1 杀人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规则是什么?” 讲堂上,在一片肃然气氛中,肃穆老者目光扫过全场学子,郑重开口问道。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或是不知,或是知而不言,而每一名学子的眼中所闪烁的光芒均不一样,对他们而言,踏上这条路,就代表着一切,象征着一切,甚至是掌控了一切。 此时肃穆老者走到讲堂中央的空地上,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地面,随即他手指慢慢朝着顺时针方向挪移,地面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痕迹,痕迹连接在一起,渐渐画出了一个弧形,紧接着形成了一个不算规则的圆圈。 此时讲堂下方有无数学子轰然叫好,狂热的目光中带有一种仿佛自己独立完成了这一切的自豪感,是的,他们即便现在无法做到,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能够如老者这半年画地为牢。 “规则就是一个圆圈,这个圆圈不仅仅用来对付敌人,同时也用来约束自己。” 看着地上的圆圈,听着老者口中的话,不少学子脸上流露出了茫然之色,自小而生,他们便知道这世界上的规则,规则是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绝不是双向的。 “尊者,南疆火冥道长所掌握的火牢之术,能以众生之火困住一切敌人,可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火牢之术会把他自己给困在里面。” 学子中有人突然发问,引来了一片窃窃私语声,有大胆之人更是哂笑不已,显然对于这名学子的问题乃至于他们从出生以来对所信奉之规则那深以为然的不可置疑。 笑声来的突然,消失的也很快,今天的蟠龙道一共来了三位尊者,除了负责向刚刚通过考验成为释道者的学子们进行入门教学的讲师外,还有另外两名尊者则是全程负手而立,甚至如果你不去刻意注意他们,会觉得他们并不曾存活于这世界上。 但此时那两位尊者的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负责而又虔诚的表情,显然他们经历过一些事,而这些事足以击溃一切事物的本质。 被提问的尊者并没有因为现场的骚动而有任何不满,曾几何时,他也如今天的学子这般发出这样幼稚的提问,但在这条释道者的道路上,他问的少而行动的多,所以他今天站在了这里。 “你们知道这世界上最强的规则是什么吗?” 突然,肃穆尊者提出了一个让所有学子大感兴趣的问题,这一切所有人的眼中均出现了狂热之色,最强,不就是每一个立于这天地间的释道者们都想要成就的无上盛名吗? 然而,最强只有一个,甚至很多时候并不存在这个最强,因为真正能够攀登最强巅峰的人均不会承认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拥有这个最强的称号,即便自己败了,即便生存者就是胜利者,但胜负和存亡永远也不会消亡,永远会有前赴后继的挑战者,那么这个世界上便永远也不会有最强二字。 “学无止境,天下之大,我说自己是天下第一,谁又能承认呢?” 学子中有人再度提问,是啊,即使你是第一,谁又能承认呢,无论武道或者仙道,无论是中天界还是那东西南北疆,又无论是名号或者头衔,都是由认同感而存在的,缺失了这份认同感,这世上便不会有最强。 然而这一次,没有人附和他的话,因为感性的认识是不存在的,特别是在释道者的世界当中,纵使每个人都想要成为最强,想要成就王者姿态,但那是久远之后的事情了,而在当下的这群学子当中,也无一人敢说自己就是天下第一,那么天下第一就当真不存在吗? 繁杂的思绪只在一瞬间,无数双翘首以望的目光热烈的看向了肃穆尊者,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这世界上最强的规则便是没有规则。” 当肃穆老者慢慢说出这句话后,他身旁两位尊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如释重负一般的解脱感,但这个答案却是让在场所有学子都愣住了,显然没人猜到了这个答案。 “没有规则,是说有人已经可以不需要依靠规则本身的力量就能够战胜对手了吗?” 又有学子发话,但他这一番类似“无招胜有招”的回答却并没有让肃穆尊者流露出半点赞许的目光,相反那张如朽木一般的面庞上展现出了更多更扭曲的皱纹。 “你们听说过杀人者吗?” 一个名字或者说一个名号的出现,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如尊者一般的肃穆了起来,这个名字又有几人没有听过呢,杀人者留命,曾经是轰动中天界的不世奇才,但他今天如何了,身处哪里,却也早已成为历史,无人可知。 “你们知道杀人者是如何杀人又是如何留命的吗?” 肃穆老者再次提出问题,所有人都在摇头,规则是每一名释道者踏上这条释道之路后所必须要掌握的力量,这种力量源于每个人自身所独有的那份精神意志,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精神意志,也就意味着不同的人所掌握的规则均不相同。 不说那遥远的顶峰,就说今天在场的这四百名学子,他们内心所想,他们对于踏上这条路之后的感悟均有不同,甚至于同样的规则也有着独享于个人不同的理解。 这便是道! “杀人者杀死的并不是敌人,而是自己。” 肃穆老者给出的这个答案让现场所有人再度齐刷刷的愣住了,杀死自己,多么可笑的答案,但是在“杀人者”这个璀璨的名号之下,却无一人笑的出来,即便他们耳中听到的是自杀这两字的意义。 “杀死自己,又如何能够杀死敌人?” 有人怯生生的问道,显然这一刻提问的人已经对自己提出的问题产生的怀疑,甚至于是对自己所掌握所熟知所构想的规则力量产生了质疑。 肃穆老者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带有一种如现场学子一般同样渴望的力量,是啊,他也不懂,但作为一名尊者,他显然是知道一些东西的,而这些东西尽管不配用来解释杀人者所拥有的规则力量,因为那仅仅是用来给在座各位刚刚成为释道者的学子们打开这光明殿堂的敲门砖。 “杀死自己便是杀人者所掌握的规则,无数次的徘徊于死亡界限,无数次挣扎于生死冥河边缘,杀人者所掌握的便是死亡的规则,若你无法阻止他自杀,若你无法了解死亡的真意,那你的下场便唯有死亡。” 肃穆老者的话后留下了一片惊愕的目光,死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陌生而又熟悉,能够进入这蟠龙道,能够和三位尊者面对面的听着这一番关于规则的感悟,他们大多都经历过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并不足以带他们踏上这条释道者的旅途。 2 罗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杀死自己便能杀死敌人,真是笑话。” 散场之后,三人一行漫步在蟠龙道的山涧之中,瀑布如飞虹而下,只身处于这仙境之中,聆听着周围仙韵一般的声音,一名面容俊俏的男子却发出了与这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讥讽之语。 “我倒是觉得能在历史留名,必然有其不凡之处,况且以我们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测度其真实能为,尊者的话纵使我们听不明白,也判断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听听看也无妨,不是吗,丁兄?” 被称为丁兄的人听到好友的这番话后,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更甚,他自小生长到这般年纪,所经历过的一切早已形成了一条衡量一切事物标准的尺码,这种尺码就如同这天地秩序一般,不会凭借他人一两句话就能够改写,更不可能会自内心深处产生质疑自我的想法。 “嫣然,你觉得呢?” 丁兄的目光此时转向了三人行中的最后一名女子,却看到女人似乎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分神了,并没有听到身旁两位好友之前所在争论的话题。 “呵呵,看起来嫣然妹子又在想那臭小子了。” 丁兄哈哈大笑,他身旁的好友也一同笑了起来,笑声吸引了女子的注意力,终于是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了这边,听得笑声却不知他二人为何发笑,脸上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算算时间,那臭小子也该来了,他鬼点子多,说不定对于昨天尊者的话有不同的见解,是不是呀,嫣然?” 嫣然听到这话,脸上顿时升起了嗔怪的表情,显然是对“臭小子”这个称呼大为不满,在她的心中,对于即将到来的第四位好友那可说是的确倾心不已。 又过去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却始终不见来人的身影,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他们四人平日里经常约在这里碰面,几乎从来不曾爽约过。 “张兄,事情好像不大对劲,小天他从来不会这么晚到,莫非出了什么事?” 丁兄的脸上忽然升起了郑重之色,这句话显然也正好对应了张兄心中所想,两人看向嫣然,却发现嫣然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种表情顿时就让两人的心中似乎明了了什么。 “嫣然,罗天他是不是跟你说过了什么?” 张兄看着嫣然沉声问道,嫣然被他唤醒,顿时身子颤动了一下,回转的思绪在一片空白之后慢慢回复过来,缓缓开口说道。 “他说今天和人有约,会晚一点才来,我想……我想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嫣然的语气中带着不确定的因素,但这番话却立刻就让丁兄和张兄脸色大变,随即两人也不再理会嫣然踌躇的模样,身形如剑雨一般的激射而出,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此时在蟠龙道的另外一方,正在上演着一场全武行,一名只身身处于战场之中的小个子正受到对面七八个人的围攻,左支右绌之间显然是应付的极为困难。 “罗天,你平时不是很嚣张吗,今天小爷就让你见识一下,你那无可救药的愚蠢,上!” 随着一声不屑的冷笑声,又有四五个人加入战团,战斗持续激烈,而身处战场之中的罗天则是一脸的玩世不恭,就仿佛他并没有因为人数上的劣势而陷入困境,反倒是老鹰抓小鸡一般的在玩弄戏耍对手。 人数上的劣势,加上地形的周转不开,罗天的身上已经受到了大小不等的几处伤势,而伤势又随着不断升温的战斗在恶化。 “在老子面前还从来没人敢自称‘爷’的,姓吕的,你这狗啃屎上次看来是没让你记住教训!” 罗天突然口出狂言,气的之前说话那人浑身簌簌发抖,却也因为这句话而再度为自己增添了数名敌人,这下子情况变得越发凶险了。 “此处距离蟠龙道大殿遥远,跑是肯定跑不掉的,再打下去肯定要吃大亏,还好之前打发走了嫣然,否则两人今天要做亡命鸳鸯了,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战斗中,罗天的脑海并未停止思考,和姓吕的这群人打了十数日的交道,他倒是很清楚这群人的性格以及……规则,只不过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即便他有破解和逃命之法,也是有法而不可破。 “吕洪所掌握的必然是风之规则,但这小子头脑简单,不知变通,应该不会想得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但昨天尊者所讲述的那些话倒是一个变数,就不知道这小子是否会突然开窍。” 罗天心中暗暗盘算,此处山路崎岖陡峭,左右只能容纳三人同行,搞不好就是跌落万丈深渊的下场,自从来到蟠龙道后已经十多天了,平日里除了修炼和领悟规则外,就是跟不同群体的人干架,尊者对于蟠龙道中的私斗并不限制,显然也有想要借用实战来提升学子的感悟。 想到这里,罗天心念一转,突然纵身跃起,随即身处半空中,此时处在他身下的众人显然是没有料到他会有此一举,都愣住了,但瞬间回过神来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有一缕邪恶的阴笑。 身处半空的罗天无法控制身体,在达到最高点之后缓缓下坠,围攻他的人群中显然不乏擅长战斗之人,把握住他下坠而无法控制身体的瞬间,猛然出手。 罗天并没有去顾及攻击他的人,而是直接伸出右手,随即虚空中浮现出一只浑然大手朝着吕洪所处的位置就抓了过去。 当吕洪惊觉罗天出手的对象是他的时候显然是没有料到罗天竟然会不顾自身安危抱持着想要跟他两败俱伤的想法,但吕洪和罗天所处的位置有一定的距离,他有足够的反应时间,那双浮现虚空的大手还没有触碰到吕洪身体的时候,吕洪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对策。 吕洪双手握于胸前,随即前胸位置出现了一道小型飓风,随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的放大,随即发射而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双即将命中他身体的虚空之手突然间消失了,紧接着吕洪胸前飓风在罗天落地之前打中了他。 借着这道飓风,罗天在半空中改变下坠方向,被送出了十数米远,纵使满身伤痕,却也正好落在了无人围困的台阶上方。 “好悬,差一点就粉身碎骨了!” 罗天看着下坠的落点,几乎就在崎岖山路的悬崖边上,显然是之前吕洪百忙之中出手并没有去刻意计算命中罗天的方向和位置,否则的话若是击中的位置不对,此时的罗天早已跌落万丈深渊了。 然而,就在罗天以为自己刻意平安无事的摆脱今天这场纠缠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给我下去!” 3 坠崖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急速下坠的身体,眼前如流星坠落一般飞速划过的景物,置身万丈深渊之中的罗天苦笑不已,自己还是托大了,而托大的代价就是死亡,蟠龙道这些天来因为不知名原因失踪的已经有不少人了,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步上他们的后尘,真是可笑至极。 这万丈深渊不知道还要坠落多久,但无论多久最终也只能落到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罗天抬头看着不断变小,几乎已经快要成为鹅卵石大小的天空,心中倒是无悲无喜,他自幼父母双亡,一个人长到这么大,可以说世间苦难他都算经历过一些了,本来他是想要抱持着游戏人间就这样过一辈子的心思,却在某一天发生了变化。 二十年的回忆在这一刻涌上心头,他还记得那天他和人打赌,谁能取得静月宫的明珠便能得到二十两的赏金,为此他差点没被人打个半残,但为了能活下去,这世上又有什么疼痛是无法忍受的呢? 他还记得那个曾经被他看上的女子,却不想到了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又遇到暗教的人抓人偶傀儡,自己差点没有变成活死人,若非自己会一点江湖切口,唬住了那心比天高的茅庐小子,怕是今天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坟头草……自己这一辈子真会有一座坟来证明自己存在过了? 想到这里,突然间罗天又不想死了,是啊,谁又愿意不留一丝尘埃的离开这个人世呢,除非……除非是那个杀人者? 不知道为何罗天的脑海中突然蹿升起了那个杀人者的形貌,昨天尊者在说到杀人者的时候,罗天的脑海中尽管并没有多少荒谬的感觉,但和他过往经历相比却也是不值一提的,倒不是说他不承认尊者口中的杀人者是最强释道者的名号,而是在今天这一刻以前,罗天的心中从未有过死亡的念头。 死亡是什么,是彻底从这世界上被抹消掉吗? 急速下坠的身体,沸腾而又剧烈流动的血液,同样加速了思维能力,或者是因为急剧的快感也在半空中形成了某种平衡的缘故,罗天慢慢的陷入了沉思。 杀人者所领悟的死亡奥秘是什么,杀人者用自杀来杀人的真意又是什么,规则的力量又是什么? 不断盘旋的念头,得来的是一个个无法得出答案的轮回,一遍又一遍的苦思冥想,却仍然重新回到思维的漩涡当中不停徘徊。 杀死自己,是因为唯有自己才是最明了自己,也唯有自己才知道自己一旦产生了死亡的念头是因何而生。 对了,一定是这样,罗天突然间似乎在朦胧之中明白了,与其杀死对手,倒不如杀死自己,既然杀死自己就是罗天所掌握的规则,那如果没人能够阻止他杀死自己,那不就证明了杀人者所掌握的规则强过了对手吗? 然而这样的想法来的快,内心所产生的抗拒心理也发生的很快,是的,这完全不符合道理啊,同样这也和罗天自小而生以来所明了的这天地秩序完全不同,那么这中间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很快,罗天就明白了过来,这中间并没有出现问题,甚至这个逻辑单纯从逻辑的角度来思考根本就不存在问题,杀人者所掌握的规则既然比对手强,那杀人者自然就比对手要强,哪怕他所掌握的规则是杀死自己。 就在罗天一遍遍思考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声音从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地方传了过来。 “罗天,罗天,你在哪里?” 惊觉声音来源和熟悉的感觉,将罗天从思维的界限中瞬间拉了回来,是丁勉,是张淼,还有……陆嫣然。 “我在这里,你们在哪?” 罗天向天高喊,然而得来的仅仅只有回音而已,难道是错觉,是死亡之前弥留之际自发而产生的幻想? 不,这不可能,这太真实了,罗天摇摇头,但下坠的速度已经无法让他在半空中做出任何动作,罗天拼命的喊,但再一次张开嘴能够吸入的只有撕裂般的劲风和呼啸声。 “罗天,罗天,你在哪里?” 呼唤的声音再次急促的传来,很真实,并不是幻觉,罗天一遍遍的回应却毫无用处,直到他喊累了,终于慢慢的放弃了内心不断纷涌而出的求生意志,他知道自己死定了,已经没有活路了。 死亡,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杀人者能够领悟死亡的奥秘是因为他曾经无数次的徘徊于死亡边界上吗? 不对! 再度陷入到与周遭事物完全不同的混沌空间之中的罗天猛然间明白了过来,杀人者并没有徘徊于死亡边界上,因为只要是人,一旦处在这样的边界上就一定会产生求生意志,就已经会有活下去的念头,除非…… 除非杀人者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死,他的死是另一种新生,是无限活下去的意志在驱使着他,而这种完全摒弃死亡甚至是超越死亡的力量才是杀人者真正拥有的规则力量。 但是这可能吗? 就如同现在的罗天一样,他渴望求生,却也压抑不了对死亡的幻想与恐惧,生死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一样,不断求生又不断的恐惧死亡,反复交替生生不息,不管是绝对的摒弃死亡念头还是绝对的抛弃求生意志,都不可能,那么杀人者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没有答案,是因为罗天还无法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知道自己经历的还不够多,但此时此刻,他纵使有了这样的想法和意志却也没有能力再去施行了。 似乎……已经能够看到万丈悬崖下方的陆地了,甚至还能够看到一群黑压压的生物正在啃食着几具尸体的残骸,呵呵,自己也要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份子了。 就在落地的那一瞬间,罗天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念头,但是等不到他将这个念头凝聚成又一个记忆的片段,他只感觉全身如痉挛一般的剧烈疼痛过后,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4 黑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没死? 罗天睁开迷茫的双眼,打量着这四周的东西,这是一个黑洞洞的地方,远处有光,光很微弱,但在这黑洞之中却也显得格外的明亮。 罗天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地府的存在,正如每个人都把握当下活在当下一样,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如同粽子一样被人绑缚在床上,全身上下都是白色的绷带和不知名的液体,似乎……还充斥着很难闻的味道。 随着感官不断的恢复,罗天的记忆也随之回荡了起来,他记得自己和吕洪一战被身后不知道是谁给击落悬崖,而在坠崖的过程中他所思考的一切也全部都映入脑海。 自己那一刻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何会去思考杀人者所领悟的自杀真意,而在落地的那一刻自己究竟领悟出了什么,为何头这么疼,为何偏偏就奖那一个最重要的片段给忘记了呢? “你醒了?”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罗天的思绪猛然间重现空白,这个声音很阴森,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因为没有抑扬顿挫的声调感,随即而来的是一阵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当脚步声慢慢接近,直到慢慢的来到罗天躺着的位置时,罗天看到了那张脸。 “你是谁?” 本能的自我防备让罗天想要握紧拳头,连同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过去二十年他从来不曾害怕过一切事物,因为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难道失去的一切都还不够,他还能再失去什么吗? “你就用这样的语气跟你的救命恩人讲话的?” 那平淡的没有任何语调的声音再度响起,但出现在罗天眼前的这张脸分明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僵尸,罗天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说道。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那么,现在我可以问一问你是谁了吗?” 罗天的语气同样不咸不淡,似乎是在模仿对方的语调,那人听后似乎颇感兴趣一般的“哼”了一声,这一哼似乎让他整个人多出了几种颜色来。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把伤养好,赶紧滚蛋就行了。” 说完那人就要离开,但罗天又哪能让他在自己毫无所知的情况下离开呢,然而正当罗天刚要出声,却听到外面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而这一阵脚步声让那人的脸色变了。 “装死,若你装的不像,那待会就只有真的死了。” 那人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罗天只感觉自己刚刚才略微平静下来的心绪在这一刻猛地又剧烈沸腾了起来。 他要救我,而另一人却要杀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还等不到罗天想出什么头绪来,离开不久的脚步声分成两股慢慢的踱回。 这一次来到罗天跟前的便是两个人了。 “他死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声调和之前那人一样没有抑扬顿挫,而且更加难听,就好似刀刮在瓷器上的声响一样。 “死透了,你不是缺一个傀儡吗,正好送你。” 男人的声音,是之前救下罗天的那个人,但是这句话却让罗天听得毛骨悚然,若非他此时全身骨头碎裂无法动弹,否则他一定会跳起来的。 “大师兄,什么时候小妹在你眼中这么饥不择食了?” 女人反问,男人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打算离去,似乎是想要将那女人和罗天单独留下。 “不过,这两天我确实手头比较紧,没什么上好的材料,既然三兄弟这么好心……” 女人看着男人的背影再次开口,但男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即让罗天惊恐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女人的脚步声也随之远去,将罗天再一次孤零零的留在了黑洞之中。 罗天暗中吁了口气,暂时逃过了这一劫,但是观察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单纯,或许他们还会回来,想到这里,罗天心中一紧,求生的意志也随着活路的滋生不断的生根发芽。 时间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脚步声再次慢慢传来,罗天不敢睁开眼,直到一只冰冷的手触碰到了他的鼻息,罗天这才忍不住长长的出了口气。 “你表现的很好,不过我想,你这唯有这样的表现才正常。” 男人的声音响起,罗天的脑海中思考着这句话,是啊,我不想死呢,所以才会装死,他这么说的确没有说错,但他为何要这样说呢? “她是谁?” 罗天问道,尽管之前这两人用了“大师兄”和“小妹”的称呼,但罗天还是想要多搞清楚一点他究竟身处何方的讯息。 “不该去打听的消息就别多管闲事,这是为了你的小命着想。” 男人说完后罗天就不说话了,既然自己不想死,同样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想要加害于自己的意思,加上他救了自己,罗天自然不会违背他的话。 “哎……” 突然间,男人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就和他之前那一声哼一样,让他的人不再那么腐朽的如僵尸一般。 “为何叹气?” 罗天问完后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的,不过这一次男人没有再说出什么警告的话来,而是看着罗天,直到让罗天有些毛骨悚然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 “你有想过自己到头来还是会死,仍旧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吗?” 男人的问题在罗天的脑海中盘旋,他何尝没有想过会死,只不过是他此时的求生欲望完全盖过了他对死亡的恐惧,但这究竟也只是压抑而并非完全摒弃,他又想到了那个杀人者,他知道杀人者一定能够完全摒弃生与死其中一个念头,甚至是超越生死而从来不曾去计较过生死。 会有这样的人吗? 罗天不知道,此时的他也不感兴趣,但问答却要持续下去的。 “想过,但我现在已经不想了。” 罗天如实回答,他此时的确是这样的一种心思,男人似乎有些好奇,但语气又重新回复了冰冷,再次问道。 “为何?” “因为我不想死,活着总比死了要强,不是吗?” 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无需回答,但是任何问题都是需要有一个答案的,所以出现在罗天眼中的男人仍旧在沉思,似乎是一定要对罗天提出的这个反问给出一个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答案缺始终没有出炉,罗天反正不急,他觉得自己跟这个大师兄待在一起总比跟哪个小妹待在一起要好,虽然他两看起来都不像是正常人。 5 恢复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煎熬的日子在一天天的蹉跎中度过,对罗天来说,这段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在这些天以来,男人并不是每天都来,但那个女人却是每天都会来,就好像这个黑洞并不是男人的居所,而是那个女人的住处一样。 不过女人显然是认定了罗天就是一具从万丈深渊坠落全身已经无一处完好的死尸了,所以她从来没有来试图发觉一下这具尸体在这里躺了这么久都没有腐烂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罗天身上的那些带有刺鼻味道的膏药,似乎是在宣示着这具尸体只属于大师兄,而不属于她这个小妹,所以她才没有来动,尽管罗天一点都不相信那女人会是一个尊师重道之人。 那天罗天提出的反问始终没有得到答案,尽管罗天并不需要这个答案,因为他觉得正常人都不会去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如果能够求生谁愿意选择死亡呢? 不过罗天感觉的出,男人没有给出答案可能是因为时机未到,如果时机到了他一定会作答的。 这一天,罗天仍旧在尝试着活动自己的筋骨,但全身骨头碎裂岂是那么容易复原的,至少也需要一百天的时间,这还是保守估计,因为罗天并不知道身上这些药膏到底具有何种神奇的功效,又或者自己对那男人的信任也不过就是一种幻觉罢了,而那男人留着自己也如同那女人一样是想要将自己制作成傀儡,或者是尝试什么新的配方。 这样的念头在这些日子以来偶然也会在罗天的脑海中升起,但去的也很快,并不是罗天真的百分百信任那个男人,而是他想活下去,他不愿意去凭空测度死亡和自己的距离有多远。 房门被推开了,值得一提的是,罗天如今知道了自己身处的是一间完全阻挡外面光线的小屋子,屋子很大,有几个不同的房间,罗天不知道除了自己所身处的这间屋子外,其他屋子是做什么用的,他也不愿意去思考。 “恢复的不错,估计要不了三年你就应该可以下地了。” 男人的声音响起,听到这话罗天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三年啊,倘若说自己这三年真的要在这张床上躺着过,他不知道这笔死了是否还要难熬。 “是不是后悔自己被我救活了?” 男人似乎是察觉出了罗天不说话的心思,的确,躺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还要三年的时间,恐怕任何人都会吃撑不住的,但是呢,这种蹉跎的日子和死亡相比起来,又是何者为重呢? 罗天的脑海中几乎没有任何过于复杂的关于那些人生哲学的思考,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活着总比死了要强,哪怕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 这时男人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了一具躯体,从外形上来看就和真人无异,当罗天看到这具躯体脸上顿时就流露出了惊骇的表情,他认得这种躯体的作用,当年在暗教的时候见过,这是傀儡。 “你……你想做什么?” 罗天不想死,想活,哪怕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但是当他真的要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时候,他还是不会甘愿的,因为他不清楚一旦他成为了行尸走肉是否还真的算是活着,又是否他还能支配自己的意志,以此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男人看着罗天不断涌动的求生意志却是无动于衷,但好歹给出了解释。 “你这个样子真要待三年,我怕你支撑不了那么久,所以,不管是为你好,还是为我好,你都应该早些离去才是。” 男人的话中尽管没有声调,但关切的意思罗天还是听出来了,可是这种关切之意和罗天熟悉的那种关切是截然不同的,或者说在罗天的心中,他对于他人关切之情的判断标准。 “你要把我做成傀儡?” 罗天颤抖着声音呢问道,他害怕了,生平第一次产生了这种害怕的情绪,他不想死并不代表他怕死,他想要活着同样并不意味着他怕死,害怕对罗天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但与生俱来的本能却让他瞬间领悟了这个压抑性的名词。 男人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手中那副提着的躯体似乎也用同样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之下,男人开口说道。 “你想要成为傀儡?” 当然不想,罗天心里这样回应着,可是因为害怕他不敢说出口,因为他不愿意去思考那个他不愿意得出的结论,但害怕并不会因为他不去思考就能够消除掉,反而会因为他越想要忽略的情绪而越发的无限扩大。 罗天不停的思考,不停的去试图摆脱害怕和恐惧,这一刻他不想活了,因为他已经完全摒弃了想要活着以及还能活着的念头,他的脑海中除了摆脱恐怖别无其他。 “看来你的确是不想活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男人把那具躯体摆放在了罗天的身旁,然后拿出了另外一样不知名的道具开始在罗天碎裂的躯体上摆弄着什么,罗天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动作,看着那不知道该被称之为什么的举动,直到最终害怕的情绪完全压制了理性,罗天彻底失去了意识。 “难道当一切都发生了,我却还是无法摆脱恐惧吗?” 黑暗中,罗天一人置身于混沌空间当中,这里空无一人,没有声音没有行动,甚至连本体都完全消失了,罗天只能借着混沌的“反射”来试图投射出自己身体的样子,试图从思考中重新塑造一个原本的自己。 然而,当害怕的情绪完全盖过了一切理性的同时,他的试图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无论他想到了什么,都难以绘制出一副完整的图案。 “我究竟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自己活不成了,还是害怕自己活的不再是自己了?” 冥冥之中的声音在不断的敲打着那并不存在混沌空间的自我,在思想的深处,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在做着这样的思考,罗天……不,我究竟是谁,我还是罗天吗,我怕的究竟是结局还是我自己? 突然间,罗天的“意识”中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他跌落万丈深渊即将坠地的那一瞬间所残留的却又在之后彻底忘却的画面,那一刻他似乎明了了什么,又似乎只不过是思维碎片中被杂乱思绪彻底摒弃掉的垃圾。 究竟是什么呢? “罗天”的“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是自我意识形成之前所存在于自我当中的漏洞,是啊,我为何会去思考我究竟是想要活着还是就这样死去,我之所以会那样去想,是因为我的意识中残留着逻辑规则上的破绽,我想要活着便是我害怕死亡,当我坠落深渊的时候我觉得我一定死了,是因为我当时还在活着。 矛盾吗,并不矛盾,正如我害怕成为傀儡是因为我从来不曾成为过傀儡,而这一切的根源便是规则的漏洞。 6 毒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吕洪,是你杀了他!” 丁勉看着眼前的吕洪,愤怒的双眼如同嗜血的野兽一般,人都是群居生物,脱离了人群不可能活得下来,至少这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源,没有这种族群,除了自己无人可以证明你是个人。 丁勉、张淼、陆嫣然以及……罗天,从来到蟠龙道的第一天起就是朋友了,尽管他们过去素不相识,也不妨碍他们走到一起,因为只有他们四个人外在一起,才能彼此证明彼此的存在和身为人的价值。 “哼,如果你有证据早就去向尊者告状了,你有证据吗,你没有,少在这里纠缠,否则的话——” 吕洪的身旁围着很多人,丁勉的身旁只有张淼和陆嫣然。 “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男人?” 丁勉愤怒的咆哮着,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他没有证据,虽然证据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显得有些荒唐可笑,然而他此时的行为又算是什么呢,是想要求一个内心的心安理得,还是真的想要为自己的好兄弟求得一个公道呢? 吕洪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他们都是罪者,是谋杀了罗天的罪魁祸首,尽管这个答案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但却是事实,只不过这个事实同样也显得很荒谬。 “丁大哥……” 陆嫣然期期艾艾的声音响起,显得无助而又悲伤,丁勉没有转身,但紧握的拳头却在这一刻松开了,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勉强挤出一丝的苦笑,罗天死了,能够证明他们还活着的人又少了一个,吕洪能够证明这一点吗? 他不能,他从未将自己当做是人过,在他的眼中,自己是猎物,是弱肉强食的食物链中的一环,是待宰的羔羊,甚至是一种更加不堪的存在。 丁勉还记得第一天,那是他和罗天、张淼、陆嫣然第一次认识的日子,虽然那时候他们的敌人并不是眼前的吕洪,而是另一个人,另一个族群当中的一个人,或者说那并不是人,因为在丁勉的眼中,也从未将除了他们四人外的其他物种真正当做是人过。 那一天他们几乎是从虎口中奖挣扎的已经生无可恋的陆嫣然救了下来,这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在这样的世间除了肉体和身为猎物的属性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他们活着的意义呢? 当然了,在释道者的历史上,不乏实力超凡的女性,但她们才是真正的女人,而陆嫣然呢,她不是,她不是女人,她甚至连人都算不上,那么她又该如何来证明自己是一个人,同时又是一个女人呢? 难道说,真的只能沦为他人的玩物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吗? “丁兄,我们回去吧。” 张淼开口说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同样充斥着悲凉的气息,是啊,这一刻除了对罗天的悲叹和对自己的悲叹还能剩下什么呢? 难道要诅咒这个世界,诅咒这不存在天地秩序的世间道吗?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丁勉平静的说道,张淼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陆嫣然,嫣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这里是最后一眼看到罗天的地方,她舍不得离去,可是不离去又能如何呢,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说话,三个人站在不同的位置上怀揣着不同的思绪,思考着截然不同的人生,这一刻的三人似乎又回到了截然不同的个体,那截然不同的回忆中沦落在历史的斑点中。 天雾蒙蒙的,会下雨吗? 不会,因为这个世界永远也不会自然下雨,雨是一种规则,却并不是天地秩序所拥有的那种规则,而是释道者们所掌控的无穷规则之一。 就如同杀人者借由杀死自己来杀死敌人一样,杀人者掌握的规则就是自杀,无人能够阻止他自杀,那就象征着对手的死亡。 而下雨也是一种规则,这种规则和水的规则甚至是雨本身的规则毫无关系,至少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掌握下雨规则的人只能唤雨而无法呼风,他甚至不能决定落下的究竟是雨还是水,因为他掌握的只是“下雨”这一种的规则。 下雨了,哗啦啦的雨水从天而降,似乎想要借由这纯净的雨水洗刷掉三人身心上的污垢和尘埃,不知道是何人降雨,也不知道是何人决定落下的是雨而不是水,但这一切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们三人也的确想要借由一场来自天空神灵降下的甘霖来洗涤一切。 可是下一刻,他们三人再也默哀不下去了。 “不好,这雨有毒!” 丁勉惊觉身体发生的变化,大声喊道,张淼也很快回过神来,随后是陆嫣然,然而他们所处的位置毫无遮蔽,任由毒雨倾盆而下,这一刻三人只感觉到生命力在慢慢的流逝,他们很清楚自己已经被他人的规则所覆盖。 毫无察觉,毫无半点反制的机会,身处规则之中的三人并没有惊慌,在释道者的世界中,战斗几乎是与身俱来的本能,丁勉很快构筑起了自身的防御,而他所掌握的规则只有一个字。 停! 倾盆而下的毒雨瞬间停滞在了半空中,画面在这一刻静止,但丁勉很清楚,此时自己已经置身于他人的规则当中,他无法永远停止头上的毒雨,因为下雨是不会停在半空中的,这并不符合雨落的规则。 很快,毒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加速,渐渐的想要挣扎的回到原始的速度,速度也是一种规则,但却并不是单一规则,因为速度可应用的范围太广阔了,就和行为一样,几乎每一个掌握规则的释道者都会运用到自身规则的行动力。 “张兄,看你的了!” 丁勉大喊一声,但这时情况危急根本无需丁勉出言提醒,张淼趁着之前丁勉喊停的一刹那已然做好了应对之策,他掌握的规则并不是某个动作而是实体。 山在这一刻突然断为两截,无数碎石从万丈深渊中落下,没有传来半点回音,只见虚空中一把有形之刃横在了半空和山崖相接的地方,这一刀不仅仅斩断了山崖,同时也斩断了即将落下的雨势。 当滂沱的毒雨再次倾盆而下的时候,全部落入到了万丈深渊当中,而身处断崖一方的三人看着纷纷而落的毒雨都是心有余悸,他们很清楚对方不可能招来能够覆盖整个蟠龙道的毒雨,能够选择在这种时候对他们出手发难的人绝不会有多么高深的实力,即便他有这种实力,他也绝不会选在蟠龙道这个地方。 因为山上有三位尊者。 7 神魔妖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山道上,正在上演一场四方会谈。 “鬼话连篇!” 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宛如这世间最强的释道者。 “反正无聊,说些话也可以打发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另一个声音响起,言辞间轻描淡写,似不屑又似轻描淡写以此为乐的样子。 “两位,这有什么好争的,就算你们过去有天大的能力,如今不也只是瓮中之鳖,还不如省点力气,想想如何才能从这具臭皮囊里出去。” 一个妙曼的女子声音,音调高而轻淼,透露着一种对天地万物都提不起兴趣的高傲。 “哼,魔物天性卑劣,放你们出去只会祸害人间,只要我还在一天,你们就甭想出去,” 最后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又如同天降圣言一般,拥有能够洗涤世间一切黑暗的超凡能为。 “就凭你?” 就在这时,另一个来自天外的声音突然如同炸雷一般的响起,彻底搅扰了这场四方会谈。 “都给我闭嘴!!” 声音过后,一片沉寂,但片刻后,不可一世的声音再度喧嚣了起来。 “罗天,别以为你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就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了,若是当年,我要灭你不过举手之劳!” “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种种早已逝去,魔能,我劝你还是不要说这种话为好,你忘了你当年的下场了么?” 妖媚的声音里似乎充满了告诫之意,但实际上却是针锋相对,魔能正想出言讥讽,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天外朝着自己猛然袭来。 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在了这具躯体之上,那是罗天挥动自己的右拳猛力的砸在了自己的胸口,随即嘴角献血横流,宛如自杀一般。 “罗天,住手!” 四个声音同时响起,各自带着不同程度的惊恐,显然是没料到罗天竟然真敢这么做。 “可以闭嘴了吗?” 罗天擦拭着嘴角的血渍,冷冷的说道,这一次再无人敢出言反驳他了,片刻之后等到罗天感觉自己的身体平复了一些之后,继续说道。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罗天的问题出口之后,并没有得到回复,然而当罗天再次举起右手打算再一次自残的时候,声音终于响了起来,而这一次说话的正是之前还算淡定的那个声音。 “这一路走来,你还没弄明白吗,这具身体并不是你一人独有,早在久远之前,就已经成为了我四人的居所,而你也不过只算是五分之一的宿主罢了。” 平淡的声音落下之后,罗天的脸上并没有展现出半点惊愕诧异的神态,相反还颇为镇定。 “就这样?” “难道就这样还不够吗?” 妖媚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是对罗天的镇定而感到惊讶。 “小子不简单,若是换一个人怕是早就已经吓的肝胆俱裂了,这一路走来,你一句话没说,就冲这一点,我魔能认可你了!” 魔能的话并没有让罗天的神态有半点改变,他回忆起当时在黑屋的时候,当那个男人说要给自己换一具傀儡的躯体时内心所涌现出的种种,反观此时,他不仅还活着,而且还又一次的死里逃生,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无法再激起他内心半点波动了。 “你们可以控制这具身体?”罗天继续发问道。 “若是可以控制,岂容得下别人?”这是魔能的回答,其他三个声音并未说话,显然各自心中也都是这般认为。 罗天点了点头,尽管他的心中仍旧还留存着很多的疑问,甚至他的内心深处也不如表面上这般的平静,但活着,便是对一切问题最好的答案了。 生命,死亡,恐惧,害怕,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罗天可谓是经历了人世间最残酷的一切身心感受,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侥幸还有面对敌人时的左右徘徊,还有对如何才能选择更好的方式去战胜对手的话,那么现在他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太多机会给予他选择的余地,当事实发生的时候他只能去做,而无法选择了。 “告诉我你们都是谁?”罗天问道。 “名字,那种遥远的东西我们早就忘记了。” 妖媚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哀伤,或许对于每个存在于这世间的物种来说,名字是象征着他存在过最好的证明,但若是连名字都失去了,这确实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们?” 罗天知道自己今后就要和这具身体里的四个宿主同行了,不管这是上天的意志也好,是命运给他开的玩笑也罢,都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当然了,罗天也从未幻想过他能够和这四个不安的灵魂和睦相处,所以他必须要做好一切准备。 “魔能。”不可一世的声音。 “妖灵。”妖媚的声音。 “鬼话。”轻描淡写的声音。 三个声音分别开口,而最后一个声音在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说道。 “就叫我神性吧。”*的声音。 罗天默念着这四个名字,或许不叫名字,而只是一个代号,至于这四个代号究竟意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别忘了,这具身体可是我们五人共用,你的想法就是我们四人的想法,所以,我魔能给你一个忠告,别想着独占这具躯体。” 魔能的警告只是让罗天一笑置之,对他而言,独不独占,他在“重生”以来从来就没有产生过这个想法,因为这相比起他还活着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罗天,接下来你要去哪?” 妖灵问道,尽管五个宿主共用同一具躯体,任何想法都可以通过思考来完成,但对于四个已经在这具躯体里活了不知道几百几千年的灵魂来说,交流或者是吵架是他们打发时间唯一的工具。 “我要回蟠龙道。” “蟠龙道?真是好熟悉而又久远的名字呀,那就快点出发吧,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外面的世界了。” 鬼话的不屑消失了,换来的是如魔能一般狂热的激情。 8 活着的价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回来了? 吕洪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他没想到一个跌落万丈深渊的亡魂竟然还能够从地狱重生,他一定是为了复仇而回来的,一定是。 想到这里,吕洪反倒是笑了,笑的很阴森,回来又如何,重生又如何,他仍旧还是如他过去那般愚蠢,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倘若自身力量并不足以让一个人立于这世间道上时,人数的优势就能得以体现。 而在过去,罗天、张淼、丁勉以及那个陆嫣然,他们仅仅也才四个人而已,这四个人也敢妄想在蟠龙道占有一席之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吕洪看了一眼身旁的范涛,慢慢的舒缓了情绪,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好害怕的,他需要害怕吗,不需要,因为他仍旧是这蟠龙道中最强实力的竞争者。 至于罗天,我能杀他一次自然就能杀他第二次,只不过是方式手段的区别罢了。 罗天回来了! 丁勉、张淼、陆嫣然也同样得到了这个消息,倒不是说罗天在这蟠龙道上有多么出名,而是人们对于弱者的同情往往要大于对于强者的礼重,罗天不敌吕洪,自然就是弱者,而他跌落万丈深渊的结局相比起他身为弱者的这个属性而言,倒是显得无足轻重了,因为弱者的下场千篇一律,不值一提。 “吕洪把守在山脚要道,罗天定然进不来,我们快去接应他。” 张淼的神态显得很兴奋又焦虑,然而听到这话的丁勉却是摇了摇头,这一阵摇头让张淼的兴奋消失了,也让陆嫣然的脸上展露出了陌生的容颜。 “丁大哥?” 陆嫣然试着轻唤了一声,却听到丁勉这样说道。 “罗天他不该回来的。” 是啊,他的确不该回来的,既然死里逃生就应该远走高飞才是,回来了他又能做什么呢,尽管从他们认识以来一直都在和各方人马战斗,一直希望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但实际上他们的内心都很清楚,这也不过就是弱者的垂死挣扎罢了。 张淼没有说话,但拳头却在这一刻握紧了,在三人的心中,除了陆嫣然外,其实另外两人对于罗天并没有多少患难兄弟的真情,倒更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们除了相扶相持,没有第二种选择,因为剩下来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活着便要战斗,也唯有战斗才能证明他们还活着,但战斗的结果却反倒是更加彰显出不同势力之间整体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而差距越大越触目惊心,也越发的让他们四人在这蟠龙道上被孤立乃至被排挤,如果说原本还会有人想要加入他们,也想要扩建起一个强大的势力来保全自身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四人就当真只能在这蟠龙山中孤军奋战了。 弱者的联盟,从来都是最不可靠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谁也没有动,似乎就打算这样放弃了罗天,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阵脚步声打乱了他们的思绪。 齐刷刷转移的目光停留在了来人的身上,这一眼倒是让丁勉三人倍感疑惑。 “丁鹏,你来做什么?” 丁勉三人对来的这个丁鹏也很熟悉,他是这蟠龙山中不同于吕洪的另一个势力的人,和丁勉他们也是从第一天开始就在战斗中认识,他们是敌人,绝非朋友,即便能够成为朋友,但也绝不能成为朋友。 丁鹏看着眼前的这三个人,说实话他瞧不起他们,包括罗天在内他也同样瞧不起,甚至于他和吕洪一样,同样也觉得这些“人”不配身为人,因为他们没有活下去的价值,连证明自己生存的价值都做不到,他们配当“人”吗? 但是这一刻,丁鹏来了,是以人的身份来见这三人,他同样也知道在不远处的蟠龙道山脚正在上演着一出戏,这出戏或许并不精彩,但也能让身处蟠龙道上的释道者们津津乐道一段时间。 “我决定恩赐你们一个机会。” 丁鹏的话让张淼勃然大怒,正要动手,却被丁勉拉住,丁勉毕竟多了几分心眼,知道丁鹏绝不会无的放矢,在这蟠龙道中,没有纯粹意义上的弱者,强弱总是相对的,而他们也只不过是比起吕洪、丁鹏等人所处的势力而言是弱者罢了。 “什么机会?” “一个证明自己还活着的机会。” 丁鹏的话让张淼愤怒的双眼慢慢的压抑了下去,活着,他们的确活着,但绝不愿意像这样活着,连去接应自家兄弟的勇气都没有,这能算是活着吗? “如何证明?”丁勉问道。 “杀吕洪。” 丁鹏将这三个字念得很清楚,像是唯恐他们听不到似的,而听到这三个字的丁勉等人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来,包括陆嫣然在内,他们在这上面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倘若他们能够杀掉吕洪,谁都会去做的,不管是为了谁,或者单纯只是为了活着。 “你想借刀杀人?” 张淼此时无疑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对此丁鹏只是耸了耸肩,并没有去驳斥对方幼稚的言论,毕竟他过去也从未将这三人放在眼里,无法等价估量的存在根本就连对手也算不上,所以他之前才用了恩赐的说法,而并非其他。 “如何杀掉吕洪?”丁勉问道。 “放心,等你们还能活着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只能接受死亡了。” 丁鹏说完这话就打算离去,而在离开之前,他停住了脚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继续说道。 “记住,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倘若失败了,下场是什么,各位想必心中有数,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去,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 丁鹏走后,张淼看向了丁勉,只是一眼就能够看出丁勉眼神中那股已经蓄势待发的蠢动,这样的机会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但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却也同样失去了选择的余地。 因为去不去他们的下场都已经注定了。 此时在蟠龙山的山脚处,吕洪的大部队已经集结,至少有一百多人,而在大部队的对面,则是一个形单影孤的熟悉身影。 对峙,是大战前的凝滞,同样也是内心不安最后的煎熬,因为结局只有一个,且早已注定。 9 规则的漏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你太弱,太弱了!” 魔能不屑的声音响起,借着这具皮囊和罗天所拥有的感官,他能够清楚的看到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情况,不同于他平日里的嚣狂,在这大战一触即发的前一刻,他的语调反倒是展现出了一丝身为强者的冷静。 “魔能大哥,这样说就不对了,罗天眼下的实力并不输给眼前这群人,无非是人数差距罢了,换做当年的你,纵使对上六位魔尊,又能奈何你分毫?” 妖灵的话似乎是在恭维魔能,但仔细听来却仍旧带有一丝不易差距的讥讽,就如同她之前所说的那样,过去种种早已逝去,而如今的魔能也不过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孤魂罢了。 “罗天,你打算怎么做?” 平日里很少说话的神性在这一刻也开口说话了,他的语气仍旧是那般的高昂*,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畏惧,这样神圣的声音能够净化一切不安的灵魂,纵使如今的他也不过就是个灵魂而已。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罗天在心中问道,身体里的这四个宿主的声音只能传递给自己,唯有他自己说出的话才能被别人听到。 “杀!” 魔能吐出了一个字,而下一刻罗天便冲了上去。 吕洪之前一直在人群中紧盯着罗天,思考着他要如何做,是看到这么多人后落荒而逃,还是跪下来乞求活下去,又或者他也可以选择战斗,用他愚蠢的行为为自己带来又一次性命的终结。 当然了,吕洪也有去怀疑过罗天为何能够死而复生,或许他的身上存在什么重大的秘密,但对此吕洪倒是没有做过多的想法,他知道罗天绝不会吐露这些秘密,即便是再一次的死亡。 然而当吕洪看到罗天冲过来打算先发战斗的时候,他还是一阵疑惑,他记得那一天罗天也是这般跃向高空,拼着孤注一掷的想法想要险中求胜,可惜的是他的愚蠢太高估了自己,而轻视了对手,罗天身后的那一掌便是对他的愚蠢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战斗开启,罗天的战斗本能很强,应该说能够在这蟠龙道上生存到今时今日的释道者们都有着极强的战斗力。 人群中,无数人出手,近距离的冲突,规则的力量倒是次要,而更要紧的便是战斗本能,就如同人要吃饭喝水要活下去一样,这种本能更是一种意志的体现。 “左边,右边,右边,左边,罗天,你的反应力太差,太差了!” 魔能运用自己敏锐的目光不断在战斗中提醒罗天该如何更技巧的去战斗,但快节奏的战斗中,魔能的提醒并没有多少用处,反倒更像是马后炮一般。 才刚战斗不久,罗天的身上已然受伤,加上他对于这具重生以来的躯体并不能熟练掌控的缘故,更是让他战斗的实力大打折扣。 “罗天,你的想法并没有错,拉近距离可以避免受到多重规则加身的骚扰,但相对于你自身优势却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战斗中,神性的声音响起,罗天心中明白,的确是这样。 绝大多数释道者所拥有的规则都是无差别的,也就是说,运用规则战斗都是以规则本身所具有的效果施加在对手身上才产生作用,比如说下雨,不可能单独作用于一个人的头顶。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罗天并没有悟出自己的规则,倒不是说他对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而是罗天在经历了一系列剧变之后,对于规则有了不同的理解。 每一名释道者从开始修炼规则起,都是由简而入的,最初形成的规则往往都是最完美的。 简单的规则虽然完美,却非常容易被破坏,因此要不断的为自身所修炼的规则进行各种逻辑上的强化,在修炼的过程中去拓展全新的规则来弥补……甚至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来稳固自身。 “那我应该怎么做?” 在持续升温的战斗中,脑海中盘旋的思绪却从未有一刻停止过,其实这一切思考的过程罗天都可以在战斗之前完成,但他已经不再这样去做了,他明白任何准备都难以测度战斗中所发生的变数,他如今最需要的是提升自己战斗的本能,而并非战斗的方式和技巧。 “罗天小子,你所掌握的规则是什么?” 魔能终于问你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而这个问题问出之后妖灵、神性和鬼话都是一愣,很显然他们之前都忘记这件事了。 “漏洞。”罗天回答道。 “漏洞?这是什么规则?”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反问道。 “漏洞不能作为规则吗?”罗天似乎表现的要比他们四人还要疑惑,但在片刻的沉思过后,妖灵倒是率先开口说道。 “将规则的漏洞作为规则本身,罗天,你倒是很有别出心裁,但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 罗天回想起自己在坠崖到黑屋所经历的一切,同时也回想起自己对于杀人者的那一番领悟,他知道人生来就无法避免会出现漏洞,这种漏洞就像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一样,是无处不存的冲突之一。 罗天不是那些强大的释道者,他也无法知道那些强大的释道者们究竟是如何修复和弥补自身规则漏洞的,但他却很清楚自己的心,活着怕死,想死却又偏偏还活着的矛盾心理。 “不管是规则的漏洞还是以漏洞作为规则,罗天你应该很清楚想要成为强大的释道者,就必须不断的领悟和融合新的规则,而漏洞则是所有释道者都需要克服乃至修复的东西,你反其道而行之,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魔能显然是无法理解罗天为何要将漏洞作为规则本身来进行修炼,这和他魔之一族向来以杀戮作为本能的规则理念截然不同。 “你们想要从这具身体里出去吗?” 突然间,罗天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但很快魔能就哈哈大笑继而回答道。 “你问问他们哪个不想?” “可是你们无法出去不是吗?”罗天反问道,这一次魔能没有反驳,是的,他们渴望出去但却很清楚他们根本出不去,他们剩下的只有灵魂了,没有实体的他们即便有出去的法子但倘若找寻不到和他们所拥有规则完美契合的躯体以及一门能够让他们重生而不死的功法,否则的话只是痴人说梦。 但这世界上,除了他们久远之前那一具早已腐朽的躯壳外,又能去哪里找一具一模一样的身体呢? “罗天,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正如人生处处皆是矛盾,我等想要出去却无法出去,这便是漏洞,无法认清现实正如修炼规则的释道者无法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融合在一起一样。” 神性叹了口气,纵使这个答案并不难理解,但此时此刻却也让他有种徒叹奈何的感觉。 “就是如此。”罗天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10 找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们在搞什么,这么久竟然还奈何不了这小子!” 战斗已经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吕洪眼见罗天虽然受伤但仍旧还在负隅顽抗便大为恼火,由于有了前车之鉴,他相信罗天纵使拼的一死但定然还想要拉着自己垫背,所以他并没有上。 “这小子很机灵,近身战斗虽然可以给他徒增伤势,但这点伤却并不会致命,我们这边人多,一旦动用规则自伤的可能性极高,罗天便是算准了这一点。”吕洪身旁的范涛解释道。 听了解释,吕洪的脸色并没有多少缓和,他的心中装着一些事,他知道这些事有可能会发生,是难以预料的变数,时间拖的越久变数发生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不能再拖下去了,让兄弟们拉开距离,一波带他走,我就不信他还能重生第二次!” 吕洪的话音刚落却看到范涛脸上踌躇的表情,显然是不愿意去下这个命令,在他们所处的这个势力中,虽然吕洪是老大,但也只是名义上的,而且很大程度上,吕洪这个老大真正的定义并不是领导者,而是背黑锅以及承担责任的。 “怎么,我的话你没听见?” 吕洪心中一紧,他感觉自己担心的事或许正在发生,于是赶紧逼问了一句,而这时范涛说道。 “吕哥,要不再等等吧,我估计这小子也撑不了多久了,就算是铁人来了,受了这么多伤也该倒下了。” 范涛的话说完后就转开了眼睛去注视不远处的战场,而他身旁的吕洪却是眉头紧皱,开始盘算起了后续的计策。 罗天此时的确是伤势较重,在任何一个人的眼中看来,流了这么多的血以及消耗了这么多精力也差不多到了崩溃边缘了。 但实际上罗天自己却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感觉,因为这具来自于某个傀儡的身体不仅仅让他的实力大打折扣,同时也让他对于身体的感知度降低了许多。 罗天并没有察觉到疼痛,只是意识有些模糊罢了,但这种意识模糊的感觉却被强大的意志力所压抑,加上战斗的激烈快感不断升腾,负面情绪早已被抛诸脑后。 “罗天小子,既然你以漏洞作为规则,想必你已经清楚了自己未来所要走的路,在这一点上我们帮不了你,不过……算了,你今后迟早会知道的!” 魔能少见的出现欲言又止的模样,罗天虽然内心生疑,却并没有放在心里,而就在这个时候,罗天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我打算试试。” 罗天话音刚落也不顾他们四人的想法,突然间朝着后方跃开打算拉开距离,看这架势,罗天似乎是打算用规则来进行战斗了。 “罗天,你这是在找死!” 魔能大吼一声,正要出言提醒,但此时罗天却已经拉开了距离,敌人此时也愣住了,之前罗天的近身战的确让他们有些不太适应,必须作为释道者来说,以规则来进行战斗才是最有效的杀敌手段,而此时看到罗天后撤,几乎是想也不想,几个不同的规则朝着罗天的身体就笼罩了过去。 “罗天,你太冲动了,纵使你用漏洞来作为规则,你难不成忘记了最初级的规则就逻辑漏洞而言反倒是最完美的吗?” 妖灵也这样提醒道。 最完美? 罗天轻笑一声,抬手就是一道混沌漩涡,这道漩涡没有风的力量,甚至感受不到任何力量的来源,但却在一瞬间将对手打过来的几种规则全部都吸收掉了。 “这不可能!” 之前打出规则的其中一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自问自己对规则的领悟已经无比精纯了,即便只是最初级的规则,但经过几个月以来的战斗早已打磨纯熟,而如今竟然被罗天信手拈来的一道漩涡就抹杀掉了,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其他几人也都是如此,不过最初级的规则虽然容易被瓦解,却也正因为最初级容易掌握的缘故,对面又有十几个人打出了自己的规则。 “给我收!” 罗天大喊一声,再次打出的漩涡将所有来犯的规则全部吸收在了其中,连一点渣滓都没有剩下,而这一刻对面所有人的脸色这才齐刷刷的变了。 吕洪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色扭曲而古怪,此时的他确信罗天在跌落悬崖后必然有了奇遇,甚至这奇遇和他坠崖不死而重生有着关联。 但此时显然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因为罗天再一次出手了。 “原来如此,最初级的规则尽管并没有漏洞,但释道者自身对规则模棱两可的领悟却存在漏洞。” 神性发话了,言语中颇为感慨,而当罗天出手的同时,神性却察觉到一股怪异的力量从这具宿主的身体上脱颖而出,让他的思绪瞬间再一次被中断了。 “这是死亡的力量。”妖灵惊觉一股熟悉的力量诞生,正是来源于罗天打出的漩涡当中。 “不,这并非死亡的力量,而是规则漏洞的力量!” 罗天淡淡一笑,随即那道漩涡朝着不远处的敌人席卷而去,当敌人正要出手以各自的规则相抗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再一次脱手而出的规则非但没有抵挡或者抗衡住那股漩涡,反倒是全部再一次被抹消掉了。 强大的规则力量突破释道者所释放的规则力量,直接命中站在最前方的几个人,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让他们被击退,跌落到了身后之人的身上,漩涡的攻势直到震退了十几个人之后这才消失于无形。 这一幕全场震惊,但罗天本人却是清醒的很,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但这种成功却并没有达到他所想要的效果,倒不是说他对于今日一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而是他很清楚,这种由自身规则漏洞所引导开来继而连锁反应到对手身上的“漏洞”规则并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罗天,你死过吗?” 神性突然问道,面对这个问题罗天却并没有回答,自己算是死过吗,并不算,因为他并没有真的死亡,即便在坠崖那一刻,在看到男人拿出傀儡躯体的那一刻,他心中也只是恐惧、害怕,还并没有达到能够参悟生死的地步。 而如今的他,也希望永远也不要走到那一步,永远像现在这样活着,但如果不能参透生死,能够做到不为怕死而活着,他的漏洞规则就永远也不算完满。 而这便是他所掌握的漏洞规则的……漏洞。 11 卑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吕洪一步步后退,但眼前的罗天却并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冷眼看着他如今的这般丑态。 “罗天,你不能杀我!” 吕洪看着眼前的罗天,惊恐的说道,他怕死,或许是这蟠龙道上最怕死的一个,怕死无所谓对错,只能算是一个弱点罢了,罗天也怕死,没人不怕死,特别是在拥有了某种条件之后会变得更加怕死。 所以罗天的眼神中没有不屑和悲悯,甚至什么神色都没有。 “你今天必须死,有什么遗言现在就说吧。” 罗天的话传到吕洪耳中,吕洪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一股窒息的感觉席卷全身,在这一战还没开打之前,他就百分百的确定罗天是回来报仇的,没有第二种可能,所以他集结了那么多人为求一击必杀,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最后自己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那么造成这个下场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罗天的实力很强,足以凌驾于蟠龙山除了三位尊者外的所有人之上吗? 并不是,问题是出在那个范伟的身上。 在罗天展现出自己强大的力量之后,范伟就带着人跑了,他早就计算好了的,不管是想要谋夺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老大的位置,还是受到他人胁迫,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结局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至于杀掉他的是谁,是罗天,或者是别人,其实都不重要。 吕洪并不傻,他早早的就猜到了有可能事情会朝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发展,但他又能如何呢,今天他能够不来吗,他能够用自己的领袖手腕让除了范伟在外的其他人心甘情愿的跟随自己吗? 所以他今天死定了,只不过他的死顺带着帮罗天报了仇。 之前发生的一幕也被罗天看在眼中,为此魔能还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话。 “人类果然是卑鄙无耻的生物。” 罗天对此深以为然,不过他知道魔能这话是站在魔之一族的立场说的,神魔妖鬼难道就不卑鄙无耻了吗,只是他没有见到过罢了。 “没有遗言要交代吗,那就上路吧。” 罗天眼中的森然消失了,换来的杀伐之意,吕洪这一刻也不跑了,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了,他跑了又有用吗,能够死在这里或许要比他跑了之后死在其他什么人的手中要更好一些,至少他还像是一个斗士。 罗天出手了,随着吕洪的身躯慢慢的倒下,罗天的目光从眼前尸体的身上逐渐转向了这蟠龙道的山巅处,那是尊者的所在,但尊者除了讲课之外就是感悟规则,他们不会去介入任何其他释道者的恩怨,所以这蟠龙山上还有一个真正的“罪魁祸首”。 罗天也很聪明,他知道今天吕洪的死是一个早就已经布下的局,而那个布局之人不仅仅要吕洪今天死,同样也要吕洪死在自己的手中,罗天猜不透那人的用意,但对于这送上门来的礼物他自然也不会拒之门外,至于这件事过去之后会如此,罗天从未想过。 因为他知道,任何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力。 飞速从山上跑来的三个身影,看到前方的一幕也愣住了,四双目光相对的时候,在短暂的沉寂过后换来的是惊喜交加。 “罗天,你真的没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张淼表现着内心的喜悦,他身旁的丁勉尽管并没有说一句话,但同样的喜悦也完全投射在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之上。 罗天一一和自己的伙伴打着招呼,目光看向了来人中的第三者。 “嫣然,怎么不说话?” 陆嫣然看着眼前的罗天,眼神中却多出了几缕陌生的感觉,似乎是因为罗天的身上还残留着血腥味和嗜血者的味道,让她不敢接近。 “罗天,你们小两口有什么事都待会再说,走,去镇子上,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 张淼说着就去拉罗天的肩膀,就在这个时候,罗天突然间猛地后撤出了一段距离,双方的笑容也在这后撤之后逐渐的消失了。 “好剧烈的感觉,这毒碰上了可是非同一般。” 妖灵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身为一个妖,她对于毒物这样的东西有着天生的洞察力,在张淼来到罗天跟前的时候,随着罗天的感官察觉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了。 “哼,卑鄙,罗天,还不动手?” 魔能怒喝一声,升腾的魔气即便是灵魂状态,也被罗天的内部感知力所察觉到了,这具躯体的行动力虽然是罗天在支配,但其他四名宿主也有着各自残存在灵魂中剩余不多的意志力。 “罗天,你这是做什么?” 张淼看着退开的罗天不解的问道,罗天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说话,现场的气氛变得窒息而又诡异。 “你的身上被人下了毒。” 片刻后,罗天缓缓开口,听不出是何种声调,也无从去挖掘他内心的想法,这一刻的罗天并不会害怕,因为他并没有受到死亡真正的威胁。 “这不可能……不,我知道了,是丁鹏,是他,但罗天我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 张淼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但立刻就遭来了罗天身体里宿主的无声驳斥。 “谎话!” 鬼话的声音响起,罗天的心顿时一沉,他知道鬼话能洞察世间一切谎言,不过罗天的心中仍旧还寄予了一份希望,他希望鬼话只不过是在挑拨离间,就和他过去几天以来用“鬼话”挑拨他和其他三名宿主之间的关系那样。 “张淼,别说了。” 丁勉发话了,他的声音沉重稳定,完全不像是遭逢变故后的那种声调,加上一旁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语的陆嫣然,罗天知道在自己离开蟠龙道的这段日子里一定发生了很多事,也改变了很多事,同样注定了很多事。 罗天叹了口气,这一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罗天,动手吧,你别无选择,他们也同样别无选择。” 神性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洞察一切邪恶的神圣与*,拥有驱散内心黑暗的力量,便是神性的能力之一。 是啊,我们都没有选择,从活在这个世界上开始,他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活下去或者迎接死亡的到来。 突然间,罗天做出了一个举动,他转头打算离去,没有人阻拦,尽管每个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的,尽管他们都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但这一刻求生的意志仍旧战胜了寻求解脱的死亡威胁。 “罗天,你想要逃避吗?” 魔能愤怒的声音响起,连同妖灵也一并开口阻止罗天的离去。 “罗天,倘若你走了,今天这件事就永远不会完结了。” 罗天停下了脚步,之前的一切对话都发生在罗天的灵魂深处,张淼等人看不到也听不到,但他们感觉的出,罗天很犹豫,他究竟在犹豫什么,其实每个人都很清楚。 12 求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不要怪我们,若是有第二种选择,我们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丁勉终于开口了,他的话将一切寄往的希望全部埋葬在了这一刻,罗天没有转头,只是在内心稍微的挣扎了一下。 “罗天,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吧?” 丁勉继续说道,之前罗天在张淼的手臂搭过来的时候后撤的很坚决,倘若他们四人之间的交情没有出现任何裂痕的话,丁勉相信他们现如今已经得逞了。 罗天并没有猜到,如果不是鬼话的提醒,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但他确实有隐约的感觉到,在他之前独自面对吕洪的时候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并不强烈罢了。 “罗天,何必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吧!” 魔能继续催促,不过这一次鬼话并没有再站在他这一边,而是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罗天,这件事可能还会有转圜的余地,你打算尝试一下吗?” 鬼话一定是从丁勉的语气和神态上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端倪,所以他才会这么说的,但他的话对于早已注定的结局而言其实并不重要,罗天知道凭借他如今的实力拯救不了这三名同伴,甚至更有可能他还会搭进去。 他不想死,同样也害怕死亡,他想要活着,不管是如何活着,哪怕是像现在和四名宿主分享这具躯体,甚至是在他看到那句傀儡人偶的时候所涌现出的求生意志要比他出生以来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为何在黑屋时他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却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求生意志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内心的挣扎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这是罗天“重生以来”做出思考最漫长的一次,而在之前或者是这之后可能都无法给予他任何思考对策的空间,除非他能把每一件事都计算到十分精准,但罗天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罗天出手了。 丁勉没有抵抗,他今天就是来求死的,不管死的是谁,总要有一方倒下才算完结,甚至于根本就没有完结,今天罗天即便是死了,他们就能够重获新生了吗? 丁勉没有抱持这样侥幸的想法,而更大的可能是他们还会陷入到一个又一个圈套当中,突然间丁勉的脑海中升起了一个念头,一个不知道为何会在此时诞生的念头。 杀人者以自杀作为自己的规则,是因为他知道他人的死亡从来不是完结,唯有自己的死亡能够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吗? 丁勉在生命结束之前没有将自己的感悟告诉任何人,在他倒下之后,罗天的目光看向了张淼。 “动手吧,如果还记得我两的交情,给我一个痛快的。” 张淼的眼神中空洞无光,错在自己,即便被杀也无话可说,求生的意念在这一刻已经荡然无存,寻求自我解脱的确是完结一切最好的方式,也是最无奈的方式。 “去地狱等我吧,倘若真有地狱的话,我会把我的命第二次交给你们。” 罗天话音落下,张淼一声不吭倒下了,死前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病态的笑容,似乎是很安详的离去了。 “这才像个男人!”魔能很是认同的说道。 “连自己的兄弟都保护不了,算是什么男人?”妖灵出言反驳。 鬼话和神性无言,因为在这件事上他们已经失去了说话的立场。 罗天的目光看向了陆嫣然,对这个女子他的心中尽管并没有太过复杂的想法,但终究一同并肩作战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对于陆嫣然的心他又如何不明白呢? “谢谢你当初救了我。” 陆嫣然看向罗天,脸上流露出了凄然的笑容,然而这一句谢谢却是让罗天的脸色更加的晦暗,回想当初他真的救下了陆嫣然吗,没有能力保护她,强行将他从那人身旁抢走,这真的算是救赎吗? “你不用自责,其实认识你……我就很开心了,爸爸常说,弱者只能依附强者求生,在你和他之间,我选择了你,我觉得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嫣然……” 陆嫣然越是这样说,罗天就越发的感觉到自己的无地自容,而这个时候鬼话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真是好心计的女人,就凭这几句话,她有活下来的胜算。” 鬼话的话让罗天一愣,重新看向陆嫣然的眼神中夹杂着一种复杂的神思,然而还没有等到罗天开口质问的时候,不远处翩然走来了一个人。 来人查看了一下当场,先确定了吕洪的死,然后确定了丁勉和张淼的死,最后的目光则是看向了罗天。 “这个女人我要了,你可以走了。” 没人去理会他的话,无视的神情激起了那人内心的愤怒。 “怎么,还要我说第二次吗?” 话音刚落,他的手上出现了一个“一”字,当罗天看到这个“一”字的时候,同时感受到了来自体内妖灵的灵魂震荡。 “罗天,立刻离开。” “这小子不简单啊,以单数来作为自身修炼的规则,若非出自豪门,必然有独特的修炼法门,罗天,速速离去,不可自寻死路。” 鬼话也如此说道,魔能刚想要驳斥一两句话,却又强行压下,即便是魔,在悬殊的强弱划定之下,也唯有低头。 罗天明白了,自己的确只是他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而且这颗棋子连车马炮都算不上,充其量只不过是还没有过河的小兵,因为他除了一路朝前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罗天转头看了一眼前方,默默的就这样离开了,他没有脸去看身后的陆嫣然,也没有脸去面对自己曾经的兄弟,虽然说一报还一报,但这样的结局太过凄惨了。 罗天走后,在确定了身后没人跟来之后,这才感觉到自内心深处到整个身躯不断汹涌而出的无力感,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除了见证自己求生的意志和对死亡威胁的恐惧外,还有别的什么收获吗? 是啊,自己还活着,仍旧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而这条释道者的路哪里才是真正的出口? 或许是察觉到了罗天内心的想法,此时此刻,神性说了一句话。 “罗天,这就是释道者的路,胜利是唯一的出路,对释道者而言,从来没有可以回头的退路,不过你可以选择做一个失败者,因为只有失败者才能找到转圜的契机。” “什么契机?” “死亡的契机。” 13 四方城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坐落于中天界四方城中的飞鸟小筑今天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请。” 在拖长的音调下,一个全身穿着华服的中年人走进了小筑的后院,在他的眼中,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人正在笑语闲话,看上去像是一对情侣,很是融洽的样子。 中年人身旁的随从正要上前去招呼,却被中年人伸手制止了,他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一男一女,脸上慢慢流露出了笑容,但笑容在威严的锋芒之下显得无比古怪,连一旁的随从看到也颇为目瞪口呆。 “主上?” 随从试探性的低声问了一句,然而中年人却毫无察觉,仍旧在注视着那一男一女,没过多久,似乎是察觉到了被人注视,那年轻的公子哥站起身来,看到中年人后眼睛一亮,快步小跑了过来。 “堂叔,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先打个招呼?” 堂叔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神中那股子笑意消失了,但仍旧不失温和,随着一阵赞许的点头之后,说道。 “来给你母亲上柱香,顺便就过来看一看你了。” 听到“母亲”二字,年轻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不过很快就消失了,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招呼不远处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女伴说道。 “琳琅,快来见过堂叔。” 叫琳琅的女伴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只是看了堂叔一眼就赶紧转移视线,她有些受不了眼前这个中年人那摄人的目光,随即低声喊道。 “堂叔。” 年轻人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个细节,在一旁兴高采烈的说道。 “堂叔,她是白家的大小姐,另外我打算成亲了!” 年轻人的话似乎也感染了中年人,而听到“百家”的称谓后这才多瞧了那女子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浅笑后说道。 “不错,跟你父亲商量过了吗?” 听到这话,年轻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刻就被中年人猜着了,对此他说道。 “既然是展彪你相中的女子,自然是没问题的,至于你父亲那里由堂叔去说好了。” “真的,那太感谢堂叔了!” 年轻人听了之后脸上的晦暗一扫而空,大喜过望的跳了起来,想要抱住堂叔,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尴尬的退后了一步说道。 “差点忘了,堂叔你最重仪容。” “不碍事,对了,我这次来怎么没有看到每年都会在你母亲坟前看到的那束花了?” 堂叔的问题让年轻人好一阵子思索,这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即便想起来了,他也回答不上这个问题,自己的母亲既富且贵,加上父亲在这四方城中的地位,更是雍容无比,尽管英年早逝,但每年去拜祭母亲的人多不胜数。 至于每年都会出现在母亲坟上的那朵百花,年轻人倒是记得,只不过他从来不曾在意过罢了。 “没事,你先陪白小姐,我有事找你父亲。” 堂叔说完便要离去,年轻人应了一声不过脸上却展露出一丝踌躇,堂叔见状脸上温和的表情再度展现,随即说道。 “放心,你的婚事就交给堂叔吧。” 听到这话,年轻人这才兴高采烈的笑了。 中年人离开后,脸上温和、慈祥的表情瞬间消失了,一旁随行的仆从见状似乎又找寻到了平日里熟悉的感觉,之前发生的一幕定然让他很不适应,可是作为下人他又不敢多问,只能闷在心里。 中年人离开后院后来到前厅,只见前厅正做着一个年级比他略大的老者,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中年人进来,老者赶紧站起走了过来,说道。 “季安,你可算来了。” 中年人伸手搭在老者的手背上,做出一个宽心的姿态,随即在老者的引领下分宾主就坐后说道。 “鹤老,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且放宽心,既然我来了,这件事就交由我来办吧。” 听到中年人的话后,鹤老长长的吁了口气,不过脸上的为难之色却并没有消退几分,接着说道。 “原本我以为当年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没想到他又来了,而且我感觉的出,这一次他回来必然是带着想要报当年一箭之仇而来的,不杀我誓不罢休,季安,我一把年纪了没有什么舍不下的,唯独我那儿子,少不成器,整天就知道拈花惹草,我怕他今后闯祸,若我有什么不测,还望季安老弟能帮我照料一二。” 中年人在鹤老说话间始终保持着非常郑重的表情,一直等到鹤老说完所有想说的话之后,这才说道。 “鹤老,儿孙自有儿孙福,展彪尚且年轻,喜欢风花雪月乃是人之常情。” 听了中年人的话,鹤老又是一阵长叹,缓缓摇头后说道。 “其实我也知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是突然撞上这么一桩大事,免不得瞻前顾后,老了,还是老了啊!” 中年人微微点头,似乎是在认同鹤老的这一席对儿子和对自己的评语,待得鹤老脸上表情平复了一些之后,这时他的表情再度变得严肃起来,沉着的说道。 “鹤老暂且宽心,这事由我先出面,倘若谈不拢届时我必会站出来和鹤老一起抵御外敌。” 中年人说完后随即起身,鹤老也赶忙起身,随即行了一个大礼,中年人赶紧扶起鹤老,连叫“使不得、使不得”,随后搀扶鹤老就坐后又宽慰了两句,这才起身告辞离去。 直到走到外面之后,脸上神态重新回复到了之前那般如寒霜笼罩的表情,此时不远处的拐角走上来一个外表装束和普通人一般无二的年轻人,来到中年人身旁压低声音说道。 “主人,已经探听清楚了,那人在城外山神庙。” 得到情报后,中年人微微点头,随即年轻人离去,中年人思索了一阵,然后大踏步的朝着城门外的方向而去。 城外山神庙中,此时罗天正在歇脚,而在身体里,三个声音正吵得不可开交,让他烦不胜烦。 “罗天,速去南疆,好久没有回到魔界了。”魔能的话语中充满了怀念的滋味。 “南疆,你回得去吗,不说罗天找不到黑山入口,就算是中天界通往南疆的乌江,他也不可能有能力通过!”鬼话很是不屑的回敬了一句,若是放在过去,鬼话定然不敢和一个魔用如此口吻对峙,但如今他们均为魂体,所有差异都早就被抹平了。 “哼,你们两个得了吧,罗天不会去南疆,同样也不会去你西疆鬼界,要我说还是去北疆吧,好歹我妖灵一族没有什么浑天而成的封山大阵阻挡外界。”妖灵懒散的声音再一次针锋相对的发出。 就在三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向来话少的神性突然间开口说道。 “都闭嘴,有人来了。” 14 偶遇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有人来了,罗天猛地睁开眼皮,从蟠龙道离开后他就已经被这四个互不相让,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吵得不可开交的宿主给烦的不行,可他偏偏又毫无办法去阻止他们争吵,毕竟身为魂体的他们每日的吵架就是他们还“活着”的证明。 这一路上,罗天回想起他亲手杀掉不久前还是好友的丁勉和张淼,尽管他的内心并没有多少负罪感,说的好听点那对对方不仁在先,说的罪恶一点那是罗天本能的求生意志在最后关头占据了上风。 但是陆嫣然…… “罗天,你太软弱了,若你能早下决定,而不是左右徘徊不定,至少可以守护住那女人最后的尊严。” 当时魔能的话在罗天的耳畔回荡了很久都没有消停,而他的想法自然也会被其他三个宿主洞察,除了向来不善言辞的神性外,自然免不了被妖灵和鬼话一番调侃,毕竟对于这四位宿主而言,如今多了一个存在的宿主也就多了一份新的乐趣,至于具体掌控这具躯体的主人究竟是谁,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如果当时我能坚强一点,果断一点,是否真能守护陆嫣然最后的尊严,而尊严相比起活着,哪一个更重要呢?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没有找寻到自己的答案,因为这并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那么如果在黑屋的那个时候,那个人不是拿出一具傀儡,而是打算用别的方式来羞辱自己的话,罗天内心中求生的意志和求死的念头哪一个会更多一些呢? 仍旧是没有答案,只不过这一次罗天是不想知道答案,他永远也不想走到这一天。 神性的提醒,把罗天拉回到了现实,有人来了,是谁,会做什么,罗天刚想起身,但起身太明显了,但倘若什么都不做的话,如果来人会对自己不利该怎么办,这时候我该如何做? 面对未知的变数,罗天仍旧没有做好没有选择而出手的准备,但就在他思考的同时,来人已经进入了山神庙。 来人看了罗天一眼,但很快就转移了视线,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并没有选择相对干净的所在,这表明他这人一点都不挑剔,而当他坐下后,也始终没有去看罗天,正当罗天觉得来人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也和自己一样是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歇歇脚的时候,神性的声音再度响起。 “罗天,当心!” 与身俱来的战斗本能在这一刻猛地提到了最高点,尽管罗天并没有察觉到丝毫来自对方身上的敌意和杀意,但当他向后一个翻滚就势要起身的时候,却听到那人的嘴角慢慢吐出两个字。 “不错。” 像是赞许罗天的反应力,又好似对于在这小小的山神庙中能够遇到一个可以让自己一击而不中的年轻人而感到诧异。 罗天快速起身,紧紧的盯着来人,从身后看来看不清那人面孔,但凭借第一印象罗天可以肯定对方不是蟠龙道上的故人。 “为何要杀我?” 罗天问道,内心的不安在这一刻再度涌现了出来,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之前神性的预警,此时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是毫无察觉的死了,一天当中连续两次差点死于非命,这让罗天既感震惊,又感到对自己的弱小的愤怒。 “放心,能让我一击不中,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生存的价值。” 那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罗天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苦笑了。 “坐吧,闲来无事,或许我们能交个朋友。” 那人接下来的这句话让罗天一怔,正想要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鬼话说话了。 “罗天,坐下,枉你过去还闯荡过,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听到这话,罗天猛地醒悟,的确这种时候危机还并没有接触,倘若自己离开其实就等同于是将自己脆弱的心境毫无保留的暴露给对方,而之前对方从出手到此时莫名的提出交朋友,尽管心思奇葩,但却是一种对自己不拘一格的认同感,但如果这份认同感消失了,那对方出手也不会再有所迟疑。 罗天慢慢的坐了下来,整个表情到动作都表现的很坦荡,性命既然暂时无虑,那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 “罗天。” “天外之天?不错的名字!你是四方城里的人?” “不是,我经过此地,和你一样歇脚而已,你呢?” “我,我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两人一问一答到这里,罗天不免心惊,对方自称自己是将死之人,这倒是让罗天想到了“杀人者”来,罗天尽管没有见过杀人者,但蟠龙道上的那些天来几乎每天罗天都会听到一些关于杀人者的经历和故事,虽然也从来不曾有人描述过杀人者的外貌,但那些故事中的沧桑和悠久,也让罗天不曾将眼前之人和杀人者扯上半点关系。 因为他和自己同样的年轻,只不过实力上却是天差地别。 “怎么,很好奇我这样说?” 对方又提出一个问题,罗天正要作答,却听到体内鬼话说道。 “罗天,反着回答这个问题。” 反着回答? 罗天心中略为迟疑了一下,但嘴巴上却并没有停留,于是说道。 “天下奇人异事太多了,纵使我遇到也不会感到奇怪。” “哦?” 对方嘴角吐出了一个好奇的弧度,似乎再度因为罗天的这个回答而产生了更别样的兴致。 “罗天,如果不是你小子福大命大,或许我会觉得你隐藏了实力也说不定!” 妖灵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甚至罗天还听出了一丝虔诚的味道来。 “什么意思?” 罗天在心里问道,不过这一次妖灵没有作答,而是鬼话叹了口气后说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自从你认识我们以来有多久,你心中念叨那个名字就有多久,可如今当那个名字就出现在你眼前,你竟然就完全认不出他了?” 听到这话,罗天只感觉自己的心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尽管他拼命的想要压下自己内心的慌乱以及一丝丝的恐惧,可是他的神态变化还是被来人捕捉到了。 或者说是纷杂的思绪产生的立场让山神庙中的气流也发生了变化。 “看来,你认出我来了。” 来人此时站起身来,正要转头,以及听到从罗天嘴里说出的那个名字,但却在这一幕发生之前,一道破空声从山神庙外不知道哪个方向直端的打了进来,直接从杀人者的肩头穿透而过,镶嵌在了距离罗天近在咫尺的墙壁之上。 15 朋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杀人者的肩头有一个狰狞的伤口,血正从伤口喷涌而出,而且看的出之前的那枚暗器很特殊,这种特殊暗器造成的伤害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内部撕裂,导致血在喷涌的时候连同人体内部的肌肉碎块也一并流淌了出来。 罗天只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杀人者,这是一个连蟠龙道上那三位尊者都感慨和虔诚的名字,竟然会被自己在这个小小的山神庙中遇到,而且自己还能亲眼看到有人能够用暗器伤了杀人者,这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 “你到底是在担心个啥?”鬼话不屑的声音响起,一点都没有因为眼前之人是杀人者或者是因为杀人者被人暗算受了重伤而感到惊惧,反倒是这一切都非常轻描淡写一般。 罗天正要自心里反问,却猛地想起一事,的确就如同之前妖灵所说,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心中对于杀人者的感悟无时无刻不在迸发,但为何偏偏临到头了,他见到了杀人者却又将一切都给忘记了呢? 罗天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是害怕、激动还是恐惧、折磨,但正因为他此时的心思太纷杂了,压抑了他思考问题的倾向。 此时一个人缓缓走进了山神庙中。 “这就是风葬天下的待客之道?” 杀人者嘴角吐露出讥讽之意,一点都没去关心自己肩头的剧烈伤势,就像是鬼话所描述的那般,浑不在意。 “你既然来了,不是为了六十年前那件事,还能为何?” 来人便是之前在飞鸟小筑的那个中年人,他名叫万季安,是风葬天下的左护法,同时又是四方城中飞鸟小筑辈分极高的一员,这双重身份已经足以让他在中天界中享有一席之地。 无论是对风葬天下的万季安,还是对飞鸟小筑的鹤老而言,在整个中天界中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惧怕过谁,即便有实力比他们更强之人,但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而不会真正对他们出手,行使灭门之行为。 因为中天界乃是人界都城所在,只要是人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顾虑,这些顾虑不一定就是单纯因为强弱悬殊的差别,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压抑了人性中像神魔妖鬼那样寻求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当然退一步来说,即便没有这些约束,万季安也是中天界中享负盛名的存在,只要不去到那些传说中禁忌的所在,他都可以傲笑红尘,做到来去自如,但今天不同,因为他们遇到的是中天界的异数——杀人者。 杀人者究竟有多强,其实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因为杀人者并不是将规则的力量施加在对手身上,而是作用于自身,以自杀作为杀人规则的,古往今来怕也就只有杀人者一人而已。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杀人者不置可否的反问了一句,但这句话却引来了万季安一声不屑的轻笑。 “你该当知道我曾是飞鸟小筑的人。” 这话像是解释,又夹杂着浓浓的警告之意,而在罗天的耳中听来,却倍感意外,听上去来人似乎有着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自信到可以无惧杀人者那响亮的威名。 当然了,罗天如今尚且弱小,根本无从去判断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自然也不可能仅凭一两个传说或者是一两句话就判断出谁才是真正的有恃无恐。 “如果你要打那改天吧,今天我有朋友在场,不方便动手。” 突然间,杀人者说出了一句让人意外之语,不仅仅让万季安的目光投射到了罗天的身上,连同罗天本人也感到一万分的不可思议。 难道说之前杀人者说想要和自己交朋友的话是真的? 感觉到来人身上强大的威慑力,罗天却并没有太过强烈的畏惧感,毕竟杀人者就在一旁,既然他称呼自己为朋友,且不愿意在今日动手,那看样子自己活着的价值又一次得到了证明,只是这样的证明对罗天而言,可笑不已。 “从未听说过你有朋友,那还真是要好生的认识一下了。” 万季安做出了一个相邀的姿态,同样也不去顾虑山神庙中的破败,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率先坐了下来,手一挥,一张精致的茶几瞬间出现在眼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出来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壶小酒,以及……两个杯子,看样子他今天来也做好了先礼后兵的打算,只不过他只带来了两个酒杯,并没有料到罗天的存在,但也因此可见,他“变幻”出茶几的本事只不过是他早早就藏在了某个地方,而并非凭空生成。 “罗天,坐!” 声音是体内鬼话传来的,语气和平日里一贯的不屑不同,相反还表现的很是率直,就像是和真正的强者相互礼遇一般。 没有招呼另外两人,罗天率先就坐了下来,这一个举动让万季安的脸上流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但是反观杀人者,却自眼神中再度透露出一缕浓浓的赞许之色。 罗天虽然并不清楚这两人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想法,但此时此刻观此情形无疑是鬼话的提醒让自己占据了上风。 杀人者先行落座,随后万季安也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两个酒杯,万季安淡淡一笑,随即从身上再度取出了一个酒杯,摆放在了茶几上。 “远道而来即是客,我两虽然从未见过,但杀人者的大名也算是如雷贯耳,我先敬你。” 万季安往杯中倒酒,但只倒了两杯,而罗天面前所摆放的那个空杯子却被他无视了,而在罗天的眼中,杀人者肩头的血流虽然有所减缓,但伤势仍旧很重,之前就要一触即发的两人,此时竟然会坐下来小酌一杯,真可算得上是奇人奇闻了。 “罗天,阻止他们!” 鬼话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刻罗天其实已经多少明白了一些东西,同时也顺着鬼话的提醒而伸出了手。 “且慢。” 正要小酌的两个人被罗天制止,这一幕让万季安的脸上流露出了恼怒的神情,但反观杀人者却好似平日里的一切日常一般,浑不在意,反倒是觉得罗天身为自己的朋友,他的一举一动都该当如此。 “接下来我该说什么?” 制止总要有一个理由,此时并非战斗时的紧张刺激,却也容不得罗天有太多选择和等待的机会。 这一次回答问题的人并非鬼话,而是换成了妖灵。 “嘿嘿,你就说死亡的风语者,何必这么心急呢,即便要杯酒送黄泉,也切莫忘记你那高贵的身份呀!” 16 杯酒送黄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死亡的风语者? 听到这个名字,罗天猛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无论是在蟠龙山上或者是他前几年在江湖上游荡的时候,也常常听到人们谈论着那些世界上旷古烁今的绝世人物,而风语者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那时的罗天都是当成故事来听的,从来没有去考究过那些故事的出处。 而今天,当他见到杀人者后,又听到了另一个熟悉名字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惹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虽说在他体内的神魔妖鬼四个宿主都有着强大的能为,更重要的是他们成为魂体之前的那份经历,为了不至于连魂体都死翘翘了,在关键时候他们也会出言帮助罗天,但是没有实体的灵魂毕竟只是灵魂罢了,纵使他们有着万般经历,也无法提供给罗天半点战斗时的帮助。 况且,人魔神鬼妖,不同族群的物种之间更是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然而此时此刻,却容不得罗天做出更深刻长久的思索,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索性也就豁出去了,随即就将妖灵告知他的那番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而这一席话说出之后,那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再度袭来,但就在即将临身的瞬间又消弭于无形了。 “我说过今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动手,万季安,你把我的话当摆设不成?” 杀人者出手了,不但帮罗天抵挡了一次致命危机,而且还用强悍的实力将万季安宣泄而出的杀意全部席卷而回,只不过相比起万季安霸道的压力而言,罗天却并没有感觉到杀人者身上有任何强大到可怕的力量传达而出。 这一刻的罗天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首先他知道自己死不了,至少今天死不了,其次在冷静下来思索之后,他也渐渐的恢复了记忆,从自己对杀人者的感悟中明了了更多的东西。 “杀人者没有杀意,他的规则就不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罗天小子,这是一个机会,但机遇往往都伴随着很高的风险,好好学,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四人失望呀。” 魔能的声音响起,罗天在心中也同时做出了回应,的确,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随处可见的,而下一次见面他和杀人者之间又该是何种立场而处,谁也不知道。 “不过,也不要小瞧了死亡的风语者,能够将风之规则修炼到这种程度的人,即便是杀人者,也未必能够为难的了他。” 妖灵显然是对这位死亡的风语者知道的更多,就如同他平日里和魔能争锋相对一样,只要魔能有什么结论,都会迎来妖灵的反驳。 “老子懒得跟女人废话。” 魔能一副不屑一顾的言语打断了这场即将开启的辩论会,或许也是因为眼瞎并非吵架的时机。 罗天静静的听着,也在静静的看着,不过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罗天有能力改变和干扰的。 万季安被罗天道破了身份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奇怪,他太出名了,即便他只不过是风葬天下的左护法,但在整个中天界中他的名声甚至有凌驾整个风葬天下的威慑力,这是他一向都颇为自豪的。 不过呢,万季安同时又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之前妖灵在提到死亡的风语者时,特地用了“高贵”这样一个词,就是如此,万季安无论在何时都将仪表仪容做到了气派十足,无论接人待物都无比得体,在这中天界中人人敬重他,人人仰慕他,同样也有很多人是发自真心的自惭形骸。 而这一刻真正让万季安愤怒乃至出手攻击罗天的原因则是罗天后面的那句话,杯酒送黄泉。 杀人者没有杀意,同样也没有任何杀人的手法,至少这是万季安心中认识的杀人者,他之前的那杯酒本就是冲着杀人者而去的,至于罗天在万季安的心中根本不足为惧,或许仅仅只是因为罗天的贸然出现才让杀人者找到了一个借口,终止了这场原本一触即发的战斗。 但是这一刻,万季安收起了内心小觑的想法,因为就连杀人者也不能察觉到自己突然升起的杀心,但为何一个明明表面上无比弱小比蝼蚁尚且不如的年轻人竟然能够察觉呢? 罗天当然没能力察觉,但是体内宿主的能力加持自然也会算到罗天的头上,罗天也知道自己这一刻已经算是惹到了眼前的这个万季安,如果他是个眦睚必报之人,说不定还会因为这笔账而扯上风葬天下的这层关系。 “哼,杀人者本就是以求死为生的,岂会惧怕杯酒送黄泉,你拿朋友多事了。” 万季安袖袍一拂,之前的黄泉之力和眼下紧逼的气氛瞬间消除,而这一次万季安再度看了罗天一眼,正寻思着自己该不该给罗天樽酒的时候,却见罗天自己拿起了酒杯,然后给自己倒满了这杯酒。 杀人者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无论罗天做了什么,他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这样的举动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可能是因为他对于罗天很信任,完全可以任由他自作主张,也可能是因为他和罗天并不熟悉,不会贸然的出声招呼,更不会真的因为罗天性命相关的缘故而出手救他。 而之前杀人者出手的用意也不过是为了化解万季安冲着自己而来的杯酒送黄泉罢了。 这样的疑惑同时存在于罗天和万季安的心中,罗天还稍微好一些,毕竟他本来就实力弱小,在这两个人的跟前一点浪花都翻不起来,但对于万季安来说,这个疑团便成为了他心中最大的芒刺。 三人各自拿起酒杯,满饮了一杯酒后,此时万季安脸色一变,流露出了春风和睦的笑容,说道。 “若你不是寻我堂兄报仇而言,那该多好啊!”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什么,正当罗天思索的时候,只听鬼话说道。 “罗天,当心!” 罗天毫无所查的同时,杀劫再次临身,而这一次汹涌而来的杀意瞬间就笼罩了罗天全身,而一旁的杀人者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一样,丝毫也没有动作。 万季安的出手顿时就让罗天火了,三番两次被人暗算,尽管对手实力强横,且享负盛名,但他又岂能如泥人一般任人宰割,但此时此刻,说这些似乎毫无意义,毕竟有着实力上悬殊的差距,即便罗天想要反抗,但汹涌而来的规则力量却瞬间制服了他,罗天只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妈的,杀人者真的没有攻击别人的能力?” 罗天在心里暗暗骂道,却听到神性发出的声音。 “放心,这力道早已削弱过了,挡住这一击,你的机遇就来了。” 17 一派胡言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该死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不断挤压的力量就像是有人伸出强劲的手腕狠命的抓住了罗天的喉咙,让他几欲窒息,强烈的死亡压力袭来,同时也打乱了罗天的思维能力。 “哎,我突然有些后悔和这个宿主共用一具身体了。”这是妖灵讽刺的声音。 “就是说呀,真是丢人。”鬼话这一次倒是意外的认同了妖灵的话。 “废物,真是废物!”魔能的话更加直接。 罗天感到很羞愧,是的,自己太弱了,也太差劲了,可这是他的错吗,虽然这力道被削弱了,但以对手的实力,即便是削弱后的规则力量也绝非他这个初出茅庐的释道者所能够明白的,这份认识上的差距甚至某种程度上要比悬殊的强弱判定还要致命。 “罗天,试着感受一下这股力量的流动,同时回忆一下之前的对话过程。” 神性的声音在这一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罗天感到自己的心在渐渐的抚平,虽然死亡威胁并未消除,但他却已经不是那么害怕了,究其原因,他的确想到了什么。 人的思考过程并没有一个标准,通常时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快人快语直截了当,但更多的时候想法和说话并不是并驾齐驱的一整套流程,而是人在说话的同时并不会特别在意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也就是说,人的很多行为都是下意识的。 之前的整个谈话过程,每一句话罗天都听进去了,但至于有多少有用的信息是真正被罗天吸引到了脑子里,可能罗天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抛弃掉这份意识的存在而去想明白每一句话存在的意义,或许是因为毫无必要,就像是听到万季安说“喝酒”的时候,罗天需要去思索一番对方说喝酒到底有几个意思吗? 战斗时的本能其实也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将一切的后果都赌注在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当中的确能够提升自己的战斗意志,继而借由意志转化为澎湃的激情以及一往无前的气势。 气势可以压倒对手,激情也可以凝聚战斗力,但无论是气势还是激情都无法直接转化为胜利的契机,毕竟最终战斗拼的还是实力,还是技巧,而战斗本能更多的是一种经验丰富的体现。 罗天如今什么都缺,他没经验也没实力,更没有多少技巧,而很多他自以为是的技巧往往反倒是给他带来致命的危机,就如同他在蟠龙山上所遭受到的那背后一击。 在坠落悬崖后的黑屋当中,罗天一度也以为自己领悟了什么关键因素,也想通了人生没有选择的余地,但遗憾的是,他想到的这些东西却并没有强大的个人实力作为依据,而真正当他面临危难的时候,他反倒是将自己的优势转化为了劣势,就如同他第二次踏上蟠龙山后和吕洪等人的那一番混战一般。 那一番近身搏斗有任何意义吗? 妖灵、鬼话、魔能尽管没说,但其实他们心中都很清楚,罗天的行为除了给自己增添伤势外毫无意义,至于他后来的举动和他最后的胜利那是另一回事。 罗天在思索,在重新拾起自己握有选择的余地,在渐渐的将生与死、恐惧与害怕都尽力的排除在外,他知道自己眼下做不成一名强者,那就只能先从一个普通人开始做起好了。 之前他们之间并没有说太多话,加上四个宿主的话也就聊聊十来句而已,罗天很快就想了起来,同时也想到了关键点。 “妖灵你之前说他是死亡的风语者,我记得杀人者也曾经说过他修炼的是风之规则。” 罗天的话传入四名宿主的耳中,一直在喋喋不休的三个声音停止了,片刻后妖灵反问道。 “然后呢?” “他之前用杯酒送黄泉的方式想要杀掉杀人者,所以他的风之规则是将杀气和力量藏在风中,借由风来传递杀气和力量?” 罗天的脑海中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画面,这个画面尽管并不直观,但却是罗天最容易联想到的一种解释了,然而当他的话音落下,就听到妖灵不屑的冷哼声。 “一派胡言,大错特错。” 罗天并没有任何尴尬,虽然掐着喉咙的力量还在不断的收紧,但是罗天却也同样感到了力道在不断的放缓,显然是杀人者出手干扰了力道的进展,为罗天自救而腾出了时间空间。 至于杀人者为何要这么做,他是真的当自己是朋友还是因为他之前说了今天不能动手的那个原因,罗天并没有去思考过,甚至于罗天也没有去想过今天万季安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出手已经多次触碰到了杀人者给出的禁区,可杀人者却仍旧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退让的原因。 自己的想法错了,那就从头来过,罗天不急,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静下心来思考,在实力还不够强大之前,在经历还无法转化为战果之前,甚至于当他如今还是一名普通人,一名最初级最初级的释道者的时候,他唯有多去思考,多去感知才能活下来,而不是把一切都赌在临阵之上的下意识举动。 又过去了一小会,尽管只是一小会,但和当前的局面相比起来已经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了,但罗天却仍旧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场上的局势又开始在慢慢的发生变化了。 “你们太难为罗天了,风语者可是六级规则的释道者,凭罗天现在的实力他又岂能明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风之规则?” 这一次,竟然是魔能出言在帮罗天解释,但随即就遭来了妖灵的反驳。 “哼,六级规则又如何,道理都是相通的,若是罗天的悟性只能止步于此,这样的人也不配成为我等身体的宿主。” 妖灵的话同时也引来了鬼话的认同。 “不错,这世间规则何止亿万,即便是同一种规则也存在上千万种不同变化,思维局限于仅存的自我空间,又如何能够做到突破意识的主宰?” 鬼话的话刚说完立刻就引来了神性的反驳,神性很少说话,但几乎每一次说话都能够给罗天带来巨大的帮助。 “突破意识的主宰,凭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又岂能做到,罗天,你记住,规则不是一成不变的,但唯有一点却是永恒的。” 神性的话让罗天紧紧抓住,赶紧问道。 “是什么?” “生命的存在形式。” 18 死亡的风语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生命的存在形式? 听到这复杂又拗口的说法,罗天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活着,是的,活着,唯有活着才能证明和实现价值,也唯有活着才有资格去翱翔未来。 这种生命存在的形式和罗天怕死想要活着的心思并没有任何区别,即便是最不畏死的杀手刺客也绝非抱着必死之决心去杀人的,他们必然也想要活下来,活下来才有享受买卖完成后荣华富贵的机会,才有继续证明自己潜在价值的机会。 罗天此时心中一动,已然明白了过来。 “我明白,万季安敢对杀人者出手,证明他有绝对自保的信心,杀人者以自杀作为规则,倘若万季安真能杀死杀人者,必然会触动杀人者的自杀规则,若是万季安没有抵挡杀人者自杀规则的手段,最终死掉的必然是他自己。” 罗天的话此时也同时印证在了四名宿主的心中,这样的一番话同样也以不同形式在四名宿主心中产生过,尽管罗天说的拗口,却的确说到了点子上。 “然后呢?”妖灵追问道。 “所以,万季安修炼的并非是单纯的风之规则,而是风语规则。” 罗天的话音落下,魔能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浓浓的赞许之意,尽管这是罗天第二次才猜中答案,但身为一名初级规则的释道者,凭着这份领悟力和判断力,罗天在魔能的眼中也绝对算得上是同类之中的佼佼者了。 “死亡的风语者,从表面意思来看,就是能够传递死亡声音的人,和杀人者的自杀规则相互对照,万季安真正的信心便是来源于他能呼唤死亡的声音,而声音的呼唤就是一种风之规则的变异。” “罗天小子,不错不错,既然如此,那便化解那施加在你身上的力道吧,放心,这股力道已经极大的被削弱了,顶多相当于二级规则的力量,当然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是一种变异后的风之规则,化解的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当心了!” 妖灵此时的语气中也充满了赞许之意,这算是罗天自从认识他们以来头一次听到三个宿主都在表述同一个意思而没有争吵起来。 只有一次机会吗? 罗天此时的心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在他动手之前,忽然间又自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奇怪又畅快的感觉。 是的,这就是力量的源泉,当自己对自己的生命有了完全的掌控力的时候,他才能真正享有自己的生命,而不是他人对自我生存价值的恩赐。 可是,自己要何时才能真正掌握这样的力量,而不是眼下即将面对的这种阉割版的变异规则呢? 思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罗天静下心来之后,开始化解力道。 既然是风之规则,自然是一种传递的力量,那么首先便要先切断力道传递的来源,也就是声音,但此时场面上寂静无比,万季安没有说话,那么声音自然就不是从万季安那里传递过来了,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力道的来源是自己,是罗天的“心声”形成了这股力量。 想到这里,罗天不禁感慨,真是可怕又让人敬畏的力量,若是在过去,罗天绝对想象不到声音和风的联系,更不可能会将说话和风之规则联系在一起。 当罗天沉寂入定,慢慢的掐断自己的心声和周遭事物的联系,这种沉寂入定的法门几乎是每一名释道者都需要掌握的,精心修炼规则是释道者的修炼法门之一,却并非绝对,有的释道者甚至会选择在极为吵闹的环境中修炼来打磨自己的心性。 声音的来源断了之后,那股逐渐掐断喉咙的感觉瞬间消失了,但也仅仅只是力道强化的效果消失了,但原本已经施加的力道却仍旧存在。 死亡的风语者,便是传递死亡的声音,而如今声音消失了,那么留下来的便是死亡的力量以及风之规则所附加的力量本身了。 死亡的力量对罗天而言,熟悉而又陌生,至于风之规则,尽管吕洪修炼的就是风之规则,但规则大同小异,正如鬼话所说的那样,同一门规则可能会有亿万种变化,但这一切对于罗天这个以“漏洞”作为规则本身的释道者而言,根本不存在任何问题,更别提此时施加在罗天身上的不过就是个阉割版的二级复数规则罢了。 当罗天运用自己漏洞规则,从本质上撕裂了一切规则自身就存在的漏洞,毕竟失去了源源不绝传递到自己喉咙间的力量来源,也就是万季安本人的力量,那么剩下来的死亡规则和风之规则,不过也就是两团死物罢了。 而这两种单纯存在的规则,自身并不存在任何的联系,自然也就没有取长补短的效用,破解起来自然是轻而易举。 “小子实力虽弱,但竟然也有这样的能为,我倒是看走眼了!” 感觉到自己发出的力量被罗天掐断的时候,万季安的心就明显出现了波澜,而现在当他感应到自己的力量全然消失的时候,万季安的心真正开始乱了起来。 罗天的实力无比弱小,这一点万季安和杀人者第一眼就足以感知出来,但一个弱小的才刚刚步入释道者行列的新人竟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化解掉一名至少六级规则的释道者的一击,尽管只不过是阉割后的弱化攻击,但那份解读规则的能力却也足够让人震撼了。 万季安此时的心中预感到了有些不妙,他此时觉得罗天绝非普通人,说不定就是那个大家族里培养的继承人,毕竟也唯有那些继承人才能在自身实力不济的时候就能够掌握更奥秘精准的规则知识,毕竟那些大家族里也有着和自己这般的顶尖强者,而他们宝贵的经历对新的释道者来说才是真正的财富。 可是,这样一个大家族里的继承人为何会跟杀人者走到一起呢? 想到这里,万季安终于有些坐不住了,风葬天下和飞鸟小筑的名气虽然大,但也不过就是中天界中的一个派门罢了,即便算上他自己这个名气更大的高手,也只不过能够在无数六级规则以下的释道者们当中拥有那么一点“信仰力”,但和他实力相同的高手们却未必会买他的帐。 不管杀人者这次是不是回来报仇的,但他和这个可能是某个大家族继承人身份的年轻人走到一起,都为飞鸟小筑和风葬天下,以及……他万季安本人带来了一份无穷的变数。 想到这里,万季安站起身来,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杯酒虽薄,但感情到位了,今天叨扰许久也该告辞了,杀人者,还有这位小友,来日有幸我们再见了!” 19 一言之差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来的蹊跷,走的匆忙,从头到尾,杀人者似乎都毫无任何动静,他完全兑现了今天不想动手的承诺,而且这一刻罗天也多少意识到了,杀人者所有的意识都只专注于自己身上。 万季安此前曾三次出手,两次试图攻击杀人者,另一次的对象是罗天,杀人者都没有阻拦,以自杀作为规则而言的他也根本无需阻拦,倘若万季安的攻击能够成功,那么死掉的自然就是杀人者了,当然反之也是亦然。 “你很不错。” 杀人者突然说出了一句赞叹的话来,之前罗天的表现的确非常抢眼,但罗天却并没有高傲到觉得自己的实力就能够入得了杀人者的法眼了,更何况倘若这是一次真正的生死相搏,那么在罗天想出对策以前就已经死了。 “罗天,不用说话,这种时候到了你该表示感激和虔诚的时候了。” 鬼话的声音响起,这让罗天之前心中的一阵蠢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万季安走后,罗天有很多的问题想问,而且这是一个对他未来成为真正释道者而言最千载难逢的机会,换做是任何人想必都不会错过。 但罗天更加深知的是,自己身体里的这四位宿主不知道是活了多久的存在,相比起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来说,他们如今虽然实力全部没有了,但他们的经历却是永恒的。 面对杀人者,罗天没有说话,姿态摆的很端正,完全是一副虚心接受以及对之前杀人者出手帮罗天弱化万季安攻击的感激模样。 这样的一副模样出现在杀人者的眼中,让他若有所思的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现在能如你这般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我见过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想要拜我为师,可惜的是他们没有你这般的心性,纵使他们实力比你强太多,但未来造诣或许远远比不上你。” 杀人者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但他仍旧谨记着鬼话的告诫没有发言,纵使他此时心中已经波澜非常,且憋着无数个问题了。 “可惜我这次来中天界另有要事,不然的话倒是能够指点你几天时间,可惜了,可惜了。” 杀人者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而这时罗天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浓浓的关切之情,这份情谊是真心流露,不再是之前那种因为鬼话的告诫了。 “以你的实力应该不会有事吧?” “罗天,你废话太多了!” 鬼话听到罗天发言,顿时大吼一声,然而他只不过是一介没有实体的宿主罢了,根本无法驱使罗天的意志力。 听到罗天这话,杀人者原本还和睦的表情突然间变了,连同周遭的气流也随之变动,罗天此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他究竟说错了什么,却一时半刻想不出来。 “无妨,你能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今天一别或许后会无期,你自己珍重吧。” 说完,杀人者便转身飘然而去,没有让罗天再有任何提问的机会了。 看着杀人者离去后空荡荡的山神庙,罗天一时目瞪口呆,而内心中传来的声音却早已沸腾。 “罗天,大好机会就这样白白错过,若是你能得到他的三言两语,抵得过你十年苦修。”鬼话此时痛心疾首的说道。 “杀人者又如何,相比起我魔之一族的尊者也不过如此,再说了,罗天已经有自己的规之一则,何必效仿杀人者的理念?”魔能这次倒是站在了罗天这边,又或者他只不过是听到另外三个宿主的声音而本能的出言反驳。 “这就是年轻的代价呀,不过其实也没什么,无数人妄想从杀人者的身上尝到甜头,这几十年来也不过就是痴人说梦。”妖灵冷淡的声音给出了最后的总结。 “我说错了什么吗?” 片刻后,罗天这才有些无辜的说道,人之常情人之常情,罗天自问自己之前的那句话并没有透露出别的意思,难道说关心一下都不允许,杀人者还真是异数一个。 “罗天,我原本以为你这些天来一直在试图参透杀人者自杀的真意,却没想到你仍旧也不过是画地为牢罢了。” 神性的声音终于响起,而在这四个宿主中,罗天对神性的印象可算最好,毕竟神性多次开口都能够帮到自己,而非绝对的吐槽。 “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吗,杀人者以自杀作为规则,他要的就是死亡,谁阻止他死亡或者谁帮助他抵御死亡,谁就是他真正的敌人,罗天,你犯了他的大忌了。” 魔能替神性回答了罗天这个问题,听到答案后罗天默然不语,他忽然想起了第一天在蟠龙道讲堂上尊者说过的一句话。 规则不但可以用来伤人,同时也可以用来约束自己。 尽管这句话有着至少两种不同的理解方式,但对眼下的罗天而言,却让他明白了另外的一个意思。 “我的话不是帮他,反而是害他?” 当罗天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就听到了魔能的哈哈大笑声,随即魔能说道。 “罗天小子,看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倘若没有之前你和他的那一番际遇,就凭你最后的那句话,他就有足够杀你的理由。” “为何?” 罗天心中一惊,赶紧问道,他知道自己触犯了杀人者的忌讳,而且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触犯的,一想到这里,罗天今天两次差点踏入鬼门关的经历再次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因为你挡了他的道!” 妖灵的话让罗天沉默了,的确,倘若杀人者一心求死,而自己却试图帮他求生,那自己的确就成为了杀人者的敌人。 “如果杀人者真的一心求死,他何必还要动用自杀规则来阻止对手杀他呢,他放弃抵抗岂不是死的更加干脆?” 罗天忽然又问出了一个看似很理所当然的问题,而听到这个问题的四名宿主在稍微的迟疑了片刻后,齐刷刷的 爆发出了哄堂大笑声,就连神性也不例外。 “哈哈哈哈,罗天小子,你还真是稚嫩的厉害呀,什么是释道者,你来给解释一下呗?”妖灵不屑的言语再度响起,而这一刻罗天也反应了过来,在一阵迷茫后的自责过后,才缓缓的给出了答案。 “我明白了,杀人者一心求死不是他不想活了,而是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解释死亡的真正意义。” 20 人心难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匆匆离开山神庙的万季安并没有返回飞鸟小筑,而是直接用了派门的传送信号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传达到了风葬天下,在做完这一切后,万季安心中的担忧并没有因此而减轻,略微的踌躇了一下后,眼神中一道凌厉的凶光闪过,随即迈步前行,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此时此刻,罗天已经离开了山神庙,自己意外结识了杀人者,却也因此得罪了万季安,这四方城看来是一步也不能停留了,必须尽快离开。 这一路上,四名宿主不时用言语嘲讽和打趣罗天,用鬼话的话来说,罗天就像是一个已经通过了考试的学子,却输在了情商上,对此罗天知道自己反驳不了,不过他相信如果自己真遭逢大难的话,四名宿主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罗天,或许有一个补救的机会。” 路上茫然而行,罗天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时候,神性的声音响起立刻吸引了罗天的注意。 “补救的机会?” 罗天心中一动,赶紧问道,不过还没等到神性的答复,妖灵却抢先一步说道。 “老神棍,你真要罗天去那个地方?” 这四个宿主不知道活了多长的时间,在此之前罗天也曾经试探性的询问过,但每次得到的都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答复,感觉的出,他们对于各自过去的事情都隐藏的很深,而且神魔妖鬼分属不同族群,想必过去也多少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倘若要去,我也支持。” 魔能的话更是勾起了罗天极大的兴趣,但很快兴趣却又被另外一个声音给压抑了下去。 “去是可以,不过是九死一生。” 鬼话说的轻描淡写,但罗天却知道,鬼话每次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反倒是表明他内心的肯定。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罗天此时的确是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以漏洞作为自身规则的他,需要的并不是停下来精心修炼,而是去挖掘更多的规则,去明了更多规则融合的精义,这番话是那一天神性和魔能共同的认识,找寻规则中的漏洞,以不同规则漏洞来创造出所属于漏洞本身的规则,就是罗天需要行走的路。 对此罗天深以为然。 “葬龙谷,此番杀人者回来必然是为了那个东西。” 神性的话让罗天一惊,他心中升起数个疑问,但很快就察觉到了线索所在。 “的确,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杀人者临走之前曾经说过,他此番回到中天界,而并非特指的四方城,我感觉他不像是专程回来找那什么飞鸟小筑、风葬天下报仇的,而是另有要事,难不成就是这个葬龙谷?” 在之前和万季安的一番短暂交手中,神性曾经提醒过罗天要去留心只言片语中的脉络线索,也正因为如此罗天才发现了万季安所掌握的是风语规则而并非单纯的风之规则。 而如今,罗天的这番话也的确抓住了要害所在,不过魔能却说道。 “葬龙谷和风葬天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罗天就算比今天再强大一万倍,他也不可能得到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罗天继续追问。 “你现在并没有知道的必要,而且知道了对你也没任何好处,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当年……哎,不说了。” 妖灵欲言又止,显然和这葬龙谷有着莫大的渊源,不过对于另外三位宿主而言,他们却仅凭妖灵的只言片语也得到了最有用的讯息。 “想不到妖灵你竟然是那八十一万的冤魂之一。” 神性叹了口气,对魔妖鬼,神性向来都是持敌对态度,甚至于他很多时候不说话也是抱持着对抗不合作的态度,但此时他的语气却充满了悲悯,而“八十一万冤魂”这几个字也同样让罗天心惊不已。 罗天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在自身实力不够强之前,这些如同上古神话一样的传闻还是不知道为妙,但如果不是为了他们口中的那个东西,又是为何要去趟葬龙谷的这趟浑水呢? “罗天,你不是要修炼漏洞规则吗,若是如此,葬龙谷可去。”妖灵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继续解释道。 “葬龙谷中埋葬了八十一万条冤魂,我……也是其中之一,这八十一万条冤魂只要还身处葬龙谷中就永世不得往生,腐朽的灵魂不消散,自然就会形成怨灵,因此葬龙谷不仅仅埋葬了一件绝世宝物,而且还汇聚了无数怨灵在临死之前所残留下来的怨念。” 妖灵的话让罗天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怨念,就是邪恶的意识体?” 妖灵“嗯”了一声后继续说道。 “也可以这么说,但葬龙谷真正可怕之处也正是在此,八十一万个怨灵所残留下来的意志,就相当于八十一万种规则在往复不断的冲击和融合,这绝非任何力量可以化解的恐怖杀招,罗天你既然要修炼漏洞规则,那么葬龙谷便是你最合适的去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即便罗天会害怕死亡,会有强烈的求生意志,但也肯定不会就此放弃了,很快他追问道。 “难道是因为我现在太弱小,抵挡不了那八十一万种规则的冲击?” 魔能听完后哈哈大笑,但很快就戏谑的说道。 “八十一万种规则对你尚在其次,只要不进入中心腹地只在外围可保相安无事,但葬龙谷可是有宝藏的,那里可是无数释道者垂涎之地,每天都会有大批释道者前去寻宝,人心难测,罗天小子,我是担心你死于非命呀!” 魔能话音刚落,鬼话淡淡的声音也顺势响起。 “同样别忘了,葬龙谷和风葬天下有着脱不开的干系,以你如今和风葬天下之间的矛盾,去了葬龙谷可谓是自投罗网,万季安不会放过你的,你跟他之间的矛盾可别以为只会算在你们两个人的身上,这笔账绝对会添加上飞鸟小筑和风葬天下这两家头上。” 三个宿主都说完了,最后神性观察者罗天的心声,问道。 “决定权在你,去或者不去?” 21 故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越靠近葬龙谷,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罗天小心翼翼的前行,在妖灵和鬼话的帮助下,渐渐的来到了葬龙谷的外围,正要继续深入,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莫管闲事,我们从另外一边前进。” 罗天会意,既然来这葬龙谷寻宝的人很多,不管是真寻宝还是如自己这般来找死的,自然会避免不了冲突。 正当罗天要避开绕行,却见不远处一个拐角突然投射出了一个身影,人还没到,罗天已经察觉到了怪异之处。 “放心,如你这般在外围走动之人,不会是什么高手,只是不去刻意招惹麻烦即可。” 鬼话的话让罗天在心中应了一声,不过对于鬼话这种像是在指导幼儿做事一般的口吻,让他心中有些不爽,但亏吃多了还是有好处的,至少罗天知道自己不但距离真正的释道者还差得远,同样他做人也还差得远。 身影逐渐放大,随即一个人就和罗天差点撞了个满怀,等到双方稳住身形,见到对方的时候,心中都免不了一阵惊讶。 “是你!” 异口同声之后,罗天这才打量向来人,双方都认识,只不过从未想过会在这里再会,而对方看向罗天的时候也是一阵诧异,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 “真是造化,听说你被吕洪击落悬崖,没想到竟然还能再遇见你,话说你……不会是冤魂吧?” 对方打量了一阵罗天后这才装作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过黑没等罗天发话,体内魔能已经率先吐槽了起来。 “我呸,不长眼的小子,竟然该这么称呼本大爷?” 罗天倒是不以为意,不过心中却是暗自庆幸却也暗自堤防,于是说道。 “我也没想到还能遇到你,话说……你也离开蟠龙道了吗,吴方?” 吴方摇摇头,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罗天和吴方也在蟠龙道中认识,不过却并非一条道上的人,应该说蟠龙道上就没有真正属于一条道上的人,这也是弱者的悲哀了,毕竟在自身都难保的时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是一门生存之道,否则的话,张淼、丁勉也不会背叛罗天了。 此时想来,张淼、丁勉以及罗天之间的情谊是否真的脆弱不堪,而他们又是否真的会为了生存而做出出卖朋友的事情? 其实并非如此,罗天很清楚,倘若将当时的张淼、丁勉换做是自己,恐怕他也会这样去做的,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但除此之外,他们仍旧还是朋友,还是兄弟。 这条释道者之路,与其说是踏上成为强者的第一步,倒不如说,是从一个普通人的环境换到了另外一个普通人的环境,弱者和弱者为伍,强者和强者的生存之道,要么你就真正的泯然于众人,要么你就凭借着能力和造化在没有太大差异的强弱环境中出人头地。 但倘若还是只想和一个普通人那样归于平凡的话也不会走上这蟠龙道了,所以说,哪怕是对于最基础的释道者而言,活着并且不断攀登的心态远远超过真正的普通人何止千倍万倍。 此时此刻,看到吴方,罗天就仿佛看到了自己,自从罗天认识吴方以来,吴方就已经选择加入到了蟠龙道的某个势力当中,而他和吴方之间也仅仅只是算没有太大的个人恩怨和矛盾罢了。 但倘若将这种平白无奇的陌生人境界换到另外一个环境当中,即便没有仇恨也会凭空生出仇恨。 “罗天,你这次来这葬龙谷,想必也是为了那件宝物而来的吧?” 吴方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罗天的心中一动,而后体内妖灵就发话了。 “就凭这小子也想得到那件宝物,当真是愚不可及,自寻死路!” 然而很快鬼话就发出了不同声音。 “我倒是不这样认为,即便是最低级的释道者,也不会单纯奔着找死的心态来这葬龙谷,我估计他应该是另有所图。” 然而罗天的心中却有着不同的想法,只不过他不会在吴方的跟前表达出来而已。 没有多少交情的故人也没有多少过去需要缅怀,匆匆偶遇又匆匆分离之后,罗天重新走上朝前的道路后,神性开口说道。 “罗天,保留你这份人性,或许对你未来是一件好事。” 神性的话让罗天一怔,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这句话,然而神性话音刚落,魔能就不屑的说道。 “人性,留之无用的东西拿来做什么,罗天小子,你记住,释道者的路可是一条两旁堆积着无数尸骸的路,对敌人讲人性,那最终你也只能成为那众多尸骸当中的一员。” 罗天同样没有做出回答,因为他感觉神性和魔能所说的并不是同一个东西,只不过此时并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他们已然来到了当初设计好了葬龙谷外围,而这里人也越来越多了。 放眼望去全是人,除了人没有任何其他的物种,中天界本就是人类的地盘,罗天只是略微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随即就放低了视线,打算避开这里,选一处没人的所在。 “站住。” 一声厉喝,随即两个人就出现在了罗天的前方不远处,眼神中充满了严厉的警告之意,而他两的声音也吸引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 “罗天小心了,这葬龙谷中鱼龙混杂,对每个寻宝之人来说,不管宝物最终是否能为自己所有,但从他们踏入葬龙谷的第一刻开始,这里就不在属于他人了。” 罗天点点头,鬼话说的其实就是人性,甚至于自己也是这般所想,这种占有欲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任何人都避免不了,所以麻烦也会因此而诞生。 “怎么,这里不让过?” 罗天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心中却是很不以为意,既然在这葬龙谷外围走动的都不是什么高手,且看这群人大多都是抱团而聚,并不像是那种想要显拔自己身材的寂寞高手,罗天自然也不会太过轻视了自己。 “你是哪个派门的,师长没有教过你规矩吗?” 另外一人眼见罗天并没有知难而退,随即就搬出了一套规矩说话,听到这里,罗天这才发觉,原来周围分群而聚合的几乎全部都穿着清一色的服饰。 “派门聚会?” 罗天在心里问道,鬼话原本是不打算回答的,不过还是懒洋洋的说了一句。 “放心,风葬天下的人不屑于与这群人为伍。” 22 拦路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中天界有八大派门,这是很早以前罗天就知道的事情,不过这八大派门中却并没有风葬天下这个名字,很显然,被普通人所熟知的派门不过也就是只会给普通人知道的,而那些普通人无法得知的所在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眼前的这群人虽说也是以各自派门为单位,想要在这葬龙谷的外围试图寻找一些机缘造化,但很明显他们实力太弱而又自视甚高,如果这外围真有什么宝藏的话,千百年来又岂容他们有什么收获? 罗天不想跟这群人争论什么派门规矩和地盘的问题,更不愿意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再遇到像吴方这样的人,不是他低调或者怕事,而是和这些还不清楚自己该走上什么样的释道者之路的人而言,罗天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目标。 不过,眼下看来,如果罗天还打算继续前进的话,他必然要选择一条路突破才能前行了。 “罗天小子,该出手时就出手,想太多毫无意义!” 魔能的话让罗天很是认同,的确,从他来到葬龙谷以后,几乎每条想要前进的路都有人把守,倒不是说这些“山神”们自发的订下了什么规矩,而是都想要用同样的方式来避免竞争者,既然如此,那罗天也不会再退让了。 鬼话、妖灵、神性此时都没有说话,显然也是眼下的遭遇还并不值得他们出言提醒罗天,因此罗天果断的就上了。 无视了身旁两人大步前行,就在正要突破两人封锁继续前进的同时,罗天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杀意,但是相比起在山神庙中被万季安偷袭而察觉到的杀意的不同,这两股杀意仅仅只是杀意罢了,攻势却并没有伴随这两股杀意并驾齐驱。 山神庙中,如果没有杀人者的阻挠,罗天在察觉到杀意之前就已经死了,而此时尽管只是分毫的差距,却给了罗天反制的时间。 然而,罗天并没有去闪避,不管对手使用的是什么样的规则,但只要是规则那必然就存在破绽,就如同在蟠龙山山脚处的那一场厮杀一样,破绽很多时候并不是存在于规则本身,而是使用规则的人。 就在对手规则即将笼罩罗天的前一刻,只见虚空中一道几乎不易察觉的痕迹一闪而过,就像是沙漠里远方的海市蜃楼一般,在无形中就将两人打出的规则全部都化解了。 对方惊觉自己的规则竟然对罗天无效的同时,脸色齐刷刷的变了,但他们两人能够守在这个位置,不管是自发的责任也好,是某种画地为界的规矩也好,还是个人的自尊价值也好,他们也不会逃避战斗。 罗天在这边动手,声势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过很显然,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哪怕是同一派门当中,也有着截然不同的竞争心思,谁都想要活到最后,谁都想要成为最终宝物的拥有者,想要一步登天,跨过那漫长的时间与空间,成为这世间最顶级的存在。 “罗天,力量的压制只在一时,战斗不止是杀敌那么简单,你要想以规则本身的漏洞来作为规则,那么试炼可以从这一刻开始了。” 妖灵的话让罗天的内心很清楚,是的,虽说他对上这两人根本无所畏惧,且有着必胜的信心,但战斗如果仅仅只是单纯的为了胜利而已,那毫无意义。 战斗中,罗天慢慢的收起了自己的规则,对于以掌握规则漏洞为战斗本能的罗天来说,漏洞无处不在,即使规则千变万化,即使规则中的漏洞同样也是千变万化,但作为人本身而言,人的漏洞却万变不离其宗。 左边那人的打法很谨慎,在第一次被罗天的规则反制之后他就改变了打法,他更多的是想要依靠另外一人的攻势来试图用取巧的方式进行偷袭,同样的另外一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左边那人的心思,所以他仍旧还是不余遗力的进攻再进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乎想要依靠耐力和体力来消耗掉罗天的生命力。 这便是漏洞,漏洞不仅仅存在于规则本身,也不仅仅存在于人自己,同样还存在于天地万物当中,比如说呼吸。 左边那人的呼吸很平稳,因为他并没有使出太多的力气,而右边那人一路猛攻,规则不停的打出,强力冲击着罗天的规则,他的呼吸乱了,尽管还没有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地步,但呼吸带动身体的行动力也开始出现了破绽。 不过,真正让罗天感兴趣的却并不是呼吸乱了的那个人,而是抱持呼吸平稳的另一人。 留意每一句话中的只言片语,以及留意战斗中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罗天知道想要真正拥有强悍的战斗本能,他需要的是经验,或者说是对自己,对身为一个人那种本能而又直观的认识。 人的下意识行为都是无脑的,战斗也是同样的,习惯会养成自然,习惯更加会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而渐渐的变成无意识。 狂攻的那个人虽然消耗了很多的体力,但对于他所拥有的习惯而言,反倒是这种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已经逐渐成为了一种本能的战斗方式反倒是破绽最小的,但出手谨慎的那个人试图通过取巧的方式来战斗,他一边战斗一边思考,就和罗天一样,杂乱的思绪在没有培养出战斗本能之前,或者是某种高深的战斗技巧之前,破绽更大。 是的,罗天此时的破绽也很大,他想的太多,战斗时分心也越多,但对手并没有一击毙命的实力,双方都在做着消耗,同样也通过消耗来试图熟悉对手的打法和节奏。 就在这一刻,罗天出手了,他做出了一个侧身闪避的动作,闪开了狂攻那人的攻势,当谨慎之人内心想法一分为二的同时,罗天的规则已然朝着他的头顶笼罩而下。 战斗的胜负也在这一刻揭晓了。 “不错,有那么点意思。” 魔能很是满意的赞叹道,罗天体内的四个宿主有着截然不同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单独的个体,而并非共同拥有同一具身体的那种蚂蚱关系。 “不过是两个垃圾,竟然浪费这么多时间,倘若之前有人出手试图干预战斗,罗天你的下场未必见得会比这两人要好。” 这次倒是妖灵出言讥讽,不过罗天倒是并不在意,这场战斗他很满意,其实想到利用呼吸和习惯来试图寻找破绽的灵感也是他在山神庙中的一番际遇而来。 死亡的风语者,若是罗天单独碰到万季安,他早就死了,哪还能留给他去思考死亡的风语者究竟是什么的时间呢,但却也正因为他有了这不同寻常的经历,才能让罗天探索更广阔的未来。 23 至宝之源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绕开两人晕倒的身体,正准备朝里走的时候,却见不远处又有两个人朝他走了过来,罗天凝神注视着这两个人,准备好迎接第二场战斗,不过这时,鬼话说道。 “不用了,这两人不是来找死的。” 正当罗天放松警惕等待着两人走进的同时,对面两人也在接触的那一刹那,从罗天的举止当中慢慢放下了戒心。 “兄台实力不错,敢问是哪个派门的?” 对方两人的年龄明显要比罗天更大,却用了“兄台”这个称呼,罗天的心中闪过一个异样的念头,不过很快就想起了鬼话之前的话,同时注意到周围不少朝着他指指点点的不同派门的人,心中逐渐有了主张。 “就我一个人,没有派门。” 罗天的回答让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眼神中的疑惑更甚,今天来葬龙谷的人不少,大多都是结伴同行,之前妖灵曾经说过,这样的情况在葬龙谷很常见,毕竟不管是壮胆也好,还是拉人垫背也好,又或者真是生死兄弟也罢,这葬龙谷有多少传说,就有多少不要命的人。 当然了,敢来葬龙谷的人也未必全是不要命想来找死的,倒不是说很多人没有自知之明,而是这些年来关于葬龙谷的传闻中倒是真有人挖到过宝贝,而这世间只要是和宝贝扯上关系的传闻,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兄台好本事,既然如此,我等也不便叨扰了。” 说完那两人就打算拱手告辞离去,不过罗天见他二人话说一半却不接下去,又岂能让他们离去呢,于是赶紧迈上一步,追问道。 “怎么说?” 罗天的话让那两人停下了脚步,再度对视一眼后似乎也不存在什么难言之隐,于是说道。 “让兄台见笑了,我们是刀盟的人,此番前来葬龙谷是想要有所作为的,然而不赶巧的是,在距离南面神龛不远处有风葬天下的人在把守,所以我们想多聚集一些派门,就算要和风葬天下正面冲突,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此人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惊,风葬天下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顿时就让罗天的心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 “哦?风葬天下这是对南朱雀有想法了吗?” 凭借罗天的感官,体内的四个宿主自然也得知了外面发生的一切,而此时对方提到风葬天下,同时又提到了“南面神龛”这个东西,立刻就让对葬龙谷最为了解的妖灵产生了兴趣。 “倒是没听说过风葬天下有修炼焚风之术的人啊?” 鬼话此时也颇为诧异的补充了一句,不过很快魔能就用一贯不屑的语气插嘴道。 “就凭风葬天下也妄想染指南朱雀,那是痴人说梦!” 罗天听得体内这三个宿主说的一愣一愣的,刚想要出言询问,内心想法立刻就被宿主们所洞察,很快就听到神性的声音。 “罗天,潜心走你自己的路,不该你管的事情最好别过问。” 神性都这么说了,罗天也只能徒叹奈何,不过话题已经说开了,罗天即便想要压下内心的蠢动那也是做不到的,况且这葬龙谷中有关于宝贝的传说对罗天这个凡人而言,同时也是心存觊觎,又岂能视而不见。 “罗天,要不然你就去南朱雀那里看一眼也好。” 妖灵、鬼话和魔能三个宿主说着说着话题很自然的就扯到了罗天的身上,毕竟罗天才能驱使这具身体,不过这话由妖灵说来,倒是让罗天感到有种无的放矢的感觉,就好像是妖灵刻意有此一问一样。 “风葬天下把守在那里,会不会很凶险?” 关于生与死,恐惧与坦荡的分歧,罗天至今也无法得出一个切身于己的答案,毕竟像他这个年龄的人还到不了可以参透生死的地步,也做不到凡事都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就连神性都说“生命的存在形式”,那罗天自然就更加不能免俗了。 “如果危险,到时候你退出来就好了,只是一眼,想来也不会有哦太大风险。” 妖灵继续怂恿,其实这一刻四个宿主已经从罗天的意识中感知到了罗天的想法,这时候只要再添一把火就可以怂恿成功,至于此行是否会有危险,罗天是否会因此送命,对他们这四个已经只剩下魂体的家伙来说,倒也无所谓了。 罗天内心中的蠢动逐渐的占据了上风,他随即在心中点了点头,而后朝着葬龙谷内部走去,再无人拦阻他的去路,毕竟他之前已经证明了实力,即便是那两个倒地的人所在派门,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出面折腾,毕竟人心…… 越深入葬龙谷,罗天的感觉也就越奇妙,这种感觉不仅仅是来自于感官上的,还有来自于内心中的,当罗天在心中问起的时候,神性给出了答复。 “葬龙谷是一位古老尊者的陵墓,你如今所踏过之处可是久远之前用无数人的献血和尸骸所开拓出来的道路。” 神性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重新抬起头来看向葬龙谷的近景,已经完全看不出有半点帝王陵墓那种庄重而古老又肃然的感觉了,完全就是一个陈旧而腐朽的垃圾场。 “也就是说,所有关于葬龙谷有宝藏的传闻,其实都是这位古老尊者的陪葬品?” 罗天好奇的问道,不管是风葬天下还是杀人者,又或者眼下的葬龙谷,这些都不是罗天在成为释道者之前所能够知悉的东西,几乎可以算是秘闻了。 “陪葬品?哼,真正的陪葬品又有几个人敢染指的?” 魔能不屑的插嘴道,罗天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的确,如果真是那位远古尊者的陪葬品,又岂是寻常之物,而能够被那些所谓的“刀盟”甚至是风葬天下所能够觊觎并且夺取的宝物,恐怕仅仅只是葬龙谷这段历史当中无数过往寻宝者们身死道消后所遗留下来的证明罢了。 “罗天你猜的没错,无论神魔妖鬼人想要抢夺的根本就不是那远古尊者的陪葬品,而是历史上所有葬身于此的释道者的遗物罢了。” 妖灵的声音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声音变得有些苦涩,已经身为魂体的她,尽管平日里仍旧会和魔能、鬼话插科打诨,但已经不会再利用身为妖之一族的天赋去迷魂他人了。 “难不成,妖灵你的身体就在这葬龙谷中?” 罗天听得妖灵这样说,惊讶的脱口而出,面对这个问题,即便是魔能和鬼话此时也都安静了下来,这不但是对同为宿主的尊重,同时也是对所有葬身在葬龙谷中逝者的尊重,这份尊重无所谓神魔妖鬼人。 24 约束力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越往前走,呈现在罗天眼中的奇幻景象也就越发的让罗天感到惊异,刚进入葬龙谷的时候,在罗天眼中看来不过就是个特大号的垃圾场,随处可见各种不同物种的尸骸以及随处丢弃早已腐朽不堪的各色兵器,大多都已经无法使用了。 而走到这里之后,呈现在罗天眼中的又是另外的一个样子,随着山势逐渐拔高,几个颜色各异大小不等的水晶柱也一一出现,让罗天经不住停下来驻足观看。 “有什么好看的,像个女人一样!” 魔能不屑的冷哼一声,此番怂恿罗天来葬龙谷,其实四名宿主各有各的心思,妖灵的心思其实已经知道了,她就是为了回来看一眼自己的葬身之处,至于她遗留在这里的尸体那肯定是指望不上罗天的。 至于其他三位宿主,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甚至可能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会去想什么。 “这些水晶其实并非实体,而是葬龙谷更深处的一座浮雕所投射出来的影子,根据光线的不同会折射出不同的颜色出来,而根据远近距离的不同,大小形状也会发生变化。” 妖灵继续为罗天解说道,自从妖灵说了自己的身体的确是遗留在了葬龙谷中之后,她就表现的非常虔诚,这份虔诚不但是对她的葬身之所,同样也对着葬龙谷中的天地万物,自然也包括罗天在内。 罗天心中一惊,妖灵既然这么说,就表明她肯定进去过更深入的地方,而能够进入到那个地方,必然是已经通过了葬龙谷外围的那八十一万冤魂的规则冲突大阵,不知道她当年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又是如何死掉的。 然而罗天自从进入这葬龙谷后,脑海中所夹杂的思绪就无穷的繁多,此时此刻他显然是没有回想起另外一个东西,那就是妖灵也是那八十一万冤魂当中的一个,这就意味着妖灵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那规则冲突大阵。 不过妖灵此时虽然感知到了罗天的想法,却并没有去否定什么。 继续深入,当来到一处岔路口的时候,罗天停下了脚步,在他思考着要往哪边走的时候,却听到体内的神性说道。 “行了,就在这里吧,再往前就不是你的实力可以办到的了。” 听到这话,罗天内心的蠢动才渐渐的放平了下来,连同纷杂的思绪也逐渐的消失,他怕死,自重生以来没有一天不怕死,这种怕死的情绪或者说内心写照无时无刻都会出现,甚至会在罗天想任何事的时候毫无来由的出现。 罗天知道这是他坠落悬崖到被“关”进黑屋的后遗症,坠落崖底的那一刻他没有参透生死,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惧,这份恐惧自重生以来也和他怕死的情绪一样无时无刻不伴随着他,这一点连同四位宿主都很清楚。 从进入葬龙谷后,罗天心中的思绪就是一分为三的,一方面他想要实力精进,一方面他想要得到一些意外的宝藏,但另一方面他也怕死,而且怕的要命,他怕自己突然就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他有多么怕死,就有多么的对活着的奢望。 而这一刻,当他知道了死亡和自己的距离,就是前方的两条岔路,无论他走哪一条都意味着他会死,罗天不想死,所以这一刻当他知道自己只要不莽撞就不会死的时候,他也就不再惧怕死亡了。 罗天坐了下来,开始准备使用自己的规则,想要修炼漏洞规则,自然要引出规则中的漏洞,然而就在罗天即将行动的时候,却听到鬼话怒斥道。 “罗天你做什么,想死吗?” 鬼话的声音让罗天吓了一跳,刚想提问却梦的醒悟过来,的确,既然他修炼的是漏洞规则,那么不管他对于规则的理解是什么,对规则漏洞的理解又有多少,但只要是规则,那就一定会存在漏洞,只要罗天运用漏洞规则,必然就会引来无穷无尽的漏洞。 不过…… “那我之前在葬龙谷外围的时候使用,怎么没事啊?” 罗天奇怪的问道,不过立刻就遭来了鬼话同样奇怪的反问。 “你真是在蟠龙道成为的释道者,难道那里的尊者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还是你压根就没有听进去?” 鬼话的提问让罗天默然不语,而罗天心中泛起的心声也很快就让鬼话等宿主明白了过来。 是的,不是罗天不想学,也不是蟠龙道的尊者没有教,而是人心难测,身处蟠龙道的罗天根本就没有学习的机会,和张淼、丁勉、陆嫣然一样,是被永远排除在外的异类。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你是天才还是蠢材了。” 妖灵感慨了一句,此时此刻神性倒是破天荒的头一次认同了妖灵的感慨。 “不懂规则,却能够依靠对规则的解读破解万季安的规则,恐怕……” 神性话并未说完,但他想要说什么,即便是罗天都明白,不过此时此刻罗天仍旧需要一个解释,因此鬼话给出了一个回答。 “规则和规则力是不同的,规则是释道者力量的源泉,而规则力则是你现如今能够掌握的力量的极限,任何人所修炼的规则都有力量,但却并非每个人的力量都能够杀死对手,你明白吗?” 鬼话的话说完后,罗天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只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所身处的这个岔路口,喃喃的问道。 “难道说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已经是在那八十一万冤魂所凝结而成的规则冲突大阵当中了?” 罗天话音刚落,只听到神性不悦的“哼”了一声后说道。 “你以为这妖魔鬼的怂恿为了啥,你现如今所处的地点已经是规则大阵的中心位置了,再往前三百步就是南朱雀所在的神龛位置,万季安说不定也会在那里。” 神性的话让罗天一阵无语,没想到自己还真的在毫无察觉下走到了这里,倘若不是四个宿主一路隐瞒,否则的话凭借他那极端怕死的性格,他根本就不可能走到这里来,该说是无畏者无惧吗? 此时此刻,罗天心中那怕死的情绪再度随着自己纷杂的思绪开始慢慢的滋生而出,怕死是一种负面情绪,人一旦怕死就会生出一大堆不同的衍生情绪,包括恨自己,委屈、无助等等。 “就从怕死开始好了!” 魔能威严的声音响起,还没有等到罗天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道很微弱但却很玄奥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这是什么鬼?” 罗天大喊一声,起身准备迎接敌人,不过鬼话此时却懒懒的回答道。 “这不是鬼,我鬼族可不是区区怨灵能比的,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怕死也是一种规则!” 25 九死一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怕死也是一种规则。 当罗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当他遭到一阵诡异力量袭击的时候却发现这力量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的强悍,反倒是轻描淡写一般,毫无对身体的穿透力,就像是一阵风一样轻轻的从他身边吹拂而过。 正当罗天觉得不过如此想要放松下来的时候,突然间他脑海中的思维转变,紧接着又有另外的一股力量来袭,而这一次,罗天察觉到了另一股较为强悍的力量。 体内宿主的声音在这一刻消失了,罗天刚打算运用规则来抵挡,却猛然间回想起鬼话的话,一旦他运用了规则漏洞,引动了这大阵中八十一万种规则的话,那他的下场就唯有死亡了。 但是不动用规则,他又该如何来抗衡这里的力量侵扰呢? “罗天小子你记住,无论神魔妖鬼人,规则均是由人的自我意识猜测化作天理的假象,意识从何处诞生,便由何处毁灭,成为真正的释道者的第一步,便从分解规则开始!” 魔能的声音响起,罗天心中不断默念着这句话,心中闪过一个又一个混沌不明的念头,但是每当他产生一个念头,就感觉周遭的力量又增加了一分,此时的罗天已然明白,所有被他感知到的力量全部都是由他自己的思绪所引发的,同理,能够被他思绪所引发的规则也都全部存在于这葬龙谷当中。 自远古以来,来到这葬龙谷中的释道者不知道有多少,身死道消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因为这葬龙谷的特殊性而让怨灵被永恒的“寄宿”在了这里,不能往生也不得消散,也因此化作了规则的坟场。 规则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弱,但规则却永远不会消失,或许单一份力量对他构不成真正的威胁,但是当人的情绪和思维不断往复变幻,而形成了复杂的意识体的时候,会引来更加恐怖的连锁反应。 “罗天你果然没让我看走眼,接下来能够领悟多少,就靠你自己了。” 妖灵轻声的赞许了一句,那是对之前罗天思考的一句总结,罗天闻言,心中再也不做他想,慢慢坐下之后,开始尝试着分解这里的力量。 八十一万种规则,想要逐一分解谈何容易,而且随着罗天想法继续产生,会引动起来的规则也会越来越多。 而且就如同怕死会导致负面情绪的累积一样,葬龙谷中的八十一万种规则即便平时只不过是一个个单一的个体,但却会因为人思考的连贯性也会形成某种规则上的融合,继而产生出更恐怖更强力的杀招。 罗天知道他此时根本无法屏蔽自己怕死的念头,既然怕死是一种规则,那么就从分解怕死的心情开始好了。 罗天怕死是因为他真正经历过死亡,在即将坠地的那一刻,他所感受到的唯有恐惧,如果那一刻发生的很快,或许罗天会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死了,可惜的是罗天没死,甚至于在他一个人茫茫然不知的身处漆黑洞穴里的时候还会将这种恐惧的心态无限的放大,同时也因为当一个人无助的时候,会让不堪的回忆无限放大,因此罗天不仅仅是恐惧死亡,还切身的一次又一次宛如亲身经历一般的再次感知到了死亡。 就在罗天渐渐的开始陷入到混沌未名的思维怪圈中的时候,环绕在他身旁的规则力也开始逐渐的加强,无论是恐惧的规则,怕死的规则,生存的规则,还是委屈、无助、以及想要奋起反抗的规则,在这一刻纷纷产生了连锁反应。 “照这样下去,罗天怕是等不到分解规则,反倒是会聚合出更加恐怖的规则融合。” 此时鬼话有些担心的说道,但没人回应他的话,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罗天倘若迈不过这一关,那他的下场也就唯有死亡了。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像是贼的声音,来葬龙谷寻宝的人其实和贼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心态上的变化。 这个岔路口是通往南朱雀神龛前的唯一路径,罗天此时无法分心外物,即便是感知到了脚步声的出现,他也无能为力去阻止什么,而且当他知道了外部规则会随着他的心境变化而不断融合的时候,他就更加不敢去贸然的产生与之无关的心思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罗天此时虚着眼睛稍微的瞄了一眼,来人是个女子,身上发服饰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了,她是之前外围那群派门中的人,但究竟是哪个派门罗天就不知道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和自己的派门走散了吗,又或者她也想要脱离自己的派门独自一人来找寻一下运气呢? 人的思维很大程度上又是无法受到人的理想所遮蔽的,当罗天思维再度升起的时候,他又感受到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开始交替出现,从微弱到逐渐的变强,那是另一种思绪引发的规则融合。 女子此时也看到了罗天,自然她也认出了罗天,之前在葬龙谷外围,罗天的实力对于他们这些寻常派门的人来说算是佼佼者了,也同样是因为站在普通人的观点上来看,罗天是一个可以相交的“强者”。 当然了,他没有派门,这是唯一遗憾的地方。 “你怎么坐在这里?” 女子并没有走近,她待在距离罗天不远处的地方,显然是罗天的怪异举动让她产生了自我防备意识,同样也因为见识过罗天的强大而让自己也产生了本能的危机意识。 但是她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哪里,没有人给她指路,更不会有人告诉她哪里安全,哪里又不安全。 罗天看着她,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但却并不是因为她来到这里遇到了自己而感到疑惑,猛然间,罗天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的脑海中诞生出一个异样的感觉,这个感觉来的很快,一瞬间就充满了罗天的头脑。 是的,寻宝,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规则的人,他们来到这葬龙谷中所求的都是宝物,是了,这就是规则中永恒不变的存在,就如同神性曾经提到过的“生命的存在形式”一样。 当罗天抓住了重点,脑海中逐渐的开始虚构出一个画面,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不远处那女子眼见罗天只是看着自己,却毫无任何动作的时候,她突然间小心翼翼的朝着罗天走了过来。 罗天很想让她停下,但遗憾的是罗天此时根本分心不暇,年龄越大思考的东西也越复杂,能够保持通明的心境的可能性也就越低,女子距离罗天越来越近,似乎是打算拉近距离来试图观察一下罗天究竟在做什么,就在两人即将接触到的位置上时,罗天突然伸出了手,一把就将她给劫持了过来。 26 不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做什么?” 女子眼见罗天就像是守株待兔的猎人一般,伸手就抓住了自己,顿时大为惊恐,其实她之前已经非常小心了,观察的越久她也越发的察觉到,罗天想必是负了伤或者中了毒,否则的话他不会再这个岔路口坐下,毕竟这里也算是人来人往的地方,罗天随时都有可能会被人察觉到。 然而女子千算万算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地方不但不可能会有人前来,因为前方就是风葬天下所处的南朱雀神龛位置,而且罗天就真的这样坐在了这三条路汇聚的岔路口。 罗天之前本就是灵机一动,其实就算罗天的脑海中得到了几条看似可行的脉络线索,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来将这些脉络线索连贯成一整套可行的实施方案,用来分解这里的规则。 毕竟罗天是成年人了,他的思想太复杂了,见识的越多,无论是这世道还是人心,又或者是他所经历的那一切和生死有关的故事,都会让他产生更为庞杂的分外不明的思绪。 罗天根本无法压抑这些思绪,这是他身为一个人的本能,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如果这一切都失去了,那罗天就当真只是个活死人了。 这女子的刚刚出现的时候罗天其实并没有想到什么,然而就在她逐渐接近的过程中,罗天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同样也是身为人的一种本能,或者说不仅仅是人,只要是生物就存在这样赖以生存的念头。 欲望。 “哼,借你的身体一用!” 罗天突然流露出一阵邪魅笑容,女子见状又哪能猜不到罗天想做什么呢,她拼命挣扎,但是在强者的跟前毫无意义,这一刻的罗天脑海中什么念头都没有,欲望的冲动逐渐的占据了整个大脑。 “不要……不要!” 女子拼命大喊,似乎想要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但这里绝不可能会有人来,罗天见她挣扎,心中涌上一股五名邪火,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不用说话也剿灭了她求救的最后希望。 “小子不错,运用人的本能欲望来压制繁杂的思想。” 鬼话颇为赞许的说道,不过立刻就引来了罗天的怒斥声。 “你给我闭嘴!” 对罗天来说,或者说对人来说,做这种事的时候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有外人打扰,鬼话尽管愤怒,不过也深知这一点,当下再也不说话,和其他三位宿主当了一盘默默的围观者,全程目睹了这一媾和的过程。 事毕之后,女子早已是无力瘫倒在地,而罗天却是感受到来自于外界的规则力已经消失了一大半,但是却又有几个不明的力量仍旧缠绕在他的身旁。 罗天知道那是欲望的规则,或者说是情感上的规则,罗天并非冷血动物,所以当他在做的时候即便是面对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女子也是全身心的投入,当欲望压制住了一切之后,也完全摒弃了一切复杂的思绪。 然而这一刻,罗天的脑海中却仍旧还是避免不了的想起了另一个人,陆嫣然。 罗天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让身下女子眼中的仇恨变淡了一些,其实这女子和陆嫣然有任何区别吗? 没有处子之血流出,代表这已非她的第一次了,不过这一点罗天倒是并不介意,他知道有能力的人总是能够最大限度的满足自身的需求。 “罗天小子,这样的方式可一而不可再,你明白吗?” 魔能的声音在这一刻不合时宜的想起,不过罗天又岂能不明白了,虽然说堵不如疏的道理谁都明白,但是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分解掉不同规则的力量,从根本上破坏掉规则源头的那股牵引之力,总不能在生死相搏的时候也来上这样一场人间大戏吧? “魔能,你对罗天的要求也太高了,八十一万种规则形成的冲突大阵,岂是罗天能够破解的了的?” 妖灵再一次站在罗天这一边说话,不过很快就迎来了魔能的反驳。 “哼,能破解得了万季安的死亡呼吸,这区区八十一万种规则又岂能难得倒他,那女娃娃碍事了!” 魔能的话此时让罗天一怔,心中顿时产生一个异样的念头,难道说这里的八十一万规则冲突的大阵还没有万季安那一招杯酒送黄泉更恐怖吗? “慢着,我想试试!” 罗天突然在内心中说道,他知道自己想要真正的有所突破,便不能用取巧的方式,既然魔能有此一说,就表明这里所谓的八十一万规则冲突大阵并没有他潜意识中所认为的那么恐怖。 “罗天,放弃吧,以你目前的实力即便能够破解规则力,也无法完全的分解掉规则源头的那股枢纽,这不是你个人能力和悟性能够弥补得了的,而是你对规则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你未来的路还很漫长,假以时日你还会回来的。” 神性的话制止了罗天下一步的行动,尽管罗天自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打算第二次迎接无数规则的袭击,但这一刻罗天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这句话,渐渐的明白了过来。 “走吧,离开这里,怨灵是没有思想的,也不会放弃,你纵使撑过了一次,未必见得能够撑得过第二次。” 妖灵此时也这样说道,罗天点了点头,正要离去,却看了一眼地上衣衫不整的女子仍旧还是那样失魂的坐在那里,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忍,正要走上前去,却在这一刻发生了所有人难以预料的变数。 “呵呵呵,这具身体虽然弱小,但我真是好久好久没有尝试过‘活着’的滋味了!” 一个完全和之前那女子不同的尖锐声音在这一刻响起,罗天心中一震,而后就听到了鬼话的声音。 “不好,是怨灵附体,而且不是一个怨灵。” 鬼话的话让罗天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刚想问明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很快罗天就发现了异状。 眼前的女人虽然熟悉,但整个人的姿态已经完全不同,而且还不仅仅是从整体上看来已经判若两人,而是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扭曲感。 “你是说她此时被很多怨灵附了身?” “不错,罗天小子,这可都是拜你所赐,怨灵其实就是邪恶意识体,而意识凌驾于规则之上,或者说意识就是规则的主宰,当那女娃娃意识薄弱到了最低点的时候,便有一定的几率被怨灵附体。” 罗天听着鬼话的解释,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涌上一股不知道是何故而诞生的愧疚感,似乎是他内心中所还残留的那一丝人性起了作用。 27 秘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梦溪小妹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见回来?” 此时在葬龙谷南面神龛位置,风葬天下的两位门徒正在好奇的说着什么,他们的话在这个寂静无比的地方很快就被其他人所听到了,除了各司其位需要守护的阵眼外,还有几个一看上去就像是领导者的高手眉头也都皱了起来。 “梦梦溪人呢,她是兑爻位的主阵眼护法之人,现在人在何处?” 突然间有人出声问道,能够在此时用这种声调开口说话的人想必在整个风葬天下中也有极高的辈分。 但话传开之后却无人能够答复,很显然谁也不知道梦梦溪去了哪里,毕竟他们风葬天下出现在南朱雀神龛的位置必定关系重大,没有上面的命令谁敢离开呢? “师兄,是我让梦溪小妹暂时离开的。” 声音响起,众人闻声看去,心中各自升起不同的想法,眼神中也渐渐的趋近于复杂,不过在那师兄的眼中看来,原本的怒色倒是降低了许多。 “原来是师弟的命令,那倒也无妨,不过还有三刻钟朱雀归位,师弟可切莫误了时辰啊。” 师兄的话在师弟——也就是万季安听来却是心中一阵好笑,他身为风葬天下的领导层,自然很清楚这次风葬天下全员来到这葬龙谷想要做什么,而且能够突破外围大阵,走到这个地方来的,几乎全部都是派门中的佼佼者了,发动这么多人一同前来所图必然重大。 但实际上万季安却非常清楚,这次风葬天下几乎倾巢而出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关系上派门未来或者存亡的大事,而是师兄要修炼清微妙法,这清微妙法由八门心法所组成,其中一门离日烈丹火的心法便是需要借助这南朱雀之力。 对万季安这等六级规则的释道者来说,可以说整个风葬天下从老大到下面的小弟只要放一个屁,他就知道这群人想要做什么,尽管他平日里表现的很有仪表仪容,但如果没有好处的事甚至会因此而削弱自己实力地位的事,他才不会那么汲汲营营呢。 至于梦梦溪去做了什么,对万季安而言,只要她没有在指定时间返回,差了那么一两秒中的时间,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要知道这南朱雀神龛也不是来了就能够有的,若没有王道星辰的演算,凡人岂能知道朱雀吐火是在何时呢? 有了万季安的回答,众人此时都暂且安下了心来,万季安是风葬天下的左护法,在派门中的身份地位仅次于之前说话的那位师兄,但其实每个人也都很清楚,那不过是表面山的,实际上无论是比实力还是比在整个中天界中的地位,万季安都可以凌驾于整个风葬天下之上。 值得一提的是,万季安并不是师从风葬天下,而是半路出家,至于他所具有的风语者规则和风葬天下众人所修炼的规则只能算是一个巧合罢了。 此时此刻,风葬天下的众人自然还不知道他们的小妹——也就是梦梦溪在中了罗天的暗算之后,又被怨灵给附体了,而且很不巧的是,梦梦溪被附体是因为她的意识薄弱到了最低谷,已经无法支配这具身体的缘故,所以纵使她有什么向师门求救的信号也无法发的出去。 罗天看着眼前的怨灵,说实话他没啥好办法,自己又不是道士,纵使能够“杀死”眼前的这具躯体,也不可能如道士那般驱散怨灵。 “罗天,还等什么,动手啊!” 每次遭遇这种情况,魔能的第一念头就是打,罗天闻言有些无奈,正要发言,却见到跟前的怨灵对罗天说道。 “小子,看来你帮我找到这具身体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秘密! 罗天的心中一动,连同体内四个宿主的声音此时也都安静了下来,可以说他们随时随地都在吵架,一天24个小时基本上就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毕竟他们只不过是魂体,没有嘴巴,所以他们都是在用意识说话,而无论是人的意识还是神魔妖鬼的意识,都是不可能中断的,即便是睡着了,人还会做梦呢,这也是意识在进行着某种构想。 所以就连罗天自己也很佩服自己,究竟是如何在这四个讨厌的宿主的每天24小时不间断的喋喋不休的情况下还能够保持自己的清醒的。 此时此刻,听到秘密,倒是让罗天感到了一阵短暂的安静,认识久了之后,罗天多少也对他体内四名宿主有了一定的了解,加上他们已经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身为魂体的他们早就已经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除了誓死都要守护的秘密外,在罗天的跟前,他们从来不说假话。 所以,自从进入到这葬龙谷中后,包括罗天在内,四名宿主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无论是秘密还是宝藏对他们的吸引力都是最大的,如今他们四大神魔妖鬼借体重生,而如果再有一次可以再度分离出去重新主宰只属于自己的躯体的话,那才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什么秘密?” 罗天用看似*的语气问道,当然了怨灵肯定是不会听出什么来的,毕竟在只有黑白的世界上过久了,所有一切的感官都会失去滋味。 “嘿嘿,我能听到这具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你想不想听啊?” 怨灵说到这里,罗天和四名宿主顿时大失所望,原本他们还以为是这葬龙谷之中的什么惊天大秘密,谁知道结果是一个脆弱女人压抑在灵魂深处的小秘密而已。 正当罗天想要说自己没兴趣的时候,却听到妖灵一下子来了兴趣。 “呵呵,听听也无妨,说不定还能搞清楚这女娃娃的来历呢?” 罗天无奈,只能问起,原本其实他还对那被自己侵犯的女子有一丝的愧疚,那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丝人性,但此时此刻,对秘密和宝藏的好奇早已盖过了一切,压抑的人性始终还是被压抑了,如今他对这个被怨灵附身的躯体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想要敬而远之。 “呵呵,小娃儿真是乖巧,老朽好久没跟人说话了,你愿意陪老头子解闷那自然再好不过了,你听好了,这女娃儿念的话有八句。” 那怨灵用一个女子的身体模仿着一位垂暮老朽的模样,给人的感觉怪异而又别扭,不过他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罗天肯定是聚精会神的在倾听,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随即从怨灵的口中说出了一段话来。 “坎月薄烟水、巽网驭骄风、离日烈丹火、震阙奉惊雷、兑爻定王泽、艮脉号灵山、坤极破神地、乾元夺先天。” 28 清微妙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好熟悉的一段话,在哪里听过呢?” 怨灵用老朽的说话方式凭借女人的声调说出了这句让罗天感到违和感十足的话之后,体内喧闹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是清微妙法,怎么会从一个女娃儿的口中说出!” 鬼话不愧见多识广,很快就说出了来历,而后就听到包括神性在内的声音异口同声的说道。 “清微妙法!” “清微妙法是什么?” 罗天好奇的问道,自从他踏入释道者一途之后凭借的都是自我修炼,在蟠龙道上他原本是有机会聆听尊者对释道者一途的见解的,可惜的是有吕洪、丁鹏等人的阻挠,罗天就算是绝世天才,也只能伤仲永而已。 “我真好奇你究竟是哪门子的释道者。” 鬼话郁闷的说道,自从认识罗天以来,四个宿主已经在罗天口中听到了很多几近白痴的言论了,可以说这些话就算是换一个最初级的释道者也绝不会说出口的,可偏偏罗天什么道理都不懂,却能够在旁人一两句话的提点之下就破解了万季安的规则,这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相信的。 “清微妙法可称得上是人界最玄奥的秘法了,据说清微妙法由八门心法所组成,只需要修炼得其中一门就足以在这世间横行,不过想要八门心法一同兼具,古往今来怕也就只有创造出这清微妙法的人有这等实力了。” 鬼话的话让罗天的眼神中流露出了神往之色,但很快就被那怨灵附体的女子给拉回到了现实。 “嘿嘿,她下面还有几段话你们要不要听呀?” 怨灵的话让罗天和四大宿主的心神在这一刻全部都震动了起来,既然这女子能够念出清微妙法的总纲,那么她下面会念叨的难不成就是清微妙法其中的八门心法的具体修炼方式? “请前辈指导!” 在鬼话的提醒下,罗天连忙改换了称呼,用了非常恭敬的态度,果不其然,罗天的表现让那怨灵呵呵一笑,刚想要伸手捋胡子,却发现这女娃儿的身体压根就不可能长出胡子来,这让他脸上的笑容也一同僵住了。 在之前罗天对那女子行不轨之事的时候从未仔细打量过她,毕竟是为了分心来对付环绕身旁的负面规则,做那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就算真是遇到个丑八怪,罗天也是全然不会在乎的。 只不过此时此刻,当女子被那怨灵附体后,虽说怨灵用一具年轻女子的身躯模仿一个老人的姿态,怎么看怎么别扭,但在一颦一笑的时候,却仍旧能够让罗天感到一阵如沐春风般的感觉,说实话,如果不是遭遇到了罗天,这女子应该是人间仙子一般的存在。 当然了,美与丑并不存在罗天的心中,而此时他所心心念念的唯有那清微妙法中的八门心法了。 “小娃儿不错,不过这还不够,老头子饿了,娃儿去给老头子找点好吃的来。” “老头子”此时眯起了眼睛,或许只不过是他原本的习惯而已,但用这人间仙子的身躯模仿出来,却仍旧不免让罗天的心神一荡。 “罗天回神了,你该不会被这具臭皮囊给迷住了吧?” 魔能的厉喝声把罗天拉回到了现实,罗天这才问道。 “怨灵还能吃东西?” “怨灵虽然不会吃东西,但拥有了支配的意识之后,他又重新拥有了记忆,哪怕只是这女娃儿的记忆,也相当于是拥有了活人的感觉,活着想吃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妖灵解释道,罗天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是因为这女子饿了,所以赋予了那怨灵也一并饿了的感觉而已,这倒是好办,罗天身上就有带着干粮,当下就从怀中掏了一些出来,正准备给那女子喂食的时候却看到女子脸上升起了颦眉的表情,煞是好看。 “你这是做什么,拿这等垃圾食品来招待老头子么,快去拿酒肉来,要上等的!” 让人神魂颠倒的众生之态上突然吐露出了一个老头子的声音,这别样的别扭感觉让罗天感到一阵不知道何故的错觉,但此时此刻他又该上哪里去给这“老头子”找好酒好肉呢? “哼,真是丑人多作怪,罗天你看看那女子身上是否备有吃的,这老头子既然支配的是这女娃儿的身体,所拥有的味觉自然也等同于这女娃儿的所好。” 妖灵的话让罗天点了点头,随即就要伸手去摸女子怀中所携带之物,却见那怨灵附体的女子腾的向后跃开了一步,警惕的说道。 “你想做什么?” 罗天愣在当场,正准备解释一下的时候,突然间体内神性的声音响起。 “不好,这女娃儿是风葬天下的人,罗天快跑!” 突然听到这句话,罗天也是被吓了一跳,而此时此刻,魔能、妖灵、鬼话三个宿主也同时回过神来,联系到清微妙法这等神奇玄奥的功法,再看向眼前女子,此时也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罗天快跑,这女娃儿所念叨的根本不是什么清微妙法,而是被人刻在她灵魂上的印记,此时风葬天下的人肯定也已经感应到了。” 妖灵此时也在催促,罗天闻言内心恐惧的感觉猛地提升,不由分说当下就打算夺路而逃,然而在逃走之前,还是依依不舍的看了那女子一眼,这一眼中也不知道究竟是包含了对清微妙法的不舍,而是因为亵渎了这人间仙子而遗留下来的不舍呢? 快速朝着来时的路上退去,逐渐来到外围地界,再度遭遇了之前那一群派门之人,不过罗天此时压根就不会去理睬他们,正当罗天打算继续离开的时候,突然间天空中传来了如洪钟一般的怒斥声。 “谁人敢如此大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罗天心中也是剧震不已,这分明就是万季安的声音,那女子果不其然就是风葬天下的人,自己才刚刚招惹了万季安,这又和风葬天下结下了不可解的梁子。 “当心,用规则抗衡!” 此时罗天已经不需要神性的提醒了,纵使他对万季安了解的不过皮毛而已,但死亡的风语者是罗天在释道者一途中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强者,加上前车之鉴,此时又岂能轻视,他早已发动规则,来抵抗这自声音中不断传来的死亡之力了。 在场的众多派门之人初闻声音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在诧异未明之际根本还没来得及运功抵挡,就在这不知不觉之间真正的踏上了黄泉之路,而其他实力相对较强的释道者们在经过了对手第一波的声波攻势之后,想要重新开始运功抵抗,却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罗天此时也在尽力抵挡,但是他心知实力和规则上巨大的差距,即便能够挡得了一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此时此刻,罗天知道自己想要逃过这一劫,必须要再一次在大祸临头之前,分解掉万季安这新一波的规则攻击了。 29 变幻无穷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老神棍,这种时候就不要藏私了!” 就在罗天运功抵挡万季安攻势的同时,鬼话的声音同时响起,而与此同时,在场的众门派释道者们也已经因为声波的侵扰而死伤大半了。 罗天能够抵挡万季安的攻势,全凭他之前在山神庙中对死亡的风语者所拥有规则的粗浅理解,但此时此刻当他再次应对的时候却发现前后两次遭遇的感觉大为不同。 “罗天,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神性的声音终于在罗天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响起了。 “以血开道,点指成线。” 罗天闻言,却是倍感疑惑,他没有接触过哪怕一天一个字的修炼法门,能够成为蟠龙山释道者全凭自身感悟,加上此时他已经感到对抗万季安规则的力不从心,脑海中也根本难以对神性所说之词产生一个形象而又具体的思考。 “你说的什么东西,有简单一点的吗?” 罗天大喊道,声音已经非常沙哑,显然是连生命力都快要被透支掉的感觉。 “妈的,废物一个,罗天小子,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让你放血!” 眼见罗天如此不开窍,魔能终于也忍不住大声喊道,此时危急关头迫在眉睫,多浪费一点时间,生还的希望也就降低一分。 这句话罗天倒是听懂了,尽管他心中疑惑,但也知道不是犹豫的时候,当下掐破手指,放出一缕献血,然后在魔能的继续引导下,让血流加速,然后一滴滴的流淌在了地上逐渐连成了一条线。 做完这一切之后,正当罗天疑惑这到底有什么用的时候,却听到空气中再度传来了万季安洪钟般的声音。 “你是谁!!” 这种时候罗天自然是不敢回应的,但当万季安说话的同时,罗天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规则力量减弱了一些,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过罗天还是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成功的退出了葬龙谷外围,来到了绵延山脉的山脚。 随着一路亡命而逃,罗天在体力几近不支之前终于是暂时化解了危险,而此时此刻,当他回忆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心中除了恐惧和害怕外,还有很多难以解开的疑问。 “老神棍,还是你来解释吧。” 魔能的声音响起,显然是知道罗天此时惑心大盛,如果解不开心中谜团誓不罢休,而且就罗天这样的释道者,真想要在释道者一途有所精进,凭借他如今的状态和对规则的了解,怕是寸步难行。 神魔妖鬼人,这天地间的五个物种虽然有着各自截然不同的修炼法门,但身为释道者的一员,至少从最初始的状态开始修炼的时候都是万法归一的,就如同最初级的规则才是最完美的一样。 “罗天,以你对万季安的了解,你对死亡的风语者这句话有什么样的见解?” 神性自然清楚魔能的想法,作为四个宿主中唯一一个象征着“秩序”一面的存在,这种时候真要对罗天有所帮助的也只有他了。 听得神性的提问,罗天的心中很快就回想起了山神庙中的那一番见解,随即就给出了答案。 “不就是呼唤死亡的声音么?” “大错特错!” 魔能立刻也给予了自己对罗天回复的评价,而听到魔能这样说,罗天顿感大惑不解,要知道在山神庙的时候,魔能可是在自己给出这个答案的同时对他报以赞许的第一人啊,为何此时魔能却又说自己的理解错了呢? “其实也不能说罗天理解错了,只能说呼唤死亡的声音是万季安所掌握规则无穷变化当中毫不起眼的一粒沙尘而已。” 当罗天听到神性的这个解释的时候顿时就愣住了,迟疑了半晌这才开口问道。 “你是说,当时万季安所使用的只不过是一种方式手段,而并非动用了他规则本身?” 罗天的悟性的确很高,尽管这不过是一个很粗浅易懂的道理,但道理是一回事,能够把道理形象的描绘出来则是另一回事。 “不错,规则的修炼方式是根据释道者自身对道的领悟程度来进行实力的提升,同一门规则不同人去修炼,可以得出截然不同的两条修炼之路,最终修炼成功的规则法门也完全不同。” 神性知道,罗天如今缺少的就是最基础最基础的道理,没有这些道理作为根基,即便罗天能够掌握强大的修炼法门,也不过就是一座空中花园罢了。 不过,罗天体内的这四个宿主每一个在生前都是实力有一定成就的真正释道者,他们早已过了去思考道是什么的概念这个环节,所以他们能够说出的话都带有自己那一份对规则的领悟。 或者说,这就是规则的自我约束。 道是没有尽头的,想要用规则来解释“道”或者是约束“道”都仿佛是一种痴人说梦的行为,所以每一名释道者只能选择其中一条道来进行解释,但正如事物的两面性一样,当释道者选择了其中被截断的一条道,也同时意味着自己将被约束在这条道上。 对罗天而言,他所能理解的道只是一种比天地万物更加玄奥的东西,或许他能够用自己的语言逻辑将道的含义给阐述清楚,但却无法将道和规则联系起来。 “规则并不是用来释道的,而是用来主宰意识的,这句话你记住,能理解多少就看你个人的造化了。” 神性的话仍旧让罗天感到疑惑不解,心中暗骂这老神棍最后还是只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难道就不能把话说的明白一点吗,到头来还是要让自己去猜,去悟。 “罗天,别怪老神棍,道是什么,只怕就算万季安、杀人者也未必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道的法门何止亿万,规则也是同理,与之相等的便是意识,简单来说,你的思想意识有多广,你所能修炼和领悟的道之极意就有多深,你无需去破解万季安的规则,你只需要证明你还活着,那就等同于是你战胜了他的规则。” 妖灵最终说了一句人话,听到这话,罗天倒是朦朦胧胧的明白了一个大概,当他思考良久,慢慢的去试图吸收这番话当中的精髓所在,约莫一个小时后,罗天终于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我根本无需拘泥于对手会采用什么样的规则,我只要证明我的规则是正确的就行了?” 罗天的话终于是让神性欣慰的“嗯”了一声,不过片刻后他却又长叹了一声后说道。 “规则之争同样也是理念之争,有的战斗可能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而有的战斗可能永远也不会结束。” 30 秘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九死一生的从葬龙谷离开后,一路上却又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原本能够向杀人者讨教一二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却被他一句话错过,而葬龙谷之行原本应该能有些收获的,却同样无功而返,这让罗天感到很郁闷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 不管是成为一名真正的释道者也好,还是修炼出只属于自己的规则也好,对罗天乃至对一切人而言,岂是在学堂中看书习字那么简单,倘若世间每一个人只需要得到一本绝世规则的修炼法门就可以成为强大的释道者的话,那这个世间早就天下大乱了。 罗天知道,他需要等一个机缘,一个能够让他初窥门径的机缘,而凭他如今的状态,根本还不足以真正踏上这条路。 罗天体内的四名宿主也同样清楚这个道理,悟道、释道从成为释道者开始就将一生伴随,而如今的罗天,除了等这样的一个机缘外,他还需要做一些其他的事来增加获取这个机缘的几率。 当罗天提出自己想回到葬龙谷的时候,这一次却得到了四个宿主的齐声反对,对此鬼话很是明白的对罗天说道。 “罗天,现在就算给你一把神兵利器,你除了拿来卖钱外也别无它用,眼下的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游离四方,增长见识上吧,对如今的你而言,能否成为真正的释道者都是次要的。” 鬼话一番很是无情的话把罗天憧憬和积攒力量的心思都给打回到了现实,他仍旧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天去到蟠龙道的时候是怀揣着怎样激动的心情而去的,虽然罗天并非好高骛远之人,但也和所有刚刚接触释道者的凡人一样,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了付出比常人多达数百倍的心血就一定能够成为真正的释道者。 但遗憾的是,修道之人常有,但真正踏上道之一途的人实在太少了,就如同信佛的人多,而真正懂佛法的人同样太少了一样。 游离四方,增长见识么? 罗天逐渐放下内心的不甘愿,即使他不情愿又能如何呢? “既然要游离四方,总要有个大致的方向吧?” 边走罗天边在心里和四个宿主聊天,从一开始的反感到最近渐渐的接受,罗天在这一点上倒是也很有自知之明,既然摆脱不了,倒不如接受好了,况且接受对他而言也并非是迫不得已的决定。 “当然是北疆,当初我就说过了,只要罗天你能渡过乌江,机缘自然大大的有!” 魔能老话重提,自然也引得其他两个宿主的反驳,而这一次罗天并不打算听他们的意思,他打算自己做主,很快神性就感知到了罗天的想法,说道。 “罗天,人有人路,妖魔鬼怪也有他们的道路,选择走你自己的路就好。” 神性的话正中罗天下怀,感知到罗天的决定后,魔能、妖灵和鬼话也不再言语,至于罗天究竟打算去往何方,对他们而言,也并不在乎什么,不过就是重生之后的第二次生命享受罢了,毕竟和罗天相比起来,无法继续修炼的他们就更加算不上是释道者了。 中天界很大,作为这世间道占据地域最庞大的一部分,罗天既然要游离四方,自然也会选择在有人居住的地方,对于人界,虽然神魔妖鬼四位宿主所知并不多,但毕竟他们经历丰富,所以也很快就给出了详细的游历方案出来。 “直接前往中土吧,那里是中天界的中心,在那里或许机会比较大一点。” 神性给出了一个建议,罗天自然也是听说过中土的,但距离他们眼下所在地究竟有多远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既然要游历,自然是不会在意路途的,罗天还年轻,就算这辈子也不能成为释道者,也不能枉费了活这一遭。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罗天如今的心思终究不如最初那般纯粹了。 话说回头,此时在葬龙谷中,当万季安发现自己的女弟子梦溪遭人暗算并且被怨灵附体之后极为震怒,他当时出手不仅仅想要惩戒来到这葬龙谷的所有人,同时也想要通过他独特的风之规则来试图找寻出行凶之人。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他痛失了爱徒之恨,而且仅仅只是看到梦溪的第一眼他就明白发生了何事,因此他很清楚自己能做的一切除了泄愤以外已经失去了弥补的机会。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万季安在使用规则进行大范围无差别攻击的同时一直在扪心自问,直到当他察觉到一滴血脉的流动时,这才神色剧变,从而导致攻势降低,让罗天逃出生天。 当万季安来到葬龙谷外围,看到成片的尸体以及地上留下的那一滴滴血液的时候,他皱起的眉头渐渐的舒展了开来。 “师弟,有何发现?” 不远处赶来的风葬天下右护法张吉看到万季安驻足不前的样子赶紧过来询问,而当他也看到地上已经深入泥土变成暗红色的血液时,脸色也变了。 “这是神族秘法,怎么可能?” 张吉带着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虽说只不过是一线不足为奇的血液流淌罢了,但其中那熟悉而又古老的感觉却仍旧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况且张吉不知道的是,这秘法是由罗天使用出来的,并非神族之人,没有神族血脉和对神族规则专属的理解,不过就是个依葫芦画瓢的粗浅模仿罢了。 “哼,用神族秘法来破解我的风化之术,真是好厉害的手段,不过,此人毁我爱徒,即便是神族之人,此仇也绝难善罢甘休!” 一想到这些年来在梦溪身上所倾注的心血,万季安就感觉到一阵的心悸,倒不是怜惜他的这位爱徒,而是他所图谋之事重大,而如今前功尽弃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不对劲,倘若对方真是神族之人,岂会就这样一走了之而不留下点什么,师弟,你最近可否有跟什么人结怨?” 张吉的疑惑顿时让万季安心中一动,山神庙中发生的那一幕顿时窜上心头,当时那个实力差的离谱的小子竟然能够从规则本身化解掉他施加在风语之中的三道力量,这绝非寻常小子可以做到的,当时以为他是某个大家族中的未来继承人,但此时来看,或许自己当初的设想有误。 万季安此时的心中经历了数个轮回,但表面上却始终古井无波,片刻后他说道。 “师兄,梦溪受惊还望你能替我照顾一二,出了这事,王道吉日也已经错过,下次再想引南朱雀之火怕不知道要等到何事,我还有事要前往四方城,暂且告辞。” 万季安说完也不等张吉回答就飘然而去。 31 不存在的规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路前往中土的途中,罗天和四个宿主也聊了一路,眼下的罗天暂且放下了修炼规则,既然抛开了这个包含了很多矛盾、冲突和个人禁忌的话题,那么罗天和四名宿主之间的谈话便再也任何阻碍。 当然了,也并不是说全无阻碍,毕竟这四个宿主的灵魂深处仍旧还抱持了一份想要真正的脱离罗天这具身体在世为神、为魔、为妖和为鬼的心思,所以有关于他们过去切身相关的那些秘密,神魔妖鬼自然不会对罗天明言,除此之外,一切都好说。 “你们总说我要等一个机缘,能透露一下这个机缘究竟指的是什么吗?” 路上,罗天提起了这个他最感兴趣的话题,对此妖灵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说道。 “你听说过石魔吗?” 石人? 罗天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就平添了几分兴趣,当下就催促着让妖灵继续这个话题,不过既然是“石魔”,那自然是魔能最有说话的权威,对此,魔能也顺着妖灵的话不太情愿的哼了一声,继而开口说道。 “石魔,说的是我魔之一族在久远之前的一位强大的释道尊者,倒不是说他是石头做的,而是他所修炼的规则能够让他进入到石头里面去。” 魔能的解释让罗天感到很疑惑,进入到石头里面去? 即便魔能够进入到石头里面去,这又是什么特别的呢,正如这世界上的规则何止亿万种,有想要以自杀为规则的杀人者,自然也会有想要到石头里居住的石魔。 察觉到罗天内心的不以为然,魔能对此的不屑声也越发的响亮。 “无论是魔还是其他物种,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进入到石头里面去,你明白吗?” 罗天听到这句反问,内心也并无他想,很快就点了点头,的确,石头是死的,人是活的,倘若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神魔妖鬼变成石头然后和真正的石头融为一体这怕还容易一些,但想要让一个大活人进入到石头内部,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说,我族这位释道尊者修炼的就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 魔能的话让罗天若有所思,继而喃喃自语道。 “不存在的规则?” “是的,不存在的规则,然而你以为不存在的规则就不是规则了吗,只能说你对真正的规则、真正的道一无所知!” 魔能这话像是在开导罗天,但言辞之间也夹杂着一份淡淡的感慨之情,显然是他对于这样一位修炼“不存在的规则”的魔之尊者也有着无限的向往。 “然后呢,他修炼这门不存在的规则最后成功了吗?” 罗天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说不存在的规则也算是一门规则的话,那么这门规则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如果修炼成功后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又是什么呢? “我怎么可能知道?” 魔能很理所当然的反问道,对此罗天在一阵错愕过后也有种哑然失笑的感觉,不过这时候,神性开口了。 “罗天,其实你所想要修炼的漏洞规则也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 听到神性的话后,魔能、妖灵、鬼话都不再发言,在妖灵提到“石魔”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实他们就已经料想到了妖灵是在隐晦的说起罗天了。 “我的漏洞规则……也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 罗天此时心中很是震惊,在他想要将万千法门当中的破绽和漏洞当做规则本身的时候完全没有去想过,他能否将这样一门漏洞规则修炼成功,又或者那不过就是他别出心裁所想要的一个误区罢了。 “规则和漏洞都并非以单一形式而存在的,就像是水火之势一样,水能灭火也能被火蒸发,对火而言,水便是火存在形式的破绽,也是漏洞,而水的沸点自然就是水本身的破绽和漏洞了。” 神性的话很容易理解,罗天对此继续点头,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继而说道。 “所以也就是说,想要弥补火会被浇灭的漏洞那么就必然会去修炼水的规则,阻止水势蔓延过火势,甚至是借由水势来助长火势或者引导火势,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修炼水的规则自然也要学会火的规则,借由控制或者熔炼火的温度来达到助长水势或者是反过来借由控制水的规则来配合火的规则的相互转换?” 罗天的这番话说完后,只感觉到体内四个声音出现了自他重生以来极少出现的真空期,再无一人说话,直到片刻之后,鬼话的声音才颤巍巍的说道。 “罗天,你究竟是谁,这些道理你如何明白的?” 听到这话,罗天自然也是愣住了,是啊,这些道理自己是如何懂得的,但对此他茫然无知,却又同样清楚,他的确是知道,就如同山神庙那时一样。 “罗天,你能够明白这个原理的确很不错,但你仍旧还是孤立的在看待规则和漏洞的关系,即便你知晓了水火之势需要借由两者规则本身的漏洞来加以引导、改善以及相互转换来达到释道者本身对力量的需求,但你仍然没有明白一点,那就是漏洞其实并不是从规则中诞生出来的,而是释道者自己创造出来的。” 神性的话让罗天彻底的震惊住了,漏洞并非规则本身所有,而是释道者自己创造,这不对啊,这和他所知道的规则和漏洞的相互作用完全不同啊,这似乎已经超越了罗天所能够知晓的道理。 “神性,你要求太高了,你可知你所提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了罗天眼下这个实力阶段所能够明白的道理了吗,如此揠苗助长,即便罗天能因此获利,但对他未来造诣有多么深远的影响吗?” 鬼话此时开口驳斥了神性的话,对此神性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觉得以罗天眼下对规则的悟性他还需要学习那五级规则的奥秘吗?” 听到这话,罗天差点没惊叫出声,赶紧问道。 “神性,你是说我现在已经算是五级释道者了?” 神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另外三名宿主也没有回答,他们扪心自问,罗天算是五级释道者了吗,不是,因为他并没有修炼出与五级规则相匹配的规则力,但是呢,能够明白规则借由漏洞和破绽本身的关联这的确已经是五级规则释道者的晋级标准了,对此神性最终给出了一个解释。 “无妨,罗天不管你现在算不算五级释道者,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你的确修炼的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 32 一跪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存在的规则,一路上罗天都在心中默念着这个词,尽管他仍旧对这个词毫无所知,却也不似最初的那般混沌未明了。 一路上罗天总想找机会去询问体内的四名宿主自己该如何做,如何去释一门不存在的道的问题,但每一次四名宿主也总会把话题引开,不愿意去回答罗天的问题。 直到罗天纷杂的思绪让那四名宿主有些腻烦了,这种感觉就好像罗天自重生以来总是想要凭自己去感悟出生死,以及杀人者所修炼规则的本意一样,看着那时如此不开窍的罗天,鬼话、妖灵等便想着要给罗天当头一棒喝。 “不存在的规则就是不存在的规则,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就像你幻想自己可以飞到天上去,但你能吗,你飞不起来,这就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 鬼话终于是忍不住给了罗天一个很是直白的回答,其实关于这一点罗天也早就想过了,所以他很快就从心声中给出了反驳的话语。 “飞不起来并不是规则不存在,而是他所拥有的力量并没有匹配到他所能够领悟的规则力,什么才是飞,飞有什么绝对的定义吗,是如同鹰那般在天空中翱翔,还是水里的鸭子那样扇扇翅膀,又或者是鲤鱼跃龙门那样,还是说从悬崖上坠落而下的过程也能算是飞着了?” 罗天的这一番反问,再度让体内原本还持续着的辩论会再一次停止了,罗天感觉的到,每一个宿主的灵魂这一刻都很不稳定,但显然是被自己所说的话给惊讶到了,不过对此罗天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而他不惊讶的原因自然是他觉得自己所能够想到的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稀罕的地方。 “老神棍,你说罗天这算是几级释道者了?” 魔能突然问了个问题,神性没有回答,似乎连他也不能对罗天下一个绝对的定义了。 “改变规则本身的存在形式,就能够超脱意识的主宰。” 此时,妖灵说了这样一句话,罗天记得不久之前他同样也从四名宿主那听过相似的一句话,而此时重新听来却也让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受。 “意识不就是人心吗,俗话说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如果能超脱意识,那不是可以超越心灵的界限,一旦超越,世界也就不存在了,倘若真能够做到这一步,让规则能够承载一个不存在的世界,那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罗天给出的解释再度震撼了体内四个宿主的灵魂,不存在的世界,是的,这就是规则的极限,这就是继往开来无数强大的释道者们一心想要前往的真正彼岸。 “说的好,罗天小子,凭你这份对规则的悟性,绝对值得一个九级释道者了。” 魔能哈哈大笑,不过他的话对罗天而言毫无意义,知道了又如何,领悟了又如何,以如今他的实力尚不足以自保,更何谈去超越意识,超越心灵,继而超越世界存在的形式了,更无从去创造一门可以承载那不存在世界的规则了。 “不,恰恰相反,罗天我觉得你并没有走错路,你的漏洞规则,恐怕恰恰是一条最正确的释道之路。” 鬼话终于是在沉默良久后开口了,漏洞规则,天地万物皆有破绽有漏洞,漏洞无处不在,但正因为规则亿万,漏洞更是何止亿万,想要融合这亿万漏洞相比起融合亿万规则创造一个世界,再借由超越这个世界来的更加艰难。 杀人者不过是想以自己为载体领悟死亡真正的意义,他的道就是死亡,感悟的也是自己,杀人者不会去感悟这天地万物的生灭之道,因为那并不是他的道。 终于,罗天终于是彻底的明白了,自他重生以来一直到今天,罗天终于是想明白了杀人者所追求的理念究竟是什么。 悟出自己的死,这便是杀人者的道。 就在这一番感悟自罗天脑海中诞生的同时,突然间天地间席卷而来一阵不知名的风,紧接着是一阵让人感到心悸的杀伐之音,这声音不是响彻在耳边的,而是流淌在灵魂上的,罗天对此的感受最为强烈,这是死亡的声音,这是死亡的意义。 “罗天,挡下这次攻击,你的机缘便来了!” 神性在罗天的体内大声喊道,其实已经无需神性提醒,罗天已经强烈的感觉到了这股杀意的来袭。 杀意,并不是一种意念,而是一种声音,但是和万季安的风语者规则不同,杀意并没有声音的传递,而是借由意念来传达声音,是的,这个通过意念来传达的声音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 死! 死亡便是生命的漏洞,而且是生命存活的最大天敌,倘若人不会死亡,甚至不会因为衰老而死亡,那么这个世界迟早有一天还是会毁灭的,因为不可能容纳那么多人,所以死亡不仅仅是生命的终点,同时也是对生命的一种恩赐。 罗天感受着这澎湃的杀意,从杀意中透彻死亡的含义,但是真正存在于罗天心中的却并非是死亡存在的唯一形式,也就是说罗天并没有从死亡中感受到死亡,而是从死亡中感受到了新生。 杀意在这一刻瞬间消失了,当一个人出现在罗天跟前的时候,还是熟悉的面孔,正当罗天想要说话的时候,只见对方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人意料的举动。 杀人者单膝跪地了。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罗天此时很惊慌失色,体内的四名宿主此时又集体失声,让罗天想要找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不过杀人者并没有跪地多久,在罗天做出动作以前就站了起来,两人对视的时候,罗天分明看到了杀人者眼神中夹杂的那股浓浓的感激之情。 “你悟到了,可我还没悟到。” 杀人者的第一句话就让罗天愣住了,他记得妖灵曾经说过,杀人者是六级规则的释道者,和万季安是同一个实力境界上的顶尖强者,然而杀人者竟然说他并没有悟出这份死亡的真意。 对此罗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难道要说自己比杀人者的境界更高吗,不过很快杀人者就继续说道。 “我从来不杀人,但人却因我而死,死是生命存在的最终形式,这便是我的道,可你超越了道,你悟出了一份不存在的道。” 杀人者的脸色很虔诚,就像是面对他的恩师一般,罗天看着这样的杀人者仍旧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道是什么,发自内心的感悟而已,形式对于道本身而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份亵渎,但倘若没有这样的一份形式来承载道本身所具有的含义,那么又该如何来定义道呢? 这个问题罗天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就如同罗天同样也不知道超越了死亡的生命和超越了生命的死亡是否还能算是生命和死亡,而这份从形式上来看已经不存在的生与死又是否真的能算是一门道呢? 33 突来变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罗天和杀人者一路同行,谁也没问对方这一路能走多远,而在他两人对话的过程中,罗天体内四名宿主的声音全部消失了,不管这份机缘是针对罗天也好,还是杀人者也好,这都不是他们有资格讨论的。 “你在呼唤死亡的同时,我就能找到你。” 杀人者的回答让罗天好生奇怪,呼唤死亡,那不是万季安的规则吗,不过很快罗天就明白了过来,万季安是用死亡的声音去杀人,他无需去明白死亡究竟是什么,但杀人者却是去感悟自己的死,所以当真正的死亡降临的时候,杀人者就能够感悟的到。 “只要是死亡的声音你就能倾听的出来,那你这样会不会活的很累?” 这个问题换做是上一次罗天是不敢问的,但此时杀人者却并没有流露出其他的神色,而是在仔细思考过后才说道。 “不,能够倾听将死之人的心声,是上天对我对他们人生旅途最后的赐福。” 杀人者的回答让罗天一怔,虽然说他能够猜得到这句话当中的含义,可是他仍旧很不能理解,不过既然这是杀人者选择的道,那罗天自然不会妄加评论什么。 “对了,问你一个问题。” 罗天的心中有很多问题,而他又不知道这趟旅途能走多久,倘若能够在此之前把心中所有的谜团都问出来并且得到一个圆满的解释,这对罗天而言才是最需要的。 当然了,罗天也没有侥幸的以为自己能够从杀人者的身上得到问题全部的答案,而这些答案当中又有多少只属于自己的见解。 “只要是人就没有不怕死的。” 杀人者在罗天还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就率先给出了答案,这让罗天一下子就愣住了,但很快就听到杀人者淡淡一笑后继续给出了另一个问题的回答。 “别忘了,我能倾听死亡的声音。” 罗天明白了,之前自己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所展露出的那些负面情绪必然也被杀人者所洞察到了,而自己面对死亡时所呈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必然是怕死。 “既然你也怕死,那你是如何一次又一次感悟自己的死的?” 罗天很好奇,这种感觉毕竟是切身体会,强烈而又分明,不是一个借口或者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以一笔带过的,他对死亡的恐惧不是来源于什么所谓的大义,也不是来源于对一切身外之物的不舍,而就是彻彻底底的怕死,他想活着,永远活着,不管如何活着,当恐惧的感觉濒临最高点的时候,他甚至宁愿像一具行尸走肉那般的活着。 “或许是因为我死过太多次,早已经麻木了吧。” 杀人者的答复显然是无法让罗天满意的,不过罗天其实也知道,自己的问题问的太傻了,这种问题怎么可能会得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复呢? 两人一路同行到一座小镇子上,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变暗,杀人者提议找个客店住一晚,罗天自然是欣然同意,不过就在这时候,一路上都没说话的魔能此时却开口说道。 “罗天,这镇子有些诡异。” 宿主尽管不具有支配主体意识的能力,但凭借主体意识来感知外界事物却并没有任何阻碍,罗天无法发觉的怪异之处对宿主而言反倒是有一份不同的理解。 “怎么了?” 杀人者眼见罗天突然停下脚步于是问道,罗天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快妖灵也这样说道。 “不寻常的气息,像是有人布下的陷阱。” 妖灵话音刚落,罗天还没有什么表示,杀人者此时也察觉到了,他的眼神逐渐上移,看到了整个镇子上唯一一处有灯火的小楼,然后说道。 “待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杀人者说完就朝着小楼而去,罗天此时心中也快速闪过几个念头,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等着自己,这个对象并不难猜,加上之前在葬龙谷发生的事情,想到这里,此时罗天反倒是镇定了下来。 “怎么杀人者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时隔半刻钟,罗天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妙,倘若对方真的布下了天罗地网等他往里面钻的话,岂能不做好万全准备。 “情况不大对劲,罗天,去与留,你来决定。” 鬼话也发言了,他这样说罗天脸上顿时剧变,难道说眼前的变故就连杀人者也应付不了吗? 然而就在罗天犹豫不决的同时,突然间,前方那座二楼亮着一盏烛火的小楼刹那间灯火通明,橘黄色的火光中还略带着一点点妖异的红光。 “果然有埋伏,罗天切不可莽撞。” 此时罗天已经无需妖灵提醒,其实他心中已经非常害怕了,不管他释道的境界是否比杀人者高,但他都还是一个最初级的释道者,并没有拥有和境界相匹配的实力。 杀人者迟迟没有出来,一定是遇到了麻烦,眼下摆在罗天跟前两条路,离开但生存的可能性很低,倘若敌人真是万季安的话,那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杀人者只不过算是一份意外的惊喜。 但如果罗天冲入小楼又能做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罗天意识到时间已经经不起他这般蹉跎的时候,他才做出了决定,下一刻,罗天已然来到了小楼的正门口。 里面尽管灯火通明,却并没有一个人,看内部陈设明显是一家客店,但桌椅摆放的非常整齐,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唯有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散发着黑压压的阴森古怪,就像是通往地狱的大门一样。 “看出什么了没有?” 这种时候,罗天只能求助于体内的四名宿主,他们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够发觉问题所在,然而宿主毕竟只是宿主,即便感知力超强,但对于拥有规则力的释道者而言,他们无法运用规则来窥探一二,仅凭罗天的凡胎肉眼显然是看不出什么状况的。 “罗天,既然都进来了,何必退缩,上楼吧。” 神性的声音响起,罗天闻言再也不做多余思考,随即便朝着二楼的楼梯而去。 34 誓死捍卫的秘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就在罗天刚刚踏上二楼阶梯的一瞬间,只见眼前一花,随即空间挪移,而后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场瓮中捉鳖的大戏,而此时出现在瓮中的赫然便是杀人者。 “原本是想要抓虾米的,没想到竟然抓到了一条大鱼。” 万季安看着被困在阵眼的杀人者脸上不但意外,更多的还是凝重,葬龙谷发生变数,当他看到自己辛苦培育十数载的梦溪被人玷污之后,又惊又怒,仿佛一瞬间看到自己十数载的心血付之东流了,而那时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罪魁祸首付出毕生难忘的代价。 其实万季安盯上罗天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在葬龙谷的时候当他从渗在泥土里的血中察觉出的神族气息的那一刻开始,联系到山神庙中罗天表现出的强弱之间极大的反差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最万全的准备,而眼前这座巨型阵法便是万季安搞出来的,准备用来“弑神”的终极手段。 可万季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座准备弑神的大阵率先捕获到的不是罗天,而是杀人者。 此时此刻,杀人者虽然被困在阵眼,但却并没有多少惊慌,就连万季安也并没有放松警惕和戒备,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座阵法是具有极强针对性的秘密武器,但用来对付杀人者却显得不合时宜。 毕竟杀人者本身就是求死之人,越是厉害的杀招便越能激发杀人者所拥有规则的反击。 但是,这种惊喜、意外且凝重的感觉直到罗天的出现后全部消失了。 “你终于来了。” 万季安看到罗天的身影出现时脸上那种隐而不现的忧色这一刻全部都消失了,他展颜一笑,而后目光就从杀人者身上移开,随即对准了罗天。 “小子,死吧。” 万季安压根不想跟罗天废话什么,直接抬手一招就朝着罗天攻击了过来,此时罗天惊觉事态严重,赶紧后撤,想要离开小楼的二楼,然而当他退后一步这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了返回的楼梯,而此时自己所身处之处明显是另一个方圆之地。 “完了,是风葬大阵,万季安这次看样子是动真格的了!” 鬼话此时叹息一声说道,显然是觉得面对如此阵法,罗天已经失去了活命的机会,另外三名宿主此时尽管并未开口,但各自心中显然也都是这般认为。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炸雷声,万季安猛地回头,随即就看到杀人者上半身血淋淋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竟然!” 万季安脸色剧变,但此时情况因为杀人者突破阵法封锁而逆转,向着罗天打出的杀招半路逆回,借着势头朝着杀人者打去。 杀人者不闪不避,任由万季安的攻击从自己身上穿透而过,但却并非真正的穿透而过,而是化作了一道肉眼几不可查的残影慢慢的化作一缕烟消散,而与此同时,万季安那发出杀招的右手上慢慢的从白嫩的皮肤上渗透出了一缕红色的献血。 看到这一幕,罗天也是心中一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杀人者引动自身自杀的规则,利用对手的攻击来回敬对手本身,不……并不是回敬,而是杀人者以自己的又一次“死亡”来破坏对手的规则。 “好个杀人者,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以肉体来承受这风葬大阵的规则冲击,又能承受多久呢?” 万季安脸色阴沉,也不顾自身伤势,而他口中的话却是让罗天心中炸开了锅。 “果不其然,面对这风葬大阵,即便是杀人者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破阵而出。” 妖灵此时感慨了一句,不过很快就听到魔能严峻的声音。 “强行破阵,所导致的规则反噬,杀人者真是不惜以死抗命啊!” 罗天听得这话,再看如同血人一般的杀人者,心中一沉,尽管他并不清楚杀人者究竟是如何破阵的,但看样子他此时伤势沉重,很有可能会先一步倒地不支。 万季安此时也察觉到了杀人者的身体状况,虽然风葬大阵已破,但创造出的异空间却仍旧存在,他只需要再拖一段时间,拖到杀人者伤重不治,那时候转头再去对付罗天自然易如反掌。 “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罗天在心中大声喊道,得来的却是一片沉默,四名宿主在这关键时刻集体失声,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罗天此时暗暗叫苦,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痛苦不已。 规则,对了,释道者,罗天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虽然实力太弱,但以他对规则的悟性,只要他能够在杀人者倒下之前彻底破解掉万季安的规则,让杀人者能够完成必杀一击那就行了。 但是,万季安真正的规则又是什么呢? 越是危急关头,罗天就感到自己的情绪、心思越发的难以冷静下来,他拼命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眼前惨烈的厮杀却一次次的震慑着他的心灵。 “老神棍,还在等什么,难道真要坐以待毙不成?” 突然间,魔能大声喊道,声音却并不如何的坚决,反倒是带有一些迟疑,神性没有回答,其他人似乎也并没有因为有一线希望的存在而坚持,但这一刻的罗天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在心中喊道。 “神性,只要你有法子,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罗天的话在心中回荡着,片刻后神性这才开口说道。 “不止我有法子,其实他们三个都有法子,但却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缘故让我们不能这样做,罗天我希望你能明白,尽管你怕死,但你同样也有一些东西是超越生死也必须要捍卫的存在。” 神性的话让罗天愣住了,超越生死也必须要捍卫的存在,是的,这世界上的确有一些这样的东西,罗天对此很清楚。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死了你们也活不了,活不了还能拿什么来捍卫呢?” 罗天继续大声喊道,因为他感觉到杀人者的气息已经很薄弱了,他几乎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又是一大段可怕的沉默,而在沉默过后,罗天终于是再一次听到了神性的声音,但却是另一句让他感到恐惧而又绝望的声音。 “死了,便是对这些秘密而言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捍卫手段。” 35 苏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死了吗? 罗天在心中问自己,但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回音,罗天试图睁开眼睛,但是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就连他自己也仿佛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睁开了双眼还是紧闭着双眼,这种模糊的感觉仿佛他再一次失去了意识和感官一般。 一定是死了。 罗天的心突然间平静了下来,一下子一切恐惧、害怕的纷扰全部都消失了,或许唯有真正的死了,人才能将一切负面的情绪抛诸脑后。 没有任何感官的世界,让罗天连自己的身体是否还存在也无法感知到,但既然已经死了,那是否还拥有身体重要吗,或许就连意识也会随着他将一切都放下之后慢慢的消散掉吧。 然而,正当罗天想要这样将一切都放下的时候,突然间一个陌生的声音出来。 “你……醒了?” 一阵痛楚涌上全身,仿佛失去的感官意识在这一刻又再度回到了身上,当罗天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然后就是一大片刺眼的光线让罗天再一次紧闭住了双眼,只不过这一次即使他再度闭上双眼也不再有漆黑的感觉了。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家,你在山脚昏迷,是我爹将你带回来的。” 少女说完后也许是察觉到罗天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的举动,赶紧又说道。 “你别动,我爹说了,你伤的很重,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恐怕难以下地。” 十天半个月么? 那也总比三年要好多了。 听到这话,罗天在心中安慰自己,正当罗天想要道谢的时候,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脸色顿时就变了。 是的,他回想起来了,他、杀人者、万季安,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神性、魔能、妖灵、鬼话,你们在吗?” 罗天在心中问起,很快就传来了鬼话的回答。 “放心,你还死不了,不过有些人怕是活不长了。” “谁?” 罗天听到这话,只感觉心中一紧,赶紧问道。 “当然是老神棍,若非老神棍最后关头出手救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吗?” 魔能的声音尽管仍旧如往常那般威严,但肃然的声音中却也充斥着一股萧瑟之意,魔能、神性,尽管是这世界上最极端的敌人,但这种时候,哪怕是化不开的仇恨也放下了。 “神性,他……怎么了?” 罗天心中一沉,随着记忆的碎片在一点点的连接成线,当画面逐渐清晰,终于,一切都回想了起来。 “和老神棍斗了一辈子,到头来终究我不如他,我不如他啊!” 魔能的声调愈发的变得哀嚎了起来,就像是夜鬼厉哭一般,尖锐而又悲凉,罗天沉默了,这就是誓死都必须要捍卫的秘密吗,既然到了要放弃的时候,那么代价也唯有死亡了。 等等…… “魔能,你说神性活不长了,那他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罗天突然间想起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赶紧问道,以至于此时他脸色扭曲,让那少女见状不由得一惊。 当罗天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他的救命恩人的时候,他这才开口说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怕是无以为报了。” 听到这话,少女的脸上流露出了春风般的笑容,显然是民风淳朴,告慰了罗天两句后就离去了,等到只剩下罗天一人的时候,妖灵这才说道。 “对魂体来说,活不了和死了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是啊,本来就已经失去身体而只剩下灵魂了,灵魂是什么,罗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一种生命的另一种体现,还是残留在这天地间的意识,又或者和葬龙谷中的怨灵一样,解脱不得,但不管灵魂是什么,他们终究还是死了,至少不再是生命了。 罗天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和立场再去询问什么了,神性为何要这样做,他誓死捍卫的秘密又是什么,而他为何又要在最后关头解开这道封印,最后神性的灵魂真的永久的消散了吗?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罗天才慢慢的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慈祥的老者,而老者的身后跟着昨天那个少女。 “哦,你醒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能够在十天之内醒来,也不知道该说你命硬还是命薄了。” 老者的语调尽管*,有种鬼话说话时的感觉,但他的眼睛始终专注的盯着罗天的身体,身为医者显然有着足够的职业操守。 “我昏迷了十天?” 罗天惊讶的问道,此时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了,至于身体,本就不是他原来那具早已在坠崖的同时全身骨头碎裂的本体了,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有多少剧烈的刺痛感,只不过这种麻木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怎么,十天就能醒过来,还不知足,你可知你受的是什么伤?” 老者语带讥讽,似乎这就是他平日里说话的习惯,罗天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少女,却见少女并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自己身上,无法从少女的表情中判断出老者语气的暗指。 罗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有一定的了解,不过很快就看到老者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锋芒,随即老者冷哼一声说道。 “这么说,风葬天下悬赏缉拿的叛徒就是你咯?” 当风葬天下四字从老者口中说出之后,罗天心中顿时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管老者和风葬天下有什么瓜葛,但他能救自己,并且在怀疑了自己的伤势之后仍旧愿意一丝不苟的对自己下针,同样鬼话也并没有在此之前出言提醒,罗天至少能够确保自己暂时安全无虑。 每一种习惯的养成恐怕都需要经过一番坎坷的经历后才能形成,罗天这种对他人言语的洞察习惯也正是来源于此。 “怎么,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老者继续追加了一句,罗天听到这话脸上倒是浮现出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紧接着他就听到老者的口中吐出了一个字。 “好!” 这声好让罗天仅存的那一丝担忧也尽数回到了肚子里,不过他仍旧谨记得鬼话曾经对他的那一些告诫,而这些告诫更是在经历了种种剧变之后深入到了骨髓当中。 老者大声叫好的声音也让那少女的目光转移到了这边,不过罗天发现女子的目光仍旧没有注意到自己,而回想起昨天她对自己的关心也不过只是表现在口头上的礼仪罢了,如今看来这对父女之间貌似也存在着某种问题。 不过……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36 少女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经过了十天半个月的修养,并且在老者精湛的医术之下,罗天渐渐的能够下床走动了。 这一天,罗天正在小院中散步,听到几个侍女在说着话,原本罗天没打算故意偷听的,然而却隐约间听到了“风葬天下”的大名,这不禁让他的神色一变,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开始留心这场谈话。 “你们听说了吗,风葬天下放出消息,正通缉一个年轻人。” “前些天就听说了,据说这个年轻人擅闯风葬天下禁地,不仅仅盗走了风葬天下的一件重宝,而且还亵渎了一位仙子。” “风葬天下会把这么丢脸的事四处传扬吗,怕不是有人以讹传讹吧?” “真的真的,前不久风葬天下的右护法张吉还来过天下城呢。” 听到这里,罗天的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作为这次事件中的主角,罗天自然知道这个消息中真假参半,多半就是万季安的一番说辞,只不过亵渎仙子是真,而偷盗重宝是假,而且另外一个侍女的疑问也并没有错,风葬天下家大业大,派门里出了这种事还不藏着掖着,反倒是闹得尽人皆知,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虚。 “掩耳盗铃的做法。” 此时鬼话说了一句话,罗天闻言,心中的疑虑顿时就得到了解答。 “你是说,盗宝的事情也是真的?” “盗宝,我看是监守自盗吧,那个女娃儿既然对风葬天下如此重要,连清微妙法都被刻印在她的灵魂当中了,而南朱雀吐火这等重要时刻却孤身一人出没在外,若非风葬天下内部人搞鬼,我想不出有第二种可能。” 鬼话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惊,顺着他的意思渐渐的摸索出了一条较为清晰的线索。 正当罗天在思索这件事的时候,突然听闻一个声音传来。 “咦,原来你在这里。” 罗天猛地回头,正见那名少女,也就是这院落的少主人,于是赶紧说道。 “叨扰许久,还没有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神色冷淡,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眼神对视之际,却又像是有什么别的话要说的样子,让罗天心中好生狐疑,而前些天从这对父女之间神态中捕捉到的些许片段此时再度蹿升到脑海之中。 少女不说话,罗天也不着急,不过没过多久,少女便说道。 “你跟我来。” 说完少女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罗天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不过体内鬼话的声音响起。 “罗天,小心有诈。” 罗天淡淡一笑,自然清楚其中道理,不过少女既然是他的救命恩人,此行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一切见机行事便可。 少女带着罗天渐渐离开了院落,却又在拐角过后走入了另一个院落,就在即将踏入院落之前,罗天停下了脚步。 “小姐不知道这里是……” 罗天的提问让少女也停下了脚步,随即转头盯着罗天看了半晌,仍旧态度冷漠的说道。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说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既然你是我爹救下了,我自然不会害你。” 说完少女就两步并作三步的走入了院落,听到少女后面那句话,罗天也暂且放下了心中的疑虑,不过仍旧保有想当的警惕,也随即进入了院落之中。 穿过几个房间,来到了后院,映入罗天眼帘的竟然别有洞天,这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像是一处市场,不过罗天从来往人客的装束上却发觉,这里的人却又不太像是商贾之人,也不是派门中人,倒更像是乡间的农夫装扮,而一群农夫又是如何能够进入到这等装潢富丽的院落之中的呢? 这不禁让罗天感到很是好奇,这位少女的装扮明显就是大家闺秀,加上那老者的医术神乎其技,想必也是远近驰名,且家中侍女又在讨论风葬天下的事情,必然也和释道者以及派门有莫大的渊源,为何这位少女却出入这寻常百姓家呢? 怀揣着数个疑问,罗天也步入到了这喧闹的后院之中,眼中所见竟是平日里不多见的奇闻异事。 “小姐,这是……” 罗天快步来到少女的身旁低声问道,不过少女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加快了脚步,而对于罗天提出的疑问则是*的回了一句。 “你自己不会用眼睛看吗?” 正当罗天回头去看周遭农夫们的举动时,却听到体内妖灵的声音响起。 “这莫非就是幻海夜市?” 妖灵的话让罗天一愣,幻海夜市,但此时分明是大白天,何来夜市之名,不过很快鬼话也说道。 “想必这里就是了,传说幻海夜市每个月都会召开一次,但召开的时间、地点都很神秘,且从来不对任何人提起,同样这里也没有熟客,不存在固定流连的客人,能够进入幻海夜市全凭运气,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遇到。” 鬼话说完后魔能也借机说道。 “罗天,这女娃儿不简单,另外据说在幻海夜市之内什么都能拿来交易,只要你有需求,就可以在这幻海夜市得偿所愿。” 听着他们的对话,罗天心中好奇越发的浓重,不过由于身旁少女脚步不停,所以罗天也不得机会停下来观摩,只能继续跟上。 再次经过了两个大型的会场,终于少女在另一个会场跟前停下了脚步,而此时流连于会场当中的全部都是装束各异的派门中人了。 “这里有风葬天下的人吗?” 罗天虽然认不出谁是哪个派门中的弟子,但粗浅的眼力劲还是有的,不过很快内心就平静了下来,因为他回想起少女之前对他的保证,既然她不会选择在这里加害于己,那么自然就不会为了风葬天下对外的通缉,将他出卖给风葬天下的人了。 罗天注意到少女的目光所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或者什么物件,不过罗天却不太好出言询问,倒是此时既然少女不再往前走了,那罗天自然也可以四处去瞧瞧了。 会场很大,更像是用几个大屋子专门隔出来的,罗天并没有刻意隐藏自身容貌,随意在院落中流连着,他并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做什么买卖,所以即便是那些众多人聚集的摊位也无法吸引罗天的注意力。 直到罗天的目光扫过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猛然间瞳孔收缩,继而停下了脚步,那个东西他认得,而且毕生难忘,因为那就是他身上的这具皮囊—— 一具如同人皮模样的人偶傀儡。 37 奇人异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死物一件罢了。” 体内魔能不屑的声音响起,罗天想想也是,能如自己这般换一具身体同时还能变成四个身体主人的非凡遭遇怕是在这中天界中也是绝无仅有了吧。 罗天再度多看了一眼之后就离去了,只不过离开之后心中很不是滋味,尽管罗天几乎都遗忘了自己的父母,更没有那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血脉亲情,但如今的自己身上还有多少东西是最原本的自己所有的呢? 罗天在察觉到少女似乎仍旧在等什么人而并没有离开的意图时,便转向了下一个摊位,而这个摊位上什么货物也没有摆放,可是自摊主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明显要比其他摊位更加的火热。 “孟老前辈,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一个后生晚辈拼命的想挤到人群的前排,可是拥堵的人群也只能将他的声音传递到摊主的耳中,不过当“孟老前辈”这个称呼被其他人知晓后,又仿佛是在印证自己内心中的猜测,这下子更是涌上来了更多的人。 “罗天,这个孟百生也算是一个奇人了,据说他所修炼的规则乃是补心。” 鬼话的声音突然响起,而他口中给出的解释也是一如既往的广博,罗天闻言后却是一怔,随后所有所属的重复了一遍。 “补心?” “是的,倘若能将心补全,就再也不会吃亏了。” 鬼话很快又用开玩笑一样的口吻补充道,罗天对此只能唯唯是诺,毕竟他无论是对于释道者还是对于规则,或者是对于规则中的那亿万法门可以说都是完全的小白,哪怕是直到今天他已经和真正的释道者数次交手了,而他自己都算不上是一名真正的释道者。 “怎么,是不是觉得这个规则不过如此?” 妖灵突然间用冷漠的语气问罗天,每当她透露出这样的语调时,罗天知道自己恐怕已经在不经意之间触碰到了妖灵的禁区。 “抱歉,我年幼无知,只是觉得补个心而已,真没什么好稀奇的,况且,又不是人人都缺心,而人人都需要补心。” 罗天用自己的逻辑解释道,然而妖灵一声冷笑后还没有开口,魔能却已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替妖灵说道。 “罗天,你可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垂死不治的伤势需要用到人的七窍或者妖的九窍心血来作为一支药引的吗?” 魔能的话让罗天一怔,关于七窍心血罗天倒是听说过,而且的确也知道这七窍心血是用来治病的,不过他的所知也就仅限于此了。 “无论是人还是妖,心脉之血对释道者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只要心血还在,精气神通达全身,就不会因为精血难及大脑而造成意识阻塞,对规则的领悟力自然就越强,但这一切和自身性命相比却是微不足道的,倘若人在垂死关头能有一滴心血救命,你该知道这是何等的重要。” 妖灵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倒不似之前那般讥讽了,听上去像是她自己或者某个亲近之人的过去有这样的亲身经历,所以才会这般的深刻。 罗天此时有些惭愧,他所知道的学问的确太少了,少到恐怕是真有什么绝世宝贝摆在他面前,他也极有可能恍然不觉而失之交臂。 “抱歉,我是真没有想到这七窍心血有如此至关重要的作用,不过人的心血应该有很多吧,即使少了一滴,也不至于很严重吧?” “一滴?” 魔能听了罗天试图想要自圆其说的话后提高了音调,随即用同频的音调高声说道。 “知道你人界为何能够占据这中天界的广袤地盘吗,便是因为你人族的血脉乃是五族之中最为强盛且纯正的,而这至纯的血脉之力便是来源于你口中的这一滴血。” 魔能的话让罗天猛地吃了一惊,这等消息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秘闻了,而其话语中似乎也透露出了某种比表面消息更重要的讯息。 “什么意思?” 罗天追问道,魔能其实已经察觉到自己说多了,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中途罢休的,于是他只能继续说道。 “哼,告诉你也无妨,人魔神鬼妖五族之中,唯有人族的血脉只能在人类自己的身上流淌,人类的七窍心血也只能用来救治人类自己,无法作用于其他四族身上,但神魔妖鬼四族的九窍心血不仅仅可以在各自的本族人身上流淌,同样也能融入人类的血脉之中。” 听到这里,罗天顿时再度吃了一惊,听魔能的话所表达的意思,分明是在说,千百年繁衍至今,除了人类还是完整的人类外,神魔妖鬼已经不是最初那纯正的种族了。 罗天知道这个问题已经不能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恐怕就会牵扯出一些连罗天自己都不愿意过早知道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怕是就如同神性誓死都要捍卫的秘密一样,而如今的罗天恐怕是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去誓死捍卫这些东西。 目光重新回到那个孟百生的身上,此时已经有不少释道者和孟百生达成了交易内容,并且顺利的完成了“补心”的全过程,每一个带着满意笑容离去的人都得到了周围其他人的羡慕。 而随着交易和医治的过程持续,后来的人不仅仅在心里衡量着自己所带宝物的价值是否够得上孟百生的心理价位,同时也在思量着该如何从这身旁无数的竞争者当中脱颖而出。 罗天在一阵阵的喧哗声中默默的走开,尽管他不需要补心,但他终究是一个不完整的人,在那黑屋之中,他除了换掉这一身的皮囊外,还不知道换掉了什么,魔能口中人族血脉的纯正性在他自己的身上又还留下了多少呢? 甚至,如今的他还算得上是一个人吗? 就在罗天打算继续浏览下一个摊位的时候,突然间肩膀上传来了一阵触觉,转头一看,只见那名少女已经站在罗天的身后了,而少女的身侧还有另一个人,这个人尽管目光中并没有夹杂着任何意思,但人与人的面对面,没有任何意思反倒是充满了复杂的意思。 “你已经看够了吧,那就跟我来吧。” 说完少女也和之前一样没有去询问罗天的意思,就仿佛将他当做是自家的小厮一样的呼来换去,不过罗天并不以为意,反倒是想要揭破这其中的谜团而心痒难耐,因此在看到少女前进的方向后也索性跟了上去。 38 做笔交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屋子里还有四个人,加上少女还另外一名中年男子,总共是六个人,这六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罗天的身上,像是在打量着什么一样,加上这屋子里不似外面那般明亮和喧闹,更是给人一份压抑的感觉。 罗天没有说话,任由他们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何而看,不过罗天的心中倒是还留存着一分警惕。 “鬼话,你觉得他们在做什么?” 鬼话见多识广,一切罗天不知道的都可以从鬼话的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只不过这一次鬼话显然也有些茫然,但仍旧说道。 “他们的眼神中并没有流淌出敌意,但他们的目光却带有某种浑浊不明的意义。” 鬼话的“鬼话”罗天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很快就听到那少女开口说道。 “罗天,今天找你来是想要和你做一项交易。” 交易? 罗天闻言,心中疑惑不已,自己身无长物,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和她做交易的,不过很快罗天就想了起来,风葬天下通缉自己的理由除了自己玷污了他们的所谓仙子,还盗取了他们的一项至宝,而在之前和鬼话的交流中,鬼话还曾经透露这项至宝极有可能是万季安监守自盗而嫁祸到他罗天的头上。 想到这里,罗天顿时就升起了最高的警惕,可是倘若对方这六人想要对他不利,在这个地方怕是他根本没有抽身之策,毕竟幻海夜市就是一处何物皆可交易之所,而他罗天本身就是一个奇货可居之人。 “小兄弟放心,我们和风葬天下并非一路人。” 对面六人当中的其中一人这样说道,立刻就消除了罗天的担忧和疑虑,但他这样说,代表自己的身上的确有一项东西是他们迫切所求之物,而这个东西的迫切和重要程度甚至某种意义上超越了风葬天下的至宝。 一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更是好奇,虽然戒心消除了很多,不过却并未放松警惕,毕竟罗天也知道,自己身上可以称得上是秘密的东西其实也不少。 “那你们想要什么,不过姑娘你应该很清楚,我身上并没有你所需要的东西才对啊。” 罗天昏迷之时,必然是被那老神医检查过身体的,倘若自己真的携带了什么宝贝,早就不是秘密了,除非…… 罗天的思绪突然跳转到了这个“除非”上面的时候,心中已经残留不多的戒心猛地就蹿升到了极致。 “不,你有。” 少女看着罗天很肯定的说道,而且或许是因为她尚且年幼的缘故,所以她的语调中还有一丝贪婪和欲求的味道。 “是什么?” 罗天纵使已经猜到了几分,但仍旧不动声色的问道,很快,少女身后一名年纪最大之人笑着说道。 “便是小兄弟的这具身体。”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话后罗天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那老者和这少女既然都是精通医术,必然会对一切伤病来源了如指掌,而像自己这样先是一脚踏入风葬大阵,随后又被万季安重伤,最后还用了神性所拥有的神族秘法才得以逃脱,这具身体上必然残留了很多让真正知晓其缘由的人所垂涎欲渴的秘密。 “我这具身体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但倘若将身体给了你们,我岂不是死了,姑娘,我被你父亲所救,而如今你们却要杀我,这是否有违医者本意?” 罗天的话说出口后,那少女明显是有些迟疑,随即转移视线看向那老者,希望得到一些理据上的支持,很快那老者就继续说道。 “小兄弟放心,这具身体既然是为你所有,我们自然没有强占的道理,而且小兄弟应该也见识过我师弟的医术了,确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即便和小兄弟做了这桩交易,也可以确保小兄弟性命无虑,另外,既然是交易,我们自然不会空手套白狼。” 老者的话说的铿锵有力,同样言语也颇为四平八稳,可谓是把方方面面都给照顾周全了,而他话音刚落,另一人立刻就接过了他的话头补充道。 “小兄弟想必也已经在这幻海夜市中见识过种种不凡之处了,而且幻海夜市有一个规矩,便是不得有人在夜市开放的这24小时内伤人,同样我们既然选择在这里和小兄弟做交易,必然会拿出一些足以让小兄弟心动的价码。” 他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不过这一丝蠢动的念头很快就被更强烈的求生意志给压了下去。 是的,这具身体不能换,这具身体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身上,同时还是这体内四名宿主的身体,神性现如今生死未知,这一份生死同样也需要罗天来背负,即便退一步来说,倘若他在过去经历的种种事故当中,没有魔能、鬼话和妖灵的帮助,怕是他早就已经死了,何以还能二次、三次的找到重生的机会呢? 罗天此时可以断定的是,对方的确瞧出了自己这具身体的不凡之处,但绝对无法察觉到他体内的另外四个不属于他的宿主的存在,而这才是罗天最大的秘密。 “罗天,放心吧,他们是免王的传人,不会加害于你的。” 鬼话的声音响起,罗天尽管不知道这个“免王”所指何人,但鬼话如此笃定,罗天自然也没什么好惧怕的了,既然性命无虑,而这场交易又完全以自己做主,很快罗天就淡淡的一笑说道。 “抱歉,这具身体不换。” 罗天的话让在场六人都是一怔,不过很快除了那名少女外的其他五人纷纷的摊开各自手中的包袱,随即露出了里面或是古朴,或是璀璨之物来,仅从外形来看,绝对是稀世珍宝。 “蟠龙珠!” 魔能猛地一声大喊,语气中充满了欲望的念头,想必若是换在过去他身体尚在,实力也尚存的时候,早就已经凭实力去抢夺了。 “蟠龙珠和蟠龙道有什么关系?” 罗天并没有听说过蟠龙珠之名,不过也很快找寻到了联系,魔能此时本不想去理会罗天的,但内心中那种求而不得的瘙痒难耐的心情难以得到舒展,只能用言语来缓解这股极大的压抑之情。 “蟠龙道能够得名,便是全仰仗那三名尊者手中各有一颗的蟠龙珠,这蟠龙珠没其他任何用处,唯一的用处就是在未来规则晋级的时候用来修复一处规则漏洞的。” 听到魔能的话后,罗天心中也是一震,修复漏洞,要知道规则漏洞无处不在,每有一处漏洞就如同人身上的死穴一般,随时都会在任何时候送命的,而修复一处死穴便能够让自身和规则融合的更完美一分,倘若能够将规则漏洞完美修复,那岂不是会诞生出这天地间最完美且强大的至尊级规则出来? 当然,罗天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也不妨碍他明白这蟠龙珠对于释道者而言的宝贵之处。 39 一厢情愿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耳边听着魔能对对方所拿出宝贝的点评,同时也在听着那少女和另外五人在试图说服自己,罗天始终微笑以对,反正他十句有九句都听不懂,但也不妨碍他当成传奇故事来品味一番。 “你到底怎样才肯换?” 罗天的态度已然说明一切,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一颗平常心对待,对面那少女终于是忍不住了,出言询问,不过很快就被那老者给拉开了,随即那老者说道。 “其实我们也很清楚,无论何等稀世珍宝和性命相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这位小友不妨明言,倘若不换我等就此作罢,倘若要换也请阁下开出自己的价码。” 老者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这才是诚信商人的做派,当然如果能这样自然是最好了,罗天心中有了底,正准备开口二度拒绝的时候,却看到一旁另外一个中年人急切的冲着老者低语了几句话,而后那老者的面色也禁不住微微一变。 看到这一幕,罗天就知道事情发生了变化,不过对此他早就习惯了,这世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任何人的意志可以决定和转移的,即便有那种神机妙算之人,但罗天自问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 “小友,我能问一问你这具身体是从何而来的吗?” 老者此时的目光中流淌出一丝讶异之色,显然是之前那中年人的话对他的心思产生了冲击。 罗天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一阵好笑,之前他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主要还是因为那少女一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他尽量给予了对方更加宽厚的谈话空间,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明显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罗天,放手去做吧,这天地间终归需要凭你自己的力量去闯荡的。” 突然间,鬼话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显然是罗天在心中所思考的东西得到了他的认同,对此罗天自然也就不再有所顾虑了。 “在提问之前,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罗天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对方一个问题,眼见对方六人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罗天继续说道。 “救治我的那位神医和这事有关系吗?”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对面六人顿时就愣住了,他们之前有想过罗天会提问,但会去问的无外乎就是诸如“你们为何想要得到这具身体”之类的问题,而此时罗天提出的这个问题明显就不在他们的设想之中。 但对方当中的五个人毕竟年纪一把了,经验阅历也想当丰富,所以很快就有人明了了罗天的意思,对此那老者倒是收起了原本的那种心思,淡淡一笑说道。 “救治你的那位医者是我们的师弟,我们是神草阁的人,虽然这件事我们并没有主动告知于他,但他也并未拒绝呀。” 罗天的心思那老者倒是很清楚,对罗天有恩的是那神医,即便是眼前这少女也和罗天的生死没有太大关系,倘若这事牵扯到了那位神医,罗天即便会做出一定的让步和妥协也该是和那位救命恩人去商谈,断没有借救命之恩而回报他人的道理。 罗天这样一说,除了那少女外,其他人此时也都清楚了罗天表明出的立场和态度,这场话似乎到这里就应该告一段落了,倘若对方真是诚信商人,就该尊重罗天的决定了,即便那少女再有不甘也只能放下。 然而,这天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太低太低了,怕是除了血缘关系外就不可能会存在了。 “小友,这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不过你的这具身体事关重大,特别是对我们神草阁来说更是要紧,倘若我说,非换不可呢?” 此时,对方当中年轻稍轻的一人也就是之前拿出蟠龙珠的那个人此时终于表明自己自己的立场,想来这便是他们此番让罗天前来这幻海夜市所能够容忍的底线了。 “狐狸尾巴露出来咯!” 这是魔能对其的评价,语气中充满了满不在乎的口吻,罗天倒是心中坦然,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可以说是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但即便是到了这种势同水火的地步,对方的言辞中却仍旧还用着“换”这个字眼,而不是非逼迫罗天交出身体不可,这说明对方仍有顾虑。 至于这份顾虑从何而来,是因为这幻海夜市不能动武的规矩,还是因为那神医的缘故,又或者是神草阁这个派门的规则,其实对罗天而言并不重要,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的约束并不会因人心欲望而消除。 如果是在一个月以前,罗天面对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一定会感到很棘手,毕竟他实力不行,没有控制局面的能力,倘若对方真到了手底下见真章的时候,罗天难免会露怯,最终身死异乡连一具全尸都不会留下,而且对方只要将事情做的隐秘,天下间你知我知的秘密谁又能察觉呢? 不过,今天的罗天却已经不再是昨天的那个罗天了,因为他知道,人心欲望确实不会因为约束力而消除,但也仅仅只是人心欲望罢了,人心便是意识,如果意识无法超脱规则的束缚,终将被规则所约束。 而他们,显然没有超越规则束缚的能力。 罗天此时已经无话可说,转头大踏步的就要往外走,连幻海夜市对罗天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更别说是用生命为赌注的一场交易了。 “小友且慢!” 老者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挽留的话,却听到身旁另外一人猛地厉声说道。 “申老,还跟他废话什么,动手!” 说完他就朝着罗天冲了过来,似乎要无视这幻海夜市中的规矩而强行劫持罗天,然而就在那中年人冲过来的同时,罗天猛地站住脚步,而后背后浮现出一缕混沌不明的虚空幻境。 中年人虽然心中惊讶,但身形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然而当他耳边听到身后老者大喊“师弟,危险”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然没入了那虚空幻境当中。 当院落中消失了一个人后,全场肃然,谁也没有说话,显然是被罗天这一手神鬼莫测的反击震惊到了,早在罗天进入这院落当中的时候,对方显然是已经从罗天的气息上察觉到了罗天本身拥有的实力,迄今为止,罗天仍旧没有成为真正的释道者,甚至他连自己的规则也没有成功熔炼出来,仅凭气息判断,如今的罗天就和凡人无误。 但就是这样一个凡人,连举手投足的动作都没有表现出来,就让一个至少四级规则的强大释道者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40 难两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就是不存在的规则啊!” 罗天心中,妖灵感慨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中带有一点敬畏,但更多的还是神往。 “可惜老神棍不在了,否则的话他能够指点你更多。” 魔能提到神性,罗天的心中也同样感慨,倘若半个月前他能有这样的力量,又何惧万季安呢,而如今杀人者下落不明,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被万季安给掳走了,当时他凭借肉体力量强行破阵,身体早已破碎不堪,还要和万季安搏命,回忆一幕幕浮现,让罗天的心中越发的涌上一种悲凉。 “你……做了什么?” 老者心中惊骇不已,那道虚空是什么,他不知道,他的师弟被卷进虚空后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站在这里的意义何在,而他的问题的意义又何在。 罗天没有回头,他在转头打算离去的时候就始终没有回头,此时他的心中其实也颇为感慨,虽然他在出手之际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出手,终归也带了一点侥幸。 “杀与救该如何两全?” 罗天的口中留下了一个问题,下一刻便踏步离去,而这个问题回荡在留下的五人心中,包括那名少女,也傻傻的看着罗天离开的背影,脑海中反复思索着这句话,渐渐陷入迷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啊!” 突然间,那老者眼睛里散发出如黎明一般的光芒,他的话让另外三名中年人若有所思,而那少女却仍旧迷茫。 “身为医者,即便不能救人,也不该去害人的,原来这才是神草阁三大禁令头一条的真正意义。” 另外一人此时也恍然大悟,喃喃自语的说道。 “不过,师弟虽然被规则漏洞所吞噬,但却是那叫罗天的小子所引导才产生的,在他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曾经观察过,他的实力不堪一击,又如何能够引动这等恐怖的规则漏洞反噬呢?” 另一人的话让其他人都找不出答案,是的,规则和漏洞就如同光与暗一体两面一样,当释道者打出规则力的同时漏洞也将一并存在,这个过程就如同人要用拳头攻击敌人必须先收回拳头才能打出拳头一样,而收回拳头便是出拳的漏洞,不管人出拳的速度有多快,这个收回拳头的过程总归需要一个调节的时间。 但是,即便出拳要先收回拳头,但收回拳头的过程却并不会伤及自身,也就是说,漏洞并不会先对释道者造成自身的反噬,然后才能发动规则攻击。 “只有一种可能,那叫罗天的小子能够无限扩大规则漏洞所拥有的反噬力。” 中年人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但这个解释却也只能解释一部分的问题,更有甚者,这个解释当真就是正确的吗? 此时此刻,罗天已经离开了幻海夜市所在的院落,询着熟悉的道路回到了神医所在的院落,而当他刚刚走进院落,就听到体内鬼话的声音响起。 “罗天,当心,这里有杀气!” 杀气! 罗天并没有察觉到杀气,但此时他立刻找了一处僻静之处隐藏了身体,没过多久,四五个装束熟悉的人就从罗天的跟前走过,而后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风葬大阵上的印记最后就消失在这里,没道理找不到人啊!” “哼,敢擅藏风葬天下的叛徒,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若非至宝事关重大,否则还能让神草阁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听到这里,罗天心中一震,风葬天下竟然追踪到了这里,而他们口中提到的“风葬大阵上的印记”想必就在自己当时踏入风葬大阵之后所刻印上的,只是没想到,万季安竟然心思如此缜密,不仅仅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自己,而且还留有后手。 “不知道神医怎样了。” 罗天心中焦虑,但此时不知敌情,贸然出去无疑送死。 “罗天,暂且放心,对方既然能够追踪到这里,必然不会让线索断送在这里,这样看来神医的命应该暂时无虑,只是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了。” 鬼话的话虽然让罗天心中焦虑减轻了一些,但仍旧是愤怒不已。 “先找到万季安再说,也好一并打听杀人者的下落。” 妖灵也如此说,罗天点点头,等到那几人离去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僻静之处进行转移,这院落不知道戒备如何,罗天不敢贸然去闯,否则又不知道会落进什么陷阱里。 离开院落后,在经过一个拐角处,罗天又见到了几名风葬天下的人,看样子风葬天下已经大举进入到了这天下城中,不过罗天担心神医安危,不能就此离去,猛然间心中想起一事,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慢着!” 鬼话猜到了罗天的心思,赶紧喊停,不过罗天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只是在心里说道。 “虽然他们对我出手,但毕竟那女子是神医家的人,我不能看着她自投罗网。” 说话间,罗天已经来到了幻海夜市外面,然而当罗天走进院落的同时就被人给挡了下来,一个之前并没有见到的房门小厮一手拦着去路,然后用趾高气扬的语气说道。 “你是干什么的,出去!” 罗天一怔,目光扫过院落之中,却哪里还有幻海夜市一片喧闹声和四处都是买卖交易的人群,早已人去楼空,而目光所及之处早已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厅堂了。 “看样子幻海夜市已经结束了,又或者需要用别的方式才能进入。” 鬼话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沉,之前他并没有刻意去注意那少女是如何带自己进入幻海夜市的,是异空间还是另有蹊跷,而此时罗天寻不着入口,看那小厮模样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罢了,罗天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群人从罗天的身旁走过,正要进入到院落内部,而那门房小厮却并未阻拦,看样子是此间院落主人认识之人,正当罗天打算离开的时候,那几人却在罗天的侧面停了下来,而其中一人转过头来打量了罗天一眼,这一眼看过之后顿时精光流露,然后说道。 “君涛你看,这小子像不像是风葬天下通缉的那个人呀?” 41 无耻小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句话是在公共场合说的,不仅罗天,连那房门小厮和附近来往之人也都听到了,更有好事之人正在朝这里打量着双眼。 罗天心中一惊,在没有料及来人意图之前,罗天心中的杀意无限蹿升,但同时也做好了逃命的准备,毕竟风葬天下的人就在附近,贸然动手只会越发的对自己不利。 “这般警惕,看来孟极兄你所言不差了。” 被叫做君涛的那人看到罗天戒备的神色顿时就笑了,他两人就在这个院落跟前谈笑自若,似乎完全忘记了被他们提及的罗天本人。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罗天你不可小觑。” 突然间,妖灵开口了,罗天闻言心中更是一沉,没想到这小小的天下城竟然一下子涌入了这么多强者,就不知道这两个人和风葬天下已经神草阁有什么牵连了。 只见那君涛和孟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终于是在半晌之后想起了罗天的存在,随即君涛回头看向罗天,收敛了笑容后说道。 “相逢便是缘分,而且……我想你怕是也需要帮助,随我进来吧。” 他的话音落下,罗天这才察觉到一旁小厮那神态恭敬的样子,和之前招呼自己时判若两人,如此罗天明白,这二人要么就是此间院落的主人,要么就是前来这幻海夜市的宾客。 罗天此行就是要重回幻海夜市的,见他二人有意相邀,罗天自然不会拒绝,然而当罗天随着他二人进入院落之后,却并不见空间挪移,而自己身处之地仍旧还是之前所见的那个院落,这才得知这二人并非打算前往幻海夜市。 “贵客造访,君柏兄怎么还不出来?” 突然,孟极大声喊道,而一旁的君涛却是苦笑不已,过不多时,一个中年人从内屋出来,见到这二人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之态,正要走过来寒暄的时候脸上的神态却在看到罗天时僵住了。 罗天此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此人认识自己,但自己却对这个君柏兄陌生的很,可以断定过去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很快,罗天就意识到,对方并非是过去认识自己,而是通过别的方式了解到自己的这张脸,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风葬天下散发出去的通缉令。 君柏兄的神态自然也被君涛和孟极捕捉在了眼中,对此他二人倒是装作没看到,而此时君柏才回过神来,在他三人热情的寒暄过后,君柏的目光这才专注于罗天的身上。 “想必这位小兄弟就是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风葬天下通缉犯了吧?” 果然,罗天所料不差,不过同时也惊讶于风葬天下在这中天界的势力名声,一张门派通缉令就能够带来这样的影响力。 “这可不,刚才我见他在君柏兄门外被小厮挡住,想必他有什么事想要见君柏兄,所以我这才带他进入,还望君柏兄不要怪我僭越之罪才是。” 孟极说话的同时微微的鞠了一躬,不过很快就被君柏兄虚扶了起来,不过君柏兄被他这话说的狐疑,只能将所有的疑虑都转向了罗天脸上。 此时罗天可以肯定他们并不知道幻海夜市的事情,不过此时不是感叹幻海夜市的神奇,毕竟眼下罗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如今他人已经身处此地,即便要离开也要找一个借口,毕竟对方明知道他是风葬天下的通缉犯,却仍旧率先释出善意,就是不知道这个借口该从何处找起。 “罗天,不要有所顾虑,实话实说无妨。” 鬼话的话让罗天心中仅存的一丝疑虑就此打消,随即就将自己贸然来到此间的原因大致说了一下,在罗天说话的过程中,对方三人并未打岔,而听到天下城神医因为罗天的缘故落入到风葬天下的手中甚至还极有可能在吃皮肉之苦,并且还得知神草阁也已经卷入到这场纷争当中的时候,他三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好个万季安,好个风葬天下,这是欺我天下城无人还是怎么的!” 孟极听完罗天的描述后顿时义愤填膺的跳将起来,不过一旁的君涛和君柏两人却是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畏惧风葬天下的威势还是另有顾虑。 “小兄弟,我想请问一个问题。” 片刻后,君涛开口说话,罗天知道他要问啥,不过此时对方是主他是客,且自己把详情和盘托出,已然摆出了求人之道,断没有喧宾夺主的道理。 “风葬天下对你下达通缉的内容可是真?” 听到这个问题,罗天的心中稍微的踌躇了一下,尽管他已经猜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却着实不好回答,他亵渎仙子是真,而偷盗至宝是假,但是观这三人言辞态度,虽然难辨正邪,不过至少为人还算光明磊落,而在罗天和风葬天下之间的恩怨上,无论罗天对错与否,仅凭他行那不轨之事,就已经与光明磊落无关了。 “看来是真了,这就难办了。” 君柏察言观色,已经从罗天欲言又止的神态上找到了答案,而他这样一说原本还义愤填膺的孟极脸上顿时就流露出了对罗天毫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 “无耻小人,立刻离开!” 孟极一伸手就要对罗天下达逐客令,罗天听到他如此说,心中也只有愧疚而没有怒气,此事的确他做的不对,即便能够洗刷掉盗宝的罪名,但另一个罪名他却是永生都摆脱不掉的。 “孟极兄,罗天和风葬天下的恩怨我们可以不管,但这天下城中的事我们可不能袖手旁观。” 正当罗天打算要离开的时候,况且他本意就是打算找个借口离开,但此时却听到君涛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这让他心念一动,顿时就停下了将欲转身离去的脚步。 “不错,先不论罗天的罪名是否属实,他此行乃是想要提醒云袖那丫头避开风葬天下的埋伏,就冲这一点这忙我们也要帮。” 君涛刚说完,君柏也如此说道,罗天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感激之色来,孟极听到他两人如此说,脸上怒气这才慢慢抚平,不过仍旧对近在咫尺的罗天选择了无视。 “幻海夜市竟然开到了我家,这还真是奇闻奇事啊!” 君涛此时也呵呵一笑,笑声顿时冲淡了院落中的沉闷之气,孟极显然也是直销幻海夜市之名,心思也渐渐的从罗天身上发生了转移。 “据我所知,幻海夜市总是凭空而现,每月一次均没有固定时间和地点,而且也没人能设法而入,听罗天说,他之前曾进入过一次,但这次来越是不得法而入,这其中必有蹊跷。” 君涛的话让众人点点头,而此时鬼话在罗天心中说道。 “罗天,或许有一个法子可以找到这幻海夜市的入口。” 鬼话的话让罗天顿时就来了精神,赶紧问道。 “什么法子?” “鬼族秘法。” 42 鬼族秘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鬼族秘法。 罗天的心中念叨着这个词汇,而脑海中却想起了神性所施展的神族秘法,这些秘法想必都是各大种族自古传承的隐秘术法,非到关键时刻不得动用,而且神性说过的那誓死捍卫的秘密想必也和这秘法有关。 “罗天你不用担忧,并非所有秘法都需要誓死守卫,更何况既然是鬼族秘法,那便只有鬼族之人才能使用,你身为人类,即便知晓秘法奥秘,也毫无意义。” 鬼话的话打消了罗天心中的第一个疑虑,但很快就升起了第二个疑虑。 “既然我没办法使用,你又如何用出?” 听到这个问题,倒是魔能哈哈大笑道。 “罗天小子,你可知我们各自的名号所为何来?” 名号? 罗天心中一怔,不过很快就猜到了一些缘由,神性、魔能、妖灵、鬼话,这四个名号分别代表了四种意识的能力。 神性即通人性,人性包含了人心欲望等多重概念,神性曾经说过,倘若罗天能够保持他不多的人性,这对他的未来将有莫大的好处,罗天当初并不是很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即便到了今天他也不是太清楚,但多少他可以猜想的到,保留人性,便是保留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 魔能便是人可凭借的能力范围,能力范围包含两个东西,力量和意志,人力是有穷尽的,力量来源于体能,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耐久力都有一个极限,某些人能够打出超越了这个极限的力量,但是在罗天所听过的传闻中这些人的下场大多都是爆体身亡,死状凄惨无比,但意志却可以超出这个极限,比如说求生意志能让垂死之人在急切渴望求生的状态下以不死之躯活下来。 妖灵并非指的是灵魂,而是精气神当中的精,用人类的话来说,精神就是一种状态,而妖属阴性,所以代表的是精神当中的精,在故老相传的故事当中,人弃常则妖兴,意思就是说人一旦头脑不理智了,行为不正常了就是妖在作祟,所以妖灵就象征着一切人的负面状态。 那么鬼话呢? “人心癫迷为魔,人魂不散为鬼。” 这句话是魔能所说,罗天心中很是认同,鬼话并不是指的胡说八道,而是指的刻印在灵魂中的记忆。 肉体会腐朽,但记忆却并不会消散,而这份记忆又因为宿主的缘故成为了罗天的一部分,或者说正因为有罗天本身的意志支配,让鬼话的记忆因罗天而得到了包容、承载以及传承。 想通了这一点后,罗天开口说道。 “或许,我有法子可以进入幻海夜市。” 正在苦苦思考该如何找寻到幻海夜市入口的三人听到罗天的话后,眼神中先是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毕竟这种时候救人为重,别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四人来到院落外,罗天依靠鬼话的法子祭起鬼族秘法,当一条旁人肉眼难以看到的血源指向了真正的道路时,罗天第一个走向正确的入口继而消失在了院落之外。 很快,君涛和君柏、孟极三人也都进入到了幻海夜市当中,这是罗天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有那少女带路,但一路走的匆忙,罗天并没有对前面几个院落过多查看,尽管此时也有要事要办,但至少可以暂且停下来了。 “我负责把守大门,倘若云袖那丫头先出来,我好负责拦住他。” 孟极自告奋勇,罗天和君涛、君柏都点了点头,然后三人分摊了各自负责找寻的路径之后,暂时分开。 “这幻海夜市上大多都会有奇人异事,倘若有此机缘的话,倒是可以做一番交易,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妖灵的语气中闪烁着欲望,显然是对这幻海夜市颇感兴趣,至于罗天要拦住那云袖丫头的事,对她而言倒是摆在最末一位的。 “我就算想跟人交易,可惜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宝物。” 罗天其实也很心动,哪怕是之前那个能够补心的孟百生也绝对是罗天生平仅见的奇人了,就算罗天不用补心,但倘若能够跟这等奇人结交一番,绝对也大有好处。 “呵呵,罗天小子切莫妄自菲薄,你所拥有的宝物绝对算得上是这幻海夜市中数一数二的了。” 魔能哈哈大笑,笑声让罗天稍微的一愣之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的确,释道,倘若罗天能够释道,对于这里的释道者们而言,才是真正无尽的至宝。 “好是好,可就怕到头来变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罗天虽然心动,但心中的警惕却并未消除,他很清楚自己能释道是一回事,但实力仍旧连最初级的释道者的门槛都没跨过,倘若被人盯上,那可是后患无穷。 听得罗天这样说,魔能干笑了两声也不再多言了。 此时罗天四处张望找寻那叫云袖的少女,渐渐的进入到了第三层院落,而此时他所处的位置便是之前那众多释道者们所在的院落了。 此时院落中已经换了一批做买卖的人,相比起之前更是人山人海鼎沸声不绝于耳,罗天试图在人群中找寻云袖的身影,却始终没看到人,很快罗天的目光就看向了之前他离开时那间屋子的房门。 房门是虚掩着的,但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正当罗天打算推门而入的时候,突然间有人用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罗天猛地回头,却见一个陌生人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罗天不知道这人是来此交易的人还是这幻海夜市的维护者们,正要解释一两句的时候,却感到放在肩头的那之手有用力往下压的迹象。 此人是敌非友! 罗天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不过他立刻就想到了这幻海夜市中不能动手的规矩,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了,毕竟之前那神草阁的中年人也曾对自己出过手,而后罗天还击同样啥事没有,看样子这幻海夜市中也是遵循的弱肉强食的强者法则。 罗天此时感到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得有些难以支撑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兄台,你这是做什么?” 君柏闪电一般的出现在了罗天和那人的身后,一句话就让罗天感到压在肩头的力量消失了,而后拿人回头和君柏四目相对半晌之后,淡淡的一笑说道。 “原来是君氏兄弟,久仰久仰!” 那人尽管嘴上久仰,但语气轻佻,带着浓浓的挑衅之意,君柏听得对方有意扩大敌意,却并没有动怒的迹象,而是说道。 “岂敢,相比起风葬天下的人,我的‘威名’可是不足为道呀!” 43 责任唯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听到君柏的话后,罗天的心中顿时一沉,果然还是来晚了,风葬天下的人既然找到了这里,说明少女已经被他们掳走了,至于那神草阁剩下的四个人,估计也是相同的下场。 “罗天,别忘了你体内被刻下了风葬大阵的印记。” 魔能提醒罗天,罗天自然明白,不过他却对这道印记的存在完全不知道,是一种气息还是一种符咒? “应该是一种血源诅咒,恐怕当你和那女娃儿做事的时候这种诅咒就已经产生了,而那风葬大阵怕是也和我鬼族秘法一样,属于某种需要凭借传承之力才能引动的杀阵,故而和你体内被种下的诅咒产生了连锁反应。” 鬼话的话让罗天心中又是一沉,没想到麻烦竟然大的如斯,而此时罗天不经意之间看了君柏一眼,恐怕这件事的后续影响才刚刚开始。 此时,罗天看向那风葬天下的人,问道。 “你们想要什么?” 君柏控制着那人,不让他再有反手的机会,而那人似乎也压根没有惧怕的意思,不管他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假风葬天下派门的威名为虎皮,此时此刻他表现的大义凛然的说道。 “交出我派至宝,前往断魂崖受死!” 他的话让君柏的眉头一皱,罗天和风葬天下的恩怨既然是罗天有错在先,那么罗天自然要因此付出代价,虽然死的下场太过了,但风葬天下既然敢将这件事捅到中天界当中,自然也做下了最坏的打算,就不知道罗天该如何应对了。 “只要我前往断魂崖,你们就能放人了么?” 罗天的话让那人一愣,但很快就冷笑连连,说道。 “至宝呢?交出来!” “我根本没拿你们什么至宝,当初在葬龙谷……” 罗天话音未落,就被那人中途打断,继而提高声调说道。 “狗贼到了这时还企图狡辩,当真欺我风葬天下没人了吗?” 他的声音引起了幻海夜市不少人的注意,但眼见这边只有纷争而没有动手的迹象,而对于来到这幻海夜市做人生最重要的一次交易的释道者们而言,这种时候即便是天塌下来了,也不会让他们分心其他。 “你走吧,断魂崖我会去,告诉万季安,倘若他杀了无辜之人,我必亲手杀他!” 罗天话音落下,那人怒目圆睁,正想要说一些不自量力的话的时候,只感觉背后一阵力量传来,身体早已在院落的大门口了,而这种时候即便回去也只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利罢了,随即他的人影就消失在了院落当中。 “罗天,你当真没有偷盗风葬天下的那件至宝?” 君柏问起此事,罗天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件事涉及到了一些有关他自身的隐私,但思考了片刻后,罗天还是把这件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君柏在听完了整件事的流程之后,尽管这不过只是罗天的一面之词,但南朱雀吐火以及清微妙法这两个秘密能够从罗天口中说出,和证词相互对照,君柏内心已经信了七成。 “如此说来,当时那种情况下,风葬天下重兵把守在葬龙谷南朱雀神龛当中,即便内有重宝你也不可能孤身一人盗走,而你想要引动葬龙谷八十一万冤魂的规则冲突来修炼规则,在心魔入侵的时候做出了不轨之事,这事倒是怪不得你,只能说是机缘巧合罢了。” 君柏的话说完后,罗天的脸上却并没有那种被救赎后宽慰的感觉,仍旧还是十分的沉痛,这件事不管说千道万,他都是错了,即便他人原谅,终究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一句安慰罢了,而对罗天自己来说,他内心的想法又岂能对旁人道来。 神性说罗天要保存自己仅存不多的人性,虽然罗天不清楚这句话真正的意思,但自己的人性缺失这一点,罗天却是要比神性更加的清楚,毕竟这就是由他自己支配的意识。 蟠龙道上的遭遇,到坠崖,到黑屋中所闻所见的一切,再到重生以来的种种,罗天该恨谁呢,他该把这一切的过错推咎到谁的身上呢? 没有谁,唯有他自己,是自己的愚蠢和幼稚让他犯下了唯有一死才能结束的悲剧,但人都是一样的,罗天也不会例外,即便愿意担下自己犯下的过错,却不会让这份过错永远的残留在自己的心中,成为永远的破绽,所以他必须要将这份过错转嫁出去,用别的方式来代替他承受这份内心的折磨和罪孽。 这便是人性,当罗天这样做的时候,这份人性的缺失就已经以永远不会修复的方式开始加速诞生了。 对陆嫣然,对丁勉,对张淼,乃至对那风葬天下的女子,罗天的心中有愧,但这份愧疚和亏欠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这样说或许十分残忍,毕竟记忆的留存要比生命的轮替更为重要,倘若记忆还在,即便生命消逝,人也不会因此而消逝,仍旧还活在他人心中。 那么,这份罪孽该如何化解呢? 永远不会化解的,因为这就是一桩桩一件件求仁得仁的轮回罢了,当罗天在蟠龙道上认识丁勉三人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当罗天机缘巧合陷入心魔并且遭遇到那女子的时候他为了求生要做什么也是无他路可寻。 这个世界上不会给他罗天太多的机会,每当他踏上一条人生路的时候,或许结局就在他做出抉择的那一刻注定了。 杀了与这些事相关的人并没有什么用,毕竟内心的罪孽永远都被刻在了哪里,每一次从记忆中搜寻出来,除了痛苦甚至连缅怀的感慨都不会有,那么这样赎罪的道路该在何处才是终点呢? “罗天,你真要去断魂崖?” 君柏的提问将罗天拉回到了现实当中,罗天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他会去,尽管他无论做什么都难以洗刷掉内心的罪恶感了,那么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的,不是为了赎罪,也不是为了补救什么,而是为了延缓他人性流失的速度,在担起一切和逃避一切之间选择一个平衡点。 “无妨,既然你要去,我和君涛便与你同行。” 君柏此时淡淡一笑,信誓旦旦的说道,罗天闻言一怔,赶紧摆手劝道。 “不行,这事跟你们没关系,风葬天下实力难测,和我又有一死都难以化解的恩怨,你们去了也只会让这桩仇恨无休止的继续扩大化罢了。” 罗天的语气很诚恳,但君柏微笑着听完了之后却说道。 “这桩仇恨的确如你所说,已经无法化解了,不是吗?” 44 原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二人回到君柏的院落后,将事情来龙去脉诉说了一遍之后,君涛的脸上升起一缕忧色,而孟极对待罗天的态度也得到了一丝的好转,但就正如同罗天内心所承担的那份罪孽一样,这是罪孽,绝非过错那么简单,不管罗天因何犯下的,都该承受相应的惩罚。 这——也是一种规则。 “断魂崖在天下城外三百里处,路途不远,但道路崎岖难行,你们既然放走了那人,想必风葬天下的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说不定又将是另一个风葬大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君涛的话确是实情,以罗天对万季安不多的了解,此人心思缜密,实力也同样难以估测,连杀人者都落在了他的手中,此事虽然并没有在中天界中传开,但罗天却已有心理准备。 “无妨,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即便是风葬大阵,未必就能拦得住我们,只是君柏兄你当真不该放那人离开的,他这一去怕是我们的底细也会暴露,此行怕是当真凶险万分。” 君涛的话让君柏点了点头,罗天刚想说话,却被君柏以眼神示意给按了回去,似乎是将这份新的过错担在了自己的身上。 “既然要去,我们也该做些准备才是,另外,神草阁的人既然已经和风葬天下对上,要不要也通知他们?” 孟极问道,不过很快就看到君涛和君柏两兄弟一齐摇头,这事说到底还是罗天和风葬天下的私人恩怨,而后因私人恩怨而祸及到了这天下城,即便要联合神草阁的人,也该等到此间事了了之后,再谈联合之事,而那时要讨还的才是风葬天下和天下城之间的这笔债。 四人又商量了许久之后,这才各自去筹备救人之事,罗天离开之后,鬼话的声音响起。 “罗天,依靠我鬼族秘法可破风葬大阵,不过有一个极大的隐患。” 鬼话的话让罗天心念一动,鬼族秘法可破风葬大阵,这倒是目前最至关紧要的一件事了。 “什么隐患?” “神性的沉湎是因为他动用了神族秘法的缘故,但以我估计这份秘法应该已经被万季安勘破,不然他何必动用风葬大阵来对付你?” 鬼话如此解释,罗天心中顿时醒悟,的确,当初在山神庙中倘若不是杀人者出手压制万季安的杀招,否则罗天根本就还来不及去破解风语者规则就死了,而在那时的万季安眼中,罗天根本不堪一击。 “也就是说,神性之所以选择沉湎,是因为神族秘法的秘密已经被万季安知晓了?” 罗天对此有些吃惊,万季安难道真的如此难缠? 不过很快魔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罗天小子,并非如此,老神棍之所以选择以死来捍卫神族秘法的秘密,乃是因为他已经感应到了神族之人因他使用秘法的出现,这件事恐怕最终还是会着落在你的身上,倘若这种时候你再动用了鬼族秘法,如果被人找到蛛丝马迹,你的后患将无穷也!” 魔能的话终于是让罗天无法淡定了,的确,仅仅只是从表面上来看,如果自己身为人,使用了神族秘法已经是诡异之事了,倘若再动用了鬼族秘法,那估计别说神族和鬼族之人了,就算整个天下间的人都会对自己产生莫大的兴趣。 “当初我曾经问过你们的来历,你们避而不谈,如今他们愿意谈一谈这事了吗,你们因何而存在于这具傀儡之中?” 罗天老话重提,但等来的还是大段的沉默,许久之后妖灵才说道。 “罗天,并非是我们不愿提起,实乃我们自己的记忆也都是支离破碎的,难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而且关于我们前世的死因,也是和一件隐秘重大之事有关,这件事你知道了只会对你不利。” 妖灵的话让罗天的心情一下子差到了极点,虽然说这种事的确不能强人所难,但自重生以来所遭遇到的种种却也都因此有关。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被蒙在鼓里,继续一步错步步错吗?” 罗天的这句呐喊几乎喊出了自己的心声,然而得来的却仍旧只是沉默而已,片刻后,罗天知道此时再谈这件事也无济于事,他只能强行的压下,却一时半刻找不到疏通的源头和渠道,这般的折磨和痛苦终究还是只能由他一人才承受。 一天之后,罗天返回了院落,而君柏三人也都在这里了,见到罗天,都迎了上来,不过很快君涛就从罗天的眉宇间察觉到了一丝状况。 “罗天,事在人为,即便人力难以抗天,别留下遗憾就行了。” 这句宽慰的话却难以让罗天纷扰的内心平静下来,别留下遗憾,真是说的轻松,遗憾既成,又该如何卸下呢? “放心,我知道分寸,另外,我有法子可以破解风葬大阵,此战的目的在于救人,只要能救到人我们即可突围离开,但是倘若万季安在场,将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 他三人听到罗天有破解风葬大阵的法子都是一惊,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罗天所言不差,风葬天下威名远播,派门之中的最强者并非风葬天下那位久不出户的掌门,而是万季安,此人半路出家投入风葬天下门下,实力难以测度,并非纯粹的风之规则,这便是此行最大的变数了。 “放心,万季安虽强,却也并非天下无敌,此战由我来牵制万季安即可,同为六级释道者,即便我奈何不了他,但短时间内应可成功牵制,至于救人之事就要劳烦三位了。” 孟极的话让罗天的目光立刻就对准了他,没想到孟极也是一位六级释道者,或许当初鬼话探查到的那位强者便是他了。 “好,万季安就交由孟极兄来对付,我和君涛负责其他人,罗天由你来救人,战场之上一切都瞬息万变,机会稍纵即逝,况且人家是主,我们是客,临敌之际,倘若一击不中,最好速退以求脱身之策,万季安的目标既然是罗天,只要罗天不死,那么人质便还有利用价值,切勿莽撞。” 君柏的这番话是对着罗天说的,他和君涛以及孟极乃是多年之交好友,早已心领神会,而罗天便是此战另一个最大的变数。 45 登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断魂崖,今天充斥着一片肃杀之气,云雾缭绕的崎岖山脉中,尽管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影都没有,但在凝聚的人心当中,仍旧可以隐约的察觉到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 罗天四人从山道向上而行,这个地方君柏三人早就来过,所以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在罗天的眼中,此地根本就是一处绝地,有去无回的那种,很多山道根本就没有可行的道路,大片的栈道几乎和山体本身融为一体,一步行差便是坠落万丈深渊的结局。 在不断攀爬的过程中,罗天心中的恐惧再一次渐渐的开始蔓延,他知道自己逃避不了这种情绪,但心中却有着另外一个东西迫使他没有停下来,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奇妙,毕竟说到底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只是报恩,这份恩情的存在对于缺失了人性的罗天来说,显得缥缈而无形,更是无从去辨别此时的内心。 所以,罗天把这种感觉称之为“东西”,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罗天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清楚,他怕自己如果透彻了,会觉得不值,会和自己的生命拿来做比较,会因此而胆怯、害怕、畏惧、逃跑。 继续往上,山路越发的陡峭,到这里已经没有路了,可以说,每一步都走的险峻非常,君柏不时出言提醒,尽管不需要他的提醒,但人的声音因为一种集群而居的本能不断的在影响着其他人,尽管都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幻觉,一种心理安慰,但却极大的鼓舞了自己。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势,来到这里,君柏三人停下了脚步,罗天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再往上一半的距离,就是目的地了。” 君柏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沉,这才走到一半的距离,还有另外一半的距离,也就是还有一半之前所遭遇到了所有艰难险阻,如此崎岖陡峭的山路,纵使是意志坚定之人,也很难坚持下来,对于意志坚定之人来说,坚持不下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那份对于在意对象的取舍之道。 罗天的意志并不坚定,毕竟他怕死,而在过去他也并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在意的,更加不可能达到神性口中需要誓死捍卫的那种存在,而他不在意却并非随性,他是自私的,人都是自私的,一个人在阴影中生活久了,无论是孤单也好,还是因为渺小而成为了其他人的背影,都没有太大区别。 “没事,我们继续吧。” 这句话是罗天说的,君柏和君涛两人都微微点头,孟极却没有说话,而眼神中却充斥着一股混沌不明之意,但这一刻君涛和君柏两人的目光都注视在罗天的身上,而罗天则是注视着远方。 继续前行,又往上走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路途,到这里之后,可以说即便意志再坚定之人也难免会心生恐惧,毕竟人太渺小了,身在此山中,更是会无限的扩大这份渺小,在任何来过断魂崖的人的心中,都会觉得自己倘若能过登上这座山已经算是人力所能及的极限了,甚至已经可以算是一次成功的挑战大自然和战胜命运的契机了,更遑论还要救人。 在断魂崖救人,宛如一场天方夜谭。 就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还在苦苦坚持,还在那看不到尽头的终点之前凭借着内心本身不同的意念而奋斗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我们……回去算了。” 这个声音,让仍旧还处在凝聚当中的心声和意志开始慢慢的消退,没有人回头,因为他们身处之地根本无法回头,甚至哪怕稍微挪动一下身体都极有可能会发生不幸的事故。 但他们都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只不过在这一刻听到这个声音,仍旧让他们感到意外、沮丧以及沉默。 “孟极兄,倘若你想回去那便回去吧,我们所做不过是在尽人事听天命,天命为何,谁也无法测度一二,但人事岂可轻言放弃。” 君柏的话让孟极的脸色晦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并不是害怕和胆怯,应该说他是这四个人当中最无所畏惧之人,毕竟他不是天下城的一份子,相比起自家大院就坐落于天下城中的君氏兄弟来说,又相比起和风葬天下有着唯有一死才能解开仇怨的罗天来说,无论风葬天下有多么牛笔,都祸不及自身,没有后顾之忧,自然可以行的坦荡,却也因为没有后顾之忧,失去了这一份背负,让他在自己和人事之间最终偏转了内心最在意之物的角度。 “我们继续吧。” 罗天的声音响起,君柏的脸上流露出了宽慰的神态,君涛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是在内心深处认同孟极的判断,还是对交了这样一个不值得一交的朋友而感到陌生,但此时他却不能后退,因为他和君柏是亲兄弟,这份承载亲情的血脉截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孟极本来就走在最后面,倘若他之前没有走在最后面,或许他的这句话能够产生的压力和力道会强大的多,毕竟倘若他不愿意走了,那么局面就僵持下来了,一旦僵持下来,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的。 所以说,天时地利人和无比重要,而如今,也只能说地利和人和暂时战胜了天时。 四人一路出门,来到这里之后只剩下三个人了,继续往上的路谁也没有说话,君柏也没有再说任何鼓励的话了,因为鼓励已经没有意义了,这种时候除了凭借自己的意志,凭借尽人事的决心,还能有什么样的心思可以战胜恐惧和胆怯呢? 不说罗天和早已离开的孟极,就说此时君涛和君柏两兄弟,同样也是如此了。 终于,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抹平地,目的地到了,然而出现在前方目的地的却并非希望的曙光以及成功的彼岸,而是一颗悬挂在树梢上的人头,这颗人头对罗天、君柏和君涛来说无比的熟悉,却也让他们那颗已经战胜了地利甚至战胜了自然的心在这一刻跌落了谷底。 神医死了,他的头颅被悬挂在了树上,风葬天下的人果然等在这里,他们等在这里是因为他们坚信自己会来吗? 不…… 突然间,罗天的心中闪过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这个念头完全充斥了他的脑海,完全抹消了他所有的恐惧、胆怯与害怕,已经感到软弱无力的双腿在这一刻仿佛充满了力量,但是在他的前面却还有两个人,两个因为看到这一幕而精神涣散的人,他们定在那里,挡住了罗天前进的道路。 46 妖族秘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要不我们回去吧,看到这一幕你也应该放下了,再往前就是风葬天下摆明的陷阱了。” 君涛的话让罗天一愣,而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与之有关联的脉络线索。 是啊,看到这颗头颅的同时希望就破灭了,如果说风葬天下愿意因为他罗天的关系和神草阁开战,杀掉神医,又岂会对一名少女留情呢,即便他们再往前,进入到早已排设好的陷阱当中,也不过徒增三个亡魂罢了。 他们救不了人,从来之前就知道救不了,可他们还是来了,不管是意志也好,还是求一个心安理得也好,又或者是人间大义也好,在这一刻他们都应该明白,离开继续积攒报仇的实力和机会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如果你们不想去,那就让开!” 罗天无法阻止自己脑海中蹿升起来的想法,人的思想不是他的意志和行为可以决定和屏蔽的,但是这一刻罗天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去找寻,他必须要向前,一刻都不能停下。 此时此刻,罗天走在最后面,倘若他还想要向前,那么君涛和君柏两兄弟也必须向前才能腾出空间,但这一步他们却犹豫了。 “人性啊,真是渺小而丑陋。” 鬼话不合时宜的开口说道,这种时候罗天不想去探究什么人性,他只想向前,可是眼前两人却已经不愿意向前了,他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已经战胜了自己,你不能说他们是懦夫,只是因为他们已经求证了自己的道。 但这却并不是罗天的道。 君涛和君柏没有往前,他们还在犹豫着,上去真的值得吗,没有希望没有结果的事情真的值得去做吗? “罗天,你记好了,这是我妖族秘法!” 突然间,妖灵的声音响起,让罗天心中一震,妖族秘法,在神族秘法和鬼族秘法相继被罗天知晓之后,这妖族秘法终于也要现世了吗? “妖灵,你该不会是想……” 罗天闻言先是一惊,继而赶紧出言提醒,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些秘法的由来以及他体内四名宿主身具秘法的来由和他们一直不愿意告知的来历秘密,但这些能够被称之为族群秘法的存在,无一不是有着强大力量和神秘渊源的存在。 在天下城的时候,鬼族曾说倘若罗天打算使用鬼族秘法,那就要做好背负和承担代价的风险,虽然罗天并不清楚这份风险所为何故,但他相信一定是有的,而且是巨大的足以堪忧性命的风险。 “罗天小子,放心吧,妖族秘法虽然是五族秘法中最为玄奥的一部秘法,但却也是五族秘法中最没有禁忌的存在,妖本来就是一切事物的负面体,妖魔、妖鬼、妖人,甚至是有神族为妖化为‘邪’的存在。” 魔能的话让罗天心中的担忧消失了,随即他便留心倾听妖灵给他讲述妖族秘法的秘密,这个过程并不漫长,以罗天的悟性领悟的很快,当他得知妖族秘法可以藉由人本身的意识来创造一个非假非空的幻界的时候,罗天还是震惊了一下。 “幻觉,便是妖族最强大的力量,幻觉对于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虚构的概念,但对于妖族来说,却并非如此,妖族能够凝聚幻觉为精神实体,由此创造出的幻境能够赋予部分实体形貌,罗天,你心中的恐惧乃是我生平仅见,这对于妖族来说,绝对是最佳的生存空间。” 生平仅见的恐惧心吗? 罗天闻言苦笑,是啊,自己的求生意志有多么强烈,他对死亡的恐惧就有多么强烈,坠崖之时他没能战胜恐惧和死亡,却让恐惧和死亡的阴影从此以后笼罩整个身心,他不知道那些从垂死挣扎的死亡边缘爬回来的人是否和他一样,又是否会以全新的面貌去迎接崭新的人生,但那都只不过是别人而已,罗天就是罗天,唯有罗天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或许,恐惧也是一种力量? 忽然间,罗天脑海中诞生了一个念头,不过他却并没有思考多久,因为眼前容不得他多做思考。 “也就是说,我可以创造一条不存在的道路,这条不存在的道路是我借由同样不存在的幻觉而凝聚成的精神实体?” 罗天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道,而回答这个问题的魔能则是哈哈大笑道。 “不错,这就是妖族秘法最玄妙的所在,当初的我……,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魔能差一点又说多了,于是赶紧止住,另一个声音也随之响起。 “罗天,记住,想要凝聚幻觉为精神实体,唯有你心中的恐惧战胜了希望才能做到,你明白吗?” 妖灵在告知了罗天妖族秘法后,又再度千叮咛万嘱咐,毕竟创造一个实体幻境就等同于是将性命完全的交给不存在的神与未来,倘若罗天凭空创造的这条路因为他心中的清醒和对不存在事物的否定,那么创造出来的幻境也就瞬间崩塌了,罗天的下场自然是又一次的坠崖。 罗天点点头,但是神态却十分凝重,恐惧战胜希望谈何容易,其实就连罗天自己也不清楚,在坠崖的那一刻他究竟是恐惧更多一点,还是求生的意志更大一点,又或者正是因为他的恐惧有多大,希望就有多大,这两者也和规则、漏洞一样,是一体两面的存在。 但倘若是那样的话,那罗天必然就无法创造出这样一个真实幻境出来了。 然而,罗天并没有犹豫多久,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恐惧什么,所以当罗天口述妖族秘法之后,随即一条不存在的道路“出现”在了罗天的跟前。 当罗天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君柏和君涛两兄弟被震撼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罗天一步步往前,不疾不徐,哪怕身下就是万丈深渊,他也没有第二个想法。 恐惧吗?害怕吗?亦或者在最恐惧最害怕的时候所拼命想要把握住的生机吗? 没有,这一切都没有,因为这一刻的罗天就是恐惧的化身,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够让罗天感到恐惧了,因为最恐惧的就是罗天自己。 47 战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来了,我还生怕你不来,但他说你一定会来的,所以我等了这么久,你总算没让我失望呀!” 当罗天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万季安眼中的时候,他的嘴角浮现出一缕残忍的笑,目光所及之处的那个身影尽管让他的心中颇为讶异,但这种讶异却很快转变成了另一种心态,一种宛如猎人戏耍猎物的游戏心态。 罗天的目光首先看向了目光所及的第一个人,杀人者,他还活着,只不过活的已经不如死了,他的身上披着一道枷锁,这道枷锁让他整个人不但动惮不得,而且连魂魄都仿佛失去了一般,即使罗天来了,他也没有任何动静。 而后罗天看向了第二个人,神医留下的那名少女,少女半身赤果,不知道在罗天来之前遭受了什么,她虽然并没有被绑缚和挟持,但同样的双眼涣散无光,跌坐在距离不远的角落里,也仿佛失去了一切身为人的意志。 罗天没有去理会万季安,他踏步朝前走去,然而当他刚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的脸上就被仿佛被劲风刮过一般撕裂了一条口子,鲜血随着嘴角滴落了下来。 “咦,想要救人,可你问过我吗,这可不是做客的好习惯。” 万季安看着罗天的举动,脸上的笑容一丝不减,他很好奇,他好奇为何一个活着的人会来送死,又为何他此时此刻还能提起迈步的勇气,难道说眼前的现实尚且不足以打击到他,他还残留有继续向前的动力吗? 罗天没有回答,继续迈出了第二步,这一步让他的腿骨上传来了更加剧烈的刺痛,那是骨头碎了的的声音,甚至还有因为被骨头刺破肉体而搅动的那更加惊心动魄的声响。 紧接着,罗天迈出了第三步,而这一步罗天并没有受到伤害,却是让万季安的眉头皱了起来,片刻后又舒展了开来,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渐渐的升起一抹惊讶的颜色,说道。 “我倒是看走眼了,小子你是想要试探我风之规则的底线么?” 万季安察觉到了罗天的意图,两步艰难向前却丝毫没有退后和回避乃至反击的意思,罗天是打算以自己的身体来感知力量的来源和规律,而第三步的成功,同样也是罗天试验后的成功。 就当罗天迈出了第四步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那是君柏和君涛两兄弟到了,当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同时愣住了,而他们的目光很快就从少女的身上回避了开来,继而看向了杀人者。 “是杀人者!” “是杀人者!” 君氏兄弟的震惊声和万季安闲庭信步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而后君涛就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规则力的袭来,与此同时他出手了,但是他的反击却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几乎是在他身体有所动作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某个器官因为某种不明原因以不寻常的规律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万季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君氏兄弟他自然认得,虽然这两人并非六级规则的释道者,但他们在这天下城中可算是名人了,今天孟极没有来,否则的话万季安或许还会有所警惕,但此时此刻,他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到足够充分,即便孟极来了,他又有何惧哉? 孟极的突然退缩早已让君氏兄弟两人的心理防线出现了破绽,倘若孟极还在,凭借他六级规则释道者的身份尚可一战,但换做此时由君氏兄弟对上万季安那便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实力上的差距却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信任。 是的,君氏兄弟虽然愿意相助罗天,却并不代表着他们信任罗天,罗天的实力以及他在风葬天下这件事上的行为都不值得君氏兄弟的信任,他们之所以会出手帮助,完全凭借的只是他们在天下城中的名气。 人民何时需要英雄? 是的,便是此时了。 这场没有任何信任基础的合作在孟极离开的那一刻已经濒临瓦解了,而罗天突然展现出异能虚空开道扶摇直上更是让这道裂痕进一步扩大,而此时此刻当君氏兄弟面对万季安的时候,他们内心本能存在的抗拒和他们相对于万季安的弱小叠加在一起,让这场战斗立刻就转变成了一场屠杀。 万季安没有留手,也不会留手,今天无论来的是谁他都势必除之而后快,不管是报仇也好,是抚平风葬天下所蒙受的耻辱也好,又或者是为了他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好,今天,他都要将这一起的一切葬送在这断魂崖之下。 “起!” 只听万季安一声高喝,一道屏障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迅速扩散了开来,很快就笼罩在了罗天三人的头顶,而这一刻不需要解释也能够知道,这便是风葬大阵了。 罗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后退,他仍旧还在慢慢的前行,尽管已经满是伤痕了,那是风之规则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但是伤势虽重却并没有压垮罗天,而原因自然便是罗天因为他这具身体的缘故而让自己对伤痛的感知力无限的下降了。 罗天贪生怕死,倘若没有万全的准备他是不会来的,但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事可保算无遗策,因此罗天只能算到自己该算到的,至于他算不到的也只能当做不知道罢了。 “罗天,好机会!” 体内,妖灵突然开口说道,罗天闻言会意,此时正是破解风葬大阵的最佳时机。 这天底下无论是什么阵法,都有一个共通之处就在于必须要有启动阵法的核心枢纽,这个枢纽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体,甚至可以是某种残留的意念,比如说葬龙谷的八十一万怨灵大阵就是因为怨灵不灭而残留的灵魂意志所诞生。 至于这风葬大阵,罗天并不清楚这阵法的关键到底是万季安还是风之规则本身,又或者是借用了某个物体来充当阵眼,但无论阵眼是什么,都必然在中心位置,而就在之前万季安喊出“起”的时候,阵眼尽管扩散的速度很快,但以原点为中心扩散的方向和核心却还是被罗天给把握住了。 “妖族秘法,虚空幻界!” 48 幻象实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妖族秘法,虚空幻界。 凝聚一切幻象为精神实体,而阵法便属于一种幻象,至少是人的肉眼无法看到的,只能够当身处其中的时候通过感知规则力的冲击来试图凭借经验阅历来知晓阵法的名称和奥秘。 就在罗天祭起妖族秘法的同时,突然间朗朗晴空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随即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结成型,继而一个如同屋顶一样的“建筑物”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原来这就是风葬大阵的原型,看上去就像是一张网,而在网眼之处便是风之规则寻隙入侵的位置,有多少网眼就有多少入侵的口子,风葬大阵果真名不虚传。” 魔能在心中感慨道,风葬大阵作为风葬天下的秘法之一,所拥有的效果自然非同一般。 “罗天当心了,这凤眼中会出现的可不仅仅只有一种风之规则!” 鬼话出言提醒,罗天自然早已明白,比起肉眼看不到的阵法和眼前这形同堡垒一样的风眼炮台,罗天自然就更加不会轻视了。 “你做了什么,这是……我风葬大阵的本来形貌?” 万季安看着从阵法幻象而转化为实体的风葬大阵,震惊的说道,他此时的心中早已转过七八道弯,回忆也一幕幕涌现出来,先是在葬龙谷感知到了神族秘法,而如今罗天再度施展奇幻能力竟然让阵法呈现出实体形态,此子不除恐成心腹大患。 想到这里,万季安终于是祭出了他最强大的规则,死亡的风语者规则。 作为一名六级规则的释道者,在当初山神庙中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将自己最强的杀招用来对付同为六级规则的杀人者,但遗憾的是,杀人者根本无惧他的杀招,反而他的杀招只会反过来引动杀人者本身的自杀规则的反击,却不想最终反而因为杀人者将规则力弱化而白白的便宜了罗天,反倒是让罗天窥探到了一丝风语者规则的奥秘。 此时此刻,当一阵仿佛从古老国度传来的呢喃声伴随着一阵摄人心魄的呼唤传入到罗天耳中的时候,罗天早已做好准备,不过在此之前,妖灵倒是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哼,和我妖族比摄心夺魂,真是不自量力!” 摄心夺魂么? 罗天虽然有幸窥探过万季安的风语者规则,可他一点都不敢大意,如今的他在经历了许多之后早已明白,即便是同一种规则,也不可能只有一种触发的形态。 这阵呢喃声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让人心痒难耐,很想去试图捕捉这声音的来源,去洞悉这歌声的奥妙,这是人内心的一种对未知的本能反应,难以抗拒。 罗天此时也被这歌声所吸引,但歌声却并没有迷惑罗天,因为他怕死,他可能比这天下间所有人都要怕死,而且罗天怕死的心远远超过了他的求生意志,就如同坠崖的那一刻他已经无法去思考自己该如何才能求生了,唯有怕死的念头始终环绕着他全身。 恐惧也是一种力量。 此时此刻,在罗天的体内,魔能、妖灵、鬼话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这句话,这句话罗天曾经在自己心中尝试思考过,但却并没有能得出什么答案,但这句话却被三位宿主给感知到了。 或许罗天真能够让恐惧成为他所独有的一份力量呢! 此时此刻,罗天已经在开始抵挡风之规则的入侵了,在风葬大阵当中,无数肉眼可见的风眼中有着无数肉眼不可见的风之规则的攻击,然而这些攻击在即将击中罗天之前,却尽数转化为了形同风刃一般的实体,也全部被罗天所躲避。 然而,只要自然还存在,风就不可能会真正停止,除非罗天能够破坏掉阵法中心的阵眼,否则的话攻势就永远也不会停止,但是以罗天现在左支右绌的应对手段,别说突进到风眼中心去破阵了,时间久了即便罗天对伤痛的感应力并不强烈,但体力透支导致的意识模糊却是难以避免的。 “罗天,还等什么,快动手吧!” 鬼话眼见罗天迟迟没有动手,大声喊道,罗天迟疑了一下,然后再心中说道。 “万季安还没有任何动作,以他的心性不该会放任掉这大好机会才是,你们觉得他打算做什么?” 是的,万季安并没有出手,仅仅只是凭借一阵阵呢喃声来进行声波攻势,但是这时候的万季安明显和上一次在风葬大阵中的万季安有所不同,那时候他对上杀人者可没有如现在这般迟疑过。 “哼,还能做什么,他正在预防你的后手呢!” 魔能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凛,果不其然,万季安没有动手的原因便在于此,和天下人熟知的杀人者不同,罗天所展现出的能为已经让万季安产生了最高级别的警惕和戒备,上一次他在风葬大阵中留了后手,而今天他为了这场会面所做的准备只会更多。 “那怎么办,倘若我出手,一旦被他反制,岂不是前功尽弃?” 罗天担忧的问道,他此时唯一的后手就是鬼族秘法,利用鬼族秘法开辟出正确道路的效果来找寻出可以抵达风葬大阵阵眼的路径,但是这条路径上的凶险何止千难万难,即便身具鬼族和妖族两大秘法,但以罗天本身的实力,他仍旧不过只是一个还没有步入释道者门槛的凡人罢了。 “哼,说到底无非还是想要借用我们的力量罢了,也好,既然妖灵和鬼话都愿意如此助你,那我也不能藏私了,听好,这是我魔族秘法,今天一并交给你吧!” 魔能的话一出口,罗天就是一愣,但随即也是一阵汗颜,他询问对策的时候可没有如此小人心思,不过魔能既然愿意以魔族秘法相助,罗天自然不会拒绝。 “魔族秘法就两个字,暴力,顾名思义,这天下间无论是怎样的力量都必须要通过攻击来完成,也都是以击倒对手来作为胜利乃至存活的目标,既然是攻击力,便是一个无限接近于‘无限’但却永远小于‘无限’的这样一个概念,罗天,你能明白吗?” 魔能的话让罗天沉思片刻,随即点了点头,魔能说的没错,这世界上不可能会有无限的攻击力,倘若将攻击力转化为一个数值,那么这个数值也只能是无限的接近于“无限”但却永远小于无限。 不过…… 罗天的脑海中很快就想起了一句话,而这个念头的产生也立刻就让魔能大为赞赏,一直以来罗天的悟性都是他们四位宿主最感兴趣的东西。 “你想的没错,就是老神棍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有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有的战斗则永远也不会结束,而永远不会结束的战斗,便是无限之战,这便是我魔族秘法的奥妙!” 49 魔族秘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魔族秘法,暴力。 人力有极限,体能也有极强,唯有意志并没有极限,意志是意识的一部分,但意志和人性、记忆、魂魄乃至精气神都不一样,因为无论是人性还是记忆还是魂魄都会受到规则的束缚,而意志却并不会受到束缚。 无论是怎样的一种人性,善也好恶也好,又或者是怎样的一种历经沧桑的百年记忆,都只能停留在人所能接受的一切思想范围之内,即便人的思想能够超越当前阶段,却也无法让人的行为承载更超前的意识。 但意志却不同,意志是什么,意志是一种精神力,甚至是虚幻的,很多时候,当人面对苦难的时候,当正常的思想和对苦难的抵抗力已经无法让人活下去的时候,或许幻觉便会成为人唯一的依靠,而这种幻觉便是意志力的体现之一。 罗天从神性,从杀人者那里得知了一种名为“不存在的规则”,这种规则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是能够像曾经那位名叫石魔的尊者所想要进入石头里居住的法门一样吗,又或者能够让没有翅膀的人能够飞起来的某种动力? 罗天不知道,但他知道规则不是绝对的,对存在意义的解释也不是绝对的,规则尽管可以约束人的一切意识、行为,但却无法约束人的意志,因为意志也是一种不存在的规则。 无限的攻击力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人无法正确的描述出无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倘若一个数值永远也不能被数学公式除尽,永远也无法得出一个具体的数值出来,那么这个数学公式的结果就是无限的吗? 并不是,得不出答案只能证明人力是有穷尽的,却并不能证明答案就是无限的。 所以,魔族秘法的真正意义并不是让攻击力无限,而是让力量成为一种不存在的规则,这份规则的名字就是意志。 意志究竟是什么,该如何用规则的方式将意志表现出来,又该如何让意志转变为力量,并且化为攻击力来杀伤敌人? 罗天不知道,所以罗天无法运用真正的魔族秘法,因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让魔能来完成这一次的攻击。 让宿主来支配自己的意识,这是罗天第一次尝试这样的方式,在尝试之前罗天其实一百个不愿意,因为他怕死,同样也怕自己活不下去了,倘若魔能占据了自己的意识主导,却在事成之后不愿意归还该怎么办? 罗天不知道,但同样的,相比起怕自己也成为一名宿主而言,罗天更害怕落进万季安的手中,就如同在黑屋中一样,哪怕能够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总好过受尽煎熬那样的死去。 当罗天再一次睁开双眼重新看向这个世界的时候,眼前巨大的风葬大阵已经消失了,轻风吹拂过他的脸庞,并没有伴随任何奇异的力量,这代表着万季安的风之规则已经荡然无存了。 “你……究竟是谁!” 万季安这一刻真的害怕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走到这一步,也从未想过他会在这个地方被一个不堪一击的凡人给击倒。 同样是此时此刻,君涛和君柏两兄弟也是被眼前所见给骇然到了,他们此时的心思和万季安没有太大的区别。 “罗天,别跟他废话,直接救人!” 鬼话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罗天会意,身形快速前移,刚一把抓住杀人者的身躯时,突然间空间再次挪移,而后罗天便落入到了另一个虚幻的境界当中。 此时此刻,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万季安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小子,你太嫩了,你真以为你那点能为就能够吓得到我吗,能够逼出我布下的乾坤结界,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声音渐渐远去,罗天心中的遗憾也在渐渐的消失,他知道自己又一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该死,这万季安还真是阴险。” 鬼话在罗天心中恨恨的骂道,罗天并没有怪罪鬼话的意思,只能说相比起万季安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来说,他那点心思和算计真的不堪一提。 “罗天,放心,依靠我妖族秘法,这乾坤结界并不足为惧。” 妖灵感应到罗天心中的失落,出声安慰道,但是罗天的心中却一点宽慰的感觉都没有,他知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又一次在自己手中错失掉了,救人,自己还能救谁呢,他差一点连自己的生命就葬送于此了。 “罗天小子,茫然自失于事无补,振作起来!” 魔能的话最终起了作用,罗天开始静下心来使用妖族秘法凝结精神实体,试图勘破眼前新的结界阵法。 当罗天使用妖族秘法的同时很快就起到了作用,这个结界并不大,看样子万季安预留下这一手也并没有真的做号万全的两手准备,多半也不过就是狡兔三窟的心理罢了,而且这个乾坤结界似乎并不完整,只不过是一个牢笼罢了,并没有任何因为伴随破阵而导致的攻击效果。 当罗天再度使用鬼族秘法找寻到正确出路,突破乾坤阵法重获新生的同时,终于回到了清朗白日的世界当中,只不过当他回到这里的时候,眼前所见除了多了两具尸体外,万季安、杀人者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她还在,罗天快步跑到那云袖丫头的身旁,脱下外衣罩在她赤果的上半身上,罗天的心中疑惑,万季安为何留下了她,以万季安的心性绝不会平白无故的让罗天救人成功的。 罗天打量了一眼眼前眼神涣散的女子,她还没死,只是看样子经受了一番足以摧残身心的折磨,罗天的心中不断的对自己说“活着还好,活着还好”,就在此时,变数突然间发生了。 那女子快若闪电的伸手,手指深深的掐入了罗天的手臂上,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了下来,她掐的很用力,血流的速度也在一开始被压住之后,快速的涌了出来。 罗天并没有察觉到疼痛,只是相对无言,她该有理由恨自己的,倘若不是神医因此救了自己,而被万季安凭借罗天体内刻印的印记而找到了自己,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罗天默默的承受着,他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痛楚,那是这具傀儡身体给罗天带来的唯一好处,而在约莫半刻钟之后,云袖终于是因为体力和精力的双重不支,倒在了罗天的怀中。 50 活在当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始终不见她醒来,罗天的心中倒并没有太多的烦躁,因为这相比起他们都还活着来说,简直已经算是微不足道了。 她的气息很匀称,虽然遭到了折磨,但在睡梦之中却显得很安详,罗天回忆起过去的几天,她虽然对自己态度冷漠,但在神医的关照之下,却仍旧还算尽心尽力的维持着自己的性命。 此时想来,或许她和神医之间的微妙关系是因为神草阁的缘故,不过这却已经不是如今的罗天需要去思考的东西了。 这时,云袖醒了,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熟悉的屋子,熟悉的陈设以及熟悉的一切,却早已物是人非,就在罗天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的时候,却听到她空洞的声音。 “爹爹他……死了吗?” 死了,就是永远也活不过来了,罗天想点头却又感到这一举动如此的沉重,他忽然间有些明白了神性口中那需要誓死捍卫的秘密其中所夹杂的使命感。 “果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云袖的声音中似乎有了一些人味,那是苦涩的滋味,罗天闻言心中顿时一怔,这一劫不正是自己带来的吗,但她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有着别的含义。 正当罗天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她继续说道。 “你走吧。” 云袖下达了逐客令,但罗天却并没有动,不管她是如何的厌恶、憎恨罗天,这一刻罗天都不能走。 “希望你能让我留下来,我可以向你发誓,除了我这条命,我所拥有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包括我这具身体!” 罗天的话让那女子微微的偏过了头来,眼神中尽管没有任何的好奇之色,但她此时的举动分明就带有这样的意思。 罗天看着她,突然笑了笑,有些自嘲的说道。 “怕死,是不是很懦弱?” 罗天的话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她就这样看着,仿佛看到的是另一个人一样,罗天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片刻后,女子闭上了眼睛,很快又再度睁开,然后说道。 “谁又不怕死呢?” 听到她这样说,罗天心中的罪过得到了一丝真正的解脱,他相信这一刻他们两人的对话是真实的,没有任何需要掩饰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作伪的痕迹,因为他们曾经都经历过死亡,感受过比真正的死亡更恐惧的东西。 “把命交给我,而不是由自己掌握,与死有何分别?” 云袖似乎突然间来了说话的兴致,又或者也和罗天一样觉得这样毫无掩饰的说话方式能够让内心所有一切负面的东西得到纾解。 “有一个朋友曾经对我说,留住自己的人性,以前我不明白这句话,现在我懂了。” 罗天这样说道,云袖的脸上似乎有了那么点神采,问道。 “哦,是什么呢?” “让自己活在当下。” 罗天的回答让那女子一愣,但随即眼泪就流了下来,罗天见状也是一愣,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正想上前,却被她用眼神示意别过来,罗天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无动于衷。 云袖并没有哭泣多久,或许是已经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地步了,毕竟已经失去了这么多,而这几滴眼泪也并非是为了自己或者父亲而流,而纯粹只是女人自怜自伤的一种情怀罢了。 “你住下吧,反正这屋子也没其他人了。” 云袖说完,就转过头去,她太累了,倘若不是因为罗天那几句真诚的话语萦绕了她的思绪,或许她根本就不会对罗天这个可憎之人说半句话的。 听到她这样说,罗天终于是放下心中的担忧,慢慢的退了出去。 来到院落的外面,地上仍旧还残留着一缕缕血迹,也不知道是神医的还是谁的,而此时罗天来到后院某个角落,从一丛花圃中拿出一个沾满了血渍的口袋,摊开口袋,顿时就露出了神医那颗头颅。 看着眼前这颗安详的早已失去生机的头颅,罗天默然不语,或许和云袖相比,罗天失去的并不算太多,毕竟罗天最多能够失去的也唯有他自己了,但是此刻此时,罗天的心中却背负着沉重的负罪感,他知道这一幕将永远的刻印在自己的心头,连同那叫云袖的女子的份上。 罗天招来铲子刨着土,他的心很平静,体内的三名宿主也没有传来任何声响,似乎都想要感受一下这片刻不多的宁静,当一座墓碑竖起的时候,罗天这才愣住,因为他并不知道神医的名字。 “就立一块无名的碑吧。” 此时,妖灵说道,罗天闻言也随即点了点头,是的,在罗天的心中,他就是自己的再造恩人,这份恩情无关别的任何一切,也不用以任何一种形式而存在,就如同那不存在的规则一样,不用为这份恩情添加一切特定的符号或者格式。 做完这一切后,罗天靠在墓碑旁坐了下来,思考着自己今后该走的路,等到云袖丫头稍微好一些后,或许他就将离开了。 “你打算怎么做?” 魔能尽管早已明了罗天的心思,但这个问题也是代另外两名宿主,包括沉湎中的神性而问的。 “报仇。” 罗天回答的很坚决,但很快就迎来了妖灵的反问。 “有意义吗?” 罗天笑了笑,似乎早料到他们会“串通”起来问这些问题,于是回答道。 “何必凡事都要讲求一个意义呢,我去追寻那不存在的道难道不行吗?” 罗天的回答再度引来了鬼话的追问。 “不存在的规则,也是一门规则,只要是规则,便拥有其道理,你想拥有这样一门不存在的规则,那就要释这门不存在的道,不是吗?” 不存在的规则,不存在的道,罗天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早有准备,当下不疾不徐的回答道。 “道是什么,非凡的存在,而人呢,恰恰是平凡的,想要修非凡的道只能做一个非凡的人,可那非凡的人还能算是人吗,我虽然从来不是释道者,也不知那古往今来成仙成神成魔成妖或者化为厉鬼的故事,但我知道,凡人不可能修道成仙。” 罗天的话音刚落,鬼话就继续急切的问道,语调中还夹杂着一丝调侃的味道。 “那你要修什么,总不能是人道吧,我看你和那云袖丫头倒是般配的很,你们两个做一对夫妻那是合乎这人道伦常的规则。” 罗天没有理会鬼话的调侃,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要修的自然是我罗天的道,古往今来没有这样的一门道,那我就给这门古往今来都不存在的道定义一个名字,就叫罗天好了。” 51 孩子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云袖恢复的很快,当然只是身体上的恢复,内心的创伤恐怕将会是终身的影响,这些天来她绝口不提被万季安掳走之后所发生的事,罗天也一直没敢问,不过由于在断魂崖上见到她的同时还看到了杀人者,或许这其中还藏有某条线索也说不定,然而罗天还是忍住了。 或许唯一让罗天有些许安慰的是,云袖这些天来还会去到当时罗天给神医掘的墓前去上香,看到自己父亲的墓碑她的神态倒是颇为安详,并没有过度的悲伤,也许云袖和神医的关系不佳在这种时候起到了一丁点的作用。 罗天如此想道。 这一天,云袖在熬着药,罗天在一旁站着,两人隔得很远,自从第一天两人之间的真诚对答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几句话了,她的心中装满了隔阂和抗拒,罗天自然看的出来,这份抗拒或许有来自罗天本人的,但并不多,倘若她真的恨死了罗天,绝不会让他这般随时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因此罗天猜测云袖心中的隔阂和抗拒是另外两方面,一者是对自身以外的周遭一切事物的抗拒,而另一个则是对“活着”的抗拒。 遭遇了这么多坎坷,罗天对云袖的经历充满了感同身受的滋味,他知道这味道太煎熬了,倘若真的死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种逃避往往是最好的解脱,但解脱不得的痛苦也唯有自己才能承受。 罗天自小没有感受过任何亲情,他在这个社会中最底层求生的时候所遇到过的就没有几桩能够让他感到内心宽慰的事情,所以他自小就缺失人性,一方面是所见所闻形成的心性,而另一方面自然就是缺少善意的引导了。 但云袖不同,至少她有一个父亲,或者背后还有一个神草阁,但如今因为自己因为风葬天下的缘故让这两个都失去都破碎不堪的时候,她拥有了罗天现在的状况,却并没有罗天的经历,如果说罗天属于半自闭,毕竟罗天即便缺失人性,但他对这个同样缺失人性的世界还是接受的,不然他如何活得下来? 而如今的云袖在失去这一切之后,等同于是将她感知这个世界的大门完全的封闭了,几天前和几天后宛若截然不同的两段人生。 那么,云袖为何又会对“活着”如此抗拒呢? 倒不是说她想要一死了之,毕竟如果她真想死,那一天无论罗天说什么都只能得到麻木的回应,所以云袖不想死,但她同样也不想活着,因为活着就拥有意识,活着就会去思考问题,会去行动去将思考付诸实际,这对如今的云袖来说太累了。 所以,在罗天的眼中,尽管云袖仍旧还在给自己熬药,还在打扫着这间遗留着故人味道的院落,还在给父亲上香,也还在每天看到罗天的时候做短暂停留,但这一切却也仿佛带上了一种“古老”的痕迹,就如同她那颗被封闭的心一样,永远的被禁锢在了这间院落当中,而相对于外面的世界,她已经死了。 面对这样的云袖,罗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对女人一点都不了解,他唯一了解的只有人性,那是他二十年人生的经历,尽管这点经历还不足以让他有足够的实力和信心连同勇气去面对万季安,去报仇,但只是用来解读云袖这个丫头还是够了。 云袖就和前些天一样,熬完了药然后起身去里屋拿自己的药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罗天一脸的无奈,让时间停止在过去,便是如今云袖每天唯一愿意去做的事,该如果打破时间的禁锢,让时间重新流动起来,罗天不知道,也没有去想过,他知道自己救不了人,或许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报仇了。 然而就在罗天思考的时候,内屋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响,那是陶瓷破碎的声音,罗天闻声赶紧进入,却见云袖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地上是一滩呕吐的污秽物,而原本在她手中的药碗早已打碎在地上了。 罗天想要走近,却又怕吓着她,只能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不舒服吗?” 云袖捂着自己的肚子没有说话,从侧面来看并没有看出她的脸上夹杂着多么痛苦到青筋迸裂的那种痛楚,但是她整个人的形态却分明呈现出一种极尽痛苦快要无法支撑的感觉。 这时候罗天也顾不上其他了,上前将云袖扶着,然而就在罗天触碰到云袖的瞬间,就听到体内妖灵轻叹了一声后说道。 “这女娃儿有身孕了。” 听到这句话,即便是罗天也是如遭雷劈,身孕,是谁的? 但很快罗天就猛地想了起来,是万季安,一定是他,当初在断魂崖上看到云袖的时候她衣衫不整,几乎上半身赤果,定然是在自己来之前万季安就对她行了不轨之事,而且极有可能是当着杀人者的面做的,但是他为何要这样去做呢? 猛然间,罗天响起了另一个女人,梦溪,她是叫这个名字吗,那个被自己亵渎的仙子,记得当时罗天也是在怼她做了不轨之事之后,鬼话曾经说过,她未曾落红,明显是在之前就已经有过那种事了。 尽管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两个人,但此时此刻,却分明让罗天用一种极为诡异的联想给联系在了一起,那个叫梦溪的女子难不成也是被万季安……? 突然间,罗天愤怒了,连同扶着云袖的手也有些颤抖,此时的他已经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了。 “扶我坐下吧。” 云袖软弱无力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听不出她是怎样的一种滋味,或许她本来就已经心死了,而如今的打击不过也就是加速了她继续封闭自己内心的速度罢了。 罗天扶着她来到床前坐下,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此时体内妖灵骂道。 “你小子怎么这么笨啊你,女人虽弱,为母则强,快去拿热毛巾来!” 妖灵的话让罗天一愣,但此时却不是去思考究竟的时候,他让云袖靠着床沿坐好之后,起身去拿了热毛巾回来,正想要交到云袖的手中,却听到此时云袖的口中说出了一句让人意外的话来。 “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觉得好吗?” 52 水之规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生下来? 你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吗,你知道你如今惨淡的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吗,你知道生下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对后院那座墓中的老人又意味着什么吗? 一瞬间,罗天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问题,但他却一个也问不出口,因为他从云袖的这句话中感受到了力量,一股宛如新生一般的力量,难道说这就是妖灵口中的“为母则强”吗? 罗天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云袖,说实话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少女究竟在想些什么,她为何要这样做,又为何要产生这样的念头? 此时云袖的手慢慢的有节奏的在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就像是和最亲爱之人所孕育的生命结晶一样的在关爱着、呵护着那尚未出生的生命。 头一次,罗天从云袖的眼睛里看到了生命也看到了希望,她竟然……又活了过来,就像自己这般从地狱重生了! “罗天,你不会是想……” 魔能突然间察觉到罗天的心意,大惊失色的问道。 “云袖,让我来照顾你吧。” 罗天没有理会魔能的想法,而是对着云袖说道,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这样的心意竟然是如此的强烈,他仿佛就像是从这个尚未出生的小家伙身上看到了自己一般。 云袖抚摸着肚子的手突然停住了,尽管她没有去看向罗天,但也可以感受得出她此时内心的惊讶,片刻后她略微抬起头来,这些天以来头一次正视着罗天,两人对视许久,云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婉约的笑容来。 “好啊。” 这声好,仿佛犹如那云间发出的天籁一般,让罗天也有一种被真正救赎的感觉,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无辜的说道。 “需要我做什么吗?” 云袖说了一些药材的名字,罗天闻言点头,刚想离开去抓药,脚下却又显得有些踌躇,不过很快就听到妖灵说道。 “放心吧,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既然有了希望,就一定会抓住这个希望的。” 罗天这才平静了下来,离开了院落,走在大街上,这些天以来罗天也是头一次来到外面感受外面的空气,那院落的确不是一个合适的居住之所,太阴郁也充满了各种让人难以抑制悲伤的气息。 风葬天下的人早已离去,但不管他们来了还是走了似乎都对这天下城中的人们没有任何影响,大街上仍旧人来人往,没有人会去在意哪个派门被灭了,也不会有太多人会去在意别人的事情,即使是神医这一家子,那也是别人的事情。 该说他们麻木吗? 也许吧,不过罗天更加清楚的是,也许这个结果对于别人来说并不是不可接受的,毕竟这一切都还没有祸及己身。 途径药店的路上,罗天经过了君氏兄弟的院落门口,这里要比起神医的院落更加的荒凉,正当罗天打算离去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你竟然还敢来?” 熟悉的声音,即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但此时的罗天不想跟他纠缠,正当他想要迈步离去的时候,却感受到身后一股杀气传来。 要动手么? 罗天并不畏惧,纵使他仍旧没能成为真正的释道者,甚至他今后能够走上的路也绝非是释道者的道路,但今天的罗天却也不是任何宵小之辈可以暗算的了。 孟极的出手携带者雄霸的力道和愤怒的因素加成,他当然有理由愤怒,因为君氏兄弟的死,因为他失去好友的悲伤,这一切都是有因果的,而这份因果的源头便是罗天。 这一刻的罗天也不想去解释什么,更不想是分辨出一个谁是谁非,既然你要战,那我便战吧,既然都是战斗,何妨还要说出个意义来呢? 妖族秘法,虚空幻界。 凝结虚幻为精神实体,当孟极发射出的无形攻击被罗天以妖族秘法凝结为实体之后,不仅仅是罗天,就连孟极自己也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规则的实体形态。 “原来是水之规则,罗天小子当心了,这是变化后的水之规则,提防那水气之上朦胧的雾气!” 无形的水之气流一经化作实体,不仅仅是水的固体形态暴露在肉眼之上,连同那水气之上的水蒸气也一同暴露。 罗天闻言心中已然升起十足的警惕,当初从君柏口中得知这孟极也是一个六级规则者,这代表他同样也拥有变异后的规则,而看起来这水雾规则便是他本身的实力了。 但是,真的只是如此简单吗? 水雾散发,罗天不敢去接,后退的过程中寻思着破解之法,但孟极在惊觉罗天所拥有的玄奥手段之后,又哪能容得了罗天去思考对策了,紧接着他的后手攻击也同时发出。 孟极的快攻战术想法是对的,以他所感知到罗天本身所拥有的实力不值一提,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而普通人和释道者最大的区别并不是释道上的,而是技巧和战斗本能上的,毕竟普通人当中未必就没有大智若愚之人,但再如何智慧的人没有经历过战斗的洗礼,仍旧也不过只是个凡人罢了。 但孟极显然错过了罗天。 前后两道攻击,雾气已经不足为虑,毕竟雾气蒸腾只会停留在一个较小的范围之中,而且随着空气的升腾会自然而然的消散,而孟极打出的第二道攻击也很快就被罗天以妖族秘法给逼的现了形,而呈现在罗天眼中的这第二道攻击更是让罗天心中明了了对手的真正能为。 “以气导势,这小子不差,可惜,太急于求成了,反倒是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这是魔能的评价,语气中当然是充满了不屑的轻佻,或许这一声“不差”就算是对孟极能力最高的评价了。 罗天此时心中已经明了,孟极真正的实力并非单纯依靠水气和雾气攻击,而是以改变水的结构来变更战场环境,因为孟极的后手,竟然是想以更加冰寒的气流来让散发出的雾气再度凝结成冰,从而形成冰晶一样的战斗结界,然后再度依靠空气中的温度来蒸发水气来形成雾气,让这种无限循环能够在他战斗时长久以往的持续下去。 不得不说,孟极的实力很强,这份强乃是他对水之规则的解读,但是孟极显然是没有想过一个东西,或者说他有想过,但以他目前的实力却无法避免乃至破解,而这便是孟极所拥有规则最大的漏洞。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达到无限。 既然循环不可能达到无限,那么循环本身便是孟极规则的漏洞,即便是罗天的双眼,也能清晰的看到孟极每一次打出冰晶和雾气的双重攻势,但现场不断形成的冰晶结界却仍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的消散。 是的,孟极无法做到能够保持循环的平衡性,他不可能让雾气和冰晶相互交替凝结和蒸发的速度保持在一个均衡点上,这意味着每一次他打出的水之规则都存在细微的强弱之分,而这种强攻击和弱攻击的结合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能够相辅相成的战术而已,和无限循环相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当罗天一经察觉到孟极规则中最大的破绽时,他手掌虚浮,随即一个混沌虚空出现在罗天的身前,随即罗天轻喝一声。 “破!” 随即眼前声势浩大的冰晶结界在孟极和旁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消散的无影无踪。 53 释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孟极败了,尽管还没死,但以他的自尊和实力,又岂能接受这个结果,在君氏兄弟死后,孟极一度自责过,倘若断魂崖的时候他在场,一定可以改变结局的,那时候他虽然很自谦的说自己或许不如万季安,但身为六级规则的释道者,在自己最自信的规则上面,又岂能如此轻薄呢? 可惜的是,孟极没去,孟极为什么没去,不是因为他怕了,而是他觉得不值得,和自己的性命相比起来不值得,和他一生所追求的道相比起来也不值得。 断魂崖摆明了就是一处绝地,是用来瓮中捉鳖的,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即便要战,也要运用适当的战术战略,而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孟极最终将自己当初退缩的原因归咎在了罗天的身上,毕竟这一切都是罗天带来的,只不过是因为天下城的缘故,让灾祸降临在了君氏兄弟身上。 当然了,孟极也从未推卸过责任,他深深的自责,他后悔不已,他捶胸顿足,仰天长叹,就差没有自裁以谢天地了。 但是他勇于背负的责任却并非他没有坚持下去,而是他没有尽力将君氏兄弟给劝回,倘若再断魂崖的时候,君氏兄弟能够听他一言跟他回去,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的,孟极听说了,君氏兄弟死了,罗天回来了,他除了带回神医的头颅,他一个人都没有救下,这就是结果,一个孟极早就预料到的结果,所以孟极因此更恨罗天。 然而说千道万,孟极败了,败的很是干脆,甚至他都还没有看到那种规则相互冲击而产生的华丽的场面效果就败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 孟极不敢置信,在过去的战斗中纵使他并非无往而不利,但只要让他的冰晶结界打出来,基本上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是遇到水最大的两个克星,火之规则以及绝对不溶于水也绝对不会被水腐蚀掉的金之规则,他也毫无所惧。 “你多少岁?” 忽然间,罗天问起了对方的年龄,孟极一阵错愕,并没有回答,当然罗天也没指望他能够真的静下心来听自己释道,于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 “就算你活了五万岁,你也不可能会明白长生不老的意义!” 丢下这句话,罗天就离开了,他不想和孟极成为敌人,说到底他和孟极之间没有仇,而孟极说到底也没有做错,只能说为人的选择,为人的意义以及为人的态度皆不相同,倘若换到过去,罗天也是孟极这样的人,甚至更加彻底。 罗天走后,孟极愣在那里,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罗天的话,身为六级规则的释道者,至少在领悟自己的规则上面他绝对拥有很强的悟性,所以也并没有思考多久就明白了过来。 人不可能做到无限的,更不可能会知道无限的底线和界限到底在哪里,妄想让规则通过某种形式的循环来形成无限,那不过只是痴人说梦而已,孟极明白了,但心中却并不感念罗天的释道之恩,只不过一阵惆怅过后,也再难以升起多少对罗天的恨意了。 罗天走后,魔能的声音响起。 “罗天,你欺骗了他!” 听了魔能的话,罗天只是淡淡的反问道。 “我难道说错了吗,我哪里骗了他?” 鬼话此时笑道。 “罗天并没有欺骗那小子,只不过我想他永远也不可能会领悟的到规则的真正意义。” 鬼话话音刚落,妖灵做出了总结。 “不存在的规则。” 是啊,不存在的规则,罗天的心中也在默念着这几个字,无限真的不存在吗,并不是,只能说无限已经超越了人的意识所能够主宰的界限,没有人能够理解无限是什么,一个永远无法被除尽的数字就是无限吗,并不是,那不过只是因为人的寿命和意识无法看到这个数字被写完的那一天罢了。 那么无限究竟是什么呢? 是的,一个存在于规则界限之外的概念罢了,所有的人,所有的规则,所有的意识都被阻挡在了这个界限以内,没有人有能力和资格去探听那界限之外的事物,那么那不存在的事物就当真不存在吗? 罗天轻笑一声,扬长而去。 被一场小小的闹剧阻挠了行程,罗天快速去了药店抓药,然后返回了院落,小心翼翼的走进内屋的时候却发现云袖已经恬静的睡着了,她的呼吸很匀净,罗天山前去给他盖好被子,正要退出的时候,却听到鬼话说道。 “这个娃儿有问题。” 罗天闻言心中一震,赶紧询问,鬼话依言补充道。 “此时正过晌午,这丫头刚刚睡醒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瞌睡的,我怀疑是她肚里的娃儿有问题。” 罗天听完鬼话的解释后心中虽然疑惑并未解除,但警惕心却降低不少,笑道。 “你不会太疑神疑鬼了吧,云袖精神本就不好,之前察觉怀孕那样痛苦,休息片刻应该也无妨吧?” 罗天的解释合情合理,最终鬼话只能说道。 “也许是我想多了。” 罗天没有再去理会鬼话,而是在不近不远的距离上注视着云袖,这丫头吃了太多心中的苦,这些苦最为磨人的,这让她原本还有些清秀的面容变得憔悴了太多太多。 罗天随后又去看向云袖的腹部,在罗天的心中这个娃儿不应该生下来的,毕竟这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倘若失去了这份“为母则强”的女人天性,恐怕罗天只要一个不留神,那云袖一定会去寻短见了,如今有一个婴孩需要她照顾,而且还是一个即将孕育的活生生的性命,尚且还能让她转移一下心神。 罗天并没有呆多久,就要起身离去,然而刚刚从床沿站起身来,手臂就被云袖拉住了。 “怎么,想我留下来陪你呀?” 罗天笑着问道,云袖微微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睁眼,罗天只好坐了下来,陪伴在云袖的身旁,靠在床沿的柱子上,也开始小憩片刻。 触碰的肌体,让一阵阵强有力的心跳不断的在两个人身上被感知着,传达着,借着这阵感知的力道,妖灵猛地大声说道。 “这个孩子不能留!” 54 真正的妖灵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孩子不能留,妖灵的话让罗天心神剧震,但又害怕吵醒了云袖,只能强行忍住,随即在心中急切的问道。 “为何?” “此子非人,乃是妖灵!” 鬼话给出了回答,这个回答仿佛刚好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但同样的回答却是让罗天心中纳闷不已。 “云袖才刚刚怀上这孩子不久,虽然我不是太懂生孩子这种事,但至少也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让婴儿初步成型吧,你们又是从哪里感知到了婴儿的存在?” 罗天的反问也的确合情合理,这种时候云袖的体内应该不可能会有任何生命的存在,然而妖灵却加大了说话的力道和声音说道。 “我说了,此子非人,乃是妖灵。” 猛然间,罗天的思绪这才从常理上转到了妖灵真正想要表述的意思上来。 “妖灵,那不就是和你同类吗?” “罗天小子,妖灵那不过只是邪无私的一个名号罢了,但此子恐怕才是真正的妖灵!” 魔能的话让罗天面色一变,邪无私,应该就是罗天体内妖灵前世的本名了,但这并非重点,而重点是真正的妖灵究竟是什么。 “我明白了,妖灵是不可能真正存世的,就如同人的精气神也不可能脱离人体而独存于世,那该怎么办?” 罗天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倘若这个婴儿真的从云袖的肚子里孕育出来,恐怕才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异数。 “我也不知道,这种孕育妖灵的法子我闻所未闻,妖族以吸取天地精华而诞生,即便孕育出来也该是一个完整的生命,而绝非灵体的存在,孕育妖灵绝对是天地不容的存在,可以想到的是,万季安的来历绝不简单,在葬龙谷的时候,他可以从血脉之力中探查到神族秘法,我就应该可以想到的。” 妖灵的话也让罗天从记忆中找寻到了有关的脉络线索,的确,万季安实力莫测,且心思难查,还有那件关乎风葬天下的至宝,以及那个叫梦溪的女人,这些东西之间必然也存在联系。 “你们说,梦溪的体内是否也有一个妖灵的存在?” 罗天问道,然而这个问题没有答案,罗天也知道自己问的愚蠢了,倘若真有另一个妖灵的存在,那时罗天体内的妖灵应该可以感知到的,甚至于罗天自己也应该可以感知到的。 或许,梦溪在此前已经诞生出了一个妖灵,毕竟她和罗天已经之间的那件事已非她第一次了,想到这里,罗天顿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想云袖即便明了了这其中关键,怕是也不会拿掉这个孩子的。” 罗天说的是实情,云袖不可能会亲手夺走这个孩子的性命,那么由罗天来做这个刽子手吗? “带她去葵山吧。” 许久之后,妖灵这才说道,随即鬼话解释道。 “葵山,便是西疆妖族的居所,但从此地前往葵山,怕是十个月也难以抵达,妖灵你确定要让罗天这样做吗?” 鬼话和妖灵这一问一答,罗天自己的心中也是千百个念头辗转而过,时至今日,即便对规则对释道者罗天仍旧还只是一知半解,但对于一些别的事罗天却也已经算是“大能”了。 “妖灵,你是想让我以妖族秘法来吸引妖族之人的到来?” 罗天的问题问出后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办法的确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但这个办法绝对只会带来真正的危机,罗天体内存在宿主的秘密绝不能公布于世,这不仅仅干系到罗天自己的小命,同样也干系到那个和体内四个宿主当年辞世息息相关的一件秘闻,而这件秘闻或许才是真正干系到整个世界的秘密。 “倘若你下不了手,也唯有这个法子了,但你以人族之躯使用我妖族秘法,后果又岂是后患无穷那么简单,你……未必能够担下这份重担。” 罗天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确担不下这份重担,他怕死,他更是自私的,而他如今不自私是因为他内心有所亏欠,但不存在亏欠的东西却要让罗天无偿的奉献自己的无私,罗天还达不到那种佛祖割肉喂虎般的境界。 “或许还有一个法子。” 片刻后,鬼话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说道,而此时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哪怕是不确定的法子也唯有一试,于是罗天赶紧询问,鬼话这才解释道。 “带她前往中天界的悲叹城,或许天衡那老杂毛有办法。” 鬼话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悲叹城,罗天自然是听说过的,中天界的三大主城之一,而天衡自然就是命天教的那位传闻中的最高指导者了。 “既然有法子可寻,那我们事不宜迟,这就启程。” 罗天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此事唯有依靠体内宿主们的广博知识,不过罗天要动却很快想起一事,他看向云袖,心中却是有些茫然。 云袖会答应和他一同前往吗,倘若不把这件事告诉她,想要让她在这十个月中离开这个院落那怕是千难万难之事,但倘若告诉了她,却被她理解失当了又该如何做呢? 毕竟罗天此去悲叹城是想要娶解决麻烦的,而这个麻烦便是云袖体内的这个婴儿。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事,最麻烦的还是那天衡尊者。” 魔能此时的语气也不复过往的那般威严、不可一世,也变得有些犹豫不决,听到他有如此转变,罗天自然赶紧询问其缘由。 “因为天衡修炼的规则就是——秘密。” “秘密?” 罗天闻言大吃一惊,秘密,人的心中都有秘密,即便是再坦荡之人也不会例外,秘密本身并不存在正邪善恶之分,人或许有立场,但守护秘密的人却并没有立场之分,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在罗天的心中,秘密和他的漏洞一样,也是一个不存在的规则。 “罗天你理解的没有错,秘密也是一份不存在的规则,而且秘密并不会随着知晓秘密的关系人消失而消失,这才是最可怕的。” 鬼话的话让罗天明白了过来,的确,如果说漏洞是伴随规则才存在的,那么如果规则不存在了,那漏洞自然也就没有了,但秘密呢,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秘密太多了,人心不灭,秘密也就永远不会消失,即便是所有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秘密也仍旧存在,甚至会因为人的消失而衍生出新的秘密,而且越是难解的秘密其中所拥有的玄奥也就越大。 “你们担心自己的存在会被天衡尊者给洞察出来?” 罗天终于是问到了关键之处,没有人说话,这是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隐患,但魔能等宿主并未说的是,他们最担忧的还并不是自己,而是他们身为魂体而存在于罗天体内却仍旧还在誓死捍卫的那个秘密。 一个存在于秘密之中的秘密。 55 说走就走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经过几天的相处,至少……云袖已经不再用那种冰冷的眼神对待罗天了,不过对此罗天倒是因为心中有愧的原因,从来不曾有过半点逾越。 这些天下来,罗天的心中一直想着去悲叹城这件事,但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时机,倒不是说罗天不能直截了当的把难题转移到云袖的身上,让云袖自己来做这个决定,毕竟即便最终云袖孕育出了妖灵,那也是云袖自己的责任,顶天了就算妖灵祸乱这个世间,那也不是罗天的错,他这个怕死之人只要能求一个心安理得的继续苟活下去就行了。 但是,每当罗天打算抱持这样一种心态对云袖开口的时候,他的心中都会想起那一座无名的墓,那个墓没有名字,罗天的心中也不知道那个名字,同样的罗天也没有去向云袖打听那个名字,但罗天知道,那个名字就在自己心中,永远也忘不掉了。 人真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倘若换在过去,即使有人在路边出手帮了罗天,罗天也不会有半点感激之情,甚至会觉得是旁人多管闲事,又或者是自己理所该当。 但如今自己为何要将这份恩情背负在身上,又为何要背负的如此沉重,难道是因为自己这条命吗? 不是,罗天很清楚,在这件事上,相比起这份恩情而言,唯独不重要的就是他的这条命。 这一天,罗天仍旧和往常一样去药店抓了药回来给云袖煎服,虽然云袖的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尽管心理上的创伤并没有丝毫的缓解,但她至少已经不再需要罗天的扶持了。 不过,云袖并没有阻止罗天继续对自己的帮助,关于这件事,罗天曾经问过体内的三名宿主,而最后妖灵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解释。 “或许,她也想将这份赎罪的机会留给你吧。” 罗天当时听到这句话时本能的就是一怔,罪是最难偿还清楚的,甚至可能永远也偿还不清楚,一份是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另一份则是自己心中的罪,在不同的对象面前,两分罪过所能够承担的压力和伤害是交替互换的,而在当下,最让罗天感到难以平静的还是在于自己内心的那一份罪过。 而这份罪过的由来便是那一位永远沉湎在墓地里永远也不知道名字也永远无法说出一句谢谢的了。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突然间云袖看着罗天在煎药的时候说道,罗天原本一门心思不做他想,但此时猛地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手中的药壶有些倾斜,刚想要借机掩饰,却看到云袖的眼神中蕴含着一股洞察人心的深邃。 “你看出来了?” 罗天问道,此时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但看样子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 “别忘了,我也是医生。” 云袖回答道,罗天自嘲的苦笑了一声,俗话说面由心生,难道说这些天来自己心中的想法都早已映射在脸上了吗? “是有一件事,不过我希望你在听之前能够做好心理准备,至于相信与否,我也无法做出解释,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罗天说完这番话后自己也愣住了,为何自己会在云袖的跟前表现的如此真诚呢,是因为这份愧疚吗? “说吧。” 云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她是好奇罗天将要说出什么还是真的已经到了心止如水的境界。 罗天最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妖灵的事情和盘托出了,一点掩饰都没有,等到罗天说完后,他急切的看向云袖,希望不要出现自己心中不希望看到的那一幕。 然而,让罗天非常意外的是,云袖仍旧很平静,就像是在听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一样,在这种压抑的气氛当中,罗天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好,只希望她能快一点给出一个回答。 “这样看来还真是很严重呢。” 片刻后,云袖的口中终于是说出了一句话,然而这句话却让罗天心中的诧异更大了,这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是因为完全难以接受的结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甚至连歇斯底里都会觉得岂有此理一般了吗? 不对! 很快,罗天就察觉了出来,云袖这一刻是真的很平静,她似乎完全接受了罗天的这一番说辞,甚至当她听到“妖灵”就是她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的时候,连眼皮子也没有跳动一下。 云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逐渐出现了慈母一般的辉光,那种爱怜的感觉罗天从来没有拥有过,但这一刻这样的举动却仿佛也让他亲身感受到了那阵温柔,连同内心的躁动也平静了下来。 “小家伙,你还真是不安分呢!” 云袖的话让罗天愣住了,当罗天还在思索着这句话究竟有几个意思的时候,却见云袖站起身来,伸手拿起了床头的一件风衣,说道。 “我们走吧。” 走? 罗天仍旧还迟疑在那里,似乎仍旧还没有从自己内心的疑惑中回过神来,他有想过云袖会相信自己的故事,随他一同前往悲叹城,但他却没有想过事情的发展竟然会这么顺利,而这么顺利反倒是让罗天察觉出了其中不同寻常之处。 “看来,她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你们说这孩子的爹真的是万季安吗?” 罗天突然在心中问起了三位宿主,不过却没有得到回应,很显然在这个问题上连同三位宿主也有些犯难了。 云袖答应前往悲叹城,罗天随即也跟着起身,但看了一眼药壶中的药,还是说了一句。 “先把药喝了吧,另外,不收拾一些东西再走吗?” 云袖听了罗天的询问,忽然莞尔一笑,说道。 “需要吗,就让这屋子保留它的原样吧。” 听了这句话,罗天也点了点头,是的,就让这里保持它的原样吧,不管这一去是多久,最终他们还会回来的。 当两人离开院落的时候,体内魔能突然说道。 “哼,卑鄙小人还有胆子敢留在这里。” 借着魔能的话,罗天的目光搜索四周,很快就在不远处一家酒肆靠窗的座位那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正怀揣着敌意目光看向这里的某个人。 对此,罗天也只是不经意的冷哼了一声,既然是卑鄙的人,那就让他继续留在那卑鄙的牢笼里吧。 56 消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从天下城前往悲叹城路途并不远,这一路只要别惹麻烦,最迟半个月应该就可以到了,不过这女娃儿既然有了身孕,怕是沿途会多做休息,时间纵使延长一些,至少能够赶在一个月以内抵达悲叹城。” 鬼话虽然身为鬼族之人,但似乎对这中天界的各种事情都知之甚详,罗天闻言点了点头,但心中好奇心却渐渐升起,鬼话的这一番话明显是另有所指。 “怎么,倘若超过一个月会如此呢?” “哼,超过一个月,那就得再等三个月才能进入悲叹城了。” 魔能似乎也从鬼话的话中想到了什么,做出补充说明,对此罗天的心中便越发的好奇,赶紧出言询问。 “命天教每年一次的教内观礼,就我所知从未停止过。” 鬼话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命天教的大名对罗天来说自然是如雷贯耳,这中天界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命天教毕竟只不过是悲叹城中的一处圣地罢了,因为教内观礼就要闭门三个月,这是否太过霸道了? 察觉到罗天心中所想,魔能便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回应道。 “人类的规矩便是这么多,而规矩越多麻烦也就越麻烦。” 对于魔能的评价,罗天倒是不置可否,毕竟事关命天教,不是罗天有资格评论的,不过听鬼话所说,既然每年悲叹城都要因此闭门三个月,那么连悲叹城的人都对此没有异议,自然也管不了他罗天什么事。 罗天看了一眼身旁的云袖,今天已经走了约莫半天的行程了,她却并没有说过要停下来休息片刻的话,不过这句话却早已在罗天的心中酝酿了半天了,只是此时听了宿主们的告诫之后,这番话又在罗天的心中吞吐了大半个来回之后,强行按了下来。 既然悲叹城有此规矩,那就只能在一个月内抵达悲叹城了。 渐至晌午的时候,罗天终于是说道。 “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下吧。” 云袖闻言也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此时两人已经进入到了某个城镇当中,随便找了个路人打听后,两人一路来到一家酒肆,刚坐下就听到隔壁的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神草阁被人灭了。” “可不是吗,据说一夜之间鸡犬不留,这手段可真是骇人听闻。” “不是说神草阁的阁主命九尾有六级规则者的实力吗,怎会如此不堪一击,连一个晚上都抵挡不了?” “嗨,别说了,六级规则又如何,这天下间有超越六级实力的释道者多了去了,不说别的,就说悲叹城里的那一位,不是据闻有十级规则的实力吗?” “十级规则,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罗天那心中当真是惊心动魄,神草阁被灭了,做这件事的必然就是风葬天下了,此时罗天偷眼看了一眼云袖,深怕她因此而情绪激动,不过云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这又是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罢了。 罗天正感到疑惑之际,体内妖灵突然说道。 “罗天,找个嘘寒问暖的机会,我感觉这女娃儿有些不太对劲。” 罗天闻言心中也是一惊,的确,即便是遇到了人生巨大的挫折,但云袖的表现却大为出乎罗天的预料,总不至于变得如此冷血才是,但反观她对于肚子里的孩子的那股慈母般的感觉却又完全不像是那样的人。 不过,说到嘘寒问暖,罗天却有些踌躇,虽然云袖答应和自己一同前往悲叹城,但两人之间的隔阂连一点消除的迹象都没有,想要让妖灵探查云袖肚子里的孩子,唯有罗天触碰到她的身体,但这样的机会又该去哪儿找呢? 正当罗天犹豫之际,突然间云袖的脸上显现出了痛苦之色,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罗天见状赶紧伸手扶住她,而借此机会,妖灵早已借由罗天的感知力开始感应她体内的那股真正源于“妖灵”的气息了。 “你感觉如何了?” 罗天将云袖扶在靠墙的位子走下,本想说开间房子休息一天明天再上路的,但想起命天教的规矩却又半途改口。 “没事,可能是多日没有行走,一到外面有些体虚罢了,不碍事的。” 云袖整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但声音却坚强无比,罗天闻言只好让她先坐着,刚刚离开接触后立刻询问其了体内妖灵的看法。 “怪哉,这一次和上次有所不同,竟然完全没有感应到那股妖灵的存在,难道是我的错觉?” 妖灵的语气有些不太确定,但罗天从她的语气中却感觉的出,问题并没有因此而减轻,反倒有种更加欲盖弥彰的感觉。 “难道说那妖灵已经有了生命迹象,可以隐藏行迹了,又或者是我的实力太弱,无法让你通过我来感应到那妖灵的存在?” 罗天一股脑的甩出了两个问题,不过很快妖灵就做出了回答。 “不,那女娃儿体内孕育的生命力我倒是能够隐约的察觉到,但妖灵的气息却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先前曾以为妖灵是想要借由那婴儿的出世而出世,但眼下我觉得先前的认识有误。” 妖灵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沉,倘若连妖灵都察觉不到那“妖灵”的存在,难道说真的只能借由命天教那位天衡尊者洞察秘密的规则了吗,这其中的风险那恐怕就难以测度了。 “罗天,放宽心吧,不用做无谓的担忧。” 鬼话的话让罗天自心中点点头,的确,既然这件事牵涉到了罗天体内的妖灵,那么对于此事罗天自然就责无旁贷,而前往悲叹城是唯一的法子,也是目前唯一可行能够拯救云袖的法子,两件事加在一起,即便明知前途多舛,但也唯有放手一搏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云袖的气色好多了,罗天也渐渐的按下了心中的担忧,觉得或许真的只是云袖久未出门而造成的体虚之象,两人适当吃了点东西,就打算继续赶路。 来到酒肆门口,罗天刚踏出一步,却见身旁的云袖刚想伸手扶住额头,但整个人却已经倒了下去,罗天见状大吃一惊,立刻伸手将云袖搂在怀里,心中又是担忧又是自责,早知道之前就该直接用强硬的态度让云袖好生休息一天在上路的。 重新回到酒肆开了一间客房之后,罗天抱着云袖上楼,刚刚推开房门,只见眼前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靠窗的位子抱着手微笑着看着罗天和他手中的女子。 看到这个人,罗天惊讶的险些没能抱住怀中的云袖,但身体却已经制止不住内心的激动,跑了过去喊道。 “杀人者,你逃出来了?” 57 中计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罗天在一家小店的二楼客房推开门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杀人者的面容,那一刻的他可是惊喜万分,根本没有想太多直接就冲了上去,身体的惯性甚至就连体内三名宿主的发音都没能拦阻下来。 那一刻的罗天不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什么,是一种宁愿相信自己眼中出现的是幻觉也要企图当做救命稻草给抓住的求生意志吗? 或许是吧,他太累了,也太孤独了,谁不想要停下来等等自己呢,谁又不想要摆脱孤独呢,而谁又不想得到他人的认同呢? 这样的一种心情让罗天在即使是明知道是危险、是陷阱的时候也一头钻了进去,那一刻他心中许下的诺言,他要偿还的恩情,他想要保护的人,以及他为未来定下的假话通通的都被内心中不断涌出的意志给抛诸脑后了。 “万季安,你给我出来!” 身处无尽黑暗之中的罗天此时相反完全没有了恐惧,他大声嘶吼着,企图揪出这又一场局的幕后阴谋家, 可是没有回音,是的,那一刻他也就只看到了杀人者而已,甚至于他只看到了微笑,微笑真好啊,那是信任的感觉,是一类人的认同感,是人生旅途中可以停下来休息的港湾。 甚至某些时候罗天也会想,倘若云袖能对自己笑一下该多好啊,哪怕只是虚伪的笑,应付的笑,或者说是一种嘲笑,只要有了笑容就有了生机,这就是幻觉,就是意志啊! 黑暗之中只有罗天自己的回声,他什么也听不到,他不知道云袖在哪里,自己又在哪里,敌人又在哪里,而何处才是这黑暗的尽头。 “罗天,静下心来,用妖族秘法!” 体内妖灵的声音响起,倘若这声音在过去可是对罗天有着醍醐灌顶一般,但在此时此刻,罗天忽然感觉自己累了,他似乎不想动了,为何每一步都行的如此艰难,为何每一步都在错、错、错呢? “罗天,你是要当懦夫,还是要当废物?” 魔能的厉喝声也同时响起,罗天心中思考着这两个名词,似乎……是同一个意思,但又似乎有着某种差别,但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却也差不多了,需要分那么清楚吗,又需要尽述其中的差别吗,人活着不就图一个逍遥自在,即便再蹉跎也就苟延百年而已。 罗天尝试着坐了下来,还好,这黑暗空间虽然看不到边更看不到尽头,但好歹地还是平的,为何这种幻境的地都是平的呢,而不是自己在坠崖之时所承受过的那种失重的感觉。 是了,即便是再玄妙的空间,也只会是活着的人布下的,人活着就算再如何艰难,也总还是会有希望,希望是死亡的漏洞,而空间也是同样,没有坠崖的人就没有尝试过那种万丈深渊无处着地的失重感,那种感觉和运用玄妙的身法纵身跳跃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尽管到底哪里不一样,罗天并不清楚,不过罗天唯一清楚的仍旧还是生命和死亡之间的差异。 自己为何会去想这些,罗天不想去思考这些规则和漏洞之间的东西了,他甚至也不想再去求什么道了,自己连做一个人都做的如此艰难,谈何去做一名释道者呢? 那些故老相传的传奇故事里,那些古往今来的传奇释道者们无一不是圣人一般的存在,他们不食人间烟火,活着犹如神仙一般的逍遥快活,他们没有什么是凭借自己的双手办不到的,就算阎王殿的小鬼想要来抓他们的魂魄,也会被他们将力量化为意志的无限规则给击杀于那不存在的世界当中。 不存在的世界? 罗天的心中突然间不由自主的就升起了这个念头,思想的存在完全由不得罗天自己来做主,他停不下脑海中的念头,即便他想要强行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甚至是意志,但那根本无济于事,每当他试图屏蔽一次,那将要熄灭的种子却反倒是如同星星之火一般再度燎原。 是了,幻境并不是不存在的规则,更不是不存在的世界了,幻境中所会展现的往往都是被攻击者自己的人性弱点,但那并不是施术者本身的能力太强大,强大到足以知道一些连被攻击者自己都忽略掉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矛盾与破绽,而是他们通过另一种手段来进一步激化人自己的矛盾意识。 思想的挣扎当然是一种负面情绪,那种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心永远也不会随着人的思想的摆脱而消失,因为那是意识的一部分,而并非思想的一部分。 只要人拥有了思想的挣扎,那必然就是妖在作祟,想到这里,罗天平静了下来,人对于未知的东西往往只有两种选择,恐惧亦或者攻击,在自然界中,当遇到天敌的时候往往会本能的意识到自己的弱小而选择逃跑,但倘若已经走到了绝路也就只剩下反击这一条路了。 但是当人不再害怕了,也就是说不再面对未知了,那么这种思想的挣扎也就消停了,那么,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罗天既然思想不再挣扎了,那么就等同于他消除了恐惧吗? “妖族秘法,给我破!” 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罗天口中猛然大声喊道,声音的张力在罗天的口中渐渐的形成一股回流,在这漆黑的却似乎相对狭窄的空间里来回不断的冲击和反弹着,震的罗天自己双耳欲聋。 罗天很恐惧,但这种恐惧却早已经不再是浮于表面的那种害怕了,人在看到惊恐的事物时可能会五官变形扭曲,心中会瘆得慌,会本能的心跳加速,继而加快新陈代谢让皮肤不断的渗透出冷汗,却又因为恐惧导致的那种更因为孤独而想要紧紧抓住自己能够抓住的一切而自心底生出的燥热感,从而让自己处在忽冷忽热的煎熬当中。 而罗天早就已经过了这种最初级的恐惧了,他的恐惧不再是肉体和精神上的了,而是刻印进了灵魂当中,每一个罗天会产生的念头都隐含了恐惧,每一个罗天会去下意识做的行动也都带有他本能的求生意志。 妖族秘法在罗天巨大恐惧的力量激化之下瞬间产生了功效,随后一个半球形笼子模样的实体幻境就呈现在了罗天的眼中,尽管外形有所不同,但那和断魂崖上一般无二的风眼却是让罗天心中冷笑不已。 万季安,既然你来了,就让我们算一算这笔账吧。 58 仇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妖族秘法和鬼族秘法交替使用后,罗天轻而易举的破除了眼前的幻境封锁,而当他回到客栈二楼的小屋,果然就如他所料那般,云袖被人带走了。 “罗天你太冲动了,下一次恐怕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魔能冷冷的说道,虽然之前罗天在心中的一番心里挣扎的全过程让他非常赞赏,但倘若这种时候出言夸奖罗天就不是他魔能的风格了。 “哼,在断魂崖的时候,万季安刻意带杀人者出现在那里,留下后手的同时也带走了杀人者,却唯独留下了云袖,以为我瞧不出来吗?” 罗天的反问让魔能张口结舌,无法反驳,很快鬼话也接过了话头补充道。 “不错,万季安既然想让你带走云袖那女娃儿,无非有两种考虑,一是让云袖拖住你,他好去做一些别的事情,见识过你的能为后,他对你有所畏惧也是当然,二是妖灵的事,他恐怕也是想要借用这女娃儿试探一下你真正的能力底线,以及他更深层次的图谋,但我觉得,他并非是二选一或者三选一,而是一箭三雕。” 鬼话的话在心中得到了罗天的认同,是的,好深沉的算计,好缜密的心思,好可怕的人,像他这样一个强大的六级规则者,竟然会在面对自己这个弱小的凡人的时候能够保持这样的警惕心,也能够等而视之。 “既然如此,想必他不会走多远,罗天,出发吧,纵使龙潭虎穴又有何惧?” 妖灵的话让罗天淡淡的一笑,是啊,识破了未知,那便不再害怕未知的事物了,但自己内心真正的恐惧,又该何时才能真正消除呢? 罗天再度开动鬼族秘法,随即一条血源之路出现在了罗天的眼前,借由鬼族血脉之力的牵引,这条由血铸成的崎岖道路将通往真正的地狱。 此时,另外一边,万季安第二次掳走云袖之后并没有发足狂奔,反而是闲庭信步的朝着不属于来时的另一个方向而行,他走的很随性,似乎并不清楚背后的杀劫即将临身,又好似他等的便是那一个杀星的到来。 “看到你没事,我心头的大石也就落地了。” 万季安看着云袖,突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声音很慈祥,就和平时无时无刻都遵守礼仪的那个人一般无二,倘若不认识他的,会以为他是某个学堂中的大儒。 “你关心的只是这个肚子里的孩子。” 云袖再一次面对万季安,竟然也是惊人的镇定,她的话听不出任何的声调,语气中也没有怨恨、恐惧和退让等等心思。 “有区别吗?” 万季安反问道,云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医者的眼中的确是没有分别,医者只管救人,不问对错立场因果。 况且就算是再渣的男人,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在孕育着下一代的果实的时候,他也是虔诚的,渣男只是担不起责任罢了,在主观的思想里并没有想过要去伤害自己的女人,而伤害往往都是性格和行为上附带的二次伤害。 那么这一刻的云袖究竟是一个女人,而是那不分性别的医者呢? “他……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万季安观察云袖的神态,突然又提到了那个“他”,至于他说的是谁,聪明人无需刨根问底。 云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他”的身影,仍旧是风轻云淡一般的,并没有激起更多的内心躁动,或许他与他是不同的,无论是在出发点上也好,还是在其他的某些更细微的举动和行为也好,但这些差别在云袖的眼中都没有太多的差别。 他们都是“爱”自己的,不管爱的是自己肚子里即将孵化出来的那个魔头也好,还是那个想要将别人赋予的恩情还报他人的多情公子,其实都没有区别。 毕竟,他们的心中并不是真正的为自己留有一席之地。 “你很聪明,同时你又将这份聪明过度的深藏,更是大聪明,但很多时候,大聪明却反倒是并没有小聪明来的靠谱,你明白吗?” 万季安忽然间似乎开始教导起了云袖,不过云袖仍旧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在听,从表面上来看连一点波澜的心思也没有被触动。 两人渐渐来到一处湖边,万季安终于停了下来,这一路上,万季安并没有绑缚过云袖,也就是说,这一路上的旅途云袖都是靠着自己的双脚走过来的,她甚至都没有诞生过哪怕一丝想要逃跑的心思。 这是聪明人的做法,因为她知道自己绝对抛不掉的,同时她又充分的做了一次聆听人的角色,满足了对面那个曾经罪恶的伤害过自己的人一次“自我忏悔”的机会,这便是大聪明。 但是呢,万季安却知道,大聪明在很多时候能够做到明哲保身,却并不能创造奇迹,奇迹都是不可求的,唯有偶然间诞生的小聪明才有可以触发。 而到了这里,云袖的命保住了,但她同样也错失掉了一个机会,至于这个机会是什么,那就唯有万季安自己才知晓了。 两人就这样站在湖边,倘若忽视两个人的年龄,从周围的景致和两人形单影孤的身份来看,倒是更像是一对相忘于江湖的恋人。 不过,两人都没有任何的心思去扩大这份得天独厚的美感,因为麻烦已经到来了。 罗天凭借着鬼族秘法留下的血源之力来到了湖边,他的第一眼立刻就看到了万季安,就已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根本就容不得他的视线能够移开到第二个人的身上。 “万季安,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罗天愤怒的大声喊道,这一刻他的心中唯有报仇,只有报仇才能驱使他活下去的动力,然而就在下一刻,万季安淡淡的说道。 “倘若报完了仇呢,然后你就该死了吗?” 万季安的话冲散了一些罗天心中潜藏的怒火,很快魔能的声音响起。 “罗天,别被他的话迷惑了,出手吧,别犹豫!” 魔能的话提醒了罗天,罗天出手了,万季安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忽然伸手抓住了云袖的手臂,然后用力一拉,云袖整个人顿时就挡在了万季安的跟前,同时也阻挡了罗天的攻势。 “卑鄙小人,放开她!” 罗天的攻势受阻,此时方才容得下睁开第二眼看向了眼前的云袖,然而仅仅只是这一眼,罗天就愣住了,因为他并没有从云袖的脸上看到任何感激、鼓励和担忧之色,相反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在冷漠之中还夹杂着一缕淡淡的恨意。 这一缕恨意很熟悉,却又比过去强烈的更多。 59 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既然无心救人,何必救人?” 罗天看着眼前的云袖,而声音则是从背后的万季安口中响起,罗天闻言一怔,虽然明知道是敌人,是今生必杀的对象,但此时心中却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言语。 罗天真的是来救人的吗? 的确是的,他真的是来救人的,只不过救人却并非罗天的心意,就像万季安所说的那样,他的行为是救人,但心中所想的却并不是为了救人。 罗天恍然间又看了眼前的云袖一眼,突然身子向后跃开,停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他的目光从云袖的身上再次移开,看向了那躲在她身后的人,说道。 “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罗天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心中不断泛起古怪的念头,虽然他的确有想过云袖身上出现的种种诡异之处有可能是万季安的故意安排,不过每当云袖在抚摸肚子里的孩子时所携带的那种慈母般的感觉时,却往往又让罗天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是什么好人,更谈不上善人,所作所为全凭己心罢了,万季安问他是否来救人的明显是意有所指,甚至有种请君入瓮的味道在里面,那么罗天为何还要上他的圈套呢? 万季安此时也在打量着眼前的罗天,如果葬龙谷那次不算的话,三次见面,这个小子每一次都能带给他更多的惊讶,作为敌人来说,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万季安经历的太多了,罗天纵使真的实力通天,他又会在意几何呢? “是又如何,你甘愿就这样转身离去吗?” 万季安淡淡一笑,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云袖的头发,云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挟持而不能动,还是她从未想过要动的意思。 罗天的目光很冷,倘若说玩弄人心,他的确不是万季安的对手,但此时的选择权在自己,倘若自己不钻进这个坑,那万季安所有的算盘都会落空。 那么这真的是个坑的话,而万季安又必须让罗天跳进去的话,他的狐狸尾巴终究会露出来的。 罗天心念一定,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听到体内的妖灵说道。 “罗天,别动,一动就没命!” 罗天闻言心中一震,正待出言询问,却听到魔能也说道。 “这小子隐藏的够深的,他所拥有的规则根本就不是风之规则,而是‘动’的规则。” 听到魔能的话后,罗天的目光重新看向了万季安,他发现此时的万季安也一脸笑吟吟的在看着自己,罗天的神态变幻早已被万季安捕捉在了眼中,身处这处湖边,将会发生什么,又或者会因为要发生什么而发生怎样的变化,这一切都在他的心中,所以罗天脸色一变,万季安立刻就明白,罗天察觉到了已经潜伏在他身上的生命威胁。 “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好奇了。” 万季安看着罗天,心中不断的涌出一片片思绪出来,就像是要将罗天给分解开来,看一看他的内部到底都有些什么样的构造一样。 罗天没有说话,仍旧还在心中不断的和宿主们交流着,试图寻找着万季安这新出来的“动之规则”的漏洞。 “罗天,别白费力气了,你可曾记得在蟠龙道上遇到的那个丁鹏吗?” 魔能的话让罗天在心中点点头,也同时回忆起了那时曾经发生的事。 “当时我记得丁鹏在带走陆嫣然之前曾经动用过规则,你说那是一个单数的规则,数字也能够作为规则而存在吗?” 罗天的记性很好,或者应该说是他求生的意志让他能永远铭刻所有可能会导致他的性命被威胁的事情。 “你记得不错,当初那小子曾经在手中比划了一个数字,那便是单数的规则,能够拥有这种单数规则的必然是来自于某个大家族当中,罗天,你可能猜到这单数规则的奥秘之处吗?” 魔能的话并没有让罗天思索太久,心中就已经得出了结论,今天的罗天虽然不说见多识广,但凭借他那一手能够让体内宿主都感到惊艳的释道能力却可以勘破大多数人都想不明白的东西。 “单数规则,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懈可击的规则,因为数字本身不可能会存在破绽,或者说当数字带入公式之所所得出的等式本身也没有破绽和漏洞。” 罗天在说起这番话的同时,心中也不免有些感慨,倘若不是魔能提起,他也不会从脑子里把这段记忆给搜寻出来,数字本身的确不存在破绽,哪怕是将数字带入到公式求出等式,不论是公式还是数字也都不会存在破绽和漏洞,但是数字的存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被称之为“本源”的东西都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将他们带入到某种特定的条件当中才能用原本没有意义的本源重新拥有意义。 从释道者的角度来说,想要通过规则力的形式击败这些拥有本源力量的释道者,唯有让他们本身没有意义的规则重新被赋予上一个意义才行。 “万季安所拥有的动之规则也是一种本源规则?” 罗天此时才意识到眼前所面临的麻烦,同时魔能也给了他一个最终的解释。 “不错,和单数一样,‘动’这个单字也是一种本源规则,不过罗天你也别太妄自菲薄了,这些本身不具有意义的本源规则却并不是不存在的规则,你明白吗?” 魔能的话罗天自然是明白的,就像是金木水火土这五行一样,火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唯有发光发亮散发出温度才能让火本身拥有意义,万季安的动也是一样的,动只是一个字而已,唯有将其赋予到一种规律当中,比如说运动、激动或者动手这样的词汇当中,才能让其重新拥有意义。 但是,不管其本身是否拥有意义,但都是在人所知晓的规则之中的存在,人听到“动”这个字,便能够联想出很多种与“动作”相关的解释,甚至于很多时候“动”就是和“动作”联系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已然想到了破解之法,而当他的脸上重新升起信心的时候,万季安那一直专注于罗天的眼睛也在不经意之间转动了一下。 60 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谨防他的后手。” 鬼话的话让罗天的心中明白,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罗天在万季安手中三番几次的都败在了他的后手当中,焉能不更加提防。 “看样子,你果真不简单,既然如此,那今天就放过你好了,来日方才,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当万季安察觉到罗天眼神中的自信时他就已经萌生了退意,同时他的身形慢慢的以跟前的云袖作为挡箭牌朝着后面退去,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最终消失。 罗天没有动,他知道自己一动必然就死了,能够破解“动之规则”是一回事,但罗天个人所拥有的能力则是另一回事,不管万季安是因何而退走,但如今的罗天却更加相信,万季安绝对不是因为畏惧他的实力才退走的。 几乎就和上一次在断魂崖一样,万季安又再度留下了云袖,那么这一次他又在算计什么呢? “行了,他走了,规则力也就消失了。” 魔能的话让罗天松了口气,他略微的活动了一下保持站姿到有些麻木的手脚,而此时才去看向对面的云袖,脑海中也才回想起之前她那一个略带复杂恨意的眼神。 罗天今天的确不是专程来救云袖的,他最大的心愿是报仇,其次他是来报恩的,而最后他才是来救人的,虽然说救人也是报恩当中的一部分,但就如同当初在幻海夜市中所说的那样,罗天又岂能用神医的救命之恩来还报他人呢? 纵使这个他人就是神医的女儿。 罗天走过去,略微的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气流变动,并没有察觉到异常,此时正想要伸手去触碰云袖,却见云袖眼神中那复杂的恨意变得淡了一些,似乎是因为此时万季安走了,她也无需再拿罗天来和万季安做一个比较了。 彻底解除了两人身上的威胁后,罗天看着来时的路说道。 “走吧,今天太晚了,还是找家客店投宿吧。” 罗天的语气很淡,和之前判若两人,而云袖听到罗天这样说,心中莫名的也是一动,她忽然间也回想起了万季安的话,何为小聪明,何为大聪明,而大小之间的优劣又在哪里? 回想起这些天来,云袖对罗天的态度冷淡,绝大部分是因为她所遭遇到的一切的确有让她心死的可能,但是贸然的将这一切灾难归咎到罗天的身上,明显是错误的。 当然了,云袖也是凡人,那种时候倘若真想要活下去,不让伤痛和罪过转嫁他人,难道真要让自己一辈子受到良心上的煎熬来承受这一切吗? 逃避的确是消除伤痛最好的法子。 可惜的是,这样的冷淡终究还是只能造成互相伤害而已。 罗天朝前引路,云袖在后面跟着,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再多的话也都无异了,对罗天而言,护送云袖到悲叹城只是一份责任,责任一了,那两人之间就再无关系,不管云袖是否打算生下这个孩子,都与罗天毫无关系了。 重新回到小镇,天色已经晚了,当两人再度踏入客店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没有房间了,罗天正在寻思着该去哪里度过这一晚上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楼下的吵闹声。 吵架的是两户寻常人家,罗天本来不愿去理睬的,但想到云袖既然有身孕,且怀着的还是一个妖灵,白天她那般痛苦,必然需要好好休息,罗天嘱咐了云袖两句就下了楼去。 客店外面已经吵得人声鼎沸,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罗天在一旁大致听了一下,也不过就是一些平日里是琐事累积到一起引发出了更大的矛盾而已。 正当罗天想要制止他们继续吵闹的时候,突然间,一道黑影如同闪电一般的从人群中划过,在几乎无一人察觉的情况下就要脱逃,但黑影的举动又如何瞒得过罗天呢? 罗天盯着那黑影即将消失的身影,猛地出手,破空声响起,随后那黑影身影一晃,险些栽倒,而这时周围的不少人才惊慌失措的喊道。 “我的钱包,有贼!” 贼,罗天看了那黑影一眼,心中却是有些好笑,却总也笑不出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应该说从罗天去到蟠龙道之后所遇到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原本他是想要劝架的,并不想去管抓贼的事情,但此时喧闹的人群明显是比之前更加繁杂,罗天意识到倘若不把这件事处理好,恐怕他和云袖今晚只能离开小镇去荒郊野岭露宿了。 罗天一把抓住那黑影,却感到手掌间所握着的宛如柔弱无骨,当他意识到这个贼只是个女子的时候,闪电般的放开,不过脑海中下意识的又再度握紧。 “放开我!” 一声娇喝,果然是女人,罗天冷冷的看着她,虽然她蒙着面,看不到长相如何,但从身段来看应该年纪不大。 “把钱包交出来,我可以放你走。” “怎么,你想黑吃黑啊?” 女子明显是回错了意,不过她的这句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很快就有人看向了罗天和那黑影,大半夜这一身黑衣装束,必然就是贼了。 “贼在这里,大家快来抓贼啊。”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罗天眉头一皱,正待开口,却没想到那女贼竟然抢在罗天的前面喊道。 “我都把钱给你了,你还不放我走么?” 女子的话音刚落,罗天顿时就被几十个人团团围住,这些丢了钱的人哪里去管谁是飞贼,谁又是侠客,他们只关心自己钱的下落,于是间,无数双手摊向罗天,那是伸手要钱的姿势。 “麻烦呐!” 鬼话在罗天体内轻描淡写的说道,眼前不过就是一群凡人而已,以罗天的实力就算他要做屠佛修罗,那也不过就是一念之间而已,当然了,罗天应该不会出手杀人的,但倘若不动手,想要脱困,怕是比之前遇到万季安还要困难。 看着周围汹涌的人群,罗天百口莫辩,但紧紧抓住那女子的手却并未放开,此时此刻,说清楚事件原委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此罗天的心中闪过了一个邪念,随即他伸手突然抓向那女飞贼的怀中,在一声惊叫声中,一个包袱从那女飞贼的怀中落在了地上,包袱摊开,露出了里面的金银之物。 虽然这一包袱的金银并没有太多之前之物,但却也引得在场众人分外眼红,此时哪里还有人去管自己的财物丢了什么,都没命的去抢地上的金银,只恨自己之前胆小,没有站在要钱的最前排。 罗天的危机一解,此时也松开了抓住那女飞贼的手,但刚一松手,冷不丁的那女子一巴掌就扇在了罗天的右脸上。 61 挑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若再不知进退,休怪我出手无情。” 女飞贼这一巴掌扇的很是用力,即便罗天对身体的感知力并不强,但也有种火辣辣的疼,他的语气冷漠,眼神中夹杂着几缕杀意,对罗天而言,即使是过去没有实力的时候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看待他人。 女飞贼显然是被罗天眼中的冷然给唬住了,没有再做其他的举动,此时地上的财物早已被抢夺一空,而哄抢财物的人群渐渐的开始转移目标对准之前抢到了财物的那群人,人群渐渐散去,客店周围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哼,敢管姑奶奶的闲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女飞贼丢下一句话,径自扬长而去,罗天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心中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之前罗天和体内宿主并没有从这女飞贼身上感应到任何规则力的存在,即便她身手不错,但也不过就是个凡人而已,罗天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重新返回客店,推门进屋的时候云袖已经沉沉的睡去了,许是今天的奔波和各种疲于应对的事情已经让她非常疲惫了,罗天看了一眼云袖沉睡时的面容,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随即就在靠墙的角落上也借着夜色休憩小会。 罗天并没有真的睡着,他的心中装着很多事,很多他难以理解却又总想着去想个透彻的事情,不过这一刻却无人能与他分享这些心事,体内的宿主们显然是不会去关心罗天的这些“自我怀疑”的思考的,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清晨,罗天醒来的时候才惊觉天已经大亮了,他赶紧翻身起来,却见云袖竟然比他更早起来,罗天此时才想起正事,正要出门去找家药店抓药,却听到身后传来云袖的声音。 “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罗天闻言顿时停下了脚步,心中却满是诧异,自从认识云袖起,何时曾听过她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而在神医死后,除了第一天的真诚对谈外,别的任何时候他们两人都不过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不用挂怀,这是我应该做的。” 倘若云袖的这一句感怀是在当初还在院落中说的,那罗天定然会心怀感激,但自从和万季安再度遭遇之后回来,这样的一份心却已经很淡了。 罗天丢下这句话就打算离去,却不想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就感到一阵柔软的触感贴在了自己的背心上,那是云袖柔弱的身体靠在他的背后,这让罗天心中那冰冷而又麻木的心渐渐的消散了一分。 罗天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同样没有转头去抱着她,他不知道这一刻云袖在想些什么,也不想知道,对他而言,这本就是一份错位的恩情,而原本他并不想把这种“错位”的关系透彻的那么清楚,但发生了这么多事,终究还是避免不了会去想,会去思考。 两人许久都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化为了一体,直到许久之后云袖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那是她身体有些不支的现象,罗天这才说道。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去抓药。” 云袖“嗯”了一声后,罗天这便迈步出门,而当他刚刚走到房门外,只感觉一道寒冷的锋芒朝着自己的脖颈处便划了过来,寒意汹涌,显然是一把利刃,不过由于出剑之人力道太差的缘故,罗天只是一偏头,很轻易的就躲开了,随即伸手一把握住了那投递上来的剑柄,连同那握着剑柄的手也一并抓在了手中。 “放开我!” 一声娇喝,熟悉的声音,罗天闻言心中更加的冷然,又是昨天的那个女飞贼,如此纠缠不清,当真以为自己不会出手杀人吗? 今天的她仍旧是一身黑衣蒙面,而且还是在这大白天里都敢以这样的面孔示人,也不知道是她太愚蠢还是太自信了,但她的实力分明并没有和她的胆量匹及。 “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倘若下次再让我遇见你,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罗天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房门开了,云袖显然是听到之前那女飞贼的娇喝声而出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以及那女飞贼的装束打扮便已知缘由,昨天云袖虽然在客店之内并未见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但那时客店房客已满,云袖也并非毫无所知。 当云袖和那女飞贼四目相对的时候,只听得那女飞贼的口中发出了很是不屑的好奇声,而云袖的口中所说出的竟然是—— “念怡,你怎么在这?” 罗天闻言顿时一愣,她们竟然认识,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念怡并没有接过云袖的话题,仍旧还是用她那一双微微露出蒙面装束的眼睛冷冷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人,突然间她又一次的伸出手朝着罗天左脸的方向就扇了过来。 然而这一次罗天已经早有防备,伸手打落了那支朝着自己袭来的右手,这一次出手罗天用上了一些力道,明显是带有惩戒之意,女飞贼被罗天打中之后,疼的*了一声,但是声音过后,竟然是举起另外一只手猛地朝着云袖打了过去。 “找死!” 这女飞贼几次三番的挑衅自己,还视自己之前的警告如无物,罗天此时心中已不再留情,但是刚想出手的时候却被云袖先一步拉住了自己的手,但由于云袖出手来阻止罗天的缘故,女飞贼的攻击已然落在了云袖的脸上。 罗天脸皮厚,即便被她打中也并未留下点什么,但此时云袖的脸上却分明就是五个手指印,好在女飞贼手中带着手套的缘故,并未留下很深的印记,但这一下却也足以让罗天心中升起更大的怒火了。 “罗天,放过她吧,是我……欠她的。” 云袖被打,加上本身体力就不支的缘故,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吃力,罗天闻言赶紧扶住她,但听到这句话的念怡此时却也是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后,正想要伸手去握住云袖的手腕,却看到一旁的罗天比她更先一步举起了手来以示警告。 “罗天,放心吧,她也是一名医者。” 云袖的话这才让罗天心中的怒火稍微的减轻了一些,随即女飞贼的手搭在了云袖的脉搏上,但这一搭不要紧,女飞贼猛地偏头看向罗天,随即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巾,露出了一张几近完美的角色面容,愤怒的说道。 “你这无耻之人,说你对云袖做了什么?” 62 我错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云袖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之后,纵使是罗天亲身经历的事情,但这却是头一次从他人的口中委婉道来,罗天听着云袖口中对自己的看法,心中的那股冷意渐渐的化消了开来。 “好吧,是我之前误会了你,我给你道歉。” 念怡听完故事后,尽管脸上仍旧还带着非常冷漠的表情,却也转身朝着罗天认错,不过罗天丝毫没有客套的意思,带着更加冷漠的表情坐在那里,看着她的举动。 念怡自顾自的认完错之后,也没有去管罗天的态度和反应,而是转头看向了云袖,两女四目相对,都可以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相同的情感流露。 “四伯他还好吗?” 云袖突然问道,念怡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刚想说话,却忍不住先一步转头看向罗天说道。 “你还杵在这里做啥,你不该去忙你的事儿吗?” 罗天本来就是想要离开的,听到这样说,随即起身冲着云袖点了点头后就抬脚出门去了。 来到外面,罗天体内的鬼话这才开口说道。 “感情的事最为纠缠,这一点无论人还是鬼都是如此。” 鬼话的话让罗天一怔,但立刻就笑了起来,说道。 “你想多了吧,我跟云袖什么也没有,再说了,你们天天看着,又能听到我心里面的想法,我跟云袖倘若真有什么你们会不知道?” 罗天的话让鬼话不屑的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这个人太多情了。” 这还是头一次罗天听到有人说自己是个多情的人,这不禁让他产生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当下问道。 “怎么个说法?” “倘若有一天你发现万季安和云袖乃至救你的那个神医之间的关联,你还能下得去手吗?” 这一次是妖灵问出的问题,罗天闻言稍微的疑惑了半晌,刚想发言但心中却又一下子愣住了,但很快本能的意识战胜了无谓的猜测,让罗天哂笑道。 “这怎么可能?” 然而,没有人回答罗天的问题,而这时候罗天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好笑了,倘若云袖和万季安真没任何关系,那么为何在湖边的时候,云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对万季安的憎恨呢? “罗天,我是担心你这种性格的人会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情,最后只能抱憾终生。” 鬼话的这番话说的很是严肃,仿佛他过去经历过相似的事情一样,罗天不方便询问鬼话的过去,但此时也唯有点点头,表示自己的认同,至于他是否多情,罗天倒是不置可否。 去药店抓完药返回客店,罗天心中装着悲叹城的事情,耽搁了一天也该出发了,不过另一边又想到了那个叫念怡的女飞贼,既然她也是一名医者,说不定这一路要比自己更加适合照顾云袖才是。 回到客店小屋,两女仍旧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先聊着,似乎先前的不愉快都早已烟消云散了,不……应该说倘若没有罗天,她们应该是很要好的一对才是。 见到罗天走进来,念怡就止住了声音,用满怀戒备、敌意,甚至还带有一丝警告、威胁之意的眼神注意着罗天的一举一动,眼见罗天从兜里拿出药材,她立刻闪电般的伸手将药材全部拿到自己面前,一边摸一边闻,最后脸上的戒备之意才逐渐消失。 “没毒,可以放心食用,云袖,我来给你煎药吧。” 云袖笑着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正想点头的时候却又看向了一旁的罗天,似乎是在询问着罗天是否可以让念怡这小丫头代劳一次的意思,罗天心中闪过一个异样的感觉,微微点头,但这一个点头顿时就让念怡更加不忿。 “你跟我过来。” 念怡指着罗天说道,罗天根本不想理她,站在那里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念怡又看向云袖,似乎是想要让云袖来代表自己对罗天下命令,不过这一次云袖却是冲着念怡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做不了主的意思。 “我真怀疑你们两之间的关系,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难不成是这小子的?” 念怡不怀好意的打量了罗天一眼,紧接着就对着云袖说出了这番话,云袖闻言不为所动,但罗天却已经有些忍受不了这丫头片子的胡言乱语了。 眼见罗天要动手,念怡只好就此打住,看了一眼手中的药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无名火,随手一把就将手中这一批罗天买来的药材全部都丢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顿时就让现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愣住了,云袖还没有任何反应,但罗天已然冲到了她的跟前,自己这一番心血纵使不值钱,但延误的时间将会影响到前往悲叹城的速度,这才是忧关云袖性命的大事。 “你打吧,是我做错了。” 然而让罗天没料到的是,这一次念怡不闪不避,反倒是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语气也是十分的恳切,罗天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没事,待会离开顺道就在路上买了吧。” 云袖起身想要收拾地上的药材,罗天此时也不再去理会念怡了,赶紧上前抢在云袖之前将地上的药材全部都收捡了起来,只是看了一眼,有一些虽然断裂了开来,但绝大部分还能用,罗天一言不发的拿着这些药材离开了,时间紧迫,哪能再去买一批药材呢,而走在路上无处生火,也没有炉子,又哪里有再客店方便呢? 来到烧火炉子旁,罗天按照记忆中的配方开始煎药,没过多久,念怡就走了进来,罗天没有去理会她,不过念怡却自顾自的拿起了灶台上的一把蒲扇开始给温水中的药材扇着文火。 然而,没等到她扇多久,浓烈的烟尘飘出,顿时就让念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开始罗天本不打算理会的,她爱干嘛干嘛,和自己毫不相干,退一步来说,她毕竟也是医生,至少烧火煎药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然而,念怡的咳嗽声越来越大,几乎弯下了腰,一张脸惨白如纸一般,罗天见状这才皱起了眉头。 果然是*,纵使身为医生,但平日里想来应该也只负责给病人开方子而已,至于烧火煎药这种事,定然是药童的工作。 想到这里,罗天心中略微有一丝不忍,从她之前的认错的态度到现在亲自来这烧火房里煎药,至少认识错误的态度上已经足见心诚了,自己又何必与她在这件事上斤斤计较了。 正当罗天伸手想要帮她抚平一下气息的时候,在接触的刹那只听到体内妖灵说道。 “她有病!” 63 不治之症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有病? 罗天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脑海中很快就产生了一个念头,念怡咳嗽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明知身体不好却硬要来这烧火房煎药,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罗天知道自己这种对待他人的心态不好,而且眼下也不是怪罪她的时候,正想扶她离开,却见伴随着念怡的咳嗽竟然从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而这一丝血渍终于是让罗天有些惊讶了。 罗天自然知道,咳血是一种病理已经非常严重的迹象,这代表念怡的病早已由来已久,而她身为医者,连自己都无法治愈好的病症,多半是…… 罗天虽然脑海中诞生了“绝症”二字,但却并没有真的让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成型,但很快妖灵就说道。 “她所患的并非绝症,而是不治之症。” 罗天闻言一愣,绝症和不治之症有什么区别吗,不过很快,罗天就明白了,绝症代表已经是生命之末路了,而不治之症却只不过是一种治不好的怪病而已,但倘若没有病发的迹象,应当暂时对生命无虑。 “能瞧出是什么病吗?” 罗天问道,妖代表人的一切负面状态,病症自然也是人的一种负面状态,人一旦有病,精神自然会受到影响,而妖族以天地精华为生,自然可以感应到精气当中的不寻常。 妖灵沉思了良久,方才回答道。 “说是病也许有点不太恰当,应该说此女也不是寻常人,她的病就在于她的生理状态和寻常人不一样。” 妖灵越说,罗天越发的迷糊了,正要问起,却听到鬼话此时也应声开口道。 “人体内脏腑之器功能各异,但却能够形成一整套循环,功能之间相辅相成,这是人能够活着的根本,此女天生缺心,却能够活到现在这般年龄,着实不容易。” 缺心? 罗天的脑海中顿时就想起了在幻海夜市见过的那个能够补心的孟百生,但很快他的想法就被宿主们所觉察,妖灵继续说道。 “能够修补的心只能是有缺陷的心,无论先天还是后天,只要心窍残缺,孟百生都可以修复,但此女的心脉健全而又不健全,说她健全是因为她的心窍完整,并不需要修复,说她不健全是因为她的心窍与正常人区别太大,倒像是非人一般的存在。” 妖灵的话让罗天思考了许久后这才明白了个大概,重新看向念怡,心中颇为感慨和怜惜,想必她能够活到这么大当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又或许正因为她的心和正常人不同,却又以正常人的补心手法难以修复的缘故,所以她才会留下如此绝症。 想着想着,罗天看向念怡的神态也变得温和了许多,扶着念怡离开了烧火房,她的气色略微好了一些,虽然不咳嗽了,但嘴角渗出的血渍仍旧是触目惊心,罗天扶着她坐下,倒了杯水给她却被她用手给挡开了,随后只听她说道。 “我这病吓到你了吧?” 罗天心中虽然怜惜,但神态间却颇不以为意,他流浪久了,特别是在底层流浪久了,见到患有怪病之人也太多了,相比起念怡这种大家闺秀而言,至少自小就有一个良好的养病环境,而那些无法得到医治的人在极为艰难的环境中自我折磨着,早已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了,又因为他们的病折磨着他们的身心和精神,连同性格也扭曲的早已不像人了。 但此时罗天还是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被吓到,而没被吓到的原因倒不是说他见识有多少,而是相比起自己和云袖的遭遇来说,病痛的折磨已经算是太轻太轻了。 念怡似乎并没有从罗天的摇头中察觉出他的心中所想,对此只是淡淡的一笑,手中把玩着罗天递过来的杯子,说道。 “放心吧,一会就好,你先去煎药,我去陪云袖,一会别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她。” 念怡站起身来,看气色已经不需要罗天扶持了,临走之前她突然定住脚步,说道。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好人么? 罗天闻言苦笑,之前鬼话说自己太多情,而此时念怡又说自己是个好人,当真是连自己都不了解的自己,却在别人的口中接连说出了两个连自己都难以得到认同的褒奖来。 煎好药后,罗天返回客店,此时念怡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仍旧和云袖在开心的聊着什么,这倒是让罗天好生诧异,要知道之前念怡可是一巴掌打在了云袖脸上,这女人之间的感情怎么说变就变呢? 罗天进来后,两女之间的话就停了,在一切都忙完之后,算算时间,已经耽搁了一天半了,也是到了该继续赶路的时间了。 “你们既然要去悲叹城,那就让我同行吧。” 念怡的话正中罗天下怀,她们两个都是医生,纵使各自身体的创伤都无法用医术来治愈,但至少相比起自己这个完全不懂医术之人,可以相互照顾的更好。 云袖听完似乎有些犹豫,刚想说话,却又先拿眼神看向了罗天,似乎这一次仍旧需要罗天的决定来为她做主,对此罗天自然是慢慢的点了点头,云袖见状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欢喜之色。 在离开客店的时候,念怡刻意的走在了后面,落在罗天身后的位置,然后低声说道。 “你可千万别说你跟云袖没什么!” 念怡的眼睛里闪烁着神秘的气息,罗天闻言却感无奈,回答道。 “我和云袖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罗天从未想过这些事,应该说是他的心中装着的除了自己就再无其他人了,而如今夹杂的这份恩情在他的心中也不过是一份理所该当的自我责任罢了,既然是他罗天的责任,那就无关乎任何外人。 “那她为何事事都要你来做主?” 念怡据理力争,罗天此时却也说不出话来了,的确,之前云袖虽然默许让罗天来帮助自己,但却从来没有透露出一丝软弱来,自从她怀上这个孩子后表现的就非常坚强,和当初在幻海夜市中所见到的那个“刁蛮少女”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但如今,云袖对待罗天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其中的变化罗天自然不知情,不过作为罗天自己来说,在一种怪怪的,有些异样的感觉当中,他却又非常乐意看到云袖身上发生的这种转变。 “说不出话来了是吧,我就知道!” 念怡说完后一跺脚就甩开了罗天跑到了前方云袖的身边去,罗天闻言哂笑不已,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你又知道个啥呢? 64 造化之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经过差不多半个月的行程,距离悲叹城的路途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这一路上,有两女的相互照料,罗天倒是没有受什么罪,而且罗天感觉的出,两女似乎……都很用心的在帮自己分担工作,原本有很多本该是罗天这个男人分内之事,但两女却要么主动分担,要么同心协力,总之这一路行来,罗天算是非常满意了。 “往前通过造化之门就可以抵挡悲叹城了,算算时间,应该来得及。” 鬼话的话让罗天点点头,这一路上,除了和两女一同相互扶持着陪伴度过旅途,便是和三位宿主们聊天了,鬼话的记忆,妖灵的幻境,魔能的意志,都为罗天描述了很多和这世界息息相关的各种奇闻异事,算是填补了一下罗天这个还算不上释道者的释道者在修道一途中所欠缺的知识。 造化之门是悲叹城之前的一处关隘,据说久远之前曾经有北疆魔族大举入侵中天界,魔族好战,经过连年征战已经占领了中天界大半领土,而当时中天界还没有被征服的便是三大主城了,而悲叹城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悲叹城能够屹立不倒的原因自然就是因为有命天教的缘故了,当年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还并非天衡,但命天教的实力向来就是在人界为尊,然而让人们料想不到的是,魔族攻打悲叹城的大军根本连造化之门都没有打进去就全军覆没了,而当年镇守造化之门的命天教守将便是如今天衡尊者的师尊纯阳尊者。 纯阳尊者修炼的规则乃是一个字——门。 由于是故老相传不知道年代为何的故事,所以除了命天教的老人们,当世已经没人知道这位纯阳尊者所修炼的门之规则到底有何玄妙之处了,但造化之门的存在却被中天界人族们所传颂。 进入造化之门后,罗天并没有在这里见到“门”一样的宏伟建筑,遂问起鬼话,却听鬼话说道。 “门是开启一切秘密的唯一途径,能看见的门无论结构多么复杂都有打开的方式,但看不见的门才能守护真正的秘密。” 罗天思考着鬼话的话,同时又想起了那个以秘密作为规则的天衡尊者,心中渐渐的有了一些想法。 罗天看着虚空中,仿佛也看到了那一扇看不见的门,那位纯阳尊者以门作为规则,而门作为存在于这世间的东西,并非不存在的规则,但倘若是看不见的门,是否又同时具有了不存在的规则的含义呢? “行了,甭想了,凭你现今的实力,想那做啥,走吧。” 魔能听到罗天的心声,嘲笑了一句,罗天闻言也渐渐放下了心中才刚刚升起的感触,也淡淡一笑,带着两女进入了造化之门的城镇内部。 此地已经属于命天教的范围了,或者说悲叹城之所以能作为中天界三大主城之一便是因为有命天教存在的缘故,作为守护和拯救人族希望的存在,命天教背负的也如同做一名英雄一般的存在,此时的罗天虽然心中并无大义,也根本难以肩负大义,却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傲然之感。 “云袖,你是先进城还是先去你四伯父家里?” 念怡突然开口,拉回了罗天的思绪,一路上走来罗天也得知了这两女的关系,还算是略微沾亲带故一些的。 “算了,我这样子恐怕不太好去打扰四伯父,我们还是直接前往悲叹城吧。” 云袖说着不由得又看向了一旁的罗天,等着罗天的最终决定,而每一次遇到问题,无论大小,云袖都会由罗天来拍板接下来该做什么,一开始别说念怡了就是罗天都有些不太习惯,但半个月过去,却已然成为了三人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既然云袖你由此决定,那我们就直接前往悲叹城吧。” 罗天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中可着实担忧不已,倒不是担心云袖的身体能够扛得住这长途跋涉,而是担心那位掌握秘密的天衡尊者真能够探查出罗天体内的秘密来。 罗天有了决定,两女自然就不在话下,造化之门所处的小镇并不大,随着距离城镇中心渐渐的远去,一座耸立在巍峨山巅上的大型城镇在越过了山涧之间的一座桥梁之后便出现在了三人的跟前。 “这就是悲叹城?” 罗天倒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遂出言询问,这话是明着问的,念怡当下笑道。 “土包子进城,是不是觉得哪里都像是大观园啊?” 罗天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因为这话也同样是对体内宿主们说的,同时魔能的声音响起。 “罗天,来到这里可就要当心了,命天教里高手如云,即便是万季安那样六级规则的释道者,在这里犯了事恐怕也是寸步难行。” 魔能的话让罗天心中好生诧异,听他这样说难道自己会在这里犯什么事不成? “命天教和风葬天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罗天还是谨慎的询问了一句,倘若真的有什么关系,他也好早做两手准备。 “命天教在这中天界和所有释道者们心中的双重地位,你觉得有关系吗?” 魔能不屑的回了一句,罗天闻言倒是并没有做过多的联想,只是点点头,的确,命天教的地位是超然的,风葬天下或许的确很强大,但相比起命天教对这中天界的存在感而言却是微不足道的,命天教不会屈尊降贵去逢迎风葬天下,但风葬天下却会为了自身的存亡而去巴结命天教,这一层关系倒是必须要考虑进去。 罗天心中这样想着,又过去了一段时间,三人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悲叹城的城门口,然而让三人没有料到的是,悲叹城的大门虽然开着,但通往城门的大桥上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有一个人,也仅仅只有一个人,这个人的身影略微有那么一丝的熟悉,但罗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个人就站在桥梁的正中央,而他的对面除了远处的城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那是……” 罗天观察着前方的动向和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的疑问此时也是其他人的疑问,很显然大家都不知道被堵在这里不得城门而入的原因。 “难不成是命天教的观礼大典开始了,这不可能啊,这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 妖灵此时也颇为诧异,命天教每天观礼大典的时间都非常准时,不早也不会晚,断没有提前召开的可能。 “哼,那人我认识,罗天你也应该认识才对。” 鬼话的声音响起,罗天顿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是的,他应该认识,而且还应该非常熟悉才是,但遗憾的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的缘故,他和那个人只见过寥寥数面,甚至可以说在记忆中的感觉极为的模糊。 因为他就是蟠龙道的三位尊者之一。 65 高手如云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观察许久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周围聚拢的人群也越来越多,但大家都一样只是议论,却没人能说的明白。 “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不知道啊,昨天都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如此诡异?” “命天教观礼大典至少要十天后才举行,如此早就封锁城门,怕是悲叹城内部出了什么变故,该不会是当年的魔族之人又入侵了吧?” “嗨,你个乌鸦嘴,要真是魔族之人又来了,造化之门又岂能如此平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罗天从他们的话中也只能听到一些熟悉的传闻,却无法探听到更多眼前正在发生之事,而在魔能等宿主们的提醒下,罗天也在人群中察觉到了一些个有来历、身份的人,他们同样也毫无作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罗天这种时候自然是不敢当出头鸟的,好在的是他表面上的实力太弱,旁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这刚好给了他更多认识这世间强大释道者的机会。 “看到左边那个红鼻子的矮子了吗?” 鬼话指引着罗天看向那个几乎完全被人群遮掩住的人,倘若不是他胖的已经成了水桶的腰围,怕是根本就无法察觉到他。 “怎么,他很强?” “很强,如果按照规则的等级来划分的话,他应该早已达到八级的门槛了。” 八级,罗天的心中一震,八级是个什么概念,罗天自然是不知道的,当下他的目光在那矮胖子的腰围上停留了少许,不过由于他长得太矮,脸完全被遮住的缘故,所以也只能从他的腰围上来看出他的“强大”。 罗天虽然也释道,但他释的并不是寻常的道,要说不存在的规则到底该如何来释,罗天其实也并不清楚,就如同还并未被这个世界命名的那些奇异物种,如果连他是什么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话,那又该如何来解释呢? 不过罗天有自己的法子,甚至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法子,这种法子和他当初试图解释生与死差不多,不过也有差别之处,而这个差别之处就在于存在之规则的漏洞便是不存在的规则。 生与死,一体两面,死亡是生命的终点,生命又是死亡的过程,真要说死亡是生命的漏洞或者是反过来,其实是不恰当的,倘若作为规则本身而言,并没有这样的说法,毕竟人一辈子都要经历这两件事,毕竟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但生与死这种常态只是作为规则而言的,但作为以漏洞为规则的罗天而言,或者说作为漏洞、破绽本身而言,那么死亡就是生命的漏洞,而生命也同样就是死亡的漏洞。 这就好比一件事物只要有一个瑕疵,那就能证明其并非完美,这便是漏洞远远大于规则本身存在的优势之处。 然而规则虽多,漏洞却只会更多,难以修复的漏洞和释道者不断修炼乃至融合最终以趋近完美的规则不同,漏洞越到后面就越分散、凌乱,几乎到了不可察觉的地步,而那个时候又该如何来找寻出几近完美规则当中那如同瀚海宇宙中的一粒沙尘般的漏洞呢? 不存在的规则便是存在之规则的漏洞,但倘若连如何来解释这门不存在的规则都难以办到的话,又该如何来证明存在之规则是有瑕疵的,存在破绽的呢? 忽然间,这一刻罗天的脑海中诞生了两个字——秘密。 秘密,自己为何会想到秘密,秘密是一种不存在的规则,因为既然是秘密,那就没人能知道是什么,但倘若秘密中所守护的那个人那件事那个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呢,那秘密就拥有了“存在感”,这样看来的话,那么秘密还算是不存在的规则吗? 罗天在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体内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生怕打扰了罗天的思绪,有些时候,魔能等宿主都对罗天这种“逻辑自洽”的能力感到很惊讶,要知道普通人是不会去思考这些东西的,即便罗天有着非常的境遇,但他也不过就是个凡人而已,倘若说他换了一具身体就能够变成另一个人,甚至是另一个强大的人的话,那或许还说得通,但人的意识也能过更换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人知道,罗天自己也回答不出来,规则是主宰意识的界限,倘若能够跨越过这条界限就可以看到那不存在的世界,拥有那不存在的规则,但以罗天如今的思考来看,不存在的规则似乎并不是存在于那不存在的世界当中,反倒是和生与死的一样,存在和不存在也是一体两面。 就在罗天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悲叹城的大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周围人群不断惊呼着“开了,开了”的声音,缓缓打开。 罗天这一刻放下了思绪,目光穿透人群看向了那缓缓打开的大门以及订立在桥头一动不动的那位蟠龙道尊者,当悲叹城大门打开至三分之一的时候,一件事物如同闪电划破夜空一般的激射向那尊者,随即就被尊者伸手接住,当尊者郑重的看过几眼之后,突然间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很庄重的礼之后,这才一步一后退,慢慢的离开了。 罗天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脑海中随即诞生了与之有关联的一些脉络线索,当然绝大部分都是幻想。 蟠龙道尊者来到悲叹城,看样子是有所求于命天教,而他等候许久也并未失望而回,命天教给予了他一份满意的答复。 想到这里的时候,罗天的心中顿时就升起了另一个异样的想法,他忽然间脑海中诞生了“信徒”这个词,似乎有些飘忽又似乎有些真实,不过很快他周围早已聚集的人山人海的人群朝着已经完全连通的大桥和城门纷涌而去,很快罗天的周围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但是,就是仅剩下的这几个人却是让罗天的心中一凛,忽然间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因为包括那红鼻子的矮胖子在内,一共还有七个人,而这七个人全部都是之前鬼话、魔能口中大有来头且实力强悍的释道者。 66 熟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种时候倘若拔脚离开似乎有些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的感觉,同样也是一种示弱,罗天并没有动,尽管他本来就是个凡人,在别人的感知力探查之下也不过就是个凡人,但他仍然未动。 另外七个人的目光在彼此的身上扫过,认识的相互点一个头,不认识的也各自警觉,毕竟从气息上来判断对手的实力是一种最容易的法子,倘若连自己都无法感应到的强大气息,那必然会保持足够的恭敬,这也是一门生存之道。 罗天同样也察觉到自己身上有各种不同的气息流过,当然了所有的感觉都是体内宿主告知他的,罗天本人可没有这种感知力,每一份气息来的快去的也快,显然是没有将罗天放在心上。 “罗天,我们不进城吗?” 一旁的念怡突然开口了,罗天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己之前在一番深度探索的时候如此忘我,竟然忘记了身边的两位女子,罗天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体内妖灵猛然间说道。 “罗天,别动。” 罗天闻言立刻就不说话了,也不敢动,只是用眼神示意念怡不要多嘴,来到这悲叹城可是高手如云的地方,稍有闪失怕是死无葬生之地。 “莫叔叔,你也来了?” 谁知道念怡根本就不理会罗天的暗示,随即看向那七人当中的一位突然出言招呼,罗天闻言心中一惊,但很快就就明白了过来,既然念怡的家人,也就是云袖的四伯父就住在造化之门附近,应该算是悲叹城的势力范围之内,加上医药世家这重身份,认识一些大有来头之人也不足为奇。 只见一个中年人朝着罗天走了过来,他这一动,妖灵立刻就将周遭气流之变动告知了罗天,罗天此时小心翼翼深怕有个什么闪失,他怕死,更害怕莫名其妙的死了。 那莫叔叔来到罗天三人的跟前,先看了一眼罗天,但目光很快就转移到了念怡和云袖的脸上,笑道。 “你们也是来观看这观礼大典的吧,怎么之前不跟着一起进城?” 莫叔叔的语气随和,俨然一副长辈姿态,念怡似乎和他很是熟稔的缘故,当下拉着莫叔叔的手向罗天和云袖介绍道。 “莫叔叔,这位是我四伯父的侄女云袖,这位是……” 念怡提到罗天,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了,罗天赶紧做自我介绍,当说到自己从蟠龙道来的时候,那莫叔叔眉头一挑,显然是将罗天和之前那订立桥头的蟠龙道尊者联系在了一起,不够他的神态很快又舒展开来,对释道者而言,纵使各自所修炼的规则不同,唯有战斗时才能察觉到,但气息却是分辨强者弱者最好的方式,罗天气息太弱,根本就与凡人无误,纵使他来自蟠龙道是一名释道者,但也是最低级的那种存在罢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天下城神草阁之遗孤,可惜了可惜了。” 莫叔叔口中的遗孤二字让念怡的脸色一变,但反观云袖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和那时罗天在云袖脸上察觉到的一模一样,而这样的表情也让那莫叔叔颇为好奇,不过神草阁被风葬天下所灭,这在江湖上却是再常见不过的江湖仇杀了,就如同这天底下天天都在死人一般,谁死了,谁又幸存了下来,根本无足轻重。 “念怡,你们先进城吧,倘若有空我会亲自去拜访云兄。” 莫叔叔此言便是送客之意了,而罗天也正好借着这句好意离开这个地方,这七名释道者可给了他极大的压力,即便他知道他们未必会对自己这个凡人出手,但恐惧的内心和怕死的情结却让罗天也有种坐卧不安的感觉。 三人告辞那莫叔叔走上大桥的时候罗天的心这才稍微的平静了下来,还好自己这种怕死的心思只有云袖一个人知道,要不然不知道还会被念怡如何嘲笑呢。 “你就不想问点啥么?” 忽然间,念怡走在了罗天的身旁,眼咕噜转动似乎又有了什么古灵精怪的想法,罗天看着她倒是没心思跟她猜谜,念怡眼见罗天全无心思,当下也就揭开了谜底。 “倘若我说我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愿意听吗?” 她的这句话顿时就让罗天来了兴趣,当下赶紧催促她,不过罗天刚一降低身姿,念怡就哈哈一笑,脸上重新展露出顽皮的神色来,明显是要自抬身价了。 这该死的小妮子,罗天心中如是想道,随即说道。 “看不出来,你家室如此渊博,竟然能够认识那样的强者,有机会的话我也该好好的拜访一下贵主人了,顺便也好多多感谢念怡小姐一路上的帮助。” 罗天这么一恭维,念怡顿时就乐开了花,她要的其实就是这样的一种自我感觉罢了,罗天这一路上虽然也搭理她,但更多的还是将心思放在云袖的身孕上,哪怕这不是他的孩子,也是嘘寒问暖,纵使念怡知道,罗天是想要借由这次的照顾来还报当初神医的救命之恩,但作为大有来头的*,念怡的心头自然而然的就会涌上不满。 “看来你如此伶俐的份上,我便告诉你好了,你听说过‘名堂’吗?” 名堂? 罗天闻言一怔,刚想要用通俗的语言来做一个解释的时候,却听到体内魔能猛地大声喊道。 “难道她说的是那个‘名堂’?” 罗天闻言顿时意识到这其中的玄奥与古怪,这一路上他已经听到了很多奇闻异事,也亲身经历过许多,不过与这些相比起来,命天教的如雷贯耳则是更加的有目共睹,而如今这个所谓的“名堂”既然关系到了命天教,那自然就绝非“蟠龙珠”、“补心规则”那么单纯了。 “没听过,那是啥?” 罗天脸上的一番欲言又止的表情念怡并没有看出来,她现在还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能够反将罗天一军对她而言,可算是出了口恶气,当下于是继续说道。 “名堂就是名堂了,你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虽然念怡如此说,但罗天更愿意相信之前魔能对此的感觉,而能够和命天教扯上关系的“名堂”绝对是大有来头之物。 “罗天,名堂并非什么物件,而是一种规则。” 鬼话此时开口了,话音顿时就让原本罗天才诞生起的念头给掐断了,半晌后才有些迟疑的问道。 “你是说……‘名堂’也是一种规则?” 67 有请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秘密都能成为一种规则,名堂为何就不能是一种规则呢? 罗天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这天底下有无数稀奇古怪的东西,并非是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必须要弄懂的,何况以罗天目前的实力尚且没有太多的资格去过问这些事,即使他身处之地就是悲叹城,就是命天教的势力范围,但倘若要说罗天该对命天教有所了解的话,那真是太抬高自己的身价了。 是的,既然人已经送到了,那罗天自然就应该离开了。 不过一想到离开,罗天又觉得有些恍然,这些天来和云袖、念怡两位女子相处久了,虽然关系仍旧还是那般疏远,不过云袖对待自己的态度却已经大为改观,而这在过去是哪怕和张淼、丁勉等人在一起也不曾有过的。 更何况,罗天和云袖,有着某种意义上的相似之处。 “罗天,当断则断,要不然反受其害,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鬼话的声音响起,罗天自然明白,命天教他不能去,倘若那个以秘密为规则的天衡尊者真能够洞察他体内的秘密,甚至是洞察那个秘密之中的秘密,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 罗天定了定神,如今既然来到了悲叹城,加上之前那个莫叔叔的态度,看得出念怡在这悲叹城中也有一定的人脉,加上她医者的身份,有她照顾云袖,应该无恙了。 “云袖,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此时两女仍旧在谈论着什么,无外乎就是悲叹城的风土人情和念怡在此地的生长见闻,罗天突然插嘴顿时就打断了她们的闲聊。 念怡此时还有些好奇,不知道罗天有什么私密的事情想对云袖说,她虽然八卦心起,但也不好介入,不过一旁的云袖却是面色从容的说道。 “你要离开了么?” 云袖一直很聪明,特别是出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更是表现的很好,就连罗天也不得不说她真是一名坚强的女孩子,和当初在幻海夜市中所见到的那个刁蛮女子相比起来判若两人。 人都是有假面具的,云袖因为父亲和神草阁的关系,需要有一副假面具来维持交际,这很正常,而如今当一切都失去了,唯有依靠自己的时候,她比绝大多数有着同等遭遇的女性来说,表现的太出色了。 “我……有一些难言之隐,不太方便前往命天教。” 罗天表示的比较诚实,算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他和云袖之间虽然没有半点关系,更不可能发展处半点关系,无论是恩仇也好,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但至少坦诚是能够连接他两之间唯一的桥梁。 云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一旁的念怡却立马就不干了,当下说道。 “罗天,都说送佛送到西,你这样半途而废,倘若在你走了之后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罗天听了念怡的话,心中却是腹诽不已,在这里倘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念怡的面子和云袖那位四伯父的面子岂能挂的住,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明着说出来的,因此罗天只能做出了一个相当无奈的表情。 “我明白了,这一路上谢谢你,我会永远记住的。” 云袖终于开口了,语气仍旧是那样的平静,虽然语气中表达着感激之情,但神态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他们又回到了那个院落之中一样。 罗天闻言刚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当他想要狠一狠心就这样一走了之的时候,突然间不远处走来了两个人。 “我是说瞧着有些面熟,没想到是念怡妹子呀。” 来的这两个人一身华服,器宇轩昂,眉宇间散发着蓬勃的英气,从穿着和神态上来看便不是普通人家,而当他们走近之后先是用很惊讶的眼神打量了两位女子一样,随即就看向了罗天,而那目光中满含着敌意。 看着对方的眼神,罗天自然就知道了对方此时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什么表情都没有,显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呸,宁家的小子,姑奶奶的名字也是你能叫唤的吗?” 罗天尚未开口,念怡却一把把云袖拉倒了自己的身后,随即就冲着对面两人不屑的讥讽了一句,她的这句话瞬间就让对方两人面朝罗天释放着敌意的双眼转移了视线,再度换上了浓厚的笑容。 “哪能啊,谁不知道曲家大小姐的威名,我两可是如雷贯耳,哪敢招惹呢,方兄,你说对吗?” 说完后看向了身旁的另外一人,而就在这时,罗天体内的鬼话声音响起。 “此人姓方,在这悲叹城中怕是有点来头。” 罗天正待询问,却见到对面之前说话的那人瞬间又再度转移了视线看向自己,而脸上的笑容也再度消失,颇有些质问的说道。 “这位小兄弟面生的很,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罗天正要发话,却二度被念怡给抢先了一步,而且这一次念怡跨上了一步,挡在了罗天的跟前,似乎带着某种保护和戒备的意味说道。 “哪家的公子关你什么事?” 那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目光透过念怡的侧面看向了后面的罗天,嘴角轻佻,夹杂着一丝对一个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的嘲讽。 正当念怡在和对方针锋相对的时候,不远处又走过来一个人,这个人同样也很年轻,年龄和罗天以及对面两人不相上下,当他走近之后,目光并没有在任何人脸上扫过,但声势却已经在无形中蔓延了开来。 “管良,你来做什么?” 一股压抑的气氛之下,挑衅者终于是有些承受不住压力开口了,但他刚一说话,即便是罗天也听得出他语气中那股胆怯之意。 管良仍旧没有说话,但气氛的压抑感却越来越重,而且这股压抑感并没有朝着念怡和罗天的方向而来,而是完全冲着挑衅者而去的。 “这娃儿实力不差。” 这是魔能的评价,不过罗天自然无法从对方散发出来的气息中去感知到对方的实力如何,此时此刻罗天不方便出面,至于对方嘲讽他是躲在女人背后的男人这一点,全然被罗天给无视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压迫感逼近零界点的时候,挑衅者终于是站不住了,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有一个极限的,哪怕是再强大的实力和靠山,也有最终被压垮的时候,而能够压垮这种依仗的力量,有可能是本身所拥有的力量,但也有可能是比之更强大的靠山。 挑衅者回流炉的离去之后,管良的目光终于是看向了罗天三人,但当他目光投来的瞬间,罗天却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是直接朝着自己而来的。 “这位小友,师尊已经在齐宣殿等候多时了。” 68 天衡尊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听着他的话,不仅仅是罗天本人,就连跟前的念怡和云袖此时的目光也都汇聚在了罗天的身上。 罗天此时心中更是震惊不已,师尊、齐宣殿,命天教,此人难道是…… “没想到,天衡的规则力竟然已经修炼到这种程度了。” 魔能此时在罗天的心中感慨道,罗天闻言再不怀疑,此人的师父便是那位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天衡尊者了。 管良眼见罗天神态上的变化,当下很是恭敬的微微一笑后说道。 “小友不必紧张,从你们进入到造化之门的时候,师尊就已经知晓了你们的来历,特地让我来接引三位,却不想来迟一步,万望海涵。” 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罗天除了内心震撼外,知道自己已经推迟不得了,不过他对此仍旧还是感到一阵匪夷所思,难道说这就是真正强大的释道者的能为吗? “我明白了。” 此时鬼话的声音响起,罗天闻言心中一怔,随即就听到鬼话继续说道。 “门便是守护秘密的最后关卡。” 鬼话的话让罗天自心中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造化之门,秘密之规则,原来如此。 管良朝前带路,罗天三人紧随其后,一路上念怡和管良打着招呼,说着一些闲话,他两认识应该不短了,但罗天却怀揣心事,神不守舍,一想到即将见到这样一位大人物,自然倍感紧张。 没过多久,四人便来到了命天教的大门口,这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一部分是信徒,一部分是专程来问道的释道者,还有一部分人便是为了此时观礼大典而来的。 而在人群当中,体内宿主们还感受到了几股来自不同方向的强悍气息,从宿主们的感慨声中可以感受的出,他们的实力都不会比万季安差,至少也是六级规则的释道者,悲叹城中高手如云,但相比起那天衡尊者而言,却也犹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进入命天教后,四人行走的速度明显放缓,命天教非常宏伟,当然这只是从建筑学上去感受到的,但罗天却并没有从内部感受到那种非常虔诚的感觉,或许是他的实力太差的缘故,也没有在这里获取到一种来到仙境圣地一般的感觉。 “此地便是齐宣殿了,接下来的路要你们自己走了,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先行告退。” 正在打量四周的同时,管良的声音突然响起,将罗天拉回到现实中,只见管良态度恭谦,没有一丝一毫因为被挡在门外的不忿,他是天衡的徒弟,也不知道天衡到底有几个徒弟,不过此时却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既然避不开,那就索性大大方方的去见吧。 只是,罗天越这样去想,内心的恐惧也就无上限一般的攀升。 “罗天,你还好吧?” 云袖瞧见了罗天脸上的踌躇,出言询问道,罗天摇摇头,不过心中却又感到一丝苦涩,自己不愿意对云袖明言的秘密,过一会恐怕就会对另一个人袒露无疑,自己宁愿欺瞒云袖,却不能守护住这些秘密,也不知道这该说是自己的悲哀,还是命运的悲哀了。 齐宣殿上一个人都没有,有的只是罗天三人的身影,这里很静,静的让人心头发慌,且越是紧张,恐惧的蔓延也就越明显,然而对方既然能够从自己踏入造化之门的那一刻就感应到自己的存在,那么这一刻无论他有多么恐惧,也都无济于事了。 当罗天第一眼看到天衡的时候就愣住了,这个人竟然如此年龄,他的年龄似乎并不比管良大多少,难不成是某种能够驻颜的神奇妙法? 天衡没有故作姿态的像那些前辈高人一样背着手迎着风昂然而立,他面朝着罗天三人,脸上始终带着一丝不知何意的微笑,当他看到罗天过来的时候,突然间说出了一句意外的话来。 “真是好久没有再见到你了,蟠龙。” 蟠龙,是谁? 罗天的心中猛地升起了第一个疑问,但还等不及他想明白这个疑问,很快又再度蹿升起了第二个疑问,天衡这样说他难道认识自己,或者说他认识的是另一个自己,而这个“自己”和眼下站在这里的“自己”有什么区别之处吗? “我倒是忘了,如今承载这具身体的早已不是你了,抱歉,让三位吃惊了,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晓,随我进来吧。” 说完天衡转身就要朝里面走去,但此时此刻罗天心中如招雷劈一般的震惊,天衡此话分明是说,他认识的是自己这一身皮囊! “你……认识?” 罗天没有问“你认识我”,此时他已经渐渐的明了了一个大概,但这个大概却难以解释自己内心疑问之万一,倘若不将这件事问清楚,罗天怕是会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 天衡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答罗天的问题,当他的身形走远,当两女此时都看着罗天的时候,罗天心中一沉,只能跟了上去。 进入到命天教大殿之后,这里同样是空无一人,而且让罗天感到疑惑的是,这里没有那种教派中塑立的金身,也没有任何释道者用以悟道的形式,倒更像是一座不透风的囚牢,空空如也。 天衡转过身来,见到罗天三人也走了进来后,先是看向了念怡,笑道。 “上个月才见过你父亲,还说起你来着,没想到云兄口中的不肖子孙终于是想起要归家了哇?” 天衡的话让念怡闹了个大红脸,想要说些场面话,但有罗天和云袖在一旁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用无辜的眼神瞪了天衡一眼,随即看向别处。 罗天在一旁听的却是心惊不已,看天衡这姿态和说话的架势,可一点派头都没有啊,他真的是这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 天衡的目光随即又看向了云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隔了半晌后才说道。 “你很不错,我很欣慰。” 这句话没有让云袖的脸上升起半点讶异之色,却是让罗天的心中为之一愣,倘若天衡真能够洞察出世人所有的秘密,他不可能感受不到云袖体内正在孕育的妖灵之子。 难道说,自己看错了? 罗天的思绪不断的涌现出来,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尽管他一直在刻意的压抑和体内宿主们的沟通,但他相信这一切必然早已被天衡所洞察,就算退一步来说,天衡察觉不到宿主们的存在,但罗天的心声难不成是在胡言乱语,是在和空气说话吗? 云袖没有说话,最终天衡的目光再次转移到了罗天的脸上,这一刻他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却带着一点淡淡的像是一个老人充满了对回忆的缅怀的神色,说道。 “你跟他,很像,很像。” 69 故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云袖和念怡暂离之后,剩下了天衡和罗天。 “尊者,你都知道了?” 罗天从来到这命天教后,不……应该说从管良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思考就没有停下来过,虽然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以洞察秘密为规则的超强释道者,他应该静下心来停止思考,能守得住自己心中的秘密几分,便是几分。 但遗憾的是,他的思想是完全不受到意志所控制的,或者说只要当他意识到了威胁,恐惧油然而生的同时,他的心理活动便会以正常速度的千倍万倍剧增。 而这种时候,罗天的心中其实也很清楚,他所有的秘密都已经暴露在了眼前的这个人跟前,一切都已经无所遁形了,他要如何做,是否会因为自己批了一张故友的人皮而有所保留,还是会因为自己所拥有的巨大秘密也起那凡人的贪婪之心? 罗天本来是不愿意主动开口的,但内心的煎熬让他鬼使神差的自潜意识里又想要快一点结束这种煎熬,而当他的话说出口之后,天衡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你无需见外,可称呼我原本的名字,师童。” 师童,也就是天衡尊者,这或许是他在成为命天教最高指导者之前所保留的那个本名,但师童的话却是让罗天愣住了,并非是因为对方对自己如此熟络,而是因为罗天突然间发现自己似乎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了。 倘若他真的有心想要觊觎乃至夺取自己心里深藏的秘密,以他的能为何须如此麻烦,只有实力不强的时候才会选用套近乎这种非常低俗的手段。 然而,接下来师童说的话却是让罗天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一个解答。 “放心吧,在这个地方,我无法探听到任何人心中的秘密。” 师童的话让罗天一下子愣住了,内心那种彷徨失落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但很快另一个疑问又再度升起,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就和套近乎的手段相同,他想要用另一种名为欺骗的方式来博取自己的信任吗? 不……他根本无需如此,那么他所说的他无法感知人内心秘密的话是真的了? 师童的一句话,罗天的心中早已是千百个轮回,他思索着,却得不出答案,越是得不出答案,就越是陷入到无答案的思索,片刻后,终于终于是抓住了自己内心躁动中唯一的一瞬冷静,说道。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罗天此时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但却又怕自己的问题会无意识之间暴露自己心中的秘密,而他的这个问题提出来后,师童仍旧保持着那份微笑,说道。 “我说过,你的身上有故人的气息,这份气息对我而来,有着超越一切存在的意义。” 罗天思索着他的这句话,他所说的就是蟠龙么,蟠龙道、蟠龙珠的那个蟠龙么? 突然间,鬼话的声音响起。 “罗天,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鬼话的声音打断了罗天的思绪,也打乱了罗天所有的心思,鬼话不应该在这一刻说话的呀,他难道就不怕被师童洞察到他的存在吗? 但很快罗天就意识到,或许师童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已经无法感知到任何人的秘密了。 罗天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哪怕只是对方给自己的一个“善意的欺骗”。 “天衡的规则力消失,或许和那扇门有关。” 此时魔能的声音也同时响起,答案渐渐的解开,也渐渐的让罗天的思绪重新回复了清明,之前的罗天太浮躁太紧张,以至于失去了所有理性的思考,他只是在彷徨,只是在恐惧,而当恐惧蔓延,他也只是在本能的想要求生,而此时当他突然间意识到问题恐怕并不是如此简单的时候,他才重新获取到了自己思想意识的支配权。 魔能口中的门,指的必然就是造化之门了,也就是那位修炼门之规则的纯阳尊者,同时也是天衡的师父。 罗天虽然无法探究到那位纯阳尊者所修炼的门之规则究竟有多么恐怖的实力,但“门”这个东西却有着很多重意义,而在造化之门和悲叹城之间意义最相近的一种解释,纯阳的这扇门便是用来守护天衡的这个秘密。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顿时就豁然开朗了,但同时也不禁升起了最后一个疑问,而当罗天的思绪伴随着他神态的变化,也被师童一一捕捉在了眼中。 “你很聪明,在你这个年龄上我做的还没有你好,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超越我的。” 师童的话让罗天的心中很是惭愧,这说到底毕竟不属于他凭自己的力量修炼出的实力,也不是他的个人经历所磨炼出来的洞察力,他仍然还只是在借用了宿主们的记忆、精神和力量。 “那位纯阳尊者不是你的师父吗,他为何要那样做,用门来锁住你的秘密?” 罗天此时既然已经想通了,加上师童的态度,让罗天的心情彻底放平,而面对他也不再有所顾虑,而且罗天更加相信的是,哪怕没有这份名为秘密的规则,自己眼前的师童仍旧是他人口中的十级规则的释道者,他仍旧拥有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实力。 “因为人都有秘密,我也不例外,那一扇门锁住的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便是秘密之规则的最大破绽。” 师童毫无保留的一席话让罗天再度自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惊讶,秘密的漏洞就是秘密? 眼见罗天不解,师童突然间神秘的一笑后问道。 “你修炼的规则是什么?” 罗天闻言一怔,正在犹豫,却听到鬼话说道。 “罗天,无需保留,直说无妨。” 是的,罗天这一刻也算是彻底回过神来了,面对眼前千载难逢的机缘,他又岂能在犹豫之际让机缘再一次悄悄流失了呢? “漏洞。” 当罗天说出这两字的时候,师童先是一愣,但继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这个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片刻后师童伸手指着罗天,说道。 “你和他还真是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就连各自所修炼的规则都是如此的奇特。” 罗天闻言一怔,但很快就意识到他所说的便是他的那位故友蟠龙了,正当罗天不知道该不该去询问那个蟠龙的一些事情的时候,就听到师童说道。 “你知道蟠龙所修炼的规则是什么吗?” 他这样问起,罗天的好奇心顿起,当下便顺水推舟的问道。 “是什么?” “残缺。” 70 成为释道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残缺和漏洞,确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罗天惊觉自己这一身人皮原本的主人竟然和自己当真有着这般相似之处的时候也感觉一阵恍然,这是宿命还是巧合,又或者师童的这一句“太多的相似”能够解答很多连罗天自己都想不通的问题。 比如说他在释道这一门学问上那非凡的悟性。 当初在黑屋之中,那个说话没有半点生气的人除了给自己换了这一身人皮外还置换了什么,罗天并不知道,他当初太恐惧了,恐惧到已经没有任何余留的心思去思考这一切的发生与来由。 而此时此刻,当他知道师童因为那扇门的守护而失去了洞察人心秘密的能力时,借用那种跌宕起伏后重归平静的瞬间空明,却是让罗天回忆起了很多往事,也同时解开了很多过去无法解释的秘密。 关于蟠龙,罗天虽然好奇,但终究不是他自身最切身相关的东西,当罗天回到之前的问题,继续问道。 “你之前说,是造化之门阻止了你对规则的感知,那么只要你离开了这悲叹城,离开了造化之门,那你的力量就可以恢复了吗?” 师童听着罗天的问题,这个问题也无数次的出现在他自己的心中,对于求道的释道者而言,对自身实力和规则的追逐早已趋近本能,任何人也不会例外,即便如今的师童已经是十级规则的释道者了,但他想要继续攀登十一级、十二级,甚至是那九十九级的心却不会改变,修道一途没有尽头。 但是,师童更加清楚的是,自己心中那个最大的秘密是什么,他为何要守护这个秘密,为何宁愿放弃继续攀登更高峰也要留在这里的原因。 “便是如此,可是我不能离开,倘若我离开,或许……这中天界也就不存在了。” 师童的话让罗天默然了,这一刻的他并没有太多的震惊,毕竟在他提问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答案,无法离开,宁愿放弃身为释道者的身份也要誓死捍卫的秘密,师童也好,神性也好,又或者是罗天体内的其他宿主们也好,都是如此。 这个誓死也要捍卫的秘密或许要比单纯的责任更加的巨大,大到能够完全的泯灭人性,人的天性都是积极向上的,但如今因为外在原因阻挠了这种积极向上的天性,对眼下的罗天而言,他还无法明了这样一种心情的拥有者究竟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以及多么强大的毅力。 “好了,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之前说你修炼的规则就是漏洞,既然以漏洞作为规则,想必你如今已经对这‘漏洞’二字有了一定的了解吧?” 师童话锋一转,回到了罗天最关心的问题之上,罗天此时脸上露出几许惭愧的神色来,倒不是他谦虚,而是他当真还不配以释道者这三个字来为自己正名。 “只是掌握了一些粗浅的法门,不值一提。” 说到自己的实力,罗天不由得就想起了万季安,想到了杀人者,也想到了云袖,罗天纵使战胜过孟极这样的六级规则者,但这样的胜利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连鼓舞自己都难以做到,毕竟他真正想要的根本也不是单纯的胜利而已。 罗天当下也毫无保留的说了一些自己的经历,包括万季安、包括杀人者,在师童的跟前,罗天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隐瞒的必要,即便他的规则被封印,即便他必须守护在这里足不出户。 “看来你经历了很多事,万季安的名字我听说过,不过他竟然是以‘动’为规则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看来此人不简单。” 听过罗天关于经历的一些叙述后,师童的神态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以他如今释道者的实力,可以在一瞬间明了很多事情的缘由,很快他就对罗天说道。 “你能够明了这种本源规则很不错,但你对本源规则的漏洞了解多少呢?” 罗天闻言,心中略为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即说道。 “本源规则没有破绽,但本源规则同样也没有意义,想要让本源规则凭借人的行为施展出来,便需要为这种没有意义的规则赋予上一个意义,只要拥有了意义,那么破绽也就会同时展现。” 罗天的话让师童很是赞许的笑了笑,但很快就轻轻的摇了摇头,流露出了不认同的表情,罗天眼见他如此,自然是一头雾水,虽然说他尚且只是个不入流的释道者,但同样的一番话却是得到了体内宿主们的认同,那么能够让师童产生不一样的见解又是什么呢? “你有想过,有些漏洞并非是伴随规则的破绽而衍生出来,而是被释道者自己所赋予的吗?” 师童的话顿时就让罗天愣住了,漏洞并非天生,而是由释道者后天故意排设,这怎么可能? 但很快罗天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脸上顿时流露出了沉着之色。 的确,倘若规则都是纯粹而自然的,那么只需要按部就班、循序渐进的修炼即可,这样的道或许的确是最纯粹也是最便捷的一条道,但对于以规则作为力量的释道者而言,就如同一根不会拐弯的木头一样,被人斩断也不过就是力气大小的问题罢了。 师童看着罗天的沉吟之色,便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很多问题,而罗天的这一番思考的模样更是让他回想起了久远之前的那位叫蟠龙的故友,两人如此相似,这其中或许真是命运的安排。 “也就是说,也许我所掌握的规则之漏洞,根本就不是规则本身的漏洞,而是敌人故意暴露出来给我看的,倘若我询着错误的漏洞试图破解规则,反倒是让自己置之死地?” 罗天感到一阵头大,规则的漏洞便如同人出拳时要收回拳头的过程,但倘若这个收回拳头的过程并非规则本身的漏洞,而是敌人故意卖的一个破绽,引诱自己上当呢? “不错,你很聪明,所以你应当知道想要以漏洞作为规则,怕是这古往今来最难以修炼成功的规则了,人心秘密虽然千折百绕,但终究还是人心所向,总会有蛛丝马迹可以捕捉,但漏洞本身并不存在,甚至有可能是凭空而生的虚假,你既然以漏洞作为规则,我想我能够给你的帮助并不会太多。” 师童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阵遗憾,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倘若自己这一辈子都需要凭借着他人的资助而活着,那还释什么道呢? 就在这个时候,因为有了师童的一番引导,加上罗天自己的感悟,以及一种冥冥之中的外力加持,罗天突然间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一股蓬勃之力在不断的积蓄,再积蓄,猛然间一股沛然之气涌向全身,继而化为一道清澈之音自罗天的口中吐出,而与此同时,一旁的师童也是一愣,但继而就欢喜的说道。 “罗天,恭喜你正式成为了一名释道者。” 71 始于足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就是释道者么? 罗天感受着这股沛然之气,说实话他的感觉很淡,并没有那种孕育出了类似金丹一样的感觉,在那些故老相传的故事当中,修道之人化纳天地之气于己身,能够凝结出实体状态的丹元,就宛如一个全新的自己一样。 “感觉如何?” 约莫过去了三个小时,眼见罗天慢慢的睁开眼睛,师童问道,罗天摇摇头,似乎感到有些遗憾,脸上也并没有浮现出多么欣喜的表情,若非师童也察觉到了,他甚至以为自己的感觉错了。 “这世界上的规则种类繁多,越是容易修炼的规则感觉越是强烈,那是人对已知事物存在的一种更深层次的体悟,而你修炼的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这门规则难以用任何语言来描述,更无法感悟其存在于世的本意。” 师童的解释罗天自然明白,不过也因此感到前路多艰,形式虽然是对道的一种亵渎,但倘若缺少了这种形式,或者说倘若一条路都没有人走过,如何才能算是一条路呢? 罗天知道别人的开导终归只是别人的感受,而自己能够感悟多少,也唯有凭借自己的本心而已,想到这里,罗天也就慢慢的释然了。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罗天此时心中仍旧装着很多事,况且机会千载难逢,罗天自然不愿意浪费在了这里,虽然师童对自己的态度友好,但这样的机会说不定今后还有没有,毕竟他是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并非普通人,除非自己有一天也能如他这般的不普通,否则的话,在话语权这方面终究还是将会分出个高低。 “你是想问我是如何探知到你们的存在吧?” 师童微笑的替罗天问出了这个问题,罗天点点头,既然造化之门封锁了师童的秘密规则,那么他能够感知到自己存在的唯一方式就是在自己还没有进入到造化之门之前,但在距离遥远的地方,人心的复杂和秘密是相辅相成的,倘若没有一些足以让他感受强烈的东西,否则的话师童也不可能会如此直接的找上他们。 在之前,师童见到云袖的时候曾经说了一句“我很欣慰”的话来,但由于当初罗天的那种紧张焦虑不安的情绪太过浓重,所以他没来得及去问及这件重要的事情,而此时云袖不在,罗天又不太好询问,于是他采用了这样的方式。 “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呢?” 师童随即反问,聪明人之间的谈话总是如此愉快,并不需要把话都说的那么明白,有些话当真说的直白了是很没有意思的。 罗天犹豫了一下,当下就把“妖灵”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其实在这个问题上罗天有想过回避,毕竟他可没法子去解释自己是如何了解到妖灵的存在,但在面对师童的时候,倘若他一直回避,又岂能让对方继续无求的释出善意呢? 听了罗天的描述之后,师童脸上的笑容不变,似乎听到的并不是什么忧关这中天界的大事一般,随后他笑着说道。 “你错了,那女娃儿体内孕育的并非妖灵,而是一种规则。” “规则?” 罗天闻言,连同体内的宿主们也都齐声惊呼,师童既然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那宿主们自然可以放心说话了。 “是的,是一种规则,但却并非一般性的规则,其实包括你所修炼的漏洞这种不存在的规则,也属于一般性的规则,所谓一般性的规则其实就是一种行为,一件事物,一个想法,这种单一而成的有形无形之物,但这世界上的规则种类繁多,还有一些规则并不是这种单一性质的存在。” 师童的话让罗天一下子就愣住了,虽然他早就听宿主们说过这天底下的规则千奇百怪,但他却也没有想到规则还有一般和特殊之分。 眼见罗天不理解,师童也没有保留的知无不言。 “简单来说,一句话,一份心情,一次回忆,甚至是一个故事也能够成为规则,你应该听说过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这句话吧,这句话便是一种规则。” 师童的话让罗天一愣,随即脸上就浮现出了怪异的表情,联系到云袖,罗天猛然间就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 “难道说,云袖体内孕育的便是一份回忆?” 罗天的猜想让师童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随即他说道。 “不管那女娃儿体内孕育的是什么,总有胎儿成型的时刻,你之前曾经感应到妖灵的存在恐怕就是一个未知的变数,因为按照常理来说,不管是一份回忆还是一个故事或者一句话,都是一种过去式,而孕育生命却是一种未来式。” 师童的话让罗天思索了好一阵子方才明白,的确,其实不管是一般性规则还是特殊性规则,都是已经存在的事物,哪怕是漏洞规则,也是因为规则本身就存有漏洞,而释道者们也知晓规则中的漏洞,但释道者们不知道的,或者说是这天地间尚且不存在还没有被人发现并且命名的东西,就好比还没有出生的婴儿那样,一切都是未知事物,而这样的未知事物能够成其为规则吗? 罗天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和感悟还不足以回答这个问题,而师童虽然实力强悍,但他的规则被封印,除非是有人大举入侵并且突破了造化之门的防线,否则的话他也无法给予罗天任何的解答。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便明了了,他看着师童,不知道为何突然间有一种见到了亲人的感觉,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一次性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哪怕是云袖、念怡她们也都和自己有着一定的隔阂。 也许是察觉到了罗天此时心中的温暖,师童淡淡一笑说道。 “以后有机会可以常来这命天教找我,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可以来这里寻求庇护和解答,不过我希望永远也不会有这一天,你明白吗?” 师童的话让罗天的脸上流露出了感激之情,能够有这样一位强大的靠山自然是贪生怕死的罗天最为需要的,但同样他也很清楚,倘若自己的心中始终都有一条退路,一个随时都可以暂避锋芒停靠的港湾,他的心只怕就会因此而被磨灭了斗志和意志。 那么他为何还要这样说呢? 72 判若两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三人走后,管良出现在了师童的面前,他恭敬的一鞠躬后说道。 “师尊,为何要放他离开?” 此时的师童哪里还有之前在罗天跟前的那般慈祥了,就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冷意,还有一种像是洞察了什么惊天秘密之后所展露出来的自信和从容。 “留着他,麻烦只会更多,我命天教虽然不怕麻烦,但有的时候将麻烦放走,对今后来说才有更大的掌控空间。” 师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管良提出的问题,不过这个解释并不能让管良信服,他追随师童久了,也算是对自己的师父了解一二,而在过去,命天教何时曾经怕过麻烦了,且不说麻烦为何,单就说那小子身上的秘密,对命天教而言也该是利大于弊的。 “师尊,他身上可是有神族血脉……” 管良的话刚说出一句,顿时就察觉到一股强悍的压力席卷全身,那是师童规则力散发出来的压迫感,管良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当下赶紧跪下,等待师父的发落。 压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消失了,对自己这个徒弟,师童自然再清楚不过,况且他以秘密作为规则,在洞察人心方面自然有着更深的造诣,当下说道。 “你起来吧。” 管良起身,但仍旧垂着头,准备聆听师父的教诲,师童此时转过身,看向了身后那空空如也的墙壁,他伸出手,一挥袖袍,随即整个空荡荡的大殿瞬间就完全变了个样,哪怕还是空荡荡的,分明就是一座庄岩肃穆的神圣殿堂。 师童的目光盯着殿堂中央的那座神像,片刻后眼睛里流露出了几许迷茫之色,但很快清晰,随即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师父啊师父,你究竟想困锁我到何时呢?” 此时的罗天怀着平和而又宁静的心态陪伴着云袖和念怡离开了命天教,本是怀揣着不安畏惧的心思而来,却没想到去过之后能有如此大的收获,这一次的机缘虽然给罗天带来了莫大的好处,毕竟他如今已经成功的成为了一名释道者,但同样也衍生出了很多的新问题。 “罗天,我和云袖打算回家去,你要一起来吗?” 突然间,念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罗天的思绪,他正想要拒绝,但看到云袖的眼神中分明带着强烈的挽留,这让罗天将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 罗天话音一落,念怡自然是十分的欣喜,云袖的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这样的发展倒是让罗天心中有些感慨,他答应前往曲家,也就是念怡的家倒不是因为两位女子的挽留,而是他的心情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样的感觉宛如生机一般,仿佛赋予了他生命全新的意义。 罗天没有感受过亲情,也没有得到过太多的友情,张淼、丁勉他们算吗,不算,彼此为了利益为了生存而走到一起而已,在蟠龙道上,倘若不那么做就是死路一条,而最终他们之间的友情也没能经起哪怕一丝的挫折就烟消云散了。 而如今,他和云袖、念怡在一起的便是友情了吗? 罗天不知道,也不想去透彻清楚,他怕自己倘若清楚了清澈了会变成孟极那样的人,人生难得糊涂,却又不能糊涂,这中间的界限真是好难得划分的清楚啊! 既然要去曲家,这一路自然由念怡带头,离开命天教后,念怡本打算做个向导在悲叹城中闲逛一圈的,但云袖的身体为重,只能作罢,三人一路离开悲叹城,直接朝着造化之门而去。 这一路,罗天可谓是神清气爽,破天荒的和念怡、云袖都有过无所谓的交流,不过当三人一路来到悲叹城大门的时候,罗天体内的魔能突然间说道。 “罗天,当心!” 罗天闻言,心中立刻就冷静了下来,所有欣喜的念头在这一刻全部换成了寒意,他的恐惧仍旧没有消失,这份恐惧该到何时才会消失,他不知道,同样也不想知道。 攻击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是谁,但倘若不是性命攸关的瞬间罗天以妖族秘法让无声无色的攻击显形,否则的话他早就死了。 然而当罗天全神戒备准备迎接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敌人第二次攻击的时候,但等了许久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击不中,就此离开,看来应该是杀手无疑了。” 魔能运用罗天的感知力发现周围淡淡的杀气已经全然消失了,这才开口说道,罗天的警惕心并没有消失,杀手? 自己何时惹到了这么麻烦又专业的职业,倘若说是万季安,他根本就不屑于用杀手,三番两次能够一劳永逸解决掉自己的机会他都放弃了,他心中所谋划的东西绝对比拿走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那么又会是谁呢? 不对! 罗天猛然间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同时这个强烈的念头也被宿主们感知到了,这一刻罗天脸色剧变,看了一眼身旁有些惊慌和愤怒的念怡说道。 “我有急事要办,就在这里分别了吧。” 罗天的话让二女都是一愣,正要说点什么,却见罗天眼神中带着毅然决然的表情,对云袖说道。 “抱歉,倘若有机会,我会来探望你们的!” 罗天这边还在做着离别前的致语,但体内鬼话的声音却焦急的响了起来。 “罗天,还等什么,速速离开!” 罗天当下也顾不得等待云袖接下来的话了,他一狠心,身影便朝着一个角落拐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流当中。 罗天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和宿主们交流。 “真的是妖族之人找上我了么?”罗天问道。 “并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并不是想要杀你,而是想要借由攻击来迫使你用出种族秘法,既然对方的目的在此,看样子我们已经被人盯上很久了,之前在命天教里对方不敢轻易动手,如今你离开,即便还身处命天教的势力范围,但对方既然敢在这里动手,自然有绝对的实力和信心。”鬼话说道。 “别说了,赶紧走,要是走不掉便是天大的麻烦!”妖灵也如此说道。 罗天当下再也不说话了,恐惧心越来越大,但随着他脚下加速的步伐,心中却也渐渐的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自己如今遇到了致命的危险,按照常理来说,他此时最佳的避难所便是命天教了,但为何本能的求生意志却反倒是指引着他朝着反方向而行呢? 73 担忧的想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奔逃许久,内心却一刻也不得安宁,到底何处才是安全的场所呢,难道真要转头返回命天教不成? 不行,罗天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试图告诫自己,这好似就是他的心声,又好似是除开罗天和三位宿主外的另一个声音,是神性吗? 身后似乎并没有追兵袭来,又似乎对方对于在悲叹城动手有所顾虑,但不管如何,之前发生的一幕和自己所能够联想到的东西已然让罗天成为了惊弓之鸟,特别是在经历了命天教一行后,更是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对死亡的恐惧。 唯有真正经历过生命的灿烂,才会对生命有如此眷念之情。 “罗天,镇定点,事情不对劲!” 突然间,魔能的声音响起,暂缓了罗天奔逃的脚步,当罗天重新开始试图凝聚自己的意识,重新开始产生思考的时候,下一刻他也彻底停下了脚步。 “对方并没有追来,但应该还在悲叹城中。” 鬼话也如此说道,但这时罗天最想听到的却是妖灵的声音,倘若袭击他的当真是妖族之人,那么妖灵的感觉应该最为强烈才是。 然而,罗天的思绪尽管开始重新凝聚,但他所思考的东西仍旧还是被局限在这次袭击当中,而在下一刻,鬼话的声音再度响起。 “罗天,难道你不觉得这一趟命天教之行透露着一丝古怪的味道吗?” “什么意思?” 罗天这一刻终于是愣了一下,纷乱的思绪开始回归,当他开始试图思考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时候,也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倘若天衡所说是真,他的规则被造化之门所封印,但他又是如何感应到我和云袖、念怡的?” 罗天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虽然来的已经有些晚了,但仍旧还是让他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不止如此,你可曾还记得,当时天衡在提到云袖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妖灵二字,即便在你诉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他的脸上也并没有升起怀疑之色,依我来看,只有两种可能。” 鬼话的话让罗天也瞬间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当下继续说道。 “第一种可能,他知道云袖肚子里怀着的不是妖灵,第二种可能,他甚至可能知道整件事真正的来龙去脉。” 当罗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天衡当真是在欺骗自己吗? “不,我倒是觉得,天衡的规则应该的确是被封印了,但是在我们抵达造化之门的时候,他的确也感应到了我们,只不过他洞察到的并非我们的存在。” 妖灵此时终于开口了,想必她之前一直在思考,一直在试图理顺这其中的关窍,而他此时的话顿时又让罗天的心中升起了第三个疑问。 “你是说,他可能被我们三人身上其他的秘密所吸引,所以才无法洞察到你们的存在?” 罗天的反问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毕竟即便是罗天体内的三名宿主,也很难探知天衡真正的实力到底有多么恐怖,即便造化之门对他的规则有所压制,但究竟能够压制多少也不一定。 “这事不好说,但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瞎猜,但也不要排除这其中的可能性。” 妖灵的话欲言又止,但即便是罗天也很清楚她究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天衡的确有可能察觉到了我动用过四族秘法。” 罗天的话也是此时三名宿主心中所想,即便只是一种猜测而已,但这种猜测联系到之前他们所遭遇到的袭击,却恰恰能够构成一种更合理的解释。 那么,天衡为何要这样做呢,即便他的规则被封印,他也有绝对的实力将罗天留在命天教里,甚至是找个机会带离造化之门的范围,不需要多久,只需要能够彻底的感应到罗天体内所拥有的所有秘密。 对了,还有这具原本是那位叫蟠龙的身体。 强烈的求生欲望和更加强烈的恐惧,让罗天几乎一瞬间联想到了所有可能会威胁到他性命的原因,这种联想力甚至达到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程度,而这一刻当罗天意识到事情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的同时,他顿时又坐不住了。 必须尽快离开这悲叹城。 想到这里,罗天的目光瞄向了城门的方向,此处距离城门并不远,但倘若天衡真的想要用背地里的手段将他留下,而不被其他人发觉的话他有着无数种法子,毕竟这里就是命天教的大本营。 该怎么办? 罗天的心声同时也传递给了体内的三名宿主,他们虽然实力消失,规则也不复存在,但他们的记忆尚存,即便是曾经的强者,仍旧能够给予罗天很多的助力。 “罗天,有一个法子。” 鬼话的声音响起,但却颇为犹豫,此时此刻,其实罗天也想到了很多法子,包括利用念怡的身份,哪怕是之前的那个莫叔叔,不过这些对于罗天而言却都有着不小的隐患。 “什么法子?”罗天问道。 “你体内风葬大阵留下的印记。” 当鬼话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罗天还没有做出解答,但魔能的声音却应声想起。 “鬼逸,你疯了,引万季安来这不是更会要了罗天的小命吗?” 鬼逸是鬼话前生的名字,之前罗天也曾经知晓了邪无私是妖灵的名字,不过此时却不是去追究这些东西的时候,在鬼话提到风葬大阵的一瞬间,罗天就想明白了,甚至是想清楚了这其中会遭遇到的一切可能性。 “就这样办。” 魔能还在试图和鬼话争吵,但罗天此时却已然做出了决定,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万季安三番两次都没有杀掉自己,就仅仅只是凭借着对方这一念之间的仁慈吗? 不,罗天更清楚的是,万季安和天衡之间有关系,万季安在云袖体内“种下”的这颗尚未萌芽的种子和天衡口中的“很好很不错”有着一丝必然的联系,这是目前罗天眼前一片混沌最好的着手方向。 “罗天,既然你决定了,同时你现在也是一名释道者了,那就开始用意识沟通规则,试着去感知那道印记吧。” 74 以无化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此时找了个僻静的胡同慢慢坐了下来,开始尝试以释道者的方式感知规则的力量,这是他成为释道者之后的第一次使用规则,之前在蟠龙道上,罗天使用的并非规则本身,而只是规则力而已。 意识是规则的主宰,天地间一切规则都是由人的意识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化为天理的一种存在,或者说,规则是人的意识和行为之间的一道界限,规则源于人的意识,用来约束人的行为。 思想只是意识的一部分,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往往都带有很多自己的主观意识,这种主观意识就是作为人本身对这个世界的一种理解,但是并不是所有人眼中的世界都是完全一个样子的,所以就需要一种规则来为这个世界塑形。 火的规则,并不仅仅只有一种解释,火作为名词而言是焦灼的,热切的,炎热的,炽烈的,但同时火又是一个形容词,能够表达人的很多种情感,兴奋、愤怒、热情、激动、煎熬、焦虑,同时火还是一种崇拜与象征,是族群繁衍的精神所在,如同薪火传承。 这一切都是火的意义。 规则的意义便是源自于人本身的意义,随着规则的发展,规则越强,意义也就越庞大,而越庞大的规则,其本身所拥有的漏洞也越大,当然了,这并非此时罗天需要注意的重点,而重点是,罗天倘若想要感知到他体内风葬大阵中那一道与风之规则相关的印记,他唯有明白,风葬大阵中的风之规则究竟是哪一种风之规则。 风就和火一样,也有着无数种不同意义的解释,是自然还是非自然,是名词还是形容词,是一种状态还是一种心情,是带有攻击性的还是随和无垢的。 在罗天试图感应规则的同时,他体内的宿主们也安静了下来,悟道的过程是辛苦而又漫长的,纵使罗天的悟性超凡,纵使罗天有着旁人千载难逢而不可求的各种机缘,但悟自己的道,也唯有自己才能够做到。 这一坐就是五个小时,天色越来越暗,即便是无人的死胡同也来过一拨人,走了一拨人,有人觉察到罗天的怪异举动,却并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中,这里毕竟有着整个中天界最为神秘的命天教,住在这悲叹城中的人们又岂能没有见过一些传奇之事呢? 在这个过程中,罗天的心很静,但却并非真正的静,甚至于在悟道的过程中,罗天还曾有一次几乎触手可及的机会触碰到了自己心中的恐惧,那就像是一片混沌一样,他似乎想要伸手去抓,却又像是蒸腾的雾气一般的缭绕,甚至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还会有一种恍然般的撕裂感。 自己的恐惧究竟源于何处,真的是他将死之时内心的写照吗? 就在罗天尝试着去挖掘,去追寻,以及去释放的同时,他终于是触摸到了那道印记,那道印记并没有刻在很难寻的位置,就在他意识空间中那距离混沌并不远的地方。 此时的罗天仿佛就像是身处在他的精神空间当中一样,他甚至可以通过肉眼不可觉的“心眼”看到自己的魂魄在哪,而心又在哪,而当他慢慢的凭借着一种自我感觉来到那道印记跟前的时候,突然间他愣住了。 眼前的这道印记并不像是一道封印那样的存在,倒更像是一件保护膜,刚好就罩在了罗天恐惧源头的那道混沌之处,正当罗天想要伸手撕掉这道印记的时候,他突然间退缩了。 一瞬间,罗天回到了现实当中。 “罗天,如何了?” 魔能出言询问,这一刻不仅仅是魔能,连同其他两位宿主都感到很惊讶,因为罗天这头一次悟道的时间也太久了一些,要知道刚刚成为的释道者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东西要悟,他们也很难明白自己想要悟的道究竟是什么。 “我好像看到了那道印记。” 罗天的心中喃喃自语,那一刻他忽然的退缩,让他的心境出现了裂痕,所以他回到了现实,而此时重新回忆起当时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时,却又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再也难以描绘的清楚了。 “你看到了那道印记?” 三位宿主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这声音很惊讶,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反倒是弄的罗天自己很纳闷了,心想难道说悟道的过程不就是无限的去接近并且试图探听自己真正的心声吗? “罗天,你可知道那印记是并不存在的?” 鬼话此时的声音变得有些压抑,完全不像是他平日里的说话风格,而他说出的话就更加让罗天心中震惊了。 印记不存在? 是了,的确如此,心中的印记不应该是符咒一样的东西,那么自己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说,我当时运用了妖族秘法让不存在的东西显形了?” 罗天给了自己一个解释,但很快就招来了妖灵的否定。 “妖族秘法可没有这样的功效,规则是由意识中诞生,而能够诞生的规则也唯有人的意识所能够涵盖的领域,火原本是什么样子,即便规则虽然可以隐藏火的形态,但通过妖族秘法却能够让火原本的形态显形,但也仅仅只能显现其原本形态,你明白吗?” 妖灵这么一解释,罗天就明白了过来,火如此,风如此,水如此,风葬大阵同样也是如此,构筑风葬大阵原本必然是拥有一个形态的,只不过万季安隐藏了风葬大阵原本的形态,而妖族秘法可以让风葬大阵原本的形态显现出来,但也仅此而已了。 而人心中或者是灵魂中被种下的印记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更不可能有人见到过,妖族秘法自然无法让这种人的意识无法构筑成规则的东西显形了。 大段的沉默过后,鬼话终于开口说道。 “罗天,你果然非同一般,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拥有能够让不存在的规则化为存在规则的超凡能为。” 鬼话的话一出口,罗天就惊呆了,自己是如何拥有这样的能力的? “也只有这种解释了,不存在的规则,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魔能此时也感慨不已,不过很快大家就平静了下来,何为不存在的规则,谁也说不出个大概来,即便规则的漏洞、人心的秘密就是一种不存在的规则,但真要用人的意识所能及的语言将其描绘出来,却是谁也办不到,罗天自然也不可能办得到。 “既然罗天你能够触碰到那道印记,那接下来就静等他的到来吧。” 妖灵做出了最后的总结,至于她口中的这个“他”是谁,无需怀疑。 75 他来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真的会来吗? 漫长的等待过程中,罗天并没有放宽心来,反而是陷入了越发焦灼的沉思当中,自己为何宁愿把希望寄托在仇人的身上,也不愿意信任前不久才对自己释出善意的那位天衡尊者呢? 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就如同陷入疯狂的人的思想也同样不会有理智一般,此时想来,罗天恐惧的根源或许并不是他将死之时的意念魂魄,而是对周遭一切事物的不信任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色也越来越黑,大街上快要一个行人都没有了,虽然悲叹城并不存在宵禁一说,但罗天这么一个大活人形单影孤的出没在一条死胡同中,终归还是会引起人好奇和怀疑的。 是的,他不能呆在这里,必须要先设法转移,但是又该去哪里呢,而哪里才是能够让自己的心真正安宁的所在呢? 就在罗天将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间一条黑影以快若闪电一般的速度瞬间出现在了罗天的身后,杀气也随着在烛火中投射出的影子上不断的蔓延开来。 罗天心中恐惧瞬间蔓延,出手更是毫不迟疑,然而身后那人并没有给予他转身的空间,出手如电,罗天猝不及防之下背心已然中招。 罗天脚下踉跄的向前迈出数步,正要转身,却听到体内魔能喊道。 “罗天,让我来!” 罗天闻言,不待思索,瞬间进行了意识隐藏,当魔能控制了罗天的意识,继而通过意识驱动身体,在一段时间之后,当罗天再度获得了意识和身体的支配权时,万季安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你的实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万季安看着眼前的罗天,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身出现在悲叹城中,说明他之前必然就在这附近。 罗天的脸上也是平静无波,但心中却觉得十分侥幸,倘若不是魔能依靠魔族秘法化解了之前避无可避的杀招,罗天现在即便不死也是残废了。 万季安虽然三番两次的放过自己,但倘若有万无一失的机会想必他也一定不会错过的。 “说吧,找我何事?” 万季安盯着罗天,这个前不久还想着要杀掉自己而后快的家伙,虽然这个人带给了自己很多的惊喜,但这种惊喜发生在一个敌人的身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了,即便要找人来保护云袖,也未必然就非要用到这个人。 此时此刻,罗天的心中也在问自己,为何要将万季安给引来,自己这样做的目的究竟为何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罗天就有想过,但此时他对于自己之前的想法却又不怎么坚定了,虽然理智告诉罗天,万季安和师童没有任何关系,就算风葬天下会去巴结命天教,但万季安这个半路出家的风葬天下左护法,且又不是掌教身份的神秘人物,怎么可能会和高高在上的命天教最高指导者产生瓜葛呢? 但是理智对于罗天而言一文不值,理智无法让他在蟠龙道立足,理智也同样无法让他在坠崖之前占据上风,人的理智多半只是出于一种妄想鱼和熊掌兼得的一厢情愿。 “你和天衡是什么关系?” 罗天没有回答万季安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万季安一个问题,而听到这个问题后,万季安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仍旧平和淡然,他的这种淡然倘若被人用常理来判断,那就必然是他和师童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联系了。 但此时在罗天的心中却反倒是有着截然不同的认为,万季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是因为他不屑于回答,而他不屑于回答的原因在于他不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对今天罗天引他前来的事件有任何的关联之处。 是的,不管万季安和天衡有没有关系,这都不是罗天需要知道的,更不是作为罗天寻求万季安帮忙的必要前提条件,万季安可以和天衡合作,也可以和罗天合作,甚至他可以两面三刀的玩双料间谍的把戏,但这和罗天今天招来万季安有什么关系吗? “看来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罗天点了点头,这次的点头倒是让万季安眉头一挑,但很快就恢复了从容,他说道。 “看样子,你已经见过了天衡,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我看不透他。” 罗天回答的很老实,听到罗天的回答,万季安哈哈大笑,在这空旷的夜空之下丝毫也不加以掩饰,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是否会被人发觉一样,而他的笑声让罗天的心中升起了一个“理性”的怀疑,他如此肆无忌惮就好似悲叹城就是他自己家里一样,这难道不正好说明他确实和天衡有牵连吗? 然而,罗天却并没有真的这样去想,当万季安意识到罗天此时当真是来寻求他帮忙的,而不是找他来故意消遣和试探他的,终于万季安这才说道。 “那么我可以大胆的猜测,你也看出了天衡身上存在的破绽。” 破绽? 听到这个词,罗天本能的就想到了漏洞,但更加让他在意的还是万季安之前的那个“也”字,他这样说是想说万季安他也在早前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天衡身上有问题了吗? “就算他身上有破绽,你也不是他的对手,我想这中天界中仍旧也没几个人能和他并驾齐驱吧。” 罗天出言讥讽,听到这话,万季安冷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反驳,毕竟这也是事实,而且是不争的事实,能够成为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岂能没有一星半点掌控这天下间的至强实力呢? “要我帮你可以,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万季安和罗天之间的交流,看似驴头不对马嘴,但他两却通过这样的一种谈话方式得到了各自心中想要的那份答案,毕竟他们不是朋友、亲人,讨论问题不需要交心,而他们是敌人,敌人之间谈话更像是在就你死我活的问题讨价还价。 “你是想知道我在葬龙谷中是用的什么法子逃脱的吗?” 罗天的反问让万季安今天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似赞赏罗天的聪明又好似一种自信的表现,不过很快万季安的笑容就消失了,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果然拥有神族血脉。” 76 短暂的朋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族血脉? 不,罗天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拥有神族血脉,他只是从神性那里学到了神族秘法而已,借由使用神族秘法才让只有神族之人才能拥有的气息留存在了这天地之间。 除非…… “罗天,蟠龙并非人类。” 鬼话的声音响起,罗天闻言随即心中一怔,果然,变数始终都会存在的,蟠龙既然并非人类,那么他是神族之人了? “不,据我所知,蟠龙也不是神族之人,他的来历很神秘,甚至要比当初在造化之门抵挡魔族入侵的那位纯阳尊者还要神秘。” 鬼话的声音再度响起,罗天闻言此时也不再去究竟这个问题了,他的目光始终盯着万季安的眼睛,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眼底洞察出对方真正的心思和意图,但很快罗天就知道自己这般举动不过是徒劳无功。 “小子,不管你是如何拥有神族血脉的,我只想说,即便我不杀你,你未来的麻烦也少不了。” 万季安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似乎已经脑补出了未来罗天将要面临的杀身大劫,那是一片涌动在血海之中的战争狂魔,也是天塌地陷之际从地狱中走出的不死鬼神,那么这个人会是罗天吗? 没人知道答案,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天下六分,中天界、东南西北四大疆域,这天下为何是如此分法,为何人族占据了最为中心和广阔的一片疆土,就如同这世界上的一切规则难道就本该如此吗? 是的,没有什么东西是本该如此的,伴随着时间的进程,人只会被越来越多的岂有此理所改变、繁衍和发展,人如此,神魔妖鬼难道不也是如此吗? “未来的事谁又能真正说的清呢,倒是你,以动之规则加入风葬天下,别说世人了,就算是你的同门想必也被你瞒得好苦。” 罗天的话让万季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天下派门不管是保守的还是激进的,是改良的还是求稳的,是战斗的还是和谐的,都有一个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基调,这个基调便是传承。 人族想要传承,必然要保证血脉的纯正,今天的中天界放眼望去全是人,没有人妖、人魔、人鬼或者人神的存在,风葬天下也是同样,以风之规则作为传承的派门,岂能容得下他人呢? 万季安的规则不是风之规则,也不是风语者之规则,而是动之规则,动,可以是行动,也可以是风动,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谬以千里。 风葬天下的人以风来驱动规则力,但万季安却是以动力来驱使风为其媒介,前者是风的奴仆,而后者却是风的主人,倘若风葬天下的那位掌教知道了自己崇拜与传承的风之使者不过是别人雇来拉车的牛马,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哼,你倒是知道的挺多,不过就算你知道,又如何呢?” 的确,罗天就算知道这些东西他也根本奈何不了万季安,难不成罗天要跑到风葬天下去告状,说万季安使用的不是风之规则吗? 罗天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被这种眼神盯着,谁也不会舒服,不在意的前提是自己的内心不会有破绽,但罗天的这一番话却让原本不存在破绽的万季安之内心拥有了一个破绽,就好似有一个把柄被他人掌握在手中一样。 “行了,我们还是放下无谓的坚持吧,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了解你的秘密,既然如此,我们何妨做一次短暂的朋友呢?” 万季安示弱了,却也是一个契机,罗天听到这里就知道他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对付万季安这样的人,退让和强硬都是不行的,退让只会让自己一步步陷入绝境,而强硬的下场也唯有分出一个你死我活的结局,而如今的罗天尚且没有和万季安鱼死网破的实力,所以找寻出两人之间的平衡点是唯一的方式。 当然了,这种方式并不是罗天想出来的,而是鬼话告诉他的。 怀揣着各自的秘密和心事,以及拿捏着对手秘密和探听更多心事的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先离开悲叹城,不过目前还不能离开造化之门。” 路上,万季安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天衡的规则果然是被造化之门给封印住了吗?” 罗天反问道,关于这个问题,罗天不知道真假,宿主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万季安会知道真相吗,自己又能够从万季安的解释中信任多少呢? “封印?哼,是否封印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你我所能够知晓的真相,最终也不过是从他人口中传出来的罢了,与其相信他人,倒不如管好你自己。” 万季安这也算是给了罗天一个解释,罗天闻言也不说话,两人继续前行,来到一家客栈门口,但被告知已经满员了,不过这也很正常,九天之后就是命天教的观礼大典了。 “怎么办?” 罗天问道,万季安眉头一挑,突然伸手抓住一个正拿着行李准备上楼的客人,一把将他抓到跟前来。 被抓住的那人在初时的愣神过后瞬间暴走,能够和命天教扯上关系的哪怕只是虔诚的信徒也必然是释道者无疑,但是此时他已经失去了行动力,还想反抗也不过就是自寻死路而已。 万季安出手毫不留情,只是手指间一用力,那人的脑袋瞬间化作一片血舞纷飞而下。 这一幕让罗天的心中剧震,眼皮子也跟着跳动了起来,他竟然敢在悲叹城中杀人,而且是距离命天教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当真有不可一世的气魄还是他和天衡之间有着深层次的关系呢? 这一幕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是除了罗天没有第二个人说话,甚至就连客店的老板也好似早就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现在空出了一个房间,老板你们可以上去了。” 老板的话对着万季安说出,神态上并没有半分的恭敬之意,仍旧还是和往常接待客人一般无二,万季安听到这话微微点头,也不去理会罗天,自顾自的就朝着楼上走去。 罗天此时心中没有想法,随即跟上,刚来到二楼的时候,却听到万季安说道。 “记住,不管是想要握紧的东西,还是想要保护的人,又或者是想要夺走的性命,靠的不是他人的施舍,而是自己的力量。” 万季安的话在罗天的心中回荡,他对此不置可否,却也无话可说,力量是什么,力量是用来征服强者,保护弱者的吗? 力量就是力量,力量也是一个本源规则,除非人心所向,为其赋予了一种意境,一个条件,才能让其拥有意义,就如同正义的力量和邪恶的力量一般。 77 风葬天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次日一早,罗天和万季安离开了悲叹城,从大门来到桥头的时候这一路上都没有遭遇任何敌人,而昨天晚上罗天并未睡好,他几乎是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和仇人同住一个屋檐之下,以罗天这种怕死的性格又岂能安然就寝呢? 但罗天知道,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罢了,万季安既然答应帮他,就暂时不会杀他,不管他为何想要帮自己,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已经达成了合作的前提条件。 可是罗天还是忍不住会去想,万季安究竟想要做什么,而此时他两从容的离开了悲叹城,便更是加深了罗天心中的怀疑,万季安和天衡或者和命天教,又或者和这悲叹城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逐渐远离悲叹城,罗天心中的警惕和焦虑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盛,对他而言,悲叹城或许是个险境,但万季安又何尝不是呢,天衡是否阴谋家也不过就是罗天心中的一种猜测罢了,而万季安却是的的确确的阴谋家,倘若让云袖知道自己在和她分开之后又和万季安走到了一块,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想法? 一提到云袖,罗天的心中便自茫茫然中升起了一股怀念之情,或许等到失去了才会感到遗憾也是一种人之常情了。 “走,前往造化之门,与我的师兄汇合。” 万季安在罗天沉思之际突然开口,打乱了罗天的思绪,罗天闻言心中不免一怔,万季安的师兄,那不就是风葬天下的人吗,他难道还带了风葬天下的人一同来到这悲叹城,他想要做什么,是布下了又一个更完美的风葬大阵在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吗? 不,罗天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万季安要布阵,不会明着告诉自己,看来他果然是除了专程来帮自己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哼,收起你那无谓的戒心,你不死,对我来说才有利用价值,倘若像杀你,你活不过昨夜!” 万季安的话让罗天心中冷意大盛,但很快又再度冷却了下来,这的确也是事实,万季安不会平白无故的把自己救出来又要杀掉他。 “在风葬天下能做你师兄的人,难不成是另外一位风葬天下的护法?” 罗天的问题让万季安冷笑不已,本不愿意回答罗天这个问题,但自尊的坚持却仍旧让他给出了一个答案。 “张吉?他也配?” 张吉,便是风葬天下右护法的名字了,罗天闻言顿时明白,既然他如此说,那么倘若对方的身份仍旧还在风葬天下的人员范围内,那么就唯有那位风葬天下的掌教了。 一想到掌教,罗天自然而然的也就联想到了命天教的那位最高指导者师童,就不知道风葬天下的掌教来到造化之门却又不进入悲叹城是何道理,但如今想来,他们来到这里肯定不是为了观礼大典而来的。 万季安看出了罗天的心事,却也不再理会他,两人从悲叹城进入到造化之门后,很快就在早已约定好的落脚之处见到了传闻中风葬天下的掌教赵蒙。 “师弟,这位是……” 赵蒙看到万季安的时候,目光却停留在了罗天的身上,罗天此时也是一愣,难道说万季安相救自己的事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师兄,风葬天下的老大,而是他独自一人的行为? “他便是罗天。” 罗天二字从万季安的口中说出,赵蒙还没说话,但罗天却已经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势在朝着自己猛然袭来,正要发动规则抵挡,却见万季安袖袍一挥,磅礴的攻势和气势瞬间荡然无存。 正当赵蒙转头想要让万季安给出一个解释的时候,万季安的目光却是看向了罗天,眼神中蕴含着一缕试探的味道,这一瞬目光让罗天的心中顿时就陷入到了两难境地。 他此举是什么意思? “罗天,万季安身份来历不简单,此人怕只不过是借用风葬天下左护法的身份来隐藏行迹罢了。” 鬼话的声音响起,让左右为难的罗天顿时就镇定了下来,在万季安出手之际罗天的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个念头,这两人的关系不和,甚至于这两人绝非表面上的师兄弟以及从属关系。 那么,这种不和关系对罗天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当然是有了,要知道罗天此时身上可还背负着一条莫须有的罪名呢。 不过,鬼话的提醒让罗天明白,此时不是挑拨这两人关系的最佳时机,倘若罗天说自己没有盗取风葬天下的至宝,而亵渎仙子一事也是事出有因,甚至罗天反将万季安一军,把亵渎仙子一事也一笔勾销,只怕最后的结局不会如自己所料的那般。 “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蒙看向万季安,虽然语气很冷,但罗天感觉的出,赵蒙处在一种全身戒备的状态当中,这是一种本能的对致命威胁的抗拒之意,他在戒备万季安,既然他是万季安的师兄和“主子”,那么他又何须畏惧万季安呢? “此人暂时不能死,他身上有我需要的线索。” 万季安只提到“我”而并没有说“我们”,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把赵蒙当成是一伙的,又或者说在罗天的这件事上万季安也向罗天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前来救援罗天并没有让派门中的师兄弟参与,完全是他个人的行为。 赵蒙闻言,身上的戒备情绪降低了几分,随即点了点头,又多看了罗天一眼,便不再继续说这件事了,只不过他两选择在造化之门汇合,显然有除了罗天这个变数外的其他事情要说,但罗天在场,他明显有些难言之隐。 “但说无妨,谅他也不敢到处乱说。” 万季安的这句话又像是在警告罗天,但他这样说,顿时就让罗天和赵蒙心中都是一愣,不过眼下这场三人之行却有着三方制衡的味道,不管是罗天还是赵蒙,又或者是已经完全镇住场上局面的万季安,都怀揣着截然不同的心思,这是一场没有秘密但却各自藏着各自秘密的谈话。 “已经探查清楚了,除了葬龙谷的南朱雀神龛外,天底下还有一处拥有南朱雀神龛的所在。” 赵蒙的话一出口,罗天的思绪顿时就回到了当初的葬龙谷当中,南朱雀神龛,清微妙法,这一切瞬间涌上心头,联系到当初体内宿主们给他的解答,又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当初那名绝色不亚于念怡的女子。 “在哪?” 万季安此时的语气俨然就像是他才是风葬天下的掌教,而赵蒙才是左护法一样,不过赵蒙似乎对这一切早已见怪不惊了,当下回答道。 “曲家。” 78 造访曲家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曲家! 罗天听到这个名称心中顿时再度泛起一片狂澜,这个名字对罗天而言绝不陌生,在那个莫叔叔的口中,在师童的口中,甚至于在那两个企图将罗天视作他们和念怡之间情敌的人的口中,都曾经提到过这个曲家。 曲家就是念怡的家,也就是云袖四伯父的家,曲家里不仅仅有念怡,还有一位连师童都称呼为“云兄”的人,这个人不是念怡的父亲爷爷,也是家族内大有来头的人物。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万季安和赵蒙如今打算针对曲家,自己又该如何抉择呢? 罗天的心思一早就被万季安看在眼中,对此万季安冷冷的一笑后说道。 “曲家,果然不出我所料。” 万季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话却是对着罗天说的,他的眼神顿时就让罗天明白了过来,他之前那句“物尽其用”的来由。 罗天认识念怡,和曲家有着一丝联系,不管这一丝的联系能帮上什么忙,但就如同规则之于漏洞一样,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道裂痕,在运筹帷幄的能人手中,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原来你救我,是想让我帮你对付曲家?” 罗天的话响起,引起了赵蒙的好奇,但对于布局的万季安来说,此时却是冷笑了一声,不屑的反问道。 “要不然呢,你觉得自己能够活到现在的意义又在哪里?” 万季安的反问让罗天的心中寒意再度蹿升,但恐惧却又在寒意蹿升的同时更汹涌的冒出,再度压制住了罗天心中动下的杀念。 “罗天,不急,静观其变,曲家不简单,万季安未必能够动得了,而且他也未必敢将一切都赌注在你的身上。” 鬼话的话让罗天镇定了下来,的确,万季安可不会完全信任自己,让自己通过念怡这层关系去引诱曲家的人露出破绽,再说了,自己和念怡初识,即便真有什么深厚的关系那也和曲家人无关,能够在这中天界当中扬名的大家族,又岂能被一个陌生人所左右,甚至于在关键时刻,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也未尝不能成为破除危机以及传承的筹码。 这一刻的罗天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些,但逐渐明了的心也渐渐的放平了下来,只是心中的恐惧却不由他的意识所控制,因此展露在万季安和赵蒙跟前的罗天仍旧是一副心存畏惧的姿态。 而这样的姿态恰恰能够瞒天过海。 “放心吧,曲家没你想象的那般愚蠢,就凭你也想要糊弄曲家,无异于痴人说梦,走吧。” 万季安观察罗天神色,脚下步伐却已然迈动,罗天还没说话,赵蒙已经抢先一步问道。 “去哪?” “无事不登三宝殿。” 万季安头也不回的给出了答案,身后的罗天和赵蒙在百忙之际对视了一眼,却从各自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微妙的存在。 “罗天,事态不显,别擅作主张。” 妖灵的声音响起,罗天闻言很是认同,他之前和赵蒙在对视之际,脑海中曾诞生起和赵蒙合作的念头,而赵蒙投来的目光中也不似之前那般敌对,显然也有一种想要借机制衡万季安的意思,但罗天很清楚,眼下同行的这三人都保留了各自的心思,能够走到一起绝非志同道合,而是单纯的利用关系。 三人一路来到造化之门的另外一侧,要说这造化之门虽然只是个小镇,但方圆之地范围并不小,纵横七八条街,步行的话也要花点时间,当三人来到一处巨大的院落之前的时候,万季安停下了脚步,罗天抬头刚好看到院落正中央的牌匾之上刻着“曲家”两字。 这一刻,罗天的心中有些退缩了,倘若自己真的以宾客的身份和这两个人进入曲家,天知道云袖和念怡会怎么想,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们呢? “怎么,临到头才怕了?” 万季安审视着罗天,出言讥讽,罗天收起了脸上的几分畏惧,回敬了一个同样不屑的冷笑,他知道自己对于万季安的利用价值便在于此了,因此他主动走上前去,叩响了门环。 很快,大门开了,一个小厮模样的家童打开了房门,看了罗天一样,但目光停留之处却是看向了万季安和赵蒙。 罗天的装扮明显就和普通人没啥区别,但万季安和赵蒙两人除开装束,身上的气度自然也是不凡,很快就引起了小厮的注意,而过去能够往来曲家的宾客自然也不是等闲,作为曲家的家童,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两位是……?” 小厮的语气很端正,此时万季安没有说话,而赵蒙则是沉声开口道。 “我们是风葬天下的人,我是风葬天下的掌教赵蒙,这位是我教左护法万季安。” 小厮问的是“两位”,赵蒙自然也以“两位”来作答,罗天被无视倒也并无不忿,这样的冷落对他而言早已是习惯成自然了。 小厮听到风葬天下的大名,眼睛顿时一亮,当下也不再问别的,赶紧让开一条路,在和罗天三人擦肩而过的同时,他则是在一旁半躬着腰说道。 “三位在大厅少坐,我去禀告我家主人。” 罗天三人来到大厅,在罗天眼中,这里和他在天下城中见过的君氏兄弟的院落和云袖的院落截然不同,虽然陈设略微俗套却也不失大家族的风范,更重要的是,是大厅牌匾上的那四字“落地有声”更是写的苍劲有力,字字透出一种浑然气概。 罗天完全没有半点文艺风范,也不知道此时他为何也能够有心思和几分资格去品读所谓的大家风范了,不过这不是重点,当罗天刚刚看完牌匾的时候,后堂转出来一个人,脸上的轮廓立刻就让罗天想起了念怡。 果然是有血缘关系的。 罗天没有亲人,自然也不知道亲情为何,但在眼前这个中年人身上罗天却尝试着感知了一下梦想中亲情温度,虽然这个中年人看上去很威严,但想来在他对待念怡的时候也犹如怀揣着一颗掌上明珠那般的慈爱。 “原来是风葬天下的诸位,曲尚书有失远迎。” 曲尚书迎了上来,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寒暄之际却宛如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罗天看着他们之间的惺惺作态,心中却是不以为意,也不上前,目光却是继续盯着那大厅之上的牌匾出神。 或许是曲尚书看出了罗天身上的怪异之处,待得他和万季安、赵蒙寒暄过后,目光终于是停留在了罗天的身上,然后说道。 “这位小友,后堂有请。” 79 曲家的老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曲尚书的话让全场大惊,罗天正自心中疑惑,却见刚刚坐下的万季安站起身来,面带疑惑的问道。 “你这是何意?” 万季安一只眼看向曲尚书,而另一只眼却是瞄向了罗天,心中寻思着这是不是这两人事先安排好了的金蝉脱壳之计。 曲尚书没有回答,但笑容中却夹杂着一股神秘莫测的味道,让局面开始发生变化,罗天此时心中也是经历了数个来回,难道说云袖和念怡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到来? 不会,她们应该还不知道,即便知道了在这个场合中她们的话也必然不够分量,想到这里,罗天的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就看万季安和赵蒙该如何做了。 眼见对方不回答,万季安心中的疑惑更甚,但身为宾客,在曲家的他却有着几分顾虑,倒不是说他畏惧曲家的实力,而是这番前来他所为的另有其事,倘若在这里和曲家的人翻脸,只怕想要办成自己心中的事将是千难万难。 万季安脸上的疑惑消失了,很快也恢复了从容,他露出笑容,说道。 “既然主人家有此意思,罗天你就跟着去无妨。” 说罢他重新又坐了下来,而一旁的赵蒙却好似对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恍若未闻的样子,似乎不去关心。 曲尚书等来了万季安的这番话后,再度冲着罗天做出了礼让的姿态,随后罗天便跟着他去往了后堂。 刚进入后堂,罗天顿时就愣住了,因为出现在罗天跟前的除了熟悉的念怡外,还有一个老人,念怡依傍在老人身旁,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天,而那老人则是满面慈祥,双手拄着一根龙头拐杖,不用去想也猜得到,他便是师童口中的那位“云兄”了。 “小娃儿不错,能帮老头子把这个不成器的丫头给找回来,我在这里先谢过啦。” 老人的话一开口,罗天赶紧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而心中却对这一幕百般纳闷,难道说真的是念怡把自己从“虎口”给救出来的吗? “爷爷,你们有事聊,我先走啦。” 念怡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罗天一眼,随即飘飘然的离去,当屋里剩下了罗天、老人和曲尚书的时候,老人先对曲尚书说道。 “尚书,你也离开,别怠慢了贵客。” 曲尚书闻言,恭敬的鞠了一躬后就此离开,屋里便只剩下罗天和那老人了。 正当罗天在疑惑不知道老人单独留下自己打算对他说什么的时候,却见老人脸上慈祥的表情消失,换来了一副淡然的模样,随即说道。 “你有神族血脉?” 直接干脆的一句话,顿时就让罗天心中的惊愕上升到了极致,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之前在悲叹城中袭击自己的人就是曲家的人,这没道理啊,要知道当时罗天还并没有和念怡、云袖分开,曲家的人应该不会当着他们家小主人的面出手吧? 不过很快罗天就想到了一个原因,随后说道。 “有没有,很重要吗?” 不管老人提出这个问题有什么用意或者阴谋,对罗天而言,其实这都不是他需要在意的,之前在命天教也好,和万季安谈条件合作也好,还是如今身在这曲家也好,虽然场景变换,但罗天所身处的立场却并没有发生改变。 “确实不重要,不过这份血脉之力能够融入到你的身体里,这就关系到我人族血脉的纯正性了。” 老人的话一出口,罗天心中就是一沉,他曾经从鬼话那里得知人族血脉是五族之中最为纯正的,神魔妖鬼四族的血液无法再人体内流淌,但人血却可以融入到神魔妖鬼四族的血脉当中,或许短期间内还没什么,但时间长了,血脉之力的弱化导致种族之力也一并弱化,甚至于在未来有可能还会导致神魔妖鬼四族完全消失甚至是被人族所同化,这才是最可怕的。 罗天并没有了解过太多关于血脉之力中那些联系和秘密,毕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神族血脉,他不过是依靠神性的灵魂力量动用了神族秘法而已,但这样的解释罗天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 在强大的释道者的感知下,或者说是人的感知下,应该并不能准确的察觉到罗天究竟是拥有神族血脉还是因为动用神族秘法而散发出了神族血脉之力的气息,但是罗天却很清楚,眼前的麻烦还并不是真正的麻烦,而真正的麻烦这才刚刚开始。 老人问题问完之后就并没有说话了,留给了罗天很长的思考空间,或许是因为他帮助了云袖和念怡的缘故,所以这老人才并没有为难他,不过罗天倒是也很有自知之明,倘若这真的是上升到了足以威胁人类存亡的大事,像曲家这样的大家族必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要说这算不算是誓死捍卫的秘密的一种呢? 罗天并不知道,不过很快他就开口说道。 “我能问一问,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知晓罗天拥有神族秘法的天下间没几个人,而将神族秘法错误的换算成神族血脉的却有不少人了,万季安可以排除,那么排除掉之后人选也就若隐若现了。 “你是聪明人,何必问这样的问题,倒不如我来帮你问一个问题好了,用真正的神族血脉就能够动用真正的神族秘法吗?” 老人自己给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让罗天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而与此同时,体内的妖灵也微微的叹了口气,随即说道。 “罗天,这便是我曾经提到过的天大的麻烦。” 听到妖灵也如此说,罗天终于是自镇定中意识到了一丝不妙,的确,种族的血脉之力究竟是什么,罗天并不清楚,但在过去他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只要通过血脉之力就可以动用秘法,哪怕只有一滴血,就如同能够补心的孟百生一样,只要心窍缺失,不管是缺一道口子,还是整个心缺失了一多半,都能够补全。 但此时此刻,他方才意识到,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而已,这和某些利用血液来发动的术法不同,那些能够被称之为秘法的东西,除了本身具有的强大力量外,更重要的是一种来自于种族的认可和传承。 罗天没有这种传承,更不可能以人类的身体得到神族先祖们的认可,那他又是如何能够动用神族秘法的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罗天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对,自己的想法不对,应该说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能够动用神族秘法、鬼族秘法、妖族秘法甚至是把身体暂时借给魔能来施展魔族秘法,依靠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血脉之力,而是靠的他这具身体。 蟠龙。 80 动则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罗天拨开云雾意识到所有问题真正的症结时,他的心一下子就乱了,蟠龙蟠龙,当初在黑屋子里,那个人给自己所置换的这具身体到底是何来历,而师童口中的蟠龙又是何方神圣? 老人一直在观察着罗天,思考着他心中的思想,不过毕竟老人不是罗天,没有经历过罗天的那些经历,所以他此时能够凭空猜测,甚至是通过另一种洞察人心的沧桑,也不可能想得到罗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人都是如此,纵使是真相,但从别人口中说出的真相,最后终究还是要加上自己的理解,倘若没有这一份自己独到的理解,那就不足以完全信任,特别是罗天跟前的这个老人,他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无论是思想还是对这个世界乃至释道者规则的认识,早已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框架,这个框架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得了,那些在年轻人心中被批判为岂有此理的东西,甚至根本就不会在这个老人的心中泛起一丝的浪花。 所以,这一刻老人所想到的就是真相,就是罗天心中会去思考的东西,当老人心中的念头逐渐成型并且形成了一整套脉络线索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升了起来,然后说道。 “看在你是念怡朋友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但是这一身血脉不能留下,你明白吗?” 老人的话让罗天神色一变,他这样说岂不是让我去死吗,就算死不了,那么换一身血或者再换一具身体,对于今天的罗天来说,那怕是要比死了还要难受。 “非要如此吗?” 身在曲家,面对的还是师童口中的那个“云兄”,罗天心知自己不是对手,当下沉声问道,企图找寻更合理的解决方法。 老人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忽然又升起了悲天悯人的姿态,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一般,淡淡的说道。 “血脉之力关系重大,这非是任何人有资格袖手旁观的头等大事,你身为人类,便应该担起这份责任。” 老人的话循循善诱,但在罗天的心中却是冷笑不已,且不说换血之后自己是否还能活,倘若真有神族之血,天知道你又想拿来做什么呢? 老人察言观色,便知道此时罗天心中的不屑,对此老人倒是也不去反驳,以他的实力哪怕不跟罗天废话,不从大义出发,也能够把事情圆满的解决掉,但或许正是因为看在念怡和云袖的面子上,才给了他这样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老头子可以保证,神族血脉之力在你体内消失之后,你可以安然无恙,另外,作为补偿,只要你开口,任何东西老头子有的都会拿的出来。” 老人的话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而这样的一番话说出口后,罗天就知道自己再多言也无益了,这已经是毫无转圜余地了。 “哼,倘若我说,我要你曲家的南朱雀神龛呢?” 南朱雀神龛五字猛的从罗天的口中说出,老人的脸色今天头一次僵住了,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带有一种淡淡的杀意问道。 “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罗天此时心中冷笑,老匹夫你终于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什么为了人族血脉之力的纯正甘愿放弃一切,不过是说的好听的借口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罗天想到这里,也趁着老人一愣神之际,突然身体朝着后方激射而出,瞬间已经到了后堂门的位置,随即罗天大喊一声。 “万季安,南朱雀神龛在这里!” 声音过后,罗天从自己的正面感受到了强大的杀伐之气,这股力量对罗天而言算得上是前所未有,能够被师童称呼为“云兄”的人,其本身的实力必然惊世骇俗。 罗天心知自己单挑绝非对手,而此时此刻,还在前厅和曲尚书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的万季安听到声音,猛地站起,脸上流露出一缕阴戾的杀意,曲尚书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万季安的左手已经扣在了他的喉咙之间。 “一动就是死!” 万季安感觉到曲尚书还想挣扎,一句话就彻底的让他解除了防备,曲尚书此时心中定然惊骇难平,说道。 “你根本不是六级规则的释道者。” “六级规则,谁说的我是六级规则?” 万季安冷笑一声,此时和赵蒙对视一眼,两人踢开房门,也正好见到被老人右手扣住命门要害的罗天。 “敢来我曲家放肆,风葬天下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老人眼见爱子被擒,虽然说他手中擒拿的更是奇货可居,但一把年纪了又加上亲情血脉更是难以割舍,纵使见过比今天更大的场面,也不禁让老人的心中闪过了一丝犹豫。 “人质换人质。” 万季安的话让赵蒙偏过头来,似乎不理解万季安为何要为了这个风葬天下通缉的小子动这么大的干戈,惹上曲家可以算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了。 老人没有多言,左手轻轻一推,随即罗天脚下踉跄了两步,身体已然进入到了万季安的保护范围之内,当罗天惊魂未定的退至万季安身旁时,却听到万季安说道。 “借你儿子一用,只要我们离开了造化之门,必当全须无损的送还,走!” 这一声走是说给罗天和赵蒙听的,身在险地罗天自然无需交代什么,当下便在人质和万季安的双重保护下慢慢的退出了曲家。 就在罗天刚一只脚踏出曲家大门的时候,耳中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罗天,你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罗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念怡在说话,她为何会出现在外面,但万季安的声音此时却应声响起。 “罗天,拿下她!” 事态紧急,容不得罗天多做思考,罗天反应神速,出手如电,瞬间便将曲念怡给挟持在了掌中,任凭她如何捶打罗天也麻木着一张脸。 此时老人已经走出,看到儿子和孙女都被扣住,他虽然心中震怒交加,但面色如常,他自然很清楚对方不会为难他的儿女,但曲家今天颜面尽失,却也是自他成为曲家家主之后的头等大事了。 罗天和万季安一人挟持着一人,慢慢的退至了大街之上,而与此同时,体内宿主们也感应到了周围数股强大的气息隐藏在围观的人群当中,不知是敌是友,不过罗天想来,万季安应该早就感知到了,当下再不迟疑,随着万季安的步伐慢慢的没入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 81 交换人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你放我二叔离开,我留下来当人质。” 一路上渐渐的快要来到造化之门的边界处,曲念怡突然开口,万季安和赵蒙脚下不停,仍旧挟持着曲尚书前行,但罗天却是停了下来。 挟持念怡,罗天的心中愧疚不已,纵使他对于这个半路杀出的女飞贼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一路相伴来到这悲叹城终归是一种缘分,罗天不愿意把事情做绝了,但是呢,身在险地且当时在曲家的那种情况,由不得罗天做第二种选择。 而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距离安全只有一步之遥,且人质多了无用,是否应该向曲家释出一点点自己的善意呢? “罗天,离开造化之门才是麻烦的开端。” 万季安似乎猜到了此时罗天心中的想法,虽然没有停步且身影越来越远,但声音却还是传到了罗天的耳中,看样子他是利用动之规则将声音传达过来的。 罗天闻言,心中纵使愧疚,但也不再迟疑,看向念怡的眼神中稍微的流露出一丝歉意,但得来的只有念怡满眼的怒色。 罗天当下再不搭话,跟上万季安的脚步,五人一行装作大户人家的模样一路渐渐的来到了当初进入造化之门的那处关隘之处。 罗天抬头看了一眼关隘,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体内宿主们也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气流变化,曲家的人看样子并没有在此地设伏,或许是他们有所顾虑,又或者是他们更加相信凭借曲家的影响力,风葬天下的人根本不敢下杀手。 然而,就在一行人来到关隘设卡的口子处时,万季安停了下来,随即罗天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蹙眉的神色。 “怎么了,有埋伏?” 一旁的赵蒙闻言问道,万季安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冷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被赵蒙挟持的曲尚书,说道。 “好个曲家,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人么?” 万季安的话顿时就让罗天响起了昨夜在客栈中发生的那血腥的一幕,心知万季安出手没有顾虑,倘若他真的要杀曲家的人,那念怡和他二叔当真白死,而后果便是万季安就算侥幸能够逃脱,但自己铁定会跟着葬送在这里。 万季安一步步的朝着曲尚书走去,念怡见状惊呼出声。 “你……你别对我二叔下手。” 念怡的声音让万季安转过头来,第一眼看向了罗天,第二眼方才看向了曲念怡,随后说道。 “既然你有慷慨就义之心,那就用你的小命来震慑曲家好了。” 万季安话音刚落,还没动手,罗天的手掌已然横在了万季安的左肩位置,万季安没有伸手去阻止,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罗天说道。 “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还不动手?” 罗天闻言心中却满是犹豫和迟疑,眼前的确是一个最好的时机,至少是他眼中的最佳时机,如此近的距离,就算万季安有什么后手,罗天凭借漏洞规则和魔能的魔族秘法也能够与之抗衡。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着罗天,等着他接下来的举动,曲念怡和曲尚书的眼中自然满是期待,但赵蒙的眼神中却是平静无比,也不知道是对万季安实力的绝对信任,还是他的心中也有和罗天相同的除之而后快的心思呢? 内心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罗天慢慢的抽回了横在万季安左肩靠近脖颈上的手,而就在他抽回手的同时,猛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瞬间就将罗天震出了数丈之外,随即罗天口吐鲜血,显然是受了重伤。 “罗天,你没事吧?” 体内宿主们的声音同时响起,而在众声音当中还夹杂着另一个声音,那是念怡的关切之声,罗天在周围众目睽睽之下慢慢的爬起来,但随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这一下的确是伤的不轻。 “可惜神性不在了,否则的话,依靠神族秘法可以加速修复你的伤势。” 妖灵叹了口气,刚才的情形发生的太快,即便是宿主也很难给予罗天多少帮助,毕竟那种时候不管是动手还是不动手,结局都不会超过两个,但无论是哪一种结局,罗天都必然会承担相应的代价。 此时曲念怡脱离了罗天的挟持,但她并没有动,虽然之前流露出一丝关切之情,但也并没有上前去搀扶罗天,而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当初在那小镇上第一次见到曲念怡的时候,罗天就察觉出她不是释道者,并没有修炼过规则,而如今得知她出生于影响力巨大的曲家,罗天的心中也曾经怀疑过。 万季安双眼中的冷意渐渐消失,这是一次还算“宽宏大量”的警告,否则以他的心性,罗天早就已经毙命当场了。 “带上人质,走!” 万季安转过头,将视线放在了即将迈进的关隘之上,修炼动之规则的他,所能够从这份规则中感知到的可不仅仅只是行动、风动这种基本概念而已,而心动同样也是他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 人的心随时都在活动,心跳的加速总有缘由,即便万季安不能像掌握了秘密之规则的天衡那样拥有洞察人心的力量,但仅凭人的心动他便可以感知到问题所在。 之前罗天出手的瞬间万季安就察觉到了,不过他却并没有做任何反抗,因为他很清楚罗天不会当真下手的,因为他怕死,倘若万季安死了,罗天也绝无可能活下来,甚至于再落进曲家人的手中还会受到求生不能去死不得的痛苦。 至于罗天那时为何会出手反抗,这其中的缘由对万季安来说那就更加清楚不过了。 罗天踉跄的走过来,曲念怡微微的伸出手,但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叔,似乎发觉有什么不合适,伸出的手并没有去搀扶住罗天,但她关切的举动和眼神却已经被罗天察觉到了,对此罗天微微摇头,示意自己还能撑得住,而罗天也没有再去挟持她了。 一行人来到关隘口,和来时一样受到了盘查,当守将看到曲尚书的时候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尊敬之色,说道。 “曲二爷,你这是要出城吗?” 曲尚书被万季安把持着周身命门所在,有苦难言,之前原本以为敌人内讧,却不想万季安出手狠辣,诞生的微弱希望瞬间破灭,而此时他并没有察觉到曲家人有在附近设伏的迹象,更是不管擅作主张,唯恐一个差池小命就断送在了这里。 曲尚书脸色有异,守将很快就看了出来,随即看了一眼他身旁的万季安以及后面和曲念怡并肩同行的罗天,越发的感觉到这一行人的诡异之处,但他身份低微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挥了挥手让前面的兵士们打开栅栏放行。 然而就在他做出挥手举动的那一刻,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阵不知名的笛音,随即赶到头脑一阵恍惚,下一刻就陷入到了意识的沉湎,而与此同时,万季安空出来的左手已然扣住了那名守将的脉搏。 82 放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不过这样的手段就想骗过我,你还是太嫩了一点。” 万季安的声音响起,罗天等人闻言大惊,他们对之前发生的一幕恍若未闻,但内心升起的警惕立刻就让他们本能的战斗意志在这一刻爆发了。 “不愧是风葬天下的左护法,竟然能够察觉到我这幻音之术。” 守将的口中突然发出了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很冰冷,和万季安有的一拼,听到这个声音,妖灵的声音顿时响起。 “不好,是妖族之人!” 妖族之人! 罗天此时的心中更是恐惧不已,难不成之前在悲叹城中攻击他的真的是妖族之人吗? “幻音之术,难不成是黎族之人?” 鬼话此时也出言询问,罗天自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借着眼前对峙的形势留心倾听。 “黎族是我妖族中的一个分支,就如同这人族中天界中的三大主城一样,黎族之人擅长幻术,不过却并非普通的迷魂术法,而是规则盗取之术。” 妖灵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惊,规则盗取,难道说规则还能被盗走吗? 察觉到罗天心中的疑问,妖灵进一步解释道。 “规则源于意识,当人心出现偏差继而产生负面情绪的时候,就会被妖邪入侵,黎族的幻音之术便是因此而能产生效果,以入侵人的意识操控被意识所掌控的规则力,继而夺取规则本身。” 罗天闻言心中默然,普通的迷魂之术只能够影响人的心智,通过控制人心来让人按照施术者的意愿行动,借用人本能的力量来为施术者服务,但这份力量终归不是自己的,一旦被控制的人清醒或者死亡,控制也就消除了。 但黎族之人不仅能够控制人的心智,还能够自人的意识中夺走规则本身,而不是单纯的规则力,这就非同小可了。 罗天心中在思索着,但眼前的局面却是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被万季安控制住的守将虽然失去了出手伤人的能力,但仅仅只是一个被控制者而已,倘若施术者想要玉石俱焚,万季安也无能为力。 就在这一刻,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哗声,随即是更响亮而又虔诚的膜拜声,随即就在罗天的眼前,大片大片的扑倒在地,看到这一幕,罗天的心中已然明白了过来。 他来了。 师童在管良的陪同下一步步的朝着正在冲突的现场而来,他每走一步,身旁便有虔诚的信徒为他顶礼膜拜,直到师童来到现场之后,他的目光率先看向了罗天,眼神中就和当时在命天教所见到的那般慈祥,而后他才将目光看向了那名被附身的守将。 “我中天界何时轮到妖族之人放肆了?” 师童的声音响起,此话就连万季安的脸色也是瞬间变色,不过很快万季安的目光就看向了罗天,心中若有所思,显然是已经明了了几分。 “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纯阳的乖徒儿,既然你来了,这面子便卖给你好了。” 话音一落,那被附身的守将突然身体一个前倾,而后扑倒在地,当他爬起来的时候已然恢复了神智,正想要骂娘的时候却看到师童的身影,他慌忙跪下,学着那虔诚信徒们的样子不敢发一言。 最大的麻烦暂时远离了,随后师童看向了万季安和赵蒙两人,淡淡的说道。 “二位能给我一个面子么,把曲家的人放了吧,我保证二位今日的安全!” 师童的话一出口,万季安一言不发,随即手上力道一松,曲尚书立刻就获得了自由,然而当他刚获得自由的同时,突然脸上生出了恼羞成怒的神态,猛地出手朝着万季安打去,而在下一刻,他伸出的手臂直接从他的身体上被撕裂了开来。 谁也没有看到万季安动手,甚至在手臂脱离身体的瞬间,连一滴鲜血都没有流出,直到半截手臂落在地上,大片的鲜血才从两道伤口处汹涌喷出,惨叫声划破天际,让人心中冰寒一片。 这一幕让师童眉头微微皱起,原本已经暂时化解的矛盾这一下子看来是永远也解不开了,而同样看到这一幕的罗天和曲念怡也各自心下骇然,万季安的手段和心性是一回事,而曲家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颜面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走吧。” 师童叹息了一声,随即说道,事情看样子是不能善了了,但他师童说出的话还算数,至少今天之内,双方不会大动干戈,至少不会在这造化之门动手。 万季安冷哼了一声,似乎也没有去顾及师童的颜面问题,这一生冷哼即便是一旁的罗天也不禁心中佩服,要知道他此时心中可是恐惧不已,别说实力和师童相比天差地别,就说他当真有了强大的实力也未必敢当这个出头鸟。 此时万季安并没有离开,而是转头看了一眼罗天说道。 “你不走?” 此时,众人的目光再度转向了罗天,罗天闻言也再一次陷入到了两难境地,他不是万季安,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罗天自问自己做不到他这种内心强大到可以无视任何人的地步。 “罗天,不能离开造化之门。” 鬼话的声音响起,让心乱如麻的罗天得到了瞬间的清明,他猛然间想起来了,的确自己不能走,师童近在咫尺,不管他的秘密规则是否被这造化之门所封印,但只要他前脚一离开造化之门,他体内宿主们的秘密就很难不被师童所察觉,而到那个时候,师童还会放他走吗? 但是倘若不走,留下来的话麻烦就会就此消失吗,曲家会放过他吗,之前自己内心所想到的隐忧,无论是关于命天教的还是师童本人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吗? 罗天焦虑的心在这一刻再度躁动了起来,而不远处的万季安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在这一刻,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 “我跟你走!” 罗天闻言,猛地看向曲念怡,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说,难道她不应该为被解救了感到庆幸吗,难道她不应该带着她的二叔回去曲家吗? 曲念怡的话显然也是让师童感到很不解,然而当他看到曲念怡看向罗天的眼神却好似分明又明白了一些什么,当下也不再说话,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还在地上惨嚎不已的曲尚书说道。 “来人,带上他去曲家。” 说完师童便转身离去,罗天看着他的背影,眼见已经没入到一群虔诚信徒人海之中的背影,罗天的内心久久也不曾平静下来。 83 人的坚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待得师童走后约莫一刻钟,罗天这才渐渐放下内心的焦虑,看向了身旁的曲念怡。 师童之前站在那里罗天是不敢走的,这里距离造化之门太近,倘若师童有心踏出造化之门的势力范围,罗天所有的秘密都将会暴露无遗,那么此刻他就可以安心了吗? 并不能,倘若师童前脚刚离开后脚又跟尾随其后的跟上来,在罗天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了造化之门的封印,那罗天的秘密也同样会暴露。 不过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和掩耳盗铃还是有区别的,有很多时候,倘若瞒不过别人,那就只能欺骗自己了,而无论被骗的对象是谁,无外乎都是想要求一个心安理得而已。 “为何要跟来?” 离开了造化之门后,罗天的心也渐渐的放平了,这时他才看向了身旁的曲念怡问道,至于万季安和赵蒙,根本就没和罗天走在一起,至于他们要去哪,罗天没问。 罗天和万季安这段短暂的“友谊”按照原计划是到造化之门外就可以结束的,但实际上不仅万季安就连罗天自己都很清楚,任何毫无基础的相互关系都是毫无保障的,他们的友谊终止之后,无论万季安想做任何事都是可能的,所以罗天并没有主动提出自己要单独一个人走,而万季安自然也没有去提这一茬。 至于曲念怡,在罗天的心中自有一份愧疚,愧疚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在于友谊,罗天自小就太孤单了,没有实力没有利益没拿什么去攀人缘,别说这世人都很势利,而是现实让他们逐渐成熟了,即便是狐朋狗友,倘若连一丝一毫的买酒钱都拿不出来,谁还愿意无偿的整天让你白吃白喝呢? 曲念怡看着罗天,说实话连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为何要跟上来,在看到自己二叔被万季安重伤时的那副惨状,在看到曲家的颜面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失殆尽的时候,她的心中也曾经泛起过一丝的波澜。 在之前的某个时候,她隐约间听到罗天曾经提到过“万季安”这个名字,她便知道这个人就是导致云袖肚子里的孩子的罪魁祸首,而当这个人再度出现在自己的跟前,同时又再度和罗天扯上关系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开始产生了裂痕。 曲念怡对罗天同样也没有太过强烈的感觉,或许的确是短暂的友情可以解释一切,但内心理智的想法却并不能代替自己亲眼所见到的一切。 女人虽弱,为母则强,怀上了孩子的云袖在曲念怡的眼中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和记忆中儿时的玩伴已经相去甚远,虽然这一份凄惨的遭遇和自己并没有多少关系,而她们之间也不过只是最边缘最边缘的远方亲戚的关系,但这一份女人心却也同样影响到了曲念怡。 跟来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很多时候,人往往都不会做出明智的选择,不管是明哲保身也好,是居安思危也好,又或者是急流勇退也好,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又有几个人当真愿意不留任何遗憾的退这一步呢? 曲念怡没有回答罗天的问题,她只是看着罗天,心中有些恍然,自己到底是想要证明什么,是女人也坚强吗,还是想要搞清楚这其中的秘密,罗天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又或者云袖是如何怀上孩子的,而这个孩子又和谁有关系。 曲念怡的心乱糟糟的,这一刻她忽然间又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了,又或者她本来就不知道,只不过是在看到二叔的惨状和曲家丢脸的那一瞬间产生了羞愧的想要逃离的心思。 罗天没有从她的神态间得到答案,而此时万季安也已经越走越远了,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刻意留下自己的想法,或许这种时候即便罗天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终究罗天还是在迟疑了片刻后又再度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吗? 没有人知道。 罗天、曲念怡、万季安和赵蒙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组合,这四个人中看似因为各种藕断丝连的蛛丝马迹而联系到了一起,但实际上彼此之间又充斥着混沌未明的各种矛盾纠葛以及很深的隔阂,就像是有一扇无形的空气墙一样阻隔在四人的中央,将他们划分为了毫无关系的四个部分,可偏偏他们确实又是前后随同而行的。 “接下来去哪?” 终于罗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在过去每当罗天感到前途多艰的时候,宿主们就会开口来给罗天一两个选择,但如今他们也已经很少就方向问题开口了,当然他们彼此间的辩论仍旧会不时的响起,那是他们的乐趣,罗天早已习惯了。 万季安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说道。 “从哪里开始的就从哪里结束。” 结束,这真是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答案,同样结束又是一个罗天和万季安之间非常不祥的一种征兆。 他们如果是朋友,那么结束将会是新的开始,但倘若他们是仇人,那结束自然就是你死我活了。 “怎么,这就怕了?” 万季安从罗天的心动察觉到了此时罗天内心微妙的变化,遂出言讥讽,被讥讽惯了的罗天自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人不就是慢慢的学着去习惯接受一切吗? 罗天没有立即回答,他在思考着哪里才是开始而哪里又是结束,很快 脑海中就慢慢的浮现出一个场景。 “杀人者还被你囚禁着?” 罗天突然又问了一个问题,而这一次万季安连同赵蒙的头都偏了过来,在万季安的脸上流露出了几许和讥讽不一样的神态,但不屑的神态却并没有发生多少改变,他冷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罗天没有忘记杀人者,但万季安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和他狂妄的为人让罗天选择了保留,在杀人者的问题上,罗天并不是害怕自己的言行举动会触怒万季安,而是害怕自己不能活着重新见到杀人者。 虽然不同的心思最终都是他贪生怕死的性格所致,但在不同的立场关系上,罗天的内心却也有着鲜明的对比。 “放心吧,他死不了,不过也活不得,这个答案对我如此,对你同样也是如此。” 万季安的话让罗天又愣住了,万季安为何这样说,难道是…… “罗天,今天造化之门一战,你觉得你还能在这中天界立足吗?” 果然,罗天听了鬼话的话后就沉默了,神态间的变化虽然让万季安颇有些好奇,人往往又是一根筋的,绝大多数人哪怕是那些古往今来具有大智慧的人也都没有变中求存的能力和心思。 对强者而言,他们坚信的立场和实力会永远的坚持下去,任何在思想和行为上的偏差都是对他们所求的道所走的路的一种亵渎,而对于弱者来说,追随强者的生存理念乃至于守住自己生命底线的心态也同样不会变化,倘若他们连这也放弃了,那还有何资格生而为人呢? 84 一天的生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确实已经无法在这中天界立足了,即便罗天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早在这之前,罗天、万季安乃至于风葬天下这个派门的名字就已经出现在了中天界各大主城的通缉榜上。 和曲家作对尚且还是小事,但和命天教作对那唯有死路一条,人族复兴的希望,英雄诞生而存在的意义,对于人而言,该去守护什么,又该去信仰什么,他们自然很明白,至于那些觉得自己不需要去信仰也无需去守护什么的人,他们的言语在大势所趋之下也无足轻重了。 这一刻其实万季安的心中很清楚,剿灭风葬天下的誓师大会或许正在进行当中,又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誓师大会,过去那些和风葬天下有仇的,或者相对弱小一些早已有了想要取而代之之心的派门早就已经行动了起来,他们等这样一个机会太久太久了。 风葬天下被灭对万季安而言并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他本来就不是风葬天下的人,他所修炼的也并非风之规则,那么这个消息对于赵蒙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罗天没有说话,这一刻他的心反倒是在结果诞生出来之后平静了下来,或许往往只有等到事情有了一个结果人便会彻底的死心,不再彷徨,而此时罗天看了一眼身旁的曲念怡,心中的愧疚又更多了一分。 当时还身处造化之门的时候,听到曲念怡要和自己一同离开的时候,或许师童就已经想到了之后的结果,他那时的蹙眉便是对了然于胸即将发生之事的一种悲叹,只不过他是“神”,至少是被神化后的非凡人,所以那一刻他不便表达出自己的担忧,毕竟他已经为曲家以及为罗天担待了他所能够担待的一切了。 一天的生存空间。 回到眼前来,既然这件事和杀人者无关,那万季安口中的开始自然就不是当初在四方城中的那处山神庙了,而后罗天的脑海中诞生了一个念头,脸色却也在这一刻变化。 “走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万季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乎已经为从今天开始接下来差不多半个月的行程定下了章程,而此时罗天看了一眼身旁的曲念怡,有些不忍,随后说道。 “要不,先将她放了吧,带着她也拖慢行程。” 万季安闻言顿时哈哈大笑,笑声中有不加以掩饰的轻蔑味道,这阵笑容只让罗天有些愕然,曲念怡和赵蒙都没有察觉一样。 片刻后,万季安的笑声停止,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罗天一眼,这一刻他脸上所有的轻蔑和不屑都消失了,反倒是带有几分过来人的姿态平静的说道。 “既然她是因你而选择同行,那就好好保护她,人可以绝情,可以死心,但不能骗自己,走吧。” 万季安的话让罗天一怔,心中思量着他的这番话究竟想要吐露一种什么样的意思和心情,倘若人可以做到绝情绝义,哪里还会在意任何人的想法,糊弄他人还是蒙混自己,都不会再让心活过来了,既然都毫无感觉了,哪里还会在意欺骗的对象是谁呢? 但很快罗天就想明白了,这一番话只是万季安他自己曾经经历的一番见证罢了,这份经历不属于任何人,自然他所能够得出的道理也不是任何人的经历能够匹配的。 罗天重新回到了曲念怡的身旁,迟疑了片刻才问道。 “念怡,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 罗天想将自己如今的处境告诉她,不管他们两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他也决定要将最公正的选择权交给她。 曲念怡摇摇头,很快又抬起头来看向罗天,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应该说从离开造化之门开始她就很疑惑,疑惑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切,甚至是疑惑自己的决定,这一切对她而言都太过不真实了,难道说连自己的眼睛都欺骗了自己吗? “念怡,在造化之门和师童对峙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成为了这中天界的敌人,你应该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处境。” 罗天的话终于是让曲念怡的眼神中有了一点神色,但随即她就说道。 “我不会回去的。” 不会回去,曲念怡的决定让罗天感到纳闷,但心中却也有一丝宽慰,他仍旧还记得当初在天下城中的那个院落,那个麻木的没有任何一丝人类感情的云袖每天都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为何不笑呢,是因为她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她根本就笑不出来呀,可那时的罗天却太需要她的一个笑容了,哪怕只是虚伪的笑,应付的笑和不屑的嘲笑,只要她笑了,那洛天的生命便有了生机。 而如今,虽然不知道曲念怡到底在想什么,不管是负气也好,是茫然也好,但同样的,在理性坚持的背后,罗天也不愿意曲念怡这个时候回去,倘若她走了罗天会觉得心安理得,但同样也会为这份短暂的友谊而悲伤。 人真是奇妙的生物啊。 罗天没有再问,四人再度两前两后同行,这一路一直走过了一天的时间,当次日一早,罗天刚刚自野外和衣而眠醒来之后,却发现失去了万季安和赵蒙的身影。 罗天慌忙做起,却看到身旁曲念怡仍旧还谁的深沉和香甜的姿态,罗天不忍心打扰,但刚刚起身,曲念怡也翻身醒来。 “你醒了。” 罗天说道,曲念怡张目四望,似乎刚从香甜的美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这荒郊野岭,一时间有些迷茫的样子,不过片刻后当她专注于罗天的时候,却自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来。 当罗天看到这一阵笑容的时候却也是愣住了,此时没有第三人在场,这笑容看样子是曲念怡真心有感而发,正当罗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到她说道。 “谢谢你。” 谢我? 罗天一下子就愣住了,谢我什么,谢我绑架了你,还是谢我让你天伦梦碎? 不过很快罗天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明白了过来,脸上的疑问渐渐消失,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个温软的拥抱。 罗天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一阵温存传来,当时在天下城的院落当中,云袖也曾经给过他一个这样的拥抱,虽然对象都是女人,但仍旧给予了罗天不一样的感觉。 罗天本来想问她这个拥抱意味着什么,不过还好罗天并没有问出口,片刻后当两人分开的时候,只听到她的嘴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终于是离开那个冰冷的牢笼了。” 85 牢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家是温暖的,那是一切感情的开端,人从生下来只有两件事由不得自己,一个是自己的出生,另一个就是自己的名字,名字便是人入世的符号,如同规则的诞生一般,每一个名字都是一种规则。 规则的成型需要经过漫长的论证过程,最初的规则就像是一个点,然后连接到另一个点,最终形成一张网,所有能够被涵盖在这张网上的东西都可以用同一种规则来进行解释。 人比规则更加的复杂,在于人并不能只用一种规则来解释,那就是一张复式结构的网,层层重叠,纵横交错,每一层上面的网点有可能是平行连接,也可能是交叉连接,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连接点,是上下断层的。 罗天这张网就是断层的,那么曲念怡也是吗? 曲念怡说,她的家就像是一个牢笼,牢笼是什么,是心灵的封印,是感情的凝固,还有对外面世界的隔绝,但被封印、被凝固、被隔绝之后的人就会变得很简单吗,就如同规则倘若被层层剥离开来,就会变成单一的没有任何外在联系的规则了吗? 并不会,罗天很清楚,自古以来,堵不如疏的道理就摆在那里,人也是同样,越是自己得不到,并不会因为真的得不到而心甘情愿,反倒是会升起更大的渴望和怨念,甚至会让原本并不十分渴望的怨念无休止的扩大。 “所以,你去当了女飞贼?” 感受着依赖在怀中的温暖,罗天问道,念怡没有回答,有的时候人便是如此的奇怪,什么都有了也都不再需要努力了,但人偏偏又想要为自己而活,想要活出与世不同的精彩,想要脱离精彩却又相对简单的人生轨迹,想要寻求平凡中的不平凡。 当飞贼,不过是曲念怡无数童年对外面世界,对心灵渴望以及对感情幻想的一种替代品而已,但同样的,正因为她又出生在这样一个冰冷的没有感情唯有传承的家庭中的缘故,所以纵使她想要活出自己的精彩,却又无形中仍旧带着这种家庭的羁绊,难以活出真正的自我。 贼,也是不容于世的存在,活在阴影中的小角色一如活在牢笼中的自己一般,她纵使行为上想要摆脱家庭的阴影,但她的内心终究难以摆脱人生轨迹的束缚。 怀中的人儿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 “我不但当过贼,还当过强盗土匪哩,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哇?” 罗天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心中却是感到更加的悲伤,其实不管是贼还是强盗还是土匪,都不是她真正想要娶成就的一段故事,而她真正想要的仍旧还是最基础最基础的心灵的释放,感情的积累以及人本身对他释出的善意。 但这一切都不是家庭能够给予她的。 想到这里,罗天抱着她的双手便更紧了一些,纵使他知道曲念怡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同样就和她去当飞贼一样,只是想要体会一下被人拥抱和呵护的滋味。 倘若这样想的话,那么云袖是不是还要比念怡更幸运一些呢? 当罗天的脑海中想起云袖的时候,怀中的人突然又挣扎了一下,说道。 “你在想什么?” 罗天刚想找个理由,却见念怡挣扎着从罗天的怀中挣脱了出来,两人站在一个不远的距离上,念怡问道。 “你在想别人,是云袖,对不对?” 罗天没有说话,心中颇有些惊讶,而与此同时,妖灵也说道。 “罗天,这娃儿记忆中的阴影不比你少多少,时间的流逝没有让她忘却,反而是越发的深刻,活到今天恐怕已经形成了一种切肤之痛的本能了。” 罗天闻言心中很是惊讶,难道说那一刻他思考的转移被曲念怡察觉出来了吗? “这娃儿可不简单,我想她并非没有修炼规则,而是规则已经融入到了她的意识深处。” 规则二字让罗天下意识的看向曲念怡,而她仍旧还盯着罗天,等待着一个回答,她的眼神有些哀伤,虽然罗天不过是下意识在心中所做的对比而已,可是对于她来说,感情的背叛和只有传承没有感情的家庭一样,不可饶恕。 “念怡,我只是觉得或许你比云袖更让人怜惜。” 罗天的话让曲念怡那积蓄和压抑的感情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忽然有些病态的笑了,将要再度迈向罗天怀抱的身体却又在下一刻硬生生的停住了,她摇摇头,或许是人性在这一刻起了作用,云袖的名字从罗天的口中说出,不仅证实了她之前的判断,但同样也让她放下了那本能而生的挣扎之心。 云袖和她,究竟谁更惨? 曲念怡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小时候的快乐那是因为无忧无虑所以才快乐,这一点无论云袖还是曲念怡都是如此,但长大之后的人生轨迹所谱写出了不同的经历,而这样两段不同经历当中到底是心中的痛苦更大一些,还是身体上的痛苦更大一些呢? 倘若有一天,曲家灭亡了,曲念怡真的脱离了那个冰冷的牢笼,她会真的快乐吗? 气氛被打破,两人再也无心去向对方投递温存了,各自打理好之后,沿着路来到前方,没过多久,两人就被地上一具几乎破碎不堪的身体给吓了一跳,再往前,映入眼帘的简直就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模样。 横七竖八的尸体被丢弃在道路两旁,每一具身体的服饰装束都各不相同,代表他们来自不同的势力,但每个人死状之上还残留的面容大多都是相似的表情,这代表他们都是死在同样一种情景当中,能够让人保持生前的神态而亡,杀他们的人实力绝非一般。 罗天心中怀疑,大步流星的赶上,过不多久,万季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看到万季安没事,罗天的心反倒是安定了一些,随即问道。 “你师兄他人呢?” 万季安转身来看到罗天和曲念怡,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不屑的一笑后说道。 “等你们两个缠绵悱恻结束,人头早就落地了。” 万季安的话让曲念怡的脸上一阵绯红,罗天倒是心中装着其他事神色变化间自然是一片惊讶,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师童既然只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那么这一天之后,等待他们的自然就是中天界的追杀了。 正当罗天还想要问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万季安抢先说道。 “走吧,时间紧迫,我们立刻出发。” 86 再次重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赵蒙回来后,四人继续赶路,这一路上再没有遇到一个来拦阻的伏兵,身后也没有追兵的迹象,或许是之前万季安开动杀戒的那一战让对手畏惧了。 目的地是哪里,罗天并不知道,但也无所谓知道与否,不管去哪,对眼下的罗天而言,其实都是一样的,既然是逃命,那就唯有活下去才是一切。 路上,赵蒙曾经看了罗天和曲念怡一眼,问道。 “师弟,需要带着这两个累赘吗?” 听到这话,罗天倒是并没有冲着对方怒目而视,曲念怡自然也没有去分辨的意思,万季安却是不屑的反问道。 “累赘?” 听万季安话中的意思,好似在为罗天和曲念怡辩解,但罗天却本能的知道他所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赵蒙没有继续问问题的,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在这场四人行的旅途当中,万季安是当仁不让的领导者,罗天不仅仅好奇他的来历目的,同样也很好奇万季安到底经历过什么。 坏人总是要比好人更加的迷人,好人大多都是一个样子的,唯有坏人才有更加分明的棱角。 又过去了五天时间,当四人渐渐来到天下城的时候,罗天这才心中起疑的问道。 “这是……天下城?” 万季安和赵蒙都没有理他,很快罗天就想到了一个东西,万季安之前在造化之门汇合赵蒙,为的是曲家的南朱雀神龛,此时他们回到天下城,难不成为的是葬龙谷中的南朱雀神龛? “你们要去葬龙谷?” 当罗天方才明白自己的目的地时,惊讶的问道,此去葬龙谷岂非是自寻死路吗,真要进入葬龙谷可就只有一条出路了,但凭借他们的实力真能够在里面混的转吗? “不是你们,是我们!” 万季安冷笑一声说道,脚步步伐加快,同时也算是回答了罗天的话,而当罗天看向曲念怡的时候,分明发现她脸上留有一丝让人意外的神态,那非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反倒是一种像是听到了什么印象之中的东西的熟悉感。 此时罗天回想起妖灵和鬼话都说曲念怡不简单甚至可能拥有规则的话来,罗天没有表露出什么,四人继续一路无话的赶路。 终于是来到了天下城,不过四人都无意进城,天下城虽然不似悲叹城那么戒备森严,但作为中天界大城,天下城中也有很多来历不明之事,而这些故事当中的主角无一不是能够引动人们好奇心和胃口的存在。 “好了,今天就在此休息吧。” 站在距离天下城不远的一处山神庙前,万季安停下了脚步,罗天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物,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回想起了四方城外的那座山神庙,虽然事物相同,但毕竟环境和心情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正当罗天率先踏进山神庙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背影,这个背影很熟悉,似乎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有所重叠,当罗天本能的想要呼唤出声的时候,那个人突然间转过了头来。 “是你!” 声音是从罗天身后响起来的,但这一刻罗天分明已经听不到万季安的声音了,因为站在他跟前的人正是杀人者。 不是幻觉,也不是有人刻意布下用来迷惑自己的阵法,眼前之人就是杀人者,这是确实无虑的,但这一刻的罗天却反倒是没有了之前心中所想到的那般激动,他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怎么,见到我你好似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 真要说起来,罗天和杀人者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情谊,倘若说罗天帮杀人者释了他的道,罗天自己都会感到羞愧,释道者倘若只是把规则解读一遍的话,那估计私塾里的老学究们绝对要比天底下的释道者都要好使。 但很多时候,是明知道规则是这样的,规则中的漏洞也是这样的,可人的心,人的感情,乃至人的意识却难以去接受这种天地至理般的存在。 时到今日,罗天对于规则的约束力已经有了更深的理解,与其说规则是用来约束人的行为,倒不如说是人的意识只能够接受自己能够接受的以及愿意去接受和吸纳的东西,导致了人的行为被自己的意识所约束。 但这还并不是最要命的,更要命的是,倘若有一天当释道者对规则的明悟进入到了另一个“岂有此理”的阶段,当人通过释道所构筑的世界观因为规则的探索和发展而瞬间崩塌的时候,人的意识是否能够接受这样巨大的变迁呢? 几十万年前就地取材当做武器的原始人肯定理解不了几万年以后用冶炼方法炼制武器的人,而几万年前的冶金匠人同样也理解不了今天能够化有形为无形,继而用规则来杀人的释道者们。 人是如何接受时代的发展的,罗天不知道,倘若有一天,当他还在用漏洞试图破解对手规则的时候,一颗来自百万公里以外的*直接把他轰炸的粉身碎骨而将死的时候,他是否也会感到岂有此理呢? 看着眼前的杀人者,罗天并没有太激动的感觉,回想起自己这一路找万季安拼命,又一路拼命想要找寻杀人者线索和踪迹,在这一刻却觉得如此的可笑。 杀人者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因为他也看到了万季安,当万季安和赵蒙慢慢走进山神庙中,杀人者脸上的冷意才展现了出来。 “想不到风葬天下的掌教也来了。” 不过,杀人者话虽如此说,但更多的眼神还是专注于罗天的脸上,似乎想要洞察到这一刻罗天所身处的立场。 难道说杀人者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罗天忽然这样想到,倒是的确有可能,悲叹城发生的事不会这么快就传到天下城来,要知道他们已经拼命在赶路了,去时用了二十多天的行程回来时只用了七天不到的时间,从路程上来看,杀人者倘若一直身在这天下城中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罗天,别放松警惕,事情不对劲。” 鬼话的声音响起,但罗天此时又岂会放松警惕呢,即便面对的是杀人者,是他的故友,但在贪生怕死的人的眼中也没有太多的区别。 剑拔弩张的态势在慢慢的升温,杀人者被围在中央,同时山神庙的入口被封锁,就在事态即将爆发的时候,远方传来了一片喊杀声。 87 无限之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追兵的到来并没有让罗天等人转头去应付,毕竟相比起不知名的追兵而言,他们更在意的还是眼前的杀人者。 随着喊杀声渐渐来到,很快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声音在见到罗天等人的时候逐渐变小继而消失,很快现场的怪异也一并传染到了他们的身上。 对罗天而言,杀人者并不算是他的敌人,但绝对也算不上是朋友,倘若说他当初为杀人者释道,因而两人成为了某种道义上的朋友的话,那么今天这份道义之交的关系却也因为局势的变化而同样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导致这个变化的原因是多重的,但最容易看在眼中的就是万季安这重关系了。 罗天并不清楚四方城以及飞鸟小筑的事情,即便他知道那又如何呢,但杀人者却不同,至少他很清楚万季安为什么找上自己,除了分出生死外的真正意图又是什么,这一切都不是罗天有资格介入的,因此在罗天、万季安和杀人者之间的关系之上还有另外的一层关系,而这一层关系才是真正主导眼前局面的“罪魁祸首”。 不过,纵使罗天不清楚当初飞鸟小筑的那位“鹤老”和杀人者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前仇旧怨,而万季安对杀人者出手所身处的立场为何,但有一点罗天却是知道的,那就是葬龙谷和南朱雀神龛,而在所有和万季安有关的事件当中,也唯有这件事是最真实也是最能够用来当凭据的作用。 此时此刻,出现在罗天等人身后的这群追兵不用去想也知道究竟是打哪里来的,就算这一切和师童扯不上关系,但以命天教的影响力却能够在不动用任何言语的前提下,让这中天界中无数想要巴结命天教的势力为其卖命。 当然了,还有一个曲家,毕竟曲家也有一个南朱雀神龛,这也是一条线索,而且是和万季安最直接的联系,至于神族血脉在这一层关系当中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现场的气氛很诡异,三方人马各持三方立场,但谁也没有先动,想必是都想要搞清楚眼前的局势,不过人的心机是随着人的成长经历逐渐成长的,而在场这许多人当中,并非每一个人都有着足够深沉的心机。 杀戮是从身后开始发生的,心性不够的人终究会按捺不住的,这不是涵养问题,也不是城府问题,而纯粹只是性格问题,当有人贸然出手之际,迎接他们的却并不是万季安更猛烈的反击,而是率先触动了杀人者的规则。 自杀规则的触动,瞬间就让出手的人七窍流血,死状凄惨无比,甚至他们都还没有真正的将自己无法隐藏的杀意给扩散出来,还仅仅只是微微的动了一个杀人的念头就已经死了。 然而,这还并不是让罗天最吃惊的,而最让罗天吃惊的是,就在身后数人死亡的瞬间,眼前的杀人者突然脸上划过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那一阵笑容好似根本就不是人能够发出的笑容,因为肌肉的撕裂感和正常人正常抽动肌肉的幅度完全不同。 随即,杀人者的脸上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那道狰狞的口子流了出来。 这一幕的发生让罗天震惊了,正当他内心升起一念的同时,就听到魔能说道。 “罗天,看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无限之战。” 罗天听到这句话的同时,眼神丝毫也没有转移开来,就在杀人者脸上破口而流血的同一时刻,万季安的嘴角冷哼了一声,继而身子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的滑退数步,刚止住身体,他身后又有两个人身体宛如被极其锋利的风刃给撕裂了一般,身体碎成了一片片的肉花死于非命。 碎肉迎风飘落,似乎与空气发生了细微的触碰而发出了声响,万季安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的笑容,在他眼中的杀人者突然抬手,但抬头似乎有些晚了,就在他手刚刚抬起的同时,他肩头的一块连着骨头的肉连同身后耸立的山神庙一同化为了烟尘飘散。 看着眼前这目不衔接的一幕幕,罗天的心中又岂是心惊胆战那么简单,他简直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了,但脑海中的思索却并没有停止。 无限之战,这就是无限之战吗? 罗天此时可以明白的是,这就是万季安的动之规则和杀人者的自杀规则在相互碰撞,继而产生的连锁反应,当规则力作用于对手身上,继而触发对手的反作用力,而反作用力并或许因为强弱的缘故不能直接制衡规则力本身,所以需要依靠其他媒介来增强反作用力的效果,通过其他媒介的触发来达到增强效果。 这场战斗如何才算是结束? 罗天的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他不知道,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很快,罗天只能凭借自己思维的瞬间来捕捉一个个目不暇接的画面,但当他的思想成型产生了一个完整画面的同时,现场充斥的规则力和反作用力却在这一刻消失了。 因为战斗结束了。 追兵全部死于非命,几乎没有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他们要么是因为自己动了杀意而引动了杀人者自杀规则的触发,要么就是因为“心动”的缘故而导致万季安动之规则的触发,又或者是因为杀人者自杀规则触发之后的反作用力产生的“动力”效果而受到了波及和牵连,又或者是因为万季安要化解杀人者强悍规则力不得不运用“风力”之规则来产生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一环扣一环,可以说在这还不到一分钟的战斗中,两人心中早已是经历了千万个轮回,又像是某种通过内心映像所投射出的虚拟战斗一般,在旁人毫无意识之下,已经经历过各种生死。 而这一刻,当作用的规则力和反作用力失去了触发的媒介——也就是身后的那群追兵时,结束了。 “你又变强了。” 万季安看着眼前的杀人者淡淡的说道,说实话这种感觉很不好,先是罗天,然后是杀人者,万季安虽然并没有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太大的威胁,但看着敌人在慢慢的成长终归是不太好的事。 杀人者没有说话,而是轻描淡写的伸出左手将自己肩头那触目惊心的已经露出半截骨头的伤口给抚平之后,将目光最终放在了罗天的脸上,微微一笑说道。 “若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88 同路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五个人,五种截然不同的经历与心情,坐在了一起,各自说起别后所发生的事,当罗天从杀人者的口中得知他早在断魂崖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可以挣脱万季安的束缚时,罗天心中很矛盾。 倘若当初在断魂崖的时候杀人者能够相助自己一把,或许不仅仅是云袖,哪怕是神医也能够活下来,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了,罗天知道他不能要求别人做什么,哪怕是杀人者也是同样。 万季安没有说话,因此经历大多都由罗天来转述,只不过在转述的过程中罗天一直都感觉怪怪的,要知道他并不是和杀人者分开就和万季安一起狼狈为奸的,毕竟他们两之间的矛盾仇恨也不少。 但很多时候就是如此,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而如今罗天和万季安走到了一起,作为杀人者来说,不管之前他或者罗天为对方做过多少事,但如今的他也只有两种选择,接受现状亦或是离去。 最终,杀人者选择了接受,接受并不代表着他和万季安之间尽释前嫌,而是他尊重罗天的选择,从这个角度来说,罗天又为何不能尊重杀人者的决定呢? “如此说来,你们今后在这中天界是寸步难行了。” 当罗天讲述完所有可以说的事情后,杀人者如此总结道,关于这个结论罗天其实早就已经想到了,毕竟命天教的实力和影响力摆在那里,不管是不是因此涉及到曲家,当万季安选择了师童跟前做出任何“无礼”举动的时候,他就已经背离了“信仰”。 自古以来,狂信徒都是最可怕的。 “哼,只要天衡不能离开命天教,我有何可惧?” 万季安似乎对于这种需要逃命才能换得生机的说法有些不屑,遂出言反驳道,不过他的话却是让罗天和杀人者都同样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万季安闹了个没趣,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逞口舌之利不是他的性格,只不过当面对杀人者的时候,他终究还是会本能的升起战斗的欲望。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传闻。” 杀人者突然开口说道,如果说之前罗天在交代自己如何跟万季安走到一块的时候感觉很怪,那么这个时候这种怪异的感觉就显得更浓厚了一些。 毕竟以常人的想法来看,杀人者即便会尊重罗天的决定,亦或是出于他和罗天之间的道义之交而暂时和万季安之间停止干戈,但却绝非会为了敌人的立场和处境去设身处地的想方设法。 但如今杀人者在做的分明不就是这个吗? “你的传闻早就过时了。” 杀人者还没说完,万季安就打断了他的话,而当杀人者有些疑惑的时候,万季安本想解释点什么的时候,却看向了一旁的赵蒙,犹豫了一下说道。 “师兄,还是你来说吧。” 罗天听得这句师兄,联想起这一路上以来万季安做事说话时对待赵蒙的态度,让他不禁更加好奇这两人之间的身份关系了。 “我们所见到的这个天衡很有可能并不是我们所知道的那个天衡。” 赵蒙的话一出口,首先愣住的就是罗天了。 “这不可能,我亲眼见过他,他……” 罗天本能的出言反驳,话说一半却又无从反驳,他扪心自问自己对师童又有多少了解了,难道说那略带慈祥和关照神态的三言两语就能够感化罗天的内心吗? “他怎么?” 万季安不屑的看了罗天一眼,追问道,这一刻罗天自知自己人微言轻,说什么也不值一提,只能摇摇头让他们继续说话。 万季安没有去理会罗天眼中的失落,随后赵蒙继续说道。 “据我多方查证,现在的这个天衡很有可能是另外的一个人,至少并不是纯阳当初亲口钦定的那个命天教最高指导者。” 赵蒙的话让杀人者也皱起了眉头,虽然他的反应不如罗天那么剧烈,但内心对此保持怀疑的心至少也占据了七成,况且他本来就和万季安有私人恩怨,赵蒙说的话能够让他信服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你是何处查证的,倘若这个天衡不是纯阳的徒弟,这么多年的命天教观礼大典岂能不露出马脚来。” 杀人者的反驳让罗天心中一阵纳闷,不过很快鬼话就对罗天所不知情的一些中天界隐秘之事做了解释。 “命天教的观礼大典可不仅仅只是信徒们前来朝圣那么简单,还必须要依靠命天教最高指导者所拥有的人族秘法向上一代命天教宗主传达天谕,以期获得最高认可,这个仪式每年都会进行一次,据说在人族的历史上就曾经发生过冒名顶替之事。” 听了鬼话的话后,罗天的心中就更加疑惑的,倘若真是如此,那么赵蒙所想要传达的意思难道是…… 正当罗天抬头,却正好迎来万季安那神秘的笑容,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中都怀揣着一份警惕和明了。 对罗天而言,万季安时刻都在观察和监视着自己,他监视自己的用意很简单,就是因为在罗天身上所拥有的神族血脉让他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而且罗天在“释道”一途上所展现出的超凡悟性也让万季安很有兴趣。 释道者一途除了修炼和融合规则外,也有机会去探听到更多从上古传下来的隐秘之事,这些隐秘之事不都只是传闻那么简单,其中也隐藏了很多的秘密和线索,当然了这千百年来真正挖掘出其中线索和秘密的只是极少数。 人对知识的获取除了和悟性有关外还跟经历有关,人在某个年龄段上即便知晓一些很重要的秘闻,但也不会对此产生多少好奇心,甚至是被清扫到意识的垃圾箱里而不去关注。 但是很多时候,万季安却能够在罗天的身上察觉到一种和他年纪不符的人生智慧和非凡感悟,这就好比你拿着一串能够挖出无穷宝藏的神秘符号给一个小孩子,或许在孩子的眼中这串符号还没有一堆零食能让他产生兴趣一样,但是这样的兴趣偏差却并不会发生在罗天的身上。 在罗天和体内宿主们交流的时候,罗天的神态也会在不经意之间完成失神、出神、回神这样一个感悟的过程,而万季安便是在捕捉罗天神态间的这样一个过程。 89 从来处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夜半时分,罗天待得曲念怡睡下之后,这才开始聚精会神的打坐,准备修炼规则,不……应该说是修炼规则之漏洞。 在命天教的时候,师童曾经说过,大多数漏洞并不是规则本身就拥有的,而是人为赋予的,甚至在更早前鬼话也说过相似的一段话,罗天入门释道者一途时间尚浅,对此却并不是十分的明了。 但昨天一战却给了罗天更多的感悟,应该说昨天万季安和杀人者之间的那一番过招,让罗天对于规则有了全新的认识。 万季安的动之规则随着他的实力提升可以借由调动更多和“动”有关的概念去攻击敌人,行动、风动、心动、甚至到了最后能够让万季安运用一切和正在进行当中的动名词有关的一切概念,这才是真正可怕之处,要知道“动”存在于任何地方任何领域,一个呼吸一次心跳一个念头的产生都是一次动作的展开。 但万季安昨天却完全被杀人者给针对了,而原因就在于杀人者的自杀规则,如果说昨天的罗天对于自杀规则的理解全部是来自于“自杀”二字本身,或者说在昨天罗天的认识中,杀人者的规则就是自杀规则,那么今天的罗天对此就有了全然不同的感悟。 杀人者的规则当真是自杀规则吗? 并不是,毕竟罗天很清楚杀人者只能感悟自己的死,而他人的死并不在他所感悟的道的范畴当中,但昨天杀人者却可以借用追兵的死,甚至是山神庙的毁灭这种物质的消亡来反击万季安,这说明杀人者已经修炼出了和自杀无关的其他的一些与死有关的规则,更进一步来说,他人之死便是杀人者自杀规则的漏洞。 那么,罗天自己所修炼的漏洞规则的漏洞又是什么呢,倘若要让他自己来为这份规则强加上一个漏洞又该是什么呢? 乍眼一看,似乎漏洞的漏洞就应该是规则本身,但罗天却很清楚漏洞可以作为破解规则的反制手段,但规则本身却并不能作为制造漏洞的出发点。 罗天在悟道的时候,宿主们都很安静,尽管他们各自的心中都对释道有着很多的经验感悟,倘若将这份感悟告诉罗天,或许能够让他少走很多的弯路,但实际上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一瞬间的变故,从别人那里学到的东西永远也无法转化为自己在一瞬变故发生之时的应变之策。 在罗天的认识中,规则分成三个阶段,从弱到强分别是规律、法律以及原则。 被雨淋了会着凉,被太阳暴晒久了人会晕眩,这便是规律,规律的约束力最低,破解起来也最简单,下雨天打伞,天气炎热去游泳,这便是对规律的破解之法,所谓有法便有破便是如此。 法律具有很强的约束力,不管用怎样的方法,如何变通,或者是南辕北辙,敢于触犯法律的人都将受到法律的制裁,但这个世界上触犯法律的人比比皆是,有一分利便有人敢用触犯法律的方式铤而走险,在罗天的了解中,那些派门中的叛徒,那些敢于在城中杀人的人,内心都源于此,或者也可以这样说,法就是对道的一种约束,一种表现,一种延伸。 原则又是什么呢? 简单来说,原则就是自己给自己内心划下一条线,然后告诉自己不能逾越过这条线,规则又有着另一个解释,那便是人心对于认知这个世界的尺度,而人心的尺度便是原则,神性为了那个誓死捍卫的秘密而沉湎,这便是原则的力量了。 那么,原则就是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吗? 并不是,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原则,但原则这东西大多都深藏在不同人的心中,除了命天教那位最高指导者外,谁也无法洞察他人内心的秘密,自然也就不可能会知道原则所在了,即便是万季安也洞察不了,那么倘若一个人破坏了自己的原则,谁又知道他破坏了呢? 想到这里,罗天渐渐的诞生了一个灵感,原则或者说规则的漏洞便是谎言。 人内心的原则是不会变更的,哪怕是最卑鄙无耻的小人也会有自己 的原则,只是外人无从去分辨罢了,原则的破绽之于规则的漏洞其实是一个意思,人用说谎的方式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缺陷,就是一种规则的漏洞。 想到这里,罗天渐渐的明了了。 修炼规则的过程极为漫长,悟道是一回事,该如何把非单一的规则融合在一起,形成规则网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修炼水之规则的释道者去修炼火之规则,并不是想要借此修炼出水火之势,而是借由火势来助长和引导水势,那么在修炼水之规则的释道者心中,火就是水之规则的漏洞,也是进一步强化和完善水之规则的媒介。 时间流逝,天渐渐泛白,又是新的一天,万季安第一个醒来,当他看到罗天闭目的模样便知道他正在熔炼自己的规则,对此他倒是没有发出任何不屑的讥讽,而是站起身来,去往了周围的方向。 第二个醒来的是赵蒙,赵蒙和万季安的关系微妙而又神秘,但表面上他们两确实是师兄弟关系,所以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第三个醒来的是杀人者,当他看到罗天的模样时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但也并没有上前去打扰罗天,他是新加入的,虽然不知道能在一起呆多久,但既然他有自己的意图和决心,那么这一切都不该是任何人有资格去指责的。 天完全明亮的时候,曲念怡也醒了,她看到罗天的眼神中很柔和,并不仅仅是因为罗天将她从那个冰冷的牢笼中“掳走”的缘故,而是在这样的一个队伍当中,唯有罗天是她真正可以依赖之人,或许弱者的同盟便是源于这样的一份内心。 曲念怡拿起被单轻轻披在罗天身上,却不想罗天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微微一笑,曲念怡报以同样的微笑,近距离的两个人虽然有一些话想说,但是在这个亡命的季节里,言语只能留存在各自的心中。 今天是前往葬龙谷的日子,这个行程是万季安定下的,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去问过万季安究竟想要做什么,对他们这一行人而言,虽然各自心中的想法都不同,但却因为一些颇有渊源的缘故而走到了一起,这份渊源又能对未来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90 故事的开端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葬龙谷,这是罗天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上一次的经历可以算得上是惊心动魄了,罗天走在通往葬龙谷的路途上,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仙子。 仙子是风葬天下的仙子,但在罗天的心中,她也是一位仙子,当时的那种情况,可以说倘若没有这样的一位“献身”的仙子,罗天根本就撑不了多久,他的心态杂乱无章了,抗不了那八十一万怨灵大阵。 今天重新回到这个地方,罗天的心态不同了,对释道者的路认识的也不同了,但唯有一点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他对死亡的恐惧。 “你怎么了?” 路上,曲念怡走在罗天的身旁低声问道,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她从未和除了罗天以外的其他人打过交道,即便是万季安对她说了什么,她也只是闷头去做而从来不眼神相接。 “没什么,这个地方我来过一次,对我来说这是所有故事的开端。” 罗天的话让曲念怡微微一笑,葬龙谷的事情罗天有对云袖提起过,自然也传到了曲念怡的耳中,不过罗天却并没有去说起过自己蟠龙道的出生,毕竟对罗天而言,他最想抹去的一段经历便是蟠龙道的记忆了。 在一个月以前,罗天偶尔也会去想,陆嫣然过的好吗,一定是过的不好的,毕竟她那样一名弱女子只能成为他人的禁脔才能活下来,而丁鹏显然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 但到了昨天,即便罗天会想起这个女子,但却已经不会再产生任何感情上的亏欠了,不管陆嫣然过的如何,好与不好,这都不是他罗天有资格去过问的,倘若说当初在蟠龙道山脚的那一幕,罗天为了她做了点什么,是否今天的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呢? 毕竟当初罗天也能够在危急时刻借用魔族秘法,或许有那么点希望能够击退丁鹏。 “我知道啊,云袖曾经说过,你也在场的,云袖真是变了好多,以前的她从来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安排,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改变她。” 提到云袖,曲念怡的神色有些低迷,如今的云袖应该还留在曲家,肚子里孕育着一个不知道未来的婴儿,或许曲家并不会对她如何,就算不念及亲戚的情分,至少师童应该也不会让曲家为难云袖的。 但是在那个冰冷的牢笼里,她身为一个外人又怎么会过的好呢? 曲念怡回想起自己的童年,仿佛就像是未来将要印证在云袖的身上一般,越想越是觉得伤感,而越想就越发的让她的内心产生了一种极为扭曲的幸福感,以至于让她看向罗天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了。 “再往上麻烦就来了,各自顾好自己吧。” 万季安的话打断了个人的思绪,赵蒙和杀人者自不必说,而罗天此时看向曲念怡,心中却有些担心,对曲念怡拥有规则的想法不过只是猜测而已,倘若她并没有修炼过规则,那八十一万怨灵大阵对她的伤害将会是致命的。 “罗天小子,放宽心吧,葬龙谷的八十一万怨灵大阵不会对普通人造成伤害。” 魔能的话让罗天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倘若念怡没有修炼过规则,自然就感应不到规则冲突了。 想到这里,罗天当下也加速了步伐,跟上了前面三人。 几乎快要来到上一次罗天遇难的岔路口的时候,万季安停了下来,平静的脸庞上升起了一丝警惕,一旁的赵蒙此时也摆好了准备迎接敌人的姿态,不过杀人者却是云淡风轻一般的继续向前,他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敌人的踪迹,看到这一幕,万季安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也放弃了无谓的警惕,继续迈开了步伐。 “他们怎么了?” 曲念怡有些好奇的问道,罗天此时也笑了,看样子这两个人并没有化解彼此的敌意,反倒是无时无刻都较起劲来了。 越过岔路口,往前的道路罗天就完全不熟悉了,不过看样子,万季安带他们所走的应该是相对安全的一条路,这一路上,罗天也试图去感受过周围的气流以及那八十一万怨灵所导致的规则冲突大阵,但却什么也没有察觉到,这让罗天有些纳闷,难道说他们真的走在了一条康庄大道之上。 “哼,倘若到了今天你还会被那八十一万规则冲突大阵所迷惑,那就算我看走眼了。” 魔能无情的嘲讽让罗天明白了过来,规则冲突其实就是规则漏洞,叫法不同而已,规则漏洞有天然的也有人为的,但不管是怎样的漏洞都是根据规则力本身所拥有的力量而来的,力是相互的,规则越强漏洞也就越大,但对于一群早就死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的怨灵来说,他们的规则力早已消失,只是因为八十一万这个数字太过于夸张和恐怖,否则就算比罗天还弱的释道者也不会感应的到。 “罗天,你错了。” 然而,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妖灵的声音响起,这让罗天好生纳闷,自己理解错了? 不过很快,他就从赵蒙的脸上察觉出了一些异状,而后就恍然大悟。 的确,规则力虽然消失了,但规则和漏洞仍然存在,释道者的规则就是天地规则,是人心意识对这个世界的感悟,世界还存在,规则就不可能会消失,倘若有一天万季安也死在这葬龙谷了,那他的动之规则也将会永恒的留存于此。 其实从进入到葬龙谷开始,万季安、赵蒙、杀人者三人就一直在用自身规则来抗衡这里的规则冲突大阵,这里遗留下来的八十一万种规则绝对不带重复的,是的的确确的八十一万种,这么多规则留存于此不知道多少年,相互之间的规则冲突早已构成了某种平衡,而外人的进入则是打破了这个平衡,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一颗石子一样。 规则冲突便是规则漏洞,而且有很多漏洞还是不知名的漏洞,毕竟经历的多了对哪怕不是自己修炼的规则也应该有一定常识上的了解了,但无论是天然的还是人为的漏洞却永远也不可能被释道者所完全了解。 这些漏洞在不知不觉间渗透到了万季安等人的身上,也开始和他们各自所修炼的规则进行冲击、冲突,毕竟万季安等人的实力还并没有达到师童的地步,即使他们达到了师童的境界,难道就能完全免疫这里的规则漏洞了吗? 想到这里,罗天不禁好奇,为何能够让万季安、杀人者都需要用实力抗衡的力量,但自己却丝毫也没有感受到呢? 91 南朱雀神龛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每往上多走半里路,众人的实力就每下降一分,逐渐靠近葬龙谷南朱雀神龛的位置,众人行进的速度也就越慢。 但这样的感觉对罗天而言却是不存在的,从进入八十一万规则冲突大阵到现在他连一点感觉都没有,更不要说用规则来与之抗衡了。 至于曲念怡,她几乎就和罗天一样,什么异样也没有,而罗天看到她,当初以为她已经将规则融入到灵魂深处的想法渐渐的也就淡忘了。 “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话是万季安说的,众人此时都停了下来,赵蒙甚至在停下来的时候感到一种自身体上传来的千钧之力坠落的感觉。 众人停下休息,万季安的目光看向了远方,那是南朱雀神龛的位置所在,不过距离此地应该还比较遥远,上一次万季安是和风葬天下的人一同来的,人多的优势就在于力量所能够展开的阵型大,以风葬大阵的空间优势来抗衡此地的规则冲突大阵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罗天,这是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魔能的声音响起,其实到了这会不用魔能多说,罗天也早已明白,这个时候的确是杀掉万季安的最佳时机,而且这样的时机恐怕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机会的到来往往是千载难逢的,但人能够把握住机会的可能性却很低,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是一个最好的解释,但罗天体内的三位宿主却能够打破这层迷雾做到旁观者清。 万季安的实力眼下已经被严重的压制或者削弱了,按照罗天的估计,目前万季安恐怕尚且能够维持三成左右的实力,即便这三成左右的实力仍旧带有他至少六级释道者对规则的理解,但在罗天漏洞规则和魔族秘法的双重攻势下也有一战的实力。 “罗天,做与否你自己决定,但你应该明白,越靠近南朱雀神龛,你的机会就越渺茫。” 魔能眼见罗天一直没有行动,遂又再度出言提醒,关于这一点,罗天也同样明白。 越往上,万季安实力的削弱也就越严重,但是南朱雀神龛却是一个未知的变数,万季安宁愿顶着如此压力甚至不惜和曲家结下梁子也要得到南朱雀之火,证明这东西对他的实力和规则有着莫大的好处。 “走吧,继续赶路!” 正当罗天思索之际,万季安开口了,思考和犹豫的过程是漫长的,但对于万季安而言,显然他不会给罗天这样的恰当时机。 众人继续前行,又行了一段路程,罗天已经能够听到自赵蒙口中发出的那沉重的呼吸声了,看样子到了这里已经是赵蒙——这位风葬天下掌教的极限了。 那么,万季安和杀人者的极限又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罗天不禁心中好奇,万季安的动之规则是否也能够牵动这里的八十一万种规则的“震动”呢,而杀人者的自杀规则是否也能够化解来自于怨灵那已经不存在的攻击呢? 但这样的思考是毫无意义的,至少罗天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去破解这两人所拥有的真正的规则,即便他已经算是和万季安数度交手了,但紧紧是一个风之规则,一个风语者之规则,甚至加上一个死亡的风语者规则,也不过万季安所掌握的规则之万一。 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除了行动、风动、心动外,他究竟还掌握了怎样恐怖如斯的动之规则? 其实当罗天的思想延伸到这一步的时候,体内宿主们就知道罗天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不管眼前这个机会有多么的千载难逢,他也不会动手的。 终于,在机会的稍纵即逝和漫长的犹豫和思索过程当中,他们来到了葬龙谷的南朱雀神龛所在,不过映入罗天眼中的却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一片熔岩淹没的火场,反而是一座根本连朱雀形态都看不出来的石头堆。 “这就是南朱雀神龛?” 罗天出言问道,万季安和赵蒙不予理会,倒是杀人者给了罗天一个回答。 “不要被眼前所见迷惑,所谓的南朱雀神龛不过只是世人对遗迹的一种称呼罢了,你要说这里只是一个茅厕也是可以的,名字无所谓。” 杀人者的话顿时就让罗天迟疑了一下,而一旁的曲念怡倒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关于这个南朱雀神龛,最初罗天是从体内宿主们那里听来的,他一直以为即便比不上命天教那样的圣地,也该是神圣庄重肃穆的所在,却没想到在杀人者的口中说来不仅不值一提还如此粗鄙。 罗天没有再说什么,但心中却是明白,万季安冒着被人包饺子的危险跑到这里来必然有他的目的,说不定…… 这一刻,罗天的脑海中升起了“清微妙法”这个名字,随后鬼话帮罗天做了补充。 “离日烈丹火。” 对了,就是离日烈丹火,罗天此时也回想了起来,当初第一次来到葬龙谷时,那位仙子在神情恍惚之际被一个怨灵附身,他口中所念出的清微妙法当中便有这门功法的名字。 “不过罗天,清微妙法的确不假,不过关于南朱雀神龛的传说却也有很多个版本,这葬龙谷中的事你还是问妖灵好了。” 鬼话的话此时也引出了妖灵的回答。 “其实我也不知,当初我殉身于此的时候,从未听说过葬龙谷有南朱雀神龛。” 鬼话和妖灵的话让罗天皱起了眉头,只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为何明明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竟然能够说出两个不同版本的故事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万季安走到了那几个石头堆的跟前,随后俯下身去,将手伸入到了石头缝里面,而就在这一刻,一阵昊光四射,几乎将整个葬龙谷映照的跟白昼一般,让罗天等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这是……” “不好!” 罗天目不视物,但体内宿主们的感知力却并无障碍,当这一幕发生的同时,魔能和鬼话的声音同时响起,鬼话自然是被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所震惊,而魔能想的自然就是如此昊光四射的一幕定然会被身后的追兵所看到,此时他们众人实力受到压制,局面恐怕会变得非常微妙。 一和十的差距并不大,但一百和二百的差距就很大了,当双方实力完整的时候,万季安和敌人的实力就宛如一百和二百的区别,但当双方实力都打个九折之后,实力的差距也将会被无限的削弱。 麻烦,这才刚刚开始。 92 昊天神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是什么?” 昊光让所有人都难以睁开眼睛,无法看到此时此刻万季安所身处的位置和正在进行的举动,赵蒙此时猛地开口,语气中明显充斥了焦虑不安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惊恐。 听到这个声音,罗天的心中那是一片雪亮,看样子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相互利用而已。 “罗天,万季安在吸收这道光芒。” 体内宿主们通过感知力将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传达给罗天,罗天闻言心中也同样一震,万季安在吸收这道光芒,他想要做什么? “罗天,这些光芒中似乎充斥着一道陌生的强大气息,不过我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 这是罗天极少听到鬼话犹豫的言语,不过“强大气息”这四字却还是让罗天的心中一动,当下问道。 “是某种规则力吗?” “不全是,似乎的确有规则的痕迹,但并不是我们平常所认识的那种规则。” 鬼话回答道,罗天此时心中的思绪快速流转,眼前的这道光芒究竟是什么,是那种可以闪瞎人眼睛的夺目炫光,又或者是刺眼的太阳光通过某种方式聚焦而形成,不对……都不对,这并非是透过媒介汇聚而成的非自然光,这就是—— 自然光! 罗天此时心中的震惊更甚,忽然间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是念怡,此时的曲念怡同样也是目不视物,在这个地方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罗天了。 “罗天,是你吗?” 曲念怡低声问道,罗天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嗯”了一声以示鼓励,此时他内心虽然恐惧大盛,但彷徨犹豫的心态却仿佛也因为这种相互扶持的感觉而被冲淡了一些,他当即说道。 “念怡,抓紧我,我们过去!” 罗天此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只想要触摸到那束光,仿佛那束光就代表着希望和完美,就象征着力量的源泉一般。 “好。” 曲念怡此时用双手紧紧抓住罗天的手臂,整个人也贴了过来,温度的传递让两个人的心都在这一刻变得不再彷徨,仿佛因为身体的另一半而充满了力量一般。 罗天在宿主们的指引下渐渐的朝着那束光的位置靠近了过去。 “罗天,你考虑清楚了,连我都不知道那束光到底是什么,贸然过去危险难料!” 鬼话虽然很清楚他改变不了罗天的行动和意志,但也将可能会遭遇到的危险告诉了他,不过此时魔能的声音响起。 “罗天,我好像从这束光上面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神光。” 神光? 刹那间,罗天想到了神性,而就在此时,突然间罗天听到了万季安的喊声。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万季安的声音是直接通过风动传递到罗天耳中的,听到这话,罗天心中再无怀疑,果然,是神光,万季安是打算用这一束光引出自己体内的神族血脉。 但他为何要这样做呢? 罗天不解,但此时他的行动却已经决定了,就在罗天一步步朝着光芒发散的方向而去的同时,突然间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没想到,昊天神光竟然就在葬龙谷!” 陌生的声音,让罗天脚下的步伐略一停顿,但很快罗天就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从自己的前方传来,那是万季安的声音。 “没想到你也来了,不过就算你来了又能如何呢,在这个地方你的实力恐怕也剩下不到一成了吧。” 万季安认识这个人,但是从万季安那沉着的声音当中却让罗天品味出一丝不同的味道出来。 平日里的万季安很少会有这种沉着冷静的时刻,大多数时候他对于任何人事物都是不屑一顾的,倒不是说他看轻了这天下人,而是在实力、智慧双双匹及的前提下,万季安的确有足以傲视这人间的资本。 但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却带有一种警惕和面临真正危机的戒心,很显然,来的这个人是一个连万季安都不敢小觑的狠角色。 “一成足以杀掉你们了。” 来人说完便动手了,他的攻击并没有直接朝着万季安而去,毕竟万季安就在那道所谓的昊天神光的旁边,来人不敢贸然出手,怕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问题,所以这一击他是冲着正在缓缓靠近神光的罗天和曲念怡去的。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罗天想要和魔能交换意识来发动魔族秘法已经来不及了,当罗天已经做好闭目等死准备的一刹那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罗天的跟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哦,杀人者,想不到你也在此,不过你以为你的自杀规则就是天下无敌的吗?” 来人语气轻佻,在这片目不视物的昊光笼罩范围内,他能够察觉到万季安的所在依靠的是某种类似于“心眼”的秘法,而并非靠的是他的眼睛,所以他之前并不能觉察到杀人者的存在,至于罗天和曲念怡则是因为处在行动过程当中,脚步声被来人感知到了而已。 “扭曲规则,你是马骁!” 杀人者接下对手的规则攻击,脸色一变,已然明白了对手的身份,而与此同时,罗天体内的三名宿主也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马骁,竟然是他!” 罗天此时没有去询问来人的身份,只是听他们的语气便知道来的绝非他能够战胜的对手,就算眼下对方被削弱了九成实力,但剩下的最后一成也足以秒杀他了。 “啊……” 一声自喉咙里传来的如血涌一般的痛苦声响起,声音就发生在了罗天的身旁,那是杀人者的声音,这是罗天头一次听到杀人者受伤的声音,即便是三度面对万季安,杀人者也从未败北过。 罗天此时才真正震惊了,他伸手想要去触碰杀人者,耳边却再度传来了万季安的声音。 “白痴,还不快点过来,不要让杀人者白白牺牲!” 万季安的声音惊醒了罗天内心中最后一丝彷徨不定的杂念,杀人者死了,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在这里啊! 求生的意志在死亡恐惧的驱动下蹿升到了最高点,借着杀人者的阻挡,罗天朝着光芒发散的位置又靠近了一大步,而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身躯倒地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罗天的心慢慢的出现了一道裂痕,他知道杀人者死了,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93 阻挡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再往前一步,死!” 正当罗天抬脚迈步的瞬间,声音传来,硬生生的止住了罗天的行动,这一刻的罗天除了内心无尽的恐惧外,更有一种杀人者身死道消的莫大悲伤,他不愿意相信杀人者就这样死了,更不愿意相信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对了,就是这样,别动!” 来人透过心眼,看向罗天所处的位置,尽管罗天距离那昊天神光只有一步之遥了,不管万季安为何让他去接触那束光芒,此时此刻罗天都不敢有任何动作,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来人锁定了,连杀人者的自杀规则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罗天,马骁所拥有的是扭曲规则,这种规则并不能造成直接伤害,但对杀人者这样的释道者却有着另类的加成效果。” 魔能的声音响起,罗天闻言心中一怔,脑海中乱糟糟的心绪这一刻开始重新聚合,当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所正在上演的这一幕时,脑海中渐渐地有了新的领悟。 扭曲规则,不管是扭曲时间也好,扭曲空间也好,又或者是扭曲性格,扭曲精神,扭曲天地间一切能够被扭曲的有形无形之物,在于被扭曲之物本身的不稳定性。 扭曲和撕裂不同,撕裂有层层剥离的含义,想要撕裂一个物质唯有先透析其物质的本质才有撕裂的可能,相较于规则而言,倘若无法知晓规则其本身所拥有的原理,就无法破解规则进而伤人。 扭曲无需透析物质的本质,在于依靠外力来强行破坏物质本身,就好比破阵一样,撕裂的前提必须是破解阵法,而扭曲则不用破解,而是直接破坏。 想要达到扭曲本质的效果,其实并不需要太过强大的力量,因为外力除了刚力外,还有巧劲。 杀人者的自杀规则便是如此,自杀在于杀人者对自身死亡的领悟,这是杀人者的道,只要杀人者的意志够坚定,那么就没人能够杀的了杀人者,至少无法从意识本身去粉碎杀人者对生命和死亡的认同,也就是说,任何一切想要作用于干扰杀人者意识的外力在强行突破自杀规则这一方面都是行不通的。 但是,杀人者的自杀规则并不是完美的,罗天至今还没有见到过真正完美的规则,本源规则就是最完美的吗,并不是,因为本源规则毫无意义,一个数字一个没有特别代指的名词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人不可能用这种毫无意义的数字和名词来解析道的含义,必须要将数字代入公式或者给名词赋予一个实际含义才能进行悟道的过程,只要有了公式,有了含义,那么规则本身的破绽也就存在了。 杀人者自杀规则的破绽就在于两个字,生命,如同当初罗天所想到的那个生命的含义一样,活了五万年的人能够明白长生不老的意义吗? 想到这里,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而下一刻他放下了自己抬起的右脚,继而在无视来人威胁的前提下继续迈出了他的左脚。 “好胆量,那就死吧!” 来人眼见威胁对罗天无用,冷笑一声当即出手,与此同时,罗天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狂乱,这股狂乱不安的躁动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撕裂的自己的身体,但是在撕裂还没有真正形成伤害之前就消失了。 “你……竟然能够抵挡我的扭曲规则?” 来人感应到自己的力量在罗天身上消失的刹那,终于是变了颜色,在这个地方,所有人的规则力都被削弱了九成有余,倘若换在别的地方,即便罗天能够明了规则本身的含义,但他的实力和肉体难以抵消强大的规则力侵蚀,仍旧只能注定死亡一条路,但在此时此刻,面对无限削弱到几乎只剩下“本源”的规则力,只要能够破解敌人的规则,那么所剩下的规则力也难以对罗天造成任何伤害了。 杀人者为何破解不了扭曲规则? “放心吧罗天,杀人者可没那么容易死掉,扭曲意志虽然严重的削弱了杀人者内心的坚定,但即便杀人者的自杀规则被破坏,想要在这个地方彻底毁灭掉一位六级释道者的肉体的本身,还是难上加难的,我想着中天界恐怕除了那位天衡尊者,应该还没人能够做得到。” 鬼话的声音响起,让罗天内心最后的那一丝担忧也消失了,杀人者没死,只是因为新伤和旧患的叠加,以及现场难以用规则修复自身创伤的缘故,所以才造成了假死现象。 罗天眼见对手无法再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之后,迈开的步伐再不停留,距离那昊天神光又更近了一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变数突然发生了。 一直紧紧抓住罗天手臂的曲念怡突然惨叫一声,几乎坐倒在地,罗天也差一点没能稳住身形,随着她一同跌倒,而当罗天强行定住身体的同时,内心的愤怒顿时升起。 “小娃儿,你的实力虽弱,但能够破解我的扭曲规则的确着实让我感到意外,在这个地方我虽然奈何不了你,但你身边这个女娃儿又该当如何呢?” 眼见来人对曲念怡出手,罗天退后一步,护在了曲念怡的身前,这让他距离那昊天神光又边远了几分。 “罗天,没用了,扭曲规则直接作用于对象的意识,就算马骁的规则尚且不能突破肉体对灵魂造成直接伤害,但想要杀掉那女娃儿却是易如反掌。” 妖灵的声音让罗天心中一沉,其实他在明白了扭曲规则之后就很清楚这种规则对人的精神和意志所能够造成的巨大创伤,连杀人者都难以抵挡的规则,曲念怡这个凡人又如何能够抵挡呢? 但罗天此时却有着必须要守护的信念,尽管这一刻的他尚且还无法明白什么才是誓死需要捍卫的秘密的根源,但行为上却已经没有偏差了。 “哦,没想到你小子还是怜香惜玉的人,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两黄泉路上同行吧。” 来人语气抑扬顿挫,轻佻无比,言辞间戏谑之意浓烈,正当他打算再度出手的时候,却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 “姓马的,在我面前你还敢如此放肆?” 万季安的声音响起,让罗天担忧的心得到了一丝缓解,尽管他和万季安是敌非友,即便同行一路却也是各怀鬼胎,相互利用的心思更多一些,但凭借万季安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和智慧,确实是罗天生平罕见的不世之材。 “万季安,你确实很强,但你的动之规则需要引导媒介才能拥有攻击手段,这便是本源规则的弊端所在,而在这个地方,你所能够施展的规则力又剩下几成呢?” 来人对万季安的实力十分了解,相比起他能够直接扭曲精神和意志的能力而言,万季安的动之规则直接在伤害途径这一方面的确要弱化的更多。 万季安没有说话,他自然很清楚这其中的原理,不过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罗天开口说道。 “万季安,倘若你相信我,我两联手,就在这里杀掉他!” 94 真正的实力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口出狂言,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而这句话的冲击对万季安来说最为强烈。 信任是一种美德,但信任的基础是利益、实力、追求乃至人本身的修养、思想境界等多个概念作为前提,没有这些前提,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非常淡薄的,特别是万季安这样的人,即便他愿意就某件事上信任罗天,但他会为了这件事而思考的东西倘若罗天的思想和修养达不到那么合作的高度,就算最好的结局也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智者的世界都是孤单的,孤单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想得太多,相对简单的人才能拥有更多的朋友,智者相互之间的角逐和竞争是无意识存在的,当竞争和角逐上升到了某种高度之后,渐渐的就脱离了原本的人群,也渐渐的变得不再拥有朋友了。 万季安有没有朋友罗天并不知道,但他相信万季安肯定有过朋友,毕竟人不可能生下来就无比聪明,总还是要有一个成长过程的,而在这个过程中,万季安曾经有过朋友,所以他才会了解到自己从拥有朋友到失去朋友所经历的一切心路历程,而这样的心路历程则可以作为一种参照物,用以今后一切可能会交到朋友的事件当中。 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看似已经到了必须要合作的地步,但其实罗天和万季安都很清楚,这种时候合作只是互相伤害罢了,因为他两之间天生就不存在任何的信任关系,也可能会产生任何的友情,倘若能够保持现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也不要让平淡的关系被不断抗拒和想要摆脱的意识所冲击。 但在这个时候,罗天还是提出了合作,并且提到了“信任”这个词,万季安不可能信任罗天,一如罗天永远也不会信任万季安,一句话一个行为都会在两人的心中产生不同的想法,继而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哪怕是如今罗天实力太差,受制于人,但人之所以为人便在于此,不断反抗现状继而积极向上的天性是永远不会被磨灭的。 “信任,哈哈哈哈,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的笑话了,万季安,你相信他吗,你信任他吗?” 听到罗天的话后,来人的反应似乎更加的强烈,但同样的感受也同时传递到了罗天和万季安的心中,是的,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信任,倘若真的选择放下一切信任了,那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这种人格上的侮辱其实就等同于对他们所行走之路的侮辱。 富豪会信任乞丐吗? 乞丐说我仇富,我也不觊觎你家的钱财,同样我也安于现状,富豪会相信吗? 富豪不会相信的,不管这个乞丐说的是不是真的,都不可能会存在于信任的基础,因为富豪和乞丐就是天地不容的极端存在,或许有人会说,倘若这个乞丐足够有智慧呢,抛弃掉金钱的差异,是否两人也能消除隔阂? 这同样也是不可能的,对富豪而言,倘若智慧是创造金钱的源泉,那么反过来乞丐却不能用智慧创造财富的话,更是强烈的价值观上的巨大差异。 万季安没有说话,罗天也没有继续追问,但紧握住曲念怡的手却在一点点的感觉到冰冷,那是曲念怡的生命在悄悄的流逝,或许下一刻她就要不行了,但为何对方没有直接动手,显然也是有更深一层的考虑的。 曲念怡是罗天的牵绊,倘若没有了这个牵绊,那罗天将不会再有任何犹豫,不管他去到哪昊天神光之前会发生什么,这都不是马骁愿意看到的,因此他没有立刻要了曲念怡的命,以此来拖延时间寻找新的出手时机。 这个道理罗天又如何不明白呢? 可惜的是,他终究和万季安不是一路人。 不过…… “万季安,那我们不谈信任,只求合作,杀了这人之后我为你做一件事,一件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做的事,哪怕是伤天害理、灭绝人性的事我都会去做的!” 罗天突然说出了一句话,而这句话让万季安坚定的心动摇了,什么样的缘故会让罗天做出这样的让步,这一刻万季安的脑海中倒是的确产生了一个念头,而下一刻他说道。 “成交!” 终究和万季安这样的人谈信任是没用的,唯有利益才是他两之间能够沟通的桥梁,而在此之前,罗天无法给予万季安任何利益,所以他只能被利用和支配。 万季安和罗天联手,马骁的眼神一冷,寻思着这两人会如何联手杀他的同时,也在寻思着退路,罗天对马骁而言是一个未知的变数,实力弱小却能够从本源上破解他的扭曲规则,在这个地方,马骁的确不敢掉以轻心。 万季安没有犹豫,他动手了,在这个时候万季安很清楚他已经不能再藏私了,必须动用最厉害的杀招将马骁一招毙命,否则的话他和罗天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就在万季安出手的刹那间,罗天忽然间手臂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如丝质一般的物质一样,他正想伸手去触碰,却听到魔能大喊道。 “罗天,别碰,那是时间流动和这个世界接触过的痕迹!” 时间流动的痕迹? 罗天闻言心中一震,时间,时间,难道说万季安真正的实力已经可以改变时间的流动了吗? “好你个万季安,纵使动之规则无法真正改变时间的流速,但你竟然可以让不存在的规则出现于存在的世界当中,相比起命天教里的那位,你如今的实力怕是已经不亚于他了吧?” 马骁一声叹息,让罗天听的那是心惊不已,万季安竟然拥有不亚于师童的实力,难道说他也是一位十级规则的释道者了吗? “罗天,释道者的规则等级划分不过是凡人为了方便认识和命名所给出的一种概念罢了,六级规则以上并没有明确的实力等级划分。” 鬼话给了罗天一个解释,听到他这样说,罗天也明白了过来,释道一途可以说是无限的,而无限又岂能用数字或者符号来命名呢? 万季安此时已经动手了,将动之规则的本源力量作用于时间这个媒介当中,让时间的流动存在于现实世界当中,依靠“流动”这个行为概念来发动规则力。 时间无处不在,天地万物的生命和死亡都存在于时间的概念当中,倘若有人能够操控时间,甚至是让时间静止,是不是真的能够人为的做到长生不老呢? 罗天不知道,因为此时此景让他无暇去思考其他,就在万季安的攻势出现的同时,罗天也一并出手了。 妖族秘法,凝结虚幻为精神实体的力量,在这一刻让马骁那直接作用于人精神世界的无形攻击现形了。 95 一瞬间的变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精神攻击之所以强大就在于没有攻击轨道,而如今马骁的扭曲规则在罗天的妖族秘法影响下化为了肉眼可见的精神实体的时候,加上南朱雀神龛对释道者实力的巨大封印,让这一刻马骁对罗天等人的威胁降到了最低点。 看到自己的攻击显形,马骁的瞳孔猛地收缩,重新看向罗天的眼神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小子,不能留你!” 马骁很清楚,倘若今后他的攻击都不能隐形了,那他将会彻底的成为历史,罗天不能留,不管动用什么秘法,今天都必须要将这小子给杀掉。 同样的,万季安在看到马骁的扭曲规则显形之后,心中也是大为吃惊,扪心自问,自己的动之规则是否也能被罗天所拥有的神秘力量影响? 智者的战斗,除了战斗本身,还有一份脑力的角逐,看似合作的局面也有可能分分钟瓦解,甚至是倒戈相向,在这个地方,万季安并不惧怕马骁,就如同马骁同样杀不了杀人者一样,昊天神光最后落到何人之手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但罗天拥有的这种力量实在太可怕了。 正在万季安寻思之际,他的攻势放慢了,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因为要躲避对手扭曲规则的攻击而有些疲于应对的感觉。 罗天此时并没有察觉,但万季安的异状却瞬间被宿主们所洞察了。 “罗天,别莽撞,朝昊天神光靠近。” 魔能的声音响起,让集中精神使用妖族秘法的罗天心念一动,也随着这心中一瞬间的恐惧转为清明的刹那,现场的扭曲规则之力消失了。 妖族秘法必须要以人强大的负面状态为施法前提,罗天心中强大的恐惧便是施展妖族秘法最好的媒介,但倘若罗天的求生意志战胜了他对死亡的恐惧,那么妖族秘法自然就不管用了。 攻势消失,让所有人都是一怔,马骁自然心中狂喜,约莫猜测估计是罗天还不能完全掌握这门诡异而又强大的力量,但在万季安那边却让他的心有一些动摇了。 不完整的力量终归只是不完整的力量,无法掌控的力量很有可能会反噬自身,对释道者而言,倘若在不完全理解规则的前提下,强行将一门强大的规则或者功法融合到自己的规则当中,不过只是平添更多连自己都无法意识到的漏洞罢了,甚至未来极有可能会让自己死于非命。 想到这里,万季安心中对罗天的警惕减轻了一些,他寻思着是否该重新转移矛头对准马骁。 心思的瞬移在战斗中的激烈程度远比战斗本身要恐怖的多,这便是罗天和万季安合作的最大问题所在,罗天虽然也想的很多,但他所想的只有自己的生死,而万季安会去思考的却是很多和战斗息息相关却又在战斗之外的东西。 但是,不管谁又在思考着什么,对罗天而言,他的目标却已经注定了,靠近那一束昊天神光。 内心恐惧再度不由自主升起的同时,罗天的步伐也渐渐的朝着昊天神光的位置靠近了一些,现场炫光夺目,目不视物,加上时间和扭曲两种规则所产生的气流涌动,让万季安和马骁都很难发觉罗天的行动方向。 就在罗天一步步朝着战场逐渐远离并且靠近昊天神光的位置时,罗天的步伐停住了,因为他察觉到一直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曲念怡失去了生机。 一瞬间的失神,让现场显形的扭曲规则之力再度消失,罗天内心迷乱,正想要俯下身去查看曲念怡的状况,就在这时变数突然发生。 “罗天,快出手抵挡!” 鬼话大喊一声,罗天回神同时已然晚了,而下一刻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某个脏腑器官碎裂了,虽然由于身体被替换察觉不到太多的痛苦,但嘴角狂喷而出的混着碎肉的献血却让罗天明白自己恐怕遭受了致命一击。 意识在这一刻开始渐渐的模糊了起来,恐惧又再一次开始无限的蔓延开来,罗天在垂危之际重新施展妖族秘法,借着重伤之躯躲避马骁打来的致命攻击,渐渐的距离那昊天神光又更近了一步。 当罗天拖着沉重的曲念怡的手终于是触碰到了那一束昊天神光的同时,奇迹似乎回应了罗天的呼唤,一个声音突然间在罗天的心中传来。 “这是……昊天神光。” 听到这个声音,罗天只感觉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猛地袭来,一瞬间的心理放松几乎快要完全的战胜了内心恐惧。 “老神棍,你醒了!” “神性,快救罗天!” 魔能和妖灵的声音同时响起,神性自沉湎中苏醒,听到声音来不及分辨正在发生着什么,也来不及去思索自己前一刻还苏醒之时的记忆断片,当昊天神光不断的通过罗天的手注入到罗天体内的时候,神性说道。 “罗天,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的神族秘法吗?” 神族秘法,罗天当然记得,但是当初在葬龙谷时神族秘法分明是用来跑路用的,而这种时候倘若他跑了岂不是后患无穷,不对,倘若真的能够逃出去保住一条命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内心的激荡被神性本能的察觉到了,下一刻自他的口中说出了一句话。 “罗天,神性既通人性。” 这句话让罗天纷乱的思绪停止了,连同现场显形的扭曲规则也彻底停止了,神性通人性,是的,当初神性的确说过这样一句话,连同后来自己对四位宿主名字的一番解析也同样理解过这样一句话。 正当罗天想要问点什么的时候,猛然间他的思绪在这一刻明悟了,倘若能够凭借自己的人性来施展神族秘法,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所能施展的就是人族秘法,甚至于他可以不用通过神族血脉或者神性的灵魂力量就能够施展神族或者人族秘法了? 不需要通过传承的认可,也不需要依靠血脉或者族群渊源作为媒介,这一刻的罗天忽然间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开始重新聚合起了一条新的脉络线索。 人性,究竟是什么,自己是否真的能够理解人性,继而拥有人性呢? 当罗天的思绪抵达这里的时候,他微微一笑,完全明白了过来,他看向了身旁曲念怡的方向,心中突然涌上了一阵温暖。 96 一对二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昊天神光以源源不断的速度注入到罗天的体内,这一幕不但震惊了一直用心眼专注于罗天的马骁,也让一直在试图感知昊天神光力量源泉的万季安震惊了。 战斗好似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在这之前,万季安的确曾经想要让罗天来到昊天神光的跟前交代他什么,或者给予他什么,但那时的万季安心中所想的绝非是将这昊天神光的力量拱手送人,多半还是因为他了解昊天神光这个“神”字的由来,以及打算试探一下到底能不能和罗天体内的神族血脉相互牵引。 但此时此刻,罗天和昊天神光的交互作用无疑让万季安在战斗中第二次将锁定的矛头对准了罗天,罗天不能留,这一刻这个念头也再一次蹿升到了万季安和马骁的脑海当中。 智者的沟通是无需言语的,在战斗停止的那一刻,两人就像是已经进行了心灵沟通一般,暂时放下了彼此的敌意,真要说起来,他们两人没仇没怨,纯粹只是怀璧其罪的觊觎之心而已,昊天神光关系重大,只要身为强大的释道者就没有不心存贪念的。 罗天此时感受到源源不绝的力量不断的灌注到自己的体内,这种感觉是无比愉悦的,同时,借由昊天神光的力量和温度,让罗天感觉到自己身旁的曲念怡身上也渐渐的开始复苏了生机,她又活过来了。 “罗天,我这是在哪?” 曲念怡的声音响起,很细很轻,虽然她活过来了,但精神的创伤仍旧给予了她巨大的伤痛,这时候曲念怡仍旧非常脆弱,经不起任何一丝的动荡。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罗天看不见曲念怡的恢复状态,但话语中的温暖却让曲念怡抓住罗天胳膊的双手更紧了一些,同样的温暖在两人的身体里传递着,而内心的温暖也同样让两个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倘若当初云袖能对罗天笑一笑,一切的怨恨和哀伤都会被抚平。 倘若当初爷爷和父亲和二叔能面带慈祥和亲情的关爱自己,哪里还会有什么冰冷的牢笼呢? “哼,可惜我还是非常厌恶这神圣的气息!” 煞风景的声音从魔能的口中响起,破坏了罗天和曲念怡此时内心的温存,当罗天的心思重新回到眼前的战场上来的时候,神性的声音也一并响起。 “罗天,当心这两人,他们的目标是你,眼下是你出手的最佳时机了!” 神性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虽然他看不到现场的任何人事物,但心思却已经明了了对面两人的心思,他和万季安是敌非友,迟早会走到这一天的,而马骁更是不能留,这一刻罗天缓缓站起,在站起的同时轻抚了一下曲念怡的手背,将她安心的留在了原地,而当罗天站起的同时,两股不同的力量同时袭来,却在接近罗天的前一刻荡然无存了。 无限之战么,那就让我来体会一下吧。 罗天心念一动,漏洞规则已然打出,漏洞是一切规则的漏洞,但规则却并非一切漏洞所能够涵盖的,不同的规则有不同的漏洞,即便是同样的漏洞在不同的规则领域当中却也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意思。 就如同水能灭火也能助长火势一个道理,倘若单纯以水的规则来抗衡火之规则的话,极有可能会中了陷阱,误入释道者自己特意设定了漏洞误区当中。 那么,动之规则和扭曲规则有没有一个交汇点呢? 自然是有的,因为扭曲也是一种动作。 罗天决定一出,当即不再犹豫动手,漏洞规则借由妖族秘法让精神实体显形,这一刻动之规则所引导的时间流动和扭曲规则同样的“行动力”出现在罗天的眼前了。 动之规则伴随着扭曲规则不分先后的同时来到,但立刻就和漏洞规则相互碰撞,碰撞也是一种动作,甚至碰撞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扭曲,毕竟碰撞并非简单的接触,也是一种力量层面的扭曲,当罗天将这两股不同的规则但又有着相同行为模式的力量渐渐的融为一体,继而利用同一种规则来进行制衡的同时,产生的效果让敌人震惊,也让罗天自己感到满意。 幸好他所身处的这个地方对规则力的削弱达到了极致,否则的话罗天可不敢凭借自己的漏洞规则来和两个甚至有可能达到十级规则的释道者来硬碰硬。 漏洞规则在同时化解对手攻势的瞬间,反作用力以摧枯拉朽的架势回击对手,而这一刻万季安和马骁分别出手抵挡,但他们分别打出的攻势在打出的同时却属于两种不同的规则,拥有截然不同的规则效果,一瞬间两人同时被击飞,规则力荡然无存。 “好你个罗天,竟然能够对我的规则明了到这种程度!” 万季安被击飞之后稳住身形,虽然罗天的力量太弱了不至于让他受到伤害,但一时的失利对他这样的至强者而言,却等同于是一次几乎算是羞辱兴致的失败了。 马骁同样被击飞,而在被击飞之后,马骁的心中却已经开始寻思着退路了。 漏洞规则,这个叫罗天的小子竟然敢修炼漏洞这样的规则,但之前的攻击强弱已经判定,至少在这个地方,马骁很清楚,抛弃自尊的坚持,他是不可能伤的了罗天的,这小子实力不强,但对规则的领悟力太恐怖如斯了。 马骁在退开之后没有立即出手,心思很快就被万季安洞察了,同样观察形势之后,万季安心知单凭自己一人绝对战胜不了在这个地方的罗天,不过好在葬龙谷只有一条路通往外面,算上身后的追兵,对他没有太多的效果,但对弱小的罗天而言,却是致命的麻烦。 唯一的变数在于…… 万季安通过心眼看了一眼仍旧还没有苏醒过来的杀人者,心中有些犹豫,这种时候倘若能够杀掉杀人者,那罗天最后生还的希望也将会消失,就算他能够吸收昊天神光,就算他当真拥有神族血脉,但这份力量的加持也只能让他在这中天界中行走的更加艰难。 一念及此,万季安动手了,无形的攻击对准还倒在地上的杀人者就打了过来,但是还没有接触到杀人者的身体就再度被另一股力量给化解。 “该死,杀人者竟然已经将自杀规则修炼到护身气罩这种程度了么!” 万季安的规则力在被杀人者自杀规则所形成的护身气罩抵消之后,万季安就心知再拖延下去也是无益,当机立断,在马骁还没有做下最终决定之前,先一步的离开了这南朱雀神龛。 97 救不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和马骁这前后脚一走,现场就只留下了最后一个还站着的人,那便是赵蒙。 从来到这南朱雀神龛以来,赵蒙就失去了一切力量,如果说万季安的实力在这里下降了九成,那赵蒙就几乎成为了一个废人,在之前罗天三人交手的时候,赵蒙根本插不了手,而对于他来说,任何结局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无论是万季安赢了,还是罗天胜了,到头来他也只能任人宰割,那么身为风葬天下掌教的他,又为何要来到这个足以让他毙命于此的险地呢? 罗天转头,并没有出手攻击,赵蒙对他而言是一个外人,虽然他和风葬天下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罗天却很清楚,这份矛盾却并非特指的某一个人。 “你不动手?” 赵蒙很清楚,在这个地方倘若罗天想要杀他,他不可能活的了,同样的,看到了也知晓了这许多秘密的他,罗天也不太可能会留他活命。 “回答我三个问题,我放你走。” 罗天沉声说道,但迎来的却是赵蒙不屑的一声冷笑,随即他转移了视线,做出了准备慷慨赴义的准备。 昊天神光源源不断的被注入到罗天的体内,但神光又好似完全没有上限一般,无论罗天吸收了多久又有多少,现场也仍旧是肉眼所不能及的场面,谁也不看不到谁。 “罗天,别白费力气了。” 鬼话此时说道,语气中却也带着一丝淡淡的敬佩,无关立场和恩仇,至少赵蒙这种态度足以得到他人的认可。 罗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他想问的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也不会让赵蒙背叛人类的身份,不过看样子,赵蒙很聪明,也的确知道很多事,而这些事又与那些事息息相关。 “算了,你走吧。” 罗天的话让赵蒙迟疑了一下,有些诧异不知道罗天为何竟然会好心的想要放他生还,正当赵蒙犹豫的时候,只听罗天继续说道。 “杀了你,只会让我和风葬天下的恩怨更深,再说了,就算我不杀你,不说万季安,就说那后面的追兵也够你喝一壶的了,不用感谢我。” 罗天的话让赵蒙冷哼了一声,心中却也暗自惊异,到了这种时候罗天竟然还能够保持这样的清醒和冷静,这对于少年人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罗天放他走,正如罗天所说的那般,可以利用他来堵截一下后方的追兵,同时还能引起万季安不必要的猜忌之心,但至少活命的路就在眼前,赵蒙虽然明知走了后前途更加凶险,但仍旧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罗天,你想问他什么?” 危险暂时消失后,曲念怡出言问道,听到这话罗天刚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但随即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事,继而改口说道。 “一些前程往事,都是从这葬龙谷开始的,这些事你以后会知道的。” 罗天不想欺骗曲念怡,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实情,而这样的一个说辞罗天原本以为不会轻易糊弄过去的,谁知道曲念怡微微一笑,抓住罗天的手臂微微的紧了紧,这个举动让罗天心中感念,轻轻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 “罗天,快去看下杀人者,别磨蹭了。” 煞风景的魔能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倒是也提醒了罗天,罗天此时猛地一拍头,赶紧依循着宿主们所说的方向来到杀人者的身旁,伸手探了探鼻息,心暂时放了下来,还有呼吸就说明还有救。 “神性,你能救他吗?” 罗天在心中问道,受到昊天神光的效果牵引,神性苏醒了过来,这是葬龙谷一行罗天最大的收获,昊天神光的好处都还尚在其次,况且罗天眼下也根本不清楚昊天神光究竟能够带来怎样的好处。 “不能。” 然而神性的话却让罗天的心重新跌回了谷底,他刚想问为什么,就听到神性继续说道。 “他受到的并非规则力的伤害,还是扭曲规则让他原本坚定的心境破碎了,俗话说心病只能靠心药医,我对此无能为力。” 神性的话让罗天明白了过来,马骁的规则是扭曲规则,抛开马骁本身的实力境界不谈,单就从规则本身的意义而言,其实如果双方实力差距并不大的话,应该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才是,但遗憾的是,南朱雀神龛这个地方虽然能够极大的削弱规则力,但杀人者所拥有的自杀规则却是一个异端。 自杀规则的原理在于悟出自己的死因,这是一个对人的心性和意志要求极大的规则,心智弱一些的人根本就难以承受随时随地都会面临的死亡威胁,比如罗天。 因此,扭曲规则对杀人者的伤害带有很大一部分的附加伤害,而这部分的附加伤害更是因为身处此地规则力被削弱后杀人者难以组织起有效果的抗衡手段,从而才让马骁的扭曲规则如此轻易的就击破了杀人者的心境和意志。 既然如此,罗天看着杀人者微微叹息,如今只能依靠杀人者自己醒过来了。 “神性,昊天神光究竟是什么?” 罗天重新回到昊天神光的旁边,伸手触碰神光,重新引导着神光进入自己的身体,虽然他不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有何好处,但此时的他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反倒是让这个地方成为了他最大的依仗。 “其实……你不应该吸收昊天神光的,这东西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神性的话音刚落,罗天猛地就站了起身,一直触碰到神光的手也缩了回来,心中充满了一片惊骇,引得身旁的曲念怡问道。 “罗天,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些麻烦事,放心吧,我们暂时待在这里,等危险稍微解除一点再离开。” 安抚好曲念怡后,罗天重新用心声询问神性为何要这样说,只听到神性说道。 “昊天神光便是神族每天都会迎来的初晨第一束的光芒,就和照耀人类的太阳光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对人类来说昊天神光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对神族之人来说却是修炼神族规则所必须的一种媒介,就如同阳光能够促进动植物生长一样。” 罗天听到这里,心中猛地又是一惊,太离奇的东西他想不到,但唯有一点却是他此时能够产生的念头,当下他惊讶的问道。 “你难道是想说,万季安是神族之人?” 98 变性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不可能是神族之人,即便万季安的来历神秘非凡,但他却连罗天体内所拥有的到底是神族血脉还是神族气息都分辨不出来。 当罗天自己主动打消了这个无端的猜测之后,神性继续说道。 “被昊天神光照耀的神族之人能够更加容易的获取规则力,罗天,你曾经使用过我神族秘法,即便你本人并非神族之人,但这昊天神光却能够极大的强化你今后使用神族秘法的能力和效果,但同样的,却也能更加明显的让你所拥有的神族气息被人探查出来。” 听到这里,罗天沉默了,在造化之门那里遇到妖族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而眼下他还要再度惹上神族吗? 不过,听神性的话倒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他彻底掌握了神族秘法,这对于罗天的实力倒是极大的提升。 然而,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却听到魔能不屑的说道。 “罗天小子,你难道忘了,想要使用种族秘法必须要得到种族先祖的认可了吗,空有财富却得不到开启宝藏的钥匙,我想说的就是你了!” 魔能的话让罗天脸色一变,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的确,即便自己拥有巨大的宝藏,也拥有如何去使用这一笔财富的智慧和路子,但如果没有这样的一把钥匙又有何用呢? “不,有一个法子。” 魔能话音刚落,神性却再次开口说道,这一次罗天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但当他正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却突然间整个人又再度哑口无言了。 因为他猜到了神性将要说出的法子。 随后是大段的沉默,当罗天和每一名宿主都猜到了法子之后,所能够换来的也唯有沉默二字而已。 半晌之后,罗天这才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难道真没有第二个法子吗,难道我不使用神族秘法,也会因为昊天神光的注入而被其他人探查出我身上的神族气息吗?” 罗天的确不甘心,原本以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却没想到到头来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神族秘法用不了,连同自己还差一点就成为了神族之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罗天突然咬了咬牙,心中一狠然后说道。 “来吧,反正左右两头都是死,我答应了。” 罗天答应了什么,自然就是那个四人都已经猜到的法子了,不过罗天此时虽然答应了,但神性却并没有直接点头同意,而是鬼话有些犹豫的问道。 “罗天,你当真想清楚了,这可不是玩笑的,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 鬼话的提醒罗天当然明白,要说他们四人都想到的法子究竟是什么,答案很简单,就五个字。 人性换神性! 神性在很早以前曾经说过,人性通神性,而在之前神性苏醒之后,也曾经说过相同的一句话,无论是性格也好,还是心性也好,每个人通过后天造化都会诞生出一种截然不同的人性,人性是意识的其中一种表现形式。 罗天过去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人性,要说有其实也是很苍白的,毕竟他连自己的死活都管不了,根本无从去关心他人的死活了,但要说罗天毫无人性也是不恰当的,毕竟贪生怕死也是一种人性。 而到了今天,罗天的人性渐渐的开始从消退的迹象中重新又浮现了出来,无论是他对笑容、温暖的渴求,还是他事实上对云袖和曲念怡的照顾,又或者是他对于亵渎仙子所产生的愧疚之心,都是他人性再生的一种体现。 这种人性的感觉对罗天而言是妙不可言的,也是当他重新拥有之后想要紧紧抓住的,但如今,为了活命,为了生存下去,要让他抛弃这样的人性,他又如何愿意呢? 可是,不愿意又能如何呢,迄今为止,罗天仍旧没能正确的找到他所有恐惧的根源,究竟是极端的求生意志所赋予的还是他的经历决定的,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但不管如何,恐惧死亡的罗天同时又拥有着无限对生命的乞求,在纷杂矛盾的心思当中,那仅存的人性和罗天贪生怕死的意识相比起来,当真是微不足道的。 至于人性该如何变成神性,罗天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神性既然提到了这一茬,那他必然有只属于神族的秘法。 “罗天,你考虑清楚了?” 思考的过程是漫长的,而在漫长的思考过后,神性终于是缓缓开口了,但这一次却轮到罗天沉默了,是的,他没有考虑清楚,这短短的尚且不足以让他明白人之所以为人的意义,更何谈要抛弃人与生俱来最大的人性呢? 杀人可能只在一瞬之间,但杀人后需要背负的心理包袱却是漫长的,罗天杀过人,至于他为何要杀人或许早就忘记了,但杀人的滋味混合着对生命的乞求,会让罗天在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更加强烈,而且唯有他一个人独自面对。 “我考虑清楚了。” 半晌后,罗天终于是平静的开口说道,抛弃人性,获得神性,这是罗天的选择。 “魔能,你觉得呢?” 这时候,神性突然将问题抛给了魔能,在四名宿主当中,对神性反感最强烈的莫过于魔能了,或许神魔本来就是天地最难以共存的一对了。 “哼,早就已经死的渣都不剩了,还在意那么多立场做什么,罗天想换那就换吧,其实我也很期待依靠神族秘法来驱动魔族秘法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魔能的声音中听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思,不过他的话却也让罗天有些期待,的确,自己想要使用魔族秘法必须要让魔能“上身”才行,那么魔能能够驱动一具拥有神性的躯体为自己所用吗? 思考到这里停止了,在人性换神性的最后一刻里,罗天的脑海中想起了云袖,也想起了那名仙子,甚至还有陆嫣然,最后落在了身旁的曲念怡身上,倘若在他换“性”之后,忘记了所有的温存和感动,成了佛该如何? 99 神性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就是神性吗?” 在神性的施为之后,罗天慢慢的苏醒了过来,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以及脑海中的思想,却并没有发现有任何怪异的地方,至少罗天还是罗天,还是原本的那个人,不……不对,罗天早已不是原来的罗天了,连同这具身体都属于另外的一个人。 “罗天,你感觉如何?” 妖灵问道,罗天显得有些茫然,因为这和他所设想的完全不同,虽然罗天对神族和神性完全没有任何片面或者直观的了解,但据他所想,既然是调换性格,那至少应该连同自己心中的原则也发生变化才对吧。 然而没有,并没有任何的变化,罗天仍旧可以在想起万季安和云袖的时候拥有那种强烈的爱憎分明的感觉,也能够在抚摸着身旁的曲念怡时产生温存和感激。 “我毫无任何感觉。” 罗天坦白的回答道,他的回答不禁让妖灵愣住了,连同神性也愣住了,片刻后神性突然开口说道。 “罗天,你使用神族秘法看看。” 罗天闻言,当即开始施展神族秘法,以血为引,开辟道路,很快,成功了,一条泛着神光一般的血路浮现在罗天眼前,清晰可见,一直延伸到远方。 而且……此时的罗天即便身处昊天神光光照的范围内,也可以通过肉眼来视物了。 “的确是神族秘法当中的天路指引,这么说来罗天你确实已经拥有了神性,但如你所说,你并没有被神性占据思想和灵魂,难道你并不曾彻底的摆脱人性?” 魔能感受着神族秘法的力量,确实没错,遂出言问道,罗天很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况且他压根就不知道神性意味着什么,拥有神性又能拥有怎样的思想和灵魂。 “怪了,虽然这也是我头一次对外族之人使用人格净化之术,但不应该会失败才是。” 罗天眼下的状态就连神性自己都蒙了,但很快鬼话就说道。 “其实不管罗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对于罗天来说,应该算是好事才对,我倒是不希望罗天也变成神性你那种心思的人。” 鬼话的话立刻就得到了魔能和妖灵的认同,罗天虽然没有赞同,但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不过这件事确实很蹊跷,只能看今后是否有机会解开这个谜团了。 “现在我可以继续吸收这昊天神光了吧?” 既然“变性”成功,罗天看着眼前的昊天神光问道,此时的他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实力提升上面。 “吸收多了也没用,昊天神光只是触媒而已,你并不了解神族规则,也没有修炼出任何一点神族规则的规则力,这昊天神光除了能让你身体强健一点,并无用处。” 神性的话让罗天再度沮丧了起来,说到底他来这葬龙谷究竟有什么用? “老神棍,别故弄玄虚了。” 魔能的声音很快就让罗天回神,确实,没有修炼过神族规则,那就找神性学啊,如此优秀的良师就在一旁,不用才是暴殄天物,不过罗天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神族之人的性格吧,就是不如魔能那般干脆,自己也幸好没有继承到这样的性格。 接下来的时间里,神性开始传授罗天一些简单的神族规则,毕竟罗天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主规则,并不适合去修炼别的规则了,如果规则之间相互不冲突还好,一旦冲突可就不仅仅只是演化出更多的漏洞那么简单了,甚至极有可能会严重削弱实战时的能力。 时间在不断流逝当中度过,有四位良师的栽培,加上罗天自从换了身体之后感悟力超凡的缘故,很快他就掌握了一些神族规则,而当罗天渐渐的将这些规则消化之后,已经是一天过去了。 “就这样吧。” 次日一早罗天刚睡醒就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如今的他有了牵挂,再不是过去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他能够坚持,曲念怡却不行,如今也该是到了离开这葬龙谷的时候了。 “那群追兵好似并没有追来。” 罗天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很快魔能就不屑的说道。 “追来这地方找死么?” 确实,追兵绝不会轻易的踏入这片死地,哪怕明知道在这里和万季安决斗是最合适的场所,但也绝对没几个人有这样的魄力,毕竟来到这南朱雀神龛就等同于是将性命交给了老天爷,而对于释道者而言,任何时候,哪怕明知道打不过对手,也更愿意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罗天站起身来,曲念怡此时也醒了,但昊天神光仍旧存在,所以曲念怡看不到周遭事物。 “走吧,我们该离开了。” 这一天当中发生的事,罗天并没有告诉曲念怡,但在脑海中罗天却寻思着该找个机会跟她说上一说,毕竟这一天的经历太过离奇,如果什么都不告诉她,而是把什么都寄托在“我这么做是为你好”这种毫无意义的说辞上面,人心的渐离迟早也会到来。 罗天来到杀人者身旁,他仍旧还倒在地上,只不过一夜过去呼吸匀称了不少,看样子他至少性命无虑了,但能否醒来也只能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罗天将杀人者背在身上,心中稍微的有了一些温度,还记得在四方城外的那个小镇上,倘若没有杀人者在自己早就死了,杀人者三番两次的救了他,而如今罗天终归能够回报一些恩情了,这对罗天而言有着足够的意义。 逐渐的离开昊天神光所在地,罗天的心思全部放在了接下来的路程当中,对昊天神光罗天并无半点不舍,况且他如今已经知道了人类根本无法借用昊天神光来修炼规则,既然如此,丢在这里又有何妨呢? 渐渐重新回到山道,曲念怡的“失明”也重新恢复,和罗天对视的眼神中充满了不一样的甜蜜,或许他们两人并不是最般配的,但至少在这个时候,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终于有了新的意义和新的希望。 100 变化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询着熟悉的道路,罗天背负着杀人者带着曲念怡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岔路口,虽然这葬龙谷到处都是相似的场景,但罗天仍旧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不知道她还好吗? 一时间的失神很快就被曲念怡察觉到了。 “在想什么?” 罗天犹豫了一下,正准备用托词的时候,却心念一转,当即说道。 “如果我说,我曾经在这里遇到过一位仙子,你相信吗?” 罗天的话让曲念怡脸上的笑容更甚,似乎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神话故事一样,回答道。 “信,那么,那位仙子有我漂亮么?” 罗天心中有些无奈,要说漂亮,你和她倒是半斤八两,但要说存在的意义,这倒是让罗天心中有些感伤。 罗天罗天在面对赵蒙的时候心中也曾经想起了那位仙子,但当初事出有因罗天并没有想太多,但这个时候罗天却想起了另外的一些事,比如说当他和万季安都成为了这中天界的敌人时,风葬天下又该如何自处呢? 如今这个时候,想必风葬天下也成为了丧家之犬,门人被斩杀无数,总坛覆灭,而还活着的人也和他们一样同样面临着无休止的追杀,以罗天当初对那仙子的了解,她即使拥有一定的实力,但也绝对强不到哪里去,而她想要活下来简直谈何容易,最好的下场或许就是死了,倘若死不了,也会成为下一个陆嫣然。 罗天在思索这一切的时候,表情变化很快就被曲念怡给察觉到了,忽然间当罗天注意到她的表情时,脸上的表情也很快就消失了。 “你真的在这里遇到过一位仙子么?” 糟了! 罗天心中暗道不好,都说面由心生,自己好似已经在曲念怡跟前吃过一次这样的亏了。 “是的,还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罗天很坦白,还记得当初在天下城中,在面对云袖的时候,罗天也曾经如此坦白的说起过自己怕死的感受。 “是什么事呢?” 曲念怡不依不饶的追问道,这一次换做罗天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这种事能够据实相告吗,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据实相告岂不是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罗天在思考的同时,不自觉的神态变化也被曲念怡尽收眼底,其实当罗天提到仙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了,只不过这个时候更加强烈罢了。 罗天经历的事情并不多,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宿主们在为罗天指路,而在对付女人这方面,罗天不仅是个新手,同样还是个白痴,特别是少年时的经历,更是让罗天在面对人的时候都有一种一概而论的感觉。 遇见过陆嫣然,遇见过云袖,到今天的曲念怡,罗天的心中虽然也感觉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但却从未细细的去品味过那不一样的味道,他的出发点仍旧还是从自己出发,而并不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 这一刻曲念怡的神态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倘若罗天知趣的话就应该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算她不相信但也绝对不会硬要破坏两人之间的美感,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 “我亵渎过那位仙子。” 亵渎二字从罗天的口中说出,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白痴!”这是鬼话的评价。 “完了。”这是魔能的幸灾乐祸。 罗天听在耳中,虽然有些担忧,但却并没有退后和迟疑,他迎着曲念怡那审视的目光在等待着一个结果,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的罗天并没有任何的害怕和恐惧,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受到死亡的威胁。 “我们先离开吧。” 片刻后曲念怡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但拉着罗天的手却轻轻的放开,对她而言,罗天的回答虽然足够真诚,但却并非她想要的结果,不过这毕竟是发生在她之前的事情,她又能说什么呢? 罗天心中有些懊悔,但懊悔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甚至罗天在心中还有一种问心无愧的神圣感和使命感。 “果然,你还是受到了神性的影响。” 突然间,妖灵的声音响起,罗天闻言一下子再度愣住了,他回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幕,同样也回想起自己对曲念怡,乃至对云袖和对那名仙子曾经有过的结论,也同样发现了问题所在。 人对人的感觉不可能一视同仁,能做到一视同仁的那是圣人,是真正的神,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区别对待,在过去,罗天的确也会偶尔去想陆嫣然和那名仙子,但却从未有过将这两名女子提升到和云袖以及曲念怡的高度,他并不觉得这两名女子有资格和曲念怡相提并论,毕竟关系是不同,愧疚只是感情中的一种,但愧疚却并不能激发出人所有的感情。 有由爱生恨的人,自然也有因为愧疚所以想要竭力守护对方的这种感情,但这并不是罗天拥有的感情,而如今,当他突然间一下子有了这种“圣父”一般的博爱,顿时就让罗天有些后怕了起来。 罗天绝不愿意成为这样的圣人,但倘若这种圣人是由他的心性或者性格所决定的,同样由通过性格引导了意识和行为,那就真的说不清楚未来的罗天会变成怎样的人了。 从答应人性变神性的那一刻起,罗天并没有考虑过太多的后果,应该说那时的他是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所作出的本能决定,由不得他做更多的思考,但是这个时候,罗天突然间有些后悔了,他不仅仅害怕自己成为自己不愿意成为的人,同样也害怕自己会因为意识对行为上的反抗而做出让他遗憾终生的事情。 有法子解决吗? 罗天不知道,宿主们此时倾听着罗天的心声却也同样没有说话,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的,做出的决定必然会影响人的前途命运。 罗天的思考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了,因为彷徨而让他有些不敢再去想象不可知的未来了,这是罗天成为释道者之后头一次感觉自己抓不住自己的命运了。 然而,还没有等到罗天想明白一个究竟的时候,突然间,天空中出现了七八个黑点,罗天猛地抬头望去。 那不是黑点,而是人,身在半空中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朝着他所在的方位飞驰而来。 101 属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黑点持续扩大,随着一阵阵烟尘四起,突然自迷蒙之中出现在罗天眼前的非人之魔物,让罗天大惊失色。 “竟然是我魔族之人!” 魔能看到对方形貌的同时,震惊之感比罗天更加汹涌,熟悉的身体构造以及那象征着力量的犄角,这一刻的罗天似乎都感受到了来自魔能的狂热。 “这并非纯魔,乃是犄月一族的属魔。” 神性在这一刻开口,让魔能逐渐的平静了下来,或许在过去,血统是种族最崇高的象征,但到了今天,哪里还能再见到纯粹的神魔妖鬼呢,这一刻,魔能不说话了,但罗天内心的不平静却并未消失。 继妖族之后,魔族终于是赶在神族之前找上了他。 罗天想要使用魔族秘法的暴力,必须要让魔能附身才行,尽管罗天并不知道魔能是纯魔还是杂交混血的品种,但附身之时魔气的散发只会比罗天这个凭借灵魂力量驱使种族秘法的“人类”更加的浓重,妖族之人都能够凭借散布于天地间那稀寡的负面之气感应到他的存在继而找上他,魔族对此的感应只会更加的强烈。 但当罗天一想到“人类”的时候,不禁也自内心一阵苦笑,他的身体来自于那个叫蟠龙的未知生物,自己连他究竟是哪一族都不知道加上那不知道何时变得如此聪慧的头脑,而如今更是人性换神性,那么他罗天又究竟该算是哪一族呢? 眼前的这七个属魔就出现在罗天的四面八方,他们并没有先动,但身上却散发着足以让罗天感到畏惧的强大气息,即便他们不是纯魔,种族之力早已变得稀少,但他们通过后天修炼出的规则力却仍旧是强悍的存在。 要不,试着沟通一下,说不定对方今天来并不是为了相杀而来呢? 罗天此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而与此同时,魔能也开口说道。 “罗天,别莽撞,他们并非纯魔,对血统的纯粹不如纯魔看的那么重要,他们今天找上你或许为的也并非你的血统而来。” 魔能的话猛地就点醒了罗天,的确,他们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而是为了南朱雀神龛的那一束昊天神光而来的,甚至更有可能的是,他们早就已经知晓了昊天神光的存在,早就已经守候在这里了。 但如此想来,罗天心中的戒心就变得更加严重,如今的他不仅仅是人性换神性,同时还因为注入了昊天神光的缘故,而充满了神族的气息,就算无法因此而转化为纯粹的神族血脉,但这股气息对和神族天生便是死地的魔族而言,仍旧是天地不容的存在。 对方没有说话,似乎仍旧还在观察着什么,是打算动手的前兆,还是另有图谋,罗天并不知道,但在此之前罗天并没有察觉到那群人类追兵的气息,宿主们也同样没有感应到,或许就和眼前这群犄月族的属魔有莫名的关联。 “各位,因何事阻拦我?” 罗天率先开口了,相比起万季安和马骁的强大,这一群魔族之人虽然也散发着强大的气息,但却并不会让罗天感到太过畏惧。 “你并非魔族之人,也非神族之人,为何身上却拥有着圣魔两种截然不同的本源力量?” 终于,对方开口说话了,但问出的这个问题却是让罗天感到万分的疑惑,圣魔之气好理解,毕竟他的确使用过神族和魔族两种秘法,因灵魂力量得到了两族先祖的认可而施法成功,但为何对方竟然会说他拥有本源力量呢? 罗天虽然并不清楚什么是本源力量,但想来也和本源规则一样,是一种纯粹力量的凭证,如果说魔力和神力是“力”这种本源规则的不同方向的延伸,也是力量被赋予了意义之后变得不再是本源规则的话,那么对方口中本源的“魔力”和本源的“神力”又意味着什么呢? “罗天,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本源力量,因为力量有了这个‘量’字,就意味着有了丈量的方式,能被丈量的‘力’便如同数字被带入公式一般,也就不再纯粹了。” 神性的描述罗天也早已想到了,力是本源,但力量却并非本源,用科学的解释来描述的话,力不能脱离物质而单独存在,必须要依靠一个媒介来相互作用,力的效果才能够被展现出来。 但在下一刻,魔能就给了罗天一个更接近于真相的答案。 “哼,并非真正的魔,何以谈本源?” 罗天顿时就明白了,杂交的魔,不管是犄月族还是别的什么魔族,他们都并非纯粹的魔,因此他们修炼的魔族规则也难以达到纯粹的功效,但他们仍旧是魔,至少在其他四族的眼中,他们和真正的魔族并没有太大区别,他们头上的犄角,他们如刀锋一般刻画出的面部轮廓,以及他们那双像是人腐烂之后的体表色泽,都代表着他们非人,而是魔族。 可是他们自己却非常清楚,他们已经和真正的魔族相去甚远了,如果说纯魔拥有纯粹的魔力,那么现在的他们所拥有的也只能是混杂的魔力了,而纯粹的魔力在他们的感知当中,便是本源力量。 由此可见,罗天体内不管是神性,还是魔能、妖灵、鬼话,他们都应该是纯血的物种,是自天地间诞生的最完美生物。 “不止如此,我在他的身上还感受到了另一股纯粹的妖力,等等,还有‘怪力’,这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对方说出的话也让罗天自己感到一阵阵的不可思议,的确,这一切都太让人惊讶了,如果说四名宿主如今只剩下灵魂力量了,那么灵魂力量又如何能够携带最纯粹的种族血脉之力呢,宿主们真的死了吗,还是因为某种缘故而被封印在了这具躯体当中? 蟠龙究竟是谁,自己的这副身体以及这聪慧的头脑,究竟又来自谁呢? 没有一个问题能够得到解答,过去罗天也并没有静下心来思考过这些问题,此时此刻从一个魔族的口中突然问出,一时间让罗天也迷茫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罗天的脑海中突然又衍生出了第三个问题,在命天教的时候,师童既然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体来自于蟠龙,他的发现是因为他掌握了秘密之规则的缘故,还是单纯只是他口中所说对故友熟悉面孔的回忆? 天下间会有两个长的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吗,倘若有的话,那么师童是否当初欺骗了自己,如果是欺骗,那么师童既然能够发现他这具身体的不寻常,是否也能够发现他思想的不寻常之处,继而发现更多的秘密呢? 102 闲聊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放心,我们没有敌意,只是被你体内所散发的纯魔气息吸引而来,至于你所拥有的本源神力,我们并不在意。” 魔说出的话让罗天心中的警惕降低了一些,不过很快又再度蹿升了起来,然而魔能却说道。 “罗天,放下不必要的敌意吧,他们并不是来相杀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是人间的魔,而并非是魔族之魔。” 人间的魔? 罗天闻言一怔,但很快就了然了,生于人间的魔,就好似背井离乡的人一般,虽然还记得家乡的味道,但却再也回不去家乡了,可能是因为家乡因为战乱早已不复存在,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缘故而不得不离开家乡,而背井离乡之后的生活,也渐渐的让原本离居在外的人变得越发的接近于本地的风俗习惯和人文气息,也渐渐的失去了所具有的家乡特质。 想到这里,罗天不禁也想起了自己,他的家又在哪里呢? 眼前敌意化解,罗天渐渐的松了口气,而他的心中也的确有很多很多的谜团急于想找人解答,眼前的这群魔尽管并非纯魔,但看样子他们知道很多事,至少知道魔能寄身于这具身体之后这天地间所发生的事情。 罗天和众魔坐了下来,从他们的行为方式上来看,他们的确已经和人没有太大区别了,不管是被同化了也好,是血液之中不属于魔的那一部分杂交的特征在影响也好。 “你们不会是居住在这葬龙谷中的魔族吧?” 罗天问道,葬龙谷、八十一万怨灵所产生的规则冲突大阵,以及千年前妖灵葬身之所,这一切对罗天来说都充满了神秘的气息,倘若他们也活了那么久,说不定知晓很多秘密。 “可以算是吧,不过我们的寿命如今已经和人类没有太大区别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对此我们也无能为力。” 对方的回答让罗天一阵惋惜,看样子想要通过他们知晓一些秘密的由来是行不通了,不过这种感觉很奇妙,罗天从未想过会和一群魔坐在一起,虽然他们面目可憎,但未必内心也可憎,罗天对人并没有太强烈的爱憎之感,也不觉得人和魔就一定非要分一个高低出来。 反倒是曲念怡,双方说话这么久了,但为何她却始终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之态呢? 罗天之前也曾经尝试着去感受身旁曲念怡的想法和态度,不过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出,或许她也和自己一样,对人的感觉并不好,她做过女飞贼,甚至做过山贼强盗,想要活出她心中的“人样”,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否也已经背弃了曲家对做人的执着呢? “你们长的好奇怪。” 忽然间,曲念怡开口说道,听到这话,罗天感觉要坏,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这样太不礼貌了。 然而听到曲念怡这样说,对方却只是淡淡一笑,虽然笑起来也同样面目可憎,但却并没有让罗天和曲念怡产生太过诡异的联想。 “这位姑娘的话其实并没有说错,如今我们还保留着魔族气息的也就唯有这具身体了,倘若连这具身体都失去的话,我们怕是也不再属于魔族了。” 对方的话虽然说的无心,但罗天却还是感到一阵难过,罗天如今也绝对算不上是人类了,只是因为他自小便在人间长大,思想、行为、意识都带有人类的特征,所以罗天仍旧还是以人类自居。 “对了,之前有一群来到这葬龙谷的人类你们可曾看到?” 既然无法探听到更多关于上古的秘密,罗天问起了追兵的事,但很快这群魔就纷纷摇头,不过其中一个魔说道。 “我们毕竟不属于人类,又和魔族跨度太大,并不方便见到外人,倘若不是你身上散发的魔族气息,我们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自卑么? 罗天心中倒是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自己还并未真正达到那种自卑于自己现状和出身的程度吧。 不过对方这句话却是让曲念怡转过头来看向罗天,眼神中并没有太强烈的意外和陌生的感觉,反倒是在观赏一件好玩的事物,罗天报以微笑回敬于她,但很快就转过目光看向那群魔,思考了片刻后说道。 “我能问一问,你们从我身上感受到的究竟是哪一种感觉?” 在万季安的口中,曾经说过他身上有魔族血脉,但罗天很清楚自己并没有魔族血脉,而是魔族气息,但气息的感觉究竟是源自于宿主们的灵魂,还是种族秘法所夹杂的,罗天却并不清楚,眼下这是一个机会,或许也能够解开一些谜团也说不定。 听到罗天这个问题,对方的神态似乎变得虔诚了许多,随后很郑重的说道。 “阁下的身上确实有非常纯正的魔族血脉之力,至于其他种族的气息,我们也只是凭借非魔的特质所感应到的,但并不强烈。” 血脉之力这四个字让罗天一下子就愣住了,为何连他们所感应到的也是血脉之力而并非种族气息,难道说自己的身上当真有来自于魔族和神族,甚至是妖族、鬼族的血脉之力吗? 血液是流动于身体内部的,也就是说这份血脉之力的根源是来自于这具名为蟠龙的身体? “你们……听说过蟠龙吗?” 当罗天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迎来的却只是对方茫然的摇头,看他们的样子,罗天其实早就猜到了答案,毕竟就连魔能等宿主都不清楚蟠龙究竟是谁,只是听魔能提到过蟠龙并非神族之人,由此看来,想要破解这个秘密的时机尚未到来,唯一的方式,或许也只能从师童的口中得出答案,但是师童口中的答案就是罗天想要的吗? 想到这里,罗天觉得这场会谈已经得不出什么结果了,来到这葬龙谷的追兵不知道在哪里,而万季安和马骁又是否已经离去,罗天心中装着更多的事,此时站起身来,正要告辞离开之际,对方其中一魔此时也起身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球一个的珠子,随即这个珠子漂浮在半空中,慢慢的悬浮于罗天的正前方,只听他说道。 “此物送你,倘若有一天你愿意前往犄月族,可否将这个东西交于我族大祭司,让我等在还活着的时候能够追根溯源呢?” 罗天收下这颗珠子的同时,脸上还带有一丝疑惑之色,但很快魔能就说道。 “回归本源,哼,这群属魔还算有良心,既然他们有这样的心,那罗天你就收下吧,这是印月珠,象征着犄月族的传承。” 103 患难之交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魔能,你是什么族的?” 路上,罗天在内心中和宿主们进行着交流。 “什么什么族的,我就是魔族的,咋了?” 魔能似乎对罗天的问题感到很好奇,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问。 “那也总该有个部落族群的归属地的,就好似人类虽然都是人,没有亚人、半人,但也有城市地域的划分,天下城的人和悲叹城的人总归还是有些不同的,至少在人文和生活习惯方面,南方居住的人和北方同样也有不同,而且不同地域族群的人在相貌上也有细微差别。” 罗天的话让魔能明白了过来,不过他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妖灵给出了答案。 “罗天,天地万物就两种没有完全相同的东西,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区别,只要种族血脉之力还在,就可以看做是纯粹的种族。” 妖灵的话虽然能够解释罗天一部分的问题,但罗天真正想要询问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解答,不过鬼话在思索的同时最终还是想明白了罗天想要表达的意思,最终开口说道。 “罗天你想说的应该并非血脉,而是传承的问题吧。” 听到鬼话的反问,罗天自心中点点头,是的,虽然血脉存在一个最终归属,但传承却相对复杂,纯粹的人和纯粹的魔,在纯粹的定义上其实并不完全相同。 “罗天,你问这个做啥?” 自苏醒之后依然和过去一样很少发言的神性这一刻开口问道,他比鬼话还要隐约的洞察到罗天真正想要表述的意义了。 “人通过无数代的繁衍至今,虽然全部都是人与人之间的繁衍,但最原始最纯粹的人族血脉想必也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罗天继续试探性的询问,直到这一刻他仍旧没有问出自己心中真正想要提出的问题,但问题到了这一刻,四名宿主又如何不明白罗天到底想问什么呢? “呵,人要开枝散叶,逐渐扩大族群居住的地域范围,避免不了要和外族的其他人类通婚,倘若从种族血脉的纯粹而言,无论是本族还是外族都是人类,人族血脉之力从无旁落,自然而言就是纯粹的,但本族和外族通婚,传承一脉却也变得相对复杂,融合的血脉之力尽管能够增强不同族群之间的认同感,但同样也会导致传承数代之后,让血源存在亲疏关系上的区别。” 魔能的回答让罗天淡淡一笑,但当罗天注意到曲念怡似乎正在好奇的注视着他为何发笑的同时,罗天又瞬间笑不出来了。 最终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而罗天真正想要询问的东西也没能得到解答,纯粹的血脉和纯粹的传承并不是一回事,人虽然繁衍至今仍旧还是人,没有人神、人魔、人妖、人鬼,但身体里所流淌的却也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滴血”了。 如果说这第一滴血的血脉之力能够被称之为本源的话,那么时至今日,人类身体里流淌的还能拥有这第一滴血的传承吗? 晦涩的问题,只能通过晦涩的问题来提出,但得到的却也只能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罗天最终隐藏了自己心中最想提出的问题,虽然即便他不说,但宿主们也仍旧知道罗天想要问什么,只不过这个问题他们同样也给不出答案。 蟠龙…… 这天地间无论人神妖魔鬼,亦或者还有其他罗天所不知道的族群存在,所有这一切族群、血脉以及传承最终的归属又是谁呢? 就在此时,背在背上的杀人者突然间稍微的动了一下,罗天察觉到后赶紧停下步伐,将杀人者慢慢的放在一处地上,片刻后杀人者睁开眼来,当他看到罗天的时候,虽然面部肌肉僵硬,但眼神中却流淌着无限的感激。 休息了约莫半刻钟之后,杀人者似乎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意识,缓缓的开口说道。 “你又救了我一次。” 听到这话,罗天倒是摆手示意不用,要说救命之恩,那也是杀人者帮罗天挡下了马骁的致命一击所以才遭受到如此重创,虽然说那时因为昊天神光的缘故,让现场根本很难分清楚对手的身份和实力,倘若说一开始杀人者就知晓对方拥有的是对他自杀规则威胁最大的扭曲规则的话,杀人者那一刻还会做出奋不顾身的举动吗? 罗天之前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早就已经抛在九霄云外了,此时眼见杀人者慢慢转醒,终于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你吸收了昊天神光?” 随着力量和规则力的持续恢复,加上身上护身气罩的修复,杀人者终于是坐直了身体,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了来自罗天身上那不寻常的一股不属于人类的神圣气息,于是出言问道。 罗天看着杀人者,察言观色之际并没有看出他神态间的异样,不同种族之间的矛盾分歧甚至是仇恨渊源,罗天都是一知半解,同样也只是知道一些势不两立的缘由,人和神之间,人与魔之间,乃至人和自己的负面人格,都是人心中压抑的想要抛弃掉的另外一面。 “是的,你都这样了还是被你察觉出来了,看样子我今后麻烦大了。” 罗天微微一笑开了个玩笑,杀人者没有笑,但眉头却皱了起来,正当罗天以为他要因为族群恩怨和这样子的自己一刀两断的时候,却见杀人者从自己的身上脱下那件一直披在他肩头的披风,而就在披风被扯下的瞬间,罗天感受到了一股可怕至极的杀气。 “好恐怖的杀气!” 魔能对这份杀气的感觉最为强烈,脱口而出之下罗天和杀人者近在咫尺,更是感觉强烈,不过好似曲念怡并没有任何感觉,或许是因为她不是释道者,根本无法感知到实力的由来吧。 “这件披风是我意外得到的,只要穿上就可以完全隐匿身上的所有气息。” 当杀人者将披风交到罗天手中的时候,罗天犹豫了一下,却始终没有接受,他摇了摇头,然后又将披风送还给了杀人者,然后说道。 “你这一身的杀气,只怕比我更加需要这件宝物吧,退一步来说,我实力尚且弱小,倘若到了要隐藏行迹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你比我更加适合。” 罗天的话让杀人者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收回了他的披风,当披风再度披在杀人者肩头的时候,那股至极的杀气瞬间消失了。 “对了,同行了这么久,也没问过你叫什么,你不会当真就叫杀人者吧?” 罗天半开玩笑的一句话,让杀人者的神色变得伤感了一些,虽然很淡不过还是被罗天捕捉到了,对此杀人者倒是也并无隐瞒,随即淡淡的回答道。 “我叫陆恒。” 104 大战伊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杀人者苏醒后,虽然实力仍旧没有万全恢复,被马骁的扭曲规则在杀人者实力最弱的时候一击粉碎了他完美的心境,如今想要修复这心灵上的创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杀人者……也就是陆恒,一路上他虽然没有对此提起过半句,但罗天却很清楚,帮助陆恒恢复实力,这便是他今后的义务之一,这种感觉几乎算得上是凭空而来,让罗天心中的感受复杂而又奇妙。 朋友二字,罗天从不曾拥有,哪怕是对云袖、曲念怡,他更多的还是一份感恩报恩的责任,责任是相互的,有责才有任,虽然说罗天对陆恒也有这种相互关系,但是相比起每个人都拥有的唯一一次生命而言,在性命问题上谈相互关系,只会显得太浅薄了。 “罗天,孟百生补不了杀人者心境上的裂痕。” 鬼话很快就打消了罗天心中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对此罗天其实也料想到了。 孟百生的补心规则所能够修复的是事实上的残缺,但陆恒的心并没有事实上的残缺,而是心境上出现了破绽,杀人者能够掌握自杀规则,在于他对于生与死的认识,这份认识只针对于他一个人,透彻自己的生命和死亡,最终将这份认识转化为他对于自己生死的执着和淡然,以一种大圆满的境界最终修成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道。 而如今,扭曲规则破坏了陆恒的心境,心境破坏,他的内心便出现了破绽,那一刻的杀人者的确是真的“死”了,因为守不住自己内心最强大的意志坚持,就等同于是杀人者在生与死之间选择了屈服命运的安排,而不是自己双手想要握紧的一切。 想到这里,罗天顿时有种一筹莫展的感觉,人的心境或者说人所坚持的原则该如何修复呢? “不用担心我,其实这就是我所拥有规则的最大漏洞,你既然是以漏洞最为自身规则的释道者,应该很清楚这世界上不存在最完美的规则。” 陆恒似乎察觉到了罗天的想法,他的回答让罗天微微点头,但心中却仍旧没有停止思考。 “真没有办法修复你的漏洞吗?” “有,等我悟出真正的死就行了。” 陆恒的回答让罗天苦笑了一声,悟出自己真正的死,但都已经真正的死了,那悟不悟的出还有意义吗,毕竟真正的死就永远也活不成了,生命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释道者,哪里还有杀人者陆恒呢? 两人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因为麻烦的气息已经慢慢的出现了。 “看样子,追兵之前都并没有进入到葬龙谷内部,而是守住入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杀人者说出这话的时候一脸的闲庭信步,而同样的罗天也对此感觉的轻描淡写,人的机遇和把握机遇的能力是循序渐进的关系,倘若连一点把握机会的心态都没有,那机会也根本就不会出现了。 天地万物都有其表面上的含义和内在可能会存在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并非是绝对单一的存在,倘若说罗天没有前往南朱雀神龛,他或许早就已经死了,即便那时杀人者的实力不会削弱,但没有发生的事情该有什么样的结局一切都难说的很。 罗天、陆恒和曲念怡三人渐渐的来到了葬龙谷的入口处,映入眼帘的便是旌旗满山遍野的壮观,借着地势罗天略微的数了数人数,差不多来了四百多了,而且远方云雾缭绕的地带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看样子他们想要离开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 “你能行吗,不行的话就让我来吧。” 罗天微微一笑,转头询问身旁的陆恒,陆恒没有笑,但表情却没有丝毫的严肃之感,虽然他实力遭到了巨大的重挫,怕是已经很难再在战斗中利用完美的自杀规则来杀人了,但对于无数次经历过死亡的他而言,眼前的阵仗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倘若在战阵中走散,四天后我们在岁月城汇合。” 陆恒的话让罗天点点头,大战当中被冲散在正常不过,但是约在另一座城市中会面,这是否太过招摇了? “罗天,放心吧,岁月城即便是在这中天界的人族立场上也是中立身份,能够守得住这份中立立场,自然该有相对应的实力和布局。” 鬼话的补充让罗天明白了,接下来他将目光放在了远方的敌人身上。 “你们终于出来了。” 站在罗天和陆恒跟前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唬人的彪形大汉,他的身后有约莫四五十人助阵,但眼神中却充斥着各种不同的意义,唯有这名大汉表现的很淡定,似乎有着绝对的实力自信。 “动手吧?” 罗天问道,对方脸上升起了一丝愤然之色,似乎是对罗天这句“动手吧”很是恼怒和不解。 “小子,别说我乾坤神龙李大牛不给你这个机会,跟我们前往悲叹城命天教负荆请罪,可保留一具全尸!” 听了李大牛的话后,罗天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出手便是狠辣之招,在罗天出手之际,只听得身旁陆恒一个赞叹的微笑之后,随即陆恒的身影也同时冲进了另外一边的战团当中。 战斗一触即发。 南朱雀神龛以一敌二,对阵的还是两个差不多十级规则的释道者,虽然说那一战只不过是规则的较量,但战斗的胜利却也给了罗天强大的自信。 “这声音吵得人真不舒服!” 李大牛的攻势是他的吼声,吼声中蕴藏着一阵阵龙吟,让一旁的曲念怡微蹙着眉,很是厌恶的说道。 罗天闻言淡淡一笑,声音攻势和声波攻势不同,声音攻势是以点及面所产生的回音立场不断冲击敌人的听觉和大脑,意在影响人的发挥和思考,而声波攻势却是将力量汇聚一点进行穿透,虽然说各有各的好处,但是声音的扩散和传递并非是瞬间到达的,还是会有一个过程,而且当声音散布在空气当中,不可避免的就会因为和空气的接触而出现音质上的杂质,等到罗天彻底感受到这阵声音攻势的时候,相对于纯粹的龙吟之声却已经是弱化了无数倍了。 当然了,罗天也没指望他能够修炼到万季安、马骁那样的实力,能够完全的杜绝一切音质上的杂质,让声音在类似于绝对空间中传递,面对这样的对手,罗天自然毫无所惧。 罗天的心中没有停止过思考,虽然很多思考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得出相应的结论,但拥有这种超凡释道悟性的罗天,纵使面对千万人,亦往矣! 105 自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小子实力不错,但对上我李大牛仍是必败无疑!” 战斗中,由于罗天同一时间应对的并不只有李大牛一个敌人,而是所有能够出现在视线和攻击范围内的所有敌人,所以罗天根本就无暇去顾及这个声如洪钟的壮汉。 初次对战这许多人,罗天的心中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恐惧,自然也就没有使用任何种族秘法,只是纯粹以他自己如今所掌握的漏洞规则迎战。 “罗天,别在这里纠缠,我感应到了周围几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魔能的话让罗天明白,眼前他所面对的这群敌人不过只是杂兵而已,真正的拦路虎还隐藏在暗处观察局势,又或者他们更在意的是杀人者而并非自己。 心念一动,罗天再度出手,而这一次罗天的攻击手法发生了变化。 李大牛的规则应该是声音攻击,这种攻击的笼罩范围很广,如果规则力强大的话,说不定可以通过产生立场的方式直接震破人的耳膜,甚至是伤害到神经。 但遗憾的是,李大牛的规则没有修炼到家,至少在罗天看来不仅实力差的离谱而且漏洞频频,而最大的漏洞就在于李大牛的声音中的杂质太多,让他根本就无法发出那种清脆的龙鸣。 现场敌人的喊杀声一波接着一波,不仅影响了李大牛的音质,同样也因为某种频率契合的缘故,而让李大牛发出的声音也发生了某种变调,而这种变调直接导致了他类似于“五音不全”的冲突感。 罗天没去动李大牛纯粹只是因为腾不出手来,但这个时候,倘若不先解决掉李大牛的话,怕是很难威慑住周围其他人。 罗天在打出自己的漏洞规则的同时手中做出了一个不经意之间的举动,他将运转到一半的规则力突然逆转方向打出,这个举动无人察觉,而当规则力通过空气传播效果到达第一个敌人身上的时候,那人根本无从抵挡瞬间被击飞后,规则力的余波并未消失,竟然是如同回旋镖一般的反向而回,朝着罗天自己又再度打来。 现场的敌人当中也不乏实力不错的释道者,能够感知到罗天规则力的流动方向,当他们发现罗天竟然被自己的规则力“反噬”的时候纷纷打算跳开,但正当他们动作的同时,罗天嘴角划过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声音的攻击方向是从正面扩散然后突破,通常情况下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就如同水流一般,但并不是说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逆流而上的水源。 在和孟极对战的时候,罗天曾一度也感到惊异过,虽然孟极所谓的无限循环不过只是个笑谈罢了,强弱不同的攻击方式永远也不可能达到无限,但水借由冻气来转化为冰晶的攻击方式却让罗天有了不同的灵感。 是的,声音的折射。 罗天自己肯定是不会成为能够折射声音的那面墙壁的,所以他采用了另外的一种方式,让声音通过压缩空间的形式来形成自发的回路。 罗天自从在那小黑屋中被换了一具身体之后脑袋突然就变得灵光了起来,这种非凡的体验直到今天包括宿主们在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因为蟠龙这具身体所附带的好处还是另有其他的解释,罗天不知道,但这却也成为了罗天在战斗中的优势之一。 反向而回的漏洞规则在“逆流而上”接触到声音攻击的同时并没有被抵消掉,反倒是和声音攻击同时朝着罗天而来,但是漏洞规则的速度更快,在即将返回到罗天身上的前一刻,借由罗天的手动牵引形成了一面坚实的“墙壁”,将声音攻势完全的化作回音反弹了回去。 “逆转规则,罗天你竟然能够懂得逆转规则的手法!” 魔能看到这一幕之后大吃一惊,罗天自己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就是他率先想到的杰作罢了,但是听得魔能的惊叹后,罗天也渐渐的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由声音规则的漏洞所筑成的这面墙不仅将所有的声音攻势全部反弹而回,而且反弹而回的规则力更是增强了数倍不止,毕竟就单一规则而言,规则和漏洞是双生并蒂,一脉相承的,在没有融合更多更严谨的规则之前,有多么强大的规则就有多么恐怖的漏洞,又好像是人的左右手一样,用右手打了左手,两只手都会感觉疼痛。 当李大牛惊觉自己的声音攻势全部返回的那一刻,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做好应对的准备,而当他百忙之下用相同的声音攻击打算迎接的那一刻,罗天脸色一变,顿时暗骂一句。 “这个白痴!” 罗天脸色陡然变色的同时,身体已经做好了规避的准备,他解决掉身旁的两个敌人后朝着另一个方向退开,而就在他退开没多远的时候,被罗天反弹而回的声音和李大牛发出的声音相互碰撞,而于此瞬间,声音——爆炸了。 “相同频率的音波共振,被自己的规则葬送了性命,这李大牛也是个人才啊!” 鬼话侃侃而谈,但现场看到这一幕的释道者们却是脸上骇然变色,无不惊恐,同时看向罗天的眼神中也略带了几分惧色。 “罗天,好机会,快退!” 说的迟那时快,借着现场众人迟疑的瞬间,罗天身上发散出一道神圣的光芒,那是神族秘法启动的征兆,而在下一刻,罗天的身影宛如隐形一般消失在了现场,而同时消失的还有周围的几股不同的气息。 借由神族秘法遁走之后的罗天没有停步,眼下还是白天,难以长久隐藏行迹,必须要去往相对安全的场所才行,至于岁月城,那是最终目的地,在没有脱离危险之前罗天压根就没有半点想法。 “也不知道陆恒那边如何了?” 奔逃之际,罗天想起了杀人者那一边,很快就听到魔能说道。 “罗天小子放心吧,只要没有马骁那样的释道者,就没人能伤的了杀人者。” “可是他的心境还没复原,有破绽的心境应该比有漏洞的规则更麻烦吧。” 话虽如此,但罗天心中仍旧还是免不了的担忧,如今他和陆恒关系不同了,说是生死之交可能还尚早,但至少患难与共是逃不掉了。 “罗天,你别担心,陆大哥那边应该没事的。” 这时候随着罗天身旁的曲念怡突然开口安慰道,听了这话让罗天心中一阵惊讶,这小妮子难不成有天生的读心术不成,不管自己有什么想法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么? 106 幻影攻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站住!” 突然间,一个声音自罗天的身后响起,而在下一刻,当声音拖长的语调还没有消失之前,声音竟然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罗天的跟前,显然来人是凭借无与伦比的速度赶超了罗天。 被人拦阻,罗天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身旁的曲念怡,随后目光看向了来人,嗯……穿的倒是挺像个刺客的。 “让她离开吧,我从不杀女人。” 对面那人说道,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罗天,而这话却并没有让罗天和曲念怡分开,反倒是让两人之间靠的更近了一些。 “来吧,废话少说。” 罗天压根不想跟他多费唇舌,不过也没有率先出手,以漏洞作为规则的一个弊端就是只能打后手,毕竟要在战斗中透析对方的规则然后想出破解之法才行。 之前对方速度惊人,但罗天却不敢贸然的先入为主的认为对方就是掌握速度规则的释道者,毕竟释道者能够融合规则,就像是万季安那样,或许原本万季安的确是以风之规则为主,但渐渐的他融合了动之规则,创造出了独有的风动规则,当对规则的领悟达到某个阶段之后,终于是最终领悟了“动”这个本源规则。 甩掉那群杂兵过后,罗天就知道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对手就不是直接那么简单了,而一直藏在暗处没有出手的释道者,要么是自持身份的所谓君子,要么就是暗中观察他实力寻找破绽的高手,而同样也有可能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高手。 罗天看了一眼身旁的曲念怡,也不知道曲家在今天的这场追杀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不过想来相比起高不可攀的命天教来说,曲家一定会为了能够夺回爱孙女而开出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说不定眼前这个口中从不杀女人的刺客便是想要等到独自一人的时候可以独占鳌头。 罗天的心思瞬转,而对手此时也出手了,但是出手的第一招却是让罗天大为惊讶。 “影子!” 罗天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而与此同时他左臂被划伤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而在此之前,他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一个影子。 一把刀的幻影。 “罗天,别大意,小心应战!” 伤对于释道者来说不算什么,罗天眼神渐渐转冷,脑海中开始思索起了影子的破绽,但是对手显然不会给予他思考对策的空间,左右手同时又打出了两次攻击,而后又是两个模糊的在白天里几乎要凑到跟前才能看清轮廓的幻影朝着自己打了过来。 反应的瞬间已经迟了,罗天借着本能一个翻滚也只躲开了一次攻击,而此时他距离曲念怡的位置已经有些远了。 “罗天,你没事吧?” 曲念怡和宿主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道,但罗天此时的心中却是恐惧升到了最高点。 “妈的,妖族秘法给我破!” 罗天立刻动用了妖族秘法,依靠恐惧为源头想要让眼睛看不到的事物出现了视野当中,但是当对手再度打出的两道攻击仍旧无法在空气中显形,罗天第三次中招。 鲜血顺着裤管流到了泥土中,虽然受伤严重但好在罗天并没有太强烈的痛觉,仍旧能够保持意志的清醒。 “罗天,妖族秘法没用的,对方的幻影攻击并没有从你的眼睛里消失,这个人不简单。” 妖灵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沉,不过很快他又再度遭到了攻击,接二连三的打击罗天完全无法防备和闪避,接连中招后对方突然放弃了攻击,战场陷入了沉寂当中。 “你果然不简单,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仍旧能够屹立不倒,你的意志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对方说出了一句赞许之语,但罗天此时压根不想跟他废话什么,而是在脑海中快速的搜寻着对策。 幻影的漏洞是什么呢? 没有答案,因为幻影也分很多种,最常见的就是影子,影子是物体被光照射后而生成的投射物,这是一种现象,现象是客观存在的,本身并不能说明或者解释任何问题。 如果说本源规则唯有将其带入到公式或者语境当中才能存在意义,那么现象也是同样的,唯有将其带入到不属于客观的人事物当中,比如说人的背影,甚至是人心的阴暗面这种东西。 但是所有这一切都不能解释眼前所见到的这种能够被人直观所看到的“幻影”,那么什么又是幻影呢? “罗天,你的思想陷入到了一个死胡同里,你应该去思考的不是现在,而是过去。” 神性的声音响起,让罗天皱起了眉头,现在?过去? 很快罗天就明白了过来,的确他的思考方向发生了问题,他不应该去思考现象,因为现象毫无意义,只能借由发生的现象来推导出缘由才是他真正需要去思考的东西。 想到这里,罗天的脑海瞬间就灵光了起来。 “哼,你是在思考我所拥有规则的漏洞吗?” 对方眼见罗天不说话,立刻就察觉到了罗天的意图,加上他之前就在附近观察罗天和李大牛的战斗,早已明白罗天修炼的就是漏洞规则,虽然他和很多人一样都很惊讶罗天竟然会去修炼漏洞这种不存在的规则,但是身为一名强大的释道者,他也和所有释道者一样永远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 “什么垃圾规则,不过如此,来,我们继续!” 突然间,罗天的语调一变,发出了不屑一顾的语气,这番话顿时就让那人一愣,但随即脸上就升起了愤怒的表情。 这一次,对方同时打出了四五次攻击,而且攻势并没有随着双手低垂而停止,反而是不断的挥动手臂打出了毫无停歇的连续攻击。 幻影仍旧还是和之前一样,在刚刚发出的同时罗天根本看不到,直到攻势进行到一大半的时候才隐约的浮现在罗天的眼中,然而就在这一刻,罗天突然间闭上了眼睛,同时手中也打出了自己的漏洞规则。 罗天的漏洞规则和那连续不断打来的幻影攻势同时撞上了,不……并没有撞上,而是穿透了幻影继续朝着前方打去,就像是碰撞到了真正的影子一般,没有产生可以接触的点,而反观对手的幻影攻击却在下一刻全部消失了。 107 光与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你傻啊,为何不让我来使用魔族秘法?” 互击之后的两人,罗天毫发无伤,而对手被罗天打出漏洞规则命中,同样是毫发无伤,显然是因为罗天所掌握的规则力太弱的缘故,看到这一幕,魔能气愤的质问道。 “因为我并没有想过要他的命。” 罗天的口中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顿时就让魔能愣住了,但还不待魔能等宿主说出更不屑的言语,罗天自个儿就先愣住了。 是啊,自己为何会这样想呢,为何在出手之时没打算一击必杀呢,这分明就不是他的性格啊,对于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来说,能够越早一步脱离性命的危险,便会对此作出十万分的努力,之前战斗中所遭受的创伤难道还不能让罗天对死亡的恐惧提升到最顶点吗? 虽然宿主们没有说话,但罗天知道这怕就是神性在作祟了,过去神性说罗天的人性缺失的可怕,罗天虽然对此浑不在意,毕竟他压根就连人性囊括了什么概念也不太清楚,但今天他的所做作为分明就是和他过去的行为背道而驰的,这种“逆人性”的做法完全背离了他的本意。 “罗天,你迟早会害死你自己的。” 最终鬼话叹息了一声这样说道,罗天闻言沉默不语,心中虽然认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人性换神性的影响正在潜移默化的发生,而他自己却对此完全没有任何的掌控力。 而与此同时,挡路者显然也是被罗天这次看似轻描淡写的攻击而震惊到了,要知道他完全没想过罗天竟然真的能够破解了他的幻影攻势,在明显的实力差距面前,更容易展现出释道者在释道方面的领悟程度,但一个如此弱小的罗天竟然能够突破他的规则封锁,反而能够伤及自身,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对他而言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你是如何做到的?” 漏洞之于规则的存在,就相当于是人的命门所在,战斗中哪怕一次的失误都极有可能会葬送自己的性命,来人的实力比罗天强,所经历过的战斗自然也比罗天多的多,不说别的,能够从垂死挣扎中一步步走到今天,至少从战斗本能这方面他必然就强过罗天数倍。 来人此时的杀气全无,内心有的只是震惊而已,对强者而言,战斗中从来不会心存侥幸,从来也都是以百分百的实力应战,所以他此时心中更是不会对一次的死里逃生而归咎于好运的缘故。 “幻影同影子一样,都是一种阴影理论,光照必须要光差,形成不同的阴影层面而会产生出生出影子。” 罗天的话一出口,对方顿时就是一愣,但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既然他所拥有的是类似幻影这样的规则,那他自然应该很清楚这个原理。 “眼下是大白天,且我两身处之地又是毫无遮挡的平原,在这个地方光线无论如何照射都不可能会形成阴影面积,因此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我两的身体。” 罗天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对方蹙眉的神态渐渐的消失了,换来的是一份另类的敬佩,他们是敌人,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成为的敌人,交手过程中的两人之间唯有生死而不存敬意,但在这个时候,对方的杀气已然消失,战斗虽然还并未结束,但这份悟道的心情却也能够影响甚至是透射出彼此相似的经历,人只要能够在经历中找寻到共通点,这便是能够换来成为话题的前提。 “小子果然悟性非凡,能够想到这一层,不错,我的幻影只能借由光照所产生的阴影而存在,在这个地方唯有我两的身体所覆盖的光照面积才能够产生阴影,这是优势也是劣势,好处在于阴影覆盖面积小,除非攻势出现在你的身体范围之内才会被你察觉,但坏处自然就在于,倘若你看不到这一束光的存在,那幻影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罗天的释道,对方也在释道,两相对照之下,渐渐的将之前发生的一切给勾勒了出来,听到对方这样说,罗天微微一笑。 是的,看不到就是影子的漏洞,虽然听上去很匪夷所思,毕竟影子并不是你看不到就不存在的,但还是那句话,漏洞之于规则而言,并不需要用漏洞去证明规则本身的错误,而只需要找出必然存在的漏洞,借由漏洞来作为规则存在破绽的反证。 “你走吧,不过我虽然放过你,但其他人却未必肯如我一般放过你,另外,你带着这个曲家的女娃儿一同跑路,对你而言可是如同累赘一般,要不……” 对方此时已经无心恋战,同时也出于一种爱惜良才的心思而愿意放罗天走,不过当他的话锋转到曲念怡的时候,罗天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而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罗天再度升起的杀意。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但我告诉你也无妨,曲家的人下了血本一定要找到这个女娃儿,而且你别以为能够在未来面临真正威胁的时候以她作为赌注和挡箭牌,因为曲家留下的话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罗天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就无法淡定了,但反观一旁的曲念怡却好似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一般,完全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倘若这话是从朋友关系的人口中说出,罗天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从血浓于水的亲情口中说出,却难以让罗天理解。 曲家难道真的不在意曲念怡的性命吗? “多谢你,我明白了。” 罗天没有再去思索其他,念怡曾说那是一个冰冷的牢笼,当初罗天对此的感觉并不强烈,毕竟也只是他人口中的片面之词而已,即便这个他人是曲念怡,对罗天而言也差不多。 但如今罗天却也感受到了一种同样的冰冷,究竟是什么东西阻挡在了亲情血脉的中间,是曲家的荣辱吗,是曲家畏惧命天教的影响力和权势做出的退让吗,又或者这个家庭当真就是如此的冷血,罗天不知道,却也不想再知道了。 罗天和曲念怡走后不久,此时在距离平原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地方凭空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108 心冷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清楚了么?”一个人问道。 “这小子不差,实力出人意料的强。”另一人回答道。 “真的是实力强,而不是因为什么别的缘故?”第一人再度发问。 “无论有怎样的机缘造化,这也是他实力的一部分。”第二人回答。 “你打算怎么办?”第一人问。 “他身上的神族气息已经完全暴露,这应该是和昊天神光接触后的效果,但我更关心的是他身上的另外几种气息的存在。”第二人说。 “你不打算出手试探一下吗?”第一人问。 “不用,想要前往岁月城,他至少还将经历比这次级别更高的三次战斗,倘若他还有命活到那一天的话,我会出手的。”第二人答。 第一人此时轻轻一笑,露出了一个巧笑倩焉的乖巧,绝世的容颜在这一笑之下甚至让天地都黯然失色了,但第二人却似乎对这一笑浑然不觉,仍在看着罗天消失的方向。 “你这算是趁人之危吗,大名鼎鼎的天衡尊者的爱徒?”她的这个问题立刻就让第一人的身份被揭晓了,便是师童的徒弟管良。 “趁人之危与否,是我该去考虑的事情吗?” 管良此时回头看向那绝世女子,语气却*的问道,聚焦的目光虽然一刻不曾从那女子的身上移开,但目光所及之物却更像是一副毫无颜色的臭皮囊一般。 “你真是让我好奇,难不成你这一辈子就注定成为你师父的眼耳鼻喉,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人格吗,没有想做的事,以及……想爱的人么?” 女子的语气似挑逗,又好似在潜移默化的循循善诱,但在管良耳中听来却是云淡风轻一般的平静无波,不知是他早已将道融入了自己的心中,已经修炼到了古井无波的地步,还是他本性如此,能够对天下一次美好的事物视而不见,永远能够守得自己的本心。 “算了,真没意思,我走啦,再会吧。” 女子话音落下,忽然朝着管良挥了挥手,就打算离开,而在这一刻,管良终于是自语气中流露出了一丝挽留来,就好像是他这一世人中第一次充满了颜色一般。 “你去哪?” “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呀,圣僧,你看小女子像不像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呢?” 少女说完装模作样的做了一个阿弥陀佛的姿势,而下一刻就飘然而去了。 罗天和曲念怡此时继续朝着岁月城的方向前进,不过在罗天的心中他自然很清楚自己和杀人者的目的地早就已经被敌人所洞察了,所以前方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下一场战斗,而且更有可能的是无休止的下一场战斗。 “罗天,我怕。” 行进当中,曲念怡忽然开口,让罗天停下了脚步,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当曲念怡奔向罗天的怀抱,片刻后只听她说道。 “以前我虽然明知那个地方很冷,完全没有人情冷暖的感觉,但好歹我还给自己留存了一丝温度,但今天我突然感觉到好冷,连这心里的一丝温度也快要失去了,罗天我该怎么办?” 听着曲念怡口中的呢喃软语,罗天的心中也有一种百感交集,虽然这种亲情的感觉他不曾拥有,但自重生而来,他又已经多次的拥有过这种美好的象征着亲情的关系了。 可是这一刻,罗天并不能用自己的经历去套用到曲念怡的身上,说那些老生常谈的过来人的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因此罗天选择了不说,就这样抱着曲念怡,用身体的温度来传递温度。 片刻后曲念怡睡着了,这一天下来她也的确是累着了,或许从离开造化之门开始她就没能睡过一天的好觉,那时候或许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挟持她,不应该带着她到处奔波,倘若能够将她留在曲家,哪怕那是一个冰冷的地方,但距离却可以淡化感情,不管是温情还是悲情。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或许下一次当罗天再次遇到曲念怡的时候,他们两人就已经形同陌路了,即便有曾经共同的回忆也早已被无情的现实给压抑在了心灵深处,被无形的束缚绑缚住了彼此的手脚。 罗天没有再继续去思考这个晦涩的话题了,他此时也坐了下来借着百忙之中的机会感悟一下自己的规则,也试着熔炼一下他粗浅的规则力。 敌人总会来的,无论是身后的追兵,还是前方的挡路者,又或者是还在找寻着他的想要得到曲家好处的刺客杀手们,罗天都全然无惧,既来之则安之。 怕死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罗天,但过去罗天怕死他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规避危险,哪怕是错误的让自己自投罗网也在所不惜,但如今罗天好似镇定了许多,也不知道这份镇定是因为变性的缘故还是经历更多的缘故。 这一打坐很快就过去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当罗天感知到一阵脚步声的时候,他的眼睛挣了开来,看了一眼怀中沉睡的曲念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叫醒她,而是将她轻轻放在一处稍微有些遮蔽的阴影中,随即站起身来朝着感知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倒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不过遇上我,这也就成为了你这一世人最后能够留在世间的情了。” 来人是个相貌看上去甚至能够和美女都不遑多让的妖异男子,虽然说罗天对人的相貌并没有过分的差异之分,但能够妖娆成这样的男人还是让他本能的感到恶心。 “你的废话太多了,动手吧!” 罗天知道越接近岁月城,自己将会遇到的释道者也就越强,毕竟是高手嘛,都有前辈高人的姿态和自尊,而守株待兔是表现这种姿态最好的方式。 “不急,不急,我对你很有感觉,不妨我们来聊聊,说不定……” 妖娆男子话说一半停住,眼睛里充满了一种欲望上下打量了罗天一番,被这阵目光恶心到的罗天不屑的吐了口痰,然后说道。 “没什么好聊的,我对你可没任何兴趣,人妖!” 109 妖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人妖二字彻底激怒了那妖艳男子,他二话不说立刻动手,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妖男竟然并没有采用规则攻击,而是打算近身战斗。 “罗天当心,他的目标是曲念怡!” 魔能大喊一声,让罗天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其实他的心中一直都很清楚,倘若抛开曲家的影响力不论,罗天最大的破绽就是曲念怡。 妖男显然是抓住了这一点,各种下三路的阴险招数猛攻曲念怡,而且在攻击的同时似乎并没有附带任何规则力,罗天和宿主们都没有感应到任何规则的痕迹,自然也就无从动用漏洞规则来破解了。 难道说,眼前这个妖男所掌握的规则乃是“本源”的体术? “不可能,即便是高深的战斗技巧也有流派区分,不同流派拥有不同的战斗规则,技巧也是一种规则。” 魔能的解释罗天自然明白,但是罗天虽然对释道有着非凡的能力,但对于技巧却是一知半解,眼下他已经因为要保护曲念怡的缘故而按了几下重掌,却始终没能摸清楚对方的路数,加上对方攻势凌厉的缘故,也让罗天专注于行动当中而无心去思考。 “你的速度太慢,你的实力太弱,你的技巧太差,不行,不行,你这样如何保护你的女人!” 战斗中妖男不断出言讥讽,虽然语言攻势对罗天无效,但话语不断送入耳畔,极大的影响了罗天的思绪,平日里宿主们也经常无视罗天而自顾自的讨论,罗天也早已习惯,但今天不同,因为有了信念,有了守护之心,让罗天的心中有了牵挂,这份牵挂占据了他更多的心思,也让他的行动必须要先建立在思想的意志之下,而难以再凭借本能了。 打了约莫半个钟头,罗天虽然中招无数,险象环生,但对手始终没有动用任何规则力,似乎是想要通过不断的力量攻击来消耗罗天体力,他的“功夫”确实了得,至少是数十个寒暑的苦练之功,罗天对此毫无办法,但好在对这具身体的痛感并不强烈,所以罗天即便身上早已千疮百孔,但却并没有因为虚弱而倒下。 这样的状况也同样让对手感到意外 ,他并不清楚罗天的身体状况,只能将罗天这种“铁人”一般的抗打击能力归咎于他的意志坚定,而当他一念及此,攻势就变得更加猛烈了起来,因为他相信就算罗天是铁人,有着不倒的意志,但在猛烈的攻势下他迟早也会有坚持不住的时候。 不能再这样继续挨打了。 罗天凭借着战斗中思绪的断片累积,渐渐的也掌握了不少的战斗心得,当然这种心得和技巧无关,因为罗天根本就只是在被动挨打,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不过挨打也有挨打的好处,规则无处不在,漏洞也无处不在,正如过去所想到的那样,人的身体力行无处不存在规则。 眼前的这个妖男虽然战斗技巧非凡,但他打出拳头之际也必然会收回拳头才能打人,这就是规则和漏洞的存在,只不过因为并不存在规则力的缘故,所以罗天无法通过规则来破解。 “罗天,他的目标虽然看似是曲念怡,但实际上他却是直接奔着你而言的。” 战斗中,鬼话的声音响起,多数时候只要罗天进入战斗,关于战斗的一切相关事情都是由魔能来给予帮助,而此时鬼话通过观察后得出的结论却是让罗天心中产生了一念双分的想法。 “可是他明明就是在攻击念怡,我几乎每次中招都是因为想要帮念怡抵挡攻击。” 这话罗天并没有说,但却自心中想起,念头被宿主们所察觉,很快妖灵也说道。 “凭他的战斗技巧,真想要下死手杀掉你的女娃儿,又岂能给你阻止的机会?” 听到妖灵这样说,罗天脑海中仔细的思索了一下,虽然仍旧感到疑惑,但心中却也渐渐的产生了对策的想法。 战斗中,罗天挨打的确是在帮曲念怡抵挡伤害时所承受的,从表面上看来也的确像是只要罗天不帮曲念怡抵挡伤害,他就不会受伤,继而推导出对方的攻击对象就是曲念怡,是通过攻击曲念怡迫使罗天去保护,继而挨打。 但实际上,随着战斗时间的累积和对现状的具体分析、感受,罗天渐渐的也看明白了,对方的攻击并没有真正的落在曲念怡的身上,反倒是通过这样一种逼迫罗天挺身迎接攻击的另类形式,而他真正想要伤害的确实是罗天自己。 可是这种心思虽然产生,但罗天的心中却仍旧矛盾,万一他想错了呢? “罗天,当断则断,不然反受其害,对方的攻击虽然不夹杂任何规则,但这种强度的攻击哪怕只凭借其本身的身体强度,时间久了你同样也会吃不消的。” 魔能也只要说道,关于这一点罗天的确也非常清楚,对方没有使用锋利的武器,攻击也并没有在罗天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口子,但是每一次攻击都沉稳无比,反倒是在罗天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浮肿的记号,时间久了,罗天表面上看似无事,但实际上已经受到了很严重的内伤,这些内伤不易察觉,但对人的伤害要比撕裂的伤口更加的威胁性命,倘若脏腑破裂出血,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要立刻做决定了。 “罗天,别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 战斗中,其实一直都看似凶险,但实际上却毫发无损的曲念怡突然开口了,这话是公开说的,而在说过之后,让罗天和妖男两人的心中都是一动,与此同时,妖男眼中闪过了一丝凌厉的锋芒,他知道自己一直想要制造的骗局正在一点点的露出破绽。 有了曲念怡的话,罗天此时终于是做出了决定,当妖男再度出手,看似和之前一样对准曲念怡而去的凌厉攻击,罗天一狠心没有挺身阻拦,而是开始动用漏洞规则,因为他相信,对方打出的这一拳必定会收回,只要他收回拳头,不管是规则也好是技巧也罢,收回拳头就是规则的漏洞。 当罗天的规则力突然发出也被对手感知到之后,对手突然间中途硬生生的收回了拳头,随即一股比罗天所散发更加恐怖的规则力铺天盖地的朝着罗天席卷而来,但规则力在还没有接触到罗天的时候就消失了,而他也借着抵消掉的规则力从容的跳到了十长开外。 110 一步余地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承受了这么重的伤害能够继续战斗。” 骗局被揭破,对手此时冷眼盯着罗天,嘴里虽然说着听似佩服的言语,但实际上语气冰冷,充斥着与之前战斗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杀意。 战斗终于要正式开始了吗! 罗天之前所感受到的那股强悍的规则力,尽管一瞬间并不能判断出对方所拥有的规则究竟为何,但看样子对方在之前并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仅仅只是配合技巧的攻击就已经让罗天疲于应付了。 “想动手那就来吧。” 罗天不想跟对手废话,他知道自己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战斗经验都差的多,倘若自己的经验和阅历更加丰富一些,能够早一些察觉出对方的真正意图,也可以避免无谓的战斗和伤害。 不过这就是战斗的惨烈,从一次次生死边缘徘徊中走过来的,倘若今天罗天还能够活着,他今后也将会遭遇比今天更加惨烈无数倍的战斗,唯有这样才能不断的磨炼自己。 “不急,其实我对于曲家开出的价码不感兴趣。” 正当罗天以为对方会出手的时候,却不想对方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这倒是让罗天有些摸不准对方的心思了。 罗天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插嘴,既然对方想说,那听听也无妨。 “小子,你可知道背后是谁要杀你?” 片刻后对方问了罗天一个问题,罗天闻言一怔,他当然不知道,得罪了命天教,就等同于是得罪了整个中天界,在这样的前提下,难道还存在谁最想杀他的理由吗? “谁?” 罗天本来不想问的,即便对方说了,也未必就能得到罗天的信任,但这一刻本能的好奇心还是占据了理智,况且罗天并不觉得对方言语中的循循善诱能过干扰到自己的理智。 “管良。” 管良? 听到这个名字,罗天的心中顿时一震,他记得这个名字,是那命天教最高指导者天衡尊者师童的徒弟,在悲叹城的时候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也正是他的带领自己和云袖、曲念怡才能进入命天教见到师童。 罗天皱着眉头,心中却不知道对于这样一个答案有着怎样的想法,不过片刻后罗天的神色逐渐恢复从容,不咸不淡的反问道。 “是吗?” 妖男听得罗天语气中的不信任,对此倒是邪魅的一笑,然后说道。 “搞清楚你真正的敌人,别成为了刀下亡魂还一无所知,你说对吧?” 是与否,对罗天而言并不重要,甚至于对今天两人之间的对敌也毫无意义,不管是管良也好,还是另有其人,这场从造化之门就开始的追杀和逃亡之旅不管背后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始作俑者都无法改变罗天今天的处境。 “你的废话太多了,动手吧。” 罗天渐渐的将“管良”这个名字压抑在了心中,虽然无法激起他太多的情绪,但终究这个名字还是对罗天的思想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不论真假,都是一个线索,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而罗天这个贪生怕死之人就更加不会例外了,倘若说能够有什么法子可以结束他逃亡的命运,可以让生命不再随时随地都受到威胁,罗天或许会去做的。 但相比起找寻结束威胁的方式重要,还是抛弃方式继续逃命寻找继续活下去的机会重要,又或者是得过且过,能活一天算一天的无奈更重要,却不是此时的罗天会去思考的问题了。 因为对手出手了。 重启的战斗,是更加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规则战和近身战截然不同,虽然罗天的悟道能力非凡,但漏洞规则毕竟是被动还击,想要先破解对方的规则继而找出漏洞和破绽,但还是要先承受伤害,重启之后的战斗看似和之前罗天单方面被动挨打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其中的凶险程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内伤的爆发总还需要一个积攒的时间,以罗天对身体的感知力,需要积累的时间只会更久,但规则力其中所充斥的危险气息,却是在每一次攻击当中都能够被罗天强烈感觉到的。 “这道妖异的红光。” 战斗中罗天已经数次看到虚空中划过一道妖异的红光了,罗天不敢用身体去抵挡那道红光,毕竟他不知道抵挡的后果是什么,但对手似乎也并没有想过这么简单的攻击就能够杀掉罗天,所以对手仍旧还是在依靠技巧战斗,只不过这一次是带有规则力的技巧。 仍旧还是体术么? 罗天在心中慢慢凝聚着思考,但战斗的危机程度再度打算了他的思考,这一次战斗没有了曲念怡,而是罗天和妖男一对一的厮杀。 或许是因为有了之前战斗的一些经验,所以罗天尚且能够还算从容的躲避对手附带规则力的杀招,不过看样子对方似乎也留有一线余地,并没有穷追猛打,而恰恰是这一线留有的余地,才最让罗天畏惧。 “想我魔族当中也不乏这样的技巧强悍的高手,罗天,当心对手留下的这一步余地,只怕这才是对手真正的后手杀招。” 是的,罗天其实也想到了,这一步余地是战斗中唯一算是安全的地带,但这一步余地是对手留下的,似乎是想要将罗天引入这步余地当中,罗天并没有犯傻,不断的后撤和左右闪避,将战线拉长,反正身处平原之地,战斗的空间广阔,对手不露出破绽还好,一旦露出破绽,罗天反杀的机会随时都会到来。 但是无论罗天退后或者闪避到哪里,对手在两人战斗的空间范围中所留出的这一步余地仍旧存在,这步余地又好像是他所掌握的技巧当中的一环,似乎有了这一步余地,就能够进退自如一般。 战斗,对手忽然间卖了一个破绽,一个很不起眼但却被罗天凝神专注所能够察觉到的破绽,这样的破绽千载难逢,罗天毫不犹豫之下瞬间出手,然而就在罗天出手之际,他的眼前再度出现了那一束妖异的红光。 111 不杀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正当那一束妖异的红光即将命中罗天的一刹那,变数突然发生,只见罗天的身体陡然从现场消失,而在下一刻,一股猛然暴涨无数倍的恐怖杀气铺天盖地的朝着那妖男席卷而至。 当妖男惊觉这股强悍到骇然的力量的同时,出于一种本能他急速后撤,而当他退出数十丈开外刚想要站稳脚跟的同时,罗天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而右手已经形成刀锋状横在了他的脖颈之间。 “你竟然还隐藏了这样的手段。” 妖男此时一条命已然悬于罗天手中,只要他敢动一下必然死于非命,此时的他不仅内心惊骇不已,同时也对罗天所拥有的实力感到了深深的畏惧。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眼见计策得逞,罗天此时虽然并未放松警惕,但看向已然操之在手的猎物,心中却也充满了一种成就感。 在之前罗天曾经看到那一束妖异的红光时就没有放松过一丝一毫的警惕,他知道这一束红光必然是这妖男的杀招,只是不知道他会在何时动用而已。 在葬龙谷的时候,罗天差一点死在马骁手中,若非杀人者帮他挡下了致命一击,从那一刻起,罗天就很清楚,他的战斗技巧和经验实在是差得离谱,倘若要等到事到临头再来思考应对之策,那恐怕真不比将性命直接交给敌人好不到哪去。 所以,他和魔能做下了约定,只要魔能在战斗中察觉到任何危险的征兆,都可以强行控制罗天的意识。 恐惧是罗天实力的根源,这种恐惧的形成与扩散并不受到罗天的控制,就好似罗天的体内还存在第五位宿主一样,能够控制罗天恐惧的根源一般。 恐惧同时又是人的一种负面情绪,当恐惧发生的时候,不仅仅可以让罗天动用妖族秘法,同时还能够将罗天其他一切的杂念都压抑到最低点。 在过去的时候,罗天曾一度以为倘若他无法战胜自己的恐惧,就无法真正的掌控自己,但如今他却更加深刻的明白,恐惧也是他罗天所拥有的一种力量。 借由神族秘法找寻到正确的道路,再有魔能附体施展暴力反击对手,双重秘法动用之下,妖男显然是没有足够的戒心来防备罗天的后手,虽然说魔能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种族血脉气息,并不具备动用真正的魔族种族秘法的规则力,但暴力的优势却恰恰在于意志而并非力量。 人的任何一种情绪一旦蹿升到极致就很容易走极端,无论是极端的爱还是极端的恨,或者是极端的嫉妒以及极端的放任自我,都是同样的,而极端的恐惧同样也能够化为一种极端的意志体现,这份极端的意志体现也同样是魔能施展暴力最完美的媒介。 胜利是活着的证明,但这一刻当罗天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杀掉妖男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罗天,别磨蹭了,快动手。” 鬼话的声音响起,但罗天却始终没能下手,这一刻罗天的思绪倒是很清楚,甚至是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左右为难的心思,他不知道在杀与不杀之间徘徊不定的究竟是他自己内心的软弱还是神性的人格又一次对他的行为产生了影响。 “我不杀你,你走吧。” 片刻后,罗天将已经闭目等死的妖男一把推开,妖男踉跄了数步之后站稳脚跟,回过头来的表情却是比之前罗天成功擒住他时还要惊讶。 “你不杀我?” 罗天此时内心有些烦躁,待得曲念怡跟过来之后,这才不耐烦的说道。 “还不快走?” 妖男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罗天,然后就准备抬脚离开,而在离开之前只听他说道。 “虽然你放我一命,但我不会感激你。” 丢下这句话后他的身影从现场消失,剩下罗天和曲念怡两人。 曲念怡没有说话,之前罗天苦战的一幕幕一直留存在她的脑海中,她虽然从来没有杀过人,但那一刻内心的焦虑和关切夹杂在一起,却也让她在感情上升到最高点的时候诞生过想要将那妖男碎尸万段的想法。 可是这一刻,当罗天放他走的时候,曲念怡却也平静了下来。 “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罗天忽然问道,这话是对曲念怡说的,很快曲念怡就点点头说道。 “只要是你做的,都对!” 罗天微微一笑,但心中的犹豫不决却始终没有停下,战场之上只有敌我立场,没有一切善恶是非好坏,只要上了战场每一个人都做好了生与死的准备,害怕恐惧不过只是让生与死的天平是否倾斜的筹码之一罢了。 倘若在过去,罗天不会放走妖男,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都该死,但在今天,罗天并没有下手,因为那一刻他的确感觉到了自己内心在思索着一个除了生死之外的原因。 “我们走吧。” 罗天说道,但这一刻曲念怡却蹲下身子,撕下了一截衣襟,然后将罗天腿上的三处触目惊心的伤口给包扎了一下,罗天看着她的动作,并没有动,但内心中却并没有太多温存的念头。 罗天感到很奇怪,为何自己在怼敌人仁慈的同时,却并没有对曲念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温暖呢? “神性,难道是你在捣鬼?” 这一刻,魔能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扰了罗天的沉思,不过神性却并没有反驳什么,因为他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倒是鬼话说道。 “魔能,这和神性并无太大的关联,倒是你,那一刻当你附身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当鬼话问起的时候,魔能一怔,但很快就回答道。 “我能有什么感觉,当时千钧一发,慢一步就是身首异处,要说感觉,那也是杀伐的痛快和刺激,哈哈哈哈!” 战斗是魔的本能,不过鬼话的提问倒是意有所指,罗天自然听得出来,但却不方便明说,听着宿主们的谈话,罗天也心中无奈的笑了,这一笑同时也冲散了他内心纷涌而出的烦闷。 112 报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重新踏上旅途,也不知道距离岁月城还有多远,这一次上路一直走了两天的时间都没有任何追兵的迹象,不过罗天并不曾放松警惕,他始终相信敌人一定会在他最疲软的时候出手的。 这一路上,罗天不时的观察曲念怡的状态,但她似乎很坚强,几乎没有给罗天添过什么麻烦,偶尔有些气喘但也能很快的回到道路上,就这样两人在两天之后,渐渐的来到了前往岁月城必将翻过的一处山脉。 “这是幽山,中天界的四大名山之一,翻过这座山便可以抵达岁月城了,罗天,以你目前的速度,倘若没有太大阻碍的话,两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鬼话的话并未说满,但言下之意罗天还是很清楚的,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不能放松警惕,而且对于山脉,罗天始终有着很不好的回忆,说是阴影有些过了,但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心理战也是一门技巧,而且是关乎胜利很重要的一门技巧。 进入幽山之后,道路就变得难走了起来,虽然看似有翻山的路径,但实际上能够被肉眼识别出来的路径并不是最快捷的路,毕竟道路连接不会纯粹的出于快捷,更多的还是要安全,但安全的道路在逃命的时候往往也是最不安全的道路。 很快,罗天二人就脱离了原本的道路,逐渐的走入了深山当中,好在有神族秘法可以天路指引,不至于迷失在这深山当中。 渐渐的过了一天的时间,入夜时分,罗天看了看四周,虽然不时都有鸟兽的低鸣声,不过曲念怡似乎并不害怕,或许是因为只要罗天就在身旁她就不会害怕的缘故。 “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 罗天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说道,曲念怡没有说好与不好,就靠着罗天坐了下来,两人依偎在这深山野地里,纵使各自心中都存着复杂的心事,但两个人的温度却能够让彼此不再感到孤单。 “一直都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忽然间,曲念怡开口说道,罗天闻言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他清楚曲念怡想问的应该不止一个问题,应该是好多问题,就如同他罗天也有好多个问题想问曲念怡一样。 “你曾经提到过的那位仙子,她现在过的好么?” 听到曲念怡提到这个,罗天心中就是一声苦笑,果然,女人最在意的还是感情问题,对此罗天倒是也不隐瞒,将造化之门、命天教以及万季安、赵蒙和风葬天下的一些粗浅存在的瓜葛大致说了一下,曲念怡听完之后,轻轻的“啊”了一声,显然是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种利害关系。 “也就是说,她现在很有可能也和我们的处境相似?” 曲念怡这样问,罗天犹豫了一下,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一次罗天的心思倒是完全由他自己做主,再也没有神性的干扰了,而在感情问题上,就算罗天再愚钝也知道不应该在一个女人的跟前透露出半点关心另一个女人的心思来。 “你不用骗我,其实我多少能够体会你的心思。” 当曲念怡这样说的时候,罗天心中顿时一怔,他正想问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对那仙子是什么想法,是放任还是怀疑还是有心无力又或者有那么一点点惋惜,你又知道个啥呢? 但很快,罗天就愣住了,因为他从曲念怡的眼神中好似真的察觉到她猜到了自己的想法,那么她又是如何猜到的呢? 正当罗天想要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间杀气的传来让罗天立刻就进入到了战斗状态。 “谁,滚出来!” 罗天将曲念怡护在身后,同时开始用妖族秘法搜寻周围可能隐藏起来的行迹,很快他就在不远处的一片树丛中锁定了一个人的身影,但是正当罗天手握规则力准备朝着那黑影打去的时候,一把锋利的长剑横在了罗天的脖颈之间。 果然是一报还一报,昨天才用在那妖男身上的手法今天就回报在了自己的身上。 “别动!”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察觉到罗天有想要拼死回头的迹象,因此出言警告。 这一刻的罗天当然不敢动,恐惧的内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股万念俱空的感觉,他这一刻想到了死,就算不死,但倘若一切努力都白费的话,那又算什么呢? 感觉到那冰冷的寒芒距离他的皮肤又近了一些,就在这一刻,曲念怡突然间伸手紧紧的握住了长剑的剑锋。 血,顺着曲念怡的五指之间流了下来,滴落在了罗天的肩头,罗天的眼皮跳动,内心渐渐的由恐惧而转为了一种难以表述的愤怒。 借着这个机会,罗天朝着左侧闪开,然后伸手想要娶夺那柄长剑,却不想敌人突然间自身上散发出一阵浑然的冲击力,瞬间就将罗天给震退了开来。 “放开她。” 罗天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曲念怡却已经被对手挟持,看着曲念怡苍白的容颜和还在滴血的手指,罗天的愤怒无边无际的扩散开来。 “罗天,冷静。” 魔能的声音响起,但这种时候罗天又哪里能够冷静下来,虽然篝火就在一旁,但却被罗天的身体挡住,让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罢了,反正我的目标也不是你,你既然能先后击败任平和萧山,我两要想分出胜负怕是又一轮苦战,既然如此,便将这场生死留到今后吧。” 对方的意图果然是曲念怡,看样子也是被曲家开出的价码给吸引而来的高手,这一刻罗天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愿这么甘心的将曲念怡让出,他思索着对策,直到对方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终于罗天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为何不动手?” 妖灵问起,罗天没有回答,是啊,他为何没有动手,既然对方需要擒拿曲念怡来换取曲家的报酬,这表明对方不会轻易的伤害曲念怡,虽然那幻影剑客曾经说过,曲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不到万不得已定然会索取更高的报酬才对啊。 “行了,别说了。” 鬼话制止了妖灵的兴师问罪,将独白的时间和空间留给了罗天,但这一刻罗天却又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究竟了,他害怕了,这一次他害怕的并不是死,而是害怕自己心里的答案会让他痛恨卑微弱小的自己。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谁又能不知道呢? 113 遭遇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失去了曲念怡这个“凭仗”,会让罗天接下来的路途走的更加艰险,关于这一点虽然宿主们都没有提到,但罗天又如何不知道呢,他和曲念怡可不仅仅是一种暧昧不明的依恋关系,更加是一种可以提供帮助扶持的互助关系。 罗天能够保护曲念怡,而曲念怡同样也能够保护罗天,曲家的影响力不仅仅存在于曲念怡身上,也能间接的影响罗天,或者说,能够让心存诱惑的敌人存有一丝忌惮。 但如今,这样一份忌惮心消失了,倘若是单纯的想要得到曲家开出价码的有心人还好说,但如果遇到真正的狂信徒了,那罗天还有今天这般好命吗? 失去了曲念怡,罗天也无心睡眠了,扑灭篝火后打算继续赶路,人屈服于命运的意志极限到底在哪里,或者这一刻的罗天隐约的已经探查到了,毕竟他并没有因为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而丧失掉对生命的希望,他仍旧还在坚持,还在试图找寻那个最安全的所在,而不是回头。 一路上,宿主们都没说话,罗天也不想说话,但思考却并没有停止,其实他也曾经这样安慰过自己,他毕竟只是弱小的一个人,如何能够和这世界、这天地去斗争呢,天下间总有能够赢过他的人,总有比他更聪明,心机更稳重几十倍的人,万季安不就是吗? 可是这样的心声却始终难以说服罗天失去乃至于彻底放弃曲念怡的种种思想变迁,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又是如何去试图接受这一切,仍旧朝着岁月城的方向而前进。 虽然说,失去并不意味着永远的失去,倘若有机会,或者等到自己的实力强大了,他仍旧有重新去夺回一切的机会,但这样的一种心声或者说一种动力却很难说服人即将做出的决定,毕竟决定的前提是决心,倘若放弃的是自己,屈服的也是自己,那么在放弃和屈服战胜了自己的同时,又该如何来下定这样一个更需要百倍的毅力和勇气才能够诞生的决心呢? 罗天很早以前就听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曾一度将这种存在认定为合理,如果一个人打不过对方,那他肯定不应该强出头啊,至少也该积攒实力徐徐图之。 但遗憾的是,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罗天才知道决心不是那么好下的,而且更有可能的是,决心和现实往往有着强烈的冲突。 罗天思考着,漫长的思考着,在他将要陷入到难以解脱的轮回当中时,周围出现了一阵不寻常的响动声。 来了吗,真是好快的速度。 罗天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然而下一刻突然出现在他跟前的人影却是让罗天立刻就放松了战斗的警惕。 “陆恒!” “罗天,是我,别说了,赶紧跑!” 陆恒突然出现,显然他制定的行走路线和罗天部分相仿,所以才会在这幽山碰头,但他刚一出现,话没多说两句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继续狂奔,罗天见状立刻压下了所有的心绪,知道背后有强敌追来了。 “你到底惹到谁了?” 狂奔的一路上,罗天问身旁的陆恒,从侧面观察,陆恒的状态似乎不错,甚至还有一丝神采奕奕的感觉,虽然是在黑夜中,但今天的月光却很明亮,穿透树叶的遮蔽,层层叠叠的洒在罗天和陆恒两人的身上。 “哼,我问你,你是不是杀了一个叫李大牛的人?” 听到陆恒这样问,罗天心中顿时一凛,回忆起当时的那一幕,虽然有些想笑却又怎么也笑不出来,于是问道。 “算是吧,咋了?” “还咋了,你闯大祸了。” 陆恒的语气颇有种危言耸听的感觉,不过以罗天对陆恒的了解,即便面对实力比他强的敌人,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担惊受怕之感。 “怎么,杀了小的,惹来了老的不成?” 罗天顺着语气试探性的问道,这一刻陆恒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回答道。 “正是如此。” 听到这话,罗天的心中顿时就有些不妙,也是在这个同时,他回忆起了李大牛所具有规则的种种,声音的攻击或许也和扭曲规则一样,拥有穿透肉体直接对人的心境产生伤害的效果,如今杀人者心境破碎,对上这样的音波杀手会逃跑也在所难免了。 “来的有几个人?” 罗天继续问道,这一路上他也算是遇到了不少高手,如今还带着一身的伤,但也总算是累积了不少的实战经验,不过,他所遇到的那些高手几乎大多都是受到了曲家提出条件的诱惑,目标是曲念怡而并非自己,所以他们在看出罗天实力不弱难以着手的时候,大多都不会选择把命给赔进去,而这种并非生死战的战斗,能够为罗天提供的经验阅历并不会太大。 “你还想有几个人,就一个。” 陆恒瞪了罗天一眼,似乎是觉得罗天的口气太大了,不过他自己想想也是,倘若换在他完好无损的时候,就算是师徒几个人一同前来他又有何惧呢? 不过这种时候,总是要相互交换情报的,所以陆恒继续说道。 “你和李大牛战斗的时候可曾发现对方实力当中的漏洞?” 当下罗天和陆恒就相互交换情报,将不多的有用线索整理了一下,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果然,这样的声音规则的拥有者大多都只能独自一人战斗,一旦陷入团战反倒是削弱了自身实力。” 陆恒的话刚一出口,罗天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立刻摇头说道。 “不行,不能讲他往城镇里面引,无辜之人何其无辜,换个法子吧。” 罗天的“慈悲”让陆恒一怔,转头盯着罗天看了许久这才回过头去,虽然他的心中好生奇怪罗天的这样一番关于无辜的话题,不过也并未反驳,释道者追求的大多都是天道,而天道当中最容易被曲解的一句话就是以万物为刍狗,三界六道,人自然也是万物之一,因而对于很多的释道者而言,一旦成为了释道者,似乎就意味着他们脱离了人道而走上了天道。 道究竟是无情的还是有情的,又或者道究竟是人走出来的,还是需要重新探索的,并没有人知道,但道其实就和规则一样,不管无情还是有情,就看对个人意识的约束力有多大,而不管道路有无,对极端者来说,就算没人能走、敢走,他们也向来无所畏惧。 114 异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事情不对劲。” 奔逃之中,鬼话突然开口,罗天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了,能够让杀人者感受到巨大威胁的敌人,绝对不止单纯的规则克制那么简单,而是对手本身拥有的实力很有可能就已经超越了陆恒。 但隔了这么久,对方始终都只是在背后追,没有拉开距离也没有试图缩短距离,如果说陆恒的脚力不错,那么他罗天还能够跟上这样的速度,同时还能和身后那个不知名的声音规则的高手保持同样的距离,这就很匪夷所思了。 请君入瓮吗? 罗天的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虽然明知道是对手的阴谋,但前方也是他和陆恒将要前往的岁月城所在,他们不可能掉头,也不可能迂回前进,既然终点和陷阱在同一方向,那就来赌一赌吧。 罗天之前一瞬间的犹豫似乎也传递到了陆恒那里,对此陆恒倒是很赞许的看了罗天一眼,两人都不说话,各自心照不宣,而脚下更是提上了两分速度。 幽山并不算大,应该说只要不去攀登,而只是从山脚附近画出一条路穿过的话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罗天对于游览名山古迹不感兴趣,自然也无心停驻下来观赏,再说他眼下更是在逃命,自然也无暇他顾了。 然而,这一刻杀人者陆恒却是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在即将迈出幽山地界的前一刻停了下来,他的目光突然间远眺云雾缭绕当中的那座山巅,就像是成为了一个来游览名山的雅士一般。 罗天这一刻也停住了脚步,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内心中的警惕和恐惧已经蹿升到了极致,身后的那个人并未跟来,仍旧还保持着之前双方之间的距离,这可以说明两件事,第一对方并不打算出手,第二事情发生了变化。 保持的距离,就相当于是一种平衡,在这个距离上有可能是对方最完美的狙击点,也有可能是保留出的进退空间,但罗天却很清楚对方留出这个空间,直到这一刻双方停下来也没有发生变化,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眼前正在上演的这出变数,并不在身后那人的计划当中。 因为身后的追杀之人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刺客,只有完美的刺客才能制造一场完美的事故,而他保持这个距离停在那样的位置上,仅仅只是因为在那个距离上是他音波扩散能够达到最大的攻击效果,但也仅此而已了。 一念及此,罗天的注意力也放在了那座高山之上,能够让陆恒停下来并且凝神戒备的只会是另一个更强大的高手,罗天虽然看不清楚那上面到底有什么,不过随着规则力的凝聚,罗天也做好了一切万全的准备。 “放松警惕,别动,试着将杀气隐藏起来。” 突然间,陆恒说话了,声音很轻,一句话说完后便紧紧的闭上了嘴,罗天心中很是诧异,但也照做了,虽然他不能完全将杀气给屏蔽掉,但至少他本身实力并不强,并不会产生像之前陆恒脱下披风那一刻所散发出的杀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相对静止的时间与空间不断的在压抑着现场每个人的心,人对未知的恐惧和期待是成正比的,但是在这种时候,对罗天这种贪生怕死之人来说,任何希望都无法战胜他的恐惧,而同样的,一旦他的恐惧蔓延开来,他也同样会比任何人都拥有更强烈的求生意志。 约莫过去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后,陆恒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像是一种解除了巨大危机后的松懈,随后说道。 “好了,他离开了,继续赶路吧。” 罗天闻言一怔,他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看到陆恒脸上凝重的表情,罗天就知道之前的确有那么一个人就站在山巅之上穿透层层黑暗死死的盯着他们,但他为何不出手反倒是离开了,罗天并不清楚。 而当此时罗天也逐渐放松警惕的同时,他的感知力略微的朝着身后扫去,却发现不知道何时身后的那个追杀他们的人已经消失了。 “那人也走了?” “不走等死么?” 陆恒不屑的说道,但语气中却也还夹杂着一份自嘲,罗天闻言心中好奇心大盛,正待询问,却听到鬼话说道。 “罗天,之前坐落于山巅之上的并不是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一个鬼。” 鬼! 听到这个字,罗天心中的恐惧顿时又蹿升了起来,鬼族之人? “这样看来,必定是旱魃无疑了,只是没有想到这种强大的异变生物竟然会出现在这幽山。” 魔能此时也一声叹息,虽然他们早已死了,也不差再死一次了,但面对这种强大的生物也不禁有一种和陆恒同样的劫后重生的感慨。 “旱魃……很强么?” “强,何止是强,重要的是,他们是不会腐朽的异变生灵,同时也是鬼族和魔族在经历了数十万代交配过后所诞生的异种。” 魔族和鬼族夹杂后的异种,听到这话,罗天心中更是一种震撼,血脉之力牵引着种族之力,只有至纯的血脉才能修炼出至强的种族规则,但罗天从未想过,不同族群杂交后也能够异变出另一种强大的生物,而且今天他还差一点就“有幸”遇见了。 “走吧,旱魃出没,看样子这幽山今后也不会太平了,但好在今天倒是为我们化解了一场危难,从这里前往岁月城的路途已经不远了,明天晌午之前应该就可以到达了。” 陆恒说完后就抬脚迈步,而这一次他走的很从容,并不像之前那般狂奔赶路了,罗天随同在他的身旁,一路上两人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似乎是心有余悸的后遗症,又好似在绝对力量跟前又一次见证了自己的渺小。 就在罗天和陆恒离开后,树林中再次传来了一阵响动声,突然间,那山巅之上之前出现了旱魃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如野兽一般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声音传出让树丛中的响动声消失了,但片刻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而声音的响动似不在意又好似一种挑衅。 月光之下,就在那山巅之上,突然间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降临在月光之下,身躯之大几乎将整个月亮都给遮蔽住了,大地顿时陷入到了一片黑暗当中,然而就在这时,之前发出细碎响动的丛林当中,突然间间一道妖异的闪烁着蓝色幽光的点点星火突然间明亮了起来。 而在那一闪一闪的频率当中,若隐若现之间有一只眼正在有节奏的睁开、闭上、再睁开、再闭上。 115 伪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陆恒二人来到了距离岁月城不远处的一个小镇,本来他们并不打算在这里停步的,毕竟越靠近目的地危险来临的可能也就更大一分,对于擅长战斗的高手而言,自然很了解这种极易导致麻痹大意的心理战。 不过,罗天和陆恒两人都有伤,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轻伤,罗天因为对身体感知的缘故或许还可以不在意,但陆恒的心理创伤一旦耽搁久了,怕是会导致更大的变数。 曲念怡被人掳走仿佛也成为了罗天心中的一块心病,虽然已经极力的避免去想这个问题了,但罗天却始终也难以平静下来,或许人对于失去之后的种种彷徨心理便源于此了。 来到一家小店,罗天恍惚间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安稳的吃一次东西了,上次吃东西的时间怕是还要追溯到刚来到天下城中的时候,那时候神医还活着,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还在相对平稳的状态当中,但如今物是人非,经历换来的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外,似乎也更多了几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疤。 罗天和陆恒此时都无心吃饭,随意点了几个小菜,本想就着酒随便聊上一两句,但刚开口却又各藏着心事而无法将话题接续下去。 原本这种感觉并不应该存在于两人身上的,但不知道为何,罗天此时就是无法产生出这样的感觉出来,怕是这也是共患难容易共富贵难的另一种解释吧。 “怎么,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或许是被陆恒察觉到了,他忽然如此问道,罗天淡淡一笑,看着手中的酒杯,自嘲的苦笑了一声,说道。 “你觉得我们能活着前往岁月城吗?” 听到罗天如此问,陆恒脸色并没有变化,很快回答道。 “能。” 听到他如此笃定的回答,罗天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两人一阵狼吞虎咽的将桌子上的酒菜风卷残云一般的一扫而空后,当陆恒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罗天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 然而当他的话刚出口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而后整个人也犹如一把蓄势待发的宝剑一般。 此时坐在罗天和陆恒这一桌不远处的两张桌子旁,一共有八个人,这八个人一动也没动,甚至都没有去碰过桌上的酒菜,他们的行为和神态实在惹人注意的很,根本就不需要仔细观察就可以察觉到他们异样的状态。 他们是在罗天和陆恒两人到来前就一直坐在那里了,从罗天进来的时候就可以很容易的发现他们的异样,联系到如今自己的处境,很难不让罗天产生和自己有关的联想。 在和陆恒吃饭的时候,罗天曾问起的那个问题,其实也是在询问不远处的那两桌人,果不其然,他们听到罗天的问题后神态发生了些许变化,也同样被罗天斜眼看到了,但罗天更愿意相信的是,他们故意坐在那里,故意做出异于常人的举动,以及故意流露出异样的表情,在于这一切都是他们想要让罗天看到的。 而他们这么做的用意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们在掩饰着真正的危机。 罗天没有动,陆恒也没有动,那两桌人同样也没有动,陆恒看着罗天,,罗天盯着桌子上的残羹剩菜,那两桌人则是用异样的目光同样打量着罗天。 “你是何时发觉的?” 突然间,陆恒开口说话了,他并没有压低声音,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群的注意,但人群中不乏聪明人,看到眼前的这幅阵仗便有不少人起身匆匆离去,显然是不愿意搅和进来。 听到陆恒的问题,罗天坐在那里*的回答道。 “真正的杀人者不会关心他人的生死,连我也不例外。” 罗天的回答让“陆恒”一愣,但很快就让蹙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对此他淡淡的一笑,随即周围人一阵眼花,眼前的陆恒摇身一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观其模样,哪里还是原本的杀人者陆恒呢? “我倒是忽略了这一点,以领悟自己的死亡作为规则的杀人者,的确不会在意他人的死活,也难怪这么多年来始终没人能真正击败他。” 假扮成陆恒的那人如此说道,但在罗天听来却是不置可否,自己虽然说到了一点,但却并没有说另外一点,而眼前这个假冒陆恒一直带着自己来到这个埋伏圈的人也不过只是从自己的话中摸索出了一套逻辑罢了,他根本就不了解杀人者,甚至于他从来就没有见过杀人者,但却能够变成一个和杀人者一模一样的人,这才是他最可怕之处。 或者说,这才是他所拥有规则最可怕的地方。 “罗天,不可大意。” 魔能提醒道,罗天当然知道,这个人所拥有的规则应该不仅仅是伪装或者模仿这么简单,更有可能的是他掌握了一种类似于“探听天机”的规则,这种规则可以让他不去接触人事物,也能够知晓人事物原本的模样,继而通过修炼的规则力将其伪造出来。 “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此人是我妖族的某位大族长,所拥有的规则乃是幻化之术。” 幻化之术? 听到这个规则的名字,罗天的心中顿时就产生了好奇,但此时明显不是好奇的时候,宿主们可以说,但罗天必须要分出更多的心思来应对眼前的局面,毕竟他已经是他人手中的瓮中之鳖了。 “不,你错了。” 对方在说出自己对杀人者粗浅的理解之后,却听到罗天淡淡的反驳了自己的见解,对此他倒是一点都不感到不悦,相反还一副虚心受教的态度,似乎是想要在更多的认识和了解一个人之后,能够在下一次将这个人给演绎的更加完美一些。 “哦,愿闻其详!” 罗天看着他的样子以及小店中的布置,虽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但想跑肯定是跑不掉的,眼下唯有一战,但倘若能够拖够足够的时间,等到宿主们对眼前这个人的分析有了一个大致可行的方案后,或许胜算会多一些。 “杀人者并不是死亡规则的修炼者。” 罗天的回答让那人一怔,继而皱起了眉头,自杀规则和死亡规则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一时间他也说不出来,不过作为一个强大的释道者,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一点,继而笑道。 “原来如此,我懂了,选择自杀是懦弱,而致人死地是想要摆脱懦弱,杀人者修的是心之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鬼话对此作出的评价。 “这白痴是怎么修炼出到今天的?” 罗天闻言,同样不置可否的笑了。 116 你不懂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局面对罗天很不利,在这个狭窄的小店中,倘若失去了可以挪移闪避的空间,对修炼漏洞规则只能打后手的罗天来说一旦陷入战斗将会万分凶险,所以他一直在寻思着该如何找一个更加空旷的场所。 身旁这个假冒陆恒跟了自己老半天的人气息很强大,罗天不敢掉以轻心,加上昨天一直跟踪在后面的那个声音规则的高手,罗天也不敢贸然的将两人撇开当成两个不同的部分,至于小店中另外两桌的那八名高手,他们的实力倒是可以撇开不计,不过他们最大的作用并不是想要给罗天制造什么麻烦,而是用来占据位置,限制罗天的行动空间。 罗天观察四周,始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突破点,想要翻窗离开需要三个动作,第一个从位子上站起身来,第二个做出跃窗而出的动作,而第三个才是鱼跃龙门,虽然看上去这三个动作可以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气呵成,但想要完美的将三个动作连贯在一起完成,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了。 至少对于释道者而言,分解规则加以熔炼就是修炼规则的第一步。 所以,罗天才跟这个假陆恒说了这么多话,而当他察觉到眼前这小子似乎并不是多么强大的释道者,不……应该这样说,他空有一身强大的实力,但这份实力却又好似并非他本人修炼出来的一样。 之前罗天以杀人者的自杀规则为题,虽说在问之前并没有多少想要考到他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想要拖延时间,但跟前这个人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却是让罗天在错愕之余不由得隐约的也感觉到了一点运气。 杀人者的规则肯定不是死亡的规则,但也绝非那人口中的心之道,至于他明白多少,或者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究竟在说什么,罗天没兴趣,而这一刻当罗天意识到了“漏洞”所在的瞬间,他出手了。 罗天出手的一瞬间,对手也在这一瞬间出手回击,以至于同时坐在那两张桌子上的八个人也都站起身来,各就各位打算以绝对人数的优势将罗天彻底的压制住。 但遗憾的是,第一招的较量,罗天稳如磐石仍然还坐在那里,但与他交手的那个人却是左脚略微的后撤了一步,甚至还因为触碰到了身后的长凳而发出了细微的响动声。 这一幕顿时就让那人脸色一变,而同样的其余八个人也都是一脸的错愕,显然是没料到罗天竟然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占据优势。 一瞬间的错愕很快就化为了一瞬间的恼羞成怒,罗天之前有一点没有猜错,他的确来自于某个势力庞大的家族,而他在家族中尽管辈分很低,但身份却一点都不低,绝对是继承人人选当中的有力竞争者,他能够修炼到今天这种实力程度,很大程度上他的亲人长辈以及家族里的天材地宝为他付出了比他自身感悟更多的代价。 罗天的漏洞规则虽然很强,但强大的规则需要驱使同样强大的规则力才能打出足够强大的伤害,可是罗天并没有修炼出强大的规则力,所以他的漏洞很多时候只能破解规则本身,却无法破解已经被释道者通过规则而打出继而扩散开来的规则力。 这就好像是罗天虽然能够抓住刺向胸口的利刃,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修炼出铜墙铁壁一般的肉体,所以他抓住利刃的双手仍旧还是会受伤一个道理。 如果罗天对上的是万季安、真正的杀人者陆恒,亦或者是之前在道路上遇到的那两个人,在真正的生死搏斗当中,罗天死的可能性无穷大,但面对眼前这个小子,罗天却有着绝对的优势。 因为他根本就不懂规则。 幻化之术,之前妖灵提到过这个规则的名字,倘若对方是一个实力高深的释道者,那罗天肯定会有所保留,不敢真的将对手当做是修炼幻化之术的释道者,但是此时此刻,罗天对此虽然心中存疑却也不再有所畏惧了,因为他敢肯定的是,甚至连敌人自己都不清楚他自己究竟修炼的是伪装之术还是幻化之术,又或者是易容之术。 是的,他根本就不懂规则。 规则并不是简单用来为某个人事物划定界限或者给出定义那么简单,倘若规则就是名词解释,并且为这个名词解释赋予一个拥有约束力的框架,那么规则的意义还仍然只停留在法律的层面,甚至于还不如法律,只是一种规律,因为即便是法律,也有被受利益驱使选择铤而走险的人破坏的可能性。 但规则就是规则,规则是一旦做出定义和划定界限之后就不会更改的,只会不断的完善和扩展出新的逻辑定义,就好似规则的融合一样,不管人的行为是不是会主观的去破坏规则,但规则本身的定义是绝对的,也正因为“绝对”的概念,才能为人的行为分出一个是非善恶对错。 所以,那个时候罗天用杀人者的规则去问他、试探他,但当那人竟然因为罗天说出杀人者的规则并非死亡规则的时候,而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时,罗天就知道他根本就不懂规则,他连如何用规则去判定一个人的行为或者是一件事物运转的规律都不明白,他只是一个药罐子泡大的强者而已,甚至连释道者都算不上。 规则是永远高于规律、法律甚至是原则的存在,甚至某种意义上规则就是用来给规律、法律以及原则给出逻辑定义的,规则就是绝对逻辑,就是绝对的规则。 罗天的漏洞攻击在打出去之后,那人以强大的规则力来抗衡,但遗憾的是,他的内心并不坚定,因为他也并不清楚自己修炼的到底是不是规则,规则该如何来人为定义,易容、伪装和幻化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又或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以混淆在一起使用。 当绝对规则和非绝对规则碰撞,就好似是一个内心坚定的人在和一个不断的在偷换概念的人在一起辩论一样,不管偷换概念的人知识如何渊博,投机取巧的嘴皮子功夫如何了得,但他永远也不可能说服得了内心坚定的人,这不是实力上的差距,而是心态上的差距。 罗天一招得手,趁着这一瞬间的功夫,一个翻身跃起,瞬间的落差他的身影就已经从小店中消失了。 117 魔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何必要逃,光明正大的跟他打一架,还不如把麻烦彻底解决掉!” 离开小店之后的罗天并没有选择在大街上等着和之前那人较量出个生死,而是直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罗天逃走并不是怕了那人,而是他心中产生的一念之间在作祟。 是的,神性在那一刻又开始在不经意之间“侵蚀”他的意识了,在大街上较量必然会伤及无辜,因此罗天要将战场放在另一个地方。 身后的追兵一刻不曾停下来,而杀戮的气息也在不断的奔袭当中越来越浓重,可是这个小镇似乎很大,根本就看不到哪里才是荒野野外,罗天奔跑数刻之后,终于还是在一处巷子口被追兵围了上来。 “你以为你跑的掉吗?” 追上罗天后,包括那人在内一共九个人把罗天紧紧的围在一旁民房的死角位置,在刚刚来到这里的同时,罗天还曾经看到几户人家惊慌失措的关闭大门,说明他背后的民房里有人居住,而此时罗天的神性又再度开始作祟,开始一点点的干扰他的战斗意志。 “该死,到底要如何才能压抑神性?” 罗天心中此时产生了一分为二的矛盾想法,很快就被宿主们洞察,对此宿主们也全然没有法子,神性通人性,而在神性更换人性之后,罗天的行为举止也必然将带有神族之人所惯有的“通病”。 神性没有说话,作为一名曾经真正的神族之人,而且还是纯粹的神族之人而言,他自然很清楚如今罗天所烦恼和焦虑的原因在哪里,毕竟不可能人人都是内心向善的,也不可能人人都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神和魔乃至于神和人在根本的性格上就有着截然不同的本质区别,强行的要让人拥有神之光辉,本身就是一种逆人性的行为。 规则创造之初,只有最原始的本源之力,本源毫无意义,随着不同族群生活繁衍的方式在一点点的发生变化,最终本源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族群的出现也就象征着规则的异变。 罗天心中两个不同的声音在纠缠不清,但眼前的局面却并不会因为罗天一分为二的战斗意念而消失,进逼的敌人在一点点的压缩生存的空间,他们心中也有畏惧,那是之前罗天一击得手的结果,不过他们心中绝对不存善恶之念,不会因为有无辜之人而罢手,所以这一刻他们至少必杀之心是坚定的,而这种坚定和罗天的不坚定相比起来,好似之前绝对规则和非绝对规则的另一种轮回。 终于,进逼的气氛升到了最高点,对方出手了,罗天这一刻本能的朝着天空上跃起,这一幕让对面九人同时愣住了,虽然罗天高高跃起躲开了对方的攻击,也让规则力因为罗天升空的缘故而没有击中身后的那排民房,但可惜是,人终究是没有翅膀。 这一幕,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蟠龙道上,罗天面对吕洪等人拔空而起,罗天身在半空,虽然还并没有达到跳跃的最高点,但罗天却很清楚他终将坠落,而当他坠落之时就将是亡命之时,因为他不可能再坠落的同时还能够自如的控制身体。 罗天升空明显也让敌人感到分外的疑惑,为何罗天会做出这样自杀的举动,但是对于同样身经百战的敌人而言,他们此时并没有出手,而是在等待着罗天下坠的那一瞬间,只要距离和高度把握得当,九人同时出手可保万无一失的一击必然可以终结罗天的性命。 “魔能,交给你了。” 罗天此时避无可避,心知靠自己的力量将无法挽回必死的败局,只能依靠魔能的力量,当罗天和魔能交换了意识之后,一股恐怖的魔族气息瞬间就从罗天的体内爆发开来。 “这是……魔气!” 那人察觉到从罗天体内渗透而出的丝丝黑气之后,大惊失色,这一刻内心中已经萌生出了退意,相比起神和人而言,人和魔也如同神和魔一样,乃是天生的死敌,这种死敌关系并不需要任何因果关系而存在,而是一种从古至今而流传下来的规律。 罗天体内散发着魔气,但魔气表面上去却又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罗天在吸收了昊天神光后再动用规则力的同时所散发出的神族气息,在过去罗天的神族气息很淡,就连万季安都误以为是罗天拥有神族血脉,但今天出现在敌人眼前的,分明就是圣魔两气在罗天的体内交相辉映的感觉。 逃! 这是敌人心中唯一的想法,虽然眼前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但是面对未知的敌人,未知的种族,作为人来说,作为从来不曾参与过人神魔战争的现代人来说,谁也避免不了对未知的恐惧。 人的确不会飞,神会飞吗,魔会飞吗? 没人知道,但恐惧的心思再无限放大之后,终于是达到了临界点,一个对自己所修炼规则都理解不了的人,更加不可能去理解什么才是神魔人了,更不可能去冷静的分析利弊了。 当罗天渐渐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之后,现场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几乎大胆的人家在微微拉开窗户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脸上流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而在极度惊惶的表情当中,还分明夹杂着一丝对非人的厌恶和仇恨。 “罗天,我早就说过,你迟早会害死你自己的。” 危险虽然接触,但暴露的秘密终将掀起另外的一场腥风血雨,命天教的事情还没得到解决,眼下暴露的圣魔两气又将会为罗天引来更多的敌人和背后的有心人。 罗天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拥有这具身体是一种机缘造化,渐渐得到宿主们的认同和帮助也是同样,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感觉直到这一刻才逐渐的印入罗天的脑海中,或许当他拥有这一切的时候,也终将背负起这一切。 罗天没有去问今后他该怎么办,因为他连下一步该怎么办也变得犹豫彷徨了起来,敌人虽然走了,危机暂时解除了,可是真正的危机这才刚刚开始。 “罗天,去退隐吧,说不定十年之后能够让时间慢慢的淡化这一切。” 妖灵的声音响起,让罗天心中感到一阵的难以接受却又想不出第二个法子,如果说命天教带来的危机还仅仅只是态度上的得罪,那么从今天开始,这份危机就将会上升到不同族群之间永远也难以抹消掉的地域仇恨。 118 分神找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重新踏上前往岁月城的路上,罗天和宿主们都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以说了,前面的路在何方,自己脚下所走的真的是正确的道路吗,罗天不知道,似乎这一刻逃避是最好的方式,不去想,不去做,也不去深究才能够换来一丝的安宁。 离开小镇的时候,罗天可以从零星的人的眼中清楚的看到那种厌恶和拒绝的眼神,那是对于一个非人物种所本能的排斥,在他们的眼中,罗天或许和飞禽走兽没什么区别,或许只有当罗天伤害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眼神中才会对罗天流露出充满了“人性”的恐惧。 但这样的人性,也仍旧充满了人与非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罗天,何必当人,若你有心,做魔做鬼做妖又有何妨?” 魔能的声音响起,罗天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或许如今的他对于任何一种方式都无法用人类的思考来为其下判断和解答了,自己还算是人吗,自己不做人了,就能够成为魔、妖、鬼,甚至是神吗? 罗天摇摇头,其实他很清楚,即使他做不成人,也同样成为不了神魔妖鬼,而最终还是只能成为非人的存在,因为他在其他人神魔妖鬼的眼中,仍旧还是人的形象,而一个化身为鬼的人,最终能做的也唯有人中恶鬼。 “再过不远,就是岁月城了。” 神性的声音突然在这一刻响起,罗天闻言流露出几分迷茫的眼神,岁月城,传闻中人类当中的中立城镇,但即使是抱持中立立场,但仍旧还是以人类的身份抱持中立,他们能够允许恶人和好人并存,能够容忍非人的存在吗? “罗天,多想无益,倘若你现在想去死,我没意见。” 鬼话这样说道,罗天的心中这一刻也想到了死,死是他最恐惧的根源,他怕死,但他怕死同样又是源自于对求生最极端的渴望,罗天从来没有想过去死,死了虽然一了百了,但却是和他最执着的坚持所抗拒的。 我不能死,对,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还能活着,还要活着,谁也不能夺走我的性命。 罗天拼命的给自己灌输这样的念头,在过去这种对死亡无限的恐惧就是罗天一切力量的源泉,但在今天这种方式好像失去了功效,他并没有得到内心最极端的求生意志的回应,因为他的意志已经不再纯粹了,还有另一个更光辉更神圣的声音在反驳着他。 突然间,罗天举起右手,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胸口打去,在宿主们共同的惊呼声中,罗天应声倒了下去,喷射而出的献血侵染了罗天的身躯,在迷离的意志渐渐的一点点散离的同时,罗天的脸上带着一丝安详,然后重重的衰落在了土地上。 与此同时,在距离罗天并没有多远的另一个方向,杀人者陆恒也同样在遭到另一场追杀,陆恒的出现对无数前来拦截罗天、万季安和赵蒙的追兵来说是一个变数,但和命天教的影响力和实力相比,却也算是一个尚且能够接受的变数。 所以,在敌人确认了陆恒“同流合污”的身份之后,敌人的出手也再无疑虑,只不过相比起追杀罗天而言,对上陆恒这种强大的释道者,敌人的下场就不见得那么好运了。 “不知道罗天现在怎么样了。” 战斗中,陆恒的心中也在担心着罗天,相比起他破碎心境所导致的实力上的大幅度削弱而言,罗天虽然在释道上很神奇,但他的实力太弱,面对高出他数个级别的强大释道者,风险极高,虽然陆恒已经有心的引开了几个对罗天而言太过危险的敌人,但患难之交的情谊却仍旧在不断的影响着他。 “杀人者,和我战斗,你还敢分心其他,当真找死!” 陆恒眼前的这个人若是换在平时,实力和陆恒在伯仲之间,不过真要拼生死的话他们两人却又是谁也杀不死谁,而如今陆恒的实力打了个对折,因此让战斗也变得微妙了几分。 “唐龙,我倒是好奇曲家到底开出了什么筹码,竟然能把你也给引来,按理说,你这只老怪物应该已经无所求才对呀。” 陆恒战斗时虽然凝神戒备,但只要对手不下死手,他尚且能够占据五五开的局面,而在之前的战斗中唐龙显然也并没有想过要下死手,毕竟真要道了和杀人者分生死的地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哼,告诉你也无妨,曲家开出的条件就是清微妙法其中的一部,如何,换做是你,想必你也会心动吧?” 唐龙的话让陆恒脸色一变,换在平时,仅凭清微妙法这四个字的确可以让整个中天界中的所有人垂涎欲滴,陆恒自然也不例外,但此时此刻陆恒的心中想的却是,看样子罗天真的惹上了*烦了。 “我倒是从来不曾听闻曲家有完整的清微妙法。” 陆恒心中数个心思瞬转,但出手却毫不迟疑,唐龙闻言顿时跳开数步,拉开了双方的距离,随即哈哈大笑道。 “当然不可能是完整的清微妙法,但仅凭清微妙法当中的其中一部功法,也是人界闻名的至宝了。” 唐龙的话也得到了陆恒心中的认同,清微妙法是人族当中最至高无上的妙法,虽然和真正的人族秘法相比起来各有高下,不过人族秘法失落已久,而今清微妙法的价值更是凸显了出来。 “倘若真是清微妙法,倒是让我想通了一个问题。” 暂停的战斗,陆恒沉声说道,顿时引起了唐龙的好奇,当下问道。 “哦,什么样的问题?” “为何葬龙谷没有南朱雀神龛。” 陆恒的话一说出口,唐龙的脸上也瞬间变色,若有所思当中,心中也同样转过了几个念头,不过最终他还是舒展了开来,只不过这一刻他的战斗的欲望也降低了许多。 “你是说,包括我们今天的这一战都是有人在背后故弄玄虚?” 唐龙的话并没有得到陆恒的认可,不过相同的话题在聪明人的心中,即便不用说出来,也能够证实各自心中的猜测。 “依你之见,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唐龙和陆恒之间没啥仇怨,甚至在过去还算是有点交情,虽然达不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不过智者和智者、强者和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还是有的。 “造化之门。” 当“造化之门”这个名字从陆恒口中说出的同时,联系到唐龙心中所思考的那部分内容,两相对照,顿时就让他的眼皮子一跳,继而流露出了几缕忧虑的神色。 不过片刻后,唐龙却又笑了,随即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陆恒说道。 “杀人者,你不会是以为这样说就能避免今天的这一战了吧?” 119 智者的角逐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岁月城坐落于中天界的西南方,这里不仅仅是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同时也是人界当中唯一能够保持中立的区域地带。 和天下城、悲叹城同样的,岁月城也有着数以百万计的人类在此定居,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的平凡而又安宁的生活,这里能够给予他们的可不仅仅只是一种平静安逸的假象,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然而在今天,岁月城城主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个人的到来为平静的岁月城平添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 管良独自一人站在城主府大厅里兀自出神,他是一个人来的,那天和他一块的那位女子并不在,岁月城不染纷争,管良虽然是命天教的红人,但也很清楚这里的规矩,所以他今天来并没有沾染一丝的风尘,反而更像是来和许久未曾谋面的朋友画一壶青梅。 片刻后,后堂走出来一个人,这是一个俊美的年轻人,有着让女子都嫉妒的容颜,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管良的脸上,片刻后流露出一丝沉鱼落雁般的浅笑。 “真是稀客,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男子看着管良,言语间虽然在传达着问候语,但语气听上去却有着另一种高深莫测的味道,似乎有所保留。 管良见到他后,先是深深的施了一礼,随即说道。 “管良见过顾城主,上次一别已是三年有余了。” 被称作顾城主的俊美青年听着他的寒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不易察觉的精光,从对方的话语中至少能够听出三重含义,第一他是一个人来的,第二他是以自己的立场而来的,第三对方有所求。 人界七大主城虽然是这中天界人族最大的依仗,但平日里并没有多少来往,倒不是说人情冷暖,而是他们大多都身处要地,有着不同的繁杂事物需要处理,而坐落于这西南地界的岁月城,除了保持人族当中的中立地位外,还需要防范的便是来自于南疆地带的鬼族了。 “坐吧,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我猜你的来意应该并不单纯是为了那个人而来吧。” 等到管良落座,顾城主的这番话顿时就让管良心中一凛,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说辞顿时就派不上用场了。 对管良来说,眼前的这个顾城主虽然和他有过数面之缘,但对方身份地位不凡,就算要以礼相待,那也是他师尊那个级别的绝顶人物,而他管良虽然在悲叹城、在命天教地位颇高,那也不过就是师童的徒弟而已,在顾城主的跟前,他属于晚辈,而晚辈见长辈,即便不执弟子礼,也该有晚辈的样子才行。 所以,顾城主的这番话并不能明着回答,如果直接了当的说出答案那是不敬,因此对方既然都这样说了,那管良也只能离座起身,又再度施了一礼后,做出了一个请教的姿态。 看着眼前的管良,顾城主的心中也在寻思着对方的来意,他虽然能够读懂对方的心思,但毕竟不是修炼秘密规则的师童,识人待物靠的是他的阅历积累,而不是读心术。 而此时见到对方如此姿态,顾城主的心中也多少了解一二,造化之门闹的沸沸扬扬的大事只是表面,而背地里则有另外的一层含义。 正在思索间,此时侍女端来了茶点,放下后离去,借着这个机会,顾城主拿起了茶壶。 “怎能劳烦城主大驾,还是让小子来吧。” 眼见顾城主要给自己樽茶,管良赶紧抢上一步,想要拿走酒壶,然而酒壶已经在顾城主手中了,管良不敢去抢夺,却又不敢就这样既来之则安之,不带思考,已然一个五体投地后说道。 “城主大人明鉴,小子有一个疑问,还望城主大人赐教。” 此时顾城主听到对方说出这话之后,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转眼即逝,不过也借着对方说出的这句话放下了手中的酒壶。 之前两人之间看似打哑谜的一番举动,实际上却是一番的暗中较量,毕竟两人之间辈分有差距,因此也只能通过暗地里行为和思想的角逐来一番较量。 对管良而言,他今天的确是有备而来,但是问题不能明着说出来,更不可以只把问题抛给对方,等着对方回答,那是大不敬,所以他用了一个“一别三年”的故友之交来作为开场白,这句故友知交有着两重不同的含义,或者说是歧义。 头一个含义指的是自己,而第二个含义指的自然就是他的师父师童了。 如果说故友指的是自己的话,那么管良的礼貌属于正常接人待物的范畴,对方接受了管良的晚辈之礼,自然就该有所表示,这是登门拜访做客的基本礼貌,那么管良接下来无论说什么,顾城主都必然需要有所表示才行。 但倘若管良口中的故友指的是他的师父师童的话,是师童借管良之口来叙述故友之情,那么顾城主就不能托大了,毕竟代表也是一种礼貌的方式,而既然是代表,那么管良自然可以借师父的名义来和顾城主平辈论交。 这两种不同的方式对管良而言都有着反客为主的意思,但顾城主何其聪明之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接这个招,无论管良的来意是什么,都不能让他先开口,把问题推给自己,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这个岁月城城主的中立立场就会打上一个引号了。 所以顾城主借着侍女来端茶倒水的机会,用前辈敬爱晚辈的姿态迫使管良必须做出让步,如果管良敢施施然的接受自己的倒茶,有了这份执礼,对方自然就不好再提出要求,而只能安分的做好自己的宾客身份了。 智者的角逐,又是另一种不见血的斗争,而心理战更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此时管良已经落了下风,不过他既然有所求而来,最终也免不得要以一种“恳求”的方式来获取对方的资助,当然了,倘若他能够反客为主的话,利用岁月城中立立场的身份来做文章,迫使对方为求守得自身中立而必须做出退让的话,那他管良需要付出的代价无疑就小的多了。 不过眼下,也只好按照正规途径来办事了。 120 再临幽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这是去岁月城的路吗?” 路上,唐龙问起了身旁的陆恒,他两人之间还在你死我活的战斗,却不想这一刻竟然就走到了一块。 “此去岁月城,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见不到顾往昔,倒是会先见到管良。” 陆恒的话让唐龙心中一凛,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脑海中浮现出管良的那张脸,再度让脸上的阴沉更深重了几分。 “想不到管良竟然亲自出手了,我改说这是你的不幸还是万幸呢?” 陆恒没有去理会唐龙的幸灾乐祸,他的心中装着两件事,一件是今后的计划,而另一件自然就是罗天了。 罗天现在到哪了,是否已经进入了岁月城的地界范围,他会遇到管良吗,管良会为难他,继而对他下杀手吗? 陆恒不知道,他只能悟出自己的死,看不到他人的生死,但作为罗天的兄弟,他自然要尽最大的心力为自己的兄弟谋求一条活路。 “喂,你还没说你这是要去哪呢!” 唐龙眼见陆恒所走的路明显就不是通往岁月城的路,再度开口询问,这一次陆恒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幽山。” “幽山?” 唐龙猛地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陆恒,连同行进的速度也逐渐放缓,显然是不理解陆恒为啥要去那个地方,虽然说幽山也是通往岁月城的道路之一,但这不是明显的本末倒置了吗? “岁月城肯定要去,但两手空空的前去岂是登门做客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陆恒反问道,唐龙这次没有说话了,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一句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的传闻。 人说杀人者陆恒的实力很恐怖,但真正恐怖的却是他的智慧。 此时唐龙也不再多言了,传闻虽然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甚至于更多时候传闻可以当做是一种规则的延伸,因为能够流传下来的都是人的意识所能及的那一部分,虽然联想和事实的出入有时候很大,但联想和事实终归都出自人的意识本身,或者说都是规则所能够承载的一部分。 逐渐接近幽山,由于还是白天,对于一座终年云雾缭绕的名山古迹来说,更是增添了一份神秘感,幽山和葬龙谷不同,幽山不知道存在了多久,或许中天界都还不存在的时候幽山就已经存在了,而葬龙谷中的很多现象却是人为造成的。 进入幽山后,陆恒和唐龙并没有加速步伐,似乎就像是两个前来游览的登山客一样漫步前行,逐渐脱离了肉眼可见的路径之后,两人的足迹渐渐的朝着当初罗天曾经走过的那条路靠拢了。 “等等,你来这里莫不是想……” 唐龙的脑海中猛地想起一件事,脸色陡然一变,而陆恒却是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对身旁这位同伴的后知后觉而感到惊奇,随即说道。 “现在才回过神来,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听到陆恒如此说,唐龙终于是一脸惨白的明白了他的用意,而此时顿时站住脚布,厉声说道。 “杀人者,你想来找死我不管,可你想要拉我垫背,你以为我有这么傻吗?” 听着唐龙厉声的警告,陆恒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片刻后唐龙却是率先泄了气,无奈的摆了摆手后说道。 “说说你的想法。” 听到他如此说,陆恒此时脸上才流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随即说道。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今天来不是为了山巅上的那个大家伙而来的。” 听到陆恒如此说,唐龙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凭借着对流传于释道者当中的那些传闻的几分了解,他的脸色又再度严峻了起来,说道。 “不是来找那大家伙的,难不成你是为了那蓝冥子蟒?” 听到蓝冥子蟒的名字,陆恒微微点头,当下不再多言,说道。 “走吧,赶在入夜前搞定,要是时间错过了,就等着投胎吧。” 说完陆恒脚下加速,身影没入到了丛林当中,唐龙脸色阴沉,但仍旧一咬牙跟了上去。 两人进入到丛林深处之后,开始通过规则力来搜寻周围的动静,不过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回应,幽山巨大,到处遍布丛林,倘若那蓝冥子蟒不在附近还真是无处可寻,但这一次唐龙没有再去问问题了,因为他相信陆恒既然早有计划来到这幽山,必然已经算到了一切。 就在两人看似漫无目的搜索的同时,此时在幽山的入口处,另一个人也缓缓步入,从背影看去似乎很熟悉,至少是认识的人,而他的身影也很快询着陆恒和唐龙来时的路径也没入到了丛林当中。 “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那蓝冥子蟒的所在位置,你不会是想要在这幽山中找一辈子吧?” 眼见天色逐渐变黑,唐龙有些沉不住气了,对释道者而言,越是实力强大,所了解的禁忌也就越多,就如同规则越完美,约束力也就越大是同一个道理。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恒语气笃定,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有未知的风险发生,而就在夜晚即将降临的前一刻,陆恒压低声音喊道。 “来了,就是这里!” 唐龙循声望去,入眼却是一片绿油油的连一个活物都没有看到,正当他阴沉着脸转头打算质问陆恒的时候,散发开来的规则力却突然间像是碰撞到了什么障碍物一样被反弹了回来。 正当唐龙想说话,却被陆恒用眼神给逼了回去,而后杀人者就察觉到了一种如同濒临死亡的感觉,但很快就引发了杀人者自杀规则的反击,不过自杀规则并没有产生效果,之所以没有产生效果,并不是对方有什么无视死亡的规则,而纯粹只是因为陆恒的规则力根本就连对手的防御都没有破掉。 而这一刻,当唐龙也察觉到这一点的同时脸色瞬间变化,大喊一声。 “什么人,出来!” 陆恒没有说话,但眼神中透露出的微光却闪烁着一种如临大敌般的感觉,片刻后来时的路上走出一个人来,借着还没有完全变黑的光线,管良那张脸印入到了陆恒和唐龙的眸子当中。 121 中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醒了?” 随着声音的响起,罗天睁开了自己迷蒙的视线,看向眼前这个人,一瞬间的注视,给了罗天一种错觉,眼前这个面如白玉的男子有那么一丝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又再见到了曲念怡一般。 “我这是在哪?” 罗天感到全身无力,似乎连心跳都停止了一般,勉强借着他微弱的意志坚持说道,但脑海中却电光火石的般的想起了前因后果。 为了不让神性彻底占据自己的人性,同样为了不再让“仁慈”彻底摧毁了自己的意志,罗天选择了自残,那一刻的他是几近万念俱空的,因为那心中不断徘徊的声音一直在阻止他下定决心,无论是什么样的决心,都在罗天刚刚凝结起的那一刹那被摧毁了。 罗天知道,其实不管是想要凝结起来的决心也好,还是他不断避让想要摧毁的决心也好,都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单纯的将这样的想法归咎于人性换神性是不对的,毕竟罗天怕死,他怕死而不敢去相救曲念怡,他怕死而选择逃离是非,乃至他怕死却又对无辜之人升起了同样无辜的念头。 凡人何其无辜,但自己不也一样的无辜,倘若神性扭转了他残忍的意志,用他的命来换凡人的命,罗天做得到吗? “我是见过对自己残忍的人,却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心脉俱碎,却能够凭借极端的求生意志活过来的人,你让我该说你什么好?” 如美玉一般的顾往昔再度开口,罗天相对无言,那一刻他的确想到了死,可是他太怕死了,所以他终究没能死成,但究其原因,却还是他恐惧的心更深重一些,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活的过来。 “这里是……” 罗天重新问起这个问题,但问题刚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问的愚蠢了,能够安详的躺在这里,还能是哪里? “这是岁月城,你已经安全了。” 顾往昔淡淡的答道,说这话时他的态度和之前的温和判若两人,就好似他并不希望罗天重获安全一样。 “罗天,放心吧,我们没事。” 听到罗天询问的心声,宿主们此时也都给予了回应,罗天略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尽管气息脉象很弱,但终归还是活过来了,这是他第三次死里逃生,也是第三次承蒙贵人相救,不对…… 想到这里的时候,罗天的脸上流露出了疑惑之色,刚想问,却听到顾往昔说道。 “是管良带你来的。” 管良? 听到顾往昔的回答,罗天脸上本能的就是一怔,随即眼神中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管良是命天教的人,命天教是追杀自己的始作俑者,那么这是师童的安排还是管良的擅作主张呢? 又或者是…… 罗天突然间明白了过来,这一路上的经历虽然尚且不能让他能够探查到多少背地里的隐秘之事,但从前往命天教开始,罗天知道的也不算少了,此时此刻他说道。 “给城主大人添麻烦了。” 听到这话,顾往昔微微一笑,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总是如此愉快,即便自己不说,对方也能猜到自己心中的声音,不过,此时此刻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的,不管说了有没有意义,但就像是规则一样,只要赋予了新的意义,也能让毫无意义的本源规则重新被创造出一种意义来。 而如今面对一个刚刚失去了生命希望,却又凭借极端求生意志活过来的罗天——他这样一个似乎已经只剩下行尸走肉一般的生存理念的人来说,也许赋予他一个全新的意义正是能够支持他活下去的动力。 “很多时候,实力并不是最重要的,而影响力所能够产生的效用才更加巨大,你明白吗?” 顾往昔的声音重启,罗天原本已经不打算去思考这些东西了,但此时被他的声音挑拨,不由得再次思索了起来,很快他就开口问道。 “你是说管良还是……师童?” “有什么区别吗?” 顾往昔反问道,罗天闻言心中点点头,的确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要说细微差别还是有的,毕竟管良和师童的身份地位不同,不过在逃亡的路上罗天也听到过一些传闻,虽然那些传闻是出自敌人的口中,但也终究给了罗天一些方向。 管良是师童的眼耳鼻喉。 “所以,追杀我并非主要的目的,而是借由追杀我来达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这样理解吗?” 罗天问道,顾往昔微微一笑,并没有选择给予罗天一个答案,而是继续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岁月城的立场是绝对中立,那么你知道想要保住这份中立的前提是什么吗?” 听得顾往昔继续的提问,罗天根本就没有多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失去这份中立。” 这一次,顾往昔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很多问题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只是想的太多导致将问题给变得复杂了,罗天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或许是因为他修炼的本身就是漏洞规则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他本人一些其他际遇的缘故,但终究这些不寻常的东西都将化为罗天本身实力的一部分。 “不错,管良的来意就是想让我失去这份中立,唯有失去中立才能重新‘变’得中立。” 顾往昔口中的道理罗天如何不明白呢,就好像开心的漏洞并非悲伤,而是不开心,中立的漏洞也并非正义或者邪恶而是非中立,这是最简单的逻辑问题,当然了,如果说中立也是一种规则,想要用漏洞来破解这种规则,则是要繁琐的多。 “所以我就是打破岁月城中立的棋子。” 罗天说出这个答案之后,心中默然不语,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在真正具有大智慧的人的眼中,自己看似正确行走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而他想要做这名棋手,除了他本身拥有强大的实力外,还需要通过不断磨练的经历来获取到其他一些身份地位上的提升。 命天教在中天界拥有的超凡地位很大程度上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着天衡或者纯阳这样的超级高手,而是那一场造化之门的人魔大战,那一战所产生的影响力辐射,最终奠定了命天教的地位。 但是,地位虽然奠定了,如何巩固这种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就如同大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一个道理,因此必须借由其他的一些手段来继续确保地位的延续。 是的,秘密,掌握这份人心的秘密,就如同掌握了天下人,而造化之门的封印,看似是对师童力量的一道封印,但又何尝不是制衡人心中约束的最后一道底线呢? 试问,有谁愿意打破这道封印,去面对师童最完整的实力呢,即便师童并没有那种实力,不过只是以讹传讹罢了,可是又有谁愿意去做出这样的尝试呢,就如同水也不愿意面对最真实的自己一样。 122 分一杯羹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并没有去问顾往昔他和管良之间交易的内容是什么,他很聪明,不管是他换了身体之后头脑变得聪明还是他经历了这许多逐渐明白了事理的缘故,罗天很清楚如今的他尚且不够资格去过问这些事,除非他也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也有了可以凭借他个人微弱的那一丁点实力去影响这盘棋局的能力。 不过,罗天的心中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另外的一件事,那就是陆恒,之前遇到的那个人假扮陆恒,那么真正的陆恒还好吗,他是否安全,又是否正在前往岁月城的路上。 “放心吧,陆恒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加聪明一些。” 也许是看出了罗天心中的担忧,顾往昔对此倒是给出了一个让罗天有些意外的解释,随即又因为看出罗天第二个疑问,顾往昔继续说道。 “释道者的世界里,绝对的力量是不存在的,你既然以漏洞为规则,自然应该明白规则越大漏洞也就越大的道理,所以,规则的角逐更是一份智力的角逐,隐藏自己的优点,制造虚假的弱点,才能走的更远。” 顾往昔的话让罗天明白了过来,他的脑海中想起了那一天在中天界山神庙外,万季安和陆恒之间的那一场无限之战,如果说那一天他们面对的追兵实力更强一些的话,那么这场规则力相互作用后所达成的战斗效果是否真的能演变为无限之战呢? 罗天知道自己如今还差的远,他甚至都还没有搞清楚自己下一步该融合一门怎样的规则,漏洞规则虽然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但漏洞其实也和那些本源规则一样,当漏洞和规则同时出现的时候,漏洞也将会被赋予一个具体意义,那么被赋予的这层意义不仅仅可以摧毁敌人的规则,同样也让自己的漏洞存在了漏洞当中的漏洞。 “你好好休息吧,等你伤好一些后,我们再聊。” 顾往昔深深的看了罗天一样,起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罗天沉默不语,脑海中渐渐的压下了那种恐惧和希望的双重交并,重新回到了自己眼前的身份中来。 此时此刻,几乎是在罗天转醒的同一时间,幽山地界,陆恒、唐龙二人撞见了一路尾随而来的管良。 “陆恒,你别告诉我你所说的蓝冥子蟒就是他!” 唐龙看着眼前的管良心中大震,提升实力准备迎接战斗的同时也对一旁陆恒的“欺骗”而愤怒。 陆恒没有理他,但也没有摆出战斗的姿态,反观对面的管良也是如同陆恒一样的淡然,唐龙观察形势最终发现原来是自己傻了,这两人根本不会打起来。 “罗天我已经送到岁月城了,你们可自行去找他。” 管良的第一句话就让唐龙脸上原本放下的杀气重新又提升了起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不等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听到陆恒说道。 “看样子你已经得到了你所想要的了。” 听到这话,管良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就好似陆恒口中的“你”并没有指代自己一样,而这样一种云淡风轻的管良更是让陆恒的心中暗自警惕。 “不过我想,你的胃口不会这么小,一路尾随我们前来是为了分的另一杯羹吧?” 此时,唐龙也开窍了,他只是不太清楚陆恒、罗天和命天教的深层次矛盾而已,但他为人并不傻,听到这两人之间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已经多少猜到了此时三人在幽山碰头的目的。 “咦,聪明人之间何必把话说的这么明白,陆恒你说是不是?” 管良先是看向唐龙,唐龙和陆恒一同出现他并不会感到意外,这两人关系匪浅,虽然并没有他们称兄道弟的传闻,但在释道者的世界中,谁是朋友谁又是敌人,当真是一件很难说的清楚的事。 利益或许能够让人走到一起,但利益却并非交朋友的绝对前提条件,还有一些别的东西,类似于为自己今后布局的深远影响才是真正在起作用的关键因素。 陆恒和唐龙,管良的心中记住了这两个名字,这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但他们就未必不能成为命天教能够掌握的棋子之一。 “那还等什么,走吧,若是真的入夜了,就不好办了。” 陆恒说完就转过身躯,管良随即跟上,在跟上来之前,唐龙一把拉过陆恒压低声音说道。 “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难不成来这幽山真的是为了那蓝冥子蟒?” 这次陆恒看向唐龙的时候眼神中分明就有些纳闷,他心说我费这么大的力气来到这里,难不成是来郊游的,如果他们真是来郊游的,那管良也是来郊游的不成? 唐龙没有再问,他知道自己问的傻了,不过此时的他也明白了过来,蓝冥子蟒就是管良要向陆恒和自己所讨要的报酬,而这份报酬不仅仅是卖命的报酬,同样也是为那个叫罗天的小子留命的报酬。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孑然一身的人是不存在的,更是不可能会有好下场的,在不同命运交错的轨迹当中,任何人事物的改变都会影响着他人,如果命运没有诞生,也就无法改变命运,妄想将并不存在的命运操控在自己的手中,只是一种痴人说梦而已。 逐渐深入的三个人渐渐的来到了当初罗天和假陆恒见到旱魃的那个地方,山巅之上月光乍现,但是周围的气息却很平静,今晚似乎并没有危险出没的迹象。 陆恒三人没有说话,如果是换在平时,他们绝对不会来这个地方,即便他们的实力强悍,但也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而今天他们出于不同的目的来到这里,为的却是同一个目的,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或者说唯有矛盾都出现,才能让绝对的事物发生变化。 就在这时,山峰上传来了一阵野兽的怒吼声,声声震撼人的心神,陆恒三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庞然大物耸立山巅之上,它的怒吼似乎并没有任何刻意指定的对象,而仅仅只是出于异兽行为的本能。 就在异兽发出声音的同时,距离陆恒三人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猎物出现了。 然而此时陆恒三人谁都没有动,因为他们很清楚一动就是死,别看那异兽身处山巅,距离他们至少还有几千长的距离,但实际上抵达他们的所在只需要一瞬,所以他们必须等到一个绝对精确的时机出手,而且必须一击而退。 等待是一种煎熬,特别是毫无意义的等待,对陆恒和唐龙而言,今天他们所要猎取的猎物终归将会成为他人手中的囊中之物,既然只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而已,何必如此卖力? 管良也在屏息以待,山巅上的异兽不断的怒吼,草丛中的异兽也在不断的发出细微的挑衅声音,两种声音虽然距离遥远,但仍旧有着一种隐秘的频率波动,一阵阵的响彻在他的心头。 123 还活着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陆恒来了。 罗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人还不能下床,但也依稀听到外面的寒暄声音,他心中的一颗大石落地,但想起曲念怡,却又不禁一阵的唏嘘,如今他的身体虽然未复原,但精神却好了不少,在一个相对安全还算温暖的环境中,也渐渐的放下了心中那些自我背负的包袱。 片刻后,顾往昔陪同陆恒、唐龙走了进来,当陆恒和罗天对视的时候,两人的心中都有相同的声音,仅仅只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听说你是自个儿把自己打成这副模样的?” 陆恒的第一句话就让罗天一怔,继而流露出一阵苦笑,不过很快罗天就压抑下了内心的思绪,说道。 “你就不能夸我一句么?” “你要我怎么夸你,难道要夸你厉害不成,敌人伤不了你,唯有自己才能伤到自己,真是好厉害好厉害啊!” 随着陆恒善意的调侃,房间里遍布笑声,也让气氛变得暖和了起来,眼见罗天并无大碍,陆恒此时也转身看向顾往昔说道。 “这是送给城主的礼物。” 当陆恒从包袱里拿出一颗像是琥珀一样的珠子时,顾往昔的脸色顿时一变,而罗天则是流露出万分的好奇来,难不成陆恒在逃难的时候还有闲心去购物不成? “这是……蓝冥子蟒的眼睛?” 顾往昔看到这项物品的时候,脸色陡然一变,但聪明如他,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当下略作思考然后转头看向了罗天,笑道。 “你这个朋友交的还真是值了!” 听着顾往昔又一句打哑谜一样的话语,罗天自然是不懂的,不过反观陆恒的神态,却又好似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一样,当罗天将求知的神态传递过去的时候,只听到顾往昔说道。 “罗天,你好好休息,等你复原之后将会有全新的人生意义。” 说完顾往昔就拿着陆恒送出的礼物离开了,当屋子里只剩下罗天三人的时候,罗天率先看向了一旁陌生的唐龙,问道。 “这位是——?” “你把他当成随时可以舍弃的炮灰就行了。” 当陆恒这样回答的时候,罗天一愣,而一旁的唐龙却满是不忿的回答道。 “哼,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才是炮灰呢!” 陆恒哂笑不已,不再去理他,而是走到了罗天的病床前,不过还不待他开口,罗天就率先问道。 “你刚才跟顾城主打的什么哑谜?” 陆恒早知道罗天会问起此事,当下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我们遇到管良了,不……应该说我们相互找上了对方。” 听到管良这个名字,罗天的心中顿时一震,从顾往昔的口中得知,罗天自残昏迷后是管良将他送到岁月城来的,而且还因此从顾往昔的手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这份好处是岁月城乃至顾往昔为求中立而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只不过代价的触媒却是罗天这个非中立身份的人所导致的。 从那时开始,罗天就知道自己不仅仅欠了顾往昔一条命,同时还欠了整个岁月城一份情,这份情罗天不知道该如何来偿还,因为很容易就能够想到的一个答案便是他还不起这份情。 一个人该如何来偿还一座城市的恩情,或许唯有等到这座城市陷入危机的时候才能偿还,但如果岁月城真有那一天的话,他罗天又何德何能可以帮得了他们呢? 思考很快就停止了,同样也得出了一个结论,当罗天的目光变得清澈起来的同时,陆恒便知道他已经想通了,当下继续说道。 “岁月城避处西南边境,虽然立场中立,但那也只不过是站在人族的立场而言的,但西南方向同时又是鬼族阵营,想要守得这份中立,岁月城便需要担负起保卫边疆的重任,倘若没有这份重任,中天界中无人会承认你的中立。” 陆恒的话罗天自然明白,但也同样明白了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此时罗天忽然想起一事,当下借着陆恒的话说道。 “你们也去过幽山了?” “不然呢?” 陆恒淡淡一笑,反问道,罗天当下就不说话了,他们去过幽山,必然也见到了那异兽旱魃和那隐藏在草丛中能够和旱魃划界分立的巨蟒了,如今陆恒、唐龙连同管良杀掉巨蟒,因此还清了命天教方面的情,以及顺便给顾往昔带来了一份礼物,但同时也因为杀掉巨蟒的缘故,而让幽山中能够制衡那旱魃的平衡被打破了。 一箭三雕,不……应该说是在不得已的前提下而做出的最佳选择。 “罗天,我死了不知道多久了,想做什么不用有所顾及。” 此时鬼话也开口说道,罗天闻言,伴随着心中逐渐明朗的脉络线索被勾勒出来后,也终于是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缘由。 “看样子我们都被人摆了一道。” 罗天微微的叹了口气,有些不甘愿的说道,但对此陆恒和唐龙倒是并不介意,此时唐龙插了一句嘴说道。 “小兄弟不用妄自菲薄,人倘若还有利用价值,那便是命不该绝,你应该庆幸现在你还活着。” 听到他这句貌似有些不太中听的话,罗天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的确是这样,虽然话不好听,但事实如此,这个世界上唯有价值才是最实在的东西,也同样唯有价值才是具有衡量作用的相互关系,人与人之间不可能凭借幻想而走到一起,最终还是会回到价值的层面,在此之后才有资格去谈论情感的深浅,但即便是感情深浅也是由最基本的价值高低来衡量的。 罗天和陆恒便是因为这种价值而走到一起的,罗天没有在山神庙中挡下万季安的那次攻击,没有在之后的旅途中悟出杀人者所拥有的 道,也就意味着没有一种价值观可以用来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无法联系自然也就无法衡量了。 “还是来说说你身上的这一身伤吧,具体咋回事?” 当气氛变得轻松了,人也就有心情去开玩笑了,而说起罗天身上这一身伤,顿时就让罗天有种苦恼的悲哀,而当他把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之后,杀人者淡淡一笑问道。 “你有被那个假扮我的人骗到么?” 听到这个问题,罗天就好似早有所料一般的回答道。 “我说你修炼的是死亡的规则,而他说你修炼的是心之道,你觉得呢?” 听到罗天的这个反问,陆恒和唐龙也同时愣住了,脸上不约而同的升起了匪夷所思的神态,而在下一刻他们两人都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罗天不敢笑,却也是极力压抑想笑的扭曲神态罢了。 124 来一架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住在岁月城中的日子对罗天来说是安逸的,但同样也是煎熬的,这段不算短的时间里,罗天闲来无事就会和陆恒、唐龙讨论释道者的问题,对此唐龙还算是知无不言,但陆恒却总是有诸多保留。 “我的领悟不适合你。” 每一次当问题讨论到一半的时候陆恒都会这样总结,继而掩饰他不想继续说下去的心情,罗天见状也很清楚,陆恒是“求死之人”,他的道就是他的死,除非是意志足够坚定的人,绝无可能时常能够在死亡边缘还保持清醒的,至少罗天做不到。 所以,罗天也就不再就悟道的问题去麻烦陆恒了,倒是唐龙对罗天的兴趣很大,而且通过整天整夜的讨论,罗天也渐渐的知道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你是说,杀人者是你今生唯一想要一败的对手?” 某次谈话过程中,唐龙偶然吐露出这个秘密后,罗天顿时就很好奇,同时借着双方你来我往的谈吐关系问道。 “你真想一败,我觉得命天教是一个合适的去处。” 听到这话,唐龙就不屑的瞥了罗天一眼,而一旁的陆恒却是微笑不语,这个问题的确有些难为罗天了,不过很快陆恒脸上的笑容就是一滞,因为他看到了罗天脸上流露出恍然之色来,显然是罗天已经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你是想用杀人者的不死来印证你自己的不死,从而让这种不死的规则可以无限的延伸下去。” 听到罗天这样说,不禁是唐龙,陆恒也很是惊讶,尽管已经多次从罗天嘴巴里听到这种惊人的悟道能力了,并且陆恒能够最终认同罗天就是因为罗天悟出了自己的“死道”。 “你能看透这一点,下次如果我与你为敌时要小心了。” 唐龙做出了一个警惕的表情,让陆恒顿时就笑了起来,他知道唐龙的性格,如此说不过是朋友间的打趣罢了,罗天要想凭借漏洞来战胜唐龙的规则容易,但想要抗住唐龙的规则力,怕就不是十年寒暑之功可以抵挡得了了。 “罗天,你的规则修炼的如何了?” 关于各自悟道的话题,即便是最亲密的朋友之间也很少提起,毕竟各人所走的路截然不同,这里面不仅仅包含了自己对道的独一份领悟,同样还有一些关乎个人隐私的大事,毕竟对道路的感悟就等同于是一种人生领悟,人活一世所存在的观念大多都是不同的,虽然受到相同的规则约束,但实际上规则只能用来区分出不同类型的人,却难以做到强有力的约束效果。 “差不多了。” 罗天似乎很自信的说道,听到他这样说,陆恒顿时就来了兴趣,他扫了一眼身旁的唐龙,唐龙被他看的有些毛骨悚然,当即站起身来说道。 “怎么,想干架啊?” 陆恒回头看向罗天,眼神中蕴含着一丝鼓励,罗天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此也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当下说道。 “我没意见。” “哼,你当然没意见,反正打的又不是你!” 唐龙看着陆恒,也同样知道陆恒是想要借用罗天悟出的道来印证规则,而对此他也同样很是期待,毕竟他所看重的最大对手就是杀人者陆恒。 当听得陆恒打算借用罗天领悟出的规则来和唐龙战斗的时候,岁月城城主府一下子涌进来很多人,除了顾往昔以及城主府势力外,还有很大一群人是来出没于岁月城中的佣兵,这群佣兵存在于岁月城中的意义一半是明哲保身,而另一半则是为了对付南疆方面的侵扰,而岁月城的中立立场对有实力的释道者而言,是最大的投机场所。 罗天的病床被搬到了外面,这是罗天数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完整的大白天,他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随即就对着俯下身来的陆恒低语了几句,陆恒闻言,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而下一刻他看向唐龙的眼神中则是蕴含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面对陆恒,唐龙自然不敢大意,不管陆恒对罗天的领悟能够明了几分,但作为自杀规则的创造者,单就这份凭空创造的开拓者精神就已经足以说明陆恒本身的不凡了。 “这一战有什么规矩没?” 打之前,围观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擂台战虽然在释道者的世界中并不多见,但人对于围观总是有着分外的兴趣。 “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这话是唐龙说的,他可不愿意让别的规矩束缚了手脚,虽然之前他在和陆恒、罗天的谈话中不经意的透露出了自己所拥有规则的一些关联性东西,而且这些隐秘的关系也的确被罗天给道破了,不过唐龙仍旧不愿意相信罗天真有“一语道破天机”的超凡悟道能为。 “那就来吧。” 杀人者盯着唐龙,战斗的姿态却很随意,他们已经打过不少次了,而上一次唐龙接下了曲家开出的价码其实他的本意也只是想要借用这样的一层雇佣关系好在战场上与陆恒一战,倘若缺少了这样一种关系同样也要涉入到追杀罗天等人的战场,他怕是下场不会比罗天、陆恒好多少,毕竟关乎信仰的问题上绝对不可能存在中立者,唯有狂信徒和异教徒的差别。 唐龙率先出手了,伴随着周围一阵阵叫好声,岁月城中不乏真正的高手,但高手平日里大多都是独自一人修炼,很少会和其他人分享心得,更不可能有今天这种同台竞技的机会,因此唐龙和陆恒的比试对他们而言并不仅仅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好戏,同样也能够从中学到很多的战斗技巧以及从双方规则碰撞和应对之间,学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唐龙的出手平淡无奇,但是当的身影出现在陆恒正上方的时候,却见唐龙的五指之间迸射出了一道光芒,这道光芒好似自天空中的白云穿透五指射出的,又好似他本身就拥有制造光的能力。 光芒虽然不比当初罗天所见到的昊天神光刺眼,但形成的效果却是相同的,本能的刺激让周围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而在强光之中,只有四个人没有闭上眼睛,他们就是—— 罗天、唐龙、陆恒以及顾往昔。 125 漏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强光过后,陆恒和唐龙各自站回到了原点,似乎他两还没有开始,又好似战斗已经结束了。 围观众人根本就没看到之前发生过什么,各自交头接耳却最终只能重新看向场上的两人,不过此时两人的神态似乎说明了一些问题,陆恒面带微笑,而唐龙则是有些阴沉。 “你别跟我说,那小子就跟你说了几句话你的实力就进展到了这种程度!” 唐龙此时的心情难以平静,之前交手的全过程他都看在眼中,虽然时间只流逝了不到五秒钟,但结果却是让他大为震惊。 此时众人的目光随着唐龙目光所及齐刷刷的看向了现场唯一的一个“另类”——躺在病床上的罗天,罗天倒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毕竟不是自己亲自参与的一战,而且即便他用了和陆恒相同的方式但并没有匹及的规则力,他仍旧打不过唐龙这样的高手。 此时陆恒也看了罗天一眼,不过他知道有些话不方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随后他又看向了顾往昔,在得到了顾往昔一个点头默许之后,陆恒带着罗天率先离开了当场。 离开之后,陆恒和罗天都没有说话,但唐龙显然不愿意这样沉闷下去,很快就借着周围没人的时候开口说道。 “是不是我让这小子指点一下,也能如此轻易的击败你?” 如今的罗天在唐龙的眼中也有一种奇货可居的价值,不过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却看到陆恒和罗天的眼神中同时流露出了玩味的神态,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我们很熟吗? 唐龙有些郁闷,却又不甘愿就这样善罢甘休,等到罗天回到住所之后,他再度开口。 “不行,再来一次,我不信这次你还能赢的这般轻松!” 唐龙的话让陆恒笑了起来,随即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罗天,眼见罗天微微点头,陆恒就说道。 “行,既然你想找不自在,那就满足你好了。” 陆恒话音刚落,唐龙瞬间出手,这一次他甚至动用了七成力,在强光照射下,唐龙的身影出现在了陆恒的跟前,然而在下一刻唐龙打出的规则力却好似扑了个空,又好似根本就没有打在实物上一样,而释放的规则力并没有因此而消失,但在余势还没有万全消失之前,陆恒身上爆发出的自杀规则已然落在了唐龙的身上。 规则力的碰撞让唐龙退后了两步,七成力对上三成余力,唐龙完败,而在完败之后,这一次他感受的更加真切,但心中却也更加的骇然。 “你是如何躲开我的攻击的?” 在全过程中,最让唐龙感到匪夷所思的就是这一点,唐龙所修炼的规则是发光,如果说光是一种本源规则的话,那么发光便是将光之规则带入到了一个特定的环境当中,让其产生了效果。 光虽然是无形的,甚至在遇到障碍物的时候还会让光的穿透被阻挡,但是光却有着另一个特殊效果,那就是当光线被障碍物阻挡了穿透的同时,却能够让光照射的范围在障碍物之上形成一层新的覆盖面积。 作为光之规则的释道者,唐龙对光的理解无疑是非常深刻的,而且光可不仅仅只是一种概念而已,同样的光还是一种运动的轨迹,所以说光不仅仅包含了一种非物质概念,还有运动规则。 唐龙在打出发光规则之后,按照光运行和传播的方式,在这个力的输送过程中即便会被阻挡,但却无法让光完全消失,因为人的眼睛就是一种接收光线的媒介,除非是瞎子,否则的话只要人还能够看到这个世界,那么光就永远不会因任何原因而彻底消失。 所以那一刻,围观的众人都闭上了眼睛,通过闭上眼睛来抵挡光之规则的侵蚀效果,但遗憾的是,闭上眼睛只能让光之规则受到阻挡,但唐龙所打出的规则力却并不会因为闭上了眼睛而消失。 但是这种现象或者说是常理却在陆恒的跟前失效了,那么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很简单,因为你并非发光的唯一源头。” 这话是罗天说的,然而就在罗天说出这话的同时,唐龙一下子就愣住了,作为光之规则的释道者,虽然他练成了这种发光的规则,但他自然很清楚,这天地间有光的存在,但光绝非是他能够产生和引导的。 “不懂,说的清楚一些。” 唐龙此时满肚子的疑问,却见罗天、陆恒相视一笑后说道。 “除了每个人都拥有的唯一一次生命而言,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不是绝对单一的存在。” 听到这话,唐龙的脸色瞬间变化,再细想的同时,陡然间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罗天,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说道。 “这就是‘漏洞’?” 看到如此惊讶的唐龙,陆恒全身上下都感到一阵难言的舒爽,笑道。 “不错,这就是规则存在的漏洞。” 唐龙没有再问问题,他懂了,罗天告诉陆恒所谓的破解自己规则的方式根本就不是从光学的原理出发来破解的,之前虽然他曾经在三人的谈话当中透露了一些自己所拥有规则的定义,但却并没有准确的提到光之规则,除非陆恒告知,否则罗天应该不可能凭借第一印象就断定他真正的规则是什么。 但是对于罗天这种修炼漏洞规则的释道者而言,一种概念的漏洞却并非只有从根本上破解其存在的单一形式而已。 是的,不是唯一也是一种漏洞,从概念的角度出发,一种被赋予了名字和概念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是通过流水线批发而生产出的商品也拥有细微的差异,导致这种差异存在的并不是商品本身存在的瑕疵,而是任何东西的形成都不是放在一种类似于“绝对空间”的状态下完成的,所以瑕疵避免不了。 但是,对于商品的使用者而言,毕竟他们并不是商品的制造者,难以通过肉眼将存在细微差异的商品本身的“漏洞”给找出来,就如同唐龙所创造出来的发光规则一样,不一样的光却拥有同样的光源,同样的发光方式以及同样的运动逻辑,而光本身的一切物质概念也都是一模一样的,并不是通过某种原理而发出了不同颜色的光,那么罗天又是如何让陆恒找寻出不一样的光当中那细微的不同之处呢? 126 鬼族动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和陆恒并没有找出来,或者说这天下间没人能够找出今天的光和昨天的光有什么不同,除非人都能够找寻到光源的出发点,否则的话,任何人都不能用逻辑推理的方式说出光本身有什么样的差异来。 然而可惜的是,罗天并不是光之规则的使用者或者创造者,他的规则是漏洞,漏洞并不需要找出正确的破绽,只需要知道漏洞事实存在即可。 而这种事实存在的依据就源自于杀人者陆恒那坚定不动摇的内心。 是的,那一刻陆恒没有闭眼,罗天、顾往昔、唐龙也都没有闭眼,不管唐龙不受强光刺激的原因是什么,但对于陆恒、罗天而言他们两人那一刻都并没有受到来自强光的刺激,因为在他们的内心中,唐龙所发出的光和天地间每天都在照射的自然光并没有任何区别。 唐龙明白了,但同时也心存敬畏,他知道自己所修炼的光之规则并不是完美的,仍旧存在各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漏洞,他不断的变强融合更多的规则,但随着他的变强,漏洞也伴随着规则的强大而逐渐变得强大,事物的两面性无时无刻都存在,想要摆脱被敌人发现自己所掌握规则的漏洞,那么只能让自己对规则的理解上升到敌人永远都理解不了的层次。 可惜的是,唐龙还差得远,因为今天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一直都被他所忽略,一直都没能找到的漏洞。 “哼,利用生命的唯一性来否定光的普适性,下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唐龙两次出手两次都失败了,虽然口头上不饶人,但心中却也是心服口服,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何陆恒对这个罗天如此看重,拥有这种悟道思维的奇人,怕是天下间所有释道者都想要与之成为朋友的。 那么如果成为不了朋友呢? 唐龙的思绪在这里中断了,因为顾往昔进来了。 “看来你们又交过手了,感觉如何?” 顾往昔感受到屋子里的气流变化,开口问道,这一刻唐龙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而陆恒和罗天倒是平静,只不过平静中也透露着一丝诡异。 顾往昔何等聪明之人,察言观色便知道他们此时心中所想,毕竟有些秘密是真正的隐私,还是不要随意探听的好,之前在校场发生的那一幕,顾往昔作为其中的一名观战者,而那一刻他没有闭眼的原因并不是如罗天、陆恒一般的洞穿了唐龙规则的破绽,而是他本身的实力太过强大,可以完全无视唐龙所打出的一切规则力了。 所以,顾往昔虽然好奇战斗结束的那么快,也有那么一些心得,但他却并不知道这其中罗天所产生的功效,只是最终的结果也让他有那么一点讶异罢了。 “城主,最近鬼族有什么动静吗?” 此时陆恒话锋一转,提到了距离岁月城不到千里以外的南疆鬼族,顾往昔知道他是想要转移话题,也借机说道。 “旱魃脱离了蓝冥子蟒的威胁束缚,幽山将会于近期内不太平了,至于鬼族倒是无碍。” 顾往昔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与此同时鬼话也说道。 “罗天,我脱离鬼族已久,你想做什么无需有所顾虑。” 这话鬼话曾经说过一次,而这次再度说出,显然也给罗天吃了一颗更大的定心丸,不过鬼话刚说完,妖灵却又开口说道。 “罗天,事情可没那么简单,旱魃是魔和鬼繁衍万年后诞生的异种,但你可知蓝冥子蟒又是怎样的生物吗?” 妖灵刚刚说完罗天还不待询问,只见陆恒就已经率先说道。 “蓝冥子蟒吞噬妖灵而生,妖灵便象征着人的一切负面情绪,而鬼族恰恰又是人魂不散后所诞生的不死生物,生来便受到前世怨灵滋扰而不休,蓝冥子蟒正好是尸魔旱魃的天克之物。” 陆恒的话正好解释了妖灵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只不过陆恒口中的“妖灵”却是让罗天心中有了另外的一个想法。 “罗天,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要混为一谈,先顾好自己眼前才能去考虑其他。” 鬼话的提醒让罗天明白过来,的确,现在不是去想云袖肚子里所孕育的那个妖灵的时候。 “不错,蓝冥子蟒正好可以压制旱魃,而如今蓝冥子蟒被杀,旱魃也被解放了出来,这件事你们要负责到底。” 顾往昔的语气有些严厉,在陆恒和唐龙的耳中听来也让两人肃穆以待,不过这时候的罗天倒是很清楚,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着落在自己的身上,毕竟陆恒和唐龙乃至于岁月城的顾往昔都是为了自己而选择了和命天教的管良有所接触。 顾往昔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而在离开之后,陆恒和唐龙的目光顿时就看向了罗天,不过陆恒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让罗天有些诧异。 “罗天,你当真拥有神族气息?” 这个问题让一旁的唐龙流露出了沉吟之色,如今的罗天身上神族气息已经愈发的浓烈,如果他不动用魔族秘法的话尚且还能压制住魔气。 罗天犹豫了一下,关于神族气息和神族血脉这件事,罗天如今也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解答,能动用神族秘法是血脉之力的缘故,但罗天其实也并不清楚他这具蟠龙之躯是否真的拥有神族血脉。 所以,罗天在思考后也只能微微点头,倘若无法掩盖住他体内的神圣气息,那就让世人误以为他拥有神族气息好了,至少气息要比起血脉要弱的多。 “看样子你之前能够和那假陆恒顺利的通过幽山,这气息才是关键,而且我觉得对方故意带你走幽山这条路,所为的也恰恰是想要探查你体内的神族气息。” 当陆恒这样说的时候,罗天脸色瞬间大变,在当时他和那假陆恒通过幽山的时候,包括身后那个所谓的李大牛的长辈,这两人应该有所关联,但罗天却始终不明白这两人的真正意图。 此时想来,当时曲念怡已经被人掳走,除了真正拥有对命天教狂热信仰的教徒们应该也没人会对罗天再产生什么兴趣了,而那些真正还在注意着罗天的有心人,所为的原来是这样一个理由。 127 三件大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罗天养伤的这大半年里,陆恒和唐龙都留在了岁月城中,对此罗天感到很意外,但也心存感恩,倘若陆恒走了,罗天会觉得理所当然,但心中的失落感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岁月城发生了三件事,头一件就是几乎每年都会经历七八次的鬼族入侵。 坐落于西南边界的岁月城距离鬼族所在的南疆只有不到一千里的路途,而且岁月城控制或者说保护的势力范围距离南疆只会更近。 陆恒和唐龙参与了这场战争,按照两人回来时给出的结论,这次的规模还算小的,鬼族约莫只出动了六十万左右的大部队,而在人界杀掉的也不过只有五千多人而已。 虽然陆恒和唐龙说的轻描淡写,但这两个数字却还是让罗天彻底的吃了一惊。 “鬼族六十万的是正规军?” 罗天着重咬出的“军队”这个概念,随后得到了陆恒的点头,这个答案更加让罗天感到震惊,不过很快唐龙就说道。 “你难道以为人类就只有我们这样的释道者,没有军队了?” 听到唐龙这样说,罗天的神态才平缓了不少,不过这却也让他感到有些匪夷所思,要知道就他所知,人类所占据的中天界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而是七大主城各自划地为界,而且通常掌管各自地盘的城主们又都是释道者的身份,对于修天道的释道者们,哪里来的军队呢? 不过,如今他知道,七大主城确实都有自己的私人军队,而且是可以直接用来上战场作战的那种,并不是一群释道者组成的散兵游勇。 至于发生第二件事则是和罗天有关,那便是半年前的造化之门事件了。 由于曲念怡已经成功的回到了曲家,对此“救回”曲念怡的那个人的身份也被公开,据陆恒说,罗天失神败在这个人的手中并不冤枉,毕竟罗天整体实力并不算强,而对手却是中天界号称十大新秀释道者之一修炼狂之规则的孙震。 罗天回忆起当时在幽山时的情景,对方分明是一直等待了许久,等到了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才从背后将罗天给制服的,而以他当时的行为和态度来看,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狂人。 对此,唐龙却是不屑的回答道。 “对付你,他不用狂,只需要比你更了解狂的意义就行了。” 唐龙的回答让罗天恍然大悟,至于造化之门事件也因为曲念怡和管良的回归最终不了了之了,毕竟连命天教都将这件事淡化掉了,那么即便是狂信徒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而最后一件事就是真正的大事了,如果说前面的还只是产生局部的影响,那么最后一件事便是足以影响到整个中天界的大事了,不过这件事仍旧还是和罗天有那么一点的联系,之所以这样说,乃是和神族有关。 神族的尧天祭司造访命天教。 这件事一经发生,立刻就演变出了无数个版本,毕竟会谈的真实内容谁也不知道,但是联系起这几十年来人族和神族之间的微妙关系却足以让这被推敲出的几十个版本都被描述的有模有样的。 同样也是因为命天教在中天界当中的特殊地位和影响力,所以这件事很快也传到了岁月城当中,对于陆恒、唐龙、顾往昔乃至罗天体内的宿主们都有着不同的理解。 “东疆这些年来的处境并不好,此次尧天祭司和师童会面,应该是来联盟的。”这是陆恒的理解。 “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神也好魔也罢,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唐龙的想法倒是很符合岁月城中很多人的观点。 虽然他们说的都有些道理,不过罗天最关心的还是神性对此的理解,毕竟神性就是前神族之人。 然而在这件事上神性却完全没有说过一句话,倒是鬼话给了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 “以人类的寿命来看,天下局势瞬息万变,百年光阴可能就是沧海桑田,罗天,在这件事上你最好不要听我们的观点,以免误导了你的判断。” 鬼话的说辞虽然让罗天有些遗憾,不过想到妖灵在千年前葬身于葬龙谷中的时间来追溯,自己体内这四位宿主活跃于这世间的年代的确是太过遥远。 虽然说最近大家都在热烈的讨论第三件事,但反倒是这件事对罗天的影响最小,虽然说神族这两个字很敏感,但罗天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何德何能可以跟一个身份达到了尧天祭司的神族之人产生瓜葛。 倒是在这件事刚出的时候,陆恒和唐龙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了罗天几眼,似乎也是觉得这件事有跟自己产生联系的可能,这让罗天很是无奈。 如今罗天已经渐渐可以下床走动了,不过身为释道者的好处倒是并不需要身体力行的去修炼规则,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罗天大多时候都是在静心修炼当中度过的,哪怕是和宿主们聊天的功夫都很少,倒是让妖灵打趣罗天说他都快自闭了。 这一天,罗天在陆恒、唐龙的陪同下来到城主府,见到顾往昔的时候仍旧让罗天有种对方似曾相识的错觉,而这种错觉最初甚至是让罗天误以为对方是曲念怡来着。 “你们来了,正好,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你们的协助。” 陆恒和唐龙自然没意见,他们待在岁月城也有大半年了,而且都是以客卿身份尝居于此,对顾往昔来说,有杀人者这样的顶尖高手坐镇自然是求之不得。 陆恒右眼瞥了一眼罗天,罗天会意,知道自己该对岁月城有所报答的机会来了。 “乞石小镇那边传来急报,鬼族这次组织了二十万的军队入侵,前线我已经派部队过去支援了,不过我担心可能有诈,你们可从府里点四百人随同部队一同前往。” 顾往昔的话刚说完,陆恒和唐龙就准备离去,但在临走之前却并没有带罗天一同离开的意思,这让罗天有些诧异,但刚想说话,却见顾往昔看向了自己,说道。 “罗天,你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对你我另有交代。” 128 死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10月13日-10月18日出门旅游暂缓更新,18日恢复更新) 离开岁月城之后,罗天独自一人行走在前往乞石小镇的路上,顾往昔把他和陆恒、唐龙等释道者以及岁月城军队给撇开来确实是另有任务,但是对于这个任务本身却是让罗天有些狐疑不解。 “你们说,顾城主是什么意思?” 路上,罗天将心中的疑问问起了体内的四名宿主。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单纯想保护你呗,不让你上前线,只用充当一个探哨而已,真是无聊,还以为可以有活动筋骨的机会呢!” 魔能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从表面上来看顾往昔给的任务的确如此,让罗天脱离大部队单独行动,选择一处避人耳目的高地位置,观察敌方行军的动向。 虽然罗天对于行军打仗一窍不通,但他倒也知道倘若要组建一支军队,那么这支军队当中也该有明确的分工才对,而探哨、侦察兵肯定也是军队成员当中的一部分,断无让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懂才刚养好伤的“病号”来充当的道理。 “也许,那顾往昔是看上了你的悟道能力了。” 这话是妖灵说的,倒是让罗天颇为认同,不过正当罗天以为就是如此的时候,却听到鬼话说道。 “那顾往昔实力高深莫测,和师童比起来也不知道谁更强一些,倘若师童当真被造化之门封印了规则,恐怕实力上还比不上那顾往昔,罗天,我只是担心你拥有鬼族秘法的秘密怕是瞒不过他。” 鬼话的这一番话顿时就让罗天愣住了,在罗天所拥有的四种秘法当中,鬼族秘法是罗天最不长用到的,毕竟如果单纯是想要夺路逃命的话,神族秘法的天路指引要比鬼族秘法的投石问路好用的多,因此很多时候就连罗天自己都忘记了他还掌握有这门鬼族秘法的事情了。 而此时鬼话提到这一茬,顿时就让罗天心中一凛,如果真有这样一重考虑的话,那么顾往昔让自己来充当这个探哨明显是有意所指了。 压下了这种心思后,罗天开始加速朝着乞石小镇而去。 在路观图上,乞石小镇随处可见高山丛林,实乃伏击的好地方,加上战前罗天也曾得到顾往昔的一番分析,多少让他对于这一战的布局有了一些片面的了解。 鬼族入侵是主动方,人族迎战则是被动还击,加上岁月城大军去到前线需要花费的时间,在乞石小镇这个地方怕是很容易被敌人伏击,因此最好的方式是放弃乞石小镇,将战线迂回到更有利的环境位置,重新组织战斗。 顾往昔在提到这一点的时候虽然说的很轻描淡写,毕竟他身为岁月城城主已经和鬼族打过几千几万场交道了,但在罗天耳中听来却是极为佩服,也同样明白了为何人族七大主城都要培养自己的军队的原因。 放弃前线迂回退守这种事倘若是让释道者们来做,怕是没有几个人会心甘情愿的,不说面子和尊严问题,就说放弃前线据点可不仅仅是放弃了地盘那么简单,而且还是至少几百到上千人族居民的据点,能够做出这种取舍的绝对没有几个。 战场无父子这种话也只能说的轻松,但真的到了战场上任何还是有正义邪恶之分的,至少罗天就听说过很多关于仁义之师、正义之战的故事。 当罗天来到顾往昔给他划出的地点后,很快一座高峰就耸立在了罗天的跟前,周围空无一人,显然即便是人族之人也不常到来。 “罗天,注意四周,别掉以轻心,战争可不是单挑的游戏。” 鬼话出言提醒,罗天自然明白,之前听陆恒说起过六十万大军的阵仗罗天就有种汗毛竖立的感觉,而如今他亲自来到战场即便面临的不过是三分之一——二十万的大军,但仍旧会让他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山峰并不难攀登,当罗天来到山腰处的时候,入眼的只有一片茂密丛林,根本看不到远方战场,来到四分之三位置的时候,仍旧还是人迹罕至的茫茫大地,直到罗天登上高峰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而当他置身于巅峰的时候,这才隐约的看到前方密林深处有一阵阵尘烟滚动的迹象,但仍旧是距离遥远。 “这能看清楚个啥?” 罗天心中一阵纳闷,站在这里,虽然视线可以穿透密林看到远方,二十万人的大战所卷起的尘嚣的确入眼可见,但是罗天可没有修炼类似千里眼的规则,身处此处高峰他根本就做不了任何事。 正当罗天纳闷的时候,突然间,之前那一片茫茫密林处突然一阵摇曳,恰恰是因为罗天身处之处足够高足够远,才能够清晰的看到整个密林上方有一道蜿蜒而过的痕迹,就好似一尾巨龙从绿色的水面游过一般。 当罗天看到这一幕的同时,心猛地就是一震,而下一刻,那道摇曳在绿色密林表面的蜿蜒巨龙并没有直接冲向前方的硝烟滚滚的战场,反倒是停了下来。 “罗天,不好,它好似发现了我们!” 魔能猛地开口,让罗天原本还算镇定的心猛地升起了无限恐惧,这个地方虽然人迹罕至,但毕竟身处悬崖绝壁,况且上来容易下去难,倘若那尾巨龙真的发现了他并且拥有能够浮空的能力,那罗天还真是难以应付。 “快跑!” 摇曳的密林表面在停下来片刻后猛地回撤,从蜿蜒而过的痕迹来判断,正是冲着罗天所在的这座山峰而来的,鬼话的声音同时响起,罗天心中大骇,然而正当他准备从原路下山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跑什么,让你来这里自然有我的用意。” 熟悉的声音,罗天回头一看,正是岁月城城主顾往昔,看到这个美玉一般但实力深不可测的男子,罗天的心顿时就镇定了下来,有他在场,那自然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是什么东西?” 罗天指着那密林之上蜿蜒的痕迹问道。 “死秽,你理解为人死后魂魄不散而凝结成的怨气就行了。” 顾往昔回答道,罗天闻言非但没有因此而解释内心疑惑,反倒是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 “那不就是死气吗,死气能够被肉眼所见?” 听到罗天的问题后,顾往昔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不解,顿时反问道。 “你所修炼的漏洞规则不也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吗?” 129 顾虑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密林上方蜿蜒而来的死气,心中却渐渐的升起一种无力感,倒不是说罗天惧怕那死气会对自己带来不利,毕竟顾往昔就在身旁,他敢来此必然有退敌之策,但罗天真正感到无力的是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来破解这种不存在的规则。 虽然罗天自己修炼的就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但终究并不被罗天自己的思想意识所了解,他虽然知道漏洞就是规则的阴影面,又好比当初魔能口中的那个石魔一样,既然明知道人、魔都无法进入到石头里面去,那么非要进入到石头里面居住的魔就是石魔了吗? 况且最终魔能也并不知道那石魔修炼的这门进入石头里面居住的规则究竟成功与否。 对于自己所修炼的这门漏洞规则,罗天的理解同样也是肤浅的,按照宿主们所说,规则的漏洞大多并非规则本身就拥有的漏洞,有很大的可能是释道者自己创造出来的,但这一路走来给罗天的感觉却并非如此,无论是孟极也好,李大牛也好,又或者是其他强大的释道者也好,他们所拥有规则的漏洞都是摆在那里的,根本就不是人为创造出来的。 而这种规则本身就拥有的漏洞,并不是一种不存在的规则。 “罗天,你可知道对于其他释道者们来说,想要在战斗中找出对方的规则可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情吗?” 魔能突然开口,引起了罗天的注意,他对此的感觉并不强烈,应该说那些简单的逻辑道理根本就一点都不难以理解,水怕火,水又同样能助长火势,那么当水之规则遇到火之规则,就应该很容易找寻出规则当中的漏洞才对呀! “哼,罗天,你以为种族秘法算是什么?” 察觉到罗天的思考,妖灵此时突然说道,听到妖灵的话,罗天顿时就是一愣,但继而就猛地醒悟了过来。 是的,他的确忽略了这个问题。 罗天能够破解风葬大阵,靠的是妖族秘法和神族秘法,罗天能够击败那个以一步余地来发动必杀一击的妖异男子,靠的也同样是魔族秘法和神族秘法,倘若罗天没有掌握这些秘法,他如何能够击败这些强大的释道者或者强大的阵法。 罗天的实力还不够强,他还不能直接破坏阵法本身,必须要依靠破阵的手段,虽然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看似容易,但实际上在别的释道者看来却是千难万难之事。 没有妖族秘法的幻化精神实体,如何找寻出风葬大阵的阵眼,没有魔族秘法又该如何凝聚超强的意志破解敌人的杀招? 渐渐的,罗天按捺下了内心的蠢动,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了已经距离自己没多远的那一团死气之上,虽然他仍旧无法正确的理解不存在的规则究竟是什么,但他的心中却也同样升起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罗天,别大意,死气和生灵不同,妖族秘法无法让其显形,因为其本身就是存在的,只是不能被肉眼所洞察而已。” 此时神性突然开口了,罗天闻言一怔,但心中却也产生了一些想法,无法被肉眼所见到的气流,罗天很快就想起了当初在葬龙谷中,万季安发动动之规则,让时间的流动转化为了气流一类的直观感受。 “来了,注意了!” 顾往昔此时也做好了准备,他的话让罗天心中的恐惧也无休止的蹿升了起来,到底该如何破解死气,或者说到底该如何来破解看不见的气流,此时此刻罗天的心很静,他控制不了自己恐惧无时无刻的诞生,但只要神性不出来捣乱,不涉及到一切和伦理有关的事情,那么罗天自然就可以掌控自己的意识行为。 突然间,那道蜿蜒在密林之上的死气渐渐的脱离了密林上方,罗天虽然看不到死气的具体形貌,但是却可以从密林摇曳而形成的痕迹来判断死气的走势和方向,当密林上方不再摇曳的同时,罗天就知道死气已经抬升到了更高的高度,直接从虚空中朝着自己和顾往昔而来了。 来的好! 罗天此时已经准备好了,然而就在他即将出手的时候,却又犹豫了,而这一次的犹豫倒不是说神性又出来捣乱,而是罗天对身旁顾往昔的存在有所顾虑。 “罗天,你是担心什么,难道你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中立’二字的真正含义么?” 魔能此时出言大声斥责,终于是唤醒了罗天的战斗意志,的确,一个愿意回到非中立也要重新“变回”中立的顾往昔,对中立的重视程度又岂是寻常,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虽然死气脱离了密林上方之后变得再也难以察觉到其踪影,但是此时罗天倒是明白了为何顾往昔要让自己来到这处高峰之上的原因了。 站在这座高峰之上,虽然气流的变化同样无常,甚至要比站在平地上海要察觉到更多气流夹杂在风速当中的撕裂感,但是倘若这是在平地上,罗天对气流本身的直观感受将会降到最低,因为如果根本就感受不到气流,自然也就不可能感受到气流的流动了。 想要改名命运,必须让命运存在。 气流也是同样的道理,高峰智商,气流变化无常,但那种撕裂的感觉却带有强烈的质感,而且在这样的高度之上,寻常力量根本已经对气流的流动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了,也就是说如今罗天能够感受到的气流变化就是自然正常的流动。 就在这时,当罗天认真感受气流变化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那股强烈的甚至刮的脸庞生疼的气流突然增速了,这样的增速甚至让罗天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罗天此时恐惧之心大增,能够让气流增速,必然是迎面而来的气流当中混杂了另外一股气流,助长了相互之间的力道。 罗天一念及此,先一步出手了。 漏洞规则的打出,即便面对的并非生灵,而是疑团不知道蜿蜒了多少千米的死气,仍旧在一瞬间产生了效果,罗天的规则力太弱,倘若是陆恒或者唐龙在此,他们的规则力必然能够改变迎面而来的气流流向或者流速,甚至是强悍到可以暂时打乱这一股气团。 但对于罗天而言,如今的他恰恰就不能打散或者打乱这团气流,因为他要做的就是在死气罩身将他杀死之前彻底的破坏这死气当中的规则,让其还原成原本该有的自然气流。 130 剥离规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死的破绽不是生,而是不死,对于失去了生命却仍旧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这天地间的物质而言,生不能生死不能死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因为罗天还活着,他无法了解徘徊在生死之际的怨灵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是痛苦的折磨,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不死的痛快。 但对于修炼漏洞规则的罗天而言,死气是什么,就是人魂不散后所残留的意识形态,或者说是无数死而不消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而形成的一股洪流。 每个人生前都或多或少的留有很多遗憾,这些遗憾在人弥留的最后一刻往往都会出现在脑海当中,对生的顾念往往就出自于此,罗天虽然自己还活着,但出身底层的他见到过太多的死亡,他知道那些将死之人眼神中所包含的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且罗天更加清楚的是,能够以怨气的形式而存在于这天地间的死气,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 罗天打出的漏洞规则在触碰到那团死气的同时似乎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哪怕是在顾往昔的感知力当中,罗天的实力太弱了,就像是一个稚嫩的孩童对着一股龙卷风呼出的一口空气一样。 但是就是这一道看不见却又弱小的规则力却让那团死气变弱了一些,虽然仍旧是难以用肉眼感知到,但对于拥有强大实力的顾往昔而言,却能够清楚的通过感知力来察觉到。 气流的流动并没有因为罗天的规则而减慢速度,很快一阵气流就扑面而来,但是扑面而来的气流却并没有让罗天被置身于一团死气当中,而是化为了寻常风慢慢的从罗天的双颊吹拂而过。 罗天不是佛陀,他没有可以化解怨气的能力,更不可能感化这天地间的恶人,那么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剥离规则。 漏洞之于规则就像是光的阴影面一样,以漏洞作为规则的罗天无需用阴影彻底覆盖光源,他只需要证明光拥有阴影面就能够通过漏洞规则来破解光之规则。 但正如同之前宿主们所说,释道者在战斗中想要找寻出敌人所修炼规则真正的漏洞谈何容易,没有妖族秘法,没有神族秘法,没有魔族秘法,即便是强大的释道者也不敢将自己的攻击赌注在对手毫无防备之上,而必然是通过引导自己的规则力建立起强悍的规则立场,通过逐渐展现出自身实力的修为从质量上击败对手。 但这样繁杂的方式对罗天而言却是几乎没有用过的,他之所以会觉得过去的战斗简单,便在于他可以在战斗的第一时间找寻出对手拥有规则的漏洞,继而通过化解规则来让敌人变成毫无防备的状态。 死的漏洞就是不死,生者和死者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死气存在于现实世界当中本身就是一种天理难容的存在,或者对罗天这样的释道者来说,当死建立在了生的环境当中,就如同本源规则被带入到了公式、语境当中一样,让其本身具有了强烈的冲突感,以至于最终导致了漏洞的存在。 既然死气的漏洞就是不死的气流,那么罗天想要破解这道死气就变得太简单了,毕竟站在这座高峰之上,罗天能够感受到比死气强大一百倍的自然气流,而自然气流就是死气最大的漏洞。 不断扑面而来的气流吹拂着罗天的双颊,虽然风速很快,带有强烈的撕裂感,但是却无法给罗天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在罗天“净化”死气的同时,身旁的顾往昔全程都没有出手,就好似罗天的护法者一样,稳如磐石,直到约莫三刻钟过后,罗天略微感到一丝疲累的时候,自然气流中所夹杂的死气全部消失了,也同样意味着罗天功成了!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相比起陆恒、唐龙,甚至是相对比我而言,你才是真正的释道者。” 突然间,顾往昔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顿时就让罗天心中一惊,停止施为的同时,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如果不是顾往昔这样说,其实罗天自己还无法真切的感受到,对于其他释道者而言,其实他们都只能释自己的道,就好比杀人者陆恒,他也只能悟出自己的死,通过合理的展现自己的规则来制造出无限之战这种高级杀人手段,但究其原因,仍旧还是在于“释道”这两个字的含义被曲解了。 那不叫释道,而是悟道,唯有悟道才是出于己身,发自己心的,而释道却并非是孤立、单一的只对自己而言的。 虽然罗天的确想到了这一点,但他的心中却并没有因此而升起任何轻视之心,对于一个怕死之人而言,就算他站在了这天地间的制高点上,他仍旧还是怕死的,哪怕他已经逃出了生天,但他仍旧会无时无刻的担心会有人想要加害自己,而危险很可能就隐藏在安逸宁静的生活当中。 罗天的恐惧是极端的,唯有极端的恐惧才能衍生出极端的贪生,虽然这种负面情绪更多的时候是一种空洞的事实,但好处却也是显而易见的,那便是能够随时激励罗天自己。 两人继续在高峰上又站了许久,直到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死气,连同那密林之上也是一片古井无波之后,罗天这才渐渐的安下心来,但即便安心了,他的心仍旧是杂乱的,仍旧还有连罗天自己都感知不到的不知名意识的存在,而这种不知名意识会随时随地都化作极端的恐惧之心。 “走吧,去乞石小镇,前线已经也打的差不多了。” 顾往昔说道,罗天闻言点头,不过此时他的心中却存有一个疑问,而当他面带疑问正要提出的时候,却见到顾往昔微笑摇头,随即说道。 “你心中的答案唯有你自己可解,你明白吗?” 听到这话,罗天顿时一愣,但随即就懂了,的确,自己的问题唯有自己才能给出答案,也唯有自己给出的答案才能真正的让自己信服。 罗天本来想问你安排我来这里是对我能破解死气有信心,但你同样跟来是否又担心我坏了大事或者死在这里。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重要,但罗天内心的恐惧也同样让他对于周遭事物充满了不信任,对一切存在都有着怀疑心,如果对方不是保守中立的顾往昔,罗天即便是面对陆恒、曲念怡也是不会问的,单纯的 来说,这样的问题只会加深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而别无好处。 131 信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前往乞石小镇的路上一片尸骸,那是人类死亡后唯一留下来的证明,但现场除了人类的尸骸外,却并没有留下任何鬼族的迹象。 “鬼族之人和人类并不是同样的一种死法。” 顾往昔看出了罗天的疑问后这样解释道,但罗天对此不置可否,不管死法是否相同,但死了终究就是死了,是死秽之气消散于天地间,还是化为一套血水,都不重要。 一路走来,触目惊心的场面更是让罗天铭刻于心,当他见到了越来越多人类的死状之后,心中也不禁反问自己,这就是死了吗,就是生命归于终点了吗? 罗天怕死,但是在坠崖的那一刻,他却并没有幻想过自己会是哪一种死法,而在后来他极端的恐惧之心升腾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这样去思考过,如果不是他能够在关键时刻动用妖族秘法,否则的话罗天会觉得自己的恐惧之心战胜不了求生意志。 当罗天和顾往昔逐渐的来到路观图上所指示的乞石小镇时,终于是见到了零星的几个人,当他们看到顾往昔的同时,虽然并没有跑过来奉迎,但也都行了一个注目礼,虽然罗天和顾往昔并肩而行,但他们的目光却并没有在罗天的身上停留太久,显然是罗天还不够资格得到他们的重视。 顾往昔没有和他们打招呼,不管留在岁月城和南疆鬼界这段距离当中的人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正义也好,是为了修炼自己的规则也好,又或者是为了保守岁月城的中立地位也好,他们能留下来绝不是因为顾往昔这个人的缘故。 再往前,终于罗天见到了陆恒和唐龙,虽然两人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而且神采奕奕看样子都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厮杀,不过罗天却明显的感觉出,他们的状态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 “罗天!” 陆恒注意到罗天的时候很快就和唐龙走了过来,先是冲着顾往昔略一点头,随即就将目光放在了罗天的身上。 “那盘旋在鬼族之人头顶上的死秽之气是你解决的?” 当陆恒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罗天突然一下子察觉到周围有好几股气息都朝着他这里涌动,那是他今天第一次受到很多人的围观,很显然他们都了解死秽之气。 “算是吧。” 罗天闻言苦笑一声,虽然那死秽之气的确是他解决掉的,但其实罗天很清楚自己身旁的顾往昔才是找寻出解决之道的关键人物,倘若没有立身于那座高山,通过自然气流来净化死秽之气,即便罗天能够明了死秽之气的漏洞原理,但在平地上,他又去哪里借这股“东风”呢? 战斗从来不是简单的一对一那么简单,战争就更加不是两支军队随便找个地方厮杀,最终八百换一千那么单纯,所有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利服务的。 在罗天说出这句“算是吧”之后,周围的人群脸上这才升起一阵阵惊异之色,很快就有两个人朝着罗天走了过来,说道。 “你竟然能够解决那死秽之气,看样子今后对鬼族的战斗将会轻松许多!” 他们的话让罗天看向身旁的顾往昔,却见顾往昔只是微笑不语,似乎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一般,而此时罗天体内的鬼话也说道。 “罗天,死秽之气是通过鬼族的一种祭典而诞生的鬼族源力,你将这种源力理解为弱化版的葬龙谷八十一万怨灵大阵就行了。” 当罗天听到这个解释后,心中这才本能的一惊,死秽之气就是八十一万怨灵大阵,这是不是就是说葬龙谷的怨灵大阵就是鬼族之人造成的? “我想,就算是鬼族先知出手,也未必能搞出葬龙谷的规则冲突大阵。” 这话是妖灵说的,也唯有葬身于葬龙谷的妖灵的话才最有说服力,眼下并不是讨论葬龙谷久远之事的时候,罗天心中有了底,此时才明白过来,为何这群参与人鬼之战的人类会对自己破解了死秽之气如此惊异了。 死秽之气所导致的规则冲突会让规则与规则在相互作用的同时让漏洞同样也相互冲突,就好像是两个物体不断相互碰撞,一点点的将棱角给磨平、直到最终变得再也看不出原貌一样,对释道者而言,他们最担忧的其实并不是强大的对手,而是连自己也不清楚的漏洞。 就像是火之规则一样,人人或许都知道水就是火的天敌,但火所能够涵盖的各种释义,又岂是单独一个火焰可以解释的,就像是过去也说过,火是一种名词,也是一种形容词,甚至火还是一种传承,随着修炼火之规则的人不断变强大,规则的漏洞也逐渐的聚合在了一起,形成了足以和强大规则相抗衡的强大漏洞。 倘若修炼火之规则的释道者只能明了一个水火之势,却无法明了星火传承,无法明了兴奋、愤怒、热情、激动、煎熬、焦虑这种种和火有关的情感,就无法明了火之规则的真正意义。 而死秽之气的真正威力也就源于此了,是的,人对规则的理解永远也无法达到完美,只有更加的趋近完美,但规则本身所拥有的意义却是在开天辟地甚至还没有出现这种规则之前就已经诞生了,而规则之漏洞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 所有的规则在最初形态都是本源规则,同样也是在最初的时候诞生了本源的漏洞,水和火,金和木,阳和阴,人无法释义出的概念,却并不代表着规则和漏洞本身并不存在。 此时罗天终于明白了,自己能够净化死秽之气在其他释道者看来是多么惊天的一桩壮举,不过他的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激动和骄傲,毕竟这样的成就感对他而言却更像是一次劫后重生的煎熬。 他太怕死了,这种恐惧早已磨灭了他内心所有对除了生与死以外的一切情感,一切的情感都会在诞生的那一刻转化为恐惧的执念。 “走吧,我们去前线,那里还有另一场战争。” 132 篝火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一次随同在罗天身旁的人变得多了,他们留在罗天身旁或许并不单纯是因为罗天能够净化死秽之气,或许还有别的心情、别的目的,但对于罗天而言,他能够留存在心中的想法也唯有利用价值这一个原因。 逐渐离开乞石小镇后,道路两旁的尸骸变少了,只有零星的几具,当正罗天疑惑的时候,只听顾往昔说道。 “他们并非释道者,而是魂之力量。” 魂之力量? 罗天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便是岁月城顾往昔所培养出来的那支军队了,他们并没有和其他释道者走一路,但很显然他们会遇到的才是真正的战场,而并非单纯的杀戮那么简单。 又走了片刻,顾往昔停住了脚步,说道。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天黑了对我们不利。” 他的话音刚落,很快聚集在罗天身旁的很多释道者就自发的离开去建立临时据点,随着篝火的升腾,以及顾往昔运动特殊规则建造起来的警戒图腾,很快据点就建立好了。 当众人坐下之后,疲惫这才扑面而来,众人拿出随身干粮,几个认识的人之间相互说起今天的战事,无论是活着的还是已经逝去的名字都在他们的口中流连。 罗天没有说话,他在留心倾听,却并没有从太多的人口中听到害怕的感觉,他们大多都很兴奋,在提到死者名字的时候也只是匆匆的一阵惋惜,又匆匆的回到了笑谈当中,似乎这里的人早已看淡了生死,将一切都置之度外了。 “你觉得他们应该怎么活?” 突然间,顾往昔在罗天的身旁说道,罗天闻言猛地回头,很快就看到了顾往昔在篝火映照下的那张美玉般的容颜,略一失神后摇了摇头,但还是说道。 “鬼族和人族应该不是每天都要交战吧,倘若真的是陷入到无止境的杀戮当中,我想他们或许不会还能笑得那么灿烂。” 这是罗天的理解,但却看到顾往昔微笑摇头,显然是不认同,随即他的目光看向了篝火另外一侧三个正聊得热火朝天的释道者们。 “光头死了,昨天我还和他说起,今天看谁死不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输了,真是遗憾!”释道者A说道。 “今天我拉了你一把,光头两把,我算是救了你一命,光头两条命,他还是死了,看来是死的不冤枉,死的瞑目了。”释道者B说道。 “何必来谈论他,还是来说说我们吧,明日我们再来比试,看谁还能笑到最后!”释道者C这样说道。 三人放声大笑,笑声并没有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因为每个人都在兴高采烈的聊着和自己相关的故事。 看着这样的故事,罗天沉默了,但心中却难以认同,毕竟这些故事和他所经历的故事实在是相去甚远,他想起了万季安、赵蒙,甚至是云袖、曲念怡,他无法在这些人的身上找寻到这种认同感。 “罗天,接着!” 此时陆恒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之前并没有坐在罗天这边,而是去了另外几个释道者那边,看样子是他今天在战场上认识的新朋友,此时陆恒走过来并且隔着篝火朝着罗天丢过来一个事物。 然而那个事物在还没有被罗天看清楚到接住的过程中间就在飞跃篝火的那一刻化为了点点星火随着摇曳的烟尘消失了。 罗天此时伸着手,有些愣神,有些遗憾,但是下一刻陆恒就哈哈大笑着走到了罗天的身旁,然后伸手用力将他给拉了起来。 “别看美女了,走,跟我去那边。” 陆恒话一出口,罗天顿时就愣住了,美女?哪来的美女,然而罗天猛然想起一件事,心中顿时有些异样的感觉,刚想要回头却被陆恒用力给拉开了。 两人来到据点的另外一边,这里正在焚烧着尸体,不少人在一旁围观,而且隐约中罗天还听到了哭泣声,和之前在篝火旁所见所闻有着截然的不同。 罗天此时顿时恍然,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乐观的面对每一天,而是不同性格的人相互分开了。 “尘归尘,土归土,虽然我看淡的各种生死,但每一次看到这一幕却仍旧不能免俗。” 陆恒此时低声的一句话顿时就让罗天有些大惊失色的看着他,心中满是震撼,如果这话不是从陆恒的口中亲口说出,罗天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自己的耳朵的。 “所以你看,我也不是一个完美之人,即便修复了破碎的心境,或许我有一天也终将成为这火焰当中的一份子。” 陆恒的话让罗天默然了,以自杀规则闻名的杀人者,以悟出自己的死来印证自己的道的陆恒,罗天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怀有极端坚强意志的人,如果没有这份坚强意志,陆恒何以面对那么多的死亡呢? “这事你知我知,你应该不会到处去跟人乱说吧?” 陆恒看着罗天,脸上带着恶趣味的玩味笑容,罗天闻言赶紧摇头示意自己不会,虽然明知道陆恒是在说笑,但他的心中却渐渐的升起了一丝担忧,陆恒破碎的心境是因他而造成,这份责任一定要尽快帮他弥补才行。 两人看了一会就离开了,当两人回到顾往昔那边的时候,当罗天再度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却是迟疑了,之前陆恒口中的那句“美女”顿时就出现在了罗天的脑海中,也让此时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怎么,不认识了?” 顾往昔看着罗天笑着问道,罗天犹豫着,但并未犹豫多久,很快就走了过去,重新坐回到了顾往昔的身旁,而此时陆恒也在罗天身旁坐下,感受着这里随处可以看到的激情澎湃。 但罗天的心中仍旧还装着“美女”这两个字,陆恒所说的美女难道是顾往昔,可是他分明就是个男的,虽然他长的的确很美,但那也是男人之美。 也许是瞧出了罗天心中的怀疑,此时陆恒转过头来看了罗天一眼,随即目光又看向了顾往昔,脸上笑容逐渐消失,随后说道。 “有爱女人之美的男人,为何不能有独爱男人之美的女子呢,对吧,顾城主?” 133 死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次日一早,罗天等人在顾往昔的带领下朝着乞石小镇深处而行,而沿途所见几乎全是因战争而毁灭的断壁残垣,一幕幕的所见所闻让罗天感到触目惊心。 这就是战争吗? 或者说,这就是岁月城能够在中天界保留这份中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一路上,罗天只是简单的和陆恒、唐龙等人闲聊了几句,并没有再和顾往昔说话,或许是昨天陆恒那一声“美女”的称呼让两人之间有了一道隔阂。 约莫过去了两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是来到了目的地,然而当众人来到约定地点后,却并没有见到其他魂之力量的成员,当顾往昔的眉头渐渐颦起的同时,不仅是陆恒、唐龙,就连罗天也感受到了现场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事情好像不对劲。” 罗天压低声音对身旁的陆恒说道,陆恒没有回答,但目光四处扫过之后快步来到顾往昔的身旁,说道。 “城主,这样的情况过去不多见吗?” 顾往昔看着陆恒,并没有犹豫太久,随即回答道。 “应该是有人动用了鬼族秘法,我们眼下所处之地并非我们之前约定的见面之地,而且我想魂之力量的成员应该也和我们遭遇了相同的情况。” 顾往昔说这话时并没有压低声音,而“鬼族秘法”这四字也被罗天清晰的听到,对此他心中一震,正想在心中询问鬼话的看法,就听到鬼话说道。 “罗天,速速离开,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鬼话的声音虽然听上去很平静,但罗天却也听出了平静中所压抑的气氛,即便鬼话所生存的年代距今已经太过久远,但身为鬼族一员,同样也掌握鬼族秘法,自然要比在场众人都更加清楚这种秘法真正的恐怖之处。 听到鬼话的话后,罗天心中恐惧大增,以他的心性倘若只是嗅到一丁点的危险在面对未知的警觉下都会唯恐避之不及,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有了其他的顾虑,即便想走却也多少有些不由自主了。 但是,他又该怎么才能把心中的担忧告诉顾往昔等人呢? 就在罗天迟疑之际,突然间一阵缭绕的云雾突然蔓延了开来,也不知道是从何时何地升起的,罗天见状心中大恐,刚想说话,却见陆恒一个踏步立刻就挡在了罗天的跟前,然后说道。 “罗天,你先走!” 听到陆恒的关切之声,罗天却不能走,此时此刻,即便再有怎样的顾虑,他也不能沉默下去了,当下说道。 “我有法子带大家出去!” 罗天的话音刚落,立刻就迎来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然而正当罗天想要说出自己的法子时,陆恒却抢先一步说道。 “你实力太弱,自身尚且难保,有何法子带我们离去!” 听到陆恒这样说,罗天一怔,但随即妖灵就叹息了一声说道。 “罗天,陆恒他是想要保护你啊,倘若你以鬼族或者神族秘法带众人离去,你可曾想过后果?” 听了妖灵的解释,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自己拥有外族秘法的事当今世上知道的不超过三个人,即便算上师童、万季安,但这些人却也不会在不谋利益的前提下到处乱说,但倘若自己拥有外族秘法的事情在中天界曝光,后果就不是今天这般简单了。 罗天这一刻犹豫了,而一旁的唐龙一脸狐疑却也不便发问,倒是顾往昔沉默不语,或许他在给罗天疗伤的时候洞察到了一些秘密,但凭一些不算靠谱的猜测和亲眼所见的事实相比起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缭绕的云雾之中缓缓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当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逐渐拨开云雾来到众人跟前的时候,顿时引起了一片惊呼声。 “那是……我魂之力量的成员之一!” 顾往昔一声轻呼,罗天、陆恒等人的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应该说那人生前的确是岁月城的守护力量之一,但如今出现在众人跟前的,分明只是一个早已死去多时,没有脑袋的无头战士而已。 看着眼前这个无头战士,胆子稍微小一点的已经是双腿颤栗,实力失去了一多半,加上迷雾之中还不知道有着多少未知的威胁正在慢慢的渗透人心,更是让恐慌逐渐蔓延、加剧。 此时此刻的罗天内心也早已被无穷无尽的恐惧所覆盖,若非陆恒、顾往昔都在身旁,怕是他就先一步当了逃兵。 该怎么办,打么? 这是此时很多人心中唯一的念头,但是从来都只是面对人与人之间的纷争的他们何时曾和如此恐怖的魔物战斗过? 无头战士来到现场后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就好像是怨灵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一样,而此时顾往昔出手了。 顾往昔发动规则力朝着那无头战士而去,但是当规则力刚刚命中那无头战士的身体时,却只是发出了一阵涟漪很快就消失了,这一幕更是加大了众人心中的恐慌。 恐惧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有了第一个逃跑的人,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人群渐渐的朝着云雾缭绕的来路逃离,但在没入到迷雾当中后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声音,现场渐渐的重新变得平静下来,剩下来的人尽管并没有选择逃走,但他们却并不是因为镇定而留下来。 “罗天,你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此时,顾往昔突然出声询问身旁的罗天,罗天闻言一怔,他之前的确有想过眼前这个无头战士的问题,但却被无穷无尽的恐惧心渐渐战胜了思考的理智,而此时当顾往昔问起,罗天的目光这才慢慢的聚焦在了眼前的未知敌人身上,可是面对毫无来由的敌人,他却怎么也得不出一个结论来。 “这是炼尸之法,但却并非我所了解的炼尸,看来这一千年来我鬼族的这门秘法又经过了高人改进。” 鬼话的声音响起,罗天闻言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过当他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心中却是一沉,一千年前和一年前后的今天,同样的不可同日而语。 “这炼尸有什么破绽吗?” 罗天问道,但这一次回答的却不是鬼话,而是魔能,只听他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后说道。 “死人何来的破绽?” 134 炼尸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死人没有破绽。 罗天的心中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的确,从表面上来看,所有的一切规则所能够约束的都是活着的生物,哪怕是之前罗天所遇到的死秽之气,其实那也是一种“活着”的气流,或者说,正因为死秽有了气流这种可以流动的形式,让其充满了生气。 但眼前的这具无头战士,根本就已经死了,而规则不可能用来约束一名死者。 “我倒是不相信,这魔物到底有什么稀罕之处!” 唐龙此时突然说话了,虽然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惧意,这是人面对未知之物时所本能会拥有的一种意识,但却也有着别的一些东西可以暂时战胜这种潜在意识。 唐龙话音刚落就出手了,之前顾往昔攻击无效的同时,其实也让陆恒、唐龙以及在场一些见识不凡的释道者明白,眼前的这个敌人不能用约束凡人的规则力来对付他,必须要采用别的法子,但这个法子光凭想象力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实战的经验。 此时在场有不少人都偷偷的在打量罗天,虽然他们并没有寄望于罗天真能为他们找出破解之法,但能够消除死秽之气的罗天,却是他们寄望于生存本能之中的唯一法子。 有了唐龙的出手,很快接二连三的又有其他的释道者出手,他们围攻那无头战士,但无论是徒手还是使用武器,无论是怎样的规则,都对眼前恐怖的敌人毫无效果。 但是最让在场众人疑惑的还并非这个充满神秘气息的敌人本身,而是他为何来到现场之后就好似失去了行动力一样,根本就没有半点攻击性呢,而他一直站在原地被动挨打又究竟是在等待着什么呢? 倘若来的真是一种实力强悍的魔物,只要他出手攻击,哪怕拥有一击秒杀在场所有人的能力,但只要见了分晓,那么就算恐惧那也不再是出于一种对未知的恐惧了,但那魔物始终不动,又不知道它何时会动,恰恰是这样的一种情形反倒是平添了更多的恐惧。 罗天一直在注意唐龙等人和那魔物战斗时的情景,要说比战斗经验和技巧,他甚至根本就不能明白唐龙等人究竟是在打什么,但是罗天却也从这种专注的观战当中,捕捉到了一些关窍。 “罗天,对于这炼尸之法我能说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炼制的这具尸体和你所拥有的这具身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鬼话的这句话在罗天听来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解释方式,第一种解释最简单,那就是傀儡之术,当时在那黑屋当中,为罗天换身体的那个人曾经对他的师妹提到过“傀儡之术”的名字,而罗天身为亲身经历之人,自然很清楚,这种法门可不仅仅只是换了一具身体那么简单,还有着短时间内难以达到的契合度的问题。 而第二种解释就比较微妙了,那便是有人在控制这具身体。 罗天换体之后意识完全由自己支配,曾经他也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还神秘的联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如今的他其实并不是过去的那个他,甚至连同记忆和思想也被完全“改造”成了另一个人,而自己所拥有的记忆中的那个过去,也完全被这具身体原本的拥有者所篡改过了。 但罗天当初却并没有深思过这个晦涩的问题,毕竟他也不愿意当真承认有这种可能性存在的几率有多高,而自己是不是早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但此时他突然间又回忆起了这个想法,心中顿时就有了一些见解。 “只怕没这么简单。” 此时,神性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响起,罗天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过去神性的话对罗天而言无疑是救命稻草一般,但自从人性换神性后,罗天对神性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忌惮,甚至后悔当时因为昊天神光的缘故重新唤醒了神性的沉湎。 当然他也知道如此便是命运,很多事摆脱不了的。 “什么意思?” 罗天问道,但神性却又不说话了,也不知道他是在思索该如何解释自己说出的这句话,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但罗天却又诞生了另外的一种想法。 “罗天,或许你猜的没错,这就是敌人想要让你找到的那个破绽。” 察觉到罗天的心声后,魔能如此说道,听到这话的罗天顿时苦笑了一声,前不久才讨论过这个关于规则和漏洞的话题,没想到今天就给他撞上了。 罗天拥有四族秘法,和人战斗时基本上就没怎么遇到过看不透的规则,更没有遇到过那种敌人故意给自己的规则所设立的漏洞了,但如今,倘若这具无头战士的背后当真有一个所谓的操纵者的话,那么存在于这具无头战士本身的漏洞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这种“控制”规则的漏洞,而真正的漏洞则是被隐藏在表面漏洞的背后。 罗天的思考在这里停止了,而此时他看到陆恒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变化,同时开口说道。 “罗天,你想通了?” 罗天点点头,与此同时,战斗仍旧还是和之前一样,无头战士没有出手,还是在被动挨打,但魔物刀枪不入,无论唐龙等人如何的狂轰滥炸始终都不见成效,在战斗中挥洒的体力和符合的心理压力双重积压之下,即便表面上占据着主攻的优势,但优势和劣势的转化却也只是瞬息之间而已。 “有人在控制这具无头战士。” 当罗天这样说的同时,一旁的顾往昔已然明白了罗天所想要表达的真正含义,对此他淡淡的一笑,说道。 “让我来吧。” 顾往昔再度出手了,她踏上一步,手中握着一门高深的规则,但却并没有朝着那无头战士打去,而是反转了一个半圆之后,朝着无头战士身后的虚空打去,磅礴的规则力在虚空中划过一道虚影,并没有消失在远方,反而是和虚空碰撞产生了一道波纹,而后原本一动不动的无头战士突然朝着前方一个踉跄,随即双膝跪地,慢慢的倒了下去。 顾往昔抢上一步,将那无头战士扶起,在唐龙等人的惊呼声中,只见顾往昔神色肃穆,慢慢的将那无头战士抚平然后放在了尘土之上,而就在这时,虚空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哼哼哼哼,没想到,这人死了魂魄中残留的意志却还在和我的灵识作对,不过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135 众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敌人虽然退了,但为了找寻其他魂之力量的残余人员,路还要继续前进,不过到了这一刻还能继续坚持下去的就不多了,虽然很多释道者都是自愿留在岁月城中一同保守这份中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用自己的生命来衡量这份中立。 人走的差不多了之后,罗天倒是选择留了下来,倒不是因为他破解了那无头战士的控制术就可以安心了,而是有其他不得已的理由迫使他必须要留下来。 不过,即便是留下来了罗天心中的疑问却并没有得到解答,而且他也不知道该向谁来求得一个答案。 罗天的阅历不深,他的表情很快就泄露了他的心事,陆恒和唐龙不方便说,顾往昔却是找了个机会来到罗天身旁,说道。 “你不信任我?” 很直白的一句话,勾起了罗天心中所有纷杂的思绪,他看了一眼对方,心中却还是充满了犹豫和计较,的确他没有理由不去信任这个顾城主,不管他除了岁月城城主这个身份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身份,包括之前陆恒那句“美女”的称呼,但罗天心中所藏有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却让他很清楚,这其中有问题,而且问题的根源就在顾往昔的身上。 由于留下来的众人还在行进途中,谁也不知道这一去还要走多远,目的地又在哪里,是否还能活着回去,但各自心中所藏有的心事都很多,除非是平日里就极其投缘的,这种时候更不可能和其他人分享这份心事,所以罗天和顾往昔之间的对话并没有第三个人来打扰。 “我该信任你吗?” 罗天低声问道,虽然话是反问句,但语气中充满了不信任的味道,或许这也是人心的一种,一场大战下来并没有诞生出同仇敌忾的道义,反倒是因为死亡的发生而诞生了莫离的情绪。 顾往昔看了罗天一眼,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罗天身上的秘密他了解一二,那是在给罗天疗伤时探查到的,包括他体内的神魔两种气息,尤其是接触了昊天神光后所带来的那种强烈的神圣气息最是分明。 不过顾往昔既然是一位保持绝对中立地位的人,他自然不会过多的去探听可能会破坏自己中立身份的秘密,不管这些秘密他是会永远的留在心里,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但这样的一份秘密的拥有和那个被造化之门封印了秘密的师童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毕竟人心总是会有变化的时候,就如同中立可能也会被打破,而打破了中立再重新“变回”中立不就好了的想法。 两人似乎都不想就这个信任与否的问题继续深究下去了,但迟疑的心却在一路来到了下一个路程点的时候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死人是不会拥有意志的。” 罗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的确,之前那隐藏在暗处操控无头战士的鬼族之人曾说,魂之力量的成员在死后仍旧在依靠魂魄中残留的意志在和他作对,但对于罗天而言,同样也是一个深知鬼族秘法以及掌握了漏洞规则并且同样是以一种“夺舍重生”后得以活下来的人而言,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人死了不可能还会拥有意志,除非这份意志是被他人所赋予的。 人魂不散为鬼,魂魄虽然不会随着死亡而消亡,但那是依靠鬼族秘法当中的炼尸之术才得以重新凝聚重生,可是重生后的尸魄不可能还会拥有独立的人格意志,那么这份意志从何而来,必然和顾往昔脱不了干系。 而且罗天更是想到了,他们会来到这里遭遇到这场生与死的危机,这背后必然也有顾往昔的推动作用,因为是他在控制这些体内藏有被顾往昔种下了个人意志的魂之力量成员,即便顾往昔预料不到在这乞石小镇会发生什么,但既然是意志引导,那他至少应该知道当他无法控制这些意志的宿主最后失去了控制的消息。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这就已经足够让罗天产生巨大的警惕与怀疑了。 其实罗天并不想深究这些问题的,甚至他还想到了顾往昔可能的阴谋行迹,倘若他的阴谋行迹暴露,他甚至还会杀人灭口。 不过,罗天还是问了,他之所以会问,其实内心中有一个最潜在的底线条件,那就是他仍旧还是愿意信任顾往昔的。 此时的顾往昔突然微微一笑,似乎也是洞察到了罗天心中愿意说出这个秘密所持有的那个信任的前提,随即他说道。 “你知道我修炼的是一门什么样的规则吗?” 当顾往昔这样问的时候,罗天就是一怔,虽然他对于身旁这位能够和师童齐名的中天界超级强者很感兴趣,但他更清楚的是,就如同拥有秘密规则的师童一样,他人口中给出的答案当真就是能够令自己信服的答案吗? 不,罗天不会相信的,除非是对敌之时被自己所亲眼看到,否则他是绝对不会信任他人口中的哪怕一句话的。 顾往昔察言观色就知道罗天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不过他却似乎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 “我所修炼的规则名为‘众生’。” 众生?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罗天顿时就愣住了,他过去倒是听说过这个词,但也是直到今天才从第二个人的口中得知,而在罗天思索这个词原本应该拥有的意义时,顾往昔继续说道。 “众生,简单来说就是天下一切不得往生的生灵。” 罗天的思绪被迫中断,硬生生的被套入到了顾往昔给出的解释当中,但他思索了一会却还是始终不得要领,而在这个时候神性突然开口说道。 “以众生作为规则,好一个不凡的释道者!” 罗天听到神性口中难得的发出赞叹之意,心中的敌意也降低了许多,凭借着自己对这个名词不多的理解,罗天说道。 “不得往生和不得往死有区别吗,众生应该就是天地万物吧,何来不得往生一说?” 其实罗天本来想说,你给生灵添加上不得往生这样一个前缀有必要吗,人还活着,自然是不得往生了,毕竟按照故老相传的概念而言,只有当入了轮回之后才有往生的可能。 “天下间的规则不都是由人心猜测化作对天地秩序的一种解释吗?” 顾往昔微微一笑,这样说道,罗天没有笑,但也对他的这种“强行”解释表示认可,事实也的确如此,没有人知道火是怎么来的,所以人给予火的解释全部都是在描述火发生时的一种现象,而现象是客观存在的,并没有任何的意义,人为的强行赋予火的意义,不过只是在解释人自己心中的疑问而已,但这样的一种解释当真就符合天道的真相吗? 没人知道,罗天更是不可能知道。 136 蟠龙之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从顾往昔的口中,罗天得知了他所修炼的这门众生规则的“真相”,虽然他不是佛陀,没有度化人心的力量,但他将自己所修炼的这种规则融入到了中立的这个公式当中,为其赋予了一个新的意义,那就是意念的往生。 魂之力量的成员全部都是将死未死之人,他们之所以还没死,就是因为顾往昔所赋予的这份往生的意义融入到了他们的魂魄当中。 其实对罗天而言,简单来说就和那些信仰命天教的狂信徒没什么区别,只有当魂之力量的成员信任顾往昔,并且愿意将自己仅存的生命交于顾往昔的手中,任由其支配,形成了这样一种特殊的关系链,并且借由某种秘法最终获得了支配他人意志的权限。 但是,这个答案对于罗天来说仍旧只是解释了他一个疑问而已,但罗天心中藏有的其他疑问,却并没有得到解答,不过罗天其实也不傻,他知道有些秘密是不该去探听的,倒不是说忌讳与否,而是贸然探听这些秘密极有可能会率先将自己的秘密给暴露出来。 众人此时已经距离乞石小镇很远了,当然距离岁月城也就更远了,虽然从路程上来看,即便他们再走两天也到不了南疆鬼族的边界,但是愈发的靠近,人心中不安的惶恐也慢慢的展露了出来。 之前还算意志坚定之人此时也有些坐卧不安了,毕竟谁也没有去过真正的鬼界,谁也不知道在哪里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待着自己,但对于岁月城的居民而言,对危险最直观的概念便是幽山中的那个旱魃,那是一个远远超越了人类认知,根本难以产生对抗心理的强大魔物。 “又逃走了三个。” 唐龙在一旁小声嘀咕,陆恒和罗天都没有回话,他们很清楚能够坚持到这里的都不是懦弱之人,相反在此时离开的选择才是正确的,任何时候聪明人都不该让自己置身于不可预知的危险当中,即便有顾往昔这样的强者在身畔,但那也是别人的力量,对释道者而言,从来都更愿意相信自己。 就在这时,顾往昔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眼前又出现了一阵迷雾,这阵迷雾其实从他们重新启程开始就一直没有彻底消除,或许这便是身处丛林深处、沼泽之间的自然景观之一,谁也不会过多的在意,但身在此处,平时不会在意的景象却反倒是要比直观的威胁更加的容易动摇人心,这一刻顾往昔的停步,立刻就让已经剩余不多的人接连的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 “我们到了。” 到了? 顾往昔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怔,甚至有不少人的脑海中都升起了同一个念头,我们的死期到了吗? 罗天凝视着顾往昔,不知道他此话何意,但就在下一刻,四五个全身上下充满了强悍气息的人从丛林中跳了出来,来到顾往昔身旁的时候略微的一躬身,随即站起,不待他们说话,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减轻了,更有不少人都惊喜的喊道。 “是魂之力量的成员。” 这就是魂之力量的成员? 罗天也在观察着这群人,说实话,如果不是他们之前那个躬身的动作,怕是罗天也不会觉得他们还活着,他们的面部表情始终如一,僵硬的动作加上身上这件掩盖了无穷秘密的风衣让他们更多了几分神秘感。 “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来的魂之力量成员此时不足出发时的百分之一,顾往昔心中了然,但表面上却并没有丝毫异动,他知道自己是此行的领导者,倘若他的神态有任何变化,甚至等不到敌人的到来精神压力就会彻底的摧毁一个人内心所有的意志。 “没有查探到魔魂的所在,不过却意外的探听到了另外的一件事。” 当这群魂之力量的成员说话时,罗天暂且放下心来,他们还活着,还并没有死亡,至少语气还算中气十足,即便体力不如陆恒、唐龙那么健壮,但也和死人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哦,什么事?” 顾往昔用*的语气回问道,但心中却已然计较了开来,而且“魔魂”这个名词也同样被罗天等人听到,同样也会在各自的心中产生和阅历相关的不同理解。 “有人在炼化蟠龙之角。” 蟠龙!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罗天的心中一震,紧接着看向顾往昔的眼神也发生了不同,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拥有的这具身体是那个蟠龙所留下的,难道他也和师童一样,是蟠龙曾经的故友么? 一时间产生的繁杂念头,让罗天的恐惧再一次提升到了顶峰,而此时的魔能突然说道。 “罗天,事情不对劲,你最好早做两手准备。” 不用魔能提醒,罗天已然明白,顾往昔派出魂之力量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蟠龙,而是那个魔魂,蟠龙只不过是意外的发现而言,那么这两者之间又有着怎样微妙的联系呢? 罗天此时看了陆恒一眼,陆恒却并没有看向罗天,陆恒并不知道蟠龙的事情,这件事是罗天身上隐藏的极深的另一个秘密,师童能够探查到并不奇怪,毕竟抛开他所谓的和蟠龙是故友的这层关系,单就说师童所掌握的秘密规则,罗天可不会相信他那所谓的造化之门封印秘密的口头之词。 况且在从造化之门开始的逃亡路上,罗天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管良的名字,而自己在重伤垂死之际,更是被管良带到了岁月城,整件事中都有师童的意志在里面,对于罗天而言,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蟠龙之角,竟然有人敢炼化这等上古邪魔之物!” 不多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在听到蟠龙之角的名字后惊呼出声,立刻就引起了罗天的注意,连自己体内四位宿主都说不清蟠龙的真实来历,难道说还有别的人知道? “罗天,人类认知当中的蟠龙之角和真实存在的蟠龙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鬼话的声音响起,让罗天又是一怔,怎么这还有区别了? 137 拜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故老相传的故事里,蟠龙是一尾龙,这条龙为人间带来降雨,而且并没有兴风作浪过,所以算是一条好龙,不过蟠龙盘龙,蟠龙是一尾盘在地上的龙,品级并不高,对于崇尚高等智慧的人类而言,蟠龙并不是神龙那种受人供奉朝拜的存在,而更像是披着龙皮的蚯蚓。 罗天对蟠龙的理解仅限于此了,甚至于他还曾一度以为自己所拥有的这具身体就是一具龙尸,不过宿主们的存在打破了罗天的幻想,不去论上古之前久远的传说真实与否,就说人和龙在身体构造上的巨大差别,也不可能让一个人能够借由龙体重生,要知道坠崖之后罗天全身骨骼尽碎,可不仅仅只是补上一块皮那么简单,不然的话今天的罗天也不是这种非人一般的存在了。 但存在于师童口中的蟠龙却并不一样,按照罗天的理解,师童口中的蟠龙是一个人,一个他认识的故友,这个故友不会是存在于传说中的那个蟠龙。 再算上今天罗天听来的“蟠龙之角”,同一个名词就有了三种不同的解释,那么这三种解释哪一种才是罗天真正想要的答案呢,又或者这三个解释都不是他想要的,又或者这三个解释本就是同一个概念。 不知道为何,罗天此时忽然想起了南朱雀神龛,在罗天已知的记忆当中,南朱雀神龛也有着三种不同的解释,葬龙谷中的南朱雀神龛虽然并不存在,但这件事本身却存有一种微妙的联系,罗天两次前往葬龙谷,一次前往造化之门曲家,但事实上罗天三次都并未亲眼见到真正的南朱雀神龛,那么他心中所认知的南朱雀神龛和传闻中描述的南朱雀神龛又是否也和蟠龙一样,存在有是与不是之间的不同定义和联系呢? 罗天没有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表达出来,其实他之前有很多机会可以问一问顾往昔,蟠龙到底是谁,可是他没有问,不问的原因有很多,但真正属于罗天的原因又是哪一个呢? 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吧。 汇合了少数的魂之力量成员,顾往昔、罗天一行人继续前进,没有人问最终的目的地是哪里,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又是什么,或许对于岁月城的释道者来说,他们无需问这些个问题,只要是顾往昔的率领,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前往。 但对于罗天而言,他的心中充满了无数的问题,同样也充斥了无穷对周遭事物的不信任,哪怕对象是顾往昔,是陆恒、唐龙,他也同样如此。 继续前进,众人一路来到了另一处断壁残垣的所在,不过看着地方的破败程度,看来是早前就已经被鬼族摧毁无人居住了。 “在数十年前,鬼族所居住的南疆距离岁月城有四千七百里的路途,此地在当年还是一处人丁兴旺的市集,数十年后却也物是人非了。” 顾往昔突然开口,罗天心中一怔,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解惑,不过听到这话的并不止罗天一人,另一个一直到了现在还在跟随的释道者一脸惨然的接过话题说道。 “白乌镇、落霞镇、七天镇、三重镇,那都是曾经繁华的故土,我的家乡所在,可恨的鬼族,这个仇我曾经发誓一定要血债血偿。” 他的声音逐渐从苍凉转为了咬牙切齿,罗天听在耳中,所以无法切身的感受到他所背负的那种国仇家恨的感觉,但对于早已见惯了死亡的自己而言,却也能够遥想的出当年那厮杀战斗的残酷场景。 “鬼话,按你所说,鬼族之人和人类的生存模式并不一样,那么鬼族之人抢夺人类的地盘也是和人类一样想要拓展领土吗?” 罗天自心中问了一个问题,不过回答的却是魔能。 “罗天小子,你这个问题问的好,不过你真正想问的怕并不是这个问题吧!” 罗天没有回答,心中的确也正如魔能这般想的,他真正想问的并不是国仇家恨,毕竟他没有亲身体会过那种家园被人掠夺占领的苦涩感觉,所以他真正想要问的是鬼族和人类交战背后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罗天其实也很清楚,这个问题想要从鬼话那里得出答案怕是千难万难的,正如神性誓死都要捍卫的那个秘密一样,对于同一个聚居而生的族群而言,有些东西哪怕死了也不能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泄露给了其他族群的人。 “抱歉罗天,我有我的苦衷。” 鬼话的回答正中罗天的下怀,果然,身为鬼族之人,哪怕是曾经的鬼族之人,哪怕已经死了上千年了,那种族群存在的认同感仍旧没有消失,想到这里罗天不由得一阵好奇,倘若有一天自己也死了,也成为了和鬼话、魔能一般的宿主存在,他是否也愿意背负这种族群一脉相承的使命感呢? 罗天不知道,但就目前而言,他对于人类这个族群并没有什么认同感。 众人一路疲惫,在这里稍作休息,重新建立起了新的临时据点,但和上一个据点相比,人数却是稀疏了很多,当罗天等人坐下之后,陆恒走了过来,从他的眼神中罗天看的出,他是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 当罗天和陆恒走到了一处僻静之处后,陆恒没有太多的迟疑,直接说道。 “罗天,倘若我回不去,替我将这件东西带给一个名叫姜小云的人。” 陆恒说完就将一个星型的事物朝着罗天递了过来,罗天没有伸手去接,神态却在这一刻彻底变了。 “陆恒,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想做的事岂能假手他人?” 陆恒看了一眼罗天,目光随后回到了自己手中的那个星型事物之上,手指用力的捏了捏,脸上随后流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苦笑。 “我以前……” 他的话刚开头却又硬生生的中断了,随后他的脸上流露出了坚毅的表情,伸直了手臂,将那个星型事物递到了罗天的面前,这一次罗天没有再说什么,将那物件接过了手中。 “陪我走走吧。” 陆恒带着罗天在渺无人烟的丛林中漫步而行,对罗天来说,陆恒算是他此生的第一个朋友,但至于是不是唯一的朋友还说不准,毕竟罗天还年轻,借师童的一句吉言,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罗天,倘若有一天你重新遇见了师童或者管良,不可与他们为敌。” 毫无来由的,陆恒的口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让罗天一下子就愣住了,虽然他前不久才想过师童的事情,但他对于师童和管良乃至命天教却并没有产生任何敌对的感觉,何来为敌一说呢? 陆恒似乎并未去注意罗天的神态变化,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命天教背负的东西太多了,每一任最高指导者都是不得善终,我有幸见过上一任的那位纯阳尊者,说实话,那是一个你见过他之后就一定会生出仇恨的人。” 陆恒的话让罗天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当话题渐渐被带偏之后,罗天问道。 “为何这样说?” “因为他性格太扭曲。” 138 不存于世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背负了太多本不属于自己的使命,却又不得不尽力的去完成这样的使命,罗天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他确实可以想象的出,现实的确会把人逼疯。 “所以,我大致可以想象的出,在你心中对那位师童的评价,其实包括我在内,不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恨他的人也太多了,但不管有多恨他,在命天教的跟前,所有的恨都不复存在。” 陆恒的话让罗天停下了脚步,用一种很不能理解的神态看着陆恒,似乎是想要看穿他心中到底对师童有怎样的恨意,又隐瞒着过去怎样的故事。 陆恒也盯着罗天,不过脸上倒是笑容和煦,对他而言,过去种种其实并不容易放下,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会在今天说出这样的一番劝慰的话来。 “怎么,经历了昨天的战斗,就让你变成这样了么?” 罗天此时也笑了,这样问道,陆恒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远方,片刻后才说道。 “人终究是为了人而活的。” 罗天的心中一动,他知道陆恒想说的其实是人类繁衍的重大使命,但这样的话对罗天说来却毫无意义,毕竟罗天没有这样的心思,所以他将这种使命感指代到了“人”的身上,不管人活着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人,其实都是一个意思,毕竟自己也包含在人的概念当中。 看着这样的陆恒,罗天的心中突然也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担忧,难道说是陆恒知道自己破碎的心境很难重新修复圆满所以才诞生出了这样的哀愁吗? 陆恒的话罗天记在了心里,却并未想太多,一者他的实力太弱,倘若连陆恒都抵挡不住要舍身取义了,他罗天怕是同样也活不了,二来罗天自己的烦恼怕是只会比陆恒更多,对于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来说,陆恒对罗天说人类的使命感,并没有任何意义。 两人回去之后,顾往昔人不在,一问唐龙才知道是有了其他魂之力量成员的消息,顾往昔交代好之后就离开了,顾往昔的实力强悍,罗天倒是并不担心,不过由于很多人都离开了,所以这个临时据点充满了一种违和的荒凉感,尽管篝火熊熊燃烧,但心却始终空洞苍凉。 约莫过去了半小时左右的时间,顾往昔回来了,但当他刚进入到罗天的视野后,众人就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表情一致的惊讶。 “顾城主,你受伤了?” “顾城主,是谁伤的了你?” 数个问题同时问出,罗天此时的心情也是万分震惊,因为在顾往昔那秀美的脸庞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痕,又像是敌人的血迹激射而过留下的痕迹。 “不用担心,我没事,不过看样子这个地方已经遍布死秽之气,而且密林之中还有其他鬼将的踪影。” 顾往昔的话让众人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不过很快多数人的目光就回转到了罗天的身上,罗天能够破解死秽之气,在如今这个地方是仅次于顾往昔的存在。 “我尽力而为吧。” 罗天这样说道,虽然话并未说满,但对于很多经验老辣的释道者来说,这样的一句话要比那种拍胸脯保证自己绝对能做到更有说服力,很快众人的目光就回到了顾往昔的身上,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死秽之气中充斥着难以想象的规则冲突,越是深入越对我们人类的释道者不利,不过这还并不是最让我担忧的,而最担忧的是,似乎是有某个鬼族先知在附近出没,试图干扰我们前进的方向。” 鬼族先知这四个字一出口,顿时引起一群惊呼,罗天虽然对此的概念并不强烈,但想起前不久和师童见面的那个神族的尧天祭司,想必鬼族先知在鬼族中的地位也差不多想等同于师童在中天界中的地位了。 想到这里,罗天不禁打了个寒颤,正想要拼命将恐惧压下的时候,只听到鬼话说道。 “放心吧,人鬼殊途,正常情况下,即使面对面,你们也看不见对方,不然之前就不会以控制那魂之力量成员的方式出现了。” 听到鬼话的话后,罗天心中并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反倒是升起了更多的担忧,很早以前罗天曾听鬼话说起过鬼族的一些见闻。 鬼族是真正的不存于世的种族,这个不存于世就是表面上的那个意思,就是人类无法用肉眼看到鬼族之人的存在,他们是影子,是幽灵,是存在于死秽之气中充满了死气的气流一般的存在。 不过这种看不见同样也是相互的,人看不见鬼,鬼自然也看不见人,但人族和鬼族从千百年前交战至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倘若根本看不见对方的存在,又该如何从存在意义上杀死对方呢? 所以,这千百年来双方都针对对手而创造出了很多能够看到甚至是捕获敌人的方法,而之前鬼族先知控制魂之力量成员让其为自己作战就是方法之一。 而人也是同样的,鬼族虽然是幽灵一般的存在,但幽灵也是意识体当中的一种,一样能够给意识所拥有的能力感知到,只不过普通人并没有那种强大的意识能力而已。 所以,罗天明白,他们这一行人真正需要在意的只有死秽之气和鬼族先知控制人心为其作战的傀儡,并不需要去担忧鬼族先知会亲自对他们出手,就好似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的生物一样,双方都不能透过两个世界之间界限的屏障攻击到对手。 但是鬼族先知却是一个变数,毕竟实力强上一分就会平添上一份变数,罗天不可能了解师童的实力到底有多深,自然也无从得知鬼族先知是否有突破世界界限进入到真实人间的本事。 而这样的担忧同样也是在场众人心中的担忧,魔将他们不在意,不过是被控制的人罢了,死秽之气罗天也可以解决,那么真正的威胁就是那位鬼族先知了。 临时据点中谁也没有说话,在强大的力量面前言语是苍白的,至少对于普通的释道者来说是这样,不过罗天的目光这一刻突然停留在了人群当中的某个人的身上,这个人之前并不起眼,不起眼呢的原因是没几个人认识他,但是对于拥有种族秘法的罗天而言,却像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一般的明亮。 139 自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战斗的打响只在顷刻之间,临时据点瞬间陷入到一片战火当中,陆恒、唐龙作为随行人群当中的佼佼者很快就成为了鬼族之人当仁不让的目标,而顾往昔则是运动规则力量试图为据点提供更强大的防御支持。 罗天并没有动,也没有去参与战斗,他需要注意的是死秽之气,但现场弥漫的雾气以及完全不流动的气息却完全掩盖了死秽之气的迹象,罗天无法像是在那座高峰之上感知到死秽之气的存在。 其实在之前,魔能就已经三番四次的催促罗天早做决定,是留下还是离开,罗天倘若要离开陆恒肯定会陪同他一起,只要能够离开这个地方,放下所谓的使命感和对罗天毫无意义的坚持,自然可以暂时求得一个安宁。 不过罗天还是选择了留下来,而留下来的原因至今他也没能想明白。 这一次,罗天亲眼见识到了魂之力量成员的战斗方式,说实话他不怎么看得懂,只能从四五个成员的团队作战中看出他们占据了一些上风,和其他释道者的战斗相比,短时间内几乎没人能够奈何得了他们。 但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毕竟被鬼族控制的鬼将数量极多,层出不穷的战斗会逐渐消耗人的体力和意志力,而就在这一刻,罗天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流。 “罗天,这不是死秽之气,别中了圈套。” 鬼话的声音响起,让罗天本来打算发动的规则硬生生的终止了,他此时也醒悟了过来,的确,眼前的这一战和他之前所参与过的完全不同,他能够感知到的漏洞很有可能并非规则本身的漏洞,而是人为赋予的。 想到这里,罗天便显得有些犹豫,毕竟他如果要动用种族秘法,必然会引动体内气息发生变化,这也是万季安误会他体内拥有神族血脉的原因,而现场释道者众多,实力强大的也不少,罗天只要有所动作,必然会冒上不必要的风险,虽然说眼下已经是人鬼殊途之战,但防人之心对罗天而言始终都难以消除。 “罗天,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魔能的声音再次响起,罗天心中仍旧很犹豫,他不愿意在他人跟前暴露自己的底细,但倘若他不动用秘法如何探查到死秽之气的流动呢? 就在罗天犹豫的当口,忽闻一声惨叫,那是一名释道者倒地身死发出的,同时他的尸体在倒地的那一瞬间化为一滩血雾蒸腾在了空气当中,而被剥离了皮肉和血水的骨架则是再度站了起来,化为了被控制的鬼将将矛头对准了前一刻还在并肩作战的其他释道者。 这一幕的发生虽然已经多次被在场其他释道者所见证和经历,但即便是同样的经历在不同的境地中发生仍旧能够产生不同的心理波动,而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所有还存活的释道者都已经在负隅顽抗了,因此任意同伴的倒下都对各人的意志力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瓦解趋势。 罗天的目光四处搜寻,试图找寻到陆恒、唐龙的身影,却始终没有看到他们两人,最终当罗天的目光落在了顾往昔的身上时,却发现他一直都专注于自己的身上。 顾往昔的眼神中并没有任何的疑惑和责备,只是平静的注视,她虽然也可以去战斗,去试图阻击敌人击杀同伴的脚步,但此时此刻当罗天不能依靠的时候,唯有他才能暂时建立起防御阵营来抵挡死秽之气对战场的污染,除非罗天能够下定决心投入到战斗当中。 罗天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可是再如何愧疚也抵挡不了内心恐惧和不信任等负面情绪的滋扰,随着又一声惨叫,又一个释道者倒地之后,顾往昔终于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罗天,做好你该做的事。” 从罗天身旁走过的时候,顾往昔说出了这句话,罗天闻言心中一阵黯然,的确,顾往昔在做他罗天该做之事,但他罗天这一刻又在做什么呢? 顾往昔的身影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很快他的出击就换来了一个全新的局面,大片鬼将在他凌厉的攻势下骨架粉碎消亡,他逐渐的联合其他魂之力量的成员建立起了外围的防线,一点点的重新夺回了一些优势。 可是,罗天却知道,真正的麻烦这才刚刚开始。 失去了顾往昔建立的防御阵营,死秽之气重新开始悄然的流动、渗透、入侵,在这个充满了迷雾的沼泽环境当中,以人的感官无法捕捉的迹象在一点点的真正的产生作用,而且恰恰是因为死秽之气是混杂在自然气流当中的缘故,而人又要用呼吸来生存的方式,所以人对于这种死秽之气的渗透毫无半点抵挡力。 “罗天,还在磨蹭什么?” 魔能再度大吼,试图唤醒迟疑中的罗天,换在平时,即便罗天内心在如何恐惧,他也会为了自己想要存活下去的信念而战,但这一刻,罗天心中存有侥幸和自私,却阻碍了他内心重新凝结起战斗的信念,而且罗天很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犹豫什么,阻碍又是什么。 “罗天,你要明白,不管你如何躲避,你所拥有的麻烦都不可避免的永远存在于你的身上,当你以漏洞作为规则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天下间的一切规则就是你最大的克星!” 鬼话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可是道理罗天都明白,但道理和理智一样,无法让罗天找寻到最正确的出路。 就在模棱两可不作为的这一刻,距离罗天不远处的战场上再度传来了第三声惨叫,终于,由顾往昔建立起来的前线防御阵型也不行了,死秽之气的彻底弥漫即便连顾往昔自己恐怕也难以支撑下去。 以前自己没来的时候,岁月城是如何在战场上抵挡死秽之气的入侵的? 这一刻的罗天突然又升起了一个想法,是的,这个想法就和他之前脑海中所有犹豫不决的想法一样,都是阻挡他参与战斗的畔脚石。 没人回答罗天的疑问,因为这些疑问根本就不需要解答,倘若罗天真的想战斗了,真的已经贪生怕死到了极点,他早就做出决断了,何以还回产生其他想法呢? 140 通道连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战场之上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犹豫,战斗的残酷也同样容不得人半点的分神,可惜的是,人心终究不是铁做的,重重打击和重压之下,终于是已经到了濒临破碎的地步。 死秽之气彻底蔓延了开来,释道者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顾往昔带着剩下的人和魂之力量成员且战且走,而罗天混杂在其中,却是不曾有人去责怪和嘲讽过他,因为这种时候已经不会再有人会对除了自己的性命之外的事物滋生出半点多余的心思了。 “等等,陆恒和唐龙呢?” 在不断撤走的过程中,罗天突然出言询问,但是却没人理会他,这一刻的罗天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却发现身旁一个人也没有,而顾往昔仍旧还在带着众人试图在迷雾丛林中找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点。 这一刻,罗天切身的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样的死亡和他过去亲身经历过的死亡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罗天!” 魔能一声大喊,罗天本能出手,尽管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流的变化,但对于已经分解过一次的规则而言,此时的罗天面对死秽之气的入侵已经不再有任何压力了,毕竟顾往昔会退的唯一原因绝不是因为鬼将的多少,而必然是因为人体无法抵挡的死秽之气的入侵。 罗天出手,以漏洞规则分解死秽之气的规则,虽然在分解之后仍旧没有半点凉爽微风的感觉,但罗天仍旧还活着站在当场,代表他所停留的地带已经是死秽之气无法靠近的地带了。 “重新组织战斗!” 此时此刻,顾往昔的声音响起,同样看到罗天还活着的这一幕的其他释道者也开始重新自迷茫中诞生起了新的战斗意志,这一刻谁都是为了自己而战。 战斗重启,但罗天心中的担忧却并未消失,因为他没有看到陆恒和唐龙,他们身在何处,已经死了吗,被控制成了鬼将了吗,还是他们和大部队走散了? 不行,必须要找到陆恒,这是罗天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而下一刻不待宿主们发言,他就已经动用了鬼族秘法。 相比起神族秘法来说,鬼族秘法的用途就在此时了。 借由动用鬼族秘法中的投石问路,很快一条唯有罗天才能看到的秘密道路出现在了罗天的跟前,那是一条可以询径找到陆恒的道路,然而在罗天刚要询着路径出发的时候,鬼话的声音猛然响起。 “罗天,人类虽然看不到鬼族秘法,但鬼族之人岂能看不到你所开启的道路?” 听到鬼话的话后,还不待罗天惊讶,很快他的跟前就出现了数个鬼将的身影,原本这些鬼将并没有朝着他而来,毕竟罗天眼下被顾往昔等人保护在正中央,且因为罗天破解了死秽之气的缘故而成为了阵眼的中心,鬼将无法攻击到他,但此时当他们发现真正对鬼族之人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个人类的时候,即便是用了同归于尽的方法他们也要先击杀掉罗天。 这样一来,不仅让顾往昔等人压力倍增,同样也让罗天打算沿着道路找人的想法被迫中断了。 然而,对于此时迫切要找到陆恒和唐龙的罗天而言,鬼将的举动反倒是引发了罗天内心更大的暴怒。 “罗天,停手!” 魔能的声音响起,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此时此刻罗天身上昊光四射,那是罗天动用了神族秘法的缘故,之前在葬龙谷,神性苏醒之后,罗天曾经在神性的指导下学会了一些神族秘法中带有攻击性的规则,此时当罗天以神族秘法驱动规则,瞬间发散开来的神光穿透眼前一片鬼将,用几乎算是光芒扩散的攻击方式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同样是在这一刻,看到罗天施为的这一幕的人全都愣住了。 恐惧只是暂时的懵逼了人的内心和双眼,但他们的恐惧和罗天的恐惧截然不同,这一刻当他们意识到罗天的实力和特殊的身份后,眼神中都齐刷刷的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不信任,那是一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眼神。 罗天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眼神,神族秘法发动之后,罗天知道仅仅只是杀死这些鬼将是不足以开出一条道路的,唯有杀掉或者击退背后的那名鬼族先知才行。 “鬼话,告诉我,如何才能击败那个人!” 罗天此时在心中发生的声音很沉稳,却拥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语调,这一次换成是鬼话犹豫了,身为鬼族之人,对鬼族自然有一份不同他人的亲切,纵使身死也有着一脉相承的渊源,而且鬼话在千年前可是纯粹的鬼族血脉,只会让这种传承更加的紧密。 但是战斗到了这一刻已经是刻不容缓了,鬼话不是罗天,虽然他能够理解之前罗天彷徨犹豫到如今坚定信念一战的心态变化,但是这一刻他的心中却也在无形中动摇了。 “炼尸之法,你也可以使用,但你应该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鬼话的声音响起,罗天闻言这一次并没有半点犹豫,究竟有什么样的后果,能比陆恒死了还重要吗,罗天冷哼了一声,尽管没有说什么,但鬼话却知道这一刻的罗天的意志已经达到了最顶点,足以堪比命天教的狂信徒了。 在鬼话的一段秒杀之后,同样也是在罗天再度击杀掉数十个鬼将之后,炼尸之法的使用方法已经被罗天知晓,想要找到背后操控鬼将的那名鬼族先知,唯有使用追根溯源的法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毕竟人鬼殊途。 当罗天的双手间升起一团混沌的鬼气之后,顾往昔的眼神终于是在这一刻变得凌厉了起来,他虽然能够察觉到罗天体内所拥有的魔气和神气,但鬼气和妖气的存在却洞察不了,这一刻的罗天自然不会使用妖族秘法,毕竟鬼族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人的肉眼看不见罢了,而存在之死灵是无法借由妖族秘法来让其显形的。 “鬼族秘法,你究竟是谁!” 那名一直隐藏在死秽之气的迷雾当中的鬼族先知感知到从罗天身上散发出的鬼气时,终于是按捺不住了,语气中透露出了足够的震惊之色。 罗天没有理他,此时的他一门心思就是杀出一条血路,不待多言,炼尸之法已然打出,询着同样一条控制之术的路径,瞬间连接到了那名鬼族先知的身上,也是在这一刻,跨越了两个不同世界的界限,让人族和鬼族在释道者的历史上第一次面对面相见了。 141 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就是鬼?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罗天的心中萌生出一个疑问,但这个问题没人能够给他答案,即便是鬼话也不能,因为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 然而,顾往昔等人并不能看到那名鬼族先知的存在,面对着空无一物的现场,仅仅只能感受到些许气流的变化,但即便是气流也并非死秽之气,而是在罗天以漏洞规则破解之后所变更的寻常风。 是的,这就是鬼。 罗天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虽然他也不能用任何的语言来描述眼前自己所看到的情景,这应该属于怎样的一种“生物”,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看走眼,这真的就是鬼,或者说这就是人的肉眼在极限状态下所能够观测到的鬼族之人该具有的模样。 相比起罗天心中的震惊来说,眼前的这名鬼族先知则是要平静的多,虽然罗天以人类的身体施展鬼族秘法让他着实震惊了许多,不过他所拥有的记忆和阅历毕竟要比罗天多的多,所以即便他此时仍旧看不透眼前这个实力弱小的人类,但却也不妨让他能够用另一种心思洞察出其他的秘密来。 “小子,我倒是看走眼了,相比起顾往昔,你才是真正该值得我鬼族注意之人!” 声音传入到了罗天的耳中,这是第一次罗天面对一个鬼族,同样也是第一次听到鬼族之人开口说话,而在之前,罗天和顾往昔等人所听到的不过只是鬼族先知借由控制那名魂之力量成员通过类似“腹语术”来模拟出的人类的声音,但声音背后所承载的却是另一个种族的语言方式和逻辑。 但这一刻,罗天却是亲耳听到鬼族之人说出了人类才会说出的语言,这让他感到诧异不已。 “哼,不用惊讶,语言不过只是一种沟通思想的桥梁罢了,以承载意识所需要构筑的精神世界,你所能够听到的只相当于是你意识当中的一种映射罢了!” 鬼族先知的这一番话让罗天微微一愣,但细细品味之下却是茅塞顿开,的确,人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认识都是外在感官的构筑之下所形成的,或者简单来说,人的眼睛所能够看到的就是整个世界,而人的耳朵所能够听到的,不管是否能够听懂,都是人耳对这个世界拥有声音的一种感知。 但是人还拥有另外的一种能力,能够把自己所无法理解和构筑的现实转化为自己所能够理解的一套逻辑,就好比人无法用肉眼看到蝴蝶振翅的过程,却能够通过意识来构筑出蝴蝶振翅时所发出的高频率声音来替代肉眼所难以看到的一切。 罗天的神态渐渐的变得清明,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明白这些道理意味着什么,甚至于罗天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够想明白那么多他过去从来不曾思考也不曾理解过的名词,但此时的罗天所展露出的这种自信的表情却是让那名鬼族先知对其产生了新的认识。 “你并非我鬼族之人,但身上却夹杂着庞大的鬼族气息,这我倒是闻所未闻,不过想来也不会超过三种解释。” 鬼族先知的话音再启,但这一次罗天却并未展露出更多的异样,毕竟相比起自己能够见到人所不能见到的情景,一切的惊异已经显得太多余了。 罗天相信,自己身旁的顾往昔看不到那名鬼族先知的存在,但却可以通过观察自己的神态变化来捕捉到现场一些细微的变化,而此时突然中止的战斗想必也会在其他释道者的心中产生各自不同的想法,不过他人的想法却阻止不了此时罗天心中的想法,因为他第一次在这名鬼族先知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亲切感。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为何他会对一名鬼族之人而并非人族之人产生这样的感觉呢? 或许也是因为察觉到了罗天的意识深处在脉动之际所传达出的丝丝异样的感觉,毕竟此时罗天能够见到那名鬼族先知靠的是他们两同时施展炼尸之术才开启了同样一条能够连接到不同世界的通道。 “哦,原来如此,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有误,你虽然并非我鬼族之人,但你拥有鬼族秘法,而且你所使用的鬼族秘法甚至要高出我所能够理解的程度。” 这一番话让罗天微微变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初,从罗天这一路走来,已经从很多人口中听说过血脉传承之类的东西了,也深刻的明白唯有最纯粹的血脉之力才能创造和使用最纯粹的种族力量,而这种种族力量并不单单只是种族秘法那么简单,甚至某种意义上不需要得到各种族先祖的认可。 是的,如果都是最纯粹的,最完美无瑕的,那罗天自己就是先祖了,一个先祖何须得到另一名先祖的认可? 但在过去,罗天虽然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却并没有接受过这种可能性,不是他妄自菲薄,觉得自己这具能够使用四个不同种族秘法的身体是否拥有更为强大的渊源,而是罗天怕死的心难以接受除了生和死之外的一切非他所能理解和创造的力量。 但此时此刻,当一名鬼族先知对他说,他所使用的力量甚至要比对方还要纯粹的时候,过去存在他心中的这个念头再一次蹿升到了脑海之中,而当罗天刚刚构筑起第一个疑问正想要询问的时候,却听到对方说道。 “若你有心,可往我鬼界奈川一行,或许那里有你想要的结果!” 对方说完这句话后,突然间中断了炼尸之术所连接出来的异世界通道,就这样凭空的从罗天的跟前消失了,或许他并没有真的消失,仍旧还处在和罗天面对面的地方,只是罗天再也看不见他罢了。 罗天此时沉默不语,鬼界奈川,倘若有机会他一定会去的,但绝不是现在,现在的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些压在他心中的重担虽然都是匆匆而生,却也和恐惧之心一样在无形中束缚着自己,唯有等到他再一次拥有了真正的自由之身后,才能重新做回最真实的自己,而那时天下之大也没有他不可去之处了。 不过想到这里,罗天却也自心头苦笑了一声,重新拥有真正的自由之身谈何容易,抛开别的不说,如果罗天不能掌控住他的恐惧,不能自由支配他那由人性转变而来的神性,他又谈何真正的自由呢? 142 残酷的现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迷雾渐渐散去,危险的迹象也在一点点的消失,当丛林恢复了原本那种如同深入到原始丛林当中的清澈之后,顾往昔以及众多释道者的心这一刻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 我们活下来了! 活下来的人并没有尽情欢呼,毕竟他们已经太疲惫了,疲惫到已经不愿意再去思考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才能活下来的原因,这一刻他们只想快点回到附近安全的小镇好生休息一下,然后回到岁月城中去,在那里美人美酒在等待着他们的凯旋。 顾往昔此时站在不远处看着罗天,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他的确只是隐约的察觉到了,却什么也没看到,这种难以掌控全局的感觉对他这样强大的释道者来说很不好,即便对象是罗天也是同样。 此时的他本来可以上前来询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凭借他的感知来说点宽慰、感激或者是独表衷肠的话语,可惜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突然间,罗天迈步向前,这一刻顾往昔也再也按捺不住矜持,快步跟了上来说道。 “你打算去哪?” 虽然他明知道罗天此行一定要找到陆恒和唐龙,找不到他们誓不回头,但顾往昔的心中却生出了莫大的抗拒之意,甚至有一种一定要将罗天掌控在手中,要将他全部都看透的控制欲望。 不过,理智还是最终侵占了脑海,顾往昔在问出一个问题后就没有再继续行动了,或许也是他内心中所潜藏的那一丝本能让他从罗天的身上感受到了异样的威胁。 “我去找人。” 罗天丢下这四个字后就头也不回的一头钻进了丛林当中,身后再也没有传来其他的声音。 重新进入迷雾当中后,罗天再次使用神族秘法,借由神族秘法打算找寻出能够前往陆恒、唐龙所在的路径,之前他成功了一次,但因为有鬼族先知的阻挡,而此时当他再次动用秘法,却发现出现在他跟前的并不是一条神圣的道路,反而更像是一条充满了死气的地狱之路。 罗天此时的心中再度升起了一丝恐惧,和之前一样,他的恐惧不再是对自己的恐惧,而是对一个不可知的未来的恐惧,他害怕那个未来和他所料想的不一样,更加害怕倘若他一旦见到这个未来就必须要接受这个未来。 罗天没有迟疑,快步的询着那条充满了黑色死气的道路奔跑,不到片刻他就在一片散落着血腥味的凄凉战场上停了下来,因为来到这里的时候开启的道路也同时消失了。 置身于这一处过去的战场之上,罗天不知道自己的心中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不敢去肯定或者否定自己的任何一种猜测,彷徨有的时候是比未知的恐惧还要更厉害的东西,而在这一刻,罗天突然间明白了过来,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罗天,你振作一点!” 神性的声音响起,过去那个对罗天来说犹如天籁一般充满了生存希望的声音在这一刻却什么意义都不存在了。 “为何你之前没有出现?” 罗天突然说道,这话没有自心中问起,而是直接脱口而出,神性没有回答,宿主们也都没有回答,这段时间他们说的话都很少,一方面是罗天需要得到自己的锻炼,另一方面则是罗天表现出的某些能为也同样超出了他们的估计。 “罗天,接受现实吧,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们还能再见到的。” 妖灵这样说道,但这样的话却并不能安慰罗天半分,什么样的方法,又要等到哪一天,是否比自己重获真正的自由还要久远,是不是还要他能够创造出让人死而复生的规则才行?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罗天,没有看到尸体,就不要放弃了希望。” 终于,鬼话说了一句能够宽慰罗天的话,罗天心中知道,如今的他不过是再一次陷入到了和大战之前同样自私的彷徨罢了,但这就是他,一个真正的罗天,活生生的罗天,他不是为了谁而活的,更不想以谁的影像来作为模子而活着。 贪生怕死就不能是人了吗,自私自利就不算是人了吗,谁规定了人就必须要那样活着? 罗天重新迈步,朝着前方走去,鼻息间满布的血腥味其实已经告诉了他真相的答案,这个地方不是他之前战斗过的场景,必然是陆恒和唐龙在和大部队脱离之后开启的第二场战斗的地点,而现场残留的血腥味是炼尸之术抽离人死后的皮肉血液所残留的味道,他们已经死了,即便没死也是成为了鬼将那样的存在。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真相,罗天反复的告诉自己这个答案,可是答案却在即将进入意识的前一刻就被另一个他给否决掉了。 是的,罗天的人性并没有全部消失,替换而来的神性也并没有完全的主导罗天的意识,另一个罗天或许是原本的那个罗天,但或许也根本什么都不是,罗天早已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是什么。 一步一步,渐渐的丛林沼泽的气息将要掩盖住哪血腥味了,这一刻,罗天突然站住脚步,从自己的怀中将那个星型事物拿了出来,那是前不久陆恒交给他的,但是当时两人说了一些话,阻断了罗天得知这个物品的主人是谁,而陆恒想要交与的对象又是谁。 “罗天,神族秘法可以查到此物件的主人是谁。” 此时,鬼话出言提醒,不过罗天却看着手中的星星一言不发,他当然知道神族秘法由此功效,甚至于他还可以藉由妖族秘法来探查到和这枚星型事物有关联的一切气息和线索,不过下一刻罗天却将这枚星型事物放回到了怀中。 “有缘自己会见到的。” 罗天这样说道,他的话也让体内的四名宿主沉默了,罗天这话一语双关,宿主们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有缘无缘有着两种不同的引申之意,倘若真有缘见到这星星的主人,是否也就意味着罗天和陆恒的缘分随着这枚星星的送出而就此消散了呢? 143 永远记住他们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走进来的时候,大厅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充斥着混沌不明的复杂含义,话题在人口中的传播速度是惊人的,到了这一刻可以说整个岁月城恐怕都知道了他们眼前这一名身上不仅拥有圣魔双气,同时还拥有鬼力的不凡人。 罗天没有去看向在场的任意一人,他的目光集中在了顾往昔的脸上,在他的心中,对于自己今天的来意很清楚,相对的,他更加希望被自己所注视的那个人也能够明白他心中的这份含义。 “散会!” 随着顾往昔的发言,现场那繁杂的思绪在这一刻得以中止,人们虽然心中有着无数的好奇,但也随着脚步声渐渐的远去而重归平静,当大厅里只剩下罗天和顾往昔两个人的时候,只听见顾往昔对罗天说道。 “岁月城欢迎你的到来。” 听到这句话,罗天心中的那种莫名的期盼和仰望在这一刻消失了,果然,他了解自己的想法,更懂得这一刻罗天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对于如今的罗天来说,他还拥有的已经不多了,又或者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执着的念头,何谈失去了多少呢? 顾往昔说的不是“回来”,而是“到来”,回来意味着今天的罗天和昨天的罗天并无区别,这个没有区别虽然表面上来看的确没有区别,毕竟昨天的罗天也同样是今天的罗天,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面孔,以及那个身上充满了谜一般的少年。 但对于罗天而言,过去种种虽然尚且没有到痛苦的辗转反侧的时候,还没有到达必须要逼迫自己放下的程度,但对于今天的罗天而来,他却迫切需要一个重新活下去的意义。 而这个意义将会让昨天和今天乃至未来完全不同。 昨天,罗天来到岁月城,他留下来是因为顾往昔对自己的恩情,是陆恒和唐龙的道义让他有了留下来的理由,但遗憾的是,无论是恩情也好,道义也罢,都不过是他人施舍与他的,虽然这样的想法很伤感情,但作为罗天自己而言,他的心中却也有那么一点的无奈和无所求。 今天,罗天来到岁月城,他肩上的担子消失了,消失的原因是陆恒和唐龙的消失,罗天至今也不愿意承认他们两真的死了,哪怕他们以人的方式死去,重新又以鬼将这种身份活下来了,但对于罗天这样一个对人类并没有太强烈认同感的“非人”来说,他宁愿相信这样的一种活法要比他们以人的方式活着更好。 而恩情也随着鬼族先知的退却,众人的回归而告一段落,他做了自己该做的,虽然结局一点都不好,但这样的一份生命的意义却也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是的,罗天的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结束吧,就让过去在昨天划下一个句点,让今天和昨天有所不同,他期望这一份不同,更期待这份不同当中那能够让自己重新唤回执着的意义。 顾往昔看着眼前的罗天,他虽然没有师童所修炼的秘密规则,但对于阅人无数的他而言,又如何猜不透罗天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呢,或许对于中立的岁月城和自己而言,罗天并不是一个适合待在这种地方的人,毕竟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也有太多还未能完结也无法完结的恩怨情仇,让他待在这里,随时都会“玷污”了这份中立。 但就如同漏洞之于规则的一体两面一样,岁月城的罗天同样也有着另外一种中立的意义,一个隔绝于人魔神妖鬼五界间隙当中的非人,他的存在未尝不是另一种中立呢? 很多时候,人必须要屈服于命运的安排,那是因为很多时候人只能顾好自己,而无法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人的身上,事件的起因和事态的运转从来都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到头来,即便能够改写自己的结局,却也改写不了自己存在于事件本身当中做能够作用的那一份意义。 但却同样也有很多时候,人是剥离于命运而存在的,以前的岁月城,包括顾往昔在内,其实表面上是中立的,但实际上他们也受缚于中立这样一种规则,当他们询着中立立场而迫使自己保守这份中立的时候,实际上他们也是受命运牵绊的一群人。 而且,世上哪有真正的中立,想要保守住这份中立,可不仅仅是让自己站在中立的这条线上,而是需要不断的让自己在正义邪恶,善恶是非乃至对与错之间徘徊,用不同的关系和命运取舍来维护这份中立与否之间微妙的平衡。 所以,你要以为顾往昔等人当真是中立的,他们不涉入到任何纷争,不涉入到任何恩怨情仇当中那绝对是错误的,他们的行为可一点都不中立,他们每天在做的事反而是不断的在打破这份中立,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无法让人中立的,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每天都让自己朝着反方向更加倾斜一些,让中立和不中立之间的差距一点点的被抹平。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顾往昔等人每天又都在打破束缚自己的命运,那么罗天呢? “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我想永远记得他们?” 罗天忽然出言问道,听到这个问题,顾往昔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何须的笑容,配合上他那一张足以让女人都黯然的容颜,更有一种华丽无双的感觉。 “让他们变成你自己。” 顾往昔的回答让罗天心中一动,随即默然了,他的心中有了一道灵光,那是思绪在慢慢重新凝结起来后诞生的又一个希望萌芽后的种子。 “这就是众生真正的意义吗?” 罗天忽然问道,顾往昔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是众生规则所存在的漏洞。” 这个答案这一次却并没有让罗天流露出任何讶异的表情,反倒是早已料到了一般,他点点头,但随即脸上却还是流露出了几许茫然,不过对顾往昔而言,罗天能够流露出这样的神态已经足够让他欣慰了。 “你暂且在这里住下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和想不明白的都可以随时来找我,对你……我知无不言!” 144 礼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下时局瞬息变幻,时间的流逝所凝结成的网慢慢的扣住了身在网中的每一个人,这张网上,有不甘愿被束缚的人,他们脱离了网却又在不经意之间坠入了另一张网上,当他们觉得自己终于握住了自己命运的时候,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所身处的不过是原本那张网所覆盖的阴影当中。 六年的时间能够改变一些事,但更多的事却将化作记忆和阅历被深深的铭刻在心中,有一个人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询问自己,你记住他们了吗? 命天教。 师童在命天教中漫步着,看似闲庭信步的姿态和平易近人的容颜,但在一旁管良的眼中,却很清楚自己的师尊并不是表面上这般的平静,他在试图倾听那些留存于世间乃至天地间的秘密。 管良一动不动,就这样站了约莫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忽然师童停住了脚步,看向了他,说道。 “管良,你的婚期近了,还能保持这样的平静,当真难得。” 听到这话,管良赶紧回答道。 “都是师尊平日教导有方,徒儿惶恐。” 师童微微一笑,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这一刻他也不再继续漫步而行,而是朝着身后的大殿而去,管良随即跟在其后,两人回到大殿后,大殿中还有另一个人似乎早就等待在此了。 “巴海城主,好久不见了。” 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师童倒是在脸上流露出了几许凡人的姿态,不过当对面那人看到他这个平易近人的模样时,却反倒是流露出了几分怒意。 “哼,让俺等了这么久,你命天教的面子可当真大的很,你师童果真是霸道的很,威风的很呐!” 巴海的话让管良眉头一皱,在命天教,在悲叹城,乃至在整个造化之门的势力范围内还从来没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的师尊说话,即便对方身份地位同样尊崇也不例外。 同样听到巴海一副兴师问罪态度的师童却是淡淡的一笑,随后说出了一句话来。 “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我就是如此的霸道威风,你又能如何?” 师童淡淡的一句反问,让场面上对峙的气氛瞬间被提升到了最高点,对于有身份的人来说,这样的一句话就足以点燃双方心中被压抑的怒火了。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听到这番更加盛气凌人话语的巴海反倒是哈哈大笑,随着他的笑声,大殿正堂上顿时有种塌陷的感觉,仿佛连同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一般。 在他的笑声中,师童没动,管良也没动,就好似他们本来就是活在一个颠倒的世界当中一般。 片刻后,巴海的笑声停止了,脸上带着一种仿佛想要洞察眼前两人秘密的神态说道。 “小子,接着!” 说完,他从怀中抛出一物,而这个事物和他话语中所指代的对象并非师童,而是管良,管良闻言正欲出手去接,却在伸手的刹那,感到了一阵神醉梦迷,整个人充斥着一种几乎快要被一堵看不见的墙给压在下面的感觉,不过很快师童就出手了,化解了巴海规则力的同时,也让管良在迷乱之中伸出手稳稳的接住了对方投掷而来的那个物件。 “多谢苍茫城城主的厚礼。” 管良恢复了心智,将礼物接在手中后随即说道,巴海看着眼前的这师徒两,嘴角仍旧咧着笑容,意犹未尽的说道。 “谢什么,打开来看看。” 他的话让管良一阵迟疑,之前已经领略过巴海所拥有苍茫规则的厉害,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抵挡得了那种如同整片苍茫大地倒灌而下朝着他一个人倾覆而来的无上力量,人力终归是渺小的,任何人也不可能和整个大自然作对,所以此时的他面对着手中的这份重若千钧的礼物,生怕少有的流露出了迟疑之色。 “管良,巴海城主让你打开,你就打开吧。” 师童的话音响起,彻底的压下了管良心中所有的迟疑和未知的担忧,他信手将那礼物的一角打开,还没有将礼物的整个全貌给展露出来已然是心神一震,而后就听到了对面巴海那肆意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此物赠你,相信你不久之后就能用到,话说你即将迎娶的这个女人可是个*烦,不知道外面已经有多少人准备好看你命天教的笑话了,哈哈哈哈!” 伴随着巴海的笑声,管良慢慢的伸手将那礼物被拨开的一角掩上,心中重新恢复了无喜无悲的心境状态,而他身旁的师童却是淡淡一笑之后,说道。 “能让你以此物相送也是不易了,你难得来一趟,就在教内居住一段时日,等过了观礼大典再走吧。” 师童如此说,巴海也收起了肆意之姿,虽然他很清楚师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同样也很清楚该如何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但有些时候并不是所有接人待物的规矩都适用,同样也不是所有的规则都能够恰好能够弥合漏洞所存在的一界方圆。 “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巴海一拱手便朝着大殿之外而去,师童随手一挥,随即就有命天教的门徒前去招呼,等到巴海走后,师童的目光随即放在了管良的脸上,说道。 “对上那个人,你有信心吗?” 管良闻言却是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他们都知道被提到的这个人是谁,只不过他们也知道,事情表面背后存在的变数终将对全盘的计划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 对于真正的智者而言,胜利能换来什么,失败又能换来什么,倘若胜利只能换来至死方休的斗争,而失败却能够换来一个充满了回旋余地的契机,那么失败和胜利之剑又未尝不能相互转换呢? “老实说,没有,就从他去年所做成的那些事来看,他出手我挡不下三招,倘若他有心置我于死地,我恐怕一招都挡不下来。” 管良的回答让师童微微笑着点头,这个回答很实在,也正中自己下怀,人后天的际遇和造化有着巨大的不同,能够足以媲美先天的不足,对于他们所提到的那个人而言,他今天所达成的成就便是这种人生际遇和造化双重积累下来的结晶,即便昨天还有人敢忽视他,但今天还持有这种心思的人都已经命丧黄土了。 “你好生休息吧,若有空去曲家,替我拜会云兄。” 师童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去了,只留下管良一个人独自的思索着“曲家”这二字内中所有的瓜葛由来。 145 登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师童说过的任何话都不是随便说说的而已,所以管良一大早就离开了命天教,朝着造化之门的曲家而去,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的他看上去并没有过去那般的从容。 管良师承于命天教已经有了二十九个年头了,几乎是从他出生开始就一直待在这个地方,虽然命天教是一个人人尊崇,在中天界拥有着无上荣耀的江湖地位,但实际上管良这些年来所见所闻却并非如此。 凡人需要依靠一个信仰才能活下去,命天教无疑就成为了他们心中的信仰,过去管良每一次看到有大批虔诚的信徒对着命天教三步一叩首的顶礼膜拜就会感到无比的荣耀,但经历多了他却明白,命天教看似风光,但实际上背地里同样的风雨飘摇。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这看似风光的背后,存在着数不清的大小隐患,管良是师童的徒弟,所以他不能去苛责自己的师父,只能将目光放在别的地方,比如说造化之门。 造化之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谁也不知道,管良自己也不知道,这或许就是命天教最大的几个秘密之一,除非有一天管良也成为了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否则的话这一切都还是一个谜。 然而,造化之门的神秘却仅仅只是针对命天教这个派门之中的自己人而言的,但放眼整个中天界,在不同身份的人心中却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就好比昨天来的那位苍茫城的巴海城主,管良与他也有数面之缘了,而在不多见的碰面之中,给管良留下的印象当中最深刻的一点那就是巴海瞧不起命天教。 要是将这样的一种想法公之于众,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管良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绝不会做这种事,但心中所产生的异样想法却终究摆脱不了人在潜意识当中的思考。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呢,命天教为中天界乃至于整个人族所作出的贡献和牺牲是有目共睹的,可为何人人却只能惜英雄而无法重英雄呢? 其实答案很简单,管良也很清楚这个答案,可是知道答案和如何用规则的逻辑去解释这个答案却是异常困难的,以管良的经验阅历来看,就是单纯的一个问题,人民何时需要英雄? 中天界并不太平,但不太平却只是隐藏在暗处的,而充斥在表面上的却是一片安宁和谐,要说中天界七大主城,各自背后所背负的使命和意义都不一样,真要说为人族做出的贡献更是没有高下之分,但最终能够被人们记住的却只有一个命天教。 为什么是命天教而不是苍茫城或者岁月城或者其他的几大主城呢,分别心由此诞生。 巴海对命天教的不屑一顾,对师童的恨是展露在脸上的,或许在七大主城的城主当中,也唯有他能够将这样单纯而又直白的恨挂在脸上,而其他的城主们背地里在做的事情,管良不清楚,师童还不清楚吗? 可他们为何要这样做呢,难道真的是人类已经安宁和谐太久了吗? 不多时,管良已经离开了悲叹城,进入到了造化之门的地界范围,其实真要说起来,造化之门存在的意义远远大于悲叹城甚至是命天教存在的意义,因为魔族入侵是在这里被剿灭的,经历过那一战的人也大多都是在造化之门捐献了自己的生命,而悲叹城乃至于命天教终究也不过是被守护的对象。 管良压下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思绪,轻轻的叩响了曲家的大门,很快门开了,熟悉的曲家下人面孔出现在了管良的眼中。 “是管大师,快请!” 在下人极尽礼仪的招待下,管良随着他进入到了曲家当中,但耳中还仍旧回荡着“管大师”这个称呼,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一个称呼,而自己又是从何时开始习惯于有人用这种不伦不类的名词来称呼自己了。 管良暗中摇了摇头,他本不是一个拘谨之人,但奈何于这些年被太多见闻磨平了棱角,加上他师童徒弟以及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命天教下一任最高指导者的双重身份,让他也渐渐变得紧守本分了起来。 进入大厅之后,管良并没有落座,而是举目望向了那大厅之中的牌匾,看着牌匾上那“落地有声”四个字,恍然间,似乎和过去的某个人在这一刻发生了记忆的重叠。 管良相信,有很多人都和他现在一样,站在这个位置盯着那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大字,而他们又在想什么呢,是在思考这四个字背后的意义,还是在思考曲家存在的意义,又或者是在单纯的在欣赏名家大师的笔迹而已。 很快,曲家来人了,来的是和管良年纪相仿的曲家现任知客厅的负责人,曲家的三公子曲白云。 “我还在想今天日头不错,正适合访友,没想到就把管兄这道东风给吹来了!” 曲白云和管良的关系不错,当然了这种所谓的关系不错是因为很多内在因素所决定的,不仅仅是曲白云,就连当初曾经被万季安挟持的那个曲家二叔也是同样。 管良微微一笑,两人相互见礼后并没有落座,毕竟曲白云很清楚管良今天的来意,他今天来绝不是来见他即将过门的新娘子的,而是来见曲家家主的。 两人寒暄了片刻之后,曲白云脸上流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当即站起身来说道。 “哎,你看我,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可别耽误了管兄的正事儿,叔公此时在后院,管兄随我来吧。” 听着曲白云的话,管良自然也站起身来,但心中却也多了少许的不屑,也还残留了一点点的遗憾。 这一切的过程都不过只是走一个程序而已,曲白云出来到自己如今随着他去见曲云,必然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就和释道者所修炼的规则一样,要懂得循序渐进的法门,管良虽然身份不凡,但也不能一上来就让曲云以师童之礼接待,而此时礼也足了,时机也差不多了,刚好就是可以和曲云见面的时候了。 但曲云今天来其实根本就不想见曲云,人的一生倘若没有半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东西,那真是活的太冤枉了,跟在曲白云的身后,管良无意中看向他,他很清楚,其实他的心中真正想要的却是和曲白云这样的同龄人一起毫无心机的交流。 但这种想法对他而言却是太过奢求了。 146 未婚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见过曲家主,这是师尊嘱咐我带来的。” 管良见到曲云的时候,曲白云就退下了,当管良将一个小盒子递上之后,慢慢的退了下来,礼仪拿捏半分也不曾逾越。 曲云将那小盒子接过手中后,也不查看,而是放在了一旁,眼神中看向管良满是欣慰和慈祥的笑容。 “你总是这样,我都说了,你来就把这里当做是自己家中一样,何须如此客套多礼,反倒显得见外了。” 曲云的话停在管良的心中渐渐的升起了一丝温暖,但温暖很快就消失了,随即说道。 “让曲家主见笑了,师尊也时常这样责备我,可小子愚钝,却总是难以做好,今后免不得要让曲家主劳烦了。” 管良话音刚落,曲云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围负责服侍的侍女却是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仍旧默默的在做着他们的工作,管良听着这阵浑厚的笑声,心中却渐渐的生出一丝怅然来。 这样的虚伪,这样的随声迎合,自己或许早已变成了另一个人,早已忘记了自己拜师于命天教真正的原因了。 曲云笑声落下后,伸手拉着管良,两人坐在了靠近的位子上,寒暄了一阵,此时距离管良离开命天教也过去了两个小时左右,忽然间管良的话音停下,脸上原本慈祥的笑容也消失了,看向了一直待在一旁订立的侍女问道。 “念怡那丫头人呢?” “今天是梅七,小姐去甘泉山上香了。” 听到侍女的回答,曲云的脸上的疑问却并没有减轻,反倒是疑云更深,半晌之后嘀咕了一句。 “又不是什么大的节日,上什么香。” 听到曲云这样说,管良也只好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随后曲云转过头来,笑道。 “这丫头自打小时候就被她爹惯坏了,今后怕是要你多多费心了。” 听到这话,管良赶紧起身,一拱手说道。 “切莫如此说,能够娶到念怡,是管良的福气。” 管良的回答让曲云黏着自己的胡须,脸上流露出了很满意的神态,两人又闲话了几句之后,管良起身就准备告辞离开,而这时,侍女来了,说道。 “小姐回来了。” 一切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管良心中略为的叹息了一声,但也知道自己暂时走不了了,曲云此时看着那侍女,脸上流露出略微不悦的神色来,说道。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快去将她叫来。” 侍女离开后,管良告罪后重新做回了座位,只不过这次坐的位置就距离曲云在下首的位子了,毕竟接下来需要值晚辈的礼了,再也不能以雅客贵宾的身份坐于曲云的身旁。 曲念怡在两名侍女一左一右的接引下走了进来,六年的时光匆匆而逝,当年的小丫头今天越发的亭亭玉立,也多了几分女性的妩媚,让管良错觉的是,她的眼神中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和当初他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一般无二。 “爷爷,管公子。” 曲念怡来了后一一向两人施礼,管良起身接待,曲云脸上的不悦消失了几分,说道。 “本来我和师童兄商议的是你们在年初完婚,不过既然师童兄一定要求在今年命天教的观礼大典后再择良辰吉日,我也明白他的一番苦心,既然如此,你们也可乘着这段时间多多了解,好了,我也该离开了,你们慢慢聊吧。” 曲云说完站起了身,随后就朝着外面走去,经过躬身的管良身旁的时候,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了慈祥的笑容,伸手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就走远了。 留下来的管良和曲念怡二人却并没有相互看向对方,仿佛如同两个身处不同世界的陌生人一般。 气氛的凝滞中,管良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生叹息引来了曲念怡的注目,正当管良想要打破沉闷的时候,却听到曲念怡说道。 “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来的。” 这句话顿时就让管良的眉头皱了起来,回头看向曲念怡时,两人四目相对,却是另一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你们一直都有联系?” 管良问道,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虽然他所修炼的规则并不是秘密,但身为师童的徒弟,在洞察人心方面他也有着世人所不知道的隐藏手段,但在面对曲念怡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展露出这样的手段。 “他很好,我很开心。” 当这句话说出的同时,管良终于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即便涵养再好之人,也不禁会因为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对另一个男人产生这样的情愫而感到愤怒。 然而愤怒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荡然无存了,管良知道自己的来意,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更加懂得接人待物的礼仪,他压低了自己心中的火气,说道。 “可是他终究不属于你。” 曲念怡听到这话却是微微一笑,脸上流露出了几分“你不懂”的神色来,不过这一次曲念怡没有选择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而是走到了座位旁缓缓的坐了下来,这样的一种全然不顾及任何礼仪的姿态却让管良自内心升起了几分无力感。 自己平生仅有的几次被人就这样彻底无视了,但管良却难以在这个人的跟前生出半分的怒意,而究其原因,并不是曲念怡名字中所带有的这个“曲”字,而是她做到了自己想做却又不敢去做的事。 “你不爱我。” 忽然间,曲念怡又说出了一句话来,而这句话顿时就让管良的心中莫名的剧烈跳动了一下,而后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倩丽的人影,这个人的模样在即将清晰的前一刻却又突然间一下子如梦幻泡影一般的破碎了。 “这也是他告诉你了?” 管良问道,关于他记忆中的那个倩影此事知道的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曲念怡知道这个秘密只可能是那个人告诉他的,足不出户的曲家大小姐绝无可能凭自己掌握这个秘密。 “我猜的,看来没有猜错。” 曲念怡的脸上流露出了调皮的笑容,这笑容即便不如管良记忆中那般的神魂颠倒,却也不遑多让了,即便是放在这造化之门和悲叹城的势力范围当中,她绝对也算是难得的美女了。 然而正当管良为自己的秘密没有暴露而暗自庆幸的时候,却听到了曲念怡下面的一句话。 “你……真可悲!” 147 不然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从曲家离开后的一路上,管良一直在试图问自己,他可悲吗?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是因人而异的,这个世界上极少有人能够对他说出这两字来,那么曲念怡这样说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这一刻,管良压下了内心的思绪,他不是一个好奇心浓重之人,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去倾听,去照做,而不是去想,去思考究竟,人人都说他是师童的眼耳鼻喉,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管良在返回命天教的路上被人拦住了,拦住他的人倒也很熟悉,是悲叹城另外两个大家族中的下一任继承人,要说身份地位虽然不比出生命天教的自己,却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管良,我说过你见她一次,我就拦你一次。” 左首的那小子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面对管良,口中的话也是不着边际的狂妄。 “然后呢?” 管良看着眼前这小子,淡淡的问道,他的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人人都羡慕他,人人都希望取代他成为命天教下一任最高指导者的候选人,甚至于人人也都在讨论他即将到来的这桩婚事,但谁又真正明白他呢? “宋雍!” 旁边另一人拉了宋雍一下,企图平息眼前这场不必要的事端,说实话他们年纪也不小了,各自都背负着家族教派的使命,要说年少轻狂时会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也没少过,但今时今日还如此莽撞,当真是不智的行为。 可是,这个时候即便是管良的心中也有着一股无名火,也急需得到发泄,而眼前这小子虽然来头也不小,却当仁不让的成为了管良针对的目标。 放在平时,管良绝对不会去理会他,更不会说出“然后呢”这种足以挑起事端让对方下不来台的话,他一向以礼仪端庄在这悲叹城中闻名,人人都知道他是一名谦谦君子。 此时此刻,宋雍显然也是被他这一句“然后呢”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照他心中原本的设想,今天他来堵截管良也根本达成不了任何的目的,就是出于一种对管良的了解来逞一逞口舌之快的,然而没想到的是管良这么一“顶嘴”,顿时就让事情发生了质的变化。 “好,我倒是也想见识见识命天教这些年来究竟何德何能在悲叹城中以老大自居,造化之门乾坤台我等你!” 说完,宋雍不顾身旁同伴的拉扯,一个转身朝着造化之门的方向而去,管良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莽撞的,要知道他的背后可是千万人都在盯着他,不管是那些命天教的门徒,还是他管良今后需要扶持的一批对象,又或者是命天教中其他实力声望均不如自己的候选人,都时刻等着看他的笑话。 可是这一刻,管良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跟了上去,不过当他前脚刚走,而后耳边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管良,速速回来。” 这个声音瞬间压下了管良内心所有纷杂的念头,一切不平衡而微妙的心理也在这一刻被抚平,那是师童的声音,虽然此处距离命天教还有约莫半小时的行程,但对于那位最高指导者而言,这天下间又是什么样的秘密是他不知道的呢? 造化之门? 管良此时重新转身,让那之前差点一头冷汗的大少爷再度一愣,看着眼前两度转变念头的管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刚想说什么,却又担心自己的话会刺激到管良,让他重新又做出第三次选择。 管良没有去理他,龙生九子,每个都不会相同,更何况还是不同家族里的继承人呢,管良的身影远去,而一些散布在周围等着看好戏的人这一刻也都纷纷的散去。 回到命天教后,管良一刻不停的就去见了师童,但当他来到大殿之后却发现,在场的除了昨天来的巴海城主外,还有另一个人,而这个人…… “师尊。” 管良上前去先给师童打了招呼,然后面朝巴海城主也问了声好,昨天巴海城主对他的考验已经通过,今天自然不会再为难他了,但当管良转身看向第三个人的时候,心中却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心绪。 “怎么,这么不待见我?” 眼前倩丽的女子冲着管良巧笑倩嫣,似乎也不顾及自己身处的场合,而听她的语气也似乎根本不像是能够和师童、巴海两人平起平坐的感觉,但是在管良的心中对她却有着另一股重若千钧般的地位。 “管良见过尧天祭司。” 尧天祭司这四字一出,顿时就宣示了眼前这名分明有着人类中绝世容颜的女子身份,她便是来自于东疆神界中地位足以匹及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尧天祭司。 这一幕同样也出现在了师童和巴海两人的眼中,但两人好似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又好似根本漠不关心和好奇这两人身份的样子,待得管良打过招呼后,师童说道。 “尧天祭司是我去年相邀,想必能为今年的观礼大典增色十分。” 师童的话让尧天祭司转过身来看向了师童,而这一刻她的脸上带着几许神圣的气息,那是完全回复了本来身份后所散发出的唯有最纯粹的神族之人才具有的辉光。 “掌教客气了,我族和命天教既然已经达成约定,今后自然该多加往来,也好增进相互友谊才是。” 尧天祭司说这话的同样,眼角的余光却是瞟向了一旁的管良,这个眼神顿时让管良内心一荡,但随即他的心中又是一凛,因为师童就在一旁,掌握秘密规则的释道者岂能察觉不到他的小心思。 一想到这里,管良顿时又有一种魂不守舍的感觉,不知道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曲念怡对他说的那一句“你不爱我”的话来,此时此刻却又在莫名的心沉之后又觉察出了一丝快意。 心思的变化只在一瞬,但随即管良的心思就回到了眼前事上来,尧天祭司造访命天教的事情他事先并不知道,而师童说这是去年两人的约定,加上之前尧天祭司的话中提到的“我族和命天教的约定”,顿时就让管良的心中再生波澜,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悄然之间袭来。 148 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那魔物实力强悍,我之前和他有过一次交手,让我大为震撼。” 尧天和师童之间在没有避讳管良和巴海的前提下渐渐的说到了一个话题当中,而被提到的“魔物”对于管良而言,只能是印象更加的深刻而已。 但是在这个时候,管良是没有哦发言权的,他只能留心倾听,或许等到尧天和巴海走后,师童有心的话才会让他发表一些见解,但多少时候即便管良说了自己的想法,能够得到回应的机会也想当渺茫。 “管良,你觉得呢?” 忽然间,让管良完全没有料到的是,师童在听了尧天对那魔物的评价后忽然看向了管良,顺便询问起了他的看法。 这一刻的管良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在这样的场合该谨守怎样的规矩他很清楚,但他却并没有想过自己的师尊会打破这样的规矩。 三个人都在看着管良,等待着他的发言,而其中更是以那尧天的目光最是微妙,那是一种蕴含着浓烈笑意的就好似女人在说出了一个心灵拷问的问题之后,等待着爱侣回答时的那种俏皮。 “他的确很强,我不是对手。” 管良的话刚一出口,连他自己就觉得自己回答的差了,他平时虽然不算是一个舌灿莲花之徒但也绝非会被任何问题而问得支支吾吾的时候,此时的他分明是有那么一点心不在焉的感觉,而这点感觉的由来却也不完全是因为之前尧天所流露出的那个眼神所导致。 管良的回答让师童微微一笑,便不再去询问他了,这个回答可以说是极差的,当尧天祭司都已经肯定了那魔物的实力不凡的时候,管良的这句补充几乎算是一种对客人的不敬了。 管良心中很后悔,却也知道这天下间没后悔药可以吃,然而当他刚这样想的时候却猛地醒悟了过来,瞬间明白了师尊根本就没真的想问他这个问题,而是另有目的。 “哼,我倒是觉得,此子虽然近几年来名声大噪,但却远没有传闻中那么恐怖如斯,若非那男人婆对他的庇护,离开了岁月城,他未必混的转。” 巴海的话让师童和尧天都笑了起来,虽然苍茫城并不在尧天一族和命天教的约定当中,但作为人类而言,同时也是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巴海的身份让其足够分量来分享这些秘密了。 “没错,说起来此子能迅速窜起,最大的原因还是在其本身所谨守的中立二字,没有这份中立或者寻找方法能够打破他的这份中立,他未必还能够独善其身。” 师童也这样说来,尧天听了这话不住的点头,但等到师童说完之后,师童的目光却在今天的会谈中第二次看向了管良,问道。 “管良,你觉得呢?” 管良这一次没有被规矩打破而惊吓到,似乎是早有准备一样的沉声说道。 “我觉得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他并未作恶,为何世人就当真容不下他呢?” 当管良抛出这个问题之后,现场变得一片鸦雀无声,若是换一个人,怕是早就在这种被逼视的目光中噤若寒蝉了,但管良却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为所动,对自己给出的反问坚定不移。 突然间,尧天看向了师童,而师童看向了巴海,最终巴海哈哈大笑,笑声和昨天一样,丝毫不避讳在场另外三人的感觉,而后在转身正欲迈出离开的第一脚之前说道。 “走了走了,你们慢慢聊吧,哈哈哈哈!” 巴海这一走,尧天也打算离开,师童微微一笑,说了些挽留的话后尧天也走了,剩下了师童和管良这师徒两。 管良没有说话,更没有去惶恐的问一些类似“师父,我说错了吗”之类对结果毫无意义的言语,片刻后师童说道。 “难道尧天祭司如此青睐于你,要是我早些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和曲家的这桩婚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师童的这番话在管良的心中转过了一个轮回后就消失了,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半点惊讶、无奈、后悔和悲伤的感情,而是一片平静,就仿佛师童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不相干的人的经历一样。 “只是委屈了你了。” 师童这一次的话是面对管良说的,管良自然就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回答道。 “管良从未后悔过。” 这句话是真心的,即使师童用了能够探知秘密的规则也找不出管良心中任何的破绽出来,不过师童却仍旧深深的叹了口气,似乎对于管良如此说而感到惋惜一般,他从管良的身旁走过,伸手在他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这个举动反倒是让管良的心中一动,因为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在师尊的身上看到任何对自己表现出过分的亲昵的神态和举动了。 师童走后,留下来的管良这才慢慢的滋生出了一股犹如苍天无泪一般的感觉,是什么将自己的心性彻底给磨平了呢? 他不知道,但他不知道的却并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他此时想到这个问题是凭借着又一种怎样的心情。 在过去管良曾经无数次的思考过这个问题,问题或许是同一个问题,问题的答案或许也仅有唯一的一个答案,但每次想到问题时的心情和感觉都不同,到了后来连他也迷茫了,不知道自己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真的理解通透了。 而就在他迷茫的时候,他的肩头被人用手轻轻的拍了一下,管良收起思绪,猛地回头,正好看到尧天祭司那张比之前更加亲昵的充满了笑容的绝世容颜。 “你……你怎么在这里?” 管良一时心惊,有些不知所措,尧天祭司虽然是命天教的贵客,但命天教有命天教的规矩,即便对方是神族的尧天祭司,也不能触犯这些规矩。 “想来找你,自然就来了呀。” 尧天的回答一点都不掩饰,而这个回答顿时就让管良的心中一热,回想起今天和曲念怡谈话时的情景,仿佛一整天心中的积郁都在这一刻一扫而空了一般。 “我带你先出去吧,要是被人看到了可麻烦了。” 当管良正打算带着尧天祭司离开的时候,却见尧天祭司忽然伸出那碧玉般的手放在了管良的心脏处,眼神中孕育着一股柔和的宛如水一般的情感,说道。 “管良,我爱你!” 149 好自珍重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真是让人心醉神迷的一句话,若再放在别处,管良怕是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蠢动了,但在此时此刻,身处命天教当中,管良却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倩丽的女子,不发一言也不为所动。 “咋了,你傻了不成?” 尧天伸手在管良的跟前晃动,试图唤回心上人的神智,片刻后管良从失神之间回过神来,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是—— “抱歉,我不能答应。” 这个回答让尧天的神色一变,恍惚间有一种最重要的东西将要失去的感觉一下子涌上了管良的心头,这数十年来心止如水的心境突然也有一种决堤的感觉,但当他极力的想要抓住的瞬间却又在失神回神之际完全的难以自已。 “一年的时间尚且不足以让你做下决定么?” 从管良的态度中其实尧天就已经可以得出最终的结果了,这本来就是一件必须要双方共同承诺并且承担的责任,但这又不同于种族的使命感,对不同种族的人而言,有着答应和拒绝的权力,管良心中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 “抱歉。” 管良第二次说出了这句话,他退后了一步,神色间虽然还算镇定,但心中却也如刀割一般,可是让他奇怪的是,尽管如此,可是他已然很平静,一点也没有那种撕裂的疼痛感,是他早已忘记了疼痛,彻底麻木了吗?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么,如果你是担心你师父那边的想法,我想完全可以不用介意的,因为……” 尧天似乎还想要挣扎一下,却中途就被管良打断了。 “别说了,并不是因为师尊的缘故,甚至也不是因为我和某人之间那一场婚约的缘故,而是……” 说到这里,管良也说不下去了,这里面所纠缠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对方毕竟是一个神,她不是人,这种跨越了族群而产生了爱所需要担负的东西只会比单纯的男女情爱更加的复杂,而且管良有些话不能说,不说的原因背后还牵扯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我明白了,你好自……珍重吧。” 尧天本来是想说“你好自为之吧”,但这句话却又显得太陌生了,比起她前一刻还热情似火的心太不相符了,所以她改口了,用了一个听上去像是相互勉励的词来为今天这场遗憾做出了总结。 尧天正想要转身离开,却突然间被管良拉住了手,尧天回头带有一丝期盼的看着管良,人心是会变得,今天来看,管良也“变心”了,但有些时候反而会有人期待这样的变心,因为变化会带来的不一定就是悲伤的结局。 “我……送你出去吧。” 两人相对无言的走在离开命天教的路上,而这一路上管良心中并没有过多的去想过身边人的想法,却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其他人的想法之上。 今天发生的这一幕究竟是师童的一次试探或者一次刻意为之,又或者师童当真一无所知呢? 管良不知道,也不愿意去猜测这中间存在的奥秘,因为这一点奥秘比起他这三十多年来的经历而言却是微不足道的,他知道的太多了,倘若记忆就是他所修炼的规则,那么这份规则修炼至今,将会承载的记忆中的缺陷也如同规则的漏洞一般庞大如斯。 两人来到命天教的大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这不正常,一切就好似当真有人在背后刻意安排一样,而能够在命天教中安排这一切过场的人也唯有师童,他是真心的希望自己能够违背和曲家的婚事,转而将心赋予到神族尧天祭司的身上吗? 不想了,看到尧天仍旧还和过去两人离别时那样,朝着他抿嘴浅笑,然后挥挥手离去的时候,管良也同样和过去一样,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然后,他们之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在管良回头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师童,这一眼,让管良在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东西,但思绪却并没有经由他的意识传递到他的脑海中,仿佛就像是他能够让自己的心神分离一般。 “去休息吧。” 师童并没有去询问之前的经过,要么他早就通过洞察人心秘密的股则知晓了一切,要么他本就无心去过问年轻人的感情事,又或者他对管良有信心,知道他不会背叛命天教,更加不会背叛自己身为人和守护人的使命感。 “徒儿告退。” 管良朝着师童一躬身后就离开了,他虽然出身在命天教里,但他的家却并不在命天教,或者说,他即将拥有的那个所有人类在生命的旅程中最重要的归宿地。 是啊,他要结婚了,这一桩婚事虽然是曲家率先提出来的,但管良很清楚,这其中必然有师童的意志在里面,这桩婚事表面上可以看的很平凡,身为命天教下一任最高指导者的候选人,自然该有一个身份地位乃至别的一些包含因素都合格达标的伴侣人选,而曲念怡无疑就是这中天界中的佼佼者。 但在智慧者和阴谋家的心中,这桩婚事也可以看的很复杂,至于背后复杂纠缠的原因那就太多了,怕是数也数不清,即便是一叶障目的想法,也未尝不是漏洞之于规则的一种可能性。 管良离开命天教后并没有立刻回到他的那个家,尽管那个家已经建造完毕,且佣人齐备,只是缺少个女主人而已,而在这中天界中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他拥有这样一座豪宅是铺张浪费民脂民膏的表现,即便有人觉得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威胁得了命天教。 但管良此时就是不想回到那个家,特别还是在和尧天的分离之后,就在管良漫步街头,不知道下一个站点该是哪里的时候,眼前的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子见过巴海城主。” 看着眼前的巴海,管良不敢造次,走上前去施礼,但迎来的却是巴海的一次毫无顾虑的攻击。 巴海的出击并没有脱离管良的预料,几乎可以说在看到巴海的那一瞬间,管良就已经想到了对方可能会拿出来的见面方式,毕竟这里不是在命天教中,不存在命天教的礼法约束。 管良即刻后撤一步,这一步看似并没有退出巴海的攻击范围,而且巴海是以苍茫为规则,能够引动苍茫大地来怼敌人发动那种自然之力的超强释道者,敌人退一步哪能够,怕是要退到世界的另一头才能退出被浩瀚宇宙苍穹淹没的可能。 然而,管良却仅仅只是退了这一步,仅仅只是这一步,就让巴海打出的所有攻击瞬间消弭于无形了,巴海浑然庞大的攻击落了空,再次看向管良的同时,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好个管良,好一个打不过就跑的规则!” 150 轮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巴海的话让管良微微一怔,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打不过就跑,真是形象,但是这也是管良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低俗的言语来曲解他所修炼规则的定义。 不过,对方既然是苍茫城城主巴海,那么对方自然就有这样的底气,管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巴海一击不中就不会再追击了,而且他一出手,师童不可能探查不到,一次可以看做是试探,那么两次就是挑衅了。 看着管良不发一言的模样,巴海哈哈大笑了起来,但笑声随后戛然而止,就在声音消失的同一时刻,让管良完全没有料到的是,巴海的一只手已然横在了他的脖颈之间。 “你……” 管良一下子就愣住了,说好的巴海适可而止不会再出手呢? “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动手?” 巴海的声音在管良的耳畔响起,管良此时受制于人,即便巴海此举就是对命天教的挑衅,就算师童会亲自前来兴师问罪,但倘若巴海不计代价的硬要杀了自己,那管良也只能听天由命。 虽然说,管良很清楚,自己的确也不是巴海的对手,就像是他也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一样,这种转变不是凭空诞生的,但对于管良而言,他的心也不是铁打的,所能够承受的心理压力的范围也同样因人而异。 “别愣着,走吧。” 巴海架着管良朝前走去,看样子是采用了这种胁迫的方式打算让管良跟他去某个地方,或许是对方明知道管良不会打算跟他前往任何地方的所以才采用了这种手段。 但是,以管良对巴海的了解,或者说反过来以巴海对管良乃至对师童的了解,只要他开口管良会拒绝吗? 所以说,这一刻管良意识到,巴海即将带自己前往的地方绝对不在他所能够前往的地点,一定是一个脱离了规则约束之外的方圆地界。 巴海没有说要去哪,管良也只能在性命受制于人的前提下随行,虽然他也可以抱持着不合作的态度,用自己的命来赌一赌巴海是否真的敢侵犯命天教的江湖地位,甚至是看一看他是不是敢用自己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的身份地位来打破他所誓死捍卫的那个使命感。 可是管良没有那样去做,那是他的为人和心性所拒绝的,之前面对那名叫宋雍的小子,管良还一度很后悔自己为何会说出“然后呢”这三个字迫使他做出不智的行为,虽然这样不智的行为最终只会伤害到宋雍本人,但从这件事当中会牵连出的麻烦又岂是独一方面而已。 两人一路来到了将要离开悲叹城势力范围不远处的一个大路,巴海停了下来,说道。 “这条路是不是很熟悉?” 巴海的问题很快就在管良的脑海中做出了几个不同的思考,这条路他当然熟悉,他走过这条路的次数绝对要比巴海多的多,哪怕算上两人之间年龄的差距这个答案也不会改变,因此巴海绝对不是单从表面上来问这个问题。 所以他问的只可能是一段往事,或者说存在于往事中和另外一个存在有重大意义的人的对比,而这个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所以,你想让我也经历一遍他的故事?” 管良的话一出口,饶是巴海也稍微的一阵错愕,才从管良那飞速跳跃性的思维当中,重新找回了两人之间话题的缝合处,对此他哈哈大笑,说道。 “重新经历那多没意思,倘若我能让你打破这一段轮回呢?” 巴海的话让管良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此话何意,是想帮助自己还是另有所图,倘若他是有心想要对付那个人,凭借巴海的实力难道还不能凭本事击败甚至是杀掉那个人吗,那么他为何还要甘愿冒着和命天教结仇的份上执着于自己的身上呢? “城主的话倒是让我好奇了,不过即便是相同的一个人走在相同的一条路上,也绝不会是完全没有任何差别的同一段经历。” 管良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猛然间就明白了过来,而很快巴海就顺着管良思考的路线给出了最终目的的解释。 “所以,那就要依靠你所修炼的规则了。” 管良沉默了,果然,这才是巴海的目的,但是这个目的毫无意义啊,就算自己重新走一遍那个人的经历,能够让这段经历变成和那个人在过去的同一时刻同一地点重新走过那又如何呢,过去终究只是过去而已,改变不了现实也改变不了未来。 “怎么,你有犹豫?” 巴海察言观色,虽然料想不出管良在想什么,但眉头紧蹙的模样却也表明了此时管良内心的抗拒。 “这事我师父他知道吗?” 管良问道,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为何会提起师童来,可是他依旧问了,就如同这也和他的经历记忆一般早已被刻入到了他的灵魂当中。 “那老家伙何须知道,就当着是你知我知的秘密好了。” 巴海做出了一个颇为神秘的笑容,但这个笑容却是让管良的心中颇为好笑,想要在修炼秘密规则的师童跟前保留自己心中的秘密,这该是一件何等好笑的事情。 不过管良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事师童不知道,是巴海私下里单独的想法,或许他自昨天前来命天教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一切了,甚至于他还有更庞大复杂的计划,而自己也只不过是这个计划当中的一员罢了。 “快点,别拖拖拉拉的。” 巴海再次催促,管良无奈,当然无奈当中却也有几分想要洞察巴海真实目的的想法,于是乎,他当下还是凝结自己的规则,开始重新试图模拟当初曾经发生在那个人身上的一段真实记忆了。 管良的规则就是两个字——寻路,这两个字看上去好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寻路就是寻找道路,似乎和某个人的鬼族秘法或者神族秘法有着相似之处,但是秘法并不是规则,秘法只是使用规则的一种方式而已,或许种族秘法要比这天地间其他所有一切使用规则的方式都要强大,足以将规则中所有的力量都给提炼出来,但终究不是规则本身真正能够涵盖的意义所能相提并论的。 寻路,不仅仅是寻找道路那么简单,寻路也未必就一定要找到一条正确之路,寻路也有可能是寻找过去,寻找某个时间点上发生过的一段不起眼的回忆,甚至是寻找某一个想法在某个关键时间点上发生过的那个临界点。 151 巧合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对那个人,管良心中的好奇也不少,六年前六年后,那个人身上的变化太大了,大的超乎出了很多人的想象,有的时候管良也扪心自问,一个人需要经历什么才会发生那样大的变化,还是说他有什么非凡的奇遇能够让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然而,当管良忽然又一次这样想的时候,内心却本能的又一次抗拒了。 “抱歉,我做不了。” 很平静的一句话,加上眼神中所夹杂的那种拒绝合作的味道,即便还受制于人,但停下来的举动却让一旁控制他的巴海明白,自己的想法落了空。 “哦,你不怕死?” 巴海不甘愿的问道,在悲叹城,在命天教,他真的敢杀人吗,而且杀的还是命天教下一任的最高指导者,他要是真的犯下了如此的天罪,还能够在这中天界立足吗? “怕,但我还是不能做。” 管良干脆闭上了眼睛,把生命交给了命运的安排,看着这样子的管良,巴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冷哼了一声,一掌把他给推开了,而当管良再度睁眼的时候发现,巴海已经离开了。 这算不算是一次劫后重生? 管良苦笑了一声,心中却有种食不甘味的感觉,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为何自己会拒绝巴海,却又在巴海离开后生出这样一种后悔的冲动? 是了,他并非已经淡化了对身外之物的好奇,而是他早已习惯了紧守本分,这种本分中又因为自己今天或者未来将要担负的使命而迫使他难以再做回自己了。 此时管良忽然想来,自己之前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来着,一时的失神,让他仿佛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感,也忘记了他身为命天教一员的责任,当意识脱离了规则的束缚,是否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就在管良思索的同时,在他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分别走来了一个人,第一个出现在管良视野当中的是昨天的那个宋雍。 “你竟然没来,真是让我意外,你竟然打了退堂鼓,哈哈,命天教的管良竟然是一个不敢接受挑战的懦夫!” 自身的尊严和价值,让他昨天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在做出那个错误的决定后一度很后悔,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是管良的对手,即便算上他背后的家族势力,也不可能和身在命天教的管良作对,坐落于这悲叹城中的任何一个古老的势力,都是受到命天教的保护才存活至今的。 但是他的害怕和恐惧相比起他的面子和尊严而言,却是微不足道的,虽然他明知道自己打不过管良,但这一步必须要踏出,或许最好的结局是自己败了,但管良受制于各方压力而最终向自己和自己背后的家族势力低头,虽然这样的结局对他而言同样的苦涩,却也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管良并没有来,他没有来可以有很多种原因,但唯一能够被宋雍所接受的只能是他是一个懦夫,他畏惧了这场挑战,而不可能是别的原因。 今天出现在管良跟前的宋雍是一个十足的胜利者,不管是实际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是如此,今天他就是来耀武扬威的。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说出什么实质性的话语来之前,就被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另一个人给打断了。 “真是不巧,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巴海的身影又一次出现了,他去而复返,口中说的话仿佛就像是在演一场戏,但此时还等不到管良思考明白其中的味道就看到了第三个人。 她也来了。 “原来是巴海城主,这位是……” 尧天祭司的出现,瞬间就夺走了宋雍针对管良而来的所有目光,当他的目光汇聚在尧天身上的时候,甚至就连管良都可以听到那一瞬间自宋雍身上传来的沉重的呼吸声。 尧天的眉头微微一颦,但碍于场合和礼貌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厌恶的表情,她看着管良,但更多的眼神却注意到了另一旁的巴海。 这一幕的发生实在是太戏剧性了,不止是管良,就连宋雍、巴海也同样认为,巴海为何去而复返,宋雍为何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正当三个人都在纳闷今天这次碰面是偶然还是某种命运的安排时,第四个人出现了。 “真巧。” 这个声音出现在管良的身后,乍一听来很温柔细腻,但仔细品味却是冷冰冰的,当管良回头,立刻就看到曲念怡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四个人从四个方向“围住”了管良,让管良在一时间的错愕之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这是巧合吗? 不是,管良很清楚,这不是巧合,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刻意的安排,那么究竟是谁呢,是他的师尊师童,还是另有其人? 这四个人中,有着身份地位上的高下之分,也有着接人待物的礼仪当中的先后之分,同样也有存在于管良心中的主次之分,但不同的是,这四个人既然同时出现在此,管良头一个需要去做出回应的对象只能是其中的唯一一人。 “你怎么来了?” 管良看着曲念怡问道,是的,在这四个人当中,曲念怡的身份地位应该是最低的,首先她并非曲家下一任的继承人,地位比之宋雍也大为不及,其次她不是释道者,是一名真正的需要受人保护的弱女子,这样的弱女子若是放在危难的时刻,自然免不得需要受到强者的保护,但在此时此刻,相比起苍茫城城主和神族的尧天祭司而言,她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存在。 但是,管良很清楚,他不可能忽视曲念怡,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同时她还是命天教和曲家在背后一系列布局与计划中的一个关键人物,但更重要的是,她和那个人的关系。 曲念怡出现在这个地方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是她自愿来的,第二是有人诱使她来到这里的,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但就和之前宋雍看到管良所能够想到的唯一一种想法一样,能够存在于合理性当中的只能是唯一的一种。 152 意外之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为何不能来?” 曲念怡看着眼前的管良,在她的心中她非常非常的不喜欢这个人,这种不喜欢却又谈不上恨的感觉自六年前甚至是在更加久远之前就存在了。 就和这天下间有更多的人不喜欢命天教是一样的原因,人民何时需要英雄,不管是在何时,但至少不是现在。 或许在很久以前,管良也和宋雍以及其他住在这悲叹城和造化之门当中的那些家族子弟一样,不管他们是恣意妄为也好,是安分守己也好,对于曲念怡而言,他们不过都是一个个熟悉中透着陌生的年轻男子罢了,自己为何一定要对他们展露出其他少女在看到他们时所流露出的那种爱慕之情呢? 那真是太虚伪了,曲念怡不想做这样虚伪的人,可是身在曲家她又不得不做和其他家族子弟一样的虚伪之人,当她也渐渐变得迎合这种虚伪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只能更加的憎恨这种虚伪。 所以最终她逃了,哪怕那不算是逃,因为她是受人挟持而离开的曲家,但在曲念怡的心中,这样的方式却恰恰是她最梦想的一种逃亡。 至于后面的故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在曲念怡的心中,对那个人所敞开的一切情感究竟是真实的爱呢,又或者是对自己儿时梦想得以实现的一种心灵寄托呢? 其实,曲念怡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而此时此刻,当她再一次面对管良,面对这个即将和自己完婚的男人,以及将要和她一同过完下半辈子的人,在她的心中,这是又一次逃亡还是又一次再度走向人生束缚的开端呢? 没有问题,自然也不可能会有答案了,曲念怡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她不是管良,更加不是那个人,所以这一刻当她面对管良时所唯一能够展露出的就只有冷冰,因为她不喜欢管良,更不可能会去爱他,仅此而已。 此时此刻,并不是说话的场合,管良面对曲念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倘若说他两之间在即将大婚之前的冷漠只能徒增他人笑话的话,管良是不会介意他人看法的,可是恰恰也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中,管良的心中却在不经意间多出了几分不同的滋味出来。 管良没有回头,所以他不知道此时尧天的态度是什么,她的心中是怎样的一种想法,那么自己是否该在曲念怡这里吃了瘪之后回头去招待其他人吗,又或者他该重新拿出那套标准的接人待物的法子,去招待好在场的每一个人呢? 管良心中那异样的味道也随着这离奇的场合而渐渐的蔓延了开来,异样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应该说那是一种即将脱离束缚的前兆,管良从来没有脱离过他的束缚,甚至他从来也不认为那是一种束缚,人活着总会被束缚的,无论是谁,就算是他的师尊,不也因为造化之门的存在而被封印了规则吗? 管良身后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也和管良一样早已瞧出了现场的诡异来,这四个人倘若说是出现在其他地方,或者是纯粹的偶遇的话,那也就罢了,但是发生在他们四个人身上的却分明有着一种莫名的联系,正是这样的一种联系让他们聚集在了这里。 那么这个联系究竟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巴掌声,第五个人出现了,随着巴掌的响起由远而近,也随着节奏的击打而让现场的四个人纷纷侧目进入到了他的节奏当中。 “陆恒!” 巴海不用转头,也能凭借气息感应到来人的真实身份,但这一刻他还是转头了,因为这个人的出现恰好印证了他内心的另一个想法。 “不就是我么!” 杀人者陆恒走到了距离管良等人不远处的位置,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只身出现在悲叹城中,他的来意顿时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 管良看着眼前的陆恒,他的语气很冰冷,透着浓浓的敌意,放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无论是谁,管良都会先以礼相待。 但此时此刻的管良却感觉到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他内心深藏的那歇斯底里的临界点了,究竟是为什么会让他有这种感觉,又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突然间,管良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巴海,他从巴海的脸上看出了一抹隐藏的极深的笑意。 这一刻管良的脑子清醒了许多,巴海、陆恒,果然他们有联系,巴海来到悲叹城,这意味着那个人的手已经在不经意之间伸到了这里,可是他却并没有出现,那么他又在哪里呢? “呵呵,站在命天教的脚下,我可不敢有别的意思,今天来是专程为管兄送上一份厚礼的。” 陆恒说完就从身后的 背包中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物品,而当陆恒将这物品打开来的时候,在场的四个人当中除了曲念怡外都流露出了极尽复杂且震惊的表情。 “离日烈丹火,这是清微妙法!” 宋雍的心境最差,第一个惊叫出声,他的话同时也印证了另外四个人心中的猜测。 离日烈丹火是八部清微妙法当中的其中一部,也是号称人族至高道法当中的一门,此时从陆恒的时候出现,并且在缓缓的朝着管良递过来的过程中,也在一步步的压榨每一个人内心的意识极限。 但是,现场只有一个人什么感觉都没有,那就是曲念怡,首先她不是释道者,对清微妙法也只是听说过而不知其意,更不会有任何的觊觎之心,其次她的心早已随着陆恒的出现而飞到了那个人的身上,他在哪,过的好吗,有思念过自己吗,以及…… 陆恒似乎并没有在意过在场之人的神态变化,当他将手中这部清微妙法交到了管良手中……应该说是塞进了管良的手中之后,他退后了一步,脸上仍旧保持着之前那和煦的笑容与风度,而这个时候他看向了曲念怡,说道。 “曲小姐,我那足不出户的兄弟也特意委托我将这份礼物赠与你,他最近有些忙,可能会没空来参加曲小姐和管兄的婚礼了。” 当陆恒说出这话的时候,曲念怡还不待搭话,管良却已经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他猛地看向了曲念怡,似乎想要听一听她对此会作何感想。 然而,让管良意外,也让在场所有了解这三个人之间恩怨的人都无比意外的是,曲念怡从陆恒的手中接过了这份礼物,放在手中仔细的摩挲着,仿佛爱不释手的样子,片刻后她的脸上有一抹红晕,那是女人内心无限欣喜和娇羞的混合体,随即说道。 “谢谢你,顺便告诉他,我很欢喜。” 153 真实的幻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感觉自己的头脑快要炸开了。 先是尧天的造访,然后是巴海的挟持,再到曲念怡不约而至的出现,到如今陆恒也蹦了出来,这一切看似无数巧合联系在一起而组成的画面,却不由得让管良的心中产生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念头。 而在这一刻,当所有的关键人物都到场了,并且因为自己的婚事而被串联在一起的时候,管良原本那坚定不移的内心渐渐的开始变得迷茫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似乎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有联系的。 但这中间的联系究竟是什么,或者说,到底整件事是由谁来牵头,而最终又想到达成怎样的目的? 管良不愿意想,也不敢去想,但眼前正在发生的却由不得管良的意志来进行。 在曲念怡接过陆恒递给她的礼物的同时,脸上不由自主的升起了欢腾的笑容,那种笑容很熟悉,每一次当管良和尧天在一起的时候,都能够在尧天的脸上看到这种相由心生的笑容。 可是,和尧天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即便她根本不爱自己,而管良也不爱他,但是在人前,他们却还是恪守着各自的身份与本分。 但是,曲念怡似乎完全没有一个即将成为人妇的自重,面对陆恒送出礼物时所流露出的那种天然的表情,仿佛像是再一次狠狠的打了管良一记耳光一般,同时也在管良那即将宣告决堤的心境之上再一次推波助澜了一番。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管良和曲念怡之间的关系,哪怕是尧天也不例外,但未必每个人都知道曲念怡和那个人曾经拥有的过去,现场驻足停留的也并非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还有很多人,按照常理来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应该习惯性的去注意管良的态度才是。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这一刻却没人去看向管良,似乎每个人都完全忽视了他一样,陆恒和曲念怡代替管良成为了现场当仁不让的主角,哪怕是巴海和尧天,也成为了配角一般。 师童! 为何师童还没有出现,他在哪,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他知道吗,为何他还没有来? 此时此刻,留存在管良心中最后的一丝冷静唯有他的师尊师童了,身处命天教,即便经历过比今天更大更危险的风波,但管良却从来也没有动摇过自己的信念,因为他是命天教的一员,同样也因为他是师童的徒弟。 时间在流逝,现场在进行着不同的场景变化,人与人之间的谈论和交互,然而这一切全完全没有被管良注意到,他仿佛觉得自己这一刻变成了聋子和瞎子,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但是,任何人的忍耐心是有极限的,一旦超过了这个极限就会濒临崩溃,管良也不例外,就在这时,管良开口了。 “够了。”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响起,让管良猛然间就从自己沉浸和封闭的世界中回到了现实当中,然而当他重新获得了视觉和听觉之后,耳边再度变得嘈杂了起来,但是他之前说过的话却仿佛根本就没有被任何人听到一般,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仍旧还是一个完全没有他存在过的世界。 不对! 管良这一刻猛地冷静了下来,虽然他的心中还藏有怒火,神智也还没有回到正常的情况,可是他却发觉了现场的异样,他看向这片天空,看向周围的世界,是了,这一切都并非真实的,而是被人为构筑出来的,因为—— 陆恒已经死了。 六年前就传来了陆恒的死讯,那是从岁月城中传出的消息,虽然消息并没有得到最终的证实,但是管良带着消息回禀师童的时候,却从师童的脸上得到了答案。 死人是不会活过来的,虽然死人并不意味着就当真从这世界上被抹消掉了,但却也不可能再以人的形式存在于人的世界当中。 当管良明白了这一切之后,他的手慢慢抬了起来,那是他要凝聚寻路规则打算劈开一条通往真正世界大门的起手式,但是正当他打算动用规则的前一刻,他却犹豫了。 是的,倘若对方只是构筑出了一个虚假的世界,企图让他被幻象困在这个虚假的世界当中的话,根本毫无意义,因为管良所拥有的规则能够让他从任何不存在的世界中回到现实,那么以此为依据反推的话,对方真正的目的并非是想要困住他,而恰恰是想让他通过规则力在这个不存在的世界中找寻出那一条所谓的“真实之路”。 那么,这条真实之路当真就是真实的吗? 其实这就如同人所排布的阵法一样,有死门自然就有生门,而阵法的生门虽然的确是破阵的关键,但这条通往生门之路不也恰恰是被布阵之人所熟知,对于敌人来说反而更加的凶险么? 想到这里,管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既然对方的目的是想要诱导他从对方所排设下的这条“生门”离开,那自己就偏不如对方所愿。 此时管良的心已经完全的平静了下来,而现场仍旧非常的吵闹,每一个人都在说话,尧天、巴海、曲念怡、陆恒、宋雍,甚至是周围围观的其他人也都是各自表情不一,这样的情景虽然是被人为构筑出来的,却也同样让管良惊叹不已。 能够人为构筑出这样一个世界,拥有这种力量的究竟是谁呢? 没有答案,管良慢慢的脱离了眼前的场景,果然,随着他的步伐启动,他的人渐渐的从现场消失,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就如同他当真并不存在一般,又好似他只不过是荧屏外的一个观影人一般,根本就不是存在于这场剧情当中的一份子。 管良一路走一路看,试图找寻出这个世界的破绽,但是当他流连了很久,也穿过了很多熟悉的大街小巷后,却发现这个看似不存在的虚假世界竟然和真实世界并无二致。 忽然间,管良的脑海中诞生了一个让他感到更加匪夷所思的念头,更是一个古老相传的传奇。 只有超越意识的主宰,才能够前往道的彼岸。 154 两种极端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道是什么? 二十九年前管良不懂,二十九年后管良懵懂,但此时此刻当他重新回忆起自己听过的这句话时,却仿佛一下子对道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当真就是不真实的吗? 管良试图和街边的小贩打招呼,试图和来往的行人交流,试图通过行动力来检测自己的感知力,但是当他发现自己所有的一切行为能力在这个世界中都不复存在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个世界的确不是真实的,但是这样的不真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虚假,而是自己的意识无法接受他所见到的这个世界。 是的,规则是用来承载和约束意识的,这是当管良第一次踏上释道者道路时,师童对他说起的一句话,如果说人的思考构成了人一切行为的逻辑,那么人一切的行为逻辑就源自于规则对意识的束缚。 我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你眼中的世界又是怎样的,虽然我跟你看到的都是同样的一个世界,但两个人所能描述出的却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路走一路看,管良心中的思考没有一刻停止下来,他已经试图和多个人打交流了,但却始终没有成功过,他不成功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塑造他意识的是另外一个世界,他对眼前这个世界充满的只有无穷的排斥,而无法去接受。 人愿意接受自己无法接受的事物吗? 道理虽然很简单,但想要做起来就是难上加难了,约莫一个小时过去,管良不走了,他在一处人多的大街上找了一个人来人往的位置停了下来。 当管良站在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发现每一个试图从他所处的位置走过的人都选择了绕路,这代表他们是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位置是有人的,正因为有人他们才会绕开而不是直接撞上来。 那么,这些人是真的“看到”了自己,还是被创造那个世界的人所赋予了一种行为逻辑呢? 管良不知道,此时一个行人正要从他的身旁经过,管良一下子朝着自己的身旁跨了一步,正好挡在了那个行人的正前方,这毫无任何前兆的行动却并没有让碰撞的事情发生,而那个即将要撞上他的行人则是用了更加灵巧的法子再一次走到了管良的身旁,从他的身旁绕了开去。 看到这一幕,管良的心中若有所思,他再一次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世界绝非真实的,一定是有人刻意制造出来的,但是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再一次猛地惊觉了过来。 果然,自己的意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眼前这个世界的,这是一种本能的排斥,是永远也无法共存的两种极端。 管良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中会对这个世界产生这样一种极端的排斥,他为何就不能选择接受呢,为何就一定会在内心深处直接否定呢? 虽然太多的管良想不到,但有一点管良却是很清楚,对方故意构筑出这个世界,要的就是让他运用自己的规则寻找正确的道路离开,那么如果自己不离开的话,这个世界处处都充斥着的虚伪将会导致自己本能的排斥感,去本能的否定这个世界,倘若管良无法融入这个世界,无法让虚假等同于真实,那么他就永远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了。 到了后来,管良干脆去了一家熟悉的酒肆,进入酒肆没人和他打招呼,当管良选择了一处座位坐下来之后,也并没有人来为他端上酒菜,之前在路上每个人都似乎都看到他,避开他所走的道路,但此时此刻却又好似根本就没人看到他,这种无处不在的冲突感和违和感,一直在试图唤醒管良内心本能的排斥感,让他难以忽略更加难以接受。 又过去了数个小时,管良无奈了,他知道凭借如今的自己是根本破解不了眼前这个世界的,唯一的出路就只能动用他寻路的规则,找出正确的离开这个世界的道路,但这样一来只会让自己陷入到对手所排设下的另一个圈套当中。 甚至更有可能的是,你又怎能知道自己找寻出的那条所谓的“真实之路”就当真是通往现实世界的道路,而不是释道者为自己规则所刻意设置的一个不存在的漏洞呢? 规则,漏洞? 忽然间,管良的心中一动,虽然说眼前自己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和他所了解的释道者规则有着巨大的差别,但是正如同白天黑夜,月盈月缺一样,他眼中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如果说是一种更为复杂庞大的规则的体现的话,那么这个名为“世界”的规则又是否也有一个存在的漏洞呢? 管良站起身来走到了酒肆的外面,他的目光开始在这个世界中搜寻,试图找寻世界存在的漏洞,但很快管良试图搜寻的目光就停止了下来,随即看向了来往的行人。 这一刻,管良犹豫了,虽然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而命天教也绝非纯粹的名门正派,但是对无辜之人出手,这却违背了命天教救世的初衷,同样也绝非他管良为人处世的理念。 看着来往的行人,管良抬起手来,却一次次的重新放下,他的内心很清楚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既然如此,那么这个世界中的人也应该不存在才对呀,既然不存在,是通过某种术法的形式而展现出的幻觉,那么自己杀了这些人也不算是违背自己的为人理念吧? 但是,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却很快就被管良给抹消掉了,对管良而言,倘若他连杀人的念头和杀人的行为都不能一视同仁的话,他如何能够修炼成今天这样的释道者呢? 一视同仁,一视同仁,一视同仁…… 管良恍惚中不停的念叨着这个词,他隐约中似乎察觉到了一丝残留的讯息,但想要将之连贯起来却又始终少了一些关键的因素,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叫声,这个声音让管良猛地回头,那是在他来时的地方。 管良此时心中一沉,转身迈开步伐,朝着来时的道路飞奔而去,虽然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刻他的内心中却慢慢的开始重新凝聚起一个全新的念头。 155 心碎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管良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时,他看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尧天祭司出手了,她的攻击朝着曲念怡打去,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尧天祭司的攻击一击即中,让曲念怡瞬间血溅五步。 这一幕的发生让管良一下子就从自己的内心深处走了出来,他快步上前,抢在曲念怡倒下的前一刻抱住了她,同时接下了尧天打来的第二次攻击,而在他的手掌和尧天的手掌相接触的刹那,管良察觉到了一阵真实的触感,那种温文如玉般的柔和,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感觉。 就在这一掌之后,突然间管良的耳边传来了清脆的剥离破碎的声音,而下一刻眼前的世界如雪崩般的开始瓦解,几乎只是在眨眼的瞬间,管良离开了眼前的幻境,回到原本的世界。 然而,还没有当管良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从自己的怀抱中响起。 “放开我!” 熟悉的声音,随即而来的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管良虽然并未感觉到疼痛,但失神和回神之际却也清楚的看到了眼前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幕。 管良缓缓放开怀中的曲念怡,目光却是和距离不远处的尧天相接,他看到的只有不解、悲伤和不忍,当他的目光从尧天的脸上短暂离开,放眼四顾,看到了更多的人,巴海、宋雍,以及周围聚集围观的无数好事之人。 管良的目光继续在周围搜寻,等到他四顾之后回归,这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没有看到陆恒的身影,一个死人是不可能出现在活人的世界当中的,这意味着他的确已经回到了现实。 那么,之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说真的是有人构筑了一个熟悉而又真实的幻境,把自己困在了其中,但是通过观察周围人们的神态表情,管良却又产生了另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因为他感觉时间好似根本就没有流逝过。 是的,自己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就和之前他进入幻境前几乎一模一样,之所以是几乎,那便是陆恒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他在路上同时撞上了宋雍、巴海、尧天和曲念怡四个人,正因为他们四人巧合的同时出现才发生了后来的一系列事端。 但是,自己应该是在幻境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对啊,如果说他自己的时间流逝过了,那么其他人的时间不也该同等速度的流失吗? 可是,管良却并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发现这种变化,那么他们之前又在何处呢,难道说自己在那个幻境当中所见到的宋雍、巴海、尧天和曲念怡也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和自己一样也被卷入到了那个幻境当中? 不对! 管良很快就否定了这样的猜测,倘若他们也被卷入,绝不会还能保持现在这般的平静,又或者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真实的世界当中,还以为自己仍旧在那个幻境当中? 又或者他们之前一直都在试图争论着什么,根本无暇他顾,去环顾四周看一看自己所置身于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吗? 不对,不对,错了,错了。 管良一次次的否定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当他已经回到了现实当中,回到了熟悉的人事物以及彼此间的关联性当中的时候,当时间也同样按照正常的轨迹流动的时候,他的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变化和征兆也都将映入到其他人的目光当中。 此时管良所表现出的怪异模样很快就被巴海和尧天所察觉,但在这样的一个场合,特别是之前管良已经对曲念怡做出了那等亲昵举动之后,尧天倒也不太适合上前去观看管良的情形了。 至于曲念怡和宋雍,更是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出面,因此此时此刻唯一能够打破局面的就只有巴海了。 可是巴海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不管他到底在想什么又或者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一刻能够打破眼前僵局的人绝对不是他。 管良此时渐渐的再度陷入到内心的黑暗当中,当经历了这样的一段奇遇之后,任何人的心境都会发生变化,而对于管良这样的释道者来说,他内心所受到的冲击可不仅仅只是见证了一个比他更强大的释道者所创造出来的奇迹那么简单,更甚者是他从这样的一个夹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的世界当中,察觉到了他内心存在的那一丝破绽。 那是一种怎样的岂有此理的感觉,就好像他突然间发现火根本就不是火,而是另一种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物质,而火的原理、意义以及作用也根本就不是他过去所知道的那样,而是有着另一种本源意义。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根本无法用任何人类语言来进行描述的感觉压抑的快要让管良疯掉了,此时的他虽然无心外在的任何人事物,却也迫切的需要有一个人出来拯救他,不管这个人是谁,哪怕是又打又骂,只要能将他从迷茫中唤醒,总要好过这种毫无自我的迷失一般的煎熬。 可是,没有人来帮他,他的尧天,他的师尊,以及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不知道他此时身上所正在发生的一幕,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是来到了那个内心纠缠到凝结成型的临界点。 这一刻,管良的心……碎了。 这样的心碎不同于男女之间分手那样的心碎,也不同于当初陆恒在葬龙谷被马骁以扭曲规则而击破了心境,此时管良的心是真正意义上的碎裂了。 人能活着是因为身体内的各种器官在运动,而各种器官的运动又是因为心脏为为其提供能源,心碎了也就意味着各种器官将停止运转,一旦停止运转,那么人就将真的死去。 就在管良的心彻底破碎的这一刻,他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当他仰头看向这个世界,看向自己意志当中仅存的对这个世界的那么一丁点依恋之后,下一刻他就倒在了当场。 管良死了,这一幕的发生让所有在场之人都愣住了,而下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谁能杀死管良,谁能在悲叹城、命天教的势力范围内杀死管良? 没人知道答案,但所有人这一刻的心都随着管良的死慢慢的变得冰冷,他们都知道,要出事了。 156 过去、现在、未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这是在哪?” 迷离之间,管良似乎还能听到自己的声音,还能在目不视物又不知道身处何处的空间中察觉到一阵微弱的感觉。 管良回想了起来,他死了,以人类的方式离开了人世,人从来不知道自己死后会去往哪里,又会以怎样的一种方式消失或者继续存在,而这一刻管良的心渐渐的放平静了下来,他和另一个人不同,他一点都不怕死,更不会对生命存有半点贪念,人生无常,任何人都会经历再纯粹不过的生老病死,妄图以人力来扭转生命存在的形式,不过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很久以前,记得管良曾经问过师童,那位叫纯阳的尊者既然那么厉害,为何不能夺天地造化活下来,活更长的时间? 管良记得师童是这样回答的,人这种生物并不是以单一形式存在的生命,换句话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结构体,而人的生命只不过是这个复杂结构体当中的一份子罢了。 而在这个复杂结构体当中,除了人的生命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比如说时间、空间,以及人本身存在的意义。 人的寿命就是一种时间规则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后所获得而来的一种生命力的体现,就如同规则一般,时间规则所包含的并不是只有流逝这一种意义,天地万物只要是有生命力的存在,这当中必然就包含有时间规则的概念,虽然说天地万物并非只由时间这一种规则来主导,却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想要通过人力来延续人的寿命,需要掌握相当庞大的规则,时间规则、空间规则、人体构成的各种生物学规则,乃至于每一名释道者都想要追寻的天道,都能够影响人的寿命,因此想要延长寿命甚至是妄图达到长生不老的地步,就必须要通晓这所有一切的规则,将这一切的规则都融合为一体,创造出古往今来最强大的规则。 但是你以为做到这样就能够长生不老了吗? 虽然说当初的师童并没有对管良说更多的东西,但随着后天的知识积累,管良却也渐渐的明白了过来,比起修炼这些恐怖到不敢相信的规则而言,漏洞才是每一名释道者,无论强大弱小与否,更更加致命的存在。 是的,规则和漏洞一体两面,越是强大的规则,越是拥有强大到极致的漏洞,管良如今也算是一名强大的释道者了,以寻路作为自身规则的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很清楚他所拥有规则当中,最强大而又致命的漏洞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便是道路本身。 在管良刚刚成为释道者的时候,师童曾经问过他,你真正想要找寻的到底是一条怎样的路? 那时候的管良所烧还是带有一些理想化的,所以他给出的答案是正确的道路,听到这个答案的师童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反驳,或许管良的回答就是最正确的,既然是寻路,那么自然寻找正确的道路就是寻路规则真正的意义所在。 但后来管良知道了,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而经历更是告诉他,哪怕是和自己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的一条路,哪怕是人人唾弃人人都不愿意去走的一条路,难道就是错误的路了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单纯的对与错、善与恶,再到了后来,管良更是明白了,他真正想要找寻的路并不是什么正确的道路,而是他心中的那条路。 心路,虽然说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却很难,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大毅力之人,但好高骛远以至于半途而废的人更是比比皆是,命天教中有一项工作,那就是翻译古老的书籍,这些书籍大多都是从久远之前传下来的,但你要说其中是否藏有很重要的消息和线索,但倒也未必,甚至可能真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也无人能够破译。 这项工作是枯燥的乏味的,命天教虽然是一个神圣的地方,但能够让自己和自己的心也保留住这份神圣的人却并不多,人心都是乐观向上的,但在这个向上的过程中却免不得会因为外力的渗透甚至单纯只是自己和自己作对而想不开,最终导致了半途而废。 每一年命天教都会招收一定量的信徒,但每年这些信徒又都会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和原因选择离开,从无例外,似乎也同样印证了那句话,信佛的人多,但懂佛法的人太少了,如果单纯只是为自己杀人找一个立地成佛的借口那很容易,但真要常伴古佛直到油尽灯枯可就没几个人做得到了。 在这条找寻自己心路的修行当中,管良很少会遇到什么麻烦,毕竟他是师童的徒弟,是这中天界中可称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继承人,无论他遇到了怎样的挫折,都有师童为他保驾护航,但即便如此,也免不得会让管良遇到一些必须要凭他自己的力量才能渡过的难关。 而在管良这一生中所遇到的第一个难关就是,当他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才能逃出生天的时候,他的心魔怔了。 释道者杀人,简直是一件不要太容易的事情了,对每一名释道者来说,活一世人杀几个人根本算不得什么,当然也有卫道者,但却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够谨守自己内心的本分与坚持,管良自然也不例外。 第一次杀人并不容易,管良事后消沉了很长的时间,因为杀人就是杀人,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杀人,杀人都是在作恶,身在命天教的管良没有仇人甚至也不会有敌人,哪怕是那些和他竞争下一任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也未必能够成为管良的敌人。 所以,当管良必须要杀人才能寻得解脱的时候,他杀人的目的就变成了为了自己,而并非是寻找到了他所修炼规则当中的心之路。 杀人的念头和杀人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区别,倘若管良能够在杀人之前就悟出血路也是一条心路的话,他还不会那么痛苦,但遗憾的是,他是直到杀人之后才明白,自己原来根本就不需要修炼什么寻路的规则,就能够用杀人来悟出这条血路到底是怎样的。 那是第一次管良的意识脱离了他所修炼规则的束缚,但绝不是第一次。 157 醒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黑暗的世界里,管良独自沉思,回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对黑暗的忍耐也渐渐的到了极限,黑暗不属于人类,人都是向往光明的,为何自己要独自一人留在这黑暗的世界当中? 如果自己死了,那意识应该随之消散才是,可是自己明明还有思想,还能够去回忆往事,这代表他的意识尚存,那么…… 管良猛地睁开了眼睛,突然间一缕强光刺破了黑暗,直接射入到了他的眼睛里,刺激的感觉并没有让管良闭上双眼,反而是迎着强烈的刺激贪婪的看向了这片光明。 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管良不敢置信自己眼中所见,他分明清楚的记得他倒下了,之前发生的一幕幕都铭刻在他的脑海中,此时他站起身来,伴随着视觉的重启,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也逐渐生成一幅幅完整的画面被传送至他的脑海之中,和意识中被存储的部分内容重新构筑成了全新的意识重叠。 是的,眼前所见到的景象非常熟悉,不,不应该说是熟悉,而是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他此时竟然还在悲叹城中,这就是悲叹城,就是他之前倒下的地方。 管良起身来,看向了四周的人群,然而让他惊讶的是此时他的心中却又再度生出了另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眼前所见的确是悲叹城,但却并非他所熟悉的原本的那个悲叹城,而是他之前所陷入幻境之中所流连过的那个悲叹城。 眼中所见的人匆匆往来于他的身旁,没人在意他,更没人向他打招呼,倘若这是在别处也就罢了,但在悲叹城中,命天教的大本营,岂有不认识他的道理? 管良走到行人跟前,果然,他们和那个幻境中一样看不到自己,他们只是被某人赋予了某种特定的行为逻辑,这让他们虽然看不到自己,却可以感知到自己所身处的位置有人,或者不一定是人,而是某个障碍物,所以他们很自觉的从自己的身旁绕开,而不至于一头撞向他。 难道说,之前发生的都是幻觉,自己根本就不曾离开过这个幻境,连同自己的死也都是发生在这个幻境当中的,如果照这样想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在真实世界中的那个原本的自己还活的好好的,只要自己能够出去必然就能够回到过去? 这一刻的管良心中渐渐的诞生出了希望,这种希望是他过去从来不曾有过的,过去的管良从来没有绝望过,但同样也从来拥有过希望,对于他这样一名以寻路作为规则的释道者而言,路从来都在自己脚下,在自己心中,加上他拥有一个全天下最强的师父,他从来没有独自一人面对过任何一道迈步过去的坎。 是的,如果用规则之于漏洞来描述的话,绝望的漏洞不是希望,而是不绝望,希望的漏洞也同样是没有希望,但没有希望却并不代表着就一定会绝望,那些活的庸碌之人每天过着平凡的一生,他们千百年都是这样活着的,从来不会有希望,但平凡而又祥和的心中也同样生不出绝望来。 管良虽然并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出生在命天教中就注定了他一生的不平凡,但是此时管良想来,回忆自己的前半生难道不就是平凡二字可以写照的吗? 为何自己明明不平凡,却活的如此平凡,是了,正因为他是命天教下一任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所以他必须要如此平凡,或者说是平庸,他的头上有一个永远都碾压自己的师尊,他的下面也有一大群永远都怀着虔诚的心愿和意志面对信仰的信徒,而管良夹杂在这样两群人当中,就注定了他永远不可能超越自己的束缚,甚至于他就是一道标杆,就是强弱、大小、光暗、高低之间的那一道分界线。 但如今,管良的心中的的确确的涌现出了希望,这种希望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就像是一种连同意识都要从灵魂深处呼之欲出的澎湃感觉,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怂恿他,劝说他,让他放弃一切不确定的彷徨,也要朝着那光明的未来前进。 放下一切对管良这样的人来说太难了,倘若真能放下一切那该多好,至少能和尧天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至少可以不用受到感情、身份地位等多重约束,如果说自己能够向师童说不,说他不想再当命天教的继承人,甚至说他想换一个身份,换一个名字,换一种活法那该多好。 可是身为管良,他不可能放下一切,正如同他的内心不可能不去顾虑,尧天爱的真的是他吗,尧天爱的会是他这个命天教下一任继承人的身份吗? 倘若他离开了命天教还能混的转吗,甚至退一步说,他真的能安然的退出命天教吗,知晓那么多秘密的他在那几近疯狂的师童跟前当真能够抛弃一切过去回到江湖吗? 困惑、不解、彷徨,太多太多的心思再束缚着他,放他没办法放下一切,然而为何在这一刻,他却能够鼓起勇气去试图做回一次真正的自己呢? 是啊,我死了,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死了,这种解脱一般的感觉宛如劫后重生一般,不管如今的管良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也不管他是身处虚幻还是真实,在他睁开眼“第一次”见到光明的时候,他的心也随着那黑暗的逝去而重新振作了起来。 管良伸手开始凝结规则的力量,当一条道路出现在了他的脚下时,管良的心中并没有半点的犹豫,不管这条路是连接到光明的未来,还是回到真实的世界,又或者是敌人布下的又一个陷阱,还是通向死亡的地狱之门,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存在于管良的意识当中。 询着路,管良一步步前行,他没有去看向周围的人,虽然他已经极力的想要排除掉内心的那种强烈的荒唐感,可是却始终都难以排除,他知道这就是规则对意识的约束,他不可能真的成为这个世界中的人,不管这里是虚幻还是真实,又或者这里才是真实,而他想要回到的那个地方才是虚幻的。 渐渐的,这条路指引着他来到了一家酒肆的门口,管良停了下来,他的目光穿透酒肆的大门看向了里面,随即在两个人的身上定格了下来。 158 熟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到这两个人,管良犹豫了,他心中的顾虑这一刻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但是这样的顾虑却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不过当他迈出第一步之后,却发现酒肆中的这两个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回头来看他的意思。 难道说他们也看不到自己,的确这种可能性最大,既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不到自己,那这两个人看不到自己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但是当管良犹豫了一下,刚想要停下脚步继而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却捕捉到了之前的一个线索,他分明清楚的记得,当自己即将迈进酒肆的前一刻,那两人曾经有一个细微停顿的动作。 这个念头让管良重新集结目光看向了这两人,而下一刻,正在喝酒的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看来,终于有人能看到我们了。” “哼,还不是你耐不住性子,否则的话我估计他至少还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安心的走进这里,说起来当初你花了多少时间来习惯这一切?” “一天?不,我记得是最多半天,是了,就是半天,老唐,你老了,记忆错乱了,两三天的那个是你,不是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着,他们的声音在管良的耳中听来虽然内心充斥着一片惊讶,但在这个陌生而又孤独的地方,却宛如另一种天籁。 管良走了进去,在这两人的跟前停了下来,他看着两人杯中还微微透着热气的热酒,似乎鼻息之间也嗅到了那微微的醇香味,虽然他不是一个贪杯之人,但在这个地方他确实也需要一杯酒来暖和自己。 “怎么,还要我请你坐么?” 唐龙抬起头来,看了管良一眼,这一眼中所包含的那种唯有人类才拥有的感情让管良心中的犹豫彻底放下了,他坐了下来,而就在这时,一个店小二走了过来,他的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热酒和一碟小菜,在平日里管良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悲叹城中酒肆的档次和规矩他倒也知道,但此时此刻,他看着这店小二一路小跑似走来的动作,却自心中渐渐的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唐龙和陆恒还在不动声色的饮着酒,对于管良所表现出的一切如孩童一般的惊讶都视若罔闻,他们必然都曾经经历过这一切,也很清楚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那朝着管良而来的店小二在即将来到他们这一桌前的时候管良的心中涌现出了激动,然而当店小二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将盘中的酒菜端向了刚进入酒肆的另一桌的客人时,管良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的心也在慢慢的变得低沉。 管良回头看向陆恒和唐龙,想要问一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有很多问题,每一个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答案,但在过去管良和陆恒、唐龙不说是敌人,但至少也是分属不同身份立场的异路人,这种自尊的坚持虽然在凡人看来尤其的可笑,但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释道者而言,却是活在这个江湖中的另一种需要遵守同时也能够约束自己的规则。 管良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去向他二人问问题,之前他从这两人的谈话中可以感觉的出,他们对自己同样也没有那种困境当中并肩作战的同袍之谊,仍旧还和过去一样有着立场之划分,虽然他们并没有明着表露出来,但人情关系对管良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小二,来壶酒!” 突然间,陆恒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出言高声呼唤,随即店小二脚下一阵风似的来到了他的跟前,这一幕发生在管良的眼中,他却只能看到店小二的动作,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他甚至没有看到店小二脸上流露出任何待客的表情,仿佛就像是一个傀儡一样是被人控制的一样。 这一刻,管良再也坐不住了,他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了那店小二的跟前,刚想要伸手去抓,但前一刻他的手却被陆恒给抓住了。 “你做什么?” 管良沉声问道,他的手腕上有接触的实感,连同人体骨骼肌肉那种凹凸的质感也能够很轻易的察觉到,这表明陆恒绝非死人。 “我还问你想做什么呢?” 陆恒抓住管良手腕却并没有用力,仅仅只是单纯的制止他的行为而已,管良也并未反抗或者动怒,反而对这种人与人接触的实感而产生了心安的感觉。 “我只是想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 管良的问题让陆恒和唐龙对视了一眼后却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伴随着他们的笑声周围其他喝酒的客人都纷纷看向了他们,这一幕让管良的心中再度心惊,周围的人分明能够看到陆恒和唐龙,也能够对陆恒和唐龙的举动做出回应,这是人类正常该有的情感,而自己却无法感知到这一切,也无法和任何人互动,这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这里是哪难道还要我们来告诉你,你不比我们更加清楚这里究竟是哪吗?” 陆恒没说话,提出反问的是唐龙,唐龙还悠然自得的喝着小酒,对于陆恒和管良的针锋相对丝毫也不为所动。 唐龙的反问让管良心中一沉,他当然可以从熟悉的建筑物中看出这里就是悲叹城,但却绝非他所熟悉的悲叹城,更不可能是他曾经待过的那个悲叹城。 “所以,我还活着?” 当管良这样问的时候,抓住他手腕的手突然松开了,陆恒放开手,重新拿起了桌上的酒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原来碰到了一个疯子,看来我们认错人了。” 陆恒的话让管良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当他刚想要说话的时候,却见陆恒端着酒杯朝着他递了过来,管良犹豫了一下正要伸手接过酒杯,但就在他手即将触碰到酒杯的前一刻,陆恒却顺势一用力,随即酒杯中的酒滴滴洒落在了管良的前襟之上。 这一幕的发生让管良愣了半晌,但随即起身,起身的同时撞倒了他身后的长凳,正当他想要发火并且将积压在内心中的各种积郁发泄出来的时候,却听到陆恒淡淡的说道。 “那酒的滋味不错吧?” 159 我认识你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感官也是人所拥有意识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意识体现的一种方式。 管良端着杯中的酒兀自出神,他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这一刻也从陆恒的话中察觉到了漏洞和破绽所在,自己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意识的,但他如今分明能够拥有自己的想法,还能够品尝出杯中酒的滋味,那么他如今真的算是死了吗? 陆恒没有再去搭理管良,继续和唐龙交杯换盏,好不快乐,但他两的声音这一刻却也再难以进入到管良的耳畔,渐渐的他又一次陷入到了自失的迷茫当中。 “想那么多做啥,坐下来喝酒,反正你也死了,死人不需要思考那么多,喝酒才是头等大事。” 忽然间,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熟悉的感觉让管良猛地回头,在回头的刹那间他却又再度愣住了,这个人他认得,但却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那个人,而这个人走进来后,他的话并没有引起酒肆中其他人的注意,就像是他也和管良一样,无法被这个世界中的人察觉到一样。 然而,他从进来后只是略微的瞥了一眼管良,随即就走到了陆恒和唐龙的桌子跟前随即招呼也不打就坐下,然后高声叫道。 “小二,拿酒来,要上好的!” 他的话音落下,随即就听到之前那个小二一声“好嘞”,然后就是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和酒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声音的响起让管良转过头来,只见他一个人如同目中无人一般的坐在那里,自顾自的饮着杯中的酒,完全没有和一旁的陆恒、唐龙打招呼的意思,而反观陆恒和唐龙也根本就像是没注意到他一样,但你双方的神情举动却又无比的自然,就好似在各自的中间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壁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一般。 看到这一幕,管良的心中微微的透露出一丝好奇,今天他见到的好奇之事已经太多了,多到他已经不足以再流露出太过刻意的表情了。 管良先是看了看陆恒和唐龙,然后又看了看后来的那个人,那个人的眉宇间让他很熟悉,分明就是自己认识的人,可是偏偏管良无法从他的脑海中搜寻出这个人的名字来,以至于刚刚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这种感觉很奇特,也很压抑,就好似管良明明是知道他的名字的,可是却偏偏忘记了这个名字改如何发音一般,让他想说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感觉。 当管良憋得难受的时候,却听到了背朝自己的那人开口说道。 “怎么,不来一起喝一杯?” 他的声音响起,同样是那样的熟悉,管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但是他的左右两边分别已经坐了唐龙和陆恒两人,而唯独空出来的位置就只剩下他的正对面了。 “既然人都死了就放下你那些无谓的礼法道德的坚持,坐吧,我不介意那些繁文礼节。” 对方的话再度响起,管良这才压下了内心的迟疑随即坐在了那人的正对面,而他刚一坐下,陆恒和唐龙就转头来看向他,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分明带点疑惑,就好似纳闷管良为何一声不吭的一上来就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一样。 这一刻管良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结论,所以他并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将之前自己的那个杯子拿了过来,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正要伸手招呼店小二的时候,却被那人给打断了。 “别白费力气了,还是让我来吧。” 说完,他招呼来了小二,为管良的杯子中倒满了酒,等到小二退下去之后,管良看着自己手中的杯中酒,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我认识你。” 那人微微一笑,却并没有点头示意,而是略微的看了一眼左右两边的陆恒和唐龙二人,而他的这两次眼神的注目再度让管良心中的疑惑更甚,随即也不顾礼法约束,脱口而出道。 “你看得到他们?” “当然。” 那人回答道,语气很自然,而当他在看到陆恒和唐龙的时候眼神中明显带有一丝怀念的味道,这种感觉让管良想起了尧天和师童,前者是他在人世间最爱的女人,后者是他能够涉世的启蒙恩师,都是他毕生最重要之人,但如今却阴阳两隔了。 管良的回忆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问道。 “可是他们却看不到你?” 当管良的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本能的荒谬,还有一种难言的尴尬,那是一种比承认自己是废物、是懦夫还要难以接受的岂有此理。 “你的悟性不错。” 对方给了管良一个不错的赞许,听到对方的赞许,管良却并没有任何的表情流露,他记得自己的师尊也曾经这样称赞过他,但却也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而在近几年…… 算了,既然死了,何必想那么多呢? “所以,你想让我看到你,但却不想让陆恒和唐龙也看到你?” 管良又问了一个让他感到很荒唐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已经比之前那种岂有此理的感觉好多了。 然而,听到管良的这个问题后,对方却是微微一笑,随即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指指向管良,说道。 “不是我想看到你,而是你想要见到我。” 这个回答顿时就让管良愣住了,不过还不待管良思考明白,对方又继续说道。 “如果他们想见我,自然也能够看见我的,不过看样子很可惜,他们现在怡然自得,不太想见到我。” 那人说完这话后,又流露出了那种充满回忆的眼神看了一眼陆恒和唐龙,而这样的感觉让管良更加深信自己绝对认识这个人,只是一时间想不起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了。 “你是……” 管良犹豫了一下,倘若自己忘记了他的名字,那就让对方自己来告诉他吧,然而对方看向管良却是缓缓摇头,然后说道。 “我的名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说完他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随即丢下几个铜板,起身就要离去,管良此时一怔,自己心中无数个疑问又岂能让他这样离开了,然而正当管良要起身来的时候,却见对方伸出手指比在嘴唇中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说道。 “不要告诉他们两我来过哦。” 说完他的声音就像是一阵风一般的消失在了酒肆之外,只剩下管良一个人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兀自出神。 160 他的名字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请问……” 管良此时看向了陆恒和唐龙,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随即引来了陆恒的注意,不过陆恒没等到管良说话,先一步平静的问道。 “他走了?” 听到这个问题,管良顿时心头一怔,一句“你怎么知道”还没问出口,就听到另一侧的唐龙摇了摇头说道。 “如果见着他了,他就会心安,这样他下次就会隔很久才会来了。” 唐龙的语气中有一点点苦涩,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满足感,这种感觉同样也让管良感到迷茫,身在命天教的他虽然什么都有了,但唯独缺少的就是自我,而能够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太少了,就连爱情,也只能忍气吞声。 “他是谁?” 管良略一回神后问道,他太想知道那人的名字了,他知道自己肯定认识他,过去肯定和他有过一段渊源,即便不是朋友,也必然有着很深的瓜葛,可是为何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但是当管良看向陆恒和唐龙时,却分明很清楚的记得这两人是谁,有怎样的过去,自己和他们有怎样的关联性。 “怎么,你居然不认识他?” 这一次,轮到唐龙很意外了,似乎有些不明白管良所想要表达的意思,管良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来界定这种认识与否的意义到底该如何来表达。 “也难怪,命天教的继承人自然贵人多忘事嘛。” 陆恒出言讥讽了一句,放在平时管良不会为这样的一句话而生出半点不忿之心出来,此时此刻他就更加不会为之动容了,他没有说话,静等接下来对方口中的那个名字。 “他叫 ,是我们以前的一个好朋友。” 当陆恒的话传入管良耳朵里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留神倾听,可是陆恒所说之话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清楚了,却唯独那个人的名字却完全是一片空白。 “他叫什么?”管良继续追问了一句。 “ ” 这一次,换做是唐龙回答了管良这个问题,但即便管良看到了唐龙上下嘴唇动作的迹象,却也丝毫无法听到那个名字,这一刻的他默然了。 难道说,这是某种诡异的能够夺取人脑海中记忆的术法,删除掉了他记忆中那个人的名字? 管良不知道,也找不出任何的答案,此时陆恒看到管良脸上那种深深的失落感之后,倒是笑了。 “放心,他对你早就失去兴趣了,再说了,你都死了,他更加不会来找你什么麻烦了。” 听到陆恒如此说,非但没有让管良平静下来,反而是激起了他更大的好奇,如此看来,这个人过去和他不是朋友,而是对头,但管良遍寻自己生前的过去,却始终无法找寻出一个答案出来。 难道是命天教惹下了什么敌人吗? 管良愁眉深锁的模样让陆恒和唐龙笑了起来,他们各自摇头,重新端起酒杯饮酒,管良在他两的催促之下,也渐渐放下了心中执念,也和他们一道推杯换盏了起来。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说实话,这种感觉是管良在生前完全没有过的,虽然他过去也曾经和今天这般内心揣着心事和人虚与委蛇的交流,但更多的时候他表现的却仍旧还是那种浅尝辄止的翩翩君子模样。 而在今天他似乎能够完全的抛下一切礼法约束和自尊的坚持,以及他身为命天教那神圣的身份,和陆恒、唐龙把酒言欢,或许这就是因为他已经死了吧,已经真正的抛下了生前的一切了吧。 然而,就在三人酒席散后正要起身离去的时候,管良却再度变得迟疑了起来,在这个死后的世界里,他的归宿又该在哪里呢? 或许是瞧出了管良的心事,陆恒此时也收起了笑容,随后说道。 “是不是不知道该去哪了?” 管良看向陆恒,略微的点了点头,内心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这里虽然仍旧还是他生前所熟悉的悲叹城,连一切的格局陈设都如出一辙,但这里分明和过去熟悉的记忆完全陌生,而且,在这里他除了陆恒和唐龙,和任何人都无法直接交流。 他知道自己还无法融入到这个世界当中,他意识中的记忆仍旧还停留在生前,还活在那个鲜活的世界当中,而对这里却是本能的排斥。 “唐龙,反正闲来无事,不如陪管兄去个地方吧。” 陆恒此时看向唐龙说道,唐龙先是一怔,但随即会意,点了点头后随同陆恒一起率先离开了酒肆。 来到外面后,大街上的行人随着天色的渐暗已经变得稀少,此时陆恒看向了远方,说道。 “虽然以前就很不喜欢那个地方,今天也同样,不过想来此去应该不会有太多凶险才是。” 陆恒的话让管良猛地就明白了过来,原来陆恒之前所指的去处便是命天教了。 命天教,不过是存在于这个死后的世界中的命天教,和生前又有什么不同呢? 管良这一刻想起了自己的师尊,同时也想起了已故的那位纯阳真人,心中渐渐的多了几分期待。 三人同行,一路来到了命天教前的阶梯处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熟悉的阶梯,管良正要举步向前,却发现陆恒和唐龙似乎并没有打算动身的迹象,这让他停下脚步转头看来,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怎么不走了?” 管良问道,而陆恒此时脸上却是升起了一股肃然的感觉,随即说道。 “没想到他还是追来了。” 陆恒的话同时也让唐龙的脸上升起了凝重之色,管良观察他们的模样,心中此时也同样一凛,随即也摆出了一副战斗的姿态,虽然面朝的是自己的故居,是他生长为人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何,当他和陆恒、唐龙站在一起的时候,却也本能的升起了一股和他所排斥的这个世界完全相反的同仇敌忾。 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如此容易轻信他人了? 管良不知道,但就在他迟疑之际,忽然听到一道破风声响,而下一刻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气息从远方传来,随着眼前一花,瞬间一个人影站在了管良、陆恒和唐龙的跟前。 当管良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全身如被雷劈一般的剧烈震动了一下,看着那熟悉的面孔,管良的心中闪过了一片惊涛骇浪,那是对自己所知一切意识又一次强烈的震撼与打击。 师童的目光扫视着对面的三个人,最终停留在了管良的脸上,只听他缓缓说道。 “徒儿,还不快过来。” 161 意识的漏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师童,耳边听着师父那严厉的召唤声,这个熟悉而又坚定的声音让管良的内心再一次动摇了。 竟然是师童,竟然是师童,难道师父也死了,这如何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强大如师童这般的绝顶高手,怎么可能会死,如果师童没死,那么眼下自己所身处的这个世界难道并不是人死后会去往的世界,难道说自己眼下仍旧还处在幻境当中,是之前自己所想到的那个人为构筑出的世界? 然而,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他的意识却又再度一分为二了,之前在酒肆那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一幕却又在冥冥之中告诉他,自己的确已经死了,唯有死人才会经历那样奇妙的经历,才会让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个该死的名字。 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和管良的痛苦相比,无论是身旁的陆恒和唐龙,还是对面的师童,都是一副完全无动于衷的表情,这一刻管良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好似又变成了和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般,他们竟然好似又一次无法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那样,同时自己的一切神态变化也无法被他们捕捉到了。 这一刻,管良的内心萌生出了一个念头,他忽然又再度想起了那一句从古流传至今的释道者明言。 规则是意识的主宰。 自己如今的意识所及,是又一次对眼前世界充满了排斥感和冲突感,那是再一次他的意识否定了眼前的世界,因为他觉不相信自己的师父会存在于这个世界当中,反之倘若师父存在于的这个世界,那么早已死了的陆恒就不该存在。 否定之后的再否定,是以他管良个人的意识为标杆而形成的,人活着都是为了自己,唯有自己绝对信任自己,但倘若意识的冲击让自己开始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和证明的时候,以自我标杆为参照物的两端顿时就开始崩塌了。 是的,管良这一刻突然间明白了过来,好似他在死之后第一次醒悟了过来,他眼中所能够见到的是他意识中一种记忆的残留。 他虽然死了,但意识尚存,意识拥有思想和记忆等多个载体,而自己眼前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分明就是他对现实中那充满回忆的往事的一种场景还原。 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来了。 即便是场景还原,那么师童会出现在管良的回忆当中也不足为奇了,可是为何他会想到陆恒和唐龙呢? 除非…… 除非他们并不是被自己的记忆给呼唤而来的,而是他们跨过了生死的分界线,强行进入到了自己的记忆中来。 此时想来,当初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在那个被四个人为主的时候,陆恒的确是出现了,他出现的同时将自己卷入到了一个生死不明的幻境当中,也正因为他的出现才引发了后面一连串的世界。 陆恒是有目的而来的,他的到来也同样间接的促使了自己的死亡,那么陆恒就是杀死自己的罪魁祸首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不信任和不愿意相信的感觉侵占了管良所有的意识时,眼前的世界静止了,如果这个世界当真是他记忆的一种场景还原,是残留在意识当中最清晰也最为真实的影像的话,那么当管良否定这个世界,同时否定一切不该存在却又现实存在于这个世界当中的人事物时,那么这个世界的确也不可能存活。 但是,如果说陆恒和唐龙是入侵了他的意识,强行的进入到他死后的意识世界当中的话,那么他们的行动该不会受到自己意识否定的束缚才是,可为何偏偏他们也如同泥塑一般无法自由行动了呢? 一切的一切不合理之处同样又一次又一次否定管良的思考和猜测,他无法用自己一致的任何一种规则逻辑来解释眼前所看到的现象,同样的当他试图去尝试接受这一切,去尝试着还原一个存在于意识当中的场景时,却发现他好似再一次被封闭在了眼前这个世界之外,无法回到过去了。 就在这时,正当管良苦思冥想渐渐陷入沉沦之际,那个熟悉的却又不知道名字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确实是拥有能够找寻出意识漏洞的人。” 当这句话响彻管良耳畔的时候,管良猛地惊醒,转身随即就看到了那个叫不出名字的故人,这一刻管良所有的想法全部都消失了,包括一切逐渐侵蚀他意识的负面情绪也瞬间被抚平了。 虽然说,他仍旧不得要领,仍旧不明白这具话充斥着怎样的意思,但就如同他在心碎以前,迫切希望得到一份认同的声音,一个能够挽救他于滨危之际的天籁之音一般,眼前出现的这个人至少在这一刻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意识的漏洞?” 管良看着他,口中呢喃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他听说过规则的漏洞,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意识的漏洞,或者说意识也有漏洞吗? “你见过鬼吗?” 对方看着管良,反问道。 “鬼?是指的鬼族吗?” 凭借熟悉的经历和记忆,管良渐渐的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鬼族之人的模样,虽然说他从未见过鬼族之人,正因为人鬼殊途,人无法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鬼族之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形貌,但是人却自有一套自我逻辑来解释这种肉眼无法看到的事物。 就好像是大自然中的风一样,人虽然看不到风的流动,但凭借人对水流动的观察,却也可以从风吹拂的方向中通过一种概念假定的方式来模拟风流动的迹象。 然而下一刻,管良就皱起了眉头,是了,人虽然能够看到水流动,但却从来没有见过风的流动,风的流动和水的流动是同一回事吗,又或者风并不是像水那样一般形成一股大江东去的洪流,而是另一种表现形式呢? 可是为何人却能够通过捕捉水流动的迹象来代入到风也以相同方式流动的规律呢? 管良答不出来这个问题,同样他的意识中也渐渐的开始否定他过去一直认为的鬼族之人所拥有的那种模样,但此时此刻他却渐渐的明白了对方所想要告诉他的含义。 162 逃离悲叹城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人的意识除了受到规则的约束外,还有另外的一种自我意识,这种自我意识的觉醒往往是在后天受到某种挫折打击之后所形成的反抗心理。 释道者的修道之路上总是充满了各种艰难坎坷,在融合不同规则的时候,除了对规则本身的掌握外,还需要有一种创造力,这种创造力便是释道者所说的悟性,而这种悟性的由来便是自我意识萌芽到觉醒的过程。 但是无论是受约束的意识,还是自我意识,其实都是受到规则约束的,换句话说,人之所以会那样去想,前提都是通过人的眼睛所看到这个世界后反馈而来的一种精神层面的表现力罢了。 那么,人看不到的事物,比如说鬼,这种鬼又是如何表现的呢? 是了,还是那句故老相传的话,人魂不散为鬼,这句话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倘若说人魂不散就是鬼的话,那么现在的自己不就是这种人魂不散的状态吗,肉身已死的他却意识尚存,那么他眼下就是鬼了吗,而他所存在的世界就是鬼界了吗? 不是,管良很清楚,他并不是鬼,或者说和他那受到约束的意识中所认可的鬼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那么究竟是他的认知错误了,还是释道者修炼的规则错误了呢? 在管良迷茫迷茫的眼神中渐渐的开始有了那么一点光,虽然这一丁点的微光还不足以带领管良通往那希望的彼岸,但却让他的心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 重新看向眼前这个他叫不出名字来的人,管良的脸上渐渐的流露出了一丝感激之意,但在对方看来却只是平静的回应道。 “不用谢我,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但你做的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 对方的话有一种让管良受宠若惊的感觉,但他刚想要追问下去的时候却看到对方的身影从现场直接消失了,这让管良有些难过,头一次内心中升起了一种比自己的恩师和他所爱之人的离去还要难过的感觉。 然而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他的思考却又再一次瞬间中断了。 是的,他的师父从来没有离他而去,尧天也从来都是坚定不移的倾心于他,自己既然从来没有感受那种离别时的感觉,为何会那样去想呢? 这一刻,管良再度将他眼睛里的那一束光给点亮了许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意识的漏洞,这就是意识的漏洞!” 伴随着管良恍然大悟的一句话,忽然间,站在他左首边的陆恒和唐龙忽然有了动作的迹象,他们活了! “唐龙,找机会跑吧。” 陆恒的声音响起,唐龙闻言微微点头,当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了管良的时候,管良这一刻并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彷徨,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而下一刻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对面的师童。 师童并没有“活过来”,仍旧还是如同泥塑一般的站在那里,但是管良的内心很清楚,自己看不到“活着”的师童,是因为他的心中仍旧还存在否定和抗拒,毕竟是和自己生活了二十九年的师父啊,想要彻底的摧毁心中最真实的存在谈何容易,但是在陆恒和唐龙的眼中,师童一直都活生生的站在那里,他没有动,似乎在等待着管良给他第一个答复,他不着急,毕竟凭借师童的实力,这天下间也没有多少能够让他感到棘手的麻烦了。 管良心中开始重新凝聚起全新的意识,这种感觉很痛苦,也很艰难,不过就如同一扇打开的窗户一样,即便人并不是站在窗边,也能够感受到外界气息的存在,同时也能升起一种自我意识经过猜测和处理之后的假象,而如今的管良所需要凝聚的便是这样的一种假象。 渐渐的,师童在慢慢的复苏,从一尊泥塑到整个人栩栩如生的站在管良的跟前,这个过程很漫长,但最终还是成功了,而就在师童恢复如初的瞬间,管良、陆恒、唐龙三人同时发足而奔,不需要去问目的地在哪里,因为面对师童这样的超级强者,能够活下来或许都是一种奇迹了。 在三人四散奔逃的时候,管良的心中其实也并未真正的停止思考,为何他不在之前师童没有活过来之前就逃跑? 既然陆恒和唐龙从来都能够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师童,但自己却看不到,按照逻辑来判断,这中间必然有一段失去的时间,那么这一段失去的时间又去了哪里? 没有答案,但却并不妨碍管良此时将要去做的事情,虽然他也无法真切的想明白那人口中那一句“意识的漏洞”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如今的管良却又重新凝结起了生的希望。 或者说,死的希望。 逃离悲叹城。 黑夜当中,大街小巷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街边的民宅中偶尔还有一两家闪烁着灯火,但于整个悲叹城中的人而言,在这个时间点上也到了该入眠的时候了。 管良的眼中捕捉着这一幕幕宛如栩栩如生的画面,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存在于他记忆当中的回忆,还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当中人们更加真实的生活写照,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活了,从身体到思想到灵魂又活了过来。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逃离悲叹城地界范围的时候就被身后的师童追上了,他为何追自己,而不是去追陆恒和唐龙,这个问题不需要有答案,当管良停下步伐转头过来的同时,陆恒和唐龙的身影一左一右的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果然,想要从这老东西的追踪之下逃跑太困难了。” 陆恒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轻松,丝毫也没有面对一名最强释道者的担忧,而一旁的唐龙倒是满脸的凝重之色,一言不发,时刻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而反观管良,这一刻倒也表现的想当平静,命天教对待叛徒会动用怎样的一种手段他倒是一清二楚,曾经他也做过一两次清理师门的任务,当然对手的实力并未让他感到棘手,都是很轻松的解决掉了,杀人对他而言,渐渐的也变成了一种经历中的习惯,也渐渐不再对踏上一条血路而感到畏惧了。 “徒儿,你当真要背叛命天教么?” 师童的声音响起,管良沉默了片刻,而在下一刻他突然单膝跪地,做出了一个恳求的姿态,说道。 “师父,原谅徒儿此生第一次任性,也是最后一次的任性吧!” 163 清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这个世界绝非他幻想出来的,而是另一种自己所不知道的真实,这个真实有别于他过去居住过的那个世界,而是用另一种规则构筑出来的新世界。 所以,这一刻管良跪地并不是装模作样,更不是想求得自己心中的一个解脱,而是面对一个真实的师童,一个存在于现实世界当中和他心目中师尊没有半点差别的那个活生生的师童。 管良的举动被师童看在眼中,他的神态很平静,甚至都没有因为师童此时表现出的这种大逆不道而有任何情绪上的波澜,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正如同管良同样不知道活着的师童是如何进入到这个世界当中来的。 “你起来吧。” 忽然,师童说话了,语气仍旧和平时一样,虽然听不出当中有多少溺爱的成分,但听到师父声音的管良却也自心头一暖,随着师童的话也站了起来,然而就在他站起来的同时,猛地感到一阵庞然如滔天巨浪一般的规则力朝着自己席卷而至。 管良这一刻没有出手抵挡,即使他很清楚倘若师童要置他于死地那么抵挡也是白费功夫,不过管良仍旧没有动,他身后的陆恒和唐龙也没有动。 师童那恐怖的规则力在击中管良的瞬间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看到这一幕,陆恒和唐龙竟然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样,就好似根本浑不在意一般,而反观师童,这一刻他的脸色才渐渐的多了一些冰霜。 “你倒是很清醒嘛。” 师童的语气转冷,这种口气过去管良也曾经听到过,虽然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但也堪称刻骨铭心的回忆了。 管良没有说话,他很清楚自己为何没有被师童的规则力给重伤致死,因为死人是不可能再一次死掉的,肉身以死的他不管是以魂魄的方式存活于另一个世界当中,还是只剩下意识中的回忆流连于一个未知的精神世界当中,都不是规则力这样的东西可以让他彻底解脱的。 之前管良在这个世界中所经历的一幕幕此时又再一次涌上了心头,为何他能够看到别人,而别人看不到他,为何他的声音会被店小二给无视掉,可店小二分明能够听到陆恒、唐龙的声音,而陆恒、唐龙能够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和自己交流。 是的,这就是记忆,或者说这就是构筑意识所拥有的那种规则的约束力,面对陆恒、唐龙,管良能够本能的建立起一套他过去对这两人有过了解的行为逻辑,这种逻辑存储于他的记忆当中,只要他见到这两人就能够本能的读取出来,但他面对其他的人,并没有这般的熟悉,同样也正因为他初来乍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心中本来就充满了排斥和否定的态度,这种不信任的感觉被无限的放大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程度取决于熟悉程度,越是熟悉的人就越能够彼此获取信任,而这种熟悉程度同样又取决于人的意识当中对规则约束力的那种认知程度,两个具有相同认知度的人很容易就能够构筑起相同的话题,从而渐渐的熟悉,最后获取到彼此的信任。 但是信任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因为信任而被出卖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人就需要掌握另外的一些东西来约束这份信任,而这份约束力就叫做怀疑精神。 规则无处不在,只要是人能够想到的东西都有一种或者多种规则在对一件人事物进行约束,信任的前提是陌生,两个陌生的人通过一些话题和沟通逐渐的变得信任,但单方面的信任有可能会伤害到自己,之所以会伤害自己,就在于从陌生到信任是从无到有,而并不是从没有到有。 正如同规则之于漏洞那样,信任的漏洞不是陌生,也不是怀疑,而是不信任,但是倘若一开始就不信任的话,两个人是很难从不信任到陌生,再从陌生到信任这种关系的,所以说,大多数人为了保护自己,从而在陌生到信任的这个环节中添加上了另一套用来保护自己的规则,那就是怀疑。 管良对这个世界的排斥其实就源自于他对一切事物都抱持的这种怀疑的态度,他其实并没有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并不存在相不相信,只有是否能接受的意义,他接受不了便是这种怀疑规则在作祟,但是面对他熟悉的人事物,即便他的心中仍旧有怀疑,但那却是建立在他已经已经认知的程度上。 换句话说,即便有一天管良看到自己的师父疯了或者发狂了,他也不会觉得那不是他的师父,这种建立在认知程度之上的熟悉和信任的感觉是不会被任何外在表象所蒙蔽的,哪怕是他的师父有一天亲手毁灭了命天教,甚至是覆灭了中天界的人族,管良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师父。 但是同样的一份信任和了解对于陌生的人乃至陌生的环境而言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此时此刻,管良面对师童,他很清楚自己的师父会对他做出何种举动,这在过去和他所熟知的接人待物的那些礼法规则一样,早已被深深的刻入到了他的脑海中,哪怕是他见到了陆恒、唐龙,他也很清楚该如何跟这两人打交道。 一击之后,现场再度陷入到了平静当中,管良知道自己这一刻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可以说,虽然他已经死了,而一个死人是不存在背叛与否的,毕竟人死了,生前所拥有的一切使命感也随着身死一同道消,但是在面对自己的师父时,管良却知道,这一切外在表象都毫无意义,师童是他的师父,而自己所有的记忆也都来源于命天教中,这就足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仿佛现场陷入到了另一种意义中的停滞状态,没有人说话,管良也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中其他的气息,但是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者说如今的这个局面会演变出怎样的变数。 果然,并没有过去多久,管良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是他,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人又来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造成自己存在意义上的死亡的罪魁祸首,此时此刻他都会出现的,因为这一幕是他想要看到的,也是陆恒出现在悲叹城中的真正原因。 164 一击之后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蟠龙!” 师童看向管良身后的那人,口中念出的却是一个让管良感到惊心动魄的名字。 蟠龙,这个古老的、沧桑的名字,管良也只是听过一两次,虽然这一两次的机会和他这三十年的一生相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自他师父口中提到过的任何字眼都占有管良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一刻管良很想回头,却又不能回头,他很想看一看师父口中的“蟠龙”是不是就是他心中所想到的那个人,但是他的心中同样又有另一个异样的感觉,虽然他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了,但是在记忆深处却充斥着另一种排斥感,在否定自己亲耳所听到的这一切。 他不是蟠龙,那么他又是谁呢? “这不正好就在等你出场么,你不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蟠龙的声音响起,的确是他,那个叫不出名字却又本能否定为蟠龙的人,管良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觉得他不是蟠龙,而是拥有另一个自己说不出口的名字,但是这一刻他知道,所有的一切经历,包括经历了生与死之后,谜底也该在这一刻揭晓了。 “哼,我也确实没有想到你能做到这种程度,着实让我惊叹不已了,不过,你以为这样做就能够找到你所想要的任何意义了吗?” 师童和那人如同打哑谜一般的对话让管良听到 云里雾里,但是他的内心并不为所动,他很有耐心,在熟悉的人事物跟前,他总是如此的有耐心。 “有没有意义何须问我,问问你自己不就好了,身为中天界最强的释道者,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蟠龙的话中透着一股悠闲,那是一种一切皆为我所掌控的自信,但这样的一种自信在师童看来却仅仅只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倘若就像是那蟠龙所说的一样,他师童既然身为中天界最强的释道者,那么一切有心的阴谋家在他的跟前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但是,管良的心中却还是察觉到了师童心中的破绽,他的师傅的确很强,但却有一个规则上的限制,那就是造化之门,被造化之门封印了规则力的他,如今又置身于一个中天界以外的世界,他的强大便有了约束,那么如今的师童在面对眼前的蟠龙时,他还是最强的吗? “要知道,我安排这一切把你引来可是花费了很大的心力,如果你不来我可是会万分失望的。” 蟠龙又补充了一句,而这句话让管良看向了师童,却发现师童也同时在注视着他,两人对视的眼神中管良感受到了一丝温情,的确,倘若不是自己着了道,师父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就算师父的本意并不是全然为了自己,但这份师徒感情却也是磨灭不了的见证。 但是为何,此时管良的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对师童的感激之情,同样也没有多少对自己身后那个叫蟠龙之人的憎恨之情呢? “现在我来了,你打算怎么做呢?” 师童沉声问道,他的语气虽然听不出有任何破绽,但是和敌人对峙到这种程度地步,在管良的记忆当中却已经是少之又少的了,这说明师童的心中的确还有顾虑,这份顾虑不仅仅来自于对面那个叫蟠龙的人身上,还有其他的一些秘密隐藏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布局当中。 悲叹城、造化之门。 这一刻管良忽然明白了过来,自己如今所处的这个地方虽然不时他所认识的悲叹城,但是从格局上和真实的悲叹城并没有任何区别,难道说这里也有一个造化之门,而这里的造化之门也能够封锁师童的规则力? 想到这里,管良的心中闪过了一丝愧疚,然而还没有等到他凝结起什么心愿想法的前一刻,师童就出手了。 和之前对自己发动的攻势不同,这一次管良并没有从师童的攻击当中感受到多么磅礴的力道,但是管良的心中却更加的震撼,因为他很清楚,师童抛弃了以规则力来作为攻击手段,而是打算和敌人来一次本源规则的较量了。 师童到底修炼融合了多少规则,恐怕这个世界上都没人知道,但是管良在多少了解自己的师父有多么强大的前提下,也对能够构造出这个世界并且选择在这个世界中阻击师童的那个蟠龙有更多的震撼。 纯粹的规则相互碰撞在了一起,随即就引发了规则的相互融合和反噬,而漏洞也自规则的碰撞中诞生了出来,然而,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在管良、陆恒和唐龙的眼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师童和蟠龙各发动了一次本源规则的攻击过后就停了下来。 战斗结束了吗? 不,管良心中很清楚,战斗并没有结束,只是陷入到了一个可怕的轮回当中。 有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而有的战斗一旦开始就永远也不会结束。 这一刻,不仅仅是管良,就连陆恒、唐龙两人的心中也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句话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听说过这句话的人无一不是这个世界上实力强大的释道者。 本源规则毫无意义,本源之水和本源之火之间的较量并没有任何结果,因为这两个字在没有代入到任何特定环境之前不会产生任何意义,就好像是数字一和数字二一样,没有加减乘除,没有代入公式之前就只是单纯的两个数字,一如何击败二,又如何消掉一,没有任何方法。 但是,倘若将两个毫无意义的本源规则一旦代入到了公式或者环境当中,让水的意义和火的意义呈现出来,那么战斗会在一瞬间结束,这就是规则赋予的约束力,水就是火的天敌,数量上二就是比一更大,这就是天理,就是天道,融合两种水之规则的释道者就足以秒杀只拥有一种火之规则的释道者。 此时陆恒和唐龙朝着管良走了过来,在他们走近之前,管良的心中存在着一丝本能的怀疑和警惕,但是直到他们来到跟前管良都没有表露出来。 “他们会打到何时?” 管良这一刻无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如果是在活着的时候,说不得他的实力恐怕比起陆恒和唐龙两人加在一起还要厉害。 “不知道,也许会到天荒地老也说不一定。” 唐龙耸了耸肩,也不知道是在回答管良的疑问还是在用这样的话来回应自己心中的震撼。 不过当管良看向陆恒的时候,却分明的发现,陆恒的眼神中有一缕光,当中闪烁着让人害怕而又充满了贪婪之色的味道,忽然间,陆恒看向了管良,脸上那复杂的表情渐渐的收了起来,随后用一种意犹未尽的语气说道。 “如今命天教没有了你,没有了师童,会变成什么样呢?” 165 目的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 “难道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管良此时的语气颇为冷冽,也带着丝丝的颤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是在担忧命天教的将来吗,可是他都已经死了,而一个死人是无需背负任何道义的。 “目的,我们有什么目的?” 陆恒听了管良的话后反问道,但尽管他这样说,可管良却还是清楚的记得,之前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人在和师童对话时分明有提到过“目的”两字。 “哦,你是说他呀,抱歉,我跟他没啥关系。” 陆恒似乎明白了过来,看向了不远处和师童面对面一动不动宛如两樽泥塑的那个人,耸了耸肩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说道。 然而,管良却回忆起当时在酒肆当中时唐龙曾经用一种很眷念的语气说过,他非常期待和那个人的再次见面,这表明他们之间关系不菲。 管良没有再去询问陆恒,而是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两个人,身为一名强大的释道者,至少在生前是,因此他很清楚,陷入到本源规则战斗当中的两个人在没有任何外力出现打破平衡之前是永远也不会分出胜负的。 那么这个外力又在哪里呢,是自己吗? 管良不知道,甚至多少有些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他现在的心情同样很挣扎,一方面是为自己生前的师父而挣扎,但另一方面却又为自己和那个叫不出名气的人而挣扎。 “现在该做什么?” 忽然间,管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立刻就引起了陆恒和唐龙的注意,当他两侧目看向管良的同时,脸上分明带有一种异样的表情,很显然他们对于此时管良所持有的立场感到了好奇。 “你干嘛这样问?” 唐龙头一个不解的提出了反问,这一次换做是管良耸了耸肩后说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你们说的对,我已经死了,而死人是无需执着与任何生前事的。” 管良的回答让唐龙的脸上升起了狐疑之色,很显然这一次不是管良陷入到了自我矛盾,而是唐龙了,很显然,正如同死了的管良知晓自己生前和陆恒、唐龙的关系,而唐龙、陆恒自然也拥有生前的记忆。 在六年前,甚至是更久远的过去,他们之间就存在是敌非友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只要意识不消散就会永远存在,并不会随着肉体的死亡而消失。 唐龙不说话了,陆恒倒是笑了,这一笑让管良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大男人就像是傻子一样。 “你很聪明,难怪他这么看重你,倒是让我有点嫉妒了。” 陆恒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动,此时回想起自己和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人的几次碰面,管良也隐约的察觉到对方在有意无意的引导自己,包括从他口中说出的那翻关于“意识的漏洞”的话。 “岂敢,如果没有你们的指引,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搞成什么样子。” 管良的神态虽然平淡,但这番话倒是说的很真诚,虽然说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死和陆恒脱不了干系,甚至于背后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人,但管良却相反一点都不恨他们。 “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陆恒的话让管良犹豫了一下,其实他还想要探听更多的东西,但他也知道对方不可能一次性的把所有的秘密和目的都告诉他。 离开之前,管良依依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心中很清楚这恐怕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师父了,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就放他们两在这里,没问题吗?” 管良指的不仅有他的师父,还有另一个人。 “你觉得这天底下有谁能够伤的了他们?” 唐龙反问道,管良没有再说话了。 三人一路离开后,朝着离开悲叹城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管良没有问这是要去哪,也没有去询问其他更多更紧要的问题,仿佛就像是他真的放下了生前的一切,甚至放下了他做人的坚持。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刚离开悲叹城的时候,唐龙似乎有些忍不住了遂出言询问,不过管良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这让唐龙很郁闷,只能将后面那些想要说的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三人再次上路,一路上管良一直在试图观察陆恒,想要洞察出他身上的破绽,在管良的记忆中,这位在中天界赫赫有名的杀人者向来都很神秘,很多高手都死在了他的手中,要说管良对他的感觉一直都停留在情报的收集当中,而数年前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因为那一次造化之门事件。 当管良想到这里的时候,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他的记忆中有一些破碎的片段,就好似自己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一样,但究竟是那些记忆断裂了,他却又无法从熟悉的画面中将其试图拼凑起来依图索骥。 这种感觉让管良很是心惊,他不是没有见过那些拥有能够夺人魂魄的规则的释道者,也和他们有过一番交手,但是不管是夺人魂魄也好,还是侵占人的意识试图控制他人也好,给管良的感觉都不过如此。 但是此时自己真实的感觉却好像是有人能够将他的记忆完整的梳理出来,就像是看镜头回放一样的将其中几个真实而又完整的片段给整个的删除了一般,却丝毫没有弄乱其他完整的部分。 什么样的规则拥有这样强大的能为? 管良得不出答案,正如同他心中存在的无数个疑问一样,一路走一路思考,时间过去的很快,当陆恒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时,眼前熟悉的建筑物赫然入目。 “到了。” 随着陆恒的话,管良一抬头立刻就看到了眼前赫然耸立的一座巍峨的建筑物,下一刻管良猛地就脱口而出。 “这是造化之门?” 当管良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心却猛然间愣住了,因为他很清楚,造化之门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座所谓的类似于地标一样的建筑,更不可能会有一座已然成型的造化之门雕像了。 在一片惊涛骇浪的感觉当中,管良不禁反问自己他看到的究竟是啥? 166 真实的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然是造化之门,不然你以为我们会去哪里?” 陆恒似乎很诧异管良这种震惊的感觉,陆恒既然也拥有生前的记忆,自然很清楚管良对这造化之门到悲叹城的熟悉程度,他就是居住在这里三十年的人。 管良渐渐的收起了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但目光却始终没有从那几乎耸立入云的宏伟建筑物身上离开,这里为何真的会有一座造化之门,如果说这里的确是造化之门的话,那么根本就不应该有这座“门”才是啊。 记忆中的现实和眼前所见到的真实再一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种反差感已经在管良苏醒之后多次出现在他的意识当中了,这究竟是自己的意识混乱了,还是当真像那人所说,是一种意识的漏洞呢? 鬼到底是长什么样的,为何人的意识中会存在一种对鬼的形象的想象力,又或者是风的流动,这一切的想象力的来源究竟又是受到的哪一种规则的约束? 没有答案,同样没有答案,仿佛这一刻管良这三十年来内心中所有得不出答案的疑问都瞬间在脑海中迸发了一般。 当管良强忍住自己即将爆炸的思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才艰难的看向了周遭的景物,如果抛弃了眼前这座造化之门,这里的确和他记忆中熟悉的造化之门并没有什么两样。 管良不禁看向了身旁的陆恒和唐龙,却发现他们的视线早已离开了自己,但他们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向半空中,而是看向了前方即将前往的方向,难道说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这一座“造化之门”吗? 管良几次三番的想要问出自己心中的问题,但临到头来却又犹豫了,他担心,他害怕,他也曾问过自己,到底在担心害怕什么,是在害怕自己能看到而对方看不到会引发出什么变数,还是在替他的师父,他生前所执着的一切所担忧。 放下,并不是如此简单而已。 “走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 陆恒说话了,他的话音很平静,并没有透露出任何的征兆,管良无法从他的语气中感知到任何异常,陆恒说完后一旁的唐龙也点了点头,当两人正要上路的时候,管良这才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座门一直都存在吗?” 管良的问题让陆恒和唐龙停下了即将迈动的步伐,他们看向管良,表现的很诧异,不过很快陆恒就说道。 “你所指的到底是那一扇门呢?” 陆恒的话中意有所指,管良正要脱口而出,但理智却警醒了他,的确,哪怕抛弃掉他此时眼前所见到的 这座真实的门外,单就造化之门这个名词也有着至少三种解释,而陆恒口中所提及的又到底是哪一个意思呢? 管良没有再问问题了,陆恒此时也收回了希冀的目光,随即转身和唐龙一起,带着管良再次踏上了行程。 这条路很漫长,不……应该说和管良那种急于想要得到最终答案的心情来说,路途的长度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管良感觉自己几乎就要被不断膨胀的思维给撑爆了,但他却又不得不强行的压下自己内心的渴望,迫使自己回到生前那个素来都充满了涵养的君子模样。 离开了造化之门后,眼前的世界还在不断的向前延伸,到了这一刻至少可以解答管良心中的第一个疑问了,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确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并非人为排设的幻境,因为幻境是绝不可能这么庞大的,即便是妖族使用的那种魅惑人心的幻术也同样如此。 三人的脚力很好,速度很快,两侧飞速向后划过的景物证明了这一切,在奔跑的过程中,管良没有任何饥饿的感觉,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转为白天,几乎过去了两天两夜,算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总共已经是过去了三天的时间,他除了在那个酒肆中喝了几杯算不得上品的陈酿外就一滴米未沾,又经过了接下来长达两天不眠不休的长途奔袭,他却一点都不感觉到饥饿和疲劳,这似乎又再度解答了他第二个疑问。 他的确已经死了,只剩下意识而失去了肉体的他才不会感觉到疲累。 又过去了两天的时间,当三人来到一处约莫有些熟悉的城镇时停下了脚步,当管良抬头顿时就是一愣,因为城楼上赫然有三个大字。 四方城。 自己来到四方城了? 管良很疑惑,虽然他从来没有如此着急的赶过路,但是算算路程和时间,自己从悲叹城到四方城的确差不多需要四天的时间,似乎总总迹象表明他的确是存在于一个和中天界完全一样的世界当中,简直就如同中天界的影子一般。 影子? 当管良的脑海中捕捉到“影子”二字的时候,他猛地就想起了规则和漏洞的关系,难道说自己如今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当真就是现实世界的影子,或者说是现实世界的漏洞? “走吧,进城,也该好生的休息一下了,要是再有一天这样赶路,我怕是就快倒下了。” 唐龙的抱怨将管良拉回到了现实,休息这个词这一刻让管良对唐龙感到了陌生,为何他会这样说,是开玩笑,还是另有所指? “行了老唐,别抱怨了,等吃好喝好再好生休息一天,明天再上路也不迟。” 说完陆恒就笑着拍了拍唐龙的肩膀,率先进入到了四方城中,听着他们的对话,管良的心中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升起了那种强烈的冲突感,他不知道这两人所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别有一番用意和目的,只是做戏给自己看的。 揣着一肚子的疑问管良也跟在他两身后进入到了四方城中。 记得上一次来到四方城已经是六年前了,那时自己还活的,而且活的一帆风顺,意气风发,这个世界谁人不知道他是管良,是师童的徒弟,自然也是命天教下一任的继承人。 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这么晚才来,我可是等了你们好长时间了,这位是……管良!” 167麻烦人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 管良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心猛地又是一怔,这几个人一一现身,立刻就在管良的脑海中勾勒出了六年前的那一桩往事,随着熟悉记忆中的画面不断更迭,一幕幕又再度涌上心头。 六年前的事虽然早已尘埃落定,但作为整件事的参与者,管良却很清楚背地里那些不同于表面而是在暗地里汹涌的隐秘,六年前万季安联合赵蒙自造化之门绑架曲念怡而成为中天界公敌,一路逃至葬龙谷,后来中途又遇到了陆恒、唐龙,最终事情了结于岁月城。 虽然整件事从发生到结束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但这是自数十年前魔界入侵之后发生在造化之门的又一桩轩然大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选在神圣的造化之门这个地方挑衅命天教的威严和信仰。 最终万季安、赵蒙、陆恒、唐龙均付出了代价,事情由命天教最终出面才得以平息,然而事情虽然平息了,但事件当中的始作俑者却始终背负上了一个骂名,这让他们在之后的六年前选择了销声匿迹。 当然,后来从岁月城传来了陆恒和唐龙的死,据说他们死在鬼族先知的手中,原本这样的死即便在命天教当中也能够被称之为英雄,但却因为他们过去犯下的“罪行”,最终也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视野,连同记忆也再也不复存在了。 回忆在这一刻终止,虽然管良的心中始终有一个梗,就像是卡住喉咙的一根鱼刺一样,让他始终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似乎像是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事物一样,但是这段六年前的记忆应该是最深刻的才对,管良没道理回想不起来任何事,最终他也只能按下这样的感觉,将目光重新放在了眼前的这个人身上。 万季安,动之规则的释道者,一般来说,修炼这种本源规则的释道者其实并不可怕,应该说在中天界中,修炼本源规则的释道者实在是太多了,数也数不过来,但是真正能将本源规则修炼到家的却没有几个。 太多的释道者在修炼本源规则的时候都只是在试图不断的增强规则力,因为他们也知道,本源规则毫无意义,除非将其带入到特定的概念当中赋予其一个意义才能让规则力展现出来,但遗憾的是,无论是将本源规则带入到多么强大的公式概念当中,好比如说修炼火之规则的释道者去修炼熔岩的规则,狂怒的规则,燎原的规则,甚至是去修炼一些特定的能够极大的助长火势的规则,比如说油之规则,酸之规则,但最终也不过是让自己原本的毫无破绽最终被限定在一个特定的环境公式中,反倒是让自身弱点被极大的展现出来了。 但万季安却是所有修炼本源规则当中的佼佼者,修炼动之规则的他,并没有去修炼诸如行动力上面的一切规则,而是独辟蹊径创造出了心动这样的规则,哪怕是他所融合的风动之规则,也是将风动的概念融合到了声音所发出的语言当中,而创造出了独一无二的风语者规则。 对万季安,管良的心中独有一份警惕,虽然万季安这样的高手或许并不会被自己的师父放在心中,但是在不多的几次对中天界中有资格进入到师童眼帘的高手的评价中,万季安出现的次数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 这是一个觉得值得管良重视的对手。 这一刻,万季安也在注视着管良,看他的模样倒像是根本就不知道管良会来一样,他之前的反应也让管良感到很疑惑,如果说这一切就像是一桩阴谋,而阴谋的目的就是借由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人以本源规则的毫无意义来困住师童,那么这群人都应该是这桩阴谋当中的参与者和执行者才对啊。 但很显然,事情或许根本就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难道说是第二种可能,他们是被另外的人所选中,各自在整个计划中负责参与了不同的项目,彼此间不到需要汇合的那一刻无从去知晓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参与人都有哪些? 虽然管良的确有想到这种可能,但却不敢轻易下定结论,不过此时万季安既然已经出现,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标注着六年前的那一桩往事随着当事人的汇合而重新浮出了水面,只要自己一路跟随,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对方真实的目的的。 不过,到了那一刻,他管良的选择又会是什么呢,是背负生前的过去出手阻止,还是放下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过去和他们并肩作战呢? 似乎一切都还为时过早,并没有到最终下定结论的那一刻。 “原来是命天教的管良,陆恒,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他安排的?” 万季安看着一旁的陆恒这样问道,他的问题中透露出了一个“他”,而这个他所指的就是管良心中想到的那个“他”吗? 陆恒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奈的举动,随后说道。 “我不负责任何事,该如何做你来拿决定。” 陆恒的话又让管良心中一动,难道说万季安在这个计划中的级别要高于陆恒和唐龙,可是在管良所了解的六年前的往事当中,这一群人并没有任何的上下级之分,看样子事件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升级了。 “哼,多了一个麻烦人物,不过也罢,走吧,我们先进城。” 万季安又多看了管良一眼,随即转头朝着四方城中走去,陆恒、唐龙跟上,管良没有犹豫也即刻跟上。 进入到四方城中后,仍旧是熟悉的感觉,虽然他来四方城的机会并不多,但人族中天界七大主城他却也是轻车熟路,加上命天教俨然就有中天界龙头老大的身份地位,他这个“少主人”对于中天界各处的实际情况都有一定的了解。 询着自己记忆中的路径,管良在万季安等人的带领下渐渐的朝着一处较为偏僻的方向而去,来到中途,管良心中猛地省悟了过来,原本他以为他们会前往客栈,会去和另一个人也就是赵蒙汇合,但观察他们前进的方向,管良的脑海中却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地名,以及一个人名。 四方城飞鸟小筑,鹤白眉。 168 孩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管良所掌握的那些中天界宝典当中,对万季安自有一份独立的档案,而在这份档案当中,又尤其着重记录了万季安的一些人际关系,而如今即将前往的四方城飞鸟小筑以及将要见到的那位鹤白眉就是其中极其重要的一个人。 根据记录,万季安每年都会在飞鸟小筑待上一段时间,表面上虽然是访友,万季安和鹤白眉是相交的几十年的莫逆之交,但实际上根据密探发回的情报,万季安在飞鸟小筑待的最长的一个地方却是一座没有刻上任何人性命的墓地。 在对鹤白眉所拥有关系的调查当中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有调查方向的人事物,而这些人事物即便和万季安存在了某种联系,但却很难真的因为某种神秘的联系而扯到万季安的身上,唯独鹤白眉一人除外。 所以,这也和命天教掌握的无数档案一样,只是浮于寻常关系表面的记载,而对于那些命天教真正想要掌握的情报却是无从谈起,更不可能以此档案来掌握那些重要之人的秘密了。 果然,一行四人在飞鸟小筑的跟前停了下来,在停下来之后,陆恒还抬头好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适合避世养老的地方,从周围植物生长的痕迹来看,不仅仅是保养的好那么简单,倒更像是随时都有人在刻意维护一样,连一点被行人踩踏甚至是经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管良立刻就想到了命天教,命天教的神圣让其成为了无人敢亵渎的圣地,但如今自己所来到的这个地方,分明并没有这种神圣感,而且即便是一处极好的隐居避世的庄园,但既然就坐落在四方城中,想来飞鸟小筑平日里一切的生活用品都会在四方城中进行选购,这样一来也就让避世隐居沾染了几分俗世的味道。 虽然这一刻管良所想到的东西不过只是一种隐约而至的冲突感,但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这种冲突感随时随地都在不断的想要激起他内心的反抗,所以此时他的这种感觉反倒是强烈的多,就在他内心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万季安上前去叩响了门铃。 很快,门开了,走出来的人不是门房小厮,而是鹤白眉本人,难道是园子里没有下人服侍吗,这倒是多少又有那么一点隐居的感觉了。 正在管良这样想的时候,鹤白眉已经和万季安寒暄了起来,而在短暂寒暄过后,随即就看向了他身后的三人,当目光一一扫过的时候,在管良的脸上做出了有别于陆恒和唐龙的短暂停留,这种感觉立刻又让管良心中生疑。 “来吧,既然是季安你带来的朋友,那就进来吧,寒舍破旧,切莫见怪。” 鹤白眉的语气中有一种隐藏的很深几乎每有表现出来的拒客之意,管良还是听出来了,此时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陆恒,在档案的记载当中,有一个被重点标注出来的事件,那就是鹤白眉和杀人者陆恒在数十年前有过一段恩怨,这段恩怨由来已久,此时此刻,管良似乎也想要看一看,这两位仇家见面会引发出什么来。 然而,让管良失望的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在鹤白眉的话音落下后,谁也没有说话,连同陆恒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四个人在鹤白眉的引领下随即进入到了庄园内部。 果然是一派古色生香的隐居之所啊! 庄园内部的陈设虽然陈旧,但古朴中却也不失典雅,特别是屋内各处都几乎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的原因,但是联系起之前管良所推测的这座庄园很有可能并没有下人和侍女,而鹤白眉的年纪又是如此的苍老,几乎都快要走不动路了,那么又是谁来打扫这里的一切呢? 是了,鹤白眉还有一个孙子,而他的儿子便是被陆恒所杀,但是杀人者从来不杀人,他从来都只是被人杀,所以结论就是鹤白眉的儿子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找上陆恒与其性命相搏,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江湖仇杀并没有任何对错之分,即便是从来不杀人的陆恒也因为自己所修炼的规则而为自己遭来了无数的仇家,这又是谁的过错呢? 可是,就算这庄园里还有一个年轻人,但靠这个年轻人也不太可能收拾整间屋子才对,那么除了这爷孙两,屋子里还会有谁呢? 正当五个人即将落座,忽然间一个皮球一样的玩物从偏厅里滚了出来,一路弹跳着刚好落在了管良的脚下,随即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路小跑了出来,第一眼看向了管良脚下的皮球,第二眼则是看向了皮球停靠的主人,第三眼则是看向了他的爷爷,而延伸中那种欢喜的味道已经很淡了,换来的却是一种对素味平生的人事物而拥有的胆怯。 看到这个年轻人,管良的心中有些惋惜,这么大的人了还在玩皮球,显然是心智都还停留在孩童的时代,也不知道是因为完全隔绝了人世才导致如此,还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怪病。 管良此时低头伸手去捡地上的皮球,然而当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皮球表面,刚想要顺势捡起的一瞬间,他猛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规则力隐藏在皮球的里面,就好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飞禽一样,奋力的想要脱离束缚却又怎么也出不去。 诡异的感觉让管良的眉头皱了起来,之前对那孩童的判断在这一刻猛然打了一个180度的急转弯,因为随着他的手触碰皮球表面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能够感受到那阵不同寻常的规则力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不断的汇聚成点,像是要从他接触的位置上突破而出一般。 管良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该如何来形容这个感觉呢,就好像是规则力突然间拥有了生命一般,能够依靠某种感觉来寻找关键位置强行突破,这不说是过去管良闻所未闻的奇闻怪谈,但在此时此刻当管良内心充满了无数个疑问的同时,就更加能够震慑他的心神了。 就在管良迟疑之际,忽然间听到了一阵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哭泣声,这个声音来的突兀,却也一时间解除了管良的尴尬处境,他放开按在皮球表面的手,随即站了起来,然后就看到那个二十多岁的“孩童”双手捶打着他的爷爷杵在那里嚎啕大哭。 169 主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展彪的病情还是没有半分的好转吗?” 待得鹤白眉安抚好了他的孙子并且慢慢的发出入眠的鼻息声后,万季安问道。 鹤白眉摇了摇头,本就苍老的容颜上更是平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人到晚年,回忆便会不断的涌上心头,那是对生的眷念,然而眼前这座赫然耸立的避世庄园却只剩下两个人,一个行将入土的老人,和一个不知道自己死了该如何生存下去的稚子,这样的一番场面更是催人断魂。 管良在一旁看着,同时也注意着一旁的陆恒,面对这样的一幕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作为一名不速之客,他和万季安之间并没有任何渊源,同时对这四方城中的飞鸟小筑也谈不上有多深的了解,若是换在过去,说不得为了命天教的声名和信仰,他会出手相助一番,能不能行一切听天由命,但如今他也死了,连他的师父都顾不上了,哪里还能遑论他人呢? 随着鹤白眉的话音落下,他抱着自己的孙儿进入到了偏厅,不一会就出来了,当他重新看向万季安等人的时候换上了待客的表情,重新落座后,目光第一个停留在了管良的身上。 “这位客人面生的很,也是季安你的朋友么?” 听到主人家的问话,管良心中一凛,原本按照礼节他应该出言回答并且如实相告,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只有纳闷,因为从对方的言语中听来,似乎是在表述一个意思,那就是连同这飞鸟小筑与他鹤白眉,也是众多计划当中的一份子。 想到这里,管良就有些犹豫了,从他死后到再见到师童,可以说一切阴谋阳谋都是呈现在他眼中的,加上那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冲突感,始终让管良拿不定决心。 他的内心有一个声音,那是他生而为人的证明,但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的存在,那是一种名为死的希望的东西。 过去的管良一直为命天教而活,或许这就是他管良活着的意义,但如今这份意义已经不在了,那么是否他就应该为自己而活了呢? 可是这份为死而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他这个朋友我可不敢高攀。” 万季安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敌意来,连一丝的伪装和避讳都没有,陆恒听到这话淡淡的一笑并没有做声,但唐龙却似乎像是应和的补充道。 “他是命天教的人。” 命天教这个名字的出现,顿时就让鹤白眉和管良自己的心中都是一怔,熟悉而又深刻的记忆又一幕幕的涌上心头,片刻后,管良说道。 “不错,我是命天教的人。” 这句话又像是在证实自己的身份,又好似在划分立场,既然隐约中可以感觉的出,这一群人就是一伙的,他们在执行一个计划,而计划的主使是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人,而他管良是对方计划中一个关键的棋子,似乎也是到了这一刻,既然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那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然而,管良的话音刚落,鹤白眉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精光来,就像是寻获到了什么志高的宝藏一样,这个眼神让管良心中又是一凛,随即像是发觉了什么似的,心中恍然大悟。 “他难道就是季安你口中那位可以解救我孙儿病患之人?” 随着鹤白眉对万季安说出的这句话,管良同时也明白了过来,真是好一出精彩的戏码,果然,一切的行程路线背后都是有联系的,那么所有的一切针对自己而来的联系背后真正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管良继续坐在那里,没有否认任何东西,但鹤白眉却显得很焦虑、急促,很显然他从管良的身上看出了他孙儿的一线生机。 鹤白眉站起身来走到了管良的跟前,当一位老者这样站在你的跟前,而被对视的又是一位正人君子的时候,作为管良这一刻理当起身相迎,可惜他并没有。 鹤白眉并没有感到有任何尴尬,他的目光在管良的脸上略一扫视,然后就做出了一个动作,他颤巍巍的跪了下来,作势就要给管良磕头。 这一刻管良再也坐不住了,纵使对方是敌人,是死对头,但管良也绝不能受他一拜,当管良伸手将他扶起,心中却也渐渐的生出一丝恍然来,既然所有的一切都终将注定在自己的身上,那他倒要看一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带我去看看吧。” 管良的话在鹤白眉的耳畔听来宛如天籁之音,当下他也顾不得和万季安等人告罪,带着管良就来到了偏厅。 偏厅中,那名二十多岁的孩童已经沉沉入睡,从睡姿来看和常人无异,管良略微用规则力来试图感知,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这表明那少年人的病不是在身体里,而是出在精神意识当中。 “能治吗?” 鹤白眉小心翼翼的问道,管良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尽力而为吧。” 当管良这样说的时候,其实他的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个东西,应该说,这个病如果全天下谁都治不好的话,那么他管良一定能治好的,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或者说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当中身为一名主角的意义。 为何自己会有这样一种“主角”的想法呢? 管良不知道,但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天注定一般,为何是他,为何不是别人,是了,因为他是管良,命天教的管良,而他有一个叫师童的师父,这或许就是最大的原因了。 管良开始动用规则,试图找寻出那孩童脑海中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然而当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那孩童的额头时,突然间,之前他伸手碰到那皮球时所感受到的那种规则力冲突的感觉又一次强烈的出现了。 这样强烈的规则冲突甚至是反噬,难道其他人都察觉不到吗? 是了,并不是她们察觉不到,而是命运之门需要由他这个“主角”来开启,这就是他存在于此的理由。 随着管良慢慢的开始试图感受那错综复杂的规则,开始试图依靠他的寻路规则打通一条真正通往意识深处的道路时,真正的麻烦这才刚刚开始。 170 意识空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此时的管良置身于一处宛如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当中,管良所修炼的寻路规则和妖族秘法有一定的相似之处,那就是都可以构筑出一个不存在的精神实体空间,借由从精神的实体状态中来找寻或者探索问题的根源。 当然,这种规则的手段也并非万能的,就像是妖族秘法不能让真实存在但却不被人的肉眼所察觉的事物显形一样,比如说鬼族之人,而寻路规则也有异曲同工之处,那便是寻路规则并不能显示出正确的道路,而是让不正确或者迷惑人的道路被屏蔽掉。 当管良构筑精神实体并且置身于一个混乱交错的虚幻世界当中的时候,他的眼睛所能够看到的全部都是一幅幅破碎扭曲的画面,那是一个人精神扭曲的证明,正常人思考问题即便不能最终得出答案,但所思考的问题无一不是贯通的,但正如管良眼前所见到的一样,这个少年每想到任何一个问题都不存在完整的连贯性,而是多个问题交错在了一起,最后形成了宛如碎片拼凑而来的残卷一般。 那么最后的问题就是,导致这个孩童无法连贯性的去思考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倘若能够将无数画面的断片进行修复,重新聚合成一幅完整的画卷,是否就能够找寻出通往他心灵深处的道路呢? 不! 管良很清楚,或者说正是对“道路”这两字的理解程度,所以他才更加清楚,就算他把所有不完整的画卷都修复完整,他也很有可能找不出正确的道路,因为人心本来就是极其复杂的东西,正如同人需要在不同的场合和不同人打交道时所带上的那副假面具一样,谁又能知道这个人真正的内心世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所以说,此时存在于管良眼中那些破碎的画面,都不是真实的,或者说,正是这些破碎画面的存在,堵塞了他的意识和行为进行正常沟通,所以才导致了他做出异于常人的举动。 管良一念及此,迈开脚步踏出了他通往正确之路的第一步,然而当他刚刚踏出这一步之后,眼前所见到的世界瞬间转换,变成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场景。 在这个场景中,虽然仍旧存在有无数个记忆的碎片,但是碎片和碎片之间却好似有了一点联系,因为不同的画卷当中都有同一个人的存在,而这个人竟然是万季安。 看到这一幕,管良轻轻的皱了皱眉,但随即就舒展了开来,他并没有将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去联想到万季安是否跟这件事有关联,毕竟人的记忆太庞大了,即便是对一个素味平生的人所产生的思考和联想也能够构成外人完全难以想象的那种深刻的记忆。 比如说人类对美好事物的眷念,当男人看到一个美女,本能的就会生出一种未知的情愫,会幻想自己和这个美女一块生活的画面,甚至会产生各种邪恶的念头。 所以,这个少年的意识当中会有这么多对万季安所产生的回忆一点也不奇怪,当管良再度踏出了第二步,这一次他的心才开始有了一点变化,因为他在少年残破的记忆碎片中看到了那个人。 为何他会出现在这少年的记忆当中呢? 是的,管良看到了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人,按理来说,这两个人应该不会有任何交集才对,哪怕是陆恒、唐龙等人也不应该会在这个少年的心中留下一丝半点的印象,除非…… 除非,一切都是有意为之,足够对这少年的思想造成一定冲击的重大事件,但这种可能性反倒是微乎其微的。 管良的思考到这里结束了,再度踏出了第四步,而这一步踏出之后,再度呈现出了全新的画面,让他瞠目结舌的是,他在新的画卷中不仅看到了自己,还看到了他的师父。 这下子管良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冷笑了一声后自言自语的说道。 “哼,原来是能够映射人心记忆的封界,果真是好手段!” 封界二字一出,反倒是让管良的内心为之一松,封界就是封印,只不过封印只能封锁住单一事物的存在,而封界却是能够对一方天地进行封锁,并不仅仅是扭曲一个人的精神制造出混乱那么简单。 不过,不管是封锁事物还是封锁空间,其原理都是一样的,既然是封印必然有其存在的形式,可能是一种东西也可能是一种声音,这是最常见的,传闻中靠近南疆的一些散落居住地中有人擅长以巫蛊之术控制人心,以蛊虫下在人的身体里,再借由特殊的声音传播来激发蛊虫的本能反应,刺激人的神经。 但是,此时管良能够想到的手段却是另外一种,那就是幻觉。 制造幻觉来控制人心的手段并不常见,因为人心古怪而又奇妙,即便是美女投怀送抱,也未必能够长时间的控制一个人,是人都会喜新厌旧,是人都有控制别人的欲望和想法,平凡人家的传宗接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也是这种控制欲的延续吗? 因此,想要长时间的控制一个人,让一个人能够真正的为我所用,单凭制造幻觉很难做到,远不如借由蛊虫这一类手段来的实在,哪怕是到了后来这个人产生了自我意识,想要摆脱蛊虫控制,但操控蛊虫的人却可以借由毁掉蛊虫,让一个人的精神意志从此彻底的被毁掉。 管良的心中渐渐地有了底,他此时不再盲目的继续前进,既然已经明了了这里被人下了封界,同时这个封界之上不仅仅是用来扭曲这个少年的心智,同时还对像他管良这样能够破解封印的释道者所制造的障碍,能够通过反射试图查看少年精神世界反而陷入到自己自失的迷茫当中。 那么,管良要做什么就已经决定了,那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只见管良开始凝结规则,以规则来破除掉眼前所有不存在的一切迷障,但是人的内心世界太复杂且庞大了,而且人在睡梦中难道就不会思考了,人睡着了一样会思考,而思考会以做梦的形式呈现出来,就算来一百个管良,也未必能够将一个人所有混乱的思想给清除掉。 但是管良要做的并不是清除掉那些扭曲的思想,而是借由寻路规则来找寻出新旧思想之间的那道不稳定的缝合处。 171 荣幸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到了,就是这里。 随着不断打通少年过往记忆和新生成的记忆之间那不牢靠的缝合处,管良渐渐的来到了意识深处,而这里呈现在他眼前的记忆则是更加的光怪陆离。 由于少年的意识当中,不仅仅有他自己破碎混乱的记忆,同样还有因始作俑者制造的封界而产生的管良过往的映射记忆,无数种不同场景的画面结合成了一幅幅完全有别于现实世界的荒诞画面,人的想象力到底有多么丰富,从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幕可以窥见一二。 管良不为所动,定心守一,直到最终来到了只有一幅完整画面的地方停了下来,当他看向眼前这幅画卷的时候,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阵本能的恐惧。 这是……鬼! 出现在管良眼中画面中的形象,分明就是他内心对鬼的一种模拟认识,没有人见过鬼,因此人只能通过自己对鬼的幻想来凭空仿造出一种类似于鬼的生物来,而此时出现在管良眼中的分明就是这样的一只鬼。 那么这只鬼到底是少年记忆中的鬼,还是因封界的缘故而映射出了他自己心中的鬼的形象呢? 不知道,但是这里明显就是终点了,也正是这只鬼在作祟,导致了少年精神意识出现了错乱,最终影响了他的行为有异于常人。 “别躲躲藏藏了,出来!” 随着管良一声厉喝,眼前还在如真实场景一般流连的画卷突然间应声破碎,随即一个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若隐若现的鬼就出现在了管良的跟前。 看着眼前的这只鬼,管良的心中同样充满了好奇和警惕,虽然他也曾经杀掉过鬼族,但他却从来没有见过鬼,对于未知的生物本能的就会有这种警惕,而在他对面的那只鬼却并没有任何的动作,那摇曳的身姿就好像是缭绕的烟雾一般,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消散掉一样。 “能够找到这里来,你倒是没有让我失望。” 鬼开口说话了,说出的还是人类的话语,但管良却很清楚,并不是这只鬼在说人话,而是他此时所身处的地方乃是那个少年的意识中心,而这只鬼则是操控了少年的意识,借由人的意识控制行为的方式将意念传达至了自己的意识当中。 是的,管良不可能让他的身体进入到这个少年的意识当中,唯有靠意识来融入意识,再说了,他死了身体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还残留在这个世界当中的也只剩下意识而已了。 但是此时真正让管良在意的还是他话语中所表达的内容,从他的话中可以感知到,对方竟然是一直在等着他的到来,这立刻就让管良联想到了两种可能。 “能让一个鬼等我到来,我倒是荣幸之至。” 管良的语气很冷,他相信这个鬼听的懂,就算他不懂得人类语言的逻辑性,却也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来让少年的意识作为媒介进行人与鬼之间的逻辑转化,将其转变为自己能够听得懂的语言。 “既然我已经来了,说吧,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管良的话语中着重咬出了“你们”这两个字,这分明是在说眼前的这个鬼还有同伙,甚至于这个同伙就是外面的那几个人。 之前管良觉得万季安不会加害于鹤白眉的孙子,但此时想来,以万季安的心性作风,倘若是为了一个极其重大的理由,他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目的,那是人类的说法,对你而言,为何不能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呢?” 鬼的话让管良心中一阵好笑,这有什么区别吗,不过他并没有笑出来,而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只鬼,心中思索着另一个问题。 “你心中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别忘了,鬼乃是世间一切魂魄的根源,以你如今这种形态进入到这里,就脱离不了我的掌控。” 对方的话让管良的心中一凛,的确,按照故老相传,人魂不散为鬼,那么散不掉的自然就是魂魄了,而魂魄是意识的另一种体现,或者说活着的时候叫做意识,而死了则被称之为魂魄,肉体一旦死亡,也就意味着意识能够控制人的行动力消失了,即便不会立即消失也会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退化,那么最终人的意识当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也就是思想也会随着消失,剩下的就只有记忆了。 鬼就是一切记忆的根源,记忆同样也是很重要的一种意识能力,记忆是用来承载思想的,正如同这名被鬼所操控的少年一样,他虽然已经不算有自己的思想了,可他还有记忆尚存,凭借着对过往记忆的回忆,他还能够拥有一些属于人的行为,虽然荒诞,但行为上的疯癫、呆傻、愚笨只能说明他记忆的错乱,但他仍旧还算是一个人。 但倘若一个人没有记忆,没有了这个能够承载思想的容器,记忆不存在了思想也就同样不复存在了,那么人将变成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没有思想不可怕,但没有记忆还能算是人吗? “这么说,你等我前来就是想要控制我的记忆?” 管良平静的问道,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这个冷冽的反问让场面略微的停滞了片刻,但很快对方就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和人声没有太大的区别,哪怕是抑扬顿挫之际也模仿的惟妙惟肖,也不知道是这个鬼在笑,还是少年此时自己在睡梦中的傻笑。 “倘若想要控制你,何必如此麻烦,倒是你,可悲至极却茫然无知的样子,当真可笑!” 鬼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动,这话虽然一点都不好听,但却引来了他心中另一个问题的疑问,虽然说他已经隐约有些感觉所有的事情都有联系,而且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正在借由他这名“主角”的手来推动事件的进程,但他却仍旧还是被蒙在鼓里的。 虽然他相信时间一到,所有的疑问都会迎刃而解,但倘若按部就班或者随遇而安,这就不是他的风格了,而个人的坚持和自尊更是不容自己成为他人利用的工具,所以此时管良冷笑了一声后说道。 “倘若你们的目的就是覆灭中天界,我想你们也太高估自己了。” 172 简单任务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师童和那叫不出名字的人如今正陷入到没有结果的战斗当中,而自己也死了,正如今陆恒所问的那样,如今的命天教还能由谁来守护,造化之门还能够再一次的抵挡外族的入侵吗? 如果说这就是对方的目的,即便不是最终的目的,但他们的确已经成功了,或许就连师童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够让他以本源规则来对抗,而如今自己和师童都着了道,看上去对方的目的就是要让命天教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那么,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覆灭命天教,继而覆灭整个中天界,那么管良只会嘲笑对方的愚蠢,中天界七大主城,可不是只有一个命天教而已,即便除去岁月城的那位修炼众生规则的顾往昔,加上已经失去了最强守护力量的悲叹城,也还有五大城池。 然而,当管良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来,而当他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心突然间变得冰冷无比,第一次有了一种头心寒一般的颤栗。 “如何,想到了吧,所以我说,你心中那点可笑的坚持和自以为是,当真是可悲至极。” 鬼的一番无情的嘲讽让管良这一刻的面容上隐约展露出了一丝怒意,是的,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无疑在整件事当中都是很重要之人。 巴海,苍茫城城主,他在整件事当中到底扮演的是何种角色呢? 此时想来,在悲叹城的时候,巴海两次找上自己,一次还差一点就成功挟持了自己,而更是对他说过一句话,一句当时听来匪夷所思,此时听来却宛如有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的震撼感觉。 “这条路是不是很熟悉?” 当时他和巴海站在那条从命天教离开悲叹城的路上,巴海问了他这个问题,而管良借由巴海的问题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个答案,但是此时此刻无论管良如何努力的回想,他就是想不起自己当时从记忆中搜索出的名字到底是哪一个了。 不过很快,管良就放弃了思想,在他的记忆中,明明很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的名字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了,和自己师父战斗的那个他。 该死,我的意识和记忆中究竟出了什么事! 最重要的事,为何偏偏是这件事他想不起来了,为何和那个人有关联的所有事情他都想不起来了,可他分明记得除了他之外的每个人在生前熟悉的记忆,陆恒、唐龙、万季安,乃至鹤白眉都没有从他的记忆中消失,为何偏偏是他? 是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此时此刻,管良突然间想通了一个很关键的疑问,那就是自己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和有关联的一切记忆,是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这项规则的缘故。 人的记忆,人的意识,人的思想都是依靠规则的约束而形成的,没有这些约束人就不可能会拥有记忆和思想,完全开放没有任何限制的世界就是一片的空白,和浩瀚的宇宙相比,人太渺小了,不仅仅是人太渺小了,连整个世界都太渺小了,置身于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界限限制的世界当中,人根本就不会存在。 往小了说,人的呼吸,人的行动力都依靠规则的约束才能存在,没有这些约束,人根本就活不了,往大了说,思想和记忆失去了限制,人该如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在无穷的意识空间里,哪里才是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处? 想要剥离规则,谈何容易,很多释道者以为只要剥离了规则,就可以击败对手,但持有这种想法的释道者通常最终都倒在了自己所拥有规则的漏洞之下,而有幸修炼到更深处的释道者才能明白,规则不可能剥离,正如同人的思想不可能脱离记忆而存在一样。 所以,古往今来的释道者从未有人想过要剥离规则,而是在战斗中找寻出对手的漏洞,通过制造漏洞来让规则失效。 那么自己之所以想不起来那个人的名字,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制造了一个极具针对性的漏洞,这个漏洞让这个名字从自己的记忆中消失了。 什么人能够制造出这样的漏洞,这天底下又有谁是以规则的漏洞来作为自身规则的释道者? 管良不知道,但心中那个强烈的声音却在告诉他,这个修炼漏洞规则的人就是他记不起名字的那个人,也正是他创造出了这个独一无二的世界。 所有的思绪都只是在一念之间,当思绪回溯到了巴海的身上时,管良停止了思考,既然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精心的安排,正如同那只鬼口中所谓的命运的安排一样,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除非等到自己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才有可能收获真正的答案。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当管良重新看向眼前这只鬼的时候,心情平静了许多,虽然不可能完全平静下来,但他也知道,不仅仅是自己,甚至不仅仅是他的师父,极有可能的是中天界都遇到了一个极其强悍且难缠的对手,倘若对方的目的当真是覆灭整个中天界乃至整个人类,那么人类就当真迎来了真正艰难的考验。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你有此决定,我也不废话了,我想让你做的就是摧毁造化之门。” 听到这句话,管良的心中出人意外的并没有泛起一丝的波澜,摧毁造化之门,对于一个人——哪怕是曾经的人而言,都是一件绝不可能会去做的事,没能力的人做不到,而有能力的人更是不会去做,但是管良此时却并没有沉思太久,说道。 “就这么简单?” 看着管良平静的模样,反倒是让那只鬼有些迟疑了,不过很快他就呵呵呵的笑着说道。 “就是如此的简单。” “那么,我该如何摧毁造化之门呢?” 然而,当管良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猛然间就醒悟了过来,对方要他破坏的并不是现实当中那座不存在的造化之门,而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中那肉眼可见的造化之门。 当管良的眉头一挑被对方捕捉到的同时,只听到对方说道。 “倘若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摧毁造化之门的话,那必然非你莫属了!” 173 表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如何……了?” 当鹤白眉看到管良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立刻小心翼翼的出言问道,管良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自己的心中把这一遭在意识空间当中的奇遇从头至尾重新梳理了一遍之后,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幸不辱命。” 听到管良的话后,鹤白眉长长的松了口气,他走上前去,伸手抚摸着孙儿熟睡时那白皙的脸庞,这个年轻人即便没有得病,恐怕也是时日无多,在管良以规则力触碰他的时候就可以感知到,他的体质同样有别于正常人,属于那种先天不足而后天又温养过多,早已失去了正常人的活力。 “他何时能够醒来?” 正当鹤白眉这样问的时候,忽然间那熟睡中的少年睁开了双眼,仿佛头一次看向一个陌生的世界一般,半晌之后他的目光才微微转移,看向了自己的爷爷。 “爷爷,我睡了多久了?” 一声爷爷,几乎听得鹤白眉老泪纵横,而此时万季安、陆恒和唐龙也随着少年的声音悄悄的走了进来,在一旁驻足观看。 “堂叔,你也来了。” 少年看到了万季安,有气无力的给他打招呼,万季安看向那少年,微微一笑正待开口回应,却听到少年继续说道。 “我好像做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我见到了我的娘亲。” 他的话让万季安脸上的微笑消失了,换来的是一种很深沉而又悲伤的感觉,这是管良头一次在万季安的脸上看到这种人情味,不过很快万季安就收起了一切多余的表情,说道。 “有没有好生孝敬你的娘亲?” “当然,娘亲她说,她好想我,也好想你,她想让我快点回来,但又怕我回来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听着少年的话,万季安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尴尬,这一刻即便是唐龙也可以明显的听出,这少年的娘亲和万季安之间那不单纯的关系,而管良作为一个外人,虽然不方便打听什么,但随着记忆的重叠,却也想到了那份关于万季安的档案当中有关一座无名之墓的记载。 难道说,万季安就是鹤白眉的儿子? 管良的心微微的触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消失了,鹤白眉此时站起身来,眼神中一抹光芒闪过,很快两个身材看上去极为健壮的汉子就走了进来,一人端着水盆,另一人拿着毛巾。 看到这两个人,管良的心中一凛,原来飞鸟小筑并不是没有仆人,而是仆人都被鹤白眉刻意的隐藏了起来,看样子这飞鸟小筑中还有别的秘密,而鹤白眉并没有要仆人侍女,而是培养了一些有实力的下人平日里替代了侍女和仆人的工作。 想到这里,管良不禁又想起了那个住在少年意识空间中的鬼,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在两个仆人的服侍之下,鹤白眉带着管良等人慢慢的退回到了前厅,待得众人落座之后,鹤白眉此时用慈祥的眼神看向管良,略微的点了点头后随即看向万季安等人,说道。 “这位命天教的小友救了我的孙儿,便是我鹤家的救命恩人,从此往后,只要这位小友有任何需要,我飞鸟小筑都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样的一番话顿时就让现场的气氛为之一凝,而在管良的耳畔听来却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之前管良从鹤白眉和万季安等人的对话中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群人就是一伙的,他们在共同或者分批次的执行那个人交代的任务,而自己随着陆恒和唐龙来到这里是对方在整个计划中早已排下的一条线索。 但是这一刻,管良忽然间却又产生了另一种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他突然间觉得,似乎自己的想法在某个重要的环节中出了一点偏差,那么这个环节又在哪里呢? 鹤白眉的这番话明显是一种立场上的宣誓,不管他和万季安等人有怎样的合作关系,他背地里又在执行怎样的阴谋,但这一刻他却毅然决然的站在了管良这一边,他的这种举动是意料之外的变数呢,还是另一场早已安排好了演给他管良看的戏码呢? 没有答案,管良听着他的话,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但是同样听到这句话的陆恒和唐龙却是脸色一变,同时看向了一旁的万季安,很显然万季安和鹤白眉的关系更近一点,此时也唯有他出面才能更好的化解这个迷局。 然而,万季安却仍旧坐在那里,什么表示也没有,脸上那种*的神态就好似他内心坦荡,根本没有任何的针对与算计一般。 鹤白眉说完之后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收回目光之后,这才流露出了平时随和的笑容,说道。 “还未请教恩人的姓名。” “管良。” 既然对方有意向自己示好,那管良自然不会见外,不管这是一出怎样的安排,管良的心中都没有轻易的做出结论。 “小友可否近几日在寒舍少住,我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鹤白眉随即做出了邀请,管良没有犹豫,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叨扰了。” 说完后管良偷眼看向了万季安,不知道他对此将做出何种回应,毕竟他之前听陆恒和唐龙对话,知道此处并非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倘若他们当真有重要的使命在身,绝不会放任自己多做哪怕一天的停留。 可是,仍然是什么也没有,不仅仅是心机深沉的万季安,就连陆恒和唐龙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就好像他们对于管良的决定理所当然一样,又或者是因为身在别处,加上有了鹤白眉的宣誓,让他们也产生了一种投鼠忌器的心思。 不过这样一来,行程顿时就被耽搁了下来,管良不急,毕竟他终究已经死了,死人自然就不再有任何做人的坚持了,但对方倘若真有什么重要的计划,绝不会让计划在此遭遇挫折。 这种反客为主的心思虽然并没有立刻收到成效,但管良相信对方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174 无名的墓碑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一住就是七天的时间,七天来,管良在暗地里仔细的观察过自己和这个世界的状况,然而也不知道是早有预料还是另一种意外,什么特别的状况也没有。 他的确不会感到疲惫、饥饿,同样也不会因为一些不好的生活习惯而沾染疾病,这总总迹象似乎都在表明他是真的死了,真的已经来到了一个人死后才会来到的世界当中。 但是,由于这七天他都住在飞鸟小筑,并没有去往四方城中,所以他无从知晓四方城中的“人”是否还和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看不见他但却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这个从反抗到接受的过程并不容易,但好在眼中所见都是熟悉的人,哪怕恩怨不少,但总归不会生出太多的冲突感,而在这几天当中,管良也特别的观察过万季安等人,应该说,除了自己所能够感知到的那些死人才会拥有的感觉外,别的一切都和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 而在这七天当中,管良原本是打算有意瞧一瞧万季安等人是否会中途改变计划,但遗憾的是,七天过去仍旧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在这飞鸟小筑中悠然自得的住了下来,平时见到大家都很熟了,随便找个话题也能聊下去,并没有任何的焦虑紧张,更加感受不出他们身怀怎样的使命感了。 而且,最让管良纳闷的是,那名叫展彪的少年的身体也在一天天的恢复当中,按理说,既然人死了就不再存在身体上的异常了,毕竟身体已经随着死亡而消失,剩下的唯有意识了,但是那名孩童表现出来的精力却明显说明他有这样一个逐步恢复的过程。 不过很快管良就得出了一种结论,那就是死人的世界当中虽然没有了身体,也没有了那种能够从人的身体上直观的观察到人是否生病的种种迹象,但人的精神一样有萎靡、恍惚等多种不正常的表现形式,或者说,正是因为精神萎靡、恍惚,所以才让人的身体展现出了虚弱的状态。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总结为一句话,那就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就连那住在少年意识当中的鬼也没有再出来捣乱过,甚至都没有刻意搞出一些症状来逼迫管良加速去摧毁造化之门的日程。 但是,一切的正常却仍旧难以让管良释怀,以至于让他有一种太正常了反倒是不正常的感觉,加上他前段时间一直有一种自己身为“主角”的感觉,既然他是整个故事的主角,一切的故事脉络线索都要由他本人来推动继而完成,那么按照剧情来推断,绝不会让他因此而在这个地方停留下来。 这一天,管良晌午和鹤白眉品茶完毕后,鹤白眉去看顾他的孙儿,而管良则是走到了外面,刚一出门他就看到了这些天来一直都在飞鸟小筑出没的那两名仆人。 这两名仆人是鹤白眉秘密培养的手下,绝非普通的看家护院那么简单,此时管良犹豫了一下,随即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当他们也注意到管良时,管良问道。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的观赏风景的去处?” 这个问题管良并没有问过鹤白眉,他怕鹤白眉会因此而产生一些想法,甚至是洞破他的真实想法,面对这样老得几乎成了人精的老人,即便身处死人的国度,但仍旧不能让管良掉以轻心。 所以他一直忍着都没问,而此时他却问了这两个仆人,他们一定知道山庄附近的所有去处,肯定能够给管良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他们事后是否会去向鹤白眉汇报,那就不是管良可以约束的事情了,只不过掩耳盗铃的好处就在这里,这也是一种做人的学问。 两个仆人并没有犹豫太久,不管他们是否聪明,但只要在飞鸟小筑这个地方必然会收起他们的小聪明,一切以主人的眼色行事,所以在这个时候即便他们会猜到管良有任何不怀好意的可能性,但却只能如实相告。 “后山的竹林那里,有一处不错的亭台楼阁,是少主人以前经常前去的地方。” 得到了目的地的管良向他们拱手示意,对方不敢托大,即便身负重任,但连自己主人都要执礼相待的贵客,岂能容得他们放肆呢? 管良一路朝着后山走去,飞鸟小筑表面上是没有任何仆人的,所以管良这条路走下去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当然他很清楚,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暗中监视,不过管良并没有任何的顾虑,所以自然也不会去考虑他的背后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而那一双眼睛的主人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一路来到那名仆人口中所说的竹林跟前,果然是处幽深空灵的场所,通过观察,这片竹林并非天然生长,而是有人于数十年前种植,而且经过了数十年的修剪培养,才成了今天这样一番整齐的模样。 竹林中并没有任何的路径,但依稀有一条人走过的痕迹,管良即便不动用寻路规则,也能够从容的在竹林里穿梭,很快他就来到了眼前的目的地—— 一座没有镌刻名字的墓碑跟前。 这座墓应该就是那少年的娘亲死后所埋葬之地了,从外景来看,打理的很好,不……应该说是这片竹林的幽雅温和让这里成为了一尘不染的净土。 管良来到墓碑跟前,心念一动,此时开始试图凝结规则,然而就在这一刻,他感知到了自己的身后有其他人的到来。 “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万季安的身影在管良的身后响起,这个声音并不突兀,应该说早就在管良的意料当中,甚至可以理解为管良这七天以来无时无刻要的就是万季安主动和他攀谈。 “看来你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嘛。” 管良没有回头,语气中却透露出了两种不同的意思,身后的万季安冷笑了一声,散露的敌意一点也不加以掩饰,很快他走到了管良的身旁,和他并肩而立看向了那座不知名的墓碑。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175 故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故事? 管良现在可不想听什么故事,他感觉自己都成为一个故事中的主角了,而且这个故事还不是由他自己来编织的,这种感觉很不好。 而且,说的不尊重一点,此时他两面对的是一座死人坟墓,两个已死之人看着同为死人的她,这种很荒唐的感觉一点都不好笑,甚至更加给管良的心中添堵。 然而当管良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又平白生出一个问题,那就是万季安当真也死了吗? 但是这个问题是没办法问的,所以此时管良默不作声的模样就好像是在默许了万季安可以说起这个故事了。 “我曾经见过真正的造化之门。” 当万季安刚刚说起这个故事的那一刻,管良的心就猛地一颤,真正的造化之门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就是他在造化之门那里所见到的那个……“造化之门”? 原本是毫无心情听什么故事的,但此时管良却又不由得来了兴趣,但这点兴趣却并非是为了什么顾情旧梦而生,而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那个一直萦绕自己心头很久的计划阴谋。 “真正的造化之门,难道还有假的造化之门不成?” 管良随口问道,语气中倒是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他的这种看似毫不在意的心态却反倒是让万季安不屑的笑了一声,正如那种太正常了反倒是显得不正常的感觉如出一辙,此时此刻管良的装模作样也让万季安察觉到了其中的破绽。 “假?我可没说有什么东西是假的。” 万季安的话让管良心中默然,即便是在说心情讲回忆,仍旧不肯吐露半分的真实吗,不过也对,要是所有谜底都因为这一刻的心情而一股脑的吐露出来,那自己身旁站着的也就不是万季安了。 有真的造化之门,但并不一定就会有假的造化之门,和真实相对的并非是虚假,而是不真实,或者不太真实,次要的,残缺的,人的肉眼所不能及的,和亲眼所见到的相比,都不真实,毕竟意识是自己的意识,承载的也是自己的思想,即便原本不是自己的,但通过将别人的思想最终理解和消化后得出的必然是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理解,而这份理解和千万人都不相同。 在现实世界中的造化之门那里,看不见那一座造化之门,是不是就是这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呢? 管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传说毕竟是传说,哪怕是尽人皆知的命天教抵挡魔族入侵的丰功伟绩,在管良乃至很多人的心中也不过只是一道很淡的痕迹罢了,毕竟他们并没有亲身参与过这场伟大的战役,所有印象都只是道听途说,历史的真实性只能从古籍中得出。 倘若是凡人也就罢了,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过去听听也是无妨,影响不了生活也改变不了命运,但对于绝对信任自己,绝对忠于自己的释道者而言,这种恍惚间觉得是天地至理,但细细品味却又总觉得欠缺了什么的感觉始终都环绕心头。 此时此刻,管良其实就有这样的感觉,倒不是说他不相信造化之门有真实和不太真实之分,也不是他不相信从自己的师父口中亲口描述的那一场人魔之间的大战,而是在经历了一番足以扭曲思想的旅程过后,对任何事乃至是他深信不疑的事都难免会产生一种怀疑。 而这种怀疑也不知道是保护了他,还是进一步将他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神秘之手。 管良没有说话,连一丁点的表示都没有,似乎让这个故事继续讲述下去的氛围也就此中断了,不过万季安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的样子,又继续说道。 “在那座真实的造化之门跟前,我亲眼见证过无数人的死,或者说那是一种人的生命迹象的消亡。” 这一番话说来尽管说的人很淡定,听的人也很随意,但话语中所透露出来的意义却宛如晴天霹雳。 管良知道,万季安口中的“无数人”绝不是什么魔族之人、鬼族之人,而是人类,如果单纯来理解的话,正是因为魔族入侵,所以造化之门那里曾有一场惨烈的大战,虽然后世的人们只记得那位纯阳尊者以一己之力挡下了魔族入侵,但在此之前,肯定会有无数人为了守护家园而牺牲。 那么这样说来的话,万季安也是那一场大战的亲身参与者了? 然而,不知道为何,管良此时反倒是根本就没有多少这样想的心思,反而是顺着万季安这个人的心性而联想到了第二种可能,也是最不可能称其为可能的“可能”。 是的,造化之门没有保护人类,反倒是因此葬送了无数人的性命,而且是毫无意义的牺牲,真相是什么,或许是被什么人给隐藏起来了,又或者是真相也不过只是功绩背后所传颂出来蒙蔽世人的假象罢了。 为何他会这样想,身为命天教有着极高身份地位的他,为何会产生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管良不知道,却也没有去反驳什么,看着这样平静的管良,即便是万季安,也免不得有些疑惑,就好像自己身旁站着的根本就不是那个熟悉的管良一样。 仍旧是没人应和的故事,然而数次就将要这样中止的故事却再度在万季安的口中凭空讲述了下去,到了这一刻也不知道他的这个故事究竟是想要讲给管良听的,还是说给那个无名的坟墓里面的女人听的。 此时万季安伸手抚摸着眼前的这座无名墓碑,随着他手轻轻触碰墓碑表面,有一道肉眼可见的细沙慢慢的从墓碑表层滑落,借着从竹林射入的一缕阳光那点点滴滴仿佛变为了一层神圣的金沙,金沙落地,也在一尘不染的地面浮现出了一点点星芒。 而后万季安从自己的衣襟当中拿出了一块星型的事物,随后他仔细的摩挲着这块星型物品,最后将其摆在了墓碑的跟前,随后说道。 “这个东西,想必你不会陌生吧?” 看着这个星型物品,管良相对无言,他的确不陌生,应该说此时他的身上就有这么一块,这是一种见证,也是一份需要背负的使命感,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万季安也会有这么一块。 “但是你知道这个东西真正的用途是什么吗?” 176 真正的黑暗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用途? 这个用来见证希望和见证人类不败的意志的纪念品难道说还有什么真正的用途么? 管良此时也从自己的衣襟中掏出了属于他的那一块星型物品,然后和万季安放在墓碑上的那一块仔细对照,确认是一模一样的滞后,头一次开口问道。 “哦,愿闻其详。” 万季安听到管良的话后,伸手做出了一个随风摆动的动作,而与此同时,管良察觉到了一阵规则力的迹象,这说明万季安正在凝聚动之规则。 但万季安分明并不是打算用规则来攻击自己,反而像是在做某种仪式一般,管良静静观之,不到片刻,那星型事物慢慢的随着某种作用力的原理,渐渐的镶嵌在了墓碑的一角,从纹理来看竟然像是原本就是一体的一般。 管良一方面惊叹万季安对动之规则运动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对修炼规则的释道者而言,掌握并且进一步融合规则并不困难,难就难在要将两种规则完美无瑕的契合在一起,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和缝隙,这是极其难以做到的。 就好比修炼火之规则的释道者,当有一天他明了了人为何发怒的真意,然后将这种愤怒融入到他已经修炼完成的热情的规则当中,将愤怒的感情和炽热的感情相结合,最终达到那种天人合一、完美无瑕的境界。 但是这太困难了,人在愤怒的时候很难控制好自己的情感,因愤怒而产生出焦虑、躁动、不安、难受等感情太正常了,但热情并非激情,同样激烈却并不莽撞,反倒是有一份细致在其中,修炼愤怒规则的释道者,尚要在愤怒的同时保持这份细致的热情并不容易,但一旦将火之规则修炼成功,能够进化成一种大智若愚,那种返璞归真将愤怒内敛才算是修炼到了功成。 但遗憾的是,这样的释道者太少了。 但抛开身为一名同样强大的释道者对另一名强者本能的尊敬外,更让管良在意的是,万季安和墓中女子的真实关系,因为他此举分明就是一种破坏墓碑的举动,而且管良相信,即便是在这空灵的竹林当中,他们背后的盯着的眼睛定然不少,万季安敢做出如此举动,表明了他的身上还有其他自己所不知道,连命天教都无法探查到隐秘身份。 管良没有说话,一直盯着那逐渐没入到墓碑当中进而和墓碑合为一体的星型物品的进一步变化,就在星型物品完全被墓碑表面所覆盖的瞬间,突然间,一道……不,是无数道光芒从墓碑那石砌而成的表面发散了出来。 石头并非是密不透风的东西,管良也曾经见到过光芒自石墙内部发射而出,但是眼前这座墓碑明显竖立已久,即便石头上有肉眼难查的孔,但也早已被无数风霜的痕迹所掩盖,而眼前他所看到的这无数道光芒明显是以更加强烈的射线的原理才能从石头当中突破而出。 “这是……”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管良下意识的问道,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星型物品竟然还能展现出这样的效果来。 “真正的光明是不会被黑暗所蒙蔽的。” 万季安的话像是意有所指,又好似只是在表述眼前所见到的现象,不过这一刻管良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时管良走上前去,伸出手,然后试图去遮挡那无数强光射出的方向,然而当管良试图将表面光芒散发出来的某个范围完全笼罩于他的手掌之中的时候,却发现,一部分的光芒虽然的确被他的手心给挡住了无法穿透而出,但是很快,管良的手背渐渐的变得浮现出一片金色的表层,紧接着无数的光芒竟然直接穿透管良的手心手背再度射出,射向了远方。 这一刻,管良才真正的惊叹到了,他可以缺心强光并没有伤到他的手,也没有那种聚焦太阳而产生的高温灼烧手心的感觉,而是光芒自然而然的就能够穿透他的身体,又好像是他的手也和石头一样,也有无数肉眼难以看到的小孔一样。 管良慢慢的抽离了自己的手,光线没有了阻挡更是毫无保留的射出,管良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渐渐的露出了疑容。 倘若这是在现实世界当中,管良定然会毫无保留的去惊叹此星型物品的神秘,但此时此刻当他看着自己的手,尽管手上的每一条纹路都清晰入眼,但一想到他已经死了,伴随着存在现实意义上的消亡,他的身体也不复存在了,那么现在他眼中所看到的这具和过去一模一样的身体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幻想出来的一种假象呢? 此时,万季安再度动用规则,将那星型物品从墓碑当中重新剥离了出来,当星型物品从黑暗当中重见天日的时候,那上面的光全部消失了。 看样子,这些光只会在完全处于黑暗的时候才会发出,可是当管良看向自己手中的那块星型物品时,他分明记得自己并没有在自身处于任何黑暗的时候看到其发过光啊! 难道说,黑暗还有什么特别或者不同的意义吗? “你之前所动用的并不是单纯的动之规则吧?” 此时管良突然问道,万季安闻言倒是淡淡一笑,在管良记忆当中,这是他第一次还算善意的笑,而在过去,他向来不虚伪做作,从来都是以真面目示人,而对他管良,只有厌恶,而这份厌恶倒也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是命天教的人,同样也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那种虚伪。 逢迎场合算是一种虚伪吗? “我只是暂时消除了本不该存在于这个地方的黑暗罢了。” 万季安的回答让管良的心中一怔,但凭借其对规则的理解,却又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的确,就如同规则和漏洞一样,黑暗的漏洞是不黑暗,一切不黑暗的颜色或者物质都是黑暗的漏洞,只是光明刚好最极端相反而已。 倘若说这个星星物体只有在最黑暗或者是最纯粹黑暗的时候才能绽放出光芒,那么就不是规则之于漏洞那么简单了,而是真正意义上光明对黑暗的那种极端。 天黑了就是黑暗吗? 并不是,天黑了只是相对于白天而言很黑暗,或者说是从人自己的感觉出发才有了白天黑夜的那种对立感,却并非到了最黑暗的时期,那么最黑暗的时期又是什么呢? 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将是今天万季安来给他讲这个故事所想要告诉他的那个最终答案。 177 简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是想说我一直都身处在黑暗当中,只是自己茫然无知吗?” 管良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的问道,但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已然诞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好似有什么足以颠覆他认知的大事即将发生了一样。 万季安转过身来看着他,再次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后说道。 “正好相反,你之所以看不见这枚星星发光,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的黑暗。” 没有接触过真正的黑暗? 听到这话,管良的心中本来还顿觉一松,但联系到万季安所讲述故事的前后文,却再度让他有了一种本能的抗拒,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抗拒什么,是不相信他说的故事,还是不相信这枚星型物品当真有映射和穿透黑暗的能力,又或者…… 万季安没有再说话,但沉闷的气氛却愈发的让人窒息,管良很清楚,今天万季安来必然是想要告诉自己一个和他息息相关的故事,这个故事很有可能不仅是关系到他,还关系到他所能够牵连出的其他关系。 那么,他不会就这样无故的停下来,那么此时他停下来又是在思索什么呢? 倘若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管良的确没有接触过真正的黑暗,在命天教那样神圣的地方,可以说是整个中天界中最纯净、最光明的所在,就算万季安所说是真,那星型物品的确有穿透黑暗的能力,但是在命天教也毫无用处。 但是,这个道理当真是如此的简单直白吗? 此时,管良又再度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捏着的那枚星星,他这个不经意之间的举动被万季安看在眼中,同样也暴露了管良此时不平静的心思,原本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就被他人思想所左右的人,但正如他死后所见到的种种足以颠覆认知的事情被亲眼所见,所以此时的他才会在本能的抗拒当中也保留着一丝自我怀疑的辩知。 人在熟悉的人事物跟前往往会失去这种自我怀疑,而上当受骗便是来源于此,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经历相比起自我认知是避免上当受骗最好的法子,但对于管良这样的人来说,往往失去一次恐怕就将会失去一切,所以他们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从来都不想去遭受一次那种经历,而疑心则是远比普通人更大。 管良此时的疑心已经被万季安所洞察,人一旦对自己所信任的人事物产生了怀疑,那么再如何信任的人事物也难免会在心中留下一道永远也难以愈合的伤痕,哪怕自己担忧的事情最终也没有发生,而自己的一番担忧不过只是杞人忧天罢了,但疑心终究是疑心,就如同规则和漏洞一样,疑心哪怕消除了也只会转化为不怀疑,而不会变成信任。 万季安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真的影响管良,让他对过去亲身经历过的一切都不再信任,这是不可能的,哪怕他知道了所谓真相,恐怕他的内心深处也是维护更多一些,不过对于万季安这样的聪明人而言,要的也从来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只要让问题停留在不停徘徊的边缘上就行了。 终于,人都有忍不住的时候,能忍是一种优点,但同样也是一种缺点,此时的管良就有这种感觉,但是忍耐的尽头倘若换不回理智,也换不回他所希望见到的结果,那么忍耐终究毫无意义。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到管良的疑问后,万季安知道时机来临了,不过他却并没有直接给出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下从竹林阴影处透射而下的阳光,然后说道。 “走吧,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万季安的话让管良皱起了眉头,和万季安看待自己同样,他也很讨厌这个人,特别是在他死后,他对于自己生前所有一切需要虚与委蛇对待的人事物都充满了极端的厌恶,这种厌恶甚至还包含了自己。 “什么地方?” 管良问道,万季安此时淡淡一笑,从洞察出管良内心的破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管良一定会找出一个答案来的,哪怕这个答案不是他所想要的,也不是由万季安口中所得来的,但他自己必然也会得出一个和他生前所认知的那个答案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答案。 这就是自我怀疑的后遗症,倘若无法推翻过去,何以迎来新的明天? 万季安迈步朝着竹林外走去,离开之前曾回头看了一眼那墓碑,眼神中有一丝的留念,很淡但也足以包含了很多种难以对外人言明的温情,管良从头到尾都没有去问,虽然问也不会有一个答案,但正如他能忍一样,这种时候忍耐或许就是一种优点了。 当万季安和管良回到飞鸟小筑前厅的时候,陆恒和唐龙已经站在那里等了,看他们的装束也都是即将整装出发的模样,鹤白眉不在,管良一阵心疑,难道要不辞而别? 就在管良思索当口,鹤白眉在那叫展彪的少年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自从那少年病好之后,鹤白眉就显得更加苍老了,或许在他孙儿病患之时他一直都在硬撑着,但此时一旦放下心中让自己不肯倒下的执念,也终将进入到人生最后的阶段。 管良其实很想问他,倘若在这个世界中也死了,那么人将会归于何处,是前往下一个自己所不知道的世界,还是连同意识也都终归虚无,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死,他还活着,活在管良生前的那个美好的世界当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会诞生出更多更加无解的问题。 所以管良再一次忍住了,离别之前,管良提出要再给那少年查看一下病情,鹤白眉当然是欣然同意,不过万季安在一旁露出了沉思的模样,他的模样被管良看在眼中,顿时也在管良的心中生出了一个异样的想法,那就是那只鬼和万季安乃至自己所遭遇的所有事必然有一定的联系,但是这个联系恐怕不会随着这一番奇遇的终结而被自己所了解了。 果不其然,当管良试图以规则探查那少年的意识深处,却最终也没能再见到那只鬼,或许他在和管良约定达成的那一刻就消失了,又或者他隐藏在了意识的更深处,是管良无法探查到的所在。 在离开之前,管良又再度看了一眼眼前的飞鸟小筑,忽然间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声音在告诉他,留下来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178 故地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越来越多的脉络线索逐渐的被连贯起来后,重新踏上行程的管良也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些事做出了一次大胆的预测,当然了,他很清楚,他的这种预测其实并没有脱离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人的掌控,或许对方就是想要他这样去想,去明白自己踏上这条路并且最终走到终点的全部行程,但唯一一点,那就是此行的意义不会告诉他。 那些故事中的主角仿佛也都是和他一样,没有自己的灵魂,因为主角的灵魂都是创作者赋予的,就好像是牵线的木偶一样,展示给读者看,他们没有隐私,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更不可能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因为结局早就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哪怕是最终一个完美的堪比梦幻一样的结局,也不过就是笔杆在纸上所勾勒出的一条丝线罢了。 为何管良会有这种主角的感觉,他也不知道,其实他很想说,他并不是主角,那个在背后运筹帷幄这一切的人才是,可是他没有出现在台面上,他一直都躲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那么他的身份就是创作自己这名主角的作者了。 倘若自己不想被他的纸笔所安排,那么自己就该偏不让他如愿,但是为何管良又并没有去拒绝呢,他心中又在期待什么呢,还是说他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真正的内心其实早就已经接受了对方给自己安排的这种活法了? 同样是没有答案,从飞鸟小筑离开后,一行人朝着东南方向而行,这条路对管良来说并不熟悉,但是即将抵达的目的地却非常熟悉,每一名住在中天界中的人类都知道那个地方,就算一辈子都没有去过,但总归听说过很多与之有关联的传奇故事。 是的,他们即将去往的地方就是葬龙谷,一个对释道者而言充满了各种意义的所在。 一路上、管良并未和万季安、陆恒、唐龙有过交流,虽然大家都很熟了,似乎同样也因为已经死了的缘故而放下了生前的坚持,但遗憾的是,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记忆还在,而记忆这种东西最大的效用就是用来划分立场的。 人的想法千奇百怪,但其实想要对此作出一个归纳也并不困难,对人而言,不管他们经历或者面对怎样的人事物,都会从记忆中得出一个答案来,而这个答案就是选择。 选择的结果无外乎就是两种,对与错,如果说的极端一点,那就是生与死,没有第三种选择,正如同人不可能不生不死的活着,而问题当中的人事物也不可能没有对错,任何一件事的影响终归会波及到人事物本身,就算自己不做出选择,也会最终迫使人做出选择。 所以,他们过去是敌人,现在也是敌人,就算他们能放下成见,想方设法的去化敌为友,但立场仍旧存在,个人的选择也仍旧存在,管良愿意,师童会愿意吗,命天教会允许吗,正义会允许吗,倘若抛弃掉这一切,那他管良会允许吗? 所以,一旦做出选择最终只会有两种结果,与其这样何必还要再去做一次选择,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选择。 四人一路来到葬龙谷已经是七天之后了,这七天中,管良仍旧是滴米未进也不会感受到任何的疲惫和饥饿,或许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死后的感觉。 “走吧,时间紧迫,我们得赶在日落之前下山。” 万季安看了看天色,如今日头才刚刚出没,还没有到晌午,但是葬龙谷很大,加上各种 艰难险阻,说不准会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段旅程。 而在上山之前,管良看到不仅仅是万季安,就连陆恒和唐龙也都从各自的包袱里拿出了那枚星型物品,这让他眉头一皱,隐约中感觉到的那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即将发生了,但这一刻他也拿出了那星型物品,随即四人进入到了葬龙谷当中。 熟悉的景物,和记忆中没有丝毫的不同,那能够映射出远方景物的水晶柱,以及那能够牵引出规则冲突的八十一万怨灵大阵,倘若这一切都是人为创造出的,那能够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人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想到这里,管良不禁又升起的第二个疑问,那就是人的意识当真能够超越规则吗? 这个问题管良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可是没有答案,甚至要比他所难以理解和猜想的任何一个问题还要晦涩,所以此时他也不再去想了,但是眼前的这个和现实世界没有丝毫差别的世界,就好像是现实世界所影射而来的正反两面一样,虽然说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人的确超凡,但是他的意识当真就脱离了规则的束缚么? 不去想了,四人一路前行,渐渐的来到了半山腰,而到了这里,八十一万怨灵的规则冲突大阵已经很强烈了,特别是对于释道者而言,倘若再往上走几步,就算是更强大的释道者,也会因为规则的冲突和反噬而陷入到无法动用自身规则的境地当中。 不过,四人仍旧没有停下来,继续深入,渐渐的来到了一处更为熟悉的场所。 “这里是南朱雀神龛?” 管良看着眼前那座栩栩如生的雕像诧异的问道,此时出现在管良眼中的分明就是他记忆中熟悉的南朱雀神龛,而且是真正的南朱雀神龛,这座神龛虽然管良并未亲眼见到,但是在古籍以及师童的描述当中已经多次提到过了,而且故老相传,葬龙谷也的确有一座南朱雀神龛。 但是管良的心中却很清楚,葬龙谷根本就没有南朱雀神龛,有的只是几块废弃的来自于久远之前的石头罢了,有人说那是天外陨石,也有人说那是久远前某位至尊级别的释道者坐化之地,但却无人证实,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葬龙谷绝对没有南朱雀神龛。 但是此时,这座记忆中熟悉的南朱雀神龛就赫然出现在管良的眼前,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座造化之门,这个世界当真奇妙的又使人困惑,为何明明如此熟悉却又总有和记忆中格格不入的地方呢? 但是,让管良最关心的却并不是眼前的这座南朱雀神龛,而是他手中的那枚星型物品,从他们进入到葬龙谷之后他就一直在留意这个星星何时会发光,但一直走到了这里也始终不见其发光,这不禁让管良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难道说,葬龙谷的八十一万怨灵大阵也不是最黑暗的所在? 179 神光再现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四人看着眼前的南朱雀神龛,对四个人而言,这个东西谁也不会陌生,然而唯独对于管良而言,他却十分清楚,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这座神龛绝不会是真正的南朱雀神龛。 是的,熟悉的记忆是不会欺骗自己的,管良很确信自己的记忆没有被人改造过,尽管他记不起那个人的名字了,但是除此之外的一切往事都一一在目。 那么,除了自己之外,在其他人的眼中和心中,他们所见所想也和自己一样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但管良却并没有问出口,或许是因为时间、地点、人都不对,但也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世界能够映射出现实世界当中不存在的事物。 这种想法的诞生没有任何的逻辑可言,但对于管良来说却反倒是要比推理而得来的证明更加的让他信服,然而即便他想通了这一点又有何意义呢? 就在这个时候,万季安拿出了自己怀里的那枚星星,当这枚星星出现在四人眼中的时候,陆恒好奇的问道。 “怎么,你也有这个东西?” 此言一出,顿时就让管良心中一震,这样说来陆恒也有这枚星星,而联系到这枚星星的来历,顿时就让管良脱口而出。 “你们都是那一战的亲身参与者?” 管良的问题让陆恒和唐龙都看向了他,虽然并没有得到亲口证实,但表情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答案让管良的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念头,因为前不久他还觉得这群人和居住在那名少年意识当中的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连同如今还身处现实世界的苍茫城城主巴海,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想要覆灭中天界。 但是此时此刻这种想法动摇了,是的,管良很清楚,拥有这枚星型物品的人全部都是参与了数十年前那场魔族入侵中天界大战之人,不管他们参与这一战各自的想法是什么,但至少他们都是以“人”这个身份自居的,即便他们讨厌或者是仇视师童,甚至想要颠覆命天教,但绝无可能联系一个鬼族之人去覆灭中天界进而覆灭人族。 当管良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也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那枚星星,当两枚星星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至少是在这一刻,四个人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共鸣。 “你的呢?” 万季安斜眼看向一旁的陆恒,既然他认得此物,必然也有这个东西,但此时他并未拿出来,不免让其他人生疑。 对此陆恒耸了耸肩微微一笑后说道。 “临死前送给他了。” 他? 管良的心中升起一个疑问,但很快就从万季安那似乎明白了什么的表情中也同样明白了过来,陆恒提到的那个“他”必然就是他想不起名字的那个人了。 但同时管良的心中一动,既然陆恒说自己临死前赠与了那个人,这是不是就是在说那个人并没有死,他和自己的师尊一样是用另外的方式进入到了这个唯有死人才能进入的国度? 如此说来的话,那个被自己的师尊称呼为“蟠龙”的人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了? 数个念头的兴起,让管良的内心一阵恍惚,但是就在下一刻,忽然间,自己手中握着的那枚星型物品突然散发出了光芒,连同万季安手中的那一枚交相辉映。 光芒不断朝着四周扩散,很快就穿透了管良和万季安的手掌,毫无限制的朝着四周发散而开,渐渐的光芒完全遮蔽住了现场,也同样遮住了四人的眼睛。 强光炫目,让管良完全无法直视,他想要用规则力开出一个心眼,但却发现竟然连自己的意识也有一种被强光给蒙蔽了的感觉,一瞬间,管良看不到周围,更加看不到万季安等人,加上葬龙谷特殊的规则冲突大阵完全压制住了他的规则,此时此刻管良心中猛地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 这就是最纯粹的光明吗? 简直就和最纯粹的黑暗没有什么两样,同样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难道说光与暗最终都是殊途同归? 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当中,仿佛一切都从此不复存在了,尽管意识被蒙蔽,但思想却并没有因此消失,管良在思考,其他人同样也在思考,但人与人之间仿佛在这一刻被一道无形的界限所封锁,再也难以建立起相关的一切联系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当管良已经尝试了很多种方法想要将手中的星型物品给遮住,不让其发光,但却无数次的失败后,忽然他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是谁? “这是……昊天神光!” 忽然间,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管良的耳边响起,局面的瞬转不得不迫使管良冷静下来,但当他听清楚对方说出了名词时,却又不由得愣住了。 昊天神光,为何这个名词如此的熟悉,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过呢? 是了,这是神族的希望之光,管良曾经从尧天那里听说过,当管良想起尧天的时候渐渐的就要迷失在回忆当中,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再度恢复了冷静,好在他手中所握着的那枚星型物品给予他的触感强烈而又真实,否则的话如今这种完全和身外之物与世隔绝的感觉早已让他迷茫了。 来人是谁,为何能够看到这里的一切,为何他说这里的光芒是昊天神光呢? 又是数个解不开的谜团涌上心头,但此时并不是思索这些个问题的时候,他朝着自己的身旁迈出了一步,立刻就触碰到了距离自己不远的一个人。 “是我,陆恒!” 陆恒压低声音说道,但是在这个毫无人际的地方哪怕是一根针落地都是清晰可闻,当陆恒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立刻也被新来的人所听到,下一刻管良毫毛竖起,仅凭本能的察觉到了威胁临头。 对方出手了,攻来的方向正好是陆恒和管良所处的地方,不管对方是如何能够在这个压制了规则力的地方出手,但死亡的威胁一瞬间涌上心头,容不得管良多做思考,随即他选择了退让。 但是就在他脚步刚刚闪到一边,很快耳边就听到了人的身体碰撞的声音,这个声音就在之前他进行闪躲的位置,很明显,对方缠住了陆恒。 180 无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真没想到,你还真是冤魂不散,马骁!” 陆恒和对手对了一招之后,相互跳开,而后陆恒说出了对方的名字,当管良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心中也是本能的一震,他当然也听说过这名释道者,而且同样也很清楚在这样一个被压制了规则力的地方,对手的实力对他们有着怎样的威胁。 “六年不见,你的实力还是那么弱,就算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你还能像上次那般好运吗?” 马骁的声音响起,并没有得到陆恒的回音,很显然这种时候说话是不明智的,会暴露各自所处的身位,马骁的扭曲规则虽然不受到规则力的限制,但倘若目不视物且感知不到对方所处的位置,那也同样如同盲人摸象一般。 陆恒没说话,但是现场却传来了一个沉重的鼻息声,声音发出的方位是在距离管良较远的位置,正当管良还在疑惑是谁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时,立刻就听到了对方说的话。 “这一幕真是叫人好生熟悉,倘若不是阴阳两界,否则的话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哩。” 万季安那充满了不屑嘲笑的声音响起,让管良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轻松,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的管良的确有一种解脱般的快感,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来自于万季安那敢于刺破虚伪的声音,还是源自于他那连自己也佩服的实力。 “万季安,你也在此!” 此言一出,明显比之前马骁调侃陆恒时要表现的凝重许多,很显然也是对万季安有着足够的警惕,但通过他这句话却也能够让现场众人心知肚明,扭曲规则虽然强大,但马骁的确也和他们一样目不视物。 倘若不是在葬龙谷这个地方,马骁是绝对不会跳出来跟他们四个人过不去的,那是找死,但在这个地方,他确实有一定的资本,但这点资本却又在面对万季安的同时被打消了至少五成。 因为动之规则,同样也能够无视规则力的压制。 “万季安,何不像六年前一样,我两再度联手呢?” 马骁再度开口,他的话顿时就让管良心中一震,果然,他们认识,而且六年前就在此地认识,那么自己所听到的这一切又是一场早已排设好的戏码吗? 但如果是戏码的话,是否演的太过明显了? 管良心中纳闷不断,但现场的气氛却愈发的紧逼,马骁虽然对万季安的动之规则有一定的畏惧,但动之规则是本源规则,想要使用必须要寻求一个媒介,而现场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到,空气中浑浊无比,根本就没有刻借助的风声,而如果万季安想要以动之规则调动人内心之心动,则又必须要借助规则力的支持。 思考利弊之后,马骁忽然笑了,说道。 “万季安,我差点被你骗了,今时不同往日,而在今天这个局面,你又能奈我何呢?” 是的,万季安没有法子可以破解此局,马骁即便不是修炼动之规则的释道者,但他的实力并不比万季安差多少,这个世界上修炼本源规则的释道者太多了,一点都不稀奇,纵使万季安乃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就个人对规则的理解,却也高不到另一个境界之上。 在测算了一切之后,马骁决定出手了,当然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动,一动必然会被万季安借由规则来引发出连锁反应,但是扭曲规则并不需要有任何行动力上的施为,就在此时,马骁“动了”。 扭曲规则的打出,朝着万季安所处的方位就打了过去,万季安没有动也没有任何的抵挡,就在规则即将命中的刹那间,突然听见马骁的一声惨叫,而下一刻,眼前所有的强光瞬间消失,只剩下马骁断裂的两截身体不断的扭曲颤抖,以及流淌了一地惨不忍睹的鲜血和器官。 当眼前重新又再度恢复了视线,众人看向马骁此时将死未死的惨状都震惊不已,明明被压制了规则的万季安是如何反杀掉马骁的,而之前目不视物的场景又是如何被万季安给破解掉的? 这一刻,看着眼前惨状,管良的心中突然间想起了之前在飞鸟小筑的坟墓跟前,万季安问自己的那句话。 “你知道这个东西的真正用途吗?” 此时想来,万季安的确知道,甚至于他当初所说的那个故事和他想要告诉自己的那一番关于光明与黑暗的话语当中的真实性又再度被多证实了几分。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拖着半截身子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马骁有气无力的问道,不问清楚这个问题想必他死也不会瞑目的。 万季安用眼角余光瞥视着地上的这摊肉酱,用他那惯用的不屑语气冷哼了一声后说道。 “带着你的无知去死吧。” 说完,万季安抬起一脚然后放下,一股恐怖的规则力瞬间扩散开来,完全无视了葬龙谷八十一万怨灵大阵对规则的冲突和反噬,一脚将马骁那颗狰狞的头颅踩的粉碎。 血气蔓延在空气中,谁也没有说话,即便是杀人如麻的陆恒和唐龙这一刻也都说不出话来,显然是被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所震惊,也同样为万季安展现出来的实力所震慑。 “你是如何做到的?” 片刻后管良出言问道,他的心中同样也是震惊与好奇,他相信如果之前万季安有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心思,他的下场也将会和马骁一模一样。 万季安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却凝聚在了管良到此时还抬着的手上,看向了那枚星星,然后说道。 “真正的光明,永远也不会被黑暗所蒙蔽。” 丢下这句话,万季安转过身去重新将目光汇聚在了南朱雀神龛之上。 此时此刻,重新又再度听到这句话的管良在茫然之中却仿佛多出了几分不同的理解,而且这一刻他的心中那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冲突感也急剧的减少,虽然并没有完全消失,却也让他在这个世界中少有的几次能够心平气和的思考问题了。 “你是想说,我们都错误的将黑暗的白昼寄托在了永夜的希望上了吗?” 181 祷告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对人而言,光明总是象征着在黎明到来以后,而黑暗则是徘徊在黑夜之中,但此时管良内心所萌生出的意念却是刚好相反,在之前他置身于那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的世界当中,内心虽然不曾有过绝望,但却感受到了过去从未在黑夜中所有过的感觉。 黑夜是什么,是没有尽头的永夜吗? 管良不知道,因为他并不曾身处黑夜当中,身为命天教最神圣一员的他,总是活在光明当中,活在他人寄予的希望和虔诚当中,那是一种永恒的白昼,在这样的光明当中,管良一直觉得自己也能够和他的师父一样足以刺破一切黑暗,让一切都呈现在光明当中。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命天教受到的赞誉,以及他们信徒虔诚的祷告声,那种虔诚的不带有一丝瑕疵的呼唤,足以相互勉励人心,即便有身处黑暗之中的信徒,也能被天籁所洗涤。 可是,渐渐的有一天,管良问自己的师父,何为黑暗,黑暗在哪里,因为见识多了他就能明白,倘若这个世界上没有了黑暗,那光明也就毫无意义了,人民何时需要英雄,只有当黑暗重现,光明的使者才能拥有意义。 可是,他的师父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能是无需回答,身为命天教的一员注定就是光明的,即便有人背离了命天教,他们也并不是从光明走向了黑暗,而是从神圣回到了平凡。 但是到了后来,管良又渐渐的对师童的这番话产生了怀疑,虽然很淡,却也足够在心中留下一块疤痕了。 如果说人与人交朋友是从陌生到信任,而并不是从不信任到信任,那么朋友之间一旦选择绝交,很大程度上并不会从信任回到陌生,而是直接从信任变成了不信任,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不再信任了,所以两个人才不可能挽回友情。 那么,这又该用怎样的规则来给予解释呢? 很多东西对管良来说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是倘若在同一个光明之下,这种光明却又足以掩盖很多东西,或许只需要一遍虔诚的祷告声,或者只需要一次圣洁的朝拜,就可以让内心那被称之为不堪的污秽重新归于无。 那么,问题说到底还是没有解决,黑暗和光明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呢? 此时的管良确实很冷静,也很心平气和,他愿意接受一次万季安给出的解释,倘若对方当真有什么阴谋诡计,想要通过博取管良的信任来获得成效,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正如同六年前陆恒被马骁的扭曲规则破碎了心境,而那个时候便是仇人杀掉陆恒的绝佳机会。 然而遗憾的是,管良并没有等来万季安的回应,他的无视让管良感到疑惑,内心又再度升起一个疑问,难道说这样的机会对方也要错失掉了吗,难道说对方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想要跟他耍什么阴谋诡计的想法? 如果对象是万季安,倒是的确有这种可能性,他是一个非常自傲之人,不屑于耍这种小手段,管良这一刻犹豫了,他犹豫的不仅仅是对自己得出的答案的不信任,同样也让他心中那种平和的想要从他人口中得出一个答案的信心动摇了。 说到底,管良也不是一个容易被他人的只言片语所动摇心智的人,之所以选择这一刻去相信对方的话,只是他之前一种心态上不寻常的转变罢了。 而此时当管良也转过身去,看向了万季安正在凝视着的那座南朱雀神龛的时候,在此同时他发现了异样。 在南朱雀神龛的顶部,有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烟雾正在缭绕升空,在那烟雾当中隐约又有一点点的金沙,那金沙的模样就好似管良在那女人坟墓前所见到的那一地的金沙。 这让他皱起了眉头,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安的联想,但与此同时,他看到陆恒和唐龙也走了过来,一同并肩站在那神龛跟前,连同万季安一道做出了一个虔诚的、神圣的动作。 他们躬下了那高傲的身体。 弯腰这个动作倘若拿来和命天教里那一群虔诚的信徒们对比,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那些信徒们可以做到三跪九叩,可以身着单衣在寒风中独坐孤枝三天三夜,他们的韧性和虔诚让管良都大为折服。 但眼前所见却同样也让管良产生了一种虔诚的感觉,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眼前的这三名相对于命天教以及命天教的信徒们来说算得上是“恶人”的存在,这一刻所表现出来的信念竟然要比全天下所有的信徒加起来都还要虔诚。 管良没有说话,也没有去问,他虽然不太懂得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形式是想要对谁虔诚,也不知道那缥缈升空的金沙又是代表着什么,正当他心中好奇之时,突然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里传来了一阵轻松的感觉,那是意识当中还残留着对身体行动力所拥有的感知力,毕竟管良还没有“死透”,算算时间,他连头七都才刚过完呢! 这种轻松的感觉让管良猛地就醒悟了过来,他试着开始凝结规则,却发现自己虽然仍旧无法在这个压制了规则的地方重新凝结规则,但身体却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的沉重了。 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是因为他们的祷告? 不是,管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们似乎是在超度着这葬龙谷八十一万的怨灵。 这一刻管良的心中那种虔诚的念头消失了,他的内心渐渐的被一种不忿所占据,为何万季安等人要超度这群怨灵的亡魂,怨灵终究是怨灵,他们早已非人,人不将未来寄托在活着的希望当中,却要寄托在鬼神的身上,这岂非本末倒置了吗? 命天教的信徒们虔诚的对象虽然是命天教,但管良却很清楚,他们真正朝拜的对象就是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因为在过去是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保护了他们,让他们免于魔族入侵的劫难,过去是那位纯阳尊者,而今天则是天衡尊者,也就是师童。 这是一种对活着的希望的寄托,而并非对死人的一种缅怀,或许他们当中的确也有缅怀过去的人,人哪怕虔诚于同一个对象,但内心所寄托的思想却又有着千万种的不同,谁也不知道,但哪怕是缅怀过去的人也绝非将希望寄托于那茫茫不可知的世界当中,那一位连名字都叫不出的鬼神身上。 中天界的人不信鬼神,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如果自己不能保护自己,那他们也会将希望寄托于一个活着的能够带领他们保护自己的人身上,从无例外。 182 纯阳尊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三人保持这个鞠躬的动作已经很久了,管良一直都没有动,更没有学着他们的模样和他们做同样的动作,他也不信鬼神,更不可能对怨灵这种和鬼族无异的生灵产生顶礼膜拜的心思了。 可是,他们为何又要拜呢,他们拜的当真是怨灵或者鬼神吗? 忽然间,管良的目光注意到了一个东西,这个东西让他的眉头瞬间就紧锁了起来,是的,是那一个他也拥有的星型物品,而此时那个物品就摆放在南朱雀神龛的顶端,而那缭绕的伴随着金沙一同升空的烟尘也同样是从那个星型物品的顶端冒出,只不过由于金沙所产生的辉光效果完全遮蔽了星型物品的存在。 看到这一幕,管良顿时就愣住了,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这枚星星,犹豫的同时只听得耳畔传来一个声音。 “你还不过来,杵在那里还在等什么?” 不屑而又高傲的声音,是万季安所说,听到此话,管良再不犹豫,快步上前,然后就将自己手中的那枚星型物品小心翼翼的摆放在了南朱雀神龛的顶端靠近另一枚星型物品的旁边。 而在下一刻,缭绕的金沙烟尘似乎受到了感应,当两道同样伴随金沙的烟尘从两枚星型物品的表面缭绕升空的时候,这一刻管良才彻底被眼前所见震撼到了。 而在下一刻,更加让他感到震惊欲绝的事情发生了,恍惚中,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形貌,这个人似乎很熟悉,又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当管良努力回想,试图记起他的名字的时候,只见他做出了一个让管良无比熟悉的动作,而这个动作立刻就让管良明白了他的身份。 虽然只是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在烟尘的缥缈当中显得模糊不定,但在管良聚精会神的注视之下,却也看清楚了他所表现出来的动作,那是命天教选取下一任最高指导者的继任大典中最尊贵的仪式,虽然他能够表现这个这个仪式的只有动作,但这个动作除了最高指导者外谁也不可能做的出。 这也是一种规则,就如同人的胳膊肘不能往外弯一样,也有一种规则赋予了命天教最高指导者这样的一种特殊能力,让他能够做到一种唯有他一个人才能做到的动作。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管良的瞳孔不知道为何一下子就湿润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老人,心中默默的念着他的名字。 纯阳尊者,姬玄。 如今的中天界还记得纯阳尊者本名的恐怕已经不会超过五个人了,是否会有第六个人知道那就不是他管良有能力知晓的了,但在仅有的五个人当中,除了管良和师童外,另外的三个人则是命天教足不出户的长老团成员,已经遁世很久了,说他们已经死了都并不为错。 然而,姬玄这个名字可以说已经成为了彻底不存于世的名字,没人知晓但并不代表着人们并不知道这个名字所赋予的另一个更崇高的身份。 是的,姬玄就是纯阳尊者,而纯阳尊者就是带领人类守护了造化之门抵挡魔族入侵的那位领袖,也是他成为了中天界最后存亡之际的关键。 当然,这种说法有误,毕竟魔族入侵并没有去往其他的六大主城,毕竟悲叹城就在中天界北方,所需要防范的也正是北疆魔界,这种相对应的关系就和身处南疆的岁月城需要防范鬼族入侵是一个道理。 但不管如何,都不妨碍纯阳尊者身为人族救星的这个事实。 而如今,当管良看着眼前的老人所作出的动作,他的心中突然间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冥冥之中他似乎并不是在用这样一个继任大典中神圣的动作来昭告自己的身份,反而是带有另一种意义。 当管良突然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应该说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在等待着这一天了,虽然谁也不知道师童能活多久,而他这个“太子爷”也不知道要当多久的未来继承人,但这样的一种仪式从师童认识管良的第一天起就已经交给他了,也是从那一天起管良就知晓了自己这一生最神圣的使命。 此时管良开始照着记忆中的动作做了起来,当他开始行为的时候,心中的异样感觉并没有消失,约莫一刻钟之后,记忆中那熟悉而又详尽的工序终于是做完了,而就在这一刻,那浮现于虚空中的影子忽然间朝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和人一般无二的动作,而并非之前那机械化的举动,而这个动作让管良心头一惊,他猛地明白了过来,眼前所见到的这个影子并非模拟出来的幻象,而更像是如自己这般存在的死国中人。 管良此时突然发足朝着纯阳尊者跑过去,但是当他刚迈出一步就被万季安给拉住了,随后听到万季安冷冷的说道。 “怎么,想不开不想活了吗?” 管良这才留意到自己的前面是万丈深渊,他此时已经偏离了南朱雀神龛的位置,倘若万季安没有拉住他他已经跳崖身亡了。 “你……你们难道都看不见吗?” 管良指着那虚空中的人影惊讶的问道,而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过来,他们都看得见,只不过他们所见到的并不是纯阳尊者姬玄,而是独属于他们手中那个星型物品当中所留存的名字。 管良愣住了,他再度看向那朝着自己招手示意自己将要永远从世上消失掉的纯阳尊者,脑海中却自这一刻产生了足以天翻地覆的变化。 难道说,这葬龙谷八十一万怨灵大阵实际上埋葬的就是造化之门一役中所死掉的人类?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的心思能比这样的发现更加的耸人听闻了,纯阳尊者的影子此时已经消失了,甚至管良都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但是想必他走的很安然,因为他已经做完了最后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为何管良会这样觉得呢? “你见到了谁?” 忽然间,陆恒出言问道,从陆恒的神态上来看,陆恒应该也见到了他所想要见到的人,亲人?朋友?爱人?又或者是另一个更加刻骨铭心的名字? “纯阳尊者。” 管良这一刻没有多少犹豫,况且这个名字也并非什么避讳,对中天界的任何人而言都不存在什么秘密。 听到这个名字,万季安的眉头顿时一挑,他略作沉思,下一刻眼神中倒是蕴含着一股混合了警惕和慎重的味道说道。 “那真是要恭喜你了,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管良。” 183 不怕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的话让管良愣住了,的确,此时回想起之前纯阳尊者对他所做的那些举动,分明就是为他举行了一次命天教的继任大典,虽然纯阳尊者已经死了很久了,但他这样一位名至实归的前任命天教最高指导者所举行的仪式无疑更加的具有权威性。 但是很快这样的想法就从管良的脑海中淡化掉了,他很清楚,仪式是一回事,但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即便如今纯阳尊者在世,但相比起更加名至实归的天衡尊者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的,如今在守护人族并且给予人类信仰的是天衡尊者,而并非早已死去的纯阳尊者,对于过去人们会在心中缅怀,却不会改变现在的生活,英雄对于今天的人类而言,或许也就只是神龛前的那几炷香而已了。 管良不可能无视他人的存在而成为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就算他有能力有证明,但那又如何呢? 想到这里,管良的心态终于是彻底放平了,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却也再度升起了前不久才想过的那个问题,那就是这个世界当真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吗? 倘若当真是人为创造的,那么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又是如何知道命天教继任大典中最重要的仪式的呢,即便他知道,又是如何能够脱离了规则之外做出那种唯有命天教最高指导者才能做出的姿势呢? 是的,管良的心中很纳闷,这一切都说不通,规则之外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规则本身拥有极强的约束力,这种约束力不会因人而异,换句话说,你一个人不可能明白的东西就一辈子也不可能明白,这种不明白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以及阅历的增长而凭空获取。 就好像是神族之人绝对不可能学会魔族秘法一样,哪怕是神和魔结合所诞生的后代也不可能学会,这就是规则最强大的约束力,正如只有命天教最高指导者才能做出的动作一样,外人永远也不可能做得出,更不可能会明白那是什么。 然而,回想起自己之前亲眼所见到的那一幕,如此真实又如此的让人震撼,如果这个世界是被人创造出来的,那么他也将创造出这种不被外人所知晓的规则,那么这份规则之外的规则又是如何被这名创造者所知晓,又是如何以规则的形式而创造出来的呢? 没有答案,因为管良不可能会懂得规则以外的规则是什么样子的,规则之外也会有规则吗,那到底又是怎样的规则,没人知道。 回过神来之后,管良的目光重新汇聚在了那随着烟尘缭绕升空的金沙之上,也看到了摆放在南朱雀神龛上的那两枚星型物品,他的心中这一刻没有震撼,只有祷告,那是对死者的眷念以及对生者的恩赐。 时间过去,当烟尘渐渐散去之后,星型物品表面失去了光泽,当万季安伸手将属于自己的那一枚星型物品拿在手中摩挲的同时,他说道。 “在过去我也曾希望自己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而如今我只希望他们能够真正的魂归故土。” 万季安的话证明他的确曾经是亲身参与过那一场战争中的一员,而同时陆恒和唐龙也是,管良默然了,什么是真相,什么又是真理,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这就是你们一直以来处心积虑对抗命天教的原因?” 管良这一刻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而且他用了“处心积虑”这样一个一贯用来评价反派的词,这个问题让万季安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谎言说一千遍也成为不了真理,想要彻底的掩盖真理,需要用无数个巧合来堆砌谎言,在你所知晓的故事当中,想必也能够找寻到无数个这样的巧合出来。” 万季安的话让管良无语,的确,太多的巧合,太多的不可思议,甚至有太多的机缘造化被充斥在故事当中,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巧合,或许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所诞生的因果,就是一个故事当中的主角需要经历的一番奇遇。 “这些事巴海也知道吗?” 一直被管良隐藏在心中的问题此时被脱口而出,似乎到了这一刻管良终于是放下了一切心理包袱,终于愿意以真面孔示人了。 而听到管良提到的名字,万季安没有回答,倒是唐龙很不屑的说道。 “一个投机者罢了。” 管良沉默了,的确,能够在释道者的世界中生存的又有哪一个没有一点心机城府呢,而这一刻他相信唐龙的话是真,毕竟他没有骗自己的必要,就算他们还有其他的阴谋诡计,但在死者的面前,虔诚是最好的缅怀方式。 想到这里,管良不由得又苦笑了一声,他面对的是死人,是过去一直被他所肯定的八十一万怨灵,但如今的他又何尝不是一个死人呢,既然他也死了,那自然就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联系到之前万季安所说的那样一番话,回想起来,只能让心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的苦涩。 然而,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却又忽然间灵机一动,似乎察觉到了这其中似乎隐藏了什么还没有被他想到的关键性问题,这样的感觉当他在飞鸟小筑的时候也曾经出现过,他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又是什么呢? “我当真死了吗?” 终于,管良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曾经无数次的徘徊在的脑海中,他虽然对生死看的并不重,能够安然的走到今天,代表他能够正视自己的死亡,而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不过,心念的转变也是一种心性的打磨,管良过去不信鬼神,中天界的人类谁也不信鬼神,但如今他信了,就好似他相信冥冥之中真有什么天意在决定他这名“主角”的意志一样。 “你怕死?” 听到这个问题,万季安眉头都没有挑一下,淡然的反问道。 “不怕。” 管良也很平静的回答道,然而当他的回答刚说出口就隐约间感觉到不对,因为这一刻他也意识到万季安并非只是单纯的提出一个简单的问题了。 果然,万季安听到管良的回答后却是笑了,笑过之后,用一种很深沉的口吻说道。 “所以说我们都不如他,他怕死,怕的胆战心惊,怕的敢用一切他能够付出的代价来衡量生命的价值,不止是你,我们都不怕死,可我们并非怕死,而是不在意死,我们将生死看的太淡了,淡到我们根本就不明白生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184 死亡国度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离开葬龙谷的路上,管良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复述着之前万季安说的那番话,一开始他对这番话的感觉很匪夷所思,但渐渐的他也明白了过来。 怕也是一种感情,不管是执着于生还是执着于死,只要人对生命还存在感情,他就会执着的活下去,活到他最终明白自己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但倘若根本就不在意,放弃执着的意义,而是为了执着而执着,那他们与飞禽走兽又有何区别? 管良知道,万季安口中的那个他必然是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人,他怕死,怕的惊天动地,为何他会怕死,管良不知道,如果他恢复了对那个人的记忆也许就能够明白,可是他忘了,他失去了这段最重要的记忆,所以他只能凭空去猜测一个人到底会有多么的怕死,怕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他甘愿放弃一切去夺回属于生命当中的一切。 这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疑问,似乎和那个诞生于规则之外的规则有那么一点的相似,因为管良永远也不可能会明白这种怕死的人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就算他能够明白,他也不会去做。 四个人在离开了葬龙谷后,转道向南,逐渐的越过了中天界的南北分界线,其实从重新踏上旅途的前一刻,管良就知道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了。 “这个世界上也有鬼吗?” 路上,管良又问了一个问题,一个愚蠢的问题,毕竟他之前就已经见到了一个鬼了。 “为什么不能有鬼?” 陆恒反问道,异样的眼神中就好似在看一个奇怪的生物一样,管良没有再问了,的确他既然亲眼见到鬼了,那么鬼必然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是另一个和记忆产生碰撞的匪夷所思,因为按照他所了解的记忆,人死了就会去往死亡的国度,而鬼正是居住在死亡的国度里的。 但很显然,这个答案是不对的,人死后或许根本就不是去往死亡的国度,又或者鬼并不是居住在死亡国度里的,人的知识也是源于对天地规则的解读,那么这份自久远而流传下来的规则当中为何会产生出这样一种错误的解读呢? 难道说,这里当真是一个规则之外的世界,一个被自己误以为是死亡国度的……“死亡国度”? 四人的足迹一路来到了幽山,是熟悉的幽山,管良没有记错,只要穿过幽山那么就距离岁月城不远了,同样也距离南疆鬼界不远了,管良一早就知道他即将前往岁月城。 然而,当他们来到幽山后,万季安却放慢了速度,众人并没有选择快速通过,而是漫步在了幽山当中。 “我记得最后一次和你见面就是在这幽山,一晃眼已经六年过去了。” 唐龙突然说话,管良闻言脸上升起淡淡的笑容,的确,六年过去了,六年前他们在这幽山中碰头,同时诛杀了一直徘徊在这幽山当中的蓝冥子蟒,虽然说那一次管良是有目的而来,但记忆中残缺的片段却再一次出现了真空画面,不过他并未费神去思考,因为他如今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自己记忆中出现残破,必然和那个人有关。 他为何要剥夺自己对他的记忆呢? 幽山当中,仍旧还是像过去记忆中那般荒凉,草木横生之间藏着萧索与荒废的痕迹,据传闻过去幽山曾经有一座繁华的山城,山城中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游园盛会,在盛会中可以见到很多平时罕见的山珍与奇观,据说中天界神秘的幻海夜市便是自这座山城中而来。 但是,鬼族入侵让幽山连同大片南疆人族的聚居地成为了被死秽之气所侵蚀的死地,大片的沼泽丛林中还有很多至今人类也叫不出名字的异兽存在,鬼族对人类的侵略由来已久,相比起力大无穷的魔族和魅惑人心的妖族来说,鬼这种无形的生物显然更加的难缠。 岁月城最早并不属于人类的七大主城之一,但是当顾往昔带领岁月城的人民抵抗鬼族入侵开始,这里就成为了释道者聚集的繁华胜地,越来越多的有志之士在顾往昔的带领下开始集结人手和鬼族对抗,年复一年从未消停过。 相比起岁月城而言,命天教坐落的悲叹城无疑就要安宁的多了,虽然是身处北疆地界需要对抗魔族的入侵,但魔族数十年前入侵被剿灭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大的行动了,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不仅仅让人们淡忘了异族入侵的威胁,也同样淡忘了遍洒黄土的英魂。 回忆一幕幕的涌现,该说这也是一种怕死的表现吗,垂暮的老人活在记忆中的过去,缅怀生前的一切,而如今他管良也提前进入到这种阶段了吗? 并不是,管良很清楚,他还年轻,以人类的寿命而言他都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活,虽然他已经死了,但他的心还少壮,意识尚在,对一切外物都还充满了活力。 因此他的回忆并不是贪生怕死的表现,而是想要留住自己生而为人的那种坚持,如今的他究竟还能算人吗,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当他意识到自己早就没有了身体,没有了一切诸如生老病死、爱恨情仇等人类的感觉和感情,或者说已经不再有行为上的感知反馈到意识当中,再借由思想给行动做出决定的时候,他或许就真的不再算是一个人了。 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不再回忆,想要保留住这份人的坚持,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坚持个啥,坚持做人又有何意义,可是他就是本能的在坚持。 “到了。” 一声到了,将管良拉回到了现实当中,此时他抬起头来看向了那在月光照射下耸立在山头若隐若现的身影,心中猛地一惊,这个身影他自然不会陌生。 那是旱魃,鬼族和魔族结合后所诞生出的异种。 “旱魃!” 管良本能的低声喊道,但是当他话音刚落,山头那雄伟的身影消失了,下一刻管良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威胁,他本能的向后退开一步,借由寻路规则一步千里的奥妙法门,成功躲开了旱魃那雄浑的一击,然而当管良再度将充满杀意的目光锁定在旱魃身上的时候,却见到旱魃的身旁站着一个人。 185 我创造的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等管良出声,万季安就率先面露不善的问道。 此时出现在管良跟前的分明就是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人,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还在和师童对拼本源规则吗,那样的战斗一旦开始就永远也没办法停下来,难道说师童败了? 一瞬间无数个问题盘旋在管良的脑海中,甚至就连同那人身旁的旱魃都被他给无视掉了。 “来看看你们。” 无名男子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了陆恒和唐龙,他的眼神中分明有很多的话想说,倘若这里只有他们三人,一定会是一场把酒言欢的丰富盛宴,但是正因为有其他人在,所以一切都只能尽在不言中。 “哼,你倒是有心,只是你这样一直在原地徘徊,何时才能突破界限?” 万季安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不过听到这个问题那人倒是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管良,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 “你夺走了我一部分的记忆?” 管良看着眼前的无名男子,他很清楚除了自己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他,都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他的过去,可唯独自己不知道。 “这很重要吗?” 无名男子微微一笑,反问道,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管良会问这个问题以及他会问哪些问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这种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却又恰好证明了之前管良对他的另一番猜测。 是的,倘若说真有什么阴谋诡计的话,那么眼前这个人绝对是始作俑者。 管良没有立刻回答,如果单从字面上来理解,自己的记忆对自己当然是无比的重要,人一旦失去了能够承载思想的记忆,那思想的存在还有任何意义吗? 人对一件人事物的看法或选择都源自于自己的记忆中对同一件事所发生频率的一种认识程度,思想也正是因为见识多了以后的一种总结归纳,但更多的人并不能做出这样的总结归纳,所以说他们更加的需要记忆来为他们空洞的思想提供一个对比的媒介和桥梁。 倘若没人知道馒头多少钱,但旁边有人在卖稀饭,那么馒头和稀饭的价格应该就是相当的,人的思想对价值的确定便是源自于记忆中对同一种类的商品所作出的一种横向对比。 但是管良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确不重要,至少在这一刻并不重要,因为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问题要问,比如说…… “我的师父呢?” 管良这一次问出的问题得到了对方一个淡淡的微笑,似乎是对管良提出了一个正确的问题而予以嘉奖,但这样的嘉奖一文不值,所以对方很快就说道。 “我跟他的战斗不会有结果,所以我们一开始就结束了。” 听到这句话,不仅仅是管良,就连曾亲眼目睹这一战的陆恒和唐龙也都诧异万分,当时明明看到他两陷入到了本源规则的较量当中,如果不赋予水和火一个具体的意义,那么水和火之间是不可能会存在优劣之分的。 而本源规则的较量也正是如此,除非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太大,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在管良心中,更愿意相信师童的实力胜过眼前的这个人,但遗憾的是,他率先见到的是他,而不是师童,所以他此时的心中明显更加担心自己的师父。 “放心吧,他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并不完美,突破空间界限这种事不止是他,你旁边这位也能做到。” 无名男子说这话的同时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万季安,这一眼顿时就让管良心中一震,继而也同样看向了万季安,心中惊讶万分,万季安果然没有死,他是从现实世界来的。 然而这一刻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中却隐约间又再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可仍旧和之前一样,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犹豫了片刻,几次想要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可是偏偏又找寻不出自己所感知到的破绽到底是什么,以至于无法用人类语言将之描述出来。 终于,管良再度放弃了思考,转过目光看向了无名男子身旁的旱魃,眼前的旱魃和他记忆中的那凶兽有着截然不同之处,这个旱魃根本完全不像他所熟知的那些古籍当中的旱魃,相反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的温顺,他究竟是用什么法子降伏这只异兽的? 但是,这个问题同样也不重要,管良没有去问,所以他很快就问出了第二个重要的问题。 “这个世界是你创造的?” 之前无名男子有说这个世界并不完美,而且还说万季安和师童都有能力可以自由的来往于这个世界以及现实世界当中,既然他如此了解,难道他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了?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的无名男子却是将头转过看向了一旁的万季安,做出了一个开玩笑的表情问道。 “我可以说是吗?” 这个问题是朝着万季安问的,当然也得由万季安来回答,不过万季安似乎根本就对他的这个玩笑不感兴趣,却又不得不做出回答。 “你说是就是,我没意见?” 无名男子哈哈一笑,似乎像是得到了某种首肯一样,继而转头看向管良说道。 “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 无名男子的回答让管良一阵无语,他之前那装模作样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还是如何,但他这样一说,反倒是让管良无从做出回答了,不过看样子他也不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可以说绝对能够列在所有问题当中的首位。 一明一暗的回答,管良虽然无从去判断真假,但他感觉的出,这一群人对自己似乎并没有恶意,但他的死分明就是无名男子授意陆恒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悲叹城才造成的,而且在之前陆恒也曾经亲口提到过巴海的名字,虽然那时他对巴海的评价是一名投机者,但至少能够证实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 所以此时,管良并没有多少犹豫,直接就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也是他心中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你们的目的是命天教还是中天界,又或者是……人类?” 186 无可抵御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如果这是在生前,无论面对怎样的敌人,管良都不会将最紧要的问题问的这么直白,不是他担心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结果,而是他很清楚该如何做才将让问题以最佳的方式来解决。 但此时此刻,管良却抛弃了他生前的种种执着,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他的这个改变在他问出问题以后也感到不可思议,自己难道真的变了? 听到这个问题,无名男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连同一旁不屑一顾的 万季安也不再流露出任何轻佻的表情,陆恒和唐龙倒是很一直淡定,以一种局外人的姿态站在那里,不介入到一旁的任何人事物当中。 “想听真话?” 半晌后,无名男子反问道,管良一怔,心想这不是废话吗,要是假话我杵在这里做什么,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真话假话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念之间,他相信与否不是由他的思想意识来决定的,而是由他人的空口白话来决定的,而这样的决定能经过他的大脑吗? “如果你想听真话的话,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真相,那就是你一路上走来所见到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正当管良犹豫的时候,对方做出了一个补充,而这个补充让管良眉头皱了起来,自己的所见所闻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说自己亲眼见到的亲身体验到的以及他用自己的思想和智慧思考到的东西难道不是真的吗? 但是很快管良就明白了过来,对方想要告诉他的并不是意义,而是现象,意义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人看到同样的一幕都有可能会产生不同的想法,但现象是客观存在的,没有人看到没有人思考就毫无意义。 管良皱着的眉头并没有平复下来,其实他此时的心中很想说,自己自从死了之后见到了太多和他生前相冲突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足以让他产生本能的抗拒,那么在他的抗拒当中,其实就已经人为的为那些客观的现象赋予了一个实际意义了。 换句话说,管良是以一种被迫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的,虽然他一直都有一种故事中的主角的感觉,但遗憾的是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主角,因为主角都是能够主宰世界中的一切的,但自己却无能去主宰一切,相反他的背后还有一双无所不能的手在推动着他的所作所为,既然如此,他所想到看到的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这一切始终都会被自己看到听到想到,就好似一篇早已写好的文稿一样,只剩下最后的公之于众了。 管良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相信,不仅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现象,也不相信那些现象中所透露出来的意义,看到这一幕,无名男子并没有说出任何补充叙述的话来,反倒是反问了管良一个问题。 “你相信自己的实力吗?” 这个问题让管良愣住了,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流露出了坚定的信念,他是释道者,一名强大的释道者,即便是师童也是这般认为的,他迟早能够成为让整个中天界乃至整个世界都记住的一号人物。 当管良脸上出现了和之前的抗拒截然不同的坚决时,对方淡淡的一笑,随后伸出右手,随即弯曲中指和食指,做出了一个弹射的动作,当管良看到他做出这个动作时,心中本能的警惕油然而生,下一刻,一道清晰可闻的破风声响起,然后一道肉眼可见的风刃从他的弹指当中激射而出,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管良射来。 两人近在咫尺,倘若对方选择悄无声息的突然发难,以对手能和师童交手且能全身而退的战绩来看,管良多半是防不胜防的,但是对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以切磋比试的成分居多的方式打出了一记规则力。 管良看的真切,对方这一击平凡无奇,且速度缓慢,根本就像是软绵无力的攻击,管良自信自己绝对能够躲得开,然而正当他刚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忽然间下一刻他的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 茫然的空洞之后,管良只感觉自己的前胸一阵剧痛,下一刻黑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显然是受了伤,但是相比起受伤而言,最让管良惊骇的是,为何他竟然会在刚要做出应对之策的瞬间,竟然会完全忘记了自己战斗的本能了。 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可是此时回想起来却偏偏如此的清晰,他那一刻面对那样的攻击该如何躲避,该如何后发制人,一切都如同战斗本能一般的凭空而生。 可是这样周密而又详尽的战斗计划却在之前面对攻击的那一刻完全像是被自己给遗忘了一般。 而在下一刻,管良猛然间想起,这种熟悉的感觉不就像是自己被剥夺了他的记忆的那种感觉一样吗? 想到这里,管良脸上浮现出一缕苍白,问道。 “你是修炼漏洞规则的释道者?” “不错。” 对方很快就回答了管良的疑问,管良明白了,既然他是修炼寻路规则的释道者,那么无论他踏上的究竟是哪一条路,只要让他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走在哪条路上不就行了? 既然对方是修炼漏洞规则的释道者必然很清楚与正确的道路相对的不是错误的道路,而是不正确的道路,歧路、岔路都是不正确的路,但很显然对方的实力境界还要更高一筹,歧路、岔路都有可能和正确的道路殊途同归,但倘若自己忘记了路该如何走了,不是更一劳永逸了吗? 但是,当管良明白了对方是用何种方法剥夺了自己的防御能力后,反倒是感到更加的不可思议和匪夷所思,这简直要比剥夺一个人部分的记忆还要恐怖了。 管良没有再问问题了,他知道所有有关释道者的问题在这个人的跟前就显得太愚蠢了,自己所能够理解的境界远不及他的万一,就好似刚出生的幼儿在向一名老学究请教该如何拿筷子吃饭一样。 这样的境界之差甚至超越了管良认识当中对自己师父的那种敬佩之情,虽然这只不过是管良自己的认为,但至少在这一刻他觉得对方的确是拥有和师童战斗甚至是胜出的实力。 “行了,到此为止吧。” 终于,万季安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似乎有一种看不下去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觉得管良实力太弱没资格和无名男子较量,还是管良此时的处境需要有人出面来打破尴尬的沉闷。 他的话让无名男子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就走到了陆恒和唐龙的身旁,旱魃跟在他们三人的身后,一路渐渐的朝着远处走去。 果然,他今天就是来见陆恒和唐龙的,他是他们的好兄弟,这份感情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永远不会消失,甚至于正是因为他们死了,而会更加的刻骨铭心。 此时管良突然想起之前万季安有说过他怕死,而且是怕的要命的那种,对此管良的心中更加的感慨,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极端的怕死,才会拥有对生的极端渴望和不惜一切代价的意志吧? 187 结果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留在现场的只有管良和万季安两人,在一段沉思之后,管良问道。 “你觉得他赢了吗?” 在之前的场景当中,管良可以感受出万季安对那人的轻淼,虽然不太像是敌意,但两人之间自有一种对立关系,这种关系又更像是一种竞争的关系,过去管良觉得万季安和自己的实力差不多,即便能够入得了师童的眼界,但相比起自己来说至少也该是半斤八两,而不可能有着悬殊的差距。 但葬龙谷一行,让管良意识到了自己过去的认识有误,或许万季安所修炼的动之规则在葬龙谷这个特殊的环境中能够发挥奇效,但总的来说,万季安的实力应该比自己强,但究竟强多少,管良并不知道。 而从之前来看,万季安对那人所表露出的情绪和态度,他分明有那么一点对对手的戒惧,虽然很淡,但也足够被管良所察觉,一旦发现这一点,联系到对方能和师童比拼本源规则而全身而归,管良立刻就想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 “别人的输赢对我有何意义?” 万季安发问道,这个很恰到好处的回答让管良一怔,对于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而感到有些异样,在管良的感觉中,万季安这样的人应该不是说这种冠冕堂皇又毫无意义的场面话的,不过看样子,那人的出现的确在万季安的心中留下了更深的警惕和对好胜心的追求。 “你没死?” 既然问题得不出答案,管良立刻就转向了下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很重要,倘若万季安没死,那自己……是不是也有还活着的希望,毕竟他之前曾经先坠入到了一个幻境当中,那么此时他仍旧处在幻境当中迷失了也还说得通。 “哼,如此在意生死,你跟他相比还差得远!” 这一次万季安给出的答案让管良莫名一愣,正要出言反驳,但细细想来却立刻就明白了对方话语中包含的真意。 在万季安说出这话的瞬间,管良一度感到荒谬,明明是你们说那人怕死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为何这会儿反倒是说自己勘不破生死了? 但很快管良就明白了,那人怕死是一种情感的涌现,而并非某个特定时期所作出的特殊决定,怕死并不可耻,应该说人人都怕死,但并非人人都会将怕死当成是一种感情来对待,这就好比一种底线思维,当你处在这样的底线当中的时候只有不断的向上攀爬而没有回头路,一旦停下来或者回了头,就可以迎来死亡。 不,应该说一旦停下来必然就会死亡。 当这种情绪成为了一种动力,成为了人寄托在此生唯一的一种信念,当怕死远远的超越了求生的意志,这就不再是一种执着,而是一种生命的意义了。 有的人怕死,但并不会永远怕死,而更像是临死前的一种自我忏悔,这样的怕死毫无意义,因为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在死之前才诞生出对生的眷恋不过只是一种勘不破的执念罢了,就像问问题的管良一样。 管良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也从来没有将害怕当做是一种感情来对待,甚至于他也和很多人一样觉得害怕是一种病,是懦弱的表现,是心理上的不健康,站在光明和神圣当中的管良,从来不曾真正认识到害怕是什么样子的。 过不多时,那人陪同陆恒、唐龙回来了,从三人的表情间来看很尽兴,不知道他们之前去了哪里,特意避开自己和万季安,想必是有很多的话想说,在这个意识还残留的世界当中,这样的交心更加的直接也更加的深刻,毕竟拥有身体就拥有行为,而人类表现情感的方式太多了,不同性格的人就会有不同的肢体语言。 “留你们两个人独自在这里看来是一种错误。” 他走过来后看到默默无声站在原地毫无任何交流的两个人顿时哈哈大笑,但笑声中只有爽朗,而并没有任何的嘲讽,和万季安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样的笑声应该能够证明他是一个很开朗的人,这样的人也会怕死吗,还怕的那么极端? 管良不解,却也没有去询问,那人笑过之后,重新将目光看向了陆恒,随即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一枚星型物品,看到这个东西管良本能的心中一动,原本以为他会借此做出了什么举动来,却见他将那星型物品递到了陆恒的跟前说道。 “你要我帮你找的人我找到了,可惜的是我临阵退缩了,没有和他见面,只是远远的观察了他几天。” 陆恒将那枚曾经赠予他的星型物品拿在手中,认真的凝视着、摩挲着,耳边听着他的话却是一怔,连忙问道。 “为何呢?” “因为我怕一旦交出,就失去了和你相关所有的联系了,反正你放心,他过的很好,倘若这个世界上有人想跟他过不去,那我可以肯定那人一定会死的很惨。” 这样的一番话让管良的心中一动,但随即就看到陆恒笑了,虽然不如管良所想象中笑的很感动很满足的味道,但陆恒的笑容之间也隐藏着一种很深的眷念,也不知道是眷念他的故友,还是眷念活着的世界,又或者也和他所说的话一样,是对这份难得的友情的眷念。 “好了,你们也该上路了,我就不多耽搁你们了,下次再见说不定又是另一个场景了,对了,这家伙畏生,不愿意跟你们多待,我还得为他选择一处新家,不说了不说了,哈哈哈哈!” 带着笑容,无名男子带着旱魃一步步的朝着幽山的深处走去,看着那一人一兽消失在弥漫的丛林之间后,管良感到一阵的怅然若失,他的心中还是有很的问题想问,可是偏偏又在面对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没法子问出口,他感到很惭愧,也不知道是觉得愧对了自己,还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太自惭形骸了。 活的精彩,这简单的四个字有谁能够做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往往只是一句人在面对挫折时的自我安慰罢了,不肯迈出第一步,就是无和无穷大的差别。 思绪回转,管良看向了另一个方向,他知道接下来便将是此行的终点——岁月城了。 无论这个故事会在哪里结束,又将表述出一个怎样的意义,而自己今后的“人生”又该发生在什么地方,那都是故事之外的另一个故事了。 188 物是人是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四人再度上路,这一次中途不再有任何的停留,一路来到了岁月城,当四人正准备进城的时候,却看到从城中冲出很多的释道者,实力参差不齐,不过看他们涌出的方向是通往鬼界的南疆,观此状态,管良就知道必然是鬼族再度入侵人界了。 置身于茫茫多的人海当中,似乎都没人注意到他们,也不曾有人对他们四人的到来而多做观视,如果换在过去管良难免会疑心,会觉得他们是看不到自己,是自己还无法融入到这个世界,但今天他已经知道了,他们并不是看不到自己,而是他们的意识和自己从来不曾有过任何交汇之处。 是的,可以肯定的是,管良已经死了,随着他的死,他的身体也已经不存在了,而如今他尚且还能看到他的身体,还能感知到身体上各种行动能力,那不过只是意识当中还残留着对生而为人的一种坚持,一种表层信息的反馈。 毕竟他以这种用意识驱动行为的方式活了三十年,这种本能已经不可能改变了,或许人的身体构造就是这样,或者说不仅仅是人,神魔妖鬼也同样如此,思想借由储存的记忆来做出选择和决定,最终反馈到人的身体上表现出行为。 但是在这个唯有意识还留存的世界当中,对于在这里不知道已经活了多久的“人”来说,他们的身体早已消失了,甚至于失去身体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他们以意识来支配身体的时间,当意识最终接受了身体不复存在的这个事实,那么一切的沟通与交流就只剩下意识之间最纯粹的交汇方式了。 而在意识当中,最重要的必然就是记忆了,活着的记忆,死后的记忆,汇聚成一股洪流,永远也不会磨灭,甚至会随着身体的消亡而变得更加的清晰。 恍惚间,管良也扪心自问,自己有一天是不是也会变成和他们一样,当意识再也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当思想只能用来接收记忆而无从去反馈给大脑意识最终做出选择和决定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四人一路进城,城中的人流仍旧很多,岁月城不愧是中天界七大主城当中人数最多的一座城,不管这么多的释道者留在这个城市里是出于怎样的一种信念,但至少管良可以感受的到,他们活的很精彩,无论生前还是死后。 进入岁月城后,万季安就不再带头了,而带头之人换成了陆恒,根据管良生前的记忆,陆恒和唐龙是在停留在岁月城的时候被鬼族先知所杀而身亡,这里自然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陆恒引着其他三人一路朝着城主府而去,来到中途却停了下来,而当管良纳闷之际,忽然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规则力流动,他赶紧凝视前方,随即就看到了那个记忆中熟悉的美若仙女的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顾往昔。 “你们终于来了,我还在担心他不肯放你们回来呢。” 顾往昔看到陆恒的时候露出了微笑,哪怕是一个男人流露出的笑容也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甚至在这一刻让管良有一种错觉,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和尧天有那么一丝的相似。 “他倒是的确舍不得,不过他倒是没有挽留,要是他挽留了,说不定和我老唐就当真不回来了。” 陆恒的话让顾往昔收起了笑容,神态间似乎在细细的品味这句话,而且隐约间还有一种思念在其中,这不禁让管良好奇起这位传奇城主和那个无名男子之间的关系了。 虽然不太想恶意的去想,但两个男人之间要是诞生出了什么感情,这可是轰动中天界的大事情呀。 顾往昔是女人,但修炼众生规则的她却选择以男人的姿态入世,虽然不太清楚她所拥有的过去,但想来这也是一种修行的方式,而她既然以男人的身份进入世间,必然也会将那种唯独只属于女人的情感隐藏起来,但是这样的隐藏终究不是完全没有,那么当她遇到了一个足以感动她的存在的时候,是否也会动情呢? 想到这里,管良不由得又想到了曲念怡,那个自己不爱同样她不爱自己的女人,她的心又是属于谁呢,为何偏偏自己明明自己,却同样也想不起来了呢? 是他,只有他。 管良苦笑了一声,当意识到顾往昔此时也看向了自己的时候他回过神来,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和立场来和眼前的她所相见。 “你的身上有一种古老的传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姬玄的传承,你成为了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 当顾往昔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周围不少人都流露出了惊讶的神态和语气,很显然虽然只剩下意识的他们不会去感知自己记忆中不存在 的一切人事物,但命天教最高指导者这个名称却足以让他们的回忆和眼前的管良产生一次意识的重叠,继而让他们感知度奥管良的存在。 听到这句话,管良却又苦笑了一声,果然,知道姬玄这个名字的并不止五个人,算上顾往昔这就有六个人了。 管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后说道。 “管良见过顾城主,六年前一别如今也已经算是物是人非了。” 听到管良这句场面话,顾往昔却是笑着反驳道。 “你这句话不对,六年过去,物是难道就人非了?” 管良一怔,周围传来了各种声调的爽朗大笑声,管良也笑了起来,这一刻倒是并无多少苦涩的感觉,随后顾往昔引着他们四人进入到了城主府。 回忆起六年前,管良曾亲自来到岁月城,而那一刻他来带走了一项东西,但此时想来他能带走那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必然是他付出过足够衡量的代价作为前提,但究竟自己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 又想不起来了,但管良所有想不起来的事情都可以归纳到那个无名男子的身上,既然这件事和他也有关联,加上之前顾往昔和陆恒的对话,看样子六年前他也在这岁月城,甚至极有可能和陆恒、唐龙一起留了下来。 “城主,情况不容乐观吗?” 进入城主府后,陆恒就抢先问道,他问的自然就是鬼族入侵的事情了,这一次出动的释道者远比往常更多,想必魂之力量也出动了不少,陆恒和唐龙有此一问也是应当。 “岂止是麻烦,按照我的推算,这将会是又一次的造化之门事件。” 当顾往昔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虽然神态从容语气淡定,但在听者的心中却无不为之感到震撼。 189 不通的逻辑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又一次造化之门事件? 能够被联想到的造化之门事件就只能是魔族入侵那一次了,既然形势已经如此严峻了,那自己身为命天教的一份子,中天界的一名人类,理应当在这种时候投入一份心力。 然而,当管良刚刚本能的升起这样的想法时,他的脸上却流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之前一切的想法都是源自于血脉的一种本能冲动,而此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死了,而且已经在死亡的国度里了,在这个地方他守护的还是他原本守护的那个中天界吗? 顾往昔此时也注意到了管良脸上不以为意的表情,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等待着其他人的发言,现场很静,但在宁静中仍然有一股积蓄着随时都会爆发的力量,就在这个时候陆恒说道。 “按理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的话让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对于用纯粹的意念来进行沟通的意识体而言,每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只能从熟悉的记忆当中找寻出人与人之间可以交汇的思想来进行沟通,记忆越深刻,所能够获取到的思想媒介也就越清晰。 陆恒的话一出口,没人反驳,也没人刻意去曲解他话语中可能会有的转圜和即将到来的冲突,而是选择静静的聆听,而此时此刻唯有管良不同,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死多久,仍旧还残留有人类的猜忌和疑惑。 陆恒的话和他之前所流露出的不以为然如出一辙,是的,按理说他应该帮助岁月城抵挡鬼族的入侵,但遗憾的是他已经死了,死人还剩下多少人的坚持呢,而他们守护的又是什么呢,是人类吗,不是,是不管生前生后都魂魄不散的信念吗? 管良不知道,但此时他也很想听一听陆恒到底想要说什么,是印证自己内心的猜测,还是又会是另一番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死前我曾想拉着那名鬼族先知同归于尽,然而在我死后我放弃了这种想法,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人鬼殊途,在死秽之气弥漫的特殊环境当中,人不是鬼的对手。” 陆恒的话让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的相似的表情,人死了身体没有了,同样也失去了一切可以用来掩饰真实内心的肢体语言,人所表达出的丰富表情,很大程度上都是刻意为之,无论是激动的、愤怒的、平静的还是痛苦的,真的是一种内心的写照吗? 管良虽然不是修炼秘密规则的释道者,但修炼寻路规则的他同样也很清楚,人的想法反映到人脸上所付诸的表情所呈现出的是一种截然相反的内心写照,当人激动的时候内心却在克制,当人愤怒的时候却又在迫使自己冷静,当人平静的时候却又想要制造不平凡的冲动,而当人痛苦的时候想的却是该如何摆脱这种痛苦。 所以,人的内心和表情的写照是完全相反的,这种与生俱来的冲突感无时无刻不伴随在人的身上,或许这就是人为了生存而拥有的伪装。 当这一切都失去之后,纯粹而又苍白的意识才能真正的从那伪装当中暴露出来。 陆恒的话没人反驳,倘若这是在生前,定然会有人嘲笑他的懦弱和不自量力,会有有心人说他妖言惑众,企图磨灭众人的信心,会有人大言不惭觉得鬼族先知也不外如是,但这一刻所有的这一切想法都不存在,每个人扪心自问,他们都很清楚,陆恒没有说错,活着的时候他们的义无反顾的确很愚昧,百年间为了同一个信念而捐躯的残生的确死的并不冤枉。 陆恒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在场的没有人怕死,倘若怕死他们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苟且偷生的人不会为了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事物而送命,倘若真的绝望了,他们甚至会选择投降,会放弃人的尊严。 但是不怕死是一回事,能够正视自己的死又是另一回事,强大的释道者除了相信自己的实力外,真的能够看透生死的本质吗? “所以,我死了,既然死了就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跨过了生死边界,我也能看到鬼了,倘若过去我想通了这一点,或许我会选择早一点死去,这样我就能更快一点的报仇了。” 陆恒的话让众人一愣之后继而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并没有任何的感慨和纳闷,所有人都知道陆恒所表达的意思,但是这样的一种想法却再度让管良本能的感受到了不自在和过去那种无形的冲突。 陆恒其实并没有说错,人鬼殊途,现实世界中人看不到鬼,所以没办法对鬼族造成任何实际性的伤害,毕竟鬼族入侵中天界并且以死秽之气来扩建自己的地盘,而人类为了收复家园必然要侵入鬼族的地盘,但人一旦进入死秽之气等同于以肉身进入鬼族的世界,在绝对的劣势之下,死亡也就在所难免了。 正如同陆恒所说的那样,真想要报仇,人应该早点去死,只要死了就成为了人魂不散的状态,就和鬼没什么两样了,当人变成了鬼却仍旧还残留着为人的坚持,在不存在任何劣势的前提下才能有真正势均力敌的一战,这是报仇最好的方式。 可是真正能够想通这一点并且愿意做到这一步的恐怕没有几个人,是的,人不可能为了报仇而去死,只有报不了仇含恨而死,即便是天下拥有最坚定意念的人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佛陀会吗,管良不知道,但这恰恰就是管良内心难以平静的声音的由来。 他做不到,为何做不到,因为他是人,活人也好死人也好,他都是人,人在愤怒时会说出“等我死后就算化为厉鬼也要缠着你”这样的诅咒的话语,但那也是建立在生前无法报仇的前提之下,而绝不会有人真的甘愿赴死以化作厉鬼的形式来攻击敌人。 然而,陆恒是在开玩笑吗? 并不是,至少在管良看来,他的话得来了很多人真心的认同,甚至几乎是所有人都是这样觉得的,这是马后炮吗,管良默然了。 190 时间长廊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从城主府出来后,管良很想问一问陆恒,你当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个问题他始终都没有问出口,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太愚蠢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当真这样想,无非只是死后的一种对自己冤死的抱怨罢了,倘若就是一种假设,假设都是不成立的。 但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内心却仍旧有另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放下吧,放下一切做人的坚持,放下一切他过去人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唯有放下,才能找到正确的出路。 两种矛盾的心情始终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周旋,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为了这种事而矛盾,又为何会这样的难以自已。 众人一路来到了岁月城的城门口,此时岁月城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大部分释道者都已经出城去战斗了,管良看着前方带路的顾往昔,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 “我不想去。” 他的话让每一个随行的人都转头来看向他,眼神中并没有任何的疑问和不解,他们早就失去了这种用表情来传达想法的功能,所以此时绝大多数人的眼神中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平静。 认同与否,已经不是他们会去思考的东西了,记忆的功效就是用来划分立场,继而用思想来做出最终的选择,无论最终的决定是什么,都是一种选择,而选择必然就是建立在立场的形成之后了。 但是如今,这种以记忆来划分立场的方式没有了,所以他们不会对管良的话感到纳闷或者诞生出任何的情绪来,目光汇聚之处,管良自己倒是也很平静,直到万季安看向他的时候,管良才终于是找寻到了一些“正常”的感觉。 万季安并没有死,顾往昔也没有死,管良很清楚这一点,至于他们是如何进入到这个世界里来的,管良好奇但却不会去问,这必然是一个秘密,肯定不可能告诉他的,至于自己,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想去你跟来做啥?” 万季安的话透露出浓烈的敌意,不过话并没有说死,还留有一丝余地,显然如果管良就此离开他也不会强加干预的,但管良看的出,活着的万季安也要去,他要去的理由或许和他数十年前参加魔族入侵那场战役的理由如出一辙,而想到这里,管良感到很惭愧,但惭愧过后,管良的态度变得更加坚决了。 为人的坚持到底是什么,是的,那就是生存的价值,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价值,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定会尽力的活着,这和怕死无关,而是一种天性,管良的价值并不是体现在燃烧掉最后一丝生命为代价的战斗当中,也不是用来保护什么人什么信念的存在。 或者说,管良的价值不是用来创造价值,而是实现价值。 这群人要去做的事管良在心中为他们祝福,也很敬佩他们的坚持,但他们的坚持并不是他管良的坚持,不管他们是坚持要去赴死也好,是要为了守护岁月城继而守护中天界而去战斗也好,都不是他管良的坚持,他管良的坚持是什么,那就是解开他心中的谜团,直到这个故事的最终完结。 管良向顾往昔告罪之后就从容的离开了,没有人挽留也没有人说三道四,就连万季安、陆恒和唐龙也都没有表达出任何的想法和意愿,管良离开后一个人在岁月城中流连,他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尽管来的次数并不多,但在记忆当中,或者说在命天教所记载的古籍当中,自有一份关于岁月城的档案来为他解开迷惑。 此时管良朝着岁月城的西南方而去,渐渐的来到了一堵浮雕跟前。 看着眼前的浮雕,管良驻足沉思,这附近并没有其他人,良久之后,管良迈开步伐,当他刚从浮雕的一侧开始前进的时候,他的手慢慢的开始褪色,继而出现了一道岁月的痕迹。 果然是时间长廊,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同样存在于现实和如今所身处的两个世界当中,管良继续迈步,而当他每往前走出一步,他的身体就开始加速衰老,当走到约莫一半的时候,此时的管良已经如同行将朽木一半的枯槁了。 管良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了,倘若再走下去他恐怕会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管良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想要看一看,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时间流动这种规则,如今看来的确是有的,而且和现实当中完全一样。 此时管良联想到他在这个世界中不会饥饿也不会疲惫的感觉,恍惚间脑海中难难以接受的感觉又再度被消磨了一点。 他曾经一度以为这个世界是没有时间流动的,唯有时间不流动,人的身体才不会新陈代谢,人会永远长生不老,但如今看来这个世界仍旧存在生老病死,是了,飞鸟小筑中的老人和那患病的少年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当管良陷入沉思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脚步声,管良猛地回头,但随即就察觉到危险的存在,一股强悍的规则力朝着他打来,站在这个地方,管良心中一凛,他没办法后退,因为后退就是向前,倘若在这时间长廊里再度往前走,他会化作一堆白骨。 避无可避,只能出手接招,管良凝聚规则,随即构筑出众多规则所筑成的岔路,每一条岔路都是一个迷宫,那是人在陷入极端困惑时难以自抑的精神幻觉。 当管良构筑完一切的同时,那磅礴的规则力已然来到,携带着各种混杂的完全解析不了的融合规则力一瞬间命中了管良以规则构筑的精神幻境,随即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快速的询着一个个难以揭开的迷宫朝着管良本体快速的侵蚀而来。 管良心中震惊,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而对手选择在这个地方出手攻击显然是想要置他于死地,一念及此,管良在尽力抵挡的同时,脑海中思绪不但涌现,而当他的思绪渐渐的凝结成一个异样的感觉时,他的心微微一怔,但此时明显不是犹豫的当口,所以他立刻开始将自己脑海中所想到的念头以凝聚规则的形式做了出来。 就在管良凝结一道特殊规则并且借由自身规则的力量融合完成的瞬间,那股强悍的规则力突然间消失了,随即一个声音响起。 “算了!” 191 人族秘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是管良第一次使用命天教最高指导者才能使用的人族秘法,而这个时候虽然他已经听到对方想要罢手的声音,但自己却已经停不下来了。 人族秘法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架势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席卷而至,而且是一种逆向时间的形式打出,当攻击沿着时间长廊的反方向朝着那人而去的同时,规则力也在成倍的上升。 “哦?” 那人似乎察觉到这股规则力的强悍之处,微微的透露出一丝的好奇来,同时他出手相接,然而却在接招的一瞬间大感诧异。 “你竟然是……” 那人的后半句话还来不及说出口,整个人就已经陷入到了难以抵挡的守势当中,或许就连管良自己也没有想到,人族秘法在时间逆流的加持之下,竟然会有这等强悍的威力。 管良此时已经回过头来,然而当他回头看向出手攻击他的那人的模样时,却整个人都惊呆住了,为何会是他,他为何会攻击自己? 此时站在管良跟前的人分明就是巴海,苍茫城城主巴海,他是如何进入到这个世界中来的,他为何会来,他又是几时来到岁月城的,顾往昔、万季安等人又知道吗,他的来意又是什么呢,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为了别的什么阴谋? 一瞬间,无数个问题在管良心中想起,但此时明显不是思考前因后果的时候,而这样的机会更是千载难逢,管良在稍微一愣神之后,立刻沿着时间长廊来时的道路返回,在逐渐返回的路途中,管良之前那已经行将朽木的身体也在慢慢的恢复青春活力。 当管良离开时间长廊后,瞬间出现在了巴海的跟前,然后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巴海说道。 “回答我一个问题,否则的话下场唯有一死!” 管良的声音虽然在巴海的耳边响起,但此时此刻他根本无力分神去应付管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管良打出的这次规则力竟然会如斯般的恐怖。 如果说巴海仅仅只是没有料到管良会得到纯阳尊者姬玄的衣钵成为新一任的命天教最高指导者,他还不会如此惊惧,倘若只是人族秘法那也就罢了,秘法虽然要比一般的规则要强,但也要看使用者对规则的掌握以及对规则力的运用,而巴海和管良之间的实力差距那可是巨大的。 然而巴海并没有料到的是,管良所打出的这一记人族秘法的攻击竟然在时间逆流的加持下产生了奇异的变化,而此时他所承受的这次攻击单从规则力来感受,几乎已经不亚于管良的师父师童鼎盛时期的全力一击了。 为何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变化? 巴海不知道,管良更不知道,但此时同样也不是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巴海如今有苦说不出,但管良威胁之言已经响彻耳畔,此时如果不回答他的问题,巴海丝毫不会怀疑管良会对自己下杀手。 “你……想知道什么?” 巴海的话音刚落,管良就冷笑了一声,虽然他对于陆恒有一丝犹豫,但在面对巴海的时候却不会有任何的迟疑,不管他之前对自己出手是当真想要置他于死地还是用另类的方式来打招呼,这一刻管良都不会再度置自己于危险当中。 “哼,别想拖延时间,你很清楚我想问什么!” 管良的话让巴海心中一阵的愤怒,他何等身份,无论现实世界还是这里,他都是足以和师童、顾往昔平起平坐的存在,管良虽然是后一辈的佼佼者,但身份地位乃至实力上的差距都不可能让两人处在同一阶层当中对话。 可是此时此刻,倘若不回答管良的问题,那后果同样不敢设想,巴海权衡片刻,终于是强装沉着的说道。 “哼,你难不成还当真天真的以为,师童不知道你和神族尧天祭司之间的关系?” 听到巴海的这话,管良此时只感觉一股冷汗从头浇灌而下,立刻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 巴海此时既要分神来试图化解恐怖的规则力,又要分心去应付管良,但相比起眼前这两件头等大事而言,他更要多留一份心去想一想如今这一个计划之外的变数。 巴海肯定是有目的才来到这个世界的,而且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管良虽然不太敢肯定他是否和万季安等人有关联,但从之前他在万季安等人那里得出的结论来看,巴海至少和陆恒等人有过交集,但至于这点交集当中会换来怎样的一种合作方式,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一路走来,管良虽然心有疑虑,但却隐约中感觉的出,万季安等人并没有挟持自己的意思,就算他们有需要用到自己的计划和目的,但却并不是以扭曲自己个人意志来作为手段。 从这个角度来看,万季安等人要做的事和巴海想要达成的目的并不相同,甚至于万季安也和陆恒、唐龙以及那个无名男子等人的目的并不一样,这是一个合则两利的计划,但也仅此而已了。 巴海的来意并不单纯,他要的很有可能万季安等人根本就不知道,双方都在试图利用对方,直到这一刻,万季安等人随着顾往昔走了,单独留下了自己,巴海眼见有机可乘这才跳了出来。 想到这里,管良的眼神变得更加的凌厉了起来。 “哼,你和曲家的婚事本就是师童的一手安排,但神族尧天祭司的造访难道你就没有觉得事情发展的太过巧合了吗?” 巴海的反问让管良皱起了眉头,他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巴海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可是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呢,难道他会信了巴海的话而去怀疑自己的师尊在背后另有企图吗? 不对! 管良猛地就醒悟了过来,此时他看向巴海,竟然隐约中产生了一种极为害怕的情绪,但他的这种害怕和那个将害怕当成是一种感情的害怕完全不同,甚至管良都说不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害怕。 192 秘法漏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不再问问题了,因为他突然间好似明白了一切,这一刻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巴海没有说话,仍旧还在加紧的试图压制乃至破解规则力,可是他尝试过所有的方法却全部都徒劳无功了。 人族秘法和神族、鬼族秘法在使用形式上并没有任何不同,都需要借由先祖的力量获得承认和许可,或者也可以看做是一种力量的传承,当传承得到认可后,再借由规则本身引导出相应的规则力。 不同的种族秘法有着不同的效果,但种族秘法和本源规则完全不同,种族秘法是被人为赋予了一种实际意义的,既然是拥有实际意义的规则便拥有其漏洞和破绽,但是这份漏洞和破绽却并不会轻易的显现出来,而是被传承赋予了另一种全新的意义。 传承是一种族群繁衍的方式,在释道者的世界中,有三种不同的繁衍方式,除了传承外,还有再造和夺舍这两种方式。 再造是借由不同的身体来安置意识获得全新的生命,但不管是如何完美的身体都不可能如同自己原本的身体那样完美契合,再造的好处是借体重生,而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不适应的身影终将导致身体机能的排斥,轻则加速老化,重则直接毙命。 夺舍虽然并不存在排斥现象,但夺舍对精神的扰乱效果却更加致命,释道者说白了就是修炼意识的能力者,天下间有多少不同的想法,释道者的道路就有多少条,被夺舍者所受到精神的扰乱却并不会完全消失,而是以更为错乱的形式残留下来,这对占据他人意识的夺舍者而言更是一股潜在不安的隐患。 而在所有的繁衍方式当中,唯有传承是最中庸的方式,传承最大的坏处就在于人终究抵不过生老病死,但优点也是同样,在相同时间当中,传承将获得最大的效用。 然而,无论是什么种族的秘法都是经由传承来获得力量的支持与认可,传承的时间越长能够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大,换句话说,倘若让时间流逝到一定的甲子数,那么秘法终将成为这个世界上规则力最强大的一门规则。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巴海,就连管良也没有想到自己打出的这次人族秘法竟然拥有这等强悍的力量,但按照两人对秘法的了解来说,这都是一件难以解释的事情。 因为按照逻辑而言,管良打出的这次人族秘法是沿着时间长廊的反方向而出,也就是说,这是一次时间经由逆流之后所发动的规则力,但种族秘法却是经历的时间传承越久,威力才越大,但如今明显是反过来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此时此刻两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很快两人的思绪都抵达了问题的所在,也就是他们所身处的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管良见到了很多现实世界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造化之门,比如说南朱雀神龛,又比如说鬼,以至于管良还曾经得出过这个世界是现实世界的阴影面的这种结论。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现实世界的反面,是漏洞和破绽的另一种存在形式,那么按照规则之于漏洞的解释,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也就说得通了。 不过,在巴海的心中却有着另一种解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管良最终放弃了思考,回归了现实,很多问题他都解释不了,在这个世界上待得越久,他就越明白,不要再带有他为人的那种坚持去看待这个世界,但他毕竟曾经是个人,而且也没有死多久,所以他摆脱不了这种坚持,但毕竟他已经死了,也能够淡然的去看待这份死亡,所以他终究也算是能够融入到这个世界。 但巴海不同,巴海怀揣着一份目的而来,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不管这里是不是死亡的国度,他都是一名强者,一名有尊严有价值的强者,倘若有一天他死了,也绝不会像管良那么看得开。 巴海心中所诞生的那个有别于管良的想法不仅让他感到震惊,同样也更有一份难以接受的抗拒在其中,这份抗拒甚至要比管良更加强烈千万倍,但此时此刻他越是这样想就越发的难以得到解脱,以至于到了后来当他想要暂且放下自己身为一名强者的尊严,想要暂时性的依靠这个世界那独有的一套规则体系来化解自己的麻烦时,他内心所产生的本能抗拒又再度扩散的千万倍。 “你来这里做什么的?” 管良的问题重启,巴海这一刻心知这已经是他能够拖延的最大极限,但迟迟解不开的规则力除了极大的消耗掉自己的精力外没有丝毫助益,但是当他重新面对管良的时候竟然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随即说道。 “你不会杀我的。” 巴海的话让管良一怔,心想我为何不会杀你,但很快管良就明白了过来,但同样眼神也变得阴冷了许多,对此他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你竟然也会有将命运交到他人手中的觉悟。” 巴海听到这话后眼神同样闪过了一抹阴戾,的确,换在任何时候他都不会这样做,可偏偏在这种时候他竟然愿意相信的是敌人的自觉,而不是自己的实力,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可是巴海毕竟是巴海,即便管良出言挑衅,但他也不为所动,他很清楚管良还并没有将自己真正当成是这个世界的一员,他还残留有很深的那种为人的坚持,只要他还坚信自己是人,那么管良就不会下手的,因为他有太多只属于人类的东西存在了。 看着眼前的巴海,管良的确不能下手,正如同巴海所猜到的那样,也许说管良对生前还有眷念并不准确,或许用意识仍旧还受到现实世界的约束而言更有意义一点,不过这也并非全部,而管良这一刻没有下手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能够从这个世界获取到那个无名男子的名字的机会就只有眼下了。 正当管良犹豫了一下,想要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问出的同时,他的身后传来了又一阵脚步声,很快管良回头,巴海虽然不能回头但也挣扎着用眼睛去看,很快巴海的心下一沉,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在这个地方最不想看到的一个人。 顾往昔。 顾往昔为何会回来,而且是独自一人回来的,难道说这一次鬼族入侵人界当真摧枯拉朽,之前出去迎战的人类全部都阵亡了,连同万季安等人也是如此? 但很快管良就打消了这种疑问,因为顾往昔的脸上带着一缕神秘的笑容,他的目光首先看向了管良,其次又汇聚在了巴海的身上,只听他说道。 “想不到他还真的猜中了,你果然来了,巴海!” 193 故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巴海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在任何一个场合,巴海都不会去畏惧顾往昔,要说实力即便有些许差距但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分出生死的,要说身份地位两人也是相当,甚至于还因为岁月城是后起的缘故而占有几分的优势。 但在此时,巴海就是有一种不想看到顾往昔的畏惧,倒不是因为他此时受制于那强悍的逆转人族秘法的规则力,而是在这个说不出的诡异的世界里他心中那一丝本能的恐惧。 为何时间长廊逆转了人族秘法会让规则力变得如此恐怖,为何这个世界里会有那么多他熟悉的人存在,这一切的一切都解释不通,倘若这一切都是那个人所创造出来的,那巴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顾往昔此时也在盯着巴海,中天界的七位城主之间都很少往来,其实说他们各自身负其责倒是显得有些虚伪,更直接的来说,他们各自对对方都或多或少的有厌恶的感觉存在于心中。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不管是为了争权夺利也好,为了处心积虑的野心目的也好,为了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也好,还是为了单纯实力上的胜负也好,他们彼此间都不喜欢对方,不仅仅是不喜欢对方,甚至是一种极端的排斥和抗拒。 人活着总是要找点有意义的事情来做的,天道太遥远了,可追而不可求,对活在现实世界当中的人来说,他们一方面追寻自己的天道,但另一方面也为了满足自己的人道,而天道和人道之间究竟何者更加重要,没人能说的清。 同样是这些年来,那些关于命天教和师童不利的传闻,又有多少是从其他城主那里传出来的呢,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更具权威,也满布信仰,他们的一句话能够顶其他人一千句话,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对于徘徊在人道和天道之间的凡人而已,如何才能活的快意,自有一番难得糊涂的自娱自乐的精神。 现场的这两个人在管良的心中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即便他现在已经得到了姬玄的传承,已经是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了,但是实力地位乃至那种王者的象征都是天差地别,管良还不具备这些,说起来师童其实也没有经历过那一场魔族入侵的大战,那么他身上的那种自然而然就散发出来的天人气息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顾往昔,想不到你也来了。” 巴海的声音打破了平静,迎来了顾往昔淡淡的一抹浅笑,他始终盯着巴海,看着他始终不能从困境中脱离出来的囧样,越看越是满意,越欣赏就越是沉醉其中,或许谁也不会知道鼎鼎大名的岁月城城主也有这种低俗的恶趣味,但就如同相互厌恶的七大主城的关系一样,能够看到对手吃瘪,这绝对是一件足以令人愉悦的事情。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也难怪,任何的龙潭虎穴在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苍茫城城主跟前又算得了什么呢,管良你说是不?” 顾往昔嘲弄着眼前的巴海,但问题却是对管良所提出,当然这个问题管良不会回答,不过也不妨碍他此时从顾往昔的话中品味到更多的感慨。 是啊,倘若不是他来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也算是有一番别样的见识了,恐怕今天的他不会比巴海的处境好多少。 其实在之前,管良从巴海的处境中想到了一点由头后马上又有了更多的领悟,巴海之所以会吃瘪至此,就在于他所遭受的并非是逆转了时间规则之后的人族秘法,而是逆转了时间规则之后的人族秘法的漏洞。 种族秘法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强,之所以强大就在于血脉的传承越到后来只要一直维持血脉的正统性就能够继承更多更强大的力量。 倘若逆转了时间规则,让种族秘法回到最原始的那个状态,反倒是会削弱种族秘法的威力。 但是遗憾的是,身处这个世界当中的管良,通过逆转时间规则而打出的并不是人族秘法,而是人族秘法的漏洞,正因为只有种族秘法是通过传承来获取力量,逆转了时间规则之后的传承,不但让规则回到了原始状态,也让传承回到了原始状态。 最原始的传承是什么呢? 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原始秘法是从最原始纯粹的血脉之力之中所诞生出来的,也就是混沌与虚无。 天地初开是怎样的一种世界,管良曾经见识过了,在葬龙谷的时候当他身处那所谓的昊天神光覆盖的白茫茫的世界当中,纯粹的光明与神圣和至极的黑暗与永夜没有任何的区别,无穷大的规则就等同于无穷大的漏洞。 当然,管良通过逆转时间规则所打出的人族秘法没那么恐怖,而时间长廊所能够逆转的规则也不可能到达天地初开的那种最纯粹原始的状态,但是逆转秘法而诞生出的漏洞效果却也足以匹及到师童最全盛时期的一击了。 巴海和师童谁的实力更强一些? 他两没有打过,所以谁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倘若巴海不拿出全部的实力,不做好死的心理准备的话,他是不可能自这一次攻击的威胁中脱逃的。 那么,巴海能够赌注一切放弃一切的去化解这次攻势吗? 管良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容,也不知道为何他会笑,是因为这次攻击是他所创造出来的杰作吗? “哼,这次是我失算了,那么顾往昔你打算如何呢,杀了我?” 巴海似乎彻底放弃抵抗了,处在这样的状态下还要分心应付顾往昔和管良,巴海自知自己没有这样的实力,而他的话一开口,没等顾往昔说话,管良立刻就说道。 “告诉我你所有的计划。” 管良此时的心情很平静,这是他仔细权衡利弊之后得出来的结论,他很清楚巴海和无名男子乃至顾往昔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联系,而自己想要探听到所有计划势必可能会导致他和无名男子之间的冲突,但此时此刻却是问出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用人类的私欲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 果然,听到管良这个问题之后,巴海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看了顾往昔一眼,眼见顾往昔并没有打算插嘴的意思,当下看向管良后说道。 “其实,你没死。” 194 放过他吧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此时此刻的管良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管良一直在本能的抗拒和排斥这里的一切,虽然他不太看重生死,也能够安然的接受自己的现状,但他对自己的死仍旧充满着疑惑,他也曾想过自己并没有死,仍旧还是跌落在某个幻境当中。 但直到后来,他渐渐的接受了自己的死,死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如果说死了人的一切都消亡了那也就罢了,但像他现在这样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现在的处境却也算得上是一份意外的惊喜了。 所以,管良认定自己的确已经死了。 但如今,巴海竟然说他并没有死,他还活着,他仍旧还存在于现实世界当中,至于眼下的自己不过是以另一种状态而存在着,或许是某个意识空间,或许是另一个境界当中。 但这如何可能呢? “你说的……是真的?” 听到自己完全没有料到的结果,管良的声音在这一刻也变得颤抖了起来。 “哼,倘若你真的死了,之前师童就不会只是确认一下你的现状就离开了,他绝对会把这里折腾的天翻地覆的。” 巴海的话让管良一愣,之前在悲叹城命天教的大门口,他和陆恒、唐龙曾遇到了突破空间界限进入到这里的师童,当时师童曾询问过他要不要回去,但管良那一刻犹豫了。 此时想来,当时师童给他的感觉的确有一些陌生,回想起过去师童对自己的教养之恩,他不应该对自己如此冷漠才对。 原本管良想问巴海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难道说之前在这个世界的命天教那里你就跟来了? 但管良并没有问出口,毕竟这个问题放在眼下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巴海看着管良不说话的样子,又冷笑了一声,不过在开口前还是再度看了一眼顾往昔,确认了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后这才继续说道。 “一扇封印规则的门,一条通往大门的路,师童啊师童,你当真是好深的心机呀。” 巴海的话让管良全身一震,这句话背后所想要表明的意思难道是…… 一瞬间,管良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为何是到了此时他方才明白,为何自诩聪明智慧如他,竟然三十年来都勘不破这么简单的道理? 姬玄,管良,师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管良这一刻突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就好似一朝醒悟原来他只是他人手中的一具傀儡,一具牵线木偶,他能动能说话是那些表演口技的杂耍人在拉扯丝线在模仿自己说话,而他根本从来就不曾真正活过一样。 “所以,你应该明白了吧,不管是我,还是 ,又或者是万季安,以至于你旁边这位顾往昔,我们要找的就是你脑海中的那一串钥匙,能够打开师童身上封印的钥匙!” 巴海的话让管良沉默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如何还能不清楚呢? 但是关于这串钥匙,管良却毫无头绪,他根本一点都不知道,而且之前巴海曾经也有提到过那个无名男子的名字,但他完全就没有听见。 “为何我听不到那个人的名字,为何我想不起关于他的事情?” 管良继续问道,他相信巴海一定知道他说的是谁,果然,巴海闻言先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笑了起来,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显然是分心的缘故让他无法全神贯注的去破解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致命威胁。 “很简单,因为这个名字就是构筑这个世界的基础,倘若你想起了那个名字,这个世界也就不复存在了。” 巴海的话让管良皱起了眉头,正要发言的时候,却听到顾往昔说道。 “巴海啊巴海,到了这一刻你还在我的跟前耍心机吗?” 听到他的话后,管良还没有什么表示,巴海却是很不屑的反问了一句。 “哼,倘若连自己的意识都无法感知到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还存在吗?” 听到这个反问,顾往昔微微一笑对此不置可否,而在管良听来却也得出了同样的一个结论。 这个世界是存在的,只不过除了置身于其中的人外,谁也不知道,就如同规则对意识的约束一样,那些并不存在于意识当中的东西就当真是不存在的吗? 然而,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中却再度升起了这一段时间都时常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那一道裂痕,他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有什么东西是和他们所说的结论相冲突的,可是他偏偏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何要解开我师父身上的封印?” 管良的问题问出口之后,并没有得到回答,无论是巴海还是顾往昔都选择了沉默,但事情已经发展至此,管良又岂能善罢甘休,此时他朝着巴海走近了一步,做出了要下杀手的举动,然而这一刻顾往昔却开口说道。 “管良,放了他吧,虽然我也很想杀了他,不过他不能死在这里,苍茫城也不能没有巴海城主。” 管良的手在话音落下之后悬停了片刻终究还是放了下来,是的,正如同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仇恨命天教也仇恨师童,但却是谁也没有真正做点什么,为人的坚持究竟是什么,或许这就是了。 管良慢慢回头,脸色凝重的朝着外面走去,在经过顾往昔身旁的时候也并未选择停留,此时的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他害怕自己再一次的心碎,而这一次就将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离开了时间长廊,管良慢慢朝着岁月城城门口而去,如今的岁月城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想必人都已经去抵挡鬼族入侵了,当管良来到城门口的时候,看着苍茫的天地,他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是谁? 自己是管良吗?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叫这个名字,他有另一个名字,一个他曾经还是人的时候所拥有的名字,而管良不过只是一把钥匙的名字,而他所拥有的这具身体或许也仅仅只是一具傀儡罢了,而他的意识也不过只是寄居于这具傀儡上的一个宿主罢了。 为何突然间自己会这样想,管良望着天空,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天塌地陷了。 195 不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就在管良离开后,此时的时间长廊里,顾往昔朝着巴海一步步的走了过去,在这个逼近的过程中,巴海的眼神变得越发的凌厉起来,看着顾往昔的神态和举动,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要做什么?” 巴海这一刻明显更慌乱了,有些事别人不知道,他难道会不知道吗,但有很多秘密是不可以说出的,而掌握这些秘密的人也并未因为自己握有了他人的把柄而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反倒是因为这些秘密而给自己添加上了不必要的麻烦。 “你应该清楚我要做什么,巴海,说实话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千载难逢,你……应该了解我是不会放任机会错失掉的。” 顾往昔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像是多出了一些女人味一样,而看着这样的顾往昔,听着这样的声音却越发的让巴海感到毛骨悚然。 “你……你不能杀我,你不能那样做,顾往昔!” 巴海惊叫了起来,像一个凡人一样的企图让声音被外面的人感知到继而搅扰顾往昔将要做的事,可惜的是,别说时间长廊这个地方不会平时就有人来,这是岁月城的圣地,非神圣的节日就只有顾往昔会来,管良之所以会来是因为他想要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时间的流动,而时间长廊是最佳的验证场所。 巴海彻底绝望了,当顾往昔伸手按在了巴海的头顶,巴海只感觉头上有一股恐怖的规则正自上而下蔓延开来,很快就笼罩了他的全身。 此时的巴海为了抵挡人族秘法的攻击根本腾不出手来反抗,倘若说他能够腾出手来势必会在将死之际哪怕选择硬抗人族秘法的伤害也要从顾往昔的手中换取一线生机,可惜的是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实力,试问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在师童全盛时期的规则力笼罩之下还能够自由掌握自己的身体呢? “你会遭到报应的!” 巴海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句话后,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将要消失了,很快很快在顾往昔的手掌笼罩之下就只剩下了一具白骨,就仿佛巴海的这具肉身皮囊整个的被顾往昔给吸收掉了一样。 杀了巴海之后的顾往昔长长的舒了口气,他的眼神中有一道隐藏的很深的愧疚,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满足感,他抽回自己的手,任由那具白骨倒在了地上,当白骨瘫软在地上之后,人族秘法的规则力也同时消失。 “传承终究比再造好啊。” 顾往昔喃喃的念叨着这句话,脸上浮现出一缕无比舒适的神态,很快他重新回复了平静,最后看了一眼那地上的白骨,一挥手白骨化为粉末灰飞烟灭,顾往昔也随即离开了现场。 此时的管良仍旧还待在岁月城的城门口,当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回头立刻就看到了顾往昔。 “他怎样了?” 管良回过头来略施了一礼后问道,他问的自然就是巴海了,顾往昔对此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他离开了。” 管良心中一动,离开? 不过他很快就回转心神说道。 “城主不去前线么?” 顾往昔看向管良,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才说道。 “管良,你随我来。” 管良此时心思还在另外一边,此时回神后感到好生奇怪,不过他并未想太多,而是跟在顾往昔身后,两人一路朝着靠近城主府旁的一座高塔而去,来到高塔跟前,两人都举目仰望着高塔上那耸立入云的阁楼,在管良所了解的档案当中,自然也有关于这座高塔的记录,但是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不过此时管良想来,顾往昔不会无缘无故的带自己来到这个地方。 “你知道这是什么塔吗?” 果然,顾往昔问道,管良少做思索,联系到顾往昔本人所修炼的规则,当下回答道。 “佛塔。” 众生规则是一种佛法,管良虽然对这个异域的教派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不过他还是明白其中一些浅显的道理,而此时当他这样回答的同时,却见顾往昔并不言语,随即上前推开了佛塔的大门,一股尘封的古老气息瞬间弥漫在管良的鼻息之间。 这种苍老的味道让管良的心中一怔,也不知道是有多久没人到这里面去过了,不过顾往昔此时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身为命天教的一员,或许也有师童的一些刻意影响,管良对眼前的这位岁月城城主的感觉并不好,应该说还多少有些嫌弃的,当然了管良和顾往昔之间没多少交集,算上这三十年的见面次数也不过就是四五次罢了,而在这么短的交流次数当中,即便管良会对顾往昔有所戒备和排斥,也不足以让他对这个人产生多少的敌意来。 不过,或许也是正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待得久了,见过一些奇闻异事的缘故,所以他此时心中本能的也产生了一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和他在见到造化之门以及南朱雀神龛时是一模一样的。 随着顾往昔走入佛塔当中,两旁是两盏终年不灭的明火,而在明火的映照当中,管良很快就看到了一幕让他意外的画面。 “这些头骨?” 此时出现在管良眼前的并不是佛经典籍或者是什么高僧坐化的舍利,而是一颗颗死人头骨被摆放成一个环形,而被头骨环绕在正中央的则是一具没有头颅的人体骨架。 虽然管良也算是见多识广,但看到这样的一幕却还是不自觉的感到浑身一冷,这还仅仅只是佛塔的第一层,那么上面十七层又是怎样的一副情景呢? 正当管良这样联想的时候,却听到顾往昔说道。 “你可知道,你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并不存在于现实当中吗?” 听到这句话,管良猛地回头看向顾往昔,眼神中这才流露出真正的惊讶来,但很快他的眼神就变得凌厉了起来,果然,自己之前的猜想并没有错,这里和造化之门、南朱雀神龛一样,都是不存在于真实世界当中的异数。 196 魂灵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很想近距离的去观看那些头骨和中间的死人骨架,却又觉得这样做有些唐突,记得在造化之门那里的时候,管良也并未亲手去触摸过那座实体的造化之门,而在葬龙谷的时候他同样也并未去亲手接触过南朱雀神龛。 此时想来,这些不存在于现实当中的画面当真是真实存在的吗,倘若并非真实而不过只是一种被虚拟出来的幻想,那又该作何解释呢? “城主,这是……” 管良此时只能求助于身旁的顾往昔,因为他之前的话分明是在表明他也看得见眼前的这个景象,但是他记得在造化之门那里的时候,当管良询问陆恒“你看得见”的时候,对方却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是魂灵。” 顾往昔平静的说道。 魂灵? 管良眉头一皱,试图从自己的记忆中搜寻出有关这两个字的线索,却是浑然未知,他正要继续追问,却见顾往昔走到了其中一颗头骨的跟前,然后伸出手放在那头骨的上方,随即一道规则力自上而下的灌注进入到了那颗头骨的内中。 头骨似有感应,忽然间那漆黑深陷的眼窝当中慢慢的闪烁着一点光芒,这一幕让管良本能的被吓了一跳,再看顾往昔的时候只感觉眼前此人变得越发陌生了起来。 “不用害怕,你既然修炼过人族秘法,应该能够从这份规则力当中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感觉,不是吗?” 顾往昔的话让管良一怔,很快当他试图用人族秘法来凝聚规则,这是他第二次凝聚人族秘法,当他以还不熟练的手法凝结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间那头骨发出了苍老的声音。 “是谁,是谁在凝结人族秘法?” 苍老的声音让管良猛地被吓了一跳,差点让自己手指尖被引导的规则力错乱开来,但他很快按下内心的震撼,重新看向了那头骨,随即也从那声音当中察觉到了顾往昔口中熟悉的感觉。 果然是人族秘法,但是管良从来没有听说过人族秘法竟然能够重新凝聚死灵的魂魄,让其回归己身,重新拥有意识。 很快管良就明白了过来,并不是让魂魄回到原本的身体里,而是让人族秘法当中所拥有的传承之力被灌注到一个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躯体当中,类似于借体重生这种再造之法。 管良没有回答,应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这份传承的确是通过纯阳尊者姬玄而来,算起来他如今也是正统的人族秘法的传承人了,可惜的是,理智如管良他很清楚这份传承他一个人说了不算,得不到师童乃至命天教乃至天下人的认可,他只能算是一个有资格的继承人罢了。 然而这一刻,管良却明白了,原来真正的传承是可以相互吸引的,是能够被天地所认同,哪怕是早已死去的死灵,只要他也是传承者,也能够受到相同传承的感召。 看着眼前的这个头骨,虽然他仅仅只剩下这一个头骨而已了,但他在过去却是一名真正的掌握人族秘法的传承者,就和今天的管良一模一样。 而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由得又看向了被头骨环绕正中央的那具没有头骨的尸骸,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个意外的念头。 过不多时,被灌注进入那头骨当中的魂魄慢慢的消散了,当头骨重新回复了平静之后,管良这才问道。 “他们有法子重新活过来吗?” 顾往昔此时也盯着那具无头尸骸,半晌后才摇摇头,说道。 “人死如灯灭,即便他们能够活过来也不是你我能够知晓的存在了。” 听到这话,管良点点头,的确,过去当他还活着的时候他有曾经想过自己会如今天这般的“活着”吗? 或许他们仍旧还活着,只不过活在另一个规则以外的世界当中,他们的意识早已脱离了现实世界的规则束缚,进入到了另一个规则的世界当中,或许还和今天一样同样被另一个世界的其他规则所束缚。 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却发现顾往昔正在看着他,那眼神很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管良心中一凛,当下开口说道。 “他们都是曾经修炼人族秘法的传承者,那么中间的这具尸骸又是什么呢?” 管良的话将顾往昔拉回到了现实当中,他当下回答道。 “真正修炼人族秘法的头骨只有一个,也唯有这一个才是这具无头尸骸的真正拥有者。” 顾往昔的话让管良心中一震,重新看向之前说话的那个头骨的时候,心中顿时醒悟了过来,原来这才是顾往昔带自己来此的用意,这样想的话,难道说顾往昔并没有修炼人族秘法,那他之前凝聚死灵魂魄进入到那头骨当中的手法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管良只感觉心头一凉,一股没来由的危机感本能的涌上心头,但是此时管良因为之前要近距离观察那头骨的缘故已然进入到了一层的中心位置,而顾往昔则是靠近门的位置,倘若自己想要夺路而逃,想必后路早已被顾往昔断掉了。 此时脑海中飞速思索,管良最终发现自己能够借用的也唯有人族秘法了,但这显然就是顾往昔的目的,而眼前的这一幕似乎就和当初他坠入幻境必须要依靠寻路规则才能逃离幻境的处境是一模一样的。 该如何做呢? 管良并没有犹豫太久,他知道自己走到今天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顾往昔没有相逼,管良也不会允许自己继续迟疑下去。 “我能做什么?” 管良很沉着的说出了这句话,对万季安,对陆恒、唐龙他都说过相似的一句话,对这些过去几乎算得上是敌人的人他都能如此,在顾往昔的实力和身份压制下,他也别无他法。 “以人族秘法来感应真正的秘法拥有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顾往昔的话音落下他退后了一步,但仍旧保守在大门的位置,管良此时心知自己只能按照他的意思来做,当下开始凝结人族秘法,打算以秘法的传承之力来感应那一具头骨才是那具尸骸的真正拥有者。 然而就在管良刚打算这样做之前,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197 他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同一时间,此时在乞石小镇附近,万季安、陆恒、唐龙以及众多释道者正遭遇鬼族的入侵,双方在这个地方战的如火如荼。 和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是,身处这个世界当中的人都能看得到鬼,虽然他们仍旧无法用人类的语言逻辑来描述那种鬼的形象,但他们一眼就能够得出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结论。 人鬼不再殊途,而战斗虽然仍旧受到死秽之气环境的影响,但却也不再是一边倒的战斗了。 战斗之中,人、鬼均有死伤,但双方的战力仍旧齐整,而真正的威胁也始终没有到来,是的,鬼族先知并没有出现,鬼族方面仅仅只是靠着数个鬼将在维持局面,但明显可以看得出,他们快要抵挡不住了。 而人类方面,实力和万季安在同一个级别的就有四十多人,在这股生力军的带领下,鬼族且战且走,部分消失在沼泽迷雾当中,但还有部分却在即将退走之前就直接凭空消失掉了,当万季安看到这一幕的同时,他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陆恒,这种两分的情况你们之前见过吗?” 万季安一路杀到陆恒身旁,帮他解决掉一旁的两名鬼族战士之后问道,陆恒此时正杀的兴起,听到万季安的提问后,略微迟疑很快就反问道。 “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万季安回忆过去,在现实世界中他也曾来到过这片土地和鬼族作战,而在人鬼殊途的前提之下,他并未真正见过鬼族之人的死法,不过鬼族之人通过操控死人的意识魂魄化为鬼将的战斗方式他自然是知道的。 鬼将死亡并不会化骨头为粉末,而是直接灰飞烟灭,种族不同,身体所能够承载的能量也有所不同,人类依靠心脏起搏和呼吸来生存,鬼族未必就是这样的活法,即便人死之后不会有呼吸心跳,但依靠鬼族之人那种行使身体机能的方式却并不会同样适应于人类,当力量的承载一旦达到极限,不管活人还是死人的唯一下场就是灰化,而不会留有尸体。 但眼前所见明显颠覆了万季安过去的认知,除开进入死秽之气当中不知去向的鬼族之人外,剩下的部分鬼将竟然并没有灰化,而是直接消失掉了。 “事情不大对劲,之前城主有提过,这次的鬼族入侵和以往不同,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万季安的话让陆恒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生存在这个世界中的人仅靠意识而活着,失去了行为能力的他们只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识空间当中,凭借最纯粹的思想沟通来和其他的意识体接触。 人的肢体行为是个人想法最直接的表达方式,比起语言来说要更加的优秀,通过不断的进化,人可以用最简单的肢体行为就能够表达出自己所想的意思。 陆恒和唐龙流连这个世界至少也有六年的时间了,六年的耳濡目染虽然尚不能完全覆盖他们过去生而为人的那种坚持,但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同样超强,以至于他们今天也早已习惯了用最纯粹的思想来进行沟通。 思想的沟通不会有任何的障碍,但是没有障碍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这些隐私很大程度上并不是用来隐藏什么秘密的,而是用来伪装自己的。 对活在意识世界当中的陆恒和唐龙来说,他们最先要学会的一件事就是沉默,不仅要让嘴巴沉默,还要让思想沉默,唯有保持沉默才不会暴露自己的隐私,才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和持有不同意见见解的他人产生不必要的纷争。 所以,这也就造就了很多时候意识世界当中的人都会停止思考,如果是活着的人线稿停止思考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当停止思考成为了一种生存的本能也就不足为奇了。 陆恒重新产生了意识,开始思考这其中的一切联系,很快他就从熟悉的记忆中找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万季安,难道你认为这里还有我们所看不见的一层死秽之气?” 陆恒得出的结论让万季安微微点头,两人既然都想到了一块,自然都是神色凝重,这种想法很致命也很危险,倘若他们两人所想是真的,那么今天参与这一战的人类释道者只怕都会有死无生。 “该如何做?” 此时陆恒神色严峻的问道,万季安却摇了摇头,他是外来者,虽然实力超强,适应力也同样超强,但他毕竟不是万能的神,现实世界中即便是面对命天教的追杀也可以高枕无忧的他,到了这里也得处处小心。 眼见万季安摇头,陆恒此时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很快就捕捉到了唐龙的身影,而下一刻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然后问道。 “他知道吗?” 听到这个“他”,万季安脸上的愁云突然间就消失了,但很快似乎就觉得自己这种因为一个外人而放宽的心情似乎显得太刻意了,随后又表现的很不自然。 陆恒装作没有看到,但这一刻也同样放宽了心,不过正当他要重新投入到战斗当中的时候,却听到万季安说出了一句话来。 “这件事就不知道顾往昔是不是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陆恒眉头又皱了起来,思索着这话到底有几个意思,应该说他生前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能够悟出自杀规则的释道者绝对不简单,所以他很快就看了一眼万季安,眼见对方冲着自己点了点头,那眼神示意他不用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于是就闭上了嘴。 战斗仍在继续,鬼族看样子是要撤退了,随着人类释道者当中几个人一声高呼激励了士气,大量的释道者逐渐深入到了死秽之气的更深处,想要将鬼族彻底的击退,而就在这个时候,现场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击鼓声。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就好像是某个原始部落祭拜的仪式一般,声音声声传入众人的耳畔,正当众人迟疑之际,突然间只见近在咫尺的迷雾竟然一丝丝的开始慢慢转变成了暗红色。 这种红色很淡,散落在蒸腾着水雾的沼泽中并且在周围墨绿色植物的映衬之下显得极不起眼,若非转变视角否则很难察觉出来,而对于现场杀的尽兴快要忘乎一切的释道者们来说就更加的不会在意了。 198 机会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鼓声响彻人耳,声声震动肺腑,搅的人心神不宁,倘若人还有身体,还可以通过人的脸上所表露出的恐惧、惊愕等表情来缓解内心的症状,但对于仅凭意识的释道者而言,此时更有一种想喊也喊不出口的恐惧一直环绕着内心。 在场的释道者没人怕死,怕死他们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并且参与这一战了,但是人的恐惧并不是借由思想而产生的某种信号,而是一种本能,人本能的就会对一种事物产生恐惧,这是避免不了的。 紧绷的心神让真正的危机被掩盖,并且借由鼓声的聒噪来达到更完美的隐藏效果,而这一幕却并没有逃过万季安的眼睛,他一直盯着那散布于空气当中的暗红色,之所以没有出言提醒是因为他很清楚,一旦提醒只会打乱所有人的行程阵脚,这对于鬼族来说或许是一种打击,但对于毫无防备的人类而言更加的致命,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来试图想到拯救的方法。 然而,事到临头且又是从未见过的异样阵仗,让万季安此时也有种黔驴技穷的感觉,他的心慢慢的下沉,或许之前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他应该在对方选择出手的时机还未成熟之前给众人做出提醒,能救一人是一人。 然而此时此刻他知道,或许就连回头的机会也变得渺茫了。 万季安仍旧没有选择说话,死不过就是一种存在意义上的消亡罢了,并不可怕,倘若自己死在这里了也只能说命该如此,不过万季安此时倒是并没有太多对死亡的担忧,他相信倘若自己救不了大家,那个人也一定会出现的。 就在万季安这边正在思索对策的同时,此时此刻在岁月城的佛塔之中,管良也正在准备使用人族秘法来试图找寻出九个头骨之中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人族秘法正统传承者了。 但是,他的心中一直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已经多次出现了,可是他偏偏只有一种感觉却始终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而此时此刻再度蹿升上来的感觉让他一瞬间就联想到了顾往昔,为何自己会对他有一种微妙的似乎很陌生的感觉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突然间,管良心中一动,一个成熟的念头瞬间在他的脑海中诞生成型。 是了,为何他会对这些人感到如此陌生呢,这分明就不是他意识当中所应该出现的记忆啊! 此时想来,之前巴海对他说过一句话,他说那个倘若人看不到听不到甚至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存在,那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过吗? 当巴海说出这句话之后曾经迎来了顾往昔的警告,是的,是警告,此时想来,为何顾往昔会对他做出警告呢,而当时巴海对自己说出那句话真正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这一刻,突如其来的不真实感瞬间的涌上了管良的心头,他伸出的手仍旧还悬停在半空中,随后他就听到了顾往昔的声音。 “怎么了?” 管良此时回过头看着眼前的顾往昔,脑海中飞速的轮回着自己所想到的那个想法,如果他猜错了呢? 但是,管良下一刻却是笑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顾往昔然后说道。 “你应该只是我心中所映射出来的幻象吧?” 听到这句话,只见眼前的顾往昔流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微笑就和此时管良所流露出的笑容简直一模一样,倘若完全忽视两人的相貌,就好似人也完全一样。 而在下一刻,顾往昔的身影从眼前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管良沉重的吐出了一口气,当他再度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这间佛堂以及摆放的那九个头骨和那具无头尸骸的时候,他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此事想通了这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人死后倘若还能活着,活在一个充满了回忆的意识世界当中,这或许的确是上天对自己的一种恩赐了,那么是否有真正愿意舍弃这一切,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活着的前提下敢于直面这一切的人呢? 管良不知道,甚至他也不清楚倘若巴海没有说他还活着,他是不属于这个奇幻世界当中的人之前,他是否也能够想明白这一切并且甘愿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未来也愿意唤回清醒的自己。 管良走出了佛堂,当他来到外面的时候,岁月城并没有消失,是的,岁月城市是不会消失的,人的记忆就是这样,有很多很多的记忆不是人想要消除就能够消除的,时间虽然能够平复一切,但也只能隐藏而无法彻底抹消,当关键的人事物重新回来的时候,或许人又会重新拥有那段痛苦的回忆了。 眼前的岁月城就是如此,他不可能将岁月城的建筑格局从自己的脑海中抹消掉,哪怕他能够幻想出另一个和眼前完全不同但同样也叫做岁月城的城主,但这种刻意的替换根本长久不了,也终将被现实和熟悉所击溃。 此时管良快步来到了岁月城外,看向了前往鬼族的方向,他知道那里还有一场恶战在等待着他。 当管良离去之后,在他之前出现过的位置瞬间出现了一个人,是那个无名男子,他看着管良离去的方向脸上渐渐的升起了笑容。 而就在他笑着的同时,他的身后走过来另一个人,俨然就是顾往昔,只不过这个顾往昔和之前管良所见到的那个似乎有什么地方完全不同的样子。 “你这样对他当真好吗?” 顾往昔走到无名男子的身旁,也不去看他,微微一笑后问道。 “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罢了。” “机会,有你这样给机会的么?” 顾往昔转头看向无名男子,眼神中孕育着笑意,似乎两人在聊一个很开心的话题。 “怎么,你不喜欢,那我下次换个方式好了。” 无名男子微微一笑,似乎对于顾往昔的不满意而感到很诧异的样子。 “算了,随你喜欢吧,倒是你,把我塑造的那么不堪,难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这般模样不成?” 顾往昔的话终于是让无名男子回头看向他,两人对视片刻后无名男子笑道。 “下次我一定为你换一个好的造型。” 199 血腥味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鼓声的躁动勾勒出不安的乐章,释道者们靠在一起,仿佛在这一刻他们也重新拥有了身体,能够依靠身体的温度来提升个人的意志。 但是,他们终究没有身体,因选择沉默而放下的思维能力也在逐渐的退化当中,虽然他们很清楚真正的危险即将来临,但谁也没有做好准备,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准备些什么。 红色的血雾逐渐扩散,已经几乎达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而这时随着人群中一声惊呼,只见一个人的身体就这样突然炸裂了开来,而就在身体裂开并且随风而飘散的同时,万季安动了。 他之前一直在思索,危险会从什么地方来临,但不管来临的方向方式是什么,都会以动的规则形式表现出来,这种表现不需要有多么的夸张和强烈,但只要动了他的规则就有发挥的余地。 此时他突然出手,动之规则夹杂在恐怖的规则力当中,但却并不是以攻击的方式打出,而是以他挥手之间所残留的余劲的方式打出,不同的规则力的产生方式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人有很多下意识的行为,倘若人还是人,还拥有完整的身体,那么人在看到攻击会本能躲避,看到天敌会选择逃避,眼睛看到强光会本能的闭眼。 但人失去了身体成为了意识体之后,这种身体的条件反射也会一并失去,但失去并不代表着凭借本能而保护的弱点从此消失,换句话说,倘若人遭受了强烈的精神刺激一样会导致疯狂,甚至因为那种本能对危险的逃离警示的消失而来的更加致命。 万季安、陆恒和唐龙是在场少数几个尚且还残留有身体条件反射的人,万季安没死,陆恒和唐龙也没有死多久,他们还仍旧存有为人的坚持,坚持也是一种从心理到身体的条件反射,意志力的表现形式便是人体的坚毅和抗打击程度。 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动作,正当万季安以余劲的形式打出动之规则的同时,陆恒的自杀规则以及唐龙的天鸣规则也相继而出,三种不同的规则拥有相似的规则融合效果,但也有着因不同规则效果而导致的反噬作用,而漏洞也在规则相互融合的瞬间一并形成了。 是的,这一刻万季安、陆恒和唐龙所需要凭借的并不是他们自身修炼而来的强大规则,恰恰是他们规则融合之后所产生的那或许连他们都难以预料的漏洞。 在这个地方,可以说所有人类都是身处险地,他们会在遭遇到什么没人知道,会因怎样的方式而涉险同样没人清楚,但他们不清楚,身处死秽之气环境当中的鬼族又如何不清楚呢,甚至可以说,死秽之气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是专门用来克制人类的特点,毕竟人依靠心跳和呼吸而活着,而死秽之气对空气的污染对人的威胁才是最致命的。 说的迟那时快,就在血雾爆炸开来十多个人的“身体”也随之爆炸开来的同时,借由血雾所引导的动之规则的效果,万季安的余劲也在同时的产生效果,而第一波的效果便是借由力的相互作用而将原本以及爆炸开来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血雾给凝固在了半空中。 血雾中还残留着人的血腥味,但万季安三人都很清楚,那其实早已并非血腥味了,毕竟人的身体都消失了,哪里还有血液的流动呢? 之所以他们能够闻到血腥味,这就是一种大脑的条件反射,当他们看到血雾以及看到人体爆炸开来的瞬间,脑海中就会自然而然的产生这样的一种状况模拟,继而反馈到意识层面来为身体给出一个选择的机会。 血腥味? 不对,万季安很快就再度警觉了起来,如果说他们是在现实世界当中,那么鬼族的这一波操作的确是打算借由死秽之气的深度侵蚀效果来炸开人体,继而才能散发出血腥味,但如今他们所深处的世界中,人不再拥有身体而唯有残留意识,意识就算能够反射出血腥味,但却绝不可能真的让他们闻到这种味道。 所以,真正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阵血雾并不是用力的原理来炸开人的身体继而散发出血腥味,而是直接入侵了人的意识让人的意识产生了一个身体炸开继而闻到血腥味的反馈过程。 当万季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猛地向后退开一步,而与此同时,陆恒和唐龙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三个人此时无需思索都是一种心思,但随着他们的退开血雾的凝固被化消,而接下来的入侵便更加的势如破竹。 人类在血雾蔓延的环境中横冲直撞,就像是疯子一般的想要夺路而逃,这种时候恐怕也根本不需要什么身体本能的条件反射也能够产生避凶趋吉的思想了。 意识被入侵,混淆了人的思想,但这种思想却并不是虚假的念头,不是伪造一个并不存在的概念强加在人的思想里,让人对一件事产生错误的认识,而是真正的改写了人的意识功能,让人能够通过被改造后的意识接受到同样被改造后的事物,继而产生出被改造之后的思维活动。 这一刻,万季安是真的感到心惊了,只觉得自己过去对鬼族的了解太浅薄了,如果说现实世界当中的鬼族也有这样如斯恐怖的能力,那他们通过蔓延死秽之气来覆灭岁月城继而覆灭人类应该是一件并不太困难的事情才对啊! 但是很快万季安就明白了过来,死秽之气想要透过这种血雾的形式渗透整个中天界大地岂止是困难,简直是天方夜谭,正如同故老相传的那样,天道循环,天道也自有一套可以用来循环往复的规则,日升日落,天晴天阴,人抬头所看到的这片天空可以有很多种表现形式,但无论是怎样的表现形式都是一种天道循环的表现。 死秽之气想要借由透过空气的形式传播到整个中天界根本不可能,这需要至少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时间,除非…… 是了,万季安此时的心中产生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除非借由改造人的意识乃至于改造人的身体,借由人通过呼吸来活着的生存方式,透过亿万人的呼吸来达到传播死秽之气的效果。 当万季安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中猛地就生出了退意,那个人迟迟没有出现,而之前他和陆恒、唐龙借由融合规则而产生的未知漏洞此时也全然失去了感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法子可以扭转眼前的困局了。 所以,逃出去,哪怕是一个人逃出去也要将这里所见到的一切反馈给现实世界的人类知晓,让他们提防鬼族的威胁。 然而当万季安想到这里的时候却又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以他在中天界中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的形象,他所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 200 生命尽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逃出去的心思占据了脑海,此时的万季安开始找寻一切可以逃出去的方式,想要借由风动之规则让自然风流动冲破死秽之气来杀开一条血路肯定是行不通的,因为万季安根本就没有再现场察觉到任何的自然风流动。 虽然说死秽之气其实也是一种混杂了自然风的特殊气流,但万季安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那个修炼漏洞规则的人,他不可能借由漏洞的存在形式直接感知到自己该如何做,他要从死秽之气当中找寻出自然风的流动就只能剥离规则,但如今死秽之气已经成为了生人靠近必死的存在,谈何剥离规则呢? 那么是借由风语者的规则依靠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然后将身体暂时寄存在光或者大气之中来逃离现场? 这种方式很显然也不可行了,别说死秽之气的蔓延能否让声音可以在其中进行传达,就说现场一群早已失去身体也同样失去了人的身体可以发声的结构,仅凭万季安、陆恒和唐龙三人的声音根本就不足以将声音传达到远方,继而达到安全的场所。 当所有的方式全部都尝试过之后,万季安慢慢的放弃了内心的挣扎,他知道自己所能够想到的所有方式都行不通了,而此时现场随着血雾蔓延而被炸裂开的人类意识体也所剩无几了,而那些之前就深入到死秽之气遍布的丛林沼泽中的人类更是生机渺茫。 万季安、陆恒和唐龙靠在了一起,此时陆恒突然说道。 “有酒吗?” 他的话音让唐龙一怔,而万季安闻言却是一阵的默然,这种时候或许是能做什么就做点什么好了。 “哎,可惜,人生尽头却没有酒的滋味,看来我会死不瞑目的。” 陆恒的话让唐龙不屑的瞪了他一眼,提醒他道。 “别说你忘了,你早就已经死了,也不差再死第二回了。” 唐龙的话音刚落,他和陆恒就一同哈哈大笑了起来,两人的笑声在一个类似于封闭的场所中不断徘徊、冲击着,伴随着一阵阵的回音,也让一旁万季安最后的一丁点希望落空了。 果然,声音无法透过死秽之气来进行传播,既然如此,逐渐压缩的空间即便无法将强大的他们炸为一滩血浆,也能够压缩他们的身体继而最终将他们压成粉末。 “酒,我刚好带了一壶。” 此时万季安从背后的背包中拿出了一壶酒,而就在他即将掀开酒坛的时候,他的手触碰到了被掩盖酒坛的绳子所勾住的一个事物,事物落在了地上,随即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发散开来,现场瞬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星星,是星星,我们有救了!” 白茫茫的世界中,万季安突然大声喊道,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看到希望的曙光一样的疯狂嘶吼,此时此刻陆恒哪里还顾得上酒坛在哪,他从身上也拿出了那枚星型物品。 “奇怪,我的星星怎么没有发出白光?” 白茫茫的世界中陆恒好奇的问道,万季安此时也没有嘲笑他了,绝处逢生的感觉或许就莫过于此了,但是他们真的绝处逢生了吗? 白色的世界中,谁也看不到谁,甚至连自己也完全消失了,待在这样空白的世界中,给人的感觉很不好,但万季安此时的心情却很平静,他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就是意识超越了规则约束后的世界吗? 如此的苍白,什么都没有,当天地万物的规则全部都消失的时候,人也同样不存在了,或者说在一个根本难以用范围或者距离来丈量的空间里,该如何用意识来感知人这种渺小生物的存在呢? 万季安试图伸“手”来凝结一道规则,但很显然他根本做不到,因为他无从去感知自己的“手”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动作,而动作又是否完成了规则的凝结,自然也就不可能感知到凝结规则是否成功了。 “陆恒、唐龙?” 万季安出声呼唤,但并没有得到回应,之前他们明明还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可为何这一刻他们根本就听不到的呢? 是了,之前的声音分明就只是自己心中的一个幻想而已,连同这个世界都是那个人构造出来的一个意识空间,这是一种超凡的创造力,也唯有他才拥有这种神奇的力量,毕竟这个意识空间并不仅仅只有一个人的意识被涉猎其中,而是许许多多的人,甚至可以说这里就是个虚拟的“网络”世界,是由一根无形的丝线连接到了许许多多人的大脑意识当中,将那许许多多人的意识全部都连接到了这样一个世界当中来。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身处这个意识空间中所得到的一切强烈到足以刺激神经的意识反馈却是无比的清晰,看得见的造化之门,看得见的南朱雀神龛,看得见的鬼,乃至于如今竟然还能够看到一个真正的意识超越了规则束缚后的世界。 倘若说这里当真是一个意识空间,由无数人的意识所构成的虚拟空间,那么这个世界也该是由人所能够拥有的意识来作为构筑空间为前提的,人都无法拥有也无从去得知的东西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倘若出现了,人能够生存在那样一个不知名的世界中吗? 就算不去计较这一切,那么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又是如何知晓神魔妖鬼四族的规则的,又是如何创造出死秽之气这种特殊气流的存在的,难道说就连鬼族的意识也被连接到了这个世界当中吗? 那这样的一个世界和现实世界又有何不同? 正当万季安在思索的时候,忽然间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个真实的触感让万季安猛地心跳加速,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我,管良。” “管良!” 万季安脱口而出,但下一刻他所产生的头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却是—— “你……看得见我?” “我当然看的见你,你们是怎么了,为何不动,我还以为你们死了呢!” 管良的声音很平静,但在万季安惊愕的思绪中却显得极为突兀,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说,能够让意识超越规则约束就是释道者所修炼天道的终点,那么能够反过来约束甚至是支配规则本身的意识又该如何来解释呢? 201 意识认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正在万季安疑惑的同时,只听到管良说道。 “人都死了,如何感受到强光刺目,你有这种感觉不过只是你意识中这样认为的罢了。” 听到这句话,万季安一时间所有的思绪全部中断,下一刻他就冷静了下来,在释道者一途上,万季安比管良更加懂得规则的原理,此时一经点拨,他霎时便明白了过来。 心念守一,专注定神,再睁眼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消失了,与此同时,他回过头去看向身后的管良,只见管良微微带着笑容,但笑容中也与自己同样藏有一点的苦涩。 “你是何时发现这个破绽的?” 虽然眼前的白光消失,连同鬼族和一并释道者也同样消失,但万季安发现自己和管良仍旧还处在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当中,似乎仍旧还是那种天地初开的混沌一般,他的心中仍旧藏有疑虑,此时出言询问也带有三分试探。 “也许是性命即将终结前的一番领悟吧。” 管良并没有告诉万季安有关于顾往昔的事情,或许那就是他对顾往昔的一番深藏在潜意识中的认识,不论这样的认识受到了师童的影响有多少,他会如此的测度他人终归都是一种源自于他内心对他人本身的看法。 看着管良话说三分的模样,万季安自然也猜到了一些东西,当下他两同时转头看向白茫茫的前方,而这一刻他的心中之前的那一番认识再度凭空的蹿升到了脑海中。 “你觉得这是意识超越规则束缚后的世界吗?” 万季安问道,听到他这样说,其实对于管良自己的感受只有更加的强烈,毕竟他一路上对这种想法的来源感受更多,所以此时也很快做出了回答。 “是,不过还是有些许差别。” 管良给出的回答和补充让万季安有些好奇,或许释道者彼此间实力有差别,甚至是天差地别,闻道有先后,但悟道却并没有先后,管良知道的多,而他万季安不知道,他对此并不会感到有什么意外。 “哦,愿闻其详。” “应该说,这里是一个由无数意识所连接而成的框架世界,是规则诞生之前的原始状态,人的一切想法都可以在这里成立继而衍生出相对应的场景和原貌,但如今可以猜到的是,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 管良的话让万季安皱起了眉头来,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即便不讨论规则对人对意识的约束,但倘若每个人都能够凭借其想法让这个世界按照其意愿来创造出独立特设的场景,那么这个世界该是何其混乱,所有人心想要成立的现实终究也将不能成立,因为否定也终究会带来全盘否定。 “不过,我觉得这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原本的想法。” 然而正当万季安陷入到否定之后再否定的轮回怪圈之中的时候,却听到管良做出了这样的补充,再度引起了他的好奇,此时想来,那个人如此汲汲营营的想要让管良按照他的意愿进入到这个世界中自然有一番道理,如今看来这个选择是选对了。 倘若是自己,只怕即便是死了,这个世界能够奈何得了自己的也很少,当然了,万季安并不知道巴海和顾往昔的事情,不过终究万季安也将会和巴海一样,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他人的意志被强加在自己的身上。 “你难道是想说,这里就是一个虚幻的梦中世界,人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能心想事成?” 万季安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但就是这样的玩笑话却是让管良微微的点了点头,为何自己能看到造化之门,能看到南朱雀神龛,继而看到那座佛塔,是的,是因为他心中的好奇,他想要看到,同样也觉得其他人也能看到,因为如果其他人都看不到,那自己就显得太像个傻瓜了。 可是,人一方面想要融入到族群当中,而另一方面又想要鹤立鸡群,如何证明自己,又如何博取他人的认同感,古往今来多少皇者登上权力的高峰,又有多少皇帝最终倒在了自己的权力欲望之下不胜枚举。 管良这样想着,万季安也在用心的体悟着这一切,完美的终究也是一种不完美,正如同人一旦达到巅峰就意味着将要逐渐的远离这座高峰,但没有人想要离开,更不会觉得自己攀上的就是人生巅峰,而是在攀登另一座高峰的路上。 梦就是如此的神奇,也是如此的无趣,但当你置身于一个半虚幻半真实的梦境中时,却又反而流连其中,因为这种能美梦成真的感觉的确很好。 “可是仍旧有解释不通的地方,或许唯有询问创造这个世界的本人才能知道其中隐藏的秘密吧。” 管良这样说的时候,语气有些微的怪异,万季安一怔,但随即明白,管良必然是遇到了很多他无法解释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不能也不会从他人的口中得到答案。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万季安问道,管良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造化之门。” 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万季安也没有迟疑,心中不存疑问,随即说道。 “那就回到现实再见了。” 说完,万季安朝着远方走去,尽管远方也同样是白茫茫的一片,如果这里当真是一个规则无法覆盖的意识之外的世界,那么人根本就不可能走的出这个所在。 然而没过多久,万季安的身影就消失了,看到这一幕,管良嘴角再度浮现出一缕略带苦涩的笑容,很多时候人只需要一丁点的提点就可以找到正确的方向,可就是这一丁点的提点恐怕就是数百代人不懈的努力才得来的。 独自一人站在这个世界中没过多久,管良也转身离开,他知道造化之门将会是这一场梦的终点,倘若说这场梦真的有一个终点的话…… 当他二人走后,空白的世界中走出来两个人,正是无名男子和顾往昔。 “看来你的梦也要醒了。” 顾往昔看着远方的空白,语气中却有一丝怀念的味道,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无名男子用一种低沉的语气说道。 “这真是一场梦吗?” “不然呢,以意识入道,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人,用你所修炼的规则来说,梦不就是现实的漏洞么?” 202 记忆消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朝着造化之门而去,一路上他并没有加紧赶路,反而是漫步而行,流连于城镇荒野的每一条道路上。 如此真实的梦,真实的都快要不像是一个梦了,管良心中自问,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凭借他个人的意识所诞生,那么这里就是一个由他全权掌控的世界,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中不好么? 这一刻他想到了陆恒和唐龙,这两个人在自己的心中究竟扮演的是何种角色,是敌人还是朋友,又或者只是陌生人,是因为命天教的机缘巧合才让自己遇到了他们,可为何自己偏偏在梦里最先遇到的就是他们,又为何自己没有在梦里见到尧天呢? 是了,梦仍旧是一种现实的衍生,他想要寻找真相却又不愿意自己最思念的人受到伤害,衍生出的梦境自然也带有他个人的心意在其中,可是梦同样又是不可捉摸的,很多人的梦中虽然都可以为所欲为,但真正在做梦的时候却又同样有一种人难以察觉的约束,在阻碍人去为所欲为的思想和行为。 这种难言的感觉其实和现实世界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没什么区别,而当他最后置身于那白茫茫的世界当中的时候,也同样如此,那是一片白茫茫吗? 并不是,可能之前万季安的确是因为昊天神光的缘故而诞生出自己将会置身于光明所笼罩的世界当中,但这样的感觉并不存在于自己的心中,但他仍旧还是看到了那种白茫茫的一切,那是他的记忆中所折射出来的一种画面罢了。 或者说,他对于混沌与虚无的唯一影射就是昊天神光所诞生出的那个空洞的世界,这样想来,他的思想仍旧还是受到规则的约束,因为规则限制了他只能这样想,而无法看到更加光怪陆离的现象。 这一走又是十天左右的行程,一路上虽然管良并没有刻意的去计算过,但他知道自己走了很久很多天,虽然不曾感到疲惫和饥饿,但他仍旧有一种想要果腹的感觉,这又是为何呢? 没有原因,正如同他平时也不爱喝酒,可是当他和陆恒等人一起的时候也想要感受那可口的醇香。 回到造化之门已经是十五天以后的事情了,管良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蹉跎这么长的时间在行程当中,但真当他放下一切把心情赋予在行程之上时却也有着截然不同的感悟。 管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从自己的双手上强烈而又真实的感觉到了人族秘法的传承和力量,如此真实的感觉和如此真实的记忆重叠,这当真是一个梦吗? 倘若这是梦,那么他醒来之后这种传承会消失吗? 终于,管良抬起头来看向了那浮现于半空中的造化之门,虽然并不宏伟,但却仍旧给人一种极其震撼的感觉。 管良抬手,出招,就在人族秘法感知到传承之力的同时,强悍的规则力朝着半空间的造化之门打去,一瞬间剧烈的如同天地破碎一般的撼动声响起,而在下一刻,造化之门如塌方的工程一般伴随着滚滚浓烟倒塌,而在造化之门即将倾覆一切的下方,一个人都没有,之前人们分明是来往于造化之门周围的,这里本就是一个繁盛的小镇,可为何他们一眨眼就不见了呢? 是了,他们根本就不存在这里,他们的意识并没有被连接到这个世界当中,就好像是虚拟世界中的虚拟人物一样,甚至连傀儡都算不上。 就在造化之门轰然倒塌之后,浓烈的烟尘当中慢慢的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管良并没有拨开烟尘去查看那个人的身影,因为他很清楚那个人是谁。 然而,当烟尘逐渐稀薄继之后,管良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身影,但是这一面分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是他,不是他记不起名字的那个人,而是居住在那名少年中的鬼。 看到这个鬼,管良顿时就苦笑了一声,果然,始终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吗,可是这又有何意义,反正自己也终将回到现实,回到那个拥有完整记忆的人格,那么他终将回忆起一切。 但是当管良想到这里的时候,内心却又本能的一阵没来由的紧张,因为他忽然想起,人的梦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够记起的,甚至有很多梦在醒来之后就淡忘掉了。 难道说,那个创造这一场梦境的人要自己忘记了这个梦,忘了梦中所发生过的一切,但这不是和他让自己进入这个梦境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吗? 此时,那个若隐若现的鬼已经完整的浮现在了管良的跟前,两人之间相距并不远,很快那只鬼就说道。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如何,是不是有一种畅快的感觉?” 他的话让管良皱起了眉头,如果说眼前所见到的不是鬼,而是那个人的话,那么他想要自己如何来回答呢? 但倘若他不是那个人,就是一个鬼,甚至于这个鬼就是他管良心中居住的那个恶魔,那么自己心中的回答又是什么呢? 看着管良不言语的样子,那个鬼阴沉的笑了起来,但笑声渐渐的转为了一种讥笑,很快又继续说道。 “做都已经做了,难道还想否认自己真实的内心吗,你不早就想要毁掉这座门了吗,我只是让你做了你自己心中最想要做的一件事。” 听到这句话,却反倒是让管良心中升起了本能抗拒的想法,自己不可能这样想,他从来都不曾这样想过,他是命天教地位尊崇的继承人,他迟早有一天会取代师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指导者地位,他有什么理由去覆灭能够象征命天教继而象征最高指导者身份地位的信仰图腾呢? “你来不会是单纯想要看我笑话的吧?” 管良很冷静的反问道,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过,此时都不是重点,当那只鬼看到这样沉着的管良时,反倒是不好继续笑下去了,他收起了笑容,然后一招手,一瞬间一座从云端上自上而下的桥梁很快就出现在了管良的跟前。 “顺着这条云梯向上你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忘记这一切回到现实当中,你可以继续做你的春秋大梦。” 看着眼前的云梯,管良不为所动,他心中所期盼的真相还没有得到,而忘记这一切对他这样的释道者而言要比做梦还要更加的不真实,所以他淡淡的问道。 “还有一条路就是留下来对么?” 鬼又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很阴森,他没有点头或者摇头,而是手指着管良来时的道路说道。 “不,恰恰相反,因为你根本就已经回不去了。” 管良此时心头一愣,猛地回头看向了身后的世界,却惊讶的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早就被一片混沌的虚无所吞噬,早已没有了来时的路,甚至连造化之门这座小镇也一同消失了。 203 苏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苍茫城城主府。 巴海的目光凝视着桌上的一个水晶球,随着水晶球中那跌宕起伏的微观景物而有节奏的晃动着,似乎那里面就装着整个世界,而整个世界能在他的鼓掌之中随意拿捏。 片刻后,他的目光从水晶球上离开,或许是厌倦了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当他走到府邸外面,随意的看向了他的左右护法,两人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宛如两尊泥塑,没有任何的生机与活力,而当他放眼更远方的场景时,也给人一种完全静止的感觉,仿佛他就置身于一处不会流动的画卷当中一般。 终于,巴海皱起了眉头,虽然每当他睁开眼睛时都可以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一个只能随着他的笑而笑,他的怒而怒的天地才是他可以完全掌控的,但这样的掌控真正是他想要的吗? 没有答案,但真的没有答案吗? 正当巴海这样想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他并不曾转头,因为他知道这阵脚步声的主人是谁,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个空洞乏味的世界当中。 “他醒了?” 巴海随意的问道,语气中有一种天地无声的静默感,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一个让他能够感到心动的人事物了,又有多少年像今天这样毫无生机的过去,或许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但在今天,巴海知道今天有一个和过去截然不同的意义存在,这个意义或许能够改变过去的一切,但也有可能还和过去没什么两样,未知是什么,是脱离束缚的野马缰绳,还是另一场梦中不期而至的机缘造化,巴海期盼着,却也有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主宰的错觉,这一切谁又能真正说的清呢? “快了。” 身后的声音响起,同样的空洞也同样的失去生机,两个没有生机的人在一个没有生机的世界中,说的也是彼此心中早已知道答案而根本不用去知会对方的话题,这样的聊天,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事物到底有没有意义,又或者这也只是庸人自扰的无病*罢了。 “快了,也就是还没有结束,既然没有结束,那你打算如何结束呢?” 巴海说话的同时让他转过身来,一张熟悉而又绝世的容颜出现在了他的跟前,尧天,神族祭司尧天,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对你们人类而言,很多时候没有结果不是比有了结果要更有意境么?” 尧天的反问并没有让巴海的脸色有丝毫的变化,他在等,等到对方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而不是这种毫无意义的转移话题,不管这句话当中有怎样的含义,那都不是他巴海需要的答案,他要的是掌控一切,是正如他厌恶的这个空洞乏味的世界。 看着眼前的巴海,尧天轻轻一笑,但很快就收起了笑容,她转头看向自己来时的路,仿佛那条路的尽头也有她心中的答案一样,而最终她回过头来,说道。 “放心吧,我从来不做让自己遗憾的事。” 巴海笑了,是的,这才是他想要的答案,虽然说这个答案中并没有提到他最关心的事,但对于掌控一切的人来说,更加不愿意让自己心中的秘密被他人随意的脱口而出,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行。 “难怪你这样子能够把管良迷惑的神魂颠倒,倘若让他知道这不过是你天闻众生相当中的其中一相的话,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巴海的话让尧天莞尔一笑,但笑容却略显阴冷,和巴海那毫无起伏的神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这天闻众生相比起岁月城中的那一位可是大为不及,而那一位才是真正的厉害,你说对吗?” 尧天的话说完后突然间感受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这股压力并没有凝结成实质性的气流涌动,而是一股仿佛自灵魂间而涌现出来的繁杂思绪,仿佛要从意识思想上彻底的否定掉自己一样。 正当尧天要使用规则抵挡这股强悍无匹的压力时,压力却瞬间消失了,尧天脸色变幻,片刻后才消失,重新看向巴海时已然流露出一丝畏惧。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这也是人类有名的谚语之一了。” 尧天强装笑容,但心中却是震惊无比,虽然她很清楚巴海的实力深不可测,但却并没有想到竟然会达到这样的程度,单是从她个人的感觉来判断,甚至已经超过了命天教里的那一位。 “做好你该做的事,别妄自揣测我的心思。” 巴海说完后就头也不回的进入的自己的府邸,留下来的尧天在一阵恍然失神过后,脸上又浮现出一缕阴狠,但阴狠眨眼即逝,就好似生怕被巴海发觉一样,这才快步的朝着来时的路上回转而去。 尧天一路走来到了院落的尽头,尽头有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屋子的正门处有一道肉眼可见的封印,尧天手起打出一记规则,趁着封印黯淡的同时,她的身影已然进入到了小屋之中。 然而当她刚刚进入小屋,她立刻就察觉到了第二次的威胁,而这一次当她猛地抬头,立刻就看到了管良的那张脸。 “你醒了?” 这一刻尧天花容失色,但那种人间至美的容颜却瞬间让那一只横在她脖颈之间的手失去了锋芒,当管良看清楚眼前之人的同时,他也愣住了,很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重返人间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她。 无声的对视,却也有着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心思浮动,而当尧天正要开口说话,却见管良神色一变,随即在管良的身后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204 是你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扑朔迷离的场景一个接着一个,让尧天始料未及,这间小屋里都有什么人,尧天甚至要比巴海更加清楚,就算他察觉不到的气息难道巴海也察觉不到吗? “是你!” 尧天终于是回过了神来,但是她口中说出这两字的同时,心态的变化却完全比不上神态的变化,而当她的目光瞥向近在咫尺的管良时,却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世故。 “可不就是我么,尧天祭司千算万算,想必没有算到我竟然并不是存在这意识空间中的幻影,而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意识吧?” 此时站在尧天跟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罗天!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在我的意识所操控的世界中存在?” 尧天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这一切,但是看眼前的情况,除了能够证明这一点外,难道还有第二种解释么? “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罗天饶有兴致的着看着眼前的尧天,微笑着说道,而挡在罗天跟前的管良却好似对他二人的谈话视若罔闻一般,一动也不动,完全察觉不到他重返人世后的那种生气。 “这是你们两早就密谋好的?” 尧天心知到了这一刻自己全盘的计划恐怕都已经付之东流了,但是他啊不甘心,此时目光回转管良,试图想要从她的这个心上人身上找寻出一个信服的答案来。 “若非罗天,我怕是永远也不会想到,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竟然会是你!” 管良终于说话了,似乎刚刚才从那意识空间中奖他残留的意识给拉了回来,但这一刻他面对尧天的时候却也没能升起那种因背叛而愤怒的冲动,反倒是想当的平静。 但是,看着这样平静的管良,不仅仅让尧天感到陌生,同样还有一种害怕,毕竟她很清楚管良在那个梦里都经历过什么。 “管良,我把他交给你了,你自己来决定吧。” 罗天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从管良的身后走了出来,全须全尾确实是完整的罗天无疑,而当罗天走出来之后,体内的宿主们也一个接着一个的像是复活了过来。 “多闻众生相,想当年我就是败在老不死这一招手上的。” 魔能恨恨的说道,言语间像是有一种要将神性给碎尸万段的感觉。 “幻化人心意识为真实回忆,神族不愧是我妖族最大的克星,不过神族血脉流传至今已经日薄西山了,想不到这个尧天竟然也能获得当初古神的正统传承。” 妖灵如此感慨道,话音刚落,鬼话接着说道。 “可惜的是,他遇上了罗天,以规则的漏洞入道,能够寄身于一切破碎的精神世界当中,尧天恐怕永远也想不到最后打破她计划的竟然会是一个‘鬼’吧,哈哈哈哈!” 伴随着的鬼话的笑声,管良这才问道。 “你要去哪?” 声音中带着一丝陌生,却也有一丝淡淡的关切之意,很显然在那梦中的最后还发生了一些事,一些能够让管良清楚整件事缘由的重要交代,而此时的他虽然仍旧还处在一种失神回神的交错当中,却也不似完全身处梦中的迷茫了。 “放心吧,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去见他的,你知道的,我比所有人都怕死。” 罗天笑着说完这句话后,身影就消失在了小屋之中,唯独留下了尧天和管良二人。 沉闷的气氛当中,两人都没有先开口,尧天的心中有多少的后悔就有多少的仇恨,身为尧天祭司,沦落到要依靠一个人类的地步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而且之前听罗天体内宿主们的谈话,尧天分明是神族当中身份地位崇高的一份子,那么她又为何甘愿忍辱负重到这等地步呢? “你不想问点什么吗,还是说你当真在考虑该如何处置我?” 尧天的声音响起,很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或许从实力上来估计,尧天应该也该是师童的对手才是,但偏偏她在管良的跟前又始终有一种无形的担忧,而这种担忧仿佛也正在一点点的成为现实。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管良的目光始终没有与尧天相接,这种有意回避的味道也不知道他是在顾虑什么,还是已经决定放下过往一切了。 “你想问什么?” 尧天问道。 “你……真的爱过我吗?” 管良的问题让尧天一怔,但随即却又有一种自内心而生的哑然失笑的错觉,而在下一刻她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如同失心疯一般的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又扭曲,连同那种有着绝世般容颜的脸也仿佛要撕裂开来了一样。 笑声慢慢的停止,尧天看向管良,这张面容曾几何时的确让他神往,但那时她对这张面孔的神往并非是源自于人类所拥有的那种爱情,而是她对于人类这种族群的一种神往,很久很久以前,尧天也和管良一样,身在一个有着崇高地位和使命感的教派当中,而她的同伴也都是神族之人,可是神族并没有爱情,爱是什么,是一种内心原始的冲动吗,就如同她第一次见到管良那样? 尧天不知道,因为爱情是神族规则以外的一种事物,她从未体验会更别提经历过了,可是当她渐渐明白了管良对自己所倾注的那种“爱情”后才渐渐明白,原来这就是人类,这就是属于人类的感情。 陌生而又不乏可呈。 “他说你不懂爱情,因为神族没有爱情,你所描绘出的梦什么都是真实的,但唯独有一点不真实,那就是没有感情,我曾经一度以为人死了身体就不复存在了,没有身体来表达人类的肢体语言也就没有了感情,但我错了,或许说当我醒悟过来的时候,你的骗局也就不复存在了。” 管良的话让尧天默然了,或许连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真正败给的却是人类的感情。 “那他呢,罗天呢,他又是这么一回事?” 尧天闭目沉思片刻,忽然又出言问道,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也是她失败的症结所在。 听到尧天提到那个无名男子的名字,管良微微一笑后说道。 “你创造了一个规则以外的世界,却并没有想到,他所修炼的漏洞规则本身就是一个不存在的规则。” 205 传承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进来。” 随着巴海声音响起,一个不同以往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当来人进入到大殿内中的时候,巴海举目望去,脸上在些微的疑惑之后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既然来了,就坐坐吧。” 看到来人,巴海一点震惊的感觉都没有,他很镇定,哪怕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但在这个地方,现实世界当中,身处苍茫城的他没有任何顾虑,退一步来说,苍茫城城主巴海在中天界中所塑造的形象也让他有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不败金身。 罗天在巴海的下方找了个位置坐下,略微的整理了一下衣襟后他的目光平视前方,很快就有下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虽然主人家并没有让他进来,但好似他早就知道今天苍茫城有访客来到,而且这个访客甚至也得到了主人的应许。 当茶水放好后下人离开,罗天端起桌上的茶水后轻轻的捋了捋那散发着醇香味道的茶汁后,说道。 “虽然是好茶,可是我还是喜欢酒。” 听到这话,巴海脸上浮现的笑容略微的升起来一些,随后也给出了回应。 “你喜欢的不是酒,而是酒桌上的气氛。” 罗天闻言也是不置可否的笑了,他并没有喝茶,而是将茶杯重新放回到了桌上,他的目光此时转向了巴海,看着这个在中天界中高高在上的“人王”,说道。 “人活着不就是图一个气氛吗?” “你口中所说的‘势’是人的气运还是族群的气运呢?” 巴海反问道,罗天似乎在沉思,但沉思并没有过多久,他就做出了回答。 “苍茫城的气运。” 巴海闻言哈哈大笑,连同整个大殿都仿佛在颤抖一般,笑声当中,罗天不为所动,他很清楚自己今天来这里是要干嘛的,但是在做出决定和行动之前,他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得到解答,当然问题的答案并不一定就是他需要的,但他确实要一个答案。 “蟠龙啊蟠龙,即使你重生了,难不成以为现如今还是当年的你吗?” 巴海提到了蟠龙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已经从很多人的口中提到过了,似乎每一个知晓蟠龙这个名字的人都可以在看到罗天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所不知道的这个身份一样。 “当年的我还现在的我有什么不同吗?” 罗天反问,而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巴海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的看了罗天一样,倘若单从规则力来感知,眼前的罗天很弱很弱,甚至都不配出现在他的跟前,但是在实力之中所深藏的那点东西却也足以让巴海感到棘手。 “确实没什么不同,不过毫厘之差谬以千里,你纵使能够得到他的所有传承,也不过只是传承罢了。” 巴海的话让罗天淡淡的笑了起来,这是他今天想要的第一个答案——传承。 “那么,你不承认这份传承了?” 罗天重新看向巴海,目光中带着一点逼视的味道,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巴海虽然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压力,毕竟实力的差距太大了,倘若罗天所拥有的实力有一天能够到达顾往昔和师童的地步,但才能够得到巴海足够的重视。 但现在,他还不行。 可是压力并不一定就是从实力中得以体现的,就如同之前罗天所说的气氛,巴海口中的“势”一样,也能够体现出压力来。 巴海很清楚今天见到罗天就意味着他的计划失败了,虽然说尝到失败苦果的并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甚至还有很多人都会和他一样,而将来也会有很多人为了找补回这份遗憾而联合在一起,继而展开新的计划,但今天罗天找到了他,而不是别人,这同样也是一种压力。 “那么你觉得管良能够得到他的那份传承吗?” 巴海话锋一转,突然间提到了管良,罗天自然很清楚他想问的究竟是什么,而此时他倒是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直接回答道。 “不能。” 听到这个满意的回答,巴海又笑了,笑容抚平了一些压力,随即他继续说道。 “既然他也不能,那么你凭什么可以?” 管良得到了姬玄的传承,在那个梦中所发生的一切难道是真的不成,倘若不是真的,那么巴海又何来这一说呢? 然而,在这件事上罗天所知道的东西远比巴海和尧天更加的清楚,他甚至还清楚的是,这两个人所图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这一刻这种图谋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已经过去了、失败了,失败的图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新的计划又将要出炉,如果这是一份具有重大意义的使命,那么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拦这份使命感。 人类前赴后继的传承了不知道多少时光,在如此长久的时间里,经历了各种艰难险阻,有人为的,也有来自冥冥之中的命运捉弄,可是人类还是走到了今天。 罗天很清楚,人力无法扭转任何事,神力也不行,人要做的就是尽力的活着,不顾一切的活下去,只要活着才能传承,也只有传承才能让人活着的意义被体现出来。 今天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来阻止任何事故的发生,他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任何人也阻止不了,就算他杀了巴海又如何呢? 所以,罗天并没有想过要杀了巴海,他也知道自己杀不了,他还没有那样的实力,那么罗天在明知道实力不济的前提下,又是以何种自恃来到这个地方并且面对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王呢? 巴海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他的见识经历已经他亲自做过的那些事却能够让他比罗天更多一份清明,纵使他也猜不到罗天的自恃是什么,是蟠龙的这具身体吗,还是他体内那些充满了各种谜团的混合力量吗? 都不是,今天的罗天前来并不是来跟他摊牌的,倘若是摊牌,他已经可以感知到尧天已经死了,他会带着得到了人族秘法传承的管良一起来,两个人至少能够多出一份胜算。 可是管良今天没有来,他之所以没有来不是因为罗天想让管良独自处理他和尧天之间的爱恨情仇,而是罗天不希望再有一个人来承担这份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使命。 206 提议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想到这里,巴海无疑就轻松了许多,在性命无碍的前提下,他同时又掌握了今天的主动,罗天的到来是一个意外,但意外并不一定就是坏的,一个错误的人出现在错误的地点也有可能为原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带来不一样的转机。 但是,当巴海再度深深的看向眼前的罗天时,他的心中却仍旧存有一份隐藏的很深的忌惮,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和蟠龙有着完全一样的相貌,但是他真的已经完全得到了蟠龙的传承,甚至已经完全的成为了那个让自己甚至是让所有阴谋者都忌惮的人了吗? 茶水凉了,罗天重新端起茶杯,轻轻的饮了一小口,茶水很香,一点都不亚于酒的味道,罗天虽然不喜欢喝茶,这是只属于他个人的一份坚持,坚持就是有意义的,天底下没有毫无意义的坚持,或者说坚持也是人的意识来决定的,那么人的坚持又是受到了哪一种规则的约束呢? 很快,下人走了进来,这是今天第二次没有经由巴海同意和传唤了,但巴海对眼前正在发生的这奇异的一幕丝毫的也不以为意,他甚至都没有那么自己好像并不是在自己家里的错觉,而是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罗天来了,不管他是以罗天的身份而来,而是别的什么身份,他出现在这里,一切不寻常的状况也都变得寻常了。 话题再次回到了那个传承的问题上。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罗天忽然开口,却是一种恳求的语气,巴海闻言心中一动,不过并没有任何的表示,他淡淡的一笑,甚至意识深处有一种想要将眼前人挫骨扬灰的精神冲动,可是表现在外的却好似和一个普通朋友简短聊天时的感觉。 “说说看。” 巴海做出了回应,从语气上来听什么有种听之任之但我不确定是否会给出回应的感觉,但这样的一句话却也带有一种支持罗天说下去的意思,当下罗天说道。 “我想前往妖界。” 罗天的话音刚落,巴海立刻就回答道。 “我会安排。” “我想带管良一起去。” “没问题,只要你决定下来之后知会我一声就行。” 罗天问的直接,巴海也回答的很爽快,苍茫城在中天界东面,距离妖界并不远,虽然有着一条海的相隔,但对于释道者而言却并不成其为障碍,但是罗天想要前往妖界,必须要从苍茫城的地界范围经过,而巴海是最便捷的通行证。 对巴海而言,不管罗天想要什么,想要去哪里,他都无所谓,这一切都并非重点,甚至罗天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去到妖界想要做什么,他都可以不去过问,甚至可以压下内心所有的好奇,哪怕是捎带上管良他也可以答应。 因为巴海知道,罗天真正想要说的是下面的这一番话。 “那么,倘若我说我还想再带一个人呢?” 当罗天这样问的时候巴海就笑了,随后说道。 “尧天么?” 罗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犹豫了一下,紧接着问道。 “如何?” 巴海也没有立刻回答,也许这一刻才开始思考罗天到底想要干嘛,但是很快他的眼睛就明亮了起来,回答道。 “可以,但是尧天身为神族祭司,同样也是在我苍茫城游历,她的安全该由我苍茫城负责,你可以带走她,只要她答应我没意见,不过她的行踪我需要全权掌握。” 巴海的提议合情合理,罗天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头说道。 “可以。” 巴海说要保护尧天的安全,无非就是想要在尧天或者自己和管良的身上安上印记一样的东西用来监视他们,当初罗天曾被万季安也下了这样一个符咒,对他而言倒也并非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况且罗天有自己的想法和用意。 “其实苍茫城城主若是想去,倒是可以和我们一同前往。” 罗天忽然提到了这一茬,倒是让巴海心中那原本已经尘封的好奇心又多出了几分,罗天为何会这样说呢,他邀请自己的用意到底是什么,难道他不担心自己破坏他的计划吗? 不过,巴海却并没有说出口,他很镇定,不过既然罗天这样说了,那么巴海自然也会给出一个回答。 “苍茫城俗事繁杂,这就不必了。” 听到这个回答,罗天就笑了,两人的笑混杂在一起,很虚伪也很空洞,此时罗天站起身来,似乎要离开了,巴海并没有起身,也没有做出任何挽留或者送客的举动,两人似乎又在这一刻僵持住了,但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了脚步声,待得来人进入后,尧天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跟前。 “看不出,管良还是一个多情种子。” 罗天看着尧天淡淡的笑着,巴海倒是毫不顾忌一样的哈哈大笑,两人的笑容虽然不同,但是出现在尧天眼中却也带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这两个人的见面难道不是生死相搏,到好似多年不见的知交在一起叙旧来着,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尧天迟疑了片刻,但很快就看向了巴海,目光扫荡之处并没有发现任何两人以规则发生冲突的痕迹,她心中的疑惑越发的浓厚,但很快就被巴海的话给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之前我和罗天曾经说起一事,罗天想要去妖界,想要问一问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 尧天再次一愣,这事管良并没有跟他提起过,但竟然罗天在完全没有知会自己之前就询问过巴海的意思了,这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尧天并不傻,她很清楚此时的自己不仅仅已经陷入到了罗天的圈套当中,甚至于连同计划失败的巴海也已经成功的设下了第二个陷阱,就等着她往里面钻了,就是不知道这个陷阱究竟是巴海为了力挽狂澜而设下的,还是和罗天狼狈为奸后设下的。 那么她又该如何决定呢? 207 输得不冤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带着尧天从巴海的府邸刚一离开,立刻就看到了眼前的管良,罗天看着他两笑了笑,正要回避,却迎来了管良的目光。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听着这个问题,罗天倒是流露出几分好奇来,似乎觉得他不应该问这个问题,而是应该有其他更重要的问题想问,比如说当他在那个少年的意识中面对那只鬼的时候一样。 “妖界。” 罗天耸了耸肩,用一种无奈的语气回答道,管良听了这个回答后没有任何表示,但也只是迟疑了片刻后说道。 “等我片刻,我向巴海辞行。” 管良的这句话引来了尧天的注意,其实她之前一直都看着管良,但心中装着太多纷乱难以备述的东西,而此时她方才有些回过神来了。 “怎么,你跟他之间还有什么话想单独说么?” 罗天好奇的问道,管良不答,当他转身进入府邸的时候并没有去看过尧天,而当管良身影消失后罗天从尧天的神色间看到了一丝黯然,这种神态瞬间让他也联想到了那个女人。 管良并未进入多久,很快就出来了,从神态上来看安然自若,很显然他现在的心态已经完全放平,不再有任何困惑,但这样的安然却也只是表面上的,应该说他还有很多疑问,不仅仅是梦里的疑问,现实中也有很多疑问,这些疑问有一些要着落在罗天的身上,但也有一些是罗天也回答不上来的。 “我们走吧。” 管良出来后对罗天说道,而这一刻尧天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不过正当她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被罗天用眼神示意给按了回去,此时明显不是她说话的好时机,就算有一句抱歉想说,但也该换一个场合。 当三人一路进入苍茫城城主闹事区的时候,管良这才看向一旁的尧天说道。 “她也要去?” “不然你以为呢?” 罗天反问。 管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看向了尧天,虽然他回到现实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尧天,但想必那时两人聊得很不愉快,不管制造那个梦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在管良如今的心中,对尧天的印象也早已一落千丈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责怪她,倘若换做是你我,站在她的立场上也会那样去做的。” 罗天说完后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多这句嘴于是又赶紧把嘴巴闭上,但他的这种态度明显就是掩耳盗铃的感觉,所以当尧天和管良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的时候,罗天有些尴尬的一笑后说道。 “多余的你还想知道的事就直接问她吧。” 管良转头看向尧天,心中隐约又想起了这三年来他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虽然说如今当一切真相都大白于天下,可是经历便是如此的奇妙,有的时候偏偏想要恨一个人却又怎么也恨不起来。 管良的神态变化很快就被尧天看在眼中,但她很聪明,虽然她不太懂人类的感情,这不是和一群人待在一起几年的时间就能够学会的,但此时此刻她也渐渐的从熟悉的神态变化中重新找回了一些信心。 “你还没说为何要去妖界,难道不是应该去岁月城吗?” 管良不再去思考尧天的事情了,转而问起了罗天的行程安排,罗天眼见他转变了话题,顿时就露出了平时的表情,笑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管良不答话,说实话他到现在也并未完全恢复正常,应该说任何人经历过这样一番奇特的经历后都难以释怀,如果说这是敌人故意给他搞出的陷阱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又是一个虚幻中透着真实的梦,而在梦醒之后给管良最难以置信的答复就是—— 他从姬玄那里传承而来的人族秘法并没有消失。 这又该如何来解释呢? 可是管良并没有问,虽然他知道只要问了不管是罗天还是尧天都会给他一个解释。 “你现在一定在想那个梦究竟是谁创造的,对吧?” 虽然管良无意,但是罗天却还是提到了那个梦境,管良心中一动,此时也重新自内心深处升起了好奇心。 而且罗天此时抛出的这个问题可不仅仅是管良好奇,对于尧天而言甚至比管良还有着更大的好奇。 此时罗天看了管良一眼,但最后的目光却落在了尧天的身上,说道。 “我拥有神族秘法。” 听到这个解释,尧天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僵硬了,但管良却是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不过这也难怪,罗天拥有神族秘法的事情中天界知道的可不止万季安和师童两个人,而师童对管良提到过也不足为奇,但偏偏就是尧天不知道如此重要的消息。 “看来我输得不冤。” 尧天叹了口气这样说道,罗天笑了笑,再如此思虑周详的计划也会有人料想不到的变数存在,只能说尧天的命不好,因为恐怕整个中天界中不但知道神族秘法而且还能以人类的身体获得神族先祖的传承并且将秘法以规则力的形式打出来的人类就只有罗天一人了。 “什么意思?” 然而尧天虽然想明白了自己失败的最大原因,可管良却并不明白,虽然他清楚罗天的确拥有神族秘法,而且是以蟠龙这个极其特殊而又隐秘的身份使用的,可是他却并不了解神族秘法,更不会知道神族秘法有怎样的威能了。 看着眼前的管良,罗天心中倒是也有些叹息,倘若说梦是现实的漏洞,其实这种说法并不正确,毕竟人做梦也是意识能力当中的一种,人的思想并不会随着睡觉而停止,而是以做梦的形式表现出来,所以梦其实也是意识思想的一种延续,这和规则之于漏洞的解释完全不同。 “简单来说,是我先让她做了一个梦,然后她在梦里又让你做了另一个梦。” 208 多谢你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陆恒和唐龙真的死了吗?” 一行三人在离开苍茫城的路上,管良忽然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的罗天脸色变得有些低沉,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从容,点了点头后说道。 “是的,他们的确死了。” 听了罗天的回答,其实他还想问他们是以人类的方式消亡了,却又以另一种方式还活着吗,不过管良并没有再问,因为他想起了在梦里时巴海的那番话。 人的意识无法明白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这和规则的约束力无关,纯粹只是以人类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无论他们是否还活着,以哪一种方式活着,但对人而言,他们的确是死了,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当中了。 “其实倘若你还想见到他们,我可以代为引荐。” 然而正当管良想要放下这个话题的时候,却又听到罗天这样说道,这倒是让管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罗天口中的“还想再见”是说的做梦吗,或者是真正的破开两个不同世界的空间封锁? “罗天,你如何能够使用神族秘法?” 此时尧天也问了一个问题,大半天过去了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内心最大的疑问虽然得到了解答,可是仍旧有很多的问题难以得到解释。 罗天此时看了她一眼,随后说道。 “如果按照传承来算的话,我应该是你的前辈,但是否属于同枝那就不得而知了。” 罗天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体内魔能不屑的声音响起。 “哼,神族的传承有什么了不起的,远不能和我魔族大能相提并论。” 罗天无视了魔能的声音,很快就听到了尧天的回答。 “以人类的身份获得神族先祖的传承,我果然输的不冤。” 尧天的语调很落寞,对管良做出这一举动是她踏足中天界所图谋最大的一件事,这件事甚至可以从她还没有认识管良之前就已经开始筹备了,而管良无疑是她物色的最佳人选。 但就是这样一件看似已经达到百分百功成的图谋却这样被人给破解了,甚至于根据之前罗天的那一番解释,自己在让管良陷入梦境之前就先一步陷入到了罗天布置的梦境当中,这简直已经不能用奇耻大辱来形容了。 不过当罗天回过头去看管良的时候却发现管良一点都不感到好奇,这倒是让罗天有些郁闷,正当他想借机调侃一下管良的时候,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怎么,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罗天看到他顿时就笑了起来,不过来人却是先看向了罗天身旁的这两个人,当他看向管良时眼神中明显流露出几分不一样的情谊,而在看到尧天时,也多了几分恍然。 “果然,你虽然掌握神族秘法,但构筑意识空间却也需要由真正的神族正统血脉的传人来作为前置媒介。” 万季安的话让罗天有些尴尬,要知道他之前可是将一切的功劳都包揽在自己身上的,可没有万季安口中的这般限制。 “那个时候,多谢你了。” 当万季安看向管良的时候,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发自真心,他很少会佩服一个人,更别说过去还是敌人了,但此时他的话却也让管良露出了善意的微笑,说道。 “你也不遑多让。” 两人相视一笑,当万季安看向尧天的时候,脸色则是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不管如何,他对外族之人总是有内心中一份肯定的不认同,即便是面对对人族还算友好的神族之人也是同样。 “你……也在那个梦中?” 尧天看到万季安的时候自然也认识这个人,而听他和罗天的对话则是让原本已经有些平复下来的心情再度激荡了起来。 “哼,那又如何呢?” 万季安问道,尧天没有说话,神色有些凄然,倘若说一个罗天就已经让她大为震撼了,而如今当她知道罗天不仅仅是先她一步构筑了一个梦境,而且还将别人的意识也连接到了被改造后的同一个梦境当中的时候,她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之前罗天说按照辈分来算的话,罗天还是他尧天的前辈,当时她并未在意,但此时想来,罗天以人类的身份使用神族秘法,他必然得到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另一个古老神族之人的传承,而且这份传承甚至可能会凌驾于神族祭司的身份地位之上。 要知道,按照阶级架构,神族祭司的身份就等同于人族城主的身份,悲叹城没有城主,取代而来的是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师童,而一份身份地位高于师童和自己的古老传承,又是什么呢? 其实别说尧天了,就连罗天自己的心中也很惊讶,神性虽然很少说话,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帮到自己,而他体内的四名宿主都能够拥有各自种族的秘法,代表他们身份地位崇高,在他们活着的年代里至少也都是一方至尊级别的强者。 可是他们竟然会在死后同时成为这一具名为蟠龙的躯体的宿主,那么这究竟是蟠龙的意思,还是四名宿主各自的意思呢,而他们口中那誓死都要捍卫的坚持又是什么呢,和人类生而为人的坚持同样吗? 罗天问过,可宿主们却都不愿意提及,纵使早已死了千百代不止,却仍旧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 想到这里,罗天回过神来,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将会是妖族,之所以是妖族而不是其他地方,自然有罗天的用意,不过这个用意其实他不说,同行的三人又如何不知道呢? 真实的梦,虚幻的梦,不管是哪一种梦都是由人的真实记忆所衍生而来的,换句话说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没有看过的人事物不可能会出现在梦里,梦绝不是规则之外的世界,更不可能脱离规则的束缚。 在梦中的最后,管良明白了这个道理,同时借由他的点拨让万季安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那个白茫茫的世界并不是规则以外的世界,最原始的黑暗和最原始的光明是不是殊途同归,仍旧还是个谜。 209 阴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所以,你早就知道鬼族想要入侵人界的图谋了?” 一路上,一行三人对这一次妖族之行展开了讨论,当然尧天是被排除在外的,即便罗天有心想要让尧天加入进来,但看样子短时间内管良和万季安是不可能和这位异族美女再产生什么瓜葛了。 “梦是现实的镜像世界,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她,而不是问我。” 罗天把话题再一次的引到了尧天的身上,但是当尧天抬头的时候却发现两人的目光根本就没在自己身上,仍然还在罗天的身上,显然是罗天将要说出的话对他们更有说服力。 “鬼族想要入侵人界何其困难,死秽之气虽然可以借由人的呼吸来进行传播,但想要弥漫整个中天界的空气只怕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万季安回忆梦中所发生的事,这样解释道,不过听到这个解释的管良却有不同的想法,或者说他是在那个梦中最早醒悟的一个人,所以此时的他这样说道。 “不,我想罗天的想法是对的,鬼族不可能凭空的转变人类的生存方式,借由死秽之气也不可能做到,而将人转变为魔将的手段也不过只是杯水车薪,所以鬼族需要借由其他的方式来达到相同的目的,而妖族是最有可能的同谋。” 管良的话让罗天点点头,梦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意识受到规则约束后所能够接受的信息,所以说梦其实也是真实存在的一部分,万季安等人在梦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一部分真实的东西来自于尧天的记忆。 如果这份记忆是错误的、伪造的,很容易就会被人察觉到,就算一开始无法察觉出来,但是再如何牵强的假设也是破绽百出,正如同没有感情的神族想要以人类感情的方式控制管良,但最终被管良给识破了一样。 所以,尧天的记忆是真实的,这份真实就算不是来自于尧天原本的记忆,但也该有一种特殊的传承,或者说在过去鬼族和神族有过接触,甚至是战争,而鬼族也用了相似的手法想要入侵神族,至于战争的结果看今天两族的状况就可以得知一二。 “你为何确定是妖族,而不是神族呢?” 此时万季安无疑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的确,从表面上来看,既然这份记忆出现在尧天的记忆中,那么应该是和尧天乃至神族有着紧密的关联,但罗天自己就是修炼神族秘法的人,虽然他对神族秘法的掌握不过只有个皮毛而已,但他很清楚,神族秘法没有这样的能为。 “你别问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应该问她,我想她应该不会有所隐瞒。” 当罗天再一次将问题抛给了尧天的时候,终于管良和万季安的目光看向了她,尧天感受到了两人强烈的目光时,她此时的心中倒是并没有太多的犹豫,要说走到这一步她是不是到了该自食恶果的时候了,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 因为她并没有输的精光,至少眼前对她而言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转机吗? “神族秘法只能造梦,却无法制造幻觉,想要达到控制的目的,也只有幻觉才能扭曲精神,而梦却做不到。” 尧天的回答解释了管良和万季安一部分的疑惑,但还有一部分疑惑仍旧让两人的目光回转到了罗天的身上,而此时话题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毕竟接下来就是真正的重点了。 “罗天,你觉得巴海在这个计划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万季安迟疑了片刻方才问道,虽然他之前已经从罗天那里知道,巴海在尧天的身上种下了一道符咒,这道符咒是用来监视他们行动的,这是巴海允许罗天借道苍茫城进入妖界的条件,不过万季安却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瞧不起巴海,而是对罗天的信任。 “很难说,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当时在那个梦境中还有别的活着的意识存在,只是我们并不知道罢了。” 罗天说出的这句话顿时就让万季安和管良神色一变,同样的尧天也感到很震惊,如果说罗天是借由神族秘法这个相同的手段和媒介进入到了她所制造的梦境当中的话还说得通,那么其他的人想要进入到这个梦中又能瞒过她的话,该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比如说?” 管良问道,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仍旧要着落在罗天的身上来得到回应。 “师童。” 果然,听到罗天的回答后,管良心中就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此时想来师童当时进入到那个梦中当真就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他是否还安好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管良不知道,罗天也不可能知道,但此时罗天将话题引到了这个方面上,立刻就引申出了另一个可能性。 “人类为何想要覆灭人类?” 此时,万季安无疑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不需要答案,不用说人,任何一个种族都会有生存现状不满的存在,而他们当中的极少数人也会将这份不满无限的放大,继而产生出毁灭一切存在形式的念头。 但如果只是一个念头也就罢了,毕竟狂妄的人太多了,但是当真的有一两个狂人敢为了这种疯狂的念头而引动战争的时候,恐怕末日就到来了。 巴海是这样的人,万季安和管良都很清楚,他们的清楚一部分是来自于他人的描述,也有一部分是来自于自己的亲身经历,那么师童也是这样的人吗? 此时管良心中一动,他回想起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此时他看向罗天,眼神中虽然有些犹豫,但他的心中却很诚实也很信任,随即问道。 “罗天,关于那把钥匙的事,你知道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立刻就让一旁的尧天抬起头来,不过相对的万季安却好似漠不关心的样子,这一种神态变化上的反差立刻就让管良明白了过来,所谓的各方想要夺取他这把封印了师童规则的大门的钥匙,只不过是尧天借用真实存在的事件来迷惑他的内心,继而控制他的方式手段罢了。 210 大惊小怪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多。” 罗天的回答让管良有些遗憾,不过他也知道这的确是事实,倘若说这个世界上谁对师童的了解更多一些,恐怕也就只有他管良了。 众人继续前进,再往前不远就是距离人界和妖界之间的巫海了,这是一条广阔的海,倘若以人类的方式来渡过,估计至少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不过对于释道者而言,想要渡过这条海并不困难,而难就难在他们要如何才能进入妖界。 “妖灵,你之前说的进入妖界的法子现在还管用吗?”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罗天就只好问妖灵了。 “传承虽然不会变,但规矩是会改变的,千年过去,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妖界怎么样了,而且你应该很清楚,每一代王者都会比前一代做出不多不少的改变,而非是全然的继承。” 妖灵的话让罗天心中明白,恐怕他想要借由妖灵的传承或者是以千年前妖界通行的方式如今怕是行不通了,而且这其中的忌讳和禁忌又岂能为外人道也,所以罗天也不再询问,一切等到了妖界再见机行事好了。 “走吧,我们渡河。” 罗天话音一落,看着眼前的滚滚巫海就纵身跳了下去,看到罗天如此直爽的行事作风,万季安哈哈大笑,紧接着也纵身跳海,管良此时倒是微微一笑,不过正当他想要一同跳下去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尧天,脑海中回忆起一件过去的往事,说道。 “我记得你说过,神界没有海。” 这个很平淡的声音突然触动了尧天的心神,她此时看向管良,却并没能从后者的眼神中看出那种熟悉的感觉,这让她心中有些黯然,终归是自己利用他在先,用人类的话来说,是自己的不仁不义导致了今天这个结果。 “你记错了,神界有两条海。” 尧天微微一笑回答道,管良此时虽然没笑,但对往事的回忆却也一幕幕涌上心头,过去的他对尧天所付出的的确是人类的爱情,虽然说他一直都在告诫自己远离这个女人,但他远离的却并非是爱情,而是身为命天教的使命驱使他做出了这个痛苦的决定。 到了今天,该说自己过去的决定是正确的吗,由一个错误的推理逻辑得出了正确的答案,这是一份幸运的意外,还是另一个说不出口的遗憾呢? 其实管良在醒过来之后第一眼见到尧天的时候,他的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和激动,其实他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出这种人类面对最亲密之人背叛时所应该拥有的情绪,如果人没有或者失去了这种情绪,那是人格上的缺陷。 可是管良却无法对尧天真的记恨在心,说到底他还是动了情。 当回忆慢慢的回到现实的时候,管良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这是自他醒来之后第一次对尧天报以微笑,不过很快微笑就消失了,他说道。 “是啊,你曾经说过,神界有一条星海和一条瀚海,那是昊天神光的源头所在,昊天神光是滋养神族之人最好的也是最充裕的灵气,但星海和瀚海对神族之人而言却是致命的毒药。” 管良的话也让尧天回忆起了家乡,但回忆又很快的落下,她没有说话,管良说的虽然只不过是她早就已经耳熟能详的亲身经历了,也难为管良仍旧记得这么清楚,哪怕是到了这种处境他仍旧没有忘怀,她本应该会很感动的,可为何她偏偏就没有这样的一种感情呢? “走吧,我带你过去。” 管良平静的说道,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尧天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又或者他虽然察觉到了,可以也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他包含在心中的秘密又是什么呢? 尧天没有拒绝,神族之人并非怕海,而是他们从诞生至今就没有一种可以溶于海的身体机能,就如同人也没有一个可以让身体进入到深海的器官一样,人一旦进入到深海那就是被碾压成粉末。 此时管良抬手开始凝聚规则力,寻路规则可以一步千里,也可以将道路变成迷宫来阻止敌人近身,而在此时管良需要做的就是将海水阻挡在尧天的一步之外,不管这一步有多远或者多近,只要管良的规则力还在,规则没有被漏洞所反噬或者被敌人的规则所剥离、破坏,那么这一步的距离就将是永恒。 当管良带着尧天也进入到海中之后,罗天和万季安已经等了有段时间了,万季安没什么表情,但罗天似乎很八卦的样子,不过罗天只是看了管良一眼,然后就说道。 “行了,坐稳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罗天开始凝聚规则,他要用的当然就是鬼族秘法了,借由鬼族秘法的投石问路,很快一条延伸到远方的血之通道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这条通道就如同漂浮在海中央一般,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随着海潮的涌动而消失一般。 “走吧。” 罗天做完这一切后带头走上了血之通道,不过此时看到这一幕的尧天却惊呼出声道。 “你这是……鬼族秘法!” 不怪尧天如此吃惊,要知道罗天以人类的身体能够施展神族秘法就足够让她感到震惊了,而如今罗天所施展的分明就是鬼族秘法,这简直就颠覆了她对秘法的认知。 “大惊小怪。” 罗天不屑的回了句嘴,尧天就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的确输的不冤,但是在承认失败的同时却也对罗天产生了无限的好奇。 四人一路走在海底的这条血之通道上,这条路看似没有尽头,因为海底周围的奇异景象仍旧和人在陆地上步行一样,后退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对于修炼寻路规则的管良来说,他却很清楚,快和慢是相对的,当速度达到一定的程度周围景物的后退速度也会进入到了一个相对较慢的程度。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既然是掌握漏洞规则的释道者,他就要比单纯的了解相对概念的释道者而言要更加清楚快和慢最终也会殊途同归。 此时的管良其实很想问罗天那个问题,终极的光明和终极的黑暗是不是也是殊途同归,可惜他没有问,他将问题埋藏在了心中,他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得出正确的答案。 211 众生规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路行来,渐渐的来到了血之通道尽头,当一个坐标一样的圆点出现在四人眼中的时候,罗天说道。 “到了。” 罗天率先站在圆点之上,随即身影从原地消失,而后管良、万季安、尧天一个接一个的进入圆点后,等他们再次看向眼前的世界,已然进入到了妖界的势力范围。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回到这里。” 妖灵带着一股怀念的口吻幽幽的说道,但是在罗天听来,她口中的怀念却也夹杂着几分陌生的感觉,很显然,妖界虽然还是那个妖界,但眼前所见却早已沧海桑田了。 “通过妖云栈就应该就可以抵达妖界的第一个城市万妖岭了。” 罗天闻言点点头,他的神态变化虽然被其他三人看在眼中,但却并不知道他在和谁交流,而此时万季安和管良都凝聚规则用心眼搜寻四野,但很快他们的意识能力在想要抵达更远的地方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阻挡了下来。 “东南方向有一道屏障。”这是万季安的话。 “人族的力量在这里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这是管良的结论。 不过他两的话对罗天来说却只是淡淡的一笑,随后罗天也开始凝聚规则,借由漏洞产生的原理,当他的规则力也触碰到了东南方向的那道无形屏障时,却丝毫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和影响,直接穿透而过,很快就从远方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看来我们需要一些伪装。” 罗天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动,以人类的身份进入妖界的确会引来麻烦,但能够伪装的也只是外表,倘若遇到大妖,终究会暴露出本分,不过罗天既然有此一说,想必也有所准备,毕竟是他想到要来妖界。 此时罗天从身上拿出一件斗篷出来,管良和万季安看去都觉得好生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很快罗天就说道。 “这是陆恒生前所拥有的一件宝物,三年前我从乞石小镇那边的战场上找回,这件斗篷可以隐藏生灵身上的一切气息并且加以伪装,我研究过一段时间,可惜还是不能做到完美仿制,不过加上一点特殊的‘料’应该就可以了。” 罗天一共拿出了三件斗篷,分明要交给管良三人,不过在交给他们之前,罗天开始凝聚另一种规则,而当这种规则凝聚成型之后,尧天对其的感受是最强烈也是最熟悉的。 “这是……众生规则!” 尧天身为神族祭司,修炼的自然也就是神族秘法了,但秘法何其强悍和庞大,任何人所修炼的也不过只是其中的皮毛而已,即便是罗天体内的四名宿主对秘法的掌握也不过只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尧天所修炼的多闻众生相规则和岁月城城主顾往昔所修炼的众生规则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之处,当然天底下的规则其实有很多都是相似的,或者从结构原理上来分辨都是殊途同归的,之所以要加以区分出来,倒不是因为其有什么细微之处的区分,而是和不同种族生物的身体构造有关。 人类所能够修炼的规则必须要符合人体的机能结构,在久远之前曾有一门失传的剑之规则,这门规则需要人用丹田来汇聚灵气,而这种以丹田汇聚灵气的凝聚规则的法门就是符合人类身体结构的,但相同的一门剑之规则在神族、妖族、魔族、鬼族中的凝练方式都各有不同,也因此衍生出了名称虽然不同但原理结构却殊途同归的法门。 不过,罗天所能够知道的毕竟也只是常识而已,但作为尧天来说,她对众生规则和多闻众生相规则的认识就要比罗天知道的太多太多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此时罗天用了众生规则,这意味着罗天和顾往昔之间有着外人难以理解的特殊关系,毕竟这已经相当于是一种传承的方式了。 当罗天将众生规则赋予在了可以隐匿气息的斗篷之上后,很快一股很淡却不被众人所喜欢的气味就充斥在了斗篷之上,这是妖族的气息,而当尧天接过这一件“妖族斗篷”的时候,她有些犹豫,毕竟倘若说完全将气息乃至规则都幻化为另一个人的话,她要比罗天这个众生规则的继承人更有资格。 但很快尧天就明白了过来,自己的规则用来造梦很好,但想要用来迷惑“妖心”就不是那么好用了,梦是真实的,而迷惑却是用虚假的现象来蒙混过关,而如今他们在妖界要做的是不被他人察觉的事,而不是用真实的感受来换取妖族之人的信任。 当三人将罗天递过来的斗篷穿在身上之后,此时管良看了罗天一眼,好奇的问道。 “那你呢?” “我?” 罗天微微一笑,随后说道。 “我当然是光明正大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了。” 说完罗天也不解释,自顾自的就朝着前方走去,管良心中疑惑随后看了万季安一眼,却见万季安缓缓摇头,显然他也是心中疑惑,但罗天自然有不愿意说的理由,看来这次妖界之行恐怕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探查妖族和鬼族联合意欲针对中天界这一件事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万季安的心中顿时就闪过一个异样的感觉。 四人朝着万妖岭的方向而去,而当他们刚来到妖云栈,很快就被周围长相各异的妖族之人所注意到了,毕竟罗天并没有进行伪装,他此时身上充斥着浓厚的人族气息,而这种气息被妖族所排斥但同样也被妖族所喜爱。 毕竟妖族就是以吸食人类的精气为生,而强大的精气更是妖族生存乃至繁衍最渴望的天材地宝。 罗天对于周围关注而来的炙热眼神恍若未闻,这群妖族之人并没有靠近,是因为罗天的身旁有三个拥有妖族气息的同类,虽然这三妖一人的组合很怪异,但在妖界什么怪异的事情不会发生呢? 管良一开始还觉得疑惑,但很快他也释然了,妖如此,人难道不是如此吗,人界发生的千奇百怪的事情只会比妖界更多,毕竟人族的数量是天下五界当中最多的,即便是计算概率,也绝非其他四族可比。 众人一路朝着东南方向而行,渐渐的来到了那一扇之前感应到的屏障跟前。 212 宫殿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高手!” 四人一路来到屏障跟前,虽然眼中看不见屏障,而且周围人来人往的也似乎根本没人察觉到这里有一扇屏障,但对于实力强大的释道者而言,这种感觉尤其强烈,加上他们并非妖族之人,身为人类之躯,更会对此生出更多的谨慎。 然而,在罗天四人的目光当中,此时驻足停留在屏障旁的还有另一个人,从相貌来看和他们之前所见到的妖有些许不同,但妖族乃是吸收天地精华所诞生的异灵,异灵本就不具备任何共同的形貌特点,所以眼前这个实力强大的异灵或许也是一个妖族之人。 “他并非是妖族之人。” 此时尧天发话了,罗天闻言微微一笑,管良和万季安则是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尧天是从哪里判断出来的。 “确实不是妖族之人,不过应该和妖族也有点关系,不像我们这样是靠着伪装才来到这里的,算算关系,应该是属于远亲一类的吧。” 罗天的话是通过意识传达到另外三人意识海深处的,外人听不见,而这样的话立刻就让尧天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就是罗天带上自己来到这妖界的其中一个原因。 想通了这一点,尧天当下也就没有顾虑了,继续说道。 “就我所说,人有异人,妖也会有异灵的存在,异灵并非妖和其他种族所诞生出的异种,跟魔族和鬼族诞生出了旱魃这样的异种完全不同,异灵的存在可以看做是在吸收天地精华时吸收了充斥着并不纯净的精气所诞生的妖族。” 尧天的话让管良和万季安明白了过来,不过就在这时,那名妖族高手的目光却突然间看向了罗天这边,随即他走了过来。 “人族?” 他的目光先是看向万季安等人,并未发觉有任何异状后遂又看向罗天,语气有些生硬,就好似并不是他所说,而是被某种规则所模拟出来的一样。 罗天此时也在打量他,但也并未言语,这样的目光交接半晌之后,对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在笑容过后,他伸出手来,做出了一个像是人类之间交朋友的握手姿势。 罗天并未有所迟疑,也伸出手,就在两只手相互握在一起的同时,罗天只感觉一股源源不绝的精神力从自己的体内迅速涌出,但他并未惊慌,因为相对的也有另一股陌生的规则力从对方的手中传达而来。 “罗天,别担心,这是妖灵的交流方式。” 妖灵此时对罗天说道,罗天闻言却是心中一动,其实之前尧天在解释异灵的时候,罗天就有所察觉,而此时更是不再怀疑,眼前出现的这个妖和他体内的妖灵一样,都是妖灵。 妖灵不同于普通的妖族之人,或者说当初罗天和宿主们关于四名宿主名号由来的那一番体悟有一定的关联之处。 如果说妖族是以吸食天地精华为生,那么妖灵就是人的负面精神状态,用释道者所能够理解的概念来阐述的话就是漏洞。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顿时就有了底,两人握手的过程很快就结束了,当双方都松开手之后,罗天之前涌出的精神力迅速回归到了自己身上,而对方之前传递而来的规则力也瞬间消失。 “你很强,作为人族来说,有这样的实力应该拥有一个能够被我熟悉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话,罗天还未曾有所反应,倒是让万季安和管良笑了起来。 虽然罗天的实力构成很复杂,并不单单只是表面上规则力的强弱那么单纯,但不通过战斗只是用意识来感知的话,罗天很弱,甚至都根本不配进入到中天界强者的眼界。 而对方说罗天的实力在中天界中很强大,分明就有种小觑了天下人的感觉。 不过罗天倒是没有说什么,而是反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那么你的实力在这妖界中能排第几呢?” 对方听到这个问题明显级是一愣,但很快脸上就流露出了哀伤的表情,显然是很清楚自己的渺小,随即说道。 “我的实力不值一提,在这妖界中至多能排进前一百万名左右。” 听到他如此说,之前还暗自偷笑的万季安和管良的心都是一怔,神态也变得有几分严峻,倘若不是此人刻意贬低自己,又或者是他想要打击罗天,那妖界的实力又该是何等的强悍? 不过得到回答的罗天仍旧只是淡淡的一笑,随即他转身看向了眼前这一扇无形的屏障,然后说道。 “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 罗天话音落下,随即伸出手朝着那根本看不见任何事物的虚空中打出一掌,随即一股扭曲的规则力从手掌处脱出,而后凝聚在了半空之中。 这一幕不仅让身旁的那人愣住了,也让周围这来来往往的妖族之人愣住了,正当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故的时候,只听到一阵剥离破碎的声音,眼前那原本看不见的屏障突然间化作点点星雨落下,而后眼前的世界一分为二,再度出现在罗天等人眼前的分明就是一个和之前的妖云栈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场景。 “这是……空间封锁?” 万季安有些吃惊的说道,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观点,因为眼前这个世界并不是被那扇无形的屏障所封印在了另一个空间之中,而是眼前的这个世界才是妖族之人真正往来的真实世界。 “所以,我们之前见到的妖云栈并不是妖族之人所看到的世界,而只是蒙蔽其他种族之人意欲进入到妖族的假象?” 管良此时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其实在过去中天界的人族进入妖界的事情发生的并不少,但却从未听到任何人提到过妖族有表里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组成,但如今看来,要么是过去的那些闯入妖界之人愚昧无知,要么就是有一段真实的过去被人刻意的给隐藏了起来。 “四位请进,瑶主已经等候几位多时了。” 正当管良、万季安和尧天诧异的时候,之前的那人突然开口,并且做出了一个邀请的举动,从他之前说的话和他的姿态来看,分明就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而此时他的话更是让管良三人看向了罗天,也是直到这一刻他们方才明白,原来此行的一切计划和目的都早已被罗天给布置好了。 213 人和妖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进入真实之门后,罗天四人在之前那名高手的带领下朝着远方一座巍峨耸立的高楼而去,从远处看去,那座高楼和人类的宫殿型建筑物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富丽堂皇,同样的庄重肃穆,而且…… “他们……是人?” 此时旁边一两个“人”从管良的身旁走过之后,管良迟疑了半晌后方才问出口,他的疑惑也同样让一旁的万季安感到疑惑,不过这个问题倒是无需罗天来为他们解惑,而是尧天解释道。 “化形是妖族之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尧天的解释让管良和万季安明白了过来,而同时回想起之前在那扇无形的屏障之前所见到的人事物,分明就是一种伪装。 然而正当他们两人这样想的时候,却听到罗天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们说,我们眼前所见到的和之前所见到的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听到这个问题,管良本能的就想要给出答案,但很快他就闭上了嘴,是的,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也有可能他们根本就没见到真实是什么,既然无从去判断何为真实,又如何给真实下一个决定的定义呢? 有了罗天的旁敲侧击,管良和万季安此时都收起了各自心中的心思,整个人也都变得谨慎了起来。 很快一行五人来到了那座耸立的宫殿门口,此时看去不仅仅是富丽堂皇,简直就是金碧辉煌,就如同是用黄金建造出来的一样。 “中天界里可没人会住这种房子。” 万季安此时微微一笑后说道,似乎也不忌讳这样说是否会得罪那位妖族高手,罗天闻言也同样笑了笑,不过并没有说话,很快宫殿里走出来了另外一个人,无论是相貌、身姿还是服饰装束都完全和人族没有任何区别,倘若不是很清楚自己正置身于妖界当中,怕是会误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人间的世外桃源。 “瑶主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两名宫廷侍女模样的人以人类的礼仪施礼之后,罗天点了点头,而后侍女在前引路,四人进入到了宫殿之中,而之前的那名高手很显然并不属于这座宫殿,已然离去了。 进入宫殿之后,管良等人都为这座宫殿的华丽而目瞪口呆,虽然他们都是世间强者,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但也很少会见到这么多值钱的……俗物,而如今眼前所见,倒是根本不像是一方霸主的居所,倒更像是来到了某个帝王的墓葬当中。 越往深处,华丽的感觉越发的浓厚,甚至还看到了很多连人间都难得一见的珍品,说是珍品但仍然也只是俗物罢了,宝石、夜明珠、珊瑚、龙骨木,甚至是…… 管良此时看到一物,忽然停了下来,正想伸手去摸,却于中途突然停下,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当,而与此同时一旁的尧天也说道。 “这难不成就是人王之冠,据说中天界的历史上只出现过三位真正的人王,而这顶王冠便是传承的象征。” 尧天的话也吸引了罗天的注意,三王传说罗天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不过那也是久远前的历史了,如今的中天界别说王朝了,和魔族的大战后根本就是七座城主划地为界,相互不通往来,形同一盘散沙,或许也只能等到下一次外族入侵才有再度联合起来的可能。 然而,不管传说如何,今天在这里竟然能够见到这顶王冠,实在是一件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此时罗天众人停下脚步,那两名侍女自然也都停了下来,她们没有说话更不会催促,任由贵客驻足欣赏。 不过片刻后,万季安就注意到了罗天的表情,于是他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怎么,你察觉到了什么问题?” 万季安和罗天这两人的恩怨由来已久,走到今天也说不清到底是哪一种关系更多一些,但是不管是对朋友的了解还是对敌人的了解,却也让万季安从罗天的神态表情中察觉出了怪异之处。 “你难道没觉得我们在这里同样也不用呼吸的吗?” 罗天的话一下子就吸引到了管良和尧天的注意力,此时当三人有所体会之后,顿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的醒悟了过来。 “难道说,我们现在正置身于某个幻境当中?” 管良有些诧异的问道,这种感觉和当初他在悲叹城中着了尧天的道的情形十分相似,虽然他也是一名强大的释道者,但毕竟隔行如隔山,更别说释道者的规则世界何止千万亿种变化,他对于制造梦境和幻觉的规则了解的并不多,着了道也很正常。 但是此时,他们一行人当中分明有着尧天这个神族祭司,还有罗天这个主修漏洞规则的异人,竟然也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着了道。 也许是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罗天淡淡一笑,随即说道。 “看来我们将要见到的这位大妖不太好对付呀。” 罗天的话虽然并没有说出重点,但对于在场诸位强者而言,却也是瞬间就明白了罗天想要表达的意思。 本源规则。 如同数字一和水与火一样,感觉也是一个名词,倘若不为这个名词添加上“虚幻”、“味道”这样的前缀,感觉本身也是一个并没有任何意义的概念。 但幻觉、味觉、嗅觉不同,人倘若没有意识或者是失去了意识,是不会拥有任何感觉的,比如说失去了知觉的植物人,或者是因为某种疾病而导致某种功能性感觉的消失,一个失去了味觉的人就不会品尝出酸甜苦辣。 那么,本源的感觉是什么呢? 是的,就是一切感觉的源头,如果说本源的罪恶就是原罪的话,那么本源的感觉就是天地间一切感觉的汇聚。 如今罗天等人所看到的,感觉到的,或者是听到的,其实并不是什么人给他们制造出的幻觉,如果是幻觉的话那就不是本源规则了,但正因为是感觉而不是幻觉,所以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来避免和摆脱,而只能接受,只要是拥有接受感觉器官的生灵,就必然会接受到本源感觉传达而来的信号。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信号毫无意义。 214 妖之源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通过长廊,终于众人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当中,当众人进入到宫殿的时候,他们不仅看到了正坐在最上方被妖族之人称为“瑶主”的女人,同样也看到就如同人族皇宫当中的满朝文武官员和昂首挺胸的禁军侍卫。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罗天和万季安也被一股庄重肃穆的气氛所感染,就仿佛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王位上的女王就是他们所有人的领袖。 怀着一股虔诚的感觉,罗天带头第一个朝着眼前的女王和宫殿当中的满朝文武单膝跪了下来,紧接着管良、万季安、尧天也一一跪了下来,随即口中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人教过他们这些礼仪和称呼,也没有人约束他们的行为和意志,但这一刻就是有着这样的一种感觉驱使着他们的意识,让他们满怀虔诚的凭借着自己的本能意愿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都起来吧,敬德,赐座!” 随着瑶主那缥缈动听的声音,被称为敬德的太监很快端来了椅子,而与此同时,罗天等人这才站了起来,正当四人将要落座的时候,尧天突然间做出了一个动作,她的左手微微颤动,似乎有所挣扎的样子,而在下一刻,她的手上颤抖的幅度变大了,很显然,那是她的意识当中出现了两个不同的声音,前者命令她服从,而后者却是渐渐的开始诞生出抗拒的意识。 这一幕发生的很短暂,也极其细微,就在罗天、管良和万季安都坐在了座位上的时候,尧天突然间喊道。 “破!” 一声长啸,如凤鸣一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而在下一刻尧天连同已经坐在位子上的罗天三人同时消失在了现场。 此时的尧天脸色苍白,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很显然是受到了一定的内伤,甚至从不顺的气血呼吸来看,还不仅仅是内伤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是规则反噬导致的心境裂痕,就和当初杀人者陆恒被马骁攻击后的伤势一样。 “你杵着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关心一下?” 罗天一声大喝,终于是将管良的神智唤了回来,管良看了尧天一眼,略作犹豫之后走过去说道。 “你别动,静心凝神!” 随即管良伸手按住尧天后背,一股纯粹的规则力通过肢体的连接送入到了尧天体内,过不多时,尧天的气色已经好多了。 “以前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不错的大夫。” 此时的尧天虽然语气仍旧软绵无力,但却已经多了几分生气,之前受创太重,短暂调息后虽然仍旧不能恢复如常,但也能开一局玩笑了。 管良此时有些尴尬,又略有几分不忍,但仍旧关心的说道。 “你……好生休息一下,别说话了。” 尧天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一丝歉意,不过很快就被她隐藏了起来,她知道管良此时根本无心在自己身上,更不会有心去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变化,于是她看向罗天说道。 “罗天,你是如何知道那女人拥有本源规则的?” 尧天的问题问出后,所有人也都看向了罗天,不过这个问题罗天还不及回答,万季安却是冷哼一声说道。 “哼,他可是这天底下最怕死的人,来到这妖界岂能不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罗天淡淡的一笑,算是默认了。 “妖灵,妖族秘法能否破解那种本源规则?” 此时罗天询问体内宿主妖灵,很快妖灵就从宿主们之间的讨论中抽出了声音回答道。 “既然知道是本源规则,你应该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妖灵说完也不再理会罗天,再度加入到了宿主们平日间都从不间断的讨论或者说争吵当中去了。 对于宿主们的讨论,罗天早就习惯了,也早已学会了一心多用的特殊技巧,从自己拥有这具身体后,宿主们就没有一天消停过,毕竟说话和记忆是他们如今唯一拥有的意识能力,倘若连这两种功能也失去了,他们就真的不算是还存在过了。 妖灵的回答在罗天的预料之中,还是那句话,本源规则在不带入特定公式或者语境之前毫无意义,如果当初在梦里的时候,罗天和师童两人真的要用本源规则分一个高低的话,那么那场战斗的确不会有结果,两人会陷入到无休止的战斗中去。 如果说那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中,罗天即便拥有漏洞这门不存在的规则也绝不敢去挑战师童,他很清楚一旦进入战斗,师童可以在罗天的规则凝结完成之前就秒杀掉自己,甚至可以达到意在先发的境界,也就是说,师童可以在意识决定出招之前就完成攻击的过程,这就已经不是无招胜有招的武学境界可以相提并论了。 然而,那是在梦里,而且是在一个罗天制造的梦里,虽然罗天制造的这个梦境是以尧天这个神族血脉的后裔作为媒介的,但是在这个梦里,罗天就是真正的神。 为何管良在梦中想不起罗天的名字,一方面是罗天不愿意让管良想起他的名字,另一方面便是罗天所修炼的漏洞规则本身就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 众人沉默许久都感到眼前之事的棘手,面对一个以感觉作为本源规则的对手,他们对此没有任何法子,总不能破除掉自己感知外界的器官吧,甚至连封闭人的感官能力不去感知外界事物都不行,毕竟那是本源规则,所谓本源,就是包含了一切感知能力在内的思想意识的源头,人就算不去思考不去想问题,但人思想问题想问题的功能却并不会因此消失,只要功能存在,便是本源。 “罗天,妖界之行自然是你的计划,你应该有法子的吧?” 此时管良突然问起,很快就让另外两人心中一动,甚至就连尧天也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就将罗天当成了队长一样的角色。 “法子是有,不过相当的麻烦,而且各位还要做好一定的觉悟才行。” 罗天先是买了个关子,随后看到了众人不忿的眼神后,这才尴尬的一笑后说道。 “想要对付那老妖妇,我们需要创造一种融合规则。” 215 融合规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融合规则?” 管良听完后感到很疑惑,这个词乍一听上去感觉很熟悉,但仔细思索后却又有一点陌生,不过很快他脸上的疑惑渐渐消失,看向其他几人时,也找寻出了相似的感觉。 “如何融合规则?” 万季安此时也问道,很显然他此时也隐约察觉出了罗天提到这个东西所透露出的不寻常之处,倘若说规则融合,对于释道者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事了,那是成长为强者所必须要经过的一道坎,但是融合规则和规则融合之间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简单来说,想要单纯依靠我们个人彼此的力量尚不足以和本源规则对抗,所以我们需要各自拿出一些彼此的规则力,将不同的规则力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一种能够抗衡本源规则的特殊规则。” 罗天的回答让管良、万季安、尧天三人各自心头都是一惊,但他们都是强者,也都是很聪明的人,所以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一时间,三人都不再问问题,而是就各自心中所想到的那一层理解而深入思考了起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尧天率先说道。 “融合不同人所修炼的规则,和融合不同规则本身,多赋予了一份不同人对规则的理解,而这部分理解当中,又多涵盖了一份和本身其他规则能够相互结合的特殊之处,所以,罗天你想要融合的规则怕不仅仅只是规则本身而已罢?” 尧天不愧是身份地位能够和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相提并论的神族祭司,她的一番话不仅解释了罗天的提议,同样也为管良和万季安解决了疑问。 不过当尧天说完后,却看到罗天微微的摇了摇头,以及眼神中一部分的肯定之意,显然尧天只说对了其中的一部分,当下罗天也不再卖关子了,目光转向万季安说道。 “季安,你是修炼动之规则的本源规则释道者,所以你应该很清楚,本源规则无法通过正常的修炼方式来获得吧?” 听到罗天的话后,万季安点了点头,的确,本源规则既然带有本源这两字,就意味着其和其他规则有着截然不同之处。 “本源规则既然本身毫无意义,人想要去修炼这种规则,就必然会在修炼的过程中让本源拥有一个定义,随着修炼程度不断提高,渐渐的就会来到一个分叉点,是继续按照自己的理念修炼下去还是回到最初的原点。” 万季安的话顿时就让管良明白了过来,倒不是说他的悟性在四人当中是最差的,而是他毕竟不是修炼本源规则的释道者,他所修炼的规则是“寻路”而非“路”本身。 “如果按照自己的理念继续修炼下去,本源规则就将被赋予个人的意义而不再成其为本源,但倘若要回到最初的原点,则是必须要放下已经修炼成功并且融合于自身的规则力吗?” 管良的问题让万季安微微的点了点头,是的,这就是本源规则和其他规则截然不同的修炼方式,倘若不放弃已经拥有的规则力,无法放弃那种功成的欲望而回到原点,那就不是本源规则了。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后,管良三人此时再度看向罗天,各自心中也都有了自己想明白的那个究竟,虽然他们并没有将这个究竟说出口,却已然能够明白罗天所设想的方式方法了。 “不错,想要抗衡本源规则,只有两个法子,第一以相同的本源规则来进行对抗,第二创造出一个可以溯本追源的规则力来抗衡本源规则对人体无意识无差别的侵蚀。” 罗天说完后随即又看向了管良,两人对视,都明白这一刻各自心中在想些什么。 在梦里的那个时候,管良曾经以一招逆转时间法则后打出的人族秘法成功的压制住了巴海,而当初的那一次鬼斧神工一般的操作和眼下他们要做的事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既然方式方法已经讲完了,各自的心中也都已经有了该如何行动的思维底线,很快万季安、管良、尧天都伸出手,各自的手掌心中缓缓升起一道纯净的规则力,那是他们以自身修为所凝结而成的规则实体形态,倘若将这样一种规则实体形态融合到某种暗器当中,可以成为无往不利的致命武器。 罗天并没有去吸收三人所凝结而成的规则实体,凝结只不过是第一步,各自凝结出的规则不但混杂了个人对规则的那一份理解还有因为自身融合了其他规则所包含而来的融合效果,因此第二步他们要做的就是剥离规则。 剥离规则的过程很漫长,但对于释道者而言,同样并不困难,毕竟也唯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自己都修炼了哪些规则,又是通过怎样的方法修炼成功的。 又过去了数个小时的时间后,当三人手中所托起的规则实体越来越透明,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球一般,终于规则剥离也完成了。 “现在开始就是最难的部分了。” 罗天的话让管良三人都深以为然,剥离和融合规则对强大的释道者而言并不困难,虽然他们三人都没有罗天那样能够在战斗中凭借种族秘法一眼就看穿对方所修炼规则具有的漏洞的强大力量,但通过战斗来剥离对手规则继而击败对手并不困难。 但是从现在开始,他们要做的是将他们剥离过后所剩下的纯净规则实体当中的规则力也剥离掉,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规则力是感知规则最简明的方式,人对火最直观的感受并不是发光,而是“烫”,人被火烧就会感觉到烫,烫就是火这种规则所拥有的规则力,那么又该如何让火不再发烫呢? 在之前的时间里,各人的心中其实也早就有了一些思路,虽然他们过去并没有做过这种事,也不会有人去尝试这种事,毕竟规则对释道者而言最大的作用就是其中蕴含的规则力,修炼规则并且用规则力来战斗就是释道者的本能,如果没有规则力,就如同火不会发光发热发烫,不能烹饪食物,那么火对人类还有什么意义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人始终都没有完成这个最终的过程,不过没人放弃,他们仍旧在尽力的尝试,或者对释道者而言,意志力就是他们能够脱颖而出的最好证明。 又过去了十几个小时,终于,管良手中的那颗水球小时了,而剩下来的只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气息。 216 返璞归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看着管良手中的这一道气息,略微的用规则去感知过后,他的脸上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正要开口说话,却立刻就被万季安给打断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 罗天无奈只能闭嘴,他知道万季安这一刻明显是产生了争胜之心,虽然管良比他先一步完成了返璞归真这个步骤,而他作为一名本源规则的释道者却反倒是落于人后而感到很不甘心,此时更不愿意在罗天的提醒下再来完成这道工序。 罗天和管良在一旁没有说话,耐心的等待着万季安和尧天两人做完各自的事,又过去了几个小时,当尧天手中的那个水球也渐渐的变成了一道气息之后,她的脸上也在十几天之后重新展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错!” 罗天的一声赞许,管良微微点头,尧天心头一热,但这一刻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在中天界的日子里,要说尧天从人类的身上学会了什么,恐怕更多的也唯有圆滑世故了。 “哼!” 万季安冷哼了一声,就在尧天刚刚完成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万季安手中的水球也终于变成了一道几乎难以感知到的气息。 “季安,你不行啊!” 罗天看着万季安,这个几年以来和他有着各种渊源的老伙计,出言调侃道,在过去万季安在罗天的眼前总是一副强者的模样,而他展现出的实力和心计也的确配得上强者之名,而如今能够看到他吃瘪,对罗天而言也自有一份难言的恶趣味在心头。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 罗天话音刚落,伸出手将三人手中的三道气息吸引到了自己的手中,就在三道气息汇聚的同时,一股猛烈的黑气同时从罗天手掌心中传出,在包裹住三道气息的同时,管良三人还感受到了另一股陌生的、恐怖的、古老的气息。 “这种感觉很像神族秘法,却又和神族秘法截然不同。” 尧天感受着这股气息,心中一半惊讶一半震撼,随即脱口而出,她的话正要被管良打断,生怕影响到了罗天,却听到罗天轻描淡写的说道。 “哦,你说这个啊,这是鬼族秘法!” 鬼族秘法四字一出口,万季安还算神色从容,毕竟他早就在当初布置风葬大阵的时候就知晓罗天拥有这门鬼族秘法,也正是借由鬼族秘法才逃脱风葬大阵的牢笼,但这样一个秘密的传达却足以让管良和尧天感到震惊,特别是尧天,当知晓了罗天拥有神族秘法后再次得知对方竟然还拥有鬼族秘法,这又该是怎么一种解释呢? 罗天并没有解答的意思,他吐露自己的秘密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他是一个怕死的人,为了偷生他会为了一个周详的计划花费百倍千倍的心思,而他对于尧天说出这个秘密也并非是出于信任的缘故。 就在说话间,罗天的工作完成了,当他缓缓缩回五指,将手中那被黑气笼罩的三道气息紧紧的握在拳头当中之后,吐出了一口气,说道。 “季安,把你的那枚星星借我用下。” 罗天如此说,万季安随即从身上拿出了那个星型物品,这一刻的举动让管良一怔,因为他的身上也有相同的东西。 万季安将星型物品递给了罗天之后,罗天在左手上把玩了一阵,脸上有一种淡淡的缅怀之色,这让他想起了当初陆恒送给他的那一枚,而那一枚如今又在哪里呢,是还给了那个叫姜小云的人,还是物归原主了呢? 正当管良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罗天正在打量着他,很快罗天就说道。 “本来我也有这个东西,不过管良你知道的,我当时又交还给陆恒了。” 罗天的话让管良一怔,但随即心头又是猛地一震,难道罗天说的当真是在那个梦里,那个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虽然梦里的事这几天下来管良一直都没有去问过罗天,但人族秘法传承的事却始终耿耿于怀,他也曾偷空的尝试过使用,而每一次使用都会让他更加深刻的明白,梦里的传承是真实的。 而如今,当罗天说他在梦里将那枚星型物品还给了陆恒的时候,联系到之前罗天也曾经说过,陆恒和唐龙的确死了,但倘若管良想要再见到他们的话,罗天可以带管良去和他们相见,两相对照,这其中定然还有一些甚至连尧天都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眼下并不是深究这件事的时候,管良三人看着罗天缓缓的将左手的星型物品放在右手的五指上方,而后那一缕被包裹在掌心之中蕴含着本源力的黑气慢慢的渗透到了星型物品当中。 “好了,有了这个东西,想来那老妖婆也该在我们跟前现出原形了。” 罗天摇了摇手中的星型物品,随即把它在管良三人手中一一传阅,最后回到罗天手中之后,罗天对尧天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祭司大人给我们打开空间封锁吧。” 此时罗天话音一落,管良和万季安顿时一怔,同时看向尧天的时候也满是疑惑,尧天微微一笑,自然很清楚修炼有神族秘法的罗天可以轻易看穿自己制造梦境的小把戏,当下抿嘴一笑后一招手,眼前的世界就如同剥离破碎一般的倾覆而下,场景瞬间转变,当众人再度自烟尘中看向周围,发现他们竟然仍旧还站在之前的那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大门之外。 “神族秘法果真神奇,令人叹为观止!” 万季安感慨道,然而话音刚落,四人同时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气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 “各自当心咯!” 罗天淡淡一笑,说完这句话后身影已然从眼前消失,随即众人就陷入到了各自的战阵当中。 敌人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甚至都不清楚他们之间所处在什么位置上,但是正如之前在宫殿里所见到的一样,此番前来围堵他们的都是人族的模样,而且就是禁军侍卫的装束打扮,而在无穷无尽的侍卫当中,更有一人手持长戟,一身银白色的盔甲将整个人都给包裹其中,宛如天庭神将一般的站在那里,一双眼漠然的看着眼前的战斗。 217 眼睛无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禁军侍卫虽然勇悍,且舍生忘死,但毕竟实力不行,罗天等四人在战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不过面对源源不断涌入的敌人也渐渐的被逼退到了外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管良退至罗天身旁低声说道,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远处那个银甲战将,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你是说那个穿银甲的吗,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罗天杀掉身旁数个敌人后,平静的说道,管良闻言却是心中一怔,所谓擒贼先擒王,倘若能够杀掉那个带头的,对局面也会有一丝缓解。 此时尧天也被众敌人逼退到了这一边,听到罗天和管良的话后,也接着罗天的话说道。 “我们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就和妖云栈所见到的情景没有太大差别,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个银甲战将应该就是眼前幻境的阵眼所在,但是幻境和阵法不同,想要破阵,绝非简单的击杀掉那么简单。” 管良听了尧天的话后若有所思,对阵法他很熟悉,命天教也有类似风葬天下那样的阵法,想要破解阵法无外乎两种方式,破解阵眼所在的关键机关,或者是以无上威能强行破坏掉阵法的运转。 但他确实对幻境的了解有限,之前尧天将他们带离宫殿之后管良和万季安都没有察觉出他们被尧天送入到了另一个梦境当中。 “那该如何做?” 管良沉声问道,他身旁的这两个人,一个是神族祭司,一个是掌握了神族、鬼族秘法的异人,想必他们会有破解眼前幻境的法子。 然而,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朝着那穿戴银甲的战将猛地就冲了过去,显然他是和之前管良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糟了,这个白痴!” 罗天暗骂了一声,眼见万季安自作主张,当下也来不及回答管良的问题,瞬间腾空而起,朝着万季安的方向而去,然而遗憾的是,万季安是修炼“动”这门本源规则的释道者,单凭速度,即便是修炼寻路规则拥有一步千里能为的管良也绝非他的对手。 正当万季安几个残影一般的速度冲到那银甲战将跟前继而出手发动攻击的时候,他整个人就从眼前的世界消失了。 看到这一幕,管良顿时一怔,但很快耳边就响起了罗天的声音。 “还愣着干嘛,跟上!” 罗天话音刚落,也同样从远距离出手命中了那银甲战将,同样的整个人也就这样凭空从半空中消失了。 管良和尧天此时也来不及思索其他,当众人再度聚集之后,发现自己挣置身于一处像是久远之前某个宫殿的遗迹门口,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毁坏建筑的残垣断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昏乱的天空中一阵阵黄沙席卷而来,遮云蔽日之际,入口全是干涩的感觉。 万季安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漫天黄沙,当罗天等人缓缓走到他身旁之后,万季安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是不是搞砸了?” 听到这话,罗天倒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后说道。 “反正迟早也会来到这里的,眼下的情形也不算太糟糕。” 罗天的话却难以让万季安释怀,之前他的判断属于一名正常人的行为,倘若这是在中天界,万季安的出手并没有任何问题,即便是那些修炼控制人心的法术规则的释道者,万季安那时的攻击就算不能破阵,但至少能够扰乱控制者的心神,借着控制者分神的瞬间,以动之规则的原理彻底破坏敌人的图谋。 但遗憾的是,他们已经离开了中天界来到了妖界,而幻觉甚至可以说是妖族的一种种族特性,人对于幻觉并没有天生的免疫力,完全依靠个人的意志力和小心谨慎的行为方式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 “什么意思?” 万季安显然没有听懂罗天所想要表达的意思,继续问道。 “意思就是说,我们来到了一个无法用眼睛来观测的世界。” 罗天的话让万季安和管良都流露出了几分凝重的表情,这样的感觉对他们来说很不好,甚至是非常的糟糕,人的眼睛就是用来观测这个世界的,这是人对外在事物最直观的接收方式,倘若人没有了眼睛,仅仅只凭借听觉和嗅觉,也难以弥补失去了视觉的功效。 “也就是说,我们所能够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甚至会误以为自己看到了真实,但实际上我们仍旧还是留恋在一个又一个的幻境当中?” 管良对这样的一种结果也感到了本能的匪夷所思,随着罗天微微点头,万季安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之前我们所见到的那个宫殿以及宫殿中的那个瑶主,也不是真实的了?” 罗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旁的尧天解释道。 “应该是这样,这就是幻境和梦境最大的差别,妖族既然是吸收天地精华为生,本身就应该是非物质形成的精神实体,至于我们所看到的这一切,都应该只是我们眼睛所能够接受的一种概念罢了。” 尧天的解释让管良和万季安沉默不语,这种感觉虽然很缥缈,但却并非不能理解,就好比是天空中的云,云真的是那种一朵朵的形状吗,曾经有想要飞到万米高空中的人去看一看云是不是真的是那样的形态,也有人想要看一看太阳和月亮是不是当真是圆的。 此时众人转头看向眼前遍布黄沙的沙漠世界,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万季安此时犹豫了一下,伸手开始凝结规则,随后打出一道风刃朝着远方而去,风刃越飞越远,直到消失了踪影。 “走吧,不用尝试了,我们先去一个落脚的地方。” 罗天说完就看向了管良,管良此时猛地醒悟过来,此时想来,罗天此番决定妖界一行而选择了他们这一群人作为同伴,看来的确是计划了很久。 管良当下开始凝结寻路规则,然后说道。 “走吧,这个方向。” 管良说完后便率先踏上了他刚才指向的方向,当他一步跨出之后,人已然从眼前消失,随即罗天等人一个接一个的跟上,以一步千里的行动方式,当他们再度看向眼前的世界,已然来到了一个沙漠中旅人可以落脚的绿洲。 218 绿洲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眼前的绿洲,来往的驼队商旅一群接着一群,有在绿洲取水解渴的,也有摆摊做一些小生意的,还有人去往远方。 “这里是……” 万季安看着眼前的这一簇簇行人,诧异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眼前所见全然就是在人界的感觉,他透过规则力探查过,连一丝一毫异样的气息也探查不到。 罗天没有说话,径直朝着不远处一个摊位走去,当他来到那个摊位跟前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脸上逐渐流露出了浓厚的笑意。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老孟,还记得我吗?” 摆摊的人之前正在和另一个商队做着交易,听到有人招呼他,连忙抬头,下一刻他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惊喜交加的味道,站起身来,随手将身上的沙尘扑打干净后,说道。 “罗天,怎么是你小子!” 此时,万季安等人也都跟了过来,眼见罗天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熟人,都是暗暗称奇,不过当管良看向那人的时候也感觉好生面熟,略微一回忆,立刻也想了起来。 “你是……孟百生,我记得命天教的记载中有你这一脉的传承。” 孟百生听到管良的话后,转头又看向了管良,这次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说道。 “你是……管良,命天教的管良?” 管良没有说话,这一刻他的心中很震惊,这一幕几乎就和当初他在梦境中所见到的那些熟悉的面孔的感觉一模一样,但是眼前不再是梦境了,而是幻境,难道说自己在幻境中也能够遇到过去熟悉的人吗? “话说你们,怎么也来到这里了?” 孟百生转头重新看向罗天,显然他和罗天不仅认识,而且非常熟悉,即便不是朋友,至少也是难得相逢的熟人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反过来问起我来了,记得上次你说你加入了幻海夜市,怎么,眼下又一个人出来单干了?” 眼前的孟百生不是别人,正是多年以前罗天在天下城中那个幻海夜市中遇到的修炼补心规则的人。 当孟百生听到罗天这样问的时候,脸上约莫有一丝诧异之色,他看了看左右,拉近了一些和罗天的距离后低声说道。 “罗天,可别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两天后在摩云窟,幻海夜市将有一场盛大的交易。” 孟百生的话说完后,罗天此时心中一动,表面上也流露出了浓厚的兴趣,两人又简短的聊了两句后,孟百生继续去招呼客人,罗天等人则是走到了一旁。 “罗天,这个孟百生是真的?” 万季安的问题问的很怪,不过在这个地方却也没人会有此想法了,而罗天点了点头后说道。 “当然是真的。” “由此看来,有人也和我们一样,落入到了这个幻境当中。” 管良的话却是让一旁的尧天摇了摇头后说道。 “并非如此,我们其实仍旧还是身处妖界,只不过我们无法用眼睛来看到真正的妖界是什么样子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孟百生也和我们一样来到妖界,但我们并不能确定他所看到的妖界和我们所看到的是同一个画面。” 尧天的话再度让管良一怔,此时众人目光回转到罗天的身上,眼见罗天犹豫了一下后,脸上神态缓和之后才说道。 “走吧,别想那么多,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如何,难得一见的幻海夜市总是要去参加的,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到处探听一下这个摩云窟究竟在哪里吧。” 罗天交代完后,众人一一散开,过不多时,重新聚集之后,可以看到每个人脸上都带有狐疑的神色,连罗天也不例外。 “说吧,你们都探听到了啥?” 罗天看着其他三人问道,万季安、管良、尧天此时都迟疑了片刻,又相互看向身旁的对方,这才分别说道。 “这个地方叫棕榈湾,往西走四百里可以抵达风解岩,那里倒是的确有一个洞窟,但是百年前某个佛教高僧坐化的所在,入口早已被黄沙掩埋,并不曾有人听说过摩云窟到底在哪里。” 这是管良的回答。 “我听到的说法是这里名叫满天海,乃是古时有个帝王极尽奢靡之能事,带着满朝文武百官总计四十多万人在这片大海中洒下满天金叶子而得名,从满天海朝着我们来时的路返回,可以找到那个曾经的帝国的遗迹,或许就是我们之前所见到的那一片废墟。” 这是万季安的回答。 尧天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即便自己说了也不过只是继续混淆视听罢了,所以众人的眼睛终于是又回到了罗天身上。 “果然是这样,看样子我们来到了一个重合幻境当中。” 罗天的话让管良等人都流露出了惊异之色,这句话不难理解,但当真要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又该是怎样的匪夷所思。 “重合幻境,也就是说,每一个进入到这里的人所看到的场景都和其他人不同?” 管良这样问道,罗天微微的点了点头,眼神中也流露出了凝重之色,这种感觉相当不好,特别他们还是人,并非其他种族生来就会接触到很多诡异的场景,而在人的眼睛毫无用处的前提下,仅凭自己的意识来寻找正确的出路和方向,这该是一件何其困难的事情。 “那倘若将我们看到的画面对其他人描述出来,找寻出各自所看到场景中的不同,是否可行?” 万季安的话让罗天摇摇头,苦笑了一声后说道。 “你这样对其他人说,就不怕被其他人当成是疯子么?” 万季安不说话了,的确,倘若他去跟人说,你看到的世界和我看到的世界不一样,你的眼中看到的是大海,而我眼中看到的却是沙漠,这该是一件何等滑稽的事啊。 “那该怎么办?” 管良此时也放弃了思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思考受到了人类规则的约束,他无法明白神妖魔鬼的生存方式,更加无法明白规则以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然而正当他这样问,而其他人也都是皱着眉头的时候,罗天却是笑了,随后淡淡的说道。 “其实方法很简单,既然是重合的世界,必然有能够相互重合的点,找寻到不合理当中的合理之处就行了。” 219 错过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昏暗的沙漠中根本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骤然而起的沙尘暴更是每一名行经沙漠的商旅的噩梦。 罗天等人为了寻找线索在绿洲不知道驻留了多少天,却始终没有找到当初凭直觉感觉到的那“不合理之中的合理之处”,而这一天下来,终于有人是到了忍耐的极限了。 “按照时间推算,即便那个摩云窟有幻海夜市,也早该在三四天前就已经结束了,我们还在这里蹉跎到底是为了啥?” 万季安并非一个毫无耐心之人,相反他的忍耐力很好,但身处这样一个无法用眼睛观测外在事物的世界当中,任何人的感觉都不会好过,这种明知道自己不是瞎子可偏偏还只能摒弃视觉的感受确实极大的在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管良和尧天虽然没有说话,但想必他们的心中也都有这样的心思,唯有罗天很镇定,虽然他一直不肯明说此番前来妖界的真实目的,但看的出他虽然也有陷入困境的迹象,但却仍旧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此时万季安抱怨了一番之后,正想将那一件穿戴在身上的隐藏气息的斗篷给脱下,也不知道是因为烦闷而感到燥热的缘故,还是因为身处沙漠之中不得凉爽的感觉。 然而正当他做出拿下斗篷的动作时立刻就被罗天给制止了。 “季安,倘若你拿自己和众人的性命开玩笑,我劝你不要脱掉斗篷。” 罗天的话让万季安停止了动作,其他人也都是狐疑的看着罗天,在刚来到妖界的时候,罗天让众人穿上斗篷是为了隐藏人族的气息不至于被妖界的人为难,但偏偏罗天自己却并没有穿上斗篷,那一刻众人觉得罗天是有自己的一番计划和意图,但随即而来的幻境却是将原本看似有计划有目的的行程给中断了。 此时再回想起来,很难不会给众人一种错觉,那就是罗天的计划失败了,他们陷入到了变数突生后的陷阱当中,而这个陷阱是罗天的原计划中没有料到的。 “罗天,到了这一刻,你总该说一说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了吧。” 管良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万季安和尧天也都是将几乎要隐藏在心中的疑问再度展露了出来,或许这个问题对如今深陷困境中的他们不过是次要的,毕竟唯有走出困境才能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但此时既然对破解眼前幻境毫无头绪,或许能够解开一个疑问也是好的。 罗天此时犹豫了片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的模样让管良等人都很纳闷,难道说罗天还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是隐藏在此次妖界之行的背地里,连他们三人也不愿意告知的? 正在等待当中,忽然间天色持续变暗,变化的速度很快,照此情景应该是沙尘暴又要来了,旁边的商旅纷纷找地方躲避,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在管良等人的心中已经越发的明显的觉得,这些商旅都是人,而并非妖族,也和自己一样是身处幻境当中的人,就和之前罗天遇到的孟百生一样。 看着人们纷纷躲避的样子,管良等人却不为所动,似乎一定要在沙尘暴来临之前从罗天的口中得出一个答案,此时的罗天很清楚倘若他不说点什么的话,怕是走不掉的,当下他抬起头来说道。 “你觉得他们是人吗?” 一个奇怪的问题,恰好就映照了万季安之前所想,他没有太多的犹豫,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后说道。 “我以规则感知过,确定是人无疑,倘若是妖族,即便能够瞒得过我的眼睛也不可能瞒得过我的规则。” 万季安的话让管良等人点点头,动之规则就是本源规则,本源就是诞生之初,人也好妖也好,追本溯源都是以生命为存在形式的生物,只要是一切活着的存在就会以“动”这种规则的形式体现出来,最终还原到最初的本源。 “那么你觉得陆恒和唐龙是人吗?” 第二个问题,却是让原本对自己回答充满信心的万季安迟疑了,罗天所指的陆恒和唐龙应该是现如今的状态,以人类的方式来看,他们已经死了,死人也是人吗,当生命的存在形式消亡之后,以记忆活在他人心中的这样一种存在形式也是生命的一种延续吗? 万季安迟疑了,倒不是说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他想明白了罗天想要表达的意思,接下来管良说道。 “罗天,你的意识是,他们活着,只是以一种我们尚未知道的方式生存着,除非我们也能够和他们一样,否则的话就如同你之前所说的幻境重合一样,我们至始至终和他们乃至真实的妖界都存在某种隔阂?” 管良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肯定或者否定,应该说管良的这番话说到了一个重点,但却并不是罗天之前犹豫的原因,这天下间千奇百怪的事情太多了,而有一些事很难用人类的语言来进行描述,或许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懂,但一旦联系起来组成一句话恐怕就没人能听得懂了。 拥有四大种族秘法的罗天加上体内四名宿主的缘故,让罗天有机会了解很多四大种族的秘闻,这些秘闻有的甚至会让罗天都产生本能的心理抗拒,让他难以接受,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屋子人都在乱轮,还把乱轮当做一种正确的繁衍后代的方式,而当一个正常人进入这个屋子,本能的就会产生排斥的心理。 但是,本能的排斥背后,却是更加的岂有此理和匪夷所思,因为通过乱轮的这一屋子人所诞下的后代不但从小精神力就异常强大,而且天赋超然,几乎不需要修炼就能够成为师童那样的存在。 罗天此时没有说话,他在思索该如何来说出他心中所勉强能够理解的那个东西,不至于他说出这个东西后会被人当成是疯子傻子,也不会被人唾弃和排斥,即便他身旁的这些伙伴都是他信任的人。 沙尘暴已经来了,席卷的黄沙当中有十多根仿佛连接着天地两端的龙卷柱,仿佛要将这天地都给倒悬过来一般。 沙尘暴越来越近,几乎已经来到了绿洲的 边缘,就在此时,不远处伴随着黄沙的地方突然走出来一个人的身影,他的出现就宛如沙暴的化身、沙暴的意志一般,他慢慢的朝着罗天等人走近,当他完全展现于罗天等人跟前的时候,头一个感到最为震惊的却是管良,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师父!” 220 不速之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句师父立刻道出了眼前人的身份,但下一刻,管良的心中就本能的一凛,因为他想起了在梦里的故事,在梦里,师童也一样出现了,不管他当初是单纯来关心自己的现状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又或者像罗天所猜测的那样,当时同样存在于梦中的意识并不止管良、罗天、万季安,还有其他他们所不知道的意识存在。 师童的出现让管良和万季安都感受到了一股压力,但是反观罗天和尧天却仍旧表现的很镇定,他们看着眼前的师童,随后罗天说道。 “孤身返现,该说你太自信还是太鲁莽了呢?” 罗天的话让管良猛地回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罗天,但他的心此时突然顿了一下,下一刻就明白了过来。 强行的突破空间界限,就像是在那个梦里一样,罗天确实有能够和师童一较高下的实力。 “蟠龙,我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不过看样子,你们似乎被困住了。” 师童的话让管良等人都松了口气,到了今天,管良未经师童同意就擅自离开命天教并且和罗天等人为伍,他和师童之间还剩下多少师徒的名份呢? 师童说完随即转身看向了远方,即便他的身后就是沙暴,甚至于他就像是从沙暴中走过来的一般,但他对这一切都恍若未闻,很快师童的眼睛就锁定了一处方位,随即他抬手,但是在即将施为的同时,又看向了罗天,说道。 “蟠龙,帮个忙。” 罗天闻言,随即点了点头,在这个幻境当中虽然师童的实力受到了一定的压制,这种压制和当初在梦境当中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师童对规则的理解程度并不会受到实力封印的限制,而此时他锁定了一点必然是找到了破解眼前幻境的关键,只不过他并没有去找管良帮忙,反倒是找自己,这让罗天的心中升起了不小的警惕。 师童是在刻意的回避什么吗,还是说…… 罗天走了过去,师童要他做什么罗天自然很清楚,如果说梦是现实的漏洞这是不对的,因为幻想才是现实的漏洞,想要破开这个幻境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依靠罗天来锁定幻境的破绽之处,然后借由一个实力强大的释道者凭借本身强悍的力量直接撕裂幻境空间的一道口子,强行离开。 这其实就和破阵的两种方法是一样的。 可惜的是,罗天等人都没有这种强悍到能够破开空间界限的能力,虽然师童可以,但倘若师童找不到漏洞所在,再强大的力量也同样不行。 罗天走过去,看向之前师童看向的方向,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甚至因为黄沙漫天的缘故还呈现出一片雾蒙蒙的黑暗,但是在黑暗之中,或者说在罗天的眼中,有一道很亮很亮的星火,这个星火谁也看不见,唯有修炼了妖族秘法的罗天才能够看到。 凝结不存在的虚幻为精神实体,虽然妖族秘法罗天会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两个,但也够用了。 天空中的那道星火越来越大,大到即便是管良等人也清晰可见的程度后,师童猛地打出一记规则力,带着让罗天等人都感到强烈震撼的压力朝着天空中而去。 规则力射入天际后消失无踪,隔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半点反应,正当万季安等人以为罗天和师童这次联手失败的时候,突然间,天空中原本漆黑的世界裂开了一道口子,从那道口子中甚至可以看到亿万星辰的雏影,就像幻境之外就是星河的所在。 正当众人以为脱离困境的希望越来越近的时候,罗天突然间伸出手,朝着师童所在的位置就打了过去,师童感受的真切,猛地回身出招抵挡,在将罗天的攻击完全化解之后,他冷眼看着罗天,淡淡的说道。 “你这是做什么?” 罗天闻言哈哈大笑,笑声过后,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戾,说道。 “以你的身份需要如此藏头露尾吗,天忌!” 罗天突然喊出的名字,让万季安三人脸上同时变色,而在下一刻,站在罗天对面的哪里还是师童,分明是另一个人,不……他根本不是人,即便万季安等人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这个“生物”,但不用去想也可以得知,必然是真实形态的妖族之人无疑。 眼前的这个妖族之人和他们之前所见过的妖族完全不同,应该说,从来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妖族之人,或许眼前他们所见到的也不过就是天地精华的一种化形罢了,妖族之人从诞生之初就根本不曾具有过实体,他们本来就是精神实体,也唯有精神实体才能创造出妖族秘法。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破绽的?” 被罗天称为天忌的人问道,他的眼睛看着罗天,让罗天感到很不舒服,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像是被一双“眼睛”所盯着,倒更像是被一股邪恶的意识透过了自己的身体皮囊而穿透到了意识层面的直接交流。 “你认识他吗?” 罗天突然伸手指向了管良,天忌转头看向管良,“眼睛”里充满了陌生的感觉,显然是不认识,但这一刻即便是管良和万季安也都明白了过来。 管良是打开师童的钥匙! “看来你的确花了很多的心思,不过即便是这样,在妖界你又能奈我何呢?” 天忌的话让罗天犹豫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抬起头来说道。 “我承认在这里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倒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哦,那是什么呢?” “只要你出手,我必然能让你永远留在妖界,永远也离不开这里!” 罗天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天忌犹豫了一下,似乎这一刻真的开始思考起直接发生冲突的利弊关系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后说道。 “也许你是对的,既然这样,那就将决战的日子延后吧。” 天忌说完就直接在跟前划开了一道口子,随即整个人进入到口子当中,他走后那道口子并没有消失,仍旧还静静的悬浮在那里,似乎在提醒着罗天等人,比起天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破碎星河,这才是真正的出口。 221 计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怎么做?” 在妖界这个地方,似乎也没人比罗天知道的更多了,此时此刻,面对着两个出口,万季安也只能询问罗天的想法。 “还等什么,走吧!” 罗天说完就要从那道被妖族之人撕开的口子进入,但管良此时想起之前的事,连忙拦住他说道。 “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罗天看着犹豫不决的管良,倒是有些好笑,不过他仍旧正色道。 “来到这里,何处不是陷阱呢?” 说完也不再理会管良等人,一头钻进了那道撕开的口子中。 随着众人一一进入,再次看向眼前景物时却发现他们又置身于一处全新的陌生的场景当中,眼前所见就好像是早已不知道干涸了多少个甲子的海底一般,在他们周围是一圈圈如同被陨石砸出的恐怖巨坑,以及一条条自下而上摇曳的万米海草。 这奇异且骇人的景象让每个人都自内心中升起一种无形的恐惧来。 “这是……” 管良此时来到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冰封的支柱跟前,正要伸手抚摸,却听到尧天说道。 “别碰!” 管良猛地抽回手,同时看向尧天眼神中蕴含的关切之情,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后,众人再度看向罗天,此时罗天仍旧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众人等待片刻后,罗天这才开口说道。 “看来,果然是我们的眼睛在不断的在欺骗自己。” 听到这话,万季安和管良对视一眼,两人回想起几天前罗天曾经说过,眼睛在妖界失去作用的那番话,此时更加深以为然。 “也就是说,其实我们并没有陷入到幻境当中,仍旧还在妖界,只不过是因为眼睛错误的指引,将我们带去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 尧天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在场四人都是身负大神通之人,同样也有罗天、尧天以及管良这样对“寻路”的规则有着很深造诣的释道者,可惜他们的规则似乎都在这个地方失去了效果,无法找寻到正确的出路。 因此很快他们就得出了第二个结论,那就是并非眼睛欺骗了他们,而是有一股无差别入侵的意识在试图强行扭转他们的意识,欺骗他们的思想,继而让眼睛感知到了错误的东西。 想到这里,此时罗天自怀中拿出了之前众人合力完成的那个融合规则之后的星型物品,正当罗天将星星握在手中的时候,眼前的所见突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下一刻他眼中所看到的竟然是一座巨大的如同一张丑陋的脸在半空中张牙舞爪一般。 从外表上来看,这座像极了人脸的宫殿就仿佛像是活着的一样,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巴再到整个脸上的面部肌肉表情都在活动着,它时而看向罗天等人,时而又翻起眼皮看向另外一边的事物,这样骇然的一幕饶是罗天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罗天,你怎么了?” 管良看不到这一切,急忙出言问道,罗天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星星交到了管良的手中,当管良握住那枚星星也看到了罗天所看到的一切后,他的脸色同样变得无比的苍白。 当星星一一传阅最后又回到罗天手中时,众人都沉默了,沉重的呼吸声中甚至能听到四人扑腾的心跳声。 “罗天,到了这一刻,你还不说出你心中真正的计划吗?” 万季安此时突然质问道,管良和尧天没有说话,虽然他两要比万季安和罗天的关系淡一些,不过此时四人同往妖界也算是患难与共了,加上如今关乎自身性命的缘故,他们自然也想从洛天的口中估算出此行究竟要冒多大的风险。 “你们听说过炼妖皇吗?” 罗天平静的问道,听到这个名字后,万季安和管良的脸上都是一脸的陌生,唯有尧天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她的目光并没有看向罗天,而是平视着幻境中的地上,直到片刻后她方才问道。 “你是如何知晓这个名字的?” 罗天看向尧天,犹豫了一下,微笑着问道。 “我可以不说吗?” 尧天一愣,但立刻明白这里面有一段故事,或许还是罗天和某人之间的约定,所以她并没有继续吻下去,而是就刚才的话题说道。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算多,不过听上一任神族祭司提到过,炼妖皇并非妖族,而是神族。” 听到这个答案,万季安和管良的脸上纷纷流露出面面相觑的表情,很显然他们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件事竟然还能跟神族扯上关系。 尧天此时的神态有些挣扎,很显然她身为神族祭司而如今在说起的话题明显是一种对她身份和种族的背叛,可是也不知道为何,她却又不能不说。 “炼妖皇离开神族之后不知所踪,千年前有人发现他出没于妖界无尽海一代,并且以神族秘法在无尽海建造了一座宫殿。” 当尧天说到这里的时候,众人心中都是一动,联想到之前他们所见到的那座宫殿,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升起了同样的一个结论。 “据我所知,炼妖皇并非女性。” 此时罗天插了句嘴,不过这句话却并没有多少说服力,毕竟不管神族、妖族都拥有化形的能力,哪怕是人修炼到后来也拥有相似的能力。 “那么,这个炼妖皇和罗天你又是什么关系呢?” 万季安此时问了个很重要的问题,然而这个问题却反倒是并没有激起其他人的好奇心,就连管良此时都多少有些猜到了罗天说出这个名字的用意。 “呵呵,这跟我所拥有的另一个秘密有关,不过我能够不说吗?” 罗天又想借故逃避,不过万季安哪能允许他不把话说清楚呢,在众人逼问的眼神下,罗天也只好无奈的说道。 “我还拥有妖族秘法。” 听到这句话,这一次万季安、管良和尧天都愣住了,用一副打量怪物的眼神看着罗天,神族秘法、鬼族秘法、妖族秘法,就连万季安也没有想到,过去的他竟然是跟这么个怪物在为敌。 “这么说,那个炼妖皇也是同时掌握了神族秘法和妖族秘法的人了?” 尧天抛出了第三个疑问,似乎是在对第二个疑问的一种解释,不过这一刻管良倒是已经想明白了,虽然说罗天的回答和他们之前的猜测有误,但最终的答案却也是殊途同归。 “我想……应该是和蟠龙的这具身体有关。” 222 被盯上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个又一个重磅的消息,让众人久久的不能平静下来,罗天拥有蟠龙身体这件事过去只有管良知道,而如今当万季安和尧天也得知这个秘密后,两人对此的心态完全不同。 尧天可以进一步证实她之前对管良的图谋输的不冤,但谁又能知道偌大的中天界中竟然会有罗天这样的异数呢? 万季安的想法就要复杂的多了,毕竟他过去和罗天可是敌人,从敌人转变为伙伴的过程虽然并不平滑,但作为老对手他如今方才知道自己和眼前之人竟然有着天壤之别,这种感觉换了谁来也不会好受。 “蟠龙之躯,加上三族秘法,罗天,你别告诉我你还拥有人族秘法吧?” 万季安此时的心情极为不平静,以至于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略微有些张扬,有种尖酸刻薄的感觉。 罗天此时有些尴尬的一笑,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也会众生规则,算不算也学到了一点人族秘法的皮毛?” 万季安身子颤抖了一下,倒是忘了这一茬了,不过他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相比起受到的打击而言,他更加清楚这其中所涉及到的问题的严峻程度。 “所以,你被这个炼妖皇给盯上了?” 万季安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完全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而是真的开始担忧了起来,这种内心的诞生甚至让他遥想到了当年亲身参与过的那场魔族入侵造化之门的大战。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人用意识传达给我了这样一种意念,所以我就找到妖界来了。” 罗天的话虽然说出了他真正的目的,但这个答案却仍旧无法解释所有的问题,此时管良突然问道。 “那一场梦又是怎么一回事?” 管良这些天来一直没有问过那一场梦的事情,不管那是不是尧天的阴谋,也不管罗天在梦中给了他多少帮助,但毕竟抛开这一切,罗天做这一切的背后有着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目的,这个目的绝非想要帮助自己那么简单。 “我需要找一个拥有人族秘法的人,想来想去,唯有你最合适了。” 罗天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即便他知道这样说绝对会引起管良的遐想,可是他还是据实相告了。 果不其然,当管良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先是愣住了,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但是让罗天预料中的愤怒宣泄却并没有到来,很快管良渐渐的再度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重新又平静了下来。 “你是如何知道我能够得到人族秘法的传承的,难不成你能够未卜先知?” 管良的问题让罗天笑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万季安,毕竟当时万季安才是管良的伙伴,而他罗天不是。 “这是罗天和顾往昔早已计划好了的,顾往昔说过,罗天不能获得人族秘法的传承,否则的话会非常麻烦,因此这份传承她只能传给你了。” 听到顾往昔的名字,管良一愣,但很快点了点头,他知道中天界的七位城主的确都拥有人族秘法,当然他们各自所拥有的却并非是完整的人族秘法,天下间这四大种族真正的秘法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谁也没有见过,可能早就已经失传了。 当一切答案都已经明了了之后,管良也不再追问梦境中的疑问了,虽然他还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但那些问题相比起眼前的境况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了。 “你打算怎么办?” 回到眼前的事件中来,管良平静的问道,原本以为此行只是为了探查妖族和鬼族有可能联合起来对人族的图谋,却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了一位过去神族的超级存在,而且这个曾经的神族之人竟然也和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知道,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来妖界,至少在万无一失之前我绝对不会轻易的踏足这个地方,你应该明白的。” 罗天耸耸肩做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管良和万季安没说话,但都很清楚,罗天怕死,倘若不是当真已经避无可避了,或者说有人透过意识所传达的意念中已经宣告出了最后通牒,罗天是绝对不会冒着可能的生命危险来到这里的。 那么,当一切事件回到最初的开始,这一切的背后又存在怎样的联系呢? “那个天忌是谁?” “还有那个宫殿里的女人又是谁?” 万季安和尧天又再度抛出了两个关键性问题,而这一次罗天赶紧连连摆手,边摆手边后退,脸上呈现出了一丝痛苦之色,显然是不想再回答这两个问题了,万季安和管良无奈,只能作罢。 “眼下怎么办?” 尧天提到了眼前,罗天并没有多少犹豫,虽然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那个传闻中的超级存在,但妖界之行的一些基础工作他必然早已成竹在胸,之前若非万季安“手贱”,怕是他们眼下早已凭借融合规则在妖界掌握了一些优势了。 当问题回到眼前,罗天借着手中的星星看向那张人脸型宫殿的时候说道。 “走吧,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再不济,还有季安你呢,不是吗?” 说完罗天就朝着眼前的宫殿而去,万季安听到这话却是一脸的不忿,很显然罗天口中所谓的“再不济还有你”明显是说倘若手中的星型物品失去效果,最后的法子就只能让万季安以本源规则来抗衡敌人的本源规则,哪怕战斗至天荒地老,也好过四个人一起陪葬。 由于融合规则后的星型物品只有一枚,所以罗天当仁不让的就成为了开路先锋,其他人眼中所呈现出的仍然是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 重新进入宫殿后,再也没有了其他人的阻拦,也不见有任何人来指引他们前进,慢慢前行,四人一路来到了之前的宫殿大门口时,罗天深吸一口气,伸手用力推开了宫殿大门。 就在宫殿大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一股无意识无差别的感觉仿佛从四肢百骸中快速渗透而来,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恩怨情仇,一切人所拥有的感情铺面席卷而来,但在即将接近罗天等人的同时却又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223 不想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着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的女人,罗天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悲鸣,但很快就被他压下了,他知道就算有了能够抗衡“感觉”的器物,但本源规则的渗透仍旧是无孔不入,自己如此,尧天等人只怕比自己受到的影响更深。 “人类,你为何来到这里?” 老迈的声音响起,罗天听在耳中,脑海中短暂的沉淀了一下自己所想,随即就说道。 “我想知道炼妖皇真正死了吗?” 罗天的问题让老女人桀桀的笑了起来,笑声就宛若群魔乱舞一般,连同她那苍老腐朽的皮囊也跟着颤抖,此时的她仍旧还坐在之前的那张龙椅上,只不过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那文武百官,那禁军侍卫早已没有了踪影。 广阔的空间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氛,连同眼前的老女人,就仿佛是一座荒山中耸立着一座孤冢,还是一具不署名的坟墓。 “罗天,切莫大意,虽然我久不回妖界,也早已忘记了当年身处妖界巅峰的那几人的去向,但眼前的这个人想必也拥有当年那几人的传承。” 妖灵此时从宿主们之间的话题中抽出一点说话的闲工夫,如此告诫道,罗天闻言心中却有些奇怪,正要发问,但意识所想却已经被宿主们所洞察,很快鬼话也说道。 “罗天,你要知道传承这种东西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在传承的过程中不管是海纳百川也好,是被外部力量吸收同化也好,传承到了今天除了最古老的历史外,从表面上来看是看不出来的。” 鬼话的解释让罗天明白了过来,的确,正如鬼话所说,传承也和生物进化一样,在不断的包容和进步,了解到这一点后,罗天重新看向眼前的老女人,眼神中多了几分郑重。 “人类,能告诉我,你为何想要找一个早已埋进了黄土的古老名字?” 老女人的问题再起,罗天心中顿时踏实了几分,看样子这个女人知道炼妖皇的存在,不管她是因何得知这个名字,是否是因为传承的缘故,罗天此时立刻回答道。 “因为我不想死。” 当这个答案说出口后,万季安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来自眼前的强烈压迫感,这种感觉和在人界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释道者的攻击时完全不同,而是另一种直接触及到心灵的巨大空洞,就好像是一个黑洞一般,将要吞噬掉自己所有的意识。 规则力! 一瞬间,这个名词回荡在了众人的心中,罗天自然也不例外,相反更加的强烈,不过此时罗天却并未出手抵挡,倒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而是他从那强烈的压迫感中感受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感觉”。 渗透而来的强大规则力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老女人脸上的笑容。 “婆婆喜欢诚实的小孩子,来,你走近点。” 老女人说完罗天就朝着她走了过去,而就在他动身的时候,周围的景物突然间变得摇曳了起来,就好像是陷入到了又一个非假非真的幻境当中一样,仿佛周围景物一眨眼就会消失了一般。 罗天目不斜视,漫步向前,当他来到老女人跟前的时候,老女人伸出手来,张开五指慢慢的伸向罗天的面部,就好像她要用五根手指头抓住罗天的脸一样,动作在即将触碰到罗天的脸之前停了下来,并且悬停了好一阵子,片刻之后,她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宽慰。 “不错不错,想不到竟然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第三个得到了妖族秘法传承的外族。” 老女人的这句话让罗天的心中一动,他知道第一个必然是炼妖皇,那么这第二个人又是谁呢? “你能告诉我炼妖皇的生死吗?” 罗天继续自己之前提出的问题,而这一次老女人摇了摇头,不过她的脸上虽然有一股茫然之色,但是眼神却很清澈,倘若不是知晓她是妖族而非人族,怕是罗天都会 以为她是一个天真无邪但鹤发童颜的小女孩了。 “师祖他老人家这辈子一共有三个徒弟,我是最不成器的那一个。” 老女人在说话的同时从她的王座上站了起来,继而从罗天的身旁走过,每当她走出一步,周围那原本飘忽的景物就慢慢的被固定了一些,当她的步伐渐渐的走到了万季安、管良和尧天三人身旁的时候,整个宫殿已经完全恢复了固体式的建筑结构,而与此同时,管良三人也都看到了眼前的她。 “罗天!” 管良大喊一声,但很快就看到了罗天冲着他微微摇头,显然是示意他不用紧张,对方没有敌意,很快管良三人开始打量那个老女人,但打量的同时眼神中分明还残留着敌意。 这也难怪,被人戏耍了这么久,换做是谁也不会心甘情愿。 “记得小时候师祖他老人家最爱问我们三人一个问题,他说倘若有一天,天下四族战火滔天,我们身为他的弟子会帮哪一方?” 老女人的问题让罗天四人心中一动,似乎也在这一刻开始思索起了这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不会有第二个答案,他们都是人族,会去守护的也只能是人族。 然而,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他却发现老女人正在老远的地方深深的看着自己,这不由得让罗天苦笑了一声,正如他三年前就已经想到的那个问题。 如今的自己当真还算是一个人类吗? 以蟠龙的身体掌握了三种不同的种族秘法,却偏偏没有学会半点人族的传承,就连顾往昔所掌握的人族秘法的传承也并非自己,而是管良。 不过罗天并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或许是时机未到,又或许他并不会在该守护谁的这个问题上找到第二个岔路口,毕竟他生长在人间,就算他已经改头换面,但他骨子里所流淌的仍旧还是人族的血脉。 “你是在问我吗?” 罗天见到老女人并没有转移目光而是继续盯着自己,于是出言问道,不过老女人似乎已经从罗天那略带犹豫的眼神中得出了自己的答案,因此她缓缓是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在三个人当中,唯有我明确的告诉他,我会守护妖族。” 224 师兄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老女人说完后就转过了头看向了眼前的这座宫殿,当她用一种渴望夹杂着复杂的感觉在看着眼前这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幕时,尧天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惊讶的说道。 “难道说,你无法离开这间宫殿?” 尧天的话让罗天等人都愣住了,同时看向老女人的目光中也都带着求知的疑问,老女人转头看了一眼尧天,她用一种臃肿的缓慢难道姿态略微的施了一礼后,笑道。 “真是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神族祭司,以你的条件资质,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成为大祭司了吧?” 听到这个问题,尧天的脸上一阵苍白,她知道自己永远也成为不了大祭司了,不过这种感觉转眼即逝,而后老女人回到了王座,当她坐下来之后,说道。 “想必你们已经见过我的师兄了。” 听到这话,罗天等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之前那个叫天忌的妖族之人便是眼前这个老女人的师兄。 此时管良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念头,妖族之人都拥有化形的能力,能够变化为天地万物,甚至可以化为一座山,一条海,甚至是成为天上的云那样的存在,之前罗天见到的那个天忌即便是最后化为的那种妖族的形态,虽然以人类的眼光来看丑陋无比,但想必在妖族中也算是一等紫色了,但眼前的这个老女人却甘愿以这样一种丑陋而又臃肿的人族老女人的姿态而活着,恐怕她早在这个不蚀风霜的宫殿中已经待了太久太久的时间了,久到早已失去了一切能够让她感觉到美丑的外在参照了。 想到这里,管良心中一动,于是问道。 “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你离开这里吗?” 管良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猛地就觉得要坏事,然而老女人却只是在脸上浮现出了一缕森然的冷意,却并未动怒,或许是觉得和这个人族的小子没有动怒的价值,过了半晌后他才说道。 “离开?为何要离开,这是我的坚持,也是我的宿命,年轻人,难道你就没有那种愿意用毕生来誓死捍卫的信诺吗,还是说人类早已失去了这种东西了?” 老女人的话让管良心中好一阵惭愧,但罗天和万季安的心中却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毕竟管良生来就是命天教的一员,也是师童属意的下一任命天教最高指导者唯一的继承人,这种身份让他失去了那种斗争的欲望,甚至因为常年待在同一个地方,而师童也丝毫没有退位让贤的意思,这才麻痹了他的心神。 “抱歉,我不应该这样问的。” 管良赶紧道歉,老女人只是淡淡的一笑,似乎就这样将这个敏感的话题给揭过了,而后她又重新看向罗天,说道。 “倘若是你的话,或许有一个法子。” 听到他这样说,罗天倒是有些诧异,原本在听到她说起那个“誓死捍卫的信诺”时,罗天本能的就想起了体内的四名宿主,但此时此刻却听到她话语中留有一丝回旋的余地,这又是为何呢? 难道说,再如何誓死捍卫的信诺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吗? 也许是察觉到了罗天心中所想,老女人淡淡一笑,说道。 “你们应该是已经和我师兄交过手了?” 罗天抢先一步点点头,虽然之前他们和天忌并不算是交手,毕竟双方都有顾虑,而罗天对天忌了解的更多一点,但此时罗天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绕圈子,因为他知道想要在这妖界找到一个突破口,眼前的老女人是唯一的机会,而下一步他们又不知道会落进什么人的陷阱或者幻境当中,再要来寻找第二个出路,怕是难上加难。 “那你们想必应该已经明白了我师兄当初对师祖的回答了。” 罗天又点了点头,这倒是并不难理解,所谓的战争来临是帮助自己人还是帮助敌人,其实这是一个伪命题,因为这个问题不可能会有第二个答案,当然一些鼠辈行径不算在内,因此,当真要让一个正常人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有三种答案。 保守,中庸,激进。 而此时想来,老女人的选择是保守,天忌的选择就应该是中庸了,毕竟天忌的选择仍旧是留下来抗争,以及守护住最后的尊严,而不时像眼前的老女人一样把自己关在最后的笼子里,自己出不去敌人也进不来。 “那么,您的最后一位同门的选择又是什么呢?” 罗天试探着问道,他知道这就将是最关键的一份答案了,或许这份答案也将会和他们此行前来妖界的另一个目的有关。 “你们不就是正为此而来的吗?” 老女人淡淡一笑后给出的回答正中罗天下怀,果然如此! 与此同时,万季安和管良的脸上也都升起了凝重之色,只有尧天很镇定,毕竟她并非人族之人,最多也是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而对心上人有一丝的担忧罢了。 “所以,他去了鬼界,想要联合鬼界取得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更多的胜算吗?” 万季安今天第一次开口,他的话也正是其他人想要问的问题,不过罗天却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有可能是一个答案,也有可能不成其为一个答案。 果然,老女人听到这个问题后笑容变得更灿烂了一些,但笑容过后却又陡然生出一种厌恶的表情,似乎也彰显了她和那位同门的关系并不好,然后才说道。 “如果没有万无一失的机会他不会有所行动的,他一直都很耐得住性子,十年不行就百年,百年不行就千年,只要天地不灭,妖也不会灭亡,我们三个师兄弟中他最得师祖的喜爱,也愿意为了师祖的一句话而赴汤蹈火,这是我和天忌永远也比不上他的地方。” 罗天听到这里,骨子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也唯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样的人有多么的可怕。 “是什么话?” 万季安再度提出问题,只不过这一次的问题就问的有些僭越了,毕竟这已经涉及到了隐私,不过老女人似乎提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又或者她在这个地方待得时间太长了,除了能制造幻觉来填补空虚外,她也需要和其他的生灵面对面的交流一番。 只听她说道。 “他舍弃了传承。” 225 两种极端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的人。 “罗天,那个人倒是跟你很像啊。” 从宫殿离开之后,尧天这样说道,然而她的话却是让管良摇摇头,回答道。 “完全不同,罗天是找寻一切可能的生机,而那个人却是要毁灭一切威胁到自己的生机。” 管良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答案,因为争论这个并没有什么意义,倘若有一天当他也面临那样的困境时,他是否还能坚持自己这份原则呢?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罗天问道,离开宫殿之后,眼前的路出现了两条,一条是继续在妖界寻找炼妖皇的下落,而另一条则是前往鬼界试图阻止那个人的图谋,对罗天而言,他必然会留在妖界,因为这是他活命唯一的机会,但对于万季安、管良来说,他们的目的是阻止鬼界联合妖界为祸人间,既然如今有了敌人的踪影和事件的结论,那么他们眼下应该掉头前往鬼界才是。 至于尧天,虽然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但想必她也愿意追随管良的步伐。 “当然是留下来帮你。” 没想到,第一个这样回答的居然是管良,要知道罗天和管良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关系,说到底管良也是罗天算计的一份子,虽然管良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但算计就是算计,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 “你呢?” 罗天没有去问管良为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万季安,万季安此时似乎在沉思、在犹豫,好似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了一样,不过当罗天问起时,万季安略一抬头,淡淡的说道。 “你们说,巴海真能够掌控我们在妖界的行踪吗?” 听到这个问题,罗天三人顿时就笑了起来,巴海在尧天的身上种下了符咒,对此罗天和尧天都无意去解除,毕竟毫无必要。 “好了,还是说一说你接下来的计划吧。” 眼下关键人物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虽然大多都没有可靠的线索,不过对于他们这一群人族中的强者而言,只要不会受到幻境的约束,即便是偌大的妖界也必然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放心吧,即便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上我们的。” 罗天对此信心满满,他口中所指的“他”没人不知道是谁,此时一行四人看向前方,眼前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妖云栈时,至少周围景物是熟悉的,虽然没人敢打包票他们所看到的妖云栈就是真实的妖界形态,不过只要那叫瑶主的女人不出来捣乱,罗天倒是也无惧什么。 一行人循着道路从妖云栈出发一路朝着万妖岭走去,那是妖灵在记忆中对妖界的认识,当然留存的记忆还挺溜在千年以前,至于千年以后的妖界变成什么样了,那就需要罗天一行人自行去挖掘了。 随着经历的增多,罗天也已经很少和体内宿主们尽兴交流了,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靠着他们的阅历和经验来闯荡这个世界,即便那是一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效果,但释道者既然修炼的是意识,而非能力,那么这条修心之道也唯有凭借自己的心才能收获真正属于自己的价值。 所以,大多数时候罗天和体内宿主们是一分为二的,宿主们成天都会为了一个话题争论不休,经常时不分昼夜的讨论,罗天早已习惯,哪怕是睡觉也可以心分二用。 不过此时,宿主们倒是没有聊些什么,这倒是很罕见,也很快引起了罗天的注意。 “罗天,忘了告诉你个事儿了。” 果然,他们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虽然鬼话用“忘了这一茬”这样一种很幼稚的借口来提出这个调调,不过罗天却知道,每当鬼话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事情,总是会引来很严重的后果。 “你知道妖族和鬼族结合所诞生的异种是什么样子的吗?” 鬼话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倒是把罗天给问住了,他见过旱魃,那是魔族和鬼族结合后诞生的产物,强大却也仅仅只是强大罢了,毕竟鬼族最大的优势就是无形,而鬼族和魔族结合后诞生下的异种却是有形之物,能够被消灭,旱魃虽强,也不过就是中天界强者眼中的一座标杆罢了。 那么,妖族和鬼族都是无形的存在,他们两的结合又将诞生出怎样的后代呢? 然而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却听到体内三名宿主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让罗天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很显然他不但猜错了答案,而且还思考错了方向。 难道说妖族和鬼族结合所诞生的根本就不是后代这种生灵么? 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妖灵说话了。 “不错,妖是精神实体,而鬼则是人魂不散,你能想象天地有灵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么?” 听到这里,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但明白过来后却引发了更大的惊异,因为这让他想起了传说中的神话故事里的土地公,甚至是…… 魔能此时也沉吟着开口说道。 “也许……我是说也许吧,我很久以前也听过这样一个传闻,据说妖界这片大陆便是一个上古大妖和某位鬼皇结合后所创造出来的一个妖灵。” “啥,大陆是妖灵?” 罗天这下子是直接脱口而出了,毕竟这委实也太震撼了,引得万季安等人都看向了罗天,罗天其实偶尔有时候也会这样平白无故的像是在跟人对话一样,不过他们虽然心中起疑却并不会真的去怀疑什么,但此时此刻,罗天的脱口而出却是让尧天的心中一动。 能够成为神族祭司的想必也对古老的传承有着更多了解的途径和机会。 “罗天你也知道这个传闻,妖界大陆其实就是一位上古大妖的精神实体所化而成。” 罗天此时也不再去理会宿主们了,回到尧天这边来后,罗天也开始在现实中思索这件事和他们眼前所正在做的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关联,然而就在这时,就在他们继续行进的前方,突然间空间异变,周围景物再度摇曳扭曲,那是景物即将化形为幻境的前兆,很快空间的撕裂感猛地增大,下一刻一个身影渐渐的从扭曲的空间裂缝中走出,熟悉的面孔指向了罗天等人见过的那个人——天忌。 226 跟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果然还是被他找上了。 罗天四人的心中都这么想,就是不知道他这次来究竟是为了战斗还是想要说点什么。 天忌到场后目光直接对准罗天,目光中什么表情都没有,又或者是人无法理解妖族的感情,很快熟悉的人类语言逻辑再度在四人耳边响起。 “你跟我来。” 天忌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显然他邀请的对象只有罗天,罗天回头略微点头,示意万季安等人安心,随后他跟着天忌一头钻进了那道空间裂缝当中。 进入空间裂缝之后,罗天先是看向周围,这个地方很熟悉,但细节之处却也透露出一丝丝的不寻常,眼下自己所处的分明就是另一个妖云栈,之所以说是另一个就在于来时的道路上并没有罗天刻意留下的记号和脚印。 想到这里,罗天立刻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们之前所走过的妖云栈也不是真实的,或许妖界有无数个妖云栈,又或者只要有多少个意识进入到妖界,就能够自意识中诞生出多少个妖云栈,或者说精神实体。 想到这里,罗天顿时苦笑了一声,果然离开了中天界,无论是妖界还是鬼界,都不是他们可以翱翔的方外之地。 当罗天重新看回眼前的天忌,他们两人已经不是第二次见面了,而是第三次,这是罗天之前可以叫出天忌这个名字的原因,不过当初的见面经历对罗天来说很不好,因为对方找到自己是因为他所拥有的妖族秘法给吸引来的。 别说万季安、管良这些人类了,妖族之人对人类能够使用妖族秘法的传承更加的感兴趣,这三年来其实陆续都有神魔妖鬼四族之人找上自己,而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但有一点不例外,那就是他们都不曾为难过自己。 重新看向眼前的天忌,说实话罗天一点都不想跟他单独打交道,如果可能的话,他情愿拉着师童、巴海这样的存在来一同面对他,可是相比起天忌来说,他惹上了另一个更加麻烦的存在,所以在两权相较之下,他选择了和天忌单独对峙。 “听说你在找我的师祖?” 天忌看着罗天问道,被他盯着同样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毕竟妖族就是精神实体,精神就是意识能力当中的一种,罗天虽然也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类,但他毕竟也还没有学会用意识去和另一个人交流的习惯,所以当对方的意识穿透他的身体来洞察自己的意识时,罗天本能的条件反射并不是用自己的意识来和对方进行沟通,而是本能的反抗。 看着罗天有些局促的样子,天忌微微一笑,该说那是笑容吗,罗天不知道,但姑且这样认为好了。 “你就不能正常点说话吧,既然你能够模拟人类的语言,难道你就不能再模拟或者化形出一种人类发音的身体构造吗?” 罗天有些不忿的说道,当他放弃反抗,开始用意识来试图和对方沟通的时候,这让他非常不习惯也很难受,管良在梦中也是依靠意识来和其他人做交流,那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喉结这种东西的,所以他不依靠意识就没有退路了。 但罗天不同,当罗天在说起眼睛无法正常观测妖界事物的时候他同样也很不习惯,此时就更不喜欢这种随时都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叩响他的心灵这样一种太直接的交流方式了。 人或多或少总是需要有一点伪装的。 “听闻你们人类的手艺巧夺天工,能够建造出各式各样的建筑物和后天景观,我们妖族的化形能力大多也是从人类智慧中来获取灵感。” 天忌突然提起这一茬,倒是让罗天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想说啥,而后天忌微微一笑说道。 “你们既然这么聪明,能否制造出一种可以直接飞向太阳的工具?” 天忌这样一问,罗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太复杂且结构精细的构造妖族是模拟不来的,化形也不过只是幻化出外表的形貌,实际内部构造则是以妖族的规则来进行构造和约束,就比如眼下罗天意识中所听到的自天忌“口中”传来的人类语言逻辑,那其实并不是天忌真的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而是用了一种类似于“重合幻境”的特殊方式。 “之前的重合幻境是你搞出来的?” 罗天不想在纠结发音和工具这件事了,随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然而天忌却并没有回答,因为这是唯一的一种可能,至于瑶主她其实根本犯不着为难罗天等人,毕竟她是那个保守的人,会去做的也唯有留住最后的尊严,只有天忌这个中庸的对象才会在保守和对抗中寻找一个平衡点。 天忌仍旧没有说话,他在等,等到罗天回答他最初的那个提问,不过此时罗天是思绪却早已从那个最初的问题上引申开来了,同样的他也不可能完全跟着天忌的思维节奏去思考问题,所以当下他微微一笑,说道。 “你的师祖到底是生是死?” 转变的话题,但却并没有离开话题本身,天忌面对这个问题,脸上似乎有一丝怀旧的味道,不过很快这种很淡的感觉就消失了,而下一刻他伸出手,在眼前划开了另一个空间裂缝,说道。 “你可以自己亲眼去看一看。” 看着眼前的这个空间裂缝,罗天却犹豫了,虽然说他确实很想知道个究竟,但倘若这一脚踏过去是另一个生死不明的境地,对于罗天这种怕死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举动。 “怎么,你不敢?” 叩响心灵的挑衅声再度响起,罗天却是笑了,随后用一种很真诚的语气说道。 “我确实不敢。” 这个回答倘若是在人族当中,说不定就会迎来周围很鄙夷的气氛,但在天忌的跟前,或者说在面对一团不知道是从那一团天地精华中所诞生而来的精神实体的面前,这样诚实的回答却反倒是让现场的气氛被化解了许多。 “你很聪明,也很谨慎,你很像我也很像我的师妹,但这样的你是斗不过我的那位师兄的。” 227 信仰的见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沉默良久,似乎两人之间再也找不到别的话题了,而就在这时,天忌再度开启了第三扇空间裂缝,不过这一次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看向了罗天,似乎想要看一看他接下来的决定。 罗天看着眼前的这扇门,心中自然很清楚只要他进入到这扇门后就能够一睹炼妖皇的生死,可是他不敢,无论他在管良、万季安、尧天的跟前表现的多么镇定和胸有成竹,但面对他毫无准备的人事物时,他都会本能的迟疑。 “看来你果然不敢。” 天忌说完就关闭了那扇门,在大门彻底关闭的那一刻,其实罗天的心中尚有一丝遗憾,毕竟这是找寻答案最便捷的方式,只要一眼,就一眼或许就能够心安理得的离开妖界,去做此时此刻他真正应该去做的事,而不是整天提心吊胆。 不过这样的遗憾并没能持续多久,罗天知道自己的心,宿主们也都很清楚罗天的决定,在过去魔能会出言讥讽,鬼话会讲道理,妖灵会旁敲侧击,而神性也会在罗天做出错误决定的时候来为他谋求一条生路。 但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和罗天交流了,并不是因为找不到话题,而是罗天把每一个点每一条退路都设想周全了,他所做出的决定不说百分百的正确,但至少他能够保证他还活着,已经不再需要有任何人再为他的性命担忧了。 但即便如此,但也正如同天忌所说的那样,他能够为保守、为中庸做到十足,这种行事作风乃至心理底线能够让他在中天界生存的很好,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勾心斗角,哪怕是师童、巴海、顾往昔那样的存在只要运用得当,也能够将危机转化为契机。 可是倘若有一天当他遇到一个和师童、巴海同样有能力,但行事风格却又毫无保留的对象时,他还能无往而不利吗? 罗天不知道,而在过去他也不想知道,毕竟如果他深知自己无法战胜这个人的话他绝对不会去冒生命的风险,但如今,当事态迫使他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他能够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逃避。 逃避没有什么可耻的,毕竟历史就是胜利者书写的,能活着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罗天的内心写照虽然就写在脸上,但天忌不是人类,没有人类勾心斗角的那种心性,不管在妖界把这种心理博弈称之为什么,但他绝对无法和罗天产生共鸣。 “我要回去了。” 罗天平静的说道,放弃最便捷的路,回到那条拐弯的歧路,做出这种选择是不智的吗? 罗天不会在乎这一点的,只要他还活着,那就足够了。 当天忌为罗天开启了第二扇大门的时候,罗天抬脚就准备跨过这扇门,然而在进门之前,天忌忽然又说道。 “你如何知道这扇门后面见到的不是你真正想要的答案呢?” 听到这句话,罗天的脸上洋溢起了自信的笑容,比实力他或许不如天忌,但要比勾心斗角,他相信十个天忌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你不敢。” 当罗天用同样挑衅的话语回敬天忌的时候,天忌很明显愣住了,脸上约莫升起了一丝恼怒之色,只是罗天无从分辨罢了,不过罗天不会去在意他此时在想什么,直接一脚就进入到了门内。 当罗天重新再见到万季安等人时,可以明显的看到他们脸上的担忧,倘若是在中天界,他们绝不会为罗天担忧,但是在妖界,倘若失去了罗天,罗天本人相信他们将寸步难行。 这种依赖同样也是一种算计,或者说的好听点叫做谋定而后动的自信。 “如何了?” 管良走上前来问道,罗天微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而后他就看到自己身后的那扇门慢慢变小直到最终消失,天忌也已经离开了。 “走吧,我们前往万妖岭。” 凭借着融合规则为罗天展现出真实的妖界形态,罗天朝前带路,众人慢慢跨越过一个又一个荒诞而又诡异的区域后,于数个小时后抵达了一片看上去就像是荒漠一样的所在。 “罗天,为何不再造两个这样的融合规则?” 尧天到了这个时候才出言问道,不过罗天三人都很清楚,她感兴趣的不是罗天的这项发明,而是他手中的这枚星型物品,并且罗天相信,就算管良和尧天再如何亲密,管良也是不会在尧天跟前展示这枚星型物品的,因为这是信仰。 “这是魂魄和信仰的见证,对同一个人来说,信仰不能多,一个就够了。” 罗天这一次回答的很直接,并没有答非所问,尧天隐约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就不再追问其他了,不过她虽然耍了个小心眼,但对于管良和万季安来说,他们看不到真实的妖界,只能靠罗天带路,这种无法用眼睛来观测道路的感觉仍旧很不好,退一步来说,他们两也都是强者,强者自然有身为强者的自尊价值,哪怕身处困境,却也不能凡事都依靠他人。 “看来我们已经到了,大家脱下身上的斗篷吧。” 罗天说完后,随即就将手中的星型物品还给了万季安,而在万季安接在手中的时候,仅仅只是瞥了一眼眼前真实妖界的一瞬,而后所有人的眼前顿时豁然开朗,真实的妖界形态同时在所有人眼中展现。 “这是……” 当众人看到真正的妖界以及真实的妖族之人的形态时都愣住了,因为这一刻他们的脑海中涌现出了第二个荒谬的念头。 “看来我们已经来到了重合幻境之间的那个重合处了。” 罗天丢下这句话后就朝着前方走去,而在他的前方赫然就有另一个罗天就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就宛如一尊石像一般,他石像的面部表情刻画栩栩如生就和真人一般无二,而他手中的动作也非常熟悉,几乎不用去回忆也知道是之前罗天在妖界中曾经做出过的某个动作。 同样被立在当场的还有管良、万季安和尧天的石像,也都是同样的栩栩如生和做出同样熟悉的动作和表情,这样神奇的一幕就好像是某种镜头重放一样。 228 妖族传承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真是太神奇了!” 尧天由衷的说道,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那一尊石像,脑海中回忆起之前自己在做出这个动作和表情时所正在经历的场景。 “之前尧天你说妖界有可能是某个大妖化形所至我还有点不信,不过现在我信了。” 罗天的话让三人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何由此解释,不过很快万季安就猜到了一点由头,继而说道。 “这想必就是妖族秘法的效果了。” 万季安这样一说,管良和尧天也瞬间明白了过来,尽管他们不能像拥有妖族秘法的罗天这样形象的将眼前所见理解为凝结虚幻为精神实体,但也能够通过各自所修炼的规则来得出相似的答案。 “正是妖族秘法,而且这份妖族秘法并未人为使用,而是天然而生,也就是说是妖界本身所创造出来的。” 罗天的话让三人点了点头,脸上都流露出了肃然的表情,虽然说种族不同,人鬼殊途,而人妖同样殊途,但面对一个能够化形为一片天地的妖族至尊,保有这种肃然而又虔诚的心是每一名释道者强者都会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礼重态度。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所遭遇的那所有的幻境其实并不是瑶主和天忌设计的,而是妖界本身就具有的精神力?” 尧天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太自然,不过她不说其他人也都知道她真正想要问的问题,倘若说妖族秘法当真是妖界自发而生的,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能够随时随地发动妖族秘法的妖界是“活着”的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不过罗天却摇摇头说道。 “不,之前的幻境确实是人为制造的,包括那个修炼有本源规则的瑶主,也是制造幻境的始作俑者,只不过她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想要对付我们,而是想要我们找不到那座宫殿的真正位置,同时借用妖界的特性来迷惑我们的眼睛。” 罗天的回答让三人明白了过来,而同时转头看向四周,发现这里仍旧还是空无人烟的样子,难道说妖界就是这样一片荒凉的世界?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们无法看到没有化形的妖族之人吧。” 管良展望这片苍茫的天地然后说道,人与人的交流方式是面对面的对话,妖族如何交流谁也不知道,不过尧天听到管良的想法后却摇了摇头后说道。 “不,虽然我也对妖族不太了解,但神族之内真正通过意识来进行沟通的少之又少。” 听到尧天的话后,管良就明白了过来,他和尧天还保持着亲密关系的时候曾听过尧天说起过很多关于神族的事情,也了解一些神族的传奇故事。 当然说是传奇只是相较于人类而言的,但在神族中也不过就是平日里的正常生活起居罢了。 “或许是因为神族经常和人类打交道的缘故,所以我们更加偏爱于幻化为人类的模样。” 尧天的解释虽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但此时罗天却已经有了主见,当万季安三人都脱下了各自身上用来隐藏人类气息的斗篷之后,罗天此时伸出手开始凝聚规则,他此时要凝聚的自然就是妖族秘法了。 之前罗天曾经尝试过使用妖族秘法但是失败了,所以他无法依靠凝聚幻象的精神实体来找寻出路,直到之前他方才知晓,自己的妖族秘法之所以会失效,是因为妖界本身就是妖族秘法幻化而来的精神实体大陆,这种逆天的能为让罗天叹为观止的同时,却也让他明白了另一个道理。 那就是妖族秘法并非失效,而是被另一股更强大的气息所掩盖了。 此时罗天重新凝聚妖族秘法之后,很快众人眼前数个身影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他们跟前,而后越来越多的妖族之人纷纷现身,当他们看到眼前几个人族之人的时候,却又都纷纷愣住了。 “人类如何会使用我妖族秘法?” 盘旋在头顶的几个身影就如同幽魂一般的环绕在罗天等人上空,他们保持着警惕的姿态和言行,同样也让罗天等人感知到了一股股陌生的规则力涌动,显然那是只属于妖族之人才能修炼的规则。 “我等皆是苍莲纪时期邪支一脉的传承,今次特地回转妖界来寻回本源的!” 罗天的话一出口,还没等头顶上那几个化形的妖族之人发表什么看法,首先就迎来了万季安等三人异样的眼神,很显然是没有听懂罗天这番话中前半段的哪怕一个字。 罗天自然不去理会万季安等人,为了来这妖界他可是准备充分的,这个计划甚至在还没有和顾往昔图谋“算计”管良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时间甚至要推到两年前。 所以,此时罗天话音刚落,头顶上盘旋的身影纷纷下坠,而后一个明显化形为人族的妖族之人就站在了罗天的跟前,看他的相貌和服饰分明有一点人类中长者的姿态。 “再说一遍,你是谁人的后代?” “邪支一脉。” 对方问的铿锵有力,罗天回答的斩钉截铁,这种欺骗就好似罗天当真是古时候的妖族之人,今天来也的确是为了寻根问祖的。 “有何证据?” 对方继续追问,不过此时罗天脸上明显流露出鄙夷的神态来,反问了对方一句。 “你有见过能够使用妖族秘法的人类吗?” 这句话从罗天的口中说出,周围嘈杂的议论声明显变小了,很显然千言万语也比不上这样的一个事实更有说服力,罗天的话说出口后,万季安三人也都镇定了下来,心中对罗天的计划和心思则是更加的好奇。 “不错,确实是妖族秘法,虽然规则力并不强,且你们有着很浓重的人族气息,但我想应该不会有假。” 那长者点了点头,脸上不再有狐疑的神色,看样子是相信了罗天的这番说辞,毕竟倘若还要怀疑罗天,岂非是怀疑妖族秘法有假了? 在长者的带领下,罗天四人跟随其后一路朝着万妖岭身处前进,每当往前走一分,眼前的万妖岭便随着众人的步伐愈发的实体化一分,而直到这个时候,真正的妖界才算是彻底的展现在了罗天等人的跟前。 229 年龄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进入万妖岭后,罗天等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现如今的妖界也有将精神凝结为实体的强者吗?” 罗天问道,那名朝前带路之人并未回头,在漫步之际回答道。 “如果你是想说人类的那种实体存在,如今的妖界还尚未能达到那样的程度。” 话虽如此,但罗天等人的心中却各自存疑,因为之前他们刚进入到万妖岭时就搜寻到了数股不寻常的气息,而那种通过类似于呼吸一样的方式喷吐出的气息就和人类以呼吸存活的方式一模一样。 虽然罗天等人对于人体深层次的构造也同样不太清楚,但至少明白一个原理,那就是呼吸是依靠体内的器官来运动,继而维持生理机能的正常运转,这是一套循环,正如同天地规则乃至自然循环同样的道理。 妖族之人均非实体,而是由喜欢你所凝结而成的精神实体,这种精神实体其实就跟罗天使用妖族秘法后,让一条本不存在的道路出现在眼前一样,但虚幻终归还是虚幻,不管其中是否有另一种规则来提供这种循环的作用力,但终归和人是不同的。 之前的那几个气息可以很明显的察觉到确实是妖族之人无疑,而绝非外族之人,那么他们又是通过怎样的一种呼吸的方式来维持妖族这种精神实体般的存在呢? 罗天等人都很清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有他们想不到的,只有他们没见过的,那么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来解答的话,是不是他们尚且还未接触过的领域乃至世界,就是规则以外的世界呢? 很显然,这个问题同样也没有答案,正如同活了一百万岁的人同样也不知道长生不老究竟是怎么的一种感觉,只能说他已经相当接近于长生不老了。 继续深入,众人来到了另一座宫殿的门口,这座宫殿和之前瑶主以幻象凝结而成的那座宫殿相比就要破败的多了,也不知道一个保守的职能卑微的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女人是如何知晓何为富丽堂皇,而那么多的珍宝传说又是如何诞生于她的记忆当中的。 进入宫殿之后,带路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说道。 “待会各位将会见到我族长老,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他的神态严肃,罗天四人自然深以为然,不过在继续前进之前罗天却问道。 “是邪支一脉吗?” 带路之人摇摇头,说道。 “并非邪支一脉,邪支一脉乃是妖界远古传承当中最强大的一脉,不过今天传承已经愈发稀薄。” 他说完后又深深的看了罗天一眼,那眼神虽然让众人都不解其意,不过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倒是很清楚。 随着他继续深入,终于在推开宫殿大门的那一刻,一股苍老而又古朴的气息迎面传来,这一刻万季安和管良两人都是神色一变,因为他们明显的感觉出,这股力量的强悍,竟然远胜过自己。 而且最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在这股强悍的力量当中竟然还有一股熟悉的感觉,而这种熟悉可不仅仅来自于强者彼此间对规则力相同层次的解读,而是一种自血脉中都存有某种渊源的程度。 这一刻,众人不由得想起了那位炼妖皇,一位同样掌握了神族和妖族秘法传承的上古至尊,他的存在是否也影响到了后来妖族的传承呢? 罗天这一刻似乎并没有去想太多的东西,当带路之人慢慢退至一旁,罗天四人走上前去,很快就看到了一个身体几乎呈现出透明色泽的妖族之人。 虽然身体几近透明,但从棱镜的表明看去,分明就是幻化为了人类的模样,至于为何四族都青睐人类的模样,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不错,确实是邪无私的传承,你走近一点。” 眼前的妖族长老在略微看了罗天一眼后立刻就从他体内探查到了妖族秘法那浓厚的气息,即便罗天修炼的妖族秘法不过只是皮毛而已,但是妖族对于这种血脉之中所蕴含的丰富传承却是要比外族之人感知的无比清晰。 罗天不做他想,慢慢走近来到他的跟前,当对方伸出一只透明的手然后慢慢的放在罗天的头顶,这一刻万季安和管良都是神情紧张,生怕对方做出什么对罗天不利的举动,然而就在下一刻对方那晶莹剔透的手忽然化为了一条触角,然后就伸入到了罗天的脑门当中。 看到这一幕,万季安刚要动手,就被一旁的尧天给拉住了。 “别担心,这是穿魂寻踪之术。” 她的声音虽然压的很低,但还是被那妖族长老听到了,对此他只是以一个人类的微笑一笑置之,随即就全神贯注的放在了罗天身上。 穿魂寻踪的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刚开始万季安和管良还稍稍的放下了心中的警惕,毕竟即便要动手他们或许也占不了任何便宜,甚至有可能还会把命交代在这里,毕竟就算能够杀出一条血路,但也绝对会迷失在妖界无穷的幻境当中。 但到了后来他们又开始担忧了起来,毕竟略微思考一下穿魂寻踪这个名字便可以猜到,这是一种透射意识搜寻记忆的法门,倘若让对方从罗天的记忆中搜寻到任何欺骗、隐瞒的痕迹,说不得又将是另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死劫了。 就在两个小时之后,那条深入到罗天脑门中的触手慢慢的缩了回来,重新化为人手之后,他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罗天,略作思考后方才说道。 “以人类的年龄来算,你今年多少岁?” “21岁。” 罗天平静的回答道,当听到罗天这个年龄,首先抽了口气的却是万季安,或许连他也没想到罗天竟然会这么年轻。 “为何想要回到妖界?” 对方继续皱着眉头问道,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些蹊跷的地方,想要通过刨根问底来戳穿罗天的阴谋。 “因为在人界活不下去了,只能来投奔妖界了。” 罗天的回答让对方皱着的眉头更深了一些,似乎抓住了某个重点继而继续追问道。 “什么样的麻烦?” 这一次罗天没有再回答了,而是看着对方,那种眼神就想是在说你明知故问一样,而就在这时候,对方脸上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随即脸上展现出了和悦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万季安和管良这才缓缓的舒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罗天是如何过关的,但至少看样子他们暂时可以无虑了。 “这小家伙还算识趣。” 这时罗天体内的妖灵对眼前这位妖族长老做出了一个点评,罗天闻言也只能在心中苦笑,以妖灵这等开创了一个传承的远古大神而言,罗天眼中的强者或许也确实只能当得她口中的“小家伙”之称。 “这几天你暂且落在万妖岭,我会设法联络邪支一脉,不过你也别抱太大期望。” 对方的话让罗天一怔,原本以为将会是一个好消息,却没想到竟然还是横生枝节了。 230 只能等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样子,人界如此,妖界如此,都不太平。” 离开之后,罗天等再度聚集在一起,万季安如此说道。 “那是自然,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只不过看样子我们的行程要耽搁一些时候了。” 罗天的话让尧天看向远方,也不知道她是在看神族的方向还是自己未来的方向,又或者她也从罗天的话中感知到了自己未来命运的渺茫。 “不过话说回头,罗天你何来对妖界的这许多了解?” 万季安此时提到这个问题,倒是让罗天有些难以启齿,倘若又借故推脱明显是逃不过去,但如果想要编织谎言,恐怕又实难委全,想到这里,却听到体内妖灵说道。 “明着告诉他们,说不定那神族的小妞能够提供你一些帮助。” 妖灵的话音刚落,立刻就听到了魔能那不屑的声音。 “哼,要不是这老不死的成天到晚连个屁也不肯放,哪里需要靠那神族的小妞?” 听到这话,罗天顿时就笑了,随即说道。 “哦,我有幸认识一位妖族的强者,从她那里听来的。” 罗天这话可不算说谎,但是听在万季安和管良耳中却是明显不信任的成分居多,当下罗天也不嫌麻烦,将一些关于妖灵……也就是邪无私告诉过他的妖族传闻说了一些,当万季安和管良正听的绘声绘色的时候,一旁的尧天却是一脸惊讶的模样。 “你……罗天,难不成你当真是妖族的后裔?” 听到这话,罗天心中一动,他约莫的看了尧天一眼,心中倒是很清楚这个女人心中藏有很多的秘密,就和管良不可能在她跟前拿出那枚星型物品一样,尧天一样也有很多的秘密不可能对管良说出来。 但这个时候她无疑就露出了马脚。 尧天的脱口而出显然也引起了万季安和管良的警觉,他们同时看向尧天,心中不禁也产生了联想和回忆,而回忆恰好切中重点,便是之前尧天曾经提到过的那个关于炼妖皇的来历一事。 在过去的很多时候,罗天体内的四名宿主都可以借由罗天这具身体的感知力来洞察到很多连罗天都无法察觉到的异状,曾经有一段时间罗天以为那是因为宿主们对规则力更奥妙的解读方式以及他们记忆中所承载的经验阅历,但后来他想明白了,他们之所以能够感知到自己所察觉不到的异状,乃是因为蟠龙的这具身体。 虽然说,蟠龙的身份来历仍旧是个谜,但罗天对蟠龙这具身体的运用程度尚且还未达到十万亿分之一,而体内四名宿主尽管已经是灵魂意识形态,但他们却远比罗天自己更能够控制这具身体。 罗天其实一直都很清楚,这是一个隐藏的极深的秘密,就如同他过去曾经想到的那样,他们为何会同时存在于这具身体当中,而且还是以宿主的形式存在? 宿主就是寄生,抛弃自己的身体也要住在这具身体当中,不管他们是自愿抛弃还是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抛弃,都可以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找寻到这个归宿是他们仅存下来的唯一正确的选择。 毕竟四名宿主同时存在于一具身体的情况是极为罕见的,就好像是发现了某个巨大的宝藏,引来了无数强者的垂涎欲滴一样。 可是这个谜就如同他们誓死捍卫的那个秘密一样,罗天不可能从他们的口中探听到任何有关于此的消息,那么这个消息在今天有划破冰山一角的可能吗? 被逼视的眼神让尧天感到很不自在,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尽管她是神族祭司,有着匹及师童一般的身份地位,可在场这三个人她或许唯一能有胜算的就只有管良了,但如今管良获得了顾往昔的那一份人族秘法传承,正面较量她还能是管良的对手吗? “尧天,有什么话你可以当面说出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这句话不是别人说的,正是管良所说,听到这样一种逼问的话语,不由得让尧天心中一震神伤,她知道在人类的世界中,背叛一次就够了,也明白有些错一旦犯下就不可能被原谅,可是她还存有希望,那么这份希望的尽头会是爱情吗? “神族和妖族确实存在秘密的联系。” 当尧天说出这句话后,罗天的心中顿时一阵暗叹,果然变数无处不在,尧天在图谋管良的时候想不到会有自己的存在,而自己在图谋的时候同样也无法料到那深层次中更加难以估量的变数。 神族和妖族之间的联系到底说明了什么,罗天其实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自己的计划中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出了差错,而这个差错就是他选择了以妖界来作为打开阴谋的突破口。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顿时那种恐惧的感觉再一次的涌上了心头,妖界会是一个陷阱吗,虽然眼下看来并非如此,但他们如今所处的不过还只是在妖界外围,还没有深入到妖界的核心地带,倘若当他见到了邪支一脉,甚至是见到了炼妖皇,那么一切的变数会爆发出来吗? 罗天不知道,但这一刻那种恐惧的念头却已经开始生根发芽继而枝繁叶茂了。 这样一种感觉是万季安和管良都不会有的,他们虽然也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甚至也将会联想到妖族、鬼族、神族之间存在隐秘的联系,就算不是直接的形成三界同盟,但也会是一种两两交互的可能。 鬼族和妖族的联合,妖族和神族的联合,那么这两两两交互的同等关系下,未必不能在未来诞生出三界同盟的可能,那么他们最终的目标是剑指人界了? 答案很不好,而由答案产生的联想就更加微妙了,不过联想其实也只是一种幻想,幻想是现实的漏洞,那么幻想当真就不会发生了吗? “你还知道什么?” 管良继续问道,不过这一刻尧天的脸上却已经有了一丝难以忍受的感觉,是的,她已经说的够多了,倘若她如今的身份是一名俘虏,那么这些机密都是她为求活命而应该吐露的,但她不是俘虏,即便成为了不了结伴同行的伙伴,但至少她也应该是这一次妖界之行的合伙人身份,而不该是如今这种被其他合伙人质问的处境。 “算了,别问了。” 罗天突然开口,让紧逼的气氛得到了一丝缓解,管良和万季安并没有松开眉头,他们都参与过那场魔族入侵的大战,他们很清楚这中间所存在的信念、信仰等东西。 然而,尧天不会明白这种感情,那么罗天呢,这个拥有神妖鬼族秘法以及拥有蟠龙身体的非人类,他能理解吗? 231 不用担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几天下来,罗天等人在一种极为煎熬的等待中度过,或许人便是如此,倘若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无知而导致的精神匮乏反倒会让人逍遥自在,但如今当很多事情逐渐汇聚在了一起,那种沉重的压力让每个人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罗天纵然不说,其实万季安心中很清楚,从知晓那些变化的那一刻起,罗天就开始在考虑退路了,这是他制定计划的先决条件,你可以说他怕死,但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好习惯,所以到了后来几天,万季安虽然不会参与到罗天将要出炉的新计划中,但也在心中感到认同。 可是,能够认同罗天的也就唯有万季安一人而已。 管良这些天来也不知道是和尧天有恢复关系的迹象还是如何,他离开万季安和罗天跟尧天单独相处的时间变长了,刚开始的时候万季安还以为那是尧天又制造了新的梦境迷惑住了管良,但渐渐的万季安发现管良并未被迷惑,而是他的内心又有了全新的想法,而这种想法逐渐的和其他人背道而驰了。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他们这一次结伴同行妖界本身就是一个不牢靠的组合,即便是万季安自己,也未必是其他人愿意倾心接受的对象,更何况管良还有着其他几种微妙的身份。 这一天下来,万季安在凝练完自己的规则力后,打算出去走一走,如今的妖界至少万妖岭已经对他们全部开放了,不再有幻境的困扰,而当万季安来到外面后,很快就看到了一群化形为人的妖族之人正在争论着什么。 万季安对于这样一群化形为人的妖族之人一直都感到很好奇,其实他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却为何如此偏爱于人的这样一种形貌或者身份呢? 万季安不经意的走了过去,站在一旁观察,只见那几个妖人正在争论的话题竟然是和人界有关。 “我听闻人间有七座主城,每一座主城都有一个实力不低于大长老那样的强者存在。” “怎么可能,纵使人间也有强者,但实力绝不可能会比大长老更强,大长老可是天地孕育的妖灵,而并非我等体内充斥的驳杂的灵气可比。” “你不能这样说,人类并不是依靠灵气为生,和我们妖族耐以生存的方式截然不同,总之我有幸去过人界,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哼,人界有什么意思,正如同妖界故老相传的典籍中所记载的那样,人生而为物,这个物不但是实物也是器物,人是遵循天道而诞生,本身就是一种天道的产物,天道是什么,就是吃喝拉撒睡,人三昧俱全,是最容易受天道影响的器物。” 万季安在一旁听得他们的谈话,心中却是惊叹不已,没想到在这妖界当中,竟然也有能够将问题看的这般透彻的释道者。 人体就是一种循环,人依靠吃东西和呼吸来维持生命,这就是一种天道的表现,天道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在过去万季安曾一度认为天道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是人毕生都难以企盼的终点,但后来他知道的,天道就在每个人的身旁,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什么是天道,天道就是规律,就是原理,就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 是的,道不是一个概念,更不是一个名词,而是一种原理,天道就是天地运行的原理,这种原理最简单明了的体现就是人,人体就是一种天道的表现形式,人就是天道的化身。 但是人这种天道的化身所想要追寻的天道却并不是人本身,而是想要成为天道本身,用人的话来说,就是成为创世神。 万季安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心中同样感触良多,释道者想要脱离规则的束缚,去接触那个规则以外的世界,甚至是创造一个能够被自己所掌控的规则世界,是否也是本末倒置了呢? 当万季安走开的时候,那群妖人还在讨论着,不过此时万季安却已经没有了兴致,很多东西一旦了解了就会变得毫无意义,只有还在寻找真理的过程中才会充满意义,如今的万季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对天地万物都充满求知欲望的年轻人了,那么如今的他又在追寻什么呢? 然而万季安没走多远,很快他身后就追来一人,当万季安回头立刻就看到了管良。 “有事?” 管良确实是有事找他,不过当管良看到他的时候却还是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这句话中透露出种种玄机,万季安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我需要为什么而担心吗?” 听着万季安那*的口吻,管良却并没有再犹豫,虽然两人认识并不算深,但至少也算是并肩共患难过,此时此刻当他从熟悉的记忆中找寻出了相同的感觉后,反倒是笑了,随后说道。 “你就没有察觉出罗天身上的怪异之处吗?” 原来是这事,万季安此时立刻明白了管良的来意,不过呢,他同样也很奇怪管良究竟得出了怎样的结论。 “他那人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奇怪的,奇怪久了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万季安随口这么一说,更加坐实了管良心中的猜测,当下他的表情变得有几分严肃了起来,继续说道。 “你就不担心他会做出一些什么别的举动吗,比如说……” 然而正当管良想要将自己真正的来意说出口之前,却立刻就看到了万季安脸上那森然的目光,这让他心中的古怪增强了几分。 “哼,管良,你想什么我很清楚,不过你以为罗天就想不到你所能想到的那些东西了吗?” 当万季安这样说的时候,管良的表情终于是产生了一些变化,忽然间他此时猛然也想到了什么,下一刻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万季安看着管良的表情变化,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在即将走远的前一刻,他伸手拍了拍管良的肩膀说道。 “永远不要低估了那个人,否则的话相信我你会死的很惨!” 万季安说完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万季安走后,管良愣在当场,心中有些微妙的想法,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复杂的又难以自已的仇恨,这种仇恨很淡,却又那样的分明,倘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想必如今的他仍旧还在命天教,仍旧还是炙手可热的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选,还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这种被人仰望,被人眷恋,被人期盼的感觉是不可能轻易就能够消除得了的,特别他还是管良。 232 秘法的漏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万季安找到罗天的时候,罗天对万季安的到来表现的很开心。 “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来找我的。” 这话说的奇怪,不过万季安却并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因为他很清楚罗天的意思,从认识这个人开始,万季安就很难从他的身上找寻出哪怕一丝的破绽,哪怕是在三年前他们刚见到的那个时候,万季安也并没能真正的掌控住这个人。 此时回想起来,他究竟是如何一次又一次从自己手底下逃脱的呢,是凭借他身上那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看来你已经知晓了我的来意。” 万季安平静的说道,这种感觉很奇妙,毕竟万季安自己就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当一个擅长算计他人的人和另一个同样擅长此道的人面对面时,甚至就像是照镜子一样,可以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彼此。 罗天没有点头或者摇头,而是转过身去从眼前的桌案上拿起了一张纸,妖界是没有桌案或者纸张这些东西的,毕竟妖族本身就是化形后的意识体,这种意识体和鬼族那种人魂不散的状态有一定的类似,所以任何实质性的器物对他们而言都毫无意义,他们想要什么都可以通过化形来构建,也能够通过仅限的一点对妖族秘法的支配来凝结成精神实体。 所以,这些东西都是罗天自己的东西,至于这些诸如桌案和纸张一类的东西是罗天早在人界时就准备充分的还是他临时依靠动手来制造出的,对万季安来说,他能够明白的只有对眼前这个人那种巨细无遗的准备工作的心悦诚服。 “放心吧,任何事都脱离不了我的掌控,但一旦脱离,我也有绝对的力量将变数扼杀在摇篮当中。” 罗天说完这句话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万季安,继续补充完了最后的三个字。 “包括你!” 听到这样一句略带威胁和警告之意的话后,万季安不恼反笑,说道。 “这也是我愿意信任你的地方。” 罗天没有笑,随即将手中这张记录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纸张交到了万季安的手中,当万季安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之后,眼神中立刻就流露出了惊异之色。 “这是……人族秘法的漏洞?” 当万季安迅速浏览完之后将纸张放下后,又有些难以置信的在脑海中回转了一遍之后,仍旧难以释疑心中的惊讶,继续问道。 “这是你发明的?” 罗天耸耸肩,带着一种无奈的表情,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 “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挺佩服我自己的。” 万季安没有去理会罗天的自卖自夸,而是深深的陷入到了对那张纸上所记载内容的感悟当中。 秘法也有漏洞吗? 答案是肯定的,秘法中最强大的那一部分力量的来源就是传承,在漫长的时光中,传承既然有被取代、覆灭而消亡的可能性,秘法又为何没有呢? 但是,想要找寻出秘法当中的漏洞,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倘若说秘法的漏洞就是传承被消亡,那么通过这个逻辑而得出的结论并不是罗天找寻到了秘法的漏洞,而是秘法也有因为传承消亡而同样消亡的可能性。 所以,想要找寻出秘法的漏洞,不能依靠消灭传承这样一个法子,或者说这和找寻规则当中的漏洞,继而以规则的漏洞来瓦解规则本身是截然不同的。 因此,罗天找到了另外的一种法子,那就是消除意义,当然这个法子其实并不是罗天自己想到的,而是魔能告诉他的。 魔族秘法是如今罗天唯一没有对他人说出的秘密了,罗天所掌握的魔族秘法也不过就是其中的一种——暴力,暴力能够让力量再增强一分,这个增强一分是没有任何限制的,这是最让罗天惊叹的地方。 要知道,力量虽然可以无限,但人体机能却有极限,承受不住力量的下场就是爆体而亡,可是依靠魔族秘法中的暴力却能够让自己在力量上永远比对手高出一筹,这简直就像是夺天地之造化般的化腐朽为神奇。 甚至于,在魔能偶尔说漏嘴的一番意犹未尽的解释当中还告诉了罗天另一个秘密,那就是魔族秘法能够增强的可不仅仅只是力量而已,甚至还能够增强规则本身,甚至是达到增强“意义”的效果。 这是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让没有意义的本源规则也能够在无意义之上做到强化的效果。 然而当罗天想要继续刨根问底的时候,当初的魔能却又突然打住不言了,显然是他已经说的够多了,不能再继续说下去,就好像是再说下去就会触及到他誓死捍卫的那个秘密了。 但是在罗天有限的理解当中,却也逐渐的明白了一个原理,那就是倘若有人能够打出无限大的规则力,那么罗天依靠魔族秘法就能够打出比无限大更强大一分的力量,以这一丁点的微弱优势从力量上胜过对方。 至于无限大和无限大加一是同一个概念还是真有强弱之分,那就不是现如今的罗天能够理解的东西了。 回到眼前来,秘法的漏洞是什么,就是秘法本身,这个道理是不久之前罗天才隐约触及到了的一个层面,如果说当真有“秘法的漏洞”这样一个用名词解释来定义的概念的话,那么“秘法的漏洞”的漏洞自然就是秘法本身了。 虽然看起来这像是一句废话,但是从释道者对规则的解读逻辑上来推导的话,却是通顺的一个概念。 用秘法来破解秘法,听上去其实并不是一个玄之又玄的概念,但是真要做起来却难于登天,倘若能够知晓天地运转的规律,是不是就可以触及甚至改变天道了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可能,正如同人就算知道人体机能的构造原理,也不可能有能力改造人体机能,秘法力量的来源既然是传承,那么一切非传承而获取到的力量都无法为秘法提供力量。 如果说让暴力为秘法增强一分的力量,那么这个被增强了一分的力量一旦融入到秘法当中,成为了秘法所驱动力量的一份子,那么秘法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233 太容易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进来的时候尧天并没有跟来,不过当管良看到罗天和万季安的眼神中却好似也明白了一点什么,不过这种时候他做出任何异常的表态都是不明智的,所以他很快就说道。 “我们真的要把行程就耽搁在这里吗?” 的确,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有十多天的时间了,这十多天里他们没有去询问过那位妖族长老我们还要等多久,也没有去通过他们有限的能力挖掘更多的情报,就仿佛为了等待而等待,但这样的一番举动明显不像是罗天的做派。 “怎么,你有什么好法子不成?” 万季安问道,他的目光并没有在管良的身上停留多久,而是走到了他的一侧,看向了外面,由于他们表面上是因为要回到妖族寻找本源的,所以如今的他们已经算是妖界的一份子而并非贵宾,所以他们并没有被当做是客人来对待,虽然说这些天来怼他们感到好奇的妖族之人也有不少,不过大多都并未将他们当做是异族来看待。 只不过,这样的一种情况或者状态对双方而言都不是一个好现象,毕竟任何状态或者现状都不可能永远停滞不前,一旦等待发生改变的那一天,又会迎来怎样的一个局面呢? 虽然说这是罗天需要去考虑的问题和前景,不过对于万季安和管良乃至尧天来说,也是他们需要以不同立场来对待的问题,毕竟如果真的到了看到改变才自我改变,就已经晚了。 管良摇摇头,明显他的问题并不在此,不过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以此借故推脱,不过罗天和万季安都并未多说什么,此时三人一同来到外面,看着眼前的万妖岭,很快尧天也来了。 “你们怎么都不出去看一看外面,今天的万妖岭似乎很热闹呢!” 尧天的话并没有让各自沉浸在心事中的三人产生任何好奇的感觉,这让尧天有些不解,毕竟她不是人类,很难理解人的心思,不过既然她有这么一说,很快管良就做出了回应。 “哦,怎么妖族也有如人族那般重大的节日么?” 听到管良的话后,尧天立刻表现的很高兴,来到管良身旁后说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似乎很有意思,我们去看看吧。” 她说完就拉着管良的衣袖也不去理会罗天两人,自顾自的就走远了,此时留下来的罗天说道。 “你不想去瞧瞧?” 万季安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在脸上流露出一缕凛冽的森严的笑容,随后说道。 “我在想你会在何时动手。” 罗天此时也笑了,不过笑的并不灿烂,随后说道。 “走吧,我们也去瞧瞧。” 罗天和万季安来到了万妖岭的外围,很快就看到了前方一群妖族之人围观聚集的所在,不过罗天两人并未靠近,也没有去找寻管良和尧天,而是就站在远处打量。 “像是某种仪式。” 万季安看了半晌得出了一个结论,随后他看向身旁的罗天,似乎想要听一听罗天对此的看法,不过罗天的心思却丝毫没有放在眼前的聚会上面,他沉吟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但眼神中闪烁的光芒却分明是穿透了聚会本身看向了当中的某一个人事物。 万季安尝试着以罗天的视角来发觉眼前的事物,但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正当他要出言询问的时候,突然间一道诡异的妖光突然蹿升而起,一直升到半空之中,随后在半空中不停盘旋,这一幕引起了一片哗然,但吵闹声还没有褪去之前,一股恐怖的规则力猛地朝着四周发散而开,无数妖族之人中招倒地,随后化为青烟消散无踪。 这下子,无数人才从刚才喜庆的聚会当中惊醒过来,无数人四散而逃,而更多的则是直接从人形状态化为妖族本身的精神实体朝着四周飞窜,随着逃的逃,消散的消散,现场渐渐的只余留下来了罗天、万季安、管良和尧天四人的身影。 铺面而来的强悍规则力在即将席卷罗天和万季安两人的时候被他们各自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力量所抵消,罗天两人都并未出手,各自脸上浮现出一缕冷意,当力道完全散去之后,万季安冷冷的说道。 “无论怎么看都好刻意的样子。” 罗天并没有搭话,而是仍旧注视着前方,甚至都没有去管过头顶上那一道诡异妖光的盘旋。 而此时距离那妖气扩散中心点处的管良和尧天两人却显得非常吃力,如果之前他们遭遇到的是一阵爆炸,那么他们此时应该就处在爆炸扩散的核心范围,看样子他们之前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去抵挡规则力的扩散,而此时明显有种难以为继的感觉。 不过此时没人去理会他们,就连罗天和万季安也并未想过去帮助他们,因为罗天和万季安都很清楚,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有征兆的,并不是没有征兆的,只是他们之前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预感罢了。 此时想来,问题究竟是出在哪个环节之上呢? 是了,原来如此。 罗天此时脸上重新凝聚起了笑容,但笑容过后却是另一股比万季安所表现出来还要更加深寒的冷意。 “你发现了什么?” 万季安察觉到了罗天的神态变化后出言问道。 “太容易了。” 听到罗天的声音时,万季安明显有些错愕,不解其意的又问了一句。 “什么?” “我说,太容易了,容易的超乎了我的估计,我应该早一点察觉到的,看样子,我还是低估了他。” 罗天的话音刚落,万季安此时也猛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只不过此时的他更加在意的还是另外的一件事,那就是连罗天都没有预料到的后果已经发生了,那么这起突发事件又将会诞生出怎样未知的变数呢? 此时,当罗天重新看向管良和尧天两人所身处的位置时,眼神中那种冷意变得略微的柔和了一些。 “季安,我们过去,试着将管良和尧天分开,倘若分不开,先设法将两人救回来!” 罗天的决定一出,万季安并没有去追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已然出现在了管良和尧天的身旁。 234 唤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此时的尧天很虚伪,非常虚伪,几乎像是下一刻就要倒毙了一样,她的额头渗出了汗水,脸色苍白的吓人,倘若不是管良搀扶着她,说不定下一刻她就会倒下永远也站不起来一样。 而她身旁的管良此时的状态也非常不好,获得了人族秘法传承之后,管良除了感受到力量泉源不断的涌出外,更让他惊喜的是,自己的生命力仿佛也得到了增强一般,仿佛获得了这门传承就能够为他延年益寿一样。 但此时的管良却是疲惫异常,就像是经历了什么剧烈运动一般,与其说是他搀扶着尧天,倒不如说是此时两人相互扶持着,一旦有一方倒下,那么另一人也将会倒下。 万季安此时就站在他两的跟前,眉头紧皱看着两人眼下的状态,从那个梦境回到现实之后,管良和万季安曾经切磋过一两次,均是不分伯仲,管良在过去并非万季安的对手,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而如今的势均力敌基本上有一大半的功劳读要归咎于人族秘法的传承之上。 但如今,看到眼前这样的管良,联系到之前罗天的嘱咐,万季安心中的怀疑渐渐的变成了现实,果然,“他”终于有了行动。 “别说话,先带你们离开这里。” 万季安说完后,伸手将管良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但就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开始飞速的朝着体外流泻而出,那种汹涌的势头就像是怎么止也止不住一样,当万季安惊觉这种状况后并未有所惊慌,反倒是在察觉到剧变之后,立刻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掌握动之规则的释道者,任何动所表现出的形态都能够成为万季安凝聚规则并且发动规则的源头,就在力量汹涌向外倾斜的同时,此时的万季安已然带着管良和尧天回到了罗天的身旁。 “还不放手!” 罗天一声大喝,万季安迟疑了一下,但最终放开手,就在他放手的那一刻,管良和尧天终于是再也支撑不住力量不断的涌出,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是巴海!” 万季安看着昏睡不醒的两人冷着脸问道。 “哼,除了他还能有谁,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在那么远的地方控制尧天,让尧天以梦境之术迷惑我们,并且借由妖界本身的幻境之术来进行隐蔽,真是好深沉的心思,好厉害的算计!” 罗天此时感慨了一声,但目光却始终盯着前方,至于头顶上那一道诡异的妖光却并未进入到罗天的眼帘,他此时已经猜到了巴海的意图,但是巴海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能够运用神族秘法的并不仅仅是尧天,还有罗天。 此时的万季安显然也是从罗天话语中所透露出来的关窍中察觉到了问题的真正所在,而此时的他在危机当中却也忍不住好奇,难道说罗天连这个也算计到了,同样这也是他带尧天来妖界的其中一个用意? 此时的罗天冷笑了一声,在确认了倒在地上的尧天再也没有了任何气息之后,这才开始动手凝结神族秘法,虽然罗天所掌握的神族秘法并不是制造梦境这样的能力,自然也没办法破开尧天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梦境,更何况这个梦境是隐藏在妖界幻境当中的,根本无法察觉出来,但罗天所掌握的神族秘法中的奥秘却恰恰是寻路这样的规则。 正当罗天开始凝结神族秘法的同时,此时在苍茫城城主府中,一直盯着眼前那个水晶球的巴海突然间眼神中透出一股凌厉的锋芒,很显然他从水晶球中观测到罗天手中的动作时已然发现了神族秘法那熟悉的起手式,而这一刻他终于是意识到,自己的突然又一次失败了。 而且还是败在同一个人手中。 “看来,你又失败了。” 此时此刻,在巴海的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虽然很低沉却不乏力量,这话在巴海耳中听来却尤其的刺耳,更何况此时他就身处苍茫城的城主府中,在这个地方他就象征着无上的权威。 “我倒是小觑了他。” 面对事实,巴海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又一次输了,虽然说他失败的可能性只有微乎其微,毕竟就连尧天都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会有第二个掌握了神族秘法的人,倘若万季安不说,师童不说,管良不说,巴海又如何能够得知罗天身上的这个秘密呢? 可是输了就是输了,哪怕是那万亿分之一的几率也是输了,这一刻巴海的眼神重新冷静了下来,他没有回头,也不用去看向身后的那个人,随即说道。 “放心吧,他们没有命回到中天界的。” 此时,罗天和万季安各自带着一人已经离开了被巴海操控尧天所创造出来的梦境,当两人来到外面之后,发现他们此时仍旧还身处之前他们那住在万妖岭的那间屋子当中,而外面也根本没有什么聚会,妖族之人和平常一样的起居生活,或是为人,或是为妖,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果然,是在尧天出现的那一刻梦境诞生的,也就是说……” 万季安的话并未说完,随即转头看向了仍旧还陷入沉睡当中的管良和尧天,不过他不说罗天也很清楚他想要说什么,如果说梦境是诞生于之前尧天出现的那一刻,那么管良和尧天可能会存在的密谋仍旧存在。 “先唤醒他们两人再说吧。” 罗天说完后就俯下身体去检查尧天的状况,而万季安也开始尝试为管良输送规则力来试图唤醒他,两人忙活了一阵子后,渐渐的管良和尧天终于是有了一丝微弱的气息,看着他们过不多时就会醒来,罗天和万季安各自怀揣着心事将他们放好后,一同离开了小屋。 “巴海在尧天体内种下的那道符咒你能解开么?” 万季安问道,罗天摇摇头说道。 “不能,那可是苍茫城城主种下的符咒,就算我们四人合力也不可能解得开的。” 万季安点点头,其实这个答案他早已猜到的,也就是说他们今后仍旧还会遭遇到巴海可能会给他们制造的巨*烦,而且如果他们一旦在妖界遭到什么危险,倘若巴海那种时候发难,或许才是真正的麻烦的开始。 “那么,你就不能屏蔽掉巴海对我们的监视吗,比如说神族秘法?” 万季安似乎不甘心,又继续问道,罗天其实之前就已经动过这样的念头了,不过当他用心念传达给宿主们时,却没有一个宿主来回应他的精神力,这让罗天很无奈,不过眼下的罗天和宿主们也恰恰是这样的一种关系,如果罗天不是遇到了真正致命的危机,他们是不会给予罗天任何帮助的。 “放心吧,等他两醒来我们再想法子。” 235 故作神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和尧天双双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的事了,他两当时相互搀扶,规则力的汹涌而出也是大致相当,当管良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罗天。 他坐起身来,略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无发现任何异状,回忆起昨天的事,作为当事人他早已是心知肚明,只不过这一次做梦的经历和上一次略有不同,那就是更加真实了。 “是巴海?” 管良沉声问道,随着罗天点头,管良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就着了他人的道,但是真要说起来这个道还是在他们一直都掌控的时候发生的,而并非是防不胜防,这让管良在意识到巴海能力强大的同时,也为尧天拥有的造梦能力而感到惊讶。 此时尧天也醒了,她起身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管良,然后才是罗天,但和管良相比,他却记不起昨天发生过的一切,看着她双眼失神懵懂的样子,管良的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纠结。 “看到你们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好生休息吧,我等会再来。” 罗天说完就要离开,但很快管良就抢先说道。 “罗天,你和万季安在防备我们?” 管良的话立刻就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原本罗天以为管良不会问的,他虽然算不上是个心机很重的人,但绝对是一个接人待物都非常恰到好处的这样一个人,在命天教的时候,师童是信仰的根源,而管良才是接待信徒的那个人,所谓三教九流在管良的眼中见识过太多了,二十多年来的时光已经让他学会了如何跟不同的人打交道。 但是,管良这一刻还是问了,让原本并没有爆发出来的危机提前的爆发了出来,作为管良来说他此时的所作所为是不明智的,毕竟他还身处妖界,对罗天还有强烈的依赖。 管良的话让罗天转过身来,不过当两人对视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因为戳穿秘密而换来的冷漠。 “你应该选择信任我,而不是怀疑我。” 罗天这样说道,但这样的话在管良听来却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毕竟罗天并没有提前就妖界之行的事情告诉他们,也没有说出当初那个梦中所有事情的真相,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对任何当事人而言都不是滋味。 “也许你尝试着告诉我所有的事,我也能够尝试着去信任你。” 管良的回答让罗天微微一笑,他的心中确实装着很多事,但这些事就正如同那个一屋子人乱轮一样,他很难说的出口,说出来哪怕不求获取他人的认同,恐怕就连提一提都会引起他人本能的抗拒。 所以,罗天这一刻在思考,甚至就连万季安不知道何时倚在大门口他都没有回头去看。 “如果我说,人是不存在的,你会相信吗?” 罗天的话刚一说出口,饶是已经有所准备的管良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大吃一惊,但震惊过后换来的却是本能的抗拒,这种抗拒的感觉不需要任何的意志力和思想来凝结而成,就如同管良在梦中那种生而为人的坚持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 管良摇摇头,眼神坚定的有一种无论罗天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感觉,虽然罗天看不到自己身后万季安的样子,但他相信此时的万季安也和管良一样不遑多让。 “人倘若是不存在的,那么现在你和我又算是什么?” “我们只是这个世界的参照物。” 罗天顺着管良的话继续说道,但是这样的一个回答却要比之前那种罗天说人不存在的感觉更加的矛盾和冲突,倘若说人是不存在的,他们并不是以现如今他们所能理解的这种存在形式而活着,而是有着另一种更符合规则,符合天道运行的原理来活着的方式的话,管良倒是愿意冷静下来虚心的听罗天给自己上一课。 但是罗天如今却说,人类并不存在的原因是人只是一种参照物,什么是参照物,就是镜子,是由他人眼睛所投射出来的一段影像,这样的一种结论又如何能够让他信服呢? 看着管良的样子,罗天却是微微一笑,说道。 “所以我说,有些东西凭现在的你们接受不了,我不说只是不想耸人听闻,故作神秘罢了。” 罗天说完就转身离去,从万季安身旁经过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万季安的呼吸有些不太顺畅,却并没有去招呼他,而是径直离开了。 “他说的都是真的?” 管良沉声问道,他询问的对象自然是万季安了,可是万季安现在也是一头乱麻,又如何来回答管良的提问呢? “我不知道,不过我建议你把他所说的话都屏蔽掉,他对你没有恶意,即使有利用你的成分,但我相信你应该能够找出正确的答案和平衡点的。” 万季安丢下这句话后也转身离去了,剩下来的管良也在渐渐的恢复平静,不管罗天说什么,他也只能听之任之,正如万季安所说的那样,罗天所说和所做他阻止不了,也不能全盘信任,他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见和态度,但却没必要去怀疑和责怪他。 “其实,上一任神族大祭司也说过一段和他类似的话。” 然而就在管良想要暂且放下这一切的时候,却听到一旁的尧天又再度将这个话题给拾起了,这让管良回头的瞬间内心中渐渐产生了一种不安的征兆。 他不知道这一刻自己面对的究竟是那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尧天,还是那个神族祭司尧天,又或者她再一次被巴海所控制,成为了敌人的尧天。 或许是管良的眼神让尧天明白了过来,自己不该在这种场合多这样一句嘴的,很快她就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再说话了,但相对转冷的气氛却也在慢慢的磨蚀着两人之间在缓慢回温的关系,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他们两究竟是否又会变成敌人,或者……路人。 236 天道化身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追出去时,罗天并未走远,就像是在等着他找来一样,听到脚步声,罗天并未回头,等到万季安和他并肩而立的时候,罗天这才说道。 “刚才的话不会吓到你了吧?” 万季安没有说话,心中虽然不会承认自己被罗天一两句话就给吓到了,但此时他的内心仍旧还气息难平,或许这就是谣言的力量,总是能给哪怕内心最坚定之人也带来一丝潜在的裂痕,更何况那些话是罗天说出口的,哪怕天底下谁人说万季安都可以不信,但罗天说的话却足以产生让人将信将疑的地步。 毕竟,如罗天这般以蟠龙之躯流淌着人族血脉同时又拥有神、妖、鬼三族秘法的人类可算是绝无仅有了。 “那些话你是如何得知的,也是……听来的?” 万季安问道,听到他如此说,罗天就知道自己的话终究对他们造成了很深远的影响,毕竟这是避免不了的,不过呢,说出这番话罗天但也并非单纯的只是想要自辩而已,同样的,如果说那样的一番话只能起到缓解他们彼此间信任危机的目的,罗天也是绝不可能轻易说出的。 可以说在这一刻,在万季安、管良乃至尧天的心中,对罗天的怀疑已经很淡了,虽然还不能完全转化为信任,但至少他们怀疑的重心已经发生了改变。 因此接下来罗天可以将潜在的危机暂时解除掉,继续去做他接下来要做之事了。 “走吧,我们去找那妖族长老。” 罗天说完后就将万季安拉回到了现实,万季安点点头,似乎这一刻也无需内心驱使就跟上了罗天的步伐,这让他感到有些诧异,要知道即使是在过去万季安对罗天也更多的是一种理性认识,而并非盲目跟随,但如今的自己身上究竟又发生了怎样的改变呢? 罗天和万季安来到妖族长老的宫殿门口时,却被告知长老不在,不过罗天对此却是淡淡一笑,他很清楚妖族长老就在这扇大门后面,他不想和罗天等人相见的理由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妖界之内也不太平。 在那个梦境的时候,管良内心所想到的那一切其实并不完全就是罗天和尧天想要让他明白的道理,毕竟那就是一个真实的梦,梦既然是现实的延续,如果全然都是假的,那还能称之为梦吗,只怕早就是幻境了。 所以,管良在梦中经历的一切不仅仅真实,而是就是一种内心世界的镜像,而在梦里,管良曾经产生过一个结论,那就是意识和意识之间的交流要么无比的苍白,要么就只能学会控制自己的思想,不让自己的思想散发出来。 妖族和鬼族都是以灵体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说到底就是意识体,只不过他们的意识体略微不同罢了,鬼是记忆的化身,妖言惑众就是鬼的天赋本能,而妖自己就是精神的化身了,制造幻觉才是妖的本能。 那么,妖会对人制造幻觉,对妖本身难道就不能制造幻觉了吗,正如同人可以说谎,难道人就能免疫被骗了吗? “抱歉,大长老今天不在,你们改天再来吧。” 那名妖族侍卫以同样的神情和话语试图阻挡罗天两人,而这一刻万季安也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他分明已经利用动之规则从这扇大门的后面感知到了气息的流动。 “没想到这就是妖族的待客之道,真是让我失望。” 万季安此时开口说道,让那名侍卫看向了他,只不过罗天无法从他的的脸上看出熟悉的神态变化,但是万季安却不同,掌握本源规则的他能够感知到任何一切不同寻常的气的流动。 就在此时,那扇大门的后面传来了那一阵熟悉的苍老的气息,随即一个声音响起。 “让他们进来吧。” 缓缓打开的大门,当罗天和万季安步入其中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只不过和上一次的见面不同,眼前的这名化形为人的妖族之人显得有几分*,他抚摸着手中的一把类似于武器一样的器具,神态表现之间和人类几乎一般无二。 “你们找我有何事呢?” 长老的声音响起,罗天和万季安还没开口,妖灵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没想到千年没回转妖界,如今的妖界竟然被这等无知小辈所把持,罗天,不用给我面子,狠狠的揍他。” 听到妖灵的话后,罗天却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如她所想一般的上去动手,他一直注意着四周的场景,虽然宫殿很大各种布置陈设也都和人类的宫殿没太大区别,金碧辉煌目不暇接当中,却足以让罗天从一些细微之处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 眼前的这座巨大的宫殿正在以一种肉眼几乎不可察觉的速度在细微的改变着,倘若不是极其心细的人是很难察觉的,不过当罗天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心中就有了底。 “长老可真是明知故问,我们来此自然是为了邪支一脉传承的事情而来。” 罗天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直接抛出了这句话来,然而就在这句话说出口后,一股威能无边的气息瞬间的从前方扩散而来,正当万季安想要凝聚规则力去抵挡的时候,却只见罗天只是轻轻的挥了挥衣袖,瞬间就让那强悍的规则力消失无形了。 但是在万季安的规则感知下却发现罗天似乎受了伤,虽然程度不严重,但眼前局势未明,贸然以强硬姿态做出表率却并非智者所为。 正在万季安担忧之际,却见那妖族长老站起身来,他盯着罗天看了半晌,说道。 “我倒是小觑了你。” 妖族长老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对峙片刻后,宫殿大门再度打开,随即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罗天不用回头也知道,他来了。 “天忌,是你!” 妖族长老看到天忌的那一刻脸色明显发生了变化,此时的他幻化为人,这种感觉更是鲜明,不过反观天忌却是毫不在意,他一直走到罗天的身旁,停下脚步后说道。 “你们跟我来。” 说完就要抬脚离开,然而这样的一番举动却是让那妖族长老顿时有种被羞辱和无视的感觉,他的气息再度提升,当无边无际的规则力再度蔓延开来的时候,却在即将接近罗天等人的前一刻就消失了,甚至罗天和万季安都没有看到天忌有任何动作。 天忌没有回头,背对着那妖族长老说道。 “看在同族的份上,我只有一次的忍耐。” 237 进退之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妖族长老坐了下去,那晶莹剔透的脸上没有浮现出一丝的表情,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选择退让,是聪明人的做法。 “你们跟我来。” 天忌随后转向罗天两人说道,正当万季安转身准备跟着他离开的时候却发现罗天并没有动,还在看着那妖族长老,而这一刻万季安心中也猛地醒悟了过来,继而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天忌不知道罗天在想什么,于是出言问道,而罗天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妖族长老,也许是被罗天盯着有些不自在,又或者是因为天忌的气息对他这名妖族之人来说太过强大的缘故,他终于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万妖岭和中天界的七座主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也并非单纯的实力划分,毕竟妖界本身就是一座庞大的幻境,对长久以来生存在这里的妖族之人来说,幻境和幻境之间并没有真实和虚化之分,和人界久远前曾经出现过的数个国家的划分并不是一回事。 而居住在万妖岭中的这位妖族长老要论身份充其量只能算是人界七大主城中的城主,而并非师童那样的命天教最高指导者,他代表不了妖界的主权,而长老这个称呼也更像是一种尊称,而非实际的地位。 罗天之前找这位妖族长老想要联系邪支一脉,对这位妖族长老来说其实并不困难,而难就难在他该如何指引罗天前往邪支一脉所在的那个重合幻境,可惜他迟迟未有动作,没有行动的原因对罗天而言很清楚,毕竟这也是他此番前往妖界所做好的功课。 不过,即便他的身份在妖界如何低微,和天忌相比实力如何的低微,但他在罗天等人的跟前他依旧是一名强者,强者就会有强者的尊严价值,罗天的想法和目的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代劳关系。 所以,他迟迟没有动作,他在等,等到罗天能够给予他更多实际的好处,人有野心,妖同样也有野心,罗天的到来对他而言不单单是一份契机,同样的他还看到了潜藏在他心中的欲望。 万妖岭后面是妖界的另外一座城池,如果妖灵所说无误的话,那么后面的这座城池便是他们此行真正需要注意的重点了,千年的时光或许会改变很多东西,哪怕是传承也会一并发生改变,但唯一不变的是妖族之人的生存方式,而如今当罗天知晓了妖界甚至极有可能是有某位远古大妖化形而成的幻境大陆,那么这样的一种假设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可惜的是,天忌插手了,不管天忌插手是想帮罗天还是另有意图,对罗天而言他的到来导致了另一个变数,虽然可能会引出一个好的结果,但对罗天的计划来说,却也需要临时进行整改。 罗天在想什么,天忌不知道,万季安隐约猜到,但对于那妖族长老而言却十分的清楚,毕竟他想要什么罗天也很清楚,但是这一刻正因为天忌在场,所以他的小心思就无法直接暴露出来,也因此他需要走一条弯路,来间接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要前往邪支一脉所世代居住的蜉蝣幻海,需要通过三处重合幻境,我虽然有能力带你前往那里,但我眼下分身乏术,抽不出空来帮你们,但倘若你们能够帮我一个忙就行了。” 帮忙,亦或是条件交换,听到这话罗天的心中就顿时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他真心想要寻求帮助或者是一开始双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直接开出条件,那罗天等人必然早就一口应承下来了,绝不会等到今天,因此他这样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天忌在场妨碍到了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天忌听到这话,虽然也很不爽,不过碍于一些缘故他并没有强硬的做出要带走罗天两人的举动,而是也停了下来,随后看向罗天等着罗天的答复。 “倘若我不愿意呢?” 罗天很不识趣的反问了一句,这句话顿时就让眼前的这个双赢的法子被截断了,而后罗天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不如听一听我的想法,你带我们前往那蜉蝣幻海,我助你一步登天如何?” 毫无掩饰的一句话,顿时就让现场的气氛凝滞了下来,天忌此时抬眼看向那妖族长老,从熟悉的气息中探查到了一丝异常的感觉,而这一刻或许他方才明白,自己的到来是一个错误,如果他不出现,或许对罗天等人而言才是正确的。 可是他已经来了,所以这一刻罗天和那妖族长老之间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而只能选择摊牌了。 如此不留余地的一句话,顿时也将那妖族长老给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罗天许久,继而又转移视线看向了天忌,终于他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 “一言为定。” 说完后妖族长老站起身来,朝着罗天等人走了过来,他没有散发出任何敌意,毕竟天忌还在场,但倘若天忌不在场,他是否会因为罗天之前那一句无理的话而发难呢? 万季安此时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同样也很清楚走到这一步双方所作出的保留和退让以及坚持,他心中暗叹了一声,事到如今又能如何呢,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离开宫殿之后,天忌陪同在罗天的身旁,罗天也没去问他为何出现的这么巧和他来此的目的,直到罗天两人和管良、尧天汇合之后,说起今天发生过的事后,双方这才有了谈话的空间。 “你们要去找邪支一脉,为何不告诉我?” 天忌疑惑的问道,罗天微笑着看着他,反问道。 “你如果在场,是以哪一种身份带我们去邪支一脉呢,炼妖皇的传人吗?” 罗天的反问让天忌也愣住了,的确,罗天是人类,而他是妖族之人,就算他是炼妖皇的正统传人,但人妖殊途,以外族身份进入妖界将会是寸步难行。 罗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妖族传承的借口,以此借口进入妖界行事,这个借口不但是一个掩饰,同样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管罗天再如何长的像人,只要有了这个身份来衬托妖族秘法的传承,至少在罗天找到炼妖皇生死之谜以前他都可以畅通无阻。 然而这样的计划却在天忌到来以后宣告失败了。 238 等待答复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接下来怎么办?” 万季安无不担忧的问道,天忌的出现打乱了罗天的计划,而如今天忌虽然并未离开,但他的存在却相当于是一种实力的象征,实力是天下五族当中最好的通行证,有实力的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得到礼遇和敬重,但实力却仅仅只是针对于拥有实力的个人而言的,而其他受到其实力保护的人却并不能完全的享有这种待遇。 就如同今天的罗天,倘若天忌没有出现,他可以用邪支一脉后裔以及妖族秘法的正统传承人的身份在妖界谋求到一席之地,但如今却不行了,因为天忌的实力打破了一切微妙的平衡,让罗天所持有的这种身份的保障效果消失了,如今的罗天是不是邪支一脉又是否拥有妖族秘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忌的态度,因为只有天忌的态度才能够决定他人甚至于是罗天等人的生死。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以至于罗天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天忌是有目的有企图的想要破坏他的计划的,又或者他受到了其他某个高人的指使才来的。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罗天给压下了,他知道天忌不会这样做,或许是因为他的实力,或许是因为他的中庸,所以只能说天忌的好心帮了罗天的倒忙。 “不太妙,倘若天忌能一直跟着我们倒还好,但如果不行,那我们就需要提防一些有心人了。” 罗天摇摇头,似乎也对此行妖界的前景而感到担忧,不过他并未担心多久,因为他知道变数始终存在,即便不是发生在巴海的身上,而这庞大的妖界幻境还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高手和多少智者呢! 两人回去之后找到了管良和尧天,最近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存在有一种很微妙的关系,不似和好了也不像是因为那天的一席话而有着继续转阴的迹象,但在罗天看来倒更像是两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一样。 “这样说来,你的计划需要临时改变了?” 管良问道,对他而言,其实不管是以邪支一脉传人的身份行走妖界还是以天忌的武力行走妖界都是差不多的,未必来说后者就比前者要差,如果罗天能够凭借天忌的武力得到更多实际的好处,哪怕是天忌临时有事离开也足够他们在此立足了。 “先等到那边的答复再说吧。” 罗天此时所说的自然就是那位妖族长老的答复了,这又过去了一天的时间,可是那边却好似再度回到了之前漫长的等待阶段渺无音讯,不过罗天等人自上次摊牌后就没再去找过他了。 正在说话间,两个妖族化形的人走了过来,说道。 “各位,长老有请。” 听到这话罗天四人对视一眼,随即就在他们的带领下朝着宫殿而去。 “我想了一宿,觉得你们的提议不错,不过我想你们一旦去到蜉蝣幻海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妖族长老的话让罗天四人心中各自凛然,都很清楚他这是要提前预支好处了。 “可以。” 罗天并没有犹豫直接一口应承了下来,一旁的万季安有些疑惑,不知道罗天该开出“一步登天”这种条件又是有何依仗。 “那就这样说定了。” 妖族长老表现的很高兴,但在罗天的眼中看来却是一种很单纯的高兴,虽然他幻化为人形,但能够模仿的也只有人类表面上的感*彩,但正如同天忌无法模拟人的咽喉发音一样,化形为人的妖也同样无法学会人内心的感情活动。 走出宫殿后,万季安立刻就问道。 “罗天,你打算怎么做?” 罗天看了他一眼,有些没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万季安当下继续说道。 “你说要助他一步登天,在万妖岭掌握更高的身份地位,你又能做什么呢?” 听到万季安这样说,管良和尧天也都很疑惑,就算罗天很神秘,但也并没有这种能够助他人登天的能力吧。 “我说你们到底是在担心啥,难不成我做不到,其他人也做不到?” 罗天说完后也不去理会他们,自顾自的扬长而去,到这一刻,万季安等人也终于是恍然大悟,看样子罗天是打算借助天忌的武力了。 当罗天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天忌之后,天忌表现的很犹豫,但犹豫也没有持续多久,他就看向罗天说道。 “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忙我帮。” 看着天忌的样子,罗天的心中就有些暗叹,如果他不是被某人当了枪使,那就是他本人真的傻的可爱了,不过这个想法罗天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顺着他的话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倘若有一天我遇到了你的那位师兄,放心吧,我会让他明白他‘这里’不行。” 罗天说完就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天忌沉吟了半刻,这个回答或许不对,但天忌却又找不出什么破绽来,思考良久后者才说道。 “好,那就一言为定。” 罗天笑眯眯的看着他,心中却是多少有些不屑一顾的,自己可什么承诺都没有说,不过他也知道倘若自己将来没有达成今天和天忌的这番约定,只怕天涯海角他都会追杀自己的,但是未来的事谁又能真正说的清呢,而且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和天忌之间孰强孰弱还不一定呢! 天忌走后自然就是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了,而此时罗天等人终于是即将离开这万妖岭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蜉蝣幻海了。 三天后,万妖岭宫殿。 “妖界真是神奇,以幻境的这种形式存在,能够直接让幻境和幻境之间联合,只要形成了重合幻境就能够去往想要去的地方。” 看着眼前摇曳缥缈的幻境,尧天感慨的说道,她知道只要跨过了眼前的这条界限前面就是蜉蝣幻海,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开启了一扇空间之门的感觉,能够将两个远在天边的空间直接拉近到一起,真正的一步千里。 此时的妖族长老明显非常的意气风发,在过去的三天里他不但统合了整个万妖岭不臣服于他的部族,同样还获得了另外两个古老传承的认可,如今的他已经稳坐万妖岭,甚至有可能威胁到距离万妖岭不远处的深云岭的权力地位了,而这一切都是天忌的武力为他带来的。 妖族长老在罗天等人将要进入重合幻境之前说道。 “各位在前往蜉蝣幻海之前我有一个忠告,妖界的传承非常多,传承和传承之间可能存在联系,也可能会有冲突,邪支一脉在远古时期虽然强大,但到了今天血脉之力已经日渐稀薄,即便各位能够找到传承,但也一定要小心,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邪支一脉的传承是否就是其他某个部族进化的种子。” 239 抵达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通过妖族长老构筑的幻境空间门,罗天四人在踏入空间门之后随后就来到了一处幻境当中,只不过这一次罗天等人无需担心,因为天忌也随行之旁。 当罗天等人看向眼前这个幻境时,除了周围景物发生了变化外,其他的一切迹象都和他们之前所遇到的幻境相似,而此时不待罗天等人发问,天忌就率先说道。 “不用白费心思,人是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突破幻境对意识的影响的。” 天忌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这个答案他之前早就知道了,人既然是天道的化身,是一种天地运行规律的表现形式,那么人这种生灵也只能按照天道运行的规律来生存。 换句话说,任何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会经历生老病死的过程,无人能够例外,这种生老病死其实就是一种天道,任何妄图打破这种天道的人最终也都死在了天道的循环当中。 但妖族却并非遵循这种天道而生的产物,包括鬼族也是,人死之后还有没有衰老病患,罗天等人并不知道,但他们相信,倘若记忆能够随着人死而存在,那么这份记忆将永远也不会消亡,那么只要记忆不消亡,那么鬼族也就永远也不会消亡。 妖族也是同样的道理,同样也是打破了天道循环的产物,他们并非生灵,不能用天道的思想去约束它们,但不是天道,也还有另外一种罗天等人所不知道的“道”在约束它们,形成另一套特殊的规则结构。 天忌说完后就伸出手在虚空中随手一抹,随即罗天等人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虽然并没有那种如玻璃破碎一般慢慢断裂的画面,但是当眨眼之间,重新看向眼前的事物却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才是真正的幻境?” 万季安看向眼前全新的世界忽然问道,但他的话却是让罗天和天忌都摇摇头,显然是不认同他的这种观点,随后天忌继续说道。 “人的眼睛只能接收人眼所能够观测到的事物,在妖族上古时代曾经有一位大妖对人眼的结构有所研究,根据他流传下来的古籍中也曾经记载过,人的眼睛只能观测物体的长宽高,但倘若一个物体除了长宽高还有岁月流逝的痕迹,人的眼睛是无法观测到这种时间痕迹的。” 天忌的话让包括罗天在内的四人都感到很迷茫,毕竟他们从来没有去想过要研究这种东西,人的眼睛天生就是用来观测事物的,而在中天界,又有什么东西是人眼所看不到的呢? 时间? “的确,人眼确实无法看到时间的流逝,只能通过后天的变化来找寻出时间流逝的迹象。” 管良此时的一句话让罗天也明白了过来,就好比人只能通过衰老来判断一个人的年龄增长,但却无法用眼睛看出一个人在一段时间内具体衰老的过程,那不是人眼可以观测到的痕迹。 “这位大妖流传下来的古籍还在么?” 罗天突然问道,天忌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随即摇了摇头,看他的样子罗天就知道,或许如今的妖族还能知晓这段秘密的已经没有人了,而天忌知道或许也是从他的师祖炼妖皇那里听来的。 不过这也让罗天对于留存于上古的秘密产生了兴趣,他不经意之间看了管良一眼,命天教也收藏了很多的古籍,不知道其中是否藏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但是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却也释然了,倘若真有秘密,诸如师童这样的释道者又岂能找不到秘密发生的源头呢? 被天忌破开的幻境其实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了罗天等人的眼中,和之前所看到的幻境不同的是,这一次出现在罗天等人眼前的是一副能够被人的眼睛所观测到的场景,或者说是人的意识能够接受的名为“场景”的场景。 人类世界当中,什么地方适合人类居住,什么地方不适合,对于居住条件是有一个大致统一的结论的,而之前罗天等人所见到的场景不说光怪陆离,但至少从人类生存的角度来看绝对不是真实的场景,而这样的场景即便能够被眼睛观测到,但却绝对不被人的意识所接纳。 而如今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副人类世界中的场景,不管这幅场景是不是真实的,但至少对于罗天等人而言,却能够一眼就通过眼睛观测到并且能够被意识所接受。 漫步于眼前的这个场景当中,罗天等人在一路前往目的地之前不时和天忌进行交流,妖界的确很神奇,但这种神奇却也只是相较于人而言的,妖族之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个充满了幻境的大陆当中,他们一点都不觉得惊奇,妖界如此,鬼族难道就例外了? 甚至于神界、魔界就不同了? 罗天心中想着自己的事,他虽然话不多,但总能从其他人的交流中得到属于自己的心得,而当众人一路来到一座人界古老的建筑物跟前的时候,天忌停下了脚步。 “到了。” “到了?” 管良一怔,虽然说之前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半分熟悉的人界场景,但是眼前的这座 建筑物明显已经荒废了,又哪里像是某个族群的聚居地呢? 天忌微微一笑,他知道人想要抛弃眼睛用意识来感知这个世界何其困难,所以此时他当先一步朝着眼前建筑物的一扇破败的大门走去,当他的身影没入大门之后,罗天等人一一跟上,再度重现光明的时候,他们很快就见到了周围的妖族化形之人。 罗天等人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周围妖族之人的注意,也同样引起了紧张的气氛,但是或许是因为天忌也在场的缘故,所以他们并未靠近,只是在远处驻足观察,不一会,就有两个看上去身份地位略高的妖族之人走了过来。 “你们是哪里来的,来我邪支一脉做什么?” 听着这句质问,罗天竟然也自心头产生了一股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淡,眨眼即逝,当他重新整理心情后说道。 “我是邪支一脉流落在人间的传承,今天特地来想要寻回本源的。” 240 模仿人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的话让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至于天忌对罗天这一番欺骗的说辞则是根本毫不在意,鸦雀无声的气氛仅仅只维持了几秒钟,很快一个更大的声音响起。 “这不可能,你分明就是人类!” 声音的来源夹杂在妖群当中,罗天没有看到说话之人,但随即罗天慢慢的运动规则力,随后一股强烈的妖族气息就从罗天的身上蔓延开来,这种妖族气息对天忌而言虽然很淡,但是其中所蕴含的邪无私的传承却是让这邪支一脉的所有妖群一时间陡然变色。 “这……这真的是始祖的秘法传承。” 站在罗天跟前的那位妖族之人大惊失色,他本就化形为人,目瞪口呆之色和人类惊惶时的神态别无二致,现场顿时陷入到一片窃窃私语声中,看他们的模样,甚至就连万季安等人都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人界,而并非身处妖界。 他们实在是太像人了,虽然无法得知他们的心理活动,但只看外表神情的话根本就与人无异,这样的一种表面情感的流露分明就是他们长久以来就和人有所接触和来往,否则根本无法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 然而,正当罗天等人的心中产生这种“妖族在模仿人类”的想法时,却也陡然间愣住了。 究竟是谁规定的这是人类表达情感的方式,又是谁告诉他们人妖殊途的? 是的,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些东西,但为何他们在看到想到这一切的时候总是带着先入为主的心态呢? 破绽很多时候都是在不经意之间被察觉的,此时罗天的心中立刻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他和一旁的万季安经过了短暂了眼神接触,而后罗天的嘴角就流露出了冷笑。 “真是阴魂不散!” 罗天的话一出口,眼前原本如同人类一般活灵活现的妖群全部宛如泥塑一般的无法动弹了,此时万季安和管良都看了一眼身旁的尧天,眼见尧天对于眼前发生的事也是分外疑惑的时候,他们知道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幕并非是巴海控制尧天所展开的又一个幻境。 此时罗天忽然转身,看向了身旁的天忌,嘴角流露出的笑容缓缓的收回,然后说道。 “带我们来到这里,想必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说吧,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罗天的话犹如石破天惊一般的让万季安等人心中一震,同时将敌对的眼神看向了身旁的天忌,此时的天忌并没有动,仿佛也化为了远处那堆泥塑一般,不过很快他的身体略微的动了一下,然后说道。 “你是如何发现的?” 天忌的声音变了,听到这个声音管良立刻说道。 “你不是天忌!” “不,他就是天忌!” 管良话音刚落,罗天却斩钉截铁的说道,随后又做出了补充。 “把我们从瑶主的幻境中解救出来的是他,带我们来到这里的人也是他,声音可以模仿,形态可以幻化,但气息改变不了。” 天忌听了罗天的话后,再度化形,此时出现在罗天等人跟前的分明就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 “我的师祖曾经说过,声音也是一种武器,看来我学的还不够好。” 天忌的嘴角流露出了笑容,脸上的神情刻画和真正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区别,并没有之前在万妖岭中罗天等人从哪些模仿人类神态表情的妖族化形之人的脸上所看到的那种扭曲的撕裂感。 罗天叹了口气,似乎对此感到有些遗憾,不过很快他就正色说道。 “其实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能够瞒着我们瞒那么久,倘若妖界如你这般的高手有十个,我这辈子也不会踏足妖界一步。” 罗天的话让天忌收起了笑容,意味深长的看了罗天一眼,其实他之前本来还有一句话想说的,那就是“你连我都斗不过,如何去跟我的师兄斗”,但听到罗天这样说,后面的话自然也就说不出来了。 “你很聪明,虽然遭遇变故,但应变能力极强,倘若人界中如你这般的人有十人,我天忌这辈子也绝不会染指人界。” 两人的这样一番话却是让万季安等人听者有心,毕竟天忌口中提到的“染指”这梁子所透露出的意思就非常微妙了。 “妖界果然和鬼界联合了吗?” 管良沉声问道,虽然妖界在中天界的东方,就算要入侵人界那也是苍茫城城主巴海需要顾虑的,但如今巴海的立场不明,妖界和鬼界又有联合的可能,这不禁让管良也开始担忧了起来。 “他不会的,选择留守在妖界的他永远也不会成为侵略者。” 罗天再次信誓旦旦的说道,但这句话又让天忌稍微流露出了一丝好奇,反问道。 “你又焉能知道我之前那一番‘保守’、‘中庸’、‘激进’的说辞不是欺骗你来着?” 听到天忌这样问,罗天也笑了,笑过之后深深的看了天忌一眼,淡淡的回答道。 “你不敢。” 罗天的话让天忌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思考自己为何不敢,他的实力远比罗天要强,就算和罗天四人力战一场也未必就不能赢,加上妖界的特性,他有至少七成以上的胜算,那么他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罗天口中的“不敢”并不是指的他的实力强者,而是他对传承所怀揣的信仰程度。 “你师祖真的死了吗?” 半晌之后,罗天再度提出了当初的那个问题,确认炼妖皇的生死就是罗天来妖界的最大目的,甚至这个目的要比来确认妖界和鬼界是否联合还要重要。 “我的回答还是当时的那个,只要你做好了准备,我现在立刻就带你去亲眼见证。” 天忌的话说完后用略带挑衅的眼神看向罗天,不过结果仍旧和上一次一样,罗天退缩了,在这件事上,他宁愿听天忌一个可信心不高的答案也不愿意亲身犯险。 两人一问一答说到这里,终于是让现场原本凝滞的气氛平息了下来,可以感受的出天忌并没有敌意,不管他真正的目的为何,也不是以杀掉罗天等人为目的。 但或许正因为如此,却让罗天等人的心中更加清楚,他的目的要比直接杀掉自己这种简单的举动复杂得多。 241 亲眼见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想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沉吟许久,天忌终于再度开口,他的声音这一刻变得很缥缈,似乎就像天上的云朵一样,缥缈而又无形。 “如果仅仅只是想带我们去一个地方,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尧天出言质问道,她的质问也的确如此,不管之前天忌的出现是有什么阴谋还是为了更好的接近罗天等人,在那个时候他带罗天等人离开幻境的举动其实就已经大成了目的,那么他如果提出自己的想法罗天等人未必不会答应。 但他如此大费周章的用了这等“小人”的行径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又将问题给复杂化了,这是不是就说明天忌虽然神行表现已经非常的接近一个人了,但他的风格仍旧不算是个人呢? 不过罗天倒是很清楚,天忌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想要带他们去一个什么所谓的地方,而是有着一连串的因果关系,这是一个复杂的流程,或许就像是什么仪式一样,带他们去一个地方只是这个流程的第一步,不管他是想要通过这个流程告诉他们点什么,还是想要让他们亲眼见证什么,这其中隐藏的内涵都无法直接用言语来表述出来。 就如同罗天心中所隐藏的那些无法对万季安等人说出的秘密一样。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天忌的动机是什么,罗天不说是因为没必要说,何必非要强行的去扭转万季安等人的价值观呢,自己对天道和规则的认识和看法也没必要强加在他人身上,毕竟大家所走的路本身就并不相同。 “什么地方?” 罗天平静的问道,天忌是炼妖皇的传人,但是在他提到的称呼上却并没有用师父这个词,而是“师祖”,师祖是租出的传承,那么也就是说天忌并不是炼妖皇的亲传弟子,而在天忌之前还有很多代弟子,就像是各个种族的秘法传承一样,是一种代代相传的关系。 可是,天忌的这份传承或许和种族秘法的传承有些许不同,毕竟天忌从未提到过自己的师父是谁,而是一直在说他的师祖,也就是说,这种传承并不是代代传承,甚至也不是隔代传承,而是另一种类似于先祖降临的秘法。 这种秘法虽然不多见,但罗天也在见闻的路上听说过,有一些部族通过图腾崇拜的形式来召唤先祖的精神实体来获取一种类似聆听天语的感悟,直接通过和先祖的意识交流来获得这份传承。 那么这种召唤先祖的精神实体的方式和妖族秘法中凝结精神实体的传承方式有着某种相似之处,是不是就是说,人妖其实并不殊途,而是在远古时期有着某种渊源呢? 很多东西都不是如今的罗天可以明白的,他虽然见得多,却不代表他能想明白这其中的秘密和答案,眼前的天忌也是一样,与其下意识的就将天忌的所作所为归咎于阴谋的行列而本能的排斥和敌对他,反倒是将可能属于自己的契机扼杀在了摇篮当中。 “断魂海。” 听到这个地方,罗天还没有任何反应,却听到尧天差一点惊呼出声,随后她惊讶的问道。 “妖界也有断魂海?” 她这话明显是在说神族也有一条断魂海,那么联系到炼妖皇出自神族的这层关系,罗天此时心中就略微有了点底了。 罗天没有立刻回答天忌的提议,而是转头看向了万季安等人,等待他们的决定,这一刻万季安倒是并未思索,很显然他是站在罗天这一边的,那么需要等待回复的就只剩下管良和尧天了。 尧天似乎显得有些犹豫,熟悉的地名也有可能是重名,但也有可能会是真正的记忆重叠,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如今的尧天而言,神族都已经成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所在,毕竟她身负责任来到人界,如今却并未在任务失败后会神族复命,反而是和敌人“同流合污”,如今的她基本上已经算是背叛了神界。 那么管良呢,他又在犹豫什么呢? “断魂海有什么,难道你不能先告知我们么?” 管良犹豫许久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让罗天和万季安心中有些许遗憾,毕竟天忌拐了这么大一个弯才勉强说出心中的意图,这也就是说不到目的地他是不会把缘由说出来的,这个答案甚至可能根本就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唯有亲眼见证才能自意识中得出那个属于自己的答案,而且答案却并不一定就是唯一的。 “不能。” 天忌回答的很简明扼要,但管良听到这句回答后似乎正中下怀一样,他随即转头看向罗天,说道。 “既然不愿意告诉我们缘由,那即便我们亲眼看到了你希望我们看到的,我们又怎能证实自己所看到的不是又一个幻境呢?” 管良的这次反问倒是把万季安给问住的,的确,倘若他们见到的仍旧只是天忌希望他们看到的,而并非真实存在的,不过只是幻境而已,这又有谁说得清呢? 人虽说是天道的化身,但天道就像是一套绝对逻辑一样,这种绝对逻辑就和人的生老病死一样,是无法用人的意志强行扭转的真理。 但是这个世界上信奉并且愿意按照这种真理去做的人少之又少,人无可避免的就会走一些弯路,而这些弯路才能够体现出人的价值,而不是天道的价值。 那么妖呢,妖这种打破了天道的产物就一定不是遵循天道而生的物种了吗? 虽然听上去这像是一句前后矛盾的病句,但人如果遵循的是天道,那么妖也有一种妖道,这个妖道便是另一套绝对逻辑。 罗天等人在妖界之所以看不见真实,便是因为天道这种绝对逻辑限制了人用眼睛去观测只能用天道来见证的真实,如果说人间的道路都在脚下,那么倘若有一条路是浮现在半空中的,甚至是断裂的、破碎的,那么以人所遵循的天道的逻辑来看待的话,那条断裂的、破碎的悬浮在半空中的道路就绝不是人所能走的道路。 这其实就是幻境的原理,也是人无法用眼睛观测继而用行动来走出幻境的原因,因为找寻不到幻境当中属于人的那种天道的逻辑,但是妖本身就是生长于这种幻境当中的,或许他们从未见过完整的铺设在地上的那条路,从他们拥有记忆开始,道路就一直是这样断裂的、破碎的,铺在半空中的,所以他们才能拥有幻境,继而创造幻境。 正如同人类创造属于自己的家园那样。 242 熟悉的感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忌朝前带路,这一次他没有再开启任何的幻境或者空间门,而是打算以步代行,罗天等人跟随其后,眼中所见全是一幅幅难以用人眼描述出来的荒谬画面,画面中不仅仅没有一处景物是完整的,悬浮在半空中的断壁残垣,一条条接引至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称其为“道路”的道路,以及那仿佛倒立生长在虚空中的摇曳植物,甚至还有一些蜉蝣在虚空中的微小生物,这整个构成了眼前奇异的场景。 这就是幻境,是人用眼睛能够观测到的实物,这种实物的确不能用任何人类语言逻辑来描述,但罗天却慢慢的接受了这种现状,虽然很荒唐,甚至本能的抗拒,与其说这是一个场景,倒不如说这是一个扭曲的空间。 走着走着,众人来到了下一个画卷当中,仍旧是那种孤立的毫无任何构筑逻辑的场景,此时万季安来到罗天身旁低声说道。 “你不能以神族或者妖族秘法来摆脱这些幻境么?” 其实在万季安说这话之前,他就已经无数次的用之前那颗凝聚了逆转本源规则的星型物品尝试过多次了,可是仿佛这颗星型物品完全失去了任何功效一样,再也无法让他们眼前有那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了。 刚开始的时候万季安以为是这颗星型物品的确失去了效用,但渐渐的他似乎也明白了过来,并不是这个东西没用了,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进入到那种人为构筑的幻境当中。 之前他们进入的幻境不管是瑶主创造的,还是天忌创造的,又或者是妖界这片上古大妖化形而来的陆地创造的,都是一种人为驱动后产生的幻境,只要是人为的那么星星中凝结的本源规则就能够产生作用,因为即便是妖族之人创造幻境也需要通过以凝结规则力的形式而发动,类似于人来布置阵法。 但如今当这颗星型物品失去了效用,罗天和万季安都很清楚,这是因为妖界本身就是无数幻境所形成的世界,幻境就是妖界的原貌,根本不存在人为或者自然的差别。 罗天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从万季安的眼神中他就可以看出万季安是相通了这其中的原理的,只是这种眼镜无法观测的感觉对人类而言十分不友好,完全放弃眼镜仅凭意识沟通,人尚且做不到这样的本能。 众人又走了一段时间后,天忌停下了脚步。 “到了?” 管良问道,不过这一刻罗天却是看向了一旁的尧天,万季安和管良反应慢了半拍但也随后看向尧天,天忌没有说话,片刻后尧天说道。 “的确是熟悉的感觉,看来我们距离断魂海已经不远了。” 尧天说完后,伸手开始凝结规则,神族的规则和人族到底有什么不同,罗天其实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哪怕是他体内的宿主们想必也无法给罗天一个形象的解释,千年前的世界和今天的世界到底有什么不同,或许根本就没什么不同,毕竟人距离那个创世之初的真正本源已经太过久远了。 因此谁也不知道,在最初的最初,人、妖、神、魔、鬼五族到底是不是一开始就存在殊途,还是殊途同归呢? 当尧天的规则力凝结完成后,眼前的景物似乎受到了神族规则的感应,开始产生一些细微的变化,渐渐的罗天等人的耳畔响起了溪水流动的声音,刚开始很细微,到了后来哪里还是溪水的声音,分明就是汹涌的洪流,虽然眼睛所见仍旧没有任何海的形貌,但是从声音的倾听当中却已然能够形象的在脑海中构筑出海的形貌了。 当尧天渐渐的停下规则力的时候,她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了一些,显然是旧伤未愈,被巴海控制身体强行构筑梦境对她身体的伤害巨大,罗天也拥有神族秘法,自然很清楚构筑梦境这种特殊空间不仅仅需要非常繁杂的前端布置,制造一个可以造梦的特殊环境,更重要的是,想要让意识进入到梦境当中,还必须对人的意识进行一种特殊的构筑,甚至是重铸。 就比如当时的管良一样,如果管良没有事先进入到之前的那个幻境中,没有看到那么多扭曲的古怪的甚至足以摧毁他心理防线的奇异景象,也没有之前巴海和尧天做的那些事,恐怕尧天根本难以动摇管良的意志力,更不可能让管良真的产生一种自己心碎而死的错觉。 可以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造梦而做出的准备,而后管良进入到梦境当中以为自己真的死了,而在他拥有的回忆中也确实有自己心碎而死的原因和种种迹象,要知道想要让一个人真正接受自己死了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而如今,尧天虽然通过神族规则渐渐的让大海的声音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但她并未造梦,此时天忌有了动作,他一挥手,眼前原本断裂的扭曲空间再度变得焕然一新,而后一座苍茫的大海便隐约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之所以是隐约,就在于罗天等人看到的似乎并不是存在于眼前的事物,而更像是远在天边的海市蜃楼,可是距离虽然遥远,但仿佛也能够伸手就能接触到一样。 “果然很神奇。” 万季安喃喃自语,他伸出手,慢慢的伸向那片海的所在地,而这时他感受到了一阵微风,是从海的方向吹拂而来,这种感觉让他心惊不已,要知道自从进入妖界以来他们就没有再感受到任何自然气流了。 罗天不发一言,此时迈步朝着那片海的所在走了过去,其他人都没有动,罗天走着走着,似乎半点都没有拉近与断魂海之间的距离,而更像是原地踏步一般,但罗天似乎并未放弃,他仍旧在走,走着走着,突然间罗天的身影消失了。 看到这一幕,万季安等人心头一惊,不过很快万季安就明白了过来,他们的眼睛无法看到自己脚下的路,也无法在幻境中观测距离,但是眼睛看不到,却并不代表行动也失去了功效,他们只是无法正常而又直接的看到罗天走在路上并且周围景物随着行进而逐渐向后延伸的那种画面感。 但罗天的确在走,而且是一步步慢慢的接近目的地,直到他去往了那片断魂海。 243 海的尽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尧天自断魂海中手捧起一汪泉水,看着水滴落在海中的声音,兀自出神,回忆一幕幕涌来,虽然深刻却也有着一种难言的陌生。 海对于神族而言并不是一种好的事物,应该说海是神族的禁忌,连接神族大陆的是两条海,一条叫星海一条叫瀚海,这两条海不仅仅隔断了神族的两片大陆,同样也是阻止神族向外扩张的野心。 但是相对的,星海和瀚海中所发散而出的昊天神光却是神族之人修炼规则所必须的天地灵气。 这种耐以生存却又断绝生机的矛盾永远的伴随着每一个神族之人,尧天的回忆在水滴落在海中的那一刻停止了,很多的过去仅仅只是过去而言,毕竟神族之人没有感情。 此时的罗天等人也在眺望着这片海,他们看不到大海的尽头,就算以各种寻路规则去探索也是无济于事,片刻后,天忌说道。 “这条海是妖族的禁忌之海,不但断绝了通往妖族圣地永眠之间的道路,同样也是妖界唯一一处幻境无法渗透的地方。” 天忌的话让众人看向他,各自的眼神中带有自属于自己的疑问,不过片刻后罗天注意到,还保持着疑问态度的只剩下尧天了。 “请问这条海的尽头是通往哪里?” 尧天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中却又透露出一丝的不平常,罗天闻言心中倒是知晓他想要问什么,而他此时也想要听一听天忌的答案和自己所想到的是否一样。 “神界。” 当天忌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众人的心中都是一阵莫名的震动,果然,这条断魂海就是神界的那条断魂海,甚至极有可能的是,断魂海的源头就是神界那两条星海和瀚海其中一条。 “果然,当初大祭司迟迟不肯告诉我原因,便是因为这样。” 尧天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管良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慰她,却又悬浮在半空中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片刻后,罗天说道。 “那么,你带我们来这里就是想要告诉我们这个真相吗?” 罗天的问题让众人回过头去,此时的天忌淡淡一笑,出手轻描淡写的一挥,眼前的断魂海突然间就从众人的眼中消失了,而看到这一幕,罗天和万季安的眼神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之前天忌有说过,断魂海不会被妖界幻境所渗透和遮蔽,但此时他的举动分明就展现出了与之前相互矛盾的地方,看到这一幕,罗天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与万季安对视时都可以感受到对方心中由此而生的疑问。 尧天此时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开始凝聚规则,随后一道冲天光柱自空中破云而下,射向地面,然而就在光柱即将连接天地的前一刻,却消失在了半空中,很显然这束光柱根本就无法突破妖界幻境的封锁。 “这是昊天神光?” 万季安问道,尧天点点头,不过此时她的目光再不似之前那般迷茫,反而像是做出了什么重点决定一样,变得坚毅无比,她转头看向天忌,说道。 “你究竟是谁?” 突如其来的问题立刻就让现场的气氛再度变得凝滞了起来,之前其实众人就有怀疑过天忌的真实身份,但那时罗天表现的十分笃定,天忌就是天忌,而并非某个神秘人物,但此时此刻,就连罗天也有些摸不准了,因为天忌的话和他的行为简直判若两人。 被质问的天忌此时倒是并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也没有对尧天所透露出的敌意而感到意外,相反他仍旧淡定的站在那里,对他来说,这是他带罗天等人来到这里必然会导致的一个结果,但是却并不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妖和神难不成才是殊途同归?” 此时此刻,管良突然间提出了这样一个疑问,但是这样的一个却立刻就让尧天有些神经质的喝道。 “这不可能!” 管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万季安这一刻却是想起了之前罗天所说那一番关于人类其实并不存在的耸人听闻的话来,看样子有很多的疑问都被掩埋在了历史的黄土当中。 天忌并没有去理会管良和尧天的争论,他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罗天的身上,其实到了这一刻虽然罗天的心中仍旧存有疑问,但他多少也大致明白了一些东西,包括天忌让他们来此的其中一个用意。 蟠龙。 自己的这具身体是如何能够承载神魔妖鬼四族秘法的,如果说他的确已经不算是个人了,但是不管他属于什么种族,都应该有一个归属才对,这个归属可能是一种传承,也可能是某种他所不知道的概念。 那么,蟠龙和眼前这件事也有关系吗,或者说蟠龙和那位炼妖皇也有关系吗,他们都是修炼了至少两种秘法的不世存在,如果说他们是区别于人神魔妖鬼五族以外的其他某个种族,甚至有可能是人神魔妖鬼五族在远古时期的源头,那么这个源头和眼前他们所见到的这一切又有怎样的关联性呢? 问题不少,但答案却一个都没有,罗天自己的心中就藏着不少的秘密,很多秘密不是没有答案,而是说不出答案,那么天忌带他们来见证这一切的目的也是同样的吗? 尧天和管良的争论停止了,毕竟本来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争论,同样也不可能得出结论,神和妖虽不说在过去势不两立,但也绝对扯不上任何关系,而如今,非要将这两族牵扯在一起,那就不是违背了尧天的种族和信仰那么简单了,而是一种对传承的亵渎。 看着罗天思索的样子,万季安倒是并未做过多的思考,不管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是不是眼前最迫在眉睫的问题,他都并没有过多的涉及其中。 重新回到幻境中后,天忌迈步向前似乎要带领众人前往下一个地点,不管下一个地方是最终的目的地还是另一个伴随着矛盾与冲突的所在,但这一刻众人的心态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以至于原本还抱持着求知欲望的心也渐渐的出现了分化。 这一刻不知道为何,罗天想起了天下城中的君氏兄弟,这种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他随后迈步跟上了天忌的步伐,万季安第三个,而在他们三人的身后,尧天和管良却是迟疑了,但是迟疑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随后也跟了上来,而这一次他们跟上来的原因却并非是因为他们重新振作了心态,而是在妖界这个地方,唯有罗天才能带他们回到过去。 244 意志消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漫长的行程以及周围不会随着时间流动而变化的景物也在一步步的侵蚀着众人的心态,即便是意志最坚强的人也很难承受这种长时间无法改变的现状。 罗天一直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许他很坚强,或许他有别的什么想法和被隐藏起来的目的,但是反观其他人,却都已经或多或少的出现了疲态。 第一个出现疲态的是管良,他过去虽然称不上是一个意志多么坚定之人,毕竟他算是这一行人中经历最少的一个人了,活在命天教那种地方,即便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但当他面对虔诚的信徒时又有多少人是真正把他当做人来对待的呢? 如果说师童就是他们的信仰,那么管良就是神的使者,面对神,面对信仰的时候,哪怕是罪大恶极的人也会表现出自己最虔诚的一面,不管是真心想要得到救赎,还是想要获得庇佑免除仇家的追杀,都不是管良能够分辨的。 而他过去也从来不会去分辨,他能够把接人待物的礼仪做到最完美,也无法走入信徒们的心中去倾听那最真实的声音。 管良的烦恼完全写在脸上,前不久才经历了那样的一个梦境,当他以为自己死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那种生死两端强烈的反差让原本有涅槃重生迹象的他又再度回到了现实的过去。 而在今天,当管良觉得自己获得了重生,离开了那个虔诚而又虚伪的教堂时,他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其实并非他所想要的。 没人去在意管良,也没有一个能够像师童那样能够耐心教导他的人在身旁,管良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心中装着恨和无奈,他一步步的走着,就好像这双脚并非为了自己而行走一样。 第二个烦恼的人是尧天,天忌的话,管良的话,乃至罗天的话都深深的触动了她的心,这种触动却并没有侵入到灵魂之中,曾几何时,尧天真的爱着管良的时候她很茫然,因为神族之人没有感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情,那个时候当她觉得自己是在害怕在管良跟前露出破绽的时候,却并不知道自己所想要拥有的恰恰是这种患得患失的感情。 但到了今天,尧天却已经渐渐的忘记了自己当初所追逐的这种心情,这种心情或者说人类的这种感情纠葛当真是好的吗,神没有感情就是不好的吗? 尧天不知道,可是当她烦恼的时候却明显能够感觉出自己的烦恼,自己为何会烦恼呢,是因为她有了感情吗,正因为产生了那种想要尽力维护的意义,所以她才会烦恼吗? 尧天还是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一刻她不知道的到底是感情还是单纯的不知道烦恼是什么,可是她的步伐放慢了,她落在了众人的身后,看得出她已经不太想继续走下去了。 那么万季安呢,此时的万季安又在想什么呢? 万季安倒是什么也没想,他还在走,冷着脸沉着气在走,就像是一个空洞的灵魂一样,不过尽管没人会去注意他,但从他那坚实的步伐却可以感受的到,他每一步都走的很用力,那是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他之所以不去多想是因为想这些都毫无意义,目的地在哪里,走就行了,答案是什么,走就行了。 不过,抛开眼前能够看到的,当我们认真去观察的话却能够发现万季安身上一些细微的局部的微妙的迹象。 是的,万季安的嘴唇咬的很紧,正以为嘴唇咬的很紧所以他面部肌肉绷的也很紧,以至于让其他人对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有了那种他表现的很坚毅的错觉,此时的万季安身体明显不如平时那般灵活,完全不像是一名动之规则释道者所该有的那种灵动。 万季安的确什么也没想,可是只要是人就必然会对周围事物产生一种心情,哪怕是无意识的意识联想,可是他偏偏就是什么都没有想,他在刻意的回避自己所有产生的念头和所有因为思考凝结而成的记忆画面,他没有将自己所看到的想到的和过去做哪怕一次的对比,也没有在记忆中搜寻任何熟悉的感情和味道,这样的万季安和过去相比就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偶尔,万季安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那个人,他为何还能如此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和天忌交流呢,他难道就没有任何的冲突和矛盾的感觉吗? 是的,真要说起来,罗天不是人,他甚至都不算是神魔妖鬼四族当中的任何一个种族,神和妖是否有关,妖和鬼是否有联系,人界是否有危险,这一切是不是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没有立场的人才能活的快乐,神也好,妖也好,倘若永远活在一个个幻境当中,倘若脚下的道路永远被两条海给阻隔而去不了外面的世界,是不是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才能真正的幸福快乐呢? 万季安不知道,但他也没有去问,思想是无法屏蔽的,他空洞的大脑也只能尽量避免去思考,可是问题会不断随着看到的想到的听到的而升起,难道说人的眼睛观测不到正确的方向和道路就失去作用了吗? 突然间,走在最前面的天忌和罗天停下了脚步,他们的驻足让后边的人似乎也渐渐的从自己的内心中回到了现实。 “天忌,凭你的实力在妖界中还有敌人么?” 罗天忽然开口问道,天忌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前方,由于他两走在最前面,所以其他人都看不到此时他两的神态表情,不过听这句话,似乎是发生了变故。 正当众人渐渐开始凝结斗志准备迎接敌情的时候,突然间,前方的幻境像是被一把刀给割裂了一般一分为二,本就扭曲撕裂的画面变得更加诡异了起来,而在下一刻,一只脚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仅仅只是一只脚,就像是从外面的世界走进来一样,而他身体的其他部分还停留在另一个世界当中,看到这一幕,饶是万季安此等心性之人也不禁相顾骇然。 这只脚的主人并没有在外面停留多久,很快又出现了一只手,紧接着是半边的身躯,从外形上来看和人没什么区别,但是仔细看来,却在他的身侧一侧出现了一道道似水无痕一般的涟漪。 看到这一阵涟漪,万季安等人很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妖界幻境,就像是那摇曳的不知道下一刻是否就会永远消失的虚幻画面,但是当那个人渐渐的要将自己的头也带入到这个被撕裂的画面中来的时候,只听到身后的尧天突然间大喊了一声。 “这是……荒溟。” 245 实力对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疲劳的旅程让众人斗志渐失,而如今又遭遇强敌,当荒溟二字从尧天口中说出的那一刻,包括天忌在内,每一个人的心都是沉重的一顿,纵使来自不同的种族,但他们都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罗天此时心念如电转,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然而时间却等不了他思虑周详,因为那已经露出的半边身子随着空间撕裂的缝隙越大,已经差不多完全进入到了他们所在的幻境。 “天忌,不能连接另外一个重合幻境吗?” 万季安突然问道,天忌眉头深皱,正要有所动作,然而就在他举动意欲开启另一个空间之门的前一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别白费力气了,炼妖皇的传人。” 当对面那个完整的身体整个的进入到了他们所在的空间之后,所有人也都看到了他的形貌,三头六臂,宛如传闻中的第六天魔王波旬,但他的身上没有佛的气息,而是充斥着无穷的死秽之气,仿佛眼前的这个异物便是象征着鬼界死秽之气的本源。 天忌缓缓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他虽然实力高强,在妖界幻境的效果加持下几乎算上不败不死的存在,但他同样也并非天下无敌,也有能够制衡甚至是足以杀死他的存在,而眼前的荒溟便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罗天的心中一沉,他知道这正是当计划出现差错后他无法预想到的变数,天忌的出现让他前来妖界所精心准备的计划宣告破绽,凭借实力行走天下,本就是一件高风险的事,真正的聪明人永远不会让自己处在一种非死即生的境地当中,但遗憾的是,在绝对的力量跟前,所有的一切依仗和算计都显得徒劳无功。 没有人不这样认为,眼前的荒溟就是冲着天忌而来的,或者说是因为天忌选择了立场而导致智能由他出面才能制造平衡点。 “没想到你竟然都来了,看来我的到来当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天忌有些无奈地说道,他口中的妖皇指的是现任妖界的王族,虽然这位妖皇无法决定整个妖界的命运,但绝对算得上是妖界当中的最强者。 “哼,你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妖皇本不愿去管后辈的事,但你以为你那点小小的用心妖皇会猜不到吗?” 荒溟的话让天忌沉默不语,但在一旁的罗天听来却听出了一点不同的味道,荒溟到来看来并非是想要以相杀的方式来拦截他们,而仅仅只是来传话的,如果说他们能够识趣而退的话,今天的这场干戈也可以就此消停。 正当罗天想要说话,却突然间看到那荒溟看向了自己,如果说被妖界的人用意识透过人的身体盯着自己的意识是一件极其不舒服的事,那么如今罗天被对方三个头盯着那就更难以接受了。 虽然说荒溟并没有以意识透过身体来接触或者窥探意识,可是在巨大的甚至是遥不可及的实力对比面前,罗天知道自己除了选择服从,没有任何的花样可以玩。 “人类,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何能够学会妖族秘法,但我能够感受到你体内所蕴含的不同于人的另外四种气息。” 当荒溟这样说的时候,罗天顿时心中一震,虽然他极力的想要避免自己去思考体内宿主们存在的这件事,但脑海中却仍旧不由自主的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和其中的厉害关系。 而眼下就如同他当初第一次前往悲叹城命天教,将要见到师童之前的那一刻一模一样。 “不用惊慌,倘若我想动手早就动手了,不过妖皇有令,只要你们能够和天忌撇清关系,妖皇不会干涉你们在妖界的行为。” 果然,此时荒溟的这番话让万季安等人都明白了过来,正如之前罗天所担忧的那样,天忌的出面对罗天而言并非好事,他的干预只能让问题表面化,但很多时候,直白纯粹并不是好事,如果问题变得简单,变得只有一分为二两种选择,毫无任何利害冲突可言,那也等同于失去了一切可以转圜的空间。 但此时再来思考这个已经晚了,毕竟天忌已经选择了立场站在了他们的身旁,这一刻就算天忌不是伙伴,仍然还是如尧天这般的合伙人的关系,那么作为罗天等人来说,这一刻他们应该如荒溟一般和天忌撇清关系,还是另做他想呢? “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罗天此时忽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在这个时候虽然显得卑微,毕竟如今他们所面对的宛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场面,不管天忌和荒溟之后要谈什么还是直接开打,都不是罗天他们能够干预的,况且这是妖界自己的内部的事,肯定也会导致很深远的影响,但只要罗天等人中途抽手,自然可以求得一步生机。 但是这一刻,正因为立场变了,或者说是因为罗天的计划改变了,所以罗天不能不试图力争一下,这对他这样一个怕死的人来说,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仅仅是无奈那么简单,甚至有一种被迫而来的使命感。 “人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我的回答是不可能!” 没等罗天问出问题,荒溟就抢先给了罗天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问下去的回答,这让罗天心中一震,他果然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思,正如同罗天对眼前这个传闻中的荒溟的那一丁点认识一样。 荒溟就是吞噬一切虚无并将虚无转化为能量的尸鬼。 尸鬼其实并没有自己的意志,或者说没有思想也从来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思想和行为的驱使,他是独立的、孤立的,甚至是不容于世的存在。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妖界,又为何会被妖皇所驱使,更重要的是,他究竟又是如何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和思想的,没人知道,但罗天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荒溟必然和天忌想要带他们去往的最终目的地有关,而这个最终的答案甚至和炼妖皇的生死之谜有关。 之前罗天想问的是,真的是妖皇让你来的么? 其实这个问题就隐藏了想问一问荒溟是否真的受人驱使,是否真的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和思想,但荒溟却直接拒绝回答罗天的问题,这让罗天在明白自己立场卑微的同时,也同样明白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今后在妖界的处境将会变得极为堪忧。 看样子是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罗天心中一阵叹息,回头是肯定不行了的,倘若回转万妖岭,失去了天忌的依仗他们将没有立场再跟那位妖族长老谈条件,毕竟当时的话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了,而此时前往蜉蝣幻海的邪支一脉也明显不是一个好的计划,想必之前妖族长老知会邪支一脉的时候也已经告知了天忌的存在。 想来想去,罗天心中很是无奈,但此时却也并不是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办的时候,他只能说道。 “既然如此,且容我们告退。” 罗天说完,带着万季安等人正要离开,却听到身后的天忌突然开口说道。 “慢着!” 天忌的声音让罗天停下脚步,心中略为有些奇怪,而下一刻就听到天忌继续说道。 “虽然我不能继续伴你同行,但这个东西你带着,或许有用得上的一天。” 246 凝聚信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等人走后,随即将之前天忌赠与的那枚事物拿了出来,当物品展现在众人眼前时,却又都愣住了,因为这个物品对在场之人来说都是无比的熟悉,因为就是万季安和管良所拥有的那枚星型物品。 “怎么会是这个东西,难道说这个东西并不是人界所独有?” 管良诧异的问道,万季安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这枚星型物品是经历过人魔大战后的见证,但也仅仅如此而已了。 “季安,你还记得当时是如何得到这枚星型物品的吗?” 一直以来罗天都没有问过这件事,哪怕是当初和陆恒、唐龙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曾询问过,或许是不重要,毕竟这就是一件用来追忆往事的信物,虽然这枚星型物品可以用来接收昊天神光,甚至是在那个梦里可以引出纯阳尊者姬玄的魂魄,但也仅仅只能证明和传承有关。 “是他人赠送给我的。” 万季安这样回答道,罗天闻言顿时一怔,传承信物岂能又他人赠与,那这还叫传承吗? “谁?” 然而当罗天这样问的时候,万季安却摇摇头,很显然是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但作为当初一战的亲身经历之人,在大战之后身心俱疲又见证了无数同胞死难的时候,这样的一枚星型物品不仅仅能起到追忆的效果,同样也能够凝结起希望的斗志,这或许就是图腾的功效了。 “管良你呢?” 罗天转头又看向管良问道,而管良的眼神倒是很肯定,随即说道。 “是师尊给我的。” 师童? 当得知管良的星型物品来自于师童的时候,罗天的心中不由得又产生了微妙的联想,但联想很快就止住了,他知道这一刻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要思考也要等所有事情做完之后回返人界后,而如今他们要考虑的是下一步的动向。 “如今万妖岭是回不去了,虽然临走前天忌告诉了我们前往蜉蝣幻海的坐标,凭借那个逆转本源规则的晶石我们可以前往,但我觉得眼下并不是最佳的时机。” 罗天的话其实之前就已经被万季安等人想到的,唯独没有理解的也就是尧天了。 “为何不能直接去蜉蝣幻海呢?” 罗天听到问题后淡淡一笑,不及回答之前管良已经抢先说道。 “按照罗天最初的计划是以妖族秘法传承人的身份进入邪支一脉,这也是最初罗天给妖族长老的说辞,如果我们是以这样一种身份进入蜉蝣幻海,即便邪支一脉会对我们的来历和身份起疑,却并不会为难我们。” 管良这样说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在回忆罗天的计划,可以说这是一种最完美的在妖界立足的方式。 “然而,天忌的到来打破了这种身份的依仗,而那个妖族长老的立场也随着天忌的立场而转变,即便最开始他的确是想要和罗天做一番交易,拿到自己那份好处后才答应送罗天等人前往妖界,但却因为天忌的出现而让他的胃口变大了,这也是罗天提出让他一步登天来作为交换条件的原因。” 管良解释道这里,尧天顿时也就明白了过来,条件交换完成妖族长老送他们前往蜉蝣幻海,但不管是人的胃口还是妖的胃口都不可能停留在原地更不可能后退,之前的交易就已经是一步登天了,但如今倘若罗天等人回转再向那妖族长老提出第二个要求,那么罗天等人需要支付的代价将会比第一次更高。 “看来,事情变得很麻烦了呀。” 尧天想明白之后也叹息的说道,没有人不这样认为,万妖岭回不去,而他们虽然有蜉蝣幻海的坐标也不能直接前往,眼下失去天忌的带领又极有可能迷失在妖界幻境当中,或许谁也不曾想到,妖界此行究竟会遭遇到这样巨大的麻烦。 “季安,如果你们现在要退出我没意见。” 此时罗天再度提出了当初的那个提议,不过这一次不仅仅是万季安,就连管良和尧天都缓缓摇头。 “妖界如此,鬼界不也同样如此,你为了这趟计划准备了两年多的时间都遭逢了这样的变数,即便我们现在转道妖界只怕也寸步难行,倒不如留在妖界,或许还能找寻到一条出路。” 管良的话让罗天的心中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其实等的就是管良的这句话,其实在罗天的心中他最担心的倒不是什么外力的干扰,而他恰恰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人内部会引发的矛盾。 君氏兄弟的故事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教训却会因为阅历的丰富而始终留存在心中,吃的亏越多人就越能够成长,一帆风顺的人生是不存在的。 想到这里,罗天忽然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了一缕笑容,然后说道。 “或许我有一个法子。” 听到罗天这样说,万季安等人都站了起来,而当万季安看向罗天的时候,隐约中察觉到或许罗天并不是因为计划受挫而感到棘手,反倒是他早就已经有了应变之策,只是碍于一些别的原因没有说出来罢了。 至于这些别的原因是什么,聪明如万季安此时也早已猜到了。 “什么法子?” 管良和尧天对罗天并不是特别熟悉,甚至都算不上有多么友好,此时并没有瞧出罗天神态中的变化,不过他们的问题让罗天微微点头,而后对体内的魔能说道。 “空间之力也是一种规则力的表现吗?” 魔能此时仍旧和其他宿主们吵的火热,根本没空理罗天,虽然罗天并未得到魔能的亲口回答,但他却早就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很多东西,当下也不犹豫,当一股黑气从罗天的体内猛地爆发而出,这股力量甚至在一瞬间远远的超过了在场所有人。 当万季安感受到罗天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胁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时候,他的心猛地一震,但还不待他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就听到尧天和管良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道。 “这是……魔族秘法!” 终于,当最后一个秘法在罗天的身上展现出来的时候,万季安等三人也终于是在这一刻脸色齐刷刷的变了,蟠龙之躯,魔、妖、神、鬼四族秘法,罗天究竟还隐藏了什么手段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呢? 当暴力的规则力凝结在罗天掌心的时候,他同样感受着自己手中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黑球,但并未犹豫,直接一掌拍出,朝着半空中那摇曳的幻境空间打出,黑色的气团并没有和幻境产生任何实质性的接触,毕竟倘若他们头顶上真的是天空而并非幻境的话,那么这一击即便飞上万米高空也绝不会产生任何接触的。 但假设是不存在的,凝聚了魔族秘法暴力的黑色光团在从罗天等人眼睛中消失之后不久,瞬间一阵空间震荡,下一刻眼前摇曳的景物消失了,再次出现在罗天等人眼前的是一片浩瀚的看不到尽头的未知空间。 247 可能之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从今天起两章变一章,字数不变) “这就是妖界的本来面目?” 看着眼前茫茫然的未知世界,万季安惊讶的问道,一旁的罗天此时也在张望周围的环境,片刻后微微点头,继而说道。 “我想,是的。” 这是自从来到妖界后罗天第一次用了如此肯定的语气回答,当这个答案被确认了之后,迎来的却并非是解开了一个问题后的坦然,相反却变得更加的凝重了起来。 此时管良伸出手慢慢的开始凝聚规则,然而正当他的规则凝聚到一半的时候那种被他人感知而来相当微弱的规则力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而这时候管良苦笑了一声,说道。 “比起这里,我倒是有点怀念刚才的幻境了。” 没人回答管良的话,但此时哪怕是罗天的心中都有这样的感觉,然而正当众人迷茫之际,却听到尧天突然说道。 “这里,难道就是规则以外的世界了?” 这样的一个问题突然间让众人都愣住了,的确,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确实如此,但是很快罗天就微微摇头,随即说道。 “不,我想这里应该并不是规则以外的世界。” 万季安对此感到很疑惑,虽然他也不敢肯定管良的结论,但相比起心中理性的坚持,面对这样一个空洞的未知世界,理性的说辞已经完全站不住脚了。 此时万季安也开始试图凝结规则力,但和管良一样都失败了,无法凝结规则力,那么参照他们眼下的情形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是一个不被规则约束的世界。 “为何?” 万季安问道,不被规则约束的世界,自然也就无法凝聚规则了,就好像倘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水,那么人就肯定不用喝水,更不会有口渴的感觉了。 “因为我们还能说话,并且声音能够被彼此听到。” 罗天的回答让众人再度愣住了,虽然在乍听到这话的时候会感到有一些荒谬,但仔细想来却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结论了。 人能发出声音就是一种规则的存在,同样的声音的传播也有另一种规则在产生作用,虽然在任何时候,人都不会对自己能够发出声音并且被他人所听到,但是从释道者对规则的领悟来看的话,这却是一个能够被逻辑所解释的概念。 想到这里,当众人再度看向眼前的未知空间时,各自的心中也都有了不同的见解。 “或许……” 此时罗天犹豫了一下,但紧接着万季安就接过他的话继续说道。 “或许这里就是重合幻境的交汇处了。” 万季安说完后,罗天微微一笑,证实自己心中也是这么想的,随后管良也继续说道。 “应该说,是两个幻境将要重合却还未重合的缝隙之间。” 三人这一刻相视一笑,逐渐被补充完整的概念也越来越清晰的在四人的眼前勾勒出了这个未知空间的完整形貌。 “也就是说,我们眼下算是暂时脱离了幻境?” 尧天对此却感到有些难以理解,她对于这样的结论的确很难以释怀,毕竟幻境就是妖界,他们脱离的幻境,是不是就意味着…… “你可能没有猜错,眼下我们应该算是暂时脱离了妖界。” 当罗天说出了尧天心中的想法时,万季安三人又再度被这个结论所深深的震撼到了,但没过多久,万季安就看着罗天苦笑道。 “罗天,你竟然还会魔族秘法,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不被人知道的手段?” 听到这话,罗天无奈的耸了耸肩,对于自己所拥有的实力他倒是无意去隐瞒什么,倘若能够活命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去隐藏实力,哪怕他如今所身处的是一个伴随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队伍中,他也不会真的去担心什么,毕竟他早已做好了一切万全的准备。 “我倒是想知道另一个问题,罗天,既然你有能够破开空间屏障的能力,为何之前我们深陷幻境中你却不曾使用过呢?” 管良此时无疑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当万季安和尧天的心思也都放在了这上面的时候,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相同的神色。 罗天犹豫了一下,其实他知道这就是管良对他不信任的根源所在,或者说自从进入到妖界以来除了自己外,管良、万季安和尧天三人就完全失去了他们在中天界里那种绝对自主的掌控能力,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毕竟他们都是强者,而非弱者,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行事,也不需要像弱者那样卑微的活着,可是在妖界,他们失去了这种自主能力,凡事都需要依靠罗天才能行进下去,这就不能不让他们对罗天为何有别于他们而产生怀疑之心。 “你们不是都很好奇,我为何执意要前来妖界吗?” 终于罗天知道自己倘若再隐瞒下去只会得不偿失,甚至会在今后的某个时间彻底的失去这群伙伴的信任,与其继续隐瞒,倒不如把问题摊开来。 听到罗天这样说,他们三人顿时脸上那种疑惑和不信任的表情消除了一些,特别是管良,毕竟他心心念念的就在于此,甚至包括那个梦境中的疑问也是同样。 “不是因为炼妖皇吗?” 尧天此时突然问道,毕竟罗天之前就说过,是因为炼妖皇的缘故导致罗天感到自己有性命危险,所以才迫不得已来到妖界的。 罗天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后,这才说道。 “并不仅仅如此,原因就在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秘密? 听到这两字从罗天口中说出,万季安和管良的心中都是本能的一动,可能他们此时所想到的秘密并不相同,但是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他们两人的心中却又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师童。” 这个名字不是罗天说出的,而是管良,而在管良平静的提到自己的师尊时,同样也迎来了万季安脸上终于得到答案的那种坦然。 其实这个秘密他们也早就已经埋藏在心中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得出这个秘密的答案走的却并非同一条路,但路子虽不同,最终的目的地却是殊途同归。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师童他怎么了?” 尧天这一刻仍旧显得很迷茫,毕竟她并非中天界的人,并不知道这些年来中天界中所发生过的那些奇怪的事情。 万季安此时看了一眼管良,在管良微微点头之后,紧接着说道。 “师尊他……或许真的去过那个梦境之中。” 在管良的梦里,他见过自己的师尊,那是在命天教的阶梯前,他曾经见过师童和罗天的一场战斗,但此时想来,当时的师童和罗天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梦境中被自己假想出来的呢? 在梦境结束之前,在管良和由罗天所扮演的那个鬼的一番交谈中,管良得知了所有事情的原委,而在梦境结束之后,管良同样也从尧天那里得到了事情的经过,两相对照之下,可以说他所能够知道的东西加上自己的亲身经历见证,已经可以将事情还原个七八不离十了。 但是,任何存在都是有破绽的,哪怕是一句废话,类似于明天可能会下雨也可能不会下雨,但明天就不会有第三种可能性了么? 此时想来,当时的师童和当时的罗天真的只是自己假想出来的吗,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今天就能够得到解答了。 “罗天,你是何时出现在那个梦境当中的?” 此时万季安代替管良询问了罗天一个问题,听到这个问题,罗天就知道他们已经无限的接近重点了,当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我一直都在,你们所见到的每一个我都是真正的我,只不过管良想不起来我的名字罢了。” 罗天的回答让管良微微一笑,回想起在梦里的时候,自己从头到尾都没能想起罗天的名字,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在最后巴海说起自己其实并没有死只是做了一场梦之前,管良都深信不疑自己所见到的那个“罗天”就是被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毕竟那时他认定自己已经死了,已经去往了不同于现实世界的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可能是鬼界,也可能是地府这样的地方,而能够存活于那个世界当中的存在,要么和他一样已经死了,要么就是破开了生与死两个不同世界之间的缝隙计入到了他所在的那个死亡的世界当中的人。 但是当他从巴海那里得知真相之后,他推翻了这个结论,既然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那么所有存在于梦中的人事物都应该只是他记忆中熟悉的人事物,而并非真实的存在。 只是此时想来,这里就有一个巨大的破绽,那就是巴海为何要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要知道让管良置身于那个梦境当中的始作俑者就是巴海和尧天,他们的目的不管是想要取得自己心中那把能够打开师童这扇大门的钥匙,还是另有目的,都绝不可能在目的没有达成之前就把他们的阴谋平白无故的告诉自己。 因此,问题回到了巴海的身上,当初在岁月城时间长廊那里遇到的巴海当真是巴海吗,如果他不是巴海,而只是其他某个替代了巴海的人,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 在管良离开了梦境之后,罗天曾经说过,当时被连接到那个梦境当中的除了他们外另有其人,只不过当时罗天并没有具体说还有谁,但此时想来,管良却愈发明显的感觉到,当时罗天想要说出口的人就是师童。 “当时的巴海就是师童?” 管良迟疑了好一会才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不是此时的一番感想,管良是绝对不会往这方面去想的,哪怕是在梦境结束之后由罗天说出口管良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毕竟当时就算尧天和巴海才是阴谋家,但罗天同样也是制造梦境的人,他的话管良能相信吗? 然而,管良的问题问出后,却并没有从罗天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罗天对此只是摇了摇头后说道。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而且我觉得就算去问顾往昔,她也不会说的。” 罗天的回答让管良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就舒展了开来,问题得不到解答确实很恼人,但透过这个问题却让管良明白了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你来到妖界,是想要通过幻境来修复梦境?” 管良的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就让万季安和尧天两人心中一震,饶是万季安已经想明白了很多问题,却也没能料到管良竟然会产生这样的联想。 然而万季安并不知道的是,那个梦给了管良多么强烈的感触,毕竟当时的万季安不过只是一个过客罢了,不管存在于那个梦境当中的万季安是真是假,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管良的思想探索过程。 管良的提问让罗天眼神变得明亮了一些,他微微一笑,但给予管良的仍旧是一半的点头和一半的摇头,随即罗天说道。 “用幻境来修复梦境,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不过你这样一说,倒是也给了我新的灵感,人眼既然无法观测幻境,而人在睡梦之中也同样只能凭借意识来完成行动与交流,破碎的幻境和破碎的梦境说不定也有殊途同归之处。” 当罗天这样说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听的胆战心惊的尧天,这种眼神顿时就让尧天立刻产生了本能的抗拒,因为这样的一种说法似乎又在强调之前罗天对妖界和神界颇有渊源的说辞。 不过罗天并未理会尧天的反应,而是转头继续说道。 “其实我的用意很简单,我确定师童肯定进入到了那个梦中,只是我无法确定他到底做了什么,因为梦的结局和我最初的设想有所出入,而且,能够在尧天和巴海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我相信除了师童外,没人能够做到。” 罗天的这番话让管良点了点头,以秘密作为规则的释道者,师童确实是整个中天界中唯一有能力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人,哪怕是罗天,但也不能在违背尧天和巴海最初造梦意愿的前提下强行更改梦境的过程和结局,毕竟就算罗天控制了尧天的梦,他也控制不了巴海,这个计划既然是尧天和巴海一同设计的,就相当于是一份双保险。 也就是说,那个梦从开始到结束都遵从了尧天和巴海的计划,连罗天都必须要借由那名少年意识深处的鬼这样一种形象来旁敲侧击引导管良,但师童既然能够洞察所有人心中的秘密,他甚至可以在尧天和巴海完全没有察觉的前提下,让梦境的最终走向按照自己设定的逻辑来进行。 “可是,你凭什么就一定认为师童进入到了那个梦里?” 尧天对此很不服气,如果说一个罗天也就罢了,倘若还有一个师童也能够在她和巴海的眼皮子底下自由行动的话,这对她恐怕将是另一个莫大的打击。 罗天此时看了一眼管良,他知道这一刻管良所能够想通的问题只会比自己更多也更清晰,因此很快管良就说道。 “因为我所获得的人族秘法传承并不是来自于顾往昔,而是师童。” 248 本末倒置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为何好似所有的结论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尧天此时不停的询问自己,究竟还有哪里不对,还有哪里,但最终她只能流露出迷茫的神色看向管良和罗天,就好似生平第一次出现了难以释怀这样一种感情。 罗天、万季安和管良此时都没有说话,其实很多话并不需要真的说出来,有些问题就让它继续成为问题,不用变成答案,因为答案要么很苍白,要么太直接,而苍白和直接的东西都很容易伤害到别人。 “等等,你是说你在梦里还见得了顾往昔?还见到了师童,甚至你还见到了姬玄?” 尧天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事情似乎全部都超出了她的预料,就好像她和巴海是两个傻子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却一无所知。 管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并不需要回答,甚至于此时他们所得出的结论就是正确的吗,无论当初自己在梦境中所见到的那个姬玄是谁,顾往昔也好,师童也好,或者是另有其人也好,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也将会推翻他们今天所得出的结论。 回到了眼前来,身处重合幻境之外的罗天等人重新看向远处未知的地方,心中已经渐渐的对此行有了一些认识,同样也在这种最基础的认知之上,对身边的朋友渐渐的回归了一些坦诚。 管良并不是不信任罗天,更不会去仇恨罗天,但人的心理往往就是这样的奇怪,总会有哪怕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黑暗因素在里面,就好像是一种我好不了你也别想好过的感觉。 但如今这种情绪被淡化了,当然并没有消失,只是因为了解的越多而隐藏的越深罢了,而在未来当他们再度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是否又会再度将关在心中的恶魔给放出来,谁也不知道。 “走吧,我们前往深云岭。” 罗天的话音落下,万季安等人都点点头,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深云岭在哪,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通过幻境前往那个所在,但随着怀疑的心渐渐消失,一切疑虑也都不复存在了。 罗天此时拿出那枚蕴含了逆转本源规则的星型物品,当万季安等人看到的时候,管良不禁又问道。 “为何天忌的手中也有这个东西?” “不知道,或许这个东西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存在。” 罗天摇摇头这样回答道,说完后他将手中的星星慢慢的平托在手掌上,让其缓缓浮空,然后说道。 “季安,靠你了。” 万季安闻言点头会意,随即开始凝聚规则,不过当他的规则刚刚开始凝聚的时候,很快他就感到规则力在慢慢的减弱,这是因为眼前这个未知空间并不具备释道者能够凝结规则的那种约束力,但是就在这时,罗天也开始凝聚一道规则,熟悉的气息让万季安很快就感应到了那就是妖族秘法。 当罗天以妖族秘法开始给星型物品构筑一个外部的环境结构,将星星包含在了其中之后,万季安给星型物品注入的规则力又缓缓的提升了起来,当管良和尧天感知到这一切的时候也都明白了过来,眼前这个未知空间并不是规则以外的世界,而是妖界原本的形态。 不知道在多少年前,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或许当年居住在这里的还并不是妖族,但是当那位远古大妖以自己为本体幻化为了新的妖界形态后,才渐渐的诞生出了后来妖界的形态,也就是幻境。 所以他们此时所身处的其实仍旧还是在妖界当中,也正因为是在妖界,所以妖族秘法才能够以规则的形式凝结出现。 由罗天的妖族秘法包裹的星型物品开始逐渐的发光发亮,继而当万季安以动之规则的形式赋予了其一个漂浮的特性,让其能够伴随在众人身旁以“眼睛”的形式为众人开道的时候,罗天这才慢慢的收回了手,而此时,众人身旁的场景再度变幻,重新又慢慢的聚合成了全新的幻境原貌。 虽然说,漂浮在半空中的星型物品所能够照耀的范围有限,让他们不能一睹眼前幻境的全景,但也好过之前那种完全看不到尽头的未知世界的感觉了。 星星开道,罗天等人跟随其中,按照天忌所给予的坐标提示,众人一路来到了一处悬浮在半空中的断壁残垣下方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 罗天说道,随即他开始凝聚魔族秘法,打算以暴力的形式强行破开空间缝隙,让众人进入到坐标所指引之地。 不过正当罗天打算有所动作的时候,突然间一阵宛如地震一般的感觉袭来,还没有等到众人回过神来之际,眼前突然就出现了几个几乎完全透明的影子,影子在罗天等人身旁不停盘旋,过了片刻后其中一个影子方才开始慢慢的幻化为实体形态。 “你们是谁,为何擅闯深云岭禁地?” 幻化为人形的妖厉声质问道,他的声音不但引得上空盘旋的其他几名妖族散发出了强大的规则力,同样也让这片空间展现出了一种摇摇欲坠的不稳定感。 “我等自人界前来,想要寻回邪支一脉的本源,却不想流落在了幻境当中,恳请各位带我们离开这里。” 罗天在说话的同时,一股庞然的妖族气息从他的身上透射而出,当眼前化形为人的妖族感受到罗天体内纯正的妖族气息后,不由得也流露出了异常郑重的表情。 “这是……妖族秘法!” 妖族秘法四字一出,周围那种濒临破碎的感觉消失了,很显然眼下罗天等人所身处的幻境并不是妖界自发而产生的幻境,而是这群深云岭的妖族所制造出来的,而目的或许就是为了隐藏或者守护他们口中的深云岭禁地。 只是就连罗天也感到好奇,为何天忌所指引的路线竟然是直接通往这个深云岭禁地,而不是指引他们从大门的方向进入呢? 难道说天忌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和隐藏的后手不成? 由于荒溟的出现,让天忌不得不迫于妖皇的命令而暂时离开了罗天等人身边,他的离开对罗天等人而言是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罗天可以重新以妖族秘法正统传人的身份行走于妖界了,但忧的也同样如此,那就是罗天如此早的就被那个妖皇注意到了,但如今的他别说能够抗衡妖皇、炼妖皇这样的存在,就连在妖界自保的能力都成问题,贸然的引起这些强悍的可怕的存在的注意不是什么好事。 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妖族的带领下,罗天四人进入到了深云岭,不过就在他们刚刚踏入深云岭地界的时候,眼前出现的却并不是之前在万妖岭所见到的那种如同聚居地一样的感觉,而是另一片摇曳的幻境,只不过这片幻境当中居住着很多妖族。 罗天等人保持必要的警惕慢慢前进,很快就来到了一座雕像的跟前,罗天抬头看着眼前的这座雕像,虽然是雕像,且雕刻的非常草率,应该不是由专门的匠人所制造,但那双斑驳的双眼却总让罗天有一种错觉,就好似这座雕像一直在注意着自己一样。 正当罗天有这种念头的时候,突然间的空间转变,罗天等四人已经齐刷刷的出现在了一个漆黑的空间当中,而在他们四人的跟前正站着一位和人没有任何两样的慈眉善目的老人。 “不用左顾右盼,在这里你只听得到我说话,而他们听不见。” 老人说完用手里的拐杖指了指万季安三人,罗天闻言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是空间分离之术,而这种术法同样也源自于妖族秘法当中,只不过并不在妖灵邪无私所得到的传承当中。 “那么,你特意把我们分开,又是想对我说什么呢?” 罗天表现的很镇定,只要不涉及到致命危险,罗天从来不会紧张,因为紧张毫无意义,就如同倘若理性不能让罗天活下来的话,他同样也会放弃理性。 “你很聪明,表现的也比他们三个要好,不过你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可疑。” 老人的话让罗天淡淡的一笑,却并不做任何解释,他相信眼前这个老人把他们带来这里不是专程来说这种废话的,就算退一步来说,把他们四人分割开来,是想要用类似于分别询问口供的形式来套出他们话语中的破绽的话也毫无必要。 毕竟罗天身上的妖族秘法是真实的,就算万季安等人并非妖族,但聪明人绝不会去做本末倒置的事情。 “不过我在你身上还察觉到了其他的力量,而且是一种不同于妖族和人族以外,让人很厌恶的味道。” 老人接下来的一番话顿时就让罗天有些不耐烦了,他如此顾左右而言他让罗天更觉得他有一种不打自招的感觉,如果他不是真的别有用心的话,罗天怕是会觉得他当真就是这么的幼稚。 不管罗天的来历是什么,他身上的妖族秘法就能够说明一切问题,妖族秘法是妖族的传承,而且是只属于妖族的传承,这是历史流传到这个四族血脉已经愈发稀薄的今天唯一能够证明其渊源、传承价值的东西。 抛开人族不谈,这么多年以来,妖族和神、魔、鬼杂交所诞生的后代都不知道有多少了,血脉之力早已稀薄的不成比例,而这种时候罗天的出现虽然让人生疑,但对于妖族之人的意义却是慎重要远远大于质疑。 “闲话就先放在一边吧,可以开始说正事了吗?” 罗天打断了他的意犹未尽,这句毫不留余地的话也让对面那原本慈眉善目的老人的面容僵硬了一瞬,但随后他稍稍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那种神态表情的变化几乎就和真人没什么两样了。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专程请你来是想要求你帮一个小小的忙。” 对方用了“要求”这个字眼,立刻就让罗天明白了他的想法,对此罗天倒是毫不在意的一挥手说道。 “不就是一点微薄的血脉之力,没问题!” 罗天爽快的回答让那老人顿时一愣,想必他也没有料到自己的提议竟然会得到如此简单的回答,这不禁让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是不是该多提一点要求,比如说多要一点能够延续妖族秘法传承的正统“妖族血脉”。 当然,他不可能知道罗天并不是妖族,也不可能知道蟠龙有什么秘密,而到了今天即便罗天自己也不清楚,但通过他所拥有的四族秘法却可以明白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蟠龙这具身体或许有温养乃至融合不同血脉之力的效果,让血液成为某种万精油一般的存在。 这或许是唯一的一种解释,但罗天却很清楚这个答案不对,但是到底哪里不对,罗天却又说不出来。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对了,您刚才说你是邪支一脉的后人,那么想必阁下此行的目的地是要前往蜉蝣幻海了?” 交易谈妥,且收获颇丰,对方的语气和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如今的罗天已然成为了深云岭的上宾,不过当他这样问的时候,罗天却是心中暗笑。 当时天忌给他的坐标其实就是通往蜉蝣幻海的,不过罗天真正要的却是前往深云岭的坐标,眼下的他不能前往蜉蝣幻海,去了就是找死,就算罗天摆出自己是邪无私的正统传人也没用,正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天忌的出现已经打破了一切可以凭借的依仗,在绝对实力的面前,什么伪装和身份都毫无意义。 之前在万妖岭的时候,那位妖族长老曾经说过一句话被罗天记在心中,他说妖族传承复杂且庞大,其实就和人族的百家姓差不多,但是他还说到妖族传承能够成为其他传承进化的种子,这倒是让罗天心中产生了更加微妙的想法。 如果天忌不离开还好,凭借天忌的实力镇场,罗天等人倒是可以在蜉蝣幻海占据一席之地,远古传承虽然已经日薄西山,但古老而悠久的传承毕竟还有着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存在,不至于真的到了传承消亡的那一天。 但如今天忌走了,罗天等人要是去了蜉蝣幻海那下场就不好说了,蜉蝣幻海是否会为了保住他这位邪无私正统传人而卯上其他那些强大的传承,又是否抗衡得了那些听说了天忌的存在而心怀不轨的有心人呢? 所以,罗天不会前往蜉蝣幻海的,他的目的地就在这深云岭。 “蜉蝣幻海我会去的,但不是现在。” 罗天倒是也很坦率,毕竟对方都释出善意了,罗天也不会藏头露尾惹人猜疑,他的这番话虽然透着些许引人遐思的地方,但对于认定自己捡到宝的这个老人而言,却也恰恰是正中下怀。 “既然如此,阁下就和你的朋友暂且在深云岭住下吧,等会我会传令下去,深云岭除了此间禁地外,阁下等人可自由出入,不会受到盘查和约束!” 听完对方的话后,罗天当面谢过,随着数个断裂、破碎的空间重新聚合为一个完整的空间之后,眼前的雕像还是那个古朴的雕像,而罗天也再度见到了万季安等人。 249 一步步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天的时间下来,当罗天四人重聚一起的时候,万季安的眉头紧锁,似乎探查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大家都说说吧。” 罗天环顾左右,从个人的脸色上多少就能够猜到,他们今天的探查情况很不好,其实应该说从来到妖界后,众人的眉头就没有一天是完全舒展开来的,但尽管如此,当重新找寻到了此行真正意义之后,这种担忧却也渐渐的成为了有意义的担忧,这是罗天想要看到的结果。 “除了深云岭禁地,据妖界之人说,妖界传承不下万亿个,其中归属于邪支一脉的传承却只有二十多个,这已经是到了消亡的边缘,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妖界之人所说的传承之间的吞噬和消亡就是释道者口中的规则的约束和冲突。” 管良说这话的时候莫名的看了罗天一眼,大家其实都知道,罗天虽然身具各族秘法,但他本人却是以规则的漏洞作为规则本身来修炼的释道者,所谓的规则的约束和冲突其实就是规则和漏洞这两个概念。 漏洞对于释道者而言虽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东西了,但是恐怕天下间除了罗天外,也不会有第二个释道者会用漏洞来破解规则,正如同过去所说的那样,释道者的战斗其实就是一个剥离对手规则的战斗,在战斗中想要找寻出对手规则的漏洞太困难了,即便找出了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根据我得到的线索,即便是在妖界居住了千年也从来不知道妖界究竟有多大,而妖皇又究竟居住在哪里,更没人听说过荒溟是谁,以至于他们只是听说过人界,却从未去过人界,这群完全活在幻境当中的妖又是如何接受外面的消息的,又是通过什么来做到完全模拟人类的形貌和行为的?” 万季安提出的这个东西其实恰好也是罗天想说的东西,天下五族,其实都是相对半封闭的状态,从来没有互通往来,人不会轻易离开中天界,而神更是因为星海、瀚海的缘故而无法离开神界,鬼必须要依赖死秽之气的蔓延来制造特殊的生存环境,至于妖,虽说妖是真正的无形之物,可以幻化为天地万物,但实际上就罗天等人的观察而言,妖同样也是必须寄身于幻境当中才能生存。 完全封闭的现状让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那么他们的消息来源又是什么呢? 其实这一刻罗天和万季安都隐约的猜到了那个答案,但是答案有了,却并不代表他们真正想通了这个问题,那么得出这个答案的过程又是什么呢? “是传承,或许正如罗天你当初所说那样,天下五族在远古的时候当真是殊途同归。” 这话是尧天说的,要让这句话从她的口中说出当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当初仅仅只是管良口中一个妖和神可能同出一脉就已经让她极为反感了,但今天她能这样说,不管相信多少,至少有一点可以感受的出,她此时的心态应该是心平气和的。 但是神族之人没有感情,所以她的心平气和也有可能是不具备感情的一种直接表述的方式,而罗天此时接过话题说道。 “或许并不仅仅是同一个传承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我们的祖先都是源自于同一个人。” 罗天的这种说法就有些骇人听闻了,同一个人,哪怕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拥有直系血脉的亲人所诞生下来的对象,那也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不过假设虽然骇然,但因假设而衍生出的问题也同样骇然。 “不可能吧,如果天下五族都是从同一条血脉繁衍下来的,那应该根本不会存在血脉稀薄一说呀,又是如何演变成今天这种人神魔妖鬼截然不同的形貌特征和居住条件的?” 管良对于罗天这种说法并不可信,他摇摇头,却也提不出自己心中多么好的意见,而此时万季安说道。 “别扯远了,还是回到正题吧。” 罗天微微一笑,这群人当中应该说最能够保持理性的就是万季安了,就连罗天自己,倘若理性救不了他的命他绝对会义无反顾抛弃理性的,但万季安却始终没有让任何事真正脱离过他的掌控,这也是罗天佩服万季安的原因之一。 “好吧,回到正题,现在有两个问题必须尽快得到解决,第一个就是该如何进入邪支一脉所在的蜉蝣幻海,第二个是找到师童与妖界的联系。” 罗天说完后看了管良一眼,眼见管良并未有任何表示后这才看向其他人,此时的万季安和管良都没有说话,但尧天却感到分外疑惑,当下问道。 “为何是这两件事,我们此番前来妖界难道不是为了妖界和鬼界的密谋以及罗天你和炼妖皇的事情吗?” 尧天的问题让万季安不屑的反问道。 “你现在有任何刻意染指这两件事的立场和条件吗?” 这个问题顿时就将尧天给问倒了,随后罗天摆了摆手后笑道。 “这是最终的目的地,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先把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搞定,然后再见机行事。” 众人散去之后,万季安留了下来。 “你觉得这两人靠谱吗?” 万季安所指的必然是管良和尧天了,这两人一直以来所表面出的情绪化都被他两看在眼中,也深深的明了他们内心的纠结和烦恼。 “或许真遇到事儿了,他们比你更靠谱。” 罗天这样说顿时就让万季安流露出了不忿的情绪来,但仔细一想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东西一样,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是指秘法吗?” 罗天摇摇头,秘法其实单纯来看就是一种规则,你要说秘法强的确强,但要看用在谁的手中,即便是罗天自己,掌握四族秘法加上顾往昔的众生规则,以及他自己的漏洞规则,但真到了战斗时他的表现未必会强于万季安,至于管良和尧天,他们的实力比起万季安来说也只弱不强。 “他们不比你我,都是有信仰的人,有些时候有信仰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罗天的话让万季安皱起了眉头,信仰,命天教和神族吗,不过很快万季安皱着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的确,说起来罗天和他万季安都是现实主义者,罗天恐惧死亡,而他万季安只求目的不问过程的心态是相通的。 想到这里,万季安也笑了,说道。 “哼,希望你是对的,就怕真的事到临头了,信仰不会成为一种包袱!” 第二天一大早,罗天就起来了,人需要依靠睡眠来补充体力,而妖只需要寄身于天地之中,依靠天地精华所散发出的灵气就可以补充体力,甚至于天地不灭,那么妖就可以长久以往的生存下去,这是罗天羡慕的地方。 众人聚集之后可以感受出眼皮子底下的那种疲态,显然是昨夜都没有睡好,不过去猜也知道,沉重的压力来源于内心的驱动力,只有当目标定下之后才会诞生出压力,没有目标和愿望的人是感受不到压力的。 “今天去哪?” 管良问道,罗天没有犹豫直接遥手指着某个方向说道。 “深云岭禁地。” “那里不是不让去吗?” 尧天不解的问道,不过一旁的万季安却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神族也不让与外界连通,你又为何要出来?” 罗天和管良都有些好奇,不知道为何万季安会对尧天有这样不睦的态度,不过他这样一反问,尧天顿时也就不说话了,而后罗天赶紧帮忙圆场说道。 “当然我们也不是去私闯禁地,那个老人之前的话留有余地,我想倘若能够有进一步的交易他未必还会死咬着不松口。” 然而罗天这样说,却反倒是让万季安有些不解,犹豫了一下后问道。 “就算能够达成交易,我们将要面对的也是未知之数,与其将前景交在他人手中,难道凭我们的实力不能去闯一闯吗?” 万季安的话让罗天摇摇头,随即解释道。 “别看我们眼下在深云岭受到了一些重视,但如今我们能够在妖界立足的资本已经越来越少了,天忌的插手引来了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结果,那就是妖皇的注意,而且我总感觉天忌的真正目的就是和被断魂海所阻断的那个所谓的妖界圣地永眠之间有着关联。” 罗天的话让众人这一刻也都平静了下来,的确,荒溟出现拦截天忌,同时带来了妖皇的警告,连天忌都投鼠忌器不得不暂时离开罗天等人,更别说罗天等人未来在妖界将要面临的关注度了。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深云岭只不过是一个小地方,放在中天界中说不定都只是哪个喊不出名字的小镇罢了,倘若真要去往邪支一脉或者妖界的某个庞大的妖族聚居地,如果消息灵通一点的,他们这一行人未必不会成为他人眼中的奇货可居,而到头来别说内心想要达成的目标和冤枉,恐怕就连生命也会遭到巨大的威胁。 众人一路来到之前见到的那座雕像的跟前,略微运动规则力之后,空间再度转移,重新见到那老人之后,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但这种奇特的见面方式仍旧让罗天感到好奇。 “尊敬的客人,这次阁下前来所为何事呢?” 他的话说的恰到好处,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封闭了外界讯息的小地方的人能够说出的话。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你们是如何知晓人类的生存方式的?” 罗天其实本不该问这个问题,他他们一行人和深云岭本没有半点交集,能够有的也只是利益互换的这种关系,所以罗天的任何疑问想要得到解答,都会成为利益交换的一部分。 “那么人类又是如何知晓妖界所在的?” 老人微微一笑反问了一个问题,罗天明白了,也就不再问了,虽然他知道这个反问只不过是笼统的解释了一个大概,毕竟这些年来中天界七大主城各有职责,无论对抗击外族入侵还是另有图谋,对外界的传闻从来没有断过,可以说整个中天界中稍有见识和身份地位的人都在讨论神魔妖鬼四族的事情,但这些消息的来源并不可考究,也没人能够知道散播这些消息的人又是心怀怎样的目的。 所以,眼前的老人既然不肯正面回答,那罗天也只能不再过问了,当下罗天说起了今天的来意。 “我想前往深云岭禁地。” 很直接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既然是利益互换,罗天也只需要等着对方开价就行了。 “很好,既然如此,我亲自带你们去吧。” 然而让罗天意外的是,对方竟然并没有提出任何的条件,而是很直爽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甚至要亲自做陪,这不禁让罗天好奇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正在罗天思索间,只听到对方继续说道。 “你们能够通过虚空幻界来到这深云岭,证明你们已经见过了瑶主和天忌,能够通过他们而来到这里,我也无需为难你们,不是吗?” 听到他这样说,罗天心中原本还有的一点疑问也立刻就得到了解答,果然,妖界并非不通消息,而是他们有着人所不知道的消息传播的方式,可能是通过幻境重合,但不管怎样,眼前老人的话却向罗天透露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 那就是妖界中并不太平。 这个信号其实早在之前在万妖岭时罗天就感觉到了,不过当时那位妖族长老还只是停留在争权夺利的野心之上,这种野心人皆有之,和释道者追寻天道的野心没什么不同,但此时听到这位老人的话后,罗天的心中除了产生出这样的联想外,同样还有另外的一层含义。 那就是不太平的妖界或许能够成为他们这一行人夹缝里求生的另一种资本。 罗天的到来会对妖界带来什么,谁也不知道,罗天也不知道,妖界是否还有他这样的人,以及炼妖皇的生死之谜,不过不管怎样,此时的罗天却多少有了一点心理准备。 回到外面的世界后,眼前的雕像开始慢慢的化形,很快黑暗空间中的那个老人就出现在了罗天等人的视野当中。 “你们跟我来吧。” 老人朝前带路,罗天等人紧随其后,只不过这一次众人都走的很小心翼翼的,毕竟有了天忌的前车之鉴,谁也不知道老人是不是别有用心,又是否会带领他们去往另一个不知道目的地的幻境当中,将他们脱下另一场意义不明的陷阱。 只不过罗天似乎还和之前一样表现的心安理得,这让万季安很郁闷,却又不能不暗中提防。 众人一路来到了之前进入到深云岭的那片幻境当中,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片幻境的景物很熟悉,的确是存在记忆中的,哪怕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既然是幻境,那么就不可能有着两个完全相同的地方。 人哪怕是用同一种心情去思考同一件事,所反馈出来的意识画面都不会完全相同,或许这就是记忆过滤,记忆中的人事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记忆中慢慢的消失,也许昨天对那个卖肉的大叔还有些模糊的印象,但第二天或许就会忘记了,以至于回忆中的画面也就再也没有了那一个卖肉的大叔。 走着走着,老人忽然伸手拉开了幻境一角,随即一座古老的殿堂就出现在了罗天等人的眼前。 250 幻城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用太拘谨,幻灵不是你们人类想要抵挡就能够抵挡得住的,放轻松,它们对你们没有恶意。” 此时,当一群摇曳的全身透明的妖从罗天等人头顶飞过的时候,老人如此说道。 “幻灵,就是幻境中的灵体吗?” 尧天好奇的问道,之前在别的幻境中他们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但也有可能他们曾经“见”过了,只不过是眼睛看不到罢了,甚至更有可能的是,他们误将幻灵当成了别的妖族之人。 “可以这样认为,不过幻灵并非无意识的存在,而是一种具有高智商的生灵。” 老人的回答让万季安心中一怔,正当他想要抬头认真的观察一下那些幻灵的时候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了,如果老人所说是真,这些幻灵的智商很高,甚至比人还要高,那么现在他们必然也在注视着自己,寻找着他们一行人当中谁会露出破绽。 然而,当罗天看到万季安如此谨慎而又稍显支拙的行为表情时,却也不免好笑,当下说道。 “季安,我想……就算幻灵智商很高,可他们应该不会懂得人类的行为逻辑吧。” 罗天的话音刚落,万季安顿时心中一愣,而后目光一瞥就看到那名老人脸上浮现出一缕神秘的笑容,这让他恍然大悟,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但虽说吃了一瘪,却也不禁让罗天和万季安都感到万分的诧异,这名幻化为人的妖族老人竟然能够模仿人类行为到如此惟妙惟肖的地步。 众人一路前行,距离眼前的宫殿大门已经越来越近,只不过这里和别的幻境完全一样的是,他们仍旧无法通过向前行走的步伐和向后移动的景物来观测出他们到底是不是在行走,还是在原地踏步。 但经过了断魂海和妖界这些天以来的亲身经历,却多少也能够让他们习惯于这种“入乡随俗”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宫殿的门口,众人抬头仰望,眼前的这座宫殿和他们在万妖岭所见到的那座宫殿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或许这就是妖族……模仿人类修建的建筑物。 “这就是深云岭的禁地?” 管良沉声问道,和罗天的心结慢慢的解开之后,他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开始尝试着和罗天、万季安交流,不过罗天和万季安也很清楚他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些许改变就好,至于其他的倒是不用太过苛求。 “不,这里是妖族四大禁地之一的幻城。” 老人的话让罗天四人心中都不禁产生了一些联想,很快尧天就脱口而出。 “幻城,就是幻灵居住的城市吗?” 还真是简单易懂的解答方式,或许这样的解答也就只有尧天说得出口了。 “呵呵,当然没那么简单,随我进入吧,不过进去之后就要当心了,幻灵的攻击性极强,或许你们之前不觉得,但一旦侵入到幻灵的领地当中,他们可是会自发的对外敌进行攻击。” 老人这样补充道,罗天和万季安对视一眼,两人均是了然于胸,不过尧天似乎仍旧还不明白一样,又多了句嘴。 “连你也不例外?” 不过这一次老人没有再给出答案了,或许是没有必要,毕竟大门已经在近在咫尺了。 就在老人带头五个人进入到宫殿大门之后,罗天等人眼前所见的分明就不是某个大型建筑物的内部结构,而是直接被传送到了另外一个更广阔的幻境当中,然而还没有等到众人生出怎样的疑惑来,第一波的攻势就已然到来。 “停!” 万季安低沉的喊道,随即眼前几个身躯透明几乎完全看不清楚形态的幻灵就硬生生的被定在了半空中,若非不远处有一座巨大山石堆砌而成的小山映照出了和空气完全透明的幻影,否则的话人眼根本就看不到幻境的存在。 不过罗天倒是很清楚,万季安出手攻击根本就不是用看的,而是他感受到了气流的流动。 当罗天等人进入到妖界之后就一头钻进了幻境当中,还一度让罗天等人觉得幻境中根本就不存在气息的流动,但后来他们慢慢的知道了,幻境中并非没有气流,或许是因为人体的条件反射功能太弱的缘故,让人体根本感应不到幻境中存在气流的迹象。 万季安出手之后,老人也并未阻止什么,很快继而连三的幻灵开始朝着罗天他们袭击而来,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发动攻击,当罗天等人凝聚规则抵挡之际,却不由得在众人的心中渐渐的升起了第一个疑问。 老人之前明明说过,幻灵的智商很高,那么他们就不应该是会盲目发动攻击的生灵才对啊,但此时根据罗天观察,这种盲目的感觉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就好像是守护蜂窝的马蜂一样,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的本能。 那么,究竟是老人之前的话在误导他们,还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就在这时,罗天的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下一刻当万季安正要出手发动攻击之前,罗天就伸手阻止了他。 “怎么了?” 正在凝聚动之规则的万季安这一刻硬生生的停止了动作,虽然攻势被阻止,但已经凝聚在掌心的规则力却并未消失,当罗天感知到规则力的存在后,立刻伸手悬浮在万季安掌心上方,一缕黑气瞬间就将万季安所凝聚的规则给分解掉了。 同时停下的攻势,让半空中那群朝着罗天等人俯冲而至的幻灵在即将近身的前一刻也悬停在了半空中,似乎完全失去了对敌人的感知,他们在罗天等人身周的不远处不停的徘徊、盘旋,这种感觉却又一点不像是完全感知不到有敌人存在的感觉。 “走吧,我们继续深入。” 老人此时朝着罗天递过来一个赞许的表情,随即就迈步继续前进,而每当他向前走一步,那些环绕在他身周的幻灵也同样将环绕的圈子朝着前方推移一定距离,保持环绕的半径和速度,就像是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防护圈一样。 罗天等人谨慎前进,但渐渐的他们也放下了警惕,虽然这种被一群“水母”环绕的感觉同样很不好,但也总好过无休止宛若自杀一般的袭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尧天虽然眼见安全无虑了,但心中的疑惑却也不由得让她出言提问,不过这一次回答她的却是管良。 “人间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想用在这里或许更加贴切吧。” 他的话让罗天的脸上也流露出了认同的笑容,万季安此时神情有些变化,但很快他也就明白了过来。 “哼,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万季安如此一说,却让尧天脸上的疑惑更加浓重了,当下罗天解释道。 “幻灵确实是高智商的生灵,只不过他们感知外界事物并不是通过眼睛,而是气息。” 罗天这样一说,尧天脸上疑惑的表情淡化了一些,但仍旧充满了迷茫,感知气息的生灵虽然能够解释一些原因,却仍旧无法解释他们为何会发动攻击。 看着尧天脸上仍旧迷茫的神色,罗天却是面带微笑的缄口不言,而当尧天看向管良时也见到管良脸上似乎也有着某种难言之隐般的不肯明说,最后当罗天和管良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万季安的时候,万季安纵使心中有些不爽,不过也给出了最后的回答。 “聪明只是相对而言的概念,你自己说自己很聪明那没用,只有得到他人认可才能叫做聪明,大自然中的野兽同样也很聪明,但相较于人而言,他们的聪明就未必能够体现出来了。” 万季安说到这里的时候,尧天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这一刻她也终于知道了为何之前罗天和管良都不愿意给她解惑的原因了,毕竟这一刻她的问题太多了,多到很自然的就和罗天等人形成了对比,而这个对比比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幻灵的确很聪明,不管是多么微弱的气流也能感知到,人类的谨慎其实就是一种自私自利的表现。” 当万季安说到这里的时候,罗天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知道万季安是在影射自己,不过很快万季安就继续说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幻灵也是妖的一种,妖同样也象征着人的负面情绪,而幻灵这种能够感知气息流动的高智商生物,对人的负面情绪的感知应该更加的强烈才是。” 当万季安说到这里的时候,尧天脸上的疑惑消失了,很显然她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不过此时万季安的眼神却是看向了那名老人,很显然之前他口中所说的妖代表人的负面情绪这种说法并不是绝对正确的,应该说妖吸收天地精华而生,但再如何浓缩的精华也不可能是绝对纯净的,杂质就像是事情的变数一样,永远也杜绝不了。 或许天地精华中的杂质对妖族之人并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负面影响,但对于幻灵这种“高智商”生灵来说,其能够导致的影响将会成百倍千倍的上升。 人类的自然界中,某些野兽擅长奔跑,有些野兽擅长伪装,有些野兽擅长捕食,便是它们在进化成长的过程中逐渐的将身体的某一种长项逐渐的扩大到了极限,但这种身体极限的表现却同样极大的抑制了身体其他方面的发展。 随着众人继续深入,通过了另外的一扇门渐渐的来到了另外的一个幻境当中,而当众人来到这里时,一座方尖碑耸立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是……” 管良问道,眼前的方尖碑耸立入云,当众人抬头仰望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到方尖碑的顶端,这不禁也让众人对于妖界幻境的神奇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这就是深云岭的禁地,幻城。” 老人说道,但他的回答却是让罗天等人都感到很疑惑,管良继续问道。 “这就是幻城,难道之前我们所经过的那座……城不是幻城?” 管良的疑问也同样是大家的疑问,很明显眼前的这根柱子和人所能够理解的“城”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然而,老人并没有回答,而是一步步的朝着眼前的方尖碑走近,就在他接近的过程中,眼前的方尖碑突然间开始进行解构,从上到下开始进行一种极其复杂的结构上的延伸、扩展,到了后来一座几乎和之前他们在第一个幻境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的城堡耸立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简直太神奇了。” 尧天已经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在妖界说过同样的一句话了,而同样震撼你的感觉也出现在了罗天三人的心中,这样的构造,这样复杂而又鬼斧神工的原理,根本就不像是古老的妖界所有,甚至于在人界,罗天等人也从未见过这样精密复杂的建筑。 “走吧,我们进入。” 老人带头进入到了被方尖碑“变成”的城堡大门,而当罗天等人也通过大门后却并没有被传送到另外一个幻境,而是真正的进入到了门后面的场景,这恐怕也是罗天等人自从来到妖界后第一次进入到的真正的“门”吧。 “管良,你怎么了?” 此时,一直在注意管良的尧天突然问道,管良似乎被她从沉思中惊醒,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随后摇了摇头说道。 “没什么。” 他两的对话被罗天和万季安两人听到了,可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一刻,不但是管良就连罗天和万季安也都想到了。 造化之门。 宫殿之后,又是另外的一番布置,以人眼观之,可以说没有任何一处布置是罗天等人所熟悉的,这里根本就不像是人界中那些曾经的王朝霸主们居住过的宫殿,而更像是一座跨越了时空的界限而坐落在了妖界的异度空间。 当罗天伸手抚摸着一个看上去像是镜子一样的东西时,却不知道自己触碰到了哪里的机关,眼前的镜子一下子就伸展了开来,而后上面五颜六色像是珠宝一样的东西开始闪烁了起来,而后发出了悠扬的声调,那是被一种不知名的乐器所演奏出来的,煞是好听。 罗天等人听着这首醉人心脾的歌谣,慢慢的朝着通往上层的扶梯,当一步步踏在那雪白大理石的扶梯上时,脚下的鞋子和地板相扣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当众人走上台阶,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四方形桌子以及两旁总共十张椅子,桌椅的做工精细绝非人间所有。 而最让罗天等人感到惊讶的是,四方形的长条桌子上竟然还摆放着一盘盘被盖子罩着的食物,食物透过银白色不知道材质的盖子向外丝丝的透着热气,就像是这一桌子食物乃是前不久才刚刚烹饪好用来招待他们的一样。 251 妖皇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奇异的建筑,奇异的布置,让罗天等人宛若置身于梦境当中一样,不……人不会做这样的梦,哪怕是妖,也绝对不可能制造出这样的幻境,那么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又存在于怎样的国度当中呢? 罗天等人没有靠近那张摆放着各种食物的餐桌,尽管鼻间能够嗅到足以让人垂涎欲滴的味道,但面对这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一幕,他们却也本能的自内心深处产生出了一种崇高的敬意。 老人此时也没有上前,他的目光中透着一丝虔诚,似乎还藏有一种隐约间的怀念,是怀念而并非向往,那是对过去而非未来的一种追忆,看着这样的眼神再来看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顿时就让罗天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难道说,自己所看到的不仅仅是幻境,还是一种记忆? 没人说话,但内心的思绪涌动却早已澎湃,经过无数种思想的轮回,最终万季安似乎忍不住了,说道。 “真是好奇特的一道菜,色、香、味俱全。” 他的话一语双关,让罗天心中渐渐的也得出了与之对应的结论,而此时那名老人微微一笑,擅自走到了餐桌旁,随后伸手揭开了其中一个扣在美味菜肴之上的银色罩子,当罩子被掀开的那一刻,罗天等人的脑海中都将他们毕生所能够猜到的美味佳肴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但当银色罩子真的被揭开之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个微缩般的充满了混沌的漩涡。 没有精美的菜肴,也没有了在银色盖子盖上时那种引人产生无限遐想的感觉,看到那黑色的混沌漩涡,罗天的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而后他尝试着用规则力感知了一下后,顿时惊讶的发现,这些混沌漩涡竟然能够完全吸收他所散发出来的规则力。 罗天此时犹豫了一下,他开始凝结魔族秘法,想要以暴力来感知一下,这些能够吸收规则力的混沌漩涡是否连暴力也能够被吸收掉。 果然,没有产生任何规则力形式的相互作用,连同罗天打出的魔族秘法也被吸收掉了,这代表这些混沌漩涡根本就不是通过规则凝聚而成的规则力,其本身并不存在任何攻击性,就像是一种本源规则一样,而其本源所指代的就是两个字——吸收。 当老人将餐桌上每一个银色罩子都打开之后,当各种各样形态不一、大小不一的混沌漩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时,此时众人的目光渐渐转移,来到了餐桌正中央那个最大的被扣着银色罩子的盘子上面。 已经被老人拿掉了罩子完全呈现出黑色混沌漩涡的盘子失去了之前众人鼻间所嗅到的那种佳肴的香味,而此时唯独还留存着香味的就只有那个最大的盘子了。 “等一下!” 眼见老人即将揭开那个最大的盘子,罗天突然开口喊停,老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似乎有些疑惑的看向罗天,而其他人此时也都看向罗天,同样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喊停。 当悬念没有被揭开时,众人的心中都充斥着各种只源自于自己的幻想,当悬念被揭开之后,那种幻想立刻就被“真实”的一幕所取代,但是他们眼中所见到的那些黑色混沌漩涡就是“真实”的吗? 罗天此时渐渐的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走到了餐桌跟前,双眼凝视着那个最大的餐盘,闻着里面透出来的奇异的让人几乎无法抵挡的香味,他慢慢的凑近过去,似乎想要更进一步的感受到那阵香气的来历。 “罗天,当心!” 万季安出言提醒,罩子下面所掩盖的就是黑色混沌漩涡,而黑色混沌漩涡能够吸收以规则凝聚出来的规则力,这一刻没人不这样认为,因为那是他们亲眼所看到的,无论众人怀疑什么都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但是这一刻,罗天却停下了慢慢凑近的身体,问道。 “你们说,这个银色罩子下面会是什么?” 面对罗天提问的问题,万季安等人几乎都没有经过思考,很快就在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和盘子直径等同的混沌漩涡的模样,但是当他们正要这样认为的时候,万季安却突然一下子也明白了罗天提问的真正用意。 “罗天,你是说,这盘子下面也有可能并不是一个混沌漩涡?” 万季安的话问的很匪夷所思,哪怕只从声调上来听也正好表达出这样一种感觉,罗天没有回答,他仍旧还保持着那样微微躬下身子去尝试着查看和感知被银色罩子盖住的餐盘的动作,只不过他始终都没有揭开,只要盖子没有被揭开,那么所有一切近乎于真相的也不过就是猜测罢了。 可是,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毕竟对于已经知道的真相,或者说是已经足以通过亲身经历肯定的迹象是不会加以怀疑的,所以,这一刻管良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问道。 “罗天,你到底想要说啥,这下面不是另一个混沌,难道还能是真正的美味佳肴不成?” 当罗天听到管良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渐渐的浮现出了笑容,而后他伸手揭开了那个罩子,就在罩子被揭开的那一刻,一股浓烈的异香瞬间扑鼻而来,然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就是一盘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制作方法的精美的菜肴,这盘菜肴被十几个大小不等的黑色混沌漩涡围在正中央,显得另类而又诡异。 真的是食物,这一刻管良完全愣住了,然而还没有等到他说出什么加以掩饰的话之前,只听见一阵拍巴掌的声音响起,一阵脚步由远而近,只见一个穿着宫廷礼服,带着一点异域特色的中年人就出现在了罗天等人的视线当中。 这个人的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的威严、压力,但配合上这个奇异的建筑结构,却彰显出了他不凡的身份,罗天等人没有动,却听到那老人走上前一步说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身份来。 “见过妖皇。” 妖皇! 听到这个称呼,罗天等人的心中顿时一震,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深云岭的禁地——幻城中见到这妖界之皇。 “免礼。” 妖皇慢慢步下台阶,然后就站在了罗天等人的跟前,双方的初次打量却并没能留下任何特别的感受,倘若忽视他的身份,从表面上看他更像是一个来自某个异域国度的外乡人,虽然举止当中透着一股优雅,但也只能证明他的修养很好,而无法窥见半点不凡的气质。 “是不是有一点失望?” 妖皇看着眼前的罗天,微笑着说道,而罗天此时倒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的确有些失望,在我想来妖皇应该更能够彰显出妖族的气质,而非幻化为人形来接见我等。” 罗天的话让管良眉头一皱,面对这样的场合该说什么话,对管良来说应该是再熟悉不过,虽然说妖皇这个身份倘若放在人界当中足以凌驾于师童、巴海之上,毕竟妖皇对应的是人皇,而中天界没有人皇。 罗天的话说的有些放肆了,以这样的口吻来观之,倘若对方是天忌,或者是那个荒溟,又或者是传闻中的炼妖皇,他们已经可以因为罗天不敬的言辞有足以动怒的条件了。 可是妖皇并没有动怒,也没有任何不一样的举动,他只是深深的看了罗天一眼,然后伸出手,他的手掌心中缓缓升起一个黑色的混沌漩涡,就和餐桌上那些餐盘上所悬浮的黑色混沌漩涡一模一样,正当万季安等人以为妖皇会对罗天不利的时候,却见罗天的手掌心上也缓缓托起一个混沌漩涡,只不过罗天手中的略小一些罢了。 两个混沌漩涡相互辉映,片刻后,两人手中的漩涡同时脱离手掌心,相互聚合,当两个漩涡逐渐融为一体,而并没有发生如万季安、管良所猜测的那般相互碰撞继而相互吞噬的画面,这一刻他们方才明白,两人是以本源窥见对方的本源,也唯有最初的本源才能够完美融合。 “果然是邪无私的后人,不……并非是后人,应该说你得到的就是邪无私的传承。” 当两股源力相当的妖族秘法规则完全融合之后,妖皇看着罗天这样说道,罗天的脸上淡淡的一笑,随即收回了自己的手,而此时体内妖灵说道。 “哼,这老东西竟然还活着,只不过看样子他受伤颇重,只能依靠幻城加速逆流的时间规则来修复创伤,只不过效果仍旧比不上永眠之间,罗天,不用怕他,以他现如今所剩无几的力量并不足以抹杀掉你的存在。” 妖灵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却也同时感到有一点匪夷所思,眼前自己面对的可是堂堂的妖皇,难道说妖皇已经脆弱成了这个样子了,连杀掉他们这群“普通人”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但很快,罗天就明白了过来,并非妖皇没有了杀掉他们的实力,而是无法抹杀掉他的存在,毕竟如今的罗天已非昔日的罗天,更重要的是,重塑后罗天的肉体已经并非凡人,而是蟠龙。 很显然,妖皇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了蟠龙的气息,这种方式或许就跟师童一样,但不管如何,如今的罗天在自恃有了自保资格之后,渐渐的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来面对眼前的这位妖皇了。 不过,在听到妖灵提到了“永眠之间”这个地名后,联想到天忌带他们前往断魂海的用意,罗天的心中还是略作了一些保留的。 “我确实得到了邪无私前辈所留下来的传承,而且想必你应该很清楚我是如何能够修炼妖族秘法的。” 罗天的这个问题是一个信号,也可以说是一种试探,妖灵通过罗天洞察出的线索是一回事,但这些东西还必须得到罗天自己的思想反馈才能够得出足以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果不其然,此时妖皇的神色略微一变,可能是也没有想到罗天会问的这么直接,他当然明白罗天的意思,所以很快就微微一笑说道。 “蜉蝣幻海便是邪支一脉的发源地,你此去蜉蝣幻海可一路通行无阻,我已开放所有方便之门,无需担心会迷失在幻境当中。” 妖皇的话让罗天心中逐渐的平静了下来,这是他要的答案,却也并非他要的答案,蜉蝣幻海是罗天此行来到妖界很重要的一站,但却并不是最终目的地的源头,或者说正因为天忌的插手让罗天早已更改了自己的计划,妖族秘法传人这个身份在如今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但是如今妖皇却突然又再度横插一脚,这不禁让罗天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感到了几分棘手。 看样子,还是因为天忌的插手让妖皇过早的开始留意他们这一行人的动向而导致的其中一个结果。 罗天并没有料到自己会如此快的就见到妖皇,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在妖灵口中变得不堪一击的妖皇,妖皇过早的现身不能不让罗天联想到两种可能。 第一就是被断魂海所阻隔的永眠之间,第二就是妖皇真正的来意。 此时想来,天忌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最终想要带领罗天等人前往的地方其实就是永眠之间,虽然他曾说永眠之间被断魂海所阻断,但就如同他也曾经说过断魂海不会被任何幻境所掩盖,但事实上天忌还是用幻境将断魂海屏蔽掉的事实漏洞一个道理。 永眠之间真的被断魂海阻断了吗,可能的确如此,但那是从常理来推断的,那么天忌就当真没有法子前往永眠之间了吗? 至于妖皇今天现身的真正用意,罗天此时倒也猜到了几分,他的出现并非想要透过罗天探寻到前往永眠之间的路径,而是想要借由罗天这个极为特殊的身份来代替如今多半已经不堪再战的自己来成为他在妖界的耳目,代替他完成一些事情。 当然,给罗天的好处还是会有的,只不过有些好处并不是那么显而易见的,况且妖皇不会给罗天任何承诺,更不可能直接了当的告诉他炼妖皇的生死,以及妖界和鬼界是否有合约这种事,甚至他也不会说出该如何用幻境来修复梦境的法子。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顿时就有了底,当下他开口说道。 “那我们就在此感谢妖皇了,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罗天的话在沉闷的气氛中响起,妖皇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的波动,但异常的波动却在万季安、管良和尧天的脸上升起,或许是因为罗天没有感觉到的缘故,此时这种压抑的气氛已经让万季安等人有些应接不暇了。 妖气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此时的万季安就有明显的感觉,如果说人的精神状态是一种积极向上的天性的话,那么妖这种吸收天地精华但却代表了人的负面状态的“气”就是一切劣质的源头。 刚开始时万季安等人还不觉得,只是单纯的对身处这样一个奇幻空间而感到有几分压抑罢了,但等到妖皇出现的时候,他每多待一段时间,那种压抑的征兆就越发明显几分,到了后来已经不是压抑那么简单了,而是转化为了抑郁,就好似在自己的心中要逐渐的凝聚起一种自杀的冲动,仿佛觉得唯有一死才能彻底解脱一般。 这种欲望正在一点点的变强,而那种一直强忍住的想要破坏一切、毁灭一切的情感也逐渐的来到了临界点,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的爆发出来一样。 252 突然袭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问吧。” 妖皇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这让万季安等人如释重负,尤其是罗天,此时他方才明白,就算眼前的妖皇一点实力都没有剩下,仅凭对妖界这一方空间的理解程度,他也能凭借空间本身的压迫感完全摧毁罗天等人的战斗意志,倘若人失去了意志也就没能力再战了。 此时的妖皇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实际上和罗天所设想的却并不一样,尤其是在看到罗天似乎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压力所动的时候,终于还是让他的内心为之动容,在他的内心深处,隐约有一个原本很空洞的声音在无限的放大,即便仍旧无法和他本能的意识相抗衡,却已经能够清晰入耳了。 “断魂海的地脉水源在哪里?” 罗天的问题不仅让万季安等人都是一怔,同样连同妖皇和那老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罗天,只不过不同的是,万季安等人并不能理解罗天为何会有此一问,而妖皇和老人则诧异的是罗天竟然会提到如此重要的一个话题。 此时在罗天的心中充斥了很多个相当重要的问题,这些问题没有一个是可以单纯凭借一份解答就得出答案的,但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似乎都在两两牵扯之间存在有一种神秘未知的联系。 罗天的问题已经问出口了,此时众人也都将目光回转到了妖皇的身上,想要听一听他会如何回答这个古怪的问题,当然妖皇也可以选择不回答,毕竟他是妖族之皇,没必要和一个人族之人讲什么信誉。 时间在流逝,妖皇却迟迟没有给出答案,或许他在思考利弊,毕竟他很清楚罗天到底想知道什么,权衡数刻之后,妖皇这才说道。 “在人界。” 当这个答案被罗天知晓之后,他的心中一顿,果然所有问题都是有关联的,而所有问题的答案也都是互通的,只不过饶是罗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能料到最后问题竟然会回到人界上面来。 但是当罗天稳定好自己的心神之后,他的心中却也慢慢的释然了,虽然说问题的关联处被指向了人界,但就正如同所有问题的答案都不是孤立的一样,人界也并非所有问题最终汇聚的那个源头,而仅仅只是全局当中的一个枢纽罢了。 想到这里,罗天心中已经了然,当下略一躬身说道。 “多谢妖皇为在下释疑。” 面对罗天的鞠躬,妖皇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此时他看向一旁的老人随后说道。 “带他们离开吧,幻城不能长久维持实体形态。” 老人恭敬的点头回应,当下看向罗天等人说道。 “各位跟我离开吧。” 罗天点点头,众人随即朝着出口而去,当众人即将离开那扇真正的大门前往外面的幻境之前,罗天的脚步一顿,心中经过了短暂的思索之后这才缓缓说道。 “也许,我可以帮你!” 罗天的话音很轻,轻到连管良和尧天都还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没能听明白罗天说的话,但是妖皇却是听到的,此时的他也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淡淡一笑后说道。 “等到你能证明自身价值的那一天再说吧。” 罗天不再搭话,实力是到了妖皇这个级别的强者唯一的生存保障,但在罗天这个层面上,实力却并非唯一,征战是没有尽头的,但思想却能够为征战找到一个结束的理由。 当众人一路离开幻城重回幻境之后,这时万季安才说道。 “罗天,你觉得巴海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老话重提,但时机却发生了改变,之前他们对巴海的认识仅仅只停留在一己之私上面,毕竟无论人还是妖,欲望都是免不了的一种感情,即便是没有感情的神族,难道就没有欲望了吗? 而如今,当他们得知了更多的东西,除了进一步明白今后的路程艰巨外也越发深刻的了解到他们周围到底环伺了多少强大的诸如巴海这样的敌人,而他们又是因何而出现在周围的,又早在他们踏入到“天道”之前就已经在此埋伏了多少甲子的岁月。 “不清楚,不过他应该是知晓这个秘密的。” 罗天摇摇头,但言辞却很肯定的说道,至于被罗天提到的秘密,必然就是那一条连接了神族和妖界但同时又从人界通过的断魂海了。 正当众人闷头准备返回深云岭的时候,罗天忽然说道。 “季安,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只有你能够胜任。” 罗天的话众人停下脚步,都带有一丝纳闷的看向罗天。 “你说。” 万季安心中似乎已经猜到了罗天所想,此时虽然面朝罗天,但眼角余光却瞥向了一旁的管良和尧天。 “我想让你返回中天界,帮我注意几个人的动向。” 果然,万季安心中暗道,自己没有猜错,罗天想要凭借自己在中天界还存在的一些隐藏势力来帮他调查一些人。 “巴海、师童,还有谁呢?” 万季安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就自己心中想到的人选先一步征求罗天心中真正的答案。 “顾往昔。” 当罗天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尧天的眼神略微的变化了一下,却并没有逃过罗天的注意,此时罗天看向尧天,淡淡一笑后说道。 “想必尧天你也有所察觉吧,或者说你并没有对我们说出的另外一个秘密便是跟顾往昔有关吧。” 当罗天的话被尧天的神态所证实的那一刻,万季安和管良都感到心中一震,几乎是脱口而出。 “众生规则。” 虽然答案已经说出来了,不过罗天却并没有肯定的点头,他还在犹豫,还在思索,片刻后方才说道。 “也许……是我想多了,不过调查一下也是好的。” 罗天的话让万季安点点头,他知道这将会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任务,中天界七大城主在人界强盛多年,不说背后隐藏的势力,单就他们所展现出来的信仰就达到了参天的高度,万季安想要从这几个人身上下功夫,只能说比登天还要难。 但罗天之所以让万季安来负责此事,便是在于罗天也清楚,万季安也有很多只被他自己所知晓的秘密,就好比当初万季安甚至要比曲家自己的人都要清楚的知晓曲家有南朱雀神龛这件事。 而且风葬天下当真覆灭了吗? “好,我即刻动身,那你呢?” 万季安说做就做,不过在临走之前,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问,只不过这次和之前一样,尽管面朝罗天,但实际上看向的却是管良和尧天。 罗天的眼神中似乎蕴含了某种味道,却并没有说出口,退一步来说相比起万季安,罗天并无立场可以指派管良和尧天,正如同当初那个“合伙人”的身份解释就已经相当贴切了。 万季安拿着罗天给他的坐标离开了,离开前也同样带走了那个逆转本源规则的星星,凭借这两个东西以及万季安个人的智慧可以确保他能安全的离开妖界,而此时万季安走后,罗天转头看向了管良和尧天,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了一缕森然的表情。 “现在轮到我们了。” 这句话顿时就让现场的气氛为之一凝,正当管良要开口说话的前一刻就感受到了罗天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悍规则力。 罗天的猛然出手让管良和尧天都始料未及,但即便如此,管良和尧天也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就在罗天朝着他们猛攻过来的时候,管良为辅尧天为主,仅仅是第一波的攻势就让罗天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随即双方交接,罗天被一股澎湃无比的力量震退数步,明显是输了一筹。 “罗天,你做什么!” 管良此时惊怒交加,他没想到罗天竟然会支走万季安后选择与他们为敌,虽然他不解其意,但这明显不是聪明人的做派,哪怕罗天要翻脸他也该留下万季安,凭他和万季安的交情,二对二,就算管良和尧天都拥有秘法,但也势必会陷入苦战。 “你打算袖手旁观么?” 罗天没有搭理管良,冷冷的声音响起,一直在一旁等待结果的那个老人脸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罗天身负妖族秘法,且同样得到了妖皇的承认,此时他会帮谁自然不言而喻。 看着那老人慢慢走到罗天的身侧,管良脸色一变,心中这才开始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如今事到临头,又岂是他能够临时抱佛脚的,当罗天第二波的攻势到来的时候,管良这才决定先静下心来退敌之后再做讨论。 然而,让管良没有料到的是,当他以自身规则开始凝聚规则力的瞬间,却突然间感受到了一股未知力量在他的身周形成,随即他手中的规则力开始迅速消退,但罗天那凌厉的一击却已经朝着他脑门而来了。 “罗天,住手,我……我说!” 眼见管良危在旦夕,尧天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但罗天手中规则力却并未有半分的减弱,尧天尖叫一声,随即就看到管良身后的大片空地被直接炸开了一个大坑,虽然管良毫发未伤,但也已经面色无比苍白了。 “在妖界动手,你们必败无疑。” 老人闲庭信步的站在罗天的身后,从他选择加入罗天这一边开始他就并未出手,但妖族对幻境自如的掌控却能够让他很轻易的制造出一片重合幻境之间的未知空间,而在这样的空间中,人所修炼的规则力根本无法凝结,就如同身处一个逐渐失去氧气的密封罐子里一样。 管良此时面色惨白,其实在开打之前他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是罗天的对手,哪怕加上尧天也是同样的结果,可是他从头到尾不明就里,如果不是尧天那一句惊惶之下的话,恐怕管良即便抱持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也不会屈就自己半分。 但此时他的脸色苍白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动摇了,战斗的意志也逐渐消失不存,此时的他渐渐的回头,重新看向眼前的尧天,眼神中蕴含着从未有过的陌生。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尧天的眼神黯然,尽管她不懂这就是悲伤,但此时她表现出来的就是悲伤的感情,可是她的悲伤却无法换来管良的容忍,此时的他已经处在一种爆发的边缘了。 “让我替她说吧,此番前来中天界,她的命令就是要断绝断魂海的地脉水源。” 罗天的话句句敲打在管良的心头,虽然乍听之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意外,但“地脉”二字却终于是让管良动容了。 “你是说,神族才是真正想要毁灭人族的罪魁祸首?” 管良颤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他此时已经想不到自己到底是何种心情了,要说他当真是一个如同纯阳尊者姬玄那样有着救世之心的英雄吗? 并不是,包括罗天在内,他们的心中都不存在“正义感”这样的东西,更不可能会拥有所谓的种族崇拜感了,他们所为的和绝大多数人没什么区别,说白了都是一己之私。 但一己之私也是分立场的,对个人而言,一己之私就是让自己变强,而变强的道路就是踏着无数失败者的尸骸的天道,这条天道就和人体的新陈代谢一样没有太大的区别,而最终能够活下来的是否就是天道的证明或者化身呢? 那也只能等到走到那一天才能知晓,而如今,在还没有成为天道的化身之前,每一个人都以先活下来为第一生存准则,无一例外。 然而,当这样一种生存准则因为立场的转变而遭遇到了更大的挫折的时候会发生一些转变。 试想一下,倘若人界不存在了,还有追寻天道的必要吗? 对任何人来说,如果他连饭都吃不起了,首先肯定要先填饱肚子再说,当他能够填饱肚子的时候,他才会去思考该如何让自己活得好一些,而在好生活到来之后,倘若有人要再让他回到过去那种只能填饱肚子的时代,恐怕他会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和那个人拼命。 而罗天就是这样的普通人。 那么管良呢? 在罗天的眼中,管良没有这样的心,如果在过去,罗天还不至于会这样以为,毕竟管良是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身在其位哪怕再不愿意危急关头也必须要挺身而出。 但如今,管良仿佛连属于他的那一份“一己之私”都失去了,而失去这一切的原因就在尧天的身上。 罗天此时看着尧天,说实话从认识这个神族“女人”的第一天起,他就没对尧天抱有任何的好感,或许合伙人这个解释也的确恰到好处,当尧天的存在威胁到了罗天的一己之私时,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然而就在尧天即将亲口把所有事情原委都说出来的时候,突然间,罗天身后传来了一阵桀桀的笑声,如同夜鸦低鸣一样的刺耳,罗天没有回头,但脸上森然的表情却渐渐的浮现出了一缕诡异的笑容,随着慢慢的转身,笑容渐渐的失去,等到完全面向老人的时候,罗天的脸上笑容全失,换来的却是一副惊讶诧异的表情。 而这时只听到那之前还曾帮助罗天战斗的老人冷冷的说道。 “原来这就是永眠之间被阻断的真相。” 253 少海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什么才是真相? 罗天笑看着眼前的老人,这一刻心中倒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就这样盯着他,其实就连罗天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同样他也不知道对方竟然会这样就跳了出来。 只不过就在那老人话音刚落,罗天转身的一瞬间,在老人的一左一右两个骇然可怖的气息同时抵达,而当老人感受到这两股气息的同时,瞬间变色,下一刻两个不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两旁。 “天忌、荒溟!” 饶是各种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这一刻管良和尧天却也不禁异口同声的喊出了来人的名字,此时的罗天面带微笑,但笑容中却又夹杂着丝丝冷意,仍旧盯着那名老人。 “你们,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老人此时明显是被眼前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搞懵了,同时也因为这两人现身后所携带的压迫感而被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当然前提是他真的能模仿人类呼吸的方式。 “你是何时察觉的?” 天忌这时没有去理会那老人惊异的问题,而是看向罗天问道。 罗天没有去看向他,今天的这一局早在罗天的意料当中,虽然他并不能料到这一幕将会在何时上演,但他相信破绽一定会主动跳出来的,毕竟他就是修炼漏洞规则的释道者。 “我早说过,他这里不行。” 罗天说完这话的同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到这熟悉的动作和话语,天忌的脸上也是同样的微微一笑,随后就不言语了,转而将目光放在了老人的身上。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布局,可是我还是没搞懂你们是如何发现我的破绽的。” 被这群人围在中央,老人自知毫无胜算,况且此处距离幻城并不远,倘若荒溟有心给妖皇发去一个信号,倘若妖皇亲临自己绝对有死无生,虽然妖族是天地不灭自身也不会灭亡的存在,但依托幻境而生的妖族就宛如失去了氧气呼吸的人类一样,同样也那你生存下去。 老人知道,倘若妖皇当真想要整治他,可以有无数种法子。 “我可没义务为白痴解惑,就带着你的无知去死吧。” 罗天此时一刻也不想跟着老人纠缠,话音一落,手中夹杂着妖族和魔族两股不同混合后的庞然规则力就朝着那老人席卷而去,老人刚想要出手抵挡,却发现能够发挥妖族规则的空间环境突然发生了些微的改变,让他就如同万季安等人在那个未知空间里一样半点施为也展现不出,只能眼睁睁的闭目等死。 罗天的攻击完整的攻击到了那老人身上,没有一点余劲落空,老人惨叫一声,身体出现了一阵摇曳的、虚幻的变化,他似乎想要脱离化形之躯重新回到透明的妖族本身兴涛借此来躲避罗天实质性的攻击,但遗憾的是,他所有的方法在这一刻都失效了,而就在罗天的攻势完全击穿了那老人的身体飞向远方时,连同老人一起化为了尘埃。 解决掉这老人之后,罗天的脸色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此时他仍旧没有去看向天忌和荒溟,而是率先看向了管良和尧天。 这一刻管良也已经完全的平静了下来,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整个过程,从罗天对他们出手到最后老人被罗天击杀,管良渐渐的明白了过来,这是罗天早就布置好的一个局,为的就是把幕后之人给牵扯出来。 “所以,他就是那个‘激进’的师兄?” 管良问道,然而罗天却摇摇头说道。 “他不过只是个派往我们身边的卒子罢了,甚至他还不是第一个,我们这一路走来说不定已经碰到好多个了。” 罗天的话让管良一怔,却难以从回忆中找到半点破绽显露的痕迹,片刻后他放弃了思考,犹豫了一下后方才说道。 “那你对我们出手也是为了让他主动暴露出来?” 罗天脸上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回答道。 “我会尝试很多法子去把这人找出来,倘若他能够沉得住气而一直不暴露的话,我其实也没辙,但倘若他沉不住气,自以为局势对自己有利而想要做一些能够求得主子欢心的事的话,他也迟早会忍不住的。” 罗天的解释让管良在明白之余,却也不禁感到有些侥幸,不由得多追问了一句。 “那么倘若他刚才没有侥幸,而是选择站在我们这一边,你又该如何?” 听到他这样问,罗天顿时哈哈大笑,余光瞥向了一旁的天忌,看着啊的眼神,管良顿时心中一凛,果然,倘若当真局势对自己不利,但罗天想必早已准备好了诸多后手来强行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地方。 想到这里,管良却不由得自心里逐渐升起了一丝安心的感觉,明明是有可能会对自己不利的下场,却为何会让他如此的安心呢? 这个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此时罗天终于回头看向了天忌和荒溟,对天忌他的心中有别的想法,但碍于荒溟在场,所以罗天先来到荒溟跟前,说道。 “多谢帮忙,这算是我为妖皇做的第一件事。” 罗天的话说的很一本正经,荒溟听来只是略微的点了下头,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外人,有些话罗天不方便对他说,因此当下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看向天忌说道。 “有任何需要可直接联系我,我先走一步。” 荒溟离开后,现场压抑的气氛得到了一丝缓解,当罗天等人重新看向天忌的时候,天忌说道。 “看来事情还不算变得很棘手。” 天忌的话让罗天有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回答道。 “倘若不是你擅自做主,此时的我已经去往了蜉蝣幻海,我事情太多,没功夫跟你们在这里兜圈子。” 这话说的可是半点不客气,正当管良和尧天以为天忌会借此大做文章的时候,却不想天忌只是淡淡一笑,说道。 “能者多劳,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再说了,这对你来说也不算难事。” 罗天对这句听似赞许的话语直接过滤了,然后说道。 “我打算前往蜉蝣幻海。” 听到蜉蝣幻海的名字,管良和尧天心知,终于是到了妖界此行的重点了,天忌沉吟片刻后,也说道。 “你要去蜉蝣幻海,我倒是不好随你一同前往。” “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要我招待你吃饭不成?” 罗天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天忌闻言便知道罗天早已有了决定方案,当下也不再多言,仰天大笑之后身影从现场消失了。 天忌走之后,管良和尧天这才走了过来,罗天此时恢复了平静,看向他们两人时,眼神略带温和,和之前判若两人。 “罗天,我有一事不明。” 管良并没有多少犹豫,立刻就开口提问,罗天看向他,随即说道。 “你是想问断魂海的事,还是想问那个‘激进的师兄’的事?” 管良心中一怔,他的确想要问这两个问题,但是听罗天的口风似乎只能调减其中一件来问。 犹豫了片刻后,管良似乎做好了决定,当下问道。 “是关于断魂海的事。” 罗天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毕竟那名激进的师兄只和罗天乃至炼妖皇的生死之谜有关,这是罗天自己的事,但断魂海不仅仅牵扯了妖界、神界,如今又被证实还和人界有关,这就不能不让他多留一点心了。 “如果我说我其实也不知道,你相信吗?” 罗天此时的神态很正经,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管良迟疑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但心中却又多少对罗天这样回答而感到不满意,正想追问,却听到罗天继续说道。 “放心吧,人界的事情让万季安去调查好了,如果断魂海的事情真的牵扯到了人界,那必然和七位城主有关。” 罗天的回答让管良皱起了眉头,中天界七位城主可以说就是人界的守护者,倘若连他们都背叛了人界,那未来人界恐怕真会遭到灭顶之灾。 “走吧,我们出发。” 罗天并没有过多的去思考这个问题,妖界也好,神界也好,人界也罢,这三个概念彼此间并没有高低之分,对现如今的罗天而言,都是太过庞大且难以巨细的问题了,真要让他来考虑人类存亡甚至是世界末日的问题,那他还不如借一壶酒和陆恒、唐龙在梦里痛饮来的理所当然。 当罗天拿出蜉蝣幻海的坐标之后,开始以妖族秘法准备重塑幻境之门,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很久没有理会过罗天的妖灵突然间开口说道。 “罗天,先别去蜉蝣幻海。” 听到妖灵的声音,罗天顿时一怔,心想怎么又出了岔子,自己都已经吧一切计划都设计好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才跳出来。 “有什么问题嘛?” 罗天在心里问道,对个人安危罗天是看的最为严重的一个问题,倘若个人安危受到威胁,罗天甚至可以推翻全盘计划。 “有一个地方,或许你应该先去瞧一瞧。” 妖灵虽然已经离开妖界千年,但随着罗天的足迹踏遍妖界的同时,妖灵其实也在罗天体内仔细的感受现实和回忆之间相互冲突和重合的地方,而此时她突然发言,想必是洞察到了一些连罗天都不曾想到的症结所在。 “什么地方?” “少海,就在距离深云岭不远的地方。” 妖灵说完后,随即就在罗天的意识中输送了一个坐标给他,罗天记住坐标之后,心中顿觉好奇,正要询问,只听到妖灵继续说道。 “少海,也是一处源头不属于妖界的大海,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那么千年以来应该没人去到过那个所在,倘若那里仍旧保持着千年前的风貌,你应当可以在那里找到你所想要的大部分答案。” 妖灵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自己所想要的大部分答案,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又或者说这样一个存在于妖界,但同样某种意义上又不存在于妖界的地方,莫非是……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顿时就有了决定,当下他说道。 “我们先不去蜉蝣幻海。” 罗天的决定说的很坚决,管良和尧天虽然不解,但同样也明白罗天必然是有了新的决定和计划,而且他们同样也相信新的决定和计划必然要比之前的更加完美。 罗天带头出发,按照妖灵所给的坐标在进入到幻境之后开始以妖族秘法当中的精神实体来感知道路,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妖族秘法竟然根本无法感知到任何刻意抵达坐标所在之地位置的方向。 “妖灵,你确定你给我的坐标是正确的吗,还是说千年时光,妖界陆地也曾经发生过变化?” 罗天在心里问道,然而对于这个问题,妖灵却是难以给出回答,正当她和罗天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听到一直没有开口的神性终于也是在这一刻开口说话了。 “哼,我知道存在于妖界的少海在哪。” 神性的声音不禁打断了罗天和妖灵的对话,同样也打断了魔能和鬼话之间的争吵,听着这个老不死的居然破天荒的说话了,众位宿主们一片哗然。 “魔界也有一条少海。”这是魔能的回答。 “哼,鬼界难道就没有少海了吗?”鬼话不屑的顶撞了魔能一句。 四位宿主的话让罗天终于是有些动容了,难道说这条少海遍布天下五族,那么这条海是环绕人界而形成的护城河还是和断魂海一样,海的枝干也流淌于人界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魔界的那条少海也不是发源地,少海真正的发源地谁也不知道,从流向来推断,应该是在妖界。” 魔能的回忆让罗天心中产生了一个不好的联想,很快宿主们听到了罗天的心声后,妖灵也说道。 “罗天你猜的没错,妖界的幻境其实就是空间紊乱所形成的特殊空间,然后由无数特殊空间强行重合在一起才形成了今天的妖界形貌,妖界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概念,而是由无数破碎、断裂的空间所聚合而成的,甚至于你眼下所身处的这个幻境很有可能其原本并不存在于妖界当中,只是因为重合幻境的缘故而被强行的牵扯在了一起。” 听到魔能和妖灵的解释后,罗天的心中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同样他也想通了另外两个问题。 “也就是说,妖界其实是被存在于天下各处的无数幻境强行拼凑而成的,而并非这些幻境原本就属于妖界,我可以从妖界去往任何地方,同理任何天地间存在的万物也能够被连接到妖界当中?” 听到罗天的心声后,神性最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没错!” 254 离开之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重新看向眼前的这片妖界,当罗天终于是彻底的认清楚了妖界真正的原貌之后心中所产生的遐思何止万千,但这一刻所有的思考全部都化为了一个名词,那就是记忆的碎片。 果然,这才是妖界要和鬼界联合的真正原因,倘若能够自记忆中找到相对应的场景画面,然后借由妖界幻境的形式合理的展现出来,岂非能够做到真正的改天换地、扭转乾坤? 但是,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他的思考却突然间停住了。 果然,问题没有那么简单,而想要做到以幻境来重塑记忆,最大的难题就在于该如何找到那条通往真正记忆之门的路。 “怎么了,有什么疑问吗?” 当管良发现罗天正在盯着自己的时候,他发出了疑问,罗天凝视的目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转移开了,而在离开之后他心中所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造化之门。 两者乍一看之下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但细细想来,什么是造化,命运就是造化,命运注定了人的运势起落,命是天道,运是机缘,而承载这一切的就是人的记忆。 这种说法虽然牵强,但却隐含了释道者对规则对意识的约束的道理,罗天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一惊,而后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许不同了。 此时幻境中撕开了一条口子,随即天忌就出现在了罗天等人的跟前,他之前并未走远,看样子接下来一段行程他都会随同,当罗天看到他的时候,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个疑问。 如果说这是在之前,罗天不会对天忌的陪同产生多少疑问,不管天忌的目的地是永眠之间还是哪里,对罗天而言都无所谓,谁又没有半点一己之私呢? 但此时,当罗天窥破了天机之后,心中再来看天忌这个人,顿时就产生了另外的一种联想,他的这份中庸究竟是对妖界的中庸还是对天道的中庸呢? 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答案,但罗天却在这一刻为天忌强加上了一个答案,一个罗天自以为是的答案,或许这个答案并不正确,毕竟他不是师童,无法窥破天忌心中隐藏的最深的秘密,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选择和人类为伍,他所信奉的中庸之道不恰恰就是一种天道的表现吗?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万分的警惕,天忌的实力高深莫测,倘若与他们一行人为敌,即便万季安还在,恐怕也非他敌手,更别说妖界这个特殊的环境,一旦陷入幻境,对罗天等人而言只怕是凶多吉少。 所以,当天忌慢慢走近的时候,罗天脸上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容,随即说道。 “就等你了,接下来我打算前往蜉蝣幻海,你意下如何呢?” 天忌停下来后很随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你做主就行,对了,刚才我和荒溟谈过,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天忌突然用上了这样的口吻,让罗天心中不免一怔,到底是什么事要对他这个弱小的人类用这种商量的语气,不过表面上罗天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问道。 “何事?” “倘若你没什么急事的话,我们打算带你去一个地方。” 听到天忌这样说,罗天的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个不祥的预感,顺着天忌的思路以及由罗天自己所想到的关于天忌心中可能存在的秘密来猜测,这种时候天忌突然横生枝节,倘若目的地不是永眠之间的话,那么能够被想到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 “哦,要去哪里呢?” “少海。” 果然,听到“少海”二字,不仅仅是罗天,就连尧天的脸色也是一变,很显然这个地名就和宿主们对断魂海的知晓程度一样,在神界也有一条被尧天所知晓的少海。 罗天此时心中千百念头急转直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不对,问题并不是出在自己的身上,在少海的问题上,罗天不可能露出破绽,除非天忌也有师童那般洞察人心的能力。 然而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却也很难排除这样的可能性,除非…… “如何?” 天忌眼见罗天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于是追问了一句,很快罗天抬起头来,说道。 “行,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有什么话边走边说吧。” 罗天做出决定之后,一旁的尧天这才说道。 “你们所说的少海,是妖界的少海吗?” 尧天的问题让天忌露出微笑,随即说道。 “我知道,神界也有一条少海。” 虽然早已料到这个答案,但尧天却仍旧不免心中一阵怅然,先是断魂海,而后又是少海,曾经被尧天认为是天理的东西却在一夕之间两度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常识,这不知道这样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但此时罗天的心中却很清楚,与其说断魂海和少海存在于天下五族,倒不如说是这些海被妖界以幻境的形式从天下各处拼凑而来,这种感觉很荒谬,但却同样也是一种罪残酷的真实。 在天忌说出此行目的地将会是少海的那一刻,罗天就知道天忌要带领他们前往的并不一定就是妖界的少海,而很有可能是通过幻境拼凑重合的形式以空间之门的方式带领他们前往少海这个地方,而他们即将前往的少海有可能是神界的少海,也有可能是魔界的少海,甚至有可能幻境会直接将他们带往人界的地脉水源之处。 这才是幻境真正恐怖的地方。 一路上,罗天和天忌随意的进行着交流,虽然看似谈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而天忌也并未对罗天提出这些问题而产生怀疑,但作为罗天来说却是听者有心。 一直穿过四个幻境来到了一处看似爬满珊瑚的土丘跟前天忌停下了脚步。 “到了。” 天忌话音一落,罗天三人的目光就开始审视眼前怪异的场景,幻境之中的场景构造完全不符合人类对世界的认识,如果说妖界幻境当中是从天下五族随便一个地方拼凑重合而成的,那么也应该满足于基本的场景结构才行,而像眼前这种土丘上爬满珊瑚的场景分明就给人一种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感觉,按理说,珊瑚不应该是生长在深海当中,而土丘则是应该遍布荒漠的吗? “走这边。” 天忌手指一个方向,众人放眼望去,那是一个藏在土丘后方的漆黑的深不见底的黑洞,只见天忌走到黑洞上方,随即人影消失,看到这一幕,管良的脸上有些犹豫,而罗天则是直接很不好的联想到了他当初坠崖的那一幕经历。 尧天倒是对天忌坠入黑洞的行为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随即她也走到黑洞上方,也并不曾出现高空坠落的那种画面,而是和天忌一样直接消失了。 此时,管良看了罗天一眼,察觉出罗天脸上的神态变化后倒是笑了,说道。 “怎么,这就怕了?” 听得管良的取笑,罗天倒是没笑,阴影之所以是阴影就在于有深刻的前车之鉴,而罗天的恐惧之心也正好是从那一次坠崖的亲身经历而来。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 罗天不满的嘀咕了一句,抢在管良之前走到了黑洞的上方,随即人影也消失在了当场。 场景转换,还没等到罗天睁眼的前一刻,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微风吹拂而来,随即是海浪的声音伴随着眼前茫茫大海一同引入眼帘,当罗天看向眼前的这片海的同时,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异常举动,因为他相信天忌这一刻也一定在注视着自己。 “这就是少海,看上去很普通嘛。” 罗天很平静的评价道,天忌闻言嘴角划过一道弧线,而后伸手一股浓重的妖气涌出,点点黑雾朝着少海海面上而去,随即落下,混入了少海当中,起初什么也没有发生,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罗天侧耳倾听,随即感受到了一股犹如万马奔腾的感觉,到得后来,一股宛如身处战场感受着身边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意瞬间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这就是真正的少海?” 被胸中所充斥的杀意而搅的有些心神不宁的管良出言问道,但他的问题没人回答,天忌此时仍旧面朝大海,微微的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这股子杀意中所透射而出的那种锋芒。 罗天此时心中疑惑,在气势而至的那一刻,他曾经以规则力试图感知过,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感觉,准确的来说是他并没有发现任何诸如人魔神妖鬼五族的那种血脉之力。 如果说眼前的少海并不属于妖界,而是借由幻境将他们传送到了另外的某个种族的话,那么同时拥有四族秘法的罗天应该可以感知到。 然而让罗天意外的是,他什么也没有感知到,就仿佛他们仍旧还处在幻境当中一样。 然而正当罗天这样怀疑的时候,他的心猛地一震,幻境,自己并没有猜错,他们此时所处的难道不是在幻境当中吗? 罗天心中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他的面部表情略微的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还好这一刻没人去注意到他,似乎每个人都在感受和想要抒发内心充斥的杀意,但洛天的 心中却已然是经历了各种轮回。 天忌为何要待他们来到这里,又为何要蒙骗他们说带他们去往少海,但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有去到真正的少海,而是仍旧处在幻境当中。 “罗天,当心,有不寻常的东西要出现了。” 就在此时,魔能的声音突然响起,几乎吓了罗天一跳,听着他的话,联系到罗天自己的联想,此时的罗天如临大敌,心中开始就即将到来的一切危机思考对策。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跟着天忌到了这里,一个罗天根本就不知道是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头的幻境当中,甚至于除了天忌,还有一个不知道隐身在何处一直虎视眈眈的荒溟,在这两个人的摆布下,难道自己还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不成? 就在这时,随着杀意越来越重,到了后来几乎都要通过浓重的杀意隐约的感受到了那种宛如置身于上古某处战场当中,周围弥漫着血腥味的场景时,众人眼前一黑,随即一条宛若巨龙一般的未知生物从海中冲出,直向天际,随着破海而出的黑影越飞越高,几乎快要化为天空中一个原点的时候,天忌低声说道。 “当心了。” “这是什么?” 管良此时心中还惊魂未定,连忙问道,倘若连自己即将对付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又该如何战斗呢? “这是帝幻,是幻灵之王,不先打败他,我们走不出这个幻境。” 听到天忌这句话,罗天震撼的内心渐渐的得到了一丝宁静,天忌既然这样说,就代表他并非是刻意将他们引到这个幻境当中。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是在幻境当中?” 罗天试探着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天忌点点头,目光凝视着天空中的那个黑点,随即说道。 “妖界创造幻境之前,幻灵就已经存在于幻境之中了,妖界虽然以重合幻境的方式来进行幻境与幻境之间的移动,但唯有帝幻才拥有解除幻境封锁的能力,不打败他,我们就只能流连于幻境当中,而无法离开幻境去往现实。” 天忌的话说完后,管良看向了罗天,很显然之前罗天曾经以魔族秘法也击破过幻境,让他们去往了那个幻境与幻境之间的未知空间。 此时罗天冲着管良微微的摇了摇头,管良会意,知道罗天不愿意暴露这个秘密,他当下也不再多言而是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天空中的黑点之上。 “妖界既然知道离开幻境的方法,为何你们以前就没有想过要杀掉帝幻,从而真正掌握幻境的支配权呢?” 此时尧天无疑也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而天忌听完后微微一笑,目不斜视的回答道。 “幻境不灭,帝幻就是不死之身,与其说幻境是幻灵的生存之地,倒不如说幻境是诞生幻灵的温床,当心了,这些家伙聪明的很,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天忌说完后就不再多言,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天空中那条巨龙一样的生物,而此时巨龙俯冲而下,众人也全部都进入到了战斗状态。 255 不死不灭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无形的不朽之躯该如何来破坏,看着眼前帝幻俯冲而至,罗天等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迎接战斗,而是纷纷选择躲避,第一次的冲击让罗天等人惊讶的是,尽管是毫无实体不具备任何形态的攻击却仍旧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直径恐怖的巨坑。 “是规则力!” 管良尝试着用自己的力量去感知巨坑所在位置的破坏程度,但他的话却是让罗天微微摇头,借着鬼族秘法的位移效果,罗天避开杀机之后,转头看向帝幻所在的位置,说道。 “没有实体,更不会精神实体,并不存在规则力,我倒是明白了帝幻为何在幻境中不死不灭了。” 罗天的话让战斗中的天忌露出了一丝微笑,显然罗天是察觉到了问题所在,而此时尧天也恍然大悟,在躲开第二轮的攻势之后,说道。 “原来如此,幻境本就虚无,唯有虚无的幻灵才能在虚无的幻境中制造出虚无的破坏效果,也唯有在幻境中,这个破坏效果才能得以体现出实际价值。” 尧天的话让管良心中一震,却也感到一阵的匪夷所思,但眼下却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因为帝幻随着数次攻击均落空之后,渐渐的它的身躯开始陡然变大,就像是要创造出一个足以占据整个空间的身体,继而让罗天等人失去活动空间一般。 “身体越大,岂不是受创面积也会越大?” 管良心中疑问,嘴上吐露问题,不过他的话倒是不需要回答,倘若说帝幻当真不死不灭且借由幻境中的虚无来获得同样的虚无之躯的效果,那么任何借由实体形态的攻击皆无法对其产生效果。 战斗中,管良和尧天不禁都看向了罗天,他们深知罗天才是漏洞规则的释道者,能够在战斗中直接找出任何形式的规则漏洞,这是其他几乎所有释道者都不具备的逆天能力,那么此时罗天凭借之前的战斗有所收获了吗? 遗憾的是,毫无收获,甚至于罗天也没看出天忌带他们来这里是找到了击败帝幻的方法所以才来的,如果击败不了帝幻,那么前往少海终将徒劳无功。 然而,正当罗天这样响的时候,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同时耳畔还响起了海浪的声音,熟悉的气息流动以及熟悉的大海击打浪涛的声音让罗天的心中一动,倘若万季安在这里,应该能比自己感受的更加清楚才是。 “海有问题。” 罗天突然间说道,立刻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很快管良和尧天也相继注意到了,随即罗天继续说道。 “这里的海并非虚幻,天忌,你知道幻境之外对接的是哪里的少海吗?” 这场战斗的主要战斗力就是天忌,天忌是妖族,即便身处幻境中也无法和永生于幻境当中的幻灵相提并论,就如同人和肉眼所看不到的微生物对世间生存的适应能力一样,但妖也是非实体的生灵,此时的天忌听到罗天的话后,当下说道。 “当然是妖界。” 罗天闻言,心中点了点头,的确,天忌会带他们去往的也只能是妖界中的少海,而不会利用幻境重合来瞬移的方式带他们去往神界的少海,更不会想要离开幻境而进入到神界,不管亿万年前,神和妖是不是殊途同归,但在今天两族的关系绝对是势同水火。 想到这里,罗天心中就有了想法。 “尧天,麻烦你造个梦境出来。” 战斗中的管良和尧天包括罗天在内其实都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他们的规则力都是以实体形态来产生攻击破坏效果,但这种实体形态的攻击对虚无的幻灵毫无意义,甚至和本源规则的战斗都毫无任何可比性,本源规则无法分出胜负只是因为本源毫无意义,但这个意义是被人为否定的,既然能够被否定,自然也能双重否定,以本源规则战斗的任何一方倘若赋予自己所拥有的本源规则一份意义,都将打破双方战斗无法分出胜负的结果。 但虚无就是虚无,是一切形式上的虚无,而并非单纯意义上的虚无,打不到就是打不到,哪怕以任何形式都不可能打得到。 因此,想要让人这种实体形态的生物能够对虚无的幻灵造成伤害,只有两种法子,第一是让幻灵变成实体,但罗天不是创世神,更不是天道的真身,他不可能如同女娲造人那般重塑幻灵的意识形态,因此他能做的唯有改变自己。 造梦。 梦境之中,唯有意识,意识对于人来说就是虚无的,哪怕意识并非任何形式上的虚无,却也并非单纯意义上的虚无那么简单,此时罗天的话音刚落,尧天顿时眼睛一亮,立刻就明白了罗天的想法。 “你……小心点。” 战斗中管良眼见尧天打算强行造梦,回想起之前他被巴海控制造梦后所遗留下来的强大的精神创伤,不由得出言提醒,尧天抿嘴一笑,但很快就开始动手施为了起来。 其实之前她之所以受到了很严重的精神创伤,除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造梦这个缘故外,还有另一个缘故那就是巴海控制尧天造梦可是不计任何后果、代价的,所以他根本不会怜惜尧天这具身体,哪怕是因此遗留下了巨大的身体和精神创造,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他就在所不惜。 当然了,巴海也并未将事情做绝,毕竟他还要留着尧天体内的符咒继续监视罗天等人的行踪,而且罗天等人都相信巴海此时也仍旧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犹如身临其境一般。 造梦开始后,帝幻并未有所察觉,正如之前罗天所说的那样,帝幻的聪明只是相较于幻灵本身而言的,自己说自己聪明那不叫聪明,唯有得到他人承认的才算是聪明,因此,纵使帝幻的确算得上是高智商的“事物”,但在场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同样的呢? 尧天双目紧闭凝神造梦,管良和罗天一左一右为他护法,而此时此刻帝幻的身躯已然比之前增大了千倍有余,其每一次以身体席卷而至的攻势都能够给现场造成恐怖的环境伤害,而且每一次的伤害都是真实呈现在众人眼中的,就和实体形态的破坏效果没有任何区别。 若非天忌一直在以妖族特有的规则在干扰和阻止帝幻的活动范围,否则的话此时他们所处的这片场地早已是千疮百孔了。 然而,即便有天忌的限制,但虚无和虚无的对抗同样也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哪怕天忌能够借由幻境本身的虚无,让自己的虚无能够和帝幻的虚无“碰撞”在一起,但这样的碰撞并不符合规则力呈现的形式,所以天忌和帝幻此时也纯粹只是以肉体碰撞的形式在战斗,而不具有规则力的杀伤力。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之前,幻灵没有实体,又何来的肉体呢? 所以,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也是让罗天叹为观止的真正意义上不死不灭的存在,就相当于是一个绝对逻辑一样,无论顺着读还是倒着念,都毫无任何逻辑漏洞可言。 因此此时的罗天不禁升起了一个问题,面对这样一个绝对逻辑产物,即便罗天等人进入到梦境当中真的能击败他吗? 就在此时,尧天造梦成功了,一股毫无生机的感觉蔓延开来,当梦境的界限在即将扩散到罗天身上的时候,罗天略微的用意识感知了一下,很快他就发现了那道几乎难以察觉的淡淡的痕迹,虽然说梦的形式并没有任何界限,但罗天此时却也似乎感受到了这阵界限。 罗天并没有抵抗梦境对自身的侵染,当所有人都被梦境所笼罩的时候,眼前的世界仍旧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同样的天忌和帝幻的战斗也清晰的呈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我们这就在梦中了?” 管良虽然已经做过三次梦了,但前两次都是在他毫无意识的前提下做的,和昏昏入睡继而正常入梦没什么区别,而此时他却是在完全清醒的前提下进入到了梦乡,这种感觉仍旧让他感到奇异无比。 “别废话了,上吧,能不能成就在这一击了。” 罗天的目光盯着眼前帝幻,梦境真能连接到幻境吗,还是说梦境包含了幻境,但一切的悬疑都将会在一次攻击之后揭晓,如果他们的攻击失败了,那就只能证明两个问题,第一身处梦境的他们仍旧不是以意识的形态存在,第二即便他们的确是意识了,但意识却并非彻底虚无。 管良点点头,两人目光都盯在了帝幻身上,既然要攻击,那必然要用上最强力的一击,以防变数发生。 罗天以漏洞规则逆转神族秘法,正打算以魔族秘法暴力的形式打出的瞬间,突然间一阵空间破碎,那是梦境即将坍塌的前兆,罗天惊觉变故,猛然收手,一旁的管良却稍显错愕,还没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梦境应声破碎,随后两人就看到了尧天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先走,离开这里再说!” 天忌此时显然也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低沉的喊了一声后,借着和帝幻再次碰撞后所留出的回旋余地,开启了一道另一个重合幻境的空间之门,随即四人一同离开了少海所在的幻境。 来到了另一处幻境之后,天忌率先感知了一下现场,并未发现此处空间帝幻出没的痕迹,这才看向尧天说道。 “你发现了什么?” 此时众人都凝视着尧天,如此着急的不惜以自伤的形式破坏梦境,必然有她势在必行的决心。 “那个帝幻乃是分形。” 听到“分形”二字,罗天还未有所察觉,但天忌和管良却已然脸色一变,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分形是什么?” 罗天皱着眉头问道,看他们的表情这必然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东西,但怎奈他对释道者一途的基础所了解的太少了,当初还因为各种低级问题而在宿主们那里闹出了笑话。 “罗天你不懂什么是分形?” 管良此时也有些疑问,罗天一直以来所展现出来的心计和实力都远超其他人,哪怕是管良这样对罗天一直都怀揣不明情绪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罗天是不可多得能够让人感到心安的好伙伴,但此时他所吐露出的疑问,分明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难题,这就不能不让他感到诧异了。 “怎么,我需要知道什么是分形吗?” 罗天淡淡一笑,想要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管良看了一眼天忌,随即对罗天说道。 “在古老文献中的记载,我们习惯把眼前所见到的这个空间看做是一个整体,而在此基础上人的眼睛所能够观测到的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一个整体,而是一个略微能展现出轮廓的平面。” 管良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这种感觉不恰好迎合了他之前的某种观点吗,人的眼睛之所以看不到妖界中的道路,是人的眼睛构造只能接收符合逻辑规则的完整图像,但倘若眼前的图像不完整或者不符合逻辑规则,那人眼是无从分辨自己所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也就是说,我们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立体空间,而是平面空间?” 罗天的提问说的有些拗口,但管良、天忌和尧天却很容易就能听得懂,毕竟这就是他们在释道者一途必然会学到的基础知识。 “不错,就如同你所言的那样,而在平面空间之下,还有线性空间,就比如海天一线这样的场景,人的眼睛并不足以观测到立体空间构造,所以我们看大海和天空衔接之处只会是一条线,但实际上大海和天空相距很远,根本不可能是一条线,而这种从一条线到一个平面再到立体空间的过程,释道者称之为分形。” 当管良解释到这里的时候,罗天渐渐的明白了过来,但是明白过来之后却让他也渐渐产生了另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随即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也就是说,尧天你通过造梦在梦境之中看到的并不是帝幻,而是一个比我们所身处空间结构更复杂的……空间结构?” 256 改变形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踏上释道者一途,就有多少人妄图以自身对意识的探索和修炼想要成就天道,而天道对释道者来说就是当初罗天所想到的那个解释。 意识如何超脱规则的约束。 对人而言,人的意识永远也没办法超脱意识的约束,因为人的意识本身就是一种规则的展现,人会去思考的东西,储存在记忆中的东西都是表现规则的方式,乃至于人本身就是一种规则概念,是天道的化身。 但是,想要成就天道,就是想要明白这个世间一切规则运转的原理,而释道者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也是其中之一。 不管是立体还是平面还是线性,都是人迄今所能够理解的世界的构造原貌,这种世界的构造就是一种复杂的规则,用来维持天道的运转,那么,在这种复杂的构造原理之上,是否还有更加复杂的存在,甚至于是超越了天道本身的呢? 这就是释道者对分形逐步探索的过程。 成就天道并不仅仅只有一条路,即便实力到达破碎虚空、颠倒阴阳、倒悬乾坤,但这样强大的释道者仍旧还是在天道运行的规则范围以内,也就是说,仍旧还是被天道所“统辖”的一部分,而并没有主宰天道的能为。 那么,人该如何超脱规则的约束,真正成为掌控天道甚至是创造天道的真身呢? 众人沉思过后,除了罗天,似乎每个人都再度陷入到了当初踏上释道者一途对探索这个世界乃至探索规则和意识的那种迷茫和轮回当中。 当知道的越多就越发的感到自身的渺小,即便是天忌也不例外,强大如斯,但强大却也仅仅只是一种天道的表现形式罢了,而这种顺应了天道规律的强大,并不是天忌这个级别的强者真正想要的。 那么罗天这一刻又在想什么呢? “你们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个帝幻是突破了规则约束的产物吧?” 突然罗天提出了一个问题,此时此刻,似乎没人不这样认为,脱离了规则逻辑的妖界幻境,以及同样脱离了释道者对世界构造认识的帝幻,如果说幻境有那么一丁点超脱了规则的约束的话,那么帝幻在这样的幻境当中能够生存是不是也是一种超脱规则约束的表现呢? “很难说,不过幻境仍旧不是超越规则束缚的存在,不管是妖还是人,思想乃至行为能够在幻境中展现出来,就证明这里仍旧有符合天道运转的规律,而这种规则和你们所生存的现实世界并没有任何区别,而帝幻也并非超越规则束缚的产物,只能说经历了亿万年的进化,让帝幻拥有了类似于鱼能够在水中生存所需要的呼吸器官——鱼鳍。” 天忌的话让还在沉思当中的管良和尧天恍然大悟,但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却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天忌的话只不过是在解释罗天之前提出的疑问,但这个解释却并不能涵盖所有问题,而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幻境和现实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完全不符合生活在海中的鱼和生活在陆地上的人那种差别明显的对立。 所以,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幻境是否超脱了规则的束缚,而是帝幻本身是否超脱了规则的束缚。 这个问题,罗天其实也想不明白,毕竟他前一刻根本就连什么是分形都还不清楚,人对常识的理解很多都不需要为其专门创造一个名词来获得解释,就如同人看到彩色的蘑菇就知道一定有毒,而不需要知道其具体的植物学名,罗天并非不懂分形,而是他不知道这就叫做分形。 想到这里,罗天的脸上渐渐的露出了一丝豁然的表情,这让一直在注意罗天的天忌心中一动。 “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我有办法可以改变帝幻的存在形式。” 罗天的话一出口,全场大惊,饶是天忌已经对罗天的话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此时也被惊讶的不轻,罗天想到的法子不是如何击败虚无的帝幻,而是彻底改变帝幻的存在形式,这是不是就是在说,罗天拥有重塑生灵构造的方式呢? “什么法子?” 天忌抢在管良和尧天两人之前问道,如果罗天的方法管用,那未来是不是就可以利用罗天的法子去消灭存在于其他幻境中的帝幻,继而让妖族可以自由来往于幻境和现实当中了呢? 这个想法隐藏在天忌的心中,但当他正想要借以掩饰这种想法的时候却突然间感到了另一种惊心动魄,如果说罗天当真有这种法子,又岂能猜不到他这样做回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 果然是一个可怕的人,也难怪他根本无惧自己的那位师兄了。 当下,众人精心等待罗天的话。 “在我看来,幻境只不过是一种空间的别称,并没有特别指代任何事物,就和释道者所掌握的规则那样,火就是火,水就是水,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含义,火不是异变之水,更不是什么复杂的天道结构。” 罗天的话一出口,天忌三人顿时就愣住了,这种想法不可谓不大胆,即便是天忌也很难接受这样的一种解释,何为梦境,何为幻境,什么又是现实,梦境和幻境就是区别于现实的,哪怕对妖族之人来说也同样如此,虽然罗天并不清楚妖族是从何时开始模仿人类的起居生活,但天忌却很清楚,天下五族对“现实”的理解是相通的。 但如今罗天的话却是想要从根本上推翻这样的结论,为何他会诞生出这样的想法,仅仅只是因为他并不了解分形的概念,也不知道释道者入门的那些基础知识吗? “即便幻境和现实一样,也是一种普通的空间结构,那又如何呢?” 这些人当中,第一个尝试着去领悟罗天话语中含义的竟然是尧天,但仔细想来,或许也唯有尧天在经历了一次次几乎摧毁她过往认知的事情之后才能拥有这种对未知事物尝试着去接受的心态了。 “既然是普通的空间结构,就能够被更复杂的空间结构所转换甚至替代,而我想到的方法就是在幻境中制造幻境。” 罗天的话再度震撼了在场众人,在幻境中制造幻境,恐怕整个妖界也唯有罗天能够想到这种法子了,但对应之前罗天说妖界幻境只不过是在名词解释上有别于人界现实世界的另一种普通空间结构的论点,想要在妖界幻境当中制造一个人为的结构更加复杂的幻境从逻辑原理上就说得通了。 毕竟妖族之人本身就是制造幻境的高手,或者说那不叫幻境,而是叫做凝结虚幻为精神实体,一如妖族秘法当中的解释。 罗天的话不仅仅启迪了天忌,同样也让管良和尧天渐渐的明白了过来,而这一刻他们的心中仍旧残留着些许震撼,但思维却逐渐的开始活络了起来。 “如果能够在幻境中制造幻境,那为何之前我的梦境却难以对那帝幻产生效果?” 尧天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罗天的回答,不过一旁的天忌却是微微一笑说道。 “因为妖族之人并不会做梦。” 尧天闻言就不说话了,她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不过如果蠢事做的多了也就不见怪了。 既然要制造幻境,那么现场最大的“致幻”专家就是天忌,不过天忌在动手施为的前一刻却看向了罗天,他的眼神让罗天感到有些奇怪,不解的问道。 “你看我做什么?”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这个计划可是你想出来的。” 罗天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在想另一个问题,而他所想到的问题又恰恰是藏在天忌心中的问题,如果说在幻境中制造幻境的法子如果可行,那么这个法子便可以推广运用到整个妖界,倘若妖族之人都学会了以在幻境中制造幻境的法子来击败帝幻,从而打开幻境通往现实之门的途径,那么妖界是不是就找寻到了一条可以通往人界之路了呢? 这个疑问罗天并没有说出来,甚至于在他说出自己有法子的前一刻还在思考天忌带自己前来少海却遭遇帝幻拦阻这整件事是不是都是天忌设计的一部分,就是想要借由自己的头脑找寻出困扰了妖族千年来的难题。 但这样的想法却被罗天否定了,天忌没有这么深远的心思,倘若他真有,也不会是那个中庸的了,这是罗天唯一觉得安心的地方,但是天忌仍旧怀揣着别的目的,这个目的甚至某种程度上还在天忌、荒溟、妖皇以及他罗天之上。 当然了,如同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计划也得一步步的来,罗天不是一个好高骛远之人,他相信天忌也同样不是,任何目的都是要分步骤进行的,即便天忌有阴谋,但在阴谋揭晓之前,他仍旧会继续扮演眼下这种亦正亦邪的身份角色,那么只要他还处在秩序的阵营当中,就能够为罗天所用,而罗天也只需要在那之前达成自己的目的即可。 罗天不是英雄,也从未想要要当什么救世主,他如今或许连人都算不上了,又哪会顾得了人界和妖界的利益呢? 当天忌开始制造幻境的时候,罗天三人在一旁耐心等待,但在这个过程中却并不平静,毕竟之前还发生过一些事,虽然那些事被突如其来的遭遇所打断,但并没有彻底的埋在心里。 此时,管良有意无意的在注意着尧天,要说管良到今天为止对尧天还存有多少感情,罗天其实都可以看出一二,他还留有幻想,只不过这种幻想却一次次被苍白的现实所击溃,但每一次击溃之后他却又再度保有一丝怀念的味道,或许这就是人口中所说优柔寡断的感情了。 尧天虽然是没有感情的神族,但尝试做人的她,或者说以人这样一个身份接受教育和训练从而进入人间的她,最终选择了管良来作为她计划的突破口,又是否早就已经料到甚至是切身体会过什么叫做优柔寡断的感情了呢? 但这一刻,摆在他两跟前的是又一件残酷的事情,当时罗天亲口说出尧天来神界的目的之一乃是想要破坏人族地脉当中的断魂海,而且联系到神族多闻众生相规则和顾往昔的众生规则的相似之处,虽然如今万季安回返人界去找寻证据去了,但管良却已经先入为主的对这事的可能性存有了三四分的信任。 对管良而言,断魂海他可以无所谓,反正以前也不知道,但地脉二字就不能不让管良慎重了,地脉就是山川河流的走势,这种势和人类所讲求的运势是一个道理,人的势就是命,而山川河流的势同样也是整个中天界大地的命。 神族想要借由破坏断魂海来破坏中天界的地脉,就是想要毁灭人界,那么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难道说断绝了人族地脉,毁掉了人族地脉中的断魂海,就可以让神界的断魂海、少海,乃至星海和瀚海获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昊天神光了吗? 神族的秘密无人能够知晓,但隐藏在自己心中的秘密和担忧却是声声叩击着心房,管良也不是英雄,更不想做英雄,但他毕竟曾经是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身份他没得选,义务他更无法推脱,三十年的岁月虽然无法彻底的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特征,但却能够随着潜移默化的教化让他慢慢的拥有这种做人做事的理念和态度。 所以,当管良得知人界可能会遭到来自神界的毁灭性打击的时候,哪怕那不叫正义感,不叫种族荣誉感,也不叫生而为人的使命,他也会本能的去阻止的。 看着他们两人,罗天的心中倒是什么也没有想,他知道这件事他插不上手,哪怕非要找一个立场插手进去,也只会适得其反,就如同天忌插手他罗天的事一个道理。 不过罗天虽然不会直接参与进去阻止这种事的发生,更不会站在人族立场去阻止又一场神人之间的大战,不过他可以通过另外的方式来延缓以及干扰这件事的正常运作,而眼下他所正在做的这件事就是达成目的的其中之一。 “好了!” 天忌的声音将思索中的三人拉回到了现实,终究管良没有就这次的事件质问尧天,或许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创伤已经到了无法修复的地步,又或许管良的心中仍旧还在盼望着什么,但不管如何,这一刻罗天已经站起身来,他朝着天忌跟前那一层若有似无的朦胧的混沌走去,这也迫使管良和尧天也不得不放弃心中的犹豫和坚持,同样也站起身来。 或许时间,能够让这一切随风流逝吧。 257 害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幻境中制造幻境,不仅仅对管良和尧天来说是头一次听闻,就连出生妖界的天忌恐怕也从未想过去做这种事。 但此时,呈现在罗天等人眼前的分明句是一种幻境当中的幻境,当管良和尧天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很惊讶,但仔细想来,却也逐渐的归于平静。 毕竟这种事其实只要做了第一次,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如果我进入到你这个幻境当中会怎样?” 罗天没有伸手去触碰幻境,更不会进入其中,而是问了天忌一个问题,天忌对此则是淡淡的一笑,回答道。 “可以保证你在实力超过我之前永远也出不去。” 天忌这话虽然并未说满,但罗天等人却都很清楚,人不同于妖,以人的寿命和生存方式而言,不会被困死也绝对会被饿死,所以根本不会有出去的那一天。 罗天当下也不再废话了,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之前,罗天心中一动,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把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算上这个幻境的话,等会就是三重幻境的融合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到罗天这样问,天忌顿时有种哑然失笑的感觉,不过既然问题是罗天提的,他当下正色道。 “幻境并非实体,并不存在空间结构上的差异,就算是一万个幻境相重合也不会出现问题。” 天忌的回答终于是让罗天满意了,其实他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倒并不是从空间结构上出发的,而是想要再度试探一下天忌,毕竟之前罗天还曾经在心中警惕过天忌的动机,虽然天忌很诚实,并没有就他们仍旧处在幻境这个关键点上迷惑他们,但至始至终罗天对于天忌这种无法被掌控的强者终究还是留存了一丝内心的抗拒。 此时,天忌开始凝聚妖族规则,准备再度将少海所在的幻境给融合过来,等待的过程并不漫长,对妖族之人来说,这里毕竟就是他们早已习以为常的居所,所以并不会存在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重合过来的幻境属于哪里,所以很快当天忌放开手之后,说道。 “行了,我们进入吧。” 仍旧还是之前的那个黑洞,罗天眼睛微微一颤,显然是心理作用又开始作祟了,这让他心中腹诽不已,找个什么出入口不好,非要用“坠崖”的方式,不过腹诽归腹诽,天忌和尧天相继消失之后,罗天和管良也只能跟上。 耳畔重新响起海浪的声音时,众人的目光已经看向了眼前看似平静但其实暗流汹涌的少海了,只不过帝幻似乎并不在,不过众人想起之前天忌“召唤”出帝幻时的情景,此时也不动声色的等待着第二次的战斗。 当天忌再度以妖族混沌结晶滴落少海之后,很快海面再度蒸腾了起来,大漩涡出现之际,帝幻瞬间破海腾空而起,然而就在帝幻冲出大海还未彻底脱离众人视线的时候,天忌的嘴角浮现出一缕冷笑,而后帝幻就于半空中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壁。 从半空中衰落下来的帝幻在还未落入大海之前,罗天四人同时出手,就在规则力划破天际的同时,帝幻似有察觉到巨大的威胁从侧面袭来,这让它不得不掉头想要逃跑,但庞大的身躯却让他难以在跌落的同时转身,一瞬间四道攻击同时命中帝幻的“身体”,而后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各种规则力所渲染出的颜色在天空中如烟花般的炸裂开来。 看到这一幕,饶是管良和尧天有所心理准备都不免大吃一惊,恐怕他们也没有想到竟然成功的如此简单,这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无形之物而已,而且最重要的是,身处幻境中的他们根本就不是虚无的存在,这和意识身处梦境之中完全不同,那么原本非虚无的他们又是如何以实体攻击的形式击中虚无的帝幻呢? 但这一刻,显然是没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一击即中,四人此时再无任何保留,倾泻的炮火一阵阵的在半空中炸开,到了后来甚至就连帝幻是否还在炮火的包裹范围内都不知晓了。 “停。” 天忌一声令下,罗天三人也都停下了手,当烟尘散去后,帝幻的身躯渐渐的浮现在众人眼前,虽然从表面上看去,几近透明的身躯根本没有半点损伤,但是此时的帝幻似乎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呈现出了缩在角落的模样。 “它这是……害怕了?” 尧天看着帝幻,微微有些诧异的问道,她的话让罗天也笑了起来,说道。 “可不是吗!” 管良和天忌没笑,不过看到帝幻如此模样,倒真的像是遇到了天敌的野兽一般蜷缩在角落里的模样,而此时天忌纵身一跃,来到半空中,在缓缓接近帝幻的同时,只见帝幻突然间也自半空中再度腾空而起,而后就一头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快,跟上,空间裂缝能够支撑的时间很短。” 天忌的话让罗天等人心中一凛,明白过来之后,也都飞身跃起,逐渐靠近之前帝幻消失后的那道涟漪所在,当天忌以妖族规则将罗天等人一个接一个的送走之后,此时的他微微的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略微的冲着无人的虚空点了点头后,也随即跟了上去。 当天忌进入空间裂缝来到罗天等人身旁的时候,此时的罗天三人正凝视着眼前的这片大海,从表面上来看,眼前的大海和之前身处幻境中时所见到的少海没有任何区别,或者说不管是什么名字的海本来就没什么不同,倘若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也不叫海了。 不过,即便是一模一样的海,但罗天三人却还是自眼前所见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或者说眼前所见到的这片海更真实了。 “这就是妖界的少海?” 罗天没有去看向才来的天忌,直接出言问道,天忌走到罗天的身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和罗天等人一道驻足远眺眼前的少海,罗天虽然没有等到天忌的回答,但他的心中却已经得到了想到的答案。 的确,这就是少海,而且绝对是真实的少海,而并非处在幻境当中,因为罗天从海浪的声音中听出了那种由远而近的距离感,也从铺面而来的海风中嗅到了海砂的味道,这种触觉和嗅觉是无论哪个幻境都模拟不出来的。 之前万季安曾经在看到断魂海的时候有过一个评价,他说自己看到的断魂海“色香味”俱全,哪个时候罗天就有现在的这种感觉,那就是太单一了,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只拥有一种颜色的,哪怕是红色的花朵也有随着季节性的枯萎而呈现出的逐渐凋零褪色。 眼前的少海就给罗天这种分层次逐渐褪色的感觉,随即他走到了海边,伸手感受了一下海浪凉爽的感觉,而此时管良和尧天也都走到了一旁,尧天更是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 “这真的是……少海。” 尧天此时似乎有些激动,尽管她并不曾拥有过激动这样的感觉,但此时的她却也只能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她俯下身子也如同罗天这般捧起一汪海水,当海水从她的指尖倾泻而下的同时,尧天的目光凝住了。 “怎么了?” 管良察觉到了异样,赶紧走过来问道,罗天就在一旁,对尧天脸上的神态变化看的很清楚,此时他快速搜寻记忆,很快就找寻出了问题的源头,但当罗天明白过来的时候却是更加的感到惊异。 “少海里没有昊天神光……也没有禁忌之语。” 听到这话,管良也愣住了,很快他也回想了起来,的确,海对神族来说是不但是禁忌还是毒药,但此时的尧天分明就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因为神族血脉的缘故而引导出昊天神光,这代表神族中的少海和妖界的少海并不一样,至少说明如今神界中一切禁忌的源头并不是在妖界当中。 管良皱着眉头,很快看向了身旁的罗天,罗天此时也在想这个问题,虽然神界的事和他无关,但少海可不仅仅是通往神界,魔界、鬼界、人界都有枝干流入,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妖界,那么剩下的就是三分之一的选择了。 不对!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却突然间想到了神界,假如说是神界自己的人制造的禁忌之语,不允许神界的人离开呢?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罗天倒是并未思考太久,随着尧天从恍然失神中回过神来之后,罗天此时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天忌说道。 “目的地已经到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此时的罗天倒是很清醒,抛开之前妖灵的提议不谈,天忌也鬼使神差的说让他们来到少海,那必然有天忌自己的目的,至于这个目的是不是跟妖皇或者荒溟有关,那跟罗天并没有太大关系,他只在意自己。 “既然你有妖族秘法,难道感觉不到吗?” 天忌没有回答罗天的问题,反倒是问了罗天一个问题,此时罗天微微一怔,而当他开始以妖族秘法开始试图感应周遭变化的时候,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 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人在呢喃,也不知道那是人的声音还是风的声音,声音很远,似乎不像是通过风声送入到他耳畔的感觉,反倒像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声音在远方呼唤他,想要让他走过去一样。 但是罗天却并没有动,和之前所察觉到的大海那种由远及近的感觉完全不同的是,这个声音并没有那种逐渐由弱变强,同时因为声音传播方式不同而产生的模糊感,这不禁让罗天产生了第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个声音绝不是通常意义上人听得见的声音,而应该还是某种幻觉。 是的,是幻觉,或者所是某种记忆也行,这个声音虽然乍听上去很真实,但实际上是违反了声音传播方式的,或者说这不符合释道者对声音这种规则的理解。 千百年来,释道者一途对概念的解构早已到了更深层次的意义,并不仅仅是浮于表面的现象了,就如同过去所提到的那些关于火的名词的解释那样,倘若你只是单纯的让火以发热这一种形式展现出来,再继而转化为规则力的体现,那和另一名释道者战斗的下场只会是凄惨无比。 无法明了什么是愤怒,什么是炽烈,什么是激情,什么是狂躁,就无法明了火的真正意义,而更深层次的去学习和控制如何使用各种火的概念的方式,就是释道者毕生的工作。 眼前也是同样,声音这个概念对罗天而言或许并不陌生,但声音传播的原理之宏大,远非表面上听到的那般简单,如果万季安在场或许能够说出很多具有深远影响的概念,毕竟他所掌握的其中一个规则概念就是死亡的风语者,而风语自然就是声音传播的规则了。 罗天就那样站在那里,纵使其他人都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也听不到他所听到的声音,但此时谁也没有去打扰他,因为这样的罗天相比起平时更多出了一份诡异。 罗天并没有过多的去思考这虚幻的声音的来源,甚至没有尝试着去解读这阵声音究竟是想要告诉自己一个什么故事或者道理,他只是静下心去听,去感受声音的传递,通过意识来感悟这种静下心来的过程。 人的意识相比起这世界上诸多早已被释道者解读、解析、解构出来的概念来说,要复杂微妙的多,人的大脑是如何储存这么多记忆的,又是如何以思考的形式将记忆提炼出来然后发送到人体各功能部件让其去执行并且以行为的方式做出来的,这一切都是释道者需要去探索的道路,但是至今却始终没能想明白。 所以,很多年以前,一位释道者就提出了那样一个概念,人就是天道的化身,只要解析了人体意识思想记忆和行为就等同于是掌握了天道。 虽然这名释道者所提出的概念只流传了很短一段时间,其所创造的流派也在百年前就消亡殆尽了,但思想的探索却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就算过程不同,但罗天相信也终将殊途同归。 258 目的地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约莫两个小时后,罗天睁开了双眼,重新看向眼前少海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的明悟,但这样的一种通透却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他虽然找到了心中的答案,却并没有找到自己身处事件中的答案。 当罗天转身的那一刻,天忌的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微妙的念头,不知道为何微妙中竟然还透出了一丝惧意,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你听到了什么?” 天忌压下心中的这种念头问道,而他提到了“听”这个字眼,显然也是知晓少海秘密的来源。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罗天的回答让天忌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就舒展了开来,罗天的话透出了三种含义,但他很清楚,自己所想到的三种含义都不是罗天此时说出这句话想表达的本意,那么罗天之前究竟在做什么呢? “看来,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 天忌似乎有些不甘心,如果说罗天当真什么也没有听到的话,他绝不会表现出这种自信的神态,他必然是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哪怕这个结论早就在他的心中,并不是从声音中所传达的故事和意义中得出的,但必然也有一个印证的过程。 然而,对此罗天却仅仅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有回答,而此时罗天体内的妖灵忽然说道。 “罗天,走吧,该干正事了。” 是的,该做正事了,罗天心中也这样说道,不管他之前究竟听到了什么还是自己想明白了什么,都已经藏在了罗天的心中,他不会对人说出来,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话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走吧,我们去蜉蝣幻海。” 罗天说完就看向了管良和尧天,此时两人也都带着分外疑惑的表情,对罗天这种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态度也很是无奈,不过他们又能如何呢? 蜉蝣幻海在妖界当中,虽然也是以幻境的形式存在,但至少在拿到了坐标的前提下已经无需天忌的带领了,当罗天以妖族秘法开启空间之门的时候,天忌犹豫了一下,但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 “罗天……” 管良此时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但话刚出口就被罗天打断了。 “有什么话等到了目的地再说。” 说完罗天就一头钻进了空间之门当中,眼见罗天决意如此,其他人也都不再多说什么,紧随其后。 空间之门后的第一眼,让罗天等人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人界中的大城镇,放眼望去全是人,不仅仅是人,还有人类的建筑以及人类的市集,以及人类的衣食住行种种。 这样熟悉且意外的一幕让罗天等人都有一种始料未及的感觉,虽然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确还身处妖界幻境当中,却也谁也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会来到一个同化率如此之高的仿人界的妖族幻境。 罗天等人走在其中,从外表上根本就分辨不出谁是人谁又是妖,虽然此时管良等已经没有再身着那件能够隐藏规则力气息的斗篷了,但也没人能够勘破他们人族的身份。 流连于这样的一座人类城镇当中,让管良更是有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记得在那个梦里,也有无数个这样的城镇,而且更是有着种种让管良难以分辨真伪却又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矛盾冲突感。 管良数次想要刻意的吸引其他人的注意,想要看一看这里的“人”究竟是真的已经完全习惯了人界的生活方式还是他们只是故意的用这样的一种伪装来混淆他人的视听。 但遗憾的是,管良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这让他不免有些失望,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失望。 罗天倒是什么也没有多想,不管他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无意去关注任何事,他只是在走,看似有目的地的在行进,虽然谁也不知道罗天要去哪,而天忌也没有出演提醒他该往哪个方向走,也没有人问他到底想要去哪,但没人搭话,似乎每个人都沉浸在这样的一个世界当中。 终于,他们的脚步放慢了,继而停了下来,停下来却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好玩的稀奇的事物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而是他们看到了一个近在眼前却怎么也前往不了的建筑物。 “果然还是在幻境之中啊。” 或许在场的唯一一个对人界没有太多兴趣的就是尧天了,不管这里是真正的人界还是伪造的人界幻境,对她而言都是异国他乡,加上神没有感情,没有诸如思恋、回忆这样的心结所在,所以她也不会将自己看到的想到的以思考的方式表现在脸上。 或许麻木这个词就是人在第一眼看到神的时候会想到的词汇了。 “那里是去不了的吗?” 罗天突然开口说话,他的话不仅仅引起了天忌等人的注意,同样也吸引了周围其他人的目光,此时此刻才有人注意到他们,继而渐渐的在人群中发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妖界幻境中不乏强大的释道者,所以他们很快就察觉到了罗天一行人当中那浓郁的人族气息。 “是人,是真正的人类!” 毫无半点来由的一阵欢呼,一群“人”围了过来,他们脸上所展露出的笑容和惊喜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当罗天和管良看的多了却也渐渐的发现了一些端倪。 是的,虽然他们每个人长的都不一样,但脸上的笑容却完全一致,或许那就是他们对“笑容”的理解,又或者是他们各自心中对最开心的一种理解,如果说他们也能够理解什么是开怀大笑,什么是苦笑,什么又是哭笑不得,或许他们就能够明白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的假,又有多么的虚伪。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不免一阵不屑,妖以幻境来迷惑人,却难以真正用美好的感觉来让人神魂颠倒,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本末倒置了。 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人们就像是庆祝节日一样的欢庆着罗天等人的到来,以至于让他们对天忌这个身上充满强大气息的妖族之人也都视而不见了。 被这群人围在中间的感觉别提有多糟糕了,毕竟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人,装成人的样子混入人群中就以为自己能够与人为伍,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让人不爽的事,但管良一直保守礼节以微笑应对一切,而他的微笑更是引得其他人微笑的共鸣,仿佛大家都沉浸在了微笑的海洋当中。 “我说,你们谁知道该怎么去那个地方?” 罗天的声音突然打破了眼前欢腾的局面,每个人都能清楚的听到罗天的声音和看到罗天伸手指向的方向,而且更让他们感到有些惊异的是,他们分明能够看到罗天脸上那种随着心情而不断变化的表情神态,以及随着面部肌肉抖动而出现的一种隐而未现的脾气的征兆。 是的,这才是真正的人所应该具有的感情,人的感情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是不变的,人不可能永远的深沉,也不可能永远的忧郁,人在保持这两种表情神态的时候,内心一定在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人的思想就是调节记忆和行为的枢纽,当思想在翻腾,人的记忆和行为不可能是静止不动的两个部分。 “那里是邪支一脉的圣地,也是妖界三大圣地之一的天座,任何人也去不了那里。” 终于,有人回答了罗天的提问,但是这个回答显然是不能让罗天满意的,因此此时的罗天突然伸手,而后一股让周围人熟悉却又感到无比惊愕的规则力慢慢的自酝酿中而诞生。 “这是先祖的秘法!” 终于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邪支一脉就是妖灵邪无私的传承后代,此时当他们从罗天的体内感受到那种熟悉的却又无比遥远古老的气息时,有大半人反应的很快,他们齐刷刷的朝着罗天跪拜了下去,但还有一群人则是愣在当场,似乎完全惊讶于正在上演的这个变化。 而就在此时,在距离罗天等人遥远的一处高楼之中,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在盯着下方的罗天等人。 “他回来了。” 男人的语气悠扬,像是在哼一首曲调一般,女子没有答话,但看向罗天的双眼中却充满了诱人的贪婪,就像是看到了即将入喉的美酒一般,只需要伸出舌尖舔一舔,就能够品尝到那沁人心脾的甘甜。 “我说,他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大了几分,在空旷的屋子中回荡,他似乎很不满女子没有听他说话,就像是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希望能够从他人偏向自己的言辞中找寻出那种迫切需求的认同感。 然而,仍旧没人理他,此时屋子不知道为何开始晃荡了起来,而且越摇越是厉害,片刻后,女子终于将目光转向了那男人,说道。 “我当然也看到了呢。” 她的声音煞是好听,男子听到她的声音后似乎得到了某种鼓励和暗示一样,屋子的剧烈震荡停止了,很快他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哥哥会像姐姐这样爱我吗?” 男子忽然又问道,但这个问题让女子脸上欢快的笑容消失了,她低头看向比自己略矮几分的男子,说道。 “弟弟你喜欢他分走姐姐对你的爱吗?” 这句话似乎的确问倒了那男子,他犹豫了一下脸上约莫出现了一缕挣扎的味道,渐渐的挣扎变成了狰狞,而此时屋子又开始摇晃了起来,而且远比之前更加的剧烈。 身在剧烈摇晃中的两人也随着屋子一起摇曳着,但谁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就像是倒挂在树梢上的蝙蝠一样,在一处毫无任何风动的屋子中左右摇摆着,连衣裙也没有被掀起几分。 而在摇摆的过程中,女子的眼睛一直盯着下方,仿佛穿透重重的遮蔽一直盯着下方另一个男人的脸上,而在另一个男人的脸上,也有一双仿佛足以刺破一切黑暗的锋芒,也如同她一样盯着,当四目相对时,也仿佛有某种意念或者声音传达给了另外一方。 259 阁楼女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虽然看似近在咫尺,但罗天根本看不到那座充满了异域风情的阁楼上的女子,而此时的罗天正破天荒的在和宿主们进行着交流。 “罗天,少海一行有什么收获?” 妖灵问道,她的声音很平静,言语间并不像是问问题,反倒像是在印证自己内心所想的那般,她曾言罗天在少海可以找到绝大多数问题的答案,而这些答案不仅仅来源于少海,也来自于她的内心。 “别的还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人神魔妖鬼五族在过去绝非殊途同归那么简单。” 罗天的话透着一股自信,这样一句肯定的言辞也让宿主那边的讨论渐渐的停了下来,毕竟这关系到五族,而罗天这个现代人又是如何知晓过去遥远的究竟呢? “哼,五族的血脉延续又岂止是存在差异那么单纯,罗天……” 魔能刚起了个头就被罗天以意念给打断了,魔能或许将会说出他心里的话,但这样的话却不能从魔能的口中说出,或许是察觉到了罗天的意思,魔能这次并没有再出言讥讽,反倒是意外的打住了话题。 “哦,何以见得呢?” 神性此时居然也参与了讨论,几乎在任何时候,神性在其他宿主们的言辞当中都是极为不堪的存在,或许也简介证实了神族和其他三族的关系恶劣由来已久,不过每一次当罗天遭遇危险,总是神性帮了最大的忙,而在帮忙这一点上其他宿主却又是意外的一致,显然他们虽然不认可神族,但在各自的心底却还是认同神族的能力。 “血脉的维系不但要依靠传承,同样还要有族群认同感,普遍来说,假设人族和神族在过去同出一脉,那么人和神依靠什么来获得相互认同,成神的信仰么?” 罗天的反问让体内宿主们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讨论的意义,毕竟罗天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实答案就已经相对揭晓了。 “罗天你说的没错,人和神从来不存在相互认同,从表面上来看神族想要学习人的生活方式,而人又想要成就天道继而成为掌控并且创造世界的神,看上去这的确就像是一种相互认同感,但遗憾的是,人想要成为的神却并非是以神族这个族群为对象,而神想要学习人的生活方式也并非是以人的形式存在于这世间,双方毫无认同条件,自然也不可能相互认同了。” 神性的话让罗天自心中点点头,的确如此,但问题仍旧不是这般的简单,说的直白点,人和神毫无任何依托于价值方面的等量关系,人向往的是个人成就,而神希望的却是种族延续超过其他四族,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的关系,或者说到底还是一种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人和神如此,鬼和妖不也同样如此,表面上的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但实际上,鬼族的死秽之气和妖族的幻境同样是不容于世的矛盾关系。” 罗天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虽然他很清楚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无论是神性、魔能还是鬼话、妖灵心中都很清楚,但他们同意这些道理却并不代表着他们就认同这些道理中所蕴含的基本价值观,倘若他们真的认同,那就毫无争论的必要了,天下也就和谐了,也就没有了所谓的阴谋和战争。 但实际上,他们每天都在争论,甚至就同一个话题能够争论十天半个月都不消停半刻,反正他们已经是意识形态了,无所谓饥饿与疲劳,要说各自心中的理念之争,其实也不尽然,更多的还是一种对天道的追逐,而这种追逐不管是生是死,都永不停歇。 那么什么是天道呢? 表面上看,天道就是天地运行的规律,但实际上这样的大道理就和神魔妖鬼五族在过去殊途同归一样,是一个毫无意义也没有任何讨论价值的话题,同样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件事人人都知道应该那样做,但应该和不应该之间却并没有任何硬性的约束力,我不想那样做你又能奈我何呢? 所以,终究问题会细化出去,会从本源回到现实,什么是天道,唯我独尊就是天道,血脉延续就是天道,这天下间,有什么不能成为天道的么? 天地运行的规律就是一种绝对逻辑,没有任何探讨的价值,人不可能遵循绝对逻辑去做事,神魔妖鬼也不可能按照天道给他们制定的法则和界限去约束自己,无论是人还是神魔妖鬼每个人每一天都在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违背天道的意志,只有违背了天道,才能让血脉繁衍下去,才能以一己之私夺天地之造化。 那么到头来,每个人是距离天道越来越遥远了吗? 不,恰恰相反,以一己之私所成就的,恰恰就是天道。 这就是少海一行给罗天的最终答案。 这一刻没有人说话,因为当话题说到这个份上确实就没啥好说的了,在过去的时候,罗天曾也一度以为唯有摆脱了自己的恐惧之心,唯有真正的重新正视自己,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天道,但现在罗天明白了,什么是天道,恐惧就是天道,私心就是天道,我以恐惧之心杀死对手就是天道,天道是什么,天道就是自己,就是人心。 当罗天从自己的内心世界和意识形态当中回到现实后,他的目光变得坚定了许多,或许他并没有得出绝大多数问题的答案,但这一刻他却明白了,所有问题其实都是不存在的,之所以会有这些问题,在于问题都是他人或者他人所做的决定制造出来的,这些问题不属于他,那么既然不属于自己,他为何又要去试图解开他人制造的问题呢? 眼前的阁楼仍旧还处在一个看似接近,但实际上却根本难以到达的距离,周围欢呼的人群也并未散去,他们仍旧还在以见到了真正的人族而感到兴奋,或许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想要看到的,并且加以学习的,当罗天侧目看到这样的一群极力的想要模仿人类生活方式的妖,只觉得一阵的悲哀。 学会了人类的生活方式就能够让他们过的好吗? 当然,毕竟这里的价值观就是这样的,谁越像人,谁就能得到其他人更多的欢欣与赞誉,就能得到崇拜和尊敬,正如现在罗天等人正在接受的目光一样,或许也还会有更多实际的好处,比如说占据一块更好的幻境,能得到更接近于精纯的天地精华福地。 这就是他们的天道。 就在此时,罗天突然伸出手,指向了那座阁楼,正当天忌等人以为罗天还会再度询问周围人该如何去往那个地方的时候,却见罗天手上慢慢的凝结起一团黑屋,这团黑屋中充斥着一股根本说不清楚的概念,就算是天忌、尧天、管良这三位分别来自妖界、神界、人界的高手也无法给罗天凝聚而成的黑雾下一个笼统的定义。 这绝非妖族、神族和人族的力量,那么是鬼族或者魔能的力量了吗? 不是,其实罗天也没想好该如何给这团黑雾命名,不过此时他根本无心去想那么多,随着黑屋渐渐脱开手掌心,悬浮于半空中时,此时周围变得一片鸦雀无声。 之前罗天等人脸上的表情神态无一不让周围邪支一脉的妖族后人如痴如醉,那么惟妙惟肖的表情刻画,那种唯有真正的人类才会流连于脸上的心情,正是他们这几百年来一直追求的,或者这件事和当初邪无私离开妖界进入人界并且葬身于葬龙谷的事情有关,但对罗天而言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他要做的不是给什么人解惑,也不是成为什么人的崇拜对象,更不是驱除恐惧做回自己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 如果非要给手中这团黑雾一个命名的话,那就叫天道好了,这团黑雾既然能够凝结成功,代表其完美契合了天地运行的规则,既然如此,叫天道有什么不对吗? 当罗天略微收回右手,然后一用力,拍向那悬浮于空中的黑雾,瞬间作用力将黑雾朝着那栋阁楼推了过去,很快黑雾穿过视线所及的一切屏障,直接打在了那栋阁楼的表面,而后在天忌等人的眼中,阁楼一阵剧烈的晃动,一座耸立在外的高高的尖塔突然间掉落下来,直接砸在了地面上,冒出了滚滚尘烟。 这一幕让天忌的瞳孔猛然急剧收缩,心中那种惧意竟然又增大了几分,穿透空间的攻击,他天忌自信也能够做到,但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击,却让他难以从释道者或者规则的角度来试图理解出一个所以然来。 就在此时,随着烟尘渐渐散去,幻境虽然仍旧是那个幻境,阁楼仍旧还是处在阁楼的位置上,但就在阁楼大门的位置处,一个女人正带着一个略矮一些的*在那里,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出现的。 这样诡异的一幕,让罗天这一边的现场骤然平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携带着不同程度的惊异之色,只不过和罗天和管良相比,显得凝固而又呆板。 双方隔着不远的距离遥望了数刻之后,罗天迈步朝着对面走了过去,在他行进的过程中没有人跟随,即便是罗天自己也感觉不出任何自己在前进的那种画面感,幻境仍然还是那个幻境,不同的是,随着他的步伐迈进,女人的脸上慢慢的升起了冰雪初融时的复苏,当罗天走到她跟前不到三丈开外,女人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绽放了出来。 她的笑容和所有模仿人的妖族之人都不相同,甚至和罗天相比也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怎样的笑容呢,是开怀吗,是悲伤吗,是期待吗,还是另一种说不出名字的美呢? 罗天此时也在看着她,目不斜视的看着,他甚至都没有去看那男人脸上稍显尴尬的表情,如果说那就是尴尬的话。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 女人的声音响起,从音质上来听或许并没有任何的异常,抑扬顿挫之间也彰显着人类说话时会浮现的语调,但是仔细听来,却在平静的表述之中带有一种说不出味道的颤音,就像是困在牢笼许久的人重现天日之后再见到其他同类时所流露出的那种感觉。 她难道在这座阁楼里已经居住了很长时间了吗? 罗天的疑问在还没有进入到思考阶段之前就消失了,这个问题对他毫无意义,他来到这里不是顺着某个线索而来的,而是他想来,所以他就来了,遵从内心的声音,就是天道。 “我想,你应该不太想回到那间屋子。” 罗天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座阁楼,因为完全不同于他所认识和了解的人类建筑物,但中天界很大,甚至于在其他四族中就没有人类的存在了吗? 罗天的话虽然用的是疑问的形式,但语气中的坚决却是溢于言表,此时的他一点都不像是遭遇到了什么变数所以才产生了居安思危的心思,反倒像是他对一切都了若指掌,只不过是剧情排设下必然会诞生的一幕一样。 这样的一句话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在女子的耳边听来,回想过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不知道罗天为何要这样说,毕竟罗天是造访者,不管他造访邪支一脉的原因是什么,目的是什么,来由又是什么,哪怕她能够知晓妖灵的存在,但这也无法说明罗天的来意,毕竟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就算罗天得到了妖灵的指引,但罗天却不会为了妖灵的心愿而来到妖界。 可以说这一瞬间,女子将一切能够联想到的,哪怕是不能当做是因果关系的联系都设想了一遍,却始终不能猜到罗天此时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既然如此,那能够得出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想到这里,女子牵着那男子的手,与其说是牵,倒不如说是拉着,就像是姐姐带着弟弟的那种形式一样,她朝着罗天走了过来,每当她走近一步,周围充斥的那种环境的摇曳氛围就被无形的淡化了一点,当她来到了罗天跟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说出了一句话。 “我等你很久了,我的爱人。” 260 爱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爱人两字一出,全场哗然,而管良更是想起了那个记忆中的名字,那个曾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女子,她的心中一直留存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虽然是一场家族联姻,但她的刚毅、柔弱、冷漠与乐观,形成了截然不同的矛盾心情,曾经管良以为那个人会带着她离开,甚至会在婚礼现场来搅局,可后来接踵而至的事件却打破了一切猜想。 管良此时看向罗天,想要瞧一瞧他又该如何来应对眼前这个自称罗天爱人的女子,对于罗天的个人问题,管良倒是从来不曾想过,他们曾经是敌人,即便如今走到一起也成为不了兄弟,但像他这样的人,在世间拥有几个爱慕他的伴侣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却截然不同,妖界,倘若不是罗天还隐瞒了什么事,否则的话罗天是绝对不会跟这个妖族女人产生什么瓜葛的,哪怕她很像人,但也绝非是人,但当管良混乱的心思想到这里的时候,却不禁又想起来,貌似罗天也不算是一个人。 罗天此时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带着一缕笑容,这是一种没有任何意义的笑容,只是在笑而已,但哪怕他带着这种毫无意义的笑容,却也不是周围邪支一脉的妖族之人那种模仿的笑容可比的,如果说妖族之人从来没有品尝过什么是真正的笑容,或者说人类的笑容,那他们应该分辨不出罗天此时的笑究竟是真笑还是假笑。 但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却发现那女子脸上的微笑消失了,脸色正一点点的变得冰寒起来,就像是那时候管良被曲念怡盯着的时候一样,难道说她真的分辨出了罗天的笑容中所夹杂的那种含义? 女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但罗天的却仍旧不变,他在等,等一个声音的响起,不管这个声音来自哪里,体内还是体外,只要有声音出现,那么也就预示着结果也出现了,他不想去猜,也没必要去猜,而就在这时,只听到体内的鬼话忽然间幽幽的叹了口气后说道。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魅灵,真是一段好不堪的记忆呀。” 鬼话的声音让罗天的心中有了结论,魅灵?哼,不过是人的意识中最难以把持得当的感情因素罢了,妖既然是精神的负面体集合,而这种负面精神也正好对应了人的种种情感中的某一类,就如同巨细的规则条款一样,生而为人,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人的一部分。 和管良不同的是,罗天此时脑海中所想起的女人并不是曲念怡,也不是过去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些女子,而是一个模糊的有着女人形体的影子,这个人影可以是任何人,但先决条件必然还是一个女人,不管是人也好,生灵也好,自然界的野兽也好,会于意识中诞生的情爱对象必然也是雌性、母性,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脸上微微的出现了一缕挣扎。 这阵神态的变化瞬间就被那女子捕捉到了,她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变得灿烂了起来,这让罗天脑海中的那个影子也渐渐的被逐渐勾勒的越发身形并茂,虽然仍旧还看不清她的容颜,也还不知晓拥有怎样的身段,衣装着束又是如何,但已经完整的大体接近女人无疑了。 当罗天惊觉这种变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意识所反馈给他的一种绝对逻辑概念,是的,当男人想到情爱的时候,大脑所付诸的行为对象必然只可能是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不是自己心中最佳的人生伴侣,也不是被自己心心念念爱慕的对象,但女人却是男人求偶或者求欢的绝对逻辑概念,这种绝对逻辑概念无法被抹消,被抵挡,被替换。 天忌此时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幕,不过和管良不同的是,他很清楚眼前正在发生着什么,是的,如果从释道者的角度来看待的话,罗天正在和眼前的女子进行一场天人之战,女人的攻击手段就是生物繁衍最基本的情爱手段,这种情爱手段让罗天难以抵挡,毕竟情爱也是一种生而为人的坚持。 看样子,罗天要输了,毕竟他无法否定自己是爱一个女人的,不管这个女人是谁,但对象和方式乃至心意都不可能会随之改变,只要改变不了,这就是天道,如果罗天不愿意遵从这种天道,他想要逆天,那同样逆的也是他自己。 那么,罗天要就此认命了吗? 催动的规则力在一点点的渗透进入罗天的意识,这是一种无法被任何防御所抵挡的渗透,因为这就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能,罗天想要忽略掉脑海中那个女人的影子,可是他却忽略不了,除非他不爱女人反倒是去喜欢一个男人了。 “喂,我说你们就这样干看着,不打算帮帮忙吗?” 罗天此时已经进入到了天人交战的最后阶段,如果再抵挡不了他就只能丢盔弃甲了,所以这时候,他也只能求助于体内宿主了,貌似上一次他向宿主们提出帮忙还是三年前。 “没办法,罗天你要理解,我也是爱女鬼的。” 鬼话用一种很无奈的声音说道,魔能听后哈哈大笑,紧接着也说道。 “不管是魔女还是女鬼,只要是母的我都爱。” 妖灵虽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讨论当中,但对此却也是只能选择默认的,她会去爱的也只可能是男性,哪怕妖族无需依靠人类的繁衍方式来分娩后代,但凤求凰本就是最天经地义的一件事,任何人也抵挡不了,甚至于就算是动用本源规则也抵挡不了。 毕竟本源规则无法分出胜负也只是针对于本源规则之间的较量而言,就如同过去所说过的那样,以本源规则战斗的双方有任何一方打破了本源的概念,为本源赋予了一个公式,就能够打破双方都无法分出胜负的结果。 而如今,魅灵所使用的并非本源规则,以情爱作为攻击手段,本就是一种随心所欲的表现,有私心有欲望谈何本源呢? 所以,罗天哪怕拥有万季安那样的本源规则,此时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就在危急关头,罗天的目光忽然间穿过眼前的女子看向了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他是谁?” 极力且勉强的压下内心即将被触动的心神,罗天问道,这个声音在平静的场地上如同湖中落下一颗巨石一般,女子脸上的笑容微微的有些僵持,但还没有等到她有所表示的时候,就听到罗天以更强烈的情绪质问道。 “我问你,他是谁!” 强硬的态度,带着一股子强烈迸发出来的情感,声音炸的管良等人的耳朵嗡鸣,他们都可以感受到此时罗天心中正交织的怒火,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是嫉妒,是贪婪,是仇恨,也是一种欲毁灭一切的冲动。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看向了一直依靠在女人身边的那个矮小的男人,或许在此之前,和那名女人相比,这个男人是不起眼的存在,但此时看到他,却也让现场渐渐的响起了一片杂乱的议论声。 女子此时脸上略微的流露出了一丝异色,很显然她并没有料到罗天竟然会选择从这里找寻突破口,而罗天并没有去理会她即将到来的分辨态度,而是在自己的脑海中渐渐的勾勒出了另一个男人的身影,配合上前面出现过的那个女人,正在做一种形体上的不可描述之事。 人的意识配合上人的思想,在规则的约束下,能够畅扬到怎样的宽度,或者说人到底会去思考什么东西,思考的这些东西又是以怎样一种意识形态表现出来,有的人做过噩梦,有的人仅凭一己执念就能够坚强的活着,而这样的人又是凭借着怎样的一种以意识驱动思想继而扩展到行为的方式呢? 愤怒,是此时罗天所展现出的唯一一种情绪,人会愤怒,大多都是情绪冲破了理智的边缘所导致,一个人很难假装自己很愤怒,如果愤怒是装出来的,那绝对持续不了多久,就像是婴儿向母亲撒娇那样,只是一种潜意识里的伪装罢了,他饿了,想要吃奶,一旦等到吃饱喝足后,愤怒就会离开转变为安宁,继而昏昏入睡。 人越长越大,就会更好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学会让自己如何才不会发怒,才不会冲破理智的束缚,而不会因为自己难以收拾的情绪而让自己成为被其他人攻击、嘲笑的对象,才能更好的和其他人相处,变成一个成熟的人。 所以,此时的罗天并不是假装在发怒,不是假装自己的爱人有了新欢,他抢走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而是事实上,罗天的确有这样的一种记忆,一种经历,只不过这种经历在过去被他隐藏的很深,谁也不曾看出来罢了,他更加不会在那个真正带给他这种经历的人的跟前表现出来。 是的,这一刻的管良就有一种更加真实的感受,他似乎觉得罗天的这种愤怒是冲着他来的,而并非是被那名魅灵所蛊惑。 罗天内心的负面情绪陡然增强,已经完全突破了罗天所保有的心理防线,而面对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眼前的魅灵又怎么可能抓不住呢? 是的,假扮罗天的爱侣,以及情爱为手段对罗天发动攻击,这一切都只是手段而言,她并非真的是因为爱慕罗天而想要和罗天求欢,因此她通过这种手段所想要达成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突破罗天的心理防线,继而以妖族这种人的负面精神完全占据罗天的身体乃至意识。 然而,正当魅灵以意识形态进入到罗天体内之后,她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并不是来自于罗天内心那无边无际的愤怒和冤屈,而是—— “哟呵,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小娃儿来陪我们。” 感受到罗天体内进来的第五位宿主的同时,鬼话调侃的声音忽然响起,这个声音让魅灵的意识如同打筛糠一般的颤抖着,半晌之后才惊骇欲绝的问道。 “你……你是谁?” 恐怕魅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罗天的体内竟然还有别的意识体的存在,而且那一句“我们”分明就是在说,罗天体内的意识体还不止一个,而且他们还居住了很多年。 这一刻魅灵终于是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一个无法被原谅的错误,这个错误将会导致她以生命为代价来弥补和偿还她所做的一切。 “哼,卑微而又弱小的意识,真是给本尊当狗都嫌肮脏。” 魔能不屑的说了一句,这句话根本不像是在欢迎新宿主的到来,而仅仅只是应付性的接过鬼话的话题,不至于让话题冷场。 “既然来了,也就别想离开了,芔厾,你来还是我来?” 妖灵悠扬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当时在罗天出言向宿主们求助的时候,宿主们其实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而与此同时,罗天也同样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魅灵的目的既然是通过迷惑自己的心神继而占据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那么无论方式手段如何,最终想要达成的结果都是以宿主控制主体意识的形式而结束,既然是以宿主的形式存在于罗天的意识,那么就必然会和魔能、鬼话、妖灵、神性面对面。 四位宿主没有说话,显然他们是有绝对的制服乃至抹杀掉另一个宿主意识的能力,所以他们才并不会担心罗天被谁控制住了,那么罗天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既然你想来,那就让我亲自送你来好了! 如今的情况,虽然罗天根本感受不到,毕竟他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唯有彻底失去理智,他才能彻底愤怒,也唯有这样的状态才能让魅灵放心大胆的进入罗天的意识企图控制罗天的意识思想继而驱使罗天的行为达成一些她对罗天发动攻击的目的。 但遗憾的是,此时的她将永远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芔厾,好熟悉的名字,你是……你是……旷古魔尊!” 魅灵终于是从妖族古老的典籍中想起了魔能名字的由来,这个名字被提起让魔能哈哈大笑,继而他也不再去理会妖灵和鬼话的争吵,直接意识中散发出一股古老的洪荒之力,一口就将新来的这位魅灵的意识给吞噬掉了。 261 腹背受敌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小家伙的味道还不错,好久没有品尝过如此新鲜的意识精魄了。” 魔能吞噬掉那女子的意识之后似乎意犹未尽的说道,而他的话很快就引来了鬼话和妖灵的不满,显然是魔能的突然动手打了他两一个措手不及,白白错失了品尝一下美味的机会。 此时随着女人的意识被吞噬,众人眼前的这个女人随着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晕眩倒在了地上,如此的毫无来由,瞬间就让周围发出了一阵阵惊异的声音,而罗天就站在距离她倒下地方咫尺之遥,脸上带着一种悠然自得的神情,不为所动。 当天忌、管良、尧天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三人脸色同时剧变,不用去想也知道这必然是罗天所为,但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此时在天忌的心中对罗天的惊异再度提升了一个台阶,他很清楚魅灵的攻击方式,他之前不动倒不是信任罗天的实力,而是也想要看一看这位口中吐露对自己师兄实力、智商的不屑的人类,究竟有何能为。 但天忌却也不曾料到,被魅灵意识入侵的罗天不但完好无损,而且在魅灵意识入侵的瞬间就将对方反杀掉了,这样的结果只能让天忌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个是罗天自己的意识无比的强大,这才能让罗天的意识拥有对诱惑空前的抵挡能力。 任何形式的攻击都是以命中对手为前提的,无法命中对手的攻击再如何强悍也只是泡影而已,之前天忌并没有察觉到任何规则力流动的迹象,这说明罗天并没有在魅灵意识入侵成功前抵挡对手的攻击,而是选择了以意识能力来对抗魅灵的意识能力。 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举动,毕竟魅灵的疑惑就是一种天然的本能,妖惑人心的能力即便是天忌面对也不得不先行做出提防。 而第二个则是罗天的意识拥有攻击性。 如果说第一点还能够做到的话,毕竟人的意志力乃至毅力都是意识能力当中的一种体现,意志坚强的人可以抵挡绝大多数诱惑,但任何人都有其合适的心理价位,就好比面对一个坚持正义之人,只要让他看到邪恶的人事物存在,引起他坚持正义的理念,这同样也是一种对意识渗透的方式,只要方式得当,这天下间没有人能够完全的抵挡一切诱惑。 但是,意识具有攻击性? 天忌自认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而且他相信罗天也不会有,那么这又是一个谜了,极有可能是罗天拥有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正如同他如何以人类之躯体修炼妖族秘法的,这一点罗天能够瞒得过妖族之人,但却瞒不过天忌,这也是之前天忌并不戳穿罗天以妖族秘法正统传人身份行走于妖界的原因。 女子的倒地让现场稍微的愣了半晌,但随之而来的是医生凄厉的惨叫,声音出自那名男人,虽然说他长的略为矮小,但从外表观之却是成熟的男性角色,但他的这一生喊却瞬间暴露了他的心理年龄。 然而,就在这一生凄厉的喊叫声过后,大地随即开始震动了起来,无数妖族之人摇摇欲坠,难以稳住身形,但这一刻不仅仅是罗天,就连管良和尧天也都很清楚,妖界是以幻境为基础形貌,并不存在地震这一说,因此这名少年之所以能引来幻境中的震动,代表他拥有可以影响到幻境空间的能力。 罗天此时眉头一皱,虽然凭借自己的恐惧之心成功的抵挡了魅灵的意识入侵,然后再借由宿主的能力吞噬了魅灵的意识,但眼前变数一个接一个的发生,观这名男子的神情变化,明显是遭逢前所未有之剧变,导致他的心神都产生扭曲的变化。 罗天和管良对视一眼,此时两人再不犹豫,魔族秘法和人族秘法同时出手,想要制敌机先,然而当两股力量形成洪流朝着那男子冲撞过去的时候,力量却在倾泻到一半的时候瞬间化为虚伪,感受到规则力消失的同时,罗天心中一动,和管良快速的朝着一左一右闪避,随后他两之间出现了一条很深的裂缝,这道裂缝不仅仅将大地分成两段,同样也让罗天和管良两人的视线因这条断裂的地带而被遮挡。 “尧天,造梦!” 罗天此时正处在尧天这一边,当下对身旁的尧天说道,尧天会意,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勉力开始制造梦境,但罗天观察她的神情,心知她两度遭到精神创伤,此时明显是有些力不从心,当下罗天也不待他话,神族秘法化作昊天神光源源不绝的输送入尧天的体内。 然而,正当罗天为尧天输送昊天神光,打算合力创造一个梦境出来的时候,变数再度发生。 罗天忽然间感到尧天身上貌似出现了一个可以吞噬一切规则力的黑洞一般,罗天倾泻而出的昊天神光非但没有进入到尧天体内,反而像是开了一道空间之门一般,力量飞速流逝,这一瞬间,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是巴海。” 尧天此时勉力造梦,由于罗天无法给予她任何支援,所以此时强行造梦同样也是凶险万分,而她的话罗天自然也已经想到了,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他们的巴海果然又有了企图,而这一次他又想要做什么呢? 罗天其实一直都在猜测巴海和妖界存在的种种联系,但毕竟罗天自己知道的太少,这才有了让万季安回转人界去调查种种前因后果的想法,但他毕竟还身处妖界,且找不到炼妖皇的生死之谜他只能留下来,而要面对妖界凶险的同时还要转头应付巴海那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麻烦,这让他也感到棘手无比。 此时,天忌显然也是察觉到了罗天这边的异状,但此时随着少年凄厉的喊声,幻境空间的扭曲甚至是毁灭的过程还在加剧,妖族之人依靠幻境为生,这代表幻境就是妖族的家园,不管他们过去生活在哪里,但经过沧海桑田,或许他们早已离不开幻境了。 所以,天忌此时要尽力的维持空间稳定,但当他发现罗天的异状后,心中很清楚倘若不先解决掉罗天那边的麻烦,凭他一人之力难以拯救所有人。 管良此时也已经过来断层的这一边,但面对眼前的变局他却显得有些束手无策,这让罗天心中有些无奈,不愧是命天教的“大少爷”,一辈子活在师童的羽翼之下,倘若当真有一天他接手了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大权,失去了师童的庇护,他又能走多远呢,那么随时在暗处针对命天教,同样也在和平年代想要追逐不平凡生活的有心人怕不得会将管良给活生生的撕碎了。 “愣着干嘛,就算这下面真的是黑洞,也要将这黑洞给填平了。” 罗天的话终于是惊醒了管良,但当他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之后又显得有些纳闷,此时不是应该寻找方法将吞噬牵引罗天力量的黑洞给拉开或者破坏掉吗,为何罗天还非要往这无底洞里注入力量呢? 不过很快管良就明白了过来,他们连巴海在尧天体内种下的符咒都解不开,那可是人界七位城主的规则力,不是他们这些后辈有能力解开的。 管良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哪怕不提罗天,就说此时尧天也同样陷入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管良当下不再多言,催动体内寻路规则,再借由人族秘法的支配效果将规则力将力量汇聚到罗天那边,源源不断的注入到了黑洞当中。 此时此刻,苍茫城城主府中,一直在注视着水晶球的巴海嘴里透出浓浓的好奇声音,随着“咦”了一声之后,他的脸上升起了一抹赞许之色。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厉害,竟然能第一时间找寻到破解你苍穹之宙的办法。” 此时巴海身旁的那个神秘人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语气仍旧和过去同样的平静,虽然像是在夸奖罗天的应变能力,但实际上却更像是神族说话时那种不待任何感情的口吻。 “看样子,那小子在少海已经窥破了幻境的本质,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想要破解我苍穹之宙的吞噬效果,但也足以吞噬掉他时十之七八的力量了。” 巴海的语气也回归了平淡,像是对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模样。 而此时正在输入力量的罗天也正如巴海所想到的那般,他确实已经在第一时间想通了巴海此举的用意和所采用的方法和限制。 幻境不愧是一个有别于现实世界的特殊空间,当然话还是那句话,所谓的特殊空间也不过只是相对于人族而言的,对妖族自己而言,幻境就是他们的现实世界,即便过去不是如此,但经历了千百年的变迁,这种想法也早已深入骨髓了。 不管巴海的力量有多么强大,透过空间壁垒将力量渗透到妖界幻境当中,可不是简单的破碎虚空那么简单,不勘破妖界幻境的本质,就如同不知道火燃烧的原理,倘若用油来灭火,只能助长火势而于灭火无益。 所以,巴海的力量想要渗透到妖界,只有两种办法,第一是掌握妖界幻境的空间构造法,唯有这样才能让属于人界的规则力量进入到妖界幻境当中,这就和鱼只能生活在水里,一上岸就会翻白眼一个道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算巴海很强大,但他绝对不会去修炼类似“鱼鳍”这样可以在水里如鱼一般游泳的功能,所以他所采用的方法是第二种,依靠一个媒介让自己的力量通过媒介的形式传送到妖界幻境当中。 而这个媒介就是尧天。 关于尧天体内符咒的利用方法,其实罗天早就想到了,倘若仅仅只是监视而已,何必那么麻烦,巴海如果真想要监视他们可以做到毫无察觉,但巴海真正的意图是想要借由尧天体内的符咒来成为媒介,让他的力量可以通过符咒所形成类似空间坐标一样的印记进入到妖界幻境当中。 只不过有形之物无论制作的多么精巧,终归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效力减弱甚至是彻底消亡,任何符咒都难以承载巴海那恐怖如斯的力量,每动用一次符咒的效力就会减弱一分。 罗天很清楚,他破解不了巴海种下的符咒,但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让符咒的效力减弱到最低甚至是通过外力彻底破坏掉符咒本身,但巴海绝不会允许他这样做,所以巴海会在明了罗天意图的同时,选择退一步。 随着罗天和管良源源不绝的注入力量,两人都感到自己体内本就不充盈的规则力在快速的流逝,这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规则力可以通过修炼或者调养来补充,但急需之时又岂容静心调养呢? 而眼下,他们不仅仅要应付巴海的麻烦,还要应付那名少年所带来的空间危害,妖族之人的性命或许不重要,但倘若空间被破坏的话,罗天担心会横生出其他的变数出来。 此时,尧天终于造梦成功了,随着梦境的扩散,罗天和管良近在咫尺先一步进入到了梦境之中,随后天忌也并未抵挡,最后是那名少年,当所有在场之人全部被梦境所笼罩之后,众目睽睽之下,已经倒地的那名女子慢慢的开始有了动静。 “姐姐?” 忽然来的一声低沉的喊声,带着一点点试探充满关切的问道。 女子慢慢的从地上坐起,刹那间空间的震荡和紊乱停止了,少年手中那宣泄而出的力量也同样停止了,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天忌再无顾虑,瞬间出手,少年被天忌挟持,意识受到封锁,晕了过去。 天忌吁了口气,此时回头再来看罗天和管良的情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随后他走到两人身旁,刚缓缓抬起手来的时候,罗天和管良只感觉到那吞噬一切力量的黑洞瞬间消失,显然是一直观察现场的巴海也意识到倘若天忌出手,黑洞将会被瞬间填满,符咒也会应声破碎,所以他也只得中途罢手了。 力量消耗大半的罗天和管良在吞噬力消失的同时,两人颓然的坐倒在地,从面色观察明显是效果过大。 “先别解除梦境,这个少年拥有影响空间的力量,让他留在那魅灵还活着的梦中总要比让他回到残酷的现实要好的多。” 罗天的话让天忌和尧天都点点头,此时罗天再仔细观察周围,发觉危险已经完全消退之后,这才和管良盘膝而坐,开始静心调戏,以便让消耗的力量慢慢复原。 262 调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调息的过程极为漫长,若非宿主们一直就之前吞噬意识的事情喋喋不休,怕是罗天都以为自己长眠了。 不过,由于是在梦境当中调息,对意识乃至灵魂上的创伤恢复的也是最快,毕竟罗天等人流失掉的并非体力,而是规则力,而这种规则力并不是通过打坐入定等方式修炼出来的,而是意识中对规则的感悟。 在古老的类似于洪荒的年代中,那时候的释道者们还在以温养金丹一类的方式修炼着,他们修的是道,而并非意识,道就是方式,源于自然,无穷无尽,所以有道生万物的说法,渐渐的到了后来,释道者们渐渐发现,单纯的学习乃至修炼方法对感悟大道并没有太多的实际作用,毕竟方法只是手段,而并非目的,哪怕最终修炼到道之极意,也只是掌握了天下间最强大的手段,然后借由手段去主宰所能够主宰的一切。 但渐渐的,释道者们发现,单纯的修道毫无意义,就算是修炼到了尽头,所掌握的也终究只是手段而已,哪怕能够主宰一切也终究还是万物之一,所以最终释道者们开始对天地运行的规律产生了兴趣,以火为攻击手段的释道者们开始渐渐的去探索火的意义,火为何会发光发亮,是以什么样的原理发光发亮。 当罗天缓缓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管良和尧天仍旧还在坐着调息,尤其是尧天,数次强行造梦对她的损伤很大,梦境和幻境一样都是区别于现实中,在现实中强行制造梦境的难度和反噬力与将一个正常人洗脑洗成傻子没多大区别。 天忌倒是就站在一旁,他此时负责看守的任务,需要看守的也自然就是那名少年了,虽然他长的和成年人一般无异,但心智发育却仍旧还停留在孩童阶段,对事故打击也毫无半点抵抗能力,当罗天醒来之后,也走到天忌的身旁看向这名少年,脑海中依稀的回想起之前天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妖族之人真的不会做梦吗?” 天忌早已察觉到罗天醒来,听到这个问题,当下只是嘴角一撇,微微一笑并未回答,从断魂海到现在,罗天等人已经从他人的口中或者自己亲眼见到四五个矛盾的地方了,这些矛盾的由来其实就和释道者所修炼的规则、漏洞没什么区别,帝幻真的是虚无的吗,幻境真的是有别于现实的吗,断魂海真的无法被幻境所遮蔽吗,以至于妖族之人真的不会做梦吗? 一切的等式成立都需要与之相对应的条件,即使表面上看上去不成立,但也能够通过推导的公式来旁证出等式成立。 但是,当等式的一边发生了变化,哪怕只是细微的变化,也足以让最终的结果大相径庭。 虽然问题早已被罗天给想明白了,可是却又从中衍生出了新的问题,而在所有问题当中,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罗天到底属于哪一种人。 如今的罗天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该属于哪一个种族了,是人族,是妖族还是其他三族,又或者他什么族都不是,能够修炼四族秘法的他本身就是一个另类。 罗天曾经有过一个结论,那便是他之所以能够修炼神魔妖鬼四族秘法在于他可以凭借体内宿主们的意识来间接获得先祖传承的认可,但很快这个结论就被他推翻了,毕竟当初除了魔族秘法暴力需要让能力来主导自己的意识进行施为外,其他秘法罗天都可以自行使用,这就如同出现了一个非等式,在等式的另外一边将属于神魔妖鬼四族的宿主强行替代为了他自己。 这是违反天地运行规律的,就如同你不能用另外一种也能够发光发热的东西来替代火,虽然天下间有非常多的可燃物,但每一种可燃物都需要借由火这种形态来产生作用,倘若世间没有火,那么任何一切事物都无法替代火的效果。 所以后来罗天瞄准了他的血脉,他这一身名为蟠龙的躯体,从而得出了他的血是万精油,能够同时温养四族血脉之力,自然也就能够修炼四族秘法了。 但是很显然,问题还是会回到等式的问题上,因此这个看似最正确的答案实则也是不正确的,因为罗天的体内并不存在神魔妖鬼四族的血脉,甚至于神魔妖鬼四族的血脉之力也根本就不是人类身体里所流淌的鲜血,就说妖族这种生灵,根本就没有血脉,他们本就是虚无的,连身体都没有,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血脉了。 因此,他们是通过另一种罗天所不知道的方式来获得传承,当然这种方式今天的罗天已经猜到了,那就是幻觉。 所以,所谓的神魔妖鬼四族的血脉可以融为一体这种说法是毫无根据的,是一个伪命题,而罗天迄今为止仍旧还在找寻正确答案的道路之上。 回到眼前来,当罗天和管良都看着眼前的少年,脑海中对之前提出的问题也早已过滤,不管这名少年是不是妖族,而妖族之人是不是会做梦,这一切都无关紧要,重要的不是方法,而是以方法达成了什么目的。 “你想到了什么?” 半晌之后,天忌突然出言问道,罗天并未犹豫,因为他相信自己这一刻想到的东西和天忌乃是万变不离其宗,于是说道。 “能够影响空间甚至造成空间扭曲变化,代表他拥有自由出入幻境的能力,因此想要确定我心中的答案,则需要你口中的答案。” 罗天的话让天忌微微一笑,是的,无关紧要的问题可以暂时抛在一边,等到闲暇时当成茶余饭后的乐子一谈倒是无所谓,但此时此刻,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罗天所说的那样,以这名少年的心性作风观察,他过去必然做过彻底破坏空间结构的事情,而他能够在破坏空间结构后安然的生存下去,这就说明他拥有罗天所暂时还不知晓的秘密。 “除非解除梦境,否则的话我也无从去判断他是不是妖族之人。” 天忌的话让罗天点点头,这是必然的,不过当罗天和天忌转头看向管良和尧天时,却明白他们两人需要长时间的调息才能够恢复十之二三。 “耐心等待吧。” 天忌说道,罗天点点头,除了等待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这一等又过去了约莫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罗天曾有一次感到有些饥饿,这种感觉是他来到妖界后第一次出现,释道者有辟谷的修炼方式,但辟谷不能维持很长时间,人毕竟是要吃东西的,但对于罗天和尧天而言,他们却可以很长时间都不吃饭,而幻觉更是一种可以长时间稳固精神的东西。 所以刚来妖界的时候,罗天还有些担心万季安和管良是否能撑得住,毕竟连他也不知道,此行妖界会呆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亦或者是更漫长的岁月。 但如今,当罗天突然间有了一种饥饿感的时候他就因此而产生了警惕,这种感觉不是空穴来风,而眼下能够想到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外面空间毕竟还是因为少年的肆意破坏而造成了足够严重的破坏。 “你怎么了?” 天忌一直在注意着罗天的神色变化,此时发觉异常后出言问道,罗天摇摇头,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其实这种征兆来的并不复杂,尚且属于可控的范围之内,加上妖族之人都有连接重合幻境的能力,倒是不需要担心空间破碎后他们会失去耐以生存的家园。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过后,管良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迷茫中却充满了充盈的精气神,显然是这一番调息已然让他的损伤好转了不少,失去的还可以再拥有,但以疲劳这种负面精神状态行走于妖界,对自身的危害远比在人界更大。 “她还没好吗?” 管良醒来后冲着罗天略一点头,随即就看向了尧天,罗天和天忌并未说话,管良很快就探查出尧天的状态的确很差,而且正因为精神损伤过大的缘故,此时的尧天在自己毫无所察的前提下,身体也呈现出一种若有似无的虚幻,那是她勉力维持人形的迹象。 神族和妖族一样,也模仿人类的形貌和生活方式,关于这一点罗天也不太清楚原因,或许在很多年前天下五族真的是殊途同归也不一定,有着相同的对美丑的判断,以及价值观上的认同,但毕竟割据天下五大灵地为生,所以经历了千万年的衍化,到今天也已经有了巨大的差别。 管良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倘若有一天尧天失去了化形为人的能力,当她重新回归神族之人的那种身份模样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每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又不知道为何思考就此中断,他好似退缩了,不愿意想到会面对那一天,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不愿意见到尧天的本来面貌,还是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会是又一场诀别。 但其实这些东西不用管良思考,哪怕是罗天也都很清楚,其实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了,只不过是管良自己勘不破罢了,至于结局,罗天倒是可以不在乎,但未必每个人都能像罗天这样的豁达。 特别是感情。 终于,尧天也醒了,而当她醒来之后也第一个就看到了管良,她勉强的笑了笑,显然是这样的调息对她精神上的创伤恢复进展缓慢,只能算是聊胜于无,这不禁让罗天想到了昊天神光,果然,调息这种对人类算是有用的方法,对神族而言就不一定了,而失去了昊天神光的温养,尧天在妖界乃至人界失去的恐怕就真的是永远失去了。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倒是有些不忍,并不是可怜尧天,而是这一刻他这种非人的身份对苍生毫无来由的一种悲悯,倘若他还是人,他并不会在意神族会如何,但如今他并不算是人了,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一种感情。 待得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罗天说道。 “尧天,待会要麻烦你关闭梦境,而我们三人要负责接手梦境关闭后的这名少年,回归现实后美梦也会消失,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明白吗?” 罗天的话让管良等人都点点头,对此他们都很清楚,也同样清楚这就是做梦的神奇功效,人在梦里会某种程度上的迷失方向,会想不起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梦中的迷失来源于人在睡觉的时候会放弃思考,而记忆这种承载思想的容器也会因为放弃思考而变得模糊,没有了思想来为记忆牵头,梦中的人事物会相互重叠,继而产生一种迷失方向的混乱。 此时的少年定然还在做着美梦,那是他过去和女子在一起可能拥有的美好回忆,这种回忆在梦中是没有时间概念的,记忆越深,出现的几率也就越大,甚至于不存在于回忆当中的场景也会成为少年和女子曾经一度流连过的场所。 但回到现实,人都会重新思考,当思想连接了记忆,破碎、混乱的画面就会重组,被会残酷的现实所替代,当少年终究明白女子已经死在他的眼前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尧天开始动手解除梦境的同时,罗天、管良、天忌三人形成三角将少年围在中央,而在这个随时准备动手的过程中,天忌的手中也暗暗的握着一份规则力,他并没有刻意隐瞒,显然是不想因为自己不必要的举动而让其他人产生敌意。 罗天倒是很清楚他要做什么,毕竟这就是之前他和天忌已经说好的准备事宜,想要解答罗天心中的疑问,则必须要从天忌的行动中着手,这名少年是不是妖族之人,不出意外的话,梦境解除的刹那间就会出结果。 然而罗天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此时的他心中一动,一股内心中早已根深蒂固的恐惧的根源在这一刻突然又蹿升了起来,当这样的心思直接上升到意识当中的时候,就在梦境解除的瞬间,罗天出手了,而规则力指向的目标不是那名少年,而是天忌。 天忌本想制造一个幻境将少年包裹起来,想要探查少年是不是妖族之人,自有天忌自己的法子,但这一刻被罗天所干扰,力量相互抵消的同时,天忌眉头一皱,正要出言质问,却见到那少年缓缓睁开了迷茫的双眼,空洞无神的眼睛看向前方问道。 “姐姐她,真的死了吗?” 263 家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着少年如此迷茫却又透露出镇定的神态,饶是天忌、管良准备妥当此时也不禁为之一愣,而此时天忌看向罗天,难道他之前出手阻止自己行为便已经察觉出有此征兆了吗? 罗天此时也在注视着那少年,以他少年心性,说出的话表露出的神态都非是作伪,因此罗天随即说道。 “你姐姐并没有死,只是将原本属于她的责任交到了我的手中。” 听到这话,少年露着迷茫的双眼看向罗天,脑海中回想起了之前在阁楼里女子的那番话,甚至于在更早之前,她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语,因此当迷茫渐渐变得清澈的同时,他的眼神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这样的变化让管良稍微的松了口气,不管罗天这么说意欲为何,但事情总算没有往坏的方向发展,不过呢,谎言终究有被戳穿的一天,而罗天那时又会如何做呢? 想到这里,管良不由得又心中一阵好笑,眼前诸般麻烦都还没得到解决,去想以后有何意义。 然而管良并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罗天却真的是在计划今后,而并未着眼于眼前。 “走吧,我们先回去。” 罗天此时用了“回去”这个字眼,少年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来自言语中的温暖,他随即点了点头,然后就此转身,似乎要带领众人前往阁楼,而此时天忌忽然看向罗天,以眼神询问自己是否该出手攻击,毕竟此时机会千载难逢,少年似乎对罗天产生了某种依赖,倘若此时出手,少年绝对难以防备,这是解决麻烦一劳永逸的法子。 但罗天却微微摇头,似乎当真想要保留这种“监护人”的身份,天忌虽然不清楚罗天的计划和想法,但回想自从认识罗天以来所见证的种种,却也不免放宽心来。 众人随着那少年走近阁楼,之前那种看似近在眼前的距离感而如今就当真是近在咫尺,当众人走进阁楼的那一刻,眼神中都流露出了异样的神色,眼前所见的室内景物赫然就和之前在幻城时一模一样。 谁也没有说话,但都在心中就回忆中找寻相似之处,但遗憾的是,眼前所身处的这一栋带有异域风情的阁楼建筑只不过是和妖皇所居住的幻城有着某种建筑格局上的相似之处,但实际上内部构造完全不同。 如果说妖皇所居住的幻城更像是某个异国他乡的大户商贾的豪华居所的话,那么眼前所身处的这栋阁楼就更像是一间充满了军旅气息的城堡。 之前在外面看来,似乎城堡并不算大,但此时进入内中,光是通往上层的旋梯就已经跨越了七八层,众人此时心中各自纳闷,待得来到八层之上某一间房间门口的时候,少年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似乎在酝酿勇气,然后看向罗天说道。 “这是姐姐的房间,他说如果你来了可以住在这里。” 这句话让天忌等人看向罗天的眼神中都带着异样的味道,而罗天自己倒是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微微点头,不管究竟是什么,之前那魅灵试图渗透进入自己意识的想法和行为是真,只要对方有了这样的动机和行为,那就是他罗天的敌人。 当罗天随着少年进入到阁楼内中的时候,心中暗道,果然是幻境,如今他和少年并没有进入到某个房间当中,而是被重合幻境连接到了另一个空间的当中。 “这里就是你姐姐住的地方?” 罗天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心中却着实不平静,之前那少年说房间是他姐姐的房间,原本罗天还没有想太多,但此时进入到重合幻境所在的空间当中,却让罗天心中产生了微妙的联想。 “对啊,姐姐一直都住在这里,我原本是想要和她一起住的,但她总也不愿意。” 少年的语调很纯真,罗天微微沉思了片刻,随即就看向了眼前的幻境,他迈步前行,竟然在迈步的一瞬间,周围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竟然就如同镜像反射一般的开始出现了光泽,并且有一些原本无法被眼睛看到的事物也相继出现在了罗天的视线当中。 如此神奇的一幕让罗天心中惊叹不已,正想提问,却听到体内妖灵说道。 “不用惊讶,这就是妖界三大圣地之一的天座,你以为天座就是一栋阁楼那么简单吗?” 妖灵的话让罗天停止了惊讶,的确,既然他都已经造访过幻城了,见识过幻城就如同某种复杂机械重重结构、拆包最后变化成一座城池的过程,此时他又为何会对眼前奇幻空间如此惊讶呢? “妖界的三大圣地都是通过重合幻境将原本不属于妖界的空间强行拉扯到妖界当中的吗?” 罗天随即就心中的问题询问妖灵,但是妖灵话音落下后就不再搭理罗天了,这让罗天很是无奈,却也早有预料,毕竟体内的这些宿主原本就不臣服于他罗天,他们是为了蟠龙这具身体而来的,罗天充其量算是蟠龙这具身体的五大宿主之一,也仅仅只是拥有身体的支配权而已,只要这具身体不因为变故而损毁,宿主们不会对罗天有任何好脸色看。 回到眼前,随着罗天每一步逐渐的前进,周围景物都如同镜子反射一般的逐渐开始延展开来,虽然看上去像是海市蜃楼,然而当罗天走近某个看起来像是某种乐器的架子跟前的时候,伸手抚摸到的竟然是实体形态的事物。 当罗天尝试着伸手放在那乐器的琴键上,然后轻轻按下,一个单音节的声乐响起,在空旷无声的空间中回荡,少年此时走了过来,惊喜的问道。 “哥哥,你也会弹钢琴么?” 钢琴? 就是这个乐器的名字吗,罗天闻言只能在心中苦笑,他哪会弹奏这种东西,只不过罗天此时却多少也看出来了,这个空间虽然巨大而又奇幻,但的确是女人所居住的地方,到处都是精巧的小玩意儿,之前罗天还去过一个地方,从外表看只是一个柜子,但打开一看琳琅满目的竟然全是女人的服饰,而且那些服饰让罗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些服饰如果穿在那女人或者曲念怡的身上一定非常的美,但那种美却又夹杂着一种格格不入,倘若曲念怡当真穿上那些衣服走到外面,会引来的绝对只能是异样的目光。 也许是从罗天的脸上瞧见了答案,这让那少年有些失望,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由得罗天在他姐姐的“房间”中四处流连,似乎对他而言,进入到这里有姐姐的陪伴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别样的感觉了,应该说从罗天能够记事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任何的亲人,而生存的道路上所经历的种种也很难让他体会到那种亲情的感觉,君氏兄弟,曲家父子,乃至师童和管良,每一个看似温情的背后都藏有外人所不知道的心酸苦楚,如果所那就是亲情,罗天宁愿不要这样的亲情。 也难怪曲念怡会选择离家出走了。 罗天并没有将更多的心思去思考这些东西,此时他约莫已经在这个幻境中游逛了一阵子了,渐渐的他明白了这个空间的特殊之处其实就是通过某种类似光折射的原理来遮蔽人的视线,用来隐藏空间中所陈设的一切,但随着继续深入,从“阴影”里走出来后,空间中的一切也就不再对他隐藏了。 然而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却是猛然一震,一瞬间的失神回神,让他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这里……还有人来过吗?” 罗天犹豫了一下问道,少年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摇了摇头,罗天得到答案后也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心中的那个疑问和答案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是的,倘若这栋阁楼当中只有这姐弟两人居住,那么那魅灵在这空间中所施以的障眼法,究竟是想要蒙蔽谁的视线呢? 是这名少年吗? 不是,罗天可以很肯定这一点,那么问题就会细分出来,而头一个能够被罗天所想到的问题和答案就是,魅灵曾言的爱人或许真有其人,这个人也许是他罗天也许不是,而终有一天这个人将会进入到这间屋子,也会看到这里的一切。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顿时了然,倘若自己的猜测无误,那么这里必然还有一些东西被隐藏了起来,是除开安家置室外需要让“爱人”看到的存在。 罗天心中一动,继而说道。 “我们先出去吧。” 少年点点头,当询着来时的路返回继而离开重合幻境重新回到阁楼之中后,罗天再度看到了天忌等人,在这段等待的过程中,他们并未去往别处。 由于碍于少年在场,天忌等人并未提出问题,以免节外生枝,不过罗天倒是没有任何限制,当下说道。 “管良,你随我一同进去。” 罗天发言,少年并未有所表示,既然他如今已经将罗天当做是如姐姐一般的依靠,自然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对,倒是管良心中很疑惑,不知道罗天单独找他做啥。 再次回到幻境之中后,管良也为眼前所见到的一幕感到震撼,不过他并没有惊讶太久很快就明白了罗天的用意。 “别耽搁时间,开始吧。” 罗天说道,找管良来就是想要依靠他的寻路规则来找寻到这个幻境中隐藏的真正秘密,而且罗天还有一个心思并未说出口,那就是师童。 当管良开始以寻路规则找寻秘密的同时,罗天则是在一旁注意周围环境的变化,片刻后管良手中的规则力消失了,脸上升起了一股茫然之色。 “如何了?” 罗天赶紧问道,其实鬼族秘法和神族秘法中也有类似寻路的功效,不过找方向和找东西还是明显差别的。 “很奇怪,这里好像有某种屏障一样的东西在抵挡我的规则力渗透,但又并非是全然的阻止,而更像是……” 管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倒是罗天微微一笑说道。 “你是想说效果被反弹了吗?” “对,就是反弹,怪了!” 眼见罗天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管良一拍脑门,当即也反应过来,很快管良就意识到,罗天并不仅仅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同样也对这个空间有着更进一步的理解。 当下罗天大致的将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管良大呼奇异的同时不免也想要亲身感受一下,不过此时他眼角余光瞥了那少年一眼,罗天会意,心知这个场合不能光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倘若让这名心思单纯的少年感觉到自己被忽视和冷落了,那恐怕又将是新一轮的麻烦了。 264 转世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几天的时间下来,少年虽然仍旧不能接受姐姐已经离开的事实,但似乎对罗天也产生了某种依赖,而在罗天不多的和少年交流的过程中也意外的得知,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一个被称作“爱人”的对象经常出现在那名女子的口中了。 对此罗天感到很疑问,女子口中的爱人是一个她一直在等待的人,还是魅灵对猎物的一种守株待兔呢? 或许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了永久的谜,再也无法解开了。 “如果意识陷入永眠,是否能够再度被唤醒?” 当罗天向天忌询问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一个让他感到更加意外的回答。 “倘若人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你是否觉得他已经死了?”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没有选择回答,他相信天忌也没办法回答,所以他没有再去纠结这个问题,这一刻他想起了第一次去到葬龙谷所遇到的那名女子。 “哥哥!” 此时,少年走到了罗天的身后怯生生的喊道,罗天回头,只见少年一脸踌躇的样子,像是有话想说,天忌当下微微一笑告辞离去,当只剩下罗天和那名少年的时候,只听他说道。 “你会留下来吗?” 罗天心中一动,其实这几天过来,罗天和天忌等人也都一直将他当做是无知的幼儿来对待的,而他所表现出的心性和情绪也确实和孩童无异,只不过他生就了一张成年人的面孔,对此罗天也曾经和其他人讨论过,而当初管良得出的结论是因为少年和那名女子长期的避世,导致了他的身体虽然发育了,但心智却尚未成熟。 虽然罗天不太认同这个答案,不过他也说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但此时听到少年这样问,罗天却反倒是觉得他其实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而将真实的自己给隐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怎么,你觉得我会离你而去么?” 罗天反问道,如果少年不识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有此一问的话,那么必然是他并非什么都不懂,只不过一直都压抑了自己的真性情。 少年又再度犹豫了一下,他回过头去看向了通往上层的旋梯,上面一层就是他姐姐的房间,曾几何时,他对那间屋子充满了好奇,但他的姐姐却始终没能让他住在那间屋子里。 过不多时,少年回过头来,说道。 “如果你要离开,能带我一起走吗?” 果然,罗天心中暗道,此时的他几乎可以肯定少年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甚至于他早就已经对某个人事物有所察觉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而已,但此时面对罗天,却给了他一种和姐姐完全不同的感觉,而正是这种感觉才会让他放心大胆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那么这是亲情吗? 罗天很清楚,这绝不可能是亲情,哪怕是少年自以为是的亲情也不太可能,毕竟倘若他真的明白的话就应该知道罗天是杀掉他姐姐的凶手,但也正因为他什么都不明白,所以他此时的这种表态并不包含任何感情,而纯粹只是他心中的某种认识罢了。 罗天犹豫了一下,正在思考该如何来回答他这个问题,倘若罗天说会带他走,又会不会牵扯出其他的变数,或者罗天说自己不会走,而是会留下来,但迟早有一天罗天还是会离开的,那到了那一天又会怎样呢? 所以,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特别是面对眼前这个看上去是成年人但又透着小孩子心性的少年。 “我明白了。” 忽然间,少年一脸黯然的垂下了头,他的回答让罗天有些诧异,也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么,然而这一刻少年忽然转身,推开了一扇门,然后就走了进去,留下罗天一人在门外。 看着眼前没有关闭的房门,罗天并没有太多犹豫,也随即进入到了门内,果然不出所料,空间转移,幻境重合,此时的罗天再度来到了另外的一个地方。 这座阁楼很大,记得当初从外表上来看,其实并没有多少层楼,但进入内中之后,不说每一层的面积有多大,单就通往上层的旋梯就有十多层,可以感觉的出,这座阁楼并不完全是幻境那么单纯,而更像是存在于幻境当中的一个独立空间,而这个独立空间中的每扇门似乎都可以通往其他的独立空间,而那些存在于门后的独立空间也不仅仅是重合幻境相互牵扯那么简单。 当罗天进入到大门后,很快就看到了那少年的身影,这是一个白茫茫的空间,周围什么都没有,看不到远端的天际,也无法从任何参照物来判断自己身处的方位,而在罗天的身后,那扇之前进入的门也完全消失了,如果不是眼前的少年,罗天会以为自己跌落到了一个完全封闭的异空间当中。 此时,罗天走了过去,每走近一步,他就越发的能从少年那孤单的背影中感受到他此时那极不平静的心情,他在胡思乱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少年的心中除了自己没有其他。 也许是察觉到了罗天的走近,少年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带着泪痕,那张成熟的和成年人一般无二的脸上挂着眼泪这真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感觉,但罗天并没有笑,想必任何人此时都笑不起来,幻境的衬托,少年脸上神情的衬托,都宛如一曲悲歌。 就在此时,少年的身后突然间出现了一座高塔,这座塔就和之前罗天站在阁楼之外所看到的那座塔没有太大的区别,当这座塔就这样平地而起的同时,周围也渐渐的开始滋生出了生命的迹象,当两声悦耳的孩童嬉笑时所发出的声音响彻在罗天耳畔的同时,两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已然进入了罗天的眼前。 看到了这一幕,罗天心中猛地一震,难道说这一切都是被眼前少年所幻想出来的吗? 不对,并非幻想,自己所见到的也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那两名少年跑动时所夹杂的气息流动,纵使罗天并非万季安这种动之规则的释道者,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出。 万物只有活着,才能行动,那种生命的气息不是妖族之人模仿人界的生存方式可以比拟的,正当两名嬉笑打闹的少年从罗天和那少年的身旁跑过的同时,远方又渐渐的升起了一轮朝阳,而后罗天感到自己的体表也随着朝阳的出现而拥有了淡淡的温度。 一幕幕的出现,让罗天彻底惊呆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难道说自己眼前的这名少年是创世神,是如同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那样的神,更是天道的真身? 但很快,罗天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他凝视少年很久,渐渐的发现,少年只是在无意识的做着这一切,就好像是小孩子在捏泥人一样,他只是在负责创造这一切,但实际上他对自己创造出的一切并没有赋予任何具体的意义,他并不知道自己捏的是人还是妖,但是就好像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赋予了他所创造出来的一切那种生命的活力。 “罗天,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孩子恐怕就是天座的转世了。” 天座的转世? 天座不是妖界三大圣地之一吗,既然是圣地,那只能是一个地名了,就和幻城一样,难道说天座不是地名,而是一个人? “什么意思?” 罗天在心中问道,随后妖灵说道。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妖界三大圣地的传说都太古老,谁也不知道其源头来历,你见过幻城,就应该很清楚那种夺天地之造化绝非妖族或者人族能够创造出来的事物,而眼前的天座也是同样,天是天造地设的天,而座就是你眼前所见到的这个空间。” 妖灵的话让罗天愣住了,刚才妖灵不还在说这名少年乃是天座的化身么,怎么这会又说到天座是一方圣地了? 但很快,罗天就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倘若说妖界大陆都是某个远古大妖的身躯幻化而成的,那么天座这个空间也能够化形又有何奇特之处呢? 想到这里,罗天看向眼前少年的眼神顿时就不同了。 “你能够在这里随心所欲的创造一切?” 罗天问道,少年似乎仍旧还沉浸在他创造世界的过程当中,没有回答罗天的提问,随后罗天也没有再去问,而是抬头看向了眼前越来越被少年创造的栩栩如生的这个世界了,可以说自己眼中所见到的分明就是一个完美的家园。 忽然间,少年手中的动作停止了,似乎是感觉到疲惫了,而当他停下的同时,眼前的世界忽然间也随之静止不动了,一切原本栩栩如生的一切也在这一刻变得呆板、凝固了起来,连同那悬在半空中的太阳也不再发出柔和的光芒和温度。 少年此时转过身来看向罗天,眼神很柔和,随即说道。 “每次姐姐不理我了,我就会来到这里,只有这里的小伙伴们会陪我一起玩耍,哥哥,有一天你也会和姐姐一样,不理我了吗?” 听着这声声入耳的话,罗天心中一沉,可以想象的到,当眼前的少年慢慢成长,当有一天他开始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和意图的时候,当那个魅灵开始无法容忍他的想法和意图的时候,他所能做的也只能和自己脑海中的创作为伴了。 永远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孩童吗? 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却又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苦笑了一声,他分明就不是孩子,而是另一个不世的存在,他所拥有的能力足以让他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却又为何会被束缚在这里呢? “我想多听一听你和你姐姐的故事。” 罗天蹲下身子,略仰着头看着他,这个动作和表情让少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也因此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是提到姐姐二字的时候,少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换来的却是另一副哀愁。 “放心吧,哥哥向你保证,永远也不会不理你的。” 罗天知道,少年要的只是自己的一个承诺罢了,对小孩子而言,再多的花言巧语也比不上一颗糖果来的实际,当罗天这样说了之后,果不其然,少年终于又一次真诚的开怀大笑了,而随着他的笑容,周围原本呆板的世界又再度开始换发出了活力。 当罗天陪同少年离开房间回到门外的时候,管良等人已经来了,但此时罗天略一瞥眼,却见之前进入的那扇门并没有关上,而是仍旧虚掩着,这让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哪怕是天忌想必都看不见这扇门的存在,也唯有自己是少年承认的对象,所以他才能看到那扇门的存在。 “罗天?” 管良此时正想开口说话,却被罗天以眼神示意让他闭嘴,随即罗天看向又变得有些怯生生的少年说道。 “走吧,我们先回去。” 回去二字,让管良、天忌和尧天都是一怔,但很快他们就明白过来,罗天指的是少年居住的那个房间,但他们同样也不明白,为何一天的时间罗天竟然好似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样。 罗天此时也没功夫解释,当两人踏上旋梯的时候,身后的管良三人并未跟上,不过天忌此时沉吟了数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或许,罗天被天座承认了。” 天忌的话让管良和尧天心头一惊,此时听来,不仅仅是罗天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甚至于天忌也很清楚前因后果,但唯独他们二人又一次被蒙在了鼓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由于面对的是天忌,所以管良此时克制的很好,没有暴露出情绪来,但他的心中却已经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而感到一种无形的羞辱了。 毕竟他并非什么人的跟班,而是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哪怕抛开这个身份,仅仅以他和罗天不多的交集,也不该如此才对啊!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等罗天待会下来再问他吧。” 天忌这样说,显然也是不想告诉管良二人太多东西,但推脱到罗天身上却也让管良感到无可奈何,就在此时,罗天从选题走了下来,当他和管良对视的时候,第一眼就猜到了管良的心思。 “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出发。” “去哪?” 天忌问道,不过问的很平静,好似对罗天和那少年之间的关系并不感兴趣一样,但管良却和天忌不同,此时的他又察觉到了自己那种被忽视乃至快要发作的情绪,当下说道。 “罗天,我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265 完美还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解释? 罗天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你想要怎样的解释?” 罗天的反问让管良一怔,之前他的确受情绪所扰,而此时想来,罗天的确并无义务给他任何的解释,况且就罗天所能够说出的那些话,又有多少是他管良能够继而愿意接受的呢? 看着管良沉默的样子,尧天有些于心不忍,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天忌说道。 “或许有一个法子可以唤醒沉睡中的意识。” 天忌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管良和尧天却都觉得纳闷,怎么又将话题扯到这上面去了,不过罗天却很清楚天忌要说什么,当下平静的说道。 “你是指永眠之间吗?” 天忌微微一笑,眼见罗天既然猜到了答案,当下也就不多做解释了,而他的这种表态却是让一旁的管良有了一丁点的明悟。 谁都不是为了谁而活的,也没有任何义务为了谁而为之,如果用释道者的话来说,罗天求的是他的道,不管是天道也好,人道也好,神道也好,圣道也好,又或者是妖道、魔道、鬼道、仙道,这一切都是罗天的选择,和他管良所要走的路没有任何关联。 过去在命天教里,无论任何事师童都会为他做一个解答,那是因为师童是他的师父,即便师童表现出的再如何不正常,但在为人师表这方面师童是没有任何瑕疵可挑的,但这同样也就养成了管良一种接人待物的习惯。 我以真心对你,你必然也要投桃报李。 但事实上,很多时候即便你以真心待人,那人也未必能以同样的真心回馈于你,或许罗天确实是太深沉了,但罗天所做的事和为了目的所付出的努力和行为却并没有超过交心的尺度,换句话说,罗天并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管良的地方,只是因为罗天没有达到师童对管良的那种交心程度。 过去不管是碍于师童的面子,还是命天教的荣誉地位,亦或者是单纯想要巴结他管良,所有管良想要得到的回报和心理上的满足都得到了,哪怕是尧天这位神族祭司也对他青睐有加,但最近一段时间他所有遭遇到的一切人事物,罗天、万季安,乃至梦里的陆恒、唐龙,以及天忌等妖族之人,却没有一个能够让他感受到那种真情实意,他为此苦恼也就很自然了。 罗天此时压根就没去想管良的心思,而他的心思全然是放在那名少年的身上,如果说在几天前他还想着该如何以一系列的计划来试图控制这名少年,找寻出他的秘密以及他能为自己做点什么的话,那么今天的罗天则必须以另外一种姿态来面对他了。 要说少年其实要求的东西很简单,唯独亲情而已,那是他清澈的眼神中唯一的渴望,不管他和那个魅灵在一起生活了有多久,也不管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节外生枝的疑问,但对罗天而言,他却并不清楚亲情究竟是什么,这种为人的感情应该以怎样的一种方式体现。 这一刻,他忽然间又想起了那名坚强的女子,那份怀上妖灵却坚强的想以为人母的坚持将其生下来的执着,或许自己返回人界应该去看一看她,这三年来罗天都没有机会去看过她,也许从她那里能够感受到亲情。 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少年那充满希冀的目光,虽然他已经成年了,虽然他已经能够创造出很多只属于他心意的世界了,但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当中,罗天仍旧能够感受到他的形单影孤,但这一切都不是以虚幻的不存在魅惑人心的魅灵所能够给予他的。 既然定下来明天离开,那么今天有一些事就必须要完成,在少年离开后,罗天说道。 “有两件事需要处理一下,尧天,你的身体还能坚持的住吗,有什么方法可以尽快修复你的身体?” 罗天首先看向了尧天,尧天所拥有的造梦能力绝对是罗天进入妖界之后最有效的一项自保手段,梦境虽然有别于幻境,但配合好了却能产生奇效。 尧天此时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但最终却缓缓的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之前,却被罗天抢先一步说道。 “倘若传承无效,用再造可以替代吗?” 听到罗天这样说,不仅是尧天,就连天忌和管良都是一怔,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罗天的意思,同时也为罗天缜密的心思而感到佩服。 释道者的三种力量继承方式,传承,再造,夺舍,传承无疑是最好的,也是最没有副作用的,但却需要经历数代人的努力才能让传承的功效彻底的发挥出来,而夺舍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取强悍的力量,但力量来源却极为不稳定,类似于魅灵的意识入侵和罗天体内宿主的形式,极有可能会反噬自身。 而再造的方式则较为中庸,其实就是罗天如今的这种存在形式,再造同时具有传承和夺舍部分的效果,副作用小但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除非能够找到一具像蟠龙这样的身体,但罗天的造化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此时尧天略微思考了一下,正要点头同意,但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头看向了管良,似乎在征求管良的同意。 这一刻,问题的根源确实也不在尧天的身上,而是在管良,毕竟再造一具躯体就相当于是换了一个样子,而以管良的心性和情绪,恐怕是最难以接受的。 妖族以化形成为人,神族和妖族在存在形式上是相通的,也就是说他们原本也并非人形状态,都是通过特殊的方式幻化为人的,虽然谁也没有见过尧天真正的模样是什么,但是想来也觉不符合人类的审美观。 如今尧天的这个样子,哪怕以正常人类的眼光来看,都是无可挑剔的绝世美女,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能让尧天在针对管良的计划中达成初步的认同感,而倘若尧天是以一个男人的形象出现在管良的跟前,或许“她”同样也能够得到管良的认同,但绝对难以达成那么好的造梦效果。 “我……没意见。” 管良想了又想,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如今的他内心无比的彷徨,虽说他把问题都想通了,尧天的问题也早已尘埃落定,但想通了是一方面,他是否能够接受,是否愿意接受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倘若人人都能够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这个世界上或许也就没有纷争了。 眼见管良也一口同意了下来,此时罗天转头看向天忌,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将问题抛给天忌,对此天忌倒是没什么无奈的感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随即说道。 “再造的躯体么,我倒是有几个,以你的身体强度应该也能够利用一段时间了。” 天忌的话让尧天点点头,第一个问题就此解决了,至于尧天要如何更换再造后的躯体,自有神族专门的秘法。 尧天和天忌离开后,剩下了管良和罗天两人,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好,应该说是很差劲的,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不但价值观不同,接人待物的方式不同,所走的人生路截然不同外,甚至于他们心中所支配的最重要的理念也截然不同。 如果能够按照过去的人生轨迹继续行走下去的话,管良在将来会成为一个万人瞩目的巨星,他会成为救苦救难的大人物,甚至于他未必就不能成为中天界下一位皇者,但罗天却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他甚至都不能以人类的价值观来衡量。 “走吧,我们去做第二件事。” 罗天此时没有想要和管良交流的意思,况且他们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战斗中的默契配合外,回到平时的生活当中,他们本就是毫无任何共通点的两个人。 听到罗天的话后,管良没有做出任何表态,但还是跟上了洛天的 步伐,两人登上旋梯,再度来到了那间女子的房门外,罗天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气息当中,充满了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这是……” 管良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这种感觉,这里面就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随着每深入一分,周遭的景物会随着类似镜面折射的方式逐渐的进入眼帘。 但如今再度来到这里,所见到的这样一幕不禁让管良感到万分的震惊。 “这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因为他的心情变了。” 罗天的回答让管良如坠云里雾里,根本不解其意,但罗天也不解释,和管良漫步走入其中,随着步伐的逐渐深入,也随着镜面折射效果开始渐渐的起了作用的缘故,之前来时所看到的熟悉的景物也一一的展现在两人的眼前。 只不过眼前所见和之前所见却有着一些细微的不同,如果说之前给人的感觉是无比的精致,那么眼前就有一种尘封多年的感觉。 “我记得上次你说过,你觉得这间屋子里藏着一个东西。” 管良的话让罗天点点头,是的,上次他让管良进来这里,也正是想要依靠管良的寻路规则找到这个屋子里隐藏的东西,但遗憾的是管良失败了,他失败的原因到并不是因为镜面折射的效果反弹了他的规则渗透,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罗天要他来这里找什么。 当然了,此时的管良同样也不清楚罗天的用意,但此时的罗天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天座中的一切都是由那名少年的意识所创造出来的,天忌曾经说过,那名少年就是此处空间的化身,也就是天座的化身,他能够创造这里面的一切,也能够让一切随着他心情的变化而发生变化。” 罗天的话让管良无比的震惊,此时想来,或许这就是从进入阁楼以来罗天对自己所隐瞒的原因了,但心中的疑惑虽然解开,但接踵而至的疑问却再度环绕心头。 “你是说,那个少年是天座的化身,天座不是一个地名吗?” 然而当管良这样问的时候,他立刻就不再说话了,就和当时同样惊讶的罗天一样,他们都想到了那位将身体幻化为妖界大陆的上古大妖,随后管良重新看向空间中的一切,说道。 “我明白了,你是想要重新借由我的寻路规则来找寻出这间屋子里唯一没有发生过变化的东西。” 管良的开窍让罗天微微点头,同时补充了一句说道。 “放心吧,我记忆力很好,可以完美还原之前场景中一切正常陈设,当然了,即使这里有什么地方是我们之前没有看到的,也能够通过周围环境推算出来。” 罗天的话让管良再度点头,的确,眼前的这个空间就像是尘封已久的样子,完全失去了那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虽然说入眼的陈设当中并没有被沾染上灰尘,但是以人的肉眼一眼就能够看出,这里和上一次来时截然不同的光阴流逝之感。 人的眼睛确实无法捕捉时间流逝的痕迹,但是同样的一个事物上在经历了巨大的时间流逝后,人却可以通过分辨事物上多余的物质来判断时间流逝的痕迹。 当罗天刚进入到这间屋子里的时候,他就可以很轻易的从空气中所弥漫的那种恒定的气息流动来感觉出细微的差异,这种气息流动就像是空气中的点点粉尘一样,弥漫在大气当中,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因为力的作用而四处飘散,同样也给周围事物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影子。 释道者观测天地变化,以此想要勘破天地运转的规律,他们创造出了很多的工具,以及学说流派,经过了千百年的时间后,到了今天几乎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的对天下间一切事物演变的规律了。 随着罗天和管良逐渐深入,那种尘封的感觉和气息流动也越发的强烈,渐渐的当管良以寻路规则穿过又一片镜面折射后所凸显出的场景后,来到了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的跟前。 266 来意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和管良来到桌子的跟前,如果说这张桌子和周围的环境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里是唯一没有受到时间流逝侵染的所在。 “凭你的第一印象,你觉得这里有什么?” 被罗天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管良心中一怔,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伸手抚摸那桌子光滑的表面,然后抬起手看了一眼,却发现手中并没有沾染半点灰尘,他的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按理说,幻境本就并非现实,不存在时间流动也理所当然,我们之前身处幻境中,并没有感觉到气息流动,显然是人的感知力无法察觉到幻境中那微弱的气息流动,但之前我们在这个空间中所观察到的那种时间流动却也并非伪装,应该是被人为赋予了一种特殊的时间规则,而此地看起来就显得极为不寻常了。” 管良的话虽然乍听起来像是一句废话,毕竟他什么结论也没说,但罗天却知道,管良其实已经说到点子上了,而眼前所见最明显的问题就在于两字——矛盾。 自从罗天进入妖界以来就已经遇到很多矛盾的感觉了,而当他试图去思索这些矛盾的由来时,渐渐地又有了新的感悟,随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天下五族当属异类,各不相同,同样也由这个结论推导出了属于他罗天的另一个结论,那就是所谓的五族血脉之力可以相互融合是一个伪命题,是不可能实现的一个谬论。 为何天忌说妖族不会做梦,但那名妖族的少年却明明可以做梦,为何断魂海不会被幻境做遮蔽,但明明天忌却能够用幻境将断魂海掩盖住,而此时此刻,这种感觉或许对管良而言还只是停留在推理上,但对罗天自己的感触却已经是无比深刻了。 “真是太明显了,明显的已经不加以掩饰了。” 罗天突然间感慨了一句,当这句话唤醒了沉思中的管良后,他当下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的说道。 “难道说,一直以来都有人在试图干扰我们?” 罗天没有对这句话给出答案,不过却是微微一笑后说道。 “放心吧,我们越接近真相,试图阻挠我们的力度只会越大,但他这样反倒是用另一种方式来为我们指路。” 罗天的话让管良眉头一皱,明知道请君入瓮还要一头钻进去,这完全不像是罗天的作风,但很快管良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对此他倒是从不怀疑,倘若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罗天绝不会做瓮中之鳖的。 “那你觉得对方将我们引到这里来,是想要做什么?” 管良的话让罗天看向他,对此罗天仍旧没有给出回答,当管良的情绪又有上来的迹象时,罗天才说道。 “我可从来没有说是有‘谁’想要误导我们,我劝你也不要带有这样的想法。” 罗天的话让管良一怔,难道没有人想要误导他们,或者误导他们的根本就不是“人”吗? 对此,管良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但积压的情绪却已然消退,此时罗天重新看向眼前的这张桌子,再度手指着桌子问道。 “你觉得这是什么?” 重启的问题,但对于已经探索到这个程度的管良而言,他已经知道了罗天究竟想要问什么,当下也笑了笑,说道。 “规则的漏洞。”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罗天也笑了,若有所思的回应了一句。 “是啊,规则的漏洞。” 两人此时的目光不再纠结于眼前的桌子和椅子,当问题被彻底搞清楚之后,两人此时对视一眼,只见罗天缓缓抬手,一股充满未知气息的规则力浮现于他的手中,而与此同时,管良也开始凝聚另一股规则力,那是寻路规则的终极奥秘。 两人的规则力在凝结完毕之后,以管良为首,罗天为辅,当前后两股规则力打在眼前桌子的表面,强大的规则力并没有将眼前这张看上去脆弱不堪的桌子给打碎,而是直接穿透桌子的表层,通过特殊的空间通道,进入到了结构层面。 两人攻击完后,在一段时间内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但过了没多久,一股强烈的震荡突然间席卷而来,和那时因为少年的惊怒交加而导致的空间震荡没有任何区别。 身处这个“地震”的空间当中,罗天和管良两人都没有动,也没有去试图做点什么来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幻境是不会地震的,同样的,所以幻境所呈现出的“真实”一面,也都是不存在的。 晃荡的感觉此起彼伏,仿佛要将两人给彻底掀翻一般,但实际上,罗天和管良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动过,当真实和虚幻被意识彻底分清楚后,正如同亲眼看到自己被梦境所包裹一样,人是不可能会被幻境和梦境的伪装给欺骗的。 晃荡持续了很长时间,但最终还是消停了下来,此时两人重新环顾四周,发现除了眼前的这张桌子和椅子没有任何受到了地震晃荡的破坏外,其他所有的陈设布局全部都是东倒西歪,破碎的,断裂的,被积压的不成形态的,什么都有,全是因为地震的冲击而造成的结果。 但是此时对罗天二人来说,他们已经不会被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给欺骗了,或者说哪怕是意识已经不会被人的眼睛观测到的所谓“真实”给蒙蔽了。 “你找到了吗?” 忽然间,罗天问道,对此管良倒是一脸的轻松自如,对修炼寻路规则的他来说,找东西和寻路这种小事根本就是手到擒来一般的容易,罗天的鬼族秘法和神族秘法虽然也有寻路的功能,但却只能用来逃命。 “当然,就算藏得再隐蔽,也逃不过我的双眼。” 此时管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语双关,对此罗天哈哈大笑,与此同时,管良再度抬手,将之前隐藏在空间夹缝中的那一道蕴含了寻路规则的规则力给重新牵引出来后,一条金色的道路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询着金色道路,两人穿过宛如刚刚经历了末日浩劫一般摧残的幻境空间,入眼全是断壁残垣和破坏的已经完全看不出形貌的布局陈设,最终两人来到了一块看上去像是一座雕像的跟前,当管良再度将手中托起的那一道规则力送入到了雕像的碎片当中后,很快就和一个物件产生了感应。 “起!” 随着管良一声低喝,当一个看上去略微熟悉的物件破土而出,呈现在两人眼中的时候,罗天瞳孔略一收缩,而管良则是直接惊呼出声。 “这是……星型物品。” 罗天从虚空中将那一枚星型物品放在手中仔细的摩挲了一下,然后又从自己身上拿出了当初陆恒送给他的那一枚星型物品,当两个星型物品在眼前相互对照的时候,虽然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就在此时,体内的鬼话突然“咦”了一声,引起了罗天的注意。 “鬼话,你觉察到了什么?” “嘿,很奇怪,我竟然察觉到了一丝鬼界的气息。” 鬼话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凛,但随即他就在心里说道。 “那个人此时恐怕就在鬼界,你能察觉到气息的强弱吗?” “不能,我现在只是意识形态,能感知到鬼界气息也只是靠着血脉之力的牵引罢了,不过你要小心点,这东西虽然我不知道来历,但只怕散播这个东西的人本身就不怀好意,况且这东西既然隐藏的这么深,恐怕不仅仅是纪念品那么单纯。” 鬼话最近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罗天当下记在心中,随即也将手中的两枚星型物品放在了身上。 “没想到所谓的宝贝竟然就是这个东西,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天材地宝呢。” 管良此时似乎有些垂头丧气,身在命天教的他,只怕是什么宝贝都见过了,自然不会再对这么个小物件产生多大的兴趣,况且如今的管良尚且没有意识到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也难怪他是如此态度了。 不过,对此罗天倒是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就此打算离开这个空间,不过在离开之前,罗天似乎显得有些犹豫,这倒是让管良笑道。 “怎么,你难不成是怕把这里搞的这么乱,怕伤到那孩子的心吗?” 罗天没有笑,只是用一种充满回忆的口吻说道。 “也许战争的破坏,将会比我们所见到的这一幕强上千倍万倍。” 罗天的话让管良一怔,此时想来,他的目的和罗天来妖界的目的截然不同,罗天是来确认炼妖皇生死之谜的,他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而自己却是来妖界确认妖界和鬼界可能存在的不利于人界的联盟,倘若说怀疑是真,那恐怕真的会是一场末日浩劫。 不过,这样的心思虽然感到沉重,但对于今天的管良来说却是一种相对遥远的沉重,甚至于沉重到一半的时候,他的心又不知道为何反倒是放宽了。 当两人离开空间,重新回到各自房间后,罗天此时独自一人从身上再度拿出了两枚星型物品,算上管良和万季安手中的,自己所见到的就已经有四枚了,天知道天下间已经分发出去的星型物品究竟有多少。 “鬼话,你还能感觉到什么吗?” 罗天在心中问道,鬼话此时正在和妖灵讨论问题,听到罗天的声音后,很不耐烦的说道。 “没有了,连之前那一丁点的鬼之力也消失了。” 鬼话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正要陷入沉思的时候,却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罗天起身打开房门的时候却愣住了,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但神态却略微有些熟悉的陌生女子。 “尧天?”罗天回过神来问道。 “是我。” 此时的尧天完全变了一个人,之前的身体经历多次损坏已经不堪再用,而此时的她明显是用另一具身体完成了再造,但同样也已经变成了人类眼中的另一个人。 当尧天进入到罗天房中后,罗天也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当尧天坐下之后,罗天笑道。 “你是担心这样子会让管良接受不了么?” 尧天没有回答,那观其神态变化,显然罗天没有猜错,虽然神族之人没有感情,但就和罗天在妖界所观测到的那许多的矛盾一样,说神族没有感情,只是站在人类的立场和见识上而言的。 正确的来说,应该是人类无法理解神族的感情。 所以,罗天此时很清楚,尧天来找自己,是她不知道该如何用神族的感情方式来表达人类的感情方式。 对于这个问题,罗天其实也是个小白,要说他的感情经历,恐怕还比不上管良和尧天,不过此时他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当即说道。 “其实你没有想过换一个身份和他重新开始么?” 罗天的话让尧天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似乎不明白罗天所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对此罗天淡淡一笑后说道。 “说实话,以我看来,你跟他已经走到了尽头,强行想要破镜重圆也不过是徒增新伤罢了,你和他都并非庸俗之人,只要有一方肯认输低头,便有重头来过的契机。” 罗天的话并没有让尧天立刻做出决定,很显然放手这种事很难真的能看得通透的,活在人间那就是人,不管追逐的是天道也好,还是想要成神成圣,首先需要做的还是一个人。 “容我再想想吧。” 尧天离开后,罗天刚关上门,却又再度听到敲门声,打开来一看竟然是天忌。 “你们妖族之人不是能够穿墙而过的吗,何必敲门?” 罗天的语气明显带着一点不满,他已经很累了,纵使实力强大如他表面不会感觉到任何疲累,但心累也是疲劳的一方面。 “借用你们人类的话,这是不是该叫做非诚勿扰?” 听着这个新鲜的词汇,罗天也笑了,随后往凳子上一坐,说道。 “说吧,你的来意又是什么?” “难不成在我之前还有其他人来过?” 天忌好奇的反问道,然而罗天一句话都没说,那看神态明显下一秒就要送客了,这让天忌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有件事最好还是在明早之前让你知道。” 当罗天听到天忌这样说,立刻就明白了他将要说什么,当下反问了一句。 “怎么,你不会是想跟我说天座不可一日无主这类的话吧?” 罗天的反应让天忌大惊失色,显然是被罗天勘破了心思,这让他又是佩服但心中的惧意也同样大增,当下也就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既然你明白,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天座是妖界三大圣地,对应的便是深云岭的幻城和被断魂海阻断的永眠之间,而如今妖皇身处幻城,天座化身的实力你也见识过了,那你可知道永眠之间如今的主人又是谁么?” 267 聪明的小家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忌的话引起了罗天的好奇,但并不是天忌话中的内容让罗天好奇,而是天忌此时的身份立场。 罗天此时并没有说话,而是露出了沉思的模样,但在他的心中却已然为今天天忌说这番话的来意强加上了一个定义。 这一刻天忌的立场有三种可能,第一他是妖皇的人,代表妖界的立场来说这样一番话,毕竟那名少年对罗天的依赖众人都看在眼里,天忌了解这其中的秘密也很正常。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罗天给否定了,就算天忌、荒溟和妖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从第一次荒溟出现拦阻天忌开始,罗天就感觉的出,以妖皇目前的状态就算天忌杀不了妖皇,但妖皇也绝非天际的对手,这两个人在妖界的关系绝非单纯的从属关系。 “怎么样,思考的如何了?” 此时天忌追问了一句,罗天闻言当下压下了心中的想法,待得看向对方后,罗天缓缓的提出了一个疑问。 “你是希望我接受还是不接受呢?” 眼见罗天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天忌倒并没有出乎意料,好似早就料到罗天会有此一问似的,当下说道。 “当然不能接受。” 听着天忌言之凿凿的话语,罗天仍旧不为所动,当下不动声色的问道。 “为何呢?” “因为你的实力还不够强大。” 听到这个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罗天此时已然对天忌的来意和目的了然于胸了,当下他对此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就算如你所言,但整个妖界除了你、荒溟和妖皇,还能有谁能威胁到我的生命呢?” 罗天的话让天忌一时语痴,的确,以罗天一行人的实力虽然尚不足以在妖界自保,但凭借如今罗天所持有的几个身份,偌大的妖界还真难找出几个人能动得了他。 一个妖族秘法正统传人的身份就足以让罗天在妖界的任何地方都能够得到表面上的礼遇了,更不用说如今他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那就是妖皇的使者,明有天忌,暗有荒溟,想要在妖界为难罗天就等同于是和妖皇作对。 除非,问题并不是出在外部,而是罗天自己内部出现了问题,毕竟抛开妖皇不说,天忌和荒溟想要杀罗天,那是易如反掌。 罗天此时并没有去欣赏天忌支绌的表情,毕竟那用意就太明显了,因此罗天此时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了大门口,随即停下步子说道。 “我不但要接管天座,而且我也会履行和你的约定,前往永眠之间。” 罗天这样一番信誓旦旦的话让天忌还能说什么,虽然他多少也有所察觉罗天说这番话背后的意图,但至少表面上罗天什么都没有说,相反还言之凿凿的要履行前往断魂海的约定,这就只能让天忌收起自己的那份心思,暂且把心中的计划放缓了。 次日一早,罗天等人来到阁楼外,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头一次离开阁楼,而来到外面后眉等多久那名少年也走了出来,不过看他的神情明显还残留着一丝依依不舍。 “哥哥,我们还会回来吗?” 少年期期艾艾的问道,言语中充满了不确定的心情,毕竟这里是他和姐姐唯一拥有回忆的地方,而这样的回忆陪伴了他不知道多少年,远比他对罗天的依赖要久远的多。 “把这里留在记忆中不好吗?” 罗天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反问道,这让少年一怔,但随即还是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毕竟他昨天之所以会提出离开,唯一的理由就是想要掩埋回忆,他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出来罢了。 此时罗天注意到天忌一直在注意他,对此罗天倒是很清楚,天忌恐怕是想要看一看他罗天到底知不知道这少年其实就是天座转世或者化身这一回事,倘若罗天知道,便应该明白少年离开,阁楼也将会随之离开,甚至于极有可能的是,整个阁楼乃至阁楼当中的独立空间都是少年的意识创造出来的。 不过罗天什么也没有表示,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一行人朝着前往邪支一脉的方向渐行渐远,而在他们的背后,阁楼也在渐渐的变得模糊,继而完全消失。 当一行人回到邪支一脉所在的幻境后,这一次不再有什么人朝着他们围上来,或许是新鲜感已经消失的缘故,不过罗天等人却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似乎有些不对劲。” 管良此时说道,经历了阁楼幻境一行,如今的他濡染仍旧对很多被罗天所隐瞒的秘密并不知情,却也并非全然被蒙在鼓里的小白了,但他的心结也并没有消失,也只是被压制住了而已。 “何止是不对劲,简直就是太过明显了。” 罗天此时冷笑了一声,和那时所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管良闻言当即会意,正要开始凝结寻路规则的时候却被罗天给拦了下来。 “先别急,既然对方想玩,那就让我们陪对方好好玩一玩吧。” 罗天的话音落下,管良和尧天同时收起了各自散开的规则力和敌意,而在众人的眼前,邪支一脉的众人仍旧还在和平日里正常的起居生活一样,完全无视他们一行人的存在,即便往来于罗天等人身旁也是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就像是罗天等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罗天等人都没有动,也没有旁若无人像是根本浑不在意一般的走过去,而是就站在原地,从外表看就像是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吓到了一样,一旁的天忌也同样不言语,似乎也想要看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始终什么也没有发生,而此时罗天迈出了第一步,随着罗天迈步,众人也随同罗天等人的身后开始起步,罗天走的很小心谨慎,随时流露出全身戒备、如临大敌一般的神态,就在一行人刚刚绕开邪支一脉众妖的身旁,随即罗天伸手正要开启进入到下一个重合幻境的空间门的时候,就在罗天抬手施法的那一瞬间,一个空间门比罗天的施法动作先一步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小心有诈。” 此时,管良提醒了一句,罗天却是一副毫无所查的样子,直接一头就钻进了空间门之中,而当他跨越空间门进入到另一个重合幻境之后,眼前出现的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敌人,而是一头熟悉的身影—— 帝幻。 “没想到这小家伙果然很聪明,而且还如此记仇。” 看着眼前的帝幻,罗天微微一笑,帝幻是幻灵之王,对幻境空间结构的了解甚至要强过妖族之人本身,甚至于恐怕在那位上古大妖将躯体转化为幻境形态覆盖整个妖界大陆之前,幻灵就已经存在于幻境当中了。 此时罗天尝试着想要再度开启一个空间门,却发现规则力虽然仍旧可以凝聚,而手中开启空间之门的坐标也是完好无损,但遗憾的是,规则运转的方法却发生了变化,以至于开始空间门的方法也失效了。 此时,随着管良等人一一进入之后,同样也看到了眼前的帝幻,帝幻通体透明,根本分不出与他们之前所击败的那个帝幻有何分别,又或者眼前所见到的帝幻就是之前的那一头,不过此时的罗天倒是一点惊慌的感觉都没有,因为他注意到,身旁的少年眼中同样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反倒是有一种孩童对看到熟悉的玩具而产生的兴奋劲。 “是它!” 少年突然间惊喜的喊了一声,而这一声的喊出还没等到罗天等人明白少年所指的“它”到底是哪个它的时候,就看到那原本悬浮于罗天等人眼前形似趾高气扬的帝幻突然间就像是遇到了天底下最大的克星一般,全身一阵阵如同水波一般的涟漪出现,那透明的身体不停的往后退,正要一头钻进幻境屏障消失的同时,却宛如撞在了一堵无形的空间壁垒上一样,直接从半空中就栽倒了地上。 “好玩,好玩!” 少年拍手大笑,然后脱离罗天的身旁,一路小跑了过去,罗天看着这一幕脸上也露出了笑吟吟的表情,跟在少年身后也朝着那帝幻走去。 只见少年蹲在浑身像是打了筛糠一般的帝幻跟前,然后伸手不停的抚摸帝幻那透明的表层,在罗天等人的眼中,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宠物一般,他的手和帝幻本身有着实质性的接触,而并非是虚无和虚无的碰撞。 对于看到的这一幕,罗天和管良已经不再心存疑问了,但对于尧天而言却仍旧免不得惊讶,她当下问道。 “为何他能够接触虚无的实质?” “因为虚无只是相较于非妖族而言的,人眼中的精神同样也是虚无的,但精神却能够成为妖族的食物,你能想象妖族是如何以精神来作为食物并且加以进食的过程吗?” 管良的反问让尧天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脸上逐渐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的,虚无只是相较于人而已,人所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就称之为虚无,但妖并不是人,人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妖也看不到摸不到吗,以不同的条件和对象带入到等式所得出的答案只会是谬以千里。 这同样也是一直以来他们都误以为自己的眼睛在妖界所看到的那种非逻辑图像就是真实的画面,但实际上他们所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实的,只不过是人的眼睛只能接收符合人类规则逻辑的构成图像,这就好比人看到绿色的叶子就知道那是植物,但在妖界那不叫植物,而是建筑物,甚至是某种妖族的形态,还有可能就是幻境的形态,人眼观测到妖界的“叶子”就会在意识层面浮现出和叶子相关的一些逻辑概念,却殊不知正是人的眼睛欺骗了他们的意识,让他们一直以来都误以为自己所看到的就是真实。 这种感觉其实自从他们来到妖界后就一直伴随着他们了,但人的习惯又岂是说改就能改的,之前他们用那一枚蕴含了逆转本源规则的星型物品来试图穿透幻境的遮蔽,但任何的替代也无法真正替代人观测外界所与生俱来的五感,除非他们能抛弃生而为人的坚持。 此时罗天走到了少年的身旁蹲下,也伸出手“抚摸”着帝幻的表面,但是当罗天试图去抚摸的时候,入手的却并没有任何触碰到实体的感觉,但他却已经很清楚了,不仅仅是人的眼睛,就连人的触觉也是同样,所有无法被意识接受的逻辑概念都不可能被人的视觉、嗅觉、触觉所感知出来。 “它是你的朋友吗?” 罗天微笑着出言问道,少年此时很开心,但相对的,出现在罗天眼前的帝幻却是表现出一种极为害怕的感觉,不过道理还是那个道理,人看到生物流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只能在意识中产生恐惧、害怕、畏缩这样的词,但此时帝幻真正表现出的神态和感情究竟是什么,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是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了,那时他还出现在我的屋子里,哥哥,我能带着他,让他陪我一起玩么?” 少年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竟然没有想到,帝幻不仅仅能够自由的穿越和出入幻境空间,竟然连天座也能够一并渗透入内,而以当初罗天对那座阁楼所得出的结论来看,阁楼中并不仅仅是幻境或者空间那么简单,还有一些别的物质构成。 毕竟这名少年只能创造他想要创造的事物,但罗天却很清楚少年不可能会通晓该如何去创造他所想要创造东西的原理,正如同无法明了妖界幻境的空间结构,即便实力强大如巴海,他的规则力也不可能破碎虚空进入到妖界当中,仍然只能依靠尧天来作为力量传送的媒介。 所以,必然还有一些更为复杂而深奥的存在在为少年的一切意识思想作为理论依据,当少年想要创造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出现在天座的独立空间当中,而且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只有外表而没有内在实质的木偶傀儡。 268 见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只见少年手按在帝幻表面,随着帝幻的身躯一点点的变得模糊,最终完全消失在了他的手指之间的时候,看样子,帝幻已经被少年收入到了天座的空间之内。 这一幕只是让尧天的眼神变得凛然了几分,但谁也未曾多说什么,毕竟对于已经了解的东西也就不会再生出什么疑惑来了。 搞定了这一切,少年站起身来,仍旧还是那一副纯真散漫的笑容,就像是他对于自己之前所做一切都完全不明其理的样子,当他回到罗天身旁的时候,问道。 “哥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罗天此时心中一动,也略微发觉天忌也正盯着自己,心知天忌必然是想要借由帝幻自由往来幻境的能力前往永眠之间,而这同样也是罗天的想法,不过呢,罗天在探查到天忌的小心思后,却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倘若说之前去到幻城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那是打开突破口的唯一一条路,那么眼下既然要前往永眠之间,罗天还需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才行。 “罗天,你打算怎么做?” 当着众人的面,天忌果不其然的提到了这一茬,至于他想说什么没人不清楚,连同管良和尧天在内也都想到了可以借用帝幻能力前往永眠之间的这个方法,不过呢,罗天却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天忌,你有类似于利用血脉之力当中的传承的法子探查到你那位师兄的所在么?” 听到这话,不仅是天忌,就算是管良和尧天都是一怔,但随即管良和尧天也就释然了,毕竟他们很清楚罗天是个什么样的人,比起所谓的人界存亡的使命而言,罗天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小命。 天忌此时犹豫了一下,在这个问题上他虽然也隐约的察觉到罗天另有目的,但表面上的冠冕堂皇却是一个完美的借口,让天忌找不到多余的破绽,而这种时候他要是拒绝罗天的意图,仍旧坚持前往永眠之间的话,反倒是稍显刻意了。 因此,当天忌权衡利弊之后,这才缓缓的说道。 “我那位师兄眼下应该在鬼界,鬼界因死秽之气的蔓延刻意最大限度的阻挡外界的意识渗透,不过血脉之力和妖界独有的气息我倒是可以探查的到,但也只是一个大概的坐标,怎么,你打算前往鬼界?” 天忌的这番话在罗天听到只能信个两三分,但就罗天对天忌的了解也足够了,他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帮助自己,而且如果罗天真有能够击败他那位师兄的能力,下一步必然就是面对炼妖皇的生死之谜了,那他天忌的利用价值也就完全失去了。 所以,罗天很干脆的回答道。 “可以。” 既然计划定下来了,此时的天忌也就不再过多的犹豫,只是看向那名少年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犹豫了一阵后,罗天却是笑了,当下说道。 “弟弟,能帮哥哥一个忙吗?” 罗天的提问很快就得来了少年肯定的点头,然后罗天继续说道。 “你能帮我将眼前这个地方连接到鬼界吗?” 罗天的提问让管良等人都是一惊,显然他们多少有些不敢相信少年是否能够理解罗天说的话,然而让他们更意外的是,少年似乎并没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而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开始动手施为了起来。 看着少年在动用类似规则的力量,此时管良走到罗天的身旁,低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会懂你的意思?” 管良的问题问的绕口,但罗天却是很轻松的一笑,说道。 “他什么都懂,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罗天的话让管良若有所思,不过罗天自己却是很清楚,少年其实什么都不懂,他拥有的只是记忆罢了,这种记忆和人的记忆没什么区别,他能够将他记忆中所储存的一切转化为一种非凡的创造力,甚至于罗天还能够联想到,整个幻境中所有存在过的一切都能够通过幻境重合的方式连接到天座当中,成为可供他创造所需选材的一部分。 拥有这种能力的少年按理来说,应该可以通过见识妖族之人的行为模式来得到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份领悟,但这期间少年必然还经历了一些事情,让他的这种学习能力被另外一些事件的发生所蒙蔽,而且罗天想来,必然和那个魅灵有关。 此时想来,当时罗天击杀那个魅灵的举动是错误的,倘若能够留下她,甚至是以宿主的形式将她留在自己的体内,或许就能够将这段缺失的记忆给补全。 不过或许人生就是如此,有缺陷才能体现出完美的意义,如果任何事都被自己想到了并且所有愿望都达成了,那追寻天道还有何意义? 至于少年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过往,罗天并不知道,但也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少年的行动也已经完成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和空间门类似的黑洞,只不过这个黑洞中透露出一股让人不怎么舒服的感觉,又或者并没有这种感觉,只不过是罗天等人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一步踏出就会进入到鬼界,所以才会萌生出这种不祥的预感。 罗天此时看向了天忌,空间之门既然已经诞生,那么眼前的这个空间门其实就相当于是巴海在尧天体内所种下的那道符咒,凭借符咒或者空间门为媒介,可以让力量透过媒介作用于正确的方位。 是的,开启这个空间门罗天等人并不是真的想要前往鬼界,毕竟妖界他们都还没搞定,何苦给自己多添不必要的麻烦呢,所以罗天的用意是想要让天忌以空间门为媒介,将独属于炼妖皇的那一份血脉之力的传承透过空间门去搜寻他师兄的下落。 天忌自然很清楚罗天的用意和想法,但既然已经事到临头,他也不做多余的犹豫了,当下开始凝结规则,而这一刻罗天从天忌所凝结的规则力中除了感觉到很浓厚的妖族规则的气息,还有另外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是妖族秘法,不……这不是妖族秘法。” 很快,妖灵的声音响起,对于拥有秘法的她而言,对秘法的传承气息感觉自然是十分强烈,但当她否定天忌所凝聚的是妖族秘法的同时,罗天心中也同样有了答案。 “这应该是神族秘法才对,不过正确的来说,应该是混杂了妖气的神族秘法。” 罗天的话让宿主们那边的讨论停止了,很快一个很久没有响起的声音再度响起。 “哼,没想到炼妖皇竟然能以不纯的神皇血脉之力创造出能够欺骗先祖之灵的偷天换日大法。” 神性的声音让罗天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句话中所包涵的意思太丰富了,以至于让罗天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天忌就是炼妖皇的传人,而且从他自称师尊而并非师祖可以猜得出,他是第二代血脉,而并非多代以后的传承,虽然传承是越久远力量越大,但在传承的过程免不得会遭遇到各种不确定因素的变化,甚至导致血脉之力的流失而愈渐稀薄都是有可能的,因此血脉传承的时间是一面双刃剑,传承越久力量虽然越大,但血脉之力中能够发挥的极限效果却也越低,反之也是同样。 但是,神性话中所透露出的其他含义却是让罗天更加心惊不已,要知道传承其实就是通过血脉中的纯正程度来获得一种认可,如罗天这般以人族身份修炼妖族秘法的在这个世界上不说绝无仅有,毕竟眼下已经出现了至少三例,但至少从释道者所遵循的受约束的规则来看,是不可能被天地所认可的存在。 因此,罗天纵使能够使用四族秘法,但能够被罗天使用出的秘法效果却永远也难以达到极限,当然罗天所掌握的秘法大多都只是有些恨粗浅的法门,他也无需动用到秘法的极限力量,但这也只能是在当前阶段,有朝一日当他真正进入到师童、天忌那个层面,当智慧再也无法缓解压力的时候,力量真正的作用才能得以体现出来。 那么,炼妖皇以神族之人的身份,又是如何学会妖族秘法的呢? 按照神性的解释,是炼妖皇创造出的偷天换日的法门,瞒过的传承中的血脉之力需要获得先祖之灵认可的这个阶段,但这对于罗天而言,又岂止是天方夜谭。 也不怪罗天这么惊讶,就就像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倘若世间没有火,但木头却仍旧能够被点燃,这完全不符合释道者所认知的规则逻辑。 炼妖皇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罗天不知道,当罗天正想要询问神性大致细节的时候,却发现所有宿主们这一刻都噤声了,罕见的一个声音也没有发出,最终罗天只能无奈的回到现实中来。 天忌施为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而且天忌定然想不到罗天会勘破他的秘密,所以才能这么放心大胆的施为,而当他停下来之后,略微舒了口气后说道。 “运气不错,没想到通过幻境重合而拉扯到的鬼界,竟然能够让规则力渗透到这种程度。” 天忌的语气中略微的有些惊讶,显然是对那名少年乃至帝幻本身所拥有的能力而感到意外,即便身处妖界,同样也是妖界实力最强的几个人之一,但天忌仍旧有很多连他都无法知晓的秘密存在。 “怎么,确定位置了?” 罗天观察天忌神情,知道目的达成了,不过他略微的想了想又问道。 “如果你的规则力能够感知到他,以相同源头而来的传承之力是否也能够感知到你的存在?” 听到这个问题,天忌哈哈大笑,但下一刻脸上却多出了几分玩味的表情,那种表情仿佛像是在说,这不就是你罗天想要的结果吗? 果然,天忌也不会安什么好心,更不会这么简单的帮他们去对付自己的师兄,说到底他们师兄弟三人,一者保守,一者中庸,一者激进,但所为的仍旧还是保护妖界的利益,只是方式手段不同罢了,那么作为天忌而言,他又为何要为了罗天几个人类而破坏妖界和鬼界的联合呢? 这个道理从罗天认识天忌的第一天就已经想到了,不过随着事态进展,最初的计划也早已宣告破产,但此时罗天的心中却不做他想,而是在微微一笑后,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让我和他单独一对一的见上一面吧。” 罗天的话让天忌的心中一凛,明知道实力上巨大的差距,同样也清楚双方所持有的立场,但仍旧要用这种冒险的法子,这一刻天忌在猜测罗天心思和意图的同时,却也多少有些迟疑,而他怕的正是他心中认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罗天能够杀掉他的师兄。 是的,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就天忌对他师兄的了解,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不分轩轾,但也绝非罗天能够匹敌的对象,而且穿过空间门,并不会进入鬼界,而是会在另一个重合幻境碰面,虽然这是一次先礼后兵的接洽,但谁也保不准下面会发生什么,难道罗天就那么信誓旦旦他天忌不会临阵倒戈么? 想到这里,天忌迟迟没有做出决定,从管良和尧天的表面上来看,是天忌在担心罗天的生命安全,但只有罗天自己很清楚,天忌担心的恰恰是他的那位师兄。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犹豫了很久,天忌再度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犹豫和挣扎尽显脸上。 “怎么,你就对我那么没信心?” 罗天笑着反问道,这话在天忌听来,隐约间又觉得自己根本是想多了,罗天这么恐惧死亡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赌在一次根本没有任何胜利希望的会谈当中呢?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正如你所想的那样,在我感知到我师兄的同时,他也同样感知到了我,而且,相信他同样也确定了你们几人的存在。” 天忌的话让管良和尧天都是一惊,唯有那少年好似浑不在意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 269 见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交涉的事情交给天忌去做,罗天这边则是等待着忧关性命的一次会面,而在这段时间内,除了少年,管良和尧天似乎都再一次失声了一般的没有说话,不过罗天不用去猜也知道,其实自从尧天“变身”之后,管良都是因为不断的在找事做,而压抑了心中对于尧天更换身体后的想法。 他装作自己不在乎,不闻不问,但实际上他的心中相当在意,不过当着罗天和天忌的面又不太好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而在这一刻,由于罗天将要做的事和他没多大关系,毕竟那是罗天来妖界的主因,而并非他和万季安以及尧天来妖界的主因,所以这一刻他的心思有一多半都在尧天的身上。 尧天变身后,形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神不同于妖和鬼,神是有另一个实体存在的,这个实体不管生的像什么,都不是人类的审美能够接受的,罗天见过鬼族先知,也见过妖界中那些没有幻化为人的妖族,说实话,以罗天的审美观念来讲,他宁愿鬼族一直隐藏在死秽之气当中,而妖也一直以人类的形貌出现在他的跟前,也不愿意去尝试着面对原本的他们。 连罗天都是如此,更别说管良了。 所以,这时候的尧天纵使以人类的眼光还算是看得过去,但毕竟和当初那个绝世美女已经大相径庭了。 其实尧天也很清楚,这些天来管良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倒不是说管良在意的是自己的颜值,而并非真正的爱情,但是用人类的话来说,感情的培养就是一种从陌生到相互接受的过程,而从陌生到熟悉最直观的感觉就是那张熟悉的容颜,哪怕是小孩子认亲,也是从熟悉的面孔和怀抱时熟悉的感觉开始的,就算是同样的呵护和关爱也只能换回孩子的哭闹。 此时的管良和尧天很别扭,这种别扭是公开化的别扭,对尧天而言,她同样也不喜欢于自己今天的这具身体,但这种不喜欢却并不是她自己不喜欢,而是因为管良不喜欢所以导致了她内心某种程度上也会因为爱侣的不喜欢而导致厌恶的心情。 但事实上就尧天自己而言,纵使她从小就被培养成要做一番大事业,要去人族执行类似神族复兴之类的秘密任务,可是从神性之人的心理上来说,她是根本不在乎这具人类身体的美丑的,因此她今天的别扭是管良强加在她身上的一种别扭。 又或者是因为神族之人没有感情,所以尧天只是觉得别扭,而不知道到底哪里别扭了。 终于,管良尝试着开口了。 “我……” 虽然只有一个字,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可是尧天却很清楚他要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尧天却不方便接过管良的话题,因为她同样也很清楚,人想要彻底的敞开心扉,特别还是迎着周围世俗的眼光,冲破世人强加的行为规则的封锁,该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而且他还是管良,一个座任何事都谨守本分和礼仪的人,同样啊还是还是崇高的命天教的一员,世人效仿的模范标杆,想要超越自我,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然而还没有等到管良一句完整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天忌回来了。 “我已经和他接触过了,他答应和你会面,但要求只能你一个人去。” 天忌回来后的这一番话打断了管良和尧天那边的纠结,两人朝着这边投射而来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魂不守舍的担心,毕竟他们的思路还在那一头,对罗天的担心也只有那么一点。 “可以,这同样也是我的意思。” 罗天回答的很简明扼要,但他越是这样镇定,就越是让天忌的心中感到疑惑,犹豫了片刻天忌终于又再次忍不住说道。 “罗天,你可要想清楚了,他不同于我,也不同于瑶主,你的那一套玩弄心思的小把戏在他的面前无效,你应该见识过狂热的理想主义者吧,我的那位师兄就是,另外多说一句,如今的他已经抛弃了身为妖族的身份,彻底投身于鬼界的一员了。” 天忌的话终于是完全打破了管良和尧天那还在继续沉淀的心思,当他们的心思回转,对此都感到非常的震撼和棘手。 “罗天,我在命天教也见过太多的狂信徒,这种人是不可理喻的,你真的要和这种人见面吗?” 管良此时也无不担忧的问道,记忆中回想起当初曾经接待过的一些狂热的崇拜和向往命天教的那些人,心中更是多出了几分警惕。 “当然。” 罗天似乎浑不在意的样子,天忌和管良对视一眼,两人终于不再多说什么,天忌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地点定在重合幻境当中,毕竟以你们人类的身体也不可能进入到鬼界的死秽之气中去和他见面,另外,既然随行不能带其他人,纵使我可以给你一个回来的坐标,但你应该清楚谈判失败,想要重新回来的几率有多少?” 天忌的好心却是让罗天一阵哂笑不已,看着天忌说道。 “你的话太多了,直接开门吧。” 天忌此时也笑了,他平时也没这么多话的话,以虚无而存在于幻境当中的妖族,即便和梦境之中凭借意识交流的方式不同,但也不会过多的以人类语言用说法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此时的他眼见罗天已经有此觉悟,当下不再多言,手一挥,一扇空间门顿时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哥哥,那边好似有好玩的东西。” 这时候少年忽然开口了,他的话不免让天忌等人都是一愣,但罗天却反倒是笑了,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随即笑道。 “如果弟弟你喜欢的话,下一次我会带他过来找你玩的。” 罗天说完后也不再多言,直接一步就跨越进了空间门之中。 朦胧而又摇曳的空间环境里,罗天见到了一团雾气,这团雾气就好似人界天空中那缓慢移动的云层一样,但是通过仔细观察,却隐约间像是具有某种意义不明的形态,罗天知道这就是天忌口中那个抛弃了妖族虚无身体,彻底同化为死秽之气当中鬼族一员的师兄了。 “听说你想见我?” 朦胧的雾气中,一个声音响起,让人意外的是,声音一点都不狂热,也没有那种以审判一切罪恶为信仰源头的原教旨注意者,反倒是透着深沉和淡然。 对此,罗天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舒服么?” 毫无来由的问题,让那团原本摇曳的雾气突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但片刻后雾气当中似有雷鸣闪动,一团团像是黑色光球一样的物质在雾气中一闪而过。 罗天见状,也不做出任何举动,话也就此打住,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段雾气的变化,虽然不太可以肯定这就是他化身为混沌鬼界一员后展露心情的一种方式,不过罗天也不做他想,静等他后续的话语。 “你很聪明,我听说你见过妖皇了,感觉如何?” 没有选择回答问题,而是重启新的问题,罗天见状心中更是了然,此时的他已经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鬼”并不是以真身来和自己会面,只不过是一种化形的能力罢了,这和之前罗天预料中的情形完全相同。 天忌自然不知道,罗天曾经见过鬼,而且是真正的鬼,或者说是鬼的真身,人鬼殊途和人妖殊途相比要更加的极端,毕竟人可以进入到幻境当中就能够见到虚无的妖族,这就跟妖族可以在幻境中和帝幻产生接触一个道理,但人是无法进入到死秽之气当中的,失去了这样一个可以产生接触的媒介,人和鬼永远也不可能面对面。 但是,方法还是有的,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曾经罗天和鬼族先知在乞石小镇见面的那一次,罗天和鬼族先知都以鬼族秘法建立了一个连接通道,以此通道来搭建桥梁,让人和鬼终于有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当然后来,罗天在梦中也见到了鬼,但那样的鬼并不是真正的鬼,鬼这种人魂不散的状态并不是完整的意识呈现,因此人在梦境之中的意识所见到的只不过是被人的记忆所幻想出来的鬼,而并非真实的鬼,人根本就从来没有见过鬼,又是哪里来的记忆存储呢? 毕竟人会做梦,而妖和鬼都不会做梦,更不可能以意识的形态出现在人的梦境之中。 敢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并且和一个鬼相见,罗天可不是来自寻死路的,而是有着绝对万无一失的准备,当然这种事罗天不会告诉天忌和管良。 “我不但见过妖皇,还见过了天座的化身。” 同样的答非所问,罗天的话让那团雾气中朦胧的感觉变得更加彻底了,最终雾气渐渐消散,再度出现在罗天跟前的分明就是当初罗天在乞石小镇那里所见到的那个无法用人类语言来形容和描述的鬼族先知的模样的“人”。 “你见过鬼?” 当对方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的时候,罗天就知道,今天这场谈判也将正式开始了,之前的心理博弈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种相互稳固立场的方式罢了,毕竟今天来双方的立场明朗,不是来谈合作,更不是来下战书的,倘若哪一方被对方的言辞给带了节奏,那等同于是分出了主宾。 “见过,所以你也不必在我跟前故弄玄虚,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炼妖皇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罗天简明扼要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而听到这话,眼前之人突然桀桀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乍听上去和人没多大区别,但笑声中却夹杂着规则力,但若要以释道者对规则的理解,却又不能单纯的将他的笑声划分为某种规则力的纯粹体现。 “看样子,天忌没有骗我,你果然拥有神族和妖族秘法,不过你以为凭借这两种秘法就是你今天可以在我跟前大言不惭的依仗了吗?” 对方的语气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话语中也透出了一丝丝威胁的成分,但是反观罗天,这一刻非但没有任何的畏惧,反倒是迎着对方的话也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罗天此时轻蔑的看着他,说道。 “我笑你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在白日做梦呢,你难道就真的认为你够资格威胁到我了么?” 罗天的话语同样夹杂着警告威胁的成分,当这句话落下的同时,对方不再犹豫,直接出手夹带着一股恐怖的规则力朝着罗天杀了过来。 罗天看得真切,却是不闪不避,也不出手,任由对方的规则力席卷自己全身,而在一击过后,狂暴的规则力四散开来,现场被一片混沌所充斥弥漫,然而在混沌逐渐消失过后,在那人的眼中,罗天竟然是毫发无损的仍旧屹立在他的跟前。 “你是如何做到的?” 对方此时的言语变得略微有些惊讶了,不敢相信罗天竟然在自己的攻击过后竟然还能屹立不倒,这简直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说过,你还不够资格威胁到我,相反的是,你是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可以在这个地方杀掉我?” 罗天的话说的随意,但在对方耳中听来却是雷鸣作响,片刻之后,对方说道。 “原来如此,我是说在进入这里的时候曾经感觉到空间之力的异常,这让我的妖气难以转化鬼气流转,果然是你早已布下的陷阱吗?” 对方的语气重归平静,但话语中透露出的内容却仍旧让罗天感到很意外,之前天忌曾言,炼妖皇一脉可以借由欺骗先祖之灵获取来获得血脉之力当中的传承,那时罗天就有所察觉,而此时听到他说自己可以将妖气转化为鬼气来试图获得鬼族力量,更是让罗天心中如明镜一般,看样子炼妖皇之所以会背叛出神界,另有意图。 不过,眼前的局面却已经被罗天牢牢的掌控在手中了。 “看样子,你已经奈何不了我了,既然如此,那就介绍你认识一个新朋友好了。” 罗天话音刚落,只见浑浊的虚空当中,缓缓的走进来一个人,一个有着成年人面孔的少年,当这个少年走到罗天身旁的时候,对方终于是再度淡定不下去了。 270 绝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座!” 随着变质的语调,对方的身上也在朝着四方散布着一圈圈规则的涟漪,但是当规则逐渐扩散到罗天这边来的时候,却在即将接触到少年的刹那间消失无踪。 当罗天产生了这种感觉的时候心中自然是舒坦无比,而对方也在同样感知到这一幕的时候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罗天的瓮中之鳖。 “你是如何做到的?” 对方的声音压的很低,虽然和真正的人类说话时的声音还是有很大差别,不过看样子至少在模仿一途上他已经算得上是入门了,而此时他所问的问题也并不仅仅只在于自己是如何陷入到罗天布下的陷阱当中,还包括今天所有出乎他预料以外的状况。 不过,罗天却是笑了,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屑的鄙夷,当然了,当初对天忌所说的那番对他师兄的评价罗天并没有说出口,但是倘若他当真学会了如何去模仿人类的神态表情的话,就可以从罗天的脸上窥见一二。 “是天忌?” 对方眼见罗天并没有想要告诉他原因的意思,当下就开始猜测了起来,但这样的猜测却更加让罗天很鄙视他,这么浅显的道理他都不懂,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以“外交官”这种身份进入鬼界想要游说鬼界先知这伙人的,难不成鬼界之人也和他一样的愚蠢么? “不是天忌,纵使我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为了妖界,他也决计不会出卖于我!” 很快对方就回过神来想到了重点,而这一刻罗天也没空陪着他继续打哑谜了,当下直接切入主题,说道。 “告诉我,炼妖皇真的死了吗?”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对方霎时就是一怔,虽然说他从那团雾气中离开,但罗天已经从天忌口中得知他抛弃了妖族的形体,也就是说他同样也抛弃了妖族化形的能力,如今他所呈现出的形态像是人,又不像是人,应该说那是鬼族之人所拥有的另一种化形的能力,类似于将死秽之气这种气体演变为人形的模样。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人界天空中的云朵有时候也能够生成各种各样的形态,但却不如妖族化形为人那么的直接。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但我凭什么告诉你答案?” 他的问题终于是让罗天不加掩饰的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语气彰显无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让思想停留在为什么的程度上,却仍旧没有意识到,如今的生杀大权已经不是操之他手中了。 此时,罗天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少年,说道。 “弟弟,倘若有人不想听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罗天的问题让少年一愣,在少年的一生中除了认识罗天一行外,就只和他的姐姐相依为命了,而在他仅有的熟人里,也从来不曾有人违背过他的心愿,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继而说道。 “那就直到他听话为止!” 少年的回答让罗天爽朗的笑了,重新转头看向对方的时候,脸上流露出邪魅的笑容,而与此同时,少年手中做出了一个动作,下一刻,周围原本没有尽头的空间,突然间被白色的如同墙壁的物质所包裹,而且,随着少年手中动作的加剧,白色墙壁朝着对方挤压的程度也在缓缓加剧,像是要硬生生的将对方给挤压成粉末一样。 “你——” 看到这一幕,对方终于是不能淡定了,从他认出眼前少年就是天座化身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所有的法子在这个他所身处的空间当中都毫无用武之地,只能任人宰割,而他之前最想不到的就是,明明代替罗天前来与他接洽的人是天忌,而天忌和他虽然理念不同,但绝无坑害自己的可能,但为何他们两个实力在妖界至少能排进前五的至尊高手却连一个小小的空间幻境也未能识破呢? 而这一刻,他明白了过来,天座化身所构造出的独立空间,又岂是任何人能够识破的? 压力也随着压缩的空间不断的增大,对方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在思考着法子,可是纵使他想遍了所有的法子也没有一个顶用的,别说他现在是抛弃了妖族身体的死魂状态,就算他当真已经不存于世成为一个真正的意识形态了,在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中,照样能够将他这个意识给挤压成粉末,正如那时候天忌在幻境中和帝幻的碰撞一样。 “慢着!” 终于,在白色墙壁已经将他可以置身的空间给挤压成一条缝的时候,一个低垂的声音响起,而与此同时,罗天也指示少年停了下来。 “你只有一次说话的机会,不要让自己追悔莫及!” 罗天的声音此时对他有如死神的丧钟,在一片挣扎与徘徊之后,对方终于是选择了低头,而后说道。 “师尊他……并没有死。” 听到这个答案,罗天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之处,应该说这个答案早在他决定前来妖界的两年前就已经被他猜到了,甚至于正因为罗天拥有最极端的恐惧之心,所以即使一切都还只是在猜想阶段,但他能为了自己的小命将一切可能会成为事实的威胁都直接当成是致命的威胁。 “既然他没死,那么现在他又在哪呢?” 罗天继续问道,而这一次他再度抬起手来,身旁的少年看到罗天的动作会意,随即再度开始动用规则力,两旁挤压的白色墙壁也以比之前较为缓慢的速度重新开始聚合了。 感受到生命已如风中残烛一般,对方这一次反倒是放弃了所有的挣扎,直接说道。 “幻城。” 幻城? 听到这个地点,罗天心中顿时一震,脑海中飞速思索的同时,下意识的就意识到了不妙。 白色墙壁挤压的过程并没有停止,在对方的身体即将彻底变为一滩粉末之前,对方终于是惊叫出声。 “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快停手!” 终于,在对方即将覆灭的前一刻,罗天回过神来,并且停止了少年手中的动作。 “你确定是幻城,而不是永眠之间?” 是的,罗天一直认为,炼妖皇就在永眠之间,不然天忌为何如此汲汲营营的想要让他罗天前往永眠之间呢,但此时罗天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倘若不是天忌和他的师兄死到临头还想欺瞒自己,那就是他最初的另一番设想当真是出了差错。 “怎么可能是永眠之间,妖界通往永眠之间的道路被断魂海所阻断,那地方早就已经不属于妖界了,师尊他纵使神通广大,但毕竟是神界之人。” 听到他的这一番解释,罗天终于是明白了过来。 妖界本就是一片破碎的大陆,以幻境相互重合的形式来扩张自己的领地,或者说那不叫“自己”的领地,而是妖界本身就是不断分分合合的一片大陆,从来都不具备一个完整的形态,重合幻境能够连接到哪里,哪里就能够成为妖界大陆的一部分。 被断魂海所阻断的永眠之间无法成为被重合幻境连通的一片陆地,的确不属于妖界,哪怕永眠之间曾经是妖界的一部分,但失去了幻境的联系,也就相当于是一片失去的领土一样,再也不复存在了。 可能天下间确实有一个地方叫做永眠之间,也确实有着另外的法子可以抵达永眠之间,但想要从妖界通往永眠之间,就目前而言是绝无可能的。 对于此时的罗天而言,或许永眠之间的问题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但炼妖皇就在他们之前曾经去过的幻城这个消息对罗天而言就足够骇人听闻了。 那么,炼妖皇和妖皇又是什么关系呢,又或者这两个妖皇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吗,那么天忌知道这事吗,天忌乃至荒溟对妖皇的表面臣服其实就是想要借用这种身份的调换来隐瞒他们和炼妖皇之间的关系吗? 数个问题被推翻,这让罗天一时间感到头大无比,但面对毫无任何脉络线索的疑点,纵使聪明如罗天,也不禁感到棘手无比。 随着缓缓抬头,罗天看向那被白色墙壁挤压成一条缝的对方,说道。 “最后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我就放过你。” 罗天的话音变了,但变调的语气却并没有被对方听出来,这种时候面对这样的生死险关,就算是心思最缜密的人也难保无法察觉到,更何况是一个模仿人类生活方式的妖呢……不,或许如今应该称他为鬼了。 “你说。” “帮我引荐诡谲先知。” 罗天的话音刚落,对方的气息消失了片刻,随即又再度回归,而这一刻他终于是彻底的震惊了。 “你……你是如何得知诡谲先知的名字的?” 化身为鬼而前往鬼界的他,虽然知晓这个鼎鼎大名的名字,但想来也花费了一番功夫,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名字竟然会从一个人类的口中说出,这如何不让他感到惊讶呢? “哼,这你无需知道,你只需要回答答应还是不答应。” 罗天没功夫跟他兜圈子,冷冷的说道,对方苦笑了一声,心说我都这样了,哪能不答应呢,在这个被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中,他什么浪花也翻腾不起,而且按照妖界幻境相互重合的特性,直到自己带罗天见到诡谲先知之前,他都无法离开这个独立空间,更别谈耍什么花样了。 “随我来吧。” 对方说完后,少年此时也察觉到了罗天的心思,四堵白色墙壁瞬间消失,重新恢复自由身的对方在略微舒了口气后,心中也头一次升起了一股难以抗拒的无力感。 就在此时,鬼话突然开口说道。 “罗天,你此举太过冒险了。” 鬼话的话让罗天在心中也同样默认,是的,自己此举又岂是单纯的冒险深入虎穴那么简单,简直就是在玩命,但他又能如何呢,只要离开这个独立空间,自己想必就要终身面对天忌师兄玩命般的报复,况且倘若他之前前往幻城的时候已经在自身毫无所查的情况下见过了炼妖皇,那么妖界之行同样也是凶险异常。 与其这样带着一个难以心安的答案离开,倒不如趁着眼下暂时能够避免两方危机的缓冲期,将利益最大化。 罗天的心思很快就被鬼话所洞察,对此鬼话长长的叹了口气,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而同时魔能说道。 “我倒是觉得,罗天小子这次做得对,况且真到了危急关头,老不死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魔能表面上像是在为罗天打气,但实际上还是在借着罗天的名义想要把神性给引出来调侃一番,对此罗天倒是不好再说啥,心知这些宿主没一个是善茬,如今他们以宿主形式存在于自己体内还好,倘若有一天他们重见天日,恐怕将会带来的威胁远胜于炼妖皇、巴海这群人。 凭借少年不断以重合幻境相互连接的方式前进,罗天和那人也不需要做点什么,但漫无目的的相对只会让气氛显得更加沉闷,趁着这个机会,在心知对方无力反抗的前提下,罗天说道。 “倘若我杀了你,后果会怎样?” 这个问题率先让少年看向了罗天,似乎在用眼神示意自己是不是要动手了,不过随后对方就说道。 “哼,我承认在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之内,我的生死难由自己做主,但你想杀我,恐怕还办不到。” 对方的话让罗天微微的点了点头,他这番话虽然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就常人的思维来判断,不管是少年动手还是罗天动手,只要能彻底将他抹杀掉,谁来动手不都是一样么? 但经历了妖界一行,最大的收获就是让罗天对于“天道”有了更深的感悟,很多在过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东西也都一一得到了答复。 或许从常理上来看的确是谁动手杀了他都没有区别,但是那种抹杀的形式只是相对于人而言的,以人的眼光来看,只要一个人死了,没有呼吸了,不会动了,身体随着有限的时日逐渐腐朽,就意味着一个人死了。 但是从妖或者鬼的形式出发,这种身体、意识、灵魂腐朽到不存的过程同样也是死亡的表现吗? 并不是,为什么说人魂不散为鬼,只要记忆还存在,那么鬼也将和以负面情绪为食的妖一样,成为天地永生不灭的存在,而这里所指的记忆并不仅仅是人死前活着的记忆,还包含了其他人对于已死之人尚且留存下来的记忆。 罗天的确可以指示少年出手杀掉对方,但罗天却没办法抹杀掉自己意识当中的记忆,只要记忆尚存,那么鬼就永远存在,这也就是心中有鬼的正确含义。 271 诡谲先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由于是在鬼界中寻找另一个重合幻境的坐标,这对于少年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倘若重合幻境当真有着可以随意连接连个万里之遥的空间,那永眠之间也根本不会因为断魂海的阻隔而无法从妖界抵达了。 所以,重合幻境仍旧有其局限之处,而且罗天多少也猜到了,那就是重合幻境仍旧必须以“步行”的方式行进,就算可以跨越一定的距离连接两个不同空间,但距离也不能相去甚远。 坐标是天忌的师兄给的,罗天相信身在这种处境当中他玩不出什么花样,罗天虽然确实杀不死他,但天座的化身想要杀掉他却是轻而易举,所以,最终他的下场是否能够以“心魔”的方式存在于罗天的记忆当中,那都不是他放弃妖族形态孤身一人进入鬼界所想要达成的结果,而在这个结果没有达成之前,他同样也不会轻易送死。 罗天并没有去问他的名字,毕竟这根本不重要,因此此时的罗天也算是忙里偷闲,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独自修炼了起来,有少年在身旁,谅他也不敢造次。 修炼对于释道者来说并不是唯一提升实力的方法,或者应该说,修炼对于释道者的提升微乎其微,毕竟释道者不用修身,只需要修心即可,但即便是修心,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也终究无法理解,想要依靠闭门造车来领悟出天地运转的规律,那还不如白日做梦来的痛快。 所以,罗天此时并不是在修炼,而是在疗伤,之前数次大战对罗天的损耗也很大,虽然比不上尧天,不过人体受创伤程度更主要的还是来自于意识对身体的那种感知力。 罗天曾有幸见过某个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痛苦的释道者,也一度以为这样一个没有痛感的释道者只要实力够强将不会受到致命伤害,但遗憾的是,三天前的初次会面,三天后那人就命归九泉了,那时候罗天才明白,意识无法感知到身体的创伤并不是好事,倘若人真的失去了一切知觉,那基本上也就跟死了无异。 数个小时后,罗天缓缓睁开了双眼,第一眼就看到少年正在和帝幻“玩耍”,对于少年和帝幻的关系,罗天还是颇为好奇的,从天忌那里得知,帝幻在幻境中存活了上亿年,比妖族的历史还要久远,但少年身为天座的化身,更是不知道是哪个远古时期的存在,虽然如今他看似虚弱了不少,连同记忆也并没能得到延续和传承,但他所体现出的实力却仍旧足以让罗天叹服。 所以,帝幻是不是被天座创造出来的这个问题,罗天还真不好说,不过并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得到一个解答的,因此在关于这个问题上,罗天选择了保留意见。 “哥哥,你醒了!” 少年看到罗天醒来,丢下帝幻就跑了过来,这些天下来的相处,让少年对罗天的依赖越发的深重,甚至某种程度上要比他过去和那女子在一起还要更加的深刻,即便少年和罗天都理解不了什么才是亲情,但或许他们相互给予对方的就是亲情。 “为什么不把这里布置的漂亮一点,看样子我们的旅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罗天的话让少年眼睛一亮,随即脑海中那千变万化的思绪蓬勃展开,下一刻,眼前原本光秃秃的独立空间中,各种罗天叫不出名字来的特异风格的陈设就展现在了两人的眼前,哦对了,现场还多了一个鬼。 少年创造完一切后,还饶有兴致的自我欣赏了一番,随即转头想要得到罗天的褒奖,却发现罗天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那个鬼的方向。 少年此时随着罗天的目光也看向同样的方式,但是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罗天意识到少年眼神中的茫然的同时,心中顿时一凛,当下说道。 “出来吧,别藏头露尾的!” 罗天话音刚落,一团黑雾顿时就出现在了罗天的跟前,但也仅仅只是黑雾罢了,当罗天看到这团黑雾的时候,心中就已经知晓来人是谁了。 “这算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距离上一次已经三年了。” 罗天的话让对面的黑屋变得浓厚了几分,而在下一刻黑屋散去,现场一片虚无,什么也没有。 果然,借由寄身在死秽之气当中的鬼族之人,以通常的方式是根本无法看到其存在的,而此时当罗天正想以鬼族秘法建立沟通渠道的时候,却发现天忌的师兄所凝结的那团云朵一样的虚无实体正面朝那鬼族之人,做出了虔诚的一鞠躬。 “冥见见过诡谲先知。” 冥见的声音很虔诚,以他在妖界的实力根本无需对一名鬼族先知保持这样恭敬的态度,即便鬼族先知的身份和命天教最高指导者以及神族祭司相当,但在妖界也和天忌、冥见是一个级别的。 罗天压下内心的好奇,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前方那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方向,他知道诡谲先知就在那里,但同样的,对方也无法看到他罗天。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保持这种相互无法见面的距离感吧。 罗天的心中说道,他之前所说的话想必已经被那诡谲先知听到了,之所以能够让声音传播,在于天座化身所创造出的这个独立空间的特殊性,不过罗天心中更加好奇的是,为何少年也和自己一样看不到对方的存在呢? “三年了,你也没变。” 终于,对方开口说话了,纵使彼此都看不见对方,但声音却很清晰,这种伴有强烈冲突的矛盾感在罗天妖界一行后已经不再能够让他感到诧异了。 是的,眼前的这名诡谲先知正是三年前乞石小镇一战中罗天以鬼族秘法见到的那名鬼族先知。 诡谲先知和罗天交流的同时,根本没有去看身旁的冥见一眼,不管他以前是何身份,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对诡谲先知而言,他在意的永远是另一个同样修炼鬼族秘法的存在。 而且这个存在还是一个人类,这就更加无法让他本末倒置了。 “看到你,我倒是想明白了两个疑问。”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罗天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话,不过罗天的这番说辞对于在场除了少年外的另外两人都并没有任何的神秘感,他们也都很清楚罗天想要说什么。 “哦,哪两个疑问呢?” 诡谲先知并没有说破,而是选择了倾听,语气不咸不淡,但抑扬顿挫之间却要比天忌和冥见似乎更加熟悉人类的语言习惯。 “妖界和鬼界并没有同盟之实,而你们和人界的师童乃至巴海也同样没有任何牵连。” 罗天的话让诡谲先知呵呵的笑了起来,能够得出这两个结论,对方自然听的出罗天已经有了至少九成以上的肯定。 “你们人类有句话叫做观棋不语真君子,鬼界之人虽然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但隔岸作壁上观不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吗?” 诡谲先知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凛,能够从对方口中听到这句话,至少证明鬼界对于其他四界发生了什么都非常清楚,甚至于罗天一行人前往妖界的消息他们也同样了解并且在持续关注。 “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跟他走到一块呢?” 罗天说话间,伸手指向了一旁谦卑的冥见,虽然看不到对方的神态表情,但想来这一刻对方也顺着罗天手指的方向看向了一旁的冥见,随后对方说道。 “你说他呀,能以神力转化妖力,再将妖力转化为鬼力运转的人才,鬼界自然也该留住才对吧?” 果然,罗天没有猜错,鬼界虽然作壁上观,但事实上却一直在找寻见缝插针的途径,依靠死秽之气的扩散想要独立入侵人界的希望渺茫,几乎不可能实现,而想要通过联合巴海这样的阴谋家从内部侵蚀人界,势必又将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于巴海本就是一个立场不明之人,为了利益最大化吊头反戈一击也未必不可能。 诡谲先知不会和巴海谈合作,同样也不会为了妖界的利益而搭上一条风雨飘摇的船,毕竟在罗天得知了炼妖皇就在幻城的事实之后,回头想来自己的这一趟妖界之旅,更是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一路抵达天座之后变得愈发的强烈了。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反倒是释然了,天下五族当中,若要说罗天对哪一族最为忌惮,那必然是鬼族了,就目前而言,人界四分五裂,神界难以越过星海和瀚海的阻隔,妖界妖皇难以为继,更有意义不明的炼妖皇在背后虎视眈眈,魔界同样也有着各种矛盾和问题,唯独鬼界,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了。 如今,最大的麻烦选择了作壁上观,虽然罗天很清楚鬼界一直都没有放弃入侵人界,而就目前而言,也只是将危机推迟,厚积薄发罢了,并没有彻底消除隐患,但总要好过同时面对两三个超级麻烦,这是罗天唯一感到庆幸的地方。 随着罗天身上的秘密一个接一个的曝光,有的是罗天主动曝光的,毕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还有一些是战斗中被敌人所洞察出的,而他罗天作为这样一个奇货可居的存在,抛开大义凛然的东西不谈,单就罗天的小命,也根本抵挡不了历史车轮前进的洪流。 在此之前,罗天或许只能选择自保,但在不久的将来,他必须要开始反击了,不然凭借个人的力量,再坚硬的盾也会有出现裂痕的一天。 思索当中的两方在各自沉淀了心思之后,罗天说道。 “如果我想跟你谈合作,你意下如何?” 罗天的话让冥见有些错愕的看向了他,不过此时谁也不会去理会他,而在诡谲先知方面,听到这话之后,同样也不假思索的说道。 “正合我意。” 答应的如此爽快,虽然正中罗天下怀,但相对的,却也让罗天迎来了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毕竟合作的提议是他先提出的,这就等同是将开价的资格拱手让给了对方。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找你合作吗?” 罗天有些不甘心,虽然是事态所迫不得不为,但此时他却也有着想要扳回一局的想法。 “以你的实力和身份,倘若有一天来到鬼界,想必也能换来一个先知的地位,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拒绝你的好意呢?” 诡谲先知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沉,的确,从表面上看他罗天拥有鬼族秘法,同样也能够在死秽之气中谋求到生存空间,说他是鬼族之人也未尝不可,到了今天,罗天对人族虽然仍旧还留有一份认同感,但这样的认同感保不齐还能维持多久,毕竟如今对他威胁最大的并非什么炼妖皇,而恰恰就是人界中的那些人,单就一个巴海就已经是落点压根不想去面对的存在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直话直说了,我想要一张鬼界的免死金牌。” 罗天的话音一落,冥见脸上就显现出一丝狰狞之色,如今他是鬼非妖,身在鬼界自然就是诡谲先知的下属,倘若罗天真要道了免死金牌,那他离开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后不就无法找罗天报仇了? 但这还不是罪要紧的,最要紧的是,罗天和鬼界的合作,可以看做是单纯的个人利益上的合作,但也能看做是人界和鬼界在合作道路上的一次尝试,这对于他冥见来到鬼界的意图正好背道而驰了。 冥见此时转头,想要听一听诡谲先知对此的回答,毕竟罗天的要求很无理,诡谲先知完全有理由拒绝,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诡谲先知此时爽朗的一笑后,说道。 “一面怎么够,我给你三面,这三面交给你,不管你是送人也好,还是想要在未来保全自己三次性命也好,只要还在合作期限内,鬼界绝不会对你出手!” 诡谲先知的爽快完全出乎了罗天的预料,但细细想来,他敢开出这种对罗天个人而言堪比天价的筹码,这不也正好说明了两个问题吗? 第一,鬼界压根就不惧怕他罗天可能会做出的任何行动,第二,鬼界原本就有想要对他罗天出手的打算,既然如此,三次的免死机会根本就不算多,倘若鬼界真有心致自己于死地,哪怕尝试千万次也只是在计划之内的行程罢了。 想到这里,罗天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272 师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和诡谲先知谈好合作后,罗天就该离开了,他知道自己杀不了冥见,同样的鬼界也不会让罗天当真杀了他,目的已经大成,罗天也即将返回妖界,不过在离开之前,罗天还是看向了对面说道。 “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吗?” 诡谲先知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当罗天走到冥见跟前的时候,发现冥见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态,这倒是让罗天感到一阵不屑的好笑。 “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够杀的死我的话,尽管来吧,这三面免死金牌可以对你单独例外。” 罗天的话让冥见一怔,看着罗天扬了扬手中的三个宛如混沌光球一般的虚无物质,一时半刻没能明白罗天想要表达什么。 “哼,希望你今后还能有今天一半的自信。” 冥见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许是碍于诡谲先知就在一旁,又或者根本不信罗天何来的自信,而此时罗天轻轻一笑,不再去理会冥见的态度,转头看向虚空中根本看不到的诡谲先知的位置说道。 “如此,那就再会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会是不同的一番局面。” 罗天的话让诡谲先知也笑了,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幕,再看到今天,对此诡谲先知倒是无需怀疑,离开之前也说道。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罗天带着少年离开后,少年转头看向罗天,问道。 “哥哥,为何我看不到你说话的那人?”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思索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却又在这时候听到少年继续说道。 “我明白了,哥哥你像是我小时候曾经一个朋友对我说过的那样,你拥有观视寰宇之瞳。” 观视寰宇之瞳? 听到这个词,罗天本能的就是一怔,正想要问点什么,却发现少年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这让罗天心中苦笑了一声,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来化解少年心中的误会,但仔细一想,倘若他真这么认为,自己又何必非要解释清楚这美丽的误会呢? 重回重合幻境之后,少年开始动用规则准备重新连接回到妖界的另一个幻境,来时花费了很长的时间,但回去却只需要一瞬间,毕竟这就是重合幻境所拥有的效果。 然而,当罗天跨越两个重合幻境,重新回到妖界,并且看到天忌、管良等人的时候却是愣住了,而在一愣之后,脸上随即浮现出了舒坦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 看到眼前的这个人,罗天的心中反倒是平静了下来,而就在罗天现身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重新聚集在了罗天的身上,包括新来的这位不速之客—— 师童。 “冥见他如何了?” 此时站在众人远端的天忌正一手挟持着管良,另一只手笼罩在尧天的头顶,看样子,管良和尧天已经被天忌挟持为了人质,而在另一方面,师童的贸然出现,和立场互换后的天忌形成了僵持。 “放心,他还活着,况且我也杀不了他,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先下手为强。” 罗天的语气中并没有无奈的成分,但对面的天忌此时却微微的叹了口气后说道。 “我低估了你,本来事情的发展不该如此的。” 天忌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罗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这样的对比其实有一部分是他也没有料到命天教的师童竟然会突然出现,倘若师童没来,他现在已经得手,而不会形成如此尴尬的僵持局面了。 此时的罗天很清楚,这天下间的任何人,任何生灵都不愿意去面对一个能够一眼就洞察自己内心秘密的师童。 罗天缓步走到了师童的身侧,从头到尾师童都没有回头来看他,不管今天的罗天和昨日的罗天产生了怎样的变化,但这一切变化在师童这一生当中却也不过就是如同昙花一现般的存在。 “既然你的师兄没事,那你可以放人了吧?” 罗天看着对面两个神情麻木之人,心知必然是被天忌以规则力破坏或者入侵了心境所导致,毕竟这是最容易控制人心为自己所用的法子,同样也是妖族之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之一。 听了罗天的话,天忌并没有迟疑多久,反手一推一送,管良和尧天已然脱离了天忌的掌控,步步踉跄的来到了罗天和师童的跟前,此时师童伸手随意的一挥,神情呆滞的两人瞬间恢复了神色,而在恢复的瞬间,管良意念重新聚集,没等他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谁,猛地转头,喝道。 “天忌!” 随着一声喊,管良凝聚的磅礴规则力瞬间出手,但在即将击中天忌的前一刻,就被他跟前一团混沌所吞噬,继而消失,天忌甚至连手没有动一下。 “管良,行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管良一击不中之后正待再度发动攻击,听到罗天的话后意识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而当他回身的刹那,又再度愣住了,只见师尊一脸凛然的脸就站在他的跟前,管良愣了半晌,正要开口,却又一瞬间重新凝住了神色。 “怎么,翅膀硬了,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可以脱离命天教了?” 师童那久违的声音响起,更有一种仙邈的感觉,罗天闻言也是同样心神一荡,知道师童这样说不仅仅是在和管良说话,同样也有震慑其他人的用意。 管良在三度迟疑后,神智终于是完全清醒了过来,随后单膝跪地,说道。 “徒儿不敢。” 听到这一声久违的“徒儿”称呼,师童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也让限产凝固的气氛变得随和了起来,他伸出手将地上的管良给扶起,等到管良起身后,师童这才第一眼看向了一旁的罗天。 被眼前的师童盯着绝对是一件很难以让人舒服的感觉,而且罗天更加清楚的是,此时的师童离开了命天教同样也离开了造化之门,这表示他被禁锢的规则将不会再受到约束,他那能够洞察世间一切秘密的规则也将会毫无保留。 “你这是在探查我的秘密吗?” 罗天也在盯着眼前的师童,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毕竟梦里的那一次不算,同样是相隔三年的时光,两度重逢的两个人当中却只有罗天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不过这种变化就三年前而言,对重逢的两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顾往昔还是巴海,放眼整个中天界,都是能够堪比师童的存在,或许在境界修为上有些许诧异,但彼此间都不是能够撼动对方的存在,罗天和这些人扯上关系,也就意味着他和师童的关系在不断的疏远,那么今天罗天这具蟠龙之躯和师童口中的蟠龙故友相比起来,又还能剩下多少瓜葛呢? “放心,我会为故友留下最后的尊严。” 师童的这番话让罗天的心中一沉,果然还是因为蟠龙这具躯体的缘故么? 不过尽管有失颜面,但至少眼前师童带来的变故算是暂时消除了,而此时罗天透过师童重新看向了远方的天忌,发现天忌也一直在盯着他,于是说道。 “师童,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妖界对吧?” 虽然罗天面朝天忌,但问题却是对师童提出了,罗天不是命天教的人,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类,他以这样的口吻来称呼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在其他人听来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聪明如你,应该轻易就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吧。” 师童微微一笑回答道,似乎也因为管良安全无虑而变得轻松了许多。 至于他说的这其中的关窍,罗天又如何不明白呢? 师童,管良,造化之门或者说是姬玄,这三者之间的关系罗天早已是心知肚明,师童会来到妖界部分原因就在于此,但还有一部分原因同样也被现如今的罗天猜到了。 “断魂海的地脉源头。” 当罗天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立刻就引来了管良和尧天的警觉,此时虽然有师童坐镇,危机已然化解,但由此而引发出的疑惑却再度深入他们两人的脑海,甚至要比之前已经得到解答的疑问更加的深重。 而此时听到罗天这样说,管良却一下子也好似明白了过来一样,当下说道。 “难道天忌你也想要破坏人界地脉?” “不,他倒是没这个心,不过炼妖皇恐怕是有的。” 管良说出内心疑惑的同时,罗天也紧接着做出了补充,而听到罗天的表述后,天忌脸色瞬间变化,由此也可想到,罗天和冥见那一边会面的结果是什么了。 “我果然太低估了你。” 同样的话让一旁的尧天也是沉默不语,这句话她曾经也说过,而且还不止一次说过,曾经作为敌人而言,她对罗天也有着相同的心思,这个人太可怕,不仅仅是他缜密的心思可怕,同样可怕也源自于他那极端的恐惧之心。 “放心吧,我没有为难他,况且诡谲先知也不会让我当着他的面杀了你的师兄,不过,我想下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罗天的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甚至有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感觉,但对于现场之人来说他们却对此深信不疑,就算是实力达到了天忌、师童这个级别的顶尖高手,也未必就不能成为罗天的囊中之物。 而正当管良这样认为的同时,不经意之间也瞟了一眼他的师尊师童,不知道师童对此又是作何感想,而他之前那句表明是友非敌立场的话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言。 “你见过诡谲先知了?” 师童此时捕捉到了罗天话语中的重点,即便很清楚罗天也是故意这样说的,同样也想要借由这句话来造成一种威慑力,但师童对此的感觉却更加的强烈,甚至有一种罗天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感觉。 “当然,反正就算你不用规则来洞察我所拥有的秘密,想必会去后管良也会说的,对吧?” 罗天的反问并没有得到师童和管良的答复,对于罗天拥有鬼族秘法这件事,师童的确并不知情,但即便知道了这个秘密也并不意味着什么,师童同样也拥有人族秘法,而且抛开他所拥有的人族秘法和秘密规则外,他还拥有什么样的能为手段,这却是罗天不可能知道的真正的杀手锏。 所以,罗天逞口舌之能在师童面前毫无意义。 不过,纵使没有意义,但罗天此时的心情却很爽,但爽过之后也觉得很没意思,此时罗天重新看向天忌,思索着要不要借着师童在场的这个机会把所有问题都给明朗化,然而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一旁的尧天突然间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而随着她一声低吟之后,再度展现在脸上的是一种扭曲诡异的神情。 “师童,没想到我们竟然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再次见面。” 熟悉的语调,那是巴海控制尧天,通过尧天来发出声音的方式,听到这个声音,师童脸上倒是云淡风轻什么表情都没有,不过反观管良和罗天,却是一个变色,一个长长的舒了口气。 巴海已经三番两次的在妖界给罗天等人制造麻烦了,虽然没有一次成功到达目的,但这种无休止的搅和却也让罗天等人防不胜防,加上巴海的实力让罗天等人根本无法破解他在尧天体内种下的符咒之术,也就预示着麻烦会在不久的将来再度接踵而至。 而此时,他选择以这种方式来和师童打交道,就意味着他今后不会再在尧天的身上捣鬼了,这对罗天而言绝对是最好的结果。 “你很聪明,也很知趣,倘若这道符咒是下在我徒弟身上,今天的我会亲自造访你的苍茫城。” 师童的话虽然说的平淡,但言辞之中的警告却彰显无遗,此时巴海控制尧天的身体和声音发出了女人尖锐的笑声,在笑声停止后,巴海继续说道。 “你这样说,我倒是有些期待了,世人皆知的人界第一守护者以焚城之火倒灌九州,会是一种怎样的讽刺!” 273 许诺的报酬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面对巴海的讥讽,师童的表情木讷,一丝不苟的神情中透着一丝淡然,在管良的眼中,并不觉得师童需要和巴海做这样的一番口舌之争,但是在罗天的心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毕竟天忌还在场,不管巴海和师童何仇何怨,人界的恩怨该回到中天界去解决。 师童此时出手,一束光芒笼罩在尧天的身上,在一阵巴海的狂笑声中,声音渐去渐远,最终消失,显然是师童已经消除了尧天体内的符咒。 巴海的声音消失后,众人重新看向了对面的天忌,不管如何,此时的立场发生了偏移,作为人类而言,妖族才是外人,尽管并不会成为共同的敌人,但人妖殊途,也是一种天道。 天忌这一刻很清楚,他机关算尽也未必能够拿这几个人怎么样,不过他同样清楚的是,就算师童足以庇护他们返回中天界,但罗天也会留下来,如今罗天知道了炼妖皇没死,而且就在幻城的秘密之后,他更会想方设法的为了自己的小命而谋求生存空间。 想到这里,天忌的退意萌生,当下说道。 “人间的卫道者,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师童的脸上终于是多出了一些表情,那是对强者的礼遇,毕竟单纯就实力而言,他和天忌也有一战的实力,相差并不悬殊,况且这是在妖界而非人界,幻境中的战斗,尤其是强者之间的战争,对空间结构的了解程度更是重要。 所以,此时天忌既然肯抽手,那师童也不会过多的进逼,况且他的目的只是在维护管良的安全,至于罗天和尧天,并不在他周旋的人选当中。 两人对视一眼后,天忌开启空间门离开,此时压抑的气氛才真正散去,很快师童就看向了管良,说道。 “随我重回命天教,你可愿意?” 当师童用了这样一副“请求”的口吻时,管良顿时就愣住了,过去师童在他的心目中一直都是神圣无比的存在,纵使也曾有过温柔和蔼的一面,但随着自己长大,看到的认识的越多,那种小时候对纯真善良的直观感受也在渐渐的消失,这些年来自己接人待物的世故也连同自己对师尊亲切的一面而逐渐远离了。 管良此时正要开口回答,却在发音的前一刻犹豫了,而犹豫过后,他问了一个问题。 “师尊,炼妖皇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问题,倒是让罗天一怔,他也没想到管良竟然会替他问出这个关键性的问题,关于炼妖皇的生死之谜已经揭晓,但有关炼妖皇的来龙去脉罗天所知却并不多,哪怕是神性对于炼妖皇这样的晚辈也同样不知情,毕竟不是同一个时代的存在。 师童看着管良,随即淡淡的一笑,目光偏移又瞥了罗天一眼,不过也并未隐瞒,平静的说道。 “一个疯子。” 疯子二字,顿时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唯有尧天流露出了一些错愕的表情,毕竟炼妖皇原本是神界之人,不管是背叛也好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离开神界转投妖界的炼妖皇对于尧天这位神族祭司而言,至少在姿态上免不得要保持一些尊重。 但师童口中的疯子,不止是不屑一顾,而且带有莫大的不敬,加上师童本身的身份,可以说是一种极大的侮辱了。 不过,疯子二字却是刚好契合了罗天心中对炼妖皇的某种认识,什么样的人会想要去背叛天道,以欺骗先祖之灵的形式来获取传承的认可? 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包藏祸心之人,这样的一个人,不仅仅是拥有疯子的思想和意图,还有疯子所没有的实际能力,他真的做到了,不管是神性口中以不纯的神皇血脉创造出的偷天换日大法,还是妖灵从天忌身上感知到的能够以神力转化为妖力,乃至于冥见那种将妖力转化为鬼力来驱使的逆天能为,都是如此。 想到这里,罗天忽然间又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管是追寻天道也好,是想要逆天而行也好,其实道路并没有顺逆之分,人类瞧不起走回头路的人,但周而复始以相同的生存繁衍的方式而存活的人类不也是一次次的在走回头路吗,所以道路的选择并没有任何可耻的地方。 而罗天担心的恰恰是炼妖皇真有什么天大的能力甚至能够以一己之力修炼出五族秘法,继而借由欺骗的方式获取到五族秘法中的传承之力。 从罗天踏上释道者的第一天,他就听说了天下间五族当中除了人族外其他四族的血脉已经愈发稀薄的这种说法,而伴随着他一路行来所获取到的经历见闻来看,这种说法其实并不怎么正确,毕竟血脉之说只是针对于人自己而言的,神魔妖鬼存活于世的根本甚至就不是依靠血脉的力量来维系生命,既然连血脉都没有,谈何血脉之力呢? 可是血脉之力这个词不仅仅是从旁人的道听途说中流传下来,就连罗天体内的宿主们也同样以这样一种说辞,因此罗天渐渐的知道,除了表面上的以讹传讹外,还有另外一些被隐藏起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才是历史传承的真相。 当罗天、管良从师童口中得到炼妖皇是一个疯子的结论后就没有再多问了,讨论对方是不是疯子毫无意义,但既然师童由此结论,那罗天今后的计划就要更变了,哪怕是对上冥见这种所谓的狂信徒,罗天也自有一套计划可以实施,但倘若对方不是什么正常人,而是一个疯子的话,那计划这种有条理的东西未必会在这样的人身上产生效果。 师童看着罗天一脸沉思的模样,忽然说道。 “你救了我的徒弟,倘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提出。” 师童的话将罗天拉回到了现实,报酬? 罗天可从未想过要什么报酬,他和师童之间唯一能拿来维系关系的就是自己这具蟠龙的躯体,还是一种单方面的关系维系,罗天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在师童那里讨到什么好处,自然的他救管良也纯粹是为了两年前那个妖界的计划,而并不是想要要什么好处。 但这时,师童突然提到这一点,却又不得不让罗天有些动心了,当师童眼见罗天似乎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当下说道。 “倘若你想要人族秘法,我也可以传授于你。” 听到这话,罗天心中一震,错愕的神态溢于言表,他不是没有想过师童口中的报酬会有多么的惊人,但也未曾想到师童竟然愿意以人族秘法作为允诺的报酬。 那么,师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 “我不要人族秘法。” 罗天缓缓摇头说道,他的反应让管良和尧天都是一怔,显然是没料到罗天竟然会拒绝。 人族秘法虽说和其他四族秘法一样,其实并不是一本纯粹的武功秘籍,毕竟秘法就象征着传承,而传承更不可能只体现在一脉当中,人类繁衍至今,不说经历了千万代,但正如参天大树一样枝繁叶茂,秘法也是同样如此。 师童所掌握的只是秘法传承当中的其中之一,或许他获得了很多种传承,能够将秘法的功效发挥到人类当中的顶尖水平,但也绝不可能是完整的秘法,不过倘若师童愿意倾囊相授,那罗天能够从师童那里学到的秘法传承又该是何等恐怖? 然而,当罗天想到传承二字的时候,脑海中电光火石的一闪,随即脸上的表情稍显凝固,虽然短暂,却并没有瞒过师童的双眼。 对此师童微微的一笑,在意识到罗天识破了自己的“阴谋”后却也并不否定什么,当下说道。 “我留在妖界的时间不多,你的时间也同样有限,也许等我返回人界,这次的交易也会就此作废。” 师童的话让管良和尧天面面相觑,身为人界最强释道者,居然如此出尔反尔,若是说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 不过这一刻罗天在猜到了师童的用心之后,却是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决定,当下抬头说道。 “好,既然你愿意教我,我为何不学呢?” 罗天的表态再度让管良和尧天感到意外,之前罗天执意不学,为何此时他却又反倒是要学了,但这一刻管良从师童和罗天对视的双眼中好似明白了什么东西,而在下一刻,只见罗天转头看向自己,神秘的一笑后说道。 “倘若有一天我将你的师尊取而代之,你会甘愿服从我么?” 罗天的话让管良吓了一跳,心中的震惊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正当他看向师童的时候,却见师童对罗天这番不切实际的反问表现的极为大度,一点都没有追究的意思时,结合之前自己所明悟的那一丁点东西,他的心中顿时闪过了一个极其不祥的念头。 是的,管良也会人族秘法,而且他拥有的还是纯阳尊者姬玄的人族秘法传承,这也就意味着他如今不仅仅拥有了能够打开师童规则封印的钥匙,也拥有了能够封闭师童规则的造化之门。 想到这里,管良突然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而此时师童也遵从了罗天的选择,正式开始传授他自己所拥有的人族秘法,而在教授的过程当中,管良压下了内心所有繁杂的思绪,选择了和尧天一起静等。 过程很漫长,但对于罗天本人而言却并非如此,当师童在传授人族秘法的同时,不仅仅是罗天自己在倾听汲取,同样的,罗天体内的宿主们也“沾了罗天的光”。 “人族秘法果然厉害,这一手海纳百川就未必会输给我魔族秘法暴力了。” 在教授的过程中,魔能极其难得的对除了自己外的某个人事物产生了认同,而随后鬼话也说道。 “人族秘法本就是集众家之长而诞生,千万年来也唯有人族血脉才能得以源远流长,直到今天仍旧能够维持血脉的精纯,倘若我鬼族也有这般的血脉浓度,天下间又有谁能抗衡我鬼族?” 鬼话的声音让其他人都是一片的默哀,的确,倘若拥有最纯粹的血脉浓度,那其实就等同于每一代的传承都能够将秘法的威力发挥到极限,当然了这里的极限只是指的秘法威力能够发挥的上限,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凭借自身力量将秘法发挥到上限,毕竟个人实力也参差不齐。 罗天此时倒是无心去和宿主们计较,而是专心接收人族秘法的传承,在这个过程中,罗天偶尔有几次很微妙的感觉,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这具身体有一种想要极力的排斥人族秘法的感觉。 这种感觉诞生之初,让罗天感到万分的惊讶,要知道虽然他换了具身体,但当他受伤之时所流出的仍旧还是红色的献血,而在他见过神妖魔鬼之后,他就清楚唯有人类的身体里才能流出这种红色的鲜血。 这就意味着他还是人,还没有彻底变成一个异类,而且他的思想仍旧还是以人类的价值观为基准,行为方式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为何他的意识会对人族秘法排斥呢? 不过罗天并未多想,毕竟越是强大的功法,对修炼者个人的体质要求也就越严格,或许是自己的身体并不适合修炼人族秘法。 但是很快这种猜测就被他否定了,毕竟罗天还具有顾往昔的众生规则,尽管众生规则是顾往昔从人族秘法中自创的,不过仍旧具有秘法的基本形态。 到了后来,罗天越发的感觉到这种排斥变得越来越强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好像是自己的思想在抗拒他的意识,想要将意识当中的回忆给强行的剥离出来一样。 师童此时也注意到了罗天体内发生的变化,渐渐的他皱起了眉头,当传授过程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师童就知道倘若再强行进行下去,只怕罗天的意识心境会彻底崩溃,所以他赶在那一切发生之前,强行的中断了过程。 “完成了?” 一直在旁观观视的管良此时问道,但是话刚说出口他就闭上了嘴,因此此时师童脸上严峻的神色和罗天那张苍白的脸已经说明了所有问题。 274 道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失败了吗? 此时,在管良和尧天的心中都升起了这个念头,观察罗天的神态,明显就是那种削弱的难以为继的感觉,而一旁的师童也陷入沉思,似乎想要思考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而导致了这个结果。 “你没事吧?” 师童出言询问,罗天此时摇了摇头,还好之前在空间幻境之内稍作了一番疗伤,此时所受到的规则反噬才不会如此的严重,但相反的这也让罗天明白了问题所发生的原因,那就是对于修炼漏洞规则的他而言,是没办法通过正常途径修炼任何规则的。 毕竟,漏洞规则就是一切规则的漏洞。 师童缓缓的舒展了容颜,显然也是洞察到了原因所在,此时的他非但没有流露出凝重的表情,反倒是微微的一笑后说道。 “那真要恭喜你道心已成了。” 听到“道心”二字,管良和尧天都是心中一震,原本以为这将会是一个对罗天很沉重的打击,却并没有想到竟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道心,对释道者而言是一个很关键的名词,就像是释道者对“分形”概念的理解一样,是千百年来不断追寻天道的释道者所摸索出的一种成就天道的方式。 释道者所修炼的规则其实并不是一种天地运行的规律,规则是恒定的,而规律却是可以变通的,那么对于修炼规则的释道者,该如何将自己所修炼的规则转化为规律来运转呢? 是的,依靠道心。 道心很难通过修炼或者领悟来获得,就好像一辈子都为了衣食住行而发愁的普通人是很难明白家财万贯的富人每一天是如何生活的,人们会去臆测,会去遥想,会去奢望,但终究无法化为定论,而这种定论就是如何将带有绝对逻辑的规则转化为可变通的规律的法子。 也就是道心。 或者对普通人来说,叫做平和心。 人活一世,虽然短短数十载,但能够以一种孤独而又坚强的逾越感而活着的人几乎没有,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注定要融入族群,要和其他人打交道,继而衍生出各种各样和生活有关的话题。 那么有没有那种能够在被孤立的环境中也能够保持坚强,并且以平和喜悦的心态淡然的面对一切人世间所有遭遇呢? 那就是境界的问题了,而这种境界的提升在释道者的世界中就是凝练出属于自己的道心。 此时的罗天其实也很惊讶,倒不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懂得很多踏上释道者一途的基础理论,而是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有那种境界实力提升后的感觉,他并不觉得今天他的实力和昨天相比起来有那种飞跃般的提升。 看着罗天一脸迷茫的样子,师童脸上笑容消失,却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另外一边和尧天走的很近的管良,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无法明了自己所想要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同样也无法明了别人为他强加的生活究竟藏有怎样的深意,一直都选择封锁内心而被迫行动的管良,又会在何时才能凝练出属于自己的道心呢? 不过,这也是强求不来的,毕竟每个人所走的路子都截然不同,即便是私塾里同一个老学究所教出的徒弟也是万千姿态,各不相同,更遑论身处命天教那种三教九流的大杂烩中,到底会培养出怎样的一个人来呢? “这么看来,道心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这到底是能让我长生还是能让我无敌于天下?” 罗天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虽然说很虚弱,但气血涌动之间的脉息却很充沛旺盛,这代表他的生命力很滋润,并没有因创伤而导致心境受创,但除此之外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了。 听了罗天的话,师童还没有多说什么,但此时罗天体内的魔能却突然间大声说道。 “我说罗天你小子竟然如此不知足,你可知道道心对于秘法修炼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魔能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但却并不是因为自己不知道道心意义而震动,而是魔能竟然敢当着师童的面开口说话,难道他就不怕被师童这个修炼秘密规则的强人给洞察出来? 即便师童感知不到魔能的存在,但他罗天的思想难道也无法洞察吗? 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却听到鬼话不屑的一哼后说道。 “所以说你压根就不能明白道心为何,天道是天地运转的规律,那么你说道心是什么呢?” 听到鬼话的声音后,罗天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在此期间罗天小心翼翼的瞥了师童一眼,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之后这才说道。 “也就是说,道心即为天道之心,天道既然是天地运转的规律,这种规律不但是绝对规则,同样也是最基本的客观规律,那么道心就是可以将天地间最基本的客观规律转化为绝对规则……之心?” 罗天犹豫了一下后这样说道,不过当他话音刚落,却听到妖灵也就此作出了补充。 “规则转化规律,难道规律就不能转化为规则了?” 罗天此时心中才终于是有些动容了,就罗天对释道者一途所得到的那些领悟来看,规则是绝对逻辑,火就是火,不会是水乃至其他一切名词所包含的概念,同样的水无法替代火,火也不能转化为其他一切天地最基本的自然物质。 但是火这种规则所能够表现出的规则力形式却是千变万化的,就说热情这种精神状态,人的热情可以引来其他人的好感,难道人就不会因为太热情而招来其他人的反感了吗? 人该以怎样一种热情的方式来对待他人,这就是一种规律,一种普遍、客观存在的现象,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界定,有的人性格好你可以适当的热情一点,有的人生性冷淡,你的热情就要有所保留,还有的人甚至要比你更热情,倘若你的热情不够,或许就得不到他的真心相待。 但无论热情的规律是什么,都不足以去构成火之规则的概念,但如今,罗天听妖灵的话说来,当凝练道心成功,不仅仅可以从规则当中分离出不同的规则力,甚至能够将分离出去的单一规则力重新回归到规则本身当中。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顿时一凛,此时的他有些庆幸之前没有和天忌翻脸,也没有真的要和冥见在那个独立空间中拼个你死我活。 倘若天忌和冥见当真也是凝练出了道心的大妖,那么他们就能够以妖族的化形和幻境之术窥见其本源的存在。 就好像是万季安能够以死亡的风语者这一种单一的规则窥得动之规则的本源一个道理。 罗天并没有见过“幻”这种本源规则,之前他在瑶主那里所见到的并非幻之规则,而是幻觉的本源规则,幻觉是一种感觉,当感觉成为无意义的本源就会透过人体一切能够接收本源的毛孔器官无孔不入,这也是罗天逆转人族秘法制造出能够克制感觉这种本源规则的意义所在。 但是“幻”究竟是什么,人会产幻,所产生的这个幻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就好像天地初开,当人第一次看到燃烧的火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而当人错误的使用火而引发了大面积的焚烧的时候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没人知道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生物面对未知的事物永远都是两种选择,攻击亦或者逃跑,而对于拥有幻之本源的敌人时,罗天不知道自己到时候究竟是会逃跑还是只能做垂死挣扎。 当罗天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之后,心中的想法也逐渐散去,对他而言,实力强大是好事,但却并不能令他真正动容。 毕竟相比起他的恐惧之心而言,动心这种感觉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离他而去了。 “倘若有什么需要,可轻叩这面令牌,我会及时出现。” 秘法传功并未成功,师童对罗天的报酬自然也没能付诸完成,当下他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然后将之交到了罗天的手中,如是说道。 罗天拿着手中的这面令牌,稍微的迟疑了一下,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而与此同时,神性忽然间开口道。 “罗天,想做什么就按照自己的内心去做吧。” 听到神性的话后,罗天逐渐坚定了自己的心,他将师童给他的那枚令牌收好后,又从怀中拿出了另外一面令牌,但说是令牌,其实只是一个黑色的混沌光球,随即平托在跟前,说道。 “有来有往,我可不想欠你什么恩情!” 罗天的话虽然说的固执,但言语中所夹杂的一丝很浅的关心却还是被师童听出来了,只不过此时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罗天手中的黑色混沌光球,半晌之后才说道。 “这是鬼界的不死渊源,看样子你已经见过诡谲先知了。” 师童的话让罗天一怔,随即有些不服气的反问道。 “你难不成真能洞察人的秘密,怎么我还没开口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虽然之前妖灵等宿主等说凝练成了道心,罗天就可以不会被师童的秘密规则洞察自己内心,但妖界一行他见过太多充满矛盾的东西,所以此时也对这样一个结论产生了怀疑的态度。 不过师童似乎并不打算为罗天解惑,对于罗天递给他的这枚不死渊源也很坦然的收下了,而在收下的那一刻,罗天有注意到一旁管良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管良即将离开,他会做什么想什么那也不关罗天的事了。 “看来你还会继续留在妖界,小心一些,如今你道心已成,对人界的意义也就不同了,可别轻易就这样死了。” 师童的话说完后,罗天正要反驳,却见他已经转身准备离开,这让罗天不得不将问题咽回了肚子里,此时也看向了管良和尧天,心想师童会不会带尧天一同离开。 “尧天祭司,你要随我一同返回中天界吗?” 师童果然问起了尧天,但此时的尧天却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她思索一阵之后,终于是看向了管良,却在管良的神态间看到了一种默然,这让她心中有些纳闷,不知道是管良在师尊的跟前不愿意表达出自己的内心,还是另有想法,但此时的她却随即开口说道。 “我要留下来。” 尧天的决定让师童微微点头,而管良的脸上却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挣扎,显然是对尧天的决定很不理解,但师尊就在一侧,这让他想要反驳的言语和心难以表达出来。 “你留下来做什么,难不成你和炼妖皇也有仇?” 罗天此时诧异的反问道,要说师童选择帮他,而且是在还没有察觉出他道心已成之前就愿意以人族秘法作为报酬,罗天还能够理解,毕竟蟠龙之躯还有着罗天所不知道的诸多秘密,那么师童会对此有所图谋也就在所难免了。 但尧天不同于师童,人妖殊途、人鬼殊途,难道人神就不殊途了? 此时尧天缓缓摇头,但继而坚定了神情后说道。 “我想找出断魂海的秘密。” 尧天的回答让罗天和管良都是一怔,此时的罗天大致是明白了,但管良很显然是难以接受这个答案,只是什么也没说。 “师童,断魂海的源头到底在哪?” 此时,罗天转头询问师童,然而师童却压根一句话都不说,而后魔能说道。 “罗天小子,他所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罗天闻言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是的,即便是现如今的师童所说的话他也是不会相信的,之前的相互赠与只是一个形式罢了,虽然罗天那一句不想承师童的情只是一个借口,但罗天很清楚现如今人界的情况,而身处人界的师童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孤军奋战了。 而且,罗天也一直没有忘记当初陆恒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不管你有多么怨恨他,仇视他,瞧不起他,都请不要针对他。” 直到今天,罗天也并不能完全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陆恒当初究竟想说的是命天教维护中天界的职责所在,还是单纯就师童本人而言的,如果是前者,那命天教并不等同于师童,难道说师童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也要因为命天教守护人界的缘故而放任他继续为恶吗? 至于第二点,如果说是陆恒和师童有什么交情,或者是陆恒发现了师童有什么天大的秘密或者使命感,那也不能成其为罗天不杀师童的理由。 但直到今天,罗天仍旧还记得这句话,而且一直记在心里。 275 天海一方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不该留下来的。” 师童带着管良走后,罗天对尧天说道,尧天似乎对此有所感触,但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后就不再多言了。 罗天看着尧天的模样,心中却有些不屑,心说你毕竟是神族之人,不懂人心和人的感情的同时,也不懂得男人的猜疑之心会有多么恐怖。 罗天自己就是个十分容易导致猜忌之心的人,就算管良没有罗天这么严重,但在女人的问题上想必也是不遑多让,而如今尧天决定留下,不管管良能不能懂得尧天留下来的真正意图,他都不可能会去理解,而这份不理解的心思在未来很有可能会着落在他罗天的身上。 算了! 罗天心中暂且放下了这些属于未来的麻烦,随即说道。 “既然你选择留下,想来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对吧?” 罗天突然提到这一茬,倒是让尧天一怔,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这才发觉其实就算他留下来心中所想要探索的东西其实也和罗天并不完全一样。 罗天眼下已经知道了炼妖皇还活着,而且就在幻城当中,那么随后罗天需要厘清的头绪就是炼妖皇、妖皇、天忌、荒溟这四个强大存在之间的关系以及进一步确定自己的小命是否安全。 但尧天的目的是探查断魂海的源头在哪里,更进一步确定神界中那条断魂海的具体汇流之处,继而最终确认神界中星海和瀚海中昊天神光乃至充满了对神族之人致命毒素的具体来源。 看起来,尧天的任务其实并不复杂,就是个追本溯源的过程而已,但实际上罗天却很清楚,相比起自己这边已经厘清头绪的麻烦而言,尧天那边更有可能触动一些就目前而言足以被称之为禁忌的东西。 不过罗天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忧和理解说出来,毕竟那是属于尧天的事,既然尧天想去做,那就去做好了,不成功就成仁,就是这么简单。 三人迈步前行,抛开天座化身的少年不说,就罗天和尧天两人而言,虽然彼此都没有进行过关于计划的交流,但是似乎两人间也存在着某种默契,罗天是老大,而尧天则是跟班。 如今妖界中,一些大的城市的坐标罗天都已经有了,只要天忌、荒溟这群人不杀个回马枪来找罗天的麻烦,整个妖界罗天也可以自由往来了。 而且罗天相信,天忌不会这么快回来的,毕竟他是个中庸之人,即便他突然间不再中庸,而变得激进了起来,那罗天也有足以自保的能力。 “我们现在去哪?” 由于是在幻境中分不清目标方向,尧天出言问道。 “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 罗天不答反问,尧天这一次并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 “断魂海?” 罗天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她,淡淡一笑后说道。 “看不出来,你还是很聪明的嘛。” 听到罗天的夸张,尧天不为所动,但心中却有一丝奇怪的感觉,过去的时候,管良从不曾说过她聪明,即便是在管良的脸上表现出那种因为看到自己而眼前一亮的感觉时,他也不曾说出过什么动人悦耳的话语来。 毕竟他就是那种性格的人,从不矫饰自己和别人,加上神族之人没有感情的这个传闻,也让管良在尧天的跟前表现的太过君子了。 罗天此时倒是并未想太多,要说他和尧天之间那就更是陌生的感觉更多一些了,只不过此时听到这个回答,心中略做思考后说道。 “那我们去断魂海要做什么呢?” “打通前往永眠之间的通道。” 两人一问一答到这里,这一刻不禁是尧天,就连罗天的心中也不由得多出了几分对尧天意外的欣赏出来,应该说能够想明白这些东西这说明她是很聪明的女人,可为何之前自己却并没有这种感觉呢,甚至还一度觉得她太愚蠢了,三番五次的不是上当受骗,就是被人暗算设计。 罗天略一思索也就有了结论,同时在心中暗骂一句管良这个蠢货。 前往断魂海打通前往永眠之间的通道,就是罗天接下来的行程目的,但无论是在天忌口中还是在冥见口中,永眠之间被断魂海所阻断,而依照妖界这种破碎大陆形成的特性,罗天是无法依靠连接重合幻境的形式前往永眠之间的。 但这个答案对于如今的罗天而言却已经不成其为难题所在了。 两人在少年驱动空间幻境的能力下一路重新回到了断魂海,就在两人身体刚刚走出断魂海的同时,空间幻境中帝幻的身影也一同跑了出来。 “看样子,这小家伙还很念家嘛。” 罗天看着帝幻那活蹦乱跳的透明身躯在断魂海的四周不断翻腾时微笑的说道,少年此时也在盯着帝幻,自从多了帝幻这个“玩具”之后,加上罗天对待少年和魅灵截然不同的相处方式,也让少年渐渐的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思想和活动范围,这对罗天而言,是一件好事。 此时罗天转头看向尧天,发现尧天也正盯着他,两人似乎这一刻也都想到一起去了,想要看一看对方心中所想的又是该如何来破解眼前断魂海的阻隔而前往永眠之间。 “幻境乃是无形空间,其作用就是让幻灵和妖族这种特殊的生灵能够生存起来,因此幻境的空间构造也需要符合妖族之人的生存环境,这是那位远古大妖创造妖界幻境空间的主因。” 尧天先开口,她的话也正好是此时罗天心中所想,因此罗天也很痛快的说道。 “人以实体进入到幻境之中并不会被幻境的虚无转化为同样的虚无,毕竟幻境并没有这种转化形态的效果,而是会以另一种实体形态寄身于幻境的空间缝隙当中。” 罗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让尧天莫名其妙的话来。 “我倒是明白了那位石魔到底是如何进入到石头里生存的了。” 就在尧天狐疑的不知道罗天在说什么的时候,只听到罗天体内的魔能不屑的哼了一声后说道。 “哼,时至今日你才明白这个道理,也不知道该说你太愚蠢还是太聪明了。” 对于魔能的讥讽,罗天直接选择了无视,而关于当初那个进入到石头当中生存的石魔,今天的罗天已经明白了其所创规则的原理所在,就是“存在”二字。 存和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如果用释道者的话来解释,存是方法,而在是现象,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是以基本方法来描述和解释客观现象,而这就是道心,或者说叫平和心。 人真的不能进入到石头当中居住吗? 人真的不能以实体形态进入到幻境中生存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可以,不但可以,而且人还能在各式各样险恶困难的环境中生存,但前提就是能够熔炼出道心,或者说要保持一颗平常心。 对罗天而言,他的道心其实就是他的恐惧之心,甚至可以说在两年甚至是三年前他的道心就已经有所初成了,唯一不同的是,那时的他心中还残存着希望,在极端恐惧死亡的同时还残留着对生的眷念。 但随后发生了一些事,包括陆恒和唐龙的死,都对罗天的心境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或者说是启迪,当他渐渐的一点点的剥离掉自己心中的希望之光后,所留下来的那种纯粹的恐惧心,就是他罗天的道心。 那么管良呢? 没能熔炼出道心的他,又是如何进入到妖界幻境之中的呢? 是了,相比起罗天的恐惧之心,以及拥有平和心、道心的那些强大的释道者而言,管良拥有的是一颗不在乎的心,哪怕是当他面对尧天的时候也同样如此。 “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听得罗天和尧天的对话,少年一脸的摸不着头脑,而他此时的问题却是让罗天和尧天都笑了。 回过头来重新看向眼前的断魂海,罗天说道。 “既然勘破了真相,那就动手吧。” 罗天话音一落,随着尧天的点头,两人同时出手,融合了道心的规则力打出的那一刻,规则力并没有以单一存在的形式而打出,反倒是形成了一种追本溯源的回流之力,不但加强了规则力自身的威力,同样还隐含了一种本源的概念。 罗天所使用的是漏洞规则,漏洞并非本源,因为漏洞是一个合成名词,就如同幻觉一样,但道心的存在,却足以让这样一个合成规则诞生出一缕本源的意义,甚至是一种非凡的创造力。 两股力量在同时灌入断魂海的同时,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两人的心头,记得当初天忌两度带他们来到断魂海的时候,也是以同样的手法打出规则力,继而“激活”了断魂海中帝幻的存在。 这也就意味着天忌也是拥有道心的。 此时随着断魂海逐渐被激活,一股陌生的气息瞬间袭来,那是久远之前如同洪荒一般的古朴感觉,之前他们为何没有察觉到,是了,那是因为天忌本就是妖族之人,而幻境这个最适合妖族之人生存的幻境能够容纳一切独属于妖族之人规则力的冲击、渗透和侵蚀。 就如同在中天界当中,人类所拥有的规则力即便强大如师童,也不可能对中天界的自然环境造成多么大的影响,毕竟人界就是人类的栖息地,而人这种生物本身就是以一种最能够适应自然环境的方式才得以生存并且繁衍至今的。 但如今的罗天和尧天,他们并不属于妖界的一份子,而幻境自然也不可能专门诞生一种规则用来适应人和神生存的环境构造,因此此时的罗天和尧天相当于是以各自的本源规则在对幻境这个空间造成冲击效果,而在之前,他们非但没有能够以本源冲击空间构成的实力,同样在无法明了这一切规则构成概念的基础上,不可能找寻到正确打通障碍的方式。 随着罗天和尧天同时浑厚的一击,空间瞬间因为不同构成概念的规则类入侵而开始崩塌,就如同原本稳固的结构当中添加上了一种未知物质,导致原本稳固结构自然而然的就会开始崩塌一样。 这种崩塌是无形的,罗天和尧天并不能直观的感觉到,但他们很清楚,这一刻眼前的幻境毕竟已经开始崩塌了,这种感觉和那时在阁楼中所感受到地震时既是背道而驰,但同样也是殊途同归。 就在一段时间后,罗天等人的头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用眼睛看去,黑洞之外什么也没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一般,但此时对于罗天和尧天而言,他们却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两人同时纵身跃起,而少年和帝幻则是紧随其后,当一行人通过黑洞所在的位置,再度看向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另外一个不同于幻境结构的未知时空当中了。 “这里难不成就是……” 尧天观察四周,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罗天此时也微微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开来说道。 “或许这里就是之前我们曾经来过的空间缝隙。” 随着罗天话音落下,尧天开始试图凝聚规则,果不其然,规则凝聚失败了,这里正是之前他们闯入到的那个未知空间,而一度他们众人还曾经以为这里是一个属于规则以外的世界,但很显然并非如此,毕竟他们还能说话,还可以以思想来触摸意识,这表明规则还是存在的,只是这里似乎存在一种类似于“禁魔”一样的效果,可以阻止任何人凝聚规则来战斗。 罗天等人在这个未知空间徘徊许久,所见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随着他们不断的朝着前方深入,身后那个来时的黑洞在一点点的变得遥远、模糊,继而消失在了他们的最大视距当中。 看到这一幕,罗天和尧天都是心中一动,这种感觉自从他们来到妖界后就再也不曾见过了,因为在妖界中,人是根本无法在幻境中看到那种人往前走,周围景物随着人的步伐向前而后退的距离感。 但此时,当这种距离感再度出现,虽然两人仍旧不知道该如何通过这里前往永眠之间,但有一点却足以肯定,那就是他们已经从虚幻回到了“现实”。 276 星海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能跟我多说一些关于神界的事情吗?” 一路上,两人一直在走,但谁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而他们又该如何通过这个未知空间前往永眠之间,但两人似乎都不急,而少年更是没有心急的这种概念,他一路上逗着帝幻,以一种游玩嬉戏的心态陪同在罗天的身旁。 罗天的问题让尧天微微有些好奇,毕竟罗天是个目的性很强之人,从第一次认识他开始,尧天就知道自己输给这个人一点都不冤枉,当自己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的时候,这个人却能够为了自己那一丁点的小心思而谋划整整两三年的时间。 虽然说让尧天以人族身份进入中天界的这个计划也同样谋划了很多年,但这个计划并不是尧天所设想出来的计划,甚至于她对于这个计划并不存在多少积极性,而是一种达成任务的使命感,这种使命感无法转化为全身心的投入,而身为一名参与者必然会有很多东西难以如局外人看的那么通透。 “怎么,妖界结束后你打算去神界么?” 尧天不答反问,罗天听到她这样说就知道自己的话让她起了疑心,对此罗天只是淡淡一笑后说道。 “有这个想法,怎么不行吗?” 罗天要进入神界,只需要知道方位即可,毕竟他拥有神族秘法,同样也是神族秘法中的寻路规则,毕竟罗天也不需要像管良那样能够准确找到单个事物的具体位置,他只需要大概位置即可,毕竟找方向可要比找东西简单多了。 尧天沉思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 “你想知道什么呢?” “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罗天说的很随意,却是让尧天心中又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她记得当初和管良相处的日子,也同样是自己说的多,而管良说的少,但那时管良不说,是因为他谨守本分和礼仪,从不僭越,而罗天对于做一名聆听者的态度却和管良截然不同,应该说尧天过去希望能看到管良像今天的罗天这样,能够率先挑起话题,而不是做一名单纯的聆听者。 既然罗天想听,尧天也没有什么顾虑,当下就说起了很多关于神界的传闻和见闻,当然了,以尧天对罗天的了解,知道罗天必然是已经开始在为今后的行程定计划了,所以她会说的都不是什么涉嫌禁忌的话题。 两人这样一问一答又过去了几个小时的时间,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能够从来时的黑洞那里看到距离感,但随后的行程中,周围再也没有了可以观测的参照物,这让他们又再度有种迷失在幻境之中的感觉。 不过,即便感觉悄然到来,但罗天等人却都没有说什么,因为话题的产生让疑惑的心情被降到了最低,对尧天而言,回忆家乡的感情足以掩盖诸多问题,而罗天就更是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人了。 又过去数个小时,忽然间,前方似乎出现了一束光吸引了罗天等人的注意,光芒透射而来的方向似乎像是在正前方,但是以释道者观测天地运转规律的那种方式看来,却很清楚那种看似就在前方的感觉实际上只是他们的观测角度不同而导致的一种视觉上的欺骗效果。 是的,人看远方的东西,永远都是在正中心的位置,那是人的眼睛构造所决定的成像规则,但实际上随着拉近距离,渐渐的就会出现方位上的偏差,方位越近,人就需要通过转头等方式来逐渐调整视角所处的位置。 但从看到物体到实际接触物体的前提是能够走到那个地方,在人类的世界里,或者说在天下五族的世界中,都有一种“道路”的规则在产生作用,而道路就是带领人前往他们所想要去往的所在地,而不至于在半路上迷失了方向。 但在如今罗天等人所处的这个未知空间中,没有道路,也没有可供他们观测方位的参照物,仅仅只是凭借的自己的眼睛以哪种成像规则来判断方向和距离感,是不足以采信的。 所以,此时的罗天和尧天在一经发现远方有光芒存在之后,很快就压下了各自内心的蠢动,因为他们很清楚,盲目的朝着有光的位置奔跑,是绝对到不了光源所在位置的。 如今罗天道心已成,倒是可以不受任何外物的影响,但这种影响对尧天而言就要大的多了,毕竟对于神族之人来说,“光”可以算得上是创造神界的本源物质了。 一路的交谈,罗天渐渐的发现尧天开始有些答非所问、心不在焉了起来,他知道那是尧天的意识中被另外的一种思想慢慢的开始遭到侵占,纵使她极力的去避免自己那样去想,但却怎么也无法屏蔽掉脑海中的杂念。 “也就是说,星海其实是支流,而瀚海才是主干,但是在神界中,星海从何处汇入瀚海,其实你也未曾亲眼见到过,对吗?” 当罗天问到这里的时候,尧天却迟疑了很长时间,都没能给出回答,罗天心中一动,此时也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那一束光,再看尧天的神情变化,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那是昊天神光?”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尧天瞬间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罗天,又再度转头看向远方的那束光芒,刹那间心中那一直徘徊不定的狐疑在这一刻瞬间就清明了。 “真的是昊天神光,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尧天这样说的时候,脚下的步伐突然加速,和罗天拉开了距离,感受到尧天此时心中的不可耐,罗天也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只能加快速度追上尧天的身影。 尧天此时的速度很快,甚至给罗天一种都能足以和万季安的动之规则媲美的感觉了,而此时少年跟在罗天身旁,说道。 “哥哥,你们要去远处那里吗?” 听到少年的话后,罗天心中一动,继而放慢脚步,渐渐的和尧天拉开距离之后,罗天说道。 “弟弟你在这里也能够支开空间吗?” 少年点了点头,这个结果让罗天分外诧异,他之前一直都没问,就在于他一直以为在这个未知空间中,既然任何规则力都无法凝聚成功,说明这里相当于是一个意识所独有的世界,任何人进入其中只能说话、思考,而无法让思想和记忆将联想到的一切付诸于行动。 罗天话音刚落,少年手起,随即一种朦胧的如同薄雾般的感觉瞬间笼罩罗天的身体,这一刻罗天就知道自己又再度进入到了空间幻境之中,随后少年和帝幻也同样进入其中,进一步少年开始以意识幻想在他所创造的独立空间中再度创造出了很多的装束陈设,将眼前这个原本空旷的空间布置的美轮美奂了起来。 “追上她,把她带进来。” 罗天此时虽然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但既然有少年以幻境重合的形式来代步,那追上尧天也就不成问题了。 然而,正当罗天发出指示,少年正要开始连接重合幻境的时候,脸上的神态却突然间僵持住了。 “怎么了?” 看到少年的表情,罗天隐约间已经有所察觉,但还是问了出来。 “哥哥,这里好像除了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没有其他多余的空间了。” 果然! 罗天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此时随着少年重新将空间关闭,罗天等人回到了未知空间当中后,尧天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们几个别争了,赶紧的想个法子。” 此时罗天只能求助于体内宿主,而在罗天体内,除了神性外的其他三名宿主正就一个话题吵的不可开交,听到罗天的声音后,也只有鬼话抽出了一点空闲说道。 “罗天,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罗天心想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鬼话察觉到罗天的心思后呵呵一笑,随即说道。 “这里其实就是断魂海的深处了。” 啥? 这里是断魂海的深处? 罗天听到鬼话的结论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抬头看看周围,又看看头顶,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水流的感觉,而他在走路或者弹跳间也未曾发现有任何压力的存在,这说明自己并不是在深海当中。 当罗天正要进一步询问的时候,就听到鬼话继续说道。 “罗天,我有说过断魂海是一条海了吗?” 当鬼话这样反问的时候,罗天心中一动,继而更进一步的想到了一个似乎被自己一度给忽略而错误置信的话题。 神界的星海和瀚海真的是两条海吗? 难道不应该是天上的星辰汇聚而成的那种银河吗? 忽然间,罗天苦笑了一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问题竟然是出现在这里,而此时当他重新环顾四周,虽然空旷的根本看不到远方尽头,但是罗天此时低头,看向自己脚下所踏着的坚实的地表,当他凝视许久后,蹲下身子,慢慢的伸手再度认真的抚摸着地表纹路之后,心中顿时一震,脸上也随即流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我靠,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怎么不早说!” 罗天此时心知一直以来自己总是犯下各种常识性的问题,这些问题其实都是有法子可以避免的,可惜的是每次都是等到问题出现后他才后知后觉。 “放心吧,虽然断魂海早已绝脉,但对人体倒是不构成任何威胁,只是那一束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有人想要以异化的法子重新激活断魂海的地脉,那人用心险恶,倒是不可不察。” 鬼话的话让罗天脸色一变,脑海中想起尧天此时正朝着那一束光的方向飞奔,倘若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恐怕管良下半辈子会跟自己玩命。 罗天此时再不犹豫,也发足向前跑去,不过跑了一阵子他又停了下来,说道。 “老鬼,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虽然罗天体内的魔能和鬼话在平日里总是调侃居多,但也不会话说到一半而卖关子,毕竟他们如今能做的就是拌嘴了,只要能够让话题继续被衔接下去,任何话题在他们说来都全无禁忌。 “呵呵,别心急,既然有人想要在断魂海搞三搞四,那神界的女娃儿就永远也不可能到得了断魂海的地脉源头所在,你放心在这里等着,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原路返回的。” 听到鬼话这样说,罗天这才渐渐的放松了心情,鬼话和魔能虽然喜欢调侃,但说出的话却从无谎言,罗天此时也坐了下来,将满脑子疑问在脑海中疏通了一遍后,选择了静等。 过不多时,在罗天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罗天没有睁眼,等到脚步声在罗天身后不远处停下来的同时,罗天说道。 “累了吧,累了就休息一会,休息够了再接着去追那道光。” 此时站在罗天身后不远处的人正是尧天,而当尧天看到罗天的时候也是神色一变,她也同样没有想到自己朝着那束光的位置跑了那么久,竟然只是在原地兜圈子。 “罗天,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吗?” 尧天此时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听得罗天语气中的调侃,她倒是不以为意,也平静的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想去白费功夫罢了。” 罗天并没有将断魂海的事情告诉她,尧天此时眉头一皱,但紧接着她就点了点头,随即找了个罗天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不再言语了。 约莫半小时后,罗天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有一丝的茫然之色,之前他入定打坐只是想要再次检查一下自己拥有道心之后究竟得到了什么样的好处,但随着他仔细检查完后却是一脸的无奈,可以说能够被他直观感受到的那种增效他一个都没有感觉到。 如果说道心只是一种类似于自动产生的防护罩,可以破解诸如师童的秘密规则对他心神的渗透,那效果对于罗天而言就意义不大了,毕竟倘若他真的有一天对上了师童,那下场就是一个死字。 罗天睁眼,立刻就看到了对面的尧天,尧天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虽然尧天如今已经更换身体,不再是之前那副绝世美人的容貌,不过绝色不绝色对罗天而言毫无意义,此时他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不追了?” 277 时空之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追了。” 这一次,尧天很果断的就给出了答案,她的眼睛很明亮,看样子是真的已经想通了,不过罗天却知道,她并非是想通了,而是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可以依赖的迹象。 此时罗天站起身来,随后伸出右脚在坚实的地面使劲的踩踏了一下,这个动作引起了尧天的好奇,她此时也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地面,心中若有所思。 “这地面有什么不对劲吗?” 妖界一行,罗天所展现出的缜密心思让尧天颇为折服,很多时候也是依靠罗天的方法才转危为安,或许一开始她还对自己的失败而不服气,但渐渐的她已经在潜意识中接受了罗天才是小队领袖的身份。 “不是不对劲,是很不对劲,你有见过无论怎么踩都不会被破坏的地表吗?” 罗天的话让尧天微微一怔,但很快她就想要出言反驳,毕竟天下五族在不同的世界中生存,并非每一个世界的地表都是由土壤构成的。 然而正当她想要说话,却被罗天伸手给制止了,随后罗天把手放回自己的唇间,做出了一个噤声的举动,尧天此时也安静了下来,当声音完全被屏蔽了之后,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并非出自他们两人身上的声音于空气中细微的传来。 听到这个细微的声音,尧天的心顿时一震,正要开口,却见罗天比在嘴间的动作并未放下,她也只能强忍着内心的蠢动,陪同罗天一起聆听着几乎不可察觉的声响。 这是一种如同细沙从手指尖划过的声音,有摩擦的质感,也有那种由远而近,再由近及远的距离感,这种距离感就和他们刚刚进入到这个空间后所观察到的人移动所能够察觉到的距离感如出一辙,但唯独不同的是,声音的流向是横向的,而非纵向的,这至少代表细沙是浮于半空中如水流般的流动,而并非是从手指尖由上至下而滑落到地面。 那么,此时罗天所想到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弟弟,帮哥哥一个忙,创造一个空间,这个空间能让我们往上走,而不是往前走!” 罗天突然开口,在尧天和少年均感疑惑的同时,罗天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同时眼睛也看到了那漆黑的深不见底的天空方向,很快少年就明白了罗天的意思,同时也拍手笑道。 “好玩,好玩,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少年此时开始创造独立空间,罗天则是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而尧天则是盯着罗天,管良在的时候,尧天并不会过多的去注意罗天,她的一颗心都在管良身上,而如今管良离开了,而且离开时的那种怨怼的表情彰显无疑,让尧天又是失落又是失望,神的感情,人的感情,强行的错综在一起,也难免会遇到这等境况。 少年创造独立空间很快就完成了,此处虽然已经并非妖界,但不管是在妖界的幻境缝隙当中,还是他们已经去往了另外的一个世界,但制造空间幻境的规则概念无论在天底下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互通的,就如同火一样,无论是人间的火,还是妖界的妖火,鬼界的冥火,神界的圣火,名字变了,但本质并没有变,其本质所产生的作用效果同样也没有变。 此时,罗天等人都已经身处少年所创造的独立空间当中了,不过如今的他们仍旧还是“站在”未知空间当中,不过很快罗天就伸手尝试着触摸了一下空间“墙壁”,下一刻也不再犹豫,直接一脚就踩在了虚无的空间“墙壁”上,随后整个人就和地面保持平行的“平躺”在了半空中。 看到罗天如此,尧天的嘴角轻轻一笑,显然是罗天在一种看似“失重”的感觉下站立的有些左支右绌,而当尧天也学着罗天的模样和地面保持平行的站起来后,看上去表现的就要比罗天好多了。 “还真是不习惯这种感觉。” 罗天看着尧天的样子,苦笑了一声,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尧天会意,自然很清楚罗天指的是以人类的眼睛来看,确实很难接受如今这种平行于地面的行走方式。 罗天小心翼翼的朝着前方走去,当然,平行于地面的前方,自然就是之前所说的头顶方向了,随着罗天和尧天、少年慢慢前进,他们此时距离未知空间的地面已经很高了,也给了罗天一种错觉,就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个粉身碎骨一般。 其实也难怪罗天会有这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毕竟“坠崖”可谓是罗天一切心理恐惧和心理阴影的来源了。 原来越往上走,周围光线也就变得越来越漆黑,但是让罗天和尧天都有些奇怪的是,明明看上去只要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深陷完全漆黑的世界当中,但随着不断的深入,那种若隐若现的光线感却仍旧还停留在之前的阶段,始终没有完全熄灭。 虽然罗天看似只是在不经意的走,但他的心中却仍旧没有停下过思考,而且他还记得之前少年说过一句很关键的话,那就是这个空间除了少年创造出的独立空间外,没有其他的空间,这也就意味着,少年创造的独立空间在这个未知空间的大环境下是有其界限存在的。 毕竟少年就算是天座化身,也不可能独立创造一个可以容纳所有人类居住的世界出来。 当三人再度深入,地面已经完全缩小为一块巴掌大小的方块的时候,罗天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尧天并没有感觉到累,也没有去想太多,她一直都只是在追随着罗天的步伐,而且很相信罗天有法子可以带他们离开这个空间,前往永眠之间。 “我们好像走错了方向。” 罗天此时不无尴尬的说道,听到这话,尧天先是一愣,但继而就笑了起来。 “那我们还得原路返回不成?” 尧天问道,罗天看了看前方——也就是身处地面时仰头所看向的天空,再度抬头看向前方,而那里是之前尧天消失后跑回来的路,罗天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底,当下说道。 “不用,我们顺着这条路走。” 尧天顺着罗天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分明就是之前自己跑回来的那条路,这让她有些奇怪,倘若说正确的方向就是来时的道路,那岂非他们一路走又会返回到之前进入到这个未知空间的黑洞位置了? 尧天正想要出言询问,但罗天却已经迈步前行,尧天无奈的只能跟上,三人再度走了老远的距离,罗天又再度停下脚步,而这一次,虽然看上去他们已经又走了很远的路途,但周围由于并没有环境来作为参照物,因此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的距离。 这一刻,尧天不得不开口问道。 “喂,你行不行啊,你该不会是想要碰碰运气,看出口会不会自己撞上来吧?” 然而,正当尧天话音刚落,只见罗天突然伸手,手掌间蕴含着一股恐怖的规则力,尧天心头一惊,猛地转身,只见罗天手中的规则力已经打出,正中不远处的一片混沌虚空。 尧天目不转睛的盯着罗天规则类爆炸的位置,就在这一刻,只见那混沌虚空中突然像是破开了一个大口一样,无数颗粒状的如同金沙一般的物质从那个大口中滚滚流出,但是倾泻而出之后却并没有因为失重的感觉而洒向地面,倒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引力让其慢慢的流动到了罗天三人的身旁,渐渐的行程了一条星之海洋,涌向远方。 “星海!” 随着尧天一声大喊,连同声音都变得有些生涩了起来,也难怪她会如此的震惊,因为出现在她眼前的分明就是只有神界才有的那条星海。 罗天的耳中听得“星海”的名字,却丝毫不为所动,随着他再度以道心屏蔽掉周遭一切自然流动的声音,以心眼倾听细沙由远而近再由近及远的那种流逝的距离和方位感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里是一个交错的时空。” 罗天的话随即引起了尧天的注意,当她正想要将罗天的话和之前的某个结论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却很快就发现了前后两个结论中的差异之处。 “你说的是时空……而不是空间?” 眼见尧天也把握住了关键点,罗天缓缓点头,随即说道。 “原来这就是妖族之人永生不灭的原因,以特殊的空间术法将时间封印在了空间乱流当中,失去了时间的流逝,只能存在于幻境空间中的妖族当然能够永生不灭了。” 罗天此时伸出手,尝试着将一把金沙握在了他的手中,只见那一团金沙并没有停留在罗天的手中,也没有随着其余的金沙顺着某种轨迹而向前流动,而是一直以悬浮的姿态做着前前后后不规则的移动。 尧天看着罗天手中的金沙,却不解其意,虽然之前罗天给出的结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但此时尧天脑子里却满是“星海”和“昊天神光”的概念,以至于想别的完全是一团浆糊。 “这跟星海有何牵连?” 尧天出言问道,罗天手掌一翻,手中的金沙落下,而这一次是真正的朝着下方滴落,随着金沙渐渐消失后,罗天说道。 “眼下有两条路,一条可能会指引我们前往永眠之间,而另一条则是可能指引我们前往你口中那条神界星海的发源地,你打算去哪里呢?” 罗天的问题在尧天听来几乎不成其为选择,但是正当她要说出心中那个理所当然的结果时却是迟疑了,而看着她迟疑的样子,罗天却是笑了起来。 “你早就知道了答案,何必还要问我?” 眼见自己又被罗天摆了一道,尧天却并没有多少气馁的感觉,退一步来说,如果其中一个选择真能前往星海的发源地,尧天也不可能就这样冒冒失失前往的,毕竟星海对神族而言乃是剧毒,沾上哪怕一点下场都是神销骨朽。 “走吧,我们顺着这条轨迹,应该就能前往永眠之间了。” 罗天说完率先带头沿着金沙流逝的方向前进,但走出一段距离后,却看到身后的尧天似乎并没有动,当他转头看向尧天的时候,只见尧天此时也伸手轻抚着一缕金沙,脸上流露出了迷茫、神往、疑惑的神态。 罗天转身返回,来到尧天身旁,说道。 “也许,我是说也许,星海本身并没有那种对神界之人能产生剧毒的物质,而是有人刻意的制造出了某种可以封锁神界之人自由出入的屏障,或者说是有人在星海和瀚海中投放了剧毒的物质。” 罗天的话让尧天抬起了迷茫的双眼看向罗天,半晌后才慢慢的清醒了过来,喃喃自语道。 “很小的时候,我曾经有一次玩耍,差一点就要掉进了星海之中,还好我的师尊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也因此让师尊沾上了星海中的金沙,虽然捡回了半条命,但也永远失去了化形的能力。” 尧天诉说往事时神色很是凄苦,这样的表情罗天还是头一次见到,但也因此加深了他心中的猜测,神族之人并非没有感情,只是他们很少会在异族跟前流露出感情,又或者神界之人表现感情的方式和人截然不同,只是难免会在披上人皮外衣的时候才流露出一星半点。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我还是清楚的记得,当时有一点金沙也溅到了我的手上,我亲手抓着那些金沙,却并未曾受到半点伤害。” 尧天的话让罗天眉头一皱,虽然她的话对罗天而言并没有理由不信,但这其中涉及的可能性太多了,而眼下罗天也只能暂时保留自己的观点,倘若有机会的话,或许能够亲眼见证真相。 罗天陪着尧天待了一会儿,金沙不断的从被撕开的大口涌出,从两人的身旁滑过,这一幕即便是对美感并不存在多少眷念之情的罗天也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我们走吧。” 尧天忽然开口道,听声音她已经从记忆中缓了过来,罗天闻言点点头,两人此时都看向前方,似乎想要看一看那金沙流逝的尽头,是否真能有一切答案的真相。 278 咫尺之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就在罗天三人询着金沙流逝的方向前往出口的路上,此时在临近出口的位置处,一条人影正背对着罗天等人到来的方向,似乎正在眺望着出口外面的世界。 “咦——?” 随着一声轻呼,那人转过头来看向罗天等人来时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后又舒展开来,他的年纪颇大,伸手捻着胡须,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找到这里来。” 随着自言自语的话音刚落,他一伸手一道结界屏障耸立在他的跟前,似乎想要以此结界抵挡待会即将到来的人,但当他施法完成后,又皱起了眉头,似乎也觉得倘若真有人能够找到这里来,单凭这一道结界不足以拦截来人,因此,他此时再度一伸手,将刚刚完成的结界抹消干净,而后就站在原地,等待着后方的来人。 却说罗天三人此时通往永眠之间的出口已经很接近了,当然从路途上来说的话,怕是还要半个小时左右的脚程,罗天三人并未着急赶路,尽管罗天看的出,尧天已经非常的迫不及待了,但他始终不紧不慢的速度,仿佛也在缓慢的舒缓着尧天心中的焦虑。 “停。” 突然间,罗天停下了脚步,随即口中喊出了一个字,这个字拖长了音调,直到尧天跨步走出数米远后方才停下脚步,回头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 尧天此时虽然心急,但仍旧以罗天为马首是瞻,她着急可并没有失去分寸,心知越是往前越是可能有不知名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 “前面有人。” 罗天伸手指向出口的方向,他说的是有人,却并没有说是敌是友,尧天闻言却是立刻就将前方之人当成是了敌人,此时她神情颇为有些紧张,以至于罗天还从尧天逐渐酝酿起的规则力中探查到了一丝紊乱的气息。 “不用心急,对方既然比我们早来一步,就是主人,我们以登门造访的姿态去见他,不要露出马脚来了。” 罗天的话让尧天一阵纳闷,心想这是什么逻辑,但正自思考间,却见罗天重新踏步向前,她也只能随后跟上,再走了半小时左右后,前方的一束光毫无来由的射向两人的瞳孔,在略微因强光直射而微闭双眼复又睁开之后,眼前逐渐的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 人? 罗天的心中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但很快就将这种雏形给压了下去,随后他率先走了过去,尽管没有从对方的脸上察觉到任何可以捕捉的神态表情,但罗天仍旧好似浑不在意的说道。 “我两途径此地,正要前往永眠之间,请问阁下是否就是此间主人?” 罗天的问题让对面那人脸上稍微的流露出了一丝神情,尽管很淡但仍旧被罗天捕捉到了,对此他也不以为意,好似仍旧没有察觉到的样子,而身后略微慢了数拍的尧天此时也跟了上来,默默的站在罗天身旁,一言不发。 看着尧天这样的神情,罗天心中就有些不屑,心说你连装个样子都不会么? 不过好在对方心中的好奇全部停留在了罗天的身上,而尧天此时的容貌并不起眼,也就没在他的关注之下。 “我并非此地主人,倒是你们,可是从妖界而来?” 对方根本不搭罗天的话,而是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想要借由问题的答案来分出立场,罗天闻言心中却是暗自好笑,心想自己要是被你给带了节奏,那传出去自己也甭混了。 “啊,那莫非你也是来造访此间主人的?” 罗天脸上略带惊讶之色,一口一个“此间主人”,将自己登门拜访的姿态和心思展露无遗,对方虽然明知罗天是在故意混淆视听,但在敌我立场未明的前提下,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发作,也只能继续就这样待下去观察形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看似完全不着边际,但对方言语间的争锋相对却全部在罗天这里碰了软钉子。 “二位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对方的眼中只有罗天和尧天,对于两人身后的少年不闻不问,并未察觉出他的与众不同,罗天对此心中也如明镜一般,对方必然不是妖界之人,但既然不是妖界之人,又是如何守在这个地方的? 但很快罗天就明白了过来,他并非是从妖界幻境进入到罗天等人身处的未知空间,也不是遵循罗天前来这里的路径一路走到这里来的,而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进入到了时空的乱流当中。 妖界是一片破碎大陆,由无数个幻境相互重合而成,这些大陆全部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当中,至于为何会如此,罗天虽然不敢肯定,但也猜到了几分,那便是地脉紊乱而导致的空间扭曲。 空间扭曲不等同于时空乱流,时空包含了空间和时间两个概念,妖界之人之所以永生不灭就在于空间幻境剥离了时间的概念,失去了时间的流逝,自然就不会衰老病死,即便妖不会如同人那般腐朽,但天地精华同样也有从精纯到枯萎驳杂的过程,一旦失去了天地灵气的滋养,即便妖有着远远长于人类的寿命,也难以永生不灭。 这些天来,罗天也曾经尝试着去思考过炼妖皇想要断绝人界地脉的原因,这个原因可能和神界有关,也可能和断魂海有关,但无论原因和目的是什么,一旦地脉遭到破坏,那就相当于是大地“生病了”,失去了原本正常的脉络轨迹,一旦地脉失序,天地发生异变的可能性极高。 在释道者的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几次天地失序的末日浩劫,陆地被海洋倾覆,海洋被陆地填平,稀薄的空气遮蔽了日月的升起和四季的正常轮替,当天道无法维持正常的运转规律的时候,因空间紊乱而导致的空间扭曲便到来了。 空间扭曲不包含时间概念,是单纯的天地异变,这种异变只会发生在一定的时期内,对天地造成的伤害也只是暂时性的,就如同人生病一样,即便不依靠天地灵气的温养,仅靠人体机能也能恢复过来,只是时间多少的区别。 但空间扭曲所造成的局部“短时间内”的伤害却远远要比时空扭曲严重的多,就在于空间扭曲后的失去的就永远失去了,正因为没有时间的概念,也就没有了那种如同人体机能自然恢复的能力,虽然伤害过后大地又会重新回到万物复苏的开端,但就如同人恢复健康并不是疾病被消除了,而是被身体机能的恢复力给压制住了,谁也不知道未来什么时候会再度复发。 而这种没有时间概念,永远也无法回到正常的空间便是今天妖界重合幻境的由来。 然而之前罗天等人途经的未知空间,却并非空间扭曲,而是时空乱流,时间乱流并不是因地脉断绝导致的天地异变,而是人为产生的自然破坏力。 人随意砍伐森林会导致山洪暴发,人肆意挖掘土地中的灵草灵根会引来地震,人破坏植被会导致家园被荒漠所覆盖,千百年来无数的经验教训的累积,让人类懂得了该如何和大自然共存。 然而一旦因为人的肆意破坏而导致的生存环境遭到破坏,其所造成的破坏效果虽然强度并不会比天地异变那短时间内所带来的毁灭效果严重,但持续时间却漫长的多,毕竟生存环境被破坏的原因是一个多重因素,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砍伐森林就会导致山洪暴发,还有包括诸如失去森林覆盖的地表温度升高,地质干涸导致一旦被雨水冲刷会混入江河等等因素。 这种因为人为因素而导致的自然破坏力虽然残酷,却完全符合天地运行的规律,而这种规律自然也包含了时间规则,是一个长时间的破坏结果,最终让一片环境变成永远也无法逆转的绝地。 而且在这片绝地中仍旧有时间的流逝,也就是说破坏的效果并不会定格在一个阶段当中,而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大,但也正因为时间的关系还在,所以之前少年才能在时间乱流中开启空间,而罗天和尧天也才能够在少年开启的空间中动用规则力。 此时回头看向眼前的这个人,罗天对于其来历也已经有了三分的掌握,这三分不算多,但也足够了。 之前的对话看似是闲扯,但实际上也是一种相互认识的基础,而如今罗天心中有了底,自然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于是他当下说道。 “行了,站在这里,却不进去,看样子你是根本进不去对吧?” 罗天突然“变脸”,让那人有些始料未及,正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看到罗天脸上浮现出一缕深沉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进不去?” 对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瞟了一眼身旁那一束光射出的出口,表情有些不自然,而此时罗天终于是不再隐瞒,直接说道。 “行了,别再隐瞒了,你瞒不过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恐怕是跌落到了某个秘境当中,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吧?” 罗天的话让对方神色一变,罗天见状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虽然坠入扭曲空间的可能性和方法极多,毕竟不管是大地被海洋倾覆还是海洋被陆地填平,总能在天下间找到一些不合时宜的蛛丝马迹,这些不合时宜的地方完全断绝了过去和现在的联系,出现了历史和现实的交错。 “既然你知道的如此清楚,那你可有法子带我离开这里?” 对方此时的语气服了软,显然也是将一线希望寄托在了罗天的身上,虽然并没有流露出那种希冀的目光,但罗天知道,他不是人类,只不过是披着人皮外衣的异族罢了,而模仿人类神态表情这种事连一个魅灵都做不到完美,更何况是其他种族的存在呢? “办法么……虽然有,可我并不想从这里出去呀。” 罗天拖长了语调,一脸阴谋十足的味道,这话不由得让对方脸色一沉,正要发作之际,却看到罗天身旁那个原本不起眼的少年此时突然出手,而后他就被一个未知空间所笼罩,刚刚凝聚的规则力还没出手瞬间就失去了功效。 “你……你竟然是空间能力者!” 对方感受到自己所身处的这个异空间,目瞪口呆的连连后退,宛如看到了什么洪荒猛兽一般。 而罗天听到这个新奇的名词时,心中也微觉诧异,转头对身旁的尧天问道。 “你看的出他是来自哪里的吗?” 虽然如今罗天对于释道者一途的很多知识都宛若小白,不过一些大体的称呼他还是知道的,比如说人界高手不是城主就是教主,鬼界叫先知,神界叫祭司,妖界称皇,而魔界…… 突然想到这里,罗天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魔能魔能,不就是善用魔法的能力者吗? “你是魔界之人!” 罗天心想这倒是巧了,除开自己这个一半人族一半异族的怪物,他们这一次妖界之行,可谓是天下五族都汇聚齐了。 听得罗天说出了他的身份,对方此时逐渐恢复了平静,目光死死盯着罗天身旁那原本不起眼的少年,正在思考着退路的时候,却看到罗天转头对身旁的少年说道。 “行了,把空间关闭了吧,谅他也不敢造次!” 少年闻言点点头,随即手一挥,空间随之消失,当那人感受到自己体内对规则的力量牵引又重新恢复的时候,正想要先发制人,却猛然间迎上少年那不怀好意的神态,最终他只能选择退让一步了。 “哼,我倒是低估了你!” 对方语气变得有些不善,但也只是一种无奈之下的口舌之争罢了,罗天不想跟他计较,此时的他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就是眼前的这个魔是从哪里进入到这里来的。 很显然,此时的尧天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毕竟眼下妖界一行的问题已经牵扯到了人、妖、神、鬼四族,唯独毫无关联的就是魔族了,却没想在这里竟然又遇到了魔族之人,怎能不让他们两浮想联翩呢? 罗天还在思索着该如何提问的时候,只听见尧天说道。 “当年神魔之战我师祖在黑山所设下的珈蓝封界怎么可能让一个魔穿越时空来到这里,说,你是谁!” 279 妥协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听得尧天一席话,对方神色瞬变,当得知尧天乃是神界之人时,身为魔的求生本能,让对方刹那间不顾前车之鉴,再度发动规则力攻击,而这一次,罗天制止了少年欲开启空间来抵挡,当规则力迎面而来,尧天也试图出招抵挡之际,却见罗天淡淡一笑,好似浑然不觉,尧天心中虽然不知何故,却也不由得在这一刻放宽了心。 规则力瞬间到达,但却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效果,反倒是直接透过尧天的身体,一直到达远方,继而消失了。 看到这一幕,不仅是对方,就连尧天也是脸色一变,两人此时都转头看向罗天,却见罗天哈哈大笑,说道。 “看来你果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呢!” 随着罗天的笑声和话语,尧天此时低头沉思片刻,猛然醒悟,同时再看向对方时,脸上也逐渐绽放出了笑容,但对方此时显然仍旧还处在懵懂未知的阶段,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攻击竟然会失效了。 “哼,无知的蠢货,竟然妄想以个人之力破碎时空,他还真以为自己已经修炼成天道之境了吗?” 魔能不屑的声音响起,但罗天却很清楚,对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愚昧无知,并不清楚自己所身处之地看似和罗天等人近在咫尺,但实际上却远在天边。 攻击失效后,对方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但又不肯就此善罢甘休,神魔乃是天敌,正如人鬼这种极端殊途的对立一样,自古以来生而为人,死而为鬼,神和魔也是同样,至圣之灵为神,至邪之灵为魔,神和魔就是天地不容的对立存在。 但此时当尧天已经想通了一切缘由之后,那种极端的厌恶感也变得淡了许多,再看向来人的时候,她也不禁露出了一丝莞尔笑容,好似也有些开心了起来。 罗天自然没去在意尧天此时到底在笑什么,而他心中想的却是,既然这个魔乃是从扭曲空间而来,不管空间有多么扭曲,但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只要是空间,那天座化身的少年就能够以幻境空间相互重合的方式将两个幻境连接在一起,继而前往对方所处的境地。 但遗憾的是,这是一个单程旅行,也就是说,罗天等人可以借由幻境重合过去,而对方却无论如何也过不来,因为空间和时空之间还多出一个时间的概念,而这个时间感是任何人也难以逾越的距离。 罗天等人所身处的时空乱流当中,其实也有着数不清的空间因为各种不明原因而漂流到此,但每一个空间中都有着截然不同的时间概念,而罗天等人身处的这个时空可能是现代的,但还有另外的时空是存在于千年以前的,贸然的闯入那些古老或者未来的时空,唯一的下场就是因时间流逝的缘故而彻底消亡。 天地或许可以抵挡时间的侵蚀,但人绝对挡不住。 这就是罗天等人和眼前之魔看起来很近,但实际上完全就不在同一个位面上的原因。 此时罗天看向魔人身后的那一束光,那是永眠之间的入口,只要通过这个入口就可以进入永眠之间,但这一刻罗天的心中却产生了一个疑问。 那就是他们眼前所看到的这个永眠之间到底是几百年前的永眠之间,而是和罗天他们处在同一条时间线上的永眠之间,又或者是存在于未来的永眠之间呢? 没有答案,因为罗天并不清楚他们所处在的是那一段的时空乱流当中,贸然的进入会遭来怎样的后果。 一旁的尧天看着罗天一言不发的模样,于是出言问道。 “你想到了什么?” 罗天被尧天的话给惊醒,但回过神来后却同样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对方那个魔,思考着要不要借由少年的幻境重合之术,以空间连接空间的法子,进入到那魔人所在的空间,单纯的独立空间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也就是说,从魔人所在空间进入到永眠之间中,至少他们不会遭遇到时空更替而导致自身湮灭的危险,但是却又将迎来新的未知的危险。 此时的罗天多少已经明白了就连天忌这么强大的存在却仍旧要依靠他来找寻永眠之间的入口,想要找寻到永眠之间正确的入口,果然是一件极具困难之事。 “和你打个商量。” 罗天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话让对面那个已经越来越觉得有些束手无策的魔稍微的愣了一下,不知道罗天这话到底是何含义。 如今的他想要攻击没有法子,想要抵挡那少年所创造的空间封锁也没有法子,甚至于他本就是不知道何故跌落到这个空间当中的,也就是说他连回头的法子都没有,又同样进不去近在眼前的永眠之间,甚至于他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一束光将会指引他前往何方。 那么他还有什么资格和罗天谈条件呢? 可是罗天既然有此一说,却立刻就让他明白了此时对方其实也并不好过,或许处境也跟他一样,因此他很快说道。 “说来听听。”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不过你要先帮我做三件事!” 罗天一开口,对方先是一愣,但继而就苦笑了起来,果然还是他自己想多了,原本他以为罗天是因为处境相同而想要寻求他的合作,但是如今看来,分明就是罗天等人有恃无恐,想要漫天要价了。 那魔人思前想后,虽然觉得罗天有什么东西隐瞒于他,而且对方虽然是一人一神一妖的奇异组合,但抛开那个少年过构造的特殊空间可以封锁他规则力不谈,从实力本身上来感知,对方并不会比他更强。 “何不先说说你打算让我做哪三件事?” 对方这样说,罗天就知道其实他已经妥协了,而且这种妥协也等同于是证明了之前罗天关于对方所有的猜测,当下罗天胸有成竹的一笑,说道。 “咦——条件我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你应该可以看的出,我们是有目的而来到这里,所以想要让我们带你离开这里,则需要先等我们完成了此间任务之后才行,你说是吧?” 这话罗天之前其实已经说过一次了,对此对方倒是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为难的表情,况且他也对那一束光以及门后不得其入的世界感到万分的好奇,倘若能够在此间有所奇遇,也算是一番造化了。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就点了点头,而后罗天指示少年开启空间幻境的重合,直接就将那魔人所身处空间连接在了一起,感受到那种对自身规则力的封锁又再度产生的时候,魔人也只能苦笑了,而心中也不由得对罗天缜密的心思而感到佩服。 通过幻境重合,这一次罗天等人和对方终于是可以“近在咫尺”了,当罗天走过去时,那魔人并没有动,显然是不想给罗天等人不必要的误会,等到罗天走近之后,说道。 “既然要结伴同行,认识是第一步的,我叫罗天,他叫尧天,这是我弟弟,阁下如何称呼呢?” “你可以称呼我在人界的名字,和尚。” 对方的话一出口,罗天顿时就愣了一下,但很快脸上就出现了掩饰不住的笑容。 “你叫和尚?哈哈,好好,真是个好名字,通俗易懂,尧天你说是不是啊?” 罗天的声音让和尚感到有些诧异,而一旁的尧天却是听出了罗天语气中的调侃之意,不过却并没有笑,毕竟如此近距离的和一个魔人站在一起,对两人身份本就是一种极大的亵渎。 空间重合后,罗天此时立刻就看向了眼下身处这个空间的永眠之间入口,他走到那一束光透射而出的光源位置时,正要伸手抚摸,却听到和尚喊道。 “别动,那上面有一个微型雷劫法阵。” 眼见罗天要伸手触摸,和尚突然高声提醒,如今他需要借由罗天等人来脱困,自然不想罗天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而当罗天听到他的提醒后,心中微微一怔,但却并没有察觉到体内宿主们发出任何不同的声响,这让他的胆子又放回到了肚子里,继而伸出的手掌距离那光源所在又更加接近了几分。 就在罗天的手掌轻轻接触光源表面的时候,和尚料想当中的雷电反噬却并没有发生,应该说,罗天的手掌就像是完全吸附在了光源表层上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和尚此时的眼睛睁的圆鼓鼓的,完全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但只要尧天才知道,在罗天的漏洞规则下,就算是真正的雷劫来了,也未必能够奈何得了罗天。 不过,有一点尧天并没有猜到,那就是此时罗天所感受到的并不是雷劫所带来的那种微麻的感觉,而是一种如同水一般的流质之感,所以罗天以漏洞规则正在进行规则剥离掉的并非雷劫,而是雷电接触水面所产生的那种电流导体。 水和雷一样是无形之物,但都是可以承载之物,罗天很清楚,漏洞规则所能够剥离掉的并不是水和雷这种本源规则,而是承载水和雷的载体,就好像他在战斗中所能够剥离掉的是释道者所施展出的规则力,而并不是规则本身一样。 随着罗天一点点的剥离掉蕴含了雷劫之力的阵法,过不多时,罗天收回手来,从面相观察并没有任何巨大的消耗,这一幕让和尚暗暗吃惊的同时,也将内心中那隐藏的很深的企图反抗的心思再压抑的更深了一些。 “佩服佩服!” 虽然眼前光源还在,但和尚稍微用规则力感知,已经没有察觉到雷电所隐含的那种规则力,他就知道之前一直困扰他的麻烦就在罗天看似轻描淡写之间被消除掉了。 “我们进入吧。” 罗天随即伸手推开那扇从内部射出光源的大门,随着四人进入通往永眠之间的通道,却在进入的那一刹那,尧天浑身一震,而后就看到了让她难以置信的一幕。 “昊天神光!” 几乎是异口同声,当尧天和和尚同时喊出这个名词的时候,和尚的脚步快速后退,昊天神光对魔族的杀伤力有成倍的增幅,和尚在看到昊天神光时脸上陡然变色,在不知深浅的前提下他根本就不敢贸然进入。 罗天此时并未去理会和尚的态度,而是一直注意着尧天,尧天此时已经进入到永眠之间内部,她此时完全沉浸在那种故土气息的缅怀当中,并没有去思考其他,罗天知道拦不住她,不过也紧随其后小心提防。 “弟弟,这里还能够撑开空间吗?” 一路尾随进入的过程中,罗天感受到少年所创造空间消失的迹象后问道。 少年稍微尝试了一下,但随即摇摇头说道。 “不行,空间之力在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限制住了。” 罗天闻言点了点头,能够压制空间之力的只会是一种东西,那就是时间,而且是急剧变化的时间规则,这说明他们此时所身处之地并不是通过空间幻境重合后所进入到的另一个空间幻境当中,而恰恰是之前罗天最担忧的所在。 是的,眼前他们所身处的这个地方乃是一个时间规则混乱的时空乱流,甚至于这个地方的时空乱流已经混乱到了根本就已经无法承载一个完整的空间的地步,随时都有可能会因为任何不明因素而崩塌的可能。 “妖灵,之前你想让我前往断魂海,就是想要指引我来到永眠之间吗?” 此时罗天在心中问道,很快妖灵的声音响起。 “永眠之间只是一个存在于妖界古老的传说,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看样子,这里不能久待,时间长了,恐怕以你人类的寿命而言,会经不住这种时间加速流逝后的消耗。” 妖灵的话让罗天自心中点点头,而这一刻宿主们也都不再吵闹了,当真正的危机降临的时候,他们也都开始一一关注起了罗天这边的境况。 “好浓郁的昊天神光,看样子这里就是昊天神光的发源地了,只是没有想到昊天神光竟然会是来自于一处时空乱流当中。” 魔能此时也无不感慨的说道,听声音倒是并不如何惊慌,罗天压下心中的疑问,进一步跟上了尧天的速度,当他们逐渐深入,渐渐的来到了一处看上去像是祭坛的所在。 “那里……有个人!” 280 地脉、天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此时出现在罗天等人跟前的的确是一个人,但却并不是一个活人,而且也只是从远处看上去像是一个人,但当罗天等人小心翼翼靠近之后,却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人,而是一个四不像。 “好奇特的人。” 和尚不敢走近,保持着一种恭敬而又谨慎的态度站在不远处,魔的感知力要比人类强一些,他们本就是天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灵,此时和尚观察数刻,也不免微微透出惊奇。 “罗天,当心!” 尧天眼见罗天想要伸手触摸那人的表皮,立刻出言提醒,但此时的罗天却是带着一种肃穆的神态,缓缓的伸手直接接触到了那人的表面。 什么感觉也没有,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迹象,这只是一个不知道存在于这里多少年的干尸罢了,之所以还能够保持的这么完好如初,恐怕是因为此间时间乱流的缘故。 罗天抽回手,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之色,在之前他一直以为炼妖皇就在妖界当中,怎奈从冥见口中得出了一个完全背道而驰的答案,那么眼下的这具干枯的人尸又是谁呢? 观望许久,也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人选,或许天忌、师童来了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此时凭借罗天等人的经验阅历,却很难解开这个谜团。 “你们看那里。” 和尚此时伸手指向干尸背后的一座雕像,罗天和尧天此时也抬眼望去,随后罗天的心中一震,连同 尧天一起面面相觑,因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雕像分明勾勒出了一个他们熟悉的人。 “姐姐!” 果然,少年此时也注意到了那座雕像,当四人一同来到那座雕像下方的时候,只见虽然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但仍旧表现的栩栩如生的雕像正是他们之前在阁楼那里见到的那个魅灵。 “你们认识她?” 和尚察言观色,也同样心中一动,自从他们进入光源所在地后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无法辨别出任何可供参考的具体事物,而此时眼见罗天等人认得这具雕像,或许能够考究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真的是姐姐。” 此时少年所展露出的神态间一半是怀念,一半是畏惧,看的出,虽然说过去少年和他姐姐相依为命,但因为魅灵掌控人心的本能,让她这个弟弟在潜意识中对她所拥有的绝非亲情,而是一种难以逃避的依赖。 怎么会是她? 此时罗天和尧天的心中也都纷纷升起这个疑问,的确,当初阁楼外罗天以恐惧之心诱导魅灵对自己发动意识攻击,再借由宿主们的意识能力吞噬掉魅灵的意识,但事后想来罗天当时的举动太过鲁莽,而那名魅灵能够成为天座化身的姐姐,绝非一件单纯的事。 但魅灵已死,况且事已至此,多言无益,可是如今当他们再度又见到那个魅灵的雕像时,不由得越发的感觉到整件事从头到尾一点都不单纯。 “也许不是她,而是她的同族,我以前也见过魅灵一族,她们本就生的相似,毕竟是以魅惑人心为手段,而想要魅惑人心,一张能够深入人心的面容自然是必要的,而以人类的审美观,想必也是同小异。” 尧天的话并没有得到罗天任何的回应,而此时罗天所思考的也并不是患得患失的东西,而是另外一个问题。 妖界的三大圣地,如今罗天已经都接连造访过了,可以说任何一处都足以让罗天感到无比惊叹,能够幻化为人形的天座,能够以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展开为一座城市的幻城,一个置身于时空乱流之中的永眠之间,这三处圣地可以说和整个妖界大陆的其他地方都截然不同。 罗天想到这里,不由得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三处圣地原本就并不属于妖界,都是以妖界空间幻境重合的形式被强行连接在一起的,但是和就在深云岭的幻城以及邪支一脉的幻城相比起来,永眠之间和妖界之间隔了一个断魂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思考的方向到这里停止了,因为这是一个现如今无法得出答案的疑问,此时罗天让自己的视线从魅灵的雕像上移开,看向了四周,这里是一处园林式的宫廷建筑,而且所有建筑物都是以人类生存环境的那种格局搭建的,并没有妖界幻境空间中那种支离破碎的感觉。 罗天此时朝着不远处走去,尧天、和尚紧随其后,这一刻不由分说,罗天就是他们当仁不让的领导,当罗天来到一处破败的宫殿大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里面好像坍塌了。” 和尚放开神识,向内部搜寻了片刻后说道,罗天闻言点了点头后说道。 “这就说明这里并非妖界,并不存在空间连接一说。” 罗天的话让尧天迟疑了片刻,不过她还是进入到了破败的空点大门内走了一圈之后,当她出来之后,脸上所展现出的神情表明了罗天和和尚的猜测无误。 “的确没有空间之门,这里应该是一个完整的空间,而且规则的结构和排列也相对趋于完整,并不能感受到那种时空乱流的感觉。” 尧天的话让罗天再度皱起了眉头,此时他伸手,缓缓平托起一道规则力,这道规则力只是一种很粗浅的法门,并没有夹杂任何别的要素,罗天看着手中的规则力慢慢凝聚成型之后,顺手推出,规则力的强度并不高,只是让周围的草木稍微的摇曳了一阵后就消弭于无形了。 “果然,时空乱流所能够影响到的只是外围,就好像形成了某种环绕此间的弧形防护一样,而内部并没有被时空乱流所影响。” 罗天的话让和尚一愣,之前他一直都在费神的思考为何自己无法攻击到罗天等人的情形,此时听闻此言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瞬间脸色变幻,难以置信的说道。 “你们是从时空乱流中走过来的?” 此时,罗天和尧天看向他,各自心中都很清楚他为何会惊讶,毕竟在扭曲的空间中加上了一个时间的概念,由此而增加的难度何止亿万倍的增幅。 眼见罗天两人都没有点头或者摇头,但和尚却已经得出了心中那个足以让自己感到无比惊惧的结论,这让他以一种看向怪物的眼神看向眼前的二人,心中那种侥幸的心理被瞬间掐灭,再也不敢兴起了。 罗天根本就不曾在意过和尚可能会对自己构成的威胁,即便是天忌亲自前来,罗天也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就算用道心对道心,罗天也根本不会惧怕,而他真正在乎的乃是计划之外的变数。 眼前的永眠之间虽然看上去并不大,既然是一个被时空乱流所包裹的环形结构的空间,必然有一个尽头,然而当罗天等人徘徊许久,却仍旧不见有任何标志性的可以指明尽头的所在,不过罗天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 “你们看到那个石头了吗?” 罗天此时突然手指不远处一个被一堆断壁残垣几乎完全覆盖的石头问道。 尧天、和尚和少年此时都抬眼看去,很快就找到了罗天所指的那块石头,不过对此他们却很纳闷,不知道罗天到底想说啥。 只见罗天对此神秘的一笑后,转过头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说道。 “同样的一块石头,我已经看见过三次了。” 罗天的话让和尚一愣,紧接着追问道。 “是同样的三块石头,还是根本就是同一块石头?” 罗天看向和尚,并没有回答,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随后就继续朝前走去,又过了不久,当一行四人再度经过了一处看似和之前相仿但却又有着些许不同场景的所在时,和尚突然手指不远处说道。 “那里,果然也有同一块石头!” 这一次,罗天没有去看,而尧天和少年在一经证实了和尚的结论之后,都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而当三双眼睛汇聚在罗天脸上的时候,却见罗天淡淡一笑,说道。 “看样子,永眠之间就是妖界重合幻境的最中心位置。” 罗天的话让尧天心中一震,而“永眠之间”这个名字第一次从罗天口中说出之后,和尚也是被吓了一跳,很显然他也听说过永眠之间这个地方,只是直到这时他方才知道,原来自己被不明的扭曲空间卷入后到来的所在地竟然就是妖界三大圣地之一的永眠之间。 “这不可能啊,我明明就在魔界,为何魔界会有通往妖界的空间之路?” 这个问题没人知道,倘若魔能愿意说点什么,那或许会有一个答案,不过罗天也没指望魔能愿意告诉他点什么,对此罗天只是将这个让人意外的消息隐藏在了心中,而后脑海中升起了两个字。 地脉! 地脉就是山川河流的走势,与地势相对应的就是天命,如果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五族本就生存在同一块大陆之上,根本没有现如今人神魔妖鬼五族的划分,那么这块大陆会演变成今天这种五族共分天下的局面,必然是在过去的某个时候有一个人,或者是有一群人曾经成功扭转过天命。 天命就是天道的命运,而天道就是天理的道路,天也会有自己的道路以及自己的命运吗,乃至于天会遵从自己的道路和命运吗? 倘若天有思想,有意识、记忆、行为的话,他又是如何从不接受到接受这个过程的呢? 此时罗天在思考的这些问题可能毫无意义,也可能是某种始于足下的开端,如果说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在过去曾经的确有一个人成功的扭转过天命,那么在他扭转天命以前,这一片天地必然有着和今天截然不同的道路和命运,所以这个人才会想要强行的更改天命,继而改变天下间所有一切被誉为常理的东西。 罗天的思考被他体内的宿主们所得知,但这一刻谁也没有去问问题,也没人去反驳他的这样一种想法,正如同能够保持平常心的普通人那样,能够在被孤立的环境中也能够保持坚强,同样还要平和喜悦的活下去,这样的人所走的路难道会比凝练道心的释道者要简单吗? 所以,不管罗天今后会成为什么样的释道者,这一刻他所诞生的思想都不是任何人有资格去质疑的。 罗天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没人去打扰他,即便和尚三番五次想要说话,都被尧天以眼神制止,约莫过去了五个小时的时间,罗天这才稍微的有了一点存在的迹象,随即他的身躯微微的动了一下,而后说道。 “走,我们回去!” “去哪?” 尧天和和尚异口同声的问道,罗天没有去看他们两,因为此时他心中所想到的东西极为关键,他生怕思考被打岔之后所有想到的一切都会消失。 “去找创造这个世界的那个人。” 281 伪天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等人重新又回到了那个干尸的身旁,此时罗天的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人或许就是蟠龙,即便不是蟠龙,也可能是和他有关系之人。 “罗天,你是说他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 尧天对此难以置信,创世神竟然会死在这种地方,但同样在她的心中也有另外的一种声音,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带有人神魔妖鬼五族的一些外貌特性,难道他真的是天下五族在久远之前的始祖? 和尚则是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罗天的话他同样不信,毕竟他并未经历罗天妖界一行,对罗天这个人也完全不够了解,所以他没有去思考任何东西,也未曾保留任何个人的意见,抱持着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是创世神,那也已经死了,死掉的创世神和一具腐朽的连化作厉鬼都做不到的尸体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也不禁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哆嗦,天下五族都有各自的信仰,对于那些足以被称之为禁忌的东西也都保有足够的尊敬和畏惧,而此时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和一个可能有几分真相的“事实”,纵使他并不会去相信这个事实,但同样也不会抱持着诋毁的态度。 众人就这样待了几分钟,一切仍旧和之前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对于活着的人来说,生与死永远是极端对立的两个世界,无论人神魔妖鬼都是如此,就算寿命足以达到与天地同寿,但肉身不灭却并不等同于意识也不灭。 罗天没有回答尧天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只是一种一时而发的灵感罢了,倘若今天的世界当真是有人逆转了天命后才得以重生,那么这个能够改写天命之人便可以称之为今天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我们走吧。” 忽然间罗天开口说道,声音很平静,像是有所感悟,又像是什么结论也没有得出,尧天和和尚都无法知悉罗天的内心所想,但又不甘愿带着一个疑问就此离去,因此这一刻和尚说道。 “你既然说他有可能是创世神,那么依你之见,又有何根据呢?” 终于,和尚还是问出了内心疑问,同样也是尧天的疑问,这个问题尧天不好问,毕竟她对罗天的认识更多一些,无论是表面上的质疑还是内心存疑,以罗天所展现出的能为,怀疑他的所思所想是一件不智的行为,即便要有所质疑,也该提出与之相当的可供讨论的论点,而在过去,倘若仅仅只是质疑,罗天根本不会做出任何解答,他总是会一笑置之。 “没有任何根据。” 罗天轻描淡写的回了他一句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此时还停留在罗天身后的两人,一者面面相觑,一者沉默不语,待得罗天走远后,和尚看向尧天,问道。 “他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 尧天知道他想要问什么,略微压下那种神对魔极端排斥的心理,说道。 “你以后会更加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完尧天就跟上了罗天的步伐,一行人渐渐的从干尸所在的位置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然而走了许久却始终不见来时的那道光源所在的入口,这一刻即便是尧天和和尚也都有所了解,但他们仍旧下意识的看向罗天,希望罗天能够证实他们心中的想法。 可是罗天似乎并未有所察觉,只是在走,好似对周遭事物完全不问不顾的样子,尧天压下内心的疑问,继续前行,但和尚却又再一次忍不住了。 “我说,倘若这里当真是时空乱流之处,我们这样走应该永远也走不出去吧?” 和尚的话并未让罗天停下脚步,只不过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如果你有法子出去可自行离去,再说了,我有说过我要离开了吗?” 罗天的反问让和尚一怔,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无名火,但他始终忍着,回想起罗天所展现出的能为,特别还是在那个少年身旁,也让他终究将一切内心想法化作了无可奈何。 不知道为何,尧天突然间在和尚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管良的感觉,记得刚进入妖界不久,管良也表现的和现在的和尚一样,对罗天所做的一切都感到难以理解,继而化作那种怨怼之心。 和尚也就不说话了,他知道想要回返魔界,在这个地方也只能依靠罗天带路。 众人又走了一段距离,虽然方位和距离有所变化,但仍旧还是在这个地方绕圈,不过这一次谁也不再多说什么,既然罗天要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那就由得他好了。 然而,尧天和和尚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罗天正在和宿主们交流,而谈论到的话题自然便是围绕此间展开。 “罗天,那人绝非蟠龙,虽然没人见过蟠龙,但你既然出身于蟠龙道,就应该听说过有关蟠龙的传说,和那人完全不同。” 神性的话罗天自然明白,但他心中此时所想到的却是另外的一个东西,或者说叫做此蟠龙非彼蟠龙,尽管都叫蟠龙,但就存在意义上却完全不同。 “蟠龙会是一尾龙吗?” 罗天忽然又问道,但他这样问的时候其实自己本身就有一种匪夷所思的感觉,毕竟他的身体就是蟠龙之躯所重生而来,而蟠龙之躯和他的身体各器官机能构造如此的契合,肯定不会是古老传说中的那种龙形态生物,可是在冥冥之中却有一种感觉,让罗天有这样的一种疑问。 “恐怕这天底下谁也不知道,就算师童愿意告诉你,你也未必会相信他所说的话。” 鬼话的话虽然说的是废话,但道理却是相通的,罗天过去不会相信师童,今后也不会相信,此时罗天只能暂且搁置这个晦涩的问题,重新将问题导回到了正题上。 “鬼话你之前有提到过,你感应到有人在试图以异化之法重新激活永眠之间的地脉,这种异化之法指的是什么?” 罗天的记忆力很好,对于很重要的事情从来不会忘记,而此时方才提到这个问题,鬼话笑了笑,随即说道。 “你能从毁坏地脉联想到有人试图扭转天命,难道还不清楚异化之法指的是什么吗?” 罗天闻言,更加加深了自己心中的看法,随即说道。 “果然,真的是有人在试图重新梳理永眠之间处在乱流当中的时空,想要借此找寻出一条能够通往真相的道路?” 罗天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实际上他内心却已经对此笃定不已了,而听到罗天的话后,鬼话继续说道。 “不错,想要梳理时空乱流,必须要用到拨乱反正的法子,但寻常方式只能运用在正确吻合的时间线上,但在一个本身就紊乱的时空当中,想要做到拨乱反正,就必须要反其道而行之,用正确的法子破坏正确的时间脉络,达到以生害生的目的。” 鬼话的话说完让罗天内心一动,以生害生之法,不仅是从未听闻,就连想一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来,却又觉得本就应该如此,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人生了寻常药物难以治愈的疾病,想要通过吃药是无法有所好转的,唯有尝试着用别的能够阻挠甚至是破坏病毒继续在体内蔓延的法子,控制住疾病蔓延的源头,再从根本上杀死病毒,但这样的方式对人体机能的损害不可谓不大,毕竟人体对食物养分的吸收和人体对病毒的吸收功能是大致相当的,阻止病毒吸收的同时其实也就相当于是阻止了人活下去的希望。 想到这里,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过来,难怪他们一直都出不去,之前罗天就已经可以断定,时空乱流并没有出现在永眠之间内部,而是环绕在永眠之间外部,换句话说,罗天等人想要离开的话并不成问题,只是一旦离开又会重新回到时空乱流当中去。 但事实上,罗天等人根本就离开不了,就像是连永眠之间的内部也同样被时空所扭曲了一般,但罗天之前之所以没有回答和尚的问题,就在于同一个问题在不同的环境因素下得出的答案是似是而非的。 但此时罗天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倘若说有人真的想要用以生害生的法子重塑时空乱流中那些脱离的时间规则的乱数空间,就好像破五行阵法,要找到正确的五行相生相克之理的道理一样,即便原本对应的五行是处在正确的位置上,但重铸解构的过程中仍旧要将原本正确的也推翻重来一样。 那么,究竟是谁在这样做呢? 罗天不再询问问题,因为接下来的这些问题没有任何的逻辑根据,也不可能在确认真相之前得出逻辑推理的过程,这个人不管是创世神也好,是炼妖皇、师童这样的存在也好,那都是属于展现在眼前因果以外的其他被引申开来的秘密,而罗天想要挖掘出这些秘密,那又将是一个个新的故事了。 此时罗天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出现在罗天三人眼中的分明就是之前已经三番五次看到过的那块被断壁残垣堆砌在下方的大石头。 这一次没有人再提出疑问,毕竟和尚不是管良,对于被隐藏的秘密也没有那种急不可待想要破解秘密源头的心思,而尧天更是不会去问,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拿不出任何事实依据或者理论基础站出来和罗天讨论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罗天此时停顿了一下,但随即就朝着那块大石头走了过去,然而当他看似快要走近的过程中,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石头仍旧还是那个石头,也仍旧还在那个地方,但罗天无论怎么走也无法真正走到石头跟前去。 当罗天察觉到这种状况后,心生一念,随即以道心屏蔽掉自己内心中那种“走到石头跟前去”的想法,而将石头所指代的对象转换成了那一堆堆砌在石头上方的断壁残垣之后,很快罗天就来到了断壁残垣的跟前。 这一幕的发生让尧天和和尚面面相觑,在这个地方,周围的环境是参照物,而罗天则是他们眼中具体指代的对象,在有参照物的前提下,他们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并不会欺骗自己,所以他们直观了眼前所有发生的一幕,之前罗天走不到石头跟前,而后来竟然又走到了石头跟前,同样的距离,同样的两个事物,但换来的结果却宛如眼睛又再度欺骗了他们的意识一样。 罗天此时并未蹲下身体去查看那块石头,因为此时罗天的潜意识中根本就不是想要去靠近查看那块石头而诞生出的行动意志,而是他想要查看那些断壁残垣所以才走过去的,这一刻倘若罗天的心中有那么一丁点的产生对石头的所思所想,他会立刻就被“传送”回来时的地方。 罗天看着眼前的这一堆断壁残垣,和周围其他的景物呈现出相同的材质颜色,这说明在过去永眠之间曾经发生过一次大震动,导致了这些建筑物的损毁。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那些断壁残垣上抚摸,随着手逐渐向下,很自然而然的就摸到了那个大石头的上方,而后他的脑海中就构筑出了一个画面,也幸好这下方有一块大石头,否则的话这些毁坏的建筑物一旦失去了支撑而落到地面上,怕是会彻底的付之一炬。 就在尧天和和尚看着罗天那莫名其妙的举动不发一言的时候,突然间罗天的双目炯炯有神,下一刻他伸手死死的抓住了那颗大石头,脑海中被他刻意“欺瞒”的意识瞬间崩塌,再借由他原本所建立起来的意识重新支配身体,而后罗天就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规则力从四面八方无差别的朝着他的身体袭来。 “给我破!” 罗天大吼一声,快速提升他所有的力量,以魔族秘法暴力的形式催动神族秘法当中的漏洞规则,最后借由道心试图返璞归真来追溯本源之力,这一击足以堪称是现如今罗天所拥有的最强力量。 无数的攻击从四面八方瞬间抵达,而罗天所凝聚的规则力也同样从他的体内朝着四面八方宣泄而出,相同的规则力运使方法,但截然不同的心意乃至行为力量,随着罗天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看着无数规则力在他身周恐怖的爆炸开来的同时,他的心中已经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结果的期待。 282 破天一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连环爆炸过后,罗天屹立不倒,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之色,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后又能达成怎样的结果,但这一刻不仅是尧天和和尚,连同天座化身的少年也同样流露出了一丝惊愕之色,因为从他们的视角出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罗天要毁灭他们现如今存在的这个空间。 “快停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和尚此时异常的惊怒,身处一个本就紊乱的时空当中,各种形成自然环境的因素也本就难以保持均衡,任何一点细微的撼动都有可能导致整个空间的彻底崩塌。 和尚正要出手,但随即就被身旁尧天下意识的拦住了,当和尚看到跟前尧天的动作时,他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说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尧天此时虽然也不理解罗天的行为,但她相信罗天绝不会害自己,拥有极端恐惧之心的他,更不可能会枉顾自己的性命,所以此时罗天的行为虽然让人难以理解,但相比起一个魔来说,她更愿意信任罗天而不是和尚。 此时和尚的目光注意到了一旁的少年,眼见少年也流露出一丝迷茫之色,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一刻少年会有怎样的举动,但时机千载难逢、稍纵即逝,和尚在略微掂量过后,把握住这个瞬间出手了。 和尚凝聚的规则力直接从尧天的身旁越过,尧天本能的想要去阻止但已经晚了,当她猛地回头时,却再度察觉到身后有另一股规则力的凝聚,她心中暗道不妙,赶紧回头,想要以神族秘法相抗衡,怎奈此时她的内心也并不如何的坚定,而她此时对罗天的那种信任也正如同她离开神界前来人界完成任务的那种未知的使命感一般。 和尚的规则力十分强悍,和之前尧天从对方身上所感受到的那种气息完全不同,两股规则力一股朝着罗天而去,另一股的对象则是尧天,看样子他选择后发制人,是打算以己之力控制住眼前的局势了。 尧天回头晚了一步,中了对方强悍一击,此时踉跄了数步后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心中顿时萌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和尚的发难并非突然,而是他早有预谋,这样想来,恐怕对方并不是如他口中所说的那般从魔界直接坠落扭曲空间而来到永眠之间的光源所在,而是他一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突变发生的同时,罗天此时也感受到了一股强悍的规则力袭来,但他此时根本抽不出手来迎击,而从他身上朝着四面八方发散开来的规则类和从四面八方朝着他同样而来的规则力已经形成了某种平衡,在这种时候,稍微有一丁点的外力作用都极有可能会导致反噬。 罗天凭借肉体强行接了和尚一击,虽然并未感觉到任何的疼痛,但他知道肉体不痛是蟠龙之躯的抗压能力,但所受到的伤痛却将化作对意识的侵害,带来严重的后遗症,但此时他根本不能分心,也没时间在心中暗骂尧天和少年的不靠谱,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和尚两次攻击全部奏效,而在这一刻,少年也回过神来了,他开始创造独立空间,然而当他刚刚起手的时候,却发现构筑空间的能力在意识刚刚建立起那种思想的同时就失败了,这让少年一阵的慌乱,将求助的眼神看向罗天。 在过去居住在阁楼里的日子里,少年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的危险,而跟在罗天身旁的时候,同样罗天也为他遮挡了所有的风雨,因此到了这种时候,想要依靠他自立为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尧天此时虽然伤重,但并未倒下,这具身体不过只是神族借人体之貌幻化而成的,即便严重损坏到腐朽也不会对神族原本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而之前她受伤主要还是强行造梦和被巴海以符咒控制乃至入侵后造成的精神创伤。 但是,当尧天正要予以反击的时候,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内息一滞,一种难以缓过气来的感觉猛然出现。 “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和尚此时脸上流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透着一股无比自信的坚决,看着尧天那低沉而又惶恐的表情时,淡淡的说道。 “你……和天忌是一伙的?” 尧天此时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能够对这具身体动手脚的只可能是天忌,毕竟这具身躯也正是天忌送给她的。 “不不不,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和尚将“利用”二字挂在嘴边,这也让尧天的心中一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并不可怕,而阴险毒辣的真小人才是最难缠的。 尧天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暗算,此时她不由得关心起了另一边的罗天,面对这样充满杀机的变数罗天又该如何处理呢? 就在和尚和尧天对峙的同时,此时的罗天却已经进入到了天人交战的最紧要关头。 “艹,为什么还不行?” 意识世界当中,罗天暗暗的骂了一句,很快就听到了鬼话的声音。 “道心虽然能够屏蔽一切外界对你意识的干扰,但你想要用这种本能来伪装成本源,又岂是容易之事?” 鬼话的声音刚落,魔能也懒洋洋的说道。 “罗天小子,能够想到这一层,你不愧是我魔能看中的人,不过鬼话倒是并没有说错,欺骗先祖之灵企图以神力演化妖力,只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炼妖皇那小子应该是用了别的法子才达成的这个目的,你恐怕从一开始就想茬了。” 听了两人的话后,罗天却一点也不以为然,应该说从他想到该如何着手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切可能会遭遇到的重重障碍都想的很清楚了。 是的,罗天知道自己此时所做的一切并没有问题,问题也并不是出在自己身上,毕竟如今他几乎应该可以算是成功了一半,而另一半的问题则是突然发生的。 罗天之前在触碰到那块石头时遭来了四面八方的规则力反噬,是的,是反噬而并非反击,在罗天来到永眠之间后他的心中就没有停止过思考,随着一路走来眼中所见证的种种,也逐渐汇聚成了两个问题,第一之前在永眠之间外面所看到的那一道流向永眠之间光源所在的昊天神光究竟在哪里,第二永眠之间内部并没有时间紊乱的迹象,可为何他们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呢? 是的,问题的根本并不是出在罗天所使用的方法上,而是他们的眼睛再一次的欺骗了意识。 眼睛是人类展望这个世界的窗口,是意识汇聚记忆产生思考的门户,倘若失去了眼睛或者眼睛失去了效果,那人类在任何地方恐怕都将寸步难行,除非是天生就失明之人,能够将自己的听觉练习到无人能比的地步,但罗天显然是做不到的。 在罗天一经发现问题所在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晚了,毕竟在此之前罗天已经先入为主的设想了很多种可能,而要将这些可能推翻重来的话,恐怕又将会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所以罗天想到了另一种法子,而这种法子说来也是罗天一瞬间的灵感,那就是神性口中炼妖皇以欺瞒先祖之灵的方式将神力转化为妖力的法子。 罗天的设想不可谓不大胆,因为正如魔能所说的那样,炼妖皇欺瞒先祖之灵以神力转化妖力可能是一种特殊的功法,是炼妖皇自己创造出来的足以和秘法相媲美的强大法门,而并非罗天此时眼睛一转、头脑一热就能够凭空想出的法子。 但是,对罗天而言,当他一经想到这个点的时候,联系到之前鬼话说过的以生害生之法,仔细想来,竟然也有着一种异曲同工之妙。 在永眠之间这个场景中可能有很多个大石头,但也有可能正如和尚所说那样,他们无论去了哪里但实际上看到的大石头其实根本只有一个,而且还是同一个,这个石头有可能就是永眠之间对人的眼睛误导所产生的障眼法,倘若破坏了这个大石头或许就能够解开迷障,但是通常情况下罗天等人根本就接近不了那块大石头,甚至于当他们的脑海中一旦建立起“那块大石头好像见过”的这种念头的时候他们就会立刻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无论如何想要接近大石头,但终究只是徒劳无功。 所以,罗天决定尝试一次,于是就有了罗天以道心屏蔽意识,用“触摸断壁残垣”来替代“触摸大石头”的意识所想,而后他也的确成功了。 罗天屏蔽意识在触摸到那块大石头的时候,很快就迎来的大石头上所设下的禁制的反击效果,但由于罗天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想法,也就是说罗天的本意并不是想要破坏这个大石头,只是随手触碰到了而已,而单纯的行为上的触碰并不能导致规则反噬,毕竟规则约束的是人的意识,而并非行为。 当四面八方的反噬力朝着罗天发动的同时,罗天也同样以一种无意识的意念朝着四周发动防守反击,两股力量在半空中形成了某种平衡,从头到尾罗天都没有主动的建立起任何我要触碰石头,我要避免伤害,我要破坏石头的念头,而这种无意识的行为,其实就等同于是欺瞒了天道的行为。 在此之前,罗天对于自己拥有道心的事实还有些无法明白,毕竟他并未察觉到自己拥有道心之后到底获得了那些增强,但如今他却知道了,道心虽然不等同于天道之心,但却相当于是另一个东西,那就是天理之心。 如今的罗天分身乏术,无法去帮到尧天和少年,而此时的他正在试图以道心进一步对意识乃至本心进行伪装,想要强行达到天理等同于天道的地步,但遗憾的是,他失败了。 是的,天道并不等于天理,或者说,天理是天道的另一种极端,天道是天地自然运行的规律,这种规律是绝对逻辑,不可能更改,但天理却是人类改造自然的法门,天理顺应天道,但同样也违背天道,毕竟被人类所改造的自然就相当于是诞生出了另一种逻辑,而这种逻辑更加适合运用在人类的身上,但衍生出的另一种逻辑必然就是背叛了天道这种绝对不二的逻辑。 所以,此时的罗天就知道,在天道诞生之后,必然曾经还发生过一些事,而这些事让一切可能会扭转天命的意识行为被彻底的封印住了,随后人类创造出的独属于自己的天理,包括释道者规则的种种,其实都只是符合天理的一种意识行为,而非对天道本身的追逐。 但是直到今天,无数的释道者仍旧还在试图追寻天道,那么他们又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追寻什么吗?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渐渐的就平静了下来,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慢慢的尝试着进入到了那个禁区当中,而如今的他只要将剩下的那一只脚也踏入到那个禁区当中。 然而就在罗天准备做出最后的举动时,突然间,从遥远的方式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竟然可以勘破天道!” 声音的响起,让对峙中的尧天、和尚两人都是惊骇莫名,但对于已经准备最后一搏的罗天却是恍若未闻,他很清楚说话的究竟是谁,也很清楚他即将到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但这一刻什么都阻止不了罗天将要做的事。 “罗天,不要分心!” 神性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罗天闻言心中明白,随后谨守一念,开始凝聚道心从天理之中完全的脱离出来,与此同时,远方的声音在回声还没有完全消除之前,人就已经出现在了罗天三人的跟前。 “赤魍拜见炼妖皇!” 当和尚见到来人时,单膝跪地,脸上展露出虔诚无比的模样,而他口中所说出的话让尧天一时间手足无措,心中更是惊骇无比。 炼妖皇,他竟然就是炼妖皇! 此时炼妖皇转过身来看向了尧天和少年这边,而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少年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说出了一句让尧天更加意外的话来。 “还不过来吗,我的孩子。” 283 有恃无恐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座化身竟然是炼妖皇的儿子? 当罗天知道这个消息时,内心也不免一阵的激荡,但他很清楚此时的自己不能分心,倘若连自己的本心都欺骗不了,谈何去欺瞒天道呢? 但是,当罗天已经产生了这种想法的时候就等同于他想要欺瞒天道的行为失败了,而后,四面八方的反噬力一瞬间在洞察了罗天的真实意图后瞬间打破了半空中的平衡,和罗天之前发散在自己身旁所形成的规则力距离冲击了起来。 冲击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爆炸产生之后罗天落地,他知道自己失败了,毕竟他还是个人,就算不是完整的人,但也还没有完全脱离人的概念,不过对此他并没有气馁,而是在落地的瞬间转头看向了对面的炼妖皇。 “没想到妖皇就是炼妖皇。” 当罗天说出这话的时候,尧天也逐渐的从她个人的内心震撼中回过了神来,是的,幻城当中的妖皇就是炼妖皇,也难怪天忌和荒溟这样的顶尖强者也愿意追随于他,只不过罗天此时心中微微透着好奇,毕竟妖皇……也就是炼妖皇的气息很微弱,如果不是他身受重伤,那就是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炼妖皇此时并没有去看向罗天,而是一直盯着天座化身的少年,他那殷切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循循善诱,而此时的少年则是多少显得有些畏惧,他分明能够感受到炼妖皇身上的那种亲和力,但却不知道为何相比起不远处的罗天而言,总是存在着几分陌生的感觉。 就在众人的观视当中,少年并没有朝着炼妖皇所在的位置走过去,而是慢慢的回到了罗天的身旁,随着炼妖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随即看向罗天的眼神中则是带着一缕森然。 这一刻,罗天也笑了,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少年的头,然后说道。 “你的私心太重,这孩子跟着你不会尝到幸福的滋味的。” 罗天的话说的不可谓不大胆,如果对方不是炼妖皇,或者说在还不知道对方是炼妖皇之前,罗天这样说没什么不对,但当对方的身份确定之后,罗天竟然还敢逞这样的口舌之能,这让一旁的尧天也不知道该说罗天太肆无忌惮,还是真有成竹在胸的把握。 然而,当尧天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间内心中不由得又多出了几分别样的感觉,她恍惚间从罗天那张带笑的面容之上,竟然品读到了一份根本不存在于她心中的自信。 面对炼妖皇,罗天又是何来的自信呢? 炼妖皇出身神界,对尧天而言,就算她从未亲眼见过炼妖皇的能为,但至少要比罗天更加清楚这个人存在于神界中所风靡的那些传奇故事,甚至于这是一个让她的师尊都能够在谈起他的同时,一半的义愤填膺,一半的肃然起敬。 看着罗天抚摸少年脑袋,也看着少年似乎很享受被罗天抚摸的样子时,炼妖皇脸上那种森然渐渐的消失了,不管他和少年究竟是何关系,也不管他让罗天来到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在这一刻,至少有三个让他不能对罗天出手的理由。 “坏了你的好事,你应该很恨我吧?” 突然间,炼妖皇开口说道,他的话让尧天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惊讶,毕竟从言辞之间听来,这分明就不是一种前辈对晚辈的训诫之语,也没有那种强者俯视弱者的姿态感,而更像是同辈间的交流。 “为何要恨你,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过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你既然能够随时出没于永眠之间,又为何要指使天忌引我来这里。” 罗天耸了耸肩,对于炼妖皇的话表示出自己的无辜,不过罗天的心中却很清楚,炼妖皇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他顾虑自己现如今的身体和实力而不敢轻易动手,而是和之前罗天所想到的第一个疑问有关。 永眠之间的昊天神光究竟在哪里? 是的,不管炼妖皇指使天忌引他来永眠之间的目的都有哪些,但这个目的绝对是重中之重,罗天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底,或者说罗天早就已经对炼妖皇可能会出现于任何时候而有了入木三分的了解,这是他此时敢于直面炼妖皇这种放眼天地间都称得上不世存在的前提。 罗天的语气很随意,乃至于问出的问题其实也很随意,虽然用了“很好奇”这样的词汇,但炼妖皇还是立刻就猜到了罗天的用意,哪怕他并不会师童的秘密规则,而罗天已经拥有了足以屏蔽一切外界意识入侵的道心,但察言观色这样的能力却是任何一名智者都拥有的能力。 此时炼妖皇伸手指了指天空,然后微微一笑说道。 “或许这就是天意!” 然而就在炼妖皇说出这话的瞬间,罗天立刻就冷笑一声,不屑的接口说道。 “狗屁天意,这不过就是你的目的罢了,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说吧,接下来打算让我做什么?” 罗天丝毫不给炼妖皇情面,一句话就将对方的话给顶了回去,如果单看如今场上的角逐,只怕还以为罗天已然全面占据了上风呢! 听到罗天这样说,炼妖皇的脸上终于是再度露出了笑容,但同时心中也不由得暗自佩服,即便言语态度张狂,且又有天座化身的少年在侧而有恃无恐,但他仍旧还保持着清醒冷静,并没有糊涂到忘乎所以的地步。 而且这一席话,等于是又给罗天的小命增添了一道护身符。 “其实以你现如今所持有的保障,你大可以直接一走了之,何必留下来冒不必要的风险,与其说是帮我,倒不如说是帮自己,不是吗?” 炼妖皇一席话直接挑明了如今双方的立场,对此罗天心中却是跟明镜似的,随后耸了耸肩说道。 “别把我跟那种无耻小人相提并论,即便要毁约,那也是你毁约,而不会是我,当然了,倘若你想毁约,我自然也不可能就这样把性命枉顾在你手中,不是吗?” 罗天的话让炼妖皇脸上的笑容第二次消失了,既然双方立场已分,且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就不用再顾左右而言他了。 “既然如此,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此间昊天神光的源头,我便帮你成就天道之境,如何?” 炼妖皇的话一出口,让一旁若有所思的尧天此时也不禁猛地吃了一惊,何为天道之境,那就是释道者毕生所追寻的又一个顶点。 然而炼妖皇所开出的条件却是让罗天哈哈大笑,完全一副不领情的模样,随即说道。 “什么天道之境,我一点也不稀罕,而且我想你口中的所谓天道之境,不过只是天理之境罢了,你要真能助我登上天道之境,还会站在这里吗,空口白话,谁人不会?” 罗天不屑的质问连同他那嚣狂的态度却并未让炼妖皇脸上升起半分的怒意,毕竟他的条件已经开出了,就看罗天是否愿意接受了,如果罗天不接受,那是战是谈又将是下一轮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罗天肆意的笑过之后也停了下来,眼神中倒是有一丝的惊叹,应该从今天和炼妖皇一见之后就开始了两人的唇枪舌剑的交锋,但直到这个时候,其实双方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如果说这一局两人算是不分胜负的话,那么从整盘棋来观之,还是罗天输了一筹。 毕竟罗天是因为炼妖皇的缘故才进入妖界的。 “哼,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笑过之后的罗天在一段沉默之后,终于还是服了软,毕竟在炼妖皇这样的人跟前,不服软是不行的,纵使他能够搬回这一局,又或者正如对方所言,如今的罗天的确是有着很多的护身符可以有恃无恐的面对他,但那又如何呢,毕竟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那问题就依然存在。 “想通了?不请你们人族的那位命天教最高指导者来帮你了,又或者不用掉你手中的不死渊源让诡谲先知也插手进来,还是说你想彻底打破此空间的平衡,再让天座化身开启独立空间来对付我?” 炼妖皇听着罗天口中看似无奈的一席话,但他却反倒是帮罗天想到了数个能够解决眼前难题的方法,而这些方法在一旁的尧天和和尚耳中听来,却如同天雷滚滚一般的让人不寒而栗。 特别是尧天,虽说这些过程她大多都亲眼见证过了,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罗天竟然早就预留了一手……不,应该是很多手,专门就等着这一天了。 “哼,要是这些手段能一劳永逸的彻底解决掉你这个麻烦,我会不用吗,你说这些难不成是专程来嘲笑我来着?” 虽然被炼妖皇一一将他隐藏起来的手段都给道破,不过对此罗天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他也相信这些所谓的秘密在炼妖皇跟前根本就不成其为秘密,而且这些手段也只能延缓麻烦,而不能彻底解决掉麻烦,所以与其等着今后将会受到炼妖皇、冥见、天忌这几个强悍存在的永恒威胁,还不如选择妥协。 “看来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 炼妖皇终于是微微点头,两人既然交易谈妥,那么不管罗天是否要接受炼妖皇所开出的“天道之境”的条件,但帮他找到永眠之间里昊天神光的源头,都是接下来罗天此行的任务了。 炼妖皇并没有留在永眠之间,在开启了一个空间门后就离开了,同时带走的还有和尚,毕竟和尚的身份已经被戳穿,落下和尚无论是监视罗天还是限制罗天都不是炼妖皇想要的,况且在察觉到罗天有可能勘破天道滞后,炼妖皇也不相信单凭一个和尚就能够限制住罗天,说不定还会被罗天反杀掉。 “罗天,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此时,尧天终于是有些回过神来了,但她问的问题却是让罗天有些莫名其妙,不解的反问道。 “什么真的假的?” 尧天整理了一下思绪,重新问道。 “他刚才说你所准备好的那些手段。” 听到她居然是在想这个,这不由得让罗天一阵的哭笑不得,但事已至此,多隐瞒也没啥用,罗天当下说道。 “哼,我准备好的手段又何止这几个,炼妖皇正是很清楚倘若和我对着干,最后谁也讨不了好处,不然你以为凭他的身份实力,何必跟我在这里多费唇舌?” 罗天的话让尧天明白了过来,但同时心中也越发的觉得眼前这个人内心中的深不可测,不过她之前有句话没说,而罗天其实也没有说,那就是炼妖皇当真没有逼迫罗天最终达成目的的手段吗? 并不是,只不过双方最终都没有出手的真正原因恰恰是那些摆在平面上的手段背后,所隐藏起来的真正杀手锏。 就如同罗天眼中病入膏肓的炼妖皇一般,炼妖皇也很清楚,罗天肯定还有他所想不到的别的手段,而这些未知的变数才是真正让双方都投鼠忌器的原因所在。 而这一刻,罗天在心中说道。 “如果之前炼妖皇用魅灵相同的法子以意识入侵我的意识,你们能抵挡吗?” 很快,妖灵的声音就传来了。 “绝对让他有来无回。” 随即鬼话那懒洋洋的声音也一并响起。 “就算他能够将神力演化为妖力、鬼力、魔力、人力,也照样让他不明不白的消亡掉。” 听到宿主们的回答后,罗天就放心了,不过表露在他脸上的却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幅模样倒不是为了欺瞒身旁的尧天,而是罗天的脑海中早已从纠结这等小事转到了真正需要他关注的大事上面。 “走吧,该去做正事了。” 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况且对于如今早已想通了绝大多数前因后果的罗天,也只不过是需要反复在脑海中勾勒一幅幅画卷来加深印象罢了。 随着罗天和少年走出去没多远,尧天这才跟了上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在尧天的心中,却已经有种对罗天无形的依赖了,而这种依赖更胜于管良。 这不知道这种依赖中究竟是使命更多一些,还是信任更多一些。 284 填饱肚子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觉得昊天神光会藏在哪里?” 一路上,眼见罗天始终都没有说话,尧天倒是先挑明了话题,而罗天直到半晌后才说道。 “时空乱流当中。” 听得这个回答,恰好也正中尧天下怀,既然之前他们只能在进入永眠之间的时候所见到的光源,那么光源通往永眠之间会被连接到的只可能是外围的时空乱流当中,而不可能会在永眠之间的中心位置,可他们如今根本就离不开这里前往外围,而天座化身也没办法在这里创造独立空间,那么罗天又该如何做呢? 甚至于,即便他们离开了这里去到了外围,但那可是时空乱流,天知道他们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去往过去还是未来,而以人的寿命,贸然的进入到时隔千年之前之后的世界,下场可想而知。 “你在思考该如何进入时空乱流的法子么?” 尧天又再度问道,按理来说,寻常的法子是根本无法进入时空乱流的,但妖界一行,幻城、天座、永眠之间又有哪一个所在真正难倒了罗天呢,所以尧天虽然好奇,却深信罗天一定能够找到法子。 然而让尧天没想到的是,罗天此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为何要进入时空乱流,让昊天神光自己来找我们不就行了?” 罗天的反问让尧天一下子就愣住了,仔细思考间却是不得要领,应该说没人能比尧天这个神界祭司更了解昊天神光了,这就是一种自然光源,没有意识,没有任何属于个体的行为能力,就是遵循天道而运转的一种自然现象、规律罢了,而罗天的话,等同于是让昊天神光自己产生意识,继而长出了人的手脚,从而让意识主导行为,但这又如何可能呢? 但相对的,尧天知道罗天既然有此一说,就绝非无的放矢,只是自己的思路根本难以跟得上罗天的思维罢了,因此此时她不再多言,渐渐压下内心的好奇,也随之跟上了罗天慢行的步伐。 但罗天却知道,此时的尧天要么就是想茬了,要么就是对自己过去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产生了盲目的信任,而此时罗天真正在思考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该如何引出昊天神光,而是炼妖皇真正的目的。 炼妖皇的出现并不是为了昊天神光而来的,这一点罗天很清楚,即便他原本有这个意图,但当时炼妖皇出现,是因为罗天可能会勘破到天道所以才现身,那么他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机出手呢? 关于天道的话题罗天已经想的很多了,不管他最终成就的是天道还是天理,其实对于炼妖皇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就算这世间又多了一名能够抗衡他的强者又如何呢? 所以,问题也根本不是在炼妖皇惧怕罗天勘破了天道,进入到了魔能口中所谓的天道之境,从而拥有了足以抗衡炼妖皇的实力,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的话,那么炼妖皇真正的来意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的,炼妖皇并不是为了阻挠罗天“升级”而来的,也不是为了寻找昊天神光而来的,他的目的是不希望有人破坏永眠之间目前的这种现状,继而推广开来,也就是说,如今永眠之间这种外被断魂海所阻断,内部又有时空乱流覆盖的现象,就是炼妖皇一手的杰作。 想到这里,罗天心中的那个答案已经是七八不离十了,而最后未能解开的谜团也是罗天凭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无法破解的,毕竟他也不可能会知道炼妖皇到底想做什么,是破坏地脉还是恢复实力,又或者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既然炼妖皇不愿意见到罗天在永眠之间里勘破天道,那罗天也只能选择妥协,毕竟他不可能真的在这里和炼妖皇一脉撕破天,或许炼妖皇的确杀不了他,毕竟他所持有的那些有恃无恐的依仗确实很难让对方在这里要了他罗天的命,但依仗永远也只是外物,而非自己本身的力量源泉。 两人继续行走,看似漫无目的的一直在向前,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向前,而是被那个大石头所摆出的迷魂阵迷惑了而在这里兜圈子甚至是原地踏步,但谁也没有停下来,就好像只要他们继续这样走下去就一定能够走出去一样。 就在这时,罗天的肚子里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动,这个声音虽然很低,但在这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却还是被尧天听到了,但尧天看向罗天的时候,稍微的一阵疑惑后就明白了过来。 “这里有时间流动的痕迹。” 尧天微微一笑说道,但罗天却很不爽的瞥了她一眼,回了一句。 “你想说我饿了就直接说,犯得着还说的这么玄乎吗?” 罗天的确饿了,甚至于还在那未知空间中徘徊的时候他就已经饿了,虽然饥饿的感觉很淡,但作为一个人,至少本质上还算是一个人的罗天而言,会饥饿疲劳是很正常的,也确实如同尧天所说的那样,永眠之间中的确有时间的概念,时间加速了他体力的消耗,所以他的饥饿感来的更加明显和强烈。 看着这样的罗天,尧天的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倘若说这里有时间,足以让人感到饥饿疲惫,那么时间过的越久,会衍生出的变数也就越多。 尧天原本是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罗天身上的,只要有罗天在,一切麻烦都可以迎刃而解,但此时她也不禁为罗天开始担心了起来,也开始试图用她那不太灵光的脑袋思考起该如何做这个问题了。 “走吧,先离开这里,我得去找些能够填饱肚子的法子。” 罗天此时停下脚步,看样子随着饥饿感袭来,确实已经让罗天从身体到意识都开始逐渐遭到影响了,但他如此说却是让尧天感到一阵纳闷,心说如果能够早点离开这里,你竟然不早说? 但罗天一直盯着尧天,那无动于衷的表情就好似办法不是在罗天的身上,而是在她尧天的身上,但很快尧天就猛然醒悟了过来,说道。 “我明白了。” 造梦。 就在尧天造梦成功之后,梦境瞬间覆盖,就在尧天和罗天两人身处一处异域梦境之中的时候,尧天抬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 “来了,没想到这么快,我还说和唐龙一起来的,他要先去打酒,就让我来接待二位了。” 陆恒站在跟前,闲谈举止间就像是并没有和罗天分别太久的模样,此时罗天也微笑着走了过去,两人见面就是一个拥抱,分开后罗天正要说话,却被陆恒抢在了前头。 “正事稍后再说,走,今天要先浮一大白。” 说完,两人就在尧天的目视当中朝着远处走去,此时的尧天一半是心惊,一半是佩服,虽说这次造梦在两人众目睽睽之下,但尧天并不认为陆恒和唐龙,所以她所造出的梦里绝不会有这两人的存在,也就是说,这次和上次一样,陆恒和唐龙都是被罗天自己的意识牵引强行进入到她尧天所造的梦境当中。 这种能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强行以意识入驻的能为又如何不让尧天感到佩服呢? 当尧天跟过去的时候,提着两个大坛子酒的唐龙也出现了,三人见面自然又是一番热情的寒暄。 “这里虽好,可是还是稍显平淡了。” 三大碗酒下肚,就着一些熟食,罗天三人开怀畅饮,虽然不曾有人招呼过尧天,但尧天静静的坐在一旁,也在观察这三人的情况。 “平淡才是真,以前的日子过久了,能有如今的逍遥闲暇,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陆恒在反驳唐龙的观点时看向了罗天,罗天会意,知道陆恒是在说自己,不过对此罗天却是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我有心愿未了,暂时还不能来陪你们,或许有朝一日,我们又能并肩作战也说不定。” 罗天刚这样说完,陆恒就一挥手说道。 “还是免了吧,跟你一起并肩作战就没有好下场,反倒是坑了我这位好兄弟。” 陆恒的话让唐龙一怔,他的心思不如曾经声名赫赫的杀人者那般的缜密,一时间也没察觉出陆恒这样说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很快三人就再度开怀大笑了起来。 酒过三巡,随着逐渐升温的“体表”感觉以及逐渐饱满的“肚皮”,陆恒此时手中握着酒杯,稍微的迟疑了片刻后说道。 “说吧,你来找我们绝非单纯来找兄弟喝酒的。” 陆恒没有去看向罗天,但语气却很充沛,没有任何一丝的回避问题的迹象,但另一边的唐龙却显得多少有些不太自然,毕竟相比起这里的安逸平淡而言,他更加思念的还是生者的世界。 “我想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你知道吗?” 说完罗天从自己的怀中再度拿出了那枚星型物品,虽然是同样的星型物品,但对于曾经的拥有者而言,其中还是有些具体差异的。 当陆恒从罗天手中接过这枚星型物品之后,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后,眉头稍微皱了皱,随即说道。 “看似一样,但实际感觉上截然不同,这枚星星你从哪里得来的?” 罗天接下来就将自己妖界之行简略的说了一个大概,也同样将天忌将这枚星型物品交给他的过程说了一遍,陆恒认真听完之后,那始终不变的神态间这一刻终于是多出了一朵疑云,随即说道。 “就我所知,这个东西只存在于人界,乃是和当年的一桩案子有关,这其中是否牵涉到妖界就不是我所能够知道的了。” 案子? 罗天心中一怔,赶紧问道。 “什么案子?” 这个星型物品的来历,管良不知道,万季安也不知道,似乎就是一个单纯的纪念品罢了,但如今却从陆恒这里得出了不一样的答案,这倒是让罗天纳闷的同时又有几分期待。 “你听说过天之浩劫吗?” 听到这个名词,罗天还没有任何反应,一旁的尧天却突然间神色一变,当众人看向她的时候,罗天此时心中更是充满了惊讶,而尧天眼见众人都盯着自己,于是她说道。 “天之浩劫指的是十年前发生在中天界的一桩公案,由于这桩公案发生的太过离奇的缘故,因此同样也在神界的记载当中。” 尧天说到这里,稍微的顿了一顿后继续说道。 “就我所知,案发的时间、地点以及具体的来龙去脉以及死者的死因没有一个因素是吻合的,倒像是同时发生了完全不同时间、地点,也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几个人凭空就被一股神秘力量牵扯到了一起,继而衍生出了这桩公案。” 尧天的话虽然并没有说到任何的细节问题,但单凭如今所听到的东西,却是让罗天瞬间就联想到了时空乱流这个东西,毕竟这可谓是他第一印象就能够产生的结论。 “也就是说,如果把案件单独分开来看的话很合理,但是拼凑在一起来推断前因后果就完全不符合逻辑了,对吗?” 罗天的问题让陆恒和尧天都点点头,而这一刻罗天感到有些好奇,如果说神界对这桩公案有记载那也就罢了,而陆恒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细节的呢? 眼见罗天稍微的流露出了怀疑之色,一旁的唐龙却是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 “我和陆恒就是这桩公案当中的涉事人。” 唐龙的话让罗天一愣,但随即脸上就展现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这一刻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成立的结论,而就在罗天瞠目结舌的同时,陆恒和唐龙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虽然在梦境中是灵魂意识形态,失去身体的同时也同样不便于让意识思想完全的呈现在其他意识思想跟前,但面对罗天,陆恒和唐龙却并无这样的禁忌。 随着两人笑声停止,陆恒对唐龙说道。 “老唐,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唐龙似乎对陆恒的这个提议不慎满意的样子,继而干脆直接就抢过了这个话题,随即说道。 “正如你所怀疑的那样,我是来自未来的人,而老陆则是来自于过去的人。” 285 过去、未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来自过去的人和来自未来的人。 唐龙的话让罗天和尧天大吃一惊,如果不是两人很清楚自己身在梦中,怕是会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一场白日梦呢。 “也就是说,你们本来不应该被卷入这场浩劫的?” 尧天试探着问道,毕竟这个消息委实太过震撼了点,而且真要用语言来说明又有些晦涩难明的感觉。 唐龙稍微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尧天想说什么,不过一旁的陆恒倒是琢磨出了个大概,当下淡淡一笑后说道。 “不论我们是来自哪里,都是被时间乱流牵引到现在,这样你能理解了么?” 陆恒解释完后随即看向了一旁的罗天,眼见罗天沉默不语,他就知道此时的罗天定然是在思索该如何让自己和唐龙复活的法子,对此陆恒心中感念,却也不便言明,而另一边的尧天则是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所以,你们果然还是死了,即便来自未来过去,也无法在未来和过去继续存在了。” 尧天的话让陆恒和唐龙都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魂体状态的他们,本不应该会有身体,但这是由尧天造梦,再由罗天干预后的结果,所以此时陆恒和唐龙拥有了一个身体,而这个身体是罗天构想出来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另有一事,我想让你们帮我注意一个人。” 罗天突然摆手,似乎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下去了,不管天之浩劫是什么,所涉及到的那桩公案又有什么玄机对罗天而言都不用在意,至于复活陆恒、唐龙的法子,他会留心,但却并非现在需要费神去思考和找寻的事情,何为主次,罗天的头脑无疑非常清醒。 “是纯阳尊者姬玄么?” 陆恒立刻就猜透了罗天的心思,对此罗天也笑了起来,两人各自碰杯之后,一旁的尧天却是一脸的诧异,记得当初罗天曾经说过,纯阳尊者姬玄也曾经出现在她为管良所创造的那个梦中,这是她设计梦之初所并不知道的事,后来她以为那个出现在自己所创造梦中的姬玄就是真正的纯阳尊者,但管良后来的一番话却又改变了她的想法。 管良说,自己所学会的并不是属于姬玄的人族秘法。 这件事尧天一直记着,而且他相信每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也都一直记着,正如罗天当初所说的那样,当时同样进入到尧天所创造的梦中的并不止罗天、师童这两个外人,还有其他的人也都神秘的参与了进来。 “这件事交给我们,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即便姬玄也身在此间,但他未必会和我们一样停留在意识的层面。” 陆恒的话罗天当然明白,练有人族秘法的姬玄也就拥有了一项非常重要的能力,那就是传承之力,只有传播和继承下来的力量才能称之为传承,倘若人族秘法在姬玄这一代断掉了,也就无所谓传承了。 换句话说,姬玄必然也需要遵循这种传承的形式,以期获得秘法所赋予的意义和效用,既然他也是这种传承当中直接主导的一环,那就相当于是一种脉络线索,就好像人的身上被连上了一条线,而这条线能够将过去和未来联系在一起。 陆恒和唐龙是两个个体存在,但姬玄却未必会是相同的个体,陆恒和唐龙即便有徒弟能够将他们各自所学继承下去,但那不叫传承,因为师徒关系只有继承的关系,而并没有传播的关系,按照中天界各大门派对各自所修炼方式的保守和排外性,也绝不可能让各自所拥有的功法秘籍向外传播。 但天下五族的秘法却并非一脉相承,而是多脉相承,师童会,巴海也会,顾往昔也会,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罗天所不知道的人也会,这种具有传播和继承双重功效的才能被称之为传承。 所以,陆恒和唐龙即便能够在这个死后的世界中找到姬玄,但极有可能所找到的并不是一个姬玄,这是一个颇有危险性的工作。 罗天对此点点头,他知道陆恒和唐龙会选择适当的时机去插手此事,自己最好不要过问,而此时罗天看了一眼早已干涸的两个酒坛,脸上逐渐升起了一股迷离的感觉。 “你该离开了。” 陆恒说道,罗天闻言点点头,是的,自己该离开了,活人并不能长久的存在于死后的世界,哪怕这是一个梦境中的世界,但人倘若睡的太久也极有可能一睡不醒。 “这个东西你还是留着吧。” 在罗天离开之前,陆恒又再度将手中的那枚星型物品递给了罗天,罗天捏着手中的星型物品,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无担忧的说道。 “你们当心一点,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罗天说的是正在发生,而不是将要发生,以陆恒、唐龙、尧天对罗天的了解都很清楚罗天绝非无的放矢,而是此时的确正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正在上演。 “放心吧,倘若有一天你活不下去了,我这里也欢迎你的造访!” 听了陆恒的话,罗天一拳头就锤了过去,在三人的欢笑声中,罗天和尧天离开了梦境。 从梦境回到现实后,罗天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逗弄着帝幻的少年,尧天顿时眼神中就透着疑问,对此罗天说道。 “帝幻虽然是只能生存在幻境之中的生灵,但以当时第一次对战帝幻时的情景来看,帝幻本身就是一个独立空间的概念,以相同的空间之法寄身于空间之中,一切只要是符合构造原理的空间,就能够成为帝幻的栖身之所。” 罗天的解释让尧天眼睛里的迷惑渐渐消失,不过同时尧天又问出了新的问题。 “你的时间流逝解决了吗?” 罗天闻言倒是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尧天是借着进入梦境之前那个“时间流逝”的玩笑话来打趣自己露出的饥饿感,对此罗天心中一动,毕竟即便尧天和管良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很少会开这样的玩笑,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卿卿我我的时候他根本就看不到的缘故,不过此时罗天倒是微微一笑后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说道。 “意志是饥饿最大的天敌。” 罗天的话让尧天点了点头,两人不再纠结于眼前之事,但心中却也毫无来由的产生了别的心绪,毕竟人说的话,做的事,以及流露出的神态都不可能凭空而逝,发生过的终究也将拥有意义。 不过罗天却是一个非常自律之人,所以此时当少年重新跑过来之后,罗天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即说道。 “弟弟,我们要在这里造一个空间。” 罗天的话让少年流露出迷茫的神色,显然是不知道罗天为何会有此一说,毕竟之前创造独立空间都失败了,那在少年想来就必然不可能会成功。 罗天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 “这次我和你一起创造。” 罗天说完又看向了一旁的尧天,随即补充道。 “你也来。” “我?” 尧天对此很是疑惑,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创造空间不同于制造梦境,虽然说梦境也相当于是一个空间,但就空间结构而言完全不同,应该说天座化身的少年创造的是实体空间,而梦境则是一个意识空间,人能够思考就是意识的体现,任何刻意思考的地方都能够制造出梦境或者幻境,但是想要创造出实体空间,则是要复杂的太多了。 “对,由你来创造梦境,让少年借由梦境中来创造空间。” 罗天这一次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设想,但这在尧天听来同样也是毫无可行之处,然而当她正要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时,却猛然想起一事。 道心。 罗天对道心的了解知之甚少,可以说仅仅只是触摸到了一层皮毛罢了,但以尧天对道心的理解却要详尽的多,不过毕竟那是罗天的道心,而非是她尧天的道心,所以他能够帮罗天去领悟的概念也不会有多少,但此时当她想到罗天拥有道心这一层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罗天想要做什么。 欺天。 道心虽然有一个道字,但却并非天道之心,人不可能凝练出天道之心,除非人能够成为真正的天道主宰,哪怕不是天道,至少也应该是和天道平行的存在。 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人所能够凝练出的并非道心,而是“理心”,也就是天理之心,而天理是人用来改造自然的一种能力,这种改变本来是用来让人更好的解读天道,但事实上,真正存在于人世间的一切天理,只不过是一种“伪天道”。 正如同神的概念一样,很多年以前,人类崇拜神明,塑造神明的图腾成为薪火传承的象征,但很多年以后,人不再崇拜神明,而是想要让自己成为神明那样的存在,人对神也渐渐的变得只有表面上的尊敬,而在人的心中,弑神逐渐成为了主流思想,因为神是至高无上的,而至高无上就等同于是一山难容二虎,唯有杀掉前面的那个神,才能让自己成为独一无二的真神。 这就是天理,或者说是一种伪天道。 但是在原理上,或者说在天道所涉及的那种绝对逻辑规则当中,是存在和认可道心这种概念的,也正因为存在和认可,才有了天理的存在空间。 此时,尧天重新开始造梦,创造一个梦境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难度,就在新的梦境诞生之后,罗天和少年乃至帝幻进入到梦境当中时,少年此时开始尝试着重新创造空间,而就在这一刻,站在一旁的罗天也开始有了动作,他开始凝聚道心,以道心来沟通天地法则,从而用一种欺天的形式伪造成天道规则的假象,让少年所创造的独立空间在永眠之间的梦境当中,建造完成了。 “哥哥你太厉害了!” 当独立空间创造完成的那一刻,少年由衷的说道,罗天对此却只是暗自苦笑了一声,他知道这种伪天道的方式只可一不可再,毕竟这是一种违背天道规则的方式,虽然在他之前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了,但欺天的后果却是十分严重的,那便是将迎来天劫的制裁。 对于天劫,就和道心、分形等概念一样,罗天对此所知道的并不会有多少,而关于这些东西宿主们会给他解惑的可能性也很低,也就是说必须要依靠罗天自己来试图解开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不过罗天倒是并不如何在意,而且他如今也并没有那种想要成就天道,甚至是成为天道主宰的心,而且他也不认为古往今来的释道者想要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就是一种想要成就天道的方式。 空间制造完成后,罗天开始发散气息搜寻周围,之所以创造这个空间,就在于罗天并不清楚永眠之间的时空乱流究竟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而他接下来所需要做的事则是必须要在一个相对均衡的环境中完成,倘若有一丁点的不安因素,都有可能会导致前功尽弃。 而且罗天相信,即便炼妖皇已经走了,但他随时随地都会出现,那么倘若炼妖皇真的出现了,至少在这个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当中,罗天才有一丝凭自身力量自保的可能性。 “尧天,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为我护法,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去理会,哪怕是最熟悉和亲密的人对你的呼唤,你也要置之不理,明白吗?” 罗天的话让尧天点了点头,但同时也多少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惊讶,难道说罗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他这样说的前提也是站在明了一切后果的基础上,既然如此,难道罗天在打算做接下来的一切之前就不能提前预防吗? 也许是察觉出了尧天心中的疑问,罗天对此淡淡的一笑,头一次伸手大胆的按在了尧天的手背上,说道。 “机会只有一次,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对吗?” 尧天闻言,只感觉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隐约间颤动着,她看着罗天的眼睛,下一刻坚定的说道。 “我能做到。” 286 失败的滋味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失败。” 苍茫城中,巴海的声音缓缓升起,言语中不屑的味道浓烈,但在他对面的那个人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一丝动怒的迹象,在那张熟悉的脸上,还多了一丝了然的感觉,就好似对巴海这句用来讥讽自己的话深以为然的样子。 “他的确很厉害,至少可以证明你输的不冤枉。” 他的话让巴海脸上讥讽的表情凝固了,的确,倘若说谁最先输给罗天,那的确是巴海自己了,利用尧天造梦束缚管良,但最终却未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虽然说最终他只不过和罗天来了个不分胜负,但对于巴海这种身份地位的人而言,和一个小辈不分胜负的同时就已经输了。 “哼,我们需要像凡人一样呈口舌之快吗,妖皇阁下?” 当巴海喊出对方的称呼时,妖皇也就是炼妖皇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和罗天在永眠之间分别之后的炼妖皇竟然会出现在苍茫城中。 “的确不需要,不过他恐怕终有一天将会成为和我二人对等的存在,你就不怕养虎为患,最终反噬自身了吗?” 炼妖皇的话让巴海再度冷哼了一声,但声音却并不大,甚至还有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毕竟从尧天造梦失败,而罗天正式进入到巴海眼帘开始计算,这一路上,罗天已经是三番四次的破坏了巴海的计划,甚至最终他能够引来师童破坏了自己种植在尧天体内的符咒,这小子不仅心机深重,而且好似还有一种旁人难得的机缘造化。 巴海思索许久之后,发现炼妖皇一直都在看着他,这让他的脸上略微有些不善,毕竟在苍茫城中他就是绝对的主宰,即便对方是妖界之皇,但在这个地方也只能成为衬托红花的绿叶。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毕竟他心中的计划还必须需要妖皇的支持。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察觉到巴海回过神来,妖皇继续问道,身在苍茫城,他是宾客而巴海是主人,反客为主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做的,所以此时他所流露出的这种姿态倒是非常符合巴海的性格和身份,当然了,即便身为妖族之人,但他同样也很清楚这种傲慢也是生而为人的一种坚持。 “按计划行事。” 巴海沉声说道,没人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但可以想象的出,需要两位这天地间不世之人配合才能完成的计划究竟有多少分量,但相对的,他们两个不世之人所为的绝不会是同一个目标,那么背地里的尔虞我诈同样也是免不了的。 炼妖皇随即点头,而在点头之后脸上却又浮现出了一缕微笑,如今的他是以人类的形貌和身份进入中天界的,而在模仿人这一方面,炼妖皇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你笑什么?” 巴海似乎从炼妖皇的笑容中品味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当下瞥眼问道,炼妖皇并未收敛笑容,随即说道。 “算算时间,那个孩子也该出生了。” 听炼妖皇提到“那个孩子”,巴海心中先是微觉诧异,但很快就猛然醒悟,而后看向炼妖皇的时候神态发生了些许变化,但介于主人身份和那种身在高位自然而然的傲慢姿态,却不便流露出任何落后于人的态度,因此他在略微掩饰了自己神态之后,方才说道。 “哼,遍散的种子,未必每一个都能生根发芽。” 对此,炼妖皇笑了笑,很随意的回答道。 “但只要有一颗种子萌芽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形成一片沃土。” 却说回头,此时的罗天在长久的冥思之后,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迷茫的双眼透露出一股迷茫的气息,甚至就在一旁的少年、尧天都未能察觉到罗天突然的苏醒。 直到罗天站起身来,尧天和少年这才转头,很快他们就在罗天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同的味道。 “你……好似变了一个人。” 尧天观察许久,忽然这样说道,或许也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竟然让尧天读出了一丝“道”的痕迹。 “哦,我变成谁了?” 罗天反问道,尧天摇摇头,只是一种不可描述的感觉,难以用正常语言来形容,随着一旁少年跑过来依赖在罗天身旁之后,罗天这才放眼看向了周围。 “刚才没有发生什么吗?” 罗天的眉头微微皱起,尧天察言观色,心中略为有些诧异,听罗天的语气,难道说之前在罗天打坐入定的时候真要发生点什么才正常吗? 看着尧天摇头之后,罗天皱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很快就听到鬼话说道。 “欺天虽然能够将理性转化为无意识,但却非真正意义上的无意识,你应该明白,就像是人类的谎言也是一种语言艺术,同样能够被赋予有限的意义,那就同样能够被规则所约束。” 鬼话的话让罗天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倘若说释道者想要让意识超越规则的束缚,那是不是就等同于是去到了一个连意识、思想、记忆、行为都不存在的世界了呢? 如果说人没有了意识,那又该如何证明自己还活着呢? 所以,正如同鬼话所说的那样,表面上的欺天,并非罗天真正能够做到欺瞒天道,或许也正如当初魔能所说的那样,炼妖皇用欺骗先祖之灵的方式来活的秘法传承之力,将神力转化为妖力来获取妖族秘法的传承之力。 毕竟炼妖皇没有罗天的蟠龙之躯,想要以神界之人的身份使用妖族甚至是魔族、鬼族、人族秘法,必须要获得血脉之力中的先祖认可,但炼妖皇以自己的方式瞒过天道,不需要借由先祖之灵的认可也能使用其他种族的秘法,这从逻辑规则上来说,既是不可能的,但同样也是可能的。 就如同欺骗虽然是不光彩的,但却是被规则所允许的。 “那我这算不算是成功了?” 罗天问道,而后鬼话给出了答复。 “当然算,法无禁止则可为。” 听到鬼话肯定的答复后,罗天这才心满意足的吐出一口气,而在尧天和少年的眼中,也同样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怎么了?” 尧天问道,罗天看了她一眼,当下随意笑道。 “没什么,只是沟通了一下天机,听天上的大神们说,只要往这边走就可以找到正确流向的时空。” 罗天的前半句话让尧天一怔,正要说点鄙视的话,但后半句话却是让尧天心中一震,之前罗天打坐入定,尧天还以为是因为之前受了和尚一击后罗天需要修复心境上可能的损伤,却压根没有想到罗天竟然有法子可以找到正确的时空。 “你说的是真的?” 尧天此时如何能不震惊呢,要知道时间这东西从来都是最难以捉摸的,就如同人的寿命一样,失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即便是在同一个地方发生了相同的一件事,也会有些许的常人难以察觉到的差异,而这种差异便是人所感受不到的时间差异。 哪怕是如今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的时间也在以不规则的方式流动着,之所以是不规则就在于他们本就处在一个没有时间概念的独立空间中,与外界正常时间流动的世界完全隔绝,造成了时空乱流的迹象。 “放心吧,跟我来。” 罗天不想解释太多,正如同他知道自己和管良之间一定会出现裂痕,也一定难以抚平这些裂痕一样,有些话罗天也无法对尧天说出口,但好在尧天不是管良,至少目前看来她并不会因为罗天不对她解释而想入非非。 罗天指引着少年在梦境中移动空间,但就和之前他们在未知空间中一样,永眠之间中只存在他们这一个空间,所以少年能够移动的距离并不会太遥远,除非罗天或者尧天也能够学会制造独立空间的方式,这样才能够让至少两个独立空间进行相互连接来完成另类的履行。 但显然,眼下是行不通的。 不过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体内的妖灵却开口说道。 “或许,以罗天你的能力,能够学会创造空间之法。” 听到妖灵这样说,罗天当下心中一怔,但很快就意识到妖灵说的并非他罗天的悟性或者势力,而是指的蟠龙这具身体的适应性。 “现在就学?” 罗天心中一阵蠢蠢欲动,要是他能够学会创造空间的方法,即便下一次炼妖皇亲来,他也未必会惧怕于他,当然前提是他们仍旧还身处永眠之间这个时空乱流当中,毕竟只有在这里,罗天才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制造强烈的空间紊乱,打破空间平衡来让炼妖皇和他都落入时空乱流当中。 “哼,你就省省吧,想要修炼创造空间之法,岂是这般容易,石魔的典故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魔能那熟悉的不屑声音响起,罗天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的确修炼一门规则,依靠的是释道者“释道”的自身能力,而并非依靠道心欺天能够做到的,这就和人用眼睛来看世界,而难以依靠意识来洞察世界本质一个道理。 只有逐渐养成的习惯才能在战斗中下意识的使用出来,这是靠欺骗天道最终欺骗自己换不来的,倘若那位石魔不能拥有那种坚信自己能够进入到石头中居住的心怕是他也难以修炼出真正的石中魔术。 想到这里,罗天就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可能学会这门创造空间的法门,不过好在他暂时也不需要这么费神费力的法子,当下他不再多言,继续朝前引路。 三人在永眠之间以空间移动的法子行走了数刻,终于是渐渐的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所在,而在这时罗天停了下来,眼见罗天停步,尧天此时才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进入时空的大门就在这里?” 罗天点点头,但同时也摇摇头,尧天看他的模样,心中疑窦再生,不过这一次她不再多问什么,很快她就看到罗天开始有了动作。 而在罗天施展规则力的时候,体内的宿主们也议论纷纷了起来。 “据说人类有一种很奇特的易容术,能够改变自己的形貌而瞒过他人的眼睛。” 妖灵的话立刻引来了魔能的讥讽。 “哼,外形虽变,但人心却变不了,人的行为意识却无法完全改变,终究会露出破绽,况且,对我们来说,易容有什么用?” 魔能的话让妖灵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即淡淡的说道。 “可以留住自己的美貌呀,倘若女人都学会了易容,不就能够以欺骗自己的方式让美貌永恒的留在自己的生命中了?” 听到妖灵这样说,魔能就不说话了,本欲插嘴的鬼话也心知妖灵是在调侃罗天此时的行为,也同样不好开口了。 不过妖灵的话倒是让罗天此时心中有些好笑,依靠欺骗自己来留住美貌,继而达成青春永驻的效果,可不就是自己眼下正在做的事吗? 是的,罗天此时要做的就是易容术,只不过他不是要给自己的脸易容,而是要给自己的本心进行伪装,人的身体虽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衰老,但是衰老的程度和迹象在短时间内却并不能被人的肉眼捕捉到,这便是因为人眼无法观测到时间流逝的缘故,那么人眼所看不到的东西是不是就不存在呢? 罗天不知道,正确的来说,此时以道心伪装、隐匿本心的罗天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什么是天理,人心就是天理,人对自然万物乃至天地人神的改造就是人所认为的追寻天道的方法,也就是天理,那么究竟是遵循天地运行的天道诞生了人,还是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最终诞生了人这种物种呢? 答案其实都对,但又都不对,不同的理解,也就意味着不同的人心。 随着罗天不断凝聚规则力的同时,一阵阵连尧天都不知道该如何用释道者知识来描述的神秘感觉涌上心头,而在三人眼前也渐渐的出现了一个扭曲的时空,像是门一样的东西。 时空之门! 一瞬间当这个名词诞生于尧天心中的时候,罗天也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此罗天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幸不辱命,还算顺利。” 287 时空之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时空之门就在眼前,但却无人敢入,即便每个人都很清楚只要进入门内就可以找到昊天神光的发源地所在,但是对于拥有寿命的人和神而言,谁也不知道他们即将进入的时空究竟会是在相距千年的过去还是未来。 虽然每个人此时心中所想到的都是同一个东西,但却没人把这个想到的东西说出口,是的,办法不是没有,其实办法有很多,比如说让天座化身的少年进入到时空之门后,只要确定了时间流逝的轨迹再借由创造独立空间返回永眠之间,将答案告诉罗天再确定方向即可。 但是这样做无疑是非常冒险的,而这个冒险不仅仅是对于罗天和尧天而言,对天座化身的少年也同样如此。 因为罗天很清楚,天座的化身也并非拥有永恒寿命的存在,他存在于世或者说他此生的记忆存在于世不过短短的二十多年时间,算起来和他罗天相差不多,那么在他的生前,或者说在他拥有自己所能够支配的记忆之前是怎样的一种存在,谁也不知道,而且罗天也未必敢赌注少年二十年前就是一种意识沉湎状态,而并非化身转世。 所以,罗天此时没有说话,他在等,等一个契机的出现,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自然会有人接手,至于接手后还需不需要他罗天,那都不是他罗天能做的选择。 很快,虚空中再度出现了一个被撕裂的口子,当一只熟悉的脚踏入到永眠之间的地界范围的时候,罗天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我还以为来的会是天忌呢,怎么,他不敢来见我了?” 罗天见到沧溟那熟悉的三头六臂的模样时,语气倒是颇为轻松,不过在沧溟听来,罗天却是一种故作轻松的姿态,毕竟他选择等在这里的原因没人不清楚。 “师尊说的果然没错,偌大的妖界也唯有你才能找到时空乱流正确的出入口。” 听到沧溟的话,罗天的心中猛然一震,正要开口询问,但又很快闭上,不过他的举动却被沧溟察觉到,对此沧溟流露出笑容后说道。 “你是不是好奇我的师尊究竟收了几个徒弟?” 被对方猜中了心思,不过罗天却不愿意承认,虽然这一局他已经输了,但输给炼妖皇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而且罗天真正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可谓是不虚此行,但同样的,在收获的同时,他还卯上了这样几个大人物,对今后的未来同样也是一件棘手的事。 所以,罗天输人却不想输了气势,即便罗天很清楚,口舌之快没什么卵用,但就是拼一口气也不愿意输了阵仗。 “哼,他有几个徒子徒孙,跟我有什么关系?” 眼见罗天嘴硬如斯,沧溟淡淡一笑也就不再多言了,随后他的目光就看向了眼前罗天开启的时空之门上。 “丑话我先说在前面,门我虽然开了,但里面会发生什么我可不知道,别到时候陷入危机,反倒是责怪我的不是。” 罗天的话说完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毕竟倘若以寿命限度来比较,妖绝对是五族之中最长寿的存在了,而且以妖族对空间幻境的理解程度,即便是多了时间的概念,想必影响也不会太大。 “放心,只要我进入此门,你对师尊的承诺也就达成了。” 沧溟说完不再理会罗天,等他的身影完全没入时空之门后,罗天这才微微的舒了口气,整个妖界之行可以说在这里已经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一旁的尧天目睹了之前的全过程,她一句话也没说,到了这会她方才有了说话的余地。 “你要离开妖界了?” 罗天闻言随即点头,是的,他在妖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甚至还连带着和鬼界的诡谲先知达成了合作的协议,这也就意味着他算是帮人界也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使命,至于留下来对付炼妖皇,乃至彻底揭穿妖界阴谋云云,罗天根本连想都不曾想过。 “怎么,你还要留下来继续寻找昊天神光?” 罗天眼见尧天似乎还有些不甘心的样子,脸露诧异的问道,对此尧天摇了摇头,只是脸上残留的那种缅怀仍旧没有消失,对此罗天倒是也很清楚,毕竟已经近在咫尺了,只要当时她态度强硬一些穿过时空之门就可以亲眼见到昊天神光的源头。 而只要确定了源头所在,至少就能够理清目前留存在她心中的三个最关键的问题,但遗憾的是,正因为未能亲眼见证,所以悬疑仍旧还是悬疑,仍旧还只能留到未来。 罗天并没有说话,在这种关乎立场身份的问题上多言毫无意义,站在大义的立场上试图说点安慰的话甚至可能遭来对方的反感,聪明如罗天,不会去做这样的蠢人。 不过罗天此时并没有离开永眠之间,即便已经找到了正确的离开方式,那么接下来只需要让少年以空间幻境连接的方式从他们眼下所身处之地就必然能够连接到来时的那个未知空间。 不过,罗天的任务虽然完成,但当初做出承诺的人却还没有兑现他的承诺,所以此时罗天要等待之人也就脱颖而出了。 “你还算来的准时。” 看到炼妖皇出现的时候,罗天语气平淡的说道,但是此时的炼妖皇哪里还有之前那种似笑非笑的森然,分明就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看到他的表情,罗天就知道必然是已经进入到时空之门中的沧溟将好消息传达给了炼妖皇,如此想来的话,那么几乎就可以断定昊天神光的源头就在时空之门后面的世界中了。 不过当罗天稍微用眼睛瞟向一旁尧天的时候,却也渐渐的安定了下来,炼妖皇想要什么罗天倒是可以猜到一二,以欺骗先祖之灵的方式获取秘法中的传承之力,并且将神族秘法之中的神力转化为其他四族对应的传承之力以获得其他四族秘法的力量这就是炼妖皇的目的之一。 那么炼妖皇需要的就是大量的神力,甚至是他自身身体都难以承载的庞大神力,毕竟转化绝非是等量转化,倘若是炼妖皇能够将神力等量转化为妖力、魔力、鬼力的话,那炼妖皇估计已经是创世神了,毕竟绝对逻辑的规则能够建立的条件就是等价交换,就好像是等式能够成立一个道理。 那么炼妖皇只要找到神界修炼神力所需的昊天神光源头就足以解决很多的麻烦,但罗天同样也很清楚,获取神力并不是炼妖皇的目的,而只是他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方式罢了,就如同释道者修炼规则、融合规则也只是想要让意识超越规则束缚的手段罢了。 那么炼妖皇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呢? 没人知道,罗天也不想知道,就算他想要颠覆五族,成为真正的创世神话,那也不是罗天需要去在意的事情,倘若这样的事都要依靠他罗天来拿决定做决定了,那师童等人就可以自杀谢罪了。 想到这里,罗天的神态也就坦然了。 “准备好了吗,只要你点头我就可以让你成功进入天道之境,要知道这可是天下间所有释道者梦寐以求的目标呀。” 炼妖皇的心情很好,以至于让他那一张能够将人类表情模仿的惟妙惟肖的脸上也像是绽放出了青春的活力一般,虽然罗天不清楚他是如何变得这般虚弱,像是快要行将朽木的模样,但罗天相信下次再见时,他恐怕将会恢复到巅峰状态。 “抱歉,我对所谓的天道之境毫无兴趣。” 然而,让炼妖皇和尧天都没想到的是,罗天竟然一口就拒绝了,这让炼妖皇稍微的一皱眉,但很快就舒展了开来,他相信罗天绝非是好好先生,不会做为他人做嫁衣这种事,既然罗天不想依靠他人之手来成就境界上的提升,那必然有着其他的目的。 “既然如此,条件你来开,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让双方都为难之事,又或者你也想像诡谲先知那样,找我要三面妖界的免死金牌不成?” 炼妖皇的提议让罗天笑了笑,随后说道。 “那倒不用了,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而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猜得到。” 罗天说完后伸手抚摸了一下一直依赖在他身旁的少年的头颅,炼妖皇见状当即就明白了过来,罗天是打算从他这里要走天座化身少年的“抚养权”了。 对此,炼妖皇虽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却并不以为意,不管罗天想要做什么,正如同之前炼妖皇在苍茫城和巴海的那一番话中所说的那样,足以燎原的种子早已遍洒大地,他不需要让每一颗种子都能够长成参天大树,但只要有一颗种子能够生根发芽,并且能够在谁也不在意的前提下茁壮成长,就足够了。 所以炼妖皇看似在思考,但实际上他早就已经做好的决定。 “既然这是你的要求,我便答应你,想来你也不会轻慢于他。” 炼妖皇说完后深深的看了罗天一眼,转身开启了一道空间门就离开了,至此妖界之行就算是彻底的告一段落了。 此时,留下来的罗天和尧天两人在一阵如释重负之后,尧天问道。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听到尧天的话后,罗天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去参加一场迟来的婚礼。” 婚礼? 听到这陌生的两字,尧天好不容易才在脑海中搜寻出与之相关的概念后,神色变得麻木了几分。 “你的婚礼么?” “怎么可能,我这样的飘零之人,谁又能看得上呢,倒是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罗天似乎不想去谈论婚礼的事情,转变了话题后问道。 但此时尧天的心思却全然都在婚礼二字身上,尽管罗天提问,但好似她也未能回过神来。 见到尧天如此,罗天就猜到了一二,当下也收起了表情,随即说道。 “倘若我说,我要去参加的这场婚礼当中,新郎的一方是管良,你会如何?” 罗天虽然没笑,但仍旧以一种很微妙的表情在注意着尧天脸上的表情变化,但最终还是让罗天失望了,神界之人没有感情这个念头重新又回到了罗天的脑海中。 “是么,他倒是从未和我提起过。” 尧天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罗天却知道她只是一时恍然,而并非猜不到结果,不过眼见她如此茫然的表情,罗天倒是不好继续说下去了,毕竟倘若新郎是管良,那么新娘的人选必然就和他罗天有关了。 “是管良和曲家大小姐的婚礼?” 突然间,尧天终于是回过神来了,当他说起婚礼双方的人选时,罗天此时的心中也没来由的一阵惆怅,是啊,她也要结婚了,这场婚礼的确是迟到了,但终究也将会到来。 “走吧,我们回去,有什么回去再说。” 罗天终于也是彻底的兴致哑然了,这种感觉……还真他娘的不是滋味啊! 288 一封请柬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师尊,曲家派人送来帖子。” 寒山寺内,姜涛正在大殿翻阅典籍,就有弟子前来汇报,他放下书卷,听到“曲家”二字的时候,神色不变,随手接过弟子送来的请柬,打开一看后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 待得他浏览完毕后,将帖子放下,捻着胡须想了又想,这才说道。 “行了,你下去吧,让你大师兄过来一趟。” 弟子告辞退出,过不多时,一个长相温文儒雅,但已年过三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观察两人相貌,竟然是出奇的神似,仅凭第一眼的感觉,此二人年纪相仿,倒像是亲兄弟一般。 “师尊找我何事?” 大师兄来了之后,先是抱拳行礼,待得姜涛将帖子递给他看过之后,大师兄的脸上也流露出一抹疑云,显然是帖子内所写的内容有着种种疑惑之处。 “小云,你怎么看?” 姜涛待得小云将帖子浏览完并且递给自己之后方才问道,小云此时思索良久,方才说道。 “前次曲家派人送来请柬,说是大婚之日便是在这个月,以寒山寺和曲家的渊源,合该派人前往祝贺,我派也早已准备下贺礼,就等良辰吉日一到便动身,这等大事应该不会出现差池才是。” 小云的话让姜涛略微点头,的确,曲家小姐大婚,这是大事,即便不论曲家在造化之门乃至悲叹城的身份地位,就说命天教,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该是一场武林盛会。 “然而此次曲家派人送来的帖子,竟然再度将婚期延后一个月,这等婚姻大事既然已经事先择日,又岂能说改就改,按弟子所想,的确着实让人感到纳闷。” 小云的话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前面所说的都是二人看到帖子后第一时间的心中所想,是结论也是他二人纳闷的症结所在,很快小云再度补充道。 “四师弟,你去书房将前次曲家送来的请柬拿过来一下。” 小云此时回头,对站在不远处等待传唤的四师弟吩咐道,很快四师弟去而复返,同时将一份搁置的仍旧完好如初的请柬拿了过来,随即递给了小云,小云揭开曲家前次的请柬浏览完之后,脸上那展露的疑云并未随着明了事理之后而舒展,反倒是越发的疑云深重了起来。 “咦——” 小云此时一脸的诧异,再度反复浏览完两分请柬后,随即让四师弟将其交给师尊,姜涛此时也将两分请柬拿在手中,但并没有仔细阅读,毕竟此等大事他几乎都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了,等到姜涛将两分请柬放下后,师徒两对视一眼,都感到此事中所透露出的不寻常。 “两分请柬,在我看来并没有任何的前后关联之处,倘若不是已经先收到一份,否则的话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时间上的联系,这会是曲家单纯的没有提及到的缘故吗?” 小云的话让姜涛也微微点头,的确,从两分请柬上来看,虽说都是在邀请我们去参加婚礼,但第一份提到的婚期是这个月,而第二份婚期提到的却是下个月,师尊,我说句玩笑话,如果单纯来看,我还以为是时间往回倒流了一个月呢! 小云的笑话让姜涛也粘着胡须笑了起来,不过两人的笑容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消失了,而在此时,小云一躬身说道。 “师尊倘若心有疑虑,不妨让我前去曲家看一看,也可以借着今年命天教观礼大典的名义前往。” 小云的提议刚说出口,就看到姜涛微微摇头,随即说道。 “不用,这件事除了你和你的四师弟外不要外传,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行了。” 小云虽然对师尊的安排很是纳闷,既然有问题就该查证个清楚,倒是错是发生在哪个环节,不过既然是师尊吩咐,那小云也只能如此了,离开了掌门大殿后,小云来到了外面,很快就看到一众师兄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就是一句话。 “大师兄,听说曲家的小姐很漂亮,你见过了吗?” 毫无来由的这么一个问题,倒是让小云诧异了半晌后就笑了,逐一拍打靠在最前面的几个师弟妹后,笑道。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了,还不快去练功?” 待得众师弟妹散去后,小云的脸上重新又恢复了之前那般疑惑的面容,他的心中始终觉得这件事不单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释然。 “大师兄,师父找你有事!” 忽然间,四师弟又走了过来,看到四师弟,小云的心中猛地就是一惊,心中疑云顿起,怎么刚才才找过自己,这会师父又来找他了,难道是又发现了什么端倪之处吗? 小云不再多言,冲着四师弟略一点头,两人随即转身重新进入到了掌门大殿之中。 “小云你来的正好,为师刚才收到了一份请柬,你看一看。” 虽然是完全不同的话语,但所表达的意思却是同一个,小云心头一惊,但并没有表露在脸上,他再一次从师尊的手中接过那张熟悉的甚至都还残留着自己气息的请柬,拿过来略微一看,心中的惊讶更加莫名,因为他手中的这份请柬分明就是之前他才在这里看过的那份。 “师尊,这是……” 小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姜涛捻着胡须,淡淡一笑后说道。 “你还记得上个月曲家送来的那份请柬么?” 果然,小云心中一震,同样的场景,不同的时间,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此时小云已经隐约间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他不便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表露出来,只能接着师尊的话点了点头,随后姜涛再度吩咐四师弟将上个月的请柬送来,又是同样的一番查阅之后,此时小云的心中已经是一片惊骇莫名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师尊真的得了健忘症,忘记了之前他已经来找自己询问过一次了,那么就是问题出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么,问题到底是怎样的问题呢? 再一次从掌门大殿出来之后,小云的脚步有些迟疑,当他来到外面后,却并没有看到众师弟妹如之前那般涌过来问这问那,但这却并没有让他心中的疑问稍微的减轻,反倒是越发的深重了起来。 这一刻,他想到了两个字,时间。 是的,时间好似出了什么差错一样,先是曲家送来的请柬,既然上个月已经送来过一份,而且言明婚期是这个月,那么这一次收到的请柬就应该是告知他们婚期将近,寒山寺作为嘉宾可以出发了,但为何他们收到的竟然和上个月的请柬如出一辙,而请柬中仍旧是告知他们婚期将会在下个月,就好似时间逆转,回到了上个月的今天一般。 如果是时间逆转,那么所有一切发生过的事情都应该完全按照已经发生过的事件重新演绎一遍才对啊,毕竟那就是记忆,人的记忆就是用来存储这些熟悉的过往的。 然而,事件虽然再一次发生,但发生过程中姜涛说的话,以及接下来所发生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和上个月发生的同一件事当中的人事物产生了些许的差异。 此时的小云站在空旷的大殿外,除了偶尔有几个弟子向他问好外,没有人来找他寒暄,想要借机打听一下曲家大婚的事宜,这到底是怎么了? 小云此时心中毫无来由的一紧,难道是有人在寒山寺布下了法阵结界,想要以迷惑人心的手段困住众人来达成什么阴谋? 想到这里,小云的心中反倒是一宽,毕竟倘若真是有人在针对寒山寺,那寒山寺绝对不会畏惧,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于释道者而言,战斗永远是证明自身价值的不二选择。 小云一路来到了寒山寺外,略微凝聚规则力,想要借由寒山寺特有的规则和山门大阵相互牵引,循环往复一番,从而找寻出气息流动间的一丝不寻常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声音在他的旁边响起。 “慢着!” 敌情! 小云听到声音后内心本能的就是一动,但随着他目光转移,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罗叔,怎么是你,这二位是……” 此时站在小云距离不远处的人正是罗天和尧天,以及罗天从炼妖皇那里得到了抚养权的天座化身少年。 罗天并未靠近,因为他很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隔着这老远的距离,也冲着将要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小云摇头示意后,说道。 “小云,你听好了,不管你看到什么,或者感觉到什么,就当做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罗天的话让小云的心中猛地一震,一经联系前因后果,立刻就明白了这一切都并非自己想入非非,而是真的正在发生。 “罗叔,我不明白,你能说的清楚点么?” 能够在此时重新见到罗天,小云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而且绝对是整个中天界耸人听闻的大事,而此时他并没有随着时间逆转和其他人一样陷入到时间轮回当中,而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境况。 “太复杂的我也解释不了,我只能说,时间能够影响到的是存在于正常时间秩序当中的一切人事物,但倘若能够超脱出时间规则,就能够不受时间乱流的影响,而小云你,正是能够勘破此间谜题的关键人物。” 罗天的话让小云一时间听的错愕无比,什么时间秩序,什么时间规则,什么时间乱流,这三个概念将小云的头脑绕的晕晕乎乎,但是最后一句话小云却是听清楚了。 “罗叔,这时是不是和陆伯伯有关?” 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对罗天这个才刚刚二十出头的人喊叔叔本就十分怪异了,而此时他口中所提及的陆伯伯顿时也让罗天的脸上浮现出一缕诡异的笑容,但随后他就说道。 “多余的东西你无需打听,知道的太多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另外,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将你所有发现的不同寻常之处记录下来,三个月后我会再来,如果到时候我来不了,你就将你所有记录的一切都毁掉,切莫留下任何痕迹,也别让任何人知晓,明白吗?” 罗天的话让小云惊恐不已,这样的任务虽然并不难做到,但是小云却很清楚,装作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这种事真的做起来谈何容易呢? “罗叔,陆伯伯他真的……死了吗?” 此时小云提到了一个问题,罗天听后神色有些黯然,死或许对于释道者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和生对立的名词罢了,但作为死者的亲属而言,却是一种难以接受的痛楚,这是任何理性的名词描述都无法解释的现象。 “不用多想,就算他死了,我也会想法子将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 罗天微微一笑,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完之后,他抬头看向天空,随即转头对身旁的尧天说道。 “时间不够了,我们该离开了。” 尧天闻言点了点头,时空乱流中对人的身体机能消耗极大,如果是顺序消耗也就罢了,毕竟只不过是一种寿命加速老化的过程而已,但倘若时间彻底乱了,那人可就不止是寿命加速老化了,而是人的身体机能都会受到严重影响,就好比忽冷忽热最容易着凉一样。 尧天此时开始造梦,人界不同于妖界,中天界是一个完整的大陆,不同于妖界那种存在于未知空间中的破碎大陆,想要在中天界中创造独立空间,必须要借助梦境的形式来形成梦境空间,用梦境来替代幻境,让天座化身少年创造的独立空间在梦境中展开才行。 罗天此时也同样处在梦境中的独立空间之中来和姜小云见面,但他知道时间能够在任何空间的形式中流转,这是规则,也是天道,存在有时间的空间便是时空,这是所有空间都无法抵挡的绝对逻辑概念。 正因为如此,炼妖皇才在永眠之间创造出了一个时空乱流,并且以断魂海来阻挡永眠之间和妖界幻境空间的正常连接,让永眠之间成为类似于天座化身少年所创造的独立空间,这才能将时间从空间中分离出来,但即便分离也不可能是纯净的空间,这是罗天仍旧能在永眠之间中感到饥饿的原因。 而现如今的罗天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更不可能将时间从空间的概念中强行的剥离出来,而且他相信就算他将漏洞规则修炼到极致也做不到,因为这就是天地运行的法则。 289 一封请柬(中)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大师兄,师父让你去一趟。” 随着四师弟在房门外的呼声,姜小云的心中微微触动,但随即就平静了下来,这是五天内发生的第四十一起时间逆转了,他当即从自己书桌上不起眼的一角处拿出一个小册子,随后在上面进行了记录。 记录在册之后,姜小云仍旧将小册子放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随即转身推开房门,看向依旧灿烂的天空,对于早已经几乎成为习惯的事也不再多做他想,随即朝着掌门大殿而去。 一路上,众师弟妹仍旧还在勤学苦练,见到他仍旧还和往常一般的打着招呼,但每一名与之攀谈之人都好似完全忘记了就在三个小时前他们才刚刚和自己碰面过,也交流过,但好似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的记忆就完全消失了。 是的,记忆消失了,这是姜小云心中的结论,毕竟时间这个概念太过模糊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时间就是日升日落,就是春夏秋冬,但记忆却是平日里累积的点滴,而在姜小云和众师弟妹寒暄的同时,他也压下了心头的蠢动,而在三天前……如果那的确是三天前的话,他还曾经以言语试探过他们,想要看一看他们是否还仍旧记得昨天或者多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但遗憾的是—— 毫无破绽,他们记得很清楚,三天前他们一同打坐修炼,三天前他们一同吃饭时曾经聊过的话题,三天前寒山寺中发生过的一些趣闻,一切的一切都毫无破绽,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时间好似并不是在三天前,因为从众师弟妹口中所表述出的时间的概念永远都是“昨日”、“前日”这样的称呼,而这种晦涩的感觉甚至让姜小云自己都感到迷茫了。 时间真的停止了吗,人该如何来判断时间仍旧还在正常流逝当中呢? 当姜小云走进掌门大殿时,突然发现大殿里多了一个人,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毕竟无论是三个小时前,还是昨日,前日,甚至这五天以来,每当姜小云进入大殿时,面对的都只是自己的师尊,而没有其他人,此时他当仁不让的就看向了眼前的这个陌生人。 “来,小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师父的好友,吕蓝杉。” 随着姜涛的介绍,姜小云赶紧给吕蓝杉行礼问候,吕蓝杉看着姜小云,随即又转头看了一眼姜涛,当下呵呵的笑道。 “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过去,怕是还会以为你什么时候生出了一个儿子呢!” 听着吕蓝杉的话,姜涛也呵呵的笑了起来,的确,仅从外表上来看,姜涛和姜小云长的非常神似,几乎就像是亲父子一般,这样的玩笑很久以前就在寒山寺中流传过了,但十多年下来,早就已经慢慢的被众门人所淡忘,毕竟随着耳濡目染,每个人都可以很轻易的分辨出他们绝非父子,甚至连一丝瓜葛也不会有。 “来,小云,这份请柬你也看一下。” 果然,姜小云心中一凛,终究还是又提到了请柬的事,原本在看到吕蓝杉的时候,姜小云还以为这是一起突发事件,是师父的好友专程来造访,但遗憾的是,并非如此。 随着姜涛亲手将那份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请柬递给姜小云,姜小云也像模像样的拿在手中观看,熟悉的笔迹,熟悉的字里行间传达出了早已倒背如流的内容,这样一封来自曲家的婚期请柬,诉说的仍旧是下个月即将举办婚礼大典的事宜。 当姜小云将请柬放下后,他说道。 “师尊,我记得上个月曲家就已经发来了同样的一份呀,为何从今天的请柬来看,婚期又将推迟到下个月,这好生让人奇怪。” 随着姜小云的话说出后,姜涛和吕蓝杉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笑容也同时停下,随即吕蓝杉说道。 “这便是透着古怪之处,按理说,这等大事都是择良辰吉日,断没有推迟之理,除非是曲家发生了什么变故,否则的话,断不应如此才是。” 随着吕蓝杉的话音落下,姜涛也随即接过话题说道。 “小云,今天找你来,除了这事以外,另有一事,你再看看这封信函。” 随即姜涛由再度从衣袖中抽出了另外的一封信函,而这一刻姜小云的心中猛地一震,因为前面发生过的四十一次当中,他只读到了一封信函,为何这次竟然突然来了两封呢? 压下内心疑惑,姜小云郑重的将信函置于手中,随即摊开,入目的第一行就让他的心狂跳不止,当他仔细阅读完全文后,心中已经是翻江倒海一般了。 “我记得命天教的观礼大典今年好似并不曾邀请过我们呀,为何又突然发来这样一封邀请函,师尊,你确定这是命天教发来的信函吗?” 姜小云的话让姜涛和吕蓝杉都流露出了沉思之状,半晌之后,吕蓝杉这才说道。 “烟波阁也同样收到了这两封信函,所以我这次来也正是为了来和姜兄讨论这件事。” 吕蓝杉的话让姜小云再度动容,心中那几乎已经快要压不下的疑问几乎浮现于脸上,但他拼命的压下内心的蠢动,待得稍微的平缓了一些后方才说道。 “师尊,这两封信可是一同发来的?” “正是!” 姜涛点点头,确认了两封信函发来的时间,而此时姜小云的心中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时间被压缩了。 时间被压缩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心中,为何自己会这样想,又是何谓被压缩的时间,姜小云不懂,却又在冥冥之中对此有几分的认识,但他刚想说话,突然间,脑海中升起了五天前罗天对他曾经说过的那一番话。 “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这一刻,姜小云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当下他强行忍住内心的蠢动,随即说道。 “师尊,那就很好理解了,必然是悲叹城和造化之门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让两家都重新作出了各自的选择,既然命天教和曲家都有此意图,我们也只能遵从,不是吗?” 姜小云的话让姜涛和吕蓝杉都是微微点头,的确,倘若深究这其中的确都透着古怪,但倘若只是遵照两封信函的表面意思,却并没有什么不对,无论是曲家推迟婚期,还是命天教突如其来的邀请,都是如此。 “既然如此,小云你先退下吧,这事过些时间我们再详细讨论一下细节问题。” 随着姜涛的话音落下,姜小云也朝着两人施礼后缓缓的离开了大殿,离开之后,他的心中仍旧没有停止过思考,因为他始终觉得仍旧有哪里不对劲,而这里所指的不对劲并不是两封信函带来的扑朔迷离的悬疑,而是他自己的做法存在有不对劲的地方。 一路即将回转自己屋子的路上,姜小云突然停住了脚步,随即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是的,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为何要去质疑两封信函存在的悬疑之处呢? 按照正常的事情发展顺序来看的话,他之前在掌门大殿那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问题,曲家上个月的确送来了同样的一封信函,他们会对此质疑也的确有其来源,但这一切的来源倘若夹杂了时间的变化就存在了另一个问题。 是的,为何自己并没有受到这种时间因素的影响,又为何师父会让他去掌门大殿查看请柬的内容,这件事到底是哪里发生的问题? 想到这里的时候,姜小云忽然间如同顿悟一般的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是因为自己言语“多嘴”的关系么? 是因为他将话题引申到了上个月从而让事件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吗? 姜小云此时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那么他又为何会有这样一种想法呢? 回到自己的屋子,再度拿出那个小册子,将今天发生的这一幕记录下来,随着一笔一划的书写,也随着印象的加深,联系到就在今天已经发生过的三起相似的事件,在他清醒的头脑中却又突然多出来的一份不甚清晰的朦胧的影像。 所有的事情都围绕着那一封信函而产生,但所有的事件发生过程却又是相对独立的,纵览小册子中间记录的五天以来发生的四十二起事件的流程就可以看的出,每一次他在掌门大殿和师父乃至四师弟对话的内容都完全不同,倘若忽略那封信的存在,那就是每天的日常行为,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可偏偏多出了那封信,却好似让时间被彻底的打乱了。 那么,问题是出在信的上面吗? 不是,姜小云很清楚,或者说是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让他很清楚,信并不是症结所在,应该说那封信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问题,毕竟信本身只是用来传递人的想法的,即便信有问题,那么首先有问题的也该是人才对。 此时摆在姜小云眼前的一共有三个人,第一个是写这封信的人,也就是曲家之人,第二个是他的师尊姜涛,而第三个则是他自己。 问题究竟是出在哪个环节当中呢? 乍看之下,如果要说有问题,自然应该是写信之人有问题,毕竟正如师父和吕蓝杉所说的那样,婚期是不可能更改的,特别是曲家这样的大户,随意更改婚期不仅程序复杂,而且对其身份地位的影响力也是一种削弱。 所以按照常理来所,曲家不应该写这样一封择日“再婚”的信函,既然定在这个月,就一定是这个月,但如果把整件事安插在时间出现了问题的基础上来看,倘若真是时间逆转、回流的话,那么或许真的就是在曲家之人写这封信之前就已经出现了问题。 但是,姜小云的心中却很清楚,并非如此,抛开信本身不论,也抛开信会被人掉包的可能性不提,但看信本身,的确没有太多的问题,哪怕退一步来说,曲家要改日完婚,难道不可以吗? 所以,根本问题不是出在曲家发出的信函之上,而是在后两者对这封信的解读之上。 那么姜涛和姜小云,谁才是问题产生的枢纽呢? 思绪在这里停止了,因为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不断袭来,不得不让姜小云只能暂时放弃了思考,他将小册子重新盖上,然后躺在了床上准备休息片刻,等待师父可能会来的传唤,而下一次师父的传唤会是和他讨论信函和请柬的细节问题吗? 不会的,姜小云同样很清楚,下一次师父的传唤必然又是让他这个寒山寺的大师兄一同去观看请柬内容。 一个翻身,姜小云按下了混乱的思绪,倒头便睡。 此时在掌门大殿中,姜涛和吕蓝杉仍旧还在讨论着问题,然而就在这一刻,突然间,姜涛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中突然间被一种空无所替代,一刹那间的失神让他整个人宛如泥塑般的在原地停滞了数刻之久,同样双手保持在僵硬不动的状态中,而在数刻之后,姜涛重新恢复了行动力,他的双手慢慢的放了下来,眼神中也恢复了神智,他伸手捻着胡须,看似睿智的神情中却透着一丝如其他老人一般的呆滞,像是一下子又忘记了什么事情一样。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声音不急不缓,慢慢印入眼帘的身影也让姜涛在失神回神之际终于重新唤回了自己的理智,随即就听到来人说道。 “禀告师尊,曲家派人送来这封信函。” “曲家?呈上来。” 姜涛听到“曲家”二字,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的意外,当他将信函接过手中,认真的阅读了起来,那遵字酌句的过程就好似第一次看到这封信一样,当信函阅读完毕后,四师弟侯在一旁,知道师父必然有话要对自己说,而这一刻姜涛却是犹豫了,眼神不经意的扫向左手间的信函,脑海中在用力的搜寻,想要要找寻出记忆总相同的符号一样。 可惜最终他失败了,什么也没有想起,而当他再度将信函拿起,再度仔细浏览完毕之后,确认了那种充满陌生味道的感觉之后,这才说道。 “凡白,去找你大师兄,让他过来一趟。” 290 一封请柬(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路前往掌门大殿的路上,姜小云心中不停的问自己,问题究竟在哪里,是在自己的身上还是在师尊的身上。 倘若在师尊的身上,也就是说从师尊收到曲家发来的请柬开始时间就回流了,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无法改变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但倘若问题出现在自己的身上,那么这个问题的关键又究竟在哪里呢? 怀着一颗始终不得要领的心,姜小云再度踏入了掌门大殿中,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进入到这里了,所为的必然也是同一件事,这种感觉很不好,应该是非常糟糕,而当他抬眼看向师尊的时候却发现,四师弟这一次并不在场,这便是同一事件当中所存在的不同细节之处了。 是的,仍旧还是存在于心中的那个疑问,如果当真是完全相同的一件事,那就不应该会诞生出不同的细节之处,既然有细节上的差异,那就应当把两件事完全撇清开来看待。 “小云,你来的正好,曲家送来了一份请柬,你看一下。” 同样是熟悉的语调,但却是截然不同的开场白,或许一丝相近,但仅仅只是相近,那就必然不是同一件事了,正当姜小云这样想的时候,师尊已经将请柬放在手中,朝着他递了过来。 由于这一次没有四师弟在场,姜小云只能自己主动走过去接过师尊手中的请柬,这又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一个细节,而在他走过去的同时,也在暗中观察着师尊的容貌,却并未发现丝毫的破绽。 是的,师尊的脸上和过去一样,仍旧是那副疑惑的表情,毕竟事出有因,而当姜小云将请柬拿在手中之后,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随即他说道。 “师尊,可是曲家的来信?” “哦,你是如何知晓的?” 听到姜小云的问题,姜涛眉头一挑,显得颇为吃惊,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徒儿手中的请柬,下一刻却又流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说道。 “哦,小云眼里记忆都是不差,仅凭‘请柬’二字便能猜到送信之人是谁,那你倒是猜猜,信中提到的究竟为何?” 姜涛的回答让姜小云心中一沉,他之前有意提问就是想要看一看师尊的反应,但遗憾的是师尊并没有任何出人意料的反应,而此时姜小云心中略为一思索,正要说话,却猛地一怔,下一刻便鬼使神差的说道。 “曲家要推迟婚期。” 毫无任何来由的一句话,让姜涛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如果说之前姜小云仅凭请柬的外形能够判断出是曲家之人所发那倒也就罢了,毕竟最近一段时间,确实也只有曲家将要大婚的事情闹的最为沸腾,姜小云会有此联想也不足为奇。 但如今,在姜小云还没有过目之前就完全猜中了信中叙述的内容,这如何不让姜涛吃惊呢? “小云,你是如何知晓的?” 虽然姜涛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徒儿,但内心的疑惑却完全展露在脸上。 “如果我说,这封信我早就看过了,师尊以为如何?” 此时的姜小云完全是大着胆子说出了这番话,他完全不知道这样说的后果会是什么,但是在他的心中却好似有一个声音在跟他说,这样说就对了。 “何时?” 姜涛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但心中却已经泛滥成灾,倘若不是亲耳听到姜小云这样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更加不会将请柬的内容和任何阴谋联系在一起。 “就在三个小时前。” 当姜小云回答完这个问题后,两人都不再说话了,现场的气氛沉默的可怕,即便姜小云已经在寒山寺生活了二十余载,和师尊也同样是亦父亦师的关系,但如今也深深的感觉到有一种未知的压迫感在慢慢的朝着他袭来。 而在这个窒息的过程中,姜小云的心中并未停止过思考。 整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如果不是五天前罗天的一番话,否则的话姜小云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其实如今的变化也不大,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知道了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而其他人都不知道,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将之表述出来,并且让其他人相信自己的所言。 姜小云无从去判断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因此他只能设法让问题以他所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解读,而在姜小云此时的心中,他唯一能够理解并且承认的结论就是时间乱了,既然时间乱了,那就不能用正确的脉络线索来思考问题,那何不彻底打乱时间线索,以毒攻毒呢? “小云,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许久之后,姜涛再度开口,听语气似乎还很镇定从容,但在姜小云的心中,过去师尊从来都是个大度随和之人,和众师兄弟的关系也非常好,他总是那么亲切和蔼,因此此时他以这种平静的语调和自己说话,其实已经说明他此时在试图让自己变得镇定,而并非他真的很镇定。 “我想,除了师尊和我,还有曲家,应该没有人了。” 姜小云的这个回答也是思考了一阵才给出的,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这件事到底是谁搞出来的,而谁又有能够让时间变乱的通天之力。 “那么,是曲家的人告诉你的吗?” 姜涛继续问道,姜小云摇摇头,正要说话,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姜小云并不曾回头,但是从步伐的声音听来,那是四师弟来了。 “师尊,曲家派人送来一封请柬。” 听到身后的四师弟说出这样一句话,姜小云的心中狂跳不已,他此时下意识的回头,只看到四师弟那略带友好却又有几分熟悉的顽皮的神态,完全不似作伪,正当姜小云疑惑之际,只听到身后的姜涛说道。 “哦,曲家的来信,快呈上来。” 姜小云猛地回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但是下一刻,姜小云和姜涛就同时愣住了,因为此时此刻,在姜涛的手中赫然还有着另外的一封信,而这封信正是一个多小时前姜涛找姜小云的来意。 姜小云此时只感觉到有一股窒息的感觉逐渐从喉咙里往外冒,憋得他有些说不出话来,而此时的姜涛同样也是以疑惑的表情看着自己手中的这封信,以及四师弟即将呈上来的另一封信,仅从外表来看,两封信竟然是一模一样。 “这是……” 姜涛睁大了瞳孔,几乎不敢置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但他的脑海中却分明不记得这封信是何时出现在他手中的,而当他抬眼看向站在下方的姜小云时,也同样不记得自己找来姜小云是为了何事。 “师尊?” 四师弟递过去的请柬已经有一会了,眼见师尊却并没有接过去的意思,这让他分外疑惑,而在师尊手中的那份一模一样的请柬却并不能勾起他心中任何的疑惑,毕竟他在寒山寺中的职权不高,而曲家送来请柬这种事他是不够资格参与讨论的。 姜涛伸手将四师弟递过来的请柬拿在了手中,同时也将自己手中的两封请柬一起摊开来,随着越看,他的脸色就变得越发的难看,同样的笔迹,叙述着完全相同的内容,而被提及的日期也完全吻合,如果说这两封请柬是曲家之人分成前后两批误发也就罢了,但分明一封早就已经存在于自己的手中,而且从前一封请柬上传递的温度来感觉,分明就有已经被自己看过了的迹象。 随着四师弟退出大殿后,姜涛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姜小云的身上,他略一沉思,虽然心中一片惊骇,但毕竟见多识广,尽管遭逢如此变故,但仍旧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抓住这其中最关键的部分,随即说道。 “小云,你知道发生了何事?” 听到师尊如此说,姜小云的心中顿时就舒缓了过来,他之前也同样太紧张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这样做究竟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人的记忆都是有线索的,而这个线索其实就是时间线,但倘若时间被打乱了,人的记忆会不会也因此被打乱,而师尊想不起来过去五天发生的事,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的记忆混乱的缘故? 所以,姜小云之前最担心的倒不是这件事背后可能存在怎样的阴谋,而是担心他的师尊会因此而遭来怎样的恶果。 但如今来看,师尊似乎安然无恙,只是因为受到时间回流的影响,而完全忘记了甚至就发生在一个多小时以前的事。 原本姜小云还在思考该如何拖延时间,以期让问题在师尊的眼中呈现出来,但如今好似并不需要自己继续瞎忙活了。 “我知道,应该说过去五天,这封请柬我已经见过四十四次了。” 姜小云的话说的很平静,随即不需要姜涛的追问,他就将请柬中的内容完全背诵了出来,一字不差,当姜涛听完后,脸上那种骇然的表情一闪而过,但下一刻慢慢的坐了回去。 “也就是说,这五天里,寒山寺所有人的记忆都停留在了五天前的某一个时间点上?” 姜涛的话让姜小云一怔,但心中却也猛地醒悟了过来,对啊,时间停止,就是时间停止,甚至因为时间停止而让空间变化也同样停止了,为何自己之前就没有想到呢? “师尊,另有一件事,五天前,我见到罗叔了。” 接下来姜小云将那天见到罗天等人的情形也叙述了一遍,姜涛听完后陷入到了沉思,别说姜小云了,就算是姜涛这个各种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掌门人此时也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风起云涌给搅和的难以安宁。 “这样的状况会持续多久,我是说大概会在什么时候,时间就会回流?” 姜涛问道,姜小云随即回答道。 “时间不一定,有时是七八个小时,有时是三四个小时,而这一次前后只相隔了一个小时。” 姜涛闻言点了点头,但凭借这一小半会的功夫也根本整理不出任何的头绪,不过下一刻他就苦笑了一声后说道。 “也就是说,或许再过半个小时我就又会忘记已知的这一切?” 姜涛的问题也让姜小云心中一沉,是的,这是最棘手的,毕竟就算姜涛能够及时醒悟也需要有姜小云为他解惑的这个过程,而浪费掉这个过程,能够剩下多少时间来理清头绪可就说不准了。 “这样看来,对方的意图便是在于此了。” 姜涛沉思少许后微微点头后说出了这样一番奇怪的话来,正当姜小云疑惑的时候,只见姜涛站起身来,又打眼看了一遍手中的两封请柬,下一刻不再犹豫,已然来到姜小云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时间不多了,希望还来得及,小云你跟我来,为师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也不等姜小云回过神来,径直就朝着掌门大殿外面走去。 两人来到外面后,不做任何停留,速度不断加快,几乎已经运用规则力开始急速行进,很快就赶到了寒山寺后上几座高塔之前。 当姜小云看到这几座高塔时,正要倒头便拜,却被姜涛伸手拦住,说道。 “非常时期,繁文缛节暂且省下,有心即可。” 说完,他开始凝聚一股让姜小云骇然的规则力,随即五座高塔开始移动位置,在姜小云惊讶的目光中,随着高塔移位,很快一条通往底下的密道就出现在了姜小云的眼中。 “师父,这是……” “来不及解释了,小云,杀掉为师。” 姜涛此时神情平淡,就像是到了垂死之际心无旁骛了一般,而姜小云听到这话顿时就愣住了,还没等到明白过来,就听到姜涛说道。 “此乃我寒山寺历代掌门誓死捍卫的秘密,任何门人未经掌门允许私自闯入,无论何人,即便是血缘关系也是必死无疑。” 当姜涛斩钉截铁的说出这番话之后,随即声调变得柔和了起来,他看着姜小云的眼睛,继续补充道。 “小云,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但自打我收你为徒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你此生绝非池中物,为师能传授给你的东西不多,未来造化要靠你自己了。” 说完这一番话后,姜涛抬头望天,但很快目光又再度落在姜小云脸上,说道。 “虽然不知道是何人阴谋作祟,但倘若师尊记忆再度失去,而你又在我毫无知情的情况下擅闯禁地,任何解释也再难以洗清你的冤屈,你必然难逃我寒山寺的追杀,或许从今往后,你我师徒缘分将尽,既然如此,为师不想见到我们师徒相残,你动手吧。” 291 不容于世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终究没能下得去手杀掉他的师尊,仅仅只是将其打晕,但姜小云很清楚,凭师尊的能为短时间内就能够苏醒过来,到时候倘若看到密道大门开启,而自己又身处密室当中,将是百口莫辩,唯有死路一条。 怀着一颗罪恶的心,姜小云进入密道当中,首先看到的是一条延伸到不知道哪里的蛹道,或许是因为里面跟外面完全密不透风的缘故,所以当姜小云刚想点燃火把却又瞬间熄灭了。 没有光亮,只能抹黑前进,黑暗的感觉很糟糕,却又同样因为身处黑暗,让彷徨失措的心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分心,至于未来的事那就交由未来来打理好了。 走着走着,耳边传来了滴水的声音,这让姜小云的心中一阵舒缓,有水声代表有通往外面的通道,同样也有人呼吸所需要的自然气流,当下他快步朝着前方走去,然而无论他奔跑多久,那阵水声却仍旧只在前,始终无法接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滴水的声音来自于他左手所依靠的石壁里面,虽然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由于身处黑暗,失去了人用眼睛观察方位、距离的能力,仅凭耳朵,根本无法分辨东南西北,姜小云或许是因为此时渐渐的又开始慌乱起来的缘故,他的手在怀中一模,随即完全目不视物的蛹道之中就好像是点亮了一盏长明灯一般,宛如白昼。 当姜小云将那个能够发光发亮的事物拿在手中仔细观看的时候却发现,竟然是自小就被他带在身上的一枚星型物品,同时回忆也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中。 三年前的某一天,姜小云仍旧和往常一样在寒山寺里拜见了师尊后准备修炼规则,他所修炼的乃是寒山寺不外传的绝学少阴寒光剑,少阴在西方,乃是最极乐的象征,所以寒山寺属于佛门分支,但又并非正统佛门,而少阴寒光剑中包含了两种规则,一者心,一者气,就和中天界大多数派门一样,少阴寒光剑的修炼途径就是两种,一者修心,一者练气。 而就在这一天,有一个陌生人来找上了他,当这个人将一枚星型物品展示给他看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陆叔叔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时年姜小云已经满二十岁了,对于人的生老病死也有了相当的了解,同样因为身处佛道门派的缘故,也让他平日里所受到的熏陶将这一切看的很淡。 “他是因我而亡,或许是因为此前他就已经料到了自己会死,所以临别前他要我将这东西交给你。” 来人的话让姜小云沉默不语,在过去二十年的记忆中,他唯独对两个人拥有记忆,一个是从断崖处救了他的那个老人,但那个老人却并未留下任何姓名,加上当初姜小云还年幼的缘故,成年后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寻恩人的下落,至于另一个人就是陆恒。 姜小云和陆恒的相遇是一场偶然,但或许冥冥之中也有其必然之理存在,当姜小云得救之后,他遇到了一场中天界百年难遇的大暴雨,这场暴雨不仅仅阻断了他前进的方向,同样也阻断了他的生机,而就在这个时候,陆恒出现了。 在姜小云所有认识的释道者中,唯有陆恒一人,是敢于向天抗争之人,他所修炼的自杀规则不但是一种大胆的尝试,同样也是一种逆天的举措。 在当时姜小云的眼中,陆恒一个人站在瓢泼大雨中纹丝不动,宛如泥塑一般,但他的身上似乎隐约间有着某种气流涌动,让所有从天而降的大雨在急速落地的瞬间,全部转到了陆恒的身上,也为姜小云挡下了那些足以摧毁这条幼小性命的“天罚”。 姜小云并不知道陆恒当初为何会在哪里,但他更愿意相信的是,自当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陆恒,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甚至是同一个被世人所抛弃的世界。 陆恒带走了姜小云,在一年后送到了寒山寺,至此,姜小云也就留在了寒山寺求学。 陆恒死了,对姜小云的打击并不算很大,毕竟十七年前的事情在记忆中所留存的影子已经并非很清晰了,或许还要加上求佛修心的缘故,也让他对生死看的很淡。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的淡然和迷茫、追忆之后,却又有着另一种难以抵挡的悲哀瞬间涌上了姜小云的心头,其实他还有一个秘密,一直都没有说,一直不敢说,那就是他从平日里和师尊以及众师兄弟生活时所察觉出的一个细节。 他好似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只要是活人,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员,无论他来自哪里,生而为人的坚持都不会变,就像是猫天生就会抓老鼠一样,人只要还生活在人群当中,就必然会长成一个人,而不是野兽。 所以,姜小云只是隐约有这样一种感觉,自己并不是人,但要他当真把这种感觉说出口,却又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而且,在姜小云的心中也一直觉得,当初救了他的那个老人,以及后来为他遮风挡雨的陆恒,也和他一样。 秘密终究并非不透风的,还是会有暴露的一天,或者说他的师尊姜涛已经暗中观察他很久了,而在姜涛的眼中,对他这个弟子可谓是由衷的喜爱,不管姜小云学什么会什么,修炼什么规则都能够水到渠成,而在将少阴寒光剑的心、气两门规则相互融合的时候,也是出奇的顺利,尽管他年纪最小,但还是很快就成为了寒山寺三代弟子中的老大。 一次偶然的聊天中,姜涛询问起了姜小云的身世,在得到一片迷茫的回答后,姜涛说了一句话。 “小云,也许你和大家都不一样,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这样对不对,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姜涛的话让姜小云大吃一惊,寒山寺虽然不属佛门正统,但修佛乃至修心才是根本,修佛的根本就在于修炼身口意,这就是佛门的天道,也就是最正统的佛道,既然是天道,那就是不容置疑和更改的绝对规则。 但姜涛口中的“你觉得”、“你认为”这不是天道,而是道理,甚至都不算是天理,这和寒山寺的佛门教义是背道而驰的。 眼见姜小云不懂,姜涛对此淡淡一笑后继续说道。 “人是与生俱来的物种,成佛还是成魔的关键并不在于修炼的法门是什么,而在于自己心中是如何认定,佛门三千法,但在不同的人为曲解之下,也能引申出截然不同的含义。” 姜涛的话倘若放在平日那绝对是大逆不道的,但此时对姜小云的冲击不可谓不大,佛门中从来没有我觉得、我认为这样的道理,从来都是“佛说”、“佛曰”这样的真理,在佛门弟子看来,佛的话就是真理,就是佛门中的天道,唯有这样去想,去解读才能修成佛身。 姜涛并未多说什么,但留下来的姜小云却自晦涩难明的意义中解读出了不一样的概念。 是的,或许他的确和周围人不一样,或许他眼中所认定的这个世界也和其他人不同,但那又如何呢,既然生而为人,那就应该有人自己的坚持,而并非是佛的坚持,投身入佛,也并不是真的成为了佛,而是另一种做人的方式。 许久以来的淡然和坚持,却在听到来人说出陆恒死讯的那一刻崩塌了,然而正当姜小云在心中将一切自己所能够想到的报复手段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后,下一刻他却看到了来人手中的那一枚星型物品。 不知道为何,在看到这个物品的那一刻,姜小云的心重新的平静了下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能如此平静。 “这是陆恒让我转交给你的。” 果然,他也有这个东西,原来长久以来自己心中留存的那一丝和佛相冲突的矛盾感由来是真的,原来他一直以来所想的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东西也都是真的。 当姜小云将这枚星型物品拿在手中后,随即又将自己手中的那一枚星型物品也拿了出来,在来人诧异的眼神中两相对照了一下后说道。 “既然这是陆叔叔的东西,那我不能要。” 来人对姜小云的话感到有些疑惑,人死了物归原主,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况且这个东西哪怕对于送来这东西的人来说,也只是一个意义重大的纪念品而已,只是来人并不曾料到姜小云手中也有一枚星型物品,毕竟他年纪尚轻,而在当年人魔之战发生时,他或许还没有出生。 也许是看出了来人神态间的不解,姜小云当下勉强一笑后说道。 “只要这东西还在,就是一种希望,倘若我接受了,也就意味着同样接受了陆叔叔的死因。” 姜小云的解释让来人略带认同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东西我就收回了,我向你保证,只要尚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来人信誓旦旦的一席话却只是让姜小云云淡风轻的笑了,但片刻后又很郑重的回答道。 “我相信你。” 时间回到现在,当姜小云看着手中发光的星型物品时,他的心中不知道为何涌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一直坚信他的陆叔叔还活着,只是以一种他所不知道也不认同的方式还活着,但只要活着就还有一线希望,就还有再见到的一天。 而如今,这种强烈的希望感觉越发的清晰明朗,也坚定了他的信心。 快步前行,凭着光亮的指引,渐渐的姜小云来到的了一处看似是大门的所在,他站在门前,正要推门,突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动声,随即就是一阵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集合所有门派弟子,清点人数!” 是师尊的声音,姜小云心中一震,知道师尊此时已经苏醒了过来,他之前一直都在计算时间,只是没想到师尊竟然苏醒的这么快,也不知道是他这些年来修炼的规则太稀疏还是师尊的实力又在几年间再度大进了。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只要师尊重新清点人数就可以发现闯入密道的就是自己,而按照寒山寺的规矩,私闯禁地杀无赦,哪怕是亲如自己,一旦被捕也难逃死亡的命运。 最重要的是,如今苏醒过来并且立刻召集同门的师尊必然已经处在时间回流,记忆完全消失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更不会听他的解释。 想到这里,姜小云伸手缓缓的推向大门,但大门纹丝不动,任凭他如何使力也无济于事,当所有方法都尝试过后,连同使用寒山寺规则来牵引力道的方式他都试过了,全然无用,这让姜小云的心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姜小云注意到手中的星型物品的一角似乎彰显出更强烈的辉光时,他的心中一动,随即将星型物品朝着大门放了上去,就在星型物品接触到大门表面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撕裂感瞬间袭来,下一刻尘封不知道多久的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第一眼所见,竟然是一副巨大的宛如巨人一般的骨架。 重新振作了自己的内心,姜小云走入密室当中,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一具骨架之上,越是近距离观察,心中的疑惑也就越甚,从骨架的构造来看,这分明就是人类的骨架,但在姜小云已知的概念中,又有什么样的人能够长成这样,五米的高度,光是骨架至少就有一千五百斤重了。 怀着不解的心,姜小云的目光从骨架上移开,逐渐的看到了悬挂在密室正中心位置的墙上的两把剑,以及剑中央的一方悬浮在半空中的石盒,想必师尊让自己进入密室所为的便是这个石盒了。 姜小云走到石盒跟前,小心翼翼的用寒山寺独门秘术解开石盒上的封印,当他打开石盒的那一刻,一股苍老而又腐朽的气味瞬间扑面而来,然后他看到了一本书,书上写着四个大字。 清微妙法。 292 轻微妙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清微妙法。 姜小云的心中不断的念叨着这个名字,他对于这本书了解的并不多,但也知道这是中天界盛名已久的绝世武功秘籍,但这样的一本书竟然被藏在这样一个密室当中,却让姜小云的心中透露出丝丝的疑惑。 不管清微妙法再如何的厉害,这都是*门的著作,但寒山寺是佛门分支,断无收藏道门绝学的可能,更不可能是寒山寺的镇派之宝,那么这本书已经悬挂在书左右两旁的这两把剑,到底是寒山寺所缴获的战利品,又或者是前辈祖师偷盗而来的……赃物呢? 想到这里,姜小云几乎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也许是被这本中天界传闻中的秘籍所吸引,当姜小云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艮脉号灵山”五个大字,这不禁又引来了姜小云心中的翻腾。 艮是八卦之一,姜小云虽然从未研读过道家经典,但也知晓艮其实就是山的意思,所谓艮脉就是山脉的意思,但联系到后半部分却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灵山在佛门中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那是佛的居所,甚至是佛的发源地,虽然从来不曾有人去过灵山,也不知道灵山究竟在哪,但对于佛门中人来说,灵山也就和那些佛门典籍里的“佛曰”一样,是传世的圣典。 那么,在这本清微妙法中被提到的艮脉号灵山五个字,前后两个名词或许并没有表述太多的意义,但是中间的这个“号”字将两个名词联系在一起,却让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什么样的山脉能够“号”灵山呢? 是的,那就是地脉,灵山地脉。 也许是被内心所驱使,也许是被这本绝世武功秘籍所吸引,姜小云顾不得外面潜在的威胁,就这样翻开第一页,再翻开第二页,一页页的研读了下去。 要说姜小云其实算不上佛门之人,甚至于寒山寺也并没有佛门中人守戒的那些清规戒律,这里更像是一处俗家的方寸之地,只为有缘人而开。 所以,即便此时姜小云拿起的是*家著作,但他也并未心生反感,而当读到精妙处,还不时的连连拍手叫好。 然而,当姜小云读到差不多四分之一页的时候,脸上的惊喜却渐渐的转为了纳闷,因为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一本绝世的释道秘籍,倒更像是一份藏宝图,一份告知你如何找到灵山,并且如何号令灵山的山川地脉走势图。 姜小云此时合上手中的书籍,不打算继续看下去了,原本他以为这是一本教他如何释道的高级法门,哪怕粗略的知道一点,待会倘若要从密道口离开的话,或许对他逃离寒山寺有所帮助,但这样一本教他如何观测地脉并且挖掘宝藏的书,对此时的他而言毫无用处。 随后姜小云的目光放在了悬挂在石壁上的两把剑上。 正当他要将其中一把剑取下的时候,突然间只感到耳畔一阵嗡鸣,还未曾接触到剑身表面的左手上赫然就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随即鲜血从半空中滴落,滴打在了石桌上。 看到这一幕,姜小云心中顿时一震,很快就从记忆中搜寻到了相关的线索,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两柄形成了剑灵的灵剑。 故老相传,剑灵有灵,能够附着在神剑之上,拥有人的五感意识,会思考,也能自我选择主人,一旦成为神剑主人,不仅实力倍增,同样也能和剑灵并肩作战。 而此时此刻,当他看到这样一把主动排斥他的神剑,并且能够制造禁制阻止他触摸剑身表面,必然是其中已经化出了剑灵的缘故。 一下子,姜小云的心就被触动了,倘若能够成为这两把剑的主人,也算是一番天大的造化了。 此时他心神守一,开始尝试以意识和剑灵沟通,然而正当他将要静下心来的时候,内心却突然纷涌出无比烦躁的心绪,让他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而当姜小云想要强行的把意识中的杂念排除的同时,又有其他的繁杂让他难以瞻前顾后。 果然,这是剑灵在以意识排斥自己,或许是他的实力太弱了,根本不配成为这两柄神剑的主人,又或者是剑灵被封锁在这密室当中太久,已经化出了戾气,倘若他真有如人一般的意识、思维能力的话,也难怪他会如此了。 想到这里,姜小云不禁有些失望,师尊让自己进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说师尊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成为神剑的主人,能够学会这清微妙法中的艮脉号灵山,能够在杀掉师尊后,以另一种不为人认同的方式将寒山寺发扬光大么? 姜小云此时坐了下来,他知道外面的集合号令下达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排查出失踪的自己,然后进入密室搜查,最终他难逃一死的下场。 那个时候,自己是否真的应该杀了师尊,只要能够拖延足够的时间,赶在众师兄弟发现师尊失踪之前逃离寒山寺,就可以活下来。 然而当姜小云盘膝打坐了很久,也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的响动声,这让他的心中感到一阵的疑惑,都这么久了,就算是师尊对自己心存仁义,也不该迟迟不下达搜索命令才是啊。 不对! 姜小云此时猛地想了起来,自己竟然忘记时间回流这回事了。 是的,此时外面迟迟没有传来动静,必然是整个寒山寺又再度陷入到了收到请柬的无限轮回当中,此时的师尊或许已经回到了掌门大殿,正在等着自己前去大殿和他一同讨论请柬的问题,可自己已经永远去不了了。 想到这里,姜小云的心无疑又放宽了许多,在料得性命无忧的前提下,他的目光重新开始搜寻起了眼前的这个密室。 之前由于时间紧迫,所以姜小云也只能将目光放在最容易看到的地方,但此时经过他一番仔细的搜查,却发现了至少三处可能会存有隔间密室的可能,这些密室大多都是按照寒山寺本派暗藏机关的方式布置和排列的,对于他这样一位寒山寺的大师兄而言,想要找到机密并不困难。 当姜小云轻轻滑动一座早已熄灭不知道多久的石灯之后,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借着手中星型物品璀璨夺目的光亮照射,一扇隐蔽的石门缓缓打开,而就在这一刻,原本悬挂在石壁之上的两把神剑突然间自行飞了出来,悬浮在了通往隐秘师门后的路径之上。 看到这一幕,姜小云心中陡然一惊,如果不是已经事先猜到了有关剑灵的可能,此时他估计会更为震惊,不过待得他平静下来之后,心中却顿时升起了另外的疑问。 如果说这两把神剑当中根本就没有剑灵,而它们存在于此,只是为了守护这扇石门后的宝藏的话,那么他们之前又为何会产生那种排斥自己并且伤害到自己的自主意识? 所以,很快姜小云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两把剑存在于此并不是单纯形成一个守护结界,用来守护门后面的宝藏,而是他们的意识被守护结界的阵眼封印在了这个地方,只要石门不开启,它们仍旧拥有自我意识。 那么,眼前的难题有两个,第一是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守护结界,第二是该如何唤醒两把神剑中剑灵的意识。 而这一刻,姜小云的心中再度升起了一个偶然的念头,随即他的目光重新放在了那本清微妙法的书上。 重新翻开清微妙法,加上已经有了第一次的研读,让姜小云的心中已经对其中所记载的诸多玄妙之处有了最粗浅的认识。 这本书的确不是用来让释道者悟道的,也没有任何关于如何修炼规则和融合规则并且进一步提升实力的记载,而是一本教他如何找寻灵地,如何以地脉之力号令灵山、灵地的法门。 “太乙木生金象,这句话不对啊,五行中难道不是木生火吗,而金反倒是克木的。” 书中所记载的东西繁杂却又巨细,然而当姜小云读到很多东西的时候却又感到和很多的常理相违背,当他读到上面这句话的时候,心中顿时就生出了疑问,金克木,木生火,此乃道家五行中的基础,然而书中所记录的东西却偏偏反其道而行。 但是当姜小云怀揣着心中的疑惑,继续读下去之后,却很快就找寻到了相对应的答案。 “原来如此,这里的太乙并非太一,不是道家所提及的‘道’的概念,而是术藏,乙在巽位,巽为风,乙木为风林木,木为春,乙木又象征着春生,术藏之中,丙丁为用,柱无金水,乙生夏月,辰巳午未,却能运火土金,太乙在西,三年为一宫,所以太乙木生金象乃是在春生夏的当月,以风林为柱,风林周围不能有金水,则可选在辰巳午未四个时辰中,以西风运转三次,则可增强火土金之运势。” 姜小云这一看,整整一天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密室之中难以分辨昼夜,加上姜小云渐渐读到书中精妙之处,更是废寝忘食,直到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他这才回过神来。 当姜小云合上书,将其放在贴身之处后,再度看向眼前守护结界的同时,心中已然有了主见。 “这座密室放眼望去,全是石头,石属土,土生金,金在震位,震为雷,数少阴,在西方,记得之前我来的时候,曾在石壁中隐约听到水流的声音,金生水,水为坎卦,在南方,震为阳卦,坎为阴卦,按照书中所写,倘若能以少阴之气镇住坎位的王泽,便是阴阳相济,如若不能,便是坤极,震阙向北,主宫移位,到时候想破此阵怕是难了。” 想到这里,姜小云便有了决定,但是在下定决心有所动作之前却又不禁有些迟疑,虽说他所修炼的正是少阴寒光剑,以少阴所携带之金气只要能破掉石壁,润其石壁中的王泽,便能形成阴阳相济,继而让两柄剑灵因少阴之气重生而恢复意识,至此守护结界便可破之。 但是,姜小云对自己所拥有实力信心不足,毕竟倘若不能一击洞穿石壁并且以少阴之气润泽水源,便是阴阳相冲,同时因少阴之气所产生的金气会和守护结界当中的两柄神剑相互牵引,后果将万分凶险。 所以,姜小云此时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坐了下来,打算先凝练规则,以求让自己在最完美的状态完成破阵之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姜小云闭目入定,心无旁骛,而放在他怀中的那枚星型物品仍旧闪闪发光,映照四方,随着时间流逝,姜小云缓缓睁开眼,而后手捏剑诀,汇聚全身气流,凝聚剑气之势,而后一击朝着石壁方向发射而去。 浑厚的规则力在洞穿石壁的一瞬间,伴随着水流的声音如波涛汹涌一般的倒灌而来,随着姜小云剑诀之中的少阴之气源源不绝的充盈着水脉之中的王泽之气,亮相合并,阴阳相济之势瞬间形成。 金生水,水势越强,金气中的少阴之气也就越强,当循环逐渐形成之后汇入中宫,同时悬浮在半空中的那柄神剑似乎也同样产生了意识感应,渐渐的从挡在密室通道入口的方位向着前方平移,而后停在了姜小云的左右两侧。 看着这一幕,姜小云终于是舒了口气,大功告成,连他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轻松,按理说,即便他实力不错,能够一击洞穿石壁引来水源,但水势却并不会任凭他的引导而形成泽物之势,更不会随着少阴之气的牵引汇入中宫,这就需要姜小云自己来进一步引导水势,以兑、爻两卦慢慢将水势引导至坎位,最终让王泽汇聚于中宫,形成金生水的五行之阵。 虽然整个过程中有许多连姜小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地方,但此时通道已经打开,当下他不做他想,迈开步伐朝着更深的密室走去。 随着姜小云的步伐深入,一直悬浮在他左右两侧的两柄神剑也齐头并进,好似从原本守护结界转为了守护他姜小云,察觉到这一幕的同时,姜小云心中一惊,但脸上却逐渐汇聚出了欣喜的笑容。 看样子了,神剑认主的考验自己已经通过了。 293 剑灵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密室之中,琳琅满目,让姜小云差点被惊瞎了眼睛,眼前所见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各种神奇物件,如果不是知道这里乃是寒山寺的镇派之宝,怕是自己进入到了某个皇宫宝库当中。 不过,当姜小云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却也不禁揣着几分疑惑,寒山寺虽然不算佛门正统,但所修炼的功法仍旧还是讲求几分清心寡欲的,而眼前所见到的这堆俗物,必然不会是寒山寺创派以来的珍藏,既然如此,那么这些神物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同样的,姜小云也想到了在进入密道之前,师父对他说的那一句“誓死捍卫的秘密”,这其中又到底隐藏着怎样的谜团呢? 姜小云蹲下身子,随手拿起一块宝石模样的神物,仅仅是放在手掌上都能感受到一阵如水流一般的润泽之感,沁入心脾,一段时间后竟然还能让他那颗剧烈跳动的心慢慢的被抚平,看样子这块宝石对修炼少阴寒光剑这种需要打坐入定的武功大有好处。 当姜小云放下宝石,又再度拿起另外一面镜子,镜子外层的轮廓上有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木头所雕刻上去的符咒,当姜小云看向这面镜子的时候,竟然在自己的脑门上看到了一团黑雾,这让他大吃一惊,当他伸手去拨开这团黑雾的时候,只见从镜子中透射出一缕五彩光芒,映照在他的脑门处,随即那一团黑雾逐渐消失,直到黑雾彻底消除之后,姜小云更是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脑海中竟然想起了距离今天时隔数个月前某一件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当姜小云将镜子放下,随即站起身来,纵观整个密室中的所有宝物,心中顿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知道这一整个密室的宝物即便放在中天界中怕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而如此多的宝贝竟然被寒山寺收入禁地当中,这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除了疑问,还是不解,面对这一屋子的宝物,他此时的心中却也渐渐的犯了难,毕竟他并不可能将这一屋子的宝贝全部都收入囊中带走,而只能在其中做一些挑选,加上他毕竟还是寒山寺的弟子,倘若有朝一日解除了时间回流的影响,他还是要回到寒山寺继续做师尊的弟子。 此时,当姜小云转过身去正要离开密室,就在迈步的一瞬间,他抬起的右脚凝滞在了半空中,当他放下之后,带着一张疑惑的面容重新转过头来,目光再次定格在了眼前无数的神物宝贝之上,而他的脑海中此时却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思维。 “木头镶金,按照五行中记载,不利于生长,此乃夭折之象,但此处并没有水流的声音,周围想必并不存在水源,枯水无风,不应三合之数,三合乃是天地万物的生、旺、墓,木生于亥,壮于卯,死于未,金并不能完全克制木,反倒是因为无水无风而助长了木象,形成了长生的阵势,倘若我能寻五行之法破坏眼前的大凶之兆,让五行中金克木恢复正常,是否会有不同的造化?” 想到这里,姜小云立刻便有了决定,水是现成的,只要在卯时引动水源,便能形成水生木,但水生木仅仅只是暂时的,毕竟姜小云的真正意图是让水行来激活被长生之势压制的金象,只要金能够克制住木,那就大功告成了。 眼下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姜小云盘膝打坐,又从怀中拿出清微妙法认真的品读了起来,由于已经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此时第三次尝试阅读,更是多了不少的心得,虽然他从来没有一天学过道家的法门,但不知道为何却反而能够融会贯通一样。 卯时渐渐的接近了,姜小云站起身来,随即捏动坚决,准备以少阴之气引导密室门外的水流,让水流激活因夭折之象而枯萎的木行。 时辰已到,只见姜小云催动剑诀,密室门外的水流受到少阴之气的引导,形成一股洪流倒灌进入密室之中,瞬间泼洒在了那群宝物之上,水生木顿时形成,当原本已经枯萎夭折的木行重新被激活后,却并没有因为水势助长了木行的生长而大放异彩,反倒是让不少宝贝上面那木头雕刻的符咒散发出了点点金光。 看到这一幕,姜小云的心中更是清醒白醒,打造这些宝物的人必然是有其用意,而不可能专门打造一把凶器用来坑害持有这些宝物的主人,而那些宝物上涌木头雕刻的符咒的用意便是在无水的情况下助长木行,以让金和木达到某种程度上的平衡。 随着姜小云小心翼翼的灌入自身的少阴之气,让水流不断灌入到宝物堆中,水流逐渐汇聚成小溪,形成了活木之象,伴随着木头雕刻的符咒交相辉映之下,也在勾动着原本被木象所压制的金象,原本一屋子死气沉沉的各种神物宝贝似乎也在姜小云的规则力引导下在慢慢的复苏。 差不多了! 姜小云一直在试图控制着自己的规则力,虽然对五行了解不多,但他也很清楚,水能壮木,也能墓木,此时随着时辰交替,渐渐来到了未时,姜小云算准时机及时停手,水流在失去了少阴之气的牵引之下,原本泛滥的水势也在慢慢的消退,但已经因为水生木而被重新激活的各种神物宝贝渐渐的也让原本金克木的天道循环重新被建立了起来。 此时各种神物宝贝上那用木头雕刻的符咒上所映射出的金光已经达到了耀眼夺目的程度,显然是宝物已经完全在姜小云的引导下重新复苏了过来,就在这一刻,原本一直平静的护卫在姜小云左右两侧的神剑突然间有了动作。 当两柄神剑缓缓悬浮于那一堆宝物之上的时候,只见神剑那锋利的剑身之上,渐渐的有了一点黯淡的就如同污垢一样的黑点,随着黑点逐渐放大,一滴如同人体内的暗红色血液从剑身上滴落到了那堆神物宝贝之上,刹那间所有宝物上木头雕刻出的金色符咒同时变得黯淡无光,一股宛如实质般的淡紫色气流也在同时灌入到两柄神剑的剑锋当中。 看到这一幕,姜小云顿时大吃一惊,脑海中闪过了“吸收灵气”四个字,很明显,这是两柄神剑产生了自主意识,在吸收各种神物宝贝中的灵气,温养自身。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半个小时左右之后,当所有宝贝上的符咒所散发出的金色光芒全部消失之后,两柄神剑变得光彩夺目了起来,那剑锋之上所映照出的辉光,竟然也有了那么一丁点天地神器一般的感觉。 “好久没有品尝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吓了姜小云一大跳,还没等到他回过神来,另一个声音也穿了出来。 “哼,寂灭,你真没出息,不过是一堆还算罕见的凡品罢了,也禁得起你如此赞叹么?” “虽是凡品,但对于被封印在此上百年的你我而言,即便是饮鸩止渴,不也是一种美味么?” 听着那陌生的声音,姜小云此时终于是回过神来了,他惊骇莫名的看着悬浮在自己眼前的这两柄神剑,那分明就是声音传来的地方啊! “你们……难道是剑灵?” 姜小云试探着问道,他毕竟只是个凡人,即便有那么一点释道的潜质,但在两柄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剑灵跟前,仍旧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不过这一刻,两位剑灵终于是看向了他,其中一柄神剑更是直接飘到了他的跟前,然后说道。 “小子虽然实力不行,但命格倒是颇为罕见,既然你能解开我二人的封印,按照规矩,便是我二人的下一任主人。” 听到他的话,姜小云这时顿时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他之前虽然也曾经幻想过他能够成为这两柄神剑的主人,但既然已经察觉到神剑拥有自我意识,那是否能成他一个人的想法终究也只是异想天开罢了。 但此时,竟然得到了对方的亲口承认,这如何不让姜小云无限惊喜呢? “你刚才说我命格颇为罕见,那是什么意思?” 待得姜小云平静下来后问道,对此寂灭倒是有些诧异的“哦”了一声后反问道。 “怎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么?” 姜小云摇摇头,命格这种东西在佛门中自然是有提到的,只不过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出生,更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又是从哪里来的,而此时听到对方说自己命格罕见,他当仁不让的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出生。 “净乐,轮回这种事你比我清楚,还是你来说吧。” 寂灭此时对另外一柄神剑净乐说道,随即净乐就给出了一个让姜小云无比意外的答案。 “你并非今世之人,乃是从过去而来之人。” 这个答案让姜小云听得是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从对方的话中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然而正当他想要问个究竟的时候,却听到寂灭插嘴道。 “咦,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蟠龙的气息,不……气息很淡,应该是你过去曾经接触过蟠龙。” 当“蟠龙”这个名字从寂灭口中说出之后,姜小云顿时感到非常疑惑,他从未听说过蟠龙这个名字,更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表达怎样个意思。 “确实是蟠龙的气息,但似乎又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距离一般,究竟是什么呢?” 净乐也表达出了他的疑惑,不过此时显然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因此当他们两人刚一闭嘴之后,姜小云就说道。 “你们……能化形么,我是说幻化出真正的形态?” 这种人和两把剑交流的感觉太奇怪了,这甚至都不像是人和动物之间的相处,毕竟在姜小云的眼中,这两把剑就是毫无任何出奇的死物,而如今死物活过来了,不仅拥有自己的意识,还会说话,这实在让姜小云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来面对这两位剑灵。 “幻化人形?我倒是想,可惜的是,你的实力太弱,无法为我们化形提供任何一丝半点的灵力,当然了,如果你愿意接触和我两的主仆约束,只要我两找到另外一名强大的主人,倒是可以提供给我们化形为人的帮助。” 听到净乐这样说,姜小云顿时就不说话了,但是沉默了半晌后他却眼睛一亮,问道。 “你们知道灵山在哪里吗?” 是的,此时的姜小云明显是想起了清微妙法中那一句艮脉号灵山,说不定依靠清微妙法真能让他找到灵山,继而从灵山中提炼出丰富的灵气也未必不可能。 “灵山?”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寂灭听到这个名字后却是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随即另外一柄神剑净乐也说道。 “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就我们所知,人类认识中的灵山和我们所了解的灵山可不是一回事。”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皱起了眉头,灵山就是灵山,怎么还能有两个灵山不成? 但这话他没问,毕竟他对此所知有限,且完全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的,要说佛门典籍中所记载的那些“佛曰”的典故对他这名不算佛门弟子的弟子又能有多少有关信仰的约束力呢? “行了,有什么话等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我现在是一刻都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净乐的声音是位女性,听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倒是让姜小云不太好分辨她此时到底是何种意图,不过很快一旁的寂灭也说道。 “走吧,出去再说。” 姜小云当下带着两柄神剑朝着来时的密道走去,关于外面的情形他并没有说,倒不是他故意隐瞒,而是有意试探,如今他倒是并不担心外面会有人守在密道入口拦截他们,就算真有人,如今的姜小云倒是很有把握自己能够在两位剑灵的帮助下逃离寒山寺。 当然了,如果能不引起冲突那是最好的了。 然而,当一人两剑刚离开密道入口重见天日的时候,姜小云的眼中立刻就看到了师尊姜涛的那张同样错愕的脸。 “小云,怎么是你!” 294 破阵关键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姜涛和整个寒山寺的门人的确会因为时间回转而失去记忆,但之前姜小云打晕姜涛的地点就在密道开启的无座石塔旁边,即便姜涛什么也不记得了,但只要看到开启后的密道,无论他有什么要紧事,即便是曲家和命天教要换家主和最高指导者了,也无法撼动他一查究竟的心。 只是没想到,在几次失忆的轮回之后,一直以一种茫然四顾不知为何的心守在密道门口的姜涛见到的竟然是自己最心疼的大弟子姜小云。 是的,当每一次失去记忆,姜涛都会重复的问自己一遍,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密道的大门又因何而打开,但没有一次得到了答案,好在是他的记忆总是会失去的,而每一次失去就相当于是产生了新的问题,不至于在一个地方来回的兜圈子,即便是兜圈子,但他自己并不知道也就不作数了。 但此时此刻,在这个时间点上,姜涛看着眼前的姜小云,即便内心有千言万语,也有千万种想要为自己徒儿开脱的心思,但化在嘴边的唯一一句话就是—— “小云,擅闯禁地,你可知罪?” 姜小云此时的心同样是万分震撼、惊恐的,他也同样没有料到师尊竟然会一直守在这里,但是当他想明白之后,也更为深刻的明白了什么才是“誓死捍卫的秘密”,果然,寒山寺和密室之中无数的神物宝贝,那一本清微妙法以及那两柄诞生出了剑灵的神剑都是有关联的,而且照姜小云想来,这些和佛门并没有太大渊源的仙家宝贝并不一定就是寒山寺的镇派之宝,那么其来历和意义也就成为了一个谜团。 或许,这些宝贝会和寒山寺所遭遇到的时间回流有关呢? 姜小云此时心中不由得又诞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但此时此刻并不是思考这些究竟的时候,面对姜涛,面对他最不愿意相杀的师尊,此情此景却又彰显出万分的无可奈何。 是的,姜小云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徒儿知罪。” 姜小云平静的说道,此时他的心中并没有任何的冤屈,即便以时间回转之说来看,在时间回转的这五天里,每天发生的看似都是同一件事,但同一件事中的点滴却并不完全相同,其实这就和他每天在寒山寺会做的功课,和众师兄弟的玩闹和吃饭睡觉一样,这些事他每天都会做,但绝不会每天都做的一模一样。 所以,无论他进入密道是否得到了师尊的允许,但在记忆和时间的变化当中,都属于截然不同的两件事,而出现问题的或许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原因,但“擅闯密道”这个罪责他却是责无旁贷。 千言万语也难以解释一二,姜小云此时也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好在他所面对的只有一个姜涛,看样子,原本姜涛是让其他师兄弟去传唤所有寒山寺门人来此集合,随即清点人数的,但遗憾的是,同样是因为时间回流的关系,当师尊这边失去了记忆,而回头去负责集合人员的师兄弟也同样失去了记忆。 想必此时在寒山寺的那一边,又再度陷入到了四师弟手持曲家的青睐去掌门大殿寻找师尊的轮回,只不过这一次不禁是他,连同师父也一同“丢失”了呢! 想到这里,姜小云不知道为何突然淡淡的笑了笑,而他的这个笑容在姜涛的眼中看来却宛如一种嘲讽,从密道出来的那一刹那,姜涛同样是在心中百转轮回,甚至连同过去姜涛从他的师尊那里听来的前辈擅闯密道而被诛杀的过往也都一一的回溯在了姜涛的脑海中,但是他始终未动,毕竟这二十年来的师徒之情宛如父子之情,让他事到临头又如何能够分割得了呢? 但姜小云这一笑却仿佛替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小云,既然知罪,那就随我回寒山寺受审吧!” 他的话音刚落,姜小云脸色一变,正要阻止,却听到身旁的寂灭说道。 “哼,凡人而已,何必跟他废话,先离开再说。”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的心思猛地回转,之前他太过于紧张,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成为两位剑灵的主人这回事,而此时想起,却又觉得纳闷,难道说这样两柄悬浮在半空中的神剑,姜涛都没有发觉吗? 也许是察觉到了姜小云心中的纳闷,随即净乐也说道。 “此间被幻魔映心阵所笼罩,此乃魔界最擅长的攻心咒术,这种咒术能欺骗天下间一切生灵意识,并幻化出镜像之体,恐怕你的师尊早就已经死了。”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如被雷击,此时神色变得万分的惊惶,师尊已经死了,而且竟然是魔界所设下的咒术结界,这怎么可能,寒山寺什么时候招惹到了魔界这样强悍无匹的存在,而自己又是如何在此件大阵中活下来的? “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你的师尊还活着,只不过魔界的映心咒术能制造出镜像之体,而眼前你的师尊身上并无生灵之气息,看样子只不过是你师尊的映心镜像罢了。” 正当姜小云万念俱灰的时候,却听到净乐因此作出的补充,这让他的心变得好受了一些,而再度看向自己的师尊,眼神中的犹豫也在一点点的变得坚定了许多。 既然并非自己的师尊,而只是镜像化体,那自己也不需要迟疑了。 姜小云退后了两步,剑灵随即横在了他的身前,姜小云实力太弱,根本无法抗衡姜涛,此时唯有依仗剑灵的实力,而他同样也想要看一看,这两位剑灵究竟有何种能为。 此时,两柄神剑上逐渐绽放出了锋利的光芒,光芒在虚空中越来越璀璨夺目,直到这一刻,姜涛才发现原来在自己和姜小云对峙的期间,竟然还有别的不知名的事物存在,但当他看得真切之后,心中更是大为震撼。 “寂灭,净乐!” 当姜涛喊出这两位剑灵的名字后,他的脚步快速往后退去,显然是不敢缨其锋芒,而此时剑灵之上的寒光在汇聚到一定阶段后,瞬间消失,而后自天地间短暂的一闪,姜涛只感觉自己的身躯一阵若隐若现的撕裂感,随即他整个人就被撕成了两半。 这一幕被姜小云看在眼中,直看得他心惊胆战,但在此等心情诞生的同时,他却并没有看到任何骨肉分离的血淋淋的画面,被撕裂成两半的姜涛在一阵惊叫声中就这样直接自虚空中消失了。 “果然,不过只是一具镜像化体罢了。” 寂灭一招过后,天地间重归平静,正当他准备回归到姜小云身旁之时,却听到姜小云突然间大喊一声。 “不好,中计了!” 寂灭和净乐不及反应,此时两位剑灵突然间感觉到一阵无形的束缚瞬间加持在两柄神剑的剑身之上,同时自虚空中传来了一阵吸力,像是要用另外一种吸魂夺魄的方式强行将两柄神剑之上的灵气完全吸入那看不见的黑洞之中一样。 此时的姜小云在猛然醒悟过后,脑海中再度陷入到了奇妙的思索当中。 “艮为山,乃是重山闭锁之象,周围环抱山林,之前我记得师尊在开启密道之前曾移动过石塔,主宫移位,位在东,乃是艮上兑下,此为山泽损,之前剑灵对师尊发动攻击,乃是金气,土生金,金克木,原来如此,幻魔映心阵其实之前并未发动成功,而发动成功的关键就在寂灭的那一剑。” 待得姜小云想通了前因后果之后,再看向眼前,他开口说道。 “寂灭,进入震阙,净乐,退回坎位。” 此时姜小云也不管两位剑灵听不听得懂,由于事态紧张,他只能指挥了起来,而两位剑灵此时只感觉神魂都要被这股庞大的吸力给吸走的同时,听到姜小云的话,也不顾思考其他,当即开始执行了起来。 “现在是丑时,丑金之位,刑在西方,与之对应的是北方的未木之位,金恃其刚,物莫与对,木恃荣华,阴气刑之,水恃阴邪,阳气刑之,可使万物归阵!” 随着姜小云的一番指挥,两位剑灵各自心中一凛,知道姜小云这是在以五行八卦之理在助他们脱困,当下两人不再犹豫,强行牵引体内仅存不多的灵气,脱离了吸力的束缚之后,一者位移到西方丑金,进入震阙,一者位移到北方未木,退回坎位,两位剑灵心意相通,同时牵引出体内的灵气,而此时的姜小云也没有迟疑,看向那五座因为之前姜涛开启密道而导致中宫移位的石塔,同时以少阴寒光剑进行牵引,一人双剑,齐心协力,终于一点点的让阵法之中相互牵引、排斥的天地灵气缓慢恢复。 整个过程维持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眼前阵法中的吸力逐渐消失,而姜小云也因为气空力竭而倒在了地上,显然是强行关闭密道导致透支过度,力不从心而倒下。 此时,感应到天地灵气重新回归均衡之后,两位剑灵相对无言,此次若非姜小云按照五行八卦的正确理解而指挥,恐怕最终的结果将会是三人同死。 “寂灭,你怎么看?” 净乐那优雅的声音响起,片刻之后寂灭这才说道。 “清微妙法你我也看过,书中所记载的玄门妙法晦涩难懂,这百年间恐怕也无人能够学会一二,此子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学以致用,恐怕不仅仅是天资聪颖的缘故。” 寂灭的话让净乐深以为然,同时也说道。 “他的身上残留有蟠龙的气息,这也是疑点之一,看来当初那个人所占卜的未来之象正在逐渐成为现实,而你我如今却又被封印在了剑灵之中,照如此看来,恐怕你我也只能将不多的时间寄托在这名少年人的身上了。” “正合我意,不过,蟠龙……仍旧不可不防,算了,先帮他清醒过来再说吧。” 两位剑灵对话完毕后,回到了姜小云的身上,开始动用体力灵气滋养姜小云昏迷的意识。 过不多时,姜小云清醒了过来,当他睁开眼看到两位剑灵时,一屁股坐起,立刻问道。 “麻烦解决了吗?” “哼,哪有那么容易,幻魔映心阵并不同于天下间的一切寻常的阵法布置,正如人心总会有欲望,而妖族之人正是通过吸食人的负面情绪来掌握人的欲望一样,魔对于人心的摆布控制欺骗隐瞒也是最擅长的拿手好戏,想要破解幻魔映心阵,除非你能完全消失内心的欲望,同时还能压制住被阵法困锁的其他人的欲望。”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哑口无言,记得刚刚进入到密室当中的时候,他也曾经有过想要将整间密室的宝贝全部都搬走的欲望,自己如此,何况其他人,再说了,欲望这种东西并不都是邪恶的,人欲也是欲望的一种,人对美好生活的追逐也是欲望的一环。 想到这里,姜小云顿时就沉默了,同时也深深的明白了魔界之人的恐怖手段。 “当真没有法子破解吗?” 姜小云有些不甘心,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今天的这个结果,但内心中也有一种名为欲望的声音,想要在离开寒山寺之前圆满的解决这一切,至少让师尊不再误会他,不……现在已经不是误会不误会的问题了,而是先要证明他的师尊还活着,大家也都还活着。 “走吧,等你有了实力,一切都好说,你想改变的终究也将被你所改变,但以如今的你,只怕自身难保,若非你拥有那不寻常的命格,今天你也不可能会有此等机缘造化。”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心中又是一阵蠢动,已经逐渐被压下的内心疑惑这一刻又再度浮现于脑海之中,当即他问道。 “你们之前说我是来自于过去的人,这到底是啥意思啊?” 295 魔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离开寒山寺后,才开始思考起自己今后要走的路。 “我是否应该先去找罗叔呢?” 姜小云这样想的时候才猛然间想起来,当初罗天是让他对寒山寺所发生的一切都不管不顾,等到三个月之后罗天再来,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和当日已经有所不同。 不过当姜小云想到这的时候,却也回想起正是他当日选择对师尊和盘托出一切才遭来今天的这番变故,倘若他当初不那么做,仍旧把这一切当做是毫无所知的样子,是否今天的他还仍旧和师父以及众门人一起活在一个虚伪的表象当中呢? 人一旦开始想问题就停不下来,但已经迈出去的步子却再难以收回了,当姜小云试图让自己回归现实之后,最开始的也是最大的问题便是,该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 做人不同于修仙,这世间到底有没有仙都还是一个未知数,至少根据已有的证明,神界并非释道者追逐天道这个意义上的仙界,而纯粹只是不同于中天界的另一片大陆罢了,而妖界、鬼界、魔界也都是如此,不能因为人不能去往那些大陆居住,就将其幻想成比人界更高级的地方。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正当姜小云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寂灭问道,原本已经有所结论的心,却让姜小云这一刻又再度犯了难。 的确,他过去从来没有离开过寒山寺,至少不算是离开了寒山寺,哪怕他下山去办事,心中至少也留存了一个家的位置,而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彻底的离去,因此当他一想到从今往后谁也依靠不了,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欢声笑语的时候,心中的黯然自然是免不了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姜小云心中的忧虑,净乐此时倒是说道。 “怎么,还在寄往能得到他人之庇护不成,你就没有想过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庇佑一方人吗?”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惊,之前他总是免不了患得患失,但此时听到这话不禁心中一想,顿时就有了一些感悟,的确,寒山寺还等着他回来拯救,也唯有他才有可能将师父一群人从幻魔映心阵中拯救出来,而自己倘若停步不前,不是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吗? 可是一想到此,他又不禁有些难过,毕竟他实力并不强,即便得到了堪称中天界至宝的清微妙法,但这只是一本涉及道藏五行八卦之说的阵法,而并非传闻中可以成仙成圣的绝世武功,想要依靠这本妙法找寻到一些灵山灵地或许不成问题,但凭他姜小云的实力,即便找到了也未必能够收归己有,更不可能占据那些古往今来释道者都梦寐以求之地。 姜小云想到这里,不禁又颓然的坐了下来,而这一坐也只感觉全身好似被无数重负压得有些直不起他的身躯一般,再也无力行走了。 寂灭和净乐此时并未说话,人是靠意志支撑而活下来的生灵,很多问题被别人强行支使是没用的,内心抗拒终归只能在原地踏步,而此时的姜小云在经历了这番大的变故后,倘若还能心无旁骛、了无牵挂的活的逍遥自在,那恐怕就算是寂灭和净乐也要想一想此人是否值得他们追随了。 闭目沉思的过程很漫长,姜小云一直困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走不出去,或许也正是因为他这一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贵人相助,所以依靠他人的帮助已经成为他潜意识中的一种依赖,即便他不往那方面去想,却也希望在这种时候有一个人的出现能够给予他一份惯坏或者指引,让他能够走出心中的牢笼。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人还当真就出现了。 当姜小云察觉到脚步声慢慢靠近,随即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眼前站着一个人,一个长相颇为怪异的人,他一直站在适当的位置观察着自己,他的目光没有去看向姜小云身旁的两柄神剑,始终保持目不斜视的姿态。 “你……是来找我的?” 姜小云忍不住先开口了,对方听到姜小云的话后,一直等了很久才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说道。 “倘若你找不到任何的去处,不妨就与我同行吧。” 听到对方的话,姜小云心中本能的就是一番抗拒,这样的一个人,在没有道出任何来意之前,竟然就想要带自己走,这绝非寻常之人之间的寻常对话方式。 “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姜小云问道,在寒山寺中,他除了和自己的师父师兄弟打过交道外,就没有再和任何人打过交道了,即便是罗天,也都是尊重他个人的选择,毕竟罗天是带着几分愧疚之心而来的,所以在交还信物这件事上,罗天并不会把自己的任何想法强加在姜小云的身上。 但遗憾的是,凭借姜小云接人待物的阅历,他是无法看出罗天保留个人意见和尊重自己决定这两种方式上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的。 此时也是同样,姜小云忍不住的率先打开话题,明显是一种心态上的弱势,连同他的追问,都已经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无知,而此时对方反客为主之势已成,当下说道。 “用你们人类的眼光来看,我是魔,既然是魔,当然想带你回转魔界。” 听到对方自称是魔,联想到寒山寺的幻魔映心阵,姜小云一屁股从原地站起身来,顿时表现出如临大敌的模样,他死死盯着眼前的魔,当真正的危险降临之际,他的脑袋才开始变得异常灵光起来。 从之前在寒山寺的一番遭遇来看,幻魔映心阵虽然早已布下,但始终都未曾真正发挥功效,时间回流的状况也仅仅只是因为寒山寺就在阵法发动的空间范围以内,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效果。 而幻魔映心阵真正发动的时机是在寂灭击杀掉姜涛的镜像化身的那一刻才正式开启的,只是当初布下这阵势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学会了清微妙法的姜小云竟然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将他布下的阵势破解了。 那么,眼前的这个魔是否因为这件事而来呢? 当姜小云脑海中诞生出这个疑问的时候,他立刻就认定了此魔一定是因此而来的! 然而,既然已经被自己认定的危机已经出现了,但为何寂灭和净乐却迟迟没有动静呢? 姜小云此时想要退后,但已经被眼前之魔目光所锁定的他,心知自己绝对跑不了,但他又不愿意如此坐以待毙,一时的脑热之后就想要以师门绝学退敌,不过就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却被对方拦住了。 “魔虽然狡诈狠辣,但绝不杀害同族,还是你真想要和我动手吗?” 对方的这番话让姜小云面色一变,心更是狂跳不止,同时当他回想起之前对方在自称是魔的同时,曾经用了“回转”这样一个词,这分明就是在说,自己曾经也是魔界之人,此番他现身也正是想要带自己回归魔界。 但是,这如何可能呢? 自己分明是人,脑海中也满满的都是生而为人的坚持,自己不可能是魔,甚至都不可能和魔界之人有任何交道可言。 对方说话后,就自顾自的站在那里,目光短暂的从姜小云身上移开,看向了他右手边的寂灭,随即说道。 “剑灵随身,只可惜灵气驳杂,而且金象锐气不再,看来是长时间遭到逆五行封印所致。” 最后魔人的目光回到了姜小云的身上,眼神很冷漠,但却并没有充斥任何敌意,纯粹是以一种陌生人对陌生人的姿态,当姜小云也同样察觉到这一切后,渐渐的放下了敌意。 “你想带我回转魔界,那你知道我的身世吗?” 姜小云的话让魔人的脸上微微的透出了一丝的好奇,似乎对姜小云如此毫无心机的直白说出自己心中隐藏的秘密而感到有些好笑,不过他的好奇很快消失,随即伸出手,说道。 “将手给我看一看!” 姜小云迟疑一阵,但最终还是大着胆子伸出手,而且从眼前魔人出现之际开始,寂灭和净乐就一直都没有说话,看样子眼前的这个魔人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威胁。 当姜小云的手背对方拿在手中的时候,姜小云并未感受到任何的温度,就像是死人的手一般,连带着他那张冰冷的脸,顿时就让姜小云想到了“披着人皮”这个形容,不禁自心中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很怕我?” 魔人盯着姜小云的手,同时出言问道,姜小云没有说话,但此时如此近的距离却也的确给他造成了很强烈的心理阴影,可是内心的坚持却又让他强行的想要压抑住内心的紧张,因此只能用很生硬的语气说道。 “不怕。” 魔人微微一笑,那种完全不带任何感*彩,仅仅只是脸部肌肉所勾勒出的笑容更是让姜小云的心中惊惧不已,但此时他处在对方的攻击范围当中,却也不敢造次。 当魔人放开了姜小云的手后,缓缓的说道。 “身体虽已腐朽,但神魂还在,只不过我也不敢肯定你到底是出自哪里的魔。” 对方的话让姜小云心中升起本能的抗拒,难道你就一口咬定我一定是魔了吗,难道你就一定想要我返回魔界吗? 但这两个问题姜小云没有问出口,对方并未释出任何的敌意,这样一来姜小云也不好直截了当的将对方划归为敌人,这种感觉很别扭,毕竟人世间的事大多都是以言语和行为来划分立场的,人与人之间并没有那么多故布疑阵,完全不似此时姜小云和对方这种看似毫无任何心机,却又不沾染任何立场的对白。 “怎么,不相信自己是魔?” 眼见姜小云稍微流露出的那一丁点的质疑表情,魔人淡淡的问道。 姜小云仍旧不说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冷场的氛围他更加的不适应,因此只能反说道。 “我为何要相信自己是魔?” “幻魔映心阵对你无效,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 魔人继续反问,姜小云这一刻也有些说不定了,尽管之前寂灭曾言,自己拥有非同一般的命格,但命格这种说法太笼统了,或许对于人而言,魔界之人的命格也的确是非同一般。 “反正你拿不出任何实际证明来证明我是魔,我为何要信?” 姜小云此时发觉和对方说话真是一件很费力的事,因为对方的话完全没有半点沾染立场的假设之说,也没有那种刻意想要将表面问题淡化,继而转入到价值观上的强硬态度,对方好似一直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个事实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不逼你,更不会反驳你,如果姜小云实力够强,那至少可以选择无视,可偏偏眼前之事让他怎么也无法回避。 “寒山寺的幻魔映心阵是你所设下的?” 姜小云此时终于是抓住了一个重点,在态度上变得有些强硬了起来。 “我有这样说过吗?” 然而,魔人仍旧是不沾染你任何立场的反问,这让姜小云凝聚起来的那股子意志又再度因为触碰到了一团软绵绵的像是毫无任何实体的空气一般,泄气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小云走也不是,继续说下去也只能更加让自己难以讨好,此时他表现出了更加强硬的态度,却只是让对方再度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回答道。 “只是想和你结伴同行,或许这一行可以解开你我心中的谜团。” 只是结伴而行如此简单? 姜小云心中那是一丁点都不会信的,可是他又能怎样呢,面对这样一个魔,说实话姜小云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他相信即便自己就这样掉头一走了之,仍旧摆脱不了魔人的跟随,当他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 “那你能告诉我,你心中的谜团是什么吗?” “时机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魔人的回答一丝不苟,终于是彻底的让姜小云败下阵来,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在这场对话中占据上风,更不可能说服对方,既然如此,姜小云只能无奈的说道。 “你想跟着,那就跟着好了。” 说完,姜小云看向魔人身侧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寂灭突然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是谁了。” 296 魔的考验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面对眼前魔人的纠缠毫无办法,却又摆脱不掉,而在这时候寂灭的话却仿佛是让姜小云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此时他心中一震,只待从寂灭的口中能够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继而让问题的主权回到自己这一方来。 “哦,愿闻其详。” 魔人听到寂灭的话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平静道来的模样中倒是真有几分请教的模样,其实从他出现在姜小云跟前开始,他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倘若抛弃人对魔的成见外,他的这幅模样倒是像足了人们口中的谦谦君子。 但可惜的是,人对于魔,终究有不同物种之间的非议,而这样的非议不会因为他表现出什么样的举止神态而发生变化。 “你并非寻常的魔,而是天魔。”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震,天魔? 虽然说姜小云对于天魔这种魔并没有半点认识,但是能够和“天”联系在一起的魔,必然在魔族中也有非凡的地位,此时的他心中渐渐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好似觉得寂灭接下来的话会完全偏离他心中原本的设想一样。 “天魔么,那又如何?” 魔人听到寂灭的结论后仍旧不为所动,倘若仅仅只是一个答案,而并没有得出答案的证明,那也可能只是寂灭的一番毫无根据的猜测而已,即便想要通过这种猜测来观察魔人的反应,继而确认自己的想法对与不对,但这样的方式对于一个擅长攻心之魔来说,似乎并没有任何意义。 “你的魔心,毫无弱点。” 当寂灭说出这一番话之后,眼前的魔人终于是流露出了一丝微笑,显然是对寂灭说出这个答案的证明很是认可的样子,而后他的目光再度看向了姜小云,随即说道。 “人心的弱点,你又能知道几分?” 面对问题,姜小云选择了不回答,第一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二是他知道自己面对这样的一个魔人任何言语都讨不了任何好处,索性就选择不与他进行言辞上的交锋就行了。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好了。” 默认眼见姜小云不言语,当即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过随后他转过头看向了前方,然后继续说道。 “前面有两条路,一条通往魔界,一条回到人间,你打算走哪一条?” 姜小云下意识的看向前方,但就他所知,这两条路所通向的方向并不是魔人口中所指的方向,知道他是有意这样说,毕竟倘若一直坚持走下去,的确也能够前往魔界或者人间,但他这样说,分明就不是在问自己的选择,还是想要通过攻心的方式来找寻出自己言语乃至心中的破绽。 想到这里,当姜小云再次想要选择无言以对的方式时,却看到魔人手一挥,两扇若隐若现的空间门瞬间出现在了他眼前的两条道路上。 这一幕让姜小云心中一震,虽然他早已料到眼前魔人实力非凡,在寂灭说出他有可能是天魔的时候,便更加深了心中印象,但此时眼见他随手就能够开启空间通道,这种能为乃是他生平仅见。 眼前的两个空间门正好分别立在之前魔人口中指向魔界和人间的两条道路上,虽然不敢肯定选择其中之一就能够通往魔界或者人间,但此时姜小云却还是在心中做出了一个选择,而他会选什么,毫无疑问。 但是,正当姜小云想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却听到净乐说道。 “魔人狡诈,你怎么知道他摆在人界道路上的不是魔界的入口?”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伸出的左脚悬停在了半空中,他的心中一愣,被欺骗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随即他看向了身侧的魔人,只见魔人表情淡漠,一点也没有因为被戳穿了骗局而感到任何的羞愧,反倒是一副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为何要听从他的选择呢? 此时,姜小云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同样的这个念头还在不断的放大,是的,他为何一定要进入空间门去往魔人所指向的地方呢,他难道不能绕开传送门或者干脆去往别的方向吗? “哦?你想绕道而行?” 然而正当姜小云刚刚诞生出这种想法之后,魔人突然开口问道,这让姜小云心中原本逐渐在凝聚的信念一瞬间又崩塌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在面对这个魔人的时候,自己竟然会觉得这般的卑微。 但事实上,大难就在姜小云的心中,是的,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也一直都觉得他并非人类,他守住陆恒没死的坚持,便在于他内心深处愿意认同或者说只能认同的东西终究是微不足道的,也终究是不被他人所认同的。 人究竟有多么渺小,而个人的坚持又到底有多么卑微? 姜小云这一刻似乎明白了,自己原来终究只是一个人而已,甚至于突然间他觉得自己能够从寒山寺逃离并不是一种好运,反倒是再一次证明他果然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想到这里,姜小云的目光就看向了两条道路上的其中一扇空间门,而后就朝着其中一扇门走了过去。 没有选择,似乎是因为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不重要了,是去往魔界还是回到人间,对他这样一个人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在姜小云毫不犹豫的踏入到了一扇空间门之中的时候,他闭上了双眼,当他再睁开的时候,看到的竟然并非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是——他就站在原来的地方。 是的,姜小云穿过了空间门,空间门就在他的身后,这扇门根本就没有连接到另一个世界,而更像是一种意志的考验,而如今当姜小云回过头来的时候,只见那名魔人虽然神态仍旧很冷漠,但在姿态上却也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了。 “不管你是无谓还是不知所谓,既然能通过我的考验,我也不再为难于你,不过,你当真不随我前往魔界?” 魔人此时的语气回暖,但姜小云却有不能前往的坚持,不管人类的坚持有多么卑微,毕竟退一步来说,人的寿命极限就是百年,而百年时光所铸就的信念即便能够坚守,和神魔妖鬼相比起来,终究也只能是微不足道的。 但如果说他是魔,不是人的话…… 想到这里,姜小云似乎有些犹豫,但犹豫过后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他的确不想前往魔界,但正如魔人所说的那般,他之所以不愿意去的原因并不是他能够坚定自己继续行走于人间的信念,而是他对陌生地域本能的抗拒。 也许是从姜小云的踌躇间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魔人此时不再继续纠缠,今天头一回呵呵一笑,随即就消失在了姜小云的眼前。 魔人消失后,姜小云彻底的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愿意和这样的一个魔人交流,太累,人和人之间的交流总要寻找一个话题,一个突破口,一个可以继续聊下去的契机,但和魔交流,却总是话说三分,而保留下来的七分当中又有三分的故布疑阵,以及三分可能设下的陷阱,至于剩下的那一分,甚至还要考天意的安排。 而这个时候,姜小云看向了寂灭和净乐,好奇的问道。 “你们知晓他的来历?” “不知道。” 寂灭回答的很随意。 “天魔之说只是一种假设,魔界之人最看重身份,天魔在魔界是血统最纯正的一脉,而天魔一族内有着极为严格的身份等级的划分,倘若他真是天魔一族的魔人,今天会出现在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是怀揣目的而来的,既然如此,只要你能够通过他的考验,他便不会继续纠缠。” 净乐补充道,这话让姜小云明白了过来,只是没有想到,如此一个看似对一切都浑不在意的魔,竟然会看重自己的身份地位,难道说这也是为魔的坚持? 姜小云此时不愿意继续想下去,因为肚子已经开始在对他进行抗议了。 一人双剑朝着最近的城镇而去,随即姜小云这二十多年寒山寺求学的日子并没有和外界有过太多的接触,但平日里随师尊一同下山历练的机会也不算少,至少对于周遭城镇并不陌生,此去距离寒山寺最近的一个城镇当属落日城了。 进入落日城后,寂灭和净乐为了掩人耳目,被姜小云背在背上,这幅装束倒是让姜小云颇有几分江湖味道,不过落日镇往来的行人并不曾有谁刻意的注意到他,人们似乎都很忙,根本无暇顾及到他这样一个外地人。 然而,当姜小云朝着客栈方向而去的路上,不起眼的一幕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个路人原本正在朝着前方而行,但没走多远他就转头返回,当他即将从姜小云视野中消失的时候却又再度掉头,如此来来回回的兜了几个圈子,加上始终都在姜小云行进的道路上,被他的视野所捕捉到,很难不引起他的怀疑。 姜小云用余光注视着他,虽说和魔人比心机,姜小云还不够格,但在寒山寺中,身为三代弟子当中的老大,倒是让姜小云有更多的机会得到思考问题的机会,而此时当他注意到这个奇怪的人后,就逐渐放慢脚步,打算看一看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寂灭,你们在这里感受到幻魔映心阵了吗?” “没有,离开寒山寺之后,幻魔映心阵的气息就已经消失。” 得到寂灭的回答后,姜小云非但没有减轻心中的好奇,反而是疑心更甚,如果说这里也受到了幻魔映心阵的影响,那倒是可以解释不断“轮回”的这一幕,但倘若不是这个原因,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呢? 因为,随着不断的朝着客栈行进,姜小云已经看到了越来越多不断走回头路的人了,这种诡异的现象任何人看了都免不得会内心生疑。 “不用回头,小心前进。” 净乐此时出言提醒,姜小云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中始终有着一个梗,让他很自然的就能够联想到寒山寺现金的状况,而这种状况一旦影响到了他一切正常的思绪,便容易导致心结。 姜小云缓步前行,而在他周围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走出一段距离,然后又再度返回,倘若说如此倒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返回到了姜小云的视野尽头的时候,就再度折返,就好似他们是故意想要让姜小云看到他们走回头路的样子。 终于,内心的疑惑渐渐的压倒了理智,姜小云此时正要停下步伐来查看情况,突然间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别回头!” 熟悉而又令人振奋的声音,让姜小云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喊了出来。 “罗叔叔!” “蟠龙!” 几乎是同时所发出的声音,寂灭和净乐这一刻也顾不得再掩人耳目,毕竟这个城镇已经被人设下了迷魂阵法,虽然人人都有眼睛,但每个人的眼睛似乎也都失去了作用一般。 听到蟠龙二字,同时看到姜小云背后的两把剑自主脱离他的背负而朝着自己而来,罗天并未惊慌,这三年多以来他早已见过太多诡谲怪异的景象,自然也不会将两个小小的剑灵放在眼中。 只是一瞬间的交手,寂灭和净乐同时被罗天以规则力震退,而与此同时,空间之力瞬间从罗天身旁某人的身上张开,也同样是在一瞬间就将寂灭、净乐和姜小云笼罩在了独立空间之中。 “天座化身!” 寂灭和净乐在一经感受到自己坠入空间之后规则力全部消失之后瞬间明白过来,重新看向罗天身旁那名之前使用空间之力的少年,也同时洞穿了他的身份。 “没想到弟弟你如此有名,即便回到人间,也有这么多人认识你。” 罗天拍了拍弟弟的脑袋,迎来了弟弟一阵舒服的摇头晃脑,随即罗天不再去理会两柄神剑,转头看向姜小云说道。 “小云,你不该离开寒山寺的。” 姜小云听到罗天的这句话后,虽然很清楚当日罗天对自己的一番要求,但五天来自己在寒山寺中的遭遇却给他一种自己所作所为并没有错的感觉,那么为何罗天又要如此说呢? 297 灵山之行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独立空间之中,暂时和外面的世界相互隔绝,待在这里,即便是天魔亲力制造出的幻魔映心阵也难以影响到独立空间里面的人,毕竟这也是一种天道。 众人坐下来后,姜小云首先就发现罗天身旁似乎少了一人,他问道。 “罗叔叔,那天陪你一起来的那位姐姐呢?” 听到姜小云提起尧天,罗天顿时就有些尴尬,不过尴尬来的快,去的也快,随即他笑着说道。 “你说她呀,她去参加我朋友的一场婚礼了。” 当婚礼二字从罗天口中说出的同时,姜小云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本能的想起了曲家大婚一事,罗天察言观色便猜到他心中所想,当即郑重了颜色后说道。 “放心,计划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只是没想到回到人间,竟然又有人出来搅局。” 姜小云此时没说话,在罗天出现的那一刻他无比的惊喜,也同样让纷乱的心平静了下来,虽然他并不认为罗天和陆恒一样,与他来自同一个世界,但仍旧有一种让他感到温暖和亲切的仅存的亲人的感觉。 听到罗天说计划已经安排好了的时候,姜小云的心中是无比顺畅的,有罗天出马自然万无一失,然而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听到罗天接着说道。 “此地我不能久留,幻魔映心阵的效力虽然被空间阻挡所减弱,但时间的影响对我仍旧很大,小云,你听好我接下来的话,剩下的事就要靠你独自去面对了。” 罗天的话让姜小云神色一变,原本他以为从今往后就可以跟在罗天身旁一同去闯荡这个江湖了,甚至还能见到有一天,罗天将他最亲爱的陆叔叔从地狱死神的手中救回来,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罗天竟然不能陪伴在他的身旁,而要让他独自去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 看到姜小云不发一言的模样,和无比难过的神态,罗天对此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怎么,担心自己信心不足,能力不足?” 姜小云随着罗天的话点了点头,他虽然和罗天年纪相差不大,这一声罗叔叔在初次见到罗天的时候,还曾一度让罗天很是接受不了,但以罗天的能力却让姜小云无比的信任他,而这种信任自然免不了会拿来跟自己比较,最终认清自己的弱势。 “罗叔你之前说时间对你有很大的影响,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小云话音刚落,还没等罗天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寂灭的声音响起。 “哼,他的身上有相当严重的时间乱流影响的痕迹,观此情形,加上天座化身的存在,他之前必然是从妖界那片破碎大陆而来,妖界乃是无数空间连接而成的大陆,并没有时间的概念,这是妖族之人得以永生的原因,而他在经历了时间停止所造成的时序影响后,回到时间流速正常的人间,身体机能的重新复苏将会对他的道心造成巨大的冲击。” 寂灭的一番话让姜小云脸色急剧变化,在得知罗天才刚刚从妖界回到人间,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又惊又喜,而最后那句话中所提到的“道心”二字更是让姜小云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年纪相仿的两个人,竟然在释道者一途上的境界差距已经拉开的如此之大了。 “倒是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我去了一趟永眠之间,被人算计了罢了。” 罗天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在寂灭和净乐的耳边听来却宛如雷鸣一般。 “你去过永眠之间了,在我的记忆中,妖界根本没有通往永眠之间的空间通道。” 寂灭的话音刚落,净乐紧接着就说道。 “原来如此,你是从时空乱流中找到了前往永眠之间的道路,哼,倘若不是你这一副蟠龙之躯,想要抵挡时空乱流中冲突的时间法则,怕是早已被撕成碎片了。” 净乐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并不反驳什么,甚至对于被他两所提到的“蟠龙”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好奇之意,倘若换在两年前,或许罗天会好奇,会想要问一个究竟,由此去打听关于蟠龙的一切往事,但今天的罗天却已经不需要再从他人的口中“证道”了。 “便是如此。” 罗天不想再就妖界和永眠之间的话题多说什么,随即转过头重新看向姜小云说道。 “虽然我不能随时随地帮助你,不过我已经跟我的几位朋友打过招呼了,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去找他们,另外,关于幻魔映心阵,即便小云你有能力破解,也不要去破解,此事干系甚大,并不是单纯的一个突发事件而已,此事我还在继续调查之中,唯有查出事件源头,才能知道究竟该从哪个方向着手,你明白吗?” 罗天的话说的让姜小云有些头大,但也勉强将他这番话记在心中,随即点了点头,正想要再问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罗天身旁的天座化身说道。 “哥哥,空间维持已经到极限了。” 罗天此时也闭上了嘴,随即点了点头,在离开之前,罗天再度看向姜小云说道。 “倘若你遇到什么难题,多和你的这两位剑灵朋友商量,不要闷在心里,既然他们愿意认你为主,必然有你所能够承接之天命,这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使命,太过复杂深奥的东西我不用说,但有一句话我想要对你说,倘若有一天当你找到了能够誓死捍卫的秘密,记住一定要坚守住自己的心。” 罗天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动,瞬间想起了那天在密道门口师尊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在点头应允的同时,却免不了心中的怀疑,毕竟寒山寺密室当中的那些神物宝贝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完全不似寒山寺的镇派之宝,如果说守护那些宝贝就是师尊的坚持,那么师尊坚持守护这些不是寒山寺宝贝的信念又是源自于哪里呢? 如今的姜小云是不会明白的,或许也正是因为他所指有限,所以才不能理解,因而罗天的这番叮咛对他而言,也仅仅只能是记在心中,而不会有太多凭空而生的感触。 罗天离开后,寂灭突然说道。 “净乐,之前你为何不拦住他?” “你又为何不拦住他?” 两人同时反问对方,但最终得来的却是一片沉默,沉默过后,净乐说道。 “他和我们认识的蟠龙完全不同,但我并非是相信他,我是看在小云的面子上才不与他计较的。” 这样的一番说辞完全没有任何的说服力,不过倒是引起了姜小云的好奇。 “你们之前说罗叔是蟠龙,这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寂灭和净乐调转剑身表面“看”向姜小云,本来心中就不甚顺心,此时更是不想解释,只能说道。 “不该管的事情最好别管,既然那名叫罗天的人愿意承接这份天命,那就端看他是否能够斩断既往的命数因果了,倒是你,小云,考虑清楚自己该走哪条路了么?” 眼见净乐不愿意提及关于蟠龙之事,姜小云也不勉强,毕竟他信任罗天更甚于信任自己,这种信任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于爱屋及乌,但更多的还是对罗天能力的信任,即便他身在寒山寺所知不多,但至少也听说过两年前罗天在人间的那一番“丰功伟绩”。 至于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姜小云倒是已经想好了,既然罗叔让他暂时不要去理会幻魔映心阵,等到罗天那边得出结论后再说,随即姜小云说道。 “我打算去寻找灵山。” 灵山二字从他口中说出后,寂灭和净乐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疑惑,想要拯救寒山寺的根源在于破解幻魔映心阵,既然姜小云不打算从这方面着手,那也无妨,但灵山,却并非是一个简单的所在。 “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你们人类认知当中的灵山和真正的灵山并不是一回事。” 姜小云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之前寂灭说的时候他就很疑惑,不过此时危机暂时解除,且加上和罗天照面之后,让他更是轻松了不少,一切有罗天在背后引导,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那么真正的灵山,和传闻中的灵山,有什么区别么?” 姜小云问道,寂灭此时并没有多少犹豫,虽然并不知道这两位剑灵从何而来,在被封印在寒山寺密道之前前任主人又是谁,但他们似乎知晓很多事,很多足以被称之为密辛的往事,这倒是姜小云最需要的。 “传闻中的灵山在西方,乃是佛的发源地,又称之为极乐地,想要前往传闻中的灵山需要通过七重栏楯和七重罗网,再经由七重行树进入到七宝池,只要在七宝池中塑造出佛之金身,便是得到了佛的认可,便可由此进入到灵山宝刹之中。”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感到一阵的新鲜,即便是传闻中的灵山,竟然也有如此多想不到的奇闻妙谈,姜小云过去虽知灵山,却不知关于灵山这个名字外的任何点滴,此时听来,既然有此种种妙处,那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才对啊,可为何那西方的灵山又仅仅只是存在于传闻中呢? “真正的灵山,并不在西方,应该说西方这个方位并不正确,由此往西根本去不了真正的灵山,至于真正的灵山究竟在哪,我也不知道。” 净乐的话却是让姜小云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心想你既然都不知道,也从未去过,何以知道那就是真正的灵山,而并非又一个存在于传闻中的灵山呢? 但这话姜小云没说,自从认识两位剑灵以来,对他们都是很尊重的,即便他们认自己为主,但也并没有主仆之分。 “哼,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说传闻中的灵山曾经有人去过,但去过的人回来后均是摇头,不以承认灵山的传闻是真,而他们之中也从未有过一人能在七宝池塑造出佛之金身,所以我才说传闻中的灵山不可信,至少也是不可尽信,你要寻灵山,倘若目标是西方的灵山,怕是只会白费一番功夫。” 寂灭说的如此言辞恳切,却又让姜小云的心中反倒是蠢蠢欲动,没有亲眼见到,他总是不能相信这片面之词,而如今他学会了清微妙法,是不是真正的灵山,只要去了相信就必然有法子可以确认真伪。 “可是真正的灵山谁也没有去过,更是不清楚在哪,如今已知的只有那传闻中的灵山,这又该如何是好?” 姜小云这样随意问之,寂灭和净乐就知道他是主意已定,不得不去了,既然如此他两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加上两位剑灵也都对灵山有几分好奇,当下一人双剑不再言语,打算离开落日镇,正式踏上找寻灵山的路途。 然而在他们即将离开落日镇之前,突然间背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兄台,等一等。” 听到人声,姜小云猛地回头,只见眼前一位像是书生模样的路人正看着他,同时模样也瞟向了姜小云身旁漂浮着的两把剑上,但他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一丝的惊恐,反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姜小云心中一震,原本以为寒山寺也被他们所察觉不到的幻魔阵法所笼罩,城中再无一个“活人”,却没想到这竟然又遇到了一个,而姜小云没来得及将寂灭和净乐背在身上,顿时就露出了破绽。 “你是……” “小生我刚从据此不远的书童村而来,来到这落日镇访友,不想进入此城后所见皆是诡异莫名的情景,唯有兄台你神色正常,不像是被妖邪入侵,所以这才大着胆子上前询问。” 书生的一番话让姜小云渐渐的放下了心中的怀疑,同时又听到他说道。 “你……你这身边的两把剑,对了,你一定就是传闻中那些能够御剑飞行的剑仙了吧,求求剑仙不要抛下我,救救我吧!” 298 天生鼎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通过一路上和书生的交谈,姜小云大概知道了这段时间发生在中天界各处异变的情形,原来幻魔映心阵的影响并不是从寒山寺开始的,而是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有此迹象了。 而且当初姜小云的那一番猜测并没有错,在从密道离开和姜涛的镜像化体对上之时,寂灭曾经以一招“一闪”击杀掉了姜涛的镜像化体,而后引动了幻魔映心阵的正式启动,那时姜小云便有所察觉,幻魔映心阵其实一直以来都并未启动,倒更像是一个陷阱,而触动这个陷阱的方式就是以灵气灌注少阴之气,打破五行均衡所致。 以此来推断,也就是说,中天界各处其实都有魔界布下的攻心咒术,或者是类似幻魔映心阵的阵法陷阱,而触动这些咒术陷阱的关键就在于灵气。 但这同样也是让姜小云感到纳闷的地方,魔界从人间收集这些灵气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天地万物皆有灵,倘若能以正确的聚灵之法排布,便能导出万物之中的灵气,你既然学会了清微妙法,倘若能够再学会一门聚灵之术,那天地灵气同样也可以为你所用。”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心中怦然一动,的确,虽然他对五行八卦之理了解的并不多,对于清微妙法也仅仅只是初窥门径罢了,但是,就寒山寺所研读的佛门之理而言,天地万物有灵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只不过在过去他所接受的教导,都是不要人为破坏天地灵气,毕竟那就和他们所居住的这一方天地一样,有一种形成天地秩序的均衡,打破这种均衡,最后的下场就是毁掉他们的家园。 但是,当姜小云将这个疑问对两位剑灵提出的时候,却得到了两位剑灵一致的嘲笑,而对此净乐说道。 “你以为你是谁,即便是以整个人类之力,就妄想能够破坏这天地之间的秩序了吗,连人自己都是这天地秩序之中的一环,即便最后会导致极端的后果,那也是人类自己灭绝,但天地还是那片天地。” 净乐的话中那些嘲笑人类的言语虽然让姜小云有些反感,但他却并没有任何言语去反驳这样的观点,毕竟他对此所知的太少了,加上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和他人有所不同,所以他冥冥之中也隐约有一种把自己和正常人类相互排斥的感觉。 一路和书生交流,两人渐渐的来到了距离落日城不远的书童村,刚一进村,寂灭就说道。 “好浓郁的魔气。” 姜小云此时也察觉到了,如此的强烈,几乎就和寒山寺中一模一样,而此时姜小云眼角瞥向一旁的书生,对于他的来历又多出了几分疑惑,但这样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说起来他虽然命数奇特,自小的经历也算坎坷,但他这二十年来一直有贵人相助,并不曾有过像罗天那样的人生经历,加上这二十年来受到姜涛的教诲,所以,他生性随和,并不擅长于猜忌他人,而今对于书生的嫌疑也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罢了。 逐渐深入书童村,所见到的和落日城完全没有任何区别,居住在这里的人就像是同样受到了幻魔映心阵的影响一样,不断的走着回头路,或者是突然间记忆的消失,让他们不厌其烦的做着同一件事,当两人来到一处乡间小路尽头的茅屋时,书生此时发足跑到茅屋跟前,随即伸手叩响房门,大声喊道。 “爹、娘,孩儿回来了。” 姜小云此时隐约已经有所察觉,但仍一直站在小路上没有上前,此时寂灭倒是说道。 “虽然不是幻魔映心阵,但效力相仿,加上那书生之前说这里发生异变已经维持了三个月,即便阵法并未完全启动成功,但想来这里的人应该也大多都活不了了。” 书生一直叩门却无人答应,猛地推开门进入,随即就从里面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姜小云心中一沉,赶紧进入门中,却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而在地上,赫然便是一男一女失踪后所遗留下来的衣物。 书生噙着泪眼蹲在地上,正伸手抚摸着那一男一女的衣物,哭道。 “孩儿三个月前离家,没想到此番回来竟是天人永隔,父亲娘亲,你们倒是回应孩儿一声啊!” 姜小云站在那里一时半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从未经历过此等生离死别,哪怕是在罗天带来陆恒死讯的时候他看到那一枚星型物品的时候心中仍旧还残留着希望,不愿意接受罗天送来的星型物品,以及接受陆恒的死讯。 而此时,这种亲眼所见的残酷事实让他的心也随着一阵的凄然,联想到同样陷入到幻魔映心阵中的寒山寺同门,心中更是酸涩不已。 “寒山寺的幻魔映心阵已经启动,那师父他们究竟还能够维持多久?” 姜小云以意识传音之法和两位剑灵进行着交流,但过了许久才得到回音。 “虽然寒山寺乃是释道门徒,但恐怕在阵术结界的封锁下,也难以维持太长的时间。” 这真是一个残酷的消息,姜小云脸色苍白,却又心知自己无力回天,此时的他也随着书生一同席地而坐,等到他的哭声渐止,这才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书生摇了摇头,虽然神色凄然,但眼神中却透着坚毅的表情,突然间他回头朝着姜小云倒头便拜,口中振振有词的喊道。 “请剑仙收我为徒,我发誓从此弃文从武,一定要报仇雪恨。” 看着书生的模样,让姜小云一时半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心中对此唯有苦笑,心想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有何资格成为你的师父呢? 他将书生扶起,正想要说出婉拒的话来,却不想此时寂灭突然“咦”了一声后说道。 “此子竟然和你一样,也是天生命格奇特之人。”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震,正要脱口而出的话立刻就咽回到了肚子里,此时他心中狐疑,也表现出了惊讶的神态,与此同时,少年抓紧他臂弯的手也在渐渐的使力,五指几乎透过衣物深入到他的骨肉之中,姜小云始终隐忍着,但随着越发的深入,那种触痛的感觉竟然消失了,而是换来了一种清爽的感觉。 “此子竟然是天人无垢体!” 当净乐喊出这个名词的时候,姜小云脸色一变,同时净乐也说道。 “没想到,预言竟然成真,难道说,未来当真改变不了么?” 听着他两毫无来由的两句话,姜小云慢慢的平静下来,正要开口,寂灭抢先说道。 “小云,你可按他所说,收他为徒。” 听到寂灭这话,姜小云来不及细想,只能在那书生清澈的注视下,学着一副高人模样微微的点了点头,书生眼见姜小云答应,泪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欣喜。 “小生……不,徒儿韩在先拜见师尊!” 书生韩在先正式成为了姜小云的徒弟后,便要行那三拜九叩的大礼,这让姜小云如何能够承受,慌忙将他扶起,与此同时,寂灭说道。 “天人无垢体,乃是灵佛转世的七中特殊命格之一,不但拥有和光同尘的极限寿命,更重要的是,他的体质可以不受一切邪魔的入侵,是天生聚灵的完美鼎炉。” 姜小云留心倾听寂灭的解释,但听到最后的时候却是大吃一惊,几乎脱口而出。 “鼎炉?” “不错,就是鼎炉,倘若他不是人族,而是神、妖、魔、鬼四族之人,这样的命格可以让他在吸收各族灵气时不会受到任何外物中驳杂不纯的灵气的侵染,甚至于他都不需要修炼,假以时日就能拥有道心,超过那名拥有蟠龙之躯的人,可惜,可惜,他并非神魔妖鬼,乃是人类,人类即便能够和光同尘,但终究有着寿命的极限,大限一到,即便是成神成仙,也只能重回轮回。”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的心中震惊之余也同样感到一阵的惋惜,不过他此时最难以接受的,就是两位剑灵将人比喻成“鼎炉”的说法,在姜小云的心中,从来不会认同人置于物用的这种说法。 眼见姜小云一言不发,两位剑灵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对此寂灭倒是呵呵一笑后说道。 “鼎炉只是一种比喻,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去理解,天人无垢体可以最大限度的温养灵气,任何灵气通过他的体内流转再转出,便可提炼为天地间最至极的精纯灵气,这样对你对他都大有好处,如今你也学会了清微妙法,只要从天地万物中提取灵气,经由他的体内这样走一遭,最终效果乃是事半功倍。”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稍微的接受了一些,虽然他也知道,说到底还是鼎炉的意思,即便自己不把韩在先当成是鼎炉来用,但在一经先入为主的想法之中,他却始终会存在这样一种心思。 “师尊,你在想什么?” 拜师仪式过后,韩在先便正式和姜小云建立了师徒关系,而此时姜小云犹豫了一下,虽然内心终究有些不好受,但此时的他却也需要一些法子来试验一下。 他的目光开始在屋子里进行搜寻,天地万物皆有灵,哪怕是最污秽之物,只要提炼和布置方法得当,也能转化出灵气。 “这间屋子乃是由木质结构建造而成,木属阴,按照清微妙法中所记载,丁壬为木运,丁和壬的坐支必须要有一支为木,另一支为水,但这屋中缺水,却有烛台,烛台属火性,这是丁火壬木,不符合丁壬合化木的成功条件,自然也不具备聚灵的先决条件,按照书中记载,倘若能以壬水浸润甲木,可让丁火转为乙木,丁火和乙木同属阴性,正好能够和壬木形成阴阳相济,从而具备合化木的条件。” 姜小云在开始以清微妙法之中所记载的五行八卦之理布置聚灵法阵的时候,寂灭、净乐都是不发言的,他们虽然也都大致看过这本中天界的奇书,但都不具备权威资格,在姜小云的跟前更是不会多言,但此时由于姜小云有心想要在自己新收的徒儿跟前展露一手,所以并没有以意识传音的方式和剑灵们交流,而这样的一番话更是让韩在先看向姜小云的眼神中更多出了几分惊艳。 “壬水浸润甲木的要点乃是温度,寂灭,交给你了!” 寂灭和净乐虽然对五行八卦之理所知有限,但对于基础的名词概念却不是问题,听到姜小云提到“壬水”一词,他们便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此时寂灭运动剑中灵气,开始制造壬水,壬水乃是履冰之水,履冰便是冻结,那壬水的温度也就脱颖而出了。 灵气汇聚之时,屋中温度开始骤然降低,凝结而成的水面也开始渐渐结冰,但是想要让壬水浸润甲木,可不是冻结甲木,那样非但不能养木,反而会死木,所以,温度并没有达到0度,而是略微有一些提升,当温度控制好之后,屋子里原本冰寒的感觉骤然消失,换来的却是宛如仙境一般的感觉,这便是甲木形成,和壬木形成了阴阳相济之势。 “好浓郁的灵气!” 净乐感受到灵气的滋养,衷心的赞叹道,此时姜小云转头对韩在先说道。 “你既然入我门下,便该学会一套最粗浅的练气法门,你附耳过来。” 姜小云学着在寒山寺中师尊指导自己时的方式对韩在先说,随即将一套口诀传给了韩在先,虽然时间紧迫,但一想到天人无垢体这看似很牛的名号,却也存有一番试探之意。 韩在先将口诀背下之后,以相应的练气法门一经运转,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感觉自体内冒出,这让他欣喜无比,而与此同时,姜小云也准备好进行丁壬合化木的最后工作。 韩在先以聚灵之术运转全身,随即姜小云将屋中灵气小心翼翼的导入到韩在先的体内,灵气随着韩在先体内气流的流动开始自如运转,随即他轻呼一口气,那扑面而来的浓郁且精纯的灵气让寂灭和净乐迫不及待的大吸了一口,宛如久困沙漠的旅人见到了清泉绿洲一般的感觉。 “果然是天人无垢体,如此精纯的天地灵气,简直超乎我的想象。” 299 心中疑云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番灵气补充之后,两位剑灵的剑身之上发出的璀璨的光芒,甚至其中还隐约流转着一丝神韵,看到这一切,就连姜小云也是大吃一惊,记得在密室中的时候,两柄神剑虽然已经化出了自己的意识,但古朴之貌显然是因为逆五行封印导致其灵气不纯,俨然就要化为凡品的迹象。 “你算是捡到宝了。” 片刻之后,寂灭率先开口说道,语气中颇有一丝酸涩,像是忆起了什么往事一样,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声调继续说道。 “如此看来,只要假以时日,为何净乐未必不能回到当初的巅峰状态,只不过天人无垢体虽然能够净化灵气,但凡间之物纵使有灵,却也稀薄,想要尽快恢复灵气,还得寻找那种天地自然而生的聚灵大阵才行。”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点头称是,但此时他心中疑问却并不仅限于此,当即以意识传音问道。 “天人无垢体当真这么神奇,记得当初我修炼这一门最粗浅的练气功法也花费了数月之久,他竟然能够只听我叙述一遍变能够运转自如?” 姜小云的问题让净乐淡淡一笑,随即回答道。 “哼,你以为我当时只是说说而已么,你那位拥有蟠龙之躯的朋友如此年轻便能凝练出道心,他之命格同样非同凡响,但比起这天人无垢体来说,仍旧是天差地别,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便能超越你的想象,你就拭目以待吧。” 听到净乐的解释,姜小云的心中一震恍然若失,虽然他同样也是拥有特殊命格之人,但这份特殊性却似乎并不能体现在释道一途之上,这对于他这样一位释道者而言,算得上是莫大的打击了。 眼见姜小云又有患得患失之象,寂灭当下说道。 “你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你来自过去,虽然不太清楚究竟是何原因存在于现在,但过去的你未必就如眼前的你这般的脆弱,说不定你也只是在时空乱流中失去了记忆,倘若你有朝一日能够找回自我,也是一方强者。” 寂灭的话却并没有给姜小云太多的安慰,不过此时他也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想下去了,回过头看向他的徒弟——韩在先,眼见韩在先正在冥思打坐当中,显然是在继续修炼之前由他所传授的粗浅练气法门,而此时观之,他的头顶渐渐的渗出一缕缕白雾,这让姜小云又是一惊,因为这明显就是练气到了最巅峰的迹象! 释道者虽然流派众多,但练气之法却是其中很庞大的一条分支,可以说整个中天界中至少有刘成的释道者都是从练气开始踏入释道一途的。 姜小云记得自己当初从练气开始踏入释道一途,足足花费了四年多的时间才初窥门径,这二十年来几乎他每天都会静下心来或以冥想,或以行导的方式练气一番,释道者练气其实就是以特殊的功法呼吸吐纳,积攒体内的灵气,同时排除秽气,虽然在古老的记载中有类似凝练金丹即可飞升成为仙人的法门,但现实中却从未有人真正以这种方式成功过。 而眼前来看,韩在先依靠天人无垢体竟然在短短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就足以达到自己苦练二十年光阴的进展,这如何不让他感到惊叹呢? 过不多时,韩在先睁开了双眼,头顶那一丝丝白雾也逐渐消失,此时他脑门上渗出一滴滴豆大的汗珠,这是排出体内秽气的迹象,而之前他通过身体来进行灵气引导和流转,更是不知道吸收了多少,此时睁眼之后,只感觉胸有一股沛然之气,他随即发掌打向房门外,只见沙尘漫天,草木在这一掌的威力之下竟然倒灌横飞了出去。 寂灭和净乐并不言语,此等威力尚且还无法让他们发出任何赞叹之声,但在姜小云心中,却感觉他通过这半小时的修炼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己。 “师父,师父,你看我学的咋样了?” 韩在先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拥有多少能为,他看上去十分的兴奋,回到姜小云身旁问道,对此姜小云只能苦笑,想要隐瞒却又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也只能实话实说道。 “我想,你的实力可能已经超过我了。” 姜小云用了“可能”这个字眼,毕竟他们并未交手过,但姜小云和韩在先其实都没有经历过任何的实战,所以他们两打起来可能会不分胜负,也可能会有第二个结果,但绝对没有胜利者。 姜小云的话让韩在先愣住了,半晌后才表现出一丝不能理解的模样,看着他的样子,姜小云倒是清楚,他并非是因为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感到激动,而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在刚刚拜师成功后竟然就有着如此大的精进。 韩在先是书生,也不知道他读书是为了什么,但想来他在寒窗十载所花费的功夫和精力就如同释道者修炼规则是一样的,那必然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断没有一上手就可以行万里路的可能。 但如今,姜小云的话却让他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如此轻易,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自己吗? 片刻之后,韩在先说道。 “那师父……我是不是可以算是出师了?” 面对他这个问题,姜小云同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记得在寒山寺里,师尊姜涛对他的每一句教诲,几乎都隐藏着释道者一途有多少艰难险阻的叮咛告诫,但那些话此时回想起来,再看向眼前的韩在先,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一时间,姜小云自己也有些迷茫了,难道说一个天人无垢体的特殊命格,当真如此重要,当真就能够抵得上别人几十年不分昼夜的寒暑之功吗? 眼见姜小云的神情,寂灭就暗道不好,这种“输在起跑线上”的感觉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打击,不在乎的人毕竟是少数,而姜小云显然做不到这么的心平气和,即便是佛,也还有怒目修罗之说呢。 “小云,天人无垢体也并非万能的。”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此时那迷乱的心仿佛找寻到了一盏明灯一般,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寂灭很清楚,这种时候跟姜小云说一番大道理毫无用处,倘若他能够听进去还好,如果他听不进去,那可是要生出仇恨来的,人不是神,欲望、感情都是为人的坚持,而嫉妒、贪婪这些东西更是人一辈子都要斗争的对象。 此时的姜小云需要的不是什么关怀和引导,他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心理平衡,天人无垢体的进展神速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即便是双胞胎也还有掐手背比掐手心更疼的感觉,何况是人。 因此,寂灭此时要做的就是告诉姜小云,你不用羡慕韩在先,天人无垢体并非万能,他能做到的你或许做不到,但你能做到的,天人无垢体绝对难以做到。 “天人无垢体乃是领佛转世后所诞生的特殊命格,这种命格有一个最大的限制,那便是在于拥有天人无垢体的人将永世不能再入轮回。”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一愣,原本希冀的短暂曙光却在这一刻又变得黑暗了许多,随后以意识传音问道。 “轮回不轮回,那也是下辈子的事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练气修心是踏上释道者的法门之一,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所谓练气修心其实修炼的并非体格,而是状态。”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一下子就愣住了,但很快就从过往被教诲的记忆中找寻到了答案。 是的,人的精气神就是一种状态,而练气主要就是训练人体对灵气的吸收能力,大多数练气的方法都是通过冥想进入到空灵状态,保持心境平和的状态。 眼见姜小云的神态有略微变好的迹象,寂灭当下继续说道。 “人只有在最平和的心理状态下才能自如的调动体内的各种气息流动,而天人无垢体的最大弊端就是无法让自身进入到这种最平和的心理状态之下。”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动,虽然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很快就继续问道。 “那这跟轮回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只有人死之后才会进入轮回吗?往大了说,天地运行也是一种轮回,往小了说,人体内正常的呼吸吐纳同样也是一种轮回。” 寂灭的话终于是让姜小云明白了过来,但同样的也生出了新的疑问,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被他自己给解释清楚了。 天人无垢体不入轮回的意思就是说天人无垢体并不是依靠通常意义上的释道者练气修心的方式去修炼和融合规则的,而是通过这种特殊命格所赋予的特殊意义来获取到某种转世传承的修炼效果,这份修炼效果甚至都可以理解为拥有天人无垢体的转世之人并不是依靠自己修炼从而拥有规则。 想到这里,姜小云的心略微的好受了一些,当他再看向韩在先的时候,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起来,这样的体质,说到底他此生还算是自己的吗,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为他人而活着吗? 寂灭和姜小云解释完后,很快就收到了净乐的传音。 “你这样欺骗他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照实说来,或许能够让他彻底的解放心身。” 寂灭对此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你我时间不多,只能寄托于此人身上,他不但命格非凡,而且还是应天命而生的过去之人,你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不成?” 寂灭的话让净乐沉默了许多,方才说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这样做的后果你考虑清楚了吗,倘若有一天他知晓了全部,却仍然无法接受又该如何?” “那就只能怪我们所托非人了,不过,我倒是并没有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他的身上,那名拥有蟠龙之躯的人你也见过了,或许最终能够承接天命的人是他也说不定。”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第三人知晓,而此时的姜小云在得到了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和平衡后,也逐渐的放开了被挤压的心,虽然说此时的姜小云内心深处的确也藏有一丝的罪恶感,毕竟这算是从别人的痛苦中找寻到自己的快乐,但有些时候,人或许也需要通过自欺欺人来获得一种满足感,就好像是人到了最艰难的时候,哪怕有一种幻觉也能够成为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和动力。 只不过姜小云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艰难,所以寂灭也只是换了一种较为好受的方式让姜小云成功度过了心中的坎。 该上路了。 离开茅屋后,韩在先将父母的衣物掩埋,建了一个简陋的衣冠冢,拜了三拜之后,神色间的凄苦和凝重展露无遗,这时的姜小云正要上前去安慰,却听到韩在先说道。 “师父,我明白的。” 眼见他如此坚强,姜小云倒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离开书童村的路上,韩在先问起了接下来要去的路,姜小云提到了“灵山”,两人一路交流,虽说看似在讨论灵山的去处,但无论是真实的灵山,还是传闻中的灵山,对于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两人来说,都只是过往的以讹传讹罢了。 就在两人两剑逐渐来到书童村大门口的时候,姜小云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眼前的道路被人给拦住了。 “是你!”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姜小云心中一震,立刻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模样,而一旁的韩在先也是一愣之后,明白眼前此人来者不善。 “我们又见面了,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眼前的魔人看着姜小云开口说道,之前考验结束他离开之后,不想此番又再度回转,而且驻留之地还是被魔气所侵扰的书童村,这怎么看都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联系到他之前口中说出“幻魔映心阵”的名字,姜小云此时的怀疑更深了一重,当即说道。 “你果然和一切事情都有关联。” 听到姜小云言之凿凿的话语,魔人的面色自如,不为所动,目光渐渐从他身上移到了韩在先的身上,眼神中稍微的流露出了一缕精光,说道。 “原来如此浓郁的灵气便是出自此人的身上,看来你们的麻烦很快就要来了。” 300 敌踪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魔人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凛,还没等思想成型,只见书童村外赫然有十几个人影进入到自己眼帘,看这一行人的装束分明就是某门派中人。 “不好,是浓郁的灵气引来了释道门徒。” 寂灭以意识传音告知姜小云,姜小云闻言大惊,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灵气对于释道者的意义非凡,寒山寺也是坐落于一片灵气充裕的山林之中,而寒山寺后山所在,正是寒山寺历代掌教以五行阵法聚集的灵脉所在,只不过寒山寺的灵脉乃是人为聚灵而成,并非天然,聚集而来的灵气稀薄,且流失的也多,对于入门级别的释道者而言也仅仅只是对练气修心有一定的助益罢了。 想到这里,姜小云立刻就明白了眼前麻烦将会引来的风波,此时韩在先还并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姜小云略一思索,正要开口让众人退回到书童村中,但目光瞥向一旁的魔人,心知这或许便是魔人的真正用意,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执意想要与自己同行,又想要带自己前往魔界的真正意图,但相比起人类而言,魔人的话更是不可信任。 一时间,姜小云陷入到了两难境地,但前来的释道门徒却并不会因为他的踌躇而停止前进的方向,此时距离他们已经没多远了。 “小云,当断则断,不然反受其害,要走要打,该做决定了。”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在慌乱中重新镇定下来,真要说起来,他并没有什么好怕的,虽然他缺少实战经验,但真要相杀他未必就会输给了对方,只是身处这个地方,让他有了诸多的犹豫,加上书童村中因魔气而导致的异变,更是除了他和韩在先这样拥有特殊命格的人的禁区。 “咦,看来有人比我们先一步到了。” 正在思考间,那十几个释道门徒已经来到了近前,他们的目光随即看向了姜小云和韩在先,但却对魔人和两位剑灵的存在视若无物,看样子,他们无法看到魔人和剑灵的存在,想到这里,姜小云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 就和当时自己刚离开寒山寺密道即刻见到姜涛时的情景一模一样,这说明他们的实力并不强,仅仅只是被灵气吸引而来的贪欲之辈,当下,姜小云略一拱手,说道。 “想必你们也是来寻找此间灵气的吧?” 姜小云故作镇定,但韩在先却并不如姜小云这般还算有那么一丁点的江湖经验,此时他的神态略显紧张,显然是魔人和外人给了他更多的心理压力,他的神态变化很快就漏了馅。 “这位是……” 韩在先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原本对方还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但当对方开始以意识和规则力试探姜小云两人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狂暴的灵气波动,这一发现几乎让他们震惊的目瞪口呆,一时半刻虽然还并未联想到那浓厚的灵气正是出在韩在先的身上,但也多少想到了姜小云两人定然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此间聚灵法阵的若干好处。 这样一来,不管是因为何种心情,这十多个释道门徒渐渐的围了上来,形成了一个半弧形,显然是没打算让姜小云两人离开的意思了。 魔人站在不远处,完全就像是一个隐形的木头人一般,他漠然的表情中一点神态变化也没有,那一袭装束怪异的紫色长袍也完全静止,连一点随风摆动的迹象也没有,甚至于即便没有此间魔气让他得以隐蔽,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姜小云却知道,魔人绝不会安好心,不管他将要做什么,都一定是在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想到这里,姜小云便开口说道。 “此间灵气虽然充裕,但却混杂着更为浓厚的魔气,你们难道没有感受到吗,这里分明就是一个陷阱,灵气混杂着魔气入体,我这位同伴便已经深受其害。” 姜小云的话让那即将围拢过来的十多个人都是一怔,但当他们随即以规则力开始搜寻,却并未发现半点魔气,毕竟他们都只不过是中天界中小门派,别说从来没有见过魔长什么样子,根本就连幻魔映心阵这种魔界较为出名的阵法也毫无概念,如何能够辨别魔气之于灵气的区别呢? “小兄弟既然已经得到了好处,何必遮遮掩掩,何不爽快的分享出来,也免去一场皮肉之痛呢?” 对方一番探查毫无所获,最终目光还是定格在了姜小云的身上,而这样一番皮笑肉不笑的话语也多少带了一些阴戾的味道,显然是将之前姜小云的“好心”提醒当做是对方想要独吞好处的险恶用心了。 “哼,既然走不掉,那就动手吧,何必跟他们废话,即便不打,将他们引入村中,以魔气侵染而滋生心魔,也是同样的结局。” 寂灭此时也有些不耐烦了,她的话让姜小云心中很是犹豫,他没杀过人,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杀人,寒山寺给他的庇护让他对人有着超乎一切的感情和认同感,而这种认同感甚至远远超过了他对于自己那莫名身世来由的认同。 甚至于,正因为他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知道自己非人,所以他更渴望成为一个人,人或许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后天的造化也完全经由他个人的选择,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做人,那自然要以人的行为准则为思想的先决条件。 此时此刻,他的犹豫,他的彷徨便是出于此,如果是对方对他先一步起了恶念,或许他就不会这般的犹豫了,但对方明显和他一样,对这里的一切毫无所知,他们不知道有魔的存在,不知道此间被魔人设下了恐怖的陷阱,一旦进入其中便是尸骨无存,倘若他老成世故的话,哪怕不选择与人为敌,大可以一走了之,可分明他同样也做不到这般的绝情。 在姜小云犹豫的过程中,净乐始终都没有说话,或许是因为她带有一点女性的感觉,所以也有那么一点细腻的心思能够料知姜小云此时的心情变化,但局面的发展却不会由着姜小云个人的意志来决定,很快对方就不耐烦了。 “小兄弟真不肯明说此间灵气由何而来吗?” 在对方的眼中,其实也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毕竟韩在先身上那充裕的灵气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他们不会知道幻魔映心阵,更不可能会知道天人无垢体,而在他们已知的那种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当中,能够提取出来的意识极限只能达到这样的思考范围。 人倘若能够做到换位思考,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了,但可惜的是,除了直系的血缘关系外,恐怕任何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因此战斗瞬间展开。 当十数种深浅不同的规则力同时朝着姜小云和韩在先砸来的一瞬间,姜小云其实已经有所准备了,他朝着左侧躲闪,但韩在先显然并没有半点实战经验,如果说他能够一目十行的记住姜小云教给他的练气法门是他十年寒窗苦读所培养出的记忆力,而他能够在半小时内学会练气功法是因为他天人无垢体所拥有的转世灵根赋予他的聪慧的话,那么眼下的战斗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了。 韩在先被眼前的场面完全吓到了,半点闪避的概念也没有,当十几种规则力将要命中他身体的同时,寂灭出手,帮他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那是什么,大家小心,对方还有帮手!” 寂灭并没有动用剑灵独特的“一闪”攻击,所以对方并没有看到寂灭,但此时也察觉到了有外人在场的情形,这一发现,加上眼睛看不到的缘故,让他们心生恐惧的同时,心中想要剥离恐惧继而战胜恐惧最终杀死恐惧的心态也在不断的攀升。 之前或许还是有所保留的攻击,但这一刻随着人心的变化,对方出手也再无保留。 姜小云没有罗天那种逆天的能在战斗中剥离对手规则的能力,所以他只能依靠自己的规则来进行还击和防守,但这样的进攻和防守在释道者的战斗中所能够起到的效果是非常微弱的,毕竟规则就是尺度,如果不能找到两种规则中相互牵引又相互排斥的那个尺度,释道者彼此间的战斗并不会分出真正的结果。 韩在先此时被寂灭保护已经退至一旁,他想要帮助自己才刚刚拜的师父却是有心无力,想要试图以他这十年中所学会的与人交往的书面形式来化解干戈,又同样的无可奈何,此时的他被战斗中的众人所无视,但渐渐的,那种自内心升起的无力感却在渐渐的开始发生变化。 再冷静的人也会有化作无名火的时候,韩在先眼见姜小云陷入苦战,虽然有净乐的保护,但净乐显然也是因为察觉出了姜小云不愿意伤人的心意而有所保留,所以姜小云的战况始终难以得到缓解,加上自己只能眼睁睁的袖手旁观,顿时让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敢为天下人先的报复快感。 而这种报复快感中究竟有多少是因为他刚刚才死了亲人而积压的怨怒,那就不得而知了。 韩在先大吼一声,声似洪钟,加上他练气已达巅峰,以及一声狂暴的灵气流转,这一声顿时就让场上正在战斗的众人都是为之一凛,当少数人以余光瞥向韩在先的时候,只见韩在先就像是一个乡间农夫一样,挥舞着袖袍,朝着战场中就冲了过来。 韩在先的登场,让战斗瞬间发生了逆转,韩在先没有学过任何以规则力战斗的法门,练气法门不是修炼规则,姜小云也没有传授他诸如少阴寒光剑这样的攻击规则,所以此时韩在先只能挥舞着袖袍如莽汉一般的乱打乱舞,但由于他每一次出手之际都夹杂着浓厚的灵气,而这种灵气更是因为练气法门的缘故,在他挥舞之间自如的运转,让他的每一次挥舞都拥有致命的威力。 韩在先的跟前根本没有一合之敌,哪怕就连姜小云也被惊呆住了,而在惊讶过后,心中毫无来由的就是一阵的惭愧,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是的,姜小云之前并没有过多的去想过自己的犹豫不决是否会造成韩在先的困扰,也没有去想过该如何来化解此间的危机,他只是在逃避,在犹豫该不该对人出手,该不该以暴制暴,而他的做法甚至都还没有此时的韩在先来的管用。 心念沉静下来之后,姜小云也不再迟疑和有所保留,少阴寒光剑瞬间出手,剑光划过一道粼粼波光,正中对面一人的身体,规则力的渗透瞬间突破了那人的身体,只听得惨叫声响起,那人瞬间倒地纵使没死,但也失去了战斗力。 “少阴寒光剑,你是寒山寺的人!” 这一剑终于是勾起了对方那狭隘的思想极限,当他们分辨出姜小云的身份之后,再看向韩在先那一身的灵气狂潮,顿时就有些气短,毕竟寒山寺在这附近可是非同一般,而他们这样的小门派在平日里也要依仗寒山寺的鼻息而生存。 眼见对方有了退意,姜小云制止住韩在先,让对方带着受伤的同门渐渐远离,正当人尽皆离去之后,只听到不远处魔人的声音出来。 “一步错,步步错,错上加错。” 他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怔,正待开口,只听到寂灭说道。 “这些释道门徒回去之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灵气对于释道者而言乃是修炼的必须,他们并非碍于寒山寺的名头而有所顾虑不敢出手,而是打算回去告诉门派掌门,到时候仍旧会再返回。”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面色瞬间变化,但不待他想到什么的时候,净乐接过话题继续说道。 “你若留下来,定然又将是第二次的战斗,你若走了,他们会进入书童村,终究也活不了。” 寂灭和净乐的话让姜小云完全愣住了,生平第一次在脑海中诞生了“天命”这个概念,难道说这就是天生注定的命运吗,难道说无论自己怎么做结局都不会发生改变吗? 眼见姜小云一言不发的模样,魔人又开口说道。 “还想要做人吗,人所盼望的天理,不过配合人的运势起落,由人的自我猜测化作天理的假象,由此可以衍生出无数种天理,以符合自身对于这个世界独有的认知,而持有不同天理的人之间,终究征战不断,永无止歇。” 301 为人的坚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师父,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韩在先此时也如此说道,听了他的话,姜小云微微皱眉,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的确,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只要走了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即便那群释道门徒再次折返进入书童村,招来了什么后果那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但姜小云的心中却始终怀揣着不忍,他不忍见到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同样也不忍见到你心中所不愿意想到的结果,但他真正不忍的是他生平第一次升起了一种想要违背天命的意志。 真的是不管他怎么做,都避不开那唯一的结局吗? “我打算留下来。” 姜小云的回答让韩在先一怔,但反观寂灭和净乐乃至魔人,却一点反应的动静都没有,就好似他们早已猜到了姜小云的决定。 “师父,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他们的目标不是你,而是书童村,无论你挡与不挡,都改变不了他们的决定,与其这样,何必把自己也给拖下水呢?” 是的,这就是姜小云心中之前的纠葛,但这会他却好似已经不再纠葛了,因此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尽人事……吧。” 原本姜小云是想说尽人事听天命的,毕竟这就是一句连贯的话,但既然他如今想要违逆的就是天命,自然不愿意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了。 但是就在此时,魔人却接过了他的话题。 “在这一点上,人的坚持和魔一样,都是由不肯服输的个性所驱使,但你可曾想过,你想要违抗天命是个人的坚持,那些顺从天命之人也是个人的坚持,而违抗与否都是由不肯服输的个性所驱使?” 魔人的话顿时就让姜小云心中一凛,脸色随之变化,虽然他很清楚魔人擅长攻心,和他玩弄语言中的机锋只是自找苦吃,但这同样也是一种不肯服输的个性,所以当姜小云顺着魔人的话思考下来,也渐渐的产生了一种认同感。 是啊,他不肯顺从天命所以决定守在这里,即便这里的事跟他毫无关系,但是,要说那群即将到来的释道门徒,难道不也同样如此吗,他们寻找灵气灵脉的坚持,同样也是一种不肯服输的个性。 当姜小云想要将这种意念从他的脑海中驱除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驱除不了,而在脑海中逐渐的有一个声音在逐渐的放大,就好似在告诉他,既然无论顺从还是违逆,都只是个人的坚持,而这种个人的坚持就是一种天命,既然如此,你个人的顺从还是违逆有区别吗? 是的,没有区别,姜小云的心中很清楚,没有区别,魔人的这种解释虽然并不完全对,但也并没有错,顺从的心还是逆反的心都只是个人的选择,个人的选择只能改变个人的天命,但是这已经不是只涉及一个人的天命了,而是好多人的天命被纠缠在了一起,他姜小云舍下自己的天命就能够挽救其他人的天命了吗? 就在这种踌躇的不知何故的情况下,早先离开了释道门徒果然又再度折返,而这一次来的不仅人数壮大了许多,而且其中还蕴含了几股特别强大的气息,看样子果然是浓郁的灵气引来了各自派门中的长老掌门级别的高手。 由于是第二次来,所以这一次他们并没有选择在远方观察,而是打算直接进入书童村进行实地勘探,以求找出灵气来源的正确位置,然而当他们刚刚进入书童村立刻就看到了姜小云和韩在先两人的身影,这熟悉的面孔立刻就让之前落荒而逃的几个释道门徒脸色一变,然后将姜小云的身份、实力大致汇报了一遍。 在得到一定的情报之后,几个中年人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姜小云的时候,脸上虽然还保持着一定的礼数,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却是被寂灭、净乐和魔人捕捉,在这个充斥着魔气的地方,他们仍旧看不到魔人和剑灵的存在,所以在他们跟前唯一的威胁就只是姜小云和韩在先。 “二位既然是寒山寺弟子,我也不为难你们,既然已经得到了此间好处,那就留下灵脉信息之后便速速离去吧。” 对方的语气说的轻描淡写,在提到寒山寺大名的时候也不夹带任何的尊敬之意,要知道寒山寺在方圆百里之内足够分量,乃是一等一的释道门派,这其中不仅仅有寒山寺创派百年所留下的基业和对等的实力,更重要的是,寒山寺和命天教乃至曲家在过去所留下的一些渊源,而这些身份地位上的影响力才是寒山寺立足方圆百里的真正依仗,曲家邀请寒山寺姜涛参加婚礼大殿同样也是这方圆百里的独一份,其他派门即便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接受这等现实。 而如今,他的语气如此不敬,让姜小云能够产生的头一个联想便是…… “哼,根据寒山寺那边传来的消息,寒山寺被不知名的魔气侵染,早已成为死寺一座,过往威风早已不复存在,我念及旧情,也不为难你等晚辈,但倘若你不愿意说出此间灵脉实情,休怪我下手无情。” 对方眼见姜小云和韩在先不说话,语气中的威慑更重了几分,而这一刻,其他人的脸上也是相同的颜色,甚至让姜小云感到惊讶的是,原来在寒山寺表面风光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许多的隐忧。 此时姜小云有意无意的看向了一直驻留在不远处的魔人,只见他对于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闹剧根本毫不理睬,也不像是想要出手帮忙的样子,而寂灭和净乐同样不予理会,显然是他们身份资格更为古老,也未见得将这群所谓的释道门徒放在眼中。 但情势眼见越发的紧张,姜小云此时只能据理力争。 “不是我不想放各位进入,而是此间和寒山寺一样,也被魔气侵染,进去书童村绝无活路,各位仍旧还要执意进入吗?” 姜小云的话让对方的眉头一挑,很显然对于姜小云的这番说辞那是半分也不信任的,而且话说多的也口涩,对方此时冷笑一声,不再言语,瞬间就出手了。 姜小云察觉到一股强悍的规则力袭来,他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由于实战经验不足的缘故,平日里在寒山寺和众师兄弟又大多以切磋为主,从未像今日这样一上来就要生死的,所以他在后退的同时,露出了极大的破绽。 反观对方,不但人多势众,而且看样子平日里的行事作风也是亦正亦邪,江湖阅历比他丰富了不知道多少倍,姜小云左支右绌之际,已然挨了一击,当他重新稳住身形想要予以反击的时候,却见前后左右皆是敌人,他被围在中央,顿时就失去了自由施展发挥的空间。 寂灭此时突然以意识传音的方式说道。 “小云,不要硬碰硬,以清微妙法应对,既然决定留下来,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倘若你真能以你个人意志扭转天命,不管结局如何,那都不在话下。”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愣,但随即就猛然醒悟,的确,要说比拼真正的规则力,他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清微妙法既然已是他囊中之物,何苦还要用鸡蛋碰石头呢? 此时姜小云一边应敌,一边开始在脑海中以清微妙法思索对策,之前他在书童村流连许久,算是对此间环境有了大致的了解,当下心中暗自思衬道。 “之前以丁壬合化木来打造聚灵法阵,乃是以壬水转为乙木,让属阳的壬水代替属阴的乙木和壬木形成阴阳相济之势,而阴阳相济的前提是利用暗含特殊时辰的术藏排列来让五行排列相互不会冲突,比如酉金和子水,彼此便没有刑冲合害的关系,所以,酉金不能生子水,无法达成金生水的五行相生的关系。” 姜小云脑海中快速思索,在此之前,他曾数度怀疑过,为何他仅仅只是读了三四遍清微妙法就能够将书中所记载的各种复杂的组合配方直接运用到实际当中,但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困难了,所以后来他也就不再纠结于此了。 “书童村多是草木结构,田间有水,少土,五行之中,土生金,金水生,水生木,倘若我以少阴寒光剑来发动攻击,虽然可以弥补此间金气不足的缘故,最终达成五行相生,以土象地气来提升我少阴寒光剑的威力,但这样一来,在此间土象明显不足的前提下,金生水之势却也同样达成,最终形成平衡反倒是会削弱我的少阴之气,反而不妙。” “是了,既然不能相生,那就相克,而在四柱天地之中,亥亥自刑之法倒是可以拿来一用,所谓亥亥自刑,乃是运用到辛亥、葵亥相互冲突的原理,天干之葵属阴,天干之辛属阴,地支之亥同属阴,三阴汇聚于水,水是阴之水,阴气重则不能从旺,自此亥亥自刑成功,一旦滋生木象便会遭受重创,此乃大凶之阵,正好可以用来退敌。” 想到这里,姜小云的脑海中已然建立起了一整套的计划,此时他于战斗的百忙之余,放眼四顾,开始寻找启动亥亥自刑之阵的合适地点。 “想要让亥亥自刑启动,那么只需要找寻到壬子之位,便可以五行相生的自然聚灵之法达成三阴汇聚,天干之壬属阳,地支之子同属阳,壬子之位在东,正好可以用丁壬合化木之中的聚集壬木之法替代,但壬木属阳,不能直接拿来使用,必须用丁火转壬木的方式以阴属性的丁火替代阳属性的壬木达成阴阳相济的聚灵条件。” 姜小云脑海中的建造公式到这一刻落下了句点,此时他以意识传音的方式对寂灭和净乐说道。 “帮我拖住他们,我要布阵!” 听到姜小云的话后,寂灭和净乐同时应了一声之后,同时有了动作,魔气侵染的书童村中完全掩去了剑灵之形,故而此时两位剑灵也和魔人一样,不能被人眼所看到,两位剑灵同时出手,顿时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在敌人被逼退的同时,惊慌恐惧之心顿时滋生开来,而面对看不见的敌人,原本层层逼近的阵型顿时就出现了裂痕。 但是人对未知的恐惧并不会永远存在,当他们摸索出了一套大致的应对之法后又会重新被欲望战胜恐惧,寂灭和净乐刚刚重生,灵气太弱,虽然拥有退敌之术,但此时他们更加在意的还是姜小云未来的成长。 姜小云此时快速后退,寂灭和净乐也在故作勉强抵挡的姿态,一步步的将对手引到了一片丛林当中,而此时姜小云也已经开始全面正式启动亥亥自刑之阵了。 先是找寻到东方的壬子之位,姜小云以清微妙法中特有的聚灵之术建立起丁火转壬木的公式结构,这一点也难不倒如今的姜小云,待得丁壬合化木的条件达成之后,壬木也同样转换完毕,而此时一阵阴寒之气逐渐袭来,让姜小云不禁也打了一个哆嗦,当他稳住心神,以天干地支独有的排列之法分别建立起天干之辛、天干之葵以及地支之亥的三阴汇聚之阵的同时,至此亥亥自刑之阵也同时趋于完工。 姜小云做完这一切之后并不觉得疲累,反而心中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满足感,与此同时他传音给两位剑灵,让两位剑灵将敌人引到他完成的三阴汇聚大阵当中。 随着寂灭、净乐和韩在先不断的后撤,当敌人进入到三阴汇聚之阵时,众多释道门徒此时挥动各自手中的金石之器正要发动下一轮的攻势,就在这个时候,金气所携带的少阴之气不但没有发挥出任何的攻势,反而是因为金生水的缘故,让三阴之水的汇聚在敌人的行动之下彻底的大功告成。 “我的规则力……为何消失了?” 无数人此时只感觉自己全身软绵绵毫无半点力量,那如同泄了气的丹田之中也提不起任何一丝的灵气,这样的一幕让众人相顾骇然,但在不明究竟的前提下,却也只能顾此失彼。 而看到这一幕之后,寂灭和净乐也在相对惊讶的同时,却瞬间就从姜小云那里明白了布阵的关键要诀,当下各自掩藏剑上携带金气的锋芒,以五行之木属性规则力为主,当三阴汇聚之阵感应到了神木之息的同时,这个大凶之阵的真正威力由此才彻底的展现出来。 302 运势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三阴之阵在两位剑灵以神木之灵引动亥亥自刑的瞬间,草木纷纷化为利剑纷飞,无数人瞬间被草木所伤,而草木所经之处更是鬼哭狼嚎一般纷纷退避,不到片刻,敌人便被逼退到了阵法外围。 此时的姜小云同样也没有料到自己所布下的这个阵法竟然有如此威力,要知道这仅仅只是凭借天地灵气自行的运转而成,并没有以任何独特的灵物为阵眼所致,也没有事先经过韩在先来聚灵。 释道门徒慢慢散去,却并没有离开多远,他们一直守在书童村外,想必是在思考对策和等待增援,毕竟灵气对释道者而言关系太过重大,加上姜小云越是以厉害的阵法维护,他们内心的好奇与贪婪也就越大。 却说此时,姜小云和韩在先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不过姜小云却并未因此停下来,经此一役,虽说他大多时间都在布置阵法,并没有太多的战斗来提升实战经验,不过却对于这种危急关头的应变能力有所提升,此时的他并未松懈,而是再次起身观察四周,打算对布下的阵法进行强化。 不过很快,寂灭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边。 “当心那个魔人。” 寂灭的话倒是提醒了姜小云,那名魔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也没有出手相助,虽说他之前一口料定姜小云和他一样出生自魔界,但魔人擅长猜忌和欺骗,姜小云也不敢掉以轻心,此时那魔人仍旧站在不远处,姜小云无从去猜测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却也在不知其底细的前提下不敢贸然上前去与之攀谈。 正在姜小云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到那魔人说道。 “这刑亥之阵果然名不虚传,你能拥有此等绝艺也算是一番机缘造化,不过,想凭借这阵法挡住源源不断的人心、欲望,你怕是低估了人类的韧性。” 魔人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凛,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的确,人心、欲望是怎么抵挡也挡不住的,不过既然他选择留下来而不是事不关己转身离去,既然做了那就一定要做到底,不管结局如何,是否仍旧逃不开天命的摆布,他也但求一个问心无愧。 此时姜小云也不再去理会那名魔人,心中有了志向和心愿,便有了决心和动力,他的行为和思想这一刻也不再受到魔人言语的挑拨,开始专心致志的去进行他手中的工作了。 姜小云离开之后,韩在先却仍旧待在原地,姜小云的实力让他感到佩服的同时也有些不太释然,此时的他不禁想到了曾经在书中看过的一句话,剑一人敌,不足学,要学就学万人敌。 韩在先过去虽然对释道者有一定的了解,但其所能够涉及到的也不过只是皮毛而已,而在他的认知当中,或者说叫做受到规则所约束的意识当中,对释道者的理解基本上就和江湖中的侠客没有太大区别,或许他们很强,但终究只是一个人的力量,一个人就算能够天下无敌,那他也会有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时候,毕竟人的一生讲求一个运势,运是机缘造化,势是身份地位,纵使一个人有着天大的机缘,有着任何人都不可磨灭的意志,但倘若他没有与之相对应的身份地位,不能让自己的势随着运一同攀升,那也是无用武之地。 释道者虽然不全是淡泊名利之辈,但绝大多数释道者以毕生之愿所为的就是两个字——天道,天道就是天地运转的规律,在那些神话故事当中,能够掌控天道的就是风伯、雨师、雷公这样的一群神仙,那么释道者是想要做神仙吗? 当然不是,释道者不想做神仙,他们想要做凌驾于天道之上的那个人,那么这个人是玉皇大帝么? 答案也是同样的,释道者也不想做玉皇大帝,他们要做的是能够推翻玉皇大帝统治,同样还能再度开创一个天庭那样的全新的王朝。 可惜的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释道者能够达成如此宏愿,人甚至还不能突破他们百年的寿命,又谈何和传说中天上的神仙分庭抗礼呢? 想到这里,韩在先突然间就不想做释道者了,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他,释道者是没有前途的,要做就做姜小云那样的万人敌。 但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又感到一阵的魂不守舍,是的,韩在先虽然心中有如此愿望,但却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毕竟只是一名刚刚才踏上释道一途的入门弟子,甚至于他花费了十数载的功夫寒窗苦读才积攒了如今的知识量,但还没有等到他将这部分知识量化为安家立命的资本时,父母就已经过世了。 人真的是太短命了,百年的寿命根本不足以让人成就什么样的丰功伟绩,自己有恒心,有动力,有拼搏精神,这表明他的“运”足够了,可偏偏他缺少与运相等的“势”。 那么这份“势”会着落在姜小云的身上吗? 韩在先看着不远处那个不断做着自己无法理解之事的师父,他的心中有一半在对此肯定,但还有一半却在不断的进行着否定,他肯定是因为他对于释道者所知太少了,所以他看到一个神似剑仙的姜小云就以为他就是释道者中的佼佼者了,但可惜的是,姜小云不是,至少他在对付那一群和山贼没什么两样的释道门徒的时候,也是那般的艰难。 所以,在被约束的意识当中,韩在先很清楚,姜小云并不是自己的“贵人”,他只能将自己带进这扇门,却无能力让自己拥有足够等同于他花费了十年时间创造的“运”所对应的“势”。 这一刻,韩在先的想法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天人无垢体赋予了他同样不会被魔人洞察人心的特殊性,甚至于即便是师童来了,也未必能够以秘密规则洞察他的内心,而当韩在先的决定逐渐形成之后,他并没有多少犹豫,来到了姜小云的跟前,然后说道。 “师父,我想学这门阵法。” 姜小云此时正在对阵法进行进一步的加固和增强,以抵挡下一波敌人的攻势,他不知道自己能守多久,而敌人当中是否有着比他更厉害的阵法高手,但此时他所做的一切都让他非常安心和自怡,此时的姜小云就和十年前刚刚翻开书本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的韩在先没有任何区别。 听到韩在先的话,姜小云先是一愣,但继而就陷入了沉思和犹豫当中,片刻后,他说道。 “你刚刚入我门下,凡事还是需要循序渐进才行,先打好基础,等你领悟了释道者一途的真正含义后,我再教你这些东西吧。” 姜小云的话虽然并未说满,但他的神态变化却被韩在先捕捉到了,在韩在先的心中,这一刻有一大半都认定姜小云不会将这门厉害的阵法教给他,但他又能如何呢? 不过韩在先似乎有些不甘心,他继续说道。 “那师父给弟子讲解一下释道者一途的真正含义吧?” 韩在先的问题让姜小云又是一愣,心说我都不过只是初出茅庐,哪有什么大道理教给你,但之前他的大话已经说出口,此时想要收回也来不及了,踌躇犹豫之际,寂灭和净乐飘了过来。 “小云,东边震位似乎有些松动,需要加固一下。”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如蒙大赦一般,随即朝着韩在先略微表达歉意之后,随着寂灭朝着东方震位而去,而在前往的路途中,寂灭说道。 “除了那魔人,你也要当心你的那个徒弟。” 听到寂灭的话,姜小云心中顿时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想要停下但又怕自己停下露出了马脚,只能以意识传音说道。 “你们察觉了什么?” “他刚刚经历亲人噩耗,此时怕是根本无法静下心来随你一同精心钻研释道者一途,加上他已经有过十年寒窗苦读的经历,更是不会再将功夫白白浪费在这上面了,虽然天人无垢体让我无法深入探查他的内心世界,但想来也是七八不离十,如今他心性不稳,长此以往下去,极有可能走入歧途,加上那魔人,小云你应该有所堤防才是。”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感到一阵头大,别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在寒山寺中无论是谁对他都是直来直去,他实力强,又聪明能干,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不存在太多的竞争关系,自然就没有外面的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但此时听到净乐如此说,姜小云虽然很难去理解韩在先为何会如此,却多少已经明白了过来,其实这就是人心,复杂且微妙,和释道者所修炼的规则截然不同,根本无法用任何词汇概念去归纳总结,继而得出结论。 韩在先既然有这样的想法,这代表从一开始他就并非诚心诚意的想要拜自己为师,既然他是有目的而来的,那自己是不是也要从今往后对他有所提防呢? 姜小云想到这里的时候很快就打住了,他并不是这样善于猜忌人心,玩弄人心于鼓掌之间的纵横家,所以,姜小云仅仅只是将净乐的话放在了心中,就如同那时候他也只是将罗天告诫他的一番话记在心中,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如他人对待自己这般的去针对他人。 净乐和寂灭察言观色,便知道姜小云压根没有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中,甚至于还多少有一种依赖的感觉,既然你们有所提防,那发生变故和意外的时候自然你们也会适时提醒,我也就不用太过在意了。 “只能寄望于是你我想多了吧。” 净乐叹了口气后幽幽的说道,随着他们跟随姜小云的时间越长,以及姜小云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越强,他们就越发的认定姜小云为主人,当然了他们心中也有自己的秘密,并没有对姜小云和盘托出。 “这事可以放在一边,但魔人却不可不防。” 寂灭的话让净乐很清楚,魔人的存在始终都是一个变数,他想做什么,根本没人清楚。 此时,距离第一批敌人退去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姜小云抬头望天,此时已经接近落日时分,夜晚对人而言不但充满危险,同样也是偷袭的好机会。 阵法周边姜小云基本上都已经检查完毕了,加固的工作也已经完全做好,如今他所能够依仗的也唯有这亥亥自刑之阵,但随着时辰推移,五行生克关系也在发生着相应的变化,所以,倘若敌人当中真有阵法高手,那么他们会发动偷袭的时机也同样被姜小云所掌握了。 “子丑交替之时,北方坎位子水会进行位移至西方兑位,而我们所排布的三阴汇聚之阵乃是通过丁壬合化木的方式所排布,丁是丁火,壬是壬木,按照四柱天地中记载,子遇未而穿,意思是说子水穿害未中丁火,这是由于丁日在未处泄身之地弱而无力,再遇子水之穿透,自然受伤而不能作用,这是三阴汇聚之阵唯一的一处弱点,五行有相生便能相害,倘若敌人也能通晓此阵关窍,必然会选在子时发动攻击。” 姜小云的话让众人都纷纷点头,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魔人突然开口说道。 “既然知晓水木伤官、无贵可取的道理,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以三阳开泰来掩盖三伏生寒的种种迹象。” 魔人的话让姜小云脸上露出了笑容,就好似找到了知己一般的感觉,这一刻他的心中并不存在人魔殊途之想,当下解释道。 “以三阳开泰来掩盖三伏生寒的道理我当然明白,但想要满足三阳开泰的前提条件却是汇聚阳气,字丑交替之时正逢阳气初生,此乃一阳来复,进入丑时则为二阳进气,气足之后方才能达到三阳开泰,但眼下已过申时,正是阴气最旺盛之时,哪里有阳气可供我汇聚?” 听到姜小云早就已经把各方面关窍都已经设想完毕,魔人的脸上略微的流露出一丝的赞许之意,很浅也很短,在入夜时分并无人看到,不过很快他的面色就重归平静,随即淡淡的说道。 “既然没有阳气可聚,那就偷天换日,移时转辰好了。” 303 尊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新的一天即将来临之际,大批释道门徒逐渐靠近了书童村附近,这一次来的人当中,不但有前两次熟悉的面孔,还有两个神态孤傲一看就不善相交之人,而这样的人通常不是能力出众,那就是眼高手低之徒。 来到书童村外围,百多人的释道门徒队伍停了下来。 “果然是好浓郁的灵气,以前我也来过书童村,为何没有感觉到一丝半点灵气外泄的迹象。” 此时,一名孤傲之人脸上微微透出诧异之色说道,他的话像是在询问其他人,但他的神态却让他并没有流露出那种“不耻下问”的态度,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松鹤尊者,此间灵气像是突然爆发开来的,之前并未有过任何迹象,我鬼眼门也是在大长老以术藏之术测算之后才得出的结论,而在此之前,也从未感觉到这里的一切。” 一名看上去年纪略大,但言语态度却无比谦卑恭敬的老人如此说道,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孤傲之人任何的回应,不过他脸上的讶异之色却消失了,随即说道。 “魔气!” “魔气”二字顿时就让人群中出现了一丝骚动,虽然在数十年前悲叹城发生过一次魔界入侵的大战,但那一战对于坐落在落日城附近的释道派门而言是一件非常遥远之事,他们虽然听说过那一仗的惨烈,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他们会对此留存的概念也仅仅只是停留在表面上。 如今,当“魔”这概念被眼前的松鹤尊者道出的同时,人群当中,有一个释道者突然脱口而出。 “之前那个寒山寺的小子也曾经说过此间被魔气侵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的话好似也在加深着松鹤尊者的结论,不少人这一刻心中也不免打起了退堂鼓,大话或许人人都会说,但真的事到临头敢为人先的却没有几个,释道者也是人,在人类寿命极限无法突破百年的前提下,还没有几个人敢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 “怎么,怕了?” 松鹤尊者听到现场一片窃窃私语声,不屑的反问了一句,连同那脸上的孤傲表情也更加的盛气凌人。 “几个小小的魔人,何惧之有,想来那魔人也是被此间魔气吸引而来,既然魔能来,为何人不能来?” 他的话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窃窃私语的声音减轻了许多,不过人人脸上袒露出的表情却并不似之前那般的振奋和迫不及待了,很多人此时也都平静了许多。 对于常年在中天界奔走和打拼的人来说,事故是行走世间必须要学会的一门技能,哪怕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也要学会如何识人说话,此时虽然有松鹤尊者这样的强者坐镇,但每个人的心中都很清楚,真的有什么天然的聚灵法阵,好处也不会有多少落在自己头上,而倘若真有什么恐怖的魔物在场,恐怕那表面上盛气凌人的松鹤尊者跑的会比他们所有人都快。 不过,推进的队伍在短暂的停留了片刻后却终于还是继续往前开拔了,人的运势中,运气是人最看重的一点,毕竟势绝大多数时候并不被自己所主宰,这也是很多人信运而不信命的原因。 此时在书童村方向,寂灭和净化也已经感觉到了外面敌人的侵入,不过谁也没有动,子时没到,他们也无需出去,倘若敌人当中真有懂得破阵的高手,自然会选择在正确的时机从正确的位置发动攻击。 至于魔气的侵染,或许还能够成为神助攻也说不定,只不过…… 寂灭和净乐此时都看向了姜小云,其实他们很清楚,姜小云之所以留下来就是想要试图以一己之力将进入书童村的伤亡降至最低,他不管别人如何看他,或许也是他心中的佛,以及为人的坚持在这一刻起了作用,才让他做出了如此决定。 那么寂灭和净乐除了支持他,帮助他,还能做什么呢? 不过,当寂灭和净乐的目光从姜小云的身上转移到魔人身上的时候,两位剑灵的心中却又升起了弄弄的不解。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当魔人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在场众人都表现的很惊讶,毕竟听魔人的语气,分明有一种提携和相助的味道在里面,但这分明就是不可能的。 “怎么,信不过我,还是担心我会捣乱?” 魔人察言观色,如此说道,然而当寂灭、净乐和韩在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姜小云却率先开口说道。 “如果你真愿意帮忙,我自然乐见其成。” 姜小云的话让魔人“哦?”了一声,流露了好似浓厚的好奇之意,问道。 “你如此说,到底是无谓呢,还是不知所谓?” 同样的一个问题,不同的场景,却是让姜小云哈哈大笑,笑声中虽然没有那种中气十足的力道感,但却相当的自信,随即说道。 “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即使你想要捣乱,也必然瞒不过我的双眼。” 姜小云的话让魔人微微点头,当下不再多言,随即手中升起一道未知的符咒,符咒像是一个不认识的字,又像是某种只属于魔界的特殊符号,随着魔人在手中自如的控制这道符咒,随即符咒洒下点点星光,逐渐的没入到了姜小云布下的阵法当中。 在魔人施展神通的同时,姜小云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一直在注意着魔人的举动,直到魔人结束了手中动作,符咒消失之后,魔人看向姜小云,眼神中头一次拥有了一丝人类懂得的味道,叫做挑衅。 “多谢你了。” 姜小云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的心中就先一步愣住了,自己为何要对他道谢呢,虽然他的确帮了自己,而且并没有使任何绊子,但人和魔的殊途,又岂是任何点滴之恩可以抹灭的。 姜小云意识当中的想法是他这二十年来所建立起来的一套价值观,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他从来不会去怀疑自己亲眼所见到的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也不会去怀疑教授他规则和人生道理的师尊是不是别有用心,所以他也从来不会去怀疑人之所以为人的那些坚持。 但在此之前,他本能的会对一个魔产生心理上的排斥,本能的会因为自己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感到自卑,也本能的会因为和人在一起生活而感到开心,那么这一切又是不是也只是一种表象呢? 而这一刻,姜小云的心中突然间产生了一个疑问,就好似穿越了时空一般和过去某个时空当中的某个人在这一刻建立起了相同的思维信号一般。 是不是天命终究是不可违逆的,是不是人的意识也终究会永恒的受到规则的约束? 没有答案,但这一刻姜小云站起了身来,因为他已经可以凭借耳朵听到外面入侵而来的脚步声了。 “松鹤尊者,就是这片竹林,之前那寒山寺的小子便是在此以玄妙阵法将我们击退的。” 声音透过竹林传入到了姜小云的耳畔,另一旁的韩在先这一刻猛地站起身来,脚下发出的响动声立刻就被竹林外的敌人听到了。 “哼,以为凭借这样一个小小的阵法,就能够躲过我的追踪了吗,出来!” 没人理会他,姜小云众人虽然被韩在先的惊慌失措暴露了行踪,但这一刻却并不会有人责怪他,更不会被一名所谓的尊者给吓破胆。 声音伴随着的规则力的渗透,在一片回音当中逐渐消失,眼见对方似乎压根没有顺从的意思,松鹤尊者随即举起右掌,正要拍出,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股莫名不祥的气息,让他刚要打出的规则力消失在了右掌之间。 “有意思,没想到这天下间竟然有人懂得清微妙法中的玄门阵法!” 当清微妙法四个字从松鹤尊者的口中说出的同时,所有听到之人全部被震惊到了,谁也不曾料到,自己竟然能在这小小的村落当中,听到被誉为中天界最神奇功法的名字。 “真是清微妙法?” 一个苍老的声音迟疑了片刻方才惊讶的问道,松鹤尊者没有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语气却也不似之前那般的轻描淡写了。 “哼,无知。” 松鹤尊者并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毕竟敌人就在距离他们咫尺之遥的位置上,因此松鹤尊者此时退后了一步,左手阴,右手阳,阴在坎位,阳在乾位,坎上乾下,这是五行八卦之中的水天卦,当他这样一起手,释道门徒当中不少有见识的老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里所布下的乃是阴气汇聚之阵,坎陷当前,遇阻不进,当用大器晚成之术破解,此时正值子时,是新的一天来临之际,也是阳气初生之时,但倘若以阳破阴,反倒会激活此阵中的凶煞之气,所以尊者以水天卦来破解,留出一线空间释放出阵中的凶煞之气,待得三阳开泰之时,此阵便可自动消失。” 这位老人的话虽然并没有得到松鹤尊者一丝半点的认同,不过他的脸上终究还是浮现出了一缕笑意,也正如老人所说的那般,他在一经察觉到此阵关窍的那一刻便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 但是,他毕竟身份是一名尊者,而尊者二字在中天界中地位不凡,和当中蟠龙道中那几名尊者大致相当,所以老人的话也只说对了七成,但还有三成却是以老人的天资和后天造化所勘不破的。 松鹤尊者此时心中极为慎重,在此之前他从其他经历过前面两次战斗的释道者口中得知守在此间不许他们进入聚灵法阵的乃是两位年轻人,以及一名看不见的敌人,那时他并未多想,这小小的村落之间料想也出不了什么高人。 但此时此刻,当他发觉眼前大阵竟然和清微妙法有那么一丝的吻合之后,顿时变得郑重无比,如逢大敌的模样虽然并没有展露在脸上,但心中却已是如此了。 此时在阵法当中,姜小云也同样手中捏着一把汗,在被阵外之人说出“清微妙法”名字的那一刻,他也同样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高手,这一刻他不免也有些担忧,虽然他在学会清微妙法这件事上有着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天分,但他毕竟学会不久,与人动手也不过就三次而已,因此他这一刻也免不了患得患失。 “怎么,对自己如此信心不足?” 魔人这一刻突然开口说道,仍旧是不待半点抑扬顿挫的音调,这让人听着极为的不舒服,但这样的一句话却也同样激起了姜小云的好胜之心,当下他不再犹豫,随即向前迈出了一步。 “哼,既然来的是高手,那我自然也该以礼相待才是!” 姜小云并没有压低声音,而是平和的直接当场说了出来,听到这话的不仅有韩在先等人,同样数尺之隔的阵外敌人也同样听了进去。 姜小云的年轻尚轻,声音还很青涩,松鹤尊者在确认对方确实只是一名少年人的同时,心中惊讶之余却也逐渐多了一些别的心思。 此时此刻,阵内的姜小云,阵外的松鹤尊者,各自施展神通,在一个相互看不到的环境中角逐了起来,而在两人同时动作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动,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根本帮不了任何的忙。 这样的心情对于阵外之人还好,但此时在韩在先的心中却存有一种压抑的很深的痛苦。 之前寂灭曾经说过,天人无垢体有着不能保持自己的心境平和的这个弱点,虽然这话说的并不对,有帮助姜小云度过心里面的坎的嫌疑,但道理却是相通的,那便是拥有天人无垢体的韩在先确实无法感受到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天人无垢体乃是灵佛转世的一缕灵根,这一缕灵根的形成让韩在先拥有了天人无垢体的种种好处,却也间接的导致他的这一生拥有了类似于另一个人格一般的错觉。 之所以是错觉就在于,韩在先的意识其实很清醒,他就是一个人,并不存在第二个人格和他共用一具身体,但很多时候,他能够做到很多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原因的事,而这样的一种对自我的怀疑却容易产生出记忆中的幻觉。 就好像记忆力退化的老人想不起昨天做过的事情一样,而一旦当他想起就不免会产生出“这真是我做的吗”这样一种疑问。 是的,正如同人的精气神是一种状态,而不是一种体格的感觉一样,此时的韩在先就有一种逐渐在变差变坏的感觉,他虽然明明很清楚的拥有这种感觉,但隐约间却好似这样的感觉并不是他本人自意识中所诞生出来的一样。 304 各显神通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阵内阵外的两个人不停的施展各自的神通,也在不停的奔跑,哪里出现了问题他们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哪里,好在这三阴汇聚之阵是姜小云所布下,所以他此时对于可能会呈现出的问题早已有了入木三分的了解,而松鹤尊者却是需要凭借战斗经验来临场应变的。 相互看不见对方的战斗之中,只有脚步声来回奔走的声音,此时当姜小云跑到一个位置,以乾元之法弥补了可能会出现的一个漏洞之后,忽然笑了起来,随即朗声说道。 “你还真是难缠,我原本以为你想要聚集三阳开泰必然会以坎上乾下的天水卦转移到巽上乾下的风水卦,没想到你竟然还留了一手,以‘风水’破风水,害我险些就判断失误。” 这番话让阵内阵外一片哗然,尤其是阵外的那群百来人的释道门徒,在听到敌人如此不加忌讳的说出自己的护阵手段,同时用如此大不敬的言语对待松鹤尊者,不少人此时也都看向松鹤尊者,想要看一看他对此的反应。 然而,谁知道松鹤尊者听到姜小云的话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还流露出的欣慰的笑容,随即说道。 “小子的确不差,能够看透我这手‘伪风水之术’,不过你也别得意太早,且看我这一手又如何?” 松鹤尊者的话中哪里还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孤傲态度,分明就是一种和同辈同级别的高手对等交流的口吻,而且在被姜小云破解他的手段同时也丝毫不感到尴尬,就好似一对方的实力破解他的手段本是应该的一样。 “这位松鹤尊者的性格倒是不错。” 寂灭和净乐进行着意识传音。 “有能力之人大多都是如此,若是在过去,你我不也这样?” “是啊,倒是很怀念当初的风光咧。” “阵法又再度起了变化。” 两位剑灵的对话,姜小云并没有听到,此时的他正陷入到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妙逾越的精神状态当中,如果用读书来对比的话,那就是此时的姜小云正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放眼望去满满都是黄金屋的璀璨夺目。 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原来是如此的振奋人心。 姜小云在寒山寺的时候,虽然也很开心的度过每一天,没有争权夺利,也没有尔虞我诈,除了他内心的那一丝自卑以外,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平凡生活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种生活中的日常很难提得起人长久的兴趣,就好像人吃饭也要时不时的“开小灶”一般。 平凡安逸的生活过久了,人就会想要不平淡,甚至于只要不平淡,那一切都是好的,只要平淡那就是不好的,虽然说姜小云还没有到这种极端的程度,但坚持了二十年的为人也该是一种尽头了。 如今的姜小云在初窥清微妙法门径之后,所展现出来的这种激情谁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至少就目前看来,他的这种乐观向上的态度至少能够保持一段时日,而在此时日当中,凭借他那特殊的命格,有着无论遇到何时何事都坚不可摧的韧性。 破阵持续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丑时已过,三阳开泰当中的二阳进气已经汇聚完成,松鹤尊者聚灵的方式非常巧妙,虽然他看似用的是大器晚成之术,但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等到三阴汇聚之阵的阴气完全外泄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在变,对方也在变,世界永远不是围绕着一个人转动的,所以他并没有一成不变的遵循自己的破阵计划,但即便如此,他的一切神通也没能瞒得过对方的算计。 随着心态的变化,此时阵内阵外的两个人都在紧张刺激的过程当中,渐渐的升起了一股对对手的钦佩之情,这种情感和敌我双方的立场无关,只是一种对实力的认同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丑时即将接近寅时的时候,破阵的最终时刻也终于来临了。 此时的阵法已经完全不似最初的形态了,之前对方以“风水”破风水,乃是用坎上乾下的天水卦暗藏了巽上坎下的“风水”卦,想要以阴气汇流之法来试图扰乱姜小云的布置,但他最终失败了,而失败的关键就在于他并不知道姜小云是以哪一种方式排布下的三阴汇聚之阵。 在丁壬合化木中,壬代表阳水,阳水就是江河之水,但壬水泛滥,便极有可能会导致江河决堤的下场,所以必须要配合戊土来防洪,但遗憾的是,书童村中虽有土,却是农田,农田是艮土,非种植山林之坤土,属乙,所以要用丁火来进行烘焙。 当松鹤尊者察觉出对方布阵的手段时,立刻就转变了自己的破阵策略,等肯定是等不到三阳开泰的,所以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用阳转阴的方式来试图干扰姜小云的判断,让他无从察觉出自己三阳开泰的目的,这样的方式其实就类似于之前魔人所给出的建议,以三阳开泰来掩盖三伏生寒的种种迹象,只不过松鹤尊者是破阵者,所以他要反其道而行。 而在此时此刻,随着寅时接近,松鹤尊者手中动作快若闪电,几乎到了让周围其他释道者目不暇接的地步,此时的他在知晓了对手的所有布置之后,决定选择在阳盛阴衰的最佳时刻,以子遇未而穿的方式击溃此阵,而这也是当初姜小云所说的破此三阴汇聚之阵的唯一方式。 时刻将至,所有人也都屏息以待最终的结果,就在寅时来临之际,只见天边一道光芒闪过,那是松鹤尊者接引自然之气所聚集而来的天之灵气,就在灵气汇聚达到最巅峰的时候,松鹤尊者看准未位,一击过去,在一阵宛如地震的震动过后,眼前的竹林消失了。 “破了?” “真的破了,松鹤尊者果然厉害。” 无数欢腾的声音响起,但当他们看向松鹤尊者时,却发现此时的后者脸色阴沉的可怕,并没有那种破阵之后的喜悦。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数人怀揣心中的疑问问道,最终他们又再度看向了眼前的松鹤尊者,只听到松鹤尊者沉声说道。 “好一个转时移辰之术,原来你早就料到我想要破阵的唯一方法就是选择在寅时阳气汇聚之顶点从未位发动攻击,所以早就改天换日,让时间偷偷发生了变化,并且瞒过了我的判断。” 松鹤尊者的话让现场一片哗然,而此时在阵内的姜小云也是心中暗道一声侥幸,倘若不是之前魔人以转时移辰的法子改变了阵内的时间流逝,只怕此时阵已被破,而他们也将会迎来破阵之后的下场。 赢了,但赢得却颇为艰难且侥幸,姜小云此时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正要舒缓一口气休息一下的时候,却听得阵外的松鹤尊者突然说出了一句话来。 “看来,寒山寺、水云阁、苍天门、华飞府的灭亡惨案的凶手便是阁下了,配合此间如此浓郁的魔气,以及你所施展的这一手转时移辰之术,你果然是魔界之人!” 突来的一句话,导致了突来的变数,姜小云闻言心中大吃一惊,但还没等到他想到什么解释的言语时,就听得一阵狂澜暴雨般的冲击力,随即僵小鱼就被击退了数步,而后松鹤尊者以及他身旁那脸上充满了无数种神态表情的释道门徒赫然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你……” 阵法被破,这是姜小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他心中惊讶无比,而对面的松鹤尊者一改之前如遇知音般的和睦,换来的却是遇神杀神的阴狠。 “哼,小小阵法你真以为能挡得住我么,你这三阴汇聚之阵以丁壬合化木的方式所排布,再配合上转时移辰之术来隐藏寅时到来的正确时机,可谓是天衣无缝,但我破不了你的阵,难道还破坏不了你的阵么?” 松鹤尊者的话让姜小云一阵哑然失色后化为了沉默,破阵与破坏阵,一字之差,可谓是天差地别,他的确没有料到对方实力竟然恐怖如斯,强行以不世根基化为规则力突破了他所排布的阵法,而此时此刻阵法既然被破,而且对方给他安插的罪名更是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魔界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何必跟他废话,大家一拥而上,诛魔卫道!” 无数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但松鹤尊者却并不为所动,他仍旧盯着姜小云,心中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片刻之后,他伸出手制止了现场的一片嘈杂之音,随后态度略微的变得舒缓了一些后说道。 “你既是魔界之人,原本我应该将你碎尸万段,以报众释道者之仇,而且你既然使得一手少阴寒光剑,便是寒山寺弟子,你杀师灭门,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本也不该留你。” 松鹤尊者的话让姜小云脸上的惊慌之色越发的扩大,但当他听到“杀师”这个罪名的时候,内心中一阵酸涩毫无来由的涌上,原本那副受到冤枉的神态却一下子就消失了,或许在所有罪名当中,唯有这一个罪名是他甘心承受的。 虽然他离开寒山寺密道时所杀掉的不过只是幻魔映心阵所幻化出的镜像之体,他并没有真的杀了姜涛,但在姜小云的心中,却是同样的感同身受,那一剑洞穿的并非一个幻象,的确是他的师父姜涛。 不知道寒山寺如何了,师父如何了,师兄弟们又如何了? 偶然升起的念头,让姜小云这一刻有些迷茫了,同时脑海中再度诞生出“天命”的念头,难道说天命真的是改变不了的吗? 此时姜小云没有说话,对方之前的话虽然是在控诉他的罪名,但话并未说满,必然还有后语,果然,此时松鹤尊者继续说道。 “说,你的清微妙法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为何要告诉你?” 姜小云此时也知道此情此景不能善罢甘休了,索性心一横给对方来了个不予理睬。 姜小云的态度又再度激怒了松鹤尊者身后的那群释道门徒,不过嘈杂声很快就消失了,随后松鹤尊者冷笑了一声说道。 “给你机会,是因为我惜才,但既然你如此不识趣,也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然而,正当松鹤尊者话音落下,突然间一股比他之前破阵所发动的规则力更狂暴的魔气突然间席卷而至,松鹤尊者勉力抵挡,却也被击退了三步,而在他的身后,那群实力大不如他的释道门徒更是被掀翻数丈,死伤无数,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刻,只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人类的虚伪纵使已经见证过无数次了,但每次见到总能令我作呕。” 当魔人的身影渐渐自魔气之中聚合,慢慢的浮现于所有人跟前的时候,无数人惊呆了,他们虽然之前听到松鹤尊者一口咬定姜小云是魔,但用人类的眼光来看,他分明并不是魔,而是人。 但此时此刻出现的这名魔人,他分明就是一个真正的魔人,他的神态,他的相貌,他身上那浓厚的让人几欲窒息的气息流淌,无一不是在表明他的身份。 “你是何人?” 感受到对手实力远胜于自己,松鹤尊者这一刻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的话语中今天头一次充斥着一股讶异之色,虽然还没有到惊惶的地步,但以他个人的尊者身份,却已经是一种极大的亵渎了。 魔人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而是转头看向了姜小云,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的淡漠,随即说道。 “如何,还想要做人么,倘若你拥有绝对的力量,今天何须受到如此小人的诋毁。” 魔人的话循循善诱,当姜小云还没有任何表示的时候,只听到一旁韩在先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愿意做魔,我愿意做魔,请师父收下我!” 魔人没有回头,同样没有任何表情,他淡淡的说道。 “哼,天人无垢体又如何,就算你是神王又如何,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 魔人的话让现场再度一片震惊,无数人看向韩在先,却是以那松鹤尊者的表情最为丰富,天人无垢体的鼎鼎大名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有想到拥有此等绝世天资之人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被自己所见到,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见面方式。 魔人重新看向姜小云,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我在等你的决定。” 305 魔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被无数人盯着的姜小云此时并没有展露出多少思考、迟疑的模样,他的神态坚毅,冷峻的面容中只是残留着一丝酸楚。 师父终究是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不管说千道万,寒山寺也不复存在了,而他作为寒山寺唯一一名活下来的人,走到今天这般的田地又是为了哪般,是为了这眼前许许多多和他毫不相干的释道者的性命吗? 并不是,姜小云很清楚自己还没那么狂妄自大,根本不足以拯救那么多人的性命,他留在这里,说到底只是一种为人的坚持,他想要做人,而不愿成魔。 但眼前的这群人,在他的眼中,分明更像是一群魔,他们为何要如此呢,难道说这就是人性,就是欲望,就是……魔人口中始终孜孜不倦,不依不挠的个性,亦或是所谓的天命么? 那么,这样的天命即便抛弃了,违背了,那又有何妨呢? 姜小云纵使没有说话,但神态却已经给出了他的回答,魔人此时不再坚持,而一旁表明心意却没有得到回应的韩在先这一刻脸色苍白,他几乎不敢去直视姜小云,但在对面,却有着几十双如饥似渴的眼神在隐约的打量着自己。 天人无垢体,原来自己是天人无垢体,虽然韩在先对于这个身份一点概念都没有,但联想到天人合一等名词之后,他很快就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奇货可居。 韩在先并没有说话,纵使有一种无颜面对姜小云的心理压力,但很快那种为人的坚持就放下了,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放下的如此之快,难道说他不是人,或者说他也不愿意再做人了? 魔人眼见姜小云仍旧没有回答,此时他回过头去看向了那松鹤尊者,在瞬息万变的局面当下,魔人所展露出的实力无疑将决定接下来剧情的发展。 这种时候,在绝对的实力跟前,似乎再也没人敢说诛魔卫道这种话了。 松鹤尊者脸皮子一阵的抽动,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平生最艰难的时刻,观此情形,虽然还尚未清楚姜小云和那魔人之间的关系,但看那魔人如此尊重姜小云的决定,他便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些话已经触怒到了魔人的心思,那么此时的对峙将会产生的两个结果也同样被他所知晓了。 想要依靠身旁的百来人对抗魔人,无疑是痴人说梦,别说他们根本没这样的实力,即便有,他们也未必和自己一条心,甚至于到了这种时候,还痴心妄想书童村中的聚灵大阵之人也未尝没有,所以说,这种时候只能靠自己了,甚至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身后这群人也未尝不能成为保命的挡箭牌和替死鬼。 心念及此,当松鹤尊者再度抬头用他那坚毅森然的目光看向魔人的时候,却心中一惊,这一刻他隐约感觉好似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眼前魔人给洞穿了一般,难道说他拥有类似于师童秘密规则那样的读心术不成? 强行镇定下来之后,松鹤尊者正要开口,却被魔人抢先了话题。 “给你两个选择,死或者是自尽,当然你想反抗我也不介意。” “做梦!” 松鹤尊者一愣之后伴随着咆哮声瞬间出手,但他凝聚的规则力却在形成之后的那一瞬间就被魔人伸出的左手给笼罩在了拳头大的范围之中。 这一幕的发生让所有人都感到惊惧不已,尊者这个身份在中天界中虽然比不上七大城主以及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但绝对也是大有身份和来头之人,即便是寒山寺这样一等一的释道派门,倘若有尊者驾临,也是需要摆道迎接的。 而如今,一位尊者竟然就这样被对手所玩弄于鼓掌之中,如何不能令他们感到震惊呢? 姜小云这一刻皱起了眉头,虽然三阴汇聚之阵被破,但他的心中却仍旧还凝聚着他之所以留在这里的心,此时的他突然间迈出一步,走到了魔人的侧面,然后说道。 “放他走吧。” 姜小云的话让魔人微微一怔,不过并未言语,但左手间的举动却并未停下,松鹤尊者此时只感觉全身灵气外泄,几乎是瞬间就被掏空了身体,但魔人左手间的吸力却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而这时候他能够被吸取的甚至是他残存不多的生命力。 姜小云看了一眼松鹤尊者,神态间并没有一丝的不忍,在这件事上,或许谁也没错,每个人都是始终贯彻自己的内心所想,也都是走在自认为正确的道路上,或许有人觉得他姜小云太傻,或许他姜小云也觉得对方做错了,但那又如何呢,谁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的吗? 终于魔人缓缓的放开了左手,那股吸力消失的同时,松鹤尊者颓然的坐倒在地,身上没有一丝灵气的流淌,即便是他身旁的释道者这一刻也都相顾骇然,瞧出是魔人废了松鹤尊者全部的修为,如今的松鹤尊者也形同废人一名了,甚至于他那尊者的称呼也一并被剥夺了。 松鹤尊者此时哪里还有之前的趾高气扬,完全就是一个颓废的中年人的形象,他衣衫褴褛的坐在那里,双眼无神,手中像是想要抓紧什么东西的样子,但无奈的是自从成为释道者后,他早已习惯了以灵气运转周身的那种行动方式,但如今灵气被抽空之后,回到了一个凡人的身份,似乎他也根本无法适应以一个凡人来支配身体的能力了。 看着松鹤尊者的模样,很多人的心中都闪过了一丝不忍,但这样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众人的目光再度转向魔人的时候,只见魔人袖袍一挥,已经只剩下苟延残喘的松鹤尊者瞬间被袖袍吹飞,直挺挺的撞在一棵大树上,跌落在地的同时吐出了数口鲜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好狠! 每个人回头看着魔人的行事作风,各自的心中都是拔凉拔凉的,姜小云这一刻也是同样,很快魔人转过头来看向姜小云,然后说道。 “若你也有这样的能力,何愁天命不可更改。” 这一刻姜小云突然间笑了起来,无声的笑容吸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魔人并不为所动,似乎是猜到了姜小云想说什么,但也没说话,仍旧任由姜小云表达出他的心思。 “我确实没有这样的能力,但没有这样的能力那又如何呢,难道说一定要拥有这样的能力之后才能拥有自己的坚持吗?” 姜小云的话让很多人这一刻都感到有些啼笑皆非,表现出的不屑眼神中也都带有那种看一个“弱智”的心思,但魔人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屑与讥讽,连同一旁的寂灭和净乐也没有说任何的话,应该说在场也唯有他们能够理解姜小云这番话隐藏的含义。 是的,姜小云的确不是人,这个结论从寂灭、净乐乃至魔人见到姜小云的第一天起他们就知道了,一个不是人的异种为何会诞生出想要为人的坚持呢,但既然是为人的坚持,那就肯定不是姜小云这个“非人”所能够拥有的坚持,既然他姜小云想要为人的坚持不是姜小云的坚持,那么又是谁灌输给他的这种坚持呢? 这个问题虽然很拗口也很晦涩,但答案却并不难理解,那就是姜小云这一刻的心中舍弃了那种人与魔乃是于天下五族的界限。 在佛曰的那些故事当中,也有着想要渡魔成佛的典故,但在那些典故当中,能够拥有此能力的无一不是真正修身成佛的大人物,哪怕不说佛门,即便是天下所有能够被称之为的典籍的记载中,也都不会有平凡人家的故事,永远都是帝王家的记录。 毕竟只有塑造经典,才能够体现出警醒后人、言传身教的意义,如果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故事,如何能够起到这些意义呢? 但那样的书,那样的典籍,那些佛曰的故事,真的是给人读的吗,人从其中能够学会的又是什么呢? 姜小云虽然不算是通读了佛门典籍,但绝对也算是深明佛理之人了,但那又如何呢,他从佛门典籍中所学到的东西甚至还比不上他和姜涛在一起的一两句贴心的悉心教导,什么才是为人的坚持,佛曰是不会教你为人的坚持的,只有人才能教会你该如何做人。 姜小云脸色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受到嘲讽和轻蔑之后的沮丧失落,他很镇定,这份镇定也属于他个人的坚持,他没做错什么,其他人也都没做错什么,但一件事的双方倘若产生了立场,必然就会分出一个输赢来,所以倘若其他人不认为自己是错的,那么错误的一方必然就是他姜小云了。 魔人一直在观察姜小云的神态表情,想要找寻出其中那微妙的变化,哪怕只是有那么一丝的不忍或者松懈,也势必将会成为魔人攻心的手段。 要知道承担人与非人之间并无界限这种概念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了,这不仅仅是立场的问题,也是原则的问题,甚至于这也是一种对天道本身的违背,为何世间会有人、有魔、有神、有妖、有鬼,难道说这仅仅只是人类自己对天道的一种解释,一种人类自我猜测的天理吗? 但遗憾的是,从头到尾,魔人都无法从姜小云的脸上找寻到任何一丝的破绽,而这时候,魔人问了一个问题。 “你愿意随我前往魔界么?” 似乎是同一个问题,但仔细听来却又属于截然不同的两个问题,之前魔人用的是“返回”这个词,这代表魔人认定姜小云也是魔,所以他们前往魔界是回家、返乡的意思,但此时魔人却用了“前往”这个词,联系到这句话便有了两个意思。 魔人这一刻不再强求姜小云是魔,魔人对姜小云发出的邀请,是一种无关人或者魔的正常交流。 然而,姜小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前往魔界,魔人心中一怔,正想要顺藤摸瓜找寻出姜小云言语到内心中的那一丝破绽的时候,却听到姜小云继续说道。 “我此间有心愿未了,但我答应你,有机会一定会随你前往魔界看一看。” 姜小云的话让魔人心中的想法被掐灭了,这一刻魔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略带深沉的笑容,但不管是什么样的笑容,他都算是笑了,这种笑没有任何算计,更像是一种朋友之间闲谈时不经意的感情流露,但片刻后魔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即说道。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魔人说完后转头看向眼前的这一干早已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惊愕的目瞪口呆的释道门徒,眼神突然间变得冰寒了起来,面对一群像是被打了筛糠一样浑身直哆嗦的释道门徒半晌之后,却始终没有听到身后传来任何的响动,魔人的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却又自脑海中升起了一股新的希望。 是的,倘若刚才姜小云出言阻止他,那分明就表明姜小云的心中仍旧还存有芥蒂,他仍旧还担心魔人会因为魔的身份和行为模式做出他不愿意见到的局面,但姜小云并没有动,他相信自己,而他相信的是一个朋友,而不是一个魔。 “滚!” 随着魔人一声大喝,百多人的释道者们无不落荒而逃,但在他们逃离的同时,心存侥幸的同时,却仍旧有着几十个人脸上带着一抹隐藏的喜色,很显然他们听到了之前姜小云和魔人的全部对话,知道他们不会在此久留,只要他们离开了,那书童村的聚灵大阵还不是探囊取物般的容易吗? 不过这一刻,姜小云也不会再理会他们今后的决定了。 魔人离开前,姜小云突然问道。 “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魔人停下脚步,并未回头,然后说道。 “你的那两位剑灵朋友不是说我是天魔一族的魔吗?” 听到这话,姜小云微微一笑,心中也渐渐的升起了一股趣味之感,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试探我,或许这种试探以及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心里算计,也是一种为魔的坚持吧。 “身份和名字有关系吗,不过你既然不愿意告诉我,那也无妨,有一天我还是会知道的。” “哈——” 听了姜小云的话后,魔人轻笑一声,随即身影消失在了一片魔气当中,不过伴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却在姜小云的耳畔传来了一个其他人都没有听到的名字。 “劫影。” 306 从头开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离开书童村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那就是韩在先。 之前魔人震慑当场的时候,韩在先的话对姜小云而言是一种背叛,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师徒之情,但毕竟他们有师徒的名分。 韩在先此时面色苍白,不敢与姜小云对视,但被姜小云盯着久了他内心感到一丝不自在和不以为然,随即也看向了姜小云,四目相对的同时,只听到姜小云说道。 “我们毕竟师徒一场,既然你瞧不上我,那这本书就送给你好了,也算是作为我的临别赠礼吧。” 当姜小云从怀中将那本清微妙法拿出来的时候,寂灭和净乐皆是一惊,随即两人以意识传音的方式试图阻止姜小云。 “小云,你可知这本清微妙法一旦流落到中天界中,将会引起何等风波?” 不过对此,姜小云却并没有回答两位剑灵的意思,而是一直盯着韩在先,片刻之后,当韩在先确认了姜小云不是想要戏弄自己,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将秘籍赠与他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愧疚之色,但是在他伸手将书本接过来的时候,脸上却仍旧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抹喜色。 毕竟,就算他并不知道这本名震中天界的瑰宝,但从之前松鹤尊者与其他释道者的口中他也知道,这绝对是释道者梦寐以求的绝世珍宝了。 看着韩在先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初,姜小云一句话也没说,心中甚至都没有一丝惋惜之意,但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总是需要有人去打破僵局的,所以姜小云略微点了点头后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此分别吧。” 说完,姜小云转头离去,直到他的背影走远,也没有听到韩在先口中的一句告辞的话来。 “小云,你不应该将清微妙法给他的,就算你是好心,但此举只会害了他,而不会帮他,况且他根本不会念着你的好,说不定未来他有所成就,而你将会成为他平生最大的绊脚石。”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微微一笑,却一句话也没说,寂灭眼见姜小云不语,以为他没有听懂,再想说话的时候却被净乐给拦住了。 “你干嘛拦着我?” 对于净乐对姜小云的帮衬,寂灭感到很难理解,不过净乐很快就笑着解释道。 “我看他是真正的明白了,而你却还被蒙在鼓里呢!” 听了净乐的话后,寂灭明显一怔,但很快他就心生一念,随后猛地醒悟了过来。 此时的姜小云倒是并不知道这两位剑灵以意识传音进行的交流,他本就不善于猜忌他人,更不要说以怎样的阴谋论来测度他人的想法了,不过将清微妙法赠与韩在先,对姜小云而言倒并非一时的冲动,而是他明白自己其实一直以来都做错了。 留在书童村试图阻挡其他人贸然闯入送死只不过是姜小云一厢情愿的想法,不管是为人的坚持也好,还是佛曰里的慈悲为怀也好,又或者是他想要试图违抗天命也罢,终究什么也没能改变。 在那群释道者离开的时候,姜小云其实看的很清楚,他们不会放弃的,只要自己前脚离开书童村,第四次甚至第五次寻找灵气灵脉的释道者大军又会再度进驻这里。 姜小云不是佛曰中的那些修成了佛之金身的佛祖菩萨,也不是掌控运势的帝王,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毫不起眼的普通人罢了,他没有资格去扭转他人的天命,而在历史上,试图以一人之力抗击天命的人最终都是倒落黄土。 答案就是,姜小云太年轻了,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天命,什么是为人的坚持,在书童村的整件事上,姜小云也根本说不清楚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所以他决定放下,把一切都放下,回到最初的原点,从头开始。 此时的姜小云想起了罗天曾经说过的话,一直以来,姜小云对罗天都很尊重,毕竟罗天经历的太多,相比起记忆中的陆恒,仅有的数次和罗天见面的机会也让罗天成为了继姜涛在外的第二个启蒙老师。 或许罗天说的对,他不应该过早的涉入到这些事件当中的,他眼下需要的不是由自己来做选择拿决定,而是应该多走多看多学习,直到他有一天能真正的弄清楚所有事情的原委真相和来龙去脉之后,有了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后,再回头来看他今天所做的这一切事情正确与否。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是从他得到清微妙法开始的,那就把这本书送出去,回到最初的原点,从头来过,这就是姜小云的决定,同样的,在想明白了姜小云的心思后,净乐也支持他的这个决定。 至于清微妙法到底是送给谁,并不重要。 “传闻中的灵山既然在西方,那总该有个大致的位置吧,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往西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吧?” 路途中,姜小云突然开口问道,对此寂灭倒是笑了,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就你这样走下去,何时才能走到灵山,怕是直接走到西天去了吧。” 听了寂灭的话,姜小云自己也笑了,很快净乐就说道。 “传闻中的灵山在上西城,不过也确实是在此间的西方,先前往上西城,然后再找人打听吧。”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好生的好奇,不过却并没有问出口,毕竟无论是传闻中的灵山还是真正的灵山都并不存在于人所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当中,就算他问了,得来的恐怕也不过只是一个时似而非的回答。 从书童村出发前往上西城至少有一个月的路程,想要到达目的地,这一个月的温饱便是姜小云首先要解决的难题,在寒山寺中,姜小云也从寒山寺的典籍中读到过很多关于释道者的趣闻轶事,但无论是怎样的趣闻轶事,所会提及的都只不过是去了什么地点继而做了什么事,还从来不会有任何的典籍会教释道者如何在人世间生存,已经那些能够千古留名的高人们吃饭睡觉的事情。 离开寒山寺之后的这段日子,姜小云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凡人的生活,继而让他明白了其实释道者就和凡人没有太大的区别,释道者同样要吃饭睡觉,天冷了同样要多穿几件衣服,那些典籍中所记载的诸如辟谷丹、练气丹之类的东西或许也仅仅只是存在于传闻中罢了。 “怎么,饿了?” 走到半路,姜小云肚中传来了咕咕的叫声,净乐听到后笑着问道,姜小云也不尴尬,如实点头,寒山寺是大门派,山中很少耕种,大多都是周围村落或者小门派的供奉,因而姜小云虽然对于五谷杂粮并不陌生,但如何自给自足却也是小白一个。 “哼,学会了清微妙法,难道还会被饿死不成?” 寂灭在一旁小声的嘀咕了一声,姜小云闻言心中一动,这倒是忘记了,自己学会了清微妙法,倘若能够以聚灵之阵聚集灵气,然后到释道门派那里换些盘缠应该不成问题吧。 也许是察觉到了姜小云的想法,寂灭冷哼了一声后说道。 “你不会是想通过用灵气换食物吧?” 被寂灭说中的姜小云点点头,但不待他发言就听到寂灭继续说道。 “劝你以后绝了这种心思,灵气对释道者意义重大,倘若你能以阵法聚灵的方式泄露出去,恐怕整个中天界都不会放过你,到时候只怕你就算有天大的志向也只能止歇,被某个高门大派囚禁一辈子,充当聚灵阵去了。”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打了个寒颤,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似乎有一丝的不相信,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事实恐怕正如寂灭所说的这般残酷,而在书童村的时候,倘若不是魔人在场,在那松鹤尊者强行破话阵法之后,自己的下场除了交出清微妙法外就只剩下这一个利用价值了。 姜小云一言不发,神色有些变化,净乐眼见如此,以为姜小云又自怜自伤了起来,正要说话,却听到姜小云说道。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看样子我如今学会了这清微妙法,恐怕唯一的用处就是帮人算命了。” 姜小云说完后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显然是腹中饥饿已经到了一定的极限,而被姜小云负在背上的两位剑灵此时却又开始以意识传音相互嘀咕了起来。 “你之前向说的难不成就是让他用清微妙法拿去算命吧?” “怎么可能,用如此玄门妙法拿去算命,岂非暴殄天物?” “我想也是,不过这下好了,倘若他真的流落于凡尘之间,不但玷污了妙法的真正用途,恐怕连同他的释道者之心也会彻底的蒙尘,乃至于我们的目的也会变得遥遥无期,这如何是好?” “此事看来只能疏不能堵,说到这,我倒是有些怀念那个拥有蟠龙之躯的年轻人了。” 两位剑灵的这一席说话间,姜小云也已经进入到了下一个城镇,进入城镇之后看上去还好,此间并没有被魔气侵染,过往行人的行为方式也很正常,看来幻魔映心阵所影响和笼罩的范围并没有在中天界中扩散开来,那么寒山寺真的是幻魔映心阵所笼罩的中心范围吗? 当姜小云这样想的时候,却猛然就此打住,为何自己明明已经决定从头来过,但心思却还要继续错下去呢? 压下这种念头后,姜小云沿着城市的街道一路走下去,很快就看到了一处正在进行吊丧的大户人家,略微犹豫了一下后,姜小云便迈步走了进去。 陌生面孔的出现立刻就被这户人家的家丁看到,很快就有人上来交涉,请他出示请柬,但姜小云一路进来的同时,已经将周围环境大致的看了一遍,也锁定了屋内的几处不合时宜之处,当下说道。 “我从外面走来,看到你这屋子里黑气悬堂,三官混沌,必然有妖邪作祟。” 姜小云的话让两个家丁听后顿时就愣住了,但是在打量了姜小云一番之后却显露出了不屑的神态,显然是不相信如此年轻的一个人竟然也精通风水之术。 “快些离开,别打扰了此间主人,你担待不起!” 两位家丁当下便过来拉扯姜小云,但姜小云毕竟是释道者,虽不说精通规则力的运用,但也不是两个凡人可比的,很快这边的拉扯就被人看到,随即一个声音传来。 “发生何事?” 听到这个声音,姜小云心中顿时一怔,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妙曼女子一身白色素蒿朝着他走了过来,女子年龄不大,看上去还比自己略小了几岁,神态间有些愁眉凄苦,联想到吊丧的仪式,必然是死者的家属。 “二小姐,此人冒充风水先生,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们正要赶他离开,但这小子仗着几分蛮力胡搅蛮缠,惊扰了二小姐,还望二小姐莫怪。” 家丁的回答很有几分素质,在寒山寺的时候,虽然姜涛并未要求门下弟子讲究这般礼仪,但寒山寺既然身为一等一的大派,这样的规矩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姜小云心思沉思之际,那妙曼女子也在打量着姜小云,姜小云的面相虽然算不得多么英俊,但常年修心练气悟道却也让他有着修长硬朗的体格,不过很显然,那妙曼女子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姜小云的“美色”,而是在用规则力探查他姜小云的实力。 “没想到,这小娃儿竟然有些实力。” 寂灭似乎有些诧异,要知道在姜小云走进来的时候,从厅堂布置来看此间主人并不像是释道门徒,而更像是达官显赫,屋中布置相对雅致不失格调,而在释道者心中全是追逐天道之心,哪有闲情逸致学这些繁文缛节。 姜小云此时有些犹豫,之前寂灭让他不要和释道者打交道,至少也不要暴露了他拥有清微妙法能够聚灵的秘密,但此时眼见这女子既然也是一名释道者,那么他伪装成风水先生的如意算盘只怕会在她的跟前落了空,甚至于此间既然有她一名释道者,未必就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倘若自己的秘密泄了底,招来了祸端又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姜小云犹豫之际,却见那女子露出了一抹浅笑,随即伸手做出了邀请的姿态,说道。 “你随我来。” 307 同门之谊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随着女子来到一处偏厅,刚刚踏入顿时就愣住了,因为在场的不止他一人,看模样,分明就是和他一般无二的“风水先生”。 “这是……” 姜小云观此情形顿时有些诧异,女子并未说话,只是在停住脚步之后,看向了正依靠在门帘附近的一名富家公子,随即说道。 “三哥,又来了一个。” 三哥头也没抬,从神态看去明显是心情不爽,他一刻也未曾看向那群风水先生,对于自家小妹领来的又一个“风水先生”自然也是视若无睹,直到那女子领着姜小云走到他跟前停下之后,他这才略一抬头,仅仅只是和姜小云的一个照面,两人顿时就都愣住了。 “董敖。” “小云!” 两人都没有想到,故时的师兄弟竟然会在这里再次相见,而这一面之后,董敖脸上的阴郁哪里还在,分明已经被一扫而空,他当下拉着姜小云的手笑道。 “怎么,师父舍得让你单独下山来历练啦?” 姜小云此时也同样是又惊又喜,董敖曾经也是寒山寺的同门师兄弟,只不过为了继承家业不得不放弃释道者一途,而在离开之前,他和姜小云关系很好,当然这种好也仅限于寒山寺那种封闭的环境当中。 寒山寺少有竞争,那是因为姜涛的实力高深莫测,即便是姜小云也很难有资格可以继承师尊的衣钵,加上姜小云一直以来都只是想要让自己融入人群,而并没有任何觊觎高位之心,所以才能让他和众师兄弟们都相处融洽,互得欢愉。 此时两位师兄弟重逢,在身旁那妙曼女子好奇的眼神中,自有一番别来之时的寒暄,不过董敖倒是知道姜小云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虽然极力的想要融入人群,但性格却相对温吞,当下也暂时放下了寒暄,说道。 “小云你此番前来这龙祥城,不会是专程来看望师兄的吧?” 其实之前姜小云听到问起师尊的现状就一直在找话题避开,可惜的是他的口才实在是比不上常年跟商贾打交道的这位师兄,所以当话题最终还是回到了师门上的时候,姜小云的神态变得黯然了几分,随后说道。 “师父……也许已经不在了。” 听到姜小云的话,董敖顿时神色一变,伸手抓住他臂膀,摇晃了一下后问道。 “到底怎么一回事?” 姜小云当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罗天以及魔人等相关事宜,董敖听完后神色顿时也变得黯淡了许多,虽然身处大户人家不愁吃穿,但董敖还是相当怀念当初待在寒山寺的光阴,此时回忆过往,不由得感到一阵唏嘘。 “这么说来,你此番下山,乃是奉了师尊遗命来找寻破解寒山寺大阵的法子,小云你有何需要但说无妨,只要师兄能做的,无不帮你!” 听到董敖这番信誓旦旦的话时,姜小云心中非常感激,不过董敖明显是回错了意,自己可不是专程想要来到这龙祥城找他帮忙的,不过正待姜小云想要说话的时候,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董敖听闻后一怔,继而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下一刻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顿狼吞虎咽,姜小云确实是饿极了,这几天下来只是在韩在先的家里吃了两三顿粗茶淡饭外,他几乎是颗粒未入,可以算得上是凭一股意志硬生生的挺了四五天的时间。 而在席间,董敖这才知道姜小云来到此间的事情原委,本想埋怨自家小妹怠慢了自己的师弟,不过被姜小云给拦下,毕竟不知者不罪,不过那妙曼女子却是在起身之后略施了一礼后,说道。 “小妹不知姜小弟乃是我三哥的同门师弟,之前怠慢之处,还望不要见怪。” 见她如此模样,姜小云哪里还顾得上吃饭,也赶紧站起,慌乱之中不慎将碗筷弄洒了,一顿饭的功夫引得席间欢笑连连。 待得他吃完之后,董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姜小云此时也有些奇怪,不知道师兄到底在为难什么,不过很快净乐就以意识传音说道。 “此人倒是一位知礼守义的谦谦君子,虽然知道你此番是为了破除此间妖纷而来,但碍于同门友谊,他身为主人,倒是不方便让你为他做事。” 听得净乐如此说,姜小云顿时恍然,当下说道。 “既然吃了师兄一席饭菜,自然也该投桃报李才是,敢问师兄,家中究竟是谁过世了?” 正如净乐所说那般,董敖于情于理确实是不好让姜小云帮自己做事,在寒山寺的时候,姜小云为了融入到人群当中就一直在为众师兄弟跑腿做事,而且从来没有怨言,乐此不疲,众师兄弟虽然嘴上嘻嘻哈哈的乐意使唤他,但却一直记在心里不说,此番再度见到遭逢师门剧变的姜小云,董敖一心只想要有所弥补亏欠,不管是对小云的亏欠,还是对师门的亏欠,都是如此。 但听到姜小云主动提到此事,他倒是心中一动,当下也不再犹豫开口说道。 “既然小云有心,那我也就照实直言了,我家里确实死了一个人,但过世的却并非我董家之人,而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外人。” 外人? 听到董敖如此说,姜小云和寂灭、净乐都是愣住了,不过很快寂灭就说道。 “事情有点不大对劲,小云你可曾还记得当时那女子脸上的表情?” 姜小云当然记得,那妙曼女子生的很美,寒山寺里倒是没有这等姿色的女人,所以初见时他多看了几眼,也确实从她的神态间读出了那种凄苦又绝美的容颜,但此时听董敖说,死的并不是董家之人,而且神态间也并没有所属于那种伤心之意,既然如此,那妙曼女子的凄苦又从何来呢? 这一刻姜小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了,既然此事另有内情,而一个外人竟然要以董家为灵堂来进行安置,这说出去只怕不是亲眼见到都不会有人相信,毕竟风水之说,即便是自己不懂,但也不愿意自家遭到这样的“阴损”。 然而,当姜小云想到“阴损”二字的时候,心中顿时就是一荡,因为他想起了清微妙法中虽然对风水记录不多,但在阵法之中,却有很多关于阴极阳生和阳极阴损的概念。 不过此时姜小云却并未立刻下结论,而是问了一句。 “师兄,既然是外人,你们又为何要让其入主家中,为其摆设灵堂,这种事别说你们会应承下来,按照常理也根本不会有人提及啊?” 姜小云的话让董敖微微点头,脸上又生出了几分不忿之色,随即说道。 “小云你说的是,当时我和大哥、二哥也都是极力反对,可是父亲和二叔却一口应承了下来,但对我们却又不愿意明说内情,只是让我们和寻常死人家一样披麻戴孝,想我偌大的董家,竟然要隐瞒世人做此等荒唐之举,着实可笑,可悲!” 当董敖说到“可笑、可悲”的时候,神态已经是相当愤慨了,姜小云其实略微想一想也就明白了,他沉吟片刻后又问道。 “所以,师兄你也不知道内情?” 董敖摇摇头,他自小对释道者产生兴趣,父亲便送他进入寒山寺修心练气,但随着董家这数十年来不断发展,仅靠他两位哥哥和一个姐姐已经是不足以掌控如此大的家业了,所以董父也不顾当初董敖反对,毅然让他下山回到家门继承部分家业,从此举来看,董父对于董敖虽然还不算不爱,但也绝非一般意义上的父子之情了。 这件事一直都是的董敖心中的一个梗,此时和姜小云重逢更是勾起了他心中的含恨,言语间也些微的透露出了他对于父亲、对于董家的不满,只是姜小云并不曾听出来罢了。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跑了过来,对着董敖和那女子施了两次礼之后说道。 “三公子,家主让你过去一趟。” 听到父亲传唤,董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妙曼女子开口说道。 “三哥你就先过去吧,你的师弟就让小妹来陪伴吧。” 董敖听她如此说,也就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姜小云几句后便离开了,看他如此紧凑的模样,显然是董家家规甚严的缘故。 当留下来姜小云和那女子的时候,此时的姜小云没来由的就感到一阵紧张,不过很快就听到那女子说道。 “你没对三哥说出我的秘密,谢谢你。” 秘密? 姜小云神态一滞,显然是没明白过来,不过他这个模样在女子眼中看来倒是一种另类的保守秘密的方式,她掩嘴轻笑,重新看向姜小云的眼神顿时变得柔和了几分,而就在此时,寂灭说道。 “原来,她以为你瞧出了她修炼有规则的这回事,却又不想让她的三哥知道,不知道她为此秘密隐瞒了多久。” 姜小云这才有些恍然,却又不好表现在脸上,只能故作镇定。 “既然你愿意插手这件事,有什么需要的但说无妨,三哥能如此信任你,那我……我也信你十分。” 她的神态此时变得有些忸怩了起来,姜小云正待说点什么,却见她此时的神态变得郑重了起来,接着说道。 “其实之前三哥有一点没说,那便是关于过世之人其实我们还算是认识的,只不过确实不是董家之人。” 听到她如此说,姜小云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意外,董敖既然是掌管董家基业的一份子,自然有些话不方便对自己这个外人明说,这其中肯定涉嫌了很多有关董家的秘密,但眼前的女子年纪尚轻,还不足以担当董家家业的大任,算是家中的千金小家,在面对自己时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 当下,董小姐就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大致对姜小云说了一遍,而在听完之后,姜小云的神态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你们以前听说过这种事吗?” 姜小云的问题让净乐和寂灭很快就予以否认,不过否认之后寂灭却还是说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既然有借尸还魂一说,再看此间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倒是你,真想要管这件事吗?” 姜小云此时倒是没有多少犹豫,不管是师兄弟的情谊,还是他内心为人的坚持,这一刻他倒是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做点什么,眼见姜小云已经有了决定,两位剑灵夜就不在多说什么了。 当下,姜小云随着董小姐重新回到了那一间众多风水先生所在的偏厅时,刚踏入门内就听到两个风水先生在对此进行着讨论,而讨论的话题正是风水之理。 “不对不对,此间格局一定是地火明夷,灵堂本该安置于静室当中,但不知何故,却应对着北方坤位,坤极则阴生,自古以来只有朝阳一说,哪有背阴之理。” “倘若是地火明夷,又哪里来的背阴之理,你这解法明显不对,明夷应对之位在南狩,狩便是射,明夷于飞,垂其翼,此乃初登于天、后入于地的卦象方位,非但不凶,反倒是大吉,若是大吉,你我怎会来此?” 听到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地火明夷”这个卦象的争论,姜小云倒是并没有任何别样的感觉,地火明夷是周易六十四卦之一,在清微妙法当中却只涉及了很少的一部分,毕竟这是用来推理和演算的办法,却并非布阵的关窍。 姜小云的出现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但他年纪太小,且衣着打扮不像是风水先生,然而当姜小云来到一处花瓶处,并且伸手略微的弹了一下瓶口的时候,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而后整个偏厅竟然为之一荡,一阵如同波动琴弦所发出的层层叠叠的音之波纹顿时就荡漾在了众人的耳畔。 这一幕的发生,不禁震惊了在场众人,就连姜小云自己也大吃一惊,但还不待他思绪成型的前一刻就听到寂灭和净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魔气!” 308 高门大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魔气。 姜小云待得明白过来时,脸色瞬间变化,这些天下来,他对于魔气已经算得上有几分了解了,但和寒山寺以及书童村那完全外放的魔气不同的是,董家之中蕴含的魔气并未外放,而是需要依靠一些特殊的聚灵手法才能展露出来。 想到这里,姜小云放开了手,连同那散布在空气中的波动也随之消失,但现场的这群风水先生当中也不乏释道者,对于之前那强烈的感应立刻就化作一片哗然。 “好浓郁的灵气,究竟是自哪里传来的?” 窃窃私语中,每个人都是疑窦丛生,而这一刻姜小云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结论,当即便要离开此偏厅,但就在离开之时,却被身后一人叫住了。 “小兄弟,等一下。” 听到声音,姜小云停下脚步,但身旁的董小姐却先他一步转身交涉,说道。 “应虚真人,他是我三哥的朋友,并非懂得风水之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切莫见怪。” 董小姐的话让那应虚真人微微的点了点头,但看向姜小云的眼神中的怀疑却并没有消除,但碍于董小姐在场却又不便发作,当他的目光开始在偏厅中搜寻,很快就注意到了之前姜小云所处的那个花瓶所在。 姜小云此时也同样转过了身来,但并未去注意那应虚真人的动作,要知道之前姜小云可是以清微妙法中特殊的聚灵手法才让魔气骤生的,若是寻常手法根本难以察觉到魔气所在。 而且之前听那群风水先生误将魔气当做是灵气,便可猜的他们这群人也不过尔尔。 那应虚真人走到花瓶处,左右晃动花瓶,却始终没有半点结果,他皱起了眉头,心中一阵计较之后,回到了董小姐的跟前,脸上虽然狐疑不减,但态度却温和了许多。 “看来确实是我多心了,还望这位小兄弟莫怪。” “哪里哪里,只要真人不计较小子鲁莽那就最好了。” 姜小云顺着他的话应付了几句之后,便随着董小姐离开了偏厅,但在离开之后,姜小云却发现董小姐似乎一直在若有似无的盯着自己,这让他诧异的同时又多少感到一些不自在。 寒山寺中其实并不乏漂亮女子,但无论美丑对于姜小云而言那都是他的师姐妹,不会因此而产生出任何的情愫来,加上他一直都渴望融入人群,做一个真正的人,所以他更加不会让自己越过做人最基本的本分,而衍生出任何多余的感情。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打量被姜小云瞧出来了,董小姐此时微微笑了笑,随即说道。 “你……那时应该是已经有了结论了吧?” 她的话让姜小云犹豫了一下,虽然知晓她在说偏厅里的事,但此事由于涉及到清微妙法,姜小云却不知道告诉她是否合适。 “告诉她也无妨。” 此时净乐的话无疑是给姜小云指出了明路,当下姜小云便点了点头后说道。 “是有一些想法,不过还不足以得出结论,如果董小姐不介意的话,我还想要去灵堂看一看。” 姜小云的话让董小姐噗嗤一笑,让他好生诧异,不过很快就听到她说道。 “你还是称呼我恋云吧,在家里,三哥也是这样叫我的。” 董恋云的话让姜小云心头一怔,恋云、恋云,虽然他不通文武,不知道这名取得咋样,但在此时姜小云的心中,却主观的觉得煞是好听。 “这……不太好吧。” 虽然的确是很想这么称呼她,但姜小云转念一想,在董家,董敖又怎么会这么称呼你呢,他之前不是一直都称你为二妹的吗? “我和三哥虽属同族,却并没有血缘关系,碍于人前,他确实会称呼我为小妹,但私下里大家都是如此叫我的,你和三哥既然关系匪浅,自然也当得如此称呼啦。” 听得她这般解释,姜小云当下也就不再客套了,两人一路闲聊渐渐来到灵堂所在静室,不过灵堂门前站着一人,和董恋云一样披麻戴孝,但年轻略长,显然便是她口中的大哥或者二哥了。 “大哥!” 果然,董恋云带着姜小云走了过去喊道,那人见到她,脸上浮现出一缕温和的笑容,待得看到姜小云的时候,却又展露出一丝的狐疑。 “这位是……” “他是姜小云,是三哥在寒山寺的同门师弟,之前已经与三哥见过面了,他通晓风水之术,我便带他来灵堂这边看一看。” 董恋云的话让大哥眉头一挑,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当下捋须笑道。 “原来是老三的故友,快请进。” 听得姜小云的身份之后,对方脸上态度立刻变得温和了许多,让开了前往灵堂之路,姜小云和他略作寒暄之后便随着董恋云进入到了灵堂之中。 刚刚进入,姜小云的心中便是一震,因为此间流淌的魔气竟然如此的浓重,难道说这样浓烈的魔气竟然没人能感觉得到吗? “魔气其实就是灵气的变种,如果说妖象征着人的一切负面精神状态,那么魔便是人一切灾厄的具体呈现。”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动,随即寂灭便继续说道。 “你既然通晓清微妙法,便应该明白天罡地煞之说,而地煞便是其中一种魔的根源,这种魔称之为地魔,魔族一脉可谓是源远流长,地魔之外,还有天魔,人魔,鬼魔,神魔,阳魔,阴魔,病魔,妖魔以及境魔,不同的魔有着不同的效力,而在魔界,不同的魔之种族也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份地位的划分,魔其实就和人一样,属于一个庞大的族群,而维持魔之生长所依靠的便是魔气,这种魔气和人呼吸吐纳所需要的自然空气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也可以说,魔气和自然空气其实都是灵气的一种变种。”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倒不是要否认寂灭的这番话,而是寂灭所阐述的话中隐藏着一个概念,那就是天地万物以灵气作为中线,灵气稀薄便成为人生长所需要的自然空气养分,灵气浓郁便会化为魔气,成为魔生长所需要的养分,那么这是不是就是想说,魔比人更高级呢? 姜小云一直想要做人,做一个真正的人,所以他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以人的坚持作为思考问题的先决条件,既然是人,那就便该有为人的坚持,他不是魔,至少在过去他不承认自己是魔,所以当他听说人和魔的划分仅仅只是灵气浓郁度的关系的时候,顿时就产生了本能的抗拒。 眼见姜小云一言不发的模样,寂灭和净乐倒是很明白此时姜小云的这种心态,毕竟这就是一种认同感的表达方式,不过一旁的董恋云却好似从姜小云沉默不语的样子中察觉出了一丝令人担忧的味道。 “怎么了,情况很复杂么?” 不怪董恋云如此重视姜小云的神态变化,她生活在董家怕是也不低于二十个年头了,而从她开始接触释道者一途,整个董家即便是董敖也不曾发觉她拥有规则力这回事,但姜小云却能够在初见她时一眼洞穿她拥有规则力的事实,并且以自身规则力和她进行交互,至少从达者为师这方面来说,董恋云就有足够看重姜小云的理由。 所谓被规则约束的意识其实就体现在这上面,倘若董恋云能够离开董家出去走一走,便会知道她所窥见的也不过就是井底之蛙罢了,一如之前的韩在先称呼姜小云为剑仙一样。 不过,此时的姜小云倒是的确发现了核心问题。 “小云,既然要做,那就放手去做,不要有太多顾虑。”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之前他之所以怀有犹豫,便在于他已经决定从头开始,不想再过早的涉入到这些以他现如今的能力心性无法探明其缘由的事情当中了,但似乎这便是他的天命,无论他走到哪里,总会重新回到魔气滋生的事件当中来。 此时的姜小云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初师尊和罗天都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倘若有一天你找到了愿意用毕生心力誓死捍卫的秘密时,千万不要犹豫,一定要紧紧的抓住。 难道说,这便是他的天命所归? 姜小云暂且放下了这个他暂时根本无法想明白的问题,将心思放在了这座灵堂当中,灵堂的布置并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完全是按照风水格局来摆放的,看的出来董家为了这个外人的葬礼也算是尽心尽力,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和财力,可谓是一切都恰到好处。 但姜小云此时的心中却非常清楚,正是这种恰到好处的布置在一个被魔气——这种浓郁度更加丰满的灵气所困扰的环境当中,却反倒是最大的错误。 “我记得之前那位风水先生曾言,这里是地火明夷的格局,按照卦象之理来看,倘若这里真的是地火明夷,确实是最完美的,无论是时运还是财运都是恰到好处,但遗憾的是,这里的灵气引流的方式和规则不同,所导致了这里的卦象格局早已超过了地火明夷的正常范围,进入到了天火同人的阶段。” 姜小云的这番话虽然说的很轻,但还是被近在咫尺的董恋云听到了,虽然她并不懂得这些卦象之理以及布阵的诀窍,不过从姜小云的语气听来,便也能猜到几分,联想到过犹不及的道理,她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这里的灵堂是谁布置的?” 姜小云突然问道,董恋云不待思索立刻说道。 “是二叔,连同摆放在这里的人也是二叔带来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姜小云摇摇头,虽然问题的确是呈现出来了,但是由此而引发出来的结论却是连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姜小云却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按照天火同人卦象的解释,这一卦代表了志同道合之象,同人卦乾上离下,为离宫归魂卦,若灵堂中的这个人和你的二叔交结情深,为同心断金的义结金兰的关系,那么依照天火同人卦象来摆放灵堂,便能所求皆得,事事顺心。” 当姜小云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董恋云便接过了他的话头,补充道。 “按照你之前所说,这里的布置分明并不是天火同人的卦象,而是地火明夷,也就是说,按照最初的卦象排列,这个人和二叔绝非相交莫逆的关系,那么在地火明夷的卦象当中,又是象征着怎样的一种人际关系呢?” 董恋云的前半句话让姜小云微微点头,待得她提出问题,而这个问题也同样是此时的姜小云所疑惑的,但问题既然开出了,答案还是要说的,当下姜小云继续说道。 “地火明夷乃是离上坤下,离为日,坤为地,日没入地,光明受损,象征着前途不明,环境困难,最合适的做法便是韬光养晦,坚守本心,这确实是一门最适合墓葬之理的卦象,但火入坑中,阳气被阴气所伤害,以人际关系为理来推断,灵堂中所陈列之人绝非正人君子,更不可能和你二叔有任何道义上的往来。” 姜小云的话让董恋云脸色频频变化,待得后来已经是很难看了,直到姜小云说完后,董恋云沉思了片刻后,问道。 “为何你如此确定此人和我二叔没有任何道义上的往来呢?” 听到她如此说,姜小云顿时心中一凛,之前所产生怀疑中最糟糕的那个疑问也就此确定,当下姜小云不再说话,而董恋云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联系到自己心中所想,顿时两人都猜了个七八不离十。 “看来,果然是二叔有问题,当初原本舅父也是极力反对的,但一晚上的时间,舅父却又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事就难办了。” 董恋云叹了口气后这样说道,姜小云虽然初来乍到,但从董敖以及门房家丁的一些行为举动中也可以看的出,董家家规严厉,且董恋云口中的舅父,也就是董敖的父亲也是一个非常严谨之人,这样的一家之主说出的话就等同于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怕是很难了。 309 阴谋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两人从灵堂离开之后,再次见到董恋云的大哥,而这位大哥一看姜小云二人的脸色,心中便已有三分认识,不过当下仍旧不动声色的问道。 “姜小兄弟,结果如何了?” 姜小云显得有些犹豫,他毕竟是一个外人,不管他和董敖是否曾经为同门师兄弟,但在董家的地方说董家人的不是,明显不合时宜,不过当姜小云以为董恋云会如实相告的时候,却发现董恋云也和自己一般,有着一些难言之隐,他心中略为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 毕竟董恋云称呼董敖的父亲为舅父,这代表他是恋云是母系那边的关系,但董家的家主分明并非女人,这也就意味着纵使董家的家主对董恋云很是疼爱,也绝不可能在族中拥有多高的地位。 “怎么,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不成?” 大哥眼见两人不发一言,心中倒是猜到了几分,毕竟他也是当事人,很清楚这其中究竟存有怎样的猫腻,不过呢,既然是聪明人,他在明白了姜小云和董恋云的难言之隐后也不再强求,当下慢慢的捋着胡须,然后继续说道。 “姜小兄弟既然远到是客,而三弟此时又脱不开身,那便由我来带小兄弟四处逛一逛吧。” 董恋云此时眼睛一亮,立刻就明白了大哥的用意,同时也对姜小云说道。 “正好,我也有些事待做,姜小哥可随我大哥四处走走,你既然和三哥要好,此番来了便多住几日,况且灵堂那边也还需要姜小哥替我们担待一二。” 她的这番话可谓是说的恰到好处,不但照顾到了自家的人情关系,也算是帮姜小云处处设想,同时还道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姜小云此时不断点头,在董恋云告辞离开之后,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等到姜小云回过头来的时候,却见董家大哥一直盯着自己,这让他有些惶恐,不过很快就听到对方说道。 “姜小兄弟想必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叫董衡,便是恋云和三弟的长兄,在这董家中虽不说地位有多高,但总归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不管小兄弟对我说了什么,皆无禁忌。” 听到他如此说,姜小云当下也不再隐瞒,随即就把自己和董恋云一起得出的结论对董衡说了一遍,待得说到二叔的嫌疑时,董衡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我明白了,此事暂且不要外传,无论发生什么,如果有人问起,小兄弟都可推说到我的身上,这些天小兄弟便在我董家住下,有任何需要找我们两兄弟和恋云都可以。” 董衡的话也算是给姜小云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并没有问姜小云对自己的结论有几成把握这种问题,这相当于是没有给姜小云任何的负担和压力,不过姜小云和董恋云一道进入董家,并且前后跟董敖、董衡见面都有人见到,加上出入灵堂的举动,必然会遭来有心人的怀疑,董衡的做法无疑对姜小云也是一种保护。 告辞了董衡之后,姜小云在两名随从的带领下朝着董家客房的方向而去,路途中,寂灭说道。 “此事着实透着疑惑,但最大的疑点还是在魔气上面。”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魔气不会平白无故的恰好出现在偏厅的位置,而我之前前往灵堂却并没有察觉到魔气的存在,按理说,倘若是有人在灵堂以地火明夷的卦象摆放了一个聚灵大阵的话,那么魔气会被大阵所吸引也该出现在灵堂才对,为何反倒是出现于偏厅?” 姜小云提出的疑问无人能解,而在玄门妙法这方面也唯有姜小云才是专家,不过此时净乐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你们说,董家的老二是个什么人?” 听到净乐这话,姜小云心中顿时一怔,的确,之前董衡在交代事情的时候,提到的是我们两个兄弟,而不是三个兄弟,董衡、董敖,加上董恋云,便是将董家老二排除在外的,那么当时董衡是故意没有提及老二,还是有着别的什么考量呢? 姜小云将疑问放回到了肚子里,重新调整了心态和神态,随着两名家丁逐渐的来到了一间院子里。 董家不愧是高门大户,内部不禁装潢别致雅观,而且所处势力范围广大,如果不是脚下有可见的道路,怕是有人深入其中都会迷路,当姜小云在家丁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屋子跟前后,最终停了下来。 “客人请进,屋子已经打理好了。” 家丁的态度很恭敬,然而就在姜小云即将推门的那一刻,心中却升起了一个疑惑,因此让他打算推门的手悬浮在了半空中,并没有接触到门框。 “事情有些不对劲,这里并不像是客房的布置格局!” 寂灭此时也察觉到了,而姜小云毕竟生长在寒山寺这样一等一的大门派中,派中虽不说有多么精美豪华,但应有的规矩一样也不会少,而此时他们所站着的地方,分明并不像是偏厅客房,而更像是某一处主要的旁厅。 但是,倘若不推门而入的话,那就太显眼了,姜小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门,而就在他推门的那一刹那,眼前一花,仿佛一阵时空交错一般,下一刻姜小云便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哪?” 姜小云看着眼前光怪陆离的环境,心中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意识中所能够建立起来的思考却将他引入到了唯一的结论当中。 是的,他被一扇无形的空间门引入到了一处漂流的时空幻境当中。 姜小云此时没有四处张望,因为他的跟前站着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年纪略大的男人,他背对着姜小云负手而立,手指左右在进行着有节奏的敲击,像是一种习惯,又像是在计算时间,当他听到身后姜小云发出的一声呼吸之后,转过头来。 当姜小云看到对方的面容时,隐约间觉得他和董家的某个人有着几分相似,脑海中随之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和一个身份的时候,就听到对方说道。 “想必董衡和恋云那丫头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便是董家的二家主,你也可以称我一声二叔。” 二叔!他就是二叔! 姜小云此时心中一震,脸色瞬间变幻,饶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董衡前脚刚走,他就被二叔给盯上了,甚至于在他进入灵堂前后不多的时间里,便已经有人通风报信到了二叔那边,最终让二叔选择在这个地方与自己想见。 既然来了,姜小云此时虽然紧张,却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只是他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想到了什么,会如此大费周章的选择在这种时空幻境中与他想见。 “你想做什么?” 姜小云毕竟缺乏江湖经验,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露了怯,对面的二叔听到后微微一笑,在对姜小云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之后方才说道。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探查出魔气的?” 魔气二字,更是让姜小云心中一震,果然眼前的二叔才是一切阴谋的始作俑者,只是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一个城府心机如此深重之人,而且行事风格雷厉风行,仅仅只是探查到一点蛛丝马迹便直接找上了自己,他此举显然是打算将隐患彻底的扼杀在摇篮之中,只不过在解决掉麻烦之前,他有一些疑惑想得到解答,所以才会选在这样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与姜小云见面。 这样看来,姜小云此时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小命了。 “该怎么办?” 姜小云以意识传音询问两位剑灵,这种时候能够依靠的也唯有寂灭和净乐了,很快寂灭就说道。 “眼前的时空幻境不过只是一种障眼法而已,并非空间挪移之术,加上他既然身为董家的二家主,身份明朗,以及那摆放在灵堂的死人也是靠他的关系才进入董家之中,这同样证明了他不能离开董家,结论就是你此时还在董家,只要能够破了眼前的幻境,便可安然无虑。”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心中慢慢的放平了一些,但随即想起带自己前来的那两位家丁,心中却再度担忧了起来,净乐此时察觉到姜小云内心所想之后,当下说道。 “他们只是奉了这个二家主的命令前来,不过那个董衡既然已经对你有所交代和保证,必然也会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倘若你和那二叔都失去了踪影,你觉得事情会变得如何?” 这下子,姜小云终于是暂缓了口气,重新看向眼前的二叔,心中盘算着该如何破解眼前的时空幻境。 “哼,来到这里难不成你还想要活着出去不成,识相的就把答案说了,老子留你一条全尸!” 对方此时逼近了一步,阴狠的面容看样子是根本不打算善罢甘休的,但他做出此等模样,却也让姜小云更加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既然你知晓魔气,必然就应该知道幻魔映心阵这个名字。” 姜小云的话一出口,二叔的脸色顿时一变,眉头紧皱的同时,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姜小云,随即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幻魔映心阵这个名字的?” 对方的语气变得森严了许多,这让姜小云有些诧异,他知晓幻魔映心阵,同样也是董家魔气事件的始作俑者,难不成他和魔界存有不为人知的渊源? 想到这里,姜小云心中没来由的就想起了那个魔人,他走之前留下了“劫影”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是对自己一个人说的,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是不是这个名字在魔界拥有很高的身份地位,或者说某种不为人知的威能呢? “既然是魔界的阵法,我当然也是从魔的口中得知的。” 姜小云这样说也不算说谎,但此时他的这番话在二叔的察言观色之下,一经确认姜小云所言非虚的同时,不禁也感到了一丝深深的忌惮。 交流似乎在这一刻中断了,毕竟当“魔界”这个地名从姜小云口中说出,联系到对方之前对魔气和幻魔映心阵的了解,至少姜小云之前的部分猜测并没有错,即便对方不是魔界派往人界的奸细,但对方必然和魔界脱不开干系。 如果这种关系倘若是单方面,也就是说他是在执行魔界开出的条件或者任务,那么他应该不会对姜小云给出的任何答复而动摇自己的信念,但倘若他和魔界的关系是双向的,类似于利益交换甚至于合作的关系,那么他就需要思考一下姜小云和魔界是否存有关系,而这份关系又是否会伤害到他最终能够从魔人手中得到的那份好处了。 此时的两个人都在思考,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却并不多,姜小云着力于破解眼前的时空幻境,而对方显然也是要在董衡、董敖这些人发现异常之前结束眼前的隐患,但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二叔最初对于姜小云必杀的信念动摇了。 “你和魔界究竟是什么关系?” 二叔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是杀还是咋的都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因此他的这个问题问的无疑非常关键,只要姜小云的回答不在他的接受范围以内,那么杀戮的规则力便会立刻发动。 “劫影。” 此时,姜小云的口中念出了一个名字,正是之前那名魔人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在说出口的同时,现场没有任何奇特的现象发生,但是对面的二叔却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也跌落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见到这一幕,姜小云便知道,劫影和董家的事同样脱离不了联系,他仍旧还在做着他该做的事,不管他是不是欣赏姜小云,又是否会中意他在人界所认识的这个新朋友,但正如他当初对待松鹤尊者的态度那样,任何人事物也无法干扰到他的决定。 不得不说,姜小云很羡慕这样的一个可以主宰自己的魔。 “哼,就算你和劫影认识,但我在这里杀了你,料想魔界也不会知晓!” 二叔的话像是在陈述姜小云的死罪,又像是在为自己开脱的一番喃喃自语,但就在这时,已经拖延了足够时间的姜小云,在一经发现了眼前时空幻境的破绽之后,背后寂灭、净乐同时飞出,冲破眼前时空幻境的阵眼,障眼法应声破碎,当回到现实中的时候,现场除了那两个被绑缚的家丁外,还多了四个人。 310 欺骗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定睛看去,只见董衡、董敖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一位眼神睿智的老人身旁,此人不用说也知道,便是董家的家主了,只不过此时的姜小云心中却还是存有一丝的担忧,毕竟董家二叔既然和魔界打交道,且拥有如此厉害的空间幻境,难保他不会因为情势所逼而对自己的大哥出手,而反观董家,除了在董恋云的身上探查出一丝的规则力,还是很弱的那种,整个董家上下并没有释道者。 “不用担心,你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稳住了心神,此时董家家主冷眼看着他的二弟,那是他的亲弟弟,若是放在平时,即便他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大不了就是撕下来的一番小小的惩戒罢了,断不会闹到台面上来,但此事干系甚大,却容不得半分的差错,所以他当即说道。 “二弟,给我一个解释。” 二叔听了他大哥的话后,却是不发一言,眉头紧锁之态,似乎在思考着对策和出路,虽然他的对面把姜小云算上也只有六个人,而这六个人当中也只有姜小云一个人颇为难缠,但他始终没有动,那么在这一刻二叔的心中是仍然还留存着血脉亲情的羁绊吗? 董家家主说出的话半晌也没有得到回复,姜小云站在一旁虽然是冷眼观之,但心中却仍旧在和两位剑灵进行着意识间的交流。 “你们觉得之前那魔人和这件事有多少牵连?” 姜小云的心思并不难猜,寂灭对此正要回答,却被净乐抢先了一步说道。 “关联与否,尚需要一番的查证,不要先入为主,冤枉了好人。” 净乐的话正中姜小云的下怀,应该说从认识那个魔人到他离开,姜小云的心中还是认定他是朋友的,至少他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出手相助,不管他怀揣怎样的目的,都算是做了一个朋友该做之事,那么姜小云便不能再就立场的问题而顾此失彼了。 “你这样说,岂不是让他误会更深了?” 寂灭似乎很不能理解净乐为何要这样说,当下以意识传音问道。 “不这样说,你以为他会听进去吗?” 净乐的回答让寂灭犹豫了一下,虽然也知道这确实是实情,毕竟在书童村那种情况下,魔人所作所为的确算得上是帮了大忙,而对于那时处境艰难的姜小云而言也无疑是雪中送炭,加上姜小云识人度物的那种单纯的心态,更不会将魔人的所作所为当做是某种阴谋论调,即便魔人的行事作风他不敢苟同,但两件事在姜小云的心中却会一分为二来看待。 不过,寂灭和净乐毕竟经历的多,所以他们很清楚,魔人结交姜小云的动机并不单纯,他是魔界之人,同样也和幻魔映心阵脱不了干系,如今幻魔映心阵出现在了董家,那么董家、寒山寺乃至书童村都可以联系在一起,而魔人就是其中的枢纽。 “但愿你是对的,我担心的是,倘若真相被揭穿,小云会承受不了。” 同样的一番话在过去也曾被寂灭说起,不过对此净乐倒是淡淡一笑,她并不担心姜小云得知真相会如何,她担心的是另一个东西。 回到眼前的局面来,二叔和董家之人的对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双方似乎都在进行着某种心理上的沉淀与退让,并没有把事情当真做绝,但二叔做出这等事,不管他意欲为何,对董家之人来说,同样也需要给姜小云一个交代。 但是很明显,姜小云也不会想到这一层的关系,所以净乐让他静观其变是眼前最好的决定。 片刻之后,二叔开口说道。 “大哥,这件事我承认做错了,但我的初衷并没有改变,我仍旧觉得,我是为了董家,为了大哥您的基业,我没错!” 二叔的话让姜小云皱起了眉头,同时看向另一边的董家家主时,却发现后者也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信任或者直接予以否定的态度,而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感觉,这让姜小云心中闪过一个不祥的预感。 此时的董衡和董敖都没有动,在这样的场合即便他们有一席说话的余地,但也绝不会说,与此同时,董家家主终于是开口说道。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厚葬那人,当真是你自己的主意?” 董家家主的这个问题无疑就问到了关键点,此时姜小云的心中也暗赞了一句厉害,毕竟之前二叔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董家,即便他对姜小云动手也并没有出脱这样的心理界限,那么,如果此时二叔说灵堂之事是他自己的决定,那么作为董家家主,自然就有了能从中进行干预的可行性,但如果二叔回答说不是,那么之前他的那一番信誓旦旦也就成为了欺骗。 二叔此时也愣住了,要比心机城府他的确不是自己大哥的对手,大哥这些年来在江湖中、商场中打拼,何处不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兵不血刃的残酷斗争,能够创下如今董家的基业,九成的功劳都要归于董家家主个人的能力手段。 面对这样一个问题,二叔自然是知道无论如何回答,都有一个坑等着自己往里面跳,想到这里,他索性心中一横,随即说道。 “此事的确不是我的主张,但是,让我做这件事的那人曾经说过,此举将会庇佑我董家百年基业,万代千秋。” 他的话一出口,董衡和董敖两人都松了口气,结论已经出现了,这种时候就算二叔把责任推脱给其他人,哪怕是根本不存在的第三方,那么他们的父亲——董家家主也可以按照董家设定的规矩来从中作梗,继而否决在董家安置他人灵堂这种极尽荒谬之事了。 “是谁?” 董家家主此时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几分,显然是问到了最关键之处,只要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了解清楚了,凭借他的阅历和智商,便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不好!” 然而就在此时,江小鱼的心中却暗道不妙,同时背后的两位剑灵也给出了相同的回应。 “董家能够闯出如此基业,况且还是以凡人的姿态,这位董家家主可不简单,未必不能掌握一些往来于释道者之中的秘密。” 寂灭的话也是此时姜小云能够想到的可能性,倘若二叔说出魔界的名字,而魔界的鼎鼎大名也同样被董家家主知晓,他未必不会在思考利弊之后,做出让自己和董衡、董敖感到失望的决定。 毕竟董家家大业大,干系更大,不会贸然轻率的为了自己一个外人而和偌大的魔界扯上什么关系。 “哼,告诉你也无妨,他是魔界之人,他说只要我按照他的话去做,自然能得到盟友的待遇,庇护董家百年基业根本不在话下。” 二叔果然提到了魔界,而这两个字顿时就让董衡和董敖都是神态剧变,不过在他们两人中间的董家家主也并没有任何的神态变化,仿佛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一样的云淡风轻。 董家家主的这种态度不能不说,让二叔和姜小云都吃了一惊,原本他们都以为听到魔界的大名至少会有一种思想上的转变,再不济也该流露出惊愕的神态,然后重新开始思考这其中的利弊关系,谁曾想,这位董家家主非但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好奇和惊诧,反倒是如此的镇定,难道说他一点都不担心迁怒于魔界会遭来的报复,还是说他作为一名凡人当真对魔界的鼎鼎大名没有半分的认识吗? “二弟,你太让我失望了。” 突然间,董家家主幽幽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这番话顿时就让二叔的神色变得苍白了起来,面对自己的亲哥哥,他当然很清楚自己大哥多数时候的说话方式,而过去每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要下定最终的决定了。 “大哥,你听我说……” 二叔此时意识到了不妙,正想要出言反驳,却被董家家主伸手给制止了,随即继续说道。 “我董家自四十三年前开始坐落于这龙祥城,当年我是如何说的,人可以穷,但志绝不能短,三弟当年犯下的过错,老二你今天难道还想重蹈覆辙一次吗?” 董衡和董敖此时听到父亲提到他们的三叔,都是深色肃然,很显然这段故事对他们而言有着一份深刻的教训,永生难忘。 二叔此时沉默寡言,他知道自己大哥的心性,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行事作风却从来是雷厉风行,不依不饶,如今他既然提到三弟,自己会迎来怎样的下场,已经不用怀疑了。 因此此时,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为了他心中所谓的大计,他突然原地跃起,打算先脱出围困,然而就在他拔地而起的瞬间,只见半空中一道无形的弥天大网突然降下,他的身影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然后瞬间重力加身,重新跌落到了地面上,双膝跪地,显然是被沉重的压力给压的再也直不起身了。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姜小云的心中也是暗自吃惊,他在董家除了在董恋云的身上感受到一丝淡淡的规则力,即便是董敖这位他过去在寒山寺的同门师兄身上也几乎没有察觉到半点释道者的气息了,却不曾想董家竟然还有这样的制敌手段。 董家家主此时冷眼看着他的亲弟弟,然后继续说道。 “来人,将他给我压下去,严加看管,等候发落。” 话音落下,两个家丁随即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二叔的左右胳膊,将他绑缚住,随即便压了下去。 二叔这一离去,现场的气氛得到了一丝缓和,随即董家家主这才看向了姜小云,脸色变得柔和了许多,还带有一丝温和的笑意,说道。 “家门不幸,让姜小兄弟见笑了。” 姜小云听到他如此说,慌忙行礼说道。 “没有没有,董哥过去在寒山寺对我多有照顾,我今天的举动也是份所该为。” 董家家主听到他如此说,微微点头,随即说道。 “今日天色已晚,董敖,带姜小兄弟先去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日再说。” 董敖从旁应了一声后,董家家主便在董衡的陪同下离去了,留下来的董敖此时才舒了口气,显然是心有余悸的样子,随即看向姜小云笑道。 “小云,今天的事让你受惊了,我也不曾想到二叔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对你做出这样的举动,大哥之前和你分别之后便来找我,要将此事禀告父亲,却没想到二叔竟然早就有留意你的动向,快了一步。” 董敖的话让姜小云此时心中也是暗道侥幸,若非他习得清微妙法,否则在那时空幻境当中怕是已然糟了二叔的毒手,哪还能看到后面发生的这些事。 不过,正当姜小云想要舒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到寂灭说道。 “小云,别掉以轻心,别忘了灵堂之事。” 的确,此时姜小云也猛然醒悟过来,罪魁祸首虽然伏法,但犯罪事实却还存在,董家一日不恢复往日平静,怕是此间事也一日不会终了,想到这里,姜小云当即说道。 “还是先去灵堂那边,把正事处理了吧?” 姜小云这样说,却看到董敖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迟疑之色,毕竟他也在寒山寺求过学,虽然如今释道一途早已荒废,俨然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商贾之人,但对于过去所学却仍旧还留存在脑海之中,当下迟疑着问道。 “之前二叔说,灵堂之事事关我董家风水,贸然撤掉会不会有所影响呀?” 董敖的疑问其实也是姜小云此时心中的疑问,虽然他已经查出此间被魔气侵染,但魔气的源头在偏厅,而不是灵堂的秘密却仍旧没能被破解,如果不查出这其中所隐藏的秘密,贸然撤掉灵堂确实不妥。 董敖眼见姜小云也面露沉吟之色,便知道这其中仍旧还有着很多的疑问未解,当下他便笑着说道。 “有小云你在,我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先听听父亲有什么安排,再做决定也不迟。” 姜小云听到他如此说,也只能暂且作罢,一切等到明天再说好了。 311 老辣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次日一早,董敖随同姜小云来到大厅,所有董家之人也都已经到场了,姜小云放眼望去,慢慢一屋子的人,这才知道原来跟董家沾亲带故之人足足有四十人之多,这样的大家庭尽管比不上一个高门大派,但也不遑多让了。 董家家主董海川坐在首位,看到姜小云到来之时起身相迎,由于昨天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只限于董家直系血脉的两代人,所以这一刻所有的眼睛也都看向了今天到来的这个外人,纷纷流露出疑惑不解之色。 面对这样的场面,姜小云强自镇定,却仍旧不免显得有些紧张,好在董敖一直陪同身侧,为他一一引荐家族中分派各地重要事务的族员,这才让他的心慢慢的放平了下来。 “姜小兄弟如果不嫌弃,老夫就称你一声贤侄,你和敖三同辈论交,只要身在董家,便将这里当成是自己家里一样,无需拘束。” 董海川的话虽然是在安抚姜小云的心,但姜小云却反倒是再度紧张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四周投向自己的眼神中比起之前单纯的疑惑以外,此时还多了一些别的味道,显然是对他这位不速之客能够得到家主的认可和礼遇,而感到不解,不解的同时又多少有了一种慎重。 董家家大业大,家族势力也早已远迈龙祥城,周边各大城镇也多有其产业链,甚至是和诸多释道门派也有交集,董家和各方势力除了生意上的往来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利益往来,姜小云可不知道。 正在说话间,只见一个年级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此时走了进来,随着她的步伐迈入,之前很多投射在姜小云身上的眼睛随之转开,放在了那女人的身上,女人进屋之后并未看向姜小云,仿佛视他为无物,直到来到董海川近前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说道。 “爹,事情都已经打理好了。” 这一声爹,姜小云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董家三子一女中的那一女了,也就是董海川的大女儿董萍。 今天有资格进入大厅的绝大多数都是男子,他们几乎都有董家的一份产业打理,之前姜小云放眼望去,并没有看到董恋云的身影,显然是她尚且不够资格打理董家的产业,其在董家的身份或是*,或是还在学习当中,这不免让他有些失望。 随着董海川微微点头,董萍随即在董衡对面的位置坐下,这一刻所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也都消停了,即便是昨天没来的人,此时也都很清楚今天即将讨论的话题。 “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老二的事。” 提到二叔,所有人此时都神色肃穆,姜小云此时并没有坐在客座之位,而是紧挨着董敖,这个位置所代表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完全盖过了除董家直系以外的所有人,此时他偷眼看向下首,发现绝大多数人此时都不发一言,但还有两三个人的神情就不似那么镇定了。 “这三个人想必就是那老二的子嗣了。”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恍然大悟,的确,董家二叔出事,想必今后他们这三个人在董家的地位也将会一落千丈,这种家族产业最忌讳的就是内部不团结,一旦发现有内讧,哪一脉出事,甚至极有可能将那一脉连根拔除。 正当姜小云这样想的时候,就听到董萍突然起身说道。 “董邱、董明阳、东晓生,出列。” 董萍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大厅下方原本散落的人群猛地让开了一条熙熙攘攘的道,董家二叔的三位子嗣立刻就孤零零的被烘托了出来,他们三人面色惨白,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纵使内心不甘又能如何,他们非常清楚董家那森严的家规。 “从今天起,你们放下手中所打理的一切事物,即刻出发去汉荣城,我已经交代四叔,到了那边他会负责接待你们。” 董萍的话一丝感*彩也不带,就像是念稿子一般的苍白,董邱三人闻言哪敢说一个不字,各自朝着董海川一躬身拘礼,便这样退出了大厅。 看到这一幕,姜小云的心中略有一丝的不忍,但也知道自己无权干涉董家家族内政,等到眼前事情结束之后,董萍再次坐下,这时董衡站起身来,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随即说道。 “我知道你们心中定然还存有疑惑,但我想说的是,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身为董家之人,必定要齐心协力一致对外,但倘若自己人内部乱了,无论是谁,便是他们三人今日的下场。” 董衡一番声若洪钟的话震慑了下方的各位董家子嗣,待得众人沉淀了一下思绪,理清了一些头绪之后,董衡继续说道。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想必你们已经有所耳闻,姜小兄弟和我分别之后,立刻就被下人引到了二叔房中,虽说这必然是二叔的意思,但能够进入灵堂之地的唯有董家子孙,也就是在场的诸位,我不管这个人是谁,如果他愿意主动站出来,兄弟一场一切好说,但倘若被我查出这个人是谁,那就不是轻易可以应付了事的了。” 董衡的话让在场众人脸色均是一变,包括姜小云此时也都明白了今天与会的真正意图,此时净乐突然以意识传音说道。 “看样子,不把这个内奸找出来,董家之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小云闻言也微微点头,的确,当时那种情形既然都已经对二叔有所怀疑,那么倘若二叔和他的三位子嗣进入灵堂所在区域,必定会引人注意,即便自己没有察觉,但以董衡的心性又岂能不有所提防,但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通风报信的显然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今天与会的众人之中。 “那为何不能是下人通风报信?” 姜小云以意识传音问道,很快寂灭就说道。 “通风报信的肯定是下人,但下人必然也是受到了某人的愚昧才会带你前往那老二的房间。” 姜小云明白了,此时他不再思考,只需要看一看最终董海川会如何决定就是了。 人群中一阵的窃窃私语,显然是明白了董衡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因而人人自危,都想要极力的撇清自己,而觉得身边之人才有嫌疑,董海川一言不发,坐在上首之位看着下方子孙们的神态举止变化,观察数刻之后,开口说道。 “行了。” 他的话瞬间就让场面平静了下来,但纵使谁也不再说话,但神态上表现出的那种刻意明显的征兆却仍旧溢于言表,此时净乐说道。 “这董海川果然不简单,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目的? 姜小云此时心中还一阵的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很快净乐就说道。 “找出内奸是董家自己的事,今天董海川的目有两个,第一是探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这事需要你的协助,第二是帮你立威,今后一段时间你免不得的要和董家之人打交道,倘若人人都不信任你,不理睬你,你如何去查探真相?”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但一想到自己今后一段时间要留在董家,这不免又让他有些为难,毕竟他的目的是去寻找灵山,而来到董家实属机缘巧合,再说了,他擅长的是布阵,而非算命风水,更不是找寻真相和办案,董海川想要靠他这个外人去查明事实究竟,这是太高估了他姜小云的能力了。 但这个场合自己不方便说话,姜小云也只能暂且忍住,之后董海平又说了一些话后,众人一一散去,不过在走的时候,众人看向姜小云的眼神又多出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众人散去之后,还留在现场的便是董海平和他的二子一女以及姜小云了。 此时董海平走到姜小云跟前,姜小云慌忙起身,随即董海平说道。 “今后的事要麻烦贤侄了,贤侄有什么需要的,可告知我董家的任何人,如果谁怠慢了贤侄,我决不轻饶!” 这样一番颇有重量的话让姜小云很是感激,他自幼便不知自己身世,更是在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后极力的想要融入人群,寒山寺的生活让他找到了为人的感觉,但如今寒山寺已经不再了,师父师兄弟们生死不明,重新流落人间的姜小云又仿佛再度回到了当初,如今能够在董家得到这般的重视和那一丝丝的温情,也足以让姜小云感动。 原本是想要说一些推脱自己难堪重任的话的姜小云,此时也早就将这种心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从大厅离开之后,寂灭突然说道。 “这个董海平还真是一只老狐狸,恐怕他早就听你拿同门师兄说起过你的经历,以此推测出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留住了,这样看来,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做给你看的。”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原本还洋溢着温情的心顿时一凝,但很快他却又再度放宽心来,对韩在先他都能泰然处之,对一个对他释出善意和温情的董海平他又如何会以险恶之心对待呢? 寂灭眼见姜小云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中,正想要多说一两句的时候却又被净乐给打断了。 “行了,别白费口舌了,你还不知道他的性格吗?” 寂灭想想也是,索性也就不再多言了,好在董家确实有用得到姜小云的地方,以礼相待也是正常,即便怀揣目的和动机,那也是董海川个人的为人,况且退一步来说,寂灭和净乐自然相信姜小云有能力处理这件事,也就无需太过担心了。 只是姜小云这种单纯的为人处世的风格,或许终究会为他带来一些隐患。 正当姜小云离开大厅转过一处院子的时候,眼神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他一跳,回过神来的同时却又惊喜的说道。 “是你!” 站在姜小云跟前的自然就是董恋云了,她没资格进入大厅议事,只能在外面等着有人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此时看到姜小云顿时脸上流露出开心的模样,说道。 “你……没什么事吧,舅父他有没有为难你?” 听到这具问候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暖,很快就笑着回答道。 “当然没有,你舅父还委托了我重任,全权处理此事呢!” 董恋云听后一拍胸脯,倾吐出一口气,随即点点头说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以二叔在家族里的身份地位,你揭发他的阴谋会为你带来一些不好的后果呢。” 董恋云的话其实也算是之前净乐想要表达的其中一种意思,不过姜小云毕竟心思单纯,待人识物都不会往藏着阴谋的那方面去想,当下也只能一笑置之,随后两人并肩而行,来到另一处厅堂门口的时候,只见前方两人也朝着他们两走了过来。 当董恋云看到这两人时,赶紧换了神态恭敬的说道。 “二伯父,二堂哥好。” 对面两位董家之人见到董恋云的时候也是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会陪同在姜小云身旁,不过很快那二堂哥就笑道。 “原来是恋云小妹,是三叔让你来的吧?” 董家的子嗣太多,姜小云一时半刻也被这东拉西扯的关系给搞的有点头晕,不过听到对方提到恋云和所谓的三叔,倒是理清了关系,知道他说的是董敖,不过在理清头绪的同时,心中却仍旧存有一丝淡淡的疑惑。 董恋云此时看了一眼姜小云,随即转头说道。 “是……敖哥让我来陪同姜小哥的。” 对方听到她如此说,也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而后那二伯父回头看向他的儿子笑道。 “恋云打小就和董家老三关系最好,再说了,恋云虽然姓董,却并没有我董家血源,和老三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我看啊,老三和恋云可是般配的很。” 他的这一番话顿时就让姜小云和董恋云的脸色均是一变,姜小云也就罢了,董恋云在听到对方说起自己没有董家血源的时候,脸色可是惨白的厉害,就像是被人戳穿了心底秘密一般的惶恐。 而与此同时,寂灭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老东西指桑骂槐,真是可恶!” 312 现实的烦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些日子下来,姜小云算是暂时在董家居住了下来,至少等到灵堂和魔气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才会踏上行程。 而在这段时间里,姜小云也因为当初在大厅中董海川的那一席话成为了奇货可居的对象,除了当日遇到的董恋云的二伯父和二堂哥两人外,已经有很多董家之人利用各种方式企图接近姜小云并且向他示好。 当这种事发生在姜小云身上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反而是极为的烦恼,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抛开他和董敖的同门关系不论,就和偏厅那群风水先生没什么区别,而寂灭和净乐的一番告诫也让姜小云明白,这种时候的他不能给予任何人任何承诺,那样都是自找麻烦。 可是姜小云不找麻烦,但并不代表麻烦不会接踵而至。 这一天,董敖和董恋云刚和姜小云分别之后,两个陌生人就找上了他,这两人能够在这里找到他,至少可以说明是董家之人,而绝非偏厅的风水先生。 “姜小兄弟,这是我的一些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对方走近跟前后,一句话没说就从背上拿下一个长条形的包袱,随即就这样大咧咧的在姜小云跟前打开,赫然一柄闪烁着寒芒的锋利宝剑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好剑!” 看到这一柄稀世宝剑,姜小云的赞叹脱口而出,他毕竟是寒山寺三代中的大弟子,平日里有很多机会可以接触到各类稀世珍宝,即便不算寒山寺密室当中的那些珍藏,如今眼前所见到的这把剑也绝对是不遑多让了。 对方眼见 姜小云流露出惊叹的目光,同时脸上也攀附上的浓厚的笑容说道。 “既然姜兄喜欢,所谓宝剑赠英雄,这把宝剑便送给姜兄了。” 对方顺藤摸瓜的本事可谓是炉火纯青,眼见姜小云有意动之色,立刻就改了称呼,并且试图拉近关系,此时姜小云已经有些爱不释手的将宝剑拿在手中仔细把玩,并没有在意对方所流露出的神态,但是很快他便硬生生的从这种沉醉的心情中平复了下来,脸上那种惊叹的模样却并没有完全消失,因而显得有些古怪,随即说道。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姜小云的话并未放对方脸上的笑容消失,随即说道。 “姜兄太见外了,从道义上来讲,你帮了董家就等同于是帮了我们所有人,从感情上来讲,如果二叔的阴谋没有拆穿,谁敢预料那样的后果。” 他的这番话让姜小云哑口无言,虽然他不认为自己真的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但却也无法去反驳,对方察言观色,虽然并没有猜到此时姜小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还以为姜小云是被自己的马屁给怕的有些晕乎乎的了,当下继续说道。 “敖哥不说,毕竟他和姜兄有着同门之谊,同门之间生死与共,谈报答也就显得生分了,这点道理我们还是懂得的,但是敖哥和衡哥他们不做,却并不代表我们这些旁支也不做,那还不得让天下人耻笑我们董家知恩忘报了么?” 对方的话让姜小云脸上生出为难之色,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此时寂灭忽然说道。 “小云,既然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收下吧。” 啊?! 听到寂灭的话,姜小云顿时一怔,前几次有人来送礼,虽说大多都是金银财宝一类的俗物,而自己面对这样的俗物也很难动心,但这一次虽然对方投其所好,可是这也不能称其为收下的理由吧,如果收了他却达不到对方的心愿又该如何呢? “小云,如今你在董家看似一帆风顺,但实际上那只是表面上的,你既然想要融入人群,便该正确的去学习如何跟人打交道,而不是停留在理想的层面。” 净乐此时也这样说道,姜小云听完后沉默不语,的确,这些天下来,光是应付这群董家巴结之人他就已经有些疲于奔命的感觉了,而且在人际关系这方面,董敖和董衡似乎也有刻意放任的意思,并不会对别的董家之人的行为有所约束,这更是让姜小云也搞不懂这两位的心思。 而如今,虽然姜小云已经拒绝了很多人,但每天仍旧有很多人乐此不疲的来找到他,理由千奇百怪,甚至有人想要送他房产地契香车美女的,真是让他感到啼笑皆非。 待得后来,姜小云也就索性不管了,不管谁来送礼他都一口拒绝,而今天虽说被宝剑吸引,但最终如果不是寂灭和净乐的发言,他仍旧会选择拒绝。 “我应该怎么做?” 姜小云想要融入人群,却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几天下来的时间已经让姜小云越发的感觉到,原本自己当初在寒山寺里的那种处事风格和方式在真正的俗世当中根本就行不通。 “别问我,我要是都替你做了,你还寻找什么灵山?” 寂灭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这更让姜小云纳闷了,他找寻灵山跟他如何跟人打交道有什么关系么? 不过很快,姜小云就明白了过来,随即看向已经等得有些焦虑的那个董家之人说道。 “行,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对方等得就是姜小云的这句话,此时如闻天籁一般,忙不迭的让随从之人将宝剑装好,双手郑重的托给姜小云,等到姜小云将长条形包裹拿在手中后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姜小云看着他不时回头流露出谄媚笑容的那张脸,心中很不是滋味,这就算是入世修行了么? 寂灭和净乐这一刻其实很清楚,姜小云其实根本就不懂得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同样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寻灵山的目的是什么,或许的确有人是从自己踏上的道路上再去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但姜小云却并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姜小云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是做人吗? 手中拿着宝剑的姜小云有些怅然若失,当他将长条形包裹打开,再度露出那柄锋利神剑的时候,却完全失去了之前那种初见时的惊叹的感觉,那耀眼摄目的寒光,又哪里比得上陪同他的寂灭和寒光这两位剑灵呢? 看着姜小云的样子,寂灭对净乐说道。 “真是担心有一天他会因为适应不了外面的世界而选择去退隐。” 听了寂灭的话,净乐并未作出回答,不过两位剑灵心意互通,却都察觉到彼此对此所有的担忧,姜小云的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因为他太刻意的想要融入人群,而失去了自我原本该有的那种人格独立呀! 这样的人太多了,根本数不胜数,虽然很多人都说人一辈子都是为自己而活的,但真正在意自己比在意他人更多的却少之又少,说到底,还是三个字——认同感。 此时的姜小云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正中央,他的前面有三条路,应对着三个不同的未来,一条通往灵山,一条通往天道,一条通往真理之门,绝大多数释道者都会选择通往天道,但天道太遥远了,几乎是所有的释道者都倒在了前往天道的路上,那么姜小云会选择剩下的两条路当中的哪一条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寂灭和净乐的心中,但却并不在姜小云的心中,但相对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必须要姜小云自己亲自来解答,寂灭和净乐无法帮他指出正确的答案,即便指出了,这个答案就当真是姜小云心中的正确答案吗? 回到客房的姜小云随手将宝剑放在了桌上,再也没有看过,他此时坐在一旁开始沉思董家魔气之事,看着姜小云陷入沉思的样子,两位剑灵都感到很无奈,也许……并不应该让他来管董家这趟子事的,如果说此时的姜小云还在继续找寻灵山的 路上,说不定他也会和一部分人一样,在道路上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但遗憾的是,如今的姜小云仅仅只是陷入在他自己的执着当中走不出来了。 很快,敲门声响了起来,把沉思当中的姜小云给拉回到了现实,开门的那一刻,姜小云的脸上仿佛重新焕发出了新鲜的活力一般,笑道。 “恋云,你怎么来了?” 董恋云站在门口,笑着打量着姜小云,然后转开视线看向屋子内部,这间客房没有开窗,屋子里黑漆漆的,随即董恋云说道。 “有空吗,陪我走走吧。” 两人来到外面,漫步于董家熟悉的林中小道上,谁也不曾率先开口,直到两人来到一座拱桥前的时候,董恋云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这些天来,姜小云很少才有机会见到董恋云,毕竟每天来找他的人太多了,而董恋云也的确如他当初所想的那般,在董家的地位很低,也仅仅只是因为她不管事没有应属于她的那一份产业的缘故,所以不至于和其他人产生任何利益上的纠葛,所以大家才会像是喜欢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孩子那样的喜欢她。 但姜小云就不同了,很多董家之人都一致的有一种幻觉,哪怕姜小云开口要分走董家三分之一的产业,董海川也会一口答应下来。 “听说你今天收了一份礼物?” 听到她提到这事儿,姜小云神色顿时一僵,显然是没料到这才刚刚过去不到一个小时的事情竟然就这样突兀的传开了。 “啊,是有这么一件事。” 待得回过神来之后,姜小云苦笑了一声说道,他自然猜得到传播这件事的人必然就是送礼的那人,那人必然是想要通过宣扬这件事来营造出一种他和姜小云关系匪浅的假象,或是谋利,或是争名。 “什么样的礼物呀,给我瞧瞧可以么?” 董恋云似乎对此来了兴趣,不过姜小云两手一摊,无奈的说自己并没有将那礼物带出来,而且在提到礼物的时候,神态间也并没有任何意动的感觉,董恋云察言观色,便猜到了几分,此时她慢慢的收起笑容,随后说道。 “云哥,你知道为何三哥和大哥并不阻止家族里的人向你示好么?” 听到她提到这事儿,姜小云顿时心中一动,其实这也是这些天下来他心中的疑惑,只是不知道该找谁来求助疑问罢了。 “为什么?” 姜小云问道,其实他心中有一个答案,但此时既然董恋云提到这回事,也正好可以用来印证心中的答案。 “因为二叔东窗事发,他留下的那部分产业也需要有人来接管,这件事只有两个人可以做主,一个是舅父,二个就是你了。” “我?” 听到董恋云的答案,姜小云立刻就愣住了,别说这个理由跟他心中的答案完全是南辕北辙,甚至于他根本就连想都不曾想过。 在姜小云的心中,他觉得董衡和董敖不管这事,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立场去管,或许也正如之前送礼那人所说,自己对董家有恩,但董敖和自己同门的缘故不太好用送礼来淡化同门之谊,所以让其他同族之人来送礼,也算是一种投桃报李的行为。 但很显然,自己完全想茬了,而且这一刻姜小云突然间想明白了,自己脱离真实的人群,乃至于脱离现实太久太久了。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只是在过去寒山寺的时候,因为那种封闭的以及没有太多竞争关系的环境将那种现实淡化了,至少对姜小云而言,寒山寺就是他心目中的桃源仙境。 但事实上,寒山寺绝非桃源仙境,不管是他在密室中找到的清微妙法和两位剑灵,就说寒山寺外的护山大阵存在的意义也绝非是用来摆着看的。 以至于后来姜小云下了山,在书童村见到的那群释道门徒和那所谓的松鹤尊者,从他们的对话中也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寒山寺并非表面上那么*不可侵犯,有着无穷无尽的隐患,也有着无数想要等着寒山寺没落之时再踏上一脚,让其永世不得超生的敌人。 而他们心中想的绝不是姜小云心目中那一番快意恩仇、无拘无束、肆意纵情的桃源美梦,而是完整却又无比残酷的现实。 313 近忧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沉思了良久,在他的心中虽然对于很多事都极力的排斥,但并不是说他就真的不懂,而过去在寒山寺的时候也并非全然的相安无事,只要是人便会有烦恼,有力所不能及之事,姜小云也不例外,或者应该说,正因为他明白自己非人,而想要融入人群,所以他内心的烦恼会比别人更多。 “也就是说,原本叔父是打算让我继承二叔的那部分产业?” 当姜小云这样问起的时候,原本董恋云还在思考该如何告诉他这个结论,却没想到姜小云自己个儿就给悟出来了,这让她一怔的同时,继而又点了点头,但点头之后却是神色一变,又带有一些担忧的看着他。 看到董恋云的神态变化,姜小云倒是微微一笑,他这一刻倒是想通了,只不过想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变通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心中的想法以及他想要做人的坚持,乃至于现实的为人道理和原则仍旧在他的心中相互冲突,很多时候都是如此,决心容易产生,是否能迈出第一步就很难了。 “舅父便是这个意思,你能在短短半天之中就解决困扰了董家足有十多天的麻烦,你的能力已经得到了舅父的肯定,这份二叔的产业,你若有心想要,那便是属于你的,但若你不想要,舅父也会指定给你所托付之人。” 董恋云的话让姜小云彻底明白了过来,这便是这些天来一直都有董家之人不厌其烦来找他的原因,就算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董海川的心思,但至少巴结他就能够得到好处这一点是很明显的,但遗憾的是,过去几天当中的自己仍旧还活在他的那个桃源仙境的梦里,一如他想要在书童村抵挡释道门徒的入侵,想要凭一己之力扭转天命那般的可笑。 “那……我收下的这份礼物,是不是应该退回去啊?” 然而,正当董恋云和寂灭、净乐都以为姜小云是真的明白的时候,却听到他又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这不禁让董恋云一怔,但随即又露出了乖巧的笑容,这一瞬间似乎有了那么一种童年玩伴之间两小无猜的感觉。 “你呀,有时是真聪明,有时又好像是在装糊涂。” 董恋云嗔怪的表情让姜小云有些迷糊了,赶紧问他怎么一回事,随即董恋云继续说道。 “你以为靠你一个人,就能查清楚这深似海的侯门之中的内幕了吗?” 听到这话,姜小云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两人接下来一路走到了董家园子的另外一边,很快又遇到了另外几个前来送礼之人,此时的董恋云没说话,而在对方的一阵嘘寒问暖并且隐晦道明来意之后,姜小云装作一副沉思的模样之后,随后说道。 “既然你们有心,这礼物我也就收下了。” 听到姜小云的话,几个人犹如听闻了天恩浩荡一般,欢天喜地的将礼物恭敬的送到姜小云手中后,这才又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此时姜小云有些感慨的看着手中的礼物,说道。 “我想,这消息也会很快就传出去吧?” 董恋云没有点头和摇头,她知道姜小云已经找到了如何处理这些事的正确方式,再来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董恋云当下便要告辞离开,而在离开之后,姜小云脸上展露出犹豫之态,但犹豫了很久也没问出口,董恋云见其模样,有些好奇,但似乎又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而在两人告辞之后,寂灭便说道。 “你个白痴,喜欢她,难道还畏首畏尾不成?” 听到寂灭的话,姜小云心中一阵怅然,他其实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喜欢,还是一种久旱之后初逢甘霖的迷茫,在寒山寺中的循规蹈矩,无论谁都是同一副面容,同一种表情,而初见到董恋云时,其实姜小云也说不准那时的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是真正的一见钟情吗? 不过,这些天下来,从他人的口中多少也可以听得出,董恋云并没不是董家的血脉,而且她和董敖私交很好,几乎就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自己倘若掺杂其中,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正在思索间,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待得近了招呼他的时候,姜小云才回过神来,一抬头便看到了董敖。 “小云,想什么这么出神?” 看到董敖,姜小云心中的烦闷顿时就消失了,偌大的董家,他也就和董敖和恋云有些交集。 “敖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些天你们要负责整理二叔那边的产业会很忙么?” 二叔被拘禁之后,偌大的产业也陷入到了停摆状态,二叔身为董海川的亲弟弟,经手的事物很多,甚至要比董衡还要多,毕竟人脉是随着年月增长不断累积的,二叔这一出事,那些原本由二叔经手的产业链也会相应的发生变化,那么对于那些并非董家之人却又和董家有着紧密合作关系的商贾们也会因为这件事而让过去累积的人脉在未来因为新面孔的加入而导致一丝紊乱。 所以这些天来,董衡、董敖都很忙,董海川的两个兄弟,老三很早以前就因为犯事而去世,如今二叔又出事,他所能信任和依仗的也唯有自己的两个儿子,至于一直没有出面的董家老二,姜小云没见过,也无法对其作出置评。 “嗨,再忙也得拿出时间休息,不说我了,倒是你,怎么一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姜小云如今在董家的这种特殊地位,所有人都是看在眼中的,但对姜小云真正没有任何别种心思的也就只有董敖了,同门的交情虽然在这二十多年里有过一段时间的中断,但姜涛的教导也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亡,甚至于还会因为董海川强行将董敖带回家中继承产业,而在他心中留存下一种自己父亲不如姜涛对他更好的这种想法。 所以,董敖对姜小云会有的都是真心实意,甚至于就连董恋云的身上都存在有不少的嫌疑,但这种嫌疑却并不会存在于董敖的身上。 不过,眼下姜小云在烦恼的问题却不能对董敖说,但姜小云不说,董敖又岂能不知呢? “小云,下个月我就要大婚了。” 听到董敖的话,姜小云几乎是本能的就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一丝黯然之色闪过,董敖见他如此,当即就哈哈大笑起来,但笑完之后,却也和姜小云一样变得黯然了几分。 “原本这桩婚事不用那么急的,爹的意思是让我多历练几年也不迟,但如今,西陵城那边的几桩产业却因为二叔的离去而陷入了一些麻烦,迫使我不得不提早完成这桩婚事。” 董敖的话让姜小云有些诧异,不知道他的婚事和陷入困境的产业有什么联系,当下便将自己的疑问问出,董敖淡淡一笑,看向姜小云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羡慕的味道,随后说道。 “我两的关系告诉你也无妨,你如今查出了二叔的阴谋,但二叔的阴谋并非十天前才发生的,按照爹的想法应该是持续了很多年了,如今二叔下狱,西陵城、南麻城、北风城、天宁城各处都有人想趁着我董家的这一波劫难在恶意收购我董家的产业,想来这些事的背后必然和二叔与魔界的图谋有一定关系,事态对董家有些艰难,不过无妨,我董家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的,这不——我要和卫家千金结婚了,完成这桩婚事,凭借我董家和卫家在中天界中部各地的威慑力,以及一些释道门派的帮助下,可以轻易的收复失地。” 董敖的这一席话让姜小云有种目瞪口呆的感觉,他忽然间有一种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说二叔的图谋只不过是他个人的一己之私,而并没有产生过任何想要对董家不利的想法,甚至于是通过与虎谋皮的计划用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来壮大董家,那他姜小云揭穿二叔的阴谋,迫使董家不得不因为一种“人魔殊途”的原则问题,或者说叫做为人的坚持从而处置二叔,所以才导致了今天董家不得不面对的窘境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呢? 姜小云此时的神态映入董敖眼帘,他经历的虽然并没有董衡多,但无论是对姜小云的理解,而是他常年和商贾们打交道所得来的历练,都让他在这一刻猜到了姜小云的心思,当下他说道。 “小云,切莫责怪自己,你并没有做错,即便退一步来说,我们都错怪了二叔,没有他原先想的那般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但我们都是人,都是凡人,凡人便该有凡人的坚持,人和魔终究殊途,如果有一天我碰上了一个魔,就算我不是他的对手,但至少我内心坚守除魔卫道的心思,那我就还算是一个人。” 董敖的话让姜小云愣住了,除魔卫道就是为人的坚持? 这样的说法让他不敢苟同,至少在书童村的时候,在他的眼中,魔人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是那些释道门徒和那个松鹤尊者的做法才真正让他不敢苟同。 但是这样的想法却很快就被姜小云给抛下了,是的,如果是在一天之前他的确会仍旧那样想,但是今天的他却似乎阴郁间明白了,自己的眼界太狭窄了,他的意识被规则约束而能够释放出的界限也太狭窄了,他终究也只是董敖口中的一名凡人,他看不到更深远的东西,而他能做的似乎也只能是董敖口中的除魔卫道,以及他想到的也唯有人魔殊途。 董敖离开后,姜小云站在原地思索了很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为人的坚持是什么,人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而这一想大半夜便过去了,直到姜小云感到有些头昏脑涨的时候他才停下来,回想起董敖之前说过的话,这才想到他原本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东西已经从董敖的口中得知了。 董敖下个月要和卫家的千金结婚,这也就是说董敖不会和恋云结婚,那么恋云如果还是单身,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了呢? 突然间,姜小云一下子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的不择手段了,为达目的不惜可以致一切道义、友情于不顾,倘若自己当真这样做了,董敖会怎么想,而他这个汲汲营营一心想要寻找灵山的凡人,又该给恋云怎样的未来? 刹那间,姜小云好似什么都明白了,他的脑海中再次回想了起了罗天当初的那句话。 如果有一天当你找到了自己誓死捍卫的决心时,一定要紧紧的抓住,不要放弃。 这一刻,姜小云抬起头来,朝着董家大厅而去。 董家大厅,董海川还在伏案看着桌上的卷宗,那是这段时间以来董家所遭遇的一切麻烦,他的夫人在一旁为他端茶递水,大厅的下方没有侍女下人,微光闪烁的烛火难以映照出整间大厅的模样,让厅堂显得很是昏暗。 当姜小云来到大厅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疑惑的是为何周围都没有守卫和家丁,不过很快他的脚步声便被董海川听到了。 “是小云么,进来吧。” 随着董海川的传唤,姜小云迈步走了进去,和董海川以及董夫人打过招呼后就站在那里,董海川并没有去看向他,而是一直被桌上的卷宗所吸引,这一刻姜小云不知道自己来的是不是时候,又生怕自己说话会打扰到了董海川的思路。 不过很快董海川就抬起头来,随后他的夫人帮他将卷宗整理妥当,有层次的摆放在一旁,随即董海川说道。 “看来,小云你是已经有决定了。” 听到董海川的话,姜小云心中一怔,他还什么都没说呢,难道董海川就已经猜到了自己会说什么了吗,但自己既然有所来意,必然不会避而不谈,当下,姜小云便开口说道。 “叔父,我听恋云说,你想将那一份产业交给我?” 姜小云的话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直诉来意的神态让董海川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容,但当他对于姜小云来意已经知晓的前提下,也很清楚姜小云此时的心中到底经历了多少的变化。 “不错,那份产业,原本就是打算交给你来打理的,但却并非是作为报酬,你明白吗?” 314 回到现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是的,这一刻姜小云全明白了,他点点头,心中对此倒是一点也没感到失落,反而有一种庆幸,也许是因为他被人提早给点醒了,不至于做出什么让自己以及那些对自己好的人失望的事来。 “时候不早了,小云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来宣布这件事。” 董海川说完后,姜小云便告辞离开,而在离开之后,董夫人微笑着说道。 “你说,小云这孩子是自己悟出了这其中的道理还是有人提点了他?” 董夫人想问什么董海川自然明白,对此他倒是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是指恋云这丫头?” 董夫人没说话,耐心的在为董海川收拾各种重要的卷宗,半晌之后,董海川同样笑道。 “不管是他自己悟出来的,还是别人点醒了他,对他而言,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我倒是很相信小云这孩子,他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次日一早,董家集合所有人再度来到大厅议事,而在议事当中,当董海川亲口说出要将原本属于二叔的那份产业全数交给姜小云负责的时候,全场大惊,唯独只有少数几个人很镇定,镇定的人并非是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而是他们都很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董海川的决定将会意味着什么。 会议结束后,姜小云在董衡和董敖以及董萍的陪同下离开了,而留在大厅中的人却始终难掩各种失望、震惊的神态,而在过去几天,那些给姜小云送礼成功的董家之人也是相同的表情,毕竟倘若这份产业被姜小云拿去了,那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个董家之人将无法通过“继承”的方式再从中拿到任何好处了。 离开之后的姜小云在门外和各位董家之人告辞离开之后,独自一人走在返回房间的路上,这一路上姜小云已经完全的镇定了下来,心中也不再有哪些他过去理解不了和想不明白的疑问了,因为他已经完全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回到住处后的整整一上午都没人前来敲门,事情尘埃落定后,在这种时候不会再有人想要前来巴结他,那太招摇和显眼了,即便有人想要和姜小云交好,也会通过生意上的往来,毕竟姜小云继承的还是二叔的产业,而这份产业同样也还属于董家。 敲门声响起,姜小云起身去开门,门一开他就笑了起来,说道。 “敖哥,恋云,快请进。” 董敖和董恋云进入房内后,董敖打量了一下他,随即笑道。 “如今,你我二人虽非亲兄弟,但也当得真正的兄弟相称了,我这趟来是想告诉你,这客房以你如今的身份再住着那可真是名不正言不顺,我和大哥已经商量好了,你今后住的房间就靠在我的旁边,这样也方便。” 仅仅只是为了搬家的事? 姜小云心中微微透着好奇,不过嘴上却也只能一口答应下来,等了片刻,却仍旧不见董敖和董恋云说起搬家以外的别的事,这让他好生纳闷,却又不好率先开口,不过在这个时候,寂灭以意识传音的方式对他说道。 “小云,你在磨蹭个啥,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帮你分管你分内之事不成?” 听到寂灭的话,姜小云顿时恍然大悟,如今他之身份在董家已经可以排的上一号座次了,如果还是凡事需要看他人眼色来行事的话,那不但愧疚了自己,也亏欠了信任自己的人。 “敖哥,灵堂的事我决定从今天起担下来。” 姜小云话一出口,董敖和董恋云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董敖当下笑道。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忍着不说呢,不过这事你可自己做主,不用跟我们说,以你如今在董家的身份地位,想必也无人敢对你指手画脚,父亲那边更是不用担心。” 董敖这样一说,姜小云心中便有些感慨,他毕竟不姓董,这份权力的得来其实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有董敖的这层关系,当然了这并非全部,而是事情因为自己的原因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倘若他仍旧还是以一个外人自居,处处躲闪,那才真正是大错特错了。 这便是现如今姜小云所悟出的结论,当然了这个结论其实同样是寂灭、净乐、董恋云、董敖等人旁敲侧击才让他渐渐领悟的,并非全然他自己个儿悟出来的,但不管过程如何,如今的姜小云总算是能够正视这一份责任了。 董敖今天来的目的主要就是想要听一听姜小云的这一句亲口承诺,但是这话他不能由自己来说,如果说了即便他们真的亲如兄弟,那也会因此而生出隔阂,但姜小云既然把一切关窍都想通了,同样他自己也愿意挺身而出,那董敖和董恋云自然会尽全力帮助他。 董敖离开后,董恋云却并没有离开,当两人独处的时候,虽然董恋云的脸上仍旧和平日一般无二的表情,但姜小云却隐约从她的面色上察觉到了一丝陌生。 姜小云原本想要开口询问她为啥不开心,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以怎样的一种身份立场来询问,正在犹豫间却听到董恋云说道。 “三哥下礼拜就要离开董家前往西陵城卫家去提亲了,到时候你也会忙自己的事儿,再没人有时间陪我了。” 董恋云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沉,果不其然是为了董敖即将结婚的这件事,这些天下来,几乎姜小云能够从大多数人的言谈举止中瞧出董恋云对董敖的那种感情,可惜的是,或许是由于老天捉弄,又或者是董敖的身份特殊,所以无论是当初离开寒山寺,还是如今的婚姻大事,都不能由董敖自己的个人愿意来做主。 而如今,董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说的严重一点,董家几乎陷入到了四面楚歌当中,龙祥董家和西陵卫家的婚事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要不,我跟叔父说一下,让你来和我一起做事吧。” 姜小云犹豫了一下,这样说道,没想到他话音一落,就看到董恋云脸上哪里还有悲伤的气氛,分明就是喜笑颜开,一拍手说道。 “好啊。” 眼见她变脸变得这么快,姜小云也唯有苦笑了。 下午的时候,姜小云来到正厅,将自己决定继续调查灵堂之事对董海川说起后,董海川头也不抬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本就是只有姜小云才能完成的重任,而在过去几天当中,姜小云虽然也在思考灵堂和魔气的事,但遗憾的是他毕竟并非董家之人,且根本不具自身立场来探查此事,但更重要的是,姜小云那仍旧还留在桃源仙境的心态让他还没有想要立足于现实的想法,所以灵堂一事便一直推迟了下来,直到今天。 而后,姜小云又有些忸怩的说出自己想要让董恋云陪同自己一同调查此事的意思,董海川这一次倒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但随即就哈哈大笑,再度答应了下来。 从正厅离开之后,姜小云感到神清气爽,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从头开始,一想到从头开始,姜小云不禁又有些感慨,书童村的时候,他也想过要从头开始,但却没有想到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人的一生或许就是这样,任何理由都必须要建立在脚踏实地的基础上来有实现的可能,但脚踏实地虽然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很难,之前的姜小云在查出二叔阴谋的时候,与其说他是脚踏实地,倒不如说那只不过是他凭着自己的兴趣和专长做了一件在外人看来很不可思议的大事,但实际上整个过程在姜小云自己的心中,却仅仅只是一次有惊无险的奇遇罢了。 而在做成这件事之后,姜小云便一度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来的就是董家自己的事了,但姜小云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种心态的转变,或者说他将自己不喜欢、不擅长做的事推脱给董家之人的时候,其实就是他刚刚想要脚踏实地的时候就半途而废了。 如果没有那些信任他的人的提醒,姜小云会一直徘徊在他内心想要从头开始,却始终在原地踏步的这个阶段当中,以至于让他完全无法看到正是因为他揪出二叔的那一番举动,所以才导致了今天董家将面临的窘境,甚至于连同董敖的婚姻大事以及董恋云的悲伤,也同样也有他的一份责任,而他姜小云觉得这一切的责任并不属于自己,甚至根本就觉得自己做的都已经足够了,他又如何能够从头开始呢? 但如今,姜小云懂了,而且是深刻的明白了过来,就在他转头决定立刻前往灵堂的时候,董恋云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跟舅父说了,舅父答应了?” 董恋云显得很开心,但开心之后却又透着一股不敢肯定的迟疑,比起“新贵”姜小云,她在董家的地位太低微了,别说董家这么几百人的大家族,就说在家族中掌握一份实际产业的也不知道有多少,董海川的目光根本不可能在自己这个小丫头的身上停留多少时间。 “当然,我出马难道还有搞不定的事情么?” 姜小云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看着他的这个样子,董恋云笑了,笑过后真诚的说道。 “谢谢你。” 听到这句“谢谢”,姜小云有些难过,难道他们之间还存在谢不谢的问题嘛,不过这么露骨的话他没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后,两人便抬脚朝着灵堂而去。 回归正题,姜小云也重复恢复了这数日来对灵堂和魔气事件的记忆。 “按照我最初的设想,灵堂那边的布置其实是想要借用魔气——这种浓郁度更充裕的灵气来转移天时,但这其中有两个疑问。” 姜小云并没有和剑灵们以意识传音来进行交流,既然董恋云决定和他一同来处理此事,那姜小云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剑灵们这时没有说话,而董恋云对风水、布阵也不甚了解,因此姜小云只能自问自答,继续说道。 “第一,魔气和灵气是相融还是相斥,第二,按照恋云你当初的设想,二叔既然是用地火明夷的风水布局来排列出天火同人的卦象,那么这个人和你二叔绝非兄弟关系,那么首先我们就要确认棺中之人的身份。” 姜小云的话让董恋云有些奇怪,当下问道。 “不能直接开棺验尸么?” 按照董恋云的想法,只要直接开馆,然后让二叔那边的亲属关系来进行指认,不就可以确定棺中之人是否和二叔有关了么? 但姜小云却摇摇头,说道。 “当然不能直接开棺,要是能开,想必叔父早就开了,按照我的估计,应该是二叔和叔父事先早就有所交代,这些交代倒也并非全是欺骗之词,如果真的在七七四十九天的‘尽七’之前提前开棺,怕是真的会影响到董家的风水运势。” 姜小云的话让董恋云皱起了眉头,她的确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复杂,不过很快姜小云就淡淡的一笑后继续说道。 “放心吧,验尸这些都只是小问题,真正麻烦的是找寻出被魔气延迟或者更改的天时究竟是什么。” 姜小云的话让董恋云感到一阵的头大,这些关于风水布局的东西别说她过去完全没有接触过,即便她身上有那么一点规则力的迹象,但按照姜小云的设想,这应该是她私下里缠着董敖,从她三哥那里学来的,而且她之所以会去学,也全然是因为想要赖着董敖陪她的缘故,只是没有想到,她在释道一途的天分极佳,竟然能够凭借自己的领悟修炼到连董敖都看不出迹象的地步。 但如今,当董恋云看着姜小云陷入沉思的时候,她的心中也为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而感到有些难过,隐约的,曾几何时那已经慢慢掐灭的心思在这一刻却又有了一点死灰复燃的迹象。 “小云哥,我想学一些风水之术,你能教我吗?” 315 伤离别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自然不会什么风水之术,不过按照五行八卦来布阵的原理倒是和风水之术想通,再以姜小云对待董恋云的那份心思,面对她的要求,自然也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姜小云一方面继续收集有用的线索,一方面也在传授董恋云有关清微妙法当中的布阵原理,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半个月,而今天也正好是董敖离家前往西陵城的日子。 一大早,姜小云便起来了,这段时间以来,最让他感到满意的便是自己在董家所得到的那种如亲情一般的待遇,不管是董敖还是董衡、亦或是董海川,对他都犹如兄弟父子一般。 当然了,当姜小云的心态回归现实之后,他倒是也从两位剑灵那里明白了很多现实的规矩,这些规矩虽然不似释道者所修炼的规则那般严格,但其中所蕴含的道理也带有毋庸置疑的原则。 董海川之所以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力和地位,一方面是想要拉拢他,一方面是想要依靠他来查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毕竟事关董家风水,当初二叔的那一番说辞三分真,七分假,但有一句话却没错,那就是风水之说确实会影响到董家的基业兴衰。 不过,事后姜小云才逐渐明白,董海川拉拢他提拔他并且授予他权力的真正用途乃是想要找寻一份机缘,至于这份机缘到底是什么,姜小云并不知道,两位剑灵也难以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凭借董海川那敏锐的商业嗅觉,却能够抓住这一瞬之机。 当姜小云来到大厅,董衡、董萍二人已经到了,董敖并不在场,看来他还在董海川那里接受最后的教诲,毕竟这一去虽不是入赘,但以董家今天这种摇摇欲坠的处境,这趟娶亲之旅想必同样也不会顺利。 姜小云到来之后,先是跟董衡、董萍打过招呼,今天来送行之人不多,但能来的全是大有身份之人,别的董家旁支即便有心也是无力,更不可能透过董敖巴结上西陵城卫家那边的关系,所以无论是出于现实考虑,还是亲疏有别,今天唯一在场的外人也就只有姜小云一人了。 过不多时,董敖就从里屋出来了,从神情上看很平静,但相比起平时的他而言,想必之前在董海川那里必然又接受了一次很严厉的教诲,加上要远离家乡、身负家族使命,更是让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颜。 “大哥,大姐,小云。” 董敖看到三人快步过来寒暄,目光最后停留在小云脸上的时候淡淡一笑说道。 “怎么没看到恋云?” 这话让姜小云心中一怔,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随即听到身后匆匆的脚步声,转过头的时候,只见董恋云已经眼带婆娑的奔向了董敖的怀中。 一番唏嘘的安慰过后,董恋云这才稍微平静了下来,姜小云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尴尬无比,寒山寺被魔气入侵,他不仅没有等到一个告别的机会,甚至还在离开的时候和师尊差一点就反目成仇,不过即便如今师尊没死,寒山寺仍旧还陷入幻魔映心阵的轮回之中,但想必在不断陷入失忆轮回的师尊的心目中,他多半也已经是一名叛徒了吧。 “小云,小云!” 董敖连喊数声,才将姜小云从回忆中唤醒,只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姜小云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摆正了神色,却听到董敖笑道。 “今天大家都是来送我的,怎么小云你看起来比我还要悲伤?” 众人微微一笑,目光在姜小云和董恋云的身上掠过,显然都是会错了意,董恋云没有说话,心中作何感想倒是不为人知,此时董海川在夫人的陪同下也走了出来,众人顿时收起了各自不同的神态,同时转身请安。 “既然都来了,那就边走边说吧。” 董海川带头,众人一路朝着外面走去,一路上,姜小云所听到的全是董海川平日里对个人的教诲之言,虽说有些老生常谈的味道,但在姜小云听来却倍感亲切,犹如师尊一般。 逐渐来到外院,十几名家丁护卫已经准备好了,董海川此时停步,似乎又想要语重心长的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不管他心中董敖的地位如何,比起董衡、董萍以及这段时日未曾谋面的那老二又如何,但终究都是他的血脉,只要他们还在董家,不管未来造化如何,都能得到自己的一份庇护,这是为父的坚持,也是人伦天性,割舍不了,但如今董敖即将背负家族使命外出,不管事情最终成与不成,终究也将是自己力所不能及了。 “长大的鸟儿终有一天要飞出自己的鸟窝,去吧。”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淡淡的告别之语,董海川一挥手,随即董敖在一众家丁的护卫之下,逐渐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众人纷纷散去之后,董恋云陪同在姜小云的身旁,两人一言不发,各自心中都在沉淀着往事,不管是欢笑还是悲伤,也仿佛像是千言万语也难以道尽感伤一般。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姜小云回头看向董恋云,说道。 “恋云,好些了么?” 董恋云点点头,但神色落寞,却并不如他回答的那般肯定,姜小云心中叹了口气,一直听别人说董敖和恋云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看来的确不假,倒是自己的那份心思,又该以怎样的缘由来度之呢? 两人并肩走在会去的路上,谁也不曾提起接下来该干嘛的事,当两人的步伐逐渐来到一处岔路口的时候,董恋云却停了下来。 “昨天我学习风水之术有了一点灵感,要不……我们去灵堂那边吧?” 听到她主动提到此事,姜小云心中一动,原本他还以为今天董恋云不会再来找自己求学,也不会再去进行灵堂那边的工作了,却不想她并没有被离别的感伤侵染。 “你没问题吧?” 姜小云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董恋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她的神色间所流露出的黯然却分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这让姜小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这时,董恋云突然伸手抓紧了他的衣袖,随即昂起头,露出了一个雨过天晴的笑容,说道。 “怎么,你想偷懒不成?” 看着她狡黠的笑容,姜小云顿时也只能无奈的笑了。 两人回到灵堂,从姜小云一手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之后,董海川便下令除非是姜小云钦点的人,谁也不能进入这里,而后董衡、董萍亲身作则,纷纷撤去了各自的人手,从那时起,这灵堂之地便成为了董家的一处“禁地”。 当姜小云和董恋云的身影刚刚出现了灵堂附近时,两名身手不错的家丁护卫很快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前,略一躬身等待指示,这副恭敬的模样也一度让姜小云很难以适应,毕竟他过去在寒山寺其实就算是半个下人,如今更是没有真正进入到这种一家之主的角色中来。 “你们先下去吧,有什么事会传唤你们的。” 董恋云板着脸替姜小云说完了这番话后,两位护卫瞬间从原地消失,显然是具备极高的身法,随即姜小云笑道。 “看样子,你比起我更像是一位女主人。” 女主人三字一出口,姜小云就暗道不妙,自己口无遮拦,怎么把这话说出来了,但看向董恋云时,却发现后者像是并没有发觉什么一样,下一刻已经拉着他的衣袖朝着灵堂内部走去了。 进入灵堂中后,姜小云并没有去看向周围,毕竟已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不过董恋云的身影却并未停下,她一直走到了棺木摆放的左侧才停了下来,然后说道。 “小云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万物负阴而抱阳,并非一成不变之理,然天下万物的风水之理也没有遇之则祥之的道理,乃是由五行阴阳的性质所决定的。” 董恋云所说的道理姜小云自然明白,随即点了点头,但心中却很好奇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随即就听到董恋云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那按照正常的时辰交替,地火明夷可能自动转为天火同人的卦象吗?” 看着董恋云流露出好奇的神态,姜小云先是淡淡的一笑,随即摇了摇头后说道。 “时辰交替虽然的确会更改五行方位,当五行方位发生变化,阴阳八卦也的确会随着时辰推移而发生更改,但是风水和布阵的道理一样,都在于‘运转’二字,其实这就和人的呼吸吐纳是同样的道理,我们在分析命局、辨析阴阳和排布阵势的时候,最讲求的就是气息的流通原则,而这个‘流’字就是最关键的所在,一要观察刑、合,看有没有相生相克,二要看它成立后的最终受害或者受生的力量大小与位置,才能勾出五行八卦之中的‘魂’,只要风水或者阵势还在正常运转,那么任何刑冲合害的关系变化都会在可掌控的正常范围以内,当属无害。” 姜小云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突然一口气说完后却又感到有些后悔,担心董恋云不知道是否能接受得了,而在当初,韩在先虽然也曾拜他为师,但那时当姜小云面对韩在先的时候,除了韩在先本身无心向学外,其实姜小云自己也并没有那种真的收了一名爱徒的心思,以至于当韩在先问起姜小云关于释道一途的心得时,姜小云自然也就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了。 董恋云听了姜小云这一番长篇大论之后,陷入了沉思,不过很快她的眼睛就明亮了起来,显然是读懂了其中的真意,随即一拍手笑道。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倘若二叔真的是想要以地火明夷的卦象来布置灵堂的风水,那么按照风水布局的运转法则,他是根本不可能让地火明夷转换成天火同人的,而如今,小云哥你既然察觉出此间卦象有异,那么是不是就是说,在二叔原本排列的地火明夷风水之中,并不是一个按照正常方式布置的可以自如运转的阵势呢?” 董恋云的话让姜小云一怔,但继而就大吃一惊,很快寂灭也说道。 “这小丫头当真聪明,没想到竟然被她找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所在!” 姜小云此时的确是愣住了,因为他的确也从来没有这么去想过,在他探查董家灵堂风水布置的所有考量的前提当中,都将灵堂的风水设想成是一个圆满的可以自行运转的风水布局。 但如果按照董恋云所说,二叔一开始的用意就没打算在这里布下一个完美无缺的阵法,甚至于是因为二叔的阵法学习的不到家,根本排列不出那种完美的阵法,所以才导致了阵法之中被汇聚的灵气外泄。 想到这里,姜小云脸上的惊讶消失了,重新看向董恋云时,也带有了一点别的味道。 “云哥,你怎么啦?” 董恋云并没有觉得自己的一番推论几乎颠覆了姜小云所有的想法和计划,她只是按照寻常之理来推断,但看到姜小云此时模样,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呢。 “没有没有没有,是我一开始想错了,恋云,想不到最终还是你点醒了我!” 姜小云回过神来之后连连摆手,而同时脑海中已经建立起了一套正确的脉络线索,此时转头来看向眼前的灵堂,顿时就感到豁然开朗。 “虽然看起来像是风水布置有误所以才导致的灵气外泄,但也有另外的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是人为故意这样排设的,小云,别忘了那名魔人的存在。” 净乐此时的提醒姜小云自然也同样想到的,二叔或许确实会存在布阵失误的可能,但那名叫劫影的魔人却不会,即便他也布阵错误,但最大的可能却是故意布置错误,那么此时在姜小云的心中,最大的疑点也就发生了变化。 是的,倘若阵法是故意布置错误的呢? 如果是故意布置错误,那么二叔或者魔人又想要从这错误的阵势当中得到怎样的一种“错误”结果呢? 316 一语惊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董恋云的话确实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给予了姜小云很大的启发。 在姜小云学会清微妙法以来不多的日子当中,他总是想要将任何事都做的尽善尽美,而同样以这种以己度人的心态来观之,他也不会觉得有人想要故意搞一个不完美的阵法,既然他全力以赴,那敌人也必将拿出百分百的心力来对付他。 但很显然,布阵之道千变万化,敌人实力不济确实有可能,但敌人更有可能会故布疑阵,引他入瓮。 想到这里,姜小云顿时就豁然开朗,此时回想起来,倘若眼前他们所见到的这个风水格局原本就是二叔打算让内部聚集的灵气外泄,让地火明夷因为天时的转移而演变成天火同人的卦象,那么对方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当姜小云陷入沉思的同时,董恋云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其实在过去,董恋云很聪明,也颇得董家之人的赏识,但她毕竟年幼,且还是一名女子,难以担当重任,因而即便她在平时表现出一些过人之处,却也会被那些真正掌权之人以看待小聪明的心思一笑置之。 加上董恋云在平日里也仅有董敖这一个亲切的如同大哥哥一般的朋友,所以不管是外部环境还是她自己的内在心情写照,也让她很难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更不会拥有那种志同道合的朋友了。 想要跟姜小云学习风水之术并不是董恋云的一时兴起,而是她内心当中那种渴望拥有朋友,拥有一份真正属于他人更属于自己的认同感的由来。 “有了!” 半晌之后,姜小云突然眼睛一亮,几乎吓了董恋云一跳,而后两人同时回过神来,董恋云走过来笑道。 “有法子了?” 姜小云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后说道。 “哪有这么简单,离结果还早着呢,不过恋云我考考你,你既然知道此间风水格局之所以会导致灵气外泄是因为阵法布置不周密的原因,那么你能瞧出眼前真正出问题的地方是在哪儿吗?” 姜小云的问题让董恋云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她到并不是拒绝思考,而是她之前其实已经就她从姜小云那学到的东西思考了很久了,却始终不得要领,她那茫然的模样让姜小云哑然失笑,但随即便郑重了颜色后开口说道。 “不管二叔摆下这个风水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但眼前看来,此间风水就是天火同人,只不过由于此阵已经长时间未曾有人护法,灵气流转早已趋近干涸,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天火同人此卦本身就有着大大的问题。” 姜小云的话让董恋云睁大了眼睛,但同时也在心中用心记录和思考着。 “同人卦乾上离下,此乃异卦,乾为天,离为火,之前我曾说过,倘若二叔与棺中之人为同心断金的义结金兰关系,那么按照此风水布置灵堂便是大吉,但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这种说法不对。” 姜小云说完后停顿了一下,眼见董恋云眼波流转,似有所悟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金兰关系并不仅仅只限于为人行事正派之人,如果二叔本就不是正人君子,结交的自然也是阴险小人,那天火同人此卦同样也能生效,因此,因此此卦不能按照我之前的解法,天为君王,火为臣民,如果君王暴政,自然会被臣民推翻,此乃天火同人的另一解,天入火,火性上升,同于天。” 姜小云的话让董恋云皱起了眉头,思索半晌之后才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说道。 “恋云不懂。” 看着她不懂的样子,姜小云倒是笑了,确实,五行八卦会随着天时的转移而发生变化,这是学习风水、布阵之术最难以精通的一点,毕竟这就相当于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规则,仅仅只是学会其中一门规则是不够的,还需要学会多达几千种规则然后将其融合在一起,还不能被其规则所存在的漏洞反噬。 “无妨,你随我来。” 当姜小云正式进入到角色之后,俨然便是一派宗师模样,寂灭、净乐也都不再说话,董恋云更是不会擅自插嘴,此时姜小云脚下踏着顺应易理相对应的步伐,以八卦之位总共绕着棺木走了三圈,董恋云也依葫芦画瓢的跟随在他身后,当回到原位的同时,姜小云突然出手,一道金光从指间闪过,那是少阴寒光剑所蕴含的剑气,剑气一闪而逝,在那一瞬间的金光照耀之下,董恋云的眼中竟然看到了一个升腾的影子也同样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白日里身处灵堂当中,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让董恋云脸色苍白,还以为自己见到了鬼,如果不是姜小云就在身旁,她必然早已跑出去了。 “别怕,有我在。” 姜小云低声安慰了一声后,随即就转头看向了眼前的状况,很快就轻笑一声后说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道消魔长,利用纳甲之术来移时转辰,我之前以金气来试探,没想到还真的被我料中。” 姜小云的话让董恋云又是一阵茫然,刚要提问却听到姜小云解释道。 “清微妙法中,有一门古法名为纳甲之法,以震巽坎离艮兑六卦为一周天,纳庚辛戊己丙丁六地支,只要运用得当可以通晓天地万物运转之理。” 董恋云闻言心中一震,心中对于姜小云的能为大为佩服的同时,也越发坚定了想要学会这“风水之术”的想法,然而却在下一刻眼见姜小云挠了挠脑袋后有些尴尬的笑道。 “纳甲之法乃是将干支纳于八卦,并与五行当中的一门极为特殊的方位契合之术,用来布阵变化莫测,可惜我曾在寒山寺中学艺不多,会的只有一门少阴之术,少阴属金,天干中位在庚辛,依照纳甲之法中的位置排布乃是震纳庚,巽纳辛,加上乾纳壬,我以周天步法行三周天正好回到乾位,以少阴之气发动攻击,正好应合此间刑冲合害的生克关系,之前你所看到的那幻影,便是布下此阵之人为这天火同人之卦而设置的阵眼方位。” 姜小云的话让董恋云听后叹为观止,联系到自己所学不多的风水之术,虽然并不能完全理解,但多少也有了一些大致的关键雏形。 “也就是说,二叔是以相同的纳甲之术布下了此间的风水格局,而云哥你也只需用相同的手法便能找到破解之法了?” 董恋云的话让姜小云再度摇了摇头,此时的他的心中虽然并没有多少别的感想,但脸上却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缕失望,回想那时在书童村的时候,自己一提到布阵关窍的时候,那名叫劫影的魔人便能顺着他的思路提出正方两种不同的解法,被姜小云几乎引为知己,但如今,偌大的董家却没人能够有着和他一般无二的布阵能力,即便是他传授给董恋云的清微妙法,也被后者理解为风水之术。 但是自然而生的神态变化很快就消失了,姜小云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他知道自己不能用他心中的那一番桃源仙境的理解方式去测度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当初在寒山寺的时候,有姜涛,也有那许许多多实力、见识都比他更强的师兄们,所以姜小云理所当然的就会认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能和他用相同乃至更高的观念来思考和讨论问题。 但事实上,离开了寒山寺,不说松鹤尊者和那魔人,就说这凡世间的每个人都和他有着完全不同的想法和对价值的认可,而他也不能再用那种过去的心态去看待他人,不过很显然,此时此刻姜小云脸上的失望就是他过去二十多年所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改变得了的。 姜小云脸上的失望被董恋云看在眼中,对此她倒是并没有觉得什么,不过此时的姜小云显然又再度出于一种先入为主的想法,觉得董恋云必然是因为自己流露出的不满而怀揣了不好的联想,这让他有些焦急的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董恋云在董家生活二十余载,不说了解多少人事物,但至少平日里所见所闻都充满了市侩,没有姜小云那么多的理想中的认识,因而此时在一经察觉到姜小云心中的焦虑后,她倒是有些感动,渐渐的就笑了起来。 “云哥!” 董恋云轻轻的唤了他一声,将还陷入到自我苦恼中的姜小云给拉回到了现实,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只见董恋云伸出双手,拉住了姜小云的衣袖左右摇摆,做出了十足的小女儿样子说道。 “云哥,我想要快点学会这些风水呀、阵法呀,便能够早一天帮到董家,帮到你。” 董恋云一番撒娇的话让姜小云愣住了,心中那茫然若失的感觉也很快便荡然无存,此时他的心中倒是并没有觉得这番话是董恋云故意安慰自己才说的,两人对视了片刻,随后又一同笑了起来,笑声过后,似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也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重新调整了心态,当姜小云回头再度看向眼前棺木的时候,这才平静的说道。 “任何阵法的布置都是有一个具体框架的,然后将自己布阵的想法实施在这个框架当中,最后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独立的阵法,这是布阵的完整流程,在这个阵法当中,有两样东西最为关键,那便是镇守阵法的核心,以及想要用这个阵法达成怎样的效果。” 姜小云这一次没有再在董恋云的跟前提到有关“风水”的概念,而是直接提到了阵法二字上,毕竟姜小云所学的也根本就不是风水之术,风水之术乃是天时地利和实物的融合,但阵法却并不需要用到实物,只要懂得聚灵之术便可从天地万物中就地取材,这是最大的不同。 “那你觉得眼前的阵法阵眼在哪里,而想要达成的效果又是什么呢?” 这一次,当董恋云面对姜小云的问题时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 “阵眼便是之前那一道幻影,而想要达成的效果自然就是灵气的转移啦。” 这一次,姜小云终于是笑了起来,眼神中有着鼓励的神采,随即说道。 “不错,不过也并非这般简单,但复杂的东西暂且不提,实际上正如你所说的那般,不管这个阵法是二叔布置的,还是另有其人,棺木和灵堂只不过是个障眼法,而真正的用意便是为了镇压之前的那一道幻影,以及用聚灵之术来隐藏此间魔气。” 当魔气二字从姜小云嘴上说出的同时,董恋云的神色一变,释道门派对于商贾之家而言虽然并不是一个概念,但身在世间,一旦规模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彼此之间也不再存有太大的隔阂和界限,互通才是彼此发展的正理。 因此,身在董家的董恋云对于释道门派并不算陌生,加上董敖的关系,更是有很多机会听到那些过去流传于释道门派中的秘密。 最近一段时间,魔气的侵染所带来的一些剧变显然已经传到了董恋云的耳畔,寒山寺的近况也同样被她知晓,当她得知魔气的滋生竟然能够将寒山寺这样一等一的大派门灭掉的同时,联想到自家也有魔气的滋生,如何不会让她感到震惊和担忧呢? 眼见她这般严峻的神态,姜小云心中也回想起了过往在寒山寺中的欢声笑语,但很快他就安慰道。 “放心,此间魔气并不严重,且或许因为这天火同人之阵让灵气外泄的缘故,导致魔气同样没有被聚集在此,况且魔气本就是更加浓郁的灵气,就好似酒和水的差别一样,只要不形成一定规模,暂时不会有事。” 然而,当姜小云说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了一个念头,下一刻整个人如同泥塑一样,目瞪口呆的站在了那里。 “云哥,云哥,你怎么了?” 姜小云的样子让董恋云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摇晃他,等到姜小云回过神来后,有些痴痴的看着她,半晌后才说道。 “也许……我又犯了一个错误。” 317 一半的真相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随着董海川进入董家密道时只有他们两人,董恋云并未跟随,毕竟她身份低微,尚且不够资格进入这里,同样的,姜小云也不愿意待会在面对那人的时候让董恋云陷入到不必要的麻烦当中。 “小云,待会你想说什么,问什么,可自行做主,不用担心泄露给其他人。” 董海川的话让姜小云赶紧摆手示意不用搞的那么神神秘秘,他之前找到董海川,告知后者自己想要前往董家囚牢之地见二叔,并且道明了自己的想法,董海川自然不会拒绝,毕竟二叔阴谋就是姜小云发现的,审问犯人这种事自然也要按照姜小云的思路来进行。 眼见姜小云如此,董海川倒也不再勉强,不过也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谈话而感到好奇,虽然他见多识广,和诸多释道门派也有一定的交集,但他毕竟并非释道者,所谓隔行如隔山,诸如风水、阵法、规则这些东西,他也是知其意不知其解。 在数名董家护卫的陪同下,姜小云和董海川见到了被关押的二叔,数天之后的这一面来看,二叔的神情身体都还算硬朗,看样子只不过是失去了自由,并未遭到什么罪过,毕竟他还是董海川的亲弟弟,就算真的犯下了过错,董海川也不会赶尽杀绝。 “大哥……是你!” 二叔先是看到了朝着自己走来的董海川,眼神中有一丝愕然,但随即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姜小云的身上,同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阴沉了许多,同样也将别的一切心情都包裹在了那一层深沉的表面当中。 “二弟,这数日来,你可有半分的悔过之意?” 董海川站在牢房门外,等到几个护卫搬来椅子这才坐下,看着隔了一道铁门的二弟,心中也颇为感慨,要说当初姜小云心中那翻关于对错的联想,不知道是否也存在于董海川的心中,又或者他经历更多,早已过了把问题简单的区分为对错的这个阶段。 姜小云并未直接询问,而是站在一旁,最后思考着心中的一些线索和联想,今天他来或许是为了扭转一个错误,或许也将找到真正的答案,但更大的可能是,他将会迎来一个不曾被他预料到的变数的转变。 二叔并没有回答董海川的话,毕竟兄弟一场,即便看不透董海川的城府,但也深知兄弟的做事风格,所以他的目光始终不曾从姜小云的身上离开,这让后者感到很不自在,这一切被董海川都看在眼中,他之前提出离开,想要让姜小云和他二弟单独面对面,便是想过自己在场可能会让姜小云心存犹豫,而无法达到最佳的审讯效果。 此时,他再度起身,顺手拍了拍姜小云的肩膀,然后笑道。 “小云,还是你们聊吧,我先走一步。” 这一次,董海川要离开,姜小云没再拒绝,他之前的确有些犹豫,一些准备好的说辞也都说不上来了,当董海川走后,姜小云并未顺着那张椅子坐下,而是站在二叔的一线之隔开口说道。 “二叔,我有两个问题想问,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姜小云的这个开场白让二叔微微的一怔,但随即就冷笑了一声,眼神看向了别处,和之前目不转睛盯着姜小云的举动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他之前在思考姜小云和董海川彼此间身份上的变化,又或者他在思考姜小云真正的来意,但此时听到他这话,便联想到了审讯犯人,那么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他自然不会给予姜小云任何的好脸色看了。 毕竟董海川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即便是关押他一辈子,但至少生命无虑,况且如果他真的和魔界有牵连,又心怀阴谋诡计想要颠覆一切,不管是魔界的图谋还是他自己的一番想法,何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呢? 看着二叔这个样子,姜小云倒是早有准备,寒山寺中也不时有着一些犯事的师兄弟姐妹,只不过他们犯得多半都是一些小过错,被姜涛惩戒一番也就过去了,且不会受到太多的阻碍,更不会有人摆出“宁死不屈”的态度来抵挡,但是几乎每一名师兄弟在被姜涛惩戒过后,私下里都会在众师兄弟当中摆出一副自己并没有错的态度,久而久之,姜小云也多少明白了犯事的师兄弟们心中的那种依仗。 是的,他们不会被逐出师门,也不会被废除一身修为,同样的,大家久而久之都是如出一辙的心态,便更加不会有人去告密了,在这样的一种心理依仗之下,谁又会真正的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呢? 如今看向眼前的二叔,姜小云倒是也很清楚,自己不能拿二叔怎么样,但是,自己身为一名释道者,却有着别的法子让他低头。 对此,姜小云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二叔,天火同人之阵并不是你所设下的吧?” 姜小云的话让二叔转过头来,脸上虽然木然的没有一丝表情,但眼神流转之际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是的,他并不是一名释道者,就算董家之中有一些释道高人留下的防卫手段,但都是外物,而之前董恋云在提到灵堂风水不完整的同时,姜小云就有过这样的联想,毕竟倘若二叔根本不是释道者,也不会完整的布阵之术,那么他所布下的阵法漏洞百出那也就很正常了。 但是这种想法却在不久之前被姜小云给否定了。 “二叔,我想这同样也是你现如今心中最大的疑惑吧?” 姜小云追问了一句,这一次二叔的神态有一丝松动,姜小云的确没有猜错,如今的二叔心中的确是满布疑问,而最大的疑问就是,灵堂那边的情形为何没有按照自己原先设想的那样运转。 不管天火同人之阵是不是二叔布下,他都应该很清楚布下这个阵会引来怎样的后果,乃至于这个阵法本身具有怎样的效果,但遗憾的是,这个关键性的疑问不仅仅困惑了二叔,同样也差一点就迷惑了姜小云。 看着他这样子,姜小云心中更是清楚了一多半,此时淡淡的一笑后继续说道。 “原本我以为灵堂的阵法布置是因为二叔你并非释道者,所以在布置的时候出现纰漏也属正常,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根本就没那手段,想要布下此阵必须要寻找风水先生的帮忙,以风水格局来布阵,但我想你应该是所托非人了。” 姜小云那玩笑一般的神态让二叔终于是冷哼了一声,阴郁的眼神在看向姜小云的同时闪过一丝淡淡的阴狠,冷声说道。 “这么说,你今天来是专门想要来看我的笑话了?” 听到他这样说,姜小云倒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 “二叔误会了,我今天来只是为了求一个答案,其实我也很想找到那个人,这个人不仅仅摆了二叔一道,还差一点让我思路产生错误,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为何不能一起来解开这个谜团呢?” 姜小云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紧接着继续说道。 “不管二叔你和魔界有什么牵连,当初二叔在房内的那一番话我并没有告诉叔父,但如今你的计划受阻,而我也不得其法而究,既然问题的关键都是出在那位神秘的风水先生的身上,二叔为何不能放下成见,和我一同探讨这个谜团呢?” 姜小云的一席话让二叔陷入到了沉思当中,所有的过程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亲自经手,所以哪里最容易出现纰漏他当然能顺着流程的发展而找寻到问题所在,但正如姜小云所说的那般,他毕竟不是释道者,也根本不懂风水、阵法,而是通过金钱的诱惑引来了一位风水先生帮他在灵堂布下了这天火同人的阵势,只是他也压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引狼入室。 不对,不是引狼入室,而是有心人早就在一旁等待时机,介入到董家滋生魔气的这件事当中了。 二叔此时很犹豫,因为从表面上来看,不管此人的目的如何,但他和姜小云一样都是以破坏董家魔气滋生为目的的,但之前姜小云同样也没有说错的一点那就是,既然此间计划失败,那么也就等同于他和魔界的合作计划也失败了,那么魔界方面会如何对待他这样一个失败者呢? 想到这里,二叔不禁打了个寒颤,同时看向姜小云的眼神中也带有了一种别样的味道,这样的眼神让姜小云很是熟悉,在书童村的时候,松鹤尊者破坏阵法之后看向自己时也是一般无二的眼神,那是一种奇货可居的心思。 死到临头了,竟然还企图想要利用自己不成? 姜小云心中冷笑,原本他是不擅长以险恶用心测度他人的,但是面对如此明显的阴谋算计,纵使他真是佛陀,也不禁会生出无名火,只不过如今姜小云是主,二叔是客,在这样的身份立场上,姜小云并不会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好,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二叔终于松口了,但是松口之后却又开出一个条件,姜小云闻言,心中也同样一怔,不知道二叔打算让自己用什么样的好处来交换这个情报。 “听听也无妨。” 此时寂灭开口了,听到寂灭的话,姜小云顿时就笑了,这老小子想要算计自己,或许自己的确有可能会上当,但他心中那点弯弯绕绕绝对瞒不过自己背后的这两位剑灵。 “你说。” “看你之前和我大哥的关系,想必你如今已经在董家有了一席之地,既然如此,我想托付你替我给我那三个儿子写一封信过去,我还留有一些私产,让他们从此离开董家,寻得一方净土安居乐业去吧。” 二叔此时的话说的有些惨然,姜小云闻言一愣,父子人伦亲情自然是天经地义,二叔这个条件自己倒也并非不能满足,不过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听到寂灭冷笑一声说道。 “这小子想要通风报信!” 果然,姜小云心中一凛,但表面上却装作在沉思的模样,片刻后寂灭又说道。 “答应他,之后顺藤摸瓜,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姜小云闻言心中暗暗称是,待得答应了二叔之后,二叔的神态略为和缓,以他对姜小云不多的认识,以及过去同样不多的两三次交谈的机会,他知道姜小云此人江湖阅历尚浅,为人没有心机,即便如今身在董家且有着一定的话语权,但却不似弄虚作假之人,如今二叔困于囹圄,能够依靠的也就这一点点机会了,放眼整个董家,虽然他过去培植的那些心腹还在,但这种时候又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帮助自己呢,至少也要等到一些时日等风声暂且过去或者姜小云离开董家之后再谈起,但天时一过,即便有人相助,对二叔来说想必也是黄花菜都凉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也无妨,确实如你所说的那般,我并不会风水、布阵之术,也的确是找到了一名风水先生,以高价诱之,让他替我布下了那天火同人之阵。” 二叔这一松口,几乎解开了困扰姜小云许久的谜团,眼见时机成熟,且已经越发的接近了关键核心,姜小云也有些紧张,追问道。 “此人是谁?” 然而此时二叔脸上却流露出阴晴不定的神色,说道。 “那人自称蟠龙上人,愿意帮我这个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身上具有很浓厚的魔气,这是我愿意信任他的先决条件。” 二叔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震,蟠龙,蟠龙,不就是之前两位剑灵在见到罗天时口中喊出的称呼吗,那魔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真的是他?” 此时,寂灭和净乐也惊讶的有些不敢置信,罗天竟然先自己一步已经涉入到董家之事当中,但如果真是他的话,为何这么多日以来,自己都始终没能见到罗天呢? 姜小云此时心中一半震惊,一半激动,但还有一半却是有些彷徨,毕竟罗天当日已经告诉过他,让他不要过早的涉入到魔气一事当中来,可是自己不仅仅深陷其中,同样还查到了此等消息,那么自己此时在做的这些事是否又会干扰到罗天真正的计划呢? 318 罗天的危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偏厅之中,罗天寄身空间幻境之中,冥思打坐,而在他的周围人来人往,却并无一人能发觉他的存在,而此时的罗天衣服之下露出的皮肤表层有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撕裂痕迹,显得狰狞可怖,但这些“伤疤”却并不能给罗天造成任何感觉上的疼痛,而在那些撕裂痕迹的更外层,还残留着一圈圈一层层不同寻常的气流涌动。 “魔气入体的滋味不好受吧?” 魔能的声音响起,罗天不发一言,神情看上去很随意,不过此时他既然在冥思打坐,自然不便发言,随后鬼话也说道。 “当初我就说过,你这想法太过凶险,想要靠魔气入体来压制时序失衡对道心的影响不是那么简单的,即便你拥有蟠龙之躯,也当遵守时间规则乃至规则中的反噬效果。” 两人的话让罗天渐渐的流露出了一丝神态,仍旧很淡定,不过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眼睛里也逐渐的透露出一丝丝魔气,如今的罗天相比起魔界之人来说,缺少的似乎也就只是一颗魔心罢了。 “你们两个烦不烦,同样的一番话已经说过多少次了。” 罗天终于是被这两个宿主给搅和的有些烦恼,遂出言怼了一句,不过很快就引来了妖灵的助阵。 “罗天,时间概念的消失不同于时间静止,倘若妖界大陆当真是时间静止也就罢了,妖界经过亿万年的繁衍才能够进化成今天这般能够抵挡时间规则消失后的‘活死人’形态,而你毕竟是凡人之躯,以你这具人类再造之躯想要抵挡时间消失对身体机能的损害,岂是如此简单?” 妖灵的话让罗天顿时也就说不出话来了,这些天来,时序失衡对他身体的影响愈发的严重,乃至于让他在回返中天界后一直就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中天界魔气滋生事件其实就是冲着他来的了,毕竟魔气这种浓郁度更高的灵气就如同水之于烈酒一般,人体想要消化并且吸收烈酒,只有加速体内各机能的运转才行,但他刚刚经历了妖界一行,体内各机能器官一直都呈现出一种假死之象,而如今回到中天界,又遭遇如此猛烈的魔气入侵,就好比是一个初生的婴儿就进行高强度的剧烈运动,这让他的身体如何负担的起? 但是,不这样做他又能如何呢? 这段时间以来,罗天一直在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去尝试理解和“接触”道心,渐渐的已经有了一些个人的感悟。 道心便是天道之心,但拥有道心却并不能说他就已经踏上了天道,或者距离天道更近了一步,而是他与真正的道之间有了一种形同于“共振”一般的原理。 当初罗天关于天道和天理的那一番理解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对,天理是人对天道的一种解读,但这种解读其实同样也有着某种绝对逻辑,而这种绝对逻辑其实就是人的行为模式,就比如说人只有通过呼吸自然界的空气来生存的道理一样,依靠呼吸空气生存就是天理,这是独属于人的一种“天道”。 所以,在人的眼中,天理便是天道,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人遵循天理而活着便是追求天道,只不过这种天理只是独属于人的一种狭隘的天道,毕竟普通人不能呼吸灵气亦或是魔气来维持生命,但是释道者却能够通过吸收灵气来修炼规则,这便是跨越过了独属于人的天理,而距离真正的天道更近了一步。 但可惜的是,纵使释道者不但能够呼吸自然空气,也能够吸收灵气,但仍旧不能将魔气、鬼气,甚至是妖界那种时间静止空间中的气流转化为可供人类生存的养分,所以释道者也只是比普通人更进一步的接触到了天道,但却并没有真正的踏上天道。 不过,当罗天拥有了道心之后,原本不可能拥有的一切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而这种变化让罗天和过去的不可能有了那么一丝能够融为一体的契机。 是的,如今的罗天已经可以尝试着去吸收魔气,并且依靠魔气之中所蕴含的那种更为浓郁的灵气效果来尝试着更进一步的触摸天道了,这便是道心中所蕴含的“共振”原理。 然而遗憾的是,虽然罗天的道心让他有了可以吸收魔气的效果,但是他的身体却仍旧抵挡不住魔气的入侵,以至于让他如今的身体因魔气入体和时序失衡而造成了大面积的损毁,但究其原因,罗天却很清楚,真正造成他身体负担的歧视并不是魔气入体,而是他当初在永眠之间所遭受到的暗算。 炼妖皇果然没那么好心,既然炼妖皇能够进入到永眠之间,难道说以他的能为就不能在时空乱流中找到昊天神光的源头了吗? 并不是,只不过即便强如炼妖皇,也无法抵挡天道对神族身体机能的侵害,加上他当初实力大损,不得不依靠他人的力量来替他达成目的,而罗天是最完美的人选。 此时想来,当初罗天能够通过时空幻境进入到永眠之间,依靠的就是他这具蟠龙之躯以及他在师童口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早已凝结完成的道心,如果这两样东西缺少了其中一样,他都必死于时空乱流当中。 但最终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罗天纵使拥有天下间进入永眠之间最大的依仗,但终究抵挡不了天道规则的反噬,以至于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之下几乎已经到了损毁的边缘,而后回到人间,再度遭遇魔气滋生事件,非但没有让他的身体机能在正常的时间流逝下缓慢的进行恢复,反而如同早已腐朽不堪的机器突然开始剧烈运转,这更加导致了他身体机能的进一步损毁。 罗天不再说话,而是继续以他的规则和道心继续抵挡魔气入体所带来的各种凶险,但他能够做的其实并不多,眼见着身体一天天的毁掉,这种感觉对他而言绝对是最煎熬的。 不过…… “我倒是觉得,罗天此法可行!” 久未出声的神性这一刻突然也开口了,他的话立刻就让魔能、鬼话和妖灵三位宿主的争吵停止了,三人也都想要听一听神性有何高见,毕竟倘若罗天真的是以一种道心崩坏并且身体腐朽的方式死掉,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的这具再造的蟠龙之躯也同样会一并损毁呢,既然如此,他们三位宿主的下场也可见一斑,谁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 “罗天,还记得当初的人性换神性吗?” 听到神性提到这个早已过时的概念,包括三位宿主在内,罗天也都是一怔,不知道他提到这个究竟有何用意。 记得当初,神性提出人性换神性,是想要让罗天更好的运用神族秘法,并且使用一些唯有得到神族先祖之灵认可才能施展的神族规则,但在“变性”成功后,虽然效果的确达成了,但却让罗天的行事风格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更是让罗天明白,难以触摸和坚守本心,谈何去释道,又谈何修心,更不可能去追寻天道了,所以后来罗天借着逃亡岁月城的机会,一举震碎自己的心脉,倘若不是管良带着他的残躯去到了岁月城见到了顾往昔,只怕罗天早就已经死了。 人性换神性,如今看来就是一个笑话,不过在罗天的心中,却对于当初的事有着另外的一番解释,那便是他所拥有的恐惧之心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的足以让他可以不用得到妖族先祖之灵的认可也能够自如的使用妖族秘法,因此当初的人性换神性其实很大程度上并没有成功,毕竟罗天拥有神性的同时还保留下了自己的人性,而人性和神性的冲突也就导致了他最终的结局。 但是如果换一个人,或许他个人的坚持不是那么强烈,以至于人性完全转化为神性,自然也就不会遭到后来罗天所遇到的那么多痛苦的抉择了。 但是不管过去如何,今天的罗天也早已失去了神性,完全回归了为人的本质,只是此时神性再度提到往事,又是何意呢? “我承认,想要让你的人性转变为神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你的恐惧之心是我前所未见,能以恐惧之心凝结为道心的你恐怕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但是人性不可逆,却并不代表着别的意识能力也不可转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神性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自己体内的四位宿主,按照他们各自所拥有的名号其实就等同于一种意识能力,魔能就是意志,鬼话是记忆,而妖灵则是情绪,他们的共有之处便是能够支配人的意识,而且倘若能够将他们和自己合而为一,是不是就能让罗天成为这世界上意识能力最坚不可摧的存在了呢? 不过很快罗天就平静了下来,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我还以为你这老东西想要说啥,原来又是这般陈词滥调,你这话八百年前就曾经说过了,今天再提起,难不成是嫌自己活的够长了,生无可恋了?” 魔能的嘲笑声响起,其他两位宿主倒是不发一言,魔能的话说完后,现场陷入到了一片沉寂当中,其实每个人都知道,神性的话不无道理,即便他曾经失败过一次,但在四名宿主当中,他的话却也同样是最具权威性的,而魔能的嘲笑也只是一种为魔的本质和坚持罢了。 “罗天,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鬼话此时问道,罗天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 “如果这是唯一的活命机会,我倒是没意见,只不过,倘若我融合了你们的意识能力,你们是否会永远消失?” 罗天的问题让鬼话笑了起来,随即说道。 “意识永远不会消散,你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有了鬼话的这句不屑的反问,此时罗天的心也变得更加坚定了一些,不过他再度思考了一下后说道。 “虽然我们已有共识,但我想融合你们的意识能力这件事,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罗天此话到并不是怀疑神性的动机,而是凭借他的阅历,很清楚想要让自己的意识能力得到宿主们的某种“传承”效果,绝非规则融合这么单纯,必然还有一些别的自己所不知道的麻烦。 “当然没这么简单,你还需要准备一个东西。” 鬼话此时似乎也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 “什么东西?” “一个鼎炉。” 鼎炉? 听完了鬼话的叙述之后,罗天心中一震,鼎炉对他而言当然不会陌生,当问题产生的同时他也一并得知了答案。 “也就是说,还需要一个能够承载你们意识能力的媒介,然后再将媒介中的意识能力传导到我的身上,需要这么麻烦吗?” 罗天皱着眉头问道,但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把一切都想明白了,不过罗天的问题一出,宿主们倒是无从去判断他到底在想什么,随即鬼话说道。 “就拿我来说,鬼话便是记忆,倘若我的记忆一股脑的全部被你的记忆所吸纳,你觉得你的脑袋不会就此爆掉么?” 听了鬼话的话,罗天心中也同时平静了下来,果然,就如同自己所想到的那般,承载意识能力可不仅仅只是接受传承那么简单,思想、记忆的庞大就不说了,而人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需要一些内心动力或者勇气的驱使,而这种动力和勇气的由来便是魔能——也就是意志这种东西,可以说,意识能力哪一个不是庞大如斯,倘若一股脑完全和自己的意识所融合,下场如何不用多言。 罗天此时又想了想,想要意识融合,想必除了鼎炉外,肯定还需要一些别的准备,不过眼前却并不是进行意识融合的最佳时机,至少不能选在这个地方,因此他随后说道。 “既然我们已有共识,那等到此间事了,再择地进行好了。” 罗天的话让四位宿主都感到有些奇怪,难道说还有什么事比起修复身体和道心更重要吗? 感受到宿主们的疑问,罗天此时微微一笑,说道。 “既然是人,自然就有为人的坚持呀!” 319 威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从二叔那里回来的姜小云得到了一个让他倍感意外和惊喜的结论,那就是在董家灵堂设下天火同人阵法的很有可能就是罗天。 这个结论的出炉,至少在那一瞬间让姜小云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所做的事是不是太过冒进了,会不会因此而影响到罗天的计划,倘若真是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导致罗天的计划受阻,他又如何对得起罗天一直以来的一番栽培呢? 但这样的心思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姜小云的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怂恿他,既然都已经查到这个份上了,倘若自己只是调查真相,而不介入到实际处理问题的具体方法中去,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小云,你的人生难道是为了别人而活的吗?” 就在姜小云犹豫之际,只听到寂灭突然厉声说道,这个声音惊醒了他,也让他最终做出了决定。 没过多久,敲门声便响了起来,姜小云按下心思前去开门,很快就看到了董恋云那一张美丽而又充满灵动的俏脸。 “云哥,今天什么时候开始教学呀?” 董恋云这些天来一直都在姜小云这里求学,从她对待此事的态度来看,她是真心想要在布阵之术上有所建树,刚开始的时候,姜小云其实也不知道她能保持这种热情多久,会不会过一段时间她就不感兴趣了,亦或是像董敖那样,被董海川委以重任,在董家负责一份产业,早已没有心力和时间来陪伴自己了。 当然了,到了今天,这种担心已经算是多余的了,至少在董海川的心中,他姜小云的地位无比重要,而他姜小云要董恋云陪同他一同查明真相,董海川必然不会避重就轻。 董恋云进到屋子里之后,姜小云便打算开始继续传授他清微妙法,不过今天的董恋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这让一直非常重视她神态变化的姜小云很轻易的就观察出来了。 “你今天怎么了,没睡好么?” 姜小云的话打断了像是陷入沉思中的董恋云,她回过神来,当即就笑了,随后说道。 “云哥,昨天你去见二叔,都说了啥?” 原来是这事,姜小云恍然大悟,既然要和她一同查明真相,那二叔那边的结论自然无需对她藏着掖着,姜小云将昨天见二叔的情景大致说了一遍,但同样略去了自己对罗天的那一番猜测,只不过他的这番解释有种驴头不对马嘴的感觉,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让董恋云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就这些么?” 董恋云追问了一句,这让姜小云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对她提起罗天的事情,而此时净乐突然说道。 “小云,防人之心不可无。”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脸色一变,此时方才回想起,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自己的确曾经怀疑过眼前这个妙曼的女子,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似乎又洗清了她的嫌疑,而到了如今,自己早就已经对她信任有加,但为何净乐却还是如此警惕呢? 姜小云脸上的变化自然瞒不过董恋云的眼睛,但她何等聪明,自然明白是自己的提问触及到了某些藏在姜小云心中的秘密,既然如此,她当即就拉着姜小云,让他陪着自己坐下,以一位女性独有的温柔化解了这场不期而遇的尴尬,两人随后重新回到了授课的环节。 只是董恋云不会知道,她的话以及她的神态除了姜小云看到外,还会被另外两个人也同样看在眼中。 整整一个上午就在这样的授课环节中度过了,这种过程对姜小云自己而言,的确算得上是一种无比愉悦的享受,毕竟她在乎眼前的这位女子,即便她暂时还不能像劫影那般和自己以一种相同甚至更高的价值观来思考问题,但某种意义上,人的精神追求要远高于对物质和理想的追求。 整整一个上午,姜小云这时才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董恋云的问题虽然不多,但偶尔的提问却反倒是能够让姜小云花费比授课还要多几倍的心思来为她求解,这种宛如师徒、朋友一般的畅快交流,是过去他和韩在先在一起时完全不曾有过的。 中午的时候,敲门声再度响起,那是下人来招呼他们去吃饭了,这段时间,姜小云也习惯了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吃饭的感觉,但毕竟董衡、董萍比不上董敖和姜小云之间的关系,不过他们两都是人精,自然明白该如何和姜小云这样的释道者打交道。 有董恋云的陪同,两人在下人的带领下朝着正厅前去的路上,就在这时,左侧一道破空声突然响起,姜小云虽然之前毫无察觉,但反应很快,左手暗带内劲,一抄手便将来物拿在了手中,并且在董恋云惊讶的目光之下,将手中的信件打开,仅仅是看到一个开头,他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云哥,是谁的信?” 突生的变故,不禁让两名下人错愕之下失去了平日里的镇定,连同董恋云都感到很是惊诧,如果真是有人入侵到了这里,这等同于是偌大的董家都将各自的性命交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手中。 姜小云放下信纸一言不发,随即将手中的信递给了董恋云,董恋云怀着狐疑的心情将信件浏览了一番后,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之前的猜测竟然成真,这让她如何不感到震惊呢? “立刻离开董家,否则今夜子时便是你绝命之时。” 信虽然很短,但信中所透露出的浓浓的警告味道却是彰显无遗,董恋云放下信件回头去看姜小云,却发现后者非但没有一丝的担忧,反倒是浮现出了一缕笑容。 “云哥?” 董恋云试探着问了一句,姜小云回头看向她,却是笑道。 “放心,无论是谁,想要伤我,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倒是写这信的人自己送上门来,这代表我们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 眼见姜小云如此信誓旦旦加镇定,董恋云此时也平复了一些激荡的心情,随即说道。 “对方既然向你发来此信,虽然用意是在警告云哥你,但同样也是在向我董家示威,此事董家必然不会抽身事外,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就去见舅父。” 董恋云的话让姜小云心存感激,但是任凭那双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怎么牵动,姜小云却并没有往前走的意思,直到董恋云回头看向自己的时候,这才说道。 “对方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因此连累了董家。” 姜小云的话说的很肯定,但在董恋云耳边听来却倍感忧心,随即说道。 “这怎么能是连累了董家呢,你如今既然继承了二叔的产业,又花大力气为我董家寻找真相,于情于理我董家也不能置身事外,况且依云哥你当初所说,贸然破坏灵堂于我董家风水不利,既然如此,对方此举虽然意在威胁你,但实际上也有从旁破坏我董家风水的意图,难道不是吗?” 董恋云的话让姜小云哑口无言,他早就知道董恋云聪明伶俐,虽然平日里的一些举止言行古灵精怪,但遇到正事她的处理能力反倒是要高过自己,更是一些偶然间的灵感也能给自己莫大的启发。 此时姜小云想了想,也就不再推迟了,他略一点头,董恋云当即便流露出了无限欢喜之意,两人随即便朝着董家大厅的方向而去。 来到大厅,董海川、董衡、董萍已经入座了,看到小云,董衡、董萍便起身招呼,不过很快就看到了两人脸上浮现出的不寻常之色。 “小云,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董衡当即问起,姜小云刚要说话,却被董恋云抢先一步,将那一封并未交还给姜小云的信纸递给了董衡,董衡接过信纸,脸上略微的浮现出了一缕惊诧,然后快速的浏览了信中内容后,以此传递给董海川和董萍,最后方才说道。 “看来,此事果然大有蹊跷,对方既然有备而来,那我董家也不能失了礼数。” 董海川此时捋须而立,并未立刻发言,很快董萍就说道。 “观这信纸材质,乃是我龙祥城当地产物,上面还有郑老三的印花,此事便不难查出源头,爹,大哥,小云,恋云,各位稍做,我去去就来。” 董家之人雷厉风行的作风姜小云已经领教过多次了,此时再见也是感慨一片,等到董萍离去之后,董海川这才说道。 “来,先吃饭,吃饱喝足才有力气。” 眼见董海川、董衡以及董恋云都落座了,姜小云这才放宽心来,随即入座吃饭。 饭毕之后,没过多久,董萍便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人,姜小云心中略作思索,便猜到此人必然就是之前董萍曾提到过的郑老三了。 “大东家,大公子明鉴,此信纸的确是我郑家所产,而且观其墨料痕迹以及线条走势,必是这两天之内才刚刚制作完成,请大东家放心,来之前我就已经吩咐下面的人严查这两天以来所有的买卖渠道,不出一个时辰,便能找到做买卖的这个人。” 听到郑老三的话,姜小云的心中既感震惊,又感佩服,同时也对董家能够坐拥如此大的家产而感到理所当然,想那董萍,仅仅只是粗略的一眼便能够根据信纸材料找到线索,这要是换了自己,只怕要比盲人摸象还不如。 “一个时辰太长了。” 此时董衡发言了,郑老三听到董衡的话,赶紧朝着他一鞠躬,随即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说道。 “在下这便回去,亲自督办此事,三炷香的功夫必有结论。” 说完,郑老三和众人一一鞠躬后便拔脚离去,等到他离开后,董萍这才转头对姜小云说道。 “小云,不用心急,静等便可,只要对方还在龙祥城,必然脱不开我董家的眼线,与其等到对方来自投罗网,还不如主动出击。” 董萍的声音虽然平静,但一番话却说的杀伐果断,姜小云闻言随即感激的点了点头,心中也暗自庆幸,好在董恋云力求自己把这事告诉了董家诸位,倘若让自己来查怕是搞不好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饭菜凉了,被下人端下去换掉之后,董萍便就着新端上来的饭菜吃了一阵,还没到饭毕,郑老三就再度返回。 “大东家,大公子,大小姐,已经查清楚了,做这桩买卖的共有六十一人,排除之后仅剩一人,现在人就在和颜客栈。” 这么快! 姜小云吃了一惊,不过此时董衡已经朝着外面走去,来到门口转头看向姜小云说道。 “小云,随我一起去,我倒要见识见识,谁敢在龙祥城威胁我董家之人!” 董衡的话音一落,姜小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了上去,董恋云也随即跟上,不过来到门外,姜小云却说道。 “恋云你就别去了,我和衡哥带人去就行了。” 谁曾想这丫头根本不听,一甩脸倔强的说道。 “我不,我也要去。” 董衡呵呵一笑,并未言语,由得姜小云来处理此事,姜小云知道事态、时间都很紧迫,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诫她,不让她同去。 “让她跟着吧,既然她拜你为师,此战也正好是检验她成果的机会,况且若你真有心于她,这般同舟共济的机会更为难得。”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咽下了还想要再说的话,冲着董恋云无奈的笑了笑,随即三人一同离开了董海川等人的视线。 三人走后,那郑老三也在董萍的陪同下离开了,此时董海川的夫人从内堂走出来,来到董海川的身旁说道。 “你觉得小云和恋云这两孩子咋样?” 董海川没抬头,等到下人收拾桌子饭菜离开后,这才微微一笑说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什么造化就靠他们自己去打拼吧,我们老了,该偷着乐那便偷着乐吧。” 董海川起身要返回内屋,心中对于董衡和姜小云可能会面对的强敌根本毫不在意,看到老伴这副甩手掌柜的模样,董夫人也无可奈何的笑了,随同在他身后,一前一后朝着内屋走去。 320 验学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却说姜小云随着董衡刚离开董家正要前往和颜客栈的时候,董衡突然拉住了姜小云,姜小云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董衡和董恋云,有些纳闷的说道。 “大哥,怎么了?” 董恋云此时微微一笑,说道。 “云哥,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去不成?” 面对问题,姜小云感到更加纳闷,不空手而去,难道还要带上刀枪斧棍不成,他是释道者,不是劫道的绿林好汉,不需要那么麻烦,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自己既然身在龙祥董家,且此事又是由董家之人亲手督办,那么自然就要按照董家的规矩来,自己从旁协助即可。 当下,董衡说道。 “别心急,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边走边说吧。” 董衡的话让姜小云又是一阵诧异,心说你和我一同自大堂那里出来,也没见你和任何人交流,那又是如何安排的呢? 不过这话他没说,把一切心思都装回到了肚子里,跟上了董衡的步伐,三个人不紧不慢的朝着和颜客栈的方向而去。 来到中途,两名董家护卫迎了上来,和三人分别见礼后其中一人说道。 “大公子,这是这三天来对方的行程。” 随即他将一封信函交到了董衡的手中,董衡查看过后,眉眼一挑,随即将信交由姜小云,随后姜小云和董恋云一同观视之后,姜小云放下信函,有些惊讶的说道。 “此人是从书童村那边来的?” 书童村这个地名对姜小云而言可是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但光看这封信却很难凭他自己的能力看出这封信究竟指向的是谁,但可以排除的是,绝不是那名叫劫影的魔人,毕竟这不符合的他的行事风格,但想要行事风格,姜小云又有些拿不准了,毕竟魔人擅长攻心和算计,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又如何能够把握一名魔人的行事风格究竟为何呢? 眼见姜小云若有所思的样子,董衡和董恋云便知道了这其中定然还有其他的牵连,不过这话他们并不好问,毕竟如今算是一家人了,如果还要凡事都问一个究竟,还有半点兄弟情谊和个人隐私么? 所以,董衡随即说道。 “此人一直蒙头垢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但观其行程,并不像是什么释道高人,从进入龙祥城的这三天以来的行径可以看得出,对方是孤身前来,并没有任何后援接应,加上刻意隐匿行踪,这反倒能够说明他此前即便有所计划和图谋,但并没有多么周详的计划,想要凭他一人颠覆我董家,只不过是痴人说梦。” 董衡的一番分析让姜小云连连点头,的确,倘若对方真的实力高强,如那劫影一般,何须如此躲躲藏藏,但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又听到董恋云多了句嘴。 “大哥,谨防对方栽赃陷害。” 她的话顿时就让董衡笑了起来,看向自己这个家族小妹的眼神中也带有一丝赞许之色,董恋云很聪明,他这个董敖的大哥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只不过如她这般的聪明在董家这样的高门大院中实在是太常见了,如果不是她和董敖过去的那种关系,即便她真的表现出了什么过人的智慧和眼光,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并且提拔她。 毕竟董家是一份家族产业,就和那些传子不传女,传宗不传代的释道门派没什么区别,保守和排外是必然的。 “无妨,即便对方想要栽赃陷害,所以才故意这样刻意隐藏行迹,又或者说他打算在龙祥城散布与我董家不利的传言,耸人听闻,但我董家又岂是好对付的,小云,如今状况已明,我们这就过去吧。” 董衡的话让姜小云点了点头,这些为人处世的方法和道理他不能插嘴,只能在一旁用心学习,而此时,终于是到了该干正事的时候了,只不过相比起董家这位大商贾而言,姜小云对此事的理解自然就带有一些释道者看待问题的方式了。 “你们说,此人来自书童村,会是谁呢?” 姜小云以意识传音询问背后的两位剑灵,不过他在提问之前其实就已经有了一番猜测和联想,但两位剑灵何等厉害的角色,即便他们如今被封印在了剑灵当中,姜小云那点小心思又岂能瞒得过他。 “必然和清微妙法有关。” 寂灭的回答正中姜小云下怀,对此他稍微沉思了片刻后接着说道。 “那也就是最后来的那一拨人了,不过松鹤尊者已经被那魔人击毙,而剩下的释道者尚且不够能力和资格破我的阵法,除了这些人外我就真不知道我还能得罪谁了。” 姜小云的这番话倒是说的有理有据,不过他的思考中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此寂灭淡淡一笑后说道。 “问题并不是出在你身上,而是出在和你相关联的人事物身上,但关联的源头却仍旧还是在于你,明白吗?”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一动,随即也就明白了过来,书童村的冲突就是释道门徒误以为他在书童村以聚灵之阵通过韩在先那天人无垢体的“天生鼎炉”身体所聚集而成的充裕灵气,以为那是天然的灵脉,所以才导致了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但随着姜小云前脚离开书童村,松鹤尊者的死却并不能拦住前赴后继对灵脉无尽渴望的释道门徒们,然而他们进入书童村哪里还能够找到什么所谓的灵脉,即便是当初姜小云在韩在先家里所布下的那聚灵阵法也在这几天下来消散了十之七八。 但人就是如此,总是会更加相信自己的感官和判断,所以他们最终遍寻宝山而不得后,最终只能将问题归咎到和自己相关联的人事物的身上,毕竟那个时候,那群释道门徒确实是从姜小云和韩在先的身上查探到了丰富的灵气波动。 想到这里,姜小云也就明白了过来,此时三人一路在周围几百名驻守董家的释道门徒的暗中保护下来到了和颜客栈外,此时的客栈中并没有几个人,而且一眼看去姜小云便发现了端倪,可以说真正在客栈打尖住店的已经一个都没有了,全部换上了董家的那群护卫,而目标人物的一举一动想必也在他们的监视当中。 董衡的身影一出现,很快就有人前来汇报,不过当董衡正要随着几名护卫进入客栈之前,姜小云却拦住了他,然后看了董恋云一眼,随即板着个脸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道。 “为师已经传授你妙法多日了,今天机会不错,正好也可以检验你学到了多少。” 姜小云的话让董衡一怔,随即转头看向董恋云,却见后者莞尔一笑,随即就睁大她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也同样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徒儿自当谨遵师父的命令。” 董恋云过去并没有在董家之人跟前展露过自己学到的那么一点规则力,毕竟她的规则力是从董敖那里学到的,而董敖这个半路出家又同样半途而废的释道者根本也不入流,能够教给董恋云的也不是什么真功夫,但恐怕连董敖也想不到的是,董恋云却真的能够凭借董敖那半吊子的释道心得和自己的一番潜心修行,就修炼出了真正的规则。 这倘若要是让姜小云知道全部经过,想必他会更加震撼吧。 此时既然姜小云有验收之意,董恋云也不避讳董衡在场,开始观察起了眼前的和颜客栈。 清微妙法虽然晦涩难懂,但倘若只是死记硬背倒也不难,书中有很多押韵的口诀便于释道者背诵,董恋云不但聪明,记忆力也非凡,通读全篇之后虽然不能像姜小云那般一点就透,但至少全部都记在了脑子里。 姜小云此番考验董恋云,倒也并非是存着什么验收的心思,眼前的和颜客栈其实和书童村乃至灵堂的格局非常相似,毕竟这就是中天界最常见的建筑物格局,若是董恋云这些天当真小有成就,便必然不会被眼前问题难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约莫半个小时后,董恋云抬起头来,随即说道。 “客栈都是开门做生意的,求财,不用讲求天合地合,但也不能天冲地克,所以最好的建筑格局只要求得地合之象便可,地合之中,甲木为用,甲木是参天之木,但甲木身弱,倘若无水和土培,难以生长,水必须是壬水,土必须是辰土,但壬水太旺,客栈最忌走水,那是散财之兆,所以以辰土培甲木是最合宜的选择。” 董恋云的这一番关于风水布局的分析让一旁的董衡脸露惊异之色,转头看姜小云,只见后者微微一笑,显然是董恋云的分析无误,只不过前面只是分析而已,无论是风水也好,还是布阵,掌握刑冲合害的生克关系只是第一步。 “可是辰晦午,倘若辰中之水被尽除,那么辰土培木的功效将会大打折扣,而且五行之中木生火,倘若在布阵之时,天干之丙火透出又该如何,要知道丙火为忌神之象,越弱越好,但也不能没有,同样的,土生金,天干之庚金为忌,也是越弱越好,倘若以辰土培木,辰土多而庚金自然也多,庚金强而无制,又该如何?” 姜小云的这一番反问简直快要将一旁堪称商业奇才的董衡给绕晕了,但对于董恋云而言,答案却早已在她的思考当中了。 “拆家!” 当董恋云说出这两字的同时,董衡和那几名护卫均是脸色一变,但姜小云却知道董恋云正好说到了点子上,对此,姜小云微微一笑后说道。 “你这样做,不知道店家是会感谢你,还是会在背后骂你?” 听了姜小云的调侃,董恋云头一偏,很是不服气的说道。 “当然会感谢我,再说了,以董家在龙祥城中的声势地位,他敢骂我么?” 这下子,众人都笑了起来,而后回归正题之后,姜小云当下正色说道。 “你能想到这寅卯辰会木之法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我再想问你一个问题,当会木成功后寅卯辰三支都将变为了纯粹的木,也就是说里面不再含有其他五行,木的力量将会得到巨大的加强,但这样将会导致一个隐患,那就是会而不化又没有被生克关系冲开,如何‘运转’?” 姜小云的这个问题顿时就让董恋云哑口无言,半仰着头思索了半晌也终究不得要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虽然将清微妙法整篇都背了下来,但也只能做到看到实物再从书中找寻到相对应的答案,但布阵之道真正困难之处便在于该如何将各种充满了刑冲合害关系的五行方位转化为可以运转自如的阵势。 这就好比做饭要掌握火候一个道理,倘若只是将所有调料和主菜放入锅中,那煮出来的菜恐怕根本难以下咽。 看着董恋云愁眉深锁的样子,姜小云也不便继续追问她这个问题了,当即他伸出手,开始以规则力凝聚自然灵气,以灵气寻找天地中无处不在的五行方位,同时他也在布阵之时以口述的方式将布阵的过程叙述给董恋云知晓,他一边做一边说,董恋云在一旁用心记录,但听到后来却早已是一片震撼,心知布阵的诀窍可不是死记硬背就能通晓的。 不说别的,就说布阵之时,力道的掌握就是一个难以用任何技巧可以弥补的东西,会木成功后,木的力量只有三分之一,需要靠多出来的寅、卯、辰转化而来的纯粹的不带有五行生克关系的会木来进行补充并且增量,但会木增量可不是简单的摆放在一起就能成的,同样也必须要建立在运转自如的基础之上。 姜小云布阵的过程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等到寅卯辰会木之阵布置完成之后,也仅仅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至于姜小云为何能够以初学清微妙法不久就能够将书中所记录妙法活学活用的疑问,如今已经不存在他自己的脑海中了。 “布阵完成,那么剩下来的最后的工作就是……” 姜小云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一旁一直无暇插嘴的董衡便接过了话头。 “来人,拆家。” 拆家二字一出,姜小云、董恋云、董衡三人尽皆大笑了起来。 321 惊人的结果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董衡一声令下,四五十名董家家丁拿出各式工具,一拥而上,开始对和颜客栈进行拆家工作,而就在人员齐动的同时,客栈中的人也自然的发现了楼下的异常,当然了,和颜客栈早已被董家安插的人员渗透,所以因拆家而惊扰到的也就只有那名对姜小云发出威胁信函的人了。 他推开门,借着周围的人流看向下方,耳边听得敲敲打打的声音,他神色一变,警觉心顿起,虽然一时不敢断定对方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但他内心所持和心心念念的一切让他时刻都处在高度的警备状态当中,因此此时更不多话,便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涌动的人流完全堵住了通往下层的楼道,他挤了几次都没能下楼,此时心中疑云更甚,眼神一冷,随即就从三楼直接纵身跃下,而就在他拨开一楼人群来到客栈门口的时候,立刻就看到了姜小云那张脸。 看到这张陌生的脸,姜小云并没有认出他,但对于董衡和董恋云而言,察人观物乃是生意场上的一门学问,所以虽然眼前人多眼杂,周围还有不少围观的闹事之人,但却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寻到了唯一的那名可疑之人。 “来了。” 董恋云在姜小云身旁轻唤了一声,同时伸手一指,正好姜小云和那人四目相对,这一刻姜小云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敌意,但对方眼神中的那种炙热滔天的焰火却是一瞬间展露无遗。 这一刻,对方不发一言,朝着姜小云就冲了过来,想要趁着场面上的乱象和姜小云第一时间的不查瞬间制敌,然而就在他的身影刚要突进到姜小云身前数尺之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整个的撞在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之上,也瞬间被自己的那股冲撞力给反弹了回去,跌倒在了地面上。 周围原本散乱的人群瞬间平静了下来,他们当中一多半本就是董家安排在此的家丁护卫,此时发现敌情也各就各位,顿时就将那跌倒之人给烘托了出来,而这群家丁护卫当中也不乏释道门徒,虽然实力参差不齐,但同时拱立环绕,也将四面八方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姜小云此时也注意到了这张陌生的面孔,他很随意的走了过去,董恋云和董衡跟随在他身后,逐渐来到了那人的一尺见方之地停了下来,而这个距离,对方即便身体不动,凭借一些粗浅的规则力也能够伤到他了。 果然,对方眼见姜小云竟然敢如此大胆欺近到这个距离,他一跃而起,手中凝聚规则,然后猛地一掌拍出,但风虽动,人却未动,这一击虽然不说有多么浑然,但他身周地面的草木却尽皆翻飞,但即便是这样的威力却根本无法撼动仅在一尺之地的姜小云三人。 这一幕让周围一片哗然,不少董家之人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者看向姜小云的脸色也都变了,而在过去有很多对姜小云得到董海川看重的家丁护卫这一刻也都不在有这种想法,毕竟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别白费功夫了,在这阵势之内,就算你有松鹤尊者的实力,也出不来。” 姜小云的话点到了松鹤尊者的名字,对面神色变幻,再度回转的眼神中已经不再有之前那般的滔天烈焰了,他沉着脸知道自己中了姜小云的埋伏,而这周围围困自己的百来人想必也都是这龙祥城的董家之人,想他一名释道者,不说实力多强,但竟然在一群凡人跟前如此丢脸,这已经算是一份莫大的耻辱了。 “你想怎么样?” 对方此时开口说道,他的话让一旁的董衡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走到姜小云身旁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 “不是我们想怎么样,而是你想怎么样,不过,我只给一句话的机会,倘若这句话不能让我满意,你也不用活着离开了。” 生死之际,那人脸色一变,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他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 “有人让我来董家取一样东西。” 他的话说的很轻,显然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但情势至此,却也容不得他有任何隐瞒,他必然曾经也来自于某个释道门派,很清楚这种派门、家族、势力之中的那些禁忌,一旦触犯,下场唯有一死。 之前董衡的话中虽然说的坚决,却也留下一丝余地,那个“活”字便是他内心的一线希望,此时此刻他也唯有把握住这一线希望,活着离开才有再图将来的可能。 “什么东西?” 董衡追问了一句,对方此时显得非常犹豫和煎熬,显然是此物非常关键,无论说与不说,他都会担下死亡的风险,不过这个时候姜小云已经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必定与清微妙法有关。 “不,我倒是觉得,他并不是冲着你来的。” 然而正当姜小云这样觉得的时候,却听到净乐如此说道,这让他一怔,随即就听到现场那人最终咬了咬牙后说道。 “是一本书,一本名叫清微妙法的书。” 这一次,他并未压低自己的声音,而是将清微妙法这四个字几乎喊了出来,可以说在场之人基本上都听到了这四个字,这一刻,姜小云和董衡脸色均是一变,两人也都猜到了对方意欲何为。 “不好,这小子急中生智,这下子倒是会让董家投鼠忌器了。” 姜小云此时也暗中点头,的确,清微妙法对于中天界释道者们来说绝对是至宝般的存在,留在谁的身上谁就有天大的麻烦,虽然当初自己将此书赠与韩在先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无论原因是什么,最终都将会导致同一个结论,那就是书童村的局面。 相比起灵脉而言,清微妙法更加的炙手可热,毕竟灵脉是死物,而书籍却是可以被人携带转移的,倘若有拥有天命之人能够在谁也不知情的前提得到这本书,假以时日未必就不能成为中天界至尊一般的存在。 当然了,对于很多释道者而言,他们虽然听说过清微妙法的名字,但却并不知道清微妙法到底是一本怎样的书,当初风葬天下得到的那本离日烈丹火,如今姜小云所得到的这一本艮脉号灵山,也可以从中窥见一二,说这本清微妙法包罗万象一点都不为过。 董衡此时眉头深皱,也几乎洞察到了未来董家会面临的一系列风波,他虽然是商贾之人,但也听说过清微妙法这本书以及其重要程度,不管董家是否真有这样一本书,未来也都将不再太平了。 这一刻,董衡隐约间看向了一旁也在思索的姜小云,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不安的念头,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命,命中注定董家将要遭受此劫,而带来这一劫难的人就是姜小云,倘若他不揭穿二叔的阴谋,是不是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呢? 短暂而生的思绪也短暂熄灭,董衡知道不能以这样的一种非常理的眼光和心态度人,但事情的发展委实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董家虽然和释道门派有一定的关联,但倘若真的和释道门派对上,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不行,此时一定要尽快查个水落石出,不能再等了。 正当董衡心中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突然放眼四顾,凭借他那沉浸商场多年的敏锐嗅觉,很快就发现现场不知道何时突然少了几波人,他们的离去对董家也将会是一个个不好的信号,这说明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么自己这边也同样不能等下去了。 “先把他带回去。” 董衡知道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不管这件事最终将会发展到何种程度,姜小云都捅了一个大篓子。 董衡吩咐家丁将人押走的同时,当他从姜小云身旁经过的时候并没有和他与董恋云打招呼,显然是心事太重以及有些无暇他顾了,董恋云看着董衡,又回头看了看姜小云,心中这一刻忽然也显得有些踌躇不安,姜小云正要说话,却听到寂灭说道。 “这一次,董家难过了。”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大吃一惊,之前他虽然隐约察觉到那人故意喊出清微妙法的名字乃是刻意为之,但凭借他的心性却未必会把这事想的有多么严重,甚至于他会觉得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只要是明眼人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是非来,但很显然他还是低估了人心和人性。 董恋云的陪同下,姜小云也在返回董家的路上,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像是一下子就找不到共同的语言了一般,直到快要接近董家家门的时候,姜小云先,董恋云后,两人一同停了下来。 “你有话想说?” 姜小云突然沉声问道,董恋云没说话,实际上在董衡联想到一切的时候,董恋云也已经猜的七八不离十了,而且更因为她身在董家,相比起姜小云这个“外人”而言有更多的感同身受。 “云哥,如果我让你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你会答应我么?” 董恋云的话顿时就让姜小云愣住了,不要再去探查真相,让事情就这样过去,自己能做得到吗? 他当然做得到,毕竟他又不是董家之人,倘若连董家都不能坚持寻找真相,坚持真理,自己又为何要继续坚持下去呢? 但是,当姜小云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思却又很快被掐灭了,是的,他要从头开始,从一点一滴开始做起,而不是事事推给他人,自己只做自己喜欢的、擅长的事。 留在董家并且接受二叔的那份产业是姜小云决定从头开始的第一步,踏出这第一步对他而言无比重要,至于接着这一步之后能走多远,姜小云不知道,但他知道只要自己还在董家,并且董家还没有放弃,那他就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看着姜小云不说话的样子,董恋云此时的心也不好受,她自然明白姜小云对自己的那种心情,甚至说姜小云愿意留下来,他董恋云同样功不可没,但这又如何呢,他毕竟不是董家之人,没有那种为董家之人的坚持,这就好比强行的想要让他为董家尽忠尽孝,可能吗?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查与不查有何区别,倘若我们距离真相更近一步,我们也就能掌握更多的筹码,如果清微妙法真在董家,找到合适之人,选择合适之机将书光明正大的送出去,不就能化解董家的危局了么?” 这一番话从姜小云口中说出来的同时,连他自己也为此感到很意外,董恋云更是睁大了那双眉清目秀的眼睛,但下一刻她就笑了起来,而后双手环抱,依偎在了姜小云的怀中。 “云哥,我错啦,你说的对,这种时候我们自己怎能自暴自弃呢,我们一定可以渡过难关的!” 感受到怀中的温暖,姜小云自己也颇为感慨,倘若是在半个月前,自己怕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句话来,为人的坚持到底是什么,是为自己的坚持,还是为他人的坚持,又或者是为正义、天理的坚持,亦或是为该为之事的坚持。 那么,为他姜小云的坚持又是什么呢? 两人回到董家大厅的时候,董海川、董萍已经在等候当中了。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小云,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董海川看到姜小云走进来当即说道,这一次姜小云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一查到底,先把事情原委搞清楚,不管清微妙法是不是在董家,只要能掌握先机,到时候我们可以邀请一些有名望的人来此,比如说命天教,再举行一个赠书仪式,就算眼前是危机,也未必变为转机。” 姜小云的一番话让董海川拍手笑道。 “说的好,董萍,此事由你出面去做,董衡,从今天起,凡是我董家之人,全部听从小云的调令,如有违抗者,家法处置!” 董海川的话音一落,董衡和董萍一同应声,等到议事结束之后,姜小云也一同告辞离开,来到屋外,只见不远处一人,正迎着日头笑看着他,双眼蕴含的笑意当中,还夹杂着一份绵绵的情意。 322 买卖的价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然而,当姜小云真正开始放手一搏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事情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麻烦十倍不止,而且绝大多数麻烦不仅是他生平从来不曾遇到过的,而且根本就和释道一途没有任何关系,纯粹就是人情世故的往来。 若是放在过去,姜小云说不定就气馁了,如果说对方也是释道者,那他还能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如果对方是好言好语来跟他讲道理、摆事实,口齿伶俐的那种人,姜小云又哪里是对手呢?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姜小云并没有气馁,既然决定做了,那就做到底。 董家立足龙祥城,在这方圆千里内也大有名气,放在商界,龙祥董家的地位就和寒山寺差不多,而在这方圆千里之内的人,知道寒山寺的必然也就听说过龙祥董家。 所以,董家拥有清微妙法的传闻一经走漏,立刻就引来了各方贪欲,而在所有人群当中,最难以应付的并不是释道者,而是打算用做买卖之道来找他做生意的生意人。 原本姜小云打算把这些生意场上的事交给董衡他们去做,其实这也不算是推脱责任,毕竟姜小云的确不会做生意,让董衡他们去也是人尽其才,不过,姜小云并没有这样做,他也打算出面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兵不血刃的战争。 当姜小云在董恋云的陪同下带着人来到龙祥城早市的时候,发现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偌大的早市原本应该是人声鼎沸的生意场,但如今竟然就像是死人坟墓一样,连地上的一片菜叶都找不到。 “事情有古怪,按理来说,即便有人想要断我董家的财路,迫使我们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和他们做交易,但也不可能做得到如此决绝才是啊。” 董恋云的话让姜小云心中也很好奇,太复杂的东西他想不到,但粗浅的他还是能够理解,毕竟人要吃饭,需要各种日用品来过日子,而早市、夜市是唯一的去处,即便真如董恋云所说的那样,有人收买老百姓,或者是恶意压低物价导致人们去往别处购买,但也绝不会做的如此干净,眼前给姜小云的感觉就像是整个龙祥城所有人家一夜之间全部搬走了一样。 正当姜小云和董恋云纳闷之时,只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对方并未出击,而是在防守。” 听到声音,姜小云和董恋云急忙回头,只见董萍朝着他两走了过来,但之前的那番话却是让姜小云两人都感到很是诧异,对手都能将龙祥城的早市搞成万人空巷的地步了,难道说这还是在防守而并非出击? 但这会董恋云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说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生意场上最有价值的就是商品,而如今我们拥有了清微妙法,这等同于是我们拥有了价值连城的商品,而相比起握有这样商品的我们来说,从价值上已经完全领先于其他所有竞争对手了,所以这种时候,对手无论选择怎样的防御手段都不为过。” 董恋云的话让董萍微微一笑,但一旁的姜小云却觉得非常诧异,说道。 “可是清微妙法并不在我们手中啊,就算真的在我们手中,这本书我们又能卖给谁?” 姜小云的话让董萍脸上的笑容更甚,随即说道。 “小云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刚才的话其实已经说到了点子了,不错,你想想,这本书我们能卖给谁,只要你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眼前所有的迷津都可以迎刃而解。” 董萍说完后又关照了董恋云几句后就离开了,她来也就是为了来看下姜小云两人,对于敌人会拿出怎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要说担心,那也是生意场之外的敌人,但既然有姜小云坐镇在此,即便来了什么强大的释道者,她又有何可惧的呢? “这本书我们能卖给谁?” 姜小云皱着眉头思索着这个问题,倘若书真的在他的手中,他会卖给谁呢,命天教吗? 不可能,且不说他姜小云是否够资格跟命天教做交易,就说传闻中能够洞穿人心秘密,拥有人族秘法的师童又是否看得起这小小的清微妙法呢? 命天教不是一个好的交易对象,那么所有的释道门派也都不能成为交易对象了,毕竟无论卖给谁,其实根本的结果都无法改变,想到这里的时候,姜小云终于是恍然大悟了,一回头就看到背着双手正盯着自己的董恋云,两人对视之后,都笑了起来。 “我懂了,这本书不可能卖的出去,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交易都不可能成立,对方要做的不是打击我们,而是攻击自己。” 姜小云的话音一落,他自己就先愣住了,他为何会懂得这个道理,就和他为何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完全领悟清微妙法中的各种运用法门,这个问题他同样解答不了,而一旁的董恋云也同样是一脸惊叹。 “云哥,你太厉害了,竟然能够想明白这个道理。” 董恋云一脸的崇拜,而在惊叹过后,眼前的局面对于两人来说就一点都不复杂了。 “不错,对方的目的是想要以侵害自己的利益为条件,来迫使我们一点点的失去可占有的市场。” 董恋云的话让姜小云点点头,的确,不管他们是否真的已经拥有了清微妙法,这对于其他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将会是最严重的打击,毕竟完全以价值来论成败的商场上,就和以生死来论成败的战斗一样,谁的实力更强,谁就能笑到最后。 但是,实力是一个综合因素,抛开自己修炼出的力量外,还有很多外在因素也能决定战斗的胜败,比如说姜小云所学会的清微妙法,而在生意场上,倘若空有有价值的商品而失去了市场占有率,再有价值的商品也不可能卖的出去。 想到这里,姜小云拔腿就往回走,董恋云紧随其后,两人一路朝着地牢而去,再过七天就是尽七,也就是沉棺入土的日子,但这七天将会无比的艰难,姜小云必须要赶在这七天之内掌握绝对的先机。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真相。 清微妙法他当日已经送给了韩在先,这本书绝不可能在董家,但不管是不是在董家,根本不是重点,毕竟消息已经外传,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当这本书就在董家,再有当日书童村的那些亲身见证者,更是容不得董家之人和姜小云的反驳,与其花费心思在找寻清微妙法以及和各方的周旋上,倒不如做点实际的事情。 进入地牢后,很快两名家丁就带着姜小云二人来到了昨天那人的牢门外,三人见到的第一眼,都可以看到对方眼神中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说清微妙法在我董家,是谁告诉你的?” 昨天人多眼杂,并没有询问细节,董海川有令,这件事除了姜小云可过问,任何董家之人都不能进入地牢,所有,今天姜小云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 “哼,何须有人告知,清微妙法是不是在董家,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面对对方的反问,姜小云微微一笑,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当下他话锋一转继而说道。 “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勉强,不过我想带你见一个人,只要见到这个人,相信你会回答我的提问的。” 姜小云的话让对方一怔,但继而脸上就流露出了阴森的表情,不屑的笑道。 “哼,你不怕我逃跑?” 对方昨天被困阵中,但曾经展露过一手规则力的攻击,姜小云当时就知道倘若凭本事单打独斗,自己绝非他的对手,不过,以他今日的处境,姜小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能活着离开董家地牢,这座地牢也绝非寻常牢房那么简单。 当下,姜小云打开了牢门,就在牢门打开的那一刻,对方果不其然就出手了,迅猛的攻势朝着姜小云而来,但却在即将近身的前一刻,他再度被一堵无形的墙给挡了下来,而这一刻他眼神中并没有任何失败的阴戾,而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这便是清微妙法吧?” 面对他的问题,姜小云选择了不予理睬,随即便有下人赶来,将他五花大绑之后,架着他朝着二叔那边的牢房而去,而在前往的路上,董恋云低声问道。 “云哥,你打算如何?” 姜小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让他放心,自己已有计策,此时一行众人来到二叔牢房门口的时候,二叔也正好盯在了姜小云的脸上。 “这就是你想要让我见到之人,抱歉,我不认识他。” 那人的话说的很平静,观其神态,显然是的确不认识,不过二叔的脸上倒是没有那种明显的抗拒之意,显然他是在思考今天姜小云前来的真实目的。 “呵呵,你当然不会认识他,不过呢,我说过,见到他之后你一定会选择回答我的提问的。” 姜小云的话让那人和二叔都愣住了,既然他们不认识,也就根本不存在有所图谋这回事,难道说姜小云失心疯了,想要用莫须有的罪名强行套在他两的身上? 不过这会,聪明如二叔却已经猜到了姜小云接下来会怎么做。 “你知道他是谁吗?” 姜小云指着二叔问道,另外那人一甩头,给姜小云来了个不予理睬,不管姜小云说什么,他都不置可否,但他的这种态度却是让二叔呵呵的笑了起来,随即说道。 “怎么,他也是为了灵堂而来的?” 灵堂二字一出,那人原本阴沉的脸突然转了过来,看向二叔的目光中充满了几分的疑惑,很显然他并未料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比他们更早的就已经“渗透”进入了董家,甚至极有可能已经掌握了第一手的情报。 这个消息很不好,非常不好,不管他是从何处得知了清微妙法和他姜小云之间的联系这个秘密,但他绝非当日在书童村的那伙人之一,这是姜小云所作出的第一判断,也就是说这件事可能和书童村、寒山寺、魔界、幻魔映心阵有联系,但却并不是唯一联系。 那么还有谁想要对付自己呢? 姜小云不知道,不过这并不重要。 “哦,这么说你已经看过清微妙法了?” 那人朝着二叔提问,此时姜小云拉着董恋云略微的退后了一步,静观眼前的这一出戏。 “当然看过,不过我劝你省点心,你想要从这小子手中拿走清微妙法,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二叔手指姜小云呵呵的笑道,他的话让那人脸上的阴沉更多了一些,若非他现在受制于人,且和二叔有一门之隔,否则的话早就动手伤人了。 “哼,想要从中套我的话,我又怎知你不是他故意安排之人?” 那人此时也手指姜小云反问二叔,两人心中都有各自的心思,也有各自的警惕,但在这个地方,特别还是姜小云也在场的前提下,他们两也都很清楚,自己心中真正的目的不是想要让对方说实话,而是想要从中观察姜小云的神态变化,毕竟姜小云拥有清微妙法才是眼前最实际的凭据。 对于这一点,姜小云自然也很清楚,不管清微妙法在不在董家,也不管龙祥城、书童村、寒山寺等地之间是否 有什么联系,但他姜小云却是其中所有事件的关键人物,对方的目的有可能是冲着清微妙法来的,也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甚至有可能是冲着罗天而来的,但不管怎样,终有一个收网的环节,他无需做任何事,只需要等着看对方会在何时转变口风,只要口风转变,那么必然就是到了收网的环节了,而自己通过对方的转变来判断对方的真实想法,并不困难。 释道者对规则的修炼其实就是一种对系统逻辑的掌握,规则千变万化,就如同不同时辰当中的五行八卦一样会变同样的道理,热情之火和愤怒之火都是火之规则,但是不同的火之规则拥有不同的“火候”,想要掌握好这其中的火候就需要严谨的逻辑方法。 323 蟠龙上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那人和二叔你一言我一语,看似不着边际,又看似就着清微妙法这四个字铺展开来,但实际上双方什么都没有说,至少都没有表露出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从他们的话中姜小云可以判断出,二叔的目的绝非是想要通过和魔界合作这种另辟蹊径的方法来壮大董家门庭,而另外那人的目的也根本就不是想要得到清微妙法来强大自身,他们都是另有目的,但包裹在这个目的之外的伪装无数,这便是他两的话不着边际的原因。 听了片刻,姜小云有些烦了,听着他两东拉西扯没一句谈到正题,但这个时候,一旁的董恋云突然说话了。 “二叔,我有一个疑问。” 她的声音顿时就吸引了对面两人的注意,当两人目光汇聚之时,董恋云这才笑吟吟的说道。 “二叔,我有些不能理解,你为何要弄一具外人的尸体摆放在董家灵堂,并且要我董家之人为其披麻戴孝,倘若你只是想要搞一个能够让灵气外泄的聚灵阵法,你大可以自行找人摆设,也不用搞的这么人尽皆知。” 董恋云的话让姜小云眉头一皱,关于这个问题他其实老早也有想过,毕竟灵堂是一个家里面最忌讳和神圣的所在,二叔选择在灵堂搞事,因此无论他有怎样的心思只要说服董海川就可以拖延足够长的时间,毕竟没有几个人敢真的拿自家的风水运势开玩笑,就算是当真不信鬼神之人恐怕也不敢随意诋毁自家祖宗十八代。 但此时听到董恋云问出这个问题,联系到眼前之事,顿时就让姜小云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而这种不一样的想法也很快就被对面两个人都知晓了。 二叔脸色瞬间变幻,立刻就被姜小云捕捉在了眼底,对面那人此时虽然不曾看向二叔神态,但心思瞬转,也几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就算不敢肯定,但至少也是七八不离十了。 姜小云此时的心中自然是万分震惊了,在此之前,如果不是董恋云提起,他是根本不曾有过这种设想的,毕竟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要知道二叔毕竟还是董家之人,如此亵渎灵堂的神圣和列祖列宗,他此举就算真有什么隐情,也难以抵消他所犯下的罪愆了。 想到这里,姜小云这就想要离开了,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要立刻破解掉灵堂那边的阵势,立刻开棺验尸。 就在姜小云挥手打算让下人将这两人重新关进牢房的时候,却听到另外那人突然开口说道。 “等一下。” 他的声音让姜小云转过头来,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这种时候似乎姜小云也没什么想要知道的了,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答案。 “带下去。” 姜小云并没有太多想要从他口中知道的秘密,于是再度吩咐了一声,这一次家丁下人打算用抹布将他的嘴给堵上,不让他再吵着姜小云了,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动自身规则,一股无差别的规则力瞬间从他的身上扩散开来,但是却在即将伤害到周围其他人的前一刻被姜小云伸手给阻挡了下来。 “哼,在我跟前你还敢玩这一套?” 姜小云早就猜到他可能会反抗,毕竟一旦关入地牢,那可就和自由无缘了,任凭你多么高深的实力也难以从用玄铁打造的地牢和刻下了他姜小云所设计的阵法符咒中逃出来,因此这种时候是他唯一的机会。 之前姜小云以为他和二叔能够认清形势,看在他们重获自由的唯一一次机会的份上说点什么,但遗憾的是,这两个人从头到尾说的话都驴头不对马嘴,根本不着边际,如果不是董恋云突然提到了关键部分,恐怕他两还怀抱着各自的侥幸心理,以为一切都可以相安无事。 “等一下,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指使我做的么?” 那人这一次没有犹豫,在嘴即将被堵住的前一刻终于把这话完整的说了出来,他的这句话终于算是引起了姜小云的好奇,他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但这一次,那人又并没有急着把话说明白了,他似乎还在思考着对策,以及他想要用这个答案换得怎样的回报,而这时董恋云不禁也有些不耐烦了,如果说释道者都是他这种如此不识时务之人,以为凭借自己自身的力量就可以闯荡天下,那还不如他们这些商贾之人活得明白。 “云哥,我们走吧,我想,他应该是还没有明白生命的重要性。” 董恋云的话让姜小云微微一笑,的确,他此时还在想着自由,想着如何用口中的答案换得自由的机会,甚至于还在想着出去后如何报今日之仇,既然他想的是这些东西,那他口中的指使之人是谁,那姜小云也无需知道了。 “等一下,我说,虽然我不清楚他真名是什么,但他自称蟠龙上人,他说董家有一本清微妙法,就在董家灵堂的那具棺木之中。” 他的这番话一出口,顿时就让姜小云大吃一惊,虽然在之前董恋云提到棺木可能二叔是用来藏东西借以瞒天过海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但此时两相印证,却也不禁让他距离心中的那个猜测更近了一步。 棺中之人,会是韩在先吗? 毕竟姜小云当初临走之际已经将清微妙法赠与了韩在先,这本整个中天界都垂涎欲滴的奇书可能会成为韩在先的垫脚石,但也极有可能会为他带来杀身之祸。 此时想来,当初面对那名叫劫影的魔人所展现出的魔威的时候,为何韩在先会说出自己想要随他前往魔界的这种话,他不想再当人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因为如果当魔人能够帮助他更快一些的报亲人之仇,以他当时的心性他一定会去做的。 对释道者而言,每一名释道者都体会过那种十年寒窗苦读的滋味,对于心性不定之人来说,那绝对会让人发狂的,即便刚开始的时候,有人还抱持着成为一名仙人,做着天道的美梦,但十年的时间足以压垮任何一滴心中残存的梦想。 这是一条根本看不到彼岸的道路。 有人或许会说,成为一名强大的释道者就能够掌控他人的生死,就能够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就能够去任何地方找寻自己的运势,但遗憾的是,九成的释道者终其一生也终将是碌碌无为,而他们碌碌无为的原因并不是他们实力不济,悟性不高,而是他们永远也脱离不了人生的这张网。 人生就是生而为人的简称,那么什么样的人生可以称之为做人的坚持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就是活着,尽力的活着,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倘若还能活着,绝大多数人就会满足现状,倘若还配有为人的尊严,以及还享有别人的尊重,那就不会与人为恶,更不会随意出手杀人,然而一旦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和剧变,那么这种勉强活下去的态度就极有可能会转为不顾一切活下去的心。 韩在先既然会为了报仇还选择去做一名魔人,那他未必就不会因为遇到了另一名强者而选择用清微妙法去交换这一份报仇的机会,而那样做的话,极有可能为他带来真正的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姜小云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开棺验尸了,此时他不再听那人说的话了,随意一挥手将人带下去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牢房,而在前往灵堂的路上,寂灭突然开口说道。 “当心你旁边这个丫头,我总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寂灭的话让姜小云一下子就愣住了,但他又不敢去看向董恋云,担心自己的眼神露出破绽,因此只能在心中问道。 “为什么?” “她知道的太多了。” 寂灭的回答让姜小云又是一怔,难道就因为她太聪明所以就有嫌疑了吗,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姜小云打算暂且压下这件事,先搞定灵堂那边再说。 多日以来在灵堂那边的勘探,已经基本上将天火同人阵势的关键之处给研究完毕了,破解的手法也同样找到,当然这其中同样也有董恋云的功劳。 进入灵堂之后,姜小云看着眼前的这具通体乌黑的棺木一言不发,连董恋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对于两人而言,只要打开棺木就能够看到棺木中所摆放之人究竟是谁,但一日不开棺,那就永远都只能是猜测。 正当姜小云打算动手破阵的时候,他的手忽然间又悬停在了半空中,因为这一刻他突然间又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 “云哥,你怎么了?” 今天已经几次三番的看到姜小云流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模样了,这让她很是诧异,不知道该如何帮到姜小云。 “恋云,你说会不会有人正等着我们破阵,好拿走棺木之中的东西。” 姜小云的疑问让董恋云一愣,她倒是的确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要说这种可能性真的大吗? 除非是真正知晓清微妙法被藏在何处之人,也就是和二叔合作的魔人,但魔人倘若真想要清微妙法恐怕早就拿走了,毕竟二叔要的只是掩人耳目,根本就不是要一本中天界奇书来修炼。 那么问题自然就不是出在二叔那边,而是另外一人的身上。 之前,那人在念出“蟠龙上人”这个名字的时候,姜小云有一瞬间的表情僵硬,联系到上一次的某个机会,董恋云心知姜小云定然知道他口中所说的这个蟠龙上人究竟是谁,但他却不愿意告诉自己,这其中又到底隐藏着怎样的谜团呢? “云哥,你是担心那蟠龙上人趁着我们破阵之际就拿走棺木中的清微妙法吗?” 一句话,董恋云可以说明明白白的将所有的关键话题都一股脑的全部抛出,而当姜小云听到这话也不禁神色间一阵恍然,是的,在地牢之中的时候,当他再度从另外那人的口中听到“蟠龙”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想到了会是罗天,如果说罗天想要清微妙法,甚至很有可能韩在先已经死在了罗天的手中,那么自己此时在做的事又是否该接着做下去? 原本姜小云是不打算深究魔气这件事的,但自己内心的怂恿以及两位剑灵的怂恿,还是让他查到了这一步,此时他想要抽手已经不可能了,倘若接下来他还因此和罗天也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敌人,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想到这里,姜小云终于是长叹了口气,慢慢的 放下了正打算破阵的手,颓然的坐倒在地。 “云哥,云哥你怎么了?” 姜小云这个样子的确是吓到了董恋云,陪同他一起找寻真相的这段时间,至少在董恋云的眼中,姜小云可谓是非常执着和投入的,这是一件他擅长又喜欢,同样还带有一种自己所不知道的热情的投入,可能是寒山寺的覆灭给予了他更炽烈的信心的缘故,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给予他的动力,但不管如何,只要姜小云开始做了这件事就没理由会停下来。 但这段时间以来,却给了董恋云一种不同的看法,就好似有某个人传递的某种信号在试图暗示他,阻挠他,不让他继续查下去了一样,而今天想来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蟠龙上人”。 此人会是谁呢,他和姜小云是什么关系呢,既然他和二叔乃至对姜小云发出威胁之词的人都有关系,那么这个人对董家来说就绝对是敌非友,那么姜小云在这个人和这件事当中所持有的身份立场是不是也该重新评估了呢? 这一刻董恋云所想到的东西着实是很让她震惊的,就和过去姜小云不曾怀疑过董恋云一样,董恋云也同样不曾怀疑过他,两人之间可能有着各种不相同的成分,但却始终没有成为他两走到一起的障碍。 但这一刻,两人心中所产生的那种对对方的怀疑,却反倒是在这即将接近真相的前一刻产生了,就在两人对视的那一刻,都可以明显的看出对方眼神中的疑惑,而这份疑惑,似乎并没有被揭开的可能。 324 揭不开的真相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该将罗天的事告诉她吗? 这个问题并不存在于姜小云的心中,就如同漏洞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一样,天下间有无数种规则,火之规则的某一部分漏洞是水之规则,但火和水都是一种规则,并不存在漏洞这样一种对立的假设,因而对立或者漏洞之说只是人为,是天理,而并非天道。 而对于想要跨越天理而追寻天道的释道者来说,漏洞规则就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 姜小云的心中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事实上这是一种选择,甚至于如果能够把罗天的事情用一种很平和的方式对董恋云说出来,那么一切突生的变故都将迎刃而解,而他两之间也不会因此生出任何的嫌隙出来。 但遗憾的是,人心是复杂而又微妙的,人的想法就如同规则之于漏洞一样,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冲突,很多时候,人内心的坚持其实大多数都并不成其为一种坚持,只是一种内心的卑微在作祟,以为那就是对自尊所拥有价值的坚持,但实际上,人一旦将这种坚持表现出来,反倒是可笑的很。 但是,这种可笑的坚持只是站在道理上而言的,一份执着和坚持在不同的人看来就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生不如死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活着真的不如死了好吗,当有人站在理论的逻辑上嘲笑一个活的生不如死的人的时候,却并没有发觉,其实自己也有一种可笑的坚持。 所以,只要是人的坚持都并不可笑,无论合不合理都一样,此时的姜小云和董恋云谁也没错,无论谁想到了什么,为此而产生了怎样的犹豫,都不存在对错的关系,而他们不将这样的疑虑说出来,也情有可原。 片刻之后,董恋云忽然点了点头后说道。 “云哥,若是你今天乏了,那就改天再做吧,我们先回去?” 董恋云的话依旧是那么的体贴,姜小云闻言心中感念,但如今的他却有着无法回头而必须做完一切的理由,而如今他那种看似卑微的个人坚持其实对他自己而言也根本并不重要,走到这一步,他还会在意罗天可能会有的阻挠吗? 所以,颓然放下的手突然在这一刻又重新抬了起来,这一幕让董恋云心中一阵恍然,好似感觉这一瞬间自己无从去把握住眼前这个人的心了。 姜小云倒是没有去想那么多的东西,他伸手开始按照清微妙法中的破阵之术来破解眼前天火同人的阵势,他没有松鹤尊者那样的实力,所以只能破阵而并不能破坏阵法,只不过眼前的阵势经过了四十多天无人操持的运转之后,灵气早已干涸,加上阵法本身就是不完整的,所以导致了灵气外泄,因而此时破解起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姜小云在破阵的时候,董恋云则站在一旁静静的观视,她知道她和姜小云之间还是因为眼前的举动而产生了一些心理感情上的隔阂和分歧,而且还不是一点点小的隔阂那么简单,而是很大的甚至足以导致他两分崩离析的关键。 毕竟就她自己想到的关于姜小云不愿意告诉她的那些有关姜小云身份的可能性,就足以把姜小云给推到董家的对立面上去,那么自己又为何会在姜小云心中产生同等程度的怀疑呢? 疑问在加深,两人之间的裂痕也在加深,但这一切却又因为如今姜小云正在破阵而无暇他顾,更不能分心的行为而失去了最佳的也是最有效的辩护时间。 毕竟误会倘若能够在第一时间说出来彼此澄清,那是最佳的时机,之前董恋云提出改日再来便已有这样的想法,作为一名合格的准商人,她自然要比姜小云更加明白如何审时度势。 但遗憾的是,姜小云犯了一个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自卑。 阵法在一点点的被解除,过程不快不慢,这表明姜小云的确是在心无旁骛的用心破阵,这是最让董恋云着迷的所在,每当姜小云在做自己喜欢而又擅长的事时便会流露出这种专注的神态,这种神态她也只会偶尔在董敖的脸上看到,但几乎每一次看到都不会持续多么长的时间。 就在约莫一个小时过后,姜小云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这时候董恋云才抓准时机问道。 “破了?” 姜小云没有点头或者摇头,而是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疑问一样,他的模样让董恋云又是一怔,正想提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毕竟她在破阵布阵一途上可没资格在这种时候发言。 “我觉得,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布下这样的阵法,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突然间,姜小云的口中发出了一句听上去像是心悦诚服的叹息声,声音吸引了董恋云的注意,当她意识到这一刻姜小云是彻底罢手了的时候,她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棺木,纳闷的说道。 “云哥,阵法没有解除吗?” 这一刻姜小云的心中倒是淡化了几分对于董恋云的那种分歧和怀疑,而是将心思都集中在了眼前阵法那诡异的变化之上。 当初他从二叔那里得知在灵堂这里布下天火同人之阵的并非二叔,而是罗天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惊讶,也仅仅只是因此转移了自己的调查方案,但随后发生的一些事却迫使他不得不继续插手到整件事的真相上来。 一直以来,姜小云对罗天都很尊敬,但除了他才学会不久的布阵之术,毕竟这是他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一门绝学,所以他当时听说阵法是罗天布下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这个阵有多么厉害,若是由自己来破,应该是很轻易之事。 但如今看来,他当初的想法又岂是大错特错那么简单,分明他错的很离谱。 之前姜小云在试图破阵的时候一开始还小心翼翼,但随着他破解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之后,在一经察觉到这个阵法中已经根本没有几滴灵气的时候,他就放下了内心的警惕,加速了手中的动作。 清微妙法中所记录的阵法基本上全是靠天地灵气来作为阵法运转的动力所在,不用搞的像是门派护山大阵那么大费周章,不过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绝大多数阵法都要依靠灵气来运转,毕竟释道者本身就是依靠吸收吐纳灵气来修心炼体的。 所以,当姜小云察觉到眼前阵法没有灵气,或者灵气几近干涸的时候他并没有去思考其他的可能性,但这恰恰成为了他最致命的失败之机。 回想当初,姜小云在董恋云的灵机一动之下,其实早就知道了眼前阵法就是用来制造灵气外泄迹象的,但当时姜小云的结论却是,有人想要借用这个阵法的灵气外泄迹象来掩盖魔气外泄的迹象,建立在这个结论的基础上,此人必然和寒山寺、书童村乃至魔界的幻魔映心阵都有所牵连,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之一。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毕竟在姜小云从二叔口中得到“蟠龙上人”这个名号的时候,他是有机会可以推翻自己此前所有结论,挖掘出真正的真相,但遗憾的是,或许是他能力不足,又或许是他怀有侥幸心理,因此他并没有看清楚问题的真正所在。 而这样的一个错误结论也一直贯彻到了今天,一直到他开始着手破解阵法的这一刻,当最致命的问题展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姜小云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此时的偏厅。 “咦,魔气好似减弱了?” 魔能一声诧异,引起了罗天的注意,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之中,罗天盘膝而坐,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痕经过这几天来的调养并没有一丝转好的迹象,但也没有恶化,似乎保持住这样的一种平衡对眼下的罗天而言就是一种最好的现状。 “好像是有人在干涉灵堂阵法的正常运转。” 鬼话此时也开口说道,他们两的话语都暗藏了三分,都没有说破,不过听到话的罗天却是微微一笑后说道。 “是小云那孩子。” 听到罗天微笑着提到这个名字,魔能便不屑的冷哼道。 “这个白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面对魔能的嘲讽,罗天自然选择了无视,他眼下无暇他顾,只能借由独立空间来勉力抵挡魔气对道心的侵蚀,好不容易在这些天里逐渐的通过他所拥有的漏洞规则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让侵蚀的速度降到了最低点,但这样下去其实也不是办法,毕竟他终有一天会抵挡不住了。 “其实那小子想法不错,可惜他完全搞错了方向,罗天,倘若不阻止他,怕是你身上积压的伤害会瞬间爆发。” 妖灵此时的语气无疑就充满了担忧,她的声音让鬼话想了想,说道。 “罗天,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以你现如今的身体只怕过不了今天。” 鬼话的话并非危言耸听,罗天尝试制造出这种内外的微妙平衡,其实就等同于是在他的体内埋下了一颗隐藏的致命毒药,如果内外平衡没有被打破,那么毒药还可以控制在潜伏期内,但一旦打破,后果难以预料。 “放心,至少安全度过今天还是没问题的。” 罗天对此的反应倒是轻描淡写,但这样的回答显然是不能让他们四位寄身于蟠龙之躯中的宿主们满意,但他们又能如何呢,毕竟他们虽然身为宿主,却并没有支配这具身体的权力,罗天既然无动于衷,他们也只能是干着急。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种平衡在悄然被破坏的征兆突然间一下子就消失了。 “那小子似乎停手了。” 魔能感应着独立空间中魔气的渲染,随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时的姜小云的确停手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遇到了难题才停下来,是否还会在一段时间后又继续开始行动。 “罗天,你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不成?” 魔能确实是有些着急了,罗天体内潜伏的危机,姜小云那边尚且存在的外部危机,两股危机夹杂在一起,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究竟会发生什么,倘若罗天不能处理好这两分危机,他口中的安全也只是一种侥幸罢了。 然而,罗天对此却仍旧是无动于衷,他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产生任何意识思想上的差异,不过此时一旁在和帝幻游戏的天座化身突然间说道。 “哥哥,空间有崩塌的迹象。” 他的话让魔能、鬼话都是一阵心惊不已,空间崩塌,这如何可能? 这些天来,罗天一直寄身于独立空间当中,人界其实某种程度上等同于妖界,毕竟人类的生活空间也存在着一种平衡,而这种平衡其实就和失去了时间规则的妖界没有太大的区别,只要不刻意的去破坏地脉,那么人间永远是人最好的栖息之所,而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空间中展开一个绝对空间,理论上不会有崩塌的可能性。 但如今,空间崩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所身处的这个地方的地脉有被毁坏的可能性,而究其原因,还是在于魔气的渗透,因为魔气的侵蚀而导致了生存环境的恶化。 罗天在灵堂那里布下阵法的真正用意其实就是想要依靠阵法的自行运转来制造出一个可调节的外部环境,倘若魔气太强,那就通过聚灵之术的手段来聚集外部魔气从而调节空气成分,倘若魔气相对于罗天体内的魔气弱了,那么就让魔气外泄转移到偏厅位置,从而达成另类的平衡。 这便是一直以来被姜小云忽略的真正原因。 罗天布下的天火同人之阵并不会危害董家,而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当初和二叔的合作纯属偶然,只是罗天也并不曾想到,姜小云也会因此而卷入到董家一系列的事件当中来。 如今看来,姜小云的行为已经渐渐的开始对罗天构成了威胁,倘若他真有能力破解了罗天布下的阵法,那么失去了魔气引流来制造内外平衡手段的罗天,终将会因为魔气对道心的侵蚀而身死道消,那么在这种危急关头,罗天会如何做呢? 325 远去的背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阵法已经过去了约莫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从董恋云的视角来看,像是在思考破阵的策略,但是姜小云此时心中所想的却是,罗天制造出这样一个阵法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因为这一刻的姜小云也隐约的察觉到,这个天火同人阵法其实并不能对董家的风水构成任何的威胁。 又过去了十分钟,董恋云此时有些站不住了,倒不是她不信任姜小云的能力,而是就在他们选择在此蹉跎的时候,外面可是早已风起云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即便大哥、大姐他们有能力处理生意上的事,但一旦因为清微妙法而引来了强大的释道者,他们此时能够依仗的也只有姜小云了。 正当董恋云正要开口,只听到姜小云说道。 “这个阵……我破不了。” 姜小云的结论让董恋云愣住了,破不了,为何会破不了? 董恋云的脸上升起了一股疑云,联想到她心中对姜小云身份的那番猜测,不由得更多了一重隐忧,毕竟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但姜小云此言分明就是一种有意推脱的感觉。 “云哥,是阵法太复杂了么,我能帮上忙吗?” 董恋云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句,姜小云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结论,但这个结论却联系到一个关键人物,而这个关键人物却又是不能对董恋云起到的。 姜小云此时回过头来,脸上流露出一丝愧疚之色,毕竟董家对他可是信任有加,并且委以重任,但如今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换了谁听来也难掩失望的感觉。 董恋云的失望写在脸上,可是她又能如何呢,此时她转过头去看向眼前的阵法,忽然间心中升起了跃跃欲试的念头,而她的心中其实同样清楚,姜小云不破阵并不是他真的破不了这个阵,而是他心中存有其他的纠葛,阻挡了他前进的心。 “小云,到了这种时候你难道还想要罢手不成?” 这时候,寂灭的声音响起,姜小云闻言脸上又重生升起了踌躇的神态,眼前的阵他的确不是破不了,但是事关罗天,却不能不让他慎重,毕竟如今他已经几乎算是完全背离了当初和罗天的约定,而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是他根本不曾想过的。 清微妙法的事情一经传播,董家将会濒临的危难,姜小云也可以猜到一二,但若是别的事情他姜小云自然能够做到义不容辞,唯独这件事,却让他始终难以狠下心来。 “既然你不想做,那就索性抽身离去,想必要不了多久,整个中天界的视线都将会汇聚在董家的身上,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是众人聚集的焦点,想要抽身离开只怕是千难万难了。” 事到如今,净乐也发表了她的观点,听到两位剑灵的话后,姜小云脸上犹豫之色更甚,而一旁的董恋云虽然听不到两位剑灵的意识传音,但姜小云的神态变化却被她同样捕捉到,眼见时机成熟,董恋云开口说出了下面这番话。 “云哥,若是你能解我董家危难,我……我愿意嫁给你。” 董恋云的话让姜小云一下子就愣住了,转过身来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而看向董恋云的双眼中也渐露一丝迷茫的神色。 一直以来,姜小云喜欢董恋云,但却说不准究竟是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还是因为两个同样孤单的想要得到另外一半的认可,所以才走到一起的心灵之交。 这种心灵之交其实就等同于是一种精神上的追求,某种意义上高于物质和理想,这种追求是纯粹的,不沾染任何俗气的,而如今,董恋云的话在姜小云看来便是对这种至高追求的一种亵渎。 这样的想法董恋云又如何不知道呢,可是她又能如何呢,如果说,姜小云不破阵了,那么他留在董家的最后一丝责任感也将消失,并且以姜小云的为人,二叔的那份产业想必他同样也是受之有愧,如果姜小云就这样走了,别说他们两曾经期盼的未来,就算是梦想和物质的追求也都将不复存在。 毕竟,当初姜小云可是饿的头脑发昏,如果不是在龙祥城遇到董敖,天知道为了裹腹他会做出什么违背道德的事来。 长久的对视,最终化为了一阵叹息,姜小云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或许那个人影本就不是真实的,甚至于根本就是在他那个桃源仙境的梦中遗留下来的产物,但作为一位年轻人,保留这样的一种空洞失真的梦难道也是一种罪吗? “恋云,你误会我了,我破不了这个阵,乃是因为我发现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已经是第三次姜小云在董恋云的跟前直言自己的错误,对于犯错,他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而此时董恋云听到他的语气放缓,心中那一丝追求真相的冲动又更平添了几分。 “董家灵堂的天火同人之阵其实并不会影响到董家的风水,甚至于还因为这个阵法让魔气伴随灵气同样外泄的缘故,而让存在于董家的魔气内外形成了某种极其特殊的平衡,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 姜小云的话让董恋云一下子就愣住了,原本她以为姜小云会说关于那个“蟠龙上人”的事,但如今听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论。 如果这个结论是在两个小时以前听到的,那董恋云是不会有任何怀疑的,那个时候姜小云才刚刚说出了一番豪言壮语,其在董恋云心中的地位也是仅次于董敖的,但如今,当董恋云的心中存有了怀疑,因而也让姜小云这个“过时”的结论也一并存在了疑点。 董恋云很聪明,但她虽然并没有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可是她表现出来的沉默却是让姜小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是的,解决灵堂就是他姜小云留在董家的唯一责任,这份责任过后或许还会有别的责任,又或者他会因为董家之人待他很好,因而无偿的继续付出他的心力,但这个时候,当他已经言明自己想要放弃的心,再来听这样的一番说辞,就真的好像只是一番留有余地的说辞而已。 姜小云此时在心中苦笑了一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云哥,蟠龙上人究竟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董恋云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造成他两之间分歧的最直接原因,蟠龙上人的名字被二叔和客栈之人都提到过,这个人不仅仅在董恋云心中,乃至于在董家心中也是一切祸根的源头。 “是我的一位恩师,一个无可替代的好朋友。” 这一次,姜小云没有选择隐瞒,而这个答案不仅让董恋云诧异,也同样让寂灭和净乐感到诧异,毕竟他两也是刚刚知道,原来这两人之间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我明白了。” 董恋云点了点头,这一刻她收起了脸上的哀伤,毕竟在明确了这一份原因究竟之后,她多少也能够明白姜小云为何会中途罢手的理由了,单凭那“无可替代”四个字就完全有理由让她想到董敖,而在她的心中,即便是和姜小云在一起,但随时随地心心念念的无可替代也只有董敖。 董恋云说完后就朝着外面走去,姜小云没有去追,这一刻他的心中虽然充满了各种复杂而又让自己焦虑的感受,但是却并没有任何一个因自失而产生的想法迷乱到他的意识思想,甚至应该说这一刻的姜小云很清醒,从未有过的情形。 “小云,你打算怎么做?” 董恋云离开后,寂灭出言问道,但其实在他提问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姜小云的后续动作。 “走回正确的道路。” 姜小云的回答让寂灭也叹了口气,果然不出所料,终究他还是在错误和正确之间选择了那条不属于自我的道路。 该说这是一种悲哀么? 此时的灵堂中只剩下姜小云一个人,他重新抬头看向眼前的阵法布置,心中逐渐平静下来认真的盘算起来。 阵法还是那个阵法,并没有任何的变化,灵气外泄的迹象已经停止,那是因为魔气已经大成了内外平衡,只要不因为像自己这样的释道者的人为干扰,那么这个阵法就会一直呈现这样一种“假死”的状态。 此时的姜小云脑海中飞速划过一个又一个念头,连同过去不曾流连的记忆也在这一刻开始清晰的刻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原来如此,罗叔曾经说过,他从妖界回来曾经遭到人的暗算,因为失序失衡和魔气入体的影响而导致道心不稳,如今罗叔在董家设下这控制魔气引流的阵法,目的便是想要借由控制外部魔气和他体内魔气形成相对平衡,维持住他身体机能的静止状态。” 姜小云的心思瞬转,寂灭和净乐也在一同倾听他的心声,这是剑灵认主之后主仆之间所拥有的能力,但正如同罗天和他体内的宿主一样,虽然倾听心声就能对话,但仍旧要以说话的形式表达出来,或许剑灵和宿主一样,也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还活着吧。 “不仅如此,就我所知,永眠之间那里的时空乱流乃是由多个不同空间的大陆牵引所形成,因此时序失衡并不仅仅只是时间规则的紊乱,连同空间也同样紊乱,我猜想,那罗天应该是有部分的意识能力留在了错乱的时空当中,无法回收,这才是导致他道心不稳的真正原因。”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当下他诧异的问道。 “那么也就是说,罗叔所受的伤是永远也好不了了?” 净乐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 “如果我猜测无误,那事实的确如此,除非他正回转妖界,并且于时空乱流中找回他失去的意识能力,但这种方法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感到一阵莫大的担忧,不管是为了罗天也好,还是为了自己,又或者是为了这留在人间的魔气现象,此时的他必须先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找到罗天才是根本,否则的话单凭自己单方面的臆想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或许有一个法子。” 此时,寂灭突然间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对此时的姜小云而言宛如天籁,当下赶紧问道。 “什么法子。” “找一个鼎炉,让他吸收掉鼎炉所拥有的意识能力,不管他失去的到底是什么,思想也好,情绪也好,意志也好,又或者是记忆,只要能够将意识力补充完整,哪怕最终造成意识错乱,也好过他眼下的意识残缺。” 鼎炉! 听到这两字,姜小云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韩在先,天人无垢体,当初寂灭在提到韩在先的天人无垢体时就曾经说过这是一个完美的鼎炉,但如今,韩在先已经不知去向,清微妙法也已经失落,即便姜小云能够狠下心来让韩在先成为罗天弥补意识能力的鼎炉,也无从找起了。 就在姜小云彷徨的同时,净乐和寂灭却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也许,韩在先就在董家。” “什么?韩在先就在董家?” 姜小云此时惊讶的无以复加,韩在先怎么可能就在董家,不对! 当姜小云脑海中正要生出本能否定的同时,却突然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清微妙法、韩在先,和颜客栈里的人,二叔,蟠龙上人,灵堂,这所有的一切不正好指向了一个方向吗? 姜小云此时猛地回头,看向了灵堂之中那具棺木,他的心中有一个无比惊骇的念头,也有一个难以自启却又映照光芒的感觉。 此时,姜小云走到了那具棺木跟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准备推动棺木盖子,不管猜测如何,真相又是如何,只要推开棺木,一切的谜底都能够揭开,就算真的发生了任何事,只要能够拯救罗天,他也不会犹豫。 但就在这时,他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云,你要做什么?” 326 苏醒的灵魂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无意识之下猛地回头,但就在他见到董衡和董恋云以及几名家丁护卫的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脖颈间一凉,已然受制于人。 但是,姜小云虽然无从去察觉那名暗中潜伏想要控制他的刺客,他背后的两位剑灵又岂能不有所警觉呢,所以,就在那名刺客想要对姜小云不利的瞬间,姜小云背后背负的寂灭一瞬间的寒光出鞘,光芒一闪而过的同时,那名想要欺近姜小云身边的刺客已然倒地死于非命。 这一幕发生的仅仅是在眨眼之间,等到姜小云、董衡、董恋云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董衡、董恋云两人脸上都在这一刻变了颜色,心中对姜小云的警惕同时攀升,这一次他们动用的这名刺客可不是泛泛之辈,如果单论他过去行走江湖的释道者名号说不定还能比寒山寺掌教姜涛的名号更加响亮,实力也更强,但就是这样一位垂暮之年打算隐居在董家的老前辈竟然会在姜小云的手中失利被杀,若非亲眼所见,董衡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姜小云看着眼前的董衡,身上那一闪而过的杀气瞬间消失,对于董家之人,他只有感激,但此时董衡的做法却让他十分的难以理解。 “小云,能告诉我你之前打算开棺的原因是什么吗?” 眼见机关败露,董衡此时也压下心中震惊,略微镇定的问道,他的脑海中此时也开始思考后续,除了对姜小云的实力和动机的重新评估外,更重要的是找寻更为关键的合作对象。 在过去的时候,姜小云虽然展现出了一些布阵上的实力,但他个人的实力却并不强,所以他对于董家而言都属于尚且能够控制和左右的一个人,当然了,这种控制和左右并不一定就是要出于强硬的态度或者利益的交换,毕竟倘若姜小云对董家释出真心,那董家自然也会以礼相待。 但是,董家毕竟是商贾之家,凡事都会讲求一个价值,姜小云对董家的价值摆在那里,那么董家对姜小云的价值又该如何体现呢? 今天董衡来见姜小云,并且还带了一个他自以为足以制服姜小云的高手前来,便是出于这种价值对等的考量,但遗憾的是,情报错误的后果很严重,如今对于董家这一边来说无疑就处在了下风。 此时姜小云眼神很冷,那是对生命受到侵害的一种本能反应,而且还是被自己信任之人背叛才导致的结果,即便他感念董家对自己释出的善意恩情,但突然遭遇这样一遭,也难以让他释怀。 而且倘若他真能对这种事释怀,那不是他宽宏大量,而是他的人格有缺陷。 “我记得当初叔父曾经说过,灵堂之事可凭我一人之念决之、断之,而无需禀告任何人,今天想来也不会有所区别,我要开棺,自然有我的用意,任何董家之人都不能干扰、阻挠。” 姜小云将当日董海川对所有董家之人所说过的那番话重新叙述了一遍之后,董衡脸色一变,心知自己碰到了一枚软钉子,但事已至此,倘若不能就此拦住姜小云,他又如何能甘心呢? “小云,你可知道棺中之人是谁?” 董衡的提问让姜小云微微一怔,但很快就联想到了他之前已经做出的那个猜测的结果,是的,棺中之人就是韩在先,韩在先死了,至于清微妙法有可能还在他的尸体上,也就是在这具棺木之中,但也有可能早已失落,而董家眼下正遭逢的危机只不过是有人借此想要转移视线、故布疑阵罢了。 但是这个时候,面对董衡这样一个问题,姜小云却摇了摇头后说道。 “我不知道。” 是的,没有开棺之前,谁知道里面到底摆放的是谁,但姜小云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只等到开棺就可以进行验证。 “我知道!” 董衡的回答差一点震惊了姜小云,此时他心中心心念念的一个问题就是——你是如何知道的? 正当姜小云哑口无言的时候,却听到背后净乐突然说道。 “原来他才是董家背后阴谋真正的始作俑者。” 这句话让姜小云的脑海快速回复了清明,他努力的从记忆中搜寻,却没有发现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这说明董衡要么就不是阴谋家,要么就是他计划的周密程度已经足以瞒天过海了。 “是谁?” 经历了几次心中剧烈的轮回过后,姜小云按捺下了内心那几欲令人窒息的蠢动,出言问道,不管董衡会说出谁,但只要有一个确凿的名字,那么就足以能够将董衡和二叔的事联系在一起。 毕竟按照当初的说法,二叔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他一人独自操办完成的,中间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如果今天董衡推翻了这个结论,无论他如何解释,只要到了董海川那里就可以见得分晓。 正当姜小云在等待着董衡的答复时,此时一旁始终没有发一言的董恋云突然间轻轻的开口说道。 “是一个年轻人,但我没义务告诉你他的名字。” 这一刻,姜小云彻底的惊呆了,为何董恋云也参与进了这件事当中,此时回想起来,当初两位剑灵对董恋云的那般怀疑原来都并没有错,原来董恋云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就是为了监视自己才来的。 姜小云此时只觉得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这种强烈的几乎要呼之欲出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是仇恨吗? 姜小云看着董恋云,但这一刻的董恋云却并没有去看向他,或许是因为她心中有鬼,不敢去看姜小云,但这时,净乐突然叹了口气后说道。 “也许,我们都误会她了,她只是身不由己,但本身并无过错。”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是的,董恋云今天的举动乃至于昨天她陪伴在自己身旁的一切行事背后的动机都是受到他人指使的,但是从姜小云个人的角度来看,董恋云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反而还事事都帮到自己,这说明除了她背后那不可告人的动机外,至少她在对待自己时确实是真心的。 可是,这种被人摆布的真心又能说明什么呢? 姜小云现在很痛苦,这种痛苦甚至超过了寒山寺沦陷、师尊下落不明的变故,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短短十多日的相处竟然强烈的要比自己在寒山寺二十多年的相处更加的刻骨铭心。 姜小云退后了一步,此时的他几乎感觉自己要处在歇斯底里的边缘了,倘若他无法掌控自己的情形,天知道自己会为此做出什么事来。 “小云,随我回去见父亲吧,虽然你对我们董家不仁,但董家却不能对你不义,只要你承认今日过错,有大哥我和云妹的一番从旁相助,想必父亲也不会过多的责怪于你。” 脑海中已经呈现出混沌不明态势的姜小云,耳边又听着董衡这样一番堂而皇之的话,他忽然紧闭双眼,试图让脑海中一切残留的那不属于原本自己的心声一股脑的全部抛诸脑后,但就在这一刻,一股强烈的不能再强烈的感觉瞬间升腾到了姜小云的意识当中,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占据了他的意志、思想、记忆乃至一切可控的情绪。 而下一秒的姜小云,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在哪?”姜小云抬头,迷茫的双眼中看向对面的一男一女,很快他就从错乱的记忆碎片中搜寻到了一些点滴。 “原来是中天界,这个气息……蟠龙!!” 当他察觉到蟠龙的气息时,姜小云的眼神变了,那是一股意欲将仇人撕成粉碎的痛恨,他转过身,正要朝着后面而去的时候却听到董衡开口说道。 “小云,你不能走!” 正当他话音一落,只见姜小云背后寒光短暂一现,下一刻董衡就捂着往外冒出鲜血的脖颈一点点的坐倒在地,饥渴的享受着人生的最后几分钟时间。 “哈哈哈哈,这才是完整的力量啊,可惜我仍然不能从这柄躯壳中出去,否则的话以我现在的力量即便是师童亲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啊,哈哈哈哈!” 寂灭感受到自己体内源源不绝的力量涌现,那是千百年前他无时无刻不梦寐以求的巅峰时刻,甚至于即便是在他当初再世为人的时候,他也没有一刻拥有过这样完美的状态。 寂灭肆无忌惮的笑声在灵堂中回荡着,但是却在下一秒消失了,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信号,那是从姜小云的身上发出的,虽然他也不清楚姜小云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姜小云前世的记忆恢复了? 不过作为一柄如今的剑灵的他,不敢违背那个能够让自己拥有最完美状态的主人,寂灭很快就回到了姜小云的身后,随着姜小云慢慢的朝着董家的偏厅而去。 此时在董家偏厅,身处独立空间中的罗天似有感应,他睁开双眼,迷茫的双眼中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 “哥哥,怎么了?” 天座少年似乎是陪着帝幻玩累了,于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便依偎在了罗天的身旁,罗天笑着看着他,不停抚摸着他的脑袋,同时听到了鬼话的提问。 “罗天,你发现了什么?” “有一股很熟悉而又怀念的感觉正朝着我这边而来,虽然我不太清楚来的到底是谁,不过他似乎对我怀有着某种很强烈的杀意。” 罗天的回答让四位宿主同时一震,他们此时都知道这必然是罗天所拥有的道心让他在与真正的天道之间产生了“共振”,以此才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威胁,但这也同样说明,将要到来的那个人有着更为强大的实力,甚至是现如今的罗天根本也难以企及的实力。 毕竟,罗天的道心所能够共振的唯有真正的天道,而一位拥有真正的天道之心的强大存在,又岂是罗天能够应付得了的。 “这怎么可能?” 妖灵有些惊讶的问道,但没人能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又带有诡异的空间撕裂感突然传来,不仅仅是罗天,甚至就连已经成为了宿主存在的四位远古的意识灵魂也都感应到了这扭曲、诡异的撕裂感。 而下一刻,姜小云便站在了罗天的跟前。 “是他,不……不是他!” 四位宿主此时心中都诞生了这个念头,眼前的他分明就是姜小云,但却并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姜小云。 “蟠龙,想不到你居然躲在这种地方,咦……你的伤!” 姜小云的语气变了,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仿佛就像是云雾飘渺间的一轮下弦月一样,模糊的不可分辨,只露出那微微的尖角。 罗天此时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严重受损的身体几乎到了不堪再用的地步,对他个人的危害又岂止是道心崩塌那么单纯,甚至连他整个人都仿佛要神衰骨朽了。 “就如你所见到的那样,我的伤很重,哪怕你不动手,我也活不了太长时间,不过,我想这也是你唯一的机会,倘若你现在不杀我,等我好起来之后,你未必能杀的了我。” 罗天的话让四位宿主再度震惊,没人能猜得透此时罗天究竟在想些什么,贸然的将自己最大的危机透露给敌人,这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位对死亡极端恐惧的罗天呀! 姜小云盯着罗天一言不发,或许也是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动手,是看着他一点点的腐朽最终消亡,而是出手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死的快一些。 对峙的局面,也让周遭的气氛在一点点的变得沉醉窒息,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罗天那颤抖的手还在彰显着他是一个活物,而并没有彻底的死去,半晌之后,姜小云突然间伸出手,手中平托着一道灵气模样的气团物质,然后他将这一道气团慢慢的托起,最终灌入到了罗天的体内。 “这是……天道之力!” 当那一道气团入体,很快神性就有所感应,继而脱口而出,天道之力很快在罗天体内游走,浸入四肢百骸,那种无与伦比的美妙让罗天无比的享受,片刻后,再度以意识探查全身,竟然发现,虽然身上的伤痕并没有消失,但道心崩塌的迹象却是完全消失了。 327 抽取意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多谢……你了。” 罗天微微一笑,开口说谢,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但在姜小云耳边听来,却仅仅只是冷哼了一声后说道。 “不用谢我,若不是你,我也无法重生于世。” 听着他两的对话,四位宿主却感到有些疑惑,即便他们对姜小云身上的诸多事情并不了解,但作为罗天的宿主,罗天重生以来所经历之事他们都看在眼中,却是不知道两人之间除了三五次的碰面以外到底还有怎样的交情。 不过,对于他的话,罗天倒是并没有矢口否认,他心中明白,此时的姜小云所说的因果关系乃是在于那一枚星型物品。 如今可以断定的是,这一枚星型物品必然和当年那一桩天之浩劫有关,甚至于这是一枚穿越了时空连接着过去、现在、未来的重要凭据,姜小云前世是谁,并无人知晓,但他既然口中说道“重生”二字,想来他定然也和自己体内的四名宿主一样,曾经遭遇过身死道消的劫难,不得不重入轮回转世,最终以一道意识附着在了姜小云的身上。 罗天此时探查自己的身体,道心虽已修复,但体内被魔气入侵所遗留下来的时间失序的创伤还在,不过他既然已经算是“入道”,那么便可依靠道心的共振原理,慢慢的以自身的魔气融入灵气的方式来修复身体,而不再像之前那般只是逐渐恶化,而失去生机了。 只是自己在妖界失去的那一缕意识,又不知道该从何处找回了…… “你来找我,不仅仅是帮我疗伤这么简单吧?” 片刻之后,罗天出言问道,他心中很清楚,附着在姜小云前世的那个意识偶然突破主意识而诞生,绝非一件简单的事,就算他前世的能力再如何强大,也必须遵循时间规则中所蕴含的绝对逻辑,换言之,他已经“死了”,如何强大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就像是陆恒、唐龙那样,不管他们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还活着,但在中天界,在人界,他们都只能是过去之人,而无法再风光了。 他来找自己,并且称呼自己为蟠龙,这是人间第四个如此称呼自己的人,但和师童、顾往昔相比起来,他们很清楚自己已经并非蟠龙,而是罗天,不管罗天长的如何像蟠龙,或者说他体内是否有着属于蟠龙的东西,但蟠龙已然是过去式,当世的罗天就只能是罗天。 但就此时罗天的感觉,姜小云口中称呼自己为蟠龙,他是认定了自己就是蟠龙,即便和他记忆中的蟠龙相比太过弱小,但他的记忆并不存在于当世,还停留在前世,那么也就是说,在他眼中,罗天就是蟠龙,或者说罗天只不过和姜小云一样,是蟠龙和另一名强大之人附着的身体。 “不错,留给我的时间不多,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借用你体内的三魂一魄。” 当姜小云说出这话的时候,罗天顿时就是一惊,三魂一魄,难道说,他指的是自己体内的四名宿主,难道他真能洞察到自己体内拥有宿主的存在? “不用如此惊讶,我只是借用,用完之后便会归还于你,还是说,你怕我食言?” 姜小云看出罗天脸上的动容,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但即便他如此保证,罗天心中仍旧不免踌躇,毕竟这件事委实太过重大,况且这四位宿主从自己重生开始就已经陪伴在自己身边,对他而言宛如亲人一般的存在,而如今有人想要让他们离自己而去,即便是暂时离去,罗天又如何能够轻易答应呢? “你知道如何让意识离体而不伤及意识本身的法子?” 罗天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不确定,而是就这个关键问题反问,姜小云闻言突然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用深沉的眼神看向罗天,半晌之后方才说道。 “这个法子其实你也会,只不过看样子你忘了当初是如何教会我的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感伤,这更是让罗天惊惶不已,难道说他们过去不仅仅是见过那么简单,甚至还有一份别样的情谊在其中,当罗天压下内心的震动,随即传来了鬼话的声音。 “看来,你就是那个让我们誓死捍卫秘密的神秘人了。” 此时鬼话再次说出了令人震撼之语,誓死捍卫的秘密,罗天对这个秘密可谓是窥探已久,却始终不曾自四位宿主的口中探听到哪怕一丝的风声,而如今当这样一句话从鬼话口中说出,又如何不能让罗天产生浮想联翩呢? 难道说,这个誓死捍卫的秘密和蟠龙也有关系? “并不是我,罢了,不提这个了,若是时机到了,他迟早也会知道的,赤芔、天琊、邪无私,你们三人的决定呢?” 姜小云似乎无意多提有关这个秘密的事情,而是提到了另外三人,除了赤芔和邪无私的名号罗天早已知晓,想来天琊便是神性在世之事的名字了。 “我没意见,再说了我也久没回到世间,哪怕是短暂之命,也好过这永恒的意识之体。” 魔能,也就是赤芔对此的态度倒是很直接,他的话让姜小云微微一笑,很快其他宿主也都接二连三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样一来罗天也就不好继续阻挠了。 “时间不多,这就开始吧。” 姜小云说完,手起便是牵引浩瀚星辰的宇宙之力,这种力量罗天也仅仅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在古老的记载当中,天地虽为一体,但实际上却隔了非常遥远的距离,曾经有人修炼出了能够飞天的规则,但当他飞到一定高度之后却再难以继续飞升,最终坠地死亡,而从死亡之状观察,他并非死于高处坠落,而是死于窒息。 虽然这只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但仍旧可以看得出,天与地有着难以逾越的一道鸿沟,而这道鸿沟很有可能就是规则世界和规则以外世界的那条分界线,毕竟天下五族,无论是人还是魔,都要依靠呼吸来维持生命,人有空气,魔有魔气,这是天地秩序赋予人和魔存在的根本。 释道者能够跨越人的极限以灵气为食,这就相当于是一种生命进化的开端,而故老相传的关于释道者追逐天道的传说故事里,也的确有很多关于释道者飞升天界,能够将天地融为一体,接引浩瀚星辰之中的宇宙神力的记载。 当然了,后来人们逐渐知道了,那些传说故事中的星河,其实只不过是神界中的星海和瀚海,根本就不是他们抬头望天,能够看到的那天空中的亿万星辰,而所谓的宇宙神力,也只是神界中的昊天神光罢了,但传说虽然被破除,但释道者心中的梦想却并没有消失,时至今日,仍旧有着无穷的释道者前赴后继的追寻那规则以外的世界,那遥不可及的天界。 罗天静静的看着,此时他的心中倒是不做他想,不管此时姜小云所接引的是传说中存在于天界的宇宙之力,还是神界的昊天神光,对罗天而言都不重要。 想要让意识离体的方式有三种,抽取意识、剥离意识以及复制意识,前两种是邪术,至少在中天界里是人人唾弃的存在,但后面一种却是同样存在于传说当中无人知晓的神术。 意识是虚幻的,难以捉摸的,正如人的思想、记忆一样,并不是说用口述笔写的方式就能够让思想和记忆得到复制,那只是传播思想和记忆的方法,而并非思想和记忆本身。 因而,罗天此时也很好奇,姜小云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在不伤及自己和宿主的前提下将意识给提取出来。 就在罗天疑惑的同时,只见罗天的跟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朦胧的影子,隐约像是一个模糊的人影,随即姜小云手中快若闪电,每一指都携带着一点宇宙之力,将那玄妙而又恐怖的力量注入到那一团影子当中,他的指头就像是一支有灵性的笔一样,随着一点点的雕琢刻画,渐渐的,眼前的影子也逐渐有了一点神魂,此时再看,这分明就是一个罗天的雏形。 看到这一幕,罗天才彻底震惊了,虽然他不太明白,但隐约中却有一种感觉,这就是三种让意识离体方式当中最神秘的复制神术! 姜小云此时眉头也不眨一下,虽然他已经用神力施展了很久,却始终如一,虽然看上去感觉他这样做很花费心神和力气,但又好像他根本没有消耗什么,而做这样惊人的举动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随着一笔一划,眼前的人形几乎已经勾勒完毕,除了不会动不会说话以外,完全就是另一个栩栩如生的罗天,而罗天本人竟然也能够自另一个罗天的身上感受出那种独属于自己的感觉。 是的,恐惧,一种无形的、淡淡的不可捉摸却又缠绕全身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这一刻罗天所感受到的恐惧并不是触及心灵的那种恐惧,而是从两个罗天身上所散发出的足以产生共鸣的那种恐惧。 此时的罗天完全震惊于姜小云的鬼斧神工,他居然能够在复制一个罗天的同时,也能够将罗天所拥有的神魂精髓全部复制到位,这才是真正困难的。 而此时,罗天的脑海中不由得也产生了一个念头,他既然能够复制精神,那他是否也能够复制意识? 然而下一刻,罗天就明白了,他并不能复制意识,是的,他复制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罗天出来,为的就是要为罗天体内的意识制造一个同样可以以假乱真的媒介出来,所以他并没有复制意识的法子,用的也仍旧还是“邪术”——抽取意识。 随着姜小云指尖在罗天的脑门上一点,随即一根金线便深入到了罗天的脑海之中,对此罗天没有任何感觉,很快那条金线再度自罗天体内离开,然后便连接到了另一个罗天的身上,随即姜小云用另外一根指头再度伸出金线,以自己为中间媒介,将两个罗天连接在了一起。 看来这便是到了意识抽取的关键时刻了。 罗天虽然察觉不到任何的感觉,但他的心中却仍旧可以和宿主们进行着交流,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诡异,因为罗天和宿主们其实这一刻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他们就暂时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了。 虽然四位宿主寄身蟠龙之躯上的时间远比罗天更久,但陪伴罗天的这一路上,却也将罗天当做了另一名可相互扶持的存在,不管这个存在是另一名宿主也好,还是主人也好,并不重要。 抽离的过程很漫长,但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就是这里了。” 声音中有那么几分让罗天感到熟悉的味道,但一时半刻他却又想不起来的究竟是谁,会是师童吗,是巴海吗,不……都不是,他们的声音特征都很分明,自己绝对能够辨认出的,倘若不是他们,那么来的是董家之人吗,但他们即便来了也无法进入到这处独立空间之中来。 就在罗天猜测的同时,姜小云原本平静如水的面色上却微微的透出一丝凝重,他此时同样分身不暇,要完成整个意识抽取的过程,他是最关键的枢纽,倘若他出了什么状况,罗天必然会魂飞魄散。 “去,守住外围,不许任何人进来。” 随着姜小云一声令下,一直背负在他背后安静的看着全部过程的寂灭和净乐此时同时出鞘,划破独立空间壁垒而去,看到这一幕,罗天微微一笑,正要说点什么,却听到姜小云说道。 “留神了,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罗天闻言当下便不再多言,谨守本心,进入到抽取意识最后的环节当中。 却说寂灭和净乐离开独立空间之后,停留在了偏厅所在位置,他们因为姜小云的缘故,此时也完全恢复到了最巅峰的状态,这种状态让他们欣喜若狂的同时,却也明白,此时姜小云将他们放出,也就意味着他们将要遭遇到的对手该是同样强大的存在。 在迫不及待和疑惑两种不同心情的辉映之下,很快来人便出现了。 第一个进入眼帘的是董恋云,而紧接着第二个步入此间的竟然是——那名叫劫影的魔人。 328 借势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董恋云一进入偏厅就看到了两位剑灵,从姜小云离开书童村后他就一直将两位剑灵背负在自己背上,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身体,一是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董恋云之后便是那名叫劫影的魔人,他的面色从容,和离开书童村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这一刻当两位剑灵和他相互“注视”的时候,都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今非昔比的不同。 但是这反倒是最让人奇怪的,两位剑灵受到姜小云前世之身的意识点化恢复了巅峰状态还好说,但劫影又是如何在短短的数十天之内发生了如此变化的呢? “是你们,好久不见了。” 劫影平淡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听不出任何一丝令人不安的征兆,但恰恰是这样的一句话,却是让两位剑灵同时摆出了如临大敌的对阵姿态。 “净乐,别跟他废话,我两一同出手将其拦下!” 寂灭说完后立刻就出手了,净乐从旁协助,两柄神剑同时在发出一瞬耀眼寒光的同时,却见劫影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根本就不想出手抵挡一般。 快若闪电的两道寒光同时朝着魔人的一左一右而去,但就在即将命中敌人的刹那间,就这样无端的消失无痕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让一旁的董恋云根本没有半点反应,反观劫影,也好似根本毫无所查一般的一动不动,连衣衫也没有被规则力冲击所夹带的劲风给吹拂而来。 这一幕委实太过诡异,但寂灭和净乐的心中都很清楚,他们眼前这个叫劫影的魔人必然有这种实力。 “我并无敌意,何必出手试探?” 魔人那不咸不淡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这个压抑的气氛当中非但不能让双方为此平静下来,反倒是让气氛变得更加窒息了一些,而此时两位剑灵的目光渐渐从魔人的身上转移到了董恋云的身上,他们心中都很疑惑,为何她会随着那魔人一同前来? 如果说,董恋云是董衡派在姜小云身旁的奸细,是用来监视姜小云一举一动的那还说得过去,但要说她和魔界扯上关系那就是无稽之谈了,但如今正在上演的这一幕却又让寂灭和净乐各自心生狐疑,连过去已经得出的结论也不经在这一刻为之出现的偏差。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被对方盯着,董恋云此时突然寒着脸说道。 “姜小云呢,让他出来见我!”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样一个双强环视的压力之下,却仍旧有着中沛十足的腔调,也不知道是该称赞她勇气可嘉,还是应该说她太过无畏。 “主人现在没空见你们,若是有事,不妨改日。” 净乐的语气还算和缓,至少也算是一种主人家的客气,但这样的回答却是让那魔人眉头一挑,淡淡的反问道。 “既然自称仆人,不先去问过主人的意思就擅自做主,这边是你们所谓的待客之道?” 魔人的反问让净乐一怔,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毕竟对方实力摆在哪里,倘若是什么小鱼小虾随便打发走也就是了,但面对劫影,却是不容一丝一毫的大意。 就在这个气氛紧逼的关头,突然间,偏厅内屋的一扇门打开,随即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的步履很沉稳,气态昂然,当他的身形往大厅中一站的时候,不仅是两位剑灵,就连那魔人也不禁心中暗叹道。 此人好强的实力。 “主人不在,那就由我来做东吧,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反对吧?” 来人的声音响起,却迎来了董恋云不屑的一声冷笑,说道。 “此乃我董家门庭,你又是谁?” 那人的目光转向董恋云,看着这在场唯一一名凡人,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万季安。” 万季安! 一个久违而又熟悉的名字,这个名字曾经在六年前轰动整个中天界,但却于六年前造化之门事件之后便销声匿迹了,至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今天,当这个名字的主人再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董恋云心中一震,她知道董家的危难或许将要从此开始了。 “久闻风葬天下副掌教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魔人虽然口吐赞叹之语,但语气却丝毫也听不出半点褒奖之意,不过万季安对此倒是一点都不以为然,他的目光始终盯在董恋云的脸上,毕竟在这个地方,真正能够做主的人并不是对面那强的离谱的魔人,也不是自己身边这两位剑灵,而恰恰是对面那个宛若凡人一般的小丫头。 魔人说完之后便不再发言,一直站在一旁神似董恋云的保镖,他的这种姿态倒是让万季安的心中十分了然,这是一个懂得如何把握“势”的敌人。 势,是一种方向、倾向,无论是局势、形势、态势、姿势、情势、国势、水势、火势、风势、伤势、攻势,都是在表明不同事物的发展方向。 对于掌握动之规则的万季安而言,想要懂得动的原理,必然要懂得如何把握“势”的方向,此时此刻,眼前的局面虽然看似扑朔迷离,但实际上却完全呈现在眼前,而关键就在于双方中间的那一座天火同人之阵。 “就算你是曾经名动天下的风葬天下掌教,那又与我董家何干,你冒昧来此,还企图自称自己为此间主人,你这样做又想置我董家于何地呢?” 董恋云一番针锋相对的话让万季安的脸色微微一变,的确,从常理上来讲,他万季安之前的那翻说辞分明就是胡搅蛮缠,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但可惜的是,万季安又岂是会被常理束缚之人,对此他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你可知这棺木之中所摆放之人是谁么?” 突然间听到万季安提到棺木之中的人,董恋云顿时就是一怔,但此时劫影和两位剑灵却都像是失了声一样,都不发一言,而董恋云在一怔之后,刚想要说话,却突然间将嘴巴给闭上了。 棺中之人是谁,董恋云自然是不知道的,即便姜小云已有结论,但这个结论却并没有来得及告诉她,而此时董恋云心知自己已经进入到了对方的圈套当中,倘若再继续就着他的话进行下去,终究会一败涂地。 “既然这是我董家灵堂,那摆放在灵堂中的自然就是我董家之人了。” 董恋云的话让寂灭和净乐一怔,对于他两来说,棺中之人必然是韩在先,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此时他两却很清楚,即便他们把这个谜底揭破也毫无意义,甚至会因为他们揭破真相而让局面一下子变得覆水难收。 “此人我倒是从未听说过,没想到这百年之间中天界竟然又出现了如此厉害的角色。” 寂灭此时暗赞了一声,净乐也点头称是。 “别急,慢慢听下去,相信很快就会有分晓了。” 此时,面对董恋云的这样一番措辞,万季安却是哈哈大笑,随后袖袍翻飞,根本不顾旁人眼色和董恋云的阻拦,已经将棺木掀开,而后韩在先那张早已死去多时的死人面孔赫然便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当看到韩在先的那一刻,除了董恋云谁也没有说话,毕竟对于已经知道答案的谜底也就失去了好奇的意义,但这一刻董恋云却是吃了一惊,她显然没有想到,万季安竟然还真的擅作主张,揭开了这具棺木,而当她看到棺中之人时,此时阴沉着脸,刚到嘴边的话却又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因为这一刻她才知道,这才是万季安真正的圈套。 是的,棺木之中的这个人必然和环绕董家的所有事情都有联系,甚至于这个人和姜小云乃至那个蟠龙上人也存有关联,倘若自己此时仍旧一口咬定,此人乃是董家之人,那么由此而牵扯出的关系会最终影响到谁,那就根本不在董恋云的设想当中了。 此时董恋云心中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毕竟不是大哥大姐,没有他们沉浸生意场上多年打拼而来的那种心机、心性,她毕竟也只不过是耳濡目染了几年的时间,要想和万季安这样的传奇人物比心机上的老辣,还是太嫩了点。 眼见董恋云不再说话,万季安此时的目光才转向了魔人,他的语气渐渐转冷,说道。 “哼,还不走?” 魔人劫影听了他那蕴含威胁成分的逐客令,心中倒是很清楚,自己这一局虽然并没有输,但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却已经讨不了任何便宜了。 “既然如此,还烦请替我转告此间主人,清微妙法兹事体大,不日此地便会成为修罗战场,还请此间主人好自为之,下次再见,也许将会是另一个不同的局面了。” 魔人说出这话的同时,董恋云脸上的晦暗浮现的越发明显,她很清楚魔人这话绝非无的放矢,而是正在他们对峙的当下,外面也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一刻她的心中在滴血,也在咒骂着一个人的名字,如果不是他,事情何以会演变至此? 当然了,事情发展至今,再来深究到底是谁的始作俑者,也无济于事了。 魔人退走之后,万季安的目光这才看向了两位剑灵,双方此时统一战线,虽然人和剑灵有别,但终究不是人魔殊途的关系,双方略一见礼之后,万季安的目光再度转向董恋云说道。 “抱歉,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若是之前有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万季安的这句歉意的话可说是毫无半点诚心,毕竟以他的心性也根本无需向任何人承认错误,董恋云听到他的话又能如何,也只能以一声不屑的冷哼来表达自己的心声。 “走吧,我们一同进入。” 万季安说完后就打算破开空间界限去找罗天,但在这个时候寂灭却来到了他的跟前拦住了他厉声问道。。 “慢着,你还没说,你的来意究竟为何!” 看着眼前的寂灭,万季安却是笑了,但是随后寂灭就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席卷而来,当他正想要以规则力抗衡的时候却听到净乐的声音响起。 “别动!” 寂灭试图去抵挡规则力渗透的行为消失了,而后渐渐的那股恐怖的规则力渐渐消失,寂灭只感觉自己一头冷汗,之前那一刻他察觉到了死亡来临的迹象。 “你竟然是修炼动之规则的本源释道者!” 寂灭此时想来还心有余悸,那一刻只要他动了就是必死无疑,能够将动这种本源规则修炼至大成的释道者在整个世界上都寥寥无几,这可不是单凭毅力或者悟性就能够做到的,没有舍己之心,根本无法明了本源无意义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人的欲望正是从人心中得来的,只有人还有心,世界就永远不会太平,哪怕是那位传说中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如此宏源的地藏王菩萨也是平心而论,但只要世人还有心,这样的宏源就永远也无法实现。 天道便是绝对逻辑、绝对规则,人想要成就这样的天道就必须要遵循这样的绝对,做到真正的无私无欲无求,但人最难做到的却恰恰也是无私无欲无求,这便是无意义的真谛。 两位剑灵也曾经是释道者一途之中的绝顶人物,自然明白想要练就万季安这种程度,那岂止是难如登天。 考验既过,当下万季安带头,两位剑灵随后,三人一同消失在了董恋云的视线当中。 此时的董恋云还愣在当场,似乎并没有因为活人凭空消失而流露出任何惊惧的神态,她虽然也算是一名释道者,但相比起真正的释道者来说还是差的太远了。 此时的董恋云还沉浸在自我迷失的世界当中,事情为何会演变至此,她不知道,也根本想不明白,在那一刻,其实她明明是有机会挽回的,可为何她还是对姜小云露出了那样的神态?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她是人,是董家的一份子,所以她自然就该有为人的坚持,以及为董家而尽一份力的心,但遗憾的是,事情的发展往往都不能如人所愿,而到了这一步,该说是她错了吗? 不,她并没有错,但任何不遂人愿的结局总会有一个对错,做错的并不是自己,那么错的人又会是谁呢? 329 命数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他是你的朋友?” 姜小云在见到万季安的那一刻出言问道,但此时抽取意识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罗天不能分神,分神的后果就是意识散离,而当万季安探查到此时罗天的处境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事情何以演变至此?” 万季安是在罗天妖界之行的中途离开的,罗天交代给他的任务重大,所以先行返回,但两人之间并未失去联络,此时再见,却是另一种说不出的恍如隔日。 由于罗天无法开口说话,所以也没人回答万季安的问题,不过问题的答案就在他的心中,关于永眠之间,关于炼妖皇的事情万季安自然是一清二楚,而从罗天的神情和状况来观察,也多少猜了个七八不离十。 接下来就只需要静等了,随着那一束连接到两个罗天的金线一点点的泛着异样的微光,那是意识在不断的从罗天的意识脑海中进行抽取的证明,看着这一幕,饶是万季安经历丰富,却也不禁为罗天的大胆而感到叹服,这种被他人眼睁睁的抽取意识的行为,如果换做是自己,是否也能如此的心甘情愿呢? 仪式从开始到结束花费了足足有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之前天座化身曾察觉到独立空间有崩塌的迹象,但这种迹象却并没有维持多久,但这背后的关联却是谁也说不清楚,有可能并不严重,但一旦严重起来,那又将是另一场万劫不复。 随着罗天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而在罗天跟前的那个形同罗天的人形却反倒是变得越来越强,终于,就在罗天气息一窒,整个人犹如一种被掏空的感觉的同时,整个过程就此完成。 “这是……” 万季安的目光被那具罗天的人形所吸引,他感觉的出,这具人形如今像是散发出了全新的活力,这种再造之法不仅闻所未闻,甚至于在万季安的眼中更像是一种女娲造人般的鬼斧神工。 “我天琊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这一天。” 此时,人形罗天的口中说出了一句话,声音分明并不是罗天,而是罗天体内的宿主神性,他的声音苍劲而有力,但语气中也夹杂着一种对现实的难以置信,毕竟这样的再生之法连他也不曾幻想过。 “别动!” 姜小云察觉到罗天有想要说话的迹象,赶紧阻止了他,随即补充道。 “这只是三魂一魄当中的一魂,想要将三魂一魄全数抽离,至少还需要三次同样的仪式。” 听到他的话,万季安脸色一变,看向罗天的状况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担心,如今仅仅是抽取一魂就让罗天的身体如此不堪了,连气息都微弱的快要完全消失了,他如何能够再承受三次同样的仪式? 万季安的话并未说出口,但这一刻,刚刚自宿主而再造成功的神性——天琊开口说道。 “接下来的工作就由我来吧。” 听到他的话,姜小云点点头,当那一缕渗透到罗天意识深处的金线从罗天体内抽离的同时,只听到罗天吐出了一口如释重负一般的气息,而后一股让万季安暗自心惊的强悍的生命力瞬间游走到了罗天的周身,仅仅是这一秒钟的时间,罗天也仿佛如同涅槃重生了一般。 万季安皱着眉头,仔细的思索着这其中的关窍,但这种抽取意识之法对他来说十分的生疏,并不是他的强项,对此姜小云淡淡的说道。 “抽取意识和抽魂夺魄有相似的地方,都在于对生命力的透支,寻常之人,生命力旺盛但却一脉相承,倘若遇上命中劫数,死亡便会如期而至,但蟠龙的情形却并不相同,或者应该说,蟠龙并非是单一的生命结构。” 姜小云的话让万季安眉头一扬,联系到他心中所猜到的那一丁点答案,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不过此时他却从对方的言语中抓住了另一个重点,当下出言问道。 “蟠龙?” 听到万季安点出这个名字,姜小云淡淡一笑,同时又看向罗天说道。 “不管他现在叫什么,这都是他注定的天命。” 天命? 这个词让万季安的心中一动,但却也同时将他心中藏有的数个疑问全部都给压下了,当下他不再做其他的联想,略微点了点头后说道。 “你既然说他并非是单一的生命结构,那么也就是说他可能还存在有多条原本并不被他自己知晓的生命?” 万季安的疑问一出口,已经再造重生的天琊叹了口气后说道。 “不错,其实我等以宿主形式寄身于蟠龙之躯,所为的便是想要继承蟠龙的命数。” 天琊的回答让万季安明白了过来,虽然不是所有疑问都得到了解答,但至少在过去那些存在于罗天身上的特异之处却也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但是这个结论却实在是太过震撼了,即使是万季安也很难接受这样一个结论,他看向对面的罗天,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的遗憾,不知道身为当事人的罗天,又是否能够接受他的这种非单一生命的形式。 每一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命数,不管人的一生有多么坎坷,但他都是为了独一无二的自己而活着的,同样也不管人的一生当中做出了多少错误的决定,但每一个决定都将改变也仅仅只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罗天的这种状况却和常人不同,他只是作为蟠龙的其中一种生命结构而存在,也许太过复杂的东西万季安想不到,但他的生命却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而活,甚至于他也不能决定自己生命的开始和终结。 “他知道这个结果吗?” 万季安问道,天琊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后说道。 “我想,他应该是有所察觉,只不过并未真正参透这其中的奥秘罢了。” 此时天琊不再多言,开始以意识抽离之法替代姜小云完成接下来的工作,每一次意识抽离都等同于是一次对罗天所拥有的生命力透支,但遗憾的是,罗天的这条命并不仅仅为他一人所有,就算罗天死了,蟠龙也不会因此而死亡,但这恰恰也是最可悲的地方。 当天琊开始继续进行仪式的时候,万季安看向了姜小云,仅凭第一感觉,他就知道自己绝非此人的对手,甚至于这个人表现出的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还要远胜于师童、巴海等人。 “你是何人?” 纵使明知道彼此间实力巨大的差距,但万季安却仍旧不失自己平日里的半点作风。 姜小云没有说话,而是从身上拿出了那一枚星型物品,当万季安看到这枚星型物品的时候,他的眼神凝固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后,说道。 “我明白了。” 没人知道万季安明白了什么,但这一刻他的回答却宣示了两个结果,而这两个结果当中所蕴含的意义却是无人不知晓。 寂灭和净乐此时也都回到了姜小云的身旁,不管如今存在于他们跟前的这个姜小云的内核究竟是谁,对于已经认定了主从关系的剑灵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主人,我有一个疑问。” 此时寂灭突然开口,姜小云并未去看向他,不过对于他想要问什么倒是一清二楚,索性便直接点出了他的疑问。 “你是想问我是如何仅凭意识能力就能够依托于这具凡人之躯施展出这样的能为吗?” 姜小云的疑问同时也让万季安回转了眼神,他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而在来之前唯一得到的线索就是罗天出事了。 “是的,就我所知,意识虽然是主导人之行为的枢纽,但意识本身却并不能强化人体自身的能力,人通过感悟天道来精进实力,但意识虽然可以强化人的状态,但实力却需要有一个漫长的修炼过程。” 寂灭的话乃是当今释道者修炼规则的程序,这个程序其实也是一种绝对逻辑、绝对规则,不仅仅是人,天下五族也都需要按照这样的一种程序来提升自己的实力,从无任何例外。 即便是韩在先那样的天人无垢体,能够让他在极短时间内就学会正常人需要花费几十年功夫才能通晓的知识,但时间的长短只取决于人的悟性程度,而实力的高低仍旧需要通过身体力行的方式来获取。 但姜小云所展现出的实力强弱,前后差别太过悬殊,就算姜小云是一名来自过去之人,哪怕他的记忆并没有因为转世而消失,而只是被封印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后天成就的高度不可限量,但潜力是一回事,现状的发展又是另一回事,姜小云现如今无法拥有的力量,就算给他调换一位天帝的意识能力难道就能凭空生成了吗? 如果真能如此,那这世间的千万释道者还修炼什么,彼此相互夺取对方的意识不更为便捷了吗? “我想……这或许就是漏洞之所以被称之为不存在的规则的原因。” 此时,回答寂灭这个问题的却并不是姜小云,而是万季安,当他提到“漏洞”这个概念的时候,寂灭和净乐都是一愣,他们两位剑灵本就是心意相通,此时一经联系前后,两相对照,顿时也就明白了过来。 “不存在的规则,这个解释很不错,是你想到的?” 姜小云此时脸上也微微透露出赞许的神色,转头问万季安,不过万季安摇了摇头,而是看向了一侧的天琊,此时他已经知晓了天琊的身份,自然也就明白了他就是当初罗天能够以人这个身份施展神族秘法的原因,只不过单凭一个神族之人的意识宿主还无法依靠像炼妖皇所拥有的秘法形式以欺骗先祖之灵的方式获取到秘法本身的能力,因此蟠龙之躯其实才是罗天能够施展不同种族秘法的根本。 “天下间并没有谁是谁的漏洞这样一种说法,这种说法不过只是人对自然万物相生相克的一种假设罢了,所谓的漏洞规则其实本身就包含了自然万物的运行原理,但这种运行原理对于普通人而言晦涩难懂,且也难以通晓其运行的真正意义,但漏洞这种说法却反倒是通俗易懂,水能灭火,但某种程度上却也能助长火势。” 万季安的话让寂灭和净乐微微点头,随即就听得他继续说道。 “人的意识中包含了人之所以为人的一切根本,但这种根本用常理来推断,却并不是由意识本身所产生的,而是由人的行为表现出来的,那么到底是意识决定人的行为,还是由人的行为来判定意识的涵盖面积,其实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因此作为人来说,当人拥有了浩瀚的知识储量,其实就等同于是人拥有了理解乃至如何去运用这些知识的行为能力。” 万季安的话音刚落,天琊也做出了补充。 “绝对逻辑、绝对规则。” 是了,这便是绝对逻辑,绝对规则,寂灭和净乐此时也都明白了过来,姜小云的实力前后差距悬殊,最直接乃至关键的问题并不是在于他究竟是依靠意识主导行为,还是行为来判定意识这种难以两分的说法,而是现如今姜小云的行为完全符合以及遵循了天道的绝对意志。 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完全的将另一个人模仿的一模一样,那么这个人倘若有一天真的替代了另一个人,是否就能够拥有另外那个人的一生呢? 答案是肯定的,只不过这种事存在于真实发生的几率微乎其微,正如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能够完全被隐藏的秘密一样,总是会暴露出来的,但微乎其微却并不代表着就一定不存在,正如同一直追逐天道的释道者,即便如罗天这般拥有了道心之人,也只能够通过共振的原理试图去揣摩天道发生的频率,但未必就没有一个人真的能够走到那一条完全和天道如出一辙的道路上的人,而这个人是否就是天道之主了呢? 此时的仪式已经进行到了第二轮最关键的环节当中,众人也都不再交流,而是将各自心中的秘密隐藏在了最深处,不管他们现在彼此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而在将来是否又会让这种内在的关系发生变更,但至少守住这一刻,也就相当于是一种永恒。 330 鸣沙派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就在罗天这边进行仪式的同时,此时的外面也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清微妙法的消息一经泄露,顿时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几乎整个中天界的大江南北,所有人,不仅仅是那些强大的释道门派,就连那些平日里足不出户的隐宿们也都按捺不住各自蠢动的心。 毕竟这本中天界的奇书实在是太要命了,在其存在于传说和现实中的历史来推敲,中天界的历史上至少有七八位霸主级别的存在就和这本书有关。 南尧城是坐落在中天界以北靠近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的天鸣城附近的一座城镇,居住在这座城镇中的人长久以来所奉行的处事原则和岁月城差不多,他们保持着自身的相对中立,不与外界产生直接的来往,虽然他们的名声不显,不像岁月城因为抵挡鬼族入侵而那么名声显赫,但却因为一个释道门派的存在,而得以在人族长久的争权夺利中生存了下来。 而这个释道门派便是鸣沙派。 鸣沙派以其规模来说,足够称得上中天界十大释道派门之一,不过这百年来,这个派门并没有做过什么震慑中天界的大举动,随着人的百年寿辰更替,随着上一辈人的离世,也让曾经发生在过去的辉煌逐渐被黄土埋没,到了今天,即便仍旧有很多人记得这个派门的名字,却也没有多少人会有心思提及他们当年曾经的辉煌了。 毕竟江山代有才人出,而发生在中天界这一百年来的各种轰动性事件已经足以盖过他们的光辉,成为这一代人茶钱饭后的谈资了。 但就在今天,鸣沙派中却在发生着一些和过去不同寻常的事。 “师兄,事情是真的吗,净天尊者要退却掌教之位?” 派门之中,人人都在议论这条消息,关于这条消息来的很突兀,虽然看似捕风捉影,并没有任何可靠的事实依据,但似乎每一名门人都在传,也有越传越神的迹象。 “应该是真的,就是不知道净天尊者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又是出于怎样的考虑,不过倘若此事为真,那么能够阶梯鸣沙派掌教之位的就只有两人了,潘隐尊者和瑶光尊者,但两位尊者一项不打理派门之事,而是负责经论典籍的翻修和记录,应该并不是掌教适合的人选。” 这名师兄显然是派门中有一定资历之辈,他的话让几位师弟频频点头,而就在他们谈论的同时,不远处走过来一男一女,这两人的出现,立刻就让所有议论的声音全部压下,众人纷纷的围在了这两人的身旁。 “大师兄,二师姐,事情到底咋样了?” 人群中,众门人议论纷纷,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这一男一女在对视一眼之后,两人的脸上都升起了一缕同样的狐疑之色,而后,那二师姐说道。 “具体的情况我和师兄也不知情,不过有一种说法是,继任掌教之位不会由西先代尊者接掌,而是会在二代弟子中择其一。” 二师姐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但人群中却也有几个人眼神流转,各怀心事,显然是二师姐的这番话让他们嗅到了这其中隐而未现的机缘。 “这如何可能,我鸣沙派继任掌教的规矩向来都是必须要通过派门内至少三位尊者的考验才能拥有资格,而在二代弟子中,除了大师兄已经通过了一位尊者的考验外,还无人有此实力呢!” 他的话让那大师兄微笑着看向了他,那眼神中分明是看穿了说话之人的心事,当下他淡淡的说道。 “五师弟,我刚才已经得到了师尊的号谕,此番掌教竞选资格,我不入围,便自当谨遵师命,将资格让与各位同门。” 大兄弟的话再度让人群中一片喧哗,不少人此时都是惊异之色溢于言表,如此说来,岂非是派门中所有有尊者实力的高手都无法拥有继承掌教的竞选资格了? 如果说,门派里发生了重大变故,实力在尊者之上的顶尖高手都要参与的话,那么人选自然会落到大师兄或者二师姐两人的头上,但如今连同他们都失去了这份资格,这不禁让剩余下来的众门人都有了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到底是发生了何事,竟然要集结派门中所有拥有尊者实力的高手去做?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似乎答案就在众人的心中。 “难道是跟前不久传出的清微妙法有关?” 突然有人提到了这个消息,之前还在议论纷纷的声音全部都安静了下来,连同那大师兄和二师姐的脸上也都是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是的,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那么还能有什么事会让整个鸣沙派上下发生这样的变故呢? 清微妙法,的确是流传中天界的奇书,不管这本书中到底记录了多么玄妙的秘法,但仅凭传闻就足以让无数人为此垂涎欲滴了,而在场的众人当中,也有不少原本觉得当大师兄和二师姐失去入围资格后,自己也有能力一争这鸣沙派掌教之位的有心人此时不仅也多少会拿这掌教之位和清微妙法来对比一下,但得出的结论却是不言而喻的。 就在此时,随着山门最高处的钟声被敲响,所有门人这才意识到决定的时刻来临了,众人纷纷朝着门派大殿而去。 进入大殿后,众人一齐等待着净天尊者的出现,片刻之后,只见大殿内室缓缓步出了一阵脚步声,那是净天尊者徐徐有力的步伐声音,不对……不止净天尊者,是两个人。 两个人? 众人的心中升起这个疑问的时候,却又不禁感到一阵的匪夷所思,鸣沙派内殿向来都只能容许掌教,也就是净天尊者一人有资格进入,哪怕是潘隐尊者和瑶光尊者都没有这种资格,那么又是谁,能够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能够得到掌教的重视呢? 难道说,这个人便是鸣沙派内定的下一任掌教的继任人选? 每个人的心中此时都升起了这样的心声,似乎这样的猜测才是最接近真相的,毕竟这两天来派门中发生的诡异之事太多了,多到足以涵盖这百年来鸣沙派中所发生的离奇事加起来都没有这两天多。 正当众人猜测之际,净天尊者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门人的视野当中,但是这一刻却没有一个人的眼睛去看向他,而是齐刷刷的聚焦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管师兄!” “竟然是命天教的管良。” 无数人此时似乎是忘记了鸣沙派的派门规矩,纷纷惊呼出声,不过净天尊者似乎并没有因为众门人犯了门规戒律而动怒,而是有放任自如的样子。 片刻后,当众门人按下各自内心的惊惶之后,重新看向了他们的掌教净天尊者的时候,只见净天尊者捋了捋胡须,然后说道。 “正如各位所见,今天特地邀请到了命天教的管师侄前来我鸣沙派,也将要和我派各位尊者一同见证新掌教的诞生。” 净天尊者话音一落,随即看向了身旁的管良,管良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他的眼神深邃,谁也猜不透他此时到底在想什么,但是猜不透却不代表众人心中的疑问就会因此消失,但扑朔迷离的状况却反倒是让众人引发了更多的猜测和联想。 是的,按照时间来推算,再过两三天难道不就是曲家大婚之日了吗,这种时候,管良不是应该待在命天教等着迎娶他未来的那位娇妻美眷,走上家庭事业双丰收的辉煌前程,却为何竟然出现在了鸣沙派当中? 鸣沙派同样也收到了命天教发来的前去造化之门曲家的观礼大典的邀请函,这一封函如今还在净天尊者的袖袍当中,如果说此时众门人的心中是匪夷所思,那么此时净天尊者的心中,便是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管良的来历不单纯,他究竟是为了清微妙法而来的,还是为了鸣沙派而来的,谁也不知道。 但净天尊者毕竟是鸣沙派现任掌教,所以很多事他知道的要比其他人更多一些,比如说,他听说在几个月之前,巴海曾经掳走了命天教的管良。 这个消息的来源十分隐秘,可以说知道这个秘密的在整个中天界不超过二十个人,净天尊者便是这二十人之一。 以此消息作为参考,再来看今天的这件事,联想到同为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的天鸣城,他们又是否知道今天管良来到鸣沙派做客之事呢,如果他们知道又会采取怎样的对策呢? 鸣沙派这百年韬光养晦的背后,同样也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同样也隐藏在净天、潘隐和瑶光这三位尊者的心中,对外鸣沙派虽然宣称的是和平发展,但唯有他们自己才知道,那件发生在百年之前的大事几乎差点就颠覆了鸣沙派数百年来才创下的基业。 今天的鸣沙派已经没有多少实力再经历一次百年前的那场浩劫,如今连想一想都觉得后怕,净天尊者虽然不算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但也不想自己背负上一个千古骂名,一个鸣沙派的历史罪人的名号埋进黄土,所以封派沉寂徐图发展是最好的选择。 但在今天,管良的到来却让他嗅到了一丝潜在的危机,这份危机似乎就和在万里之外的龙祥城董家有了那么一丝共鸣的迹象。 管良今天的身份是代表命天教来参加鸣沙派继任掌教的竞选仪式的,以命天教在中天界的身份地位,管良要来,净天尊者自然不敢说半个不字,因此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接待他,同时在内心祈祷一切顺利过渡,不要真的出现了什么难以预料的风波。 但是,其实净天尊者心中很清楚,自己不曾预料到的风波其实已经在慢慢上演了。 鸣沙派更换继任掌教这件事如今只不过是传出了一些风声,这些风声其实就是净天尊者刻意传出的,为的是探一探派门中的一些风向,他身为掌教,自然也很清楚自家派门中所存有的那些隐患,众门人平日里拉帮结派,搞各自的小圈子,加上一些刻意的曲意逢迎、巴结贿赂,这种风气在二代弟子当中还好,毕竟他们是亲传弟子,但在三代、四代弟子当中却实属主流。 毕竟他们身份低微,如果不巴结、逢迎一些对象,根本很难在派门中混到个出头之日,如果有朝一日他们巴结逢迎之人出头了,或许能够提携他们一把也说不定。 这种为人的小心思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但一旦到了关键时刻,派门利益和自身利益何者为重,恐怕将会是另一场不为人知的风波了。 但如今,一切都还只是存在于试探当中的时候,管良就来了,他的到来直接就让事情的发展犹如被打了鸡血一样的,直接过度到了要走马上任的地步,毕竟管良代表的是命天教的身份。 一想到此,净天尊者就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无论怎么呼吸都难以畅快。 此时在下方所有的二代弟子都在屏息以待,他们并不知道这其中可能会存在的那些隐患,但他们所知道的却是如果所有尊者以及他们的大师兄、二师姐不参与竞选,那么他们当中谁才是最有资格成为继任掌教的人选。 这个人选会是自己吗,如果不是自己,又该用怎么的方法绊倒他,让他倒在自己跟前呢? 没人说话,但心中的算计却早已是经历了千百个来回,丝毫不弱于临阵对决了。 就在这个时候,潘隐尊者和瑶光尊者也来了,他们的到来也象征着以武决来分出胜负的时机马上就要来临了。 两位尊者先是见过了他们的掌教师兄,然后又一一对管良见礼,双方各自点头之后,正当两位尊者转身,紧接着净天尊者就要说出武决竞选继任掌教的仪式开始的时候,突然间,大殿外面传来了一个高昂的声音。 “净天掌教,管师弟,这样的好戏怎能缺少了我夏瑜,不是吗?” 声音传到大殿之中,震的大殿房梁上的泥塑也纷纷颤抖坠落,而后一个年级约莫在三十三四虽左右的中年人便站在了大殿门口,那双如同苍鹰一般的厉眼正一动不动的盯在管良的脸上,两人四目相对,而此时一直如同老僧入定的管良,在他那古井无波的心中终于是多了一丝颜色。 你终于来了! 331 夏瑜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夏瑜进入大殿的那一刻,净天尊者的心中就暗暗叫苦,他果然还是来了,不过这也难怪,南尧城本就坐落在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的天鸣城附近,连远在天边的悲叹城命天教都来人了,天鸣城又岂能不嗅到一点风声而派人前来呢? 只是没想到的是,来的人竟然会是夏瑜。 夏瑜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他的每一步都可以清晰的听到周围不寻常的呼吸和心跳声,那是畏惧,是胆怯,也是无奈,但那又如何呢? 夏瑜一直走到净天尊者的跟前,但目光却丝毫没有去看向面前的净天尊者,而是一双眼盯在了管良的身上。 “三年未见,管师弟别来无恙呀。” 夏瑜的话让管良淡淡一笑,论身份自己和夏瑜平行,论年龄,他确实比来人要小那么一些,论实力,两人虽不说旗鼓相当,但至少千招以内难分胜负,但站在南尧城这个地方,自己是客,甚至于净天尊者乃至鸣沙派也是客,而夏瑜才是此间真正的主人。 所以,管良略施一礼,在态度上有谦让之意,随即说道。 “夏师兄也是风采依旧。” 听到管良一番毫无新意的问候,夏瑜再度哈哈大笑了起来,旁若无人的姿态和那种肆意随行的行事作风更是展露无遗,笑过之后,他的目光终于是回到了净天尊者的脸上,说道。 “听闻今天是贵派竞选继任掌教的大日子,我天鸣城不请自来,净天尊者不会见怪吧?” 净天尊者可不敢像管良那般托大,管良的背后就是师童,魔界大战之后足以奠定命天教在中天界中的领袖地位,而他们这地处中原之地,并无任何外族侵扰,也说不上要背负怎样的使命,这种使命感也可以换算成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就如同领兵在外的大将军和朝廷里的禁军侍卫的身份差别一样。 但是,夏瑜却是一个异类,应该说,天鸣城这个地处中天界中原地带的七大主城之一,其存在于世并被世人所认可的来由便是源自于百年前那场浩劫。 “夏师侄说笑了,师侄今日前来,鸣沙派可谓蓬荜生辉,又岂能顾此失彼。” 净天尊者的话让夏瑜略微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肯定他的态度,但这样的一种表情对比,却让下方那群鸣沙派的师兄弟们脸色均有些不好看,就像是鸣沙派要竞选继任掌教,反倒是他夏瑜说了才算的样子。 对于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管良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今天他来到鸣沙派,一方面是带着师尊的指示前来,但还有另外一个来意,这个来意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只不过管良其实心中也很清楚,虽然这个来意隐藏在他的心中,师童并未提起,但能够洞察人心秘密的师童又岂会不知呢? 夏瑜和管良都是外来的贵客,两人分别坐在在贵宾席上,而接下来这场竞选掌教的武决便要正式开始了。 不过由于事发突然,不仅是鸣沙派的三位尊者,就连所有即将入围的二代、三代弟子们也都没有准备好,可以说所有将要展开的一切都是临时决定的。 净天尊者此时看向潘隐和瑶光两位尊者,三人略一点头之后,武决这便正式开始了。 没有对阵名单,也没有任何事先的安排和私下里的默契,完全遵循了自愿的原则,此时率先上场的这两个人,让坐在管良身旁的夏瑜微微的诧异了一声,也引起了管良的注意。 “管师弟应该不会认识这两位吧?” 听得他展开话题,管良倒是心知肚明,当下也顺着他的话笑道。 “观这两人神态,想必都是练气巅峰的高手,只不过年龄相差似乎有些大,怕是两人在派中的辈分上有差别吧?” 管良的反问让那夏瑜淡淡的一笑,然后指着场上年龄较大的那人说道。 “那是鸣沙派二代弟子中的老四,以修炼地之规则为主,地乃是土之规则的变化,较之土这种本源规则而言,要相对简单一些,不过他沉浸此道已经三十余载,倒也是不可小觑。” 夏瑜的这番话让管良微微点头,以他的身份本来是不需要对这种情报消息掌握的如此精确的,毕竟天鸣城既然是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那么他作为城主之子,身份地位便如同自己这位师童的嫡传弟子一般,眼界需要放在更高的层面,能够进入他们眼帘的也至少应该是净天尊者这个级别的存在,不过就管良对夏瑜的了解,却知道他表面上看是一个狂妄肆意之人,但其内在却心思缜密,如若为敌,乃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 不过也好在他们两相距甚远,且天鸣城并没有背负任何对抗外族的使命的缘故,更多的是维护中天界的内部平衡,而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便是由天鸣城一手处置妥当。 此时场上的武决已经进行到了一半,这场二代弟子和三代弟子的较量本就有些授业时间长短上的差距,很多,那二代中的老四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而他的对手在左支右绌之间,已然是疲于应对了。 当战斗结束的时候,随着二代老四的一声承让,场下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净天尊者此时也起身说道。 “这一场,贾令秋胜。” 随着两人回到观战席上的时候,很快第二场战斗的人选也一同进入到了武决场地之中。 战斗一场接着一场,管良看了数刻,心中对于鸣沙派的实力也有了几分了解,命天教中自然也有关于鸣沙派的记录,只不过那些记录中更多的还是总结鸣沙派的过往事迹以及对几位尊者实力的描述,但人的寿命以百年为限,终有倒落于黄土的一天,而这些后辈中的新生代才能更好的体现出一个庞大派门未来的发展潜力。 如今看来,鸣沙派能够立于中天界数百年不曾倒塌,自有其内涵所在,实力是一个方面,但武德却更为重要。 “管师兄想不想下去指点一下?” 正当管良在思考事情的时候,突然间夏瑜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这让管良一怔之下,赶紧摆手说道。 “今天是鸣沙派竞选继任掌教的重要日子,我既然身为客人,理当客随主便,岂能反客为主?” 不过管良倒是明白夏瑜的心思,当即淡淡一笑后说道。 “倘若夏师兄有心,等到鸣沙派的事情一了,我两自可切磋一番无妨。” 夏瑜等的就是管良的这句话,当即起身,声调放大了一些,显示出了一番急不可待的神态,说道。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反正占用一些事件也无妨,净天尊者,你说是不?” 夏瑜的话引起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之前其实就有很多人在注意这两位“不速之客”的谈话,而听到这里,更是明白夏瑜心中存了想要和管良切磋的心思。 只不过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夏瑜如此喧宾夺主的态度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都极为不妥,纵使此时人人都想要看一看这两位中天界的二代之中谁的实力更强一些,但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允许。 可是夏瑜的话已出,净天尊者踌躇之际,自然也明白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婉拒,正在犹豫之际,只见管良也站了起来,说道。 “既然夏师兄有心指点在下,在下又岂能推脱呢?” 管良明白,倘若这一战不打,那夏瑜会更加得寸进尺,他的来意中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管良虽然不知,不过眼下的这个时局当中究竟存有哪些未定的变数,管良的心中却是一清二楚。 清微妙法出现在龙祥董家的事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了,推己及人,料想天鸣城的夏家父子必然也不会无动于衷,但清微妙法只是其一,还有另外的两件更重要的事情才是牵涉到此间的根本。 魔界入侵,以及百年前的那一场天之浩劫。 魔界是命天教的宿命之敌,发生在几十年前的那场魔界入侵造化之门的战役还历历在目,而如今魔界竟然绕开了北方命天教坐落的大本营,而是通过别的途径渗透到了中天界腹地的中原一带,他们的动机和目的又是为何呢? 关于这条线索便是此次管良出现在鸣沙派的来历,也是师童要他前来调查的原因,之所以是先来到鸣沙派而不是直接去天鸣城见夏家父子,管良也曾经好奇过,不过师童并没有告诉他原因,管良也不再多问,只能奉命行事,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在鸣沙派见到了夏瑜。 至于天之浩劫,是管良心中所要追索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涉及到了一个人以及一样物品,这个人便是罗天,而物品自然就是那一枚星型物品了。 罗天让万季安回转中天界调查顾往昔、巴海等人的线索,却并没有交代管良做任何事,毕竟罗天和管良并没有太多的联系,说不得彼此间还有理不清的恩怨纠缠,无论是曲念怡也好,还是尧天也好,很多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而管良此番前来鸣沙派,而不是留在命天教等着迎娶曲念怡,便是最大的变数。 至于这个变数罗天知道吗? 问题的答案也不是表面上的知道与否那么纯粹。 管良此时手一直放在衣兜里抚摸着那一枚属于自己的星型物品,他在思考该找一个什么样的时机去向净天尊者询问关于那一场天之浩劫的往事,但是只要夏瑜还在这里,他就一直找不到更合适的机会,而如今夏瑜提出要和他决斗,管良心知这是他和自己的一番暗中较量,毕竟身份地位的想当,那么到底实力是否也想当,这三年过去,总还是要有一个比较的。 管良这一应声,台上台下的鸣沙派门人也都不好多说什么了,他们背靠天鸣城,对夏家父子的行事作风都有一定的了解,更是知道这个夏瑜表面上就是个混世魔王,无论到了哪里都要兴风作浪一番,但他们对于管良的了解却并不多,如今听到管良应承了夏瑜的挑战,也想要瞧一瞧,这两位当代人杰之中,谁的实力更强一筹。 武决因为他两人的下场而暂时中止,当然了,本就是临时决定的武决自然也没有太多硬性的原则规定,当夏瑜和管良两人来到武决场地中的时候,所有鸣沙派弟子都很自觉的朝着后面退开了一定的距离,显然是不想被这两人的神鬼乱舞而误伤到了自己。 至此,管良微微一笑说道。 “请夏师兄指点。” 夏瑜也抱之相同的一笑,但在笑声过后,他的神情变得阴戾了几分,出手便是人族秘法。 人族秘法为人族所专有,但这本秘法其实也和清微妙法一样,包罗万象,千百年来还从未有人能够将全本的人族秘法集于一家之长,师童有人族秘法,巴海也有人族秘法,顾往昔同样也有人族秘法,乃至于曾经受到纯阳尊者姬玄在梦中指点的管良也拥有一份的人族秘法,而每一个人所学会的人族秘法也都各不相同。 管良并没有以相应的人族秘法来对阵,相比起秘法而言,他对于自己所修炼的寻路规则则是更有信心。 秘法之威力,庞大无比,然而如此宏大威力的秘法却在即将命中管良的前一刻,在管良向后退出了一步之后,完全的消弭于无形了。 这一幕让无数人轰然叫好,夏瑜阴戾的脸上也多了一阵森然的笑容,这场并不是生死较量,以他两的身份地位,也无需在这里要分出个胜负来,只不过个人有个人的坚持,他夏瑜选择在这个地方以这样一种形式和管良较量,必然有他表面上切磋背后的真正用意。 “管师弟果然将这寻路规则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听说当初苍茫城城主巴海对管师弟出手,也被管师弟这一手退一步海阔天空给躲过去了。” 听着他的话,管良倒是没笑,但心中却很清楚,当时在悲叹城他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躲过巴海的那一击,虽然他运用寻路规则的确可以依靠这向后的一步来躲避掉所有的攻击,但巴海的所修炼的苍茫之力却并非是单一点或者面的攻击方式,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以苍茫天地来作为规则力,他管良无论怎么退,其实都还是在脚下所踏着的土地之上,只要还在土地上,自然也就躲不开以苍茫天地为伤害面打击的攻击方式了。 只不过这一刻当管良面对夏瑜,只要他有心想退,那么夏瑜就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除非…… 332 迷案伊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擂台上管良和夏瑜两人的表现让台下众人都是叹为观止,即便是鸣沙派的三位尊者也都因为两人所展露的绝学而流露出异样的目光。 管良一开始以寻路规则应对夏瑜的攻势,但倘若他只是一直在闪避的话,那这一场打的也就太难看了,所以到了战斗中期,管良也开始用出一些师童交给他的更为玄妙的规则。 但是,以规则对规则,唯一的胜算便是在战斗中找寻出对手规则的破绽,继而剥离和破解掉规则之中的组成部分,这才是克敌制胜的最佳方法。 不过,管良和夏瑜虽然两人打的很华丽,但似乎彼此都没有这样的心思,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人有所保留,不愿意拿出真功夫的缘故,所以在两人过招拆招的数百回合之后,由管良以寻路规则躲掉对方的一次攻击后,停了下来。 台下的鸣沙派众人还沉浸在之前两人华丽而又玄妙的战斗当中,纷纷表现出如痴如醉的表情,鸣沙派虽然在中原地带算是一个大派,但实际上和中天界的众多释道派门没有太大的区别,特别是在“新手”这个阶段,所需要掌握和融会贯通的仍旧是修心练气之法。 所以,平日里鸣沙派的众人很难看到这样的规则战斗,即便他们也学有规则,但却往往都是单一规则,能够将单一规则进一步融合并且加以创新,最终创造出像万季安所拥有的风语者规则的在鸣沙派这样的释道门派中至少实力都算作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了。 但在同样观战的三位尊者的心中却很清楚,两人虽然看似没有想要分出胜负的意思,但实际上这样一个胜负的过程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心中。 是的,夏瑜破不了管良的寻路规则。 “夏师兄承让了。” 管良微微欠身,以半分谦让的姿态说道,夏瑜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也略微回了一礼,随后说道。 “哪里,三年不见,管师弟才是真正的令人刮目相看。” 两人相互谦让之后,离开了擂台,相继回到了观众席上,而此时净天尊者先后看向两人,以眼神询问两人是不是可以继续继任掌教的竞选武决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管良和夏瑜却都已经无心此事了,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两人就已经心照不宣的对彼此来意有了更深入的认识,而这一点心思却是连同在场的三位尊者也都没能识破。 管良此时起身,面朝净天尊者说道。 “在下突然想起另有他事,可否改日再行造访?” 管良的话让净天尊者神情一愣,正要说些挽留的话,此时一旁的夏瑜也起身笑道。 “正好,我也刚好想起有些私事未了,那就先行一步了。” 夏瑜说完后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管良看向他的背影,心中倒是清醒白醒,这时,净天尊者也回过神来了,说道。 “既然管师侄有事要办,我也不便强留,改日若是管师侄空闲了,自可拨冗前来,我鸣沙派自当蓬荜生辉。” 寒暄过后,管良也随着夏瑜之后离开了鸣沙派,刚来到山门外,便看到依靠在山门旁的夏瑜在等着自己了。 此时,两人旁边没有了外人,夏瑜脸上的笑容也全然消失,他没有去看向走过来的管良,而是缓缓说道。 “如果你是来调查百年前那桩案子的,我想你可以离开了。” 一句充满了威胁和警告意味的话,就这样明明白白的从夏瑜的口中说出,连一点拐弯抹角和投石问路的心思都没有,但在管良听来,却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后说道。 “你怎知我是为了这桩陈年旧案而来的?” 此时夏瑜转头看向他,眼神虽然平静,并没有之前话语中表露出的味道,但这样的对视却也让管良心中提高了几分警惕。 管良虽然并不惧怕夏瑜,也不担心天鸣城方面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行为,即便是当初落到巴海手中,巴海也没敢当真拿他怎样,毕竟他有一个叫师童的师父,师童一次在梦里,一次在妖界,两次为了他的安全而犯险,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管良放心大胆的行走江湖。 “明人何必说暗话,管良,你的来意我一清二楚,包括你和那个叫罗天的小子之间的关系对我也不是秘密,你这次为了他的事前来中原,不就是想要调查当年天之浩劫一事吗?” 眼见他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管良也就省下了一番不必要的唇舌,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是打算包庇真凶了?” 听到管良提到“真凶”二字,夏瑜眉头一挑,下一刻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肆无忌惮,不说此地还不是他家的天鸣城,即便是,以世人对天鸣城认可的由来,他也不该如此横行无忌才对。 “即便我就是真凶,你又能如何呢?” 夏瑜的反问让管良心中一沉,他虽知夏瑜绝非凶手,毕竟年龄对不上,哪怕他的父亲也并非凶手,如果夏氏父子真是凶手,他们绝对坐不上中天界七大主城的城主地位,而那些暗中的敌人早已想方设法的以此为据将他们斩落下马了。 所以,夏瑜此时的这番话在管良听来,只能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夏家父子宁愿担下这样的罪责,也不愿意说出真相,乃是在于被他们包庇的对象拥有的甚至凌驾于夏家父子乃至于天鸣城的重要地位。 这个人,或者这群人,又会是谁呢? “你要查可以,反正我也拦不住你,不过别怪我没事先提醒,有些篓子要是被你捅出来了,别说你了,就算是师童亲自前来,也未必能够息事宁人。” 夏瑜丢下这最后一句话后转头就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以及听着他最后的这一席话,管良皱着眉头,久久不能言语,他倒不是真的担心这背后有什么天大的阴谋,或者当真想要为罗天找寻出当年事件中的真凶是谁,而恰恰是夏瑜的这一番警告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毕竟,师童和命天教的敌人已经够多了。 管良并未在原地待多久,他既然来到这南尧城,自然就是一番深思熟虑过后的具体行动,并不会如此轻易的被什么人的言行给唬住,此时他转头看了一眼鸣沙派的山门,心知此时如若回头再去找净天尊者,太过惹人显眼了,所以他并未再度拜山,而是也离开了鸣沙派。 离开鸣沙派后,管良回到了南尧城,南尧城在中天界中算是一个还算安乐祥和的城镇,远离其他四族的威胁,让这里的人们似乎也忘记了居安思危这回事,不过由于最近才刚刚传出的清微妙法和魔界再度入侵之事,却是让本应该平静的城镇沾染上了一丝风尘之气。 管良找了家酒肆,刚刚进入,就听到有人在谈论龙祥董家的事情,事情距离发生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按照各地出发的行程来推算,如今的龙祥董家想必早已成为了一片是非之地。 自己是否应该去趟这趟浑水呢? 答案早已在管良的心中,所以他很快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然后吩咐小二拿来了酒菜,正当他想要借着酒菜想些事情的时候,却见一个人就这样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管良一抬头,顿时就看到了一张意外却又十分熟悉的脸,这让他心中一惊,再度看向周围的人群,却分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让他惊讶的同时,只听到对面那人说道。 “怎么,管兄还没习惯啊?” 听到他的话,管良此时才转过头来,眼睛盯着桌上的酒菜,耳边听着周围人声鼎沸的市集吆喝声,随即苦笑了一声后说道。 “你们还真是神通广大,那么这一次引我来这里的又是谁呢?” 听到管良这样说,对面的陆恒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似乎不掩人耳目,但是如此豪迈的笑声却根本无法吸引酒肆周围桌边的人半分的注意,就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很快,又一双脚跨过了管良左边的长凳,坐在了他的旁边,刚一坐下就大声喊道。 “小二,拿上等的好酒来!” 唐龙的声音很快就吸引了店小二的注意,很快一壶扑鼻的酒香味就传到了三人的鼻息之间,即便是对天下美酒都有几分了解的管良此时也不禁感到有几分酒虫作祟了。 唐龙和陆恒的突然出现,让管良明白,自己再一次被人送入了梦境之中,正当他的心有些随着扑鼻的酒香而摇曳的同时,一道熟悉的倩影伴随着一阵女人首饰的叮当作响声也出现在了管良的视野当中。 果然,除了她,还能有谁有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制造梦境的手段呢? 尧天看着眼前的管良,脸上流露出了醉人的笑容,她的模样又回到了从前,不再是在妖界时天忌送给她的那一身皮囊了,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记忆,乃至于熟悉的味道和形态,都让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再见到她的管良有些心醉神迷了。 “喂,我说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见面就这么眉目传情的,没见到旁边还有两个大老爷们吗,收敛一下!” 唐龙此时很不识趣的声音响起,让管良和尧天都笑了起来,不过当尧天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我们的新郎怎么婚还没结,就一个人跑出来了?” 听到她的问题后,管良就是一怔,继而苦笑了一声后说道。 “师命难违,不得已而为之,怎么,连你也不懂我了?” 管良的话落下,那边就传来了碰杯的声音,随即混合着三人的笑声同时传来,管良心知自己被尧天调侃了,也不多说什么,四人再度碰杯随即一仰而尽。 三杯酒下肚后,管良问起了妖界他被师童带回之后所发生的事,尧天一一作答,但却并没有提起罗天的行程,这让管良的心中有些纳闷,虽然此时的他并不介意尧天当时留在罗天身旁而不随自己返回中天界,但那时的他的确是吃醋了,倒不是说他担心这两个人之间擦出什么火花来,而是妖界的他完全的被罗天的各种表现力所碾压,会因此本能的生出对罗天的敌视也在所难免。 尧天没有提到罗天,管良也不好去问,更何况此时两人重逢,更是不愿意被“第三者”打破了这一份祥和的感觉。 “对了,约我在这里见面必然有重要的事情找我,说吧。” 这话管良是看向了陆恒和唐龙,他来到这南尧城和天鸣城意欲调查当年的天之浩劫一案,却因此巧合的又再度遇到了梦境之中的陆恒和唐龙,而这两个人恰恰也跟当年的奇案脱不了干系,这其中的联系虽然看似错综复杂,但实际上却是清楚明白。 “本来我就想告诫你,不要去调查这件事,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听我劝告的。” 唐龙的这番话让管良顿时就愣住了,原本他以为陆恒和唐龙会说起此案当初的一些细节,乃至于他们心中的真相为何,但很显然他并没有想到唐龙竟然反对他去调查此案。 “为何呢?” 管良不动声色的反问,不让他查总得有个理由吧,虽然唐龙所说的确如此,他已经来到南尧城了,绝不会就此空手而回,这点个人的坚持即便是尧天也出面劝阻,管良也未必会听,不过唐龙和陆恒这两个案件的当事人,无论说出什么样的原因来,都会对他的想法有一定的推动作用。 “因为你根本查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陆恒的话回答的就非常直白了,而这样直白的回答让管良一时间联想到了两种可能,第一是陈年旧案早已盖棺论定,且联系上之前夏瑜的那一份威胁和警告,说明事情早已被掩盖的很好,根本无从去查起。 第二是这件事是关系到天鸣城地位的大事,毕竟这就是夏家父子以及天鸣城受到世人认可而成为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的缘由,这就好比倘若有人说当年的魔界大战是命天教和魔界勾结搞的一出好戏,想要借此颠覆命天教今天在中天界龙头地位,所产生的结果难道不会演变成下一场天之浩劫吗? 不过,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他管良罢手的理由。 正当管良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此时陆恒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 “既然你想要原因,那我就给你一个真正的原因好了,那就是你所能够查到的真相,只不过是当年事件四分之一的真相,因为还有四分之三的事实真相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333 时空加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真相不存于世? 听到这话,管良心中一凛,随即产生了一个想法,难道说是因为真相完全被篡改、伪造,以至于连边缘一角都难以触摸到了吗? 不对,管良很快就意识到了,陆恒的这番话联系到天之浩劫的一系列已知的线索,所指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真相并不存在于他所在的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时空。 管良想到这里,眉头不由得皱的更深了一筹,倘若这样去理解,反倒是最难以理解的,此时他不再深思,而是看向了陆恒,等待他给予自己一个更详细的解释。 不过这时,陆恒和唐龙却又再度沉浸在杯酒的欢乐当中,再也不去理会他了。 管良对此很无奈,不过他也知道,陆恒和唐龙已经死了,死人不需要再有任何为人的坚持,况且他们两因为各自所拥有的星型物品连接到了管良所在的这个时空,却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去探查真相的意思,死后就更加不会再去理会了,如果不是自己今天的来意被他们所洞察,恐怕也根本不会再提前当年的往事。 不过,当管良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又升起了另一个疑问,那便是今天由尧天造梦,接引他来梦中和陆恒、唐龙再见的真正意图又是什么呢,又或者究竟是谁指示他们来的呢? 数个疑问的纠缠,让管良愈发没心思去饮酒了,纵使今天的他已经可以完整的以意识形态存在于梦境当中,也不会受到任何外在表象的干扰,可是这里终究不是活人的世界,他身处其中,自然也免不得一丝的不自在。 管良此时看向尧天,希望她能够给自己一个答案,要说他两的关系,自妖界一行或者说巴海和尧天的图谋被罗天破坏之后还剩下多少,而剩下的这一点关系又是否还能够如昨日那般彼此交心,管良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如今身处南尧城的他,有继续向前的决心,但这份决心当真属于他自己的吗? 尧天此时也回应了管良的目光,两人对视,除了熟悉的面容和神情外,其实并没有太多其他的东西,就如同过去那样,两人这样的对视当中都很清楚彼此的身份,一者未来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一者神族身份堪比师童的大祭司,他们两人之间当真有未来吗,级别没有巴海的插足,甚至没有罗天揭露真相,难道他们真能跨过人神殊途的界限走到一起吗? 很多问题并不是不存在,而是一直被忽略、隐藏了起来,这一刻联系到无数纠结的过往,再度回想起来的同时,也为这一趟南尧城之行蒙上了一层阴影。 管良已经彻底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不管离开梦境后将要去往哪里,又或者干脆连案子也不查了,直接打道回府,但回去后又能做什么呢,是等着迎娶那位去家大小姐么? 没来由的烦躁仿佛勾起了一切不愉快的往事,甚至让他想起了妖界一行的不愉快,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种模糊的难以言喻的怪异心情突然间涌上心头,这种感觉的升起,仿佛让管良整个人都和眼前的世界慢了半拍一样,就好像是刚刚睡醒的人睁着朦胧的双眼去看向那个熟悉却又略带陌生的世界,总感觉哪里都有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这一刻,管良眼前的世界停止了,不……应该是静止了,他看着眼前的陆恒端着酒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而唐龙半仰着头张大嘴巴想要将倾斜的杯中酒饮尽,但那倾斜的酒杯当中却连一滴酒也没有渗出。 这一幕的发生让管良大吃一惊,来不及细想,他本能的闭上了眼,想要让脑海中产生的幻觉从自己意识当中迅速离去,然而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和之前并没有任何不同。 咦,不对! 管良仔细观察之下却发现,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和之前的那一幕有了些许不同,应该怎么说呢,应该说时间突然间回退了一秒钟吗?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管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心中所想到的一切,这是规则的漏洞吗,还是自己真的做了一个白日梦? 管良此时站起身来,他故意迈出的步子大了一些,碰到了身后的长凳,凳子很快倾倒在地上,发出了响动声,无论是频率、动作、姿态都和正常时没什么不同,这代表时间并没有放缓甚至是停止,但是眼前所看到的陆恒、唐龙、尧天乃至酒肆中的所有人却仍旧保持静止的状态,难道说自己这一刻和他们身处在了不同的时空当中? 不同的时空? 想到这个词,管良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想起之前自己从陆恒的话中所得出的结论,这一刻他之前心中那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结论突然间好似有了一条出路一样。 原来如此,陆恒说天之浩劫事件中有四分之三的真相不存在他所在的这片时空当中,那么是不是就是说只要时间发生了变化,无论是快一秒还是慢一秒,便有可能会触及到真相被埋没的那段时空? 事情的发生到发展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管良此时也无从去分辨究竟是自己遇到了千载难逢的机遇还是有人刻意这样安排的,但不管如何,此时的管良在他人静止的时空当中却能够保持自由,那么倘若能够让其他人也恢复自由,是不是就可以说,自己比他们多“活了”几分钟呢? 就在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一阵酒入喉的声音咕咚咕咚的响了起来,此时管良回过神来,随即就看到唐龙那倾斜的杯中酒被他灌入到了喉咙当中。 他们又活了。 没人去理会他,仿佛也根本没有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刻管良的心中却无法停止思考,他要离开这个梦境,去亲眼见证一些东西来借此证明一些东西,此时管良站起身来,用略带颓废的语调说道。 “就这样吧,我要走了。” 他的声音引起了陆恒三人的注意,从三人的神态反应来看,并没有丝毫的异常,此时陆恒放下酒杯说道。 “这么快,不多待一会?” 管良摇摇头,尽可能的保持脸上的平静,但心中不断涌现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的神情,只不过他这种跃跃欲试的神情在陆恒、唐龙的眼中看来,分明并不是他极力想要刻意隐藏的那个意思。 “看来,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查吧,能查到什么至少证明你没白跑一趟。” 陆恒这样说便是妥协了,尧天此时看向管良,眼神中似乎有些失望,看样子她想要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场景和管良多待一会,而一旦回到现实,那时想要和管良再见,两人之间便存在了新的身份立场。 管良转头避开了尧天的视线,他需要把握住自己眼下所牢牢抓紧的一切,而不是浪费在这里,尧天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一阵眼花之后,管良回到了现实,陆恒、唐龙、尧天三人全都消失了,但酒肆还是那个酒肆,酒肆中的人也都还是之前那样,又或者他之前根本就没在意过酒肆中的其他人,所以酒肆原本的喧闹只属于这个城市本身,并不属于他管良。 管良此时站起身,随手丢下几个钱币,大踏步的就离开了酒肆,不过当他来到外面后,心中却又犹豫了起来,是的,他该如何证明自己眼下所身处的时空要比之前快了几分钟亦或是慢了几分钟呢? 对了,去鸣沙派! 管良此时准备离开南尧城,前往鸣沙派,正当他来到城门口的时候,他又见到了一个熟人。 “看来,你还是不死心。” 几乎和陆恒相仿的一句话,管良看着眼前的夏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都跟着自己,那之前自己入梦所经历的一切是否也被夏瑜看到了,那时的自己还存在于这个现实当中吗,倘若他没有在酒肆看到自己,却又凭空的在另一个地方见到了自己,他是否会产生怀疑呢? 算了,不想了,管良放下心中思考不明白的东西,看向了眼前的夏瑜,说道。 “来都来了,总是要有点收获的,你说对吧?” 管良的反问让夏瑜冷笑了一声,似乎对他这种欲盖弥彰的说法表示不屑,管良是命天教的继承人,他想要做什么,根本无需自己动手,即便他想要一个真相,那么这个真相都极有可能自己找上门来。 当然了,真相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被自己所接受、信任,而如今的管良在夏瑜看来,与其说他在寻找真相,倒不如说他在找一个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 不过,夏瑜显然是想错了,至少这一刻的管良所想的绝非是心安理得那么简单了。 “跟我来。” 夏瑜没有再出言讥讽管良,而是一甩头,似乎打算带管良去一个地方,眼见他这样的表情,管良倒是没什么好犹豫的,跟上了他的步伐后,淡淡一笑说道。 “怎么,想通了,打算投案自首了?” 面对管良的调笑,夏瑜淡淡一笑,说道。 “我要是投案自首,你敢抓我回命天教吗?” 听到他这样说,管良当即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是的,他不敢,要是他真的以天之浩劫凶手的名义将夏瑜逮捕归案,那估计自己还没有离开南尧城地界就已经成为了夏瑜父亲的刀下鬼了,正如同那个时候,倘若天忌真敢对自己不利,师童绝不会让天忌活着见到炼妖皇。 人都是有逆鳞的,越强大的人想要维护的东西也就越多,管良当下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也不再多言别的,两人一路渐渐的朝着和鸣沙派背道而驰的方向而去。 当两人来到一处看上去像是早已毁弃的释道门派废墟时停了下来,管良放眼看向这片废墟,说道。 “这就是那场浩劫发生的地点?” 夏瑜走到了管良的身旁,也同样看向眼前的废墟,然后说道。 “四百名释道门派中的佼佼者,一夜之间尸骨无存,我想就算是师童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够在一夜之间将四百名净天尊者那样的高手挨个杀干净吧?” 听到夏瑜这样说,管良心中一动,却又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四百人为何要来到这里,如果有人想要杀他们,又为何不跑?” 听到他这样问,夏瑜手指不远处一个看上去像是山门大阵残骸的东西,两人随即走了过去,拉近距离后,管良定睛一看,果然没错,这就是一个释道门派护法大阵一样的阵图残骸,只不过早已失去了作用。 “难不成这四百名净天尊者集结于此,想要创立一个更为强大的派门出来?” 管良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道,在中天界的历史上的确曾经出现过几位皇者,在流传的记载当中,这些皇者统治整个中天界长达数十年的时间,也可以说他们在位了几十年的时间,整个中天界都要听从他们的号令。 但遗憾的是,听从号令只是表面上的,毕竟没有人有通天的威望和民心,中天界这么多人,照样有从来都不鸟他的人,而且释道者当中,实力越强,越发的不会将所谓的皇者放在眼中,他们成立各自的派门,即便是偏安一隅,也好过当朝为官。 皇者都是如此,更别说江湖了。 四百名净天尊者实力的绝顶高手放弃各自在江湖或者释道派门中所享有的地位,放下身段重新成立一个派门组织,回到他们当初为了权力、荣耀、地位而打拼的岁月,这种事可能吗? 管良此时在夏瑜的陪同下已经绕着眼前的派门废墟走了一遭,虽然年代久远且损毁严重,但仍旧依稀可见,眼前的确是一个庞大派门的遗迹,这个派门的规模绝对比鸣沙派只大不小,而且就夏瑜所说,全部都是由尊者以上实力的顶尖高手所组成。 管良摇了摇头,觉得这简直太难以置信了,谁有这样的号召力可以让这样一群实力强大的尊者来加入到这样一个释道派门当中,又是谁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可以领导这样一群尊者,最后又是谁有这样的实力能够在一夜之间,灭掉一个全部是由尊者组成的释道派门? 334 监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夏瑜一直依靠在一处残垣断壁处一言不发,由着管良四处查看,直到管良回到那破败的山门残骸处时,他的目光这才看向了管良说道。 “如何,有什么结论了?” 管良摇摇头,他心中确实是毫无线索,想要将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和陆恒曾经告诉过他的那番话联系起来却同样是无从查起,他略一思索,随即说道。 “走吧,我们回去。” “这就要回去了?” 夏瑜语带挑衅,显然是对管良这种半途而废的行为而感到不解,分明是有意才来到南尧城,如今却要离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要说夏瑜自己,可是一点担心的心思都没有,他需要担心什么吗? 完全不需要,即便管良真的查出了什么,命天教的手也未必能伸到这中原地界上来,而凭借管良一人之言也根本无法颠覆天鸣城在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的地位。 夏瑜没有说话,管良既然要离开,他当然不会多说半个字,两人沿着原路返回,一路来到来时的一处交叉路口,这个路口一条路通往南尧城,另一条路通往鸣沙派,当然了还有一条路可以沿着官道向北走回到悲叹城,在这个地方管良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要打道回府了?” 夏瑜看着管良停下来的举动,再从道路通往的三处方向来分析,心中不禁有些疑惑,管良才从鸣沙派离开,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断无可能再去鸣沙派拜访,而回到南尧城又能做什么呢? “你怎么好像不是太希望我回去似的?” 管良此时回头,微笑着反问道,夏瑜冷笑一声,指了指前方的道路,随即说道。 “你此番出来明着是带着你师父的意思来鸣沙派参加观礼大典的,倘若这就回去了,岂不是说我天鸣城和南尧城毫无待客之道吗?” 夏瑜的反问让管良心中一动,当真只是如此单纯吗,还是说夏瑜打算就这样一路陪同一路监视自己,不希望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呢? 那么回想起来,倘若他当真一路都在监视自己,在南尧城的时候他又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管良其实一直都很好奇,倘若他只是被人拉入了梦境之中的世界,但实际上他还有另一个身体存在于现实世界当中,那么这个现实世界的他和梦境中的他又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呢,还是说他当真是以意识神游的方式进入到的梦里面,至于他原本那一具名叫管良的身体还留在现实世界当中。 想到这里,管良压下了思绪,此时他朝着前方迈步,那是前往南尧城的方向,但他此举在夏瑜看来反倒是欲盖弥彰,毕竟南尧城根本没啥好去的,南尧城是因为鸣沙派而闻名,即便城中有一些隐居的释道者高手,但也绝非管良所需要注意的目光,所以,眼前看似三条路,实则只有两条,一条是鸣沙派,一条是打道回府。 管良朝着南尧城而去,走出数步,却并未发觉夏瑜有跟上来的意思,这让他停下脚步,然后问道。 “怎么,不与我同行了?” 他没有回头,无从去分辨此时夏瑜是怎样的一种态度,不过很快夏瑜就说道。 “我没空陪你在这里兜圈子,如果你真有心查案,总会在该在的地方出现,只要你还身处我天鸣城势力范围内,那就脱不开我的跟踪和监视。” 管良听得他将监视二字明着说在嘴边,心中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在这里夏家父子就是霸王,他们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到什么,正如同身处造化之门和悲叹城的自己一样。 既然如此,管良也不再多做计较,和他告辞之后独自一人朝着通往南尧城的方向而去。 这条路其实也并不是一条直线,期间也有岔路可以前往其他的所在,不过在这个地方自己既然脱离不了夏家父子的掌握,那他也无需搞什么暗度陈仓之内的把戏,当他一路回到南尧城后,很快就进入到了之前去过的那间酒肆,而在刚刚坐下来之后,他的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很聪明。” 熟悉的声音,来自于陆恒,管良此时心中倒是什么疑问都没有,大咧咧的坐在那里,等到陆恒和唐龙再度坐在自己的侧面和对面之后,这才淡淡的说道。 “你们也在监视我的行踪?” 陆恒此时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放下后看向管良说道。 “我们之间的关系,说监视也太薄情了吧,倒不如说我们在保护你。” 听到“保护”二字,管良倒是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自己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吗,即便自己在妖界,师尊也仍旧能够嗅到他的危机而跟来保护他,这说明当初在那个尧天和巴海制造的梦中所表露出的一个线索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性。 那就是在师童这个秘密和纯阳这扇门之间,或许当真有自己这把钥匙的关联。 当然了,在梦里的时候,罗天既然都可以在尧天和巴海的眼皮子底下以神族秘法涉入进来,那里面发生的事真真假假,很多都难以说的清楚,即便如此再回想起来,那些曾经见到的人事物以及想通的结论,又有多少能够说明问题呢? 看着管良不以为然的样子,陆恒当即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他继续和唐龙饮着酒,而此时管良突然间产生了一个疑问,于是他问道。 “要是我没有进入到这个梦里,你们还会在一起饮酒吗?” 管良的问题让陆恒和唐龙一怔,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很清楚管良为何会有此一问,而当下唐龙倒是笑了,以一种深沉的目光看向管良,平静的问道。 “你是想问,倘若你不做这个梦,我们是不是就根本不存在?” 是的,这就是管良想问的问题,梦就是现实的延续,也是思想的延续,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如果不被自己所思考的人事物,是不是就不会在梦里出现了呢? “我只是很好奇你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管良的补充让陆恒哂笑不已,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说道。 “那我反问你,你是凭什么觉得你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听到这句反问,管良倒是懂了,不过随后他就听到唐龙也问了他一个问题。 “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忘记了你的名字,那该如何证明你真实存在过?” 管良微微点头,心中对此倒是极为认可,虽然这有点唯心的说法,但是从现实来理解倒是的确如此。 “规则的约束。” 当管良说出答案的那一刻,三人都放下了各自手中的酒杯,随后陆恒说道。 “想必你已经去了清微阁了。” 清微阁? 管良一时好奇,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陆恒所知便是天之浩劫被灭门的那个派门,他点点头随即说道。 “去了,不过并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管良的回答让陆恒笑了起来,当即回答道。 “那么,我给你一个错误的结论好了,清微阁被杀掉的那四百名释道高手并不是死在同一个夜晚。” 陆恒的回答让管良眉头一皱,关于这个理解,其实他有设想过,只不过仍旧是很难理解罢了,可是为何陆恒会说这是一个“错误的结论”呢? “哦,愿闻其详。” 管良摆出了虚心求教的态度,不过这时陆恒倒是闭上了嘴,而一旁的唐龙则是接过了话题说道。 “既然老陆这么耿直,那我也给你一个错误的结论好了,那一夜很漫长,但那四百人几乎死在同一时刻。” 唐龙给出的“错误结论”让管良皱着的眉头越来越深,但在半晌之后却又慢慢被抚平,他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一点结论,当即说道。 “也就是说,有多个时空的夜晚被交织在了那一夜,而那四百人来自于不同的时空,有可能是身处不同时空的同样的一群人,甚至有可能是身处四百个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而这个人以四百种不同的死法最终呈现在了后人的眼前?” 管良的这样一番理解说完后,他又沉思了片刻试图进一步整理自己眼下所得出的头绪,不过陆恒和唐龙却并没有等到他最终的结论出炉,而是两人相互碰杯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的笑声让管良重新又皱起了眉头,感到很是诧异,不知道他两到底在笑什么,毕竟按照他们两之前给出的线索来推断,自己的想法是最有可能和时空联系在一起的结论。 “你们笑什么,难道我的理解不对吗?” 管良问道,很快陆恒就停止了笑声,不过唐龙依旧在笑,陆恒在嘈杂的笑声当中,回答道。 “推理的很棒,可惜结论错了。” 错了? 管良看着陆恒,心中反复重新琢磨着他这话中的关窍,突然间脑海中一点灵光闪过,让他猛地就明白了过来。 “多谢你们了!” 管良站起身来,同时紧握心中所抓住的那一丝灵感,却在正要迈步离去的同时又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我该如何离开这个梦境?” 上一次进入梦境是尧天带他来的,但这一次尧天不知所踪,而是在他重新踏入酒肆的那一刻就已经入梦了,这说明有人在这间酒肆布下了一个只针对于他的特殊阵法,但既然是阵法,进来容易,出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你怎么离开,问我做什么?” 陆恒此时说了一句看似很有禅机的话,而后唐龙也补充了一句。 “在你的梦里,你想见到之人,便是你所能够见到之人,明白吗?” 陆恒的话还好,但唐龙的这番话却是让管良心中一震,再度看向唐龙的时候,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这样的对视在一段时间之后,管良终于是放平了所有的心,点了点头后说道。 “多谢你们了。” 随即管良转头,离开了酒肆。 离开酒肆后,管良抬头看天,随即又看向了周围的其他人,虽然他确信自己的确已经离开梦境了,不过这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却仍旧需要让他找寻一些参照物来确认自己不是睡昏了头。 不过,任凭管良如何去寻找,也很难真正的确认自己的确已经醒过来了,而不是还在梦里,但这又如何呢? 管良淡淡一笑,随即不再去多费心思思考这个问题了,他迈步前行再度朝着来时的路而去,而这一次他要再探清微阁废墟。 就在管良刚刚离城的那一刻,他看到城门口有一个熟悉的人正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管良笑着走了上去。 “看来你跟了我很久了嘛。” 夏瑜看着眼前的管良,神态上和之前似乎多出了一些变化,但管良却很清楚,他的变化其实是随着自己的变化而变化,也就是说,此时的管良因为想明白了很多的问题而变得越发从容,因而让夏瑜那原本牢不可破的心也不禁出现了一道微小的裂痕。 此时夏瑜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随即另一个人快步的迎了上来,从面相看来分明像是一个成功商人的模样。 “小人赵掌柜见过二位大人。” 赵掌柜谦卑的用了几乎是叩拜的方式分别与夏瑜和管良见礼,而他那臃肿的身材几乎是要趴在地面上才能完成这样的大礼,当他大礼行完之后,夏瑜这才说道。 “南尧城那间酒肆的酒掺了水,并不好喝,以前管师弟想喝酒,可去万春楼,这位赵掌柜便是万春楼的主人。” 夏瑜的话让管良的心中一动,随即心中便透出一丝不祥的感觉,此时他回过头看向来时的远方,只见隐约中有一片烟尘缭绕升空,分明是某处着火的迹象,此时他顿时明白,之前他所去到的那间酒肆,已经被夏瑜派人付之一炬了。 “夏师兄还真是好客,既然如此,那今后可就要让赵掌柜破费了。” 管良如此说,夏瑜微微点头,当两双眼睛都看向赵掌柜的时候,那赵掌柜哪里还敢托大,再次行了一个趴地的大礼后,谄媚的笑道。 “哪里那里,能为两位爷服务,可是我赵某人天大的福气啊!” 335 势之规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重新告辞了夏瑜的管良走在了前往鸣沙派的道路上,方向和目的虽然定下了,但在此时的管良心中却有两个诡异的想法在相互交错着。 头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此时所身处的世界当真是快了一秒或者慢了一秒吗? 当时在那个梦境中的时候,除了管良之外其他所有存在于梦境之中的人事物全部都静止不动了,而在一段的时间流逝后仿佛时间又重新恢复了运转,连陆恒和唐龙也似乎对时间静止时所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一样。 如果单凭那时的感觉来推测,自己眼下似乎的确是身处一个快了一秒或者慢了一秒的世界当中,虽然就他这两天在南尧城的经历来看,还看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来,不过就他心中所设想以及联想到的一切,却多少有几分近乎真实的猜测。 不过,既然是推测,那么必然就不会只有一种结论。 是的,此时的管良想起了当初在尧天和巴海制造的那个梦里还曾经发生过一件事,那便是他在梦里的造化之门看到了一座耸立在眼前的真实的造化之门。 现实中的悲叹城的造化之门是没有“门”这个建筑的,但为何在梦里的时候却能够清楚的看到这样一座名为“造化之门”的建筑物呢,还有葬龙谷的南朱雀神龛在梦里的时候也有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但在现实中却只有一两个光秃秃的石头? 而那个时候管良也曾经试图旁敲侧击陆恒和唐龙两人,试图去观察出两人对此的感觉,但遗憾的是,似乎两人根本就看不到这座耸立的造化之门,又或者身处梦境当中的他们对于这样一座造化之门早已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种习惯,根本无需再用异样的目光去观察了。 那么,梦和现实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哪一个才是虚假呢? 管良的心中一直在试图思考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又恰好联系到了第二个想法,那就是之前陆恒和唐龙口中的两个“错误的结论”。 从表面上来看,既然是错误的结论,那么就一定不会是正确的,虽然从规则之于漏洞来看,错误的漏洞是没错,但没错却并不一定就是正确,这是两个看似相似却截然不同的概念,一件事没有做错那也只能是刚刚好,但按照正确的做法来做却能够收获丰厚的回报。 不过此时在管良的心中,联系到之前第一个想法中的两种假设,却给了管良一个全新的启发,那就是他在梦中所看到的“真实”是不是也只是一种自己现实思想的延续呢? 在离开的时候,唐龙最后那一句话点醒了他,他在梦中所能够看到的一切,便是他在曾经所想要看到的一切。 此时的管良抬起头来,看向了远方那坐落在半山之上的鸣沙派,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些,随即展开高深的身法,加速了脚下的步伐。 管良在几个鸣沙派门人的指引下进入到了大殿之中,今天的鸣沙派似乎有些不寻常,从来时的路上,管良并没有看到几个人,而在前天的大殿当中,管良看到整个鸣沙派不说有上万人,但数千人的规模也不止了。 很快,潘隐尊者便出现在了管良的跟前。 “原来是管师侄,今天又来拜访了呀。” 管良朝着他微微施了一礼,随即问道。 “今天贵派显得有些冷清,净天尊者也在么?” 潘隐尊者听他提到净天尊者之名,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他在鸣沙派已经有超过五十年的光阴了,这么多年来除了研究门派中的典籍便是悟道修心,极少离开派门前往凡间历练,如今在管良这个常年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人跟前,不免就露了行迹。 管良察言观色,心知鸣沙派内必然出了些状况,此时他又联想起夏瑜对待南尧城那家酒肆的手腕,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忧虑和警惕。 “掌教今日有事外出,管师侄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如果不嫌弃,可往后殿少坐,让老朽就释道一途向管师侄讨教一二。” 听了他的话,管良的心中更是清醒白醒,鸣沙派肯定是出了一些状况,而且状况的发生必然和夏瑜脱不开干系,只是没想到,夏瑜为了预防自己的突然袭击,竟然真的是如此雷厉风行,加上他又是地头蛇的缘故,无论做什么事都能比自己抢的几分先机,这对于想要调查天之浩劫的自己来说,倒是极为不妙。 此时管良盯着眼前的潘隐尊者,心中倒是好笑不已,不过面子还是要给的,当下他再度一谦让,说道。 “那就叨扰尊者了。” 潘隐尊者连声说着不敢当的话,两人一路进入到后殿,此地已经算是门派重地了,乃是平日里掌教和其他两位尊者议事的地方,即便身为贵宾也很难进入到这个地方来,毕竟这不符合待客之道。 但此时的管良却已经猜到潘隐尊者有话想说,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推迟呢? 进入后殿之后,两人相继按主宾之礼正要入座,然而潘隐尊者刚刚坐下,却发现管良依旧站着,这让他一愣之下,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管良抢先一步说道。 “净天尊者可是前去龙祥城了?” 听到管良提起龙祥城的名字,潘隐尊者脸上那一抹淡淡的忧虑此时便如同决堤的大坝一样溃泄了,他本就不是一个功于心计之人,心中对于天鸣城乃至夏家父子的做派也有几分不认同,但既然抱有一种在鸣沙派安度百年的心思,自然不会去做争当出头鸟这种事,不过今日管良来了,联系到传闻中命天教和师童的一些做派,让他在选择清心寡欲的同时,却又不禁充斥了几分想要重涉红尘之心。 “正如管贤侄所言,掌教已经于一天之前连同瑶光尊者和数名二代弟子出发前往龙祥城了。” 潘隐尊者的话让管良皱起了眉头,不过立刻继续询问道。 “目的呢?” “魔气既然出现在龙祥城、寒山寺等地,我等既然自诩名门正派,自然该为了这一方黎民百姓分属当为。” 潘隐尊者的回答让管良微微点头,这个借口倒是找的好,让净天尊者想要借口推辞都不行,但如今龙祥城方面早已是一片是非之地,鸣沙派虽然未中原大派,但去了未必就能够讨得了便宜,况且清微妙法人人动心,加之人心难测,究竟会遇到什么谁也说不准。 “天鸣城方面没有派人同往吗?” 管良思索一阵后又继续问道,潘隐尊者此时既然心中有求于管良,自然是知无不言,当下点了点头后回答道。 “有的,不过并非是夏家中人,而只是天鸣城中一名从未见过的释道者罢了。” 潘隐尊者的话让管良心中好笑,夏家父子此举倒是将自身的责任撇清的干净,即便出了事也不落于任何人口实,况且清微妙法兹事体大,无论谁拿到手中都是烫手山芋,对于已经拥有人族秘法的夏家来说,可不愿意引火烧身。 而且,清微妙法真的存在于龙祥城董家吗? 谁也不知道,所以此时布控眼线并且保持观望不动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换了是他管良,也不会将自己明显的置身于群狼环伺的险境当中。 想到这里,管良就明白自己想要从鸣沙派探听天之浩劫往事的想法落空了,夏瑜既然同意留下潘隐尊者,而不是让所有有可能会知晓当年悬案之人全部离开自己的视线,必然有他的信心。 想到这里,管良也就打算离开了,潘隐尊者眼见管良要走,自然也不好多做挽留,他今天此举其实也就是一个投石问路的心思,甚至于也不对管良愿意插手此事抱有多大期望,乃是一直以来眼见鸣沙派被天鸣城夏家打压而心怀怨言罢了。 管良离开鸣沙派后,走在了回去的路上,还没走出多远,便看到了似乎早已等在路上的夏瑜。 “你如此做法,在我看来反倒更像是欲盖弥彰。” 看到夏瑜,管良便如此说道,夏瑜朝着他微微一笑,并不否认,不过还是开口说道。 “你既然来到我的地头,于情于理我都该拿出像样的手段来招待你,否则要是让你的师尊知道了,岂不是会怪我招待不周吗?” 夏瑜的一番借口让管良微笑不语,心中却是对他多出了几分警惕,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会少阴险小人以及穷凶极恶的大恶人,但真正能够将自己的一分一寸的能力完全运用到自己的动机和目的当中的却并没有多少,这就在于其实很多人都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拥有哪些可以借助的“势”。 管良不是万季安,对于势这种动向的把握也并不敢说十足到位,但是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夏瑜,却是要比起万季安来说,更加神秘的“势者”,因为他所修炼的规则便是“势”。 有修炼动之规则的万季安,自然就有修炼势之规则的夏瑜,势就是事物发展、运行的方向,似乎只要掌握了势也就掌握了一切,正如同倘若能够掌握天下大势的王者,便极有可能一步登天成为皇者,而王到皇的转变便是一种势的体现。 但遗憾的是,很早以前管良就听师童说起过,以势作为规则的夏家所掌握的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势,如果夏家所掌握的是天道中那种绝对逻辑当中的势,那么夏家之人早就已经拥有能够成就天道的释道者了,但遗憾的是,别说夏家出过这样的人才,就连现如今夏家最杰出的人才——夏瑜的父亲夏子丹也不过就是师童的手下败将罢了。 势,既然是一种方向,那么能够掌握势的释道者便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能人所不能,这天下间哪里还有他们所办不成的事呢? 所以,夏家修炼的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势,而是相对意义上的势,也就是——时。 这个时并不是时间规则的那个时,而是时机的时,所谓一时的形势,也就是时势。 在天鸣城的地界当中,无论自己做什么,夏瑜都能先自己一步,这种永远都能够掌握先机的能力才是让管良最为警惕的,即便他所能够掌握的只不过是一时的先机,但管良也并非能够运筹帷幄之人,他的很多决定乃至灵感,也不过只是一时偶然才产生的,而这种“一时的灵感”便绝对难以逃过夏瑜的预测。 除非…… 此时的管良忽然想起了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能够在三年前就开始部署妖界之行的具体方案,能够在进入妖界之后将几乎所有的变数全部控制在他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这样的才能或许才能称得上是运筹帷幄吧。 但可惜的是,管良并不知道罗天的行踪,尧天也不肯告诉他,但管良相信,要不了多久他或许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的跟前。 “既然你可以料得先机,那你可否猜一猜我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管良此时也不打算去思考那些问题了,而是看向了夏瑜这样问道,在一个以“时势”来作为规则的强大释道者跟前,他还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无奈感觉,而回想起当时两人在鸣沙派大殿切磋时的那一幕,虽然自己以寻路规则破解了夏瑜的所有杀招,但夏瑜从头至尾都并没有动用他家传的时势规则,倘若他动用了这样一门规则,能够在自己以寻路规则进行躲避之前就先发制人,那他管良能够做到“发在意先”这种程度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做不到,而且他相信就目前他所知道的释道者历史而言,还没人能够做到发在意先,所谓发在意先,便是在动念杀人之前对方就已经人头落地了,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是不是就意味着人的行为可以脱离意识的控制了? 当夏瑜看见管良这样一幅认输的样子,倒是缓缓的收起了笑容,然后说道。 “你在想,如果那个人也在这里,他是不是能够比我更快一步掌握先机。” 夏瑜的话说完后,管良的心中暗自吃惊,虽然他可以肯定夏瑜绝对没有读心术,更不可能拥有师童的秘密规则,但是他所展现出的这种“能力”却是让管良的心中一沉,恐怕自己真的遇到了一个强悍的对手。 336 万春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夏瑜没有跟管良多做纠缠,既然他能够料定管良每一步动作的前兆,那他自然就会在该在的地方出现,而无论时刻都派人监视管良。 同时夏瑜也很聪明,他没有将他这种料敌机先的能力隐藏起来,而是光明正大的告诉了管良,我明着跟你说了你下一步会去做什么,那么问题的选择权就回到了管良的手中,当然不仅仅是选择权,还有解释权也一并归还到了管良的手中。 这一刻的管良忽然间又回忆起了当初在那个梦中所拥有的那种“主角”的感觉,在梦里的时候,万季安的出现让管良曾一度觉得他就是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人派来指引自己这名主角的,他会在自己做选择的每一个岔路口停下来等待自己做出决定,然后按照既定的流程一直走向最终的结果。 虽然后来管良知道了万季安并没有想要刻意指引或者摆布他的想法,即便巴海和尧天本意是想要操弄他的思想继而进一步获取到他们想要的线索和秘密,但正因为罗天的介入才让这两人的阴谋最终没能得逞。 不过这个时候,管良却也再度有了一种自己重新又称为了主角的想法,而这种想法的由来便是夏瑜所明摆着告诉他将要发生的事。 夏瑜说管良想要找到罗天,毕竟在管良的心中唯有罗天拥有那种运筹帷幄的心计,如果罗天能够超出夏瑜所掌握的时势的限制,那么夏瑜那种的只能维持一时的料敌机先的能力就会失效。 但遗憾的是,管良并不知道罗天到底在哪,就算他知道了,当真就会去找罗天吗? 此时的管良心中很想要矢口否认夏瑜给出的这个未来,管良曾一度本能的排斥罗天,因为罗天表现出来的各方面实力完全碾压了他这样一个命天教未来的最高指导者,这是过去凡事都会以自己为中心的管良所难以接受了,不管他是不是师童的眼耳鼻喉,在命天教,在悲叹城,在造化之门,乃至于在中天界任何一个地方,还没人敢对他不敬。 可是管良的内心深处却很清楚,夏瑜其实并没有说错,他想要调查天之浩劫,想要搞清楚其中的悬疑,那么他或许就必须得依靠罗天,即便他再如何的不愿意。 想到这里,他终于是感到有些踌躇了。 是的,倘若问题永远只是隐藏在自己的心中,哪怕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方法来找到答案和真相,那也只有自己知道罢了,但如今夏瑜明着告诉了他,他接下来该如何去做的时候,那秘密就不只是他一人所独有了,那种心中的难堪和自卑展露在别人的眼中,身为神圣的命天教继任指导者,他还能在他人的跟前坦诚自己的这种难堪和自卑吗? 真是一个好厉害的对手,管良的心中由衷的佩服道。 眼下的管良已经离开了鸣沙派,就潘隐尊者而言,鸣沙派出发去了龙祥城董家,他们将会在那里遇到的必然是一场血战,即便他们想要隔岸观火,但一同前去的那一名夏家之人又岂能允许他们置身事外呢,说的狠毒一点,夏瑜支开鸣沙派的人不让他们和自己见面,目的就是想要杜绝和当年天之浩劫有关联的人向管良提供线索,既然如此,不管他们离开之后是生是死,都不是夏瑜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只不过,夏瑜千算万算,也并没有算到陆恒和唐龙这两人的存在。 一念及此,管良掉头朝着返回南尧城的方向而去,既然不管自己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都能被夏瑜掌握,那么管良也就索性放开手脚,不再以眼下这种掩人耳目的面孔示人了。 当台面下的暗斗变幻成了台面上的明争,夏瑜又会如何应对呢? 回到南尧城的时候,很快管良就在城门口看到了那位赵掌柜。 “管爷来了呀,那位爷已经都交代好了,管爷这便随我前往万春楼吧?” 赵掌柜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对于早已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同样已经料到了接下来至少一天左右的时间里管良会去做什么事的夏瑜而言,赵掌柜此时的举动几乎就已经像是在替管良做出选择以及决定了。 看着眼前卑微的赵掌柜,管良微微一笑,忽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他当下问道。 “那他有没有说,如果我突然又不想去万春楼了,你该怎么做?” 听到这话,赵掌柜明显就是一愣,但常年和客人打交道的他很快就恢复了谄媚的笑颜,随即说道。 “不管爷打算要去哪,赵某都会听从爷的安排。” 他的话让管良微微一笑,心中倒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或许是夏瑜的势之规则修炼的不够到家,所以他虽然能够料敌机先,但却并没有临机应变的能力,当然也有可能是势之规则本就是对未来事件走向的一种探索,人的决定会导致一个结果的诞生,在当前事件当中这个结果具有唯一性,那么势之规则所将会导致的走向也将会抵达一个唯一的终点,而不会衍生出第二种可能性。 当然了,如果夏瑜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管良,那么只要管良做出了决定和选择上的变更,而夏瑜又在第一时间掌握了管良的决定,那么他同样也可以依靠势之规则来获取到新的事件走向。 那么,这是不是就可以认为是势之规则的一个漏洞,自己也能够加以利用呢? 不过很快,管良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他虽然智商不算差,能够成为师童的嫡传弟子至少天份、悟性乃至智慧和学习能力都相当不凡,但是他却并不算是一名智者,而如今他更是因为身在此山中的缘故,而无法如同局外人那样可以一观庐山真面目,倘若他真能够做到当局者也清的话,也就不会想要要依靠罗天的运筹帷幄来针对夏瑜了。 所以,管良不再多言,略微点了点头后,便随着那赵掌柜朝着万春楼而去了。 万春楼是南尧城最大的酒楼,同样也是一间客栈,甚至于倘若贵宾来访,还可以享受到万春楼各种别样的服务,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初入万春楼,管良很快就察觉到了几股不同的规则力的混杂,从规则力的强弱上来感知,虽然实力并不会让管良感到警惕,但是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面对一群三教九流的人,却同样也是一种别样的险境。 管良是夏瑜特指的贵客,赵掌柜当然不会怠慢他,很快就引着他前往了天字一号房,管良入内没过多久,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敲门声很轻,之前也并没有听到脚步声,同样也没有规则力的流动,这意味着外面之人必然是一名女子,管良放下随身的包裹,转身打开房门,很快就看到了门外的女子。 怎么说呢,眼前所见女子的姿容绝对堪称中天界上等,即便是曲念怡、尧天和她相比,也只堪平手罢了,而且曲念怡和尧天都算是释道中人,身上多少还沾染着不少的风尘之气,特别是尧天,毕竟她不太懂人类的感情,所以表现出来的那种独特的神族“感情”常常会使管良都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是赵掌柜让你来的?” 管良并没有放她进来,要说女色,管良倘若真想要,又何尝会少了女人,师童也从来不会在这方面对他有所约束,命天教不是佛门也不是道家,不用去守那些清规戒律。 不过,人是赵掌柜安排的,赵掌柜的背后则是夏瑜,这不能不让管良有所警惕,虽然他也很清楚,自己前后左右不知道充斥了多少双监视自己的眼睛,而这些眼睛其实就是用来判断和报告他管良可能会做出的超出时势限制以外的决定,但管良却也不想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再多一个这样的眼睛。 “是。” 很简单的一个字,但语气中却充斥着一种不甘愿的味道,虽然很轻,但还是被管良听出来了,这一刻管良倒是有了些好奇,同样也大概明白了,眼前的绝色女子并非夏瑜所安排的眼线,而纯粹只是赵掌柜的一番心意罢了,只是赵掌柜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番投其所好之举反倒是做错了。 “听上去你似乎并不甘愿。” 管良仍旧没有放他进来的意思,而是堵在了门口,这样的做派一点风度也没有,不过管良却恰恰是想要用这样一种外面之人可以看到的视野来尝试感知一下周围规则力的异常流动。 对拥有寻路规则的管良来说,所学会的可不仅仅只是躲避杀招和跑路那么简单,路是一种很通俗而又模糊的概念,道路也只是路的一种,无论是陆路也好,水路也好,情路也罢,路是一切开端和终点之间的脉络线索,或者也可以说,路是时和势之间的那段旅途。 管良可以依靠规则的效果让所有的流通、传播的途径拉近,比如说听觉和视线的拉近,甚至能够让他达到千里眼、顺风耳的地步,当然了,倘若管良对于眼前的绝色美女有那么一点心思的话,他同样可以通过试图拉近两人之间心灵的距离,来更快速的捕获女人的芳心。 当然了,管良一直都是一个很保守而又循规蹈矩之人,他不会去做这种事,但就如同万季安曾经口中对于师童的那种描述一样,个人的坚持究竟能维持一辈子还是只是一时的,谁也说不准。 在那个梦里,发生过很多事,很多管良不愿意去接受却又不得不留存在心中挥之不去的记忆。 比如说,在梦里的葬龙谷时他曾经见到万季安、陆恒和唐龙对那八十一万的怨灵行膜拜之礼,那时的管良曾一度以为他们是在敬鬼神,但后来从万季安的口中却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答案,那就是葬龙谷八十一万怨灵根本不是怨灵,而恰恰就是魔界入侵一战中所死掉的人类。 这个秘密一直隐藏在管良心中,他抛不掉却也放不下,也曾为此辗转反侧过多个日夜而不能安稳,他知道自己不该以万季安那种“恶毒”的心思去测度他的师尊,更不该去质疑命天教乃至魔界入侵大战的神圣性,可是或许这就是人,也是一种规则之于漏洞的解释,朋友相交是从陌生到信任,但为何朋友绝交却是从信任跨过了陌生的界限直接到达了不信任呢? 疑心一旦产生,就很难被抹消,那么此时此刻的管良,看着门口站着这样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绝色美女,他的心中又怀有怎样的疑心呢? “你进来吧。” 片刻后,管良放弃了思考,人活着无时无刻不在思考,随着女子进入房间,随即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她的背影,管良倒是有些好笑,她这样的做派倒是显得她比起自己来说更像是这田字一号房的女主人一样。 管良没有过去打扰她,既然她是赵掌柜强迫而来的,必然就有不能就这样离去的原因,她此时的心中必然也在担忧着什么,是在担忧管良可能会对她做什么,还是在担忧她心中那不甘愿而吞下的不为人知的苦果吗? 此时随着房门推开,管良准备离开了,跟着赵掌柜来到这万春楼只不过是明知道自己摆脱不了夏瑜掌控而做的一种姿态罢了,管良可不想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和这样一个女子待在房里蹉跎时间,但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听到了身后起身的声音。 “你要走了?” 美妙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响起,这一刻她的声音仿佛有了颜色和味道,但管良没有回头,所以无从去查看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是不是当真色香味俱全? “放心,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管良轻笑一声,这样回答道,他知道如果自己想为了这女子的安全着想,就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夏瑜不会在乎一个万春楼,一个赵掌柜,倘若他起了疑心,那万春楼也将会是下一个被付之一炬的废墟,而身后这名女子也将会是黄泉路上的一朵不起眼的彼岸花。 337 预测未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傍晚的时候管良回到了万春楼,赵掌柜一如既往的在门口等着他到来,那种卑微的姿态虽然让管良感到一阵的不舒服,但他也明白,与其说赵掌柜的身家性命都被夏瑜抓在手中,倒不如说自己才是忧关赵掌柜命脉的根源。 简单的跟赵掌柜打了个招呼后,管良便来到了楼上,而当他正准备推门进入的时候这才回想起,自己的房内还有一名女人,他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推门而入,不过当他推开门之后所见到的却是另一名陌生的面孔,而并非中午所看到的那名女子了。 眼前的这名女子同样有着足以让男人神魂颠倒的绝色,丝毫不弱于之前的那名女子,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脸上并未夹杂着任何一丝不甘愿甚至苦楚之意,反而是在看到管良时便热情的迎了上来,她的衣着较为单薄,隐约能够看到衣衫之下那娇弱的身姿,管良知道相比起之前那位来说,眼前的这位才算是真正的烟花女子。 “之前的那个呢?” 管良出言问道,说实话他无论是对哪一个女子都没有太多的兴趣,释道者修心的第一个目的就是洗涤自己的精神状态,虽然说人不可能完全的将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通过修心的方式完全驱除掉,但排除杂念方能静心悟道。 “公子是说小芸吗,她招待不周,已经被送走了,现在是由我来伺候公子起居。” 她的声调要比之前那位女子更加的温柔和感性,其中还散发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媚态,这说明她已经接待过不少的男人了,至少在赵掌柜的眼中,她是一名用来伺候男人最完美的工具。 毕竟万春楼说白了就是烟花场所,而男人来到这里也必然不会对任何女人动了真情,既然是寻欢作乐,那自然要有能够懂得男人、体贴男人的女人来最大限度的逢迎男人心中最柔软的一面。 之前的那名小芸是一次尝试,或许是夏瑜说了什么,又或者纯粹只是赵掌柜的一厢情愿,毕竟管良的身份大有来头,这应该算是他万春楼所接待的贵宾中身份地位最华贵的一位了,所以,寻常的烟花女子可能入不得管良的法眼。 但如今看来,管良对那名小芸的冷落或许也正好说明了男人都是同一货色。 管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那个小芸此时的下场必然非常凄惨,甚至可能已经是一朵彼岸花了,他阻止不了他人行恶,也根本不需要去阻止,这个世界上天天都在死人,即便是以救苦救难的菩萨自居的慈悲者,也不会真的因为这天下间的罪恶而流干了血泪。 管良在小云的服侍下,很快就得到了最为温柔和体贴的照顾,或许眼前的这名女子也知道,倘若她不能服侍好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那她的下场也将会和小芸一样的凄惨,又或者她非常信任自己接待男人的能力,任何男人都必然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即便是再如何柳下惠的伪君子,到了风花雪月的时候,难道还能一本正经的装斯文吗? 然而就在女子准备用最温柔加细腻加惹人爱怜的方式准备宽衣解带的时候,却被管良拦住了。 “公子?” 此时眼前这名正拉着自己衣袋的绝色美女突然脸上显露出一丝的惊惶之色,她的心中正扪心自问,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哪里做的不如人意了,此时的她脸上那种表情混杂着极度不安的内心思绪,展现出了更想让男人保护的欲望,即便她此时已经非常害怕后果了,但她所表现出来的神态仍旧是诱惑无限。 “放心,在你得到安全之前,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间屋子。” 管良很清楚她此时心中到底在担忧什么,前程命运,无外如是,不过管良的心中终究还是不忍她因自己而死,但这样的坚持能维持多久呢,难道就要一直这样受到夏瑜的要挟吗? 管良此时静下心来,他始终没有去看向身旁的那名女子,此时那名女子分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但无论她以何种姿态而处那种令人神魂颠倒的姿态也始终展露无遗,不过就在这一刻,管良吹灭了桌上的灯火,当一切都万籁俱寂的时候,连同心中的纷扰也一并消失了。 此时在万春楼外。 “就我所知,管良并非一个贪念女色之人,你以女*惑她,只是枉惜了那些美女了。” 此时在夏瑜身旁,有着另一位翩翩公子正一脸笑意的说着这番话,他的声音听上去年龄也并不大,该算是和夏瑜相仿。 “天下女人何其多,司徒兄倘若想要,天蓬之下又有哪个能逃脱得了?” 夏瑜反问道,司徒晓听了这话哑然失笑,却是不再就这个话题作答了,毕竟他也知道,夏瑜此时并没有和他计较任何事的意思,而是在以势之规则试图感应管良下一步的动向。 这些天来,夏瑜一直都在做这件事,他将管良当做考验的对象,似乎也想要看一看自己的势之规则到底已经达到怎样的程度了,倘若说他能够完美的掌控住管良未来一段时日当中的一切动向,理论来说,师童、夏子丹、巴海之下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且,夏瑜很聪明,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比自己强的释道者太多了,就说管良,倘若当他真的无法脱离自己的掌控而要与自己拼死一搏的话,夏瑜未必就有百分百的信心打败他,但是只要夏瑜还在天鸣城的势力范围之内,就如同管良还在师童的羽翼之下,那么他夏瑜就是无敌的。 夏瑜不会也绝不可能离开这天鸣城、南尧城的势力范围,这也恰恰是他最聪明的地方。 而在夏瑜身旁的这位司徒晓,其实也来自于一家高门大院,其身份地位就算不如夏瑜和管良,但至少也是曲念怡那个级别的,而且就实力而言他也未必就不是夏瑜、管良的对手,但是那又如何呢,就算他比这两人强,难道还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所有麻烦吗? “咦,灯灭了。” 就在此时,管良的田字一号房的灯灭了,这一幕引起了司徒晓的注意,而此时的夏瑜也看向了那一间灭掉了灯火的窗户,他的眉头稍微的皱了起来,但很快就舒展了开来,然后说道。 “走吧。” 看样子夏瑜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论,但夏瑜刚起步,司徒晓却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这让夏瑜回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怎么,你难不成还想去凑一凑热闹?” 被夏瑜料中了心事,司徒晓眼睛发光的点了点头后说道。 “难道夏兄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那可是师童的徒弟,要是让世人知道了管良一夜春宵的故事,你觉得这又会被编成多少个段子?” 听了司徒晓这话,夏瑜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倒是很清楚司徒晓的心性,他两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合作伙伴,也可以是主仆,当然也能成为战场上的炮火。 不过此时的夏瑜显然是对于司徒晓的行为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他转身就再次想要离开,随即说道。 “我劝你放弃吧,管良可不会看得上这样的胭脂俗粉,你若真有本事去把那曲家的大小姐搞来,说不定才是真正轰动中天界的大新闻哩。” 夏瑜的话让司徒晓收回了原有的心思,他知道夏瑜是以势之规则探查过了管良的情形,所言必然不会有错,只不过夏瑜说让他去将曲家大小姐给搞来,他可没这胆子,当下心中那一点阑珊的兴致也渐渐的失去了,随即两人并肩离开了南尧城。 就在夏瑜和司徒晓走后眉多久,天字一号房的灯火突然又亮堂了起来,随着屋内充满了光明,很快管良的跟前便看到了另外三个人。 是的,是三个人,而且三人之中也并没有那名烟花女子。 “管公子可真是正人君子,如此绝色美女在旁即便我也难保不会动心,管公子竟然还能坐怀不乱,佩服佩服!” 唐龙的话让一旁的尧天抿着嘴笑着看着管良,不过此时的管良倒是并没有去听他们三人开自己玩笑的心情,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计划,但这些计划说白了都是临时性的,而这种一时的灵感也必然脱离不了夏瑜的掌控。 所以,他不能只依靠自己一人,而唐龙和陆恒恰好是他最佳的合作对象。 其实一直到今天,管良也无法真正认同这两个人,要说原因其实也有,那就是他们毕竟都是和命天教作对之人,不过这个理由纯粹只是属于他管良个人的一种无谓的坚持,至于他到底还在坚持个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势之规则的释道者,真是麻烦的对手,老唐你说是不?” 陆恒此时提起了夏瑜,唐龙微一踌躇,随即也点了点头,释道者所修炼的规则太多了,甚至由同一种规则所衍生出来的不同形式的规则力表现就有无数种,而在这么多的释道者当中,其实并没有纯粹意义上的高低之分,最终还是要看释道者自身对规则的领悟到底有多深。 “可惜我已经死了,要不然还真有兴趣跟他较量一番。” 陆恒舔了舔嘴唇如此说道,不过很快就迎来了唐龙不屑的嘲笑声。 “我看正因为你死了才敢这样说,倘若你还活着,若不是嫌活的太长久了,怕是你也不敢跑来这南尧城和夏家之人为敌。” 面对唐龙的嘲笑,陆恒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唐龙这话也并未说错,确实是因为他死了,已经完全抛下了身前所有的坚持,才能如此无拘无束的说自己敢来和夏瑜为敌。 “你们有什么法子可以破解他的势之规则吗?” 管良此时拨开了两人的话题,提到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没有法子。” 陆恒和唐龙异口同声的回答道,管良闻言先是一怔,但继而也微微点头,确实没有法子,不过下一刻陆恒就笑道。 “不过有一个人可以对付他。” 管良闻言没有询问,因为他很清楚陆恒指的是谁,但这个人恰恰又是管良最不愿意他前来的,不过想到这里,管良倒是灵机一动,当下问道。 “你们最近有见过他吗?” 以那人和陆恒、唐龙的关系,应该随时都能碰面,不过很快陆恒就摇摇头,脸上似乎也多出了一丝担忧,说道。 “确实也有段时间没有和他见过面了,自从他从妖界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见到他,希望他眼下也平安吧。” 话题似乎在这一刻终止了,但是这时尧天突然说道。 “那人又回来了。” 是的,夏瑜又回来了,管良很清楚自己脱不开夏瑜的掌控,但他如此费尽心机的想要掌控住自己的行踪乃至可能会突生的变数,难道说他修炼的势之规则中也确实存在有不为自己所知道的漏洞破绽吗? 想到这里,管良不再多言,很快陆恒的身影就从他的跟前消失了。 此时在万春楼外,夏瑜和司徒晓的确又回来了,他们是得到管良开灯的消息而回,正如管良所猜测的那样,夏瑜此时返回便是想要看一看原本已经被准确把握住的未来当中究竟又发生了怎样的变数。 人心微妙而复杂,哪怕是最坚定的决心也极有可能会半途而废,能够坚持下来不仅要靠毅力和决心,还需要一点点的运气,毕竟天有不测风云,如果老天爷一意阻拦,凡事都不可能功成。 所以,此时夏瑜回来倒是并没有觉得是管良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因而更改了计划,而是在计划本身就存在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迫使他必须要做出狡兔三窟的准备。 但无论管良摆出多少障眼法,他的最终目的所指向的也只有一个方向,这是他来到南尧城调查天之浩劫的初衷,只要管良初衷不变,那么就永远脱离不了夏瑜的掌控。 只不过此时的夏瑜并不知道的是,在他和司徒晓的身旁还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陆恒。 陆恒就站在他两的跟前,说实话这种感觉即便对于已死的陆恒来说也很刺激,他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听着他们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以及他们对管良未来所作出的一系列推测,而就在这个时候,夏瑜的脸色一变,他忽然看向了眼前的陆恒。 陆恒心中一动,他很确信夏瑜并没有看到自己,而只是看向了自己所处的方位,但他所流露出的这种眼神却分明让陆恒本能的升起了如临大敌一般的敌意。 338 脱不开的束缚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以为这个样子就可以避开我的视线了吗?” 突然间,一直“盯着”眼前陆恒的夏瑜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这句话不仅仅让陆恒大吃一惊,同样也让夏瑜身旁的司徒晓也同样吃了一惊,毕竟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根本无从去判断夏瑜所指的对象究竟为何。 陆恒此时心中狂跳,他完全不知道夏瑜是如何发现自己的,毕竟他已经死了,不管他现在是以怎样的一种形式存在,是如同鬼族那样无实体的魂魄,还是如同妖族那样的一种精神实体,但以人的眼睛是绝无可能发现自己的。 因为,夏瑜根本就没有进入到梦境当中。 可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陆恒明白,夏瑜的的确确是看到了自己,不管他是如何看到自己的,但眼下的危险正在悄然降临,说的迟那时快,陆恒没有犹豫,自身的自杀规则瞬间启动,即便他很清楚,“人鬼殊途”的他无法将自己的规则跨越生死的屏障攻击到眼前的夏瑜,可是战斗的本能仍旧让他开始无限的攀升起了内心的战意。 然而,夏瑜并没有出手,他就这样盯着陆恒一动不动,眼神中说不清夹杂着怎样的味道,但恰恰是这种混沌不明的感觉让陆恒更为的警惕。 此时在天字一号房内,管良、唐龙和尧天三人也正在盯着万春楼下方的一举一动,就在陆恒做出攻势的同时,三人的脸色同时剧变,唐龙此时不待二话,当即就从窗口跃下,而在他之后,管良正要有所动作,却被尧天给拉住了。 “你别去,夏瑜并没有看到陆恒,他只是预测到了你的想法。” 听到尧天的话,管良猛地醒悟了过来,的确,人鬼殊途,夏瑜不可能看得到陆恒,至于陆恒能够看到夏瑜,那是因为他存在于自己的梦境之中,而当初唐龙的那番话所想要表明的意思也恰好体现在这里。 在梦中想要看到的人,便是你在梦中能够看到的人。 是的,进入梦境之中的管良脑海中的思绪并没有睡着沉湎而让意识也进入到沉湎状态,而是让思考以做梦的形式延续了下来,确切的来说,此时的管良并没有真的睡着,他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当中,在梦里他的身旁是陆恒唐龙以及尧天,但是在现实中,陪伴在他身旁的却是那名绝色女子。 透过管良的梦,陆恒和唐龙能够一览管良梦中所见到的一切人事物,人在做梦的时候其实同样也可以和梦中的人进行交互,他们同样也有思想,也能够和梦境的主人对话、互动。 活人不可能停止自己的思考,这便是夏瑜能够发现陆恒的原因。 管良此时皱起的眉头渐渐的舒展了开来,他放宽心是因为夏瑜虽然察觉出了自己身边有人,但他却并没有能力跨过生死的界限伤害到陆恒,但是,这对于管良而言,却是个极为不妙的信号,毕竟夏瑜能够透析管良的一切想法,那么也就是说,管良想要依靠陆恒唐龙配合他一明一暗的调查天之浩劫乃至针对夏瑜的计策恐怕算是失败了。 楼下的夏瑜仍旧保持着紧盯着陆恒所在位置的视线,但却似乎并没有发现从一旁悄然尾随而至的唐龙,是的,此时的管良心中并没有去思考唐龙的事情,而对于掌握时势之规则的夏瑜而言,无从判断管良下一步的心思和动向,自然也就无从去发觉唐龙的存在。 “老陆,别动,他并没有真的看到你,而是预测到了管良的心思。” 唐龙小心翼翼的走到陆恒的身旁,提醒他道,而此时的陆恒点了点头,其实在他即将做出反击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论,只不过出于一种武者对危险本能的直觉,他并没有放松任何警惕,仍旧还保持着这样对峙的态势。 “你说,倘若我们出手,会是怎样的一种结果?” 陆恒此时提出了一个疑问,但这个疑问却并没有得到唐龙的回答,因为唐龙也不知道答案,虽然他们可以透过管良的梦来接触到管良的意识中所承载的一切思想和记忆,但意识这种东西其实和精神实体同样是虚无缥缈不可触摸的存在。 “不可轻举妄动。” 唐龙再次告诫陆恒,很快陆恒再次点头,两人不再有所动作,而是慢慢的退离了现场,重新回到了天之一号房内。 当两人回去之后,管良也自梦境之中回到了现实,陆恒、唐龙和尧天也再度消失,而那名熟悉的绝色女子也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此时的烛火仍旧透着微微的光芒,管良此时起身来到窗边,一眼正好看到正站在下方和他对视的夏瑜,两人的目光交接,半晌之后,楼下的夏瑜对身旁的司徒晓说道。 “走吧。” 司徒晓皱着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就在两人二度离开之后,管良此时也坐回到了桌子旁,他的目光稍微的掠过身旁的女子,只见她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那露骨的媚态,分明早已被惊惶所替代,完全失去了那倾国倾城之貌。 管良没有去理会她,而是吹灭了灯火。 次日一早,管良起来的时候,那女子仍旧还依靠在床边入睡,看情形似乎昨夜完全没有睡好,管良拿起一件披风搭在她的身上,正要开门,却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管良前去开门,身后的女子也同时被惊醒,她赶紧起身,却又不知道自己此时该站在哪里,早前服侍和应付男人的本事早就抛在九霄云外去了。 门打开的同时,管良就看到了夏瑜的那张脸,略带笑容,并没有其他的表情,他目不斜视,也没有去看管良身后的女子,而是说道。 “管师弟昨夜睡的可好?” “托你的福,万春楼确实要比寻常客栈安稳多了。” 管良报以同样的微笑,正要让开一条道等他进来,但这一刻,夏瑜却瞬间出手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上,管良却早已防备,规则力运转之下,夏瑜那突发的规则力在离体的同时却宛如葬身在了无尽的大海之中一样,再也察觉不到半分的踪影,显然是被管良以寻路规则所制造的道路迷宫给牵引到了不知何处。 一击不中,夏瑜并未收手,而是再度发动了攻击,而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攻击管良本人,而是借着强悍无匹的规则力以无差别攻击的形式想要将整间天之一号房给摧毁一般。 狂暴的规则力朝着四周汹涌的扩散开来,管良虽然能够护住自己,却没办法保住整间屋子,然而正当他想要推开一段距离借此离开被规则力肆掠的风眼时,脑海中瞬间升起一念,而后左手略微抖动,思考才刚刚自记忆中套取到相关联的线索时,只听到身后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脚下一道猩红色的献血便蔓延了开来。 势之规则! 管良此时眼神逐渐转冷,内心中有一种不甘的欲望在蠢动着,但却在片刻过后,再度消失了。 “势之规则果然名不虚传。” 管良的话让已然收手的夏瑜淡淡的一笑,此时由于之前两人规则力的比拼,整个田字一号房已经成为一片废墟,靠着几块摇摇欲坠的木头支撑着,怕是下一秒就要完全倾覆了。 不过此时两人谁都没有动,管良很清楚,夏瑜今天来就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对身处天鸣城势力范围的夏瑜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次羞辱了,而且至始至终他也只能从推测管良的心思来猜测陆恒的存在,但实际上那一刻他根本就没能看到自己到底是被谁给盯着,倘若那个盯着自己的人真有心置他于死地,怕是这会整个南尧城早已天翻地覆了。 管良此时的心中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愤怒,甚至对于脚下慢慢滑落到凝固的献血也恍若未闻,他很清楚夏瑜的性格,不管成败,这些被称之为工具的女人也只会有一个下场。 “管良,待在你的悲叹城我管不了你,但在天鸣城,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和权威!” 夏瑜的警告并没有让管良流露出任何异常的表情,他知道这个时候倘若他流露出一丁点讥讽和冷笑的味道,等待他的都将是万劫不复的劫难,就算夏瑜不会真的杀了他,但想要动用更加强硬的手段将他逐出这天鸣城的势力范围却并不困难,而且只要自己没缺胳膊断腿,那么自己丢掉的脸面和未能办成的事情也只能永远失去了,连师童也不可能帮他找补回第二次的机会。 夏瑜一直盯着眼前的管良,似乎想要等待他动怒的时刻,然而最终他还是失望了,待得慢慢的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怒气之后,他突然又笑了起来,随后伸手帮管良整理了一下稍有皱褶的衣衫后,说道。 “这万春楼看来也不能住了,不过无妨,我已经为管师弟在天鸣城准备好了另一间上等的客房,马车也已经在楼下等候了,管师弟要是没有别的事这便随我一同前往天鸣城吧,说起来管师弟也有三年多没跨入过我夏家门庭了。” 听了夏瑜的话,管良原本还有些紧绷的心思这下终于是完全放回到了肚子里,虽然在师童以及命天教的记载中,都多次提到夏瑜此人不能以常理度之,未必就是一个肆意妄为之人,但毕竟身在他人地盘,加上他那狂怒的外在表象,倘若他真要不顾一切的对自己下杀手,管良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离开这南尧城。 “既然夏师兄早有安排,那管良就客随主便了。” 似乎是因为管良的态度让夏瑜感到很满意的缘故,夏瑜此时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雷霆之怒,分明就是多年不见的好兄弟一般,两人几乎是勾肩搭背的来到了万春楼下。 此时的赵掌柜已经弓着身子侯在门口了。 夏瑜和管良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夏瑜突然伸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巴掌就扇在了赵掌柜的脸上,赵掌柜被他手上夹杂的规则力给扇飞,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如同半截身子入土了一般,脸上肿的老高,但仍旧一路爬行到了夏瑜的跟前,不住的朝着两人磕头,口中说出求饶之类的话。 看着他这个样子,虽然管良心中对这位赵掌柜也没啥好感,毕竟是夏瑜安排的人,但此时此刻见此情形却很清楚夏瑜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且,既然他能够预测到自己的想法和下一步动向,那么也就是说夏瑜此时的所作所为便是给了管良一个明显的信号,告诉他接下来该如何做。 “下人尽管做的不对,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夏师兄不妨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管良的这番话让那赵掌柜磕头的频率变高了许多,夏瑜听到这话,那抬起想要作势下踩的脚才慢慢的放了下来,回头看了管良一眼,随即转头对那赵掌柜说道。 “既然是管师弟为你求情,那我就给师弟一个面子,今天之内拆了这万春楼,倘若明天以后再让我在这南尧城见着你,后果自负!” 说完,夏瑜也不再去看向赵掌柜,而是挽着管良的手两人一同进入到了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的马车之上。 随着马车绝尘而去,万春楼对面一条小巷中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影,他看着马车驶离的方向脸上渐渐的浮现出一缕阴森的冷笑,此时他伸手入怀,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目光接触之下,赫然便是一枚星型物品,他凝视着这枚星型物品许久,才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当重新将星型物品放入怀中之后,他这时打了一个口哨,随即一支鹰缓缓的落在了他的肩头,随即他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卷好之后放入鹰的利爪之中,然后轻轻抖动肩膀,雄鹰飞上天空,翱翔而去。 待得他做完这一切之后,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随即他迈开步伐踏步而去,所去往的方向也正好是马车驶离的方向,看样子他的下一个目的地将会是——天鸣城。 339 往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鸣城的繁华更甚悲叹城,这里川流不息人来人往,完全是一派人界主城的模样,而在不同的大街小巷里,更有来自各处的异域商人不时吆喝着手中的稀罕物品,引得众多人流围观,至于茶楼酒肆,更是人声鼎沸的场所。 乘坐于马车之上的管良从窗边看着外面这一番热闹的场面,心中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如果说这就是人界其他六座主城为中天界的人族而富有的一种使命感的回报,那他应该很知足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又全然没这样的心情,毕竟他很清楚自己身旁坐着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乃至天鸣城的夏家又是一群怎样的货色。 马车缓缓的在一座气派非凡的宫殿门口停了下来,仅从外表看来,和妖界瑶主的那座存在于幻境中的宫殿有几分相似,都是如此的金碧辉煌,极尽奢靡之能事,但即便是身处这里,也能够感受得到从宫殿内部传来的各种强大的规则气息,这其中究竟隐藏了多少高手,谁也不知道。 “管师弟,下车吧。” 随着夏瑜的招呼声,管良走下了马车,很快便有两个穿着打扮甚至要盖过自己风采的随从便迎了上来,他们先是朝着夏瑜恭敬的行礼,随即转头正要对着管良这位能够和夏瑜同乘一辆马车的贵客问安的同时,却听到夏瑜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用那么麻烦了,也不算是外人,走吧。” 夏瑜的声音很生冷,在随从听来完全听不出他和身旁这位贵宾有半点情分,不过话虽如此,但作为随从来说客不敢造次,他们朝前引路,丝毫不敢怠慢,而在进入宫殿之后,前面一批随从退下,很快便由八名气息更为深邃的释道门徒接引他们的到来。 看着如此森然的宛如禁宫一般的感觉,管良略微感觉有些不自在,命天教虽然为整个中天界释道门派的牛首,却并没有太多高门大派的规矩,加上命天教本就是庄重神圣的殿堂,即便有人存着想要对命天教不利的心思,但这样的想法却根本难以在千万信徒们的心声们掀起多大的浪涛。 而天鸣城的庄岩和命天教相比起来,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而如此森严的感觉更是透露出一种内有重宝,闲人免进的意思。 很快,管良便来到了宫殿的前厅,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整个前厅的尽头,也难以计算这座前厅究竟有多大,在整个宫殿内部的占地面积又有多少,而前厅之中的摆设也同样华贵非凡,即便管良自认见多识广,也难以备述出很多稀世珍宝的名字。 虽然这并非管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是每一次来都给他一种奇特的感觉,就好似身为中天界一等一的释道者高手的夏家父子根本就不是追寻天道之人,反倒更像是贪恋红尘之辈。 “管师弟可是师童的高徒,日后必定继承命天教的正统,前途无限,可不是我们这等凡人可比的,你们说是不?” 夏瑜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除了管良外还有三名随从并未离去,他们即是随从,也是守卫,但听到这话后,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惊异之色,即便得知管良乃是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对他们而言也仿佛和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 不过管良这会倒是明白,无时无刻不在测度自己心思和想法的夏瑜很清楚自己到底在思考什么,对此管良倒是早已见怪不怪了。 没过多久,内殿中走出了一个人,步伐沉稳,气态轩昂,脸上流露出深沉的表情,他的目光从夏瑜的脸上移开,随即落在了管良的脸上,随着不断接近的步伐,那种无形的压力也在不断的攀升。 没等对方走到跟前,管良不敢托大,先一步迎了上去,躬身说道。 “晚辈管良见过城主。” “你称呼我为城主,而并非伯父,看来是犬子招待不周了。” 站在管良跟前的这人正是夏家之主也是天鸣城之主夏子丹,听到这话,管良心中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到夏瑜跨上一步站在他的身侧,说道。 “爹,我和管师弟可是三年未见,少年人行事难免冲动又欠缺考虑,可能之前和管师弟切磋时下手太重了,还望管师弟不要见怪才是。” 他的这番话哪里有半点听到父亲指责而认错的态度,但管良却很清楚,这父子两乃是一丘之貉,不分轩轾,然而正当他的思考到这里的时候,心中猛然一惊,在这两位掌握势之规则的强者跟前,他又岂能用这样一种评论庸俗之人的心思来测度这二位? 管良此时心中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感受到一阵温暖,那是夏子丹伸手将他扶起,随后说道。 “来人,看座。” 夏子丹执意要管良先坐,管良推脱不了只好坐下,夏家父子随后就坐,但刚刚坐下,夏瑜却又再度起身,朝着老爹和管良两度抱拳之后,说道。 “龙祥城魔气事件我已经让鸣沙派派人去探查了,另外寒山寺被灭门一事也已经有了头绪。” 他的话让本来就颇有些紧张的管良此时更是微微皱眉,来时的一路上,甚至于自从见到夏瑜开始,他就绝口不提龙祥董家以及魔气滋生两件事,至于清微妙法的事情更是讳莫如深,但此时他突然提到这两件事,连同已经在南尧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寒山寺被灭门一事,倒是让管良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了。 夏子丹并未说话,仍旧是那副心止如水的模样,夏瑜眼见父亲如此,当下继续说道。 “龙祥城魔气滋生事情其实和寒山寺被灭门之事有一定的联系,连同传闻中清微妙法出没于龙祥董家一事也有关联。” 夏瑜的话让夏子丹略感诧异的“哦”了一声,似乎对于夏瑜说出的这件大事的关联而产生了好奇,但这一刻的管良却隐约间感到,夏瑜的这番话是针对自己说的,联想到他对自己想法和未来动向了如指掌,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知道管师弟对于这三件事有何看法?” 夏瑜刚提出自己的观点却又就此打住,反而是转头来问管良对此的看法,管良虽然也很清楚这三件大事,但毕竟他并没有针对此次事件深入调查过,而且他远在悲叹城,一路赶来南尧城的路上也并未多做停留,此时被夏瑜问起,一时语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管良的表情让夏瑜脸上浮现出一缕笑容,仿佛是早就猜到他会如此反应,当即他也不再看向管良,而是看向了户外的天空,随即说道。 “爹你可知,六年前大闹造化之门的两名罪魁祸首此时正在龙祥董家!” 夏瑜的话一出口,管良顿时心中一震,六年前的造化之门事件所指向的对象除了罗天和万季安还能有谁,但管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探听无门的罗天的下落竟然就在距离他不到三百里地的龙祥城。 这桩消息被夏瑜说出,管良不会怀疑事件的真实性,但此时他心中那之前隐约预感到的不祥之兆正在无限的放大,因为他多少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夏瑜将会说出点什么来。 “贤侄,我记得六年前造化之门事件当中的三名罪魁祸首所绑架的不就是你尚未过门的未婚妻——那位曲家大小姐么?” 夏子丹此时似乎是被自己儿子的这一番话而彻底勾起了兴趣,而他这样一问,管良当即起身,抱拳说道。 “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 然而管良后面的“不过”还没说完,就被夏子丹给打断了,随即听到他继续说道。 “好,我天鸣城既然身为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虽然和悲叹城、岁月城、苍茫城等主城来往不多,但人族兴衰既然牵于我辈之手,自然也是同气连枝,瑜儿你这次做的不错,不过人犯既然是犯在命天教的手中,理当由命天教来处理,贤侄你以为如何?” 夏子丹的目光停留在了管良的脸上,听到这话,管良的心中倒是很清楚,这父子两的一唱一和等的就是这一刻。 罗天和曲念怡的关系整个中天界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管良却很清楚,夏家父子肯定知道这其中的所有秘密,甚至包括当年天下城的那位神医之女云袖,也难逃夏家的情报网。 如今,夏子丹既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那自己定然是难以推脱掉的,毕竟这是夏子丹这位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亲口提出的请求,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管良都势在必行。 这一刻,管良没有犹豫,一口便将此事应承了下来,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夏子丹的一番请求,那么接下来的发展也就定下来了。 “很好,贤侄的这份担当,瑜儿你可要好生学习,不过……事情既然出在我天鸣城的势力范围里,于情于理我天鸣城也不能置身事外,瑜儿你最近可有空闲?” 夏瑜听到父亲的话后,却流露出了沉思之态,略一踌躇之后说道。 “爹,孩儿之前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夏瑜的话让夏子丹哈哈大笑,管良在一旁冷眼观之,心中倒是坦然这父子两演给自己的这出戏想必是早有安排,如今自己身在“贼船”,难以推脱,至于接下来的发展也必定不会出乎自己所料。 “六年前造化之门事件的嫌犯共有三名,而眼下龙祥董家只出现了两名,而且根据孩儿所得到的情报,嫌犯之一的万季安和赵蒙既然身为风葬天下的正副掌教,必然有所牵连,此二人一明一暗,配合另外一名嫌犯罗天,贸然行事只怕会中了贼人奸计。” 夏瑜一边说一边比划,引得夏子丹连连点头,话说到这里,夏子丹当即接过话题继续说道。 “瑜儿的考量也不无道理,不过事急从权,总是要先着手再说,瑜儿,你先带人前往龙祥摸清情况,待得事情明朗之后我会派人出发前去接应你。” 听到父亲的话,夏瑜当即不再犹豫,一口便答应了下来,而管良听到这里,心中自然也很清楚了,夏瑜不会让自己前往龙祥城的,更不会让他和罗天有单独见面的机会。 他今天抛出龙祥城和罗天的这个消息的真正用意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要用突发事件将自己给绊住,同时也无心去继续查探天之浩劫一案。 管良此时倒也并不如何担忧,如果说自己对上夏瑜无能为力的话,他相信罗天一定有自己的办法。 只不过,管良想不到的是,如今的罗天早已是自身难保了。 此时的龙祥董家,早已陷入到了一片刀山火海的困境当中,姜小云完成了抽取罗天三魂一魄的仪式后便带着罗天体内的四位宿主一同离开了,至于前世记忆恢复的姜小云会去哪里,罗天并不知情。 而此时的罗天不仅身体虚弱,实力大为折损,虽然姜小云帮助罗天修复了道心,但魔气入体所带来的时序失衡的创伤在短时间内仍旧难以平复,加上他在妖界永眠之间失去的那一缕意识,对他自身的功体影响之大,甚至超出了罗天自己的估计。 万季安并没有离开董家,而是留了下来,罗天的伤势太重,加上罗天之前用导引魔气来制造体内外平衡的法子也让他根本无法离开董家,万季安虽然也通晓阵法之术,但毕竟不是专长,所以他也不敢贸然的去解开那天火同人之阵,万一失败导致罗天体内魔气肆掠乱窜,后果不堪设想。 “辛苦你了。” 看着万季安一直在试图忙活,罗天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万季安回过头来看向他,心中倒是一阵宽慰,自从认识罗天以来,眼前的这个人无时无刻不给他意外的惊喜,他们曾经为敌,今日为友,甚至在某些时候,万季安还会因为自己的背后有罗天的存在而感到无比安稳。 “好生养伤,无需多言。” “你小心一点,外面可是有一个了不得的存在。” 罗天的话让管良有些纳闷,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随即说道。 “你是指那个魔界的人,放心,他的实力虽强,但未必能把我怎么样,况且有如此牢固的空间护卫,想必他也进不来。” 万季安的话音刚落,却看到罗天微微摇头,脸上勉强的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像是在打趣万季安的样子,随即说道。 “我所指的了不起的存在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小丫头。” 340 复仇之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口中的小丫头自然就是董恋云了。 自从清微妙法的消息走漏以来,董恋云可谓是遭遇了她人生当中最恶意的一段经历,如今的董家早已支离破碎,随着释道派门纷纷入驻龙祥城,将整个董家严密的给包围和控制了起来。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曾经有所谓的名门正派提出以保护为由,想要控制董家的人,但遭到了董海川的拒绝,自姜小云杀死董衡之后,董家人人自危,他们毕竟只是凡人,走的走,逃的逃,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人,如今偌大的董家也就只剩下董海川嫡系一脉以及董恋云寥寥数人了。 董恋云亲眼目睹董衡的死,她发誓一定要报仇,但她太弱小了,根本无法报这个仇,至于当时姜小云是否有任何异样的表现,她也根本无心去思考,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叫劫影的魔人出现了。 魔人的出现,让董恋云仿佛找到了一份依靠,在人生最痛苦和悲愤的时刻,劫影提出要保护董恋云,并且给董恋云指出了一条“正确”的复仇之路,那就是用清微妙法中的艮脉号灵山的破阵之术破开眼前这个无形的独立空间,因为姜小云就在这个独立空间之中。 对于魔人的话,董恋云深信不疑,不过当她独自面对眼前这个无形的“阵法”时,她仍旧犯了难,毕竟她学到的清微妙法不过皮毛而已,根本不具姜小云之万一,然而或许是内心的一种强烈到极端的坚持,加上她个人的天赋异禀,让她在开始接触眼前看不见的“阵法”时,经过数天下来的时间,渐渐的有了一些心得。 入驻龙祥城的各大释道门派并没有进入董家,原因很简单,因为如今董家的魔气已经浓郁到了一旦有人进入,非死即伤的地步,即便实力强如尊者,也难以抵挡堪比死秽之气的魔气侵蚀,毕竟被魔气侵蚀的空间,本就不适合人类的生存环境,而这也是鬼族想要依靠死秽之气遍布中天界,将中天界一点点蚕食为鬼界的方法的由来。 魔气不仅阻挡了外面的释道者,同样也给了董家一丝苟延残喘之机,只不过董恋云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接受了劫影改造后能够在魔气浓郁的区域里生存的残余董家之人,是否还能算是完整的人类。 话说回来,空间也能算是在阵法吗? 答案是肯定的,或者应该说,空间是更为精密复杂的阵法,就如同释道者将不同规则加以融合创造出更为精妙复杂的复合规则一个道理,人所居住的这个世界其实也可以看做是某种极其复杂的阵法,这个阵法中各种规则复合在一起,形成了某种相对平衡,但漏洞也同样存在,毕竟人的生老病死其实就是一种规则之于漏洞的体现,而这种漏洞的由来同样也可以看做是阵法之中所存在的死门。 但是,想要破解阵法和破解空间的难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从释道者的角度来看,想要破开空间壁垒,难度宛如登天,正如同当初罗天所说的那般,想要破开人界的空间壁垒进入到鬼界或者妖界,便如同人想要进入到石头里居住一样,无法明白鬼界、妖界乃至于石头的构成原理,无法让人的身体能够承受住不同境界的规则和漏洞的加持,那破开空间壁垒犹如痴人说梦。 不过,眼前董恋云所无法看到的这个独立空间却并不需要破开人界空间壁垒进入到鬼界、妖界这么麻烦,毕竟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制造的原理本来就是为了杜绝外面的人事物,用来适合人类自己生存的。 这些天下来,董恋云虽然仍旧没有着手开始破阵,但她的心中却已经有了很多的心得,阵法其实大多都是看不见的,通过运转灵气来根据五行八卦方位找寻到对应方位,从而找到阵法排布的关键点,继而进行破阵,所以,眼前究竟是阵法还是空间,对董恋云而言并不成其为难题,而真正的难题在于董恋云并不清楚眼前阵法的刑冲合害的关联性到底在哪里。 当初姜小云对董恋云的指导可谓是尽心尽力,应该说清微妙法中所能够备述的一切姜小云都对董恋云知无不言,除了个人的领悟很难用语言来表述外,董恋云在破阵之术上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出师了。 加上有过一次实战经验的总结,也让董恋云在开始着手破解眼前阵法的时候,有了更多的心得。 “眼前阵法以灵堂的天火同人之阵相互辉映,据你所说,是用来制造内部和外部魔气平衡的关键,那么魔气能够进得去,灵气自然也能够进得去。” 今天,董恋云仍旧是不遗余力的来到偏厅思考破阵之法,劫影就如同她的保镖护卫一样的守在她的身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要说他当真没有破开眼前空间壁垒的法子吗? 只是董恋云并不清楚也根本不想去探究魔人的真实意图罢了,如今的董恋云一心只想要复仇,她甚至也没有考虑过当她破开了眼前空间壁垒后,是否真有能力杀死藏身在内中的姜小云。 甚至于,董恋云根本不知道姜小云早已离开了。 董恋云的话并没有得到劫影的回应,在破阵之法上,劫影从不多言,所以此时只是董恋云的自问自答,她通过这种言语表达的方式来加强自己心中的印象和理解。 当初她记得很清楚,姜小云去到偏厅的时候,曾经移动过一个花瓶,而魔气恰恰是在移动这个花瓶之后滋生出来的,只不过那时候的魔气很淡,对于长年生活在人类世界当中的一群风水先生来说,他们根本无法辨别那种浑浊的空间究竟是魔气,还是散布在某些沼泽地带当中的沼气,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解释,但这样关键的一幕却早已被董恋云记在了心里。 当董恋云伸手尝试着移动角落处的花瓶,却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不过她却很清楚,之所以她感觉不到任何异状,乃是如今整个董家当中的魔气早已形成了某种静态平衡,不再需要人为引流的方式来制造内外部平衡了。 不过,眼前的花瓶仍旧是关键。 “偏厅乃是为待客所布置的静室,不宜喧哗,其特性为止,房中布置也皆由夯土所制,帝王垂青山阳而祭, 亦有鬼魅恋惜山阴而嚎,山为艮,此乃艮上艮下,为两山重叠之象,对应屋中摆设,乃是背背相靠,椅子背靠椅子,桌子背靠桌子,而花瓶也以叠放的方式布置,倘若能以灵气流转,确实是最佳的布阵场所。” 这样的一个结论早在数天之前便已经被董恋云所洞察,随着思考的深入,便有了下面的一个结论。 “此地并没有灵气流转,而是以魔气代之,按照当初姜小云所说,魔气乃是更为充裕的灵气,灵气在阵法的运行当中以适度为最佳,而魔气充裕,便不能按照正常的灵气引流方式来进行周转,如果按照正常的灵气运行阵法,想要达成偏厅和灵堂那里的天火同人阵势相对应,应该是雷水解才对,但很显然按照魔气的引流方式不能布下雷水之阵,互卦不行,只能采用变卦,而艮脉的变卦有六个,分别是山火贲、山风蛊、山地剥、火山旅、风山渐以及地山谦,而在偏厅这里,唯一能够用到的变卦便是山地剥了。” 董恋云的目光逐渐从花瓶的位置移向了偏厅之中其他的布置,心中也在暗自计较。 “山地剥,乃是五阴迫一阳,五阴是东方丁木对应桌椅,西方辛火对应炉台,北方葵水对应水缸,南方丙木对应壁画,最后是东方卯金对应牌位。” 董恋云的目光再度快速在房内搜索,掠过五阴,按照天干地支的方位运转一周后来到了正宫之位的那一阳所在,但看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眉头却又再度深深皱起。 “这一阳有两种不同的解法,分别是戊土以及午土,两者都应在花瓶位置,戊土乃是堤岸之土,花瓶少水而不能满溢,与戊土正好相对应,但午土乃是果木土,与花瓶也恰好可以对应,那么这一阳又究竟该是哪一个呢?” 就在董恋云陷入到沉思当中的时候,偏厅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董恋云的思绪,此时她回头看向身旁的劫影,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依赖和信任的眼神,劫影朝她点头示意,随即手起制造了一个封锁规则力的特殊环境,董恋云置身其中,随后说道。 “不必担心,我去去就来。” 说完劫影的身影便离开了,来到外面,正好见到三名陌生的释道者,正小心翼翼的朝着偏厅所在位置靠近,劫影出现的那一刻立刻就让他们升起了弄弄的戒备之心。 “你是何人?” 对面三人看到劫影,各自摆出了战斗的姿态,他们自从进入董家以来,便依靠自身修为勉力抵挡魔气的渗透,但尽管如此,人的身体毛发生来就是为了吸收人间当中的各种空气养分,想要完全规避魔气的渗透根本不可能,这也是如今尽管有诸多尊者级别的高手环伺在董家左右,却始终没有大举入侵的原因。 但这三个人,想必有着一些特殊的护身术法或者法宝,所以才能够深入到魔气浓郁的偏厅所在。 劫影看着他们三人,一言不发,神情淡漠之间更是有着一丝挑衅之意,而他能够以如此心平气和又不受半点魔气侵扰的姿态立身于此,对面的三名释道者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你是……魔界的人!” 虽然董家受魔气侵扰,宛如第二个寒山寺,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却从没有人见过魔界之人,加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自然也不清楚董家之中究竟还有什么样的危险,如今各门各派守在董家四通八达的各条通道上,即便董家之人生了翅膀,也是插翅难飞。 “想不到,董家竟然当真和魔人相互勾结,企图觊觎我中天界至宝清微妙法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此时另外一人也如此说道,想来这些天外界的传闻纷扰,早已是如同雪花斑斑,劫影听到他们这样说,却是仍旧不为所动,甚至对面的三个人都无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三人的心思此时都是同一个念头,那就是夺宝走人,但如今一个魔人的出现却让他们警惕心大盛,而内心深处更是有一种隐藏的很深的恐慌。 “大哥,二哥,不用跟他废话,出手吧!” 一声令下,三人同时出手,三种不同的规则力朝着劫影袭来,劫影却仍旧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然而就在规则力发动的那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发出的规则力在三人脱手发动之后的不久,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这一幕的发生让三人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而这一刻他们也都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受到魔气侵扰的董家,不仅仅改变了灵气的引流规则,连同滋养人类的空间环境也一同改变了,而眼前的这三个人用运转灵气的方式来使用规则,根本就无法在魔气浓郁的董家行得通。 魔人从头至尾都是这般无二的淡漠表情,就像是看着三名小丑在他跟前杂耍卖艺一般,等到这三人将所有的方法全部用尽之后,他这时那一双负在背后的双手才缓缓的回到了两旁身侧,而他这一举动的变化,也预示着他将要出手了。 此时对面三人在一经察觉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在这个地方施展的同时,内心中已然萌生出了最强烈的求生意志。 跑,不能停! 三人同时掉头就跑,当三人跑出一段距离后,发觉那魔人并未追踪过来,而周围也并没有异常规则力的流动迹象,三人心中暗道侥幸,他们此次寻隙潜入董家,原本是想做一次鹬蚌相争背后的渔翁,却怎么也没料到董家竟然有着一名魔人的蹲守。 三人此时逐渐抚平了内心的惊恐,再度迈步打算翻墙离开董家,但就在这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二哥,你的头!” 随着老三的一句极度惊恐的大喊,在他的眼前分明站着一具无头的尸体,而那具尸体的头颅还飘在半空中,口中还在说着话,但就在他话音落下,那失去了头颅的身体上才喷溅出猛烈的鲜血,连同那漂浮在半空中的头颅缓缓坠地、倒落,再也爬不起来了。 341 秘密情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此时在独立空间之内,罗天似乎有所感应,一直在旁边为罗天护持的万季安也察觉异象,当即问道。 “你发现了什么?” “魔气的平衡有微弱的变化,估计是外面有人动手了。” 罗天的回答让万季安皱起了眉头,他如今知道罗天是利用引导内外部魔气来制造大气平衡的方式,以魔气转换灵气的方式来缓慢疗伤,虽然效果并不好,但也聊胜于无。 “是那个魔界之人?” 万季安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说道,罗天点点头,也唯有这种解释,寻常释道者并没有引导魔气来战斗的能力,甚至于一旦进入到魔气汇聚之地还会自身难保,也唯有那名魔人才拥有引导魔气的能力。 “要不……我出去看看?” 万季安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但很快就看到罗天摇摇头,示意他不用,万季安也随即点头,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罗天的疗伤,只要拖延足够长的时间,那么在空间被人破开之时也可以保有最大的生还几率。 但当万季安想到这里的时候,却不禁有些迟疑,于是问道。 “你说的那个董家之人当真有破开这独立空间的能力?” 不怪万季安不相信一个小丫头竟然有这样的能力,毕竟在妖界的时候,他可是亲眼见到过天座化身所开启的独立空间到底有多么强大,甚至能够让他们在两个幻境还尚未来得及重合之前的那一道缝隙当中也能够存活下来。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清微妙法才对吧?” 罗天不答反问,万季安闻言一怔,随即也就明白了过来,的确,倘若那个董家的小丫头当真学会了清微妙法,那她拥有破开独立空间的能力也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也就是说,我们眼下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了?” 万季安虽然很信任罗天的能力,即便如今罗天身受重伤,但他那缜密到无以复加的心思却足以转危为安,不过眼下这样的处境倒是和当初众人在妖界当中无法凭借人的肉眼观测妖界的那种感觉差不多,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确实极大的消磨一个人的耐性。 “和我说说你此次调查的结果吧。” 突然间罗天话锋一转,问起了这件事,万季安眉头一皱,似乎有些犹豫,毕竟眼下并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即便要说,那就该等到一切事情完结之后再说。 “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罗天见状,倒是勉强一笑,但这一笑似乎牵动了心思,让他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脸色愈发的苍白,万季安见状也是心惊不已,观此状况,罗天所受的伤分明要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可不仅仅是之前道心崩塌所导致的时序失衡的影响那么单纯。 罗天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随即说道。 “我在永眠之间丢失了一些意识。” “什么?” 罗天的话让万季安大吃一惊,这件事罗天并没有告诉他,此时听来,顿时让万季安脸色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意识丢失,这意味着什么? “没那么严重,可能是一段记忆,也可能是一些思想……” 但当罗天的自我解释到这里的时候却突然被万季安给抢白了,当下万季安那接过他的话题冷冷的补充道。 “难道就不会是一些元神之力吗?” 听到万季安说到了重点,罗天当下也不说话了,是的,他其实也不知道,更加不敢肯定自己到底在永眠之间的破碎时空当中丢失了哪一种意识能力,如果真如万季安所说他丢失的是一些元神之力,其实那还不至于是最危险的,而最危险的恰恰是他如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丢了什么。 元神,简单来说就是人的精气神,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便是有别于精神这种状态之外的那个“气”字。 气是人能够活着的根本,无论是呼吸也好,是人体的新陈代谢也好,都是气的一种体现,而行气、化气的过程便是人存活的象征。 万季安的话最终让罗天叹了口气,但下一刻他就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了,至少在找到他丢失的到底是什么的根源之前,对这个难题的排解毫无半点用处。 “还是来说一说你的见闻吧。” 罗天再次把话题转到了万季安回返人界后的任务之上,这时眼见罗天质疑询问,他也就不再犹豫了,当下说道。 “你让我调查的三个对象,你想先知道谁的?” 罗天让万季安返回人界主要调查的对象乃是师童、巴海以及顾往昔,在罗天还没有闯出名堂之前,万季安就已经是中天界享负盛名的绝顶高手了,尽管他只不过是风葬天下的副掌教,但后来罗天却知道,这个身份不过只是万季安多重身份当中的一个,借以掩饰他其他那些秘密的。 “顾往昔。” 罗天没有犹豫,直接点出了他最关心的那个对象,罗天拥有众生规则,甚至还有一丁点人族秘法的心得,这代表他和顾往昔这个以男人身份入世的女人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关于这个关系万季安和管良都没有询问过他,但是不问却并不代表不好奇,只是兄弟朋友间最基本的信任罢了。 此时万季安听到罗天提到顾往昔,脸上也浮现出一缕微笑,应该说罗天让他调查的这三个人当中就以顾往昔和罗天的关系最为密切。 “你在岁月城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应该去过时间长廊和那一座佛子骨塔吧?” 此时万季安提到了两个地名,罗天当即点头,这两个地名他当然不会陌生,而当初管良身处梦境当中的时候,也曾经去到过这两个地方,同样还在时间长廊那里以一招逆转人族秘法的规则力差点击杀了梦里的巴海。 虽然后来管良才知道,那时的巴海并不是巴海本人,但对于这两个地方的神奇,却早已是深入人心。 罗天并没有问问题,或许是深知万季安此人性格的缘故,知道他不会故意卖弄关子这种把戏,又或者是罗天此时实在是伤势过重,精神低迷,已经不能再多费精力了。 “那么你可知时间长廊和佛子骨塔两者间的关联是什么吗?” 万季安此时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关于岁月城这两个地点的关联,其实在中天界当中有着无数种传闻,但此时罗天听来,却是直接说出了其中最接近于真相的那个结论。 “时间长廊是佛子骨塔至今没有从人界消失的主因。” 听到罗天的回答后万季安微微一笑,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是的,这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种解释,但正如同当初罗天心中对于蟠龙之躯能够融合五族血脉是因为某种万金油缘故的猜测是错误的解释一样,传闻之所以是传闻,就在于绝大多数传闻都是没有任何事实依据,属于凭空臆想,而那些能够挖掘出背后真相之人,早就走在找出真相的道路上了,又何须传出谣言来吸引其他的有心人和自己竞争呢? 所以说,看似最接近真相的传闻其实才是距离真相最不可靠的谣言。 看到万季安摇头,罗天就停下了回忆和思考,随即万季安淡淡一笑后说道。 “顾往昔。” 听到这个解答,罗天顿时一愣,继而追问了一句。 “你确定?” 不怪罗天对于这个结论很是震惊,毕竟这和他想象中的答案岂止是天差地别,简直就是南辕北辙,一直以来,罗天对顾往昔虽然并非全然信任,但也是身处这人世间不可多得的一位知交,虽然他也知道,顾往昔能够成为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必然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和动机目的,但这一切立场上的关联性却并不会直接的关联到他罗天的身上。 但如今,听到万季安的这个答复,罗天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我早说过,让你别听,你偏偏要听,再说了你这样子就算出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看着罗天欲言又止的模样,万季安当下微笑着打趣道,但他的心中却更加好奇罗天和顾往昔两人之间的关系了,要知道罗天绝非一个冲动之人,恐惧死亡的他,更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因此,罗天此时所表现出的这种难受的模样反馈的是他心中真实的想法,他确实在担心着什么,可能是顾往昔,也可能是别的更重要的东西。 罗天知道,以眼下他的处境什么事也做不了,一阵蠢动之后他重新放平了心境,一阵沉思过后,方才说道。 “我相信你的消息来源,但我想你能够得到的消息也就仅限于此了吧?” 罗天的反问让万季安点点头,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无需将一切说的太直白,虽然罗天的反问听上去不像是信任,倒更像是一种对万季安能力的质疑,但是万季安却很清楚,此时罗天已经想通了所有的事情,也明白了问题最关键的那部分。 是的,关于顾往昔的事情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时间长廊、佛子骨塔和顾往昔三者之间,谁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但是,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万季安不可能探听得到,如果这个世界上尚且还存在有关于这桩秘密背后隐藏真相的答案,那也绝对早就被顾往昔无情的抹杀掉了,就如同天鸣城的夏家父子抹杀天之浩劫一案。 “还要继续听吗?” 看着罗天这个样子,万季安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此次回到中天界后所针对师童、巴海和顾往昔的调查后得到的消息可是一个比一个更加的震撼,而罗天现如今的模样分明就不是去考虑这些事的时候,而在万季安看来,罗天之所以会问起这些事,纯粹只是疗伤阶段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继续吧。” 然而,让万季安没想到的是,罗天并没有想要就此打住的意思,他平静的声音反倒是让万季安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自从认识这个人开始,他的每一次担心似乎都是多余的,无论是当初两人为敌的时候,他担忧计划受挫的心思,还是两人为友之后对罗天能力的怀疑,都让他明白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拥有着这世间最强大的意识能力。 想到这里,万季安也就不再迟疑了,也不再询问罗天接下来是想听巴海的消息还是师童的消息,随即说道。 “还记得当初我曾经跟你说过,现如今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师童很有可能不是纯阳尊者姬玄徒弟的这回事吗?” 听到万季安提到这个,罗天的心中顿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联系到他今天询问这三个人的初衷,当即脸色就变了。 万季安看着罗天神态的变化,这一次倒是没有任何的犹豫,随即继续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也是我曾经说过的,不过对象并不是你,而是管良,不过想来你应该也听说过,那便是葬龙谷八十一万怨灵大阵中所禁锢和埋葬的并不是所谓的怨灵,而恰恰就是几十年前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当中所葬身的英魂。” 当万季安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神态也发生了变化,作为当年那一战的亲身参与者,他的心中仍旧还充斥着恨意和怒意所混合的情绪,那是一种使命感,也是他万季安毕生誓死捍卫的东西。 “所以,你是想说,制造葬龙谷八十一万怨灵大阵的人就是师童,而这个师童就是现如今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师童,也是造化之门用来封印师童规则的真正原因?” 罗天说出自己猜测的同时,心中不断变幻着各种不明的心情,其实他很清楚,纵使今天万季安把一切复杂且离奇的结论交代给他,他也不会全部相信,必然还有一个亲自去查证的过程,但是这一刻他心中却也因为万季安道来的这两个让人耸人听闻又匪夷所思的结论而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正当罗天觉得这一次他不会猜测的时候,却见到万季安再一次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不,恰恰相反,师童确实是纯阳尊者姬玄的徒弟,也的确是命天教最正统的最高指导者,但当年魔界入侵一战中所死掉的那位命天教最高指导者却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纯阳尊者姬玄,而那个不为世人所知的名字随着无数同样战死的英魂们被永远的尘封和埋葬在了葬龙谷。” 342 战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又过去了三天的时间,在这三天里,罗天继续以静养的方式修复着体内的千疮百孔,虽然收效不大,但也聊胜于无,而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正因为姜小云带走了他体内的三魂一魄,也让罗天自那个崖底重生以来享受到了真正的安宁。 宿主们还在的时候总是就某一个问题整天整夜的争吵不休,他们从来不会去管他们的喋喋不休是否会影响到罗天的思绪,也不会去思考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而死去的灵魂之间的争吵又是否还拥有意义,他们的争论对罗天而言,其实根本啥用都没有,即便他们就一些隐藏在岁月流逝中的秘密而争论的时候,不去告知罗天前因后果,他也不可能听得懂。 所以结论就是,倘若罗天没有自己的恐惧之心,那宿主们的存在对罗天而言非但不是助益,反倒是对他修心悟道最大的阻碍,但好在罗天以恐惧之心入道,并且成功的凝结出了属于他的道心,而这份道心的由来怕是又不得不感谢四位宿主们对罗天的影响。 话说回头,身处独立空间中的罗天除了从内外部魔气的均衡中感应到外面的动向外,他其实根本察觉不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万季安也无法离开罗天,自然也无从去探查情况,不过他们两其实都很清楚,外面早就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而那个董家的小丫头也将会在几天到十几天的时间内破开他们所在的这个独立空间。 正如罗天所料的那般,如今的龙祥城已经成为了释道者的战场。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清微妙法而入驻龙祥城的各门各派已经有了成百上千的规模,他们一开始各自偏安一隅,互不为敌,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复杂,偌大的派门上下很难不会因为某个人事物的关系而和其他门派产生半点的瓜葛,所以很快麻烦就相互找上门来了。 麻烦的诞生,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因为各方都贪恋清微妙法这本奇书的结果,而恰恰是个人江湖阅历当中所留下的隐患,当个人隐患随着更大的隐患而爆发的时候,很快龙祥城就成为了一片焰火滔天的战场。 各大释道派门已经在此间打了很长时间了,一开始各方还有所保留,毕竟个人的恩怨当可由得个人私下解决,派门守着各自的中立并不亲自现身说法,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复杂,所以很快个人的私斗就演变成了大规模的械斗,对于很多释道者而言,他们毕生所追寻的歧视也并不是天道这种东西,而是出人头地,成为像万季安这样享负盛名而人人羡慕的绝顶高手。 而在所有入驻龙祥城的释道派门中,也有不少从头到尾都保持观望态势的派门,而鸣沙派便是其中之一。 净天尊者带领鸣沙派来到龙祥城已经有半个月了,在这半个月当中,他对于所有人的说辞都是为了此间魔气滋生的迹象而来的,毕竟在南尧城、龙祥城乃至天鸣城,鸣沙派的光明正大都早已深入人心,不会有人不相信他们所持有的正义,但是这样的正义放在如今龙祥城这种环境当中,又会有几人相信呢? 所以,时至今日鸣沙派在龙祥城的中立地位并不是净天尊者等门人争取而来的,而是以他们的实力尚且还没有出现另外一个能够平衡鸣沙派实力的对手出现。 但在今天,这个实力几乎持平的对象来了。 赵蒙出现的那一刻,顿时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赵蒙这个名字在过去也绝对算得上是响彻整个中天界的鼎鼎大名,甚至其绝代风华的程度还有力压万季安的程度,毕竟赵蒙才是风葬天下的掌教而万季安不是。 而今天赵蒙率领着风葬天下的门人到来的时候,很多人的心中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也同样回想起了六年前发生的那间造化之门事件。 当年的事件已经随着罗天、万季安、陆恒、唐龙四人逃至岁月城而告终,至于后来命天教的昭告天下也不过只是一种完结的形式罢了,但在整个中天界,很多不明究竟的人都会这样觉得,这是一次风葬天下对命天教的挑衅行为,虽然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有别于高高在上又同样高深莫测的命天教,世人对风葬天下的彪悍却更加深入人心。 今天赵蒙的出现似乎也同样在为六年前的那一桩已经完结的事件划下了另一个早已深入人心的结果。 是的,风葬天下并没有被命天教覆灭,看今天他们的规模还依旧强大,六年不见,赵蒙也同样风采依旧,想必那位今天并未出现的副掌教万季安也是如此了。 赵蒙出现后,很快眼神扫过四周,之前还在械斗的派门此时也都停了手,风葬天下在中天界的名声算是毁誉参半,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实力就是释道者所拥有的一切,所以就实力而言,风葬天下绝对称得上是整个中天界的十大派门之一。 就是不知道另外一边的鸣沙派会作何感想,而距离龙祥城同样不远的天鸣城又作何感想,于是乎,这一刻很多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净天尊者那边,想要看一看,这位实力强悍的尊者对于赵蒙的出现又是怎样的一种态度。 但遗憾的是,净天尊者对赵蒙的出现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别样的神态,这无疑让不少人都感到有些失望,风葬天下虽然算不上是邪派,但毕竟曾经和“正义的”命天教作对,所以算起来应该是人人得以诛之的对象,但可惜的是,谁也不曾知道,鸣沙派今天存在于龙祥城的真实原因。 就在这时,赵蒙脱离风葬天下的队伍独自一人朝着明天杀的驻地走了过去,他的行动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净天尊者,别来无恙!” 赵蒙的声音很响亮,丝毫不避讳周围其他人所携带的各种有色目光,而在他对面的净天尊者略微犹豫了一下,也顺便一拱手说道。 “赵掌教也是同样,想必今天来到这龙祥城,所为的也必然是针对那一本奇书而来的吧。” 净天尊者的话让赵蒙淡淡一笑,曾几何时那个在万季安跟前几乎被压的谈不起头来的绝顶高手哪里还有过去那般的落寞和不堪,而在眼前的众人跟前,他所表现出的压迫感和威慑力早已深入人心。 “不敢当,人界至宝关系重大,不过这一次我来到此间,到并不是为了夺宝而来,而是为了护宝而来,而且我想尊者大驾想必也是存着和我一样的心思。” 赵蒙的话让净天尊者脸上神态一变,听到“护宝”二字的时候他的心中倒是并没有任何的想法,毕竟无论是夺宝还是护宝其实都不过只是一面之词,况且这些天下来,各种无奇不有的事情他也已经见多了,所以夺宝也好,护宝也好,所为的都是针对那清微妙法而来,既然目标相同,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净天尊者真正在意的却是赵蒙最后的那句话。 鸣沙派之所以会出现在龙祥城,净天尊者自然很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与其说是夏瑜想要委托他出面调查龙祥城、寒山寺等地的魔气滋生事件,倒不如说是夏瑜想要彻底的孤立管良,不让他查到任何有关天之浩劫的事情。 夏瑜的做法虽然从表面上来看有些愚蠢,毕竟这样大张旗鼓的搞事情,反倒是更加彰显出自身的嫌疑,但这样的想法却并不会存在于净天尊者和管良的心中,相反他们都很清楚,夏瑜很聪明,他如此明目张胆的举动其实表面上是在孤立管良,但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警告那些背后蠢蠢欲动之人,不要惹到了他们惹不起的对象。 天鸣城的夏家和命天教的处境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而其中一个便是他们的仇人和敌人也很多,这些年来命天教传出了多少不利于形象的流言蜚语,那么天鸣城的夏家父子身上也同样有很多恶毒的传闻流出,生在世上,这些恶劣的人际关系总是难以避免的,对于身处高位之人而言更是如此。 管良想要调查什么,那夏瑜就偏偏让他调查不出什么,要说实力,两人旗鼓相当,要说身份地位两人也同样不遑多让,而夏瑜更是占了一份天时地利的优势,加上他的势之规则,更是让他在天鸣城的势力范围内可以无往而不利,顺便他也想要看一看,是否会有人出于想要对付夏家而找上管良,到时候他也可以一并铲除。 净天尊者看着眼前的赵蒙,两人之间在过去没什么交集,虽然都听说过对方的名字,但两大派各自偏安一隅,没有产生交集的机会,而他们两人就更加不会有任何瓜葛了。 对于很清楚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的净天尊者而言,赵蒙的这番话似乎在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赵蒙的来意也不单纯,甚至有可能,他还清楚自己来到龙祥城的原因。 这样的想法不免让净天尊者的心中一动,可是这里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加上鸣沙派当中除了那位夏家之人外,必然还有别的夏家之人的眼线存在,他想要和赵蒙单独碰面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既然赵掌教有心,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净天尊者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头,然后赵蒙就回到了风葬天下那边。 赵蒙率队离去后,现场也恢复了平静,不过这样的平静不会持续多久,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打起来,而此时净天尊者看了一眼不远处被魔气笼罩的董家,心中却是多了几分的担忧。 此时在董家偏厅位置,董恋云仍旧在劫影的陪同下继续她的破阵大计,虽然她对于破阵已经有了很多的心得,但是真要到了开始动手施展能为的时候,却还是有诸多顾虑的,而头一个难题便是,她虽然修炼出了一些引导灵气的法子,但如今的董家被魔气笼罩,但灵气稀薄,却很难在魔气——这种更浓郁的灵气当中流通,就好像是水在油中流动一样。 因此,董恋云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身旁的劫影。 劫影此时也看向了董恋云,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当时他和姜小云在离别之前曾经稍微流露出了一个短暂的笑容,但是至此之后他就不再拥有这种人类诉诸感情的方式了。 “我可以传授你引导魔气的方法,不过有一个条件。” 劫影的话让董恋云微微一怔,但很块就肯定的点了点头,对于如今一心只想着报仇的她而言,别说一个条件,就算是十个、一百个条件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如今的董家,除了已经陈尸灵堂的董衡外,还有她最亲近的董海川、董萍以及几名董家嫡亲,毕竟今天董家偌大的这份基业就是他们这寥寥数人一手创立下来的,而如今董家遭逢前所未有的劫难,他们也定然要与董家共存亡。 在董恋云的心中,其实她很清楚,与其说麻烦是姜小云带来的,倒不如说是她和董衡乃至二叔的居心叵测带来的,在这个问题上她并没有回避自己最真实的心声,她愿意在报了董衡之仇后向董家请罪,哪怕是一死也毫不在意。 这样的一种深深的信念甚至是执念完全的展露在她的眼中,即便是实力强大同样意志力也坚定非凡的魔人劫影看来,也足以感受到她此时内心中那坚定不移的信念和坚持,这一刻的董恋云明显也身负了一种使命感,一个她宁死都想要捍卫的意义。 就在此时,劫影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诡异的幅度让董恋云心中有些诧异,她似乎察觉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预感却很快就悄然消失了,相比起她的复*守护之心而言,预感如何根本无足轻重。 “只要把你的心交给我,我便将魔气引流之法传授给你。” 劫影的话让董恋云愣住了,把心交给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343 后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把心交给他? 听到劫影的话,董恋云顿时就愣住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在董恋云的心中住着一个人,那就是董敖,这些年来也唯有董敖是拿她当做亲人来看待,虽然董恋云很清楚她和董敖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血缘关系,但这份亲情的由来在董家这样的高门大院当中更显得难能可贵。 姜小云的出现对董恋云而言只是一个意外,毕竟姜小云来不来董家,董家因为二叔和董衡的缘故而正在上演的阴谋与“背叛”都还在进行当中,因此姜小云对董恋云而言,只能算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岔路。 只不过,董恋云也没想到,姜小云竟然会对自己生出一丝情愫出来。 在董恋云和姜小云一同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她自然能够感受的出姜小云对自己的照顾和关爱,但这种关爱却并不是董恋云真正想要的,毕竟姜小云并不了解董恋云过去的生活,他对董恋云的感情只是一种正常男女之间对情爱的诉求,但实际上董恋云并不缺少这样的一种男女关系,毕竟她还是很漂亮的,而这份漂亮让她在龙祥城也并不缺乏追求者,但遗憾的是,所以追求她的人和姜小云一样,并不曾真正了解过她的内心世界。 所以,她的心只属于董敖,即便董敖去了西陵城迎娶卫家的千金,但这份钟情的心却始终不曾变过。 而如今,当劫影对她说,要她把心交给自己,由此来作为交换的条件,董恋云本能的就想到了董敖,如果说自己把心交给他之后,就将要失去对董敖的一切记忆,那她也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答案是肯定的。 “我愿意。” 董恋云的思考并没有维持多久,这样肯定的回答让劫影微微点头,他自然能够感受得到董恋云心中的那份执念,这种甘愿放弃一切也要誓死捍卫的使命。 只不过,当她从一份罪恶中如梦初醒之后的幡然醒悟,似乎也为这份使命徒留了一丝斑驳。 就在董恋云做出回应的同时,劫影毫不迟疑,瞬间出手,他那一只带有强悍魔气的手从董恋云当胸穿透而过,而在那董恋云那惊愕的眼神所看不到的背后,魔人的手中正握着一颗心,一颗滚烫的还在有活力的起搏跳动的心脏! 董恋云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这就是解脱的感觉吗,或许是吧,将死之时,她一点也不恨眼前的魔人,甚至于连那种对姜小云的复仇之心也仿佛黯淡了许多,人倘若死了,生前所拥有的一切也可以放下了。 就在董恋云闭目等待着死亡到来的时候,劫影手中握着董恋云的心却是不发一言,淡漠的神情就像是做了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一般,然而让他惊异的是,纵使魔人这一击穿胸而过,但在董恋云的身上却并未喷涌出半点鲜血,就好像是劫影的魔手堵住了董恋云身上破碎的伤口,也堵住了鲜血一般。 而就在这一刻,劫影手中的那颗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突然间停止了跳动,而那上面还残留的狰狞的暗红色的鲜血也渐渐的变得更加乌黑,这种变化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间已经宛若死去的心脏又再度剧烈跳动了起来。 “啊!” 董恋云此时猛地睁开双眼,口中发出一道伸吟,那几乎凸出的眼球宛如被一场噩梦所惊醒一般,伴随着突然而来的生命活力的脉动,此时的董恋云只感觉自己的体内涌出了让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强悍力量,而这股力量甚至还能够和早已遍布魔气的董家相互辉映一般。 劫影仍旧是一言不发,随着董恋云重新恢复了生机,此时他手中的那颗心脏慢慢了脱离了他的掌心,顺着贯穿董恋云胸膛的那只手慢慢抽回的同时,也慢慢的被送回到了董恋云的体内。 当魔人的手完全抽出之后,董恋云仿佛感到身体被一阵强大的力量牵引住一般,她被这股猛烈的力量给击退,当她跌坐在地的同时,口中这才喷出了一口深黑色的血液。 董恋云手捧着她所喷出的这口鲜血,然而下一秒连她自己都愣住了,这是鲜血吗? 乌黑色的血液中尚且还留存着一丝让她感到强烈的带有一种贪婪气息的灵气涌动,是了,这是魔气,这么说自己此时已经是魔非人了? 董恋云缓缓站起身来,随着她的起身,周围的魔气也在慢慢的随着她的动作和姿态在产生相互反应,当董恋云完全站起来之后,魔气环绕在她的身周,形成了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此时的董恋云慢慢的重新睁开那双迷茫的眼睛,半晌之后说道。 “如果当初就有这般力量,大哥也不会死了。” 董恋云的话并没有得到劫影的任何回应,此时的董恋云随即转身看向了眼前那看不见的独立空间,她慢慢的抬起手,一股精纯的魔气伴随着她的动作慢慢的凝聚在她的掌心当中,随即她一掌拍出,魔气被牵引的同时,眼前的空间仿佛也因为这股强悍的力量而颤抖了起来。 此时在独立空间之中,罗天似有感应,他睁开眼,眼神中藏着一缕惊讶,万季安见状正要出言询问,但同时也感受到了空气之中那不寻常的气息流动,这让他的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好浓郁的魔气,罗天,你还能坚持得住吗?” 万季安知道,倘若独立空间内外部的魔气平衡被打破,那罗天体内依靠魔气来修复创伤的方法也将宣告失败,而且肆掠乱窜的魔气在罗天难以压制伤势的前提下,甚至会对他的身体造成进一步的重创。 罗天此时也皱着眉头,他比万季安更加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部的魔气平衡已经被彻底打破了,为何是这一刻,而不是在此之前,罗天这一刻很清楚,能够做出这种举动的不会是那名姜小云口中称之为劫影的魔人,而是那个董家的小丫头。 是的,此时罗天分明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外部魔气的平衡是被瞬间打破的,从这种莽撞的手法中可以感受得到打破平衡之人内心中无处宣泄的愤怒和绝望,这种深深的难以抑制的执念绝不会是功于心计、善于玩弄人心的魔人的手段,而只可能是那个董家的小丫头。 姜小云在董家所做的一切,罗天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虽然离不开身处的独立空间,但偏厅之中的风水先生都可以成为他罗天的耳目,即便罗天没有妖族之人制造幻觉的本事,也不会神族之人的造梦手段,但控制这些凡人对罗天这样强大的释道者而言太简单了。 但如今,因清微妙法的缘故,偌大的董家已经人去楼空,失去了这群耳目的罗天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为了聋子瞎子。 “放心,我早有准备。” 此时的罗天心知,独立空间被破也只是时间问题了,甚至极有可能会在下一秒就被那董家的小丫头给破解掉,而那时当他面对那名魔人和董恋云的时候,单凭万季安可能根本无法护得自己周全,况且魔人功于心计,如今能够阻止外面那群早已对清微妙法虎视眈眈的释道者们的便是笼罩在董家的幻魔映心阵,既然阵法是魔人所布下,那魔人自然也有法子可以解除,一旦魔气不再滋生,难道罗天要祈祷那群释道者们对自己网开一面么? 罗天的话一出口,万季安先是一愣,但随即就露出微笑,对罗天的计划他是百分百信任的,而此时罗天转头对天座化身说道。 “弟弟,劳烦你了。” 天座化身只是一名孩童而已,甚至于他的心理年龄要远远的低于正常年龄的人类小孩,对此罗天曾经尝试着思考过,也只能得出其中的一部分结论。 天座化身是炼妖皇孕育的后代,但妖族并非人族,并不是像人类繁衍后代这般从母体中孕育而来,因而妖族繁衍的后代依靠的是精神力量,是天地间的一切负面状态。 人类想要改造后代,需要通过后天的教养,如果有心想要让一个孩童成为未来的大恶人,那么在这个言传身教的过程中必然需要灌输他该如何成为一名恶人的手段,但是无论一名孩童未来成为什么样的人,教化所能够影响到的只是孩童的后天成长,那么倘若想要改变一名孩童的先天潜力该如何做呢? 答案自然是有的,那便是近亲结婚所诞生的后代。 从这个方向来推导,罗天再看跟前的天座化身,就可以猜到他为何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一些缘由,当然了,后天的教化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比如说那个曾经想要入主罗天意识企图控制罗天的魅灵自然也是炼妖皇用来控制和改造天座化身的手段之一。 随着罗天的呼唤,天座化身很快就跑到了罗天的身旁,在罗天的一番交代后,很快帝幻便出现在了罗天和万季安的跟前。 当虚无的帝幻在虚无的空间中出现时,万季安心中一惊,虽然他早已见过帝幻,但此时此刻见到罗天的举动后,联系到自己所猜到的一些结论,顿时就有了更为入木三分的理解。 “罗天,你该不会是想要……” 万季安的话没说完,毕竟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如果不是如今结论已经出炉,倘若让万季安自己来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方法的。 “记得在妖界的时候,尧天曾经说过,帝幻乃是分形,分形就是人眼对世界的一种观测方法,而在尧天的眼中,帝幻并不仅仅只是一种妖界的生物,还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空间结构。” 罗天的话让万季安渐渐的平复了脸上那惊异的表情,关于帝幻的事情万季安自然也是知道的,无论是管良告诉他的,还是他有自己的情报,此时听到罗天的解释后,他当下接过话题说道。 “我曾经听管良说起过,你曾经在妖界的时候,以一招幻境中制造幻境的法子成功攻击到了帝幻,也打开了通往少海的空间之门,如今看来,当初的巴海想必输得不冤。” 对于万季安的赞许,罗天只能勉强的笑了笑,随即,帝幻的身形陡然开始放大,渐渐的就要占据整个独立空间了,而就在这一刻,罗天说道。 “季安,靠你了。” 罗天的话让万季安点点头,姜小云抽取了罗天体内的三魂一魄,如今的罗天也同样失去了对各族秘法的使用能力,即便他没有失去,以如今罗天重创后的身躯也根本难以施展任何的规则力。 万季安当下毫不迟疑,开始运动全身的力量,他要做的自然就是破开空间壁垒了。 好在帝幻并没有抵抗万季安攻击的意思,而在幻境之中的幻境,也同样让帝幻这种毫无实体的虚无形态有了一个可以被攻击到的媒介,万季安的攻击成功的在帝幻身上撕开了一道口子之后,他当下抱起罗天,随同天座化身进入到了帝幻体内。 就在罗天等人前脚进入到帝幻体内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怦然作响,独立空间被破除掉了,随即董恋云和劫影两个人在一阵硝烟过后慢慢的浮现了出来。 “成功了?” 董恋云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毕竟她根本就看不到天座化身制造的独立空间,虽然之前有一个声音提示,但对于她这名尚且还算不上释道者的释道者而言,这样的成功可谓是毫无半分真实感。 “看样子,他还留有后手。” 劫影此时开口说道,他要比董恋云更清楚的感觉到空间破碎的那种感觉,而此时的他其实也并不如外表那么冷酷,而在劫影的心中,也同样存在了一份惊异。 实力越强大的释道者就越能够知道想要破碎虚空该有多难,即便是强如劫影这样的魔人也并没有能够破碎虚空的能力,但是这样的一幕却被身旁这个卑微的小丫头给完成了,即便她破碎的并不是真正的虚空,而只不过是一个结构还算完整的独立空间罢了,但仍旧能够让劫影为之所动。 此时的董恋云在四周找寻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当她回到劫影身旁听到这句话后,眼神重新看向了眼前什么也看不到的虚空,说道。 “不管他逃到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他的!” 344 抽身离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已经在天鸣城夏家住了一个星期的管良,尽管每天都受到了上宾的待遇,但他的心中却未曾有一刻停止对天之浩劫的思考。 但同样的他更加清楚的是,相比起夏瑜来说,夏子丹才是势之规则的集大成者,甚至有可能夏子丹所掌握的势之规则远远的超过了夏瑜的时势,而是距离真正的势之规则更近了一步,自己想要在这样的绝顶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有任何妄为,都难逃他对未来的预测。 这一天,管良仍旧如平常一般的来到正厅向夏子丹问安,在天鸣城,尽管绝大多数人都见过夏家父子,但却并没有多少人了解这父子两的为人,而更是在绝大多数人的心中,因为弥平天之浩劫一案,而对夏家父子的态度是良性的,甚至于在众人的心中,夏家父子也和命天教的师童一样,是人类的守护者。 “怎么,这么快想要离开了?” 当管良见到夏子丹的时候,夏子丹温言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尽管很突兀,但却并没有迎来管良脸上异样的目光,而如今的管良似乎也和他能够适应梦境一般的适应了势之规则的神奇。 “叨扰许久,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管良的这句话倒并非说辞,而是他的真心话,毕竟他来到南尧城的本意就是为了鸣沙派重选继任掌教一事而来,但如今鸣沙派因为魔气滋生的缘故而人去楼空,剩下的潘隐尊者不足以担当教内大事,他管良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当然了,管良不说,夏子丹也很清楚,表面目的是一回事,内心隐藏的想法则是另一回事,但管良向来都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对于了解他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管良说自己要离开,那就是真的要离开天鸣城的势力范围返回命天教,而不会搞半路失踪这一套。 想到这里,夏子丹的脸上便露出了微笑,在管良看来,他似乎稍微的考虑了一下,但管良却很清楚,对于掌握一切先机的他来说,这样的考虑更像是在装模作样,很快夏子丹就继续说道。 “贤侄既然要走,伯父也不强加挽留,瑜儿那方面我会派人告知。” 听得夏子丹如此的善解人意,反倒是让管良的心中有些不太适应,毕竟他很清楚夏家父子将他留下的原因,即便管良是真心想要离开,但对于善于联想的有心之人,又岂能没有点多余的防备呢? 不过,听到这话,管良倒是松了口气,倒不是怕夏家父子将自己软禁在天鸣城,而是担心自己会成为其他人的累赘。 在管良知晓罗天就在龙祥城的时候,他其实是万分惊讶的,一来惊讶罗天就在距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二来也是惊讶罗天的来意和动机,相比起夏瑜来说,管良对罗天的了解要更多一些,这个人能够为了一个计划筹谋三年的时间,甚至能够在变数突生的时候规避一切可能会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存在,但是就如同妖界之行一般,再如何周密的计划也很难有百分百功成的结果,也好在管良并不清楚罗天眼下的状况,要是他知道罗天在永眠之间所遭到的暗算,怕是他也会一样自责。 关于这个情况,尧天并不曾告诉过他,连万季安也是找到罗天之后才知道的,看的出罗天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而更深的想法是,罗天不想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倘若说罗天、万季安、尧天、管良甚至是姜小云都在龙祥董家,或许罗天就能够高枕无忧的疗伤了,但罗天却很清楚,他们倘若都在那里,其实就等同于是给了真正的敌人一网打尽的机会,而罗天的敌人太多了,即便抛开就在眼前的夏瑜、劫影等麻烦,巴海、天忌、炼妖皇都有足以抹杀掉罗天一伙人存在的强大实力。 当然了,管良不可能会知道这些东西,正因为他不知道,所以以势之规则来洞察先机的夏家父子也无从从管良的身上探听到这些消息,如今管良要走了,夏子丹当然不会拒绝,只要管良离开了天鸣城的势力范围,就等同于他未来不会因此而和命天教的师童存在有任何可能敌对的立场,这对于夏家父子的计划来说绝对算一件好事。 管良告辞了夏子丹,在一队夏家护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住了七天的宫殿,夏子丹虽然相信管良去意已决,但必然不会放心让他独自一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所以,看着他安然的离开天鸣城的势力范围踏上返回悲叹城的道路之前,这群簇拥在管良身旁的人都是夏家的眼线。 管良深知这一点,也清楚一些夏子丹的为人,自然不会拒绝,当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踏上了从天鸣城通往悲叹城的旅途上时,管良也同时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想法,不过就在管良逐渐远离天鸣城城门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难以察觉的笑容。 如果说,自己这一次仍旧还在他运筹的计划当中,那么他绝不会让自己如此轻易离开的。 不过当管良一有这样一个结论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毕竟这种以他人的智慧来测度自己的无知的感觉总是很难让自己接受,妖界一行当中,管良数次都差一点和罗天翻脸,其缘由便是在罗天的跟前,愈发的感到自己的无知和无助,就愈发的让他憎恨自己的卑微。 就在一行人沿途逐渐来到了天鸣城和悲叹城两条岔路的交汇处时,一伙人停了下来,管良坐在轿子中,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停下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没动,把一切都交给夏家的人去处理,但他的心中却已经预感到了正在上演的这一幕。 “你是何人?” 眼前所站着的这个人,略有几分熟悉,虽然今天簇拥着管良离开的夏家之人并不算是在夏家之中能够掌握权利核心的少数几个人之一,但能够以释道者的身份进入夏家之人,大多都有一些不凡的来历,而这种身份地位的衬托也让他们相比起那些教派之中的尊者而言,更多出了一些神秘的色彩。 来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中藏着极为丰富的各种神采,就好像他是一名被关押多年的犯人,如今初见天日却又再见到沧海桑田,对一切过去所留存记忆的冲击而导致了无论看到什么都感到非常精彩一样。 “你是……” 此时一名夏家的释道者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手指着眼前的这个人,努力的从记忆中搜寻出相关联的人事物,他依稀记得自己虽然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个人,但在夏家的某本册子中却有着这个人的相关事迹和画像,以他的记忆力绝无认错的可能。 “你是罗天!” 正当他想不起来眼前之人名字的时候,旁边的一名释道者却猛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这个名字一经被确认,顿时就引起了一阵骚乱,此时身处轿子中的管良也在听到这个久违而又熟悉的名字时,心中怦然一动,但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罗天此时仍旧不说话,眼前这群释道者对他而言太弱了,弱的根本就不想动手杀他们而只想玩弄他们,但很快他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未完成的任务一样,开口说道。 “你们当中哪个叫做管良?” 他一开口,顿时就让所有人愣住了,如此苍老而又带着一种傲睨万物的声音,如何是他们所了解到的那名年仅二十岁出头的罗天所拥有,但不少人此时揉揉眼,再度睁开时,分明可以从记忆中搜寻出那个确切的名字和对象。 他就是罗天,毫无怀疑,但他的声音绝非罗天,那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罗天的问题说出口后,却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即便是身处轿子中的管良也没有发出声音,因为这一刻即便是管良也陷入到了一阵惊愕当中,不敢确定来的人是否真的是罗天。 就在这时,一股浩瀚无边的规则力从罗天的身上朝着四周蔓延了开来,这股规则力并没有掀翻和击退在场的任何人,而是精准的绕开了现场所有的人的身体,然后规则力尽数击打在管良所乘坐的那一顶轿子上,狂暴的规则力瞬间爆发,本就是木头制造的轿子哪能承受他如此大的雄力,瞬间灰飞烟灭,而后管良就出现在了罗天的视野当中。 罗天的这一手让全场众人被震惊的如泥塑一般,对方对于规则力的精确运用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在众人那惊疑不定的心中,几乎料定了对方甚至可能控制已经脱离自身掌控的规则力,能够在规则力发散开来的途中也运用自如。 这时管良走了过去,他此时的心中也同样震惊,眼前的确是罗天,但却绝非他熟悉记忆中所认识的那个罗天,就他所知,罗天虽然实力也很强大,身具神妖魔鬼四族秘法,加上他所创造出的漏洞规则以及顾往昔传授给他的众生规则,甚至还要算上他以恐惧之心所凝结出的道心,这如此多的能力足以让罗天在这个世间行走。 但罗天的强大却并不在于他对自身力量的完美运用,而是在于他的智慧,管良记得罗天曾经说过一句话,永远不要让自己陷入只有生与死的两种境地当中,人活着应该有更多的选择,以及去发掘更多的意义。 对于这句话,管良一开始很难接受,但渐渐的却深以为然。 而如今当他见到一个如此强大的罗天,强大到他已经可以不用搞那些花花肠子,仅凭自己个人的实力就足以傲睨万物的时候,这样的罗天自然而然的就和过去的罗天发生了矛盾。 管良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罗天在思考,而对面的罗天也盯着管良,片刻后说道。 “有人委托我来跟你说一句话。” 他的声音此时变得郑重了许多,但也绝非一名年轻人所该有的声调,此时的管良心中已然有了些结论,保持一言不发的姿态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这句话。 “尽量不要去走别人走过的路。” 他的话让管良一怔,还在思索着这句话到底是几个意思的时候,却见对面的罗天突然袖袍翻飞,随即现场除了管良以外的其他人全部被罗天所引动的规则力掀翻在地,而当有人想要爬起的时候,却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昏厥感袭来,下一刻便尽皆倒地睡去。 这一幕让管良神态一变,蹲下身子去检查这群人的状况,还好,只是意识陷入沉湎状态,对方并没有出手杀人的意思,这让管良稍微的安心了一些,重新站起身来的时候,此时再没有了旁人的干扰,管良当即问道。 “罗天现在在哪?” 管良的问题让对面那个和罗天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淡淡的一笑,熟悉的神态表情中却透露出截然不同的讯息,这一刻管良回想起对方之前所说过的那句话,猛地就醒悟了过来,原本还想追问的几个话题也重新咽回到了肚子里。 “那人交代的事我既已完成,那便告辞了,后会无期!” 对方说完后大踏步的离去,看着他的背影,管良的心中却升起一阵的怅然,他知道对方不是罗天,但必然和罗天有着很深的渊源,至于对方真实的身份为何,又为何要装扮成罗天的模样,想来这也是罗天的计划之一,自己如何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便无法勘破这个谜。 想到这里,管良的心中就有了底,罗天既然委托此人来告知自己这样一句话,这其中有着两个意思,第一,罗天很清楚自己眼下正在做的事,却并没有要去阻止的意思,第二,罗天眼下分身无术,这表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或者他遇到了一些麻烦而无暇他顾,需要管良等人予以配合。 但是为何却又是尽量呢? 难道说罗天仍旧信不过自己的能力,担心他会破坏的自己的计划吗? 不对! 管良突然明白了过来,同时脸上浮现出了一缕微笑,罗天的意思其实是在暗示他,他正在做的这件事和罗天所在做的事存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是迈向同一目标所并行的两条路上,而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这两条路有可能会相互交叉,甚至是最终踏上一条相同的道路。 345 英雄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独立一人走在道路上的管良此时逐渐平静了下来,从那名神似罗天长相的人出现到他脱离了夏家之人的看顾和监视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的时候,而在这个时候管良的心中不免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他的“脱逃”是否也在夏子丹的计划当中。 这种可能性无疑是很大的,毕竟倘若夏子丹真的掌握了完整的势之规则,那么对他今后至少一天以内所将会做的事必然是了如指掌,那么如今的他该趁着这段时间去往哪里呢,而哪里又是能够脱离夏家之人掌控的道路呢? 当管良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中不禁又再度回想起了罗天让之前那人带给他的那句话,不要走别人走过的路。 乍听起来这句话并没有涉及太多的弦外之音,毕竟每个人所走的道路都不尽相同,即便是做同一件事的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各自所需要负责的也绝非是同一项工序和流程。 不过,如今的管良对于这句话却已经有了更深一步的领会,而且他相信,即便是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的夏家父子也只能洞察他的意图,而无法洞察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毕竟夏子丹不是掌握秘密规则的师童,想要洞察人心秘密靠的不是规则的力量而是他识人待物的阅历。 想到这里,管良此时迈步,朝着眼前的一条岔路而去,渐渐的距离背后的天鸣城也越发的遥远了。 走了没过多久,管良便来到了另一座城镇的城门口,抬眼望去,天华城的名字赫然入目,当管良进入到天华城中的时候,眼前所见并不是全然陌生的路人,而是两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你们不会一路都在跟着我吧?” 看到陆恒和唐龙依靠在城门口的时候,管良的心中倒并没有多少芥蒂,很自然的走了过去,他知道陆恒和唐龙两人的背后必然是尧天,只不过尧天似乎并不在场,当初她没有随着自己返回中天界而是留在了罗天的身边,看样子,从妖界返回人界之后罗天对尧天也有所交代,而后更是促成了和自己在梦境中的见面。 而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心中不禁又升起了另一个疑问,倘若罗天说让他不要走别人走过的路,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让他也不要和尧天乃至陆恒、唐龙有所交涉呢? 然而,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 “在想什么?” 陆恒一直在观察管良的神态变化,此时出言问道,管良回过神来,目光扫过陆恒和唐龙两人,心中的那个疑问瞬间放大,当即就说道。 “当初罗天让你们调查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听到管良这话,陆恒和唐龙对视一眼,再回过头来看管良的时候,三人心中这一刻都是了然于胸,陆恒看了看四周,随即压低声音说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 陆恒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凛,如今他们身处梦境之中,难道说在梦中他们也会有敌人乃至于在暗中监视和窥探他们行踪的有心人吗? 管良一路随着陆恒和唐龙来到了城外一座破庙之中,在进入的那一刻,陆恒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态稍微有所变化,管良观察的仔细,此时也是有些好奇,不过却并不好开口询问,但是一旁的唐龙却是察觉到了管良的好奇,然后说道。 “破庙对老陆可是有着非凡的意义。” 唐龙的话勾起了管良的兴趣,但陆恒对此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为管良解惑的意思,当下三人席地而坐,随即陆恒就说道。 “看来,你已经见过罗天了。” 管良点了点头,随即便将自己如何从一名神似罗天之人的口中得知罗天转告他话的经历叙述了一遍,在这两个人的跟前,一切有关罗天的话题都可以知无不言,即便管良对陆恒和唐龙的态度算不上有多少好感,但至少在眼前的事件当中,他们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听了管良的叙述后,陆恒和唐龙对视了一眼,两人思考了一阵之后,唐龙随即说道。 “这倒是颇为离奇,我还从未听说过罗天竟然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唐龙的话让陆恒笑了起来,他的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却并不方便对管良说出,正如同管良看待他两的态度一样,陆恒和唐龙在对待管良的态度上也绝对算不上朋友。 “你想知道什么?” 陆恒此时开口问道,罗天让他们去办事的时候管良已经离开了,那是在永眠之间发生的事,而如今管良既然能够提到这件事说明他必然了解事实内幕,但陆恒此时却仍旧还有此一问,管良心知这虽说不算是怀疑,但毕竟事关重大,如果自己说不出消息的来源,只怕到时候他和这两人之间也将会是敌非友。 “之前遇到的那人提到过这件事,他说罗天曾经让你们在梦中帮他找寻纯阳尊者姬玄的下落。” 听到管良把这件事摆明了,陆恒和唐龙当下也不再有所怀疑,随即陆恒看向唐龙笑道。 “无酒不欢,这一遭是你去还是我去?” 陆恒的话让唐龙也笑了起来,当即他站起身来,便朝着外面走去,而在他身后的管良却是心中一怔,陆恒说让唐龙去买酒,但他此举分明是有意想要支开唐龙,难道说关于这个计划的事还有什么是连唐龙也不能透露的吗? 不对! 很快,管良就明白了过来,非是陆恒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不想透露给唐龙,而是这两人在做的也并非是同一件事,而因此联想起罗天转达给他的那句话,管良这一刻更是明白了许多。 “罗天确实让我们在梦中帮他找寻纯阳尊者姬玄的下落,按照当初罗天的理解,姬玄既然是人族秘法传承中的一份子,这种传承关系所体现出来的很有可能并不是只有一人或者一脉,而是多人或者多条线索。” 陆恒的话让管良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但很快他就梳理清楚了“传承”这个概念的逻辑关系,的确,传承既然是继承和传播,那就并非江湖派门师父传给徒弟,父母传给子女这种单一的继承关系,既然还多了一个传播,那就意味着这样的一种传承会影响到的绝非单一的对象,而是具有更加深远的影响力。 “所以,你们在梦里并不仅仅只见到了一个纯阳尊者姬玄?” 当管良这样询问的时候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匪夷所思,毕竟无论传承的对象是否更广阔,但姬玄就是姬玄,在中天界的历史上,能够被称之为纯阳尊者的也仅会有一个人。 “是不是很难理解,但还有更难以置信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陆恒此时突然卖起了关子,这种故弄玄虚的态度让管良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但眼下问题显然是到了关键时刻,管良不敢大意,生怕自己漏掉了任何一个线索,那紧绷的神态间流露出一丝苦笑的表情甚为怪异。 眼见管良如此表情,陆恒倒是也不再卖关子了,继续说道。 “正如你所想到的那样,我们在梦境之中见到了很多个姬玄,但根据我们的调查,却没有哪怕一个姬玄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纯阳尊者。” “什么?” 陆恒的话让管良惊吓的站了起来,他原本所设想的是,无论传承会体现到多少个不同的身份和对象身上,但无论是谁,都是具有传承的真实存在,也就是说,无论陆恒和唐龙在梦境中见到了多少个纯阳尊者姬玄,他们也绝对都是真的。 而之所以存在这么多个姬玄,很有可能便是如同妖界中的时空乱流一样,是存在于不同时空当中的同一个对象,而这也很容易和发生在南尧城的天之浩劫一案联系起来,而且倘若两者之间当真能够联系起来,那他管良接下来的目标也就有了。 但管良怎么也没想到,陆恒竟然否定了自己已经想通并且梳理出了逻辑关系的这个结论,这如何不让他感到震惊呢? 管良的神态变化早就在陆恒的预料当中,想必当初他和唐龙调查到这里的时候也和管良如今的模样一般无二,但事实就是事实,纯阳尊者姬玄根本就不存在,又或者他们并没有探查到所有的纯阳尊者姬玄,而还没有被他们发掘出的对象当中存在一个真正的纯阳尊者姬玄。 但是陆恒却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恒此时倒是很平静,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大惊小怪的模样,但是对于乍听到这个消息的管良来说,在一经深入探索到一定关窍之后,又岂能无动于衷呢? “人族秘法的传承已经有了后继者。” 当管良点出这个关键点的时候,只见陆恒此时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随即微微的点了点头。 是的,纯阳尊者姬玄是天衡尊者师童的师父,而传承于命天教的人族秘法也自然落到了师童的身上,传承既然已经有了后继之人,这也就意味着传承并没有在姬玄那里断代,同样的,姬玄身为传承的上一代已经成为了实打实的历史,如同已经确定了年代的族谱一样,铁证如山,任何人也无法作伪了。 但是,姬玄竟然是假的,如果说传承没有断掉,而师童也确实是姬玄的徒弟,人族秘法的继承者,那么姬玄又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此时陆恒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味道,正在引诱着管良的思绪朝着他所引导的方向去思考。 但此时的管良却并没有顺着陆恒的话把已经想到的最终结果给说出来,因为这一刻他还存在着那万分之一的侥幸,是的,就算有一万个假的纯阳尊者姬玄,难道就不能有那一万零一个姬玄是真的纯阳尊者吗? 但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连同管良那极力想要回避的想法也难以说服自己的心了。 “我们所熟知的纯阳尊者姬玄并不是真正的纯阳尊者姬玄,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叫这个名字。” 陆恒看管良如今的模样,就知道身为命天教下一任最高指导者的他很难跨过心中的这道坎,毕竟如果有一天让管良知道自己的师父根本就不是正统的命天教最高指导者,他是另一个人以易容之术完美伪装而成的师童,天知道管良得知真相时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能让我与他见一面吗?” 此时管良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陆恒闻言正要回答,只见外面的唐龙手中拎着三壶酒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管良提出的请求,当唐龙将酒壶放下后,打开之后分别丢给陆恒和管良两人,随即说道。 “我劝你最好不要做这样的尝试。” 唐龙的回答让管良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是的,他毕竟还活着,活在活人该在的地方,而梦境既然是他管良的梦境,那么留存在管良梦中当中的那个姬玄很有可能便不是陆恒和唐龙所身处的死亡国度当中的那个姬玄,而是带有他管良对纯阳尊者这个具有非凡意义的名字的另一种独特的理解。 管良此时沉默了,他没想到竟然会从这里得到这样的一个答复,自己该相信他们吗,可是他却也找不到怀疑的理由,毕竟他来到南尧城所为的其实并不全然是自己,而调查天之浩劫也多少是因为罗天的关系。 如果他真能挖掘出天之浩劫的秘密,对罗天乃至陆恒和唐龙都算是有了一个交代,既然如此,这两人又何必在对自己有利的计划当中欺瞒于他呢? 当管良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突然一动,当他再度响起了罗天转告他的那句话时,心中顿时诞生出了一个奇异的念头。 此时他看向唐龙,然后问道。 “对了,你们看到尧天了吗?” 听得管良询问起了尧天的下落,两人对视一眼,都纷纷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就好像是在说,连你自己的红尘伴侣都找不到了,我们又哪里找得到她呢? 346 联络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按照推算,他现在应该已经从天鸣城离开了吧?” 此时,身处独立空间中的罗天对着跟前一个有别于万季安的第三者如此说道,他的话让一旁的万季安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别样的神色。 应该说,万季安和罗天能够走到一起,除了惺惺相惜外还有一些臭味相投,因为他们都算是为达目的不计代价之人。 “离开了,而且我想也应该再一次见过陆恒跟唐龙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彰显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神族祭司尧天,尧天既然会出现在这里,并且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和罗天、万季安见面,这也就意味着此时的罗天和万季安应该身处于梦境的独立空间之中。 之所以在梦中仍旧要待在独立空间当中,就在于罗天所受到的损伤是意识伤害,加上罗天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丢掉的是哪一种意识能力,倘若不是元神,而是记忆、思想,那么这种记忆和思想的损伤最容易导致的后果便是让人的意识产生错乱,而人在做梦的时候,脑袋发生意识错乱的可能性无限的拔高,因此罗天让一切发生在梦境当中的独立空间里,等同于是一份双保险。 万季安一直都很佩服罗天那缜密的心绪,曾经他以为自己应该够有心机有城府,乃至不择手段的了,但认识罗天久了,感受过至极的恐惧之心为何之后,他就明白了自己和罗天之间的差距到底来源于哪里。 尧天此时出现在罗天和万季安的跟前,而在前一刻,她还出现在南尧城中的万春楼,还主导了一场管良的梦境,从这两处他出没的地点可以看出,尧天在这场计划中所扮演的身份并不是执行者,而是支援者,或者说她就是罗天、管良、万季安甚至是姜小云乃至其他和罗天存在关联的人之间的联络员。 这个计划其实早在妖界的时候罗天就已经开始设想了,只不过那时候罗天并没有料到自己会在永眠之间受到那么严重的意识创伤,而按照罗天原本的计划,回到中天界之后罗天必然会造访的第一站便是造化之门曲家,而那里不仅有一场迟来的婚礼等着自己去参加,而且还有一场未完结的故事等着他去续演。 但遗憾的是,罗天在永眠之间所受到的意识创伤加上他返回中天界后便流落于魔气滋生的人界中原地带,虽然一切都来的始料未及,但一经发现自己体内异常开始加速恶化的同时,罗天就已经洞察了他可能会在未来对上的几路敌人,同时也再度更改了自己的行动计划。 “有些时候想来,这样面对面的跟你站在一起真是可怕,真是担心有一天被你卖了还在帮你数钱呢。” 尧天此时感慨了一句,其实就如同罗天最初的计划所构造的那般,尧天也很清楚,她和管良注定无缘,毕竟那一场关乎命天教和曲家也关乎管良未来的婚姻大事是无论如何也更改不了的,这不是她尧天或者罗天的意志可以改变的结果,这场婚事倘若作罢,那失望的可就不仅仅是与事当中的几个当事人了。 “神族之人也懂得何为害怕么?” 罗天此时微微一笑反问道,尧天也笑了,两人的笑容混杂在一起,但表现在脸上的表情却是截然不同,那是不同种族对于笑容或者开心的感觉所表露出的不同的神态反馈,就如同在中天界里,有人祭拜先祖是行跪拜之礼,而有的人则是围在一起跳大神。 闲话按下之后,罗天和尧天两人都收起了各自的笑容,随后罗天说道。 “夏家父子是难缠的对手,但却并不是最为棘手的敌人,希望妖界之行能够让他成长一些,不至于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时也陷入了泥潭。” 罗天的话让尧天心中一动,这样的一番话倒是显得罗天是管良的长辈一样,但想一想却又事实如此,罗天所展露出的能力和心性无一不是超越了管良的存在,不说妖界了,就说尧天和罗天单独在一起所得到的那种心理上的感受就远远的大于她和管良在一起的感受。 记得管良被师童带走之后,尧天选择继续留在妖界留在罗天的身边调查昊天神光和星海的秘密,而在那段时间里,罗天无论是接人待物还是在维持两人关系的微妙平衡上做的都很到位,很多时候,更是让尧天有了一种自己是更加真实的存在并且能够身为一名更得力的助手而不是像过去被管良庇护而无法作为的那种不一样的处境。 要知道,尧天根本就无需管良的庇护,无论管良对自己是出于怎样的一种心思,他都不应该擅自为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做主,在这一点上罗天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实际相处当中都更加能够照顾到自己的感受。 倘若说,自己最先遇到的不是管良,而是罗天的话,那么自己的这颗心是否会“移情别恋”呢? 但答案是肯定的,不会,因为尧天根本就不可能会去选择罗天这样的人作为自己想要实现诸如神族复兴计划的对象,如果她选中了罗天,不是罗天的机缘,而是她尧天的愚蠢。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夏家父子并不难对付一样,你怕是忘了夏子丹可是能够和师童、巴海乃至顾往昔都相提并论的人界七大城主之一。” 尧天此时出言提醒了一句,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用提醒,罗天也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对手。 然而,就在尧天话音刚落,就听到罗天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后说道。 “原本他也确实很厉害,但遗憾的是,在我数的过来的几个对头里面,他确实还排不上号。” 罗天的话让尧天一怔,但此时想来却也的确如此,不说师童和炼妖皇这样的存在,而目前更是有一个更为明显又难缠的目标是罗天眼下最大的敌人。 “没想到那个和尚竟然会这么快就选择出手,他既然是炼妖皇的徒弟,你在永眠之间帮了炼妖皇那么大的忙,为何他们还要处处针锋相对于你呢?” 尧天的话点出了一个关键人物,是的,和尚,那个在永眠之间外扮演一名受害者却在后来被罗天拆穿了身份的魔族之人,虽然他的实力并不强,且智慧也根本无法和罗天相提并论,但他必然是罗天回到中天界后身处魔气滋生事件的罪魁祸首之一,而那名就在外面的魔界之人想来也和他脱不开干系。 “妖界之行是我和炼妖皇之间的约定,约定在永眠之间已经完结,我达成了他的愿望,他将天座化身的抚养权交给了我,我和他之间已经再无半点关系,但我和他没关系,却并不代表他不能通过其他的身份来继续衍生出和我的关系,你明白吗?” 罗天的话让尧天的神色变得凝重了几分,仔细想了想,却是不得要领,炼妖皇的徒弟虽多,但除了天忌和瑶主外,就只剩下那位激进的抛弃妖族传承进入鬼界的冥见了,但冥见受到诡谲先知的约束,暂时还不会对罗天出手,当然这种约束其实根本不存在,而诡谲先知给予罗天的三面免死金牌其实就等同于是在告诉罗天,我们迟早有对上的那一天,而你可以在我的手上保留三次的性命。 “会是谁呢?” 尧天思考半晌却不得要领,只能求助于罗天,罗天倒是没有讥讽她的意思,虽然罗天平日里又是一个多少有些恶趣味之人,比如他在师童、炼妖皇跟前那种硬要争一口气的口舌之争,虽然实际上并无意义,但总能让罗天找到一种另类的满足感。 不过尧天不同,或者他和尧天之间的关系还并未到达那种程度,所以有些多余的玩笑还不便在她的跟前提起。 “巴海。” 当罗天点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尧天的神态就发生了变化,巴海对尧天来说,那是另一个噩梦,曾经他们为盟友,而今因为罗天的关系而成为了敌人,在妖界的时候巴海曾数次发难,而且发难的时机选择的都非常准确。 尧天知道在苍茫城城主府里有一件稀世珍宝水晶球,而巴海监视罗天的手段便是来源于这个水晶球的追踪效果,不过巴海不可能整日整夜的待在水晶球边上什么都不做就盯着罗天,就算罗天如今有着蟠龙这个隐秘的身份,但仍旧没有上升到需要巴海、师童乃至夏子丹全身戒备的高度。 想到这里,尧天也就恍然大悟了,同时也对罗天缜密的心思更加的佩服。 “既然巴海和炼妖皇有勾结,那为何炼妖皇没有一劳永逸的在永眠之间就解决掉你,要知道巴海和你可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呀。” 说到这里,尧天又莞尔一笑,这一次她流露出的是人类的表情,配合上她那令人神魂颠倒的绝世容颜,甚至吸引来了一旁万季安的目光。 今天尧天来向罗天汇报“工作”,万季安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在罗天的计划中,想来万季安也曾经有一份罗天交代给他的任务去完成,但罗天重伤使得万季安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手中的工作前来保护罗天。 但其实从一开始,罗天并没有打算让万季安来保护自己的意思,正如同那个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想法一样,罗天虽然处境危险,且如今体内四名宿主都被姜小云带走,但他尚有自保的能力,以及对自己能力绝对的信心,即便他的计划有误导致了怎样的悲剧后果,他也不想更加不希望看到有人陪着自己一同坠落深渊。 而且,就算他死了又能如何呢,难道就不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涅槃重生么? 不过万季安还是来了,他要来罗天除了内心的感念外也只能由着他。 “炼妖皇要是能杀掉我早就动手了,你以为他在永眠之间跟我处处那般兜圈子的用意是什么,真想要破开永眠之间的时空之门找到昊天神光的源头,他只需要指引一个方位让我动手施展能为便是,何须还让那和尚出现来试图干扰我的计划?” 罗天的这一番反问让尧天哑口无言,的确,以罗天在妖界所持有的那些屏障,炼妖皇根本就杀不了罗天,即便拼上一切也不过只是投鼠忌器罢了,所以当时他并没有选择动手,而是布下了一个非常阴险的陷阱导致了今天罗天的巨*烦。 “接下来该怎么办?” 了解完了一切事情的始末后,尧天问起了今后的事,如今她的心中倒是并不会对管良有多少担忧,也正如同罗天对管良的评价一样,他如果仍旧还当自己是师童羽翼庇护之下的继承人,那他即便有朝一日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也终将失去很多人对他的信任。 反倒是罗天,更是让尧天感到担心,但她也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的担忧很多都是毫无意义的,甚至于尧天也很清楚,倘若抛开万季安和天座化身,他尧天想要在一个她所创造的梦境之中对罗天的意识出手,最终的结果也只可能是她的消亡,而绝非罗天。 既然有了这样的信念,尧天也就放下了不必要的担心。 尧天既然问起了今后的事,罗天对此淡淡一笑,然后说道。 “你继续关注他那边的行动,我对他总是不能放心,你帮我照顾好他,必要的时候可以出手,你的身份特殊,就算被人识破身份,也最多就是投鼠忌器,但对于管良而言却有着非凡意义,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多言了吧?” 罗天的话让尧天的心中又是一怔,他这样交代分明还是在极力的撮合自己和管良呀,可是她和管良难道还能有什么未来吗? 尧天没有问出心中的问题,随后见到罗天看向万季安,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罗天说道。 “十二路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十二路兵马也早已粮草先行,计划我从不担心,我担心的还是那些计划之外的变数,季安其实你大可不必顾及我现如今的处境,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如果有机会,替我去看看她,不……应该是替你这个‘父亲’去看一看她这位‘母亲’。” 347 杜家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从陆恒、唐龙那里得知一个“真相”的管良在离开梦境之后内心充满了各种复杂难言的想法,他心知陆恒唐龙二人不会欺骗自己,可是这个答案委实太过震惊,加上他这样的身份,更是很难沿着这条线继续调查下去。 毕竟倘若纯阳尊者姬玄当真不是当年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的英雄,那么这件事倘若昭告天下,该对命天教的声誉产生何等的打击,即便他管良、师童都可以淡泊名利,与当年之事撇清关系,但问题仍旧还是没有解决,毕竟悬而未解的疑问始终都是一个隐患,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当年魔界入侵造化之门的真相又是什么呢,如此瞒天过海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管良一路走一路想,但纵使他的心绪难平,但思想却还是很顺畅的,此时的他借着这种看似漫无目的的行走在等一个人的到来,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个人一定会出现的。 如今看来,罗天负责龙祥董家之事,陆恒唐龙则是在调查当初的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事件,而万季安更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得到罗天的指示去调查师童、巴海和顾往昔三人的过去,此时再来思考自己这边,联系到当时罗天转告自己的那句话,管良该去做什么已经是心知肚明。 天华城坐落于中天界中北部,这里是天鸣城和悲叹城之间交界的数个大型城镇之一,天华城虽然并没有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在此坐镇,但就如同四方城、天下城、南尧城一样,也有着很多的故事,管良来到天华城并不仅仅是沿着从天鸣城前往悲叹城的道路沿途才来到这里的,他来到这里,还有着更深一重的考虑。 此时,管良一路来到天华城北方的一处高门大院,随即叩响门铃,很快门开了,当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 “管良!” “杜彦山。” 两人分别说出对方名字的同时,都笑了起来,没想到会来开门的竟然是他,不过很快管良就知道了缘由。 “怎么,又想偷偷溜出去找你那位剑仙师父了?” 听到管良的话,杜彦山神态一怔,但随即就一把抓住管良胳膊,压低声音说道。 “别这么大声,师父他老人家可不想被俗人知晓他的行踪。” 管良看着他如此紧张兮兮的模样又再度笑了起来,他和杜彦山算是老交情了,当然这份交情仍旧脱不开命天教的这个身份背景,毕竟管良过去身处命天教并没有太多属于个人的自由,他无论做任何事都会或多或少带有一点使命感。 因此,杜彦山虽然身居天华城,但实际上他也和命天教有一些渊源,但这种渊源其实说白了就和曲家和命天教的渊源差不多,只是杜彦山的性格和管良相近,相比起造化之门和悲叹城的那些世家子弟而言,更容易相处罢了。 “咦,话说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应该等着良辰吉日迎娶那位如花似玉的去家大小姐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很快,杜彦山便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当下如此问道,听到他提问,管良又是哂笑不已,心想你还真是思维短路,这时候才想到提问,不过管良倒是没有避讳于他,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下,当然他和曲念怡、罗天、尧天之间的关系并不会多说。 杜彦山听说管良才从天鸣城回来,脸上那一惊一乍的模样立刻就消失了,身为中天界的人类自然就对中天界的七大城主不会陌生,加上杜彦山和管良乃至命天教的一些渊源,更是让他明白七大城主之间那种看似精诚合作但实际上却貌合神离的微妙关系。 “你怎么会想起去调查百年前的那桩案子,还跑到天鸣城去调查,你是平淡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想给自己找些不自在么?” 杜彦山这样说,管良心中一凛,便知道自己来对了,其实从天鸣城返回悲叹城的这一路他管良可选择的去处并不仅仅只有这天华城杜家,但随着他一路想来想去,最终还是选中了这里,虽然这其中的确有一些对儿时玩伴的怀念,但更多的还是他过去三十年来接人待物所收获的阅历和经验。 “算了,不提这个了,你既然要走,还不走?” 管良的话让杜彦山犹豫了一下,今天他的确有事要去拜访他的那位神秘的剑仙师父,但管良既然来了,且还是有事前来,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 “你来都来了,我要是避而不见岂非说不过去,反正拜师学艺的时间多的是,我派人去告知师父,今天便不去了。” 杜彦山这样说,管良还显得有些踌躇,半晌才问道。 “这不好吧,答应他人的事办不到岂非君子所为?” 不过杜彦山倒是笑了起来,一把拉扯住管良的衣袖,一路拉着他进入到了杜家当中,边走边说道。 “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走走走,小妹念叨你很久了,你这次既然有空前来,我和小妹说不得可要好生感谢那夏家父子。” 两人一路进入到杜家大院,很快便又看到了一位熟人。 “管良,你怎么来了?” 见到此人,管良挣脱杜彦山的拉扯,赶紧上前行礼,他知道杜彦山的父亲已经放下了家族内一切事务的打理,专心闭关修炼,而如今处理杜家事务的正是眼前的这个人——杜子涛。 “晚辈管良见过杜二叔。” 杜子涛打量着眼前的管良,又用狐疑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杜子涛,在杜家人的心中,杜子涛虽然有些不凡的武格,但天生好玩,心性不定,恐难成大器,无论是打理家中事务还是修心习武都有些荒废,不过即便如此,他仍旧是杜家众长辈的掌上明珠,如今大器晚成只是因为他年纪尚轻,加上至今未娶家室,一旦安定下来,必然突飞猛进。 当然了,杜子涛今年已经三十有余,和管良年纪相仿,如此年纪却仍旧还未能安定下来,但作为独家当中的长子,其后天所养成的脾性只怕也和自家长辈的教育方式有关。 当然,这些都是杜家的事,管良作为外人自然不好评价。 见得管良向自己请安,杜子涛当下也露出了和睦的笑容,此时一旁的杜子涛三言两语的将管良造访杜家的缘由大致说了一遍之后,杜子涛脸上的笑容消失,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无妨,夏家虽然在天鸣城势力范围只手遮天,但此地已然向北,不在夏家的管辖范围之内,贤侄既然来了,便让彦山好生招待,对了彦山,曦瑶见过贤侄没有?” 杜子涛口中的杜曦瑶便是之前杜子涛口中那位对管良甚是想念的小妹了,只不过管良倒是清楚的很,所谓的甚是想念不过只是杜子涛一番拉近关系的说辞,实际上这位杜曦瑶小妹对自己可没什么那么要好的关系。 “还没有,我这便带管兄去看望小妹,别来也有两年多了,能够重聚自是人生一大乐事。” 杜彦山说完,当下就催促着管良和他一同去看望小妹,杜子涛此时无奈的摇了摇头,溺爱的挥了挥手,并且交代了晚宴的事情后,便离开了。 “曦瑶小妹还是像过去那样?” 此时,管良提到了杜家小妹的记忆,杜子涛“嗨”了一声后,神色变得有些不佳,随即说道。 “你也知道我小妹那性格,成天到晚都是给人一种云雾渺渺的感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不食人间烟火呢。” 杜彦山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动,但却不再继续多问,两人逐渐来到后院,眼前所见一副宛如空灵仙境一般的感觉,而在竹林深处,一间略微捡漏的小屋便映入眼帘。 “小妹,小妹,快出来,你看是谁来了?” 杜彦山的声音响起,管良眉头一皱,这样的大呼小叫可就破坏了此间的安宁祥和和那一份世外桃源的美感了。 杜彦山话音落下,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回音,这让他有些不悦,毕竟当着管良的面,自家小妹如此不给面子,可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眼见杜彦山还要大声喊人,管良赶紧拦住了,笑道。 “可能有些不太方便吧,要不我们就在这后院坐坐,曦瑶小妹必然知道我已经来了。” 听到管良这样说,杜彦山也只能作罢,两人在一处石桌石凳的位子坐下,正要说点什么来打发无聊之时,此时院落小屋的门已然打开,一位仙姿卓卓的年轻女性便走了出来。 杜彦山一看到小妹身影立刻站起便迎了上去,走到一半才想起管良,又跑回来拉起管良,两人一同来到杜曦瑶跟前站定,杜彦山这才喜笑颜开的说道。 “小妹,快看是谁来了。” 此时管良略带打量了一眼一年多不见的杜曦瑶,仍旧还是和过去一样的冷冷清清,同样也回想起了当初杜家之所以搬离悲叹城的原因其实就有一部分和眼前的女子有关。 “原来是管师兄,别来无恙。” 很平静的声音响起,管良当即回礼,随即说道。 “一年不见,曦瑶小妹的清微妙法看来又更上一层楼了。” 清微妙法四字一出,顿时迎来了杜曦瑶的目光,从那清澈却又深邃的目光当中,管良心中一惊,随即运动自己的寻路规则加以抵挡,但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发现那种透射而来的规则力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这一番试探让管良脸上重新浮现出了一缕笑容,但对面的杜曦瑶却移开了面朝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亲哥哥,随即脸上多出了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说道。 “哥,你今天不是要去习武么,怎么又半途而废了?” 这件事杜彦山瞒天瞒地,却瞒不过真正的有心人,管良知道那是因为命天教的情报做的很好,而杜曦瑶知道却是因为她所修炼的清微妙法乃是八种妙法中最为玄妙的坎月薄烟水。 清微妙法的八门功法当中每一种都是神奇无比,但想要修成又同样是困难无比,在整个中天界的历史上,还少有奇人能过将清微妙法修炼至大成,更别说在管良这一辈当中的人了。 那么,杜曦瑶能够将清微妙法修炼成功么? 管良并不知道,但在命天教的记载当中,却也专门为这位杜家的小妹建立了一份专门的档案来记录她的过去、现在、未来。 “这不管兄来了嘛,我便想着要不今天就不去了,改日再去也无妨。” 当杜彦山这样说的时候,只感觉到眼前的小妹身上有一种徐徐而来的压迫感袭来,让他那脸上顽皮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他自然之道自家小妹的厉害,原本以为带着管良一起来,可以让管良成为挡箭牌,谁知道小妹一点面子也不给。 “杜兄,看我怎么说来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反正我这次来杜家也会叨扰几日,不会不告而别的。” 眼见管良也如此说,杜彦山这便有些讪讪的,心知这事是自己做的不地道,况且杜家长辈对他的期望很快,他也是心知肚明,三十而立之年却一事无成,在自家人跟前还好,但被外人笑话终归还是说不过去的。 想到这里,杜彦山也就不再多言了,当下告辞了小妹和管良,便离去了,等到杜彦山走后,管良重新看向了眼前的杜曦瑶,淡淡一笑后说道。 “专门支开你大哥,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对我说么?” 听到管良的提问,杜曦瑶此时不答,而是漫步走到了那张石桌跟前随即坐下,然后将桌上的石杯放在手中,慢慢的将石杯倒扣过来,但在管良的眼中,杯中盛放的那半杯露水也并没有随着她的动作而倒出来,而是仍旧凝结在石杯当中。 此时,杜曦瑶伸出另一只手,轻拂杯口,随即杯中的露水化作点点星辰模样散播在了这竹林仙境当中。 当管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一震,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的面容,这种能够将水中物质按照原理分离、解构的手段,当初罗天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这是凝结成道心的证明! 348 被人遗忘的名字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一刻,管良只觉得眼前的杜曦瑶很陌生,根本不像是他一年多以前所认识的那个人,还记得一年前的时候,虽然她也如今天这般的冷清,对什么事都兴趣不大的样子,除非是亲人在侧的时候才会稍微流露出一点人间烟火的感觉,但她的实力却并不被管良放在眼里。 但一年后的今天再见,她竟然也和那个人一样凝结出了属于自己的道心,虽然在妖界当中就师童的话而言,罗天的道心是早就已经凝结成功了,并非是在妖界中才拥有的,但面对这样的两个人,一种下意识的荒唐感也瞬间涌上了心头。 但这样的一种荒谬感来的快,去的也快,管良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看着杜曦瑶手中的动作,那杯中的水逐渐的分离成无数个颗粒飘散在空中,随着她引导的规则力慢慢的滋润着竹林中的一切生灵。 当她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坐了下来,并没有去和管良打招呼的意思,看着她这个样子,管良倒是从记忆中搜寻出了一丝熟悉的记忆,此时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开口说道。 “没想到一年多不见,你竟然也有这般的突飞猛进。” 管良的话语中并没有任何酸涩的味道,杜曦瑶仍旧没有去看向他,也仍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她似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而管良看着她的这般举止不免心中一动,同时升起了一个疑问。 难道说,她是在等待自己口中的某一句关键的话吗? 想到这里,管良不禁就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他来到这天华城杜家可不是为了想要找一个靠山来对付夏家,即便他要找靠山也该回到悲叹城去找,那里自然有的是甘愿为了信仰而赴汤蹈火的命天教信徒。 因此,管良来到杜家所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清微妙法。 清微妙法出现在龙祥董家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按照管良估计,如今中天界至少有大半派门都已经云集龙祥城,而那里也早就成为了一片是非之地。 不管罗天因何在董家,他必然也和清微妙法以及魔气滋生事件脱不开干系,那么按照罗天的交代,自己也就不能再涉入到这件事当中,而在之前,他询问陆恒关于纯阳尊者姬玄的事情,其实就是想要找寻出一个能够和罗天相互汇聚却又相互不会冲突的点。 如果在那个时候,陆恒说出的结果和自己的想法一致,那么纯阳尊者姬玄因为人族秘法传承的缘故而散布在不同时空中的假设一旦成立,必然就能够和天之浩劫一案相互联系起来,说不定想要找寻出天之浩劫存在于不同时空交错当中的真相,只要找寻到梦中的姬玄就可以窥见分晓。 但遗憾的是,陆恒当时否定了管良的想法。 离开陆恒之后,管良一直在思考的就是该如何跟罗天那边建立起连接渠道这件事,倘若说他继续调查天之浩劫一案,但这桩公案却并不能够把事情串联起来,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和天鸣城的夏家父子作对。 那么,所有事件的关键究竟在哪里呢? 而在那个时候,管良想到了一个人,便是如今自己眼前的这位同样拥有清微妙法的杜曦瑶。 但话到嘴边的时候,管良又再度迟疑了一下,毕竟如今的杜曦瑶不同了,如果按照释道者一途上实力为尊的架构,此时的管良说不得还要向杜曦瑶行礼问安,而不再是面对过去那个冷冷清清的小丫头了。 但一时的失神却并没有让管良本末倒置,他很快回过神来,随即说道。 “曦瑶,你应该也已经听说过龙祥城董家发生的事情了吧?” 管良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认真的在观察杜曦瑶的神态变化,但遗憾的是,什么变化也没有,就好似她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一样,这让管良感到有些狐疑,难道说是杜曦瑶当真身居杜家没有外界的消息渠道还是因为他问的问题没有问到点子上? 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他便再度出言问道。 “清微妙法出现于董家的事你也听说过了吧?” 然而,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杜曦瑶的态度让管良心中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继续问下去,但倘若他就此打住,又能何去何从呢? 正当管良犹豫之际,只见杜曦瑶又站了起来,她走到了竹林旁的一丛鲜花旁,随即蹲下身子轻轻的嗅着鼻息间的香气,她这样一幅完全视管良如无物的态度让管良有些哭笑不得,貌似在悲叹城的时候,还从来没人敢用这样的姿态和他说话呢。 管良没有走过去,而是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看着她旁若无人的做着自己的事,偶尔脸上升起神态的变化也是全然出于她个人的心绪变化,似乎管良就像是一棵树,一个装饰物一样,还没有这脚下的花花草草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管良此时脑海中并没有停止思考,该如何才能打动她的心,让她将心思转移到自己这边来呢? 就在此时,管良的脑海中再度响起了罗天的那句话,他的心中此时突然升起一个奇异的感觉,既然罗天在龙祥董家负责的就是清微妙法的事,那他如今便不应该也围绕着这本中天界的奇书而展开行动了呀? 那么,问题的关键到底是在哪里呢,自己和罗天乃至陆恒、唐龙、万季安、尧天之间所存在的隐秘联系又在哪里呢?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此时快速的划过管良的心中,一件又一件事情的源头也一一出现在管良的脑海中,他慢慢的思考,慢慢的梳理着人名、地名和事件之间的联系,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中蕴藏了一道光芒,随即说道。 “你听说过一个叫罗天的人吗?” 管良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鬼使神差,自己为何会提到罗天,还是在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的跟前,即便这个大家闺秀已经凝结成了自己的道心,她的实力想必也远超过自己了,但这两个同样拥有道心的人之间应该没有任何的联系才对呀。 然而,让管良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杜曦瑶的姿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似乎稍微的停顿了一下,下一刻便站起身来,今天第一次转头看向了管良,眼神中也不再是那么的冷冷清清,但让管良更加惊讶的是,虽说不再冷清,但也不是记忆中那种老朋友重逢的礼仪,而是一种比冷清更进一步的——冷漠。 “你也知道这个名字?” 杜曦瑶反问道,她的声音正如她的人一般冷清,但盎然的冷意当中却还透着一股质问的味道,就像是她和罗天之间还有什么仇怨似的。 管良此时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却均难以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但此时面对她的问题,却又不能不做出回答,于是说道。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命天教的敌人也能成为命天教继承人的朋友吗?” 杜曦瑶再度反问,管良此时心中苦笑了一声,看样子六年前造化之门事件真是闹的尽人皆知,不过也对,当时的杜家还没有搬离悲叹城,知道这件事也不足为奇。 但是,六年前的杜曦瑶比之今天还更加的年幼,而那时的罗天虽然也不过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两人之间更加不可能会有任何的关联性了。 正当管良纳闷这两人因何而导致了杜曦瑶脸上那种淡淡的怨恨时,他的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了一个封存了很多年的人名,一个几乎快要被人遗忘的名字。 云袖。 当年天下城的那桩惨案已经过去很久了,而犯下这桩惨案的罪魁祸首正是万季安,即便不是万季安本人动的手,但也必然是他授意,包括后来的君氏兄弟的死,也跟万季安脱不开关系,这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在命天教有所记载,而更是因为罗天和万季安的缘故,被管良曾经特意的留意过。 罗天和云袖是什么关系? 管良并不清楚,但云袖孕育有妖灵之事他却十分清楚,毕竟这就是罗天生平第一次造访命天教的原因,而后据说云袖在曲家待了一段时间,但后来还是离开了,至于孕育妖灵之事的后续结果是什么,管良也并不曾仔细的关心过。 此时此刻,当云袖这个名字浮现在管良脑海中的时候,联系到罗天和眼前的杜曦瑶,立刻就让他找寻到了事件当中相互交叉的一个关键点,虽然他不敢肯定云袖会和现如今的清微妙法、魔气滋生事件乃至于天之浩劫的事情有何关联,但之前杜曦瑶的两个反问无疑让他抓住了一处关键线索。 “你也认识云袖?” 当管良提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时,杜曦瑶脸上的冷漠消失了,换来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悲叹,六年的时光对于当初的两名少女而言已经足以让她们明白很多事了,而在当初就已经为人母的云袖而言,更是要比更多的少女都能进一步的体会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当然了,管良不是罗天,没有亲身经历过当时发生的一切,自然也无法明白云袖的那种女子虽弱,为母则强的坚强感,甚至于他也和绝大多数人一样,难以理解甚至是怨恨怪罪一个孕育妖灵的女人。 “上个月,云袖来我家住过一段日子,我本想让她留下,和她一起照顾那名孩童,但她很坚强,执意要离去,她说孩子只有在熟悉的地方长大才能找到归属感。” 提到云袖的时候,杜曦瑶的神态变得有些愁苦哀伤,六年前他们或许还曾经是一起嬉笑玩闹的同伴,但六年之后一切都变了,早已为人母的云袖,以及即将完婚的曲念怡,再看向眼前深居闺中的杜曦瑶,也无怪她会变得如此冷清了。 管良默默的听着她叙述和云袖相处的经历,心中也越发的觉得,从杜家离开之后一定要去一趟天下城,就以命天教的名义前去,这样或许会好一点,毕竟云袖能够将那妖灵生下,主要还是师童的功劳。 但当管良想到这里的时候,却不免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那就是他师尊师童当年为何不阻止这个妖灵的诞生,反而是选择了顺其自然呢? 正当管良在思考的时候,却发现杜曦瑶此时正盯着自己在看,那眼神中就好似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管良此时才猛地醒悟过来,的确,话匣子是自己打开了,无论如何他也要继续说下去。 “云袖她……现在还好吗,六年前自命天教一别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了。” 管良尽量用很平静的语气说着这句话,但话音落下,却发现杜曦瑶直视自己的眼神并没有转移或者发生任何变化,这意味着自己说出的这句话并不是她此时此刻想要听到的。 管良突然间产生了另一个奇异的感觉,就好似自己又再度进入到了梦境当中,又再一次成为了梦中的主角,而眼前的杜曦瑶正如同一个向导一样,在指引着自己朝着正确的方向和结局而去。 “云袖她有提到过罗天吗?” 管良继续问道,这一次杜曦瑶的神态发生了变化,她随即点了点头,但眼神中那种冷漠又再度出现,就好似也很难以理解为何时隔六年云袖仍旧还记得那个名字,但这六年中那个叫罗天的人却始终没有去看过她一次。 “几乎每一次和她聊天,她都会提到‘罗天’这个名字,我曾经问过她,罗天是不是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但她说不是,她说曾经她想过让罗天当孩子的父亲,但后来她放弃了这种想法。” 杜曦瑶的回答让管良心中一怔,看来自己回到命天教后应该好生的查一查在罗天和云袖来到命天教之前还发生过什么事,甚至于还能够有意外的收获,比如说罗天此人究竟从何而来。 “也就是说,罗天并非云袖孩子的亲生父亲?” 管良此时问了一个他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但当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却感到自己跟前瞬间出现了一阵异样的规则力流动,那种隐而未现的感觉正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一般,随时都可能会冲毁一切。 349 他的故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的跟前提起另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的事情这确实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但此时的管良却宛如抓住了事件当中的关键命脉一样,而杜曦瑶也仿佛找寻到了她深居闺中唯一能够排解孤单的感觉,让两个人就罗天和云袖的话题而攀谈了起来。 管良感觉的出,云袖对罗天带有一种很违和的感觉,如果真要把这种感觉说出来,或许是一种不理解的接受,为何会有这种矛盾的感觉呢,或许就是因为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待整件事吧。 毕竟罗天是当初云袖的唯一希望,但这些年来罗天却并没能去过一次天下城,也没有看望过一次云袖,这种“冷漠”的感觉正如同今天提到罗天时的杜曦瑶脸上所浮现出的冷漠一样,都是一种拒绝理解的接受。 是的,毕竟云袖能够在这六年来多次提到罗天,这表明在这个女人的心中,罗天仍旧占有一席之地,甚至她还想过要让罗天当这个孩子的父亲,这也证明她对罗天还有旧情未了,不过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云袖心中的那种坚持,而这种坚持或许就和她当初拼命想要生下这个妖灵的坚持是一样的,但这样的一种坚持并不属于管良和杜曦瑶的坚持。 所以无论是站在其他男人或者女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都很难以接受这两个人六年之间的关系变化,但是作为他们的朋友、闺蜜,甚至是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能够看到他们今天的坚强和成长,这也是一件能够接受的事情吧。 此时的管良一直在思考,该如何把话题朝着罗天那方面引导,但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倘若直接告诉她,罗天就在龙祥城董家,而罗天正在为了清微妙法的事情而汲汲营营,这件事和你或许有某种关联,毕竟杜曦瑶也练有清微妙法。 但管良很快就打消了这种牵强的联想,毕竟这件事和云袖毫无关系,不管罗天和杜曦瑶两人身上有多少相似甚至相同之处,都难以将两个人拉近关系,加之如今云袖对罗天的这种不理解的接受,更是让她难以对罗天产生任何的联系。 想到这里,管良的心中便从眼下他正在着手的整件事当中彻底的抽离了出来,因为他想到了两个关键的字——妖灵。 “对了,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一出生就没了父亲,我担心这对他后天的成长不利。” 管良的这番说辞着实很拙劣,毕竟他相比起杜曦瑶而言在云袖和孩子这方面更加算是个外人,毫无任何立场去关心云袖和她的孩子,即便管良是师童的徒弟,但云袖本身并不属于释道者中的一员,正如同当年她的神医父亲所救治的病人一样,病人们会去感激的只有神医,而不会包含云袖一个道理。 但此时陷入到话题中的杜曦瑶却并没有去思考过这些,又或者深居闺中的她很难和外面的人打交道,让她失去了和人交流的经验阅历,这也极有可能是她一直孤僻冷清的原因之一。 所以,当管良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杜曦瑶的脸上渐渐的浮现出了一缕温柔如母性一般的笑容。 “我很喜欢云天,过去几年我本想让她搬来杜家,让我和她一同照顾这个孩子,但她不愿意也只能作罢,而上次她来到杜家,云天却并没有来,听说已经开始学习医药方面的知识,在为病人问诊了,真是个好孩子。” 杜曦瑶的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兴致和对好友今天得之不易的幸福的感激,这不禁让管良的心中有些好奇,按理说,即便杜曦瑶和云袖是多年不见的闺蜜,但闺蜜一如男人之间的兄弟关系一般,也会随着时间的关系而淡化,倘若不随时打理,终有成为路人的一天。 因此杜曦瑶和云袖之间除了闺蜜的关系外,必然还有一些足以让她们彼此产生心心相印那种感觉的共鸣,能够让云袖的遭遇在杜曦瑶的心中留下深刻如亲身经历一般的波动,那么在自己眼前这个女子身上又曾经发生过什么呢? 云天,必然就是云袖的孩子了,关于这个孩子的父亲,管良倒是有了一些了解,必然就是万季安无疑,但万季安是人非妖,他无法通过男人和女人繁衍后代的方面孕育出妖灵,因此他必然用了独属于孕育妖灵的特殊方法。 “六岁的孩童便能帮人问诊,他的天分资质想必颇高,云袖不打算让他成为释道者吗?” 管良的问题一出,杜曦瑶的神态就变得有些怪异,像是在反问管良,为何天资好就一定要成为释道者呢? 但此时的杜曦瑶显然是不知道,正因为话题的悄然迁徙,管良正在一点点的带着她朝着心中所想的目的地而进发,但以杜曦瑶的心性却很难察觉到这一点。 “云袖和命天教有缘,当年如若不是罗天带她前往命天教,说不定她保不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我之前从你的语气中可以感觉得到,你对罗天六年来不曾去看望过云袖而无法理解,我想那是你误会罗天了。” 此时此刻,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再度涌上了管良的心中,如果说一对男女在聊另一对男女的故事就已经很诡异了,那么他和杜曦瑶在聊该如何排解另一对男女之间的恩怨情仇,岂不是更加的诡异? 但话题既然只能从罗天和云袖的感情问题进行延伸,管良也只能在心里无可奈何,要知道他可绝对算不上是罗天的朋友,况且在他和罗天之间,还横着另外两个女人,说一句恩怨情仇一点都不为过。 “误会,为何这么说?” 杜曦瑶此时已经不再拒绝管良提到的问题了,在这个葱翠的竹林深处建造一个小屋,一来是为了修炼清微妙法并且逐渐的在释道者一途上更加精进,想来这种足够空灵的环境和心境也是她能够孕育出道心的原因之一,但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的自我孤独,她脱离外面的世界太久了,所以任何一点足以打开她心扉的话题都足以让她流露出入孩童时面对闺蜜玩伴一般的心情。 “因为罗天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不会在背后说朋友的坏话了。” 当管良这样说的时候,杜曦瑶的神色一滞,不过随即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虽然懵懂,但也听得出管良是在打趣她,不过关于管良和罗天是朋友这回事,他之前倒是已经说过了,杜曦瑶记得很清楚,但时机不对,所产生的笑容也截然不同。 “跟我说说他的故事吧。” 杜曦瑶口中的他,自然就是罗天了,罗天对杜曦瑶而言,除了过去留存在心中的那一丝丝怨恨外,更多的还是好奇,毕竟她的怨恨是替云袖感到不值,一个甚至愿意倾心于你,让你成为孩子父亲的女人,却六年来得不到半点的回应,这在任何人听来似乎都是一个令人心生不快的故事。 管良心中一动,他知道时机成熟了,此时他要说的,自然不会是六年前的罗天,而是能够成为管良朋友的罗天。 一言一语,一笔一划,罗天的故事很精彩,造化之门的罗天,岁月城的罗天,妖界的罗天,乃至今天身处龙祥董家的罗天,每一个罗天都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全新的一个人一般,杜曦瑶沉醉在那些故事里,脑海中不停依靠着一名少女对外面奇幻世界的猜想以及她在释道者一途上的天资和悟性,勾勒出了一个个甚至要比管良所讲述的更加丰富精彩的故事。 这一说就说了足足半天的时间,而当管良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变暗了,而到这个时候管良就知道自己该适可而止了,毕竟他很懂得该如何和另一个人交流,如何一步步的打开对方的心扉,这是他身为命天教继承人的一生中最早学会的一个技能。 “天色不早了,算算时间,彦山应该要回来了吧?” 管良突然打住,让杜曦瑶的脸上流露出了不悦的神情,因为故事还没有说完,而她在脑海中脑补的那个更精彩的故事也还有后续并未完结,只不过这一刻的她渐渐的也已经不再去恨罗天了,原来这个人的身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几乎饱和了这六年来的每一天,也难怪他没有机会去看望云袖了。 “他回来了自然会来这里,不用在意他。” 提到大哥杜彦山,杜曦瑶的神色又变回了之前的冷清,毕竟那是她面对家人乃至一切除了竹林小屋中的花花草草之外所唯一拥有的一种感情,即便是血缘亲情在体内流淌,也只是一点点人间烟火的味道,而不会像今天这样说这么多的话。 “可是我也不能老杵在这里呀,要是让长辈知道,会怎么想?” 管良的话让杜曦瑶流露出了一丝嗔怪的表情,但很快就收敛住了,她心知管良要离开,略微的想了想,然后说道。 “你说如今那个罗天就在龙祥城董家,那我想见见他可以吗?” 听到杜曦瑶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罗天,倒是让管良心中微微一怔,原本他打算慢慢的将两件事拉扯到一起,而且不能用到任何强迫的手段,面对这样一个长久没有和外界交流也不愿意敞开心扉的女子只能用循循善诱,找寻她爱听的话题来引导她,却没有想到,已经凝练出道心的她,竟然也有着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 此时的管良略微踌躇,杜曦瑶是杜家的掌上明珠,但同样的杜曦瑶已经算是在释道者一途上有非凡成就之人了,所以很多事家规亲情怕是难以约束住她,加上她那冷清的性格也多少导致了她看待很多事一意孤行和义无反顾的态度,如今她想要去找罗天,只怕之所以会对他提到,也不过只是因为之前两人谈的投机和愉快罢了。 “如今的龙祥董家可是一片是非之地,清微妙法既然是人界奇书,觊觎此宝物之人数之不尽,曦瑶你要去龙祥城,倒是不用急于一时,如若不嫌,不妨听听我的建议。” 管良的话让杜曦瑶转移了视线,重新看向他,那求证的眼神中似乎也有征询管良意见的意思,见她如此,管良也笑了,随即把藏在心中已久的话给说了出来。 “你此去龙祥城,必然会遭遇各种麻烦,这并非是一个好计划,况且即便你去了龙祥城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倒不如换一种方式。” 管良的话语中夹带私货,毕竟杜曦瑶可从未说过见到罗天之后要“帮忙”的意思,不过此时杜曦瑶急于想要知道管良有什么好的法子,对于话语中不重要的东西自然就忽略不计了。 眼见她这样,管良又笑了笑,随即说道。 “你找罗天,无非是为了云袖和那孩童的事情,此事命天教有所记载,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们可以分成两路,我回命天教调取当年的记录,而你可前往造化之门曲家,我想曲家应该也有一部分关于云袖当年安身于曲家的记录。” 管良的话让杜曦瑶的眼睛一亮,的确,她去找罗天可不是对罗天产生了什么好奇,罗天的故事虽然传奇,但能够留存在杜曦瑶心中的也只是说明了罗天这六年来不能见云袖是另有原因,他根本就分身乏术。 所以,杜曦瑶真正愿意离开杜家的原因还是因为云袖。 “我会去曲家。” 杜曦瑶肯定的说道,造化之门她自然不会陌生,毕竟杜家曾经就坐落在悲叹城,但当初她还年幼,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故乡变得如何了。 看到她思索的模样,管良便料中她心中所想,而在此时的管良心中想来,自己这边的消息必然也已经被之前夏家父子派去监视和护送自己的人传回,那么夏子丹必然会开始调查自己的动向,这倒是可以成为被他利用的一点。 势之规则能够让夏家父子探索到自己未来的动向,但管良并不在他们的身边,所以他们只能预测到自己将要返回命天教,而无法探知到自己返回命天教的原因是什么,但这对于管良来说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管良就知道,自己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350 狂剑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关于万季安的过去,罗天从来没向他当面问起过,但这一桩往事却一直记在万季安的心中,他曾经也想找一个机会对罗天主动提起,但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万季安离开龙祥董家的事情没人知道,掌握动之规则的他,即便对动向的把握不如掌握势之规则的夏家父子,但有心想要避开一切人对他而言,却并不困难,而万季安之所以选择离开罗天身旁,不仅仅是在于罗天并不需要他的照看,而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罗天说,让他这位“父亲”去看一看那位“母亲”,对于这种说辞,万季安倒是并没有任何辩驳的意思,他本就是一个十分霸道之人,即便过去做过怎样的错事,对他而言,也从来不放在心上,如果不是罗天的缘故,万季安不会再去回想起当年的那一桩往事。 那么,离开龙祥董家的万季安会去找那个女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不会去找她,就算想过要做一些事来弥补过失,但也绝非是回到最初的原点向那个女人低头认错,这不是他万季安的行事风格。 离开龙祥城后,万季安并没有远走高飞,而是选择在一处僻静之处等一个人的到来,罗天说,他担心那个女人会有危险,这对万季安而言就绝非无的放矢,这其中必然有着某种眼下自己还不知道的神秘联系,那么他万季安必然会从中着手开始一番调查,不管是为了罗天还是为了自己,又或者为了某种将要但还未彻底逝去的信念,他也会一查到底。 没过多久,赵蒙就来了。 重逢的两个人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情分,甚至于当年他两之间有任何的情分吗? 没有,还记得当初罗天、万季安从造化之门逃离前往葬龙谷所发生的事就可以看得出,这两个人之间也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关系,而绝非风葬天下掌教和副掌教那么简单。 赵蒙到来后,倒是淡淡的一笑,如今的风葬天下还和过去一样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而对外万季安仍旧还是风葬天下的副掌教,甚至于还因为六年前造化之门“对抗”命天教的事件而让风葬天下的声势更加火爆,这天底下从来不缺少祸乱天下的野心家,而任何敢于对抗命天教的存在都会有这样一群人的身影辗转。 “好久不见了。” 面对赵蒙的问候,万季安也是淡淡一笑来作为回应,随即说道。 “你会来我倒是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不过你以为凭你的实力能在这尊者云集的龙祥城讨得了半点好处么?” 万季安的话让赵蒙也是淡淡一笑,观两人的对话就可以看得出,风葬天下出现在龙祥城并不是万季安的意思,况且这两人之间也从来没有上下级关系,赵蒙号令不动万季安,万季安除了自己本身的名声外也未必能在风葬天下有多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在万季安的心中,赵蒙绝非一个容易糊弄之人,更不可能成为唯他马首是瞻的跟班小弟,过去两人之间的种种纯粹只是利益往来的关系,当然了,在两人的心中,都觉得自己要比对方更聪明一些,也能在彼此合作当中占得更多的便宜。 但实际上回头来看,万季安当真在和赵蒙的合作当中占有了更多的便宜吗? “这就不劳季安兄费心了,倒是你,突然以派门信号联系我,所为何事?” 赵蒙并没有叙旧的意思,开口便提到了正事,万季安此时也笑了,他很欣赏赵蒙这种做派,说到底两人能够走到一块谈合作,不恰恰也是因为他两都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吗? “想跟你谈笔交易。” 万季安的回答简单明了,这一刻赵蒙稍微的思考了一阵,和万季安这样的对象谈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富贵险中求,所以赵蒙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眼睛变得明亮了几分后说道。 “你说。” “我帮你搞到清微妙法,你帮我保护一个人。” 万季安开出的条件让赵蒙微微一怔,他本想问“就这么简单”,但很快就意识到,万季安消失的这几年中所惹到的麻烦人物可是一个比一个来头响亮,赵蒙既然是风葬天下的掌教,自然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即便妖界之事他无从探听得到,但师童和巴海跟罗天和万季安的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 “谁?” 赵蒙问起了要保护的对象,此时万季安从包袱中抽出一张画卷递给了赵蒙,随着赵蒙打开之后看到画卷之中描绘的形貌后,脸上的疑惑更甚,卷好之后说道。 “没想到你还有除了温娘之外别的女人。” 温娘这个名字从赵蒙口中提出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阵死亡的气息,不过却并没有去抵挡和反抗的意思,他很清楚自己和万季安之间实力上的差距,但他更加清楚的是,在这个时候万季安找上了自己,那必然有非他莫属的理由。 “如何,这次交易对你来说并不吃亏。” 万季安身上展露的杀气一闪而过,随即又重新回到了交易的层面,赵蒙此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倒不是对万季安的敌人身份有所畏惧,而是在考虑该如何着手此次事件,毕竟他同样也知道,万季安会找上自己,除了非他莫属这个原因外,同样也有万季安肯定自己会答应下来的百分百信心。 这是属于两人之间的默契,同样也是两个阴谋者之间的共鸣。 “只是保护性命而已,不外加其他任何条件吗?” 赵蒙此时突然提到了一个问题,万季安脸上的笑容变得浓厚了一些,还隐约有些赞许的问道,随即说道。 “她还有一个儿子,必要的时候,可以以她的儿子作为要挟,迫使她听从和接受你的安排,不过想来也无需我多言,你知道该怎么做。” 听到万季安这样说,赵蒙脸上的疑惑便消失了,随即流露出了一种好似你懂我也懂的神态,他将画卷放回盒子,然后放入到了自己的背包当中,这就预示着他答应了这桩交易。 “既然如此,那就预祝我们交易顺利了。” 赵蒙毫无诚意的说了一句后就告辞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万季安倒是很清楚,如今风葬天下入驻龙祥城,赵蒙这个目标太过显眼,现在的龙祥城至少有半数以上的人都在盯着他,倘若离开太久,怕是不但会引火烧身,还会让那个女人也成为被注意的目标。 交易既然谈妥,万季安此时也要告辞了,当然不是回去继续保护罗天,而是去挖开一件尘封已久的记忆。 走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万季安的脑海中一直在思索着罗天口中的“十二路大军”到底都有谁,除了已知的罗天、管良、陆恒、唐龙以及自己外,这才五个人,还有另外七个人又会是谁呢? 尧天既然并不直接参与此事,而是以联络员的身份通过制造梦境来传达罗天交代给其他人的任务,罗天采用这种联络的方式可以说是把一切能够算到的可能性都算计在内了,连万季安都不能不佩服罗天这种缜密的心思。 不管另外的七个人是谁,就算再加上姜小云和罗天体内分离出来的四位宿主,也还有两个神秘人物,算了,不去想了,万季安知道,自从认识罗天以来罗天所展现出的智慧和心机就一直让自己佩服不已,既然罗天已经有了最周详的计划,那自己只需要按照计划执行即可。 想着想着,万季安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感受到了一阵淡淡的杀气,在这个空无人迹的地方显得分外的浓烈。 当万季安看向拦住自己的那个人时,脸上浮现出了轻蔑的笑容,随即说道。 “看来你跟踪我很久了。” 对面的那个人,背后负着一把长剑,这种剑客的打扮在中天界已经很少了,其实释道者当中并不缺乏修炼与各种兵器相关的规则,但是贸然的将自己的规则显现在使用的兵器当中,更容易被对手所针对。 剑的特点就是中庸,以释道者对规则的理解看来,就是阴阳并济、水火相融,如同万物负阴抱阳,如果单纯的来看,这是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但实际上任何人都难以达到天人合一,所以,天下间绝大多数以运用剑术而踏上追寻天道一途的释道者,所能够展现出来的却恰恰就只是中庸的特点。 或者说的好听一点,叫做以不变应万变。 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却和寻常的剑客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同。 “倒也不是很久,不过相比起那个人,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容易找一些。” 听到对方的这番话,万季安就笑了起来,他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他”指的就是罗天。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们在哪,只可惜你能力不够,进不去,所以也就只能等着我们主动送上门来了?” 万季安的反问中透着讥讽的味道,但在对方听来却是半点也不芸于心,他的这种如止水一般的心境倒是很像心中无剑胜有剑的境界,但是他既然选择了以剑来作为施展规则的武器,那就必然逃不掉与剑这种兵器相关联的规则的约束。 “你不急,我也不急,但倘若你心动了,那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 对方的话为这场争论划下了据点,这一刻万季安知道,战斗即将开始了,那么对方会选择从什么时候什么位置攻过来呢? 就在万季安思考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气的流动,虽然很淡,但对于修炼动之规则的万季安而言,却已经是无比强烈了,而就在万季安以规则反击的同时,他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而对方手臂上也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双方受伤的同时,万季安心念一转,手中所蕴含的规则力不再有所保留,虽然之前他表现的很闲庭信步,但他更加清楚的是自己到底遇到了一个怎样的对手。 两人在场地中间不断的以规则相互战斗,但万季安是空手,而对方手中拥有武器,武器这种东西对释道者而言很大程度上是一种累赘,毕竟规则是作用于人的意识,并且以思考的方式来展开,这也就意味着,人动念的瞬间就可以发动规则力,但倘若释道者使用兵器,那么除了动念的这个凝聚规则的步骤外,还有一个肢体上挥舞兵器的流程,这一丁点的毫厘之差,恐怕就将决定最终的胜负了。 但是,在万季安跟前的这个敌人,却是一个异类,因为他所修炼的并不是以剑这种兵器来凝聚规则力的规则,而是一个字——狂。 心狂、剑狂,乃至意狂,人只要动念开始思考就会混杂着无数种情绪,人面对任何一件人事物所得出的看法也绝非只拥有单纯的一种感觉,人的愤怒中有生气,有怒火,有失望,有精神上的冲动,甚至还有压抑的很深的悲伤,人的欢喜中有开心,有振奋,有渴望,同样也有精神上的冲动。 人的感情复杂而又微妙,甚至很多时候自己的感情表达在不同的人看来所表达出了截然不同的信号,而狂或许就隐藏在一个人复杂的感情当中,连自己都难以察觉。 释道者的战斗既然是以分离和剥离规则来作为击败对手的方式,那么倘若万季安难以察觉到自己心中所隐藏的狂,一旦被对方触摸,并且形成剥离规则的枢纽,那极有可能最终倒下的就是万季安自己了。 然而,当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的时候,随着两人身上不断因为对方规则力的冲击而开始进行损伤互换的过程中,那种情绪化的偏激也在所难免了。 万季安知道,此时自己心中的狂已经在渐渐的显露,甚至于哪怕没有显露,也必然早就被一个修炼狂之规则的释道者所发觉,那么也就是说,除了表面上的伤害外,对方也早就在暗中开始进行暗地里的规则剥离了。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甚至于可能会在下一刻万季安的动之规则就会因为要脱离本源而赋予一个实际意义的缘故而被对手给破解掉,那么这一刻他那种不服输的性格同样也会赋予狂之规则一个可以突破的弱点。 不过,万季安仍旧打的很游刃有余,而对方脸上那种逐渐“魔化”近似疯癫的狂之精神的表露却在渐渐的转为凝重,而战斗打到这一刻,胜负也即将揭晓了。 351 险中求胜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战斗就是一种“行动”表现的方式,只要还在战斗中,那么任何一切和战斗有关的概念都可以成为万季安能够动用的规则力,只不过,为本源规则赋予一个实际意义并且将意义当中所蕴含的概念付之规则力的表现形式,正如同眼前的剑客挥舞兵器来发动规则力所需要的那种肢体动作一样。 所以,这是一场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势均力敌的战斗。 万季安在中天界成名已久,即便是在师童口中也是一名强大的对手,当然了,师童说这番话的对象是管良,但是在师童自己的认识当中,万季安有多少胜算,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对方显然对万季安十分的了解,同样也很了解本源规则的优劣之处,中天界能够将本源规则修炼到万季安这种程度的不会超过五人,但或许恰恰是因为万季安太有名了,所以相比起破解其他四名拥有本源规则的对手来说,这数十年间对万季安所拥有的动之规则的破解已经几乎趋于完美。 本源规则的优点就在于返璞归真,这和凝练道心的过程有很大的相似之处,无法放弃通过修炼得来的规则力,就无法窥破本源所拥有的意义,一旦本源规则修炼大成,也将和拥有道心的释道者一样,是一种能够将规律转化为规则的强大能力。 但本源规则的弱点却恰恰也在这里,毕竟本源规则唯有赋予一个意义才能以攻击力的方式呈现出来,这是人能够伤害到另一个人的凭据,没有这种伤害的过程,就无法用人类的方式通过战斗分出胜负乃至于分出生死。 所以,万季安想要以动之规则来杀人,必然要进行规则到规则力的转化,而这个过程虽然毫厘之差,但同样也是非常致命的。 战斗还在继续,万季安战斗的越来越稳,那是因为本源规则以实际规则表现出来的形式千变万化,就如同火的意义一样,火可以有无数种意义,而发光发热只是火拥有意义当中的其中一种。 而对手的狂之规则并没有那么多的表现形式,虽然狂可以寄藏在人的各种复杂微妙的性格当中,但是想要诱导对手性格和情绪中的“狂”爆发出来,则必须要先进行规则的剥离和分解,这同样也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虽然表面上来看,战斗到这时候,万季安已经占据了一些优势,但这一丁点的微弱优势并不能为他带来最终的胜利,而对手虽然在分离规则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麻烦,但单一的规则力表现形式有时候往往还能形成更加锋利的尖刀。 又过去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此时万季安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对手也是同样,毕竟他消耗的体力要远远多过万季安。 就在这一刻,对方那一直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剑招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这同样也是之前万季安一直好似留了一手的原因。 一个心狂、剑狂乃至意狂的高手,如果能够以狂之规则进入到天人合一的境地,那绝对是堪称恐怖的存在,虽然万季安很清楚,天人合一对释道者来说太困难了,但这天底下未必就没有异数的存在。 此时,对方的攻击开始有剑走偏锋的态势,之前他的剑很保守,所采用的仍旧是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中庸打法,这种中庸并不会为他带来胜利,但却可以保持攻防均衡,让自身进入到无懈可击的状态,从而找寻出对手的破绽,最终分解和剥离规则获得胜利。 但此时,他的剑路开始偏向极端,这意味着他的剑也开始逐渐朝着狂的一面发展,难道说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情绪或者规则力表现形式当中的漏洞,准备以强悍的规则力来一击必杀了么? 万季安不敢大意,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中到底混杂了怎样的狂,他虽然自衬没有心浮气躁,也没有咄咄逼人,那么自己情绪当中的狂又隐藏在哪里呢? 此时的万季安还留有最后的一招,但就是放弃自身规则力的表现形式,回归本源,只要回归本源,那他就是无敌的,凭借本源规则毫无意义的绝对逻辑,他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而这种不败也同样是绝对意义上的,并非对手那种攻防均衡所换来的无懈可击。 但是,万季安却并没有这样去做,因为他知道,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做缩头乌龟,而是他知道这一战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 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强,那是对方不断的将各种规则融合到狂这个概念当中的表现力,他在催动自己生平最强悍的一击,而此时万季安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开始凌乱了,甚至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而这一切的种种都在表明对方身上的“狂”已经达到了最高点,甚至在微妙的影响着自己的体内的“狂”产生共鸣。 万季安此时突然间冷笑了一声,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万季安突然放弃了抵抗,没有闪身去躲开对方递过来的剑上寒芒,就在对手手中的剑穿透万季安身体的同时,万季安的手也同时印在了对方的胸口。 两人的规则力顺着各自的攻击媒介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对方的体内,就在万季安伤口血流如注的同时,对方神态猛地发生了变化,拿着长剑的手用力的想要抽回,但万季安却早已料到他会这么做,淡淡的说道。 “想跑,有那么容易吗?” 惊觉变故的对手哪里还顾得上去进行口舌之争,他此时脸色剧变,明显是落了下风,但他想要从万季安身上抽回长剑,但这种明显的举动又岂能在万季安的眼皮子底下以“行动”的方式成功呢? 反观万季安印在对方胸口上的手正在慢慢的变得血红,此时此刻万季安引动的规则力已经通过至少千百种和动作有关的规则力形式输送进入到了对方的身体当中,可能一种两种还没什么,甚至十种百种也没多大不同,但正如同万季安无法明了自己眼下的性情当中究竟哪里蕴含着“狂”的概念,而对方也同样不知道自己的体内到底存在有怎样的隐疾,而这种隐疾又会以怎样一种“扩散”的形式最终发展成药物难以治愈的病魔。 万季安此时嘴角噙着残忍的冷笑,纵使血流如注导致了他面色变得苍白,但能够在这样的战斗中战胜如此强大的对手,却也同样让他感到心满意足,而如今两人也从比拼各自对规则的理解到了纯粹比拼体力和意志的消磨。 如果万季安伤势过重先一步倒下,那赢的自然就是对手了,但倘若万季安输送到对手体内的各种足以激活病毒的“动力”先一步让对方的身体机能枯竭导致死亡,那万季安自然也就赢了。 抽不回的长剑和绝不肯放开的手形成了长时间的僵持,但这样的僵持却并没有持续到一整天的功夫,终于在快要接近十个小时的当口,对方倒下了,倒下的时候整个人都宛如枯槁的僵尸一般,那是他身体机能被体内激活乃至完全扩散的病毒所摧毁的象征,而且想来他这十个小时间必然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那是一种从人得到不治之症到去世的时间压缩到十个小时当中的恐怖摧残。 对手倒下后,万季安这才从自己左胸抽出了长剑,而就在长剑被抽出的那一刻,万季安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让他倒地昏厥,但他此时的头脑却异常的清醒,他知道自己不能倒在这里。 就在万季安踉跄了数步来到一棵大树旁慢慢坐下后,随着微微闭眼,再度睁开的时候,眼前多了三个人。 “有酒没有?” 看着眼前这三个人,万季安终于是彻底的放松了,虽然身处梦中的他一点也没感觉到疼痛,连同他左胸的伤口也完全消失了,但意识当中那种昏昏入睡的感觉却是一阵阵的涌来。 “你这样子还敢喝酒?” 陆恒轻笑了一声,眼见万季安有快要只撑不住的迹象,他当下不再犹豫,快速闪身来到万季安身后,随即托起一掌,击打在了万季安的背心之上,随后源源不断的规则力涌入到了万季安的体内。 感受到力量的源泉不断的涌入,万季安此时那种昏沉的感觉也在渐渐的消失,随着嘴角浮现出一缕欣慰的笑容,此时的他很清楚为何陆恒的运功疗伤能够带来这样的效果。 “不愧是‘杀人者’,能够想到利用本源规则无意义的效果,反过来吸引我体内所有残存的有意义的规则力。” 万季安此时赞叹了一声,但很快就听到陆恒说道。 “哼,还有心思说笑,我虽然能够以自杀规则引出你体内所有非本源的规则力,但‘狂’这种性格也是你本人所拥有,难道你想要让我将你性格和情绪当中一切诸如狂热、疯狂、狂妄、狂躁、痴狂的感情全部都给‘杀死’吗?” 万季安淡淡一笑后便不再说话了,他闭上眼睛,开始渐渐的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同时让心境进入到最完美的空灵状态,只要他不因为自己的言语和表情而流露出任何属于自己的感*彩,那陆恒所拥有的自杀规则自然也就不会误伤到他了。 约莫过去了半个小时后,陆恒收回了按在万季安背心上的手,随着规则力慢慢消失,万季安此时也睁开了眼睛,脑袋中那种昏沉的感觉也完全消失了,如今的他除了现实当中那具身体上的剑伤外,已经基本上和正常人无异了。 “多谢。” 万季安口头称谢,陆恒略微点头示意,此时尧天走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陆恒,两人对视一眼,虽然都没说话,但各自都很清楚对方所想,随即尧天看向了万季安,然后说道。 “看来,背后之人已经按捺不住跳出来了。” 听到尧天这话,万季安随即冷哼了一声,语气中似乎透露着某种不满,其实这也难怪,从之前那名剑客口中可以听得出,其实他万季安是帮罗天做了挡箭牌,不过也好在是他,如果是罗天遇到那名剑客,不知道能否活下来。 然而当万季安这样想的时候,却又不禁愣住了,毕竟他很清楚罗天的能力,甚至如今还打发走了自己,也不让他白白的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保护罗天身上。 “此人我倒是听罗天说起过,六年前自造化之门离开后,罗天带着曲念怡逃至幽山,而在那里他曾经遇到过这名修炼狂之规则的剑客,并且曲念怡也被此人掳走,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万季安你遇到了。” 唐龙的话让万季安点点头,此事罗天也对他提到过,这种事其实在外人看似并不重要,毕竟当初的那种情况,无论是受到命天教的影响,还是曲家“买凶”的缘故,来找罗天和陆恒的敌人太多了,难保这名剑客不也是出于这两种动机。 但罗天却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能从中看出的端倪绝不会止于事情发生的表面化程度,谁是无辜,谁又是有心人,罗天都能从事件当中窥见其本来面貌,这种的能力就如同罗天能够在战斗中一眼就窥破对手规模当中的漏洞同样的神奇。 “你猜此人来自何方?” 陆恒此时问道,唐龙沉思片刻,随即说道。 “不好说,六年前造化之门事件既然是季安兄一手操办,目的乃是为了夺取曲家所拥有的清微妙法——离日烈丹火,按照这个时间段来推算,不应该和罗天扯上什么关系,我倒是觉得师童的嫌疑最大。” 师童的名字一出口,尧天的神情就是一怔,但很快当陆恒和唐龙看向万季安的时候,却发现后者摇了摇头,随即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名字。 “顾往昔。” “顾往昔?怎么会是她?” 唐龙脱口而出,一下子就愣住了,虽然说六年前造化之门事件的最终结果确实是罗天逃到岁月城被顾往昔收留,但顾往昔既然愿意收留罗天,又何必派人中途掳走曲念怡呢? 352 追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关于万季安的这个猜测,陆恒、唐龙乃至尧天都没有表示出异议,毕竟他们也都很清楚,罗天让万季安中途离开妖界的原因,如果说他当真查到了一些关于顾往昔的隐秘之事才有了今天这个结论的话,那么结论的由来必然有其道理。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半晌之后唐龙发出了一句好似抱怨的话,引得陆恒瞥了他一眼后便哑然失笑了起来,随即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 “老唐,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你难不成今天才看透?” 唐龙没有跟他说笑的心思,但人世间走一遭的经历却也让他明白正如同陆恒所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这种坚持只带有个人的主观感情,而从不论是非善恶对错。 “我该离开了。” 此时万季安突然说道,他的话让陆恒点点头,罗天的交代他们当然也很清楚,正如同罗天转告管良的那样,他们眼下所做的也并非同一件事,万季安此时必然是已经有了进一步的结论和对未来的考量,他要离开陆恒和唐龙当然不会阻拦。 “不喝一杯再走?” 唐龙似乎对酒的执念非常深重,他如此说倒是让万季安笑了笑,说道。 “放心,快则十天,迟则一个月,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希望看到你们的第一眼,手中有酒。” 伴随着万季安三人的笑声,随着闭眼眨眼的瞬间,万季安已然回到了现实,那种因剑伤未愈而传来的疼痛感很快就席卷全身,只不过如今的他意识已经恢复,或者说因为狂剑客所使用的规则力入侵意识乃至对意识所约束的效果已经完全消除,至于表面上的创伤对万季安这样的高手而言,根本不算一回事。 关于陆恒和唐龙,万季安心中并不做其他想法,唯一让他感到佩服的还是罗天的计策,能够想到让陆恒和唐龙这两个“死人”以这样的方式来作为同伴甚至是后援,恐怕这天底下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利用这样的方式。 离开梦境之后,管良知道自己离开龙祥城的消息已经在有心人当中传开,原本他就不打算前往天下城去看一看那位母亲,而现如今他就更没有这样的想法了,如今他的目标明确,略作思考后便猜得到,背后跟踪他的眼线会暂时放弃强硬的态度而选择迂回路线,但自己恐怕难以将背后所有监视他的眼线都给铲除掉。 既然如此,万季安的目的地便明确了下来。 龙祥城既然在中天界的中原腹地,自然就是一个四通八达的中心城市,当然了其中心的理念和中天界七大主城完全不同,只不过万季安离开龙祥城后,可去的路线太多,倘若他有心想要故布疑阵,那敌人必然会花费数倍于他的心力,而这也可以成为他万季安利用的地方。 一路向东,逐渐的脱离主干道,进入到了一条看似前往苍茫城方向的道路,但这条路所通往的却并不仅仅只是苍茫城的方向,可以说,葬龙谷、天下城、四方城乃至许许多多的城镇都在这条路线的分岔之上,过了约莫三天的时间后,万季安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他背后那数股规则力“流动”的气息已经相对减弱了。 是的,倘若对方当真是以破坏他乃至于罗天的计划为出发点,而并非单纯的想要阻挠他的行动,那么必然就不会只兵分一路,务必要在一切可能会发生变数的前一刻将变数扼杀在摇篮之中。 毕竟他们深知掌握动之规则的万季安到底有多么强大,而他对于动向的把握又带了何种层次,甚至他们也不敢去赌这六年来万季安的动之规则是否已经能够和夏家父子的势之规则相提并论,所以只能选用这种占领全方位逐渐包围中心点的方式。 三天后的今天,万季安已经进入到了一座城镇,但这座城市明显不是他万季安的目的地,而那些散布出去的眼线,除了一直在他背后跟踪他的人外,其他的人想要从万季安已经不可能回头的其他路线包抄过来,必然要花费一些时间。 就在这一刻,万季安有了动作。 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万季安必然是算准了其他路线汇聚到他如今所处路线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快则半天,慢则两天的时间,这个时间除了要看个人的脚程还要看老天爷的安排,毕竟有多条能够包抄而来的近路都是险峻非常,对于追踪自己的那群人来说,能包抄近路绝不会去走大道。 万季安进入一家客栈之后,很快客栈周围就被人严密的监视了起来,同样也有化妆成过客之人入店企图更进一步的从近处监视万季安,但就在他们进入到客栈的同时,空间转换,下一刻他们就陷入到了一处迷阵当中,如果罗天在场他必然会对这处迷阵十分的熟悉,因为这就是风葬大阵。 风葬大阵之中凶险无比,风葬天下以风之规则闻名,而风的一切变化形态又和动之规则脱不开干系,万季安如今动之规则大成,以本源来窥探风的奥秘自然是手到擒来,甚至由他来布阵其效果要远远强于赵蒙等人。 陷入风葬大阵当中的敌人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死伤无数,人的行动、心动、神动乃至于任何意动都会在风葬大阵的作用之下无限的被扩大,风葬大阵除了本身的风之规则,还有以幻术扩大人心的效果。 一个动念所引起的诸如人脸上的皱纹、手脚趋于僵硬,甚至是皮肤上的条件反射这一切身体反应或许在外面只会因为动之规则赋予的实际意义而割裂一道道伤口,但在风葬大阵当中,却会因为风的作用力被无穷的扩大,而造成对意识的伤害,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就在客栈中因阵法作用而导致死伤无数的同时,但从外面看来却根本半点端倪也看不出,还是一副天下太平的迹象,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内部之人没有通过联络暗号传递出情报,立刻就让在外部驻守的其他人生疑了,但这个时候,他们的人手明显不足,如果想要等到其他岔路的人赶来支援,似乎又显得时机稍纵即逝,正在犹豫当中,只见客栈中一条人影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追!” 随着一声暗中下达的号令,便有十几人询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而去,但仍旧留下了不少人还在监视着客栈,他们知道客栈中必然发生了变故,而此时留下来的人相互对视一眼,各自的眼神中都充满了阴毒的神态,而下一刻几个人离开之后不到半晌便已返回,而各自的手中都带有引火助燃之物,他们要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客栈很快就烧了起来,大火不仅仅堵住了很多无辜之人的求生之路,同样也因为防火之人当中一些融合了火之规则的释道者而让规则力顺着磅礴的火势开始在客栈中进行着一定范围的搜查,但当他们搜查一圈后却是各自脸上流露出了难看的表情,因为如今的客栈里虽然还残留着几股规则力的迹象,但却非常微弱且凌乱,显然是一些实力不足的释道者此时已经陷入到了绝望之地,本来他们尚且有实力从火场上逃脱,但在火之规则引导的火场上,等同于是一处被火之规则创造出的阵势当中,实力弱小的他们又如何能够突破这样的火阵呢? 火势滔天,所施加的伤害还在继续、扩大,等到半日之后,当火势逐渐因为已经没有了助燃之物而有被城镇居民扑灭迹象的同时,暗中监视之人的援兵也同样到达了。 “人呢?” 一人看着眼前的惨状皱着眉头问道,但留下来的几名纵火之人却都有些神情不佳的摇了摇头,说道。 “怕是早就跑了,不过无妨,我已经派人前去跟踪,并且让他们沿途留下记号,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传来回报。” 他的话音刚落,却听到到来之人当中一名首领一个耳刮子就扇了过去,随即被扇之人半边脸便肿了起来,随即那首领骂道。 “白痴,万季安何等人物,他如此做法就是以时间差的方式想要完全脱离我们的监视,你派去之人早就死了!” 听得首领如此说,被扇之人脸色阴晴不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杀手死士,思考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他需要拥有的一种功能,但如今,万季安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他自知难辞其咎,也很清楚下场是什么,当然了,既然身为杀手死士,对于死自然没有任何的感觉。 “接下来要做什么?” 此时另外一名赶来的同行问道,那首领回头看向他,脸色明显和缓了许多,看来应该是同伴甚至是并肩作战的关系,随即说道。 “主人说过,万季安离开龙祥城的去向只可能有三处,第一四方城的飞鸟小筑,第二葬龙谷的南朱雀神龛,第三洪佛寺,既然主人如此说,必然不会出错,眼下即刻召回所有散布在其他路线上的人手,暂时放弃对万季安的追踪,将人手散布于这三处地带,必要的时候,可以对飞鸟小筑的鹤家之人出手,或许也能成为胁迫万季安投鼠忌器的手段。” 首领的一番交代之后,众人频频点头,但很快又有一人问道。 “人手该如何分派,这三个去处,唯有葬龙谷凶险最大,是否要多派人手前往?” 首领听到问题,不假思索继续回答道。 “不用,葬龙谷虽然凶险,但却也是最容易得手之地,万季安前往葬龙谷必然为的是南朱雀神龛,那里一切规则皆被封锁,想来万季安也不会例外,人手不用太多,只需几名机巧之人便可,倒是洪佛寺……” 首领的话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随即接着说道。 “洪佛寺由我亲自带队,从今天起以十天为限,倘若其他两处未能发现万季安的身影,即可向洪佛寺靠拢。” 首领安排妥当之后,人手渐渐散去,除了留下暗号以及个别人手来接引其他还未能汇合到此地的人外,所有人此时都行动了起来。 而此时的万季安却早已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了,甚至于是在比半日还要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那间客栈。 此时的万季安身后并没有追兵,除了七八个人早就被他弄死之外,其余的人也都赶不上他这位动之规则释道者的脚程速度,不过万季安并未掉以轻心,他很清楚能派来对付自己的人当中必然也有实力比那名狂剑客更为强大且心思缜密的高手,但是他此次离开龙祥城也必然有势在必行的决心和目标,同样不可能半途而废或者半路返回。 又过去了一天的时间,随着目的地越发的接近,而不同的岔路也在相对的减少,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万季安的目的地也逐渐的显现了出来,那就是位于中天界东北方坐落于苦海城之外的洪佛寺。 选择洪佛寺作为目的地是在万季安离开梦境之后的决定,这个决定虽然说来的有些突兀,而并非他最初离开罗天之时的计划,毕竟他和陆恒一样,虽然长于心机谋略,但并非罗天那种运筹帷幄之人,倘若这一趟是夏瑜在跟踪他,料想他也难以逃过势之规则的掌握。 不过好在,夏瑜不会对他产生兴趣,更加不可能贸然的去对上他这样一个实力比管良更强大的对手,这是他万季安幸运的地方。 越接近洪佛寺,沿途上就越能看到往来的僧众,洪佛寺是中天界最大的佛教圣地,据说顾往昔在担任岁月城城主之前便是出自这里,但今天万季安来到洪佛寺的目的却并非专程为了来探听顾往昔的过去,而是为了另一件事。 当万季安进入苦海城的时候,他略微感受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身后跟踪他的规则力流动,随即他便来到一间客栈选择打尖住店。 353 晚辈的问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洪佛寺在中天界的地位虽然不如命天教,毕竟中天界的人不信神佛,只信仰和跟随能够守护他们的守护者,但信仰这种东西人人皆可拥有,即便不是为了神佛,而是为了自己,出于一种求得内心安宁的动机以虔诚的对待僧众的方式表现出来也未尝不可。 洪佛寺传闻曾有神迹出现,但这种事别说万季安了,恐怕整个中天界也没几个人会相信,不过如今万季安既然已经来到这洪佛寺,有些名为禁忌的东西他必然也会考虑到。 定下房间之后,万季安思考着要不要和陆恒、唐龙见一面,虽然他并没有造梦的能力,却有一种特殊的方式能够联系到尧天,这是罗天交给他的,用来在关键的时候备用,但之前万季安并没有使用,而是尧天这个一直身在幕后的神族祭司在罗天的交代下正好赶上了万季安的劫数,救了他一命。 万季安没有离开客房,他在等,等一个契机的出现,他虽然对动向的把握不如夏家父子,但阅历为他带来的丰富的闯荡江湖的经验,或者换一种说法,如果洪佛寺当真有神迹的存在,那么对方一定可以料知他的到来,甚至是他的来意。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万季安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 “施主可是万季安?” 和尚向万季安双手合十,询问道,万季安也以同样的礼佛姿势回答道。 “正是。” 眼见得到了确切的回复,随即和尚从衣袖中抽出一封请柬,递给万季安,随即再度双手合十做告辞之状,之后便离去了,万季安关上房门,对之前发生的这一幕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惊异之色,他回到房内桌旁坐下,将请柬打开,入目的第一眼并不是书写的文字,而是一枚形似枫叶状的物件。 万季安将这枚金铁打造的枫叶拿在手中把玩,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了一缕微笑,关于这枚枫叶的来历他自然很清楚,不过很快他又将枫叶放回身上,起身来到屋外,关上房门,随即离开了客栈。 离开客栈之后的万季安并没有询着道路前往洪佛寺,在这苦海城他虽然并不起眼,也没几个人认识他,但目标终究是目标,对于有心人而言,无论他是否沧海一粟还是大海一针,都是极为显眼的,所以他此时没有前往洪佛寺,而是来到城外的另一座庙宇,当万季安踏入这座庙宇的同时,他感觉得到身后有数股不同规则力流动的气息一闪而过,虽然很轻,但却无法瞒过他的感知。 进入庙宇之后,万季安如寻常人家一般上香,丢下一串香火钱,便随着一众僧众和其他几位如他一般的香客去斋房用饭,走到半路的时候,不远处来了一位小和尚拦住了他们这一行人的去处,正当众人纳闷之际,只见小和尚双手合十,说道。 “各位抱歉,斋房已满,各位可随我前往主持另外安排的客房。” 虽然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但苦海城本就是中天界佛教圣地,往来的信徒众多,所以倒也并未引人怀疑,随后万季安这一批人分别由三位小和尚重新分批引路,分成三个方向朝着三处不同的斋房而去。 当万季安和另外一人进入到了一间房间外的时候,小和尚停下脚步以锁匙去开门,万季安用规则力感知,屋内并没有人,但却隐约有一股不明动向的规则力流动,也不知道是之前有人残留下的气息还是有人不经意从相近的地方传来的,万季安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等着小和尚开门的动作,当门打开的时候,小和尚引路万季安跟上,但是当两人进入到屋内的时候,万季安却猛然发现之前自己身后的另外一名香客却失去了踪影。 万季安心中明了,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然暴露,而对方既然料知他的到来必然会有所准备,只是就连万季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遭人暗算还是渡过了苦海,又或者是误入了歧途。 不过,一切的心思待得万季安进入房内,小和尚也悄然离去的同时消失了,因为万季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只不过多年不见眼前这位熟悉的人已经越发的消瘦,就像是下一刻便会行将入土了一般。 “红梅大师许久不见了。” 万季安并未上前而是站在靠近门房的位置,像是有所戒备一般,而盘膝而坐的红梅大师并没有睁开双眼,仍旧以闭目打坐的姿态面对万季安,听到他的问候,缓缓的回答道。 “施主来的早了。” 红梅大师的话让万季安心中一怔,但回忆前因后果却已然明了对方口中这个“早”的意义,当即他脸上微微流露出一丝歉疚之意,随即说道。 “并不早,反倒是刚刚合适。” 万季安的回答终于是让那红梅大师睁开了双眼,他手指一旁的蒲团,万季安随即坐下,然后从衣袖中拿出了那一枚金铁打造的枫叶,当这枚枫叶出现在两人视线当中的时候,只听闻那红梅大师轻轻的叹了口气。 “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这一席话二字让万季安的心中也是一沉,他将那枚枫叶慢慢的放在桌上,然后说道。 “我想重启当年的计划,此事烦需要大师的配合。” 计划,怎样的计划,此时这个问题都重新浮现在了两人的心头,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又换来了怎样的结果,但万季安口中的“重启”二字都在表明当年之事不仅仅是早已尘埃落定,而且并没有换来一个如预期的结果,而今的重启,是另一个计划的开端,还是延续当年未完成的任务,这个问题便是此时两人心中所思考的问题。 “兹事体大,施主当真考虑清楚了?” 红梅大师的追问让万季安微微点头,正如同之前路上那名杀手首领所说的那样,从龙祥城离开一路往东的万季安有三个最有可能的去处,但他抛弃了另外两个去处,而是来到了这苦海城,也就是说他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眼见万季安不发一言,红梅大师便知道眼前这个多年前的故友仍旧和过去一样的行事果断,雷厉风行,既然他人已经到这里了,那自己的这一番追问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红梅大师慢慢的从蒲团上站起身来,伸手将桌上的那一枚金铁枫叶拿在手中,随即说道。 “施主请随我来。” 万季安起身,跟在红梅大师的身后,此处虽然不时洪佛寺,但苦海城周边的所有寺庙又有哪一间能够和洪佛寺脱得开干系,虽然表面上寺庙的名字不同,各自所信仰的佛陀也并非是同一座,但对于了解内情的人来说活,表面上的工作只是一种掩盖,而真正的内情却是另有深意。 红梅大师引着万季安进入到主持所在的禅房门口,大师推开门,先一步进入,房内似乎光线很暗,万季安眼中的红梅大师的身影消失了,而当他也一同进入的时候,只感觉空间挪移,再次睁眼看向身处之地哪里还是主持的禅房,分明便是一处雄伟庄岩的大雄宝殿。 耳边传颂着念诵经文的声音,眼中所见皆是罗汉天女环绕着佛祖、菩萨的奇幻场景,而在场景的尽头坐着一个人,一个半身是人,但半身几乎已经完全成为了骷髅的活死人。 万季安此时心中一沉,随即定下神一步步的走了过去,当他来到那个活死人跟前的时候,定睛一眼,心中闪过了一丝悲念,却很快就一闪而过,随即双手合十说道。 “纯阳尊者,晚辈万季安来看您了。” 纯阳尊者四个字一出口,只感觉空间都产生了一阵阵因震荡而产生的涟漪,但震荡很快消失,但这个禁忌的名字却留存在了在场之人的心中。 纯阳尊者,他竟然是纯阳尊者,纯阳尊者不是死了吗,不是死在了那一场魔界入侵造化之门的战役当中了吗? 即便在当初万季安的口中,率领人类抵挡魔界入侵的并不是人们所认识的那位纯阳尊者,而是另有其人,那么眼前的这人便不应该是世人皆知的那位纯阳尊者,毕竟这和逻辑不符。 万季安的话出口后并没有得到回应,而观察眼前的纯阳尊者,也知道他已经不能对外界做出任何回应了,而他如今这个模样又是经历了什么才导致的呢? 此时万季安身后传来了两个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很快一左一右两个人便来到了他的身侧,其中一人是红梅大师,而另一人又是谁呢? “没想到你也来了。” 随着万季安那略带敌意的声音响起,他身旁的这个人脸上淡淡的流露出了令人神魂颠倒一笑,却并没有去看向万季安,而是仍旧看着眼前的纯阳尊者,说道。 “我来看他到底死了没有。” 听到这句话,红梅大师并没有任何反应,但万季安的眉头却是一挑,同时转过身来,盯着眼前这个他更为熟悉之人说道。 “顾城主真是快人快语,不过,你能阻我一时,却并不能阻我一世,除非你能毁弃当年的约定一劳永逸的杀了我,否则我必定会找到让纯阳尊者重新苏醒的法子。” 万季安的话音落下,就迎来了顾往昔不屑的冷笑,在这个庄岩的佛门净土当中显得极为突兀,同样他这个以男人之身入世的女人,同样也是修炼佛门众生规则的佛教徒更是和周围的环境产生了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那么,你找到方法了吗,还是说,你打算借用那个人的蟠龙之躯,继承蟠龙的命数来让他苏醒过来?” 顾往昔的反问让万季安脸上出现了一阵艰难的犹豫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了,他淡淡一笑,随即说道。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是么?” 听到他不置可否的回答,顾往昔就不再多说下去了,两人再度转身面带虔诚的朝着眼前早已半生半死的纯阳尊者深深鞠了一躬之后,空间再度挪移,两人已经回到了之前进入的那间主持房间当中。 眼前的顾往昔再度恢复为了那眉清目秀的男人姿态,之前在幻境之中做展露出的那足以让天下间所有女人都黯然失色的容颜也早已消失,对于一切美好的事物万季安同样也喜欢,但面对眼前的这个顾往昔,他所能拥有的唯一一种心情那就是极大的警惕。 有很多事是不能用言语来描述的,正如同在妖界之行当中,罗天心中那些难以对人说出口的惊世骇俗的言论一样,在万季安的心中也藏有很多的秘密,这些秘密的背后无一不是同样的惊世骇俗,且不论说出来会遭来怎样的后果,单就说其蕴含的那些意义就足以让世人产生本能的抗拒。 那么,倘若万季安把这些秘密都告诉了罗天,罗天也会如同世人一样,流露出任何惊异之色吗? 或许不会,或许会,谁能知道呢,但万季安却还是没说,没说的原因倒也并非是怕惊世骇俗吓到了罗天,也不是出于两人之间现如今保持的这种同伴关系,而是时机未到。 面对面的两个人,彼此心中都在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同样也都在思考着该如何对付眼前的这个人,或许从实力上来看万季安并不是顾往昔的对手,身为人界七大城主之一,顾往昔所拥有的实力远远凌驾于万季安之上,甚至就算炼妖皇亲自前来,顾往昔也未必就没有一战的资格。 但是正如以前所说的那样,实力这种东西所包含的概念太多了,正如同本源规则可以衍生出无数种概念和结构相同,但内容却截然不同的规则。 所以,面对顾往昔,万季安并不会感到有多么卑微,相反,顾往昔在面对万季安的时候同样也会有投鼠忌器。 “我有一个问题。” 此时顾往昔突然开口,提到问题的时候脸上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流动,万季安知道他想问什么,不过也没有明说,而是淡淡笑着反问道。 “你说。” “我在想,你这次来到洪佛寺,究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罗天的意思?” 354 追兵到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没有回答顾往昔的问题,而是选择了离开,他实在没什么好跟这个女人说的,不过就在万季安走后,顾往昔回到了空间幻境当中,当她重新看着眼前的纯阳尊者,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悲鸣。 如果按照中天界七大城主所身处的年代来看,顾往昔和师童一样,并非是原本的七大城主,只是继承而来的身份,但纯阳尊者姬玄则是夏子丹、巴海当属同辈。 顾往昔并没有在纯阳尊者跟前呆多久,便要转身离去,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顾往昔此时心中一动,正要回头,但内心一阵突如其来的心绪却让她在这一刻好似忘记了下一秒该做点什么的样子,呆在了原地。 脚步声慢慢靠近,直到那人走到自己身侧的时候,她并没有转头,却很清楚来的人究竟是谁,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随后说道。 “这天底下是不是还从来没有任何事能逃过你的规则?” 此时的师童就站在她的身侧,身处空间幻境中的顾往昔并不是现实中那个以男人姿态入世的美男子,而是足以让这世间一切女人都黯然失色的仙女,她的话并没有引来师童的回应,此时的师童也如她一般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名为他师尊的活死人。 “他来过了?” 半晌之后,师童开口说道,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询问,反倒更像是在印证自己心中的一个答案。 顾往昔没有回答,掌握秘密规则的师童即便不能确定事情的发生,但也绝对能够从自己的心中找到答案。 “可惜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前世的灵魂已经苏醒,这是他的错算,也将会是我们的错算。” 师童的话让顾往昔转过身来看向他,关于两人之间的对话,身为事件曾经的当事人,她当然知道师童在说什么,只不过有些话并不用亲口说出来,而且事情也并没有到真的覆水难收的地步。 有掌握秘密规则的师童,有掌握苍穹宇宙之力的巴海,有掌握众生规则的顾往昔,也有掌握势之规则的夏子丹,七大城主如今已经出现了四人,至于剩下的那三个暂时还没有被事件牵扯出来的城主同样也是拥有这天底下最强大能为的存在。 如果说有什么事是连他们这七个人都办不到也挽回不了的话,那这世上恐怕就真的没人能够比他们七个人做的更好了。 只不过,任何事都有可能存在变数的,变数就如同规则之于漏洞一样,或者说那不叫漏洞,而叫做天理之于天道的一种假设。 而这个变数会着落在那个人的身上吗,他又有这样通天的能耐吗? “你不该拦阻他的。” 师童此时微微摇头,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像是在否定顾往昔过去曾经做过的某些事,话语中虽然那种责备的概念并不深,但却也足以让两个身份对等的人之间产生出一种错落有致的差距来。 面对师童的责备,顾往昔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以这样的方式来回答对方,但师童却好似对她的难言之隐一点也没有看到似的,而是继续说道。 “有的事我们做不了,但倘若他真有能力将事情做的比我们更好,何必苦苦守着那些不必要的坚持,何不给后人留下一点机会呢?” 听到师童这样说,顾往昔忽然抬头,迎上了师童的目光,深邃的眼神中好似蕴藏了整个宇宙一般,片刻后说道。 “这就是你数次相助于他的原因?” 师童此时淡淡的一笑,说了最后的一句话。 “也许……帮他也就是在帮我们自己。” 离开了洪佛寺的万季安心中并没有平静下来,对于罗天他的确隐瞒了很多事,甚至于连同两人最初的相识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还记得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万季安是因为陆恒前往四方城来找飞鸟小筑的鹤老寻仇而来,但事情的前因后果罗天并不知道,即便万季安相信罗天必然也有调查过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他不可能调查出个所以然来。 那么,是否要将事情的原委如实的对罗天说起呢,也许以他的能力和心计能够把这件事圆满的解决? 然而,当万季安的脑海中想到“圆满”这个词的时候,心中却是一阵的苦笑,如果说连事件本身就是残缺的,那么所能够得来的真相又何以达成圆满呢? 就在万季安心中各种思绪理不清的时候,危机已经悄然来临。 跟踪他而来到苦海城的杀手此时已经进入到了万季安规则所能够感知的范围以内,当然了,对方其实压根就没想过要隐藏行迹,毕竟在一名动之规则的释道者跟前,一切的隐藏不过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但是,对方既然能够出动狂剑客那样的顶尖高手来打头阵,这代表对方必然拥有足以拦截乃至击杀掉他万季安的信心,而如今迟迟没有现身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对方背后之人也了解一些秘密。 万季安没有去理会暗中之人,如果对方要出手早就出手了,断然不会等到这里,而那个时候当他和狂剑客拼了个两败俱伤的时候,绝对是最佳的葬送他性命的时机,可那时对方并没有在万季安的附近,或许是他们对狂剑客的实力很有信心,但万季安清楚,他们之所以不出手,是有更周密的计划,而计划的最终目的并不仅仅是以杀死自己为代价。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跟到了这里,那万季安也不用再去多做揣测,此时的他虽然仍旧还沿着道路在行走,但心中的思绪却已经从理不清头绪的问题上转移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中来。 气息一直在他附近忽左忽右的地方环伺着,尽管并没有出手,但从气息的流动上可以感知的到,自己想逃是绝对逃不掉的,他们在等,或许是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或许是在等一些麻烦人物的离开,比如说顾往昔。 就在万季安思考战斗会从何时何地开始的时候,气息的流动发生了变化,就在万季安以规则凝聚规则力的瞬间,一条人影出现在了万季安的视野当中,就在这一瞬间,那道还没有完全显现的残影就被撕裂成了数个部分,伴随着淋漓的献血碎肉混合着血腥味飘散在了空中。 击杀掉一人的万季安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轻松的神态,他知道此人不过只是个投石问路的替死鬼罢了,真正的高手作战实力尚且还在其次,而更多的则是心理战,对方虽然并没有修炼动作这样规则,但仍旧可以从万季安出手的时机和速度来判断出万季安此时内心的细微变化,乃至于判断出此战的形势。 随着万季安的出手,场面上瞬间就多了五个人,万季安并没有犹豫,同时运动五种和动之规则有关的规则力朝着五人的方向发动而去,同样也在出手的同时以相同的手法开始凝结动之结界,企图阻止对方以闪避的方式来躲闪自己的攻击。 然而万季安失败了。 规则力并没有以伤害的形式付诸在对手的身上,而是被对面五个人打出的规则力相互抵消,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规则力并不会轻易被抵消掉,即便是两个人发出相同的规则力,也蕴含了截然不同的个人造诣,加上人的情感、心理乃至出招的手法不同,规则力的表现形式也会呈现出细微的变化。 正如同热情和激情的不同一样,即便是相同的感情也有截然不同的表现力度,一百度的火焰和一千度的火焰并不能相互包容。 但如今,自己的规则力被对手的规则力所抵消,万季安稍微一怔,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并不是对面五个人当中有某个人修炼了和自己一样的动之规则,而是这五个人修炼的恰恰就是能够化解对手规则力的规则。 规则力发动失利,万季安并没有任何担忧,天下间有多少名词组合,那么就有多少种规则力,而且绝大多数规则早在词汇的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并不仅仅是本源规则,哪怕是复合名词也是同样,但所有“原始规则”当中却绝对不包含抵消这样的名词概念,而抵消这个概念至少是在人这种生物出现之后才被人为赋予了实际的意义。 万季安的实力在整个中天界不说排名前十,除了七大城主,但绝对能排进前十五名,以他对规则的理解,可不是任何小鱼小虾有资格对比的,此时一经察觉到对手采用了非常克制的方法试图阻碍他凝聚规则力,万季安立刻就改变了战术。 抵消乃是运用到作用相反的效果,这和漏洞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能让一个运动的物体停下来的方法不是让其不动,倘若是不动那确实是漏洞涉及的范畴,而能够抵消掉动作的方式就是干扰甚至是彻底扰乱其正常的运动。 这一刻,万季安的脑海中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早已死在自己手中的人的名字,马骁。 是的,扭曲规则也是一种抵消效果,甚至要比抵消所能过产生的破坏力更大,万季安曾经在葬龙谷三次对上马骁,一次梦里,而另外两次则是跨越了三年的时间,而这三次对阵马骁没有一次逃脱了失败的命运。 万季安此时缓缓生出手,一团诡异的规则力开始在他的手心中呈现了出来,从气息来感应,这团规则力虽然古怪,但仍旧是规则力呈现的形式,对于对面五个人来说,只要是规则力,不管是怎样的规则力,都能够被抵消掉,毕竟这就是抵消所包含的绝对概念和绝对逻辑。 倘若说,一个正在运动的物体不能被人为停下来,并不是说这个物体的运动轨迹不能被抵消,而是他们的实力不够强,但在释道者的世界当中,并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实力强弱,毕竟想要分出强弱,就必须要进行规则的分离和破坏,没有这个过程,强弱是无法一眼得见的。 那么,万季安手中的这团诡异的规则力,能否一击剥离和破坏掉对方的抵消规则呢? 至少此时面对万季安的五个人是不会相信的,就算万季安实力远胜过他们,但在他们五人的背后可还有另外至少三四十人的虎视眈眈。 看着眼前五个人严阵以待,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万季安嘴角流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随即他在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将自己手中所凝聚的规则力可破碎掉了。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人,也同样让那群在暗中虎视眈眈的人群也被震惊到了,但面对万季安的五个人心中的震惊还没来的远去的时候,他们就感受到了自己周围空气当中充斥着之前所感应到的那种诡异的规则力流动。 “不好,是气流层!” 此时,一直在暗中窥视整场战斗的那名杀手首领此时暗道一声不妙,但他的话却已经无法传递给现场的五个人了,就在那五个人开始凝聚抵消规则的规则力试图破坏环绕在他们身周那形成了一圈圈气流层的规则力时,只听得一声如同剥离破碎一般的脆响声,下一刻五个人同时原地爆炸,化为了一滩血雾。 “你们还不出现么?” 杀掉这到死都还无知的五个人后,万季安冷冷的说道,很快随着现场混乱的气流逐渐消失后,那名杀手头领带着七八个人走了出来,一双阴戾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万季安,并没有蒙面的脸上阴晴不定。 “创造出能够循环的移动轨迹,以气流包裹在外形成更大的气流层,一旦遭到外力攻击,正如同被刺破的皮球一般炸裂开来,不愧是掌握动之规则的万季安,对规则的理解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杀手头领的一番话让万季安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随即说道。 “你应该就是此次前来伏击我的带头之人了吧?” 杀手头领并没有回答,但现场以他为首的氛围却也不需要他的回复,万季安看着他,脸色逐渐转冷,随即说道。 “怎么,你不出手么?” 听了万季安的提问,对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渐渐放下了那脸上阴戾的表情,缓缓的说道。 “见识过万季安的实力,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在下自愧不如,何必再自找没趣?” 355 不动的天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对方所说的话万季安一个字也不会相信,毕竟他们可是杀手,杀手倘若见时机不对,绝不会贸然的出现,让自己立于危险之地,一击不中立刻就走,再伺机行动,这是身为一名杀手刺客的本能。 眼前的这九个人在之前五人被杀之后同时现身,并且以这样一种包围的姿态环绕在他身旁,万季安心中了然,知道对方此时已经有了对策。 “如果我猜的没错,之前的那个狂剑客应该也跟你们是一伙的吧?” 听到万季安提到之前被他击杀掉的那名狂剑客,杀手头领等人却一言不发,等着万季安接下来的话,随即万季安继续说道。 “能招揽到这样的高手,却选择让他与我单打独斗,而如今观你们的实力,并不能和他相提并论,却又选择在于己不利的情况下贸然选择对我动手,你们的来意我倒是了然了几分。” 万季安的眼神中流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味道,能在这个世界上还存活至今的基本上就没几个傻帽了,自己眼前的这九个人更不可能会是轻敌之人,那么他们用了这样愚蠢的战法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找寻自己和罗天的下落,并不仅仅只拥有杀人这一个动机。 “那么万兄可否猜一猜,我们的意图是什么呢?” 杀手头领对万季安的这番说辞不置可否,但好似也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反倒是如寻常之人凑在一起聊天一般的说了起来,这样的身份立场顿时就显得好生怪异。 “我大致能够猜到派你们来的人是谁,不过,就算是他,也未必有只手遮天的能力,更何况在这苦海城,更是有他投鼠忌器的理由,选择让你们出手,如果能够一击即中那确实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但倘若不能,你们会转为跟我合作。” 万季安的这番话仍然没能让那杀手头领脸上浮现出任何一丝的波澜,他那云淡风轻的脸上就像是没听到万季安所说的“合作”之意一般,看着他这个样子,万季安倒是知道自己猜对了。 之所以来到这苦海城,万季安并不是单纯的想要去看一眼纯阳尊者那么简单,倘若只是看望故人是否还活着,他可以选择一个更好的时机,至少不像眼下这般微妙的情势,而沿途他所遇到的拦截虽然全面,但除了那名单独出手的狂剑客外,其他的人却仍旧有放纵他之意,在封锁了其他的路线之后,一路尾随至此,就好似对方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知道他接下来会去哪一样。 由此可以推断,对方的杀意并不强烈,但他们身为杀手,背后必然有人授意,至于这个人是谁,联想到之前见到的顾往昔,万季安已经可以断定对方的身份,只是缺少十足的证据罢了。 “万兄果然聪明,真是一语中的,既然万兄知晓我等合作之意,那可否告知万兄你的答复呢?” 对方的这句反问乍听上去仍旧不像是在表明自身立场,反倒像是顺水推舟一般,既然你万季安说我们有合作之意,那我们就给你一个合作的可能和空间。 万季安此时心中一凛,忽然间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危险似的,他眉头轻皱,百忙之中仔细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自万季安足下所踏之地突然间一道黑影逐渐扩散开来,黑影越来越大,以半径的形式朝着周围扩散,很快就化为了一片阴影之地,而万季安立身于一片阴影当中,眼前一片乌云蔽日,察觉到变故发生的同时,万季安急忙运动规则,想要一阻这黑影扩散的动作,但是他所凝聚的规则力却失败了,此时的他心中才猛地意识到。 他的动之规则无法影响到天道。 是的,日升日落、时辰转移、黑夜白昼的变化,乃至四季交替这种自然现象,并不符合运动的原理,或者说,运动这个概念本身就不是天道,而是天理,是用来解释人的行为,而并非自然规律的运转。 从人的角度来看,日升日落、时辰转移、四季交替的确有天体运动的本质在其中,但是人对于这些自然现象却并没有驱使能力,换句话说,所能够作用于人的规则并不能直接作用于自然界,只能影响到自然界的变化规律。 就好像是人可以砍伐山林,可以夷平植被,也可以煽风点火,但人却并没有办法不动用任何手段直接让山林自燃,但砍伐山林却能够让自然环境被破坏,因水土流失而导致的干燥的自然气候会引来天火点燃山林,这是老天爷对大自然被破坏的一种惩罚,这也是一种天道。 万季安所修炼的动之规则虽然是本源规则,但却并不是真正的天道,应该说,动、水、火乃至天下间一切本源概念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本源,如果是真正意义上的本源,那就是天道本身了,毕竟也唯有天道才能创造出阴阳五行,才能创造出天下间所有能够以肢体来付诸行动的万物。 此时的万季安眼神异常的凛冽,他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暗算,而这份暗算的到来是因为他之前某个结论的错误,而这个错误便是他之前所想到的那个对方可能投鼠忌器或者出于针对的目标——顾往昔。 万季安来苦海城之前并不知道会在纯阳尊者所在的空间幻境中见到顾往昔,但在见到她之时,万季安原本那还不敢肯定的怀疑一下子就好似有了结果。 其实一直以来管良并不是没有对罗天说实话,他也曾经很隐晦的旁敲侧击了一些“真相”,试图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告诉罗天一些东西,但至于罗天是否听进去了,那万季安就不知道了。 包括很早以前,万季安就对如今这位命天教最高指导者师童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同样纯阳尊者姬玄另有其人的秘密也是从他的口中说出,只不过那时他说的时候用了并不确定真伪的口吻,试图来洗刷自己在事件当中的嫌疑。 但是有一点万季安知道罗天是听进去了,那就是他对于顾往昔的怀疑。 此时想来,六年前造化之门事件的最后,管良带着重伤垂危的罗天前往岁月城面见顾往昔,所为的究竟是什么呢? 而在那之后,苏醒过来的罗天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抱持中立的岁月城和顾往昔要想接受罗天这个是非之人,就必须要打破中立的立场回到非中立,也唯有非中立才能重新变成中立,既然顾往昔愿意为了罗天的缘故而放弃了岁月城的绝对中立,那么她在这场事件当中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管良又从中得到了怎样的回报呢? 万季安知道,这些事罗天一定都有想过,甚至于在罗天的脑海中,还能够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串联起来,但他一直都没说,不说的原因可能是不重要,但也有可能就好像是如今同样重伤垂危的罗天仍旧执意要支开万季安,不受他的保护一个道理。 想到这里,万季安的心中瞬间就了然了,同样也平静了下来。 昼夜交替这种自然现象的运转确实也有运动的规则在其中,但天道运行的规律却并不在万季安所修炼的动之规则的涵盖范围之内,所以他破解不了,这是天理之于天道最大的不同,天道是绝对逻辑,就如同术藏中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天理当中也有一套逻辑,但这套逻辑却是以人的理念构筑而成的,倘若是通顺的逻辑自然也可称之为绝对逻辑,但倘若逻辑不通,却仍旧有一套属于人类的自我假设来让逻辑能够自圆其说的方法。 但能够自圆其说的逻辑就绝对不会是绝对逻辑。 所以,结论就是,被黑影笼罩好似身处一片漆黑囚牢之中的万季安破解不了他所身处的这个囚牢,对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他,这一点之前万季安说对了,狂剑客的出手是一次试探,倘若他万季安不敌那狂剑客,那死了也就死了,同样也说明万季安没有被幕后指使之人利用的价值,但如果狂剑客实力不够战胜不了万季安,计划自然就会进入到第二个环节,一如眼前这般。 只不过万季安算错了想要对他不利之人的身份。 身处漆黑一片的世界当中的万季安无法脱离他所身处的这片黑暗,这种感觉好似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梦境当中,而心中的念头也和当初所升起的想法产生了共鸣。 极端的黑暗和极端的光明是不是真的是殊途同归? 刺眼的白昼和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相比起来,确实没有任何的区别,或者说任何一种极端的色调都会让人的眼睛失去功效,这同样也是千百年来释道者通过观测和实验所得出的结论。 而如今,身处这片黑暗的囚牢中的万季安并没有任何的沮丧,相反他知道能够引动这样一种天地规则的对手,并不是自己的实力可以对抗的,而想到引动天地规则来战斗,对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就在这时,漆黑一片的世界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徐不疾,可以感受得出来人的闲庭信步和气态昂然,万季安没有说话,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个人他已经有了入木三分的了解,但就算他了解的再多,在此时此刻也不过就是马后炮而已,毕竟他已经落入到了对方专门为他设置的圈套当中,而他不是管良,没有一个随时随地都能够为他保命的守护者,那么对方想要在这个地方不知不觉的杀了他,那他万季安也只能自认倒霉。 “和我想象中一样,你倒是镇定的很,话说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还记得当年当着那个人的面我曾经说过,希望这辈子我两都不会再见的话,你不会忘了吧?” 话音响起的时候,犹如充满了苍茫天地一般的浩瀚,之前那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有着距离和空间在拉近的感觉,但此时此刻的这个声音却好似完全覆盖了整片天地,就仿佛他就是头顶天脚踏地,天地之间一切万物便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若你不来,那约定就不会被打破,如今我已是瓮中之鳖,你想杀我,大可以吩咐手下人自行动手,你专程来跑这一趟,难不成就是专门为了打破当年约定,好用一个更合理的借口杀我么,巴海!” 目不视物,但熟悉的声音和内心的判断却并不会出错,眼前看不到的对象就是巴海,对此巴海呵呵的笑了两声,然后说道。 “可惜,你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只要看不到,那就不算是违背了约定,不是吗?” 巴海的反问让万季安一怔,没想到他竟然会用如此说辞,这倒是让万季安一时间没了话可说,不过机敏如他,又岂能败在这口头之争上,对此万季安同样也报以呵呵一笑,随即继续说道。 “中天界七大城主,在凡人眼中皆是距离天道最为接近的七个人,但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倒是让我困惑了。” 万季安的话让巴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笑容,只是黑暗之中对方根本看不到罢了,而此时此刻,他突然伸出手,手中一道光芒逐渐扩散,当光明完全笼罩了他自身以及扩散到了万季安身上的时候,好似有所感应的万季安猛地想睁眼,但刺眼的强光又让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待得他慢慢的适应过来之后,再次睁眼却是一片愕然,因为他的眼前并没有看到巴海的人,而是另一片极端的光明。 “果然,当时的你也在那个梦境之中。” 万季安闭上眼睛,如果说黑暗的世界中他虽然目不视物,但眼睛尚且还可以保持着平常看东西的状态,但眼前的光明却是极度的刺眼,让他想要睁开都做不到,这种感觉别说是人了,恐怕天下间任何对光有所感应的活物都不会感到自在。 不过,万季安此时的感受并不重要,重要的却是他口中所说的出话。 “看来你的反应还不差嘛,这么快就联想到了,不过,你不妨再猜猜看,当时我在那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356 个中滋味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让管良入梦的计划本就是尧天和巴海两人的设计,从表面上看,巴海进入到管良的梦中进行实地加以引导可谓是顺理成章的事,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其实问题是存在的,而且非常的明显,那就是在管良还没有因心碎致死的前一刻,他对巴海的怀疑无疑是最强烈的,所以说如果那时候巴海也在梦中,并且以一种引路人的身份出现在管良跟前,那管良恐怕早就会有所怀疑了。 所以,巴海从头至尾也只出现过一次,那就是在梦境当中的岁月城时间长廊那里,而且还因为管良一次巧妙的运用人族秘法和时间长廊的配合而差一点就战胜了巴海,但实际上后来管良才知道,他那时所见到的那个巴海并不是真正的巴海,而只是顾往昔和罗天耍的一个小伎俩。 那么倘若巴海也在那个梦中,最有可能会出现的时机又是什么呢? 万季安当时自然也在梦里,而且是真实存在的一份子,那是罗天以神族秘法破解了尧天的梦而强行带入的几个外来意识之一,要说这种外来意识的存在,尧天和巴海并不可能察觉得到,正如同人的脑海中总是会有一些并不重要却仍旧留存在记忆当中的人事物,即便平时想不起来,但一到关键时候受到某种意识的点拨,就能够想起来一样。 所以,不管那时候管良进入得是尧天的梦境还是他自己的梦境,造梦之人所能够掌控的只能是大局观,但却无法让每一名梦中的意识都按照自己的安排出现在这部分剧情当中,这也同样给了罗天可乘之机。 话说回头,此时的万季安并没有在思考巴海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同样不重要,既然尧天和巴海造梦管良已经是一个失败的计划了,那这个计划也早就失去了继续探索和思考的价值,而他眼前所身处的困境便是巴海所营造的新计划的出炉,甚至于这个计划早在当初巴海在苍茫城见到罗天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酝酿诞生了。 “说吧,你打算让我做什么,不会单纯就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万季安没工夫陪巴海打什么哑谜,他们两人之间绝对的是敌非友,而且这种敌人的立场还因为罗天的缘故而无限的放大,如今的万季安至少在巴海的跟前绝对算是打上了罗天这个标签,即便他有什么属于个人的坚持,但这点坚持在巴海这样的人跟前几乎算得上是无足轻重。 人终究还是因为他人的认同感而活着的,倒不是说人的一辈子就一定要按照他人认同的方式而活着,而是生存期间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因为认同感的立场划分而引来他人不同的态度和看法,万季安想做什么都可以是理所当然,但因为他的理所当然而引来他人的敌对甚至是报复,那也同样是理所当然。 “你见过那个人了?” 眼见万季安转移话题,巴海也就此打住,万季安不是管良甚至都不是罗天,此人的性格巴海倒是清楚的很,于是也将话题转到了关键点上。 “见到了,和过去一样,不过我相信他。” 万季安的回答一丝不苟,言语中所透出的坚毅也夹杂着一种对受难者能渡过劫难的信心,这种信心是长久以来万季安行事之前的某种准则,也可以称之为他誓死也要捍卫的信念和决心。 “你相信他,可是我一点都不相信他,中天界今天的和平不能破坏,所以结论就是,他活不了,就算他有再世为人的契机,但相信我,他一定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和平”二字从巴海的口中说出,真是一件让人感到很讽刺的事情,万季安虽然看不到此时巴海脸上的表情,但想来也是一种戏谑的表情,对此万季安倒是并没有如过去那般的冷哼表示不屑,而是说道。 “你们阻止不了天道。” 当天道二字从万季安口中说出,巴海顿时发出了一阵狂笑,好似对万季安的卑微与渺小乃至不自量力极大的嘲笑,笑过之后,他继续说道。 “这么说,你是打算重启当年的计划了,一个失败的计划,还有必要从头再来吗?” 关于万季安的计划,似乎知道的人也很多,顾往昔、巴海都知道,同样的,巴海口中的失败二字,想来万季安的失败也有这两人的从中作梗。 “一时的失败难道就能注定永远的失败了吗?” 万季安不动声色的反问道,关于这个疑问,巴海倒是并没有反驳,如今他在做的不也是因一时的失败而从头再来么,否定万季安岂不是也在否定他自己? 不过巴海倒是淡淡一笑之后,又啧啧了两声,似乎是对万季安的韧性而生出了几分赞叹和肯定,此时的他忽然再度一挥手,眼前那刺眼的白光消失了,当万季安终于能够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世界时,却发现现场早已空无一人,不但没有了巴海的身影,连同之前环伺在自己左右的那九名杀手也同样不知了去向。 就好像之前自己只是和一段意识在对话,又好像是和当初在妖界一样,巴海借用尧天体内的符咒来控制某人,达成了和万季安远程对话的沟通渠道。 巴海不在场,万季安心中一沉,这是他第二个错算的地方,那就是巴海等人并不是来找他谈合作的,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借用威胁他性命的机会来好生利用他一番的想法,而是在洞察了自己下一步计划之后就离开了。 关于计划,万季安一直隐藏在心中,他知道巴海、顾往昔等人一定会阻止自己的,但他们依然遵循当年的某个约定,不会对自己下杀手,但有这样几个人的妨碍,他万季安能够顺利施行早已被对手洞察的“旧”计划吗? 万季安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恐怕是不可能成功的,除非他能够更改计划,但计划能改,但现状却并不能改,纯阳尊者身上所受到的伤也唯有此法可解,只要现状改变不了,那他的计划又能怎么改呢? 每一个问题似乎都是一个难解的谜题,万季安迈开步伐走在道路上,却一时间好似迷失了方向一样,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呢,是回到罗天身边还是去天下城探望那位母亲,这都不是他万季安行事的风格。 就在这时,万季安突然还是想到了罗天,也许把所有事情对他和盘托出,凭借那个人的智慧也许能够制定出更完善的计划,但这其中却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也许自己该去见一见陆恒和唐龙了,当初约定了十日之期,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罗天既然按照尧天作为他们这群人的联络员,那么如果有什么难题或许可以找他们帮忙。 想到这里,万季安从身上摸出了当时罗天留给他的那个和神族之人联络的方法,这是一个类似于妖界之中以剥离规则创造出来神奇物品,其构造原理甚至连万季安都难以窥破,此时他在手中把玩着这个小东西,下一刻他下定了决心,随着眨眼闭眼的同时,他再一次进入到了梦境当中。 但离奇的是,这一次陆恒和唐龙却并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身处梦境,万季安并没有感到迟疑,他漫步在梦中的世界,至于这到底是自己的梦境还是尧天亦或者是其他人的梦境,管良并不清楚,不过这不重要,万季安边走边留意着周围其他人的动向,当他来到一处酒肆门口,正要推门进入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 他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一个人,一个好似一直跟踪自己来到这里的人,他绝不是陆恒和唐龙,但在这样一个梦境当中,能够对自己这个意识形态产生兴趣的又会是谁呢? “朋友,跟了我这么久,你倒也是个有心人呀。” 万季安没有回头,尽管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杀意,但他也知道,梦境之中独留意识形态,失去了人类的肢体语言来表达情感,思想是唯一能够连接其他意识的方式,但每个人心中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秘密,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是如此,尽管梦境之中所存在的对象并不一定都是死者,但学会隐藏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也等同于是保留住了自己隐藏的最深的秘密。 万季安话音落下,对方却并没有回答,仍旧还是保持沉默的姿态,此时的万季安心中颇为好奇,正要回头,却见眼前酒肆的门帘被人拉开,随后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怎么,还要我请你进来么?” 看到唐龙的那一刻,万季安心情一松,但当他再度感知自己身后那人的气息时,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了,这让他心中一怔,仔细思索却又觉得万分诡异,不过面对唐龙时,他倒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随着他进入酒肆,一眼就看到了正酣饮的陆恒。 果然,酒肆是找到这两人最佳也是唯一的去处,万季安跟着唐龙入席坐下后,也拿过来一壶酒,当他正想一仰而尽的时候,酒壶却被陆恒按住了。 “怎么?” 万季安放下酒壶奇怪的问道,陆恒看着他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怎么,感受不到酒里的味道不对劲?” 万季安心中一惊,原本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此时此刻再度以动之规则来观察酒壶之中那浑浊的酒香味道的浓郁度时,立刻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他慢慢的放下酒壶,却看到陆恒此时已经接过他手中酒壶,随即咕咚咕咚的一仰而尽的时候,脸上顿时就流露出了几缕惊愕之意。 一旁的唐龙却好似对这一幕的发生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他和万季安一样一滴酒也没喝,万季安也没有从他的身上察觉到半点酒的味道,这一刻,之前那种不安的预兆顿时涌上心头,他正要开口,却见陆恒放下已经空了的酒壶,然后说道。 “季安兄,看来你被人跟踪还没有察觉到呀?” 话音刚落,酒肆中原本人声鼎沸的声音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当万季安侧目看向周围酒桌时却发现不知道何时早已空无一人了,此时的他也意识到自己被人跟踪了,而且是直接跟踪到了梦境之中,他虽然在任何时候都有着强烈的对一切动作和动向的感知力,但梦境毕竟有别于现实。 人的每一个动念都会导致人的神态表情乃至肢体语言呢的变化,那是意识在驱动人的行为所反馈出的一种象征,任何人都避免不了,但在梦境之中,人根本就没有躯体,独留意识的存在,失去了那种意识对身体行为的反馈,能够瞒过万季安对动之规则的感知力也就在所难免了。 万季安此时没有说话,但脸色却难看的吓人,会是谁跟踪自己进入到了梦境之中,他当然是一清二楚,此时万季安站起身来,随即转头,然后就看到了一张令他更加熟悉的面孔。 “没想到你竟然一路跟来了这里。” 此时在万季安三人不远处站着的是一张令人看过一眼就永生难忘的绝世容颜,尽管没有任何的表情神态的流露,却仍旧是那般的神魂颠倒,梦境之中的顾往昔同样也没有再以她入世的那个男人身份出现在三人的跟前,回复了女儿身的她,乃是用世间一切对美好事物的形容词都难以形容的对象。 “每一次想到他,总是这般的给人带来无限的惊奇,想必这就是你们联络的秘密场所了吧,只不过我好奇的是,造梦的能力乃是神族之人专有,看来那名造梦之神并不在场呢!” 顾往昔的话让万季安三人同时起身来看向了她,在这间早已人去楼空的酒肆当中,尽管意识面对意识谁也没有感受到对方隐藏起来的诸如杀意、规则力的表现形式,但每个人心中都很清楚,眼前的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境地。 此时随着身旁陆恒一阵脚步虚浮不稳后的一个踉跄,他差一点就跌坐在地上,万季安见状正要伸手扶他,却被唐龙抢先了一步扶住,看着陆恒这个样子,万季安心中更是一震,他知道陆恒绝非是喝醉了酒的缘故,而是直接酒中掺杂的毒素产生了效果。 而且更重要的是,酒中所掺杂的毒素是直接作用于人的意识。 357 元灵碎片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为何要这样做?” 万季安此时面对顾往昔,可不比当初在纯阳尊者姬玄所处的那个空间幻境当中,就和之前面对巴海时一样,他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他相信顾往昔只要有动念杀人的意思,那他即便已经身为意识形态,也绝对逃不出顾往昔的杀手。 “放心,我不会杀你,可是我和他们两人之间却并没有这份约定,你说是不是呢?” 顾往昔伸出那纤纤玉指,指向了陆恒和唐龙两人,万季安闻言心中再不犹豫,出手便是最强的一招,动之规则的引动立刻就让这间酒肆支离破碎,混沌的动之漩涡当中,又回荡着一层层如被劲风割裂所引发的金戈之声,恐怖的规则力朝着顾往昔席卷而去的下一刻,只见顾往昔的脸上突然展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神态,伴随着她那一张令人神魂颠倒众生的脸,更是让万季安这一刻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阴差阳错一般的虔诚之心,仿佛立刻就要放弃引动杀招朝着她顶礼膜拜了一般。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了。 万季安的规则力消失了,心中所涌现出的强大的不忍让他根本难以对眼前这个超凡脱俗的女子做出任何势在必杀的行为,当一切规则力消失的无影无踪时,不仅仅是万季安,就连陆恒和唐龙也都是如云淡风轻一般的平静。 他们此时的平静来自于他们的自我意识,又并非是来自于真实的自我意识,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明明是想要做出抵抗的,他们的内心所涌现出的求生意志乃至在面对实力强大的对手时所表现出的内心的挣扎都是本能的反应,但遗憾的是,当他们面对众生规则,甚至是面对芸芸众生时,内心中那种挣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何这样的本能会消失,如果说真是本能的话,根本就不可能会消失才对啊,但遗憾的是,这就是众生规则所拥有的效果,或者说……魅力。 难以对眼前之人升起任何杀念,从而让万季安三人的内心回复了最纯粹的平静,他们面对的是不仅仅他们的敌人,同样也是他们的朋友、亲人,是世间最信赖的对象,甚至是他们愿意用生命来捍卫的存在,面对这种人,你怎么可能会忍心伤害她呢? 正当万季安三人放弃攻击的同时,顾往昔有了动作,真正的高手出手只在一瞬间,一瞬间的克敌制胜,一瞬间的动念杀人,然而就在顾往昔出手以凌厉规则力攻击陆恒和唐龙,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同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现场突然出现了一道漆黑屏障,阻挡了顾往昔的攻击,同样也因为顾往昔杀人的念头和意识想法的扩散被万季安三人多察觉的瞬间,三人内心中对死亡恐惧驱使的本能也瞬间再度回到了他们的脑海当中。 “你终于来了。” 伴随着顾往昔微笑的一句话,一个摇曳的幻影突然出现在了顾往昔和万季安三人的中间,而与此同时那一道屏障消失了,就好似他就是那一道屏障的化身,而他之前一直以虚无的形态就待在双方的中央。 摇曳的鬼影并没有说话,但此时就算他不表明身份和来意,但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他是谁,也唯有他才能打破这一局面。 “你实在不该动手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就是罗天,不……应该说他是那个曾经居住在梦境当中鹤老孙子脑海中的鬼,如今他以这样的一种形态和身份出现在梦境当中,万季安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是罗天预留下的一招后手,甚至于他很早以前就将这样的一份意识留存在梦境当中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万季安的心中一惊,他突然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今现实当中的罗天因为在永眠之间丢失了一道意识,那这道意识究竟是罗天不知道的前提下丢失的,还是他主动丢失的呢? 想到这里,万季安突然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这个笑容在顾往昔的眼中看来只能察觉到一丝怀疑,却无从去判断他此时的想法。 “如果不这样做,又如何能引你现身呢?” 顾往昔看着眼前的鬼影,她知道那就是罗天,只不过眼前的罗天和真实的罗天有着几分不同之处,除了寄存在梦中的意识身上并没有罗天本体那强悍的实力,更重要的是,这一道意识也并没有罗天本来的神韵。 是的,这一刻万季安和陆恒也都察觉了出来,罗天留在梦境当中的这道意识并不是罗天真实的化身,应该说这是一道灵识,是以一种封存记忆的法子留在这里的一个坐标,或者说是罗天口中的参照物。 这个灵识化身拥有一段记忆,但却并不完整,他无从去分辨自己会遇到谁,但只要当灵识所拥有记忆当中的人事物出现的时候,就会产生自我意识,从而出现并且跟踪目标,而很显然眼前的这个灵识就是用来追踪和针对可能会进入到梦境当中的顾往昔的。 当有了这样的联想后,万季安、唐龙和陆恒三人无疑就轻松多了,但反观对面的顾往昔却有一种被人算计的难以自怀,尽管她的实力强大,即便是罗天本体亲自前来她也不会有半点畏惧,但恰恰是眼下这种情况更让她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甚至还在三年前的时候,罗天就已经开始布下今天可能会发生的这个局面了,他遗留在梦境当中的意识肯定不止出现在自己跟前的这一个,而是有很多个。 如此多的意识留存在梦境当中,一方面是保护陆恒和唐龙以及诸如万季安、尧天这般能够进入到梦境当中的人,同样也是为了监视罗天觉得在事件当中存在嫌疑之人。 “你来了,有一个疑问也就解开了。” 罗天并没有去回应顾往昔的话,应该说他只是一个封存了记忆的灵识而已,这个灵识所拥有的记忆、脉络、线索只会和一件完整的事有关,或者说这个灵识中所拥有的记忆是罗天内心中对于她顾往昔的一番猜测,这个猜测可能并不真实,但也有可能恰恰就被罗天给料中了,所以当自己出现在梦境当中并且因为威胁到了陆恒和唐龙的缘故而对上罗天这道意识的时候,罗天对这道意识身上所拥有记忆的封印也就打开了。 “什么疑问?” 顾往昔毕竟见多识广,在一经探查后便发现了端倪,此时她心知中计,却并不如何担忧,就算罗天发现了自己的阴谋又如何呢? “你确实很中立。” 意识的回答让顾往昔微微一怔,那绝美的容颜之上也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而同样听到意识所给出的答复的万季安三人此时心中更是一震,以他们对释道一途的领悟和对规则的掌握,更是在听到罗天的这个回答后便明白了很多东西。 正如同过去所说的那样,中立的漏洞就是非中立,只要是一切非中立的存在便是和中立相违背的对象。 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关系便是忠诚,生死至交、血缘关系、乃至夫妻之间的感情便是由这种忠诚的关系所构建出来的,但倘若有一天这份忠诚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不忠诚,不管这个不忠诚当中涉及的感情是单纯的信任也好,还是更退一步的友好也好,都让两个人之间不能再维持生死至交、血缘亲情乃至夫妻关系了。 所以,当初在罗天一经明白顾往昔收留自己必须要经由非中立重新重新变回中立的这个过程开始,其实他的心中就已经对顾往昔的这种绝对中立的存在产生了一种好奇,当然那时的他并没有去怀疑过顾往昔。 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却逐渐改变了罗天的想法,而头一个就是对鬼界的态度,以及顾往昔愿意帮助罗天对抗尧天和巴海。 一个保持绝对中立身份的人该如何来应对这种关系立场上的变化呢,难道说她又必须要做一些事来让自己变成非中立,又再一次重新变回中立吗? 梦境之中的顾往昔,一如罗天计划中所安排的那样,可以说做到了让罗天都佩服不已的地步,如果没有顾往昔的帮忙,梦境之中的罗天恐怕还需要花费很大一番功夫才能够对付尧天和巴海两人的联手,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罗天并不能消除尧天和巴海对管良的引导,毕竟管良就是因为这两人所安排的一整条脉络线索才导致最终心碎而亡的,在这样的一个大前提下,罗天想要让管良逐渐发现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甚至是亲身经历的事件当中存在有怎样的不寻常之处,从而依靠自己去发现问题所在,就必须要依靠顾往昔的帮忙。 是的,众生规则。 今天万季安、陆恒和唐龙也都见识过真正的众生规则了,面对那种芸芸众生,那种他们一辈子都在誓死捍卫的对象时,他们根本难以产生出任何的敌对心理,他们都是参与了那一场魔界入侵大战之人,不管是来自过去的陆恒还是存在于现在的万季安,又或者是来自于未来的唐龙,时间、空间虽然不同,但事实却并没有发生变化。 罗天很清楚,顾往昔所拥有的众生规则的效果其实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净化,净化世间一切善与恶,是与非,黑与白,对与错,乃至一切人心中的纯良和邪恶,让一切都被抚平,回到最初的原点。 是的,倘若说众生规则只能净化世间一切罪恶,人心中的一切污垢,那又何来众生平等,何来她所保持的绝对中立身份之说呢?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联系的,所有的事情也都存在于罗天那被恐惧之心所驱使的脑海意识当中,就如同没人能够看得清罗天的心中到底有多少恐惧,自然也就没人能明白罗天会为了自己能活着而考虑多少问题。 此时的万季安三人都没有说话,眼前的这个局面其实要说对顾往昔不利吗? 并不是,别说这只是一道意识,就算罗天本人来了又能如何呢,顾往昔还是顾往昔,还是岁月城的城主,也还是保有绝对中立身份以及拥有众生规则的人界守护者,但是此时罗天的出现却明确的告诉了在场每个人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此时顾往昔所做之事并不中立,又或者顾往昔此时所做之事恰恰是在净化另一个非中立。 这个结论太重要了,无论是对罗天还是对万季安都是如此,罗天暂且不提,但在此时的万季安心中,由此却可以联想到两个结论,头一个就是纯阳尊者姬玄。 为何顾往昔一心想要让纯阳尊者永远都活不过来呢,她这样的心思和做法岂不是偏离了她的绝对中立,那么能够导致她对此人此事态度的缘故是不是也恰好说明顾往昔曾经做过一件破坏了她中立身份的事情,而如今的她恰恰是在弥补过去所犯得过错? 虽然万季安心中所想的是疑问,但其实罗天的话已经告诉他了,这就是事实,顾往昔如今出现在梦境之中对陆恒和唐龙下杀手也是如此,她为何要这样做,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因为陆恒和唐龙也授命于罗天在调查纯阳尊者姬玄的事。 顾往昔此时神情有些黯然,配合上她那绝世容颜更是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即便她不动用众生规则,也能够让人化消心中对她的一切成见,只想要呵护她,保护她,发誓永远也不再对她狠心、绝情。 但遗憾的是,现场的这三个人,拥有自杀规则的陆恒,拥有动之规则的万季安,只要不被对手强悍的规则力压制,他们都可以做到对眼前之人视而不见。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忽然间,顾往昔说话了,她的感叹中夹杂着一丝悲伤,就万季安三人看来,罗天和顾往昔之间存在有不被他们知道的更进一步的关系,而如今听到这句话,更是让他们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便是在这场只关乎于这两人的较量当中,顾往昔输了。 358 本尊现身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仍旧还在帝幻躯体里疗伤的罗天忽然似有感应,缓缓睁开了双眼,而在下一刻一点灵光突破了外层的绝对空间继而进一步突破了帝幻躯体进入到了罗天的意识脑海深处,就在这一刀灵识汇聚到罗天体内的同时,一旁的天座化身少年也似乎有了某种感应,虽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罗天的状态,但有一点却很深刻。 那就是此时罗天的实力就好似陡然间增强了三成有余。 灵识回归的罗天,脸上浮现出了一缕讳莫如深的笑容,当顾往昔、万季安乃至陆恒、唐龙等人正在发生之事被他完全知晓之后,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换来的便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哥哥,你怎么了?” 天座化身少年跑到罗天的身旁,罗天盯着他,随即伸手爱怜的抚摸着他的小脑袋,随即说道。 “哥哥曾经有过一个很好的朋友,但是突然有一天她有了新的方向,所以她抛下了我这个过去的朋友,踏上了新的旅程。” 罗天的话让少年流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他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却始终不得要领,只能用自己有限的想法反问道。 “哥哥那么好,为何会有人想要离开哥哥呢?” 听着少年的话,罗天一怔,但随即就哑然失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在很久以前,罗天就从自己的意识当中分离出了很多的灵识碎片,并且将这些残缺的意识体放到了他所想要投送的环境当中,这种分离意识的能力其实说白了就是鬼族秘法,毕竟鬼族就是掌握天底下一切记忆的源头,也唯有鬼族之人才知道该如何保管和分离记忆这种东西。 同样也是在很久以前,当罗天开始逐渐自他求生本能的恐惧之心中去思考那些在未来可能会威胁到他小命的人事物的关联上,他就开始着手这些计划了,倒不是说罗天疑心太重,对谁也不相信,而是罗天好似拥有一种很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以前也曾经交代过,就和罗天能够在战斗中直接找寻出掉对手规则漏洞并且加以破解的能力一样,他同样也能够准确的看清楚事件当中可能存在的诸多问题。 只是罗天并没有料到,第一个被他投放的意识所找寻到的竟然会是顾往昔。 虽然罗天在回收灵识的那一刻有些许的愕然,但很快他就恢复了从容的表情,更确切的来说,以罗天对顾往昔的了解要比师童和巴海更多,其身上所存在嫌疑的可能性也更大,即便是比概率,顾往昔误中罗天圈套的可能性也远大于其他几个人。 当然了,有一点罗天并没有告诉万季安、陆恒乃至唐龙等人,那就是他所投放的这些灵识也拥有监视他这些朋友的功能,罗天此举可以说是为求保证自己的小命,也可以说是他疑心太重,对谁都不信任,但无论怎么说,今天所得到的这个结论,对罗天而言同样也非常重要。 相比起来,纯阳尊者姬玄没死这个消息对罗天而言的意义就并不是那么重要了,至少在目前事件结束之前,他不会太过深究这件事,即便他早就知道万季安来到自己身旁并且相助自己是另有目的。 那么,该如何来处理这件事呢? 此时的罗天忽然站起身来,随着他这一起身,一道磅礴的魔气瞬间就从他的身体表面的皮囊之中汹涌而出,瞬间蔓延到了整个帝幻躯体所形成的分形空间当中,随着罗天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身后的魔气也如影随形。 “弟弟,麻烦你打开独立空间的大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罗天的话让天座化身一怔,但却并没有迟疑太久,随即一扇如同在妖界天座阁楼中的大门便出现在了罗天的眼前,而一旁的天座化身做完这个举动后仍旧一脸纯真的待在一旁,就好似他一点都不知道或者说不懂罗天眼下的这种身体状况根本就无法离开独立空间去往现实世界。 但此时的罗天却知道,自己必须要冒一次险,而他之所以有做这种事的信心来源,便是之前那一道灵识回归他的意识,赋予了他三成实体的提升……或者说,实力的恢复。 就在罗天打开空间之门,一只脚踏入到了外面世界的同时,他就感受到了另外一股磅礴的魔气似乎和他体内魔气交相辉映、相辅相成,随即当罗天的身影完整的出现在董家偏厅的时候,第一眼他就看到了眼前的魔人劫影以及那名董家的小丫头董恋云。 对董恋云,罗天并不陌生,毕竟他一直就在偏厅这里,即便没人看得到身处绝对空间里的他,但他却可以看到每个经过这里的人,而且以他的能力,控制一两个凡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因此董家里里外外发生的事同样也是了如指掌。 当然了,对董恋云,更是因为姜小云的缘故,而让罗天要比对待其他人更加的上心,而在罗天当时的心中,未尝就没有帮自己的朋友物色未来老婆的那种恶趣味心思。 “你是……” 当董恋云看到罗天的时候顿时就愣住了,当日她在破解了灵堂那里的绝对空间之后并没有发现姜小云的人影,对此她失望、疑惑、愤怒,但同样的也激起了她心中更强烈的复仇欲望。 人一旦真的报了仇会感到空虚,甚至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失去了价值,但当心心念念有一个复仇对象的时候,反倒会觉得这样一种汲汲营营的状态才配称之为完整的人生,这同样也是人一旦作恶,人性堕落的速度要比向善容易的多的原因。 破阵之后的董恋云随即就投入到了新的破阵过程当中,而在这个过程中,她曾经也有想过要破解掉灵堂那里的天火同人阵势,但她最终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倒不是说她有什么恻隐之心,而是她并不知道灵堂天火同人阵的真正作用。 当日姜小云曾经对他提到过关于罗天布下这个阵法的原因,但很显然当初姜小云给出解释的时机不对,因此在董恋云的心中,姜小云的解释更像是一种留有余地的说辞,一个他不想破阵而想要抽身离去的借口。 所以,在董家灵堂被万季安掀开的那一刻,在韩在先的尸体出现在众人跟前的时候,董恋云就认为那天火同人阵失去了功效,毕竟如果说这个阵势当真关乎董家风水,那么棺木自七七四十九天之前被掀开,灵气外泄从而让风水格局被打破,那阵法也就形同虚设了。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罗天布下天火同人阵的真正用意,以及他恰恰就是设计在董家灵堂这个最神圣也是最不会被打扰的所在布下这个阵法的原因便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但实际上,当初整个董家都被魔气覆盖,罗天既然可以将魔气引流到偏厅所在,那天火同人阵设在哪里不都一样吗? “我叫罗天,你也可以称我为蟠龙上人。” 看着眼前的董恋云,罗天倒是微微一笑,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而在他说话的同时,因为要调动精气而导致他体表那些魔气涌现的触目惊心的伤痕也在一张一合,不时有魔气从里面渗透而出。 “原来是你!” 听到“蟠龙上人”这个名号的时候董恋云明显是愣住了,但下一刻当她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内心中猛然想起当初姜小云在提到蟠龙上人时曾经用过的那个“无可替代的朋友”这个称呼之后,下一刻她的眼睛变如同见到了猎物的野兽一般,嘶吼出声。 然而就在董恋云想要跨步上前,不考虑任何别的东西,只想要依靠她那点微薄的比之他学会的清微妙法还要更加不如的释道者规则力来杀掉罗天的时候,一旁的劫影却有了动作,他拦住了她,随后说道。 “你不能杀他。” 这句话一出口,董恋云顿时就愣住了。 这些天来,遭逢家门变故的董恋云一直在苦苦支撑,她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整个董家门庭早已是支离破碎,董家之人走的走,逃的逃,逃不掉又因为毫无价值而失去劫影保护的更是早已死去多时。 在那种时候,可以说是时局的发展迫使董恋云必须要学会坚强,哪怕他腿软的几乎要坐倒在地,但身旁的劫影却总能够用魔气的滋养让她难以如一名弱女子那样沉沉睡去,而只能睁大眼睛昼夜不间断的面对着眼前的惨剧。 但是,董恋云一点也不恨魔人,如果说她当初也那样倒下了,不管是死了还是因为极端的害怕而昏死了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可能这样的结局对她真是一种解脱。 但如今,当董恋云在劫影的“帮助”下成功入了魔,成为了一名魔人的时候,再次回想起当初一心想要求得解脱,甚至是一心想要寻思的自己时,该是何等的荒唐可笑,也幸好她没有选择那条路,才有了今天这种极端迫切的复仇之心。 而这种心在听到蟠龙上人名号的那一刻蹿升到了顶点,却又在魔人的喝阻之下归于虚无。 这段日子以来,董恋云除了去思考该如何破阵以至于如何报仇以外,也无数次的想起她的三哥,她的董敖,想到她如今正在西陵城卫家,在那个平凡的商贾之家等着迎娶一位如花似玉的*,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老家的劫难。 他是幸运的,同样也是不幸的,而在自己遭受无时无刻都让她发疯的身心苦楚的同时,心中对董敖的那种自小而积攒的依赖和爱怜也在一点点的被现实所消磨殆尽,而到了今天,甚至于董敖这个名字还没有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魔人来的更为重要。 劫影的话让董恋云面对罗天的举动停了下来,甚至连她自己都很诧异,为何自己在看到让董家陷入到如此为难之地的元凶时竟然能如此平静,因为按照当日那名试图刺杀姜小云的刺客所说,清微妙法就在董家的消息便是眼前这位蟠龙上人授意。 此时的罗天并没有动,他很清楚那魔人一定会将董恋云拦下来,哪怕魔人的意图未明,谁也不清楚他究竟来自于哪一方的实力,而在罗天的心中,他又和当初在永眠之间的那名和尚有几分关联,但仅凭他如今身体内外所包裹的魔气就绝对能够导致现如今的这个局面。 “看来,我们达成了某种共识。” 罗天看向劫影,微微一笑说道,劫影并没有说话,而是手中托起一道比之罗天体表更浓郁的魔气随后灌注在董恋云的体内,等到董恋云平复下心情之后这才说道。 “你既然把一切都能算得如此透彻,那你可知我今天真正的来意是什么?” 当劫影的话音刚落,只见罗天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一个锦囊,随着锦囊被缓缓打开,随即一道附着着死亡气息的幽冥之火便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当这道幽冥之火出现的时候,劫影的神态顿时发生了变化,不过罗天却好似根本没有察觉的样子,随即手中运劲,轻轻一推,那团幽冥之火就悬浮在了劫影的跟前。 罗天的举动做完之后,劫影却并没有伸手去接,接管他在那团幽冥之火上感受到了一股要比他体内魔气都更加精纯的力量,但是却有着相反甚至是相斥的力量属性,不过即便如此,劫影的目光仍旧还是目不转睛的盯在这团火的上面,片刻之后才慢慢移开,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此乃鬼界的不死渊源,你此举是何含义?” 听到他认出了这团幽冥之火的来历,罗天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了笑容,随即说道。 “你的来历我很清楚,倒不如省下这多余的口舌功夫,我想,这不死渊源应该已经算是我的诚意了吧?” 劫影听了罗天的话后,稍微的犹豫了一下,随即他伸出手覆盖在了那团不死渊源之上,随着体内升腾的魔气一点点的在不死渊源外层形成了一圈特殊的封印结界之后,这才将其收入囊中,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转身对董恋云说道。 “今天之内,可否饶他一命?” 劫影的态度让董恋云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那是她内心挣扎厉害的象征,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手刃仇人的快感和纠缠反复冲击着她的内心,但魔人的请求却同样也让她想起了这些天来相互扶持,这种在危难时刻才能见到的“真情”远远的超过了在平淡安逸的日子里董敖所能够给予她的一切幸福快乐的感受。 董恋云茫然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她撇开头不想再见到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天的时间,绕过他这一天,也算是还了魔人的一份恩情,下次再见必不会留情。 董恋云在心中这样对自己不厌其烦的说着,好似要用这样一种洗脑的方式来求得内心的解脱。 359 与魔谋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场的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对罗天而言一切的计划都在他脑海中,他无需有任何担忧,即便出了什么变化,他也预留了足够多的腹案来弥平那些变数。 对劫影而言,更是不需要担心什么,罗天的举动在他看来虽然奇特,却并非不能接受,以他对此人的了解,即便是做出再如何离奇之事也有独属于人类的那种能自圆其说的天理,反倒是他,先是遭遇姜小云,而后又驻留董家,其背后的目的为何,即便是罗天也未必能猜中一二。 至于董恋云,虽说内心的挣扎不断,但实际上在入魔之后她内心中的那种为人的坚持也同样淡化了很多,而这种坚持当中同样也包含她过去对独属于董敖的那种坚持,至于这种坚持是否淡化还是转移,即便她心中仍旧还是如过往那般的认定,都令她今天的心态和行为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说吧,用这么贵重的物品来做交易,你所求必然不会仅仅只限于保留一天的性命,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罗天以鬼界的不死渊源作为交易,劫影很清楚这东西的重要程度,以他的身份来历就算不知道罗天和诡谲先知之间的那些交易,但也很清楚持有这项信物其实就等同于是多了一条护身符,而罗天之所以选择将这东西作为交易品,而不是直接让诡谲先知出面来帮他缓解现如今的困境,必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想让你驱散董家的魔气。” 罗天的话一出口,董恋云倒是第一个愣住了,她的目光此时转向了劫影,显得有些疑惑,倒不是说她并没有猜到董家的魔气就是此人带来,她还没那么天真,但此时此刻,罗天提出这项要求,联系到此前姜小云的一番结论,顿时让她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异样的想法。 “驱散此间的魔气,可我观察你的情形恐怕恰恰是依靠此间魔气来制造身体内外的气流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恐怕你的伤势会瞬间爆发,你确定要这样做?” 劫影的话直接就洞穿了此时罗天的现状,的确,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养,罗天仍旧只能维持住他眼下的这种身体内隐患持续潜伏的现状,而不能让身体有半分的好转,不管他丢失的那些意识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意识的失去也的确因为魔气入体而加深了对他身体的破坏。 “这你不用操心,我既然敢做出这个决定,自然就有我的用意,倒是幻魔映心阵……我猜这个阵法即便不是你所设下,但必然和你也脱不开干系,你既然来自魔界,自然懂得该如何解开这个阵法,只要阵法被解开,我两之间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罗天的话说的很直接也很肯定,劫影见状虽是心中好奇,但在收下不死渊源的那一刻起代表这项交易他已经先行认可了,至于失去魔气的罗天该如何继续制造身体内外魔气的平衡,又该如何度过他今天的劫难,那就不是他劫影需要担心的问题了。 因而此时,劫影点了点头后说道。 “既然你如此要求,我便答应于你。” 听到他的回答后,罗天点了点头,下一秒便一步步的退回到了绝对空间之中,直到罗天完全消失之后,董恋云那颗挣扎的心这才渐渐的放平静了下来,其实之前她未必如表面上那边的从容,甚至在罗天消失之前她都一直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杀他,如果自己动手,劫影会帮助自己吗,如果说他看在交易的份上而拦阻自己,那今天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这名魔人呢? 就在董恋云的心逐渐变得从容的时候,却见劫影转头对她说道。 “我这便将幻魔映心阵的排设之法告知于你,你且听好了。” 听到劫影的话,董恋云顿时一怔,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听之前他和罗天的对话,分明不是自己眼下所想像的这般,那此时劫影又是何意呢? 眼见董恋云流露出诧异的表情,劫影淡淡一笑,然后说道。 “董家魔气只要祛除,外面守着的人必然进入寻宝,到时候我分身乏术,这幻魔映心阵便需要你来解开。” 劫影的话让董恋云在一阵惊愕的眼神过后便明白了过来,这才是罗天找劫影做交易的真正目的,不管劫影来到董家的目的为何,是为了清微妙法还是为了那蟠龙上人,又或者他也是为了姜小云而来,又或者是为了棺木之中那个叫韩在先的死人,但是从头到尾,劫影真正陪伴的却仍旧还是她董恋云。 董恋云虽然不明白他一直陪同在自己身边的用意,毕竟她始终都觉得自己并不重要,她不过就是个董家的小丫头罢了,在过去除了董敖没人在意过她,也不会有人因为她一时的聪明而夸奖半句。 如今董家凋零,死的死,逃的逃,董衡死后,董海川、董萍等人早已去了密室避难,但他们又能活多久呢? 纷乱的思绪过后,劫影已经开始为她讲解幻魔映心阵的排设和解法了,董恋云毕竟生在商贾之家,自小的耳濡目染让她的记忆很好,能够将那么巨细无遗的数字一一储存在脑海中,不能出半点差错,此时用心记录劫影的话更是不成问题。 一段时间后,董恋云便将劫影告知自己的破阵之术记在了心中,但魔界的阵法和清微妙法当中所涉及到的阵势排列却有着些许区别,但这些区别其实说白了就和过去所说的那样,因为人和魔不同的身体构造和行为模式而形成的一种虽然名字不一样,但实际运用效果却大同小异。 董恋云很聪明,虽然至今她仍旧无法将清微妙法融会贯通,无法达到姜小云的那种程度,但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实战演练,却也让她积累了很多心得,如今乍听到魔界的高深阵法,更是让她沉迷在了其中,假以时日,必然有所收获。 劫影说完一切之后,看到董恋云如今这番陷入沉思的模样,他的心中倒是也有几分的宽慰,这次来到人界,虽然是为了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而来,但因机缘巧合而收留了董恋云这名“徒弟”对他而言也是一种难得的造化。 劫影的实力很强,单打独斗即便不如师童、炼妖皇那种级别的存在,也足以傲视群雄,至少在这方圆千里之内,除了不知道藏身何处的夏瑜外,倒是没几个会让他感到棘手的存在。 “你在此好生思考,我已经在偏厅这里布下结界,但结界能够维持多久我也不清楚,到时候如果结界出现裂痕,便需要你自行来修复结界维持结界的正常运转。” 劫影的话将董恋云自沉思中拉回到了现实,脸上忽然升起了一道关切之意,说道。 “你要去哪?” 董恋云此时的心情倒是被劫影所探知,他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以魔人之姿看来极其的诡异,但对于如今已经一颗心入魔的董恋云来说却反倒有一种难得的温情在里面,不由得让她心中一暖。 “放心,董家魔气一旦解开,我会预留出一段时间让董家之人撤离,而在那之后的一天时间里,我将无暇分身来照看你,到时候,纷涌而入的释道者会占据整个董家,而我也将成为目标。” 劫影把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当董恋云听到劫影会帮忙撤离董海川等人时,她的眼圈红了,心中那种原本就已经对董敖淡淡的依恋再度消磨殆尽了一些,也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当董家遭逢劫难,当我孤立无援而你又身在何处的想法。 内心的感慨过后,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当劫影观察出她所下定的决心之后便不再多言,转身便来到了外面,起身制造出偏厅位置的保护结界,然后便闭目静等董恋云破除掉幻魔映心阵的那一刻。 却说此时的龙祥城外,遭遇是风云际会,比之最初的那几天来说,人数更是多了十倍不止,往来的释道者当中,不仅仅有鸣沙派、风葬天下这样的强大门派,同样也有一些实力强如尊者的隐士高人,更有暗地里诸如夏瑜这样的有心人在虎视眈眈,可以说,龙祥城在这一方释道者云集当中,早已成为了凡人禁区。 而在所有人当中,自然也不乏一些有心人可以观察出眼前局势的一些端倪,比如说风葬天下的掌教赵蒙不知道何时就已经离开了龙祥城不知去向。 赵蒙的离开虽然让一些人生疑,但却也心生侥幸,毕竟赵蒙的实力摆在那里,就算他不如风葬天下的那位副掌教万季安声名震天,但以整个风葬天下的实力却是如今抢夺清微妙法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他如今离开不管去了何妨,是否又会再度回转,但失去了这段时间里一些实力强大的释道者之间的联合,也让风葬天下在龙祥城的整体实力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 当然了,鸣沙派也是同样,净天尊者本就是因为夏瑜和管良的牵连才会陷身其中,他本就无疑染指清微妙法,如今更是不会和其他派门乃至强者拉帮结伙,他只求来了多少人便能回去多少人,但他心中的这种坚持又能维持多久呢,而身处台面上的鸣沙派又是否会成为有心人率先针对的目标并且加以歼灭呢? 谁也不知道,即便是如今已经组成联盟的几大派门也同样不知道最终的结果究竟是花落谁家,但有备无患的心态却驱使着他们做出最坏的打算,而他们能够承受的最坏,必然也怀揣着一种即便我得不到妙法,你们也势必得不到的自毁倾向。 混乱的局面当中,暗潮起伏汹涌,而一切的关键就在于董家的魔气何时能够散去,关于这一点其实各大门派已经开始在做出各种应对的,但他们能做的其实微乎其微,毕竟身处中天界中原地带的他们,毕生都没有和魔界打过任何交道,他们不了解魔人,更不了解魔气,就算是实力到了尊者境界,甚至是凝练出了属于自己的道心,但对于未知的事物永远也停留在克制和警惕的界限边缘徘徊,而不曾逾越过一步。 随着身处董家的董恋云开始着手破阵的时候,此时此刻在龙祥城的外围,有两个人正在朝着危机地带慢慢的靠拢,这两个人来自于两个不同的方向,他们彼此相互并不认识,但随着逐渐汇聚到通往龙祥城的官道而产生了交集。 其中一人的肩头停留着一只苍鹰,那锐利的眼睛当中残留着一丝凝重的味道,他的来意为何,目的又是为何,谁也不知道,他没有选择进城,而是在龙祥城城门的位置停了下来,似乎并不打算涉入到争夺清微妙法的危机当中。 而他身后的那名女子虽然脚程慢了一步,却仍旧在进城的那一刻看到了他,当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各自的心中都因为感应到对方身上流淌出来的强悍气息而心惊不已,当缓缓步入城门的女子停下脚步,随即回头来看向那携带苍鹰的男子时,四目相对,各自的神情中除了之前那份对对方实力的震撼外,还有几分了然。 “没想到,龙祥城竟然能吸引来你这样的高手,看来妙法花落谁家将有结果了。” 男子的声音很苍老,但他这具身体却明明是一个少年的身体,两者之间的差异让那名女子略微打量过后,随即出言问道。 “你是罗天?” 罗天的名字一出口,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沉的笑容,问的如此直白,不留一丝余地,话语生冷中透着怀疑,男子心中便知道自己等对人了。 “我不是罗天,不过你若硬要说我是,那我也无从反驳。” 男子的话让对面的女子微微颦眉,她似乎对于对方的这番说辞有些不甚明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人的名字便是人入世的象征,一个人的诞生唯有两件事不由自己做主,一个是父母亲,一个便是名字,这是能够证明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最根本。 眼见女子有所怀疑,那名神似罗天的男子此时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既然你问了我一个问题,那该换我来问姑娘一个问题了,你来到这龙祥城,可是为了那罗天而来?” 360 人心险恶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杜曦瑶和管良告别之后便一路前往造化之门,虽然已经时隔多年没有再踏入这片故土,但询着熟悉的记忆和对老房子难以改变的格局还是很快就找到了曲家,但是当她前去拜访曲家的时候却被告知,曲家一概不接见外人。 杜曦瑶常年居住于天华杜家,甚少离开过她那竹林小屋,对于外面的世界乃至于人情冷暖都并没有太过清醒的认识,但唯独曲念怡和云袖不同,因为上个月云袖才来过杜家,而且提到了曲念怡,即便从时间上来推算,造化之门曲家也不该封锁的如此快才对。 有此,事情便产生了疑问,而后杜曦瑶便得到了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结论,那就是曲念怡已经失踪多时,甚至早在半年前就已经下落不明了,这不禁让杜曦瑶感到惶惑不已,如果说曲念怡已经失踪半年,那一个月前和她在杜家抵足而眠的云袖口中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所以,从造化之门怀揣疑问离开之后,杜曦瑶马不停蹄的就来到了这龙祥城,虽然相隔万里之遥,但她仍旧以无上修为仅仅花费了十天不到的脚程便赶到了龙祥城。 而后便在城门后遇到了这个神似罗天之人。 面对“罗天”的提问,杜曦瑶的心中升起了一种难言的违和感,她认识罗天,当然是从这些年来云袖给她描绘的那一张形神并茂的画像中认识的,以云袖对罗天的那种心意,她自认绝不会出差错才是。 眼前的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罗天,但听他的口吻却并非罗天,而他提到罗天之名,并且追问自己来此目的便是为了找寻罗天,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杜曦瑶一时间难以回答。 “是的,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杜曦瑶最终选择了如实相告,而这个回答让对面的那个“罗天”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一些,随即他从身上拿出了一份卷轴,递给杜曦瑶,当杜曦瑶将卷轴摊开一看,这是一张路观图,而且上面还用一些释道者规则记载了一些阵法机关的排布,而且其中所隐含的规则力和她所修炼的清微妙法有几分相似之处,这不禁让她的心中又升起了第二个疑问。 将卷轴卷好放好之后,杜曦瑶正要说一声多谢,但话到嘴边却又改口,她盯着眼前这个和云袖绘制的画卷中一模一样的那个人,心中的疑问怎么也不吐不快,因此说道。 “你不是罗天?” 对面的那人听到她的问题后笑了笑,说道。 “我当然不是罗天,如果我是罗天,为何会指引你去找寻真正的罗天呢?” 杜曦瑶心中有些恍然,确实,自己问的愚蠢了,由于对方并没有露出敌意,言谈举止中也没有夹杂着半分对自己不利的气息,所以杜曦瑶并没有以规则力进行探查,无从去判断对方此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毕竟如果说这天底下有生的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那么这两个人之中必然有一个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自然就避免不了会露出破绽,就算他伪装的很好,但对于拥有道心的杜曦瑶而言,总能够观察出他体内的异常之处。 “我明白了,多谢你了。” 杜曦瑶同样没有做出任何的异常举动,虽然她很想探测一下对方到底是不是伪装和假冒,不过她还是简单的道了声谢后便要离开,而在她转身的时候,却听到对方说道。 “如果你见到了罗天,代我转告他,曲家发生了变故,若他有闲,可询着这条线索去查,必有收获。” 说完那人便要离去,而在转身离去的同时,脸上带着一丝有意无意的笑容。 当杜曦瑶他领导“曲家”二字的时候心中思绪瞬转,她猛地回头,说道。 “你等下。” 那人脸上之前的表情瞬间消失,随即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声音中带有一些疑问的问道。 “哦,姑娘还有何事?” 杜曦瑶此时陷入到了为难的境地,她此番前来龙祥城除了受到管良的“蛊惑”来找寻罗天外,其实也是为了曲念怡消失之事而来,毕竟云袖不会欺瞒于她,那么也就是说,曲念怡失踪之事连云袖也被蒙在鼓里,甚至于极有可能是有心人通过欺骗云袖来欺骗自己。 “你知道曲家的事?” 这句话说出口,顿时就暴露了杜曦瑶的来意,但对方却好似并未听出来一样,只是转身略带诧异的问道。 “姑娘也知道曲家之事?” 杜曦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在等待对方的亲口证实,随即就听到对方说道。 “按照时间推算,今天便是命天教管良迎娶曲家大小姐的好日子,但眼下这场盛会却并未如期举行,难道就没人会感到奇怪吗?” 对方的话语中所透露的讯息有着一个隐藏的极深的目的,如果此时是罗天、万季安在场,必然能够听出其中的破绽来,但杜曦瑶却一直在思索着曲家二字背后的关联,所以此时她倒是只听到了对方想要告诉自己的那个“事实”。 是的,曲家遭逢变故,甚至这个变故已经发生了有段时间了,而管良和曲念怡的婚礼被推迟甚至是无限期的延长,其背后真相就是曲念怡的失踪所导致。 “确实很奇怪。” 杜曦瑶自言自语的说道,此时的她却不知道自己想要找寻罗天的心思早已淡化了许多,毕竟她从一开始其实并不想去见罗天这个人,不管如何,她对罗天总是有一些是是非非的不好的感觉,这些感觉大多都是由云袖这个闺蜜所传递,即便云袖从未记恨过罗天,但从杜曦瑶这个女人的感性上来认知整件事,却很容易就得出替云袖不值继而遗恨罗天的结论。 而如今,既然有人知道的更多,那她又何必去找罗天这个自己本就不会轻易信任的人去询问一个究竟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却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毕竟她并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一个状况,如果此人当真对曲家发生的事有更进一步的了解,那自己随同他一起,或许要比去找罗天更直接。 “看来,姑娘也对此事留意很久了,如果姑娘不弃嫌的话,不如我们边走边说,或许可以解开这其中疑团。” 在杜曦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对方很识时务的说出这样一番话,而这一番话也算是正中杜曦瑶下怀,她此时倒是并没有太多犹豫,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后,随即转向,朝着和龙祥城相反的方向而去。 两人离开之后不久,龙祥城城门口附近出现了两个人,两个人看着杜曦瑶和另外那人离开的方向,其中一人说道。 “欧阳兄这易容之术真可谓是神鬼莫测,看来那小妞难逃欧阳兄的魔爪了,真是可惜了那美人胚子。” 平静中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个手中拿着纸扇子的翩翩公子,他的脸上夹杂着几分意犹未尽的味道,随即转头对身旁之人说道。 “夏兄,你的看法呢?” 此时站在他身旁的人正是夏瑜,不过夏瑜的脸上却并没有那种轻松写意的神态,反倒是有些凝重的味道。 “我虽然算得到那罗天会有贵人相助,却并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此等强援,这名拥有道心的女子非是等闲之辈,若非我一直以势之规则进行测算,若是让那女人和罗天汇合,只怕这龙祥城所有涉足之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她的敌手。” 夏瑜的话虽然说的沉重,但却只是让他身旁那人哂笑了一声,一副丝毫不以为然的样子,随即说道。 “有夏兄以势之规则进行推演,加上我的周天衍化之术,最后经由欧阳兄的天蓬规则来演出这一场堪称完美的戏码,这龙祥城还有谁能逃脱得了我们的掌控,别说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人,就算当真是天帝来此,又有何惧,夏兄多虑了!” 他的话也让夏瑜的脸上渐渐的流淌出一丝自信的微笑,虽说杜曦瑶的实力强悍到让他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在绝对实力的跟前,任何算计都显得有些儿戏,一如那能够强行破坏阵法排设的松鹤尊者,即便姜小云学成了清微妙法当中的无上妙法,在实力无法让灵气运转达成无懈可击之前,实力强大如尊者那般的顶尖高手都能轻易的以更加浓郁的灵气攻其一点,瞬间击破姜小云那用稀薄灵气所运转的阵势。 “我们离开吧,今日之内应该不会再有人到来。” 夏瑜将心中所有思绪全部都过了一遍之后,再以势之规则推算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变故之后,最终安下心来,纵使他难以控制天下大势,而只能掌握一时之时势,但在这小小的龙祥城中,仍旧可以让他做到无往而不利。 只是那罗天…… 当夏瑜的脑海中出现罗天的名字时,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缕微妙的想法,一个能够布计三年还能够在三年后将巴海耍的团团转的人,甚至还能从妖界死里逃生,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仍旧做到行云流水之人,才是他夏瑜真正的对手。 只可惜的是,如今的罗天似乎并不能出面来和他对抗,这是夏瑜唯一感到有些侥幸的地方,虽然夏瑜并不觉得罗天就一定能够击败自己,但是那种内心之中隐藏的很深的忌惮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注意这个人的一切动向。 却说此时的管良已经回到了命天教,这同样也是十天之后的事了,而十天前,他离开杜家踏上返回命天教的路途时,他就很清楚即便自己身处百里之外,但夏家父子依旧可以运用势之规则掌握他至少一天之内的行程,甚至于夏子丹可能还能掌握不止一天。 所以,管良必须要尽快脱离这两个人的“控制”,而十天之后他回到命天教,料想夏家父子也同样得到了这个情报,正如同当初所想到的那般,势之规则只能掌握他一段时间以内的动向,却并不能如师童的秘密规则那样洞察他究竟是因何而行动的。 回到命天教后的管良便去大殿向师童回报,但当他来到大殿却被门人告知师尊十天前便离开命天教了,这让管良好生纳闷,但“十天”这个期限却不免让他产生了一丝多余的联想,毕竟这就是他逃脱夏家监视而离开天鸣城的时间。 师尊会去哪呢? 管良并不清楚,但依照两次师童都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力保自己小命的事件来看,管良的心中流淌出一道暖意。 既然师童不在,管良想向师童禀告南尧城一行的目的也只能暂缓,在师童的跟前,管良从来不会隐瞒任何事,不管师童的秘密规则是否被造化之门所封印,在管良的心中,师童永远都是高于他个人意志之上的第一人。 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曲家看一看,顺便见一见曲念怡,说不定还能见到杜曦瑶呢! 想到杜曦瑶,管良的心中又是一阵感慨,或许是自己当真因为这些年来心中琐事而耽搁了修炼,连杜曦瑶都能凝结出属于自己的道心,为何他还一直在原地踏步呢? 想到这里,管良忽然又不想去造化之门曲家了,他打算回到自己住所继续精进实力,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师弟跑了过来。 “管师兄,曲家派人送来信函。” 师弟的态度很恭敬,毕竟整个命天教谁不知道他管良是师童唯一乃至亲口授意的下一任最高指导者继承人,他根本无需进行像鸣沙派那样的继任仪式便能够直接坐上中天界人人瞩目的宝座,而在命天教当中那两三个竞争者也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当管良将师弟送来的信函拆开,只是第一眼他的眉头就深深的皱了起来,当读完全文后他放下信函,思索良久后,对身旁的师弟说道。 “无风,我要离开师门一趟,如果师尊回转,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 管良说完从身上摸出一封信交到了师弟的手中,这封信中记录了他前往南尧城等地的完整过程,正如同罗天需要随时用思考和对话的方式来加深内心印象一样,管良也需要通过巨细无遗的记录来保证自己不会因此遗漏了某件重要之事。 管良交代完后,等着师弟恭敬的告辞离开,此时的他那微微有着皱着的眉头在紧紧的拧成了一个“川”字,而后心中叹息了一声喃喃自语道。 “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361 魔气散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龙祥城董家的魔气散了。 这个消息一经走漏,顿时十传百,百传千,所有入驻龙祥城的释道者们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很快第一批的炮灰就进入了董家,但除此之外,却还有将近三分之二的人并没有动作,这些日子以来,可别以为他们就是在漫无目的的蹉跎中度过的,而是他们早已凭借个人的智慧和努力思考出了一些对策,只需要等到最佳的时机作为一番便可。 如今整个龙祥城早已被各大门派围了个水泄不通,任何人插翅也难飞,即便先进去的这批人当中真有某些人因为机缘巧合而有了莫大的收获,他们也难逃有心之人的掌控。 外围之人一直守在关键的路口,他们在等,等着炮灰们的回报,但是等待了很久也不见有任何消息传回,这时剩下的这三分之二的人当中又有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开始心生疑惑了,毕竟个人的智慧和造化 有限,并不是没个人都聪明绝顶,所以当计划难以改变变化的时候,内心中的不确定瞬间就被放大了。 很快,四五个早已结成了小同盟的释道者派门开始商议要不要铤而走险一波,毕竟富贵险中求,倘若他们能拔得头筹,说不定也有农奴翻身的机会,而在几个不同的小圈子商量既定之后,便开始了第二波炮灰的动作。 当第二波人进入董家之后,又过去了许久仍旧没有传回半点消息,这让剩下的那三分之二又三分之一的人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开始进行第三次图谋,希望凭借众人之力思考出一个妥善的对策出来,而这一刻开始有不少人的目光停留在了鸣沙派的净天尊者身上。 净天尊者此番应天鸣城夏瑜的要求来到这龙祥城所为的就是魔气滋生事件而来,不管净天尊者是非愿意来淌这趟浑水,如今也已经覆水难收了,当他注意到不少的目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也唯有苦笑,而这时那名一直跟在他派门当中的夏家之人突然间说道。 “各位不必担忧,我鸣沙派既然为这中原腹地之牛耳,自然会以维护一方安宁为己任,大家且请稍安勿躁。” 他的话一出口,鸣沙派至少有半数以上的人都对他怒目而视,毕竟他并非鸣沙派中人,如此越矩的行为简直岂有此理,但是对于这个人,他们也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更何况鸣沙派虽然已经封派百年,但毕竟一直以名门正派为创派理念,在这种时候难道还能公然的说出任何违背正义的话来么? 净天尊者并未说话,仍旧是一副深沉的面孔,他很清楚这就是夏瑜的目的之一,但他毕竟身为一派掌教,且对方之前的话并未说满,仍旧留有一丝余地。 “此间魔气虽然褪去,但据传回的情报和我这几日的观察,此间魔气来的并不寻常,且内中伴有魔界之人才会设立的阵法,如今魔气虽然褪去,但内中实际情况并不清楚,贸然闯入只不过是枉顾性命之举。” 他的一番话说完后,不少人脸上急不可待的神态减去了几分,珍宝虽然动人心,但各人的小命却仍旧是至关重要,如今听到鸣沙派的净天尊者有了看法,并且有了愿意做出头鸟的决心,他们自然也愿意追随百年前名动中天界的鸣沙派。 不过净天尊者却知道,想要散尽人心中的欲望岂是如此轻易之事,因此很快他的目光就瞄向了不远处的赵蒙。 赵蒙前段时间自龙祥城消失,于昨日才刚刚返回,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但如今他重新回来,以风葬天下掌教的身份占得一席之地,更是因为六年前造化之门事件让在场众人谁也不敢小觑他,同样相比起自诩名门正派的鸣沙派来说,风葬天下此等“邪魔外道”更是会让人产生敬而远之的想法,而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 当然了,如果赵蒙当真得到了清微妙法,那么到时候众人的心思自然而然的就会转为“除魔卫道”。 “赵掌教可有何高见?” 此时净天尊者突然以中沛十足的声音说道,立刻就引得所有人的目光转到了赵蒙那一边。 “高见不敢当,不过本座的结论也和净天尊者差不多,不过我却是得到了另外一个情报。” 赵蒙的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风葬天下这样的高门大派其不但实力雄厚,且情报网的建立也并非他们这些小门小派或者干脆就是闲云野鹤的散人可比的。 “哦,愿闻其详。” 鸣沙派进驻龙祥城后也曾派人去探查和收集过情报,但遗憾的是,他们无论做什么事都在夏家父子的监视当中,对此整个鸣沙派上下都多有怨言,但却谁也不敢发作,毕竟夏家父子的为人性格他们都很清楚,惹到了这两位修罗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加上净天尊者也是因为其守成之心才坐上掌教之位的,并没有太大的雄心壮志,若是换成当年处理过天之浩劫一案的那位鸣沙派前任掌教,怕是今天的龙祥城早就是另一番境况了。 “根据从寒山寺、书童村等地传回的消息,据说如今的龙祥城董家之中有一名魔人的踪迹。” 当赵蒙说出“魔人”这个名称时,所有人的脸色均是一变,其实这一点恰恰是一直以来都被他们忽视的话题,或者说不是忽略,而是一种侥幸。 能够在龙祥城、书童村、寒山寺等人滋生出如此庞大的魔气,决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毕竟魔界在中天界背面,距离悲叹城还有着数千里的路途,断无可能毫无来由的出现在他们这中原腹地。 魔气,魔人,顿时就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画面,很多人此时都不禁恍然大悟,但同样也心中生寒,毕竟在场众人大多都来自这中原地带,并没有参与过数十年前的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对魔界、魔人的认识也只是停留在天下五族的概念之上,对于那些抗击外族入侵的英雄故事看的也和上古时期的神话故事一般。 但如今,当他们听说就在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个魔人的存在,这一刻众人心中所产生的第一印象不是除魔卫道这样的心思,还是该如何在避人耳目的前提下,悄然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眼见在场众人的目光躲闪、神态霎变的场面,赵蒙和净天尊者便猜到了众人所想,不过这毕竟是人之常情,对于未知事物本能的敬而远之,不过赵蒙的补充恰好也为净天尊者之前那一番让众人“稍安勿躁”的推迟言论起到了辅助效果,因而这一刻留下的这大约一半左右的人员便再也没有了妄动的心思。 却说此时的董家,虽然浓郁的魔气逐渐被驱散,但并不是说已经全然消失,毕竟董恋云虽然学会了魔人的布阵之术能够破解幻魔映心阵,但也只是让魔气不再循环往复可以运转,但想要彻底驱散魔气还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而且如果天气干燥,无风拂动来引导自然气流的话,那恐怕时间还会往后推延。 当然了,既然劫影和罗天约定的时间只有一天,那魔气散尽的时间也就只有一天了,至于为何罗天愿意拿出不死渊源这种某种意义上比清微妙法更要命的东西却只是换来为自己“续命”一天的时间,这就不是劫影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闯入董家的释道者很快就遇到了魔气的侵扰,虽然早已不如一天前那么致命,但仍旧通过呼吸进入人体后让众人一阵昏昏沉沉,实力更是大打折扣,毕竟他们根本就不会引流魔气的方法,而在本就实力不强的前提下,对上劫影更是难以存活下来。 如今的董家很快就成为了一片修罗场,劫影神出鬼没的身影快速的猎杀着进入到董家的释道者们,大批的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葬身于此,同样也因为魔气并未散尽的缘故而阻碍了规则力的运行,从而让消息的传达也变得迟缓了许多,这更加给予了劫影充足的杀人时间。 却说此时的罗天在回到了帝幻体内之后,并没有因为外部魔气被打破而导致他体内的魔气爆发,或者应该说在罗天早就想过有一天外面的魔气平衡被人为破坏会影响到他的身体时,他就已经准备好了后手。 进入帝幻只是计划的其中之一罢了,而就在之前他离开独立空间去和劫影、董恋云见面的时候,就引流了一部分魔气进入到独立空间当中,而如今身处帝幻当中的罗天已然可以依靠自己体内的魔气和独立空间当中所残存的魔气来制造平衡,只是效果远不如外部滋生的魔气来的那么好用罢了。 不过,一道灵识回归的罗天实力有所恢复,而且他恢复的可不仅仅是实力那么简单,而是意识能力的补充,要知道罗天其实真正的创伤恰恰是来自意识所受到的损伤,当然有一点是万季安包括罗天自己在内都没有料到的,那是罗天犯下的唯一一个错误。 那就是罗天确实无法感知到他丢在永眠之间的那一道意识,也可以说,他确实如当初的寂灭所说,这一道丢失的意识他恐怕真的是永远也无法回收了。 当初身处永眠之间的罗天并没有意识到破碎时空导致的时序失衡对他的道心影响会那么严重,这确实是罗天犯下的错误,事后的弥补虽然及时,但倘若那一道意识当真永远失去了,理论上罗天将永远也无法恢复到他最巅峰的实力。 那么,罗天巅峰的实力到底如何呢,或许从他收回一道意识便能够恢复三成左右的实力便可一窥究竟。 如今疗伤对于罗天而言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毕竟他根本就无法依靠疗伤这种法子来让自己好转,因此他如今要做的也根本不是疗伤,而是另有目的。 算算时间,她也该来了。 当罗天一念及此,下一刻,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好似知道我这时候会来?” 尧天看着眼前罗天的神态,突然就有了此一问,罗天微微一笑,并未作答,但很快尧天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因为她也明显的察觉到罗天此时的实力增强了,但同样的罗天体内魔气引流所形成的平衡也被同时打破了。 “发生了什么事?” 尧天此时显得有些担忧,罗天的实力变强让她惊喜,但魔气平衡被打破却又让她紧张,要说如今的尧天和罗天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或许说朋友、盟友并不准确,更应该说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如今的尧天基本上已经算是彻底的背离了神界,同样因为妖界一行而和巴海也断绝了关系,不管尧天如今身处中天界是否还有别的什么身份关系,但在如今的事件当中,她除了罗天也无人可以依靠了。 而且,在尧天的心中一直存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那就是罗天并不是人。 是的,罗天并不是人,至少应该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了,如果说罗天是人,和万季安、管良一样,那尧天和罗天之间不会有今天这种微妙的合作关系,至少也会因为见识过罗天的能为后而有所保留。 但恰恰因为罗天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他更像是一个异类,一个披着人皮的不知道该用什么种族、血源来判断出其来历的未知生物,所以才能让尧天愿意放下一切不必要的坚持,倾尽全力来帮他,同样也是帮自己。 “没什么,你那边进行的如何了?” 罗天对于自己的状况了如指掌,随即就提到了尧天那边的行动,对此尧天也只能暂且放宽心,但想到另一边的事情时,脸上却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抹诡异的幅度,似笑非笑。 “管良帮你找了一位实力强大的帮手,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前往龙祥城的路上了。” 362 势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尧天没有想到的是,她口中那个能够帮上大忙的强者已经来不了龙祥城了,而如今的杜曦瑶已经在欧阳晓的阴谋指引之下,朝着远离龙祥城的方向而去,至于欧阳晓或者说夏瑜等人想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而杜曦瑶的命运又如何,更是难以测度。 此时的夏瑜同样也身处龙祥城中,但他始终没有露面,掌握势之规则的他,想要完全掩人耳目可谓是轻而易举,曾经夏瑜也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倘若有一天掌握秘密规则的师童因为某种原因而找上了他,那么掌握势之规则的他能否从掌握秘密规则的师童手中逃出生天。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藏在夏瑜心中,他谁也没说,同样也没有问过他的父亲。 夏瑜并没有去主动的过问过龙祥城中发生和发展开来的一切,他依旧只是依靠他的势之规则去判断接下来的一天天当中龙祥城未来可能会演变成怎样的局面,而且正如他所预测的那样,没有任何一件事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一天,随着敲门声响起,夏瑜并未起身去迎接,他自然知道来的是谁,当房门打开,那位和欧阳晓同为他同伴之人便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夏兄,你猜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的话仍然没有让夏瑜脸上升起任何一丝的兴致,毕竟对于早就已经一切尽在掌握的局势发展以及变化来说,就如同他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一样,再难以产生出任何的新奇感了。 眼见夏瑜不语,那人也就收起了笑容,随即用折扇一拍脑门,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姿态随后说道。 “你看我,倒是忘了夏兄你可是能预测未来的仙人,算了算了,以后看样子都不能和你对赌了,每次都输,当真没意思。” 看着他这个模样,夏瑜倒是笑了,随即起身走到窗边,半捞起一扇窗帘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然后说道。 “死了多少人了?” 是的,眼下的龙祥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死人,如果说前些日子还仅仅是因为个人恩怨而引发的械斗的话,那么昨天到今天的这两天时间里,因欲望而进入董家寻宝的释道者恐怕死伤就已经超过之前的总数了。 “没统计,不过差不多已经死了三分之一了,剩下的三分之二有净天尊者和赵蒙在前,看样子短期内不会再进去送死了,至于外围的人也早已安插了我们的眼线,只要夏兄你有那么丁点意思,如今所有进驻龙祥城的释道者派门无论实力、身份一干人等,都可以被我们一网打尽。” 那人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却见到夏瑜脸上有一丝不悦的神色,他赶紧打住,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毕竟夏瑜只是问他死了多少人,而没有问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况且对于掌握势之规则的夏瑜而言,自己想什么岂能逃得过他的法眼,乃至于外面接下来的一天左右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同样也脱不开他的掌控。 只不过势之规则能够看清楚未来局势的发展动向,却并没有巨细无遗,而自己要进行补充的知识细节问题,多余的根本无需他多嘴。 “还不够,不过也快了。” 夏瑜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就和了解欧阳晓一样,夏瑜也很了解自己的这个朋友,当然了,名义上可以是朋友,同样也可以互换成任何一种身份。 “夏兄,我真是好奇,你让欧阳兄要将那小丫头带去哪里,不会就这么白白的便宜了欧阳晓吧?” 此时夏瑜的心思还在大局上,突然听到他提到这个,一时间也有些愕然,不过反应过来后,倒是笑了,伸手连连指点对方,说道。 “你可知那小丫头的身份?” 听到夏瑜对此产生了兴趣,那人也流露出了浓厚的好奇,问道。 “夏兄认识?” “她是杜家的掌上明珠,虽然不知道因何而来到这龙祥城,不过我倒是听我爹说起过一个人,一件事。” 夏瑜的情报来源便是天鸣城的情报来源,很多的秘密都难以瞒过中天界七大城主的耳目。 “哦,杜家,难不成是杜万年的那个杜家?” 那人看来也听说过杜家之名,而在提到杜万年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显然是他所认识的杜家也绝非默默无闻之辈,即便身份地位比不上夏瑜和管良,但也至少和他以及欧阳晓相当。 “就是杜万年,不过看样子杜万年有福气,生了个好女儿,能在如此年纪轻轻便凝结出属于自己的道心,可绝非天资聪颖这么简单,他此番前来龙祥城所为的必然是那罗天无疑,不过我倒是好奇究竟是谁指引她前来这里的。” 夏瑜的话让那人沉思片刻,却完全没有任何线索方向,而此时他想起夏瑜之前的一番话,当即问道。 “夏兄你之前说的一个人、一件事指的是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六年前造化之门事件的始末呢?” 听到夏瑜提到这件事,那人的面色顿时就有了些变化,应该说造化之门事件整个中天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还是自数十年前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事件后有人敢跳出来企图撼动命天教身份地位的人了,也因此凭借这一战让包括赵蒙、万季安乃至罗天的名字都被整个中天界的人所记住。 但是事件虽然早已过去,但关于事件中的真相和来龙去脉的猜测却始终都没有一个定论,众说纷纭当中谁也不知道究竟包含了几分真相。 如今,听到夏瑜再次提到这件事,顿时引起了那人的好奇,然而夏瑜说到这里却适时打住,没有了再说下去的意思,或许也是因为和此间大局相比起来,六千年的过往云烟早已不重要了。 此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两人都没动,随即门就开了,一名下属模样的人恭敬的进入并且递上来一封信函,夏瑜拿在手中拆开来一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已,猛地就站了起来。 “夏兄,发生了何事?” 那人还从未见过夏瑜如此骇然的模样,随即夏瑜将手中的信函交到了那人的手中,当那人简略的读过一遍之后,脸上也逐渐的转为惊讶的表情,说道。 “欧阳兄竟然死了,这怎么可能?” 欧阳晓死了,夏瑜此时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倒不是怜惜欧阳晓这个朋友的死,而是有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杀死,而如今的他竟然因为一时的失察而完全不知道“杀人者”究竟是谁。 欧阳晓离开后,夏瑜并没有去探查过接下来一天之内欧阳晓的未来动向,毕竟以他对欧阳晓的了解,很清楚拥有天蓬规则的他,足以依靠类似易容术一样的规则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而那名叫杜曦瑶的小丫头根据自己得到的情报根本就是个足不出户连涉世未深都算不上的大家闺秀,就算他天分极佳以及一些后天的机缘造化凝结出的属于自己的道心,但这样的小丫头根本不可能在欧阳晓的手中翻起什么浪花来。 但如今的事实却是在告诉他,还有人在暗中跟他作对,那么这个人和罗天、管良、万季安等人有联系吗? 当夏瑜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间又想起了那一天夜里在万春楼下通过预测管良的未来而察觉到了距离他近在咫尺的危机。 尽管夏瑜当时并没有进入到管良的梦中,自然看不到陆恒的所在,但是他确实察觉到了威胁,可是事后无论他怎么想也得不出一个要领来,只能将自己洞察到的威胁归咎到管良想要在天鸣城的地界范围内与自己抗争一番的愚蠢。 而此时想来,倘若说当时对自己动手之人不是管良,而是另有其人的话,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当那人将信函重新交到夏瑜手中之后,夏瑜说道。 “你们是在何处发现的欧阳晓的尸体?” “禀告主人,是在距离龙祥城不远处的一处岸边,小人计算过脚程,从龙祥城城门口到那处那边只用花费一息的时间。” 下人的回报恭敬而又有力,他能说出这样一个结论自然是经过了多方的确认和对一些线索的追踪,断没有凭空捏造的可能。 夏瑜闻言心中更是一凛,既然欧阳晓刚带着杜曦瑶离开龙祥城和自己分别之后还不到一刻间便被人所杀,如果抛开杜曦瑶自己发现了端倪外,那么也就是说,当初还有人跟在杜曦瑶的身旁,这个人不但瞒过了所有人,同样也不在自己的掌控当中。 是的,势之规则必须要有一个可供他预测未来的媒介,人事物都可以,但倘若没有这个媒介,就如同夏瑜不可能凭空的去知道不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人的未来。 此人是谁,此人是谁? 夏瑜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此时的他正想要前往那杨柳岸边查看欧阳晓尸体的死因,然而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打消了他的想法,因为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 其实在夏瑜的心中很清楚,自从他学会了势之规则后,他就失去了某种思考能力,毕竟倘若他已经可以准确的预测到某个人事物的未来动向,他何必还要用到思考的方式来谋划局势可能会有的发展吗? 但眼下,当夏瑜清楚的认识到,有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完全不在他的掌控当中,他根本不知道是谁,也就难以去了解这群人会做什么的时候,这种危机感的由来完全打乱了他的阵脚。 “难道是他?” 夏瑜此时突然自言自语道,身旁那人闻言正要提问,就听到夏瑜的口中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罗天,会是你吗?” 罗天的名字一出口,那人自然也不会陌生,但此时他却不方便开口,片刻之后,夏瑜转身看向他,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之后,只听到夏瑜继续说道。 “刘兄,为兄想拜托你一件事。” 刘安听到夏瑜的话后,心中本能的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当此时刻他却又找不到拒绝的托词,只能回答道。 “夏兄请说。” 刘安的心思夏瑜又如何不知呢,但是对于他的这个朋友,夏瑜却并不会担心他背叛自己,即便他有心背叛自己,但预测出的那个未来却具有唯一性,即便要发生什么变数那也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了。 “我要你去董家帮我找一个人。” 听到夏瑜这样说,刘安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此行凶险万分,他一路跟着夏瑜,自然很清楚如今的董家早已是一处死亡禁区,任何人进入董家都难以活着出来。 “可是为了那个叫罗天的人?” 听到他的提问,夏瑜点点头,是的,就是罗天,但夏瑜却不能自己去见罗天,他怕的是如今远离天鸣城的自己在父亲救援不及的前提下当真身处什么未知的险地。 “带上这个东西,我会安排人护送你前往。” 夏瑜说完又拿出了一道像是符咒一样的东西,将其交到刘安的手中,刘安拿在手中后用规则力探查了一番,立刻就发现了这是一个传递信号的工具,虽然说这枚符咒可以让夏瑜随时随地都掌握自己的行踪方便救援,但实际上已刘安对夏瑜的了解,他却很清楚夏瑜的目的。 他不会救援自己的,而他的目的乃是让自己借由这枚符咒的效力在见到了那名罗天之时可以通过他的感官为媒介,以势之规则从远程试图预测出罗天下一步的动向。 此时的夏瑜拍了拍刘安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即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刘兄,此举虽然危险,但我信任你的实力,刘家三代唯有你能够将器之规则修炼到如此境界,恰好我夏家还有一本规则,便是你梦寐以求的物之规则,等此间事一了,我便告知父亲,将其赠与你,也可以使你更上一层楼!” 听了夏瑜的话,刘安此时的心中倒是连半点对那本物之规则的觊觎也没有,在之前那一刻他同样也从夏瑜的神态变化中察觉到了那种危险的征兆,加上他并不会预测未来,也就是说相比起夏瑜而言,他至少拥有常人对事态发展最基本的逻辑思考和应变能力,而如今对他而言,此行之凶险更甚生平。 363 一无所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欧阳晓的尸体就沉尸在河岸边,夏瑜一步步走过去的时候脸上阴沉,心中辗转反侧着数个不同的念头,但却无一可以解释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了欧阳晓这件事,当他尝试着梳理出一条脉络线索,却又发现自己以后很久没有在不动用势之规则的前提下进行这样的思考了,这让他那原本就变得不沉静的心中又多了一丝波澜。 记得上一次和欧阳晓见面才刚刚过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通过经过上一次对欧阳晓未来的预测,所得出的必然是一个令他满意的结果,加上他对欧阳晓此人的了解和那种多年来如主仆一般的亲身经历,更加断定欧阳晓不会背叛自己,正因为这多重保障,才让他在之后的一天时间里没有再去试着预测过欧阳晓的未来和可能发生的变故。 但恰恰就是他的“疏忽”导致了这个令他难以预料的结果。 当夏瑜蹲下身子掀开该在欧阳晓实体上的白单时,看到了那张面沉如水,好似死的十分镇定从容的面容时,他的心中又不禁浮现了一丝涟漪,之后检查尸体后他站起身来,一旁守候的几名下属立刻走了过来,说道。 “禀告主人,已经检查过尸体,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死因……死因至今未明。” 下属的回报难以让夏瑜满意,他皱着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开来,他所修炼的势之规则,只能预测未来,而不能用来回忆过去,所以他也无从去知晓过去的一天当中欧阳晓到底经历了什么,至于杜曦瑶又去了哪里,更是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握。 “将欧阳兄送回欧阳家,好生安葬。” 夏瑜吩咐下去后,下属便将欧阳晓的尸体抬走了,虽然之前下属的禀告不能让他满意,但他知道如果连这几个人都无法知晓欧阳晓的死因,那恐怕整个天鸣城也无第二个人能够知道了。 事情发生了变数,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这种时候不是去追查线索,调查欧阳晓的真正死因,便是应该去试图拨乱反正,试图让计划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控当中。 但遗憾的是,夏瑜对于一切变数的发生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应变能力,而且更要命的是,他眼下知道有人在他的计划之外已经开始针对他行动了起来,因此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决定暂且抛下眼下的所有事,第一时间返回天鸣城,只要他身处天鸣城的地界范围,有父亲的庇护,他才能高枕无忧。 话说回头,此时在董家的绝对空间当中,当尧天说出那句有人正在赶来龙祥城帮忙的途中时,却见到罗天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来不了了。” 罗天的回答让尧天一怔,正要问罗天怎么知道的,但随即她本能的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应该问这个问题,而是应该问罗天怎么知道自己提到的究竟是谁。 尧天的脑海中升起一个疑问,但直到半晌之后她才略有些心不平气不和的问道。 “你一直都在监视我们的行动?” 听到尧天的质疑,罗天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态,只是淡淡的回答道。 “以我的梦境来作为联络的据点,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么,你这个问题倒是问的愚蠢了!” 听到罗天的回答,尧天顿时一怔,但随即就说不出话来了。 是的,早在当初罗天自妖界回到中天界后,感受到魔气滋生和自己的身体状况恶化的迹象之后,他便在第一时间着手了接下来的全盘计划,而且也正是那个时候开始,罗天便要求尧天以自己的意识为基点,创造一个梦境。 还记得在妖界的时候,罗天也曾经和尧天进行过一次梦境和幻境的配合,成功的逼出了帝幻的“真身”,找寻到了前往少海的道路,而在罗天当初有此要求之时,尧天也很爽快的答应了罗天的要求,并且也遵照罗天的另一个要求成为了罗天、万季安、陆恒、唐龙等人之间的联络员。 但当时的罗天主要是以养伤为目的,包括期间他和姜小云的会面目的在尧天看来也是不希望姜小云插手魔气滋生事件,为的还是自己的小命着想,但随着计划的进一步发展,渐渐的很多事都完全偏离了最初的目的,发展出了节外生枝。 尧天尽心尽力的帮助罗天,一来是因为她和罗天如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二来也是因为罗天非人的身份提供了她愿意和罗天合作共赢的立场基础,但更重要的是,罗天让她看到了找寻出神界星海、瀚海乃至昊天神光秘密的可能性。 尧天毕竟是来自于神界之人,即便如今她的行为已经算是完全背离了神界,但在她的心中仍旧还有着想要回到家园故土的心思,如果说她能够转向与罗天合作并且以另一种方式完成当初离开神界时的任务,是否也能顺利的返回神界呢? 这个想法她并没有跟罗天说起过,但她相信罗天必然猜得到这一点,也正因为由此心思,才有了接下来这段时间罗天和尧天合作无间的关系。 但如今,尧天却从罗天的做事风格和立场上察觉到了一丝不信任的源头,虽然她很清楚自己本来就和罗天是敌人,即便能够成为盟友甚至是朋友,也不该转变的如此平滑才对,说的直白点更是一种单纯的各取所需的利益往来关系,但是尧天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那个时候,罗天为何不进入时空之门也不让尧天进入时空之门去找寻昊天神光的源头,当真只是因为破碎时空的缘故,担心自己和尧天贸然闯入会因为不同时空相隔千年的误差而彻底消亡吗?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之后并没有对尧天解释,但尧天也能够猜得到一些原因,但也绝非表面上的因果关系那么简单。 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一个罗天,尧天一方面更深深的感觉到罗天的可怕之处的同时,也有一种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在为眼前之人做嫁衣的错觉。 因为他实在是一个太可怕的人了! 如今面对罗天的回答,尧天没有选择再提问,的确,如果说梦境是依托罗天的记忆为根基,那梦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罗天所拥有的记忆,既然是记忆那他自然都经历过,加上做梦是思想的延续,那存在于梦境当中的万季安、陆恒、唐龙、管良包括自己所发生的事也就如同罗天正在做的梦一样清晰。 但事实上,问题并非如此简单,因为到了今天尧天其实很清楚,当初的罗天之所以能够透过自己创造的梦境在自己和巴海都毫无察觉的前提下进入到梦境当中来的原因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罗天也拥有神族秘法,同样也不仅仅是靠着顾往昔的众生规则来麻痹自己和巴海的意识,更重要的是,他的体内还有一名实力甚至远超诡谲先知的强大存在。 人魂不散为鬼,鬼就是魂魄,魂魄就是记忆,而人做梦所经历的一切也可以看做是一种记忆的回放,神族秘法确实可以让罗天进入到尧天所创造的属于尧天自己的梦境当中,但倘若罗天不知道尧天有过怎样的经历,或者他不知道尧天会截留一段怎样的经历来作为所创造梦境的基点,那么他又该如何跨越不同人的记忆进入到独属于尧天的这段梦境当中来呢? 在人界,没有人比尧天更清楚神族的造梦之法需要怎样的步骤才能进行,即便是掌握秘密规则的师童也不可能比自己知道的更清楚,但罗天却是一个异数,因为的确谁也料想不到他竟然同时拥有神族和鬼族两种秘法。 原本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毕竟那时的尧天并不知道神性、鬼话、魔能、妖灵这四位宿主的 存在,但是在姜小云抽取罗天体内四位宿主意识并且以再造躯体的形式让意识有了可以承载的容器时,联想到过去心中的所有疑问,答案立刻就呼之欲出。 如今的尧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一无所有了,虽然她还并没有当真到那种无可救药的程度,但扪心自问,如今的她倘若彻底抛去罗天还剩下怎样的选择? 利用,一想到这个可怕的词,也就不难明白此时尧天心中所产生的那种深深的质疑了,确实,在本就明知自己和罗天之间巨大的各方面差距的前提下,倘若她对于罗天的意义只剩下单方面被利用的这种关系,而最终什么也得不到,如果这样,那她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呢? “咳咳……” 此时的罗天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随着咳嗽他皮肤表面那狰狞可怖的伤口又开始朝着外面散发着浓郁的魔气,如今罗天体内几乎已经完全被浓郁的魔气所占据,即便他的伤好了,但如果贸然撤除帝幻和绝对空间的魔气,也难保他不会因为身体压制不了魔气而以另一种形式爆发开来。 看到这样的罗天,尧天的心中不禁又升起了几分本能的担忧,明明自己才是最可怜的人,为何偏偏还要担心罗天呢? “放心,我没事。” 罗天伸手聚气慢慢的抚平了自己体内涌出的魔气,将之压制在了可控制的范围之内,罗天如今的情形在任何人看来都仿佛活不了几天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连一丁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而一个如此怕死,怕的胆战心惊的人,为何要让自己走到这一步呢,他如今的坚持当中又包含了怎样的个人意义呢? 忽然间,尧天的心中升起了这样一个诡异的念头,她看着眼前的罗天,之前那种被利用的感觉淡化了许多,以她对罗天的了解,如果罗天当真意识到自己会死在魔气滋生的这龙祥城,他又为何会选择驻留在此呢? 难道说,罗天所受到的伤是假的? 尧天的心中一经联想到这种可能性时一下子就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但无论她如何观察,都难以证明自己所猜到的这个结论,而就在这时,他们所身处的这个以帝幻的身躯所幻化出来的空间外层突然传来了一阵躁动。 “发生了什么?” 尧天看向白茫茫的天空,虽然知道那并非真实的天空,只是一种如梦如幻的幻象罢了,但那双凝视着天空的眸子却仿佛也充满了一种能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冀望。 “放心,至少今天之内不会有事,但过了今天一切就说不准了。” 罗天的回答让尧天心中一惊,赶紧回头看向他,随即罗天简单的说了一下他之前离开绝对空间和劫影做的一番交易,当尧天听说罗天以不死渊源为交易物品时,心中又是一震,一种分外难明的心态让她说道。 “罗天,我记得你说过那三枚不死渊源可以让你有三次不死的机会,你怎么……?” 尧天没有说下去,至少在任何了解罗天的人心中,三枚不死渊源的存在不仅仅是保命符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罗天的妖界之行成功破坏了鬼界和妖界针对人界的同盟,也为他今后的计划赢得了时间与空间,未来只要罗天的手中还有哪怕一枚不死渊源,那罗天就可以插手于人界和鬼界之间的任何事,无论是浑水摸鱼还是见缝插针,以罗天的能力都能为胜利赢来关键的一线曙光。 但如今罗天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将一枚不死渊源交易了出去,而且还是与一名魔人做的交易,难道说当时的情势当真就已经迫在眉睫,罗天倘若不交出那一枚不死渊源就会死吗? 尧天心中的疑问浮现在脸上,罗天看的可是一清二楚,对此他只是淡淡的一笑,随即说道。 “你太高估我了,比起未来,我更担心自己的小命。” 罗天的回答让尧天一怔,脸上立刻就流露出了不信任的神色,说道。 “我不信,你会把问题想的这么简单?” 尧天的反问让罗天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不过他并没有去反驳什么,而是说了一句让人觉得无比狂妄的话来。 “我只是觉得,倘若未来当真遇到天塌了这种事,我相信只要保住了我的命也就保住了一切将来。” 364 赌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夏瑜并没有返回天鸣城,因为他在半路上收到了一条消息,消息的来源是夏家安插在整个中天界的眼线传回,很早以前夏子丹就开始培养夏瑜成为他的接班人了,也正是从那时候起,夏子丹所有的计划和图谋也都有夏瑜的参与。 对夏瑜来说,踏上这条权谋之路本就是他生于夏家唯一的使命感,所以他对此向来都是乐此不疲,加上夏家坐镇天鸣城的缘故,也让夏瑜自很小的时候就享受到了权力的滋味,至于天道那是什么,对夏瑜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天道虽然是释道者毕生追求的顶峰,但实际上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相比起遥不可及的天道,他们都更加着眼于当下,把握住了自己的人生,才有追逐天道的可能,而夏瑜显然就是沉浸此道的“高手”。 至于在夏瑜的心中,他的父亲是追求天道还是贪恋人间的权术,那就不是他需要去思考的东西了。 但如今,对于一个长久以来都品尝着各种胜利果实的人来说,突然窜出一个可以和他针锋相对甚至还能在暗中阴了他一把的对手时,这种突如其来的荒谬感很难让他这样的人释怀,虽然他很清楚只要回到天鸣城,回到他父亲的羽翼之下,一切针对他而来的手段伎俩都将毫无用武之地,但同样是出于自尊的价值,让他却不能就这样把人生中第一次失败当做云淡风轻那么简单。 所以,当夏瑜收到这条消息后,他的心思就发生了变化。 消息是从造化之门那边传来的,不过夏瑜并不知道的是,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管良也和他一样收到了同样的一条消息。 曲家有变,曲念怡失踪。 曲念怡这个名字,夏瑜自然不会陌生,即便过去并不怎么被他放在心上,但却因为这名女子将要和管良的婚事而成为了台面上可能的对手。 关于这件事,夏瑜思考了一下,却不禁也感到有几分棘手,而棘手的最大原因倒不是这条没头没尾的消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着手,毕竟就算曲家发生变故,曲念怡失踪,但谁知道她去哪了,是离家出走还是被人掳掠,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但这一切对夏瑜来说都不是重点,而重点是造化之门在命天教的势力范围之内。 这种势力范围的划分正如同身处天鸣城的自己一样,正如同管良到了南尧城也只能循规蹈矩一样,倘若自己的手伸向了造化之门,那也等同于他将自己的小命交给了师童和管良任意处置。 当然了,死或许谈不上,但管良要想为了之前在南尧城所受到的羞辱而原封不动的奉还的话,他夏瑜也只能接着。 所以,夏瑜想了一下,决定通过另一种方法插手这件事。 “主人有何吩咐?” 很快便有三四名夏家的下属来到了夏瑜跟前,他们一直都游走在附近,一方面是保护他们的少主人,一方面也是随时听候命令,对他们这些实力还算不错的释道者而言,天道更是遥不可及的比梦想都还要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如何实现自身价值,并且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的这份价值来换取到提供他们更上一层楼的资源才是他们会去考虑的东西。 “你们跑一趟造化之门曲家,将曲白云的小子秘密抓来,记住此事只能暗中进行,如果暴露了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夏瑜在说出这番话的同时脸上倒是并没有流露出任何阴狠的神色,在下人的跟前必要的姿态还是要保留的,而听到他的交代后,一名下属立刻回答道。 “主人放心,不成功便成仁。” 得到回复的夏瑜微微点头,很快那几人便消失在了夏瑜的跟前。 选择对造化之门曲家动手是夏瑜思考了半天后才决定的第一步,既然决定要做,那就干脆做的狠一点,即便事情败露自然有死士定罪,就算师童和管良怀疑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但如果能够抓到一名曲家之人,说不定能够套问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话说此时另外一边,同样收到曲家有变、曲念怡失踪不知去向这条消息的管良已经从命天教出发前往造化之门曲家的路上了,他此番从离开命天教到回来也不过就一个月的时间,而想起一个月前他还和曲念怡见过一面,心中不免对此浮想联翩。 这丫头会去哪里呢,如果是被人掳走,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不过当管良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却闪过了另外的一条线索,他的师尊十天前便离开了命天教,那么师童的离开和这件事有关联吗,而且当管良想到“十天”这个期限的时候,脑海中不由得又多出了几分微妙的想法。 当管良叩响了曲家门房的时候,很快门就开了,而后管良就看到了曲白云那张脸,虽然管良并没有刻意去注意他那早在六年前就被万季安断掉的左臂,不过那垂下的半截衣袖却是分外的惹眼。 六年的时间对任何人而言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意义,而对于曲白云而言,六年前的他或许还是个狂妄的小子,但六年后的他却已经成熟稳重多了。 “管兄这个时候来,想必是已经收到风声了吧?” 两人一步步朝着内屋走去,路上曲白云一脸愁眉的问道,管良点点头,随即说道。 “念怡失踪,你们是在何时发现的?” “十天前,早上的时候还一块吃过饭,饭后小妹说要去观音山给娘亲上香,但晌午过后她的贴身丫鬟便传来了小妹失踪的消息,这十天来我们尽量隐瞒,但到了今天终究是瞒不过去了。” 曲白云说到这里的时候,管良的心中这才重重的顿了一下,因为他也突然才反应过来,按照最初的安排,就在今天,便是他和曲念怡完婚的日子。 但这其中发生了很多的变故,也让婚期再度被推迟,既然是“再度”,也就是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推迟婚期了,至于数次被推迟的原因,管良作为新郎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这一次,管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 “可有任何线索?” 管良不动声色的问道,曲念怡不爱他,他很清楚,即便是在曲念怡答应这桩婚事的当天,她就明明白白的告诉过管良,她的心只属于另一个人,和他永远不会也不可能拥有任何男女感情,当然了,当时的管良心中思慕的对象是尧天,他对曲念怡的看法也是同样,只不过这或许就是他身为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继承人,以及曲念怡身为曲家千金的无奈。 曲白云摇摇头,并未多言,管良见状也不再多问,同样也没有去问曲家为何要隐瞒十天才通报此事这样的问题,毕竟发生了这样的状况,相比起庞大的命天教而言,曲家可担待不起任何的责任。 进入曲家之后,很快曲老爷子便出来了,管良赶紧上前问安,说起来他已经在几个月前便改口称呼对方为爷爷了。 “管良啊,老夫对不起你啊!” 六年过去,曲云也同样越发的苍老,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撒手尘寰,而他这一离去,如果没有了这门亲事的包装,只怕曲家便会因此家道中落,而藏在曲家的至宝——那一本清微妙法当中的离日烈丹火想必也留不住了。 所以,曲云是相当看重这门亲事,即便曲念怡百般推脱却也只能徒叹奈何。 “爷爷放心,此时管良会负责到底,必会将念怡安全带回。” 管良和曲云说了一会话便要起身告辞,他今天来也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决心,不管如何,曲念怡也是自己明面上的妻子,如果他管良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谈何去接管命天教这么庞大的基业呢? 只不过和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的夏瑜相比,如今的管良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当然了,也正因为他很聪明也很有智慧,所以他并没能料到曲家即将遭逢的劫难。 当然这是后话了。 管良离开曲家之后,率先返回了命天教,很快叫来了一名师弟,对他嘱咐了几句,关键还是之前的那封信,当管良交代后一切后,便准备离开了。 他要走,命天教除了师童外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随着管良离开命天教后,短暂理清了一些头绪后,这边马不停蹄的踏上了前往龙祥城的官道,只是这一来一回想必又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了。 管良离开后没多久,曲家便被人盯上了,盯上曲家之人自然就是天鸣城夏家的人了,至于夏瑜是如何从万里之外将消息瞬间就传到这里的,自然有独属于夏家的神通,但其实说白了,这种千里传信的神通就和苍茫城里那颗水晶球的功能差不多。 随着夜晚的降临,数名杀手死士潜入了曲家,但很快他们就因为触碰到了曲家的禁制而引发了战斗,这一战足足持续了大半夜的时间,最终以曲白云被人掳走而告终,当第二天来临之时,整个曲家一片尸骸,凄惨不已,曲家被灭门的消息在第二天一天之内瞬间传遍了整个造化之门,每一个得知这条消息的人都是面如土色,这种令人惊惶的感觉像极了数十年前的那场魔界入侵的大事。 然而,事情虽然发生了,但是自造化之门到悲叹城再到命天教,却好似并没有因此而迎来怎样的剧变,不仅仅是命天教,整个造化之门到悲叹城的各大世家也都三缄其口,没有一人谈起此事,而这件惨案当中所透露出的种种诡异之处也让数日之内还在谈论这件事的人纷纷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很快惨案成为了禁忌,再也无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提起半句,压抑的气氛当中透着一丝丝令人窒息的味道,而这一切好似都在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只有等那个人回来了,才能松开扣住每个人咽喉处的拿一根利爪。 已经离开悲叹城千里之地的管良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他仍旧还在赶赴龙祥城的路上,他前往龙祥城自然是为了找寻罗天,只不过当他来到半路的时候却被眼前一个人给拦住了去路。 当管良拉住缰绳的时候定睛一看,心中的警惕顿时就消失了大半,不过当他正要开口打招呼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脸上的神情显示出了异常之处。 “万兄,你这是专程在此等我的么?” 拦住管良的人正是万季安,至于他为何会在此,而当初他在那个梦境当中又是如何摆脱掉顾往昔的没人知道,不过从今天他的神态表情来看,似乎他的心中有着浓浓的疑问,而这种透着疑问的眼神在和管良相接触的时候,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 管良此时下了马,牵着缰绳走到了万季安的对面,保留了一点余地后说道。 “万兄,发生了何事?” 管良进一步追问道,他和万季安认识不多,虽然不算是朋友,却因为罗天的缘故有过数次的合作机会,而且说实话他也很欣赏万季安的性格,至少他做到了很多自己不敢想更不敢去做的事。 “别说话,你被人跟踪了。” 眼见管良还要再问,万季安突然压低声音解释了一句,管良闻言心中一震,本能的就想要回头却又硬生生的止住,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却没有一个能够和此时此景对应起来。 自己被人跟踪了,会是谁呢,管良思考不得究竟,却又不便出言询问究竟,就在这时,管良的意识深处产生了一种细微的碰撞,让他的太阳穴位置轻微的像是被触痛的感觉一般,随着管良微微睁眼闭眼,再度看向周围世界的时候,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到了梦境当中。 万季安仍旧站在他的跟前,但不同的是,陆恒和唐龙并没有前来迎接他们,这一刻,强烈的直觉让管良的意识瞬间变得清醒了许多,对致命威胁的本能反应也猛然蹿升到了脑海之中。 是的,他并没有进入到陆恒和唐龙所存在的那个梦境,而是进入到了一处属于另外一个人的陌生的梦境当中。 365 神的要求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能够造梦,必然是神族之人,但是在管良和万季安的记忆中,他们所认识的神族之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尧天,另一个便是炼妖皇了。 所以,此时的两人如临大敌,特别是管良,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自己就被人跟踪,还一路跟到了这里,倘若对方有心想要对他不利,怕是师童也庇护不了自己,一想到此,管良不由得一阵遍体生寒。 万季安表现的则是要从容许多,毕竟他比管良要多了解一些事实,所以此时他倒是表现的很镇定,这段时间,他们频繁来往于梦境当中,也见到了诸多神奇的事情,要说危险其实也有,但总能够化险为夷,因此在面对眼前事的时候,管良心中所产生的警惕却并不存于万季安的心中,因为他猜到了造梦之人究竟是谁。 此时,他两的背后传来了脚步声,随着管良的回头,眼中所见到的熟悉面孔让他的心中顿觉一宽,但在短暂的放松之后,他却又再度警惕了起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熟悉的面孔似乎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是的,来到他们对面的这个人是罗天,但凭借第一感觉,管良可以认定他绝非罗天,只是和罗天有着同样的面孔,这个人会是谁呢? “你是……神性?” 万季安也看着眼前的罗天,很快就从记忆中搜寻出了一个对之身份对应的名字,当初姜小云抽离罗天三魂一魄的经过他全程在场,自然也听说过对方除了“神性”这个名号外的真正名字,但或许是出于尊重,或许是避讳,所以万季安还是选择称呼对方这个名号。 “看来我们已经大成了初步的共识,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敌意。” 当初姜小云抽取罗天体内的三魂一魄,并且以再造躯体之法让这三魂一魄有了可以承载之容器,但是这分离或者说抽取意识之法却并非眼中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对万季安而言,或许抽取意识并不困难,但难就难在要如何让意识在自身不受损害的前提下让去入驻一具躯体并且以生命的形式存活下来。 当然了,其实当初罗天已经告诉了万季安这个答案,那就是当初记忆重生的姜小云所采用的手法便是人人所追逐的天道,也唯有天道,才能让意识入驻躯体之法成为一种绝对规则,并且赋予其生存的绝对意义和绝对逻辑。 此时三人对视,虽然神性口中说自己没有敌意,但对于管良和万季安两人而言,他们谁也不知道神性过去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甚至早在罗天拥有蟠龙躯体之前神性就已经以宿主的形式存在于那具躯体当中了,这也就意味着神性的身上有连罗天都不知晓的秘密。 不过,或许是因为此时眼前这一张罗天的面孔太过熟悉的缘故,也让那种警惕的感觉被降到了最低,在一段时间的心思沉淀过后,神性继续说道。 “我想请二位帮我一个忙,我需要一个真正的容器,或者说一个鼎炉。” 神性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但这个目的一出口,万季安和管良对视一眼却都是本能的一愣,连同之前万季安所想到的那些关于天道的绝对概念也在这一刻产生了动摇。 难道说,以天道之法所创造出来的能够承载意识的躯体也并不完美? 看着万季安脸上的疑问,神性这一刻倒是没有隐瞒什么,而是继续说道。 “正如你所想到的那样,这具躯体虽然能够承载我的意识,但也仅仅只是意识而已,想要让我重新拥有生前的实力,必须要脱离天道的束缚。” 神性的话让管良和万季安大吃一惊,脱离天道的束缚这句话乍听起来和脱离规则的束缚有某种相似之处,不过这并非重点,而重点是神性此时的这番话透露出了其他的几个让人浮想联翩的歧义。 “你为何不去找罗天,反倒是来找我们?” 万季安此时提出的问题无疑就非常重要了,毕竟以神性和罗天的关系,乃是一体双魂,而在过去罗天数次能够死里逃生,神性也都是功不可没,因此神性倘若有任何需要,罗天应该不会拒绝他才对,即便罗天如今身受重伤,但以罗天缜密的心思,必然能够提出比他两更好的建议。 但神性此时“背着”罗天来找他两求助,这背后的目的恐怕就不是那么单纯了。 “罗天帮不了我,但我想你们二位应该有这样的能力。” 神性似乎对此很有信心,此时的万季安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他看了一眼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管良,心中顿时一凛,眉头也渐渐的皱了起来。 “你之所以来找我们帮忙,是因为你早就已经死了吗?” 此时管良终于是提出了一个问题,或者应该说他之前也一直在思考,而万季安问的那些问题虽然也很重要,但都不是身处此时此地他管良最想知道的,而他最想知道的并不是神性这么做的原因和目的,而是——天道,或者说是对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听到管良的提问后,神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一张罗天的脸也展露出了熟悉的表情。 “不错,天地万物永远也脱离不了规则的束缚,越接近天道,自身的行为也就更加的趋近规则中的绝对定义,妄图凌驾于天道之上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神性虽然并没有正面回答管良的提问,但实际上这样的一番话却让管良和万季安都明白了过来。 是的,天道就是绝对规则、绝对逻辑,想要逆天的人是不可能成功的,正如同人不可能让自己的胳膊肘往外弯,同样人也不可能依靠吸收魔气为生,这便是天道的绝对规则。 放在眼前来看,神性已经死了,不管他是不是还拥有涅槃重生的机会,但在天道的绝对规则之下,他即便能够重生,也只能以类似于转世、再造的法子重生降临于人世,而不可能拥有不属于本来的第二条性命,因为人和神一样,都不可能拥有第二条性命,想要在天道的规则当中,赋予人第二条性命,这就是逆天而行,但逆天而行就是打破天道的绝对逻辑,倘若天道真被逆袭了,那人也就不复存在了。 正如同当初罗天所思考的那样,倘若人真的脱离的规则的束缚,身处一个无边无垠的浩瀚宇宙空间当中,不仅仅是人,连同思想都失去了界限,无法准确的定位在某个人事物身上,人该如何用思想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倘若人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那一切都毫无意义。 所以,以姜小云的天道之法重生的神性并非逆天而行,而恰恰是一种遵循了天道绝对规则和逻辑的产物,这里所指的绝对便是这具能够承载神性意识的躯体也仅仅只能承载他的意识,和当初以宿主形式居住在罗天体内没有任何规则和逻辑上的不同,毕竟神性本就除了他的意识外其他的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当三人彼此有了第一步共识之后,接下来的事情无疑就好办多了。 “我知道在龙祥城董家有一个不错的鼎炉,据说乃是天人无垢体,而且因为罗天以灵堂来设置阵势的缘故,让这具天人无垢体的尸体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只要魔气不散,我想那具尸体应该是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万季安的话让神性眉头一皱,关于姜小云和韩在先的故事罗天不可能会知道,不过当初罗天既然和董家二叔有过合作共同制造了灵堂那里的天火同人之术,也就是说罗天是见过韩在先的,不管是人也好尸体也好,那么被罗天所亲眼看到的一切难道不应该同样被四名宿主通过罗天的意识所感知到吗? 此时此刻,这个疑问不仅仅存在于神性的脑海中,同样也存在于管良和万季安的想法当中,然而当三人共同升起这个疑问的时候,三人不禁也都愣住了,而下一刻便衍生出了截然不同的想法。 万季安猛然意识到他说的太多了,是的,按照宿主和意识的存在形式,只要是罗天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一切都不可能瞒得过意识形态的宿主,那么如今连自己都知晓的秘密神性却像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样子,这能说明什么呢? “看来,他果然一直都对我们有所警惕呢。” 神性此时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从言语中听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但就万季安和管良而言,却是很清楚罗天是如何做到屏蔽宿主的意识,不让他们接收罗天不想告知他们的秘密的。 是的,就是道心,或者说是伪装过后的道心。 罗天的道心并不是通过精进规则感悟天道而得来的,而是他对生命的执念,由他的恐惧之心所成就的,或许太复杂的东西万季安想不到,但有一点却并不难得知,那就是罗天所踏上的是一条“伪天道”。 罗天为何要去修炼漏洞这门不存在的规则,按照释道者对天道高于天理的理解,漏洞既然并不存在,只不过是天理当中的一种人为假设之说,那么这种不存在于天道当中的东西又是如何以规则的形式创造出来并且加以运用的呢? 其实答案也很简单,那就是天道当中虽然的确不存在漏洞这种对立的说法,但是对立本身其实是存在的,火的一部分规则是水的一部分规则的漏洞,热情似火也确实和心如止水相对立,也就是说漏洞之说其实在天道当中也是成立的,但并不是以漏洞这种形式成立。 所以,答案就是,罗天所修炼的漏洞规则是一种伪装过后的天道,正如同人类的谎言一样,人为伪造的真相难道就不是一种真相了吗? 罗天在见到韩在先的那一刻以伪装道心来欺骗自己,从而欺骗了体内的宿主,这种方法其实罗天早就用过,在永眠之间的时候,当他看到那个石头的时候,也曾经用过相同的手法,只不过这一次罗天的手法变得更加熟练也更加得心应手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从眼睛看到东西,并且将看到的东西传达回记忆当中进行反馈,再经由经历和感受来转化为思考和感情的过程极为短暂,罗天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完成伪装道心对意识的欺骗,最终瞒过宿主们的意识,这更是一份堪称神鬼莫测的能为。 那么,不管罗天当初为何要隐瞒这个事实,而如今当万季安把事情说出的时候,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甚至极有可能会破坏罗天原本的计划。 神性此时倒是也完全明白了过来,是的,罗天既然早就知道韩在先的事情,也就说明罗天早就知道有一具天人无垢体的尸体可以成为他当初最完美的鼎炉,毕竟罗天当初受到的伤也极为严重,他同样也需要一个鼎炉来对自己失去的意识进行修复或者填补。 但当初罗天却丝毫没有去想过要利用那一具天人无垢体,或许是罗天觉得还没到时候,又或者是这唯一的一具完美的鼎炉根本难以够用他们这“五个人”,所以他才没有说出来。 但不管如何,此时的神性知道了就在龙祥城董家有这样一具天人无垢体,他思索了一阵,便下定决心要将这具天人无垢体夺取过来,只要他的意识入主成功,不管契合度如何,能够维持多久,却也能够让他生前的实力有一个发挥的空间。 想到这里,神性正要有所行动,却听到万季安说道。 “慢着,你当真打算夺取那具尸体?” 万季安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确定的味道,混杂着敌意、警惕和一丝不甘,神性闻言倒是淡淡的一笑,他当然猜得到万季安之前的话是他说漏了嘴,没有思考的那么周详,但这个世界上除了罗天以及那个掌握秘密规则的师童,还有谁能够有如此缜密的思绪呢? 掌握势之规则的夏家父子吗? 在神性的心中,他们就算捆绑在一起,也不会比当初在鬼界遇到的那位激进的师兄更厉害,而在罗天的眼里,这样的对手也根本不值一提。 366 是你!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打算怎么做?” 神性离开后,管良询问身旁的万季安,但此时的万季安却显得有些犹豫,好似仍旧未能下定决定,但这样的犹豫联系到罗天,却又让管良的心中更是有一种微妙的想法。 关于罗天和万季安这两个人,管良也曾经进行过多方查探,从敌人到朋友的变化在任何人看来都很难做到,那么这两个人之间除了表面上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外,是否还有别的东西来维持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呢? 按理说,此事既然涉及到罗天,且还是在罗天可能已经有计划的前提下,那以万季安和罗天的关系就应该断然拒绝神性,至少也要在知会了罗天,询问了罗天该如何做的前提下再行答应神性,但如今万季安的犹豫在管良的眼中看来却似乎有着那么一些难言之隐。 他究竟在犹豫什么呢? 眼见万季安不能给予自己一个答复,管良心思一转,便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对了,你这次专程来半路上等我,该不会单纯只是想来提醒我被人跟踪了吧?” 管良问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就显得有些随和了,但其实这个问题甚至要比第一个问题更加的关键,在管良看来,万季安其实一开始并不知道有人在跟踪他,而是依靠他所修炼的动之规则察觉到了一直跟踪自己的气息变化,既然如此,那么他半路拦截必然是另有目的了。 “不,我并非是专程在等你,而是在等另一个人。” 万季安这一次倒是回答的很爽快,但当管良听到他提到“另一个人”的时候分明有些疑惑,毕竟算起来,此次计划当中所涉及到的人大体上仍旧和妖界之行没有太大的区别,那么除了自己和万季安、尧天外,还会有谁的参与呢? “谁?” 管良试探着追问道,但这一次万季安的脸上却流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容,显然是不便告知他这个对象是谁了。 虽然管良心中疑惑,但这时也放下了心中的存疑,毕竟他之前认为万季安不是单纯来告知自己有人跟踪他是另有拦截他的目的,而这个目的便是和他管良有关,相比起罗天的计划而言,管良更加在意的是整件事当中对自己的影响和机缘造化,但既然万季安等的并不是他,那么这件事对自己而言,也就无关紧要了。 管良和万季安也有过多次合作,但实际上两人之间的关系仍旧还是很单纯的点头之交,每当想到这一层关系的时候,管良就会觉得很难以接受,毕竟他们过去所做的无一不是至关重要之事,能够联手去做这些事,必然需要更加深厚的友谊,但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包括尧天在巴海的计划败露之后,虽然还不至于成为敌人,但对于一个曾经隐瞒、欺骗甚至是陷害过自己的人,也不该还保持着过去那种紧密无间的合作关系才对啊。 想到这里,管良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今天回头来看,似乎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变化也太大了点,要知道过去的他绝对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 “你这次应该要前往龙祥城的吧,怎么想通了打算去见他一面了?” 万季安的问题打破了场上沉闷的气氛,正如同管良心中所思考的那样,万季安对管良同样也只是一种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根本谈不上有任何的友谊、道义的关系,毕竟相比起陆恒、唐龙而言,万季安还多少有些数十年前魔界入侵一役的道义之交,但和管良则是根本没什么交情可言。 他们今天能够聚在一起,纯粹是因为罗天的缘故,包括当初身处梦境之中乃至后来的妖界之行,也是因为罗天需要管良的介入来更好的施行计划,如今回头来看,在罗天的计划中,管良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包括师童的插手,尧天的变化以及管良拥有的寻路规则都对罗天的计划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是,不过看样子我暂时还是不要和他见面了。” 听到万季安这样问,管良微微一笑,很自然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在他说出这番想法时也带有一种旁敲侧击的心思,毕竟他这样一说,也就摆明了会去遵照神性的意思前往董家灵堂看一看那一具天人无垢体的尸体,那么万季安是否也要与自己同行呢? “那就祝你旅途顺利了。” 然而让管良没想到的是,万季安的回答却表明出他不会跟自己同路,自然也就不会前往龙祥城了,想到这里,管良心中的疑惑也就慢慢的释然了,毕竟按照他原本所想,以罗天和万季安的关系,那么万季安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应当站在罗天的立场上,断然没有瞒着罗天和神性“暗通曲款”的想法。 不过万季安不跟他一同去龙祥城也好,两人又简单的闲聊了几句后便相互告辞沿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而在管良走后,万季安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在这空旷的道路上并无第二人看到,自从和陆恒、唐龙在梦境中分别之后,如今的万季安似乎陷入到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境地当中,随着过往的事情一步步的浮上台面,也预示着事件的发展渐渐的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在一件事当中,所有人都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哪怕最终是一将功成万骨枯,那其实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但事实上在很多时候,即便是在同一件事当中,表面上看起来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不同的人为的也绝非是同一个目标。 就说妖界之行,中庸的天忌,保守的瑶主和激进的冥见,所为的就是同一个目标吗? 不是,虽然看起来他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保护他们的妖界,但事实上他们的行为和心思却绝不是单纯的在保护妖界。 而如今的龙祥城事件当中也是同样,清微妙法、魔气滋生,看似清楚明白的动机和立场,但实际上参与到整件事当中的人所为的却绝非同一个目标与方向,这才是最麻烦的事。 洪佛寺一行,万季安想要重启当年的计划,这个计划必然和那位还没死透的纯阳尊者姬玄有关,不管当年的计划是什么,而如今想要重启的又是什么,但在万季安的跟前,却有着顾往昔和巴海这两个强大的拦路虎,那么他万季安又该如何做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万季安不由得又想起了罗天,或许自己确实应该靠着这个人的聪明才智,才能和这两个人抗衡,但在万季安的心中却仍旧还有着一个隐藏的很深的算计,而这个算计也同样是将罗天也一并给算计在内的。 龙祥城董家。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如今的董家已经成为了释道者的埋骨之地,尽管魔气逐渐散去,但死亡的阴影仍旧笼罩在每一名身处龙祥城的释道者心中,始终没有传回任何一点讯息也让人心的浮动在一点点的击溃众人的心理防线。 死,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不明不白乃至毫无价值的死却绝非任何一名追寻天道之人所想要的归宿,而如今,龙祥城的局势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而最大的变化就在于夏瑜的离开。 帝幻所创造的空间当中,罗天仍旧闭目入定,尧天已经离开了,该如何巧妙的安排好他身边的这些人,罗天自然有一套得心应手的心得,要说如今尧天的这种现状究竟是她咎由自取还是在其中也有他罗天的一份推动作用,那就不好说了。 外面发生的事罗天虽然察觉不到,但在他制定的整个计划当中却也只不过是一颗螺丝钉一样的存在,局部的变化不值一提,只要不发生重大的分崩离析,那一切都在可控制的范围以内。 那么,重大的分崩离析就不会出现了么? 罗天此时睁开眼,很快就发现了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天座化身少年,但他的目光很快移转,然后看向了所身处空间的壁垒之上。 在那空间壁垒之上,一直有着一层层看似被人敲击所形成的涟漪,虽然并不强烈,但是一种观测外面局势的方法,或者说,当时选择离开绝对空间和劫影做一番交易的罗天心中,所为的也绝非只是单纯的一个目标,一箭双雕甚至三雕,这才是他罗天会去做一件事的初衷。 随着罗天推测魔气散尽的速度,也随着空间壁垒上的涟漪在逐渐的趋于平稳,此时的罗天知道是时候进行第二步计划了。 他站起身来,伴随着体内一阵阵的魔气汹涌,很快就引起了少年的注意,他跑过来牵着罗天的手问道。 “哥哥,你又要出去了?” 罗天微笑着看着身旁的少年,随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放心,我去带一个玩具回来,也正好可以打发你的无聊。” 听到“玩具”二字,少年的脸上顿时就流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的心理年龄因为受到炼妖皇和魅灵的影响始终停留在孩童时代,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罗天发现不管他如何的教导,都始终难以有所进展,联系到自己过去得出的一些结论,那个距离真相的答案已经几乎可以说是七八不离十了。 罗天之前让万季安不用守在自己身旁,并且想要让他这位父亲去见一见云袖那位母亲,但事实上罗天很清楚,以万季安的性格他是绝对不可能去见云袖的,所以当时他的那种说辞的背后带有一种隐藏的很深的投石问路的动机,也可以说恰恰是因为罗天的一席话鼓动了万季安前往洪佛寺去见那个人的决心。 罗天是否知道万季安心中的秘密并不重要,他并非全知全能的神,但只要让事情的发展依照他的计划进行即可,而在那个时候,罗天一经发现天座化身少年的情况后,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云袖孕育的妖灵。 是的,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罗天虽然不知道人该如何孕育妖灵,但联系到炼妖皇和妖界之行的总总见闻,答案却早已在罗天的心中了。 随着天座化身开启的空间之门,罗天的身影随即就消失在了绝对空间当中,而当他来到外面的时候,很快就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魔气成分已经非常微弱的迹象,但魔气消散的董家却恰恰和他如今体内所留存的魔气再度形成了平衡,也让如今董家的环境仿佛成为了另一个绝对空间。 这是时隔两个月之后罗天再次来到董家,当他看到眼前的小丫头时,脸上淡淡的一笑,对方并没有看到自己,那是因为她的实力不到家的缘故,因而此时的罗天刻意的让行动发出了一些声响,也吸引了董恋云的注意。 “是你!” 董恋云听到背后的声音,猛地回头,随即就看到了罗天,她微微一怔之后,脑海中思绪瞬转,在确定了距离上次见到罗天已经过去了一天的时间后,她毫无顾忌的出手了。 面对董恋云的攻击,罗天一动不动,虽然他确实因为受伤还实力大打折扣,但也绝非董恋云这样的小丫头可以伤到的,就在罗天化解了董恋云的攻击后,当对方想要再度下杀手的时候,罗天已经先一步制服了她。 “放开我!” 董恋云喊道,但受制于罗天的她又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不过罗天也因为之前动用规则而引发了体内的暗伤,连连咳嗽了两声后脸色苍白,显得有些难以为继,不过很快他就平复了心神,说道。 “抱歉了,我要借你的身体一用!”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一愣,随即脸上就显露出一丝惊愕之色,原本那秀丽的面容上也夹杂着一丝慌乱的神色,连同早已入魔的身体也在向外发散着一道道汹涌的魔气,和罗天体内发散而出的魔气交相辉映。 “你要做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董恋云一直被复仇之心所包裹,在巨大的个人意志的驱使下她做到了连自己都惊讶的程度,但事实上如果不是姜小云、劫影在她身旁,她又能做什么呢? 而如今,当她受制于罗天的时候,方才有了些许的意识回神。 “放心,我不会要你命,只是要借你的身体一用,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367 述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挟持了董恋云的罗天慢慢的退回到了绝对空间当中,但并没有进一步回到帝幻化形的空间里,而在这个魔气相较于外面稍微淡薄一些的地方,罗天一推手,放开了挟持当中的董恋云。 此时的董恋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再度针对罗天而扩散出自己的敌意,而是抬头看向了绝对空间当中的一切,想必此时的她也想要亲眼看一看这个之前她用清微妙法尝试破解掉的空间阵法。 当董恋云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后,重新落在了罗天的脸上,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甚至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但双方谁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董恋云移开了她的视线,而同样的在她的心中微微的生出了一个让自己万分惊讶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自己为何要憎恨眼前的这个人呢? 如果说罗天是造成今天董家的罪魁祸首,那确实毫无疑问,毕竟清微妙法出现于董家的消息就是罗天刻意传播出去的,不管他为何要这样做,只要是身为董家之人,都难消心头之恨。 然而,此时的董恋云心中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知道为何在这个空灵寂静的地方,在没有任何外人的干扰下,同样也没有任何人事物在对她施加压力的前提下,她却一点都对眼前之人恨不起来。 为何会这样呢? 难道说是因为如今的她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吗? 在那个时候,当董恋云一心想要学会引流魔气的方法,当她咬牙切齿同样义无反顾的答应劫影提出的要求时,她并没有多做任何思考,而当魔人的手从她的胸膛穿透而过,一点点将那颗鲜活的心脏逐渐的转化为一颗魔心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但那时的她,却因为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同样也有环境乃至人事物施加给她的压力,迫使她不得不坚持下去、勇往直前。 如果一个人没有了恨,那不是他成为了一名慈悲的佛陀,而是他的人格有缺陷,恨是一种感情的表现形式,如果人失去了这种感情同样也是不完整的。 正当董恋云被内心那种奇怪的不知道为何的感情所压抑的时候,只听到罗天突然开口说道。 “清微妙法的消息并不是我传出的。” 听到这句话,董恋云原本那纠结的心突然间就愣住了,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罗天,但是却在下一刻,那本来不恨的心情突然间又彻底的爆发了。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散布的消息,才让董家陷入这样的境地!” 听着董恋云的吼叫声,罗天一言不发,但与此同时,伴随着极端的恨意的升腾,也让她体内那种因完全入魔而产生的精纯的魔气逐渐的弥漫开来,弥漫在整个空间中,让那原本已经较为稀薄的魔气再度变得浓郁了起来。 罗天嘴角上扬,似乎相当满意这样的结果,一个人的恨始终是难以彻底压抑住的,而压抑的越深爆发出来的也就越强烈,别说眼前这个乳臭未乾的小丫头,就算是那激进的冥见不也同样被罗天差点逼的要跳起来杀人了吗? 雷霆震怒的董恋云出手了,然而当她试图凝聚规则力的时候却发现失败了,罗天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等到她三番五次的尝试过后最终颓废的放下了双手时,这才说道。 “看来我们可以好生的谈一谈了。” 迎着董恋云仇视的眼神,罗天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慢慢弯下腰席地而坐,看着这样的罗天,董恋云的心中也很快升起了一种无力的感觉,她并没有坐,但似乎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你还爱姜小云吗?” 突然间,罗天提出了一个诡异的问题,而听到这个问题的董恋云刹那间就愣住了,就好似完全没听明白罗天在说什么一样,但当她听清楚后,脸上却并没有再度浮现出那种愤怒的表情,反而是陷入到了迷茫当中。 她爱姜小云吗? 自然是不爱的,就算姜小云还在她的身旁,还在不辞辛劳的为了董家的事奔波忙碌的时候,她的一颗心也始终还寄在董敖的身上,而后姜小云出手杀了董衡,也彻底的割裂了他和董恋云所有的前缘,同样也因为后来劫影的出现,让董恋云寻找到了新的心灵寄托。 而如今,罗天的这个问题让她觉得无比的好笑,可偏偏他又怎么也笑不出来。 “好吧,那让我换一个方式来问,如果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如果董家恢复如初,让你和小云有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你会爱上姜小云吗?” 罗天的第二个问题让董恋云再度愣住了,她盯着眼前的罗天,像是要确定眼前之人是不是一个疯子,一个神经病,已经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让一切恢复如初,又怎么能自记忆中抹去这刻骨铭心的一切? 但是,眼前的罗天却并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联想到此人的可怕,以及她心中对罗天少有的些许认识,她却找不到此时罗天是在拿她开玩笑的感觉。 “不用想太多,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即可。” 罗天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董恋云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仍旧还在坚持自己的提问,而在下一刻,董恋云说道。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依然不会爱上他的。” 董恋云的回答让罗天微微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而这一刻罗天的脸上带有一种意犹未尽的笑容,虽然很淡,但在这个时候却让沉闷窒息的气氛被缓解了一些。 这段时间以来,董恋云太累了,环境和人带来的压力,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压力,让她早就已经神衰意朽了,如今还在坚持也仅仅是凭借着意识中本能的对命运的抗争罢了,只要有一个外部环境的变化,或者有一个心灵中最亲切之人的呵护,或许她就会主动放弃了。 但诡异的是,制造出这种环境以及呼唤她放下的人竟然是罗天。 “说的也是,既然选择了与家贼合作,便注定了今天的这个结果,看来是我问的愚蠢了。”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神色一变,是啊,此时回想起来,如果不是她和董衡合谋企图颠覆董家,又何以会招来今天董家的厄运呢? 而那个时候,姜小云明明还在帮助董家,可自己呢,却早已沦落为董家的敌人了,既然如此,她又有何资格去怪罪姜小云呢? 罗天看着董恋云脸上的神态变化,自然也猜到了此时她心中所想,但此时的罗天却是笑了起来,笑得让董恋云感到愕然,随后摆了摆手说道。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假设一切都从头来过,让你重新选择是要跟你那二叔和董衡一起,还是站在姜小云那一边,你会怎么选呢?” 此时此刻,董恋云终于是有些明白了罗天的意思,而后她陷入到了沉思当中,但思考却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行热泪滴落,伴随着一阵呜咽声,东连夜蹲下身子垂低了头哭泣道。 “可是……一切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看着她哭泣,罗天的心中却没有她此时的悔恨与儿女情长,他的心中藏着很多事,既然万季安、管良等人的梦境是以他罗天的梦境作为造梦的据点,他们这些人身上发生的事罗天又怎能不知道呢? 此时的罗天心中有着一个可以通往光明之门的计划,但这个计划可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更重要的是,正如同万季安所想到的那样,在这个计划中的人所为的可不止是一个最终目标,而是无数个最终目标,倘若每个人为的都只是清微妙法,只是驱除魔气乃至除魔卫道这样的心思,那问题就太简单了。 但遗憾的是,每一个人所为的都不相同,哪怕同样现身于龙祥城的各大派门也未必每一个都是奔着清微妙法而来的。 罗天看着眼前的董恋云,等到她彻底的发泄了一通,慢慢的平复下了心神之后,这才说道。 “如果你信的过我的话,我向你保证,过去你所经历的一切会在未来某个时候全部消失,回到美好的曾经拥有的过去,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可能你的记忆也将不复存在,但你将拥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我会拭目以待,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光明之路。”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惊呆了,完全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席话,她犹豫着看着眼前的罗天,不知道自己所注目的是一个疯子还是一个能够被称之为全知全能的神,他难道真的有改变命运,让一切从头来过,并且赋予凡人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吗? 但是,董恋云还是紧紧的把握住了这一次机会,不管罗天的话是疯话还是当真未卜先知,对于此时的董恋云而言,却宛若人生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 这种奇异的感觉甚至在这一刻完全超过了曾存在于她灵魂深处的董敖和劫影。 “你想让我做什么?” 董恋云渐渐的回到的现实,但不同的是,此时的她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她眼神中的那种坚定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复仇之心错充斥的本能欲望,也不再是疑团混沌不明被无穷压力缠身的梦魇魂魄了,而是再度焕发出了属于人的那种活力。 看着这样的董恋云,罗天的心中倒是毫无感慨,只是从她的身上似乎也看到了那位母亲的身影。 “你不必刻意做任何事,还像以前一样便可,虽然幻魔映心阵确实可以影响到人的神智,不过既然那魔人已经选择让你入魔,便不会轻易加害于你。”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一惊,紧接着脱口而出。 “你是说,劫影他原本是想以魔界的阵法控制我?” 董恋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倒并没有质疑罗天的意思,但联想起以前缠绕在心中的那个疑问,此时此刻疑问更是再度放大了。 看着她的样子,罗天微微一笑,随即说出了她心中的那个疑问。 “是不是觉得很奇异,为何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丫头而已,却偏偏会经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罗天用“稀奇古怪”这个词将董恋云这段日子以来所遭遇的种种劫难一笔带过,不由得也让董恋云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苦涩却再也没有了迷茫。 她没有说话,而是等待着罗天将要说出的答案。 “你听说过天人无垢体吗?” 罗天此时问出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让董恋云眉头一皱,随着逐渐舒展开来之后,点了点头说道。 “我听劫影提到过,他说董家灵堂里摆放的那个人所拥有的就是天人无垢体。” 罗天点点头,在没有开棺之前姜小云自然是不知道棺中之人就是拥有天人无垢体的韩在先,但劫影却不同,如今听到董恋云如此说,更是加深了罗天心中的猜测,那名叫劫影的魔人果然是因为天人无垢体才来的。 虽然罗天并不清楚书童村的事,同样也不清楚魔人早在姜小云认识韩在先之前就已经和姜小云接触过了,不过因果关系可以通过佐证来进行推导,但线索汇聚的源头却只能指向一个方向,而这也同样是夏家父子所拥有的势之规则的根源。 “不过,如今那棺木中摆放的尸体已经不再是天人无垢体了。” 罗天呵呵一笑说出了这个惊天秘密,当董恋云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只是缺少最终的定论罢了,她没有说话,脸色却变得苍白了许多,心中那几乎要呼之欲出的答案在一遍遍的荡漾着她的心神。 罗天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原本那一直都风轻云淡的心中才稍微的有了一丝感慨,人的运势果然很奇妙,很多时候,真正能够破坏周密计划的并不是拥有同等智慧的敌手,而恰恰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古往今来的王朝更替,因为礼坏乐崩导致的民不聊生其实并不常见,反倒是因为天灾降临而导致的人祸最终致使了王朝的覆灭。 “看来你已经自己猜到了,上一任灵佛转世所拥有的天人无垢体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转嫁在了你的身上,而如今的你才是现任天人无垢体的拥有者。” 368 计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时间回到两个月以前。 当罗天察觉到自己身体出了状况的时候,他倒是一点都没有慌张,反倒是有一种内心疑惑被印证的踏实。 妖界之行太顺利了,在罗天这样的人的心中,这一行不管结果如何,也不该如此顺利才是,炼妖皇何等人也,岂能轻易放他干休,况且炼妖皇既然在妖界经营了这么久,连鬼界、魔界都能派人渗透其中,又岂能轻易放过他罗天,让这样一个“小人物”轻易的看破了全局,继而进一步破坏他酝酿许久的计划呢? 所以,炼妖皇一定预留了可以将他罗天除之而后快的后手,但这样的后手却在罗天所拥有的那些强大的依仗的跟前显得有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毕竟他也不敢小觑了不死渊源这样的东西,而师童同样也是能够与之一战的对手。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亲手手刃敌人自然痛快,但以*将敌人折磨而死自然也是另一种快意,因此炼妖皇在打算算计罗天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罗天今天会遭遇的一切。 时序失衡所导致的道心崩坏,加上意识残缺所带来的心境不稳,双重效果的加持下,让当初的罗天只能找寻一个饮鸩止渴的法子,当然了,如果当初的罗天愿意前往命天教去找师童帮忙,或许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事了,但罗天却不愿意将师童给予他的那一份报酬浪费在这样的小事之上,因此他做出了一个最无奈的决定,那就是以魔气入体,让魔气这种浓郁度更为充沛的灵气来压制体内的各种隐患。 效果虽然不佳,但至少这种竭泽而渔的法子还是让罗天“安稳”的活到了今天。 话说回头,在当初罗天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二叔,并且以蟠龙上人这个身份入驻龙祥城董家的时候,姜小云还在书童村,而那时的罗天曾经问过体内的宿主,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助自己渡过难关,而那时候鬼话曾经给了他一个答案,那就是找寻一个鼎炉,夺舍鼎炉的记忆、思想进入到罗天的意识当中,当然了,能够进入到罗天意识当中的只能是以宿主的形式,也唯有宿主的形式才能被其他的四名宿主压制住,不至于发生副人格侵占了主人格这种事的发生。 但这种方法同样也是饮鸩止渴。 所以,当时的罗天在董家的灵堂处设置了一个阵法,一个看起来像是会破坏董家风水,同样拥有一些能够引流的阵法,但事实上罗天的真实目的却是为了温养一个鼎炉,而这个鼎炉就是韩在先的那一具天人无垢体。 其实一开始姜小云着手破解罗天所设下的天火同人阵法的结论并没有错误,天火同人的卦象也正如姜小云所想到的那样,是志同道合之卦,而并非天如君,火为臣民的逆天之卦,但那时的姜小云之所以推翻了自己此前的结论,便在于他当初并不知道布下这个阵法的人是罗天。 然而姜小云的到来却让罗天被迫改变了计划。 罗天让姜小云不要插手魔气滋生事件所为的并不是尧天所想的那样单纯只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即便有这一层意义,但罗天之所以设计一个周详计划的出发点就是以自己的小命无虑作为前提,而恰好魔气滋生的董家是罗天能够活下来的最佳场所,而在此基础上诞生的计划则是以生存为基础而展开的。 其实姜小云的到来对罗天而言并不算是一个变数,虽然他和姜小云认识的机会不算多,不过少年人的心性加上经历了寒山寺的师门之变,姜小云又岂能对魔气滋生的董家视若无睹呢,他只要机缘巧合来到龙祥城,必然会涉足其中,而在罗天的计划当中,自然也安排了一个分支计划来应付前来董家的姜小云。 只不过,罗天同样也没有想到,姜小云竟然会因某种个人感情上的缘故而导致前世的记忆苏醒,这才是关乎到计划当中真正的变数。 其他的诸如夏家父子的插手,鸣沙派、风葬天下的介入对罗天而言根本不成其为敌手,这些人早就在他的意料和算计当中,同样的,他联系了尧天、万季安等人也正是为了针对这些人而存在的,至于管良,罗天虽然并没有指使他做任何事,而他前往南尧城调查天之浩劫一案也不在罗天的计划当中,但是通过连接梦境继而联系他,却在罗天的考量当中。 只不过在这个以罗天的梦境为据点而延展开来的多个梦的故事当中,却让罗天有了让他意外又惊喜的发现。 是的,他突然间好像意识到,自己所身处的其实并不是原本的时空,而是一个快了一秒钟的时空,而这个快了一秒钟的时空恰恰是管良所带来的。 为何会这样,罗天其实也不知道答案,这段时间来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所以并没有抽出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而当计划进行到第一步即将完结的这一刻,当罗天开始有意识的去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是的,天之浩劫。 关于天之浩劫,罗天所知也不多,和管良的程度没什么区别,而万季安、陆恒、唐龙等人也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他们不愿意提起,而姜小云这个同样拥有前世灵魂的人似乎也不太清楚这件事,而苏醒的灵魂更是难以被他罗天所左右,所以关于天之浩劫的一切秘密罗天并没有进行进一步的调查,而是将其搁置在了一旁。 而这样的想法一直到万季安被顾往昔跟踪进入到了梦境当中截止。 罗天在很久以前便在他的意识中存放了很多的意识载体,这是依照鬼族秘法对魂魄记忆的提取而学到的一门规则,这种规则能够让他将自己的一段记忆封印之后存放在意识当中,只要受到刺激或者当记忆中所封印的人事物被提到或者产生共鸣的时候就会冲破封印,瞬间让他回想起过去曾经重视的这件事。 顾往昔的出现对罗天而言并不意外,正如同罗天在梦中的那个意识载体对顾往昔所说的那句话一样。 “你果然很中立。” 是的,很久以前罗天就发现了顾往昔身上太多的异常之处,为何她要保守绝对的中立,要知道人与人之间终究有很多微妙的关系存在,即便是完全不认识的人,说不定也有可以将他们彼此联系在一起的社会关系,因此绝对的中立是不可能存在的,人的立场只能偏向于相对中立,要做到绝对中立除非从生下来就与世隔绝。 但是顾往昔既然要遵守绝对中立,那么这就如同一门拥有绝对逻辑的规则,而其规则的漏洞便是一切非中立的存在,顾往昔想要保守这样的绝对中立,就只有一个法子,打破所有的非中立,让自己变成绝对的中立。 顾往昔的出现让万季安隐藏的秘密被暴露了,但事实上早在万季安露出破绽之前,罗天就已经开始对纯阳尊者姬玄产生了怀疑,这同样也是他之前就让陆恒、唐龙乃至万季安去调查纯阳尊者姬玄的原因,只是直到那个意识载体被罗天回收的时候,他才知道万季安竟然会和此事有关。 天之浩劫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别的罗天或许不清楚,但是当线索逐渐汇聚到只有一个方向的时候,他逐渐的发现,原来很多事都是有联系的,当魔界入侵造化之门、天之浩劫、天座化身乃至云袖体内孕育的妖灵这一系列事件因为纯阳尊者姬玄的名字而被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被罗天留存在意识深处的第二份意识载体也同样回归了。 同样的,第二份意识载体的回归让罗天的实力再度得到的增强,或者说是恢复,这也是他能够第二次离开绝对空间并且将董恋云带回来的必要前提,要知道如今的罗天依靠的不仅仅是魔气的平衡来维持体内的生机,更重要的是,没有时间规则的妖界,以及充满时空乱流的永眠之间,再到如今罗天以魔气灌体来维持生机,这种种的迹象已经完全破坏或者说扭曲了罗天的身体,让他无法再像人那样存在于人类的世界当中,用人类呼吸自然空气的方式生存了。 是的,如今的罗天可以说已经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非人了。 至于这第二份意识所截留的记忆是什么,那便是当时罗天在妖界所想到的那个关于天道的疑问。 倘若天有思想,有意识、记忆、行为的话,他是如何从不接受到到接受天道的绝对规则约束这个过程的呢? 如果说过去的天道并不是今天的这个样子,而是曾经有一群人做了逆天之事改变了过去的天道,为天道赋予了各种能够称之为绝对规则的概念用来约束天道的行为、思想,进一步赋予了人魔妖鬼神类存活于这个世界的根本,那么过去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虽然今天的罗天仍旧对这一切都毫无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行走在了通往正确的道路上。 到了今天,计划终于进入到了第二个环节,在已知的线索汇聚到同一个方向后,罗天就知道,他离开此地的时机成熟了,至于他要如何离开这里,重返人间的世界,对于今天的罗天而言,并不成其为一个难题。 不过就在此时,管良正奔着龙祥城而来,他并不清楚此时龙祥城的状况,同样也不知道曲家正在遭逢的劫难,甚至于他也不知道夏瑜是否还在龙祥城,在一片几乎是两眼一抹黑的环境当中,当管良渐渐的来到了龙祥城周边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开始以寻路规则搜寻一条正确的道路。 片刻之后,他锁定了一条道路,但这却并不是一条康庄大道,应该说如今的龙祥城早已被各大门派围了个水泄不通,即便能够进入董家,也会遭遇魔气的侵扰和劫影的抵挡,因此管良此时选中的路径也不过只是一条相对安全的能够让他顺利前往灵堂位置的道路。 当管良沿着自己搜寻出的道路朝着董家进发的途中,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更不可能会有人阻挡他了,而当他一路来到董家,继而进入董家之后,很快就被铺面而来虽然已经愈发稀薄但却仍旧能成其为阻碍的魔气给阻挡了脚步,而当他刚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他的跟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或者说一个魔影。 劫影出现在管良跟前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动手杀戮,或许也是从今天这个人身上察觉出了一丝异样的征兆,又或者他知道管良这个人的一些资料,清楚他背后的那一尊守护神的存在,所以才没有轻举妄动。 “你来了。” 劫影看着眼前的管良突然说出了意外之语,而他的话让管良心中一惊,但随即就平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魔人,虽然他自认从未见过他,但正如所有的故事中都会有一名能够指引主角的引路人一样,对于管良而言,被眼前的魔人所认出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看起来,你像是一直都在等我的样子?” 管良不动声色的反问道,这种感觉很奇异,毕竟命天教本就是因为除魔卫道才成为中天界之首,而他管良更是从小就被灌输人魔殊途的理念,更是以除魔卫道作为人生信条的一份子,而如今,如此和一名魔人面对面却并没有动念斩魔,这对于管良而言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那就要看你究竟是何来意了。” 劫影仍旧还是一副好整有暇的姿态面对着眼前的管良,他在等,等着对方说出那句关键的能够绝对双方立场和下一步动向的话来,至于他为何会如此笃定管良接下来的举动,究竟是他内心的一番算计,还是另有其人对他的交代,管良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要带走灵堂的那具尸体。” 管良终于还是说了实话,但这句话却让那劫影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缕戏谑的味道,随即说出了一句让管良更意外的话来。 “那具尸体早就已经被人带走了。” 369 入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尸体被人带走了? 魔人的话让管良虽然不信,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毕竟他也是听人说起,是与不是并无任何证据,但此时的他既然已经来到了董家,自然没有就这样掉头离开的理由,不过看样子,想要前往灵堂那里,就必须先通过眼前魔人的拦阻。 正当管良打算硬闯的时候,此时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脚步声很轻,随着劫影和管良放眼望去,只见董恋云的身影慢慢的浮现在了眼前。 劫影在偏厅所设下的阵法是为了防止释道者的贸然闯入,但对于已经入魔的董恋云而言却并不会成其为阻碍,但此时她突然离开那能够保护她的阵法结界,却是让劫影的心中不免有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直到董恋云走到他身旁的时候,这种感觉慢慢的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你见过他了?” 劫影口中的“他”让管良心中一动,在这被魔气蔓延的董家当中除了在场的三人外,余下的那个人必然就是罗天了。 董恋云微微点头,不过神色中却透着一丝古怪,这种表情对劫影来说很熟悉,这段时间以来董恋云都是同样的表情,对一切都淡漠而又夹杂着几分茫然无故,她虽然坚强且坚定,但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真正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人和魔毕竟还是有所不同的,就算董恋云入魔并没有多久,还留有为人的坚持,但那一颗早已被魔化的心脏却也在不时的提醒着她早已是魔非人,毕竟魔相较于人而言,有着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而呼吸则是最大的区别。 从董恋云现身开始,管良就并没有动,他对于此间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自然也并不清楚罗天身处董家的原因究竟为何,虽然陆恒、唐龙、万季安有提起过一些,但联想到当初那名神似罗天之人交代他的话,却让他明白,表面上的志同道合,其实根本就是道不同。 他们每个人都在做着截然不同的一件事,或许每件事都有一个隐秘的交叉点,能够把所有的关键线索都联系起来,但了解这些线索彼此间联系的只有罗天,对管良等人而言,他们做这些事的心态和动机也都各不相同。 “这么说,他已经离开那独立空间了。” 劫影看着董恋云的神态表情,突然间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而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并没有夹杂任何的疑虑,尽管董恋云此时心中疑惑,不知道他是从何处看出端倪来的,但面对已知的事情她也没有再去反驳。 是的,罗天已经离开了,至于他是何时走的,用怎样的方式走的,谁也不知道,如果说他一早就能离开,何苦还要苦苦守在这个地方疗伤,如果从这个方向去推断,那是不是意味着罗天身上的伤是装出来的? 这一刻劫影的想法几乎和之前管良的想法不谋而合,但同样由于没有任何确凿证据,所以他们都不敢轻易去断定,而如今罗天走了,他之所以离开,必然是他留在此间的事情已了,那么,罗天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魔气! 此时此刻,三个人之前截然不同的三种心思全部都转到了魔气这上面来,劫影是第一个率先想到的,虽然仍旧不敢百分百确定,但仍旧让他有了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从劫影来到董家,他就知道罗天的状况,至于他是如何知道的,消息来源渠道是什么并不重要,正如同罗天对劫影身份的猜测一样,因果关系可以不同,但因线索汇聚而指向的只会是同一个方向,对于擅长布局之人来说,只要把握住了“势”也就把握住了一切。 只不过相较于罗天而言,掌握势之规则的夏家父子虽然才是此道行家,但遗憾的是,他们掌握的仅仅只是势之规则,但却并非“势变”之规则,也就是说,他们知道预判局势,却无法让局势依照自己的想法而变化,而是随着局势的发展而改变自己,毕竟这就是“势”所包含的绝对逻辑和绝对规则,而以势作为规则的夏家父子即便不是追寻天道之人,也必然需要遵循规则对人的约束。 其实古往今来,知天命之人大有人在,无论是观天象也好,是占卜测算之术也好,但太多能知天命之人却大多很清楚,人的命运不可改变,如果测算出了自己的死亡,时机一到再有通天能为也难以抵消身死道消的劫难,而夏家父子便是精通此道的巅峰之人。 罗天能够活下来最主要依靠的就是魔气,而如今罗天能够安全离开,其所依仗的也同样是魔气,只不过就如同人类呼吸一样,呼吸困难就会头昏眼花,最终导致窒息而死,而最初进入董家的罗天便是呈现出这种呼吸困难的状态,毕竟那个时候他还算是一个人,还是依靠类似呼吸的方式活着的生物。 所以那个时候,罗天所身处的独立空间当中根本没有魔气,魔气对罗天来说是良药也是毒药,一丁点的剂量可以救命,在维持住体内外平衡的前提下可行,但倘若要让魔气一股脑全部灌注进入独立空间,那就算罗天再厉害,也只能窒息而亡。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罗天必然还做过一些必要的准备,来让自己逐步适应用魔气来“呼吸”的法子,毕竟罗天并未真的入魔,他没有通过类似于劫影让董恋云成为魔人的那种仪式,所以罗天依靠的是他的道心,利用道心共振的原理来转化魔气当中的灵气。 如今看来,罗天已经成功的“入魔”了,只不过劫影很清楚,如今的罗天绝非魔人,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成为魔,正如同人死了也绝不可能成为鬼一样,同样的人更不可能完全剥离肉身成为妖,所以罗天的入魔只是一种“伪入魔”,当然了,如果劫影知道罗天所凝结成的道心根本就是一条“伪天道”的话,或许他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的疑问了。 而如今罗天已经离开了,他离开前必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同样他留在此间的任务也已经全部完成了,局势发展已经进入到了下一个环节,而如今再来看向眼前的管良,虽然劫影的心中也隐藏着一种深深的被算计的感觉,但反观管良,他却也有一种自嘲中的自得。 “你若是想要带走那具尸体,那便去吧,我不会阻拦你。” 当心中的想法大致勾勒成型后,劫影就知道董家已经没什么好停留的了,他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至于那本还留在董家灵堂棺材里的清微妙法,劫影并不会带走,而且他相信管良也不会带走,就让这个天大的麻烦继续留在那里,利用贪婪的人心继续消耗人界的有生力量吧。 劫影带着董恋云离开之后,管良仍旧还愁眉深锁的站在原地,当然此时他的心思已经从自己来此的目的而转到了未来之事。 罗天既然已经离开,而且是在自己到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这就表明他不愿意和自己见这一面,联想到过去已知的结论,管良此时的心中有些恍然,自己为何会在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后却还是在原地踏步? 是啊,自己来到南尧城,来到这天鸣城地界不就是为了调查天之浩劫一案而来的,却又为何要踏上与之完全相反的方向呢? 此时的管良有些清醒了过来,他抬眼看向了不远处还被魔气所包裹的灵堂方向,此时也逐渐失去了再次前往查探的心思,既然那魔人和董家的小丫头都离开了,也就是说即便自己前去也不可能得出任何的结果。 当然了,这要排除掉魔人耍的空城计这种小把戏。 管良并没有多想就掉头离开了,偌大的董家如今已是一座空无一人的死亡国度,但内中所藏有的足以引动人心欲望的东西还在,想来要不了多久,这里又将成为全天下人相互残杀的修罗场。 却说此时罗天离开后,并没有身处独立空间中,以空间和空间之间位移的方式来行走,而是离开了独立空间行走于人间,如今的他体内的四名宿主已经离去,虽然道心已经完全修复,时序失衡所造成的影响也基本上没有了,毕竟既然意识是罗天在过去主动释放出去的,他又岂能没有规避这种实力折损的准备呢? 而且,罗天真的因为魔气入体和种种损伤导致他的实力大受折损了吗? 所有的计划都在罗天的脑海之中,当如今计划进行到了第二步的时候,他的下一个目的地却已经确定了下来,而当罗天以人的身份行走于人世间的时候,很快就引来了有心人的注意,或者说,这群人一直都在找寻他,但前段时间罗天失踪了,所以此时当他们开始注意到罗天的时候,更是如同饿虎扑食一般的来势汹汹。 罗天一路离开龙祥城,渐渐的来到早已被释道者围的水泄不通的一条道路上,罗天并没有刻意放低姿态,而是就这样大咧咧的朝着人群走了过去,相比起万季安、管良而言,罗天在这群释道者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恐怕就没几个人见过他,因此当罗天走过来的时候,众人虽然对这名来自于龙祥城方向的人类有所怀疑,但龙祥城毕竟也并非只有一个董家,但魔气所侵染的方寸之地却唯有董家。 虽然因为释道者的入驻让龙祥城的居民受到了一些侵扰,但好在此番前来龙祥城的释道者派门当中还有诸如鸣沙派这样的名门正派的存在,而不扰民自然就是这些名门正派的第一要务。 罗天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释道者气息流动,同样魔气也被他隐藏的很好,当然了,就算罗天不隐藏又能如何呢,在场的有几个人见过真正的魔人是如何战斗的呢? 但是,此时的罗天却很清楚,在这群看似来自天南地北的释道者派门当中,早就已经被有心之人渗透了,就算是鸣沙派这样的高门大派当中也有天鸣城夏家之人的存在,何况其他的小门小派呢? 所以很快,当罗天正要自道路上离开众人的视野时,他就被拦了下来。 “你,站住!” 一个释道者的话让罗天停住了脚步,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这么轻易离开的,毕竟清微妙法只是一本小册子,而不是什么奇珍异宝或者神兵利器,所以必要的搜身还是要有的,当然了,对于释道者来说,判断对方是不是释道者只需要通过气息来进行感应即可,同样的,如果只是寻常之人,也可以很清楚的洞察到。 而此时的罗天,身上根本就没有一丝释道者的气息,但既然被拦阻,罗天就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罗天并没有轻举妄动,虽然眼前的这群释道者当中并没有多少所谓的无辜之人,毕竟踏上这里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有了为至宝送命的觉悟,不过罗天此时的心态倒也并非是出于顾虑会伤及无辜,而是他一直在找寻人群当中那个真正在起主导者作用之人。 至于这个人来自何方,早就是一清二楚了。 很快几名释道者走过来便要搜身,罗天仍旧没有动,就在此时,那名释道者逐渐要按在自己身上的手突然间夹杂了一丝诡异的规则力的流动,显然让他这一掌按下去罗天恐怕将会非死即伤,不过让对方诧异的是,罗天仍旧是无动于衷的样子,直到那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身上也并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但罗天不动,对方心中的算计和行为却并不会因此而停止,就在他的手按在罗天胸口的时候,一股浑厚的规则力瞬间爆发,一股脑的朝着罗天的体内涌来,而这一刻,那浑厚的规则力流动也瞬间被周围其他派门之人感知到了,不少人此时都惊讶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也料知罗天不可能在这等恐怖的规则力所造成的直接伤害中活下来。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无论手按在罗天胸口上的那人如何催动规则力,罗天却纹丝不动,好似根本就没有任何异常状况的察觉一样,而对方显然也惊觉了这种状况,此时他的心思瞬转,在已经明确了自己根本难以撼动眼前之人的前提下,突然间大喊了一声。 “你果然修炼了清微妙法。” 370 魔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清微妙法四字顿时震慑了在场众人,无数双狐疑的眼神尽数打探了过来落到了罗天的身上,不过这一刻谁都没有动,尽管各自心中的欲望蠢动,但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想要当出头鸟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入驻龙祥城的释道派门而言,他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独自潜入董家盗取清微妙法而后悄然离开,这是上上策。 当然了,这个法子并不一定行得通,那么自然就还有中策和下策乃至最无奈的抉择,不过无论是怎样的抉择都不是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明抢的举动,要知道此时只要任何一方有了动作,不管今天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但敢出头之人必然是最先被斩落下马的炮灰。 罗天此时仍旧纹丝不动,而按在他胸膛上的那只手也无法抽回,保持这样的姿势一段时间后,罗天对于场上的形势也有了九分的了解,而在下一刻,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规则力,瞬间震开了那只手,连同手的主人也一并震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罗天的举动无疑是打破了场上的僵局,之前他受到规则力的直接攻击却并未受伤,此时竟然还有余地反击杀人,并且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不管他是谁,从龙祥城离开之后要去哪里,身上到底有没有清微妙法,这一刻无疑立刻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然而,不少人料想当中的逼问和杀戮却并没有因为罗天的这一举动而展开,反倒是人群当中四五个看似有来历之人的一番交头接耳后,其中一人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敢问小友从何而来,欲往何方?” 罗天冷眼观之,此人年纪颇大,看样子应该是某个释道派门的掌教,此时他的声音无疑是代表了在场绝大多数人心中的疑问,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之所以选择如此礼让的态度和略带温和的质问口吻,乃是在于之前罗天是还手,而并非主动出手杀人。 能够把守在龙祥城各个通道要地的释道派门必然都是有些来历的,不一定非要是名门正派,但各自在中天界的影响力总该是有一些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单个的实力并不强,需要进行强强联合来统一一条战线。 鸣沙派和风葬天下这样强大的派门是不会守在这里的,原因有二,第一他们必然会选择更加靠近董家的位置观察局势的变化,第二,像风葬天下这样强大的派门不可能会拉倒同盟,别的派门只能去依附他们,毕竟清微妙法是一本秘籍,而非是一个宝库,倘若最终风葬天下夺取了这本秘籍,那些依附风葬天下的派门又能得到什么呢? 对于形势的判断,甚至早在这群释道者派门还没有进驻龙祥城的时候就已经在罗天的算计当中了,而如今时隔两个月离开董家,也只不过是对当初的一番结论的印证罢了。 “阁下这话问的倒是好笑了,我来自龙祥城,自然要离开龙祥城了。” 罗天的回答让那名掌教一怔,虽说这确实是一句大实话,但却并非在场之人想听的实话,正当那掌教刚想要出言再问的时候,此时一旁之前和那掌教攀谈的另外一人突然抬高了声调,出言质问道。 “小子,我问你,你可是从龙祥董家而来?” 他的话若是放在平时怕是早已被群起而攻之,而罗天观其长相和说话作风,料想他也绝非名门正派,只不过有一些来历罢了,而他此时的话也恰好切中了在场不少人的心思,因此倒是谁也没有去打岔。 “你的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结论,我说与不说重要么?” 罗天冷笑了一声,随即反问了一句,这话让不少人心中一凛,其实他们的心中早就有了结论,而这个结论是不容许任何人质疑和反驳的,倒不是说他们平日里就是如此的蛮横无理,而是因为龙祥城这个特殊的地理位置所决定的。 是的,龙祥城四通八达,因此他们此时所守住的也不过就是八条路当中的其中一条罢了。 虽然这种道路所有权的分配方法让不少人心中不满,毕竟谁都希望自己是守在清微妙法唯一可能流出的那条路上,当然前提是清微妙法并没有被风葬天下和鸣沙派夺取到,而是被人夺走既然逃到了他们所守住的这条道路上。 因此,守在这里看似无奈,但也是一种对个人运势的把握和考验,并且人都最信任自己,所以任何从龙祥城中离开踏上他们守护的这条道路上的人对这群释道者而言都将是一次人生中的机缘造化。 而如今,罗天的出现对他们而言,便是将内心的觊觎更提升了几层。 没有人去通风报信,同样也没有人试图做出任何于己不利的举动,他们在等,等一个出头鸟,或者等一个事态变化的发生,但当每个人都持有这样的心思时,那局面其实也就等同于被罗天所掌握住了。 而且罗天更加清楚的是,在场这群人当中,有着几个真正被自己在意之人的存在,但这几个人此时的心态其实也跟在场其他释道者一样,他们知道自己就是罗天,但却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 罗天反问过后并没有动,他相信只要他动了就是一个信号,因这个信号的传达而产生的后果将会脱离他的掌控,所以他没动,而是在等,等一个因为对方按捺不住或者心性不稳而主动透露出的信号。 在场众人当中,虽然大多都是释道派门中的佼佼者,但派门有大有小,规模不同,成就也各不相同,修心虽然是悟道的第一步,但各人成就的高低自然也不尽相同,因此此时很快就有人把持不住了,人群当中只听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跟他多费什么唇舌,先把他抓起来,是否藏有清微妙法,一搜便知!” 这句话也是一句大实话,若是放在平时谁也不会在意,即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之人也不过就是一声耻笑继而摇头叹息罢了,但在此时这种紧绷的气氛当中,却犹如石破天惊一般。 他的话音刚落,很快就迎来了一阵低声的呵斥,但呵斥明显是偏向于之前说话那人的,但对于另外的一些人而言,他的话却是让原本不明朗的局势产生了一个鲜明的信号。 是的,早在此人说话前就有无数人想到了这个法子,或者应该说“把人抓起来搜身”就是最容易联想到的一个方法,但遗憾的是,对于聪明人而言,这样的话绝不能由自己来说,无论谁说了都将成为出头鸟,而在这样的现场,出头鸟的下场已经有一个了,那就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那个人。 “这位小兄弟的法子不错,既然小兄弟有良策,何不请小兄弟替众人行个方便呢?” 此时,之前交头接耳的另外一名派门掌教突然伸手捻须,微笑着说道,他的话引得一片认同声,人人的表情都很肃然,似乎都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而想到这个法子的小兄弟也确实是一位能人。 罗天冷眼观察着场上的局面,可以说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当中,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却存在一个变数。 此时那被众人孤立出来的“小兄弟”一脸的惶恐之色,而之前本意是想要维护他而出言呵斥的老人此时也不敢再说话帮他了,看样子那老人也是一派之长,而那小兄弟则是他门下弟子,只可惜他的派门不如之前出言质问的中年人派门强大,所以此时也只能兴叹不已。 “小兄弟不用担忧,我们都在这里,若他敢对你不利,我们都是你的后手!” 之前称赞小兄弟智慧不凡的那人再度捻须笑道,一派和睦的表情就像是平常对晚辈的关爱一般,而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那小兄弟也自知自己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朝着罗天走去,而当他一步步向前的过程中,偶尔瞥向一旁早已冰冷的尸体,更是一阵阵的遍体生寒。 罗天也在注视着他,身上有着一圈圈魔气散布开来,在场没有人看得到魔气,就如同没有人知道自然空气是什么颜色的,而释道者同样也不知道灵气是什么形状的,对于这群从来没有和魔人打过交道的释道者,罗天并不会嘲笑他们的孤陋寡闻。 随着越来越近,罗天可以清晰的用魔气引流的规则力来感知到走向自己的那人的实力,从表面上看确实很弱,符合一名才进入释道派门不久的年轻人,不过罗天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要知道他过去也曾经在逃亡的路上和一个以“隐藏实力”作为规则的释道者交过手,所以他也并不能肯定自己感知不到对方的实力就等同于对方没有实力。 当那小兄弟走到罗天跟前的时候,罗天冲着他淡淡一笑,然后说道。 “还不动手?” 相较于对面那群人的嘴脸,罗天的态度明显是要和蔼的多,而在那小兄弟的眼中看来,似乎也为他接下来的举动更增添了几分信心,他有些怯怯的生出手,活像一个忸怩的大姑娘一样,刚想要掀开罗天的外衣,就在这个时候,变数陡然发生。 “哼,等你好久了!” 罗天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就在对方的手触碰到自己衣衫的时候,瞬间两个不相上下的规则力同时碰撞在了一起,而在下一刻,两个人同时退开一步,不同的是,罗天此时的身上渗透出了一丝丝旁人根本无法察觉的魔气,而对方的身上也带着一道道被罗天以特殊规则力所逼出的死秽之气。 “没想到,倒是鬼族之人先找上了我!” 罗天的话让在场众人脸色均是一变,鬼族? 魔气还没有散尽,眼下竟然连鬼族也来了? “没想到,你竟然入魔了。” 对方此时已经完全被一层层的死秽之气所笼罩,而且是肉眼可见的死秽之气,这种死气和罗天身上散发出的黑气有相似之处,但在这个地方,特别是众人的眼中,却显得狰狞无比。 “回去告诉诡谲先知,我给他三次杀我的机会,希望下次来的人可以给我带来一些小小的惊喜!” 罗天的话说的并不大声,但仍旧有不少人都听到了,而此时相比起对方身上散发出了浓郁的死气外,在场众人也都对罗天的身上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但是直到这一刻,现场仍旧没人有所动作,更不会有人把这里发生的消息透露出去,让其他的释道派门知晓,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当中,罗天更不会有任何顾虑,因为他知道,当变数发生之后,现场一个人也活不了。 “这次是我失算了,不过你不会有第二次的好运!” 对方深深的看了罗天一眼,随即转身便要离去,但就在他离开之前,手中突然充斥着一层层比之前他身上渗透而出的死秽之气更浓郁的死气,而后他一挥手,这团死气便全部落在了那群释道者身上,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现场便除了罗天和对方外,再也没有了第三个活口。 看着对方这狠辣的手段,罗天淡淡一笑,仍旧不为所动,但其实他却很清楚,如果不是他之前说出了“诡谲先知”这个名字,其实对方根本不会杀人的,反倒是会因为罗天所表现出的能为而将更深的“罪名”嫁祸给他。 毕竟相比起“鬼界之人”这个名号而言,罗天这个从龙祥城走出的“活人”对于在场的释道者更拥有无穷的吸引力。 但是,诡谲先知这个名号却带有一定的禁忌性,罗天既然说出了这个禁忌,那也就意味着对方必须要斩草除根了。 临走之前,对方又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他之所以失败便是他并没有想到罗天竟然已经入了魔,既然罗天已经是魔了,那就不能用杀“人”的法子杀死他了,这代表诡谲先知的情报有误,那么下次再来对方必然会选择更合适的人选和手段。 对方离开后,罗天这才缓缓的舒了口气,虽然最后的结果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当中,但变数始终存在,比如说之前对方在以死秽之气杀人之前利用空间秘法所遁走的另外两个人…… 371 半日之限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离开龙祥城的消息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即便是那些知道的人也并不会把这个秘密宣扬出去,究其原因便是在于那些真正关注罗天动向之人所为的并不是清微妙法或者除魔卫道这种目的。 却说此时的万季安在和管良分别之后,踏上了前往四方城的路途上,至于他要去哪显然是毫无疑问的,不过在通往飞鸟小筑的这条路上并不太平,或者应该说当万季安决定重启当年计划的决定下达之后,过去那些浮于台面之下的敌人也都将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 不管顾往昔、巴海这群人是因为一个怎样的约定而不杀他万季安,但既然对方遵守这个约定,那万季安至少可以保证性命无虑,但对于他想要达成的目的而言,性命相比起另一个东西而言却是微不足道的,那就是自由。 是的,万季安自问不是顾往昔和巴海的对手,倘若对方能够限制他的行动自由,那万季安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自这两个人的手掌心中逃离,所以他需要在开始进行计划之前,凭借他的一些个人智慧规避一些可能会冒出的风险。 而飞鸟小筑无疑就是万季安心中最重要的一站了。 当初万季安离开龙祥城以风葬天下的派门信号约见赵蒙的时候,曾经自赵蒙的口中提到了“温娘”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的出现也将预示着很多被隐藏起来的密辛在一点点的浮出水面。 万季安这一次并没有再选择狡兔三窟的做法,而是全程以动之规则来前行,虽然掌握动之规则的他并不能比单纯掌握速度之规则的释道者更快,但同样掌握动作发生乃至发展轨迹的他却能够做到在这种长途旅行当中,比单纯掌握速度规则的释道者拥有更为耐久的脚力。 经过大约三天左右的行程,万季安距离四方城已经没有多远了,他的心中对于即将抵达的目的地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关于万季安和鹤老等人的关系在中天界并不是秘密,然而这么多年来他万季安的敌人却始终没能从这方面下手,哪怕是当初的陆恒也没有得逞,这代表飞鸟小筑也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不过当万季安进一步来到距离四方城不远处的一座城镇中时,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不过这里的异样仍旧不能让万季安感到有太多的警惕,毕竟他很清楚,这群人并不是一直都在跟踪自己的人,而是就散布在他可能会前往的路径上做守株待兔的人,或许他们都是来自于同一个势力,但对消息流通的掌握总会有差异,对于瞬息万变的局势,哪怕是一丁点的差异都足以让个人的决定产生出更大的偏差。 毕竟他们并不是决策者,而是需要等待某一个决策者发布的命令才会有所行动,但是既然他们选择守株待兔,那么也就是说决策者也会给予他们在听从命令之外一定的自主行动能力,但是在这样一条精密的堪比流水线一般的工程当中,贸然的将太多的个人意志赋予无条件服从的命令当中,才会引发真正的变数发生。 而万季安能够从中渔利的便是这群人“无视”上级命令而生出的个人意志。 万季安进入城镇的消息很快就被驻守在这里的人知道了,第一时间汇报消息的人也已经出发,但这同样需要一个过程,或许是半天,或许三五天不等,毕竟万季安很清楚他对手的实力和势力到底有多么恐怖,而在这种庞大的派门组织当中,环环相扣的组织结构划分无疑是非常必要的。 所以,他们的上级未必就有能够赋予他们命令的最高权限,而是上级之上还有更高的上级,层层的上报等到消息的传回怕是会花费很多时间,这是万季安可以利用的地方。 但同样的,万季安也很清楚,既然他的对手如此恐怖,那么也就是说,他所能够想到的这种执行力如此低下的办事能力是根本不存在的,也就是说,他们必然还有另外的一些手段,可能是更为特殊的命令传达方式,可能是凭借他们可以调动的更多的人手来为他们传达最高指示争取时间,所以此时的万季安真正能够把握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天。 半天么,那也足够了! 当万季安的心中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身影就已经从一群监视他的人的眼中消失了,人的眼睛不可能看到蝴蝶振翅的过程,任何超出了眼睛所能够接受频率的运动轨迹都无法被人的肉眼捕捉到。 但同样的,对于实力强大的释道者来说,虽然他们的眼睛确实看不到“光速”移动,但人的身体同样也难以承受住任何超越了人体极限的行动速度,所以此时万季安在消失之后,并没有让留下来的人心中感到有太多的惊异,而且他们也很清楚,万季安并不是以超过人体极限的速度“消失了”,而是他对动之规则的把握已经精确到了可以利用人眨眼这样的动作的程度。 万季安消失之后,很快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同样也被另外一群人捕捉到了他的身影,消息开始进行第二次的传播,但是无论是怎样的传播都需要时间,因而当万季安第二次、第三次消失之后,消息的传播很快就在城镇中乱了套,所有人得到的消息都只是过时的消息,而到了后来,人的思考变得迟钝,因迟钝而变得混淆,甚至影响到了他们整个人的意识和行为。 万季安很清楚他这种连续利用时间差来麻痹人心意识的方法之所以能够成功,关键就是在于对方是一群守株待兔之人,不管他们驻守在这里的原因为何,但是在上级的调离命令发布之前,他们不可能离开这座城,即便四方城就在距离此地不到五十里之地他们也不能离开,更不可能贸然的跟去飞鸟小筑了,因为那又是另一群人份内的职责。 万季安纵使并不清楚他们传达消息的途径和方法是什么,但是也可以猜想得到,如今这座城镇中的消息早已乱了套,而乱了套的消息更是不可能向上级传达的,除非他们能够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但在万季安这种如同瞬间移动一般的行为模式当中,他们又如何能够整理出一个头绪来呢? 眼见半天的时间将要过去,算算看已经差不多了,如今的万季安要做的就是运用另一种方式来制造出环境的封闭,和不久之前罗天离开龙祥城时所制造出的封闭环境有异曲同工之妙,唯一不同的是,万季安靠的是他实打实的实力,而罗天则是靠着巧妙运用人心。 当城镇中所有人都还在猜测万季安下一步将会出现在哪里,又该如何用他们所能够理解的“人”的行为模式来绘制出一条万季安的行动轨迹并且将这一份报表传达给上级的时候,万季安却早已离开了这座城镇朝着四方城而去了。 不过即便如今距离真正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但万季安却知道他的身边无时无刻都有几百双眼睛在盯着,他不可能完全脱离所有人的监视。 不过这群监视自己的人同样也可以成为他万季安利用的棋子,是的,层层上报的消息流通渠道虽然最大限度的保证了消息传达的便捷程度以及准确无误,同样也可以避免有心人的冒充和制造假消息,但遗憾的是,当两份消息当中所记录的事件发生偏差甚至是相互矛盾的时候,就会在上报的某一个环节卡住,而想要解决被卡住的环节,就必然会派人来进一步确认两份消息的真假。 因此,当经过了大半天的辗转过后,当万季安的身影距离飞鸟小筑只有百丈之隔的时候,外面负责蹲守他的那群人却仍旧还在为了他的行踪而费尽心神。 到了这里,万季安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因为需要煞费苦心的算计过程已经结束了,而在释道者的世界中有一句话,叫做能用规则力解决的对手那都根本不成其为对手,因此此时的万季安脸上隐约的透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知道即将到来的还有最后的一关,那就是一名守在通往最终目的地大门处的强大的守关者。 这名守关者的实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甚至要比之前被他以两败俱伤的打法弄死的狂剑客还要强大,但相比起计划之外难以被人测度的变数而言,实力上的胜负难以取巧,很显然,相比起自己的头脑而言,万季安对自己的实力更有信心。 一步步向前,很快一名身穿黑袍之人便出现在了万季安的视野中,看到这个人,万季安先是眉头一皱,但紧接着就舒展了开来,他淡淡的一笑,率先打了个招呼。 “果然是你,只是没想到你什么时候做了苍茫城的走狗。” 苍茫城这个地名从万季安口中说出,也就揭开了他这一路所遭遇敌人的身份背景,不过想来恐怕也只有神秘而又恐怖的苍茫城有这样庞大的实力和势力了吧,毕竟岁月城保持中立,从理论上来讲,每一名进入岁月城之人都持有相对中立的身份,即便是魂之力量的成员,在不是针对鬼族入侵的战事当中,顾往昔也无权去调动这支部队。 “既然猜到会是我,你还是来到了这里,看样子,你已经有了一战的觉悟” 对方口中说的是“觉悟”,而非“信心”,这话让万季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的确,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在是万季安最为忌惮之人,那这个人必然是罗天无疑,但罗天的强大是从整体表现出来的强大,却并不是某个方面达到了无人能及的巅峰,但眼前的这个人却从规则力方面来讲,是他万季安最为忌惮之人。 因为他所修炼的规则恰恰就是两个字——不动。 当动之规则遇到不动之规则会发生什么,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罗天所修炼的规则——漏洞的表现形式。 罗天战斗的次数并不算多,除了早期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实力来打开局面乃至自保以外,在那之后的罗天就很少在其他人跟前展现自己的实力了,如果对于一个能够做到算无遗策的智者而言,能够将完整的实力保留下来,甚至一直留到最关键的一战之前也无人能够知晓他真正的实力到底如何,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但其他人却不同,战斗是最无奈的选择,正因为战斗只能出现两个结果,不是输赢就是生死,当人所面临的未来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择的时候,这未尝不是最大的悲哀。 看着眼前之人,万季安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多年前他们就认识,甚至他们两彼此间还存有一段颇深的渊源,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也都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上,要说他们两都是追寻天道之人吗,恐怕这就很难说了。 “你还不动手么?” 万季安开口问道,他的动之规则只能后发制人,这是劣势但同样也是优势,对方既然很清楚这一点,那就必然有能够规避对方的优势并且把握住万季安的劣势的能力,但他不出手这场战斗就不会有结果,毕竟本源规则无意义。 “我在等你先动手。” 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的口中竟然说出了这句话来,但听到这句话的万季安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疑惑之色,正如同对方了解自己一样,万季安也非常的了解对方。 只要他出手了,这场战斗他就有了赢的希望,但同样的,如果他出手了,那他有很大的几率会死,但如果他不出手,而是等着对方先出手,那这场战斗将会有第三种结果,那就是万季安凭借本源无意义而让这场战斗失去结果的诞生。 说实话,万季安不想跟这个人动手,因为他知道自己赢不了,无论怎样都赢不了,不动就是动的天敌,甚至连漏洞都难以涵盖不动本身的意义,罗天的漏洞规则之所以能无往而不利,乃是在于连对手都不清楚自己所拥有规则的漏洞到底有哪些,正如同被万季安击杀掉的那名狂剑客一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或许是因为不良嗜好,或许是因为战斗创伤,或许是因为环境影响而遗留下来了怎样的身体隐患,而被万季安以动之规则诱发的隐疾到底又是什么。 但眼前的对手既然是修炼不动之规则,也就是说,他也是一名掌握漏洞规则的释道者,但是漏洞是不存在的规则,是伪天道,所以,除了罗天没人会去修炼漏洞这门规则,但动的漏洞就是不动,而不动的漏洞就是动,只要他对不动的认识足够深,对万季安乃至动之规则的认识也足够深,那理论上他的不动规则就没有漏洞。 372 你不配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出手了。 是的,他有必须要前往飞鸟小筑的理由,不能在这里蹉跎下去,而蹉跎蹉跎下去的结果,或是半天,或是一天,他就会被苍茫城的其他人给追上,而到时候他是一点活下来的机会也没有了。 万季安此时的攻击只是试探,动是一门本源规则,从根本上来讲,动之规则是没有漏洞的,也没有弱点,动与不动两者之间也根本不存在好与不好的这种对立的区别,毕竟人走路和人站着不动只是一种状态和现象,而这种状态和现象在不富裕任何动机和目的之前也毫无意义。 所以结论就是,万季安其实也并不清楚他的动之规则到底有哪些漏洞,是不动吗,还是停止、静止这些相对立的关系,不过万季安不清楚,但他的对手既然是以不动作为规则,而他能够将不动这门规则修炼至大成,这就代表着对方所掌握的就是他动之规则的漏洞。 这是艰难的一战,万季安出手的第一招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性命威胁,当他试图以动之规则开始进行与动作有关的一切规则力转化的同时,他发现,他能够驱“动”的竟然并不是行动力本身,而仅仅只是他动念所赋予规则本身的意义。 这是什么意思呢? 释道者运用规则,并且将之转化为规则力杀敌,这便是一种绝对逻辑,就像是人点火烧房子一样,只要符合了点火的原理以及掌握了引燃物本身的燃点和触燃媒介能够引燃天地万物,就连大海也会被点燃,这便是释道者通过规则来剥离和破坏对手规则并且赢得战斗的方法。 但是所有的一切规则力的释放都有一个必要的前提,那就是人决定了去做这些事,虽然这听上去有些好笑,但事实上这就是规则力运用的先决条件,通过人的意识反馈最终付诸于行动。 但遗憾的是,万季安猛然发觉,他从动念到付诸行动的这个过程被一种神秘力量给中止了。 万季安可以肯定,自己确实是凝聚成功了规则力,但是规则力的发动却并没有让他想要达成的效果确实产生,而究其原因就在于万季安的行为和他想要达成某一目标的思想脱节了。 当万季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神态瞬间就变得狰狞无比,但此时此刻的他却很清楚,切断他的意识和行为的联系只不过是对手实力的冰山一角。 一招过后,万季安可以很清楚的察觉到周围气流因他的动之规则而狂暴乱窜的那种迹象,但是这种动态变化却并没有达成他想要的——攻击对手的结果,是的,这是最让万季安惊愕的地方,如果说他仅仅只是引动天下间一切能动的物质,但却仅仅只是引动,而不去攻击他的对手,那他如何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呢? 万季安此时的神情很冷,辗转反侧的脑海中一遍遍的思索自己该如何战胜眼前的对手,而他的本源规则又究竟有哪些不为他所知的漏洞。 没有,根本没有,既然是本源,那何来的漏洞之说呢,动之规则没有漏洞,与“动”相对的也并非不动,或者停止。 “我明白了,你修炼的根本就不是不能动规则,而是不动规则。” 万季安此时口中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让对方的脸上也升起了一丝微微的笑容,他盯着眼前的万季安,两个人之间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却也有着很多的差别之处,他没有万季安的名声大,也没有他身上那么多的身份背景,同样的他在释道者一途的领悟也没有一个能够将本源规则修炼到今天这种程度的万季安相提并论,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重点,而重点是万季安不可能战胜自己。 “看样子你还不算笨嘛,能这么快就窥破真相,那么你是找到了制胜之机了么?” 对方在说出这一席话的时候一脸的自信盎然,尽管他同样不会小觑眼前的对手,但他却对自己的不动规则拥有更强烈到无以复加的信心,特别他如今对上的还恰恰是掌握动之规则的万季安。 “是。” 然而让对方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万季安突然抬头说出了一个字来,而这个字让对方顿时就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随即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 “哼,我倒要看一看你有何本事能破我的不动规则!” 说完对方抢了先手,快攻了过来,万季安没有动,他知道自己一切行动都是多余的,既然他无法将自己动念凝结成的规则转化为可以伤害对手的规则力,这意味着无论他怎么做,都难以化解这种“分心”的现状,所以他这一刻完全的收回了规则,回归到了一种纯粹、虚无的状态,而反观他的对手,此时在一经察觉到万季安表现出的状态时,他一时的愕然,但因动念凝聚的规则力还是脱手而出,但是结果却是早在两人的意料当中。 是的,所有的规则力全部失去了效果,本源规则极难修成,但一旦成功,便拥有如今万季安这种绝对无敌的能力,依靠本源规则无意义来让天下间一切规则力在自己的跟前失去原本应有的效果。 “放弃凝聚规则力,让规则回归本源,以本源无意义来包含、化解天下间一切规则本身的意义,万季安,你是打算当缩头乌龟吗?” 对方一击未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恼怒,因为他同样也很清楚,万季安不可能停在这里不继续前进了,如果他不走了,那要不了半天的时间苍茫城的追兵就会赶制,而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仍旧没人能奈何得了万季安,但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为他打造一个终身的囚牢,对万季安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结果比起死了来说,又能好得了多少呢? 所以,对方也并不心急,但实际上,看似平静的面容之下,却仍旧泛着汹涌的波涛。 此时的万季安没有说话,一动不动的模样宛如老僧入定,本源是天地万物的初始形态,这种初始自然就包含了天地万物未来的一切变化,就如同沾了墨的笔一样,不管画出了怎样一副栩栩如生的图画,但都是从落笔的那一个点开始的。 但此时在万季安同样从容的面容之下,却已经慢慢的找到了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其实说起来,他之所以能够找到这条路,多少还是有些侥幸的。 “来吧,这一次我不会退缩了。” 当万季安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再度凝聚意识看向了对方,此时的对方明显要比之前的镇定多出了几分错愕不解的感觉,他完全猜不透万季安在之前短短的数次交手中到底领悟了什么,而相比起完全“克制”他动之规则的不动规则,对方又能找寻出怎样的破解之法。 “哼,故弄玄虚,我就看你到底有何能为!” 对方话音一落,再度攻了过来,同时也将自己生平实力运用到了极致,然而就在两人即将进行身体接触的前一刻,变数发生了。 “这怎么可能……” 此时此刻,对方的身体完全被静止在了半空中,身体的抖动和衣衫的漂浮和周围的气流完全一致,而在他的跟前,他的下方,那一直双脚踏在地面的万季安却自嘴角流露出了一丝戏谑的冷笑,这一刻的万季安就好最初的对方一样好整有暇的说道。 “你真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万季安那极尽羞辱的语气让完全静止在半空中的对手神情变得一阵阵的愕然,他虽然尽力的想要将脑海中对方给他的羞辱完全抹去,但一阵阵的意识冲击却又不得不让他接受这个最难吞咽下的苦果。 “你是何时发现的?” 当脸上的惊愕慢慢消失后,此时那一张停滞在半空中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的嚣狂神态,只剩下了任人宰割的默然。 “因为你的愚蠢。” 万季安嘴上淡淡的说道,但其实他此时的心中却是颇为的侥幸,因为他其实也很清楚,之所以他能赢的这么轻松,不是他的动之规则压倒了对手的不动之规则,而是对方所拥有的不动规则和对手所拥有的另一种融合来的规则相互产生了排斥。 那就是不能动之规则。 在万季安对阵之初,他确实是将对手当成平生大敌来对待的,加上过去两人相互认识的那点渊源,也让万季安对他的实力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虽然十多年没见了,但推己及人,想来对方也该在释道者一途有更大的精进才对。 但事实上,对方的实力确实进步了许多,但对方的思想却反倒是变得愚蠢了,难道说是苍茫城给予他的权能和对欲望的满足,让他失去了行走江湖最基本的对命运的抗争了吗? 或许的确是这样,万季安这一生和无数敌人对阵过,也经历过太多的生死险关,要说战斗经验的丰富程度,罗天可不敢跟万季安比,这也因此让万季安明白,比起纯粹的力与力的拼杀,心理战乃至战斗智慧的合理运用才是制胜的关键,而这同样也是万季安佩服罗天,并且愿意和罗天合作的原因。 “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眼见万季安就要出手,对方此时突然咆哮了一声,声如洪钟,甚至产生了一阵阵逆风的气流回旋,但是却丝毫也无法影响到他身周那些自然空气的流动与运转,自然也就更加无法对近在咫尺的万季安产生任何影响了。 万季安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说实话他有些可怜他了,这原本应该是他此生最强大的对手,即便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修炼不动这种规则,但能够达到他这种程度的恐怕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所以此时万季安倒是慢慢的抽回了手,说道。 “虽然我向来都不想和蠢货说话,不过对你,我倒是可以破一次例。” 听到万季安的话,和看到他抽回的手,对手此时那双目圆瞪的愤怒也一点点的消失,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了想借机拖延时间等待追兵的想法了,而是只想求得一个结果而死。 “你的不动规则确实是我动之规则最强大的对手,而且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不动并不是动的漏洞,两者之间也并不存在对立这种只属于天理的人为假设,纯粹的现象与现象之争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随着万季安开始解说这场战斗,对方此时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继而说道。 “不错,我的不动规则不是不能动,也不是不准动,而就是不动,人不动就是一种单纯的状态,没有被人胁迫,或者是遇到危险这样的前提条件,倘若你以动之规则来试图破解我的不动规则,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对方的语气中充满了一种自信,即便他此时已经掌控不了自己的生死了,但仍旧对自己所修炼而成的实力有着超乎一切的信心,看到他如此,万季安也微微点头,随即补充道。 “而我的动之规则既然是本源规则,也就是说,我想要以动之规则伤人,就必须要为这种行为赋予一个实际意义,但这反倒是会让我的动之规则出现破绽,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让我先出手,看样子你确实对我有很深的了解。” 伴随着万季安的述说,对方也随即点头,是的,这就是动与不动之间最大的差别,同样也是对方能拿下这一战的绝对信心,相比起毫无意义的本源来说,他所展现出的人不动这种现状也相当于是一种本源,本源和本源的碰撞不会产生任何结果,就像是一朵野花生长在那里,如果人和动物都不产生出想要去踩踏和攀折它的念头,那谁又能让野花夭折呢? 但是,当万季安因为动念而赋予了规则一个实际意义,无论是风动、心动、神动、意动还是诸如死亡的风语者这样的规则,人动念就一定会产生一个意义,这是避免不了的,当万季安动念而将本源赋予意义的瞬间,就意味着万季安输掉了这场战斗。 373 二百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原本我以为自己绝对赢不了你的,可惜的是因为你的狂妄自大到极度愚蠢的程度,做了一个让我意料不到的举动,你居然试图切断我从动念凝聚规则到付诸行动施展规则力的运用,你自以为是的双保险,却反倒是给了我可趁之机。” 万季安此时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得让对手狐疑不已,等到万季安笑过之后,对方这才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意思?” 看着对方此时仍旧还被自己的愚蠢蒙在鼓里的时候,万季安也收回了笑容,淡淡的说出了最后的一番话。 “你为了切断我的意识和行为的联系,为你的不动规则赋予了一个‘让我不能动’的意义和前提条件,同样也因为你掐断了我的动念,从而让我赋予了意义的规则力而成为了无意义、无差别的攻势,你觉得你的‘让我不能动’在我的无意义和无差别面前,还能有半分活路吗,另外,难道你不知道,‘不能动’恰恰就是你不动之规则的‘漏洞’吗?” 长久的时间里,对方一直沉浸在自我明悟的过程中,即便他很清楚自己下一刻就会死,他将再也没有了可以进一步巩固自身所学继而追寻天道的机会,但此时此刻他脸上所流露出的那种释然的表情也让一旁的万季安深感欣慰。 战斗虽然是无奈的,而因战斗所导致的生离死别更是莫大的悲哀,人永远也别让自己陷入到这样一分为二的境地当中,每一个人都应当和应该拥有第三种甚至第四种选择。 两个人的死战是立场分崩离析的结果,战斗并不是必要的,因为战斗永远都是为局势服务的,只要能够搞死对手,战斗可以被任何一种手段替代,因此陷入死战的两个人自以为可以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和将来,但实际上他们也只是幕后之人手中随时可以弃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万季安在出手杀掉对方的时候,可以看到对方眼神中那种感悟,没有一丝的悔恨,但却仍旧还夹杂着一种对生的希望,但万季安绝不会给对方这样的希望,他将一切都磨灭在了记忆当中,又重新踏上了新的旅程。 三年后重回飞鸟小筑的万季安轻轻叩响了房门,但过了许久也没人来开门,万季安心中狐疑,想到之前路上所遇到的一切险阻,心中不由得也多了一丝担忧,不过当他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门开了,但开门之人却并不是他熟悉之人。 “阁下可是万季安?” 开门之人并没有打量过万季安的形貌,而是很恭敬的垂低了脑袋,用一种下人的姿态问道。 “我是万季安。” 万季安回答的很简明扼要,他此时的心中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飞鸟小筑从外表看上去就和寻常人家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这个地方非比寻常,即便是苍茫城的人也很难攻破,眼前之人他虽然不认识,但心中的那点疑惑却也早已消失了。 随着那下人进入飞鸟小筑后,对方朝前带路,路自然是熟悉的路,不过去往的方向却又让万季安心中起疑,因为这条路是直接通往那片竹林的,但下人却是绝对不允许进入那片竹林的。 不过万季安仍旧不动声色的一路来到了那片竹林,而在快要进入之前,果不其然那下人停下了脚步后说道。 “到了,接下来的路就请阁下自己进入吧。” 下人说完很恭敬的一鞠躬就离开了,留下了万季安一个人,他看着眼前这片熟悉的竹林,心中倒是泛起了一阵异样的情绪,脑海中蹿升的人影也随着逐渐清晰的容颜,慢慢的让回忆也一幕幕浮现在了脑海当中。 二百年了,整整二百年了,他虽然并不是每年都会来这里吊祭,但只要他有空便会到这里来,因为这里住着一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尽管这个人从来都不属于他,但万季安却知道,这个人给自己留下来足以令他支撑到今天的无限动力。 进入竹林后,万季安略用动之规则感知,并没有发现身周有任何气息的流动,这表面至少在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人迹的存在,鹤白眉去哪了,他的孙子鹤展彪又去了哪里,万季安并不知道,或许他们早已离开了飞鸟小筑,但因为他万季安可能会来的缘故,所以特意留下了人好指引自己去和他们相见。 在一段思考过后,万季安来到了那一座墓碑跟前,和当初的那个梦中不同的是,眼前的这座墓碑并不是一座无名的墓碑,墓碑的上面刻有名字。 “温娘,我来看你了。” 万季安在心中默默的说道,墓碑一尘不染,连同这片竹林周围也并没有满地的落叶,这明显是每天都有人打扫过,虽然一直以来万季安都不清楚打理这片竹林的人是谁,但他清楚这个人绝不是鹤白眉,同样也不是鹤白眉指使之人。 万季安就地取材,折下了一根竹枝,随后摆放在了墓碑跟前,这是他每次来这里都会做的一件事,温娘不喜欢花,而偏爱竹,无论是她生前还是死后都有竹林陪伴,这或许对她而言,也算是一种最好的归宿了吧。 在墓碑前待了许久,万季安缓缓起身,却并没有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而是沿着一条从来不曾有人走过的路径朝着竹林更深处走去,踏上这条“路”后,周围满地的竹枝落叶丛生,显然这里并没有人来打扫过,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来,而万季安脸色平静,一直来到一处阁楼跟前停下了脚步。 阁楼很破败,显然是早已没有了人居住,走到近前还能嗅到一股腐臭的味道,显然是内中有早已腐烂的动物尸体,但气味并不能阻止万季安的脚步,随着万季安进入阁楼,脚下所踩踏的地面发出了一阵“嘎吱”的响动,显然也是因为年久失修,阁楼的腐败已经几乎到了难以承受任何重物的压力了。 万季安运起动之规则,逐渐深入阁楼当中,来到二楼,一间早已失去了门板的房间引起了他的注意,当他靠近房间,看到了里面的陈设时,心中一阵的回忆再度浮现,记忆中这便是温娘居住的房间了。 万季安并没有进入,虽然人已经死了,但她说过的话却仍旧历历在目,这间房间对他而言是一处禁地,他从未进入过,二百年前的他也仅仅只是在外面用眼角余光窥视过,但那时的房间还有房门,所以他也并不曾看到内部的陈设与装潢,而如今即使房门没了,但万季安的目光却仍旧没有在房间门做过多的停留,或许这也是属于他万季安的一种坚持。 而在二楼道路的尽头,还有另外两间房,其中一间的房门还在,但也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让房门彻底的卡在了碎木当中难以再打开了,当万季安目光回转随即进入到了最后的那一扇没有房门的房间之后,他此时的心才真正的完全平静了下来。 是的,这便是他的房间了,如今的他虽然四海为家,也因为他的那些神秘的身份背景而在整个中天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无论是去了哪里,风葬天下也好,还是别的什么高门大户,对他而言,唯一的归宿也只有这一间不过七丈大小的房间。 房间里早已是空无一物了,灰中泛黄的墙壁上隐约还有一道道被人刻画过的线条,看到那些线条,万季安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二百年前,他坐在那靠墙的床上,用指甲在墙上划下了这一道道线条,用来记录时间,在那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他只能凭借感知房间外的声音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竹林摇曳的声音,飞禽走兽发出的嘶鸣,以及……被侍女称为温娘的女子那温婉的对万季安而言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是的,万季安从未见过活着的温娘,唯一的一面便是在她死的那一天,当她被葬入黄土时所临别的缘悭一面,对万季安而言,二百年的噩梦,二百年后的解脱,当他重见天日,当他自那不存在的时空当中回到现实的刹那,他忽然有了一种感觉,自己是不是不该回来,是不是应该继续留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至少还能有可以抚平自己内心创伤的天籁之音可以洗涤他罪恶的心灵。 但这样的一种悔悟对于二百年前的他而言,一切都显得太荒诞了,任何人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任何性命也都有不该被抛弃的理由,他杀人,他作恶,他血洗天下,便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他被关押,被流放,被天地舍弃,同样也证明了那些被他杀掉的性命有着不该被抛弃的理由,但二百年后回头来看,这一切的价值和理由又是什么呢? 随着记忆慢慢的消失,万季安离开这间房间,离开了阁楼,慢慢的沿着来时的道路回转,而当他再次回到那墓碑跟前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正站在那墓碑的跟前。 从背影看去似乎有些熟悉,但即便是他认识之人,也绝无可能会来到这个地方,出现在这座墓碑的跟前。 万季安一下子就愣住了,自己为何并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即便是之前他陷入回忆,陷入执迷当中在思索人生的理由和价值时,他也并没有放松警惕,但如今这个人竟然能在不被他的动之规则察觉的前提下来到这里,万季安第一时间升起的疑问随即就被莫大的警惕给压下了。 “不用如此紧张,我没有恶意。” 缓缓转过的身影,万季安心中一震,这张脸他见过,但也仅仅只见过一面,那是在董家,在罗天的独立空间当中,在对方抽取罗天的三魂一魄的时候。 “是你,姜小云!” 姜小云的出现,让万季安心中一惊,他记得当时在独立空间当中对方所展露出的那种能为足以被称之为天道的手段,这个人的实力根本不是自己和罗天能够相提并论的,甚至于就算是师童、炼妖皇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姜小云并没有说话,不管此时的他到底是不是姜小云,但对于此时的万季安而言,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在自己来之前还一度面朝着那面墓碑,那也就是说二百年的经历或许和此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究竟是谁?” 万季安突然间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慢慢的呼之欲出,生平第一次他害怕了,他怕的不是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如何,而恰恰是害怕他会说出否定自己过去二百年来那种为人的坚持。 “我想,你这一刻不应该问我是如何认识温倩的吗?” 温倩! 当姜小云的口中说出温倩这个名字的时候,万季安一下子就愣住了,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但万季安很快就意识到,他在说温娘。 “我倒是忘了,你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姜小云此时也笑了,笑得很随意,并没有夹杂任何讥讽的味道在里面,但这样的对白却让万季安面沉如水,心中那不堪回首的记忆也再度涌现出来。 是的,他并不知道温娘的名字,而他能够知道“温娘”这个称呼也是从侍女对她的称呼中听来的,既然是她的侍女,自然不会称呼她的本名,而在她死的那一刻,万季安那百感交集的心态也根本来不及去询问她的名字。 但此时此刻,当这个名字从姜小云口中说出的刹那,万季安心突然间变得一片冰冷,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问道。 “二百年前,将我流放至不存在的时空的人就是你?” 二百年前,不存在的时空,两个关键的名词自万季安口中说出的瞬间,姜小云手中突然有了动作,万季安本想动念凝聚规则进行抵挡,但他的抵挡是徒劳的,即使没有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姜小云也轻易的让万季安所动念凝聚的所有规则全部都失败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万季安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动,当他猛地回头,却见到那原本破败的阁楼,此时竟然完全焕然一新,就和二百年前一模一样,同一时刻,姜小云说道。 “如果我给你一个重头来过的机会,让你重返二百年前,让你再做一次当年的选择,你会怎么做呢?” 374 无所畏惧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哈哈哈哈——” 姜小云的话让万季安仰天大笑,即使在明知双方实力差距如此之大的前提下,他也丝毫无所畏惧,笑声此起彼伏,许久未曾停止,就好像姜小云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以为我万季安是何人,忏悔罪恶的愚者吗?” 突然间,万季安的笑声停止,然后冷不然的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而被万季安双眼直视的姜小云却并不为所动,那平静的表情就好似早已猜到了万季安会如此回答。 “果然,二百年的时间对你来说,还是太短了,你应该能坚持更长的时间,一直到这一段天命的完结后再入红尘。” 姜小云看着眼前的万季安,平静的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但对于万季安而言,他并不认识姜小云,即便二百年前的回忆仍旧是历历在目,但也始终无法在记忆中搜寻出眼前之人的存在。 “你这话是何意?” 万季安此时脸上的神态有些凝滞,他的心中确实藏有很多的秘密,也确实对罗天隐藏了有关他太多的身份来历,不过他其实一直以来都并不曾刻意的去保守过这些秘密,之所以这些秘密没有被泄露出来,还是因为二百年这个时限对于人来说,已经是两度轮回了。 人不可能活两百年,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眼前的万季安也不是人呢? 此时姜小云忽然转过身去,重新面朝眼前的墓碑,这一举动让万季安有些疑惑,但随即他也转过头看向了那块墓碑,三十年前这块墓碑是他亲手立下,他犹然记得那一天当她临死之际所流露出的那种复杂的眼神,而这些年来每当他回忆起那刻骨铭心的临别一眼时,却总能因此而联想到无数种可能。 当时的她好似想要说一句话,但却等不到她说出口就已经断气了,在万季安的心中,她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恰好就住在他隔壁的邻居,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更不会知道就在距离她不到三尺之外的那间屋子里就有一个人居住在异空间当中。 但正因为她不知道,所以她从不讳言,无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的酸甜苦辣,她的悲欢离合,每一句话,每一次情感的流露,都能传到万季安的耳中,她的表现确实是一名凡人,因为只有最平庸的凡人才会有这么多人生的感慨。 但是,正如同被困守的万季安一样,一个能够陪伴他二百年的女子当真只是平凡人吗,如果她也不是人的话,又是谁呢,是谁把她安排在那里,陪伴自己度过了整整二百年的时光? 然而,他不是别的任何一个人,他是万季安,纵使他很想知道那一天她究竟说了什么,同样也很想知道她是如何活了二百多年的,但是万季安却从未想过要回到过去,回到那二百年前去追溯一个究竟,他所信奉的人生哲理从来都是勇往直前的,哪怕是遇到了罗天,也从未动摇过自己的信念。 两人在墓碑跟前站了许久,从白天到傍晚,再到星光闪烁的黑夜,当竹林中响起了蝉鸣声,当夜间的活物开始行动起来的时候,环境的改变也渐渐的影响到了人的心情。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离开蟠龙。” 忽然间,姜小云如此说道,万季安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回答道。 “我做事情,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指手画脚,你也不例外。” “是么,倘若我说,困守了你二百年时光的就是蟠龙呢?” 此时,姜小云转身说出了这样一句让人震惊之语,这句话让万季安心中一震,本来想要说罗天并非蟠龙这句话的时候,却被心中的另一个念头堵住了。 他此时也转过头,黑夜当中尽管已经看不清对方的形貌,不过对于掌握动之规则的他而言,这样的黑夜却根本阻拦不了他对一切能动物的感知。 “这么说,你果然清楚我因何被困在这里,既然你明白整件事的原委,何不痛快的说出来,如此假言辞色,岂非居心叵测,你将责任推脱到罗天的身上,又出出于何故呢?” 万季安的话让姜小云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我不说,只是因为时机未到,况且……”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却再次被万季安抢白。 “哼,又是天命所归那一套吗,我早在二百年前就听腻了,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即便不是困守我的始作俑者,只怕也是那几人当中的其中之一,你们如此汲汲营营的想要阻止我,那我就偏要逆天而行!” 万季安的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可谓是不留一丝余地,而话说到这个份上,想来双方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如果对方真是当年困守万季安之人,那么此时此刻便已经到了图穷现比的地步了。 然而,让万季安意料当中的战斗却并没有因此展开,反倒是当万季安再度试图捕捉对方气息的同时,却发现姜小云已经不知道何时离去了,即便是近在咫尺的位子上,万季安也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留下来的万季安重新看向了眼前的墓碑,虽然他并不清楚温娘的来历,也曾经将这个女子当成是仇人一般的看待,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他心中还存有当年的恨,但这样的恨却早已并不对眼前躺在墓碑当中的女子而生了。 “温娘,不管你是谁,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夺回失去的一切,你……就拭目以待吧。” 随后万季安便离开了竹林,虽然夜已深,但当万季安重新回到飞鸟小筑的时候却立刻就发现了周围传来的数股气息,从气息的浮动中可以感知到,对方是敌非友。 那神秘黑袍之人的死想必已经被巴海所得知,不过料想巴海不会亲自前来,甚至也不会加派人手,自己在巴海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即便他身上藏有太多的秘密,但巴海也是人,他活不到二百年,更不可能知道二百年前发生了什么。 退一步来讲,就算他是当年那几人之一的后代,知道他万季安的过去,但这样的一种身份来历却同样也会让巴海投鼠忌器。 很快随着一团团火把的漂浮,敌人出现了,当万季安被一群人围在其中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感到惊慌,相比起那捉摸不透的姜小云而言,眼前的这群人甚至连给他带来一点惊喜都算不上。 “还不动手么?” 万季安戏谑的看着眼前的这群人,今天的心情很不好,非常想杀人,不过纵使如此,他仍旧没有让自己放松警惕,因为他很清楚巴海的恐怖。 “你既然能杀的了赵荣,我等试问也非你敌手。” 此时围住自己的一群人当中的某个人如此说道,他的话让万季安微微一怔,心想你们既然有如此自知之明,何苦还来找不自在呢? 不过这话他没说,而是回想起了当初自己被巴海追杀并且入梦见到顾往昔的那一幕,万季安并不会奇怪这两个人有所勾结,中天界七大城主毕竟也还有着表面上为了守护人族所表现出来的同气连枝,因而此时当万季安面对这样一群打上了苍茫城标签之人的时候,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巴海如此不在意自己,如果不是他早就预留了后手,那么也就是说,真正针对自己的反倒是另有其人了。 那么这个人会是顾往昔吗? 万季安此时心中一动,随即就动手了,尽管动之规则不能打先手,但对付这样一群小鱼小虾也没那么多顾虑,而当万季安出手之后,很快现场就没剩下一个活口了,这群人甚至连逃跑的心都没有,倒像是他们今天夜里专程过来送死的。 一想到送死二字,万季安的心中突然间就闪过了一个莫名的想法,此时的他神色一变,几乎是在察觉到危险和变故的瞬间,身形陡然腾空而起,而在下一刻,他的耳边听到了如波涛汹涌的的声音。 飞鸟小筑周边并没有水源,更不可能突然冒出如此汹涌的奔流了,所以万季安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所听到的并不是波涛的声音,而是沸腾的人血,是人血聚集在一起所形成的血海。 黑夜虽然对万季安的行动并不能制造出半点阻碍,但对于“人”这种生物而言,仅靠声音来辨别方位或者行踪总归不是最合理的方式,一如妖界之行一样。 因此,万季安此时随着数个起落站在了一栋阁楼之上,随后动念凝聚出一团因风刃摩擦空气所升腾而起的火焰,随即将手中火焰投掷在了之前他腾空而起的地方。 熊熊火焰燃烧,将周围照的宛如白昼一般,同时他也清楚的看到了之前用肉眼无法看到的情景。 在一个诡异的阵法当中,一团犹如波浪一般的血海正在不断的翻涌着,就如同被煮沸了的水一样不断掀起滔天的浪花,虽然万季安还并不能看到那团血海中到底有什么,但这样骇然的一幕却也不禁让他皱起了眉头。 这种时候,他应该离开掉头就走的,至少不能讲自己置身于未知的险境当中,但是万季安却并没有离开,除了他心中守护的那竹林墓碑的缘故外,万季安同样也关心鹤白眉爷孙的下落。 是的,自从来到飞鸟小筑后,万季安就并没有见过他们两,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如果离开了应该用熟悉的暗号给他留下讯息才对,可是什么都没有,而如今又见到如此骇人诡异的一幕,让万季安瞬间有了一种不安的联想。 其实这个联想是当初罗天萌生出来的,那便是巴海和炼妖皇之间的牵连。 就在万季安思索的同时,此时在下方的血海终于缓缓停止了沸腾,而后隐约间有一个身影正慢慢的从那逐渐蔓延开来的血海中现出了他的身影。 血海、身影,乃至之前那好似略有几分熟悉的阵法布置,让万季安此时心中陡然划过了一个念头。 魔! 是的,那是一个魔,万季安曾经见过那种五芒星阵,也见过除了劫影以外的其他魔人,此时此刻,他谨守心神,脑海中逐渐开始凝聚起了动用规则力的念头,只要一有不对劲,他必将出手。 那自血海之中诞生的魔此时缓缓站起身来,然后慢慢的转身,看向了站在高处的万季安,正当两人对视的时候,万季安突然感到一阵炫目,紧接着是一阵头晕,当万季安猛地一闭眼,随即从这种晕眩中摆脱出来之后,再睁眼却发现眼前的魔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万季安没有动,因为他并不清楚魔人的消失究竟是对他不感兴趣的缘故,还是因为要寻找更合适的出手位置,但等待了许久之后,万季安才慢慢的平息了下来,他知道那魔人已经离去了。 他会去哪呢,而他离开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一无所知,万季安皱着的眉头不曾消散开来,他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制造出那个魔人的五芒星阵就是因为他之前出手杀人之后所聚集而来的血海,但是为何他会选择这样的一种进入人界的方式呢? 数个念头的产生,让万季安感到一阵头疼,也许罗天在此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就算他的想法大多都是天马行空,不着痕迹,但却总有一些能在不久的将来得到印证。 想到这里的时候,万季安觉得自己应该去和罗天见一面了,或许也应该将他所知道的一些东西告诉他,让他明白在表面形势之下更隐藏的危机。 当万季安决定下来之后,他的身影也随即从飞鸟小筑消失了。 而就在万季安离开之后,此时一阵树叶抖动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慢慢的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的出现距离之前的现场并不远,也就是说之前万季安和那魔人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他的嘴角渐渐的露出一个笑容,有着一种如罗天一般对一切事情都胸有成竹的感觉,当他的身影完全脱离了树林的遮掩,走到了被火焰映照而有如白昼的空地上时,随着他肩膀一抖,那一直站在他肩头的苍鹰腾空而起,朝着远方而去。 375 熟人造访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通往目的地的道路上,罗天边走边思索,诡谲先知对他出手并不是多么奇怪之事,两人之间的合作和两人之间的敌对也并没有任何的排斥与冲突。 只是鬼界之人既然跳出来与他为敌,那罗天的计划中原本可以延后的一条线索如今无疑就要提前了。 走在道路上的罗天并没有万季安那种对身周方圆内一切动态、气息的探查能力,不过他相信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实则暗潮汹涌,他的行踪每一分每一秒都被人监视着,而对方之所以不对他出手,同样也是在指明对方的身份。 罗天自龙祥城离开的消息其实早已走漏,如果对方真有心想要为他罗天制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大可以将那一路释道派门被灭的罪名栽赃在他的头上,这样一来,中天界对罗天而言也将寸步难行,但对方并没有这样做,之所以如此,便是在于对方的目的也从来不是单纯的想要以杀了自己为前提。 那么,又是谁既想要他寝食难安,又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寻获更多的秘密和好处呢,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离开龙祥城后,罗天其实有想过入梦和陆恒、唐龙见上一面,甚至和尧天也秘密联络一次,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如今的梦境已经不安全了,顾往昔既然都可以追踪万季安这样对动向和气息的掌握如此完美的高手,那来一两个拥有追踪气息类似规则的释道者,同样也可以跟着他罗天进入到梦境当中,这是其一。 其二,别说梦境之外的有心人了,就连梦境当中如今也并不安全了,当初罗天委托陆恒、唐龙等人帮他做的一些事极有可能也为早已成为意识形态的他们惹来一些麻烦,虽然罗天对他们的实力很有信心,却也在梦境当中安排了很多的意识载体用来保护他们,而如今自己这个目的一旦走出了龙祥城,那就太显眼了,罗天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给陆恒和唐龙带来新的麻烦。 而且,罗天留下了足够多的后手,他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他相信除非是被自己预料到的那些可能会产生变数的时机出现,否则的话,一切都并不用特别的在意。 但如今,随着罗天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他因心中的计划而难以避免的第二个变数的产生也同样越来越近,至于第一个计划之外的变数,便是之前那名对自己出手的鬼界之人。 罗天知道自己离开董家之后肯定会被人盯上的,而且肯定会招来第一波的麻烦,他的行踪消失了这么久,对方出手的用意当中有试探也有对敌人实力进一步的掌握,罗天虽然很少出手,但因形势变化而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他终将暴露自己的一些秘密,比如说他如今这种“伪入魔”的状态。 那一刻罗天并不能确定对他出手之人的身份来历,毕竟罗天的敌人太多了,在能够被自己掌控的计划之外,这个人的身份来历也将会引发出另外的一些变数,而如今,麻烦已经悄然来临了。 罗天这一路上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毕竟也没什么好隐藏的,知道他来历的人必然会将他视作洪水猛兽,而不知道他身份来历之人也不会将他真正放在心上,如今,当罗天可供前往的目的地随着道路的延伸在一定的取舍范围内进行过滤之后,那些对罗天知之甚详的敌人此时也差不多猜到了他将要前往何处,因而在明确了目的地的同时,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也必然是明了了一旦抵达目的地后再出手,麻烦和危险将会远远超过眼前。 伴随着一阵风的吹拂,由风中暗暗透出一股虽然很淡却和周遭气息完全不同的浑浊之气,这样的气息流动通常情况下并不会引人注意,毕竟人的嗅觉就是通过空气的流动来感知到气味的,同样的罗天这种一直以行动的方式在进行“动态变化”的过程中,任何被他察觉到的气息或者气味的传播,都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罗天的嗅觉进入到了能够感知的距离当中,而并非有人刻意的在他周围煽风点火。 然而,异常的气味并没有引起罗天太多的关注,反倒是那伴随着寻常风的吹拂将一股凉爽感觉送达至他跟前的这种感觉引起了罗天的注意。 罗天此时微微一笑,并不曾停下脚步,他的笑容始终挂在嘴边,一直来到那异味出现的地方,随即他看到了地上一具早已腐烂多时的野兽尸体,从腐烂的程度观察,除了时间的变化外,同样也来自于现场干燥的环境和气候条件。 但是,这一切的所谓外因在这一刻的罗天眼中都并没有打动他的心,因为他此时也猜到了他的敌人是谁,借用这样的一种看似寻常同样也符合尸体腐烂逻辑的状况来试图吸引他注意力的原因为何,罗天并没有动,即便如今体内宿主都已经离去,但他还是一脚踏入到了对方设下的圈套当中。 空间挪移,当罗天再次看向眼前的时候,发现自己挣置身于一处光怪陆离的奇异空间当中,而如今他深处的这个地方其实和他记忆中曾经去过的某个地方相互重合,不用多做思考他便知道,这里便是一处如妖界那破碎大陆一般的失落的空间。 “怎么,离开了妖界,我们就不是朋友了么?” 罗天淡淡一笑,随即说道,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很快一个人便出现在了他的跟前,或者说这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异类。 “听你这话,难道我一直都算是你的朋友么?” 来人自原地突然出现,就像是他原本就站在那里,只是之前身上有一层隐身衣一样,而当他看着眼前的罗天时,说出来的话从语气来观察,似乎也并未透露出任何的敌意,但之前他所排设下的圈套和表露出的种种迹象却分明并没有半点和老朋友见面会谈的交情,而双方的来意在这一刻也都是心知肚明。 “我只和那个‘中庸’的天忌是朋友,但如今的你却让我有些好奇,就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天忌到底信守的是哪一种身份立场?” 随着罗天的话音罗天,对面的天忌呵呵的笑了起来,要说模仿人的行为,炼妖皇一脉可谓是得到的精髓,远比其他妖族乃至邪支一脉都要惟妙惟肖。 “能让大名鼎鼎的蟠龙产生好奇,这该说是我天忌的荣幸吗?” 天忌的反问让罗天也笑了起来,不过两人的笑声又随即戛然而止,而在下一刻,随着眼前的空间幻境有些些微的变化之后,罗天就知道对方再一次进行了空间和空间之间的位移,只是以罗天还残留的人的感官方式并不能察觉到罢了。 “既然来了,那在动手之前,我有两个疑问。” 此时天忌突然开口问道,听到他有疑问,罗天倒是心知肚明,其实他的心中不止有两个疑问,而是有很多个疑问,但倘若他将这些疑问一股脑的全部问出,就显得太过招摇了,而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当初那个“中庸”的身份在作祟,而这同样也是罗天一见到他便提到中庸二字的原因。 一个以中庸的心态守护妖界之人为何会离开妖界进入人界,以这样的一种“激进”的方式来和他罗天见面呢,可以预想到的是,他的背后必然有一个推手,但至于这个推手的对象就是炼妖皇吗,罗天并不能肯定。 是的,这才是罗天所想到的第二个变数,背后之人的目的,而并不是今天来拦截他的天忌。 在这个地方,距离天下城已经没多远了,到了这里罗天可以前往的和他自身有关联的目的地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是四方城的神医之家,而另一个则是葬龙谷,但正如同对方清楚万季安不会去见那位母亲一样,罗天同样也不会在这个时间节点去见云袖,所以罗天唯一可能的去处就只剩下葬龙谷了。 而葬龙谷这个地方除了埋葬的无数秘密外,最重要的是那里特殊的地形,一个因八十一万怨灵产生的规则冲突大阵能够封锁一切释道者规则,对于任何踏上那片土地的释道者而言,进退之间总该要好生的权衡一番。 所以,对方选择在此时出手毫无问题,自然也就在罗天的算计当中,至于出现的对象可能是任何人,不过这根本不重要,不管是苍茫城还是岁月城,还是妖魔神鬼四界当中的任何一方,对方选择在此时出手的目的都是为了规避将要到来的风险,所以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而真正重要的是背后之人的目的。 如今出现的既然是天忌,那他背后之人就极有可能是他的师祖炼妖皇,那么炼妖皇眼下已经离开永眠之间了吗,他已经找到了足够多,甚至多到能够承载他依靠欺骗先祖之灵掌握天下五族秘法的昊天神光了吗? 罗天同样也不知情,但却在听到天忌有问题想要从自己口中得到答案的这个说辞的同时,让他的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你问吧,看来朋友一场,如果我能说,必会知无不言。” 罗天的话让天忌心中一怔,妖界之行可谓是让天忌对罗天的能为叹为观止,毕竟也唯有天忌、瑶主和冥见三人才真正了解炼妖皇的恐怖,但罗天竟然还能在炼妖皇的重重杀手锏之下在妖界混的如鱼得水一般,不仅粉碎了冥见的阴谋,还让炼妖皇投鼠忌器不敢对他下杀手,而最终通过罗天之手开启的空间之门,让炼妖皇找寻到了昊天神光的源头,这一切的事迹也都在深深的提醒着天忌,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不要与眼前之人为敌。 但是,难道说当万全的机会来临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吗,还是说这样的机会也不过就是他这种智商的人那自以为是的可笑呢? 其实这一刻的天忌也很纠结,说到妖界之行,罗天和天忌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天忌是最初找上罗天并且指引他前往妖界去找寻炼妖皇并且一步步进入炼妖皇设计的圈套之中的人,这一点天忌相信罗天早就已经知道了,但之后两人之间的一些各怀心机的合作却还是多少有一些情谊在的。 况且对于两个早已对各自要做之事都了如指掌的前提下,不也同样是一种敞开心扉的表现方式吗? 所以,此时罗天口中道出的“朋友”二字不禁也让天忌心中一暖,即便知道这是罗天刻意用拉近关系的姿态来博取他好感的方式,却也不禁产生了一些感性的认识。 “只看到了你一个人,天座化身没有跟在你身旁吗?” 然而当天忌的问题问出口时,罗天却是表现的有些诧异,但随即就笑了,说道。 “好吧,我就当老朋友见面,这个问题就附赠与你,不算在那两个问题当中,你既然是出自妖界之人,怎么也问出了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再说了,天座化身何必随时与我同行,若我想要和他见面,自可以进入到独立空间当中,还是你觉得人界就是一个完美世界,完美到容不下任何的异空间存在了?” 罗天的反问让天忌也笑了起来,但他关心的却并不是天座化身的下落,毕竟他在见到罗天的第一眼时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而他恰恰最在意的还是罗天表现出的那种“友情”。 妖也有感情吗? 或者应该说人能够理解妖的感情吗? 天忌并不知道,但此时他和罗天的这种谈话的方式无疑是一种感情的交流,即便这丝毫不影响到之后他两的战斗,但正如同最了解自己的除了自己便是敌人的这句话一样,此时的天忌和罗天彼此心中也都有相同的认识。 “那么,我没有疑问了。” 然而,让罗天再次感到意外的是,天忌这一刻竟然不再提问了,这让罗天心中一凛,随即他就明白了过来,此时他渐渐收起了笑容,今天头一次以正色的神态看向天忌,说道。 “没想到,我反倒是被你给算计了。” 376 战斗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忌今日来的目的有二,头一个是确定罗天的下一步动向和既定方针,另一个则是来确认一件事实。 罗天此时再出,且目的地是朝着葬龙谷而去,这其中的原由并不难猜,但罗天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他所制定的计划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所以,罗天的这个动向和目的则是要看第二件事情的结果。 而这个结果便是之前在离开龙祥城董家时所发生的一幕。 罗天可以肯定,当时利用空间秘法遁走的两个人之一必然有一个就是妖族之人,不管是不是天忌,但对于罗天而言,摆在他跟前最大的两个敌人之一其实一个就是炼妖皇,但炼妖皇如今的状况他不清楚,是离开了永眠之间还是没有离开,所以这也将导致一个变数的发生。 按理来说,正如同罗天所表现出的对天忌的那种“友谊”一样,天忌今天来其实也是想要通过两人之间的一些渊源来试图探听到罗天的一些状况和动向,关于这个人选的选择,料想炼妖皇也是考虑过一二的,是天忌,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包括罗天在妖界遇见的另一个强的可怕的高手沧溟,所以,炼妖皇让天忌走这一趟还是打算采用先礼后兵的姿态。 只不过在罗天可以料想到的结论当中,仍旧存在了第二个变数,那就是天忌的个人意志。 天忌是炼妖皇的徒弟,但炼妖皇并不是妖界之人,这其中就有一些微妙的差异,早在妖界的时候,罗天其实就有这样一个疑问了,那就是天忌在引自己来妖界的动机当中,是否也包含了杀与不杀这两种个人考量,毕竟那个时候,妖界和鬼界的联合已经是势在必行了,不管天忌是不是支持他那位激进的师兄的做法,但作为誓死守护妖界的一员,做法不同,但终究也是殊途同归。 回到眼前来,天忌说他没有疑问了,这一刻罗天可以肯定的是,天忌的没有疑问不是代他背后之人说的,而是仅仅只代表他本人说的,这是他的想法,罗天的妖界之行破坏了妖界和鬼界的联手,包括罗天对冥见的出手,这都是导致后来天忌意欲挟持管良和尧天的原因,同样也是逼师童出手的原因。 他是妖界之人,一心也只向着妖界,从无例外。 如今的天忌和罗天虽然表面上看似还有一些情谊,但实际上在天忌的心中,他和罗天绝对的是敌非友,为了他守护的妖界,如今他离开妖界,放弃了他的中庸所作出的选择,即便这是遵照了炼妖皇的命令,但他真正的想法还是为了自己的家园故土而卯上罗天。 当罗天此时想明白这一点后,也就释然了,不过在平静的心中仍旧还存有另一个疑问,那就是天忌的这种个人意志的展现是否也在炼妖皇的考量之中呢,正因为炼妖皇无比的清楚天忌这个人的为人和性格,所以才决定让他来中天界,而不是瑶主、冥见或者是他其他的徒子徒孙和隐藏的暗桩呢?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罗天并没有多做思考,因为并不重要,他从未小觑过炼妖皇,一个人可能有天大的运气能够得到一本绝世武功,能够得到一株能让人长生不死的仙草神药,甚至能用李代桃僵之法为自己谋取到一些利益或者名声,但这样的人永远也只能实现价值,而不能创造价值。 但炼妖皇不同,一个能够用欺骗先祖之灵的法子创造出能够以昊天神光转换其他四族的力量将四族秘法运用出来之人,他的创造力非比寻常。 既然如此,那就战吧,用战斗来证明自己,这是属于释道者的荣光,也是属于罗天和天忌为各自誓死捍卫的道路而表现的形式。 天忌此时缓缓拉开了架势,妖族之人没有形体,身为精神实体的他们在和人类的战斗中总是能无往而不利,但如今在天忌的心中却知道,眼前的罗天早已非人,如果自己用过去对阵人族高手的经验来对付罗天,很有可能会一败涂地。 虽然他看上去那么的渺小而又弱不禁风,在过去这样的对手从来不曾存在他的视线当中,但经历了妖界之行,天忌却再也不敢小觑了罗天。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天忌的心头,随即天座化身出现在了罗天的身旁,这个举动让天忌明白,自己已经进入到了独立空间当中,但此时的他却显得有些疑惑,不明白罗天此举有何意义。 “你不会是想用当初对付我师兄的法子来对付我吧?” 天忌此时问了一个问题,罗天闻言却是淡淡一笑,随即摇了摇头后说道。 “在你眼中我就那么愚蠢吗,你的师兄既然舍弃了传承进入鬼界,成为了一名鬼族之人,等同于是放弃了他所拥有的最大依仗——精神实体,这也就意味着以他现如今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将为了适应鬼界的死秽之气而不再适应妖界那种生存环境,独立空间自然就可以对非妖族之人产生最大的功效。” 罗天的一席话同样也在天忌的考量当中,的确如此,冥见既然如今已经是鬼非妖了,他就必然经历过某种唯有鬼界先知才能施展的仪式,让他进行了从妖族到鬼族的形态变化,这种变化不管是否可逆,但如今的冥见已经不能再回到妖界,即便妖族和鬼族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但魂魄和精神在释道者的世界当中仍旧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 如今罗天展开了独立空间,似乎是想要在独立空间中和天忌一战,而这恰恰是天忌感到疑惑的地方,毕竟不管是怎样的空间,那都是妖族之人最耐以生存和最擅长战斗的场所,不管罗天如今到底成为了怎样的一种非人存在,他都不是妖族之人,选择在空间当中和妖族之人战斗,而且面对的还是天忌这样的顶尖强者,该说是罗天的不智还是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不过此时的天忌却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罗天此举必然有其用意,或许罗天能够对天座化身所展开的独立空间进行某种改造,让其能够成为适应罗天这种非人战斗的场所也说不一定? 然而,正当天忌这样想的时候,却听到罗天微笑着说道。 “别惊讶,我之所以展开空间,而不是在外面和你这具以负面精神状态操控的人体战斗,我是怕这一仗过后你会觉得我胜之不武。” 罗天的话打断了天忌的思绪,当他听到罗天这个解释后,先是一愣,但随即那附着的人脸上就展现出了一丝恼怒。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到底有何狂妄的资本!” 说完天忌开启了这场战斗。 第一次的交接,各自都有所保留,罗天心知天忌的强大,早在妖界之时,罗天就曾经就天忌的实力问过体内的四名宿主,而当时妖灵给出的结论是,天忌的实力并不会低于巴海和师童,仅此一个结论就足以证明天忌的能为了。 至于天忌和炼妖皇乃至炼妖皇和师童之间的实力对比,则是因为多出了很多额外的附加条件,所以也为最终的胜负多出了很多悬念。 而此时当罗天在那种妖界空间中和天忌这样强大的妖族之人战斗的时候瞬间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而压力的来源并不是对方的规则力有多么强悍,而是对方同样也是一名拥有道心的妖。 是的,道心。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种天道,刮风下雨打雷都是一种天道,只要是符合自然规律的现象都属于是一种天道,但遗憾的是,释道者所追逐的却并不是这样的天道,甚至很多人想要抗争的也未必就是这样的天道。 天忌的每一次攻击都能够让这个被天座化身创造出来的独立空间产生一些变化,这种变化就和天道的运转没有任何区别,就像是刮风下雨打雷一样,伴随着天忌的攻势,这种宛如天地异变一般的诡异自然现象也在两个人交手的时候渐渐的形成。 而这样一种现象在罗天的眼中,便是天忌的道心和真正的天道产生共振。 两人数次交手过后,罗天突然拉远了距离,天空中的变化并没有消失,毕竟如果说那真的是天道,是天要刮风下雨打雷的话,那任何人也难以改变这种自然天候的变化,毕竟这就是一种绝对规则和绝对逻辑,只能等到风吹过了,雨下完了才会结束。 但是这一刻,在天忌的心中却有一种令他惊讶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虽然他的攻击的确可以因为道心共振的原理而引来天地异变,但罗天同样也是拥有道心之人,也就是说这样的天地异变并不会仅仅只因为他个人的缘故而出现,罗天的攻击既然也包含了道心共振的原理,那么也就是说,如今他们眼前的天地异变其实是两个人共同施展的杰作。 但是,从如今的天象观测,天忌却并没有察觉到因罗天的道心共振而触碰到的天道变化,而是全部都是因为他自己的道心所产生的,这一刻的天忌却并没有因为此而感到惊喜,反倒是陷入了一阵担忧当中。 罗天的道心不能引来天地异变,是不是就说明罗天的实力不济,还达不到触发共振原理的效果呢? 不,绝对不是! 天忌此时立刻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却是一个最不可信的可能,那就是罗天不仅仅能够以道心来引动天地异变,同样罗天也可以“手动”控制和调节天地异变。 这可能吗? 天忌此时皱着眉头,他不敢确定自己如今的这种想法,同样的,从之前的战斗中可以感受的出,罗天的实力虽然确实很弱小,但每一次相互攻击却总能够将力量的运用恰到好处的化解他天忌攻击中所夹带的磅礴攻势。 一开始的时候天忌对罗天这种“巧妙的力量运用”也感到有些好奇,甚至是惊叹,毕竟两者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不是任何技巧可以弥补的,但渐渐的,天忌就发现,罗天似乎根本不是在巧妙的运用力量,而是他的每一次攻击确实能够恰到好处的抵消自己所凝聚出的力量。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战斗中的天忌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战斗经验和战斗智慧,罗天根本没办法和天忌相提并论,甚至罗天都远远不如万季安,在天忌这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妖跟前,当真是应了那句人类的俗语,他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 “是不是心有疑问,明明是巨大的实力差距为何我总能恰到好处的化解你的攻势,明明是同样拥有道心的两个人,却为何能够引动天地异变的却唯有你一人,如果说我没有依靠道心来战斗,又何以在这独立空间中和你分庭抗礼?” 罗天此时的一番话恰恰击中了天忌此时那疑惑的心,确实,这的确是他此时心中最大的三个疑问,正当天忌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罗天继续说道。 “之前我曾经给予了你两次提问的机会,虽然你并不需要了,不过现在我还是打算将这两次机会‘恩赐’给你,作为老朋友,我想这应该能够表达我的诚意了吧?” 罗天的话让天忌脸上的疑惑消失,随即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罗天是故意在此时抛出这个题外话的,因此天忌此时也笑着说道。 “既然你如此慷慨,那我就把两个问题一块问出好了。” 天忌的话让罗天点了点头,不管天忌会问出什么,其实一切也都早在罗天的意料当中,而就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看似合理的事情,其实每一件事的背后都藏有很深的算计,只不过天忌无从去分辨罢了。 “你真的入魔了吗?” 熟悉的问题,听到天忌这样问的时候,罗天就可以肯定当时在离开龙祥城董家的道路,其中一名以空间秘法遁走之人必然就是天忌无疑了,甚至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用人的负面精神状态去控制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混入到了入驻龙祥城的释道者派门当中。 只不过疑问还是那个疑问,天忌的行为当中究竟有多少是炼妖皇赋予的命令所驱使,而又有多少是他个人心中那中庸的行事理念在作祟呢? 377 赢不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如果你想问的是现在的我是一名魔界之人了吗,那么我的答案是——是的。” 罗天给予了天忌肯定的答复,这个答案虽然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但却是此时天忌最想知道的,或者说,这是之前罗天能够在一处如妖界一般的空间当中和自己打了个平手的唯一原因。 可是这一刻的天忌终于也渐渐的有了一种被对方算计的感觉,而且当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他就越来越觉得罗天的这个回答同样是模棱两可甚至是意有所指,而并非单纯的在回答他的问题。 看着天忌这个样子,罗天倒是很清楚他此时在想什么,也从他那若隐若现的焦虑当中察觉出了他今天真正的来意。 是的,今天的天忌其实是为了他自己而来的。 想到这里罗天也就坦然了,果然,他并不曾抛弃他的“中庸”。 在妖界的时候,天忌有很多出手的机会,即便他不能对罗天动手,但如果能够用更完美的时机和方式要挟尧天和管良的话一样可以逼罗天就范。 当然了,这是一种马后炮的思想,毕竟天忌不可能会知道那个梦中故事的存在,所以他也不可能知道尧天和管良对妖界之行的重要性,在这一切都无法知悉的前提下,讨论要挟管良和尧天来逼迫罗天无疑就是一个伪命题了。 但是,天忌想不到这一切,炼妖皇会不知道吗,或者说和巴海一直都有勾结的炼妖皇难道不知道罗天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吗? 从那时候起,罗天就多少猜到了天忌心中的犹豫和他的坚持,作为一名中庸的妖,他选择了在保守和激进的道路上择其中,也就意味着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走极端。 “放弃吧,在这里你是赢不了我的。” 罗天此时突然开口说了一句非常狂妄的话,这句话让天忌的眼神一变,当一股只属于武者不服输的气概正要酝酿而生的前一刻,只听到罗天继续说道。 “你选择在这里跟我拼一个两败俱伤,只会便宜了你心中那位真正的敌人。” 罗天的话让天忌的眼神变了,此时的他终于收回了手,眼神中布满了疑惑,但很快就看到对面的罗天冲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而这个点头恰好和他心中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联想相互吻合。 “咦——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你应该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 罗天眼见天忌想要说点什么来印证自己内心猜测的时候,却出言制止了他的话,此时天忌稍微的思索了一下,也同时明白了过来。 此地乃是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但这种独立空间其实和妖界那破碎大陆的空间幻境并没有任何结构和逻辑上的差异,或者应该说,空间本身就是这样的,也只能是这种样子的。 因此,这个空间并不安全,只要是实力达到了天忌这种程度的妖都可以很轻易的闯进来,就如同在妖界以空间和空间进行位移的方法一样。 只不过此时的天忌却很清楚自己所担忧的并不是这个,而罗天之前出言提醒乃至印证啊内心猜测的也绝非另一个妖族之人,如果真的是妖族之人,绝对难以逃得过他天忌的追踪,正如同在中天界恐怕也很难有人能逃得过万季安的动之规则一个道理,连师童也不例外。 因此,这个被两人心中猜到的对象并不是妖族之人,而是另有其人,而之所以罗天不让天忌说出口的原因乃是因为这个名字和诡谲先知一样,是一种禁忌。 当两人重新走到一起的时候,尽管天忌此时的脸色仍旧存有疑惑,但却已经不再有太多的敌意了,正如同罗天和管良一样,他们可以成为某种道义之交,但绝对难以成为朋友、伙伴这样的关系。 “看起来你很久以前就已经对此有想法了。” 天忌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其实他并没有说的是,你此时得出的结论当真就是我之前笑而不语间所隐藏的真相吗? 不过,在罗天的计划当中,也确实需要一个像天忌这种实力和身份之人,原本罗天考虑的是师童,毕竟也只有罗天才清楚,师童三番五次的在关键的时候出现,他真正想要保护的对象其实根本就不是管良,而是他罗天。 只不过对待师童,罗天需要说实话,毕竟在秘密规则之下,罗天能够隐藏的东西并不多,即便他可以如当初那般以伪装道心的方式来隐藏心中的秘密,但那只是他对于自己实力的一份自信,可是罗天并不知道师童的实力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找师童合作只能算作一个权宜之计,虽然还算不上是下下策,但至少也只能当做保留节目来对待,但如今,天忌的出现让罗天感到意外的同时也多少有些惊喜,毕竟来的是天忌,总好过冥见或者瑶主,而且他罗天对天忌的了解,这是一个言出必行之人。 “是有一点,不过也不太多,倒是你,你是从何时发现问题的?” 罗天没有选择开门见山,而是打算先探一探天忌的口风,此时的天忌也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永眠之间。” 伴随着永眠之间四个字,此时罗天和天忌所讨论的对象也自然而然的被烘托了出来,正是炼妖皇,只不过就如同诡谲先知一样,炼妖皇这个名字也是一种禁忌,他既是当年的神族大祭司,同样也是现在的妖界之皇,这两个身份的叠加可就远远超过了师童这位命天教最高指导者了。 随着罗天微笑着点头认可,随即也接过了他的话题说道。 “既然知道,为何你和沧溟不阻止他?” 罗天此时的话也是一种试探,如果说妖界当中连天忌和沧溟联手也不是炼妖皇的对手,那罗天的计划就算是再完美也是徒劳,正如同就算明天就要登基为皇,但倘若世界末日也同样是在明天,那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老天爷开的玩笑。 “他是我的师祖。” 然而让罗天没有想到的是,天忌此时给出的回答竟然是这个,这不禁让罗天一阵的目瞪口呆,似乎半点也没有瞧出来眼前这位妖界的顶尖高手竟然还是一位尊师重道之人。 “你也别这么看我,毕竟我一身所学皆来自于他,就算我真的抛下一切和他战斗,怕是也根本非他敌手,况且他经营妖界多年,就连我也不知道他除了我和瑶主、冥见外究竟有几个徒弟,贸然与他动手与送死无异。” 天忌的这番回答终于是让罗天收回了脸上的惊异,他点了点头后说道。 “行吧,我就当你这次说了真话。” 罗天的评价让天忌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罗天不会相信自己的这番说辞,而要说他之前的两种结论就是真话吗,这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行了,你想知道的我也说了,那么你也该告诉我,你是如何怀疑上他的?” 天忌此时抛下了自己的问题,转而去询问罗天的想法,妖界一行天忌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认识了罗天这样一个人类,当初的他的确还算是人类,至少表面上还是,虽然他同时兼具四族秘法,唯独不会人族秘法,不过相比起罗天所展现出的各方面能为来说,秘法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本来就是我的敌人之一,我何必还要另找理由去怀疑他?” 然而让天忌没想到的是,罗天竟然闭口不提,根本没有半点合作的诚意,而正当天忌有些犹豫的时候,只听到罗天正色说道。 “天忌,你若不打算对我说点实在的,你应该明白我真要对付你,你的下场不会比你那位师兄幸运多少!” 原本两人已经有了几分化敌为友的契机,已经可以安然的坐下来谈话的时候,却没想到罗天竟然又说出了这样一句充满敌意的话来,但这句话说出之后,天忌却并没有恼羞成怒,反倒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这才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看来,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笑声当中,天忌此时的脸上哪里还有之前他那一筹莫展的愁容,分明完全恢复了他当初在妖界之中无论是面对那妖云栈的妖王还是面对师童时的激昂与冷静。 看着天忌神态的变化,罗天此时也知道,终于他两之间可以开诚布公的探讨一番了。 之前的天忌完全不是罗天心中所认识的那个天忌,虽然说他带着那样的面孔来找自己,可能可以给他一种心理上的任何和安慰,毕竟能够得到天忌这种强者的认同,对于任何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虚荣心上的满足。 而天忌之前所说的话从道理和逻辑而言也确实有其成立的标准,但天忌这种妖的行事准则绝对不可能是尊师重道或者因为实力上的差距而避让三分的理由。 所以罗天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今天的天忌带了一副假面孔来找自己,他确实有来找他的诚心,但他罗天想要见到他的诚心,除了要经过实力的考验,同样也要有之前机锋的过程。 而如今,罗天无疑是过关了。 “说吧,你打算如何配合我来对付炼妖皇?” 此时的罗天在提到炼妖皇这个名字的时候哪里还有半分的禁忌,直言不讳的态度也让对面的天忌淡淡的一笑,虽然罗天的话仍旧那般的狂妄,似乎不提合作,而是一来就说你该如何配合我行动,不过这样的罗天反倒是能够得到天忌更深的认可。 “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帮你,我相信你现在最需要的便是一个强大的保镖了吧?” 天忌的回答虽然并没有得到罗天的认同,不过他的心中却已经默认了天忌开出的价码。 是的,罗天的伤一直都没有好,除了他放置的那些意识碎片分走了他部分的实力外,如今的罗天最大的身体状况恰恰就是“伪入魔”所造成的。 如果说,魔气灌体真能让成为一名真正的魔人,他哪里还会有昨日那般艰苦的经历呢? 所以,如今的罗天虽然看似已经入魔了,也通过入魔成功的压制下了他体内因魔气入体而导致的种种伤势,但其实只有罗天自己才知道,他的伤还重的很,根本就没到可以与人一战的地步。 看着罗天不说话的样子,此时的天忌心中也同样没有因为猜对了罗天的心事而得意,反倒是另一种极大的惊异和叹服,毕竟如果罗天的伤势当真没有好的话,那他之前是如何抵挡住自己的攻势的呢? 但其实这一刻天忌已经猜到了答案,罗天挡下他的攻击依靠的并不是他如今这种非人非魔的特殊体质,也不是依靠他的“伪天道”,而恰恰靠的就是这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 此时想来,他刚刚进入到这个独立空间时所察觉到的那种异样的感觉原来就是魔气,而且是不同于罗天体内那因幻魔映心阵和天火同人阵法引流进入到罗天体内的魔气,而是真正的纯净的魔气,能够拥有这种魔气的魔绝对是纯种的魔人,而且在魔界当中的地位必然也尊贵至极。 天忌虽然猜不到究竟是谁在独立空间中留下了这样纯净的魔气,但恰恰是这道魔气改变了最后的胜负。 对于天下五族来说,不管是什么种族选择家园的前提条件就是为了生存,无一例外,一个不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是绝对不可能建造成为家园的,比如冰天雪地比如常年喷发的火山口。 而独立空间其实就等同于是一种微缩般的家园,这个家园是用来适应妖族之人生存的,但由于天座化身并不是真正的妖,而是用的另一种方式诞生出来的,而这种方式今天的罗天也已经想到了,正是当年云袖孕育妖灵的法子诞生出的异种! 是的,天座化身并不是妖族之人,哪怕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同样如此,那就是天座本来就不属于妖界这片破碎的大陆,即便天座并没有像永眠之间被断魂海所阻断,但原本的天座不管来自于哪里,也绝非妖界本身的领土。 378 记忆中的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其实罗天对天座化身的怀疑甚至可以追溯到他第一次见到这名孩童的时候,还记得当初罗天在依靠宿主们的意识能力击杀掉那名魅灵之后,天座化身哭了。 哭泣,这种情感的表达只有人类才能拥有,即便是其他那些模仿人类行为模式的种族也是通过后天的学习才学会了这种感情的表达方式。 但天座化身只是一名孩童,他从出生以来就被他的父亲——炼妖皇所抛弃,而魅灵这种妖不会教他如何哭泣,加上天座化身那和实际年龄完全不符的心理年龄,他连学习能力都几乎没有,更谈不上去模仿另外一个种族的行为模式了。 刚出生的婴儿哭泣是因为从母亲肚子里来到人世间的这个过程会让他感到不舒服,正因为有了这种感受所以才会产生感情,而感受和经历便是源自于人的记忆,可别以为婴儿从出生之后才会拥有感情,早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婴儿就已经拥有记忆并且能够拥有感受和行为了。 当罗天见到天座化身嚎啕大哭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怀疑天座化身极有可能并不是妖,而是人,就算不是完整的人类,但也极有可能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由人的母体所诞生出来的生灵,只不过但那时的罗天还并没有将天座化身和云袖体内孕育的妖灵联系在一起。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也引起了罗天的注意,那就是天座化身创造空间的能力。 在罗天第一次见到天座化身在一个独立空间当中创造那些非凡的事物时,他就曾经有过一个疑问,天座化身是如何创造出这些东西的,如果说创造就是独属于天座化身的专属规则,那他又是如何学会这些规则并且以释道者凝聚规则的形式表现出来的? 那时候的罗天曾经有过一种解释,那就是少年既然是天座化身,就相当于是拥有天人无垢体的继承人,而这种体质或者身份赋予了他这样独特的能力,并不需要后天的学习就能够拥有诸多常人一辈子都无法匹及的能力。 但是很显然这种解释就和天下五族血脉共生一样,是不存在的伪命题,因为天座化身并不是罗天无法理解的物种,他是人,至少是人的后代,那么以释道者对人这种生物的认识,没有后天学习,他绝不可能拥有创造非凡事物这种能力或者说规则。 因此,罗天最终得出了一个可信度达到了六成刚刚及格的结论,那就是天座化身依靠凭空想象便能够创造非凡事物的能力并不是天座化身学会的一门规则,而是“天座”这个独立空间本身就存在的效果。 而后来,罗天在一次实验当中也让这个六成的可信度再度提升了一成,那便是罗天和冥见的那次会面。 冥见和诡谲先知都能够存在于独立空间中和罗天见面,至少可以说明独立空间是能够容纳鬼族之人,并且能够让鬼族这种魂魄状态的物种存在于人的肉眼当中。 为何会如此,罗天至今也没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原理,毕竟这从逻辑上是说不通的,而当初罗天是以鬼族秘法建立了一条特殊的连接通道,才见到了诡谲先知,在没有这种能够和鬼界连接的通道,人在任何环境当中都不可能和鬼面对面。 天座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罗天并不知道,但就他已知的那些东西却也足以让他能够将之当成一种秘密武器,一种杀手锏用留到最需要的时刻。 如今也是同样,被魔气渲染的独立空间,而且还是通过了魔族仪式成功转化为了魔人的那种纯净魔气,不仅仅让罗天能够依靠魔气灌体的效果疗伤,并且依靠伪造道心来完成“伪入魔”,同样也可以依靠魔气来让独立空间转化为一个能够让魔人生存的特殊环境,而这个“魔域”对于妖族之人而言,可就和妖界那种破碎大陆的空间幻境截然不同了。 但空间还是那个空间,正如罗天所知道的那样,天底下任何一个可以被称之为空间的环境都不会有太大的结构和逻辑差异,就如同这天底下一切的本源规则一样,不管是圣火还是鬼火还是什么火,火之所以能够成为火必然就是那样一种能够发光发热的形态,这也是一种绝对逻辑。 所以,如今的罗天只是让独立空间变得更加适合魔人生存了,或者说变成一个更加适合他罗天战斗的环境,但天忌显然是不知道这一点,而在他罗天所创造的特殊的“领域”当中,即便凭借道心战斗的天忌也未必真能杀的了罗天。 天忌走后,罗天的脸上才慢慢的露出了一缕微笑,算计,是他罗天能够活到今天的生存方式,倘若没有这些算计,他恐怕早已葬身黄土了,但是当他想到自己今天成功算计了天忌这样的强者时,脸上的笑容却又再度消失了,因为唯有罗天自己才清楚,他算计的人又岂止天忌一个人呢? 而那些被他算计的人也包括了他的朋友,甚至是他的爱人。 经过半天的行程,罗天成功的来到了葬龙谷的脚下,这是他第四次来到这个地方,但相比起前面几次的经历而言,如今罗天身上的变化已经很大了,同样也对这个地方所藏有的秘密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一步步朝着山上走去的路上,罗天很快就察觉到了八十一万怨灵大阵对他规则的压制,虽然很淡却也足以影响到罗天在此地展露实力,不过这一切的不适对罗天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毕竟葬龙谷的规则压制效果是全方位的,不适单纯针对他罗天一个人。 来到半山腰的时候,距离那南朱雀神龛已经没多远了,而在这条岔路口的时候,罗天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前方的一个人,一缕略微熟悉的感觉瞬间浮上心头。 罗天站在那人的身后没有开口说话,心中却不免有几分诧异,虽然他可以算到每一件事,但终究还是有变数的存在,毕竟就算他可以想到每一个可能会来到葬龙谷的对象,但他终究无法算到那些出于兴致而来此登山旅游之人。 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是来此地旅行的吗? 不是,罗天很清楚她不是来此旅行的,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人让她来的,她的来意将会阻挠罗天的计划。 “你转过身来。” 罗天此时突然开口说道,声音很平静,似乎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感觉,只是出于好奇而打招呼罢了,然而随着前方那人缓缓的转身,那张跨越了六年时光的熟悉面容再一次印入罗天眼帘的时候,他的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罗天叹气说道,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无奈,如果说他的心中当真还藏有愧疚的话,那么眼前之人必然就是他为之愧疚的对象了,因为她就是六年前曾在这葬龙谷中被罗天亵渎的仙子。 六年的时间里罗天没有去找过他,虽然罗天和万季安有着天壤之别,但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放慢了自己的步伐,只是偶尔想起这件事总会有一种心情上的失落,倒不是因为一个男人无端欺负了一名女人的缘故,而是因为罗天的心中至今还残留着为人的坚持。 对方看着罗天没有说话,表情似乎很冷,却又并没有夹杂杜曦瑶在提到罗天时的那种恨意,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六年的时间也将冤屈从她的心里给洗刷干净了呢? 倘若真的洗刷干净了,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罗天此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虽然不清楚究竟是谁让她来这里等候自己的,但罗天在一经察觉到状况有异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思考对策,甚至是退路了,而就在这时,对方也开口说话了。 “你后悔吗?” 后悔? 罗天闻言一怔,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他当然不后悔,为何要后悔呢,是因为他对她做的那些事吗,即使他想过要弥补,但也绝非要用生命为代价,因此罗天果断的摇头拒绝,然后说道。 “只要你开口,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除了我的性命。” 罗天的回答让她笑了起来,虽然她的笑容不如曲念怡的优雅,也不如云袖的凄美,甚至根本比不上尧天的绝世,不过此时在罗天的心中,她的笑容却也绽放出了不同于别的任何女人的独特的美。 “倘若我一定要你以命相抵呢?” 对方似乎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不过罗天却仍旧以话来应对。 “那我愿意用任何人的性命来抵我这条命。” “包括万季安吗?” 对方突然提到了万季安的名字,罗天的心中一凛,脑海中飞速的划过了一个念头,在内心疑窦丛生的同时,不免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联想。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也是风葬天下的一员,意欲陷害你的掌教,这不好吧?” 罗天不动声色的反问,但心中却已经就这个问题的原由产生了至少四五种联想,毕竟她出现的时机太过匪夷所思,让人浮想联翩,而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又提到了万季安,这一切无论怎么看来都不像是毫无联系的样子。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对方的话让罗天笑了,别说他根本就不曾在意过当年的那件事,即便心有亏欠那也仅仅只会留存在心中,罗天自问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信守所谓的江湖正义,同样的如今的罗天更有不能就此停下的理由,而眼下他已经为此耽搁太久了。 就在罗天不愿意再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意欲强行离开的时候,她却再一次挡在了罗天的跟前,而且这一刻脸上更是显现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决绝。 “你不会是想要在这个地方阻挡我吧?” 罗天笑着问道,如果说背后那个让她出现在这里的人是打算依靠葬龙谷的规则压制试图阻拦或者击杀自己,那罗天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想多了,别说罗天所能依仗的独立空间,就单纯依靠罗天今天对漏洞规则的理解和领悟,他就不会惧怕一切敌人。 那么,倘若对方当真对他罗天的认识足够深,也就不会犯下这等愚蠢的错误了。 正当罗天打算出手硬闯的时候,突然间眼前的女子做出了一个举动,他忽然伸出手来,然后反转手掌随即朝着自己的天灵盖击落,而她的意图竟然是打算以自裁的方式死在罗天的跟前! 看到这一幕,罗天心中一凛,来不及思考之下,也同时出手,漏洞规则在发出的瞬间,周围的怨灵大阵同时受到了感应,两股力量非但没有相互排斥,反倒是融合成了一处,极大的强化了罗天的规则力,赶在了对方的手接触到自己的头顶之前拦下了这次攻击。 而在罗天挡下对方攻击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方这一击所付诸的规则力,可以说,如果换一个人,即使是掌握动之规则的万季安和寻路规则的管良也未必能够在如此眨眼瞬间将一个一心寻思的女人给救下来。 而在那女子慢慢的被罗天所挟持之后,两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发出了一阵叹息声。 “何苦如此呢?” 罗天问道,此时他的心中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他这一刻已经可以断定眼前女子的来到的确是有人刻意指引她前来,而在来之前说不定还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循循善诱,这是导致她之前举动的一个关键。 但是就罗天看来,背后之人虽然有意想要为难他罗天,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当真为难那名女子,至少没有通过某种手段威胁她,逼迫她做出今日的举动。 因为对于罗天而言,他很清楚之前女子自杀时所透露出的那股子坚毅和决绝和他所拥有的恐惧之心几乎已经没有多少差别了。 “不这样做,你岂能甘愿留下来?” 被罗天挟持在手的女子反抗不得,但此时的她在经历了一番生死之后反倒是显得出人意料的平静,而她的话也让他罗天心中一动,来不及思索之下,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脑海中突然有一股洪流侵入,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脑识和思想。 379 手感不对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们又见面了!” 随着一阵低沉的笑声,随着时序转移,再睁眼时,罗天已经身处一处空间幻境当中,而站在他跟前的是另一名熟悉的身影。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 罗天看着眼前的人,心不动,但却有着另一种微妙的感觉,或者应该说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种触感和心态的变化当中,宛如真实的记忆重现,一幕幕的过渡都毫无任何违和之感。 “你好似并不怎么惊讶,难道说这一切也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对方的女子看着罗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虽然她如今已经成功的入侵了罗天的意识世界,但身处这处空间幻境当中的她,却逐渐的察觉到,似乎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和周围熟悉的场景总有着那么一种不同以往的感觉。 罗天此时微微一笑,他的笑容让场面上的气氛开始产生变化,当周围的景物因为罗天的笑容也开始展现出着细微的差异时,对方的神态这一刻才彻底发生了剧变。 “不……这不可能,这里是……” 眼前的女子突然间慌了神色,她这一刻才猛然意识到,眼下自己身处之处并不是她入侵了罗天的脑海意识所展现出来的幻境世界,而是—— 梦中的世界。 也同样是在这一刻,另一个人缓缓的从不远处一团混沌未名的黑暗中走出来,当她的身影渐渐的出现在了那名女子眼中的时候,两人容貌间不同的美和不同的气质在这一刻产生了一种针锋相对。 “你是如何看出她的破绽的?” 尧天此时就站在罗天的身侧,没有了宿主的存在,同样当初人性换神性失败之后,罗天也同样失去了造梦的能力,他没有炼妖皇那种欺骗先祖之灵的法子,也就意味着没有神性来“代替”他沟通先祖之灵,他将无法以任何一种形式使用神族秘法,即便依靠伪装的道心也不行。 听了尧天的提问,罗天此时倒是有些尴尬的一笑,不过很快他的神态就变得随意了许多,然后说道。 “手感不对。” 罗天的回答让眼前的两个女子都是一怔,显然是一时半刻还没有猜到罗天此话究竟何意,而下一刻罗天便说出了一句更让她们啼笑皆非的话来。 “毕竟她是我生平所拥有的第一个女人。” 罗天的回答让两人都懂了,但她们的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古怪的特征来,毕竟她们都不是人,没有人的廉耻也没有人对于“被侵犯”而产生的那种感性的认识,不过这一刻她们倒是都明白了罗天到底在说啥。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过这样一段感情?” 尧天此时啧啧了两声,似乎是在为了解了关于罗天身上的一桩秘密而产生了八卦的心理,只不过反观对面的那个女子,此时此刻阴晴不定的神态变化间,却也是终于知道了自己到底失败在了哪里。 “算是吧。” 罗天不想跟尧天扯这个话题,这样的回答也算是默认和满足了尧天的八卦心理,而此时当罗天和尧天同时看向对面的那个女子时,两人的脸上也都展露出了相似的戏谑表情。 “神始终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我想……妖恐怕也不能理解,虽然你是妖族当中最能够迷惑人心的魅族,但你选错了对象。” 尧天的话立刻就将对方的身份给勾勒了出来,而此时的罗天心中也存有同样的疑问,是的,如今出现在他们两人跟前的这个“妖”正是当初在邪支一脉所见到的那个控制天座化身并且企图入侵罗天脑海意识的魅灵。 当日发生的一切唯有罗天再清楚不过,魅灵以意识入侵之法企图控制罗天的思想继而控制罗天的行为,但她失败了,失败的原因是她被罗天体内的四名意识形态的宿主拦截了下来,即便他是魅灵,是天下间最能够迷惑人心的一种妖,但在比她强大无穷倍的神性等意识体的跟前也难以翻起一丝的浪花。 而且更重要的是,当日她的失败让她得出了一个距离真相最接近的结论,但恰恰是这个最近乎真相的结论导致了她今天的失败。 “你如何能够抵挡我的意识入侵,当日我确实没有料到你体内竟然有其他意识形态的宿主存在,那是我的失策,但今天你意识当中的宿主已经离开,你为何还能够抵挡我的意识入侵?” 果不其然,此时眼前的魅灵心心念念的便是自己失败的原因,毕竟在她看来自己根本不可能会失败的,正如同万季安无法了解他在动念之时意识思想当中究竟有多少属于“狂”的情绪因素,作为人来说,任何人都难以完全抵挡负面情绪的入侵,而妖恰恰是人的负面情绪所凝结而成的精神实体。 只要人还存在一天,妖就永远存在,这才是最残酷的现实,同样也是一种——天道! 罗天微微一笑,并没有打算给对方解惑的意思,不过他相信这个秘密瞒不了多久,而下一次对方再来,定然会选择更恰当的手段和时机,不过下一次的罗天未必就没有更进一步对付魅灵的手段了。 罗天并没有刻意为难,而是任由对方离开,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无法真正杀死妖这种存在,正如同人可以依靠毅力和意志力来压下自身的负面情绪,但人却难以完全抛弃负面情绪,或许是环境的改变,或许是现状的改变,被压制的负面情绪终有一天还是会出现的,甚至极有可能就和当初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一模一样,毕竟那就是人最感性的一面,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 魅灵走后,尧天转头看向了罗天,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对于神族之人来说,他们本就是造梦一族,所以即便身处梦境当中也不会有半点不真实的感觉,这里就和现实当中人的世界没有太大的区别。 “为何不继续留在董家呢,如今你成功入魔,依靠董家的魔气和独立空间,任何人都难以对你构成威胁。” 尧天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是的,如果他继续留在董家,的确如尧天所说的这样,不过罗天此时却是说道。 “事情有了变化,所以我必须要离开了,至少在那个人重新回来之前,我要掌握更多的主动。” 罗天的话让尧天沉思片刻之后豁然清醒,随即就点出了一个关键的名字。 “是那个姜小云?” 罗天随即点头,说道。 “是的,除了他还能有谁能对我的计划构成威胁,当日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可以明显的察觉到他对我传递而来的杀气,以我对他仅存不多的了解,如果他想要杀我我绝对难以活下来。” 罗天的话虽然说的平淡,但在尧天的耳边听来却有着一阵阵轰鸣巨响,和罗天接触的越久,她也就越发的佩服罗天,这种佩服无关立场身份,是单纯的出于对强者的敬意,即使如今种种迹象表明,罗天对待他们这些“同伴”并没有太多真正的同伴之谊,说的直接一些,罗天其实根本不需要管良、万季安等人的相互扶持,他只需要这些人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即可,朋友这层关系对罗天而言只是更好的利用他们的一种手段罢了。 当日尧天察觉出自己有可能只是被罗天利用的一颗棋子的时候,她也曾对此产生过深深的执迷和害怕,因为如今已经算是一无所有的自己如果最终只剩下被人利用和为他人做嫁衣的价值,那就真是太可怜可悲了。 但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尧天渐渐的将这样的一种心思给压了下去,倒不是她真的想通了什么,而是她如今确实已经如现状所阐述的那般无路可走了。 毕竟罗天对“朋友”确实没说的,他可以让每一个愿意帮助他的人都安稳的活着,活出个人的精彩,乃至活出自身的价值,但如果你非要将他的这种善意的安排看做是一种对自己身不由己的约束,那也是毫无疑问的,毕竟罗天也的确是一个非常霸道之人。 “那他当日为何不杀你,如果他当真是敌非友,何苦还要帮助你稳固道心,另外他夺走你体内的三魂一魄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尧天一口气抛出了数个疑问,这让罗天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那种疑惑的眼神却反倒是让尧天自己感到更加的疑惑。 “我难道有说错什么吗?” 尧天不解的反问,她相信这些问题同样也是知晓罗天所做之事的人都想要知道的,万季安、管良乃至陆恒、唐龙,或许这天底下除了师童外,每一名和罗天有关之人都在背后猜测罗天下一步的动向。 “那倒没有,只不过我觉得你这些问题都已经过时了,眼下的情况不同了,当然你一定要问个究竟的话,那也无可厚非。” 罗天的话让尧天一怔,但随即便有了一些明悟,是的,正如同她之前不解罗天为何要离开董家一样,毕竟罗天专门制造了一个以自己的梦境为据点而由此展开了多条线索,来进行对万季安、管良等人的分工合作,在尧天看来,这就是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 但如今,罗天离开了董家,同样也中断了和他们这些人之间的联系,就尧天所知,如今不仅仅是管良,万季安也同样在找寻罗天的下落,他如今的失踪分明就是在说明一个现状,那就是罗天的计划发生了变化,而如今看来,恐怕正是因为姜小云的存在让罗天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计划。 想到这里,尧天的脸上顿时就有了一些担忧,不过当罗天注意到她时,却是笑了,继而说道。 “你倒是不必担心我,未来的很长时间里我都可以活的好好的,倒是管良,你帮我多注意一下他,我总是对他放心不下,如今的他想必是在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终于是重返正途,或许在以前我并不会太多关注他那边的事,但如今想来,或许他才是我们一行人当中真正的‘主角’。” 罗天的话让尧天一怔,心中默念着“主角”二字,却是感到一阵的难以理解,罗天一开始并没有把管良算入自己的计划当中,而管良也只是出于调查天之浩劫一案前往南尧城才渐渐的和罗天、万季安等人建立了联系,但为何如今罗天反倒是说管良才是真正的主角呢? “天之浩劫一案当真如此重要吗?” 尧天梳理了一下头绪后,有些难以理解的问道,在她看来,一桩百年前已经完结的公案虽然的确透着不寻常的诡异,其中也确实有可待挖掘的秘密,但人生百年,当事人早已全部葬于黄土,即便还有后人接续,但却难以抵挡住历史车轮前进的洪流。 不说神界,就说人世间,千百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任何有心人的行为却也只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罢了,就算他们能建立起百年不世之功,但随着他们死去,他们的后人却总也难以继往开来,终将会延续着历史的车轮,回到历史的轮回当中去。 “重不重要我不清楚,不过我想,天道应该是很重要的。” 罗天的话将尧天从思绪中拉扯了回来,当她回转心神听到的第一个词就是“天道”,但结合罗天此前的话却又让她产生了一阵错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尧天一直以来都感觉自己跟不上罗天的思维节奏,而今也是同样,只不过过去的罗天很少单纯为了一个问题而给他们解惑,只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罗天倒是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说道。 “如果说一切都是天命所归,那么人世间所有的一切人的行为终究毫无意义不是吗?” 罗天的话让尧天心中一动,此时的她终于是察觉出眼前的罗天有些古怪,毕竟罗天过去可从来不会说天命所归、命运的指引和安排这种话,人虽然从来都无法抗争天命,但事实上人从生下来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抗争天命。 380 寻找答案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关于自己心中想到的东西,罗天并没有对尧天直言,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这些观点,所以最终罗天还是打发走了尧天。 两拨危机都已经解除,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对他不利了,此时的罗天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自己所身处的葬龙谷当中,他的目的地便在那高高的山巅之上。 过去四次来到葬龙谷,罗天都没有一次去往那最高的山巅,包括南朱雀神龛也不过只是在半山腰罢了,这一次罗天重回葬龙谷是想要印证自己心中的某个疑问。 葬龙谷因为有八十一万怨灵冲突大阵的缘故,对于释道者的规则压制非常可怕,甚至可以说,只要修炼有规则的释道者,便会在葬龙谷中难以避免的遭到规则冲突和规则反噬的效果,而且每往上走一里路,压力变会增强一倍左右。 记得前面几次来葬龙谷的时候,罗天也曾经感受过那种巨大的压力,就好像是背上被压着一块万钧巨石一样,每一步都走的艰难无比,但是在最后一次来葬龙谷的时候,那种无形的巨大压力却好似消失了一般,但反观当初同行的万季安等人,却分明可以感受到这种压力并没有消失,仍旧还存在于他们的身上。 而那个时候罗天便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何自己会感受不到这种压力呢,是因为他所修炼的漏洞规则,还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完成了道心的熔炼呢? 但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让罗天找到了一个可能会是真相的答案,那便是幻城。 记得罗天刚刚去到幻城的时候,亲眼见到一个宫殿一样的建筑物从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那样逐步的分解、铺展开来,那一刻罗天能够想到唯一结论就是幻城绝非妖界所有,甚至于天下五族极有可能都没有这样的东西,因为观其建筑结构和布局,乃至在更早之前罗天参观幻城内部时所看到的那种更为复杂精妙的结构时所发出的惊叹,都可以说明这一点。 幻城就像是某种有着实体结构的精神实体一样,本质上可以变化为任何一种形态,而最初的那个盒子就像是能够创造出天地万物的混沌一样,随着逐渐的解构、分离之后,渐渐的变成了幻城的完整模样。 而在那样一个分解的过程中,罗天逐渐的有了一种不太确定的想法,也同样是在那一刻,他想到了葬龙谷。 今天来看葬龙谷的规则冲突大阵其实已经很明了了,不管葬龙谷中埋藏着怎样的秘密,单从规则冲突大阵形成的原因来看,并不仅仅是其中充斥了无数种规则,而规则和规则之间相互排斥和吸收又结合成了更复杂微妙的复合规则,加上一股奇异的力量将怨灵和规则困在了葬龙谷当中,所以才形成了那极为特殊的规则冲突大阵,而是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葬龙谷其实也是一处失落的空间。 记得在前往永眠之间之前,罗天和尧天所走过的那个失落的空间,当他们在那处空间中察觉到了流向异常的昊天神光时,罗天便突发奇想,让天座化身创造了一个从他们身处之地朝着头顶往上行走的空间,而恰恰是这种自下而上的行走方式最终才让他们找到了前往永眠之间的大门。 天下五族无论人也好、妖也好,都是脚踏实地行走的,人无论做出怎样的运动最终也都会落到地面,虽然释道者还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但通过观察现象所得出的结论,却能够证明这种脚踏实地的行为模式也是一种天道,人不可能脱离大地而脚踏虚空,其他四族也同样不可以,就算是妖和鬼这种精神魂魄状态,也都和人一样保持着头上脚下的行动轨迹。 那么,倘若这样一种天道被打破了,或者说在一个特定的环境当中,当某种规则或者某些规则不再存在的前提下,又会发生什么呢? 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妖界的破碎大陆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妖族之人不会死,而那个失落的空间中同样也可以让罗天以脚踏虚空的方式行走,规则的缺失导致的异常同样也改变了人和妖的生存模式。 而葬龙谷便是这样的一种形式。 倘若仅仅只是单纯的规则冲突大阵,那么只要实力够强,就能够压制甚至是通过释道者以剥离和分解规则的方式强行突破阵法的限制,继而战胜葬龙谷特殊的地利环境呢? 答案是否定的,或者说在罗天去到葬龙谷之前就已经有无数人尝试过了,甚至师童也必然去过,但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失败了,他们无法通过自身的实力压制甚至突破阵法对自身的约束,而在今天的罗天看来,释道者们失败的最大原因并不是他们的实力到不了可以和八十一万人的总和相抗衡,而是葬龙谷这个地方缺少了某种或者某些规则来作为理论依据的支撑,换句话说,葬龙谷就是一个和妖界破碎大陆一样的失落的空间。 有了这样一个结论,再来看今天罗天的葬龙谷之行,他的目的也渐渐浮现了出来,是的,那便是天之浩劫。 天之浩劫和葬龙谷的关系是陆恒和唐龙在梦中调查的结果,但其实在更早的时候,万季安就曾经旁敲侧击的告诉他了,那就是埋葬在葬龙谷的八十一万怨灵其实就是数十年前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中的殉道者。 虽然迄今为止,罗天仍旧不知道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何联系,而被天鸣城夏家埋葬的真相又到底是什么,不过罗天却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找到答案。 随着一步步前进,罗天如今已经越过了南朱雀神龛所在的半山腰,朝着更接近山巅的位子而去,这一路上罗天丝毫也没有察觉到半点因规则冲突和反噬而导致的无形压力,究其原因便是在于罗天乃是利用独立空间在这里行走,而原理就和妖界的行动规律是一样的,罗天在进行空间和空间之间的移动。 空间和空间之间的移动让罗天可以完好无损的不受到任何规则冲突限制的行进,但这样的状况却并不是永恒的,而是可变的,毕竟罗天并不清楚葬龙谷缺失的到底是那些规则,除了和当初在妖界那失落的空间中同样无法凝聚规则力外,还有那些其他的限制和禁忌。 随着越来越接近终点,罗天此时也逐渐感受到了异样,是的,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要知道如今的罗天绝非人类,虽然并没有完全入魔,但至少这种伪入魔的状况可以让他最大限度的抵消人类生老病死的负面状况,但同样也不是绝对的,毕竟他的身体机能依旧还是人类的结构,除非有一天他能够完全的抛弃肉身成为精神实体或者是鬼族魂魄那样的存在。 这种状况在刚刚出现的同时,罗天就开始思考起了对策,很快他就联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特殊的环境当中并没有任何的气流,没有那种可以让生灵完成一呼一吸的生存方式。 这种感觉和妖界那片破碎大陆有些相似,但明显表现出来的情况更为极端,罗天一经联想到此,立刻就有了动作,当他开始慢慢的凝聚道心,试图以道心共振的原理来“揣摩”天道的痕迹时,又再度发现了第二个异常。 他的道心共振失败了。 这种现象让罗天的脸色一变,共振失败并不是他的道心太弱,无法触摸到天道的轨迹,而是这里压根就没有天道,或者说,没有可供他触碰的那条轨迹,但这反倒是让罗天匪夷所思的。 毕竟这里有无数种规则,而不是完全没有规则存在的空白,既然八十一万怨灵大阵能够在这里建立起规则的冲突和排斥,那也就是说,规则其实是存在的,而且表现的非常强烈,可为何他却半点也感觉不到呢? 幻城! 这一瞬间,罗天的脑海中便再次建立起了与幻城有关的联系,那种逐渐分解、铺展开来的过程也在一点点的随着思绪的蔓延逐渐展开,就在下一刻,罗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明悟。 果然,规则冲突和排斥在葬龙谷中并不是以释道者所能够理解的那种平滑的方式体现出来的,而是如同那不断延展开来的小盒子一样,通过不规则的运动逐渐分离、解构,最终逐一放大到能够建造完成一个建筑物的过程。 当罗天的脑海中建立起了这种念头之后,他再度伸手,这一次他用道心开始施展众生规则,并且将众生规则浓缩在了漏洞规则当中,当这两种规则相互融合之后,规则的漏洞反噬瞬间就出现了。 而就在规则冲突形成的瞬间,罗天以道心所触碰的天道对他传来了一丝回应,虽然很浅很淡,但罗天却还是把握住了一瞬之机,借用这一瞬间的天道反馈,成功的让两股不同的规则完全融合为了一股。 此时的罗天手中有一道明火一样的气团,虽然罗天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来称呼这个被他新融合出来的规则到底叫什么,众生的漏洞吗? 不过,罗天此时嘴角浮现出一缕笑容,他将这团明火自手中抛出,慢慢的浮现在了他的跟前,就像是一支萤火虫一样,指引着罗天朝着更高处前行,而之前那种身体的异状也在这团明火的包裹之下缓缓消失了。 此时在葬龙谷山脚下。 “他进去了?” 一个人问道,另外一人则是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后才说道。 “算算时间,他已经进去了快三个八个小时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说他的目的地只是在南朱雀神龛,也早就应该出来了才对。” 他的话让另外几人的脸上也都流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这种表情的由来不光是他们不清楚罗天的目的,同样也是由于葬龙谷的特殊地形所导致的。 “我们只能在这里等他出来吗?” 另外一人出言问道,他的话并没有引来其他人的注意,毕竟此时每个人的心中都很清楚这个答案。 他们不会进去的,因为没人能征服葬龙谷的特殊地形和那里面的规则冲突大阵,虽然说他们很清楚罗天的实力深不可测,那是一个凝聚成了道心的可怕敌人,但相比起抛下个人修炼的规则,而将生死交给老天爷来掌握,他们宁愿选择在一个可以完全发挥自身所长的地方和敌人决一死战。 “不能这样继续等下去了,我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之前说话的一人此时显得有些烦躁,观这群人的神态表情和衣着,并不像是杀手死士,他们都应该是大有来头和身份之人,如今能够集结在一起,想必他们背后的那双推手身份来历更是可怕。 “要不我进去吧,葬龙谷的规则冲突虽然恐怖,但如果只是抵达南朱雀神龛应该不成问题,若是我三刻间还没回来,你们也不用继续苦等下去了。” 话音落下说话之人便有了行动,而当他离开后不久,留下来的人却并没有放缓各自的心情,而是显得更加焦灼了,毕竟他们能够聚集在此刻绝非是想要亲眼见证或者目睹什么,而是有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着目光移转,每一个看向来人方向的人的心中都传来了一阵深深的震撼,每一个人此时也都有着同样的心思。 “竟然连他也来了!” 来人走到人群当中后,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回到了葬龙谷的方向,用略带缥缈的声音问道。 “还没有半点消息么?” “骁龙尊者已经进入了葬龙谷,他将前往南朱雀神龛的位置,并且和我们约定了三刻间的时间,若是他没有回来,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说话之人口中提到的“骁龙尊者”便是之前进入葬龙谷之人,而尊者的称呼也在预示着他和在场之人的身份,同样也在揭示着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就是在场之人竟然全部都是实力达到了尊者以上的程度。 那么,被这么多尊者所惊叹的最后一人又会是谁呢? 381 一落千丈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此时的罗天已经来到葬龙谷山巅,每一次站在这个位置,他都有相同的一种感觉,那就是恐惧,这种面对万丈深渊的感觉完全刻画在了他的脸上,让那副平静的面容上不免多出了几缕皱纹。 他看着山下那云雾飘渺间的混沌不明,心中的疑问也在这一刻呼之欲出,而这个疑问也是他来到这葬龙谷的目的,那便是他想要亲眼看一看那规则冲突大阵当中到底有什么,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规则的冲突、排斥与反噬,又究竟是什么制造了这许许多多的谜团。 看着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罗天的犹豫只在顷刻,而下一刻他便纵身一跃,从那山巅之处腾空而下,伴随着一股熟悉的对身体的重压,感受着力量与速度的完美结合,他的身体渐渐的进入到了那混沌不明的大阵当中。 罗天并没有“一落千丈”,而是在某个特定的地点便失去了那种身体失衡的感觉,渐渐的他的身体缓缓的浮在了某个位置,在这个位置上他虽然无法感受到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但却也有一种脚踏虚空的感觉,就好似他仍旧还是踏在平地之上,并没有真的毫无任何真实的触感。 当罗天试着以一种头上脚下的姿态站立起来的时候,他眼前的场景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者说那一团混沌不明的环境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呈现出来。 罗天定睛一看,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略微思考,同样也是不得要领,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的去纠结自己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而是更加着重于自己心中的那种领悟。 是的,今天罗天的举动绝非侥幸或者轻率,而是当他在结合了幻城,结合了妖界破碎大陆等多种体悟和思考之后所得出的实践之行,而在这样的一番看似大胆的尝试过后,得出的结论也无疑是令他颇为满意的。 果然,自己所身处的这地方确实是一个失落的空间,同样这个失落的空间当中也失去了某些规则的支撑,究竟是如何导致规则的遗失,又是被什么人或者什么样的方式让这些规则消失的呢? 这便是今天罗天举动背后的真意。 用这样一种脚踏虚空的方式行走了数刻之后,罗天停下了脚步,脑海中升起了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之前看似在行进的步伐也只不过是他的眼睛又一次欺骗了他的大脑? 不是,罗天很清楚,这里和妖界那片破碎大陆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的,而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自己眼前的这团雾蒙蒙的感觉并不是虚假的,而是确实就存在于他的眼中,同样也伴随着他的行动或者单纯只是身体朝着不同角度的转动或者倾斜而有着截然不同的视角感觉。 此时的罗天又想起了他在妖界甚至是在更早之前所想到的那个结论,人或许只是这个世界的参照物,而放在眼前,这种感觉就变得更加的强烈了起来。 如今的罗天感受不到自己是否还活着,也无法感受到他的行为是否真的是他思考过后所反馈出的那样,一切的一切好似只不过是一种幻觉,就好似他变成了一棵树一颗石头,只是被动的不动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种种,而无从去判断以及伸手触碰到这一切真实的发生过程。 此时的罗天再次尝试凝聚规则,果然失败了,失败的原因是因为规则冲突、排斥和反噬吗? 不是,如今的罗天已经很清楚了,葬龙谷或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规则冲突大阵,只不过这里的规则进行了某种极其特殊的排列和融合,这种排列和融合的方式和释道者修炼乃至融合规则的方式完全不同,就如同妖界的那座幻城在经历了特殊的重重解构、铺展过后形成的建筑物格局一样。 是的,罗天虽然并没有盖过房子,但他见过房子是如何从地基开始一步步建造出来的,万丈高楼平地起,任何一栋能够被称之为建筑物的物体解构都应该是那样,也只能是那样被建造而成,断没有从上至下而生成的空中花园。 但幻城却不一样,为何幻城能够以那样一种方式铺展开来,就好像是灯笼一样,通过某种奇异的力量牵引,让无数的碎片一点点的被牵引成一栋庞大的建筑物。 随着罗天的思考进行到这一步之后,他再度看向了眼前的世界,内心中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在一点点的消失,但仍旧还皱着眉头,那是他心中还留存的一丝抗拒,或者说叫做为人的坚持。 罗天此时伸手开始凝聚一种特殊的规则,该说这叫规则吗? 罗天不知道,因为此时他凝聚规则的手法和过去截然不同,如果按照释道者的话来说,过去有人如果像他这样不按照天道的绝对逻辑来试图修炼和凝结规则,那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将会直接受到天道的反噬,甚至引来雷劫。 但是这一刻当罗天开始以一种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方式进行规则的凝聚之后,在数次的尝试都失败之后,当他再次换了一种方式进行规则凝聚之后,他突然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的流动。 如果从释道者的角度来看,这根本不是规则力,就如同煽风点火一样,如果不煽风如何让火势蹿升,如果不借助引燃物和一定的燃点,如果让点燃火苗? 是的,如果说人想要引火的过程就是一种绝对逻辑,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引火,又是点燃什么样的引燃物,都是一种绝对逻辑,想要将一种物质点燃,除了这种方式外,将不会有第二种方式。 但是这一刻,罗天凝聚规则的方式却很以前截然不同,就好像他用了水来点火,用土倾覆的方式来试图助长火势,但很显然这两种方式在过去不但不能煽风点火,反倒是会扑灭火势,但为何这一刻他又能成功呢? 罗天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天道变了。 这个想法不可谓不大胆,天道变了,或者说天道消失了,那天下间一切被称之为绝对逻辑和绝对规则的东西也都相应的发生了变化,不是也伴随着天道的消失而消失,而是随着“过去”的天道消失,而衍生出了全新的天道逻辑。 这一刻罗天的脑海中无疑又想起了那座幻城,那奇异而又带着完全和他所身处时代截然不同的风格,那究竟是哪个世界的建筑物,甚至是哪一个时空的建筑物,罗天并不知道,但他所能够猜到的是,幻城被妖界那个破碎大陆牵引之前必然是处于一个漂流的破碎时空当中,而那个时空甚至可能相距今天亿万年之隔。 如果说,幻城就是人类的未来,当有一天人类的科技达到了那种程度,不仅仅可以建造出幻城那样的建筑物,同样也能够让释道者通过某种特定的规则排列组合,让今天这一切看似不可能被扭转的绝对规则发生变化,甚至是重建天地秩序,那是不是也就等同于人类终于完成了“逆天”创举了呢? 罗天今天的思考很多都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他不可能会知道亿万年后的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也不会知道他该如何做才能完成这种逆天的创举,让水也能够成为某种助燃物。 “天之浩劫,真不简单啊!” 忽然间,罗天开口说出了一句话,但他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思考的声音,可是他就是无法在这个地方说话,但如今的罗天已经明白了,不是他说不出话,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说的话被自己所听到,因为规则构筑的环境或者模式发生了变化。 而这便是罗天来此的最大目的。 此时此刻,之前上山来找寻罗天的那个骁龙尊者此时也已经深入到了南朱雀神龛的位置,但来到这里的他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已经几乎是到达了极限,那完全虚脱的身体皮囊和看上去就像是要行将朽木的面容都在说明他此时已经透支身体到了极限。 规则的冲突和反噬给他这样的释道者造成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而且这种压力是无形的,就好像是已经绝望的人脑子里那种时刻都在催促自己放弃不幸的人生,赶紧去死的呼唤,而如今的骁龙尊者也是同样,每当他往前走一步,他就好似要运动自己生平所有的意志力来迫使自己踏出这艰难的一步。 而当他终于是来到了南朱雀神龛的那几块破石头堆砌而成的“神龛”跟前的时候,他颓然的坐倒在了地上,无神的眼帘当中周遭完全没有一个活物,这让他那本就已经承受了极大挫折和挫败感的心又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的敲打过一般。 应该说,今天来到这葬龙谷的骁龙尊者的实力绝对要比赵蒙更强上几分,就算是面对陆恒、唐龙也未必就没有一战,当然战斗的输赢关键还是看各自对规则的领悟程度,实力的成分和单纯的规则力的强弱到了他们这个境地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了。 释道者的战斗从来不是靠的谁拳头大,谁发动的规则力磅礴万钧,即便是以宇宙苍穹为规则的巴海,最大的依仗也并非所谓的宇宙苍穹之力,而是在他的规则倾覆之下,任何人都难以用任何的方式去抵达他的规则渗透和入侵,而且只要渗透和入侵成功,那么规则的分解和剥离也几乎是在瞬间完成的,除非你没有脚踏这片土地,同样也没有抬头仰望到这片的星空,或者干脆说,当你不再是人了,或许就可以不用受到巴海规则的侵蚀了。 当然了,之所以是或许就在于罗天去过妖界,也对鬼界和神界有那么一丝半点的了解,无论妖鬼神,也和人类一样,仰望的是同一片星空,同样也脚踏同一片土地,理论上来说,即使巴海对上的是诡谲先知那样的存在,他的宇宙苍穹之力也未必不能对鬼族之人造成实际的规则力伤害,当然了,罗天没有见到过双方动过手,所以他的思考也只是一种假设罢了。 没有见到罗天,骁龙尊者便想要沿原路返回,他的目的只是在探查,而不在于找寻,这葬龙谷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然而就在他决定转头离开的那一刻,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 这个声音让已经转头的骁龙尊者只感觉自己毫毛都快竖起来了,因为之前他面对的地方是一片万丈深渊,那里就是这葬龙谷八十一万怨灵冲突大阵所在的中心位置,而这葬龙谷中所有一切可以称之为“景观”的地带也都是围绕着那中心大阵而展开的。 怀着一丝恐惧的心情,骁龙尊者缓缓回头,虽然他已经非常疲惫且难以继续支撑下去了,但好奇的念头却还是让他回过头来,当他看向那混沌不明的规则冲突大阵当中的时候,那本就已经极端疲劳且脆弱的心脏突然间猛地起搏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了那大阵之中传来了一束光。 不可能! 骁龙尊者的心中闪过了一个让人惊骇无比的念头,那一束光就好似要冲破黑暗之前的一束黎明一样,但他的心思还没有完全展开之前,紧接着又是第二道光,第三道光,不断的冲击和鼓噪着那中心大阵。 骁龙尊者这一刻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加上完全失去的规则力和已经难以为继的身体和心理双重重压之下,他只想赶紧离开,虽然他的脑海中已经隐约间想到了什么,但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却反倒是在迫使他将脑海中已经逐渐成型的念头就这样抹杀干净。 当骁龙尊者转头意欲夺路而逃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了一声更大的响动,这一阵响动几乎大的就连蹲守在葬龙谷外围之人也都能听到了,当然这只是骁龙尊者自己心中的感觉和认识。 迈出的脚步再一次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那是一个人,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人,因为在他所拥有的认知界限当中,天地万物都不可能进入到那规则冲突大阵中,自然就更不可能自那中央离开了。 但是,身后传来的分明是人脚踏实地的那种声音和感觉,他不敢回头也不愿回头,完全失去了规则支撑的尊者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就在他内心即将决堤的恐惧将要宣泄而出的前一刻,只听到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既然来了,何必这样轻易就离开呢?” 382 清微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骁龙尊者回头就看到了罗天,这张脸他只是在画像上见过,但此时此刻这张脸却像是被刻印到了灵魂深处再也难以洗刷掉了。 “你就是罗天?” 骁龙尊者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很疲惫了,看着这样的一个人,罗天倒是想起了当初赵蒙的那副尊容,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了那两三块石头堆砌的南朱雀神龛的位置,随即伸手开始凝聚规则,在骁龙尊者那几乎是凸出的瞳孔当中,只是一道道昊天神光被罗天以特殊的方式牵引出来,在连接到天际的同时,瞬间将罗天的身体完全笼罩在了其中。 看着这“天人”一幕,骁龙尊者只感觉自己心中那难以置信的岂有此理瞬间呼之欲出,由他收到的情报罗天已经入魔,自古以来神魔不两立,这是流传人界千年来的正义,但如今,成为了魔人的罗天竟然能够召唤出昊天神光这等神圣的气息,在他看来又岂止是岂有此理这般简单。 此时身处昊天神光当中的罗天感到一阵阵的舒服,他丝毫没有那种因神魔两气相互冲击而遭来的不适之感,反倒是沉浸其中得到了难以言喻的享受,昊天神光中所夹杂的神界气息非但没有排斥和反噬他体内的魔气,反倒是交汇在了一起,甚至是和他体内的魔气相互融合,形成了一股更庞大且强大的新的力量。 当罗天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等到昊天神光被他的力量再度牵引消失之后,此时他才转过身来,看向眼前的骁龙尊者,眼见对方似乎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罗天却伸手制止了对方的说话,抢先一步说道。 “你先别说,然我猜猜,你到底来自何方。” 罗天的话让骁龙尊者闭上了嘴,倒不是他此时已经骇然相顾,而是他已经疲惫到只能听之任之的地步了,葬龙谷的规则冲突对他的影响太大了,甚至超乎了他的估计,过去对于每一名释道者而言,这里从来都是他们的第一禁地,从来不会有人愿意来,除了那些狂热的信徒们,也从来不曾有人将葬龙谷当做他们修炼规则的场所。 而如今,罗天的表现打破了骁龙尊者长久以来汇聚而成的信念,不管他来自何方,终究还是一个人,一名释道者,而在他的思想当中,对葬龙谷的认识也和对神魔不容是一个样子的。 “老实说,看你如此虚弱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本以为你不是来自苍茫城便是来自岁月城,如今看来我的猜测不对,不过这倒是让我想到了第三种可能。” 随着罗天的话音响起,骁龙尊者也自他心力交瘁的记忆当中开始逐渐的回忆起了他来此之前所听到见到的一幕幕,倒不是因为罗天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而是在这样的身体状况和外部状况之下,如今的他和那些行将朽木的垂死老人已经没多少区别了,而回忆也似乎是他们这种人唯一能够去做的一件事了。 “你何以觉得我不是苍茫城或者岁月城之人?” 骁龙尊者有气无力的问道,对于罗天的说法他不置可否,不过就他所得到的情报当中也确实对罗天的实力和他的敌人有着很详细的记载,他们选择出现在这个地方,刚好“抓住”了罗天的尾巴,而且还是在完美的避开了之前天忌和那魅灵之后找寻出的空档,更加可以说明,背后指使他们来这里的人对罗天的动向有着足够深的掌握。 拥有这种准确的情报的敌人,在罗天的记忆中并不多,即便是天鸣城夏家之人,也难以掌控的如此完美,毕竟他们都是大忙人,不可能整天什么事都不做时刻关注自己这个“小人物”,如果拨冗无暇让小人物钻了空子也是无可厚非,一如同管良也能够通过找寻势之规则漏洞的方式半途脱离夏家的掌控一样。 但要说他是命天教的人,如今的罗天却早已排除了这样的猜想,虽然他仍旧不敢肯定师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目前看来,如果说他有一天将会与天下人为敌,但师童却仍旧会出手相助。 而究其原因,便是在于他罗天已经“觉醒”了。 随着蟠龙的秘密在一点点的被揭开,如今很多问题的源头也在逐一朝着蟠龙这个名字靠拢,姜小云的出现,天之浩劫的真相,纯阳尊者姬玄乃至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乃至万季安所隐藏的秘密似乎都在预示着这一切都和蟠龙这个名字脱不开干系。 那么围绕着此点而展开的对象当中,又有哪一方势力还能和蟠龙扯上关系,同样也是整天无事可做唯有一直都在暗中关注他们这一行人行动的呢? 随着思绪的暂停,罗天重新看向眼前的骁龙尊者时,突然间伸手托起一道淡淡的灵气,随后将之灌注到了对方的体内,随着这一道灵气入体,骁龙尊者那悲苦的神情宛如焕发了全新的活力一般,让他瞬间从一个老人变回了一个中年人,虽然他的规则仍旧受到大阵的压制,但至少行动力已经无碍了。 罗天的举动让骁龙尊者一怔,但他随即明白罗天不是想帮助自己,而是想要从他的口中套取更多的有用情报。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天之浩劫一案的牵连者,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你是来自清微阁的人,对吧?” 罗天的这一席话让对面的骁龙尊者脸色剧变,那原本已经恢复活力的面容之上突然因为再度的扭曲而出现了一丝丝苍老的皱纹,就仿佛他再度变得枯槁了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心中的不甘和挣扎相互纠结在了一起,也随着力不遂人愿的无奈一点点占据胸膛的同时,骁龙尊者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你究竟是如何猜到的?” 听到他这句反问,罗天便笑了起来,随即也饶有兴致的盘腿坐在了对方的跟前,就像是老朋友聊天一样的姿态,随即说道。 “蟠龙。” 当罗天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骁龙尊者的面容又是一动,他虽然不说话,但想必也是默认了这个答案,不过此时的罗天显然不会就此打住,随即说出了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讯息来。 “你们应该都是被选中的对象吧?” 再度吐出的话,让骁龙尊者猛地看向罗天,不过很快他就垂低了眼帘,再度叹了口气,心中忽然升起一阵莫名的好笑,不仅仅是笑话自己,同样也笑话此时还驻守在葬龙谷外围的那群“战友”,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策划良久的计划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罗天猜到的话,那他们汲汲营营的等待和期望又到底算什么呢? “你还知道什么?” 骁龙尊者问道,罗天既然能够说出“清微阁”这个名字,代表他确实已经知道了足够多的东西,并不一定就很全面,但情报的掌握对于罗天这样的人来说只需要有一两个关键信息便可,他自然能够从这一两个关键信息或者词汇推敲到更多更全面的内容。 然而这个时候,罗天却是深吸一口气后,流露出了一种无所谓的姿态,随后说道。 “天之浩劫和清微阁的事情是我的一个朋友在处理,我不会管,也没兴趣去管。” 罗天对此的态度让骁龙尊者一怔,但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毕竟在他见到罗天之前,曾认定他所得到的情报和计划是这天底下最天衣无缝的计划,这份计划可谓是把如何针对和处理罗天的方方面面给交代的完美无缺,哪怕是一群蠢人来负责进行这个计划,也能够做到刚刚好的程度,但绝对不可能会有失败。 但如今看来,他又岂止是大错特错这么简单? “你的朋友便是那位命天教的管良吧,有你这样一位朋友帮他,我相信他可以一马平川了。” 骁龙尊者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对此也是不置可否,不过也只有罗天自己才知道,管良不是他的朋友,同样管良做任何事都不是出于他罗天的立场,而是站在他管良和命天教的立场上去做的,那个梦中的故事只是一个引子,妖界之行也只是一根引线,而驱使管良去调查天之浩劫一案背后真相的最大原因正是他管良的心,毕竟不管是纯阳尊者姬玄,还是魔界入侵造化之门的真相,道听途说的背后,都有着他管良为自己也为命天教更为了师童愤慨的理由,他不愿意相信那些谣言,也就唯有靠自己才能调查出一个真相了。 “话说完了,你可以动手了!” 骁龙尊者这句话倒是说的十分安详,毕竟他从罗天口中知道了这么多东西,肯定是活不了的,也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我为何要杀你?” 听到对方的赴死之言,罗天倒是表现的有些诧异,而他的诧异也只能让骁龙尊者更加的诧异,在确定了罗天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你不杀我,就不怕我把你的想法告诉其他人,让其他人更容易针对你吗?” 对方的反问让罗天脸上显露出一阵的轻蔑,对此不屑的回答道。 “我想……你们所掌握的针对我的情报,恐怕远远超过了我对我自己的认识吧,既然如此,我以上的那些话你说与不说,重要吗?” 罗天的话让骁龙尊者一怔,随即就默然了,在一阵苦笑过后,也的确承认罗天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清微阁对罗天这条线的情报掌握确实可以说是已经到了细致无误的程度,一如罗天口中甚至要比罗天自己更加了解自己一样,但事实上,他们所了解的罗天只不过是一个不存在的罗天,或者说是这天下间每一个知道罗天这个人从分析他的过往经历所得出的一个似是而非的罗天,但这样一个罗天却绝非他今日所见到的罗天。 就说罗天能够在葬龙谷中运用规则力,同样能够自那规则冲突大阵中跑出来,就已经足以颠覆过去所有对罗天的认识了。 “你走吧,回到你们那群人中间去,说不定我的话可以在未来救你一命,但同样的一番际遇却无法让你拯救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罗天的话让骁龙尊者沉思数刻终于是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认同,确实,罗天今日所说不仅完全推翻了过去所有人对罗天所得出的结论,而新结论的出炉确实可以让他在未来可能对上罗天时掌握一些先机,甚至是凭借他的人生阅历从罗天的话语中洞察出一些未来方向,从而规避一些风险。 但同样的一席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和从罗天的口中说出,其价值不可同日而语,骁龙尊者很清楚他背后之人对罗天的了解程度,同样也清楚这样一群人到底掌握有怎样的权威,而这种权威不是自己的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就算因此付出血的代价,但掌握权力的人却同样不会愿意分享自己的权力,因为问题仍旧还是会停留在如何着手处理的表面上。 是的,如果真的付出了代价,那么不是计划有问题,而是执行计划的人有问题,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一位拥有权力的皇帝是通过禅让的方式退位的,也没有一位实力强大的至尊,是甘愿放弃自己全身修为和实力退位让贤的,而对于皇帝和至尊而言,其所依仗的不同,自身对权力的认可程度也各不相同。 骁龙尊者走后,罗天并没有继续去思考此间的事情,清微阁的出现虽然是一个意外,甚至未来可能会发展成一个变数,不过对于罗天而言,这样的一群人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就让他们去消耗管良和命天教的力量吧,就算退一步来说,他罗天的想法被师童猜到了也无妨,毕竟那时的局势发展又会出现全新的变化了。 葬龙谷的目的已经达成,罗天这便要离开了,虽然说离开葬龙谷的只有一条路,也就意味着他想要下山去就只能和那群清微阁的释道者们硬拼一场,不过罗天却压根没有这样的想法,别说山下那群人是不是如今自己的对手,就说罗天完全可以借由空间和空间的挪移来避开这场无谓之争。 既然如此,此时的罗天在离开了南朱雀神龛之后朝着另外的一条路而去,至于他将要去哪,同样没人知道。 383 说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重返龙祥城的万季安自然没有找到罗天的踪影,而在他遍寻董家之后一脸狐疑的离开的同时却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如今的董家早已空无一人,但灵堂处摆放的韩在先的尸体还在,至于那一本清微妙法万季安并没有去查看,不过想来也并没有被人拿走,至于他和赵蒙的约定,眼下也还并没有到达达成交易的时机,所以万季安自然也不会产生动那本清微妙法的心思了。 不过就在他离开的同时,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阁下便是万季安吧?” 其实在对方靠近自己之前万季安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气息,而此时万季安并未转身,不过脸上却升起了生冷的笑容,他此时的心中同样是一团乱麻,且心情相当不好,他不介意在这里大开杀戒,即便他的实力不如师童、巴海和顾往昔,但想要在这龙祥城中兴风作浪一番,却也是无人能敌。 中天界的释道派门并没有孰强孰弱之分,而被人刻意打上名门正派或者邪魔外道的标签也只不过是出于身份立场和行事风格的考量而已,虽然高门大派大多都有尊者级别的高手坐镇,但实际上就如同鸣沙派的潘隐尊者一样足不出户,生平只为参透天道而已。 不过此时的万季安却很清楚,自己身后的这个人可一点都不简单,毕竟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历。 “没想到夏家的人竟然也会知道我这的名字,可真是荣幸之至呀。” 随着万季安缓缓转身,在这个过程中他有察觉到身后那人气息的瞬间变化,显然是在思考自己是否要对万季安出手,不过看样子对方很沉得住气,知道自己的任何动作在万季安的动之规则跟前都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不过,万季安的心中却很很清楚,并不是对方不敢对他轻举妄动,而是在对方所拥有的势之规则当中必然已经早已测算过,在这个地方甚至是今天之内,他万季安乃是无懈可击。 是的,此时站在万季安跟前之人正是夏家的公子夏瑜,欧阳晓死后,夏瑜一度因为恐惧而想要返回天鸣城,但却因为另外一些事而选择了“铤而走险”留下来,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在龙祥城,也一直都在试图以势之规则探查周围人事物的动静,但遗憾的是,他始终都没能进入董家,自然也就无法去探查到真正的秘密了。 万季安看着眼前的夏瑜,脸上夹杂着一缕轻蔑,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人在这龙祥城到底有何种威能,同样也很清楚倘若他要出了什么事,恐怕中天界都将会陷入一片浩劫之中,不过无论有怎样的外部所持,万季安都很清楚,夏瑜是一个怕死的人,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以及被他的势之规则所洞察的清清楚楚,他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因此,此时他出现在自己跟前,不是因为他找到了关于万季安的破绽和杀他的机会,而是夏瑜可以确保自己出现在万季安的跟前可以高枕无忧。 当然了,也只是一天的期限而已。 “你就不怕我擒拿住你,等到明天在杀你么?” 万季安此时微微一笑,如此说道,他的话顿时就让夏瑜的脸色一变,同时身体不自觉的就退后了一步,他的动作瞬间就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同时脸上神态的变化也让他心中的那一点镇定和侥幸全部都化作了莫名的担忧。 看着眼前的夏瑜,万季安心中冷笑之余,同样也有些好笑,难不成这就是让管良迫不得已“逃回”命天教的那个人吗? 其实不怪管良在夏瑜的跟前表现的如此不济,毕竟万季安不是管良,更不是命天教这种中天界第一的释道派门的继承人,可以说,管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集万千目光和舆论于一体之人,他的行为将会导致的后果可不光光只顾及到他一人,而是背后的整个命天教。 管良的循规蹈矩不但是一种自小养成的习惯,同样也有着一份投鼠忌器,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对于命天教的继承人管良而言,这份责任所换算成的无形压力甚至某种程度上要远远超过了葬龙谷对释道者的压力。 当然了,道理万季安不是不知道,但以万季安的性格,却并不会做出换位思考这种事,尤其是对眼前的这个人。 “哼,何必故弄玄虚,万季安,我知道你曾经是罗天的敌人,为何今天你却要偏偏帮着这个人?” 夏瑜的话音一起,倒是让万季安有些疑惑,心想难不成他今天是专程来做说客的吗,不过很快万季安就明白了过来,夏瑜就算再蠢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现如今对于整个中天界来说,他万季安和罗天的身上都打上了同样的“反贼”标签,根本就不分彼此了。 因此,夏瑜此时的话并不是想要策反自己或者离间他们两人,而是夏瑜想要透过自己来找寻到关于罗天的一切蛛丝马迹,毕竟只要找寻到了关于罗天的线索,哪怕没有找到罗天的人,夏家父子所拥有的势之规则也能够以关联的人事物而发挥作用。 那万季安又岂会如他所料的那般愚蠢呢? 然而,此时的万季安心中却同样也着另外一个声音,最近发生的很多事都太扑朔迷离了,虽然万季安从来不觉得自己心中的秘密只能依靠罗天才能达到目的,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却同样也需要找到罗天一问究竟,但罗天却突然间好似失去了线索,连同梦境中的的陆恒、唐龙、尧天等人也都很久没有见过这个人了。 万季安脸上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变化,他城府极深,绝对不会在夏瑜这种“孩童”的跟前露出破绽,虽然他的实际年龄并没有两百岁,但他经历过的又何止两代人生呢? “在我跟前卖弄心机,你还真是嫌命长的吗,难不成你以为这方圆十里之内的那四十名释道者就能保得住你的性命不成?” 万季安此时冷笑一声,脱口而出的话让夏瑜刚刚凝聚起的一些信心再度瞬间崩塌,这无疑对他的自信心产生了莫大的打击,不过当他刚因为恼羞成怒想要呼喊暗中潜伏之人动手的时候,突然间就听到了万季安接下来的这一番话。 “哼,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虽然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相比起你我所图谋之事而言,却有着一个共同的敌人,若是你能助我对付这个人,帮你一个小忙也是顺手而为。” 万季安的话让原本已经动怒的夏瑜一下子就愣住了,而当他回过神来之后,心中稍微转念一想,却显得有几分犹豫,而万季安看着他此时的犹豫,却是知道这样的一种心态转变已经说明自己的打算成功了六成。 是的,夏瑜这样的人只要他还在天鸣城的势力范围当中就拥有无上的权威,任何人都不可能像万季安今天这样对他说话,即便是这里出现一个比万季安实力更强之人,也必然碍于夏子丹的名头而不敢对他出手。 但万季安却是一个另类,或者说,一个敢于在六年前挑战命天教权威的人,就算今天当真杀了他夏瑜,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所以,夏瑜今天出现在万季安的跟前就是他做的第一件愚蠢之事,而当他想要对万季安提出条件的时候他便犯下了第二个错误,一个极度自我且狂妄之人如今竟然因为他人的言语而产生了思考,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万季安没有说话,他在等,等着对方亲口允诺自己开出的条件,至于万季安要对付谁,这其中到底有何因果关系,天鸣城夏家又会产生怎样的利害冲突,这一切的问题都不会是夏瑜需要去思考的东西。 或者说,从学会势之规则并且开始学以致用的那一天起,夏瑜就已经彻底的放弃了思考。 “你要我帮你对付谁?” 终于在一段时间过后,夏瑜重新抬起头来问道,脸上的疑容虽然并没有完全消失,但料想在他之前的那一番“运筹帷幄”期间却早已思考出了一个独属于他夏瑜的利弊关系。 “巴海!” 当万季安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夏瑜的脸色又是一变,不过很快他就露出了面沉如水的表情,而这样的变化和他之前神态的数个变化间隔相比起来,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是的,此时的夏瑜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涉及到巴海的利害关系,或者说,万季安要他帮忙对付巴海,这桩交易在夏瑜的眼中根本就不成其为他犹豫乃至拒绝的理由,他夏瑜需要担心巴海这个恐怖的敌人吗,完全不需要,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真的对上巴海,要对付巴海的只可能是他的父亲夏子丹,而能够和苍茫城抗衡的也唯有天鸣城。 既然万季安开出的条件根本就不是他夏瑜所能够负责的能力范围,同样也不是他夏瑜能力范围内应尽的义务,他答应下来又有何妨呢? “没问题,但我要的东西你能给我吗?” 随着夏瑜一口应承下来的同时,万季安的脸上仍旧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无限的轻蔑和鄙夷,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人,也从他的过往生平中猜到了一些关于他的性格为人,但闻名不如见面,这样的夏瑜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你想要的无非就是罗天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你罗天的下落,不过想必我的话你也不会尽信,同样的,你的口头承诺我也不足以采信,既然如此,接下来的这条路何不让我们结伴同行?” 万季安的话让夏瑜今天又一次愣住了,和万季安同行,去哪里,难道要离开这天鸣城的势力范围? 不过当夏瑜正要开口拒绝的同时,心中却升起了另外的一个念头,而恰恰是这个念头让他心中涌起了一阵阵的蠢蠢欲动。 如今夏瑜手中掌握的筹码其实并不少,包括杜家的那位大公子也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在夏瑜的眼中,杜家只是一个过气的释道者世家罢了,如果没有杜曦瑶的坐镇,和鸣沙派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也是在夏瑜的眼中,鸣沙派这样的高门大派和寻常的释道派门难道就存在差别了吗? 所以,夏瑜此时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微妙的想法,他并不觉得眼前的万季安是出于存心戏弄他,或者是想要利用他的心思,而是真的因为他们有巴海这个共同的敌人,所以才找上自己合作的。 一定是这样的! 出身夏家的夏瑜其实也一直渴望做一番事业,即便不能达到他爹的地步,但至少也不能落于人后,而如今当他站在万季安这样的释道者跟前,这样的一种理想更是被无限的放大了。 为何其他人都对我唯唯诺诺,而你万季安却胆敢在我眼前如此放肆? 随着夏瑜的轻轻点头,万季安便这样和夏瑜走在了一路,至于那暗中一直保护夏瑜的天鸣城夏家之人自然也都一路尾随而去,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才有两三个身影分流出来,一路赶去天鸣城方向,返回夏家去向夏子丹报告去了。 却说此时的另外一边,早在数天之前同样也是前来龙祥城遍寻罗天不见的管良已经在悄然中回到了南尧城,而这数天以来他也都一直在打探天之浩劫一案的始末。 返回命天教后,管良便翻查了一些关于当年这桩奇案的记录,已经有了一些更深入的了解,如今罗天指望不上,同样万季安等人也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当事情完全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管良反倒是并没有陷入为难的境地,而是凭借自己的能力逐渐的挖开了边缘一角。 天之浩劫此案最大的关键之处便是在于时间二字,无论是当日夏瑜的一番“交代”,还是梦境当中陆恒和唐龙一些陈述,都让管良明白,此案非同寻常的背后,真相很有可能被隐藏在了多个不同的时空当中,加上之前的妖界之行,也让他对于那种失落的时空有了一定的了解,此时回头来看天之浩劫,也让他有了更深的领悟。 是的,如果说天之浩劫一案当真不是发生在同一个时空,而是有一群人前往了不同的时空,于不同的时空中杀人,那么也就是说,他所能看到的真相就真的只是边缘一角罢了。 384 两条线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想要回到过去,管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但他没有法子,却不代表别人也没有法子,而且所谓的过去,并不是当真就要穿越时空回到存在于过去的那个“现实”,同样也不需要让时间当真退后一秒钟。 是的,记忆,人的记忆其实就是一种过去的体现,但这种过去却带有一种独属于个人的主观感受,就比如说,人的潜意识里同样也有独属于个人的那种避凶趋吉的利害关系,所以想要透过人的记忆去追溯过去,便不能只限于某一个人的身上,而是要透过一群相关联的人去找寻记忆中共通的一个点。 但是,这同样也有一个为难之处,那就是他通过记忆所追溯的过去当真就是真相了,毕竟管良曾经被人“逼着”入梦过,而那次梦境的遭遇如今看来虽然并非全是骗局,但其中的真真假假也同样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要入梦便要找寻尧天,虽然许久没有和尧天联系了,且他两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很多微妙的变化,不过管良相信,只要他提出来,尧天一定会帮助他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另外的那个人。 要说今天的管良是否在意尧天和罗天相较于自己的那种志同道合呢? 那肯定是非常在意的,毕竟他和尧天曾经有过一段情,从自身角度出发而对尧天付出的也确实是真正的感情,甚至可以说那是他管良真心付出的第一段感情,毕竟他是一个非常理性且循规蹈矩之人,即便他曾经的心中还有别的女人,但那些女人无论是从身份立场,还是从给予自己的心理满足感都远远不及尧天。 是的,尧天不仅仅“善解人意”,同样也是神族祭司的身份,至少从门当户对的角度来看,尧天配管良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没有这个大前提,即便再好的女人也难以成为他管良的妻子。 不过在联系尧天之前,管良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他可不会就这样联系尧天,然后让她来帮自己共同完成自己的想法和愿望,管良不是当初的姜小云,他很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当初的姜小云曾一度因为自己不擅长和不愿意去做的事而差一点就半途而废,但这样的一种蹉跎却绝不会存在于管良的身上。 所以,要联系尧天,请她帮忙,自己必须要把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人选的找寻,地点的安排,甚至是入梦条件和场所的提供,乃至于一个较为完美的计划,这一切都需要他提前准备好,而不是等到见到尧天之后,再提议该如何来做这些事。 即便他说了,尧天也会帮助自己,但那样的话,就不是管良了。 从命天教对天之浩劫的记录当中,管良了解到了两个极为重要的情报,头一个就是当初涉案的清微阁其实并没有完全被覆灭,而是还留有后人,但这些后人要么早已退隐,要么就换了身份改头换面再也难以找寻了,不过对于管良来说,他想要找人并不成其为麻烦,毕竟他所拥有的寻路规则,其实也拥有类似寻人的功效。 不过,在找寻这些清微阁的后人之前,管良还需要做一些事,哪怕退一步来说,当他见到了这些人必须要用强硬的法子将他们限制住,然后以入梦的形式提取他们的记忆来追溯当年所发生的事,也必须要有所准备才是。 所以,管良在一经思索之后,便有了决定。 命天教的真正力量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师童而已,虽然师童确实是当世举世无双的强者,无论是在舆论当中,还是在事实表现师童都力压巴海、顾往昔、夏子丹等七大城主成为了中天界第一高手,不过除开师童,命天教尚且还有其他的势力,而这些势力的组成部分则是相当复杂,一言两语很难说得清楚,而管良作为命天教正统且唯一的继承人,也是除了师童外唯一有资格动用这些势力的人。 他此番重回南尧城,同样做好了两手准备,夏家父子两所拥有的势之规则的强大他早已见证,很清楚自己要自己落入到了对方的监视当中,便绝无逃走的可能,而且势之规则同样也有“防伪”的功能,也就是说,如果他管良选择改头换面,不以真面目示人,势之规则同样也可以通过测算出其人未来一天的行动轨迹,并且由特定的行为模式和性格特征上来判断出他究竟是不是管良。 所以,管良来到南尧城可不会大张旗鼓的带着一大群人前来,他只能一个人悄悄的到来,至于其他人要如何隐藏痕迹,那是他们的事,如果他们暴露了身份,自然知道该如何了断自己。 是的,命天教虽然因造化之门一役成为了中天界之牛耳,同样也是人类的守护神,但命天教从来不是所谓的名门正派,甚至这种单纯的正邪关系也很难去界定命天教的存在意义和渊源。 至于他从命天教查探到的第二个消息就不是那么直观,而是颇有些微妙了,因为这个消息不仅仅涉及到了命天教上一代最高指导者,也就是那位纯阳尊者姬玄,同样还提到了一个颇为刺眼的名字—— 蟠龙。 命天教有较为详细的关于蟠龙的记载,但其中所涉及到的条文却也有很多似是而非的地方,比如说当初罗天曾经在岁月城外的乞石小镇所听到的关于蟠龙之角被人炼化的消息,在命天教中同样也有记载,但实际上就管良所知,罗天关联到的蟠龙和记录中的蟠龙之角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东西。 或者说的更直白一些,蟠龙之角这种东西是中天界中某些人对此邪恶之物的一种称呼,这种称呼带有个人强烈的主观色彩,也和个人的经历见识有关,但这样的人他们恐怕根本就不曾见过,甚至是不曾听说过蟠龙这个名字真正的意义,因而他们口中的蟠龙和罗天另一个身份的那位蟠龙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所以,记载中的关于蟠龙的东西到底有多少真实的,同样也能够和罗天关联到的那位蟠龙联系在一起的,管良根本无从去分辨,毕竟他也对那位真正意义上的蟠龙了解的十分有限,不过抛开他无法知晓和掌握的讯息,看向另外的一个人,却产生了令人意外的联想。 身为命天教的一员,管良自然对纯阳尊者姬玄有着远比罗天、万季安等人更深一筹的了解,这种了解的成分当中最主要的那一部分不是来自于人物传记或者某一词条的记录,也不是来自于师童口中对他师尊仅有的那些点评,而是两个字——传承。 想要获取并且使用天下五族秘法,必然要以秘法的形式来沟通先祖之灵,或者先祖之灵的认可,才能使用秘法当中的神通。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实际上,对于拥有秘法的管良和罗天而言,他们其实都很清楚,这种说法只不过是把问题说的比较玄乎,听上去有种很“装逼”的感觉,但实际上,想要使用秘法的先决条件同样是两个字——传承,也就是传播与继承。 继承自然就很简单了,师徒关系,父子关系,都能够获得这种一脉相承的继承关系,但想要做到传播,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正如同过去所提到的那样,每一个释道派门都有独属于各自的一套释道法门,这套法门甚至只单传于掌教,连弟子都不会亲传,那么这种只拥有上下继承关系,却并没有传播关系的秘法,自然也就不具备传承关系了。 因此,想要拥有传承关系,传播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方面,同时也是最难以做到的一方面,那么,秘法又是以怎样的一种继承方式来获取到传承力量的呢? 很简单,那就是愿力,或者说叫做信仰之力。 命天教是一个庞大的教派,虽然还上升不到宗教的程度,但观其在中天界的地位,其实也差不多了,命天教并没有特别严格的收徒规矩,只要想要成为命天教的信徒,都可以加入命天教,这里就是一处信众的落脚之地,只是因为其规模之宏大,便拥有了中天界最高圣地之名罢了,正如同洪佛寺一样,那是佛教在中天界的最大圣地。 每一名加入命天教的人各自的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想法和愿望,有的人虔诚,他们是真心想要寻求一份心灵上的安稳和慰藉所以才来的,但还有的人纯粹只是杀了很多人来这里寻求庇护的,但无论是谁,只要他们选择命天教作为他们栖息的场所,这就是一种愿力——希望命天教能够保佑自己今后的日子福泽安康,一帆风顺。 中天界的人不信鬼神,信任的是能够守护他们的人,同样也是他们存在的这个族群,命天教代替了鬼神成为了他们的信仰的那一天起,这种凭心而发的宏源便成为了命天教传播与继承的愿力的来源方式之一,只要命天教的威信还在,能力还在,那这种愿力就永远也不会消散。 命天教的守护之力,岁月城同样也有守护之力,苍茫城、天下城也通过他们各自的方式获取到了中天界人族的信任,乃至于那许许多多的释道派门当中,未尝就没有这群愿力的由来,所以归根结底,人族秘法到底是什么呢? 是的,人族秘法就是守护人族这个族群所获得的一种力量的统称,并不是单纯的一本秘籍,一门绝世武功可以涵盖其万一的,人族秘法有无数种表现形式,任何人的任何规则力的体现都可以获取到人族秘法的力量加持,但前提是这个人过去的行为获得了人族之人的认可,并且由这份认可转化为了信仰之力。 在命天教的传承当中,纯阳尊者姬玄并不是第一代,而管良作为姬玄之后的第三代,他同样也拥有人族秘法,而这份秘法的由来恰恰是在那个梦中所获取到的,但实际上管良并没有获得任何的愿力,毕竟师童尚未离世,只要师童还存在一天,管良就不可能超越师童,成为命天教乃至中天界的守护神。 所以,管良的人族秘法只有一种得到的方式,那就是有他人愿意将自己的一份愿力分享给他,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当初那个梦中愿意将传承分享给他之人也绝不可能是姬玄,而是顾往昔。 从思绪当中回过神来的管良,眼睛看向前方,事情的头绪他虽然已经厘清了,但是问题的根源却始终存在,想要找寻到天之浩劫的真相,纯阳尊者姬玄是最大的嫌疑人,倒不是说纯阳尊者姬玄就是百年前此案的真凶,而是在管良所获取到的人族秘法传承当中,压根就没有纯阳尊者姬玄这个名字,而且他相信在他师尊师童的心中,也必然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结论。 既然纯阳尊者姬玄根本就不是命天教上一任的最高指导者,那么他所知道的纯阳尊者姬玄这个名字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另一个问题,真正的纯阳尊者姬玄又是谁呢? 甚至于还会有第三个问题,为何师童会说他的师尊是纯阳尊者姬玄,当年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的真相和流传出来的这个名字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问题无法得到解答,同样的管良也没想过今天就得到这个答案,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或许一切的答案都隐藏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当中,而天之浩劫就是打开通往真相之门的那把钥匙。 然而,当管良想到“钥匙”二字的时候,他的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又回忆起了当初在梦中所得出的那个令他困惑且震惊的结论。 他管良正是打开造化之门通往师童心中封印的那把钥匙。 这句话又是因何而出的呢,记得当初告诉他这句话的人是假扮巴海的顾往昔,那么顾往昔到底想要借此告诉自己什么呢,而她同样假扮纯阳尊者姬玄将人族秘法传承给自己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这一切罗天知道吗,倘若罗天知道的话,罗天又是作何感想呢? 最后一个问题,顾往昔和这一切事件又有关系吗? 385 青冥剑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回到南尧城的消息并没有人知情,虽然夏家父子的势之规则确实很厉害,但对于掌握寻路规则的管良而言,想要确认一条不被夏家父子掌控的途径,并不是太困难之事,而上一次他前来南尧城乃是身负要务,必须要和夏家父子有所接触。 根据得到的情报,当年清微阁的后人之一便居住在这南尧城中,关于这份情报的由来自然便是来自于命天教所掌控的势力之一了,这次管良带来的人并不多,但每一名能够为他所用之人都拥有强大的实力和能力,即便他们在此也无法和夏家父子这两位地头蛇相提并论,但只要不暴露身份,那他们就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功用。 不过在前往找寻此一后人之前,管良还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确保一条退路,而这个习惯的养成恰恰是在他认识罗天后才学习到的。 过去的管良基本很少踏出悲叹城和造化之门你的势力范围,就和夏瑜一样,身处命天教的地界任何人都无法对他管良造成困扰,所以过去的管良在做任何事都可以高枕无忧,不但有命天教这块金字招牌,同样也有师童的庇护。 但六年前的造化之门事件乃至于后来管良所经历的许许多多的事让他逐渐的明白,如果有朝一日他失去了师童的庇护,或者说当他正式成为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那一天,由他来负担起一切的责任和要务时,他又能依靠谁呢? 南尧城虽然并不如龙祥城那么四通八达,也不似天鸣城那般的繁华,不过南尧城有一个最大的优势,便是因为鸣沙派坐落于此间,鸣沙派虽然在天鸣城夏家的跟前无异于蝼蚁一般的存在,但其在中天界的地位同样也有一份“愿力”的支持。 当管良来到鸣沙派的时候,今天的鸣沙派仍旧和过去几个月一样的冷清,想来此时的净天尊者也仍旧还在龙祥城那边,哪怕如今夏家已经失去了对他管良的掌控,但魔气滋生事件和清微妙法的存在,身为中天界的名门正派,鸣沙派在这两件大事之上同样是义不容辞。 管良的到来没人知道,当他来到一间厢房,看到眼前那名老人的时候,当老人回头的瞬间,眼神中闪烁着一缕星光。 “你果然来了!” 距离上一次两人见面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有余,潘隐尊者看着眼前的管良,心中快速闪过了一个念头,他虽然弱于人情世故,但也看得出今天管良前来不愿意被人看到,因此他很快做出了一个请进的手势,然后两人一同来到了厢房之内更隐秘的密室当中。 管良看着两旁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以及一些潘隐尊者的珍藏时,只听得身旁的潘隐尊者淡淡一笑后说道。 “让管师侄见笑了,鸣沙派虽然地处中原,但也没法和命天教相提并论。” 密室中的一切都是潘隐尊者的珍藏,虽然不多,但也符合其身份,管良的目光放在了一柄悬挂在墙上的宝剑之上,而后潘隐尊者将宝剑拿下,刚一出鞘,一抹寒光便迸射而出。 “好剑,这青色的锋芒,难道这便是传闻中的青冥剑了?” 管良神色一变,当他说出这把宝剑的名字时,潘隐尊者的脸上流露出了难得的如孩童一般的笑容,随着他点头后说道。 “青冥剑原本为青冥尊者所有,三十七年前他曾自持这一神兵而斩杀了四十二个释道派门,后被我鸣沙派讨伐,这柄青冥剑便是当年一战的战利品。” 听得潘隐尊者的解释,管良微微点头,命天教当然也有关于此事的记载,正如同当日万季安所遇到的那名狂剑客一样,中天界中以兵器作为规则展现形式的释道者要么极端平庸,要么就非常厉害,而青冥尊者显然就是后者了。 管良虽然对兵器的爱好并不大,不过命天教毕竟也算是中天界的宝库之一,自然也珍藏了许多的神兵利器,不过此时管良看到这把剑的同时,心中倒是灵机一动。 “尊者,有一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管良的目光移开那柄宝剑之后,随即打开了话匣,潘隐尊者知道今日管良前来必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他之前看似闲聊其实也同样是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管师侄何必见外,但说无妨。” “那好,我想见一见清微阁的后人。” 当管良提到“清微阁”这个名字的时候,潘隐尊者的神色有异,管良观之便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虽然根据他所得到的情报清微阁的后人并不在鸣沙派,但是前来鸣沙派也正好在他的计划当中。 “看来管师侄果然是为了百年前的那桩公案而来到这南尧城的。” 潘隐尊者沉吟少许,终于还是微微的叹了口气,上一次两人见面,潘隐尊者虽然旁敲侧击有过想要依靠管良来帮忙对付夏家父子,并且让鸣沙派度过此次危机的想法,但当初两人还在交浅不言深的地步,况且管良和夏瑜身份地位相当,在管良离开后,潘隐尊者还曾一度自嘲苦笑,料想自己想的太多了。 但如今再见,并且听到管良提到“清微阁”的名字,心中那一点念想却无疑再度被放大了一倍,毕竟天之浩劫一案正是百年前被夏家之人所裁决,而如今管良不管因何要找清微阁的后人,都是在这天鸣城的地界范围内和夏家之人过不去。 管良此时微微一笑,潘隐尊者不擅长掩饰,自己的话一出口,他的神态变化就被管良捕捉在了眼底,同样也清楚自己来对了地方和时机,要说夏家父子两在这天鸣城的作为,回想起当日南尧城万春楼掌柜的下场便可窥见一二。 然而,夏家父子虽然在这天鸣城周围扰民已久,但对于释道者而言,从来都是追随强者为生,夏子丹作为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不管其善恶正邪是非为何,自然会有一大票的追随者,这是便是天时,同样也是局势的现状所决定的。 “还请尊者告知。” 管良此时起身,抱拳说道,潘隐尊者礼让半分,待两人重新坐下之后,潘隐尊者随即说道。 “我确实知晓清微阁的一位后人住处,不过想要见到他恐怕并不容易。” 管良听到这话,接过话题紧接着说道。 “尊者所说的此人可是叫做魏碑然?” 管良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潘隐尊者一怔之后,随即起身,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不过当他意识到管良来自命天教的身份之后,也就随即恍然大悟,脸上展露几许自嘲的苦笑,说道。 “我倒是忘记了管师侄的师承来历了。” 此时的管良心中却并不如他表面上所表露出来的那般自如,关于这个魏碑然的事情,管良是从命天教的记录中得知的,而且是极为隐秘的记录,在管良想来,如此重要之事倘若说还有人知道的话,那命天教也该是保守这个秘密的最后一人了。 但谁知道竟然连潘隐尊者也知晓此人名字,这不禁就让管良对于此事的隐秘程度产生了质疑,毕竟潘隐尊者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净天尊者也知道,如果他两都知道的话,那夏家父子也掌握这份情报也就同理了。 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却听到潘隐尊者说出了下面的一番话来。 “管师侄可知道这魏碑然以前叫什么名字吗?” 此时管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猛地听到潘隐尊者有此一问,回转的心绪当中,顿时也升起了一个疑问。 的确,清微阁既然百年前就被人灭门,不管真相为何,所有活下来之人都应该早已改头换面了才是,那么他所知道的“魏碑然”这个名字也就极有是化名而已。 “此人是谁?” 管良知道此时已经是到了重点所在,当下他谨守心神,等待着最终的结论。 “此人便是青冥剑的主人,也就是那位青冥尊者了。” 听闻这个结论,管良一时间被惊呆的有些瞠目结舌,不过片刻之后他自己倒是哑然失笑了起来。 “传闻中能够进入清微阁之人必然全是尊者实力以上的释道高手,但清微阁创派乃是在百年之前,即便那位青冥尊者乃是天资非凡的释道高人,百年至今他难道还尚在人世?” 不怪管良有此一问,毕竟如果说那青冥尊者魏碑然就是当年清微阁之人,而并非当年之人的后人,这在管良看来也委实太过震撼了一些。 虽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的极限寿命并不会止步于百年之限,但如今即便还存有百岁以上的老人,但也早已不复当年雄风了。 “正是如此,那青冥尊者魏碑然便是如今清微阁还尚在人世的唯一之人。” 潘隐尊者的话在管良的思考结果后说出,让管良微微点头,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这个结论对他而言,无疑要比找到当年之事的后人要更为让他惊喜,毕竟亲身经历和先人口头代述的差别极大,如果当年之事当真有冤情,作为今天的魏碑然而言,他应该也想要在入土之前将真相公之于众才对。 想到这里,管良就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达到了,然而正当他想要告辞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潘隐尊者下面的这番话。 “管师侄是否忘记了什么?” 自己忘记了什么? 管良此时也在这样询问自己,而后他猛地就反应了过来,此时的脸上也布满了惊讶,是的,这一刻他方才想起,之前潘隐尊者曾经说过,三十七年前,青冥尊者便已经因为遭受鸣沙派围剿而死去,而那柄青冥剑便是当年之人的遗物。 “尊者是否想说,青冥尊者死了,魏碑然还健在,是这个意思么?” 管良此时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不过他问完之后,心中却对于这个最有可能的答案而产生了远比他提问之前更深的质疑,如果说,青冥尊者和魏碑然是同一个人的两种不同身份,就如同佛门弟子的俗家名字和法号一个意思,但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单纯的一种解释,恐怕根本不会有潘隐尊者专门由此而生的一个问题了。 果不其然,随着潘隐尊者的微微摇头,下一刻管良便说出了关键之语。 “原来如此,无论是青冥尊者还是魏碑然都早就不在人世了。” 这一刻,伴随着管良的话音落下,潘隐尊者终于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以示对管良得出的这一结论的认可。 管良此时心知自己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答案,当下起身拱手便要告辞,潘隐尊者自然不会挽留,待得告辞了潘隐尊者后,管良这便离开了鸣沙派。 离开之后,管良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最后所得出的这个结论,如果说这是在三年前,怕是管良自己想破头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如今再来看这句话,却足以得出至少三个具有决定性的结论。 此时的管良距离南尧城已经不远,只等他回去之后便要进行调兵遣将,将人手分派出去执行他布置的计划,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跟前出现了一个人。 当管良抬头的时候,脸上有一丝疑惑,他这一路上都用寻路规则来尽力避开夏家父子的追踪,以他对自己所修炼规则的自信,同样也可以确保他不会再次落入到夏家父子的掌控。 但如今出现在他跟前的这个人却并不在他的意料当中,或者说管良的寻路规则也和夏瑜的势之规则一样,有相同的一个漏洞,那就是他们都计算不到在他们计划以外的人事物。 “阁下是谁,找我有事吗?” 对方现身后并没有任何作为,这让管良也渐渐的将浮现出来的警惕按下了几分,选择了先礼后兵的姿态,但至少对方稍有流露敌意,管良都必然会用雷霆手段出击,毕竟他此时几乎已经算是深入敌后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管良,两人保持这样的姿态半晌之后,待得管良有些按捺不住的时候,突然间,天空中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嘶鸣声,而后一只苍鹰便从天空中落下,稳稳的停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386 萧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昨天网站抽风) “听说你在调查天之浩劫一案?” 来人和管良打探少许,忽闻对方提到了这一紧要话题,管良闻言刚想要矢口否认,但不知为何心中却好似对眼前之人升起一股莫名熟悉之感,他略一踌躇,随即说道。 “不错。” 对方能够找到自己,并且出口就提到天之浩劫,必然是一路追随他到此,对他来历目的都有一些了解,管良此时身处危险之地,本应以自身安危为前提,可当他面对此人之时,却很难产生那种警惕的想法。 为何会这样,难道说对方修炼的也是类似顾往昔的众生规则,可以弥平天下间一切人心欲望吗? “回答的如此坦诚,就不怕我会对你不利吗?” 听到管良肯定的答复,对方微微一笑,如此反问道,但当他如此提问,管良反倒是笑了起来,笑的很随意,心中仅有的那一丁点对敌的心思也在这一刻渐渐的化消了。 他自认自己从未认识眼前之人,而对方的突然造访,也必然有其来历目的,选择在此地见面,也同样有着避人耳目的想法,只不过管良刚刚才从鸣沙派离开此人便尾随而至,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是的,这一刻,管良想起了那位青冥尊者魏碑然,此人就是魏碑然吗? 管良的疑惑浮现在脸上,但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反倒是让管良不好开口询问这个问题了。 “既然你不是天鸣城夏家之人,那我又有何可担心的呢?” 管良如此说话,对方倒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当管良的目光放在他肩头上的那只苍鹰身上时,发现那只苍鹰好似也有了灵魂一般,那如芒刺一般的鹰眼当中,也透射出了一缕神韵,就和来人一模一样。 一人一鹰的造型虽然诡异,而且一开始的时候,管良也曾一度以为那老鹰不过是来人收集讯息的工具,但此时此刻却让管良的心中浮现出了另一个想法,就好似这一人一鹰的地位发生了变化,主人不是那人,而是那只鹰一般。 此时,苍鹰脱离来人的肩膀,再度翱翔而去,留下来的两个人在目送苍鹰离去之后,来人这才继续说道。 “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共识,不过可否告诉我你调查天之浩劫的原因呢?” 对方的再次提问让管良稍微一阵犹豫,虽然说他对于此人确实没有太多的敌意,但毕竟对方身份来历存疑,而自己掌握的诸多线索也大多都是来自于命天教的记录,这其中晦涩难解之事同样甚多,在不清楚对方来历目的之前,管良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不具有目的性,换句话说,对方的心思当中,未必就没有投石问路的心思,或者是想要借由管良对天之浩劫一案的猜测和联想,从管良的口风中探听到更多的消息,以此来达到其他的目的。 不怪管良会有这样的一番联想,毕竟此人来的实在是蹊跷,而管良也毕竟还有着命天教的这个身份,一旦离开悲叹城和造化之门,管良的这个身份不但不会成为助力,反倒是某种阻力。 眼见管良犹豫,对方此时似乎也猜到了他的心思,脸上重新浮现的笑容,也好似在化消管良心中的疑惑,随即只听到对方说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调查天之浩劫一案,乃是为了你心中的那份疑惑,而这份疑惑所关联的事件便是当年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对吧?” 对方的话让管良心中一震,听得对方竟然能够完全猜到自己所想,管良此时心中对对方身份来历更加的疑惑,联想到对方之前给予他的那种熟悉的感觉,让管良下一刻脱口而出。 “我们……以前认识吗?” 管良见过神性,那是意识借由再造的躯体重返人间的一具皮囊,眼前之人或许也是这样的一种形态,自己也可能的确认识他,但他却通过了某种伪装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我想,应该是从未见过。” 对方的回答很肯定,这让管良心中的疑惑在得出了自己的一番结论后也渐渐的放下了,倒不是他愿意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而否定了自己内心的怀疑,而是在天之浩劫这个话题当中,既然确定了他不是夏家之人,那么仅存的一丝敌对的可能性也就此消除了。 至于他是谁,和管良乃至命天教是否还有别的身份立场上的冲突,那都不重要,至少在天之浩劫一案中不重要。 不过管良的心中仍旧没有放松警惕,毕竟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很多,而罗天又对很多事守口如瓶,不愿意告诉他太多的东西,这让他在调查天之浩劫一案的同时,宛如初出茅庐的小子一般。 接下来,管良便将自己对天之浩劫一案的种种猜测和联想说了出来,在叙述的过程中,管良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删减内容制造不必要的谜团,当他讲完之后,对方脸上的笑容不减,这样的表情让管良明白,自己所调查到的讯息明显是早已被对方知晓了,但对方所掌握的情报线索却远比他知道的更多。 “你对不存在的真相这句话是如何理解的?” 待得听完管良的讲述之后,对方突然提到了之前管良转述当初在梦里陆恒和唐龙所说的那句话,听到他一来便提到了此事,管良的心中更是明了,对方必然和天之浩劫一案牵扯极深,而且对方这种一来便直接指向关键问题的态度,也让管良逐渐的放松了下来,知道这是对方在释出善意,假如他只是单纯想要套取管良口中的情报,绝不会一上来就问到关键之处,而是会继续旁敲侧击寻找管良言谈话语中更多的破绽,并且以破绽为诱饵进一步引发他管良的深思,套取更多的情报。 “虽然不太可以肯定,但我想真相应该是存在于多个不同的时空当中,我曾经去过妖界,以妖界大陆的形态观之,此一结论成立的可能性无疑是最大的。” 当管良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心中猛地就是一惊,为何自己在他的跟前竟然将妖界之行的秘密也给说出来了,虽然管良、罗天等人的妖界一行在真正的敌人眼中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但在面对眼前之人的同时,管良却始终没能把他当做是自己人,甚至连罗天那样的合作伙伴都还不是。 “如妖界一般的空间幻境吗?” 对方此时重复念了一遍管良的解释,但他提到的这个名词却是让管良心中一怔,毕竟他的话语中还提到了“失落的时空”这个名词,但为何对方却是在说空间幻境呢? 心中的疑问写在脸上,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管良也就索性放开了,说道。 “天之浩劫一案既然是发生在同一个晚上,我想倘若不存在时间的流动,从凌晨到早上不过短短七八个小时,就算是再如何强大的释道至尊,也难以将七八人的释道派门逐一杀一个干净吧?” 管良的话没有说的那么直白,但想来对方也能够听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的,如果站在知晓此案的正常人的角度来看,清微阁是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杀干净的,七个小时想要屠杀七百人,并不困难,但难就难在这七百人全部都是实力达到了尊者称号的顶尖强者,而且当初管良前往清微阁遗址查看的时候,也曾经看到了类似护山大阵一样的东西,并且由此可以推断出,即便是师童前来,想要一夜之间灭掉这样的一个释道派门也是根本不可能的,正如同任何人也不可能一夜之间灭掉命天教一样。 “从常理上来看,确实没人能在一夜之间灭掉这样一个底蕴雄厚,实力更为强大的释道派门,而且尊者只是一种实力界限的划分,你的师尊天衡尊者那也是尊者,清微阁当中未必就没有天衡尊者那样的强者。” 对方的话让管良微微点头,他的补充也正是之前管良没有说完的话,虽然他不太愿意相信百年前的清微阁当真有一个或者几个实力如师童一般的巅峰强者,但既然有尊者的号称,那就绝非虚妄,而七百名尊者的抱团,且还有护山大阵的存在,一夜之间被人灭门,即使是站在非常理的角度去推断,那也是天方夜谭。 所以,管良以此为据,才有了他们并不是死在同一个时空当中的猜测,而这恰恰也是妖界之行乃至更早那个梦境中发生的故事之后管良的一种认识,虽然这种认识并不全面,也可能并不正确,但表现形式虽然不同,方向上应该大致可以确认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假设,这七百名实力达到了尊者级别的顶尖强者,他们并没有反抗,而是任由他人屠戮干净的呢?” 当管良再度顺着自己的思考逐渐延伸至远方的同时,却听到了对方提到这样一句话,这句话顿时就让管良所有的想法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对方,就像是没有听清楚对方之前说了什么。 该说这也是一种假设吗? 管良不知道,但这样一种解释却从不曾存在于管良的意识当中,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永远也不会这样去思考,能够成为尊者不但证明了他们实力的强大,同样也可以说明这是一群在追随天道的路途上有了一定建树之人,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基础,他们为何会甘愿放弃继续追寻天道的步伐,而选择去死呢? 而且还是引颈就戮,这根本不可能! 但是,当管良正想要说点什么,来以此打消自己心中的否定,同样也避免场面上的尴尬时,却发现对方深邃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那微笑中透着自信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肯定他之前给出的结论,而并非说笑而已。 “你是说,这七百人根本没有抵抗?” 当管良的心思重新回到被自己断然否定的猜测当中来的时候,一直拒绝认同的驳斥感再度涌上心头,是的,如果说当真有七百名尊者放弃抵抗,引颈就戮的话,这岂止是荒唐,简直就是对管良所相信的价值观的极大亵渎。 任何人,即使是慈悲为怀不忍苍生受苦受难的佛陀,也极少会以牺牲的方式了断生命,更别提是放弃抵抗任由他人的毒手了。 “我见过魏碑然,他的身上有一道早前留下来的暗伤,任何人受了这种伤都绝对难以活下来,而且能够伤到这种程度,除非是放弃抵抗,或者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否则我想不到还能有人做得到。” 对方在管良迷茫的时候再度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而“魏碑然”这个名字更是让管良心中一凛,抬头的眼神中变得清澈了许多。 “怎样的伤?” 管良问道。 “从人的头颅灌入,规则力穿过人的心脏,,最后由肚脐穿出,而且我在他体内还检测到了同样的规则力至少三次循环往复的痕迹,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对方的话让管良完全震惊了,是的,他如何不知道呢,对方的话就是在说,不但有人用规则力完全穿透了魏碑然的身体,而且魏碑然还以相同的规则力渗透之法让这样一种伤害循环往复了至少三次,也就是说,除开对方给他造成的伤害外,他自己还对自己造成了三次同样程度的伤害。 “魏碑然眼下身在何处?” 虽然管良找不到对方的话语中的破绽,不过管良却还是不愿意如此轻易的相信他,除非他见到了魏碑然,也亲眼见证他所受到的那种伤害。 “我在这里。” 随着管良的话音落下,另一个人突然从来人的身后走了出来,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管良就愣住了,因为这个声音并不苍老,根本就不像是已经活了至少一百岁的迟暮老人,反倒是年轻不过四十的中年人。 而当魏碑然完全呈现在管良跟前的时候,管良此时也清晰的看到,一道暗红色的如经络一样的线条浮现在他的脸上,就像是将他的脸完全一分为二了一样,而这道线条想必就是当年他所受到的那一道足以致命的暗伤了。 387 一道暗伤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早点传,免得又抽风了) 魏碑然的出现让管良的心思急转直下,原本将信将疑的心态这一刻无疑又更平添了几分信任,他倒是没有去想过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魏碑然,而是冒名顶替的这种可能性,因为他相信眼前的这个给了自己很熟悉感觉的人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欺骗自己。 “能让我看一看你的伤吗?” 虽然不会怀疑对方的身份,不过管良还是提出了这个意见,魏碑然闻言随即便点了点头,当管良走到他的跟前,随即以寻路规则驱使规则力渗透进入他的体内进行探查时,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确实是四股从切入点到走向再到出口都几乎一模一样的伤势,虽然年代已久已经分不出先后顺序,不过当管良在以规则力探查之时还发现了一个东西,那就是魏碑然的身体完全不似他外表所表现出的四十岁中年人的那种硬朗,反倒是已经快要腐朽了。 这两个发现顿时就让管良震惊到了,当他收回手中的规则力后,愣在当场一言不发,此时的他已经可以断定,对方的身体状况确实和年过百岁的老人没有太大的区别,而导致这种状况的原因也极有可能就是因为失落的时空所造成的。 “这样的伤,一般人不可能活得下来,而你没死,按照我的估计,你应该是天生的经络异常吧?” 沉思数刻,管良开口说出了这个结论,随即他就看到魏碑然点了点头,同样也看到了随着他的点头,那脖颈之间一道道苍老的皱纹浮现。 “不错,我天生经络便异于常人,当年所受到的伤害虽然贯穿了我的身体,但却并没能给我造成致命的创伤,也因此让我活到了今天。” 魏碑然的补充让管良点点头,这是唯一的解释,毕竟对方身上那从头顶灌入游走身体各大腑脏之后再从肚脐而出的规则力几乎已经将他的身体完全破坏,任何人受了这样的伤即便不会瞬间毙命,但完全遭到破坏的身体内部结构也根本难以活下来。 但魏碑然的经络异于常人,这意味着当初那道本应贯穿他身体腑脏的规则力并没有按照正常的脉络轨迹在体内流动,因此对他身体的破坏并没有完全伤及腑脏,这才让他有了一线生机。 当然了,如果仅仅如此,那还远远不够他能够活下来,必然还经由其他人的妙手神医,驱除了他体内暗藏的规则力,这才能够让他活到今天。 那人眼见管良此时闭上了嘴,似乎没有问题了,而他此时却是淡淡一笑,代替管良问出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当年,是谁救了你?” 是的,这个问题其实也在管良的心头,不过他却并没有问,究其原因,在于管良的心中产生了另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而这个想法恰恰和另一个人有关。 魏碑然摇了摇头,脸上也流露出了茫然中透着对答案的渴望,随即说道。 “不知道,当年之事发生之后我便陷入重伤垂死之状,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不清楚,而我醒来之后才知道清微阁的沦陷。” 他的话并没有让管良流露出异样的眼光,毕竟他也没有想过一切的谜底会在今晚就被揭晓,而此时的他在迟疑了片刻后方才问出了接下来的问题。 “天之浩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清微阁七百人当真是一夜之间被人屠戮干净的吗,你们难道真的没有抵抗?” 管良一口气抛出了三个问题,但这三个问题刚问出口,就看到魏碑然的脸上显现出了狰狞的神色,就在这时,他突然蹲下身体,整个人好似痛苦万分,也是同一时刻,那人随即平托起一股规则力,然后送入到了他的体内,一段时间过后魏碑然这才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却也因此陷入到了昏睡当中。 那人将魏碑然安置好之后,这才对管良说道。 “我曾经探查过他的意识,发现他的记忆像是遭到了某种封印,又或者被人为改造过,以至于他无法想起当年所发生的事,而这种封印也是我从未见过,更不知该从何着手。”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而又补充道。 “或许命天教有相关的记载,不过魏碑然的事却并不能让命天教的人知道,你明白吗?” 他的话让管良心中一怔,但继而就明白了过来,是的,正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倘若天之浩劫当真和纯阳尊者姬玄脱不开干系,那命天教在百年前的天之浩劫当中又该是何种立场呢? “这便是你找上我的原因么?” 管良的问题让对方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即又叹了口气后说道。 “这段时间,我对你和你的另外两名同伴都暗中观察过,最终我选择了你,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对方的话让管良神色一变,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他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另外两名同伴”指的就是罗天和万季安,而此时此刻他如此直言不讳,管良又焉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呢? “你是想说,连你也难以测度那另外两个人的心思么?” 管良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他虽然不认同罗天,更不可能和万季安成为朋友,但他也能够承认这两人的心计、城府远胜自己,万季安成名中天界已久,毕竟他的资格更老经历也丰富,这还说的过去,但罗天这个远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人又是在认识自己之前经历了什么呢? 还是说,蟠龙之躯当真也有着如同天人无垢体那样的不凡之力么? 管良的话让对方淡淡一笑,随即说道。 “萧何,我的名字,以后你可以如此称呼我。” 管良心中默念着对方的名字,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自然也无从去探索对方过去的经历了,但之前那种熟悉之感却绝非虚妄,管良这一刻心中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萧何之名也可能如同魏碑然一样,不过只是一个化名罢了。 “这么说,你一直都在调查天之浩劫一案,也因此而开始注意到我的?” 此时的两人算是有了一个合作的基础和共识,加上那份心中的熟悉感,也让这份认同的感觉在薄弱的基础上更平添了几分认可度,因此也让管良在言谈之上更多了几分随意。 不过,听了管良的话,萧何却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半途转进到了天之浩劫一案当中,希望可以从这件迷案当中找到有关联的其他线索。” 听到他这样说,管良的心中倒是并没有太多疑惑,也没有因为他料到了自己的心思而生出嫌隙来,毕竟管良自己也不是当真为了调查天之浩劫才开始着手此事的,而在管良的心中,除了想要还命天教、还师童一个“公道”外,同样也想要一个独属于他管良的真相。 “如果我想问,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你会告诉我吗?” 管良此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用了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对方这一刻似乎有些犹豫,不过片刻后他还是选择了开诚布公。 “我想找一个人。” “谁?” 听到对方的话后,管良赶紧追问了一句,此时的他心中隐约有些触动,也同样和他内心的某个声音在这一刻相互重叠了。 “蟠龙。” 当萧何说出这个名字的同时,管良便是心中一震,果不其然,正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对方的目的果然也是与此有关。 “为何要找这个人?” 管良此时选择了不动声色的追问道,他并没有说罗天就是蟠龙的这个事实,因为他相信对方既然曾经有意识的想要寻找罗天作为合作伙伴,便应该清楚这一点,那么隐藏在事实的背后,对方的真正意图又是什么呢? “因为只有他,才能拯救这个世界。” 萧何的话让管良久久不能言语,“救世”之说管良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甚至于这样的话还是经常流传在命天教中的一种常态,中天界的人族既然将命天教奉为他们的守护神,同样命天教也确实做过守护人族的事情,那么命天教在人族的心中,便有着这样一种“救世”的理念和行为。 但是,其实很多人,包括管良在内也都很清楚,世界并不需要他们的拯救,任何人,哪怕是命天教,中天界的七大主城,也并不存在救世这样的理念或者目标。 但此时此刻,当他从萧何的口中听到“救世”这种话的时候,心中却并没有产生任何小觑或者荒唐的想法,反倒是出奇的平静。 “怎么,你好似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管良的平静让萧何有些诧异,当下出言问道,管良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一段思考过后,这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也许,并不一定要拯救天下苍生才算是救世,曾经有一个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人只是这个世界的参照物,而我对此的理解便是,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够找寻到自我救赎,那在每一个人的眼中,便是完成了一次对这个世界的救赎。” 管良的话让萧何的眼睛一亮,当下脱口而出。 “这话是谁说的?” “便是那个拥有蟠龙之躯的人。” 管良的回答让萧何一阵沉默,而在沉默过后,又苦笑了一声后说道。 “看来我没有选择找他合作是正确的决定。” 他的回答让管良有些诧异,不知他因何得出的这个结论,不过萧何在看到管良的疑惑之后,随即解释道。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真正的智者,就是有能力祸乱人心与天下之人,我想我恐怕还不够资格与他为伍。” 萧何的话同样也字字敲打在管良的心头,此时回想起过去和罗天结伴同行的每一次经历,恍然间竟然也有了相同的感觉,罗天的可怕他早已见过,即使巴海那样的存在也没能让罗天感受到真正的棘手,至于炼妖皇对他施加的压力、影响乃至麻烦,如今也伴随着罗天离开龙祥城董家而烟消云散,可以预见的是,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成为罗天敌人的对象恐怕根本就没有几个。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罗天如今突然失踪,管良倒是并没有想过要去找他,也根本不会感到担忧,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恐怕并没有什么难题能真正难得到这个人。 听到管良转回话题,萧何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了笑容,随即说道。 “我想,你应该已经有计划了不是吗?” 管良也点了点头,的确,他已经了计划,而如今有了萧何的帮忙,他相信自己的计划能得到更圆满的实施,而在那之后,再让他和尧天见面吧。 两人在短暂的商讨过后,打算先一步返回南尧城,不过两人的目标毕竟显眼,所以两人并不会作一路同行,而是分开调查,相互进行暗中联络即可。 而在一段时间后,管良回到了南尧城,进城之后他没有选择去客栈落脚歇息,因为他相信整个南尧城中必然满布夏家的眼线,而自己必然是夏家眼线最重要的目标人物。 依靠寻路规则,管良可以避开一切有心人的耳目,但他未必能够避开那些并不在他所预见道路上的人,而就在管良回到南尧城,正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之前,一个流连于人群之中的人影,突然引起了管良的注意。 怎么是她! 管良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当他定睛一看,出现在他视野当中,却好似显得有些迷茫的人不是曲念怡又是谁呢? 正当管良想要上前去和她打招呼时,却突然间心中一凛,他返回悲叹城的时候曾经去过曲家,也得知了曲念怡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离家出走,而且出走的时机非常的微妙,因为从她离家开始计算的十天之后,正好就是他管良和曲念怡约定的大婚之日。 管良没有上前去和她碰面,而是选择了也没入到人群之中,暗中跟随她的步伐,想要看一看她究竟要去往何方,又是为何会来到这南尧城中。 388 女人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曲念怡从未抗拒过和管良的婚姻,一直以来她都抱持着对这一切听之任之的心态,当年的离家出走,哪怕是落草为寇,也不过是少年时对不如人意之事的一种追忆,如今的她早已长大成人,也不似少年时那般的轻率妄为了。 在曲念怡的心中,最让她欢喜的便是那一段离家出走并且遇上了罗天的经历,但那样的喜欢却也永远停留在了最初的那一段日子,甚至于后来罗天从曲家将她掳走之后的日子,也未必然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回忆。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她心态的变化,或者说,人生的际遇总是如此微妙,当她怀着一颗叛逆之心远走高飞,以一个“贼”的身份行走江湖而遇到的每一件事都能够让她期盼明天的到来,那是独属于个人的坚持,不带有任何身份上的约束,同样也不带有任何行为、语言、思想和逻辑上的牵绊,但当他回到了曲家,回到了那一份责任的归属,当她明白自己终究不可能脱离得了这种身份的束缚之后,罗天的出现对她而言,并不是梦中情人给予她的又一次机缘造化,反倒是在明了了罗天、万季安等人的行为和目的之后,将一切都看淡了。 还记得那一晚,当曲念怡依偎在罗天的怀里,当她对他说出那一句“脱离了牢笼”的话的时候,其实曲念怡的心中并不是如罗天所想的那样,她又一次不用再背负那份责任,终于可以和罗天双宿双飞了,而事实上当时的曲念怡心中充斥的是对过去她真正独立时,真正一个人可以把握自己命运,同样也是凭借着自己的行动和想法去发掘出每一个可期待的明天的追忆。 能够把握人生命运的罗天,难道也猜不透一个女人的心思吗,还是说这是曲念怡变了吗? 然而,这样的一种心态的转变,或者说心情的沉淀,一直持续到了她将要和管良大婚之前的十天。 曲念怡对管良从来不存在任何的感觉,更没有所谓的好与不好了,她自小就认识管良,生于悲叹城和造化之门两地的人有谁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命天教下一任继承人呢,又有几个少女不对她怀春呢? 可是曲念怡并没有,或者说从她懂事到认清楚自己身不由己的事实开始,她就不会对这种包办的婚姻而会有几分的期待,同样的,整个造化之门到悲叹城,又有几个女子会在懂事之后舍弃自己于一身的万千宠爱,而将这样的宠爱分给另一个人,甚至于将自己珍藏在心中的爱被另一个人无情的掠夺呢? 即使这个人是管良。 人心都是复杂而微妙的,女人心更是如同海底针一般,但管良却从不会在意,毕竟他也是同样的身不由己,他无法娶自己所爱,甚至连他的所爱也是怀揣着不纯动机才找上的他,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他那一份身为“主角”的非凡际遇。 那么,罗天也如同曲念怡在意他那样在意曲念怡吗? 关于这个问题,曲念怡从来没有去思考过,并不是不重要,女人终究还是非常在意自己所爱的男人能够给予自己回应,而不是及时行乐,但遗憾的是,曲念怡每一次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及时打住了,因为她知道,问题的根本并不是在爱与不爱的选择上,而是从一开始她两的相遇就带有“不纯”的动机。 在即将嫁给管良的倒数十天的这个日子里,在用过早饭之后,曲念怡便要去观音山给她的娘亲上香,曲家家主曲云一共育有八个子女,而曲念怡的母亲便是其中之一,但母亲福薄,早在曲念怡还未懂事之时便已经过世,或许这也是导致她后来离家出走的原因,甚至于这样的一份叛逆和早熟还远远的早过她的其他几名哥哥。 当曲念怡带着她最贴心的丫鬟走在观音山的路上,她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曾经一度被她魂牵梦萦的存在,甚至在每一个夜晚,她都有念叨过这个名字,但是当她再次在现实中见到他的时候,那种心中的念想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连同对名字和人的记忆一起产生,反倒是让她的思绪变得一片空白了。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一段时间,心中的疑惑也在逐渐的蹿升,应该说在曲念怡的心中,对他某一方面的了解甚至要胜过本人,也因此在这种打量对视以及回忆的过程中,她发觉了不寻常的地方。 “你不是罗天。” 曲念怡在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表现的很平静,一如她对管良说自己根本不爱他时那般的平静,甚至语气、心态也同样的如出一辙。 “我当然不是罗天。” 对方的回答也很爽快,但抛开之前对方表现的沉静如水时的神态表情外,此时他在说话的时候,那因嘴唇上下波动而引动的面部肌肉的拉扯,再到带动他整张脸的情感变化,却是和曲念怡心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这一瞬间的神韵让她心中那原本已经平静的水面再度泛起了一丝波澜。 “那么你是……” 曲念怡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而此时她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丫鬟似乎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感到极度的害怕,她抓紧自己的手甚至让她感到了一阵压力,这种压力真是好奇怪呀,毕竟曲念怡也算是修炼过规则的,虽然她远远比不上杜曦瑶,但也不是一名寻常丫鬟就能够让她感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中毒了,而且毒素侵蚀身体已久,根据我的判断,如果照这样下去,你最多只能再活一年的时间,甚至于再过一到两个月,你同样也将药石无罔。” 对面那名形似罗天之人的话让曲念怡心中一怔,但还未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就听到身旁的丫鬟突然间表现的比自己还要强烈,开口喊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 “罗天”微微一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曲念怡此时才有些回过神来,心中有些恍然,倒不是在听闻了自己只有不到一年的性命而感到悲伤,也不是因为眼前见到的这个人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而遗憾,而是为她终于又一次……是的,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对自身无形的身份立场的约束而悲哀。 是的,这才是一直以来曲念怡心中最大的枷锁。 记得曲念怡第一次遇到罗天的时候,她是一名偷盗了他人钱财的小贼,而这个小贼因为自身行为的缘故还意外的帮罗天和那时的云袖化解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麻烦。 那是她和罗天第一次的见面,虽然这匆匆一面并没有让彼此在心中留下双方的身影,但在曲念怡留存的记忆中,这种因为脱离了一切牵绊与束缚,完全由自己来掌握那不确定的人生际遇,才是一直以来居住在曲念怡心中最大的魔障。 人永远也无法逆天而行,但人从生下来的每一天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逆天而行。 天道这种绝对规则、绝对逻辑,只是一种周而复始的轮回罢了,人也是这种轮回当中的一份子,人的生老病死就是一种天道,当人得了某种不治之症,但通过一些后期的治疗却让人成功的战胜了不可战胜的病魔成功活下来的时候,当人误以为自己成功的逆了天,但实际上人所不知道的是,天道早已注定了人生的这一场劫难。 然而,对天道而言,人生人死,甚至人战胜病魔都是被天道早早就注定的“事实”,但是对人而言,人抗拒死亡,不愿意被病魔所征服的心态却的的确确是完成了一次逆天而行的举动。 后来曲念怡回到了曲家,等待着属于她的因缘到来,而那时的她再次见到罗天的时候,心中虽然也升起了无限的渴望和欣喜,同样也有对人生际遇乃至机缘造化的感激,但唯独没有的却是对未来的渴望。 而这种对未来的渴望恰恰是曲念怡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一心只想要能够掌控自己命运,能够依靠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去做每一件事的那种执念,而不是因为他人的某个不同立场的动机,成为了另一种看似上天的恩赐,但实则却身不由己的存在。 “莹儿,是你下的毒么?” 此时,曲念怡回头看向了身旁的丫鬟,虽然她根本一点都不在意她是不是中了毒,身体是不是会变差,是不是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命,甚至也根本不关心对面的那个人究竟和罗天是怎样的一种关系,既然一切的发生都不受自己的控制,那她还需要对这一切有所期待吗? 不过,问题还是要问的,因为只有当自己提问题的时候,那种对结果的印证,同样也是那种思想的运转才是唯一独属于自己的对命运的掌控。 然而曲念怡却忘记了,当她提问题之前那双握在自己手腕上的能够对她造成压力的手。 “小姐,别动,我不想伤害你!” 莹儿的声音变了,变得陌生,也变得有些不可捉摸,此时的曲念怡瞬间从女主人变成了对方手中的囚徒,性命攸关的前提下,她没有动,而是转头看向了对面的那个人。 这张脸是那样的让人熟悉又印象深刻啊! “看来已经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你已经能够看清真相了。” “罗天”此时叹了口气,似乎对于无法亲口对曲念怡陈述事情经过而感到有些遗憾,又或者是对于那叫莹儿的丫鬟如此轻易就暴露出来而感到有些啼笑皆非,毕竟以曲念怡和莹儿的关系,至少自己的话不至于这么快就让曲念怡对相伴许多年的贴身丫鬟而感到怀疑才是呀。 但遗憾的是,对面的罗天却并不知道,或许也根本不会了解曲念怡这些年来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而在她从未意识到身边危险的前提下,又对这名叫莹儿的丫鬟灌输了怎样的独属于她曲念怡自己的为人的理念。 随后一阵风吹过,莹儿的眼前一花,原本手中控制的人突然间就消失了踪影,而下一刻曲念怡便已经来到了对面那人的身旁,受到了他的保护。 莹儿脸色一变,不住的连连退后,在巨大的实力差距跟前,她的心乱了,变得一筹莫展,毕竟在背后交代她对曲念怡下毒之人可从未对她说起来该如何来应付眼前的这种事。 “需要杀她吗?” 此时,“罗天”低头对身旁的曲念怡说道,那神态、那言语真是像极了真正的罗天,为何他不是真正的罗天呢? 曲念怡在感受着熟悉的语气和神态时,心中如此想道,不过随即她就缓缓摇头,说道。 “让她去吧。” 莹儿走后,剩下了曲念怡和“罗天”,在这个地方,在这样的环境与心情写照之下,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需要沉淀一下各自的心情,不过对于曲念怡而言,不管来的这个人要说什么,又想要自己做什么,对她而言,这一切都根本不重要,因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她而言同样也是身不由己。 “有人让我来转告你一句话,他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 片刻之后,“罗天”开口说道,至于他口中提到的那个人,曲念怡自然很清楚,心中突然升起的火焰却在一瞬间又被再度浇灭了。 “他想让我做什么?” “他希望你能够逃婚。” 逃婚? 听到这个词,曲念怡的心震动了一下,当初的她在幽山被那名狂剑客掳走,而后回到曲家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曲家,无论做什么,身边都会有人在监视她的行为,似乎是担心她再度的离家出走,不过那之后的曲念怡就再也没有生出这样的想法了。 而如今,当“逃婚”二字明明白白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时,当她明了了这种行为是那个人的一番期望时,那早已干涸的泉水却好似又在这一刻涌现出了新的希望。 “他希望我能逃多久呢,继而逃到哪里去呢?” 曲念怡再度问道,而此时她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平静似乎也让那“罗天”察觉出了一丝怪异,因为按理来说,她不应该会如此平静才对呀,不过这样的一时之感却抵挡不了他前来此地与曲念怡碰面所怀揣的使命,因此他淡淡一笑后说道。 “有多远走多远,最好永远也别回来。” 389 诡异之梦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逃婚? 是呵,逃婚! 曾几何时,曲念怡的心中充满了逃离的念头,曾几何时,她不甘也不屈服于那受摆布的命运当中,可那是她的亲人,是生养自己的地方,她抛弃不下,也明白终究自己还是会再次回到那个所在,但是这一刻,当她知道自己还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时,当她知道这一次的再度逃离将不会有第二个结果产生,至少在这剩下的一年时间里,她将可以完全把握自己的命运。 至于给他人留下的遗憾和悲伤,在这份难言的伤害与苦楚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果然,他一直都是如此的懂我,从来不曾偏离过自己的心,曲念怡心中这样想道。 逃离曲家的这段日子里,曲念怡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喜欢这样的生活,简单却并不简陋,人生的际遇仿佛又回到了昨日,回到了那个她自小而期盼的明天,明天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而明天的明天自己又将经历什么,而不是永远都知道明天以及明天的明天那早已不用去期待好似记忆一般的曾经。 这段日子以来,曲念怡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有过任何异样,她也曾经怀疑过,自己并没有中毒,那不过是罗天为了能够彻底释放自己被囚禁的心灵的一种借口罢了,过去的她想要逃离却无从逃离,最终还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或者说,她已经逃离过一次了,也同样满足了自小的愿望,而今后的日子里,她将不再给家人带来负担,如果能留下心中的一份美好的念想,那么接受现实又有何妨呢? 曲念怡来到这南尧城并不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指引而来的,也不是因为罗天在背后有什么样的安排而来的,她的步伐在这段时间里虽说不是已经遍布大江南北,但完全释放的心灵却愿意用这种随遇而安的方式和心态走完最后的这段人生。 至于她心中的那个人,还是留待在心中,不要再见面的好。 但是这一刻,当她的行踪被管良盯上的时候,当事情因为一次巧合而发生了变化的时候,在这一刻管良的心中,却并不觉得自己和曲念怡的偶遇是一次巧合。 管良一路跟着曲念怡,一路来到了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此时的他身后已经有几个人都在跟随他了,那是命天教的人,为了保护他,也在为他收集情报,很显然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他们也都不曾注意到曲念怡,毕竟寻找曲念怡的下落并不在他们的计划当中,即使是夏家父子,又如何能够联想到不在他们计划当中的人事物呢? 所以,曲念怡如今还很“安全”,但这种安全却极有可能在被管良认出之后的日子里终结,因为她终于在那个人的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管良没有选择和曲念怡面对面,即使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就和曲念怡一样,管良从未拒绝过这份姻缘,也知道自己拒绝不了,这份婚姻的背后,师童的意志无疑是最大的,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男人的想法终究还是和女人不同,况且还是管良这样一名主角。 一路离开城门之后,管良心生疑惑,因为此时他也瞧出来了,曲念怡并不像是有目的的样子,她只是在漫步行走,走到哪算到哪,毫无目的地,也不需要有一个目的地,而观她此时前往的方向可能是天华城也可能是这条路线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少主,需要派人沿路保护吗?” 距离南尧城越来越远,但管良却在某个地方停下了脚步,毕竟他的使命就在这南尧城,他不可能离开的这么远、这么久,而他和萧何也还有事情要做,他停下不久后,便有人不刻意从他身旁经过时,这样询问道。 一个人走过去之后,很快又一名星人呢擦肩而过,管良开口说道。 “保护好她,但不要让她知道。” 命令交代完毕之后,管良最后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这才转头返回南尧城,回城之后,管良一直在思考曲念怡的事情,直到他进入一间新修的酒肆时,这才有些回过神来,而当他撩起门帘抬头的第一眼,心中一动,神色便恢复如常。 “好久不见了。” 出现在他跟前的自然就是陆恒和唐龙了,能够指引自己进入梦中,而并非他通过入梦想要见到这二位,这说明尧天必定就在左右,刚刚才目送曲念怡离开,如今又将见到尧天,这不禁让管良的心中也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想法。 “今天不是我们想见你,而是另有其人。” 陆恒让开一步,三人朝着座位上走过去的时候,陆恒如此说道,管良闻言转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倒是明白他口中的“我们”,不仅指的是陆恒和唐龙,同样也包括了尧天,那么除开这三人以外,又是谁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和他见面呢? 而且,管良有注意到,自己所身处的这个梦境似乎和之前的梦境发生了变化,虽然天下间的酒肆大同小异,要有变化也只是细微的、局部的变化,但终究没能逃脱管良的眼睛。 或者说,留存在每个人心中的记忆,哪怕是两个相约去了同一个地方的伙伴,在酒桌之上所关注的东西也截然不同,而这种不同,也将导致最终流连在每个人心中和记忆里的关注点也不尽相同。 是的,前几次管良来到这家酒肆,他更多注意到的是这里的人声鼎沸,是车水马龙,以及一派盎然的生机。 人死之后,一切都将尽归于无,生前的一切执念都将在死后被尽数抛弃,再也没有了为人的坚持,但如果说死了就一了百了,死了就归于平静的话,那对于生前不喜欢平静的人岂非是一种遗憾? 所以,每一次入梦,而且是被迫进入他人的梦境之中,管良都可以在梦中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气氛烘托出来的感觉,喧闹的声音宛如就和现实中一模一样,而陆恒和唐龙在这样的氛围当中,就好似他们仍旧还活着,而同样进入梦中的管良也能够感受到他们身上的生气。 但如今他所进入的这个梦中并没有喧闹的感觉,周围的人虽然都在饮酒,但仿佛也只是浅尝辄止,而没有那种开怀畅饮到酩酊大醉的豪放,气氛的宁静仿佛也让死亡的感觉和气息在一点点的流淌出来。 这一刻的管良便知道,这里并非罗天的梦境世界,而是尧天的。 待得坐下之后,店小二端上酒具之后便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神终究无法体会人的感情,同样的神也不会刻意的去体会人的感情,除非他们另有目的。 “谁想见我?” 管良的问题刚刚说出口,只见唐龙嘴角挪动,朝着左边偏了偏,管良下意识的回头,立刻就看到了一个让人浑身一震的身影,与此同时那个身影也转过头来,抿嘴一笑,看向了管良。 “是你,顾往昔!” 在这个梦中惊见顾往昔,管良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举动没有引起周围其他人的注意,因而在此时分外的突兀,但很快他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再度平复了心情后又重新坐下,待得坐下之后,他看向陆恒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们好似并不像是身不由己的样子?” 上一次顾往昔追踪管良进入到罗天的梦境当中,并且突然发难,企图彻底让留存在梦中的陆恒和唐龙灰飞烟灭,当然她在这个梦境当中能做的也并不多,最多也就是磨灭掉罗天和管良记忆中的这两个身影的存在,但这显然也是触犯了罗天的大忌,而后罗天的意识载体现身,阻止了顾往昔的企图。 但如今再见,管良的心中却升起了异样之感,他发现这一次的顾往昔似乎和上一次不同了,而这样的一种变化似乎也同样影响到了陆恒和唐龙。 如果说这里有危险,那么祭司陆恒和唐龙还算不上是他管良的朋友,他们也不会贸然的让自己进入到梦里面来,更何况还是借由尧天之手来完成的这一举动,那么这一次来,顾往昔的目的不在动手,又是什么呢? 管良这一刻无心饮酒,但陆恒和唐龙却好似一点都没有察觉似的,仍旧还在对饮,他们的举动让管良心中一阵疑惑,但就在这时,随着酒肆门帘再度被人撩起,第二名不速之客进入到了酒肆之中。 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管良的心又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猛地跳动了一下,虽然他很清楚,进入梦中的意识形态何来的心跳之说呢,可是他是人,只要是人那这种本能的身体反应就难以违背他的意识之感。 刚进来的这个人先是看向了管良的这一桌,随后又看向了顾往昔那极美的身影,最终他选择了坐在另外的一张桌子上,待得他坐下,并且拿过店小二端来的酒壶之后,他的声音便在酒肆中缓缓响起。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也有如此甘醇的酒香味。” 他说完便将手中的酒一仰而尽,喝完之后还将酒壶倒转过来,看着壶中连一滴酒都没有了之后,这才将酒壶放下,不过他并没有让小二端上第二壶酒,而是看向了另外一桌的顾往昔。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顾城主也是贪杯之人,这倒是让我很意外。”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顾往昔那惊世的容颜之上,而此时的顾往昔并没有去看向他,至于她手中的酒杯还连一滴酒都没有喝,看样子也不像是爱酒之人,又或许眼前的局面扑朔迷离,让她根本没有饮酒的心思。 “在岁月城,有不饮酒之人么?” 顾往昔的反问让那人淡淡的一笑,似乎是接受了她的这个理由,常年和“鬼”打交道的人,或许也确实需要有酒来壮胆吧,不过此时他提出这个问题的用意倒并非只是单纯的停留在酒滋味上,而是借由听到顾往昔那真实的声音来确认眼前这个人的具体身份和实际存在。 “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来此,倒是让我意外。” 在确认过顾往昔的“真实”存在之后,他的目光又转向了管良这一桌,而他口中的对象自然指的就是管良了。 而这时的管良听到他提到自己,又哪里敢托大,赶紧起身以最恭敬之礼回应道。 “管良见过姜城主。” 姜城主,一个称呼一个姓氏同样也代表着一个身份和一份来历,看到管良如此神态,他倒是淡淡的一笑,说道。 “梦境是现实的镜像投射,那么是不是这里也有一个天启城,同样也有一个姜项离呢?” 他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都是为之一震,天启城,姜项离,两个足以震动中天界的名字,同样也烘托出了他的身份,人界七大城主——天启城城主姜项离。 他为何会出现在此,这不但是管良心中的惊讶和疑问,同样也是在场每一个人心中的疑问,但当管良的目光从顾往昔的惊世容颜上匆匆瞥过的时候却发现,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存在于顾往昔的心头,而她来此似乎就是为了等姜项离的出现。 “管良,尊师这一项可好?” 听到姜项离提到师童,虽然身处梦中的这份感觉有些怪异,但管良还是再度抱拳行礼道。 “师尊很好,管良代师尊感念城主挂心。” 管良的场面话让姜项离微微一笑,但笑容却瞬间戛然而止,他的目光此时再度停留在了管良的脸上,说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会来到这里呢?” 听到这个问题,管良心中就是一震,之前他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此时想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呢? 不过管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随即说道。 “在下是为了调查天之浩劫一案。” 天之浩劫四字一出口,顾往昔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但反观姜项离却仍旧还是那副如沐春风的表情,他微微点头,但却在点头过后,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立刻就让管良察觉到局势发生了变化。 果不其然,姜项离在叹息过后,以一种微妙的语气幽幽的说道。 “那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敌人了。” 390 鬼斧神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敌人? 听到姜项离的话后,管良一下子就愣住了,该说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的敌人,而且还是他亲口陈述的对象,别说过去了,就连师童也从未被人当面说过,他是某人的死对头。 这一刻的管良感到的不是震撼和遗憾,而是荒唐,他管良何德何能能够成为姜项离的敌人,两人之间不但有着巨大的实力差距,同样也有着难以逾越的身份上的差异,说的直白一点,能够成为姜项离敌人的只可能是同为七大城主身份的敌人,而不可能是他管良,如果管良当真惹火了姜项离,那姜项离也会去找师童,而不会选择以这样一种身份和方式面对他管良。 这一刻的管良心中不禁自问,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说就因为自己调查天之浩劫一案,或者是因为他犯了天鸣城夏家的忌讳,所以才招来了姜项离的敌对吗? 不对,很快,管良的目光左移,看向了一旁的顾往昔,而此时的顾往昔仍旧笑吟吟的端着酒杯,只是酒杯还满溢着,她一口也没有去饮,看着她这样的表情,一个念头自管良的心中闪过,让他下一刻便醒悟了过来。 “姜项离,当着我的面威胁他,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手么?” 果不其然,此时的顾往昔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而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一旁还并未被卷入到这场风波的陆恒和唐龙都流露出了面面相觑的表情。 管良什么时候得到了顾往昔的青睐,即使有人要为管良出头,这个人也该是师童,而绝非顾往昔啊! 姜项离并未回转眼神去看向顾往昔,就好似管良才是同为七大城主之一有资格和他面对面之人,而顾往昔才是管良的跟班小弟一样。 顾往昔此时漫步走了过来,而在走过来的同时,管良察觉到了自己心中一阵荡漾,他知道顾往昔这一刻已经开始使用她的众生规则了,能够弥平天下间一切人心欲望,一切杀戮纷争,甚至能够净化天下间一切善恶正邪是非对错。 此时的姜项离显然也察觉到了顾往昔的规则力,不过他丝毫也不为所动,渐渐的之前那种言语和姿态间无形的压力消失了,正当管良讶异的同时,以为姜项离竟然如此不济,抵挡不了顾往昔众生规则的入侵时,突然间一股更加狂暴的规则力瞬间袭来,猝不及防之下,管良退后一步,而下一刻他只感觉自己心乱如麻,所有的思绪和想法都在这一刻成为了一团浆糊。 不仅是管良,陆恒和唐龙此时也好不了多少,梦中的世界,一如人的记忆一般,但要比人的记忆还要更加真实,便是在于人的梦中会经历那些甚至被人自己给遗忘的片段。 无论这是谁的梦境,管良也好,陆恒、唐龙也好,还是顾往昔、姜项离的,又或者是罗天的,不同的人对于相同的人事物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即便本质上大同小异,但也有独属于个人的那一份坚持,而在不同的个人坚持当中,又将会影响到独属于自己的判断和结论。 身为师童的徒弟,管良自然认识姜项离,七大城主的经历和轶事都是他的必修课之一,但他对这些人的认识却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他从师童或者命天教的记录中得到的,而另一部分则是被管良自己接受并且通过记忆的方式存储下来的,而两个不同的组成部分也就构成了两个“分裂”的姜项离。 无论是师童的口述还是命天教对姜项离的记录,都相对完整,但这些完整的记录却相对琐碎,而且就命天教的地位和规格,在对待姜项离这样的人物时,必然会做到巨细无遗,而管良通过查阅记录和听取师童讲述的同时,也会将所有他听到的内容全部存储在记忆当中。 但是,所有被管良存储在脑海当中的记忆,就是管良所知道的全部了吗? 并不是,人没有那么深刻的记忆,作为管良来说,他即便曾经看过、听过对姜项离的全部记录内容,但他也绝不可能将这样的一段记忆一字不漏哦的刻印在自己心中,而只会截取其中重要的一部分归纳总结成一段对自己更有用的记忆,而这种记忆不但带有强烈的个人感**彩,同样也带有很强的局限性,毕竟那只是管良对于姜项离单方面的认识,但这部分的认识有可能和真正的姜项离天差地别。 不管如今这个梦境是以谁的记忆作为载体而展开的,毕竟到了这一刻管良仍旧没有见到尧天,因此他也不敢肯定这是尧天以她自己或者以他管良而展开的梦境,也有可能是顾往昔、姜项离找到了另一名神界之人才创造出了这个梦境。 但无论如何,在这个梦境中的顾往昔和姜项离都是真实的,这一点非常重要。 是的,梦境就是记忆和思想的延续,人回想不起来的记忆有可能会以做梦的形式展现出来,甚至在梦醒之后被人回想起来,即便梦中的人事物也并非现实中那个完整的人事物,但相较于人能够接受和截取的记忆片段,无疑要真实的多。 此时的姜项离所展现出来的能为不仅让管良、陆恒和唐龙大吃一惊,而且就目前看来,有着足以盖过顾往昔的绝对实力,这种绝对力量的表现,让管良瞬间就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这个梦境当中,没人能够战胜得了姜项离,连顾往昔也不例外。 当顾往昔受创退后的同时,脸色虽然不变,但心中却颇为震动,人不同于妖,更不同于神,不仅仅是个人感情和生活方式上的不同,甚至于任何一种表现形式上也有着巨大的差异。 如今的顾往昔很显然也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梦中的世界对她的实力影响之大,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她的估计,而究其原因,便是在于顾往昔并不了解神族之人的生活习性,同样也不了解神族之人的造梦能力。 姜项离在击退了顾往昔之后,随即转头看向了管良,从那双蕴含了多种不同心思的眼神当中,管良此时心中怦然作响,他突然间意识到眼前的顾往昔当真有想要杀掉自己的想法! 管良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梦中被人杀死,即使是在当初尧天和巴海所制造的那个梦境当中,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死。 “你要杀我?” 管良突然出言问道,他的声音在这个蔓延着各种规则力反噬和冲突的空间当中,显得非常突兀刺耳。 “天之浩劫不能改写,纯阳尊者同样不容于世。” 姜项离的话让管良顿时就愣住了,仅仅只是听他这句话的前后文,就给管良一种如梦清醒的感觉,在此之前,管良虽然也怀疑纯阳尊者姬玄和天之浩劫有关,却一直都将信将疑,并未直接将人和事联系起来,但如今姜项离的话,却反倒是给予了他一个结果,但遗憾的是,他知道这个结果似乎已经太晚了。 在梦中被人杀死,就真的死了吗,还是又会去往下一个世界,一个和梦中世界甚至死亡国度都完全不同的全新的世界? 管良并未反抗,他知道自己即使反抗也毫无意义,在这个梦境当中,没人能战胜姜项离,如果这是在现实世界当中,说不定还能依靠顾往昔的抵挡,求得一线生机。 就在管良闭目等死的时候,突然间他察觉到了自己身前一股熟悉的规则力流动,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只见自己的跟前站着一个人,他的身上布满了血痕,那是之前那股规则力流动后的结果,随即他就听到自己身前的这个人说道。 “姜项离,被自己的规则力攻击,那滋味不好受吧?” 陆恒的话让对面的姜项离脸色一变,此时的他虽然仍旧还站在原地,但观其面部表情颜色,却是让管良倍感心惊,因为他此时也明显的感觉到,虽然自己身前的陆恒伤的很重,而且那是对方一击之下的结果,但同样的,姜项离也受伤了,而且是因为陆恒的自杀规则所受到的自身规则力的反噬所导致的。 为何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原来如此!” 此时,已经退至一旁的顾往昔突然开口说道,她的声音玲珑悦耳,在此时响彻众人耳畔的同时,也有着一股仿佛能够抚平一切创伤的春风一般,让每个在场之人心中的辗转反侧瞬间消失了。 半晌之后,姜项离这才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 “看来今天是我失算了,但下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姜项离话音一落,人便已经从眼前消失了,想必他此时也已经梦醒后回到了现实当中,而留下来的四个人此时突然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是他?” 半晌之后,管良突然开口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确定和不敢置信。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如此功于心计的布置,原本我以为上次的那个意识载体已经是他为你们在这里所布下的所有守护力量了,但今天看来,似乎我对这里乃至对他的理解尚且不足万一。” 顾往昔此时也苦笑了一声,但在提到“他”的时候,眼神中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而听到她的话的管良却是一怔,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下一刻唐龙便扶着有些有气无力的陆恒开口说道。 “人的梦境反馈的是完整的记忆,只要对某个人事物足够了解,认知的足够充分,那么梦中出现的人事物便越接近现实世界中同样的人事物,这种梦境的反馈完全凌驾于个人单独的通过提取记忆当中对某个人事物的认知。” 唐龙的话让陆恒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一点其实他之前就已经想通了,而此时得到唐龙的复述也进一步加深了他对梦境、记忆、现实三者的理解。 “也就是说,顾城主你之前打不过姜项离,是因为制造这个梦境的人的记忆对两者的认识程度有一定差异,导致了体现在梦境之中两者的实力也会有一个明显的差异?” 管良此时转头询问一旁的顾往昔,随着顾往昔的点头,管良终于是明白了过来,不过很快他就摇了摇头,显然是进一步的否定了自己所得出的这个结论,而看到他的摇头,顾往昔此时也是微微一笑,继而说道。 “非是制造这个梦境的人对姜项离的了解多过对我的了解,而恰恰是对我的了解远比对姜项离的了解更深。” 顾往昔的补充让管良点点头,是的,他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同样也猜到了制造这个梦境之人是谁,也唯有她才会对顾往昔有着比姜项离更深的了解,或者说对众生规则的漏洞有更独特的理解。 此时此刻,随着一阵脚步声自看不见的虚空中逐渐响起,继而当整个人呈现在众人跟前的时候,再度的见面,在四目相对过后,管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得出,眼前的这个人如今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 尧天的出现,让顾往昔流露出一丝浅笑,应该说从外表上来看,两人都是当世罕见的绝世美女,但此时此刻,却是谁也无心去评价两人的模样倒是谁更胜一筹,而是更加关注之前姜项离离开前的最后一个疑问。 而此时,当尧天看向陆恒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这种温暖的感觉完全一模一样,正是那个人所设计留下的一切,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早在当初罗天打算创造一个梦境来作为我和老唐栖息之地的时候,他就有提到过,我的自杀规则唯有在梦境之中才拥有最强也是最完整的杀伤力,他曾经用过一次很特别的词来形容我的规则。” 顾往昔和罗天的关系迄今为止一直是众人心中的秘密,从这两人表现出来的关系来看,似乎更加亲密,但却又不像是挚友或者爱人那么亲近,而罗天拥有众生规则,两人之间也不似师徒,但是后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又再度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显得扑朔迷离,而且如今顾往昔更是两次意欲对管良、陆恒和唐龙动手,这样的举动,显然绝非挚友关系之人能够做出的。 而如今,当顾往昔在这个梦境当中亲眼见证了一次是自己,一次是姜项离都因为罗天的缘故而受挫的同时,也让她的心中产生了有别于过往对那个人所产生的更强烈且异常的感觉。 陆恒的话音一响,顾往昔在留心倾听的同时,也在这一刻听到关键之处时抢先问道。 “什么样的词?” “真实伤害!” 391 记忆的局限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真实伤害,顾往昔在心中默念着这个词,一时间竟然陷入到了迷离之境,难以自己,这数十年来,她一直守护着岁月城,这是她的责任,却也有着独属于她个人的一份坚持,而在这份坚持背后,更是有着她一心想要通过维护这种表象而真正守护的对象。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顾往昔也不例外,以男人姿态入世的她,更是选择了佛门的这种入世之法,本也应该有着了断一切外部感情的决断,可为何这一刻这样的一种决断,却有了一丝崩裂的迹象呢? “真实伤害,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此时管良突然间也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在一经感慨之后,随即继续补充道。 “以尧天你的记忆为凭据而展开的梦境,建立在这样的认识基础上,姜项离的实力受到你之记忆的局限,难以有最完美的发挥,但出于你对顾城主众生规则的理解程度,却是让顾城主的实力反倒是能够得以在这个梦境展现出来,但顾城主展现实力的同时,规则的漏洞也将一并呈现,而这对于入梦的姜项离而言,反倒是更容易找寻出规则的漏洞并且加以反制,但是……” 管良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上面的结论是他早已想到的,可以说在场众人当中唯有尧天最为了解梦境为何,也只有神族之人才明白制造梦境的原理和更全面的解析过程和逻辑,同样也明白梦境真正具有的意义和其能够体现出来的价值,而这一点,即便是做梦的人,也难以明白其真正意义。 虽然很多的道理都是一点就透,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该如何才能被人点醒之前的这个过程当中,如果没有这个能够将他们点醒的人,岂非也正应了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吗? 梦的意义到底有是什么,梦的作用到底有多大,如今的管良、顾往昔等人也才仅仅只是发掘了边缘一角,但他们同样也想不到的是,为何罗天能够知道的那么清楚,难道当真是因为他所拥有的蟠龙之躯给予他了如同天人无垢体那样某些特殊的天赋吗? 不对,管良这一刻突然间心中多了一丝明悟,他虽然并没有去看尧天,但也清楚,罗天对梦境所了解的一切都是从尧天那里得来的,为何尧天会将这一切重要的不重要的都告诉他,他们两人之间到今天又究竟发展成了怎样的一种关系,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总是难以让管良释怀。 罗天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他的布局,他的心机,他的智慧,总是能够运用到最合理之处,即便刚开始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荒唐,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岂有此理,但事实却好似总能印证他当初的决断和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思绪的突然迸发只在顷刻,很多的东西和道理管良从来不曾去思考过,他相信很多人也都和他一样,不会去思考这些东西,就如同人从生下来就用眼睛来观察眼前的世界,但却从来不会有人去想过人是这个世界的参照物一样。 为何罗天会有这样的一种想法,又是因何而得出这样的一个看似可笑而又荒唐的结论,其所持有的依据是什么,又想要因此而达到怎样的目的,没人知道,但通过无数事件的印证却让管良深刻的明白,任何事其所存在的意义早已被罗天发现并且发掘,而且也早已运用到了实践当中了。 “陆恒的自杀规则按照常理来讲也是一种规则,因此如果有人攻击陆恒而触发了自杀规则的发动条件,继而进行无差别的反击,这种反击也应该是自杀规则当中所蕴含的规则力所赋予的,断然没有能够将对手的规则力也一并反击回去的道理。” 顾往昔突然插嘴的这一席话打断了管良之前的那个“但是”,不过她此时的这一个结论却无疑让管良乃至陆恒、唐龙都微微点头,以顾往昔对规则和释道者的理解,她并不难看出陆恒所拥有的自杀规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表现形式,而她的这番话也明确的表示出,在现实中陆恒的自杀规则拥有的是反击效果,而并非反弹效果。 管良此时微微一笑,同时转头看向了陆恒,陆恒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对于在场众人来说,除了最了解梦境原理的尧天外,就只有陆恒才明白自己之前能够一击击退姜项离的原因为何了,不过他此时倒是不会直接将谜底说出,而是也想要听一听其他人对此又作何想法。 “但是,梦境毕竟不同于现实,而记忆也毕竟不同于经历。” 管良的话让顾往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人看过的听过的人事物都会以某种形式存储在记忆当中,但有的不重要的却会在一段时间后忘却,通常人只会保留一部分的记忆,甚至说的准确一些,人只会保留自己愿意接受的东西成为记忆,但那些过去自己看到听到的东西就当真被人的选择完全抹消掉了吗? 其实并不会,最极端的例子便是人因为事故而导致的失忆,失忆的人回忆不起某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但如果能够透过一些方式,比如说带他到事情发生的地点让事件以相似的方式重现,或许也能够勾起忘却的记忆。 所以,人所有看到听到的东西都会成为记忆,不会被抹杀掉,只是无法被人自己想起,继而进行思考罢了,但做梦却不同,或者说人做梦的内容并非是由人的思考和想法决定的,换句话说,日有所思不会直接转化为夜有所梦,这只是梦的一种触发条件而已,而是由人的完整意识所决定的。 “所以我想,罗天口中的真实伤害应该就是指的被人遗忘的记忆,那一刻姜项离所打出的攻击当中包含了尧天对其所知晓的最完整的认识,而且这种认识同样也包含了尧天对姜项离所认知的那部分记忆,但这种完整记忆中所呈现出来的力量却并不能被入梦的姜项离本人所完整的掌握,或者说,依托尧天记忆创造的梦境,无法让姜项离本人发挥出最完美的力量,他打出了尧天记忆已知部分的规则力,却并没有想到,他所打出的这部分规则力远远的超过了他在‘梦’这个世界当中所能够发挥的极限。” 管良此时得出的这个结论让顾往昔等人的心中都一片豁然开朗,可以说管良此时无疑就是说到了点子上,只不过单纯的被人遗忘的记忆仍旧无法概念梦境原理的万一,但这却已经是他们通过已知事件对梦境原理和作用所能够知晓的全部了。 “能够想明白这一点,你也真是不简单了。” 此时的陆恒微微一笑,做出了一句评价,但这句评价却是让管良自嘲的苦笑了一声,回想起那个时候他面对姜项离的时候放弃了抵抗,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姜项离的对手,他一个未来的继承人如何跟现任的七大城主对抗呢? 所以,后知后觉永远都只是后知后觉,无法了解天道的规律,就无法真正把握自己的命运,而当管良一想到“天道”二字的时候,心中的遗憾又更加深了一筹,他连一个小小的梦境的原理都不能理解,不愿去理解,甚至是带有一种抵触去接受新事物的情绪,又谈何去理解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律呢? “所以,上一次如果我出手杀你,即使罗天的意识碎片并未出现,你也能够以相同的手法挡下我的攻击了?” 顾往昔此时也问了一个问题,她提到的自然就是上一次巴海为难万季安后,万季安进入梦中却被顾往昔跟踪一事了,这件事管良并不知情,因此顾往昔询问的对象自然就是唐龙和陆恒了。 正当管良狐疑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时候,只见陆恒微微的摇了摇头后,说道。 “只怕不行,不管这个梦境是以谁的意识作为凭据,罗天也好,尧天也好,对我两的认识都远远超过了姜项离,记忆越深刻,了解的越多,梦境和现实的差别也就越小,你所能够在这个梦境中发挥的实力也就越接近真实。” 陆恒的回答让顾往昔点了点头,其实这个答案她已经猜到了,不过下一刻她那完美无缺的脸上又流露出一丝让人神往的微笑,随即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唐龙,然后说道。 “不过我想,虽然以罗天对你我的了解,让你无法利用击退姜项离的方式击退我,但我想唐龙应该就可以了。” 顾往昔的话让管良放下心中疑问,此时又狐疑的看向唐龙,只见唐龙闻言哈哈大笑,笑声当中并没有任何别样的感觉,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一刻顾往昔提到了唐龙,但实际上一直以来都有一点让管良感到很诧异,因为无论是在梦境当中的表现,还是以罗天对唐龙的描述都太少了,少到根本不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一般。 但此时此刻,管良的心中却突然间有了一道灵光,下一刻他便抢先叹息道。 “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老唐你一直以来存在感薄弱的原因吧。” 管良的话让唐龙脸上的笑容减轻了一些,不过很快陆恒就递给了他一壶酒,两人对饮之后,唐龙放下酒杯,脸上的表情也完全归于平静,随即说道。 “梦既然包含了被人遗忘的那部分记忆,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梦反馈了人不愿意回想起的那部分记忆,按照罗天的理解,虽然梦境并非和现实相对立,但以规则和漏洞之说却是成立的。” 听到唐龙口中的“漏洞”二字,让管良和顾往昔又各自在心中苦笑了一声,能够想到这种法子的罗天,也当真可以称得上是算无遗策了。 “每次看到老陆和罗天之间的亲密关系,总是让我有些嫉妒,我两虽然死了,却总是还抱持着为人的坚持,朋友嘛,对于江湖人来说,只会嫌少不会嫌多,但罗天一直以来似乎都对我刻意疏远,而不愿意敞开心扉,过去我也总是无法理解,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隐藏了这样的深意。” 唐龙的话让管良和顾往昔都感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毕竟真能够做到罗天这种程度的当今世上恐怕没几个人了,能够想到利用对唐龙认识不多的这种记忆基础来让唐龙能够在梦境当中发挥出更加强大的“真实伤害”的力量,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罗天现在在哪,他还是不肯与我们相见吗?” 此时的管良倒是也不急于去问他所想知道的那些问题了,而是率先问起了罗天的去向,不过关于这个问题陆恒和唐龙没说,顾往昔倒是抢着回答道。 “我想,这个世界上恐怕已经很难有人可以称之为他的对手了,即便是我,怕是在他心中的评价也不会超过太多。” 顾往昔的解释让管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这是何意?” 而此时陆恒倒是哈哈大笑,随即说道。 “顾城主还真是快人快语,不过罗天其实也曾经说起过相似的一段话。” “什么话?” “他说,即便将整个中天界的七大城主绑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无论明争暗斗,他都毫无所惧。” 陆恒的话音刚落,管良就是一脸的面面相觑,即使他已经见证了太多的奇迹,却也难以置信罗天有着这样的想法,该说他太狂妄了吗,太过于小觑天下人了吗? “包括我师尊在内?” 管良追问了一句,而在提到师童的时候,他的心中竟然在这一刻也是一片空白,而在过去,即便他并不会因为有人口头上辱及他的师尊而动怒发飙,但心中的不认同却会瞬间扩大,但是这一刻他竟然完全没有这样的冲突感。 “虽然罗天并没有直接说出七大城主的名字,不过想来自然也是包含师童在内的。” 唐龙的话让管良心中一沉,掌握人心秘密并且以之作为规则的师童当真不是罗天的对手吗? 不可能的,即便罗天实力强大,且功于心计,能够做到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但真正的强者靠耍这些小心思手段却毫无意义,正如同今天的布局虽然能够击退姜项离,却无法将其击杀,而杀不了总归也是后患无穷。 392 天意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项离走后,场面上的气氛也因为疑问尽释而缓和了不少,但看似敌意消除的同时,却仍免不了不少的隔阂,毕竟顾往昔还在,她之身份放在任何一个环境里,不仅是一种差距,同样也是一种压力。 “你们是不是好奇我为何会再次前来?” 此时,顾往昔突然主动提出了这个问题,而她的话一半是对陆恒和唐龙说的,但另一半则是对管良说的,毕竟她提到了一个“又”字,而这个“又”显然包含了管良所不知道的那部分内容。 “确实很好奇,按理说,你跟我们没什么交际的地方,如果非要扯上关系,你该去找罗天,或者去找万季安。” 唐龙的这番话一出口,顾往昔还未有所表态,管良顿时就回想起之前的某句话,顿时插嘴问道。 “这事跟万季安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陆恒和唐龙对视一眼,却并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对面的顾往昔,虽然他两都知道一些东西,甚至连背后的秘密也了解一星半点,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中他们却并不会开这个头。 而就在这一刻,随着顾往昔嘴角透出的一丝充满冷意的笑容,随即用一种清幽的口吻说道。 “万季安,他想要复活纯阳尊者姬玄。” 顾往昔的这句话就如同炸雷一般的响彻在管良的耳畔,一时间愣在当场,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而在一段时间后,他的目光并没有和顾往昔对接,而是在陆恒和唐龙的脸上环顾之后,这才缓缓的说道。 “是之前发生过的事?” “不错。” 陆恒接过话题,随即将前次万季安被顾往昔跟踪到梦境当中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并且在说起顾往昔想在梦中杀人的时候也并未流露出半点多余的感情涩彩,不管上一次顾往昔因何要出手,是真的想要杀陆恒和唐龙,还是想要借用出手来迫使万季安就范,或者是因为想要引出罗天的杀手锏,但不管如何,既然她有了那样的动机和决定,也就意味着她未来将会和陆恒、唐龙乃至罗天成为敌人。 但是,这种敌对的感觉却并没有从陆恒的叙述当中透露出来,至少管良并没有听出个究竟,但是当他怀着从头到尾震惊的心情听完整件事后,这才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也就是说,纯阳尊者姬玄其实并没有死?” 管良的疑问让唐龙和陆恒再次对视了一眼,两人此时心中也都很明白,选择把这件事当着顾往昔的面告诉管良,其实就意味着他们四人之间的立场已经有了一个结果。 但这个结果似乎管良自己并未真正的认识到,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他是命天教的继承人,而纯阳尊者也是他的前辈,如果说他当真转变了立场选择了站在他们这一边,反倒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管良虽然反应迟钝了些,但很快他就醒悟了过来,当他用狐疑中透着一丝不信任的表情看着陆恒和唐龙的时候,心中渐渐的升起了一个疑问。 那就是今天的这个局到底是谁布下的? 乍看起来,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似乎是姜项离的计划,但很快管良就否定了这个猜测,毕竟之前某个时候,姜项离曾经问过自己,是否要继续调查天之浩劫,而那时管良不明究竟随即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而后才得到了姜项离口中更加肯定的答复,如果没有这个前提的话,回想起当初的情况,姜项离未必会对管良等人不利。 那么,不是姜项离,又会是谁呢,顾往昔吗,不是,管良可以肯定的是,顾往昔不会加害他,他不但在那个梦中帮助了自己,还将独属于她自己的人族秘法传授给了自己,她如此汲汲营营的一番举动不管意欲为何,在管良的所作所为没有达到她最初动机和目的之前,管良绝不会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呢,罗天、尧天还是陆恒跟唐龙? 管良一个人一个人的推算,却都不像是今天的“罪魁祸首”,正当他想要把这个问题提出来的时候,却听到顾往昔说道。 “管良,你之所以会前来南尧城调查这天之浩劫一案,是不是便是因为你内心已经对纯阳尊者姬玄有所怀疑了呢?” 顾往昔的问题把管良后面的话给堵住了,他想要说不是,却又说不出口,毕竟他确实是对当年发生的很多事都产生了怀疑,但却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不能针对这些怀疑着手,而只能站在一个相对偏中立的立场上来试图理清头绪,继而洗清这些嫌疑。 即使查到最后当真一切阴谋都跟纯阳尊者姬玄有关,但那时他要如何抉择对如今的管良来说,一切都还是未定之天。 看着管良不说话的样子,顾往昔便是轻轻一笑,她的笑声吸引了陆恒和唐龙的注意,而这一刻,其实陆恒的心中已经有所感触,只是同样碍于某些原因让他不能把话说清楚,不过这一刻当他迎上顾往昔的目光时,顿时就明白她之前那些看似在针对和试探管良的话其实也是在试探他陆恒。 “很早以前我就认识万季安,当初我曾经借故找飞鸟小筑鹤白眉的麻烦前往四方城,其实为的就是确认万季安所拥有的另一个身份,只是没想到,罗天的横空出世,意外的在我两之间插上了一脚,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陆恒的话让管良流露出几分诧异来,关于这段往事他知道的并不多,毕竟那时候罗天一无实力二无名气,命天教断不可能去关注这样的小人物,但万季安和陆恒之间的恩怨却是记录在命天教的典籍当中,只不过此时听来,很显然真相和记载完全相反了。 这一刻,管良没有说话,而是选择了留心倾听,如今似乎有很多事都串联了起来,但事件与事件当中的联系却每每都让人感到很违和,就好似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少了一段故事的样子,而当管良在调查天之浩劫之后,一度联想到了失落的时空,如果说所有的故事并不是只发生在他所身处的这一个世界当中,那是不是所有问题都能够得到一个解答了呢? 但如今看来,问题似乎根本就不是一个时空概念可以轻易解答的,这背后还藏有更加复杂且庞大的秘密。 “万季安难不成还有另一个身份?” 此时的管良无意抓住了一个重点,其实他同样也很疑惑,为何问题会引申到万季安的身上,如果说,今天所发生的这些事和万季安也有所联系,那么他倒是能够猜到这一切事件背后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了。 “二百年前,中天界曾经出现过一个王朝,名为万象王朝,但是,从今天对其所记载的历史来看,除此之外便是一无所知,但根据我的了解,二百年前创造万象王朝之人便是今日我们所认知的万季安。” 陆恒的话让管良震惊之余“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脸上犹然还夹杂着难以置信的眼神说道。 “这怎么可能?” 然而,和管良惊疑不定的表情相比,陆恒、唐龙乃至顾往昔却表现的非常镇定,或者说,这便是今天他们三人会聚集在此的其中一个原因。 管良待得自己稍微平静了一些后,想要再以此为线索展开思考,却总是感到一阵阵难以接受的异样,虽然他从来不算是万季安的朋友,且此人行事作风也偏向于邪道,但是管良却从不觉得他会是一名大奸大恶之徒。 人虽然难以做到至情至性,毕竟那是圣人的境界,即便顶天立地的男儿也难保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但人却能够通后天过经历来成就大彻大悟,不枉此生,而在管良眼中的万季安,便是一个足够堪称不枉此生之人。 人的至情乃是任何时候不压抑自己的情绪,人的至性乃是率性、豁达、包容以及推己及人,在管良的心中,似乎他所认识的人当中谁也做不到这一点,而罗天那样时常以城府、心机来掩饰自己真性情之人,更是无法成就至情至性。 那么万季安是这样的人吗,或者说他做不成至情至性,难道就能成为大奸大恶之徒了吗? 正当管良沉思不得所以的时候,只听到顾往昔开口说道。 “万季安曾经和中天界七大城主有过一个约定。” 约定? 听到这两字,管良的心中顿时就萌生出了一股不祥预感,以万季安的身份,他如何能够和中天界的七位城主建立什么约定,就管良对万季安的了解,即便身处风葬天下的他,也不是掌教的身份。 “怎样的约定?” 就在管良问出这个问题,并且屏息以待最终结果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所身处的这个梦境突然间支离破碎了,而就在一顿心醉神迷过后,管良已经回到了他之前所在的南尧城酒肆。 这样突然“梦碎”在管良入梦的经历中尚属首次,而在稍微的一愣神之后,管良就明白了过来,梦境破碎的原因乃是在于构筑这个梦境世界的人醒了,换句话说,如果这个梦当真是以尧天的记忆为基础而构筑出来的,那尧天的苏醒,必然会导致梦境世界的坍塌。 但是,这一刻的管良却感到他之前所察觉出的那种不祥预感在这一刻无限的放大了开来,因为这种梦碎的现象太不寻常了,如果这个梦境当真是尧天所构筑,那以神族之人对梦境逻辑和构造的理解程度,绝对不会发生这种突然破碎的可能性。 除非…… 管良的心思电转,而当他想到另一种可能性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变了,不过正当他想要思考点什么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一个人暗中对自己透露出的眼神却让他瞬间打住了继续思考下去的念头。 是的,此时的自己仍旧身处险地,南尧城还在天鸣城的势力范围之内,而此地到处都是夏家父子的眼线,自己如此长时间的站在酒肆门口,加上他的所表现出的举止和气态,很容易惹人怀疑。 就在管良离开酒肆的同时,转身的瞬间,当视线在人群中快速移动,继而捕捉到了人群当中一个较为突兀的身影时,他的心在这一刻颤动了一下。 他再次看到了曲念怡,而且这一次是直接的四目相对,很显然曲念怡也认出了他。 之前管良让人暗中跟随曲念怡,是为了保护她,不管曲念怡因何流连于这南尧城中,不管是作为她的未婚夫还是出于罗天的那层关系,他都应该对她的安危尽一份力。 而此时此刻,当双方的行踪都被对方知晓之后,管良便也无意再隐瞒什么了,但是正当他想要朝着曲念怡走过去的时候,他却突然间发现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不对劲! 一直以来,曲念怡对他都是不温不火,虽然并没有完全平淡到视作陌生人的那种感觉,毕竟表现于人前的她仍旧还是未来的“管夫人”,但是她从未爱过管良也是事实,所以她的那种不温不火很多时候反倒是要比极端的淡漠还要让人心失落。 但如今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管良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她的眼神中突然间有了一丝颜色,这种颜色的由来就像是两人一同出现在曲云跟前的那种感觉,但这里不是造化之门,两人也没有身处曲家,曲念怡突然拥有的姿态和那种感觉,立刻就让管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当管良以寻路规则进行搜查很快就发现了端倪,果不其然,此时的曲念怡已经被人“绑架”了,而此时她出现在这里并且和自己四目相对的状况很有可能也是背后阴谋者的故意之举,这种举动的动机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在这个距离上,管良知道他不可能在对方动手之前救下曲念怡,但对方既然做出这种让他们“相认”的意外举动,显然是想要透过要挟曲念怡,进一步指引管良前往他们指定的地点。 果然,就在曲念怡转身,并且被一股不明力量所支配、驱使朝着远处走去的时候,管良踌躇了一下,毕竟他刚刚才遭逢梦境当中的变故,而如今还来不及思索出个究竟,新的麻烦又再度接踵而至,让他这种向来都是循规蹈矩、面对问题有先来后到之分的人一时间失去了从容。 而同样是在这一刻,管良的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 “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听到声音,管良本能的就想要回头,不过他并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因为他知道,声音的源头便是萧何,而萧何就在他的左右。 393 都变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和萧何一路追出南尧城后发现,曲念怡的身旁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也就是说并没有什么人胁迫了她,而是有人以意念灌输之法改写了她的思想,驱使她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不过曲念怡的实力并不高,因此她想要完全脱离管良和萧何跟踪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这一刻管良其实早已想到了,对方故意引导曲念怡在那人群中和自己见上一面,就是为了让他能够跟上去,继而引导自己前往对方布下的埋伏圈。 那么,会是谁呢? 管良和萧何并没有停下步伐,而是就这样不紧不慢的紧随其后,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点什么,也没有就之前分别之后交流情报,显然是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切,打破了他两原先定下的计划。 逐渐远离南尧城,从方向上来看,应该是朝着天鸣城的方向而去的,难道是夏家父子? 管良的心中起疑,不过他却并没有把结论说出来,一旁的萧何也是同样,而且相较于管良而言,在曲念怡的事情上他是一个外人,因此在管良提出交流之前,他不会贸然说话。 又行了片刻,曲念怡突然停了下来,这里虽然并非什么荒郊野地,但左近却并没有一个行人路过,而且此地已经偏离了前往天鸣城的官道,只是从方向上判断是朝着北方而去的。 曲念怡停下,管良和萧何自然也都停了下来,不过双方仍旧保持了一段的距离,而在这个位置上,管良和萧何的心中也都有相同的认识,在这里曲念怡看不见他们,如果对方想要做点什么,就必须要用刻意的行为或者语言来“惊动”他两,只要对方先一步有了动作,那他们自然就可以从对方的言行中判断出对方的大致目的。 双方保持这样的距离一段时间后,管良的心中再度升起了怪异的感觉,之前他就以规则力四处搜索过,虽然效果没有万季安那么明显,但至少可以在这个渺无人迹的地方确认四周都没有其他人,包括他从命天教带来的那些强力的部署。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曲念怡突然做出了一个意外的举动,就像是痉挛了一般的浑身一震抽搐,而在她跌倒坐在地上之后,一股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了管良的心头。 不好! 管良暗道一声,快步冲了出去,并且运用寻路规则快速的接近曲念怡的身旁,不过无论他的速度有多么快,却也难以快过此时曲念怡身上那种诡异气息散布开来的速度,就在管良心中焦急生怕自己慢了一步的同时,只见身旁一个残影划过,而下一刻萧何便已经来到了曲念怡的身旁,并且支开了一层如同防护罩一般的规则立场,将曲念怡保护在了其中。 “好浓郁的灵气,这应该就是魔气了吧?” 萧何在等到管良来到身侧之后,这才稍微有些诧异的说道,他的话让管良心中一沉,果然,之前自己以寻路规则进行探查的那种感觉并没有错。 “不错,正是魔气。” 管良虽然只在龙祥城董家的外围出现过一次,但他身为命天教的继承人,对魔界、魔气自然也有着相当的了解,此时他所察觉到的曲念怡身上那还未彻底散开的气息正是魔气,只不过管良一时半刻也难以想到,会是何人在曲念怡身上布下了如此浓郁的魔气。 难道是他? “你想到了什么?” 眼见管良神色有异,萧何察言观色便知道管良已经有了一定的结论,当下出言问道,不过面对萧何的提问,管良却显得有些犹豫,喉头中的声音也并未爽快的发出。 “是龙祥城董家的那个人?” 然而,管良不愿说,但萧何还是点明了此时管良心中的猜测,当“罗天”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两人心头的时候,管良心中一凛,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皱眉。 是的,能够通过魔气想到的也就只有罗天了。 管良并不清楚那名叫劫影的魔人的事情,不过这并不重要,毕竟龙祥城董家所发生的事不管是罗天还是劫影,其实大体都可以看做是同一件事,而此时管良所想到的东西联系到眼前发生的事,却是让他的心中闪过了另一个异样的想法。 “一切等她醒来后再说吧。” 一夜过去,当第二天早晨来临的时候,曲念怡终于睁开了眼睛,而入眼看到的第一张脸却是让她的神色一凝,心中原本那种掌控命运的感觉在这一刹那间化作了虚无,她知道自己终究逃脱不了命运的戏弄。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萧何并不在跟前,而是站在不远处,此时曲念怡的身旁只有管良一人,两人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妇,即便还没有举行任何的仪式,但早在十天半个月前他们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毕竟一方是命天教的继承人,而另一方则是曲家大小姐,这样的身份让他们的婚期不可能如凡人那般的随意更改,即便没人来贺礼,但已经定下的日子便是唯一的良辰吉日。 不过,此时的两人各自的心中却丝毫也没有任何夫妻的感觉,反倒是在管良第一声问候过后便彻底的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过了很久之后,管良这才开口说道。 “你为何会来到这里,是罗天让你来的吗?” 提到罗天的名字,两人的心中又同时升起了异样的感觉,不过这样的感觉却并没有浮现在脸上,多日不见,曲念怡给管良的感觉,像是更加的懂事长大了许多,而且神态间还充斥着一股甚至年龄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老练。 曲念怡摇了摇头,在管良的搀扶下她缓缓的起身,然而当她刚想要站稳的时候,却又是一阵晕眩,让她差点倒地,不过这一次当管良刚想要再度搀扶她的时候,却被对方制止了,她靠在一棵树上,勉力的抵挡着那种支撑不住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 曲念怡喃喃自语道,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好似存在了一段空白,时间不长不短恰好是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陌生的地方。 “我在南尧城里发现了你的行踪,后来你被人控制了,而控制你的人将我们带到了这里。” 管良的解释让曲念怡皱起了眉头,“控制”二字让她本能的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但很快她的眉头便舒展了开来,说道。 “会是他么?” 曲念怡口中的他让管良心中一沉,虽然明知道这种可能性是最低的,但此时的两人心中却无疑产生了共鸣,毕竟能够和他们联系在一起同样也身具魔气之人,除了罗天还能有谁呢? “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之前,不可妄自怀疑。” 管良的话让曲念怡转过头来看着他,半晌后说道。 “你变了。” 我变了? 管良闻言却是一怔,不知道她因何会有这样的感慨,如果说的是自己对他人的态度,那过去的管良只会比今天的他做得更好,毕竟他身为命天教的继承人,同时也是命天教的门面,面对三教九流之人的交际问题只会处理的更加得心应手。 看着管良的曲念怡微微一笑,这是她少有的在管良的跟前露出笑容,或许是这个古怪诡异又陌生僻静的地方需要一些感情上的温度来振作自己,而在一笑过后,曲念怡却又再度收起了笑容,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说道。 “以前的你,从不会为他人着想。” 曲念怡的话让管良说不出话来,扪心自问,她的这句话的确说到了点子上,过去的管良是循规蹈矩的,而这种循规蹈矩即便不如天道的绝对规则,但也是一种根本不需要释放出任何心中感情的套路流程,而且面对三教九流,他也根本不能有任何的偏颇之心,哪怕是任何一点笑容,一点独属于自己对眼前之人的喜恶之感,都有可能会影响到命天教的形象。 “是么,原来我在你们的心中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 管良此时也笑了,他虽然也从来不爱曲念怡,但身为男人,且眼前之人又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至少不能让未来处在一片阴霾之中,这样的夫妻生活,总是需要有一方做出退让,而在这门亲事最初定下的日子里,管良便在自己的心中做出了这样的退让。 曲念怡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因为不远处的脚步声响起,萧何走了过来。 “他是萧何,是……我的一个朋友。” 管良在介绍萧何的时候一时语塞,但最终还是用了“朋友”这个称呼,其实他两认识还不过一天的时间,而之前那种熟悉的感觉也不过只是他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就目前而言,萧何的身份来历神秘,断不可轻易的划分到朋友的行列当中,最多也只是跟罗天一样,属于合伙人的关系。 “你好。” 曲念怡表现的很得体,这让萧何笑道。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尊夫人,想来这也是老天爷赐予你们的缘分了。” 缘分二字从萧何口中说出,管良刚想要打岔几句,却听到曲念怡抢先一步说道。 “承你吉言啦。” 曲念怡的回答让管良心中一怔,他没想到曲念怡竟然会如此回答,该说这句话当中蕴含了怎样的意思么? 不过很快管良就收起了一切心思,说道。 “有没有发现什么?” 萧何摇摇头,他之前一直在外围,一方面身份不便插足于他两之间,一方面进行搜查,不过看样子他也是一无所获,而且如果对方当真是冲着曲念怡和管良而来的,那对方未必能够料到会有萧何的存在。 “所以我说,这是老天爷的安排。” 萧何的话让管良微微一笑,却并不接过这个话题,不过此时他的心中却也如此想到,如果说他和尧天终究无缘无分,那他和曲念怡是否会再续前缘呢? “我要离开了。” 正当管良思索的同时,却听到曲念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的结论顿时让管良出言拒绝道。 “不行,对方摆明了针对你而来,且故意引我两来此,在不确定你的安危之前,不可贸然离去,况且……” 管良口中说到“况且”的时候却突然打住,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对方说如今曲家遭逢的变故。 这份变故发生的消息自然是他的部署传达的,而且这份变故就发生在自己前脚离开命天教的同时,如今的师童并没有坐镇命天教,不管师童去了哪里,对偌大的命天教甚至是悲叹城和造化之门而言,都是一份巨大的隐忧,而对方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手,目的昭然。 想到这里,管良还是决定压下曲家遭逢的变故,何必在这个当口再打击她呢? 眼见管良不愿意说,曲念怡倒也没有多问,但此时她想要离开的态度却再度变得决绝了许多,那冰冷的眼神料想她真想要走,除非管良用强,否则绝对拦不住她。 而且管良也知道自己除了一个夫妻名分外,的确没有立场去拦她,而就在左右为难之际,只见一旁的萧何突然出手,正好点中了曲念怡的穴道,顿时就制住了曲念怡。 “既然管兄下不了手,那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萧何的话让管良一怔,正要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又有些尴尬的停下了,曲念怡并没有去看他,似乎也并没有对萧何的突然发难而露出任何仇视的眼神,或许也正是从她睁开眼看到管良的那一刻开始,便知道在自己阳寿到头的剩下的时间里,再也无半分自由可言了。 该说这是她的悲哀么?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萧何制住曲念怡后问道,管良此时有些犹豫,曲念怡被人以意念灌输之法控制,这同样代表着他管良也一并暴露在了背后有心之人的监视当中,而对方并没有将引导自己的计划执行到底,可能也是因为有萧何这个新面孔的出现。 但不管如何,如今他们要带着曲念怡,这就是一个显眼的目标,即便过去可以在南尧城中隐藏行迹,但今后的日子,想要继续有过去的便利,怕是很难做到了,一旦引动了夏家之人的监视,想要调查天之浩劫一案更是难上加难。 又或者,想出这引蛇出洞之计的人,根本就是夏家之人也说不定呢! 394 太清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曲念怡的出现打乱了管良的计划,也让重返南尧城的想法受到了阻碍,对于管良而言,查案是责任,而保护曲念怡则是义务,他的这辈子或许都将陷入这两种轮回中无法自拔。 萧何在大致明白了管良所陷入的那种两难的境地后,略微思索了一下后说道。 “我想,你的计划只能提前了。” 萧何的话其实也是此时管良在思考的东西,带着曲念怡不方便去查案子,但既然抛下曲念怡又做不到,既然如此,那何不干脆把问题摊开来,把阻力转化为助力呢? 只是这样一来,过去自己的一些坚持或许就只能抛下了,虽然这对他而言确实也是一件很为难的事,但正如过去所想到的那样,他和曲念怡之间总要有一个人放下坚持,做出妥协。 “走吧,我带你们去见她。” 管良并没有说去见谁,而这一刻萧何也解除了对曲念怡的控制,恢复了自由的曲念怡并没有逃走,也没有反抗,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她知道自己逃不了,甚至是注定了这辈子也逃不了,虽然她之下了不到一年的性命,既然如此,那就听天由命吧。 管良联系尧天,而萧何则是联系魏碑然,而在原本的计划中,管良并没有想过要如此之快的联系尧天执行接下来的计划,他是一个做事可以做到巨细无遗地步的人,虽然他没有罗天那种运筹帷幄的能力,但只要是他能够想到的,他都可以做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但如今,局势的变化迫使他只能加快计划的进行,而不能再持有个人的坚持了。 管良和尧天之间自有一套独属于他两的联系方式,这种方式连罗天也不知道,当然了,罗天也无需知道,他本就是一个心理承受能力过于强大之人,他和尧天如今不管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但这种关系产生和发展都不可能会受到他管良的阻挠。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管良返回之后就看到了萧何和曲念怡的身旁多了一个人,正是魏碑然,这让他有些疑惑,要知道如今的他们可以说是已经彻底的暴露在了有心之人的眼线当中,而萧何让魏碑然如此明显的现身,难道就不怕又引发多余的变数么? “放心吧,他现在已经不是青冥尊者了。” 萧何的话打消了管良的疑惑,是的,眼下的他是魏碑然,而不是青冥尊者,而青冥尊者也早已随着三十七年前他的死而被历史除名,这个事实不仅是鸣沙派造就的,同样也写入到了命天教的记录当中,就如同罗天的漏洞规则一样,如今的魏碑然同样也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一想到不存在这三个字,管良的心中一动,此时他看向了一旁的曲念怡,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念怡,有件事或许需要你的帮助。” 一直不发一言也不对眼前正在发生之事有任何想法和评价的曲念怡突然听闻他的话,眼睛里这才多了些许颜色,其实她并不排斥管良,也不会排斥管良介绍他的朋友和自己认识,她反感的只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这种感觉,而如今,管良既然愿意主动提起,那她自然也没意见。 “我们打算造一个梦,一个能够重现过去的梦,通过制造这个梦,也许能够拨开一些埋藏在过去的谜团。” 管良的话让曲念怡心中一动,造梦,这种事不但听起来新鲜,而且别有一番趣味在其中,罗天从未对她提起过造梦的事,当然也无需把她也拉下水,但此时的曲念怡在闻听了管良的打算之后,说道。 “那我又能帮到什么呢?” 管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身旁的萧何,继而转头面对曲念怡说道。 “在场的四个人当中,我想唯有你才能做到足够的清醒,如果有一天我陷入到迷境当中无法自拔又无法脱离的时候,或许就需要你的一臂之力了。” 管良的话让萧何和魏碑然对视一眼,两人的心中不禁都有些佩服管良缜密的心思,反观对面的曲念怡,则是在一怔之后,渐渐的也明白了管良的想法。 一直以来,曲念怡都太清醒了,或许也正是她的这种清醒才会让她活的如此痛苦,如果她能把一切都看开一些,甚至用一种自娱的方式对待生活中的人事物,或许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但遗憾的是,自小生长的环境,周围人给予她的那种冰冷的感觉,以及自母亲过世之后所感到的孤独,造就了她今天的这种性格,而两次离家出走的经历又是那样的刻骨铭心,人与人、事与事之间一旦有了鲜明的对比,就再也难以回头了。 虽然这一刻的曲念怡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而他们又将会在梦境当中面临到什么,会让管良也要依靠她的清醒来拯救,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重点,对于此时的曲念怡而言,在心中答应管良要求的原因,正是现实的残酷让她在这只剩下一年的时间里,再度有了想要逃避现实的想法。 而梦境,或许的确算是真正的一方乐土。 计划拟定之后,一切就等着尧天那边的回应了,只不过这个计划由于提前的太过仓促的缘故,所以管良和萧何在一时之间也根本不能做到万全之策,不过势态的变化总是这般由不得人,既来之则安之,随着管良慢慢的放下了这段无谓的思索后,也将心思转向了另外一边。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意图了吧?” 管良的提问对象是萧何,此时的话音也让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个立场,毕竟萧何可是很清楚管良调查天之浩劫一案是为了厘清当年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中的疑团,更进一步的去查证纯阳尊者姬玄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是否和天之浩劫以及造化之门的事件有关联。 但直到今天,管良仍旧不知道萧何的目的是什么,哪怕是他口述的目的,如果说双方的动机和出发点完全不同,一旦遭遇了关键问题,是否也会因此而产生冲突呢? 管良虽然已经多次入梦,但对梦境他也始终只是一个小白而已,过去的他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被迫入梦,而关于梦的原理和结构他也从来不曾询问过尧天,或许不重要,或许是他仍旧信任今天的尧天,但不管如何,在接下来没有罗天参与的计划当中,加上又将多带上一个曲念怡,管良也需要规避掉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我曾经说过,我想要找寻一个叫蟠龙的人,但你可曾知道这个蟠龙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萧何的话让管良和曲念怡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罗天,管良就不提了,而曲念怡对这个名字的由来还是多年前她陪同罗天、云袖踏上命天教时由师童口中得知的那个名字,而后来她也曾就此询问过曲家的长辈,但却是谁也没有听说过,很显然这是一个隐藏的更甚的中天界密辛,甚至要比那些流传于历史中的神话传说还要隐秘。 “罗天便是蟠龙。” 当着曲念怡的面,管良并没有避讳,而是直接说了出来,既然要选择开诚布公,那就不可顾此失彼,既然决定了要曲念怡也加入进来,那也是时候把一切问题都挑明了。 管良的回答却是让萧何微微一笑继而摇了摇头,看着他的举止表情,管良却是皱起了眉头,对于蟠龙的事他的了解也极为有限,虽然他是最有机会知道蟠龙的一切谜团的,毕竟师童就是他的师尊,可是过去的管良却也从来不曾询问过师童有关于蟠龙的事情,而究其原因,还是在于他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一切不需要他知道,至少是当下不重要的人事物,管良都不会有半分行为和思想上的逾越。 “罗天不是蟠龙?” 管良犹豫了一下,遂出言问道,但这一次萧何却又点了点头,就在管良和曲念怡都感到疑惑的同时,只听到一旁的魏碑然说道。 “就我所知,蟠龙并非单一的生命结构,换句话说,蟠龙的命数并不仅仅只由一个人做主,而是由多个被选中之人成为拥有蟠龙之天命的对象,而你们所认识的那人,我想便是其中之一了。” 魏碑然的话让管良的心中一震,其实同样的一句话曾经在妖界之行当中天忌曾经对罗天和万季安说起过,但那时的管良和尧天并不在场,也就错过了得知这个秘密的途径。 但此时听来,却让管良等人都感到相当的震撼,毕竟这种匪夷所思的结论别说思考了,就连想一想都会觉得可怕。 沉默半晌之后,管良这才说道。 “也就是说,连罗天也不能决定蟠龙的意志,乃至于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和生死了?” 这样的结论同样也出现在了一旁的曲念怡心中,当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罗天其实都和自己一样,只不过一者天生注定,一者后天形成,而他们竟然是同病相怜之人的时候,曲念怡又感到一阵的迷茫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清微阁的成立,便是为了顺应天命,选出一个或者多个人,成为蟠龙命数的继承人。” 两个耸人听闻的消息一出口,管良的脸色剧变,这一刻虽然他无法判断魏碑然口中的结论真实与否,但联系到他过去所经历的一切,乃至罗天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当中所透露出来的诡异,却让管良多少也能够明白,存在于罗天怪异举动和一些超前言论的背后,难道真的是天命注定不成? 就如同一个承接了天命的神棍一样,对未来做出了准确的预知和占卜,如果说未来终将也只能导致一个灾难性的结果,那这样的天命又是否太过可悲了呢? 众人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也失去了交谈的意义,甚至是勇气,毕竟人在天道的面前太渺小了,和注定的天命相比也根本不值一提,人无法抗天,即使有抗天之心也只是卑微渺小的,大限一到,人除了坦然的接受死亡外,难道还能真的逆天而行不成吗? “这样说起来,当年你们之所以选择引颈就戮,便是想要借此方式成为蟠龙命数的继承人,不过看样子,你们似乎并没有成功,那么,又是谁告知了你们这种方法的呢?” 管良此时无疑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但这个问题的出口却是让魏碑然苦笑了一声后说道。 “这同样也是我想知道的,我体内的那道暗伤虽然因为我经络异常并没有摧毁我的人,但自头顶灌输进入的规则力却是完全搅乱了我的记忆,以至于我忘记了差不多所有的事,如果不是在清醒之前被一位神医救治,只怕我也永远不会醒过来。” 魏碑然的结论管良其实早就想到了,而这一刻在管良和萧何之间的那一道立场之隔无疑也消失了,他知道这就是萧何的动机,当然了,动机是有了,但萧何真正的目的却还是一个谜,毕竟由此动机来推测出发点,至少有两种可能,那么萧何真正的目的也必然隐藏在这两个出发点当中,只不过正如同管良不会亲口对他说起自己心中关于命天教的事情一样,萧何必然也不会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天底下的人事物想要达成相同的意向,无非都是求同存异,即便是生死之交也断然没有完全合并成为同一个人的可能,保留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选择一致也就足够了。 众人此时又攀谈了几句,曲念怡也破天荒的说了几句话后,就在这时,一股异常微妙的气息波动突然出现在了管良等人的心中,曲念怡虽然并没有察觉到这阵诡异的气息波动,但却从管良等人警惕的眼神中察觉出了端倪。 “怎么了?” 曲念怡低声问道,不过很快管良就放松了心情,淡淡一笑后说道。 “她来了。” 随着一阵阵脚步声的响起,原本僻静的现场突然间像是变得热闹起来了一样,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似乎就在他们身旁流连,虽然眼睛还看不到人,但那种随着声音由远及近的空间感和距离感却慢慢的油然而生,即便管良已经多次入梦,但唯有这一次他才真实的感觉到,梦境原来是这样逐渐展开的。 就在一段时间过后,在一阵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中,一道清晰可见的足以进入人心中的步伐响起的同时,对面不断靠近的一张从模糊到清晰的脸庞也在一点点的印入众人的眼帘。 395 百岁之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是尧天和曲念怡的第一次见面,却并非第一次相识,应该说,在她两所遇见的那两个相同男人的经历当中,就已经对对方有了相当的了解,而这种了解即便不是在照镜子,但也绝对有相似乃至相同的地方。 但两人彼此间因为熟悉或者好奇的打量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即便过去两个人有相似的地方,但今天见到的也的确只是陌生的面孔。 “事情我已经差不多知道了。” 尧天走到众人跟前,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顿时就让管良三人都是一怔,魏碑然对此更是显得有些诧异,毕竟他才是亲身经历了当年之事的人,但由于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尧天,所以并不方便询问问题,但一旁的萧何却是若有所悟的说道。 “是罗天?” 被提及的名字,顿时勾起了众人心中的回忆,但回忆也只在顷刻,毕竟人事物皆以不同,当初的三人行,而今又有了不同的面孔,乃至心情上的写照也都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地方,无论是对于谁来说,提到的这个名字,也仅仅只和疑问有关,和心情乃至经历都毫无关联。 即便是曲念怡,再度听到这个熟悉而又久违的名字时,她的心中也并未产生任何波澜,两人自当初幽山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要说曲念怡理解罗天,也同样知晓他被命天教追杀的事情,但当真就能够体谅这一别多年都抽不出时间和机会来和她见面的事实吗? 就如同杜曦瑶眼中的云袖一样。 “罗天也知道清微阁的事?” 这个问题是管良代替魏碑然问的,毕竟管良当初听那名神似罗天之人说起过,自己要走一条不同他人之路,而调查天之浩劫的初衷之一也正是如此,但如今听闻罗天也插手了天之浩劫之事,这不禁让他感到有些疑惑。 要知道罗天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一旦着手某事绝不会半途而废,同样他也是一个霸道之人,由他亲手拟定的计划,即便是万季安也难以对他的想法和计划有半分撼动的可能,如果罗天当真在调查天之浩劫一案,就必然不会让他管良从旁插手,而是会和当初的梦中故事乃至后来的妖界之行一样,将可能的阻力转化为助力,变成他计划当中的一颗棋子,而不是难以掌控的变数。 不怪管良对罗天有着这样的认识和理解,毕竟今天来看当初的梦中故事和后来的妖界之行,虽然不算彻头彻尾的阴谋,但很多的事件发生乃至所导致的最终结果,也完全按照罗天的计划来进行的,似乎任何人都逃不脱罗天的掌控,他这种绝对的控制力一方面来自于他的能力,另一方面却也深藏着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的心态。 而如今,得知尧天的背后竟然有罗天的指示,这让管良的心中不免就有些异样心绪的泛滥,毕竟如果罗天真的插手了天之浩劫一案,那此案就绝对没有他管良可以插手的空间,而自己今后所有的一切动向也都会成为罗天计划当中的棋子,虽然管良不似曲念怡那般对掌控自身命运的心思如此严重,但终归他也是一个完整而独立的人格,断不希望做任何事都有人在背后指使,那种束手束脚甚至完全不由自主的感觉。 “罗天说过,他不会插手天之浩劫一案,而且我想,眼下的罗天或许已经腾不出手来对付夏家父子这样的小角色,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魏碑然都流露出了异样的眼神,在听到尧天将夏家父子比喻成“小角色”的时候,管良还并未有任何的想法,毕竟在梦中的时候他就曾经听陆恒提到过罗天敢和七大城主相抗衡的狂言,但对于萧何和魏碑然来说,这样的狂言委实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一点。 “罗天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管良追问了一句,不过在问之前其实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得知一个结果,果然尧天微笑不语,而在她微笑的同时,眼神却是看向了一旁的曲念怡,甚至在眉宇之间还隐藏着一种淡淡的挑衅。 曲念怡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她爱罗天,但这种爱却随着很多时间的流逝和事件的发生变得相对淡薄了许多,更是在得知自己只有不到一年性命之后,转化为了一种记忆的沉淀,倘若她当真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却为何又愿意如此平静,难道就不怕自己的人生留下任何遗憾吗?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连曲念怡自己也不曾想过。 管良没有等到自己所需要的答案,而此时似乎也并非讨论罗天动向的时候,当话题回转到天之浩劫一案的时候,也随着尧天对此案的了解,而转入了更深入的话题。 此时尧天转头看向了魏碑然,虽然是全然陌生的面孔,但能够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绝对都是重要人物,所以,尧天很快就洞悉了对方的身份,继而说道。 “你应该就是当年清微阁的后人了吧?” 被问到的魏碑然并没有直接回答,其实在场这么多人当中,唯有他的感觉是最微妙的,毕竟接下来按照管良的计划是要进入到他的记忆所创造的梦境当中,但是由于他曾经受到了脑补重创,记忆和思想都严重受损,加上他对于造梦原理并不了解,也让他产生了很多奇妙的想法。 片刻后,魏碑然还是微微点头,不过很快就问道。 “如果最后得知的真相和疑问有出入又该如何?” 不怪魏碑然会有此一问,毕竟当年隐藏的秘密之深以及重要程度,不但有夏家父子掩盖其真实性,连巴海、顾往昔、姜项离也都插手其中,甚至还因为管良和万季安的缘故要与之为敌,这就让问题变得极为复杂了。 而姜项离、顾往昔等人能够入梦一次,甚至于当初连罗天精心安排的梦中故事,也有巴海、师童等人不知不觉的入侵,难保如今他们所创造的梦境世界也没有不可预知的敌人和变数的发生。 “这是你们需要去探究的东西,而不是我。” 尧天的话让魏碑然和萧何又是一怔,唯有管良心中有些恍然,尧天是神族之人,不管他如今所持有的立场是什么,都不会以人类的立场来思考利害关系等方面的问题,假如最后的结果不遂人愿,甚至会因为为人的坚持而产生更大更多的分歧,但这些都与她尧天无关。 管良等人没有再问问题了,但此时尧天却再度看向魏碑然,然后说道。 “罗天曾言,清微阁的创派理念,很有可能是为了争夺蟠龙所属天命的资格,所以才聚集了当年整个中天界最有能力和资格的一群人,但这件事当中也有连罗天也想不通的地方,那就是想要将这样的一群人集合在一起,恐怕并非仅仅只是个人能力上的问题,号召力乃至个人名望都必须要达到足以通天的程度。” 尧天的这一席话顿时就让管良三人陷入到了各自的沉思当中,而这一刻在管良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和人选,而且这样的想法其实在当初自己刚刚随同夏瑜来到南尧城,见到清微阁遗址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 但这个拥有如此号召力之人真的会是纯阳尊者姬玄吗? 毕竟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是发生在数十年前,而天之浩劫的发生时间却是在至少百年之前,时间上完全对不上,也就是说,即便纯阳尊者姬玄是号召了当年天之浩劫一案的始作俑者,但也绝不可能是利用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所累积的个人名望才集合了清微阁的那么多人。 因此,问题又回到了原点,纯阳尊者姬玄究竟是谁,他曾经做过什么,而在百年前又究竟发生过什么? 不过当管良的疑问到这里的时候却又突然打住了,毕竟联想到纯阳尊者姬玄只不过是他的一番猜测罢了,但也可能并不是这个人,而是另有其人,只是纯阳尊者姬玄的出现更加巧合也扑朔迷离罢了。 “多想无益,既然决定了计划和方向,那就开始行动吧。” 萧何对此表现的倒是很坦然,而他的话也让管良微微点头,魏碑然在一段时间的踌躇之后也紧接着点头同意,当目光最后转到了曲念怡身上的时候,最后的疑问又就此展开。 此时的管良也有些犹豫,是否当真要带上曲念怡一起,毕竟这跟她压根就没啥关系,即便她眼下被人追杀,但进入一个支离破碎的梦中就当真安全了吗? 就在众人思索的同时,曲念怡开口说道。 “我去!” 她的声音很坚定,看样子真是下定了决心,有了这样的结论过后,众人的目光回转尧天,而这一刻,尧天却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难道你们就没有发觉,其实我们已经在梦中了么?” 她的话是对管良说的,毕竟在这群人当中也唯有管良亲身经历过梦境之行,而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众人也都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之前曾经有过的疑问便化作了答案。 “难怪之前曾经听到周围那群杂乱的脚步声,没想到梦中世界竟然如此神奇。” 萧何叹息一声,眼神中也流露出了惊异和佩服的表情,管良倒是并没有太过惊讶,而是环顾周围的世界,似乎想要找寻出一丝半点的异样,不过却始终没能发现任何端倪。 “你……也会陪同我们调查此案么?” 管良的提问让尧天脸上的表情消失,其实早在当初罗天让她多帮一帮管良的时候,她的心中就曾有此一问,自己也需要陪同在管良的身旁多帮一帮他吗? 今天的尧天对管良的感觉已经很淡了,或者说她对于人类本就没有那种独属于人类男女之间的感觉,更谈不上感情了,而在一名神族之人的心中,只能通过心情共鸣的强烈与否来判断出她究竟更加在意谁多一点,而这个答案指向的对象必然是罗天无疑。 今天的管良帮不了尧天,而今天的尧天也唯有依靠罗天才能“谋生”,而在这样的基础上,尧天其实打心底里并不想和管良为伍,当然这样的心态和感情问题毫无关联。 “当然。” 尧天给予了肯定的答案,她的回答让管良的脸上露出了自发的笑容,而这样的笑容却让一旁的曲念怡有些恍惚,毕竟她才是管良的妻子,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妻子,虽然她从来不曾对管良有过爱与不爱的心灵纠葛,但此时此刻,这样的恍然似乎也和尧天之前的感受形成了共鸣。 “这里就是我的梦?” 魏碑然的话打断了三人的思绪,当目光回转,重新看向眼前世界之后,尧天说道。 “其实把这里称之为记忆更恰当一点。” 尧天的回答让魏碑然和萧何都是一阵的惊异,不过随后尧天为他们解释了一番梦和记忆的联系之后,就连曲念怡也都感到有些惊讶。 “所以,即便我的思想被人篡改,记忆遭到封印,但在梦里也可以看到原本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魏碑然在了解了梦境的强大之后,如此问道,不过很快管良就摇了摇头说道。 “只怕也并非如此简单和轻易,既然你的思想被人为篡改,又因为遭到重创而封印了记忆,这或许就意味着你今天所思所想的一切都将建立在被篡改的记忆和思想之上,并且以此延续了几十年的时间,或许早已完全掩盖了真实记忆,而成为了你个人认定的‘真实’也说不一定。” 管良的话让萧何和魏碑然思索之后都点了点头,的确,如果说一个人经历了某些事之后,形成了全新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甚至是完全否定了过去的自己,那他的记忆和思想也必将受到新经历和新思想的填补和覆盖,一旦经历了过长的时间,过去的初衷还会存在吗? “所以,我将要引导你前往真正的记忆之门,打开被你封锁的记忆和思想,但是这也将导致两个可能的结果。” 尧天的话让魏碑然此时无疑流露出了极为慎重的表情,也预感到了事情的非同小可,当下问道。 “哪两个结果?” “自毁或者是自弃。” 396 记忆抹除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毁是名词,弃是动词,因此,自毁是一种现象,而自弃则是一种行为,词义的差别,也就意味着行动当中所产生的结果也将会导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但这一刻的魏碑然却并没有任何的犹豫,他脸上所表现出来的坦然让尧天淡淡的一笑,至于这一刻魏碑然究竟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是他这百年来的经历早已让他想要求得一个解脱,那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已经身处梦中,此时的管良开始试着以过去那种熟悉的经历来发掘可能存在的线索,不过很快他的行为就被尧天制止。 “你知道梦是什么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一下子就问倒了在场众人,即便是管良已经多次身临其境梦中的世界,但此时却仍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一旁的曲念怡开口道。 “梦不就是现实的延续吗?” 曲念怡的回答让尧天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了一些,应该说从两女见面至今,就一直在以一种无声的方式进行着较量,这种较量并没有以任何一种方式体现出来,更加类似于心灵上的交锋。 对于尧天的存在,曲念怡知道的并不多,毕竟尧天是在幽山一别之后才出现的,但其实在很早以前,甚至于在过去某个罗天曾经说漏嘴的基础上,曲念怡就知道罗天的心中除了自己和云袖外还有其他人的存在,至于这个人是不是尧天,并不重要。 因此在尧天刚刚出现的那一刻,曲念怡就凭借一种女人的直觉认出了这位“对手”,同样的,也在心中为她和为自己做了一个比较。 而反观尧天,在见到曲念怡之前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毕竟她是管良的未婚夫,而尧天选中的人也恰恰就是管良,只不过那个时候,尧天的心中并没有罗天的存在,但属意对象的不同,并不影响尧天对于曲念怡所产生的“敌意”,即使这种敌意并不会掺杂任何感情的因素。 但是这样的想法却是从今天两人见面的那一刻起,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或者说,过去那种带有不纯动机的敌意从今天两人之间立场消失的那一刻开始便产生了“感情”。 曲念怡对梦的解析并没有让管良等人流露出任何的神态变化,但是这样的反应却并不存在于尧天的心中,而她更是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刻曲念怡的回答到底意欲何为,所以她很快伴随着脸上的笑容,给予了一个很坚决的否定。 “如果说现实是由意识所主宰,那梦境便是无意识的虚幻世界。” 尧天的回答让管良一怔,正要提问的时候却被一旁的萧何轻轻的拉了一下,随即冲着他摇了摇头,很显然这一刻的萧何也发现了这两位女性的不对劲。 “这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罢了,如果真要按照意识来划分真实与虚幻的话,那人的意识当真能够主宰现实了吗?” 曲念怡的声音很平静,但反驳的话却是铿锵有力,尧天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她是拥有造梦能力的神族之人,对梦境的理解远远高于任何一个人类,曲念怡的话虽然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却难不倒她。 “人的意识可以决定自己的一切现实体验,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即使天意难违,但人最终仍旧能够掌控自己该如何去面对现实,换句话说,人可以决定自己是生是死,但在梦里,你能吗?” 面对尧天的提问,曲念怡淡淡的一笑,这一刻突然昂起头,以一种挑衅的姿态看向尧天,随即反问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说人做梦所梦见的一切都并非人的意识所能够主宰,同样做梦的内容也并非出于人的意愿而展开,无论人是否能够控制自己在梦中的行为,这都是一种有别于现实的被动体验,而非主观感受不是吗?” 曲念怡的补充让一旁的管良和萧何对视一眼,两人均能够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一种诧异,倒不是因为曲念怡对梦的理解有多么深,而是此时她的话明显是意有所指,甚至是一种欲盖弥彰,而指代的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听了她的话,尧天此时脸上的笑容也在一点点的消失,原本这一番话应该是由她来说的,可能会换一种说法,但由于说话的对象不同,所产生的意义也不同,因而此时的尧天嘴角稍微的挪动了一下,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突然间打住,她有了一些犹豫,而在片刻后终于还是说道。 “既然你能明白‘被动体验’这个道理,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尧天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并非疑问句,同样听到这句话的管良三人也都是心中一凛,在这一刻他们倒是暂且压下了对曲念怡言语的诧异之处,回到了眼下他们所身处的这片梦的环境当中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就在这一刻,原本他们所处的这片荒郊野地的树林消失了,不……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有一半的场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正如同曲念怡口中人无法通过自己意愿来构思梦的内容一样,如今他们所身处的这片地带瞬间变成了一个形似妖界那片破碎大陆的环境。 当树林被连根拔起,升到半空中,同时他们脚下的土地变成了深红色,就像是被鲜血蔓延开来一样,而后一股泥泞的、湿漉漉的感觉扑面而来,不仅仅是周围的空气,连同他们脚下所踩的这片土地也同样变成了沼泽一般。 环境的变化还在持续不断,这一刻,不仅是管良和曲念怡等人,就连尧天都感到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也同样是这一刻,众人的脑海中升起了一个念头。 这绝非人间的景象,也绝非人的经历,那么过去的魏碑然究竟经历了什么,或者说他被人为篡改的记忆和思想到底是什么,才让他拥有了这样光怪陆离的经历? “别动,这只不过是‘记忆抹除’的正常现象。” 尧天的话让摇摇欲坠中的众人心中为之一怔,管良的反应是最快的,却也是最疑惑的,但就在尧天话音刚落,反倒是曲念怡第一个稳住了身形,紧接着管良、萧何、魏碑然三人的身体也都不再摇晃,而与此同时,一阵急剧下坠的失重感突然席卷而来,尽管他们脚下仍旧还踩踏着如沼泽一般的“平地”,却不知道这种失重感到底从何而来。 坠落的感觉持续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消失,这般荒诞的经历是过去管良数次梦境旅行中从来不曾经历过的,而这一刻他回想起了之前尧天和曲念怡的话,心中突然间升起了一个让他错愕的念头。 那就是如今他所身处的这个梦境才是真实的。 如果说,这是一个真正的梦,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过去经历过的那些梦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人为创造出来的呢? 然而当管良这样去想的时候,又本能的感到一阵好笑,毕竟他很清楚,过去他曾经经历过的梦的确是被人创造出来的,而且都和尧天有关,但神族的造梦能力,难道并不是成功催眠了一个人,让他做了一个真实的梦吗? 此时管良所想到的这一切并没有问出口,因为在失重的感觉消失之后,紧接着又是一阵此起彼伏,宛如地震一般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之前的摇摇欲坠有几分类似,但在体验上却又有所不同。 果然,人无法决定自己在梦中会经历什么,看到什么,但人却可以通过自己的意识来控制自己在梦中的行动,去经历一场非真的“现实”。 “尧天,什么是‘记忆抹除’?” 此时,萧何突然开口问道,尧天闻言却是不答,而观其神色,似乎在找寻该如何脱离这般困境的法子,而在一段时间过后,所有的异常感觉全部都消失了,也同样是在这一刻,众人的脸上升起了一股茫然之色。 “这是……” 管良第一个出言问道,他的表情透着疑惑,连同他的举止也有些僵硬,就像是失去了记忆一般,想不起来究竟发生过什么,而自己此时又身处哪里,要做什么一样。 不仅仅是管良,萧何和魏碑然也是同样,每个人似乎都忘记了之前所有的感受,然而当尧天脸上闪过一抹厉色之后,转头看向一旁的曲念怡时,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惊异。 为何她竟然好似并没有受到“记忆抹除”的影响? 是的,和管良三人的“失忆”不同的是,尧天和曲念怡并没有失忆,她们仍旧很清楚的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也很清楚此时管良三人脸上的茫然之色究竟因何而来,但如果说尧天是因为身为神族之人清楚梦的原理的话,那么曲念怡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她的心当真可以进入到这般空灵的境界?” 尧天看着曲念怡没有说话,但脑海中却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而当这个念头刚刚产生的瞬间,却又再度被她以神族造梦之术给强行抹除了。 “尧天,你怎么在这里?” 管良此时看向了对面的尧天,脸上浮现出诧异和欣喜之色,他的提问也让一旁的萧何和魏碑然回过神来,三人依稀也从记忆当中提取出了有关尧天和曲念怡的记忆,同样也回想起了他们之前在某个时间点所作出的决定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观察他们的表情,仍旧像是完全忘记了他们已经身处梦境并且度过了之前那般奇幻感觉的经历一般。 “这便是记忆抹除。” 尧天的话一字一句的说出,随着话音落下,管良三人的脸上再度展露出了一股茫然之色,唯有曲念怡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但仍旧是不发一言。 “尧天你说什么?” 管良再次出言问道,而这一次或许是由于他心中的疑问变大了几分的缘故,以至于让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我终于明白了寒山寺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尧天突然间提到了“寒山寺”这个名字,也让管良三人一瞬间的思维短路过后,回想起了眼下仍旧还正在上演的龙祥城魔气滋生事件以及董家拥有清微妙法的事情。 “寒山寺?寒山寺到底发生了什么?” 管良继续追问道,由于记忆完全空白,让他无法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尧天的话联系在一起,不过反观尧天,这一刻脸上的表情却也透露出一丝难言的苦楚。 毕竟她才是正统的神族祭司,也是整个中天界迄今为止唯一一名拥有造梦能力之神,但为何她竟然没有将过去经历过的如此重要的一条线索给联系在一起,反倒是那个人竟然比她这名造梦之神更早的勘破了此间的秘密。 当初尧天曾经随同罗天去过寒山寺一次,也正是在那一次他见到了前世记忆苏醒之前那个懵懂少年姜小云,同样也知道了寒山寺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是将这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虽然此时并不是思考寒山寺变故的时候,毕竟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一想到这里,尧天的心中就不由得为那个男人担忧,如果说他早就已经知道了所有事之间存在的联系,也就是说,他早就把所有关联的线索一并考虑进了他的计划当中,那么今天的他所面临的险境也必然会比最初所设想的更多出一倍有余的风险。 “没什么,只是一时有感罢了。” 尧天摇了摇头,并不想去过多的思索这个问题,如今的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宽心,不管如今的她和罗天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但唇亡齿寒却是逃不掉的。 随着尧天将一股清流灌入管良三人的脑海,随着记忆的恢复,也让管良三人这一刻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就是记忆抹除,难怪很多人梦醒了却想不起自己究竟做了一个怎样的梦。” 随着管良喃喃自语的说道,萧何和魏碑然也同样深以为然,与此同时,萧何也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还继续身处梦中,那这种记忆抹除发生的几率也会一直存在?” 萧何此时无疑也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而面对这个关键问题,这一刻倒是尧天和曲念怡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是的。” 397 女人的心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待得众人平静下来之后,却是衍生出了更多的疑问,毕竟在过去,管良并没有经历过这种记忆抹除的突发事件,而每一次他在梦里所经历的一切,也会以完整的记忆保留的形式回到现实,矛盾的显现,导致了管良再一次对过往经历产生了怀疑。 看着管良如今的样子,尧天的心中倒是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不过呢,有些话同样也不方便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尤其是曲念怡,但相对的,以尧天对管良的理解,这个人除了循规蹈矩的成分之外,其实同样也有着一股宁折不弯的执拗。 毕竟他的身份显赫,并非一般人可比,生于那样的高门大派,且一出生就注定了他未来的无上荣耀,这样的人同样也不会接受事件的起因和结果事与愿违,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他无时无刻都会有一种“主角”的感受。 所以,问题如果不解释清楚,想必管良也会因此而留下心结,这种心结可轻可重,但无论如何,尧天如今受罗天托付之命来帮助管良调查天之浩劫一案,倘若他带着这样的心结去做事,只怕事倍功半都是小事,严重的甚至会让他如夏瑜那般疑神疑鬼,这反倒是对罗天的计划有所不妙。 想到这里,尧天当即说道。 “梦是一种潜意识现象,所表现出的也是一种意识空洞,就好似人的影子一样,会根据人的一举一动呈现出完全相反的对照,换句话说,梦是由人的潜意识所决定的,而潜意识则是靠真正的意识所控制,潜意识往往能够在得出疑问的第一时间给出最正确的回答或者做法,但遗憾的是,大多数人并不会按照自己的潜意识来做事,而是会根据现实有所取舍,越是理性之人,便越会保证让自己的行为不会显得偏激,但这恰恰也会掩盖了人的真性情。” 尧天的这番话让管良的神态一变,尽管并没有去看向魏碑然,但也多少猜到了原因。 “你的意思是我们之所以会经历这种记忆抹除,乃是因为魏碑然的过往记忆受到篡改和压制的缘故,在刻意的避免被我们察觉出他心中的真相?” 管良的反问并没有得到萧何和魏碑然的反驳,或者说此时的他们心中也的确就是这样想的,虽然尧天的话中所想要表述的并不仅仅只是这样的一种概念,但也正如同她话中那句“掩盖了真性情”的说法,即便是到了此时此刻,在管良、萧何等人的心中也同样无时无刻在避免被他人猜到自己心中真正想要隐藏的秘密。 听到管良同样也是欲盖弥彰的反问,尧天倒是不继续解释下去了,因为他知道管良其实已经找到了答案,只是以他的性格并不方便把话说的那么直白罢了,而究其原因,还是在于他和自己乃至罗天都是截然不同的人。 多余的解释可以放下,这一刻管良倒是多少明白了,过去自己曾经流连过的基本上都是尧天创造出的梦境,即便也曾经有罗天的梦境世界,但无论是依照不为人理解的“神性”,还是罗天那种带有极强目的性的造梦动机,这两个人都绝非平凡之人,或者说,他们的真性情有可能会被潜意识所埋葬,但他们的行为却反倒是会更加趋近于潜意识中所想到的那个唯一正确答案。 很多时候,贯彻真理说的简单,却也太难做到了。 疑问得到解答之后,众人又继续踏上了新的旅途,不过因为有了之前的记忆抹除,所以接下来的路就需要尧天全程引领他们前往目的地了,但是在管良的心中,却也因此而产生了更为异样的想法,毕竟这种被他人带领乃至身不由己的感觉,并非他想要独立着手查案的初衷。 而这样的感觉无论对萧何还是魏碑然来说也都是如此。 众人一路来到了下一处地方,当尧天停下脚步的时候,众人也都在观望四周,同时注意魏碑然的反应,毕竟眼前他们所处的地带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不和其他人的记忆有相交的地方,因此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除了尧天的指引外,就只有让魏碑然自己从记忆中提取出熟悉关联的部分线索了。 “这里是……” 随着魏碑然的目光转了一圈,最终回到了某个焦点上,同时管良等人也都看向他目光汇聚的那个方向,只见那里有一间生长在一望无垠的平地上的破房子,房子的老旧程度以及其外置的那种建筑格局和装饰理念,都绝非今天的人所拥有,可以大致想象的出,这样的建筑物至少出现在百年之前,甚至更早,毕竟居住条件和建筑风格能够影响到不止一代人的审美观念,除非是受到了侵蚀或者倒塌,作为人类而言,都不会轻易的将自家推翻重建。 那么眼前的这个旧房子会和魏碑然被深藏的记忆有关吗? 随着魏碑然朝着那间旧房子走去,管良等人也紧随其后,不过尧天和曲念怡去是落于人后,反倒是站在某个不远处的地方,而在这一刻两人似乎有了一个单独对话的空间和机会。 “见到你,我倒是明白了他为何会这么久都没有音信了。” 曲念怡的声音率先响起,尧天闻言却是心中早有准备和预料,此时她的嘴角轻扬,似乎带着一种独特的优势,不过很快她在回想起曲念怡和那个人的过去之后,这样的优势又再度荡然无存了。 “据说他过去不是这样的人,我倒是很好奇那个曾经被万季安‘绑架’而一路身不由己的他了。” 尧天的话让曲念怡嘴角流露出一丝不自觉的浅笑,虽然那段日子并不是她此生最快乐的日子,也正因为罗天的行为有了动机,让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存在了一个立场,而这种立场或者动机的由来却恰恰是曲念怡当年想要逃离家庭的原因。 此时的曲念怡转身,两女四目相对,片刻后,曲念怡突然幽幽的说道。 “放心吧,我只剩下一年的性命了,今后他也将会只属于你了。” 曲念怡的话让尧天心中一震,一年性命这个秘密从对方口中说出的那一刻,尧天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倒不是出于对曲念怡的同情,而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样说。 “你应该很明白,即便你离他而去,他也从不属于任何人。” “是呀……” 曲念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的这种表情的变化似乎也正好透露出她此时也认同了自己之前那种“托付给你”的想法是不对的,但这一刻的尧天却是恍然一悟,脸上浮现出一缕诡异的笑容后说道。 “差点被你给骗了。” 当尧天突然意识到曲念怡口中的话不过也只是对她的一种试探的时候也随即反应了过来,脸上稍微有些薄怒的说道,面对她如今的囧样,曲念怡也收起了心中的一切想法,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彼此彼此吧。” 两女接下来不再说话,而是看向了不远处那三个男人的行动,他们始终在努力的朝着那旧房子走去,却又像是始终也走不到的样子,但这时尧天却并未跟上去,而是说道。 “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尧天询问的对象是曲念怡,而对于造梦之神的她而言,这话不像是询问,倒更像是考验,或者说另一种形式的针锋相对。 “他们的心太杂了,或许眼中看到的和我们所看到的并不是同一个样子。” 曲念怡的回答让尧天心中一惊,这一刻又再度认真打量了一下曲念怡,似乎是想要看一看她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不过片刻后她就放弃了,因为她了解曲念怡的同时,却又并非真正了解这个女人那细微的心理。 此时尧天终于是朝着前方那三人走了过去,曲念怡也同样跟了上去,两人很快就走到了管良三人的跟前,而此时的管良三人似乎仍旧不余遗力的朝着前方的目的地行进,似乎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他们之前那种如同原地踏步的诡异举动。 “是不是怎么也到不了?” 站在管良身旁的尧天突然开口问道,管良一怔,当即打住了他正在和萧何的交流,三人转头看向了尧天以及脚步稍稍慢了半拍才跟上来的曲念怡后,三人面面相觑,随即管良说道。 “为何这样说?” 之前的管良三人心中并没有“自己到不了”这样的想法,他们在走,而且有那种随着每一步踏出都距离目的地更接近了一分的感觉,他们很清楚这种距离拉近的感觉绝非是错觉,如果是错觉的话,他们早就有所怀疑了,但并不是。 “如果是记忆中真实存在的或者现实中曾经经历过的,如今的你们应该早就已经到了,而不是还站在这里,你们知道刚才已经过去了多久了吗?” 尧天再度提问,但这个问题却是让管良三人难以回答,之前究竟过去了多久,三人心中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时间概念,难道说他们忘记了时间? 不对,管良此时很快就意识到,并非自己等人遗忘了时间,而是身处梦中的他们心中早已被各种心绪填满,根本就没有时间观念了。 “在梦中流连需要注意的第一个要素,不要让自己的思想被任何一种单一想法填满,任何时候都必须保留一线。” 尧天的话让管良三人一怔,各自对此思索了一番之后,萧何皱起了眉头,说道。 “这是何故?” “因为我怕你们会因此而迷失在这里。” 尧天的回答让管良三人感到很震惊,虽然他们并不是罗天这种目的性极强之人,但相对的他们却也同样是当时罕见的人杰,不说管良和萧何,即便是魏碑然,能够成就百年前尊者之名,他这一生同样也有着非凡的际遇以及坚定的信念,在勘破天道的这条路上有着足够丰富的人生阅历,断不至于在困境中迷失了自我。 然而这一刻,魏碑然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随即说道。 “我明白了,难怪你之前曾说,梦是由人的潜意识所决定的。” 魏碑然的话也让管良和萧何在这一刻有所明悟,但同时这也是令他两感到匪夷所思的也难以接受的,毕竟潜意识就是人在看到听到想到任何人事物的第一时间便会产生的念头,这种念头的产生甚至都不被人自己所控制,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如果想要彻底屏蔽这样的下意识反应,或许真的只有神才能做得到。 “那我们该如何做?” 管良问道,他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恐怕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潜意识萌生,无论他是否会选择正视自己真正的心声去做某件事。 而这时,一旁的曲念怡突然插嘴说道。 “很简单啊,只要让自己开心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曲念怡的话让管良和萧何同时看向了她,尧天则是在一旁抿嘴微笑,从之前两人的对话,尧天大致可以感受的出曲念怡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对那个人又是怎样的一种情怀,而如今她的这番话也同样可以说明很多问题,甚至包含了在曲念怡心中,又是如何耐得住这长久以来不和他见面的寂寞的。 “只要让自己开心就好,就这么简单吗?” 萧何苦笑了一声,倒不是说这是多么难做到的一件事,而是如今他们早已身在局中,虽然不是身不由己,但现状乃至眼前梦境的双重加持,却也明显让他们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身不由己,而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心无旁骛避免分神已经很困难了,而曲念怡反倒是要他们放弃那种信念,甚至是放弃为人的坚持,把这一趟行程单纯当成是一次旅行,这可能吗? 管良此时的心中却有些明悟,应该说他是在场唯一一个和这两女都有关系的人,因此他此时透过这两女的话,也多少能够听明白他们的弦外之音究竟在表达什么,但是这同样也是让他最难以接受的,就算他再不懂神的感情,也再不理解为何曲念怡会爱上罗天那样的人,可这也不能成其为他和这两位女性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的理由。 而罗天,同样也可以说是他管良心中某个角落处的梦魇了。 398 心魔深种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尧天的带领下,管良等人终于来到了那一间老房子的跟前,放眼望去,只是一栋寻常的两层阁楼,内中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而这样的一间房子耸立在这个渺无人迹的地方,必然有着很重大的意义,或者说,在经历了之前那种天地动荡的剧变之后,如今他们能安稳的面对眼前事物,这同样也意味着这间屋子在魏碑然的记忆里留下了足够历久弥新的回忆。 当然了,这样的想法同样也不能排斥这是被人篡改之后所想要让魏碑然留下的记忆。 “别动。” 眼见管良有进入屋子的想法,尧天赶紧说道,随着管良回头,尧天继续补充道。 “梦境虽不同于幻境,但人的记忆远比幻境更加复杂,梦境所呈现出的并不是一段相对完整的经历,而是极有可能多个相互交叉的经历牵连在一起,你难道就没觉得这样的建筑物不应该会单独的出现在这样一个环境当中吗?” 尧天的话让管良、萧何再度转头看向周围的环境,的确,观周围的环境,这里并非城市或者乡村,也不是那种适合隐居的山林,而是一片荒凉的野地,野地当中不会出现民宅这样的建筑物,而这里也并没有连接往来的道路,所以同样也不会是客栈。 所以很快萧何就说道。 “也就是说,眼前我们所看到的这一切,极有可能是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记忆相互重叠所致?” 面对萧何的提问,尧天并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因为她也不知道,造梦的关键便是在于“创造”二字,但眼前的梦境却并非被她创造出来的,而更趋于场景还原,而这样的还原又因为魏碑然记忆被篡改和封锁的缘故,变得极为危险。 在绝大多数时候,尧天都不会贸然的进行这种梦境还原,毕竟难以预料的变数太多,所以绝大多数时候,尧天都会在造梦之前做很多的准备,类似于当初针对管良所创造的那个梦境一样,将其思想和意识导向某个方向,建立起一条相对趋于完整的脉络线索,由此而展开的梦境便可以将梦中记忆交叉重叠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但如今的尧天既然受到罗天的托付,来帮助管良寻找天之浩劫的真相,那么她便不能像过去那般提前对魏碑然进行了某种“心理暗示”了。 眼见尧天不说话,其实管良和萧何这一刻也都猜到了原因,不过既然都来到了这里,倘若只是驻足不前那肯定也是不行的,所以此时的萧何再度说道。 “尧天,我想你应该有可以在梦中追踪的法子吧?” 萧何一开口,尧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而此时她自然也没有太多的犹豫,点了点头后说道。 “当然,所以,此地只能由一个人进入,倘若有人当真在内中迷失了自我,我也可以设法将其唤醒。” 尧天的话让萧何点了点头,但这一刻却是管良抢先了一步说道。 “我去。” 管良的话让尧天心中一动,侧目所见,也同样发现曲念怡在这一刻有所心动,两女的心思其实在这一刻都是同样的,那就是都对管良的决定有所疑惑。 但既然管良有此决定,尧天倒是也不好多说什么了,随着管良一步步朝着那老房子走去,而在他的身后,萧何此时也开口说道。 “你们其实并不信任我对吧?” 萧何的话并没有引得尧天和曲念怡的诧异,相反还默认了这个事实,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尧天和曲念怡都不认识萧何,又哪来的对他的信任,因此之前尧天在听到管良要去之时曾经流露出了半分的犹豫,而萧何便是从她那半分的犹豫中察觉出尧天初衷是想要让萧何去“探路”的心思,而并非管良。 “既然你如此聪明,自然应该猜得到原因。” 尧天不是人,所以也没有人的那些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这同样也是管良在最初见到尧天并且一见如故的原因,她的话让萧何淡淡一笑,随口回答道。 “记忆抹除。” 不错,记忆抹除,其实所谓的在梦中会迷失自我的真正原因就是在于无时无刻都会发生的记忆抹除,如果管良在内中发生了记忆抹除的事情,那么想要以梦境追踪之术将他找回就要困难的多,而且即便将他找回来了,那时的管良还是之前的那个管良吗? 记忆重叠最麻烦的一点便是人的思考通常时候都是“定向思考”,有前后呼应的因果关系和逻辑关系,这样思考问题才不至于会出现问题和纰漏,但是在梦境当中的时候,一旦发生记忆抹除,当管良突然忘记了之前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又在思考什么的时候,他的意识便会很快的建立起另外的一套思考的逻辑和程序,由此引发出新的思想方向和命题,一旦当新的想法完全被自己的意识所接受,而尧天又因为出现的时机不及时的缘故,极有可能会导致管良的心中产生出强烈的抗拒心理,乃至于对自我认识的进一步否定。 人心复杂而又微妙,即便是尧天,对管良的认识也不及他真人的万一,但就目前尧天已知的那部分来看,管良绝非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对象,即便当初她和巴海成功控制了管良,但即使没有罗天的介入,尧天其实也知道,他们的算计也有一定的几率难以成功。 而且,师童既然能够进入被罗天改写的梦境,又焉能进不来巴海和尧天创造的梦境呢? 而如今,尧天并不希望管良离开她的身旁,至少可以就近保护他,乃至于一旦发生记忆抹除的同时,可以第一时间唤醒他的记忆,不至于出现问题。 只有萧何,不管是当炮灰还是替死鬼,对尧天而言都无所谓。 那么,尧天是这样想的,那么之前曲念怡心中的诧异又是所为何来呢? 面对尧天和曲念怡的不信任,萧何倒是并不介意什么,推己及人,换做是他,也同样会这样去做,人不能避免伤害,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不要去伤害别人,但事实上伤害无时无刻不发生在自己的周围,哪怕是良性的竞争,不也是一次对落榜之人的伤害吗,这个世界便是如此,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如果这一行当真会有难以预料的风险,那么死的那个人是萧何还是魏碑然,对尧天来说又有何分别呢? 过了一段时间后,管良仍旧没有任何音讯,萧何眉头一皱,虽然在梦中他难以通过寻常的法子来感知时间的流逝,不过他仍旧可以清晰的察觉到已经过去了足够久的时间,而此时正当他想要询问一旁的尧天时,却听到另一侧的曲念怡说道。 “他回不来了。” “怎么了?” 听到曲念怡的话后,萧何赶紧出言问道,神态在这一刻也变得有些紧张,尧天此时回头,加上魏碑然,三人同时看向曲念怡,只听见曲念怡说道。 “他有心魔,而且是很严重的心魔,我想他眼下早已经过了记忆抹除的阶段,也早已询着他心中真正的心声去往了下一个目的地。” 曲念怡的话让尧天此时也是脸色一变,管良的心魔,哪里来的心魔? 不过很快尧天就明白了过来,同时也暗暗有些自责,回想起在妖界之行的时候,管良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烦躁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这样的管良又岂能随时随地接受他人的安排和指引呢? 当尧天开始以记忆追踪之术搜查管良的下落,并且想要将他引导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追踪之术被人为切断了,而且从切断的源头上来看,正是管良自己。 “你们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尧天说道,不过这一次萧何却再度拦住了她说道。 “还是让我们一起去吧,就算真遇到了危险,我也能帮上一点忙。” 然而,萧何的好意却是让尧天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后,说道。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萧何一怔,随即就闭上了嘴,他本是好意,但尧天既然是造梦之神,自然有她想要单独前往的理由,而他出于好意的一番想法也不过是站在无知的立场提出的一个无知的建议,因此当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同时也并不被对方所信任的同时,也就不再多言了。 此时尧天走到了魏碑然的跟前,然后说道。 “虽然时机有些不太对劲,不过当初的两个选择如今要提前了。” 听到尧天的话后,魏碑然倒是很淡然的一笑,随即说道。 “自毁和自弃吗?” 眼见魏碑然如此清醒,尧天也压下了解释的心思,随即点了点头,不过在动手施展之前,她还是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当真不考虑一下,毕竟这可是由你的记忆所展现的梦境,我一旦动手,你便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听了尧天的提醒,魏碑然却是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转眼便归于平静,他这一生经历的苦难太多了,即便不算百年前清微阁的过往,就说他以青冥尊者这个身份而在江湖历险的日子里,那种因记忆混淆而出现的一时糊涂一时清醒的浑浑噩噩,同样也是任何人也难以想象的痛苦,以至于能够在三十七年前被鸣沙派围剿而“死亡”,对他而言,不能不算是一种解脱。 记忆的腐朽,身体的腐朽,乃至一切为人根本的腐朽,如今的魏碑然与其说是一名将死之人,倒不如说他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罢了,倘若有一天,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空明和顿悟,对他而言都是足以拯救他的良方。 因此这一刻魏碑然说道。 “动手吧,无需迟疑,任何结果我都能接受。” 在感受到魏碑然的坚决同时,尧天也微微点头,即便她不是人,却也有着和人一样,对一名强者的认可,魏碑然虽然不算真正的强者,但能够有此大彻大悟之心的,在尧天的记忆中可没有几个,而罗天更不是这样的人了,毕竟他怕死。 尧天此时不再多言,随即伸出手,手中慢慢的凝聚起了一束灵光,然后慢慢的深入到了魏碑然的脑门当中,此时她所施展的不是记忆追踪之术,而是一种记忆瓦解之术,而她要瓦解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幻境”。 从看到眼前这一望无垠的土地以及那老旧房子的时候,尧天一眼就可以肯定,眼前所见都不是真实的,人的记忆虽然无法完整的呈现在梦境当中,而做梦的内容也不被人的想法所决定,但无论是怎样的记忆所形成的场景,都必然会现实中所经历过的没多大区别。 或者说,这便是人的意识所能够接受的场景,而断然不会出现像妖界破碎大陆那样道路悬浮在半空中,海底珊瑚耸立在陆地上的奇幻景象。 在尧天动手施展的同时,此时的萧何正在不经意之间观察一旁的曲念怡,对于这个女人,他的心中同样也有好奇,应该说,这是一个当他从开始调查罗天、管良和万季安的时候最早进入他眼帘之人,但遗憾的是,虽然这个女人和三者都有联系,却似乎朦朦胧胧的,一直介于三者之外。 曲念怡并不知道萧何在打量自己,她的实力也难以发现任何可能针对她而来的阴谋,即便这个阴谋就近在咫尺,当然了,萧何对曲念怡没有阴谋,但正如同人与人之间永远免除不了伤害一样,如今的萧何对曲念怡下意识所诞生的第一个念头,无疑就是一种伤害。 如今看来,想要借由管良来调查天之浩劫乃至背后隐藏的那许许多多的谜团,并不容易,加上尧天的存在,也是一份变数,正如同那名控制曲念怡想要引诱管良入瓮之人的中途罢手一样,萧何同样也不可能会提前知道尧天的存在。 该如何做呢? 萧何的心中很快划过一个念头,而在下一刻,他开口说道。 “你之前说,你只剩下一年的性命,是真的?” 萧何的话一响起,立刻就吸引了曲念怡的注意,她的神态略为透着一些怪异,毕竟寿命之事她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前说出来,而是只说给了尧天一个人知道,而且就她当时的话能得到尧天的几分信任呢? 此时此刻,萧何提到了这件事,不管他是因何得知的,对于曲念怡而言,也在第一时间产生了对眼前之人来历、动机的疑问,不过相对的,在如今的这一趟梦境之旅当中,她倒更像是一个外人,所以她也没有立场来过问萧何的任何行为。 在犹豫过后,曲念怡并没有选择回避,而是点头说道。 “是真的。” 399 记忆重现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曲念怡的答复让萧何微微一笑,从第一眼的感受来看,他并没有看到曲念怡有任何得病的征兆,如果说曲念怡得的不是病,而是某种诅咒,或者是某种“魇”的话,一切都有可能。 “在下略通医术,如果你信的过我的话,可否让我尝试一番?” 萧何的提议很得体,在这个地方,他的话并没有回避尧天和魏碑然的意思,想必就算管良仍旧还在场,他也会如此坦然的说出来,而听到这话的曲念怡,在稍微的一阵犹豫过后,也点了点头。 自从那个神似罗天之人告诉她只有一年寿命开始,曲念怡对此的感觉并没有太过强烈,哪怕对自己的生死也仿佛有一种一切看淡的态度,倒不是说她已经勘破了生死,而是对方后来那一句让她“逃婚”的想法更让她在意。 如今的她确实算是逃婚了,也算是再一次逃出了那个冰冷的囚笼,但遗憾的是,她还是被管良找到了,但对她而言,即使管良找到了她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逼她就范不成么? 随着萧何慢慢的引动体内的规则力,开始透过曲念怡的身体去检查她体内的异状时,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这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那股匪夷所思的感觉也瞬间笼罩心头。 “怎么了?” 萧何的规则力入体并没有让曲念怡有任何不适之感,甚至她都没有任何别样的感觉,但此时萧何的神态变化明显有异,于是出言问道,而那原本不怎么关心生死的心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其实萧何并没有探查到任何的怪异之象,当然说曲念怡的身体完好无损,没有任何问题也不对劲,但人的身体状况便是这样,就算保养的再好的体质也难免有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症结所在,而这些症结平日里也不会显现出来,但一旦爆发出来,后果可能就不好说了。 当萧何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规则力后,他先是思考了一下,这样的思考在曲念怡看来有种欲盖弥彰的嫌疑,毕竟他之前的神态变化不似作伪,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体当真有什么状况,就算萧何并非神医,无法准确得知自己仅存一年性命的事实,可一旦拖延下去,恐怕真的会延误终生。 说曲念怡看淡生死那是假的,只是因为心中有更被她在意之事的困扰,压抑住了她心中对生命的执着,而这种执着却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存在的,也有“恍惚”的时候,而如今,当曲念怡被管良找到,当她又一次深陷身不由己境地的时候,恍惚也就出现了。 “很难说,你的体内确实有一股很不寻常的气流存在,但我也说不好这狗气流是否就是可以瓦解生命的异种气息。” 萧何的话其实什么都没说,但此时听到这话的曲念怡却不禁产生了一种对自己弱小生命的悲鸣,连同她的身世,她过去留存在心中的苦难一起,形成了一股几乎快要摧毁心志的洪流。 此时在另外一边,尧天正在为魏碑然进行记忆瓦解之术而无暇分心,但萧何和曲念怡的对话她却一字不漏的听到了,对于萧何的说辞,站在一个中立的立场来看,并没有任何的不对,但相对的,曲念怡对此的表态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在不去思考更深入的影响而只是停留在表层来看的话,双方之前的“交流”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事实上,问题却是存在的,而且遗留的程度还很深,应该说今天萧何的这一番举动等同于是在曲念怡的心中埋下了一颗还未萌芽的种子,不管萧何的目的为何,而曲念怡心中的种子又会在何时生根发芽,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相比起萧何而言,尧天那边的情况很快就得到了确认和稳定,随着眼前他们所身处空间突然变得一片混沌,而在下一刻,空间转移,场景变幻,再度眨眼之后所看到的已经是另外的一个画面了,而且这个画面终于是让在场众人有了一点自己尚且还身处人世的感觉。 “这里是……四方城?” 随着萧何念出了此地的地名之后,魏碑然也睁开他的双眼看向了眼前喧闹的街市,询着记忆中那一点微弱的光芒,也让他念出了另外一个更加熟悉的名字。 “飞鸟小筑。” 飞鸟小筑的名字一出口,尧天的脸色一变,而萧何和曲念怡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异样,很显然,这个地名的由来对尧天而言,至少在她过去保留的记忆当中,而且足够深刻。 萧何虽然在天之浩劫的案子上开始尝试接触管良和万季安,但却并不清楚这些人的过去,即便他有心探查,但也终究只能查到边缘一角,毕竟他可没有命天教或者天鸣城那样庞大的情报网,因此即使他过去去过四方城,但也不会有目的的去探查飞鸟小筑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有什么疑问吗?” 萧何出言问道,但尧天却是摇摇头,这个地名她当然知道,就算管良和万季安不会对她说,但她身为神族祭司,自然也拥有和命天教相同等的关系情报网,而且以她如今的这种人类女性姿态,真想要套取一些有用的情报,哪里会缺少了途径呢? 但此时尧天却并不方便把心中的疑问和怜惜说出来,倒不是对萧何和魏碑然的信任问题,而是建立在她来此背后的另一个动机。 是的,尧天是罗天派来的,而这样一种看似“上下级”关系早在妖界之行就已经确定了,而且也被两人所默认,虽然并没有主动提出,但就目前尧天的情况,她也只剩下这唯一的一条路可走了。 如今的这种联系,让尧天第一个产生的念头就是找个机会去和罗天聊一聊此事,而这种迫切的心思必然在告知管良等人之前。 眼见尧天不语,萧何心中了然,但他也不方便多问,或许此事等到找到了管良之后便可得见分晓。 “尧天,可是探查到了管兄的下落?” 萧何此时出言提问,随即就听到尧天说道。 “没有,之前我以记忆追踪之术试图探查管良下落,却被人为切断,而我观察切断的源头也正是管良本人,此时的他应该已经又经历了一次记忆抹除的状况,也同样询着他原本的心声踏上了另一条道路。”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魏碑然脸色都是一变,在担忧的同时也不禁感到疑问,为何这一次的记忆抹除竟然来的这么快,而且时机刚刚好就是在管良前往之前那破旧房子之后就发生了,也不能不让人遐思,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巧合之处。 “那我们眼下该怎么做,是继续找寻管兄的下落,还是另择法子调查天之浩劫一案?” 萧何问道,他此时逐渐平静下来,之前的某个念头也在这一刻变得强烈了许多,当时他出现在管良的跟前,便是在罗天、万季安和管良三者之间做出了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可能是最佳之选,也可能是无奈之选,但不管如何,选中管良一同来调查此案已经是铁板钉钉之事了。 但接下来所发生的很多事却让萧何看出了管良身上的那种身不由己,或者说属于管良的个人约束太多了,多到有一种让他都难以自已的感觉,而究其原因,一部分来自于他的身份,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于他压抑在心中的某种感情。 当萧何察觉到这种状况后,曾一度想要要脱离管良重新作出选择,但怎奈如今的他也早已失去了对罗天和万季安的消息途径,想要回到原点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了,但在入梦并且见到尧天之后,却让萧何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能够抛开管良,让尧天助自己一臂之力,是否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不过很快,萧何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毕竟他和尧天八竿子打不着,加上两人之间因身份立场而存在的不信任关系,想要不透过管良来单独和尧天谈合作,根本不可能。 “必须找到管良,而且我有预感,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也进入到了这个梦中。” 尧天的话让萧何彻底是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同时和魏碑然、曲念怡都流露出了惊异的神态。 “这里还有其他人?怎么进来的?” 萧何赶紧出言问道,言辞之间也流露出浓浓的警惕,然而这一刻尧天却是摇了摇头后说道。 “只是有一种感觉,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尧天的确并没有真的确认了有谁也进入到了这个梦里面,或许是出于一种女性的直觉,或者是过去经历让她有了这样一种敏感性,但不管如何,此时尧天一经联想到这种可能之后,再度看向眼前人声鼎沸的四方城时,真正让她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不远处,有几个人朝着他们走了过去,没错,是正对着他们而来,这样的状况不禁让尧天面色剧变,要知道在过去的造梦经历当中,可从来不曾发生过这种事,即便如今并非造梦,而是场景还原,但尧天却很清楚,眼前他们身处的梦境乃是一个独立空间,而并非妖界那种可以互通的空间幻境。 换句话说,在这个梦里面,他们这一行人就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同样也是不可替代的人选,只要这个梦境不会消失,任何人进入到梦境当中,都不可能会产生自主意识,哪怕他们经历的是相同的梦中故事,但也是完全独立的另一个梦境空间,而绝不可能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但眼下,对面那几个朝着他们走来的人,分明就意味着他们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真人”,也唯有真人才能在梦中做出这种主动行为。 正在思考之间,那几个人已经来到了尧天等人的跟前,但对于并不了解造梦原理的萧何等人而言,他们却并没有意识到眼前事态的重要程度。 “尧天,大祭司有请。” 从对方口中说出的话,让尧天那张绝美的脸庞上显得有些花容失色,大祭司之名所指代的对象除了她所在的神界而外,难道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是大祭司,真的是大祭司?” 尧天此时有些不敢确定,但也同样不敢出言质疑,因为这一刻她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神族气息,而且是非常熟悉且浓厚的昊天神光之气,这种气息绝不可能作伪,更不可能骗得了尧天这名神族之人,而当初在永眠之间,也正是确认到了昊天神光的源头,罗天才会确定去做后来的那些事。 “不错,大祭司交代我们在此等你,随我们来吧。” 眼前的这三个人,虽然行头是人族的模样,但从他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来看,并不能反映出人类的感情,就在尧天正要随着对方前往的时候,萧何突然说道。 “慢着。” 他的话让尧天等神族之人转过身来,正当尧天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又强行闭上,此时的她早已是心乱如麻,一想到自己因计划失败而叛离神界,那种内心的煎熬甚至远远超过了她对神界已知刑罚的恐惧感。 “此乃我神界之事,与尔等无关。” 冰冷的语气中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决,然而萧何闻言却是冷笑一声说道。 “你们神界内部之事我虽然管不了,但我们一行人随着她来到这里,如今尚且还有一位同伴流落在其他地方,尚待找寻,而你们倘若带走了她,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萧何的话本是一番大实话,不过却并没有得到跟前这三名神界之人的表态,他们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而反观尧天,似乎也确实是因为事发突然而被吓到了,以至于她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 眼见尧天四人如此模样,萧何心中却是坦然的很,他之前虽然并不知道尧天的存在,却并不意味着他不了解神族。 “既然如此,那你们三位恐怕也别想走了。” 萧何话音刚落,瞬间就出手了,对面三名神界之人看得真切,同时动用规则力还击,然而就在这一刻,变数瞬间发生,只见萧何的手掌之中隐含了一股诡异的吸力,这股吸力不仅仅将对面三人的规则力吸收到了其中,甚至还加以转化,最后竟然让对方身上所拥有的那股和昊天神光一模一样的神族气息慢慢的消失,直至荡然无存。 400 伪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你竟然可以净化昊天神光中的神力?” 一招过后,对面三名神族之人被萧何诡异的规则力瞬间震退,而在退开之后,其中一人一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同样也在此时此刻,他所表现出的正是人类的那种感情。 “你……根本不是神族之人,你是谁?” 然而,还没有等到萧何说点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尧天就抢先开口质问道,语气也变得相当凌厉,之前她的确是被对方口中的“大祭司”这个称呼给吓到了,但此时的回神却也还算为时未晚。 听到尧天的质问,萧何和魏碑然同时心中一凛,之前尧天曾说有人闯入到了他们的梦境当中,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如此看来,恐怕从他们进入梦境开始对方已经在暗中跟踪了,而能够瞒得过尧天的耳目,说明对方当中必然也有一个对梦境结构非常了解之人。 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在尧天有了结论之后,萧何和魏碑然对视一眼,两人一个朝着曲念怡靠近了一步,设法去保护她,而另一个则是盯紧了对方,务必要在对方跑路之前设法拦下其中一个,逼问出一个究竟来。 “哼,没想到我等如此伪装,竟然还是瞒不过你。” 听得自己三人的身份被尧天识破,对方此时也无意再隐瞒了,不过相比起尧天,之前萧何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才更加的让他们感到意外,而且就他们得到的情报当中,并没有萧何此人的相关线索。 尧天听着对方的话,心中却是在飞速盘算着,就和萧何的想法一样,这群人能够追踪到梦中并且避开自己的耳目,这意味着敌人当中必然有一名通晓梦境原理之人,而且必然是神族之人无疑。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尧天此时心中一动,脑海中突然的灵光迸发,让她抓住了一个关键讯息,随即她的脸上就流露出了笑容,随即说道。 “差点就被你们给骗了,不过你们的举动倒是让我明白了背后指使你们之人的真正意图。” 随着尧天话音落下,对面三人的脸色同时变幻,而与此同时,萧何的心中也同样闪过了一个念头,尧天选择当着对方的面把这番探讨的结论说出来,这就意味着尧天并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了。 萧何和魏碑然都是老江湖,这点人生阅历还是有的,因此很快两人所身处的位子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从打算拦下其中一人到绝对一网打尽了。 随着站位发生变化,对面三人此时显然也都意识到了对方打算将他们一个不留,而且有尧天这位造梦之神的存在,想要在这个梦中让他们灰飞烟灭并不困难,即便做不到,但施展一些搅乱他们记忆甚至意识的手段制造出脑死亡,也并不困难。 一经察觉到处境的艰难后,对面三人的心中顿时就开始泛滥了起来,片刻之后,其中一人突然开口说道。 “别杀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他的话让尧天和萧何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浓厚了一些,避凶趋吉乃是人之常情,即便再如何视死如归的刺客也绝不是为了一心求死而为的。 “只要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我会让你忘记梦中所发生的一切,留你一条活路。” 尧天此时的话无疑就正好切中了对方三人的心理所能够承受的底线,而且在梦中败给一位造梦之神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回去或许也能够交差,在一段内心的煎熬过后,对面三人也同样达成了共识。 “你们想知道什么?” 当对方妥协之后,此时的尧天看向了不远处的萧何,之前萧何的举动让她很满意,单就他那一份审时度势的江湖阅历,就意味着他是一个绝对要比管良还要称职的合作伙伴。 看到尧天投递过来的眼神,萧何的心中会意,知道这是打算让他来提问,利用言语机锋来撬开对方的嘴巴,但是由于萧何对于很多事情都并不了解,所以他并不能询问到最关键的问题,但是这种旁敲侧击,却是一种审问的技巧,对于真正知晓背后真相的尧天而言,通过这种无意识的问答,更能够分辨对方言辞当中的真伪。 萧何的问题大多都围绕着对方如何造梦,如何入梦,并且如何跟随他们的行踪而展开,但只字不提对方背后的指使之人是谁,也没有去问过对方是否还有同党。 在一问一答的过程中,尧天一直在一旁留心倾听,从头到尾,可以大致判断的出,对方并没有说谎,毕竟无论是造梦还是入梦,她尧天才是真正的造梦之神,对方想要在她的跟前打马虎眼,那是自寻死路。 当萧何的问题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他先是看向了一旁的魏碑然,在确定了魏碑然没有自己的问题想问之后,这才看向了对面的尧天,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曲念怡突然间开口说道。 “我有一个问题。” 曲念怡的声音响起,并没有让对面那三人有任何的疑问,毕竟在之前的问答过程中,他们已经几乎做到了所能够做到的谨小慎微,或许一开始他们还是在随口作答,但当问答进行到中途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了,毕竟他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秘密全部都吐露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找死。 但是在这种快节奏的审问过程中,能够留给他们思考对策的时间并不会太多,即便他们三人当中有头脑灵活,思维敏捷同样口才也十分机变之人,也很难应付这样的场面,毕竟一旦对话节奏发生了变化,无论快了还是慢了,都是一种破绽,而一旦让对方发现了这种破绽,等同于是宣布了自己的死刑。 因此,此时当他们听到曲念怡要问问题的时候,并不会觉得对面这个看上去像是毫无心机的小女子不像是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要问,而必然会仔细聆听对方的问题,试图以最好的方式给出答案。 “你们并不认识我。” 然而,曲念怡并没有问问题,而是说出了一句很肯定的话语来,但她的这句话却让一旁的尧天和萧何心中都是一震,同时看向对面的眼神中也泛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出来。 与尧天和萧何不同的是,对面三人在听到曲念怡的肯定句后,脸上都表现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就像是在反问对方,我需要认识您这位大小姐么? 但他们的这种本能的反应却是让尧天更加的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当萧何脸上的微笑面朝自己的同时,尧天也回应了一个相同的笑容,但笑容一闪即逝,随即脸上重新升起一抹厉色,看向了对面的三人。 “果然,你们也不是人类,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是鬼界之人。” 随着尧天话音落下,一旁的魏碑然突然间脸上显现出了一缕痛苦之色,就像是有什么梦魇缠住了他一样,他的神态变化很快就被尧天和萧何捕捉在了眼中,两人此时同时心中一凛,也就知晓了或许当年的清微阁之事和鬼界也脱不了干系。 当“鬼界之人”这个称呼说出的同时,对面三个“人”的脸色倒是并没有任何的变化,或者应该说,他们其实早就有料到自己的身份会被揭露出来。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等三人也不再隐瞒,不错,我们正是鬼界之人。”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尧天此时的心中也慢慢的舒了口气,一开始的时候,当尧天从对方的神态表情以及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伪造”的昊天神光气息当中,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对象就是炼妖皇,毕竟这种想法简直太容易联想到了,更是有一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不过很快,尧天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而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如今的炼妖皇根本抽不出手来对付她们这一行人,因为如今在对付炼妖皇的人是罗天。 可能换做任何一个人,包括管良在内,也不会觉得罗天有能力对付炼妖皇,毕竟他才在永眠之间被炼妖皇设计了一番,差点就因为入魔而挂掉,但这样的一种存疑却并不会存在于今天的尧天和万季安的心中,或者应该说,一旦罗天决定对上某个对手,那这个对手必然要拿出百分百的心力去抗衡,如果他敢抽出一分的力量来做其他事,那绝对是找死。 凭借着这样的一种肯定的心理,尧天在确认了对方并非炼妖皇所派来的神族或者妖族之人后,联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鬼族了,而且这样的想法更是在她之前确认了寒山寺覆灭之谜后,更加深信不疑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联系的,只是自己过去无法看透而已,即便罗天看透了,但没有得到一定的成果之前,罗天也不会为他们解惑,而此时此刻的尧天,却是在洞察了一切之后,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能告诉我最后一个疑问。” 尧天此时其实已经得到了她所想要的所有问题的答案,至于最后的这个疑问,其实说与不说并不重要,但尧天却还是想问,而之所以想问的原因其实和曲念怡有关。 “你说。” 既然己方的计划已经被对手洞察到了这种程度,且他们三人也都已经“供述”了这么多,再隐瞒下去也没啥意义,索性一并交代了,因此对面三人此时的语气就变得痛快了许多。 “在你们的计划当中,可曾有提到过一个名叫‘罗天’的人?” 尧天的问题问出口后,首先迎来了曲念怡的目光,但这个目光早在尧天的意料当中,所以她只是保持着笑吟吟的面容,只字未提,等着对方的回答。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原本决定痛快的交代一切的对面三人,此时竟然变得犹豫了起来,而观察他们的神情,分明是知道“罗天”这个名字,却怎么也不愿意说出来一样。 正当萧何等人心中纳闷的时候,却听到一旁的尧天说道。 “你们可以走了!” 尧天话音刚落,随即着手施展记忆抹除之术,在施展完毕后,眼前的这三个人便消失了,想必回到现实当中的他们也将记忆全无,即便他们真是掌握人死后魂魄力量——记忆的鬼,也必然忘记了梦中所发生过的一切。 此时的萧何看向尧天问道。 “他们为何不肯说出真相?” “因为他们想不起来这个名字呀。” 尧天的回答让萧何一怔,正想要多问几句的时候,却看到尧天已经朝着远方走去了,这让他也无奈的一笑,心知尧天不愿意解答,而不愿意解答的原因很有可能和曲念怡有关。 自从这两位女性见面开始就一直在各种针锋相对,当萧何一经发现之后就始终从旁观察,也饶是管良一直没有看出来。 萧何其实并没有猜错,尧天不回答的原因恰恰是因为她不愿意在曲念怡的跟前多说起过去罗天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或者说,她不愿意把罗天和自己一同游历的故事对曲念怡说出来。 还记得当初在那个梦里,管良从始至终都无法想起罗天的名字,而管良那种说不出口的痛苦和今天的事情一模一样,原因便是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在他们的记忆当中设下了一道记忆的封印。 人在梦中所经历的一切,不仅仅是被动体验梦的内容,同样的人在体验的过程当中,也会有一种心无旁骛、忘记除此之外的一切的感觉,而这样的一种感觉便是来源于记忆的封印,而这种封印甚至有可能是被自己所设下的,就如同想要逃避现实的想法一样,人在某些时候也想要刻意的忽略掉自己的某种感受,而其存在于梦中的意义便是让人在做梦的时候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当初管良在梦中想不起罗天的名字,便是罗天给管良的记忆中施加了一道封印,或者说,让“逃避现实”到梦里的管良,忘记了当初到造化之门曲家送礼的陆恒究竟是何人所派,只要他忘记了这个关键人物,那么因为管良的思考而让罗天暴露的可能性也就降到了最低。 401 心中有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能杀死鬼?” 一路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路上,萧何随口问道,尧天听后瞥了他一眼,但眼角余光却是看向了相隔一人的曲念怡,而后说道。 “不能。” 尧天的回答也吸引了曲念怡和魏碑然的注意,这个答案其实早在萧何的预料当中,当下继续说道。 “那也就是说,如果他们选择不说,你也同样奈何不了他们了?” 萧何的问题让尧天脸上流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而萧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后,心中也若有所悟,心知她表面上是在思考该回答自己的问题,但实际上还是在和曲念怡针锋相对。 “记忆是思想的囚牢,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吧?” 果然,尧天的话一出口,萧何也笑了,即使不用回头去看身旁的曲念怡也猜得到此时的她定然脸色古怪,毕竟这话可是针对她而说的,不过呢,这个答案却恰好也算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又走了一段路程之后,萧何出言问道,自从进入妖界后,萧何仿佛成为了尧天跟其他人之间穿针引线之人,曲念怡、魏碑然几乎不怎么说话,问题大多都是由萧何来问,关于这样的一种状况,却是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曲念怡的立场微妙,而魏碑然则是因为记忆混乱的缘故,不便多做无谓的思考,免得又发生记忆抹除的事件,徒增困扰。 但是在这种表象的背后,萧何却是很清楚,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这一次尧天没有选择回答,如果按照之前的想法,他们应该先找到管良,然后依靠尧天的记忆追踪之术找寻到能够通往魏碑然真正的记忆之门的道路,而不是陷入到一个又一个记忆重叠的幻境当中,但是很显然,如今的局面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导致有些原本定下的章程也因此而发生了改变,以此引申出来的第一个麻烦还并不是他们被人跟踪进入到了梦里这回事,而是找寻到他们这几人之间的共通点。 是的,尧天由于是半路被管良以信号叫过来的,所以她来的时候并不清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于自从上一次她和管良分开之后就一度失去了管良的踪影,虽然她也知道管良一直在找寻罗天,但除开找寻罗天和调查天之浩劫一案之外,管良定然还有一些别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又因为如今她和管良关系的变化而不会对尧天说出口。 那么,管良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呢,曲念怡、萧何乃至魏碑然他们又想要从查明真相的结果当中得到什么呢,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而这样的想法过去的尧天从不会有,但却在遇到了罗天这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之后,渐渐的也开始以更加周详的方式去思考问题了。 尧天和管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尧天对管良的算计导致两人关系濒危外,更重要的是,一直以来两人之间都有一种貌合神离的感觉,或许这是因为人和神都相互不了解对方表达感情的方式,但事实上却是因为两人只是因为“门当户对”的缘故而更属意对方,而并非是一种心灵上的互交关系。 当然了,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两人确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神族祭司和命天教继承人的联姻无论如何都是不错的,中天界有无数羡慕管良的男人,就有无数同样羡慕尧天的女人,然而可惜的是,羡慕之人的羡慕,只是在于身份互换之后的个人感受,而并非是各自为人的坚持。 回到眼下,那他们几人当中的共通点是天之浩劫一案吗? 很显然并不是,毕竟这其中多了一个曲念怡。 看着尧天一言不发的样子,萧何的心中若有所思,也同样若有所悟,他是除了尧天外第一个察觉到眼下这种微妙变化的人,毕竟尧天是造梦之神,因此除了了解“造梦”和“场景还原”之间的不同之处外,尧天也同样清楚想要找到一个人心中真正隐藏的秘密,可不是带领他走到那一扇“真理之门”的面前并且推开门这么简单。 “对了,我有一个疑问。” 突然,尧天开口说道,她的话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萧何这一刻倒是明白她想要问什么,当下微微一笑说道。 “你是想问我之前如何能破得了对方身上昊天神光的伪装对吗?” 萧何的反问让尧天看着他,继而点了点头,是的,一开始的时候,之前那三人身上所携带的确实是昊天神光无疑,那种浓郁的神族气息不禁让尧天方寸大乱,同样也难辨对方虚实,这才差一点中了对方的道,如果不是萧何以一股诡异的规则力破除了对方的伪造,让尧天有机会探查到对方的根本,恐怕事情会比现在麻烦的多。 “鬼是魂魄之体,人心中有鬼,鬼就永远不会消散,但换一种说法,鬼就如同隐藏在人内心深处最珍藏的隐私一般,对人而言,只要足够了解自己,看清自己的本质,那鬼自然可以无所遁形,一切伪装都只是徒劳而已。” 尧天的话让萧何三人心中一动,而各自听到这话所产生的联想也各不相同,要说他们三人如今为了同一个目的而走到一起,难道也是各怀“鬼胎”不成吗? 此时,尧天停下了脚步,随着她的步伐停下,萧何三人也都停了下来,此时四人目光对视,各自的心中也都有了一定的见地,对此萧何微微一笑后说道。 “若是我们几人心中没‘鬼’,那鬼是不可能进的来这个梦境的。” 随着萧何话音落下,目光随即扫过其他人,他的这番话无疑是把矛盾给挑明了,当然了矛盾的由来也同样包括了他自己,同样也包含了离开的管良,那么究竟是谁的心中有“鬼”,导致了鬼族之人能够找到存在的缝隙而入,还是说他们各自的心中都有“鬼”,看似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但实际上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呢? 想要让一个人说出自己内心的隐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既然是隐私,那就意味着是为人最大的坚持,这种坚持甚至某种意义上比当初神性口中那誓死捍卫的秘密还要更加的执着,毕竟不管是怎样的信念都要经过记忆和思想最终汇聚到意识来做一个决定,而在这个看似理性的思考和抉择过程当中,实际上人是做出了很多取舍的,而信念和信仰的区别就在于行为上是否拥有主观感受。 但隐私却不同,其实人有很多行为都是毫无道理可言的,或者说脑子一热,下意识的就做出了轻率的举动,而每当人变得如此的莽撞,这就意味着有某些外部状况的发生,触犯了自己心中那为人的坚持,即使这种坚持只是可笑的,不值一提的。 只要是人,便有这种无畏的坚持,或是为了亲情,或是为了爱情,亦或是为了道义,正如同感情问题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一切都是双向的,人的一切行为只要涉及到了情,基本上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一旦被人触犯,那基本上都会抛弃信念而选择走极端。 在这个自我反省的过程当中,谁也没有说话,萧何之前的提问其实并不重要,而提问也只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题,即便是尧天这位神族之人,也同样有珍藏于内心不可告人的隐私,同样是到了这种开诚布公的境地,她也绝对不会选择说出来,如果真的说了出来,那还叫隐私吗? 所以,在一段时间过后,尧天开口说道。 “我明白了。” 她的话再度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不过当尧天看到萧何脸上所洋溢的那种坦然之后就知道,萧何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过话还是要说的,因此她继续说道。 “问题并不是出在我们的身上,而是出在管良的身上。” 是管良? 这个答案无疑让曲念怡的心中一动,但同时又慢慢的消散开去,是的,如果说真的有一群鬼借由人心有鬼的方式进入到了他们的梦里,那么这个最有可能的选择对象也必然是管良无疑。 但是,真是如此吗,还是说尧天不想在他们这四人当中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最终,她没有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而是选择了保留,正如同保留自己心中的隐私一样,既然那是各自誓死捍卫的秘密,那又何故要说出口呢? 其实曲念怡这是错怪了尧天,或者说因为那个男人的关系,而让她在见到尧天后便处处和她针锋相对,所以才会有此想法,但实际上尧天是的确已经确定了在场四人身上并没有任何问题,正如同万季安可以通过气息的流动来辨明一切敌情一样,身处梦境当中的尧天自然也有独属于类似记忆追踪之术一样的法子来找寻出究竟是何人心中有鬼。 不过眼样子,要么是对方隐藏的很好,连她这位造梦之神也探查不出来,要么就是问题当真出在管良的身上,当然更有第三种可能,那便是那三只鬼确实是循着管良心中的“鬼”而闯进来的,但在他们四人当中,却也藏着另一个心中有鬼之人。 “差不多了。” 随着尧天突然又冒出了一句令人狐疑的话来之后,正当萧何等人诧异的同时,之前那一阵排山倒海一般的天翻地覆的体验又再度席卷而来,由于有了前次的经验,所以这一次众人也都很清楚,第二次记忆抹除来临了。 魏碑然被篡改的记忆当中究竟隐藏了多少的故事和秘密,连尧天也不可能知道,如果这个梦是被她创造出来的,那她还有法子通过暗示和指引的手段来避免这种记忆抹除发生的概率,但既然是场景还原,也就意味着多出了很多难以控制的变数。 在这阵天翻地覆当中,尧天一如上次一样,在暗中观察曲念怡的状况,结果仍旧让她感到诧异的是,曲念怡仍旧和上次一样,似乎一点状况也没有产生,虽然她也因为这天动地摇而表现出了身体行动上的左支右绌,但她的身体仿佛也融入到了这种的动荡当中,在随之起伏甚至是起舞。 动荡结束之后,萧何和魏碑然再度陷入到了一阵的迷离当中,他们也再度失去了记忆,但反观曲念怡,脸上虽然也有一种茫然,毕竟梦境是完全不同于现实的另一种奇幻经历,但她的茫然只是在于这种对非真“现实”的错愕,却并没有因此而失去了记忆。 在这个当口,尧天突然开口说道。 “你为何没有失去记忆?” 睡眠不好的人醒来之后往往很容易回忆起自己在梦中到底经历过什么,那是因为即使在梦中的时候,人的大脑也在激烈的思考着,并没有陷入到沉湎当中,但以尧天观之,曲念怡却并不是那种整天都在杞人忧天的人,而她即使思念那个人,也并没有到真正覆水难收、江河泛滥的地步。 所以,结论就是说,曲念怡应该是一个能够保证充分睡眠的人,虽然睡眠质量好并不意味着就一定回忆不起做过的梦,但表现出来的也不该是如此清醒才对呀。 除非…… “我为何会失忆?” 曲念怡看着尧天反问道,两人目光对视,始终不曾有人落於下风,但过了没多久尧天就避开了眼神,因为她清楚如果不及时的让萧何和魏碑然恢复记忆,一旦让新生成的思想成为了定向思考后,再让他们回想起之前的事,更容易导致记忆的混乱。 随着萧何、魏碑然的记忆恢复,此时萧何叹息了一声后,说道。 “这样的旅途真不希望再来一次了。” 他的话让魏碑然也深有同感,加上这本就是他的梦境,是因为他记忆混乱的缘故导致了如此多的记忆重叠,才最终因为从一个场景推移到另一个场景的时候重新洗牌,更是不会再让自己胡乱去思考他无法明白究竟的东西,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四人抬头,眼前所身处的环境再一次发生了改变,之前还在四方城中,但如今他们所身处之地已经来到了另一处的荒郊野地。 “这里是……” 突然间,尧天心中闪过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很快身旁的魏碑然就开口说道。 “我记得这个地方,这里应该就是飞鸟小筑了。” 402 不请自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如果管良在这里,他一定可以从命天教的记录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东西,当对于在场之人来说,飞鸟小筑这个地名他们也仅仅只是有所耳闻,还谈不上有多了解。 这个地名既然存在于魏碑然的记忆当中,那么自然就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被覆盖和隐藏的真相,第二就是被篡改后形成了新的定向思维。 “管良一定来过这里。” 此时,尧天突然间开口说道,她的话虽然让众人心中疑问,却并没有出言质问,毕竟尧天既然有此一说,自然有她的结论和道理,不过如今管良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且两次主动掐断了尧天的记忆追踪之术,这也意味着他要么因为记忆抹除之后诞生出了全新的定向思维,这种定向思维独属于他个人的坚持,在没有被他本人识破之前,以管良的心性绝不会动摇自己前进的方向。 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他其实也和曲念怡一样,并没有真的失去了记忆,但他不愿意和尧天等人一路,乃是因为他想要独自查案,不希望被他人的思想和行为所束缚,当然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就我所知,飞鸟小筑和万季安有很深的渊源,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是不知道是否会在这里也遇到一个万季安了。” 梦境当中,人同样也会遇到人事物,但绝大多数时候,梦中会遇到的人事物也带有定向思维的结果,换句话说,心心念念的对象是谁,那么这个谁就是梦中的唯一,不管身处怎样的闹市或者街道,都会因为这个对象而呈现出万里空巷的感觉。 此时尧天微微点头,之前他们所有经历了记忆抹除事件发生时的场景,几乎都有各种破绽的存在,也就是说,他们之前身处的环境其实并不是真实的,和现实中经历过的地方有着微妙的差异,这种差异可能是因为记忆重叠的缘故,让两个不同地方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也有可能是因为记忆错乱或者是某种人为因素的强行牵扯,比如说人对于不完美或者留有遗憾的过去的不满,而制造出的幻想故事,而这个故事也会有可能存在于梦境当中,制造出一种趋近于圆满的非真现实。 不过自从进入到梦境之后,魏碑然就一直没有说话,而且以尧天曾经观察,魏碑然很自觉,他并没有去想任何他无法明白的事,一直保持着听之任之的态度,这种态度无疑是非常正确的,这能够让记忆抹除发生的几率降到最低,也因此让第二种可能性也降到了最低。 所以,抛去概率最低的可能性,再看他们眼下所身处的飞鸟小筑,最有可能的结论就是眼前之地的存在并非魏碑然记忆被篡改后形成了新的意识逻辑方向,而是这本就是他隐藏在意识深处的真实记忆。 “接下来我会制造一个封印结界,这个结界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持眼前场景不会因为记忆重叠而破碎,但能够维持多久可说不准。” 尧天的话让众人点点头,是的,如果这里真的有他们需要找寻的答案,那么这个场景自然是存在的越久越好。 随着尧天让魏碑然盘膝坐下,随即手起一道规则力,缓缓的灌注入他的头顶,随着一股清流直袭脑门,魏碑然在感受到灵堂清明的同时,心中也同样充斥着一股祥和喜悦的安详之感。 当仪式完成之后,魏碑然缓缓睁开眼睛,重新注视眼前的一切,渐渐的其他人也都发现,那种身处梦境之中朦胧的感觉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这是因为记忆和思想被结界所固定,能够让他们能够长时间存在于此的象征。 “这种记忆保存之术对记忆的伤害如何?” 此时,萧何代替魏碑然问了一个问题,不过在问出之后,就看到魏碑然很坦然的摇了摇头,显然他并不关心这个问题,而他关心的是自己记忆中被篡改和隐藏的真相。 “很大,人的想法千变万化,除非是心志极为坚定之人才能做到心无旁骛,但即使是心无旁骛之人,也会因为利害关系而做出理性的抉择,真正能做到始终贯彻如一的唯有一根筋的莽夫。” 尧天倒是并没有讳言什么,而是很直接的说出了这其中的风险,这让萧何和曲念怡各自心中一动,也都明白了过来,但既然魏碑然已经有了觉悟,而对于想要找寻真相的他们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随着众人的步伐正式进入到飞鸟小筑当中后,眼中所见的确是完整的记忆重现,至少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眼前的确是飞鸟小筑,也确实是中天界独属于人类的现代建筑格局,在场之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贵,出身高门大户的他们即便不曾研究过建筑格局这样的知识,但也都对此有着入木三分的了解。 随着进一步深入,很快他们就发现前方的道路被一扇上了锁的门给挡住了,门后应该是通往后院或者某个被花团锦簇的亭台楼阁,这是中天界大多数富贵人家都会设置的一道风景线。 “私闯民宅,还要用暴力破坏不太好吧?” 正当魏碑然想用规则力将门锁破坏之前,萧何突然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他的话让魏碑然收了手,而一旁的尧天则是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他,之后才说道。 “确实,最好不用采用任何暴力,保持场景的原样即可,人的记忆有排错功能,虽然无法做到极为细致的地步,但谁也不知道存在于你记忆中的飞鸟小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为了保证场景还原到十分,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尧天的这番话让魏碑然点点头,也让一旁的萧何朝着她递过去一个笑容,尧天的话自然也是他之前的想法,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到门后的通道,那么自然也不会在此做过多的停留。 很快随着一行人先后翻越围墙,进入到了门后的通道,沿着通道逐渐的来到了一处竹林当中,竹林当中很干净,有着经常被人打扫过的痕迹,但来到中途,脚下那被树叶扫开的道路也已经越发的不清晰了,加上四处高耸的竹林也让前进的方向变得越来越难以发现。 终于,众人在一个被竹林环绕的位置停下了脚步,此时曲念怡问道。 “我们是不是又踏入到了一个新的迷宫当中?”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微微皱起了眉头,的确,就算竹林高耸掩盖了前进的道路,但飞鸟小筑从外部观之,却并没有多大的规模,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朝着一个方向直行,可以轻易的抵达某个尽头,但如今他们始终离不开这里的竹林,这就意味着他们此时再次迷失在了记忆重叠的幻境当中。 其实这样的情形尧天早就发现了,不过她并没有说,也没有去询问过魏碑然记忆中是否有相关联的接续场景,毕竟就算飞鸟小筑的后院全是高耸的竹林,但竹林中必然也会有建筑物,哪怕不是建筑物,而是下人的栖息地或者别的什么人工设施,断不可能真的让一处后花园成为了参天古木包裹的原始丛林,这不符合富贵人家的审美观念。 “恐怕这片竹林就是魏碑然的记忆中对这后院认识的全部了,如果他从未进入过这片竹林当中,也没有因为记忆重叠而让不同场景嫁接到这里,那么他自然也不会知道这后面究竟会有什么。”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曲念怡点点头,但很快他们的心中就不这样认为了,毕竟这个地方很微妙,尧天听说过不足为奇,但萧何、曲念怡分明也都知晓这个地方,加上魏碑然这个根源,这就意味着飞鸟小筑乃是一处记忆枢纽,是能够承接所有人心愿之地。 在魏碑然的梦中,除了魏碑然外其他人都是配角,而不可能会有别的人反客为主,也就是说,连尧天也无法将魏碑然的记忆随意篡改为自己所知道的飞鸟小筑,加上场景还原的初衷,如果说魏碑然当真对这后院不了解,那么这片竹林中就不可能会有他们所想要知道的答案。 但是,如果不是呢? 尧天此时心中计较,从她这位造梦之神的角度来看,飞鸟小筑的重要程度是不言而喻的,这里必然是一个枢纽,和之前去过的四方城并不一样,而既然魏碑然的记忆指向了这里,必然就有独属于这里的存在意义。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一枚门上的锁。 锁,有可能是门锁,也有可能是心锁,那么锁住的究竟是什么,是不被自己知道的东西,还是自己不愿意回想起的经历呢,又或者是某种排斥的感受呢? 此时的尧天在一经发现症结所在的时候,她开口说道。 “我们回去,沿原路返回。” 尧天说完,便运动记忆追踪之术,很快众人来时的道路上,一条若隐若现的道路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之所以说是若隐若现,就在于新生成的并不是真实的道路,而是带有一种如同变色龙一般不断变幻着颜色和形态的虚幻之路。 这条虚幻之路并没有破坏眼前的幻境,但却能够刺激在场众人的眼球,让他们明显的察觉出身后的道路起了变化,但这种变化由于其波动和变幻的频率并不强烈的缘故,属于人的肉眼可以辨别的范围之内。 众人询着这条道路逐渐回到了他们来时的那扇门处,而此时曲念怡回过头去,却发现指引他们回来时的道路已经消失了,尧天看到她回头当即说道。 “在梦里需要注意的第二件事,永远不要回头。” 之前尧天曾经告诉过他们需要注意的第一个要素,不要让自己的脑海被思想填满,而如今当尧天说出了第二个要素后,曲念怡闻言随即点了点头,这一次她倒是并没有再和尧天纠缠什么。 “要翻墙而过吗?” 此时萧何看着眼前这扇门的背后,开口问道,不过很快尧天就摇了摇头后说道。 “你们觉得眼前所见和之前有什么分别吗,或者说这扇门有什么分别?” 尧天的提问让萧何等人观察许久,最终曲念怡开口说道。 “并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忽略周围的场景,怕是会误以为这个方向才是通往后院的道路。”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和魏碑然同时心中一凛,各自此时都明白了过来,也同时在脑海中升起了“镜像映射”这个词,随即尧天微微一笑后说道。 “不错,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我想……魏碑然当初应该是从这个方向进入到飞鸟小筑的。” 尧天的话让萧何一怔,他看了看前方门后面的亭台楼阁,心中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当下笑道。 “我明白了,原来魏老你是‘不请自来’啊!” 萧何的话让魏碑然淡淡一笑,但心中却不做他想,不去思考也不去回忆,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很困难,但对于活了百岁有余的他而言,这百年间所经历的身心上的苦难,早已让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和思考方式,也不觉得有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了。 “既然魏老是从这里进入飞鸟小筑的,我想我们应该换一种方式进入。” 曲念怡此时说的话让萧何和尧天心中一阵疑惑,从后院到前院,这说明魏碑然进入飞鸟小筑绝非以客人身份进入,而是不请自来,那么以此联想到的最有可能之事就是做贼,但既然是做贼,必然就不会弄出任何的动静,引人怀疑和注意,那么破门而入绝非一个好的选择,那么曲念怡又为何会有此一说呢? “我想,魏老来此应该不是为了想要偷东西,如果是做贼,他不会进入到这后院竹林,对于小偷来说,无论是偷东西,还是围绕着赃物放置地点去观察主人的起居生活习惯,直线永远都是最短的距离,而这后院竹林分明看不到前院,主人家也不会把贵重物品放在这种视野可及的空旷地方。”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尧天、魏碑然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毕竟很难想象她这位曲家大小姐竟然也会知道做贼的技巧和习惯,不过对此曲念怡却是淡淡一笑,再也不多说什么了。 403 另一个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回来晚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后院大门的锁被萧何以暴力破坏了,而正当萧何想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却是停住了动作,继而转头看向尧天,眼神中带着咨询的意思。 尧天见状,心中对萧何的认同更多了几分,相较于罗天而言,萧何或许不算什么,但比起管良,萧何无疑要“知趣”的多,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她会来到这梦里,更多的是因为罗天的托付来帮助管良,也就是说,管良才是她尧天身处这里的初衷,如果没有这样的初衷,尧天更愿意待在罗天的身旁,哪怕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心念的辗转只在顷刻,很快随着尧天的点头,萧何猛地推开门,而就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一片滔天火势映入了眼帘,整个飞鸟小筑此时已经陷入到了一片火海当中。 火势来的突兀,也来的让人始料未及,不过在场众人除了曲念怡微微有些惊讶外,其他人也都保持着相当镇定的表情,包括魏碑然在内,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记忆中会发生这场大火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依照之前的判断,魏老既然是不请自来,而且是通过类似暴力的手段闯入,那么必然不是此间主人的朋友了。” 萧何的话刚一出口,却看到尧天摇了摇头后说道。 “不,可能性依旧是存在的,如果你是此间主人的朋友,而主人家又遭逢大火吞噬,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做?” 尧天的话让萧何哑口无言,确实,倘若真是尧天所说的这种情况,那么破门而入先救人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这一刻萧何不禁也佩服尧天的心思缜密,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尧天今天的缜密是因为而来的。 “那该如何做?” 曲念怡开口问道,既然为友为敌都有可能,那如果方式错了,恐怕会因为场景无法重现记忆的缘故,而导致眼前被尧天以结界固定的场景有再度因记忆重叠而崩塌的可能。 “杀人,一个不留!” 就在此时,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魏碑然突然间开口说话了,虽然他的声音苍老,完全不似他那四十岁左右的身体,但这句话却也说的杀伐果断,让人听的怦然心跳。 有了魏碑然的决定,尧天等人再无二话,三条身影同时冲入火场,而与此同时,伴随着火场中不时传来的哀嚎声以及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打斗声,尧天等人的眼中逐渐的浮现出了一个个的人影。 萧何看到不远处的几条人影,正要冲上去,既然是梦,那他自然不会留手,不过这时尧天却再次拦住了他,同时看向了另一旁明显有些犹豫的曲念怡说道。 “别动,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尧天的声音很冷静,她的话立刻就让萧何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而且同样的他也渐渐的明白了过来,在这个看似逐渐接近真相的过程中,同样也是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而且既然魏碑然的记忆被篡改过,那么越接近真相,危险也就越大。 待得尧天观察数刻之后,脸上冷峻的神情这才渐渐的放下,但仍旧没有彻底放松警惕,随后说道。 “那些人影并不是飞鸟小筑原本的主人,同样也不是留存在魏碑然记忆中的熟人,而是因为别的记忆重叠而被嫁接到眼前场景中的其他人,或者说叫做记忆残影。” 尧天的话伴随着“记忆残影”这个名称让曲念怡的心中一动,隐约间像是回忆起了过去的某个经历一样,让她若有所思之后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贸然的和那些人接触,可能会被他们带到别的梦境当中去?” 曲念怡的话让尧天微微点头,两女对视,尧天心知肚明,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恍惚,她和曲念怡过去都曾经有过,或者说每个人的心中都留有不同程度的遗憾,也曾经期望过能够用别的法子来弥补这样的遗憾,但遗憾终究是遗憾,无论如何弥补,也只是再生出新的人生轨迹罢了。 “这样说来,这些人是因为魏老意识错乱的缘故,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但由于他们原本是存在于别的故事当中,一旦我们与他们有所接触,便会进入到他们原本所存在过的梦中故事当中了。” 萧何此时也逐渐明白了过来,他的话无疑就把问题说的更加明白了,此时尧天转头看向一旁的魏碑然,在确定了魏碑然眼神清澈,并没有因为多余不必要的想法而产生出记忆重叠之后,此时她的脸上渐渐的露出微笑的表情后,说道。 “不,恰恰相反,我们过去!” 尧天的决定让原本已经得出答案的曲念怡和萧何都是一愣,唯有魏碑然一直心中坦然接受所有一切的安排,随着尧天带着三人逐渐靠近前方那几个正在打斗中的人的时候,果不其然,随着眼前的场景变化,再度出现在众人跟前的,已经不是原本的飞鸟小筑了。 “这里是……” 萧何放眼望去,周围一片漆黑,哪里还有之前的滔天火焰,随着他抬头望天,发现时间已经从正午瞬间进入到了黑夜当中,这样的变化不说让他始料未及,却也不由得哑然生疑。 “这里是魏碑然和另一个人重叠的记忆幻境。” 尧天的话让萧何一怔,回过神来之后紧接着问道。 “另一个人?” “不错,正是另一个人,或者这个‘另一个人’便是我们所要找寻的幕后元凶!” 尧天微微一笑说道,眼见其他人不懂,当即接着补充道。 “不管是谁的记忆,哪怕是两个人共同经历过的事,也有着独属于个人的意义,这个意义可以和他的同伴相仿,但绝不可能完全相同,既然有人想要篡改魏碑然的记忆,那么不管这个人和魏碑然是敌是友,都必须要涉入到魏碑然所共同经历过的事件当中,再加以形式上的嫁接或者篡改,这是记忆篡改的必要前提。” 尧天的话让萧何陷入沉思,半晌之后才依稀有些明白了过来,但他仍旧皱着眉头,毕竟他不仅不懂得造梦原理,同样也不了解这种肆意篡改他人记忆的阴谋诡计。 “你是说,这个篡改了魏老记忆之人有可能就是魏老认识的人,甚至有可能就是当年清微阁的同门之人?” 萧何说出自己心中疑问的同时,身旁的魏碑然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了一丝挣扎之意,所有在梦中经历的事他都可以不在乎,做到听之任之的地步,但伴随着真相的接近,如今听到的这番结论却让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蠢动了。 “魏碑然,克制住自己,慢慢放平心境!” 尧天一直在密切的注意着魏碑然的变化,场景还原的危险程度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此时当她看到魏碑然的神态变化时,立刻出言提醒,随即以和之前同样的记忆稳固之术灌注到魏碑然的头顶,帮助他安定心神。 许久之后,魏碑然脸上的挣扎逐渐消失了,但仍旧带着一缕病态的红润,这样的表现让尧天的心中也暗自心惊,此时的她也逐渐的猜到,就算魏碑然能够在梦中带领他们找寻到真相,但一旦回到现实,恐怕他便会因为这种反复的记忆重叠而导致的剧烈的内心挣扎而离世,毕竟他的身心都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波折了。 不过,回到现实后魏碑然会如何,并不是尧天会去关心的问题,但此时此刻见到他这样,尧天便知道,太过心急的话只会前功尽弃,如果不能再继续深入了,必须先缓一缓,等到魏碑然的状况得到稳固并且一点点的缓解之后再说了。 “如何了?” 看到尧天收手,萧何也在一旁担忧的问道,在决定和管良见面之前,萧何就先他一步和魏碑然有所接触,也成功说服了魏碑然加入自己的计划,虽然他心中的计划和管良的初衷并不是同一回事,但在大方向上却是大致相同的。 而如今,魏碑然的状况很糟糕,这一点萧何同样也观察的出,倘若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导致魏碑然出现了什么状况,他会自责,虽然他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内心终归会有愧疚,毕竟从外表上来看,魏碑然只不过才四十出头,不管他的身体过去遭遇了什么,如果保持现状,他还能活很久,至少不会真的如同百岁之人那样随时都会离世。 尧天没有说话,不过此时已经有所好转的魏碑然却是淡淡一笑后说道。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能够活这么久我也可以死而无憾了,唯有此事,是我一生最大的梦魇,倘若不能找回原本属于我的记忆,我会死不瞑目。” 魏碑然的话说出口后,尧天仍旧显得有些犹豫,纵使她从未有过为人的坚持,但自从认识管良、罗天等人之后,也随着她逐渐拥有了人的记忆和经历,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她自己。 “以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返回人间了,对此我虽然没有太好的法子帮到你,不过我相信有一个人能够帮你,只要他点头,一切都不是问题。” 尧天说这话的同时也看向了对面的曲念怡,包括萧何在内,都知道尧天此时说的是谁,不过也恰恰是出于对这个人的了解,此时存在于尧天话中的自信却反倒是让人的心中叹惋不已。 人毕生都在追寻强者的道路,以及成为强者,拥有强者的生存理念和方式,但同样的,每个人却又都是完全独立的个体,期望能够活出独属于自己的精彩,而不是从形式到心理上都完全依附或者属于强者,这种矛盾的心理由来已久,甚至一度成为了学者讨论间的话题,流传至今。 追寻天道之人虽然不全是人云亦云之辈,但当一条通往天道的道路被确定下来之后,也就只剩下了那无数前仆后继的身影,而不会再有第二条路的诞生,这种可悲可叹的事情总会以某种形式呈现出来,连接成为无数个轮回。 罗天能够成为另辟蹊径的那个人吗? 至少目前来看,不能,就如同漏洞这门不存在的规则也并非罗天所发明,不说那想要进入到石头里居住的石魔,就说漏洞这个名词的诞生,而他罗天也不过就是这个名词诞生以来的另一个继往开来之人。 什么时候罗天能够打破这种传承的渊源,或许他便有了一丝能够创造未来的可能,但就目前而言,罗天还没有资格谈论独属于自己的未来。 当尧天提出要暂且休息几天的时候,谁也没有异议,毕竟他们也从未想过会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就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当然了,如今身处梦境之中的他们,究竟度过了多长的时间,几天还是几个月,或者流连于梦境当中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规则的约束,而这一切或许也只有尧天这个造梦之神才会知道。 通过这段时间的休整,他们也曾经去过梦里的其他地方流连,也同样发生过数次的记忆抹除事件,但都因为尧天的存在而化险为夷。 不过同样是在这几天当中,尧天也曾经多次试图以记忆追踪之术查找管良的下落,不管他愿不愿意回来,或者知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在干嘛,至少得到他的消息,知道他眼下还平安的活着,而没有因为遭逢变故而脑死亡也好。 但遗憾的是,尧天始终没能成功,虽然每一次都是从源头上被人为的掐断了她的追踪之术,但尧天却并不知道掐断术法的究竟是管良,还是另一个已经控制了管良而不想被她察觉之人。 尧天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一方面是不想徒增多余的麻烦,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曲念怡。 自从那一天曲念怡对她说自己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之后,尧天就曾经多次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的时候她甚至会因此而感到庆幸,你能活多久关我什么事,甚至于你死了对我大有好处,但渐渐的,出于一种感性的认识,尧天对曲念怡的认识产生了一些变化,而其中最大的变化便是在于她为何能够不被记忆抹除之术影响的原因。 404 冥火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经过几天下来的休整,尧天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魏碑然的状况得到了一丝缓解,但正如同当初入魔的罗天一样,这种缓解的迹象并不能彻底拯救他,只能够短暂延续入梦同时那个陷入深度睡眠当中的本体。 不过,这样的状态也足够支持他下一段旅程了。 其实一直以来尧天都没有去问过魏碑然为何想要进行这样一段临死前的旅途,毕竟在她看来这与自杀无疑,不管人老了是不是能够大彻大悟,看透过去经历的一切,但只要还是人,就有着为人的坚持,而活着,尽力的活着,乃至不顾一切的活着就是为人的根本。 不过尧天并没有问,没问的原因或许是不想打扰那个苍老的灵魂,又或者她也只不过是怀揣罗天的使命而来,并不想跟包括管良在内的一切人事物掺杂太深,但是正如同当初的尧天同样也料想不到会有一段妖界之行一样,四人相伴的旅途终究还是在她的心中根植下了很深的一段记忆,同样也将影响着她的将来。 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尧天帮助魏碑然进一步稳固心神进而稳固眼前梦境之后,四人再度踏上了旅程,萧何等人并没有去询问过下一个目的地会是哪里,而是仍旧由尧天来指引和带路,而在路途中的时候,萧何还帮曲念怡检查过一次她的身体状况,似乎和当初的结论并没有任何区别。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微微点头,尧天侧目看到了这一幕,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正当她想要回头的时候,却是愣住了,因为她忽然间察觉到,曲念怡的身后有什么东西。 “别动。” 尧天的一声喊,让曲念怡和萧何都看向了她,随着尧天左手的动作,很快一个像是鬼火一样的残影便慢慢的从曲念怡的身后被尧天手中的吸力给控制住了。 这一幕让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却也同样感到匪夷所思,如果不是要尧天之前的回头,岂非一直都难以发现这个鬼火的存在。 “别杀我,别杀我。” 鬼火感受到了尧天手中那股规则力对他这种存在形式的威胁,赶紧出言求饶,尽管他只是一团火焰,根本无法分辨出是何种生物,但他的声音无疑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敢以冥火之态出现在我的跟前,你还当真不怕死!” 看着眼前的冥火,尧天冷笑了一声,随即便要以造梦之规则将这团冥火杀死,但就在这时,萧何却是出言阻止。 “先别动手。” 萧何的话让尧天看向他,眼神中分明不是很理解萧何此时的行为,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那股威胁到冥火的规则力略微的减弱了一些。 “你是鬼界之人?” 萧何此时突然出言问道,然而他的话一出口,还没有等到那团冥火有所表示之前,就听到尧天又是一阵冷笑,脸上夹杂着几许戏谑的神色,说道。 “你连这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想从它口中套话?” 尧天的反问让萧何一怔,之前的某个时候他也曾经犯过一个错误,也同样因为他的无知而让尧天嘲笑,而这一次也是同样,当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又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的时候,疑问的眼神便投向了尧天,期望她的回头。 “此乃冥火,就我所知,乃是出自一个古老的种族,名为冥族,传闻冥族也和今日的人族、鬼族一样,乃是一个庞大的族群,和鬼族今天的生存方式一样,乃是视之无形,听之无声的一种存在。”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曲念怡此时都是大开眼界,但仔细想来,却又觉得不外如是,甚至会觉得那冥族和现如今的鬼族没啥区别,还有一种传承延续之感,今天的鬼族便是上古时期的冥族。 萧何的神态变化被尧天捕捉在眼里,便知道他此时心中的一些想法,当下尧天也不再取笑他,而是盯着那团冥火说道。 “冥族没落已久,早已不复古神时的辉煌,你今天来此,有何目的?” 原本尧天确实是想杀了这冥火,冥族和鬼族虽然有一些相似的地方,但冥族却并不像鬼族那般难以消灭,相反,在古老的文献记载当中,有提到过很多关于如何杀死冥族的记录,而尧天身为神族祭司,自然也看过相关记载,甚至于了解这些古文化是她未来成为大祭司的必要之举。 只不过如今的她,距离那大祭司之位早已遥遥无期了。 “我没有恶意,你不要杀我。” 然而,让尧天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号称上古一族的后代竟然如此懦弱无能,贪生怕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告诉我你跟踪我们的目的,我视情况要不要放过你。” 尧天的语气仍旧冷冰冰的,当那团冥火意识到自己不交代点什么难以活着离开的时候,突然间众人眼前的那团冥火爆炸了开来,而后一个外表形似人类模样的特异生物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 说是形似人类,乃是在于他看上去的确拥有人类的形体外形,但是他的身上还有一些其他的特征将他和人类分辨开来,这些特征有的像是鳞片,有的像是某种混沌不明的物质,一时半刻难以说的清楚。 当冥火的真身呈现,尧天也是大吃一惊,她虽然在古籍上了解过关于那些古神时期的种族,但也是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竟然在对方的身上感受了一点淡淡的神族气息。 “据我的了解,冥族分为四个种族,其中青冥为天,乃是志高的象征,北冥为海,次于天,玄冥为水,乃为北冥之仆从,最后是幽冥,据说最为神秘,观你形态,莫不是幽冥一族?” 尧天的话让萧何、曲念怡和魏碑然三人的心中同时一震,脸上各自流露出异样之色。 青冥、北冥、玄冥、幽冥,这四个词汇对于萧何三人来说并不陌生,如果有某个老学究在此,甚至还能够说出这四个词汇的来历出处和所流传的故事,但是无论是怎样的神话故事或者非凡来历,都不可能会和非人以外的任何意义扯上关系,更不可能会是异族传承之渊源了。 但是尧天的话却并不像是欺骗,至少在萧何听来,冥族的传承来历是经得起考究的,那么究竟是他们已知的知识发生了偏差,还是真相原本就是被蒙蔽和欺骗的呢? “尊贵的神族祭司,你说的没有错,在下正是幽冥一族的后人。” 回复了类人模样那团冥火,此时做出了一个独属于人的彬彬有礼的姿态,他这一刻的表现同样也让萧何大吃一惊,如果说他不是人,他分明有着完全属于人或者说模仿于人类的行为模式,但说他是人,但他身上的鳞片和那一圈圈环绕的混沌物质又是什么呢? 听了他的自我介绍后,尧天微微点头,神族同样由来已久,即便不是上古种族,但也有着颇深的传承渊源,虽然尧天并不能从她已知的古籍记载当中考究出神族的源头,但相等的种族自信却是毋庸置疑的。 尧天并没有说话,毕竟对方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且在梦中见到这样一个冥火,更是让尧天的心中产生了不安的想法,过去几天里那种事不关己只想尽快找回管良继而完成任务的心思也在隐约间发生了偏差。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你们是要为这位朋友找回他丢失的记忆对吗?” 冥火此时看向了魏碑然,随着眼神的传递,尧天等人此时也都再度心中一惊,不过很快众人心中的疑问就被对方手中托起了一道混沌物质给吸引了过去,看着他手中的这团混沌物质,尧天强烈的察觉到这其中充斥着强烈的昊天神光的气息,就和之前那两名鬼族之人伪装出的神族气息一模一样。 不对……不应该这样说,应该说这根本就是真正属于神界的气息。 尧天的心中怦然作响,虽然她很清楚眼前之人绝非神族,也和神族扯不上什么关系,但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却在这一瞬间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随着回忆慢慢的勾起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很多疑问,而在这么多疑问汇聚到眼前浓郁的神族气息之上的时候,被一股莫名的思绪给掐断了。 “这是什么?” 尧天问道,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混沌物质,从外表上来看,或者以神族特有的规则力修炼方式来感知,这绝非昊天神光会具有的一切形态,但里面的神界气息却是真实的,难以解释的现象夹杂着矛盾不断的冲击着尧天的心灵。 “这是‘暗’,是斩海大人创造出的生命气息。” “暗?” 萧何此时不解的问道。 “是的,暗,大人说这种生命气息只有在被吞噬的时候才能展现其存在的价值,虽然时间很短,但却很有意义不是么?” 冥火的话让萧何、曲念怡和魏碑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此话究竟有何含义,但一旁的尧天却是脸色苍白,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至关紧要却要要命的事情,而在下一刻,尧天说道。 “难道说,星海和瀚海上充斥的便是‘暗’?” 尧天的声音很低,近似于喃喃自语,虽然并没有几个人听清楚了她究竟在说什么,但那冥火却好似听到了一样,说道。 “任何生命都有两种意义,一种是存在意义,而另一种则是属于自己的生命意义,暗的存在意义只有在被吞噬的时候才能体现,那么暗的生命意义也就只有在不被吞噬的时候才会被自己所拥有。” 冥火的话让尧天脸色变得越发的苍白,带着几乎有些颤抖的声音进一步问道。 “是怎样的一种生命意义?” 然而这一次,冥火却是耸了耸肩,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谁知道呢,斩海大人在赋予‘暗’的生命意义时,可并没有提到过,不过我想,如此短暂的生命,如果‘暗’真有思想和意识的话,他应该会很不甘吧。” “你说的斩海是谁?” 此时,萧何无疑抓住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当即出言问道,当那冥火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一丝责怪的表情,加重了一点语气说道。 “请称呼他为斩海大人,谢谢。” 冥火的坚持并无法改变萧何个人的坚持,更不会称呼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为“大人”,不过这一刻他也隐约有些明白了过来,这个斩海恐怕就是冥族之中幽冥一族的顶尖人物了。 知识的汲取对在场的萧何等人来说,无疑是一次足矣堪称耸人听闻的事件,而且即使对尧天而言,她也并没有去怀疑过对方言语当中的真实性,而是在这一刻,思考都转向到了同一个话题,那就是魏碑然被篡改和隐藏的记忆当中,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真相。 这样的一种反思尤其是以萧何最为强烈,毕竟他是第一个得知,当年的魏碑然极有可能是引颈就戮,而并非是一夜之间被人灭门。 “你之前既然说可以帮我们找回他的记忆,那要如何做呢?” 萧何再度出言提问,冥火此时眼神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一团混沌物质,然后说道。 “很简单啊,只要被暗吞噬就行了。” “你之前不时说,暗的存在意义就是被吞噬,你现在为何说我们要被暗给吞噬?” 曲念怡终于插话了,她的声音不大但却有一种平静之中透露出来的权威,而这一刻她的声音终于是让冥火的脸上产生出了彬彬有礼外的第二种表情,随即只听他说道。 “这位美丽的小姐,其实我也感到很奇怪,你的身上有强烈的那位大人的气息,可是我却无法透过感知你的灵魂来感知他的存在,这样的状况就我所知,只有一种可能性,这便是我一直依附在你身后的原因。” “什么状况?” 曲念怡问道,冥火再度深深的一礼,随即优雅的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缕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说道。 “您的身上有着很浓厚的‘暗’之能源” 405 吞噬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通过冥火对曲念怡的话,所有的人这一刻都想到了罗天,虽然可能指代的对象并不一样,但呈现在脑海中的影像必然是罗天的形貌无疑。 曲念怡此时的心中暗自惊讶,毕竟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和罗天见过面了,如果以人类来感知气息的方式追踪的话,分明已经很淡,甚至自己的身上几乎不可能还残留有罗天的气息了。 即便对方不是人,而是另有法子可以感知到自己身上的气息,那么这样的气息应该同样也存在于尧天的身上,不可能对方只对自己一个人产生兴趣才对呀。 瞬间的思绪迸发,却并没有让曲念怡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而且还是在面对尧天的时候,不管自己的内心能够怎样坦然的面对这一切,终究也有只身为女人的坚持,而这种坚持更不可能和另一个女人分享。 但就如同曲念怡心中所想到的那样,此时的尧天也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曲念怡,说到底尧天和罗天并没有任何关系,更不可能会有任何逾越了当前身份立场的举动了,尧天不是罗天的女人,也几乎不可能会成为那样的关系,而在尧天已知的过去当中,罗天和曲念怡似乎也并没有完成这种关系立场上的超越,毕竟曲念怡是管良的未婚妻,倘若罗天和曲念怡当真走到了那一步,就算管良发现不了,师童难道还不能洞察人心秘密么? 所以,尧天此时重新看向了那冥火,随即说道。 “你说她的身上有暗之能量,那么这种‘暗’是被她所吞噬过的,还是即将吞噬她的?” 尧天的问题让曲念怡看向了她,关于这个问题,之前她其实也有想过,甚至还一度联想到了自己不到一年性命这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回想当初那个神似罗天之人所发现的阴谋当中,那个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丫鬟,那个对自己下毒之人,却怎么也不像是能够拥有这种诡异能量之人呀。 “我说过,冥火的存在意义只有在被吞噬的瞬间才能得以体现,至于这种生命体平时在想什么,会做什么,也唯有他自己才能知道,如果你想知道,不妨问一问他吧,也许,他会想要回答你也说不定呢!” 冥火的回答让尧天眉头一皱,心中那种隐约的不安也越来越严重,从她发现眼前的冥火可能会和神界的星海和瀚海扯上关系的时候,她就有些紧张,生怕这一趟行程会得出一个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如何跟他交流?” 萧何此时倒是表现的比较镇定,倒不是说他并没有其他人的担忧,只不过他本来就是想要找寻一个真相的,既然他所想要找寻的真相和天之浩劫有关,那么不管查到了什么,对他真正想要找寻的答案都有帮助。 “被他吞噬掉即可。” 冥火的话让萧何有些恍然,其实之前他就曾经说过这个答案,只是“吞噬”二字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难以接受罢了,但此时此刻,他重新看向对方手中的那团混沌物质,却是多少明白了过来,随即说道。 “所谓吞噬,便是让我们进入到这里面去?” 萧何的话终于是让在场之人回过一些神来了,在一段心绪沉淀之后,众人重新看向对方手中的那团物质,宛如黑洞一般的外表,的确像是某种传送门一样的东西,即便他们过去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传送门,但依稀也能够找寻出相似的地方来。 “这里面有什么?” 萧何问道,既然是传送门,那么必然会将他们带到别的地方去,又将会遭遇到新的风险和新的故事,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而重点是—— “之前你曾经说过,暗的存在意义只有在被吞噬的瞬间才能得以体现,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被他‘吞噬’,并不能导致暗的消亡,除非……我们接受了这种被吞噬的结果?” 此时此刻曲念怡说出了一番很让人惊诧的话来,众人顺着她的思绪想了想,却还毫无头绪,那么这又该如何来解释呢? “美丽的小姐,你说的不错,语言的作用便是在于用来在相同的物种间进行沟通和交流,人族有人族的语言方式,冥族自然也有冥族的交流方式,你能理解到这样的程度,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冥火的赞赏并没有得到曲念怡的回应,其实唯有她才知道为何自己能够听得懂那冥火所想要表达出的内容,或者说对于一名长年被“囚禁”的少女而言,梦是唯一可以展望外面世界的桥梁。 但这样的梦却又和人做的梦没有任何关系,人的梦是经历赋予的现实延续,但少女的梦却是不着边际的,即使每一个人的思想都被规则所约束,只能在规则的界限以内去尝试去认识不被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但实际上,每一次这样的尝试都可以看做是一次逆天之行。 人的思想有可能脱离规则的束缚吗? 不可能,毕竟人的大脑结构就是天道的产物之一,人的头脑长成那种样子,人的思想提取自人的记忆,然后以行为的方式表现出来,这就是天道,人的行为不可能脱离天道,更不可能逆天而行了。 所以,人都是在天道运行的规则以内去接受新的事物,假使不论天道的话,站在人的角度来看,每一次对新知识的吸收都可以看做是一次逆天之行。 “我明白了。” 随着曲念怡的话,随即她便朝者不远处冥火手中的那一团混沌物质走了过去,而在这个过程中,萧何出言提醒道。 “不可轻率冒进。” 面对萧何的提醒,曲念怡则是淡淡的一笑,而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接触到了那一团混沌物质,瞬间身影消失,或者说被“吞噬”掉了。 曲念怡的消失让尧天、萧何面面相觑,他们仍旧还处在纠结、挣扎的过程当中,倒不是说他们比不上曲念怡,而是因为人的经历赋予了他们更加理性的思考和更多选择的权力。 怎么办? 此时尧天、萧何都在想这个问题,即便是一直以来表现出豁达的魏碑然也没有轻举妄动,而就在这时,之前才刚刚消失不久的曲念怡的身影突然间再度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看到她忽而消失,忽而又再现的同时,尧天等人此时也都暗自心惊,不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冥火此时已经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那一团混沌物质,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曲念怡,不知道心中是作何感想,而此时的曲念怡表现在脸上的却好似并没有任何的别样之处,相反和她平日里的冷清没多大区别。 “怎么样了?” 尧天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出言问道,她现在只想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然而她的问题问出口后,却见到曲念怡摇了摇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而其他人观察她的神态表情,心中也都感到各不相同的疑惑。 “你见到罗天了?” 此时,尧天想到了一个由头,再次出言问道,但曲念怡却仍旧没有给出答复,这样的局面也随着心绪的焦躁不安而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窒息,就在这一刻,之前早已习惯的天地动荡又再度出现,众人心中一凛,都知道这是记忆抹除的前兆。 天地动荡过后,眼前的梦境空间再度跳转,当众人身处新的地方的同时,而这一刻尧天却并没有赶紧给萧何和魏碑然恢复他们的记忆,而是率先看向了曲念怡,第三次问道。 “你之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此时的萧何、魏碑然正处在记忆消除,重新凝结思想并且逐渐开始思考问题的空档当中,完全顾不得去观察周围的人事物,因此此时也可以说是尧天和曲念怡单独的面对面。 “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或许她不是人,而是神,她的手中仿佛有亿万星辰在流动,而她突然间将那亿万星辰朝着远方一个散发出无限光芒的影子投射过去,当星辰与光芒的碰撞过后,我就回来了。” 曲念怡的话让尧天愕然的站在那里,脑海中此时也呈现出萧何、魏碑然同等的乱麻,该说曲念怡看到了什么呢,是神话故事,还是流落在历史长河当中的一段记忆? 不对,很快尧天就回过神来了,他们所身处的是魏碑然的梦境当中,这里所能够呈现出的也唯有魏碑然的记忆,而不可能会是其他人制造出的幻影,毕竟这段经历不是造梦,而是场景还原。 除非……有其他人早就在魏碑然的记忆中布下了和神族造梦之术相似的结界阵法,就如同当初的罗天先自己一步展开了梦境,而尧天和巴海也只不过是在罗天造梦的基础上,创造的第二个梦境。 “你是说,你看到的那个双手握住亿万星辰的人,可能是神界之人?” 尧天此时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重点,或者说是被她在意的那部分重点,出言问道。 不过曲念怡却是摇了摇头,毕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看到的是什么,是历史还是隐藏在魏碑然记忆中的真相,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毕竟不仅仅是曲念怡,甚至就连尧天也不知道冥火手中那一团混沌物质到底是什么。 眼见时间已经不能再等了,尧天此时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疑问和不安,先帮助萧何和魏碑然恢复了记忆,而就在萧何记忆恢复的瞬间,萧何出手了,只是一击他便控制住了曲念怡。 “你这是做什么?” 尧天心中一惊,虽然她本就对萧何的立场和动机存有怀疑,但是选择在梦境这个地方出手为敌,明显不是智者所为,没有尧天的指引,他将永远被困在梦境当中无法回到现实。 被挟持的曲念怡并没有任何的表情流露,相反她好似一点都不介意被萧何控制住一样,又或者她猜到了即将发生的这一切? “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萧何此时的神情镇定,并不像是有任何莽撞心理和举动的样子,虽然他表现出来的的确很不理智,不过这一刻尧天心中一动,当即说道。 “你想知道什么?” “罗天让你来,究竟是什么原因!” 萧何的话一出口,就察觉到被自己挟持的人身子一颤,随即他便发现对面的尧天也陷入到了沉思当中,两相对照,萧何进一步逼问道。 “罗天是不是已经找到天人之境了?” 再度发生的问题,连同他身旁的魏碑然也流露出了惊愕之色,随即说道。 “天人之境,难道便是那传闻中的人脉之地?” 魏碑然的话联系到萧何的质问,让尧天此时心中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倒不是萧何的突然发难让她感到担忧,而是担心那个人,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知道这慢慢浮现出的变故。 片刻之后,尧天缓缓抬头,看向萧何,眼角余光则是瞥过一旁的魏碑然,然后说道。 “原来如此,你根本不是想要找寻天之浩劫的真相,而是想要找寻那天人之境——人族命脉的发源地。” 随着尧天的话一出口,不仅仅是尧天自己,连同对面的萧何也都在暗中松了口气,随着他反手一推,解除了对曲念怡的控制之后,这才说道。 “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共识,没错,我真正的目的的确是想要找寻天人之境。” 听着萧何的坦承,尧天倒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她本就不是人,并没有为人的坚持,对于那传闻中人脉的发源地——天人之境也并不感兴趣,只不过她回想起那个人离开前曾经说过了一些话,两相对照之下,莫名的替他感到担忧罢了。 不过此时此刻,在明了了萧何的意图之后,尧天倒是并没有对眼前之人生出太多的敌意来,如果他真要与罗天为敌,甚至与全天下人为敌,尧天也相信他必然会死在罗天的手中。 所以,他不是敌人,只不过是一个还在找寻真相道路上的蝼蚁罢了,甚至于罗天也是另一个蝼蚁,但蚍蜉尚且能够撼树,焉能知道未来的局面是否当真能够被这一两只蝼蚁所掌控进而被撼动呢? 406 生命的意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并没有如萧何所言那样已经抵达了天人之境,因为他的背后还有一条缠人的尾巴。 当然了,仅仅是用缠人的尾巴来形容身后的追兵其实并不合适,应该说,那是一条足以吞噬一切生灵的巨蟒,如果罗天被他缠上,也极有可能被他所吞噬,只不过不同的是,罗天对此倒是一点都不感到担心,因为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人。 “其实你大可以抛下我,独自前往那个所在,想必以你的心机谋算可以很轻易的做到利用我来抵挡追兵这种事。” 他的话并没有让罗天流露出任何的反应,只是默不作声的继续前进,他们两人来到此间已经有一两天的日子了,却始终没有进入到关键之门,而原因并不是在于忌惮身后那尾巨蟒,而是对于存在于这片天地间那真正的禁忌的一种敬畏。 是的,他们即将抵达的目的地正是天人之境,那传闻中的人脉发源地,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恐怕谁也不知道,进去了是否还能活着离开,更不会有未卜先知的结果,所以,他们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哪怕仅仅只是罗天自以为是的最佳时机。 身旁的人看着罗天不发一言的样子,只是淡淡的一笑,回忆起第一眼见到罗天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了此人未来必定会一鸣惊人,但时至今日,所有的一切对未来的预测都全部被打破了,或者说,所有一切的对罗天的预测也仅仅只能揭开他的边缘一角。 “你打算怎么对付姜小云?” 再度开启的话题,终于是让罗天的眉宇间流露出了一丝不同之前的神色,不过仍旧是一副提不起太大兴致的感觉,倒不是说他已经狂妄到可以把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地步了,而是如今他需要去思考的东西早已不是任何敌人可以对其构成阻碍的了。 “如果我有危险,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吗,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大人?” 随着罗天的一句反问,另一人的身份也浮现了出来,是的,他就是现任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师童。 在管良的记忆中,师童是在他回到命天教的十天前离开的,而且这个时间点很微妙,正好就是管良自天华城杜家离开的时候,也可以说,从管良踏上返回命天教的旅途开始,他的安全就无虑了,至于接下来管良从命天教离开再度前往南尧城的行动必然也有了万全的准备,自然也就无需师童为他操心了。 至于师童放下对管良的保护之后又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但如今看来,在洪佛寺和顾往昔见面之后的师童,一刻不停的便前去和罗天汇合了,而他们接下来的目的便是——天人之境。 对于能够洞察人心秘密的师童而言,天底下任何人的心事他都可以一眼看穿,就连罗天也不例外,就算伪装的道心可以避开一时的耳目,但终究罗天不可能随时随地都以这种伪装后的道心来接人待物,所以只要师童有心,罗天就不可能逃得出师童的手掌心。 面对罗天的提问,师童微微一笑,不发一言,他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换做是其他人必然不会如此放心大胆的将小命交给他,但对于罗天而言,只要自己未来前进的方向没有发生大的变化,那么师童便会一直如此。 还记得当初在妖界的时候,当罗天在处理外冥见的事情并离开后便看到了天忌要挟管良和尧天并且和师童对峙的那一幕,而在逼退天忌之后,师童曾经对罗天说过一句话。 “你的性命将不再属于你一个人了。” 当初听到这句话的罗天、管良和尧天三人都并没有对此感到太大的疑惑,毕竟当初师童还曾经亲口说出了罗天已经凝练出了属于自己的道心这回事,以此作为论据推测,师童的意思恐怕仅仅只是因为罗天这名拥有道心的人对于中天界有着非凡的意义,倘若他为善的话,那么未来倘若再发生以此魔界入侵造化之门的战斗,那么罗天便能成为新时代的英雄。 但是随着经历见识的增加,渐渐的罗天明白了很多东西,也将过去自己存疑的一些问题串联了起来,而联系到蟠龙的存在意义,以及后来罗天发现的一些征兆,再回头来看师童的这句话,便有了不同的理解。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身后传来了一阵风吹草动,但这样的动静却并没有让罗天和师童流露出半点戒备的态度,相反他们都很清楚,倘若身后的追兵当真是一尾巨蟒的话,那么他的到来必然会无声无息。 所以,来的人并不是那一尾巨蟒,而是另一只豺狼,虽然这只豺狼放在任何地方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在此时的罗天和师童的跟前,他也仅仅只能充当一尾豺狼的角色。 “姜项离,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呢?” 随着师童云淡风轻的一席话,身后的动静逐渐清晰,随即姜项离便走到了罗天和师童的对面,仅仅是第一个照面,罗天就知道,倘若自己单独遇上这个人,绝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对方恐怕只需要一丁点的力气就足以秒杀他十次了。 但是,自己为何要单独对上他呢,为何不是找上十个师童那样的高手再度对上他呢,而如今他贸然的到此,自恃武勇,以为杀死自己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他的这种自信又所谓何来呢? “师童,你真以为有你护着他,我就杀不了他了?” 姜项离到场后并没有去看向罗天,正如同罗天自己认识的那样,即使今天已经拥有道心,甚至已经通过伪入魔而成为难以被人类手段杀死的“异种生物”的他,也根本不配站在姜项离的跟前,两人实力的差距太大了,大到根本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运筹帷幄可以弥补得了的。 所以,姜项离需要证实的只有师童,也唯有师童才有与他一较高低的实力。 然而这个时候,师童还没发话,一旁的罗天却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在这个空旷的地方,他的声音回荡到了很远的地方,甚至可以被那个一直在追踪他们的巨蟒所听到。 罗天的笑声仍旧没能让姜项离移转开自己的视线,他对自己非常的自信,就算他和师童有着毫厘之差,但这点实力上的差距却并不能成为师童可以一面在对付自己,一面还要分心保护罗天的依仗,如果师童真的这样做了,那最终的结果必然是罗天死,而师童重伤。 罗天在大笑的同时,师童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微笑,和颜悦色的看着姜项离,相比起罗天对姜项离的认识来说,师童对此的了解只会更多,实力的差距的确很微弱,但是如果姜项离觉得胜利的天平只会被实力影响的话,那他就太幼稚了。 “笑够了吗?” 突然间,姜项离的呵斥声响起,终于是让那俾睨天下的眼神有了一丝余光回转到了罗天的身上,他是一个容不下一丝污垢之人,从他当初在梦里对管良的话语中便可以得知一二,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你的声音应该也把他给引来了,你是故意支开我的?” 师童突然开口说道,他说话的时候仍旧面带微笑,而且此时师童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罗天的脸上,而不曾去看过对面姜项离,但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显然是足够分量的,所以很快就引得姜项离的脸上升起了狐疑之色。 正当他想要问“还有其他人”的时候,只听罗天点了点头后说道。 “那个人需要你来应付,这只蝼蚁就交给我了,放心,我会遵守你和他的约定,不会对中天界七大城主下杀手的。” 罗天的保证让师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对视片刻后才微微点头,似乎是信了罗天的保证,正当师童想要离开的时候,姜项离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厉声问道。 “师童,你难道想这样就走?” 姜项离的话让师童的步伐停顿了一下,并未回头,然后说道。 “放心吧,他会留你一命,这是我与他的约定。” 说完,师童的身影便消失了。 剩下来的罗天和姜项离两人,此时姜项离缓缓回头,那一双如同盯着猎物的鹰眼中正闪烁着一种奇异的目光,如果不是师童的话,他是决计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蝼蚁有任何可以撼动自己的可能,但是之前的话却是句句铭心,让他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但正当姜项离思索着对方要如何才能杀死自己的时候,只听到罗天说道。 “天下五族依靠血脉来维系传承渊源,但五族之中唯有人族才拥有血脉,而妖族和鬼族都只是虚幻实体,并无任何血脉来维系传承的关系,那么,神魔妖鬼又是通过什么法子来获取到各自种族的秘法的呢?” 罗天的话让姜项离本能的眉头一皱,这个问题让他的原本坚定的思想出现了一道轻微的裂痕,而就在这一瞬间,罗天出手了。 “找死!” 姜项离不闪不避,手中缓缓托起一道充斥着浩瀚能量的规则力,却并没有打出的意思,而是让那团规则力随着一点点的消散在天地之间,最后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结界,又好似彻底转化为了天地灵气一般,一点也没剩下了。 看到这一幕,罗天就知道,这便是姜项离所拥有的人族秘法——生命。 所有的生命都有三个阶段的表现形式,发生、存续和消亡,而其中存续是最重要的,所有一切为人的坚持、为人的根本乃至于为人的意义都在于生命的存续当中。 但是对于真正掌握生命本质并且以生命作为规则的姜项离却很清楚,生命只有两种存在的形式,无序和有序。 天底下所有能够被称之为生命的存在,都将经历从无序到有序再到无序的这样一个过程,正如同天地初开的混沌逐渐衍变为今天这种人魔妖鬼神的世界。 只要掌握了这种生命构成的规则,也就掌握了天下间一切生物的命运,那么进一步是不是就可以通过掌握命运继而掌控天道了呢? 很显然,并不是,就如同掌握了势之规则的夏家父子并不能真正掌握未来每一分每一毫的天下大势一样,倘若夏家父子能掌握真正的势之规则,他们早就是天道主宰了,但遗憾的是,他们并不是,或者说他们并没能把真正的势之规则修炼到家,所以他们只能掌握一时之时势,更何论去掌控天道了。 那么眼前的姜项离呢? 就在周遭的一切环境伴随着姜项离的规则力散布而逐渐呈现出那种生命的形式,甚至一切生命的无序和有序都能够随着他的个人意志而重叠变化的时候,罗天脸上流露出不屑一顾的耻笑,说道。 “天下五族真的是依靠血脉来维系传承渊源的吗?” 这是罗天第二次的反问,但同样的问题却仍旧被姜项离以同样不屑一顾的耻笑所抛在脑后,他需要去思考这个问题嘛,或者说他需要去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根本不需要,他只知道对面的那个人快要死了。 然而就在姜项离心中认定罗天是一个死人的时候,却看到罗天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充斥着混沌能量的黑球,姜项离目光如炬,立刻就意识到这便是对方所拥有的那所谓不存在的规则——漏洞规则。 “你难道想要靠这种东西求得活命的机会?” 姜项离沉声问道,不过罗天却并不回答,而是直接在姜项离的眼中将这枚黑球朝着前方轻飘飘的推出,甚至都没使用几分力气,就在黑球脱手,并且朝着姜项离进发的过程当中,在姜项离那惊愕的无以复加的眼神当中,所有一切被姜项离以他那所谓的掌控生命有序、无序形态的规则所制造出的生命结界一瞬间就被瓦解掉了。 “这不可能!” 姜项离眼神骇然,就像是见到鬼了一样,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去思考其他,身上一股狂暴的规则力猛地朝着周围无差别的散布开来,只是顷刻的接触,瞬间就瓦解了罗天打出的漏洞规则,随后狂暴的规则力汹涌而出,朝着罗天铺面而去,可想而知,如果罗天没有任何后手,他将会死在对方真正的实力面前。 但是,意料当中的结果是不存在的,此时在罗天的跟前,那虚空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随着手逐渐的握成拳头,然后发力,仅仅只是一击,便粉碎了姜项离打出的所有规则力。 407 不杀之约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爆冲的规则力,散乱的精元,一股脑全部逆袭至姜项离的身上,只是一瞬间便逼的他连退数步,脸色由白变黄,再转为青色,显然是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内伤,而且观察他的状况,分明是被自己所打出的规则力所伤,这是他在接连不到一个月期间,两次遭遇自己的规则力反弹。 而与此同时,那自虚空中伸出的手的主人,也逐渐的来到了罗天的跟前,不……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姜项离震惊之余,抬头观察,竟然发现这两个人都有着完全不弱于自己的实力,加上他此时受伤沉重,单独对上这两人其中的任何一人已经是力不从心,更何况还要面对此时的状况。 但是,真正让姜项离心惊的却并不是这两人的出现,而是被这两人一左一右包夹在中间的罗天,之前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规则根本对他无效,而且被罗天的漏洞规则完全破坏了。 罗天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那狼狈不堪的姜项离,心中倒是完全收起了那种不屑一顾的心思,的确,姜项离的生命规则对自己无效,但是剥离了规则以外,单纯被姜项离所打出的那狂暴的规则力却足以杀自己百次有余,这是两人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是年龄、天赋上无法逾越的鸿沟,纵使他罗天比今天再强上十倍,也不可能抵挡得下姜项离的规则力。 更重要的是,天启城所凝聚而成的信仰之力。 但是,自己为何非要拥有这样的实力才能击败姜项离呢? 所以,此时的罗天笑了,也在他这一笑过后,他的身旁多出了一个小男孩的身影,而这个小男孩的出现,再度让姜项离心惊不已。 “天座化身!” 随着姜项离念出了那小男孩的名字,遥远的记忆一瞬间回到脑海之中,但是和他此时的明悟相比起来,他分明并不认识罗天身旁的那两个人,而此时其中一人说道。 “中天界的七大城主就这样的实力?真是让人感到失望!” 他的话让身旁的另一个人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缕笑容,不过转眼即逝,因为他很清楚,之所以他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以一击就杀伤姜项离,乃是因为罗天先一步以漏洞规则剥离和破坏了对手的生命规则,一旦规则被破坏,规则力并不会因为规则的剥离而成为无意义的本源规则,而是会成为无差别不分敌我的散乱状态,也正因为如此,那自虚空中伸出的手才能够利用这股规则力反噬姜项离。 “被自己的规则力反噬,这滋味不好受吧?” 虚空中的手的主人似乎仍旧意犹未尽的样子,再度出言咄咄逼人,姜项离此时的确狼狈,而且因为伤重已经失去了在这两人跟前一战的资格,但忽然之前某个念头的重新凝聚,让他那狼狈的模样有了一丝变化,但正当他的内心因此凝聚起了生命的希望时,却又感到一阵难以自已的匪夷所思。 是的,罗天和师童有过约定,他不会对中天界的七大城主下杀手,这是姜项离现如今还能够站着的证明,他不会死,但这样的“不会死”对于他这种身份之人却远比让他死了更加难受。 “你究竟是谁?” 姜项离的声音响起,但却并没有指明他所问问题的对象,不过这一刻罗天身旁的另外两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闭上了嘴巴,而被烘托出的罗天则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我——不就是被你认定必死无疑的那个人么?” 罗天的声音很轻,之前的饶有兴致瞬间转化为此时的兴致全无,或许他是真的狂妄霸道,但这样的胜利对他而言,却也难以提起半点对胜利的渴望和战斗的刺激,他的表现甚至还不如当初在逃亡路上所遭遇到的那些对手,即便他们一个个的也都败在了罗天的手上,但他们的表现却足以让罗天拿出全力来对付。 可如今的姜项离,甚至不止是姜项离,巴海、顾往昔乃至于冥见、炼妖皇,却再也不能让罗天拿出完整的实力来对付了。 或许只有他,那个能够洞察一切人心秘密,能够在自己进行下一个步骤之前,走在与自己平行的人生轨迹上的师童,才能成为他真正的对手。 或许,也是唯一的对手。 “能破解我的生命规则,打破生命从无序到有序的进展过程,你瞒不过我,就我所了解的罗天,没有这样的能为。” 姜项离此时已知性命无碍,所以才有资格来追寻他无法知道的更多真相,不过他的话却是让罗天身旁的另外一人淡然的替罗天说道。 “生命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我只能说,你对生命根本一无所知。” 他的话让姜项离回过头来,罗天所展现出的实力让他惊骇的同时却大感疑惑,毕竟就他对罗天的了解,以及对其实力的洞察,罗天就算能够耍一些小聪明的手段剥离和破坏自己的规则,但凭借他的阅历和对规则乃至天道的认识,绝不可能对生命本质有多么高深的看法。 但是说话的这个人不同,他所展露出来的那淡淡的气息,足以说明这是一个实力绝对不会弱于自己的巅峰强者,同样,站在他这个实力的层面之上,以他对于规则乃至天道的认识,也必然不会弱于自己。 “你是何人?” 其实天座化身的出现,已经让姜项离隐约的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妖界的三大圣地,他也早有耳闻,凡人所不知道的很多传闻秘密,对姜项离这位中天界城主而言并不陌生,因此当他一经发现那小男孩就是天座化身之时,他的脑海中已经隐约的意识到自己恐怕已经身处妖界那样的空间幻境当中了。 只不过,妖界之大,和人界没什么差别,而妖界当中又究竟隐藏了怎样的高手,却不会被自己通通知晓,至于眼前的这两个人,如果以人界的实力划分来对比的话,至少不会多余十个人。 “我叫天忌,这位是我的师弟,冥见。” 天忌的话一出口,姜项离顿时心中一震,天忌——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说过,就如同知晓鬼界的诡谲先知,神界的惊涛大祭司一样,那是今天这个时代象征着最接近天道的几个人之一。 而冥见,虽然他对于这个名字很陌生,但既然他是天忌的师弟,而且之前他自虚空中一击粉碎自己规则力,并且让散乱的规则力逆袭自己的那一手强悍的能为,也足以说明他的实力足以和中天界七大城主平行。 罗天的身旁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强大的帮手,先是师童,而后又是妖界的天忌和冥见,甚至于顾往昔在与罗天有关的事情当中也扮演着一个若即若离的角色。 姜项离脸色变化的同时,也同时闭上了嘴,他已经没有问题要问了,因为所有他想要知道的问题在了解了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之后都已经不重要了,而如今他最想知道的是—— “罗天,看来我的确输了,而且输得不冤,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寻求与妖界的合作,却为何要和师童订下不杀人界七大城主的约定?” 姜项离的问题一出口,罗天好似早有预料他会问这个问题,毕竟立场就是人做出判断和选择的依据,任何人都会有独属于自己的立场,想要不带任何立场去做事情或者交朋友,都是不可能的,就算自己能够摒弃一切外在因素的干预,做到最真诚的交心,但所谓的“摒弃一切外在因素的干预”,同样也是一种立场。 就如同罗天对于顾往昔的绝对中立的认识一样,而此时姜项离想知道的便是他罗天的立场。 “说实话,我是真想杀你,你这样的麻烦对于我来说,一旦惹上了就必须一次性的斩草除根,而且我相信就算我不杀你,今后你照样会因为信念而找上我,一旦我落在你的手中,你未必会偿还今天的不杀之恩,而立场所及也必然驱使你对我斩草除根。” 罗天的话一出口,姜项离的心中就是一沉,的确,正如罗天所说的那样,他的确会这样做的,而且在见识到罗天的可怕之处后,他更加不会心慈手软,更不会给予罗天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之所以他会这样去做,便是在于他的立场,中天界天启城城主姜项离,不管他和其他六位城主之间有怎样的恩怨,他之立场存在的意义便是守护人界,这是他的信念,也是信仰,同样也是誓死也要捍卫的东西。 罗天今日的行为,虽然当中仍旧透着让人疑惑的地方,但他和妖人为伍,且行为目的也已经偏离了“人伦道义”的立场,不管他是否如管良那般想要找寻天之浩劫的秘密,又是否想像万季安那样去复活那位纯阳尊者姬玄,只要他还是人,还是天启城城主,也还是以守护人类为信念的姜项离,他都必然会和这群人死战到底。 “不过,我不会杀你,这倒不是因为我和师童有过约定,而是在更早之前,我曾经答应过另外一个人,他的话我会无条件遵守,无论是生是死。” 罗天此时的保证无疑就非常郑重了,虽然姜项离和天忌、冥见三人都不知道罗天口中的“另外一个人”是谁,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罗天的立场又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你不杀我们,只是因为一个口头上的约定?” 姜项离继续问道,不过这一次罗天就没有再回答了,今天他的话说的有些太多了,倒也不全是有感而发,而是可以借着姜项离今日的失败将这些话从他的嘴里传达给一些人,对罗天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也同样是他今天特意支开师童留下来“单独”对付姜项离的真正用意。 罗天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毫无意义,或者说,如果一次动念而产生的行动不能达到七成以上的意义和利益,罗天绝不会出手。 姜项离没有得到答复,也不再问问题了,而眼下他的立场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离开之前他还是对罗天点了点头,或许包括“手下留命”的这份恩情也一并包含在了这个点头当中,毕竟这是以双方立场所能够做出的唯一一个交代了,而下一次再见,又将是不死不休之局。 “哼,你不能杀人,但你可以让我来杀人,这样也不算违反了你和那位人类卫道者的约定!” 姜项离走后,冥见嘴角冷哼,表现出了对罗天最后的决定不屑一顾的态度,不过很快随着罗天的转身对视,以及一旁天忌的气势胁迫,让冥见最终选择了低头。 “哼,落在你手中我无话可说,但你们妄想让我背叛诡谲先知,背叛鬼界,我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冥见此时的一番话再度透出一个让人惊讶的事实,是的,冥见并不是罗天找来的如天忌这般的帮手,反倒是和姜项离的身份立场类似,但为何冥见却愿意在之前出手相助呢? 难道是因为和天忌这层师兄弟的渊源? 但罗天却很清楚,冥见、天忌乃至师童这样的人,已经基本上脱离了一切“低级趣味”,换句话说,他们的行为、思想乃至意识已经逐渐的朝着天道那种绝对逻辑靠拢了,单纯的以利益、价值或者立场思考问题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哪怕是姜项离,他心心念念的守护人类以及人伦道义,同样也是一种天道的化身。 所以,能够拉拢或者说“算计”冥见的只可能是天道,而不可能是任何利益、价值这样的东西,更加不可能是师兄弟这种道义关系的牵绊了。 “放心吧,罗天可不会为难你,况且就你心中所知道的那点东西,你以为罗天知道的会比你少,师弟,你太不了解罗天了。” 随着天忌的帮腔,冥见终于是阴沉着脸不再说话了,但神态间的不爽却仍旧溢于言表,而他此时的变化也让罗天淡淡一笑,随即说道。 “行了,我们的事待会再谈,他回来了。” 408 缓和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经过数天的休息,魏碑然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看起来继续这一趟梦境的行程差不多也没问题了,而在出发之前,萧何单独找上了曲念怡。 “抱歉。” 萧何的话让曲念怡的脸上生出一缕好奇之色,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你本就没有恶意,不用向我道歉。” 曲念怡的回答让萧何脸上的凝重稍微的消散了一点,不过仍旧还是那副郑重的表情,之前他劫持曲念怡,利用了一种“非常时刻”的非常手段,来迫使他和尧天等人之间站在一个对等的身份立场,也恰恰是借由这个对等的立场,才能将自己心中的一些话说出来,并且达到和尧天等人初步的共识。 说起来,萧何很聪明,而且是绝顶聪明的那种人,从他刚刚发现尧天等人并不信任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在想法子,只要这种不信任的关系还存在一天,萧何无论说话还是做事,亦或者只是流露出某种态度,都难以在这个四人小队当中产生任何影响。 但想要消除这种不信任的因素,却是非常困难的,因为除了这份不信任以外,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对自己所身处的这个梦境根本不了解,甚至还不如管良对梦境的认识。 所以他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了很多无知的话,也让他在尧天的跟前露了怯,让这种不信任的关系越发的加重了。 当萧何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挽回这种不信任的时候,他头一个想要求助的对象就是曲念怡,毕竟在当初的五个人,而今管良离开之后的四个人当中,也唯有曲念怡的身份是相对偏向中立的,即便她也不信任自己,但相较于尧天那“为神的坚持”,以及魏碑然要透过尧天来找寻记忆当中的真相的源头,曲念怡无疑是最佳的人选,也是唯一的人选。 但遗憾的是,曲念怡纵使立场偏向中立,但能够以言语让她产生心理波澜的人却并不是自己,也就是说萧何想要寻求曲念怡的帮助也几乎不可能,除非他有跟罗天相关的线索,才能够调动起曲念怡的兴趣,而除此之外,曲念怡并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涉入到尧天和萧何的立场问题当中。 所以,在萧何尝试了很多的试图“勾引”曲念怡的法子都失败之后,他唯一只剩下的一个法子,那就是之前他挟持曲念怡的那一场突发事件。 很多人一辈子都默默无闻,或许是甘于平凡,又或者是只能平凡,但人心当中总有自平凡中制造不平凡的冲动,但碍于人微言轻,最终也只是苦恼了自己,而与理想无益。 但还有一些人,汲汲营营的创造不平凡的经历,总能够做到一鸣惊人,而几乎所有的一鸣惊人,都必须要建立在一个大前提之下,那就是融入群体当中,成为被他人认同和接受的对象,倘若没有这样的大前提,那么想要一鸣惊人,就只能做到一点,那就是标新立异、别出心裁了。 虽然说这这种行为是心理幼稚的表现,人一旦成熟总是要融入群体的,毕竟生命存在的意义就是如此,而实现价值的结果也是被他人所认同,但很多时候,认同感并不会轻易拥有,因此绝大多数人在决定了要一鸣惊人之前,也往往只能够随波逐流。 而萧何要做的便是这种“幼稚”的事。 挟持曲念怡,等于是和尧天等人为敌,一旦为敌,那么双方的身份立场便会瞬间转化为敌我关系,而这种关系是一种对立关系,同时也是对等关系,而萧何也只有建立在这样一种无奈的对等关系当中,才能将自己想说的话以一种同样对等的方式说出来,并且被尧天等人所接受。 而结果无疑是满意的。 尧天来到之后,首先就注意到了萧何,然后才是曲念怡,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正因为尧天不信任萧何,且梦境之旅,萧何也根本不能帮到自己,他毕竟只是一个外人,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至少在找寻到魏碑然记忆当中的真相之前,无论他是想要找寻传闻中的天人之境也好,还是想要透过魏碑然的记忆真相有别的什么阴谋诡计,对尧天这位不被人了解其感情因素的神而言,根本无所谓。 但如今,萧何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将自己的来历目的混杂在“敌意”当中说出来之后,就不能不让尧天感到重视了,毕竟就算神和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同,但对待敌人的态度却是一样的,而那些轻视对手的人,大多都倒落黄土了。 “你们准备好了没,要准备出发了。”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曲念怡都点了点头,他们很清楚接下来的行程,不是去找寻记忆之门,也不是去找寻管良,而是回到飞鸟小筑,回到那记忆的枢纽,将其中的真相给挖掘出来。 “看起来,你这几天一直都没闲着。” 萧何微微一笑随即说道,在梦境当中他确实帮不了什么忙,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对尧天而言可有可无,加上管良已经离开,且她来此的意义也是罗天所托付,因此当她带有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去做事,除了曲念怡这个“情敌”能够对她的心理产生影响外,任何事她都不会介意,当然了,魏碑然的身体状况她还是要留意的,毕竟这是梦境所能够存在的根本。 但如今,随着尧天明白了萧何的用意,同样也意识到前方未来路途当中可能存在的变数之后,从过去的不在意、不介意到今天她开始逐渐的接受了萧何这位同伴,并且愿意和萧何分享她的想法和计划,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好的现象。 “还行,重塑记忆这种事对我而言并不困难,不过重塑之后的记忆恐怕会和真正留存在魏碑然脑海之中的记忆有所出入,我只能尽量的保证梦境不会轻易坍塌,不过,我还是需要你的帮助。” 尧天的话让萧何心中一动,当即便点了点头后说道。 “没问题,你说,我做。” 萧何的坦率让尧天微微一笑,也不考虑什么,当即说道。 “能告诉我你所修炼的规则是什么吗?” 之前萧何对那几名鬼族之人出手的时候,能够成功的净化对方伪装的昊天神光气息,这一手规则并不简单,而且就尧天所知,这并非单纯的净化或者驱散规则,倘若只是净化或者驱散,那么不仅仅会驱散昊天神光的气息,同样也会驱散对方身上鬼族的气息,毕竟这就是净化和驱散的意义,而并非排除杂质那么简单。 “共振。” 随着萧何简单的两个字回答,让尧天心中一动,随即点头说道。 “果然,你之所以能够驱散对方身上的昊天神光气息,乃是在于你通过频率共振的原理,让对方所刻意的伪装自身因为分布不均匀的缘故而出现破绽,毕竟对方并没有修炼过神族规则,无法具备驱使昊天神光来作为自身规则力运转周身的能为,但又不会被外力轻易的抹除,唯有自内部破坏,才能导致分崩离析。” 尧天说完这话之后,又饶有兴致的看了萧何一眼,眼神中当中似乎充斥着一股回忆,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你的共振规则倒是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 尧天的话让萧何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是在说罗天,虽然萧何对罗天的了解并不多,毕竟罗天是一个神秘人物,他留存在中天界的“功绩”仅仅只有当年的造化之门挑衅命天教一事,而之后罗天的行程便完全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再也无处查找了。 罗天的漏洞规则,乃是借由规则本身存在的漏洞来剥离和破坏对手所拥有的规则,虽然听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非常的难,毕竟正如过去所说的那样,两个从不认识的对手,在第一次战斗当中很难通过一眼就分辨出对方所修炼的到底是哪一种规则,甚至于即使是同一门规则,其修炼的方式和其所想要达成的实战效果也各不相同,就如同当初万季安遇到的那名狂剑客一样,你以为他修炼的只是单纯的狂之规则,但实际上他一点都不疯狂,反倒是将“意狂”赋予在兵器当中,诱使对手发狂,来寻找一处可以中宫直入杀伤对手的途径。 因此也可以说,漏洞这门不存在的规则只有在罗天的手中才有那么强大的威力,换了任何人,都不会那么的强,一旦在战斗中陷入到难以洞悉对手规则究竟为何的困境当中,漏洞规则可是一点效果都发挥不出来。 “我能帮什么?” 听得尧天在阐述自己所修炼规则的效果,萧何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即使尧天所说的尚且不及自己对这门规则理解的万一,而如今,尧天想要自己的帮助,那他又能帮到什么呢? “很简单,我需要你帮我‘驱散’魏碑然心中的疑问。” 尧天的话一出口,萧何当即就是一怔,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所谓驱除心中疑问,便是当魏碑然一旦发现尧天重新塑造的记忆和他所拥有的真实记忆有所出入的时候,让魏碑然意识中所产生的“纠错”效果消失掉。 不过方式虽然明了了,可又该如何做呢? 看着萧何疑惑的样子,尧天淡淡一笑,随即说道。 “放心,我会教给你一套可以稳固心神的法子,这套法子只有在梦境当中才会拥有效果。” 随着尧天的传授和讲述,当萧何学会了这门法子之后,尧天当即召集众人,准备重回飞鸟小筑。 只见尧天手起一道规则力,众人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极为不和谐之感,就好似他们又将再一次陷入到记忆抹除的事件当中一样,而事实恰好也正是如此,尧天既然是造梦之神,她自然知道如何运用记忆追踪和记忆抹除这两门神奇的法术。 待得众人感到脑海里一片混沌,好似之前发生的事情在一瞬间断层了一般,而当他们记忆重新接续回来的时候,再看向眼前,分明已经回到了飞鸟小筑那一扇门的前方。 不,不是前方,而是后方,因为他们是身后正是那一片后院竹林。 看着眼前的这扇门,萧何倒是微微一笑说道。 “这一次还是暴力破门而入么?” 尧天没有笑,只是轻轻点头,这处的场景并非原本拥有,而是尧天创造而来,但是由于做梦的人还是魏碑然,所以即使被尧天创造出来的飞鸟小筑仍旧还是保持着魏碑然做梦时的样子,只不过尧天并不清楚魏碑然梦境的飞鸟小筑究竟是如何的,所以这个场景并不稳固,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而这份坍塌的可能,便是之前所提到的场景因为并非自然重合而导致的可能会发生的记忆重合,让魏碑然记忆中的纠错功能开始运作,最终导致场景的坍塌。 在推门之前,尧天和萧何对视一眼,都知道接下来的行程当中各自所身负的职责,随即萧何猛地一掌推开后院的大门,熟悉的滔天火焰便再度出现在了四人的眼前。 火势凶猛,几乎完全吞噬了整个飞鸟小筑,而与此同时,尧天便知道第一次梦境坍塌的危险也随之出现。 是的,在尧天的记忆当中,并不知道飞鸟小筑曾经被火烧重建的这件事,但既然是曾经被火烧后又重建,那么眼前的飞鸟小筑便不会是尧天所知道的那个样子,即便重建的飞鸟小筑并没有更改过原本的建筑格局,但因为损毁而重建自然也不会完美复制过去的样子。 一旦魏碑然察觉到被大火吞噬的飞鸟小筑当中存在有他记忆当中不一样的地方,记忆当中的纠错功能便会立刻开始运转,这种功能是不会受到他意识约束的,或者说,内心最深刻的记忆永远不会被任何现实所抹消,既然最深刻也是最珍贵,那自然也就该是最完美的样子。 冲入火场当中的四人脚下快速移动,他们要做的是杀人并且寻找魏碑然过去曾经流连过的真实路径,不过很显然,尧天并不知道这条路径的存在,所以,在尧天稳固梦境的同时,萧何也要做他该做的事了。 409 找寻记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一边注意魏碑然情形的同时,尧天四人一路推进,在杀出一条血路之后逐渐的来到了已经完全被火势吞没的飞鸟小筑前厅门口,随着一根烧红的房梁从半空中落下的同时,耳边还回荡着一阵阵惨叫声。 声音和动作会分散人的注意力,让人的意识短暂转移,继而产生不受控制的思考,并且建立起一套同样不受思想控制的自我逻辑。 尧天既然是造梦之神,便很清楚该如何才能让魏碑然最大限度的不会去注意到这个场景中到底有什么和他的真实记忆不一样的地方,当然了这一切也只有尧天自己知道,而对于萧何等人来说,却并不会觉得这声音和动作的产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随着众人进入小屋,因为整个飞鸟小筑已经完全被大火所吞噬的缘故,所以根本就没有道路,此时曲念怡的心中有些疑惑,毕竟按照道理来说,被火势燃烧了这么长时间的建筑物早就该倒塌了,可为何眼前的飞鸟小筑却竟然能够维持这么长的时间? 然而,同样的问题在曲念怡想到之前,萧何早就已经想到了。 是的,天道的绝对逻辑。 任何现状的发生都必须要遵循天道的绝对逻辑,火烧木头就一定会发光发亮,逐渐变成一跟木炭,最终化为一堆一吹遍散的木屑。 因此,当眼前的飞鸟小筑在经历了长时间的燃烧却依旧可以屹立不倒,甚至还能够保持外观结构的同时,人脑海中的纠错功能便会开始运转,而此时此刻,萧何更不待迟疑,随即出手,帮助魏碑然开始排除他内心的疑惑,同时稳固住眼前的场景不会轻易坍塌。 一段时间过后,萧何缓缓抽回手,同时看到了尧天脸上的一个褒奖,对此他只是淡淡的一笑,但心中却对尧天的佩服更加深了一筹。 是的,重现飞鸟小筑这个场景的目的便是想要找寻出魏碑然脑海中被隐藏的记忆,但这个记忆恐怕连魏碑然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当初来到飞鸟小筑的魏碑然究竟走了哪条路,又看到了里面的什么人事物,这一切尧天都不可能会知道,更不可能通过场景还原来布置出来了。 所以,眼前的大火不仅仅是一种还原,同样也是一种保护,而用意便是在于勾起魏碑然被埋葬的记忆,让他自己通过似真非真的场景回想起他当初的经历来。 此时,魏碑然突然迈步朝着前方走去,但前方分明并没有路,完全被大火吞噬,但很快一条隐藏在火势当中被两三根熊熊燃烧的木头给掩盖住的“小路”便出现在了魏碑然的眼中,众人运动护体的规则护住周身,随着魏碑然进入这条小路之后,很快一路来到了二楼,然而来到了一处火场的跟前。 “温娘……” 随着魏碑然口中的声音响起,一直全神贯注在留心倾听和观察其言语举动的尧天和萧何各自心中猛地一震,但由于他们所听到的内容及其陌生的缘故,所以并不能由此得出任何有用的讯息。 但这时他们却同样不敢问,生怕任何的言语都会搅乱魏碑然的思绪和回忆。 魏碑然此时的确像是被某种脑海中的灵光可吸引住了,伴随着尧天转变场景当中细微的结构布置,魏碑然也渐渐的进入到了那间屋子里,屋子里早已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些大致看上去像是室内家具的残骸,但这一切似乎都不是魏碑然所在意的,而他的目光瞄准了一处烧焦前像是梳妆台一样的角落,慢慢的走了过去。 在他过去的路上,萧何和尧天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中都感到各自明显的疑惑和焦虑,毕竟距离他们所处的位置到那个角落之间的距离太短了,而一旦魏碑然走到角落却并没有在角落里找寻到记忆中的事物,怕是这个场景会瞬间坍塌,任何弥补的法子都不管用。 在这个短暂的过程当中,尧天和萧何两人思索了无数种可能性,那个角落里究竟有什么,而那个已经烧焦的梳妆台上又可能会摆放点什么,是女人的装扮首饰,还是一封信,一个玩具或者一件有着特殊外观的工艺品? 然而,没人知道魏碑然究竟回忆起了什么,就在这时,魏碑然走到了那个烧焦的梳妆台跟前,随即伸手开始一点点的把已经完全毁坏分不清原貌的“台子”给一点点的移动开。 看到他的这个举动后,萧何的心中一动,看样子魏碑然不像是要找寻梳妆台上的什么东西,而是被梳妆台挡住而隐藏在角落里的某样东西,但是,那又会是什么呢? 而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的曲念怡突然轻轻的说道。 “密道?” 曲念怡的声音伴随着熊熊火焰灼烧的声音传入到了尧天和萧何两人的耳畔,但此时此刻已经来不及思索其他,随即尧天开始变幻场景,当烧焦的梳妆台被魏碑然完全抹开的同时,一条密道的暗门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此时,众人身处的场景仍旧存在,这让尧天和萧何都暗暗的松了口气,魏碑然果然是在找暗门和密道,可是这条密道又是通往哪里的呢? “温娘明显是女人的名字,难道说,这个居住在飞鸟小筑的女人和魏碑然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尧天的疑问让萧何和曲念怡都倍感疑惑,但随着暗门被拉开,当密道呈现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同时,此时也都顾不得其他,尧天等人也随着魏碑然进入到了漆黑的密道当中。 由于尧天等人并不清楚密道会通往何方,所以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的目的地的话,那么这条密道将不会有一个出口,那么只要魏碑然还沉浸在记忆的搜寻状态当中,这便可以为他们拖延足够长的时间。 但不管再如何充足的时间,也必然会有一个尽头和终点,这同样也是一种属于“人道”的逻辑概念,毕竟密道和道路一样,其作用就是连接两个不同的地点,而没有出口的密道也根本不会存在。 尧天等人距离魏碑然有一段距离,这方便他们在其身后思考和交流,而此时萧何压低声音说道。 “照理来推断,既然魏碑然来到飞鸟小筑并非是做贼,那么偷香窃玉这种事自然也不会为之。” 他的话让曲念怡白了他一眼,显然是对他第一印象就想到了这个东西而感到有些不屑,不过很快她就接过话题说道。 “而且我们是从后院来到前厅,那么密道便不会是通往后院某个隐秘之地的,况且魏碑然原本的记忆当中并没有后院竹林的相关场景布置,恐怕密道的尽头并不是在飞鸟小筑当中。” 听了他二人的话后,尧天却是陷入到沉思当中,毕竟纵使他们猜对了密道,但密道连接的出口却仍旧有无数种可能性,但很显然他们很难猜得到那唯一藏有真相的可能性,因此此时的尧天在思索之后缓缓说道。 “看样子,正常的法子已经行不通了。”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曲念怡都沉默了下来,对此他们也的确没有其他的法子,但是尧天的话显然并未说尽,既然正常的法子行不通,那么必然还能够另辟蹊径。 可是,从尧天之前的表情观之,萧何却很清楚,尧天能够想到的“不正常”的法子并不是只要动手为之就可行那么单纯,必然还会有一些隐忧,或者说,身为一名神族之人,她的行事风格不会按照人类的常理来推算,那么一旦她决定要做了,那么做出来的事情恐怕会枉顾人类的情理法。 “什么法子?” 在犹豫过后,萧何终于出言问道,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出尧天的脸上也有相同的犹豫,那或许是因为她怀揣使命进入中天界后从人类身上所学会的人类感情的表达方式。 “摧毁魏碑然的精神,让他以直觉和意念带我们走完这最后的一条路。” 尧天的话一出口,萧何和曲念怡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而萧何的心中更是清醒白醒,果不其然,尧天能够想到的法子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这样做,就能够找到最后的真相了么?” 此时曲念怡也提了一个问题,但很快就看到尧天摇摇头,随即说道。 “这或许是唯一的一个法子,但却并非有效的法子。” “怎么说?”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萧何也不再故作姿态,当即便要问明究竟,如果真是实情紧迫到了某种程度,那么必要的取舍或许也只能当机立断了。 “我观察此时魏碑然的情形,他分明是已经找寻到了自己记忆中的一点灵光,只是这道灵光很模糊,在他的思想当中并不能完全被他所捕捉到,这是因为人的想法本来就不可能如此单一,即便在想单纯一件事的时候,也会有很多的杂念,哪怕是完全的心无旁骛,也会在遵字酌句之间有所取舍,只要是人,就无法完全避免。” 尧天的解释让萧何逐渐的明白了过来,随即也接过她的话题,补充道。 “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完全破坏他的思想,让他变成一具单纯行使唯一目的的行尸走肉,利用他想要找寻真相的意志和直觉,完成他此生心心念念的唯一使命?” 萧何的话让曲念怡的脸色无疑变得苍白了许多,行尸走肉这四个字更是一度冲击着她的脑海,与此同时,一旁的尧天也微微点头,证明了萧何的话便是她之提议的用意。 “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曲念怡问道,只要是人,且心怀纯良,就不会采用这样的法子,无论对方是敌是友,都难以做到这样的违背情理法的极端,不过曲念怡的话音落下之后,她却看到尧天和萧何都没有说话,尧天还好,毕竟她本就不是人类,不需要遵守人类的伦常纲理,但萧何呢,难道说萧何也接受了尧天的这个不正常的法子了么? 在一大段可怕的沉默当中,尧天在等,等他二人的一个答复,甚至于连她自己也感到好奇,为何她会选择等待,而不是立刻去做,如果换成是过去的她,绝不会有这种不必要的所谓为人的坚持,她不是人,也从来不想当人,那么她此时的等待和坚持又是因何而来的呢? 难道是因为他? 此时的尧天想到了罗天,但很快就被她自己给否定了,是的,这个能够让自己拥有做人坚持的人不是罗天,毕竟罗天自己就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他的行事风格善恶难分,亦正亦邪,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伪入魔的罗天基本上已经不算是人了,继续用做人的那一套规矩去约束他的行为,明显是可笑的。 那么不是罗天,又会是谁呢,管良,万季安,乃至其他尧天来到中天界所认识的那许许多多的对象? 而最后,尧天的目光停留在了曲念怡的身上,一种内心本能而产生的微妙的、奇异的、复杂的心绪瞬间迸发,让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自己只是想要比她做的更好而已。 “如果只剩下这一个法子,那就让这个梦境破碎吧。” 忽然间,萧何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尧天此时心中的恍然,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缕奇怪的微笑,在萧何和曲念怡诧异的表情当中,说道。 “好的,我明白了。” 密道终究还是没有尽头。 随着场景的坍塌,萧何和魏碑然在又一次的记忆抹除之后,重新回到了“现实”,当然了,他们并没有真的回到现实,而是还在梦境当中,但身处之处却已经并非是在飞鸟小筑当中了。 这一次,曲念怡仍旧没有失去记忆。 待得尧天帮助萧何和魏碑然恢复记忆之后,魏碑然的脸色很苍白,看的出之前短暂的记忆复苏让他的内心经历了一次剧烈的挣扎和不寻常的波动,而他的身体也早就无法承受这样的损耗了。 这一刻,恢复了记忆的萧何的脑海中忽然升起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如果魏碑然终究还是无法活着回到现实,是否让他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上完成他的心愿,哪怕是用最邪恶的方式去完成,也算是一种最无奈的选择呢? 410 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看着眼前那耸立在残垣断壁当中的雕像,心中思索良久,渐渐的也快要变成一尊雕像与之融为一体了。 许久之后,当姜小云微微睁眼,让他稍微有了一丝活人的迹象之时,那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两位早已化作人形的剑灵寂灭才开口说道。 “她是谁?” 面对问题,姜小云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常的表情,而是在沉淀了一段时间过后,方才出口反问道。 “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 闻听问题之后,寂灭和净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感到一阵疑惑,应该说带他们来到这里的人就是姜小云,而同样也是因为姜小云知道一条来到这里的通道,所以他们现如今才能立身于此。 “这里不就是永眠之间吗?” 伴随着“永眠之间”这个地名被寂灭说出口的同时,姜小云此时转身回头,看向了他二人,脸上却带着一缕高深莫测的笑容,继续问道。 “那么,在永眠之间成为妖界这片破碎大陆之前,又叫什么呢?” 姜小云的问题让寂灭和净乐同时一怔,很显然他们回答不上这个问题,毕竟他们对此有限的了解来源于他们过去曾经还不是剑灵之时所听到过的一些传说,但这些传说就和无数人所听说过的那些传说一样,也仅仅只是停留在道听途说的表面。 也许是早就猜到他二人无法回答上这个问题,姜小云也不再多问,而是直接说出了答案。 “此乃麓城。” “麓城?” 净乐闻言,倒是依稀勾起了记忆中曾经听到过的另一个传说故事,只不过或许是相去甚远的缘故,一时半刻间无法让他勾起有关于此的回忆,更加不能将“露城”这个名字和眼前的永眠之间联系在一起了。 “是的,麓城又名天麓之城,乃是人神玄化九章曾经的居所。” 随着姜小云进一步的述说,此时听到的答案好似和记忆中某个灵感相互沟通,让寂灭一下子就脱口而出。 “我想起来了,守林人玄化九章,传闻中麓城乃是在漳水上游,但为何今天却成为了妖界的一部分?” 寂灭由于大惊失色的缘故,声调升高,让一旁的净乐略微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显然是他的声音和此间宁静安详的氛围不同,不过对此姜小云却并不见怪的样子,只是眼神中那股充满回忆的顾念此时又加深了一筹,说道。 “守林人……原来她之后人是这样称呼她的。” 听着姜小云口中古怪的说辞,净乐闻言心中却颇为计较,毕竟她的性格相比起寂灭而言要更加恬静一些,此时闻听这些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旧事,心中却多少有些别样的想法。 “主人,你带我们来此,莫不就是为了那玄化九章而来,她是……神?” 净乐的话让一旁的寂灭心中一震,这才好似有些回过神来,回想起他们一路来此的经历以及之前曾经穿过的某条破碎时空的通道,此时想来,恐怕姜小云带他们来此,并不是要亲眼见证一段神话传说,而是另有目的。 而且,“神”这个字眼对于寂灭和净乐两人来说,其中所包含的意义可就不单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了。 “主人,你曾经也是一位神?” 寂灭和净乐也曾经生而为人过,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他们成为了剑灵,但既然能以和当初罗天体内的神性等相同的魂魄形态在保留意识的前提下入主剑灵当中,这就意味着他们都通过了类似于入道兵解一样的方式,乃是曾经这片天地间屹立在巅峰之上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未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神的存在,中天界的人从来不信神,同样伴随着他们千年以来对规则的分析、解构乃至进一步的去思考和掌握这片天地的奥秘,去了解那许许多多存在于天道当中的规则的意义,最终他们发现,神并不存在,因为神也是一个名词,代表着一种规则,同样也能够被修炼出规则的人所拥有。 既然人人都能通过释道而成为自己的主宰,那么神的存在还有何意义呢? 但此时此刻,姜小云口中的“神”分明就意味着他们过去所从来不曾信仰过的那种存在,一想到此,净乐顿时心中就明白了七八分。 “如果我是神,在见到蟠龙的第一眼时他就已经死了。” 姜小云虽然并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这句话却是让净乐和寂灭同时联想到了那个当初身处龙祥城董家的身影,也同时回想起了在姜小云恢复记忆之后初次见到罗天时所极力压抑的那股杀意,那是一种怎样的滔天怒火,甚至是融入到了灵魂当中的一种本能。 但是,姜小云并没有对罗天出手,反而是帮他医治了道心上的创伤,虽然当初事态紧迫,并没有被寂灭和净乐放在心上,但此时回想起来,当初的姜小云又是经历了怎样复杂而又深刻的转变呢? “蟠龙是神的敌人?” 寂灭出言问道,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心思有些微妙,虽然说那个叫罗天的人确实很有几分本事,能够在他那个年纪凝练出属于自己道心的人屈指可数,但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明他经历非凡或者天资非凡,但对于早在当初生而为人时就已经拥有道心,并且进一步为了入道而兵解的寂灭和净乐而言,却不足为奇。 但是,蟠龙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甚至早在他们认识前世记忆苏醒之前的姜小云时,寂灭和净乐就已经对蟠龙这个名字存在有一种本能的敌意了,但是直到今天,他们才真正知道这份敌意伴随着“蟠龙”这个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哼,敌人?” 然而,听到寂灭如此想法的时候,姜小云却流露出了不屑一顾的冷笑,他的态度让寂灭和净乐一阵的疑惑,但当他们想要得到更进一步的确定之时,却发现姜小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这不禁让他二人的心中一震的煎熬,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姜小云的不屑一顾指的是蟠龙还是神。 “净乐,你还记得起来对蟠龙的憎恨是因为什么吗?” 此时,寂灭突然提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爱与恨都是一种感情的流露,只要是感情,必然先要有感受,而感受和思想一样源于人的记忆,或者说经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话的意思便是来源于此。 但是,当寂灭提出这个古怪问题的时候,净乐却明显是一下子就愣住了,似乎她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要憎恨蟠龙,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是从哪一段记忆开始的,似乎这一切都变得渺茫了起来。 看着寂灭和净乐陷入沉思的模样,姜小云此时其实也有相同的感觉,今天他来到这永眠之间的用意唯有他自己才知道,但与寂灭和净乐不同的是,他知道很多东西,甚至是很多很多宛如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但唯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那种辛酸苦楚,这样的感觉从他记忆复苏的那一刻开始变如同洪流一般的涌入他的意识,侵占了他脑海中的一切,他也曾经问过自己,为何会恨,为何要恨,但尽管他能够得出自己憎恨的原因和源头,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恨。 “这便是天命所归。” 姜小云的话让陷入苦恼思索当中的寂灭和净乐回过神来,天命二字一瞬间便侵占了他们的思想,一瞬间的失神回神,让他们下一刻好似有了一种明悟。 “也就是说,对蟠龙的憎恨是入道释者的一种本能,就好似憎恨这种感情一样,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出憎恨心理的时候,便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出这种情绪?”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微微点头,但神态表现之间却仍旧带着一种不置可否的感觉,就好似净乐的这个关于人之感情流露的回答并不正确一样,不过片刻后姜小云却是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 说完他便转身再度看向了那尊名为玄化九章的守林人雕像,伴随着三人的同时转身回头,但心情却早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寂灭和净乐得知眼前这尊雕像的主人乃是一位神的时候,那种内心之中强烈的感觉好似也形成了一种如同本能一样的抗拒,就如同他们在想起蟠龙这个时所产生的那种本能的仇恨一样。 这种感觉是不自然的,但同样也是非常自然的,正如同之前净乐的解释一样,悲欢离合、爱恨喜乐,人的种种感情都会以某种神态表情的变化而表露出来,即便是心机、城府高深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但内心中也会有某种趋于这种感情变化的变化。 因此,入道释者对蟠龙的恨非常自然,这就是一种感情,和喜怒没有任何区别,但同样的,这种恨也非常的不自然,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恨,仇恨的来由又是什么,如果说是因为蟠龙曾经对他们做过什么,导致了这样的恨,那也就罢了,可偏偏并没有。 “如果神当真存在,那么他们现在又在哪呢?” 突然间,寂灭又提出了一个古怪的问题,好似今天一下子他的问题就变得多了起来似的。 “他们?” 姜小云的语气颇为不善,而这样的语气不禁让寂灭和净乐都感到很疑惑,如果说憎恨蟠龙就是一种感情,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正常的感情交流方式,就好像人在被激怒后会咆哮,会双目圆睁,会全身颤抖,会大声喊道“我要杀了你”这样带有攻击性的言语,那么把这种仇恨对象替换为蟠龙的时候,一切或许也就说的通了。 然而,无论是怎样的一种究竟,都无法解释姜小云的行为,他恨蟠龙,就和寂灭、净乐一样的憎恨,可是他分明并没有真正因为憎恨而杀了蟠龙,毕竟他也和寂灭、净乐一样,不知道为何要恨,因此在看到蟠龙的时候会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同样也会有和人一样理性的认识,而不是奋不顾身的去表现出懵懂无知的少年那样单纯而又率直的感情宣泄。 可是,之前所提到的一切都是寂灭和净乐都能够想明白的东西,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思想,如果没有了思想只剩下记忆的话,对于人这种生物而言,才是真正的可悲。 这一刻,净乐的脑海中想到了很多的东西,的确,天道当中并不是只有绝对逻辑,并不是没有矛盾,正如同记忆和思想的关联一样,单纯的思想和单纯的记忆相比起来,确实是记忆更加重要,没有记忆中可供提取的经历人该如何思考,但这种天道的绝对逻辑却并不能完全的指代人这种对象,而对于人来说,记忆和思想相比起来,显然是思想更加重要。 而这或许就是他们在见到蟠龙的时候,并没有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将他大卸八块的原因。 此时此刻,当净乐的心中终于渐渐的有了一些明悟的时候,再看到眼前这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时,她的心中猛地便升起了一个念头。 “难道说,憎恨蟠龙,是神的意志?” 净乐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地方响起,一下子就震慑了寂灭的心灵,他虽然之前也有了一些察觉,但却并没有去想那么多,而反观姜小云,他分明是知道更多东西的,但是在他所有已知的概念当中,却并不仅仅只有这样一种单一的逻辑关系,而是更多更复杂的逻辑和因果牵连在一起,也让他能够得出并且给予他人的答案变得渺茫了许多。 罗天为何不对尧天等人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便是在于他的很多想法在动念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了,因为人的思想绝不是单一存在的,而是无数的思想掺杂在一起,正如同人在愤怒的时候,也会感到悲伤,甚至还会有麻木、混乱、恐惧以及不顾一切的疯狂,这一切都包含在了愤怒的感情因素当中,而愤怒的人绝非单纯的愤怒。 411 分离空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依附强者为生,便是普通人的意志所在,尽管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承认这个道理,但这却是一个事实,千百年来,不仅仅是自然界,就连人魔妖鬼神五族也是同样,经历过残酷的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生存权利的抉择。 即使相比起妖鬼而言更为短暂的人生百年,也经历过无数的竞争和淘汰,人与人之间的伤害永远存在,就如同那城市街头的小贩,那生意场上的幸存者,那能在饥荒年代活下来的人,哪一个又不是如此呢? 相比起普通人而言,释道者所拥有的生命权利或许要高出那么一丁点。 而在释道者的世界里,只会是更残酷的竞争,无论是竞争天道也好,是欲望的竞争也好,又或者是那无数让人垂涎欲滴的仙灵宝贝,都会引发出这样的竞争来。 那么,这样的竞争是因何而来的呢? 是的,这便是历史所赋予的真相,或者说,那是天道给予释道者的一种生存意志。 每一名踏上释道者之途的人必然都听说过那些让人充满无限遐思的神话传说,那些因为吃了仙丹而飞升仙界,那些修炼了绝世武功而成就人极巅峰,那些因一朝悟道而通彻天地妙法的入道高人,这些故事的主角无一不是拥有甚至能够主宰天道意志的人。 或者说是神,而神的故事,神的传说,神的意志,便有了那无数后人追寻的步伐。 如果说,憎恨蟠龙就是一种神的意志,这是神赋予了释道者的一种聆听天道的感悟方式,是能够比起得到灵丹妙药、绝世武功,或者依靠自己来悟得天道根源的方式相比起来,其效果相当甚至更趋于捷径的一种攀登天道的路途,那么无数的释道者在踏上追寻天道的路途上,都会以憎恨蟠龙继而杀死蟠龙来作为他们追寻天道的方式之一。 但是很显然,结论并非如此,因为姜小云、寂灭、净乐对蟠龙所展现出来的憎恨并不是可供他们选择的其中一条道路,而是一种本能。 三人一直订立在永眠之间那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跟前,不管白天黑夜,也不管时间的流逝,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度过了十天还是二十天,甚至是更久,或许是因为永眠之间里本就没有时间规则的约束,所以他们才能这样无所谓的蹉跎时间。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人与人的想法是不同的,寂灭和净乐虽然依附于姜小云为仆从,但他们并非傀儡,即便曾经的确和过去的姜小云签订了主仆之约定,可他们仍旧会有自己的感情跟想法,因而也让他们在这片天地间拥有了独属于个人的意志。 不管这里是永眠之间也好,是麓城也好,对于寂灭和净乐而言,那都是过去式了,这里没有人,即使是关于那位守林人玄化九章的传说故事也只是存在于上古的某个时期罢了,如果她对于这里当真有着某种强烈的归属感,或者是所有权,那么她必然不会让其成为妖界的一部分。 那么,姜小云又在想什么呢,他和那位玄化九章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 时间在流逝,心情也在发生着变化,或许的确是因为中天界之人从来不信鬼神的原因在作祟,因此他们到现在为止也从来不是充满着对神迹的敬畏而看待眼前所有一切的,而是以一种对自身价值的进一步评估的心态面对未来的种种。 而就在这时,空间发生了变化。 永眠之间本就是一处被破碎时空包裹的独立空间,当初罗天曾经在这里发现时间规则的流动极为紊乱,任何一点点强大力量的侵扰,都有可能造成这个空间的坍塌,同样当初的罗天也曾想过利用这一点来依靠天座化身开启独立空间的能力来对付炼妖皇。 这里就像是一颗生鸡蛋一样,被外部力量包裹的里面只是一碰即碎的蛋清,任何力量都有可能使这里彻底消亡,但是就如同姜小云等人所明白的那样,在每个人对于每一件事的认识当中,同样存在着与道理相违背和排斥的另一面,那就是永眠之间是如何被妖界这片破碎大陆给牵引到这里来的。 空间的变化在发生的瞬间就被姜小云三人发觉了,不过姜小云似乎并没有半点作为来规避这场即将发生的不可预知的风险的想法,他似乎完全被眼前雕像所吸引,而这座雕像不是别人,恰恰是当初罗天所看到的那座神似魅灵的雕像。 其实早在当初,罗天在经历了魅灵和天座化身的事件过后便曾经有过一个疑问,自己依靠宿主之力击杀魅灵的举动是否太过草率了,但那时的罗天显然对此能够知道的东西并不会太多,本着对自身小命的安危,他做了当初最正确的决定,却也因此留下了很多难以解开的谜团。 而如今,当恢复了前世记忆的姜小云也来到了这个地方,当两个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空当中面对同一尊雕像的时候,各自的心中又是否会产生一种共鸣呢? 空间的变化越来越强烈,甚至连同永眠之间地表上的一些尘埃都在随着这种强烈的“动荡”开始移动、倾斜,但姜小云等三人很清楚,这里根本没有时间规则的约束,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能量都是恒定的,除非有人人为打破了这里的恒定,否则的话不可能会有任何东西影响到这里的一切,哪怕是让一丁点的细微的尘埃发生偏移。 释道者对规则的研究到了一定程度,必然会转向对物质的研究,释道者的规则说白了就是一个个的名词,这些名词有的指定了某种具体的事物,但有的却毫无意义,乃是一种现象,甚至是一种本源,透过对物质或者现象的进一步解读,才有了今天这个足以包罗万象的世界。 因此,如今的姜小云三人都可以通过一种很“科学”的方式来解读眼前空间发生异变的原因是什么,但不同的是,在姜小云的心中,显然又因为他对于人事物乃至脉络线索有着更深的理解,从而让具体问题的具体答案也变得模棱两可了。 “主人,再不有所行动,只怕这里将难以承受我们的力量。” 寂灭此时沉声说道,他的话也同样是净乐此时的想法,空间一旦被挤压,形成了人的身体难以承受的重压,那么姜小云等人必然会为了保证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来抗衡那种重压,但这反倒会成为杀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在内部外部的力量压迫的情况下并不会形成一种平衡,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和外部力量的变化形成“能量守恒”。 然而姜小云并没有说话,他依旧看着眼前的雕像,这一刻净乐和寂灭都产生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联想,难道说姜小云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做,而是想要将自己的小命和他内心所有坚持的一切都交给天意,交给神的意志来抉择,甚至是乞求神灵庇佑么? 姜小云的举动让净乐和寂灭面面相觑,他们难以像姜小云这般的从容平静,毕竟他们曾经生而为人,也从来不信鬼神,更没有所谓的乞求神灵庇佑一说了。 既然姜小云不打算做什么,那寂灭和净乐此时决定自救,自救的法子有很多,而其中最容易想到的法子便是—— “净乐,你还记得天意法的最后三卷吗?” 寂灭的话让净乐心中一动,此时此刻,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是一种弥补的方法,而在寂灭的话出口之后,净乐立刻就明白了对方所想。 “你打算用分离空间的法子,强行分离我们所处的外部环境?” 净乐的话让寂灭微微一笑,尽管他们并不清楚姜小云不作为的原因究竟是另有用意还是真的打算乞求神灵庇佑,但他们作为仆人、剑灵必然要负责主人的安全。 “空间并不‘空’啊!” 随着寂灭的话音一落,他顿时手中慢慢浮现出一股浩瀚的规则力,当净乐感受到熟悉而又古老的气息同时,她也随着寂灭的举动开始有所作为,她和寂灭生前乃是同门师兄妹,更是在此后一起兵解入道化作剑灵,早已心意相通。 寂灭此时要做的正如同他所说的那般,打算以无上实力强行分离眼下所身处的空间,空间和房间不同,从中间一分为二并不会造成一个缺口,而是会形成另一个密闭的空间,同样也因为寂灭那一句“空间不空”的说法,换句话说,物质和物体并不是一个概念,这同样也是释道者研究词汇概念必然会涉及的一种“科学”。 此时寂灭要做的虽然表面上是分离空间,但表现出来的却是分离物体,这是一个相当严谨同样也极为复杂的过程,因为物质是连贯的,但物体却并不是连贯的。 就好像是一排椅子,寂灭要做的就是将这排椅子分开,但连接这排椅子的却是一整个空间,换句话说,空间不空是因为里面有着无数人的肉眼难见的物质存在,想要强行将椅子分开,除非打破这个空间,让空间拥有其他能够摆放这排椅子的位置,做到物体上的分离,但事实上这个空间早已被各种物质所填满了,所以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做到分离空间,这同样也是释道者很难通过外力来打破空间壁垒的原因。 但如今他们所身处的空间却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者说受到外力积压之下的空间让内部的环境结构也出现了一些“人为”扭曲,如果说原本这个空间里已经紧密合缝的填满了椅子,那么这时候椅子也因为外力的缘故被挤压错位,让寂灭和净乐有了一丝可以重新排列椅子的可能。 想要分离物体,只需要将一排椅子分成一个个,但想要分离物质就并非那么简单了,更何况空间中遍布各种物质,想要分离空间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世界之法千变万化,却并非单一的某种形式,正如同当初罗天问姜项离的那句话,生命的形式就只有无序和有序吗,难道就不能有乱序之生命吗? 就在寂灭和净乐同时动手施展能为的同时,此时永眠之间的动荡也已经越发的严重了,这种迹象的产生想必即便是炼妖皇在此只怕都要避而远之,但反观姜小云,却仍旧是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至于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而与此同时,寂灭和净乐那边的动作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而现如今他们要做的便是扭曲这个空间,让空间因为受到外力挤压的缘故而产生出内部物质的扭曲,以物质之“精神”来扭曲物体之“实体”,让物质这种连贯无法被破坏的产物以不连贯可以被人为破坏的物体形态展现出来,而这恰恰就是妖族秘法凝结精神实体的方法! 就在寂灭和净乐进行到最关键时刻的同时,突然间他们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正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而来,不……不应该是从某个方向而来的,而更像是一瞬间就从他们所身处的位置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至,当这样的感觉一经被寂灭和净乐感知到的同时,两人心中同时一震,但行动已经进行到关键时刻,容不得他们抽身了。 恐怖的气息在空间中逐渐的扩散,最终汇聚到远处的一个地方,逐渐凝聚、成型,最后消失,而感知到这一切的姜小云三人也都可以更加清楚的感觉到,在那个气息凝聚而消散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足以将这个空间中一切“物质”尽数汇聚于自身的存在。 此时的寂灭和净乐早已被自己心中所想到的可能性给吓到了,那种原本早已构筑成信念的东西也在这一瞬间开始逐渐的崩塌,因为他们都意识到,那个人很有可能真的是一位神! 此时的姜小云终于是有了动作,他转过身子,朝着那气息汇聚的方位而去,而在他前往的同时,身旁那已经完全支离破碎的空间也开始呈现出种种让人绝望的末日之景,不仅仅是天空倒悬、日月毁灭,而且是一种自内心深处所生出的绝望在一点点的腐蚀各自心中本能的希望。 因为希望也是一种物质,而一切的物质都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而成为了他所携带“意志”的一部分。 412 前功尽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梦境的坍塌,让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但反观尧天、萧何等人,却一点失望的表情都没有,相反还有一种难言的欣喜,就好似他们真的找到了真相一般。 “如此看来,一切的答案就在这飞鸟小筑当中,而且我觉得,管兄或许就在我们附近。” 萧何的话引来了尧天和曲念怡一缕异样的目光,但随即她们就明白了过来,萧何此时提到管良,倒不是说他顾及管良的安危,而是在提醒她们,管良才是真正为了找寻天之浩劫的真相而来到这个梦境的。 “放心,我一直有用记忆追踪之术在找寻他的下落,只要他出现在我们附近,我必然可以感知到他的存在,如果他当真被‘洗脑’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尧天的话让一旁的曲念怡心中一怔,脸上瞬间升起一缕诧异的表情,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曲念怡知道,在管良的心中有着不是自己的另一个女人的存在,而在她见到尧天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尧天,而且极为凑巧的是,她们两个女人又刚好和罗天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管良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特别他的师父还是能够洞察人心秘密的师童,所以管良更加不会有任何刻意保留心中秘密的想法了,因为再如何私密的想法都难以逃得过师童的规则,即便从很小的时候,管良就知道师童的秘密规则被造化之门所封印,但对管良而言,师童不仅仅是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而且是人界的守护者,同样也是他管良心中的神。 但尧天的出现,让管良的心中开始逐渐的生出了一个秘密,尽管他知道这个秘密恐怕根本就瞒不过师童,可是一种本能的意志驱使着他还是想要尽力的保留这个秘密,哪怕是在面对师童时表现的揣测难安,生怕自己的秘密被师尊所察觉,可他却还是会有那么一丝的侥幸,那是他和尧天曾经独属于对方的二人世界。 但随着后来事情的发生,终于,管良的梦碎了,但心中一直为之保留的这个秘密却并没有消失,甚至于这种珍藏内心秘密的执着和意志也早已成为了一种本能。 当曲念怡见到尧天的时候,因为认识两个同样的男人的那种感觉在一瞬间存在于对方脸上的时候,她们两人就可以从对方的脸上读懂很多东西,甚至是很多相似到相同的感觉、感受以及感情,即便尧天是神,但在同一件事和同一种感受当中,所流露出来的神态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如今,当尧天说出自己不会对管良“手下留情”的时候,曲念怡就很清楚,尧天是在骗自己,就算她当真不懂得人类的感情,甚至于当真已经完全卸除了对管良曾经有过的那种爱情,但她也不会当真能做到完全的绝情。 “也许,不会真的走到那一步。” 萧何显然是料想不到自己身边两个女人对于另外两个男人那种细腻到了极致的感情体现,同样也看不透她们两多次暗中交锋的背后真相为何,因此他此时的话又重新让话题回到了当前。 不过,萧何的这番说辞却是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哼,你这样想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拥有共振规则的你,应该很明白何为惯性思维。” 尧天不留情面的执白,让萧何有些尴尬的一笑,不过随即脸上就流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是的,他很清楚,如果他们当真在飞鸟小筑再见到管良,那么管良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难道再见到他的时候,就不能用记忆追踪之术恢复他之前的记忆,只要他把之前和我们在一起时所有的一切都回想起来,便不会与我们为敌了呀?” 曲念怡此时倒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过迎来的却是萧何的摇头,随即只听他说道。 “惯性思维是一种习惯,人从早上起来到晚上睡觉,这一天中会做什么都会养成一种习惯,哪怕中途发生了任何偏差,但只要这种习惯和规律被养成,就会很快从发生偏差的时候开始,重新回到这一天某个时刻该做的事情当中去,或者也可以说,惯性思维是人能够应用已知方法解决问题最快捷的手段。” 萧何的话让曲念怡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看上去倒像是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名词的意思,不过萧何却知道,她并非不懂得何为惯性思维,而是她并不明白管良为何会因为惯性思维而与他们为敌。 “因为他恨我。” 此时,一旁的尧天倒是说出了一个最接近真相的结果,眼见得尧天开口了,萧何也就很自觉的闭上了嘴巴,而同样听到这个答复的曲念怡也自她自己所了解的事件因果当中找寻到了自己所想要的答案。 是的,惯性思维真正麻烦的不是在于这种思维方式会约束新思维的诞生,也不是会因为一根筋而走入思维的死胡同,而是在于其会产生一种可怕的心理暗示。 尧天的话音落下后便闭上了嘴,显然是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了,至于再见到管良是否会成为敌人,而成为了敌人又该如何来应对,其实尧天也不知道,毕竟这并不属于造梦的知识范围,而是人与人的感情问题,而作为一个神,她显然是处理不好人类的感情问题的。 当话题是时候被打住之后,萧何此时也适时的将话题引到回了原点。 “你们说那条地道会通往哪里?” 回想当时,他们一行人跟着魏碑然进入到了那条漆黑的暗道当中,但是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出口,而唯一的原因便是魏碑然并不记得地道的出口在哪里,而出口的外面又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既然他对此毫无任何记忆,那么即使他们离开了地道也无法产生出新的记忆当中的场景。 然而,就在萧何的提问完毕之后,他和尧天、曲念怡却是一同笑了起来,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如果魏碑然真能够回想起所有的记忆,成功的带领他们找到真相,那也就罢了,但如今看来,显然事情并不会如此轻易就了结,因为这一次的梦境之旅当中,他们还遭遇了其他的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比如说,那团冥火,以及那三只鬼。 “尧天,你能确定那三个鬼族之人真的是从外面跟踪我们进入到梦境当中的吗?” 此时萧何提出了第二个疑问,不过面对这个疑问尧天却只能摇摇头,随即说道。 “并不能确定,就如同你也不可能会知道昨天管良都做了些什么一样,魏碑然过去究竟有多少经历,是否也会有‘见鬼’的经历,我同样也不知道。”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曲念怡明白了过来,随即萧何点点头说道。 “那么也就是说,这是圈套的可能性很高了?” 萧何这样问,尧天当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不过在揭开谜底之前,她却首先看向了一旁的曲念怡,然后说道。 “当时那团冥火说你的身上有暗之能源,你有什么发现没?” 曲念怡摇了摇头,显然她对此毫无印象,毕竟她也和尧天、萧何一样,从未听说过什么暗之能量,就更不可能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即使这种能量依附在自己身上已经很久了。 “不过,当时那团冥火的有说过一句话,让我产生了疑问。” 此时此刻,曲念怡在思考再三后还是打算把当初的那个疑问给说出来,而当时不说,乃是在于她不愿意在尧天的面前提到有关自己和罗天的过去,但此时此刻显然时局已经有所不同了。 “什么疑问?” “他只能在我的身上察觉到暗之能量,你觉得他指的对象会是谁呢?” 曲念怡在提出这个疑问的同时以挑衅的目光看向尧天,尧天闻言,同时也在察觉到曲念怡的针锋相对之后,心中一凛,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是的,当初的她也和曲念怡一样,认为冥火口中那暗之能量的来源对象就是罗天,毕竟也只有罗天才会有如此众多的可能性。 但如今想来,很显然这个结论是不对的,倘若说当真是罗天在曲念怡的身上留下了某种气息,那么这种气息不应该只有曲念怡才有,尧天也应该会有才对,甚至于每一个和罗天有过密切接触的人都有,而且这种气息能够被带入到梦境当中,那么陆恒和唐龙也未尝不能拥有。 除非,不是罗天,而是另有其人。 尧天思考数刻,却始终不得人选,只能抬头询问道。 “你能联想到谁?” “云袖。” 当曲念怡的口中说出了一个名字时,萧何明显就是一怔,同时脸上升起一股狐疑的茫然之色,明显是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反观尧天,脸上却有着几缕忽明忽暗的感觉。 “看来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曲念怡微微一笑,一抹狡黠隐藏在笑容之中,也不知道被尧天发现了没有,但此时的尧天显然并没有心思去察觉曲念怡表情中的捉弄,因为她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倒不是她曾经调查过罗天的过去和他第一次去往命天教的事情,而是从另外一个人的口中听说的。 随着尧天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严峻起来,曲念怡脸上的表情也在慢慢收敛,随后她问道。 “你……想到了什么?” 尧天此时抬起头来,看向了曲念怡,突然在这一刻她猛地意识到,难道说,所有的事情当真都是一个阴谋,或者说这就是罗天口中的“天命所归”? “我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告诉我这个名字的人是巴海。” 尧天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很平静,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能这样的平静,从她背叛巴海甚至背叛神界以来,她其实并没有做过哪怕一件真正意义上的背叛之举,难道说要将计划失败的责任都归咎在她的头上吗? 如果从神界的立场来看,的确是她一个人的错,但在这条“叛逃”的路上,尧天看到的想到的却完全颠覆了她过去的很多认知,包括昊天神光乃至星海、瀚海等诸多事情。 那么,在历史的长河当中,在那被隐藏的真相当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神界叛徒呢? “巴海,怎么会是他?” 直到此时,萧何才有了插嘴的机会,而此时的他也是同样的匪夷所思,虽然巴海一直都是他们的敌人,这一点从萧何开始接触罗天、万季安和管良三人开始就心知肚明,但他却并没有想到,这个名字会在此时此刻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罗天曾经说过巴海和炼妖皇可能是有合作关系,我也无法想明白太多东西,只是曾经听巴海提起过,炼妖皇想要在这片天地间遍布妖灵,而云袖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当初的人选之一。” 尧天的话让曲念怡此时竟然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不自觉的就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待得她试图让自己最大限度的平静下来之后,这才说道。 “当初罗天和我带着云袖曾经前往命天教,而原因便是罗天说云袖的肚子里孕育了一个妖灵。” 曲念怡的话让尧天此时也本能的流露出了如人一般的惊愕之态,她完全没有料到原本是一个看似很平常的话题,但竟然会得出这样一个耸人听闻的结论。 此时她就好像一夜之间恍然大悟了一般,为何罗天会让万季安去保护云袖,为何罗天会如此急迫的要离开龙祥城董家,看来他早就已经看懂了一切,也早已走在了最正确的道路上。 只是他从来不与人分享他的心事,他默默的做着一切,包括尽一切可能保护他的朋友,哪怕是身受重伤,难以为继的时候也不愿意任何人帮他。 想到这里的时候,尧天的心中一阵的难以自已,难道说就没有任何的法子可以帮到他,以及走进他的心中么? 不对……突然间,尧天愣住了,因为她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一个深藏在心中却并不怎么在意的事。 蟠龙并非是单一的生命结构,而罗天作为蟠龙天命的继承者之一,却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难道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罗天才宁愿自己一个人孤守黑夜吗? 413 天人之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来我应该晚一些再回来的。” 师童回来的时候,同样也看到了天忌和冥见,而观察他的表情,尽管并没有太多介意的感觉,但明显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见到这两人的存在,哪怕他知道罗天和天座化身的关系,也能够通过秘密规则洞察罗天隐藏在心中的那些秘密,但猜想终究只是猜想,在没有确认之前,对师童这种“苛求”天道的绝对意志的释道者来说,并不会在意。 而如今,当师童“见到”天忌和冥见的时候他立刻就明白,自己已经身处妖界那般的空间幻境当中了,而开启这个空间幻境的也必然是天座化身了,也唯有这样,才能让他见到这两位“精神实体”的存在。 而且,师童从冥见的身上察觉到了浓厚的死秽之气,这说明冥见极有可能是来自鬼界之人,相比起能幻化为精神实体的妖族之人而言,想要与鬼相见,则是要困难的多。 但如今看来,罗天不仅仅已经知道了该如何跟鬼打交道,同样也有了多种可以逼他们现身甚至是威胁、伤害到他们的法子。 “你受伤了?” 冥见看到师童的时候,在两位当时最强大的释道者产生出那种气息辉映的交互时,在意识到对手乃是自己生平仅见的绝对实力的高手时,也同样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因受伤而导致的气息紊乱。 这种气息紊乱对罗天这种实力的释道者来说,根本不可能察觉到,即便他运用道心共振来试图感应那条并行于天道轨迹上的师童的状态也难以察觉,毕竟罗天能够伪装道心,能够伪入魔,甚至是创造出伪天道,那么师童和天忌自然也有相当或者相似的法子来避免自己被他人所洞察。 听到冥见的话的同时,罗天也皱起了眉头,他们都知道师童之前遭遇到了谁,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竟然连师童也在这一番较量之后略有不敌,难道说身后的那尾巨蟒就当那么厉害吗? 不过很快,冥见就继续说道。 “你的魂魄并不完整,看样子你的伤并不是之前的战斗造成的。” 冥见的话让天忌和罗天的心中一动,同时看向师童的表情也渐渐的变得凝重了起来,如果说师童的伤只是之前一战的结果,那其实倒还没什么,毕竟师童就算当真实力稍弱于那人,但罗天要的也不是一战而就,但是如今冥见说出的这个结论顿时就让局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毕竟不仅仅是罗天,就连天忌和冥见都很清楚眼下这种微妙的局面。 是的,不仅仅是之前来过的姜项离,也不仅仅是身后那尾一直在暗中潜伏的巨蟒,甚至就连天忌和冥见也拥有微妙的身份和立场,如今的他们可以是罗天的帮手和盟友,但当时局发生变化,他们也可以瞬间转化为敌人。 毕竟师童的存在对罗天而言不仅仅是强大的依仗,同样也是用来平衡各方关系的标杆。 冥见的话音落下,四人就不再说话了,各自的小心思也在这一刻逐渐的萌芽,天忌和罗天的关系在他们四人当中稍微的明朗一些,当初在罗天前往葬龙谷之前曾经和天忌有过一个照面,并且还有一次的战斗,而在那一场见面当中罗天当面点出了天忌心中的犹豫和坚持,以及他那尚且没有抛弃的中庸,以及他们未来那个共同的敌人。 所以天忌的存在应该是身份立场最明朗之人了,他是妖界的人,一心一意守护的也唯有妖界,这种守护之心和师童是一模一样的,正如同尧天察觉到的那些有关神界的潜在阴谋和耸人听闻的真相一样,在天忌的心中,同样也不允许任何人的任何行为会伤害到妖界的利益,这是他的信念,同样也是他的责任。 一个意志坚定,同样也秉承正义理念之人也会被人利用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会,而且还很容易,毕竟只要让他一直能够看透邪恶,让他一直走在理想中的除魔卫道的精神道路上就行了,因而罗天“控制”天忌要比找师童帮忙还要容易。 但是除开天忌,冥见的立场就不是那么一清二楚了,他是天忌的师弟,曾经的妖界顶尖高手,但同样的他也是鬼界之人,而且是直接隶属于诡谲先知的手下,而且,一个甘愿通过舍弃妖族传承,不惜化作厉鬼也要一心守护妖界指认,他的那份承受力甚至远远的超过了罗天的估算。 那么,罗天又是通过什么法子把他也给拉拢过来的呢,或者说,罗天是通过什么法子让诡谲先知愿意放行,让冥见暂时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呢? 其实答案同样很简单,这便是他们现如今即将抵达的目的地,那人族命脉的发源地——天人之境。 鬼界曾与妖界合作,目的是想要入侵并且并吞人界,这个计划早就被罗天给识破了,并且也同样意识到,如果说这就是鬼界的真实目的,那真不知道该说是诡谲先知太愚蠢,还是整个鬼界当真没有能人了呢? 毕竟想要通过蔓延死秽之气遍布中天界,彻底转化中天界的自然空气为鬼界的死秽之气,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因为大气循环乃至天道运转的法则根本不是任何人为能够操控的,即使天下五族因为战祸都灭绝了,这个世界也不可能灭绝。 人没有和天道抗争的资格。 然而,在这种表面计划的背后,罗天却很清楚,诡谲先知不会这么愚蠢,鬼界也绝非没有能人,所以,这种在高人眼中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愚蠢伎俩并不是鬼界的唯一计划,甚至极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真实的计划,只是一种障眼法,甚至是鬼界故意传达给人界的一种讯息,想要误导人界众高手的假象罢了。 虽然罗天得出这个答案并没有任何的根据,但作为他这样一位“惜命”之人而言,却一定会将自己的计划建立在这样的局面之上。 因此,当问题回到了冥见或者诡谲先知的立场上来的时候,能够被罗天所想到的众多能够让鬼界入侵人界并且有一定成功几率的计划当中,通过破坏人族命脉来进一步破坏中天界地脉的法子无疑就浮出水面了。 但是,这其中却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破坏人族地脉这个想法并不是在罗天开始思考冥见乃至鬼界意图的时候才诞生的,而是早在当初的妖界之行中就已经被罗天察觉到了。 妖界的断魂海、神界的星海和瀚海,以及那条从中天界地脉之地所流淌的地下源泉,这一切阴谋的背后究竟又隐藏了怎样的故事呢? 所有的考量都是为计划而服务的,在罗天想到了该如何说明诡谲先知,又如何拉拢冥见为自己助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开始在“算计”另一个人了,那就是师童,也唯有师童,才能在天忌和冥见这两位曾经的师兄弟和他罗天之间形成一种平衡的保障,如果罗天单纯只是出于为计划服务的想法找到天忌和冥见谈合作,那就不是他自己了。 但如今,师童有伤,而且还是过去就一直存在的旧伤,这种旧伤即使连天忌都无法察觉,而冥见之所以能够察觉到,乃是因为他是一个人魂不散的鬼,鬼就是人类死后记忆化为魂魄的意识体,只要人的记忆不灭,鬼就永恒存在,他们吞噬天下生灵的记忆为食,同时制造出死秽之气这样的结界来凝聚魂魄之力,只要是拥有记忆之人,便脱离不了鬼的掌控。 罗天并没有去问师童他的伤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当下的时机不对,又或者是罗天已经开始在思考对策了,但如今,摆脱了姜项离这种小麻烦,同样也暂时“安抚”好了身后那尾巨蟒的纠缠,如今的罗天也该朝着最终的目的地而行进了。 天人之境,传闻中的人脉发源地,关于罗天对这个地方的了解来源于另一个人,那就是姜小云,甚至于连师童都不可能会知道这个地方,那么姜小云为何会知道,这就不是罗天需要去费神思考的问题了。 但想要进入天人之境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只是知道一个出入口,而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隐含了那些的禁忌,加上想要找到真正的出入口也同样并非那么简单,所以罗天这些天来也一直都在外围兜圈子,而并没有真正踏入那真正的大门位置。 天忌和冥见这些天来都一直隐藏在天座化身制造的独立空间当中,他们并不方便现身,况且人界是有时间规则约束的,对他们这些妖而言,多少也会有一些约束和限制,但他们想必也同样感到疑惑,不知道罗天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如今,四人齐聚,同样也因为师童“伤体”的缘故,而让这四人之间的平衡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的同时,冥见此时很适时的开口说道。 “罗天,带我们兜了大半个月的圈子,今天人都在场,也是时候告诉我们天人之境的入口在哪里了吧?” 冥见的话音响起,一旁的天忌倒是不发一言,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而这一幕也早在罗天的预料当中了,对此他倒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放心,只等时机一到,通往天人之境的入口才会自动显现,到时候也需要各位的帮助才行。” 罗天的话让冥见的脸上升起了几缕不屑一顾的态度,真要说起来,他和罗天之间的仇怨可一点都不小,而且真要动起手来,天忌未必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而对上有伤的师童和罗天,冥见不觉得没有拿下对手的机会。 “你这话已经说过至少三次了,如果真有什么麻烦,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析分析,难不成你信不过我们?” 冥见的态度变得越发的恶劣了起来,罗天见状也很清楚,冥见这是自恃不死之身以及对现场局面的细致观察后所得出的结论,而这个结论也恰恰和他所猜测的差不多,的确是对罗天这边有一些不妙。 因此,罗天此时沉吟了数刻,最终目光看向了冥见,然后说道。 “想要进入天人之境,要五个人合力破解诸天法阵当中的天人五衰之阵,才能让天人之境的‘本相’能被我等凡胎肉眼看见,否则的话,就算和天人之境面对面,你也不可能看得见、摸得着。” 罗天的这番话让冥见和天忌都是心中一怔,显然是没有料到罗天竟然会说出这样一个结论出来,而在一段时间之后,冥见这才带着有些狐疑的眼神说道。 “破阵既然要五个人,可眼下却只有四个人,那还有一个人是谁?” 此时伴随着冥见的提问,一旁的天忌已经多少有些察觉,罗天的这番话其实并非是他原本所想,而是因为现如今时局的变化而产生的应变之计,也是在察觉到了师童的伤体同时,想要拉拢另外一人来修复场面上的不平衡。 只不过,罗天属意的最后一人又会是谁呢? 是那位岁月城城主顾往昔吗? 天忌不动声色,其实对他这种中庸之人来说,无论是怎样的一个结果他都可以接受,不管最终真正得利的是罗天还是冥见并不重要,但如今,如果罗天当真找来了第二名人界的守护者,不管这个人是谁,都将会打破“中庸”的平衡,也将会迫使自己在局面发生变化的时候选择站在冥见的那一边,那么到时候就不是平衡了,而是真正的势同水火的敌对态势了。 那么,关于这一点未来局面的考量,罗天是否又想到了呢? 天忌没有说话,师童也没有说话,场面上看似罗天和冥见的针锋相对,但实际上却是四个人各自内心同时产生的心理交锋,而最后的关键便包含在了罗天的一句话当中,只要他说出了那句话,那么也将会决定最终的下场。 “放心,她已经来了。” 伴随着罗天的一句话,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仅仅只是对漫步而来的那种气息的感应,就已经让在场之人为之一怔,虽然来人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并不强,但隐藏在她实力的背后,却有着另外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而这股力量甚至一点都不弱于在场的任何一人。 414 第五个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收到你的讯息,我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没耽误时间吧?” 董恋云到场后,率先给罗天打招呼,她在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在打量她,也都从各自的心中得出了那个最接近真相却又倍感心惊的结论。 一别数月,罗天也在重新认识眼前的董恋云,在龙祥城董家的时候,罗天曾经和劫影有过一个约定,同样也交给了劫影一个东西,那就是鬼界秘宝——不死渊源,这个东西并非寻常之物,也不是单纯的免死金牌那么简单,而是充斥了死秽之气可以用来感应对方存在的一枚信物。 对于今天的罗天而言,死秽之气和魔气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一种更加精纯的灵气,而区别仅仅只是在于这种“灵气”提炼的方式和作用的对象不同罢了,而在其原理和本质上根本就是一个东西。 当然了,如果真要从原理和本质上来讲的话,死秽之气、魔气乃至人呼吸的自然空气这三种气体和灵气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并不单纯是提炼方式上的差异那么简单,不过太过复杂的原理概念不用多做备述,就如同罗天并不需要像造梦之神尧天那样懂得造梦的诸多原理,他只需要明了这就是一种天道所约束的规则、规律就行了。 还记得当初,罗天和劫影有约定,和董恋云同样也有约定,而且更重要的是,在罗天离开龙祥城董家之前,还帮董恋云解开了她一直苦恼许久的情仇恩怨,当然了,同样的道理,罗天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开她和姜小云之间的恩怨,但今日再见到她时,从她那焕然一新的模样和身体情况就可以看得出,这数月不见的日子里,她已经完全的蜕变了。 罗天微微一笑,并未言语,说起来,董恋云和他之间没什么关系,要说有,那也是因为姜小云的缘故,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并不仅仅只有敌人、朋友以及陌生人这三种关系的划分,而从个人心理上来讲,在亲密性、融洽性和协调性当中,协调性的占有成分要远比另外两个更大,或者说在认知、情感和行为当中,绝大多数人更加倾向于行为逻辑,也就是协调性,而认知和情感这种片面印象很大程度上并不可靠,如果你当真想要了解一个人,那么在相处的同时观察其后天的行为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对于当初的董恋云而言,罗天的行为无疑是她最疑惑也是最好奇的部分,连同那被姜小云排设在董家的天火同人阵法,以及董家事故前后的原因,其中最令董恋云关注的秘密也恰恰是罗天本人。 “哼,小丫头不错,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背后的那个人。” 面对董恋云,冥见的语气虽然透着不善,但却并没有之前挑衅和讥讽姜项离时那么露骨,或许是因为她是罗天邀请来的第五个人选,又或者是对她身后之人的忌惮,而此时此刻,除开冥见,天忌和师童都在暗中注意着罗天,因为这一刻他们也都明白了过来罗天的心意,而剩下的除了佩服外,别无其他。 是的,正如之前天忌所思考的那样,如果来的第五个人是顾往昔或者任何一名中天界的七大城主之一,都将会打破这场“三国之争”的平衡、牵制关系,而在此之前,不管师童、天忌、冥见和罗天之间有怎样的互助往来关系,他们都代表着三方的势力,有着协同罗天的同时所想要达成的自己的目的。 而且更被三人重视的是,罗天如今的身份立场。 在师童的眼中,罗天可以是罗天,也可以是蟠龙,不管认知结果是什么,对师童而言,罗天的行为必然会影响到师童对于罗天的态度,同样的,以罗天今时今日的能力和他所展现出来的智慧,他的一言一行也同样能够影响到中天界未来的命运,而师童的存在,对罗天可以是一种强大的依仗,同样也可以是一种行为和心理上的约束。 毕竟师童是秘密规则的拥有者,不管罗天愿不愿意,他都避免不了被师童透析其内心所想,只要罗天的计划有偏离师童心中对于“守护人界”理念的那条尺度,罗天会面临的第一个敌人必然就是师童。 而天忌则是妖界的中庸守护者,中庸并不意味着一事无成,即便曾经成为炼妖皇徒弟的那个天忌,他的行事风格也是介于冥见和瑶主之间的,换句话说,天忌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也可以成为顾往昔那样的存在,他可以极端的激进,也可以极端的保守,只要他能够在态度和理念上保持一视同仁,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永远偏向某一个极端,那么他的行事风格便是中庸。 而抛弃妖族传承,只身进入鬼界成为诡谲先知下属的冥见其实也跟天忌一样,他们两人或许有着同为守护妖界的这个相同的理念,但因为身份立场不同,所以他们的行事风格也有巨大的差异,比如说如果在重大变故发生的时候,天忌或许会选择保留的态度,会在守护妖界的底线附近徘徊,那么冥见可能就会做出一些表面上可能伤害妖界利益的举动,但实际上却是想要联合鬼界、魔界甚至是神界,最终对对手形成毁灭打击的手段。 但不管是天忌还是冥见,看重罗天的最大原因倒不是他的智慧能够帮到自己,而是罗天如今这种非人非魔的异种存在。 今天的罗天绝非人类,就算他并不是依靠化形的方式保留自己人类的身躯,但除此之外,他体内已经没有太多东西可以证明他还是一名人类的,就连他那能够延续人族传承的“血脉”当中也是混杂了大量的魔气。 罗天不是人,不管他的行为是否还是会更加偏向人类,这对于天忌和冥见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他们虽然对罗天的了解不及万一,但他们却非常的了解人类,或者说是人类的自私,他们相信,只要将罗天的情况散布出去,都不用敌人出手,罗天也将自绝于天下人的跟前,因为人类绝对难以容忍得下他这样的“人”。 这一点,或许除了师童和顾往昔,就连万季安、陆恒、唐龙也未必没有别样的想法。 从董恋云出现的那一刻起,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从董恋云的身上感受到那种庞大的、纯净的魔气,不管她是不是和罗天一样,有着身体特征上为人的本质,但如今的董恋云就是一个魔界之人,哪怕退一步,就算她还残留着为人的坚持,但她背后那个不肯现身的强大魔人却必然会为了魔界的利益而强行扭转甚至扭曲她的意志。 “既然人齐了,是否也该带我们前往那诸天法阵当中了?” 冥见此时收回了内心的蠢动,在一个实力和自己相仿的强大对手跟前,尤其此人还是一名魔界之人的时候,他也不敢造次,即便他有不死之身,但其实说白了,这种不死之身并不是绝对的,不说在场的天忌和那隐藏在小丫头背后的强大魔人,就连罗天,难道就真的没有覆灭自己的法子吗? 冥见的话让罗天瞥了他一眼,此时此刻倒是心知肚明,只要是人为的计划,就没有不会发生变数的,或者说,就算释道者能够以道心和天道产生共振,但人最终也只能成为天道的化身,同样受到这片天地法则的约束,那么任何人的计划都不可能做到绝对规则那样的——绝对完美。 所以,在罗天的心中,不仅仅有着一个计划,还有着可以补救的第二个、第三个后备计划,而且这些计划罗天无时无刻不以伪天道的方式对其进行伪装,而目的便是防止被师童这样的强者所洞察。 而之所以罗天能够为了计划做到这种程度,其缘由便是他的恐惧之心。 “哼,你懂得破阵之术么?” 罗天不屑的反问了一句,冥见闻言一怔,但很快脸上就出现了傲慢之色,破阵之术在场有哪个人不会呢,即使他们破不了阵法,难道说还破坏不了阵法吗,以他们这三人联手,别说妖界了,天底下有任何的空间壁垒是他们联手无法破碎的吗? 然而,当冥见的脸上刚刚升起一股因为被轻视而产生的愤怒时,很快就自然而然的散去了,因为这一刻除了他,师童和天忌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正在身处的是怎么一个情况。 “诸天法阵是谁布下的?” 天忌此时问了一个问题,罗天闻言却是耸耸肩,不过目光却是在和董恋云对视,在场的这么多人当中唯有她学过清微妙法,而且是清微妙法当中专门用来布阵和破阵的艮脉号灵山,而这样的能力是同样拥有清微妙法的杜曦瑶等人无法替代的。 当然了,真正学会了清微妙法中艮脉号灵山之术的是姜小云,但倘若今天来的是姜小云,罗天相信,就算把师童、天忌、冥见三人绑一块,再加上自己的布局和计划,也未必撼动得了他。 今天罗天所做的一切,其实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制衡姜小云,在第一眼看到姜小云的时候,罗天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烈的杀意,那种杀意是半分不掺假的,可以说,那一刻罗天是真的感受到自己会死,而且是无论如何也活不了的那种死。 但姜小云却并没有动手杀了自己,即便那一刻的罗天已经放下了抵挡,已经准备引颈就戮了,但姜小云却放弃了。 罗天虽然不明原因,更不会知道“神的意志”这回事,但是他不了解情况,却必然会因为恐惧之心的波澜,而将此事视作他今后计划当中必须要赋予的一项意志,成为他恐惧之心其中根源的一部分。 姜小云为何想杀他,又为何不杀他,他那样一个实力已经达到了天道化身的天下无双之人,所思所做早已和天道并轨,也就是说,所有被他想到的都将会付诸实践,因为那就是天道的绝对意志、绝对规则。 这一件事,罗天一直埋藏在心中,他相信就算自己一无所知,就算他将会在人生道路上再为此付出惨重的一个、两个、三个代价,他也必将找出真相。 “我明白了,想要破解诸天法阵,必须要依靠清微妙法。” 此时,师童的话无疑就替罗天给出了答案,当清微妙法这四个字说出口的同时,罗天感到董恋云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颜色,对此罗天心知肚明,却又装作茫然未明。 “清微妙法,留存于中天界的奇书,传闻清微妙法共有八卷,任何人得其中一卷便足以号令天下。” 随着天忌对于清微妙法的描述,冥见倒是也同样听说过这番话,不过对此他仍旧没有半点敬畏之心,而是冷笑了一声后说道。 “号令天下,我看是号令人类吧,那种存在岂能入得了天忌你的眼?” 面对冥见的反问,天忌微微一笑,虽然是不置可否的态度,但看样子却还是接受了冥见对于“号令天下”的这番解释,不过此时此刻罗天的心中却有着不同于此的看法,因为他想到了万季安。 二百年前,万象王朝,离日烈丹火,纯阳尊者,以及万季安。 对于万季安,罗天一半是认同,一半是提防,他相信万季安也是以同样的态度看待自己,他们两人不可能是永远的朋友,但也不会是表面意义上的敌人,而这一点就和罗天跟管良的关系是一样的。 至于万季安现在去了哪里,罗天很清楚,甚至是万季安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他同样也是心知肚明,不过,罗天对此却并不会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万季安要做的事,甚至是管良要做的事,其实终究殊途同归。 师童并没有参与到这场讨论当中,他一直在暗中注视着罗天,也必然曾经调动过他的秘密规则试图探查罗天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但无论他怎么探查,所得出的都是完全似是而非又模棱两可的答案,他知道那是被罗天以道心伪装的情况,而且在道心的更深处,是另外一幕幕人间至极的惨绝人寰的画面,那是所有人类已知的绝望所能够涵盖的世界,也是罗天恐惧之心的根源。 415 “人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势之规则确实是一门强大的规则,同样也是一门极好用的规则,至少在万季安看来便是如此。 从龙祥城董家“挟持”夏瑜离开后,万季安并没有按照当初的约定踏上找寻罗天的道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罗天在哪,甚至压根就不可能查找到半点蛛丝马迹,同样的,他身为罗天的朋友,更不可能将尧天、管良等人暴露在夏瑜的规则当中,让他们遇到危险。 不过,想要对付夏瑜这个“脑残”,确实不用花费太多的心思,因为他实在跟一个孩子一样,连一点属于自己的思考能力都没有,虽然万季安也算是对势之规则有一定的了解,毕竟他如果当真是而百年前万象王朝的统治者,同样也和巴海等人有过某个约定,那么他在过去也必然和另一位拥有势之规则的释道者打过交道。 只是如今看来,在传承的过程当中,总是难以避免一步步的走向衰弱,而夏家就是一个证明。 这段日子以来,通过刻意指引夏瑜行动的方向,万季安找到了很多的有用的线索,但是由于他并不能直接带着夏瑜亲自接触到线索当中重要的人事物的缘故,所以这些线索其实他掌握的和夏瑜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或许就在于对于这些线索脉络的分析和梳理,以及理解能力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个女人?” 正当万季安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今进行的时候,身旁的夏瑜突然问道,他的神色虽然有些阴戾,毕竟如今这种情形他就算无法察觉出万季安的真实意图,但也多少有些身不由己,而在过去,不管是跟刘安也好,是欧阳晓也好,或者那许许多多“追随”他之人,都只能受其摆布,而无法号令他,更不可能指引他的行为了。 但是当夏瑜心中不爽的同时,却又隐含着另外一种怪异的想法,因为这一路行来,他确实得到了非常多有用的线索,而这些线索甚至是过去集合整个夏家的资源都不可能得到的重要情报,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他重视万季安,并且愿意“陪同”他走出这趟远门了。 “哼,我再警告你一次,你以为现在还是在你的天鸣城地界当中吗,离开了鸟窝,这天下间能杀你之人何止千万人,而在此之前,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贸然现身,只能惹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万季安的话让夏瑜的眉头皱了起来,的确,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曾经遭到过数次的追杀,而且一度还让夏瑜感到万分的震惊,究竟是谁会想要自己的小命,又究竟是谁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和天鸣城作对。 当然了,如果夏瑜聪明一点的话就会知道,就算有人想要要挟他来对付夏家或者抗衡天鸣城,绝不单单只会派杀手前来,他们毕竟只有两个人,就算来一场计划不算太周详的围剿,或许都能轻易的达成目的,即使还是成功不了,但至少能够将他们分开,而分开对付的成功率便会高了许多。 但遗憾的是,夏瑜没这么聪明,从他拥有势之规则之后他就完全放弃了思考,因为思考会出现差错,但是规则当中所蕴含的绝对逻辑和绝对概念却永远也不会出错,只要是他想要知道的人事物,都逃不过他的追踪乃至对此人事物接下来至少一天时间内的洞烛先机。 其实,如果没有万季安的存在,单凭夏瑜一人,真有什么危险,他早就有所察觉了,毕竟没几个人能够做到罗天那种程度,因而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其实大多都是破绽连连,一旦一次的阻击不成功,被夏瑜发现了端倪,那么夏瑜自然能够顺藤摸瓜,找到一条比管良所拥有的寻路规则更加安全无虑的回家之路。 但遗憾的是,恰恰是因为万季安的存在,“误导”了夏瑜,或者说,误导了他所拥有的势之规则调查的方向。 听了万季安的话,夏瑜没再说话了,其实他心中倒是认同了万季安的这个说辞,毕竟过去这段时间他所遭受的追杀是真实的,而且每一次都是的确想要致他们于死地,而且每一次万季安总能够化险为夷,其所展现出来的能为让夏瑜又是惊叹,又是畏惧。 “既然如此,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出这趟远门,并不在夏瑜早已确定下的人生轨迹当中,在夏瑜那简单到粗暴的人生当中,他只需要游戏人生过后成为未来的天鸣城城主,他甚至都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能享受到无上的荣耀和那万人的信仰,而且天鸣城地处中原地界,根本没有那什么神魔妖鬼可能会来的入侵危险,就算百年之后,人们淡忘了当初的天之浩劫,淡忘了天鸣城为人类所做的一切,但那又如何呢,没有人能有二度之轮回,那么享受百年人生便是夏瑜一生的信条。 然而,真正当他离开了天鸣城的地界范围后,他才发现,其实这个世界还是有着虽然不属于他,但却绽放着另一种美的奇妙,而这种蠢蠢欲动的心思也的确支撑了他离开天鸣城这么长时间的信念。 “放心,我早有安排,不过在见到那个女人之前,我们还要做一项准备。” 万季安的话让夏瑜的心中透出了万分的好奇,不过他又拼命的压住这样的好奇,不愿意自己在万季安的跟前表现的太过寻常,但遗憾的是,他这样的少年心性根本难以逃得过万季安的眼睛。 “什么样的准备?” 随着内心中一阵不屑一顾的冷笑过后,万季安表现的却是很淡然,随即说道。 “我打算去一趟四方城,有一样东西只要能过为我们所掌握,那么此行便是万无一失。” 万季安那信誓旦旦的模样让夏瑜心中的疑惑被暂时压下了,但他还是迟疑了半晌后方才问道。 “四方城,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说的‘东西’又是什么?” 看着夏瑜那脸上压不住的蠢动,万季安则是淡淡一笑,然后说道。 “清微妙法,你应该听说过吧?” 清微妙法这四字让夏瑜心中一震,随即表现在脸上的则是无限的欣喜,关于这本中天界奇书他当然早就有所耳闻,甚至在父亲的口中也是大加赞赏,但遗憾的是天鸣城没有清微妙法,而他夏瑜也没有清微妙法的传承,加上夏子丹不同于夏瑜,乃是一名城府极深的纵横家,所以清微妙法这种烫手山芋,没有万无一失的机会,夏子丹绝不会轻易染指。 但夏瑜不同,龙祥城董家的清微妙法就让他垂涎欲渴,但由于当初董家魔气侵扰,几千名释道者都埋骨当地,让夏瑜想要一见秘宝真容也不得其法,而如今,听到万季安说四方城还有另外的一本清微妙法,这怎能不让他心中蠢动呢? “既然有如此秘宝,那想必守卫也必然非常森严吧,你我二人真有能力将那秘宝夺走?” 不过夏瑜毕竟不是小孩子了,简单的趋吉避凶的心思还是具备的,如果说四方城那里的清微妙法也和龙祥城董家一样,是一处极为凶险之地,那他夏瑜也不会轻易的涉身犯险。 “放心,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万季安压根没有为夏瑜解惑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夏瑜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那内心蠢动这一刻无疑又平添了几分。 从如今他们所身处之地前往四方城其实并没有多远,特别是对于释道者而言,有心赶路,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不过两人都很清楚,有的人不会给予他们太多的安逸,因此这条路上的风波和麻烦也必然不少。 果不其然,刚刚从隐蔽处离开,踏上旅途开始,他们就遇到了麻烦,而且从气息上来感应,是要强过前面几次的麻烦。 “身后有人!” 身后之人跟了他们一段时间之后,夏瑜突然出言提醒道,万季安并未回头,两人脚下的步伐仍旧是不徐不疾,但似乎万季安对此根本没放在心中的样子。 又行了一段路之后,身后的气息渐渐的散去,而在这个时候,万季安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之前消失的气息突然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万季安冷眼观之,心中也是清醒白醒,知道对方早已联络了其他人,在此地设下了另一个埋伏圈。 不过,对方有计划,他万季安同样也有计划,因此这一刻他倒是什么也不做,好整有暇的等着对方的到来,但反观一旁的夏瑜,却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感觉,因为之前所遇到过的几次追杀,几乎全部都是遭遇战,或者追击战,并没有如今天这般在半路上突然设伏。 夏瑜怕死,虽然他对生死的执着和罗天本质上完全不同,但在怕死的感受上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可不愿意死的如此毫无意义。 “别动。” 眼见夏瑜想要逃走,万季安心中冷笑,不过表面上却是处之泰然,而他的镇定似乎也传递到了夏瑜的心中,让他这一刻也渐渐的强装镇定了起来,很快不远处走过来三个人,只是第一眼,万季安就从这三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弱于当初那名狂剑客的实力。 “没想到我这么有面子,竟然出动三名你们这样的高手来围剿我。” 万季安看着对方淡淡的说道,他的心中一点也不慌,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担忧都没有,虽然他的实力或许的确并不能和这三人的联手之力并驾齐驱,但是实力并不能说明一切问题,而活了二百年的万季安,必然有其老而不死的所长。 对方到来之后并未说话,而是等了片刻后,一直到附近的人马尽数到场后这才用深沉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万季安和夏瑜,不……他们的眼神中根本没有夏瑜的身影,即便夏瑜也是顶尖高手,但完全被对方给无视了。 这样的情形倒是并没有让夏瑜恼羞成怒,他也知道眼下不是恼羞成怒的时候,但此时他的手心慢慢溢出了冷汗,连同背心都感到湿漉漉的,因为他也察觉到对面这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拥有着足以凌驾于自身的实力。 实力是释道者最为依仗的能力,也是决定胜负最简单有效的法子,至少对夏瑜而言正是如此,而在此时此刻,夏瑜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正当他想要以势之规则来试图探查一番的时候,却听到万季安开口说道。 “你们的来意我很清楚,既然不是为了相杀,那就提出你们的要求吧?” 万季安的话让夏瑜停下了动作,他此时心中感到万分的惊讶,难道对方当真不是为了杀他们而来的,难道是另有目的,而这个目的难道是想要要挟自己来威胁自己的父亲吗? 夏瑜心中在想什么,万季安此时根本不在意,因为他很清楚对方是谁,连同过去所遭遇的那十多次战斗,他也很清楚对方的来历和目的。 是的,因为夏瑜的缘故,所以对方并非来自于中天界七大城主的势力,而是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和万季安的来历息息相关。 这么多年以来,对方始终不曾显露过行踪,甚至于当万季安凭借他风葬天下副掌教之名在中天界各地兴风作浪的时候,对方也没有跳出来,当万季安和罗天、赵蒙在造化之门绑架曲家之人,试图挑衅命天教威严的时候,他们同样也熟视无睹,但如今他们再度出现,唯一指向的讯息便是万季安的洪佛寺之行。 是的,万季安想要重启当年计划,他要复活纯阳尊者姬玄。 “只要你肯放弃,我们这些苍老的灵魂也会归于虚无,不会再来打扰阁下。” 三人当中的一人此时如此说道,他的话让夏瑜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过反观万季安,却是深沉冷冽的让人感到遍体生寒,曾经的万象王朝皇帝终于慢慢的开始展露出他那足以让无数人屈膝的威严了。 感受到万季安神态之间所传递而出的威压,同样也感受到了那宛如千军万马铁蹄江山的红河血祸时,对面的三人想要强行的顶住这样的威压,却仍旧不自觉的各自退后了一步,纵使他们的实力和万季安不相上下,但仍旧难以抗衡对方所透露出来那摄人的气息和目光。 即使万季安什么也没做。 416 皇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自古以来,为王者众多,但为皇者普天之下却只有独一人。 曾经的万象王朝,由于并没有太多的记录可供参考,所以谁也不知道曾经的万季安究竟是王者还是皇者,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随着万象王朝的覆灭,万季安也不再受到这两种身份的约束,今天的他,可限量的同时却又不可限量。 万季安跟前的三个人在退开的同时,各自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惊异之色,倒不是他们为万季安身上传递出来的威压所震慑,而是这一刻他们竟然自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可抗拒的本能。 “不愧是万象王朝的皇帝,即使到了今天,身负龙气的阁下,仍旧没有失去昔日的威严。” 此时对方的话让万季安身旁的夏瑜心头一震,一股匪夷所思的奇异之感猛地涌上心头,让他不禁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这个人。 夏瑜并没有听过万象王朝的名字,更不可能知道二百年前登上皇位的那个人是谁,但此时此刻,从对方口中说出的话却由不得他不信,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隐约间有些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有些微的不妙。 对方的话让万季安心头的冷冽更平添了几分,他当然知道对方为何会这样说,不过很快他内心的想法就消失了,反而是自嘴角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笑意,随即说道。 “看来,你们知道的还真不少,指引你们来见我的那个人,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你们别的一些事情吗?” 万季安的话让对方三人的心中同时升起了相同的诧异,连同之前那种自内心所驱使的本能逐渐的汇聚成了一股全新的意志,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们本来想要抗拒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抗拒。 内心的古怪让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古怪,其实今天他们来此,不管是背后有人指使,还是他们自发的行为,都带有强烈的个人意志,换句话说,他们真正的来意绝不是单纯的和万季安攀谈一番,而是另有目的,不管是相杀也好,还是探听更多能够有益于他们追寻天道的消息也罢。 但如今,这种从动机到目的的不平滑的转变同样也让他们各自的心中感到惊讶不已,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或者说是本能,竟然会让他们在万季安的跟前完全的不由自主。 万季安眼见对方没有说话,心中更是清醒白醒,眼前的这三个人,加上这周围聚拢过来的二三十人,全部都只是炮灰罢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或许各有不同,但他们存在于此的意义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确定他万季安是否还受到昔日的那种身份或者规则或者天道的“约束”。 如今看来,背后之人的目的显然已经达成了,至于眼前的这群人的死活也自然不在话下了。 就在这一刻,随着天地间一片阴霾不知道从何而来,又因何而起,渐渐的,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乱的情绪,这阵情绪来的莫名,也蔓延的突兀之极,在其他人根本还没有半点准备之前,就纷纷的倒地,就像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菌一样,瞬间就让每一名沾染上的人成为了死者亡魂。 惊觉这种变化的那三人在经历了一开始的骇然惊惧之后,很快就做出了回应,他们瞬间跳出了群尸倒下的场地,而后开始运动规则力试图阻止那莫名骇然却又不知所踪的传染源头。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完全没有半点效果,因为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还是中招了。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随着慢慢倒地的哀嚎,在场之人除了万季安外每个人的脸上都变得惊恐无比,扪心自问,任谁也不想以这样不明不白的方式死去,但是万季安只是冷然的看着他们无力的挣扎,嘴角渐渐的透出一丝邪念,始终保持着不动如山的姿态。 直到眼前三人在一阵阵的哀嚎之后倒地身亡,场面上终于又再度恢复了平静。 “你……你究竟是谁?” 此时此刻,夏瑜方才意识到了不妙,他不住的退后,脸上展现出了比死人还要惊恐的表情,甚至于他才更加像是被那无情梦魇所沾染而即将死去的残躯。 万季安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倒是冷笑不已,不过一想到自己未来的计划,眼下暂时还不宜与这白痴翻脸,当然说道。 “放心吧,我们是合作关系,只要你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可以保证你能平安回到天鸣城,并且不会以任何一种慢性的方式对付你。” 万季安的这番口头的保证让夏瑜不住后退的姿态停下了,他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就以一种很古怪的方式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而看到他这个样子,万季安就知道,并非是夏瑜轻信了自己的话,而是他心中那点可笑至极的无谓坚持。 是的,夏家的长子,未来天鸣城城主的继承人,同样也是一种天命所归,既然是天意,那就是任何人力都无法抗拒、扭转的极端。 但是,造成的心理阴影既然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那终究也将会改变一些东西,不过万季安并不是心理医生,没义务帮他排忧解难,至于他要如何自我心理安慰,试图以自圆其说的法子为自己趋吉避凶,那就不是万季安需要考虑的事了。 一路上,夏瑜多次想要开口问一问,之前那群人是怎么死的,但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他不敢,不管他内心如何的安慰自己,如何认定自己是天命所归,是天意决定的下一任天鸣城城主,是人类信仰的守护之神,但都难以避开眼前那血淋淋的现实。 直到他们来到四方城的地界范围以后,夏瑜这才挣扎着开口说道。 “之前那些人说你是……皇帝,这是真的吗?” 夏瑜提出问题的同时,不自觉的就去看向身旁万季安的那张深沉的脸,但立刻就迎上了对方如锋芒一般的目光,让他唯恐不及的低下头,心中如女人一般的小兔乱撞。 “哼——” 万季安冷哼一声,眼见自己尽管什么都不做,但夏瑜仍旧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的同时,这才继续说道。 “那你觉得这两个字的意思是什么呢?” 听到万季安的反问,夏瑜倒是愣住了,他明明是提出问题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来理解这两个本来通俗易懂的字眼的含义,但如今万季安却将问题抛给了他,这让他在一愣之后,方才开始思索其中究竟,但遗憾的是,他放弃思考已经很久了,如果只是单纯的名词解释,他立刻就可以脱口而出,可万季安要询问他词语的引申义,那简直太难为他了。 眼见他如此不济,万季安倒是丝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而在笑过之后这才说道。 “王者,便是走在正确道路上的执行者,王者之路是为王道,从古到今,无论是王道也好,霸道也好,天道也好,所为的便是成就人极巅峰,所谓至人无梦,便是这个道理。” 万季安的话让夏瑜沉思片刻,脸上的狐疑不减反增,毕竟万季安说的分明是王者,而非皇者,正当他想要壮着胆子问个究竟的时候,却看到万季安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来到四方城后,万季安的目的地已经明显脱颖而出了,但他却并没有直接前往飞鸟小筑,而是进入到了集市的一家客栈里,正当他撩起门帘的那一瞬间,一种感觉涌上心头,而在此抬眼的时候,眼前顿时就出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哼,每一次都非得选在这种地方吗?” 看着这两人,万季安倒并没有率先释出善意,而是嘀咕了一句,对面的陆恒和唐龙对视一眼后都笑了起来,倒是唐龙给了他一个正儿八经的解释。 “大隐隐于市呀。” 撩起门帘进入的那一刻,万季安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尽管他什么也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后没有人,不过他还是多了个心眼,不管这一眼是想要确认夏瑜是否也跟来也好,还是有别的什么暗中的追踪者,或许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待得三人坐下之后,这一次没等到小二端上酒杯,陆恒就率先开口问道。 “这一次这么急着要见我们是出了什么事吗?” 陆恒的问题让万季安随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罗天在哪?” 万季安的问题让唐龙和陆恒再次对视一眼后,两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不明就里的表情,显然是对此一无所知,然而万季安此时却是自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举动立刻就引得酒肆中其他客人的注目,但万季安表现出毫不掩饰的姿态,冷笑了一声后说道。 “别打马虎眼了,告诉我,罗天现在在哪?” 万季安的追问让陆恒的心中一动,尽管他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但是在万季安的质问声中,他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万季安重新坐下,而在坐下的同时他发现周围原本那群盯着他的目光不知道在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替换而来的则是突兀的推杯换盏的声音。 “你都知道了什么?” 陆恒此时不动声色的问道,对于万季安,他的心中也和罗天一样,同样有着认同和提防这两种态度,不过和还活着的罗天不同的是,只要万季安来到梦中和他们见面,每一次陆恒都会拿他当真心的朋友,从来不曾用半点言语、神态上的机锋来做出针对和试探。 但是,此时的陆恒在说话同时所流露出来的神情当中却分明充满了试探和警惕的味道。 “哼,你们以为到了今天还能瞒得过我吗,这个梦境,连同你们两人能够存在的根本,不就是罗天自己所持有的记忆吗?” 万季安的话让陆恒和唐龙沉默了半晌,随即两人的脸上就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随后万季安似乎仍旧意犹未尽的补充了一句。 “哼,除了他,还能有谁能如此深刻的记着这每一件事,即便是同一个梦中的同一个场景,所展现出来的也会有些许的差异。” 万季安的话让陆恒看了一眼身旁的唐龙,在得到了唐龙的点头确认之后,这才说道。 “罗天在天人之境。” 当天人之境这个名字说出口的同时,万季安察觉到了自己所身处梦境空间一阵异样的波动,很显然这个名字其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禁忌,如果用人的感受来描述的话,那就是内心最为深藏的秘密,哪怕是任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也足以波动那内心隐藏的最深的琴弦。 此时的万季安就知道,这一刻身处天人之境的罗天必然也已经察觉到了身处梦境当中的自己。 得到了确定的讯息的万季安此时站起身来,看样子便要离开了,然而在这一刻,陆恒却站起身来,先他一步挡在了酒肆的大门口,然后微微一笑问道。 “你要去哪?” 万季安看着他,以及被他完全封锁的出路,心中一凛,神态变化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的样子,但嘴上却仍旧随口说道。 “你说呢?” “那你不能走,罗天曾经交代过,不管是任何人,只要他来到这个梦中,我们就有权不让他离开。” 不远处仍旧坐在酒桌旁的唐龙如此说道,从语气上来分辨分明已经带有了一点淡淡的敌意和毋庸置疑的坚决。 然而,这样的言语却是让万季安脸色变化之后一股狂傲之意瞬间充斥全身,凭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压力瞬间就让以意识形态存在于梦境之中的陆恒退后了一步,此时陆恒脸色一变,还不待明确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听到万季安不屑的说道。 “哼,就凭你们想要拦下我,仍旧是必败无疑!” 万季安的话让陆恒和唐龙两人脸色同时变幻,身处梦境之中的他们,或者说身处罗天记忆当中的他们,在这个地方,因为对彼此的了解,让他们能够在这里展现出几近完整的实力,即使万季安还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实力,但就如同那一次姜项离企图以更强大的规则力伤害到陆恒却被陆恒以自杀规则反噬自身一样,在这个地方,在现如今已知的所有结局当中,万季安绝对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战胜陆恒和唐龙两人的联手。 因为这个梦境所能够发挥的实力上限受到了罗天认知的局限和约束,就如同人只能从自己的经历当中去试图理解自己所能够接受的东西。 但是,不知道为何,陆恒却隐约间意识到,也许事情并不像自己所认为的那么简单。 417 变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经过了几天的休息之后,同样也通过尧天和萧何的帮助,魏碑然的心理情况逐渐的趋于稳定,虽然看他的样子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相比起此行的最终目的而言,一切人的行为、意志都会为真相让步。 然而,正当尧天等人准备重新踏上找寻记忆之路时,突然间,一股难以抗拒的压力和心悸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尧天的心头,让她脚下的步伐一阵踉跄,这一幕同时让萧何等人转身,诧异的看着她,但很快第二轮的变化也伴随着尧天的异常一并出现了。 眼前的梦境空间竟然开始逐渐坍塌了。 “尧天,你怎么了?” 萧何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心中却同样倍感狐疑,毕竟如果只是尧天出了什么状况,不该连同这个梦境也一并坍塌,毕竟这是魏碑然的梦境,而并非尧天的梦境,除非在此行的目的之外,尧天还隐藏了别的什么秘密。 在一阵难以自已的天旋地转过后,尧天逐渐的稳住身形,虽然在梦境当中的他们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身体的,唯有意识能够留存于梦境当中,当正如同人的意识来驱动思考一样,人的任何行为和思想都会建立在意识驱动的基础上。 但真正对于人自己来说,当人开始思考的时候,并不能直接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运转了,而是自己的“脑子”有用,而用脑袋去思考问题便是身而为人最真实的一部分。 曲念怡见状,此时上前扶住尧天,慢慢的让她坐下,待得一段时间之后,尧天逐渐的平息了内心和身体乃至灵魂当中的躁动,她的气色逐渐的好了起来,不管意识形态的她是否真的能将心情反应在气色之上,但在其他人看来,之前的休息的确是起到了作用。 “你……感觉如何了?” 曲念怡并没有一问究竟,而是先关心起了尧天的状况,此时的尧天心中其实仍旧躁动不安,但神态、语气却已经趋于平静,她摇了摇头,又在一大段沉默过后,才说道。 “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继续上路吧。” 尧天的话音刚落,只见萧何就对此微微摇头,很显然在其他人的眼中,尧天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状况甚至要比油尽灯枯的魏碑然还要糟糕,虽然他们都知道魏碑然只是在硬撑罢了,但是一位百岁老人以毕生经历磨难所凝结而成的意志力,却足以让他走完这最后的一条路。 “我没事,可能是之前曾经有过战斗,或许留下了一些创伤罢了。” 尧天的表情平静,看上去并不像是有任何借口托词的样子,但萧何的心中却仍旧疑惑,不过观此情形,他却又不方便刨根问底,毕竟他最在意的还是之前所发生的空间紊乱,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就如同记忆抹除之前的那种征兆一样,不过这一次却是因为尧天的缘故,难道说,如今他们所身处的这个更加真实的“场景重新”,也带有尧天创造而产生的个人意志吗? 不过,问题的答案只有尧天自己知道,也只有她愿意说出来其他人才能明白,但尧天明显并不愿意说,不管她是否别有目的,但就萧何而言,却愿意相信尧天对他们没有恶意,至少不会有在得到真相之后就加害他们的想法。 其实萧何并没有猜错,尧天的确是对众人隐瞒了一些事,但这些事其实真要说起来也并不重要,更加不会因此伤害到曲念怡等人了,而关于这个尧天并没有对众人说出口的秘密其实很简单,那便是在这个场景还原的梦境之上,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入的梦境,而制造这个梦境的人便是罗天。 是的,这一次就和那次管良入梦的情况是一样的,只不过上一次是阴谋者的相互算计,而这一次动机出发点不同罢了,而之所以尧天要这样做,仅仅只是因为这是罗天自己的要求罢了。 催眠这种类型的规则在人魔妖鬼神五族当中一直都存在,就跟种族不同,所表现出来的规则修炼方式有所不同的道理其实一样,在妖界催眠叫做魅惑,在鬼界乃是专门针对人所拥有记忆方面的幻术,在神界叫做心灵净化,在魔界也有类似于幻魔映心阵一类的术法引导,而在人类自己的眼中,便是催眠。 催眠的用意便是让人进入到深度睡眠当中,通过类似心理暗示的方式让人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建立起场景还原,试图洞察人心中隐藏的最深的秘密,不管是为了不纯目的也好,是想要排忧解难也好,催眠都是极为有用的法子。 因此,不管创造一个深度梦境的用意是什么,只要催眠师没有任何多余的心理暗示,都不会对被深度催眠的人造成任何伤害。 但如今,当尧天突然间出现不适,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他们所处的这个梦境之外的另一个梦境空间发生了“质”的分离,换句话说,罗天出事了。 罗天出事了,难道说他在天人之境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对此尧天却更加不会相信,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什么人事物能够难得到那个人吗,难道还有什么样的人事物可以配称之为他的敌人吗? 除非,能够让罗天陷入危险而不自知的恰恰就是罗天一直以来在追寻的那种——天命所归。 一想到这里,尧天的心中再度产生了一阵阵心悸的感觉,她担忧罗天,但同样的,却仍旧藏有自己的私心,她不愿意将自己所想到的告诉曲念怡等人,不管是为了保密也好,还是别的什么女人用心。 又过了一段时间,尧天这才微微的睁开眼睛,从神态上来看,已经好多了,但或许是因为在场之人都不了解神的感情,所以他们才无从去分辨尧天的表情之下到底还隐藏了何种“居心”。 “我们走吧。” 尧天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更加不会把自己所担忧的事实说出来了,而且如果真的是因为天命所归才导致了罗天眼下的困境,那不但是自己,萧何、曲念怡他们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而就在此时此刻,身处天人之境的罗天果然如尧天所预料到的那样出事了,但问题却并不是出现在外部的敌人身上,更不可能会是身后那尾一直行踪不定的巨蟒,而是出在罗天自己的身上。 “不好,是道心崩解,怎么会这样?” 罗天的异状瞬间就让他身旁的天忌脱口而出,毕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足以通天之人,任何情况只要经过他们一眼确定,便不会出任何差错。 天忌的话本是无心,但相比起站在中庸立场的他,其他几个人的心思瞬转,就不是那么单纯了,此时此刻,当冥见也意识到罗天的情形的确是因为道心即将崩毁的缘故而产生的异状时,他第一个联想到的结果不是出手相助,而是先一步朝着师童所处的位置靠近了一点,企图在下一刻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来平衡师童的实力。 冥见的想法一瞬间就被师童给洞察了,离开了造化之门封印的师童虽然也并不是最完整的实力,毕竟封印就是封印,无论何时都会影响到师童的发挥,但运用秘密规则洞察人心秘密的能为,却可以发挥自如。 冥见的企图师童一清二楚,但此时在场的却未有他是真正的关心罗天的状况,而且之前的他同样也在第一时间以秘密规则探听了罗天眼下的状况,在罗天道心崩毁的前兆发生的同时,他无法凝聚起半点恐惧之心来抗衡师童的规则力,一瞬间内心几近所有的秘密都在师童的跟前展露无遗。 此时的师童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多余的神态,但心中却也同样是无比震惊,而震惊的原因并不是罗天此时的伤势,而是他洞察罗天心中秘密所得出的那个答案。 神! 罗天竟然是神! 不,很快,师童就否定了这个结论,罗天不是神,也不可能是神,以这一瞬间师童能够得出的结论,也只能猜到一点,那就是罗天极有可能携带有神的意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过眼下,并不是去思考究竟的时候,毕竟先行化解眼下的局面才最为关键。 冥见的站位立刻就让天忌、董恋云乃至那名一直隐藏了神秘空间之中不肯现身的魔人都纷纷的做出了各自的应对,但与此同时,师童突然无视身旁的冥见,踏步来到罗天身旁,随即手起一道浩瀚的规则力将罗天给保护了起来,他的举动无疑率先就明确了自己的立场。 师童的行为并没有让任何有心人出手干预,人类的守护者自然会去保护一个“人类”,不管罗天是否还是概念或者意义上的人类,对师童而言,在明确了罗天的行为和心思后,他能够肯定的就是,罗天不会做出对人类有害之事,哪怕只是现在,而不确定未来,师童也必然会站在罗天这一边。 师童的行为,冥见冷眼观之,而在下一刻,董恋云也跑到了罗天的跟前,从她的神态观察而来,很显然她的反应虽然慢了半拍,那是她的人情世故还并没有老练成熟的缘故,不过她此时的行为明显也透露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支持罗天一方的人至少已经占有了两票。 伴随着冥见和天忌的一个对视,冥见的心中自然早有定见,而天忌也在后知后觉的审时度势之后,逐渐的明白了现场微妙的局面,是的,如今他不能站在罗天的那一方,就算他不立刻倒向冥见的立场,但也要最大限度的保持中立。 师童此时看了一眼身旁的董恋云,随即手中再度托起一道规则力,然后灌注到了罗天的体内,瞬间的规则力流动,冲入罗天的四肢百骸,打算先行稳定住罗天的伤势,但对于道心崩毁的迹象,天忌却无能为力。 是的,道心就是能够共振天道之心,是能够揣摩、聆听天意并且走在天道路途上的引路灯,入道释者以道心来沟通天道,让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愈发的接近天道的绝对规则,渐渐的朝着天道的化身那个阶段前进,或许等到他们的行为、思想完全的和天道并轨之后,才能真正开始进入到成为天道之主甚至超越天道的可能性。 但如今的他们,即使实力强如师童,也仍旧还停留在沟通天道、揣摩天意的这个阶段,他们的行为和思想乃至意识也仍旧时不时的会偏离天道的运转规律,而这样的他们又怎能通过天道的绝对规则来治好罗天的道心崩毁之伤呢? 同样的情形也同样存在于在场任何一人的心中,是的,没人能够治得好罗天的道心创伤,除非他们能够成为天道化身,能够以天道的绝对规则、绝对逻辑来准确无误的定义道心为何,来明了道心产生、运转到崩毁的规则和原因是什么,就像是对症下药一个道理,连一丝一毫的错误都不能有,否则的话就是心毁人亡。 所以,师童的行为并没有人去阻止,因为他们很清楚,师童治不好罗天的伤,反而会因为要稳定他表面的伤患而浪费过多的规则力,只要师童的实力有那么一丁点的损耗,一旦场面上的立场发生巨大的倾斜甚至破碎,那么师童也将会不敌冥见等人。 但此时的师童明显有着不得不为之的理由,甚至是一种信念,一种誓死都要捍卫的心思,但就在这时,突然间一股强悍到至极的气息从他们所身处之地慢慢的流转了出来,而在下一刻,一个人跨越过了空间与空间之间那一道紧密无缝的缝隙,站在了他们所身处之地。 “师父,你快救救罗天。” 伴随着董恋云的话音响起,冥见、天忌和师童的心中同时一震,仅仅只是从气息上来感知,他们也能够意识到,来的这名魔界之人也拥有着足以和在场众人并驾齐驱的实力。 董恋云口中的“师父”此时却并没有动,他一直身处魔界特有的异域空间当中,同时也以术法和阵法来稳固空间壁垒,毕竟他并没有天座化身那样创造独立空间的能力,所以他也必须要用类似结界的法子让他所身处的空间不会因为外部空间饱和的缘故而将自己所身处空间积压成粉糜。 冥见和天忌此时都在看着他,等着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因为这句话将会决定场上的形势以及个人所身处的立场。 就在强大的魔人观察了罗天的伤势之后,随即转头看向了对面冥见和天忌,说道。 “现在,让我们来谈一场交易吧。” 418 先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此时的罗天虽然受伤沉重,但身为人外部的感官功能却并没有消失,他仍旧看得到、听得到,也可以思考,虽然疼痛让他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了,可他依然还能支撑。 这是他第二次道心崩毁,但两次伤害所造成的原因却截然不同,而且道心并非他原本身体的一部分,换句话说,就算他如今这具已经无法用伤人的法子来伤害的魔人身体,仍旧无法抵挡道心被“伤害”的种种危险。 而且,能够对道心造成如此伤害,就算罗天有一天变成了厉鬼或者精神实体,想必也是逃避不了的。 那么,他的道心是如何崩毁的呢? 万季安说的没错,陆恒、唐龙所存在的梦境世界便是在罗天的记忆当中,也唯有罗天这名拥有恐惧之心的“人”,才能把每一件事、每一次经历都深深的刻印在记忆当中,消失不了,抹灭不得,之所以如此的深刻,便是在于他怕死,死亡,是罗天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受的极端,这种极端对罗天而言就是“至人无梦”。 皇者和王者的区别其实就在这个“至”字上面,至情至性、至人无梦、至高无上,能成为王者的无一不是站在某一项的人极巅峰之上,也唯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成就王者至尊。 那么皇者呢,那又是什么概念呢? 答案便是两个字,天意。 天下间有无数条成王的道路,也有无数条行使王者权威和稳固王权的方法,霸道也好,王道也好,天道也好,又或者是通道、门道、医道、生财之道等等,只要按照既定的道路去行进,而走到尽头的那个人,便是王者。 那么,这些道路是如何出现的呢,或者说,是谁指引了后人踏上这些这些道路的呢? 那就是皇者,或者说是王道思想、霸道思想、天道思想,以及那无数诸如医道思想、财道思想的开创者,皇者或许并非此道的拔尖之人,但正因为他的缘故创造出了这门行当,并且为他赋予了为人为魔为妖为鬼的行为和思想的意义,就如同仓颉造字一样。 但实际上,真正的皇者并没有这么厉害。 是的,万季安并非是某种人为意志的开创者,更不是某种思想教派的创始人,他只是一名皇者,甚至还只是一名古往今来那许许多多为了拥有可以向世人散布“天意”之人。 所以,他的皇者之名便有了局限,就如同有了局限的势之规则一样,万季安的话早已不能传达天意了,因为如今的他也早已不再是皇帝了。 可是,我们不能随便去臆测那被关押的二百年时间里万季安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一个过程,也不能去洞察万季安在已经无法传达天意的时候他内心到底是如何变化的,所以,今天的万季安是如何看待他这样一个已经无法传达天意的现在,我们也无从去得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万季安并没有从皇者的身份当中完全的脱离出来,那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为人做事的姿态,一种身份,一种理念,甚至是一种意志。 在那个梦里,万季安最后究竟对陆恒、唐龙做了什么,罗天无从去知晓,因为那并非他的梦,而是自他那深刻的记忆中所凝聚而成的一个“真实世界”,一个能够承载陆恒、唐龙等和罗天息息相关的人居住的地方,就和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是同样的一种存在。 或者也可以说,罗天为陆恒、唐龙打造了一个存在于“过去”的世界。 而如今,这个世界崩毁了,连同罗天的道心也一并崩毁了,如果说上一次他的道心崩毁还有迹可循,那是因为炼妖皇的暗算,是因为时序失衡造成的身体机能紊乱,进而导致罗天回归到一个拥有时间正常流逝的现实,所以才造成了严重的伤害的话,那么这一次连罗天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来修复他的道心。 或者应该说,无论是前一次,还是后一次,也无论他知不知道道心损毁的原因,他都无法修复,毕竟他距离那天道的尽头还远的很,他连天道的化身都还不是,就和那天下间无数的人魔妖鬼神一样,还处在聆听天意,迈上天道的路途当中,他如何能够用对症下药的方式来修复道心呢? 除非,是姜小云,或许这个世界上能够修复罗天道心崩毁的人也就只有姜小云了,那是罗天已知的局限,也是极限,被规则约束的意识。 “停手吧,我的身体自己知道。” 罗天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对师童说道,师童的行为除了能够帮他缓解痛苦外,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会削减他的实力,加上冥见说他身体里有暗伤这回事,如果师童无法在正面战场上抗衡住冥见或者天忌,那才是真正的凶险万分。 得到罗天的结论后,师童缓缓抽手,而此时此刻,另外一边,关于一场妖鬼魔之间的交易才刚刚开始。 “阁下来的莫名,你又是以何种立场来跟我们谈交易?” 冥见虽然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足以抗衡他的力量,但这样的力量却并不足以让冥见感到畏惧,既然足以抗衡,那就意味着旗鼓相当,而冥见如今一口一个“我们”,很显然,他是在拉拢天忌,而且眼下这个局面,天忌站在冥见的那一边也是理所该当。 天忌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态,他关心罗天的伤势,但同样的他更加关心的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甚至于是他那个毕生的信念——守护妖界,所以他并没有立刻选择立场,而这份立场的选择可能会在这场交易之后发生变化。 听到冥见略带挑衅的言语,魔人倒是不动声色,或许是他无法用为鬼、为人的方式来表达对方看得懂的表情,不过此时的他却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转过身去,看向了已经放开输送规则力的师童,而在师童和魔人的对视过后,魔人也从师童的身上察觉出了他身体的异样,同时也察觉到了此时师童的实力已经无法抗衡包括他在内的其他人了。 此时魔人再度转头,随即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东西,一个看上去像是有角的物体,而当这个东西出现在罗天和师童眼中的时候,两人的心中都是一震,随即而来的更是一股匪夷所思之感。 “星型物品,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师童此时沉声问道,他的问题同样也代替罗天问的,因为在之前师童以秘密规则探查创伤过后难以依靠恐惧之心来隐藏自身秘密的罗天时,他便探查到了这个东西,而且更是知晓了不忿的前因后果。 魔人并没有说话,而是在将那星型物品放好之后,重新又从身上掏出了另外的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让冥见的脸色瞬间变色。 “不死渊源,你怎么会有鬼界的信物?” 看到这枚不死渊源,师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角余光瞥向了一旁的罗天,在得到罗天微微点头的认可之后,师童心中一凛,此时此刻,他竟然也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另外的一枚不死渊源,当两枚不死渊源同时存在的时候,只见这两枚不死渊源竟然自两人的手中脱颖而出,逐渐的以火光的形式开始进行合并,最终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看上去火光要更大了一圈的全新的不死渊源。 看到这一幕,尽管师童、罗天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作为已经成为了鬼界一员的冥见,此时看到这个更大的不死渊源,虽然心有不甘,但却碍于某些他必须要遵守的禁忌或者信条,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做出了一个看上去像是臣服的姿态,说道。 “冥见,拜见狩天先知。” 冥见的举动让全场大惊,除了那手持不死渊源的魔人外,在此时罗天的心中更是感到一阵阵的惊讶,毕竟当初他手中曾有三枚不死渊源,那都是诡谲先知交给他的,但是除开其中一枚已经送给师童而外,哪怕在数次鬼界对他施行的攻势当中,罗天也从来不曾使用过。 看起来,当初那两枚存在于自己身上的不死渊源之所以没有发生这样的融合现象,或许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够,又或者是自己并不知晓让其合并的法门。 冥见口中的狩天先知,虽然罗天从未见过,但想来他的身份应该比诡谲先知更高一筹,类似于神界的惊涛大祭司的身份。 那闪烁的鬼火在一阵阵绿光蹿升的同时,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 “没想到,除了我鬼界之人,竟然还有人知晓这炼魂之术,也罢,既然你知晓此法,必然是有人指引你而为之,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鬼火之中的声音听上去并不苍老,反倒慢条斯理的有一种悠扬的味道,漫不经心的同时却又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威严,纵使是一种类似于千里传音的方式来传达他的声音,但这样的声音却让师童、天忌这样的高手也产生了一种不敢违抗的感觉。 “我想让你出手救他。” 魔人的话说的很压抑,或许那本就是他说话的声音和习性,但无论如何,他此时的话却是让全场每一个人都是大吃一惊,包括罗天自己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魔人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此时的罗天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董恋云,他的心中却十分清楚,此时这名魔人的举动绝非董恋云的央求可以左右,除非是…… 在已经明了了七八分原因的罗天此时多少已经平静了下来,只等待这场交易的最终的结果了。 “继承蟠龙天命之人,不错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又再见到了你,还和当年一模一样,记得当年的你,也是同样的道心崩毁,只不过看样子天命虽然不可更改,但人事物却也时过境迁了。” 狩天先知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不禁也泛起一丝惊愕,听他的话,分明是见过另外一名继承了蟠龙天命之人,但是以罗天对蟠龙的了解,蟠龙既然并非单一的生命结构,也就意味着同一时间甚至同一个世界当中,同时拥有这份天命之人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那么狩天先知见到的究竟是另外一名拥有蟠龙天命之人,还是他罗天这具身体的上一任拥有者呢? “你说时过境迁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罗天虽然受伤沉重,但仍旧以很镇定的语气出言问道,他的声音不徐不疾,却仍旧十分有力,听到问题的狩天先知啧啧的两声之后,显然是对罗天此时的状态和勇气而有几分欣赏,当下说道。 “呵呵,因为上一次伤你如此之人便是我呀。” 狩天先知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连同师童、天忌也都表现出了颇为异样的表情,由此话推断,不难得出两个结论,被狩天先知伤到的并不是存在于当今的另外一名蟠龙天命的拥有者,而恰恰就是师童口中的那名“挚友”。 而另外的一个结论,却是引人产生无限的遐思,因为按照狩天先知所说,经历道心崩毁,便是蟠龙天命的继承人必然会遇到的苦难之一,这是天命,同样也是天道,就如同那许许多多见到罗天,会本能对罗天产生憎恨情绪和必杀心思的感情一样。 接下来,狩天先知不再说话,而是开始为罗天修复道心创造,整个过程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当罗天感到自己灵台清明,体内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失的过程中,罗天还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难道说在他那深藏的记忆当中,也同样有过被狩天先知伤害过的记忆吗? 就如同姜小云的前世记忆一样。 在疗伤过程完毕之后,那团狩天先知的鬼火也慢慢的开始消散,不死渊源作为鬼界的信物,曾经诡谲先知说可以帮罗天抵挡三次的死厄,虽然罗天并不相信,但如今想来,虽然他可以做到不被任何敌人算计,但他终究也抵挡不住天命所归这四个字。 然而就在此时,罗天突然把握机会出言问道。 “等一下,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419 祸福所依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眼见鬼火即将完全消散于这片天地的时候,罗天突然间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引得其他陷入沉思之人的注意,也让那即将消散的鬼火保持着最后一丁点淡化的形态并没有完全消失,显然他在等,等着罗天的提问,而这最后的机会或许也是看在他过去和蟠龙的那点“交情”。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可以让死者复活的方法吗?”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师童顿时心中一凛,略有计较,他倒是能够明白罗天为何会有此一问,不管是为了陆恒、唐龙也好,亦或是为了那纯阳尊者姬玄也好。 “若有机会,替我向玄冥先知问好,若是他想要回归,鬼界会为他留待一席之地。” 然而,狩天先知并没有回答罗天的提问,而是说出了另一位先知的名号,他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沉,此时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当下他神情恭敬,随即说道。 “在下恭送先知。” 不管如何,这份谢意罗天理所该当,不过狩天先知见状,却是淡淡一笑,在完全消散之前,最后说道。 “不用谢我,你和诡谲先知的事我不会插手,但我想你也应该清楚,三枚不死渊源对应三次死劫,但如今你身上只剩下最后的一枚不死渊源了,如何抵挡之后的两次劫难,端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代表着狩天先知的鬼火便消失了,而在消失之后,罗天也陷入到了沉思,如今看来,自己当初的确还是太狂妄,太大意了,也的确小觑的鬼界真正的实力。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几人能真正对他造成伤害了,但他却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伤害从来都不是在直接对战的过程中所遭受的,正如同实力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标准。 鬼界所持有的最大依仗便是魂魄,也是记忆,正如同狩天先知口中的天命一样,天命所归所注定的结局便是一份记忆,能够掌握进一步操控记忆的鬼界先知,既然料定了罗天未来会承受的三次死厄,也必将以三枚不死渊源来化解,那么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甚至于只要他罗天还在这段天命的道路上,那么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也都在他的算计当中了。 诡谲先知和罗天一样,从来没有想过要以实力来和对手分一个胜负,抛弃自身所长,而将胜利赌注在不确定的因素和手段当中,是不智的行为,而这一点,罗天对自己的认识足够深,却显然也是小觑了天下人。 “哼,我说,折腾了这么久,也该干正事了吧?” 正当罗天在思索的同时,冥见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再度响起,狩天先知的出现似乎并没有让他产生出半点惊骇的想法,而此时他的话倒是让罗天的心中一动,像是若有所悟的样子,随即说道。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我们这便前往天人之境的入口吧。” 就在罗天这边的麻烦刚刚解除的同时,此时在天人之境之外,一条模糊的影子慢慢的展露出他的尊荣来。 从外表上来看,这是一张人脸,但仔细看,却分明并不完全是人类的造型,他的身上有着不属于人的部分表皮特征,而眼角处的纹路勾勒也和人变老时所呈现出的鱼尾纹完全不同。 但除此之外,从远处模糊的距离看去,他就是一个人,或者说很像是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难道就是罗天口中的那尾“巨蟒”吗? 他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前方,那是之前和师童战斗过后对方离开的方向,但他并没有再度尾随前进,不是他被师童所展露出的实力震慑而放弃了追踪,也不是他在等待后续的同伴,而是这个地方对他这样的“外人”而言,是毕生也难以逾越的禁忌。 天人之境,人类命脉的传承和发源地,这个地方承载的是有关于人的一切记忆、精神、血脉、思想以及形体特征等诸多和意识有关的东西,这同样也是冥见、天忌能够进入的原因,毕竟妖族和鬼族或多或少和人类都有联系。 但是他这尾“巨蟒”却进不去,而进不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从根本上就不是人,他非但不属于人类这个物种,同样的他也不以人的负面精神状态为实,同样不能吞噬人的记忆,他的血脉、传承、渊源和人没有哪怕一丝的关系。 如今,他站在这里,盯着前方,又在想些什么呢? 心悸的感觉逐渐变得薄弱,继而完全消失,尧天此时的心终于也是逐渐平静了下来,她知道罗天又度过了一次危机,那么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危机也是罗天凭借他的个人能力化解的吗? 尧天这段时间当中的神态表情一直被萧何所留意,直到看到她的神情完全恢复之后才放下心来,不过这同样也让他感到奇怪,不知道尧天是在担心什么,或者是在担心谁。 不过,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忽然间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曲念怡,心中顿时一凛,从两个女人神态表情中所透露出来的颜色进行对比,分明让他察觉出了一些端倪。 然而就在这时,正当萧何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尧天突然说道。 “管良就在我们附近。” 尧天的话让萧何将脑海中想要说出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此时的他一经联想起之前的某个结论,顿时就流露出了极为慎重的表情。 曲念怡此时也同样放下了内心的思索,随即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待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魏碑然,回转头说道。 “管良他真的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吗?” 听到她的问题,尧天并没有回答,因为她其实也说不准,只是按照常理来推断,毕竟自己多次的记忆追踪之术都在探索到管良这个源头的瞬间就被掐断了,这就意味着要不是管良产生的新思想衍生出了惯性思维,阻止了他正确的判断,那么就是他被另外一名同样进入到梦境当中的人所挟持。 但之前,尧天察觉到了管良的气息,可以断定只有他一人,也就是说管良并未遭到挟持,除了他的思想当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为何会进入到梦境之中的全部因果关系外,他的行为和他的意志并没有受到他人的控制,能够做到完全自主。 是的,此时的管良的确并没有被任何人挟持,可是他却完全记不得自己为何会再一次的沦落到梦境当中,那么这一次他究竟是因何而来的呢,是有人对他设下的又一个阴谋,还是罗天的用意,又或者是他忘记了什么,管良并不知情。 但无论原因是什么,如今的管良心中只有一种感觉是最强烈的,那就是警惕,是的,任何人一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处一处陌生的地方都会产生出极高的警惕,而这种警惕心更是会让他们产生出对周遭人事物的不信任,而在之前尧天对他所发出的几次记忆追踪之术之所以被管良所掐断,便是在意他并不清楚那是否是针对他而言的又一次算计。 在梦中经历了长时间的流连之后,管良一筹莫展,正因为他并不清楚自己因何而来,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在梦中找到什么,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东西,又或者是某条线索,某个真相,某段记忆。 哪怕是上一次他被尧天和巴海算计,那也是在他清楚自己是因何心碎而死的前提下进入到梦中的,一切前因后果他都很清楚,虽然那是因为尧天和罗天两人都在刻意的暗示他的行为,但那种清楚自己究竟该做什么的感觉却是让管良感到真实的原因。 但如今,管良并没有这种真实感,甚至觉得很荒唐,难以置信,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或者找什么,只是盲目的流连,否定除了自己的思想外的一切,当这样一种惯性思维产生的同时,管良就已经“与世隔绝”了。 而如今,当管良在迷茫中逐渐摸索到了这个地方,当他和尧天等人之间相距不远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管良将会作出点什么来,也不知道他在失去了一切人事物的记忆后,再见到尧天等人时会是怎样的一种内心和思想的反馈。 但是,就尧天之前那句“他恨我”的话听来,这一面怕是不会那么轻松。 “我们终究还是要跟他见面的。” 萧何此时开口说道,他的话让尧天点点头,是的,这一面避免不了,早见晚见迟早要见,况且更重要的是,经历了数次内心和思想的反复,魏碑然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支持他重新回到人世间了,也就是说,这是他们唯一的一次找出天之浩劫真相的机会,而且,如果真想要永远留住魏碑然的记忆,那么处理完这里的事后,尧天还要去找寻罗天,让罗天将魏碑然留存在自己记忆所编织出的梦境当中才行。 所以,此时的尧天在权衡数刻之后,终于是抬头说道。 “你们人类有句话,是福是祸,终归也躲不过,就像你说的,这一面终究还是要见。” 眼见尧天有了决定,萧何和曲念怡对视一眼,两人都微微点头以示认可,不过在临行之前,尧天却并未行动,而是说道。 “萧何,你和曲小姐留下来照顾好魏碑然,这一趟由我单独去见他好了。” 尧天的话让萧何一怔,随即说道。 “既然明知有危险,你更不可单独去见他,即便要动手,算上我,制服他也容易一些。” 然而,萧何的话却让尧天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用一种带着回忆的神态说道。 “若是你我联手,即便能够制服得了他,你觉得他愿意选择死,还是愿意让我改造他的思想?” 尧天的话让萧何愣住了,仔细一想,不禁也认同尧天的这番话,虽然他觉得这并不是尧天想要独自一人去见管良的最大原因,但在他的认识当中,管良的确是这样一个宁折不弯的人。 或者说,身为师童的徒弟,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没有这份信念和执着,他如何能够担当重任? 尧天走后,曲念怡的脸上明显有一抹着急的神色,尽管她一直以来都跟尧天针锋相对,更是在明白了对方也和她一样,离合在同样的两个男人之间,那种分外的感觉只能变得更加强烈。 但如今,尧天单独去见管良,无论结果如何,曲念怡却自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担忧,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担心谁。 “要不,你跟去看看吧。” 曲念怡此时对萧何说道,萧何闻言却是陷入了迟疑,尧天要他留下,恐怕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想要单独和管良见面的缘故,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况且尧天既然是造梦之神,而且之前的行程当中也已经多次证明在梦境当中,没有尧天的指引,自己的很多看似有理的行径却往往只是无知和愚蠢的,既然如此,他就更加不能轻举妄动了。 此时的尧天慢慢的朝着记忆追踪之术所探查到的管良身处之地而去,在前往的过程当中,尧天一方面在心中准备着说辞,一方面也在警惕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变化。 一般来说,警惕之人未必会立刻就变成怀疑人生甚至狡兔三窟之人,这期间必定会经历一个变化的过程,但是管良却不同,或者说,一名修炼有寻路规则的释道者,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察觉到了危险,不管这份危险来自何方,他都能够在危险产生的所在找到最合适的那种方法。 包括此时尧天正在前往的方向。 是的,尧天很清楚,真正的猎人并不是自己,而是管良,她的记忆追踪之术只能锁定管良的位置,但是在自己前往会见管良的这条路上,管良却拥有绝对的先发制人的优势。 就在尧天察觉到危险的瞬间,其实她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但还是慢了一步,而之所以她慢的这一步并不是她的实力比管良差了那么一丁点,而是她的思想转化为行动的这个过程,也在寻路规则的作用范围之内,而这才是管良真正的杀手锏。 420 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需要一个解释。” 尧天的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而伴随声音同时到来的还有一股被压抑的规则力,这道规则力是通过寻路规则直接作用于他思想到行动的这个过程当中,换句话说,只要尧天有一丁点的动作,让思想到行动的这个过程被赋予了一个结果,那么管良的规则力便会瞬间形成伤害。 尧天不敢动,因为她不敢去赌注这一击是否会造成致命的伤害,毕竟她也并不清楚此时管良的心思究竟为何,他是仅仅出于被蒙蔽或者被新思想所替代而产生了孤注一掷的惯性思维,还是他当真因为过去连同现在的恨意一股脑的全部随着感情爆发所产生的偏执。 不过,令尧天感到幸运的是,管良想要的是一个自己口中的解释,这意味着即便他忘记了自己为何会身处这个梦境当中的原因,但也猜到了这必然是尧天所为,但是尧天仍旧不敢动,因为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隐藏在管良话语中的弦外之音便是—— 你又一次欺骗了我。 的确,此时的管良脑海中便是这样的一种认为,正因为他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个梦中,这里不是他和陆恒、唐龙等人约见的地点,也没有任何记忆中可供他搜寻的线索,同样的那脑海中混沌不明的思绪也在一阵阵的汹涌,更加因为眼前尧天的镇定自若而宣泄出一阵阵的愤怒。 “我需要一个解释。” 再次说出的话音当中,已经出现了一丝宣告理智的逐渐崩溃,尧天闻言心中倒是明白,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循规蹈矩的管良了,或许正是因为压抑的情感也随着理智同样在逐渐崩溃的缘故,所以此时的他反倒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你恨我?” 尧天突然出言轻声问道,这个问题让她一时间察觉到自己身后的气息变得有那么一丝的紊乱,如果她不是神,而是一个人的话,或许此时并不应该这样问,因为这样的问题会加大彼此的误会,甚至会彻底宣告理智的消亡。 不过尧天不是人,她是神,即使不是人类所不信奉的那种神,但本质上其实并无区别,正如同那传闻中象征着星辰和银河的传承一般,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中天界的人们虽然不信神,但仍旧有着过去神仙生活过的传闻。 “我为何要恨你?” 管良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冷笑,这在过去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但此时的他在不明究竟的前提下,逐渐的剥离了他那过去的外表,也逐渐的让那颗滚烫的心逐渐的暴露在了尧天的跟前。 “因为是我害了你。” 尧天的话让管良此时的心情进一步出现紊乱的迹象了,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连同那已经被他完美掌控的规则力也逐渐的出现了一些朝着四周发散开来的不规则的形态,尧天见状心中也是同样吃惊,虽然她一直觉得管良的真实实力并不是他过去所表现的那么单纯,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也能让外放的规则力有那么一丝丝的呈现出本源的特征来。 的确,管良并没有熔炼出属于自己的道心,对此师童也曾感叹过,管良太过封闭自己的内心,或是因为环境,或者恰恰是因为师童的秘密规则所约束,造就了管良过去那种为人的坚持。 但是,实际上以管良的实力他应该早就已经达到了可以凝练出道心的地步,只是一直都没有真正的迈过那道坎,道心是天道之心,天道是绝对之道,天下间一切事物运转的必然规律,是哪怕一丁点的伪装和压抑都无法改变的。 如果管良无法正视最真实的自我,那他就永远也无法凝结出属于自己的道心。 但如今,当那一丝丝或许感觉上去并不如何庞大,但却绝对算得上是纯粹的规则力在不断发散开来的时候,此时的尧天却也感到了一丝错愕,因为这纯粹的规则力正是透过本源踏上那条绝对之道的必然过程。 罗天也经历过这样一个过程,他的恐惧之心,便是一种至情至性的根源,人在极短恐惧的时候必然就会面临那样的一种感觉,无一例外,就像是刮风下雨打雷一样,苍天赋予了这一切现象的存在便是天道,而最终由人来为这一切现象做出一个定义和解释的过程便是道心。 罗天能够凝练出自己的道心,在于他能够看得透自己的本质,但如今的管良,分明是处在真相被蒙蔽的虚假当中,他又为何能够如此呢? 然而,就在尧天这样思索的同时,管良却是毫无所查,他一点都没有去想过自己此时有可能凝练出属于自己的道心这回事,也没有去思考过这天地间一切本源、一切本质存在的意义,如今的他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恨”而恨,而恰恰是他的这种恨蜕变成了天道所初始的那种意义。 就在一段时间过后,一股宏大的规则力从管良的身上宣泄出来,毫无顾虑的朝着四周发散开来,除了尧天所身处的那个范围没有被波及到外,周围的一切都被摧毁殆尽,当尧天感受到那强悍如斯的恐怖规则力的同时,她的心中骇然,却又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在这个被自己记忆所限定了最高实力上限的梦境当中,管良根本不可能发挥出如此强悍的实力,他应该表现的和当初的姜项离一样才对呀! 不对…… 很快,尧天就回过神来了,这里并不是她的记忆所涵盖的梦境,而是魏碑然的,但这反倒是更加让尧天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方,因为魏碑然过去从来不曾见过管良,他又是如何来定义管良的实力上限的呢? 一瞬间的思绪迸发,让尧天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此时的她来不及去思考其他,快速转身,当她看到管良的那一刻,在意识到此时的管良已经拥有了道心的同时,开口说道。 “管良,你听我说!” 然而,正当尧天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管良却伸手制止了她想要说的话,观察此时管良的表情,分明并不是处在失神回神的那种茫然无措的神态当中,他分明很清醒,远比之前还要更加的清醒,至少此时他并没有再对尧天露出那样的敌意来,不过很显然,此时的管良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让他把握住了这一瞬间的灵光一闪。 “我记得那栋阁楼。” 管良的话伴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尧天此时放眼望去,只见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片平地当中,赫然耸立着一栋阁楼,而观其外表,分明就是之前管良独自前往的那个建筑,同样管良也在进入那栋阁楼并且因为记忆抹除事件发生后失去了踪影的。 这栋阁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尧天感到很疑惑,她虽然是造梦之神,却更加擅长的还是创造梦境这种记忆追踪之术,而场景还原带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倘若只是单纯进入某个人的梦中去追踪这个人的记忆,那极有可能会造成现如今魏碑然这种情形,毕竟人的梦就是思想的延续,贸然的搅乱一个人的梦,更容易造成思想的混乱。 所以,过去的尧天总是在依靠对一个人的心理暗示之后,才带领这个人走入自己的梦中,至少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而不是在一片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梦境世界当中徘徊。 但是魏碑然的情况特殊,加上天之浩劫的原因成谜,所以他们才会冒险进行场景还原,而还原的结果便是今天这般不如人意。 但如今,管良突然间的灵光一闪,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到他这个样子,尧天心中也涌现出了希望。 “在哪里?” 顺着管良的思路,尧天问道,管良此时闭目沉思,片刻后逐渐睁开眼睛,随即说道。 “飞鸟小筑。” 飞鸟小筑? 尧天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顿时心中一震,毕竟他们一行人才从飞鸟小筑离开,但是在他们去过的,或者说在魏碑然已知的飞鸟小筑当中却根本就没见过这栋阁楼,难道说…… 尧天此时忽然间也明白了过来,身为一名造梦之神,她当然明白何为记忆分离之术,这种术法有可能并不是有心人刻意为之,更有可能的是记忆错乱之人自己让两个同时存在于同一个场景当中的物体产生了分离,甚至是有的人在苏醒过后,想得起早前发生的事,却反倒是想不起最近才经历过的人事物,而记忆分离便是这般来的。 “也就是说,这栋屋子在飞鸟小筑当中,那么你记得在飞鸟小筑的什么位置呢?” 尧天此时也同样在回忆,包括那条密道,如今看来,当初魏碑然所发现的那条密道极有可能便是通往这栋阁楼的,而或许一切的关键和真相也都隐藏在这栋阁楼当中。 “在后院竹林。” 管良的补充让此时的尧天豁然开朗,回想起那个时候,他们迷失在那片竹林当中的时候,同样他们好奇那片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工布置的后院竹林的时候,同样也诧异于这不同于富贵人家审美的空洞的时候,看样子,果然是记忆分离导致了魏碑然忘记了那片竹林中真正重要之地的存在。 或许……也并不完全是这样。 尧天此时突然间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的确,如果那栋阁楼便是一切关键讯息埋藏的地点,那么百年之前清微阁一夜之间被人覆灭,而且还是三百名实力和青冥尊者相同之人引颈就戮而导致的灭亡,或许那一道自魏碑然头顶到肚脐的致命伤便是为了埋葬这个秘密。 “我……” 在知晓了关键讯息之后,此时的尧天内心变得平静了许多,连同面对管良也变得平和了许多,当两人四目相对,可以感受得出那其中所包含的一切可能,但唯独没有爱情,因为今天的他们也已经伴随着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而让彼此的心早已随之远去了。 尧天并没有向管良提出帮助和引导他恢复记忆的事情,或许是担心恢复后的记忆会让管良所产生的灵感消失,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缘故,而如今的尧天在微微点头之后,随即就跟上了管良的脚步,就如同过去那般,跟在他的身后,只是两人的脸上都不曾再有过笑容。 给萧何等人的消息已经通过记忆追踪之术发送出去了,不过尧天并没有让他们跟上来的意思,她担心“陌生”的面孔会让管良仍旧残留的敌意和警惕再度爆发,因而她选择了独自跟随管良前往那栋阁楼发掘秘密和真相。 当两人来到那栋阁楼跟前的时候,眼前的阁楼早已腐朽不堪,从腐烂的痕迹来看,至少也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存着内心的狐疑,两人进入到阁楼内部,虽然两人一路提高警惕,但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两人踏着已经几乎不能承重的木梯来到二楼,很快就看到了那三间屋子。 “等一下,让我用记忆追踪之术先探查一下。” 尧天此时开口说道,不过管良却压根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快步向前,直接就来到了尽头的那间屋子的跟前,却并没有进入其中,而是站在门外,身上的气息逐渐升高,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骇然的事物一样。 尧天此时心中一凛,也快步跟上,当她来到管良身侧,也举目看向房间里面的时候,她的心中一震,脸上的神态也逐渐转为苍白,不自觉的就握住了管良的手。 两人的手此时都是相通的冰冷,仿佛需要依靠彼此才能提升温度,而与此同时,在两双眼睛注目的方向,所及的并不是一间屋子,而是—— 亿万星河。 一个双手握着亿万星辰的老人,以及一个看上去略微有些熟悉的面孔,只见那老人将那亿万星辰灌注在了那个熟悉之人的身上,那迸射出来的白光瞬间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421 刺破光明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那个人是……万季安?” 由于看不清楚房间中两个人的具体形貌,只能通过远端模糊的影像进行大致猜测,管良此时发现了一个细节,诧异的脱口而出。 尧天闻言,心中却是早已得出了相同的答案,倒不是说她要比管良更了解万季安,而是她从罗天的口中得知了更多有关于飞鸟小筑和万季安的联系。 尧天没有说话,一直注视着远端的这个场景,由于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生命和规则力的气息,所以她无从去判断那个老人手中的亿万星辰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形式,加上眼前正在上演的是一幕无声的剧场,更是无法通过人和神的感官来捕捉更多有用的讯息。 当那个老人将手中的亿万星辰灌注在“万季安”身上之后,房子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世界,这片白茫茫对管良来说太熟悉不过了,在过去几次奇异的经历当中,他已经多次见证过这片空白,或者说叫做至极的光明。 但是,管良却同样也没能将记忆中的空白和眼前的空白联系在一起,除非他能够找到两者之间有相同或者连关联的部分,否则此时所见到的一切他都不敢轻易的下定论。 牵着的双手始终未曾放开过,或许是眼前奇幻的一幕幕也需要用彼此的温度来温暖对方,提升双方的意志和勇气,而与此同时,在空白的世界中突然发出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人轻轻的一声叹息。 虽然声音来的突兀,没有半点征兆,但尧天和管良却仍旧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那个老人所发出,带有一种哀伤和惋惜的感觉,但由于完全看不见的空白世界,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声叹息的背后,究竟是因为自己的失败而惋惜,还是因为对方的失败而感到遗憾。 管良此时心中一动,他之前一直在试图搜索记忆中与之相关的那个场景,而此时他也回想起来了,是的,在那个梦境之中,在他到来之前,当万季安和陆恒、唐龙陷入到与鬼族的战斗当中,是他的到来拨开了战场的空白,最终战胜了那至极的光明。 但是,那句关键的话,此时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当初到底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打破了那片至极的光明? 而在管良努力回忆的同时,尧天也试图开始以神族规则力或者造梦之术企图破开眼前的空白,可惜的是,一切都没有用,毕竟如果说这片空白也同样存在于魏碑然的记忆当中,他也曾经和如今的自己一样,是身处这片空白中只是听到了这样的一番话,那么他自然也就无法用更直觉的肉眼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然而,这一刻尧天的心中一动,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而就在她即将开口的同时,只听到管良突然说道。 “星型物品。” 随着管良话音落下,随即他就伸手入怀,拿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枚星型物品,随着经历和的增多,如今这个东西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拥有,不仅仅是人,就连劫影这样的魔乃至于天忌这样的妖也拥有,也同样伴随着见识的人事物的增多,让管良愈发的觉得,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所谓的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的纪念品那么简单,而这其中还隐藏着更多的阴谋。 当管良拿出那一枚星型物品的同时,他的眼前出现了另外的一道光,而这道光瞬间就冲破了眼前的光明,两束光以截然不同的形态和“颜色”相互抗衡、排斥,最终星型物品上面的光芒在这个空白的世界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也让管良和尧天自这极端的光明当中看到了彼此的身影。 “你之前想说什么?” 目不视物的混乱管良和尧天都已经领教过一次了,盲人的世界他们不会懂,也不愿意去懂,而如今重见“光明”的两个人,在经历了这样一段奇幻经历之后,彼此之间那相互排斥和憎恨的心也在慢慢的放平,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竟然也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彼此过去的好。 “之前曲念怡见过与之相同的画面。” 尧天的话让管良一怔,由于记忆抹除的发生,让他忘记了来到这个梦境相关的全部人事物,就算他还记得萧何这个名字,但由于缺少了相关联的事件线索,因此就算他疑惑自己为何会知道这个名字,但也只能扫入记忆的垃圾堆里。 “曲念怡也在这里?” 管良诧异的问道,此时的他看着尧天的眼神,忽然间的失神回神,渐渐的也明白了过来,恐怕自己当真是失去了很长的一段记忆,而且就和这个梦境有关,之前尧天出现的时候,管良看到尧天的第一眼的确携带了本能的憎恨,但此时想来,或许恰恰是因为他失去了一段重要的记忆,忘记了之前计划的一切,所以他才会再见到尧天的时候讲这一切混乱当成是尧天又一次的背叛。 不过,眼下并不是讨论记忆抹除的时候,随着尧天的点头,继续说道。 “其实不重要,对了,你怎么知道这枚星型物品可以刺破眼前的光明?” 尧天自然也见过这个东西,虽然她没有,但她和管良一样,也在追随罗天计划的道路上见过很多人都拥有这个东西,而且罗天偶尔会做出一些感慨和总结,虽然大多数尧天都不明其意,但此时想来,那些意味不明的话语当中或许就掺杂了真相。 当然了,谁也不是罗天,也成为不了罗天,就算是再有一个坠崖不死的人出现,他的劫后余生也难以让他拥有如罗天那般极端的恐惧之心,但也正因为罗天的恐惧,才能让他将那些过去发生过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甚至是创造出一个和记忆息息相关的梦境世界,来承载陆恒和唐龙,让他们两人也能像是还活着一样的真实存在于每一个见到他们的人的眼中。 “这倒是要感谢你了,没有你和巴海对我做的那一切,恐怕我也不会明白很多东西。” 管良的话其实并没有夹杂任何别的心情,他之前原本想说的是“这还不倒是拜你所赐”这样的话,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更加温和的说法,不过这话在尧天听来却还是有着怪罪的味道,当下她很诚恳的回答道。 “对不起,包括我过去对你所做的一切。” 尧天的话让管良的心中一暖,其实自从管良离开了那个梦境之后,虽然他们仍旧还在结伴旅行,但尧天却始终不曾再说起过关于那个梦境的事情了,更没有哪怕一次直面管良的想法。 或许是作为神来说,她只是做了站在她的立场该为之事,虽然计划因罗天的缘故而失败,但她同样也没有对管良说抱歉的理由。 又或者是因为神不懂人类的感情,也不需要去理会人上当受骗乃至被自己最亲密之人背叛后的那种心情,所以一直以来管良一直在等,希望得到尧天的一句道歉,但却只能满怀失望,渐渐的这份失望也转化为了一份恨意,若是没有这份恨意,或许他的人格便如同罗天所说的那样,并非完整了。 而如今,尧天亲口对管良认错,在这个氛围当中,管良除了心暖之外,更有一股不一样的感觉,毕竟现如今的这种感觉,和过去两人还在一起时所经历和面对的一切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但唯有一点却是不一样的,那就是此时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了立场和身份的关联。 无论如何,尧天都是神族祭司,而管良也是命天教未来的继承人,他们两人在一起可以是神仙眷侣,也可以是这天地间两股庞大势力的强强联合,如果抛开人与神的种种不同和限制,单纯的来看待他们两人存在于理想轨迹上的那段婚姻,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之间的结合。 但遗憾的是,他们两人各自身上的责任都太重了,因此,单纯的男女爱情是不存在的,而是会以更多的“王家”责任表现出来,他们要做的不但是要让神族和命天教发扬光大,甚至还要让人族和神族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至少能够维持一百年的时限。 当然了,如今来讨论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尧天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爱上了管良,并不存在天之骄子之间的结合这回事,而当管良梦醒之后,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毕竟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而在师童羽翼之下成长的他,更是不会深**属于自己的内心秘密。 但两人之后的数次再见,却避免不了各自心潮的涌动,男人和女人之间虽然不完全是那种关系,但当过去的关系纠缠着现在两人的关系时,却难保不会让两人彼此对各自的感受当中也还残留着过去曾经拥有过的那种念想。 “你不用对我说道歉。” 管良微微摇头,脸上虽然什么表情也没有,但温和的神态间却也不再有任何的恨与纠结,当他回到了过去那个随时随地都如沐春风的管良时,尧天却是笑了,那一抹笑容之间还隐藏着一缕独属于人类女子的羞涩。 此时两人同时转头,重新看向了管良手中的那一枚星星物品,随后管良说道。 “让我们过去,看一看那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尧天闻言,自然是欣然点头同意,两人牵着手,在星型物品那足以刺破光明的“光明”的指引下,一路来到了前方,渐渐的两人察觉到了一股怪异莫名的规则力就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这种规则力对管良来说很陌生,但对于尧天而言,却有几分熟悉之感。 “啊……难道那是‘暗’?” 尧天脱口而出,管良自然不明白,尧天当下将自己和曲念怡等人在梦境之中见到冥火的事情对他说过之后,管良思索片刻,这才说道。 “也就是说,在前方不远处可能有一个记忆之门?” 管良的话让尧天也是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回想当初只有曲念怡能够很快的理解那团冥火化形之人所说的话,此时他试着用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虽然我也不是太明白,但我想,那应该是一个只要你愿意接受他,愿意被他所吞噬,便能够得到内中秘密的一种比神族造梦之术更加奇特的记忆储存之术吧,只是没想到,魏碑然的记忆当中竟然会有那种东西。” 尧天的解释也让管良愣了半晌,正如同当初那团冥火所说的那样,语言逻辑就是让相同种族彼此间沟通的方式,人有人的语言逻辑,神自然也有神的语言逻辑,而冥族当然也有属于他们的语言逻辑了。 两人此时主意已定,随即大胆着朝着前方而去,在逐渐靠近的过程中,那强烈的规则力反应也越发的浓烈,直到两人来到一处混沌漩涡的跟前,才被眼前那恐怖的、骇人的宛如洪荒猛兽撕裂的大口而震撼到了。 “等一下,我们真的要进入到这里面去吗?” 尧天此时有些退缩,她的话让管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试着安抚她的心情,不过就算管良自己此时的心中也是同样的惊骇莫名。 眼前所见分明并不仅仅是空间传送门那样的东西,而是一个规则力更为扭曲,气息也更加混乱,不知道会将他们带去哪里的传送门。 而且这当真是传送门吗? 冥火所谓的吞噬,仅仅只是人类语言逻辑当中的接受那么简单吗,只要被放心大胆的接受被“暗”吞噬,便能够最终得到有用的线索继而回来吗? 就在尧天和管良两人犹豫的同时,此时在那栋阁楼的外面,萧何、曲念怡已经魏碑然三人也同样还在驻守,尧天并没有让他们进入,所以他们还在等,等着尧天给他们发来下一个信号。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魏碑然突然间惨叫了一声,萧何和曲念怡猛地回头,两人的眼中同样布满了骇然之色,因为此时的魏碑然并不仅仅是痛苦惨叫那么简单,而是他的身体竟然出现了一道道肉眼可及的撕裂感,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了一样。 422 分裂的现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肉体的撕裂……不,应该说这是意识的撕裂,伴随着魏碑然自灵魂中的惨叫哀嚎,一道骇人的气息猛地自他体内散发出来。 “不好。” 萧何大喊一声,就要快步上前相助,但当他刚要迈开步伐,却被身后的曲念怡拉住了他的手臂,当萧何狐疑着眼神回头,却见曲念怡冲着他缓缓摇头。 “别去,事情不对劲。”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镇定了下来,的确,眼前所见乃是他生平闻所未闻,别说这是在梦里,就算是在过往的经历中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东西能从人的身体里冒出来的,毕竟这又不是生孩子。 “我们进去,先找到尧天再说!” 曲念怡此时倒是出奇的冷静,虽然她并不知道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将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她却知道此时并不是去帮助魏碑然的时候,而他们更需要自救。 萧何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他便点了点头,和曲念怡一起进入到了眼前破败腐朽的阁楼当中。 随着进入阁楼,身后魏碑然的哀嚎声瞬间消失,这种声音的不连贯性让萧何心中一怔,此时他正要回头,却突然间想起了尧天曾经告诫过他的话—— 在梦中,永远不要回头。 萧何压下心中的焦虑,和曲念怡一同来到阁楼的二楼,然而,当他们站在眼前那三间屋子所在的过道上时,却并没有看到尧天和管良的身影。 “只怕我们和尧天来到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也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 “的确如此,人的记忆中存在有相似的画面并不奇怪,不同时间来到同一个地方所见到的人事物也不会完全相同。” 萧何的解释虽然明理,但此时的曲念怡却自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即说道。 “不,我反倒觉得,既然魏碑然的记忆中对此地的印象如此深刻,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看到同一个阁楼了,这恐怕就意味着这里面必然有我们一直在找寻的真相,而且……” 曲念怡说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些过去的回忆,在萧何的眼神之下,又继续说道。 “依我看,如果这里对魏碑然很重要,那么他必然来过这里不止一次,而且我想他每一次来到这里都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而每一条线索可能就隐藏在同一个场景当中,并且以不同的经历存储在记忆当中。”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心中一惊,这让他下意识的多看了曲念怡几眼,又在细细思索过后,越发的印象深刻,而在恍然大悟之后,他也说道。 “也就是说,既然如今我们和尧天身处不同时间段的同一个场景,可能会发现一些他们无法发现的秘密,如果我们能够将所有发现的秘密汇总,或许才能够知晓所有的秘密!” 萧何的补充让曲念怡点了点头,这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即和萧何一起朝着过道深处走去,而在他们逐一查看房间之后来到了尽头的第三间房间门口,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之前,萧何突然伸手,阻止了曲念怡前进的步伐。 “怎么了?” 曲念怡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危险,或许是因为她实力不济,因而让她奇怪的看向了身旁的萧何。 此时的萧何皱着眉头,虽然他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奇怪的气息或者任何异常的规则力流动,但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却让他本能的站在了这里,并没有往前,就好似前方真的有什么未知的危险一样。 此时萧何伸手,凝聚了一团规则力,随即打出,规则力在发射之后,逐渐飞向远方,直至规则力的气息完全消失,而这一刻萧何和曲念怡再度对视一眼,两人的心中也都有了结论。 “规则力并没有抵达任何边缘,这个房间恐怕只是障眼法,而更像是一个无形的空间。” 这是萧何的结论,他是以一名释道者的身份说出这个结论的,不过一旁的曲念怡却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和之前飞鸟小筑的那片密布竹林的后院或许有几分相似。”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回忆起之前,的确,之前他们曾经在那片后院竹林迷了路,甚至一度以为那片竹林没有尽头。 “也就是说,这个屋子里还藏有别的东西,恐怕就连魏碑然也并不知道这个屋子里到底有什么,所以在他的记忆当中无法为这个屋子刻画出其轮廓边缘?” 萧何的话让曲念怡摇了摇头,当下说道。 “不,我觉得恰恰相反,这里恐怕就是魏碑然失去记忆的原因所在。” “什么意思?” 萧何明显不明其意,而当他看向曲念怡时,却发现曲念怡的脸上有一缕彷徨和茫然之色,就像是陷入到某段记忆中无法自拔一样。 萧何当然不会知道,此时的曲念怡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说从他们进入阁楼之后的这一路走来,曲念怡到底想到了什么。 一直以来,曲念怡其实都不能真正的明白自己对罗天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无论是在当初的三人行,还是后来被罗天和万季安从曲家掳走,在这两段经历当中,最让曲念怡印象深刻的反倒是他心中那种自儿时便憧憬的解脱。 是的,她终于是逃脱了那个冰冷的囚牢了,甚至于这个带离她逃离的对象是罗天还是万季安,并不重要。 小时候的叛逆行径终究还是会因为年岁的增长而逐渐的消失,不管那时候离家出走的曲念怡有多么快乐,她的心中却仍然知道,自己无法真正的脱离那个囚牢,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回去的,毕竟叛逆仅仅只是叛逆而已,但她心中的归属仍旧还是属于那里。 但第二次的经历却发生了一些变化,可能是因为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罗天的影子,又或者是因为罗天和万季安在造化之门挑衅命天教威严的这件事让她明白,这一次恐怕她是真正的要永远离开那个家,只能和罗天一起天涯海角、远走高飞了。 但事实是残酷的,在曲念怡还没有被那名狂剑客掳走之前,她就已经发现原来罗天掳走自己并不是想要带她远走高飞做一对亡命鸳鸯,而是出于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尽管那时的罗天也是受害者,真正的始作俑者是万季安,但罗天在曲念怡跟前所表现出来的却并不是她心中所期望的那种情感。 自那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六年的时间也足以改变很多事,曲念怡成为了管良的未婚夫,而罗天则成为了曲念怡心中那一颗永远也不曾萌芽的种子,这颗种子她一直埋藏在心中,一直以最美好、最令人难忘的一种方式留存在那里,甚至于每当她看到管良的时候都会禁不住的就会想起那初见时的罗天,渐渐的幻想逐渐占据了曲念怡的心房。 在曲念怡数次和管良的对峙当中,她都提到了罗天的名字,而每一次存在于曲念怡口中的罗天都是她心中最完美无瑕的存在,但遗憾的是,这样的完美并不存在,因为罗天本身就并不完美,又谈何成为曲念怡心中的完美呢? 但曲念怡却仍旧以这样一种自认完美的心态面对管良,甚至是面对自己,她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罗天,一个她曾经心心念念希望和他远走高飞、浪迹天涯的罗天,那是她枯燥的待嫁生涯中唯一能令她微笑的存在。 少女的梦,总是这样的美好又不切实际,或许她活的并不是如此的糊涂,相反她很清醒,知道自己的幻想是假的,那完美的罗天也是假的,可是她除了幻想又还能有什么呢? 或许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曲念怡会思索,为何六年的时间,他却一次都没能来看过我,难道他真的已经完全忘记了我吗? 曲念怡的梦和魏碑然的梦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一个是对不存在的希望的幻想,而另一个是对残缺记忆中最想要记起的经历的幻想,都是同样的不切实际,以至于当曲念怡自从来到魏碑然的梦境当中后,她便宛如进入到了自己的梦境当中一样,如此的真实,让她完全不会受到记忆抹除的影响,而当她进入到这间阁楼当中的时候,也在一瞬间便和自己记忆中那不停徘徊的同一个人的同一个场景产生了深刻的共鸣。 随着曲念怡迈步进入到了尽头的小屋当中,甚至都不顾之前萧何出言试图拦阻,而就在她迈进小屋的同时,身处的空间一阵涟漪动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慢慢的开始扭曲,就像是要粉碎眼前所能够看得见的一切一样。 萧何此时也来到了曲念怡的身旁,他眼中所见皆是让他感到震惊的画面,他提高警惕,担心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将来,但是反观身旁的曲念怡,却是镇定如常,因为这样的画面对曲念怡而言,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扭曲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变化,仍旧还是处在那种半撕裂的状态当中,眼前所见没有一样东西是完好的,甚至那摇曳的影像很难让人将其和某样东西联系在一起。 但是曲念怡却能够通过哪些扭曲、撕裂、摇曳的画面联想到其没有发生变化之前的形态,就好似她拥有了某种可以将物品复原的技术,能够准确的将已经散落的花瓣重新拼凑在树枝上一样。 曲念怡再度迈开步伐,朝着扭曲空间中的一方走去,萧何本想再一次出言阻止,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开口,而是紧紧跟随在她的身旁,此时的萧何已经可以确定曲念怡的确看到了一些什么东西,而他要走的就是闭上嘴巴,不要去打扰了她的思路。 扭曲的房间当中,就和那片后院竹林一样看不见尽头,甚至就连脚下所踩踏的路也没有哪怕一寸是完好的,如果不是他们还拥有之前进入阁楼的记忆,怕是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片不属于天地之间任何一个地方的特殊场景。 走了不多久,曲念怡停下了脚步,她的跟前什么也没有,层层的撕裂感完全饱和了两人的眼睛,完全无法用肉眼去观察到任何道路和事物,但是,此时的曲念怡突然俯下身子,随即从地上像是捡起了什么东西一样。 萧何定睛一看,曲念怡的手中的确像是拿起了一个东西,但是即使像是一个东西的外表,也是完全呈现出撕裂和扭曲的画面感,根本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什么。 曲念怡将这个东西放在手中轻轻的擦拭了一遍,随即又用两只手开始拨弄着这个东西,随即她拿着这个东西的左手抬高,放在了和视线平行的位置上,而就在这个时候,曲念怡的左手突然间绽放出了猛烈的强光。 萧何感受到强化的同时,本能的就想要伸手去遮住眼睛,但是当他的手已经抬起的时候却定在了那里,而并没有被蒙上的眼睛也依旧睁着。 是的,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强光刺眼的感觉。 曲念怡拿着手中发光的东西,又一次迈开了步伐,而这一次她没有再停下来,而是缓缓不急的朝着前方走去,萧何跟上她的步伐,两人一路来到了不知道距离之前多远的地方,而就在这时,萧何感受到了至少两股不寻常的规则力流动。 “当心,前方有人。” 萧何此时也顾不得是否会打岔曲念怡的思路了,赶紧出言提醒,但曲念怡却仍旧恍若未闻的样子,她继续向前,走着走着,两人的视线前方又闪烁着另外的一束光芒,从大小形态上来看,分明和曲念怡手中的光芒一模一样。 “那是……” 萧何震惊之余脱口而出,但此时他却感受到前方不远处那两股规则力正在朝着他们靠近过来,他赶紧上前将曲念怡护在身后,同时听到了曲念怡的声音。 “是尧天和管良。” 曲念怡的话让原本警惕的萧何在一愣过后,心中的焦虑和担忧瞬间消失了,而就在对面那一束光来到了曲念怡的跟前,两束光相距不过一尺之地的时候,眼前的空间撕裂一下子完全消失了。 此时的萧何不仅看到了对面的管良和尧天,同样也看到了曲念怡和管良手中所持有的两个发光物体。 那是两枚从外型上来看,几乎一模一样的五角星。 423 梦回百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见到管良的那一刻,曲念怡的心中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感觉,但是当她看到那双牵着的手,却分明有一种心疼的感觉,难道说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误会了吗,还是她当真不懂得神的感情? 不过,此时重聚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和管良手中的那两枚星型物品上,毕竟这才是此间真正的关键。 “你这一枚星型物品是从何而来的?” 管良看到曲念怡的时候倒是并没有太多的困惑,即便他失去了一段重要的记忆,还因此误会了尧天,而如今,尧天虽然并没有用记忆恢复之术帮他回想起曾经发生之事,但心中的那份安宁祥和却完全占据原本困惑该在的位置。 “在一个女人的尸体旁捡到的。” 曲念怡的话让管良等人都是大吃一惊,特别是萧何,之前他明明是记得他两是在进入那尽头的屋子里,当空间被扭曲,而他们在一段段被撕裂和扭曲的画面当中行走,肉眼所见根本什么也没有啊,难道说曲念怡当真能够看到那撕裂、扭曲画面中的东西,甚至是将其碎片一点点的还原? 站在释道者的角度来看,这种碎片还原的方式其实就是一种通过不断融合多种规则,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加以精炼和提纯,最终回归到天道之心的那种本源。 “女人,怎样的女人?” 尧天出言问道,曲念怡将自己自那扭曲空间中所见到的一幕告诉了在场众人,待得她提到那一枚星型物品就摆放在她的身旁时,尧天和萧何对视一眼,两人的心中都产生相同的想法。 “难道说,那个女人便是温娘?” “温娘是谁?” 管良不明就里,疑惑的出言问道,尧天当下又将事件始末完整的述说了一遍,连接到之前尧天就告诉过管良的一些东西,尽管记忆仍旧没有完全恢复,但仔细梳理一番之后,却也是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一直隐藏在魏碑然记忆之中的真相便是这一枚星型物品,那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管良回忆往昔,从他自己所拥有的星型物品,到万季安、陆恒等人,又从记忆中再度提取出了有关天之浩劫一案的始末,渐渐的位他描绘出了一个全新的画面。 “我记得罗天曾经说过,这枚星型物品便是用来连接过去、未来的,不过现在想来,或许有另一个解释。” 管良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凛,便知道他已经得出了更接近真相的结论,当下众人留心倾听,随后便听到管良如此说道。 “或许,这便是一种象征着传承的印记。” 传承二字从管良口中说出的刹那,眼前的梦境空间再度产生了些微的撕裂感,尧天见状当即出手开始以造梦之术稳定空间结界,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连造梦之术也渐渐的无法产生功效了。 “糟了,忘了魏碑然。” 萧何突然出言提醒,也让曲念怡回过神来,当萧何将来时魏碑然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后,尧天闻言大吃一惊,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不好,这是意识破碎的前兆。” 尧天虽然并没有解释其话语中的含义,但在其他人听来却也都感到了眼前的事态危急,毕竟他们都是追踪魏碑然的记忆来到这个梦境的,倘若魏碑然的意识破碎,记忆断层,那是否就意味着他们也将永远也出不去了呢? 此时,尧天开始动手施展法术,而在她施术的同时,她的目光也逐渐的凝聚在了管良和曲念怡两人手中的星型物品之上,随即说道。 “你们把这两枚星型物品摆放在我跟前。” 萧何和曲念怡依照她的话做了之后,只见尧天伸出手指头分别点在了两枚星型物品之上,而就在此时眼前的空间挪移,下一刻再睁眼,他们已经来到了另外的一个地方。 “这里是……” 重新恢复意识,萧何和管良此时都抬头看向四周,这里广阔而雄伟,分明是一处释道派门的居所,而且周围人来人往之际,更是透露出一丝不凡,两人猛然醒悟,相互对视一眼,此时也都是对眼前现状了然于胸。 “或许,这里便是昔日的清微阁了。” 萧何的话让其他人都点了点头,的确,这是唯一的解释,只是没有想到一切被隐藏的真相的根源竟然会在两枚星型物品之上。 此时尧天来到了众人身前,随后一摊手,众人只见她手中原本两枚星型物品此时却只剩下其中一枚了,正当众人有所疑惑之时,只听到尧天说道。 “属于魏碑然的那一枚已经消失了,而这一枚是管良你的。” 管良迟疑着伸手将属于自己的星型物品拿回,心中却若有所悟,应该说在他联想到星型物品可能是某种传承信物的同时他便已经想到了,天之浩劫的真相或许便是以这样一种印记的形式存放在魏碑然的那一枚星型物品当中。 只是属于自己的这一枚星型物品,其中隐藏的又是一段怎样的故事呢? 管良将星型物品拿在手中轻轻的捏了捏,随后就放回到了衣袋当中,可以想象的出,之前尧天定然也以相同的记忆追踪之术试图探查过管良的那一枚星型物品,不过很显然,管良的星型物品并不能通过记忆追踪之术来探听到其内部存储的秘密,看样子,不同的星型物品需要用不同的方式来打开。 不过有一天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所有的事情都和冥族有关,回想起之前尧天和管良见到的那个撕裂、扭曲的空间门,或许当初他们只要进入其中,接受被暗所吞噬的命运,也能够来到这里,见证一段存在于过去的真相,只是当初理性的选择让他们走了很多弯路而已,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们能够跟曲念怡和萧何重逢。 也许,这就是一种天命所归吗? 尧天没有多说什么,所有的心思都只是在自己的脑海中过了一遍,此时众人的眼睛和心思都被眼前的清微阁所吸引,周围人来人往,可他们并不能看到尧天一行人,毕竟他们只是一段记忆的影像罢了,除了魏碑然之外,和一切陌生人都不可能会有任何交集。 众人一路前行,逐渐的在整个清微阁的内部大致逛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了原点,而此时众人的心中也都有了各自的认识。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宛若真实,派门虽大,但却有其界限范围,周围的人虽然看不见我们,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也都和真人毫无区别,看样子,这里的确是一处真实的记忆,而且存在的如此深刻,必然是魏碑然最重视的一处所在。” 萧何的话让众人点点头,的确,这里便是清微阁,也就是魏碑然作为青冥尊者这个身份所最后停留的释道派门,直到那一夜来临之前,他都将这里当做是他最后的归宿,所以他才会记得如此清楚,哪怕是在梦里,也能对每个人,每一寸土地有着和现实完全一样的记忆。 “不过很显然,清微阁这段记忆其实并没有从魏碑然的记忆中消失,而我们要找寻的只是那一晚被隐藏的真相。” 尧天的话也让众人随着更深入的认识而让各自的思绪变得清醒了许多,的确,谁也不知道百年前的清微阁成立了多久,而魏碑然加入这个释道派门又有多少年月,所以,即使失去记忆的魏碑然仍旧清楚的记得这个所在无可厚非。 “之前有一个细节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清微阁中的众人虽然行动都非常有规律,但他们好似脚步匆忙,像是在准备着什么仪式一样。” 曲念怡的话无疑就引起了其他三人的重视,连尧天也不禁佩服她的观察入微,此时回想起来,的确是这么回事,要知道尧天等人对清微阁的了解虽然不多,但至少知道这个强大的释道派门全部都是由实力达到了尊者级别的顶尖高手所组成,这么多的尊者无论下放到任何一个派门,都将是各大派门的顶尖首脑人物,但他们却愿意放下身段,放弃各自所拥有的雍容,投入到清微阁当中,成为这里“普通”大众当中的一员,就好似从掌教的身份一夕之间被变为了弟子一样。 身份可改,但他们的行事作风却改不了了,可以想象的出,清微阁大多都是年过半百之人了,即便是当年的青冥尊者魏碑然也已经有相当的年纪,他这种年纪之人,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接人待物的姿态都不可能还像少年时那般风风火火,更不会奔走呼告,轻易的在其他同龄人跟前展露出自己那还未经打磨的心性。 但是即便是此时出现在尧天等人眼中的清微阁众门人,也都表现出了一种焦急的态度,就好像是哪里出现了状况一样。 “难道说,这就是清微阁不久之后即将被覆灭过程中的一段记忆?” 萧何的疑问此时也是众人心中的疑惑,的确,只有这个解释才最贴近真相,但是即将是覆灭之前,那就是说还只是征兆而已,一切具有实质性的现象都还并没有发生,那么他们又该如何去找寻真相呢? 众人的思考到这里的时候,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 “跟上去!” 尧天四人随着清微阁众门人奔走的方向逐渐前进,渐渐的来到了另一个场景,虽然不是直接的场景转换、空间挪移,但是在四人绕过了某个建筑物拐角处的时候也都有一种清晰的感觉,就好似他们来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时间节点上一样。 这种感觉就跟他们之前经历过的记忆抹除很相似,换句话说,此时不仅仅是已经发生了场景转换,同样的连时间也发生了变化。 此地是清微阁的前院,也是那巨大巍峨的护山大阵所在的位置,清微阁的护山大阵乃是一柄赫然耸立的大剑,一直插在地底深处,周围有阵法运转的护持,而在最外围,还有两尊看似平常但实际上却是用特殊的聚魂之术所点化而成的巨灵神像。 虽然这样奇特的护山大阵并不多见,但不但是管良和尧天这两名见多识广之人,就连萧何和曲念怡也都在各自所看过的传说故事中见到过这样的奇景,倘若一旦有人进犯清微阁,清微阁的门人可以通过汇聚灵气到护山大阵当中,激活这两尊巨灵神,让其成为遇神杀神的战场神将,甚至于这两尊巨灵神还能拔下那柄插在地底的大剑,用来斩杀敌军。 这样的规模无一不是在说明百年前的清微阁究竟有多么的强盛无匹,可以想象的出,这样一个全部由尊者级别的高手所组成的派门该是有多么的不可一世。 越是见识的多,尧天等人的心中也就越发的想要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这样一个强悍到至极的释道派门一夜之间被人连根拔除,如果说他们当真是选择以一种引颈就戮的方式迎接他们的死亡和清微阁的覆灭,那他们当初为了防范外敌入侵所作出的这一切准备又究竟有何意义? 无数的谜团在前方几个人对话的“声音”中逐渐的回到了肚子里,是的,尧天等人看到眼前有几个人在说着什么,可是却只能看到他们在动嘴,却无人能够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而在场之人也没人学过唇语。 “他们看上去一点也不慌张的样子,和之前那种急促迫切的感觉完全不同。” 曲念怡此时开口说道,她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凛,的确,观察眼前这几个说话的人,他们很镇定,虽然从嘴唇波动的频率看上去像是在争论着什么,但是神态间却并没有急促的变化。 “难道说,时间又被推迟了么?” 萧何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谁也不知道此时正在发生的这一幕比之之前他们刚刚进入清微阁时是过去还是未来,但就在这时,在尧天四人的众目睽睽之下,那一尊原本纹丝不动的巨灵神将突然间手臂上有了一个细微的动作。 它……动了。 424 最后时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巨灵神动了,它的手臂微微弯曲,就像是突然产生了自我意识一般,这诡异的一幕除了尧天等人之外并无一人察觉,但这反倒是最让人匪夷所思的,要知道清微阁门人无一不是实力超强的尊者,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拥有万季安那般感知气息流动的强烈反应,但近在咫尺正在发生的这一幕却让他们恍若未闻,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 “是记忆重叠。” 尧天的话让众人心中的纳闷渐渐褪去,的确,唯有这种解释才是正确的,眼前所见到的这令人诧异的一幕,分明是两段不同记忆的重叠所导致。 “它要做什么?” 曲念怡开口问道,众人的目光一直都凝视着那正在缓缓做出行动的巨灵神的手臂上,它的动作迟缓,但却一直在试图触摸或者捕捉什么东西一样,虽然巨灵神有两尊,但动的只是其中的一尊,不过此时在它的跟前,能够被他握住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一柄护山大阵中的神剑。 难道说他要拔起那根神剑,用这根神剑来毁灭清微阁? 众人的脑海中无疑闪过了这个念头,不过很快就被他们否决了,是的,既然是记忆重叠,那就相当于是两件发生在截然不同时间段里的事情,在其中一个时间段里,清微阁众门人在正常的争论着什么,而在另一个时间段里,这个地方并没有人,或者说清微阁正在遭受攻击,而巨灵神之所以会活动,恰恰是清微阁门人以聚灵之术激活了巨灵神,用来守卫山门。 尧天等人并没有动,他们屏息以待接下来的发展,而在下一刻,果不其然,那巨灵神握住了护山大阵当中的神剑,随着撼天动地的响声,神剑被拔出,随即握在了巨灵神的手中,他那被布满禁制的双脚此时也开始有了动作,随着有一阵剧烈的响动,他挣脱了禁制,随即一脚便踏在了那群释道者所存在之地。 伴随着曲念怡的惊呼声,但是惨绝人寰的一幕却并没有发生,是的,巨灵神的脚虽然和清微阁门人所身处的位置相重合,却并没有发生踩踏事件,这同样也证明了之前尧天的结论,记忆重叠。 “他要去哪?” 萧何此时也开口问道,但没人回答他的问题,而他之所以提问也不是想要问出个究竟,而是想要借由提问的方式来加深自己心中的印象,毕竟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压抑的心情与氛围的交织,即便在他们这些外人看来,也同样有着强烈的压迫感。 巨灵神手持神剑,一步步的朝着山门所在的位置而去,那是离开清微阁的方向,尧天等人对视一眼,此时也跟上了它的步伐,然而,当巨灵神来到山门位置的时候,随着众人眨眼的瞬间,它……消失了。 “怎么消失了?”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却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等离奇之事,管良的疑问让尧天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 “把那两枚星型物品都拿出来。” 随着管良和曲念怡都拿出了各自的那一枚星型物品后,当尧天再度以记忆追踪之术进行探查之后,众人所身处的空间再度发生了转移,而这一次随着众人的意识苏醒,再睁眼时,他们的眼前那原本完好无损,宛如天神降临一般的巨灵神已经成为了一堆破碎的石头块,而那一柄原本拿在手中的神剑也一并成为了一截一截的模样。 而在巨灵神被斩断丢弃的不远处,一个人正站在那里,他背着身子,双手负在背后有节奏的打着拍子,虽然看不到他的模样,但是从身形和姿态来看却略有几分熟悉,这个人站在这里,同样也存在于魏碑然的记忆当中,这就意味着在这段记忆当中,魏碑然就站在尧天等人所处的位置上,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难道是这个人覆灭了整个清微阁,然后以记忆改造之术改变和扭曲了魏碑然的记忆,让他失去了这段记忆? 不对,尧天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结论,因为从常理上来讲根本说不通,毕竟如果来人真的是为了覆灭清微阁而来,岂能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更加不可能为了故意留下一个活口而去篡改和隐藏魏碑然的记忆了,因此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魏碑然是因为他天生体质特殊所以才能活下来的,而在当初确实是有人想要将清微阁“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随着思考逐渐成型,此时管良突然抬脚,想要绕到那人的正面去一观他的容貌,不过很快他的行为就被尧天喝止了。 “别动!” 管良停下脚步,虽然心中很焦急,但还是听从了尧天的安排,毕竟他们其实也都很清楚,如果说当初魏碑然就是站在如今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那么这就是记忆的真相,也是这段记忆的全部,不管他是否绕到那人的跟前,也不可能在这段记忆中看到那人的容貌。 而且,就在他们正在探索记忆真相的同时,此时的魏碑然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只要他一断气,那么记忆也会随着意识的消散而彻底消失,到那个时候他们要么回到现实,要么就会永远留在这段记忆的影像当中再也出不去了。 但是,只是站在这里,等待着一个结果,却的确很让人心力交瘁,也许是察觉到了众人心中的不耐,尧天此时犹豫了一下,随即回头,而回头的第一眼却是看向了萧何。 “还记得我上一次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尧天的话让众人一愣,特别是萧何更是有一种莫名心惊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就回想了起来,尧天到底想要说什么,此时萧何淡淡的一笑,说道。 “提前自毁和自弃吗?” 萧何的话让尧天点点头,眼见曲念怡也明白了过来,唯独管良一脸狐疑的样子,尧天当下说道。 “如今可以联想的到,魏碑然已经进入到了弥留之际,他在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来凝聚这最后的一点心愿支撑着他还活着的动力,但谁也不知道他能够支撑多久,换句话说,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我们继续放任不管的话,真相可能并不会主动来找我们,但如果你们同意让我施展毁弃意识之术,彻底毁掉魏碑然的意识,让其变成一具单纯为了目的而存在的行尸走肉,或许这是我们能够探听到真相唯一的机会了。” 尧天的话让管良听后心中一震,他此时看向萧何,虽然是并不存在于记忆中的陌生面孔,但此时此刻他却在这样的对视当中,找寻到了一丝彼此认同的感受,随即他淡淡一笑后说道。 “我想,上一次你应该没有同意她的提议吧?” 管良的话让萧何耸了耸肩,流露出一个无奈却又坚定的表情,说道。 “魏碑然是我带来的,我终究做不到这一点。” 管良闻言随即点了点头,此时转头,然后说道。 “这便是我的答案,若是天意不让我们找到真相,那就听天由命好了。” 为人的坚持究竟是什么,也许这一刻的尧天并不能理解,毕竟在她想来,魏碑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死,那么为何不能让他在临死之前绽放出最后的光芒,让他的死更有价值一些呢? 不过尧天却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和想法,她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管良的决定,此时众人逐渐压下各自内心的想法,重新转头看向了眼前的这名负手而立之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的场景乃至头顶的天空也开始呈现出违背自然规律的逆反现象,那是魏碑然将死的前兆和信号,随着大面积的场景开始坍塌,此时的尧天也早已开始为了让众人安全离开而做着准备工作。 管良此时的心中很平静,即便他失去了这段记忆,只是从他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过去一段时间里经历过的事,但这样的平静却并不是因为他的无知和不了解而产生的,而是这一刻,当他宛如身临其境一般,在一个临死之人的梦境当中感受着那种将死之时的悲哀时,忽然让他的心也逐渐的有了一丝的明悟。 当他用剑指着尧天的时候,那一瞬间,不仅仅是尧天,就连之后的管良也察觉到自己像是凝结成了属于自己的道心,但遗憾的是,终究他还是没有真正的跨过那一步,而究其原因,便是在于他一直以来都在不停的欺骗自己。 身处师童的羽翼之下,他不会经历太多的大风大浪,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有罗天和万季安那样的经历,但相对的,在师童的秘密规则洞察之下,让管良从来没有半点属于自己的保留,而他的灵台清明乃至心境的空灵并不是他拥有道心的象征,而是一种被压抑的情绪,或者说是一种扭曲的美。 而在那个时候,当他用剑指着尧天的时候,他爆发的情绪,以及内心压抑的宣泄,才是他原本的真性情,甚至也和魏碑然那被蒙蔽和篡改的记忆一样,连他自己竟然也不曾想过,原来自己所拥有的竟然是这样的一种感情。 恨,是那一刻管良能够触及道心的根本,那一瞬间汹涌而出的恨甚至一点都不弱于罗天的恐惧之心了。 但遗憾的是,他终究无法做到完完全全的恨,或许这是他人格上的缺陷,又或许是他这三十多年来的经历早已让他学会了该如何去用最合适的方式接人待物,当他明白原来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他因为记忆抹除而失去记忆从而误会了尧天的时候,他的道心也随之慢慢的消散了。 一个人死的时候是怎样的,心中的变化又是怎样的,或许眼前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便可说明一二,但是存在于管良视野当中的那个人,不管周遭的环境如何变化,他始终站定如一,除了那双手叩击的节拍,整个人始终不曾有过丝毫的变化。 这便是独属于魏碑然的执念了,也是他至死也不肯回避的心心念念,这样一份为人的坚持是否可叹可悲,管良并不知道,因为他不是魏碑然,但他却能够从这样一种氛围的变化,乃至内心的坚定当中找寻出独属于自己的那种感受。 “不能再等了,现在再不离开,恐怕就将会永远也出不去了。” 身为造梦之神尧天,自然知道“脑死亡”是一个什么概念,她的呼喊让萧何和曲念怡有了些许的意动,虽然很遗憾,但却并没有太过强烈的坚持,即便他们没能找到真相,但只要还活着,那么真相说不定有一天还会出现的。 随着萧何和曲念怡相继看向尧天,等待着她指引众人离开意识梦境的法子时,却听到管良说道。 “你们先走,我想再等一等。” 他的话让尧天等人都是一怔,但正当尧天想要说点劝阻的话的时候,却见到管良脸上流露出了几分豁达的笑容,尧天见证心中倒是有了一些想法,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众人的跟前便出现了一个前往现实空间的传送门。 在萧何、曲念怡等人相继离开之后,尧天走在最后,她看着管良,心中有些恍然若失,这一刻的她其实很想告诉他,在这个梦境之上还有一个更“上层”的梦境,而那个梦境属于罗天,这是一旦随着魏碑然死亡而意识消散之后管良唯一的希望,但是尧天却并没有说,因为她知道,此时说这话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尧天最后和管良告辞,随即进入了空间之门,当她的身影也回到现实来到了他们来时的那处荒郊野地和萧何、曲念怡等人见面的时候,只听到萧何说道。 “为何你不强行将他带走?” 在萧何想来,管良的行为无异于自杀,如果他真的永远都只能存在于意识梦境当中,那么也就是说管良这个名字也将会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相信他。” 然而,尧天的回答却是让萧何和曲念怡都是一怔,两人谁也不知道她的这句话中到底蕴含了怎样的意义,或者说怎样的一种个人的坚持。 425 我不知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伴随着魏碑然的死亡和他所拥有的记忆坍塌的那一瞬间,罗天似有感应,不过此时此刻,他却已经无暇分心去思考这件事了,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五行方位,对应五方之位,罗天,接下来要做什么?” 冥见的声音打断了罗天的思绪,此时他回过神来,重新看向眼前他们身处之地,这里是进入天人之境的入口,也是天人五衰迷阵当中的第一关——小五衰之境。 “此乃小五衰之境,不过具体的解法我也不知。” 罗天的话让冥见流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显然是将罗天的这话当做是一种推诿之词,不过同样的一句话却并没有让天忌、师童以及那个叫弥荼的魔人产生同样的神色,因为他们知道,罗天这话并非虚言,而是他真的不知。 天人之境既然是人族命脉的发源地,那么必然有其传承和渊源所在,换句话说,能够知晓这个地方的只能是一种人,那就是外面的那尾巨蟒,也就是天人之境的守护者,除此之外,任何人,哪怕是任何一名人族之人,也不可能会知晓这个地方。 天底下所有能够被称之为秘密的东西,都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守口如瓶,那么想要保障这个世间最大的秘密不被任何人知晓的方式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秘密。 是的,今天能够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罗天和董恋云在内,都可以说是在天道这条道路上迈进的最杰出的几个人了,以他们对天道绝对规则的了解,可以很轻易的想到这一点。 或者说,如果将秘密当做是一种规则来看待的话,那么秘密规则的漏洞就是没有秘密,那么想要让拥有秘密规则的人无敌于天下,只需要全方位的封锁住漏洞的一切存在形式即可。 想要做到没有秘密,可不是将秘密公之于众那么简单,或者说将秘密公之于众只是让秘密消除的其中一个法子,这是破解之法,却并不是从根本上做到杜绝秘密被泄露的“本源”之法,那么在天道的绝对逻辑当中,想要让秘密永远也不会被泄露的方式是什么呢? 是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秘密永远消失,甚至是从天道的绝对逻辑中将“秘密”这种概念除名,让其永远不再存在于任何人的思想当中,这才是唯一能够从根本上杜绝秘密被泄露的法子。 那么,问题真的被解决了吗? 很显然并没有,毕竟如果秘密真的从仓颉造字的这种根本上被天道除名的话,今天的罗天等人也就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了。 所以,问题并没有消失,而是在执行的某个过程中出了差错,衍生出了新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便是天道的绝对逻辑。 是的,不仅仅是师童、天忌以及弥荼,就连罗天也很清楚,所有自然运行的规律当中,必然存在了相生相克的这种相对逻辑,任何一种事物的存在便能够成为另一个事物的天敌,这便是天道运行的规律。 因此,秘密并没有真的消失,就如同那些憎恨蟠龙的人,并不会因为憎恨的情绪就杀了罗天,而是会当他们本能产生敌意的同时也会静下心来好生的想一想,自己为何会动杀意,又为何要杀他。 因此,秘密并没有真的消失,而是在消失了一段时间后,重新回到了天道的运行规律当中,而天道便拥有这种周而复始的“自愈”能力。 回到眼前来,罗天不知道破解天人五衰阵法的法子,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破解得了这个阵法,但是,破解不了原因却并不是天道之中不存在“破解之法”的这个定义,而是与天人之境有关联的人事物早已成为了时间长河之中的历史了。 此时,众人的目光从罗天身上移转开来,放在了董恋云的身上,这一刻每个人都知道她便是中天界最神奇功法——清微妙法的拥有者,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不仅仅学会了清微妙法中最擅长布阵和破阵之术的艮脉号灵山,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是人。 为何这么说呢? 虽然太多太复杂的东西在场之人也很难想的出一个结论,但是只要想一想存在于天人之境外面的那尾巨蟒便可猜的一二。 董恋云眼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此时的她倒是显得非常镇定,从离开龙祥城董家到进入魔界再到如今和罗天重逢,这段日子以来虽然她的身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不过罗天感觉的出,她非常的受到魔界的器重,而且今天来的这个名叫弥荼的魔人,他的实力甚至要比当初那名叫劫影的魔人还要更加强大。 而就在之前,董恋云已经大致的看过眼前的阵法了,加上她过去从姜小云那里学到的清微妙法,也让她对于眼前的阵法有了远比其他人更多的了解,不过在她开始诉说这个阵法奥妙之前,还是偷偷看了罗天一眼,似乎在求得罗天的许可。 面对她的注视,罗天恍若未闻,这样的神态让董恋云抿嘴一笑,从人到魔身份的变迁,个人的坚持是不是也会同样的发生变化,如今的她是否还对董家的覆灭不依不饶,又或者已经重新开始了一段新的旅途,这一点连罗天也并不知道。 “既然是小天人五衰之阵,其中乐声不起对应木象,属乙,在东方,身光忽灭对应金象,属辛,在西方,浴水着身对应水象,属葵,在北方,眼目数瞬对应火象,属丁,在南方,而最后是着境不舍对应土象,属己,在中间。” 董恋云的话音刚落,却听到冥见一声冷笑,突然插嘴说道。 “哼,天人五衰分明是佛理,却让你以五行之说来解释,真是一派胡言。” 冥见的话一出口,夹杂着几许强劲的规则力涌动,缓缓来到董恋云的跟前,不过她身后的弥荼冷哼一声,这道若有似无的规则力便消散无形了。 “哦,这样说来,阁下便是另有高见了,小女子愿闻其详。” 面对冥见的威胁和挑衅,董恋云恍若未闻,反倒是心平气和的用请教的姿态询问对方,她的这番做派倒是和当初身处董家时在生意场上的接人待物依稀有几分相似了。 冥见眼见董恋云背后之人出手干预,他的目的既然达成,此时也不再做多余无谓的试探,便不再说话了。 冥见可以说是在场众人当中,心思最“邪”的一个人了,当然非要说他包藏祸心并不准确,毕竟在场有哪个人没有点祸心存在呢,因此真要定义的话,应该这样说,冥见是罗天所处立场上绝对不可能被拉拢之人。 因此,对于冥见而言,他到场之后第一步要做的便是分清楚眼前的形势和他可以拉拢和利用的对象。 师童肯定是不可能被冥见拉拢的对象,但师童体内有着存在于过去的暗伤,虽然不知道这伤势从何而来,实战中的表现到底会多严重,但以本能观之,冥见可以得出百招之内自己赢不了师童,但百招开外,师童必败无疑的结论。 然而可惜的是,这并非两人之间的单挑,而在场之人也必然不会允许他这样一番先行铲除掉一名劲敌的小心思,一旦立场和局面崩坏,必然是一场天昏地暗的大战,而大战之中谁能笑到最后,便要看这一战之前个人的一番策略了。 师童拉拢不了,那么作为冥见而言,天忌是一个中立派,董恋云肯定偏向罗天,但她背后的魔人是否也会偏向罗天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毕竟魔人的立场必然是偏向于魔界的利益,只要董恋云没有生命危险,那么魔人的立场便会出于局面的需要,必要时也未必不能为冥见所用。 甚至为了提防董恋云这小丫头关键时刻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她背后的魔人帮助罗天这样的心思,也一并在冥见的算计当中。 因此,冥见之前对董恋云出手的目的便是为了试探一下她背后魔人的实力,如今看来自己的猜测无误,弥荼的实力虽然强悍,但却并不会高过自己。 冥见的小心思其实并不高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一清二楚,但同样的每个人也都和冥见一样,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盘,他们也在暗中拉拢、牵制,特别他们所来到的还是人族命脉发源地这个极为关键之处,更是让他们内心蠢动间想要为各自所誓死捍卫的对象谋求一份最高利益。 此时此刻,罗天对于冥见的这种小举动倒是恍若未闻,而董恋云在对手一击不中之后,也继续开始了她对于阵法奥妙的见解。 在这个过程中,罗天才渐渐的开始有了别的心思来思考一下其他的事情了,比如说,因为他之前道心的崩毁而让唐龙和陆恒所居住的那个记忆世界也同样崩毁了。 是的,陆恒和唐龙已经死了,至少从人的角度来看待的那种“存在形式”上,他两已经彻底的消亡而不复存在了,但是从天道的逻辑上来讲,他两还并没有死,仍旧还活着,不管是活在熟悉的人的记忆当中,还是存在于神族造梦的形式当中,他们也都还活着。 因此,罗天才能以记忆和梦境这两种特殊空间的形式将他们“复活”,重新活在他人的认识当中,甚至就连入梦的万季安、管良、尧天也能够感觉的出,他们还真实的活着,而并非被某个人以某种特殊目的而制造出来的精神傀儡。 是的,在梦中的陆恒和唐龙都有各自的思想、情绪、语言逻辑和动作,虽然他们已经从人的概念上消亡了,因此他们失去了很多为人的坚持,但实际上他们仍旧还残留有属于他们各自的坚持,因此当遇到关键问题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表现出和人一般无二的神态表情。 但遗憾的是,因为万季安的“鲁莽”导致罗天和天座化身合力创造出的“独立梦境空间”崩毁了,伴随着梦境的崩毁,“活着”的陆恒和唐龙也一并崩毁了。 也许想要重建一个相同的独立梦境空间对拥有恐惧之心,能够做到对每一个人事物的认识都巨细无遗的罗天而言,并不困难,但重建梦境空间并不是重点,而重点是,罗天要找出当时进入梦境之中的万季安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崩毁了他的道心。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罗天和天座化身创造独立梦境空间所依靠的并不仅仅是恐惧之心,也就是罗天的道心,而是还用了另外的一种手段,那便是罗天所创造出来的伪天道。 不管是什么样的梦都有一个共通的破绽,那便是一旦被做梦之人发现自己正在做梦,那么梦境便会坍塌,无一例外。 因此想要根治这种现象,唯一的法子就是彻底的让做梦之人从根本上忘记自己在做梦这回事,就像是想要永远隐藏天人之境的秘密就只能让所有人都遗忘掉这个秘密这种简单浅显的逻辑概念一样,只有罗天不知道自己在做梦,那么这个梦境的存在就永远不会坍塌。 而这种方法便是罗天的伪天道,而上一次他用这个法子还是在妖界当中,当他在永眠之间看到那三颗大石头的时候,用伪装记忆的法子强行的在脑海中剥离掉了他想要“走过去摸石头”的这种想法,最终才让他来到了那块石头的跟前。 但这样做的后遗症也是存在的,那就是罗天并不知道自己的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依靠很早以前在自己的梦中放置那些意识碎片,通过有人触发意识封印的形式来让意识碎片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最终捕捉那些他想要知道的重要线索。 但除此之外,如果没有人说到、做到了和意识碎片相关联的言语和行为的话,罗天是不可能会知道在自己的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哪怕是事后尧天对罗天说起梦中发生的事,罗天也会“误以为”那是一件新鲜事,而并非他做梦梦到的事情。 当然了,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罗天一样并不清楚魏碑然的记忆里发生了什么,唯有在魏碑然死亡的那一刻他才能感受到这个梦境的破碎,毕竟这就等同于是他这个做梦之人也清醒过来回到了现实。 那么,在那个梦里,万季安到底做了什么呢? 426 天荡之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残破的废墟当中,万季安穆然而立,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在他的身后,千军万马林立,更有一人,卑微着身子躬在他的身后,如果只是从气息上来感应,他的实力绝不弱于师童、天忌等人,但在万季安的身旁,却也只是那浩瀚天地间的一粒沙尘。 “陛下,国师说,请您祭诰完天地后前去见他。” 弯腰之人神态恭敬,却依旧有着过往沉浮之间那种俾睨天下的气度,虽然此时的他不过只是甘于人后而已,不过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现场的气氛也为之一凝。 万季安没有转身,仍旧看着眼前早已化为荒土废墟的战场,耳边的声音随之远去,在风中、在气流中慢慢的被中和,替代以及消散,此时的万季安方才转过身来,看着俯首在他跟前的这个人,脸上多出了一丝神色,说道。 “哦,国师不是说,此战不休,他决计不再见朕了吗?” 万季安的话音落下,弯腰之人这才慢慢的直起了腰,当两人对视,那人又再度放低了自己的头颅,但这一次他却略微思索了一下,方才说道。 “微臣以为,国师此番邀请,必有要事,而今,距离那天荡之日,也不远了。” 当“天荡之日”从他的口中说出的刹那,他感受到了一阵从万季安身上散发而出的强大的威压,逼得人透不过气来,此时的他心中苦笑了一声,自己真是不该在陛下的跟前说出这个词来,毕竟这就是陛下和国师矛盾的由来。 可是他身为臣子,又是陛下近前最能进忠言之人,若是他不说,这些话又能由谁来说呢? 也许是察觉到对方被自己的气息所震慑的已经有些岔了气,万季安此时渐渐的收回了他那恐怖非常的规则力,只是神态和眼帘之间,在看向眼前人的同时,仍旧不失半点王者威仪。 “毕丘,随我四处走走吧。” 万季安的话音落下,身为臣子的毕丘心中一怔,但陛下相邀,他却不敢不从,当下应声答应,而当他跟随在万季安身后一丈之地时,看着他的皇帝,心中却在这一刻闪过了一丝怪异的想法,也许是突来的一丝灵感,让他猛然察觉到,也许,陛下其实并不想打这一战。 “桐林那边的战事进行的如何了?” 行至不远处,万季安忽然开口问道,他的声调平和,却又听不出此时的他是怎样的心声,毕丘闻言,心中倒是不做他想,随即恭敬的回答道。 “桐林、皓野、潘云、虢海等十八地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我军大胜,但前线战事方休,却又衍生出了新的战事。” 毕丘的话让万季安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看向他最忠心的臣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摄人的光芒,毕丘不敢与他的陛下争辉,但也料到陛下必然已经明白了自己所表达的意思,因此此时的他也不做他想,随即单膝跪地,而这样的姿态不仅仅带有臣服的味道,同样也透露出一丝为臣子的坚决。 万季安盯着他许久,方才叹了口气后说道。 “你起来吧。” 随着毕丘起身,两人终于第一次有了目光对视的机会,但很快毕丘又再度垂下了头,不敢与之交接,此时的他也不再多言,这数十年来的君臣相伴,让他十分清楚陛下的思维习惯。 “还有多久?” 忽然,万季安问了一个毫无头绪的问题,但毕丘却早已料到他会如此提问了,当下整理了一下头绪后说道。 “七天。” “那还早着呢,天数未定,一切皆有可能,毕丘,你说对吗?” 万季安听到这个其实一直根植在心中的日期时,丝毫不为所动,而“七天”这个时限相比起他已经征战了整整“十五年”这个时间无疑是太短太短了,可是短又如何呢,正如同无论人生有多么漫长,在悲观之人看来,也不过只是在一天天的变老,继而一天天的迎接死亡的到来。 而今,终于是要到尽头了吗? 面对陛下的反问,毕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确,在陛下的这一生中,可谓是璀璨之极,即便百年后葬身黄土也绝对不枉此生了,但天下间的王朝,那些存在于时间长河中的王朝,却无一例外的终有彻底被历史所埋葬的一天,如今的不可一世,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轮回。 当然,每一个身为皇者的对象,都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或者说,正因为他们是“皇者”,是一种道的开拓者,是承接乃至传达天意的对象,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开创未来,而不是让自己的思想停留在如果去回忆和书写的过去。 这一站,便是一天一夜,万季安和毕丘两人分别站在各自的位置,保持着不动的姿态,也在维护着各自的立场和身份,就在日头逐渐接近第二天的黄昏时,不远处突然发生了一阵异动。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魔物突然窜出,朝着万季安和毕丘两人快速的狂奔过来,他的形态就如同幽山之中的旱魃一样,开始时只是一个微不起眼的小点,但随着速度逐渐加快,身形也在瞬间放大,而当他那如同小山一般的身体快要奔至万季安两人跟前的时候,毕丘终于是有了动作。 突然间的挺直了腰杆,而后他从腰间取下了那柄悬挂着的宝剑,随着宝剑出鞘,一抹摄人的寒光顿时呈现在这片天地间,而在那柄长剑的挂穗之上,赫然悬挂着一枚星型物品。 当毕丘手中的宝剑出鞘,而后朝着那魔物所来的方向这么随手一指,瞬间,一道红色的漩涡出现在虚空当中,不断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随着吞噬的速度和范围不断的扩大,那狂奔而来的魔物终于也是抑制不住自己即将被扭曲的身形,彻底的被吸入到了那红色的漩涡当中。 而与此同时,毕丘手中的宝剑上也逐渐的出现了一滴滴如同鲜血一般的微小颗粒,而在颗粒之上还逐渐的向外散发着一丝丝如同黑雾一般的魔气,魔气透过剑身开始向周围发散开来,但是却被毕丘身上所拥有的护身气罩所笼罩,而被限制在了一个无法自由活动的狭窄空间当中,慢慢的蒸腾,消散,直至最终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毕丘收回宝剑,悬腰而立,随即再度单膝跪地,恳切的说道。 “让陛下受惊了,微臣之罪。” “无妨,起来吧。” 伴随着万季安的话音落下,毕丘再度恭敬起身,而那一柄悬挂在腰间的宝剑也因为回鞘的缘故而再度变得古朴无华。 “让我看一看血月。” 万季安再度开口,这一次毕丘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解下腰间宝剑,连同剑鞘一起恭敬的递了过去,当万季安将这柄名为血月的宝剑出鞘的瞬间,万季安的手指间突然渗出了血液。 皇血落地,引得大地一阵沸腾,天地间宛如再现了那战场上的千军万马一般,嘶声高昂,又好似那早已埋骨他乡的亡魂一样,鬼哭神嚎,而伴随着这一切的异变之态,万季安却是淡然的一笑后说道。 “老朋友,你这是在怪罪我,还是忘了我呢?” 握着手中的血月,万季安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慈祥的神色,和他一如既往的王者姿态截然不同,从毕丘的视角看来,万季安对待手中血月的态度,宛如老朋友见面一样,而对此,毕丘却是心知肚明,因为在十五年前,正是陛下当着国师的面,将他的这位老朋友亲手赠与了自己。 这十五年来,毕丘无论何时都是剑不离身,这是以自身意识温养这柄宝剑的唯一方式,也唯有此法才能得到此剑的认同,而在认主之初,毕丘也和他的陛下一样,经历过几万次一般无二的血劫。 毕丘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甚至他都没有去看,只是用意识在感应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而万季安不顾手中那不断喷洒和滴落的献血,慢慢的、一遍一遍的轻抚着手中的血月,感受着剑身之上的质感,也在感受着被血浸泡过后,从剑灵之中所透出的那种心意。 但在片刻后,万季安便将血月归鞘,而他手中流淌的鲜血也在归鞘的那一瞬间完全凝结,连一点伤口也不曾留下。 当万季安将血月交还给毕丘之后,他的目光中带有了一丝杀意,当毕丘也感受到这阵杀意之后却是恍若未闻,因为他很清楚,这片天地都属于他的陛下,无论任何人事物也都只能臣服于他的陛下,即便是赠予他人的宝剑,也是同样,这份杀意是身为一名皇者的本能,倘若没有了这份本能,而是有了那么一点为人、或者为王的圆滑,那他就不是陛下,也不是皇者了。。 “我们回去吧。” 这一天的时间里,谁也不知道万季安在想些什么,又或者说,明知道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可他却为何甘愿蹉跎一天的时间,将其浪费在沉思当中,没人知道。 而就在万季安和毕丘回到千军林立的战场上时,大军之前却突然间多了一个人。 毕丘见到来人,赶紧躬身,虽然因为陛下就在身侧的缘故而没有开口请安,但神态上的卑微和他见到陛下时可谓是一般无二。 来人身姿妙曼,容貌倾国倾城,那带有万千风华的双眼中似乎蕴藏了整个世界,而她的手中握着一份像是奏折一样的卷轴,站在那里,正直视着两人走来的方向。 “玄化九章见过陛下。” 国师口中说着见礼,但姿态上却半分礼让都恭敬也没有,不过万季安看到她却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只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国师不是说,此战不止,便再也不来见朕了吗?” 万季安的话中透着一缕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仿佛甘霖天降一般,不仅仅让听者心中宽慰,也让那林立的数十万大军纾解了身体上的困乏疲劳,但这样的一句话却丝毫无法让那名叫玄化九章的国师有任何意动,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一丝为人一般的神态,就像是一具木偶一样,完全和周遭环境,乃至这片天地所隔绝。 “天荡之日便要来临,陛下可是准备妥当了?” 当“天荡之日”这个名词再度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的同时,反观万季安却有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感受,或者应该说,十五年前,十五年后,再次听到同一个人说出同一句话的那种感受,对万季安而言并没有任何一丝的不同。 是的,她永远都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无论是过去也好,是现实、未来也罢,所有被她所透露出的讯息,都无一例外成为了现实。 既然是现实,那就没什么可担心、可抱怨甚至可遗憾的了,正如同皇者所传达的那份天意一样。 而如今,当万季安面无表情的接受了对方给自己下达的这份“最后通牒”之后,玄化九章这才说道。 “看样子,陛下已经有了相当的觉悟,同样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的话让万季安淡淡一笑,面对她,今天他的笑容似乎有些太多了,对于一名皇者来说,如果他被赋予的意义远比他赋予他人的意义要更多的话,这对于他的身份立场便是一种亵渎。 此后三人都不再说话,而是整顿兵马开始沿着回朝的路线而去,这条路很远,如果真要跟随大军一道前进,那恐怕七天的时间远远不够,但一路上,谁也没有提到这个关键的问题,连万季安自己也并没有去思考这其中究竟会留下怎样的遗憾。 从黄沙到绿洲,从绿洲到荒漠,从荒漠到草原,从草原到平原,七天的时间在一点点的被蹉跎殆尽,天荡之日究竟意味着什么,是象征着一名皇者的死劫吗,如果真是死劫,又真的不可避免吗? 终于,还是来到了最后一天,但相比起他们的归期却是遥遥无期,而在这一天里,万季安终于也是逐渐的感受到了他体内的气血翻涌,以及一阵阵来自意识深处所涌现出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好似突然来到,根本没有任何的前兆发生,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让大军停下整顿好为自己争取时间,他仍旧保持着一名皇者的姿态,一名御驾亲征的皇帝的姿态,陪同着他的臣子、他的军队走完了这最后的一程。 至于他的后事,他需要去考虑这样的东西吗? 427 百年之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毕丘,时隔百年,我们又见面了。” 玄化九章看着眼前的姜小云,脸上显现出一抹神圣的气质,而她的话让姜小云身后的寂灭和净乐两人都是同时一震,也同时转头以一种惊疑不定的神态看向了姜小云。 此时的姜小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毕丘”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段遥远的甚至早已不属于自己的过去,而他此时的心中更是有了另一种想法,而这个想法的由来和眼前之人息息相关。 玄化九章的目光在姜小云的脸上并未多做停留,很快就移转到了他身后的两位剑灵身上,在那神圣的气息的威压之下,寂灭和净乐都感到身体像是受到了某种诡异的禁制一般,难以动弹,但在这种莫名诡异的感觉当中,却又充斥了另外一种更加熟悉的气息。 “这两位应该就是当年的那一对尚未孕育出世的孩子了吧?” 玄化九章再度开口,姜小云的脸上终于也是有了一些表情,像是充斥着一种对过去的缅怀,但这样的回忆却在面对眼前的玄化九章时显得那样的不自然,因为他知道,自己所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人神。 如果说百年前他能够看清楚这个事实,能够明白天命之中到底蕴含的是怎样的一种意义,或许今天的他也能够淡然的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但假设是不存在的,正因为很多事都是注定的,是天意更是天道的绝对规则所定义的那样不可更改,所以此时的姜小云才在尽力的压抑自己心中的愤怒,尽管他表现的很平静,但这样的平静却在两人面对面的第一眼当中就被双方所识破。 “你是……国师?” 遥远的记忆,在被意识勾勒而再度转化为思想,最终汇聚成一条线索的同时,净乐终于是以一种异常惊异的方式脱口而出,而与此同时,身旁的寂灭却是一言不发,很显然他的心中也想到了相同的答案,甚至是还因此而联想到了更多的可能。 “哼,国师?” 然而,就在这时,姜小云突然间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异常的冷冽,有一股压抑中的怒火,更有一种已经被逼至极限的欲望冲动,而这句话中所透露出来的含义并不仅仅是在否定对方“国师”的这个身份,更重要的是,否定对方“人神”的这个身份。 玄化九章的目光再度转向姜小云,眼神中仍旧是那样的清澈,任何人看到她的这种表情都不会觉得她是在说谎,倘若她真的是一个神,哪怕是曾经的神,她也没必要对一个人类说谎。 “天荡之日,并没有发生。” 此时此刻,一直没有开口的寂灭突然间说话了,他的声音打破了场上的沉静,也让所有将要却没有爆发出来的火焰在这一刻被统统的点燃了。 姜小云出手了,面对眼前之人,他已经无话可说,甚至于在两百年前的那一天,他就已经被汹涌的怒火所点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忘记那一天被熊熊火焰焚烧的一切,不管那是天命也好,是天意也罢,两百年前姜小云发誓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为他的陛下报仇。 而如今,当他因缘际会之下,终于找到了永眠之间,终于逼出了眼前的仇人,那他还等什么呢? 姜小云的手微抬,随即一股暴动的气流瞬间自他手指间脱颖而出,狂暴的气流在整个永眠之间当中涌动,让原本就趋于时序失衡状态的永眠之间发生了一阵阵剧烈的晃动,也让原本呈现出一种微妙平衡状态的空间因为剧烈冲击的缘故而导致了空间缝隙在逐渐开始瓦解。 看到这一幕,玄化九章并不为所动,倒是净乐和寂灭两人大惊失色,姜小云此举分明是要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拉着眼前的人神一同陪葬。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甘愿放弃一切,也要成就希望,但你始终不曾明白希望二字真正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面对姜小云朝着自己发动的那强悍无匹的规则力迎面袭来,玄化九章却是丝毫也不以为意,甚至从表面上来看就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样子,而她口中那悠扬而慢条斯理的言语也仿佛在彰显出她内心的强大。 只见玄化九章此时也伸出手,渐渐的手指间也发出了一道光芒,这道光芒由点及面,瞬间扩大,随即就笼罩了整个永眠之间,而所有被光芒笼罩的地方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整个过程从发生到完成只是一瞬间,甚至几乎就是在眨眼和睁眼的同时就完成了。 此时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哪里还是永眠之间,分明是一个完全看不到尽头,也根本没有任何“空间感”的无垠世界。 玄化九章看着眼前的姜小云,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了一丝悲悯的神色,随后她淡淡的说道。 “放弃吧,现如今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姜小云缓缓的垂低了自己的手,是的,当眼前的空间环境发生变化的那一刻,他的规则力就完全消失了,甚至他都没有察觉到那种由强转弱,再由弱变无的过程,而更像是人非正常死亡一般,意识行为被瞬间掐断。 在这个白色的无垠世界当中,他根本无法凝聚自己的规则力,因为他很清楚,这里才是人神玄化九章所拥有的规则空间,或者叫做—— 神的领域。 曾经的他,也曾有过一个能够以人极巅峰成为神的机会,可是他放弃了,但是在他位于那个曾经的顶点之时,他也曾经有那么一瞬间触摸到了这种神之领域,所以他很清楚,如今几乎已经天下无敌的自己为何会在眼前的这个人跟前表现的如此渺小。 然而,就在这一刻,姜小云却是笑了,笑容之中透着几许古怪的味道,他表情上的突兀变化很快就被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玄化九章所察觉,而与此同时,姜小云突然说道。 “国师,以你对我的了解,我曾经做出过任何让你和陛下感到失望和愚蠢的举动吗?” 随着姜小云话音落下,还不待玄化九章有所反应,随即姜小云手中开始有了新的动作,那不断互换的手势和交叉的双手,就像是在做着一套特殊的仪式动作,而与此同时,在他身旁的寂灭和净乐两人看到姜小云手中的动作时,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团意识洪流,瞬间就点燃了他们曾经共有过的一段回忆。 “寂灭!” “净乐!” 随着两位剑灵同时呼唤对方的名字,对视的眼神当中不曾有半分的遗憾,以及对他们这短暂经历的怀念,而有的却是一种毕生也要誓死捍卫的信念。 “不可!” 此时的玄化九章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大喊一声,声调终于是脱离了她平时的那种冷静,但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此时的寂灭和净乐已经成功进入到了融合阶段。 当两位剑灵的身影从世界上彻底消失的同时,一把全身血红色的神剑便悬浮在了姜小云的跟前,即便是跨越了两百年的时光,当过去连接到了现在,熟悉的记忆、经历乃至一切与意识相关的东西被汇聚成一股洪流的时候,伴随着姜小云嘴角透露出的森然冷意,终于是让对面的人神开始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终于,她再一次的被成功激怒了,就如同两百年前的那一天一样。 手持神剑的姜小云终于再一次脱开了历史的禁锢,再一次成为了他当初的那个身份时,一股古朴而又熟悉的气息瞬间冲破眼前的空间,白茫茫的世界化为虚无,再睁眼时,姜小云和玄化九章又再度回到了永眠之间。 玄化九章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依稀中有着和过去完全一样的记忆,唯一不同的就只有那张脸,但恰恰是这张脸,无法让她在第一时间本能的将过去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联系在一起。 不管此时站在她跟前的是姜小云,还是手持血月的毕丘,对于玄化九章而言,她都很清楚对方要做什么。 “你不能这样做。” 玄化九章此时终于是彻底的变了颜色,充斥着杀意的眼神当中透露出让人胆寒的气息,那强烈的规则力散发开来也形成了一层层充满威压的光环,任何生灵在面对这样的威压时都只能屈膝臣服。 但是,眼前的姜小云却并没有被她的气息所撼动,而唯一能够支持他如今信念的便是他手中的这把剑——血月。 他仍旧记得,那一天,他的陛下将这把剑送给自己的时候,他听到了婴儿的哭泣声,那是一对双胞胎,那咿呀的哭泣声中充满了能够拥有这片天地的灵秀之气。 “给他取个名字吧。” “微臣不敢,还望陛下赐名。” “当年那对夫妇将孩子抱给我的时候,我曾经向他们许愿,这对孩子会成为血月笼罩之下最强大的战士,可是这个愿望永远也实现不了了,这些年来,我以自身命格作魂,以龙气净化其早夭的不祥祸源,并辅以百万人之血温养其身,让他能陪伴我征战沙场,也算是了却了那对夫妇死前的愿望了,但我始终将他看做是我未出世的孩子一般来对待,因此始终不曾为其命名,如今既然转赠与你,便以‘血月’来为其命名吧。” 往事种种,一股脑全部钻进姜小云的脑海当中,手持血月的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玄化九章,这位传说中的人神不仅仅欺骗了他的陛下,更是亲手埋葬了万象王朝的恶魔。 “我只有一个问题,真的有天命所归这种事吗?” 手持血月的姜小云在动手之前问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而在他对面的玄化九章此时自神灵的愤怒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错愕,很显然是并未料到姜小云竟然会给予她最后的一次机会。 但她的错愕却并没有持续多久,或者说正因为她是神,是这片天地间能够主宰天道之人,所以她所奉行的也必然是天道的绝对规则。 “你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何必问我,动手吧!” 玄化九章的声音让姜小云脸上的愤怒也逐渐的平息,是啊,既然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何必还要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呢? 如果说万象王朝的灭亡就是天命所归,是天地见证的轮回之中的一段往事,那么是谁将其覆灭的又有何不同呢? 但是,姜小云不是神,即使他曾经有过机会去成为一个神,可是他放弃了,正因为他放弃了,所以他才无法认同为神的种种,更无法认同覆灭万象王朝的神就是当初对他和他的陛下亲口说出天荡之日的同一个人。 姜小云出手了,血月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和权威一击便命中了玄化九章的身体,并没有鲜血流出,也并没有任何的奇迹发生,玄化九章倒在了地上,而那柄插在她胸口的神剑也在万千光华完全灌注在她身体之上的那一刻消失了,昔日的神剑也彻底的化了一把古朴的宝剑,只有那宝剑的剑穂上所悬挂的一枚星型物品也还在不停的摇晃着。 做完这一切的姜小云颓然的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的玄化九章,扪心自问,她真的死了吗? 然而,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谁也不会知道神被终结后会去往哪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存放神灵的死亡国度。 但就在姜小云做完自己该做的一切,也为两百年来的夙愿做出了一个终结的同时,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身后传来了另一个具有压迫感的气息,这让他的心中快速镇定了下来,随即转头,然后就看到了身后的来人。 “看来,我来的时机刚刚好。” 炼妖皇看着眼前的姜小云,以及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玄化九章,脸上隐约浮现出一缕笑容,此时的他以人形的姿态出现在姜小云的跟前,同时拥有神族造梦之能以及妖族化形之能的他,在简单的评估了一下眼前的局面之后,目光再度从姜小云的身上转向了那一柄尚且还插在玄化九章身体上的神剑,然后说道。 “我想,现在的你,应该很适合和现在的我谈一笔交易了。” 428 到不了的终点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天人之境的入口终于是在这一刻展现在了众人的跟前,尽管从外面看不到内部的情形,只有一缕和睦的春风从里面吹拂出来,暖洋洋的很是让人受用,但在各种不安的情绪困扰之下,却是谁也没有心情去感受这微风的吹拂。 “罗天,你先进。” 大门虽然打开,却是谁也没有动,冥见此时用规则力感知,却发现规则力进入门内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于是他转头看向罗天,这样说道。 然而此时的罗天却是淡淡的一笑,不进反退后了一步,他的眼神和师童在这一刻有了短暂的接触,随后便说道。 “你是说里面?我当然进不去!” 罗天的话让冥见、天忌都是一怔,不过反观师童、弥荼乃至董恋云都好似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但他们几人那相似的神情却并不能让冥见得出属于自己的答案,此时的他突然有一种被人戏耍过后的恼羞成怒,连眼神也变得凌厉而充满了杀意,说道。 “罗天,奉告你不可挑战我的耐性,这一次你的底牌尽显,若是你耍什么花招,没人可以救得了你!” 冥见说完这话,目光从罗天到师童,再到天忌、弥荼的身上转了一圈之后最终回到了罗天的身上,这一刻他的确有说这句话的自信,因为他很清楚,在结果已经近在咫尺的当下,任何不愿做出的退让都会为自己毕生誓死捍卫的信念让步。 为魔的人必然为的是为魔的力量,为妖之人必然为的是精神的延续,为鬼之人为的也是魂魄中永远无法动摇的信念,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哪里还能有半分转圜的余地呢? 冥见那充满威胁的话直接就被罗天过滤了,对此他耸了耸肩,做出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又好似在给予冥见一个无言的答复一样,不过这一次倒是那来自魔界的弥荼代替罗天说道。 “他的确进不去这里,因为他不是人。” 不是人这三个字让冥见一下子就愣住了,突然间内心中那种被算计的感觉陡然增大,他的目光突然又一次扫过了在场众人,最后从董恋云的身上最终定格在了师童的身上,心中猛地一震,这一刻方才好似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不是人就进不去这里面,那我们如何能够通得过天人五衰的阵法考验?” 冥见不甘心,欲望的诱惑就在跟前,难道就要在这门口止步? 但冥见真正不甘心的却并不是遇见宝山却不得门而入,而恰恰是他之前信誓旦旦的信念在这一刻发生了动摇,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宝藏就在跟前,不管是人类口中的欲望也好,还是为了身为不同种族的信念也好,所有因立场而存在的问题都将会被彻底消除。 就像是秦灭六国一样,如果所有人的思想都还停留在卿大夫的境界当中,还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唯一的扩张手段和借口来作为指导思想的话,那根本不会有人想要统一全国。 而这个时候,倘若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不想要挟天子,而是想要自己来当皇帝的人,那局面就会发生改变。 秦灭六国前,天下同样纷争,曾经的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就连最强悍的曾经灭了三百多个国家的齐国也不曾成为真正的中原霸主,这便是因为齐王的思想那时仍旧还停留在卿大夫的思想境界当中,而那个时候也同样没有谁想着自己站出来做皇帝。 从王者到皇者的身份变化或许只有一步之遥,但恰恰是这一步之遥的距离却是通过了几千年的时间才被人所悟道、释道最终成就于现实。 而如今,冥见的心中却知道,当真相在一点一点的变得遥远,当为王者的心态中渐渐的开始失去那种为皇者的远见的时候,自己所有的阴谋伎俩又将再一次败给眼前的这个人。 难道说,从一开始罗天就知道自己根本就进不去天人之境,正因为如此,罗天才能说服师童帮他,便是因为师童才是所有来到天人之境的对象当中唯一的人类,也只有师童才能进入天人之境吗? 冥见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当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此时的他开始计较起了别的心思,就算天人之境真的非人不能进的话,那么他进不去,自然也不能让师童进去。 而此时,冥见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紧接着脱口而出。 “不对,你有天座化身,利用天座化身开启独立空间便可以带我们进入天人之境,对不对?” 冥见的话一出口,却是迎来了天忌那鄙夷的目光,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说,冥见你放弃妖族传承太久了,久的连你自己都忘记了妖族的精神实体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了。 冥见的话本就只是一种试探,此时被众目睽睽盯着,他自然也知趣的闭上了嘴巴,虽然他已经不是妖而是鬼了,但他却同样也很清楚,独立空间能够移动的根本在于空间与空间之间的缝隙,如果没有这样的缝隙,或者是破碎时空那样紊乱的空间,独立空间也没有存在的环境。 而在天人之境开启的那一刻,他曾经以规则力进行过一番试探,而且他相信其他人也都做过同样的试探,但结果的反馈无疑是让众人感到失望的,因为他们的规则力并不是打出之后因为距离目标太远而逐渐的由强变弱,而是直接消失了,这就意味着天人之境当中是完全隔绝一切非人力所能及的规则力的形成的。 只是那个时候,冥见并不知道师童所打出的规则力反馈的结果,所以他并不能肯定天人之境是否也同样禁止人这种族群的进入,但此时观察周围其他人的表情,他就知道弥荼的结论并没有错。 是的,这一刻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各自的小心思却已经从为了各自族群的利益去夺宝而回到了最初身份立场并存的那种初始状态,换句话说,在没有真正见到利益之前,人魔妖鬼神五族彼此间可以合作,也可以为敌,即使是虚伪的合作那也叫合作,而合作的目的是为了侵占更多的利益。 而这一刻,当他们意识到原来这里终究不属于自己的时候,必然会有不甘愿的心情,但相比起既定的事实而言,在场之人不论身份、实力,单凭他们各自能够成就今天的一切,也足以说明他们身怀的大智慧,更加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撕破脸皮,要闹个“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鱼死网破了。 所以,不管师童是否能够进入天人之境,在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回到为敌或者为友的身份立场上来,在最差的环境当中也能分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杯羹。 冥见此时的神态的确非常的滑稽,毕竟他是在场唯一一个必然不可能和罗天合作的对象,而罗天能够从诡谲先知那里将他给“邀请”来,为的必然也不会是任何合作的基础,因而在这一刻,当冥见意识到自己第二次彻底被罗天耍了之后,他却是什么法子也没有。 此时的师童并没有任何动作,尽管他早就可以在天人之境的大门开启的那一刻进入,可他却并没有动,一方面是他明白,罗天的处境微妙,还需要他的护持,但另一方面他却比恼羞成怒的冥见更多了一份心思,那便是他知道罗天必然为了今天的这个局面还留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后手。 师童猜的没错,罗天当然还隐藏了后手,当然这个后手可绝对不是依靠伪天道或者伪入魔的方式再强行将罗天转变为人,然后进入天人之境当中,而且罗天相信只要他敢这样做,在进入的那一瞬间他就会彻底的化为一缕劫灰,并且永世不得超生,对于如此爱惜自己小命的罗天,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去做欺骗天道的蠢事。 因此,罗天的目的并不是想要进入天人之境,从他开始布下今天这个局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此生都将会和天人之境无缘,除非有一个真正的神,能够彻底的洗净他身上所有非人的特征和本质,甚至能够将他那恐惧之心所凝结而成的道心,也洗练成人类得道飞升成仙的那种“金丹”模样的话,或许他这辈子才会有那么一丝能够进入天人之境的可能性。 但罗天从来都不抱这样的希望,也并不觉得天人之境有什么必要的可行性。 罗天此时并没有过多的在思考眼前的事,这件事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他一清二楚,在场之人在遇见宝山而不得其法进入之后又会辗转成怎样的心思他同样也心知肚明,不过他此时真正在意的却并不是眼前的困境,而是在于另外的一些想法。 天人之境真正的传承者,又是谁呢? 罗天在等,甚至于现场的每个人都在耐心的等待,他们都不急,至少在眼睁睁的看到师童进入天人之境之前都不会离开,至于他们在等什么,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不过此时,罗天闭目沉思或者养神的那双眼突然间睁了开来,与此同时,众人的目光也重新回到了罗天的身上。 “罗天,你发现了什么?” 天忌出言问道,罗天微微一笑,目光从天忌身上移到另外一个方向,随即也伸手指向了这个方向,然后说道。 “我在想,倘若我们合力一击,从这个位置,是否能够破开眼前的虚空?” 罗天的话让众人心中一怔,同时看向罗天手指的方位,却并不清楚罗天到底看到了啥或者想到了啥,不过此时冥见倒是插嘴说道。 “哼,天下间难道有任何空间屏障可以挡得住我们五人合力一击吗?” 冥见的话让罗天淡淡的一笑,其实他提到这个由头等的就是冥见的接嘴,而且罗天相信冥见一定会感兴趣的,所以此时的罗天倒是适时的闭上了嘴巴,而与此同时,冥见也大踏步的走到了罗天所指向的方位,然后细心的开始以规则力进行感知,很快就发现了异常的端倪。 “这里的规则力流动的确非比寻常,说是存在有异常的空间或许并不准确,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确隐藏了什么东西。” 冥见的话说完后,随即转头重新看向了在场众人,特别是罗天,毕竟这个细节是罗天发现的,他能够在这么多强者环伺当中发现这一点,并不能说明罗天的观察力入微,而是他的心中必然对于天人之境这个地方有着更多的了解,而这一点也恰好切中了他冥见一直心心念念的某个要害。 是的,冥见一直觉得罗天带他们来到这个地方,可绝不是单纯的想要依靠他们五人来破那天人五衰之阵,更不可能是单纯为了替师童做嫁衣,他一定另有目的,甚至居心叵测,连师童也一并利用在内,只想要了却他罗天一个人的私欲。 而此时此刻,当这个细节一经被他勘破,之前就已经萌生的心思无疑就被更加放大了。 “如何,做与不做?” 冥见的声音响起,却无一人做出回应,很显然他们对此的心思都不如他那样的强烈,因而此时就算也有一些各自的小心思,但却不会贸然的出手做这种事,不过冥见却是冷笑了一声后说道。 “从这个方位看过去,诸位难道就不会有所想法吗,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个方向便是天人之境的内部!” 冥见的话让弥荼沉思了片刻方才出言问道。 “难道天人之境就不能是一处独立生成的空间幻境,借由传送门的形式将进入之人送至另一处神秘的所在?” 弥荼的反问让冥见的脸上流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好似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当即说道。 “天人五衰的困境本身就是用来封印诸色、相,为求不让其形展露在世人的跟前,不管阵法隐藏的‘相’是门也好,还是天人之境也好,按照空间之法的构成原理,其所存在的基本原理,乃是以‘嵌入’的方式存在于密度饱和的空间当中,只要满足空间构成的基本形态,那么不管门后通往的是哪个地方,都可以被相同的‘嵌入’之法所破开,而前提便是我们破开空间的瞬间速度足够快,甚至达到和光同尘的地步。” 429 蠢蠢欲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冥见的这一番“穿梭空间”的理论的确没有说错,不愧是过去曾经生而为妖,他的话让天忌、弥荼和师童都相继点了点头,以示认可,只不过他们的认可在这一刻却并不能给予冥见任何的信心,而最终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罗天的身上,毕竟只有罗天才能肯定他的结论继而说服其他众人给予他必要的帮助。 但这恰恰是一件很讽刺的事,即便抛开他和罗天对立的立场不谈,单纯以实力和身份论之,罗天就没有能够实际帮到他乃至说服其他强者为自己出手的理由。 不过这一刻的局面却让冥见很清楚,其实他并不仅仅被罗天“拐骗”到了这个所在,而且他也对眼前众人的立场存在了一些细微的误判。 的确,为何在罗天说出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的话时,唯有自己流露出了恼羞成怒的情绪波动呢,难道这不应该是每一名心怀私利,想要独自侵占宝山之人都共同拥有的想法吗? 但是很显然并不是如此,不说天忌这个中庸之人,就连那弥荼都好似对这一切早就有所预料,甚至替代罗天说出了最终的结论,而他的话说的那么平静,此时想来,他定然是一早就知晓了这个结论,同样也认可这个结论,所以他才会那样说,而同样的,他之所以会那样说,代表他同样也认可这个结果。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这是冥见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难道说眼下还有什么人事物能够比人脉传承的发源地——天人之境更重要,能够让他们舍弃进入天人之境也要拿到手中的利益不成? 冥见强装镇定的模样一直被罗天看在眼中,对此罗天倒是也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冥见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也同样清楚为何会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 “既然你有意,那便动手吧。” 终于,罗天发话了,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随着天忌和弥荼微微点头,师童虽然并未表态,但他本就是现场和罗天身处同一立场的存在,自然不会反对罗天的任何决定。 但罗天的话音落下,本来是正中下怀的一番话,却反倒是引得冥见一阵阵心生疑惑,因为他知道罗天绝没有这么好心。 但是,眼前的局面分明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左右,换句话说,他想五人合力打破空间壁垒不是一个人说了算,同样的,倘若其他人都想要这样做,而他却不想做,那也不行,所以这是一场少数服从多数的议题。 就在罗天做出了决定,弥荼、天忌、师童三人相继给出回应之后,三人此时同时开始酝酿规则力,各自将自己的实力催至顶峰,毕竟之前冥见曾说他们联手一击要有能够和光同尘的速度。 局势已经发展至此,也由不得冥见多做思索了,他压下内心的不安,同时开始酝酿规则力,包括罗天和董恋云,集合现场六个人联手的一击也即将出炉了。 恐怖的规则力,即便各自的种族不同,各自运用规则力的方式不同,但就如同过去曾经提到过的那样,不同种族的规则力虽然运使的方式不同,修炼的方式也不同,但是规则力的表现形式却是大同小异,人族的催眠,妖族的魅惑,鬼族的幻术,魔族的映心阵法,以及神族的心理暗示,就规则本身而言并没有任何差别。 所以,此时的五个人正在酝酿的就是同样的一种规则,通过五人合力的方式将规则力尽可能的汇聚到一个点,让这个点成为拥有进无不摧的杀伤力。 一段时间过后,众人酝酿完成的规则力形成了一粒细微的散发着异色光芒的沙尘,而后,由冥见来作为规则力推送的动力,将这一粒沙尘缓缓的推送至了眼前的虚空之中。 就在此时,原本饱和甚至趋于完美的空间出现了一丝裂痕,但这一道裂痕还不够,因此众人再度催动规则力,终于空间壁垒被破开了,而后众人的眼前便出现了一片如同天上星辰一般的实景。 看着眼前的异空间,冥见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之前的担忧在这一刻大半都消失了,他很担心这是罗天的另一个算计,而算计的人就是他,但此时他却不担心了,毕竟这是六人联手的一击,而被破开的空间也正好印证了他内心的想法,如果真有什么阴谋陷阱,罗天绝不会让自己孤身犯险。 然而,虚空虽然被破开,却是谁也没有动,也不敢动,在场之人每一个都是将规则修炼到了个人极致的顶尖存在,甚至他们所修炼的规则已经无限接近于天道运行的那种自然规律,虽然还到不了“绝对”的极端,但凭借各自拥有的道心却也足以让他们触摸乃至平行于天道的那条轨迹了。 换句话说,在场之人几乎已经可以做到呼风唤雨的程度,毕竟刮风下雨也是一种天道运行的自然规律,只要他们运动的规则力能够触发天道中记载的绝对规则,让触发后的规则和刮风下雨的规则相吻合,引动天地异变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敢动,因为他们很清楚,破开空间壁垒容易,但想要进入却是难如登天。 “怎么,身为精神实体的你也不敢进入?” 罗天此时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踌躇的冥见,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话虽然并没有带有挑衅的意味,但在冥见的耳中听来却同样极为刺耳,他的确不敢进,正如同人不可能进入到石头里居住一样,不同的空间有着不同的存在形式,虽然他们不一定会了解“密度”这种概念,但规则的本质却万变不离其宗。 是的,人不可能进入到石头里居住,所以当年存在于魔能口中的那位“石魔”才会那样的让人感到惊艳,同样的人不能飞到天上去,因为人在天上所将承受的压力远比在地面大得多,同样的,人在天上呼吸也会变得极为困难,而这一切都是古往今来的释道者通过无数的实验所获取到的经验。 谁也不知道眼前近在咫尺之遥的虚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拥有怎样的空间成分以及生存条件,贸然进入的话难保不会因为比之人界大了几万倍的压力而被瞬间给压成肉饼的可能。 但是冥见不甘心,毕竟已经都走到这一步了,倘若就此放弃,他的确不甘愿,因此此时的他开始再度凝聚规则力,打算输送一道规则力进入虚空之中进行探路。 其他人都没有动,都在看着冥见的举动,他们不说话也不相互联系,现场的气氛很微妙,唯有冥见还在继续执行着他心中的想法,而就在此时,冥见完成了规则力的凝聚,在他的跟前出现了一个虚幻的人形,那是他由妖族秘法凝结而成为的精神实体,虽然他做不到姜小云创造真实人形的那种程度,不过这样子的精神实力也能为他做一些事了。 当他小心翼翼的将精神实体送入异空间之后,很快就消失了,但从冥见的神情上来观察,似乎事情进行的过程还算顺利,倘若在他将精神实体送入到异空间之后就瞬间切断了联系,那冥见绝对会再一次恼羞成怒的。 探查的过程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冥见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喜色,他的反应很快就引起了天忌的注意。 “如何了?” “天人之境,真的是天人之境。” 冥见此时心中狂喜,也不再故作深沉,脱口而出,他的话让天忌脸上也升起了一抹惊异,不过一旁的罗天却是在和师童对视了一眼后,各自心中了然。 一旁的董恋云虽然并没有过来罗天这边,不过她此时也在以魔界专有的方式在和弥荼交流着。 “二师父,你说他真的发现了什么吗?” 董恋云自从随劫影进入魔界后不知道遇到了怎样的奇遇,不过看样子她的现状还不错,而且魔界似乎也很重视她的存在,这一点从她身旁这名气息远比劫影更加强大的魔人身上就可见一二。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他这是当局者迷。” 弥荼本不愿多说什么,但面对董恋云的提问他还是多了句嘴,而多这句嘴也足见他对董恋云的溺爱程度了。 “我倒是希望他真的找到了天人之境,要是我们也能进入,那该多好啊!” 董恋云似乎对于天人之境很是憧憬的样子,这一次她的话没有得到弥荼的回应了,似乎也觉得没必要再去想这件事了。 董恋云和弥荼那边的反应其实也同样存在于罗天和师童这边,只不过罗天的实力不行,且他并不曾拥有如同魔界的幻魔映心阵这种强大的阵法,所以他和师童的交流恐怕将瞒不过冥见的窥探。 不过,罗天和师童却可以用眼神交流,对于两名智者而言,无声的对白也是一种交流方式,而且他们两人也都可以从对方的眼神当中找到能够印证自己内心的答案。 当然了,罗天和师童交流后得出的结果就远比董恋云和弥荼那边极端的多了。 罗天很清楚冥见此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也同样很清楚他将会遭遇什么,甚至是窥见了他最终的结局,只不过这个结局不能由自己带给他,而必须由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达成,而此时冥见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欣喜若狂,恰恰是他能够印证心中猜测,同样也能够获得自身认同的成果。 是的,冥见此时的确已经陷入到了其中,这种无与伦比的感觉就好似有一位妙音天女在为他歌唱一般,让他无法自拔,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场的这么多人当中,唯有冥见是身怀使命而来的,身为鬼界的一员,他要行使的也必然和鬼界之人一样,覆灭人间。 所以,天人之境一行对冥见而言意义重大,尽管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罗天不可能那么好心,可以轻易的让他进入到天人之境的内部去毁灭那条人族传承的象征——地脉之泉,不过罗天不肯帮忙,但他难道就不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达到最终的目的了吗? 此时的冥见的确陷入到了一种“沉沦”当中无法自拔,而与他近在咫尺的天忌却好似恍若未闻,这一刻不说他是否因为中庸的立场而作祟,但至少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让他没有及时的唤醒冥见。 终于,在过去了一段时间后,冥见迈出了第一步,但当这一步迈出之后,他的脸上又再度升起了犹豫之色,很显然纵使他的确探查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但这点有用的东西却并不足以让他真正的下定决心。 冥见的内心在煎熬,其实他很想回头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哪怕是天忌的也好,或许他们能够给予煎熬中的自己一些有用的建议,但是他却不能,因为立场,因为身份,注定了他是在场这五个人中唯一无法和罗天谈合作之人。 冥见的举动被每个人看在眼中,各自的心中也都泛起了不同程度的想法,不过,无论他们心中是怎样的一种看法和想法,却都不会说出口,更不可能如冥见所想到那样给他任何一丝的建议,因而又沉默了数刻之后,冥见终于再次迈出了第二步,而这第二步让他距离那异空间又更近了一步。 “慢着,你不会真的打算进去吧?” 终于在这个时候,天忌开口了,不管如何,他们两毕竟是曾经的师兄弟,即使如今的天忌想通了要与炼妖皇为敌,但缘分毕竟是缘分,纵使是面对那位足不出户的瑶主,天忌也同样怀有一定的认同感。 或许,这便是中庸之道赋予他的一种情感。 天忌的警告让冥见又再度产生了一丝的犹豫,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犹豫明显要比之前两次都要轻的多,因此当他最终拿定主意,随后一脚就踏入了那异空间之中消失之后,天忌的脸上这才渐渐的升起了一丝被算计的感觉。 天忌此时猛地回头,正好看到了罗天脸上那一道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个笑容让他的心中猛地一震,随即就意识到了危险,虽然这个危险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来的,但是很显然,在罗天的这一个充满了危险的笑容当中,也包括了对自己的一份算计。 430 我是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你对他做了什么?” 以天忌此时的立场本不该问这个问题,毕竟这会让其他人“误以为”他和冥见持有相同的关系,并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重新评估他和冥见两人对待罗天那种绝不可能合作的立场关系。 因此,天忌此时是以他的那个中庸的身份来问这个问题的,也是代他过去的师弟——以他这位师兄的身份询问的,不过他的问题很明显不可能会得到任何的回应。 “我没有对他做什么呀,天忌,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面对罗天无辜的反问,天忌无法去分辨一个伪装自己入了魔的人,他的脸上究竟是魔的表情还是仍旧残留有为人的坚持,但这一刻由于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已经油然而生,所以他眉宇间的狐疑始终没有消散开去。 “那他究竟去了哪里?” 天忌不甘心,继续追问道,而罗天面对他的追问,仍旧还是那一副很无辜的表情,回答道。 “谁知道呢,或许的确是天人之境吧,不过我们可进不去,不是吗?” 罗天的回答虽然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这确实是在场之人都已经想到的结论,当然了,冥见之前给出的空间穿梭之法也的确有其道理,不过对于天忌而言,中庸的另外一重含义便是理性,不会轻易的做出的选择,所以,天忌也不会去追随冥见的步伐,贸然的进入一个未知的空间。 尤其他还是一个妖族之人,以他对空间构造原理的了解程度,会让这份理性在内心中无限的扩大。 然而天忌此时心中真正担忧的却并不仅仅是冥见的消失,还是之前他从罗天那充满危险的笑容中所察觉到的对方对自己的那一份算计,而此时回想起来,尽管罗天装作不知,但罗天算计的恰恰是之前他对冥见最终决定之前的那一句话。 虽然那只不过是一句很普通的话,话语中不仅仅有关心,还带有对他行动的一种深深的质疑,而此时想来,这样的一句话其实并不只是在那一刻他才会说的,而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和冥见、瑶主都还是炼妖皇徒弟的时候就一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保守的瑶主,中庸的天忌,以及激进的冥见,不管三位师兄弟为何会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成分,但就以天忌的回忆而言,在过去几乎是每一次即将做出重大决定之前,他们三人彼此间都会产生出一种对对方的不信任,或者说在他们师兄弟之间会有一种多余的言语试探来激发内心对彼此的挑战心理。 当这种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瑶主总是会选择最保守的做法,不求成功、但求无错,而天忌也总会选择他所认为的最理性的做法,把方方面面都设计完美,以保全性命为前提,再去贪求更多的利益,而冥见自然也会选择他觉得对的方式,那就是一往无前的去行动,不经历风雨,哪会遇见彩虹。 而在这种时候,天忌就会说出那句话来。 “冥见,你真的要这样做?” 即便站在天忌的立场上,他的话其实并没有多少挑衅的味道,也没有故意要去激起冥见的好胜之心,而为自己在炼妖皇的跟前挣得多少评分,但同样的一句话,站在冥见的立场上来看,特别他还是那样一个激进之人,一个事事都敢争先,任何时候都敢一往无前的人,在他的心中,天忌的话不仅仅有着对他的想法和决定深深的质疑,同样也是一种存在于师兄弟之间能力的角逐。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师兄妹之间的关系始终没有真正破裂,但并不是因为他们能够相互包容,毕竟炼妖皇收他们为徒,绝非单纯的想要在妖界以妖皇的身份开宗立派,既然他的目的是永眠之间里的昊天神光源头,那么他来到妖界的目的也绝不单纯。 不得不说,师兄妹三人彼此间的这种性格上的极端很大程度上就是炼妖皇造成的,当然了,他可以掩饰的很好,甚至说是以一种“因材施教”的方式完全的将三人内心中所有的极限都给释放了出来,又或者他当初在选择徒弟的人选之上就做过一番的取舍。 但不论如何,过去师兄妹之间的关系没有真正破裂的原因并不是他们能相互包容,而是在过去他们并没有真正遇到那种重大的足以让他们分崩离析的大事件。 但是,其实从今天来看,大事件还是有的,而且绝对是无数的小事件累积而成的,毕竟从今天三人的处境上就可以看出一二,瑶主为何将自己封闭在了那座由幻想制造的宫殿之中,而天忌又为何来到了人间,甚至和罗天结伙并且以杀掉炼妖皇为目的,至于冥见他又是为何舍弃了妖族传承去了鬼界,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问题。 此时随着回忆不断的涌入脑海中,再来回头思索今天发生的事,以及他最后对冥见说的那一句话,心中一阵阵的难以自已,天忌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的这句看似平淡无奇的话会对一个性格激进,行为极端之人造成这样大的影响。 但是,当真是这样吗? 天忌在这个思考和回忆的过程中,时不时的去看向罗天,希望能够从他的脸上得到一个答案,哪怕是自己假设出来的答案,但遗憾的是,并没有,罗天似乎真的一无所知,他真的没有任何的推波助澜,没有任何的巧言令色,也没有任何的阴谋算计,一切的一切都是天忌自己的言语和行为造成的影响。 但是,除了天忌,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这一刻都充满了对罗天深深的敬畏之情,也同样是除了天忌,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冥见的消失就是罗天一手造成的。 同样的,他们也都很清楚冥见究竟去了哪里,只是天忌自己看不透罢了。 天人五衰,就是天下间一切生灵都勘不破的诸色、相,虽然这是佛理,但隐藏在其中的天道意义却同样能够以任何一种规则的形式存在于世间万物的道理之上,就如同规则的修炼方式和规则最终想要达成的效果一样。 冥见之前制造出他的精神实体,并且以精神实体进入那异空间之中所得到的所有关于天人之境的反馈全部都是由天人五衰之相所给予他的心理暗示,或者说,那就是冥见心中的执念,是他来到这个地方所想要追求的最终目标。 勘不破,永远是人魔妖鬼神和天道之间最大的障碍,为了利益、私欲这种东西而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心中所包藏的无论是野心还是祸心,都是一种“伪天道”,无法正视自己,无法以最完美的姿态面对天道,永远也只能是天理,而非天道。 冥见死了,这是在场除了天忌外每一个人心中的结论,因为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不管冥见去往的异空间将会通往哪里,他都永远不可能再回得来了,即便他实力超强,能够在一个不知名的神秘空间里存活下来,但“冥见”这个名字也将和那些过去被历史除名的人一样,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没人相信罗天可以三言两语就欺骗的了冥见这样的人,他所拥有的道心同样能够让他与天道共振,这意味着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就算仍旧只是一种伪天道,但至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是伪装的,而他的行为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正确的,正如同他对空间穿梭的正确理解一样。 因此,罗天能够算计冥见,是一个周详而又复杂的计划,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都是这个计划中的参与者,或者说是被罗天利用的人,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各自的目的、心思,对待罗天的态度都可以激发冥见心中那一份激进的源头,驱使他做出任何不会违背自身意愿的事情。 随着冥见的离开,也可以说,随着在场唯一一个必然会和罗天为敌之人的离开,现场的气氛在一阵压抑过后,反倒是变得轻松了许多,毕竟还留在现场的每一个人,他们对于罗天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能够合作的基础,哪怕是此时深深感到自己被算计的天忌也同样如此。 “罗天,你带我们来这里,不会单纯的是想要让我们帮这位叔叔破解天人五衰之阵吧?” 同一句话,但说话的对象不同,所产生出的效果也截然不同,董恋云的提问让罗天的脸上流露出了笑容,而她口中的“叔叔”也让罗天有些好笑的看了师童一眼,眼见师童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后,这才转头说道。 “如果我说是呢?” 罗天的话音刚落,魔人弥荼就哼了一声,声音中似乎充满了不快,但相比起之前以规则力来进行试探的冥见而言,他的不快也仅仅只是一种表达不满的方式罢了,并没有真的激进到想要杀人的地步。 因此罗天此时很快就变得正色了许多,他先回头对师童说道。 “你先进入吧,后面的事也跟你没多大关系了。” 罗天这话虽然说的不客气,但师童知道,罗天对自己的交代已经达成了,他做到了最完美的程度,对此师童微微点头,随即他的身影就朝着天人之境的入口方向走去,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出来阻止,当众人目送师童进入天人之境而身影消失之后,这才回头聚集在了罗天的身上。 “你们觉得我现在是谁?” 忽然间,罗天提出了一个诡异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立刻就引发了天忌和弥荼的深思,不过一旁的董恋云却好似毫无心机的样子,笑道。 “你不就是罗天吗,嗯……让我想想,你既然这样说,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不是罗天,而是由其他人假扮的呀,二师父,你也瞧瞧呀。” 面对董恋云的调侃,弥荼倒是丝毫不加以理睬,而是在一段时间过后,好似他和天忌当真是在认真思考罗天这个问题一样,随即说道。 “如今的你,非人、非魔、非妖、非鬼,甚至于我还在你身上察觉到了淡淡的神界气息,但你同样非神,你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 弥荼的话并未让罗天脸上的表情有些许改变,而同一时间,天忌也说道。 “我大致可以判断得出,你身上这数种气息的来源与构成,不过这与你接下来要说的东西有关联吗?” 天忌毕竟和罗天接触的时间更多一些,不算妖界之行,甚至在更早之前,因为炼妖皇的缘故天忌就找到了还身处中天界的罗天,而那时的罗天不说有多么强大的令人难忘,就说天忌的心中对于当初的罗天也有着另外的一重认识,两相对比之下,今天来看眼前的这个人,可谓是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是神。” 当天忌的话音落下,罗天突然口出惊人之语,而这三个字甚至让董恋云也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但反观天忌和弥荼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据说那些存在于传闻中的神,的确有你如今的这种非假非空的特质,据说神不分男女,不存于六道轮回之中,乃是天地造化的产物,甚至都不能通过入道来成就。” 弥荼说到这里,董恋云脸上的惊异愈发的浓重,随后弥荼又接着说道。 “你不是神,但如果说你拥有神的意志,我想应该是可以成立的。” 弥荼的这一番话恰恰印证了之前罗天在道心崩毁之时,师童以秘密规则对罗天内心的一番洞察,此时的罗天在听完了他的这一番描述之后,也不由得肃然起敬,连声说道。 “佩服,佩服!” 随着赞叹声落下,罗天的脸色随即就变得深沉了起来,不再有任何表情,而后他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们恨我吗?” 当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天忌和弥荼都是心中一震,本能的进行了一次眼神的交汇,虽然一者是妖,一者是魔,各自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同,但却能够从各自所修炼的规则当中的共通之处找寻出相同的那份见解。 “果然是你!” 431 约定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句果然是你,不仅是从罗天的提问中印证了各自的内心猜测,同样也知晓了罗天将他们汇聚于此真正的目的。 抛开他们身为不同种族的那种坚持,而在他们的内心中,最想要成就的无疑就是天道了,在这条天道上,或者说在他们之前,已经有无数人迈上了同一条路,也给予了他们很多宝贵丰富的经验,但是当他们也询着前人的道路走在这条道路上并且通过释道、修炼到这种程度之后,他们才渐渐的明白,原来自己在天道的跟前太渺小了。 知道的越多,就越会有这种矛盾的感觉,就好像距离目的越近,就越会感到时间的折磨,无论是天忌也好,弥荼也罢,身为当世的至强者,当他们修炼到这一步之后,过去很多种种不仅仅没有得到释疑,反倒是衍生出了无数新的疑问,甚至是新的不解,就好似他们刚刚踏上这条路,或者当他们面对各自的师父时那样。 在他们第一眼看到罗天的时候,便会产生出一种感觉,那就是恨,至于为何要恨,又因何而恨,他们不知,这种本能的恨也跟天道中所涉及的那些绝对规则一样,仿佛就像是一种神的意志所赋予的一样,就是让他们面对罗天时本能的去恨。 或许他们不一定知道蟠龙这回事,同样他们也都无法像师童那样因为掌握人心秘密同时又了解蟠龙的缘故,可以料敌机先,可以未卜先知,或许这便是师童在第一眼见到罗天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仇恨的原因。 “我为何要恨你?” 弥荼此时出言问道,他的声音很平静,语气中也并没有多少质疑的感觉,因此,他说这句话真正的含义不是在反问罗天,而是在扪心自问,是的,他也恨罗天,或者说恨蟠龙,但这样的恨不仅来的莫名,来的突兀,同样的也来的岂有此理。 如果说憎恨罗天或者憎恨蟠龙就是一种天道,是一种规则,正如同火能发光发亮一样,那或许一切就说得通了,但是对于在场的每个人而言,以他们对存在于这世间的规则的理解程度,这反倒是完全说不通的事,毕竟不管是罗天还是蟠龙都并不是因为他要被人憎恨才会存在,这和天地万物的存在意义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但之前罗天曾经说过另外一句话,罗天说自己是神,很明显这是不对的,因此弥荼有了自己的解释,那便是罗天拥有神的意志,是神赋予了罗天一种独特的诅咒,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产生憎恨的情绪,就好像是一种恶心的味道,本能的就会让人产生想要敬而远之的心理。 那么,为何是神呢? 没人知道,就连罗天也不知道,明明中天界之人都不信鬼神,却为何要将这样一种憎恨心理当做是神赋予他人见到自己的本能呢? 天忌一直没有说话,或许是他早就已经过了初见罗天时的那种憎恨,而这些年来,他也算经常和罗天打交道了,也早已可以压下内心的情绪了。 不过此时的天忌却是产生了一个全新的想法,当下他说道。 “在妖族的历史中,曾经存在过一个名字,她叫玄化九章,据说,乃是一位人神,至于她具体的存在年限似乎难以推敲,只能说,有过这个名字,但是否对应某个人,或者某个神,我并不知情。” 天忌的话让罗天、弥荼已经董恋云都看向了他,这是罗天生平第一次听到“玄化九章”这个名字,但隐约中又好似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此时的他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天忌必然还有后话。 “你应该知道,妖族其实并没有历史,妖和鬼一样,永生不灭,人族不灭亡,妖和鬼便会依附而生,且妖和鬼都是精神实体一类的产物,并没有任何的实质性存在,所以我们也不会和人一样,占有人、魔、神所生存的土地资源,所以,对妖而言,历史就是记忆,就是回忆,是存在于过去的一段往事。” 天忌的话让罗天皱起了眉头,的确,从妖族和鬼族存在的本质上来看,他们的确没有历史这种概念,所有存在于过去的妖、鬼,也一并存在于今天,他们不入轮回,或者说他们恰恰就是轮回的终点,就如同人做了恶会被打入到神话中的十八层地狱里去受苦一样。 因此,这便是矛盾的地方,正如同那些憎恨自己的释道者一样,明明没有历史的妖族之人,却为何会在自己的记忆当中存有一段不存在的“历史”,那么赋予妖族之人这段历史的人又是谁呢? 是天忌口中的玄化九章吗? 今天罗天将天忌等人汇聚于此,所为的便是这个疑问,当然了,他也清楚这个疑问还没有到解开的那一天,而如今他们所有得出的答案很可能都是错误的,毕竟无论是人,还是妖魔鬼神,他们对真正的神的了解都太少了。 不过到了今天,有一点罗天却是可以肯定,那就是神必定存在,只不过神灵用了一些特殊的方式抹去了他们的存在,同时又用另一种方式来作为替代品,那便是如人类社会当中的神话故事,如天忌记忆中的历史,而同样的一套概念恐怕也会一并存在神界、鬼界、魔界当中。 对于追寻天道的释道者而言,罗天今天所提到的这个东西无疑是至关重要的,甚至远远超过了他们对于天人之境这个人脉发源地的重视程度,虽然他们也都和罗天一样,无法从思考中得出一个结论,但至少他们已经开始去思考了,正如同那古往今来无数为天道的绝对规则进行释道,而最终通过实践划定一个逻辑定义的过程一样。 尽管谁也不知道,这需要多久,百年还是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但这就如同知识的获取一样,想要贪天之功,必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在罗天和天忌、弥荼相约告辞之前,三人虽然身处不同的身份立场,却因为同一个疑问而留下了一丝未来的合作契机,他们约定未来再度相逢之时分享彼此内心的印证,而在离开之前,董恋云提出要单独与罗天谈一谈,罗天自然也欣然同意。 龙祥城董家一别,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这大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当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无法从对方的神态和容颜上察觉到太多熟悉的感觉了。 “在魔界还过的习惯吧?” 罗天率先打破平静,如此问道,董恋云听到问题细细的想了想,但很快脸上却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说道。 “你这是想通过我来打探魔界机密么?” 听着她的笑话,罗天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过的很快乐,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快乐,这种快乐或许是当她抛弃了为人的坚持,也抛弃了当初她身在董家的责任与仇恨,而且罗天也无法从她的眉宇间找寻到任何一丝的破绽,所以,罗天知道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再在她的跟前提到“姜小云”这个名字。 “这么久了,你有他的消息么?” 然而,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却听到董恋云的语气变得有一丝不自然了起来,而她口中的“他”所指代的对象是谁,自然无需疑问。 罗天此时苦笑了一声,引来了董恋云的好奇,无论是为人也好,还是为魔,董恋云对罗天并没有任何的仇恨,当然了,这里所指的仇恨并不是当释道者拥有道心之后,与天道并轨后所本能产生出的仇恨,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纠葛。 是的,董恋云并不恨罗天,过去不恨,现在自然也不会恨,事情的发展总会以因果关系呈现出来,过去身处董家的她渺小卑微,对任何发生在眼前的事都无能为力,甚至于她也是压倒最后一根稻草的其中一人,在龙祥城董家的事件当中,最应该说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 毕竟她还活着。 那一刻她对姜小云的恨是董恋云能够活下去的动力,即便她很清楚造成董家当初局面的人就是她和大哥以及二叔等人的阴谋,虽然她并不是为恶最重的那个人,毕竟她的身份低微,身为一个小丫头的他面对很多事都难以抗拒,也许只是一个不经意之间的小小举措,哪怕是一个传话,都极有可能让对一切都懵懂无知的她成为罪恶的帮凶。 当董恋云发现自己已经被坏人盯上,想要借由她和董敖等人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来帮助他们制造罪恶的时候,就已经回不了头了,她当然也没有那么大的毅力和决心敢于了断一切,敢于从真正意义上去保护她心中最想保护的人。 是的,她怕死,没人不怕死,虽然她心中的害怕和罗天的恐惧相比起来微不足道,可正是这种天下万物都共有的特性让她一步步的迈向了罪恶的深渊。 或许如今成为一名魔界之人,一个站在人类立场上所谓的“魔鬼”,也同样是论证一份因果关系的证明吧。 今天的董恋云已经彻底的脱胎换骨了,至少她已经从根本上脱离了那种身不由己的约束,加上有了强大的靠山,也让她能够开始一段全新而享有未来的“魔生”了。 “没有,事实上我一直都在躲避他,你应该知道他很强大,我绝不是他的对手。”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微微一怔,随即也点了点头,她的神情有些落寞,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很快她又笑了,随即伸出手,在她的手腕上有着一圈一圈的魔气缠绕,那是至今为止罗天通过规则力感知到的最纯净的魔气,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魔源。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说不定今天的我坟头草都已经三寸了。”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他知道她指的是那一天罗天对她的开导,毕竟当初的她一门心思就是为了杀死姜小云然后和整个董家陪葬,至于她接受劫影的安排而成为魔人,也只是为了这段因果而存在。 “不用谢我,如果可能的话,未来倘若我有一天对上了魔界,稍稍的透露一些魔界的消息给我,就足够了。”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开心的笑了起来,如今的她为魔的同时也在努力做一名真实的自己,这份真实是过去的她从来不曾拥有的,而她把这其中最大的功劳归给了魔界,却将她心中最珍藏的一角分给了罗天。 此时董恋云的脸上突然笑容消失,变得无比真诚了起来,她那摊开的手掌心也一直摆放在罗天的跟前。 “让我们也做一个约定吧。”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一怔,显然是不明白她意欲为何,不过很快董恋云就拿起了罗天的手掌,然后慢慢的放在自己的手掌心当中,随即罗天的心中一动,因为他突然察觉到在这个掌心相印的过程当中,一缕纯净的魔气慢慢的汇聚到了自己的手掌心之上,而后通过罗天“伪入魔”之后的毛孔渗透入了他的体内。 “我们是好朋友,也要永远是好朋友!” 听着董恋云嘴里那充满孩子气的信誓旦旦的话语,罗天此时也笑了,同时也将心中的若有所思按下,也许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会在何时,那也不妨放下个人的坚持,至少拥有这一刻的快乐吧。 “可是我的朋友很多,女性朋友也不算少,想要成为我永远的好朋友,你还需努力呀!”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和她们争宠的。” 在夕阳下,董恋云挥了挥手,朝着远处等待她的弥荼跑去,看着她的背影,罗天心中若有所思,也许自己是到了该去见一见她的时候了,即使那被恐惧所彻底包裹的“真心”当中,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模样,但该放下时也能放下,似乎也能算作是一种不失于人的坚持了吧。 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后一个人朝着自己走来,在这个空无一人,也根本无人能够到来的所在,罗天猛地回头,凌厉的眼神中,映出了一男一女的模样。 432 拜师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来我们来的刚刚好。” 被姜小云以再造之术创造出来的和罗天拥有同一个模样的鬼话带着一个小女子出现在了罗天的跟前,至于他为何是鬼话,而不是神性、魔能和妖灵,那便是罗天的计划了。 “时机的确是刚刚好。” 罗天回答道,但语气却似乎有些无奈,毕竟他曾想要离开后去四方城找寻云袖那丫头的,即使不能缩短他们已经多年未见的距离,但至少能够保有彼此间的那份感情,但如今看来,这次见面的机会又要被推迟了。 此时罗天看向了鬼话身边的这个小女子,很清秀,甚至还带着一丝稚嫩,他当然知道她是谁,只是这第一次见面当中,也让他和当初的管良一样,产生了一丝错觉。 “你很不错,很多释道者在你这个年龄也不过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罢了,而你能够拥有今天这般的造化,看样子你的经历也并不简单。” 看着眼前的杜曦瑶,罗天的这番话说的倒是老成,引来了杜曦瑶的不满,很显然罗天表现出来的年纪似乎还没有到说这种足以归纳人生的话来,虽然两人算不上是同龄人,但就表面上而言,他们之间不会有长辈的代沟,即使相交,也会先一步成为朋友。 当然了,此时在杜曦瑶的心中仍旧没能放下她过去的坚持,即使她知道正是眼前的这个人救了自己一命。 当杜曦瑶前往南尧城的时候,她的确遇到了那个一直跟在夏瑜身旁的欧阳晓,也差一点就着了他的道,被欧阳晓以易容为罗天的容貌给拐骗,而事后想来,倘若不是鬼话来的及时,只怕如今自己已经并非自己了。 鬼话为何能够在那时出现,这便是罗天的计划了,当然了,罗天不可能会知道有杜曦瑶的存在,同样罗天也不可能会详尽的知道管良都有哪些朋友,但是保护管良是罗天的心愿,在过去他人手不够的时候只能让尧天去做这件危险的事,但自从姜小云将他体内的三魂一魄分离出来之后,他就可以让这些过去的魂魄去完成自己的指示了。 至于分离出来的魂魄是否还属于他罗天,或者说的准备一点,这些存在于过去无比强大的存在,他们是否甘愿受到罗天的指使和安排,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是的,他们都很清楚罗天是谁,自己甘愿一死也要附着在他体内的原因又是什么,甚至于他们要比天忌、师童、弥荼等人了解更多的东西,包括对蟠龙憎恨的来源,或许他们也知道。 “你就是罗天?” 杜曦瑶带着不确定的语气看着眼前的罗天问道,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现身,虽然她早就已经脱离了坏人的魔爪,但却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来跟罗天见这一面,而今,当鬼话带着她来到这天人之境并且见到罗天的时候,这初次见面的印象却给了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是的,她发现现实中的罗天似乎和她记忆中,或者说存在云袖叙述当中以及那个被她幻想出来的罗天完全不一样。 在杜曦瑶的记忆中,罗天是一个薄情之人,不但薄情,而且狠心,哪有人六年多都不和朋友见面的,那还算是朋友吗,就算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至少能捎来一封书信,或者让人带来一句话也好过终日没有任何期望的等待呀。 但遗憾的是,罗天始终没有出现,有的时候杜曦瑶也在幻想,当云袖来到杜家的时候,有一天罗天会突然降临,造访杜家,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自己的跟前,和云袖再度携手,也让自己见证这一份圆满。 但遗憾的是,幻想终归是幻想,不可能发生的事就永远也不可能发生,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杜曦瑶大多都是听云袖在叙述,偶尔曲念怡也会来杜家,毕竟她们更是曾经造化之门的邻居和儿时闺蜜,但两个人叙述当中的罗天却拥有截然不同的灵魂。 而如今,当她亲眼见到了罗天,见到了这个曾经让两个女人魂牵梦萦的男人时,她的感受可谓是糟糕透了,甚至觉得自己真不该一直幻想和憧憬与他的见面,他根本一点都不配云袖和曲念怡,这真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在杜曦瑶沉默的同时,罗天也在注视着眼前的小女子,她的年纪比云袖和曲念怡都要小,就算是六年前,怕也只是一群丫头堆里最爱哭的那一个,这么多年过去,云袖已经为人母,曲念怡也算是代嫁新娘,而眼前的杜曦瑶却在一个空灵的境界当中修炼出了属于自己的道心,那么在罗天的心中,这三个女子谁算是成就了自身的价值呢? 这个答案是无解的,罗天也不想用任何一种身份立场来为她们的“成功”做一个比较,因此此时在听到杜曦瑶的提问后,淡淡的一笑,脸上流露出了一缕深沉的笑容,也算是对对方之前的不确定给出了一个神态表情上的答复,随后说道。 “不错,我就是罗天。” 身份被亲口证实,此时一旁的鬼话突然开口说道。 “你交代我的事情都办完了,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先离开了。” 鬼话说完后便要离开,罗天点点头,但杜曦瑶却似乎表现出了一丝舍不得,毕竟这段时间她都和鬼话在一起,这个人拥有和罗天一模一样的外表,但却拥有和她记忆和幻想中截然不同的那个人的一切,他不仅仅高深莫测,实力超强,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也能够给予自己所有问题的答案,而且每一次都足以让杜曦瑶感到欣喜和惊异,算起来,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同样也是杜曦瑶这一生之中不可多得的朋友。 但杜曦瑶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何自己愿意跟着这样一个在过去足以被自己厌恶之人的身旁一同闯荡江湖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一次的救命之恩么? 因此,当此时杜曦瑶见到罗天的时候,终于见到了这一张熟悉面孔的真正主人时,她并没有表现的多么反常,反倒是一种随波逐流的接受,这才是真正让她心中纳闷的。 鬼话要走,罗天自然不会挽留,当初姜小云要带走罗天体内的三魂一魄是要让这些魂灵帮自己做一件事,如今看来这件事已经做完了,不过他们虽然脱离了罗天的身体,但却并不会完全和罗天以及蟠龙失去联系,所以关于罗天的想法,却也同样受到他们的重视,而罗天只要理由得当,想法合情合理,那他的计划,鬼话等人也都会答应。 鬼话走后,就剩下了罗天和杜曦瑶两人,在这个地方,没人来打扰他们,至于他们是如何通过外面那一尾守护者而来到这里的,这个问题也根本不成其为问题,毕竟无论是鬼话还是杜曦瑶,都是当世罕见的强者。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父。” 正当杜曦瑶有些紧张,不知道罗天接下来会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间罗天的口中说出了这样一句惊人的话来,饶是杜曦瑶已经拥有道心,而且还是以绝对空灵的心境而入道,但也一时间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你凭什么?” 待得回过神来后,杜曦瑶满脸的不愿意,甚至语气中还透露出一丝敌意,她能够接受鬼话不假,但未必她就能够颠覆过去存在于她幻想和记忆中的那个人,而且鬼话也只是披着罗天的皮而已,但眼前的罗天却是真正的罗天。 “你不是对我很感兴趣么,想要更多的了解我,那么唯有最亲密的身份才能获得更多的讯息,那么你想要成为哪一种关系呢?”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愣住了,细思之际,这话分明透露出一丝歧义,不过杜曦瑶却还是很快的找寻到了唯一的答案,此时的她脸色平静了一些,看着罗天的眼神中也不再带有抗拒,可是那一句拜师的话她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此时的杜曦瑶心中也是无限惊讶,为何自己并不曾对此人拥有恨呢,为何她明明是如此的恨他,这份恨当中有云袖的描述,但更多的却是来自她个人的独特感受,甚至于当她见到罗天的那一刻,这种恨也被无限放大了,虽然很快就被她以空灵的心境给压制了下来,但那种莫名的恨意却更让她宛如身临其境,成为了记忆中故事的女主角一般。 看着杜曦瑶犹豫的样子,罗天的心中倒是很清楚,杜曦瑶对自己的恨并不是入道释者对蟠龙的恨,也不完全是一个小丫头对存在于闺蜜故事当中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主角的恨,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如果真要归纳总结的话,应该说这就是一个女人天生就会有的那种莫名的恨。 虽然罗天接触的女人不算少,但能够彼此走入心灵殿堂的却几乎没有,但却并不妨碍罗天以一种最接近天道的绝对逻辑的方式让他来解读女人特有的那种恨,而在这种解读当中,感性这个词的成分无疑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位置。 她的很在于她对罗天的不了解,她的恨在于她深居闺中对于美好未来的期望,她的恨在于对云袖的同情以及对曲念怡的同病相怜,她的恨也同样在于她自己对未来的渴望以及对男人的求知欲。 如何把握一个女人的心理,同样也是一种规则,当然了,并不仅仅只是一种规则,而是可能会有很多种规则,但总有一种规则能够适用于某一位女性,想要找寻出哪一种规则适用于眼前的女性,这对于拥有漏洞规则的罗天而言,并不困难。 “能不能不是师父,做朋友不行吗?” 终于,杜曦瑶做出了让步,只不过她的让步却是让自己也迈进了很大的一步,她的话让罗天淡淡的一笑,显然是对她的这种心思已经拿捏到了十分,不过这一次罗天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在他转身的同时,一个和杜曦瑶相比起来几乎处在同样年龄的小男孩便出现在了罗天的身旁。 突然出现的男孩让杜曦瑶一惊,不过很快她就发现,眼前的男孩似乎因为先天发育的缘故导致了他的智商不足,就连基本的生活起居也需要有人来照顾的地步。 “你是……” 看到这个男孩的一瞬间,杜曦瑶就误会了,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同时心中一份隐藏的很深,却在过去曾经被云袖一度激发的女人天性也在这一刻微微的泛滥了起来。 她走过去近距离的看着眼前的天座化身,眼神中有一丝爱怜的神色,忽然她有抬起头来看向罗天,原本存在的一丝淡淡的恨意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没有法子可以复原吗?” 杜曦瑶回头看向罗天问道,却见罗天微笑不语,这让杜曦瑶猛地醒悟了过来,神色间有些不自然,毕竟观这名少年容貌和年纪,分明已经跟自己一般无二的大小了,若是能够恢复又岂能等到今天,若是他能够明白自己所说,那么这番当着他的面说出的话岂非对他是一种恶毒的侮辱了? 正当杜曦瑶患得患失之际,只见天座化身先是看了罗天一眼,随即又看向了杜曦瑶,随即用清澈的嗓音说道。 “哥哥,她就是我的小师妹了?” 小师妹三字让杜曦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罗天的笑声,这让她心中之前的症结瞬间消失,这一刻却也无从去反驳,也随着罗天的笑声同样笑了起来。 对罗天而言,收下杜曦瑶这名徒弟绝非他的异想天开、一厢情愿或者一时之念,而是经历了一番深思熟虑的,而在罗天所有的想法当中,最重要的一点,并不是杜曦瑶是一名拥有道心的强大释道者,也不是为了她所拥有的清微妙法,而是因为她是一个人。 是的,杜曦瑶是一个完整的人,对罗天而言,如果说有谁比自己更加适合承接一份天命的话,那么杜曦瑶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待得三人以另外一种方式重新认识过后,罗天指了指眼前这个场地说道,他的问题并没有让杜曦瑶流露出任何迟疑之色,而是很畅快的给出了回答。 433 考验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人之境。” 来时的路上,鬼话定然已经对她说起过一些事情,甚至是一些关于如何跟罗天打交道的事情,虽然这些话是存在于他人口中对另一个人的一番认识,而这种未曾相逢的认识定然不及杜曦瑶这些年来在自己心中所幻想出的那种认识,但是却也是从一个侧面让她加深了想要见到罗天一窥庐山真面目的那种心情。 而如今,当她重新认识了罗天,也重新洗清了存在于她记忆中被幻想出来的那个影子之后,对于罗天的种种,再来的就只有好奇,而不再有排斥了。 听到杜曦瑶的回答后,罗天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仍旧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仍旧注视着杜曦瑶,就好像她的这个回答并不对,而罗天还在等待对方更多更通顺的解释一样。 见到罗天的表情,杜曦瑶又再次陷入了思考当中,她原本想要回答天人之境的存在就是人族命脉的发源地的,只不过临到嘴边她又放弃了,因为她根本不懂什么叫做人族命脉,即使她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凝练出属于自己的道心,但她仍旧不会明白人族命脉的存在到底拥有怎样的重大意义,如果她这样说了,那罗天再追问的话,她必然会哑口无言。 所以杜曦瑶在思考,唯有思考出一个她能够理解的答案才行,片刻之后杜曦瑶的抬起了头,眼神变得清澈了一些,随即说道。 “这里是道的入口。” 听到这个回答,罗天的脸上有了些许表情的变化,但仍旧并没有到认同的地步,毕竟“道的入口”这个词所牵涉的可能性太多了,这个世界上有无数条道路,对应的正是无数种规则,无论是名词也好,形容词也好,亦或是不指名的某种对象,都可以被称之为一种道路。 所以,杜曦瑶口中的道所指的究竟是哪一条道,或者是哪一种道,又或者她能够通过自己所能够理解的语言逻辑来归纳总结所有的道,让其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意义。 “我想,道的存在就是一种心意,一种信念,入道即为成全,即为守护,同样也是一种捍卫。” 杜曦瑶的声音很低,毕竟她所悟出的道只代表她一个人的见解,这份见解有可能和所有人都不相同,因此让她来解读这个晦涩难懂的话题也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不过她的这番解读却终于还是让罗天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当杜曦瑶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通过了罗天的考验。 “你能明白这一点,不枉矣,只是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十分的困难,你准备好进入这扇名为‘道’的大门了吗?”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此时她看向眼前的这扇门,其实从她到来这里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扇门,也在好奇门后的世界,毕竟这实在是太显眼了,但如今,当罗天这样说的时候,杜曦瑶却又感到有些畏惧,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出远门,不但见识到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同样也算是一次入道释者完成了一次心之体悟的过程。 虽然罗天并不知道杜曦瑶的道心是如何凝练而成的,是实力的精进,还是她也有着另一段不为人知的重大经历能够让她窥见本源,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中的道是否能够承载这段天命,毕竟蟠龙的存在就是一份天命,而这份天命从一出世就是注定的,任何人也更改不了。 如果说命中注定会让他遇见云袖,命中注定让他遇见曲念怡,那么如今的杜曦瑶是不是也是一份命中注定呢? 罗天虽然不曾去深思过这个问题,因为这相比起他好奇杜曦瑶过往经历而言还要更加不重要,既然是命中注定,不可更改的天道轮回,而不是人类盼望的天理那般有着所谓的善恶昭彰、报应不爽,天理和天道从来都是相对的,根本不是事物的两面性那么简单。 杜曦瑶摇摇头,显然她并没有准备好,哪怕门后通往的将会是她口中的“道的入口”,一旦进入那么她就必将获取到一种信念,一份心意,而她也终将做出或是成全、或是守护、或是捍卫的选择。 是的,她还没有准备好去承接这份天命,也还没有做好要去成全、守护、捍卫什么。 她的表情被罗天看在眼里,对此罗天并不会苛求什么,他很清楚,这天底下不是每一个女性都要像云袖那样拥有坚强的母性,也不是每一个女性都会产生和曲念怡那般对冰冷亲情的背叛逃离,同样的,也不是每一个独守深闺的女性都能如杜曦瑶这般“好运”的凝练出属于自己的道心,那罗天何必还要去苛责每一个人都成为同一个模子呢? 不过,罗天仍旧在等,他还没有放弃,但其实在罗天的内心深处,他是希望杜曦瑶放弃的,因为如果杜曦瑶放弃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不是承接这段天命之中的一员呢,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天道轮回被从中打断了呢? “我决定了,我去!” 突然间,杜曦瑶的神色变得神圣了许多,连同那之前出现在罗天眼中的稚嫩也被另外一种风霜所替代,此时的杜曦瑶宛若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虽然她还是她,但她的内在却已然充实了某种信念。 罗天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但在心中还是叹了口气,这一次,罗天虽然准备好了要与鬼话和杜曦瑶见面,但他却并没有将杜曦瑶当做是对手、敌人那般循循善诱,而是让她凭借自己内心所想来找寻出属于心中的那个答案。 他也曾一度希望杜曦瑶不会说出存在于罗天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也希望杜曦瑶并不是被“选中”的那个人,但最终他还是“失望”了。 “记住,进去之后,无论你看到了什么,或者是见到了谁,都不要相信任何人,只保留自己的意见和自己亲眼所见到的真相。” 罗天的这番告诫让杜曦瑶心中有些奇怪,但她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即就迈步朝着那扇大门而去,当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天人之境的入口当中之后,此时一道人影快速的出现在了罗天的身旁,而当这道人影出现的时候,罗天脸上的笑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最终被另一重冰冷所替代。 “他死了?” 没等身后之人开口,罗天就率先提出了想要印证心中答案的话来。 “他没死,但那两位剑灵死了,或者说,他们终于回归到了天道的秩序当中。” 妙曼清幽的声音响起,恰恰和罗天心中所思所想相互印证,而这一刻罗天回头,见到了另一个自己,连同那之前充满女性魅力的声音,妖灵的身份也在这一刻呼之欲出了。 拜姜小云所赐,原本存在于罗天体内的三魂一魄如今都拥有了他们存在于现实当中的躯体,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具躯体是用罗天的生命力所凝聚而成的,所以只能定型为罗天的模样,若是想要拥有化形的能力,必须要罗天本人拥有这样的能力才行,不过很显然,罗天并不能幻化为别的形态,毕竟他是人,人会的只有易容术,而不是幻化之术。 当然了,也唯有罗天才能承受住流失掉这么多的生命力还能保证他自身形体魂魄仍旧存在,毕竟蟠龙并非单一的生命结构,罗天就算彻底消亡了,蟠龙也不会消亡,这是可悲的,但同样也是可以被罗天拿来稍加利用的地方。 随着妖灵的话,事件被指引到了姜小云和他的那两位剑灵的身上,如果说罗天想要在当初姜小云的两柄神剑上动手脚的话,他绝对瞒不过姜小云的探查,但是如果施法人选是妖灵的话,还是有可能成功的,如今看来,妖灵的确很厉害,能够瞒得过一位天道化身,虽然是在她所熟悉的妖界那种地方,但也的确能够引以为傲了。 “剑灵死了,姜小云却没死,看样子他战胜了那名强大的敌人,只不过我想他应该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罗天平静的叙述让妖灵心中一惊,她受到罗天的托付去追踪姜小云的行踪,不……应该说她是去追踪留在那两位剑灵身上的气息而一路前往熟悉的妖界。 “既然你猜到了,那你知道他战胜的对象是谁,而遇到的新的麻烦又是谁呢?” 妖灵再度提问,而这一次罗天摇了摇头,他之所以会有之前的感觉,乃是在于他和姜小云那不多的匆匆一面,虽然初见时对方看到自己所携带的杀意坚决,同样那次被逼近死亡的关头也是后来罗天做许多事的初衷,后来通过短暂的接触,让罗天大致了解了姜小云的一些行为和性格,或者说,正因为姜小云已经是天道化身了,他的行为和思想也带有了天道的某种绝对概念,所以更容易被人探查出来。 当然了,在强大的实力面前,罗天的小心思不可能让他在姜小云的跟前活下来,甚至于他所有的计策和谋划都不管用,姜小云想要杀他,千里之外的一击就足够了,不过罗天却觉得,姜小云并不是自己的敌人。 “你听说过玄化九章这个名字吗?” 再开启的话题,一个熟悉的名字从妖灵的口中说出,罗天闻言这一刻脸上发生了变化,毕竟他也不曾料到,一天之内竟然两次听到这个名字,而且从妖灵邪无私的语气中判断,这个名字距离自己当前的所在也不过只是一段距离而已,而这段距离就是存在与不存在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是的,正如同中天界之人都不信鬼神一样,如果天下间的鬼神都只是传说和神话故事,那么信与不信并没有区别,就算中天界的七大主城依靠凝聚愿力来获取人族秘法的传承力量,但这份愿力也与传说中的佛祖发下宏源这种存在于古籍当中的描述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但如今,当罗天从妖灵的话中知道,有一个神,一个真正的神就存在于他们的世界当中,就存在于只有一段距离就可以到达的某个地方的时候,当原本的不存在变成了存在的时候,罗天心中也随之泛起了滔天巨浪。 此时,罗天回过身来,即使是他这样镇定自若的人,此时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惊愕之色,说道。 “你是说,姜小云正在跟一位神对峙?” 不怪罗天如此的惊讶,因为神这种存在恐怕是自从人类存在以来就完全消失的存在,没有人信神,也没有人知道存在于天道当中的神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人类所盼望的天理,就如同善恶昭彰、报应不爽这句话一样,这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为了让人类更加能够适应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一套理论逻辑,这便是天理,但这种天理和天道轮回之中所表述的绝对概念有着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是的,生命的存在与消亡自有一段独属于这条生命的因果关系的存在,并不是善恶终有报这句话所能够概括的,而生命更加不能被任何形式的理论逻辑所概括,因为每一条生命的存在都是独一无二的。 但是,作为人而言却不会这样去想,当看到坏人死了,人类就会本能的感到欣喜,这就是善恶终有报,坏事做多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久而久之,当这样的天理被人类所接受,也就成为了人类心中独有的一种“伪天道”。 但是,无论是怎样的天理,其实都只是一种法则,一种对客观现象或者事物的概括与阐述罢了,天理并不能涵盖这个世界,更不可能对任何不存在的东西署名和释义,正如同人无法用逻辑去解释那天上的星辰,也无法明白人跳起来为何会重新落在地上,而不是飞到更高的天空中去。 而如今,神出现了,那真的是神吗,或者说就是那群存在于神话传说故事当中的神吗,他们有着怎样的外表,怎样的实力,以及怎样的一种构成,神是不是也有一套名为“神理”的理论让他们成为和人、魔、妖、鬼、“神”并存的另外一个种族? 没人知道答案,但此时的妖灵却在微微的摇头之后,以一种最大限度平复内心惊骇的方式对罗天说道。 “不,那个神……已经死了。” 434 神死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死了,但“死”掉的却并不仅仅只是神而已,在这一瞬间,罗天突然间将好多事情都联系在了一起,也通过那些被他留存在梦境当中的意识碎片回忆起了很多的事。 是的,如果从消亡的存在形式上来讲的话,陆恒、唐龙乃至管良、万季安也都死了,甚至包括罗天自己,也都已经从人类的生存概念上被除名了,在这一刻,罗天的脑海中隐约也出现了他过去从来不曾去过多思考过的那种天命,他一直觉得,既然天命是注定的,不可更改的,那思考还有任何意义吗? 对于释道者而言,力量并不重要,无论当初所选择的规则是哪一种,最终也会是一条殊途同归的道路,因为无论是哪一种规则所表现出来的力量,都会以战斗中造成伤害并且杀死对手为目的,因此力量不重要,如何运用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同理,规则是什么也并不重要,如何运用规则,乃至用规则去释道,去击败对手才更加重要。 修炼水之规则的释道者真能轻易击败修炼火之规则的释道者吗,修炼光之规则的释道者真能轻易击败修炼暗之规则的释道者吗? 规则的存在,就是一种道,或者说是一种最浅显的道,这种道和每一个人脚下所走的那种道没有太大区别,倘若有一天,脚下的道路已经模糊的难以分辨出来的时候,释道者所修炼的道也将会看不到终点,这份迷茫,过去的罗天也曾经有过。 是的,每一名释道者在踏上这条道路的时候都曾经扪心自问过,这条道的终点在哪里,是汇聚于天道,还是将走入某个死胡同,是能让他们超过肉身注定的百年寿辰的极限,还是终将因为规则对意识的约束,终将被限定在天道对人约束的那个界限当中。 没人知道答案,但每个人也一直在走,正如同生而为人的意义就是活下去而已,如果人可以不走这条路,那么生来的这一双脚又有何意义呢? 是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命,天注定了人要用脚来走路,天注定了人只有尽力的活下去才能期盼未来,同样的,天也注定了人生百年永世也无法超越的轮回。 但如今,一个神出现了,但这个神却又死了,人神玄化九章被姜小云杀死了,用怎样的方式杀死的,那么姜小云杀死的这个神,是不是也意味着这又是一段天命所归的故事,或者说是天道注定将会发生的一段回忆呢? 罗天此时的脸色森然,心中不断变幻着各种想法,管良死了,万季安也死了,至少他们失去了返回现实的那条通道,如果罗天一直不去试图修复由他的道心所创造的梦境独立空间,那么万季安就永远也回不来了,而这种回不来的意义就相当于是他死了。 此时,罗天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直看着他的妖灵也在注意到他的变化后,适时出声。 “以你现在之能,恐怕还不是去面对她的时候。” 妖灵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就是那个死去的人神玄化九章了,可他不是死了吗,既然死了那如何还能见到呢? 不过这一刻的罗天却很清楚,自己的确能够见到这位人神,因为如今的罗天同样也是非人,甚至于他也一并想到了,如此多的“死亡”所注定的下一步,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再见。 人只是天道轮回当中的其中一种产物罢了,很久以前,当人类第一次意识到,还有别的物种存在于他们所生存的世界中时,他们一样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是感到惊慌失措,或许这些外来的物种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人无法用自己那能够观测世界的肉眼看到精神实体的妖,也无法看到记忆当中的鬼,因为无论是精神还是记忆,都是非物质的存在。 那么神呢? “不,我想,她应该会来找我,而且,眼下是我跟她最适合的见面之机。” 罗天的声音很平静,所有被他此时联想到的一切似乎都将注定这个结果,虽然感觉上这个结果具有唯一性,毕竟以如此多的注定和巧合才换来了今天的这个结果,但实际上,罗天还有第二种选择,那就是自杀,只要他死了,存在于蟠龙体内属于罗天的这一份生命结构消亡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段天命被罗天终止了,不再存在于天道之中了呢? 但是很遗憾的是,罗天怕死,他极端的恐惧死亡,所以他根本不可能会去自杀,但自杀与否其实是一种人为的意志,而这种人为的意志是一种天理,就如同人要尽力的活下去这种心愿其实也是一种天理,毕竟天道只是赋予了人的生命,并且赋予了人类繁衍后代的手段和身体器官,而人则是用天理来为生命做出了一个定义,生命的本质不仅仅是一种存在形式,同样还要生存,还要尽力的活下去,甚至是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所以,罗天不会去死,那么也就从侧面注定了这段天道的不可更改,此时的罗天不再说话,妖灵也不再说话,似乎两个人这一刻都在耐心的等待,就好像下一刻那人神便会依照约定来见他们一样。 然而,正当两人心中百感交集,为人生,也为天命而沉思、感叹的时候,天人之境的四周开始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天人之境的外围不过只是一道迷阵罢了,所联系到的便是更外围的天人五衰之阵,而冥见便是因为陷入到无法勘破的诸色、相当中无法自拔的缘故,而最终迈向了那不知道会通往哪里的异空间,但不管会通往哪里,他都将永远回不来了,因为他不仅仅触犯了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的禁忌,同样他也触怒了“天人”。 此时的变化让妖灵很快就用警惕的态度开始防备四周,如今的妖灵是以罗天伪入魔后的身体改造而成的另一种形式的单一生命结构,这是他能够进入到天人之境的原因,但她也和罗天一样,终生和天人之境无缘,所以此时的她并不能知道天人之境发生的变化究竟是有某个非人的存在在强行突破外围,还是因为已经进入到天人之境的师童和杜曦瑶两人是否遭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过,罗天倒是很镇定,对于他想不明白的东西他一般都不会去设法思考,因为那样毫无意义,因而此时的罗天仍旧保持着他之前的姿态和神态,并且做好一切万全的准备来迎接即将到来的可能危机。 天人之境的变化此时更加剧烈了,从外景的变化,到周遭空气流动间的那种稀疏程度的变化,再到形成空间结构的那种质感的变化,都在两人的眼前一一呈现了出来,谁也说不上来这样的变化究竟有何意义,不过两人都很清楚,这些变化终将以某种独有的形式表现出来。 变化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也就意味着师童和杜曦瑶已经进入天人之境长达一天一夜的时间了,而在这一刻,罗天和妖灵同时察觉到了有一股强大意志正在从思想尽头的某个位置快速朝着他们如今的思想所及和意识所感的方位而来,就好像是人极力的想要回想起的某个意义,渐渐的因为周遭熟悉的人事物的浮现,在一点点的从记忆深处被挖掘出来一样。 “森罗之境!” 突然间,一个名词同时出现在了罗天和妖灵的脑海之中,当两人同时念出这个名词的时候,都各自对视了一眼对方,眼神中的迷茫和惊异溢于言表。 “这种感觉太神奇了,就好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脑海当中留下了连我都不知道的印记一样。” 妖灵此时喃喃自语,当“森罗之境”这个地名汇聚于她脑海当中的时候,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个名词所排除,就好像是某个刻印到了灵魂当中的印记一样,让她那一刻只能这样去想,而无从去思考别的东西。 “哼,只是一种看似更加神奇的催眠之术罢了。” 然而,此时存在于罗天嘴里的却是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妖灵闻言倒是逐渐的镇定了下来,的确,虽然说这种存在于意识当中的由远及近的念头追溯的确非常的玄妙,但实际从规则的表现形式上去理解的话,就和人族的催眠,神族的心理暗示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觉得神也和人一样,修炼的是同样的一种规则?” 妖灵此时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不过罗天却并没有去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目前为止没有答案,就跟人还没有亲眼见到鬼之前,鬼也只是一种传说,想要证明这些传说真实存在,就必须要拿出经得起考究的证据和大量的实测案例。 正如同认同感一样,你自己说你是人那是不算数的,如果你作恶多端,所有人都不再将你当做是人了,那你同样也就不成其为人了,这便是天理。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不过我想她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形式也必然和生命结构有关。” 罗天的话说的有些拗口,不过妖灵还是听明白了,此时她心中一震,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知道罗天所言非虚,而且这个结论绝非一时之念,而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思想沉淀才得出的。 罗天会来到这天人之境,并不是天命注定的一个过程,而是被罗天自己所思考出来的结论,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也只能说罗天思考的结果是天命注定的,正如同垂暮老人死了,却并不代表人终究会有一死的天道逻辑,毕竟每一个人的死法都会一定程度上的不同,那取决于人的身体差异,性格差异,乃至感情差异等无数个评判标准,即使是为情自杀的人,心中所留存的感情也绝无相同之处。 所以,天道只是创造了人,并且注定了人的死亡,人是怎么死的,天道并不在乎,唯有人终有一死,这才是天道的意义所在。 活着的便是生命,不管是怎样的一种生命,就必然有其存在于天道之中的某种存在形式,当然这种生命的存在意义并不一定就会按照人类盼望的天理那样,会是一种想要尽力活下去的存在,神有属于神自己的意义,神和人可能相同,也可能不同。 森罗之境在哪,是否和眼前他们身处的这天人之境有着某种关联性,罗天并不知道,这好像就是一个谜题,需要他们来解开,之所以选择了罗天,或许是因为罗天的脑袋足够好使的缘故。 但是真是如此吗? 当脑海中被汇聚的念头消失之后,存在于天人之境的所有异像也都一并消失了,天地再次回到了原本正常允许的秩序当中,罗天和妖灵也都平静了下来。 “我该走了,若是让那两人出来见到我,只怕会对你不利。” 妖灵如此说道,罗天微微一笑,倒是很清楚她在想什么,对此罗天点点头,妖灵随即离开,当天人之境只剩下罗天一个人的时候,他也逐渐失去了对一切人事物的兴之所在。 当罗天逐渐进入闭目专一的静心守定的过程当中时,此时在天人之境的外围正在发生着一些重大的事,那一尾一直守卫在那里的巨蟒此时已经倒地身亡了,没人知道它是如何死的,但此时原本被微风吹拂而过的地表却突然间像是发生了记忆重叠一般,让原本因为北风吹拂而微微弯曲的草木竟然一瞬间再度回复到了没有被封吹过时的那种直立状态下所呈现出的正常摇曳状态。 这一幕发生的诡异,却也无人看到,而当下一次微风再次吹过,草木再度随自然规律那般微微弯曲,但是当弯曲到某种程度后又再度发生了之前的一幕,就好似天道运行当中的自然规律在发生的过程中,出现了某种不似人为的自然反常现象一样。 不断重复的一幕,让这片原本空灵、纯粹的天人之境变得诡异非常,那不正常摆动的草木也让周遭环境逐渐变得阴森可怖,而就在第二天入夜的时候,周围的环境被布上了一层暗紫色的光芒,紫色光芒逐渐随着日落而遍洒大地,最终让整个天人之境也成为了被幽暗紫色所包裹的幽暗丛林。 而这一幕还在继续蔓延,直至罗天此时所身处的天人之境入口,当罗天的眼中出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个念头。 森罗之象。 435 天道无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人之境发生剧变之后,罗天的脑海中突然蹿升起了四个字——森罗之象,的确,眼前所见到的诡异无穷,乃是罗天生平罕见,即便是葬龙谷也难比其万一。 天人之境的外围虽然只是一处迷阵而已,却并非人为制造出来的幻境,也就是说,天人之境是真实存在的,是人用肉眼能够真实观测到的。 而眼前的这幽暗的一幕也同样如此,罗天的心中震惊,虽然很匪夷所思,但这一刻他却不得不承认,其实天人之境和森罗之境乃是同一个地方,就像是事物的一体两面一样。 那么,天人之境既然是人脉传承的发源地,那么森罗之境又是哪里呢? 罗天此时迈步在这四周都挥洒着紫色幽光的神秘场所,在这里他并没有看到一个像是“门”一样的结构,当然也许门被隐藏了,他只是看不到而已,又或者这里的确没有门,没有可以进入的另外一个场所。 罗天在这里四处漫步的同时,森罗之境也同样在发生着变化,当然之前那种剧烈的变化已经消失了,如果用人类的语言逻辑来描述的话,应该说这里在被一种特殊的装饰手段来进一步的“变成”和真的一样。 是的,从罗天的感受来讲,这里不像是真的,倒更加像是一种迷惑人眼睛的幻境,只不过这种幻境却又有着宛如身临其境的真实感,毕竟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来自于天人之境,连那扶摇而上的几棵参天古木也都和之前保持着同样的形态。 所以说,这里更像是有一个神,从天空所在的位置朝着整个天人之境泼洒下了紫色的墨汁,让整个天人之境完全变成了幽暗的紫色,甚至连天空也一并被紫色幽光给遮蔽了,不……不是遮蔽了,而是一种点缀,毕竟罗天也能够从那投射出半分光芒的天空中察觉出一缕“光线”的存在,而这一缕光线透过云层射到如今森罗之境的地面,甚至也能够给予罗天一种柔和的感觉。 的确,如果从人类的角度来说,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因为没有人见过紫色的天空,就算有的时候,天上会因为乌云滚滚之际同时又打雷的缘故,而出现一抹透着紫色的云层,但释道者却很清楚,那并非天空当真是被沾染成了紫色,而是因为阳光洒在蓝天白云上所化合而成,因为红色和蓝色相加便是紫色,这是一种颜色的混合,也是一种规则。 所以,就算天真的变成了紫色,但也不会投射出紫色的光芒,因为太阳不会变成紫色的,大地也不会变成蓝色的,所以太阳光一旦穿透云层射向地面,只可能是温暖的太阳光的颜色,也就是无色。 但是眼前森罗之境这种真实的感觉却很难让罗天可以从理性的角度来解释一个明白,天上真的没有一颗紫色的太阳能够挥洒出紫色的光线吗? 罗天并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去过天空上,不知道在那一轮“红日”的背后是不是还隐藏了一轮“紫日”。 眼前的神奇和心中的惊叹混合在一起,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了,因为罗天察觉到有人来了,准确的说,是有人想要让他知道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了。 就在来人逐渐靠近的过程中,罗天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如果说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的话,那么眼前的森罗之境又藏有怎样的一种禁忌呢? 当来人走到罗天跟前的时候,罗天看到了对方,仅凭第一眼,不得不说她是罗天心中所有能够联想到的赞美词汇都无法比之万一的那种美好的存在。 她实在是太美了,宛如美的化身,美的意志,甚至就象征着美丽这种规则一样,即使是云袖、曲念怡、杜曦瑶加在一起,也不及她的万一,或许……只有顾往昔能够和她相提并论了。 罗天从不在意人类的美丑,但同样拥有辨别美丑的能力,好看与否是一种心理感情,并不是一种判断标准,因为好看与否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判断与否,只和某个人或者某一群人有关,但一百个人中,即使有九十九个人都认同,却也代表不了最后那个人的意见,这便是天道,因为天道注定了每一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价值。 也同样只有天理,才会制定出少数服从多数这种概括性的建议。 罗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去询问她的名字,尽管他的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不过这个答案却并不能由罗天来问,而只能由对方亲口承认,而且此时此刻,罗天很清楚,自己所面对的不管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但在对方眼中,罗天已经不是罗天而是蟠龙了,这样的眼神他曾经看到过一次,那就是在姜小云的眼中。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是已经确定我的身份了吗?” 她说话了,一句听上去像是疑问,但却是无比笃定的语气,罗天闻言心中一凛,虽然仅仅只是一句平淡无奇的话,但罗天却也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毋庸置疑的那种权威。 “没有,老实说我到现在仍旧在猜测你的来意和目的,以及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价值和意义,我虽然不是人,但也不是神,至于你们究竟在想什么,我是不可能知道的。” 罗天的这句话,前半段带有疑问,而后半段在提及自己的时候却说的无比肯定,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总会有罗天不知道的秘密,但相比起对未来的茫然无知,罗天对自己的认识已经足够清楚了,这同样也是他能够凝聚出道心的原因。 罗天的话并没有让对方流露出任何的感**彩,其实如果她能够笑一笑,那绝对会绽放出这世间至极的美,可是她并没有笑,而她的不笑,却是更加印证了罗天内心的猜测。 天道无情。 天道的意义在于创造,创造这世间万物,也创造一切能够表达这世间万物的词汇和语句。 但天道却并不能赋予世间万物的感**彩,就如同火一样,人第一眼见到火的时候必然会联想到发光发亮,但第一眼见到火的人却绝对不会联想到怒火、灯火、薪火这样的词语,而赋予这些词语意义的是天理,天理的存在便是为天道所创造的世间万物赋予一个能够被人解读的意义,或者说是赋予了天地万物一种独特的感**彩。 随着词汇的发展,到了今天,火已经有了无数种概念,或是名词,或是形容词,每一种概念都是一种规则,但是这些规则却并不是天理赋予的,而是天道赋予的。 天道就是没有任何感**彩的客观现象,没人去解读,也没人去刻意的观察,将不会存在任何一种意义,就如同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样,她的存在只是为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做一个定义,却并不会主动赋予这个定义任何一种意义,因为赋予意义这种事是人去做的,或者说是听到她说话的罗天在心中会去理解的工作。 罗天并不知道永眠之间那里发生的事,所以此时在面对眼前的女人时,他所能够联想到的只可能是一种存在于天道之中对于规则的绝对定义,是的,如果说眼前的女人就是神,就是天道的化身,那么她的一言一行也必将完美的诠释天道本身,而非任何可能存在的“歧义”。 两人的对峙过去了一段时间,在这个过程中,罗天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压力,对方的到来仿佛也化为了一段客观存在的现象,只要罗天心中不去思考,不去乱想,那么连同这个女人在内,她的存在也将变得毫无意义。 但是,从她出现的那一刻,罗天能够不去思考,不去“乱想”吗? 所以,就在这时,之前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的罗天突然间感受到了一阵并不算特别强大的压力,而这种压力到来的一瞬间罗天脑海中再度思维转换,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更多的想法。 当罗天惊觉对方的变化是因为自己的思考而产生的,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是自己的思考为对方这种客观存在的现象赋予了一个实际意义的时候,罗天立刻就开始有了行动,然而就在她即将做出一些举措的时候,却听到对方开口说道。 “放弃吧,你的伪天道对我无效。” 她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随即就放弃了他即将进行的举动,同时感叹了一声,说道。 “如果一开始,当我面对你的时候,没有任何进行任何多余的思考,或者说我没有把你想象成一位神,那么你就不是神了呢?” 面对罗天的提问,对方的脸上仍旧没有丝毫的感**彩,此时的她已经和罗天之前通过思考而联想到的那种宛如天道化身的神几乎一模一样了,这不能不让罗天好奇,是不是自己的思考赋予了对方一个具体的意义。 “看到我,你会不去思考吗?” 对方提出了一个问题,这让罗天微微点头,是的,他不能,如果当他面对这个女人,而且还是在森罗之境这样的地方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时,却放弃了思考,那他就不是罗天了。 “这么看来,我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余地了,那么,面对如此渺小的我,你打算做什么呢?” 无从逃避,那就只能去面对了,但是面对这样一位神,一位比姜小云那种存在还更加“高级”的存在,罗天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坦然又能够证明自身几分的价值。 “你说呢?” 对方此时反问道,罗天闻言心中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的确,在他之前思考的同时,其实就已经想过了当自己面对一位神灵的时候,可能会遭遇的几种下场,虽然他并不确定自己真的会面临怎样的下场,但此时回想起来,却恰恰是罗天自己的思考把他其他的退路给堵死了。 此时的罗天虽然已经放弃了思考,但实际上他的思考并没有停止,毕竟只要罗天还活着,无论他是人也好,魔也好,都不可能真的让思考完全停止,就连他睡着的时候,思考也会以做梦的形式呈现出来,那么当真是除非他死了,否则的话只要天地万物还存在一天,那么人就永远会处在思考和行动的转换当中。 突然间,对方的气息陡然抬高,一股让人窒息的压力瞬间向罗天袭来,当罗天感受到这股至极的压力时,他并没有去提升自己战斗的本能来保证自己的这条危在旦夕的小命,因为对于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此时什么也不做,才是最好的结果。 果然,当这股可谓是天下间无可匹敌的压力完全席卷了罗天的周身,甚至完全遍及了整片森罗之境时,当一股死亡的威胁瞬间传递至罗天的脑海意识当中的时候,压力和杀意却在这一刻终止了。 罗天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却是一份惨淡至极的笑容,虽然以这样的法子保住小命对任何人来说都太过卑微了,不过同样是对于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无论他的思考中经历了多少个轮回,也不管他在一位神灵出现的时候为自己谋求了多少退路,他都不可能会去思考自己会有死亡的那一刻。 是的,罗天怕死,怕的要死,他永远不会去思考死亡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更加不会去想如果自己死了会怎么办,他的所有退路全部都是建立在自己不会死的基础上,只要他不会死,那么一切属于个人的坚持罗天皆可抛下。 所以,这一刻,神的攻击停止了,因为罗天并不想死,也并没有赋予对方杀死自己的意义,如果对方真的是神,是无情天道的象征,是天道所创造的世间万物当中所表露出的那种客观现象,那么这种客观现象的具体呈现方式便是人为赋予其一份感情,一个实际的意义。 令人窒息的压力已经提到了顶峰,豆大的汗珠在一颗颗的从罗天的额头上滴落,那种至极的恐惧在不断的呼唤着罗天的脑海意识,不断压逼的底线也在一点点摧毁罗天的心灵。 在这个过程中,或许换一个人早就已经崩溃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不怕死的人必然早已为了那一丁点希望而去迎头抗争,怕死的人也早已因为想到死亡继而恐惧死亡而晕眩,但罗天却并没有,他仍旧还在坚持,或者说此时的罗天并不是在坚持,而是他存在的意义便是守在那一条不会死的最后底线之上。 神,杀不了罗天。 436 宿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愧是被宿命选中的人,你过关了。” 随着女人的一句话,所有被她释放而出的压力瞬间消失,天地万物再度归于平静,当脸上的汗珠冷却,背后的脊背又开始慢慢的升起了温度,罗天此时的内心也再度平静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无法逼迫自己停下思考。 “又是天命吗,不过相比起属于我的天命来说,我更加确定了另一件事。” 当知道自己性命无碍的时候,罗天此时说出了一句话,他的话让对面的女人脸上微微流露出了一丝表情,这也是她来到此间以后第一次流露出表情。 她没有说话,好似在等待罗天的结论,又或者她仍旧还在继续等待罗天的心理活动赋予她这位神——一个客观存在的现象一种新的意义,然后用这种存在的意义来重新面对罗天。 “你不是神。” 这话罗天说的很平静,也很肯定,不管话语中表述的是怎样一种意义,是在否定对方的身份也好,还是在否定别的什么意义也好,罗天的话在这一刻终于是让对方的脸上产生出了另外一种颜色,此时的她渐渐的变得有些像是个人了。 她的变化也同样看在罗天的眼中,对于这样的变化,罗天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某种结论,但这个结论却仍旧是一分为二的,天道创造的天地万物都是相对独立的存在,火就是火,水就是水,光就是光,暗就是暗,水不能浇灭火,光不能吞噬暗,无论是水、火、光、暗都是独立的存在,一切的吞噬、浇灭之说都是人为设定,这便是天理。 但是天理却也绝非如此简单的一种概念,换句话说,不是随便什么人的思考和想象就可以被称之为天理的,天理和天道一样,同样必须要满足一定程度上的客观事实,或者叫做自然规律,并且得到大量事实的佐证,倘若有人说,一旦天塌下来,个子高的人会先接触到,这样的一句话就不是天理,因为首先天从来没有塌下来过,其次,也无人可以证明天是一块如同平地一般的实物,至少身处这片天地间的人无论举手投足,都没有在充满空气的自然世界中感受到天空中有任何的实质存在。 所以,罗天的思考和想象并不会成为天理,就算罗天说的有道理,那也只能说他的言语符合前人总结出来的天理。 罗天此时脸上透着淡淡的笑容,这一刻的他也不再去刻意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了,当他意识到自己眼前之人绝不是神,至少不是他所能够从神话传说故事中推敲出来的那种神的时候,他还有什么可惧的呢? 力量并不能说明一切,即使眼前之人有着罗天今生都难以撼动的力量,但这份力量却并不能脱离罗天和对方彼此身份的本质。 “你是在等待从天人之境里出来的那两个人吗?”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女人口中的问题突然间变得多了起来,她的这种情绪上的反馈很难不让罗天产生一种好奇,那就是她此时的内心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辗转反侧,在思考无数个问题,甚至是通过某个她所能够理解和解读的方式去试图摸索对方的心思。 如果说她并不是神,而是一个看得比自己远,知道的也比自己更多,对局势的预料乃至对事态发展都能运筹帷幄的智者,那么哪怕她不是神,也能够通过掌控局面,从而获取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但是,智慧就和力量一样,都是一种能力,而这种能力不但人有,神魔妖鬼也都会有,如果说人运用的也是同样的“本源”能力,那么神与人,乃至于天下五族又有什么区别呢? 随着思考的越多,见证的也越多,罗天心中的笃定也就越发的深刻,到了后来,罗天甚至已经可以连自己的神态表情都变得很随意了,而在这份随意的背后,便是罗天所拥有的那一颗恐惧之心。 “对了,站了这么久,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够听到阁下的大名呢?” 罗天此时做出了一个微微鞠躬的动作,用这个看似在表现自身卑微,同时又对对方有着某种尊重的行为时,罗天的语气也变得和一贯表现出来的豁达坦然不同,有了几分像是在聆听一位皇帝传授天语的模样。 “玄化九章。” 此时,女人念出了这个名字,而当这个名字进入罗天耳畔的同时,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毕竟对于已经猜到答案的疑问,也就失去了好奇的可能性,不过,这是罗天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而且前后三次距离的时间都如此贴近,这同样也不能不让罗天产生另一番的想法。 “如此说来,你真的是一位神了,因为我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你是一位人神,这个世界上好似到处都传扬着你的故事。” 罗天的话让玄化九章的脸上这一刻终于是流露出了一丝笑容,哪怕是她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这一份笑容,也足以让罗天感受到那种天地失色一般的美,哪怕是足够定心守一,也让罗天此时有种心惊动魄的感觉,甚至会让他联想到,如果玄化九章能够和顾往昔同时笑起来,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可是你之前明明说过我不是神。” 玄化九章像是抓住了罗天前后语之间的某个破绽,如此说道,她的话让罗天淡淡的一笑,的确,罗天曾经说过她不是神,但神这个字眼以及神存在的意义却并不是罗天所想象的那么狭隘。 就连火这种能够发光发亮的东西都能够表现出如此多的引申义,天地万物的存在也都被人为赋予了至少不会少于一种的意义,那么神的存在又为何只会有一种意义呢? “抱歉,我为我之前的态度认错,你的确是神,只不过你拥有迄今为止,或者说我,或者说人类所不能理解到的程度,不知道神能否满足我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告知我神真正的存在意义呢?” 罗天的话语中没有任何一丝的讥讽或者言语的试探,他知道任何讥讽和试探都是毫无意义的,甚至还会因此而威胁到自己的小命,纵使对方杀不了自己,但杀不了只是因为她是一名被天理赋予存在意义的天道化身,如果她不是真的神,不是罗天所能够理解的天理对应天道的那种意义上的神,而是另一种神,就好似她不是能够发光发亮的火,而是怒火、灯火、薪火这些存有其他意义的火的名词的话,罗天自以为是的认为终将毫无意义。 所以,罗天的话说的很恳切,这恐怕是他生平头一次在面对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人事物时表现的如此卑微,当然了,或者说这不叫卑微,而是一种恭敬,一种对天地间所存在的禁忌本该拥有的敬畏之心。 罗天的态度和言语似乎让玄化九章很满意,至少她也听出了罗天所表达出的敬畏之情,甚至于这就是一种虔诚,是一位向往西方极乐世界的信徒对佛最忠诚的表达方式。 “既然你是被天命选中的对象,那我告诉你也无妨,我是神,只不过并不是那种存在于神话传说当中的神,你应该明白,天道的存在便是为了创造世间万物,如果神的存在能够等同于天道,那么神也会拥有创造自然,并且赋予自然万物一种运行规律的能力。” 当罗天怀揣虔诚的听完了玄化九章的话后,他的心情很平静,毕竟这都是他所能够通过思考联想到的问题,而那些存在于神话传说故事当中的神也的确如此,即便是佛门典籍中所记载的十八层地狱,以及那勾魂夺魄的牛头马面,以及引领死者喝下孟婆汤的孟婆,都拥有这种创造新生并且维护自然运行规律的能力。 换句话说,人和神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运用和创造上的区别,犹如力量一样,纵使人可以做到最高程度的运用力量,却没法创造出一种能够维护天道秩序的全新的力量出来。 这一刻,罗天的脸色产生了些许的变化,是的,他想到了那句流传在释道者族群当中的经典之语。 无法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人该如何超越天道。 此时此刻,联系到玄化九章的话,再加上自己的一番思考,不由得让罗天的心中一动,难道说人是否能够让意识超越规则的束缚,人又是否能够超越天道,这一切的一切便是在于如何创造出一种能够自然运行的规律么? 换句话说,如果有人能够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并且创造出全新的天地万物,这个全新的世界能够承载全人类,同样也能让“新人类”所创造出的全新的天理赋予这个无情世界全新的意义所在,那么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人的意识脱离了规则的束缚,并且成就了天道至尊了呢? 罗天不语,因为他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超越了规则的束缚,毕竟人这种生物也是天道创造出来的,就如同过去罗天所想到的那样,人的身体结构、组织器官就是为了适应这片天地而存在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而是鬼界、妖界、魔界、神界那样的,那么或许今天的人也不会是人这个样子,而是会成为妖那种精神实体。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而下一刻他暂时放下了思考,从而抬头重新看向了对面的玄化九章。 “我虽然不是存在于天道之中的那种神,但我是另一种神,你可以称我为愿力之神,因为我是汇聚了人心希望以及命运意志所成就的神。” 玄化九章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听她话语中的含义,难不成就是中天界七大城主的那种原型吗? 中天界的七位城主,无时无刻不受到人类的供奉,他们的存在全部都是因为他们过去曾经做出过守护人类或者带领人类守护家园的巨大贡献,中天界的人从不信神,因此他们将这份对神的信奉转化为了对人的信奉,但是罗天过去却从没有想过,愿力竟然可以让这七个人成神? 罗天此时不由得想到了师童,这一切师童知道吗,如果他知道却不告诉自己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也就是说,你曾经也是一个人?” 罗天此时不由得出言问道,实在是他的心中太过震撼难平,这个结果是他过去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如果他面对的不是玄化九章,而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很难说服罗天。 “你是说我‘人神’的这个称号么,很遗憾,并不是,我并不是人,而是冥族。” 冥族? 罗天的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在魏碑然死亡的那一刻,随着魏碑然的梦境坍塌的同时,由罗天记忆所创造出的另一个梦境也同样坍塌了,但不同于魏碑然的死亡,罗天的梦境坍塌意味着他从梦里回到了现实,但遗憾的是,罗天所创造的梦境是用来承载陆恒、唐龙以及尧天这群人的,他用了伪天道的方式来迫使自己想不起来自己正在做梦的这个事实,只要他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做梦,那么这个梦便永远也不会坍塌。 因此,从梦境之中“清醒”过来的罗天,只能意识到自己的梦破碎了,以及他之前的确做过一个梦,但至于梦中经历过什么,他并不知道,因为那并不是他的梦。 但是,他听说过这个词,但他能够知晓这个词的原因仅仅只是在于随着他梦境破碎之后,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毕竟不管是魏碑然的梦,还是罗天的梦,其实可以看做是一个双生并蒂的梦,甚至是一个相互重合的梦,而梦中发生的一切纵使罗天从未亲身经历过,但他至少会有一种可能熟悉的感受。 “冥族?” 罗天默念着这个名字,但却丝毫提取不出相关的记忆,随后他放弃了思考,抬头重新看向眼前的玄化九章,等待着她进一步的解释,而就在这时,面对罗天的玄化九章突然抿嘴一笑,那让天地失色的笑容宛如一阵迷魂药一般,在罗天眨眼闭眼之际,眼前的森罗之境消失了。 罗天又回到了之前所处的那片天人之境当中。 437 似真似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知道自己此时最想要去做的一件事就是离开天人之境,然后设法重新再造一个独立空间梦境,然后联系上尧天,让尧天将魏碑然梦中的事情告诉自己,因为他已经隐约的感觉到,有关于冥族和玄化九章的事情也一并存在于魏碑然的梦境之中。 可是他目前却走不开,因为他还没有等到师童和杜曦瑶从天人之境里出来,虽然并不清楚天人之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是否也能够承载一个完整的世界,而人流连于此又会经历怎样的时间流速,在一切都不知道的前提下,罗天的等待同样也是遥遥无期的。 毕竟,如果说天人之境当中的时间流逝是如同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话,那罗天也没办法,他还是必须要继续等下去。 不过好在,又有人来和他作伴了,只是这次来的对象并不在罗天的算计和计划当中。 天人之境的秘密早已从天地间消失了,甚至都不再存在于任何一段历史或者传说当中,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因为不仅是罗天能够从姜小云那里得知这个名字,就连尧天等人似乎也能够从各自族群的记录中提取出相关联的记录。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罗天并不知情,但却并不妨碍他的心中对此做过一番猜测,那便是天人之境真正的传承者在历史的某个时期将这个秘密泄露了出去,至于他为何要泄露出去,那就不是罗天可以知道的秘密了。 此时来到天人之境的这个人,罗天同样也不知道他是谁,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但是仿佛一夕之间,这个原本乃是天地间最大的秘密却突然间像是被曝光了一样,仿佛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个地方,以及进来的法子,在这里罗天不由得产生了第二个疑问,那就是外面的这个人是如何通过更外围的那必须五人合力才能破除的天人五衰之阵? 罗天没有动,也没有打算刻意隐蔽自身从另一个角度来一窥究竟,而是选择了在原地等待,其实这一刻他的心中除了有好奇,也同样存有恐惧,毕竟如果对方的身份真如他所想象的那样,那自己的小命只怕又会经历第二次的险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始终没有感知到外面的那道气息来到罗天所处的这天人之境的入口处,他好似并不想来的样子,而更想要在外围赏花品茗,想要在这奇幻空间里漫步旅游一般。 以罗天的想法来看,任何人到了这里都绝不可能不怀揣目的前来,那么有没有其他可能呢? 罗天的心中一动,这让他的目光朝着那道气息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而这一眼看过去的瞬间,他察觉到那道气息的感应变得分外强烈了起来,这意味着当自己在试图“观察”对方的时候,而对方也在“看着”他,而且更有可能的是,对方之前看似漫不经心的行为,实际上就是在等到自己耐不住性子而去试图感知对方存在的行为。 这一刻罗天非但没有紧张,反倒是笑了起来,这一刻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随即转身大踏步的朝着那气息发出的方向而去。 当罗天来到一个人的背后时,他看到了对方的背影,思考在这一刻稍微的出现了一丝疑惑,但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随后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这天人之境真正的传承之人了。” 罗天的话让对方转过身来,那冰雪聪明的脸上带着一道完全不输给玄化九章和顾往昔的美妙笑容,只是她似乎表现的很随意,一点都没有神的无情,以及顾往昔的深沉。 看到这样一个女人,罗天的心中好奇,却也不敢失了分寸,因此他保持在这个距离上,将心中所有与好奇有关的联想全部收回,毕竟如果他的心中有好奇,那他面由心生的也会是同样的一份感情。 “原来这里是叫天人之境,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对方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比起她的人更美,但她的话却是让罗天有些微的诧异,原本失去了好奇这一刻又重新的回到了脑海当中,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反馈时,正想要将之去除,却听到对方说道。 “你为何要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呢,放心吧,我不是神,不会因为你的想法而发生变化。” 她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但下一刻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缕笑容,虽然她这话说的很奇怪,毕竟如果她真的不是神,又如何知道神的这些特性的呢? 不过很快罗天就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哑然失笑,说道。 “原来如此,看样子是我唐突了。” 罗天的话让对方的脸上又流露出了让天地失色的笑容,如果抛开她和玄化九章截然不同的相貌,她们两的笑容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男人的大杀器,而罗天之所以不会被她的笑容所动摇,这就要归功于他的恐惧之心了。 “陪我走走吧,断魂海好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眼前的女子话音落下,正要转身继续漫步于这天人之境的同时,她口中的话却让罗天瞬间就愣住了,因为“断魂海”这个地名对罗天而言所代表的意义绝非一个突兀的地名那么简单。 “这里是断魂海?” 罗天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原本已经转身的女人此时再度回头,脸上挂着疑问,似乎对罗天的好奇也同样好奇,而后她突然伸出手来,然后在空气中随意的做出了一个“捧”的动作,就在这时,她的手中出现了一道如波涛一般的水花,带着水花滴落的声音,以及肉眼可见的无形流质,从她的手指缝间慢慢滴落,最终洒遍了大地。 这一幕让罗天惊呆了,此时他也试着用相同的方式想要“捧”起那天地间看不见的海水,可是却理所当然的失败了,是的,罗天看不到天空中的海水,那自然就不可能从天空中捧起任何一汪海水了。 看着罗天那滑稽的举动,女子又再度笑了起来,她的笑完全发自内心,是一种不夹杂任何多余情感的笑,或者说那就是一个人类孩童天真散漫的笑容。 罗天放下自己的双手,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太傻了,天空中怎么可能会有海水,如果天空中真的有海水的话,那海水倒灌,是不是真的会在天塌地陷的时候,首先压到高个子的存在? 罗天此时也笑了,他没有问对方是如何做到的,而是随机跟上了她的步伐,陪伴在她的身旁,和她一道流连在这“断魂海”中。 “你不是有好多问题想问吗,为什么不说话了?” 半路上,女人突然开口问道,她的话说的有些急促,话语中的急促反映的是她内心中的迫切,罗天感觉的出,她一直在等,等罗天率先提出问题,然后她才好解答问题,这种迫切的心理就如同小孩子在非同龄人的跟前炫耀自己的玩具一样,因为大人什么都懂,什么都可以给出一个答案,唯独在小孩子自己创造的王国当中,才能找到自己的主宰。 “你都是一个人生活吗?” 罗天笑了笑,当下开口问道,女子听到了问题,很快就转过头直视前方,随后回答道。 “当然不止是我,我还有很多朋友,只是他们平时不怎么露面,我想他们只怕是不愿意和你打交道吧。” 女子说完这话后,又转头来看向罗天,眼神中孕育着笑意,在这个近在咫尺的距离上,饶是罗天有恐惧之心的护持,也难保不会心荡神怡。 “我想……可能是因为你和大家长的都不一样吧?” 她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原本想要继续追问之时,却猛然间想到一事,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果然,她也不是人,不……应该说她就是人! 罗天此时心中所想到的东西让他产生了一种极为诡异的一分为二的想法,不过他却并没有将这两种想法以任何一种方式表露出来,而是闷在了心里,随着她的话也微微的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 “所以你之前才一直都在注意我,想要看一看我是不是坏人对吗?” 罗天的反问让女子又笑了起来,随即说道。 “二叔以前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我不太懂的这话的意思,因为小黑、小白他们也非我族类呀,可是他们依然是我的朋友呀,所以我打算看一看,看看你是不是也和小黑、小白一样也能够成为我的朋友呢。” 这一次,她的话并未让罗天心中泛起任何的惊涛骇浪,因为这一刻他已经大致的可以判断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形了。 “那你得出了结论吗?” “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嗯……我想,你应该不是人,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子看样子已经很久都没有与人交流过了,以及和外面的世界接触过了,所以当她看到罗天的时候表现的很开心,也很激动,虽然她并不能从罗天的身上了解到更多的东西,毕竟罗天也不是长不大的小孩了,他的心性远比一般成年人还要更加深沉,捉摸不透。 “我叫蟠龙。” 罗天给出了自己的名字,当蟠龙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同时,罗天就在观察对方的神态变化以及隐藏在其中的任何一种可能性,但遗憾的是,并没有,听到“蟠龙”二字的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好似她口中的那小黑、小白一样。 “我叫……苏玲,你听说过吗?” 苏玲在提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稍微起了一丝变化,罗天从旁观察,心中已然有了结论。 她的迟疑并不是她想要编造一个名字出来蒙骗罗天,而是这个名字恐怕从她诞生之日起,除了她自己以外就从不曾有人提到过了,就好似成为了某种禁忌一样,任何人提到都可以会招来杀身之祸一般。 “苏玲,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不过实在抱歉,恐怕是我过去太孤陋寡闻了,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罗天此时语气中带着深深的遗憾,脸上也有一丝落寞闪过,就好像是他真的因为过去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而感到失落,他的这种情绪的反馈让苏玲此时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一些,但是正当她想要继续和罗天聊天的时候,脸色却突然间变的苍白了许多。 “啊,真是对不住,我要回去了。” 苏玲的话让罗天心中了然,却是并没有多少遗憾,他此时已经有了更多的结论,虽然缺乏印证的手段,不过相比起心中的疑问而言,他却更加在意的还是这段奇幻的经历。 “放心吧,若是你以后想来,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 罗天笑着说道,但他的话却是让苏玲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服气的倔强,就好似罗天说错了什么话一样,很快就听到她说道。 “这里明明是我先来的,才不是你的呢!” 面对苏玲的不甘愿,罗天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而苏玲似乎也从罗天那笑而不语的表情中想到了什么,当下一拍巴掌,说道。 “哎呀,真的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又要被二叔责骂了。” 苏玲在离开之前,仍旧表现的依依不舍,她那想要离去却又不甘愿就这样回头的表情在罗天的眼中演绎的淋漓尽致,配合上她那天下间至美无暇的面容,纵使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心甘情愿她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但罗天却还是无动于衷,一直等到苏玲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远方那模糊的视线当中,这才让脸上的笑容停止了。 罗天叹了口气,心中感到一阵怅然,之前一直表现出来的平静也在这一刻化作了深深的遗憾,但他心中的遗憾却并不是因为一个绝色女子离自己而去才感到遗憾,而是他知道自己所有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是的,苏玲不是真的,或者说在过去的某个时刻,她是存在过的,只是她并不是存在于罗天所身处的这个时代,甚至于她很可能也从来没有来过这天人之境。 438 第一个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十天的时间就在等待的过程中逐渐过去了,十天后,当天人之境的入口处逐渐的浮现出一个人影的时候,罗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十天后的师童给罗天的感觉又有一些不同了,他的身上那种古朴淡雅的气息越发的浓重,可以感觉的出,他的实力又精进了,而且在他步出的同时,周遭原本不动的气流也随着他的步伐呈现出和他呼吸保持相同的节奏,匀速而又充满了生机。 “看样子,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难不成你在里面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罗天的话响起,师童看向他,淡淡的一笑,随即他将负在身后的双手放在跟前,罗天定睛一看,只见他的手中的确有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虽然生的并不起眼,但能够从天人之境带出的必非凡品。 不过,这一刻罗天已经猜到了师童的用意,所以他收起了笑容,然后接过了师童手中的那一株植物。 “这株草生长在天人之境的地脉之泉里,随着泉水的流淌而受到拍击,这种植物没有根,就像是悬浮在水中一样,但却并不会随波逐流,我觉得很奇特,所以就帮你拿了一株过来。” 罗天将那植物拿在手中,仅仅只是用规则力进行了一次感应,就可以察觉到其内部蕴藏的旺盛的生命气息,联系到师童的结论,罗天也不由得微微一惊,说道。 “无根而且生在水中,这倒是闻所未闻。” 师童微微一笑,话语点到为止,他知道罗天有自己的行动计划,而自己无需为其推波助澜,只需要帮他收集线索即可。 可以感觉的出,这株植物还并没有死,既然师童说,这种植物是直接生长在水中,而不是水土当中,这就意味着这种植物是直接以天人之境的地脉之泉为土壤养分的,虽然这并不符合释道者对植物的认识,不过对此罗天却有另外的一种解释。 那就是天人之境的地脉之泉其实并不仅仅是一汪泉水,而就是象征着人族传承兴衰的地脉,只是这地脉是以液体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而非实际的土壤层。 此时,罗天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和那名叫苏玲的女子所经历的一幕,她口中的“断魂海”以及被她捧起的那一汪泉水,是不是也是另外一个族群的地脉吗? “你在想什么?” 师童眼见罗天的眼神在这一刻逐渐松弛了下来,这便意味着罗天的思考告一段落了,于是他出言提问,罗天转过头看向他,说道。 “天人之境不会就只有一条河,跟漫山遍野的植物吧?” 罗天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师童闻言倒是笑了,不过他的回应却是让罗天失望了,因为天人之境里的确就只有这两样东西。 “我曾经试图去找寻地脉之泉的源头,我沿着地脉一直走了九天的时间,却始终没有找到尽头,根据命天教的记载,天下五族的地脉之泉将会汇聚到断魂海,可是看样子天人之境中的地脉之泉曾被创造天人之境这个地方的那个人自发截断,为的或许就是保护人族地脉之泉不受任何侵害。” 师童的话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而罗天接过他的话头,补充了他后面的话。 “你是想说,如果不能从源头上进行保护,而只是截留中间的一段,又有何意义对吗?” 罗天的话让师童点点头,的确如此,但他找不到源头也有可能是十天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找到源头,不过罗天此时却是笑了,随后摇了摇头,说道。 “天人之境果真厉害,没想到就算通过了考验,进入了天人之境内部的你们,却仍旧在不时的受到各种迷惑与更深层的考验。” 罗天的话让师童一怔,赶紧追问道。 “什么意思?” 罗天当下将自己在天人之境入口处所经历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虽然隐去了苏玲的名字,而在师童听完后,神态无疑变得凝重了许多,他沉思了半刻,说道。 “也就是说,天人之境正是利用了我的执念,勘不破,所以我才没有找到真正的地脉之泉的源头?” 师童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是的,十天之后的罗天回头来看自己在天人之境的经历,给他的的确是一种非假非空的感觉,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好像是真的,又好像是假的,甚至于连他和玄化九章的见面也并不像是真的,毕竟妖灵带来了姜小云那边的结果,那个叫玄化九章的神已经被姜小云杀死了。 但是,一切的经历给他的感觉都是无比真实的,那种规则力的凝聚,那种因压力产生而逼人的气息,当他和苏玲在一起时,听着她的话和呼吸,甚至可以感应到她那平和的心跳,这一切难道都是天人五衰迷阵带给他那种勘不破诸色、相的迷惑吗? 是的,罗天虽然已经有了这种感觉,但是他也不敢完全否认自己这十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就连他的心中也愿意分一个位置留给那名叫苏玲的女子,甚至期盼着未来的再见。 这份勘不破,或许也就是他罗天仅存于心的最后一点破绽了。 “真是没有想到,以洞察人心秘密为规则的我,竟然也会被某种阵法给迷惑,如此说来,其实我在天人之境里所见到的一切都并非真实了,连这株草也……?” 当师童这样苦笑的时候,眼睛却凝视在了罗天手中的这株草上,因为这一刻这株草慢慢的开始融化,最终化为了一滩水,然后就这样慢慢的消失在了罗天的手中。 看到这一幕,罗天和师童一怔之后,同时哈哈大笑,笑声中并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失落感,相反还有一种隐藏的很深的欣慰。 是的,虽然他和师童都不是这世间的至强者,在他们之上还有炼妖皇、姜小云,甚至于还有哪些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神灵们,但是至少有一点他们可以感到欣慰,那就是人族的地脉之泉可以保护的很好,当初创造这个地方的人可以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纵使有人能够突破外围的迷阵进来,也未必见得能够得到内部的好处。 “真是想不到,我竟然白白的浪费了十天的时间,被一名死去的阵法设计者在不知道多少年后仍旧耍的团团转,真是老了,若是我还年轻的时候,势必踏破此地不复还。” 听着师童那充满往昔豪气的一番话,罗天却不为所动,因为他还要等一个人,一个或许要比师童更容易受到迷惑和蛊惑的人,但罗天的心中却有着另外的一种感觉,如果说有谁能够真正勘破这天人之境的秘密,或许就只有她了。 “怎么,还不走?” 师童出来了,罗天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不过师童看罗天的模样,分明并不打算离开,天人之境的确是杜绝敌人进入的一处安全场所,虽然也达不到绝对安全,毕竟一切和人有关的生物都可以进入到这里来,只是非人进不去天人之境内部而已。 “放心吧,我可是很爱惜自己小命的。” 罗天并不打算告诉他杜曦瑶的事情,况且自己收徒,跟师童有啥关系,师童看着罗天这一脸神秘的模样,虽然心中好奇,却并没有以规则进行试探,况且他也知道,在罗天道心完好的情况下,自己的秘密规则也探查不了什么,很有可能在接触到他那一团恐惧之心所制造的幻影时就会被完全阻拦。 所以师童淡淡一笑,这便要离开了,而在离开之前,罗天突然想起一事,随即说道。 “虽然眼下时机未到,不过有一个问题我还是想要问问你。” 罗天的话让师童停下了脚步,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或者说罗天见到自己后将会问什么问题,师童都早已一清二楚,而在此时此刻,罗天突然改变气氛,他要问的问题即使不用说出口,也早已被师童给洞察。 “我只能说,他的确还活着,只是以我的立场,他的去向却并不能从我的口中说出,你明白吗?” 明白,罗天当然明白,他要的只是一个确认罢了,至于那个人真正的去处,罗天会自己找到,不过,既然师童如此爽快,那罗天也不妨附赠他一个讯息好了。 “对了,别说我没有告诉你,之前你徒儿曾经进入到我的梦境当中,不过在我梦醒的时候,他似乎并没有离去,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罗天的话让师童一怔,这一刻他的气息又有了不同,而且透露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片刻后,这种诡异的气息逐渐消失,但是停留在师童脸上的迟疑却并没有消散,随后他说道。 “你是说,他切断了与现实的联系,就是为了去找他?” 师童的问题让罗天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不过当他迎上了师童的目光时,也只好将一些事实告诉了他,当师童明白罗天是用伪天道来创造梦境,因此他的确不知情的时候,这才平静了下来。 “事情发生在十天前?” 师童问道,他的语气很平静,却也很压抑,这些年来,他和管良之间早已跨越过了师童的情分而上升到了父子,虽然师童并不适合做一名父亲,毕竟他将管良保护的太好了,甚至连一丝保留秘密的余地都没有留给管良,这种无所遁形的无地自容也是至今管良都没有凝结出属于自己道心的原因。 不过,单凭这份保护之情,恐怕就无人能出其右了。 “是的。” 罗天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师童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罗天,两人四目相对,罗天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想说什么。 “你为何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以你的心性大可不必如此,虽然我猜不透你的计划,但我大致可以感觉的出,你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但倘若管良有难,我势必会去找寻和相救,一旦我离去,对你的计划岂非一种损害?” 师童的话让罗天耸了耸肩,再次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其实一直以来保护管良也是罗天代替师童尽的一份心力,但遗憾的是,罗天和管良终究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成分,虽然不至于像天忌和冥见那样的极端,但管良要去做什么,他罗天可拦不住,而无论是尧天还是妖灵,都难以真正护得了他的周全。 而如今,管良留在了一个死人的梦境当中,这等同于他失去了回到现实的手段,就算罗天能够再度以伪天道创造独立梦境空间,但也只能由此重新塑造陆恒和唐龙,并且让万季安回到现实,却绝无可能找得回管良。 如今的管良可谓是真正的活在了众人的记忆当中,而这份记忆也将和魂魄一样,成为鬼族的一部分。 或许…… 罗天此时迟疑了一下,虽然他并没有直接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但是当他抬头看向师童的时候,却分明从对方的神态间捕捉到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对此,罗天心中一惊,随即说道。 “师童,你不会打算前往鬼界吧?” 面对罗天的提问,师童淡然一笑,他曾为了管良闯过罗天、尧天、巴海“联手”制造的梦境,也曾去过妖界那片破碎大陆,以他的实力,天下间有什么地方能真正拦得住他呢? 当罗天从师童的神态间得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时,不由得一番感慨,其实罗天很想说何不放任管良,让他自己为自己做一次主,但这话他却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在师童和管良这对情同父子的师徒之间,还有着更深一筹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说,造化之门,管良这把钥匙,以及师童这扇被封闭的大门。 天人之境一行,能够让师童化解他久远之前所受到的那一道暗伤,但却并不能解开他身上的封印,这道封印的来历至今罗天也猜不透,同样他也没有去询问过师童,不过他相信,只要时机到了,即使自己不问,师童也会告诉他的,而如今,自己只需要相信他即可。 师童离开之后,罗天仍旧待在天人之境,等待着杜曦瑶的出现,但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直到又过去了十五天左右的时间,罗天这才隐约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了。 439 第二个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察觉到时间悄然流逝的罗天并没有做任何事,内心隐隐的不安也在继续的等待中渐渐消失,他从不是一个心急之人,为了达到目的,任何等待和潜伏都是必要的。 这一次,罗天的等待终于在时间来到了第三十天的时候有了结果,杜曦瑶终于从天人之境内部出来了,当她出来的那一刻,罗天隐约间有了一种错觉,就好似自己等到的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一样。 但很快罗天就压下了这样的错觉,因为杜曦瑶还是杜曦瑶,如果说她真的从人变成了神,那反倒是罗天最忧心的,毕竟罗天并不需要一个神来继承他的天命。 三十天的时间,看得出她很开心,这种开心第一眼就不像是那些为了心中信念而去修行之人,至少师童出来的时候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实则他的神态很庄重,有一种神圣的感觉,毕竟他所去的是天人之境,人族命脉的发源地。 但杜曦瑶此时的脸上却携带着一股子圣洁,这种圣洁中并没有太多的虔诚,而是一种母仪天下的气质,就好似她真的变成了一个神,一个能够赋予天地万物无穷意志和意义的神。 罗天并没有迎上去,毕竟他是她的师父,所以他在等,以师父的名义和姿态等待徒儿的回报,当杜曦瑶也看到罗天,并且走过来的时候,可以感受的出,她并没有加快步伐,这意味着她一点都不着急,反倒是带着一股子镇定,而她的镇定和师童的镇定也略有几分不同,因为她并没有经历过师童的那些沧桑风雨,但在她的镇定当中,却也有着一股子说不出口的紊乱。 罗天此时的心中才隐约的察觉到了一些不妙,脑海中也快速的蹿升起了与之相关联的一些人事物,联想到天人之境的天人五衰的影响,罗天最担心的就是天人之境内部的各种迷惑和考验会改写杜曦瑶的个人意志。 而在此之前,关于这一点罗天反倒是最不用担心的,毕竟杜曦瑶有一个纯净的道心,她的空灵即便是罗天也生平罕见,这种道心是在极其安静和自我的环境中凝练出来的,换句话说,杜曦瑶拥有的是一种非常专一的个人意志。 此时的她也有这种专一的特性,但这种专一却并不是表现在她对待他人的感情态度上,毕竟她虽然孤僻,可毕竟还有朋友,还有亲人,他们虽然并不能真正走入到她的内心深处,却也能够从侧面给予她人性的温暖,而这一点是曲念怡和云袖都无法拥有的。 但此时的杜曦瑶,仿佛她的专一在这三十天以内,连同那份亲情和友情也一并消磨殆尽了,要知道人虽然会因为某种背叛而彻底死心,但死心的过程却绝不会发生的这么快,这么突然,必然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彻底的改变了自己对他人乃至世界的那份认同。 以上所有的想象都发生在一瞬间,当杜曦瑶来到罗天跟前的时候,从对方那匀速的呼吸声中,罗天其实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怪异,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因为自身性情而表现出任何熟悉的一面,直到罗天率先提问的时候,她才有了一丝反应。 “看来,天人之境此行并不顺利。” 罗天尽量以一种平和的口吻来说话,应对的也是她此时的心情,听到这话的杜曦瑶脸上闪过了一丝沧桑,就好似她在天人之境里不是经过了三十天,而是三十年一样。 “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死了,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终于,杜曦瑶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尽管她的话给人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毕竟一个像她这个年龄的小女子,并不会去思考这些个灾难性的问题,因此这让罗天有些捉摸不透她的心思,而无从去给予答复了。 正当罗天在思考的时候,只见杜曦瑶从她的腰间解下一个悬挂的像是装满了东西的小布袋,当她将这个小布袋平托在手中,然后递给罗天的时候,罗天并未以规则力去进行探查,而是直接拿在了手中,倘若这是在过去,罗天绝不会这样做,哪怕是和他最亲近的人,罗天也会事先做好两手准备。 但如今,罗天却并没有这样去做,倒不是因为罗天信任杜曦瑶不会加害于她,而是在天人之境这个地方,不仅仅有着物质上非人不得进入的禁忌,同样也有着非物质上同样的禁忌,也就是说,任何可能会威胁到人性命的手段和方式在这里也不会产生任何效果,这同样也是冥见到死也没想明白的地方,也是师童口中相对安全的场所。 如今的罗天虽然已经不算是人了,至少他不能被夺走人命的手段杀死,但本质上他仍旧还是一个人,这里所指的人并非天道意义上的那种人,而是天理意义上的人,或者说法定意义上的人。 罗天如今在做的依旧是在为了人类这个社会而尽一份心力,同样的他也算是融入到人群之中在和人打交道,他的思想,他的行为也并未超脱出人群这个范围,按照人类社会中给予人的那种定义,罗天仍旧还拥有为人的资格。 当罗天将杜曦瑶递给他的小布袋平放在左手上,然后伸出右手解开布袋上的细绳,在这个过程中罗天也在一直试图感知杜曦瑶的心态变化,不过这一刻她似乎很平静,内心也并没有随着那细绳的解开,像是某种封印被揭开同时的心绪波动。 直到布袋被彻底的解开之后,一滩暗红色的不明事物出现在了罗天的视线当中,仅凭第一眼,他就判断出这并非是任何一种土壤,也不是某种人的鲜血在凝固后所形成的血块。 罗天并没有去问这是什么,而是继续仔细的观察,片刻后罗天的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通过气味以及经历,并且以规则力试图去剥离和分解其本质之后,罗天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人的血肉在挤压和失去血液流淌之后所形成模糊肉块。” 随着罗天口中的结论得出,杜曦瑶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此时的罗天已经大致可以猜想得出,杜曦瑶在天人之境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让他好奇的是,如果杜曦瑶在里面只是单纯经历了一幕骇人的恐惧,她绝不会表现的这般镇定,更不会有那种圣洁的气质,她必定还遇到了一些事,甚至是很多事牵连在了一起,让她在看到那些事的同时也能够明白其发生的意义,甚至是一种赋予她个人的意义,所以她才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罗天将那小布袋重新包好,系上细绳,却并没有交还给杜曦瑶,而此时杜曦瑶突然间哇的一声就哭了,罗天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这一刻原本的她终于又回来了。 伴随着哭泣声,杜曦瑶渐渐的将她经历的故事告诉了罗天,而在这个故事中最让罗天感到震惊的并不是她的遭遇,而是她的心情变化。 “你是说,有人想以人的血肉重塑一个完整的人?” 听到这种解释的罗天第一印象就是杜曦瑶怕是看到了某种邪恶的仪式,人类社会有文明的,同样也有野蛮的,野蛮一定是未开化,但未必就不代表文明,毕竟如果充满智慧和文明的人以各种手段杀人,而野人虽然也杀人,却并非毫无目的,毕竟野人杀了人还会吃人,这是目的,也是野蛮的由来,那么在野人的眼中,再如何文明的人也会呈现出他们野蛮的本质。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种猜测,毕竟天人之境当中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一段用来迷惑人心的画面,除非是杜曦瑶当真发现了什么秘密,才引来了天人之境自发本能的一种隔绝秘密泄露的保护机制。 杜曦瑶摇摇头,随即说道。 “我看到的人,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种人,但他们……他们和我们除了某些方面似乎没什么不同,就好像在外面被鬼话叔叔杀掉的那个人。” 杜曦瑶的话让罗天这一刻本能的就想到了那一尾存在于天人之境外的巨蟒,从表面上来看他的确是人,拥有人几乎所有的外观本质,虽然除了极个别的部位有着不同于人的特征,这种特征让他和人这种生物加以区分开来,但是正如同人的身上同样会因为先天的疤痕或者扭曲变异的缘故而出现身体的怪异特征,加上他作为一名天人之境的守护者,罗天却并不会单纯的将他和人这种生物一分为二来对待。 可能他的确不是人,但必然是和人有关联的一种产物,只是罗天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产物并不是天地造化而生的生命形式,而是杜曦瑶口中的“再造人”的形式。 罗天此时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却始终不得要领,而随着杜曦瑶继续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她的经历,也逐渐产生了让罗天更多惊讶的事实。 人这个生物是如何来的,是某个神捏泥人一样捏出来的吗,还是某一对拥有创世之责任的神生下来并且逐渐开枝散叶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似乎到今天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但在过去却也有着无数的释道者为了心中的疑问而踏上了找寻答案的道路,也因此写下了很多个人的心得,这些心得一部分储存在诸如命天教这样的地方,还有一部分则是失传了或者留下了某位先贤的后人手中,而后人或许也会继续追随先贤的步伐,继续去挖掘这其中的秘密。 但对于罗天而言,他所能够理解的人这种生物,是纯粹从天道的角度去解读的,正如同人体内的器官一样,就是用来适应在这片天地间生存的,不管是呼吸还是排泄,又或者是人的感情,人的思想乃至行为,都受到天道的规则所约束,无一例外。 所以,人是如何来的,人就是天地造化的产物之一,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造物主,一如中天界的人从来不相信的鬼神之说一样,从天地存在的那一刻起,人也就存在了,换句话说,人类更加愿意相信之所以会有人这样的存在,就是为了给这片天地间的万物赋予一个独属于人的天道意义。 人就是天理的化身。 而如今,当杜曦瑶以另一种方式来描述她所见到的那种“制造”人的邪恶方法时,罗天的心中虽然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波动,毕竟在他的年龄和成就当中,对于天道的很多看法都已经固定了,即使未来会加以更改,也必然不会轻易的受到他人的言语影响,即便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未必能够影响得了罗天的心志。 “既然人是被创造出来的,那么你可曾看清楚那些能够创造人的‘人’是谁吗?” 罗天问道,对于人是被制造出来的这个概念,罗天其实也并没有自内心产生排斥,毕竟制造二字本身就充满了无数种可能性,一如人所创造的用来为天地万物命名和释义的那些名词一样,同一种事物并非只拥有一种解读方式,正如同火的那些意义一样。 所以,无论人是从母亲的肚子里被制造出来,还是被其他的方式制造出来,都可以称之为制造,虽然罗天并没有见过有人能够以脱离母体的方式来孕化婴儿,但罗天却并不会轻易的去排斥这种“体外受孕”的可能性。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方法,怀孕都必然是人生下来必经的一个过程,而绝无可能是被粉末制造出来的,除非…… 罗天此时犹豫了一下,在等待杜曦瑶思考措辞来回答他提问的过程中,罗天却是率先的想到了一个答案,而与此同时,只听到杜曦瑶说道。 “并没有人制造,而是……而是一种天然的再生之法,人就好像是生长在地里的种子一样,自然而然的就结出了果实。” 杜曦瑶的回答让罗天心中一动,果然,如果说真是“人造人”,那反倒是太诡异也太明显了,只要是人看到就必然不会相信有这种离奇事件的发生,而将其归入到常识以外的垃圾堆里是最正常的反应。 但如果说并没有人造人,而是如同天地自然生成,就如同天道创造世间万物那样,这才会对杜曦瑶产生如此大的心理冲击,想到这里,罗天的脸上顿时就洋溢出了笑容,并且带着一种似乎有了七八分的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明白了,你所看到的并不是某种邪恶的仪式,而就是婴儿在母亲体内孕育出世的整个过程,这一滩血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便是婴儿孕育成人型之前的那种血肉模糊的形态。” 440 一探究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脸上的悲伤消失了,换来的是一抹巨大的惊讶,忽而她的脸红了,毕竟她还从来不曾经历过“怀孕”这种事,自然不会知道这便是大多数女人都会经历的一种天性。 待得杜曦瑶稍微好转过后,罗天这才以一种略带好奇的神态说道。 “一般说来,天人之境内部的天人五衰之阵给人带来的迷惑和心理暗示会以欲盖弥彰的方式刻意指引人心中最想要找寻的意义所在,你在里面所看到的一切,便是你心中最想明白的意义所在,只是会以另一种方式体现出来,而且诉求越深,迷障也会越深。”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仔细体悟过这番话后,神态却变得更囧了几分,此时的她垂着头,半晌后才说道。 “能不能别说这个了?” 罗天的话本是打趣,此时也适时闭嘴,既然已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自然不会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没有想到,天人之境竟然会是这样的一种地方,先是师童,然后是杜曦瑶,两位当世强者都难以在内中找寻到真正的秘密。 不过这也无妨,毕竟罗天并没有进入的资格,对于这里面所呈现出的一切以及掩盖的真实,他并没有多少兴趣,甚至还有一种欣慰,如果说连拥有洞察人心秘密之规则的师童都无法找寻出里面真正的秘密,那么理论上来讲,天人之境内部所守护的一切便不会被任何“敌人”破坏。 而在师童进入天人之境之前,罗天的计划就已经结束了,之后发生的一切那对他而言也只是一叠开胃小菜罢了,哪怕是遇见了神,对罗天而言也不过如此,不管神是否能杀得死他罗天,这一切都只是一段天命的过程罢了。 而且,罗天并不觉得神只有被人赋予意义后才会拥有存在的意义,毕竟这样的说法太唯心了,正如同人这种同样是客观存在的生物,人的意义虽然也需要人群来赋予,但脱离人群,人的意义就不能体现了吗? 所以,这一趟经历对罗天而言,他所想要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至于别的,那都是后话。 离开之前,罗天最后等待了一夜,杜曦瑶陪同在他的身旁,虽然她并不清楚罗天究竟在等待什么,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不过配合罗天脸上的高深莫测,却也让她更加着迷了。 第二天清晨,当罗天开始迈步朝着天人之境外面走去的时候,杜曦瑶这才问道。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罗天没有回头,只是在走,走了数刻之后方才说道。 “你觉得应该去哪里?”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心想我怎么会知道你要去哪,但正当她想要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却突然间意识到,其实从她被鬼话带来见到真正的罗天这段经历,一直有人在刻意的指引她,而当她面对罗天的时候,罗天让她解释天人之境存在的意义,此时回想起来,罗天要去哪,其实早已定下了。 眼见杜曦瑶沉思的模样,罗天便知道她已经开始正式迈上这条天命之路了,虽然她仍旧有迷茫,以及内心中一丝违和的感觉,为何她要跟着罗天,为何她不能独自一人,这一切她肯定都想过,但她执意要留下来的心又是处于何故呢? “你当真不打算去见她吗?” 杜曦瑶此时犹豫了一下又再度问道,至于她口中的“她”是谁,自然无需怀疑,而这一次罗天微微一笑,以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态回答道。 “时机未到。” 杜曦瑶听到这话,若是还在当初,这四个字定然会加深她心中对罗天的厌恶,但在今天,听到这四个字,以及心中不断涌现出的关于“道”的领悟,此时的她渐渐的明白了,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都有很多点破却不能说破的无奈,这种无奈便是人存在的一份意义。 云袖的期盼和罗天的无奈相比起来,其实并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罗天表现出来的更加直接一点,而云袖其实也有很多话藏在心中并没有说出口,而且她为何要把自己心中真正珍藏的话对杜曦瑶说出来呢,当她面对杜曦瑶时的心情也只是一时的心情,杜曦瑶能看到的也同样是一时的心情,但这种心情作用于哪一段时间,又作用于哪一份感情,除了事件当中的两个人,任何人也不可能会明白。 离开天人之境后,罗天一路向南,目标直指岁月城,一路上,罗天并没有和杜曦瑶进行太多的交谈,对他而言,收下这个徒弟绝非一时之念,更非心血来潮,但是天命的承接也绝非一句话,一个念头,甚至一个计划便能够启动的,这其中所隐含的意义,甚至超过了做人的意义,天命从来不是一两个人的天命,必然是牵连到很多人的天命,只是天命种种,会以某种行为规律体现出来。 而如今罗天前往岁月城,便是为了找寻出这种行为规律。 经过十多天的时间,当罗天和杜曦瑶的身影出现在久违的岁月城城门口的时候,老远他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她知道自己要来,不……她并不知道,而是在岁月城的任何地方,都有她的一份意志存在,就如同罗天在梦境中所留下的那些意识碎片一样。 罗天带着杜曦瑶朝着顾往昔走过去的时候,他虽然并没有刻意去感受身旁之人的那种气息变化,却也感觉得出,她有些心不静气不宁,显然是在这个距离上,已经和对面的另一个女人有了一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罗天并不会去阻止,相反他还有些乐见其成,当然这并非罗天的恶趣味,而是他很清楚,此时此地将会发生些什么。 当罗天和杜曦瑶来到顾往昔跟前的时候,数年不见再度重逢的两个人都可以看到对方的脸上散布着早已陌生的风霜,回忆上次距离现如今最接近的一次见面也是在三年前了。 “你每次来,我都会出城迎接,这样的礼仪够隆重了吧?” 顾往昔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知道她这话不仅是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同样也有着对一旁杜曦瑶的一份挑衅,因为她始终都没有去看向身旁的这个人,她的目光就好似有着某种对外物的隔绝功能一样,而这样的视而不见也让杜曦瑶心中的不悦更平添了几分。 “确实够隆重,隆重的都有些让我难以担待了,我来向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徒弟,清微妙法的拥有者之一,至于她拥有的实力,我想你应该比我更能够看得出来吧。”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有些诧异的转头来看向他,不知道罗天为何要这样来解释自己的身份,除了那份已经被她接受的师徒名分外,别的东西却是自从她见到罗天后,从来不曾在他脸上看到的在意。 “哦,清微妙法,原来如此,看样子你还是老样子,无论做任何事都少不了别有用心,不过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了,不是吗?” 顾往昔的话中带刺,杜曦瑶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是有些按捺不住了,虽然她一直深居闺中,哪怕是她的长兄也很难和她谈得来,这份独属于内心的空灵能够让她淡然的面对一切,即便她离开闺中来到外面的世界后,也并没有彻底的放下那拴住自己的缰绳。 可是此时面对顾往昔,一个无论是从实力还是相貌,还是身份地位,又或者和罗天的熟悉程度都远远超过自己的女性,却似乎让牵绊住杜曦瑶心中的那根缰绳有着被扯断的痕迹。 这一刻杜曦瑶的气势陡然抬高,规则力伴随着清微妙法坎月薄烟水中所独特的运转方式呈现了出来,当罗天察觉到的时候,却并没有阻止,反倒是暗自退开了一步,而对面的顾往昔在看出罗天的意图之后,脸上那一丝浅浅的笑意慢慢消失,随即一股比之杜曦瑶更圣洁无数倍的气息瞬间流转周身,和杜曦瑶所发出的规则力进行了一次相互较量。 较量后的输赢是没有输赢,在结果产生的那一刻,杜曦瑶的心态微微的发生了变化,因为她感觉自己好似无论怎么凝聚念头,都不能去攻击眼前的这个人一样,对方似乎有着某种可以扭曲自己意志的能力,可以让她自内心中升起一种想要保护她不受伤害的强大意念,以此来拼命的动摇自己的心声放弃这次攻击。 而顾往昔也是同样,道心的拥有者便能够沟通天道的意志,这种天道带有绝对两字的各种意义,虽然人的内心驳杂,纵使力量上已经接近本源,但运用力量的心却难以真正达到本源,毕竟人有目的,有想法,有拼命都想要周全的一切,而这一切意义便是和无意义的天道背道而驰的。 所以,顾往昔的众生规则并没有真正的发挥出原有的效果,加上双方都只是点到为止的缘故,所以规则力当中也并没有多少能够伤害对手的程度,这只是一次双方对对方的试探,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一击过后,两人的心中各自存了惊讶,而此时罗天拍着巴掌走了过来,第一眼看向了杜曦瑶,笑着说道。 “能够和岁月城城主打个平手,你的名声要不了多久便会名动四方了。”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显然是对罗天的这番说词表示出不满,其实在动手之前,杜曦瑶是希望罗天拦住她的,哪怕是以一个师父制止徒弟越矩的举动,也好过现如今的这个结果。 但罗天并未出手,他有意放任这一幕的发生,那么他心中的想法就绝对不会只停留在看一场好戏的表面上,这便是杜曦瑶不满罗天言语的原因。 罗天随后转头又看向了顾往昔,说道。 “你也一样,守着这份中立真的有意义吗,老实说,你已经无数次的脱离了这份中立,何必还要继续留着这毫无意义的坚持?” 罗天的话让顾往昔的心中一动,这些年来,唯有眼前的这个人能够看明白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但这还不够,还无法让她真正能够脱离得了自身无形的那种约束,特别是罗天还带来了另一个人,更是让顾往昔口中的一些话无从对他说起了。 顾往昔在看到杜曦瑶身影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猜到了罗天的用意,同样也猜到了几分罗天和杜曦瑶的关系,她毕竟经历过太多的事,对罗天的了解也要比其他人更多上几分,甚至偶尔也会产生出一种这世间的女子在看待罗天的问题上舍我其谁的感觉。 当然了,她心中所期望的一切并不能盖过她内心的约束和意念。 “既然能够放下,那还能叫做坚持吗?” 顾往昔微笑着反问了一句,罗天闻言却不回答,而是再次转头对杜曦瑶说道。 “这是为师的朋友,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的岁月城城主顾往昔,想必你也听过这个名字吧?” 罗天此时的语态很郑重,杜曦瑶闻言,心知这是师父在向徒弟郑重介绍他的人际关系,因此杜曦瑶纵使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也只能执弟子礼向顾往昔问了一声好,但神态间的不情愿却是显露无疑。 “走吧,我们先进城,你既然来了,说明事态的发展已经走到了那一步。” 顾往昔朝前带路,三人一行朝着城主府走去,岁月城还是和过去一样,城中到处都是实力不俗的释道者,他们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一大堆人在城内城外匆匆往来,岁月城和鬼界之间的纠缠这百年来无一日停歇过,甚至早已成为了一种如同生活起居一样的规律。 进入城主府后,待得罗天和顾往昔相继就坐,杜曦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坐,而是站在了罗天的身旁,她的发梢微微的擦拭在罗天的脸上,看到这一幕顾往昔微微一笑,说道。 “你这位弟子的实力可一点都不弱于你,也不知道该说你太好运还是太能坑蒙拐骗了。” 441 互相伤害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面对杜曦瑶的调侃和言语中的暗示,罗天直接就无视了,此时的他并没有率先开口,很快杜曦瑶脸上的不满又再度回归,很显然,顾往昔言语中的暗示便是针对她而来的,她将师徒名分这种神圣的关系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当下她便开口说道。 “释道者释道、悟道,岂有闻道先后的差别,阁下也是释道者中不凡的高手,若是照你的理解,你与我师尊相识,岂非也是一种对自身价值的亵渎?” 杜曦瑶的咄咄逼人,让顾往昔淡淡的一笑,随即转头看向罗天,眼神中蕴含了一丝深意,而后才说道。 “如果你仅凭实力来断定你师父不如我,那你就太不了解你师父了。” 顾往昔的话让杜曦瑶一怔,正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反驳起,毕竟她和罗天认识还不到几十天,这几十天当中还要剥离掉她进入天人之境的时间,算起来不会超过十五天的时间,而且在前往岁月城的路上,罗天和杜曦瑶之间的交流也仅仅只限于对道的体悟上,并不曾对罗天此人有更多的了解。 杜曦瑶不再说话,罗天知道她情绪已过,于是也收敛心情,准备说正事了。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罗天说这句话的时候采用了很正式的询问方式,立刻就引得顾往昔一怔,要知道这样的一句话通常是在两种场合才会提出,第一是兴师问罪,第二是学术讨论。 而如今,罗天采用了这样的提问方式,顾往昔就知道,罗天将要问的问题必然很重要,很可能是当初她侵入罗天的梦里意欲要对陆恒和唐龙不利的那件事,即便不是这件事,其对罗天的重要程度也必然会上升到相同的高度。 “你会成神吗?” 然而,当顾往昔正朝着自己所思考的方向去猜测的时候,却听到罗天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同样让一旁的杜曦瑶大吃一惊,她转过头来看向罗天这张熟悉的脸,这张脸她见过多次,而且是由不同的人来演绎,要知道当初的欧阳晓意欲拐骗她同样也是用了这张脸。 不得不说,拥有这张脸的主人实在是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他做的事说的话总能够让人产生浮想联翩。 此时罗天提出疑问后就一直在注视顾往昔的变化,很遗憾,什么也没有,毕竟是修炼众生规则之强大释道者,可以将天下间一切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爱憎贪痴种种欲望私心都给抚平,让一切的善恶是非对错全部都回到从来不曾诞生过的原点。 是的,对罗天而言,顾往昔如今这样一种茫然无知的表情就是她在掩饰,就算她并没有掩饰,就算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但对罗天而言,她就是在掩饰,她一定知道,如果她不知道,那接下来罗天要怎么说下去,离开岁月城他又该往哪里去? 不得不说,那个叫玄化九章的神成功的吸引了罗天的注意,不管她是不是愿力之神,不管中天界的七位城主是不是隐瞒了他们收集愿力的目的就是为了成神,罗天知道自己必须要把这件事给查清楚。 神或许会为了天命而不会加害于他,除非他真的已经走到了天命尽头,但是人没有那么多的固执,特别是巴海、姜项离这样的存在,虽然在天人之境的外围罗天曾经破了姜项离的规则,但却难以抵挡那因规则被粉碎却反倒是因为不受控制而爆冲开来的规则力,毕竟罗天和姜项离的真实差距太大了。 不管玄化九章是不是故意在转移矛盾,罗天都必须要这样去做,而且作为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他不但要去做,还必须要相信那人神的话,他从来不拿任何事和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虽然顾往昔并没能给予罗天一个满意的答复,但实际上在来到岁月城之前罗天就已经得出了一个答复,而这个答复并没有写在顾往昔的脸上,反倒是写在了罗天的脸上。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杀了你呢?” 顾往昔此时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虽然她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说出的话也非常平静,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但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还是引起了注意。 “哼,你可以试试!” 此时杜曦瑶走上了一步,站在了罗天身前一寸之地,口中略带威胁的说道,虽然她知道顾往昔很强,但却并不觉得对方真有能够诛杀他们师徒两的实力。 顾往昔并没有动,她在等,等罗天的回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让她等待,即便是巴海、姜项离甚至是师童,但唯有眼前的这个人,拥有这样的价值,并不是因为他拥有蟠龙之躯,而是他叫罗天。 顾往昔在等待答复的过程中,也在扪心自问,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会让罗天将矛头对准自己,甚至是对准中天界的七大城主,顾往昔不希望和罗天为敌,却也同样知道,真要对上他,现在就是出手杀他的最好机会。 因为罗天带了别的人来,这个人是罗天的徒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是罗天的徒弟,哪怕这个人的实力要超过罗天,对顾往昔而言,擒下她也丝毫不成问题,只要擒下了她,便可借此要挟罗天。 当然前提是,那个叫杜曦瑶的小丫头当真是罗天的徒弟。 杜曦瑶在思索的同时,罗天也在思考,当然在他来到岁月城之前也早就已经考虑过自己的安全措施,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已经准备好了,唯独一个破绽,那便是杜曦瑶。 对罗天而言,他拥有的恐惧之心可以为自己谋划到十足的地位,但却未必能够很好的兼顾到别的人,就如同罗天虽然可以依靠在梦境当中放置意识碎片来保护陆恒、唐龙等人,却未必能够料得到万季安竟然能够引爆他的梦境,在这一点上,可以算得上是罗天的失策,但同样也是他那颗恐惧之心在对于自己和对待他人之间的区别。 此时此刻,两个人都在等,等待着对方的真正答复,这句答复是一句带有肯定语气的话,而不是任何的疑问句或者反问句,随着时间的流逝,因气氛的压逼而陡然抬高的双方气势也在一点点的压迫着这间不算太大的城主府。 很快,杜曦瑶就感受到了这种无形的压力,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她并没有任何感觉,即使有也会尽数被她那空灵的道心所抚平,但到了后来,压力逐渐增大,甚至于那并不仅仅是一种因人的言语或者神态表情释放出来的心理压力,而是逐渐的化作了一种规则意义上的压力,就好像那种压力下一刻便会将人压的粉身碎骨一样。 当杜曦瑶已经开始以规则力来抗衡这种压力的同时,罗天和顾往昔仍旧不为所动,可能他们也同样开始以规则力来进行抗衡,只是并未表现在明面上罢了。 这种无形的恐怖压力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顾往昔突然说道。 “我们两真要这样互相伤害么?” 她的话有些柔弱,即便是在杜曦瑶听来也有些惊讶,要知道她纵使不承认顾往昔,那也是因为女性独有的感性所致,但至少她知道,顾往昔很强,非常强,而且她还是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的岁月城城主,她的存在象征着一份人心希望,也同样意味着一份无可替代的责任。 如果她死了,岁月城并不会推举出下一位城主,因为短时间内不可能会有任何一个人拥有能够和顾往昔相提并论的个人声望以及被众人所能够承认的实力和统治力,岁月城必然会为了争夺这个城主而陷入内战当中。 人类的野心欲望无需怀疑,甚至于不是人,而是天下间一切能够被称之为生物的存在,都会有这种欲望的本质。 所以顾往昔不能死,至少在她已经安排好一切的前提下不能贸然的死去,她的死将会让中天界的南面成为鬼界入侵和被死秽之气蔓延的一道突破口,一旦顾往昔死了,任何人都难以承担这样的责任。 当然了,这份艰巨的责任对于顾往昔来说,不仅仅是她誓死都要捍卫的人生信条,同样也是她的一份巨大保障。 “我只想要一个真实的答案,这个答案从你这里得知总要好过我去找师童和巴海确认。” 罗天并没有放松他的压力,随着压力再进一步的提升,只听得空气中一丝紊乱的气息流动,下一刻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岁月城的城主府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瞬间灰飞烟灭。 “出了什么事?” 此时,无数流连于岁月城中的释道者朝着已经完全灰化掉的城主府位置靠拢过来,瞬间无数人便将罗天和杜曦瑶包围,在他们当中,未必就没有凝结成了道心的释道者高手,但罗天却并不会在意他们,在现场这群人当中,除了顾往昔外,真正对他有威胁的唯有顾往昔所拥有的那支私军——魂之力量。 很早以前罗天就知道了,魂之力量的成员依靠的并不是个人实力,他们不是由实力高强的释道者所组成,而是他们的身上拥有顾往昔分给他们的一份愿力。 倘若说,一支全部由拥有道心的释道者所组成的军队和同等数量的魂之力量成员决斗的话,谁能获胜,答案在罗天的心中只有一个,那便是拥有道心的释道者能够获胜,但是得出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的前提却是在罗天见过玄化九章之前。 而如今,当他得知聚集愿力有可能会让人成神,不管这个神是不是和神话传说中的神一样,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是的,是力量,而非实力,就玄化九章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对罗天而言还没有达到让他敬畏的程度,甚至于当世那个“神杀不死自己”的结论此时想来,也不过如此。 但是玄化九章所展现出的力量却是罗天迄今为止生平仅见的,虽然他并没有见识过姜小云的实力,但想来也不会比玄化九章在那一刻即将发动的力量要强。 可是力量终归只是力量而已,除非这股力量不属于人间,不存在人所能够理解的规则当中,是真正的神用天道创造天地万物的手段所创造出来的一种全新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不仅能够摧毁一切生物,而且只需要轻轻的动一下指头就行了,那罗天才会因此色变。 很遗憾,玄化九章并没有这种力量,她所拥有的力量并不能超过罗天对力量的认识,换句话说,只要罗天想,他便可以通过漏洞规则去分解和剥离这种力量的规则,当然了之所以罗天没有这样去做,便是在于罗天很清楚,就算他剥离了这种力量规则,也抵挡不住规则力爆冲之后形成的无差别破坏力。 所以,最终还是会回到力量的差别上来,但这种力量的差距对罗天而言,是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弥补的,并不仅仅只能通过年复一年对规则的悟道修炼出来。 “都退下。” 随着顾往昔森然的一句话,无数围上来的释道者相继离开,在岁月城,顾往昔就拥有无上的权威,同样的,她也拥有能够匹敌这份权威的资格和实力。 待得众人退开之后,顾往昔重新看向了罗天,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呈现出这种势同水火的情景,但既然有了第一次,那是不是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呢? “随我来。” 这一次,顾往昔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她已经看到了罗天的决心,也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会得到罗天的信任,所以她只好什么都不说了。 顾往昔朝前带路,三人一行逐渐来到岁月城的另一方向,当一座高塔逐渐的拨开四周的建筑物的阻挡而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佛子骨塔的名字便出现在罗天和杜曦瑶的心中。 “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关于岁月城中的两处圣地,佛子骨塔和时间长廊,罗天过去曾经得出过某个结论,但他知道那个结论并不正确,所以当他此时再来到这里的时候,内心中无疑也自他原本心中的疑问当中引申出了第二个疑问。 442 佛子骨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进去之前先提醒你一句,若是你还想要活着,便放下一切坚持。” 就在顾往昔推门的那一刻,她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原本凝聚起的气息在一刻消散了开来,虽然这一刻他和顾往昔针锋相对,但那都是为了各自心中的坚持,只要是人的坚持就都不是毫无意义的。 但顾往昔却并不会欺骗他,这是罗天足以肯定的结论,因此在听到她的提醒后,很快罗天就气息内敛,同时放下的心中针对她而来的敌意。 就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很快一股苍老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并且以一种历久弥新的方式再度传回,这一刻罗天察觉到了一股怪异的时间规则的流动,也在心中得出了第一个结论。 果然,佛子骨塔和那时间长廊是有联系的。 当顾往昔带着罗天和杜曦瑶进入到佛子骨塔的时候,仅仅是第一层,周围摆放的古老典籍和头骨舍利就让罗天心中一震,仅仅是第一眼,就可以感觉到,这里的珍藏至少已有千年的历史,而那些书籍当中,至少也会有这世间最玄妙的轶事。 罗天对那头骨舍利并不感兴趣,但他却对那一堆保存完好的书籍很有兴趣,不过他却并没有过去翻阅的意思,而是遵照之前顾往昔的告诫,将自己心中一切多余的坚持都尽数抛诸脑后,不去想,不去做,而想要达到这种程度,便是罗天的伪天道。 其实罗天创造的伪天道就和人类所拥有的假面具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本质上是同样的,只不过一者是用来欺瞒天道,而另一者则是用来欺骗人甚至是自己。 谎言说了一千遍并不会成为真相,但却可以暂时蒙蔽真相,正如欺骗只能造成伤害一样,但短时间内的欺骗却有可能带来善意的效果,正如同善良的谎言一样。 当罗天面对那个玄化九章的时候,神曾经说罗天的伪天道无效,的确,如果她真的是神,那罗天的伪天道确实无效,因为天道就是绝对概念,无意义的客观现象,任何的伪造、欺骗这种人为产生的效果都难以对天道本身造成任何伤害。 而且罗天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神,或者说他并不是“圣人”,所以他没资格以天理的名义为天道命名,因此他的话只能代表他本身的意义,或者借鉴前人总结出来的意义,而并非天理,更不可能为神这种天道化身赋予任何意义了。 所以说,罗天很清楚,玄化九章并不是神,至少不是天道之神,至于她说自己是愿力之神,罗天对此不置可否,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有了这岁月城之行,毕竟中天界七大城主当中,也就唯独顾往昔和罗天之间并不存在任何为敌的立场了。 佛子骨塔中有一股苍老的气息,纵使罗天和杜曦瑶并非佛的信徒,却也本能的升起一股虔诚的感觉,仿佛下一刻便要对着这周围的头骨舍利顶礼膜拜一样。 罗天知道,其实这就是顾往昔所拥有的众生规则的其中一种,众生规则之所以能够抚平一切伤害,让善恶是非对错一切的正反对立关系回到最纯粹的原点,让人心停止一切的私欲怨念,甚至拥有可以让时间回溯的基本可能,便是在于这样的一种信仰之力。 信仰,虽然罗天并不曾拥有过这种东西,但实际上每个人心中最珍藏最想要守护的那一份坚持就是一种信仰,只是这种信仰并不像是一个完全而又周详的计划那样,有着一套可以缜密运行的逻辑规律,而信仰的好处,便是在于提供了这样一套逻辑规律,让人可以按照信仰给出的既定步骤来完成对信念和坚持的守护。 罗天以前也见过很多佛的信徒,甚至于命天教也有佛的信徒,毕竟命天教并非宗教信仰,而是一种民族信仰,毕竟距离上一次最近发生的人族灾难就是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事件,而这件事的发生让命天教超越了其他六大主城成为了中天界第一主城,也让师童的名字刹那间传遍了整个神州大地,无论是什么信仰的,只要他的心够虔诚、坚定,只要他还是人这个族群存有希望,愿意去守护,便会前往命天教,成为命天教的心头。 而这种存在于信仰当中的守护,其守护的对象并不是佛,也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整个人类。 以守护人类为信仰而诞生的命天教,便如同这佛子骨塔中所存在的可以驱散一切善恶是非对错的众生规则一样,其存在的意义在于正义,而非是在于人事物本身。 来到第二层后,琳琅满目的珍品更是让罗天和杜曦瑶眼花缭乱,纵使罗天已经足够见多识广,而杜曦瑶也算是生在一方世家当中,却也不禁为这佛子骨塔中的珍品所叹服。 除了透露出更加古朴气息的古籍外,罗天还看到了几座较为微型的佛塔,这些佛塔当中无一不透露出更为庄岩和神圣的气息,这种气息不仅没有受到众生规则那足以抚平一切的气息影响,反倒是能够融入其中,就像是在一处庄岩的佛堂当中,在万人诵经的过程当中,传来了一阵阵虽然突兀却无比随和的音乐一般。 随着楼层的逐渐升高,罗天的心中渐渐的感到疑问,可是因为要放弃坚持的缘故,所以罗天并没有将这种疑问表露出来,而是随着顾往昔的带来,只是将自己当做一名游客,而非任何怀揣目的而来之人。 终于是来到了倒数第二层,之所以是第二层,便是在于来到这里已经没有了继续往上攀爬的扶梯,但在房顶上却有一个通道口,尽管上面缠绕的佛经和佛理完全掩盖了通往上层的一切气息,但罗天却还是可以本能的判断出,在那上面才是整个佛子骨塔真正的禁忌所在。 “若是我说,你可以拿走一样这间佛子骨塔中的一样东西,你会如何选择?” 顾往昔的话让罗天一怔,但很快就明白,她是在代替佛来考验自己,毕竟这佛子骨塔的信仰之力绝非无缘无故诞生出来的,所有的经史子集都只是死物,没有人为其赋予存在的意义,正如同没有被命名的天道一样,只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那么,是谁为这佛子骨塔中的一切存在“命名”的呢,是顾往昔吗,还是佛呢? 都不是,而是那万千大众,是千百年来存在于那岁月城中的释道者们为了守护人界的希望而化出的信仰之力赋予了这座塔一个存在的意义。 “若是可能,能让我在这里呆上一年吗,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想在这里待一年就足够了。” 罗天的话说的很爽快,言行之间丝毫没有作伪的迹象,加上在这佛子骨塔中也丝毫无法作伪,所以这就是罗天的真心话。 顾往昔此时微微一笑,似乎对于罗天会说出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一样,当下说道。 “在过去每一名来过这座佛子骨塔的人当中,和你持有同样想法的一共有三人。” 顾往昔的回答让罗天也淡淡一笑,他知道其实这并不算是考验,而是一种心理暗示,当然了,虽然顾往昔在这佛子骨塔中也不能透露出任何意义不明的心性,不然她也会遭到这可净化一切善与恶的神圣信仰的反噬,因此,顾往昔必然也和自己一样,用了某种类似于伪天道的方式来隐藏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那么你呢?” 此时顾往昔转头看向了罗天身后的杜曦瑶,从进入到这里后,杜曦瑶一路的浏览和观赏,但纵使眼花缭乱,对她而言却并不会察觉到半点神圣的感觉,相反,无论是对于佛也好,信仰也罢,她都毫无概念,以至于来到了这倒数第二层,她的心中那种喜悦也随着景区的终点到来的同时化为了虚无。 “我?我什么都不要。” 杜曦瑶一怔,连连摆手摇头,她的话同样是出自真心,纵使她不信仰佛,但也不会拿这里任何东西,毕竟喜欢仅仅只是喜欢而言,还上升不到贪婪的地步。 然而,当杜曦瑶这样说的时候,罗天和顾往昔却都是笑了,随即顾往昔说道。 “那真是遗憾,看来你与佛无缘了。” 顾往昔的话让杜曦瑶一怔,心想我的答案和罗天的答案有差别吗,罗天想要留在这里一年的时间,但一年过后他同样什么也带不走,而杜曦瑶对佛不感兴趣,所以她不会选择在这里待上一年的时间,同样是什么也带不走,又何来的区别呢? 毕竟顾往昔问的是是否要带走任何东西,而并非是他们对此的观感和想法。 “师父!” 杜曦瑶此时不甘心,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一次又是顾往昔在故意针对她,不过心中的成见却也还是在这一刻慢慢的涌现了出来,但正当她想要将这样的情绪付诸表情之中的时候,她的脸却瞬间一僵,而下一刻她脑海中原本存有的那碎碎念便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更改而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杜曦瑶此时瞪大了眼睛努力的想了想,却最终什么也想不起来,她随即看向罗天,依稀记得自己之前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来着,但却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而她自然也没有去询问罗天和顾往昔的意思,毕竟这种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记了的事说出去太丢人了。 杜曦瑶的表情被罗天引入眼帘,他知道这便是佛子骨塔的净化之力起了作用,不过这样也好,此时罗天微微的看了一眼那通往更上层的通道口,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怪异的想法。 “既然如此,我这便先行送杜小姐离开。” 顾往昔说完这便陪同着一脸茫然的杜曦瑶往来时的道路返回,而在离开之前,杜曦瑶曾以眼神询问过罗天,在得到了罗天的肯定后这才迈步离去,纵使离去的路上她心中满是疑问,倒是自己之前想要说什么呢,可是终究这种茫然的坚持也渐渐的转为了无所谓,而最终被自己放下了。 一段时间过后,顾往昔重新回到了罗天所在的楼层,却已经不见了罗天的身影,对此顾往昔嘴角微微一笑,在这倾国倾城的一笑当中,却也有着一缕难以言喻的眷念。 她回想起当年的那个人,也是和罗天一样的回答,也是在她暂且离开并且折返之后不见了他的踪影,而这许多年以后,再度重复的一段事是不是也是在指向着某一段天命呢? 然而,这一次,顾往昔却并没有去触碰那通往最顶层的通道口,她知道罗天一定是去了那里,毕竟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这些疑问可不是任何人带领他去找寻和观察就能够得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结论,而是需要依靠罗天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亲自”找寻出属于自己的那个秘密。 他和他一样,都是足够强势且足够自我之人,虽然说这两个“他”给予顾往昔的感受完全不同,但幸运的是,自己遇见了这两个“他”,也算是这一趟“众生之旅”给予她最丰厚的回报了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罗天仍旧没有返回顾往昔所在的楼层,不过顾往昔也没有去找寻的意思,直到一束夕阳从佛子骨塔的一侧射入到里面的时候,顾往昔脸上那一直保持的和煦笑容这才慢慢的消失。 佛子骨塔和时间长廊到底有什么秘密,顾往昔当然比谁都要清楚,而其存在的意义更不是那坊间传闻可以解释万一的,而在所有被隐藏的秘密当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在于,佛子骨塔原本的时间流逝并不寻常,或者说佛子骨塔本身并不是存在于岁月城,甚至都不是存在于中天界这个地方,而是一处流逝在破碎时空当中的“异域”。 这个结论和当初罗天的某种想法不谋而合,但是却也无法解释佛子骨塔和时间长廊的具体联系是什么,那只能说明佛子骨塔和破碎时空有联系,但时间长廊的存在则是另外的一种概念。 此时的罗天正身处一处漂流幻境当中,只不过这一处的幻境和他过去所经历过的一切都不相同,而就在这个时候,当天座化身从寄身的空间幻境当中逐渐显现身体来到罗天身旁的时候,随即说道。 “哥哥,在那个方向,好像有一股熟悉的,很亲切的感觉。” 443 另一个她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座化身是妖灵的这个结论,罗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他既拥有人的外形特征,也拥有部分妖的能力,但真正让罗天动心的一点便是在于,天座化身可以借由他创造空间的能力来感知并且吸引别的独立空间。 妖是精神实体的这种说法很笼统,毕竟精神涵盖的范围很广,人的一切情绪和心理状态都可以看做是精神状态更变后所导致的状况,因而妖在作为精神实体的类别之上,还有一个更加具有指向性的分类,那就是妖是以吞噬人的负面情绪为食,而这种负面情绪所涉及到的范围无疑就要比人的所有精神状态要狭隘的多了。 在过去的时候,罗天也曾经仔细的观察过天座化身创造和移动独立空间的那种特异功能,虽然罗天迄今为止也并不知道究竟是谁赋予了天座化身这种惊为天人的能力,毕竟就罗天的观察和询问,天座化身并不知道空间创造的原理和逻辑,他拥有的这项能力更像是他天生就会的一种习性,就好比人生下来就会咿呀学语,继而说出人的语言一样,而这一点是除了人以外的所有灵长类生物都不具有的能力。 那么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天座化身创造空间的能力到底是谁赋予的呢,是天生就会吗,不是,罗天很清楚这一点,毕竟就连天忌和冥见也没有他的这种能力,甚至就连幻灵这种在洪荒年代就存活于空间幻境当中的特殊生物也不具备创造空间的能力,最多妖算是经过长久的年代在身体各方面都得以进化的基础上,能够让他们适应在妖界那片破碎大陆生存,甚至是在一个没有任何时间流逝的世界上活着。 但如今,罗天有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天座化身的能力是神赋予的,似乎一切就能够解释得通了,因为神就是天道的化身,神拥有创造天地万物,并且赋予他们所创造的生物一种自然规律,而这种自然规律便是人能够说话,妖是精神实体的本质。 如果说天座化身创造空间的能力也是一种自然规律,那或许一切也就有了解释。 此时,在天座化身的带领下,罗天一路朝着漂流幻境的更深处走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散发着光源的地点,而出现在罗天眼前的便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不算强烈的光亮的一颗珠子。 看着眼前的珠子,罗天的心中暗暗称奇,此时自己所身处之地分明是佛子骨塔当中的一处空间幻境当中,类似于天人之境内部的某个地方,之所以罗天觉得眼前他身处的这个空间幻境和过去他见到过的不同,便是在于这里是一处“死的”空间幻境,而并非可以移动的那种,因为在这里,天座化身并不能够创造独立空间。 “弟弟,你之前感觉到的亲情便是来源于此?” 罗天此时出言问道,天座化身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光球,微微点头,但是很快他转过来看向罗天的眼神中却又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神色,就好似他之认同并不算数,还必须要得到家长的许可才行,这样的表情和小孩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罗天此时也无法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不过罗天很清楚,天座化身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一路追寻来此,所以罗天此时也微微点头,算是给予了他一份肯定,果然,天座化身见到罗天的肯定后就灿烂的笑了起来,随后他再次转身,然后伸出手,逐渐的触碰到了那光球表面。 然后,在罗天的跟前,天座化身不知道用了何种手法,一点点的将眼前的这颗光球逐渐的分离、解构、扩张、铺展开来,就如同当初在妖界时罗天所见到的幻城一样。 随着天座化身手中的动作越来越眼花缭乱,眼前哪里还有光球原本的形貌,完全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模样,随着扩张和铺展开来的形态越来越大,一座宛如机关城一样的庞大建筑物便耸立在了罗天和天座化身的眼前。 “这是……” 看着眼前巍峨耸立的建筑物,罗天只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更是惊骇无比,饶是他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此等复杂、精妙的物质结构,而当初在看到妖界幻城的时候,他其实也并未仔细的看过幻城逐渐分离、解构的过程,毕竟那时的他就身处在幻城之中。 眼前的机关城可以说就是天座化身一手创造完成的,就如同他创造独立空间的那种本事一样,而当他做完这一切后,慢慢的退到了罗天的身旁,而当罗天探查他神态表情的时候,却分明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茫然,就好似连天座化身自己也不知道他竟然拥有此等逆天能为一样。 罗天此时逐渐收拾好了自己的心境,眼前的机关城有大门可入,想来便是请君入瓮的意思,当下罗天再次恢复了“家长”的身份,带着天座化身进入到了机关城内部。 走在一条不知道是用何种材质铺成的走廊上时,罗天心中的感觉异样,按理来说,这处漂流幻境是存在于佛子骨塔当中,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顾往昔也是知道这个机关城的存在,而她之前离开送杜曦瑶下楼,便是为了给自己腾出时间好一窥究竟? 不过,罗天却更加倾向于第二种解释,那便是顾往昔知道那颗光球的存在,却并不知道光球的解构方式,更不可能会知道这机关城的存在,而她的目的很可能便是想要透过自己来掌握更进一步的秘密。 如今看来,恐怕不仅仅是眼前的机关城,就连整个佛子骨塔其实都不属于岁月城,连同时间长廊一样,这里倒更像是妖界的破碎大陆那种地方,佛子骨塔是从破碎时空漂流而来,依附在岁月城某个紊乱的时空漩涡当中的存在。 那么这个紊乱的时空漩涡就是时间长廊吗? 随着越来越深入,罗天看到的各种古怪的器具和事物也越来越多,甚至他还看到了不少当初在天座的屋子当中所见到过的那些造型特异的家居用品,而入手的每一眼都足以惊叹其做工的精致程度。 “哥哥,这边。” 走到中途,罗天已经眼花缭乱,如果不是他拥有恐惧之心的话早已迷路,而事实上也确实差不多了,这里有着成千上万扇门,每一扇门对应一间别具一格的屋子,而从每一间屋子出来又是千篇一律的走廊和在东南西北四个尽头各自对应另外四间屋子的房门,与其说这里是一座机关城,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拥有千户人家的奇幻走廊。 此时天座化身突然开口指向了某个方向,罗天见状心中了然,当即不说话而是从带领者转为了跟随者,这里的确有一些东西受到了天座化身的感应。 随着继续深入,当两人穿过一间屋子,跨入到门后的走廊时,却发现眼前的走廊发生了一些变化,应该如何来描述这种变化呢? 时间! 是了,是时间似乎不同了,或者说是时代发生了变化,因为眼前所见到的这条走廊无论是从工艺还是建筑风格,又或者是人为的审美观念上都和之前有着很大的差异。 虽然说看上去这条走廊仍旧还是家居型的那种,但与中天界的那些高门大院又有着截然不同的建造风格。 果不其然,穿过走廊,在天座化身的指引之下,罗天再次来到了另外的一户房间当中,入眼所见的完全是独特的人类风格的建筑物,床、桌子,书架,桌椅,以及墙上的装饰物,以及看上去像是做饭用的一切做工别致的厨具。 再次穿过屋子另一侧的房门,再度进入到之前的走廊,又是如同眼花缭乱一般的“千户门廊”的行径之后,当罗天进入到自己已经记不得是第几间房间内部的时候,他的步伐停了下来,因为他察觉到在门后似乎有一个尚且还活着的生命体存在。 之所以用生命体来阐述,便是在于罗天并不能确定对方是人,虽然他经过的千户门廊所看到的每一间屋子都像是给人住的那种,但是以当今时代生活在中天界的人的建筑风格和审美眼光,却并不会居住在这里格局不大的小屋子里,就算是穷苦人家,也不会搭建这种四四方方规模的茅草屋,更加不会有那种精致的审美品位。 罗天此时拉住了天座化身的手,似乎想要制止他继续前进了,至少要等到罗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行,不过天座化身回过头来看向罗天的时候,眼神中分明带着一丝不解,甚至还有一丝不加以掩饰的怪罪,看到他的表情,罗天此时猛地醒悟过来,冲着他微微一笑,随即就放开了手,然后就看到这一次天座化身一个人脱离了罗天的身侧,推开门跑向了前方那个存有生命迹象的方向。 罗天不敢掉以轻心,即便那就是天座化身探查到的亲情所在,即便自己已经从炼妖皇那里得到了天座化身的抚养权,但罗天和天座化身的关系最多也就是有这一份抚养权仅此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两关系的方式。 因此,从人类认祖归宗的方式——血脉的传承上来讲,罗天和天座化身没有丝毫的关系,而这种血脉的传承便是一种天道,是天道赋予的一种生物特征。 罗天如今虽然已经入道,但他的强乃是在于他的整体实力,而非单纯的战斗能力,如果要比战斗力,在罗天所有认识的人当中,除非那些被他杀死的人以外,所有还活着的存在他恐怕一个都打不过,就算是管良,在抛开了师童这重关系以外,罗天也不敢说自己百分百能够赢过管良,毕竟他的道和任何人的道都不同。 真如同过去罗天所认识的那样,如今罗天这种非人的表象其实并不仅仅只是外形和内在的非人那么简单,而是他从整体上就已经脱离了“人”的本质。 如果罗天是人,那么他应该是以炼化金丹的形式入道,那是故老相传人类得道继而攀登天道的开端,如果罗天不是人而是魔的话,那么他也该有独属于魔的修炼方式。 但是可惜的是,如今的罗天非人非魔非妖非鬼甚至非神,甚至因为蟠龙特殊的复数生命结构,还无法让罗天完全自主的掌控这具身体,因此如今的他真有可能就是弥荼口中最接近“非假非空”本质的特殊存在,而这种存在就和神那种非男非女的存在有几分类似。 然而更可惜的是,罗天不仅仅不是神,而且他所拥有的道心不但不是金丹,也不是魔族的魔源,而是一颗恐惧之心,这颗恐惧之心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至少在漫长的时间长河当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凭着一颗恐惧之心想要成就天道化身,罗天的道路不但艰难而且渺茫。 天座化身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不过罗天却始终没有踏出那关键一步,尽管这一步只有三尺之遥,甚至罗天伸出手就能够够到那扇门,但罗天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因为如果他只要有那么一丁点不经过大脑的轻率举动,他就不是罗天,更不是那个以恐惧之心入道的释道者了。 此时的罗天一点也不迷茫,相反他很清醒,虽然这并非他人生最清醒和冷静的时候,但他只要一直能够保持这样的态度和精神,就没人能够真正算计得了他。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门一点一点的被推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如白玉一般的手,随即是那不知道用什么绸缎所织造出来的丝巾,然后是半边的妙曼身段,最终罗天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熟悉的脸。 “苏玲?” 看到她,罗天顿时就愣住了,此时的罗天首先要确认的第一点不是他是不是看花眼了,而是先要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天人之境之中,是不是还在受到天人五衰迷阵的影响,毕竟他当初离开天人之境前得出的结论当中,就有一种自己在天人之境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天人五衰迷阵赋予他的一种幻觉的感觉。 而如今,当他再次见到苏玲那熟悉的面容,以及看到天座化身依偎在她身旁的那种如同亲情一般的感受时,罗天的目光变的森然了起来,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矛盾便是—— 天座化身并不认识天人之境当中的苏玲。 444 天涯沦落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果然,她并不是苏玲,只是借用了这样一张让自己印象最深刻的面容,至于苏玲为何是罗天印象最深刻的存在,其实还是因为时间的关系,他们分别的时间并未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就暂且将她当做是苏玲吧。 此时,苏玲正不停的拍打着天座化身,那模样、姿态以及手中的动作的确像极了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罗天虽然推开了门,也发出了响动,却并没有成功的引起他两的注意,就好似罗天并不存在一样。 眼前的这间屋子看样子就已经是尽头了,因为屋子的四周都没有可以离开的房门,这不禁让罗天有些遗憾,毕竟这么一座偌大且神秘的机关城,竟然全部都是家居用的小房子,而没有隐藏着什么惊人的大秘密,这说出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的。 不过很快,罗天的心中一动,他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而此时他再度看向眼前的苏玲和天座化身,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抱歉,虽然无意打扰两位,不过我想借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时间?” 罗天的话引起了天座化身的注意,当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哥哥的感受时,他试着挣脱苏玲的约束,却并没有成功,但同时他又非常享受这种因亲情而被呵护的感觉,所以天座化身也只能朝着罗天投递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罗天冲着他微微一笑,但很快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在等,等对方的回答,因为他相信自己,同样也相信自己的问题是打开眼前迷障的钥匙。 “你很聪明,这种聪明独属于你,而并非另一个人,看来你能活着来到这里,并不全是天命的引导。” 终于,苏玲说话了,她的声音和天人之境时一模一样,只是那时的苏玲宛若孩童,留着记忆中最纯真的美好,就如同白雪仙子一样快乐、无忧无虑,而当她提到自己的二叔时,所表现出来的也只有促狭,而并没有时间匆匆流逝的那种焦急。 但眼前的苏玲却给了罗天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感受,应该说她似乎像是成长了,一如每个人都会成长一样,她那动听的声音当中不再有当初的那般圆润饱满,而是一种如同月半弯一样的模棱两可。 是的,这种对话的方式罗天再熟悉不过了,事情不用做尽,话不可说尽,这便是成年人做人的学问,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跟人打交道,哪怕是朋友之间,也不可以将自己的一颗心完整的剥落出来,一点也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人的面前,而那样做只会伤害到自己。 但这样的苏玲,却不能不让罗天感到有一丝的遗憾,就好似全天下男人都拥有的那种自私一样,希望自己的女人尽善尽美,而自己却无法做到同样的尽善尽美一样。 然而,罗天此时的思考似乎也没有保留,甚至也没有刻意的避开自己脸部表情的特写,他的神态表情被苏玲看在眼中,对此她倒是微微一笑,而这一笑让罗天找到了和天人之境时相同的感觉。 “看来你见过我的其他生命体了?” 苏玲的话让罗天点点头,是的,他见过了,而且也并未去质疑对方口中的“生命体”的含义是什么,关于这一点,罗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缘由,一如他对蟠龙这段天命的了解一样。 “第一次见到你,我以为你是神,但现在我明白了,你和我一样,都是被天命纠缠的人,你留在这里,难不成就是专门为了等我,好给予我一些警告和暗示吗?” 罗天的话说出口后,苏玲脸上并没有疑惑的表情,显然是她已经听懂了,而对此,她突然放开了一直抚慰天座化身的手,任由天座化身重新回到了罗天的身旁,待得罗天安抚好了他之后,苏玲这才说道。 “为何不能是你来给我一些警告和暗示呢?” 当苏玲这样说的时候,罗天的心中方才感到有些微妙,的确,罗天会那样问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晚辈,晚辈向前辈请教学问是天经地义的,不过此时的罗天却猜到了几分,她留在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看来是我问的不对,应该说,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 罗天此时笑了笑,在提到“沦落”时两人的脸上都没有那种患难沧桑之感,因为他们都不觉得人生的磨难算是一种沦落。 “来,过来坐坐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苏玲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让罗天听得心神一荡,不过他还是保持镇定走了过去,随后在苏玲跟前三尺之地坐了下来,这个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不仅为他两之间留下了一条保持界限尺度,同样也留出了转圜的余地。 看着罗天就坐,苏玲笑道。 “你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警惕的吗?” 罗天点点头,回答道。 “的确如此,如果不是在你的身上察觉到了很亲切的感觉,我会做的比今天更加变本加厉。” 罗天的话让苏玲点点头,的确,曾几何时,她也和罗天一样,对周遭一切人事物都充满警惕,充满了这种不信任的感觉,但是作为人,她也要融入人群,要得到他人的认同,哪怕不是那些卑微的人,而是释道者,是她所想要成就的天道,她也必然要融入其中。 人是没法逆天而行成就天道的,因为人只不过是天道创造的自然万物之一,无法脱离这样的本质,就如同孩童手中的玩具一样,要如何活过来并且变成人呢? “你感觉到累了吗,我是说,其实你放下一切对你而言的坚持,说不定就能够改写这段天命了。” 苏玲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沉,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那是一种不能被冒犯的坚决,虽然罗天如今这种非人非神的身体表现不出任何神圣的气质,不过苏玲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这种感觉。 “是天命,但也是自己的命,我想我很难用逃避的方式去亏欠这一条命。” 罗天说的很委婉,并没有直斥其非,不过话的语境虽然不同,但表达的意思却是相通的,苏玲的表情怔了怔,随后就落寞了下来。 罗天见状心中也是同样一怔,心想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的,其实他原本可以不说,毕竟自己的命由自己做主,何必还要去评价他人对待生命的态度和看法呢? 不过罗天在这一怔之后,不忍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了,的确,站在他的立场上,如果不能让自己整个人的一切心声和态度、想法、行为乃至意识都一致对外的话,或许他也会和眼前的苏玲一样,早就放弃了。 是的,她放弃了,所以她才会留在这间屋子里,可以想象的到,这里不仅仅有妖界幻城的神奇,同样外面还有一条时间长廊,这里应该就是一处漂流幻境,而且还是死的幻境,其作用很可能就是阻挡天命扩散到这里来。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呢?” 待得两人一段沉默过后,罗天再度问道,关于这个问题罗天原本也不想问,毕竟对于一名逃避现实之人,也唯有她明白和懂得自己是在逃避,才算是一名逃避之人,如果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在逃避,那只能算是幼稚和无知。 因此,眼前的苏玲每一天恐怕都活在自责当中,她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也没有能力去帮助其他的“苏玲”去抗争或者去圆满这段天命,而躲在这里,又能躲到何时呢,是否也要像妖界的那位瑶主一样,坐拥一座存在于童话之中的城堡呢? 人虽然并没有妖族之人制造幻象的能力,但人却拥有不同于妖的创造力,眼前的幻城尽管不知道是何人制造,但罗天却相信这就是出自人手中的神奇艺术品。 “忘了,是不是很傻?” 苏玲苦笑了一声回答道,罗天摇摇头,虽然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苏玲的行为的确很傻,为什么不出去抗争呢,为什么不去试着圆满这段人生呢,即便被天命束缚,那又有何妨? 但罗天却并没有这样理直气壮的去质问她,毕竟那不是她的选择,而她的选择在这座机关城中,在这间除了她自己之外再无第二人能够进入的屋子当中。 是的,如果不是她感应到了天座化身和罗天身上熟悉的感觉,她是不会展开机关城的,而如今她既然展开了机关城,也就是说在这一刻她和外界拥有了那么一丝重合的可能性,那么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有其他人进来了。” 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听到苏玲平静的开口说道,她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此时能够联想到的不速之客也唯有顾往昔了。 看着罗天惊愕的表情,苏玲却只是淡淡的一笑,随即说道。 “不用介怀,这其实也是天命。” 罗天闻言,心中却难以将这种事的发生归咎到天命的身上,或许天命的确是万能的,任何人的死都可以看做是一段天命的到来,但是这样说对人、对妖,对于世间万物存在的意义而言,都毫无意义。 天道和天理永远都是一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孪生兄弟。 罗天的心中黯然,他知道自己拦不住顾往昔,就算没人为她指路她会迷失在那千户门廊当中,但罗天相信,凭借她的信仰和毅力,她就算拆了这座机关城,也会把苏玲给找出来的,而那时,当现实的人和隐匿的人见面,天命会应命运的造化而生。 “这么多年来,她来过何止千万次,虽然每一次她都是失败而归,但我知道我违抗天命和阻挡天命的行为终究挡不住天道的意志,人的想法可能会被另一种想法所替代,人的行为也可能会被人的想法给中止,但人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欲望,人心的存在就是驱使欲望的本能,甚至人的意识就是为欲望服务的。” 苏玲的这番话让罗天默然,虽然明知道她说的极端,却也无从去苛责她什么,此时罗天站起身来,似乎想要离开的样子,不过很快苏玲也站了起来然后拉住了罗天的臂膀,说道。 “别去。” 罗天感受到臂弯间的温柔,在回过头来四目相对的同时,他的心也渐渐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罗天停下了脚步,重新又和苏玲对坐了下来,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对方有重要的话要说。 说话的过程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当中,罗天相信置身于那千户门廊当中的顾往昔也必然在处心积虑的寻找这最终一扇屋子的存在,那么她迟早也会找到的。 罗天很清楚,此时的顾往昔已经陷入到了她的欲望当中,唯独不同的是,她所持有的欲望也是中立的、平等的,或者说那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欲望,而是众生的欲望,想象一下,当中天界的人都见到了这座机关城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如果说每个人的心中都会升起欲望,哪怕是不会轻易去尝试的欲望,也能够成为被顾往昔驱使的众生规则的一部分,而这才是顾往昔真正可怕之处。 所以,罗天拦不住顾往昔,一旦他去拦也只会让自己成为她的敌人,而且这种敌人的身份感就如同之前罗天来到岁月城时的那种心态一样,是任何人劝说都无法弥补一切的极端。 苏玲的故事很漫长,但她叙述的声音很好听,她讲故事的能力也很不错,罗天听着听着也融入到了她所讲述的故事当中,除了将其深深的刻印在意识当中,同样也将讲故事的人也一并刻印在了心灵深处。 虽然她们都叫苏玲,但她们却是截然不同的苏玲,或者说她们每一个都是这段复数生命结构当中的一段单一的生命体,而在过去罗天虽然能够理解这种说法,却并不能理解这种单一的存在,但今天的罗天却早已明白并且接受了这样的一种身份的存在。 是的,罗天以及被姜小云从他身上以生命力的形式分离出来的妖灵、神性、鬼话、魔能难道不是同样的吗,只是罗天并没有想过的是,当初存在于天忌口中转述炼妖皇的那一句“蟠龙的天命”并不是存在于过去,而是发生在未来,但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这都是一段注定会发生在天命之中的“历史”。 445 错误的命运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很久以前有一个居住在海边的渔村,那里的人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宁静生活,原本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到永远的,但遗憾的是,当一个孩童孕育出生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这个孩童便是天命。 天命有独属于自己的天命,当他长大为人之后,问自己的父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父亲摇了摇头后告诉他,没有外面的世界,渔村外面就是世界的尽头,你一旦离开了渔村的范围就像是落入到了大海之中,永远也回不来了。 但是这名孩童水性很好,曾经潜入过三百米的水下捞到过全村有史以来最大的珍珠,所以他相信就算渔村外的世界全部都是海水,他还是能够出的去的。 果然有一天,他这样去做了,当全村人都入睡的时候,他大着胆子放轻自己的脚步,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村庄,当他看到村外面的世界时,心中一阵阵的凄凉,原来父亲的话是真的,渔村的外面真的是一片大海。 海的尽头仍旧是海,孩童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确出生在一个孤寂的海岛之中,这个海岛并不算大,却有着能够养活一群人所需要的一切资源,就连一年四季都有充足的雨水。 天命一天天的长大,想要去外面世界的心愿也一天天的变大,他几乎问过每一名村子里的人,但他们给出的答复都是同一个。 是的,村子外面的世界就是海,一望无尽的海,这就是每一个人的答复,但是少年却一直不死心,因为他曾经在曾婆婆和顾叔叔以及陆伯伯的脸上看到过一丝犹豫,他们好似知道一些除了海以外别的东西,这种隐瞒欺骗不了天命,天命发誓他一定要找出真相。 终于有一天,陆伯伯受了很严重的伤就快要死了,损伤是渔村每一个人的天敌,因为这里的环境很差,任何一丁点损伤都有可能致命,而在陆伯伯快要死的时候,他说想要见一见天命,送行的人都没有多想,一致同意了。 天命到来之后,陆伯伯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他说在海的那一边有一个女子,她在等天命过去娶她,如果这桩婚事能够达成,那么说不定于小渔村的天命就可以迎来转机。 天命知道这个秘密后,从那一天起,他就开始了修行一般的游泳练习,不得不说,他的天赋很好,意志力也很惊人,通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终于天命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找那海的另外一边的女子,娶她回来当媳妇了,于是在一天夜里,他选择了不告而别,只身一人出发了。 就在天命纵身如海的那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他发现其实就没有海,海只是一道屏障,一个幻影,他这一脚踏出,跌落在了如履平地一般的地上,而他的跟前站着一名美艳如花的女子,正冷然的看着她。 天命从地上爬起,当他第一眼看到眼前的女子时,就认定了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当即说自己要娶她,很显然天命的话被女子当成了疯话,很快天命就遭来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受伤,但神奇的是,他虽然受了很严重的伤,当二十多年的认同感涌现于脑海中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女子却似乎心软了,又用了很神奇的法子医治好了他的伤,于是,天命又活过来了。 从这一天开始,天命和这位女子成为了好朋友,又过去了一段时间,他们似乎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而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天命完全忘记了当初陆伯伯给他讲的那个故事。 是的,他并没有“游到”海的那一边。 当天命带着那名女子回到渔村的时候发现,全村的人都不在了,莫名的失踪了,然而当天命一家家的查看的时候,却分明发现他们的一切日常用品都还在,就连晒好的海龟和鱼干也都还保持着某一段工序当中的样子,这说明他们并不是决定好了要离开的,而是一下子就不见了。 渔村的宁静吓到了天命,而就在此时,他身边的女子突然间神态变得极其哀伤和可怕了起来,而这时她对天命说了一句话。 “原来,你不是我的天命。” 原来,你不是我的天命。 当苏玲默默的念叨着这句话的时候,罗天在一旁却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因为在他所听到的这个故事当中,有一个很神奇的漏洞,那就是当天命纵身跳进大海的时候,大海既然消失了,那么以捕鱼为生的小渔村难道不也失去了可以维系生存的大海吗?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大海消失了,那么以捕鱼为生的人们离开小渔村是正常的现象?” 苏玲的话让罗天点点头,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自己的疑问,同样也是苏玲的疑问,不管她是不是故事中的那位即将待嫁的女子,但今天看来,在这一段天命当中所注定的结局那就是没有结局。 是的,没有结局,便是这段天命的结局,如果说这是老天爷开的玩笑,是天道创造出来的一段错误的命运轨迹,只有头没有尾的故事篇章,那对于当事人而言,该是何等的讽刺。 此时此刻,罗天不禁也在扪心自问,蟠龙的这段天命会不会也是一段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产生任何一个结果的天命呢? 但是罗天的思考很快就中止了,因为这样去想毫无意义,不管是自己的命运也好,是天命也罢,都不是在结果产生的那一刻可以得出结论来的。 所以很快罗天就继续问道。 “也就是说,天命之人所等待的是另一个女人?” 原本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因为作为主角身份的并不是那个叫天命的男人,而是另一个女人,之前所有讲述的都是那个女人从天命口中所得知的回忆,但是当这段婚姻无法步入殿堂的时候,他两也终将不会有任何未来。 天命又再度去追随他的天命了,或许他会去寻找他那些居住在渔村的家人,或许他会去往真正的海的另一边去寻找他的“真爱”,又或者他会放下一切,守住渔村真正的宁静,但遗憾的是,纵使最后的结局不是唯一,但却拥有唯一的一种解释。 天命在自己的余生当中,仍旧向往着海的另一边,纵使他向往的并不是另一段真正属于他的天命,那“海的另一边”却也如同一道魔咒一样,生生世世诅咒着天命。 这样的感觉,罗天同样感同身受,不过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感想说出去,毕竟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就会受到他人影响,从而进行一番感情宣泄之人。 而就在这时,罗天所身处的屋子传来了一阵鼓噪,这让罗天留神感觉周遭的空气,很快就意识到,这是顾往昔在以声波感应之法来试图感应千户门廊当中因为人为开门关门时的动静可能会留下的线索,这同样也说明,要不了多久顾往昔就会来到这里。 此时罗天看向苏玲,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的难过,相反她很平静,就连罗天都很奇怪她为何能够如此平静,毕竟如果来的真是顾往昔,罗天想不出她不去为难苏玲的理由,毕竟关于佛子骨塔的秘密,顾往昔知道的绝对要比这世间任何人都多。 此时罗天正要起身,却被苏玲伸手拉住了,一旁的天座化身似乎也很不理解自己的哥哥为何要破坏这种安静祥和的美,这宛如一家三口的感觉或许就是天座化身那纯净的心灵当中最想要的一个愿望。 纵使他从来都不知道炼妖皇的事。 “若你要去,那请你帮我把她带来吧。” 眼见罗天心意已决,苏玲突然这样说道,这不禁让罗天愣住了,原本他起身的唯一目的就是去试图拦阻顾往昔,哪怕制造一些动静来吸引她的注意,只要顾往昔被自己吸引到机关城外面,那么苏玲便可以重新合并机关城,让其回到之前那颗金球的模样。 那么,她为何要拒绝呢,又为何要让自己将最大的威胁和麻烦带过来呢? 罗天和苏玲对视良久,周围空气因顾往昔的规则力渗透而发出的鼓噪声也越来越频繁,而这时,罗天突然回头,对天座化身说道。 “弟弟,在这里也不能构筑独立空间吗?” 天座化身一愣,随即尝试了一下,但很快就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毕竟从他们进入到佛子骨塔的顶层,也就是那条漂流幻境当中的时候,天座化身就失去了构筑独立空间的能力,同时罗天也得出了结论,漂流幻境是一处“死掉的”空间,而为何会是死掉的空间,很可能和岁月城的时间长廊有关。 不过罗天并没有去轻易的得出结论,而如今,当罗天置身于这处的机关城当中,在他感受到这里的神奇的同时,心中也在不断的将之前那些尚未得出结论的疑问,进行进一步思索以及问题的汇聚、总结,而如今,他有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罗天看向了苏玲的背后,那并没有门的白色墙壁,为何苏玲会坐在这里,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就是机关城的尽头,也不是因为这里是她住习惯的地方,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白色的墙壁背后有她真正在守护的东西。 会是那个天命么? 罗天的脑海中刚刚诞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就掐断了。 “你想要破坏这一面墙?” 苏玲突然的声音差点吓到罗天,不过罗天很快就点点头,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此时苏玲也缓缓起身,转过身去,伸出手抚摸着那白色的墙壁,观察她如今的这种出神的模样和留念的神态,分明也在表明墙的后面有什么东西。 不过就在罗天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苏玲凝聚规则力,然后一拳就打穿了跟前的墙壁,而后展现在罗天跟前的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人事物,而是—— 什么也没有。 是的,什么也没有,一望无尽的黑暗,就和他们之前来过的漂流幻境没有任何区别,这里的确是机关城的尽头,甚至于因为打破了这面墙会导致机关城变成了部分不完整的形态,这甚至会导致机关城无法再回复到原本的金球模样。 罗天的心中数个念头闪过,但最终化为了唯一的一份念想,原来自己的到来也是天命的其中一环。 当苏玲转头,迎上了罗天的目光时,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样的坚决,并没有一丝的遗憾,在这一刻,任何抱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如果说这真是天命,是注定的,不可更改的,那就让他们两人一同去面对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罗天和苏玲就这样携着手,站在那无尽的黑暗跟前,就好似他们要联手守护这背后无尽黑暗当中所蕴含的宝藏一样。 直到顾往昔的出现。 当顾往昔推开这最后的一扇大门看到罗天和苏玲的同时,她的眼神率先定格在了那一双牵着的手上,而这一刻她的眼神凝固了,如今的顾往昔早已回复了她原本的女人身姿,而不复她入世的那男子身形,在这一刻,当两个女人面对面的同时,她的心中诞生了一个声音,一个似乎来自于比远古还要更古老时期的洪荒之音。 而就在下一刻,顾往昔的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澈,她的目光上移,看向了罗天,继而又看向了苏玲,而就在这一刻,罗天察觉到那双握紧自己的小手突然变得紧张不安了起来。 这双手的主人是在害怕什么吗,还是想要通过这样的姿势来制止罗天的想法和行动呢? 但是就在下一刻,顾往昔出手了,众生规则,不……不仅仅是众生规则,而是人族秘法,一股恐怖的甚至要比姜项离更加强大的规则力朝着罗天袭来。 罗天没有动,因为他腾不出手来抵挡,但即使他腾出手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他阻止不了顾往昔,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她的攻击,而就在下一刻,顾往昔的攻击几乎是擦着罗天的右脸飞向了他身后的那片黑暗。 这一刻,罗天心中松了口气,苏玲没有死,是的,顾往昔并没有去攻击苏玲,又或许她原本的确是想要杀死苏玲来着,但是却因为一时的情绪激荡而导致她并没有命中目标,即使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他们相距很近,而且以释道者发动规则力这种如同意念攻击的手段根本不存在“瞄准”的动作。 446 无法逃脱的宿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应该庆幸,正是他救了你一命。” 当规则力散去,顾往昔随即垂低了双手,冷冷的说道,她的话也让苏玲缓缓睁开了早已准备好闭目等死的双眼,而后流露出了一缕微笑,回答道。 “是的,我很庆幸。” 然而,此时的罗天心中却有如一波又一波惊涛骇浪划过,他的心中不断的被一个念头冲击着,他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样,而这一刻那逐渐想要放开他的手在慢慢的朝着那只手的主人的身侧移开,而就在这一刻,罗天却不由自主的将这只手抓的更紧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不仅让那只手抽回的动作减缓了,显然是这只手的主人有所迟疑,有些猜不透罗天此时的心思,同样的也并未瞒过顾往昔的双眼,她的眼神中分明带着更深的疑惑,而就在下一秒,变故发生了。 就在之前被苏玲亲手破开那面墙的背后,那无尽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强烈而又莫名的吸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屋子里的一切,而之所以说那吸力莫名,便是因为这道吸力似乎只对这屋子里的一切产生作用,以及苏玲本人,但是却唯独不包含罗天和顾往昔。 当苏玲的衣衫随着一阵“飓风”摆动,脚步开始不断的后移,罗天见状拼命的想要拉住她,可是那从无尽的黑暗中传来的吸力却太过恐怖且强大,任凭罗天不断的宣泄自己的规则力,也无济于事。 而此时的他,不断扪心自问的只有唯一的一个问题,为何之前破开那面墙壁的不是自己。 罗天怕死,这一刻他所施展出的力量有多强,就代表他此时的恐惧有多强,他很想松手,但心中不断涌出的意志却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那纠缠在一起的手,但就在这个时候,苏玲那原本紧抓着罗天的手再一次微微松开了。 她放弃了。 随着两个人不断后移的步伐,苏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微笑,突然间只听她说道。 “原本我以为我就是那名女子,不过真是不甘心呢,原来我只不过是这段故事当中的观众。” 苏玲的话让罗天愣住了,这一瞬间的分神,两人不断后退的步伐又再度朝着那无尽黑暗更近了一步,当罗天回过神来的同时,他已经顾不得去呼喊顾往昔帮他们一把了,即使他的心中很清楚,顾往昔不会出手相助的,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完全的明白了过来,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便是顾往昔带他来到佛子骨塔的用意。 当苏玲的半边身子已经没入到了那片黑暗之中,当苏玲的半截手臂也同样没入到了那片黑暗之中,罗天仍旧不肯放弃那最后的几根手指,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最终黑暗完全吞噬了苏玲,而当罗天的手也似乎接触到了那黑洞的时候,他什么感觉也没有,就好似那黑洞和手中紧紧握住而不肯放开的人体也变得无形了一样。 最终,罗天的手中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握紧的东西时,那强大至极的吸力消失了,而整间屋子也变成了空荡荡的一片,唯有罗天和顾往昔两人。 这一刻,随着失落、无助、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涌上心头的同时,却又在刹那间化为了虚无。 面对面的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在这一刻表述两人的心情,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变得遥远了几分,又或者他们之间本就从未真正拉近过距离,又何来有距离这一说呢? 片刻之后,当顾往昔看到罗天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态之后,这才说道。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此时的罗天处在一片浑浑噩噩当中,他的确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太残酷了,无论是对他而言,而是苏玲,都是如此,如果说这就是蟠龙的天命,那这样的天命又有何意义? 是的,毫无意义,因为这注定的天命就像是那由无数尸骸所铺就的万古江山一样,能够成为皇者而最终踏上那至高宝座的唯有一人,除此之外,一切的人事物都不重要,或者说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见证这名皇者的诞生。 天人之境的苏玲,佛子骨塔的苏玲,两个苏玲就如同蟠龙那复杂生命结构当中的某两个单一的生命体,但不论这世间有多少个苏玲,她们都背负着同样的一段的一段天命,但遗憾的是,能够承接这段天命的唯有一人。 天人之境的苏玲死了,佛子骨塔的苏玲也死了,她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注定死亡,而死亡就是她们的天命,正如同苏玲死前的那句话一样,她不是那个故事中的女主角,或者说她就是那个故事中讲述那男人回忆当中的女主角,可是她却并非是那男人的真爱,因为真爱会有后续的故事,会有那男人再次远渡重洋,去见证一段姻缘的圆满结局。 但遗憾的是,能够成为真爱的唯有一人,正如同最终能够承接这段天命的也只能有一个苏玲,但那个苏玲却并不是罗天所遇到的这两个苏玲。 自己的命运是不是也是同样呢? 这一刻,罗天不得不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虽然过去他从来不曾去想过有关天命的一切,因为那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但是这数十天以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对他的冲击太强烈了,当他逐渐的意识到,一个人的命运可以如此的轻枉,一个人的死亡也可以如此的不重要的时候,就如同那注定出生就会夭折的婴儿一样,这样的天命太残酷,难怪那古往今来不断的有人想要抗争这天命,想要挣扎着活出自己的精彩。 但是逆天而行可能吗? 不可能的,人不可能逆天,如果天都被逆了,人也就不存在了,所以,人便创造出了另一种天理,所谓的逆天而行,乃是在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名真正的自己,但这样的力所能及在这样强大的天道的意志之下,实在是显得太过渺小、卑微了。 三天三夜,罗天和顾往昔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站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在此期间,两人谁也没有动,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即便是空洞乏味的一切,但顾往昔却能够感受到罗天心中的悲鸣。 是的,继承了蟠龙天命的罗天,也极有可能并不是被选中的那个人,所以他的死也终将因为天命的缘故,注定毫无意义,任何人知道了这个结果都难以承受,即使这个人是顾往昔生平所见意志力最为强大的罗天,也不过如此。 漫长的等待过程中,那背后被撕裂的黑洞仍旧还存在于那里,那宛如撕裂的巨口当中也不再有任何的吸力传出,好像死了一样,罗天就站在那黑洞的门口,就好似只要踏过了这扇门,就能够让他和苏玲破镜重圆一样,但是谁都知道,这一步之遥便是永恒。 三天后,罗天的气色有所好转,当然也只是表面上的,但是当罗天缓缓抬头的时候,面朝顾往昔说出了一句话。 “我们离开吧。” 罗天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是很随意,这样的随意让顾往昔一怔,正想要运用规则力来试图探查罗天此时的情况,但猛然间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让她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下一秒顾往昔微微一笑,难得的微笑在她那天人之姿的脸上浮现出来,却无法让罗天感受到任何与美好有关的感受,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就按照来时的道路离开了机关城。 失去了苏玲的机关城已经不会再重新聚合成那颗金球了,当罗天和顾往昔最后看了一眼那庞大巍峨的机关城时,顾往昔突然说道。 “佛子骨塔的天命也已经结束,是时候该掩埋这里的一切了。” 听到这话,罗天的心中也同样如此认为,是的,这段天命已经结束了,虽然存在于佛子骨塔当中的苏玲所承接的天命就是注定毫无意义的死亡,但这终究也是她所拥有的天命,而在这段天命结束之前,不管苏玲经历了什么,那都是独属于她自己的人生,这一点任何人,任何天道的意志都无可替代。 “你呢,想好离开后打算去哪里呢?” 顾往昔此时回头,微笑着看着罗天问道,她知道罗天其实压根就没什么事,即使有也因为他那一刻恐惧之心的存在所包容,最终化为了虚无,这天底下一切的不平等,一切的不满,一切人内心的不可求,都难以比得上罗天心中的恐惧,他的恐惧就是人一切负面情绪、思想、意识的根源,甚至因为罗天的道心而成为了一种本源,那么他任何接触过的一切人事物,还能够对罗天的意识造成半点冲击吗? 所以,罗天并不会有事,更不会如同凡人那般因为这次严重的打击就变得浑浑噩噩,甚至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因为他在此之前,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历着比这更严重几十倍的恐惧,他的极端恐惧早已衍生出了对生所充满的顽强的执念,任何打击都难以撼动得了他半分了。 因此,罗天的遗憾、不甘、失落和茫然并不是来源于他内心的煎熬,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在遭受这样的煎熬,更不是因为苏玲的死而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而他真正不甘和失落的对象是苏玲。 “将这座佛子骨塔放入天人之境当中吧,我想那里会是她最好的归宿。” 罗天平静的说道,他的话让顾往昔微微一怔,似乎对于从罗天口中说出“天人之境”这个地名感到有几分错愕,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随后点了点头,至于顾往昔要如何让这样的一座高塔进入到千里以外的天人之境当中,罗天并不会担心,顾往昔自然会有独属于顾往昔这个名字的能力。 当罗天和顾往昔重新来到了佛子骨塔外面的时候,很快就看到了杜曦瑶的身影,当杜曦瑶迎上来的时候,正要开口说话,却猛然间察觉到这两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氛围,顿时就让她闭上了嘴。 “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面对杜曦瑶,罗天的语气似乎又变得严厉了起来,多少有了几分为师的威严,杜曦瑶听到这话,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不满,甚至也没有因为顾往昔就在一旁而让两位女人彼此间产生任何的情绪出来,她只是默默的听着,随后说道。 “师父,之前有个人来找你,他留下了这封信,指名点姓要交给你。” 听到这话,罗天这便收起了心中其他的心思,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拿出那封信,恭敬的交到了罗天的手中,接过信的同时,罗天却并没有打开,而是转头看了顾往昔一眼。 “既然是指名道姓要给你的信,那就由你自己做主吧。” 顾往昔的态度让罗天心中更是好奇,是谁知道自己来到这岁月城呢,又是谁会知道自己和杜曦瑶的关系呢? 怀着纳闷的心情,罗天拆开了信,就在信被拆开的一瞬间,罗天的身影从当场消失,随即便被传送到了另外的一处幻境当中,而当他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时,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 “你想要见我,需要用这种方式吗?” 此时的罗天知道那信的封口便是这个空间瞬移的位置,有人以玄妙之法在上面刻下了一道封印,只要有人打开信封便会被传送到这里,而且对方笃定会拆开信封之人唯有罗天本人。 “事出突然,情非得已,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与你相见。” 站在罗天跟前说这番话的人是姜小云,但却并非姜小云本人,而是一个幻影,这样的方法对罗天而言并不陌生,虽然具体的方式可能有所不同,但和他当初留存在梦境当中的那些意识碎片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姜小云用这样的方式来与自己见面,说明他眼下分身无暇,联想到那叫玄化九章的人神,罗天的心中大致有了底,而在听对方讲述来意之前,罗天率先问道。 “听说你在永眠之间杀死了一个神?” 447 弑神的传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弑神,也是一个传说,甚至要比神话传说还要遥不可及,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既然没有,那何来的弑神一说呢? 但如今,当妖灵告诉罗天,有一个人杀了一个神,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的时候,罗天对此能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人杀的并不是一个神,因为真正的神是不可能被任何人为的意志杀死的。 哪怕这个人成为了天道的化身也做不到。 不过此时,罗天的心中产生了另一种微妙的想法,如果说被杀死的真的是神,而杀死神的也的确是一个人,那么弑神一事就能够成立了,但是成立的前提却是,唯有这个人才能杀死唯有他才能杀死的这个神。 正义是什么,正义是那些活下来的人,也唯有那些活下来的人才是正义的,或者说,正义的一方所能拯救的人才是正义的,而正义的一方救不了的对象都无法被赋予正义的意义,他们的死或许有价值,但这种价值并不会对死人产生任何的意义。 因此,如果说姜小云背负的就是杀死玄化九章的天命,那么这一段弑神之说也就成立了,除了姜小云谁也杀不死玄化九章,罗天不能,师童不能,乃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能,唯有被注定的命运才能拥有这段天命。 一瞬间的思绪涌动却并没有被罗天表露在脸上,而他提出的这个疑问也并没有得到姜小云的回答,毕竟他只是一个幻影,一个从本体身上通过封印记忆的方式所提取出来的一个意识载体罢了,他只能叙述事件,而无法剖析事件。 姜小云给罗天讲述了一个全新的故事。 有一天,一位母亲怀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尚未出世的时候,就出现了很多吉祥的征兆,而在这个孩子出世的那一天,更是有着各种难以言表的喜庆之事的发生,直到这个孩子降临的那一天,在母亲临盆之际却发现,在这个孩子诞生的同时,在他身体之下却还有着自己的另外一个孩子,但遗憾的是,这个原本是双胞胎的孩子却因为各种不明原因而成为了死婴。 孩子出生之后,母亲怀着悲痛的心情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名孩童也逐渐表露出了他与众不同的一面,除了智慧、悟性、天分、体格等因素所赋予他各方面都不俗的能力外,更重要的是,这名已经长成了少年的孩童还有着如老人一般能够理解这世间万物运行规律的一种独有的方式。 终于有一天,这名孩童长大了,到了可以自己去迎接未来人生的年龄了,他选择了离开生他养他的家乡,独自一人去外面的世界闯荡,然而当他告辞了父母,踏出从未离开的小镇的那一天,他察觉到了死神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 而在死前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正是出世的那一天就已经死掉的那名死婴。 那一刻他迷茫了,他的心中有两个难以理清的疑问。 为何父母不要那一名完好无损的婴儿,却偏偏选择了自己这名死婴呢,如果说从一出生被放弃的就是自己,那么今天还活着的那一名兄弟是否还能够继续享有他未来的人生呢? 但是这样的想法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难以启齿的,毕竟活了这十多年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兄弟,如果说从一出生自己就死了,而代替自己活着的是另外的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兄弟,那么作为“人”而言,想必也同样不会甘心吧。 矛盾的心思活动,却难以抵挡死亡的入侵,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在快速的衰老,就像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历日升日落一样,时间快速的流逝,他的手背上开始出现了皱纹,连同那毛发也逐渐变得雪白,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战胜死亡的时候,他选择了放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来到了他的跟前,这个人告诉这名将死之人,这段注定会夭折的天命是可以被更改的,但是更改的前提是,他要奉献自己的这颗心,让其在另一个将死之人的胸膛里跳动,这种前所未闻又耸人听闻的事情对于一名将死之人而言,毫无意义,反倒是因为再度涌现出了新的希望而让他这一刻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这一根救命的稻草。 最终,将死之人和对方坐下了一个约定,他将以另一种方式,甚至是以另一个身份,另一个人的形态活下去。 终于他还是没能撑到那个时候,随着意识消散,他死了,能够拥有这十多年的生命对他这名原本的死婴而言本来就是捡来的,而如今终于一切的疑问和执念都可以放下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毕竟如果说这名孩童已经死了,那么这个故事又是从何人的口中流传下来的呢? 所以,当这名孩童以另外的一种方式再度生而为人,再度活下来,直至另一段天命的诞生之前,他再度拥有和支配了一段全新的人生。 这个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罗天提出了一个疑问。 “你为何要编造这样的故事?” 从罗天这名听众的角度来收听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最矛盾的地方就在于,能够完整呈现出故事中出现过的三个人的视角,唯有编造这段所谓天命谎言之人。 姜小云没有回答任何问题,而是在一段低沉的笑声当中逐渐的消失了,他邀约罗天在这个意识幻境中见面,所为的便是告诉罗天这样一个被编造出来的故事。 当幻境消失,罗天再度回到杜曦瑶和顾往昔身旁的时候,罗天说道。 “我要去一趟永眠之间。” 罗天的话让顾往昔皱起了眉头,她当然知道这个所在,但她却并不知道罗天为何又打算重返那个所在。 “能告诉我原因吗?” 顾往昔平静的问道,此时一旁的杜曦瑶脸上同样没有任何的疑问,显然是在罗天消失之后有一些在佛子骨塔中发生的事已经被顾往昔所告知,因而让她此时明白最好不要说话去打扰罗天的思考。 “一个秘密能够被公开,这其中所牵连的必然是人为的意志和考量,而一个秘密能够被隐藏,我想同样也是人的心思在其中作祟,所以我打算找到人。” 罗天的话说的很平静,却也很莫名,但在杜曦瑶脸上生出疑问的同时,反观顾往昔却并没有任何的疑问,就好似她知道罗天要说什么一样。 “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出发吧。” 顾往昔作势便要和罗天二人结伴同行,不过很快罗天就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他们背后的佛子骨塔,很显然顾往昔要先去一趟天人之境,将佛子骨塔埋葬在天人之境当中,不管她是不是一男人之姿入世,也不管她修炼的众生规则是否属于神族规则,顾往昔都是一个人,只要是人,也唯有是人,才能进入天人之境,而非人想要进入天人之境,必然需要首先闯过那天人五衰迷阵。 眼见罗天坚持,顾往昔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她微微点头,知道罗天必然是另有计划,只是观察他的神情,分明是之前消失的时候遭遇到了一些来历不明的变故,以至于他将要启程的永眠之间一行并不在他最初的计划当中。 在离开之前,罗天犹豫了一下,又再度说道。 “有一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的好,师童有可能会进入鬼界,若是你遇见他,可否给予他一些不算多余的帮助?” 罗天的话让顾往昔一怔,细细品读这番话,脸上随即就浮现出了笑容,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罗天一眼,好似猜到了什么,不过下一刻就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我跟他之前,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阵线,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顾往昔的话让罗天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天理的存在就是为天道释义,但天理何其之多,连同一种事物都有着不少于两种以上的解释,何论人心的复杂微妙程度呢? 即使未来人界再次遭逢外界入侵的危难,但顾往昔和师童也不会选择并肩作战,他们都是当世强者,同样也是拥有大智慧之人,很清楚任何的同盟都只会是相互内耗罢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同盟是彼此间真心合作的,一旦合作的人数超过了两个人,人心各异的特点就会一一的展现出来。 所以,如果未来人界出现危难,师童会率领命天教抵挡,顾往昔自然也会率领岁月城抵挡,他们分属各地,不会同盟,更不会合并为一家,即使人界当真面临了万劫不复之际,这样的初衷和理念也不会更改。 但如今,罗天私人提出的要求,要顾往昔给予师童最大限度的帮助,顾往昔并不会拒绝,并不是顾往昔给罗天面子,而是因为她所拥有的绝对中立地位,只要师童人在岁月城管辖的范围以内,那便是她顾往昔需要一视同仁的对象。 数年不见,匆匆一面又要离去,但罗天和顾往昔都是当世最强的释道者,并不会将不舍的心思摆在脸上,只是转身一个挥手,在前方的道路上各自保重。 离开岁月城后,杜曦瑶那憋了一肚子的疑问终于有了可以发泄的机会了。 “我说你到岁月城来到底是来干嘛的?” 在杜曦瑶的眼中,罗天的行为不仅透着诡异,而且从常人眼中看来根本就是毫无章法,没有逻辑,就好似他无论想做什么都是一时之想,但偏偏就杜曦瑶认识的罗天,分明是一个非常有计划之人,但他的计划又表现在哪里呢,难道真的是自己悟性不够,看不透这个人么? “来确定一件事,顾往昔是不是有成神的可能。”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原本还想要问的几个问题这一刻都咽回到了肚子里,她原本是没想过罗天会正面回答自己的提问,却也同样没有想到罗天会给出她这样一个答复。 此时回想起来,当时罗天的确当着顾往昔的面提出了这个疑问,但是无论在任何人看来,这个提问都好似只是一个玩笑罢了,并不会当真,而是想要借由这个提问来寻找其他话题的切入口。 杜曦瑶此时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这才逐渐平息了心情后说道。 “你当真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的岁月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印证这个疑问?” 杜曦瑶这一刻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懂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传闻中的罗天还是鬼话口中的罗天,又或者是曾经扮演过罗天的欧阳晓,同一张面孔之下不同的人给予了杜曦瑶对这张面孔的主人截然不同的想法,但无论是谁,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心思难测,他们表面上做一件事,但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一件事,甚至于他们说出的话也极有可能根本不是在谈论同一件事。 这样的情况即便不是在外面,在杜家也曾经出现过,大人心中的想法,嘴边的话以及手中正在做的事从来就没有统一过,但依照杜曦瑶的想法,如果每个人都心口如一,都神魂合一的话,那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但如今,罗天却完全不是如此,他当真是为了一个疑问而苦心钻研,费尽心机的去挖掘出其中所有的秘密。 一段时间后,杜曦瑶犹豫了一下后才说道。 “那你得出结论了吗?” 罗天点了点头,而这个点头让杜曦瑶的心中又再度升起了一个异样的错觉,因为她好似觉得包含在罗天这个点头当中的不但有那些疑问,同样还有自己。 是的,倘若说罗天是一个目的性如此之强的人,那么自己的存在对他而言是否也是如同那计划当中的一环呢? 也许是察觉到了杜曦瑶神态间的异样,罗天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 “我的结论只能说服我自己,但未必就能够解释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也一样,你把我们的相遇看做是缘分也好,命运也好,甚至是有心人的指引也罢,其实都可以,但是对于我来说,无论怎么看待这份相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见到我,于是我就出现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448 拦路之虎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和杜曦瑶一路攀谈,逐渐走出了岁月城地界,而在他们离开之后,很快就发现有人在前方等待着他们,而且从气息上来判断,是敌非友。 “看来你的朋友不多,但敌人倒是挺多。” 杜曦瑶此时瞥了罗天一眼,如此说道,其实如果单就实力而言,罗天恐怕也未必是杜曦瑶的敌手,但实力这东西却并不会成为他两成为师徒的阻碍。 罗天此时淡淡一笑,他很清楚自己的敌人都有哪些,而最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又分属于哪一方势力,此时罗天停下了脚步,杜曦瑶见状,心中无疑也提升了几分警惕,倘若来的只是小鱼小虾,应该不会让罗天如此慎重才是。 杜曦瑶虽然能够感知到前方的敌人很强大,却并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变化,但对于罗天而言,在一个计划诞生之初,当他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几乎就可以预知这段旅途之上,自己究竟会遇到哪些阻碍,而在所有阻碍当中,最不希望他达成目的之人又是谁。 “这是为师对你的第三次考验。” 就在罗天微笑着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前方那股气息陡然增强,显然是在以一步千里的速度朝着他们迅速逼近,还没有等杜曦瑶反应过来并且腹诽两句的时候,已然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杜曦瑶这名常年深居闺中的女子而言,她都感到熟悉的面孔必然不会脱离杜家的势力范围,或者说杜家不会脱离此人所掌控的势力范围,因此来人的身份也就脱颖而出了。 “听姜项离说,他曾经败于你手,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是有何等通天的本事,还是有三头六臂,竟然拥有此等实力。” 夏子丹的出现,让场面上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变得焦灼,罗天闻言却是不答,反倒是退后了一步,而这一步使得杜曦瑶和夏子丹处在了一个正面交锋的场地当中。 夏子丹见状,眼神这才逐渐汇聚到杜曦瑶的身上,他当然也认识这个丫头,但那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天华城距离天鸣城并不远,从地界范围来看确实是在夏家的势力范围以内,但天鸣城夏家却和岁月城以及悲叹城都不相同,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夏家并非一个教派或者某种释道者联盟,而是一个家族。 在表面上,夏家并不属于教派、联盟这样的权力机构,并没有对于所属势力的管辖权和支配权,从形式上来讲,夏家就和造化之门的曲家一样,属于一种对内形式,只能对家族内部的人产生约束力的家族产业,但一旦离开了这个家族,他们的实际身份地位和任何人都是持平的。 但是很显然,夏家却并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毕竟他们有着百年前调查天之浩劫一案真相的这件丰功伟业作为背景,因此赋予了他们一种隐秘的,内在的隐性权力,而这份权力便是他们可以对外招募有能力以及被夏家之人所看重的对象成为他们的家族内部成员。 所以,管辖权和支配权还是存在的,甚至于想要成为一名家族核心成员所必要的考核工序要比加入到一家教派或者联盟当中更为复杂,而在过去,就连欧阳晓都没有这样的资格,充其量他不过只是夏子丹的跟班或者玩伴罢了。 在罗天所有已知的线索当中,对于夏家他同样也有一份相应的程序或者计划,一旦未来有一天将要和夏家作对的话,那么这套方案、计划便可以拿出来套取使用,但遗憾的是,就目前而言,罗天并没有一个很好的针对夏家的计划,毕竟今天的夏子丹并不是直接冲着他罗天而言的,他要做的事也同样不是直接为了破坏罗天的计划而来。 他到来的目的很微妙,或者说是一种和罗天的间接关系,是的,他是来为姜项离打抱不平的。 所以罗天并不打算和夏子丹正面冲突,至少不是在这个时候,而且他有至少九成的肯定,夏子丹此行也不是专门为了杀他而言,他的来意和目的当中不但有姜项离赋予的一份意义,同样也有他自己的一些心思,而这些意义和心思汇聚在一块,同样也暴露了他不会轻易蹚浑水的心理动机。 特别还是在他的儿子被万季安给“拐走”之后。 罗天制造出一个可以完美“复活”陆恒、唐龙的梦境,便是在于他的恐惧之心可以将所有经历过的人事物都完整清晰的储存在意识之中,哪怕是任何一个细节都逃不开罗天的掌握,也正是这样的巨细无遗,才能够勾勒出陆恒和唐龙的神与魂,让他们得以在梦境这个载体当中完美的呈现出来,让任何进入到罗天梦境当中的人都不会觉得他们只是被创造出来的木偶,而非真人。 同样也是因为这份巨细无遗,也让这个梦不同于魏碑然的那个梦境,可以让罗天很清楚自己创造的梦境当中所发生的事,直到破镜被万季安破碎之前。 夏瑜被万季安拐走的事情罗天一清二楚,但却并不会多做他想,万季安有万季安的目的和秘密,管良也有管良的坚持和执着,乃至于被他创造出来存在于梦境当中的陆恒和唐龙就没有了吗? “果真是一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的实力突飞猛进倒是的确让我讶异。” 看着眼前的杜曦瑶,感受到对手身上因道心共振而产生的那一道道涟漪一般扩散开来的道纹,夏子丹不敢大意,他很清楚一旦释道者拥有道心这条路上,彼此间在实力上的差距就几乎消失了,但却会因为对道进一步的领悟以及个人经验阅历的关系,而让这份差距被进一步的扩大。 眼前的杜曦瑶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甚至可能还不到二十,这样的她从表面上来看似乎也不可能会有太多的经历,但是夏子丹所拥有的势之规则只能让他洞察未来一天左右的天机,却没办法让他在不开展计划的前提下去料知一个人的过去,所以当他在十多年之后再度面对这个过去还曾经被她抱在怀里的小丫头时,也并不会比其他人多知道些什么。 不过有一天,夏子丹却是清楚的,那就是这一战最大的麻烦并不是来自于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而是她身后的罗天。 罗天看似退出战场,但实际上他不会真的做一名观棋不语的君子,相反罗天绝非君子,或者说任何有关君子和小人的词汇都难以概括他万一,这是一个连夏子丹都自认难缠的对手,所以他今天才会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而不是阴沉着脸因为“好朋友”被羞辱而兴师问罪来着。 是的,今天的夏子丹就只是单纯为了试探一番的心思而来,他可从没有想过要在这里把前仇旧怨一笔了断,就算他真有这样的心思,但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也不会为自己带来一个麻烦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在龙祥城董家的事件当中,甚至于在魔气滋生的事件当中,罗天也同样并未与夏家为敌,这是罗天聪明的地方,也是夏子丹今天可以和罗天进行这样一番试探、切磋的前提必要。 此时杜曦瑶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这场战斗是不是罗天的推诿之词,还是当真是罗天给予她的第三次考验,杜曦瑶都无从逃避,但战斗却迟迟没有开始,似乎场地当中的两人都需要罗天来给予一个开战的信号。 “开始吧。” 突然间,罗天还真就发号施令了,随着罗天话音落下,杜曦瑶随即出手,面对眼前这位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的夏子丹,她不敢大意,任何试探都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毕竟她并不会知道夏子丹的来意,同样也不清楚夏子丹是如何看待这场战斗的胜负或者生死,因此出手便是自己最强的一招。 当夏子丹感受到清微妙法那种不同寻常的波动时,他心中一凛,便猜到这小丫头的心思,原本试探的心思随即放下,此时也同样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并不懂得清微妙法。 人都是从自己的经历中去思考自己所能够理解的一切并且转化为行动,倘若说一个东西自己无法理解,无论怎么思考都难以得出一个所以然来,甚至于依靠经验来判断也会导致似是而非的差异,那么如何根据思考来付诸行动呢? 特别是对于夏子丹这样的人,如果他需要依靠猜测和经验来判断对手的行为和习惯之后再来发动攻势,那他绝不会选在任何一个于己不利的环境当中,而眼前就是如此,因为那一直压阵而没有出手的罗天始终都是一个隐患。 而结论就是,夏子丹的势之规则失效了,他暂时性的失去了对未来的预测能力。 回到完全依靠实力和经验的战斗环节当中,夏子丹却同样也无法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对付杜曦瑶这个小丫头,再加上面对清微妙法这种神奇的功法也的确让他存有几分不敢轻举妄动和想要一窥究竟的心思,才让这场战斗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而对于杜曦瑶而言,她的心思却完全和夏子丹不同,初见夏子丹这样的顶尖高手,杜曦瑶就不敢掉以轻心,她只能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和对手较量,即便如此她仍旧打的战战兢兢,不过当她战斗了一段时间后却发现对手似乎也根本奈何不了自己的样子,而她将这种僵持的战斗当做是了对自己释道成果的一种考验,因此越战越勇,到了中后期也越发的如鱼得水。 场面上的战斗一直被罗天看在眼中,对于两人内心的想法他一清二楚,甚至他同样也算到了最后的结果,这种心理上的博弈比起实力上的比拼更让他着迷。 两人已经相互过了千招有余,到了这个时候,杜曦瑶已经完全放开了手脚,这种程度的战斗是她过去从来不曾有过的,清微妙法确实神奇,道心的拥有和融合也确实美妙非凡,可是两者在实战中的表现却并不似她通过空灵心境模拟出来的战斗那般,当战斗至最后时,杜曦瑶甚至已经可以通过自己的联想在战斗中创造一两种适合她自身的简单战法了。 “行了!” 随着罗天一声轻喝,杜曦瑶听到声音,随即跳开,回到了罗天的身旁,而与此同时对面的夏子丹也停下了手,只是在停手之后稍微的感到一阵好奇,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听此人的命令停下来。 “打得不错,这次就算你过关了。” 罗天先是给予了杜曦瑶一份嘉奖,说实话要是让罗天上场恐怕根本不会打的这么精彩,他和夏子丹的决斗不是一开始就分出胜负,就是永远也不会分出胜负,对于两个同样满腹奇谋也同样擅长阴谋诡计之人而言,战斗从来都不是力与力的角逐。 嘉奖了杜曦瑶后,罗天又看向了对面的夏子丹,此时罗天的态度变得肃然了几分,随即一抱拳说道。 “多谢城主抽出时间为我的徒弟指点一二,这份情他日罗天自当抱还。”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到对面的夏子丹微微点头,随即说道。 “好说,不过我今天来也确有一事,阁下可知我那孩儿现如今身在何处?” 原本是兴师问罪前来的夏子丹,此时完全换了个嘴脸,倒像是毫无心机的问路之人模样,这样的变化不能不让杜曦瑶暗暗称奇,但是待得她稍微的明白了一点东西之后,心中的好奇也就慢慢的淡化了,毕竟她只是习惯空灵而已,并非真的不懂人情世故。 罗天和夏子丹都是人情世故练达之人,在中天界当中,少有人能够拿他们怎么样,要做到左右逢源、如鱼得水靠的可不是实力,而是心计,如果单纯依靠实力,那除了不断的胜利之外,武者将不会找到第二个转圜的余地,因为对于武者而言,唯有不断的赢下去,才能让真理站在自己这一方。 那么,一旦有一天武者不敌对手输了呢? 449 十日之约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按照罗天的估计,现在的夏瑜应该是自由的,因为他是被万季安带走的,但万季安却并没有将夏瑜带进罗天的梦境当中,这意味着在进入梦境之前万季安用了另外的方式约束了夏瑜的自由,但无论是怎样的法子,万季安都不可能永远将夏瑜束缚住,而过去了这么久,想必夏瑜也早已挣脱了牢笼。 “若是城主信得过在下,给在下十天的时间,定能双手将令郎完好无损的奉上。” 罗天的话让夏子丹心中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从表面上来看罗天这是在向他示好,而示好的理由也可能有三种,第一是他在求饶,第二是他在示弱,第三是他在拖延。 不同于夏瑜那个白痴,夏子丹可从无一天放弃过自己的思考,他从来不觉得依靠势之规则就能够掌控所有事,更不会盲目的去认为天道就能够主宰人的世界。 是的,天道的意义只在创造,而非主宰,天道已经有一套能够满足天地万物运行的自然规律,只要天下间的一切事物还在按照这套规律运行,那么天道自然也就无需依靠另外的手段去主宰一切了。 但是人却不同,人不但要让自己的奴仆在思想和行动上听从自己的安排,还要让奴仆养成一种习惯,一种就好似马戏团的动物听到指示后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习惯,而这种思想上的服从习惯便是一种习惯规律。 罗天的想法夏子丹自然是猜不透的,虽然他好奇罗天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呢,既然他已经定下誓言,十天内找回夏瑜,那夏子丹自然不会拒绝。 “既然如此,那十天后我就在天鸣城恭候阁下的到来了。” 夏子丹说完这句话后,朝着罗天微微点头以示认可,尽管这份认可仅仅只针对于这一次的简单约定,但对于他这种身份之人,能够冲着既定的敌人表达这份认可就已经颇为不简单了。 夏子丹走后,杜曦瑶这才有些纳闷的看着罗天,原本心中那种对眼前之人所产生的定义又再度发生了偏转,好似一瞬间眼前的人影又再度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你不是说要去永眠之间的吗,怎么又临时掉头要去寻找那什么夏瑜了?” 杜曦瑶很不理解罗天,哪有人这样为了一点点说辞就要半途而废的,而且就杜曦瑶所知,当初指示欧阳晓想要拐走自己的人就是夏瑜,因此对杜曦瑶来说,夏家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从之前的战斗来看,罗天既然根本就不畏惧夏子丹,那何必还要与他虚与委蛇呢,更重要的是,今天是在这野外偶然撞上了夏子丹,但十天后却是要去闯天鸣城那龙潭虎穴,罗天难道真不知道这其中存在的凶险吗? 杜曦瑶在试图理解罗天的同时,罗天则是在欣赏着杜曦瑶那同样“多变”的神态,对于一个常年习惯了空灵心境的人来说,一切喜怒哀乐都不会轻易的发生在她的脸上,纵使有什么让她感到非常好奇,极力想要知道的秘密时,也会将这样好奇的欲望压下,试着以一种平和的心情从另一个角度去满足心中的好奇。 但是自从杜曦瑶认识罗天之后,就很难保持过去的那种平和了,而究其原因便是在于罗天也是一名极为“善变”之人。 当杜曦瑶发觉罗天在观察自己的变化时,她回过神来,表情也再度变得穆然了几分,不过脑海中飞速而过的想法却不会因此而停下,过去的她很少会如这般思考问题,毕竟她不但是一名拥有道心的释道者,同样她还是一名身在闺中的千金大小姐,以杜家的财力和权势,只要是杜曦瑶所需,都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 所以,杜曦瑶的这种空灵心境的养成一方面是她个人的造化,另一方面也和多年来的环境分不开关系,但如今,当这两样都渐渐的因为人事物而发生改变的时候,顿时就让杜曦瑶变得有些无所适从了。 “为何要去永眠之间,去那里能够找到什么?” 罗天此时有些奇怪的反问道,而杜曦瑶闻言,顿时就有些诧异的说不出话来,之前不是你对那顾往昔说的你要前往永眠之间的吗,这会怎么你又说这样说呢? 杜曦瑶不懂,但不懂的她面对罗天时却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她如今的身份是罗天的弟子,而这一份师徒名分便如同过去身处杜家时一样,罗天“有义务”为自己的一切所需提供相应的满足。 正当杜曦瑶心中有些小得意,觉得是罗天小师父自己设了个套把自己给绑住的时候,却突然间又笑不出来了,因为罗天既然刻意给自己安插了一个师徒名分,必然就有他的用意,而这份用意便是源于此吗? “人的想法千变万化,但无论人的想法和打算是什么,都是为这里服务的。” 罗天说完的同时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杜曦瑶见状脸上流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不知道罗天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所拥有的唯一一项使命就是活着,这是天道赐予人最大的一份馈赠,在很久以前,人的寿命受限于环境、而环境又包含了疾病、战争等多方面的因素,而随着人的寿命不断的增加,到了今天,人已经可以活到一百岁了,你能理解活十岁和活一百岁的区别吗?”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愣住了,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因为之前罗天已经说出了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却并不是杜曦瑶心中的答案,因为在杜曦瑶看来,生而为人的意义并不一定就是要活着,有的人死了同样重于泰山,那么他的死同样也是一种为人的意思,但肯定不是“生而”为人的意义了。 所以,杜曦瑶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于是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人能够活着,那一切都不重要对吗,可是这样只有生与死的一生岂不是毫无色彩,毫无意义了?” 杜曦瑶并没有去试着反驳罗天,而是继续问道。 “所以说,为人的意义还有后面的两句,尽力的活着以及不顾一切的活着。” 听到这两句话后,杜曦瑶沉默了,她忽然间明白了过来,如果说自己尚且还处在尽力的活着这个阶段,那么眼下的罗天便是处在不顾一切的活着这个阶段了。 尽力并不一定就要费劲心力,人渴望优雅、舒适的生活,同样也是一种对自己尽心尽力的态度,任何一切希望自己过的好,活的充实之人都会尽力的活着。 但是越过尽力的这条线,而进入到不顾一切的活着,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了,不顾一切不仅仅是饥不择食,也不仅仅是不顾他人的感受,更要命的是,这是一种毁灭者和复仇者的心态。 在杜曦瑶的眼中,罗天并不是一名毁灭者和复仇者,但在杜曦瑶的记忆中,却是知道罗天过去的那一些流传出来的事迹,这个人一点都不简单,甚至毫不客气的说,一点都不像是个正常人。 所以,罗天说自己是一名不顾一切为了活下去的人,杜曦瑶并不会去反驳,但她却并不认可这样的一种面对人生的态度,人都该遵从自己的心,在不苛责他人的前提下做好自己,而这个“做好”的意义便是对自己负责,但同样也要对他人负责。 看着杜曦瑶脸上的神态变化,罗天就知道她并不能理解自己的人生态度,不过无妨,罗天也从未想过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杜曦瑶,改变她这样一位未来能够承载自己天命之人,所以在一阵酣畅大笑声过后,罗天便走向了远方。 既然要半途而废,罗天便不能前往永眠之间,不过永眠之间之行对于罗天而言可有可无,倒是更加在意和夏子丹约定的十天之约,因为他知道夏子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是在他人的口中,还是一些记载当中,或者是罗天的想象中,都为夏子丹刻画了一个模型,而这个模型当中,不但有着夏子丹的神与魂,而且只要罗天愿意,他便可以在自己的梦境当中复制一个和夏子丹一模一样的幻影,一如陆恒和唐龙那样的存在。 但是罗天并没有这样去做,因为夏子丹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那么梦境当中的夏子丹就一定是假的,因此为了陆恒和唐龙,也为了保留一个绝对“真实”的回忆,罗天不能将任何假人放置在自己的梦境当中。 但是,正如同事物的两面性一样,有罗天对夏子丹了解的一面,就有他完全猜不透对方心思的反面,而这个反面便是罗天真正在意的。 谁能想到师童的心中那从不曾对人说起过的诸多秘密呢,谁能想到顾往昔这种信仰众生平等之人心中也会承担起众生欲望呢? 每个人都有完全不服从于自身形象的另一面,那么隐藏在夏子丹表面之后的“假面”又是什么呢? 罗天这一次的想法并不在他的计划当中,而是偶然想法,毕竟他过去连身处龙祥城董家之时也并未处理过董家和魔气两件事,这就意味着罗天无意和夏家父子起冲突,他将事情交给管良来做,而如今看来,管良显然是负担不起这项责任的。 “十天的时间不长不短,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找寻起这个人呢?” 罗天的方向一路向北,从行程上来看的确是朝着天鸣城方向而去的,但是既然夏瑜被万季安带离了天鸣城,又怎么可能会回到那里去呢? “天鸣城。” 罗天对杜曦瑶可算是知无不言了,这样的待遇远比之前对待尧天等人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不过即便是这样,却仍旧无法让杜曦瑶满足,因为罗天虽然给出了答案,但他心中的想法却永远无法被人猜透。 从岁月城出发想要到达天鸣城并不需要十天的时间,毕竟天鸣城属于中天界的中央腹地,乃是一处四通八达的中心城市,但是如果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赶路当中,杜曦瑶却很是纳闷,不知道在剩余不多的时间里罗天又该如何去找人。 看着杜曦瑶一脸纳闷的模样,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天第几次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或者说自从她跟随罗天以来就始终无法放下心中的好奇,而在极力想要满足这样的好奇的前提下,罗天和杜曦瑶的师徒关系便为杜曦瑶找寻答案提供了一个交流的平台。 虽然杜曦瑶还看不透罗天那种做任何事都必然会有其意义的本领,不过却也恰好通过这种类似于“环环相扣”的心灵指引的方法,渐渐带领杜曦瑶通过不断的好奇,不断的思考以及不断的尝试提问,并且最终从罗天口中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继续下一次好奇和思考乃至提问的周而复始的过程,就好似罗天也为杜曦瑶专程打造了一个专门用来服务于她一个人的“自然运行规律”一般。 天鸣城有什么,除了盘踞在此的夏家,难道还有别的什么线索吗? 一路上,杜曦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目的地快要接近的当天,杜曦瑶眼睛一亮,像是摸索出了一个答案。 当然了,在这十天当中,他们可不止聊了这一个话题,可以说杜曦瑶问了很多问题,而每一个问题都在罗天这里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她不断的思考,不断的去发觉心中的好奇,在这种求知和欲望的不断转换过程当中,渐渐的杜曦瑶也发现了罗天收自己为徒的第二个目的。 是的,罗天不但想要指引自己达成某一个目标,同样罗天还想要培养自己养成某种习惯,不管是用于战斗还是适用于另一个更加适用的平台和场所,这样的习惯养成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关于这个天鸣城除了夏家还有什么的问题,杜曦瑶一直思考了六七天的时间,却始终不得要领,而在今天她灵光一闪,借着这一瞬之机,说道。 “我知道了,天鸣城不但有夏家,还有人。” 450 凡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是罗天第一次来到天鸣城,过去他对这个地方尽管并不陌生,但所知也必定有限,即便他能透过尧天等人对管良行踪的探查,以及各方面的资料,不过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是停留在人的范畴当中。 杜曦瑶说,天鸣城不仅仅有夏家,还有人,这个答案虽然并不正确,毕竟夏家父子也是人,就算玄化九章说的是真的,中天界七大城主的确可以依靠收集愿力来成为某种意义上的神,但迄今为止他们仍旧还是人,还没有“进化”到神的阶段。 不过,杜曦瑶虽然表述不清晰,但她所思考的方向却是对的,或者说这些年来,在所有被誉为中天界主城的地方都有两种存在,一种是信徒,一种是异教徒。 人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没人会知道,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当多数人觉得一件事应该这样做,那么这种做法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一种约束于人或者服务于人的条款,而这个时候如果有人站出来唱反调,那么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人与人组成人群,多个人群组成社会,人类社会当中,以天理为条款作为生而为人的准则,这条准则不仅仅适用于人,同样也是适用于那些“不是人”的对象,就好比是一条分界线,将人与非人的界限完美的分离了出来。 天鸣城中,有“效忠”于夏家的信徒,自然就有不愿意效忠,或者仅仅只是甘于平凡的普通人,在他们的心中不在乎守护人族这种象征着人类最崇高的事业,也不在乎天鸣城是由夏家父子统治还是由周家父子统治,又或者统治他们的不是人,而是非人的存在,只要不打扰到他们正常的生活,他们不会在意那高高在上的王者究竟是谁。 而很显然,持有这种想法的便是异教徒,特别还是在中天界这个刚刚经历过魔界入侵的地方。 罗天到来后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他也不觉得有躲躲藏藏的必要,他来到这里一不是为了想要打倒夏家父子,二不是为了调查天之浩劫一案,不管眼下管良在哪,是否还算是活着,他必然都会以他现在这种特殊的生存方式继续围绕他心中的目标去奋斗,这一点无需罗天操心,因此就算有人想要将罗天的到来当成是洪水猛兽,那就随他们去吧。 至于夏子丹,既然约定的时限是十天,那在时间到来之前,夏子丹自然也不会去干扰罗天的行动。 来到天鸣城后,罗天在杜曦瑶的眼中就和往常一样打尖住店,早上起来四处晃荡,看似漫无目的的行动,根本就不像是要完成约定的样子,这不由得让杜曦瑶有些担心,因为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到三天了,如果他们行动的方向出错了,必然是回不了头了。 不过杜曦瑶这一次没有再去询问什么,而是用心去想,想这其中的疑问和要点,不过很显然,她的思考无济于事,因为罗天就当真没有半点想要完成约定的样子。 又过去了一天,杜曦瑶终于忍不住了,如果说昨天初来乍到还要观察状况的话,那么今天总归也该去做点什么才对呀,可为何罗天却仍旧像是个没事人儿一样,什么目的也看不出来呢? “你到底有没有把那夏子丹的话放在心上?” 在杜曦瑶心中本来就想说,你如果根本不惧怕夏子丹,也压根没想过要帮他找儿子的话,何必来这天鸣城,不过这话她没说,毕竟罗天是她的师父,至少名义上的信守承诺这个标签还是要安在师父头上的,身为徒弟,自然不会以任何险恶之心来看待自己的师父了。 罗天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立即回答,因为眼下时间还早,空旷的大街上连小贩都还没有几个,此时他停下脚步,然后指着前方的道路说道。 “你觉得这条路上有什么?” 杜曦瑶闻言当即放眼望去,但是随着罗天所指的方向上却是什么也没有,或者说她并没有领会到罗天的本意,但她并没有继续去问,而是仔细的想了想,片刻后才说道。 “看这里的道路宽阔程度和街边的营生,想必这里就是天鸣城的主干道了,但是根据昨天的行程来看,这里却并非夏家府邸所处的主干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杜曦瑶的回答正中罗天下怀,她能想到这些东西并不容易,要知道对于一名常年深居闺中的千金大小姐来说,要她尝试去思考道路宽窄以及寻常人家耐以生存的生活方式,那真是太难为她了。 “叫师父。” 罗天提醒了她一句,这一路上尽管杜曦瑶心中已经接受了两人之间的师徒身份,但嘴上却几乎一次都没有喊过这个名号,而罗天的提醒让杜曦瑶撅起了嘴巴,显然是对罗天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以示不满,不过很快她就小声说道。 “师父,那就请您给徒儿解惑呗。” 似乎是这句“师父”叫的很满意的缘故,罗天笑了笑,随即说道。 “我曾经去过很多城镇,发现中天界的城镇分布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城区规划是按照族群的认同感来划分的。”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虽然直接说富人区和穷人区有些不好听,但仔细想来却也的确如此。 “这和眼前之事有什么关联么?” 杜曦瑶有些不解,心想身为释道者,难道还需要去关心这些民生问题,但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猛然间意识到,夏家父子身为天鸣城乃至天鸣城地界范围以内的统治者,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当权者吗? 眼见杜曦瑶若有所悟的样子,罗天当下继续说道。 “如今我们所处的这处街头,虽然道路宽敞,但放眼望去却并没有大户人家,同样这里并非寻常百姓人家的落户之地,你觉得这里有什么,或者说最初的天鸣城为何要规划出这样一条街道?” 听罗天的提问,杜曦瑶脸上一红,观其模样,罗天便知道她猜到了结果,当下也笑了,不过笑过之后,却是自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说道。 “在管良的身上,我虽然并没有明显的察觉到师童带给他的那种压力,但我想,你应该对此有所感觉吧?” 突然提到管良,杜曦瑶明显一怔,思维的转变让她有些始料不及,但还好毕竟“离家出走”的这段经历印象还算深刻,所以她也很快记起了当初管良造访天华城杜家的那段经历。 “其实依照管良的为人的性情和做事的毅力,加上他还有那么好的一位师父,应该早就已经修炼出了道心才对啊,可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造诣竟然还在我之下呢?” 杜曦瑶在说到“那么好的一位师父”时,明显用不满的神色瞪了罗天一眼,而在罗天借故装聋作哑的模样中说完了后面的话后,便看到罗天淡淡一笑,随后说道。 “若论当世的年轻俊杰当中,管良的实力可以排进前三,甚至前二,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他了,他只是一直在压抑罢了,就如你所看所想到的那样,这些年来,他所承受的压力以及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太多了。”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再度流露出不满的神色,不悦的回敬了一句。 “你不会想说,年轻俊杰当中的翘楚就是师父你吧?” 听到杜曦瑶语带讥讽的反问,罗天干笑了一声,却是摇了摇头后说道。 “我当然不会算在年轻俊杰当中,既然承蒙不弃,能够做你的师父,要做对比,也该将我放在师童、夏子丹的台面上来进行对比才是啊。”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以为他这人脸皮厚,必然会将年轻翘楚之名大言不惭的收入囊中,哪知他根本对“二代”当中的头把交椅毫无兴趣,他所想要竞争的竟然是当世最强的那一把交椅。 对此杜曦瑶神情有些恍然,不过很快就压下了毫无意义的比较和猜测,毕竟罗天的实力在她的眼中同样也是一个谜,而这个谜题就和当她面对师童、夏子丹、巴海时没有太大的区别。 回到原本的问题上来,杜曦瑶此时也已经得出了结论。 “你不会是以为那夏瑜已经回到天鸣城了吧,你之前不是说他被你一个朋友拐骗到天南地北去了吗?” 杜曦瑶微微有些吃惊,虽然她并不觉得罗天会拿跟夏子丹的十天之约来开玩笑,但也并不曾想到夏瑜竟然真的会回到天鸣城,既然他回来了又为何不回家呢? “所以说,你不懂男人。” 罗天笑着摇了摇头,引得杜曦瑶一阵不满,本想回敬一句“我为何要懂男人”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又化作一道微妙的联想,让她闭上了嘴巴。 “管良也好,夏瑜也好,又或者是巴海、姜项离、顾往昔的传人也好,无论是何种性情之人,只要他们拥有当世俊杰的提名,必然就不是甘于寂寞之人。”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微微点头,罗天用了“甘于寂寞”这个成语,而不是“甘于人后”,而寂寞这个词即便是在杜曦瑶这样心境空灵的人的心中也感同身受。 回想起云袖和曲念怡偶尔的造访,也足以令自己感到欢喜,人终归是要融入人群才能感受到快乐和幸福,而非一个人独来独往,每一名追寻天道之人也首先要做好一个人,才会去想别的。 “所以说,你觉得夏瑜回到天鸣城而不返回夏家是因为他不愿意再次被束缚在他父亲的羽翼下?” 杜曦瑶的提问让罗天点点头,对此他的神情变得随意了一些,而心中这一刻所想到的人也从夏瑜变成了管良,管良的情况有些特殊,毕竟他的师父所掌握的是洞察人心秘密的规则,在这份规则的强压之下,管良倘若只是尽最大程度的隐忍秘密,而非从根本上杜绝秘密的话,在没有拥有道心,并且用道心进行伪装之前他是瞒不过师童的规则的。 但是,这其中却有一个微妙的事情,那就是巴海口中管良是开启师童封印的钥匙这回事,这件事直到今天也仍旧只是一场纸上谈兵,甚至于那还是发生在梦境当中,甚至根本都算不上是一个真凭实据,但罗天却已经记在了心里。 “算算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去找他。” 罗天话音一落,随即迈步前行,杜曦瑶此时同样也得出了结论,当即跟在罗天身后,两人一路在空旷的大街上前进,很快就来到了一家高门大院的跟前。 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由于天还并未泛白,所以大街上根本不会有人,而屋落之中也并未点燃明火,但是此地竟然是烛火通明,而且内中还不时传来难明的声音。 当杜曦瑶看到牌匾的时候,脸色一红,随即回头看向罗天,却见罗天好似不查,只身便要去敲门,杜曦瑶赶紧上前拦住,随即说道。 “我……我还是不去了吧。” 罗天此时回头,见她囧样,心中却是了然,知道眼前这声色犬马之所的确不太适合她这样一位千金大小姐进入,不过罗天今天既然一大早便带她来前来,而不是等她还在睡梦之中就独自一人来找人,必然有罗天的用意,因此当下也不去理睬她的反对,径直就叩响了门匾。 房门打开,一个鼠目贼眼的下人看了杜曦瑶一眼,但更多的目光却落在了罗天的脸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赶紧的。” 下人伸头看向外面,左顾右盼之后,这才让开一条缝,让罗天和杜曦瑶进入内中,随着他关上房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那小子就在天字**房,不过他的身边有人护卫,寻常人等难以靠近。” 下人的话音落下,杜曦瑶心中一凛,顿时就看了罗天一眼,不知道罗天是何时做下的安排,而这万春楼从外面看去,分明也就是寻常青楼罢了,那夏瑜就算爱好这一口,但也不至于到这里来寻欢作乐才对啊。 正当杜曦瑶心中无聊乱想的时候,突然间罗天抓住了她的手,随即拉着她便朝着楼上而去。 451 雕虫小技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楼梯怎么好似永远也没有尽头的样子?” 一路朝上许久,却始终没有抵达二楼的出口,杜曦瑶此时心中生疑,遂出言问道,罗天闻言,倒是淡淡一笑,说道。 “雕虫小技罢了。” 罗天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实则心里却很清楚,这是势之规则的另一种用法,或者说,倘若像夏瑜、管良这样的人有些想要让人找不到他们,可以有不下十种方法。 夏子丹和杜曦瑶打斗的时候,罗天并未出手而是从旁观察,而在战斗中,夏子丹所运用的便是势之规则了,只不过这种独特的规则颇为玄妙,即便是罗天,一时半刻间也难以破解,而最主要的是,罗天拥有的漏洞规则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他想要破解一门规则,除非是从源头上彻底分解其规则形成的本质,否则的话一旦让任何规则重新融合为复数规则,罗天的破解之法也就失败了。 练成漏洞规则是罗天的造化,但更重要的是,恐怕这天底下也唯有罗天才能练成此法,毕竟蟠龙的这具身体不仅赋予了罗天独特的生命形式,同样也拥有一种能够窥见本源的奥义所在。 如果将蟠龙的这种单一的生命结构看做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客观存在,一切也就能够解释的通了,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如罗天,如苏玲,他们都无法掌控自身的命运,也无法完全运用这具身体,就如同他们并非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而仅仅只是身体里的一个器官罢了,失去这个器官可能身体会不完整,会导致一些状况,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样的一种无意义的生命形式虽然对罗天和苏玲而言是悲剧的,但同样也能让他们从一个客观存在的侧面去用另一种类似“第二人称”的方式感知这个世界,就好像罗天不是我,而是他,他只是蟠龙的眼睛,代替蟠龙去观察这个世界,至于他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甚至利用蟠龙的身体去做了什么,都不重要,但如果罗天死了,那受到伤害的也仅仅只是这一双眼睛罢了,而作为那真正的蟠龙而言,他未必就没有法子修复这一双眼睛,重新恢复视力。 回到势之规则的话题上来,罗天想要以漏洞规则破解势之规则是不可能的,因为倘若从本源上去破解这门规则,势必要去破解一个人的“势”,而势是命,是一个人生而为人的根本,想要从根本上抹消一个人的生命,除非罗天成为了天道本身,否则的话他无法像天道创造天地万物那样再毁灭人这种天道中的存在。 因此,面对眼前这好似永无止境的楼梯,罗天并没有太好的法子,当然前提是这是真正的势之规则。 杜曦瑶眼见罗天有所迟疑,心中也微微吃惊,当她发现问题所在的时候,并不觉得眼前的迷障能够难得倒罗天,不过很快她就听到罗天说道。 “这是为师给你的第四个考验。” 听到这话,杜曦瑶一怔,不过这一次她不再用神态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是重新看向眼前扶摇直上的道路,虽然出口近在眼前,却始终也无法抵达的那个方向。 杜曦瑶在之前已经察觉出了一些端倪,天下间没有走不尽的路,只有解不开的人心曲折,人心复杂微妙,难以赘述,即便是杜曦瑶,也有缠绕心头始终不曾得出过答案的疑问,但其实连她自己也知道,疑问不是没有尽头,也不是得不出答案,只是自己始终勘不破罢了。 此时杜曦瑶一念及此,当即动手,清微妙法本是中天界最神奇的功法,修炼成其中任何一门功法都足以傲视天下,但此时的杜曦瑶却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她不能运用清微妙法,因为不管清微妙法如何玄妙,这都是一门“道”,想要用道去破解道,根本行不通,甚至于这就是布下这迷阵之人的用意所在。 所以,杜曦瑶并没有去用任何一门自己修炼过的玄妙法门,而是直接以她那空灵的道心去破解眼前的迷阵,如果说这个迷阵就象征着人心中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迷障,那么唯有最清澈、最纯粹的心灵力量才能够帮助自己摆脱眼前的所有迷障。 杜曦瑶凝聚道心的一击之下,眼前的迷障应声破碎,而就在迷障消除的瞬间,罗天好似早有预料一般,跨上一步,然后伸出手掌和眼前之人互击一掌,当双方都感受到对手浑厚的力量时,各自退开一步,这才开始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对手。 “中天界的年轻一辈当中竟然有你这样的高手,果然不简单!” 出现罗天眼前的是一个约莫有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从之前对掌来看,此人的实力虽然未知,但力量却不容小觑,拥有这样的力量是他数十年的寒暑之功,而能够将力量融合到规则当中的释道者,天下间更是少之又少。 “你也不错,就我所知,能够将力量修炼到这种程度的,除非你本来就是修炼力量规则的释道者。” 罗天也以一副看似认同的语气承认了对方的力量,当然也仅仅只是力量罢了,至少之前的那一掌双方只是试探,而并非全力相搏,因此罗天并不曾感受到太多的压力,而这种压力即使是当他面对管良或者万季安时都始终伴随于他,当然了,罗天也没有立刻就料定眼前之人不如管良或者万季安。 听到罗天的话,老者的眉头一挑,显然是对罗天的好奇又更平添了几分,以至于让他完全没有去在意另一名破了眼前迷阵同样也拥有道心的杜曦瑶。 被忽视的杜曦瑶倒是并没有对这种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情况感到不满,而是悄然的退到了罗天的身后,她出手破阵仅仅只是为了完成罗天的考验罢了,甚至于这一次她都没有再去计较甚至是去在意过这是不是罗天的恶趣味。 “小子果然挺狂,依你之言,老夫的实力在你眼中也就堪比力量的程度而已?” 老者听出了罗天言语中的不屑之意,当下声音有些许抬高,而在这犬马声色的场所当中却并不显得刺耳,因为即便是到了这时,各处的房间当中仍旧有不少异样的声音传来。 罗天淡淡一笑,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动手,要是不小心拆了屋子,让杜曦瑶看到了什么丑陋的一面那可就不好了,虽然罗天并不介意杜曦瑶提早见识一些“人生的意义”,但这种难以解释的麻烦事最好还是不要让自己招惹上。 毕竟为人师表也是一种双向的约束力。 “岂敢。” 罗天淡淡的两个字,便不再就这个话题多去争辩什么了,而且想来眼前老人已经年过百半,无论是任何人的任何话想必都很难动摇他的心志了,而且到了他这个年龄,想要从头再来也根本不可能,就算真的出了差错,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然而,罗天虽然不计较,但他之前的话去已经说出,这样的话对眼前老者这样的释道者而言绝对算得上是一份羞辱了,他虽然是夏家之人,却未必信夏,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不能在这里将场子找回来,怕是他今后会在夏家再无颜面。 眼见他又要动手,罗天赶紧出面说道。 “其实我觉得,布下这迷阵之人并不是你,你何必和我多做计较,不过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速战速决,一招定胜负吧。” 罗天的话音一落,不但是那老者,就连杜曦瑶也是一脸诧异的看向罗天,不知道罗天何来的自信,竟然想凭借一招就击败眼前的老者。 “狂妄!” 老者此时也不再多做无谓的唇舌之争,身上的气息猛地拔高,显然是在酝酿他此生最强的一击,毕竟他从对方两人的身上都感受到了那种异常纯粹的本源气息,知道对方是拥有道心的高人,虽然语气和神态上在维护前辈的尊严,但手底下可丝毫不敢大意。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相信罗天有一招败他的实力。 当罗天感受到对手身上浑厚沛然的气息时,罗天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暗中示意杜曦瑶不要出手相助,而就在下一刻,罗天身形幻化,突然消失在当场,随即出现的人影已经来到罗天身前,随即猛力的一拳直接击打在了罗天的胸口之上。 一击得手,不仅是那老者就连杜曦瑶也是相顾骇然,然而内心突然无限攀升起的担忧和焦虑却一瞬间消失无形了,因为罗天仍旧如同没事人一样的站在当场,而后凭借着那老者一瞬间的惊异和迟疑,一道看似软绵绵毫无力气的反击也同样按在了老者的胸口上。 一击便震退了老者,同时也震出了那老者口中喷涌的鲜血。 “承让了。” 罗天淡淡的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同时引动了之前一直隐匿身形在暗处的另外几个强大的气息,而此时当另外三名老者同时现身,一起扶住那被罗天击退的老者颤巍巍的身体时,同时回头的眼神当中除了有如惊涛骇浪的感觉外,还有一股像是想到了什么的迟疑。 “魔人,你竟然敢侵入人界的地盘!” 当一个老者口出“魔人”二字的时候,却被那之前出拳的老者挡开,此时的他并不在意罗天是人还是魔,而他心心念念的就是之前用尽全力的一击为何毫无效果。 “你是如何做到的?” 老者此时一定要搞清楚这个疑问,在他拳头击中罗天胸口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受到罗天体内有任何怪异的气劲,那一刻他可以肯定自己的力量是以十成的实力摧枯拉朽一般的全部进入到了罗天的体内,但为何却如同石牛入海,渺无音讯了呢? 看着眼前面如白纸的老者,罗天心中倒是什么想法也没有,他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 “因为对于掌握‘力之规则’的你来说,却并不懂得该如何用最合理的方式去‘丈量’这一份力量,所以结论就是,你败的一点都不冤枉。” 罗天此时的语调很平静,倒更像是他才是长辈,而在劝诫一名晚辈似的,但他的话却是让杜曦瑶和对面的四名老者都是默默思索,但片刻后却都是一脸的迷茫。 规则不但可以用来杀敌,同样也可以用来约束自己。 这是每一个人在踏上释道者一途都首先会听到的一句话,还记得当初罗天在蟠龙道上听尊者讲学的时候,也曾经听到过同样的一句话,但真正能够把这句话放在心中并且认真体悟一番的却并没有几人,倒不是说这话不重要,毕竟规则的约束其实就等同于是修炼规则的释道者在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前提下所融合的致命漏洞一样,但遗憾的是,漏洞虽然致命,但是对大多数释道者而言,规则的强大却足以掩盖那微不可查的致命漏洞。 是的,正如同人体内的隐疾一般,随着人的年龄增长,即便是再如何会保养之人也难保身体不会出现一些问题,但这些问题在平日里却并不会放大,只要不是因为某种过量的运动或者特殊的环境导致了问题发生的概率,那么隐疾就永远只会是隐疾,并不会当真出现。 那么作为释道者而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修炼的规则当中到底存在了怎样的漏洞,而就算知道了漏洞也难以知晓什么样的漏洞会在什么样的条件之下转化为致命漏洞,又何须刻意堤防和不必要的担忧呢? 那么,眼前的罗天能吗?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因为他是这天底下最怕死的人了。 老者默默的体会着这句话,虽然他并不一定就当真认同罗天对自己的这番结论,毕竟他年纪大了,早已形成了自己看待和解决事情的一套观念和方法,任何人强加的意志也再难以改变他了,不过当他意识到自己所修炼的力之规则当中最致命的漏洞便是“量之规则”的时候,他忽然间猛地就醒悟了过来。 “哼,何必跟魔人废话,寒山寺、苍耳观等派门被覆灭之仇,今天就一并了结了吧!” 452 宿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住手!” 正待几个老者要对罗天二人动手之际,只听得从后方传来了一声大喝,阻止了这场战斗,罗天闻言,倒是微微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待得来人走到近前,他便笑了起来。 “没想到,竟然是你!” 虽然时隔多年,但罗天仍旧能够把这张脸记得很清楚,毕竟那时的回忆对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算得上是够深刻的了,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此时此刻再次遇到他。 “阁下是……” 然而,相比起罗天的记忆犹新,对方却显得并不记得自己认识眼前这号人,他出现在此,仅仅只是因为相比起这四名老者而言,更得夏瑜的青睐罢了,所以他此时出面才能镇得住几分场子。 罗天脸上的笑容收敛,而那笑容也只不过是他心中思绪涌动间所自然而然表露出的一种感情罢了,并没有任何亲切的含义,而此时的罗天却是在笑容消失之后多出了几分森然,甚至还带有几分无情的麻木,而这样的表情顿时就让对方想起了一个人来。 “你是……罗天!” 突然被叫出的名字,讶异当中也带有几分压抑,显然他也同样没有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又再度见到了这个人,而同样是回想当初,他和眼前此人可谓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是的,他便是当初在蟠龙道上时授意丁勉、张淼、陆嫣然以及吕洪四人做戏要杀死罗天的人。 罗天还犹然记得当初,吕洪不敌自己,而丁勉三人出现,原本劫后重逢的一杯酒却成为了葬送黄泉的一杯毒酒,虽然罗天从未怪罪过丁勉三人,毕竟生在蟠龙道那样的环境当中,无法体现自身存在的任何价值便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很显然,丁勉、张淼和陆嫣然这三个和罗天走的很近的人存在于蟠龙道上的唯一价值,便是被利用来对付罗天。 如果他们成功了,可能结局并不会如英雄归来那样,也很有可能会成为被落井下石甚至是替罪羔羊那样的对象,但也有可能他们会因为这份“功劳”而活下去,哪怕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下去,但只要活下去,对于丁勉三人而言,便有了能够回旋一切的契机。 当罗天想通了这一点,他也能够认同丁勉三人最后的决定,纵使那一刻人性的卑劣,人世界的无情展现的淋漓尽致,但生而为人的坚持不就是不顾一切的活下去吗,既然如此,立场不同的双方,除了一决生死而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对方呢? 而如今,站在罗天跟前的这个人便是当年的幕后黑手,可能他也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者说他并不是唯一的一名黑手,毕竟蟠龙道上的势力错综复杂,因立场分歧而导致的人心涣散与凝聚每一天都在发生着改变,为了活下去,为了这条追寻天道的路途,每个人都在穷尽一切心思为自己争夺一片天地,但是是时隔多年后的今天,当两个人再度因回忆而面对彼此的时候,却好似已经失去了再次为敌的立场。 不……应该说,失去这种立场的知识罗天而言,毕竟当初是他亲手了解了丁勉三人。 “哼,没想到你竟然也有如此造化,竟然能够苟活到今天,也罢,就让我亲手送你一程吧。” 他的话音中带着戏谑,但这样的戏谑在一旁的杜曦瑶听来却分明只能体现出他的无知,不过当杜曦瑶正要走上一步,代替自己的师父好生教训他一顿的时候,却被罗天拦了下来。 “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丁鹏。” 当罗天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后,丁鹏一怔,他和罗天只打过一个照面,而在这一面之缘当中他也并未吐露自己的名字,不过罗天知道这个名字是从张淼的口中听来,而所指名的对象也必然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丁鹏通过在张淼的身上下毒,而并不是在酒杯里下毒,因为酒杯里下毒太明显了,若是被罗天瞧出来了可就坏了这份游戏的兴致,因此丁鹏把毒下在了张淼的身上,利用好友重逢的契机来试图降低罗天的警觉性,只要罗天和张淼有任何朋友间亲密的举动,便会触发毒性。 丁鹏不再发话,而是伸手在虚空中划下了一道横向的线条,只见他再次伸手自那虚空之中像是掏出了某样东西,就好像从撕开的口袋里探囊取物一般。 而下一刻,他的手中多了一柄造型诡异的妖刀。 丁鹏的身型相比起当年略微魁梧,手持这样做工精致当中透着几分妖异的妖刀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但这一幕却让罗天回想起了当初魔能所提到过的一个重点,眼前的这个人是一名修炼单数规则的释道者,而他修炼的规则便是“一”。 单数规则有何意义,罗天并不知道,因为即便是数字,也和天下间任何一种词汇一样,有着很多种不同的语言逻辑,一在术藏当中是万物之始,同样也是万物之本,但想要修炼到这种程度,可要比修炼本源规则困难的多。 “死吧!” 随着丁鹏手持妖刀,口中阴冷的喝道,而下一刻,他便挥舞妖刀凌空化出了一道长长的线条,但是这一道线条还没有划到一半的时候,就硬生生的停下了。 因为罗天的手已经不知道何时按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就连那一直未他护持的四名老者也根本没有看到,不过杜曦瑶却是看清楚了,应该说罗天根本就不是用任何行动的方式把自己的手掌放在对方的胸口之上,而是通过罗天所拥有的另外一种能力,那便是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 丁鹏落入罗天手中,此时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闪过了一丝死亡的阴影,然而罗天却并没有催动规则力击碎他的心脉,这一幕又不禁让丁鹏感到疑惑,要知道凭借过去的仇,罗天应该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此时,那四名老者投鼠忌器,显然是不敢上前,加上杜曦瑶的存在,对他们也是难缠的敌手,而就在这窒息的氛围当中,终于,在过道的尽头的一扇门推开了。 夏瑜走了过来,他先是看到了罗天,但并没有去注意丁鹏等人的情况,而是打算运用势之规则先预测一波,不过正当他想要运动规则力的时候,却听到罗天说道。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这种危险的举动。” 夏瑜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愤怒的表情,虽然他收敛的很快,却也难以避过眼前几个人的视线,他原来一直都在天鸣城,可偏偏却并不返回夏家,对此罗天也早已明了原因。 夏瑜并没有施展势之规则,而是愣在当场稍微的有一丝错神,曾几何时,竟然有人敢在天鸣城这个地方如此跟自己说话,曾几何时又何曾有人敢在天鸣城这个地方将自己逼到非得出面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 不……问题根本就没有得到解决,因为丁鹏还在罗天的手中,甚至于欧阳晓的死,以及刘安的背叛,都和眼前之人脱不开干系。 是的,欧阳晓死后,刘安也背叛了他,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也差点颠覆了他长久以来所建立起的那个“小型王朝”,这多么多年以来,他屈居父亲的威压之下太久了,他无时无刻不想要独立出来,可是无论他做什么,都难以逃得过他父亲的手掌心,毕竟夏子丹才是势之规则的集大成者,而自己在父亲的跟前,什么也不是。 年少轻狂,但为何年长也如此叛逆,夏瑜并不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而在他心中想的最多的就是,他的父亲何时才会死,而他又何时才能继承这偌大的家业,成为了那高高在上的信仰之神。 然而遗憾的是,夏子丹虽然年过半百,却并不显老,反倒是因为实力越发强劲的缘故而越来越高深莫测,举手投足间都带有得道者的气质,而这种气质每一次被夏瑜看到,除了证明自身的卑微外,别无其他。 跟着万季安离开天鸣城,是夏瑜心中的又一次叛逃,但是他想要叛逃的同时却也很清楚,自己唯有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活在天鸣城中他所建立的那个小型王朝当中才是最安全的,毕竟这些年来天鸣城夏家的敌人也不算少,针对夏瑜而来的各路危机发生的可能性也从未断过,矛盾的心理驱使他在叛逃之后,选择再一次回到天鸣城,可是他却并不想这么快的回到那张网当中,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呢? 眼前的这个人,让夏瑜的心中升起了一阵本能的恐惧,龙祥城董家那么大的阵仗他也能自各方势力当中全身而退,甚至他还能够在那名一直盘旋在董家之中的魔人手里活下命来,换了是自己,他能吗? 这个人从未亲自动手,却一点点的瓦解掉了自己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的王朝,几乎完全摧毁了他一手打造的根基,此时的夏瑜心中产生了极为不真实的感觉,他不想见到眼前的这个人,可偏偏若是他此时不出面的话,他剩下的也将会被这个人完全摧毁。 “放了他。” 夏瑜硬着头皮说道,然而当他眼见罗天丝毫不做理会,完全一副无动于衷表情的时候,他内心的过激突然间一股脑的宣泄了出来,像是用尽了一切力量嘶声竭力的吼道。 “我让你放了他。” 浑厚的声音震的整间万春楼簌簌作响,这才刚刚新修建的阁楼根本禁不起他的震荡,不过在摇了几摇之后,原本已经松散的支架却再度稳固了下来,那抖动的地面也不再抖动,反倒是自楼下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这样的稳固,这样的轻快,成为了压垮夏瑜内心最后的一根稻草。 人的精神会在怎样的情形下崩溃,人的理智又会在遭受怎样的打击下宣告决堤,没人知道,罗天也不可能会知道,就如同他对那名修炼力之规则的老者所说的那样,无法丈量自己的力量,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伤敌五分、自损五分,因为任何气息的流转到规则力的发动,都是从自己体内发出,无法以最完美的方式运用这份力量,损伤也就在所难免了。 正如同每一次气血翻涌、每一次心跳加速,以及每一次过量运动和过激的情绪反应,都是对身心的一种伤害。 夏瑜的“发疯”让那四名老者相顾骇然,他们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而被挟持的丁勉似乎有所察觉,但怎奈他受制于人,不但无法作为,就连出言安抚都做不到,而这样的沉默却在加速夏瑜身心的进一步恶化。 是的,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喊人来消除他心中的那口气了。 此时身在一旁的杜曦瑶暗自心惊,她也是被震惊的这群人当中的一员,她同样也不知道罗天是如何做到的,仅凭几个动作,无声的场景,以及气氛的压逼竟然能够让夏瑜伤到这种程度,夏瑜此时已经受到了很严重的伤,这是心伤,而非身体上的伤,释道者以心眼观看世界,体悟规则,若是这颗心伤了,那等同于是摧毁了夏瑜的未来。 正当杜曦瑶有些担心罗天做的太过火,而难以和夏子丹交代的时候,只见罗天手上轻轻用力,这么一推,便放开了受制于他的丁鹏。 “夏大公子,清吧,令尊这次特地让我来带你回去的。” 罗天的话一出口,现场的气氛再次为之一凝,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人与魔的界限纷争,哪里还有敌我双方的立场分歧,四名老者甚至连那丁鹏的心中都不禁闪过了一丝侥幸,以及萌生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原来都是自己人,真是误会一场。 然而当他们这样想的时候,却不自觉的又想要打消这样的念头,而当众人侧目偷看罗天的同时,又不禁相顾骇然,这个人,太可怕了。 逐渐从二楼离开万春楼的途中,谁也没有说话,罗天这一刻俨然成为了此地的主人,而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是他的跟班,直到来到外面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天已经浮一大白,而原本冷清的街道上也早已人声鼎沸了。 453 履行约定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当夏子丹见到被罗天带回的夏瑜时,那冰霜一样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温暖,毕竟父子天性,罗天纵使从未拥有过这种亲情,却也有几分感同身受。 夏瑜脸色麻木,一言不发,他的模样让夏子丹一阵心疑,可碍于外人在前却也不方便询问什么,要说他并不知道夏瑜就在天鸣城吗,只能说除了势之规则所拥有的那一丁点变数外,一切其实都在夏子丹的掌控当中。 因此,回想当初在岁月城外,夏子丹利用替姜项离打抱不平的借口找上罗天,并且条件约定,如今看来也是另有深意。 待得侍女送夏瑜离开之后,夏子丹的目光重新聚在了罗天的脸上,这此时罗天再度感受到了一阵压力,这是一种上位者的气息,不过不管如何,如今的夏家和罗天之间,至少也算是暂息兵戈了。 “这次多亏贤侄帮忙才能寻回犬子,我已通报门人,从今往后,我天鸣城可任由贤侄来去自如,贤侄今后若有闲暇,可来我处少住数日。” 面对夏子丹的盛情,罗天自然不会拒绝,反正也是留待未来的一番不确定的托词,相较于难以预测的未知变数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待得罗天点头,夏子丹脸上的笑容变得浓厚了一些,那股无形的压力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正当罗天猜测对方接下来会说出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到夏子丹说道。 “对了,有一事老夫新有疑问,还请贤侄为老夫解惑。” 罗天听闻此言,心中一动,但表面上不动声色,执了一个晚辈礼之后问道。 “夏家主但说无妨。” 夏子丹轻捻胡须,压力虽然消失,但那股因为权势力三者合一而自然而然产生的威压却始终存在,这种感受一直让罗天身旁的杜曦瑶感到很别扭,即便是在杜家,面对父母,她也不曾有过这样别扭的感觉,但此时面对夏子丹,却本能的会让她感到厌恶。 “老夫听姜项离说,贤侄曾经去过一次天人之境,可否告知老夫去往此地的用意。” 夏子丹此言一出,罗天心中顿时就明白了七八分,但也仅限于对方提出这个问题背后的动机,但这个动机却并不是夏子丹真正的目的,所以终究罗天还是猜不透夏子丹到底想知道什么。 “哦,倒是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曾经去过一趟妖界,而在妖界中洞悉了妖族和鬼族可能会联合起来对抗人界的一桩阴谋,他们的目的在于从妖界断魂海的方向寻找源头,试图破坏人界的地脉之泉,因此我多方查探,人界的地脉之泉便是在天人之境当中,所以我会同师童,前往天人之境一观究竟。” 罗天的这番话即使是杜曦瑶也是第一次听闻,而在夏子丹的耳边听来也是找寻不出任何破绽,关于罗天曾经去往妖界的事情夏子丹肯定也是知道的,但中天界中能够掌握这份情报之人并不会超过十个。 夏子丹思索片刻,方才继续说道。 “如此说来,贤侄是有所收获了?” 听到这话,罗天心中对于今天这一番谈话背后的用意认识的更多了几分,夏子丹既然知道天人之境,就不可能不知道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的特殊性,而他故意有此一问,是打算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意欲对师童乃至命天教不利吗,又或者另有企图? “夏家主说笑了,我可进不去天人之境。” 罗天知道,自己这种非人非魔的特性瞒不过夏子丹的探查,不过听到这话的夏子丹随即眼中一缕精光射出,似乎前面的铺垫所等的就是罗天口中的这番话,随后便听到他的口中蹦出了一席话来。 “果然,老夫所料不差,贤侄因是破了那天人五衰的迷阵才得以进入天人之境当中,而当初姜项离曾向老夫提及你会同妖族、鬼族之人意欲对人脉不利的说辞如今看来也是想茬了,待此间事一了,老夫自当去向姜项离说明此事,了却贤侄今后的麻烦,不过……” 前面的一段话,可谓是帮了罗天一个大忙,说实话,罗天一点都不想跟姜项离这样的“卫道者”为敌,说到底姜项离和其他七大城主一样所为的都是人族,不管他们再如何割据四方,守护人族的心思也从未断过,只是观察姜项离的行为举动更加极端一些,这样的人,杀又不能杀,一旦惹到将是后患无穷。 但夏子丹突然话锋一转,来了个“但是”,这一刻其实罗天已经猜到了他会说什么,不过仍旧是不动声色的静观其变。 眼见罗天仍旧在聚精会神的等待自己接下来的话,但以他对罗天的了解,却深知此人颇为厉害,不但能够让巴海、姜项离吃亏,而且和师童、顾往昔也有着若即若离的微妙联系,面对这样的一名智者,不能用对待寻常武者或者前辈高人的方式与姿态去对付他,必须要用更加难以测度的心思来与之周旋。 如果罗天是一名强大的武者,若是能够武力征服他也就罢了,就算不能也会迫使他选择以武力来作为一切行动的准则。 但很遗憾,罗天不是,至少在所有认识罗天的人当中,就很难见到罗天有亲自动手的时候,他的实力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但相比起实力而言,更让人敬畏的却是他对于一切事情的条理清晰。 在夏子丹的心中,想要对付罗天这样的人,武力是行不通的,而且就夏子丹所知,罗天还有一项强大的保命手段,类似于创造隔离空间,让对手的攻击因空间原理不同而失去力量的构成原理而对他无效,如果不能破解他的这种空间之法,任何人想要杀死罗天都只是痴人说梦。 所以,要对付他只是依靠智慧,或者是阴谋,擅长算计他人的人,也更加容易被人算计,正如同规则的相互约束一样,而如今的罗天想必也是同样,他同样也在猜测夏子丹在想什么,隐藏在他话语当中的动机是什么,因动机而想要达成的目的又是什么,甚至于这一切都只是手段,而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成为玄化九章口中的那种信仰之神。 行使武力是最简单粗暴的,但也是最没有意义的一种方式,因为武者的未来没有尽头,除非你能站在最顶峰,否则一切都毫无意义,胜利除了证明自己而外,不能换来任何东西,甚至都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不过老夫有一冒昧要求,不知贤侄可否答应,如今中天界虽然还算平静,但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四处烽烟丛生,人魔妖鬼神五界互有损伤,而人为中庸,虽能保持今天这种局面,但优势终究会在此消彼长之中被消耗殆尽,所以我希望贤侄能够将如何看到妖族与鬼族之人的法子广而告之,让天下人不会再遭受这两族敌人来犯时的无形之扰。” 夏子丹的这番话说的可谓是立场分明,意义重大,即便是在杜曦瑶听来也找不出任何的破绽可言,毕竟这可是事关人族兴衰的头等大事,任何人,只要生而为人,便必须要有这样的坚持。 罗天闻言心中倒是了然,其实他多少还是猜到了一点结果,只是他没有想到夏子丹竟然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不过这也无妨,既然夏子丹打算用“任何人都不能自绝于天下人”这种弘高的借口来试图达成目的,那罗天又岂能没有点防备呢? “既然是夏家主的提议,在下自当遵从。” 罗天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不管夏子丹真实目的是什么,天座化身还是他身上的其他秘密,其实对罗天而言都不重要。 然而,罗天这一口就应承下来的爽快却是让夏子丹暗自心惊,毕竟按照他原先的认识,就算罗天迫于“民族兴衰”的伟大借口不能一言以蔽之,但必然也会找寻很多的托词,比如说时机未到或者自己修炼的不够到家等借口来试图拖延时间,只要等到罗天出了夏家的大门,凭借他的头脑和智慧,难道夏子丹还能奈何得了他吗? 可为何他会一口应承下来呢,要知道秘密被曝光还算小事,但更重要的是,这会让他的身上绑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甚至相当于是一份罗天受制于夏子丹的口头约束,一旦时机成熟,或者得到了夏子丹的传唤,罗天若敢不来,岂非也是自绝于天下了? 正当夏子丹想不明白的时候,罗天却是笑而不语,夏子丹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话题说到这个份上可以说夏子丹对罗天已经毫无任何秘密可言了,当下,罗天起身又施了一礼,随即说道。 “只要夏家主准备妥当了,便可派人来告知在下,在下必当为这人界兴衰尽一份力。” 罗天说完这话便有打算辞行的意思,但既然他已经做出约定,必然就不可能跑得了,想来此间事一了,夏子丹便会将今日之事公之于众,借由他天鸣城的信仰集中将原本的口头约定给坐实成板上钉钉,那么罗天就再也逃不出他的掌控了。 但这分明就是夏子丹的目的,可为何当他达成目的的时候却感到这么的不是味呢,而如今罗天要走,他也失去了拦阻的借口,同样也失去了立场。 待得罗天告辞之后离开,夏子丹一个人坐在主厅当中一直苦思冥想之前所发生的事,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直到他的夫人走过来,说了一句话。 “你呀,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给予他了一个时间约定,岂不是也给予了他一张护身的王牌,在约定达成的时限之内,这中天界当中任何人也都不敢动他了。” 夏夫人的一席话让夏子丹脑海轰鸣,犹如石破天惊一般的猛然醒悟了过来,此时想来,自己还真是多此一举,本是打着帮罗天和姜项离做和事老的幌子来一步步处心积虑的想要控制住这个难缠的人物,却没有想到竟然被他顺水推舟一般的一口就应承了下来,这下子好了,别说姜项离,恐怕整个中天界之人也都会因为他的“面子”而不敢与罗天为敌了。 此时已经逐渐离开天鸣城地界范围的罗天和杜曦瑶两人也在赶路,罗天的目的是妖界的永眠之间,上次去的时候他走的是巴海的苍茫城,但这一次他有了天座化身,只要能够找到一处拥有不稳定空间特性的地方,由天座化身开启独立空间,便可以将他瞬间拉扯到妖界的所在。 不过一路上,杜曦瑶看上去好似疑问深重的样子,罗天见状也不去搭理她,知道她还在想之前的事情,而在一段时间后,杜曦瑶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 “师父,你难不成是打算借着夏子丹和你的约定,而让这段时间里不敢有人与你为敌么?” 听到杜曦瑶的话,罗天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眼神中倒是有一丝的好奇,杜曦瑶见状也不回避,而内心的肯定也更大了几分,当下便有几分得意,笑道。 “被我说中了吧,不过说起来师父你也当真是好心机,反过来利用这件事为自己今后的行动和计划争取到了时间与空间,料想前往妖界的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找麻烦了吧。” 正当杜曦瑶还在为自己的灵心慧质而洋洋得意的时候,却见到罗天微微皱眉,似乎对此有意见的样子,杜曦瑶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而下一刻就看到罗天略带诧异的表情,随即反问道。 “难不成在你心中,为师的智商就只达到这种程度?” 罗天的反问让杜曦瑶心中一凛,但没等她回过神来,罗天却也淡淡的一笑,说道。 “若是我所料不差,此时的夏子丹想必也跟你一样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不过能想到这一点也不算差了,在凡人的智慧当中也算得上是及格了。” 这一次,罗天口中“凡人的智慧”并未让杜曦瑶着恼,毕竟对于此时急于想要知道答案的她来说,从罗天的嘴里探出口风才是最重要的。 454 八大门派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从天鸣城离开后的罗天两人果然一路上再也没有遭遇到任何的拦截,这一路约莫在十天之后一直行至天下城附近才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不进城吗?” 都来到这里了,杜曦瑶试探性的询问身旁的罗天,罗天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原本他的确是打算去见一见云袖的,这个想法是在天人之境中偶然产生的,但由于接下来注定发生的一些事打乱了罗天的行程,但既然是注定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罗天原本就没想过要去见云袖呢? “会有机会的。” 罗天并没有打算进城,而是从城门附近的位置朝着前往葬龙谷方向而去,对于葬龙谷,杜曦瑶只知其名,却从未去过,心中无疑也渐渐的放下了和云袖的见面,而将心思转向了这个方向。 “葬龙谷有能够通往妖界的失落空间吗?” 按照罗天的说法,想要前往妖界,只能通过空间与空间的连接来进入,但相对稳定的空间却并没有相互牵引的那种连接性,就比如中天界,而想要从一个相对稳定的空间前往妖界那片破碎大陆,就必须要以破碎虚空的方式前往,但很显然,按照过去所得出的结论,迄今为止,别说罗天,任何人都不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穿梭空间,这和人想要进入到石头里居住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知道。” 罗天仍旧只能摇头,来到葬龙谷只是他心中过去所积攒的一些心得而已,但并不能说这里就一定有一处紊乱的空间,并且这个紊乱的空间还必须要符合失落大陆的原理,是一处漂流在异空间当中的特殊存在。 看着罗天的模样,杜曦瑶心中生疑,毕竟在过去罗天可谓是从来不打毫无把握之仗,但今天他的模样分明就是对此行的计划并不是十分有把握的前提下进行的。 但杜曦瑶不再询问,随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来到葬龙谷山脚下时,很快他们就遇到了其他人。 葬龙谷常年都有释道者在这里“定居”,对于贪图宝物而期望通过走捷径的方式让自己变强之人而言,天下间任何有宝物消息流传出来的地方都会有他们的身影,而这种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的探索最终也只是黄粱一梦而已,但人心纷杂的欲望却足以让他们乐此不疲,甚至是甘愿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罗天两人的到来原本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就如同过去罗天多次来到葬龙谷时一样,即便有人拦阻,但也不会被罗天放在心上,就算有不识趣的,杀掉就行了,但今次的情形却有些不太一样。 因为老远,罗天就看到了风葬天下的旗号,已经在罗天刚刚“出道”时便耳闻的八大派门之中的另外两家。 歃血盟以及东海神宗。 这三家汇聚在一起,顿时就让整个葬龙谷的出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罗天见状,和杜曦瑶混在外围的人群当中,打算先观察一下形势,倘若说真有什么宝物现世的话,说不定也能有一番不错的造化机缘。 从周围其他人的言语中罗天大致明白了,今天这三家汇聚于此,并不是为了那南朱雀神龛,而是在不久之前,葬龙谷曾有异变的天象出现过,有人见到天空中浮现出了一幕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影像,在这段传闻中的影像当中,出现了一架相似帝王家的马车呼啸而过。 “据说葬龙谷过去的确是一位久远前尊者的皇陵,只不过从来没有人找到过这处的皇陵,看样子这个秘密今天就会被破解了。” “是啊,风葬天下,歃血盟和东海神宗三家都来了,也不知道其他另外五大门派何时会出现,这样的盛况不多见了。” “八大门派一旦联手,可就没有我们的好果子吃了,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嘿,你以为这八大门派就当真就是一条心的,放心,要是真有宝藏,他们迟早会打起来的,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渔翁得利。” 听着身旁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声,罗天心中却是冷笑不止,虽然这所谓的八大派门并不被他放在眼里,同样也很清楚任何的联盟都是不可靠的,但是这群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那真是他们想多了,不说别的,就说这八大门派会聚集于此,必然是早有私底下的约定,甚至早已做好了条件交换,即便是真有什么宝贝现世,他们也绝不会在余波未平之前自己先打起来,到头来死伤的仍旧还是身旁这些“漏网之鱼”。 罗天此时并没有任何动作,虽然他和风葬天下还算是有点交情,说不定风葬天下的掌教赵蒙还会卖自己一个面子,甚至是也做下一些条件交换的约定,不过罗天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今天的这出戏是一个变数,但罗天真正在意的是放出帝王马车这个传闻的人究竟是谁。 “师父,又有人来了。” 随着杜曦瑶的声音和更外层的人员喧哗,此时又有两位器宇轩昂之人带领各自的门人入场,罗天虽然并不认识,但是从周围人高呼的名号中也得知他们也是中天界的八大派门之一,看样子,果真是八大派门都收到了消息,也同样有私底下的约定,所以他们才会一同聚集于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释道者一一到来云集于此,但罗天却始终没有看到赵蒙的身影,不过想来依照风葬天下在中天界的地位,如果不是数年前的造化之门一事,想必今天风葬天下的威名恐怕并不会低于命天教、苍茫城。 毕竟相比起高高在上的信仰之神而言,这些“坠落凡间”的大门派才算是最接近中天界的释道者人群的,对于中天界的无数释道者而言,他们过去打交道最多的也必然都是这些门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天的时间就在这样的等待和蹉跎中慢慢过去,杜曦瑶凭借自己空灵的心境可以做到无视一切外物的影响,罗天也同样可以凭借自己的恐惧之心耐得住这样的寂寞,但其他人未必就有同样的耐心了,特别是对于那些田字不错,实力能够占据獒首之人而言,更是如此。 人群当中,未必就没有一些不愿甘于平凡的个人,他们或是处在半隐居的状态,或是经历过一些事情而不愿意随俗世逐流,这些人的心性较之一般人而言更深沉一些。 随着某个局部地方的一阵喧哗声,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实今天聚集在此的释道者们大多都拥有一些不俗的实力,毕竟葬龙谷的地形特殊,对于释道者而言,这里不仅仅有着压制规则的规则冲突大阵,同样也是一个修炼各自规则的好场所。 就在此时,随着喧哗声不断变大,很快就吸引了不远处那五大门派的注意,也很快得到了反馈。 “谁在喧哗,都给我闭嘴。” 喝声一出,不少人此时都放低了声音,但是很快另外一个方向也有喧哗声传出,葬龙谷的出入口并不算小,人群当中你一言我一语足以盖过远处的声音,所以当很多人并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所表现出的情况倒更像是毫不在意八大门派的警告似的。 而这一下,顿时就犯了众怒。 “陆师弟,你去处理一下。” 东海神宗的掌教是个面相饱满,有着如佛陀一般宽厚耳垂的中年人,他的个子略矮,倒是有几分弥勒佛的模样,但他的表情深沉,声调压的很低,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城府极深。 “遵命。” 陆师弟得到掌教命令,这变叫上了几个人前往喧哗声发出的地点打算杀人立威,而就在那数人朝着这边走来的同时,人群中突然发出了一道凌厉的规则力,陆师弟虽然已有防备,但反应却还是慢了半拍,而这道规则力也精准的穿透了人群,甚至于就是因为发动规则力的人隐藏在人群中的缘故,所以才打了那陆师弟一个措手不及。 陆师弟被规则力击中,身形退后了半步,虽然仅仅只是半步而已,但却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心中暗自惊讶的同时,也料到了攻击之人实力并不弱于自己。 此时那名隐藏在人群中的偷袭者心中也很清楚,他不会当真杀人,一旦杀了东海神宗之人,所惹来的必定是全员性的报复,到时候除了八大派门的人一个也别想活,所有想要渔翁得利的想法也都会功亏一篑,所以他只是伤人,而并没有杀人。 “何方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东海神宗的掌教眼见师弟受伤,当下声如洪钟,夹带规则力的声音穿透人群,传遍了出入口每一个人的耳中,霎时整个聚集的人群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此人还不错,倒是有几分实力。” 罗天感受到侵入耳边的规则力,微微点头以示认可,此人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并不会低于万季安,当然这仅仅只是从力量的层面来断定的,但是个人对规则的领悟不同,实战中所展现出来的差异也不同,就如同万季安一样,同样的风之规则或者动之规则,却蕴含了截然不同的表现形式。 杜曦瑶听到罗天的点评,却是不做他想,这一路走来,几乎除了罗天,她不对外点评任何人,即使是罗天,在她的心中也是因为过去对此人的几分厌恶的“执念”而导致,并不是她有心都想要埋汰罗天几句。 东海神宗掌教的声音传遍所有人的耳边,一段时间后却不见有人出来,他心中了然,知道人群中隐藏了高手,而且数量绝对不止一个,他们的意图和目的并不难猜,乃是想要依靠“群众”的力量,在关键时刻制造一定的舆论风向,企图混淆视听。 这人很聪明,毕竟在葬龙谷当中随时随地都会遭遇不确定的危险,不说别的,单就那八十一万规则冲突大阵就是在场很多人毕生都难以迈的过去的坎,一旦到了需要炮灰送命的时候,现场这些“围观群众”都可以成为被利用之人,甚至许下一些小利便可以让他们为自己卖命。 但是倘若有人刻意致使,那么到头来是为八大门派卖命还是为有心人卖命,那可就难说了。 东海神宗掌教心念及此,已然明白了过来,随后他回头对另外一名八大门派的掌教低语了几句之后,罗天从远处观之,自然也猜透了他的心思,知道他接下来必定会许下重利了。 果不其然,此时东海神宗的几名弟子抬上来了一个大箱子,当箱子打开顿时引起了一片喧哗声,在无数双垂涎欲滴的欲望之眼当中,只见那箱子当中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甚至还有几本更让释道者呼吸急促的神奇功法,这些功法放在八大门派或许只是用来压箱底的,但对于在场不少“散修”而言,却如获至宝。 “老夫知晓今天前来葬龙谷的各位同袍,皆是为了前不久那异变天象而来,我东海神宗既然执中天界南疆之牛耳,便该一视同仁,不可因噎废食,在场只要是所属于我南疆之人,便可拿取一项这箱中的宝贝,若是不需要,待得此行结束,我东海神宗也会论功行赏,诸位意下如何?” 他这话一出,无数双眼睛中的欲望顿时就平添了几分,不做任何事也能拿到宝贝,东海神宗出手阔绰,顿时就有不少人小心翼翼的上前,而当东海神宗的弟子将一项宝物放入第一个人的手中时,顿时就引起了其他人的参天喝彩声。 南疆的东海神宗都已经有所表示,当下,东疆、西疆、北疆的各大派门也都一一做起了散财童子,当不少人离去,但还有不少人却仍旧驻留此地的时候,却明显发觉现场的人几乎已经少了一半。 这一幕出现在罗天和杜曦瑶眼中的时候,后者明显对于这八大门派的举动有所质疑,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好法子,要说收买人心也只能起到一时之效,而相对于人心中无止境的贪婪而言,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不过当杜曦瑶观察罗天神情的时候,却发现罗天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多的赞许之色,显然他对于这八大门派的做法很是认同。 杜曦瑶见状当即问道。 “他们这么做有何意义,倘若有人拿了宝物,旋即又半路返回混在人群当中继续做他们的漏网之鱼,难道那八大门派的人还能把每张面孔都一一记住不成?” 听到杜曦瑶的疑问,罗天转过半张侧脸,冲着她淡淡一笑,随即说道。 “你说对了。” 455 引灵术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正如罗天所说的那样,人心的贪婪是无止境的,并不会因为一丁点的蝇头小利而放弃更大的诱惑,但那些拿了宝物而离开的人便是如此,但殊不知他们手中的宝物却是这八大门派用来掌控他们的一种印记。 而且谁会甘心将自己手中的宝物丢弃呢,因此他们必然会将宝物贴身携带,就算人死也要让宝物陪葬,而这恰恰就是八大门派原本的用意。 更甚者,他们手中的所谓宝物当真是货真价实的宝物吗? 对此,罗天淡淡一笑,此时突然迈步朝前走去,带着杜曦瑶来到了那名陆师弟的跟前,也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那装满宝物的箱子里随手拿了一件宝物,而后退回到了人群当中。 “给我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随着大部队朝着葬龙谷山上进发的路上,杜曦瑶突然间对罗天拿到的那一枚宝贝产生了兴趣。 罗天并没有将那宝物拿出来,而是淡淡的一笑,说道。 “我建议你不要对这东西有任何好奇。” “为何?” 杜曦瑶不解,纳闷的询问道,在她看来即使罗天对今日的葬龙谷之行产生了兴趣而也想要插上一脚,但断不至于会贪图那八大门派的宝贝,而罗天既然收下,凭他的眼界和经历,自然也该是不凡之物。 “哼,你说这个呀。” 罗天此时从身上拿出那一个看上去像是球形的宝物,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随机补充道。 “这就是一个内部被特殊手法灌注了灵气的金饰品罢了,而且我感觉的出,内部的灵气并不稳固,还有活动的迹象,似水又不似水,倒像是尚且处在潜伏期一样,如我所料不差,这乃是有人用了引灵术一类的功法,在这枚金球当中灌注了一道灵识。”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心中一凛,脸色倏然变化,霎时就明白了过来,既然是灵识潜伏在宝贝内部,这就相当于是一枚跟踪印记,不管被谁拿在手中,都脱离不了发动这引灵术之人的探查。 而且引灵术不同于罗天放置在梦境当中的意识碎片,毕竟罗天的意识碎片乃是借由他这具蟠龙身体特殊的生命力形式而诞生的,意识碎片不仅仅拥有罗天的部分生命力,而且还有某种记忆功能,能够在被设定之下的关键时刻用作保命之用,可谓是功能完善。 但引灵术就很简单了,引灵术不需要消耗生命力,甚至连精神力都不需要,只要修炼有这种功法的人,就可以让灵识离体,进行一些类似于“灵魂出窍”一样的搜索行动,但灵识离体却不能离本体太远,更不可能拥有记忆或者如真人一般的语言能力,但好处就在于,一旦藏有施术者灵识的宝贝被带离的太远,切断了与施术者之间的联系,那么立刻就会被人察觉到。 众人一路上山,这条路对罗天而言已经很熟悉了,但是对于在场绝大多数人而言,却并非那样熟悉,毕竟葬龙谷有强大的规则冲突大阵,只要是修炼了规则的释道者,就必然会在葬龙谷当中遭到不知名的规则冲突与反噬。 倘若说只是一名刚刚踏上释道者之途的人那就罢了,正如同过去所说的那样,最简单的规则也是最完美的规则,而建立在这种最简单也是最完美的概念之上,便会有一个很明确的相反概念,而对于最初级的释道者而言,就算他并不懂得更多的东西,但也绝对能够知晓这个相反概念指的是什么。 就好比修炼火之规则的释道者一定知道火的漏洞就是水,这是百分百正确的,因此,实力虽弱,却能够让他们在明知自己实力不强的前提下,不会深入到葬龙谷深处去修炼。 但对于那些一旦融合了一门规则的释道者来说,其自尊的价值和自傲的情绪却往往会让他们踏入一条连自己也不知道的鬼门关。 曾经罗天数次来过这里,也曾在这里修炼过,但是却收获不大,因为从很早以前开始,罗天就知道火之规则的漏洞根本就不是水之规则,而是无火之规则,之所以最初级的释道者会有火之规则的漏洞是水,恐怕仅仅只是因为最简单也最稳固的这一重关系,毕竟火是天道赋予的,火能够燃烧,其中释放的能量比例以及火发光发亮的形态结构,这一切也都是天道赋予的,可以说,火之所以能够发光发亮发烫,乃是在于这就是天地间完美的一项造物之一。 但是一旦有释道者将人的情绪,比如说愤怒融合进去,创造出了怒火之规则,那就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也不是多融合了一种规则就会多诞生出一个漏洞那么简单,而是充满了无穷的不确定性。 每一名踏入葬龙谷却死在内中的释道者,可说是都败在了这一份无穷的不确定性上面。 而今天,其实从进入之后每个人也都察觉到了一丝压力,但是压力却并不如过去自己进入时那般恐怖,反倒是有种安之若素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却也很难让人释怀,毕竟适合人的生存空间就是一种习惯,不管是冷或热,还是干旱或者湿润,一旦这种习惯的生存条件改变,不管是变好还是变差,都会让人觉得不适应。 而此时绝大多数的释道者也有这样的感觉,虽然压力减轻了,但反倒是让他们常年以来所诞生出来的那种习惯有了一种无处安放的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连自己都有些无法驾驭住了。 罗天虽然没有这样的感觉,但却能够明白这一切的由来,同样的他也很佩服那八大门派中能够想出这一系列法子的人,他知道这是一个和自己相当的智者,他为了葬龙谷之行设想出了一整套流程,可谓是把每一个环节都安排好了,只等着猎物进入成为瓮中之鳖,最终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但是,再如何完美的计划也会有人为难以察觉的变数存在,就比如人群当中的罗天和杜曦瑶。 越往上,压力非但没有提升,反而在减轻,而且减轻的力度甚至要比初进入时还要大,不少人此时甚至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真的能飞起来了一样,连那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大气压力也都像是消失了一般。 “师父,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 由于周围到处都是人,所以今天的杜曦瑶出奇的安静,没有缠住罗天问这问那,不过到了这里,分明已经抵达了绝大多数释道者毕生都难以攀登的极限距离,但他们到了这里分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倒是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你忘了那一道附着的灵气了吗?” 罗天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杜曦瑶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暗自吃惊的同时却也不禁多看了罗天几眼,很显然,在此时她的心中,觉得能够发明出这种计划的人,以及能够严丝合缝将这份计划每一丝每一毫都给想到的罗天,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一样,他们不但是智者,同样也是相通级别的阴谋家。 面对杜曦瑶的眼神,罗天并没有多说什么,其实这一刻他的心中也是暗自佩服,利用人心的弱点和对宝物的贪婪,必然会将那宝物放在贴身最重要的位置,然后利用宝物中流淌的灵气来对携带者的身体进行一番温养和改造,试图让他们能够通过葬龙谷前段部分的规则冲突大阵。 但是灵气对人体的改造绝不可能单纯是正面的,也就是说,对于那名施展引灵术之人,他想要利用这支大部队达到怎样的目的,都绝不可能安了任何的好心。 当大部队逐渐来到前往南朱雀神龛的那个拐角处时停了下来,周围很快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显然是对此举产生了疑惑,正当众人以为已经来到了寻宝入口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部队的前方传来了一阵阵的惊叫声,而这种叫声绝不是因为寻到了宝藏所发出的惊喜声音,而是惊骇的声音。 身处队伍尾部的罗天和杜曦瑶两人此时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从气息的流动中察觉到任何怪异的气氛,这说明前方发生的变故并不是因为他们遭遇了人为的阻挡,正当杜曦瑶蠢蠢欲动,想要往前一窥究竟的时候,却被罗天拉住,冲着她缓缓摇头,显然是暗地里告诉她,此时不宜轻举妄动。 不管前方发生了什么,对于制定此行计划的那个人来说,这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当中,倘若他连这一点变数都料想不到,也就值不起罗天的那一声赞许了。 人群的骚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随着叫声的消失,也让镇定的氛围传递到了大部队当中,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可料想的到,突生的变故已经被抚平了,不管是用何种手段抚平的,至少暂时性的转危为安。 大部队继续开拔,随着缓行的队伍逐渐开拔到之前发生变故的所在时,罗天此时抬头放眼望去,只见远处那几个高高耸立的水晶柱似乎和过去有所不同,再当他定睛一看的时候,脸上也闪过了一抹惊异。 “怎么了?” 杜曦瑶当即低声问道,罗天思考片刻,随即说道。 “也许这里当真有什么宝藏也说不定。” 杜曦瑶闻言不知就里,求助的眼神更甚,罗天见状当下笑了笑,却也不再做过多的解释,毕竟他对此所知有限,而葬龙谷这个地方常年都是释道者的寻宝之所,对于那些实力高深的释道者而言,他们对此地的状况乃至变化想必都有比自己更深的见解。 一路继续往上,却是不同于当初前往南朱雀神龛的那条道路,而就罗天的回忆而言,这条路其实他也并非没有走过,毕竟葬龙谷乃是一座高山,能够通往山顶的道路四通八达,即使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形成了道路,而如今他们所走的这条路虽然从周围的地形上看来有几分熟悉之感,但实际上他们身处的路径和通往的方向从葬龙谷整体上来看,却仍旧略有几分不同。 不过这恰恰也是罗天感到好奇的地方,加上联想到之前所看到的那几根水晶柱上所发现的些许端倪,罗天的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了一副怪异的景象。 他并没有将自己所想到的告诉任何人,但却也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了一道痕迹。 越往上,规则的冲突与反噬也越发的严重,对于实力不济之人来说,就算有宝物附着的灵气温养也已经让他们开始出现程度不同的异常状态,虽然他们仍旧心系宝藏还在苦苦支撑,但料想即便他们意志力非凡,但环境的阻挡也终将会让他们知难而退。 就在这个时候,大部队第二次停了下来,但和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并非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而恰恰是因为部分释道者实力不济,而导致了队伍前后脱节,同样也因为前方部分人不再前行的缘故,让后方队伍当中的部分人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之下内心产生了疑惑,从而让整支队伍逐渐开始涣散。 罗天对这种情况的发生早已是了如指掌,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绝对的领袖权威和那种所属于皇者的威严霸气,别说带领这样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说三人行也很难不会因为各种不明原因而出现状况问题,而回想起当初的君氏兄弟便是如此了。 那么这样的情况是否又被那一名制定此次行程计划的有心人料想到呢? 罗天和杜曦瑶此时所属于脱节的那部分人群当中,他们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就地停留了下来,纵使还有人想要继续攀爬,但心志却也受到了人群和自身因素的影响,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一个人大叫了一声,他的身上冒出了一阵阵的浓烟,就好似被火烧着了一样,下一刻他便摔倒在地,而后痛苦的翻滚了起来。 发生在他身上的诡异状况让周围的其他人都纷纷避而远之,唯恐被未知的诅咒给沾染上,但这一刻罗天和杜曦瑶的心中都清醒白醒,这样的状况恐怕恰恰是他身上所携带的那枚蕴含了特殊灵气的宝物所产生的作用。 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只有一个人,但随即越来越多的人也出现了相同的征兆,他们痛苦的翻滚,身体因表层温度不断升高而逐渐出现了皮肤溃烂的状况,而就在这时,终于也有人回过神来了,高声大喊道。 “宝贝,是那个宝贝,快丢掉!” 456 异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丢掉? 丢是不可能丢掉的,况且到了这种时候,即使想要丢掉也不行了,灵气已经入体,并且游走全身,成为了和当初魏碑然体内差不多的异种真气,而这一刻,个人的生死已经无法操在自己手中了。 随着在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哀嚎,继而升温,最终被活生生的焚为一堆焦炭,杜曦瑶不忍目睹这样的惨状,早已侧过头去,但忽而又想到一事,转头去看向罗天,无不担忧的说道。 “师父,你没事吧?” 罗天闻言却是淡淡一笑,随即他的手中平托一物,正是之前他拿走的那一刻金球,只见那金球虽然悬浮在罗天手心当中,却并没有与他的身体接触过,而且以规则力来进行探查,其中所附着的那一股灵气也并没有从金球内部流窜而出,杜曦瑶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是罗天以独立空间将金球完全与外界隔离了。 眼见罗天没事,杜曦瑶心中安定了下来,但她仍旧无法对眼前惨剧视若无睹,正当她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只见一旁的罗天突然拉住她,随即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妄动,杜曦瑶怔了怔,脑海中升起一念,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这一切早在这群人决定拿走宝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谁也救不了他们,而且此时想来,当初拿了宝物的众人当中,有一部分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拿走宝物之后就离开了葬龙谷,但想来他们恐怕前脚还没有离开葬龙谷,便早早的就经历了眼前的这一幕,而留下来的那群人,却恰恰是因为他们的贪婪反倒是救了他们一命。 杜曦瑶有些难过,人的贪婪和私欲都是人性,就如同罗天所说的那生而为人的一部分,只要是人,就避免不了贪婪和欲望,但任何人都不该去算计人性,即使罗天也是同样。 罗天看着杜曦瑶的模样,便知她心中所想,对此罗天倒是并没有任何觉得奇怪的地方,他回想起很久以前神性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保留你的人性。 而如今,罗天的人性还有多少呢? 罗天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人活着是为什么,是纯粹为了自己吗,并不是,毕竟人虽然是为了自己而活,但却永远也无法为自己独活,就算是再如何自私自利之人,也是想要借由自私而保全性命,既然是保全,那么必然就有指代和承接的对象,而这个对象绝非自己,因为自己是不可能保全自己的。 一段时间过后,现场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下了,咦……不对,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混杂在之前那一片的哀嚎声中并没有被罗天所注意到,但此时当双方对视的时候,都能够感受到对方所传递而来的强大的气息。 随即对方朝着罗天和杜曦瑶走了过来,他在走过来的同时尽量放下自己的警惕,感觉得出,他不想招惹什么麻烦,也无意制造什么麻烦,直到他停留在罗天和杜曦瑶三丈开外的地方时,说道。 “阁下能够活下来,看样子绝非常来这葬龙谷的熟客。” 他的这句话在罗天听来,微微点头以示认可,的确,今天所有死在葬龙谷之人都可以说是常来此地的熟客,他们年复一年来到这里,无论是寻宝也好,是修炼规则也罢,其所拥有的心思都注定他们早已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对自己相当重要的地方,就如同另一个家的那种感觉。 所以这里出现了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才不会置之不理,才想要拼死也要一窥究竟,而这样的心思更加容易让他们遭到有心人的算计,落到这样的结局,也不冤枉了。 “这样说来,你不是?” 罗天反问,他的心中其实已有定见,只是这样的认识并不足以说明问题,而这个问题让对方微微一笑,而后目光从罗天身上转移至了杜曦瑶的身上。 杜曦瑶此时也在打量眼前的这个人,此人实力隐藏的很好,仅透露出来的一丝气息当中并不能完全的感受到他的强大,但回想起之前对方走过来时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这样的隐藏却更像是掩耳盗铃。 不过,杜曦瑶如今是罗天的徒弟,所以她不会主动提问题,就算对方在打探自己,她也不会有所行动,因此当对方也很快察觉出她这种被动的态度之后,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罗天。 “既然阁下不是为了这葬龙谷的宝贝而来,那阁下又是为何而来呢?” 对方的问题让罗天眉头一挑,面的这种堂而皇之的试探,罗天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这和你有关系吗?” 罗天虽然并未透露出任何的敌意,但言语中所流露出的冷漠却和之前因为克制而流露出的谨慎完全不同了,不管对方是故意要这样去问,还是他不懂得该如何跟人打交道,罗天都会及时的避免对方继续就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深究下去。 此时罗天并不想在此地过久的停留,也不想跟这个来历不明之人打交道,他不是一个好奇心过重之人,所有的联想都会建立在有一定计划的前提之下。 “确实,是在下问的唐突了,那在下这样说好了,是什么原因让曾经命天教的敌人来到了这里呢?” 这句话一出口,罗天心中一凛,果然还是被人认出来了,虽然说中天界认识自己的人并不多,但有心人总归还是有那么几个的,而如今更让罗天警惕的是,此人是刚刚才认出自己,还是早在踏入葬龙谷的时候就认出了自己呢? “这倒是让我疑惑了,阁下难不成是专门为了命天教打抱不平来的?” 罗天很清楚,对方的目的绝非如此单纯,而他口中提到当年造化之门一事也不过只是个由头罢了,但是罗天却并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把话给说清楚,如果让他把矛盾和立场的麻烦如此简单就抛给自己,那他就不是罗天了。 对方微微一笑,从罗天这几句的反问当中除了听出质疑外,同样也察觉到了罗天说话的用意,他既然认识罗天,必然对这个名字的主人有一定的了解,毕竟真要说起来,罗天在中天界根本没啥名气,而且就当年之事,相比起万季安和赵蒙而言,罗天之名根本不重要,而如果不是他们绑架的人是曲家的大小姐,恐怕曲念怡这个名字也不会被后人提起。 因此,罗天在一经联想到这许多东西之后立刻就可以断定,这个人绝非是偶然认出了自己,而必然是对自己有一番更深入的了解之人,那么他了解自己,并且跟踪自己,一路探查到此的目的有是什么呢? “阁下误会了,在下并没有这个意思,我想……” 正当对方想要解释几句的时候,却再次被罗天伸手给制止了,对此洛天的态度变得森然了几分,嘴角也透露出了冷笑,随即说道。 “抱歉,我对阁下毫无兴趣,这便告辞了吧。” 说完罗天便带着杜曦瑶从他的身侧经过,远远的将其抛在了脑后,而此人看着罗天的背影,那原本肃然的面孔之上也逐渐的多出了一些别的神色。 前方仍旧还在跟随八大门派的大部队不知道已经走到哪里去了,罗天和杜曦瑶走了一段时间却并没有找出半个人影来,加上葬龙谷地形的缘故,导致任何气息在这里一旦距离远了,就会被冲突的规则所掩盖。 “师父,为何你如此排斥之前那人?” 眼见目标跟丢了,况且偌大的葬龙谷想要找寻几百人的队伍还真是一件大海捞针的事,因而此时杜曦瑶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罗天闻言微微一笑,但对于这个问题他却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这样说道。 “这是为师对待人事物的一种态度,但你却未必也需要有这样的态度,为师不会强求你,明白吗?” 杜曦瑶闻言一怔,这样的话罗天过去倒是从来不曾说过,他引导自己成为他的徒弟,并且一路上也不断的诱发自己去思考和提问题,但如今却又为何这样说呢? 正当杜曦瑶疑问的同时,之前那股熟悉的气息又再度出现在了两人身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之前那人又跟了上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不过这也难怪,倘若他当真是对罗天又兴趣的话,必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来人并未走近,因为即使是在规则冲突和反噬的葬龙谷当中,他仍旧可以感受到罗天朝着自己传递而来的强大敌意,这股敌意告诉他,敢再走近就是阴阳两界,对方并没有做进一步的试探,却也保持在了这个距离,成为了一个甩不掉的尾巴。 这一刻杜曦瑶也对来人有了不忿,她示意罗天,询问自己要不要动手打发此人,不过罗天却是摇摇头,说道。 “不要在意他,走吧。” 罗天和杜曦瑶继续前进,他们来到葬龙谷是为了找寻一处可以让他们前往妖界的紊乱空间,但这样的找寻其实也等同于大海捞针,所以表面上看似有目的的行动,但实际上在其他人看来,罗天却仍旧在找寻之前失踪的大部队,除非有人也能够将秘密规则修炼到师童那种境界,可以一窥罗天内心究竟。 但身后的那个人显然是不行的,所以他无法知晓罗天来到葬龙谷的目的,不过罗天心中却存在着另外的一个想法。 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在一条继续往上的道路中发现了散落的几具尸体,从被焚毁烧焦的程度来看,和之前死去的那群人一模一样,果然,越往上,规则的冲突与反噬也就越强烈,实力不济之人也越容易打退堂鼓,但一旦他们知难而退,便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八大门派为了保守秘密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正如之前那人所说的那样,所有来到葬龙谷的人其实都是为了宝贝而来,换句话说,寻宝就是他们的人生,任何宝贝都不可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因此当他们面对八大门派的“馈赠”时,绝不会有人愿意放下贪婪之心,而真有不贪婪之人也不会是这葬龙谷当中的“熟客”了。 从这几具尸体来看,他们并没有走错路,大部队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但从之前行进的道路上来观察,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将会是葬龙谷当中一处地势更高的位置,而那样的高度几乎已经和当初的南朱雀神龛持平了。 换句话说,即使实力达到了尊者级别,到了那样的高度也会变成一个失去所有功力的普通人,回想当初在南朱雀神龛处的数次惨烈大战,罗天此时心有疑问,却并没有说出口。 要知道就算是实力达到了罗天、杜曦瑶这种程度,他们所修炼和融合的规则当中也藏有连自己也无法勘破的漏洞,而且罗天的情况更加糟糕的是,他所修炼的漏洞规则的漏洞可以说就是天道所创造的天地万物。 不过好在,罗天真正的实力从来都不是依靠这门漏洞规则,而他过去所学过的各种族秘法也可以说是漏洞存在几率最低的几门功法,加上罗天如今这种伪入魔的身体特征,能够让他将任何规则对于自身的伤害降到最低。 继续朝上,罗天已经可以察觉到杜曦瑶的呼吸有些不顺畅了,显然是她也受到了葬龙谷的环境影响,如果继续往上的话,恐怕就算拥有道心的杜曦瑶也会成为普通人一名。 但让罗天好奇的是,那一名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的人竟然能够到了这里还保持着匀速的呼吸以及相对稳定的气息呢? 罗天不敢大意,如果是在外面,他根本不会有所畏惧,但是恰恰是在葬龙谷这个地方,任何的计划和内心的沉稳都会打一个巨大的折扣,甚至于还会起到相反的效果,因此罗天知道,自己有必要在继续前进之前先解决掉身后这个隐忧了。 此时随着罗天停下脚步,杜曦瑶也轻轻松了口气,她如今的模样倒像是累了一样,不过她仍旧还在坚持,而此时罗天停下来的同时,杜曦瑶也禁不住感到一阵虚弱,好似想要蹲下来休息一阵,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罗天说道。 “既然你如此不识趣,那也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457 穷变之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任何人都不会选在葬龙谷这个地方动武,毕竟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实力不济的人,会进入葬龙谷以求自保,但若是力量上胜过对手之人,进入葬龙谷只会让这种力量上的差距无限的降低。 当然了,也确实只有力量上的差距罢了,就比如说当初的万季安同样也能在这个地方轻而易举的杀掉那马骁。 罗天选择在此时对跟随之人动武,不仅让那人一愣,同样也让罗天身旁疲惫的杜曦瑶一愣,但此时由不得这两人多想,罗天已然动手。 “慢着……”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人就感受到了强大的规则力袭来,甚至于这股规则力要远远的超过他对罗天这个人的认知,就好似身处葬龙谷的罗天非但没有被这里的规则冲突与反噬干扰一样,反倒是力量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 这样的联想委实太让人震撼了一点,但此时此刻却不是去思考罗天的实力到底是增强还是他过去隐藏了实力,因为致命的威胁已经避无可避了。 如今罗天身处之地几乎已经不低于那南朱雀神龛所在的水平地势了,在这个地方,纵使拥有道心也必然会受到规则冲突的影响,只不过因为一些额外的因素,也确实让这里特殊的环境与地势成为了能够增强罗天力量的成分,只是这天下间恐怕也就只有罗天能够想到这种强化力量的法子了。 战斗数刻,对手的生存空间不断被罗天压逼,同样在不断后退和奋力反抗的同时,他也察觉到罗天的规则力不断的侵入自己体内已经在逐渐的侵染他的肌体并且开始产生恶化的反应了,当他惊觉罗天是真的想要从根本上杀死自己的时候,他方才有些如梦初醒一般的明白了过来。 自己惹到了真正的煞星。 是的,罗天如今能够依靠葬龙谷这里特殊的地势环境来增强自己力量的缘故便是在于他这具伪入魔的躯体,同样也依靠了葬龙谷这里的另外一种特性,那就是规则的复数衍生。 在罗天第一次听说葬龙谷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有一个八十一万怨灵大阵,同样这里也是一处埋葬规则的所在,虽然并不清楚规则是如何被埋葬在这里的,但规则就是被埋在这里的,这就像是一种设定,天底下所有的规则一旦进入葬龙谷都会被埋葬在这个地方,任何人也不例外。 如果你说这样的设定是神赋予的,就像是有些山是青色的,有些山是红色的,甚至还有些山是五颜六色的,那是因为地质的缘故所造成,但为何地质偏偏是这样分布的,这恐怕就是神在创造这片大陆的时候就已经如此分布了,那或许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因此,在很久以前罗天就产生一个疑问,那就是既然规则被埋葬在了葬龙谷,那么为何还会产生冲突、排斥、反噬、吞噬种种效果呢,既然是埋葬,那不应该已经“死了”吗? 但很显然并非如此,因为葬龙谷确实有规则的冲突与反噬,同样也能因为任何人进入到葬龙谷当中,因为动用规则和而埋葬在这里的无数规则进行不被人为控制的融合、进化,甚至产生出一种或多种足以威胁到释道者自身的致命漏洞,而最终能够压垮乃至杀死释道者的也恰恰就是这种致命的漏洞。 如今杜曦瑶感受到的疲惫不堪,便是她所行走过的这段路上,因为自身修炼规则和葬龙谷所埋葬规则的融合所产生了一种全新的不被杜曦瑶所能够理解的新的规则,而这种新的规则却又能够和杜曦瑶原有规则相互联系、并存乃至于产生更加密切的连锁反应,甚至于那根本就是某一种规则的进化体,是今后杜曦瑶在攀登天道一途道路上将会前进的道路,但是这样的一种更强大的规则并不被杜曦瑶所拥有,所以当这种规则进入到她体内的同时,被她不知不觉中吸收之后,便形成了足以压垮她身体的重担。 然而,这样的一种规则的融合,或者说规则相互连锁反应却并不能对罗天造成太大的伤害,这便是因为罗天修炼的特殊性,甚至于在过去来到葬龙谷的罗天也没有太强烈的感觉,那是因为他拥有漏洞这门不存在的规则,而如今他将这种不存在升级为了伪入魔。 是的,罗天如今的实力构成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因为罗天所有学到的规则或者说他完整的实力组成部分都是人,而并非是魔,罗天从未学过哪怕一天的魔族功法,也没有在魔界那种魔气滋生的环境中哪怕待过一天的时间,那么为何罗天能够让如今这种伪入魔的身体和他所修炼过的人族功法相互融合,还不会产生出任何的矛盾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那便是他在龙祥城董家事件中通过那天火同人阵法聚集在他体内的魔气,他通过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将这些魔气吸收、存放于独立空间之中,让独立空间成为了一个微型魔界,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生存的罗天,即使他原本非是魔人,但却通过伪入魔的方式来成为了至少一半的魔人,一个能够使用人族功法的“伪”魔人。 但更重要的还是,当初董恋云输送给他的那一道纯净的魔气,那是一道堪比魔源的精纯魔气。 罗天并不会受到葬龙谷的规则冲突大阵的影响,因为无论是怎样的规则,都必须有其作用的原理和逻辑,就如同规则的双向约束性一样,人界中的火和魔界里的火虽然都是火,本质也是同样的能够发光发热发烫,但构成原理却是截然不同,或者说在魔界那种拥有更加充裕的灵气——魔气的环境当中,人间的火甚至连点燃的可能性都不存在,如果没有更加适合魔界的原理和逻辑,能够让火转化为魔火,那么一切人间的规则将不可能在魔界产生任何效果。 这其实也恰恰是千百年来,人杀不死鬼和妖,同样也很难杀死魔人的原因。 罗天的实力不断增强,在战斗过程当中,其实他已经察觉到对手的身上也拥有某种特殊的可以不受到葬龙谷地形环境影响的东西,虽然他并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唯一的,不过罗天仍旧像是当初万季安在杀死那名狂剑客一样,尝试以不同的方式,甚至是能够杀死不同种族的方式去试图杀死对手。 不管是规则的侵入,是利用魔气来渗透,还是利用道心共振的原理,在不断的尝试,不断的进逼的过程当中,当罗天心生一念,打算用伪天道的方式来尝试一下的时候,他突然间察觉到了对手身上的变化。 伪天道,那是伪装道心的方式,伪天道一般并不会作用于战斗当中,因为战斗中不但不能分神,而且还要聚精会神,但是此时的罗天在尝试了多种方法都失败的前提下,他突然产生的一道灵感,让他打算尝试另外的一种方法。 “果然,你也不是人!” 罗天的心中一动,继续进逼的同时,口中冷冷的说道,但此时此刻对手已经疲于应付罗天那多达上百种的攻击手段,哪里还有心思去回答罗天的话呢? 不过这个时候,罗天下手突然变轻了,他的攻势也相对转慢,让对手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但对手明白,罗天并不会轻易的放过他,放慢攻势也只是想要得到自己的回答,但倘若他一直不回答,选择誓死不从的话,那罗天也不会就此罢手。 所以在转念一想之后,对手选择了妥协。 “哼,看来我们的确都低估了你,你的实力太强大,已经达到了足以威胁我们的地步。” 他口中的“我们”让罗天心中一动,之前那种并不强烈的感觉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了许多,突然间他猛地明白了过来,原来这根本就是一场戏,一场专门针对他而来的一个圈套。 当罗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手中再也不会留情,既然伪天道有效,那就在真正的敌人到来之前,先解决掉这个同样麻烦的对手好了。 然而,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突然间漫山遍野那原本已经被烧成了焦炭的尸体突然间陡然站立了起来,吓得杜曦瑶尖叫了一声,但随即周围传来了更多更响亮的声音,那群体跑动的过程让整个葬龙谷都仿佛在抖动一般。 无数的人……不,应该说是无数的尸体漫山遍野围了上来,将罗天和杜曦瑶团团围在了中央,而后是那原本早已远去不知踪影的八大门派,同行的还有之前那群跟随八大门派的释道者。 看到这一幕,罗天的心中已经了然,他知道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一个极为厉害,同样也深知自己习性的人,这个人知道该如何来对付一名像他这样的智者。 此时,那名和罗天交手之人已经落进了罗天的手掌心,只要他轻轻一掌便能够杀掉他,不过罗天并未动手,而是看向了这围住己方两人的漫山遍野的敌人,忽然间觉得有些可笑。 “真是没想到,为了对付我,你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一番阵仗,我倒是小觑了妖界之人能够创造空间幻境的能力,更别说是你了。” 罗天的声音响起,让一旁的杜曦瑶心中一震,此时此刻的她不仅仅是内心的震撼,同样也有来自于她心神上的惊心动魄,就好似之前一切都不算数,而她对罗天的认识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是的,过去出现在杜曦瑶跟前的罗天仅仅只是罗天而已,或者说他的身份是她的师父,甚至于哪怕是欧阳晓,鬼话那也都是有着和罗天一模一样的面孔,但除了这张脸外,杜曦瑶对罗天的认识不及万分之一。 看着眼前这样的阵仗,这种阵仗用来埋伏千军万马也不为过了,但这样的阵仗却仅仅只是用来对付罗天一个人的。 “哼,若非我能够用妖族特有的精神来感知到我那徒儿的下场,否则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你竟然能够杀得死他!” 一个威严的声音,却是一个听上去像是远在天边的声音突然出现,听到这个声音,罗天淡淡的一笑,说道。 “不敢,若非他一心想要利用我,甚至还想要卸磨杀驴,我也不会难为他,你应该知道我对自己这条小命那可是相当爱惜的,对吧,炼妖皇!” 当罗天喊出炼妖皇名字的那一刻,场面上的气氛为之一凝,在妖族之人的耳中,这是一个禁忌的名字,因为炼妖皇不仅仅是炼妖皇,他还是妖皇,是真正的妖界统治者,至于他曾经有过的那个神界大祭司之名,恐怕相比起来都算是微不足道了。 “哼,对你,我过去确实太过小觑了,不过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而今天我便要修正这个错误。” 此时,当炼妖皇的话音刚落,那名被罗天一直控制在手心里的人用力的试图挣脱了一下,他的动作就像是有话要说一般,但连生命都无法由自己做主了,又岂能发的出任何一个音节呢? 所以,他说不出话,自然也无法将罗天的可怕告诉他的主人,这是一个可怕的人,甚至是一个比自己的主人所想象的还要可怕的敌人。 然而,此时的罗天也并没有急于动手,虽然这漫山遍野的“群尸”看上去确实很可怕的样子,虽然还有一部分妖族之人还保持着八大门派以及其他人类的模样,但他们肯定不是人类,甚至于今天他所来到的这座葬龙谷也极有可能并不是真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脑海中所产生的一种精神幻想,而被炼妖皇这个强大的妖皇赋予了这份幻想一个实际存在的框架,或者说,他借由罗天此行的目的创造出了一个足以堪比真实的幻境空间,然后将同样堪比真实的这样一大群“精神实体”安放在了这片幻境空间当中。 罗天不动手是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身处这样的幻境空间当中,他就不可能杀得死任何妖族之人,但他的心中却很镇定,因为在很久以前他就有猜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也会有对上炼妖皇的时候,而他为此所做的准备也终将会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458 对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帝幻,你能帮到哥哥吗?” 此时,身处独立空间当中的天座化身,对他的朋友说道,帝幻虽然听不懂人言,甚至它也无法理解妖语,但是他却能够听得懂天座化身的话中含义,此时它的身体开始不断收缩,再收缩,从化为肉眼难辨到再也看不见的时候,终于,帝幻再度变成了空间形成条件的一部分,而帝幻所拥有的这一部分和空间的构成原理完全一致。 帝幻穿透独立空间,进入到了罗天所在的幻境空间,不过这小家伙很聪明,它并没有立刻现身,因为只要它从那空间分子的形态重新凝聚为帝幻原本的形态后就立刻就会敌人发现,所以他没有动,而是随意依附在空间壁之上,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此时的罗天,虽然身处险境,但嘴角却仍旧挂着足以让不知道身处何方的炼妖皇感到危险的信号,从永眠之间和姜小云见面后的炼妖皇一路跟踪罗天来到了这里,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杀了罗天,这其中的转变实在太不平滑,更让他人对炼妖皇和姜小云之间到底说了什么而感到无限的好奇。 炼妖皇在算计,罗天也在算计,帝幻的存在虽然是一个难得的契机,但是利用这种单纯的契机就想要诛杀炼妖皇那是痴人说梦,按照罗天的保守估计,炼妖皇的实力恐怕比师童还要强大,而像他这样的人,即使选择光明正大的和罗天决斗,恐怕罗天也不会有任何活下来的希望。 那么,他为何要放弃直接面对,而是选择以这样的手段来对付罗天呢? 这一刻,罗天突然间明白了过来,也大致猜到了姜小云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罗天不动,炼妖皇也不动,那群尸环伺的场面也丝毫不动,双方都很清楚,任何动作都将会导致一个结果,但这个结果却并非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是的,今天炼妖皇来此的目的必然是杀掉罗天,可是他偏偏并不用武力对抗,而是选择迂回作战,难道是他的伤还没好吗,连那昊天神光的源头之地也无法治愈他的伤势吗? 不过,罗天很清楚,炼妖皇不行使武力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非人非魔非神非鬼的身体特质,而这种身体特质和当时在永眠之间当中的另外一个存在并无二致。 是的,今天与其说是罗天来设计诛杀炼妖皇,倒不如说是炼妖皇苦思冥想,终于找寻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他有了生平头一次可以诛神的机会。 而这个神就是罗天。 倘若说,罗天就是神的这句话只是从姜小云的口中说出,那恐怕炼妖皇根本不会相信,就算他能够看出姜小云在未受伤之前的实力远胜于他,甚至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天道化身,可是炼妖皇所信奉的个人价值也绝不可能会从他人的口中去获取真相。 但是,如果说有一个真正的神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呢? 是的,永眠之间里的确有一个神,只不过是一个已经“死掉”的神,之所以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乃是因为神不是人,不能用人类解释天道的天理去断定她的死亡。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非人非魔非妖非鬼非神,那么就如同能够承载非人族传承的绝非血脉渊源这种概念一样,神的死亡和人的死亡也同样不是一回事。 但是,当时的玄化九章的确是死了,因为她已经失去了任何意识,已经无法动弹了,不管她的体内有没有血液这种东西,以人类的眼光来看她的确是死了,所以当初的炼妖皇才敢去近距离的探查这个神,并且以自己的思考来判断姜小云话语之中的真实性。 而最终,由他自己所得出的这份真实性导致了他来到了葬龙谷,并且选择在这个有着紊乱空间的所在等着罗天入瓮,因为在这里可以很轻易通过连接紊乱空间抵达妖界,只要身处妖界,无论是妖皇也好,炼妖皇也好,又或者是那位神界大祭司,都能够在自己的主场很轻易的杀掉罗天。 不……并非如此,是的,想要杀死罗天,也就是炼妖皇脑海中的那个神一点都不容易,所以他还留有后手,还要更恐怖、更残酷的手段在等待着罗天。 罗天丝毫不动,甚至也不曾去用目光和意识感知的方式搜寻过炼妖皇的所在,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不重要,而重要的是,在炼妖皇找寻到一个杀死自己的千载难逢的机会的同时,自己同样也等来了一个堪称千载难逢能够杀死炼妖皇的机会。 是的,眼前他所身处的这片空间幻境正是通过连接紊乱空间的方式所形成,而这样的一片紊乱空间和当初身处永眠之间当中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有着时间的流逝。 此时此刻,炼妖皇和罗天所要做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切断时间和这个空间的联系。 不过看起来,似乎是罗天慢了一步,毕竟这个幻境空间是炼妖皇创造的,一切的“阴谋”也都是他一手开展的,所以他应该要比罗天更清楚计划进行到某一步的时候,下一步又该做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罗天身旁的杜曦瑶突然间脸上浮现出了一缕病态的苍白,这一缕苍白来的快,去的也快,当脸庞重新泛起红晕,甚至连杜曦瑶本人也都没有察觉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一幕却是一个信号,一个足以提醒炼妖皇和罗天,自己心中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的信号。 在这个不断压逼空间,并且同时释放压力的过程当中,就如同抽取真空一样,一旦当空间里的时间消除,只有一个人会感受到痛苦,那就是杜曦瑶,而炼妖皇也可以借着探查杜曦瑶的情况来判断眼前的局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天不断的在给杜曦瑶体内输送真气,这一幕同样也发生在炼妖皇的眼中,他嘴角带着残忍的笑,就和那个时候,冥见嘴角所携带的笑容一模一样,他们果然是师徒,虽然已经是过去的师徒了,但由此得见,恐怕在他的三个徒弟当中,最受炼妖皇疼爱的也是冥见了,毕竟他同样也是一个激进之人。 虽然我们迄今为止并不知道炼妖皇的过去,只知道他是在很久以前叛出神界,转投妖界,并且顺利的成为了妖界的妖皇,但他却并没有以妖皇这个更加具有统治力和号召力的身份自居,而是自称炼妖皇,一个人守在永眠之间和断魂海周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在等,他等的并不是某个如罗天一样的人的到来,而他等待的恰恰是那一段属于自己的天命。 只不过,伴随着这段天命到来的是另一个巧合,所以从外人看来,炼妖皇并不是在等一段天命的到来,而是在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罗天。 罗天的出现让炼妖皇成功的得到了埋葬在永眠之间里的昊天神光源头,也成功的帮助他完成了这段天命中最重要的收获一环,可以说故事到这里就已经完美了,但遗憾的是,炼妖皇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不是故事的主角。 此时的炼妖皇还在继续他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完美程度,甚至堪比他在那一段天命中所被他自诩过的主角待遇,直到他得到昊天神光源头的那一刻,他对自己,也对这段天命说,就这样吧。 是的,如果他是主角,那么这段天命就该结束了,他得到了最大的收获,而其他人都只是自己的陪衬。 而如今,他又再度见到了这个人,这位存在于过去的“配角”,虽然他的身上有着比之过去天差地别的力量,甚至有着过去无数人梦寐以求,奉献毕生心力都在不断攀登的终极目标——成神,但遗憾的是,炼妖皇却仍旧活在自己的天命当中,并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今天这位成了神,还拥有如此强大实力的人为何并不是故事中的主角,反倒是自己才是? 空间的压缩进行了最后关头,这一刻,一个失落的时空就这样创造完成了,而同样是在这一刻,杜曦瑶感受到了身体仿佛膨胀到快要爆炸的地步,尽管她一直努力的在试图改变这样的困境,可是这相比起人赖以为生最关键的规则——时间而言,一切都是无济于事。 除非,她能如罗天这般变成非人的存在,甚至于魔也可以活在不需要时间的世界上吗? 是的,此时的罗天其实也受到了一些微小的伤害,却并不强大,虽然体内的宿主都已经离体,不过过去所修炼的妖族秘法、鬼族秘法却并没有消失,虽然罗天再也无法通过获取先祖之灵的认可来使用这些强大的种族秘法,但秘法当中的语言文字、逻辑道理他却清楚的很,也知道如何运用类似精神实体相似的方式来护住自己成为“半妖”的存在,不至于在一个没有时间概念的世界当中被彻底消亡。 可是,杜曦瑶却没有罗天那样的手段,而且她所修炼的也只会是适合人类修炼的功法,她没有学过哪怕一天的神魔妖鬼四族的功法,自然也不可能去人为抵挡一切生而为人所赋予的意义。 时间无疑是对生命而言,最重要的一种规则,但是如果说炼妖皇可以借由观察杜曦瑶的身体状况来感知此时自己的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的话,那么他的心中也会借此产生第二个疑问。 炼妖皇和罗天一样,都是生性多疑之人,对于任何一名擅长算计他人,同样也习惯于勾心斗角之人而言,这样的多疑倒是显得轻了。 是的,如果说罗天当真是一个神,一个主导天道意志的神,那么这样的神都没有能力去帮助杜曦瑶抚平她的伤势,让她不用受到时间规则消失的影响吗? 神应该是全知全能的,如果说罗天没有这样的手段,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不是神,或者说他还并没有达到天道之神的地步呢? 这样的心理,罗天也会感同身受,真正的智者从来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而是不断的推翻自己的结论,衍生出全新的计划,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人生路上,以万变应对不变,而非以不变应万变,如果整个世界都在变,而你不变,那下场唯有死路一条,而唯有自身在变化到来之前便已拥有掌控一切变化的预知,才能在真正的变化到来后变现出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炼妖皇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回应,因为他好似察觉到杜曦瑶的身体状况有了好转,她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体内那因时间规则消失而停止运转的器官也重新开始跳动了起来,而这一刻似乎都与罗天脱不开干系。 果然,他真的是神,如果他不是神,何以让必须要依靠时间流逝来维持生命的人类还能在这样的幻境空间里拥有生命呢? 随着心中最后的一点疑惑消失,炼妖皇再不疑虑,将自己的计划最后一环也进行到底了。 密闭的空间终于失去了一切除了空间概念以外,所有规则都不存在的特殊空间,在这个空间之中,炼妖皇就是一切的主宰,即使是神到了这里也唯有向他俯首称臣,因为这里就是为了他专门量身打造的唯一国度。 “罗天,你好似一点都不担心,反倒像是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一样?” 忽然间,炼妖皇开口说道,他的话没有语气,无从去判断他此时是欣喜还是沉默,又或者是镇定亦或是疯狂。 “你以为借由天座化身可以让你在察觉到一切危险的前提下顺利离开此地吗?” “虽然我很惊异发生在你身上的变化,但我不得不说,你可以去死了!” 随着这五个字从炼妖皇的口中说出,与此同时,密闭的空间终于如同完全被抽取了空间的密封球体一样,失去了最后一丝可以被外力打开的缝隙,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炼妖皇出手了。 随着炼妖皇的出手,头一次现身抵挡他的却并非罗天,而是之前一直寄身于空间结构当中,一直潜伏着,等待他露出破绽的帝幻。 是的,如果说有谁比创造这个独特空间的炼妖皇更加懂得这个空间,那就只有帝幻了。 就在帝幻现身,炼妖皇心中惊疑不定的时候,只听到罗天说道。 “终于让我逮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459 太迟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一刻炼妖皇终于明白了罗天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还有恃无恐的原因,不过似乎已经太迟了。 帝幻的出现,打破了炼妖皇长久以来的主角梦想,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加了解帝幻这种生物,那么一定是天座化身无疑了。 而如今,罗天从自己的手中“夺取”了天座化身的抚养权,也就同样意味着罗天拥有了能够驱使帝幻的能力,而在帝幻所有能力当中,最致命的一点便是帝幻拥有幻化空间的能力。 是的,在之前的某个时刻,帝幻就已经成为了眼下这个炼妖皇所创造的空间的一部分,就像是衣服上某个不起眼位置那紧密合缝的丝线一样,在没有发生任何变故的前提下,这条丝线和与之连接的所有丝线一样,组成了这件衣服的一部分,但就在此时此刻,随着帝幻现出了原型,也就如同连接的丝线被从中掐断了。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 炼妖皇此时变化神速,当他意识到帝幻的现身将会导致原本已经成为真空而失去了时间规则的密闭空间有了一个可以通气的孔,而这个孔不仅仅会让外部空气进入到绝对真空的空间当中,同样也会为这里带来时间规则。 但是,由于之前炼妖皇是通过挤压空间的方式创造出的这个绝对真空的空间,因此此时外部空气进入内部,也将会以挤压的形式进入。 那么,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随着炼妖皇开始试图重新封闭那因帝幻现身而漏出的缝隙,罗天此时也在同样进行着自己该做的事,帝幻虽然拥有幻化空间结构的能力,但是这需要时间,哪怕是眨眼的瞬间,对于炼妖皇这样的强者而言,他也拥有能够赶在帝幻重新撕开空间壁上的一道口子之前,补上之前的那一道裂痕,虽然这种法子只不过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但只要能够在拆东墙和补西墙的空档之间杀掉罗天,并且在重新夺回天座化身的抚养权并且拥有驱使帝幻的能力之后,让所有的危险化为乌有。 但是,在炼妖皇做这一切事情的同时,他的心中却还深藏着一个最令他不安的想法。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位神,一位和那死在永眠之间的玄化九章一模一样的神。 所以,当炼妖皇将这一份实力上的差距也算在了他即将做出的行动计划里面的时候,他犯下了第二个错误。 面对罗天这个神,炼妖皇不敢大意,如果罗天不是神,那炼妖皇早就出手了,就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他所拥有的实力足以在任何细微的时间差距到来之前,轻而易举的斩杀掉罗天,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选择这种最便捷的法子,而是绕了一个巨大的圈子,他打算创造一个更复杂且精密的外部空间,将如今这个存有裂缝的空间包裹在其中,以空间挤压空间的法子,重新弥补上那一道裂痕,那么帝幻倘若要破坏内外两个空间,将会花费更多的时间,这样也给予了他更多的时间。 但问题的两面性也同样存在,不管他的想法是否妥当,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将会比之前多的多,甚至可能会多到有足够的时间给予罗天这位绝非是神的非人应变的机会。 罗天不是神,所有他并不能拥有如炼妖皇所想象的那样,能够在一瞬间斩杀掉他的能力,是的,此时的炼妖皇就是这样想的,既然罗天是神,是比姜小云实力更强大的存在,那么一个神斩杀他这样一位妖皇那该是何等轻而易举之事。 但遗憾的是,罗天并不是神,所以此时的罗天做出了一个意外的举动,一个让炼妖皇幡然醒悟却又后悔莫及的举动。 罗天展开了独立空间。 如果这一幕被任何了解罗天的人看到,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最英明神武的决定,只要罗天身处天座化身的绝对空间当中,便可以杜绝一切外力对他的侵扰,即使是炼妖皇也不能用寻常的法子杀死他。 但是这一幕的发生却让炼妖皇心中剧烈震动,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罗天为何要这样做,他明明拥有足以一击杀掉自己的实力,却为何要动用独立空间这样的自保能力。 难道说,他根本就不是神,可是如果他不是神,那么他那和神一般无二的体质又该如何解释呢? 释道者所释的道,说白了就是天道,就是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律,这个规律不是天理,也不是人理,就是天道当中的绝对规则,唯有绝对概念才能让释道者操控规则来战斗,也唯有天道才能让释道者依靠道心共振来触摸天道的痕迹。 实力达到了罗天甚至炼妖皇这种程度,他们的一举一动无不是天道意志的一种体现,即使他们仍旧有太多勘不破的心理迷障,但他们的行为却绝不会偏于天道的轨迹。 因此,罗天此时要做的绝不会是故布疑阵,那样毫无意义,而必然如同绝对规则一样,是拥有绝对逻辑的铁律。 罗天的行为让炼妖皇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人骗了,但是正当他恼羞成怒,想要动用无上实力斩杀罗天的时候,脑海中却又不自觉的闪过一个令他狐疑的念头。 是的,自己为何会被人蒙骗呢,难道说,罗天的非人体质和那玄化九章的非人体质并不是同一回事,或者说,他们拥有相同的“神格”,却并不能成就相同的神? 但这——怎么可能? 拥有相同逻辑概念所指明的对象必然是同一个事物,这是毫无疑问的,拥有火的原理、逻辑的只可能是火,而不可能是另外的一种可替代的东西,就算真有另一种发光发亮的助燃物可以替代火,但也绝不可能拥有相同的构造原理,如果有,那不是炼妖皇的知识产生了误差,而是天道错了。 脑海中的思绪只在顷刻,但两人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也没有停止,到了这一刻,炼妖皇哪里还不知道罗天的想法呢? 而正如同炼妖皇所想到的那样,如今的罗天也正如同为天道释道那般,做着一件具有绝对逻辑的事情。 是的,罗天在创造一个和永眠之间类似的失落时空。 时间规则伴随着空气随着不断被帝幻“碰撞”而产生的裂缝渗透到空间当中,但是由于空间被挤压的缘故,能够进入的空气和时间规则并不能均匀的散布到这个空间当中,而是呈现出极其不稳定的状态,而且炼妖皇还在不断的修复眼前的空间,让空间处在裂缝和密闭不断交换的状态当中,这更加导致了空气流动的异常以及时间规则的紊乱。 但如今的炼妖皇不这样又能做什么呢? 进入到罗天的独立空间里去试图杀死他吗? 太迟了,已经太迟了,若是炼妖皇早一些想到罗天并不是神,他只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凡人而已,那么他绝对可以赶在罗天授意天座化身,让天座化身创造独立空间之前杀掉罗天,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天座化身,同样也是天道的体现,甚至于要比炼妖皇所认识的神更加符合天道的概念。 在妖界那片破碎大陆当中,并没有任何一个空间可以称之为完美无缺的,甚至于在人魔妖鬼神五界当中,都没有任何一片大陆可以成为完美空间,正如同在中天界中,有的地方适合住人,但有的地方一年四季不是严寒就是酷热,而冰雪和荒漠都不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场所。 但是,就炼妖皇所知,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却足以堪称完美,是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空间,而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天座化身并不懂得任何空间构成的原理和逻辑,正因为他不懂该如何去解释他手中的道,也不懂得该如何去教会其他人学会创造完美空间的能力,所以在任何了解天座化身的人的眼中,都会下意识的觉得,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空间就和天道创造的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律一样,而这种规律没有逻辑,也不需要逻辑。 就好像火就是火,没人知道火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也从来不会有人去思考这个问题,即便有人想过,也会将火这种元素归咎于天道造物的本身,或者说,火就是神创造的。 此时的炼妖皇很清楚,不管他能够坚持这种修复空间裂缝的工作多久,但他也迟早会坚持不住的,就算这个时间能够延长十年、二十年,但最终的结果也是同样,但遗憾的是,他坚持不了这么久,因为这个逐渐变得紊乱的时空并不适合妖族之人的生存。 眼下唯一的机会,就是通过空间与空间之间相互联系的方式进入到罗天所在的独立空间当中,或许他能够找寻到可以杀掉罗天的法子,只要杀掉罗天,那么一切的危机都会消除,但是同样的,炼妖皇也很清楚,让自己进入到独立空间当中,就是罗天的另一个目的,因为那里是罗天的王国,任何人进入独立空间只能任他宰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挤压的过程变得繁复,也让空间紊乱的形态越发的扭曲、变形,到了最后甚至就连罗天都有些担心,毕竟这样扭曲的空间别说罗天了,恐怕就连这天底下最了解空间结构的天座化身都会感到害怕。 而就在这个时候,炼妖皇终于是按捺不住了,或者说他这位如今的妖皇已经在一个拥有混沌时间规则的扭曲空间里到达极限了。 当炼妖皇通过空间连接,进入到罗天所身处的独立空间当中的时候,只见眼前的罗天脸上挂着笑容,而天座化身就依偎在他的身旁,原本应该是父子关系的两人,但炼妖皇却从此时的天座化身眼中看到的是完全冰冷的陌生。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生的来谈一谈了。” 罗天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炼妖皇,心中受用至极,能够将炼妖皇这样不可一世的存在逼迫到这种程度,足以算得上是罗天此生迄今为止最荣耀的一件事了,虽然他并非是依靠武力达到了这样的成果,但武力与否,从来不是罗天判断彼此实力差距的一项标准。 “谈?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虽然身在翁中,且在进入的瞬间,炼妖皇就察觉到自己所有的实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这个时候,罗天该做的就是一劳永逸的杀掉自己,永绝后患,而不是妄想跟自己这个强大的死敌谈什么条件。 “放心,我不会杀你。” 然而,正当炼妖皇这样想的时候,却听到从罗天的口中给自己吃了一颗偌大的定心丸,这句话瞬间就让炼妖皇满脑子疯狂的念头一股脑的全给压了下去。 罗天不杀自己,他是疯了吗? 炼妖皇阴沉着脸,纵使他想不明白罗天不杀自己的原因,要说罗天没有能够杀掉自己的能力吗,这一点炼妖皇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毕竟他知道罗天都认识那些人,不是师童、顾往昔这些人界的守护者,就说那姜小云,便有足以杀死自己十次的能为。 可为何罗天却没有永绝后患的想法呢? 看着炼妖皇脸上那莫名的惊讶,罗天此时心中其实也微微的叹了口气,若不是在自己的计划当中又必须要用到他的地方,罗天绝对不会做与虎谋皮的愚蠢勾当。 “怎么,看你的样子,莫非饶你一命,还成了对你的羞辱,大名鼎鼎的炼妖皇,我想应该不至于连这一点颜面也放不下吧?” 此时的罗天一逞口舌只能,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太少了,纵使他不能当真杀了对方,但嘴上的便宜占一占倒也无妨。 听着罗天的挖苦,炼妖皇倒是一言不发,但脸色却相比起之前来说要好多了,毕竟如果没了性命,那一切也只是空谈罢了。 “你想知道什么?” 罗天不杀自己,必是有求于他,炼妖皇此时不动声色的问道,心中除了好奇别无其他。 炼妖皇之所以欲除掉罗天而后快,乃是因为他误以为罗天是神,如果罗天是神,那自己的一切远大前途都只是空谈而已,他迫不及待的在这葬龙谷布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一场笑话,不……并不是笑话,应该说,如今的他除了留得性命外,最大的收获就是—— 原来罗天并不是神。 460 逆天之行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用神族之躯改造成妖族无形之体的?”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炼妖皇的神色就变得凝重了起来,其实他有想过罗天到底打算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财富、权力、实力,无外乎就是这些,也有想过罗天想要让自己帮他几个忙,或者杀掉几个人,这些都无以为过,但是炼妖皇却并没有想到,罗天竟然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应该说,这件早已尘封的往事当中所埋藏的秘密,对罗天而言有何意义,还是说…… 这一刻,炼妖皇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随之而来的眼神当中透露出了一丝明悟以及另一道隐藏的极深的惊讶。 “能告诉我,你为何想要知道这件事吗?” 就在炼妖皇和罗天对话的同时,之前昏昏沉沉因为时间规则消失而呈现出假死之状的杜曦瑶也已经逐渐转醒,但是她的身体并没有彻底恢复,而此时当炼妖皇探查到杜曦瑶的情形之后,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之前罗天并不是依靠独立空间来保护杜曦瑶,让她不会受到时间规则消失后对人体新陈代谢以及呼吸自然空气的影响,毕竟倘若罗天早一步就开启了独立空间,那炼妖皇一定可以感应到的。 但事实上,罗天一直没有那样去做,而是等到炼妖皇走完了最后一步最无奈的举动之后,才把他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给抹杀掉了。 是的,炼妖皇在封闭空间外部又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半封闭空间。 这个外部空间的作用,是用来限制时间规则和自然空气流动的,但是原本进入到内部空间的时间规则和自然空气是呈积压状态的,扭曲而充满了不稳定性,不过就算再如何的扭曲和不稳定,其实也并不会真的“爆炸”开来,因为存在于这个密闭空间外面的时间规则和自然空气可是相当稳定和完善的,即使他们身处的是葬龙谷这个地方,拥有着强大的规则冲突与反噬的效果,但是千百年来,空气的规则以及时间的规则也早已和这里的规则冲突大阵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 是的,天道本身就拥有强大的修复能力,而这种修复能力便是来自于天道当中的绝对逻辑。 但遗憾的是,炼妖皇创造了一个外部空间,将一切完善而稳定的时间规则和自然空气进一步的阻挡在了这个外部空间的外部,也就是说,在外部空间和内部空间相互联系和包裹的这一层局部空间当中,再也没有了天道可以自我修复的稳定性,也让之前炼妖皇所身处的这个内部空间成为了随时都可能会爆炸的凶险之地。 但如果这个凶险之地当中不仅仅有炼妖皇,同样也有罗天的话,那炼妖皇还有一线生机,毕竟他是妖皇,是妖界除了天座化身外最懂得空间规则的存在,但遗憾的是,在那一刻,在炼妖皇自以为是罗天这位神会选择和他在一个极度危险的空间当中一较高下的时候,罗天却选择了开启独立空间。 而这个在外部空间以内的内部空间当中所展开的独立空间,将炼妖皇一切的希望都化为了粉糜。 那么,在此之前,杜曦瑶又是依靠什么活下来的呢,是罗天的伪入魔之法吗? 并不是,毕竟就算是真正的魔族也同样会受到时间规则的影响,魔和人在一个方面是同样的,那就是他们并非是与天地同寿的存在。 人会死,魔也会死,甚至神也会死,这天下间唯有妖和鬼永生不灭,但却也因为他们永生不灭的无形之躯,让他们失去了与这片世间相互联系的最重要的成分——身体。 没有身体,没有实体的妖和鬼,该如何算得上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但是拥有身体,却也让如杜曦瑶这般的人类永世都将受到天道的限制,不过,即使是限制,也同样是双刃剑,而杜曦瑶能够在一个没有时间规则的真空空间里活下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便是罗天抽取了一丝自己的生命力灌注在了杜曦瑶的体内,帮助她护住了心脉。 虽然护住杜曦瑶的心脉可以让她不会真的死亡,可是人的身体可不仅仅是依靠心跳来证明自己活着,所以杜曦瑶进入到了短暂的脑死亡状态,这种状态虽然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却也对如今苏醒过来的她造成了一些影响,不过这一丁点的影响相比起眼前的局面而言,显得根本微不足道。 “这是什么?” 杜曦瑶醒过来之后,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的朝着外面穿透衣衫渗透出一缕缕金色的涟漪,当即好奇的问道,她似乎想要抓住那金色的纹路,但看到这一幕,罗天倒是吓了一跳,顿时说道。 “徒儿不可妄动,那可是你师父的命!” 听到这话,杜曦瑶当下也吓了一跳,不再去试图捕捉到些金色纹理,而是任由其从体内渗透而出,逐渐的回到了罗天的身上,看着这个过程,感受着体内慢慢变得温暖的同时,心中却也泛起了一丝微妙的想法。 当那些金色的涟漪全部回到罗天的体内之后,罗天整个人并没有任何的改变,甚至都没有半点因生命力重新复苏而产生的生命搏动的迹象,这样的一幕同样也让炼妖皇和杜曦瑶感到诧异。 不过在一段时间的思考过后,炼妖皇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却也有些诧异的问道。 “果然,蟠龙既然并非是单一的生命体,也就是说,你只是相当于这具身体的某个器官罢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让你在透支蟠龙的生命力来救人的同时,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严重的影响和后果,但也因此可以看得出,在所有继承了蟠龙天命的人选当中,你也并非最重要的那名对象。” 炼妖皇的话让杜曦瑶震惊的看着罗天,虽然对方的话有很多她都听不明白,不过那句“透支生命力来救人”她还是听懂了的,这让她在重新看向罗天时,震惊之余眼神中又勾勒着柔和温暖的感觉。 面对炼妖皇的解释,罗天恍若未闻,他早就已经接受了自己并非“天选之子”的结论,更是在认识苏玲之后,明白了自己的这段天命所预示的未来也极有可能注定是一段根本毫无意义的天命,不过对此罗天却并不会有任何自怜自哀的想法,而是转头淡淡的说道。 “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吗?” 炼妖皇闻言,倒是淡淡的一笑,罗天想要知道自己从神转变为妖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最难的也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就是,一位活着的神,一个拥有实体的存在,如何在不死的前提下化为无形之体,拥有和妖、鬼一样万寿无疆的生命。 “很简单,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就行了。” 此时,从炼妖皇的口中说出了一句更加让人震惊的话,就在杜曦瑶震惊之余,反观罗天,却看到后者脸上的一片从容,就好似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果然,这是逆天之行。” 罗天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的心中的确是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他却同样知道,人不可能逆天而行的事实,倘若人真的逆了天,那天还算是天吗,人又还算是人吗? 是的,如果说这也是一条绝对逻辑,那么将这条逻辑反过来理解的话,倘若人真的逆了天,那天也不再是这片天,人也不再是人了。 但是,这可能吗? 罗天看着眼前的炼妖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曾经的我得出过一个结论,如果说原本这片天地并不是这个样子,而是另外的一个样子,是因为有人成功的逆天而行,改变了天道原本的意志,让天道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或许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罗天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重新凝视眼前的炼妖皇,然后说道。 “我想,当初逆天的人选当中,你就是其中之一吧。” 罗天的话让一旁的杜曦瑶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她同样也是拥有道心之人,同样也是这片天地间有资格成为天道主宰的对象,可是她却从未想过,自己所看到的这片天有可能并不是过去的这片天,而存在于世界上的人也有可能并不是天道创造万物之中的人。 “你果然不简单,我真是对你越来越感到好奇了。” 沉吟了半晌之后,炼妖皇忽然无不感慨的说道,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沧桑的味道,同样也有着一丝对过去记忆所留存的坚毅,到底是为何他会伙同一群人选择去抗天呢,而他如今这种跨越了神、妖、鬼三族的存在又究竟该如何来称呼呢? 既然他曾经逆了天,也就是说,他不再是神族之人了,但是逆天之后的炼妖皇就当真成为了妖吗? 罗天思考了片刻,却是不得要领,很多东西并不是依靠思考就可以得出结论的,除非能行万里路,见识的越多才能有更深的体悟。 “看样子,你是不会告诉我你是如何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的?” 罗天既然猜到了当初行使这条逆天之路的并非炼妖皇一人,也就是说,炼妖皇绝不会为了偿还罗天的不杀之恩而泄露其他几个人的秘密。 不过罗天这种以退为进的说辞却瞒不了炼妖皇,他知道罗天的打算,就算自己不说,罗天也会有法子迫使自己说出来,当下他也不再兜圈子,而是恢复了肃穆的神色,随即说道。 “据说你所修炼的规则乃是以天下间一切规则的漏洞为根源,所创造出的漏洞规则,但既然你以漏洞来作为规则,也就是说,这天下间一切规则的本源就是你漏洞规则的天敌,那么我想,你是如何在那万季安的手中活下命来的呢?” 炼妖皇的提问让罗天的眼神一凝,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当下回答道。 “漏洞规则的漏洞的确是天下间所有规则的本源状态,虽然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将本源规则修炼至万季安那种程度,但同样的,万季安的动之规则其实也并非本源,或者说,是最接近天道的那种完美。” 罗天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炼妖皇的脸上流露出的一缕狡黠的微笑,罗天见状,随后便将早已想到的结论说了出来。 “万季安虽然无法将动之规则修炼至最接近天道的完美,但是天道的本源和规则的本源同样也不是一回事。”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今天这两人的对话可谓是将很多自己早已习以为常的结论都给推翻了,但这两人所拥有的实力、智慧与经历,却是她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的强大存在,所以纵使她已经多次的岂有此理了,却也只能默默的去倾听,尝试着自己去接受。 “你的确不简单,难道说这也是蟠龙的天命意志所赋予的?” 炼妖皇此时开了个玩笑,感觉的出这两人之间互为死敌的关系在逐渐的消融,不过对于罗天和炼妖皇两人自己而言,他们却很清楚,他们之间的死敌关系绝无消除的一天,但那是在人格立场上的巨大分歧,可是除此之外,若是在学术领域,或者说在对天道的讨论当中,他们却是能够一较高下的学者。 每一名释道者同样也是学者,当他们对各自所修炼规则进一步的领悟、解读,但明了其本质、结构以及逻辑概念,逐渐的朝着其最本源的境界摸索、进步,最终一步步的以本源成就道心,最终踏上那一条人人梦寐以求的天道之路。 虽然能够走到最后一步的没有几个,但这样的一种释道精神却随着千万年来天下五族的繁衍生息,让“释”与“道”也逐渐被开拓到了今天,而今天的人们所观测的这个世界,和过去的人已经完全不同了。 或者说,这是一条从天理假说到天道真理迈进的道路。 “不错,想要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便是找寻到完美的本源规则存在于更完美的天道本源之中的那一个漏洞。” 461 会合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离开葬龙谷的这条路上,不但是罗天,就连杜曦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本源规则也有漏洞吗,或者说毫无意义的客观存在也会有色彩画面吗? 人不去看一件事物,那么这个事物就不存在,这种唯心的说法是不对的,但相对的,人不去做一件事,那么这件事就不会发生,这是肯定的,因为作用的对象是某一个指代了具体名字的人,这个人代表不了天下人,天下人会去做的事,但这个人不会去做,只要他不做,那么这件事就永远不会发生,就算其他人做了这件事,而这件事也发生在了这个人的身边,但只要他不参与,那么同样也可以说明这件事没有在这个人的身上发生过。 但是,很显然炼妖皇之前的话并不是那么简单,万季安所修炼的动之规则达不到天道的完美,这是肯定的,但同样的,动就是一种本源规则,就如同金木水火土一样,不具名,不指代具体某个东西,某件事就不拥有任何意义,这就是本源规则,而这种本源规则来自于天道,这就意味着动就是天道所创造的本源之一。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天道的本源和天道创造的本源的确不是一回事,这个世界是如何形成的,为何天上会有太阳、月亮,会有那数不清的繁星,而它们距离这个世界有多远,又为何会有日升日落、潮涨潮汐,难道这一切仅仅只是用来观测时间,灌溉作物的吗? 一路上,罗天想不明白的事,那杜曦瑶就更加想不明白了,不过,她想不明白,却可以直截了当的去询问罗天,只不过这一次就算是罗天也多少有些黔驴技穷了。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别看之前罗天和炼妖皇还算能够对答如流,但实际上相比起炼妖皇而言,罗天差远了,即便他天份很高,但他的天份却难以弥补他的经历不足,在对道的领悟上,罗天宛如初出茅庐的小白,那么炼妖皇就足以堪称学究了。 虽然罗天确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其实说了等于没说,让意识突破规则的束缚,这句话不止是六年前,恐怕就连当初罗天在进入蟠龙道以前的流浪生涯就不止一次的听过这句话,但对于当时的罗天而言,别说让他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和冲突,恐怕只要听一听就会本能的排斥掉。 什么样的人能够让意识突破规则的束缚? 连死人都做不到,毕竟人死了,意识消散了,行为和思考也停止了,而一切诸如人死不能复生,人死只能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的逻辑,都是天道赋予的一项规则,想要打破这些规则,想让人死后也能活着,那不好意思,就算真能活着,那也不算是人,而是另一种非人的存在了。 这就是天道的强大逻辑,是的,生而为人,死而为鬼,当你以为你死了以后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便是意识突破了规则的约束,那遗憾的是,死人不是人,而这种非人的存在,自然有天道当中一切非人概念来为其定义。 杜曦瑶看着罗天那茫然的面孔,也无从去分辨罗天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懂,不过她也不再继续问了,而且如今看来,罗天也不打算前往妖界了,毕竟炼妖皇就是从永眠之间而来,而他的这一番看似愚蠢的行动也可以说帮罗天带来了他最想要的答案。 离开葬龙谷后,现如今被杜曦瑶已知的和罗天接下来行程息息相关的有两件事,分别是继续履行夏子丹的约定,帮助师童找寻管良的下落,不过看样子,罗天似乎另有打算。 “师父,接下来打算去哪?” 杜曦瑶和罗天也算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了,不过在这段时间里,就杜曦瑶而言,罗天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好师父,他更适合的还是做自己的一个忘年交,毕竟师父对徒儿有各种责任以内的职责,但很显然,罗天并没有将这种师父的职责表现出来,而仅仅还是停留在三人行必有我师的程度当中。 杜曦瑶其实也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有一天当她和罗天见到云袖的时候,三人之间会发生什么,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仍旧还是罗天的徒弟,岂不是从辈分上也要比云袖低了吗? 但是正当杜曦瑶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又适时的及时打住,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知道有些东西并不仅仅只是个人的妄想那么简单,还有一份对世事难以透彻的迷茫,不过好在她的道心毕竟空灵,可以及时悬崖勒马。 “为师要去找一个朋友。” 这一次,罗天给出了明确的答复,而这话让杜曦瑶心中一动,对于罗天,她所知虽然有限,但在和鬼话同行的一路上,甚至是从那名伪装成罗天的欧阳晓口中也听说过一些个名字,而这些名字无一不是这世间杰出的释道者。 “是谁呢?” 杜曦瑶问道,师童要去找管良,而之前带回夏瑜的行程当中也有提到现如今暂时见不着的万季安,而除去这两人以及师童、顾往昔外,还能够被成为罗天朋友的对象也就并不多了。 所以说,此时的杜曦瑶脸上带着一缕狡黠的笑容,就好似打趣一般的在等待着罗天口中那个已经猜到答案的回答,不过罗天却并没有给予她一个确切的答复,而是已经走到了前方,这让杜曦瑶噘着嘴,老大的不满。 罗天不说,但实际上杜曦瑶还是猜到了,是的,罗天要去找尧天,此时罗天要做的就是把那些他现如今不知道的事情都给联系起来,毕竟经历这许多的历程之后,很多过去迷茫的事情也都一一得出了结论。 哪怕这仅仅只是属于罗天自己的结论。 天下之大,想要要找到尧天,最好的方式就是重塑一个梦境空间幻境,这对于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并不困难,唯一的难点就在于随着罗天经历的越多,也会让他的思想变得越来越“复杂”,而梦境既然是思想的延续,那么想要让一个梦境像现实一样的饱满,就必须要添加很多更加真实的元素,甚至于要让只能存在于梦境当中的陆恒和唐龙也接受这种“超现实”的真实。 罗天把这次的创造梦境独立空间的行动整整计划了三天的时间,要知道想要构建一个真实的梦境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想要创造一个超现实的真实梦境那就更不容易了,这不但需要拥有充足的阅历和对人这种生物更充分的认识,同样还需要明白天道和天理存在于人间运行的那种自然规律。 在十天的时间里,罗天把自己关在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当中,而杜曦瑶则是负责把守在野外,虽然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一般不太会有人察觉并且威胁到存在于独立空间当中的罗天,但对于爱惜自己小命的罗天而言,任何计划他都会上一道双保险甚至是多重保险。 十天的时间无论是对于罗天而言,还是杜曦瑶都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空灵的道心可以让杜曦瑶也进入到时光飞速流逝的环节当中,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十天当中,杜曦瑶的心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变化,毕竟经历过的一切并不会也随着空灵而流逝,而是会化作记忆永远贮存在意识当中。 当十天的时间过去,在罗天从独立空间出来的时候,给杜曦瑶的第一个感觉就是—— “师父,难道……失败了?” 罗天的气色很不好,不……应该说是相当的差,杜曦瑶还从未见过罗天的状况会差到这种程度,这根本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死劫过后的重生。 “还行,好在没有玩脱。” 罗天勉强一笑,这句话让杜曦瑶内心平静了下来,只是罗天的状况的确很不乐观,倘若这个时候那个炼妖皇又找来的话,恐怕谁也救不了他们两人。 正当杜曦瑶想要为罗天输送真气疗伤的时候,却被罗天制止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放心吧,没什么事,这具身体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我并不会直观感受到普通人的生老病死,即便是生命力遭遇巨大的流失,至多也就和现在这样精神恍惚罢了。”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惊,但很快就想到一事,随后便明白了过来,果然,她的师父再一次消耗掉自己的生命力,用生命力来塑造存在于梦境当中的精神实体,而且想要让梦境拥有如现实一般的真实感,这其中需要耗费的心血恐怕足以再造一个全新的人类了。 “既然是心血流失过多,我曾经听哥哥提起过,他说中天界有一位可以补心的奇人,师父何不找他来帮忙呢?” 杜曦瑶的提议让罗天心中一动,对于这位补心奇人孟百生他当然知道,曾经在天下城的幻海夜市有过一次见面,而后又在妖界那片神奇的幻境当中还遇到过一次,算起来他两也是有缘。 而这一次自己的损耗的确很大,毕竟在过去的时候,他身为蟠龙的单一生命体根本就不会感受到任何的生命力流失,就算流失的再多会产生感觉的也是能够掌控蟠龙意识的另一个生命体,而并非罗天,可想而知,罗天这一次的状况恐怕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恢复的。 不过还好,心血的流失过多并没有道心崩塌那么严重,尚且还在人为可以医治的范围当中,只是这其中仍旧还存在其他的变化,不过当前要务,仍旧还是以疗伤为前提,至于变数的发生也只能尽力的通过计划去避免了。 想要找到孟百生这位奇人,对于罗天和杜曦瑶来说并不困难,无论是发动杜家在中天界的影响力,或者是通过其他的人脉力量,都不是问题,退一步来说,就算罗天求助于夏子丹,想必夏子丹也很乐意帮这个忙。 不过在此之前,既然梦境独立空间已经建造完成,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连接记忆了。 就在罗天踏入到梦境当中的时候,他的左右肩头分别放下了一只手,罗天不用回头,脸上已经满怀笑容,熟悉的感觉伴随着一阵阵规则力的波动袭来,罗天自然不会掉以轻心,随即漏洞规则发动,就在双方规则力相互撞击的同时,在另外一边,也是同样的一副针锋相对。 尧天和杜曦瑶两位女子初次见面,对于各自所拥有的实力都充满了一定程度的惊讶,特别是尧天,这才数月不见,罗天竟然真的将这位原本还只是在计划当中的大小姐给“绑架”到手了。 是的,早在当初龙祥城董家的魔气事件当中,尧天就奉了罗天的命令暗中保护管良,不过管良这个人实在是不安分,这天下间也唯有师童这位秘密规则的拥有者才能洞察他的心,而其他任何人恐怕都很难猜得透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因此,当尧天将管良造访天华城杜家的事情告诉罗天的时候,罗天也感到些许讶异,他倒是并不排斥管良让其他人牵涉到其中来,只是对于管良这种“别出心裁”的独特心思而感到稍稍的有些不太适应罢了。 不过好在的是,管良把杜曦瑶拖下水并没有引来太大的麻烦,但管良却并没有把这件事做好,所以后来的事自然也就需要罗天亲自来帮他收尾了。 此时,罗天和陆恒、唐龙二人重逢的一次较量过后,罗天很快就看向了尧天和杜曦瑶那边,原本带着笑容的脸庞却在这一刻瞬间消失,而后他便带着深深质疑的口吻问道。 “念怡呢?” 听到罗天提到这个名字,杜曦瑶心中一震,随即众人的目光此刻都停留在了尧天的脸上,尧天原本也满怀笑容的脸庞此刻同样瞬间凝固,随后回答道。 “她说要回去造化之门曲家,我不便拦阻,只好放任她离开了。” 听到这话,罗天的脸色瞬间剧变,虽然其他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但此时此刻,罗天又岂能不知呢? 此时众人眼见罗天转身便要离开,陆恒当即说道。 “罗天,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众人此时的重逢之情也都消失,眼见罗天如此,都知道发生了紧要的大事,但是新的梦境独立空间才刚刚建立,很多事情对于陆恒、唐龙二人来说,便也如同全新的记忆被创造出来一般,有着一个适应的阶段。 罗天此时深吸一口气,半晌之后方才说道。 “若是我所料不差,早在数个月前,曲家便已经遭人尽灭满门,除了念怡,一个不留了。” 462 陷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曲家被灭门一事确实发生在数个月前,那是管良曾经返回悲叹城找寻线索又折返南尧城之后的事情,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也仅限于命天教内部的几个人。 此行罗天只带了杜曦瑶一个人,并没有让尧天同行,而是让她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把该准备的事情准备好,其他的一切等罗天回来后再谈。 离开之后的罗天带着杜曦瑶马不停蹄的就朝着造化之门赶去,这一趟行程本来不在他的计划当中,毕竟他其实比起尧天等人来说,更不清楚曲念怡的状况,乃至曲念怡中毒一事他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之前尧天提起,甚至是包括萧何这个人,罗天恐怕也根本不曾听闻。 但这一下子突然遭逢了这么多的变数,或许那位不速之客萧何还可以暂时抛下,但是冥火的存在以及发生在曲念怡身上的变化,却不能不让罗天暂时放下手中所有准备进行的事情,先把这件事处理好。 然而,不管罗天和杜曦瑶的脚程有多快,当他们赶回造化之门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等到他们来到曲家门外,理所当然的来迟了。 从曲家外面来看并不能发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当初曲家是被人从内部灭门,凶手将一切痕迹都掩盖的很好,加上曲家和命天教的关系以及两家的婚姻大事,也让有心人很难监视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虽然说两家的婚事到最后都没有办成,这的确是闹得有些怪异之事,但碍于命天教的颜面,却也没多少人当面提起,更不会有人在背地里拿这件事做文章了。 除非—— 罗天此时其实已经猜到了凶手是谁,站在这个地方,他仍旧可以感受到那仍旧留存在这个地方的血腥气味,而且,他甚至还在这里察觉到一丝淡薄的气息,这是一种非人的气息,应该也是被这里的腐败味道和血腥味给吸引而来的。 其实还有一件事罗天也不知道,那就是师童同样也已经离开命天教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个时间的推算甚至要到罗天刚刚去往龙祥城董家就一并开始的,包括师童和万季安在洪佛寺的见面。 “师父,你不打算进入吗?” 杜曦瑶怯生生的询问了一句,这里充斥的味道对他们两人来说非常强烈,虽是不忍也不敢,但杜曦瑶却仍旧心系自己的那位儿时的闺蜜,希望她能一切平安,而且她相信罗天也是这样想的。 罗天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开始试图解开有人留在曲家门上的禁制封印,从这道封印的复杂程度来看,虽然不太像是师童的手笔,但绝对也是高手所为,封印上所蕴含的灵气也是罗天生平仅见,或者干脆说,这种禁制被封印的手法也是罗天生平仅见。 在罗天认识的人当中,恐怕也唯有董恋云才能解开这样的封印,因此当罗天尝试着以漏洞规则进行规则力渗透,企图找寻到布下这道封印之人在上面到底留下了怎样的规则力,并且以规则漏洞的形式让封印自行出现破绽,从而找到解开封印的法子。 但遗憾的是,这上面的封印很显然并非单一规则所制造出来的,甚至都不是同一种规则的多种形式,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规则,在封印的构造原理当中就有可以自行契合和修复的效果。 “这是五灵法阵,我也只是听过,这还是头一次见,五灵法阵乃是将天地间对应的五大元素用独特方式聚合在一起所形成的特殊的灵蕴术法。” 杜曦瑶的解释让罗天微微皱眉,随即问道。 “五灵法阵和五行法阵有关系么?” 杜曦瑶是修炼清微妙法的强者,而清微妙法当中便有五行的记载,不过此时面对罗天的问题,杜曦瑶却是摇头答道。 “并无关系。” 果然,罗天心中明白了过来,五灵之法恐怕根本就并非人类的修炼方式,毕竟已经有了五行,又何必再创造出一个五灵之法呢,这并不符合人类族群的生活习性,就如同人类既然掌握了催眠术,也就无需再去学习诸如妖族的魅惑之术了,本就是具有相同或者相似效果的行为或方法,并没有多此一举的必要。 在罗天明白了这一点后,再看向眼前的这五灵法阵,随即他伸出手来,暗中积攒当初董恋云“赠送”给他的那一道纯净的魔气,而就在罗天的手接触到那一道五灵法阵表面的时候,突然间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罗天突然间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气如洪流一般被眼前这法阵中所携带的灵气给吸走,甚至是因为灵气与灵气的相互感应,被带入到了某种源流当中。 当罗天的脑海中闪过“源流”二字的时候,刹那间他便清醒了过来。 太大意了,竟然百忙之中没有想到这一筹,眼见灵气飞速流失,罗天此时也不多想,当即开口说道。 “徒儿,助为师一臂之力。” 杜曦瑶听到罗天的救援声,当下也是心中一惊,这还是头一次他见到罗天身陷困境,也不多想,清微妙法蕴含浑厚灵气当即灌入到罗天体内,两人合力,再催动更庞大且复杂的规则力,以罗天的漏洞规则为引,随着一声惊天爆炸,随即罗天便和那道强烈的吸力相互挣脱了开来,而那五灵阵法也应声破碎。 随着曲家没有了阵法封印的护持,内部那恶心的气味瞬间扑面而来,让杜曦瑶掩面颦眉,罗天此时也皱着眉头,稍微检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还好,只是灵气流失大半而已,只要稍加调息便可恢复如初,只是回想起之前的情形,心中对于曲家被灭门一事产生了更多微妙的联想。 待得罗天的气色有所好转之后,杜曦瑶这才问道。 “师父,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罗天闻言,却是摇头,此时两人身处之地将会随着气味的传播而成为众矢之地,必须尽快撤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一旦曲家被灭门一事传遍人界,料想也将会掀起新的风波,而且最让罗天在意的还是那诡异的五灵法阵,虽然他已经猜到了布下这法阵之人究竟是谁,但是之前他试探阵法布置所留在这法阵之上的魔气想必也同样泄露了出去,恐怕在不久的将来,终将会为他引来一些麻烦。 罗天和杜曦瑶离开造化之门后,罗天这才将自己所联想到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恐怕布下那五灵法阵的乃是神界之人。” “神界之人?” 听到这两个字眼,杜曦瑶的心中也是一震,她并不知道玄化九章的事情,毕竟那是发生在她前往天人之境之前的事情,罗天也从未向她提及,毕竟这种事也无需她牵涉进来。 因此,此时罗天提到的神界便是那存在于中天界西部的神界,而且这其中最微妙的一份联系便是在于,主要负责守护人界西部地域的城主正是天启城城主姜项离。 虽然这些年来,神界和人界多有往来,更是和命天教过从甚密,加上师童的关系,让罗天始终没有将神界拉近自己的计划当中,不过因为尧天的存在以及过去经历的一些事情,却也仍旧让罗天对于这个神秘的族群多留上了一些心思。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丁点留存在记忆当中的心思,竟然会在今天冒出了一些苗头。 在罗天想到灵气的源头时,他首先能够联想到的自然就是昊天神光的源头了,昊天神光是来自于神界的产物,而灵气这种东西虽说天下间一切释道者修炼所必要之物,但实际上,如果从自然空气、魔气、负面精神状态以及死秽之气上来判断,灵气也应该出自神界。 是的,灵气是一种流传于释道者世界当中的泛指,其实自然空气也是灵气,魔气也是灵气,乃至于妖族所吸食的负面精神状态以及鬼族创造的死秽之气都是灵气的一种,只是其构造原理和稀薄程度不同罢了,但是真正的灵气,也就是最纯净的灵气,其原理构造最接近于灵气的“灵气”只存在于神界,而灵气就是神界的造物之一。 但是这里所提到的神界,和那玄化九章所代表的神却并不是一回事。 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这造化之门的地界当中,遭遇到神界之人所布下的阵法,而他们进入人界是为了尧天而来,还是为了自己而来,又或者身负更重要的族群使命感呢? 罗天并没有妄下判断,对于神界,他所知相当有限,眼下虽然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却并不是当务之急,而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以找到曲念怡为主。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不由得升起了一抹犹豫之色,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终开口说道。 “我打算去一趟天下城,你……愿意跟我一块去吗?”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此时的她还在思考那五灵法阵的事情,虽然她对此所知有限,但总归还能够帮到罗天一点,这是当她面对这个人仅存不多的一点“强项”,但如今罗天话锋一转,当她也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而当她从罗天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时,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更多的惊讶。 这一路上,杜曦瑶其实已经多次旁敲侧击的询问过罗天是否会回到天下城去见一见那个人了,但每一次罗天都给予了自己最肯定的拒绝,这也让杜曦瑶只能将多余的心思按下。 但如今,当罗天主动提起要前往天下城,杜曦瑶的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些惆怅,就好似她根本不愿意罗天去见那个人一样。 看着杜曦瑶的样子,罗天当即就笑了,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朝前引路,而这条前进的方向正是通往天下城的方向。 从离开天鸣城的荒郊野地到出发前往造化之门,而如今又要从造化之门出发前往天下城,这其中所跋涉的路途和花费的时间一直都在罗天的计算当中,如今罗天身上的麻烦不断,且很多事都是来的突兀之际,纵使罗天总能运筹帷幄,却也难以分身乏术,不过该做之事总归要做,罗天当即也按下心思,出发前往天下城。 就在罗天踏上旅途的同时,此时在悲叹城的一家客栈当中,有四个不速之客正环桌而坐,就在罗天以纯净魔气牵动五灵法阵运转的那一刻,他们四人便有所感应,甚至于传回的感应还相当强烈,而这样的感应也同样揭示了他们的身份。 神界之人。 “没想到,竟然能够感应到如此强大的魔气,这种魔气我过去只在两个人的身上感受到。” 当其中一人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非常的不和谐,或者说完全没有任何声调的衬托,而作为人来说,哪怕是叙述一件平白无奇的事情,至少也会有音调的抑扬顿挫,那是人类语言逻辑所赋予了一种色彩,只要是人,便拥有这样的一种色彩。 但这四个人,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和当初尧天与管良时一模一样,神族之人没有感情,或者说是人无法理解神族的感情,也因此让神在用自己的语言说话的时候,无法表现出人类的感**彩。 “那么,来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另一人的声音也是同样,甚至都听不出这是一句疑问句。 “还能有谁,必然是他。” 第三个人像是已经得出了结论,毕竟能够拥有这种纯净魔气的对象并不多,而且能够出现在造化之门曲家的人更是缩小的范围。 “如何做?” 第四个人询问道。 “放心,他的气息已经刻印在了五灵法阵当中,只要这天下间还是以灵气作为释道者修炼的根源,他就永远也脱离不了我的掌控。” 计划随着话音的落下也随之定下,那么接下来的便是展开行动了。 又经过了七天的时间,罗天和杜曦瑶的身影已经非常接近天下城了,这一路上纵使罗天不说,杜曦瑶也隐约的察觉到,存在于罗天气息当中的除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外,却也还蕴含着一丝隐藏的很深的紧张,这两种矛盾的心情也如同罗天这位拥有贪生和怕死两种矛盾性格的人一样,从来不曾离他远去。 463 八年之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时隔八年左右,罗天终于回到了天下城,其实在过去,罗天有多次的机会来到这天下城左右,但遗憾的是,他去往葬龙谷的次数都远远大于目光朝着天下城眺望的次数。 非是罗天不想,而是他不愿意再来打扰这样一个逐渐安于宁静的灵魂,许多年以前,罗天曾有想过,无论如何,至少也该保护好云袖以及她生下的那个妖灵,但后来罗天明白了,不去打扰她,就是对她最大的保护,毕竟在炼妖皇的事件结束之后,罗天就知道,自己才是最大的麻烦。 但不去只是内心最理性的坚持,然而就如同过去所说的那样,倘若理性没用,那就该抛弃理性,而不是继续守着理性,虽然说人与动物的差别就在于这份原始兽性和理性的区别,但实际上说这话的人恐怕本身就不懂动物,即使是再如何原始的野兽,也绝不可能无差别的攻击身边所有可能是威胁的对象。 而如今,罗天打算去见她,是因为自我信守的理性已经决堤了吗? 进入天下城后,这里几乎就和八年前一模一样,毕竟绝大多数人就是这样生活的,安于现状也好,不思进取也好,平静的生活正如同野兽给自己和敌人划定的族群范围一样,只要不被外力破坏,那么就不会有多么好高骛远的心思。 只是,原本那一座所属于君氏兄弟的屋宅已经被其他人所占据,而这一点其实同样也和那些具有所谓的原始兽性的野兽一样,对地盘的侵占有着与生俱来的不能。 罗天并没有试图去和任何人接触,去询问一下住在这里的人们是否认识云袖,从侧面去了解一下她这些年过的如何,同样的也了解一下她身为大夫,是否有继承当年神医的衣钵,在众人眼中和口中是如何评价她的。 罗天没有,或许这是一种自私,就好似男人都希望留存在自己记忆中的倩影永远保持最完美的那一面,或许这是一种愧疚,毕竟倘若她今天过的很好,恰恰可以侧面对比她过去所遭受的痛苦和创伤,那是不是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切的灾害其实都是罗天带来的呢? 包括神医的死。 所以,罗天进入天下城后,就把自己整个的封闭了起来,这种不闻不问的感觉即使连他身旁的杜曦瑶也感到非常的讶异,自己的师父是在害怕见这一面吗,倘若罗天害怕见面,或者根本不想见面,又为何勉强自己非要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相见呢? 原本只有数步之遥的距离,却在这种心灵枷锁的牵绊下,似乎变得很远,罗天纵使可以不去想,不去思考,但看到的、听到的却总会化为下意识的思考,又不得他阻止。 终于,当他来到了那一间院落的转角,也看到了那一扇大门的时候,罗天犹豫了。 “师父?” 杜曦瑶小声的询问了一句,她的心中倒是从未想太多,对云袖,那是她的好闺蜜,好姐妹,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出现任何隔阂,毕竟他们并没有任何立场矛盾,纯粹的闺蜜关系,甚至都不会主动牵涉进双方的隐私生活当中,除了那个孩童。 是的,杜曦瑶和云袖之间唯一的“不和”只有那名孩童,曾经杜曦瑶也突生一念,想要和云袖一同抚养这名孩童,但遗憾的是,杜曦瑶并不清楚云袖和她的骨肉之间发生的那些事,而妖灵之名更是不可能从云袖的口中对任何人说出,这就造成了杜曦瑶的话在云袖听来尤其的刺耳,甚至会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恨来,为何你能将这份难以割舍的刻骨铭心说的如此残酷无情,就好似这孩子并非我一手带大,而是捡回来的一样,你凭什么要在释出好心的同时,把我这些年来的付出说的如此一文不值? 极端,是每个人内心暗藏的恶魔因子,当最重要的人事物被任何形式伤害的时候,恶魔就会出现,对于云袖而言,她和杜曦瑶之间最大的隔阂便是理解不能。 杜曦瑶的话表面上来确实是一番好心,既然云袖你独自一人过的如此辛苦,那就让我也来帮你分享这一份辛苦,但实际上,隐藏在杜曦瑶好心之下的却是另一种漫不经心,虽然她是无心的,但在云袖听来,那却是对她付出的一切表现出的最强烈的恶意。 每一次当云袖造访杜家的时候,和闺蜜见面的时候都会在不经意之间提到罗天,但遗憾的是,八年来罗天始终没有出现过,而这样的话在杜曦瑶的耳边听来,更加充满了一种好心的仁慈和不舍,她会去斥责那从未见过的罗天,会对一个人孤苦伶仃和不知道是否懂事又是否能够体谅他的母亲的幼儿一样生活该有多么的艰苦。 而当杜曦瑶将这一切表现出来的时候,只会让她和云袖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更远,甚至也更能够缩短她和罗天之间的距离。 或许人就是如此,无论男女,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来到那扇门前,罗天叩响的房门,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下人,罗天并未想太多,在下人询问过后,便说道。 “我专程来造访这里的主人。” 罗天的话让下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这才说道让他暂候,自己去通报之类的话,等到他离开之后,罗天这才有了一丝缓冲的空间,其实他的心中从未对和云袖的这次见面抱有任何的幻想,也没有去想过要藕断丝连种种,他今天来只是为了一件事求得一个答案,然而这个答案其实早就在他的心中了。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下人的回执,罗天心中有些疑惑,倘若云袖知道是他来造访,见与不见也该当机立断才是,断不会让他等这么长的时间。 此时罗天试图以规则力感知内部的动静,却是毫无所查,随着疑心越来越重,罗天再次叩响了房门,而这一次却再也无人应声了。 杜曦瑶此时也发现了端倪,她的脸上带着相同的疑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这不同于她独自一人以闺蜜的身份来拜访云袖,今天她的立场有所不同了。 “不对劲。” 罗天此时终于是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他没有选择推门,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越墙而入,但就在罗天落入云袖家院落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道强烈的禁制瞬间扩散到周身,而后罗天便被控制在了当场动惮不得。 杜曦瑶的反应慢了半拍,而当她也进入院落之后,却好似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限制,看样子,这样的限制只是针对罗天一人而来的,而当杜曦瑶刚想要帮罗天解除限制,却听到罗天说道。 “不用管我,你先去看一看里面的情况。” 罗天知道,云袖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变故的发生必然是被自己带来的,但究竟是谁,会选择在此时动手,罗天一时半刻却难以下结论,随着杜曦瑶点头,并且深入到内部的同时,罗天此时并没有任何动作,也不去试图解开身上的禁制,而是待在原地,等着那布下禁制的猎人主动现身。 杜曦瑶去了一段时间,却始终没有出来,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脚步声,从之前杜曦瑶进入的方向走出来了一个人,当罗天看清楚这个人的面孔时,他原本有些踌躇的心却瞬间放宽,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你。” 罗天看着眼前的赵蒙,心中倒是没有太过强烈的多余想法,他知道赵蒙和万季安之间的约定,不过眼下万季安早已失去了存在于人世间的踪迹,而赵蒙却为何还会守在这个地方,难道说,他真以为自己能够等到万季安将那存在于龙祥城董家的清微妙法双手奉上的一天吗? 脑海中的思考只在顷刻,这是赵蒙身在这里的其中一个解释,但这个结论却解释不了罗天受制于此的任何一种原因,是的,罗天早已发现,自己不能用寻常的法子解开身上被设下的禁制,而这种禁制又和之前那被刻印在造化之门曲家大门之上的五灵法阵有几分类似,因为禁制的周围充满了大量的灵气,灵气的精纯程度甚至足以让一名释道者窒息的程度。 灵气虽然是释道者呼吸吐纳的生命源泉,但未加以提炼的灵气却反倒有害,毕竟人赖以生存的是天地间的自然空气,即使要呼吸灵气,也必须要进行必要步骤的转化才行,倘若人有幸进入神界,非但不会因为灵气的澎湃而获得实力上的增强,反倒会因此窒息而亡。 但这样的灵气对罗天的危害并不大,毕竟如今的罗天已经算是伪入魔了,而他身上所拥有的魔气是一种浓郁度更加丰满的灵气,单从程度而论,绝对要胜过灵气数倍,但就算是再如何饱和的魔气其中富含的纯度也远远不及灵气,毕竟魔气中还混杂了其他的东西,是一种更加适合魔界之人生存的必然养分。 赵蒙的出现是一个变数,但却是在罗天尚且可以接受范围内的变数。 “没想到竟然是你。” 赵蒙看到罗天的那一刻,也显得很惊讶,关于罗天和云袖的关系,赵蒙肯定是知道的,当初万季安以风葬天下副掌教的名义来到这天下城,杀神医,杀君氏兄弟,背后必然有赵蒙的一番授意,就算万季安做任何事都无需经过赵蒙的同意,但是以赵蒙在风葬天下这个强大的派门之中的威信,却是任何事情也难逃他的掌握。 短短的一句对白过后,两人就不再说话了,毕竟眼前的局面很微妙,双方的来历、目的都是一个谜,而且伴随着这个谜团的诞生,还有其他人、其他意志也牵扯到了其中,而不单单是纯粹的一件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双方都好似在等,罗天在等杜曦瑶的回来,而赵蒙也好似在等此间能够真正做主之人的到来,但时间的流逝却始终没有将两人最需要的答案带回,因此在一段时间过后,罗天尚且可以保持这种受制于人的状态,但赵蒙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当赵蒙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从内部的厅堂那边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响动,这阵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花瓶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花瓶落地的破碎声,从前后两个声音来判断,好似有人在吵架一般。 这两个声音让赵蒙蠢蠢欲动的心思消失了,他此时转身打算进入内部一观究竟,但却听到背后传来了罗天的声音。 “我要是你,就不会让好奇心枉顾了自己的性命。” 罗天的话让赵蒙猛地回头,诧异的看着罗天,他对此的狐疑要远远的大于对罗天此时状况的好奇,这说明赵蒙是知道罗天为何会受制于人,但相对的,他却似乎一点也不好奇为何罗天并不去做点什么,试图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反倒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这同样也能够说明一些问题。 是的,赵蒙一定知道很多事,甚至是这段时间里很多发生在云袖家不同寻常的事情,不管他有没有牵涉到这些事情当中,但对方或者是有求于他,或者根本就不在意他,所以他有幸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见证过一些事情的发生,所以此时他才能对发生在罗天身上的异状表现的如此平静,甚至连好奇的心思都不曾有过。 是啊,人遭遇危险都会本能求生,受制于人更是会奋起反抗,不管反抗的方式是斗智还是斗勇,都会有所作为,但如今罗天这种毫无作为的表现难道不应该是最让人生疑的吗? 除非他很清楚,罗天是如何受制于人的,而他挣不脱束缚就是正常的,倘若挣脱了那反倒不正常了。 罗天并没有动,身上的禁制虽然很诡异,一时半刻也确实很难解得开,但罗天却并没有受到性命的威胁,对方布下此禁制的目的好似也只想控制住他,并没有想过要杀死他。 院落内部的声音再度消失了,可怕的沉默当中,赵蒙的内心又一次开始蠢蠢欲动了,而这一次他蠢动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罗天。 “奉劝你一句,不要试图做点什么,不然任何后果都不是你所能够承受的。” 罗天的声音适时响起,这让赵蒙蠢动的心思又一次的落空了,只不过这一次因为阻止他的人是身不由己的罗天,是这个自今日出现以来,不管表现的如何古怪,却始终难以让赵蒙感到任何好奇和诧异的存在。 换句话说,赵蒙必定经历过一些事,一些足以颠覆他过去所有诞生出好奇和诧异心思的事情,以至于让原本他会产生的好奇和诧异,都变得不再好奇和诧异。 所以当如今赵蒙的脸上再度显露出狐疑神色的同时,隐藏在那一道神色表面之中的,还有一丝恼羞成怒的迹象。 464 破除禁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禁制的强大与诡异,让罗天惊讶,难以想象这世间竟然还有能困得住自己的阵法,要知道如今的罗天“结构”复杂,非是一般手段可以击杀,而想要控制他,更是要问天座化身愿不愿意了。 但是,前后两次遇到的五灵法阵却是让罗天吃惊不已,中天界没有五灵,只有五行,唯有神界之人才是操控灵气的高手,而五灵,更不能简单的以五行方位来与之相对应,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罗天所学阵法一类的东西并不多,寻常阵法根本就困不住罗天,所以他也无需费神去掌控像是艮脉号灵山那样强大的布阵之术,而如今,当他被这五灵阵法困住的时候,在内心着恼的同时,不禁也感到一丝恍然。 果然,一切都脱离不了天道规则的束缚。 虽然罗天如今的伪入魔并非他刻意为之,而是形势所逼,但是却也正好通过他的伪入魔让有蟠龙单一生命结构的罗天成为了一种在结构上近乎于神的特殊存在,加上有多重相互对应却又相互冲突的概念混杂在罗天的身上,让罗天几乎难以被任何的手段杀死。 曾经罗天以为,他如今的这种存在即便跟神毫无关系,但至少也该是一种脱离了规则束缚的存在,换句话说,从天道创造自然万物,也随着各种规则诞生之日起,天下间还从未出现过罗天这种难以用任何言语来表述的特殊存在,那么换句话说,是不是罗天这种特殊存在就不在天道规则的约束当中了呢? 看样子,非是罗天自以为是,而是他对天道的认识还远远不够。 五灵法阵竟然能够困住自己,这是罗天万万没有想到的,毕竟这和贪生怕死无关,罗天既然拥有恐惧之心,这代表了他自然是算到了自己在性命无忧的前提下,才会做出之前的轻率举动,但遗憾的是,性命虽然无碍,但行动却受到了限制,加上杜曦瑶许久都没有回来,这让罗天的心中也不由得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 赵蒙一直在一旁蠢蠢欲动,不管他想要做什么,罗天根本丝毫不在意,人心微妙复杂,但无论如何微妙复杂,终归是以活着为前提,人如果死了,再怎样微妙复杂也无济于事了。 赵蒙是个聪明人,从罗天认识他开始还能够活到今天的,除了寥寥数人,其他的全部都已经倒落黄土了,甚至于就连万季安、管良如今也是生死不明,但反观赵蒙,看似浑浑噩噩,好似对一切都茫然无知、不知所措的样子,但实际上他聪明的很,什么都知道,更明白该如何用浑浊的“俗世之道”来对待这样的世间。 勘不破,永远是人与天道之间最大的障碍,虽然说,让人勘破一切并不是“不要脸”,但实际上人有很多坚持却大多都是因为太过爱惜名声或者太过执着于做人而由来的。 正义、邪恶,便是一种人判断是非对错的根本,这是天理,天理就是“圣人言”,是入世之人通过和其他人的交往所得出的一种让人更加能够适应自然、适应在人类社会生存的一种方式,人在守护正义并且对抗邪恶的同时,会满怀正义感,会义无反顾,而这样的精神或者说心情的背后,便是正义必然战胜邪恶的天理。 赵蒙是一个不要脸的人,虽然他不一定就当真勘破了他的人生,更不一定就能够勘破天道,毕竟他的实力弱的很,至少在罗天看来,他恐怕此生都无法迈进道心的行列。 不过,道心对于他这种人所信奉的人生信条而言,却是落了下乘了,或者说,在释道者的眼中,道心就是正义,追寻天道就是正义,但是在赵蒙、夏瑜这种人的眼中,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就是正义,而一切阻挡他们这种人行使“自由”的行为和口号都是邪恶的。 所以,正义究竟是什么呢,是人类社会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吗,还是少数人必须服从多数人的口头契约呢? 回到眼前的事件当中来,罗天尝试了多次试图挣脱束缚都无济于事后,也就放弃了,他曾经听尧天提到过,神魔不两立的千年夙怨,而这句话其实同样也流传于人间,和善恶不两立同出一辙,那么也就是说,神界在和魔界对抗的那千年的时光当中,必然创造了大量的方式用来和魔人战斗,而魔界之人也必然创造了非常多的战斗方式,甚至于连魔气这种“改良”过的更加充裕的灵气,也是这千年时光中,魔界的创造物之一。 那么,由此推断,或许自己这种伪入魔的存在,在过去的千年时光当中,未必就不曾被魔界之人设想出来并且运用于实战当中,而神界之人,又未必想不到破解之法,并且在战斗中加以利用和对抗,以至于今天伪入魔的罗天,才会受制的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毕竟那可是神界之人集千百年的智慧于一体所创造出来专门用来对抗魔界的强大法阵。 时间慢慢过去,赵蒙在之前的那一次蠢蠢欲动之后就不再尝试了,但他仍旧守在罗天的身旁,从模样上来看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他没有尝试和罗天交流,也没有其他任何异常的举动,如今的他似乎很“乖巧”,就像是守在家中等待大人回归的孩子一样,而这样的赵蒙却越发的让罗天不安。 是的,人永远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好奇心,但除非这个人有过更加好奇的经历,而这种经历足以涵盖存在于过去的所有无知,就好似一个人在坟头见过了鬼,并且还能够和这个鬼友好的交流,那恐怕他今后再走夜路也不会被吓着了。 是的,赵蒙如今表现出来的这种镇定说明了两个概念,第一他曾经撞见了鬼,第二他也接受了那个鬼,倘若他接受不了,非但会害怕,甚至还会产生心理阴影。 那么赵蒙究竟看到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呢? 罗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情势在一点点的变得紧迫,因为罗天已经预感到即将到来之人会是谁了,而他们对于自己这种“变异”之魔人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正义与邪恶的态度。 就在这时,从院落之中又传来了一声花瓶被摔碎的声音,这个声音吸引了罗天和赵蒙的注意,虽然他们两人都被声音所吸引,从而在什么也看不见的前提下也放眼望去,那那是人身体的条件反射,不过看样子疑惑和好奇的只有罗天一人,但反观赵蒙,却只是听到声音而表现出的正常反应,却并没有因不正常的声音传达而有所好奇的样子。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一凛,他突然间明白了过来。 此时倘若神性和鬼话还在他体内,那罗天可以依靠神族和鬼族秘法当中的寻路功法来快速找到杜曦瑶,不管她此时深陷怎样的迷阵,都可以破障而出,但遗憾的是,罗天早已不能使用各族秘法,而在过去他本有学会人族秘法的机会,一次是顾往昔传授众生规则,另一次是师童想要将自己的人族秘法传授给罗天,但两次的经历却都以失败告终。 是的,以蟠龙的单一生命而存活于世间的罗天,没有资格修炼人族秘法。 因此,此时罗天基本上没有任何法子可以突破这种专门用来对付异变魔人的五灵阵法,他什么也做不了,就算穷尽了心思也无可奈何,而就在此时,随着第四声花瓶落地的声音响起,仿佛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此时此刻,身处云袖家院落当中的杜曦瑶的确身陷迷阵,但是对于拥有清微妙法的她而言,任何迷阵其实都无法真正困住她,毕竟清微妙法集众家之所长,本就有更为精妙的破阵之术,但是遗憾的是,如今杜曦瑶身陷的是一个具有极强针对性的阵法,这个阵法并不会对魔以外的任何生灵产生效果,换句话说,这个阵法并不是用来困住杜曦瑶这样的人类的,而是用来阻止一切想要拯救魔人的对象以及“拯救”所产生的这种心思。 是的,此时的杜曦瑶同样也“勘不破”,她一心想要救罗天的心思蕴含在了她的精神意志当中,同样也在她通过运用规则力而不断挥发的灵气当中,灵气受到五灵法阵的感应,产生了自我意识,同样也激发了阵法用来针对敌方救援的另一个环节所设置的功能。 只要杜曦瑶的心中还想着要回去救罗天,那她就必然是五灵法阵作用的对象,而相比起神界千百年的智慧而言,想来杜曦瑶也不可能突破法阵的防卫,这代表在没有外力的加持下她将永远也离不开这里。 其实关于这一点,罗天已经想到了,但是杜曦瑶能够勘破她内心的迷障,明白拯救罗天就是拯救魔人吗? 所以,这就是赵蒙非常镇定而不会好奇的原因,因为曾经他也经历过同样的一次考验,当然了,赵蒙是人非魔,所以能够困住他的必然不会是五灵法阵了。 每隔几分钟,花瓶就会被“摔碎”一次,仿佛天地间只能用这种声音的形式来记录时间的流逝,而当罗天一想到时间二字的时候,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而此时,正当他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自远处某个难以分辨的方向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要试图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这个声音与其说是从某个方向传来的,倒不如说就是从罗天如今所身处的这个法阵中传来的,这是阵法之灵吗? 虽然很神奇,但罗天却也接受了这个事实,阵法之灵为何要阻止自己呢,难道说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只要能够破解五灵法阵中的时间规则,就可以让法阵停止运行?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自己估计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受制于人了,所以才会在这个问题上表现的如此后知后觉,这简直有愧他依靠智慧杀人的才能。 这天下间有任何阵法是不需要依靠时间来维系的吗,或者说这天底下有任何能够活动的东西不是时间流逝所产生的效果吗?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瞬间就想到了破解之法,但他同样明白,五灵法阵能够探测到人心中的想法,或者是通过感应人呼吸中所夹杂的灵气程度来分析出敌我关系,就好似人生气时呼吸会变得沉重一样。 罗天一念及此,伪天道当即生效,从意识当中屏蔽掉自己想要破阵的心,让五灵法阵之灵无从去判断罗天此时究竟想要做什么,而在下一刻,天座化身慢慢的在罗天和赵蒙的跟前现身了。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跟前,赵蒙绝对不会无动于衷,是的,他从未见过鬼,而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镇定也绝非是亲眼见鬼这方面的,必然是他曾经也经历过一次效果类似的阵法,知道任何人也不可能解开那样的阵法,所以他在看到罗天试图做点什么的时候才会那样的平静,因为他很清楚,罗天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罗天脱离不了五灵法阵的束缚,而这个结果在赵蒙看来也只不过是他早已得出结论的经历,甚至都不存在于再一次印证内心想法的心思。 但是,在天座化身出现的那一刻,赵蒙的眼里透出了骇然和惊异的神色,他从未见过鬼,也从未和生存在死秽之气当中的鬼族打过交道,而如今的天座化身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拥有化形能力的鬼,是完全超脱于赵蒙认识之外的存在。 就在赵蒙震惊的同时,罗天感到那束缚自己的阵法好似也出现了一阵微弱的波动,这让他心中更加确定,果然,赵蒙就是镇守这五灵法阵之中阵眼的关键所在。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更不怀疑,以伪天道伪装意识而无从让借由附身于赵蒙身上的阵法之灵去通过罗天的气息感应他的身份立场,也因此让他同样也无法感应到天座化身的存在,即便是近在咫尺。 当天座化身展开独立空间,将赵蒙控制在了独立空间当中的时候,第二次,今天第二次赵蒙的脸上升起了浓浓的惊异之色。 因为他修炼出来的所有实力在面对眼前的这名少年时全部消失了。 465 阵法之灵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竟然并非纯魔,可为何我在你的身上感应到了强大的魔源?” 此时,赵蒙“说话”了,但是他并没有开口,声音是从他身体上传出的,就像赵蒙修炼了腹语这样的奇门异术一样,但罗天却知道,这便是五灵法阵附着在赵蒙身上的那一道由精纯灵气所形成的阵法之灵。 面对这个问题,罗天只是淡淡的一笑,他的成分构成那可是复杂的很,说上三天三夜恐怕都说不清楚,不过即便如此,但其实罗天此时的心中仍旧充满了惊讶,因为他发现就算身处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当中,因五灵法阵对魔人的禁锢还仍旧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五灵法阵同样也有封锁空间的能力,甚至是进一步禁锢妖族的能力吗? 但很快罗天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而是联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便是无论他再如何以伪天道了伪装道心,以欺骗天道的法子让自己从人格立场上和真正的魔抛开关系,但事实上他身上的魔气仍旧存在,只要这种浓郁程度更加充裕的灵气始终能够被五灵阵法之灵感应到,那不管罗天想要做什么,他都难以脱离阵法的禁锢。 不过,看样子,虽然仍旧身不由己,但之前那种强大的禁锢却已经被减弱了,而减弱的根源并不是独立空间所产生的效果,而是赵蒙此时内心因天座化身和实力消失而相继出现的心智动摇。 是的,此时的赵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他的内心开始有了疑问,疑问伴随着惊疑不定的神情而让他的呼吸加重了,体内的浊气也伴随着呼吸喷涂而发出,尽管只不过是非常淡薄、微弱的浊气,却也同样影响了精纯灵气的结构。 罗天此时已经足以肯定,建造这个五灵法阵的肯定是神族之人了,唯有神族才能将灵气使用到如此鬼斧神工的地步,这是人魔妖鬼四族做不到的事,甚至于如此精纯的灵气即使是在强大的释道者眼中,也是堪比剧毒的存在,就如同超过了人所能够承受标准的高纯度的烈酒一般,非但不会香醇甘甜,反倒是会腐蚀和灼伤人体。 既然已经找到了破阵之法,此时的罗天根本没心思去跟那阵法之灵多费唇舌,而是进一步的开始指挥天座化身进行空间的扭曲,而随着空间扭曲而导致了如妖界破碎大陆那样的空间幻境的出现,越来越多光怪陆离的景象也纷纷出现在了赵蒙的视线当中。 这样的光怪陆离,其实并不能真正的让赵蒙这样的人感到害怕,但因为此时他的实力全失,完全失去了自保的能力,对于毕生都信奉天道、实力的释道者而言,失去了实力就等同于失去了一切。 随着赵蒙内心的恐惧因周遭环境的变化而越发狰狞可怖的时候,此时的他哪里还能保持之前的平常心呢,他分明已经变成了那个坟头见鬼的普通人,胆战心惊之余,内心唯一的念头就只有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内心的纷乱让灵气也越发的混乱,释道者本就有吸纳灵气并且以灵气来替代自然空气流动的引导之法,只要灵气一直处在释道者体内的活动状态,那么就相当于时间的正常流逝,从而让阵法之灵也可以一直处于生存状态,但如今,赵蒙难以控制自己的呼吸,更加难以让呼吸和灵气在体内的流转像释道者吐纳灵气那般的自然、平滑,也让阵法之灵的运转开始不断的出现窒碍,甚至是不间断的“死亡”。 人的呼吸停止虽然不会真的死亡,毕竟闭气也会导致呼吸停止,但那确实不会死亡,但是灵气和自然空气作用于人体的流动效果却会因此短暂的停止,而这便是罗天想要的效果。 眼见阵法已经越来越不稳固,罗天指挥天座化身的动作也越发的从容,到了后来,连帝幻都上阵了,这种能够幻化为空间结构的小家伙同样也给赵蒙制造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就在一切都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和之前罗天所听到的那些如同花瓶摔碎的声音没什么两样,只是声调放大了几倍,与此同时,罗天感到自己身上的禁锢全部消除了,这意味着五灵法阵也在这一刻被他破坏掉了。 而就在五灵法阵被破坏掉的瞬间,罗天走出了独立空气,当赵蒙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实力回归的同时,他瞬间出手,因恐惧而导致的无端杀念席卷全身,这一刻脑海中唯有一念,那就是杀死罗天以消除内心的恐惧,就好似一个女人在看到一只有着可怕模样的昆虫时所本能会产生的心理活动。 遗憾的是,如今的赵蒙别说想要杀死罗天了,就连近身的可能性都不存在,即使不动用天座化身,罗天也能轻易的将赵蒙拒在三丈之外,当恐惧之心越发的被放大,赵蒙此时脸色惨白,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夸张,就好似下一刻便要心梗一般。 罗天不会当真杀了赵蒙,就算是顾及万季安的颜面也不会这样去做,所以很快罗天就朝着赵蒙赋予了他一道用来安魂镇魄的灵气,这道灵气一经流转赵蒙身体,瞬间就让他那艰难呼吸的模样逐渐得到了好转。 直到赵蒙终于是暂时镇定下来之后,看向罗天的眼神中虽然仍旧充满了惧意,却也不再是之前那种骇人的恐惧了。 “你竟然变得这么强大,早知道当初便该亲手杀了你。” 赵蒙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心中却并没有多少轻视的想法,就连罗天之前不也因为轻率而差点陷入到了巨大的麻烦当中了吗? “告诉我,谁让你做下这一切的?” 罗天问道,在说话的同时,罗天也在借机感应杜曦瑶的位置,当他感应到杜曦瑶此时就在云家的院落当中的时候,他也暂时松了口气,毕竟是连自己都难以破解的强大阵法,再去苛求杜曦瑶也毫无意义,只不过让罗天心中一沉的是,即便灵气搜寻了整座院落,也并没有探查到云袖的下落,这说明两种可能,一是云袖早已被人掳走,二是云袖已经死了。 当然,罗天并不会觉得云袖已经死了,而更相信她是被人掳走,正如同罗天同样更加愿意相信曲念怡和尧天、萧何分别之后并没有返回到造化之门曲家,甚至都不愿意去思考曲念怡是被人所掳走的这种可能。 但理智告诉他,所有避凶趋吉的想法都是不成立的,毕竟曲家和云家两处的五灵法阵封印,以及这种对魔族有着极强的针对性的阵法禁锢,如果不是有人专门想要对付他罗天,又会是什么呢? 是炼妖皇吗? 毕竟他曾经是神族大祭司,就算他现如今还能指使一部分神界之人也并无不可,但是罗天知道,不可能是炼妖皇,如果当真是炼妖皇,此时的他绝不可能还能如此的逍遥自在,而那一道阵法之灵也不会选择附着在一名需要通过释道者呼吸的方式来维持灵气正常运转的释道者身上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想要对付罗天的这名神界之人的实力并不会太过强大,甚至于他对于阵法一途的掌握程度并不会超过罗天太多,还远远达不到姜小云、董恋云那种能够自如的以天然的山川河流来制造阵法结界的程度。 那么,对方是针对尧天而来的,但为何又会先一步对上自己呢?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面对罗天的提问,赵蒙一脸恶心的一口回绝,此时的他就像是在捍卫毕生最大的信念一般,他的反应让罗天再度有些诧异,却也因他这种反常的举动而让心中的联想更近了一步。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罗天此时一脸笃定的样子,就好似他真的猜到了幕后之人的身份,而这份镇定也传递到了赵蒙的心中,让他匪夷所思,不知道罗天究竟发现了什么。 “哼,何必故布疑阵,玩弄心机,任你巧舌如簧,也不可能从我的口中得出半点有用的讯息。” 听到他这样说,反倒是更加加深了罗天心中的猜测,不过此时罗天却是淡淡的多问了一句话。 “纵使一死也不后悔?” 听到这森然的一句问题时,赵蒙明显表现的很犹豫,风葬天下今日的辉煌脱离不开赵蒙和万季安的一手扶持,罗天也不想去计较赵蒙和万季安两人到底是谁对风葬天下的贡献更多一些,但显而易见的是,风葬天下对万季安不过只是一个可以加以利用和隐藏身份的工具罢了,但这份基业对于赵蒙而言,却是他享有人世间一切权利财富、荣华富贵的工具。 没有任何一名释道者想要像蟠龙道上的那群人那样活着,意欲挑战天下的决心并不会为自己带来任何的好处,反倒是会不断的压逼自己的生存空间,让所有信奉人生信条之人排挤你,厌恶你,毕竟挑战天下也就是挑战天下人,无论口号如何的冠冕堂皇,那都是在和天下人作对,同样也是在一点点的自绝于天下人。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弱肉强食的,就算是再如何野性的孤狼也绝不可能在森林中每见到一个活物就要上去将其撕成碎片,人更不可能如此,人需要朋友,需要认同感,需要一切生而为人所赋予的意义,无论是否追寻天道,都首先要让自己活得像一个人样。 赵蒙今天拥有的一切是他苦心经营数十年换来的,没有人会甘愿放弃这一切,更何况死了,赵蒙怕死,罗天也怕死,但他们两人怕死的心却完全不同,此时赵蒙的犹豫也印证了罗天的猜测,赵蒙替另一个人保守这份秘密,并不是他当真有了毕生都要誓死捍卫的信念,而是他的性命同样也被握在另一个人的手中,早已是身不由己了。 罗天并没有进一步逼迫他,更不会杀他了,等到杜曦瑶从院落当中走出来后,她看了看赵蒙,又看了看罗天,不知道这两个人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走吧。” 罗天冲着杜曦瑶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有些恍然,想要让这小丫头继承自己的天命,可绝非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是什么正义与邪恶的恳切言辞便能够让她走上这条路的,他们未来的路还很漫长,甚至可能会比罗天的寿命还要漫长。 当罗天带着杜曦瑶离开云家院落之后,杜曦瑶一脸的黯然。 “我没有找到她,她到底是去了哪里?” 当罗天以为杜曦瑶会先关心自己的安危时,没想到她竟然先询问的是云袖的下落,这让罗天哑然失笑,不过想想也是,在她的心中,自然更加在意的还是这位自儿时便一同玩耍的闺蜜,更是在她的心中,认定了自己这名师父无论遇到怎样的危险总能够化险为夷。 只希望她未来不会将这份坚持化作盲目的信任才好。 “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罗天这样回答道,不过他却知道,对方既然两次故布疑阵,却在自己身受禁锢之时没有出手杀他,而是单纯的禁锢他,这说明对方的目的只是想要困住他,让他无暇分身去捣乱对方的计划,那么如今罗天恢复了自由,对方就更加不会在这种不妙的情况下贸然现身相见了。 杜曦瑶心头难安,先是曲念怡,然后是云袖,此时的她尚未将这两件事以及她们与罗天的关系联系在一起,而仅仅还处在自怜自哀的心情当中。 看她的模样,罗天也无意去提醒她什么,不过一直有人暗中针对自己,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既然对方想要跟他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那罗天也不妨暂时放下手中的其他事情,好生的来陪他玩一玩吧。 一念及此,罗天当即有了决定,之前在破阵之后,罗天曾经为赵蒙输送了一道灵气帮助他安魂镇魄,而那一手可并非如此简单,而是在罗天输送灵气的同时,也以相同的引灵之法从赵蒙的身上夺取了一道灵气,这道灵气无比的精纯,是那布下五灵法阵之人附着在赵蒙体内,用以维持阵法运转的枢纽。 但是以赵蒙的实力,他可难以将这道灵气汲取到自己体内,并且将其化作自身实力的一部分,也正因为如此,这道灵气也成为了隔绝赵蒙体内其他灵气的运转从而控制他的一道枷锁。 466 新的师父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消息传回的同时,还带回了一封来自杜曦瑶的哥哥杜彦山的回信,当杜曦瑶神情颇为忸怩的将信交到罗天手中的时候,这副表情倒是让罗天有些诧异,不知道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不过当罗天阅读完信的内容后,顿时哑然失笑,连同看向杜曦瑶的眼神中也带有一抹莫名的味道,半晌之后方才说道。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留了这一手,要是管良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脸上的忸怩变得越发严重了些,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来。 “不这样说,爹爹和哥哥又怎会让我出来这么久?” “所以,你才把一切都推到管良的身上,真是看不出来,管良这位大少爷竟然还是全中天界所有待嫁女子的梦中情人。”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有些失神,这话倒是不假,即便曾经的杜曦瑶也对管良有过几分欣羡之心,但那是儿时对外面世界的梦想而已,倒也不全是因为想要攀龙附凤。 罗天眼见杜曦瑶囧极,当下也就适时收手,不再打趣她这个话题了。 “幻海夜市,真是一个久违的名字。” 随着罗天话锋一转,杜曦瑶的脸色也同样回归,当即也说道。 “根据哥哥传回的消息,眼下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处幻海夜市将会在栖霞道开放,但开放时间只能缩略在三个月以内,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要先赶到栖霞道,等到幻海夜市的开启呢?” 杜曦瑶的话让罗天沉吟许久,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倘若将三个月都消耗在栖霞道,那恐怕也会错过很多的事情,甚至是遭遇很多不可预知的变数,但是幻海夜市一贯很神秘,即便开启之日到来也颇为神秘,并不会被外人得知,一旦错过,想要再入,恐怕又是黄粱一梦了,因此罗天此时说道。 “栖霞道可去,不过却不用一直待在那里,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罗天决定了行程,杜曦瑶当然不会反对,两人上路,一路朝着栖霞道所在的西北方向而去,这条路罗天曾于他失踪的三年时间里走过,但想起来,却也恍如隔世了。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人出来阻挠他们,也不知道是和夏子丹的约定起了作用,还是他最近的几番大战震慑住了一群人,不过这对于罗天而言却是好事,更重要的是,罗天也需要有一个相对平和的时间来为杜曦瑶的这段“天命”赋予一层带有浓重笔墨的意义。 从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来看,杜曦瑶虽然实力很强,但她的江湖经验却远远不足,不说人心险恶,恐怕就算是一些明摆着的陷阱,她都会一头钻进去,而他罗天的敌人无论个人实力还是背后的势力都是庞大无比,而这种程度的历练别说让杜曦瑶成长了,恐怕一段时间后还会让她怀疑人生。 所以,作为她的师父,罗天也有必要为她进行一些教导了。 不过很显然,罗天并不是一个做师父的最佳人选,加上罗天也算是满脑子的坏水,所以他知道自己只能不能在杜曦瑶的跟前说太多的人生道理,因此罗天想了想,决定还是在这之前,为她选择一个新的人生导师好了。 中天界中能够被称之为人生导师的对象很多,不说师童、顾往昔,就算是万季安、陆恒也都是不错的人选,但是这些人和罗天基本上是同一“属性”的,不是满腹阴谋就是满脑子坏水,毕竟生在这个世间,没有点弯弯绕绕,怕是寸步难行,而能够活出人样的,怕是各自背后的黑历史也都不少。 所以,想来想去,罗天最终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神性。 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神性去了哪里,当初姜小云将他体内的三魂一魄分离出来,如果罗天是个完整的人,三魂一魄离体罗天早就因为魂魄散离而不复为人了,但由于蟠龙结构的特殊性,让罗天这个并不是负责蟠龙意识的“器官”并不会因此受到太多的影响,这也是罗天可以透支蟠龙生命力的前提。 不过在神性、鬼话、妖灵、魔能四位宿主分离出来之后,罗天却仅仅只交代给了除神性外的其他三位宿主一些任务,毕竟对于罗天而言,从他认识神性以来,就一直受到神性的照顾,许多危急关头也都是神性的提醒帮他转危为安。 而在这四位宿主当中,也唯有神性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因为觊觎蟠龙命格所以才想要附身在蟠龙的身上,不管神性心中藏有何种秘密,只要他不表露出来,不因此而有求于罗天,那罗天也无可奈何。 想要找寻神性,仍然必须从蟠龙着手,以如今罗天对蟠龙的了解,其实并不困难,而难就难在以罗天今日的立场,即使找到了神性恐怕也很难要求他做事,不过这一切可以等到见到了神性后再来商讨。 想到这里,罗天主意已定,当即说道。 “为师打算帮你找一个新的师父。” 罗天的话一出口,原本还在正常攀谈的杜曦瑶当即就变了脸色,满脸诧异的模样,随即说道。 “师父,你不愿意再教导徒儿了吗?” 罗天摇了摇头,当即将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告诉了她,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的道和你的道全然不同,倘若由我来教导你,只怕下一次收到的就不是你大哥的回信了,而是你大哥带着人来砍我了。” 罗天的调笑却并没有缓解杜曦瑶脸上不安的神情,纵使罗天把自己的担忧和想法告诉了她,但杜曦瑶却仍旧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这让罗天顿时感到有些诧异。 “能告诉为师你为何不愿意吗?” 这一次,杜曦瑶没有再犹豫,而是肯定的直接说道。 “师父,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你,你说你希望我能继承你的天命,让我好奇的是,难道说一个人的天命也能够转嫁他人吗?” 杜曦瑶的提问让罗天心中一凛,果然,这是她内心不安的其中一个因子,虽然说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罗天曾经有设想过,甚至也想过以暂时欺瞒的方式稳住她,不让她对此抱有疑心,不过眼下看来,自己倒是小觑了她对道的领悟和释义了。 罗天这一回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方才说道。 “个人的天命当然不能转嫁他人,不过,既定的命数却是可以认为扭转的。” 在过去的设想当中,罗天本想将这样的一番解释转为蟠龙的特殊性上,毕竟蟠龙结构的复杂性的确可以用来解释很多问题,也能够在意义不明的情况下蒙混很多的概念,不过这一次罗天并不打算再欺瞒于她了,而是选择了据实相告。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想起了之前罗天和炼妖皇的那一战,那一句留存在两人口中的“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这句话曾也一度让杜曦瑶感到彷徨,甚至于这是每一名踏上天道的释道者都会感到难以理解并且匪夷所思的结论。 正如同过去罗天所想的那样,人做事是通过从经历中提取记忆,并且转化为思考,最终赋予行动的过程,这一切都是在人的意识当中完成的,有一个先后递进的顺序,这是天道创造人这种生物时就决定的,任何人都难以违背,更何论人为扭转了,倘若真能扭转,那就相当于是逆天而行了。 而这就是作为一个人的天命,或者说是由思想赋予行为是所有生物的天命,而这个所有生物不仅仅包括人,所有一切活着的生物都会经历这样的一种思考和行为过程,即使是那些由本能驱动兽性的生物,其实它们的本能也只是简化了思考的过程,但动物的本能和人的本能其实是一回事。 就好比是战斗不能,能够拥有这种本能的前提是经验的累积,而经验从记忆当中提取,这其实同样也是一个记忆转化思考的过程,只不过这个思考过程是发生在一瞬间的,就如同豺狼只会去攻击弱小的动物,却并不会去攻击大型猛兽,如果真是本能,是原始兽性,如何会分辨弱小强大,豺狼“欺软怕硬”,就是思考和记忆的结果。 所以,结论就是意识并不能突破规则的约束,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一旦突破了,那就是逆天而行了。 眼见杜曦瑶眼中出现了一丝明悟,罗天当即继续说道。 “依靠个人实力与智慧,可以改变人的困境,却并不能改变一个人既定的命数,人终究会死,生与死也是人的天命,而且是完全无法摆脱的天命,但人虽然无法改变自己的生死,却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你明白吗?” 罗天的话说的拗口,杜曦瑶想了想,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反问道。 “你是说……自杀吗?” 杜曦瑶的话让罗天也笑了起来,不过两人的笑容很快就终止了,他们的脑海中虽然浮现出的的确是自杀,自杀是人的选择,不过自杀却并不是唯一决定个人生死的方式,而这一刻两人的脑海中所浮现出的对象不约而同指向了同一个对象。 杀人者陆恒。 这个似乎已经很遥远的名字,同样也很久没有在中天界里被人提起过了,毕竟在他人的眼中,陆恒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是陆恒却并没有真的死了,前不久杜曦瑶还见过他,他和活着时没什么区别,纵使杜曦瑶过去也从未见过陆恒,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罗天所创造的梦境独立空间,淡化了活人和死人之间的界限。 这种缔造生命延续的方式虽然是旁门左道,甚至根本不为世人所认同,梦里的人和现实中的人肯定是有区别的,毕竟梦里的人不可能再在活人的世界中出现,但是对于释道者而言,这条天道却并不是以生与死来作为分界线的。 “我明白了。” 杜曦瑶此时点了点头,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虔诚的神态,而在这种神态当中,还隐约有着一丝明悟,这让罗天心中也颇为好奇,不知道她究竟明悟了什么,毕竟他们两人的道的确完全不同。 “走吧,我们该赶路了。” 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这个话题实在太过晦涩,即使罗天已经颇有心得,但真要提出来讨论也仍旧很困难,不过幸运的是,杜曦瑶对此似乎并不排斥,还很乐意和罗天讨论这方面的问题,并且对于罗天想要给她找一位新师父的想法也并不排斥,既然如此,那罗天也就顺水推舟了。 当罗天以蟠龙的生命力为引,并且以道心沟通天道的形式将这道生命力附着在了意识当中,利用道心共振的原理,开始试图搜寻神性所在的方位,这种方式虽然简单,但实现的过程却是大海捞针,而且就算神性真的感应到了这种同源同理的生命力迹象,若是他不做出回应,罗天也只能徒叹奈何。 在一段时间过后,罗天的心中一动,因为他感觉得到,神性给予了他回复,这让罗天松了口气,还好,总算是有所收获,那眼下就是静等神性的出现了。 数天之后,罗天和杜曦瑶已经成功踏入了西北官道,在这条道上虽然行人汇聚,但目的地却是各不相同,而且在几次不经意的询问当中,也根本无法察觉到他们此行的意图,看样子幻海夜市将会在栖霞道开启的消息并没有外传。 再次经过数个城镇,罗天和杜曦瑶此时也进驻了栖霞城,而栖霞道就是距离城池不远的某个地方。 入城之后,罗天带着杜曦瑶照例去打尖住店,不过当他刚刚进入客栈的时候,立刻就看到了一个意外的熟悉面孔,而对方似乎也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当即回头,当四目相对的时候,都可以感觉的出,对方眼神中的一抹诧异。 “怎么又是他?” 杜曦瑶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显然是对于这名熟悉之人有着相当程度的厌恶,不过罗天倒是收拾了表情,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走了过去,说道。 “夏兄,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又再度聚首了。” 467 那只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看到夏瑜的同时,立刻发动规则力搜寻周围的气息,却并没有发现诸如夏子丹这样强大的气息,这让他的心中稍安,待得重新看向夏瑜的时候,脸上顿时布满了笑容,说道。 “夏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说呢?” 夏瑜此时也正盯着罗天,这才两月不见,竟然又遇上了这个人,不过这一次,夏瑜并没有流露出多么复杂的表情,毕竟无需思考,他也知道罗天两人到此的来意,当下他将手中一位陌生的女眷推开,脸上也极为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既然来了,那就请坐吧。” 夏瑜的这话顿时就让邻座的几群人都看向了罗天和杜曦瑶,夏瑜的身份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声名显赫,但罗天可就没有这么大的名气了,当罗天就座的同时,周围的人也都纷纷的猜测,此人究竟是谁,然而可惜的是,纵使他们想破头,也不可能得出结果。 罗天带着杜曦瑶坐下之后,夏瑜脸上那极力压抑的笑容变得越发古怪了起来,毕竟他和罗天之间可是有很多“夙怨”,而且他担心罗天的嘴巴里会说出点什么往事来,而这些往事会让他的形象在其他人的心中一落千丈。 罗天很清楚他此时的心思,自然不会说半句风凉话,两人到此自然都是为了即将开启的幻海夜市而来,但两人都猜不透的是,这天底下究竟还有什么能够被对方看在眼里。 正当夏瑜左一句右一句在应付罗天的话时,此时外面有人推门进入,脚步声立刻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当罗天注意到夏瑜也有意无意的去看向来人时,他的心中一凛,顿时就有写明白了过来,随着回头,而后就看到了另外一张看似陌生但实际上略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姜公子!” 不少人此时都起身拱手相迎,来人气态昂然,在漫步朝着夏瑜和罗天这边走过来的同时,也在一一和周围其他人问候,等到他止步于夏瑜桌前的时候,身上的规则力涌动,同时朝着罗天发散开来。 来人的规则力很快就被一旁的杜曦瑶以更为浑厚的规则力所阻挡,来人精光四射,目光瞬间从罗天的身上转移到了杜曦瑶的身上,显然是惊异于这个年纪尚轻的女子竟然会有这般强大的实力。 “夏兄,这二位是——” 来人看向夏瑜,看模样两人早已熟识,却又不像是至交好友的那种感觉,罗天此时心中倒是明白了过来,姜公子,观此人模样,应该就是姜项离的后辈了。 被对方问到身份,罗天并未起身,只是坐在那里简单的拱了拱手,代替一旁还在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来介绍自己的夏瑜说道。 “不敢当,在下罗天。” 当罗天的名字从口中道出的刹那,周围顿时发出了一阵阵惊叹声,很显然他们认出了这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很难和眼前的这个人联系在一起,看的出来,他们都来自于同一个圈子当中,所属于同一份认同感,而联系到夏瑜和这位姜公子的身份,对罗天的认识和评价自然也可见一斑。 罗天自报家门后便不再说话了,而此时脸色莫名异常的就不仅仅是夏瑜,连同那姜公子也是同样,毕竟他若真是姜项离的后辈,自然知道前不久姜项离才被罗天“打败”的事情,这件事纵使天启城姜家的人不会传出去,但是在姜家的人心中对于罗天的评价无疑也好不到哪里去。 “阁下竟然就是罗天,这还真是巧了!” 然而,让罗天没有想到的是,意料之中的尴尬局面并没有出现,那姜公子脸上的惊异在一闪而过之后,竟然还透露出了一抹喜色,也不知道自己跟他之间到底有何喜之有,不过很快罗天就察觉到了客栈外另外的两股异常强大的气息,而且从气息上传回的感觉来看,绝非人类。 罗天此时顿时也明白了过来,而一旁的杜曦瑶显然也同样有所察觉,进入客栈后,她虽沉默寡言,但也在留心倾听罗天和其他人的对话,对于夏瑜和那姜公子的身份也略有几分的掌握,不过,对她而言,只要罗天没让她动,那她就不会动,但此时,随着那莫名而又熟悉的气息不断靠近,她也终于有些按捺不住,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罗天。 说实话,罗天倒是也没有想到,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竟然会这么快就来到了终局,唯一不同的是,眼下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先是因为要创造梦境独立空间而流失掉了大量的生命力,这些生命力不但是蟠龙的,同样也是他自己的,虽然罗天对此的感觉并不强烈,但就如同天生没有疼痛感的异人一样,一旦受到的伤害变多,照样有死亡的危险。 而后他在曲家和云家都受到了五灵法阵的影响,更是在造化之门那里因为贸然的动用魔气而导致了神界异常精纯的灵气的反噬,从而吸走了他体内大量的灵气,虽然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损伤也差不多已经恢复,但是罗天却并没有学过任何的聚灵之术,哪怕是在当初宿主们都在的时候,他还常常被宿主们嘲笑不懂得那些释道者入门的基础知识,而今也是同样。 不过这一切的隐忧对罗天而言都不是问题,而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从未和神界之人发生过冲突,即使是今天的炼妖皇,也绝非神族之人了。 随着气息越来越近,罗天巍然不动,他的镇定也让周遭的气氛不时发生着变化,首先杜曦瑶也很快镇定了下来,但就在他对面的夏瑜和姜公子两人却是感到一阵愕然,很显然他们知道一些事,甚至是五灵法阵的事,但他们却并不知道罗天是如何自五灵法阵的禁锢中逃脱的。 此时,当两个“披着人皮”的陌生面孔推门而入的时候,刹那间,罗天自这两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如尧天一般的感觉,那是比起人类的不苟言笑还要更加冰冷霜寒的感觉,以人类的眼光来看,这两人不是天生痴呆就是遭遇了异常的打击而导致了他们的性格发生了异化。 但是很显然并非如此,只是人类不懂得神族之人的感情罢了,这些年来,人、魔、妖、鬼互有往来,不管是如何打交道,终归也有相互影响的态势,但唯独神界,却是并没有传出多少音讯,而其中最大的原因就在于那两条对于神界之人存有剧毒的大海,是星海和瀚海阻断了人与神沟通的桥梁。 对方到来之后,并没有和任何人打交道,而是直接走到了罗天的跟前,而此时周围人都不自觉的向后退去,显然是猜到了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不愿意伤及自己罢了。 “你就是那只魔?” 对方其中一人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异常的生冷,有种银器刮在不光滑表面上的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音节和音调之间也好似完全剥离开来,简单的六个字说的的差点没让罗天听明白。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头一次被人用“一只”这样的量词来形容,让罗天很是不爽,他仍旧坐在那里,嘴上立刻回敬对方,随着罗天的话出口后,一旁的姜公子当即恼羞成怒,喝道。 “放肆!” 他的声音让周围一阵抖动,但罗天、杜曦瑶以及对面两人都是恍若未闻,此时的场面变得微妙了起来,加上双方也都开始在运用规则力进行试探,然而让人意料不到的是,第一波规则力的试探竟然是—— 罗天稳坐军中帐,而对面那两名神界之人竟然是同时后退一步,显然是力屈的表现,这一幕顿时就让周围的气氛有如石破天惊一般的涌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置信这名叫罗天的人竟然有如此能为。 罗天此时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了笑容,心中倒是冷笑不已,神界之人? 不过如此罢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罗天的狂妄自大,而是对方也的确担不起他多少的佩服,用几乎是同样的方式他不但战胜过一群宵小之辈,同样也战胜过天忌,而眼前的这两名神界之人,还当不起罗天的等闲视之。 “好强大的魔气,你果然就是那只魔!” 两名神界之人各自被罗天震退之后,脸色不变,语调也同样不变,就好似他们也云淡风轻一般,不过此时的罗天再度感受到了一股怪异的规则力涌动,同时还夹杂着几缕略带熟悉感觉的气息流动,此时罗天脑海中升起一念,顿时拉着身旁的杜曦瑶朝着后方跳开,而在下一刻,罗天坐着的这张桌子便应声炸裂了。 而在桌子炸裂之后,同样也在之前坐在桌旁的夏瑜却是毫发无伤,显然是对方在发动规则力的同时对力道的控制十分精准,连一丝一毫也没有波及到其他人身上。 “好厉害的控灵之术!” 此时,杜曦瑶暗中赞叹了一句,罗天闻言倒是恍若未闻,从一开始他所察觉到的那种诡异而又莫名熟悉的气息就是灵气,对方举手投足间所蕴含的规则力也同样是精纯无比的灵气,对神界之人来说,控制灵气就如同人类控制自己的呼吸吐纳一样,从生下来就是一种本能。 “怎么,这么感兴趣的话,回头让尧天教你这一手,想必这对你修炼清微妙法大有裨益。” 罗天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口风,而在他提到尧天之名的时候,夏瑜、姜公子乃至那两名神界之人的脸上都产生了异动,很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个名字,待得罗天说出杜曦瑶拥有清微妙法的时候,更是让周围不少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正当杜曦瑶不明白罗天为何要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却在下一刻猛然察觉到一股恐怖的规则力从罗天的体内散发开来,瞬间以天方地圆的形式以自身为中心,无差别的朝着周围扩散,瞬间就将所有人都给笼罩在了其中,而与此同时,天座化身带着帝幻也一同现身了。 “天座化身,你……竟然是妖族之人!” 此时此刻,那两名神界之人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镇定,话语中的颤音和夹杂的复杂感情也都宛如一名正常的人类,这样的说话方式让罗天淡淡的一笑,神界虽然和人界鲜有往来,但如果要从次数上来对比的话,天下间又有哪个非人的种族不是如此呢,所以说到底,往来次数并不是问题,而最大的问题在于天下五族其实都拥有同样的一种生活习性,或者说行为习惯。 曾经罗天去过妖界,也和鬼界先知,魔界遗民打过交道,他们的行为习惯其实和人没有多大区别,而罗天也曾经以为,其他四族是在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学习可能的确有,那也绝非单方面的学习,而是相互学习,但更重要的是,所有拥有高智商的生物都会朝着一个殊途同归的方向发展。 而这个方向的尽头可能是天道,也可能是另一种不具名的,能够带给天下间所有族群更理想未来的发展方向。 面对对方的指引,罗天一言不发,从天座化身和帝幻现身的那一刻起,罗天就没打算让这里的所有人活命了,倒不是罗天想要隐藏实力,而是对方的某些行为已经触怒到了罗天为人的坚持与根本。 纵使罗天也算得上是一名大奸大恶之徒,却也从未想过要以要挟无关人等的性命来作为达成目的的手段,从曲念怡、云袖两人失踪的那一刻起罗天就没打算让做出这些事之人好过的想法,就算对方当真是神界来的,罗天也要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 独立空间当中,一切的实力归于虚无,在一个完全由天座化身重设原理、结构的完美空间当中,又有谁能够脱离得了天道规则的束缚呢? 正当罗天决定痛下杀手一个不留的时候,此时,一个声音从不知道是哪里的时空传来,不偏不巧的传到了罗天的耳畔当中。 “罗天,刀下留人!” 468 刀下留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声音并不只有一个,而是混合在了一起,听上去就像是只有一个人在说话似的,只能说这几名说话之人这一刻内心写照乃至透露出的焦急神情完全一样,随着规则力引动出来的“音之规则”也完全相同。 听到声音的罗天倒是恍若未闻,仍旧执意将自身的规则力催动到了最高峰,这样的举动让一旁的杜曦瑶心中诧异,却又明了、默然,她能够想象的出此时的罗天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都说泥人还有三分火,这一路上的无动于衷到了这一刻也恰好是释放的开端。 不管是夏瑜也好,还是那姜公子,生平从未被人逼到如此绝境,但在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当中,他们又能如何呢,只能任人宰割,而在那几道声音升起的同时,他们也同样听闻,原本以为罗天会投鼠忌器,就此罢手,却没想到罗天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势必要斩杀他们于当前。 而且,从之前那几道混合着规则力传输而来的声音来看,外面的人根本就进不来,除非他们也拥有妖界之人那般对空间幻境原理、结构的掌握,但如果是想要以破碎虚空的方式进入到这里,无疑是痴人说梦。 强大的规则力从罗天的体内席卷而出,瞬间的两掌先击毙了那两名还处在回神之后的错愕之间,然而待得再行引动规则力即将灭杀掉夏瑜和那姜公子时,一旁的杜曦瑶终于是惊呼出声。 “师父!” 杜曦瑶的呼声让罗天手中的动作停止了,但身上浑厚的规则力却并没有消失,他在等杜曦瑶的回应,就好似倘若杜曦瑶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这一掌仍旧不会落空。 杜曦瑶此时心如乱麻,说实话她同样也厌恶夏瑜很久了,对于绑架了曲念怡和云袖两人的罪魁祸首也是深恶痛绝,但如果是其他人,杀了也就杀了,可偏偏这两人并不是其他人,不说别的,夏瑜若死,身在天华城的杜家恐怕难以承受夏子丹的怒火,一旦救援不及,必然遭受灭顶之灾。 这一刻,纵使再如何心境空灵的杜曦瑶,也难以成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了,她的道心乱了。 察觉到杜曦瑶心中的纷乱,罗天终于是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动作,连同规则力也一并消失,规则的约束和反约束,他很早就明白了个中道理,正如同佛家所云,众生种因,众生得果一样,救世之人突然有一天不想救世了,他的作为并非无情,更不是为恶,而仅仅只是压垮众生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罗天从不苛责其他人,纵使是管良、万季安,罗天也从不在意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如果一件事最终的结果不遂人愿,那并不是最后接棒的那个人做错了什么,而是在这件事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做错了。 罗天此时心情慢慢放平,此时外面再度传来了又一个声音。 “罗天,打开空间幻境,我保你二人性命无虑。” 这句话说的很压抑,却也同样很讽刺,但这句话真的讽刺吗,并不是,他说的是一句真正的道理,倘若罗天当真杀了夏瑜和姜公子,即使他和杜曦瑶能够依靠独立空间逃命,但那些没有这等本事的人岂非要受到他们的连累,而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罗天此时没有太多犹豫,随即让天座化身重新回到常人看不见的空间幻境当中,连同帝幻也同样,就在夏瑜和姜公子感受到身上的实力又再度恢复的同时,此时此刻早已是压抑许久、恼羞成怒的姜公子顾不得其他,同时一掌向罗天挥出,规则力当中夹杂着让罗天熟悉的生命规则,但这一击却仅仅只是让罗天微微掀起袖袍就很轻易的打消了对手所有的规则形式,并且依靠自身修为让对手规则被破解后的规则力全部化作了虚无。 当日在天人之境,罗天也是运用同样的方式破坏了姜项离的生命规则,只是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所以罗天虽然能破解对方的规则,却同样挡不住规则破碎之后那股散乱狂暴的规则力,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依靠冥见和天忌的实力替他挡下了那一击,而事后想来,罗天当真击败了姜项离吗? 今日所见到的这名姜公子,实力远远不及姜项离,虽然生命规则已经大致有了姜项离所拥有的一点雏形,但是早在当初,罗天就亲口对姜项离说过,如果你所认为的生命只有有序和无序这两种形态,那你的生命规则永远也没有大成的一天。 如今看来,要么就是姜项离完全没有将罗天的话听进去,要么就是他那高人一等的自尊心让他完全无法接受在释道的境界上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又或者他将罗天的话当做是一个羞辱,是一个依靠外力才战胜了自己的年轻人的一番狂妄不羁的言论。 但不管如何,这对于罗天而言又有什么好所谓的呢,姜项离如此,难道巴海、顾往昔、师童不也是如此吗,他们不知变通,损害的也仅仅只是他们自己而已。 不过,随着那姜公子被罗天击退,同时引动体内伤势的同时,另外一道更加浑厚的规则力已经席卷而至,虽然罗天看不清楚对方携势而来的身影,但不用去猜也知道,来人必定是姜项离无疑。 这一次,罗天没有伸手去阻止,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再一次破解了对方的规则,也挡不住对手的规则力,不过罗天不作为,却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作为,而就在姜项离再度对罗天痛下杀手的瞬间,另外的两双手也同时挡下他的攻势。 “姜项离,我说过,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可以安全无虑!” 夏子丹的声音响起,让周围隔得远远的其他人都是一片震惊,不知道这个叫罗天的小子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夏子丹的垂青,虽然夏家并非教派,乃是家族,但想要进入天鸣城成为夏家的一员,可要比起成为命天教的一员困难百倍。 夏子丹话音落下,他的目光连同姜项离的目光却同时集中在了第三人的身上,而之前同样出手帮罗天阻挡攻击的自然就是杜曦瑶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此年纪便拥有此等能为,杜家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能够拥有中天界第八位城主之名也说不定呢!” 夏子丹的眼神中带着一缕赞许的神色,不久之前他就曾经和杜曦瑶一战过,虽然那一战他并不为生死,甚至也不是为了求胜而来,但今天的杜曦瑶和昨日相比,却大有不同了,这样一日千里的造化,又不禁让夏子丹侧目回看一旁的罗天,不知道他到底都传授了些什么,能够让她有如此进境。 “哼,纵使天纵之才,当有命活到那一天才行,活不出头,一切都只是妄想!” 姜项离的话中无疑就带着浓浓威胁的意味,但这样的话也只是遵照他的性格而发声,但实际上此时的他同样也是一片的惊讶,杜曦瑶的实力也就罢了,最让他意外的是,竟然连夏子丹也站在了罗天这一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眼见今日已经杀不了罗天了,姜项离也不愿在此多做停留,他一言不发,粗浅的一拱手向夏子丹辞行,而后便带着他的儿子离开了。 姜项离离开后,还没等到夏子丹和罗天重新见面,此时只见杜曦瑶脸色难看,随即一口鲜血喷出,显然是之前和姜项离对招过后一直强压伤势,不肯服输低头,但此时强敌已退,压制的伤势也同样爆发了开来。 此时,夏子丹不动,眼见罗天来到杜曦瑶身后,随即平托起一掌,将一股混杂了魔气和灵气的气息灌注入杜曦瑶的体内,而在这个过程中,夏瑜也就罢了,但夏子丹的眼神却变得愈发的凝重。 等到罗天缓缓收回手掌,而杜曦瑶的气色也变得好多了的时候,夏子丹这才颇为肃然的说道。 “你竟然能够将蟠龙的生命力留存在她的体内,借由漏洞规则来吸引本源规则,在她体内逐渐形成魔源和灵脉两股源流,如今看来,姜项离败给你,果然不冤。” 夏子丹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能够拥有如此眼力和洞察力,夏子丹能够身为中天界七大城主也在情理之中,但同样听到这话的杜曦瑶却是一脸的茫然,显然是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眼见杜曦瑶如此,罗天也并不去解释什么,正如同他曾经对姜项离所说的那样,生命的形式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想要用“无”和“有”来概括生命的形式,只不过是以天理来试图解析天道的一种方法罢了,但遗憾的是,姜项离的话成为不了天理,只能算是个人的一番见解罢了,他终究也只是被规则所约束的“凡人”,一切超越了他理解范围的概念,都不能成为他所能明白的“天理”。 “师父,是之前你留在我体内的生命力?” 待得杜曦瑶想明白一些东西后,这才惊讶的问道,罗天闻言却是不答,回头看了一眼夏子丹,夏子丹见状会意,知道是有自己这个外人在此,罗天不会据实相告,当下他哈哈大笑,随即带着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也一同离开了。 待得众人散去,杜曦瑶此时的心中有一种别样的滋味,在之前身处葬龙谷之时,罗天和炼妖皇斗法,而杜曦瑶成了遭灾的池鱼,差点在一个绝对真空的空间中殒命,也好在罗天及时击败炼妖皇之后才挽留了她一命,并且在她的体内输送了一些所属于蟠龙,同样也是罗天自己的生命力。 人的生命力就等同于人的性命,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项本质,无论是精元也好,精血也罢,一旦流失过多,人就会死亡,而死因差不多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窒息而亡。 血液是人体器官能够活动的资本,一旦失去了血液,或者某个器官衰竭而产生的心梗,又或者受到环境等因素影响而导致的呼吸困难,最终都会以窒息而亡的方式体现出来,而呼吸就是人的天道。 这一切都并非罗天自己发现的,而是释道者千百年来的智慧结晶,每一名释道者都会在他们毕生的时间里或多或少的掌握这些相关知识,并且在运用到实践的同时,也能自行的摩挲出一些独属于自己的心得和原理,并且以另一种侧面的形式代代流传下去,逐渐形成所属于释道者世界的“科学”。 而罗天留存在杜曦瑶体内的这些生命力,便是罗天的一番实践,而实践的结果自然也是让罗天感到满意的,虽然说这是他以杜曦瑶的身体来作实验,但是罗天并不会加害于她。 天下间的生命如果从本质上来讲,的确只有“无序”和“有序”两种形态,当然这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一句废话,无和有就概括了天下间的一切,就好似顾往昔的绝对中立一样,中立和非中立也能够涵盖所有拥有立场之人的立场。 但是世上的问题,却并不是无和有那么简单,无中生有,若有似无,乱序才是世间不变的法则,姜项离其实并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在过去无论他对上的是谁,他都可以依靠自身强大的实力去分解生命的形式,一直将其分解到无序和有序这两种特征,但遗憾的是,这一次姜项离遇到了罗天。 “差不多,不过为师还留下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罗天淡淡一笑回答道,而且这一次罗天也并未隐瞒,毕竟那是杜曦瑶的身体,唯有她自己才能冷暖自知。 “为师在你的体内种下了两股源流,一为魔源,二是灵脉,天下间一切有形之物都具有生命的形式,而魔源和灵脉也是同样,它们会伴随着你未来的成长一同成长,而在更远大的未来,说不定你的体内也能孕化出两位剑灵呢!”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但此时的她满脑子所想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剑灵,而是“孕化”这两字中所透露出的关窍,想着想着,她的脸就红了,而罗天见状,也唯有仰天大笑而已了。 469 和解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今次和姜家父子动武,杜曦瑶的伤势还算好,但罗天却有些伤上加伤的感觉,虽然他一直不说,但杜曦瑶却很清楚,而在幻海夜市即将开启的这一个月内,杜曦瑶也寸步不离罗天,只是她数次想要为罗天输送真气,却都被罗天给拒绝了。 “你体内的魔源和灵脉现如今还太过脆弱,需要你依靠自己的灵气和为师输送给你的生命力来为其温养,不过徒儿你放心,为师给你的只会是最精纯的魔源与灵脉,但这样的双源流却也不可逆,一旦回到为师身上,将不会再以本源的形式回归。” 罗天的这番话虽然说的有理有据,但在杜曦瑶听来却总是觉得罗天隐瞒了什么一样,不过她也没问,只是点头并且记在心里。 罗天确实隐瞒了一些东西,但能够隐瞒的其实也并不多,依靠天座化身的独立空间,他确实可以作为一些有限的提纯工作,但罗天本身就并不纯粹,所以依靠他这样一个不纯的个体想要净化灵气或者魔气,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罗天赠予杜曦瑶的本就是最原本的魔气和灵气,魔气是董恋云当初送给他的,而这道魔气还在岁月城的时候就曾经救过他一命,而灵气则是蟠龙的生命力,虽然至今罗天还搞不懂蟠龙究竟是什么,但是同样是属于自己的一番冷暖自知,也能够让罗天明白很多东西。 这段时间里,罗天几乎全在打坐调息,依靠释道者最基础的呼吸吐纳来恢复体内的伤势,但效果并不好,毕竟五灵法阵这种专门用来针对魔气的神族阵法,可不仅仅是吸收灵气那么简单,更是对罗天体内本就不纯的魔气造成了更大的冲击和破坏,而罗天拥有的纯净魔气事实上也仅仅只有董恋云当初送给他的那么一点。 约莫半个月后,栖霞城突然间一下子就来了很多人,就像是一夜之间从地里生长出来的一样,这一天,当罗天和杜曦瑶早起之后,来到城中,只见整座城都变成了人声鼎沸的海洋,和哪怕是昨天相比起来也是完全不同了。 “好像是空间分离之术。” 杜曦瑶此时通过规则力洞察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结论让罗天点点头表示认可,的确,今天的栖霞城其实已经不是昨日的栖霞城了,甚至可以说,他们两身处之地根本就已经不在栖霞城当中了,虽然外型还留有栖霞城的原貌,周边的建筑物和整座城的格局特点仍旧和昨日一样,但事实上,这里是另外的一个空间。 “师父,这里和你的梦境独立空间相比起来如何?” 杜曦瑶自从进入过一次罗天创造的梦境独立空间后就一直感到非常的神奇,也曾央求过罗天想要再去一次,但罗天却是拒绝了,在这边的事情没有搞定之前,罗天并不会汇合梦境独立空间当中和尧天等人汇合,而且临走之前罗天既然已经有所交代,那么也该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再会之时不会再留有什么遗憾和新的疑问。 一直以来,不管是管良还是尧天,其实都很难不让罗天操心,要是他们能够将事情做到圆满,罗天也可以免除很多的麻烦,然而他们并没有那种运筹帷幄的能力,但追根究底,其实所有的麻烦还是罗天造成的,毕竟在过去他们可以一帆风顺的原因,除了他们各自身后那庞大的背景外,还有他们力压各方的强大实力。 但在如今,面对因罗天的缘故而纷纷现身的各路当世强者,当他们的实力再难以独排众议的时候,陷入无止境的麻烦当中也就在所难免了。 “不好比较,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罗天摇了摇头,其实在初进入这个空间的同时,罗天就已经以规则力当中所蕴含的原理、结构进行过一次探查,但实际传回的反馈却是让罗天大失所望,原本他也以为这里和他所创造的梦境有着差不多的逻辑概念,但事实上却是截然不同,甚至这样的不同与人类的催眠和妖族的魅惑这种同一种规则的不同修炼方式也截然不同。 不过,有一点罗天却是察觉到了,那就是这个空间中蕴含了大量的灵气,而且是极为精纯的灵气,这样的灵气唯有一个地方才会有,那就是神界,而之前在他和姜家父子冲突的时候曾经感应到的神族气息,想必也和眼下所身处的奇特空间息息相关。 罗天把这里东西都告诉杜曦瑶后,两人便正式进入到了幻海夜市当中,记得当初罗天身在天下城中所经历过的那一次幻海夜市之旅,其实和今天所身处的空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以当初罗天的实力尚且无法感应到灵气当中的纯度,导致他当日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的大致流连了一番而没有太大的收获也就在所难免。 今天的幻海夜市和昨日相比,除了规模上空前丰盛外,更是以栖霞城这样一座城市为背景,遍布大街小巷的各式奇珍异物也让罗天和杜曦瑶大开眼界,而且偶尔某处寻常人家的大门打开,还会碰到一些更为奇特甚至都不知道其使用原理的宝物推销。 走了大致一圈,罗天和杜曦瑶各自心中也大致了有了底,不过让两人有些失望的是,并没有看到那位补心奇人孟百生的踪影,不过栖霞城这么大,倘若没有路引或者消息传出,凭罗天和杜曦瑶的双手双脚,怕是也很难在这么大一座城里大海捞针。 正当罗天有些犹豫的时候,正前方走过来一行人,双方定睛一看,都是笑了。 “在下见过夏家主。” “曦瑶见过夏家主。” 罗天和杜曦瑶一同前去行礼,在这个过程中,一直陪同在父亲身旁的夏瑜自然也是罗天二人行礼问候的对象,他的心中一直深藏着对罗天的恨,而这样的恨充斥胸中久久的难以散去,他其实也很清楚自己斗不过罗天,连姜项离父子都败在了他的手中,自己又何德何能跟他斗呢? 不过人的执念某种意义上就是为人的坚持,虽然这跟天命无关,但大多数时候,人反倒是会因为自己的执念与坚持而背离自己本该去完成的任务或者使命,而夏瑜就是这种人,或者说很多性情中人都是这样的人。 而在这个行礼的过程中,夏瑜内心的感受十分的微妙,看着罗天在自己的跟前低头他的胸中充斥着快意,心想连你这样不可一世的人也会因时事所迫而向我低头,但正当夏瑜这样想的时候,却又不自觉的瞥向自己的父亲,他很清楚,若不是他的父亲在此,罗天根本无需表现的如此卑微,说到底罗天根本就无惧自己,甚至也不惧自己的父亲,而他表现的如此卑微,也仅仅只是表面上一种审时度势的人生态度罢了,甚至于这样的态度还能够让他在这个人世间活的很好。 夏瑜并没有这样的态度,也不需要拥有这样的卑微,他一直都是人中龙凤,各种意义上的,但是当这样的一种所持慢慢的随着所经历的人事物变多,逐渐让他产生了一种妄想,会觉得即使离开了他的父亲,凭借他过往所散播的威严与恩惠,也能够得到他人的追随和奉承,所以才有了那龙祥城之行。 然而遗憾的是,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直到他被万季安擒走,最终被罗天送回之后,终究是让他明白了过来,原来离开了自己的父亲他终究什么也不是,他斗不过罗天和万季安这些老奸巨猾之人,甚至就连他精心组建的“小朝廷”也在这个过程中分崩离析,欧阳晓死了,刘安的背叛也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 如今的他回到了父亲的羽翼之下,也重新回到了过去那个万人追随的小公子身份的时候,也让夏瑜回归了所属于他的“初心”,原来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也唯有这样的生活才能让他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那么是不是从这个意义上,他还得感谢罗天和万季安让他看清了现实,也看清了他那些过去所谓的狐朋狗友们的真面孔呢? 夏瑜盯着罗天,之前的所有想法都只在顷刻,而此时,他忽然觉得胸中有一句话不吐不快,此时也随着想法的成型,而让他脱口而出。 “罗兄不用如此多礼,我父亲曾经说过,夏家会为你敞开,而我……自然也认得罗天这位朋友。” 当夏瑜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不仅仅是他的胸中翻腾,同样也让罗天的心中好生诧异,差一点就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夏子丹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捻须微笑,显然他远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儿子,更加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如破惊雷一般的话来。 此时,随着罗天的错愕过去,也逐渐明白了夏瑜心思之后,心中倒是并没有太多质疑的成分,反而是心中一宽,对于这中天界的七大城主以及他们各自的势力,罗天从来都不想得罪,不管是因为他和师童有约定的缘故,还是身为人所当为之事,这样的结局无疑是让罗天非常满意的。 “让夏兄见笑了,我一个人草莽惯了,倒是也不习惯高门大户的感觉,就好似草民见官,总是难得的骨头软。” 罗天的话让夏子丹和夏瑜都笑了起来,不过这样的话却是让一旁的杜曦瑶好生疑惑,毕竟在她的心中,罗天从来不是这样卑颜屈膝之人,也根本犯不着和夏瑜这样的人一般见识,随口两句打发了也就行了,何必如此虚与委蛇呢? 不过杜曦瑶不懂,罗天又岂能不懂,这是一个好机会,甚至是一个打破过去禁锢的绝佳机会,这样的机会如果罗天把握不住,他就不是罗天了。 “你们都是当代最杰出的人才,数十年后便轮到你们各领风骚了,能够看到你们如此,老夫甚慰,罗天,你来到幻海夜市,想必也是有所求而来吧?” 夏子丹眼见夏瑜和罗天能够平心静气的论交,而不是各怀心机手段的相互算计,这对他而言,虽然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过程,但今日再见到罗天,对夏子丹这样的人来说,他比谁都清楚罗天的未来已经无人可挡了。 “让夏家主见笑了,在下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寻那补心奇人孟百生。” 罗天顺着夏子丹的话如此说道,同时一行人也因为罗天和杜曦瑶加入到队伍当中后再度开拔,启程前行。 “孟百生,没想到贤侄也听过他的名字,这么说来,应该是为了你流失掉的蟠龙的生命力吧,若是贤侄不弃,可否让老夫一观?” 夏瑜的话一出口,顿时让杜曦瑶心中一阵紧张,毕竟罗天和夏家过去的那些纠缠她是知道的,管良造访天华城杜家的时候就告诉过他罗天当初身处龙祥城董家时所面临的种种麻烦,只是那时的杜曦瑶对罗天还存有“他人”的莫名恨意,以至于他对于罗天受难甚至还心存欢喜。 然而,罗天却并没有如杜曦瑶所想的那样借故推脱,反倒是很自然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难道他不担心夏子丹暗下毒手,一了百了的解决掉他这个**烦吗,而且近在咫尺,罗天就算是想要开启独立空间保命都办不到。 不过,让杜曦瑶的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夏子丹为罗天检查身体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但是却在这个过程结果的时候,夏子丹的脸上升起了弄弄的惊讶之色。 “恕老夫无能为力,若非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这世间竟然会有如贤侄这般的身体构造,更是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夏子丹的话说出口后,罗天倒是平静的很,他自然很清楚夏子丹的惊讶为何,毕竟如果不是造化之门曲家上面的那个五灵法阵成功困住了自己,怕是连罗天都会以为如今的自己就算不是神,至少也是超脱于六道轮回当中的奇特造物了。 虽然说,这样的罗天终究还是无法脱离规则的束缚,但却也绝非任何寻常法子可以针对于他,当然同样的,任何寻常的法子也救不了他的性命,这同样也是罗天拥有恐惧之心的根源之一,因为他很清楚,倘若他再一次受到了道心崩毁这样的伤势,恐怕真的只有来一位神,一位能够如天道创造天地万物那般创造世间一切的神,才能治好罗天的伤。 470 石中之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夏子丹在吩咐了下人帮忙寻找孟百生的下落后便告辞离开了,而此时杜曦瑶才用一双很不能理解的眼神看向罗天,不明白他之前为何要那么做,不过对此罗天却并不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 “朋友永远也不嫌多,但敌人一个就足够了。” 杜曦瑶细细品读着这句话,却是怎么也理解不了,就她这一路的经历,罗天先后放过了姜项离、炼妖皇、夏瑜等人,他明明是有机会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些麻烦,虽然说其实她也知道,解决了制造麻烦的人实际上并不能真正解决麻烦,但正如之前姜家父子对他的出手一样,敌在暗,自己在明,终归是防不胜防,杜曦瑶虽然不主动招惹麻烦,却也从来不怕事。 不过,她也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至少从目前所见,罗天始终有处理麻烦的能力,而且一直处理的极为妥当,随着她压下多余的心思,重新回到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上来。 找寻孟百生是一回事,而之前进入幻海夜市所察觉到的那一股精纯的灵气是另一回事,甚至创造了这个空间之人也同样是一条线索,但罗天并没有将这一切告诉夏子丹,毕竟来到幻海夜市都是对此间主人有所求而来,而这份利益的往来未必就不会让此间主人遇到麻烦的时候选择将麻烦转移。 比如说,用他罗天的性命来作为交换条件,所以说,眼下可以是朋友,但未来却未必不会成了敌人。 一路漫步,虽说是有目的而行,但罗天和杜曦瑶也在走马观花,查看着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珍,只是大多数奇珍无论是对罗天而言,还是身边这位杜家的大小姐,都算不上是真正的宝贝,而那些所谓的罕世奇珍以及奇门妙术,也更难进入两人的眼帘了。 直到他们二人在一处孤零零的脸一个驻足查看的路人都没有的偏僻摊位旁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 罗天看着那摊位上赫然可见的一颗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问道,与此同时,杜曦瑶以规则力进行探查,很快就在石头里发现了微弱的灵气脉动,而这种脉动竟然和释道者的脉动一模一样,这不由得让她的心中一惊。 摊主是一个中年大叔,年纪比罗天略大一些,看起来毫不起眼,若非有什么高明的掩藏实力的法子,他的实力恐怕在整个幻海夜市中都算得上是最差的。 释道者以规则力来感知其他人的实力高低,实力强大的自然有机会得到真正的宝贝,而实力弱的虽说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但是在幻海夜市中却并没有明文不准动武抢夺的规矩,所以说,一个实力如此差劲还一直没人光顾过的摊位,那恐怕就真的是无人问津了。 “石魔。” 摊主的回答让罗天的心中一动,石魔的故事很早以前他就听魔能提起过,同样也是罗天踏上这条追寻天道的释道者之路的开端,罗天相信在过去的确有一个能够进入到石头里居住的魔,只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又再一次听到了关于这个石魔的故事。 “你不会是想说,这个石头里住着一个魔吧?” 罗天的反问让那摊主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异色,显然是对罗天的这句反问产生了一点疑问,一旁的杜曦瑶见状,也对他的这份疑惑而产生了不解,当即说道。 “有什么疑问吗?” 摊主的目光从杜曦瑶的脸上扫过,下一刻倒是笑了笑,然后说道。 “那倒没什么,只是之前也有不少人来问过同样的问题,只不过他们用的词和这位兄台有一丝的不同罢了。” 摊主的话让杜曦瑶的好奇更多了一些,此时她也隐约间察觉到,摊主绝不会是因为某个词义上的差异所以才跟他们闲聊了这么久,而且从他的言谈举止当中隐约也可以看得出,他并不是很想做这个交易的样子,而仅仅只是出于一种如同太公钓鱼的心思,而坐在这里,想要看一看其他人对这个石头都有什么见解。 杜曦瑶并不知道今天她的这种思维方式其实就是罗天过去培养她的一种成果,当然这样的小心思在罗天眼中看来仍旧稍显稚嫩,但同样的对白和“心机”却已经让她能够在多数时候能够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了。 当然了,多数时候的与众不同却并不能让自己真的成为那名鹤立鸡群之人,同样也不能让自己时刻都拥有这种敏捷的才思,就如同当初重回蟠龙道的罗天一样,思想和行动在实践的过程中仍旧难以保持统一,这和战斗本能无关,和经历、经验也没有关系,而是一种道。 “哪个词不同?” 杜曦瑶继续追问道,摊主此时却不说话了,而是转头看向了罗天,像是在等着罗天的回答。 此时的罗天当然知道摊主在说什么,常人在看到这个石头的时候心中所产生的必然是好奇和纳闷的心思,甚至还会带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傲然,这种傲然是个人经历的一份见证,也是融入世道之后对价值认同的一种表现形式。 所以,他们并不会去觉得这个石头里居住了一个魔,而是会用这个石头里“困”住了一个魔,因为价值观的认同让他们打心眼里就不会觉得这个石头是一个居住的场所,即便那是魔而不是人,也同样如此。 因此,如果石头里真有一个魔,那他也应该是被困在里面出不去的,而不会是主动想要“居住”在石头里面。 恰恰是这一字之差让摊主对罗天产生了好奇。 “其实我所知也不多,只是听人提起过这段关于石魔的传说,没想到今天会亲眼见到。” 罗天并没有表露更多,他的这种是话说三分的态度让摊主的心中了然,而且他将自己的所见所思归咎到传说当中,更是在掩盖什么,毕竟就算当真是罗天从传说故事里的总结,他也绝不会在一个孤立的问题上流露出任何与世人不同之处来,毕竟这就是做人的一种习惯。 所以,摊主知道罗天必然是知道很多东西,甚至是相通了很多东西,所以才会让他有那么一种孤立于所有人之外的独特见解,毕竟石魔的传说并不是什么被历史隐藏起来的秘密,就如同蟠龙道上人人都知道的杀人者传说一样,那只是一个故事,有心之人自然可随心证道,而无心之人也会一笑置之,但无论证道与否,都掩盖不了传说成为了历史的事实,而这样的传说改变不了每个人心中的道,同样也改变不了生而为人的坚持。 罗天此时几乎已经可以认定,这个石头的确大有来头,但里面居住的究竟是不是石魔那就无从得知了,不过既然他有心,也确实如摊主所想的那般有意,那他此时也就不妨就地坐了下来,而在入定的前一刻说道。 “徒儿,帮为师护法。” 听到这话,杜曦瑶心中一惊,原本在渐渐归于平静的心思却又被重新唤醒,她有些诧异的看着罗天,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决定,难道说当真是世人都看走眼了,而罗天才是握有真理的那个人吗? 随着罗天入定,随即以独立空间挪移的方式开始试图接触那颗石头的表面,很快他就察觉到了这颗石头上的确有一道微弱的空间禁制,和之前那一道微弱的灵气脉动如出一辙,但如此微弱的灵气脉动,就算里面真的住了个人,他还活着吗,或者说,他还能活多久呢? 罗天并未立刻下结论,而是继续以空间之法进行进一步的接触,但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即便是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仍旧无法让他以空间和空间相互连接的方式进入到石头当中去。 这个结论不禁让罗天心中生疑,毕竟空间幻境的连接并不困难,也并不需要像破碎虚空那样强行将两个结构、质量不等的空间融为一体,导致难以预料的后果,但为何这样也不行呢? 很快罗天就察觉出了端倪,因为他发现,那一道看似已经消散许久因而变得十分微弱的灵气脉动似乎根本就不是因为其本身就极为微弱的缘故,而是因为空间壁垒之上有一个细微的小孔,导致了内部灵气以肉眼难见的方式朝着外部倾泻灵气,只是灵气挥发的速度非常缓慢,所以才导致了罗天所感应到的灵气脉动极为微弱的迹象。 当罗天一经联想到此的时候,他立刻就变得极为慎重了起来,因为谁也不知道那内部居住的魔究竟有何种能为,而他又是通过怎样的方式在空间壁垒上留下了一个灵气外泄的孔的。 此时罗天心生一念,但很快又按下了,原本他想要以帝幻为饵,试图钻入那个灵气泄露的小孔当中去探查,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天下间的空间无论怎样的千变万化,虽然说结构的确都是一样的,毕竟只有符合这样结构的空间才能被创造出来并且存在,就如同必须要满足火的元素结构才能发光发亮发烫,哪怕有任何一种结构的概念不同,都会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东西。 不过,创造空间的方式虽然相同,但想要维持空间存在的方式却因人而异,罗天是因为有天座化身的存在,所以他可以很轻易的制造一个完美的独立空间,无论是保命还是杀人都是最理想的场所,但其他人未必就有罗天这样的机缘造化,因此他们想要维持空间不灭,最常用到的方式就是如炼妖皇那样,以足够的灵气来支撑空间不灭。 毕竟任何空间并不是单一存在的,有内部空间,自然就有外部空间,大大小小的空间叠加在一起,相互积压、扭曲、排斥与反噬,这道理就和规则和漏洞之间的相互作用一样,而且规则在释道者手中是宛若实体的存在,但空间却是无形的,除非是以空间作为规则的释道者,否则的话,任何创造空间之人都很难以直观的感觉去判断自己的空间到底是一个什么形状、模样,大小又是多少。 “哥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挡我,我进不去那边。” 此时天座化身说了句话,而这句话中的含义也早已被罗天所知,不过下一刻天座化身又继续补充了一句。 “不过那里还有一个好心的叔叔,他可以带我们过去。” 听到这话,罗天顿时心中一凛,好心的叔叔难道指的是那位石魔? 不过罗天并没有轻易就下结论,毕竟他很快就意识到抗拒天座化身的人和想要指引他们继续前进的似乎并不是同一个人,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石头里甚至有可能住了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人,但是他从魔能那里听来的关于石魔的传说中却并没有主动提到第二个人的概念。 那么,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难不成,还当真有一个一群石头人居住的“石之国”吗? 天座化身仰着头,一直在等罗天的回复,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是很想进去的,毕竟天座是天下一切空间的主宰,而他身为天座的化身,自然也想要见识一下天下间所有不为人知的空间形态了。 “走,哥哥陪你一同去。” 罗天此时淡淡的一笑,随即便答应了下来,天座化身的脸上顿时眉开眼笑,很快就看向了前方,同时以罗天不知道的意念传输的方式将己方的结论带给了愿意带路的那个人。 而就在这一刻,罗天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波动,而在下一刻,他的眼中出现了骇人的一幕,只见无数如同石头粉碎后所形成的石屑逐渐化为漫天的粉尘,而粉尘开始出现在罗天的头顶,然后挥洒在罗天所身处的这个独立空间当中。 不……并不是当中,而是环绕在独立空间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空间壁垒”上,看到这一幕,罗天心中震惊,但表面上却也不动声色,他知道自己恐怕遇上了真正的前辈高人,甚至于这位前辈高人还能为他带来一份不错的机缘造化也说不定呢。 随着粉尘不断的覆盖罗天所处的独立空间,当罗天也同样可以以肉眼的形式头一次看到独立空间的外部结构到底如何的同时,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足以令他感到狂热的念头。 规则的本源存在于天道本源当中的漏洞。 471 问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初在葬龙谷的时候,炼妖皇为“意识超越规则的束缚”这种逆天行为赋予了一个定义,那就是本源规则存在于天道本源当中的漏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空间是没有外部结构的,空间只有内部结构,但是石头却是一个有形之物,换句话说,倘若有人真能进入到石头里居住,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相当于为无形的空间赋予了有形的意义呢,从而从根本上打破了空间无形的“天道本源”? 然而很快罗天就明白了过来,并没有,因为这就像是水滴一样,晶莹剔透的水滴为何会是那种样子的,分明是一碰就化的存在,却为何偏偏会有一个轮廓,是的,这个轮廓就是这一滴水的结构。 再比如火,火苗蹿升会呈现出张牙舞爪的样子,甚至熊熊燃烧的烈火还会让人眼所能够看见的火势变得更加狰狞可怖,又如同那云层,分明是根本就不存在的气体形态,但为何在人的眼中却是有轮廓同样也有实体的云朵模样,这一切究竟是天道本源的漏洞还是仅仅只是人的眼睛开的一个玩笑呢? 在妖界的时候,罗天、管良等人的眼睛都失效了,那是因为以人眼的成像规则并不能看懂妖界的空间布局,人间的路都在脚下,绝不会浮现在半空中,人间的植物都是从土里生长出来的,同样也不会悬浮在半空中,没有土壤的养分植物该如何生长,人的大脑无法接受这种逻辑概念,因此眼睛所见到的也绝不可能是正常的世界。 但此时罗天心中所想到的,却分明并不是因为他的眼睛欺骗了他的心,而是的的确确真实存在的,毕竟这个粉尘挥洒空间壁垒的过程正一点点的呈现在他的眼中,这个“造物”的过程无法欺骗罗天的双眼,更加无法欺骗他的意识,换句话说,如果妖界大陆是一场骗局,是有心人刻意布置成那样的,或许也能借由欺骗罗天的眼睛来进而欺骗罗天的脑海意识,但是如今亲眼所见的这个过程,却绝不可能欺骗得了罗天。 当罗天逐渐压下心中不安的心思,随着天座化身继续深入,他看不到之前和天座化身对话的那个“叔叔”,同样也不知道这条路走下去将会见到什么,亦或是见到谁,但本能的恐惧却也在这一刻面对未知迷茫的同时提升到了极致,同样也让他做出了除了迎接死亡而外的所有准备。 过了没多久,天座化身停了下来,到了吗? 可是分明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并没有看到之前指引天座化身进入的那个叔叔,同样也没有看到半只魔,甚至就连之前在外面所感应到的那一道微弱的灵气也没有,那就更不用说魔气了。 “哥哥,我们要过去了。” 就在这时,天座化身突然开口说道,将罗天从失神的空档中拉回到了现实,他闻言的刹那先是一怔,毕竟这在过去并没有先例,以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来进行空间和空间之间的移动,并不需要从所在的空间“进入”到另一个空间之中,因为空间与空间本就是重合的,没有任何的轮廓和外部形态,加上天下间的空间都拥有相同的构造原理、逻辑,那么空间和空间的接触就相当于是重合在了一起。 但此时,天座化身为何要说“进入”呢? 很快,罗天就明白了过来,因为他看到了此时环绕在独立空间外壁之上的那一圈淡淡的却足以被称之为“外部形态”的粉尘。 是的,原本并不存在所谓空间壁垒的独立空间突然有了一个外部形态,这算不算是让本源规则在天道本源中拥有了一个原本并不存在的漏洞呢? 罗天并没有轻易下结论,而是随着天座化身的步伐“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当中,而正当罗天进入的刹那,他感觉到了一股浩瀚却又异常窒息的气息脉动,而且这股危险的气息当中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魔气! 而且是纯净无比的魔气,罗天通过伪入魔成为魔人,但那只是以欺骗天道的方式而成为的一种逻辑上的魔,而并非罗天真的入了魔,入魔这种事对于拥有无限创造力的人类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要懂得入魔的原理,懂得魔的构造原理,便可以入魔。 不过,罗天用的是另外一种方法,一个更加简单却也危险性更大的法子,那就是“成魔”。 但是不管是成魔还是入魔,罗天都并非真魔,而他唯一拥有真正的魔的特征是董恋云传给他的那一缕魔气,倘若没有这一道魔气,恐怕在今天当罗天刚刚进入到这个空间当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是的,罗天忽然间察觉到,如今自己所身处的这个空间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个微型的魔界,这里充斥着大量纯净的魔气,甚至形成了真正的魔源,可不是罗天在杜曦瑶体内灌注的那一道魔源的初始形态可比的,即便杜曦瑶能够将自己的魔源培育长大,但想要长成这般模样,那可不是百年时光可以比拟的。 罗天尝试着以自己这具伪入魔的身体用人类呼吸吐纳的方式来吸收魔气,他的尝试很快就失败了,不管是人也好,魔也好,都是依靠呼吸活着,对魔而言,来到人间,只是相当于来到了一个魔气极为稀薄的所在,他们尚且可以依靠别的手段,或是“聚魔之阵”,或是一些装有魔气的外部工具来维生,但倘若人想要进入魔界,那就相当于是来到了一片早已被被毒液弥漫的湿气沼泽一样,除非人能够像分离规则那样分离出魔气和自然空气,那么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注定的失败发生的那一刻,罗天神态一变,本能的就想要后退,不过此时他却注意到天座化身似乎什么事也没有,这不禁让他感到疑惑,而后心中仔细的想了想,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有意思。” 罗天淡淡的一笑,随即彻底的解除了他身上的防备,而且是完全意义上的解除,连一丝一毫的本能都不再拥有,当罗天完全还原成了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原本那种快速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就消失了,而与此同时,罗天的跟前出现了一个人。 “阁下便是石魔?” 看着这个人,感受着对方体内渗透而出的浓烈魔源,罗天倒是表现的很淡定,倒不是说他可以一直如此的云淡风轻,而是这个空间的特殊性导致了罗天必须要以一种绝对的姿态面对这里的一切。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罗天为何会察觉到从石头中传出的那一道微弱的灵气? 其实道理很简单,这个空间并不是真实的,和罗天所创造的梦境独立空间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人做梦在魔界当中有着另外的一种解释罢了,就和人的催眠在魔界叫做幻魔映心阵一样。 所以说白了,如今罗天所身处的这个空间,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型的复合阵法,一个以多重阵法相互重合而成的庞大枢纽,而这个阵法最大的用处就在于制造内外部的平衡。 魔气和自然空气都是灵气的一种,只是浓郁程度不同罢了,想要维持一个完全由魔气组成的空间阵法可并不容易,毕竟这要比从纯净的灵气当中提取出人类释道者所需的养分更加困难,这属于无中生有的术法,恐怕这天下间唯有魔族才拥有这种能力,相当于是一种种族天赋了。 想要制造内外部平衡,除了让灵气、魔气和自然空气甚至是精神负面状态所产生的浊气以及死秽之气保持在一定程度上的均衡外,还需要另一个关键的步骤,那就是制造一个“隔离地带”。 作为梦境独立空间的制造者,罗天很清楚的一点就是,如何不让外部的思想和环境在进入到梦境当中后,对梦境当中的人产生影响力深远的意义,继而颠覆了原本梦境。 要知道,在罗天创造的梦境空间当中,陆恒和唐龙是拥有记忆力的,如果下次再来,他们仍旧能够记得上一次发生的事,但是他们所拥有的记忆却拥有很大的局限,换句话说,罗天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就不会被陆恒和唐龙所得知,毕竟梦境独立空间诞生于罗天自己的意识当中。 但是这个世界沧海桑田,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发生着变化,人更是喜怒无常、性格多变,可能上一秒的快乐就会成为下一秒的悲伤,人生的遭遇绝不可能只局限于一条道路上。 因此罗天还必须要“更新”梦境独立空间,让梦境当中的事物保持在一个相对“先进”的环境当中,同样也让梦境当中的人能够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而今天正在发生着什么,不至于让管良、万季安等人进入梦境的时候,面对一个一问三不知的陆恒和唐龙。 但无论罗天可以将梦境独立空间制造的多么完美,但这都是他“制造”出来的,陆恒也好,唐龙也好,还是梦境里那超现实的真实,都是如此,只要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那就不是天道,因为天道只是赋予了万物一种逻辑规律,而万物就可以遵循这种逻辑规则活下去,而无需任何的“更新”与维护了。 很显然,罗天并不能为自己的梦境独立空间制造出这样的一种规律,所以罗天的创造还仍旧只是停留在人为的制造上面,而且他相信,如今他所身处的这个空间,也同样如此。 是的,即使是石魔,也并没有超越规则的束缚,他们仍然还是在利用现有的规则来创造自己的人生意义。 当罗天的思考结束的那一刻,只见眼前的石魔突然脸带赞许的拍起了巴掌,就好似他之前完全听到了罗天的心声,并且也认同了罗天所得出的种种结论。 面对这样的诡异,罗天却并没有任何大惊小怪的地方,魔本来就擅长操控和玩弄人心,无论是成魔还是入魔,魔就象征着人的一切癫迷痴妄。 “没想到,我在这里呆了几百年,还能有幸见到你这样一位同修,真是意外的难得。” 石魔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听到同修二字,便知道对方也已经看透了他所拥有的能为,在石魔所创造的这个未知的空间幻境当中,定然还有着别的一些特殊之处,只是罗天自己看不透罢了。 “可惜我们还是无法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 当罗天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石魔的表情明显有些黯然,或许是在石头里待得太久了,以至于让他再见到罗天这样的活人时,表现的异常激动。 “那有啥,魔虽然不比妖鬼,无法拥有与天地同寿的性命,但相比起你们人类而言,却还是长寿的多,我失败了一次不行,那就失败两次,无论失败多少次,我总会成功的。” 石魔的意犹未尽让罗天有些好笑,心想要是让你真的成功了,那前赴后继的那许多人岂不是白活了,而且天道当中未必就没有一条自然规律是用来修复“一旦意识脱离了规则的束缚后”所产生的后果和影响。 此时,罗天想起了炼妖皇,如果当初自己所料无误,今天的这片天地、这个世界恰恰是因为过去有一群人成功的逆了天,所以才变成这样的话,那么在今天想要再次逆天,其难度可想而知。 “你不相信我能办到?” 看到罗天的表情,石魔一怔,很快体内就涌现出了大量的魔气,不过当魔气从罗天身旁流动的同时,却丝毫也无法让他有任何窒息的感觉,看到这一幕,石魔微微皱眉,随即说道。 “小子,你的体内为何也有如此纯净的魔源,又为何只有这么一点,等等……这气息好生熟悉。” 当石魔发现罗天体内的精纯魔气时,脸上顿时就来了兴趣,罗天见状却是不恼,反倒是心中一动,这老家伙既然来自魔界,又是数百年前,说不定和魔能、弥荼、劫影也有关系。 罗天没去过魔界,并不知道魔界的布局,但眼前的石魔既然来自数百年前,或许的确知道一些东西,当即罗天就拿定主意,很随意的说道。 “我认识一个老家伙,他叫赤芔。” 472 同道中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赤芔之名一出,罗天明显可以感觉石魔的心神一荡,有一种敬畏三分的感觉,这不禁也让罗天对魔能这老家伙曾经在魔界的风骚有了几分兴趣。 “原来是旷古魔尊啊,惹不起,惹不起。” 石魔开口说道,一边说一边摆手,显然是心存敬畏,连同对待罗天时的言语也变得恭敬了几分,看起来,眼前的石魔在魔界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因为他敢于突破空间束缚进入到石头里居住的这份壮举才得以让他成为了天下五族当中的一个传说。 罗天感觉的出,他并不愿意过多的提起当初在魔界的事情,只是因为罗天身上所拥有的精纯魔气所以才会有此一问,而且从罗天来到这里后就一直有一个异样的感觉,那便是眼前的这个石魔非但没有如魔能、劫影那般的心机深沉,反倒像是个只专注于研究的老学究一样。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没有这样的专注,他便不能有今天的这番造化了,既然如此,罗天此时也不妨让话题回到了学术上面来。 “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让无形空间被有形之体束缚的吗?” 罗天的这个问题有一个极强的针对性,那就是“束缚”二字,如果是师童听到这个问题,定然会发现罗天问题背后的真正意图,但眼前的这个石魔却显然没有听出来,但是在听到罗天有如此见解的同时,眼睛一亮,所表现出的则是另一番兴致盎然。 “哦,这么说,你也是此道中人了?” 石魔顿时来了兴趣,也不知道他在这个石头里究竟住了多久,而这么长的时间里又多了那些心得,但就以罗天自己所得出的结论来看,实际上他这种让石头来“束缚”空间的方式并不是真的找寻到了本源规则的漏洞,而是人的眼睛总会为任何事物赋予其一个表面轮廓的概念,就好似人所看到的太阳、云朵、水滴一样。 但是,当真是这么回事吗? 罗天其实自己也不敢轻易下结论,毕竟他从未做过这方面的研究,而所有的想法都是过去经历带给他的,然而经历虽然不会欺骗于他,但是人的思想同样也会受到规则的约束,具有很强的局限性。 “算是吧。” 罗天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他这个“同道中人”的问题,只能打了个马虎眼,不过罗天的回答似乎就这么轻易的让对方相信了,而下一刻对方就好似找到了知己一般的感叹了起来。 “真没想到,这世间竟然也有和我走上了同一条道路之人,想当初,那无数人的排挤、讥讽,如今也算值得了。” 他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又莫名有些好笑,的确,在任何人看来,以实力破碎虚空是壮举,但是以拥有生命的肉身进入到石头里居住却是愚蠢的行为,虽然两者的意义都是同样的,但是正如同天理之于天道的对立性一样,能够被人所接受的绝不会是没有颜色的天道现象,而只会是被人“美化”后的一种谎言了。 罗天并不是一个能够静下心来做学问的人,毕竟他的目的性极强,对于此时石魔的这一番感慨他也只能做出保留意见,以不置可否的态度等闲视之,而在他的心中真正想要知道的,还是那个本源规则存在于天道本源当中的漏洞,哪怕只是一丝的灵感,对他都是大有裨益。 此时,罗天抬头,却并没有在这个以石头束缚的空间当中看到之前身处独立空间当中时的那种一粉尘包裹的外部形态,这更加加深了罗天的判断,自己所身处的这个“石之国”并不是真的存在于石头那样密度的空间当中,而是以另外一种异空间的形式而存在。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空间的空间壁垒?” 石魔似乎猜到了罗天的想法,当下问道,不过很快罗天回头,却是随后便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我在找寻这个空间的空间隙缝。” 罗天的话让石魔一怔,但很快就看到他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惊讶,但惊讶过后却是难掩的失望,他叹息了一声,随即说道。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不错,如今我们所身处的这处空间其实根本上并不是真的在石头内部,而是借由魔气引导进入到石头内部的一处缝隙当中,我……终究还是无法让自己成为真正的石魔。” 石魔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所谓夹缝中求生,想要求生至少也得先有一条夹缝,完全紧密合缝的环境是没有任何求生希望的,虽然这不过只是一句成语,但成语当中的道理却是相通的。 “所以,你通过在这道裂缝当中注入魔气,以魔气灌注阵法的形式为你开辟一个石头里的异空间,所以实际上从根本上来讲,你并不是真的居住在石头里,而是以空间与空间相互连接的法子,让空间帮你开辟一个不大不小的介质,而你恰好可以在两个空间的缝隙当中生存,正所谓——” 罗天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毕竟那个词在人类的世界当中并不是一个褒义词,不过对于石魔来说,眼见罗天已经领悟到了这种程度,又哪里还有半分愧疚呢? “正所谓夹缝中求生对吧?”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而在笑过之后,罗天倒是心中什么别样的想法都没有了,虽然说这一趟石中之旅最终也并没能让他找寻到任何自己想要的结论,不过结论与否其实已经并不重要了,这天下间每一个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了自己心中的道而奋斗,在这种毅力与决心的见证之下,成功与否反倒是并不重要了。 或许再过一百年,石魔也仍旧无法让自己真正居住在石头当中,不过百年不够,那就千年,总有一天会有人解开这个谜。 石魔和罗天的一番探讨过后,心知罗天将要离开,对此他突然说道。 “其实,你并非魔界之人吧?” 罗天的确是想要离开了,虽然他非常认同石魔这种对道的开辟精神,但他同样也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断没有在这里停留下来,陪着这石魔讲经说法的想法,不过此时听到石魔的话,却仍旧不免让他心中一动,的确,自己倒是忘了,这名石魔是魔能那个时代的人,就算他的道帮不了自己,但他所拥有的记忆当中,却未必没有他所想要的知识。 “果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我这点微薄的魔气,想必很难避开你这以魔气主导的空间阵法的探视吧?” 罗天的话让石魔点了点头,的确,罗天的魔气虽然精纯,但毕竟数量太少,加上罗天并不敢过多的吸纳魔气,这就和灵气的道理是一样的,所以罗天也只能借由天座化身的手段,让魔气与灵气分别贮存于不同的独立空间当中,借由这种相互隔离的方式来避免过分浓郁的魔气与灵气威胁到罗天的小命。 但如今,天座化身并不能在这里开启独立空间,而道理就和当初在妖界的失落空间中一样,这里是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空间阵法挤压出来的缝隙,无法以空间与空间相互联系的方式来进行移动。 “你我有缘,又是同道中人,若是你不嫌弃的话,便将我带上吧,或许在未来的旅途当中,我也能帮上点什么忙。” 石魔的话恰好也是罗天之前所想,只是他一时半刻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提起罢了,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思,罗天正好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了。 当罗天从石头里离开之后,神态一变,因此此时有另一个人就站在杜曦瑶的身旁,而且此人和罗天有着完全一样的外部形貌。 “师父……” 杜曦瑶小声的喊了一句,眼睛又不经意的从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罗天”身上流转,半晌后倒是自己先笑了起来。 罗天此时也在看着那名“罗天”,他倒是没笑,只是有些尴尬罢了,毕竟此处摊位虽然不算人来人往,但倘若被人看到那可就不好了。 “我说神性大哥,你不用每次做事说话都搞这样的突然袭击好吗?” 记得在过去的时候,神性一般都不说话,但一开口必定一鸣惊人,这老家伙在还是宿主的时候就给予了罗天大量的帮助,也是四名宿主当中唯一不带偏颇的存在,这是罗天最佩服神性的地方。 但是这老家伙同样也有不靠谱的地方,毕竟说当初的人性变神性,以及后来所导致的神性陷入沉湎,以及葬龙谷的昊天神光的事情,说起来,这老家伙倒是和那石中之魔有几分相似,只可惜的是,自古神魔不两立,只怕这两位老家伙很难成为朋友罢了。 “你……你……你……” 此时此刻,唯一的外人便是在兜售那透出微薄灵气的石头的摊主了,看着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呢,虽然释道者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终究也没有见到过长得如此之像的两个人,这根本就不是双胞胎,而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罗天此时回头,看着那摊主倒是笑了,随即说道。 “老板,这颗石头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虽然这石头从外表看来好不出奇,不过此时罗天等人身处幻海夜市当中,想要任何货物都只能通过交易来达成,但罗天身上的宝贝倒是不多,毕竟他也并不擅长使用任何诸如兵器一样的外物,一时半刻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拿走,拿走,送给你了。” 那摊主显然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之人,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机缘巧合恰好让他得到了这一枚居住了石魔的石头,还以为里面当中有什么宝贝,因此始终都没有打破开来查看里面的东西,却也正因为他的小心谨慎才让他逃过了一劫,倘若他真的破开了那石头,恐怕再如何好心的魔,也绝不会对一名挡了自己道的人留手。 摊主离开之后,罗天正要将那颗石头放入包袱的时候,却听到神性说道。 “拿来让我看看。” 他的话顿时就让罗天心中一紧,也让一旁的杜曦瑶不明就里的一阵纳闷,不知道这两个罗天为何都对这个不起眼的小石头产生了兴趣。 “我说这样不好吧?” 罗天可一点都不愿意将石头给他,神性会这样说分明是他探查到了一丝内部的究竟,倘若他真的看穿了里面住着一个魔的事实,天知道会不会因为触犯了他那些誓死都要捍卫的信念而痛下杀手。 “哼,放心,我不会对他如何的。” 他? 罗天听到这个字眼的同时,心中倒是一宽,神性既然这样说,自然不会为难他这样一名小小的魔人了。 从各种渠道罗天曾有幸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过去他体内的四名宿主的实力地位,魔能竟然是魔界的旷古魔尊,这个名号光是听上去可就一点都不简单,而妖灵邪无私同样也是妖界邪支一脉的开创者,虽然如今邪支一脉已经日薄西山,但族群的诞生与繁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还能跻身于妖界当中人人敬畏的一支大的族群,更是可想而知当初妖灵所具有的实力和手腕。 而鬼话则是鬼界当中身份地位和那狩天先知同等的存在,而且从狩天先知的言语当中也可以感觉的出,鬼话和狩天先知的地位犹在诡谲先知之上,虽然罗天并不知道诸如鬼界、魔界的地位结构,不过想来也绝对是开辟一方的强者。 而如今,最神秘的莫过于神性了,罗天曾有想过他会是过去和炼妖皇同样身份的神族大祭司,但因为始终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也因此让罗天对此事充满了莫大的好奇。 当罗天将那石头小心翼翼的交给神性之后,就在这时,只见神性伸出手随即在那向外渗透出灵气的石头缝里灌注进入了一道无比精纯的灵气,正当罗天不明就里的同时,只见那石头表面因灵气的聚合效果在慢慢的开始合缝。 看到这一幕,罗天心中一惊,想要出手阻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正当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却见那原本开裂出一道小口子的石头早已恢复如初,变成另一个紧密合缝的完璧石头。 罗天心中一惊,脑海中再度闪过夹缝中求生这五个字,如今没有了这道夹缝,如果连内部也不再有能够容纳空间相互挤压的缝隙,那石魔还能生存吗? “不用担心,我没事。” 此时此刻,从石头当中传出了一道意念,这道意念是由那石魔传出来,而听话语中除了震惊之外,竟然还有一抹浓重的喜色。 473 神之性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罗天以规则力试图感知石头里面的情况时,却发现之前那一道泄露的灵气已经消失了,这不禁让他有些担忧,但想起之前石魔的信息反馈,却又放下心来,知道他性命无虑,或许眼下正陷入到某种妙不可言的境界当中也说不一定呢。 随着神性将石头还给罗天之后,这才说道。 “你专门让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小丫头?” 罗天在和石魔见面的时候,神性就已经来了,他自然也和杜曦瑶见过面,但是否聊过那就不得而知了,此时罗天思索了一阵,正在想该用哪一种方式开口的时候,却听到杜曦瑶很恭敬的朝着代表着神性的“罗天”说道。 “弟子拜见师父。” 杜曦瑶的话让神性一怔,随即就皱起了眉头,他来自神界,这许多年来,除了附身于蟠龙之上,想要继承蟠龙的命数外,和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直到他遇到罗天,也仅仅只是因为罗天是蟠龙之躯的主导者的缘故,所以他才会适时帮助罗天渡过难关。 此时正当他想要一口回绝杜曦瑶的话时,却眼见罗天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缕笑容,按照他过去所认识的惯例,就知道此时自己要被他算计了。 “我不是你的师父。” 神性摇了摇头,他从不收徒,也不想和天下间任何身外事产生瓜葛。 “你是罗天啊,自然就是我的师父呀。” 然而没想到的是,正当神性想要搜寻一个理由拒绝的时候,却听到杜曦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顿时就让他一阵的愕然,不过下一刻却是明白了过来。 倒不是说是杜曦瑶这混淆的概念迷惑了他,而是神性终于还是明白了过来,身在人世,即便是神,也很难独善其身的,就如同他如今的这幅皮囊,这张面孔,这说话的声音,就完全不属于自己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自欺欺人,不愿自己被俗世纠缠呢? 神性虽然想通了,却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毕竟收徒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对神性这种想来就一本正经的神来说,更是如此,罗天收徒虽然也非是一厢情愿,但平日里所为却也绝非正经师徒之间所表现出的情谊,看罗天三番几次差点陷杜曦瑶于危难之中,说一句“损友”一点都不为过。 罗天在一旁倒是一句话不说,心中却是乐开了花,他知道神性此时其实已经算是同意了,只是没想到杜曦瑶这个小丫头没学到自己的几分本事,倒是把他心中的那些“坏水”给学到了,这一番混淆概念的话,倒是有几分罗天过去的风采。 罗天从来就不是个正经人,正经人哪里会以恐惧之心入道的,因此这让他对杜曦瑶更加另眼相看了几分。 “好吧,你想让我教她什么呢?” 终于,神性回头来对罗天说道,他问的是罗天,而不是杜曦瑶,毕竟他也很清楚,罗天让他来,必然是有罗天的问题,而不是杜曦瑶本身的问题。 “我想让你教她神性。” 一句话,让神性的脸色微变,同样也让杜曦瑶的神情诧异,但很快这两人脸上的表情就完全调转了过来,神性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罗天的想法,然而当杜曦瑶想明白了罗天的话时,却不禁也感到一阵担忧,因为她实在是很喜欢自己的,人人都自爱,但未必人人都满足于现状,所以因现状的不满足而强加给了自己很多不必要的心灵枷锁甚至是把自己和一种思想上的原罪划了等号。 但杜曦瑶却十分的满足现状,满足现状并不是不思进取,毕竟维护和维持虽然词义相同,但程度却有所不同,维持现有生活的态度是消极的,但一心维护现状,希望一切都完好如初,这种态度则是积极的。 杜曦瑶不想有任何的改变,她觉得自己很好,觉得罗天也好,还有她认识的那些人,记忆中所有的名字,她希望每个人都如她所认识的那样,从来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虽然她知道这种想法是很渺茫的,正如同她最初对罗天的认识和现在她对罗天的认识一样。 但是,杜曦瑶的想法显然是相差了,或者说她仅仅只是停留在这句话的表面意义上,而神性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罗天到底是什么意思,同时也惊叹于这才数月不见,罗天对道的领悟竟然又更精进一筹了。 很早以前,神性想让罗天人性变神性,但是失败了,很多年以后,罗天主动提出想让神性帮杜曦瑶拥有神性,那么这一次罗天又是在想什么呢? 很简单,就是两个字——传承。 很多年前,罗天对这天下间的一切都有着模棱两可或者独属于自己的那一番见解,这样的见解就好比姜项离嘴里的生命只有“有序”和“无序”两种状态,又比如顾往昔嘴里的立场只有中立和非中立两种。 难道说,顾往昔没有见过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或者深藏不露的真小人吗,而姜项离没有见过胎死腹中的婴儿或者如魏碑然那样早该死在几十年前的人吗? 并不是他们不懂,他们其实懂的比罗天还要多,但是他们的实力强大,可以很轻易的在任何时候将规则分离到这两种形式的程度,如果说规则是有,而漏洞是无,或者说生是有,死是无,当战斗的生死输赢进入到了纯粹的实力比拼的程度时,他们自然可以无往而不利。 但是这个世间,能够以实力攀登到他们那种高度的,绝无仅有,罗天自问给他五十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够达到他们那种高度,所以,在罗天的心中,生命从来不是有序或无序的,而是乱序的,立场也从来不是中立与否,而是任何人都有立场摇摆不定的时候。 同样是在很多年以前,罗天曾经想过一个问题,天下五族是如何传承的,为何无论是妖族秘法还是神族秘法,都是以沟通先祖之灵来获得传承的认可,从来使用秘法当中的力量呢? 但实际上,当罗天学会秘法之后,当他真正战斗的时候,却似乎根本就没有过哪怕一次和那些所谓的先祖之灵的交流过程,并没有像是下属请示上司自己该做什么,然后上司再给予自己一个正确的答复那样。 是的,并没有这个过程,如果说连生死一搏的时候,自己还要问一问其他人,这一招到底有没有资格动用的话,那早就死了。 所以说,很快罗天就从那所谓的先祖之灵的认可当中,思考到了传承的来源问题。 人是依靠血脉传承的,这种血脉是用来划分族群和文化的,但是无论是妖还是鬼,却并没有这种血脉,他们的身体里连一滴血都没有,又哪里来的血脉相承呢? 所以,从那时候起,罗天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原来想要学会天下五族的秘法,需要的并不会所谓的先组认可,也不是让五族的血脉能够融为一体,这一切都只是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而是以正确的传承方式获得天下五族各自不同的那一份传承。 人的血脉,妖的思想,鬼的记忆,魔的精神,以及神的意志。 而这一切都来源于同一个词,那就是意识,受到天道规则约束的意识。 如今,罗天想要让神性帮助杜曦瑶塑造她独有的“神性”。并不是想要让她变成一个如神性那般不苟言笑的虔诚教徒,而是想要让师徒这种传承关系,能够让神性帮助杜曦瑶完成这个神族传承的过程。 而在过去,罗天有过这样的传承机会,但遗憾的是,罗天继承不了,他这具蟠龙躯体的特殊性虽然赋予了他莫大的好处,却也阻断了他通往终点之前的无数条捷径。 当罗天一点点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杜曦瑶的同时,在这个过程中,神性并没有说话,但他仍旧在观察,就像是拜师前的考验一样,当罗天的话语结束,神性的考验也完成了,其答案无疑是让他满意的,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所收的第一个徒弟竟然是人。 “师父,也就是说,你想让我拥有真正的神之意志和魔之精神?” 杜曦瑶虽然已经明白了罗天的用意,也同样明白了为何罗天会找上自己要自己代替他承接那所谓的天命为何,不过这一切来的太过突兀,让她一时半刻难以承受。 “这仅仅只是第一步罢了,为师受制于蟠龙这具身体的局限,对道的领悟或许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但你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为师希望自己此生无法做到的,都能在徒儿你的身上得以实现。” 罗天的这番话有私心,却也是一番恳切之语,杜曦瑶闻言,却是不做他想,随即微微点头,同一时间,罗天看向神性,只见神性开始运功,随即就如同当初姜小云那般,从自己的脑门上勾出了一道灵识,而后将这道灵识输送进入了杜曦瑶的脑海之中。 “只要这一道灵识还在,即使千里之外,也能够相互感应,但你应该明白的是,灵识是天下间一切妖类最喜爱的美食之一,如今的你尚且不具备能够隐藏这一道灵识的手段,也算是为师对你的一番考验吧。” 两个一模一样的罗天,又都是自己的师父,杜曦瑶感到怪怪的,却又不敢笑,只能认真的把这番话记在心里,在她的心中,师父的考验都是正确的,都是对自己好。 不过,罗天此时却不愿意了,当即说道。 “我说,你难道就不能留下来吗,非得弄一道这什么吸引妖物的灵识来坑人吗?”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被吓了一跳,谁知神性根本就不去搭理罗天,他对于罗天的认识,远远超过了杜曦瑶,甚至超过了其他的三名宿主。 罗天眼见闹了个没趣,也就不再多言了,等到神**代完毕后,他这便要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却显得有些犹豫,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跟罗天交代一般。 罗天见状,心中虽然好奇,却也不知道神性能有什么烦恼,当下智能静等对方先开口。 半晌的功夫,神性似乎做出了决定,这时他说道。 “听说你打败了炼妖皇?” 听到他提到这个,罗天的心中一凛,顿时就猜到了四五分,不过当下却不动声色,而是在点头之后继续留心倾听。 “你不该这么早就去招惹他的,你应该很清楚,他的背后可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用万千神祗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他是‘现世之神’,而事实上,现世神往往比转世神更加致命。” 神性的这番话终于是让罗天变了颜色,但却并没有真的让他心生忧虑,倒不是他狂妄,而是在打算接触炼妖皇的那一刻起,罗天就已经做下了万全的准备,即使他的准备仍旧不够充分,仍旧还留有瑕疵、破绽,但他相信,只要炼妖皇敢来第二次,他仍旧还能败他第二次,那么这第二次是否还要放纵他离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神性口中的现世神和转世神,其实并没有那么玄乎,他所表达的意思就在隐晦的告诫罗天,炼妖皇是原本传承于神界,但后来却只身叛逃神界进入妖界,并且开启了一代妖皇传承的当世第一人,他这种传承的源头和师童这种依靠命天教的基石一步步博出位的“二世祖”可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命天教的基石,就算师童的本事比今天还要厉害,但却未必不会像过去的清微阁众尊者那样,成为倒落黄土的一份子。 “既然炼妖皇是现世神,师童是转世神,那我呢?” 此时,罗天微微一笑,反问神性,这个问题让神性一怔,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却又在半晌之后方才说道。 “罗天,不管你是否能够明白,又是否能够接受,你此生也没有入道成仙或者念祗成神的机会。” 神性的话让杜曦瑶有些紧张的看向罗天,生怕他难以接受这个结论,不过罗天却十分的平静,毕竟对于早已得出结论的事实再如何轻慢与侮纵也无济于事。 “那又如何呢,这并不妨碍我遇神杀神,遇仙斩仙吧?” 罗天微微一笑,以同样狂傲的话语来反驳,不过他的心中却知道,破不开这段天命,他将失去一切未来,但如今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当真能帮他打破这段天命吗? 474 引灵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性离开后,杜曦瑶有些为难的看着罗天,眼神中蕴含着一些别样的东西,但当她这么看了一会之后,又毅然放下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师父从来不需要人可怜。 此时的罗天倒是并没有去思考神性离开前的那句话,对于已经有了结论的话题自然也无需去讨论,罗天的心思很快就回到了眼前来,虽然之前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但根据以往的记忆,幻海夜市每次开放只会存在一天的时间,倘若一天之内无法找到孟百生并且达成交易,恐怕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可是,偌大的栖霞城又上哪里去找这么一个人呢,总不能挨个打听吧,那时间肯定来不及了。 正当罗天在思考方法的时候,他灵机一动,随即心中就产生了一个念头,随后转头对杜曦瑶说道。 “徒儿,你所学会的清微妙法中有没有类似的聚灵之术?” 罗天对清微妙法虽有好奇,但从无觊觎之心,毕竟他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并没有让自己陷入到需要饥不择食来活命的境地当中。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杜曦瑶朝着自己摇了摇头,看到这个结论,罗天也微微点头,其实这个答案他早就已经想到了。 在过去的时候,如果有人说清微妙法竟然没有聚灵之术,那肯定是没人信的,而杜曦瑶这个修炼了清微妙法之人也定然能够从书中找寻出很多的聚灵之术。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当罗天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杜曦瑶还能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学会的是聚灵之术的话,那就真是太不要脸了,应该说,全天下所有除神界以外的释道者所学会的都仅仅只是引灵之术,而不是聚灵之术。 引灵只能针对于个体,而聚灵却能制造山川大阵,而在罗天认识的人当中,拥有这种聚灵之术的也唯有两人,那便是姜小云和董恋云。 “无妨,虽然此法不行,但我另有一法,只是这新法略有些危险罢了。” 罗天早有预料,但他说出的这话却是让杜曦瑶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在过去罗天纵使遇到很多麻烦,也从来没将那当做是麻烦,但今次他却亲口说自己会有危险,那么即将来到的或许将会是真正的麻烦了。 眼见杜曦瑶有些紧张的神色,罗天倒是笑了,心中倒是有些感触,不过此时却并不是时候,毕竟如今天色已过泰半,倘若不加紧时间的话,只怕今天就见不到那孟百生了。 罗天此时心意已定,随即开始动手施展神奇妙法,随着罗天的手中蕴含了一缕精纯魔气的同时,他开始引导另外一股力量逐渐自天座化身的独立空间当中被牵引而出。 在这个过程中,罗天非常的谨慎,毕竟他和杜曦瑶都不会聚灵之术,而是引灵之术,但引灵之术只能导出而不能导入,而想要将灵气导入则是需要另外的灵气提炼过程,这是最大的弊端。 回想当初姜小云在书童村的时候,他所拥有的清微妙法便不需要这么麻烦,当他布下聚灵阵的同时便可以自如的吸收大阵之中的灵气,而无需任何的提炼过程,毕竟修炼了清微妙法的姜小云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个浩瀚无边的聚灵阵,精纯的灵气对他的身体只会裨益,而没有任何伤害了。 或许这便是董恋云被魔界如此看重的原因了。 但是,同样的精纯灵气对于除了他和董恋云外的任何人来说,都是天下至极的毒药,哪怕沾上一点都足以神销骨朽,化为灰烬而亡,所以释道者以引灵之术将灵气导出之后,只能一点点的吸收,如果剂量过大,同样也是爆体身亡的后果。 由于此时被罗天引导而出的灵气乃是当日罗天从身处云家的五灵法阵当中所吸收的灵气,这道灵气当中还残留有微弱的法阵之魂,这一道魂念罗天和天座化身都数次尝试过,可惜始终难以消除,不过关于这个问题,罗天倒是表现的很豁达,毕竟当初即使罗天身处独立空间当中,也能遭受同样来自于五灵法阵当中的禁锢威胁,这说明精纯的灵气能够穿越空间,连独立空间也不例外。 此时罗天要做的就是借由那附着在灵气之上的残留魂念来感知魔气的存在,继而激活已经陷入沉湎的阵法之魂,此举虽然危险极大,且后果堪忧,但罗天却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就在两股至极的真气相互牵引,又相互排斥的同时,罗天右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阵窒碍,这让他心中一动,立刻就意识到,那是阵法之灵苏醒的前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杜曦瑶站在一旁,这是她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在面对问题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时候了,甚至会让她产生一种怀疑,拥有道心,同样也拥有清微妙法的她究竟曾经学到了些什么? “徒儿,以引灵之术将试着将这道灵气给吸走,记得要万分小心,这道灵气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 罗天的话打断了杜曦瑶毫无意义的思考,此时的她赶紧开始运功,但回想起罗天的告诫以及自己心中的担忧,不禁又开始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己连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 罗天此时倒是无暇去理会她的自怜自哀,毕竟想要左手引导魔气,右手引导灵气,就已经是非常困难了,毕竟罗天的身体成分太复杂了,,哪怕是一丁点来自于罗天体内的杂质混杂在了左右手的任何一边,让精纯的真气被玷污,那么任何的失误都会导致前功尽弃。 不过,当杜曦瑶开始接手的同时,状况就好多了,杜曦瑶所学会的清微妙法虽然并没有真正的聚灵之术,但自古老传承当中流传下来的引灵之术却同样也是精妙无比,丝毫不属于这中天界中任何一门功法。 不过当杜曦瑶试图按照罗天的授意将手中的灵气拉扯开来,距离罗天手中的魔气越来越远的同时,却也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于天地间的抗衡之力,就好似有一种莫名的天道意志,想要说服杜曦瑶放弃这样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突然,杜曦瑶手中施展的动作和速度有减缓的迹象,而原本已经被引导和勾勒而出的灵气也有主见回流的迹象时,罗天此时沉声说道。 “徒儿,既然你接下了神族的传承,便该知道在神族所有的传承当中,最重要的便是意志力,神的坚持和固执远胜人类百倍,而个人的任务与使命往往更容易被这种坚持和固执所扭曲。”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心中一凛,当即他开始收心养性,利用自己所拥有的空灵道心的优势,慢慢的让那一股想要迫使她放弃的意念逐渐的自脑海中消失,同时也让自己手中的动作逐渐的变得随意、自然,而不再受到任何人的影响了。 当杜曦瑶和罗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当灵气和魔气之间相互的联系也变得越来越远,就在这时,一股极强的意识感应再一次突破了个人意识的束缚,重新出现在了罗天和杜曦瑶的脑海当中,而此时的罗天随即意识到,那沉湎之中的阵法之灵苏醒了。 果然是无人能比的意志,即使神魂分离,即使陷入沉湎,却仍旧有着神魔不两立的极端对立,并且能够被这种意志重新唤醒,再度复苏,这样的情况别说杜曦瑶了,就连罗天也从未见过。 而在过去,再如何意志坚定的人,也总有倒下的一刻,毕竟意志虽强,但身体却有其承受力的极限,超过了极限,意志也无法支撑人继续活下去了。 但是神不同,至少今日一见,让罗天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倘若一个神的意志力够坚强,他的强大意志甚至能够让已经濒死的身躯再度焕发出重生一般的活力。 “该死的魔鬼,为何要唤醒我?” 当那阵法之灵一经被唤醒,罗天立刻就开启了独立空间,让自己和杜曦瑶以及那阵法之灵进入了其中,虽然独立空间也没法抵挡灵气的流转,但是用来隔绝意识却并不困难,至少罗天不想听到的声音可以很好的被独立空间给杜绝在外。 “放心,我不会消灭你,想来也不能完全的消灭你,话说你们这些神还真是够难缠的,我在想,我之前杀掉的那两名神族之人是不是也能够凭借个人强大的意志再活过来呢?” 罗天口中所指自然就是之前他所杀掉的那两名神族之人了,此时想来,他们真的死了吗? “哼,我为何要告诉你?” 纵使是因为罗天的缘故才得以苏醒,但阵法之灵的话语中却仍旧充斥着巨大的敌意和抗拒,很显然对他而言,若是要一直和一个魔这样对话,他宁愿意识消散,不再醒来。 罗天淡淡一笑,也不再去询问他任何事情了,毕竟他从阵法之灵那里探听到的不过只是一些不重要的小道消息罢了,而此时当他示意天座化身撤掉独立空间,同时也撤掉了对阵法之灵的意识进行隔绝的空间后,就在这一刻,即使杜曦瑶也察觉到,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方向,也有另外一股意识被牵引到了这里。 果然,还有漏网的神族之人,或者说不是漏网之鱼,而是早就有神族的人在四处搜寻他们的下落了。 意识连接,让彼此可以相互感应对方的存在,虽然这个过程只有一瞬间,但依旧被罗天和杜曦瑶所捕捉,此时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分说,朝着另一道意识传出的方向赶去。 很快他们就追寻着那一道意识来到了栖霞城中的另外一处所在,而在这个地方,有着差不多三四百人,以及各种奇珍宝物摆放的摊位,看着眼前人声鼎沸的场所,杜曦瑶不禁一阵为难,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不过,罗天却是淡淡的一笑,随即仍旧还在他左手掌心中游走的那一道精纯的魔气随即摊开,而与此同时,果然就有另外的两股气息与罗天手中的魔气进行了一个相互感应的过程,甚至于罗天还察觉到,对方释出气息感应魔气的来源更像是一种不为个人所控制的本能,就好像真的应了那句“神魔不两立”的话一样。 但恰恰也是出于这样的本能,让对方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还不出来?” 散乱的人群此时不少人纷纷回头,都看向了罗天和杜曦瑶两人,不知道他们在此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而在人群当中,也有几股拥有不俗实力之人的气息,甚至有两股比罗天和杜曦瑶还要强大。 罗天的话出口后并没有再说出第二句话,他在等对方主动现身,虽然利用魔气来追溯灵气的法子多少有点无可奈何,毕竟在偌大的栖霞城大海捞针几乎不可能,罗天自问自己没什么虎躯一震的王霸之气,能够轻易的让孟百生拨开迷雾来找到他,所以,就必须要用到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了。 但即使如此,罗天所针对的也仅仅只是神族之人而已,他可不想给自己再招惹几个像巴海、姜项离那样的敌人,但看样子,有些事还真就不是凭借他个人的意志可以单方面决定的。 很显然,罗天之前的大呼小叫,已经触怒了某些天生喜好宁静淡雅之人,而在眼前那二百多人当中,有一个实力堪比夏子丹的存在便是这样的一副脾性。 人群当中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很显然那两个神族之人此时也在等,等着罗天的大呼小叫为他招惹来真正的麻烦,而他们自然也可以浑水摸鱼,说不定还能渔翁得利一番。 不过下一刻,他们的这种蠢动的心思便消失了。 因为罗天左手间的魔气此时泛滥的开始有些剧烈了起来,而与此同时,那两道拥有神族气息之人也按捺不住各自身体的蠢动,但却在开口说话之前,被另外一人抢了先。 “没想到,本是无心插柳,却竟然能够在这里遇到如此精纯的魔气,小子,为你手中的魔气开个价吧!” 475 放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听到这个声音,罗天一言不发,阴冷的目光中透着难以捉摸的深邃,他敢以此法行之,并且现身于此,自然有身后万全的准备,即便说话的人实力强悍,但纵使师童来了又能如何呢? 所以,罗天根本就没去理他,这种无视的态度顿时就让周围一片噤声,很显然他们多少知道一些说话那人的脾性,因此在下一刻很自觉的让出了一个空间,而将那人拱立了出来。 只不过,被拱立出来的不仅仅有说话之人,还有另外两条同样不愿“随波逐流”之人,毕竟他们本就不是人类,无需依照人类审时度势的人生态度去做事,身为神族,他们的坚持远胜人类百倍。 看到这一幕,罗天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而与此同时,说话之人也侧目开始注意起了另外两名敢在这种时候鹤立鸡群之人,但这一撇不要紧,顿时就让他心中一惊,因为也是直到此时他方才发觉,原来这两人同样也不简单,他们身上间断性的涌现出的灵气简直精纯无比,一点也不比对面那小子手中的魔气要差。 此时的局面万分的诡异,不管说话那人是因何觊觎罗天手中的魔气,如果只是纯粹的贪图宝贝那也就罢了,毕竟来到这幻海夜市之人都有各自心中的一份贪欲,但若是他的目的并非如此昭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看样子,他的目的并不属于后者,因此此时的他不仅仅为罗天手中的魔气所吸引,同样也对身旁这两个人身上所携带的浑然灵气而心动不已。 但遗憾的是,不管是罗天还是那两名神族之人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是在彼此针锋相对的同时,各自将自己身上那边缘一角的实力逐渐展露了出来。 “哼,在我孤雁尊者的跟前,还没人敢如此放肆!” 孤雁尊者的声音一出,周围一片哗然,即便是罗天也听过这个名字,能够享誉中天界的尊者大多都有有强大能为的,不说他们品行、脾性如此,单论实力的展现,他们就不会低于中天界的七大城主,只不过他们缺少一些机缘造化,因而让他们的身份地位不显山不显水,却也因此而让他们在名不见经传的同时,也为自己避免了很多前程道路上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未必每个人都会将这种一帆风顺的人生旅途看做是一份天命的恩赐,毕竟人一旦拥有了实力,自然就不会甘于人后,想要凭借这样的一鸣惊人为自己在这世间奠定一份名声的基础,但一旦当他们身涉红尘,想要全身而退却基本上不可能了。 孤雁尊者的喝声完全被罗天和那两名神族之人所无视,此时的罗天在等一个出手的机会,他知道对面两人肯定知道自己魔人的身份,但他们未必就会知晓自己“伪魔人”的身份,所以他们必然会以类似于五灵法阵一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这是对付魔人最有针对性的方式。 但是自己两次中招,其实都是因为罗天“手贱”的缘故,而事实上,天地间所有的阵法其实都有这样的一个劣势,那就是必须要请君入瓮才能启动阵法的效果,如果说罗天不手贱,没有入瓮的心思,或者根本就识破了对手的手段,那对方就算布下再强大的阵法又能如何呢? 当然,变数还是存在的,毕竟罗天在龙祥城董家的时候见识过姜小云的手段,如果说这两名神界之人也有姜小云那样引动天地之势来为阵法导入枢纽的话,那这一战恐怕就会艰难很多。 只不过罗天仍旧不会有太多担忧,毕竟这一战多了一个杜曦瑶,如果对方还敢用专门针对魔人的五灵法阵,那么杜曦瑶这个人类必然可以成为当头棒喝的奇兵。 那么唯一的变数就只剩下那个孤雁尊者了。 “你开个价吧。” 此时,罗天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话让在场不少人心中都是一怔,但随即就有不少人心中冷笑,心想都到了这一刻,你还想着做交易,岂不知这幻海夜市当中不禁兵戈,你之前的无视已经惹怒了那孤雁尊者,这种时候你如果将那魔气双手奉上还能有一线活命的机会,哪里来的自信还敢跟他做交易呢? 罗天的话传到了孤雁尊者的耳畔,换做是平时,他定然早已怒目相向,动手有如雷厉风行了,但是此时此刻,他分明也察觉到了一些莫名的问题存在,而且之前他从双方身上传出的那陌生的气息当中也可以察觉到,这两方同样不简单。 可是,孤雁尊者纵使心有思衬,但临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毕竟以他的身份而言,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那就太掉价了,这样的一种价值观的认同就跟围观之人心中是如何看待他的是一模一样。 “哼,开价,你以为你是谁,东西拿来,今天我可饶你不死。” 孤雁尊者这样说的同时,此时周围的围观之人各自的心中也都是如此认为,是的,毕竟唯有这样,才是他们认识的中天界尊者,虽然说在场之人这一生未必就见过几个尊者,但那些流传于坊间的奇闻趣事或者轶人杂谈,无不在告诉他们这样的一种对人对事的认同感。 罗天闻言心中非但没有平添更多的警惕,反倒是完全的镇定了下来,虽然他可没资格去评价孤雁尊者的为人如何,不过此时当得知他不过就是一个半路起意的贪财之人的时候,罗天便将自己最担心的情况给一笔勾销了,那么剩下的也就唯有出手而已了。 罗天出手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动,那两名神界之人定然也不会动的,毕竟他们早已布下了阵法,就等着自己一头钻进来呢。 就在罗天出手的同时,杜曦瑶也同时出手,两名强大的释道者在出手之际必然会引动灵气的脉动,而灵气的浓郁程度不同,会立刻就判断出出手之人的身份来,然而让那两名神界之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真正出手攻击他们的,并不是那名魔人,而是另外的那名实力强悍的女子。 杜曦瑶此时出手攻击那两名神界之人并非罗天的指使和授意,而是一种默契,两人一路经历了这么大段的旅途,倘若连这点默契都没有,那也可以算是罗天这个当师父的失败了。 杜曦瑶对那两名神界之人攻击的同时,两名神界之人各自脸色一变,也同时出手还击,但就在他们与杜曦瑶战斗的时候,却发现力屈的一方竟然是他们两人! 而另外一边,罗天此时对上那名孤雁尊者,刚开始的时候,罗天确实承受了强大的压力,这种压力是双向的,一方面来自于对手实力和根基的强大,那是岁月在他的身上所留下的斑驳,他所展现出的实力就算没有巴海、夏子丹强,却也不遑多让了。 而另一方面,是对手以规则勾动灵气所表现出来的规则力形式,这种规则力形式让罗天感到有些诧异,到并不是因为这种规则力很诡异,毕竟罗天见识过的奇葩规则已经够多了,连他自己就是修炼漏洞规则的,遑论其他人呢。 所以,真正让罗天诧异的是,对方的规则力虽然并不诡异也不扭曲,却拥有一种有如实质性一样的质感,就好似对方可以化无形剑气为有形兵刃一般。 罗天回想起当初他在第一次逃离葬龙谷时所遇到的那个妖异的男人,那个男人拥有强大的战斗技巧,而这种战斗技巧让当时的罗天防不胜防,但更重要的是,对方的身上隐藏了一柄妖异的红光,这一道红光看似无形却又仿佛有形,每一次割裂在罗天身上的时候都会有撕裂肌肤的触感。 那么,此时面对的这名孤雁尊者是不是也是同样的一种情况呢? 就在距离此战的不久之前,罗天才思考过那个关于有形的石头和无形空间的问题,同样也思考过为何水滴会有形状,为何云朵会有形状的问题,虽然他也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恐惧之心赋予了罗天足够历久弥新的记忆,也让他通过进一步的思考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得到了一次道的体悟。 孤雁尊者数次攻击始终不能拿下罗天,这不仅让他自己感到震惊,同样也让周围围观之人感到震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相信孤雁尊者竟然会跟一个三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战斗这么久,而且从战况来看,分明还处在难解难分的态势当中。 空间本是无形,为何能够被粉尘遮蔽,水滴晶莹剔透,又为何会有轮廓,云朵本是气流,跟人的呼吸并没有任何关系,却为何会有形体? 是了,温度! 当气温变冷,人呼出的自然空气也会“冒烟”,水滴会凝结成冰,会形成各式各样的雪花,而云朵想必也是同样的道理。 当罗天明白了孤雁尊者所拥有规则的原理之后,并没有掉以轻心,毕竟一名强大的尊者其拥有的规则早已是复合形态,温度仅仅只是他拥有规则当中的其中一个环节,而通过温度作用的对象才是他规则的本来面目。 那么,他所拥有的规则本来面目又是什么呢? 罗天此时心生一念,战斗当中,当他和杜曦瑶对视一眼,各自心中了然,而对于杜曦瑶来说,虽然很多时候她无法跟上罗天的思维节奏,但却并不妨碍她以同样的道心共振的方式来感知罗天的心情,而杜曦瑶恰恰是一个能够明白罗天心情之人。 毕竟在过去,杜曦瑶对罗天可是有着很多独属于自己的一番见解,这样的见解经历了三个不同的环节,而后当他从自己错误的认识当中走出来见到了第一个罗天,第二个罗天,直至她见到了罗天本人,又在之后见到了第四个、第五个罗天之后,形形**的罗天,非但没有混淆她脑海中的那个影子,反而是愈发的让其变得更加浑然天成了一般。 当杜曦瑶对罗天产生了如此程度的认识和熟悉之后,也在不知不觉间,让她的心和罗天走的更近了。 战斗中,罗天和杜曦瑶突然进行了一次交叉换位,当罗天突然对上那两名神界之人,而杜曦瑶对上孤雁尊者的同时,在孤雁尊者这边,由于变故来的始料未及,所以他的第一次应对显得有些仓促,虽然不至于手忙脚乱,但当他面对一个实力比之罗天更强悍的对手时,却也不禁让心中惊疑不定,毕竟连他面对杜曦瑶时也有力屈的表现。 而另外一边,却是截然不同的场景,罗天突然出手攻击那两名神界之人,他的攻击中夹杂着些许魔气,而这些魔气的发动立刻就触动了早已被他们布下的五灵法阵,阵法启动的瞬间,不仅仅扩将罗天笼罩在内,连同杜曦瑶、孤雁尊者甚至是那周围的围观之人也都纷纷“落网”。 不过,虽是被阵法笼罩,但是真正对此有强烈感应的却只有罗天一人,毕竟五灵法阵本身就有着极强的针对性,除了对魔人有效外,唯一的作用就在阻止一切人神妖鬼四族企图对魔人所产生的帮助意识。 第三次陷入五灵法阵,罗天一点都没有紧张,同样也没有如前两次那样受制于阵法的禁锢,这样的情况立刻就让那两名神界之人惊讶不已,虽然他们也有想到过罗天会吃一堑长一智,会在两次落难之后吸取一些教训,但是他们却并没有想到,罗天竟然能够在短短时间里破除掉集合了千年来神界智慧的阵法结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呢? 此时的罗天的确并没有受到阵法禁锢的影响,因为他并不在天座化身的独立空间当中,而是在那石魔的石中国度,而且此时此刻的罗天也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石魔之所以能够在石头里居住,除了他确实掌握了石头构成空间法则的原理和构造外,还进行过一些其他方法的催化手段。 而这样的手段就和那孤雁尊者能够让原本的无形之体化为有形之躯的方式差不多,那么,孤雁尊者依靠的是降低温度来让气化状态的无形之体凝固而成为有形之躯,那么石魔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476 魔之算计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感觉如何?” 站在罗天身旁的石魔一脸自得的问道。 “很奇妙。” 罗天如实回答道,的确,如今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的奇妙,他分明是进入到了石魔所创造的魔之空间当中,却为何竟然是如今这种像是与整个世界完全分离出来的感觉,他就像是一位拥有“开了天眼”的神一样,俯视着这个世界,也俯视着之前的整个战场。 是的,此时的罗天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身处战场当中的孤雁尊者,杜曦瑶,那两名神族之人,以及那许多的围观之人,甚至——还包括他自己。 这就是让罗天真正感到惊奇的所在,为何他能够在自己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呢,要知道这可不是照镜子,如果真是照镜子,那镜子内外的两个人应该是一模一样才对。 但俯视战场的罗天,分明看到的是一个和他处在同一个时间当中,却身处不同世界当中的自己,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罗天忽然想到一事,突然转头问道。 “这种感觉就好像灵魂出窍一样,但如果真是灵魂出窍,那我还能控制我自己么?” 罗天的问题让石魔很满意的笑了起来,他此时也看着前方的战场,看着那战场中的每一个人,他们仍旧还在战斗,还在试图捕捉胜利和生存的契机,石魔并不在战场上,所以他相比起罗天而言,更像是一个指点江山的人。 “废话,就算是灵魂出窍,难道你就不是你了吗,再说了,此乃我花费多年心思才独创完成的杰作,但如果仅仅只是拥有“天神视角”,却无法以天神的姿态控制战场上的人,你觉得这项杰作有意义吗?” 石魔不屑的声音响起,他的话让罗天的心中变得狂热了几分,原本罗天以为,灵魂出窍的自己虽然无法控制战场上的自己,但倘若等到他学会了这门杰作,并且还能够熟练的控制自己进行这种灵魂互换的过程,那绝对可以成为他除了独立空间而外,另一项无往不利的杀手锏。 但如今,当他听说自己竟然还能够控制战场上的自己,还能够以这样一种“战略视角”的姿态纵览整个战场,甚至是亲手操控战场,这简直就像是神一样的手段。 也许是看出了罗天的狂热,石魔此时的笑容有所收敛,显然是有所保留,随即他说道。 “是不是很想学?” 罗天心中一动,知道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当下也收敛心神,说道。 “还请前辈赐教。” 石魔微微点头,对罗天这种恳切的求学态度十分满意,不管是他是魔还是人,对于自己看得上眼之人总是拥有额外的青睐,虽然罗天的实力太过弱小,且他身上的魔气虽然精纯但也太过稀少,总之如果是从外部来感觉,罗天是怎么也不如石魔心意的,不过或许也是因为他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恐怕已经有几百年没有与人打交道了,所以他才会在罗天进入到这个石之国度后,立刻就现身于罗天相见。 此时石魔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指着“大屏幕”的战场之上的一个人说道。 “还记得他吗?” 此时,罗天还没回答,一旁的天座化身就率先欢快的喊了起来。 “是叔叔。” 罗天心中一惊,此时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之前在幻海夜市当中拿着石头拍卖的那位摊主就是天座化身口中的那位叔叔,同样也正是他引着天座化身和罗天进入到石之国度才找到石魔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和石魔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天座化身的话,石魔满意的笑了,随即说道。 “他是我以魔气制造出来的一项工具,只是外表像人方便在人间行动而已。” 工具? 罗天闻言又是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石魔说的原来是傀儡,中天界可从来没有人把傀儡说成是工具的,毕竟不管生的再如何奇特的傀儡也还是保持着人的行动方式,甚至对于一些以傀儡来作为战斗的派门来说,傀儡还是他们衣食住行的好伙伴,其存在的价值堪比家人。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又稍微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如果这个人就是石魔所制造的工具的话,那么这项工具究竟有何意义呢,是石魔这些年来用来接收外面消息的渠道,还是一个用来保护自己这颗“石头”不受他人伤害和觊觎的护卫,又或者石魔有别的什么目的。 罗天思索了一阵却不得究竟,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思考了,他心知石魔必然是有事想要让自己去帮他完成,而且能够难得倒石魔的事情必然也和“创造力”有关,必然是难于登天的事情,看样子想要学会他这“天神视角”的本领可并不容易。 眼见罗天似乎已经有所准备,石魔当下便说出了他的条件。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副更好的骨架,可以让这个工具能够穿梭空间进入到这颗石头里面来。” 石魔的话音一落,罗天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也几乎是在这个瞬间,罗天的脑海中产生了三个疑问,而且是非常要命的疑问。 “依你之言,也就是说……不是任何人都能进的来你这颗石头里?” 罗天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微有些迟钝,毕竟此时他一经联想到的东西绝对是骇人的,对于他这样一位如此爱惜自己小命之人,倘若真的在鬼门关外面走了一遭,而他却什么也不知道,那是要出大事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杀人者陆恒面对自己破除不了的难关,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放弃自杀而去杀人了,那他的道也就不复存在了。 罗天此时的感觉很不好,虽然他并不是主动放弃求生的希望,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差点又死过一回,但这样的生死徘徊仍旧难以让罗天接受。 “当然,这些年来想要进入到这石头里的可并不少,想当初就算是太古魔尊想要进入,也差点死在那空间壁垒外面,而你是这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有资格进入到这里的人。” 石魔的话终于是让罗天明白了过来,此时再来看眼前的石魔,心中原本的那些本不该有的侥幸也在这一刻尽数的被抛弃到了脑后,不过,此时的罗天却仍旧有一个脱离他内心疑问所产生的额外的好奇。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在这个魔人的跟前放松了警惕? 罗天努力搜寻记忆,却是无知,最终他只能将这样的一种经历归咎于魔人的种族天赋,是魔天生就拥有的玩弄和欺骗人心的把戏,如果不这样解释的话,那又该如何解释对方能够骗的罗天放弃求生的希望,拉着他差点死在那魔之空间壁垒上呢? 看着罗天的样子,石魔却是晒然一笑,看似浑不在意的样子,随即说道。 “被魔算计,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石魔的话让罗天脸上阴云密布,如果不是此时自己仍旧还身处在一处魔之空间当中,只怕他要么立刻动手,要么立刻敬而远之了,虽然他可以肯定已经通过考验的自己不会再被眼前的魔人加害,但入道的恐惧之心却让他在任何时候都无法忽视掉一切冲着自己而来的威胁,倘若他忽视了,也就偏离的道。 罗天逐渐压下内心的愤怒与不甘,说道。 “你想让我帮你找寻的这具身体,是因为寻常人无法进入到你所创造的魔之空间当中,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杀了我,毕竟按你所说,这几百年来能够进入这魔之空间的也唯独我一人而已。” 然而,罗天的话音刚落,心中就是一阵骇然,而后他就看到了石魔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关于这个疑问,其实罗天原本是想到了的,可是他却并没有当真细想,不过这一刻他算是全明白了。 “呵呵,聪明人之间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从你进入魔之空间的第一步开始,我就看出你所拥有的这具身躯并非你本人所有,而其中所寄宿的天命也早已与你的意识相契合,就算其他人想要强行夺取,让躯干和肉体再次分离,最终得到的也不过只是两滩死物罢了,不过……” 石魔说到这里的时候,舔了舔嘴唇,就好似他的话虽然这样说,但对于罗天的这具身体却仍旧有着难以抑制的渴望一样,随后只听到接着说道。 “既然这百年来让我等到了你,那我姑且就把你当做我天命当中的一段考验吧,只要你能帮我搞来一具可以让我自由出入这魔之空间的身体,你想要学什么,我知无不言。” 石魔最后的那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就像是在发誓一般,罗天此时心中默然,魔人虽然奸邪诡辩,却也最终信诺,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自己和魔能待得时间太久了,所以只让他看到了魔的另一面,而并没有看透魔的本质。 这样的亏罗天吃了一次,那他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了。 “好,我会设法替你找寻适合的身体。” 罗天一口答应了下来,他的回答让石魔很是满意,而此时一段话突然被送入到了罗天的脑海当中,那是一段文字或者说是秘诀,一种能够让罗天能够拥有“天神视角”能力的方法。 罗天将这段文字记在了心里,却并没有打算去学的样子,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不会创造这样的魔之空间,也就是说,如果他想要拥有这样的“天神视角”,想要纵览全局,像是神一样控制住战场上每一处的动静,他就只能进入到这魔之空间当中来。 但是罗天的执著,却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枉顾性命的前提下进入到任何无法自保的境地当中。 所以,罗天并不会去学习这段文字,至少在完成了石魔交代的任务并且学会了该如何独立创造魔之空间的能力之后,再来考虑其他。 随着罗天再一次的“灵魂出窍”,此时的罗天已经回到了身处战场之上的那个“自己”的身体里,这种感觉很神奇,也很惊艳,因为此时的罗天竟然发现自己所身处的境地分明就是之前他在打算和杜曦瑶互换位置和敌人的时候。 但是记忆中明明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为何竟然反倒是给了他第二次选择的机会,难道说这也是石魔所拥有的能力不成,如果真是时间回溯,那石魔绝非他表面上那么简单,更不可能是那个听到魔能的名号连呼惹不起的糟老头子了。 所以说,一切都不过只是欺骗罢了,为了换取自己的信任,和套取自己的话而已,常年算计他人的罗天如今被算阴谋诡计的鼻祖——魔所算计,这不能不算是一种讽刺。 此时的战场上,仍旧还是一副僵持的局面,对上孤雁尊者的罗天以及单独对上两名神族之人的杜曦瑶,任何一方在没有任何巧思智计的前提下是很难凭借个人实力改变局面的,因而这个时候,罗天做出了大胆的举动。 当罗天和杜曦瑶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立刻就进行了一次交叉换位,就在罗天代替杜曦瑶挡下了那两名神族之人一击的同时,罗天瞬间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空间禁制席卷全身,但还没有等到这种禁制当真禁锢住了罗天的身体时,立刻就被另外一种更为复杂也更为精妙的阵法所破坏。 “不错,同样的方法,不同的运用手段,若非老夫有求于你,以你对待老夫的态度和心思,我本该一劳永逸的剪除你这种未来的对手才对,可惜,可惜。” 石魔的话在罗天的心中升起,他口中连连感叹的“可惜”也不知道是在可惜他在许诺之前没有及时动手杀掉罗天,还是罗天和他如今立场难明,只怕是敌非友的成分更多而感到惋惜,毕竟他们两确实算得上是同修了。 石魔的话直接被罗天从脑海中滤过,不做他想,此时的他心中唯有一念,那就是拿下这场胜利和生存的机会,当然了,之前石魔的话也并未说错,罗天的确如石魔所料是用了相同的方法,但却是截然不同的运用手段。 477 杀人夺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之前的罗天乃是想要依靠魔之空间的特殊性来斩断五灵法阵的联系,就像是破碎虚空那样,但石魔插手了,因为罗天的举动对他来说是同样拥有一个变数,那就是当空间与空间接触的同时,会导致原本存在于石头中相互挤压的空间发生偏移,同时让石魔所生存的那空间缝隙也一并被挤压,虽然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对手毕竟是神族,而神族对魔族有太多具有针对性的法术,这一点石魔不能不防。 但这一次,罗天换了一种方法,他并没有再让空间和空间相互连接,而是在五灵法阵产生作用的一瞬间,同时也让天座化身解除了独立空间,换句话说,这一次不再是破碎虚空,而是直接让空间重合。 重合之后的空间不管内部将会发生什么,对石魔来说都无伤大雅,毕竟他所创造的魔之空间本就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大型法阵,这个法阵的作用就是用来维持空间运行的,只要是空间就是相同的结构,而不同的仅仅只是空间当中存在的是什么,不管法阵中的空间是魔气运转,还是灵气运转,只要不以破碎虚空的方式破坏空间结构,让空间内部的魔气与灵气以不规则、不稳定的方式混合在一起,那石魔都可以不管不问。 罗天这一次的计划成功了,当五灵法阵被魔之空间所吸纳,成为了魔之空间的一部分之后,原本应该产生作用的五灵法阵却完全失去了作用,因为其从一个统一的整体变成了另一个大型法阵的其中一部分枢纽,换句话说,五灵法阵的控制权被易主了。 当那两名神族之人感受到五灵法阵的控制权在飞速的离自己远去的同时,他们两却并没有任何的震惊,毕竟他们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在过去也曾经发生过同样的事,那是千百年来魔界对上神界所积累的战斗智慧的结晶。 但遗憾的是,相比起石魔……甚至于相比起罗天而言,这两名神族之人都并不是什么高手,他们也只是“下界”来完成某项任务的罢了,和尧天并无二致,至于他们是如何离开星海和瀚海的,罗天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结论,只是并不方便对任何人说出来罢了。 两名神族之人在法阵被“盗”之后便失去了绝大部分战斗力,他们且战且走,不愿多做耽搁,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连小命都会撂在这里,虽然神族之人的意志力比人强大百倍,却也不愿意白白牺牲了性命。 当罗天察觉出对方有退走之意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开始“放水”了,而且当罗天和对手动手之际,他便知道这两人并不是有资格布下那五灵法阵之人。 或许五灵法阵的确是神族之人最常见的一种阵法,而任何神族之人都可以布下此阵,但是布阵容易,想要让阵法自如运转可并不容易,这相当于是赋予了阵法一种可以自如运转的规律,这种规律和天道赋予自然万物的规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遗憾的是,罗天在幻海夜市所遇到的前后四名神族之人都不具备这种赋予阵法运转规律的能力,甚至连同之前罗天在赵蒙体内所察觉到的那一个阵法之灵也绝非这四人有能力创造并且赋予的,所以他们的背后至少还有一名真正有实力安排这一切之人。 想到这里,罗天其实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虽然事态变得有些焦急,但罗天自己反倒并没有任何的焦急,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能心急,如果连他也心急了,那恐怕就真的世界末日了。 之前罗天在曲家和云家两次被五灵法阵拦截,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要杀他,而是要困住他,而如今的幻海夜市也是同样,甚至于连同罗天会在去了曲家和云家之后前往幻海夜市,也同样是因为他被五灵法阵吸取了大量的魔气和灵气所导致的直接后果。 综上所述,包括如今的幻海夜市之行,也在对方的计划当中,罗天找孟百生补心是他如今这具蟠龙之躯修复心脉和补充灵气的唯一方法,任何寻常法子都难以修复罗天如今这一具早已不能单纯用人魔妖鬼神任何一个种族的结构来概括的奇葩身体了。 所以说,对方准备的如此充分,把事情算到了这种程度,却仅仅只是为了拦截他,而不想杀他,倘若在这个过程中,有哪怕一丁点的环节出了纰漏,或者是人为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恐怕都将会要了罗天的小命。 从这里也不难看出,神族之人的意志力……或者说是固执,确实远超其他种族百倍千倍,甚至就连罗天这样专注于计划之人,也很难不会因为额外的诱惑和突变的局势而中途改变计划。 到了这个时候,罗天如何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呢? 是的,对方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所为的除了尧天还能有谁呢,毕竟尧天已经很久没有返回神界了,如今的尧天不仅仅算是彻底的背离了神界交代给她的任务,同样也因为出卖了大量有关神界的情报给罗天等人而成为了神界的叛徒。 想要制服以及带回尧天,那么困住或者杀死罗天便是第一要务,但对方却并没有想要杀死罗天,其原因就在于罗天对于神界,不但有庇护尧天之过,但同样也有帮助神性以及击败炼妖皇之功,而且功与过相比起来,过明显显得微不足道了。 当初在天人之境的时候,狩天先知之所以现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罗天和鬼话的关系,如果没有这份关系,就算冥见帮罗天出头也于事无补,而就算诡谲先知现身,也未必能够救得了罗天。 如今的尧天定然还在找寻神界断魂海源头的秘密,这件事罗天从没参与过,也并没有阻止过尧天,毕竟罗天很清楚,这种禁忌的行动绝对是触怒神界之人的根源,因为这将牵扯出很多被隐藏起来的秘密。 但尧天做这件事的初衷是他想要做出补救,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如果没有这份救赎之心,只怕当初迷茫的尧天将会彻底陷入沉沦的深渊,所以当初罗天也好,管良也好,都没有阻止她,尽管他们都很清楚这将让她麻烦缠身,而如今管良已经不在了,那么单凭罗天一人,还能保护得了她吗? 回到眼前来,就在罗天这边放水终于快要分出胜负的前一刻,只听到另外一边的战场上,孤雁尊者突然惊异的喊出了一个字—— “你!” 孤雁尊者败了,甚至要比罗天这边败的还要快,清微妙法不愧是中天界最神奇且强大的功法,虽然杜曦瑶、董恋云等人掌握的仅仅只是八分之一罢了,但就凭这八分之一,至少在他们对上人族之人的时候,能够展现出无往不利的胜算。 孤雁尊者在对上罗天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一战的机会,毕竟罗天受了重伤,如果罗天没受重伤,恐怕孤雁尊者连罗天的一击都接不下来,不说别的,就说罗天所拥有的纯净魔气,倘若孤雁尊者该迎接罗天一招再试图以规则力化解的话,那他早就爆体身亡了。 不过,即使如此,也让他和杜曦瑶战斗了这么长时间才败北,说起来,还真该夸奖他一句,打的不错了。 但此时的孤雁尊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女子打败,这如何能够让他心服口服,此时的他阴沉着脸,脑海中不断变幻着各种恶毒的想法,是的,他不能败,不能败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使要败也不能是今天,毕竟他今天可是抱有重大期望而来,在这幻海夜市当中有着他梦寐以求之物,而这样东西的价值在他的心中甚至超过了清微妙法。 那么,既然如此,他为何不退走呢,难道说,这样在他心中的无价之宝就在罗天的身上吗? 当罗天也解决了那两名神界之人后,这才看向了那孤雁尊者,此时周围人群全部都是惊愕的双眼,屏息以待,哪里还敢说出半个字来,而在他们竞相惊讶的同时,也纷纷在努力回忆,中天界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两位实力超乎想象强大的少年人。 罗天此时注意到孤雁尊者的神情,立刻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只是相比起某些人的好奇而言,罗天对于此时孤雁尊者的心思却是拿捏到了十分,孤雁尊者为何不走,如果他来到幻海夜市当真是有着某种对于他的人生而言举足轻重之事而言,何必将性命和尊严蹉跎在这一场无所谓的战斗当中? 但事实上,罗天很清楚,孤雁尊者想要着落之物还真就要应在他罗天的手中,因为拥有孤雁尊者梦寐以求之物的那人所开出的条件,便是以杀掉罗天来作为以物易物的代价的。 孤雁尊者此时不能走,他还是穷尽心思想着最后的法子,即使没有法子,那他也要制造一些法子出来,对他而言,只要达成目的,方式手段根本不重要。 但是,想要伤害到罗天,就必须要设法避开眼前的小丫头,但这个小丫头的实力异常的强大,根本就难以绕开,正当孤雁尊者思索之际,只见罗天突然朝着他伸出手来。 “把东西拿来吧。” 一句话,顿时就让周围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观罗天如今的架势,分明是要夺物伤人了,虽然这在幻海夜市当中并没有明文禁止,但对于能够光顾这里的人来说,不说大有身份来头,至少也所属于某个中上层的圈子里,有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交情,即便连这点交情也没有,但总归听说过对方的名字,至少倘若惹到了对方,必将惹到一群人,而这群人当中未必就没有利害的角色。 人情关系导致了他们大多都不敢轻易的选在幻海夜市当中杀人越货,但如今,眼前这个实力强悍的小子竟然敢抢夺孤雁尊者的东西,难道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吗? 此时的孤雁尊者心中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他也存了和罗天同样的心思,不过听到罗天的话后,他先是一愣,毕竟他在中天界还是享负盛名了,从来都是他人礼遇自己,还从来没人敢如此的羞辱于他。 然后他的心中便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恼怒,人总是容易宽恕自己,而过度为难别人,这一刻的孤雁尊者便犯下了这样的“错误”,但是那又如何呢,此时面对罗天摊开的手,难道他还能凭借实力保护自己手中的财物么? 罗天之所以当着这么多人拳打孤雁尊者,脚踢神界之人,便是想要在这偌大的栖霞城中制造动静、纷争,临时提升自己的影响力,只要罗天的名头够响亮,那么被孟百生听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如今的天色已经快要入夜,幻海夜市一次只开放一天的时间,无论交易与否都绝不会延迟,且这一次开在栖霞城如此广阔的地界当中,对于很多慕名之人来说,必然都会留下遗憾。 眼见孤雁尊者无动于衷,罗天再度出手了,为求守护自身财物的孤雁尊者也被迫还击,他身上的东西太紧要了,绝不能遗落在他人手中,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也只能一战。 但之前仅仅是一个杜曦瑶他都打不过,如今加上罗天,孤雁尊者败退的迹象也越来越快,约莫一分钟左右,孤雁尊者再度被罗天一掌击中,虽然这一掌中并没有夹杂任何神魔妖鬼的力量属性,却也仍旧让孤雁尊者的体内感到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闭过气去。 “你——!” 第二个你,孤雁尊者此时已经知道,事情难以幸免了,他步步后退,狼狈模样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凄惨无比,谁能想到,曾经的孤雁尊者竟然会被人逼到这样的田地? “东洲,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孤雁尊者狼狈后退的过程中,他的肩头突然感到一阵浑厚无比的力量席卷全身,那入目除非能的感觉瞬间让他定住了踉跄的步伐,还没回头去看来人是谁,熟悉的称呼已然让他心中一暖。 “落秋,你可算来了,老弟我行走江湖这么久,还从未被人伤至如此地步,但败就是败了,老夫因战失败,毫无缘由,但此人竟然还要杀人夺物!” 孤雁尊者的话音刚落,还未等来那名帮手的呵斥之声,却被杜曦瑶抢先一步开口斥道。 “你之前明明……” 杜曦瑶的话并没有说话,因为她被罗天拦住了,虽然孤雁尊者的确是倒打一耙,不过杀人越货本就是自己的想法,并不需要杜曦瑶出面帮自己维护什么,此时的罗天看向了帮手的那个人,心中倒是不做他想,随即轻蔑的一笑后说道。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上吧!” 478 鼠辈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狂妄的小子,找死!” 慕东洲和寒落秋两人汇合一处,联手对抗罗天和杜曦瑶两人,他们两人此番本就一起进入幻海夜市,虽然各自的需求不同,但彼此与共的交情,却让他们都很清楚各自身上所携带财物的重要程度,那是绝对不能失落在此,否则一死都难以谢罪。 这样的战斗,让周围围观之人大饱眼福,却也不禁感到一阵阵的难以自抑,毕竟反观另外一边,即使面对两名尊者联手,但罗天和杜曦瑶却仍旧是应对的游刃有余。 战斗当中,罗天并没有以任何诡异的气息来对抗敌人,而是仅仅用漏洞规则来化解对手的攻势,但尽管如此,罗天仍旧是小心翼翼,毕竟对方是尊者,中天界的释道者但凡成为了尊者,无一不是在规则融合的造诣上有着大成之能人,绝无欺名盗世之徒。 因此,当任何两门规则融合在一起的同时,就很容易会触发本源,虽然对于这名释道者来说,他并非以本源来作为规则战斗,但两种不同规则之间能够相互结合在一起的联系,必然是本源规则无疑。 所以,罗天在对上眼前的释道者时,他非常的小心,毕竟本源规则就是他漏洞规则的天敌,要真让他遇到一个像万季安那样强大的本源规则释道者,恐怕一个不小心罗天就会把小命给搁在这了。 不过反观杜曦瑶,却是一贯的行云流水,根本没有任何的敌人能够带给她丝毫的压力,但罗天却很清楚,这样的行云流水,并不是她所拥有的道心以及她所修炼的清微妙法带给她的无穷妙处,而是她体内的灵脉和魔源在产生作用。 灵脉和魔源,原本是最初罗天心中的一个理想,但遗憾的是,因为蟠龙的特殊性,罗天的理想破碎了,也让他明白,只要蟠龙的天命还存在哪怕一天,他就别想主宰自己的命运。 那罗天要那灵脉和魔源是做什么呢? 其实就像罗天告诉杜曦瑶的那样,他曾经有想过在自己的体内培育出神之意志和魔之精神,以及妖之思想和鬼之记忆,然后再融合进入人的血脉,让他可以集合天下五族之常,成为一名至少在“命格”上傲立巅峰上的人物。 想法虽好,同样也得到了过去体内四名宿主的认同,但失败就是失败,不被允许的天命本就不该存在,罗天的存在既然只相当于是蟠龙体内的某一处器官,还不是可以控制枢纽的器官,他何以能够干扰蟠龙这具复杂生命体的正常允许呢? 所以,如今的罗天将过去的理想转嫁到了杜曦瑶的身上,但是在进行这种梦想转移之前,罗天也思考过很多问题,所以最终他并没有让杜曦瑶也一并继承妖的精神以及鬼的记忆,毕竟杜曦瑶和不是罗天,没有罗天那恐惧的根源——恐惧之心,因此很多东西她承受不了,强行逼迫她承受,只会让她神魂俱朽,因为那是活人本就不该去尝试的至极黑暗。 灵脉就相当于是神的意志,而魔源也正是魔的精神,虽然说如今的杜曦瑶还无法从这两股强大的“传承渊源”当中获取太多力量的好处,但凭借神的不屈不挠以及魔的聪明智慧,却也能够让她的战斗变得轻松无数倍,毕竟这种神的意志和魔的精神,就是一种本能。 战斗中,慕东洲明显是已经见识过这两人的厉害,所以一开始就下了杀手,不留余地,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占不了任何的便宜,反倒是因为心中的愤怒和屈辱纠缠,而让他求胜的心变得有些狂躁,以至于让规则的发动也变得有些凌乱不堪。 当另外一人寒落秋一经发现慕东洲这样的状况时,心中就本能的一惊,虽然他很确定慕东洲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脾气火爆之人,难免会因此得罪一些人,但他实力强大且颇有些背影来历,平日里就算说错话,大多数时候也会一笑置之,而如今却因此招惹上这样两个强大的对手,看起来之前慕东洲的那一番说辞明显是恶人先告状了。 高手都是很爱惜自己名声的,除非个人的行为确实已经偏离所身处的族群太多,或者干脆说在绝大多数高手的眼中,个人的行为已经完全背离了证道,而进入了邪道,那才会被众人联手歼灭,但绝大多数时候,高手与高手之间绝不会赶尽杀绝。 然而今天,这样一种赶尽杀绝的感觉不仅从对手的气息中传来,同样也从慕东洲的气息中传出,战斗至一旬的时候,寒落秋心中的惊异已经越发的严重了。 “慢着!” 寒落秋本想跳出战团喊停,他已经看出来对手两人绝非易于,特别是那女子,分明是已经凝练出道心的超级强者,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或许是她身旁那男人的缘故,又或者她并没有存着想要赶尽杀绝的念头,但战斗当中持有这种念头的她却并无能力改变战局的结果。 他的话夹杂着一阵如同洪钟一般的嗡鸣,震得为观众忍耳畔嗡嗡作响,人群中有几分计较的人都很清楚,他这是故意在做狮子吼,想要将陷入杀伐之中的两人给唤醒。 但遗憾的是,寒落秋并没有唤醒他的朋友,而慕东洲仍旧陷入到一种迷乱的情绪当中,看到这里,寒落秋微微皱眉,猛然伸手,握住了慕东洲的手,随即规则力灌入,一瞬间便打乱了一股留存在慕东洲体内的异种真气,瞬间就让慕东洲清醒了过来。 看着自己的好友那前后形成鲜明对比的表情变化,寒落秋已然心中有底,但更多的还是内心的惊讶,此时看向罗天也不禁在怒目之中带着几分的畏惧,毕竟这样的手段不仅隐藏的极深,同样防不胜防,若是他之前有心要用在己方两人的身上,那恐怕现在的结果早已是横尸两具了。 “师父,是你做的?” 杜曦瑶的声音传入了罗天的耳畔,罗天自然也以同样的传音回答道。 “没能制造出点大的动静来,可惜。”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心中一怔,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只是心中略感不平,毕竟罗天这种草芥人命的想法无论放在哪里,只要还身处人界,就绝非正道中人所为。 当然了,罗天本就非人,无需用人类的道德与价值去约束于他,当然了,该如何做和做了该如何去想,罗天自有自己的那一套判断价值的标准,也无需任何人的牵强。 “阁下此举,是否太过阴毒了,不知我兄弟和阁下有何冤仇,会让阁下以此杀人诛心的手法来对待?” 寒落秋此时沉着脸,但脸上却并没有尽览为兄弟而愤怒的表情,反倒是极为复杂,毕竟当他意识到罗天不但是当真想要杀了那慕东洲,同样还想要伪造出一种是慕东洲挟私报复杀人,而我只是想要自保才杀了他的现场假象,而之前寒落秋在慕东洲体内探查到的那一股异种真气便是罗天用驳杂的魔气制造而成,其目的便是通过魔气所带有的癫迷痴妄从根本上影响人的心智。 慕东洲和寒落秋从未和魔人战斗过,甚至于这天下间也没多少人经历过当初的造化之门一役,对普通人而言,魔妖鬼都是“人外”,并不需要分清楚个中的细微差异是什么,但这反倒是容易让他们在战斗中被这些“人外”伤害。 罗天的举动一经被那寒落秋察觉,他立刻就产生了一种印象,这是一种用来划分立场甚至是用来划分族群的判断。 是的,如今的罗天已经被那寒落秋划分到了“魔道”当中,也唯有魔道之人才会使出这种杀人诛心的法子。 当然了,对方在想什么,罗天的心中一清二楚,对此他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 “去吧,把你们的帮手都找来。” 罗天的话一出口,几乎是印证了现场半数以上的人内心所想,而之前他们各自的心中都是几乎同一个想法—— 此子实力强悍,连两名尊者都难以撼动,且手段毒辣,必须纠集更多的人手予以歼灭,否则等到他逃脱,必是后患无穷。 防患于未然的心理并不如何高明,但隐藏在这种心理当中更深层的诱因却是比之魔道更加冠冕堂皇的恶毒,那就是人心。 罗天不语,只是微笑,他见过太多相似的人事物,已经不足为奇了,而一旁的杜曦瑶明显是不明就里,还真以为是罗天良心发现,不愿再动杀念而让对方离去,此时随着在场之人纷纷退走,她来到罗天身旁,刚想说话,却猛然间察觉到数股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气息流动,那是比之前的战斗更加浩大的阵仗。 “来了。” 罗天淡淡一笑随即说道,杜曦瑶此时才猛然明白过来,内心的写照映照在脸上的惊讶,让她有些不能明白的问道。 “师父,你知道他们必然会返回?” 罗天点点头,这又有什么好难以猜测的呢,中天界早已没有了王朝,不管当年的万季安创立了一个怎样的王朝,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而如今没有了王朝也就没有了法度,那么法度便是人心,或者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套法度,这套法度可能是天理赋予的,也可能是人心赋予的,但无论如何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他们通过批判他人的行径来掩盖自私的目的。 只不过在这次的事件当中,唯一不同的是,罗天的行为为他们的行径赋予了一个正当的借口。 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一次来的人群当中充斥着大量强大的气息,那是远比慕东洲和寒落秋更加强大的气息,有人敢在幻海夜市当中杀人夺物,这是禁忌,尽管幻海夜市从来都没有这项禁忌,但这项禁忌其实就是人心,是人心赋予了比禁令更具有约束力的法度。 “哼,宵小之辈,不必留情,众人杀之!” 随着人群中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新的战斗再次开启,而这一次,罗天冷笑了一声,伴随着天座化身开启了独立空间,一瞬间就将所有人笼罩在了当中。 实力的消失,让人心更加的惶恐,杜曦瑶此时心中也充斥着冰寒,但她的害怕和在场众人并无二致,毕竟她也担心罗天当真因愤怒而杀掉这在场的成百上千之人。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人群中终于有人害怕了,谁能想到这么多人的力量竟然在敌人的眼中视若无物,而在来之前谁又会去想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如何发展成现在这种局面的。 但是这一刻,在场不少人却纷纷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阁下究竟是谁?” 终于,一场迟来的审讯开始了,虽然是弱势的一方企图为自己的生存找寻出一个正当的理由,但此时的他们却好似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罗天看着他们的丑态倒是什么心思都没有,这样的局面早在他的意料当中,但他真正想要等候的对象却并不是这在场之人,而他也只是稍稍的玩弄了一下这群愚蠢的人心,而为求达到的却是他心中真正的目的。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异样的气息波动,一股熟悉的感觉自远方涌现,不……并不是远方,而就在罗天的脚下,甚至是身体内,就好似有人在他的体内埋下了一颗尚未萌芽的种子,而此时此刻才苏醒过来。 那是灵气,精纯无比的灵气,和曲家、云家布下的五灵法阵当中所蕴含的灵气并无二致,甚至于连罗天从赵蒙体内夺取的那一道阵法之灵上蕴含的灵气也一模一样。 “我还以为你当真沉得住气,可以一直藏头露尾呢。” 罗天淡淡的一笑,他的话让在场众人心中一阵惊愕,可是他们实力全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不过已经稍显平复下来的心中却并不会停止思考,而眼前的局面虽然艰难,但在自以为是的愚蠢被巨大的实力差距所掩盖的同时,却也让他们那腐朽的思想在一点点的回归脑海。 现场有不少人此时也都明白了过来,他们不过只是真正的敌我双方所使用的棋子罢了。 “阁下杀我诸天部四人,又包庇我‘上界’要犯,是打算与我等为敌吗?” 一个庄岩的声音响起,若非罗天记忆完好,否则会以为那是神性又再度回到了自己的体内,是的,这个声音并不是散布在场中央,而是出现在罗天的心中,是唯有他一人才能听到的“神之语”。 479 神之语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哼,装神弄鬼,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相比起我这个无名小辈而言,你的行径还真是让我对神界之名感到失望呢。” 罗天并没有以同样的传音方式和对方交流,而是直接公开了出来,他的话让无数人心中都闪过了异样的想法,毕竟他们根本就听不到声音,也看不见现场是否有什么新的面孔,只能通过罗天所说的话去判断眼下的形势。 罗天知道,正主终于现身了,但是同样的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幻海夜市将会在三个小时后结束,但三个小时未必能够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师父,他在那里!” 这时候,杜曦瑶突然低声对罗天说道,同时手指了一个方向,不过罗天几乎不用去看这个方向也知道,那不过只是障眼法罢了,对方毕竟是神界之人,神界之人不但拥有聚灵之术,而且还拥有以灵气来感应方位的能力,之前罗天以那阵法之魂来探查神界之人的气息时便已经得知,既然自己都有法子可反其道而行之,那神界之人焉能不会顺势而为? 所以,此时存在于现场,甚至于不存在于现场的任何一道灵气,都有可能是那名强大的神界之人,他故意隐藏身份,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对罗天而言,最大的原因并不是在于他想拖延时间,而是他也没有十成的胜算。 不知道曲念怡、云袖、尧天他们如何了,罗天此时脑海中闪过三人的影子,而后又放回心底,此时的他不该被任何事情分神,就算她们三人下场凄惨,那也该是完成了报仇任务才应该去吊祭的事情。 罗天此时心念已定,随即动手,身在独立空间当中的罗天,就算不是真正的神,也和神的化身无异,加上有天座化身和帝幻的存在,可以让罗天随时都能修复空间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不过这一次,罗天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而是准备反其道而行之。 就在罗天让独立空间有了一个可以通气的小孔之后,所有被独立空间笼罩的人此时均感觉到他们原本失去的实力有回复了那么一点,这样的感觉虽然并不强烈,还远远不及他们强盛时的十分之一,但这样的现状却是让他们心中大喜过望,以为是这个能够困住他们的空间阵法本身就留有瑕疵,一段时间后会自行毁灭,或者失去效果。 仅有一份实力的恢复,很快就让独立空间当中的所有人都做出了一件相同的事,那便是以灵气快速的运转周身,仔细探查实力失去之后身体究竟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在这种灵气温养的过程中,因不同释道者所修炼规则的不同,很快驳杂的灵气和吐纳的浊气便交织在了一起,并且以不被现场所有人所知晓的方式通过独立空间的小孔慢慢的渗透了出去。 这一幕即便连杜曦瑶也未能察觉,罗天此时很清楚,想要将那名背后的神界之人给逼出来,唯一的法子就是依靠灵气的汇聚,让其勉强成为一个微型的聚灵法阵,然后借由聚灵法阵贮存灵气的效果来搜索那名背后之人。 这样的法子实现起来并不困难,但难就难在该用何种方式让千百人心甘情愿的释出自身的灵气,然后将其聚合在一起,而如今,虽然千百人释出的灵气非常驳杂,却充满了类似葬龙谷那种规则冲突大阵的反噬和排斥效果,不过对于掌握漏洞规则的罗天而言,如今的他早已经可以自如的操控这种汇聚的灵气了。 当灵气一点点的被导入,随即由天座化身在独立空间的外部开启了一个新的独立空间,借此来贮存内部释出的灵气,灵气的聚集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罗天也并不需要多么庞大的聚灵法阵,而就在他感觉差不多的时候,此时一个填满了独立空间的微型聚灵法阵便出现在了罗天的手中。 看着手中的这个玩意,罗天的心中感慨了一声,虽然这东西真正的威力不到当初龙祥城董家时他所布下的那天火同人阵法的百分之一,毕竟那“天人无垢体”即便是死了,也拥有强大的聚灵之效,但如今一时半刻,罗天哪里去找那样的宝物,也就只能就地取材了。 此时的杜曦瑶也在注视着罗天手中的这个黑色光球,这个东西她并不是第一次在罗天的手中见过,也知道这黑色光球和罗天所修炼的漏洞规则有一定的关系。 “师父,这是?” 杜曦瑶问道,罗天淡淡一笑,随即回答道。 “哦,你可别小看这东西,就这样一个小东西便可以炸掉整个栖霞城。”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大吃一惊,连同看向那黑色光球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畏惧,显然她还不太明白罗天制造这恐怕的东西出来到底有何意图。 罗天并没有说话,他仍旧在等,不但在等那名迟早会沉不住气的敌人,同样也在等有人将此间发生的消息散布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约莫十多分钟以后,那个自心底而产生的“神之语”又再度响起。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人,难怪出来之前大祭司多次嘱咐过我,一旦对上你,切不可等闲视之,但我想,就算是有大祭司的忠告在前,我们也还是托大了。” 这个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认输一般,但罗天闻言却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即喝道。 “废话少说,给我出来。” 随即罗天就作势要丢掉手中的那黑色光球,这是一枚如葬龙谷那规则冲突大阵一般的聚灵法阵,内部结构极其不稳定,而且因为灵气的汇聚是通过一个小孔挤压出来的,就和当初炼妖皇在葬龙谷对罗天制造的那个绝对真空空间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旦这个东西被引爆,别说栖霞城,恐怕方圆百里之地都会化为焦炭。 要说罗天敢做这种事吗,但不管他敢不敢做,那隐藏背后的神界之人都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赌他的生机,毕竟他可没有独立空间这样的保命手段,也决计不可能逃得过那黑色光球笼罩的范围。 所以,此时的他选择了现身。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算是个聪明人了,没让我失望。” 罗天看着对方此时终于是流露出了一缕笑容,他的话让一旁的杜曦瑶也准备好了战斗的姿态,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罗天是打算亲自动手,还是又用那个“为师对徒儿的考验”来应付了事。 正当杜曦瑶幻想的同时,罗天朝着对方走了过来,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将那黑色光球放在手心当中,也一直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对方的眼中,就像是在告诫对方千万不可乱来,否则的话必将迎来一场浩劫。 看着罗天这个堂而皇之的举动,对方当然不敢动,却也明白了罗天更多的心思,他想要做什么,自然是无需怀疑。 “拿着,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做吧!” 就在两人距离拉近到面对面时,罗天突然伸出右手,将那枚黑色光球给递了过去,这一幕顿时就让杜曦瑶大吃一惊,难道他就不怕那光球到了敌人手中失去了要挟之物,而导致对方有恃无恐吗? 不过,杜曦瑶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她的眼中,对方并没有立刻伸手接过那颗光球,而是表现的十分迟疑,就好似这是一个烫手山芋,一旦拿在手中将会后患无穷似的。 不过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罗天敢将这枚黑色光球交出去,必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哪怕对方将 光球拿到手中之后是想要破灭还是想要解除危机,他都不可能得逞,罗天所以将这一枚黑色光球交给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罗天需要他体内的一道灵气来为这个驳杂的聚灵之阵赋予最完美的一条“引线”。 对方知道,一旦他将这一道灵气灌注入那黑色光球,在这件事完结之前,他将会受到罗天的控制而身不由己,对释道者来说,呼吸灵气已经相识呼吸自然空气那般顺畅,而灵气也就相当于血液一样,成为了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是,随着每一名释道者所修炼规则的不同,各自所拥有的灵气也都有着细微的差别,就好似某种独特的生命符号一样,甚至对于某些能够修炼出神念之人来说,以具有独特标签的灵气来勾动神念,还能做到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探查工作,比如深入冰川大海,或者是熔岩火山。 最终,他没有再躲闪什么,而是将自己体内的一道精纯的灵气灌注到了那枚黑色光球当中,当他做下这件事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在幻海夜市结束之前,他将对罗天再无威胁。 那么剩下的就是等待孟百生的出现了。 栖霞城一角所发生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幻海夜市,很快各路人马蜂拥而至,也有不少一心想要做买卖之人闻讯赶来,看一看是否能够在真正的高人手中换得自己需要的东西。 当人群越来越多,此时的罗天和杜曦瑶以及那名神族之人无疑是众目睽睽的焦点,而在人群当中,突然发出了一个声音。 “罗兄!” 罗天闻言随即转头看去,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喜色,果然之前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没有白费,孟百生终究还是来了。 当孟百生来到罗天跟前的时候,两人虽然算不上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但他乡遇故知,总归是一件美事,不过孟百生此时还是多了一个心眼,他注意到现场的气氛古怪,而罗天又好似是在场的众矢之的,这对于他这样一个在中天界各方势力都有一定威望之人来说,不得不有所提防。 “罗兄,之前听说有人在这里闹的满城风雨,不但连孤雁尊者和天麒尊者都吃了瘪,还有不少中天界实力强悍的释道者都受制于一人之手,我想……这不会就是罗天你的手笔吧?” 孟百生借着和罗天的一点交情试探性的问道,他和罗天有过数次见面的机缘,并不全是在幻海夜市当中,但以他过去对罗天的认识,却不及今日之万一,而他的问题一经出口之后,顿时引动了现场更多人的猜疑和好奇,也一并等着罗天口中的一句回答。 “哦,算是吧。” 罗天淡淡的一句话让场面上一阵哗然,此时的罗天其实已经在人群当中感知到了夏家父子所在的位置,不过此时他们并未现身与罗天相见,必然也是打算先探一探风声再说。 就在这时,罗天突然手一挥,随即成百上千的人影就这样一下子出现在了众目睽睽当中,正是之前罗天以独立空间束缚的那群人,看到这一幕,无数人都是吓了一跳,原本蠢动的心思却在重新看向罗天时带着一丝淡淡的畏惧,毕竟这种“无中生有”的手段委实太过震撼了一点。 重新回归自由,且身上的实力也尽数恢复的释道者们在一阵莫名的天旋地转过后,终于是将迷茫的视线锁定了在了罗天的身上,这一刻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信心,让他们各自运动规则,打算一举将罗天斩杀于现场。 罗天看向他们的举动,心中倒是什么想法也没有,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是人类的通病,只见罗天此时将右手上的那一枚黑色光球慢慢的居高,虽然那光球毫不起眼,且根本就没有散发出太多危险的气息,但这一幕却还是让那人群当中的夏子丹胆战心惊不已,通过灵气的探查,他已经感知到了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贤侄住手,此间交给老夫来处理即可!” 随着夏子丹的声音响起,无数人的视线转移,终于是看向了他这位中天界大名鼎鼎的天鸣城城主。 夏子丹眼见比不过,只能带着夏瑜以及夏家的随从走到了现场,在他看向罗天的第一眼当中,虽然有着一丝一闪而过的怒意,毕竟如今的他也同样受制于罗天的要挟,但很快他就调整了神态,随即向在场众人担保起了罗天来。 有夏子丹的出面,事情很快就得到了缓解,而在这个过程中,罗天却也在和孟百生的攀谈之后,悄悄的退回到了独立空间当中,即将进行他的补心流程。 480 补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能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补心的过程中,孟百生看似随口提问,以打发“无聊”时间,罗天也并无隐瞒,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炼妖皇的身份罢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 等到听完了罗天所讲的故事后,孟百生的脸上有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这样的表情让罗天心中一动,不禁有了一丝疑问。 “这么说,你以前也遇到过这种因生命力流失而导致的心脉不全?” 非是罗天怀疑,毕竟抽取生命力救人这种事,绝非任何人都可以下定决心去做的,要说真有悬壶济世的神医,愿意为了救治病人而割肉喂鹰那也就罢了,但罗天这种因为蟠龙之躯的缘故可谓是绝无仅有,除非…… “还记得当初在妖界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你的身体可是蟠龙之躯的问题嘛?” 孟百生突然提到了过去,罗天闻言神色一怔,这件事他并不记得,而不记得的原因也仅仅只是因为这对于他罗天而言并不重要罢了,况且当初在妖界,万事代办,加上遇到孟百生的时候正好处在他对于空间幻境的一个理解过程当中,因此他并不能确定当初的孟百生就是真正的孟百生,而不是海市蜃楼或者是什么妖物伪装出来的。 但此时想来,或许就是因为当初有了和孟百生的一次单独的近距离接触,而不是和过去那样,当他在救人治病的时候才有了匆匆一瞥,因此自己身上的异状才会在一位“医生”那里得到职业习惯上的共鸣。 罗天不语,虽然他拥有恐惧之心,能够让他将一切重要的、不重要的事情都记得巨细无遗,但这样的记忆却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罗天自以为的重要程度,倘若这件事对罗天而言,并不重要,他也同样根本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呵呵,其实当初我就想跟你说,六十年前,我曾经救治过一个跟你差不多的病人,他同样也是蟠龙之躯的拥有者。”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的神态彻底变了颜色,而一旁的杜曦瑶也不遑多让,毕竟就她所知道的关于蟠龙之躯的事情,已经几乎算得上是如同天人无垢体那样的存在了,而无论是灵心还是灵体的转世,在当世都有且只有一个被继承的对象。 但是关于蟠龙的特殊性,罗天并没有告诉杜曦瑶,但这一路上走来,不管是听朋友提到过的,还是一些并不直接的相关人等一语道破的秘密,也同样让杜曦瑶可以从侧面明白,这具蟠龙之躯并不是由罗天一人所掌控,甚至于相比起当初和四名宿主占据这具身体的罗天而言,同样也不是能够控制蟠龙之躯的那个主人格。 在杜曦瑶一经发现这样的结论之后,还一度曾经为罗天而感到难过,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罗天今日的强大,便是在于他早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同样也明白了他这段注定的天命除非更改,否则的话必将毫无意义,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可想而知,一个需要怎样努力和付出的罗天,才能有那么一丁点的资格去更改这样的天命。 “六十年前,那么也就是一甲子了。” 罗天此时心中有一个疑问,这个疑问是伴随着疗伤的过程当中提出的,孟百生所修炼的规则就是补心,既然是规则,那么也就是说,只要是心,孟百生都能够补,补心有两个前提,第一是心必须是残缺的他才能补,而罗天这种因生命力流逝而造成的心肌衰弱也是同样,第二是心的结构必须是人的心,如果是魔心、妖心则不在孟百生的补救范围当中。 在这个天下间,并不是没有人去修炼那些可以治病救人的规则,但是能够修炼到大成,甚至达到孟百生这种程度的也是绝无仅有,其实规则也可以看做是一种职业,想要成就一项职业,就必须要弄懂这项规则当中到底都包含哪些概念和逻辑,以及最重要的程序。 无论是孟百生还是万季安,都是他们各自所拥有的职业当中最拔尖的那一类人。 “你是想说轮回吗,但是在我看来,却并不像是轮回,而更像是你有一个双胞胎的兄弟。” 孟百生此时开了个玩笑,但罗天闻言却是苦笑。 “你不会是想说,我有一个年龄相差了六十岁的兄弟吧?” 这一次孟百生没笑,而是仔细的看了罗天一眼,同时以他对补心规则的掌握,让他对罗天心肌衰弱的迹象进行了更进一步的探查过后,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还别说,还真是有这种可能。” 眼见孟百生的语气变得深沉了许多,罗天此时也意识到了某种问题的严重性,在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后方才问道。 “哪种可能性?” “你是不是有很多的兄弟?” 孟百生的问题一出口,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而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有至少三种的解释方法,不过罗天也并没有将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个结论说出来,只是用模棱两可的态度说道。 “算是吧,怎么了?” “那就对了,你应该是拥有一种遗传性的家族病,现在想起来,这六十年来我至少救治过不下五例你这样的病症,虽然发病的迹象和征兆都有所不同,但在心肌衰弱这种病症上给我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不禁一阵疑问,但很快他就舒展了眉梢,医生对于病症的感觉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这就如同释道者用规则去感知灵气,并且引导灵气为自己所用一样,倘若连灵气和魔气都分辨不出来,还有资格称为释道者吗? 所以,当罗天意识到孟百生并不仅仅能够治好他的伤,还能够为他带来更多的情报时,罗天立刻就放下了他心中太多不必要的个人坚持,也不再对一位真正的医生说一些和自身病症息息相关却又模棱两可的含糊其辞,而是要如同一名医生询问病人症状时,为求不发生误差而如实告知。 当罗天将自己有关生命力流逝这方面所遇到的事情零零总总全部都告诉了孟百生之后,头一个感到诧异的还不是孟百生,而是杜曦瑶。 “师父……” 杜曦瑶的声音刚响起就被罗天和孟百生一同打断,这让她立刻就意识到医生治病救人的时候千万别打岔,于是赶紧闭嘴。 “原来如此,若非你亲口所说,怕是我无论如何也难以联想到,你这蟠龙之躯竟然是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说,你只是相当于这具身体里的某一个器官,甚至这个器官还根本不重要,存在与否也不足以决定身体的生死。”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的确,这就是他如今的现状,也是他这段天命最可悲的地方,毕竟换一种思路,倘若说那个真正能够决定蟠龙命运之人并不爱惜这具身体,因而导致了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那么罗天这样的器官也同样会受到巨大的影响,甚至会导致生命衰竭。 不过,一直以来罗天都并没有遭遇这种突发状况,所以他也一直都没有去管,但如今罗天却从孟百生的口中得知,在过去,至少有五个如他这般拥有蟠龙之躯的人来找孟百生修补过心脉,那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罗天担心的事情早就已经发生过了,但是他的担心也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状况,所以他也就不必因此而无端担忧了吗? 并不是,罗天很清楚,如果说这天下间至少有五名以上拥有蟠龙之躯的人已经现世,这说明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他们都接受过当初在蟠龙道那个断崖谷底的神医救治过,如果说包括罗天在内的这六个人都是经由神医之手而再世为人的话,那么蟠龙之躯就是彻头彻尾的阴谋了。 但如果并非如此,而是这个世间当真有五个或五个以上的人继承了蟠龙的部分天命,并且通过各式各样的方式走向了同一归属,而在结局来临之际,也唯有一人才能获得蟠龙的馈赠的话,这样的天命又将注定是一条万古尸骸所铺设而成的通天之路。 所以,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罗天而言,都是充满担忧的,尤其是罗天还并不知道他存在于蟠龙体内的到底是什么。 “孟兄你能从我的骨髓上探查到我这副骸骨的来路是什么吗?” 罗天回想起当初在那断崖谷底,他全身骨头碎裂,即使要通过换骨才能继续存活,但也绝非数日之间便可以转醒到下地走动的过程,只是因为当初罗天被巨大的喜悦所包裹并没有过多的花费心力去深思的缘故,所以才没有细想,不过后来罗天再有心思去思考这其中的究竟,却也错过了询问的最好时机,毕竟这天底下知道“蟠龙”之名的人也断无可能告诉他任何有关这两字所拥有的意义。 其实罗天也知道,过去的自己同样也有很多毫无意义的坚持,就比如他不相信别人的话,唯独依靠自己的亲身经历与见证过后才能相信,但事实上妖界一行让他明白,就算是亲眼见证也未必就是真的,虽然妖界那片破碎大陆存在有一定的特殊性,但他蟠龙之躯的存在本就是这世间的绝无仅有,又凭什么要放任这世间并非绝无仅有的一切可能性呢? 渐渐的,罗天也变了,但这样的改变却是让他在妖界差一点就死了,而回到人界后又差一点就死了,那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罗天的改变是不对的呢,他应该变回到过去那种执着于用生命去找寻和见证真理的存在呢? 对此,孟百生稍微的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的专长是补心,对骸骨的研究并不算深,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倒是专攻于人体骨骼的,等我修书一封,你可凭借这封书信去找他,但除此之外,他应该是不会见任何外人的。”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心中的蠢动逐渐放平,所谓术业有专攻,这是对的,补心和修炼、融合规则是一样,即使从字面意义上来解读,补和心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想要将这两种概念融合在一起,绝非是拿着一把手术刀,一颗心便能够弥补成功的。 想到这里,罗天也就释然了,而能够被孟百生称之为专攻于人体骨骼的释道者,必然也是此道的前辈高人。 补心的过程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当第二天的黎明刚刚破晓的时候,存在于独立空间当中的补心疗程也同样进入到了尾声。 就在心被补全的刹那,罗天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充满了生机脉动的生命力被注入到了他的心房,随即就是如泉涌一般的血脉流淌全身,让他感到四肢百骸都舒服无比。 “成了。” 完成了罗天这具特殊身体的补心疗程,孟百生看起来也是一脸的满足感,毕竟这就和寻常释道者借用规则战胜了敌人一样,此时随着罗天以灵气和魔气运转周身,再无任何窒碍过后,这才躬身向孟百生行礼,毕竟这基本上属于再造之恩了。 倘若不是因为生命力流逝而导致心肌衰弱,罗天对上那孤雁尊者也不会拖延那么长的时间,甚至都不会借用到独立空间,毕竟漏洞规则赋予了他强大的在战斗中便能够窥破对手规则原理的强大天赋,这样的战斗本能只要是发生在战斗中基本上无往不利。 “孟兄打算去哪?” 罗天眼见孟百生要走,当下抓住机会想要一窥对方行踪,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算不能为罗天一人所用,但至少也要巴结好他,说不定哪天就有再次用到的机会。 但罗天的心思很快就被孟百生识破了,或者说不是识破,而是在过去基本上每一次孟百生救治了什么大人物他都会受到这种恩威并施的器重和招揽。 “再见,再见,有缘再见,若是缘浅,那就别见!” 在独立空间逐渐关闭的那一刻,只见孟百生一边摆手,一边摇头,口中说着含混不清的口语,也不知道他究竟说的是啥,不过罗天也并未强留,更没有挽留,知道这是他不愿意落入到俗世风波当中的一种明哲保身之策,而在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的过程中,听到一旁的杜曦瑶感叹道。 “真是好羡慕这样来去如风的人生呀。” 481 方向反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等到罗天和杜曦瑶离开独立空间的时候,幻海夜市早已消失了,但他们所在的地方分明还是栖霞城,只是这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目的的行动着,并没有谁去特别的注意他们两人,因此当罗天二人以“大变活人”的方式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知道夏子丹去了哪里? 罗天心中想到,毕竟夏子丹帮自己解了围,这又是一份需要靠代价来回报的恩情,加上石魔开出的条件,以及孟百生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一趟幻海夜市之行虽有巨大收获,却也因此而惹上了不少的麻烦。 还有那名之前受罗天威胁的神族之人此时也早已离去,即便夏子丹也洞察了他的身份,但想来也并不会为难于他,毕竟神族的威胁主要是在西边姜项离负责的天启城那边,对于本就有着各种不为人知的私怨的中天界七大城主而言,能够为另外六大城主招惹来麻烦,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姜项离和夏子丹走的比较近,这也是不得不防的一个地方,包括夏子丹刻意的接近自己,或许这其中也有一些自己尚且还不知道的阴谋。 算了,不去想了,罗天眼下只能暂且把这些事情都按下,先回到当初和尧天等人约定好的梦境独立空间汇合再说。 罗天此时主意已定,当下将自己的决定也告知了杜曦瑶,对此杜曦瑶自然不会拒绝,不过观察她的神色,看样子还对之前孟百生的那一番对蟠龙之躯的见解的话耿耿于怀,毕竟她过去知道的也并不算多,大多都是从侧面听来,而且很大程度上都带有一定的偏见性,但这一次不仅仅有了孟百生从一个医生角度的解析,同样还有罗天本人的回忆,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这样的一个结论,对杜曦瑶而言本来她是无需去关心的,以她对罗天的了解,这是一个不愿意分享任何心事和麻烦的人,做他的徒弟或者朋友当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但是由于罗天的天命同样也牵扯上了自己,那这就不能不让杜曦瑶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一番了。 “你不会是以为,为师会将自己这样的一份悲苦的天命转嫁到你身上吧?” 罗天此时开了个玩笑,杜曦瑶闻言倒是一惊,但很快就摇摇头,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即便她和罗天并无关系,也不会以险恶之心来以己度人。 “不是,我是在想,师父你想要改变的究竟是这段天命的结局还是过程,而我能够承接的又会是哪一个部分。” 杜曦瑶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这一刻不由得对她又另眼相看了几分,虽然罗天在初见到杜曦瑶时便以一种毋庸她置疑的强硬态度收她为徒,毕竟罗天那时已经算得上是拿捏住了这个小女子的全部心思。 杜曦瑶心中认定的罗天形象在这段旅途中不仅仅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么简单,同样也让她对于某种既定的概念而产生了轰然倒塌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或者说这样一种女人较劲的心思,是她最终甘愿留在罗天身旁的原因。 女人对男人的青睐程度,无非就是一种感情差异的体现,在这个差异变化的过程中,对他人的认识与否其实都变得不重要了,而重要的是自己内心的感受,从男女之情的角度而言,男人的好坏并不能改变女人对男人的态度,毕竟男人的好坏从不是女人的择偶标准,唯有女人内心产生波动的幅度才是重点。 用释道者的话来说,便是这条“情路”能否让女人心产生共鸣。 师徒关系,是杜曦瑶对罗天所产生的内心波动最理想的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在诞生的那一天,对杜曦瑶而言,她所能想到的远比罗天更加深远,毕竟女人才是绝对遵从自己内心感受的生物,而这样的绝对却并不能概括男人,而对于男人而言,不仅仅有内心的波动,甚至包括好坏、善恶、是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男人选择女人的标准。 “看样子,我倒是低估了你。” 罗天微微一笑,如此说道,杜曦瑶倒是没笑,因为关于这个问题,她这一路上想的可就太多了,多到了甚至说出来能让罗天瞠目结舌的地步,不过杜曦瑶也是不会说的,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而这份内心的波动会达到怎样的幅度,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然而,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杜曦瑶并没有如过去那般央求的一定要一个答案,这是她的感情,却不一定就是罗天的感情,在感情问题上,女人细腻,不可捉摸,纵使这一刻杜曦瑶提到了边缘一角,但未必然她的心中就当真是想要一个答案的。 适时打住的话题,也让罗天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接下来该进行的事情当中。 当罗天开始造梦,随即带着杜曦瑶进入到了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时候,突然间耳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就好似有什么飞禽在长鸣一般。 人的梦境当中虽然并非是无声的,但总归是宁静祥和的,毕竟人只有睡着了才会做梦,而做梦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差不多就应该是平静的。 在这一记破空声响发出之后,整个世界再度回归了原本的宁静,罗天皱着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陆恒和唐龙并没有现身,罗天带着杜曦瑶往前走去,走了很远也并没有找到他们两人。 “师父,怎么了?” 由于这是第二次进入梦境当中,对杜曦瑶来说仍旧还存有无穷的新鲜感,只是这样诡异的气氛让她怎么也提不起好奇心来,反倒是气氛中的诡异不断的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却又无从冷静下来。 罗天看着前方,心中却在飞速的思考着,这样的情况在过去并不曾出现,至少罗天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他却很清楚,梦境当中一样是不太平的,同样的,梦境也相当于是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同样也有被另外的空间牵引和挪移的可能。 人的梦中会出现连自己都不曾去过的地方,会发生连现实都不曾遭遇过的事情,但那些异常的发展却并不能完全脱离现实的痕迹,有的可能是被自己遗忘了,有的可能正是因为现实破碎的记忆拼凑而成的扭曲。 但不管梦境世界的诞生是哪一种情况,对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他都应该有所察觉才是,但遗憾的是,这样的坚定却并不包括这一次的遭遇,事实上,身处梦境当中的罗天也并没能从周遭的环境当中找寻出记忆当中任何一丁点的相似之处。 此时的罗天和杜曦瑶所身处之地,也并不是某一座中天界当中的城镇,而是一处看似某条通往不知道何方的道路之上,只是这条道路…… “这条道路有什么奇怪的吗?” 杜曦瑶发现罗天一直盯着脚下的道路,随即也查看了一下脚下的道路,由碎石子所铺设而成的道路,这样的道路在中天界当中到处都是,有的是乡民自己铺设,有的是存在了很久,据说是过去某个王朝的功劳。 “这条路的方向反了。” 罗天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杜曦瑶闻言却是一怔,而当她再次认真的看向脚下的道路,随即就猛地醒悟了过来,但若不是罗天对他提到了关键之处,只怕她永远也难以看得明白。 的确,此时两人脚下的道路是反的,道路原本是没有“反”这一说的,毕竟道路本来就是提供给行人往来的,去是往,回是来,那么迎面走在这条道路上的两个人,必然就有往和来这两种方向上的对立。 但是这样的一种常理在这一刻却很快就被杜曦瑶以这段时间以来罗天培养她所形成的那种独特的思维方式所屏蔽掉了,而后产生了新的思维方式。 无论是往来还是往返,其实都是一个相对概念,就好似正反,同样也是一个相对概念,站在不同方向的角度上来看正反,谁都可以为正,同样谁都可以是反的,但倘若没有这样的一个参照物,换句话说,倘若没有一个迎面朝着自己走来的人,或者是自诩正义之人并没有碰到哪怕一个邪恶的对象,那么对于自己而言,却是存在有“走反了”这样的逻辑。 而如今,罗天口中的“方向反了”便是这样的一种情况,同样的杜曦瑶也发现了,他们确实走反了,因为在这条道路上,有大量的因常年踩踏而深深印在道路上的脚印与车辙印,同样也有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人在道路上刻下的记号,而这些印子和记号无一不是在对罗天二人说明一点,那就是他们走反了。 人的记忆有纠错功能,或者说那不叫纠错,而是一种惯性思维,人在犯错之后,或者是受到伤害后,会在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在遭遇了某些重大的事件变迁后,很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从而有了那诸如杯弓蛇影一样的成语来描述这样的一种记忆当中的深刻影响。 对人来说,当一种思维方式成为了习惯之后就很难改变了,倒不是不愿意去改变,而是这样的改变并没有任何的意义,改变与否都不会对自身造成太大的影响,可能是某种下意识的动作,可能是某个不自觉的表情流露,也可能单纯就只是人正常的条件反射,会促使人下意识的去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件事应该这样去做,而不是那样去做。 通俗的来说,这就叫做方向感。 如今罗天和杜曦瑶所身处的这处道路,存在于他们熟悉的记忆当中,却又不是那么的熟悉,在这种时候,人的惯性思维就会产生作用,会产生一个习惯性的想法,自我选择一条能够让自己觉得是正确的决定。 此时随着罗天和杜曦瑶回头,而就在他们两回头的刹那,他们的眼睛里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陆恒和唐龙。 看到两位兄弟的时候,罗天却并没有迎上去,之前的所有想法都只在一瞬间,无论是惯性思维也好,是方向感也好,还是记忆的纠错功能也好,根本就是无意义的东西,既然是惯性的,那就是根本不需要去思考的东西,人一瞬间就会想到该这样去做,该往哪个方向去走,从而避开其他所有潜在的选项。 “怎么,看到我们,你好似很惊讶似的。” 陆恒看着罗天,微微一笑说道,他同样也能感受到罗天心中的异样,这样的异样也反馈在了他的脸上,在陆恒的跟前,罗天并不会有所隐瞒,兄弟之间本就不该有所隐瞒,只不过情感上的直白却并不能影响罗天此时内心的思考,他知道这个梦境确实出了一些状况,而且这些状况也影响到了陆恒和唐龙,甚至是影响到了他本人。 难道是之前那个五灵法阵在独立空间中所造成的影响吗? 罗天想到了一个由头,却一时间又不敢彻底就打消了这种怀疑,毕竟独立空间和梦境独立空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罗天也从未让这两个空间进行过重合,他同样也担心因为其他空间的连接,会导致他保留在梦中的一切因为“超现实”的存在而受到波及。 但如今看来,的确是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上,有什么东西确实进入到了他的梦境独立空间当中,对这个由罗天自己的梦所创造出来的世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罗天并没有把心中的疑问和担忧说出来,毕竟毫无头绪的事情说出来也只会导致人心浮动,于解决问题毫无帮助,况且倘若陆恒、唐龙的确受到了影响,从而产生了一些变化的话,任何轻率的举动都会导致这个梦境的坍塌。 毕竟人不能理解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 四人一路朝着来时的道路而行,很快就来到一座城镇的门口,此时罗天抬头,看到了天下城这三个熟悉的大字,这一幕出现在了杜曦瑶的眼中,也为她的心中留下了一个结,或许此时唯一能够猜到罗天心思的人也只有她了。 进入酒肆之后,小二照例端上了美酒佳肴,一顿痛饮和叙述别来之情后,罗天问道。 “尧天没来和你们汇合么?” 482 蠢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陆恒和唐龙对视了一眼,一同放下酒杯,却又一同再度拿起,反复的动作让罗天心中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说吧,她又干了什么蠢事?” 罗天此时表现的很平静,但却是一种压抑当中的平静,他此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全部,只是这个真相还需要陆恒和唐龙的确定,不过在等待他两说出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之前,罗天还是抢先一步补充道。 “曲念怡和云袖失踪了,确切的说,应该是被人绑架了。” 罗天的话让陆恒终于流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而在这句彻底打破了当前局面的话说出之后,陆恒和唐龙也知道继续隐瞒下去毫无意义了,于是,由唐龙说道。 “你走后不久,尧天就找我两,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想让我们将所有的记忆分享给她。” 唐龙的叙述不带有任何感情涩彩,他故意以这样的语调来说,让罗天听不出他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是罗天还是听出了,或者说,事情本身本无立场,但人心却有立场,而此时存在于罗天心中的那个立场赋予了本来毫无意义的事情一个立场。 “她想找到我记忆中的那条断魂海?” 罗天的提问一出口,唐龙的脸色就倏然一变,而后和陆恒对视了一眼,两人均察觉到罗天那边肯定同样也有大事发生了,而且事情肯定是由尧天这边牵扯出来的,否则的话他不会联想得这么快。 “罗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恒沉声问道,过去的时候,罗天虽然总是会带来麻烦,但却总是游刃有余,哪怕敌人是天忌,是巴海,是炼妖皇,也很难让罗天的那张脸上流露出半分的担忧,但这一次不同,事情的严重程度远远不是某一个敌人,某一个困难或者是某一个选择,导致了罗天眉梢上的凝重,而是一连串的事故所形成的“势”让罗天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是的,事情的发生有其必然性,这种必然性是因为无数的小事情交织在一起,让事情走到了那一步,毕竟这不是一个人的选择和决定,而是很多人的选择和决定最终确定了最终结果的诞生。 而这一连串的事故所造成的“势”就是罗天的天命。 上一次,罗天从狩天先知那里得知,曾经诡谲先知给他的三枚不死渊源,那是三枚能够在未来救他小命的东西,但罗天却不以为然的并没有当做是一回事,他觉得这世界上已经没几个人能真正能奈何得了他了,但是当初将不死渊源送给天忌,后来又送给了师童的罗天却并不知道,诡谲先知当初和他打赌的根本就不是实力上的较量,而是—— 天命。 是的,在诡谲先知见到罗天的第一眼时,他就看出了罗天的天命,以至于后来当罗天再次见到狩天先知的时候,曾经听到狩天先知说过一句话。 “上一次伤你这么重的人就是我呀。”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如今的罗天已经找到了结果,那便是孟百生口中,那过去曾有的五名同样拥有蟠龙之躯的人来找他补心的事情。 是的,这就是天命,天命注定了罗天的命中会遭遇三次劫难,而他当初唯一剩下的那一枚不死渊源也在狩天先知给他治疗道心崩坏的时候用掉了,如今的罗天该如何去抗争他的天命呢? 天命就是“势”,如果说自己的势已经注定不能更改了,那么这一次罗天能够赌的,也唯有他的“运”了。 但是,赌运,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特别是对于罗天这样的人来说,如果要他把自己的小命交给那一半一半的致死率上的话,他的道会瞬间崩毁。 那么如果依靠他的伪天道呢? 其结果也是同样的,毕竟伪天道可以伪装道心,但是却并不能伪装本心,罗天不可能一直以伪天道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必然有从伪天道回归正常的时候,而当他的本心回归,记忆也一并回复的话,重新来看过去的自己,其结果并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想要赌运,同样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如今看来,既定的事实已经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这么多的事情所指向的未来同样已经迫在眉睫,而这一次的“死劫”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甚至可能是几个小时以后。 这意味着,罗天已经没有事情了。 “师父,你这么了?” 由于罗天的气色很不好,杜曦瑶当即关切的问道,不过她的问题刚说出口,一旁的陆恒就淡淡一笑后说道。 “别打岔你的师父,他现在正在天人交战的紧要时刻。” 陆恒的话让杜曦瑶一阵的莫名,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之前进城时所捕捉到的那种感觉在这一刻逐渐的进入脑海当中,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天下城的城门也不是那样开的,换句话说—— 天下城的城门开反了。 城门的确有可能开反了,毕竟大多数城门都只能朝内开,而不能朝外开,那是一种禁忌,杜曦瑶出生于高门大户的杜家,自然停过这些禁忌的事情。 不过,此时杜曦瑶所想到的“天下城城门开反了”这回事,却并不是城门真的反了,毕竟罗天所创造的梦境世界同样必须要遵循现实逻辑,这些逻辑不是用来约定梦中人的,而是用来让现实中闯入到梦境当中的人不会因为荒谬的感觉而将这里当成是一个童话世界,只有真实的接触才不会让人察觉到可疑。 但是对罗天而言,把梦境制造的如此真实,可并不仅仅是为了营造出真实感而已,更重要的是,他也需要“防伪”。 而如今,当罗天察觉到自己的梦境出现了一些被人“伪造”过的痕迹,虽然这些痕迹很浅,甚至能够瞒得过生活在这里的陆恒和唐龙,但却不可能瞒得过罗天。 而如今,当这样的思想也传递给了杜曦瑶,当杜曦瑶也渐渐的尝试能够理解,这个梦境出现了一些问题,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的时候,她就知道,危险已经悄然来临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此刻,罗天和杜曦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同一个问题却也有不同的着力点,杜曦瑶还在努力回想这天下城当中是否有什么地方存在有不同的迹象,但罗天却已经在思考下一段天命的确切发生地点在哪里了。 如今可以想到的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联系的,这些联系和他罗天息息相关,但却并不是罗天联系在一起的,换句话说,罗天也是这段天命枢纽当中的一环,是被迫接受这段天命的对象,那么导致这段天命之人又是谁呢? 此时罗天站起身,唐龙和杜曦瑶也都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来,唯有陆恒不动,而这一刻,当罗天注意到三人不同的反应时,突然间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我明白了。” 这四个字当中透着一股豁达通透的感觉,罗天确实是明白了,只是这份明白来的稍显有些晚了,事实上很多年以前,在罗天决定要为死去的陆恒和唐龙做点什么的时候,就曾经有人告诫过他,让他避免某些事情的发生。 但遗憾的是,当年的罗天仍旧还是一个敢于用生命去见证和接触这个世界的人,他最信任的只有自己,没有他人,包括陆恒、唐龙乃至那许许多多在他生命中留下了人生记号的人来说,都只是他的朋友,而这种朋友并没有半点相互关系。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罗天为他的朋友做了什么,而从不奢求他的朋友能为自己做点什么,虽然说这样的朋友值得深交,但拥有这样的朋友却同样也是可悲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拿你当过他的朋友,而只是他体现人情价值的一种方式。 人这一生,会学会很多东西,但在此之前,人首先学会的却是如何去生存的信条,这些信条每一条都必将影响一个人终生,而在一心只愿为朋友付出的人的心中,从来都信奉的都是独善其身的道理。 罗天也是一个独善其身之人,只要任何事不为自己带来麻烦,罗天就会为了“没有麻烦”而付出最大的努力,同样的他怕死,他的恐惧之心也让他无法忽视问题,哪怕是潜在的问题,而导致这些问题和麻烦的由来当中,同样也有朋友带来的,所以,不管是敌人制造的麻烦,还是朋友在不易察觉之际悄然引来的麻烦,罗天都会将这样的麻烦扼杀在摇篮当中。 很多年后,罗天的身上渐渐的开始有了点人情味,那是神性口中已经所剩无几的“人性”,这样的人性来的太迟了,却也来的太重要了,在过去的时候,罗天肯定从未想过自己未来会收下一个徒弟,会结交夏子丹这样的对象,会放过炼妖皇,会为了他人的利益而守在天人之境的外面。 但是,这样的人性却也为罗天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危险,而如今,当问题终究回到了最残酷的事实上来的时候,罗天看着始终坐在座位上的陆恒,心中终于是有了一丝明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恒的语调很平静,这样的平静却掩盖不了他纷乱的内心,其实在之前当唐龙说尧天想要共享他二人记忆的时候,罗天就已经察觉到了。 陆恒变了。 “记不得了,不过还是要感谢你,没有你将我制造的这么真实,我只怕永远也改变不了。” 陆恒此时抬头,迎上了罗天的目光,而此时此刻,唐龙和杜曦瑶又哪里还不能明白呢? “老陆,竟然是你,你为何要这样做,罗天他可是你的兄弟啊!” 唐龙此时也有一种心碎的感觉,虽然说他同样也不是一个甘于平凡之人,如果可能他宁愿罗天能把他们复活在一个充满了杀戮,能够天天和当初那群杀死他们的什么鬼将什么先知的战场,也不愿意在这里有一天没一天的借着一壶酒酩酊大醉。 可是,纵使心有遗憾,但唐龙仍旧无限感念罗天的“再造”之恩。 “因为死,是对他所走释之道最大的亵渎。” 此时,罗天代替陆恒给出了这个答案,关于这个答案,很久以前顾往昔曾经和罗天提到过,但是罗天却并没有在意,因为那时的他的确很迫切的想要为自己的好兄弟做点什么,让他们活着,哪怕是活在梦里,活在记忆里,也好过让他们一天天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彻底被世人遗忘。 但如今看来,其实早在当初,这段天命就已经埋下了,而且是自己亲手埋下的。 “是啊,这么久了,算算时间,已经有五年了呢,这五年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重新审视这条没有归途的杀人者之道了,可最终我明白,那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因为我从她的眼神中同样也看到了死,即使是在梦境当中,也拥有死亡,而我却战胜不了这样的死亡。” 陆恒的话让罗天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他知道陆恒说的是尧天,而且尧天必然是在这个梦里发现了什么,所以她才会找上陆恒和唐龙,想要与他们共享记忆,而且那时的尧天也必然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同样也有了视死如归的决心,而这份决心,同样也因为她是一名神界之人,那份无法被宽容的极端,一瞬间被放大了几十万亿倍。 尧天肯定是出事了,而且她一旦出事就必将出大事,想到这里,罗天重新看向了罗天,然后说道。 “所以,你要毁掉这个梦?” 罗天的话让一旁的杜曦瑶一怔,她正欲开口,却被唐龙给拦住,朝着她微微摇头,此时是罗天和陆恒当面对质的时候,不管罗天说了什么,哪怕是思维混乱了,其他人也都别插嘴。 “罗天你的思维混乱了,若是尧天不对我说了什么,我为何想要重新踏上我的道,又为何想要毁掉这个梦,不是吗?” 陆恒的反问却并没有改变罗天此时的神态,他依旧带着同样的表情,却在半晌之后,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 “是!” 483 罗天死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说出那个“是”字之后,就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站在那里,迎着陆恒和唐龙的目光,而在片刻之后,陆恒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晦暗,这样的神情从来不曾出现在他这样一位铁汉子眼中,更不可能因为人生的挫折而有过半分悔悟的心思。 可是这一刻,他终究还是明白了过来,只是和罗天一样,这样的悔悟终究来的太迟了。 “梦境,本就是一个时间混乱,毫无递进关系的世界。” 唐龙的话说的很平静,这样的平静却掩盖不了一个不甘的事实,是的,梦是破碎的,或者说,梦是记忆的碎片呈现,梦甚至有可能是无数个过去共同拼凑出来的。 在创造这个独立空间梦境的时候,罗天都知道梦境所在的这个最大的漏洞,一旦梦境当中复活过来的人拥有了记忆和思考,那么肯定会感受到梦的这种时间关系混乱的现象,那是梦的漏洞,就如同规则的漏洞一样,如果他们有一天不甘愿活在这样一个不真实的世界当中,那么以某种方式剥离和破坏掉这个漏洞,是“离开”梦境最佳的方式。 纵使这样的离开就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但是,这个世界上同样也从来不缺乏能够直面最惨淡人生的猛男,而陆恒就是这样的人,曾经顾往昔提醒过他,但罗天却并没有在意,只能说这是又一个隐患,只是这个隐患直到今天才终于爆发。 罗天并没有怪罪陆恒的意思,直到现在他仍旧拿他当自己的好兄弟,毕竟陆恒的想法和行为并没有任何的错,敢于面对残酷的真实难道有错吗,如果有错,那错的也是罗天自己,是罗天没有经由他人的同意就擅自作出了违背他人意愿的事。 罗天复活陆恒,挡了这位杀人者的道。 “能告诉我,你分享了那段记忆给尧天吗?” 能够被尧天视为威胁的必然是一件极为紧迫之事,这件事和陆恒有关,但恐怕又和罗天无关,所以尧天才“顾此失彼”,毕竟她应该很清楚,如果有麻烦了找罗天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是她却并没有这样做。 陆恒此时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其实这样的神态罗天在很多人的脸上都看到过,但他一直以来都觉得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就算是亲兄弟之间,也不该是毫无保留的苍白灵魂,人每保留一份属于自己的秘密,就相当于多保留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人格独立。 不过,看样子,过去罗天最担心的几件事当中的其中一件还是发生了。 “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对么?” 罗天提出心中的担忧时,他就看到唐龙的神态像是泄了气一般,毕竟长久以来的隐瞒和坚持,只是因为那是善意的谎言,但倘若有一天谎言变成了负担,因为每一份谎言都需要用千千万万个谎言来衬托,才能让原本虚假的故事变得充实。 “事到如今,还是由我来说吧。” 唐龙的神情变得有些悲悯,因为他好似也察觉到了,原来一直以来被蒙在鼓里的不仅仅是罗天一人,连他也是同样,因为每一个以善意的谎言来保守秘密的对象当中,唯有他唐龙才是那个不带任何偏私的人。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陆恒就已经在保守秘密的同时开始进行一些私下里的“勾当”了,不管他做这些事是为了粉碎这个不真实的阻挡了他的道的梦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都一直在这样去做。 尧天也是,作为和罗天同样制定了很多计划的一位联络员,加上她身为神族之人对梦境背后那强大理论的技术支持,也让他能够接触罗天也同时接触到陆恒和唐龙背后之事,毕竟想要构筑一个能够留住陆恒和唐龙的梦境,唯有让他两感到真实才行,所以,尧天也借由他是计划的制定者这个便利做了很多事。 甚至于,还有其他的人,比如说万季安,管良,他们都进入过这个梦境,那他们未必就不会知道和隐瞒同样的事情,毕竟能够汇聚在此的人,都是有着必然联系之人。 想到这里,罗天心中的担忧无疑就变得严重的多了。 “老唐,把话说清楚。” 眼见陆恒有拦阻的迹象,但罗天却抢先一步,阻止了他的说话,这样的态度也让陆恒终究不再开口阻拦了。 唐龙此时仍旧很犹豫,但他越犹豫,对罗天而言就越感到问题的棘手,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问题,而就在此时,只听唐龙的口中提到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罗天,还记得你丢失的那一魂吗?” 这个问题顿时就让罗天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丢失的那一魂,他当然记得,那是他在永眠之间返回中天界之后察觉到的感觉,虽然说这具身体他无法完全控制,但就他所能够感知到的一切如人一般的正常身体和思想活动却是一般无二,而那一魂所导致的身体异状也正是那个时候被罗天感知到的。 罗天没有说话,也没有接着问下去,关于这一魂的事情他早就思考的很清楚了,至于该如何找寻那也是之后的某项即将待办的计划将会去付诸实践的。 但此时此刻,被唐龙突然提到,罗天就知道,事情必然发生了变数,而且是意外的变化,这样的变化不受他个人的意志所控制,虽然这听上去非常的匪夷所思,就好像是故老相传的鬼故事当中,人死后魂魄离体,需要借用特殊的勾魂法子才能将魂魄找回,重新放置在死人的躯体里,然后才能将人复活一般。 而当罗天一想到“复活”二字的时候,几乎是在刹那间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所以,我死了吗?” 死了,这两个字从罗天的口中说出的同时,让他身旁的杜曦瑶心中一阵难以自抑的剧烈震动,这段时间她一直陪伴在罗天的身旁,虽然罗天是一个性格乖张之人,而且颇具城府、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却十分的温暖,这样的温暖不仅仅有他对待朋友的那份庇护之情,同样也有来自于他的人格魅力。 当罗天呢喃的疑问出现在唐龙和陆恒的耳畔时,两人此时都不再说话,但这样的态度却反倒是默认了罗天给出的答案。 罗天此时也沉默了,他死了,因何而死,又是如何死的,甚至于他如今又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活着,这一切竟然连他自己都被蒙在鼓里,却反倒是好似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在替他隐瞒自己已经身亡的这个事实,这该是何等讽刺的一件事啊! “老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此时的罗天表现的还算镇定,这样的镇定又让众人回想起了过去那个一如既往的罗天,他从来都是这般的镇定,因同样的镇定而庇护了许多人,也让许多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因为这个梦境当中,也有一个罗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唐龙的话一出口,罗天顿时就沉默了,是的,能够存在于这个梦境当中的除了被牵连进入的“局外人”就只剩下一种人了,那就是只能活在他人记忆当中的对象。 死人,是罗天给这个梦境独立空间所设定的第一个逻辑,虽然说,能够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以及出现在他人梦里的对象并不仅仅只有死去的人,但能够存在于梦境独立空间的却唯有死人。 如果说,有人在梦境独立空间里见到了某个人,那这个人一定是死了,这是规则,也是罗天为这个独特的空间所设立的一份天道。 包括那每次聚会的酒肆,那无数酩酊大醉的酒徒们,那端盘子的店小二,那酒肆负责结账的老板,那许许多多能够让唐龙和陆恒都还觉得自己还身处活人世界当中的形形瑟瑟的路人们,都是死者,那是罗天所拥有的恐惧之心所曾经见证过的印记。 然而,就在这一刻,罗天的神色却突然间舒展了开来,他的脸上并没有因死亡而展现出的那种晦暗,也没有任何因处在弥留之际而表现出来的豁达和淡然,反倒是一股跃跃欲试的模样,就好似他又重新找到了人生新的曙光一样。 “罗天,你……” 这时,陆恒好似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或者说是漏洞所在,即便是对死亡看的最淡之人也不该是罗天此时这种模样,难道说众人对此的认识出现了错误—— 罗天没有死? “我并没有死。” 此时,罗天的口中说出了惊人之语,却带着言之凿凿的坚定,这样的话在杜曦瑶耳边听来,同时松了口气,而这样的信任甚至让她这一瞬间完全盖过了陆恒和唐龙。 “难道蟠龙的特殊生命结构还能跨越生与死的界限?” 此时陆恒提出了他的疑问,这个疑问让罗天脸上所散发出来的那一抹喜色渐渐的消失,是的,这是最大的疑问,但罗天却可以确定自己的确没有死,他还活的好好的,尽管如今的他并不算是以人活着这种形式而存在,但他活着,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但是,陆恒、唐龙,乃至其他一些和梦境独立空间息息相关的人都认为罗天已经死了,他们的自信也绝非是盲目的,而如今,陆恒所提出的这个疑问便是一个最大的破绽。 “我不知道,但问题总能找到解决的法子,老陆,你难不成就因为我死了,所以就想破灭这个世界吗?” 罗天没有轻易下结论,毕竟他此时所产生的任何答案也都不作数,在没有确定见到他在这个梦境独立空间中的“分身”之前,一切还都存在了变数。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这个梦境的确出现了状况,导致这个状况的原因是多面性的,不仅仅是陆恒毁灭的结果。 事情的变化急转直下,让陆恒和唐龙都有些始料未及,原本他们以为罗天已经死了,毕竟在他们的认识当中,如今的罗天的确是一个非人的存在,既然是非人,那么以人的方式来界定他的死亡那就顺理成章了,毕竟罗天按照人类活着的方式来证明,确实已经死了。 但是,罗天竟然没死,他还活的好好的,并不仅仅是以他非人的形式活着,同样也是以人的形式活着,而联系到之前陆恒提出的那个疑问,也让蟠龙之躯的秘密而显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你们最后一次在这里见到我是在何时何地?” 罗天此时问道,虽然梦境当中的变化光怪陆离,但由于这里并非是“真正”的梦,而是一个“真实”的梦,这个梦不但有被罗天赋予了其超现实般的内部结构,同样也被罗天赋予了如空间壁垒一样的外部结构,换句话说,这里就是一个由罗天创造的世界,一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堪比意识脱离规则束缚的世界。 所以,在这个梦里面,并没有那些因记忆碎片强行拼凑而来的画面,只要是能够被称之为场景的地方,无一不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当然是存在于过去,而非现在。 所以,陆恒和唐龙说他们在这里见过另一个罗天,一个被他们误以为已经活在他人记忆当中的“死人”,那么这个罗天存在的场所便是有迹可循的,甚至于时间也可以通过线索的追溯来找寻到特定的期限之内。 此时,陆恒和唐龙都开始回忆了起来,很快他们两的回忆便指向了同一条线索。 “怎么?” 罗天看他们的模样,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他们是兄弟,兄弟之间虽然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但是当把话都说开了,彼此间再无任何疑虑的时候,那么一切都应该心照不宣才对。 因此,他们此时的难言之隐并不是针对于罗天的,毕竟他们和罗天之间已经暂时没有任何秘密和怀疑可言了,而他们的难言之隐是针对其他人的,换句话说,陆恒和唐龙仍旧还跟其他来过这里的人之间存有这样的忧虑和怀疑,而这样的疑虑在没有经由和罗天相同的面对面的方式化解之前,他们并不方便背着当事人在罗天的跟前说出来。 至于这个对象是谁,无需怀疑。 484 是我!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和杜曦瑶并没有离开梦境,但也没有让陆恒和唐龙跟随,这一次,问题着实严重,而且罗天知道,双方就这个“罗天已死”的问题上都有隐瞒。 一路来到另一个所在,这里的建筑物仍旧呈现出熟悉的感觉,但杜曦瑶过去并不止一次去过天下城,毕竟这里是云袖的故乡,但是无论是再如何熟悉的记忆,也很难匹配到眼前的这个空间幻境,又或者是因为她的心中早已存在了这是梦,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缘故,所以她才会有那种“这里处处都透着不真实”的想法。 如果说,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陆恒和唐龙即便是死了也想要制造不平凡的冲动,是否也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活在梦里,而不是真的活过来了呢? “师父……” 杜曦瑶发现罗天的步伐越走越快,就好似想要甩开自己,又或者在躲避什么人一样,赶紧问道,然而当她的话一出口,她顿时就发现周围原本是过客的行人突然间有几十双眼睛都盯着自己,就好似自己的话也被他们所听到,并且充满好奇和怀疑。 罗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制止她,或许是因为异状让杜曦瑶清醒了几分的缘故,接下来她不再问问题了,而是跟上了罗天的步伐,一路来到了天下城的城外。 是的,他们的确离开了一个挂有“天下城”三字牌匾的城门,在离开城门的时候,杜曦瑶有亲眼看到,尽管之前给了她太多的陌生,但是这种来去都有迹可循的感觉却多少也让她安心了一些。 而在离开城门的那一刻,罗天开口说道。 “我在这里留下了很多的意识碎片,这些意识碎片一方面用来保护陆恒和唐龙,一方面则是用来监控这个世界所残存的其他思想。”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无论是梦境还是造梦,都完全脱离她所修炼的规则范畴,是她知识完全无法触及的陌生范畴,这一刻她犹如听天书一般,尽管已经尽力去接受了,可仍旧是一片茫然。 看着她这个样子,罗天倒是笑了,还记得最早罗天和神性谈起神族造梦的这个能力的时候,罗天同样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啥用,毕竟梦境不是现实,而梦想也不过只是空想而已,就算有人能够梦想成真,那也不是做梦做来的,而是靠双手换来的。 两次进入梦境世界,给杜曦瑶的感觉就只是奇幻而已,并无其他,甚至当她看到陆恒、唐龙说话的时候也并没有感到有多么惊奇,毕竟她在做梦的时候梦里的人也能说话,甚至能和她一同回忆起前不久一同发生的事,甚至是完全能够猜到自己心中的烦恼,这也是拥有“记忆”的表现。 罗天观察杜曦瑶的神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对此罗天也不做他想,毕竟师徒之间也并不需要倾囊相授,既然杜曦瑶在造梦一途毫无兴趣和天赋,那又何必强求她呢? 罗天提到梦境,其实的确是有想过让他继承自己这份造梦的衣钵传承,虽然罗天所拥有的造梦能力必须要借助天座化身创造独立空间的能力才能实现,但人的机缘造化谁能说的清呢,或许未来杜曦瑶也能如自己这般找到另一个天座化身也说不定。 毕竟就当初得出的结论,炼妖皇在这片大地上遍散的“种子”可是无穷无数,而天座化身和云袖孕育的妖灵仅仅只是万分之一罢了。 这件事罗天也从未想过要去管,哪怕是当初云袖在孕育妖灵的时候罗天也没有要拿掉这个孩子或者将之扼杀在摇篮中的想法,而如今的罗天就更加不会以凡人的心思去测度一个妖灵该如何才能在人世活的好不好的问题了。 回到眼前来,此时的天下城外和城内完全判若两个世界,站在这里就宛如身处世界的另一端一样,毫无生气,是一个完全陌生和冰冷的世界,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虽然杜曦瑶对这样的感觉很强烈,但她仍旧没有想过要离开。 “对于他两的话,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此时罗天的问题产生,杜曦瑶很快就给予了答复。 “他们在隐瞒着什么,最直接的疑问,他们何以料定在这里的另一个地方所见到的便是你丢失的那一魂?” 自从罗天和杜曦瑶成为师徒之后,杜曦瑶从罗天身上学到的最多的就是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其实在很多时候都难以派上用场,毕竟罗天当初可是从无数次生死攸关的绝境中徘徊过来的,就差一场如杀人者陆恒那般对追逐死亡而衍生出的道了。 但杜曦瑶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曲折,所以她很难将这样的思维方式培养成一种习惯,甚至是一种不能,除非有一天她能遇到一个天生的克星,可以完全力压她一筹的人,或许才能让她培养出那么一丁点这种习惯的可能。 因此,罗天教给杜曦瑶这种思维方式的最大用处就是让她在非战斗的时候好生的想一想,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为何要这样做,毕竟她和罗天在一起,计划可以由罗天拟定,这恰好给予了她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去思考这样做的意义。 若是有人要问,这样有什么用,任何一件事的发生与发展都有局限性,这让任何一个针对这件事而制定出来的计划拥有了更大的局限性,将思考浪费在拥有强大局限性的事情之上,只能找到答案,而无法学会方法。 其实这就是罗天的目的,他并需要杜曦瑶学会自己思考问题的方法,他要的其实也仅仅只是让杜曦瑶找到为何要这样做的答案和意义,这就是一份经验,一份让她今后明白该如何面对这种问题的经验,学习前人的经验,是绝大多数释道者都会去做的一件事。 杜曦瑶的回答让罗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的她已经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想法了,只希望当她未来独自面对相似的困境时,能够保护好自己。 待得她说完后,罗天接着补充道。 “正如你所想到的那样,他们不但知道我丢失的那一魂在这个梦里出现,甚至他们还亲眼见过这档子事,你觉得哪一种可能性最大呢?” 关于罗天丢失了一魂的事,杜曦瑶曾经听罗天说起过,这件事虽然并不紧要,却是葬龙谷炼妖皇事件当中的一条线索,想要将炼妖皇的事情对她说清楚,毕竟这件事已经对她造成了严重的损害,这样的损害让她也拥有了知情权。 “按照常理来说,人的三魂七魄离体就代表人的死亡,但师父你蟠龙之躯的特殊性,却并不会因此而死,但魂魄离体,除非是用聚灵的方式将魂魄牵引回来,否则的话失去的魂魄将会如游魂一般存在于这个世上。” 杜曦瑶的话看似在解释魂魄离体的危害,但罗天却知道她已经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了,因此只听到她当下继续说道。 “要说游魂能飘进另一个空间,哪怕是梦境空间其实也并不奇怪,但怪就怪在没有修炼过聚魂之术的陆恒和唐龙是如何看到这一魂的,但是既然他们说的言之凿凿,反倒是让我有了第二种结论。” “怎么的结论?” 罗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动声色的问道,而此时杜曦瑶却是笑了,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他们的思想被人改造过。” “哦,何以见得呢?” 罗天仍旧脸上无光,不带任何表情,他知道杜曦瑶已经说到了点子上,但是从这一点上能够引申开来的可能性太多也太可怕了,而这其中最让罗天担心的是,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有陆恒、唐龙、尧天等人,还有杜曦瑶,甚至是罗天自己。 尽管罗天对此的反应并不激烈,这让杜曦瑶有些纳闷,难道自己说错了? 不过她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随后继续补充了自己的答案。 “还记得来时的那条‘反了’的道路吗,当时之所以觉得那条路反了,乃是因为人的习惯所导致,这一条通往天下城的道路,有记忆中的场景作为陪衬,也有道路上的脚印和车辙印作为调配,所以我和师父都觉得我们走反了,而在我们转身走上了正确道路的时候,他们两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跟前,这并不是巧合。” 杜曦瑶的话让罗天皱起了眉头,按照逻辑推断,其实杜曦瑶所说的话并没有任何问题,但遗憾的是,这个答案却并不是罗天想要的答案,或者说正因为杜曦瑶并不了解造梦原理,所以她才会将这一切当做是疑问所在。 当杜曦瑶想要继续补充完自己的结论时,却被罗天伸手给制止了,这让杜曦瑶撅着小嘴很是不满,毕竟在过去罗天虽然也曾经嘲笑过自己给出的答案错误或者幼稚,却从来不曾制止过自己说话,但这一次明显不同。 “其实你并没有说错,但这并非我真正的担心,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老陆和老唐的思想有可能被篡改过,但你有想过能够篡改他们思想的会是什么吗?” 罗天的问题让杜曦瑶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推断,但对于事情当中所触及的一切假设都难以用实际的结论去概括,毕竟眼下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陆恒和唐龙的记忆被篡改,也只是停留在猜测上面而已。 但是罗天的想法和杜曦瑶肯定不同,甚至是差异极大,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的罗天已经循着问题的发生而找寻到了根源所在,哪怕这样的根源也仅仅只是罗天所设想出来的某一个方面的根源。 杜曦瑶摇摇头,她并没有多做思考,毕竟空想和推论不同,推论有确实存在的依据,但空想却全凭个人发挥,不过由于此时罗天说话时并没有夹杂任何表情,这种空泛的就像是没有感情的罗天,也让杜曦瑶的心中产生了隐约的不安。 “是我!”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下子就愣住了,篡改了陆恒和唐龙思想的人就是罗天? 虽然说这个梦的确是罗天创造的,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么死后的陆恒和唐龙的思想也的确有被罗天改变的迹象,毕竟从活人世界到梦中世界还是有一定不同的,改变一下思想让死后的人也能接受,并不成其为问题。 但是,如今罗天和杜曦瑶所在讲述的分明不是造梦时的那段事情,而是造梦之后再一次发生过的某件事情,杜曦瑶此时陷入到了沉思,但是在一段时间之后,她猛然间醒悟了过来,随即脱口而出。 “师父,你是说……他?” 终于,杜曦瑶找到了罗天指引的那个正确的答案,随着罗天的点头,杜曦瑶此时也惊讶的捂住了嘴巴,一时间被各种难以言喻的思绪给装填的有些混乱不明。 不过,她还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待得她眼神清明的那一刻,罗天继续说道。 “如果留在这个梦境当中的我当真是那一魂所化,那么他必然就拥有我全部的记忆力,甚至是全部的能力,但由于我并不是蟠龙这具身体的意识掌控者,这导致我的魂魄离体,有可能会转化为蟠龙的一魂,而不再是我的一魂了。”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眼神中泛着难以自抑的惊讶,如果说罗天将永远也无法将这失去的一魂给找回的话,那么罗天的实力也终将被永远的定格在他如今的实力基础上。 自从认识罗天以来,杜曦瑶已经从罗天的身上见证了很多的“奇迹”,这些奇迹在过去是从来不曾存在于杜曦瑶想象当中的,也可以说是她的思想受到了规则的约束。 但是无论罗天创造了多少的奇迹,似乎……在事情结束后总会以某种的方式反噬罗天本身,就好似一件事最终达成的结果反倒是对罗天自己造成了严重伤害一样。 难道说注定了一无所有、毫无意义的一生就当真是罗天的天命吗? 或者说,罗天所注定的天命就是背负厄运的结果,而事情达成圆满所应该收获的成果被另一个“罗天”夺走了? 485 敌阵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经过罗天的再三试验,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这个梦境的部分权限已经被其他人夺走了,而这个能够自罗天手中夺走梦境独立空间部分控制权限的人,也必然是“罗天”无疑。 虽然这种感觉很匪夷所思,一旦说出来也很荒唐,但从天道制定的逻辑上来讲却是通顺的,这种感觉就好似一个人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属于拥有这具身体的人,而这个人同时也拥有一个名字,那么无论是这个名字还是这个人都拥有他体内的每一滴血。 罗天此时皱着眉头,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因为这和人拥有身体的控制权还是有不太一样的地方,毕竟如果说人以及人的名字是同一个意思的话,那么这“两种”存在所能够拥有的都是同一个东西,能够控制的也是同一个东西,而不会有分彼此。 但如今,是另一个罗天夺走了眼前这个罗天对梦境的控制力,而并非他们两人对同一个东西宣称有相同的控制力,而这恰恰是不可能的。 那么,另一个罗天是如何做到的呢? 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从罗天体内被剥离出来的那一魂并不仅仅是属于罗天的,同样也属于蟠龙,而罗天所用的,蟠龙也同样拥有,但蟠龙拥有的,罗天却未必同样拥有,这就是本质上的差别。 但是,这样的差别在正常的情况下并不会显现出来,换句话说,不管分离出来的这一魂是属于罗天还是蟠龙,他都拥有强大的局限性,但是这样的局限性却因为梦境所拥有的另一个局限性而被抚平了。 是的,梦境当中,拥有一个个人实力的极限,而这个极限的设定是以罗天的记忆来制定的,换句话说,罗天记忆中的存在所拥有的实力有多强,那么他存在于这个梦境独立空间里的实力也就只能达到这个地步,而这就是意识受到规则约束的典型证明。 人不能试图去理解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因此,在这个梦境当中,罗天的实力同样也有一个上限,那是他对自己本身深刻的理解,这个理解同样也有一个上限,如今的罗天理解不了蟠龙那样的存在,甚至他也无法理解师童的秘密规则到底是怎样一种逻辑概念,所以如果他的梦境当中出现了师童,那这个梦里的师童极有可能用的就不是秘密规则了,而是另一种罗天能够理解的但却似是而非的规则。 梦境的局限,不仅仅抚平了罗天与蟠龙之间的实力差距,却也让罗天与另一个“罗天”之间的实力差距被彻底抹平了,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从同一个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如果是在外面的世界中,罗天和他的一魂之间确实有着巨大的差距,哪怕没有这样的差距,罗天也有很多的法子可以吸收掉那一魂,或者是彻底的毁灭掉它,但在梦里,这样的方式却行不通了。 思想的转变,让罗天很清楚问题的严重性,只是最后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罗天的那一魂是如何进入到这个空间里来的,要知道,罗天所有能够创造或者开启的空间都是天座化身创造的,没有天座化身,罗天也只是一个难为无米之炊的巧妇,空有想法而没有可以施行的材料和人力。 但罗天如此,难道说脱离了他身体的那一魂就拥有了这样的创造力不成,还是说蟠龙也拥有创造空间的能力,当这一魂不再属于罗天,而是属于蟠龙的时候,也同样学会了这样的能力? 罗天并不知道答案,但这个疑问的背后所隐藏的秘密却是最让罗天所担忧的,毕竟如果想要毁掉这一魂,罗天还有最后的一个法子,那就是让天座化身毁掉这个空间,只要梦境独立空间不复存在,那天座化身必然无所遁形,但倘若他不愿意离开,那他也就只能和管良、万季安一样,在没有他人的帮助之前只能终身漂流在另一个没有出入口的世界了。 “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罗天的声音响起,杜曦瑶此时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至于她脑海中的想法,罗天倒是可以猜到一二,但这件事毕竟是罗天自己的事情,所以旁人再操心也无济于事。 “师父,我们去哪?” “先离开这个梦境。” 罗天知道眼下不是操心这边的工作,这一魂离开自己已久,不管他是如何自永眠之间离开的,又是如何进入到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但这段漫长的时间当中,这一魂想必也以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方式独立存在了很长时间,他都见过谁,想过什么,谁也不知道。 而如今罗天手中的麻烦事还真不少,他也完全无法静下心来处理这件事,毕竟失去这一魂已久,罗天也并不是特别的需要这一魂的回归,毕竟罗天从来就不是纯粹的“武力值单位”。 在离开梦境之后,此时的罗天并没有身处栖霞城,他在进入之前就已经离开,只不过在他前脚刚踏出梦境的同时,就感受到了周边的几股不同的气息浮动,关于这几股气息,罗天早有预料,不管是吞不下这口气的,还是需要从罗天身上着手之人,又或者是来报仇的,都不会让罗天真正的离开自己的视线。 毕竟,他们当中有一个操控灵气的真正高手。 杜曦瑶此时也察觉到了这几股忽隐忽现的气息,之所以是忽隐忽现,在于他们同样也没有守株待兔,同样也在以灵气来进行方位探查,只是他们探查的方式稍显蹩脚,基本上属于盲人摸象,但是在这几股气息当中,却唯有一股非常的坚实,就在罗天和杜曦瑶回到现实后呼出第一口自然空气的同时,他就笔直的朝着这里来了。 “师父?” 杜曦瑶回头,询问罗天的打算,罗天知道,麻烦终究要解除,甩是甩不掉的,但是此时的他对此却并没有什么太好的计划,说到底这件事的确是他的设想没有周全,毕竟当初时间紧迫,为了逼出孟百生,必须要动用到一些非常手段,而这些非常手段不但拥有极强的局限性,同样也是一种饮鸩止渴的低效法子,毕竟罗天当初不可能真的毁灭了一城之人,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等不到这群报复之人,只怕师童就会率先出现在他的跟前。 所以,罗天知道,人性是人的底线,不管出于何故,屠城这种事也是不能做的,哪怕是在没有法度的江湖,这不仅仅是为人的坚持,同样也是为人的约束。 这个世界终究不是每个人都能快意恩仇,为所欲为的,就在罗天等待敌人到来之时,他的心中倒是在考虑另外的一件事。 夏子丹当初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但是很快来人就将罗天的思绪给打断了,因为第一个到来的并不是罗天料想当中的那名神族之人,而是人,一个真正的人类。 “阁下就是罗天?” 来人的气度还算平稳,至少没有见面就要开杀,他这一副审讯的嘴脸虽然让人讨厌,但却并不为过,毕竟罗天也是这样的人,中天界里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我就是罗天。” 罗天回答的倒是很平静,毕竟他也没啥可害怕担忧的,即使他很清楚,对方这一次敢来为难他,恐怕是找到了能够破解独立空间的法子,而这个秘密的泄露极有可能和夏子丹有关。 毕竟罗天的存在对夏子丹而言也同样是一个强大的威胁了,而那一刻罗天所展现出的实力也的确威胁到了夏子丹,而且最重要的是,罗天还真的动了那样的念头。 是的,这才是最关键的,别的人罗天还可以无所谓,但当初那种迫在眉睫的时候,罗天所创造的黑色光球将所有参与幻海夜市的人都给把持在了手中,而人群当中不但有夏子丹,还有另外几个实力、气息都不输给夏子丹的存在,惹到这群人才是真正的麻烦。 “好小子,承认的这么爽快,看来你也有足够的觉悟了,那多余的话就先省下,接招吧!” 对方倒还算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罗天心中这样想道,而在看到对方运动规则力冲过来的时候,漏洞规则瞬间展开,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在补心完成后,除了他留在梦境当中的那些意识碎片和他失去的那一魂让他无法动用全盛时期的实力外,如今的罗天已经几乎堪称最强状态了。 所以,只是简单的一击,就像是对方的运动的规则力和灵气全然对罗天无效一样,在接触的刹那,甚至连对方施展出来的全部力量都转化为了对敌人的攻击。 被罗天命中的对手身体倒飞出去,但还没有落地,就被后来到的两个人自半空中接住,然后平稳落地,他看着罗天还没有在自己的脑海中思考出一个究竟,就听到身旁救他的那两人说道。 “枯梧尊者,你没事吧?” 这两人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惊讶,而被他称之为“尊者”之名的人此时眼神中也闪过了一道阴霾,一招之败,若非亲眼所见,他如何能信,但此时的他方才明白彼此间巨大的实力差距。 罗天的道心由于并非正统,乃是由恐惧的根源所凝结而成,在战斗中几乎并不常用,而多数是用来扩展罗天自己的思考,为制定计划而服务的,所以罗天在战斗中最常用的无非就是漏洞规则和独立空间,在四位宿主离体之后,甚至包括顾往昔传授的众生规则罗天也从未动用过。 他知道那些只是“术”和“技”而已,只是克敌制胜的手段和方法而已,但除了这两种方法,还有着另外的一种更为精妙的法子,那便是“绝”,能够克制敌人弱点的绝杀,便是漏洞规则。 如今的罗天已经不需要通过在战斗中看穿对手弱点并且以漏洞来破坏规则了,只要是规则就必然拥有漏洞,就像是只要是心,就有残缺和衰竭的可能,寻常法子是制造损伤,而罗天的漏洞规则却是破坏平衡,这样的方式甚至要比万季安以动之规则来催化人体内的恶疾来的还要猛烈。 毕竟人的体内无一不是平衡的体现,任何一丁点的平衡被打破,人就很容易生病,一旦生病,更是会让原本保护平衡的机能进一步的弱化,最终彻底的失去身体的防御力。 但是,罗天的漏洞规则同样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只针对人体有最完美的效果,毕竟罗天也同样只对人的身体有深入的研究过,他虽然已经见过神魔妖鬼,可终究没有见过他们真实的身体构造,而即使见过了,他也未必能够想得出从身体结构上去破坏妖和鬼那样的无形之躯。 所以,如今的中天界当中,只要不是拥有着实力上无法逾越的鸿沟,就如同那七大城主一样,罗天都可以做到一击必杀,无需半点的拖泥带水,甚至于就算是杜曦瑶动用自身的全部实力也很难做到,毕竟清微妙法不仅仅是一门神奇的功法,更是一门修炼的总纲,而这样的总纲最强大之处莫过于包罗万象,对个人的提升是全方面的。 那枯梧尊者被罗天一招击败,心中万分震惊,他深知此子实力莫测,但内心中所拥有的个人坚持,却无法让他带着这样的败北而黯然离去,他能够来到这里,想必除了有他个人的坚持外,还有另外一些属于群体的坚持,换句话说,这些天来负责搜寻罗天的人当中,也有一个组织,而枯梧尊者同属于这样的一个组织。 罗天此时倒是没有动手,栖霞城中他所犯下的“罪过”是最高规格的,也是那种很难用任何行动洗刷干净的,都说事急从权,但事实上很多时候能够从权的机会太少了,而当初罗天所做之事可就不仅仅是犯了众怒那么简单,更是一种对人性极大的挑战。 今天来的这群释道者,倒不全是自诩正义的伪君子,他们当中也有当真是站在正义一方的真君子,他们审判罗天也只是因为罗天的行为危害到了人类的存亡。 因此,罗天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除非他能够战至最后,活到最后,哪怕是杀出一条血路而离去,恐怕都很难让这样的“误会”被抹消。 毕竟,实力就是释道者所信奉的正义! 486 天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屹立当场,巍然不动,这样的姿态在他击退数人之后,也让对方阵营当中的不少人都明白了他的心思,知道他这是打算依靠自身的实力说话,用胜利来消除误会。 这样的方式虽然很荒唐,毕竟最好的消除误会的方式就是解释,但在人类世界里,解释通常是没用的,而能够让对方妥协的方式只有两种极端,一种是让对方“爽了”,另一种则是让对方怕了。 而如今罗天选的自然是第二种了。 要说栖霞城中所发生的事,罗天做的的确是大错特错,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如此,这里面并没有半点用解释就可以消除误会的可能,但要说靠自身实力来让对方怕了的可能其实也很低,毕竟当初罗天所面对的并不是普通平民,而是一群有资格参加幻海夜市,至少在身份地位上绝对高人一等的存在。 所以,如今最麻烦的是,连罗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惹到了多少人,这群人不会轻易联合,但只要他们联合起来必然是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即使他是罗天,也很难不会被这股力量所撼动。 但是,这样的力量想要联合起来本身就很不容易了,而观察之前那枯梧尊者和另外两人之间的熟悉和陌生的感觉,罗天却是心知,他们来到这里,绝不是因为志同道合或者自诩正义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必然是因为他们从自己的身上看到了利益,而且是足以让这许多庞大实力联合起来的利益。 难道是当初那孤雁尊者看重的魔气和灵气吗? 战斗中,罗天并未停止思考,他的实力到了今天已经成功的跨越了一个层次,同样也可以说,今天的罗天在拥有了道心之后,已经成功的和没有凝练出道心的那群人之间形成了天然的鸿沟,这是实力之差,也是境界之差,就好像是社会阶级的差异一样。 在场很难有人能够接的下罗天的一击,哪怕是任何平凡无奇的一招也是同样,勾勒天道的力量到底有多强,罗天其实也难以测度,但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如果说释道者追寻的最终目标就是天道的话,那么如今的罗天已经是最接近天道的“天人”了。 “此人实力超过我们太多,若是不请出真正的前辈高人,怕是难以撼动。” 被罗天击败的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而还没有被击败的人则是自恃武力,仍旧不肯放弃,纵使已经有太多的前车之鉴就发生在眼前,但对自身价值的坚持,却难以让他们接受自己比不上对手的这个事实。 这一次战斗,罗天没让杜曦瑶出手,而只是让她帮助自己预防一些小人的暗算,但是这也太难为她了,毕竟要说到阴谋诡计,那也是罗天擅长,而防备小人这种事再怎样也不该由杜曦瑶来出手防备。 但是在罗天战斗的时候,很快杜曦瑶就明白了罗天的交代到底是什么。 能够出现在现场的无一不是大有身份来历之人,表面上他们是代表栖霞城全体人民来兴师问罪的,罗天制造黑色光球企图覆灭整个栖霞城,这是在挑战全人类,这对于那群自诩人类卫道士的君子们来说,是决计不能容忍之事。 而且罗天多半也可以猜想的到,在他们一面收拾自己的同时,另一面肯定也在向附近的释道派门求助,甚至于当他们发现事情不能如自己所料的时候,还会向更高的级别“请命”,以维护人类存亡安危为借口,企图找来更强大的帮手。 而一旦他们这样做了,那么至少表面上中天界的七大城主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他们才是真正以人类卫道者的身份自居的,连同他们凝聚的信仰愿力,也不可能让他们忽视这种事。 因此“最好”的结果,来的这个人必然是夏子丹无疑,毕竟在栖霞城负责出面担保罗天的就是夏子丹,难道说那个时候的夏子丹不知道罗天当初的举动会导致什么结果吗? 怎么可能,要知道夏子丹可是修炼的势之规则,在他接触罗天的时候,可以说只要是一根毛发就足以让他能够完全掌握罗天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命运。 所以,问题的发展不会那么简单,只会越来越复杂,但是复杂的问题却也有复杂化的好处,那就是当对手仍旧还留有余地的前提下,他们并不会做出太过疯狂之举,毕竟他们能够活到今天这个份上,绝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可比,他们大多都爱惜生命,即便是身不由己,但也绝不会心甘情愿的位他人卖命,在什么好处都捞不到的前提下把自己的小命给葬送在了这里。 又一次战斗结束了,罗天面色如常,从表面上看根本是啥事没有,这样的姿态很难不会让对手望而生畏,可是纵使畏惧又能如何,他们不会退的,这件事他们站在“正义”的一方,而自古以来,正义就算不能战胜邪恶,但也绝不会在邪恶的跟前屈服。 所以,他们非但没有退走,人数还在继续集结、增加,这样的情形看的杜曦瑶一阵皱眉,她并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在她看来,这只是一群不知进退的愚蠢之辈而已。 事实上他们还真就如此,但遗憾的是,人都是以认同感划分群体,能够拥有今天的地位,不但是他们个人努力所应得的那份收获,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们今日的收获必然和他们过去为了获取到那些资源的汲汲营营是成正比的。 所以结论就是,他们走不了,但也不会跟罗天拼命,这样的结果对罗天来说,既好也不好,好处在于对方仍旧存有敬畏之心,或者说那不叫敬畏之心,而是对自己几斤几两最清楚的认识,从而不会让他们选择走极端,但坏处是,他们选择跟罗天耗上了,这将会耽误罗天很多的时间。 那么,既然如此,为何当时罗天要选择从独立空间里离开呢? 所以说,真正在运筹帷幄的双方,各自心中都有算计,而真正什么也不知道的只有眼前的这群人,他们当中不乏尊者,但即便是当初尊者云集的清微阁,也逃不过覆灭的下场,毕竟他们的脑袋里缺少了那么一根“弦”。 人见利而忘其害,鱼见饵而忘其钩,无论是世事还是世人都是如此。 人数的堆集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之后,现场不少人又再度开始跃跃欲试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了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和这群大多年龄在四十五岁以上的中年人来说显得非常的突兀。 他的出现顿时就让不少人纷纷给他让路,虽然不曾以那卑躬屈膝的方式行礼,但这样的目送和礼让却也让他们在这名年轻人的跟前大打折扣。 此时罗天知道,第一个正主来了。 当这名“少年”走到罗天跟前后,他手中轻摇的折扇停止的摆动,连同那脸上的昂然自信也消失无踪,他盯着罗天,半晌之后,露出了一个和他年纪相违和的深沉笑容,随即说道。 “你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现在能像你这样聪明的小子真是不多了,爷爷我很欣赏你,所以那群老家伙特地让我来,想要让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的话说完后,全场肃穆,连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浮现出来,但是正当罗天的心中要顺着这句话的思路去理解对方的来意时,却见对方用折扇轻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随即脸上又流露出了如沐春风的表情,用他那一张少年稚嫩的脸蛋莞尔一笑后说道。 “抱歉,不是‘给你’,而是‘为我们’,这样你可答应?” 少年的补充让现场的某个角度出现了一阵窃窃私语,但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定然是其他人好言相告的结果,而此时罗天的心中才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来的这个看似少年的“老人”必然是一个能够真正做主的厉害角色,而他提出的要求,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自己都无法拒绝。 “该如何做?” 罗天此时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实际上也没必要硬要在这样的局面当中充当什么好汉。 罗天的态度让对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纵使他的话中留有余地,同样的也用了一种“商量”的语气,但是他的神态之间所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自信却也暴露了他平日里做事的派头。 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不能轻视的对象,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随我去一个地方,在那里有一场擂台等着你,当然了,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少年的人让罗天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知道对方的弦外之音,这种看似为了罗天着想,想要让原本复杂的问题变得简单许多的法子,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让原本的平衡被打破,从而让罗天一点点的陷入到对方布下的陷阱当中。 这个坑,罗天肯定是不会轻易跳下去的,对于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任何可能会威胁到自己小命的局面都会让他提升十二万分的警惕,因此罗天在思考得当之后,很快说道。 “当然不会拒绝,不过,擂台我会参与,但是事件、地点则要由我来安排。” 罗天的回答再度让现场不少人都喧哗了起来,虽然嘈杂的声音当中听不懂他们到底都在说些什么,不过想来也是很多人在借着驳斥罗天狂妄的同时,在试图迎合那名少年。 “可以。”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少年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同时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缕欣赏的表情,毫无保留的退让是愚蠢的行为,适时提出自己合理正当的要求才是聪明人的做法,自己之前的话既然并未说满,而之前那群集结的高手们也并未赶尽杀绝,倘若罗天不能从这样的局面中嗅到一丝蛛丝马迹,那自己的出面也就毫无意义了。 “一个月后,葬龙谷,南朱雀神龛所在位置,我会如约前往。” 罗天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复,而让葬龙谷和南朱雀神龛这两个带有强烈指向性的地名被他说出之后,现场的人群再也抑制不了各自心中对于罗天的惊讶莫名,哗然一片,显然是对罗天提出的这项“不合理”的要求而感到一致的不满。 葬龙谷是什么地方,南朱雀神龛又是什么地方,现场之人无不清楚,那就不是一个可以摆下擂台的地方,任何人进入葬龙谷都会受到那里的规则冲突大阵的影响,在规则和漏洞的不断排斥和反噬当中,甚至会受到生命的威胁。 但是,这一刻似乎很多人都忘记了另外的一个东西,那就是如果真要以“公平起见”来作为这场擂台挑战的基石,那么葬龙谷这个地方无疑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具有绝对公平意义的。 但是很显然,今天来到现场的人,从一开始所打的旗号当中就没有公平二字可言,而他们今天的来意也从来不是为了所谓的公平正义,或者是想要帮什么平民百姓出头一说。 罗天没有动,也没有去出言为自己尽力周旋和解释什么,他知道眼前的这名少年肯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思,而在片刻之后,那名少年深沉的脸上,逐渐的有了一点颜色,看的出他也是在一片的思考过后,终于得出了属于自己的结论。 “葬龙谷,真是一个公平绝对的好场所,如此,我答应了!” 少年的回答再一次抚平了现场的嘈杂,而在这一刻,事情可以算是暂时划下了据点,一切就等一个月后的葬龙谷之行了。 众人离开之后,现场再度剩下了罗天和杜曦瑶,而此时杜曦瑶的脸上有一抹笑容,毕竟罗天曾经在葬龙谷的表现并不会让她为此感到担忧,就连炼妖皇那样的存在也在葬龙谷败在了罗天的手中,那么这一次所谓的擂台公平绝对,罗天还不是稳操胜券了吗? 也许是杜曦瑶脸上来的莫名的自信让罗天有些好笑,此时罗天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既然约在葬龙谷决斗是为了公平起见,你觉得那群人会放任我‘离开’葬龙谷,而将战场变更为任何一个异空间当中吗?” 487 老熟人与新徒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一个月的缓冲期对罗天来说太重要了,如今的他真是恨不得整个人掰成几个来用。 当罗天寻思了一下,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找到云袖、曲念怡和尧天,但想要找人并非一日之功,况且眼下他已经从陆恒那里得知了更多的事情,而在天命的联系当中,也让原本看似单一的个体事件逐渐的转为了一个具有连贯性的整体,而在所有事件当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名来找自己麻烦的神族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尧天自个儿找来了。 尧天到底去了哪里,陆恒和唐龙隐瞒而不愿告知自己的真相又是什么,罗天此时也是不明就里,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尧天的一切行迹必然是在认为罗天已经死了之后所作出的一种极端的行为。 毕竟如今的尧天已经算是自绝于天下人了,不但是人妖魔鬼,连同神族也再无她的容身之处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尧天还可以靠着罗天,勉强的活着,但如今,罗天这个守护神“死了”,当她在梦境当中见到罗天的时候,以她对造梦之术的了解程度,能够得出“罗天已死”的结论并不为奇,毕竟谁也不知道蟠龙之躯的秘密到底有多深。 麻烦呐! 罗天此时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寻路而向前的时候,突然间他察觉到了一股极其诡异的规则力运转,很快又在这股规则力之上察觉到了物质别扭曲的感觉,这种感觉对罗天而言很熟悉,因为这是空间扭曲之法。 罗天此时大致已经猜到会是谁来了,于是他站在原地不动,另一边让杜曦瑶安心,只是他的心中微觉有些奇怪罢了,毕竟“她”是如何知道自己有难的呢? 破碎虚空,确实是打开两个不同空间,让彼此相互连接的最好方式,当前前提有两个,第一是拥有破碎虚空的实力,第二是能够承受住两个不同空间应破碎和扭曲而导致的能量融合后所释放出来的无穷压力。 但是这一点对于魔族之人来说,显然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毕竟魔族长于阵法,利用阵法的优势来让压力被几个大型阵法相互吸收乃至消耗殆尽,并不困难。 此时的杜曦瑶也是十分的惊愕,虽然她并不知道破碎虚空的原理,但是那因强大魔气泛滥而产生的扭曲力量却让她有着一阵阵心血翻腾的迹象,她知道那是他体内的魔源也产生了感应的缘故,唯有在感应到最精纯的魔气时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而且,杜曦瑶还隐约间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气和那隐藏在扭曲空间当中将现而未现的魔气似乎是出自同源。 人的血液有着不同的型号,胡乱融合或者换血会导致排斥反应,魔气也是同样,此时当杜曦瑶有了这种感觉之后,忽然回头看了罗天一眼,心中倒是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多余的心思,只是这未明的心思在来人还没有出现之前,让她始终保留了独属于自己的那一点。 很快,空间的扭曲到了极限,随即便是骇然气劲的瞬间扩散,在一个范围之内的土地和空气都因为这种气劲的释放而发生了异变,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槁、干涸,最终成为一片废土,而空气则是因自然空气和魔气的不规则混合而让原本透明的无色无味的自然空气逐渐开始泛出了紫色,同时也在紫色当中透出了一抹像是物体被烧焦而呈现出的难闻的味道。 随着虚空当中,一支足点地,那熟悉的曼妙身姿也逐渐的呈现在了罗天的跟前,当董恋云出现的那一刻,她的身后也有着另外两股极强的魔气开始蠢动,也逐渐的显现于罗天和杜曦瑶的眼中。 “你每次出现都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 罗天看着董恋云身后的弥荼和劫影两人,心想倒是老熟人了,看样子他们不仅仅是董恋云在魔界的授业师父,同样也是她的守护者,就是不知道董恋云究竟是被魔界的哪一方魔尊所青睐,连同守护者都是这样堪比师童的存在。 “咦——” 董恋云来到人间后,很快目光就锁定了杜曦瑶,凭着女人的直觉和八卦她首先就察觉到杜曦瑶的不简单。 杜曦瑶此时也非常惊讶,就在董恋云现身的那一刻,之前那种同宗同源的感觉就变得极为强烈,甚至有一种莫名的牵引力道,在让自己试图靠近她一样,而在这一刻,她完全可以肯定,来的这名“魔女”体内的那股沛然纯净的魔源和自己体内的魔源是一模一样的。 这种感觉让杜曦瑶很是别扭,当日罗天为了救她,给她的体内输送这两股最纯净的魔气和灵气,然后导入到她的心房当中,并且将其炼化为了魔源和灵脉,这种天下间最至极的圆脉同样也是天下人最梦寐以求的东西,而作为这两项东西的拥有者——杜曦瑶来说,她对此的感受最为强烈不过了,也深深的感念罗天的栽培之恩。 而如今,当她得知自己体内的魔气和灵气并不是原本为罗天所拥有,而是罗天从另一个“女人”那里所得,然后再转嫁到自己身上的,这种感觉就很别扭了,还不提杜曦瑶所察觉到的,罗天和这魔女之间的丝丝关系。 如果说当日顾往昔和杜曦瑶之间的针锋相对还有一股来自于道心共振所引起的实力较量,那么如今杜曦瑶和董恋云之间就是纯粹的女人心思的较量了,而在董恋云一经意识到罗天的身旁多了一个“女人”的时候,她的心中除了有人类的八卦外,更多了几分魔女的游戏。 “天哥,她是谁呀?” 董恋云的眼睛笑的像是月牙儿一样,而她说出的这个称呼差点让罗天也一愣,不过还好,他早就猜到这小丫头同样也不安分,如果按照人类的年龄来判断,说不定董恋云比杜曦瑶还要小几岁呢,不过如今她已经是魔了,自然不能以人类的感情来测度。 “她是你的师姐。” 罗天的话音一落,还不待董恋云和杜曦瑶两女有所表示,却听到她身后的那弥荼开口说道。 “你有此等福源,还不快拜师?” 弥荼的话让东连夜和杜曦瑶都是一阵的愕然,唯有罗天却是很清楚弥荼所表达的意思,而且他的话也并非信口开河,要收董恋云为徒,对他,对魔界都是大有好处,这一点作为弥荼和劫影来说,都是深以为然。 不说别的,就说当日在天人之境,罗天先手玩死冥见,而后和狩天先知的交涉,也足以让魔界对罗天另眼相看,如今的魔界和罗天之间没有任何恩怨,反倒是还有着一些联系。 除了罗天和董恋云之间的那一点粗浅关系外,罗天和魔界之间还有着一项未完成的约定,那是他第一次踏足葬龙谷时所遇到的一件事,他曾经答应过几名隶属于魔界犄月一族的属魔要带着他们的传承之物印月珠前往魔界,只是眼下罗天的事物繁多,且他并不愿意让董恋云等人也知道这事,所以才没有提出来罢了。 不过,这件事不提,但罗天和魔界之间仍旧还存有一丝联系,而且这一丝联系同样也在弥荼和劫影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被他们所洞察,而同样的感觉纵使罗天无法以魔气来试图观察,却能够从自己的身上感应到。 是的,罗天察觉到,自那石魔的魔之空间当中竟然传出了一阵阵如同颤栗一般的卑微气息,似乎是因为弥荼和劫影的存在而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和死亡的阴影。 果然,石魔和尧天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曾经背叛过各自种族的叛徒。 罗天并不打算将石魔给交出去,虽然石魔也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但机遇也总是伴随着麻烦,倘若罗天有能力处理好石魔交代给他的任务,那说不定也能从中收获莫大的好处,甚至连那天神视角的强大手段也能一并学来。 天下生灵都是贪心不足的,罗天自然也不例外,关于这其中可能会隐藏的阴谋诡计,罗天也只能尽力做好万全的准备即可。 回到眼前事来,有了弥荼和劫影的“怂恿”,董恋云倒是反应神速,她和罗天之间本就有着一重如名师开悟一般的恩情,那是在龙祥城董家最后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对女人来说,除了自己的内心感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即使是敌人,也未必不能捕获到她们的身心。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董恋云一鞠到底,那模样可比当初杜曦瑶拜师的时候正经和自然多了,虽然罗天知道这小丫头纯粹只是带着玩味的心思,况且她不会待在人界多久,而回到魔界自然也有她的两位厉害的师父传授她魔界精妙术法,哪里又轮得到他罗天呢? 然而,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却听到劫影说道。 “此番来到人间,乃是有一事欲寻求阁下的帮助。” 劫影的话一出口,罗天顿时就屏蔽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而将思绪导向了这边来,不过当他开始顺着劫影的话思考的时候,不由得心中就是一惊,因为他突然间意识到,这两位强大的魔界顶尖高手来到人界,却又想要借助自己之手去做的事情会是些什么了。 罗天的心思瞬转,正要开口拒绝,毕竟他眼下麻烦实在是太多了,可不想再给自己招惹上什么麻烦了。 不过就在罗天正欲开口的瞬间,董恋云却突然间缠了上来,依偎在罗天的怀里,她的年纪尚轻,且如今又是百分百的魔人身份,也难以用人类礼法去约束她,就连杜曦瑶见状也只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罗天此时倒是沉着脸,心知这小丫头搞怪,故意不让自己说话,不过既然麻烦来了,那就来之安之好了,把多余的心思放下,说不定……这事办成了也是一份莫大的机缘呢? 但是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却突然间想起之前那拜师的环节,如果说师父帮徒儿做点什么也要报酬的话,那这师父就太失败了,只是没想到,自己下的套,最终倒是套上了自己。 董恋云这小丫头虽然心思古灵精怪,花样百出,罗天一时半刻应付不来,但是作为同行的弥荼和劫影,既然是有事相求,自然礼数会做到十足周到,此时劫影伸手悬浮于半空,随即一阵魔气翻涌,虽然比起董恋云体内的魔气来说甚至还要略逊一筹,并没有那么精纯,但这一手隔空取物却也让罗天好生羡慕和佩服。 空间挪移之法并不仅仅只用到创造空间和如石魔那般独辟蹊径开辟所谓魔之空间那么单纯,如劫影这般直接将重要物品贮存在空间当中,需要的时候直接取来即可。 “此物乃是我魔界至宝,其功效虽然比不上鬼界的不死渊源,但其中所蕴含的乃是我魔界的地冥束魂阵,只要将此物佩戴在身上,就算天劫来临,也只能成为被‘束魂’的对象。” 劫影的话一出口,只见罗天和杜曦瑶的脸色都是一变,天劫也有生命,只要有生命之物就可以用杀死生命的法子来对付,但这只是一种理论依据罢了,正如同人虽然可以引来天雷,却至今无一人能够承受住天雷焚身之苦,要知道天雷可是一种自然力量,是绝非人体可以承受的极端能量,而天雷中所蕴含的庞大力量,其精纯程度甚至要比灵气、魔气更加恐怖。 而如今,劫影所赠送给他的这件法宝,却可以通过几个阵法枢纽的自然运转和相互转换的作用,能将天雷都视若无物,其中所蕴含的奥妙和智慧又岂能不让罗天变色呢? 罗天接过这样法宝,心中倒是明白,就算魔界拥有制造这项法宝的技艺,但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制造的,或许未来有一天董恋云可以,但如今的她和杜曦瑶一样,都太过弱小,尚且需要人保护,而保护她的人当中还有着实力并不算特别强的劫影,也可以推导而出她如今的实力进展。 想到这里,罗天也就释然了,但同样也心生好奇,不知道是怎样的工作,需要由自己来代劳。 488 徒弟们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该存在于现在的就让他永远留存在历史当中,这也算物尽其用了。” 弥荼在临走之前对罗天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这话倒是让杜曦瑶和董恋云二人都听得云里雾里,但唯有罗天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罗天同样也感到好奇的是,他这么说的背后含义又是什么。 不过罗天没问,而当弥荼和劫影一同离开之后,此时罗天感受到了一阵来自于他身上的一丝脉动,而在这一阵脉动当中,还隐约的传达出了一丝属于真正的卑微和惧怕之意。 而此时,当罗天将那枚藏有石魔的石头给拿出来的时候,董恋云下意识的“咦”了一声,很显然她也察觉到了这其中蕴含的魔气。 “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或许是看到了好玩的事物,董恋云作势就要抢,却被罗天眼明手快的给按了下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缕淡淡的笑容,心中虽然也还有着些许遗憾,不过弥荼的话说的对,不该存在于现在的人就不要再出来为祸世间了。 至于弥荼说这番话的背后却有着两层的含义,第一他可能是在善意的提醒罗天,但另一个他却也有着想要让罗天不要妄自耍一些可能会招来魔界不满的小聪明,即便凭着他和董恋云的关系,也未必不会引火烧身。 “罗天,你这不能这么做!” 此时,石魔的声音出石头里传了出来,声音颤抖,那是恐惧的表现,对于一名魔界之人来说,他很清楚地冥束魂阵到底意味着什么,同样他也很清楚,对于一座庞大且复合型的阵法,他所学到的也不过只是皮毛而已。 能够制造出这个地冥束魂阵的必定是魔界当中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而且这样的阵法轻易不会动用,更别说会送给罗天这样一位并非魔族的非人的存在了。 但如今,这个阵法就在罗天的手中,这同样也就意味着魔界对罗天的看重并不单纯是出于他和董恋云之间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关系,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而这其中未必就没有拉拢之意,毕竟如今的罗天不但非人,而且还伪入魔,倘若魔界想要拉他一把,让他成为真正的魔也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但是,魔界并没有这么做,这说明在表面的拉拢以及背地里的重视之外,定然还有着别的一些因果在里面,导致了魔界在罗天的问题上并没有选择强迫,而是还有那么一点顾及罗天自己的考量的意思,这就很不简单了。 关于这些东西,是罗天能够想到的,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的石魔肯定也能够猜到一二,所以他此时才会感到如此的恐惧,他很清楚魔界之人的行事作风,这样的忍让在他的记忆中并不多见,毕竟魔人在擅长心计的同时,也有着狂傲不羁的作风。 听着石魔的哀嚎,罗天的心中倒是不做他想,虽然那“天神视角”罗天的确很想要得到,但相比起关乎魔界的一些禁忌而言,至少眼下他还不想过早的触犯,而且就石魔的问题上,罗天同样也有两手准备,而如今,既然魔界有了决定,罗天自然当然也会顺水推舟了。 就在罗天一点点的将手中的石头和那枚蕴含了魔界阵法的项链一点点的进行融合的同时,石魔的气息也在这个融合的过程中逐渐的变得微弱,继而最终消失了,当石魔所创造的魔之空间彻底成为了那地冥束魂阵的其中一部分之后,正如同当时罗天以同样的方式让那五灵法阵成为魔之空间的一部分一样。 做完这一切后,罗天舒了口气,心中却是也有几分侥幸,他也不曾想过,在自己“苟活”的这些年当中,竟然有一方强大的势力一直在注意自己的存在,弥荼在离开之前只是甩下了一句话,却并没有告知他该如何将那魔之空间融合进入到阵法枢纽当中,这说明魔界之人定然知道他罗天所身怀的一些秘密。 此时,罗天终于看向了留下来的董恋云,她的出现对罗天而言也是一份变数,但却是一个可以接受甚至还让人感到几分惊喜的变数,董恋云和杜曦瑶都修炼了清微妙法,更重要的是董恋云所掌握的还是拥有布阵和聚灵之术的艮脉号灵山,这就更有意思了。 要知道一个月以后,罗天就要前往葬龙谷去进行一场决斗,而这场决斗当中,对方绝不会让他有利用独立空间来战斗的可能,毕竟独立空间的开启就相当于是将战场转换到了一个更适合罗天战斗的场所,而这样的战场空间转换,也定然违背了选择在葬龙谷这个地方决斗的初衷。 但是阵法却不同,董恋云的布阵之术并不会改变战场的所在地,却可以通过聚集天地灵气的方式,同样也能让战斗的天平为之倾斜,甚至于董恋云所布下的阵法未必就不能突破葬龙谷之中的规则冲突大阵,毕竟规则冲突大阵同样也可以看做是一个庞大的阵法,既然是阵法,那么就必然有被破解的可行性。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虽然罗天一直被他这段注定毫无意义的天命所束缚,但天明与否并不是罗天能够选择的,他能够决定的只有个人的生与死。 被罗天看着的董恋云并没有回避自己的目光,即便是几个月前她还身处董家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丫头片子,虽然这几个月的经历足以颠覆了她的整个人生,但是在魔界的她想必也并没有受多少苦,魔界的看重以及悉心的培养,让她完全没有被现实磨平了棱角的感觉,相反还让她那股少女的心性被放大了几分。 “哼,你这次来人间,不会单纯是想要跟我去办事的吧?” 片刻后,罗天语气不善的提问,让董恋云的气势完全被抚平了,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神中也多了一丝黯淡,罗天见状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虽然说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丫头了,但遗失在人间的亲情和血缘关系却并不会随着身份的变迁而彻底的消散。 董家的人还好吗,她的三哥董敖过的还幸福吗? 这一切的一切她或许每逢闲暇的时候就会想起,甚至她还会想起姜小云。 “他还好吧?” 董恋云的声音软了下来,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甚至也带有一丝颤抖,这样的她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即便是杜曦瑶也不禁为之一怔。 “他可一点都不好,就我所知,他最后做的一件事是和一个神战斗,你可能没见过真正的神吧,可不是神界之人可以相提并论的,而是天地初开,能够创造世间万物的那种神。” 罗天故意以一种严厉的口吻来叙述这段话,但是让罗天感到诧异的是,董恋云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一样,这不禁让罗天又萌生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说连姜小云前世今生的身份也被魔界摸清楚了,甚至包括他和那玄化九章之间的恩怨? 不过很快,罗天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如果魔界什么都知道,那绝不会瞒着董恋云,自然的东连夜也不会问起姜小云的下落了。 “是我害了他。” 董恋云叹了口气,这段恩怨确实对当事之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无论是董家的人还是姜小云都是如此,事情的起因、发展与结果已经不重要的,非要去追究一切的源头上究竟谁对谁错也毫无意义,对于如今焕然新生的董恋云来说,她或许也只是想要求得一个内心的安宁,虽然这样的自私人皆有之,但情感和心理上的逃避却始终难以面对自己。 当然了,或许只有当董恋云面对罗天的时候,才会将这样的情感表露出来。 “得了吧,他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就算要追究责任,也轮不到你。” 此时,罗天哂笑了一声,语调完全变了,在龙祥城董家的事件当中,罗天是参与者,甚至也可以是一名罪魁祸首,毕竟很多事情都是罗天捅出来的,甚至当初的他还借用了蟠龙道人这个名号在董家三叔的耳边“妖言惑众”,所以罗天当不了审判者,更加没有资格与立场在董恋云和姜小云的跟前说三道四了。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那天晚上对董恋云的一番开导,那是他这样一名“坏人”唯一能够做出的补救。 董恋云此时抬起头来,眼神中似乎多出了一缕希望,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一旁杜曦瑶脸上的表情,这让她原本想要倾吐的话很快就咽了回去,随后便换上了顽皮的笑容。 “师父,你还没给我介绍师姐呢!” 师父一词,也让罗天收拾了心情,不过对于董恋云这个徒弟,罗天可不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倘若让魔界知道自己对这个徒弟的教导扭转了她成魔后的心境,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所以,罗天和董恋云之间的师徒关系更弥荼和董恋云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利用这一层师徒关系来行使保镖的职责。 此时,罗天也看向了一旁的杜曦瑶,从头到尾,杜曦瑶没说任何话,她总是这般的聪明,打从罗天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是一个宁静的女子,或许也正是这样的宁静,才能让她凝结出一颗空灵的道心。 在罗天短暂的介绍了她两认识之后,当杜曦瑶听到罗天在龙祥城董家的一些作为后,心中顿觉几分恍然,想当初她也曾去过龙祥城想要找寻罗天,如果说那时候她就和身在董家的董恋云见过面,不知道今天两人“重逢”又该是何种情景了。 龙祥城的事情直到今天也并没有告一段落,毕竟清微妙法还没有真正花落谁家,但这本号称中天界的头号奇书却已经无法波及到罗天等人的心了,想当初连唾手可得的管良和万季安都相继放弃,单凭罗天的心境又岂会对此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就让这本书继续成为各方争夺的目标,这也算是这本书最大的价值所在了。 三人一同离开,朝着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地而去,董恋云重回人间,可不是来找罗天叙旧或者游山玩水的,她怀揣使命而来,某种意义上她所身负的使命和尧天有些类似,那便是找寻出属于她董恋云真正的传承。 至于这份传承为何会流落人间,罗天没问,毕竟这并不重要。 一路上,杜曦瑶一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始终保持在犹豫不决要不要开口说话的境地,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很长时间,也一直被罗天和董恋云看在眼里,但董恋云并不方便问,毕竟直到这会她也还在猜测罗天和她之间到底是啥关系,毕竟无论是董恋云自己知道的,还是魔界告诉她的,所有更罗天有关联的关系当中,都没有董恋云这个人的存在。 终于,一行三人来到一座城镇门口的时候,董恋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师姐,是不是我的出现,搅扰了你跟师父的两人世界呀?” 她这话一出口,连罗天都吓了一跳,心中虽然腹诽不已,但也知道魔界的环境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个人的性格,特别还是董恋云这样还在探索这个世界规矩的小丫头。 杜曦瑶闻言也是心中一惊,上一次是顾往昔,这一次又是董恋云,更别提云袖和曲念怡了,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说还真是“日久生情”不成? 不过很快,这样的想法就消失了,杜曦瑶很确定自己和罗天之间没有跨越师徒情分的任何感情,即使是有,也绝非爱情,因此,她很快就调整了状态,随即以少见的言辞暗含讥讽的说道。 “师妹说笑了,要说两人世界,师姐可是对那一晚师父对师妹都说了些什么很感兴趣呢!” 只听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上是打听隐私,实际上还是在针锋相对,罗天有些坐不住了,他倒是知道这两女的性格,要真是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走完这段旅程,那绝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因此,罗天很快就运动规则力,先是以那枚奇特的项链当中的复合阵法化解了董恋云身上那不经意之间升腾起来的魔气,然后以众生规则抚平了杜曦瑶那摇摇欲坠的道心,终于让这两人重新安静了下来。 不过在安静下来之后,罗天却发现暗流的涌动半分未减,反倒是汇聚到了一处,直指自己而来。 489 再临南尧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师父,你把那项链送我嘛。” 一路上,董恋云已经不知几次开口向罗天央求这句话,但每次都被罗天一笑置之,只是连他也没想到,弥荼送给他的这枚装有魔界阵法的项链竟然还有抑制魔气的功能,之前在罗天拉开董恋云的时候,这枚项链意外的产生了效果,不仅压制了董恋云体内的魔气,甚至还能让其所拥有的灵气和魔气被从中切断,这可就非同小可了。 董恋云知道只要这枚项链在罗天手中,自己就始终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她如今是魔非人,除了学会了魔界的厉害术法外,同样也学会了魔族的骄傲,只是她那点心计在罗天的跟前实在是太低微了。 这一路上,杜曦瑶也在时常的观察董恋云和罗天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为何她始终不喜欢罗天的身旁出现其他的女子,上一次是尧天,而这一次则是董恋云,倘若罗天真的找到了云袖和曲念怡,又不知道会是何种场景。 这样的心情总是刻意的在她回避着某种概念,企图用蒙混过关的方式来像罗天一样“伪装道心”,但遗憾的是,罗天伪装道心是手段,用意是达成欺瞒天道的效果,但杜曦瑶的伪装却是目的,她最终能欺骗的却是自己。 罗天两女的心思罗天一直都看在眼里,读在心里,然而他却从来不会在意,虽然他从来不信什么佛,不谈因果论,但这段被束缚的天命却也让他在试图解除束缚的时候,却又被这“强加”而难以更改的天命所造成的无数既定事实而产生了某种虔诚的心理。 罗天从来不会去叫嚣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而他想的也从来不是逆天而行或者抗争天命,他一项都是一个理性的人,毫无意义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人的命始终由天,而人也不可能逆天而行,这是真理,是人注定要被规则所束缚的真相,任何人也改变不了。 在三天后,罗天三人成功进驻了南尧城,来到这里,让董恋云这些天来的好精神一下子萎靡了许多,就连杜曦瑶也因为触景生情,而想到了当初才踏上江湖时的险恶。 “来这里干嘛?” 董恋云虽然口中说是想念家人,也挂念她那位还活着的三哥,可是她却不想来到这个地方,南尧城距离龙祥城并不远,曾经董家的生意也已经扩展到了这里,如果不是当初的事变,今天的董家想必会比过去更加的兴隆,而三哥也不用入赘那西陵城卫家,一切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那么这件事怪谁呢,怪二叔还是怪董敖,还是该怪姜小云和罗天? 不,都不是这些人,在董恋云的心中最恨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对于每一个怀揣罪恶却又心存悔悟之人来说,他们最想要的就是用尽一切方式洗清自己身上的罪恶,而如今,董恋云入了魔,以这样的方式成功的脱离了苦海,加上她的心性也从来不是能够将重任一肩抗起,有这样的口是心非丝毫也不为过。 “来找人。” 罗天倒是没去理会董恋云心中在想什么,而她表面上又在畏惧着什么,罗天倒是很清楚,有些事越是想要忽略就越是清晰,如果真能够将一切都看的风轻云淡哪里还会有什么烦恼,但不仅是凡人,就连释道者也是同样,往往都只是勘不破的庸人自扰罢了。 “找人?” 这一次董恋云几乎和杜曦瑶异口同声的问道,原本董恋云以为罗天会立刻踏上帮助自己找寻遗落在人间的传承这件事,好早一些了却了跟魔界的瓜葛,但没想到罗天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事的样子。 当然了,董恋云对罗天的认识很粗浅,更何况她并不知道不到一个月后将要在葬龙谷发生的事情。 进入南尧城之后,罗天一路朝着当初管良曾经去过的清微阁遗址而去,而在他逐渐接近目的地的过程中,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这一行人的存在,然后也自然有人飞速将南尧城发生的事情转告此时还身处天鸣城的夏子丹。 不过,从天鸣城到南尧城的距离那可不近,不是一时半刻能到的,所以罗天也并不担心夏家的人会来搅局。 当清微阁遗址出现在罗天跟前的时候,罗天试图以自身灵气感应了一下,却是毫无半点回应,经历了百年的时间,这里早已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机,不过罗天感应不到任何气息,却不代表别人也没有这样的能力,而此时罗天转头看向了董恋云,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董恋云心中一动,却又不由自主的问道。 “看我干嘛?” 董恋云就和杜曦瑶才拜师时一样,从来不以师父二字称呼罗天,那对她而言相当的别扭,她一直都认为罗天是自己的好朋友,是能够在关键时刻拉她一把,助她脱离苦海的那个人,但即便有了那一夜的开导,董恋云却始终没有将罗天当做是比自己更加年长之人。 “当然要借助你的清微妙法,帮为师找一个朋友的下落了。”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一怔,不过心中却是半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这一次难得出来,董恋云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她其实也担心罗天会公事公办,加上他的能力,提早结束这段旅程,毕竟董家那位蟠龙上人给董恋云的印象太深了,他从来不浮现于台面之上,却在暗地里操纵了董家所有的局面,同样也牵涉进了每一件看似无关的事情当中,就这么若隐若现的耍的每个人都团团转,最后竟然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劫影达成交易,自个儿全身而退,这样的能力别说董恋云了,当初身在龙祥城的每一名释道者都没有想到。 而如今,罗天似乎并没有直接进行计划的打算,而是想着怎么才能将董恋云物尽其用,对于这样的物尽其用,董恋云非但不会反感,反而是欣然接受,至于除了贪玩以外更深层次的诱因,她倒是并没有去深思过。 当董恋云看向眼前这片废墟的时候,她从姜小云那里学会的清微妙法便身随心动般的浮现在了脑海当中。 姜小云不是一个好师傅,但是在传授清微妙法这件事上却是对董恋云巨细无遗,加上董恋云也确实很有天赋,就真的将姜小云的清微妙法学到了个十成十,而且罗天也不会忘记魔界之人的智慧,董恋云未必就没有向魔界之人透露过她所学到的清微妙法,如果这其中还能补全魔界之人的智慧和阵法的结晶的话,现如今的董恋云至少在潜力方面将会是异常可怕的。 “墟属土,却又不属土。” 董恋云借由布阵之术开始讲解的时候,她的话立刻就让杜曦瑶一怔,清微妙法虽然不是道家典籍,却也涉及阴阳五行原理,这是一门庞大的学问,即便是清微妙法也难以备述万一,更何况要将其演练到布阵当中,更是复杂奥妙无穷。 “废墟废墟,不就是荒芜的小土坡吗,为何不属土?” 杜曦瑶纳闷的问道,不过这一次却是罗天淡淡一笑后回答道。 “墟本是虚,形声,从土,墟是土,但虚不是土,而是音,音有五韵,分别对应了五行当中的金木水火土以及东西南北中,这是大道之始,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之象”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惊,却也让董恋云的心中一动,两人对此的感觉各有不同,应该说,这一刻在董恋云的心中方才觉得自己所认识的罗天太少了,一点也不够,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不是大能就是大贤。 “师父你读过清微妙法?” 这一次,董恋云倒是没有玩笑,而是很正经的用了师父这个称呼,罗天闻言却是笑道。 “没有,不过我认识的人当中,好似都会一点清微妙法似的,就连万季安也学了一点离日烈丹火的皮毛。”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微微点头,随即她再次转头看向了眼前的这片废墟,说道。 “不错,这片墟不属土,而属五行,虽然经历了百年光阴,但其中所蕴含了灵气却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某种手段封印了起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能够封印五行的只可能是五灵,每一灵分别对应一行,看样子,昨日清微阁的覆灭恐怕和神界脱离不了干系。” 董恋云的话让杜曦瑶大吃一惊,清微阁的事她虽然只是略有耳闻,不管是杜家的典籍所载还是罗天给她讲的故事,都不足以让她能够接触到更多的秘密,但如今却因此而扯上了神界,这让原本不以为然的杜曦瑶一瞬间就想到了不久之前所发生过的很多事。 就在杜曦瑶脸色变化的瞬间,董恋云一把拉住她,吓了她一跳,随即就听到董恋云说道。 “师姐,你想到了什么,何不告诉小妹我呢?” 杜曦瑶回过神来看着她,待得平静下来后又看向了罗天,眼神中有一丝求肯之意,显然是在经由罗天的同意,罗天微微点头,当下董恋云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和神界息息相关的事情告诉了她,不过杜曦瑶却并没有提到玄化九章的名字,因为她始终觉得玄化九章并非神界之人,而是另一种不具名的存在。 董恋云听完之后,也陷入了沉思,罗天竟然和神界之人也有牵扯,甚至还一度陷入到了五灵法阵的困境当中,这是她并没有想到的。 “师父,五灵法阵对魔界之人的危害非同小可,你能自五灵法阵中脱离,恐怕仅仅只是因为你并非真正的魔界之人,所以那五灵法阵只能封锁你的行动和意识,而无法束缚你的魂魄。” “魂魄?” 罗天闻言心中一动,因为这一刻他听董恋云的描述后首先想到的却是他丢失的那一魂。 “是的,我曾经也接受过五灵法阵的考验,但那时是因为有弥荼叔叔和太古魔尊爷爷为我护法,所以我才能安然逃离,但对于纯魔来说,仅仅面对的是一个由魔界之人仿制的五灵法阵就有如此威力,更何况是神界之人亲手所制造的呢?” 董恋云虽然无法具体向罗天描述她在经历法阵时所受到过的困扰,不过罗天却也能够脑补的出,此时他心中更是多出了几分担忧,而与此同时,杜曦瑶也是同样。 “恋云,具体说说魂魄这件事。” 毕竟这件事对罗天太重要了,正如杜曦瑶所说的那样,找不回他失去的这一魂,他的实力将会永远的被定格在他当前的阶段而无法有半点提升了,虽然实力高低从来不被罗天所介意,但潜力和进境却是每一名释道者都需要的,那是后天成就极限的见证。 “我所知道的也并不多,只是听弥荼叔叔提到过,五灵法阵是由十万八千个小型法阵所建造而成,每一个法阵其中都有神灵的存在,而神灵是由神界之人的神念所化,虽然这种神念和人能够凝聚出的神念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不过当十万八千分神念汇聚一起,同时由阵法枢纽所带动,却能够让神念凝聚,最终化为完整人形,操控整个阵法。”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已经知道那五灵法阵颇为厉害了,可是他却仍旧没有想到自己曾经面对的竟然是这样的一种局面,虽然说布下那五灵法阵之人根本无法达到董恋云所说的这种程度,而能够以十万八千枚阵法所打造而成的五灵法阵恐怕也是用来对付魔尊的吧。 “我明白了,神念由意识所化,也能够勾动意识,加上阵法枢纽的运转,能够让一切被困在五灵法阵当中的对象因为意识被勾动和牵引而散离,毕竟那能够凝聚成人型的神念是由十万八千枚神念凝聚而成,每一个都可以看做是一个整体,但也可以分开来看成是无数个体,而被神念勾动而散离的意识只要每多消失一分,同样因为被困于阵法当中而失去自我控制的身体,也会加速意识散离的过程,最终导致被困的这个人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哪怕以任何一种方式都不能再定义他的存在了。” 490 本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清微阁的事情竟然也更神界扯上了关系,这是罗天万万没有想到的,之前曾听尧天提到过,他们在进入魏碑然的梦境当中也遇到了冥族,而玄化九章亲口承认自己也冥族,没想到这一个疑问尚且还未得到解答,眼下又平添了新的疑问。 但眼下却并不是计较神界到底牵扯多深的时候,毕竟罗天来到这清微阁的遗址,便是想要借助董恋云的布阵之术找到管良的下落,如果说这天底下还有人能够自消失百年前的清微阁遗址当中找寻到一个人的话,那么必然是她无疑了。 董恋云此时在认真的观察眼前的废墟,墟既然象征着五韵,而五韵又同样结合了五蕴,这其中的变化对于学会了清微妙法的她而言并不是难题,而最大的难题便是在于封印废墟当中灵气泄露的那五灵法阵。 对于中天界的释道者来说,他们所修炼的规则大多都和五行有关,却从未接触过哪怕一天有关于五灵方面的知识,而这同样也是罗天的短板,不过眼下既然董恋云在场,那罗天自然也可以向她讨教一二。 “话说,什么是五灵?” 当罗天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杜曦瑶本能的就是一怔,在她看来,或者说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五灵就是五行,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这种感觉就好似和过去所提到的人族催眠以及妖族魅惑的差别是一样的。 但是罗天却知道,这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五灵就是金木水火土。” 然而,让罗天没有想到的是,董恋云随口给出的答案却和自己所猜想的大相径庭,金木水火土那不就是五行吗,既然如此,那为何五灵法阵能够突破空间的束缚,甚至能够进入到天座化身的独立空间当中呢? 正在罗天疑惑的同时,只见董恋云回转身来,看向罗天,脸上却带着一缕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说道。 “其实当初我在魔界刚刚接触这个概念的时候,也和师父你一样的表情。”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的脸色好转了许多,果然,这其中包含了太多似是而非的道理,或者说,并不是形态上的差异,而是结构上的差异。 “五灵就是金木水火土,但五灵和五行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者是自然属性,而一者是物质属性。”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动,单纯从这两个概念上来看,并没有那种截然不同的差别,但是仔细一想,这其中可能牵扯到的原理逻辑却是天差地别的。 五行当中所蕴含的并不是自然界当中的属性,而是具体指代了自然界当中某样物质当中所拥有的成分、结构,这是有据可查的,甚至是人的呼吸当中,也同样蕴含了这种“物质成分”,可以说,天地间所有因天道而诞生的造物当中都蕴含了五行属性。 但从董恋云的话里来推敲,五灵似乎并不是蕴含在物质当中的具体成分和结构,而是——本质。 这一刻罗天所能够想到的东西不可谓不深远,甚至于透过五灵的本质他还联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 如果说人活着是自然,而生病是不自然,因生病而致人死亡却又回归了自然,那么这种因不自然而导致的自然却恰恰是自然的表现。 天地万物都有存在于天道当中的本来面目,天空的颜色,生灵存活的方式,水流的方向与形质,火燃烧的速度与温度,这一切都是天地万物的本质,也就是自然属性。 但是很显然,这种天地万物的本来面貌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凡人烧柴点火,烟尘弥漫空气当中,让空气变成了另外的一种颜色,而人点火所用的干柴也因其并非自然生长,而是人为种植的缘故,所导致了火元素释放并不完全,最终也无法达到火的本质。 所以今天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所能够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只是天地万物的物质属性,而非其本来的自然属性了。 那么,这种自然属性是不是就是天道的本源呢,而物质属性是不是就是存在于天道本源当中的本源规则漏洞呢? 罗天这一刻所想到的东西确实让他的心中一惊,这样的结论又再度让他的心中一沉,因为他还想到了另外的一个东西。 神界和玄化九章之间的关系。 罗天心中的想法并没有告诉第二个人,因为他也并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毕竟在他成长的阶段当中,早已经推翻了无数次由自己亲身得出的结论了。 当罗天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董恋云已经开始在着手准备进行布阵的工作了,而此时罗天来到她的身侧,随后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那一枚封印了魔界阵法的项链,当董恋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狐疑,当下出言问道。 “师父?” 罗天并未去理会他,虽然他拥有恐惧之心,可以将多么复杂的经历也记忆的历历在目,但思想的凝聚却往往只在一瞬,如今的罗天必须要经过一次亲身的尝试来进一步确定自己的思考。 虽然罗天并不知道这枚蕴含了魔界强大阵法的项链具体的用法是什么,毕竟他不是魔界之人,不懂得该如何启动这枚项链中的阵法,不过当罗天产生了这样的心思后,一旁的董恋云差不多也明白了过来,知道罗天这是打算以魔界的地冥束魂阵来对抗神界的五灵法阵了。 这样的尝试即便是对一名拥有强大实力的魔界之人来说,也有着巨大的风险,而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董恋云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罗天艺高人胆大了,就在项链中的魔界阵法感应到了清微阁废墟当中的五灵法阵的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像是从洪荒时代逐渐蔓延开来一样,那种苍老的气息瞬间就朝着罗天和董恋云两人而来。 此时的杜曦瑶一经察觉到这种剧变之后,来不及细想,本能的开始催动自身规则力,打算用清微妙法来与之抗衡。 “恋云,退到我的身后。” 抗衡当中,罗天突然大喝一声,董恋云闻言,惨白的小脸上完全没有一丝的血色,他经历了劫影的改造,如今的她已经是完整的魔界之人了,对于五灵法阵的感应也比罗天更加强烈,而且,她所拥有的纯魔属性更是让五灵法阵当中所蕴含的神念席卷的更为疯狂,甚至就在魔气和灵气两股力量相互冲击的刹那间,她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勉力的挪动身体想要退至罗天身后,可惜如灌了铅的双腿却完全动惮不得,此时的罗天之所以还能勉励抗衡,依靠的正是他的伪天道,不过这样的伪天道也同样属于一种物质属性,换句话说,如果能够困住清微阁当中灵气的五灵法阵当真象征着天道本源的自然属性的话,那么罗天的下场也就唯有一死了。 是的,对于如今的罗天来说,纵使他可以依靠漏洞规则破解天下间所有的规则,但他也不够资格破解天道本源的漏洞,这相当于是在挑战天道,而下场自不必说。 此时罗天伸手一把抓住董恋云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开始以自己的全部实力运动漏洞规则,孤注一掷,而就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来自于自己身后的另一股强大力量,那是杜曦瑶,是一个纯正的人类以人类当中最顶尖的功法来为自己护持的结果。 罗天此时分心无暇,但压力却减轻了不少,毕竟罗天不是董恋云,他只是伪入魔而已,而杜曦瑶更是不会受到五灵法阵中针对魔人的极端克制效果,所以当五灵法阵当中所蕴含的那一道神念在感受到“此敌非敌”的同时,那种灵气和魔气相互冲突的压迫感也减轻了许多。 但是,这并不是罗天要的结果,也可以说,当罗天打开那一枚项链,而不是打算依靠董恋云以清微妙法当中的破阵之术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孤注一掷了,甚至于他的此举还可能会赔上董恋云和杜曦瑶两条性命。 相互抗衡的过程持续了很久,在这个过程中,罗天始终没能找到可以进一步以漏洞规则触摸五灵法阵当中那一道神念的机会,可能是他太过弱小了,也可能是他的方式不对,但无论如何,当五灵法阵当中所蕴含的神念与气息完全消失之后,罗天最终失败了。 罗天此时的表情倒是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挫败感,毕竟他很清楚,想要以自身的漏洞规则企图勘破天道本源是有多么困难,如果不是因为他那毫无意义的天命,罗天这辈子都不会去做这样的蠢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董恋云的气色有所好转,而当她睁开眼时,投一句话就是—— “罗天,你疯了吗?” 这一次,她也是气坏了,罗天的举动在她看来无疑是自杀无疑,依照董恋云的想法,她原本是打算以偷天换日之法来破解那五灵法阵,不管五灵法阵当中蕴含的是什么,杀伤力有多少,只要在不触及五灵法阵的反击效果的前提下,将五灵法阵整个的挪移到别的地方,自然就可以免除不必要的麻烦了。 而这也是清微妙法当中的艮脉号灵山之术真正强大的地方,这种能够改变天地之势的无上妙法才是清微妙法真正厉害之处。 “抱歉。” 此时的罗天同样心中有愧,毕竟董恋云是因为自己的莽撞才受伤的,其实当时他可以不那么莽撞的,甚至可以先缓几天,凭借他的聪明才智未必不能制定出一个更加周详的计划,但遗憾的是,那一刻罗天还是“奋勇”的去做了。 听到罗天道歉,董恋云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她不再多言,而是继续调息养伤,其实她身上的伤并不重,灵气和魔气的冲击也只是让她的气血翻腾罢了,但是当时罗天的举动来的太过突然,几乎是在董恋云毫无察觉的前提下让她着了道,如果罗天能事先提醒一句,恐怕后果都不会这么麻烦。 “让我来试试吧。” 此时,杜曦瑶突然开口说道,她的声音顿时引起了董恋云的注意,此时的她迟疑了一下,毕竟她如今是一名正统的魔人,早已不能用任何医治人类的方法来疗伤了,不过此时的她心中一动,却是一瞬间联想到了清微妙法,随即她点了点头。 杜曦瑶走到董恋云的身后,随即托起一掌,一股真气灌入到了她的体内,而就在这股真气被董恋云所感受到的瞬间,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董恋云感受到了纯净的魔气,甚至和自己体内的魔气如出一辙,此时她忽然看向了一旁的罗天,却见罗天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沉默寡言的表情,而是换上了一副笑容,这让她在再度的探查那一道真气之后,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好吧,原来罗天早就将自己曾经赠与他的那一道魔气灌注到了杜曦瑶的体内,不过也恰好因为罗天“多此一举”,才能让杜曦瑶能够以夹带魔气的清微妙法和董恋云体内的魔源相互辉映。 虽然中天界的清微妙法一共有八门,但是修炼的法子却是源自同流,当杜曦瑶以清微妙法为导线,将魔气灌注入董恋云体内的同时,当董恋云也以同样的清微妙法为接收源头,很快就让两股魔气汇入到了同流当中。 魔气与魔气的交汇,让疗伤的过程事半功倍,罗天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两女,心中渐渐的也评价了几许温暖的感觉,整个疗伤的过程一直持续了四个小时左右,而就在杜曦瑶收手的同时,罗天再以灵气感应,发觉董恋云的伤已经好了九成之多。 当董恋云缓缓起身,一言不发的看着罗天的时候,脸上夹杂着复杂的神色,这样的表情倒是让罗天淡淡一笑后说道。 “我是你们的师父,自然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们了。”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正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罗天给打断了,罗天并不想让董恋云知晓自己那可悲天命的事情。 “好吧,看在师父你这么有心的份上,我就原谅师父你啦。” 董恋云说着说着也笑了起来,而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杜曦瑶,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过去留存在董家的欢笑。 491 气势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场变故,让杜曦瑶和董恋云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许多,虽然这并不在罗天的设想当中,但能够换来这样的结果却也让他感到满意,毕竟在以后的日子中,罗天也确实希望她两能精诚合作才能达成预期的目的。 杜曦瑶和董恋云在一旁聊天,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罗天无意去打扰她两,虽然他的时间很紧迫,距离约定的擂台战也没多久了,不过罗天却好似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此时的罗天在等一个人的出现,自己在这边闹腾了这么久,他也该出现了,因此,罗天转身对两女说道。 “为师有点事情要去处理,放心,只是去去就来,不会拖太久的。”安抚好两女后,罗天就离开了当前遗址,沿着返回南尧城的道路走了还没过多久,果不其然,夏子丹就来了。 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来的,南尧城就在天鸣城的地界范围以内,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一呼百应,不过看样子,他也不需要这么麻烦,况且在罗天的跟前,他如此的麻烦拖累的也只是他自己。 “你的事情办完了?” 由于罗天是从清微阁遗址朝着南尧城的方向而行,所以在夏子丹的眼中他这属于“返程”,而联想到罗天的心计和手腕,不禁也让他此时平添了几分多余的担忧。 毕竟他能坐上这天鸣城城主的宝座,就是因为处理了清微阁的事情。 “放心吧,我和师童有过约定,不会与中天界七大城主为敌的。” 罗天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时候任何的模棱两可都有可能制造出麻烦和敌意来,所以罗天不打算跟他遮遮掩掩,导致他的心中留下怀疑和杀意,所以直接用了最简明扼要的说辞,把夏子丹的一切疑问都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师童这个名字一出,即便师童和夏子丹之间也不对付,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恩怨纠缠,但这个名字却是一个印记,甚至可以说是一条天理的象征,让夏子丹眉宇间所有的怀疑都消失了。 他并不怕罗天会欺骗自己,因为对于存在于这百年间唯一一位抵挡过外族入侵的人类卫道者来说,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甚至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将会被打上卫道者的标签,这不但是他该做的事,同样也是他那信仰愿力所能够凝结而生的根本。 时间越久,信仰愿力的纯度也就越低,或者说,因同一个“守护者”的信念而聚集起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人不可能永远都做那即将冲锋的斗士,总是要回归平凡的,而人一旦回归了平凡,就会被各种欲望、野心侵占,当人的思想、意识当中那种守护之心越来越淡薄,甚至最终一点也不剩下的时候,纵使他们仍旧信奉命天教,仍旧追随师童,但他们为的恐怕就不是守护人界这样伟大的口号,而是出于个人更私人的目的了。 正如同夏子丹一样,百年前清微阁迷案也早已落下尘埃,所以被这桩迷案所牵涉的人事物也要么归于尘土,要么归于平凡,就如同魏碑然一样,心中虽然残留着一丝复仇的希望,却也只能深藏在心中,因为他没有能力,也不觉得复仇比起生活更加重要。 夏子丹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缕笑容,但是当他看到罗天的脸上并没有同样的笑容时,他脸上的笑容也一并止住了,这一刻他仍旧在用势之规则试图探查罗天未来的“时势”,但遗憾的是,他什么也看不到。 “贤侄,你对老夫有戒心?” 夏子丹所拥有的势之规则并非本源规则,也不是单一的数字规则,“势”这个字并非存在于天道所创造的自然万物当中,而是一种天理,人的运势也同样是人类所创造出来的词汇,而并非天道,因为天道所创造的那叫山脉,而不是“势”。 所以,夏子丹的势之规则同样也有其漏洞,甚至也能被罗天的漏洞规则所破解,甚至是剥离与毁灭,当然罗天并没有那样去做,如今的他还不想和夏子丹为敌,甚至他也从未想过要与中天界的七大城主为敌。 所以,罗天仅仅只是在运用漏洞规则与道心在阻止夏子丹的势之规则对峙自己进行探查罢了,但尽管是阻止,罗天也应付的极为面前,抛开实力的差距外,罗天也在制造一种他有一种“行不感情不愿”的感觉,就好似有人在逼迫他,或者警告他,或者在混淆他一样。 这样的感觉对于拥有攻势的一方而言感觉是最为强烈的,当夏子丹一经发现罗天那种并不强烈的阻止之意的时候,他的心中一动,同时也放弃了势之规则的入侵,随即说道。 “贤侄最近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夏子丹此时也不再兜圈子,而是说到了正题,这恰恰是罗天想要的,他同样也不想跟眼前之人兜圈子,于是罗天说道。 “我遇上了一位年轻的‘爷爷’。” 罗天的话让夏子丹一怔,倘若罗天不是早已有所结论,怕是他此时就会被夏子丹莫名其妙的表情给欺骗了过去,但即便如此,罗天此时也加深了几分自己内心的戒心,并且开始试图以伪天道的法子,来进一步伪装自己的道心,力求不让夏子丹发现他此时的不坚决和不情愿并非自己伪造出来的。 罗天的表情被夏子丹映入眼帘,应该说从头到尾罗天的反应都是让夏子丹满意的,也可以说这就是今天夏子丹来找罗天的其中一个用意,他想要看一看,罗天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倘若他真的知道了,那么计划就会因此而改变。 但遗憾的是,夏子丹并没有在罗天的身上找到这样的变化,不过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这个计划也有一个推波助澜的过程,仅仅只是单方面的确认,并不足以让夏子丹掉以轻心,而第二个步骤,他还必须要借助和罗天接触来让势之规则真正发挥作用。 此时夏子丹朝着罗天走了过来,在这个接近的过程中,罗天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和攻击性,那是因为罗天本来所拥有的那种“不情愿”的抵触情绪的释放,让夏子丹故意将自己释放出的压力和规则力放大了一层有余,一方面是探查罗天是不是真的被什么人“下了药”导致了他此时的含混不清,又或者是如自己所料的那般,罗天这一切不正常的神态都是装出来的。 但是,罗天真正想要隐藏的并不是他所表露出的这种迷离的神态,而是他的伪天道,毕竟罗天在过去曾经遇到过他这种伪装道心的能力被人识破过,但那一次他面对的是玄化九章,是一位神,一位神识破了他的伪装,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可是一次的错误,罗天绝不会再犯下第二次。 这一次罗天的伪装隐藏的很好,任凭夏子丹以规则力进行突破和干扰都没有察觉到他真正想要隐藏的位置和事物,最终,夏子丹的规则力成功的突破了罗天那因不情愿而建立起来的防线,就在同一时刻,罗天突然间眼睛变得明亮了许多,与此同时,夏子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同时抽回了发出的规则力。 “贤侄现在感觉如何?” 夏子丹此时的脸上挂着笑容,应该说,前两关罗天都已经“过关”了,他并没能从罗天的身上察觉到任何的问题,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关了,而这一关也将会是最难的一关,那么夏子丹还能有什么手段,能够比他所拥有的势之规则还要可怕呢? 罗天此时已经完全的放松了下来,或者说此时的罗天在成功的逃过了势之规则的探查之后,再一次“不情愿”的接触了自身的所有防备,毕竟之前他的“不情愿”就是装出来的,是为了迎接检查而设置的一道障眼法,那么此时的解除对拥有恐惧之心,随时都会在意自己小命的罗天而言,同样也是不情愿的。 但是这样的不情愿却并没有任何的危害,同样也是夏子丹想要看到的。 “很奇怪,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脑海,取走了一部分记忆一样。” 罗天的回答让夏子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不过他收敛的很好,表面上仍旧还是那副浅尝辄止的表情,只是包裹的更加亲切了一些,而在这种亲切和温暖的感觉交织的同时,也让任何看到这种表情的人能够自内心中诞生出更多对眼前之人的好感。 人格魅力么? 罗天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是的,即使是在面对师童的时候,罗天也时刻都会有那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心思,他知道这不但是身份地位赋予他的一种人格魅力,或者说叫做上位者的气息,那种举手投足都带有俯瞰天下的气派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学的来的,但同样的那也是命天教万千愿力所凝结而成的精华。 这样的人格魅力夏子丹的身上也有,只是对罗天这种人而言并不强烈罢了,毕竟罗天并非夏子丹的信徒,而他更加接近师童一些,对于师童的认可也更多一些。 但是,罗天对夏子丹“不感冒”只是在平时正常交流的情况下如此,但倘若夏子丹刻意的想要对某个人施加他的这种混杂了愿力和人格魅力所形成的威压,那么罗天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顶得住。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之际,一个人从里面跑了出来,是杜曦瑶。 看到杜曦瑶,夏子丹立刻就收回了他身上的威压,同时目光也放在了她的身上,杜曦瑶是杜家的千金,这一点夏子丹当然知道,但是这一刻他真正在关注的却并不是杜曦瑶本人,而是从她跑来的那个方向。 是的,那就是清微阁遗址的所在,虽然说罗天已经亲口向他保证,因为师童的缘故不会与中天界七位城主为敌,这种保证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但是作为夏子丹而言,他却仍旧怀有几分担心,毕竟相比起真正以血肉之躯对抗外族的师童和命天教而言,他这个依靠断案所形成的公信力而成就七大城主之位的人,他的地位并不是那么坚不可摧的。 所以,此时的夏子丹倒是一点也不想跟眼前的罗天多做纠缠,而想要快一些进入到那遗址所在地去。 罗天看到杜曦瑶的时候,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可以说,如今的罗天什么都有了,实力也得到了一定的保证,但他唯独不曾拥有的便是这样的一种气势。 气势,顾名思义,就是一种因气息的散发而形成的气场,一个人的气势一旦修炼到了某种程度,便可以诞生出某种“势”,而势就是命,气势就是气命,一旦当这样的气场环绕,那么就等同于所有人的“势”都被散发出气场之人掌控在了掌心当中。 但是想要拥有这样的气势可不是凭借修炼和学习就可以得到的,更不是虎躯一震就可以得来的王八之气,而是需要真正的上位者的体验,而这样的感觉罗天曾经在万季安的身上也体会过,他这位存在过过去的皇帝,便是这种气势达到了登峰造极之人。 夏子丹此时已经不想跟罗天多做纠缠了,他急于想走,却又一时半刻找不到借口离去,毕竟他之前向罗天提出了三个问题,而罗天却只回答了一个,作为长辈,如果连这样的度量都没有,谈何统御下属。 因此,作为罗天而言,这时候的他便开口说道。 “夏家主,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罗天的话让此事有些心烦意乱的夏子丹眼神中也透露出了几分如罗天之前所表露出来的迷离之色,不过罗天也好似并没有察觉到的样子,然后继续说道。 “前不久在栖霞城多亏夏家主出面为我担保,才免除了一场血光之灾,但此事还有后续,前不久,有人摆下擂台,想让我前往一战,然而在下最近事情繁杂,恐怕难以如期造访,不知道夏家主能否为在下说道一二。” 492 传讯警告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的话让夏子丹心中一凛,原本是早已心照不宣的一件事却仿佛一下子让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当下夏子丹思考了一阵,然后说道。 “竟有此事,贤侄莫急,此事先让老夫探寻一番,倘若擂台之事为真,定然还贤侄一个公道,只是……” 夏子丹的这番话原本让罗天的心中好生一阵惊讶,他所说的那番话不过只是给予对方的台阶罢了,此时的夏子丹定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清微阁遗址一探究竟,所以就算罗天开出再扯淡的条件,夏子丹也会一口答应下来,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他的话绝不会说的太满。 而他那个“只是”也让罗天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同样也让他对于这件事原本还有的三分怀疑全部消失了。 夏子丹绝对是一号强人,任何意义都是如此,他说的话做的事绝无任何被驳回或者反悔的理由,加上他所拥有的势之规则,更是让他能够在做事之前掌握这件事未来的一些动向,凡事都能够无往而不利。 所以说,无论是从实力出发,还是性格出发,又或者是他的身份地位出发,他都绝不会说出“只是”这种属于人之常情的转折之词,他的人生早已被“势”给注定,也必将勇往直前,而不会有任何可能发生的“但是”了。 所以,此时夏子丹说出了“只是”两字,罗天就知道他早已心不在焉,故作姿态,当下罗天也不答话,而是等着对方的最后一句“废话”。 “老夫虽然能替贤侄干预此事,但却并不能保证毕竟全功,倘若此事有变,老夫定会知会贤侄一声,给贤侄一个满意的交代。” 夏子丹的这番话可谓是说的方正腔圆,但却属实是一句废话,罗天闻言,该有的礼数自然该尽到周到,当罗天和夏子丹告辞之后,夏子丹并没有孤身进入罗天来时的那清微阁遗址方向,毕竟那太明显了,不过他不去,自然有的是方式调查此事。 夏子丹走后,罗天这才看向了身后的杜曦瑶,这丫头来的太急事了,倘若当时她没有出现,没有对夏子丹造成影响,只怕罗天会因为承受不住夏子丹的气势压力而丑态毕露。 只是罗天没有想到的是,这小丫头为何会出现的如此及时,虽然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能够形成一些彼此双方独有的默契,但这样的默契其实仍旧只能体现在战斗的本能当中,换句话说,高手与高手之间的配合,并不是双方当真形成了无与伦比的默契,而是因各自的经验与实力,让他们在纵使从未配合过的基础上,也能够自对方的武学、规则当中找寻出与自身武学、规则相互匹配和关联的部分。 所以,罗天从来都没有指望过杜曦瑶能够跟得上自己的思维,她并不需要有这样的头脑,这就如同军师和将军的区别,罗天运筹帷幄,将军决胜千里。 但这个时候,罗天却不好直接问她是如何想到要跟来的,又或者她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因为出于关心和心急,所以她才会巧合的走出来,但这样质疑的态度与问题一旦自罗天的口中问出,只会加深不信任的情绪,这样的蠢事罗天向来是不会去做的。 正在罗天犹豫之际,却听到杜曦瑶说道。 “师父,刚才二师父给我传讯,说是最近几天可能会有事发生,他眼下分身不暇,特地让我来转告你,如果没有重大事件的话,切不可往西走。” 杜曦瑶的话顿时就打断了罗天所有的疑问和猜测,原来是当初神性留在杜曦瑶脑海中的那一道神念传来的讯息,才让杜曦瑶选择在那个时候刚好出现在最关键的时间点上。 只是神**代的这句话…… “不能往西走,这句话应该有什么特别的指代含义吧?” 罗天此时问道,杜曦瑶闻言也同样摇头,对此她也同样尝试着以罗天教给她的思维模式想了又想,却始终不得要领,而就在这个时候,董恋云的身影自身后走来,而在走近的途中开口说道。 “西方是极乐的象征,我曾经听师父说过,西方有座灵山,但并不知道究竟在哪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灵山肯定是在西方。”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动,这小丫头的心思可就比杜曦瑶要玲珑多了,而且也不需要有罗天的引导,她自然而然就能够读懂罗天想要表达的方式。 罗天质疑西边这个方向,毕竟这不是看地图,而且神性也绝不会说如此逻辑含混的话,必定是有所指代,因为站在不同的位置,所走出的方向都有可能是西方,而不能往西走的话,那恐怕任何人都去不了目的地了。 而董恋云提到灵山,便是相当于给了罗天一个可供参考的坐标,毕竟关于灵山的事情罗天也听说过,西天有座灵山,这句话从来没有改变过,换句话说,无论人站在那里,面对哪个方向,灵山在西的位置都不会发生改变,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灵山并不在西,且永远也到不了呢? 但罗天却知道,并非如此,只是此时并不是讨论灵山的问题,而是神性的警告当中所蕴含的深意。 西方是神界所在,这是按照地理位置来划分,但却并不是以人所在位置的方向来进行划分,毕竟往西的这条路上还有无数的地标和城镇,并不一定要去了灵山或者是神界才算是往西。 不过,此时的罗天心中此时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颇为微妙,毕竟在罗天的行程计划当中,并没有要往西的旅途,那么为何神性会告诫自己不能往西走呢? 这绝非一句单纯的警告,而是一句带有“预示”一般的神之语,神性的来历绝不单纯,能够和魔能等宿主同为一体,这件事背后的秘密绝对要比清微阁的秘密更加耸人听闻,罗天虽然无意追究此事,但他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秘密将会伴随着事件的发生和追溯迎刃而解,毕竟这可是关系着蟠龙之躯的另一个关键。 而此时,神性既然有此提示,就绝不是告诫那么简单,罗天如今虽然没有“西行”的想法,却也将这句话深深的记在了他的恐惧之心里。 清微阁眼下虽然暂时去不了了,夏子丹绝不会容许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当年的秘密与真相公之于众,当然这是罗天带有刻意的目的和想法去思考的,当年的清微阁迷案并不一定就真有什么阴谋诡计,而夏子丹也有可能当真是做了一件能够流芳百世的大好事。 罗天正在沉吟之际,杜曦瑶和董恋云一同来到了罗天的跟前,而此时罗天注意到,这两丫头竟然还是半牵着手的,虽然看上去并不是那么亲密,但却也有一种两小无猜的感觉了。 罗天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而此时董恋云说道。 “我和曦瑶姐姐商量过,我们想帮师父做点事。”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其实有很多事情罗天确实不好明说,但要靠他人来悟出自己的心思,那同样也很难,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竟然真能看出自己的心思,提出这样的要求。 董恋云的到来,对于罗天来说非常重要和及时,有了她,葬龙谷之行会变得顺利许多,而利用她的清微妙法说不定还能够在好到流落在不知道哪个时空漩涡当中的管良和万季安。 至少罗天在第二次创造梦境独立空间的时候曾经探查过万季安的下落,却并未发现,很显然就算是同一个创造者,所创造出来的两个东西,不管这个东西是有形之物还是无形空间,都不可能一模一样,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或者说,是全新的东西。 所以,万季安“掉落”的是另一个梦境独立空间,和罗天如今所创造的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完全是两码事。 甚至于包括利用董恋云的魔界身份来探查云袖和曲念怡的下落,但是这些话以罗天的立场却并不好明说,但倘若像是之前那样的莽撞而为,反倒是更会招惹来董恋云的反感。 毕竟如今的罗天和董恋云之间维系的一层仅有的关系就是那一夜的开导,这种形同师徒一样的关系是非常淡薄的,毕竟罗天和董恋云之间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反倒是还多出一个姜小云,真要说董恋云因为罗天几句话的缘故就大彻大悟了,那就真是扯淡了。 因此,真要说起来,罗天是董恋云保留人性的最后一个重要的人物,毕竟如今的董恋云和人间的联系除了罗天外就绝无仅有了,董家的没落,姜小云的变化,以及因自身的变化而导致的人魔殊途,甚至连董敖也因形势所迫而入赘卫家,再也不可能是她的三哥。 所以,这才能显现出罗天的重要性,对董恋云来说,他离开人界越久,进入魔界越久,心中残留的人性也会慢慢的消失,可是过去的一切欢笑并不会被记忆给抹消,反而会越发的历久弥新。 罗天深知董恋云的这份心情,也尽力的维护这份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曾经神性让他保留那仅存不多的人性,毕竟踏上释道者一途后,绝大多数释道者都早已尽弃了自己的人性,这是一条通天之路,当人不再呼吸自然空气而是灵气,当人开始沟通道心,而非人心,当人脱胎换骨,不再身如腐朽的时候,连人都不是了,人性又有何意义呢? 但是,罗天始终记着神性的话,纵使他所拥有的那仅存不多的人性已经数次给他造成巨大的危机了,而这样的危机对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是难以想象的,可是他仍旧没有放弃自己的人性,他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见证奇迹。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的脸上露出了一阵欣慰的笑容,也让董恋云和杜曦瑶在对视一眼后,两女也一同笑了起来,这一幕也不禁让罗天心有所悟,难道说,真是因为血脉的维系才让她两成为了好姐妹吗? 眼下待办之事颇多,不过具体的计划和路线早已被罗天给制定了出来,如今的他并不需要直接前往葬龙谷,虽然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而夏子丹离开时的那句废话也甭想指望得上,甚至他根本就不会去找当初那个“爷爷”商量什么,因为罗天很清楚,那个“爷爷”和夏子丹肯定是一伙的。 “恋云,你是魔界之人,造化之门这个地方对你有影响吗?” 罗天的话一出口,董恋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而看到杜曦瑶一脸疑惑的样子,当下董恋云就笑着给她解释道。 “造化之门是曾经魔界入侵受阻的地方,也是命天教崛起的标志,在我加入魔界的第一天起,魔尊就给我讲过这段历史,但他也说过,造化之门对魔界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造化之门真正要封印的从来都不是外敌,而是人类自己。” 董恋云的话,让杜曦瑶大吃一惊,她去过造化之门很多次了,却从未想过造化之门的具体含义,就和那许许多多慕名前往名胜古迹游览的旅客们一样,他们是寻花问柳,瞻仰名山大川而去,并不需要去了解那花柳明川存在的具体历史和意义。 但是,造化之门的重要程度其实对于任何一名释道者而言,都是无比重要的,哪怕是事不关己,但知道一些总归没有坏处,毕竟在人生旅途中谁也说不准那些平日里用不到的知识是否会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当然了,对杜曦瑶这种常年身居闺中,能以空灵之姿凝练出空灵道心的人来说,确实是多余了。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点点头,造化之门的秘密不用多做赘述,懂得人自然会去留心,而此时罗天借着董恋云的话继续说道。 “我打算再去一趟造化之门,或许这一次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罗天担心造化之门会对魔界之人有所影响,但既然没有,那罗天自然可以放心大胆的前往了,虽然这一趟行程不大可能会遇上师童,毕竟师童去了鬼界,不过按照如今的罗天想来,管良失踪在一个梦境世界,未必能够在鬼界所掌握的记忆当中能够寻获他的下落,师童这一趟恐怕注定会徒劳无功。 493 阵法之灵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进入到悲叹城地界的罗天一行人很快就留遭到了监视,不管监视他们的人来自何方,但自从罗天前次和夏子丹定下约定后,这样的监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所以说,这一次监视他们的人并不是上一次的那群人,也不是栖霞城的那群人,而是师童的势力。 如今师童去了鬼界,管良也下落不明,命天教可谓是困难重重,但好在迄今为止还鲜少有人同时知道这两件事,但倘若这个时候有麻烦找上门,靠命天教的那群信徒只怕不一定能守得住。 罗天倒是没有想过要帮师童做点什么,他这次来造化之门,只是为了曲家门上那残留的封印而来,上一次罗天破了曲家门上的那五行法阵,但却是用的破坏的法子,而并非破阵,同样也因为手段极端的缘故,而导致了法阵当中的气息外泄,而并非被正常的法子疏通,如今的曲家反倒是因此而成为了一处修罗炼狱的混沌场所。 曲家乃是造化之门的高门大户,寻常人家难以轻易进入,而如今也因为曲念怡和管良的婚事告吹,而让曲家成为了造化之门其他大户人家都敬而远之的对象,毕竟能够在造化之门生长起来的大户人家,没点心计权术只怕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不过,这也恰好让曲家不至于被外人搅扰,直到罗天三人二度造访的时候,他和杜曦瑶仍旧能够从门上感应到和上一次差不多的气息,甚至就连那名神界之人也并未回到这里检查过。 “果然是五灵法阵。” 虽然五灵法阵被迫,但灵气外泄之后并没有挥发掉,而是以扭曲、混乱的形态留存在了曲家的半空之中,与自然空气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混合,甚至这种混合中还残留有一丝丝罗天留下的魔气,这三种气体本是出自同源,只是浓郁程度不同罢了,但一旦融合,所产生的微妙变化却还是人类所难以承受的。 “幸好没人来过,只怕一旦有人推门进入,这里面所蕴含的气息一旦席卷而出,整个造化之门都要遭殃。” 杜曦瑶的结论让罗天微微点头,的确如此,混乱的三种灵气以完全不规则的形式相互融合,不……并非融合,而是冲突与反噬的结合,这种感觉让罗天想到了鬼界的死秽之气,鬼界想要以死秽之气蔓延人间,说不定就是如今呈现在罗天跟前的这种感觉,让灵气、自然空气以及死秽之气进行不规则的结合,让冲突与排斥、反噬并存,最终达到净化人间的效果。 罗天三人都没有去推门而入,毕竟在已经了解了眼前危机的前提下,任何贸然轻率的举动不但会害了其他人,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因此此时罗天看向了董恋云。 董恋云会意,虽然五灵法阵对魔界具有绝对针对性的效果,而董恋云体内留有纯魔之血,更是危害极大,不过由于董恋云修炼了清微妙法,这样一门强大的妙法自古以来恐怕还从来没有任何一名魔人修炼过,而董恋云作为这样的一名异类,假以时日,她的存在恐怕还能够让魔界之人拥有全新的生命意义也说不定呢。 眼前驳杂的场面让董恋云踏出了第一步,随即又再度踏出了第二步,看着她一步步接近那扇大门的同时,杜曦瑶显得有些紧张,而此时的罗天退至她的身旁,淡淡一笑说道。 “不用担心,恋云正以缩地大法来试图感应灵气贮存的正确位置。” 罗天能够在龙祥城董家布下那天火同人的阵势,至少罗天也学过一些布阵的皮毛,当然了,罗天布阵最大的功劳还是要给天座化身,毕竟罗天在董家设下的那阵是用来疏导和转移灵气的,如果没有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根本毫无用处。 杜曦瑶闻言,心中倒是一动,她所修炼的清微妙法虽然并没有布阵的知识,但是因为修炼方式的相同,却也让她自自身所学到的妙法当中,找寻到了相似的部分。 而此时的董恋云在走到一定距离之后便停了下来,而后她皱起了眉头,很显然是灵气的驳杂程度远远没有达到完全混乱的状态,而是那五灵法阵所残留下来的灵气反倒有更胜一筹的感觉,而这种纯度的灵气对于董恋云来说宛如剧毒。 “我来帮你。” 此时杜曦瑶也走上了一步,随即两女站在了一起,只不过杜曦瑶走到董恋云所在的位置并没有使用缩地大法,因此她对于那灵气、魔气和自然空气混合后的感觉极为强烈,不过这种猛烈的气息却丝毫也无法损害到杜曦瑶。 董恋云看了杜曦瑶一眼,心中也同样一动,此时的她早就知道了她身上拥有灵脉和魔源的事情,同样也知道那一道魔源便是出自自己体内的事实,当下董恋云脸上的愁眉消失了,换来了一抹微笑,随即说道。 “我会以纳甲之术来倒悬乾坤,让阵法之形显现,而到时候我不能入阵,但你可以代替我破除阵法之‘精神’。” 董恋云的话让杜曦瑶点点头,只是内心微觉好奇,既然阵法已经于前次被罗天所破,那么眼前又何来的阵法一说呢? 不过很快杜曦瑶就明白了过来。 只见董恋云收起一道魔气,随后以复杂的手法开始勾动原本已经完全干涸的灵气、魔气以及自然空气,此时贮存在曲家的三种气体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这样的迹象让罗天和董恋云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董恋云这是打算重新激活那五灵法阵,并且打算用“以生害生”的法子来破解阵法。 以生害生之法罗天曾经遇到过一次,不过此时董恋云所采取的方式很显然并不是她自己想到的,而是魔界高人所想到的能够破解五灵法阵的一种方法。 天下之神莫不归火,天下之精莫不归水,水火既济,便是大道。 水是大道之形,而火是大道之神,此时当董恋云双手运动水火之势,以水泽为形,取地火明夷之势,转三周天,由坎进震位,让地火明夷因地风升而转化为水风井,当泽风蔓延开来,现场顿成一片汪羊。 看到这一幕,罗天心中也不禁有了计较,按理来说,水与火虽能相济,但在五行中毕竟是克制之物,以木来作为中转,的确可以因势导利,但由于现场并非一处自然环境,而是一处因人为破坏而遗留下来的困境,这样的困境原本已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成了绝境,而如今董恋云试图让绝境复苏,重回困境的程度,换句话说,原本的水火木三元,也会经由这种转换的过程,因地势的变化而变化。 罗天并没有将自己的疑问提出,因为他知道董恋云肯定比自己更加清楚这一点,阵法虽能够勾动天地之势,甚至如天道创造自然万物那样,赋予阵法运转的一种规律,但这种规律毕竟是人为,也就是说依靠人力才能护持阵法的正常运转。 但是五灵法阵不同,现如今罗天已经知道了五灵法阵的运转并非依靠人力,而是依靠法阵之中所蕴含的神念所聚合形成的神灵来护持,而这种神灵就如同人类的傀儡机关术一样,甚至还要更加玄奥。 毕竟人类创造的傀儡机关并不会产生自主意识,虽然能够代替人坐一些事,但却并没有行为和思想能力,仍旧需要依靠人力的加持才能进行工作和战斗,但是如果神灵是由神念聚合而成的话,那么神灵是拥有思想和行为能力的傀儡,这样的傀儡一旦被重新激活,未必就会按照董恋云所设想的破阵之术而运转。 此时此刻,董恋云进行水转木,木转火的工作已经差不多已经完成,原本已经干涸的三种气体逐渐的开始复苏,并且再度产生剧烈的变化,但是由于董恋云的缘故,变化很快就被董恋云以纳甲之术而引导进入了水火之阵的运转当中,换句话说,原本贮存在曲家的灵气、魔气和自然空气此时已经成为了董恋云所制造的阵法运转的一部分。 但是罗天却知道,真正的麻烦这才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就在三种灵气被重新激活,同时也带来了五灵法阵一线生机的同时,突然间,一道莫名的意识突然间自罗天的心中升起,这样的感觉和当初罗天伸手触摸到曲家大门时的感觉一模一样,那自心底升起的声音便是五灵法阵当中所蕴含的神灵。 罗天此时手中同时也有了动作,一股凝聚未发的规则力隐隐作现,虽然并未出手,但只要那神灵敢有任何不利于她二人的动作,罗天势必会将之摧毁。 不过很快罗天就意识到自己的提防和担忧是多余的了。 “你终于出来了。” 董恋云此时轻喝一声,原本手中的水火之势此时突然间发生了变化,坎宫位移至乾宫,离宫也位移至兑宫,这样一经转化,原本的水火之势也顿时转化为上乾下兑的天泽履,而天泽履的卦象便是顺从,所谓依序升进,不可攀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原本打算兴风作浪的神灵一下子就成为了一具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和行为的傀儡,被董恋云所用,在这样的基础上,董恋云稍加改良,那神灵感应到董恋云的意志,立刻开始进行最后的一道工序——自爆。 神灵乃是五灵法阵运转的核心,一旦自爆所导致的波及恐怕将会扩散到很远的地方,罗天此时已经开始授意天座化身建造一个更加广大的独立空间,以吸纳阵法毁灭之后的余波扩散。 “曦瑶,交给你了。” 做完这一切的董恋云好似浑然不觉,连一点体力流逝的迹象也没有,这样一幅宛如生龙活虎的样子让杜曦瑶也不禁暗自佩服,很显然董恋云这已经是将清微妙法当中的布阵之术修炼到了神魂合一的境地,完全成为了她所拥有本能的一部分。 董恋云只能破阵,而不能入阵,而在现场能够入阵的也唯有杜曦瑶了,兼具灵脉与魔源的她,此时挺身进入到即将自爆的阵法当中,那已经完全受到董恋云控制与摆布的神灵并不会攻击杜曦瑶,而当杜曦瑶一步步深入的同时,眼前也逐渐的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幻觉与假象的画面。 杜曦瑶知道,这是天魔扰心,五灵法阵既然是用来封锁魔界的,这其中必然有能够用来扰乱擅长攻心之术的魔人心性的法子,只不过这样的扰乱对于拥有空灵道心的杜曦瑶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很快杜曦瑶就以道心屏蔽了一切外在的干扰,成功的深入到了曲家的厅堂当中。 进入这里之后,杜曦瑶开始以道心感应和搜索厅堂内部的情形,但是除了能够感知到一具具不知道被谁人于何时杀死的尸体外,什么也没有,而随着杜曦瑶放开灵识更进一步的扩散开去的时候,很快她就发现了端倪。 “那是……” 就在杜曦瑶以灵识探索整个曲家情形的同时,此时身在万里之外的某个更加混沌的地方,神性突然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自正在进行的事情当中挺直了腰板,脸上升起了一抹严峻的神色。 他留在杜曦瑶脑海中的那样掉神念传回的消息让此事的他心中闪过了一抹惊讶,这样的感觉如此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极端的两种感觉在徘徊过后,瞬间就让神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随即他开始发送神念,企图警告杜曦瑶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正当神性有了结论,并且将要发送警告的前一刻,此时身处曲家大厅当中的杜曦瑶突然间“啊”的惊叫了一声,这个声音穿透厅堂送入到了罗天和董恋云的耳畔。 此时的董恋云心中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过很快罗天便来到她的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阵法没有出错,问题是出在曲家内部,看来是布下那五灵法阵之人所遗留下来的后手,只是上一次我和曦瑶并没有进入到曲家当中,未能细查罢了。”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的脸色好转了许多,但此时此刻,对于都拥有魔气的两人来说,已经被激活的五灵法阵纵使已经失去了神灵的护持,却仍旧是致命的毒药,而一旦要进入到曲家去救人,则必须要将五灵法阵完全破解。 此时的董恋云脸上升起一抹为难的气色,罗天见状便知端倪,破阵与破坏阵不同,想要破阵的前提,是阵法的完好如初,这就意味着要让那已经被控制的神灵重新拥有意识和行为,而这必将导致杜曦瑶更大的麻烦,毕竟她的体内也有魔源。 494 成功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该如何做,这一刻自然不必多说,本就是分秒必争的局面,罗天也顾不得其他,和董恋云一道开始动手施展能为。 虽然罗天很少出手,但每逢出手必然能够斩获胜利,而这一次他将要面对的局面有所不同,更重要的是,罗天已经隐约的察觉到了一丝来自外部压力所带来的变数。 罗天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而此时的董恋云已经开始着手释出对那神灵的控制权,进一步让五灵法阵恢复到完好如初的模样,虽然董恋云作为魔界之人并不知道该如何要神灵来驾驭阵法的运转,但之前她本就不是用的魔界破解五灵法阵的法子,而是采用了清微妙法的破阵之术,因此此时的工作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驾轻就熟罢了。 董恋云的动作非常迅捷,甚至到了能够让罗天也眼花缭乱的地步,而杜曦瑶在里面呆的越久,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而就在董恋云逐步放开神灵的控制权的瞬间,之前那一股自两人心底同时升起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神灵复苏的同时,五灵法阵的真正功效逐渐的展露了出来,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董恋云。 神界和魔界乃是宿敌,无论是人类所知道的神魔不两立,还是现实意义上都是如此,此时的董恋云在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气飞速向外涌动的同时,也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来自于意识深处的撕扯在进一步的开始散离她的魂魄。 这样的感觉罗天同样也有,但却并不强烈,甚至还比不上他初次遭遇五灵法阵困扰的那一次,但是由于这一次受难的不再是他一人,因此罗天也并不能纯粹为了自己的小命而逃离,就算要逃,那也要三个人一同逃出来。 “师父,五灵法阵的运转在于无数微型阵法的同时运转,但无论有多少个法阵,必然有相互连接的枢纽所在,接下来我会用幻魔映心阵来试图吸引那神灵的注意力,而师父你则要在一瞬之间找到那枢纽所在的方位,但机会只有一次,因为这五灵法阵也兼具修复和自行位移的功能。”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听得她此时语气微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罗天也知道,命运不会给予他第二次机会,当下罗天一言不发,等待着董恋云以魔界阵法吸引那神灵注意的一瞬之机。 魔界阵法同样变幻无穷,且复杂精妙,但此时的董恋云却已经没有精力去制造多么庞大且复杂的阵法,因此,一旦当她动手制造阵法,那么所制造的阵法必定漏洞百出,在成功吸引那神灵注意力的同时,也必将为自己带来万劫不复的凶险。 罗天此时不敢大意,同时将天座化身和帝幻召唤而出,帝幻虽然是能够主宰空间的生灵,但未必然也能够主宰阵法,不过两者有殊途同归之处,倘若帝幻能够先一步找寻到阵法结界之上的破绽,那对于罗天发动一击必杀必然大有帮助。 至于天座化身,罗天其实并没有指望他,正如同过去所说的那样,天座化身创造空间的能力就是一种天道,他并不懂得空间存在和运转的原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创造空间的,换句话说,天座化身就如同那天地运行的规律当中的某一个枢纽一样,他就是这种规律当中的重要一环,只要他“动”起来,也就意味着天道正在创造自然万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杜曦瑶的危机,董恋云的劫难,乃至罗天心中存在的那份担忧,三者相互牵连在了一起,就在罗天感应到幻魔映心阵被创造完成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间嗡鸣了一下,而后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这种感觉难道是…… 说的迟那时快,此时的罗天瞬间开始行动,甚至他这一次的行动都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是一种本能的行为,而就在罗天“察觉”到阵法枢纽的同一时间,帝幻的身影也仿佛接收到了罗天的指示一样,两股不同形态的规则力同时命中的虚空当中的同一个位置。 “成功了!” 董恋云的脸上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而下一刻她便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躺倒在了罗天的怀里,彻底失去了神智。 罗天抱着董恋云,此时却无暇去查看她的状况,毕竟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而之前的本能反应一经成功,也更一步证实了罗天的猜测。 果然,在曲家布下五灵法阵的人根本不是他在幻海夜市中遇到的那名神界之人,而是尧天。 虽然并不清楚尧天为何要在曲家布下这强大的阵法,但之前罗天隐约间所察觉到的那跟造梦之术几乎一模一样的感觉却是正确无误,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才没有让罗天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身为造梦之神,尧天的造梦之术远比罗天所掌握的更加强大,毕竟罗天的造梦之术也正好是从尧天那里学来的,上一次罗天来到曲家只察觉到了五灵法阵的存在,却并未察觉到梦境的存在便是如此。 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五灵法阵已经被罗天破坏过一次的缘故,让那神灵不得不动用神界的造梦之术来修复和强化阵法的功效,这才被罗天发现了端倪。 既然是存在于梦境当中的阵法,这对于罗天而言就要轻松许多,此时罗天心念一动,随即开启了梦境独立空间,让梦境与梦境相互联系,再让空间与空间相互联系,通过两者相互吻合的原理,成功的让两者合为一体,而如今罗天所身处的位置也不再是造化之门曲家,而是再一次进入到了他的梦境独立空间当中。 在这个梦境当中,所有一切罗天无法理解的东西都会失去它原本的功效,换句话说,罗天破坏了五灵法阵的正常运转,也让那神灵再一次成为了毫无意识的傀儡。 “罗天,这是……” 很快,陆恒和唐龙便感应到了罗天的存在继而赶来,当他们看到罗天和他怀里的董恋云时,都吃了一惊,而很快他们也察觉到了另一个空间被连接到了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的心中也都产生了相同的念头。 “罗天,出了什么事?” 陆恒沉声问道,上一次两人见面算是消除了误会,虽然陆恒在以为罗天死后所做的那些事所带来的危害仍旧存在,而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也同样有着另一个罗天的存在,但此时此刻,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帮我照看一下他,我还有事要离开。” 罗天放下董恋云,随即身影便消失在了梦境当中,当罗天回到造化之门曲家,尽管已经不能从所处位置感应到五灵法阵的存在,但是当罗天以意识搜索整个董家,却同样无法察觉到杜曦瑶的存在,这不禁让他心中一沉,之前那凭空而来的担忧在这一刻进一步的被放大了。 “果然,天命始终阻止不了吗?” 罗天走进曲家大院的同时,心中也在默念着这句话,之前他有所感应,心知自己第二次将会遭逢的劫难近期恐怕就会出现,而罗天丢失的那一魂竟然出现在梦境独立空间当中,这是第一个征兆,只是没有想到,当初诡谲先知预言的第二次劫难竟然会应在此时。 寻遍整个曲家,罗天也没能发现杜曦瑶的存在,看来果然是有人以空间挪移之法将杜曦瑶给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而且很有可能杜曦瑶所待的地方就是曲念怡和云袖被人掳走后所待的位置。 那么,这个人会是尧天吗,如今已经完全自绝于天下的尧天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吗? 罗天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因为此时他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些东西了。 天空中此时逐渐的开始黯淡下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好似有一抹紫色的云朵在悄然的朝着罗天的头顶移动,那片云朵就好像罗天在那“森罗之境”当中所看到的遍地紫色一样。 天劫的到来让罗天凝神贯注,同时伸手取下那悬挂在他脖颈上的项链,当项链入手,罗天的神色有了些许动摇,回想起当初狩天先知的话,如今再看到这一枚几乎算是“巧合”的事物,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果然,这就是天命,是曾经发生过的一段历史的轮回。 狩天先知说上一次让罗天道心崩坏的人就是他,这件事已经从孟百生的口中得到了印证,而前不久弥荼赠送给他的这一枚项链也刚好在不久之后的现在即将挽救他的性命,如果说这不是天命,不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件的轮回,如何能够让罗天相信与接收呢? 天劫越来越近,而在周围罗天也察觉到了几股实力强悍的气息,他们显然也是追随天劫而来,却并不敢靠近,毕竟天劫的威力身为释道者又有几人不会因此而胆寒呢? 在很早以前,罗天就知道自己未来一旦遭遇天劫,必然无比强悍,那是他以伪天道作为手段而必将付出的代价,天道一途,没有善恶是非对错,有的只是毫无意义的客观现象,这就是天道无情的由来。 罗天伪装道心,试图蒙混天道,但最终他明白本就无情的天道根本就不会受到蒙蔽,就如同一个没有心的人,也根本不会品尝到人世间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又哪里来的“感觉”呢? 此时的罗天逐渐的放弃了思考,既然是宿命般的轮回,那么思考再多也毫无意义,历史注定了他今天会遭到天劫,历史也同样注定他今天不会死于天劫,他的命由天注定,也就无需他自己操劳了。 天劫降下,大地顿成一片荒芜焦土,天地颤抖的同时,罗天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凭借手中的这一枚不知道由那一位魔尊所制造的神器,罗天毫发无伤的接连抗下了九次天劫,而在最后一劫过去之后,天空逐渐放晴,此时的罗天不愿意被他人围观,再一次进入到了梦境独立空间当中。 而就在他进入空间的同时,手中的那一枚项链也逐渐的失去了光彩,继而化为了一滩粉糜,灰飞烟灭了。 神器的得而复失也无法改变罗天此时的心情了,这一刻,他的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好笑,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如果再如何挣扎也无法改变一切,那么他再聪明,再运筹帷幄,又到底有何意义呢? “罗天,你想死?” 就在罗天心中突生一念的同时,陆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罗天转头,看向了眼前的杀人者,心中猛地醒悟了过来,此时就要放弃他这孑然一生似乎还为时过早,随即他尽收心底的阴霾,脸上浮现出了一缕笑容。 “她好些了吗?” 罗天转念询问其了董恋云的情形,虽然陆恒和唐龙无法治疗董恋云的伤势,但是陆恒所持有的自杀规则却可以排除她精神上所遭受的负面状态,而在过去万季安也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死不了,但也活不久。” 陆恒的话让原本宽慰下来的罗天神色又再度变得凝重了起来,赶紧问道。 “什么意思?” 陆恒看着罗天,眼神的疑惑当中犹然带有一点不信任的感觉,看到陆恒的这幅神态罗天就知道,他仍旧还挂怀于罗天的生死之谜,想来也该当如此,这个梦境是罗天一手创造,梦境的规则也是罗天一手制定,任何人也逃脱不了规则的束缚,难道罗天就能够例外了? 在一切的谜底没有揭开之前,罗天允许他人拥有对自己的怀疑态度,所以很快他的心思就再度回转到了董恋云的身上。 当陆恒察觉到罗天是的确不知情的时候,这才平静的说道。 “她的体内有至少五种以上的陌生气息,我以自杀规则试图为她驱除精神上的负面情绪时察觉到的,这些陌生的气息应该都是其他人灌注在她体内的,或许是为她好,又或许是想要对她不利,这一点我无从分辨,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气息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法与她的身体相融,如果不能早一些找到正确的导气之法或者是能够中和她身体与魔气产生排斥的法子,要不了多久她便会爆体身亡。” 495 魔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好些了吗?” 看着董恋云逐渐醒来,罗天在她身旁出言问道,此时的董恋云显得还有些茫然,毕竟是精神受创,虽然没有罗天的道心崩毁那么严重,但作为一个魔,特别还是一名擅长“心计”的魔,心灵的创伤往往要比肉体的伤更加复杂。 待得董恋云好些了之后,她转头看向罗天,半晌后却又笑了,说道。 “师父,我……之前是见鬼了吗?” 听到她的话,罗天也笑了,罗天并没有和她提起过陆恒、唐龙的事情,也没有把梦境独立空间的事情告诉她,那么她所见到的陆恒和唐龙那的确是见到了鬼。 “算是吧。” 罗天知道,她是在用勉强的笑容来不让自己担心,在她还身处董家做一名“下人”的时候就学会了这样的体贴。 “师姐呢?” 董恋云看着罗天身旁没有杜曦瑶的存在,于是接着开口问道,而这一次罗天脸上的笑容减少了几分,不过仍旧没有在她的跟前表现出任何的阴霾,只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放心,这天底下还没有我罗天办不到的事,救不了的人。” 罗天的豪气干云让董恋云脸上的笑容平添了几分,但却因为过度的聚集自己的精神力量,反倒是让原本还算柔和的脸蛋上变得苍白了几分,这样的状态让罗天又是担心,又是心疼,如果说罗天早就知道她的身体状况,绝不会让她去做那些事的。 罗天一瞬间的神态变化被董恋云捕捉在眼里,她心中一动,便猜到了几分原因,当下说道。 “师父,是你帮我治好了伤?” 董恋云的提问让罗天随即便弥补了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不过也借此知道了秘密已经被她道破,罗天也不再隐瞒,毕竟这件事终归还是要解决的,而且必然就是魔界肯放董恋云重回人间的原因。 “这种状况是发生在你入魔界之前还是之后?” 罗天知道,自己的事情重要,但董恋云的事情同样也重要,不能顾此失彼,虽然葬龙谷一行已经迫在眉睫,但罗天却已经不会再让董恋云帮自己负担这些事了,退一步来说,罗天既然敢答应在葬龙谷摆下擂台,自然就有属于罗天的那一份胜算。 听到罗天的问题,董恋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摇摇头,魔气就像是人血一样,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除了其所所属的生命力以及为身体机能提供生机的“命运”外,无论是人还是魔都并不能直观的感受到鲜血或者魔气对自身究竟有何具体的影响。 人失血过多就会死,魔气挥散过多会不会死,罗天并不知道,所以罗天和陆恒都无法治疗董恋云身上的伤,魔不是依靠血脉来维系生命的,前不久罗天还在思考这回事,而今天便有了结论。 是的,董恋云的体内没有血液的流淌。 面对这种身体结构伤的事,罗天同样也是束手无策,但是罗天做不到,却不代表其他人也做不到,此时的罗天脸上带着微笑,随即说道。 “恋云,为师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专攻于人体内的骨骼,或许能够找到问题所在。” 罗天的话并没有让董恋云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一些或者阴郁一些,毕竟她已经尝试了很多法子了,魔界也不乏擅长医道之上的能人,却始终无法知晓她身体上问题的根本所在,最终还是一方魔尊看出了端倪,乃是她的意识和魔心难以相融,导致了由魔心所制造的魔气和她体内因修炼清微妙法而贮存的灵气以及她身为人时所呼吸的自然空气相互排斥,最终导致了她身体难以承受这样的冲突与反噬,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难道说偌大的魔界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治好她的伤吗? 并不是,这一刻的罗天很清楚,魔界里大有能人,未必就对董恋云的状况束手无策,而是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但归根结底,恐怕也逃脱不了“权术”二字,这是无论人或者魔,都难以用任何代价衡量的欲望。 所以,魔界之人将董恋云送到了人间,这是救她的一个最差的法子,却也是唯一的法子,倘若董恋云死在人间,或许魔界会追究罗天的责任,但对于魔界某一群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但倘若董恋云在人间治好了身体的伤,也同样找寻到了属于她的那一份传承,并且以绝顶之姿回到魔界,而那个时候任何一方魔尊出面维护,谁还能将既定的事情抹杀干净呢? 这一切董恋云都不会知道,就算罗天告诉她,她也不太会相信,无论人间还是魔界给她的感觉都是充满了温情的,那就让这样的温情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不要去试图用残酷现实将之破坏,至于其他的,就让关心她的人来替她分担吧。 因为罗天蟠龙之躯的秘密,孟百生给了罗天一个找寻他的同门的方式,而如今这个地址就在罗天的脑海中,只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他分身无暇罢了,而如今罗天其实也没有时间去找寻这个人,毕竟距离葬龙谷一行已经不到十天的时间了,如果他没有按时参与这场擂台,那么等待他的就不止是“全球通缉”那么简单了,甚至极有可能会让他过去所有倾力维护和营造出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师父,你有事瞒着我。” 然而,正当罗天在思考该如何让擂台和疗伤这两件事可以两全其美的时候,却被董恋云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回过神来,不再去思索问题,但是在董恋云凝视的眼神中,分明已经埋下了种子,再也闪避不了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为师与人有一场快要来临的战帖而已。” 罗天故意将这件事说的轻描淡写,就好似他过去运筹帷幄时所表现出的那种云淡风轻一般,但是这样的神态却让董恋云脸上流露出了更大的怀疑,甚至是和陆恒相似的不信任。 “师父你还骗我,师姐都跟我说了。” 听到这话,罗天心中一怔,杜曦瑶竟然把这件事告诉了董恋云,不过想来也是,虽然自己之前曾经严厉告诫过她不可将此事告诉第三者,但以杜曦瑶和董恋云如今那种因魔源相互辉映而生出的一种“血源”关系,却足以让杜曦瑶不顾罗天的警告也要与她分享这其中的秘密,而这同样也是为了罗天好。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这件事无需你插手,为师自有处理的法子,而你则需要按照这上面的地址,替为师去找寻一个人,此人……” 罗天说到这里的时候,却被董恋云打断了,此时的董恋云有些凄苦,就好似受到了巨大的委屈一样,看着她这样的神情,罗天的心中也没来由的一怔,而在魔人的“伪装”之下,也无从去分辨此时的她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又一副假面具。 “师父!” 董恋云大喊了一声,但是在独立空间当中却只有罗天和站在远方的天座化身能够听到,罗天此时面无表情,脑海中暂时放下了一切思考,以这样的表情来面对她,待得片刻之后,董恋云终于是见识到了有一个比自己更加倔强之人,她撅着小嘴不满的又一次躺下了。 一天之后,董恋云终于是可以下床走动了,而耽搁了又一天的时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虽然并没有完好如初的迹象,但至少表面上还算生龙活虎了。 “师父,我知道就算我执意要去,你也是不会让我去的,既然如此,你把这东西带上。” 说完,董恋云便将自己脖颈间的一枚项链取下,随即便要交到罗天的手中。 “这是什么?” 看着她手中递过来的项链,罗天的脑海中很快就反馈出了前不久帮他挡下了天劫的那枚项链,不过这样的联系很快被他打住,罗天并没有用手去接那枚项链,因为他知道这对她一定非常重要。 “没什么,一枚代表了幸运的项链罢了,这是娘亲送给我的。” 当董恋云提到“娘亲”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些许变化,这样的谎言自然瞒不过罗天的眼神,而在罗天略微感受了一下这枚项链的内部材质与构造后,罗天更是可以笃定,这枚项链绝非凡品,恐怕就和那封印了地冥束魂阵的项链如出一辙,是可以抵消一次佩戴者身死道消的劫难的神物。 董恋云眼见罗天不收,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罗天看出了端倪,虽然魔女古灵精怪,但在罗天的跟前却是什么法子也使不出来,而如今的她唯有最后的伎俩,那就是—— “师父,我也要去,你不能丢下我。” 面对董恋云突然发疯似的扑了上来,罗天躲闪之际却也笑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果然不愧是女人的把戏,无论是人还是魔,这一招总是百试不爽。 眼见道理说不通,赶又难以赶的走,除非罗天能够一狠心丢下她,否则的话还真是拿她没有法子,此时罗天一挥手,先是制止了她的胡闹,然后仔细的想了想,最终决定后说道。 “好吧,为师便允许你随我一同去,只不过这一次你不准动手,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由为师全权处理,你可答应?”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但她如此爽快的答应,却一点都无法让人放心的样子,罗天自然知道她的答应也不过做做样子罢了,真要遇到点啥事,她恐怕还是会自作主张的,不过对于麻烦的女人,罗天自然也留了一手。 十天的时间,几乎是刚刚够赶到葬龙谷,倘若再想要在葬龙谷里做点什么,恐怕都来不及了,当然如果董恋云愿意以清微妙法来助阵的话,但是随时都可以,甚至于在大战之时她也可以做到,不过罗天却不打算让董恋云出手来帮助自己,毕竟当初罗天答应参与这场擂台的时候,可还没有董恋云什么事呢。 这一路上,罗天也并未着急赶路,董恋云的身体状况虽然是出在她的身体内部,但表现却是在体表,换句话说,董恋云的体内既然没有血液,而是依靠另外一些属于魔界的物质来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行和魔气的流动,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魔心和骨骼了。 因此,找寻孟百生其实是最佳的法子,因为孟百生的补心规则可并没有人魔界限的约束,只要是心,他就能补,而他所修炼的也恰恰就是“补心”规则,而并非让“心跳恢复”的规则,如果是后者,那真遗憾,魔人的心脏也同样是不会跳动的,而是依靠一种更加细微的感应来建立起身体各器官之间的联系,而这样的联系在今天的罗天看来,极有可能是气息流动和周围事物摩擦所形成的那种痕迹,换句话说,魔人之所以能活着,不是依靠心脏造血,而是依靠心脏“造气”。 魔人的心脏天生就拥有可以将自然空气或者灵气转化为魔气的功效,这就跟千百年过去,妖族之人逐渐进化出了能够在密闭空间中生存的器官一样,就像是深海里的鱼一样。 那么自然的,董恋云的身体出现问题便是她的那颗魔心不能转化自然空气和灵气为魔气,但遗憾的是,孟百生太难找到了,如今的罗天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寻孟百生那位友人的下落,也许经过他可能可以找到孟百生也说不定。 从造化之门前往葬龙谷的这条路,对罗天而言简直太熟悉了,这便是当初他和曲念怡陪同云袖走来的这条路,纵使七年多过去,这条路仍旧可以带给他莫名的熟悉和亲切,甚至在路过某种城市时还能在街边看到那熟悉的酒肆与餐馆。 “师父是不是想起了故人往事?” 罗天神往的神情被董恋云看在眼里,她当下出言问道,罗天回头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起云袖和曲念怡的事情,不过想来魔界既然如此看重自己,那么必然也查清了自己的底细,那么董恋云知道一些事情也就不为过了。 当下,罗天也不避讳什么,将当初护送云袖的事情说了一些,当然只是讲的故事,因而隐去了故事里的人名,至于云袖能否猜到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496 擂台之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来到葬龙谷,不……应该是重回葬龙谷,罗天心中暗道自己跟这个地方还真是有缘,自己这前半生的岁月几乎就跟这个地方反复纠缠了十来回。 对于葬龙谷,罗天能够摸清的都已经摸清了,但他始终认为这里还藏着无数他尚且不知道的秘密,不过罗天并不强求,就如同当初他曾在这里见到的那群犄月一族的魔人一样,他们究竟生存在葬龙谷的什么位置,以及那古代帝王的陵墓,罗天也并不知情。 这次来,纯粹是为了赴一场战约,这一战对罗天来说充满了未知的变数,敌人绝不会好心到轻易让他取胜,虽然说战斗的地点和时间是自己选取,但选在葬龙谷这个地方,也恰恰就只有“公平”二字可言,而除此之外,任何优势都没有。 “没想到居然走了这么久,师父,是不是下午就是决斗之期了?” 经过这差不多七八天的走走停停,董恋云的气色已经完全恢复,纵使她的身体仍旧还在一天天的恶化,不过只要不被触发魔人会受到的那种伤害,倒是不会因此让身体的病症呈现出来。 但这同样也是罗天不让董恋云帮助自己甚至是跟来的原因,葬龙谷的这一战因为涉及到栖霞城的幻海夜市,而能够**幻海夜市的无一不是所谓的“上层人士”,即便没有这种地位,但至少也是拥有相当的购买力,至少在身份和影响力上是大致相当的。 而罗天惹上了这样的一群人,那恐怕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放心吧,为师自有主张。” 罗天淡淡一笑,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董恋云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暗地里的一番观察,让她逐渐对葬龙谷这里的地形有了一些想法,而就在此时,她突然开始勾动自己体内的魔气,然后一点点的将之提取出来,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以魔气扩散来探查状况或者线索,而是就让点点魔气遍布在空气当中。 很快因为浓郁度不同却又出自同源的缘故,魔气和空气开始混合,很快就在半空中形成了点点紫色的光芒,就好像是一只只萤火虫一样,罗天看着这神奇的一幕,虽然想要出言制止,但却并没有真的开口。 董恋云做完这一步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提取出更多的魔气,由于董恋云本就是纯正的魔人了,所以她已经可以自魔心当中自行的提取魔气滋养全身,只是魔气和自然空气以及灵气相互排斥和反噬罢了,但只要不是动用到力量,其实并无大碍。 很快,周围的半空中全部被董恋云化为了一点点的紫色星芒,这些紫色的星芒开始还只有几颗,但到了后来几乎以点成面,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最终这张网再进行最后的丝线勾勒,上面还残留的几个零星的漏洞也一一被补全,而到了这一刻,出现在罗天眼前的分明就是一面用魔气“点缀”而来的墙壁。 那么,既然是墙壁,那为何不直接用大量的魔气来进行面积覆盖,而非要用一颗颗的魔气来进行点缀呢? 对此,罗天的心中倒是已经有了答案,是的,董恋云已经察觉到了葬龙谷里的规则冲突大阵,这个大阵的效果和董恋云体内的状况有着几分相似之处,虽然原理上截然不同,不过却也让她有了一些想法。 既然是大阵,那么必然就是阵法无疑,只是这阵法趋于天然,乃是因为八十一万人葬身于此,最终形成的怨灵大阵,这个阵罗天多次亲身经历过,却始终也只知皮毛,不过在最近一次的罗天独自来此的经历当中,却让他找寻到了一些心得。 葬龙谷当中根本就没有规则的冲突、反噬与排斥。 这个结论罗天并未告诉任何人,即使是陆恒等凭借罗天的记忆活着的人,也并没有与罗天分享这一份记忆,因为这份记忆当中的结论是一份绝密,甚至于是未来的一个独属于他罗天的契机。 但如今,罗天突然间意识到,董恋云好似也察觉到了这个秘密,难道说葬龙谷中特殊的规则排列就是魔界搞的鬼? 但很快罗天就否定了这个结论,虽然说那八十一万怨灵的出处已经有了很多种猜测,毕竟妖灵就葬身于此,而陆恒也曾经说过,葬龙谷埋葬的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造化之门一役当中死去的人类。 但是罗天却知道,葬龙谷中埋葬的根本就不是哪一场战役或者哪一个事件当中死去的人,而是一个失落的空间,这个失落的空间和罗天在妖界所看到的那些没有太大的区别,无论是空间与空间之间的相互移动,还是某些因素导致的空间破碎,都有可能让发生在任何地方的事情或者战役被强行的牵扯到失落的空间当中。 董恋云此时要做的就是布下一个阵法,阵法是魔界的阵法,罗天肯定不会知道布阵的原理,但原理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董恋云要做什么罗天已经猜透了。 是的,她要制造一个不会“失落”的阵法。 但是,仅仅是阵法还是不行的,所以在她动手施展的同时,也回头看了罗天一样,眼神中带着求肯,罗天见状淡淡一笑,当即也开始动手,两人合力,一者布置阵法,一者创造空间,而阵法和空间都拥有相同的功效,那就是堵上那一个能够让葬龙谷连接到其他空间的“漏洞”。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但难就难在能够勘破葬龙谷里规则冲突大阵的本质,罗天能够勘破是他无数的经历累积后所作出的那“一落千丈”,那么董恋云又是依靠的什么呢? 罗天此时有些纳闷,不过他并没有问,或许她真的是在布阵一途上有着极高的天份吧,罗天这样想道。 “师父,你好厉害!” 忽然间,董恋云突然大力的夸赞了一句罗天,让罗天有些不明就里,而很快董恋云就笑道。 “师父,我感受到了你留在这里的气了。”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惊,气? 很快罗天就想到了一个由头,却又不敢肯定,不过董恋云很快就做出了解释。 “魔界的人有一项能力,我们可以感知到气的非正常流动,并且将流动的气钩织成网,进一步掌握其被扭曲之前的脉络线索。”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心中再度一震,不过很快就重新镇定了下来,天下五族各有各的优势,人虽然看起来并没有那些先天性的优势,但人的创造力却总是非凡,而人的潜力更是不可限量。 无论是神魔还是妖鬼,纵使他们强大且神秘,但始终都难以真的占据成为天地的主宰,为何他们会在那东西南北疆,而不是占据了中天界,这其中所富含的原因和秘密,同样也让罗天感到好奇。 “也就是说,你感知到了我过去在这里呈现出的足迹?” 罗天试着询问了一句,却见董恋云脸上如同笑开了花一般,甚至还带着一丝八卦的味道,这不禁让罗天搜寻过去自己留存在葬龙谷这个“混乱地带”的所有记忆,到底有没有什么能够让眼前魔女感到兴趣的地方。 很快罗天就想到了一个由头,而后眼神就变得复杂了一些。 董恋云见状,倒是也知趣的收起了笑容,魔界的这种“按气寻迹”的能力虽然神通广大,但也并非是无所不能的,所以董恋云只能在这里探查到她想要探查的气息的踪迹,而不可能将所有来到葬龙谷的人的气息都一一摆在她的跟前,任由她随意的查看这群人的经历。 不管董恋云有没有探查到罗天留在葬龙谷的所有记忆,罗天都知道,这小丫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或许现实的残酷一点都没能影响到她,以至于让她的经历中更多的是来自于他人的呵护与关爱,而没有云袖和曲念怡那样的心酸。 “在这里等我,别到处乱跑,走丢了我可不会负责。” 罗天丢下一句话便要离开,布阵之后距离下午的擂台期限已经所剩无几了,但罗天这话说的简直就像是在教育养不大的孩子一样,让董恋云一脸的不甘不愿。 罗天并未理会她,董恋云虽然古灵精怪,但也知道分寸,罗天独自一人离开之后,朝着约定的地点而去,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尝试着感知这里的“外部空间”,然后又尝试着用自己的方法重新感知这里的“内部空间”,当两种方法都尝试过后,罗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微笑。 也许,这一战能够为他打开一片新天地也说不定呢! 今天的葬龙谷并没有多少人来,或许是早已被人下达了一天的禁令,毕竟参与幻海夜市的那群身份地位高贵之人,可不想频繁的出没于凡人的视线当中,而当罗天逐渐感知到前方有人的时候,此时的他距离那南朱雀神龛的所在地已经没多少距离了。 “你是……罗天?” 当罗天被人拦下来的时候,却见眼前这名实力还算不俗的释道者手中正拿着一张画卷在端详,然后才看向罗天又用充满狐疑的口吻问道。 看到这一幕,罗天倒是哂笑不已,没想到自己在中天界接连做下了几件足以风起云涌的大事情,但在释道者的圈子里却仍旧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 不过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人都只会在意自己会去在意的事情,就算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不受关注或者被人**消息也并不会流传**,幻海夜市虽然是整个中天界的大消息,也是难得一见的盛况,但实际上这种盛况与中天界超过九成九的释道者都毫无关系,自然也就没人会去关注了。 出名与否,从来不是罗天看重的,虽然说他在夏子丹那里感受到了一把“**者的气势”,也的确有几分欣羡这种压迫的气势,不过罗天知道,自己的性格怕是此生都无法成就这样的一份地位,相比起自己而言,罗天倒是有些憧憬未来有一天当万季安和夏子丹对上的时候,两个人相互较量各自的气势。 不过罗天也很清楚,这一天他怕是永远也等不来了,倒不是万季安不知所踪,而是对于这样的两名心机城府都足以堪称当世最强之人来说,任何毫无胜算的长项都不能被称之为优势,硬碰硬永远是愚蠢的行为。 罗天报上自己的大名后,那名负责接引的释道者却仍旧带着几分狐疑的眼神对着那画卷看了又看,待得最终确定下了眼前之人真的就是罗天时,不禁又小声的嘀咕了两句,罗天虽然没听清楚,但想来也是那画卷之上的人只怕是一点都不像是自己,说不定还会给他加上三头六臂,将他描绘成一个**的恶魔形象。 正式**到擂台的范围之后,罗天很快又再度察觉到了其他的几股强大的气息,而其中有一股便是之前遇到的那名年轻的“爷爷”。 罗天并未躲闪,大步流星的朝着前方走去,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他就是罗天?” 这一刻,无数的声音辗动,让人诧异的是,现场竟然有好些人都并没有听说过罗天的名字,更别提见过这个人了,但是罗天今天的擂台之战,至少表面上的原因乃是为了栖霞城的事情而出面,但这样一群根本就连“杀人凶手”都不认识的路人,显得有些讽刺而已。 罗天的目光在现场环伺了一圈之后,最终回到了那名年轻的老人身上。 “不久前天鸣城的夏家主来找过我,他说你提议将约定的期限延后一个月,我还在想你今天或许有可能不会来了。” 他的话让罗天淡淡的一笑,心中倒是并没有太过多余的想法,只是他这句所谓的“夏子丹来找过他商量期限”的话感到很可笑罢了。 “那还真要谢谢夏家主了,不过我想还是不用了。” 罗天回答的很简单,却也很含糊,至少表面上听来,似乎还带着一丝讥讽之意,不过这样的话同样也被眼前的老者过滤,随即他陪同罗天一路朝着擂台的方向而去。 497 意外的对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今天的擂台虽不说人山人海,但却有几个重量级人物的出现,这几个人罗天也都认识,但也只是单方面的认识,毕竟别人的名气太响,早在罗天踏上释道者一途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对方的名号了。 只是没想到,这几个人也在栖霞城的幻海夜市当中,甚至也都曾经被罗天“胁迫”过,一想到此,不禁让罗天心中一阵的感叹。 那年轻的爷爷始终陪同在罗天的身旁,哪怕是周围其他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略微点头以表示回应,却不曾有半分言语上的交流。 但罗天却知道,他并不是重视自己,而是在用全神贯注的注意力监视自己,因为罗天来赴这个约,从心理上来说,并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他真有这个能力和胆量。 所以,今天的罗天虽然看似有恃无恐,但实际上在很多人的心中,他并没有赢得这场擂台的实力,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对手究竟是谁,但既然那年轻的爷爷称呼罗天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那么聪明人会把自己暴露在一个未知的局面当中吗? 所以,罗天今天能来,必然是他准备了后手,甚至是像他在幻海夜市当中那样足以胁迫所有人的非常手段,据闻罗天七年前能够在造化之门挑战命天教的权威,他虽然并非主谋,但这样的胆量却也足够能引起他人的重视了。 对于身旁之人的心思,罗天倒是猜的很清楚,不过他什么也不说,也什么都不做,毕竟他该做的都已经做好了,那么剩下的便是拿下这场战斗了,而且他相信,任何情况下,自己都有面对这一战的能力,除非…… 是的,除非是他,这是一个唯一的漏洞,或者说凡事都会存在漏洞和破绽,这天底下绝对不可能有最完美的存在,但是关于这个唯一的漏洞,罗天的心中却是并不觉得就一定会出现,因为这个破绽同样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能够去往栖霞城的,不管是怎样的身份地位和商家巨贾,又或者他们有怎样的需求和欲望,但他们无一例外面对的交易对象都只可能是人,同样的,他们的欲望也并不能脱离规则的约束,上升到非人的地步。 因此就算这里有人会知道神的存在,会知道信仰愿力能够有机会让他们成为新的神,但他们也并不知道玄化九章这个名字的存在,如果他们真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神,而这个神脱离于天下五族的范畴,那么幻海夜市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是,正如同罗天心中所认定的破绽一样,但在他所不知道的另一个故事当中,却也有另外的一个关于玄化九章的破绽,是的,玄化九章还曾经有着另外的一个称号。 守林人。 这个称呼曾经被姜小云得到的那两柄神剑所化的剑灵叫出,这意味着除了这两位剑灵,至少姜小云和万季安也都知道这个名字,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万象王朝的后人也都会知道这个名字呢? 所以,这同样也是一个破绽,一个不被罗天所知晓的漏洞,而就在罗天带着心中的笃定,一步步的朝着擂台走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间凝固了,因为他在擂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一个根本就不可能会存在于此的人。 苏玲。 怎么会是她? 难道我的对手竟然是她? 一瞬间,罗天的心中闪过了两个疑问,但是这两个疑问来的突兀,却也去的迅速,罗天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苏玲和出现在天人之境以及佛子骨塔当中的苏玲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个体,她们和自己是一样的。 罗天在走过去的时候,今天头一次瞥向了身旁的老者,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太小觑天下人了,为何老者会知道这件事,而他们又是如何知道苏玲,乃至知道苏玲和自己的关系的? 就在此时,罗天的心中一动,顿时闪过了一个念头,他忽然间好似又一次明白了自己犯下的另外一个错误,那就是—— 幻海夜市,本来就是一个什么都可以交易的交易所,而情报,对于拥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来说,甚至要比实际的宝物更加重要。 既然魔界这些年来始终都在关注自己的成长,那么自己所身处的中天界难道就没有几个有心人会始终都在注视着自己,甚至是监视着自己吗? 罗天这些年来,虽然行事低调,并没有出过什么太大的风头,但毕竟能够跟他往来的都是一些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物,师童、巴海、顾往昔、夏子丹、姜项离,甚至包括妖界的天忌、冥见、炼妖皇以及鬼界、魔界的几位大人物,而这些人的身旁恐怕随时都存在着注视他们的目光。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一下子就释然了,重新看向今天站在擂台上的这位苏玲,他的心中倒是什么想法也没有,无论输赢,他都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当罗天走到擂台跟前的时候,罗天和苏玲第一次正式的目光接触了,而在接触的刹那,罗天感受到了一阵冰寒以及一股不夹带任何敌意的杀气,这是一种无差别而自发形成的杀气,只要是可能成为对手的任何人都会在目光汇聚的刹那感受到这股杀气。 或者说,能够形成杀气的源头便是她所修炼的规则。 “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大庭广众之下,罗天倒是丝毫没有避讳,他的话很快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汇聚而来的眼神中有狐疑的,却也有漠不关心的,唯独一两个人所表露出来的却是早已猜到会发生这种事的坚定,这说明,今天的一切的确都不是巧合,是有心人早已安排好的,只是一时半刻,罗天还无从去将这个背后的有心人给抓出来。 会是夏子丹吗? 有可能,但罗天却并不敢肯定,虽然夏子丹地位尊贵,但是关于他亲手主力的百年前清微阁的事件却有着很多充满疑问的地方,而关于这些疑问,同样也是罗天不想插手的原因之一,他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但既然管良不怕麻烦,那就交给他自己去做好了。 擂台上的苏玲并没有回答罗天的提问,现场很快也安静了下来,可以看得出,能够来到今天擂台的人并没有上下级的关系,他们的身份地位都是平行的,这说明他们都是受邀之人,而并非主持之人,甚至于自己身旁的这位年轻的老者也只是一个负责牵线搭桥之人,同样也并非摆下这场擂台的主使者。 而且,还有一个细节也没有逃过罗天的注意,那就是在葬龙谷的南朱雀神龛这个地方,罗天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因规则冲突而感受到的异常氛围,虽然说很久以前罗天就已经可以不受到规则冲突的影响而在葬龙谷这个地方来去自如了。 但是罗天感受不到却并不代表他不能从其他人的感官上察觉出那种压力的所在,但今天的罗天却并没有察觉到这样的感觉,这同样也是另一个变数,而这个变数极有可能也指向了另一个很不好的信号,那就是除了罗天和董恋云,还有其他人也知道葬龙谷的规则冲突大阵形成的原因,但他们和自己一样,同样也怕麻烦。 所以,这样的麻烦非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去沾染,但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将心中早已算到的一步棋布下,用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和行动,也不失为一件颇有乐趣之事。 罗天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这个对手的存在,一下子就排除了中天界的七大城主,因为罗天实在想不到有哪一位城主有这么明显的性格符号特征。 是的,中天界的七大城主都有着非常鲜明的性格特征,这是他们存在于他人心中的模子,同样也是他们能够屹立各自的地盘上所不倒的原因之一。 这样的性格符号虽非必要,但却是一种鲜明的能够一眼就判断出身份地位,并且符合响应者和追随者的特征。 当然了,中天界的七大城主谁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要真以为他们可以被任何一种性格符号所替代和区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他们的身上有着无数个性格符号,只是平日里轻易不会显露罢了,但是在一个“志同道合”或者说是身份地位相当的层面之上,他们所展露出来的必然是同一个身份符号。 但是很显然,这样一个非常明显的身份符号,却并不存在于罗天的印象当中,应该说,中天界的七大城主没有哪一个是依靠智谋超群而上位的,或者说智谋超群从来都不是释道者能够信奉并且崇拜的符号,除了武力以及和武力相关的一切强势的性格,都难以让他们拥有太多的追随者。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立刻就闪过了另外几个人的身影,炼妖皇、诡谲先知以及姜小云,可以说,在罗天的心中,如今的中天界也唯有这几个人可以与自己共谋了,但是遗憾的是,这三个人要么不屑于人界的任何层面和圈子,要么就早已失踪多时了。 在一步步迈上擂台的同时,罗天表现的很从容,这样的从容也在周围观战者的气质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说不定在今天这场堪称慎重且意义非凡的比试背后,还有一些博彩的趣味,当然这是罗天很恶意的想法,毕竟他倒是很清楚,今天到场的有大半都是来看他是怎么死的,他们既然是嘉宾而非是背后真正的策划者,所以他们才根本不会因为任何决策层面的问题而对罗天产生任何的兴致。 就在罗天踏上擂台的那一刻,他再度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杀意,这种杀意的尖锐程度,简直直逼这个世界上任何锋利无匹的剑芒了,就算是拥有道心的罗天,也有一种来自心窝处仿佛被利刃刺中的一种刺痛感。 罗天不敢大意,也没有继续打招呼的意思,他知道苏玲不会回应自己的,眼前的苏玲是一个完整的、纯粹的杀戮兵器,如果将她和蟠龙的生命结构来作为对比,或许……她应该就是蟠龙的感觉当中,代表了愤怒这个词所形成意识形态吧。 愤怒么?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愤怒的人并不一定会杀人,只有被愤怒填充而走上极端的人才会有杀人的可能,是的,仍旧只是可能而已,天底下并没有哪个人是为了杀人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杀人的人内心都会有破绽,纯粹的杀人兵器只有一种,那就是被人制造出来的傀儡。 而一想到傀儡二字的时候,罗天脸上隐约而现的一丝疑惑瞬间迎刃而解,果然,自己所面对的并不是苏玲,而是一具活灵活现的足以跟真人相媲美的傀儡。 回想起前不久才想到的关于五灵法阵当中的神灵,罗天此时的嘴角竟然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而这一道笑容顿时就让距离擂台三千米之遥的一座山头的两个人为之一动。 “看来,他识破了毕丘你的计谋。” 此时在山头之上赫然而立的两个人,竟然是万季安和姜小云! “无妨,此战只要能引出那伺服在他体内的灵魂,便是全功,毕竟——” 姜小云在说出此话的同时,目光也不由得转向了一旁的万季安,这一眼中包含的意义很多,对此万季安却只是淡淡的一笑,不予置评。 他当然知道,自己本不该对罗天抱有太多不必要的期望,而将这种抱有期望的意志也赋予到毕丘的计划当中,这只会起到阻碍的反作用,而不能有任何实际意义。 但是,在万季安这重生的数十年时间里,他和罗天之间所经历的那些过往却也不能被两百年前所拥有的“皇帝的意志”所抹平,换言之,如今已经不再为皇的万季安,终究也无法再以“天意”而枉顾罗天的性命了。 此时此刻,身处擂台当中即将动手的罗天,在略微的感应了一下董恋云所留下的那一道破绽之后,心中顿觉安稳,纵使眼前所遭逢的变数并不在他的计划当中,但是这对他而言,却也并不算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而至此,战斗终于打响。 498 真正的对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没有生命,没有感觉,没有意识,这是罗天在刚一接触时所得出的结论,眼前的苏玲就是一个完美的杀戮兵器,如果说她是人的造物,那恐怕会让这天下间所有以驱使傀儡来战斗的释道者们疯狂。 但是很快罗天就察觉到了,苏玲并不是傀儡那么简单,而是一个活着的傀儡。 罗天的仍旧只是在被动防御,而没有主动出手攻击,虽然如今的他早已不需要依靠漏洞规则来后发制人了,但是这种养成的战斗中思考和对策的习惯,却是罗天的战斗方式和本能之一。 在罗天的防守过程中,他一直都感受到来自于对手强大的压迫感,但在这种压迫感中,罗天却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对手的压迫感似乎并未完全释放,而还是有一些莫名的不易察觉的克制,就好似她仍旧还是苏玲,还拥有苏玲记得罗天的这种感觉一样,所以她才会有所克制,而不是当真想要将罗天赶尽杀绝。 但是罗天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此他所察觉到的这种“克制”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和自己战斗的这个苏玲傀儡仍旧还是一种半封印的状态,而制造她的那个人也并没有完全释放她所有的战斗力。 那么,为何会如此呢? 罗天很快就想明白了第一种可能。 是的,制造这具傀儡的那个人,以及让这具傀儡参与这场擂台的那个人并不是同一个人,而这两个人之间产生了分歧。 但是,究竟是制造者不想置罗天于死地,还是决策者有这样的心思罗天并不知道,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罗天知道自己今天绝对死不了,而得出这个结果并不是来自于他那被束缚的天命,而是罗天思考后所得出的结论。 有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回头再来看这场战斗,罗天的心中无疑豁然开朗了许多,同时也从这周围观战和看好戏的人身上,察觉出了一些别的蛛丝马迹。 这群被邀请来此的人,恐怕压根就不知道这里将会发生点什么事。 尽管罗天非常笃定自己不会死在这里,但是面对杀意滔天的苏玲,罗天仍旧应对的较为艰难,毕竟对方塑造出苏玲的形态,就是为了用来牵制罗天的,而这种牵制更是以内心的牵制最为致命,而这个能够知晓罗天和苏玲关系之人,在罗天的认识当中,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因为无论是天人之境还是佛子骨塔,都绝无第二个外人可以亲身目睹这一切,而当事人更是不可能把这些秘密说出去。 因此,唯一的一种可能,这个知晓一切过往之人并不是用眼睛去看的,而是从自己的记忆当中提取出来的,换言之,能够知晓罗天所有过去的人,也只能是罗天自己无疑。 所以,思考到了这里,答案其实已经脱颖而出了,只不过罗天并不会制造傀儡,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制造者和决策者之间,肯定还有第三个人,而这个人或许才是一切的关键,因为他不但能够布下此局,更甚者他还知悉罗天的天命。 其实战斗中的罗天只要表现的再强势一些,他就可以挽回优势,并且通过优势的叠加来获取胜利,但是罗天却并没有那样去做,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优势以及胜果并不是来到这里的人希望看到的,他们今天有一多半都是想要看一看罗天是怎么死的,不管是真的出于为栖霞城的人出一口恶气还是他们有什么更自私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所以,罗天要是赢了,那可就不是心里不快那么简单,而是现场这些人恐怕还会制造点变数出来,不过罗天的忍让也是有限度的,而在限度之外,更是还有着另外的一重隐忧。 倘若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另一个罗天搞出来的,那么这个罗天对自己的了解恐怕会让很多原本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人,因为他的决定而被最终改写。 是的,罗天做的事就是“罗天做的事”,这两者从逻辑上来讲并没有任何的差别,因此,一旦让罗天做出了什么事,而最终会改变的也终将是罗天自己而已,一旦罗天变了,不管是变好还是变坏,过去对他抱有认同的人都会重新审视这样的认同,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倘若失去了这样的认同,那恐怕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师童对罗天的认同是建立在罗天不与中天界为敌乃至于能够在力所能及的份上守护这个人间,如果这一点发生了改变,哪怕罗天并没有因此而变成杀人的恶魔,而仅仅只是性格上在对人对事的看法上发生了一些变化,都将改变师童对罗天的认识,而这种认识上的变化,更是会摧毁过去师童对罗天放宽的条件与权限,而未来的罗天恐怕将不会随意前往造化之门,又或者师童还会限制罗天和管良之间的交情,而这一切都不是罗天希望看到的。 所以,必须要赶在一切事情都无可挽回之前尽快解决这个麻烦,但是连找到另一个罗天都很难了,更何况还要将其吸收或者杀死,那就更加不容易了,甚至于罗天还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如今在这这一切事情的他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罗天一样。 是的,另一个罗天拥有和他同样的心性与智慧,乃至实力以及能力都是完全一样的,如果有一天他出现在天座化身的跟前,难保天座化身不会听他的,而不是听自己这个真正的罗天。 想到这里,罗天手中的攻势便强上了几分,而这样的强势和换取而来的一丁点优势很快就让现场围观之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异样的神色,很显然他们也从这场对局中看出了罗天似乎并没有精疲力尽的感觉,也不是在破釜沉舟之后选择孤注一掷,而是他从一开始就非常的游刃有余。 这样的游刃有余并不是现场很多人期望看到的,甚至就连那年轻爷爷的眉梢处也隐约形成了一些忧色,不管他担忧的究竟是啥,凭空而产生的异样情绪都是出乎自己原本所料定的变数,而在通常情况下,这样的变数不管是良性还是恶性,都难以被当事人所接受和容忍。 通过这样的试探,罗天再度得出了第二个结论,布下今天这一局的人在不会真的杀了他的同时,也希望罗天能够通过搏命而尽力的挽回一些优势,但很显然,他仍旧低估了罗天的实力,或者说,他对罗天的认识仍旧还是只停留和建立在他对于罗天所拥有的蟠龙天命的记忆当中,他知道蟠龙过去或者未来会遇到什么人事物,会导致怎样的结果,而建立在这个结果之上罗天又会因此而带来怎样的契机与造化。 可是他终究不是罗天或者蟠龙本人,所以他只能知道结果以及结果孕育出的下一个结果,而不可能会知道事件发生过程中的所有经过。 “毕丘,他好似一点都没有搏命的样子呢。” 身处三里之外的万季安此时微微一笑说道,从表面上看,罗天的确在防守,释道者选择防守通常都是实力落了下乘,只能选择观察形势谋求后定,但是在万季安的心中却很清楚,罗天不同于一般的释道者,也从未将战斗输赢当成是一回事过。 听到万季安的话,毕丘回头,本能的身体就有一个前倾的动作,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如今的万季安早已不再是二百年前他所顶礼膜拜的那个皇帝了,而二百年后的自己也早已再世为人,但是过去的坚持却仍旧还刻印在灵魂当中,永远也抹消不散了。 “看样子,我低估了他。” 毕丘也就是姜小云平静的说道,他的脑海中存在有一个罗天此战的结果,但是罗天是如何换取到这个结果的,毕丘却并不知道,那是他对蟠龙所拥有天命的了解,而不是他对罗天的了解。 “不,你对他的了解远远不够,我敢肯定,你所料知的天命会在此战中被他改写。” 万季安的脸上又浮现出了讳莫如深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仍旧和二百年前一样,毕竟万季安并没有变,二百年前、二百年后,都是一模一样的万季安,他只是经历了二百年的空间禁锢罢了,和毕丘转世成为姜小云再到灵魂苏醒的经历完全不同。 要说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姜小云也随着毕丘的觉醒而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呢? 这个答案暂时是无解的,除非有一天能够让毕丘和存在于姜小云这段记忆当中的人见面,或许才有被唤醒的可能,但是相比起毕丘这个意识而言,姜小云的意识如今早已被压到了意识的最深处,要想重新破茧而出,恐怕不是机缘造化那么简单,甚至还需要一些夺天工造化的创造力才行。 万季安的话让毕丘心中一动,天命会被更改? 这绝不可能,但是,却有一种情况下例外,那就是被错过的天命,是的,天命中所记录的是一个人大致的人生经历,而不是丰富而又饱满的完整经历,所以,天命中存在的事件结果也有可能并不是指代了同一个事件,而是另外的一个事件,导致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有很多,但无论怎样的改变,都会最终触发天命所归的那个结局的再度发生,而之前一切的改变都可以看做是天命的自我修复的结果,而这种自我修复就和天道的运行规律是一样的。 毕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是应天命而生之人,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是如此,就连他能够自那无数流逝的时空当中找回万季安,也同样是这段天命所注定。 万季安回到人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同样的,发生在罗天身上的状况也有很多事,而他们两个人身上所发生的事也未必不会重合和牵连在一起,就好像是今天的这场擂台一样。 只是,这样的心思只存在于万季安的心中,却并不存在于毕丘的心中,而在毕丘的心中,除了他对那位万象王朝皇帝的忠心耿耿外,更是在百年后的在世为人的过程当中,重新找回了属于他自己的独立人格。 万季安看着擂台上的罗天,他知道罗天随时都可以拿下这场战斗的胜利,但是他却一直在拖延,就好似他一点也不愿意拿下胜果一样,至于他究竟在纠结什么,万季安倒是能猜到一二。 但是,当万季安不经意之间瞥向身旁的毕丘,他却知道,罗天那边的结果或许早已注定,但自己和他的胜负却才刚刚开始。 此时的罗天的确如万季安所想到的那样,他随时都可以拿下这场战斗的胜利,可是他却并没有那样去做,要说他担心赢了之后会遭来怎样的变数么? 并不是,毕竟董恋云那边布下的阵法还在,只要那边的阵法还能启用,那么罗天随时都可以依循阵法的布置来重新进行规则的排列组合,让自己能够在葬龙谷中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似乎……战斗进行到了这一刻,已经有很多人都忘记了他们此时战斗的地点——葬龙谷的南朱雀神龛,这个地方原本是不可能有人能动武的,可为何罗天和苏玲却能够行动自如,连规则力的动用都完全不受到限制呢? 然而,此时谁也没有去询问过这个问题,也不曾去思考过这个问题,能够到场之人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他们对自己所拥有的身份地位的认识甚至某种程度上还要高于他们对自我的认识,所以,在这个地方,他们会去想的只可能是同一件事,同一个目的,而完全忽略了对本我的认识。 葬龙谷这个地方,在罗天来到之前,就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当然了,能够在葬龙谷这个地方动手脚之人绝对不可能是另外的那个罗天,就算他真是“第三者”,是罗天所构思出来的那个制造者和决策者之间的第三者,但他也绝不是现场这许多人不去思考葬龙谷的规则冲突大阵为何会消失这个问题的理由。 因此,必然还有一个人,一个建立在制造者和决策者之上,却独立于“共谋者”之外的第四个人,只有他才能有资格在各方默许的前提下改变葬龙谷当中的地形,让这里不会成为一处束手束脚难以战斗的场所。 而这个人就在当场! 499 胜负揭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个人会在哪呢? 罗天迟迟没有结束这场战斗的原因便在于他的心中装着太多复杂的东西,这些东西搅乱了结果的诞生,但同样也让因为心思在不停的瞬间变化的同时,让战斗也在不断地高朝迭起。 罗天以巧妙身法闪过了一次苏玲的攻击,但这一次攻击的走势却并未到底,而是在和空气进行了一次光速的摩擦之后,伴随着火光四射,又再度划破虚空,朝着罗天躲闪的位置而来。 空间的聚合与分离,对罗天而言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的驾轻就熟,但前提却是必须要依靠天座化身的能力才能得心应手,而如今罗天并颁发唤醒天座化身来帮助自己战斗,所以他在运用空间之法的时候至少打了五成的折扣,但即便如此,苏玲想要通过划破空间的法子来伤到自己,仍旧是痴人说梦。 战斗中的苏玲看样子的确没有思想和意识,只是一具傀儡而言,但是这张栩栩如生的熟悉面容,却也不断的在让罗天思考的同时,让他的心底深处的某个声音和画面在不经意之间涌现出来,那是罗天和苏玲曾有过的短暂记忆,但因为两人有着相似到相同的命运以及悲惨遭遇,因此让罗天能够将这段共通的记忆记得如此深刻。 这样的回忆便是人性,然而保留的这点人性却已经让罗天三番五次的遭到各种几乎算是毁灭性的打击了,而如今也不例外,在罗天的思考和行为过程中,苏玲的画面和过去的影像突兀的蹿升至自己的脑海,也让整个思考的过程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而这一瞬间的停顿,极为致命。 划破虚空并不难躲,但难就难在通常空间是没有外部结构的,也就是说,被划破的并不是空间的表层,而是空间的内部结构,也就是说,是苏玲发动的规则力所带动的气流、灵气以及她所拥有规则的特别排列组合方式让所在空间内部诸如空气、灵气以及秽气、浊气乃至于空气中各种微量不等的介质进行了一次复杂的融合,而之前所产生的火光便是这次融合所导致的反应。 罗天并不能理解这种反应,毕竟他虽然能够以漏洞规则洞察苏玲所修炼的规则,可他自己却并没有修炼过这种规则,就好像纸上谈兵一样,他可以通过原理来试图理解个七八分,但是真让他去修炼这样的规则,没有几十年的寒暑罗天也无法修炼出个成果。 因此,当罗天看到苏玲划破虚空的瞬间,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闪躲,而是释放出一道规则力留在他原本所处的位置,这一道规则力中留下了一丁点罗天自己的意识碎片,即便失去了也完全能不会影响他未来的实力发挥,而苏玲的攻势到达罗天所处的位置后,先一步触发到了罗天留下的“残影”,而后产生了火光的碰撞,在这一瞬间,罗天便感应到了对方这一击的效果,而在这样的一个过程后,苏玲的划破虚空来了。 这一次,面对这样的攻击,罗天却并未选择闪躲,而是伸出了一根指头稳稳的戳中了苏玲发动的下一次规则力所迎面而来的那个方位,规则力本来是无形的,但是因为和空间的内部结构进行摩擦而导致发光发亮的那一瞬间,也让空间内部介质在进行了不规则的融合和反应后,让空气中的介质又以另外一种形式排列组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部分有实体的存在。 罗天这一指顿时就让场边场外都发出了哗然声,对于来到现场之人,都是释道者一途当中的高人前辈,就算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没能凝练出属于自己的道心,但他们的实力仍旧可以让他们在这一方天地当中称雄。 毕竟道心只是表明了释道者有继续攀登更高峰的潜力,也是另外一个境界的开端,但是能够进入到这个境界的人太少了,即便放眼整片天地,也是十不存一,而罗天能够进入到他今天的境地,靠的不是别的,恰恰是他完全剥离了人性之后所留下的“纯粹”。 “好精妙的空间之术,没想到这一世的他,竟然也拥有了这样的实力。” 毕丘的话并未让万季安的脸上浮现出任何表情,从很久很久以前,万季安就听腻了“天命”二字,无论是那天荡之日,还是自己所遭受的二百年空间禁锢,甚至于他离开牢笼所受到的苦难,以及今天的再见,这一切无一不是受到天命的摆布。 曾经为皇,以天人之姿降临人世,向世人传达天语的万季安并不排斥天命所归的这种感觉,不管这段天命最终换来了怎样的结果,他都无所谓,这是万季安和罗天最大的不同。 毕丘密切的关注着战场,战场上的那个人和他熟悉记忆中的那个人虽然有着部分的差异,但总体来说并无二致,更重要的是,每当罗天将自己的实力展露出一分,那么毕丘对于印象中的人影的回归程度也就更接近一分。 和所有的神棍一样,毕丘预示的也是未来,至少是罗天从未经历过的未来,而这样的未来他从未错算过,二百年前如此,二百年后也同样如此。 然而,万季安却说,这一战将会出现让你意料之外的结果,毕丘虽然不信,却也并没有做出反驳,毕竟万季安虽然不再为皇,却仍旧是他最敬重之人,想那玄化九章,不管她承接的是哪一段天命,她同样也选中了万季安作为她履行天命的传承之人。 是的,神就是天道的造物者,但却并不是造物主,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造物主吗,还是说这名造物主早已把人世间一切的事情全部都用一条条的规律安排好了,连神也是如此,无论是人还是神,只要按照这些自然规律去进行各自的工作与使命就行了。 身为造物者的神,也有自己的天命,只要是命那便有始有终,就如同人的寿命一样,而那一刻,在永眠之间,当寂灭和净乐合为一体,重归血月之身的时候,当姜小云重新拿起血月,也完全恢复成为了毕丘的时候,即便是神,玄化九章也知道自己的死期来临了。 这就是她的天命,一段完整的旅途过程,在见到血月的刹那,也该结束了。 纵使不甘,但玄化九章并没有抵挡,因为抵挡毫无意义,而她作为一名造物者,更是清楚天命所归的真正意义,所以她更加不会抵挡,她和毕丘一样,本就是应命而生,同样也应命而终的存在。 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注定,就连神的生死也都早已被注定,那么身为人的罗天能够逃脱他那被注定的天命吗? 毕丘拭目以待。 战斗还在继续,罗天所展露出的实力确实已经让来到现场的每一个人惊叹,甚至于大多数人都能够正视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让他们上场,恐怕三刻间都抵挡不下来,而罗天竟然能够战斗这么久,这说明他的实力甚至远远的超过了在场众人。 而到了这一刻,现场不少人的心中都开始蠢动了起来,所谓暴殄天物,对于那些并不怎么看重实力,却拥有强大的购买力的幻海夜市参与者来说,他们开始有了想要与罗天接触,甚至与罗天做交易的打算,只不过这样的心思在没有经过交流的前提下,仍旧还只是一个设想罢了,谁也不曾说出来。 而那名年轻爷爷,他的心中也在不断变化着想法,战斗打到这个份上,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只要罗天不发生点什么意外,他想输已经很难了,更不可能被对手杀死,那么想要他死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第三方势力的干预。 但是就他所知,能够干预结果的第三方势力是绝对不会露面的,所以,在这样的结局之下,罗天拿下战斗的胜利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那么,他这样一位被背后之人推举出来举办这场擂台的负责人,能够枉顾决策者和制造者这两方的意志,而让这场战斗的最终走向脱离原本的既定路线吗? 可是,他又能如何呢,毕竟连他也没有想到,在决策者和制造者之外的第三者,竟然并没有百分百处理好这个问题的能力,那么到了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冷,手中不断积攒的规则力,赋予了他此生最强一击的蓄势待发。 是的,如果说,决策者、制造者一击那名共谋者这三方都无法改变最终结果的话,那么他这名负责人为了自己的小命不会因此受到迁怒,就必须要孤注一掷,扭转乾坤了。 而就在罗天又一次轻易的闪避过苏玲划破虚空后所发动的混合规则力后,罗天突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强悍的足以杀死他几百次的规则力从不属于擂台的另一个方向袭击而来。 你终于来了! 罗天心中这一刻倒是变得完全轻松了下来,应该说他等这个变数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如果说他才是擂台之外出手的那个人,那么罗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的,因为出手的后果他更加难以承担,但是,人的内心总是容不下理想之外的一切多余的想法,人会因此送命也只是因为在想法成型的那一刻,他为自己如何活下来考虑太多而忽略了他会怎样死。 罗天并没有去闪躲对方这一记足以杀死自己几百次的规则力,因为他很清楚,即使葬龙谷被人布下了特殊的场地,让所到之人能够发挥出他们原本百分百的实力,但是再如何精密的场地布置,都不及清微妙法当中那足以号令灵山地脉的能力,甚至于就算是罗天亲自动手,他能做的也不足董恋云之万一。 当罗天让规则以特殊的方式进行排列组合,和董恋云布下阵法的五行方位相互吻合的瞬间,一股浩然庞大的力量从罗天的体内宣泄而出,在释放出的同时,甚至还夹杂着一阵阵如同鬼哭狼嚎的声响,就好似葬龙谷里被埋葬的那八十一万怨灵都从罗天的体内倾巢而出了一样。 一瞬间的变故,也换来了一瞬间的败亡,那名偷袭想要杀死罗天的“小爷爷”被这股规则力命中,瞬间被冲撞倒地,他艰难的尝试了很多次,却始终无法爬起来,而之前他因为聚集了自己毕生的力量所策动的一次攻击,也让他的体内再无半点可以补充的真气,可以说,之前罗天发动的那次攻击,几乎要了他一条小命。 当然,罗天并没有杀了他,虽然他的结局早已注定,但却并不能死在罗天的手中。 “我们走吧!” 此时万季安负着手,转身便要离去,他的脸上虽然并没有任何表情,但这样的平淡便是一种属于他的自信,他的话也没有得到毕丘的回复,是的,罗天确实改变了此战的唯一结果,但是他是否改变了天命中注定的那个结果,一切都还为时尚早。 万季安和毕丘之后,罗天此时也停了手,而就在他停手的同时,他听到了一个闷哼声就来自距离他不远处的擂台另一侧,这个声音让罗天的心中一震,随即他猛地转头看向了对面的苏玲,一瞬间的凝视,让他原本心中的结论产生了动摇。 她不是傀儡,而是真人! 罗天的脑海中电光火石的转变,很快就醒悟了过来,原来,在决策者、制造者、共谋者以及在现场的某个远端同样关注这场战斗的外来者外,还有第五个人,而苏玲便是被这个人所控制。 能够控制苏玲的,或者说能够让苏玲成为一名像傀儡一样存在的在罗天的记忆中,只会是一种人,那就是中天界中负责制造傀儡的宗师级人物,会是他吗? 罗天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此时却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因为这一刻伴随着主办方对罗天的暗中偷袭,已经算是破坏了擂台的规矩,这一战无法继续下去了,同样也就意味着这一战没有输赢,甚至就连毕丘想要寄望于逼出罗天体内隐藏的力量也并未达成。 “哼,不中用的东西,留你何用!”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一方传来,落进了现场每个人的耳畔,听到这个声音,罗天就知道,真正的决策者要为这场没有输赢的输赢做出最后的裁决了。 500 是你!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罗天迈着坚实的步伐回到和董恋云约定之地的时候,董恋云看到罗天立刻就跑了过去,而就在他两即将碰头的刹那,一股浩瀚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一个人从天而降,挡在了他两之间。 “是你!” “是你!” 看见来人,罗天和董恋云异口同声,各自的心中一震,倍感意外的同时,心中却也闪过了一个莫名的念头,但此时却并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因为眼前的人明显来者不善。 “毕丘,你心急了!” 就在罗天盘算着该如何应对的同时,耳边却也升起了另一个更为熟悉的声音,当罗天猛地转头,立刻就看到了另一个方向朝着自己迎面走来的万季安。 当目光接触,罗天的心中不知道为何一颗大石落地,瞬间感到轻松了不少,虽然他疑惑万季安和姜小云的关系,以及他口中那个陌生的名字,但这天底下有着无数秘密,并非每一个都需要被人知道。 毕丘此时回头,看向了万季安的同时也看向了罗天,至于董恋云,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人而言,这一刻反倒是并不重要了。 “季安兄,你是如何逃脱的?” 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但罗天却还是要有此一问,而且问题要一步步的进行剖析,最后才到关键的源头,只是眼下明显还不到那个时候,而且罗天已经隐约的猜到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哼,小小的空间幻境,岂能拦得住我?” 万季安的回答让罗天心中一动,虽然知道他这话有托大之嫌,空间分离就如同天人永隔,即使感知得到,看得见却也摸不着,罗天的余光瞥向一旁的姜小云,说实话,这一刻关于姜小云的疑问,罗天要更加感兴趣。 董恋云这一刻很安静,她知道眼前的事情对罗天很重要,纵使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毕丘,既然来了,就把话说清楚再走好了。” 万季安心知,罗天的心中必然有无数个疑问,而这些疑问有一半都要着落在毕丘的身上才能得到解答,而恰巧毕丘就是能够答复罗天的对象,这一点同样也是一种天命。 曾经的三个人谁也不信命,更别说是天命了,他们只相信自己亲手创造的一切,奈何世事难料,总是在最不经意之间,让亲手耕耘的一切被既定的未来所改写,明明是付出的努力,却总是难以收获最理想的回报。 此时面对面的两个人,都堪称这天下间最有才能之人,纵览罗天的过去,无一不是奇迹的典范,而对面的毕丘,他的身上更是有着更多的神之奇迹,一个能够正面对上神,还能以无敌之姿杀死神的存在。 “我认识蟠龙,或者说,我知道蟠龙的本体在哪。” 第一句话,就让罗天和董恋云的心中一震,但反观万季安,却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而在这一刻罗天的心中忽然就懂了,这样的感觉就好似顿悟一般,刹那间就让所有已知的答案连接在了一起。 “所以,季安是皇帝,而你则拥有能够弑神的能力,至于我,甚至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是为你这种拥有天命皇者积攒气运之人。” 罗天平静的一席话让毕丘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点颜色,相比起万季安那一副面沉如水的高深,毕丘却是深邃的犹如填充了整个宇宙一样,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着超脱出这片天地的潇洒。 “不错,看样子你已经明白了蟠龙究竟为何物了。” 毕丘脸上的颜色一闪即逝,对他而言,所知的一切都是历史,都是既定的天命,包括他的这段天命一切早就注定了,他能弑神,靠的就是这段天命,神能被他所杀,同样也是那位玄化九章所拥有的天命,天命所归,就如同人的生老病死一样,便是天道所创造的自然规律。 面对这个问题,罗天却一时半刻说不上来,尽管他的脑海中已然成型了一个念头,但这样的一种感觉、概念,却是用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的。 “蟠龙是从何时出现的?” 罗天并没有强迫自己非要在概念的问题上一根筋的钻进死胡同,他跳脱了出来,开始寻找新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天地创造之初,又或者是天道诞生之初,甚至可能是能够孕育出天道主宰的那个对象?” 毕丘的话尽管并没有得出一个实质性的结论,但他所说出的这三种猜测却也是他所能够思考到的极限,或者说,尽管他的天命中包含了弑神这样的神话,但他的意识却也跟人一样,同样受到规则的束缚。 罗天微微点头,关于这个问题,本就是晦涩又难以道明的问题,其实在罗天的心中,远远不止这三种答案,还有更多更多的猜测,只不过今天的罗天并不是在分享心得的,而是来得知答案的。 整个询问的过程中,万季安和董恋云始终站在各自的位置,一句话也没说,原本他们才是应该是彼此间最陌生的对象,才是应该被勾勒出好奇心理之人,但遗憾的是,今天的主角注定了不是他们。 “有法子可以改变这样的天命吗?” 当问题问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时,毕丘的脸上也再度展露出一丝的动容,看到他的这个表情,罗天就已经猜到了答案,是的,既然是天命,那怎么可能更改呢? “也许,有一个法子。” 正当罗天这样去想的时候,却听到毕丘的话中突然有了转折,这不禁让他的心也跟着跳动了一下,但随即他就想到了这样的法子,毕竟这以他对眼前事的知晓程度以及他本人的聪明程度,并不成问题。 “逆天才能改命么?” 罗天苦笑了一声反问道,毕丘没有点头或者摇头,事实上对于人来说,想要改变命运的法子有很多,但几乎所有的法子都是对人性底线的一种挑战,人性究竟是对还是错,是命运的束缚还是升华的阶梯,谁也不知道,甚至对于当初那个提出了人性概念的那位学者恐怕在试图去理解这个概念的同时也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有所属于自己的天命,如果将人当做是木偶,那么天命就是牵着木偶背后的那一根丝线,想要剪短丝线是不可能的,但却有另外的一种法子,那就是让无数的木偶纠缠在一起,让丝线也被绑缚在一起,最终形成足以绞断命运的力量。” 毕丘的比喻让罗天微微皱眉,但很快就舒展了开来,这一刻他想到了炼妖皇,也想到了他遍散在这片大陆上的无数妖灵种子,甚至于他还想到了云袖和她的孩子。 果然,这就是炼妖皇逆天改命的法子,将无数人的命数捆绑并且择优进行置换,利用类似于血脉一样的传承渊源以及一系列神秘而又邪恶的仪式,最终达到逆天改命的效果,不得不说,炼妖皇确实是一代枭雄,他做得出来,也做得到,这才是真正厉害的所在。 试问罗天自己,能够做到炼妖皇这种程度吗? 恐怕狠一狠心还是能够下定决心的,但是想要毕竟全功恐怕就不是单纯凭靠个人的坚持就能够达成所愿的,毕竟个人的天命早已注定,甚至于在这段天命当中,还有着“个人天命无法逆转”这样的逻辑,就如同天道创造的自然规律一样,能够对任何试图改写天命的逻辑程序进行修复工作。 而这也是罗天曾经想过自己所看到的这片天地并不是原本的模样,而是曾经有一群人逆天之后的结果。 想到这里,罗天也就释然了,他知道如果真的有逆天改命的法子,恐怕早就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的去尝试过了,甚至于这是一条堪比攀登天道的捷径,毕竟能够成为万季安那样的天命拥有者,同样是不负于天道主宰的另一种人生巅峰。 也许是这一刻罗天思考的结果被毕丘洞察了的缘故,所以他随即开口说道。 “你觉得他在这段天命中存在于哪个位置?” 毕丘忽然转头指向了万季安,而被手指的万季安并没有任何的神态变化,他早已不是皇帝了,二百年前的故事也早已落下了帷幕,要说今天的万季安还想要夺回他的皇权吗,谁也不知道。 罗天顺着毕丘的手指也看向了万季安,说实话罗天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不是嫉妒心强的人,不会因为他人的好命与好运就自怜自哀,甚至是自催自残,不过这一刻,罗天的心中却的确也有这种感觉,毕竟如果他真的不在乎,就不会想要让思想逃避,而是该光明正大的去设想一番。 也许是看穿了罗天此时的窘迫,毕丘也笑了,而这一笑也让一旁的董恋云依稀之间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仍旧还充满欢笑的日子里,只是那时的欢笑也只停留在那一个人的脸上,而自己却早已沾满尘埃了。 对于今天的董恋云而言,当她再见到这个人、这张脸的时候,她心中的躁动与不安并没有她原本所期待的那么沸腾,甚至有种来之安之的感觉,为何会这样,是因为魔界真的已经同化了自己,还是因为对面那个有着熟悉容貌之人,却早已进行了身份和灵魂的转移吗? 董恋云的变化并没有引起罗天等人的注意,而此时只听毕丘说道。 “如你所料,他是拥有皇龙气运之人,而这条龙和你所背负的那条龙在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他的气运从何而来,便是从像你这样的人的气运当中汲取而来。” 毕丘的话这一刻其实已经不能再打击到罗天了,毕竟他已经猜到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的确换了任何人来讲,都难以释怀,对于罗天而言,万季安接近自己的行为是故意还是无意,他是真心想要结交还是另有目的,尽管罗天不该以这样的小人之心度之,但苦逼的个人却还是涌现出了卑微的心思。 “所以,这个世界其实就是蟠龙的躯体吗,所有人都是所属于蟠龙生命的一部分,拥有共同的气运,享有不同的天命。” 罗天的话并没有得到毕丘的认同,毕竟这个答案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说每个人都是蟠龙体内的一滴血液,是供养蟠龙存活的生命力,那么孟百生当初就绝不会说,他只在过去见过五个和罗天一样的人,而是无数个一模一样的罗天了。 “其实,你早已有了答案不是吗?” 看着罗天如此平静的表情,毕丘淡淡一笑,看着他,就如同看到了自己一般,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也有着相似的灵魂与性格,对于昨天的姜小云,今日的毕丘而言,和罗天的渊源也好似有着一重脱离于命运之外所独有的联系。 而这一道联系有可能会成为改变命运的关键吗?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玄化九章真的死了吗?” 其实罗天的心中还有无数的问题,但是今天所听到的这一切他还需要时间去消化,也需要更多的亲身经历去弥补内心中所欠缺的那部分独属于他个人的坚持。 “当然没死,这个世界上可不止一个玄化九章,正如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个罗天,很多个毕丘,很多个万季安,同样也有很多个大小姐。” 突如其来的称呼,让董恋云瞬间转头看向了他,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声音,甚至于这一刻她还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表情,这一刻的董恋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受,奔跑了过来。 “你,还记得我?” 董恋云站在毕丘的跟前,却也有些害怕,不敢伸手去抚摸这张熟悉的面容,在这个世界上,她原本以为除了罗天就再也没有能够喊出她名字,能够和她一同分享过去的人了,谁知道竟然在这里又再见到了他。 “当然,毕竟姜小云也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印记呢。” 毕丘的语调和神态变化之间所捕捉到的那些性格的表彰一点都不像姜小云,这样的不像甚至要比罗天也不能算是董恋云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个“人类朋友”,毕竟罗天也同样不算是人类了,可是此情此景,董恋云还能再要求更多么? 501 信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本来是一个还算温情的时刻,但突然间毕丘再度转身面朝罗天,虽然罗天只感到了一阵无风的摆动,但下意识的回头,只听到对方说道。 “我想,你应该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不是吗?” 听到毕丘的提问,罗天的心中一凛,他的确还有最后的一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问,但此时此刻,却让他明白,似乎问题已经无法回避的时候,他也选择了坦率。 “你当初为何想要杀了我?”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除了董恋云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万季安和毕丘都好似早已猜到罗天会提出这个问题似的,皆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曾经得出一个结论,而这个结论也得到了诸如师童、天忌等人的认同,那便是憎恨蟠龙就是拥有道心之人所必然会携带的一种感情,就好似看到了恶心的东西本能的就会产生厌恶的情绪一样。 但是这个答案到了今天,出现了一个破绽,或者说并不是破绽,而是答案从逻辑的根本上产生了一道裂痕,而这道裂痕便是蟠龙所代表的意义。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万季安、毕丘三人各自的心中都有着一个虽然文字不同,但意义却终究殊途同归的解释,只不过这个解释仍旧还是停留在天理的程度,是人对某样事物的观测后所产生的一种理解,但这种理解并不正确,正因为不正确,所以才导致了一词多义的现象。 “创造这个世界的人,也同样创造了这种感情。” 此时,万季安开口说道,他的话也同样印证了罗天心中的三分猜测,也许的确只是文字表述程度的不同,但实际上罗天很清楚,在蟠龙的问题上,哪怕只有一字之缪,也是天差地别。 当万季安给出答案之后,毕丘的目光也随即转移到了罗天的脸上,对此罗天也很坦然的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这是天道的漏洞。” 罗天的话让万季安的眼神中出现了些许疑色,不多,却足以说明很多事连他这位曾经的天人也被蒙在鼓里,而罗天却因为因缘际会之下,从另一个角度得知了一些被隐藏起来的历史。 “这么说,你见过那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了?” 当毕丘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罗天的心中也给出了相应的答复,果然,包括炼妖皇在内,曾经的确有三个人逆转了最初的天道,而经由他们之手所扭转的天道定然就不复原来的模样,换句话说,如果说一开始的天道的确是毫无意义的客观现象,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苍白画面,那么这样的客观现象和苍白画面必然在被逆转之后发生了变化,虽然不一定就会让客观变成主动,也不一定能让苍白直接变成彩色,但就如同规则和漏洞所理解的那样,客观的漏洞是不客观,可并非主动。 对在场的每个人而言,他们所理解的无论是天道还是蟠龙,仅仅只是程度上的不同而已,但是不客观的天道究竟不客观到了什么程度,哪怕只是一丁点的程度不同,所导致的差异也必然是天差地别。 而如今,就算是毕丘,也无法肯定这样的程度差异究竟要具体到什么地步才能表述清楚,任何一丁点的含混不清,都有可能会导致问题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就如同规则一样,温情和热情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情,而热情和激情也同样天差地别,盲目的感情置换,到头来只会是一无所有。 毕丘的问题提出后,罗天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提及炼妖皇之名,但就算他不说,毕丘也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名字,毕竟当初在永眠之间当他以天命所归的意义“杀掉”玄化九章后便见到了炼妖皇,至于当初他两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当在场的三人了初步的共识之后,此时的毕丘脸上突然展现出一丝如同解脱一般的神色,他吁了口气,随即便继续说道。 “千里堤坝毁于蚁穴,罗天,不要轻视了你自己的能力,能够继承蟠龙之命数,可并非毫无意义,这天下间的释道者哪怕是挤破头也想要分一杯羹,而你更加不可妄自菲薄。” 毕丘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动,他这样说莫非是如师童那般洞察了自己的内心感受,曾经的他因为这荒唐的毫无意义的天命而感到可笑,也曾因为一时的心理受挫而想过一死了之,但最终罗天还是回到了往常,即便没有任何人的开导和鼓舞,罗天也依然走到了今天。 那么,毕丘的这番话是在告诫的同时,还是另有所指呢? 正在罗天猜测他的弦外之音时,此时远方传来了一阵不寻常的风声,这阵风来的莫名诡异,在葬龙谷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会有风,这里乃是一处绝境,不仅仅是规则的绝境,同样也是人和一切气流的绝境。 正当罗天感到奇怪的时候,却听到万季安说道。 “我们该走了。” 万季安的话让毕丘点点头,他们两此时的表情共鸣让罗天的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难道说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吗? 不过,看样子他们两并不打算对自己分享这个秘密,而就在毕丘即将和万季安离去的时候,董恋云突然间说道。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此时的罗天三人其实都很清楚,董恋云想要见到的是过去的姜小云,而不是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毕丘,不过关于这个问题谁也无法给予她答案,倘若毕丘真有变回姜小云的那一天,恐怕又将是另一场万劫不复的来临。 毕丘没有回头,他背对着董恋云,或许也是因为以他如今的身份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董恋云,过去发生在姜小云身上的一切也同样刻印在毕丘的记忆当中,对董恋云所产生的那种来自灵魂当中的悸动也同样如此,只是这份根本没有未来的感情,早已随着灵魂的觉醒而深深的埋葬了。 “这个东西,送给你了。” 就在毕丘和董恋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此时一旁的万季安突然间从袖袍中拿出了一柄宝剑,这柄宝剑给罗天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而当万季安将这柄宝剑递给毕丘,让他转交给董恋云的时候,罗天眼睛一亮,赫然发现在那柄宝剑的剑穂上悬挂着一枚星型物品。 “这是……” 罗天看到此物,不由得脱口而出,实在是这个谜团也伴随着蟠龙的谜团而时刻出现在罗天的视线当中,如今就连蟠龙的谜团也渐渐的浮现出了冰山一角,但对于此物所拥有的一切过去,他却是毫无所知。 此时宝剑已经到了毕丘的手中,他抚摸着剑身就如同见到了亲切的朋友一样,那柔和的眼神中锋芒尽掩,换来的却是一股如水的温情。 当他将宝剑交到董恋云手中的时候,那剑穂从他的手指缝中滑落的同时,只听到他淡淡的笑道。 “关于它的故事,下次有空我会告诉你的。” 看样子,万季安和毕丘的确有要紧的事待办,所以他们不克久留,便要动身离去,虽然遗憾,但罗天却并没有奢求什么,当他陪同着董恋云目送他二人离开之后,此时罗天和董恋云的目光也同时下坠,看向了她手中的这柄宝剑。 “好剑!” 当宝剑出鞘的时候,罗天感到了一阵冰寒,这样的寒芒所透射出的并不仅仅只是剑锋的锐利,同样还有一种来自于神器复苏后对鲜血的贪婪。 此时,不待罗天提醒,董恋云已经将手慢慢的放在了那剑锋边缘,每划过一分,那一丝丝沸腾的魔气也随着董恋云受伤被撕裂的口子渗透而出。 是的,她没有流血,因为魔人体内并没有血液的流淌,而她散发出的魔气便是她所拥有生命力的象征,罗天站在一旁,陪伴她一同感受了整个过程,而就在董恋云的手触碰到剑尖的时候,魔气的沸腾当中,隐约还传递而来一丝欢快的感觉,就好似久旱逢甘露一般。 “给它取个名字吧。” 罗天看着董恋云手中的神器认主,心中也为她感到欢喜,想要让这样的神器认主,可不仅仅是实力的强大那么简单,甚至还要通过类似于修炼种族秘法那般得到天地的认可。 董恋云看着手中的神剑,爱不释手,但一时半刻间却也想不到一个好名来唤醒手中的神剑,正在踌躇之际,她转头看向罗天,眼神中有了一丝征询之意。 罗天见状,却是微笑摇头,神器认主这种事,岂能由他人代劳,这是认主必经的一道程序。 眼见罗天无法给自己提供帮助,董恋云脸上有些不满,但很快她的心便再度被手中神剑所融化,约莫一段时间后,董恋云终于眼睛一亮,开心的说道。 “要不然,就叫‘血月’吧?” 血月? 听到这个名字,罗天的心中一怔,不过倒是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联想,只是这名字的由来让他感到有些诧异罢了。 “魔界有一轮红月,但是站在魔界的土地上却是看不到这一轮红月的表面,只能看到月光投射的阴影。” 当董恋云在对罗天讲述它取名由来的同时,也顺便在为罗天讲述她在魔界的故事。 “月亮既然能够投射光芒,又何来的阴影之说呢?” 罗天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疑问,毕竟这是一种常识,光芒之所以会有阴影,并不是光与影一体两面这种天理之说,而是有物体挡住了光芒的投射,所截留下来的一段阴影,但倘若没有这样的遮蔽物,单纯以月亮本身而言,并没有阴影的存在。 然而,对于罗天提出的问题,董恋云却只能摇头,她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也不会真的去思考月亮的光芒是如何洒落人间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太古爷爷说,好像是很久以前,有人在月亮上面激战过,那一战所浸没的献血染红了月亮的轮廓,因而让月光洒落魔界大地的时候,因为轮廓的半阻挡,才导致了有阴影的存在。” 董恋云在说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一脸的神往,看她的模样估计是想要亲自上月亮上面去走一遭,对此罗天倒是笑了,问道。 “这个解释你信吗?” 听了罗天的话,董恋云一脸的不满,反问道。 “为何不信?” 罗天无奈,只能摇摇头,不过面对董恋云的质问,话还是要回答的,因此罗天便说道。 “因为有人在月亮上厮杀,所以有了血月之名,这个故事一点也不美,我是很难想象,会有女人喜欢被鲜血浇灌后的月亮。” 罗天的解释让董恋云脸上的不满更加平添了几分,显然罗天这种对女人喜爱的概括性总结让董恋云很是不爽,但一时半刻,她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自己究竟为何会喜欢魔界的月亮,而不是人间那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月亮。 “我就喜欢,不行呀?” “行行行,你喜欢就好。” 罗天无意与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即便是在和她玩笑时,罗天的心中也在思考着后面的行程,眼下擂台之事告一段落,对罗天而言,这个结果无意是让他感到满意的,因为主办方的缘故而让战斗的结果被人为破坏,这不仅让原本针对罗天而来的威胁被化解,同样还因为现场观战之人各自心中对价值的认可,而让他们未来在面对罗天的问题上选择了偏向于拉拢的方向。 那么接下来便是该为了董恋云的事情奔波了。 “师父,你在担心我吗?” 突然间,董恋云的话把罗天拉回了现实,此时董恋云已经将神剑悬挂在了腰间,而那一枚星型物品也随着她衣裙的摆动而无风自动,看着她的模样,却是让罗天想起了曲念怡。 尽管……曲念怡对他的爱并不强烈,但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完全一心一意的“纯爱”,罗天不是小孩子了,早已过了要把好玩的东西揽在手中的那种年龄,对曲念怡,他的心中有感,这便足够了。 那么云袖呢? 502 历史的延续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和毕丘走后,两人一同朝着之前罗天战斗的葬龙谷而去,这一路上,两人都并未说话,火速奔驰的身影化出一道道残影,这意味着前方必然发生了让他两着急之事。 进入葬龙谷后,万季安的速度明显放缓,他并不知道规则冲突大阵的原理,并且他也不需要知道,毕竟来到葬龙谷的绝大多数人也和他一样收到阵法的影响,他不是最杰出的那个,自然也做不了凤尾。 但是反观毕丘却是丝毫也不受到阻碍,就和之前两人看到那擂台上战斗的罗天一样,对此万季安却并没有任何疑问,因为他很清楚这两个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而罗天更是万季安自他成长以来便一直都有联系。 所以,他们这样的人能够拥有这样的知识并不为过,为皇者并不需要有多么强大的实力,也不需要有多么高深的智慧,但唯有一点必须要懂,那就是驭下的手腕,而恰好万季安便是这样的人。 “多谢。” 眼见毕丘手起一道真气灌入自己体内,万季安淡言称谢,毕丘虽然并未回答,但仍旧心中一暖,过去两人之间的关系,纵使必然都感念对方,却始终不曾说过谢谢,而如今,两人之间一半是友情,一半是天命,这样的联系却也让很多存在于两人之间的尴尬多少被淡化了。 两人一路来到通往南朱雀神龛处的那个岔路口时,却突然折返,是的,折返,而并非是通过岔路口向前,就在两人回头继续前行了一段路之后,突然间,在他两的眼前,原本是笔直的一条路却因为悬挂在某处高台上的水晶珠进行了光的折射,而让原本完全被封堵的道路展现在了两人的跟前。 面对此奇景,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进入那隐秘的道路之后,没过多久,就看到了远处的道路两旁摆放的石人,从姿态和方向来看,分明是丞官。 两人快速掠过石人,而继续往前,两人看到了更多塑造的栩栩如生的石人,或是以半跪的姿势出现在道路两旁,面朝道路,像是在以最虔诚的姿态对行走在这条道路上之人问安,或是以威武将军的姿势挺立在道路的某一侧,而且一旦有将士形貌的石人出现,必然是十几个之多,俨然有军队的几分气势。 直到两人越过了所有的石人,终于来到了一座巨大的黑漆漆的宫殿门口时这才停了下来,而此时的毕丘快速的后退了几步,将万季安给拱立了出来,此时站在宫殿门口的万季安抬头看向了宫殿高处悬挂的牌匾,赫然便是三字—— 万圣宫。 万季安心中有些恍然,却什么也没说,此时他伸手去推门,当他的手接触到那一扇早已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宫门时,所发出的却并非腐朽之物的“吱呀”声,而是如巨大宫门被推开时所带有的那种古朴而又厚重的感觉,就仿佛经由了万季安的手,这百年之物也仿佛化腐朽为神奇了一样。 对这一切的怪异现状,万季安都是充耳不闻,而就在他右脚踏入宫殿,而即将迈出左脚的刹那,身后的毕丘身影突然瞬移,随即便出现在了万季安的左前方,随即伸出一掌,稳稳的和前方的一条黑影狠狠的对了一掌,这一掌包罗万象,却又难以用万象来概括,瞬间的规则力扩散,却在即将接触到近在咫尺的万季安身上时,尽数的从他的身侧滑落而过,就好似那些规则力突然间有了意识,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而在纷纷躲避一样。 “没有了血月,汉戎,你还是我的对手吗?” 陌生的名字被唤醒的同时,借着不知道何方的水晶珠而投射来的一束光,一张完美无缺的曼妙的脸庞出现在了万季安和毕丘的跟前。 是她,万象王朝的国师,漳水的守林人,以及那位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神——玄化九章。 听到对方的口中喊出“汉戎”这个名字的时候,毕丘面无表情,就好像对方称呼的并不是自己一样,但是双方对上的那一掌却始终没有分开,恐怖的规则力相互交织、缠绕,但是在一旁的万季安的感觉来看,却并没有感受到不同规则力的相互排斥、反噬与融合、扩散,相反,就好似一种截然不溶于水的物质,让毕丘和那“女神”的规则力完全的被剥离了开来。 这样的现状让万季安心中一震,但回想起过去国师的能为,却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称奇的地方。 毕丘一言不发,纵使血月不在,让他失去了能够抗衡眼前女神最有效的天命之器,但是以毕丘本身的实力,却未必就会落了下乘,只不过…… 突然间,女神发力,再度催动了三成功力,瞬间就震开了毕丘,而与此同时,原本混杂在周围已经趋于饱和的规则力瞬间爆炸、扩散,让整个宫殿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你用了几成实力?” 被震开后的毕丘嘴角残留着鲜血,他是人类,纯正的不能再纯正的人类,但同样的他又不属于人类,因为这一掌早已不是人类所能够拥有的力量了。 “十四成。” 玄化九章微笑着看着毕丘,口中说出了一个数字来,而听到这个数字,毕丘的眉头一扬,似是不信的样子,但最终他也默认了对方的话,而不再选择发言。 “你我都是沦落在天命轮回当中的存在,只要这段天命一天没有终结,对你我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 玄化九章的话让毕丘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这道笑容很浅,一闪而逝,是的,正如同迎接天劫的罗天一样,毕丘知道自己今天不会死,甚至于他能活很久,活的好好的,但是这样早已注定的生死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可悲的。 “差点忘记了给陛下请安了。” 突然间,玄化九章转过头来看向了一旁始终不曾言语的万季安,突然身子轻轻一欠身,说道。 “国师玄化九章见过陛下。” 听着这一声“陛下”,万季安恍若未闻,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他没有去思考对方的话语中是否带有讽刺的味道,而是就这样站着,等到玄化九章礼毕之后,这才说道。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国师当初曾向我预言天荡之日,但今我未死,那么天荡之日是被推迟了,亦或是国师口中的骗局?” 万季安的问题也让毕丘将目光再度转向了玄化九章,对此玄化九章收起了脸上那微妙复杂的表情,随即说道。 “我是她,可她并不是我,陛下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玄化九章的话让万季安微微点头,像是对此表示认可,而他不再多说什么,重新回到了那肃然的形貌,就好似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 玄化九章的话虽然说的拗口,且个中机要也不似她所表露的那么单纯,但万季安却很清楚,当日的国师早已死了,国师的存在只是为了那天荡之日的降临而预言,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天命,换句话说,万季安会遭受那二百年的空间禁锢,所受到的等价交换就是国师“泄露天机”后的死亡。 而在二百年后,出现在永眠之间的玄化九章,以及今天再度出现在万季安和姜小云跟前的玄化九章,是拥有相同形貌却有着截然不同灵魂的三个独立的个体,她们彼此之间虽有联系,但从本质上来讲,其实毫无关系。 那么推而广之,是不是就是说,今天的万季安和二百年前的万季安也是不同的两个人呢?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谁也不知道,甚至谁也不敢肯定三个玄化九章就当真是截然不同的个体。 “今天来,只是想来跟你说一声,别忘记了你该做之事,如有必要,我会亲自动手,但你应该明白,让我亲自动手所将要付出的代价。” 玄化九章今天来不是为了杀死姜小云和万季安,她很清楚她杀不了,这不是她所该背负的天命,纵使她强行支付“神力”去针对这两个人,也不可能会导致她所想要达成的那个结果,因为这就是天道,是天地运行的必然规律,而任何人,哪怕是神,也只是顺应这种规律而生。 玄化九章走后,万季安看向了毕丘,从内心上来讲,对于玄化九章,万季安根本不在乎,哪怕他不是完全的知晓天命这回事,但二百年后的他却早已抛下了过去所拥有的一切,即便是仇人,也无法再波动他的内心了。 但是对毕丘不同,或许是因为那一对婴儿化为的“血月”的存在,所以才将他两联系在了一起,而这种联系直到今天也没有彻底了断。 “你有事没有告诉我。” 万季安的话让毕丘神情默然,是的,他的心中深埋着很多秘密,而这些秘密有的他正在做,而有的则是注定将会发生在未来的过去轮回,而这些事情他说与不说其实毫无意义,因为会相信命运的人纵使你不说,他也会那样去做的,但倘若是不相信命运之人,你的话只会让他们选择否认和逃避。 但无论如何,未来终将会来临,包括那个叫罗天的人也是同样,尽管看起来,擂台一战的确是罗天战胜了天命,但实际上毕丘很清楚,罗天所斩断的并非天命,而是一套叫做天理的东西,而他今日所背弃的东西也必将在未来付出相等的代价。 “陛下,给我一些时间,时间到了,我必将如实相告。” 很多年后,毕丘再一次用了“陛下”这个词称呼万季安,就如同他们在二百年前的君臣关系那样,对此,万季安脸上浮现出一缕笑容,他不再追究,或许是相信了对方的话,又或许是二百年前那位叫毕丘的臣子从来不曾让他失望过的缘故。 就在万季安这边有所遭遇的同时,此时的罗天和董恋云也早已离开了葬龙谷,踏上了找寻那位以骨骼作为规则的前辈高人,而此番前往的目的一是为了查看一下董恋云身体上的状况是不是出在骨骼上,二是罗天也需要找这位高人检查一下他的蟠龙之躯上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只是自从罗天离开葬龙谷后,心中就一直有一种不好的感受,就好似就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罗天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免得徒增董恋云的担忧,自从见过姜小云后,董恋云就表现的有些怪异,不……并不是怪异,而是她太平静了,这样的平静反倒是透出了异常。 对于这样的情况,罗天纵使不说,其实也多少猜得到一些,在两人没有见面之前,一切都还是未定之数,至于见面的结果有无数种可能性,或许他们会尽释前嫌再度走到一块,当然这种可能性是最小的,但至少能让心中保持一点念想。 但遗憾的是,这一面过后,让董恋云明白她与这个人间能够维持的最后一份关系就只有罗天一人了,虽然这种感觉说不上有什么好与不好,但作为一个女人,一个还没有彻底的破灭人性成为魔界之人的人类女人而言,感情上的幻灭才是最大的折磨。 虽然说,那时候姜小云曾经给她留下了一些关于未来的遥想,但是这一点遥想实在是太模糊不定了,纵使想要将其转化为一点留待未来的希望也实在太过困难,毕竟她和姜小云之间还有无数的是非需要斩断,而留待未来的那一丁点希望当中,自然也包括这些是非,而这样的是非恩怨纠缠确实也让一个女人对未来的希望憧憬变得更加遥不可及了。 所以,如今的董恋云与其说是在一个人独自的隐忍、承受、悔恨和试图忘记,倒不如说她本来就一无所有,而如今还能够再多一个像罗天这样亦师亦友的大哥哥,这倒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 只是这一路就罗天来看,她的痛苦远远胜过她在自己跟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喜悦和快乐。 也许,并不应该对她有所隐瞒,为她构筑出那些美丽而又温情的世界,而是应该让她亲眼正视一些真相,一些被其他呵护她的人所编织出来的假象? 突然间,罗天的心中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不得不说,这无论是对于一个刚刚入魔不久的魔女,还是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家闺秀而言,都相当危险。 503 炎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炎铁山,是中天界一处常年高温的所在,然而这里的高温并非来自于熔岩火山或者地面之下,而是这里有一种可以发光发热的花,这种花非常容易生长,一年两季,可以开到漫山遍野都是,然而可惜的是,这种花一旦过了两季必定枯萎,这也是这种花无法蔓延出去的原因。 当罗天和董恋云进入炎铁山之后,很快就被这里到处都是的花朵所吸引,然而当他们试图靠近的时候却感受到了那种常人难耐的高温,不得不对其敬而远之,但是按照孟百生给的地图所示,想要前往那位以锻造骨骼为规则的高人所居住的冰鞘山,就必须要通过这里的炎铁山。 就在两人步伐受阻的同时,不远处走来了一行人,从装束上看,分明是居住在这附近的猎户,只是让罗天和董恋云感到奇怪的时候,他们分明是要去往炎铁山里面,而这里面如此高温,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动物居住不成? 罗天和董恋云对视一眼,两人一同朝着那行人而去,很快见面之后罗天问道。 “我兄妹二人欲前往冰鞘山投亲,不想被此间高温所阻,不知道各位可知道通过此处的方法,或者是另有其他途径可以绕行?” 罗天的话让那一行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几分怀疑的神色,更有三四人在距离罗天不远处交头接耳,但看上去他们并非释道者,而只是普通人罢了,所以他们私下里的对话很快就被罗天偷听了去。 不过罗天表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况且从他偷听来的对话中,对方并没有对他抱有什么敌意,只是看样子自己之前这一番迷路的说辞被对方可撞破了。 “从炎铁山是到不了冰鞘山的。” 正当罗天还想再问的时候,一名年长的猎户突然大声说道,看样子是他耳朵有些背,所以只能提高说话的声音才能让自己试图听到。 听到这话,董恋云顿觉奇怪,天下间的道路有来有往,从来没有听说过从某个地方是到不了另一个地方的,除非—— “请问老丈,为何说从炎铁山是到不了冰鞘山的?” 董恋云此时的态度就要比罗天好太多了,对于她这样一位俊俏的姑娘加上一些成长于大家当中的闺秀之仪,顿时就让眼前这几个猎户收获了很多的好感,当下那几名之前窃窃私语的猎人此时也都舒展开了眉头,只有一名较为年长的猎户才并没有被董恋云这位魔女所迷惑。 “炎铁山中有一种叫做绮焱花的植物,虽然每年只有两季开花,但每次开花后所散发出的热量却能够让整个炎铁山如同被火焰烧烤一般,寻常人等根本难以进入,而唯一能够通过炎铁山的法子就是先前往冰鞘山去摘取那里的一支叫做流玥枝的花朵,也唯有这种流玥枝才能克制炎铁山中的绮焱花。” 这个年轻猎户的话让罗天和董恋云顿时就愣住了,而之前董恋云信誓旦旦的认为这天底下没有不能互通的两地的想法也都尽弃于九霄云外,这样的结果让两人都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这附近有没有可以绕路前往冰鞘山的路径?” 董恋云不甘心,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毕竟他们来时所经过之处,罗天就曾经有提到过一句,这里绵延的山脉并没有高低起伏的走势,这意味着这里的陆地在远古时期并没有进行够地壳的移动,也没有因气流的混乱所导致的失落空间,倘若他在这里遇到个什么高手,只怕会比较麻烦,所以让董恋云尽量不要去招惹是非,而这番话还引来了董恋云老大的不满。 待得猎户给出了几乎一直否定的答复之后,董恋云最终失望了,也终于将目光转向了罗天,这种时候也唯有求助罗天才行了。 “你们,都是从冰鞘山那边的方向来到这炎铁山的?” 罗天的第一个问题就让这里的猎户们脸上都流露出了几分异色,更有几人的脸上还展露出了几分敌意,毕竟罗天的这个问题带有一些让对方感到熟悉却同样也感到敌意的意思。 罗天观察对方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他们果然是来自于冰鞘山那边的方向,或者说如今想要前往炎铁山这边的路径,就必须要从冰鞘山前往炎铁山的这条路径行走,倘若是反过来,那么就只能止步于炎铁山了。 想到这里,罗天也同样知晓了对方神情怪异的原因,毕竟倘若说他们的确是来自于冰鞘山那边,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身上定然有能够克制那绮焱花的流玥枝,如果真想要从炎铁山前往冰鞘山,那么夺走他们身上的流玥枝无疑是唯一的法子。 但是他们毕竟都是一群凡人,就算罗天“好心”,只夺走他们其中两个人身上的流玥枝,也必然导致这两人将永远也回不去冰鞘山了。 一念及此,罗天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但当他刚想要顺着自己的思路把周全的话说清楚之前,一个念头却突然间蹿升到了他的脑海之中,这个想法顿时就让他脸上那露出的笑容消失了,这样的表情变化更是让在场众人感到诡异莫名。 “看各位这一身行头,加上各位之前所行进的方向,想必是打算沿着炎铁山前往冰鞘山的方向返回了,可是……我似乎并未看到各位身上的猎物?”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的心中一动,原本并不存在的心思这一刻突然间冒了出来,当她再度仔细打量眼前的这群人,突然间大喊出声。 “你们是炎魔一族?” 当“炎魔”二字从董恋云的口中说出,那几名猎户的身上突然涌现出了大量的魔气,而这一阵阵魔气伴随着近在咫尺的高温,化作了一道道升腾而起的烟雾缭绕,这一幕让罗天心中暗道侥幸,果不其然,是炎铁山这里的特殊环境抑制了人正常的对外物感知的程度,加上魔人以心造气而不是造血的特殊性,更是差一点就瞒过了罗天的双眼,但好在董恋云来自魔界,而且是被改造过后最纯正的那一种魔,所以她才能在想到以魔气来进行试探之后,发觉对方身上隐藏起来的魔气。 这几名炎魔虽然被董恋云道破身份准备动手,但他们纵使是魔人实力也非常弱小,就算体质特异,但也不过就是力量上的强大罢了,这样的力量哪怕就算是在人间,也未必没有天生的大力士可以相提并论,因而他们的举动在罗天的跟前更是显得幼稚。 “我二人无意与你们为敌,各位还是暂且先放下敌意吧。” 罗天见过犄月一族,如今又再见到董恋云口中的炎魔一族,看样子魔界有着非常复杂的族群分支,这种族群分支堪比人间的各大姓氏,也不知道魔界到底存在了多久,如果时间够久,那么必然会衍生出和人类世界一样的各种规矩。 罗天此时看了董恋云一眼,心中倒是有些不是滋味,按照罗天之前所想,董恋云身上的伤之所以得不到魔界高人的医治乃是因为各方势力寻求平衡的缘故,而像董恋云这样的存在一旦进入魔界,无非就是两种下场,一种是受到各方的追捧,而另一种就是为了消除未来的隐患而对眼下尚且还无法自保的她下杀手,企图将对自身利益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人类也是一样的,新事物与新观念的诞生总是会受到打压和排挤,以及不明人士的冷嘲热讽,能够自当前世界所默认的那一套规则当中孕育和诞生出来的新事物几乎没有,所以人类社会发展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便是如今这种传统与现状更容易被人所接受罢了,如果真的有什么新观念的出现,就算再好,也很难打破现在的人的生活了。 所以,在董恋云真正的价值无法体现或者无法直观的为魔界带来福祉之前,她对于整个魔界毫无意义,除了她口中的那位颇有远见的太古魔尊以及一直伴随着她属于“革新派”当中的劫影和弥荼,但除此之外,偌大的魔界只怕遍地都是敌人,又岂能为他治伤呢? 这样的真相不但一直被亲近她的人所隐瞒,就算是罗天也同样如此,他们不说是不希望让这样市侩的俗气搅扰到了她,但是魔界的那群人虽然看到了她的现状,也看不到她那越来越孤独的心。 这种心情罗天曾经在尧天的身上见到过,毕竟真要说自绝于天下人,那么尧天的自绝程度远远高于董恋云,这也是尧天在以为罗天死了之后连续走上极端的原因之一,而当初她在相继布下那五灵法阵之后又去了哪里,罗天也不知道。 眼前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却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让董恋云认清真相的机会。 董恋云还在以她魔女的身份在和几名自小就流落在人间的魔人攀谈着,对她而言,这种感觉很奇妙,却也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毕竟她已经是魔而非人了,所以她如今无论说话做事也都带有那种魔界之人的行为准则,而这样的行为准则只有在遇到罗天的时候才会消失,才会让她要用到早已抛弃的人的行径。 毕竟除了罗天,整个人间已经没有任何人认识自己了,可眼前的这几名流落于人间的魔,他们却分明还保持着或许是源自于灵魂当中的那种魔人所应当表现出来的举止,也迫使了董恋云不得不也魔界的方式来和他们交流,但这样的交流方式就表现在罗天的眼前,就好似她变成了一位外交官,在试图为两个语言不互通之人来进行沟通一般。 双方交流的越久,董恋云身上的不自在也就越发的严重,她的孤独主要是来自于她如今的这种的这种孤独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哪怕是她自认为的一手造成,董家的劫难,姜小云、董敖的愈行愈远,到头来唯有罗天才是熟悉记忆当中唯一能和过去接轨,让她不至于有一种迷失在了现在的感觉。 但是,罗天毕竟是属于其他人的,不管是那杜曦瑶也好,还是魔界对罗天所探查到的其他那些有关系的女人也好,但都不属于她董恋云,如果有一天他也永远离自己远去的时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那一刻她可以彻底的抛弃掉人性人心,完全投奔于魔的怀抱了呢? 答案是否定的,毕竟董恋云是在成长之后才被劫影以魔之仪式而入魔的,她的心性以及逐渐成型,而她对人对事的价值观的判断也同样在慢慢的培育当中,这导致了入魔后的她一旦不被使命所束缚,而回到了正常情况下,必然免不了会去怀疑已有的过去。 而这也是那些释道者门派从来不收半路出家的弟子,而只肯收幼儿同样的道理。 就在董恋云仍旧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和这群魔人“尬聊”的时候,罗天的嘴角突然间浮现出了一缕淡淡的笑容,几乎难以察觉,其实从这场聊天刚一开始,他就已经发现了破绽,而一直没有揭穿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董恋云那时还很投机的样子,但越聊越发觉双方能够拿来聊天的实在是太贫乏了,毕竟完全来自于不同的世界,有着截然不同的眼界和价值观。 而就在这时,罗天突然说道。 “你们就是幻海夜市的主持人?” 罗天的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就让原本还在打算下面该聊些什么的董恋云一下子就被镇住了,而片刻后她的眼神中流淌出了疑惑,看了看罗天又看了看对方,最终慢慢的渡回到了罗天的身旁。 “什么幻海夜市,什么支持人,你在说什么?” 对方脸上的诧异并不像作伪,当然也有可能是像人不懂神的感情一个道理,可能人也无从去分辨魔的表情是否作伪一样。 不过这一刻对于罗天想到的东西却已经完全的盖过了“现实”,甚至于可以说罗天所想到的才是真正的现实。 “呵呵,何必掩饰呢,你可是个难得一见的聪明人呀!” 504 满意的结果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葬龙谷擂台的时候,罗天一直觉得有一个重要人物就在现场,他的任务是掌控这场擂台按照既定的轨迹去进行,而那个年轻的爷爷只不过是类似于护卫一样的存在,是单方面用来监视罗天的唯一人选。 当初的罗天其实还忽略了另一个问题,就是那年轻的爷爷之所以在最后时刻选择出手,恐怕并不单纯是因为理想幻灭而产生的绝望,毕竟这场擂台战是背后三方势力联合决策后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哪怕是另任何一方不满意,也必要要为自己的那一份利益加码,而加码所导致的其中一个结果必然就是他这名“负责人”丢掉这条小命。 不过,尽管当初那年轻的爷爷的确是这么想的,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样的后果,只是有那三方势力的存在,给予了他无穷的信心罢了,但是最后的那一刻年轻爷爷之所以会义无反顾的出手,恐怕也是那名就在场内的重要人物的直接指示,毕竟人除了理想外同样也有侥幸的心理。 而那一刻,当年轻爷爷出手被罗天击败的瞬间,罗天察觉到了从苏玲身上所传来的一丝意念,这道意念中充斥了不多的苦楚和悲鸣,而几乎也是在同一时刻,罗天听到背后操控苏玲的人说的话,显然那一刻的他恨之怒极,多人联合亲手设下的一局竟然就这样被罗天给轻易的化解了,若是平时谁能相信? 但也恰恰是他那一瞬间的失神,不仅让苏玲是活人的讯息被泄露了出来,同样也让罗天自人群当中找寻到了他的存在,只是仓促之间无法一一搜寻,也无法最终确定罢了。 但是,那一刻罗天所释放出去搜寻的神念可并不简单,乃是附着了罗天体内一些灵气的,这些灵气一旦离体可就只能依靠收回才能恢复,但罗天却并不打算收回这些灵气,毕竟董恋云已经来了,依靠董恋云,罗天随时都可以建造一个大型的聚灵法阵,依靠聚灵法阵来俘获精纯的灵气。 只不过想要制造那样庞大的以山川地脉来作为枝干的聚灵法阵,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闹不好是要出问题的,更何况罗天并不清楚布下这等大阵是否会影响到董恋云现如今的身体状况,所以罗天并未提出来,而他相信只要自己提出来,董恋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做的。 回到眼前的局面上来看,看着眼前这个魔人,罗天的嘴角噙着冷笑,纵使对方人多,且所身处的地利于己方不利,不过这一刻,罗天却丝毫也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因为他很清楚,眼前这名魔人的确不会武功,他并非一名释道者,只是一名普通人。 而此时站在罗天身旁的董恋云也在通过纯魔所释放出的魔源在对其进行过一阵的搜查后,和罗天对视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而这一阵摇头更是加深了罗天的判断。 “你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也是一个聪明的商人,你一定明白什么叫做闲人志短是非多的道理。” 罗天的话让对方的脸上升起了一丝寒意,但片刻后又被一抹尴尬所替代,他的确不是一名释道者,他是一名纯粹的商人,也唯有纯粹的商人才能经营幻海夜市这样的地方,哪怕他是一名有武功的商人,他都必将花费心思去练武,只要练武分走了他“魔生”的一小部分时间,都难以让他在经营这件事上拥有如今这么大的成就。 是的,他就是那一场擂台背后真正的决策者。 决策者的地位无疑是最高的,他是邀请来那么多人,并且决定了要打这场擂台的人,当然了,他的身旁肯定不乏为他出谋划策的军师以及愿意为他效劳众生的强者,所以最终的计划出炉必然是一个复杂而又圆满的过程。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毕竟这名决策者只对做生意感兴趣,他对罗天并不了解,但是他不了解罗天,却不代表他所经营的幻海夜市当中没人对罗天的情报感兴趣,所以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找到这个对罗天感兴趣之人,然后用能够让其满意的价格或代价买走他手中的情报,得到该如何针对罗天的最重要的那部分消息。 但是看样子,这名对罗天感兴趣的情报专家并不仅仅是对罗天这个人感兴趣,同样也对罗天手中的某样东西感兴趣,所以这个情报专家很快就从他原本的身份转变为了另外一种,他开出了更优厚的条件,也付出了更庞大的代价,但最终成为了能够和决策者分享计划的另一人——共谋者。 而这个时候,可以说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了,虽然罗天选择的葬龙谷这个地点可能会平添几分变数,不过作为一名商人,他却很懂得该如何逢凶化吉的道理,因此便有了那名制造者的存在,这名制造者能够改变葬龙谷的地形,可能是某种能够暂时压制葬龙谷规则冲突大阵的法子,但这样的手段绝对不可能比清微妙法更加高级,这不仅是罗天的自信,同样也是董恋云的自信。 当然了,就如同当初的罗天所想到的那样,再如何的自信也不可能达到百分百,仍旧还留有破绽,而这份破绽的由来便是有别于决策者、制造者、共谋者之外的那名外来者。 在擂台结束之前,罗天一直以为这名外来者便是在永眠之间时从他体内分离出的那一魂,后来进入到梦境独立空间当中并且伪造了自己的死从而因绝望至极而逼走了尧天的事实,其实在过去,罗天也没有想到,尧天于绝境中的爆发竟然会这么恐怖,但正因为所思考的方向和动机完全不同,导致了拥有和他同等智慧的另一名罗天能够看透这一点,并且以此为手段来开展目标。 但是,在擂台结束之后,罗天见到了万季安和姜小云,也同样也在看到姜小云的那一刻,罗天明白,自己原本的猜想不对,那名外来者并非另一个罗天,而恰恰就是这个世界上比董恋云更加懂得艮脉号灵山之术的姜小云。 所以,姜小云才是那一名外来者。 那么他为何要那样去做呢,又为何他在做这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的时候,万季安却并没有出手阻止他呢? 看起来,这其中尚有其他的秘密,就如同当初他们急匆匆的离去一样,罗天并没有去询问这其中的原因,虽然他的感受并不强烈,但回想过去和万季安相处的日子,今天的沉默或许也多少说明了一些问题,那就是万季安和那毕丘之间同样也有着不似兄弟一般的敌对关系。 有姜小云出面,葬龙谷的规则冲突大阵根本不成其为问题,甚至如果他想要置罗天于死地的话,可以比董恋云做的更好,但是他没那么做,而没有那么做的原因可能是他早就遇见了未来将会发生的董恋云布阵一事,又或者是万季安于个人感情上的阻止。 但不管如何,既然最初罗天在决定打擂台之前没有料到姜小云的存在,这对于他而言就相当于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而这样关乎生死的行为很容易会导致他的道心出现问题,就如同一颗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了突然的刺激一样,而他的恐惧之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个人的失算而导致出现了很多问题。 其实,这些问题根本就不会出现的,就如同当初的栖霞城罗天大可以不去的,甚至在更早,罗天压根就不会被困在龙祥城董家的,这一切的一切便是因为他如今这颗已经超越了人心而诞生的道心上那附着的一丝杂质,而这一丝杂质便叫做人性。 罗天的极端是他能够突破生死做到完全掌控生死,他如今的境界要比杀人者陆恒都更深一筹,陆恒尚且还停留在“无”的境界当中,而罗天却已经从化有为无到再度的无中生有了,前者是境界的升华,而后者却是天地造化的鬼斧神工。 人并没有创造力,人只有制造能力,所有的一切在创世之初都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而人只是将已经存在的事物一点点的挖掘出来,并且加以利用罢了,并且在这个逐渐获取新事物的同时,也让那一刻被规则所束缚的意识一点点的被打开禁锢。 但是,无论这个过程有多么缓慢,精进的过程又是否有着逐末舍本的功效,但对于人而言,人的意识永远也不可能脱离规则的束缚,毕竟倘若有一天真的挣脱了规则,那人也就不存在了,这就如同在浩瀚的世界中,人无法通过思想来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一个道理。 是否要完全的舍弃人性,罗天始终都没有跨过这道坎,但是罗天没有跨过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他真正的懂得了神性的这句话中所拥有的含义,而是保留这份人性确实让他在中天界行走的同时收获了很多的好处,包括能够和师童、顾往昔的相处也是他保留这份人性的好处之一。 葬龙谷擂台一战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对于选择保留人性而没有无所不用其极来保证自己小命的罗天而言,当他踏入葬龙谷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宣告了他的死亡。 但遗憾的是,罗天并没有死,但罗天没死的原因却并不是他凭借他的智慧当真做成了什么事或者制定下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而在对手的计划比起他所制定的计划更是漏洞百出,而罗天和对手并不是在比各自的智慧,而是在比谁更蠢。 虽然这个答案罗天已经想到了,但对于罗天而言,却并不是不可接受的,毕竟就如同他结识万季安,结识姜小云,甚至他在擂台最后那一刻所感知到的现场之人对他所产生的那一点青睐,都是源于他过去为自己如今这个人设所付出的努力。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擂台一战的结果是令罗天满意的,不过很显然,集合众人之长,并且付出了高昂代价从制造者、共谋者、外来者三方势力那里争夺而来的优势,却最终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作为一名合格而又纯粹的商人来讲,这名决策者又如何肯甘愿呢? 所以,他在这里布下了第二个擂台,只是这个擂台和罗天所设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又或者说和天下间所有释道者所设想的擂台都不一样,因为这是从一名商人看重利益的角度来考虑的。 回到眼前的事情当中来,如今摆在罗天跟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杀人夺物,第二是另择他法,而从事情的紧迫程度上来讲,第一种方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加上眼前魔人本就非我族内,且又是差点陷罗天于危难之间的那名决策者,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罗天却并没有动手杀人,因为他很清楚,杀了他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甚至是最终陷入绝境,毕竟罗天可并没有忘记,孟百生也是幻海夜市当中的一员,或者说,孟百生也是眼前魔人手中的一张王牌,一颗棋子。 世事的复杂程度本来就是相互交错的,完全没有叠合的两个人几乎是不存在的,特别是对于眼前的这名商人而言,他必然要比释道者更懂得人际关系的处理方式。 那么,罗天该如何做呢,难道真要另择他法吗? 而且罗天可以想象的到,倘若他真能另择他法,也不会被揽在炎铁山这个地方了,所以答案就是没有第二条路可选,而杀人夺物是罗天穿越炎铁山抵达冰鞘山唯一的法子。 “师父,难道天座化身在这里不能使用吗?” 此时,董恋云用传音入密的方式给罗天发消息,罗天闻言也以同样的方式回传于她。 “此间的高温并非因地理原因而存在,而是因为自然条件的高度限制而限制了热量的正常释放,从而让这炎铁山自天时地利上成为了完全的绝境,而绝境当中是无法诞生出另一个绝境的。” 罗天的回答让董恋云明白了过来,而这一刻,董恋云突然自罗天的身后走了出来,而在他走出来的时候,那一抹被她命名为血月的武器也恰好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505 命运的裁决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董恋云拿着血月走出来的时候,罗天并未加以阻止,有的时候如果正着来不行,那就反着来,或许也会有意外的惊喜。 当对方看向董恋云和她手中的血月时,眼神中流露出了贪婪之色,他是一名商人,一名不仅仅蕴含了人类智慧,同样也被赋予了魔界心机的商人,他今天刚来到这个地方,自然有他不可能会被任何人威胁的必然性,甚至也可以说他有着不会死在这个地方的天命。 所以,董恋云的行为并不会让他感到害怕,但她手中的这把武器却让一名商人嗅到了无穷的魅力。 “我要是你,就不会去打这把武器的主意。” 罗天此时的声音突然响起,却并没有阻止商人口中的欲望,不过他并没有动,更没有仗着自己今天的依靠而冲上去抢,但同样的他也并未转头去看罗天,因为这一刻罗天在这把武器跟前对他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只是一名决策者而已,他要的也只是自己心中的欲望而已,但是在这个达成欲望的过程中,有很多人也参与了进来,而这些参与者才是真正想要致罗天于死地之人,甚至于包括姜小云这位外来者,在擂台打响的那一刻,他难道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可为何他这样一位实力强大的当世绝顶并没有得偿所愿呢? 是了,一方面他是背负天命之人,另一方面则是万季安的思想和意志的干涉。 罗天看着他这个样子,倒是淡淡的一笑,关于董恋云手中的那把武器,罗天虽然并不知道具体事件,但是在过去罗天从未见过万季安拿出过这把武器,也就是说,这把武器或许从一开始并不是万季安的,同样也不是姜小云的,而是属于过去那个万象王朝的,连同那个叫毕丘的人,也都是万象王朝的皇帝——万季安的所有物。 经历了无数数月的沧桑,当这把武器跨越了两百年的时间再度现世,必然有其所背负的不凡天命,甚至于罗天还可以大胆猜想,这是一柄能够联系过去、现在、未来的神物,但如今,万季安将其赠予了董恋云,这其中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种过去、现在、未来的关系已经被人为斩断了,或者说其本身应该背负的价值与天命也已经不再存在,甚至是已经完成了它所拥有的天命。 而罗天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对象,便是那位叫做玄化九章之神了。 如今,当这把武器脱离了它原本的使命,来到了董恋云手中的时候,他是否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故事,或者说他又背负起了全新的使命,罗天也将拭目以待。 商人仍旧带着贪婪的目光盯着那血月,而董恋云逼近的步伐也在徐徐不急的逐渐迈进,在这个过程中,罗天没有动,那商人身后的其他几名扮成猎户之人也没有动,从表面上看他们的确不会武功,但罗天却知道,这几个人随便一人的实力恐怕就相当于葬龙谷擂台一战中所有人加起来的战力总和。 是的,罗天之所以探查不到对方的强大气息,是因为炎铁山的特殊自然条件改变了这里的诸如气候、地利等关键因素,进一步扭曲了整个炎铁山的空间,这样的感觉就好似让规则重新排列组合了一样,换句话说,炎铁山和葬龙谷宛如完全对立的两个极端,葬龙谷是中天界第一的绝境,而炎铁山却是中天界第一的“活境”。 “把它给我看看。” 当董恋云走到了商人跟前的时候,商人突然伸出了手,但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那血月表面的时候,灿烂的鲜血顺着他触碰的位子喷涌而出,但是尽管如此,却并没有将他吓到,反倒是让董恋云和罗天各自的心中一震。 因为两人都很清楚,魔人的身体里纵使有血液的存在,但却因为心脏已经无法供应鲜血,更无法造血的缘故,而让残留的血液早已失去了沸腾和流动的能力,就好似魔人变成了冷血动物一样。 既然血液无法流动,自然也就不会喷涌而出,但是在之前,董恋云分明清楚的感知到对方必是魔人无疑,但此时她心中的这种想法却在一点点的消退。 “不好,是幻觉!” 罗天心中暗道一声,心中的念头和手中的动作几乎是并驾齐驱,但是他快,对手却更快,早已在一旁等待的几乎不耐烦的一名猎户抢在了罗天行动的前一刻出手了。 这一幕同样出现在了董恋云和商人的眼中,但是对此心惊不已的却只有董恋云,而那名商人却好似一无所知的样子,他仍旧盯着董恋云手中的武器,仍旧在毫无知觉的喷涌着鲜血的同时抚摸着血月,这种表情和姿态看上去不但贪婪而且猥琐。 董恋云并没有试图去挣脱什么,因为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惊呆了,罗天被一招受制,而留下的自己难道还能自强大的敌人手中脱离爪牙吗? 此时此刻,受制的罗天逐渐的平静了下来,而那名挟持他的人此时也给人一种就像是做了一件毫不在意的平常事一样,两人的心都很静,甚至于是一种足以共鸣的宁静,不过这样的宁静却在片刻之后,由罗天率先打破。 “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你所信守的绝对中立?” 罗天的话语中着重咬出了“绝对”二字,那名挟持他的猎户闻言却是毫不在意,但是这句话对于其他人所产生的影响却是十足惊人,而董恋云更是喊出了声。 “你是……岁月城城主顾往昔?” “可不就是他么,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够一招败我。” 罗天这话可不是狂妄,就算狂妄也有他狂妄的资本,只是此时此刻再谈资本只不过显得滑稽可笑罢了,所以罗天并没有继续问问题,而是选择了闭嘴。 “是人总有无奈,再说以你对我的了解,该当对我有更深的理解的。” 顾往昔的话让罗天面色麻木,了解,怎么可能不了解呢,绝对的中立就是绝对的非中立,这两者的概念从逻辑上来讲是完全一致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绝对的中立或者绝对的非中立,只有相对的中立和非中立,当一个人说自己绝对不会参与这件事的时候,往往就是他对这件事感兴趣的时候。 以罗天对顾往昔的了解,在很久以前他就看透了这个女人会为了绝对的中立而去进行正反两面的修补工作,是的,修补,而不是守护,因为绝对的中立是不存在的,能够让绝对的中立一直保持在那个标准的平衡位置,唯一的法子就是让正义邪恶,对错是非永远不会打破彼此的平衡。 而这就是顾往昔的绝对中立,只不过顾往昔的正义、善良以及正确都表现在了她带领岁月城对抗鬼界的大义当中了,那么除此之外,她要让正邪善恶对错是非彼此保持平衡,会去做点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商人能够找来顾往昔做他的帮手,这一点倒是并没有出乎罗天的预料,但是再能够预料的变数也要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才是,除非罗天可以做到绝情,做到不管不顾,就好似完全灭绝了人性一样,可惜的是罗天做不到绝情,也制定不了完美的计划,所以他还是来了,而来了的后果就是现在的下场。 “来,把他给我看看,放心,我会为他出一个好价钱的。” 此时,商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董恋云这一刻不禁也愣住了,情势逼人,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罗天受制,难道自己还能幸免吗,就在此时,一股来自于魔女不肯服输的决心涌上心头,也让她身上那灿烂光华的魔气开始沸腾起来,一旦董恋云选择出手,那么眼前这名不会武功的商人必然首当其冲,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又会是什么呢? 一瞬间,董恋云不经意之间转头去看向罗天,就和杜曦瑶、尧天等人一样,每逢关键时刻,能够想到的求助对象也唯有罗天,这一瞬间的失神,让她手中的血月瞬间被夺走,但就在这一刻,变数瞬间发生。 “啊,我的手!”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首先映入眼帘的还并不是商人那凄惨的模样,而是现场之上两个身体呈现出半虚无,但无论神态表情还是举止模样都和人一般无二的“幻影”。 “这是……还未孕育成型的剑灵!” 此时,随着一名装扮成猎户之人的惊异之色,他的声音中也带着一股子激动,毕竟这对于任何一名释道者而言,都是此生难以抵挡的诱惑。 神器中蕴含剑灵并不罕见,但是一般情况下,神器中的剑灵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剑灵乃是某种洪荒猛兽被过去持有这柄神器的主人所封印,而成为了守护神器阵眼的存在,而这种洪荒猛兽只认定当初封印他的那人为主,一旦主人过世,对于任何人都不会轻易臣服,就算臣服,也仅仅只是一种契约关系,而非真正的主仆关系,就好似罗天和他曾经的四名宿主。 因此,大多数剑灵并非自然孕育,而是后天被人降服,拥有自己独特的心性与造化,几乎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冲破封印重现人间,甚至是怀有一股极大的怨念,一旦回到人间必将兴风作浪。 但是,还未孕育成型的剑灵却是只存在于古籍的记录当中,对于绝大多数释道者更是闻所未闻,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成型的剑灵就如同刚刚出世的婴儿一样,其后天的成就造化乃至性格心理,一切都端看神器持有者的培养,一旦等到剑灵成型,必然是和主人心意相通的存在。 这一刻,在场的很多人都动了心思,而在另外一边,罗天此时也不禁淡淡的说道。 “有此神物,你难道能不动心吗?” 罗天的话倒是并没有讽刺的味道,不过这话却仍旧让顾往昔的心中一动,的确,神器人人都爱,但是神器却也都是这天地间不平凡的造化所致,换句话说,拥有神器之人大多都将承接一段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天命,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只想让实力变强,却并不愿意接受实力变强后应该行使的义务。 “我对你,比对那神器更感兴趣。” 顾往昔此时俯下身子,在罗天的耳边呢喃了一句,但是如今的他却是回到了她原本入世时的那一副男人的身份,纵使她当男人也绝对是这天底下最妖艳的美男子,但罗天却对这种感觉只想敬而远之。 “抱歉,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罗天很诚恳的说道,他的话说的随意,但是在顾往昔的耳边听来却一点都不随意,应该说,当那商人找到自己的时候,顾往昔就可以猜到这个结果,而且他相信就算罗天对自己早有防备,毕竟自己也曾经三番四次闯入罗天的梦境当中,也曾经威胁过万季安等人的性命,但是面对自己,罗天就算有再好的防备也是枉然。 毕竟,这天下间最能够明白众生规则厉害的就是罗天了。 众生规则是一种能够抚平灵魂的力量,任何人也抵挡不了,因为人并没有进化出可以保护灵魂的法子,就好似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变得疯癫一样,但是无论疾病还是疯癫,其实都有一定的恢复可能,但是灵魂上的伤害,却是不可逆的,而这就是众生规则洗涤众生之灵魂真正强大的地方。 面对她,纵使是最极端的敌人,也难以生出仇恨来,而想要杀她,不依靠仇恨,难道要依靠爱与和平吗,可惜的是,众生规则便是这世间爱与和平的至高表现。 但是,为何到了这一刻罗天却好似一点都没有紧迫感的样子呢,难道说他还藏了怎样的后手,甚至是能够反败为胜的实力? 正当顾往昔这样想的时候,又听到一声惨叫,商人的手臂被斩断,血月从半空中落下,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缓缓的接住了血月,而就在这时,让人意料当中的鲜血漫天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位温柔的足以抚慰这世间所有灵魂的仙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 “是你!” “竟然是你!”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又在一瞬间同时看向对方,再次接触的目光,让彼此对对方又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506 觉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苏玲捡起即将落地的血月时,她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木讷而又执着的神态中出现了一丝不多的犹豫,就好似她对自己的这个行为产生了疑惑,她为何要这样做? 现场有很多人都在看着她,但是脸上流露出了真正的惊愕之色的却只是少数,很显然这里的人都见过她,毕竟他们差不多都从葬龙谷的那场擂台而来,敌对的也是相同的对象,而苏玲恰恰是那时和罗天生死一决的敌人。 罗天的声音响起后就不再说话了,苏玲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同样也是一个变数,就如同他当初所认为的那样,控制苏玲的那个人是独立于决策者、制造者、共谋者以及外来者之外的另一个人,这个人必然是来自于一个能够控制傀儡作战的神秘地方,只不过在罗天的心中,以他对傀儡最深的了解,中天界中对傀儡了解最多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当初断崖之下曾经赋予了他第二次生命的那对师兄妹。 控制苏玲的人会是他吗? 如果是他,他为何要那样做,既然拯救了生命,却又为何还要夺走它呢? 只不过此时此刻,出现在罗天眼中的苏玲似乎有了一丝复苏的迹象,那控制她的人似乎在一点点的失去对她的控制权,这样的变化让罗天的心中一动,但更让她在意的却是顾往昔的反应。 在佛子骨塔中,顾往昔曾经见过苏玲一面,某种意义上,她是曾经那一个苏玲的天命引导者,因为恰恰是她破碎虚空的一击“杀死”了苏玲,只不过罗天并不怪顾往昔,毕竟在那如幻城一般的千户门廊在被外人踏入的一刻,其实就已经注定了苏玲的结局。 而如今,当罗天再度看到这张完美无缺的脸庞,那茫然中犹然还带着一丝对人情世故的稚嫩的她,被封印的灵魂中真正指代的对象又会是谁呢,会是罗天认识的她还是另一个全新的苏玲呢? 有的时候,就连罗天也会感到有一种矛盾,姜小云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个姜小云,很多个万季安以及很多个罗天,这样的感觉是让人很荒谬的,毕竟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就算如传闻中能够炼化出自己的元婴,能够进一步步入分神期创造出另一个自己,但那也是完全受自己所控制的不独立人格,而绝非是拥有着同一张脸,却不同意识的另外一个人。 又好似这个世界是被人复刻出来的,就像是镜像世界一样,同一个人可以从身边不同的镜子里折射出无数个相似到相同的自己,但是却因为角度的不同,出现在自己中的自己,却有着和本体完全不同的形态和动作。 罗天并没有继续思考下去,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唯一能够确认的事实就是如今的世界是被人改写过的,为何他们要将世界改写成如今这种样子,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顾往昔虽然见过苏玲,但修炼众生规则的她寻常时候并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她总是那么淡然,比这天下间任何人都要淡然,就算师童因管良的缘故而生出杀伐之心,但顾往昔却也纵使挂着她那迷人的微笑。 这一刻,罗天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难道说劫持了自己的顾往昔并不是他原本认识的那个顾往昔,而是另一个顾往昔? 不过很快罗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其实根本没有第一个第二个,顾往昔如此,万季安如此,姜小云如此,他罗天同样如此。 罗天如今可以确定的是,苏玲已经死了,她是存在于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物了,但为何她死后并没有去往死亡的国度,又为何没有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而是仍旧还存在于现实,而且是一下子出现了好多个苏玲,这种感觉就如同人的记忆发生了割裂一样,碎成了无数片,而每一片记忆当中都会有一个苏玲的存在。 但是,罗天记得很清楚,他从来不认识苏玲,哪怕是匆匆的一瞥也不曾发生过,那么,从来不存在于记忆中的苏玲却为何能够在死后被自己看到,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罗天有了第一个解释,那便是苏玲认识的并非自己,而是蟠龙,是另一个被赋予了蟠龙天命之人曾经见过苏玲。 罗天不禁回想起了苏玲曾经对他说起过的那个关于渔夫和他未过门的妻子的故事,难道说蟠龙就是那个渔夫,而苏玲则是真正属于渔夫的妻子吗? 不过很快罗天就打消了这种猜测,而当现实画面发生变化而彻底的割裂了人的思想时,苏玲的眼神中那一瞬间的茫然一闪而过,换来的是另一种坚毅和复杂的情感伴生。 她苏醒了! 手中握着血月,一阵阵不可思议的感觉涌上心头,一阵阵突如其来却又好似来自于很久以前的过往被强行的灌注到了她的脑海之中,这一刻的她拼命的想要将被灌入脑海里的思绪给抚平,却怎么也做不到,就好似她仍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同样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一样。 苏玲缓缓的抬起了头,很快她的目光中就看到了手中的血月,血月上还残留着她自己的鲜血,那是她在捡起血月时被不属于自己的神器所刺破而留下的痕迹,但恰恰是就着这一瞬间的刺痛感,让苏玲终于是成功的抓住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而就在她张开迷蒙的双眼开始在这个陌生世界中试图搜寻一切能够在她感到真实的事物时,一瞬间她的目光在罗天的身上定格了。 “快,快阻止她!” 此时此刻,顾往昔的声音再度响起,声调变得有些气急败坏了起来,她的声音让周围其他的同伙脸上升起了刹那间的迷茫,但是下一刻很多人都好似回过神来了,他们一同朝着苏玲出手了。 强悍无匹的力量,或者说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杀人手法,这样的手法不说罗天了,在场的任何人都是闻所未闻。 只见苏玲缓缓举起拿着神器的右臂,然而在空中就像是撕开一个包裹一样,就这样将所有企图对她不利的人全部都葬送在了那半空中的包裹当中。 他们去了哪里,是失落的异空间还是另一个不属于当前的镜像世界,谁也不知道,此时的顾往昔脸上终于有了一股属于她自己的绝望,但她的心中却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她看向了罗天,然后说道。 “阻止她,唯有你才能阻止她,不……应该说是只有你才是阻止她最佳的人选。” 罗天并没有去思考这两句话到底有什么不同,此时他察觉到自己已经脱离了顾往昔的控制,重新恢复了自己,但是罗天却并没有如顾往昔所想的那般出手阻止,因为他怕死,眼前的苏玲连他都感到畏惧,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对抗这样一个未知的存在。 罗天朝着董恋云走了过去,在这个步行的过程中,苏玲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他的身上,在她之前杀人过后,原本这样的目光应该带给被注视者强大的心理压力和气势压迫才对,但遗憾的是,罗天并没有任何感觉,就好似对方的目光是柔和的,不带有任何敌意似的,而恰好是这样的目光让罗天缓缓迈出了第一步。 在朝着董恋云走过去的过程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压力却在一分一秒增加,当然了,罗天并没有感受到这种压力,而压力来自于其他的人,他们都感到一种畏惧,一种想要跪下来乞求活命机会的愿想,甚至是抛弃这一身修为,回到普通人甘愿平凡的想法。 苏玲,宛若规则的化身,规则的意志一样,只要她肯,她想,随时都可以将每个人身上的规则给收回一般。 但是她并没有那样做,而不那样做的原因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意志注视着的那个人,她想要看一看他到底打算做什么,如果她这次的行动所达成的结局不让自己满意的话,那么她或许的确会出手的。 罗天走到了董恋云的身旁,之前那群攻击并且试图挟持她的人也早已停下了动作,此时罗天看着董恋云,微笑着说道。 “没事吧?” 董恋云楞了一下,虽然之前她也眼睁睁的看着罗天走过来,但这种感觉放在当前环境中却极为的不真实,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别说是自己了,换做任何人恐怕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行为到底可能会触发那些诱因,但罗天却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虽然说……他来到自己的身旁,这是足够令董恋云心动并且神往的结局,但这样的结局却也将经历一番万劫不复的轮回。 每个人的心在这一刻都重重的顿了一下,那是罗天到达了行程终点的证明,也是一个结果被酝酿而生的现实,这个现实的诞生就如同太阳撞在了大地上会迸射出的火星一样,每个人的心中都很清楚,这一个结局诞生的同时,另一个结局也将会同时诞生。 “是……你。” 突兀的声音夹杂着生硬的语调被发出,现场除了罗天和董恋云外的每个人都看向了苏玲,她正是发出声音的那个人,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罗天这一刻的心从平静转为了一丝的动荡,却又自这一丝的动荡间再度转为了平静。 而这一刻罗天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她告诉自己的那个故事是真的,渔夫并没有娶到他真正的妻子,而是携带着他见到的第一个女人回到了渔村,但是这段爱情终将不会有结果。 苏玲的意识在一点点的复苏,但是复苏的迹象很慢,之前她杀人,她发出声音甚至只是一种本能,甚至连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罗天却很清楚,她都知道,或者说,她都经历过,因为即便是现在,她也仍旧不算是真正活过来了,而只是无穷的记忆碎片重新被拼凑在了一起。 而促使她重新“合并”的契机便是她手中的那把血月,这把武器难道还有什么神秘的来历吗? 顾往昔一脸的苍白,就好似见到了鬼一样,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不仅认识苏玲,甚至知道那个封存在她记忆之中的灵魂,而这个灵魂甚至有可能是在那佛子骨塔中见到苏玲以前的故事。 但是这一刻,谁也没去在意她,对于每一个到场之人都经历着内心各种复杂而又诡异的变化,甚至这一刻都没几个人去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伴随着结果的诞生又将会赋予他们怎样的结局。 罗天一直护着董恋云,也在密切的关注着苏玲的变化,之前她的那一声犹带迟疑的呼唤,倒更像是一种意识还神游太虚的不知所措,而在那声音当中,不仅仅有着迷茫,更是有着一丝不知她呼唤的位何物的错愕。 对于这样一种感情的传递,罗天并没有觉得那是良性的,甚至有可能那也是因为厌恶蟠龙而产生出负面情绪,只不过对于罗天而言,任何一丝的希望对他而言都是值得重视的,而在这样的一种希望之前,更是有着罗天对于这一切所做好的万全准备。 时间在悄然流逝,人的内心也在经历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所思而所想,同样的,每个人也都在为了自己心中的盘算而赌注上了一切,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有着一个可以连接过去和现在的既定因果关系,纵使为他们搭上这条因果关系的反倒是另有其人。 而就在一段时间过后,苏玲的意识终于渐渐的回到了她自己的脑海当中,她醒了,而醒来后的第一此动作却是重新拿起了她手中的那柄血月,放在自己的跟前仔细的端详着,那模样像极了在看待自己的亲生子女一般,那温和的不带有一丝污垢的眼神中也在一点点的孕育着爱的慈祥。 终于,她的目光逐渐转移,首先从罗天的脸上掠过,却并未多做停留,而后落在了那名商人的身上,在被她盯着的那一刻,商人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卑微的念头,但一种傲慢的意志却让他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尊敬的人类你好,我来自魔界,是此次和你有所交易的对象。” 507 结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商人的声音让周围其他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点希冀的目光,是的,这便是现场每个人,哪怕包括罗天在内都知道的一回事,在葬龙谷的擂台上,苏玲的确是因为和他人有所交易的立场才会出现在那一场擂台上,纵使当初的她乃是被人挟持而身不由己,但此时罗天没死,这代表着契约未成。 但是这一刻的罗天却好似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这样的镇定也传递给了他身旁的董恋云,两人用平静的眼神看着那来自魔界的商人,甚至那眼神中都不带有任何一丝的悲悯。 听着商人的话,随着逐渐回归脑海中那关于天地间一切词汇的意义,苏玲那漠然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点属于人类表达情感的光芒,但就在下一刻,甚至是谁也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就这样一刀,斩断了所有立场。 商人倒下的那一刻,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他的脸上还挂着之前那自信十足的表情,他是那场擂台的决策者,是策划所有人和终局的始作俑者,纵使结局并不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完美,但是对于一名商人而言,他想要达成的结果还从来没有过不被任何代价所衡量的。 但是这一刻,他倒下了,他的生意也连同他的性命一道化为了尘土,而与此同时,现场其他与那商人有关之人也都纷纷如梦中惊醒一般,方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 但是在这个地方,不管他们是不是从那冰鞘山而来,他们都没有退后的理由,因为这里不是他们该存在的地盘,就算要来,那也该等到下一次机会再来,而眼下,绝非一个合适的时机,因此当他们纷纷打算以那流玥枝通过炎铁山的时候,却发现在他们的跟前,出现了一道不知道何时被撕裂了虚空的口子,那狰狞的就像是黑洞一般的大口正闪烁在他们的跟前。 “跟她拼了!” 能够成为那魔界商人左右护卫之人,其实力自然不可小觑,纵使罗天出手,最好也不过留下一具全尸罢了,还记得在那擂台上,当那年轻的小老儿出手的时候,罗天就已经察觉到了那足以让自己死上几百次的恐怖规则力,一个小小的主事人都是如此,更别提在场的这许多人了。 所以,罗天并没有任何的行动,纵使苏玲拦不下这群人,他也没打算出手,他能够保护的唯有董恋云而已,而如今多出来的变数并不在他原本的计划当中。 七八名装扮成猎户的绝顶高手同时出手,纵使他们彼此间没有配合,甚至就连规则力的引动之间也会导致规则的冲突与反噬,但是无论冲突与反噬都是不分敌我的,换句话说,他们彼此间可以让这种规则与反噬对自我的威胁降到最低,而将最大的功效用来击杀敌人。 但是,他们似乎忽略了什么,或者说在他们那同样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当中,并不能明白被撕裂的虚空究竟意味着什么。 罗天很清楚,他眼前这一道被撕裂的口子当中都藏着什么东西,这同样也是他不敢动的原因,回想当初在那妖界的时候,罗天和管良等人无数次的被眼前的幻境所迷惑,而那无法被人的眼睛所观测的事物,才是对人这种生物最大的杀手锏。 是的,释道者,特别是强大的释道者,对于规则尺度的测度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这种程度的计算甚至可以精确到任何其他人都难以匹及的地步,精度越高,所呈现出来的规则力形态也就越接近本源,虽然他们未必拥有道心,无法以共振的方式去测算自己规则和本源乃至天道之间到底还有多少差距,但是以他们的实力以及战斗的经验,却可以凭借自我感觉将规则力中的杂质减少到最低。 但遗憾的是,他们错了,错的不是他们所掌握的精确度,而是那撕裂的虚空之中所产生的人的肉眼无法洞察的幻觉让他们对于精度的掌握产生了误判,而这样的误判在真正的高手面前,等同于是宣判了他们的死亡。 罗天和董恋云目睹了整个过程,这是一个万分可笑的过程,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这群强大的释道者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甚至还不如那群因为不懂葬龙谷中规则冲突和反噬的原理而导致实力被封印的普通人,他们就如同庄稼汉一样的在现场误打误撞,毫无半点高手的风范,无法直观用肉眼测算的一切诸如距离、准度,这样的战斗别说罗天了,就算换一个入门级别的释道者也会看不下去的。 要说他们没有运用心眼去战斗的能力吗? 并不是,但是谁也不会当真去修炼这种依靠心眼战斗的技巧,他们不是瞎子聋子,无需在这样的状况下未雨绸缪,即使是罗天也不会那样去做,更不会因为可能有一天会因为功力尽失变成普通人而去不依靠灵气运转周身来代替最原始的身体力行。 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罗天的心中连一丝的快感也没有,这并不是属于他的胜利,同样他扪心自问,换做是自己,在经历了妖界一行后,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抵挡幻境中一切幻觉的入侵? 但答案是否定的,罗天不能,就算让他再去一次妖界,他仍旧会被那无穷无尽的空间幻境所迷惑,因为人的眼睛就是洞察一切事物的窗户。 当所有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后,苏玲来到一具尸体的跟前,俯下身子随即从尸体上掏出了一个事物,然后又去到另一具尸体跟前,又拿出一个东西,然后才走到了罗天和董恋云跟前数丈开外,停下脚步后,随即将手中的两个相同的东西凭空传递到了罗天的手中。 罗天定睛一看,这是良多仍旧还绽放着植物光华的流玥枝,此时的他不说心中错愕,但毕竟经历了一场屠杀,以至于让他也有些摸不准苏玲此时的心性了。 “这是你们需要的。” 苏玲为自己的行为作出了一个解释,而在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便要离去,而在这一刻罗天感受到她的话语中并没有夹杂任何敌意的成分,当即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你……不记得我了?” 苏玲停下脚步,却并未转头,或许是罗天这话让她也感到纳闷,毕竟如果她当真还记得罗天,之前目光在匆匆掠过罗天脸庞的时候就不会是那种漠然的神色了。 很显然,她是苏玲,却并不是罗天认识的那个苏玲,至于她是谁,意识中所属的灵魂又该追溯到哪一段记忆,谁也不知道。 苏玲没有跟罗天多说半句话,直到离去之后,罗天这才有些茫然若失的回过头来,但一回头就看到了董恋云那八卦的眼神。 “师父,她……不会又是你的哪个红颜知己吧?” 董恋云这话让罗天回想起了当初和董恋云离别时的那个约定,对此她淡淡的一笑,并不置可否,自己又何必去解释这个问题呢? “走吧,流玥枝已经到手,我们也该去冰鞘山了。” 这一刻,平静的罗天反倒是让董恋云的心中产生了一丝错愕,一段亲身经历不该就这样完全落空放在心底才对啊,换做是任何人都会在哪怕不经意之间流露出充满神思的遐想,但罗天却好似根本就没把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当成一回事,难道说,这也在他的算计当中? 董恋云这一刻在想什么,罗天倒是猜不到,不过对于罗天而言,他并不需要有那么大的好奇心,正如同他也不知道之前的万季安和姜小云要去做什么,而如今他也不会对这样的苏玲抱有任何毫无意义的好奇,若是有缘,未来一定会再见的。 只是再见的那个人,未必就是今天的这个人了。 持有流玥枝在进入炎铁山后,罗天和董恋云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任何异状,看样子之前那商人的话是真的,至于他为何据实相告而不是另有欺瞒,恐怕这也是商人牟利的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炎铁山的确很神奇,这种不因地利而是因为这里生长了流玥枝的缘故导致了整座山都成为了扭曲的场所,在罗天的记忆中也是首次遇到,而他手中的流玥枝既然是造成炎铁山空间紊乱的罪魁祸首,却又为何不会因此加害于人,恐怕炎铁山之中所藏有的秘密并不会少于葬龙谷。 但是作为罗天而言,他却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好奇心,此行的目的是通过冰鞘山前往那名神医的所在,而且想来那名神医之所以居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恐怕便是这附近奇特的植物对他所修炼的骨骼规则大有裨益。 从炎铁山离开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这段旅途中罗天和董恋云都是滴米未进,但董恋云也就罢了,毕竟魔界之人并不需要依靠食物为生,但罗天却是仍旧会感受到饥饿,甚至好几次被董恋云取笑过。 “在故老相传的故事当中,确实有过释道者修炼有道后可以辟谷的记录,那至少我从未见过,就算是师童那样的存在,也要吃饭睡觉,我想可能是我们这个时代太过没落,玷污了那群上古仙人的慧根吧。”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好半天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听过之后倒是莞尔一笑,对于罗天这种用古人批今人的说辞很是不赞同,不过她也不分辨什么,毕竟人魔同样殊途,如今为魔的她只要不是站在为敌的立场,绝对不会去说人间半句的坏话。 炎铁山和冰鞘山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路途,更不可能会有村落、城镇的存在了,两条连绵的山脉连成一线,在交界处更是有着红白相间的奇景,但是罗天和董恋云却都无心观赏,而在他们各自的心中,更是都对对方身体的状况更多担心一分。 进入冰鞘山后,严寒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纵使运动规则力试图抗寒也是无济于事,看样子,冰鞘山和炎铁山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那就是两地的极端气候都不是因为任何自然被破坏后所导致的结果,而是某种“人为”因素所造成。 那么,炎铁山需要依靠流玥枝才能通过,那么冰鞘山又会需要何物呢? 就在罗天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前方不远处隐约有两个人朝着他们走来,待得距离拉近一些之后,更是可以看到他们身后所拉着的那辆手推车。 这样恶劣的天气以及如此陡峭的山脉,别说有人居住了,就算是那些稀有的飞禽走兽只怕也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但眼前这两人分明是人,纵使有气候的影响,但也断不至于会导致罗天释放的规则力出现了偏差。 董恋云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但她没有说话,生怕自己的话搅扰了罗天的思绪,不过很快罗天就说道。 “既然有人,这附近应该就有人家落户,说不定还会有御寒之物,走,我们过去问问。” 罗天提议,董恋云当然不会反对,当两人来到对面那两人跟前时,双方抬头对视对方,都可以察觉到各自所拥有的不凡实力。 “没想到,冰鞘山竟然会有外人来到,两位该不会是打算徒步穿越这严寒深谷吧?” 对方的话中只有疑惑,并没有讥刺的感觉,罗天闻言倒是轻轻一笑,说道。 “我等从炎铁山那边的方向而来,打算前往枯木林。” 当“枯木林”三字从罗天口中说出的同时,又引来了那两人更慎重的几分打量,不过很快他们就放下了狐疑的神色,随即说道。 “去不了了,眼下正是七月,正值冰鞘山风雪最大的时节,就算要过,至少也要等到两个月后。” 对方的话让罗天和董恋云的神态立刻就变得凝重了几分,没想到竟然如此的不赶巧,竟然会刚好遇上这大雪封山的时节,罗天身上的蟠龙之谜也就罢了,但董恋云的状况却不能无休止的拖延下去。 正在踌躇之际,突然听闻远方传来一阵不知道是何种飞禽的嘶鸣声,这个声音不仅引起了罗天和董恋云的心中,同时也吸引了那两人的注意力。 “哎,看样子不但老天爷不开眼,就连‘帝煞’也来搅乱,两位远道而来便是客,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便回去煮酒一壶,权当暖暖身子吧。” 508 极寒之地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随着那父子二人一路前往居所的路上,罗天大致了解了一下冰鞘山的一些情形,基本上和炎铁山一样,唯有一点不同,便是在于这冰鞘山中还有一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存活下来的一些飞禽,而越是严寒的深处,这些飞禽的数量越多。 按照那父亲所说,曾经有修为深厚的释道者深入到某个冰川溶洞当中,曾经见过一只单足上有九爪的怪鸟,这只鸟常年伏在一块巨大的寒石上面,按照后来的记载,那块石头保守的温度可以将一个人瞬间冻住,而那只鸟则是被记录这件事的人称之为“帝煞”。 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冰川溶洞在什么位置,换句话说,也就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那只帝煞,但是,在这冰鞘山中居住的人却是也有一个故老相传的规矩,那就是只要冰鞘山中的飞禽鸣叫,必然是帝煞的叫声牵引到了其他的飞禽。 也就是说,冰鞘山中所有除帝煞外的飞禽并不是在“唱歌”,而是在颤栗,因为帝煞就是他们的王。 关于这个故事,罗天倒是不置可否,无论信与不信那都不是他应该去思考的问题,退一步来说,这个故事是假的,既然谁也听不懂鸟语,那么又该如何分辨鸟儿的声音到底是在唱歌还是因胆怯而哭泣呢,难道要靠人类的天理吗? 不过,看的出来这个故事让董恋云挺感兴趣的,她不停的问这问那,就好似完全忘记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此时想来,罗天本是打算用一场真实的对话来牵引出一场战斗背后的真正意义,用旁敲侧击的方式一步步让她看清楚这个世界,但看样子,要么是身为魔女的她隐藏的很好,那么就是罗天的计划失败了。 那么,罗天的计划有可能会失败吗? “伯伯,记载中虽然没有帝煞具体的居住地,但有没有大致的方向呀?” 魔也会怕冷,不管严寒冻住的是血液还是气流,一旦被冻住,那都是必死无疑的下场,甚至于妖、鬼不怕冷吗,只是罗天不能理解这两族所能够承受的“温度”是一个怎样的概念罢了。 其实到了今天,罗天同样也弃置了很多过去他同样笃定的答案,比如说妖族当真没有身体吗,并不是,无形的妖族之人所拥有的自然就是“无形之体”了,难道说人摸不到的就是虚无吗,这又是哪门子的天理所规定的? 所以,如果从漏洞的规则上去看,罗天同样也能够通过利刃刺击的方式“杀死”妖族,同样也可以用屏息的方式“杀死”鬼族,而一切都仅仅只是在于程度的问题,而规则的程度同样包含在天道的程度范围当中,但好在天道是永恒的,所以规则的程度变化并不会太大。 渐渐的,两座茅屋在风雪之中逐渐印入了罗天等人的眼帘,甚至……还有其他的人,并不仅仅是这两名父子,眼见罗天对此有所疑惑,那名父亲当即说道。 “相比起炎铁山,冰鞘山尚且还拥有一些居住条件,加上这里的飞禽,勉强能够度日罢了。” 他的话让一旁的董恋云又流露出一些诧异的表情,当即问道。 “在我看来,炎铁山和冰鞘山都不能住,你们为何不搬离这里,前往别的所在呀?” 她的话一出口,却是谁也没有为她解答,罗天此时其实早就想到的,答案无非就两个,第一是这冰鞘山中有他们梦寐以求之物,宁愿不顾严寒也要日复一日的居住在这里,但是这种可能性无疑是很低的,除非他们已经确定了所要物品的位置,所以才会起一座居所方便居住和定时挖掘,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断不会与任何外人接触,这样无疑是暴露了身份。 但如果他们并没有确定宝物所在地,那么就更不会长时间的居住在一个地方,对于擅长探险之人,即便身处险峻之地也有丰富的野外生存技能,所以他们并不会被气候给限制在同一个地方,但是就罗天的观察,眼前这几座茅屋已经在此扎根很长时间了,这里并没有外面那肆掠的风雪,就算严寒但对于实力强大的释道者而言尚且能够接受。 因此,不会是因为要寻宝或者是要抓那传闻中的帝煞才留在这里,那么就只有第二种情况了,那便是他们被其他人或者其他势力限制了行动。 只不过关于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聪明如罗天肯定是不会随意去问的,除非他能够帮居住在这里的人做一些事,一些足够用秘密来偿还报答的巨大帮助,否则的话贸然去问,只会被当成敌人。 董恋云的天真并没有让那父子多想什么,毕竟这一路走来从双方的交流中也可以感觉的出董恋云是个什么心性的孩子。 此时,父子两来到其中一间茅舍跟前,掀开帘子,随后他的儿子走了进去,罗天和董恋云也都相继告罪,也跟了进去,来到屋中,因为有长时间的炭火萦绕,终于是让罗天二人有了一些暖意。 但是很快,这种暖意逐渐的变成了一股燥热,正当罗天和董恋云诧异这种燥热的感觉从何而来的时候,却见那父亲淡淡一笑后从身上拿出了一束植物,说道。 “这是绮焱花,想来你们应该也见过了吧?” 罗天看着他手中那火红色的花朵,随即点了点头,这花在炎铁山中开的是漫山遍野,而七月流火正是绮焱花开的最灿烂的时节,相比起来罗天和董恋云身上的流玥枝都已经愈发枯萎,显然是花期不同,导致了花的程度效果也有所不同。 此时罗天也自身上拿出了那流玥枝,当两种花摆放在一起的时候,很快流玥枝就瞬间枯萎,最后死亡,显然是在“天敌”的跟前力量被完全削弱,这种感觉也好似花的世界中也有各自修炼的规则存在,一旦相互接触,不同的花与不同的规则也会产生碰撞与伤害。 “所以,你们在炭火中也加入了绮焱花?” 董恋云好奇的问道,她的话让那父子都流露出了几分狡黠的笑容,而那名儿子则是说道。 “是的,唯有这样才能抵御这里的严寒,只不过这绮焱花与冰鞘山的环境不同,可能是这种花也有着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所以会在接触严寒的同时,产生出一部分的致幻效果。” 难怪! 罗天明白了过来,之前的燥热感便是那致幻效果所产生出来的对人体的副作用,只不过罗天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只是这个疑问此时却也正好对应了他心中最大的另一个疑问,倒是不方便提出来罢了。 借着炭火和清酒,罗天的身体逐渐暖和了起来,加上那因致幻而导致的燥热感,足以抵御严寒,但董恋云的身体却根本没有这样的温度,仍旧还是冷冰冰的,罗天略微用规则力帮她探查过,看样子估计还是她的身体和魔心相互排斥的缘故,导致了她如今这副人类的躯体在和魔心完全契合之前,对于周遭所有一切诸如温度、环境的感知力甚至要比人类还要微弱。 这样的状况同样也被那父子两看在眼里,但他们却都没有说些什么,看得出,居住在这里的人各自身上都有着不多不少的秘密,也让他们养成了不随意打探其他人秘密的规矩。 一段时间后,那父子两人有事要出门,看样子他们才是真正的猎户,这便要出去打猎,虽然董恋云对生活在这里的飞禽很感兴趣,但由于罗天的坚持,她也只能略带一丝不满的留了下来,当那父子走后,董恋云问道。 “师父,这里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经历过一次人心的算计,董恋云有此一问也是该然,不过这一次罗天却是微微摇头,回答道。 “暂时还没有,但冰雪天气多半也会伴随着极地不同于适宜居住地那样的天气情况,可能昼夜交替的时间会来的比较早,不知道这冰鞘山的夜晚会是个什么状况。”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好生期待,看着她这个样子,明显是没把警惕放在心中,对此罗天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约莫两个多小时过去,那父子两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另外一名高大的男子,三个人卷帘而入的时候,各自的身上都背着一只体型庞大的鸟类,看着这样庞大的怪鸟,倒是让罗天和董恋云都各自心惊不已。 “我们今晚……不会就吃这样的鸟吧?” 在董恋云看来,这鸟的体积都快赶上一个身型中等的人类了,而且那鸟的单足更是有着七个爪子,这样诡异而闻所未闻的鸟类免不得让董恋云有所抵触。 “放心吧,飞煞的肉质鲜美,在这附近也算是远近驰名,眼下还没到大雪封山的地步,偶尔也会有一些往来的商旅到这里来做买卖,用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交换飞煞,只不过这几日并没有商旅往来,倒是飞煞处理过后,以我们的手艺倒是很难制作的鲜美。” 那儿子的话让罗天顿时笑了起来,要说烹饪技术,在场的倒是的确有一个,此时罗天看向了董恋云,这位曾经身在董家的丫鬟,不知道她的这项手艺是否退步了。 董恋云注意到罗天的神情后便明白了他所想,对此董恋云倒是也不排斥,反倒是有种跃跃欲试的模样,她虽然也姓董,但是在龙祥城董家那个高门大户当中,如果不是有着和董敖的几分关系,怕是董衡等家族里的负责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而她的身上也的确就是董家的下人而已。 从董家离开后的这段时间,董恋云虽不算是历经风霜,但也多少见识了一些外面的世界,魔界同样也有食物,但魔人的食物只能说……嗯,风格要更加粗狂,虽然魔界也有不错的烹饪高手,但是味道却要偏向魔界的口味,对此董恋云倒是也不是没有在吃这方面受过一些煎熬和苦难,不过看起来她习惯的还不错,至少身体并没有因此而消瘦。 董恋云随着那名儿子一道去处理飞禽的事了,此时留下了罗天和另外的两个人,当三人坐在一起的时候,罗天就猜得到他们有话想说,但由于董恋云这一路上所表现出的那种天真,让他们几次三番都不太好将话题给引到另一方面去。 “阁下之前说,此番远行的目的地是枯木林?” 此时,另外一名才认识罗天的男子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很平静,而他故意用这种低调的语气来询问,显然是不想让罗天对他有所怀疑,而对此罗天也早有相同的认识,当下说道。 “不错。” 罗天的回答让那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那名父亲便接着说道。 “想要前往枯木林,还需要经过一段怪蛇沼泽,那里是囚徒的天堂,也是被放逐之地,我两有一个不情之请。” 听着对方口中的怪蛇沼泽、囚徒天堂以及放逐之地这三个名词,罗天的心中隐隐一动,也算是从对方透露的意思中大致猜到了对方想要说的话乃至于对方的身份,对此罗天倒是一点也没有见怪的意思,反问了一句。 “你们两人包括所有居住在冰鞘山中的人家莫不都是被放逐到此地的人?”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那两人的脸色均见异色,不过很快他们就平静了下来,这样一番由他们率先发起的话题,聊到这个份上,可以说已经逐渐切入到了主题,而这时候罗天的这一番料定更是加深了对方两人各自心中的猜测。 “不错,我们两都是被莫邪城放逐到此地的囚徒。” 果然! 听到莫邪城,罗天的心中也就全然的明白了过来,炎铁山、冰鞘山、枯木林以及这二人口中的怪蛇沼泽都地处中天界西北方,而在孟百生给予罗天的地图中所标注的大概位置也恰好距离那莫邪城不远,这里是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的另一座主城所在区域,而这位城主在罗天的记忆当中,属于最不靠谱的那种人,而他的名字更是人如其名,两个字——胡途。 509 囚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胡途,人如其名,的确是一名糊涂之人,但是在罗天所知的记载当中,如果不是有他这样一位糊涂之人坐镇大西北,只怕换了是谁也难以掌控好这西方十三镇的局势。 中天界西北方可以说全是绝地,对普通人来说,绝地便是绝境,两者并无差别,即使有,但也因其望而生畏而最终归为一类,自然就无人敢造访了。 但是对于另外的一群人而言,绝地却非绝境,反倒是得天独厚的天然场景,而这种场景和适宜人类居住的场所相比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这里是罪犯的完美现场。 杀人,是西北十三镇每天都会发生的事,并不是说这里的人是都是罪犯,而恰恰是因为人心的贪欲与不足导致的占有欲让太多无辜的人无家可归而最终只能被迫选择进入西北十三镇,但来到这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都最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有人说,这不是人的错,而是环境的错,这是不对的,毕竟西北十三镇岁是绝地,却非绝境,两者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绝境是空间的说法,如果整个空间都变成了一潭死水,甚至随时都有毁灭的可能,那人们会因为世界末日的即将到来而选择放纵自己,那还情有可原。 但绝地却是平面的说法,这个“地”字乃是地气的意思,在人间有句俗语叫做“接地气”,便是有入乡随俗的意思,但遗憾的是,西北十三镇整个的地气混乱,就如同炎铁山一样被绮焱花导致了空间异变,虽然这样的空间异变并没有转化成失落的空间,毕竟只要随身携带流玥枝,仍旧可以正常的穿行于此去往其他地方。 所以绝地并非绝境,而绝地造成的最大危害便在于这里的环境会让一切人的理想变为妄想,所有因失去家园而选择扎根于此的人在这里居住个几年,无一例外都会变成疯子,因为灭绝希望的世界绝对是对人的精神极限最大的挑战,所以后来来到西北十三镇的人,无一例外都放弃了在这里当一名“正常人”的想法,而最终选择了铤而走险。 此时的罗天心中便即产生了第一个疑问,生活在这冰鞘山里的这群人是不是也是一群罪犯呢? 不过很快罗天就打消了这种念头,毕竟冰鞘山和炎铁山不过还只是在西北十三镇的外围,还没有真正进入到地气紊乱的核心地带,毕竟在冰鞘山里还能烧炭火,还能烹饪食物,还能让人有还算正常的作息时间,但这一切在真正的西北十三镇都没有。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不管是放逐之地还是绝地,对罗天而言都不成其为阻碍,此行他势在必得,且怪蛇沼泽又是他必经之路,那么对方的要求罗天听听倒也无妨。 “我们想让你帮我们杀一个人。” 杀人? 罗天的心中一怔,果然,还是自己猜错了吗,他们也是罪犯,只不过是属于还算有一丝良心的罪犯,但他们的良心并不是来自于他们尚未泯灭的人性,而是他们的实力和生存能力乃至于犯罪的天赋都远远低于其他被放逐在此的人们,所以他们才会被排挤到了西北十三镇的外围,在这个还算正常的所在苟延残喘。 但是,正当罗天要顺着这条思路继续想下去的时候却很快打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想多了,倘若说以眼前这两人的实力在整个西北十三镇都难以自保的话,那恐怕中天界的七大城主都应该换换位子了。 虽然罗天并不算中天界中排的上名号的顶尖高手,但他的眼界还算不错,至少各路高手他都已经见识过了,就算在一些罗天不知道的地方还居住着一些埋名隐姓的绝世高手,但对于这样一群淡泊名利几乎都快忘记自己还算是一个人的高手,罗天向来都是选择无视的。 所以,在罗天的视野中,中天界的高手以七大城主为顶峰,其他所有的人就算有实力的也只是和他们平行罢了,断无超越他们的可能,要说姜小云这个人,他的实力或许的确比师童更强,但他却并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隐患,毕竟他是应天命而生的对象,就像是一道负责排错的程序一样,他的存在就是为天道补全可能会存在漏洞的地方。 姜小云不会介入到任何中天界各方势力的局面当中,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的天命为何,一旦过多的牵扯将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不过关于这一点,罗天的心中倒是有另一个疑问,这一点以后再说。 而如今,对方想要让自己帮他们杀人,如果说不是他们无能为力杀不了对方的话,那么就只剩下最后的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有人禁止了他们进入怪蛇沼泽,甚至于这项禁令在没有任何更改的前提下所拥有的时效性甚至可以是一个人的一辈子。 而能够给这样一群人下达这样的禁令的人在这西方方也就唯有莫邪城的城主胡途了。 要说胡途有多糊涂,他的糊涂中是否带有大智若愚或者难得糊涂的心理性格倾向,这一点谁也不知道,但过去从这西北十三镇流传出来的故事却无一不是笑话而已,在罗天的记忆中,最大的笑话莫过于经由胡途的手将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从盗沙城押解至莫邪城准备关押终生的过程中突然因守卫疏忽而最终导致罪犯逃脱,而这一逃脱不要紧,这伙人出于保护,整整杀了差不多整个盗沙城的人,由于活在西北十三镇的尽皆是罪犯,所以这种狗咬狗的事情非但不会引起正常人的反感,反倒是很多人拍手称快的事。 只是经由这件事,让很多人对胡途的认识一落千丈,又或许本就没有任何的好感,所以也就不存在认识的偏差了。 对罗天而言,胡途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对此他从来都是漠不关心了,如果不是因为姜项离受到夏子丹的蛊惑而找上自己,那么罗天这辈子都不会和姜项离这样自诩“正义执行官”的卫道者打交道,说他是狂信徒都还是轻的了,姜项离是那种自愿审判天下一切罪恶的执行者,但是究竟什么才是罪恶,恐怕除了姜项离谁也不知道。 不过好在,姜项离并不是罗天的对手,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他所拥有的生命规则绝不仅仅止步于有序和无序这样的境界当中,只不过他的狂热背后,同样也有属于自己的精明,不然他也成为了不了天启城的城主了,而他对罗天的认识和态度并不会被其他任何人扭转,因此对罗天而言,这是一个只要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便注定成为永恒的麻烦。 “杀谁?” 在这西北十三镇,罗天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如果他力所能及,就算杀了个把个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要对方能够开出足够的代价,那罗天也乐得当一次杀手。 “****。” 当那名父亲说出这个外号的时候,罗天的心中一凛,关于这个称号他当然也听说过,不过他更加清楚的是,对于一名闻名的罪犯而言,他们所拥有的称号大多都代表了他们过去所做过的最丰功伟绩可以值得拿出来庆贺的一件坏事。 而这位号称****的罪犯,他既然以次为号,也就是说他主要流窜作案的地方大多都是在沙漠里,无论是抢劫过往商旅也好,还是在绿洲水源里下毒也好,又或者是利用沙漠特殊的地形来杀人也好,穷凶极恶就是无恶不作,对真正的罪犯而言,从来不会懂得饮水思源这样的道理。 但是,不管这名****做过什么,但是在孟百生给予罗天的地图中,却并没有提及这条通往枯木林的道路上有任何沙漠的存在,如果真有漫无天际的沙漠,那罗天必定要早做准备,所以说,这名****擅长的作案区域并不在那怪蛇沼泽,而是属于流窜至此,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如果当真是这种流窜案犯的话,那想要击杀的难度便会抬高数倍。 当罗天将这些方方面面都给想清楚之后,心中也大致有了一些底,他相信这两人必然比自己更早的想过这些东西,而除了禁令之外定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让他们没有去找仇人报仇,那么此时他们选择对罗天提出这项交易,所能够开出的报酬当中,必然就包含了他们各自心中所藏有的那些秘密。 “那让我们来谈谈报酬吧。” 罗天此时开口的话让一旁的董恋云神色一滞,原本她还在盘算罗天会不会管这档子闲事,毕竟按照魔界对罗天的调查,他应该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之人,但如今罗天竟然一口应承了下来,这简直有违常理呀。 不过董恋云很聪明,当然是古灵精怪的那种聪明,所以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知道罗天这是打算投石问路了。 既然生活在这西北十三镇的都是罪犯,程度上也只有囚徒和亡命徒的区别,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所以,对方的话对于罗天而言,除了告诉他关于那名叫****的仇人的名字外,其他的罗天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所以,相比起他给自己的情报,罗天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有对方能够拿出手的报酬了,而且关于这个报酬必然也跟他们居住在这冰鞘山中有关。 罗天的精明让对方两人的眼神中都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虽然一闪而逝,但对于擅长捕捉人心的罗天而言却还是抓住了,正常人既然是正常人,就在于正常人思考问题会有一定的逻辑思维顺序,就算是有丰富经历之人,他们会为自己的逻辑制造迷雾,通过迷惑他人来达成或者保障自己的利益,但他们最终会通过的方式也仍旧是逻辑思维。 但罪犯之所以是罪犯,就在于他们可以随意的打破甚至更改这样的顺序,他们可以先杀人,然后再来谈报酬,甚至可以先杀“一半”,然后带着另一半来跟人谈报酬,甚至于他们可以把人剁成零碎,然后把每一份都拿出去换一份报酬,罪犯的精神和意识都是混乱的,他们有自己的那一套行事的逻辑和风格。 “你想要什么?” 在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这个人不能等闲视之的前提下,对面这两名囚徒也选择了正儿八经的来谈这场交易,只不过或许是他们还没有发现,如今的他们早已失去了优先权。 是的,先行释出自己的条件和目的,这是达成交易的必要前提之一,对正常人而言,想要进行买卖的前提就是确认交易内容的完整和正确,但是对于罪犯而言,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你的东西合我胃口的话,那么最容易被罪犯想到的一条捷径便是黑吃黑。 罗天此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这种笑容在这西北十三镇中只要出现在任何人的脸上,都是一种十足的威胁,在这里,笑有可能会是恨,有可能会是残忍,有可能会是悲痛,甚至有可能只是一个人想要放屁的前兆。 但是,当一个人的脸上莫名的流露出一种表情,所给予看到之人都会有一定的心理压力,会去思考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而这一刻对于坐在罗天跟前的这两人来说,他们立刻就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两人腾的站了起来,或许也是到了这一刻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身为囚徒的身份,以及也将对面的这个人当成了和他们一样的囚徒。 “你说,如果我将你们藏身在这冰鞘山的消息告诉那****,我能够得到多少报酬呢?” 罗天的话一出口,顿时就让这两人一阵阵的遍体生寒,是的,他们过早的暴露了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和欲让其他人代替自己完成的目标了,这在生意场上虽然是再正常不过的程序,但是在罪犯的世界里,盲目的暴露自己的仇人和愿望,只会让更多的人变成敌人。 “你……你到底是谁?” 此时的两人声音都变了,他们沦落至此自然有他们内心难以释怀的怨念存在,这怨念指向的每一个对象都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仇人,但是由于另外的一项禁令,让他们每个人都不敢逾越过这条线,所以找寻外人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而在过去,他们的确也依照这样的口头协议编排了很多的外人,不管他们是不是能够达成交易,但他们无一例外最终都死在了这片雪地当中,早已被风霜侵蚀的尸骨无存了。 但遗憾的是,他们今天遇到了罗天。 510 魔之尊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师父,难道他们打一开始就在制造一个骗局?” 回想起进入冰鞘山以来和那对父子间的种种交流,董恋云感到一阵阵的难以自已,倒不是说她接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而是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够将亲情这样美好的东西“演绎”的如此纯良。 是的,这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们,骗他们回到住所,骗他们帮忙杀人,因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当中,除了能够靠炭火来制造温暖外,人心的依偎也能够让身体不再寒冷,但人心却是最容易被出卖的一项东西。 董恋云的脑海中不断变幻着各种不真实的东西,尽管她早就经历过一场人心所制造的浩劫,而她自己也作为一个始作俑者全程目睹了那场惨剧的发生,直到今天她也没有真正得到自己内心的救赎。 但是罗天却很清楚,董恋云之所以没有得到这样的救赎,并不在于她想要这样的救赎,而是她尚且还沉沦其中,究其原因,不过四个字,沧海桑田。 人的这一生能够经历多么戏剧性的变化,但无论是怎样的变化,人终究是人,人的生活也终究还是人的生活,乃至于人的坚持,人的执着,人的理想,人的浪漫,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这一切都没有脱离人的约束,人的族群。 所以,人最终也只会被自己的内心所煎熬,因为在意他人的目光,因为想要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得到救赎或者收获成功之后,被其他人所关注,才会有人正视自己,为自己喝彩,又或者为自己投来怜悯、同情的目光。 但这样的怜悯、同情却早已不存在董恋云的内心世界了,因为终究这天下间每一个人的人生变化都远远比不上她的变化,从人到魔或许只是一线之隔,但却是两个族群的永恒分离,这样的分离所导致的后果就是人魔殊途,就是阴阳两隔。 如果没有罗天,天知道董恋云会成为什么,如果她只是一名彻头彻尾的魔女也就罢了,可惜遗憾的是,董恋云并非纯粹的魔女,她并不是自小而生长出的魔女,而是当她的思想已经萌芽后才被人“引诱”入魔的,她所经历的一切不会因为是人或者是魔的特征而消失,那么那些永远也无法得到救赎,永远也只能徘徊在内心中扭曲而又卑微的灵魂又该如何得到舒缓而最终释放呢? 而一个充满了怨念和煎熬却又因魔人特异的体质和心性所再次回到世间,她会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 关于这一点,罗天和魔界的人都很清楚,也正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样的后果,所以真正关怀她的人才一如既往的关怀她,但是这样的关怀却也只不过是在替她逃避着一切,因为担心她会压抑不住而爆发出来所以不愿意她排解内心的积郁,因为不愿意她悲伤,所以就永远剥夺了她承受悲伤的能力吗? 罗天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一切究竟对不对,在过去他完全有能力处理好这一切,不管是曲念怡,还是尧天、杜曦瑶,罗天总能把这一切的麻烦都给摆平,朋友之间的交情,最难磨合的便是心,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追求,有因自身造诣而无法同时满足的人生目标和心理欲望,而作为领队,也就是罗天,他必然需要把这一切都处理好,而不是等到问题来临才来寻找解决的法子。 但如今,当罗天将这样一个过去需要他在制定计划的过程中就必须要扫除的障碍展示给了董恋云看的时候,甚至于是罗天被人挟持,需要杀人的时候,作为董恋云,那个如所有人一样全心全意信任罗天的人而言,每当他们看到这样的场面,看到这样一个软弱的就好像什么人都可以欺侮的罗天时,他们的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哦,都是骗局,不过有一点可能并不是骗局,那便是他们口中的‘帝煞’,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浪漫。” 罗天将那父子两和另外一人处理好后,这才直起身子回答了董恋云的问题,董恋云闻言,心中在逐渐的接受了罗天的说辞后,目光也从躺倒在地上的那父子两的身上回过头来。 罗天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了这三个人,毕竟冰鞘山很大,加上终年风雪,可以掩盖很多秘密,不用担心被人识破,除非他们在另外的地方还布下了眼线,甚至是某个只要他们死了就会临时启动的计划,虽然罗天并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也同样保留了一份心里的计划,但关于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告诉董恋云,毕竟这不重要,说出来也只是徒增董恋云的担心罢了。 董恋云眼下的气色还好,人心的险恶她见识过了,但魔人的阴险她却并没有见识太多,或许是她去往魔界还没有多久,又或者是那太古魔尊为她挡下了一切风雨,但不管如何,魔人的阴险在罗天的心中完全比不上人心的险恶,如果说这一次关于人心的论证能够让最后的结果满意,那罗天也愿意尝试。 罗天在茅屋中四处找寻,很快就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找到了四五片保存完好的绮焱花,这是他们离开炭火后能够在这偌大的冰鞘山中生存的根本,至于该如何通过冰鞘山抵达怪蛇沼泽,乃至于他们的目的地枯木林,这一点罗天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 将炭火清除,并且将茅屋就地掩埋,很快肆虐的风雪就将一切痕迹全部遮蔽,罗天和董恋云站在原地,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为这三个意欲图谋不轨之人收尸了。 做完一切后,罗天和董恋云各自身上带着一片绮焱花,随即重新踏上了旅程。 “师父,这么大的风雪,加上地利被自然所影响,我们还能够在这里辨别方位,找到正确的道路吗?” 董恋云果然提出了这个疑问,毕竟她所学会的清微妙法必须要依靠天地自然为引,才能分辨阴阳五行八卦,倘若说这片天地当中,北不在上,东不在右,而是完全混乱的地势布局,那么清微妙法也毫无用武之地。 是的,如果说炎铁山是一处活境,那么冰鞘山就是一处更为鲜活之境,只不过这样的活境所导致的后果是天地间的一切都活了,但是这样的活对于人这样的物种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 “冰鞘山和炎铁山一样,都是因为地脉被自然破坏后所形成的天然困境,困境中一切原本已经因天道规律而存在的事物有了重新回归于本质的迹象,换句话说,如果想要在这样的困境中找寻到正确的方位,就必须先找寻到一个参照物。”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的心中一怔,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的确,如果说天干地支都变得混乱,不但混乱,而且肆意活动,毫无章法,毫无规律,不仅仅是天干地支,连同阴阳八卦五行也都变得如此,乾不在天,坤不在地,震不属雷,水也不在坎位,天地间的一切都重新开始活动,开始变得混乱,散乱,最终会让这个空间彻底的化为虚无。 只不过这个化为虚无的时间会很长很长,甚至可能会是一万年,虽然这个时间对人来说太久远了,但在历史的尘埃当中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是那只叫帝煞的鸟儿吗?” 此时董恋云脸上流露出了冀望和狡黠的笑容,罗天见状,心中倒是一阵恍然,这样的表情他过去时常在曲念怡的脸上看到,但如今的曲念怡、云袖、杜曦瑶不知道身处何处,而绑架她们的会是同一个人,又或者是另外和尧天有关之人吗? 压下内心的思绪,很快罗天和董恋云就朝着一个方向行走了很远的距离,在这条路的后方与尽头完全是白茫茫的世界,纵使有绮焱花的护体,加上两名实力强大的释道者所凝聚而成的自身修为,但是这样的坚持却迟早有被消耗殆尽的一天。 不过,当董恋云数次瞥向罗天时,却发现后者就好似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虽然看不出他是不是胸有成竹,但他脸上的平淡却总能传递给他身旁的其他人,为他们重新提升信心。 过不多久,当“迷路”的心情在心中越来越大的时候,当那种对罗天的信任也随着环境的永恒不变而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突然间,董恋云的视线当中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 董恋云开口说道,原本已经淡漠的内心突然又开始升起了温度,然而当速度加快并且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之后,当对方那张脸印入到董恋云的眼睛里时,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你……” 董恋云被吓了一跳,毕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她看了对方一眼,又回头看了罗天一眼,最终她退后数步,然后将这两人的面容都定格在了自己的双眼中。 “像,太像了,不……不应该说是像,你们就是同一个人对吧?” 董恋云这一刻倒也不害怕了,毕竟她多少也猜到跟前这个和罗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罗天本人找来的,看的出罗天早有计划,也早已预料到了自己可能会遭遇的麻烦和危险,所以预留下了后手。 “哼,这小丫头就是太古那老东西收的继承人?” 然而,同样的面孔之下,一开口立刻就判若两人,当对面那名声似洪钟,嗓门极大之人的话立刻就吸引了董恋云的注意,她寻味着这话,很快就心中一动,说道。 “敢问前辈是魔界哪一方尊者?” “尊者?” 听到董恋云那恭敬的语气,魔能倒是一脸的不屑,他能够出现在此,自然是罗天的用意,前次见面,魔能原本是打算越过乌江,重返魔界,不过看样子,他此行也并不顺利,毕竟时过境迁,距离他风光的时代到他成为蟠龙宿主,这已经是千年有余了。 虽然说罗天早已知道了关于蟠龙宿命,乃至天命轮回这些事,但是他却也始终不能释怀蟠龙身负的天命竟然能够足足轮回千年,而这千年中竟然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一段经历。 当然了,到了今天罗天也并不会真的震惊什么,同样的他的内心也早已接受了这种设定,而不会再感到荒唐、悲伤了。 “这是旷古魔尊,不过你也别太高看他了,他现在的实力十不存一,如果不是魔族秘法的存在,怕是你那位太古爷爷来了,能够一击秒杀他。” 罗天的话一出口,虽然魔能明知道罗天这是在用激将法,但怎奈他这个人的性格就是如此,身为宿主时少不了要跟鬼话、妖灵争辩,甚至就一个问题能够争吵十年的时间,而且还是不眠不休的十年,反正时间对那会的他们来说,早就已经不重要了,而他们等待的也从来不是自己未来的机缘造化,而恰恰是罗天这样能够在千年时光里再一次承接蟠龙天命的人。 “哼,太古又怎么了,当年他虽然能够压我一筹,但凭实力,整个魔界也并不是我的对手,若非……” 魔能提到当年,也是一阵感慨,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天抢白的一阵冷笑,随即替他说道。 “若非对方卑鄙无耻,用阴险手段暗算于你,你又如何会落到今天这副田地对吧?” 罗天的话让一旁的董恋云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看着这一男一女,魔能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了。 “行了,说正事吧,我暂时联系不上妖灵和鬼话两人,如果能联系上他们,我也就不会找你了。” 罗天的话并没有引来魔能的反驳,显然是如今的他已经进入到了正题,而这样对正务的执着和谨慎的态度,是不分人或者魔的坚持。 片刻后,魔能说道。 “你不找他们是正确的选择,因为他们来了也会跟你一样两眼一抹黑。” 魔能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不过一旁的董恋云却不明就里,因此罗天也就替董恋云问出了这个问题。 “怎么说?” 魔能自然也听出了罗天的弦外之音,当即晒然一笑后说道。 “此地天时地利早已被自然因素所篡改而消失,换句话说,如今呈现在你我眼中的不过只是一个‘空中阁楼’罢了,上不接天,下不接地,而你首先要做的,便是打通地脉,让断绝的地脉之气被重新牵引到正确的八卦五行方位,喏,这一点你的朋友可以替你达成,但你首先要做的便是——‘接地气’。” 511 奔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顾往昔从炎铁山离开后一路匆忙赶路,但这条路太远,甚至是看不到尽头的那种程度,但顾往昔却很清楚,她看不到的只是自己的终点,而不是这段路的终点。 因为她,始终跟在自己的身后。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这些年来,或者说只要在岁月城出名以后,时间长廊和佛子骨塔就一直是中天界的释道者们讨论的对象,他们对这里充满了好奇,甚至于很久以前也因此而想要成立一个关于佛门的教派,就像是洪佛寺那样,虽然后来失败了,不过佛子骨塔和时间长廊仍旧可以聚集起一大群释道者,也同样让顾往昔成为岁月城真正的主人。 但是,不管这两处名胜对于世人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又或者其到底拥有怎样的真实意义,对于顾往昔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她很清楚,这两个地方唯一的用途就是用来守护岁月城的,或者说的更纯粹一点,是为了保护她这条伟大的生命而存在的,而这样的存在就好像是造化之门之于命天教的感觉是一样的。 其实中天界的七大城主每一位都有一些诸如此类的强大自保手段,毕竟越是高位就越发的惜命,他们的生命很值钱,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值钱,而这样的价值观不仅仅存在于这七个人的心中,同样也存在于很多人的心中,毕竟在世人的眼里,只有一个纯阳尊者姬玄领导了中天界的释道者们抗击了北方入侵的魔族,也只有一个夏子丹为百年前那场闹得人心惶惶不安的清微阁惨案画上了句号,除了他们没人有这样的实力。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而如今,当有人威胁到顾往昔的性命时,当有人想要对她这样一位无数次带领了岁月城的释道者抗击南方鬼族,并且一直将他们抵挡在边境线上的伟大的领袖时,对于这中天界的释道者们,他们又会做点什么呢? 顾往昔在赶回岁月城,准确的说是在逃跑,而追她的人自然就是苏玲了,从炎铁山离开,苏玲就一直没有停下追踪的脚步,这不禁让人疑问,难道她们两之间有仇吗? 关于这个问题,一定存在于她两的记忆当中,但却绝对不会被第三者知道,如果换做是在平时,顾往昔或许并不会逃的这么亡命,但这一次,她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她见过那把武器,那把名为血月的天命之器。 当然顾往昔知道的并不是它现在叫做血月,而是记忆中记录了它曾经的名字——血月,但如果顾往昔知道了它现在也是这个名字的话,恐怕她内心的恐惧与不安会愈发的严重。 任何人都逃避不了天命,往小了说,人的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这就是天命,往大了说,迄今为止,人类都无法找到除了死亡之外的第二个重大人生转折点这同样也是天命,天道创造了人,赋予了人这样的存在规律。 苏玲并没有试图拉近彼此间的距离,或许她现在的头脑仍不清醒,只是一种朦胧的潜意识中所携带的一股子直觉在引导她跟踪这个人,但是也有可能不是跟踪,而是跟随,那么这一场旅程的意义就完全变了。 顾往昔曾经无数次的在自己的心底升起想要停下来和身后那个人谈一谈的想法,毕竟她也认识苏玲,在那佛子骨塔中,在那漂流的幻境当中,在那千户门廊里,也有一个苏玲,虽然说正是顾往昔亲手终结了苏玲的天命,但是这样的一种终结并不会为顾往昔制造罪愆,反倒是佛理所言的普度。 但是,就如同罗天所想到的那样,顾往昔的这一生绝非是一心向佛的虔诚信徒,她为了自己的绝对中立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每一件错事的离谱程度甚至可以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就罗天所知道的关于七大城主的秘密当中,就有师童曾经引焚城之火倒灌九州的屠夫之举。 当然,师童为何要这样做,历史已经无从考究了,或许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或者他并没有错杀一个好人,也没有放过一个坏人,但不管如何,以命天教和师童今天的功绩,早已不是任何的流言蜚语能够威胁到他的了,甚至就算是真相的传播也只会沦为流言。 顾往昔做过的那些事,如果按照佛理上讲述的众生理念,那顾往昔是绝对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会被阿鼻小鬼拖下去煎油锅的,可是除了天命谁又能奈何得了她呢,世人所乞求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是否真的有可以着落在顾往昔身上的那一天呢? 要知道,她才是修炼众生规则的那个人呢。 可如今,顾往昔的心中确实有一种自己的天命将近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旦产生就很难从自己的记忆当中被抹除了,这条路纵使看不到尽头,但顾往昔的心中却同样也有第三种声音,那就是一旦当尽头的来到,那么应在她身上的天道轮回也将会一并展现。 是的,如今的顾往昔已经有一点魔障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对她出手,只怕很轻易就可以破了她以众生而铸造起来的防御规则。 不过,谁也没有对她出手,就算紧随其后的苏玲也只是在放任她对于道路的一切选择,但是在顾往昔的心中,或者说在这段天命即将被终结的过程中,会存在于顾往昔意识脑海当中的道路只会有一条,如果说她不返回岁月城,不往中天界的南方走,那么是不是这段天命就不会被终结了呢? 谁也不知道,顾往昔也不会知道,因为他和这世间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芸芸众生,不是俯瞰苍生的天神,甚至于他们也不会那石魔的天神视角,无法拥有一揽全局的能力,再退一步,他们也不如罗天,没有罗天那运筹帷幄的能力。 而如今,在一点点朝着岁月城方向拉近的距离,也在一点点的让顾往昔的生命在悄然不觉之间缓缓的流逝。 同一时间,在冰鞘山的大风雪当中,当魔能说出“接地气”这三个字的时候,罗天的神态平和,只有董恋云稍微的愣了一下,而她疑惑的也不是“接地气”的这种说法,而是魔能之前关于“空中楼阁”的解释。 “你是说我们现在并没有站在大地上,而是浮在半空中?” 董恋云依稀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在询问的时候她的语气并不迟疑,反倒是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期待,而看着这样的董恋云,罗天和魔能的心中都对于她如今为魔的心理状况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这就是你小子找我来的原因?” 当魔能以曾经还是宿主时的方式和罗天进行单独交流的时候,如此问道,他当然看得出如今董恋云的状况,除了她身体和魔心排斥的现象无解外,至于别的,其实只要有心,总是会想到解决的法子的,特别还有罗天的存在,更是无需操心。 “我信不过魔界的那群人。” 罗天回答的很言简意赅,这样的问答可以说明很多问题,魔能既然成为旷古魔尊,自然对于魔界的架构和内部忧患了解的更为透彻,罗天这样说,他立刻就明白了魔界为何送董恋云来到人间的主要原因。 不过—— “哼,老子不是魔界的人?” 果不其然,魔能在任何时候都要找一个可以吵架的对象,以前身为宿主的时候倒是可以不搭理罗天,但如今宿主分离,魔能又不想回到魔界,虽然漂泊在外也是无拘无束,但毕竟孤寡了许多,不复从前那般热闹了,加上他如今这幅罗天的形貌,也更让他在外必须小心谨慎。 “包括你在内。” 罗天的回答让魔能在片刻的宁静过后又嘿嘿了两声,看得出他对于罗天的这种不带任何偏私的回答很是赞同,毕竟在同一个问题上,并不会因为任何身份立场上的分歧而导致问题本身存在分歧,即便有分歧,那也是回答问题的人自己心中所出现的分歧,毕竟人是活在族群里,一件事即便知道好朋友做错了,但也的确会产生出想要替好朋友分担和隐瞒的想法,而这样的想法也会导致原本不存在问题的问题出现新的问题。 这是罗天的优点,也是罗天的缺点,但是魔能之所以会反问罗天那么一句倒并不全是因为他如今的孤单寂寞冷,毕竟魔人擅长心机,而魔能更是擅长此道的高手,因此他之前问题的弦外之音便是想要瞧一瞧罗天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罗天的回答让他满意的同时却又有着另一种程度上的不置可否,毕竟真能做到不带任何偏私的看待问题,便就应该有一颗铁面无私的心,就像是天道无情那样,唯有这样才能不失公允,才能审判正邪善恶。 但遗憾的是,人间有情,法外同样有情,人不可能做到绝对的绝情,罗天也做不到,因为如今的罗天仍旧还是一个人,他并没有成为脱离了凡胎、拥有了道心并且已经不再呼吸自然空气的“仙人”,换句话说,如今的罗天仍旧还保留了他的人性。 所以,罗天说他不会带有任何偏私的看待问题,这是不可能的,人性中有美好的一面,也有卑劣的一面,美好和卑劣并没有放在任何的大环境下,便是一体两面的存在,一件事可以美好也可以卑劣,一种选择也可以是美好的,同样也可以是卑劣的。 所以,罗天的人性当中,在他试图创造一个完美结局的同时,所采用的手段往往都是卑劣的,单纯的把两种不同的人性分开同样也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罗天知道,魔能一眼就看透了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彻底的抛弃人性,不管是拥有神性也好,还是天性也罢,终有那么一天他才能拥有这种不带任何偏私的无情,他才可以以最平常之心去看待天下万物,才有可能试图拥有最纯粹的本质,而如今的他,并不美好的同时也做不到非常的卑劣,人性本身就是一个中性词。 “让你来不是来教训我的。” 罗天知道,一旦让魔能那好胜的欲望开始发作,那绝对会无休无止的,于是罗天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董恋云的身上,而此时,魔能其实早已已经初步检查完毕了,当下说道。 “她那病我解决不了,不过我倒是知道有几个魔界的大佬能够解决她身体上的伤。” 魔能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让罗天很是无奈,当下也不说话,静等他的后语。 “嘿嘿,至于她心里的伤痕,那可就要严重的多了,没想到太古那老家伙竟然也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贸然让一个成年人入魔,而且还是封魂仪式,而非魔界最正统的赦命之咒,看样子,为了这个女娃儿,太古有些太操之过急了。” 魔能的话让罗天一怔,赶紧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这女娃儿之所以会入魔,乃是魔界的‘地缚祭者’所测算出的未来天命,所以太古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让这女娃儿入魔,我之前在检查她身体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上有一道被其他人寄宿的残魂,而且这一道残魂当中还有一丝纯净的转世灵根,看样子这就是关键所在了。” 魔能的话让罗天大吃一惊,转世灵根,董恋云怎么可能会有转世灵根,难道说是在那个时候…… 罗天的脑海中记忆飞速掠过,很快他就回想起了“韩在先”这个名字,以及他所拥有的那个天人无垢体的特殊命格。 罗天在董家布下的天火同人阵并不会剥离韩在先的命格,但当时韩在先已经死了,而且是通过风光大葬的方式以一个家族的最高规格形式进入董家灵堂的,换句话说,能够以这种规格进入董家灵堂的唯有董家的直系三代亲属,就算是有一丁点的血脉不纯也无法进入这座灵堂。 想到这里,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同时内心中也有一种隐约的不安,毕竟当初让二叔以这种最高规格抬着韩在先进入董家灵堂的方式就是罗天教给他的,毕竟唯有这样做才能最大限度的掩人耳目,但当初的罗天却并没有意识到,韩在先的魂魄竟然会随着那天火同人引导灵气、魔气的作用,也一并进入到自己贮存的空间当中。 只不过当初的罗天身处更里面的独立空间里疗伤,所以并不会被韩在先散离的魂魄和命格所侵蚀到罢了,只是没想到,当初的有心之举竟然才是今天董恋云身体状况的罪魁祸首! 512 未来造化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如果说身体上和心理的伤害还可以有法可循的话,那么魂魄甚至是命格上的伤又该怎么医治呢? 魔能的回答是罗天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本来就不是医生,在这一门规则的领域当中他也只不过是个寻常患者罢了,还做不到久病成良医的地步,因此是孟百生的想法促使了他此番来到西北十三镇,但如今魔能却告诉他,董恋云的伤不是伤在骸骨或者魔心里,而是她的魂魄出了问题,这顿时就让罗天迷茫了。 尽管如此,但罗天却并没有打算放弃此次枯木林之行,毕竟他做不到、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人也做不到,此番西北之行或许有用,或许无用,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就是消耗掉了董恋云的生机与性命罢了,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却又有一种再也无法继续下去的感觉。 是的,他是人,做不到绝对的绝情同时还不够卑劣,换一个人狠一下心说不定就把所有的隐忧都尽数抛诸脑后了,甚至换一种心思,死马当成活马医。 但罗天做不到,曾经的他凭借自己的恐惧之心有那样的机会成就一颗尽弃人性的绝情之心,同样这也将会是一颗天道之心,就像是能够裁决时间一切正邪善恶的大法官一样,成为无情天道之上的又一名攀登那最高峰的同路人。 也许是罗天的犹豫被魔能看出来了,对于这样的罗天,就连魔能也会感到惊讶,毕竟在过去罗天可并不是如此犹豫的,他所拥有的恐惧之心能够让他在任何情况下以保全自己的小命为基础,甚至是为代价,换取这世间一切能够被衡量的价值。 哪怕是人命。 但今天的罗天,却也因为人命的存系而犹豫,虽然说罗天还做不到这世间的佛陀,无法包容那千万不相识的人的性命,但这样的罗天却也让魔能在难以理解的同时而察觉到了他内心的一丝裂痕。 这样的裂痕即便是师童、顾往昔这样的存在也很难察觉到,至于神性有没有察觉,没人知道,而此时魔能在一经发现此端倪之后,当即说道。 “罗天,你最近可是经历过天劫?” 魔能此时说话的语气颇为凝重,这样的语气也让罗天的心中一凛,原本是在思考董恋云和自己的前路,却为何一下子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罗天并没有隐瞒,将前次在造化之门曲家迎接天劫并且以神器抗衡天劫的事情告诉了魔能,而当魔能听完后,果不其然大吃一惊,联系到他所意识到的种种,当即以更为严肃的神态说道。 “罗天,若是你还想留住你的未来潜力的话,就不要再在这条天道之上耍你的小聪明了。” 魔能的话让罗天想了想,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只不过魔能的话说的还算比较温柔的,如果按照罗天的想法,那就是他继续这样下去,极有可能会失去他已经凝练成型的道心。 道心便是天道之心,是释道者能够揣摩和察觉天道的唯一方式,这种方式就好像是人的心跳、脉搏一样,感受着心跳、脉搏的起搏速度,来检查人的身体和心理状况是否稳定一样。 在过去,罗天已经多次以伪天道欺瞒天道,为自己带来了无穷后患,最终他迎来了那一次天劫,但度过天劫却同样是以神器之力才化解,而非肉身,虽然说迄今为止,还极少有人能够在天劫的面前活下来,但天劫的意义便是在于洗涤和净化人的肉身、灵魂,让人可以脱胎换骨,成就大道,但倘若是被器物之力所阻挡,其所带来的功效不仅仅是大打折扣,甚至于还会起到完全相反的效果。 是的,道心如果失去了,那罗天恐怕就永远失去了攀登天道的资格,而攀登天道是释道者的天命,同样也是圣人之道,这条道路在过去已经有无数人走过,同样也有无数人总结下来了无数的方法,但倘若罗天不打算走前人走过的路,而要另辟蹊径,那么罗天毕竟将要承受前人没有经历过的诸多苦楚。 但如今看来,罗天走的“弯路”至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错误的,他为自己和他人留下了太多的感情,这样的有情偏离了天道的无情,也同样让那一刻能够和天道共振的心距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如果终有一天,这颗心再也无法触摸天道,无法与天道共振之时,就是罗天失去未来的时候。 面对魔能告诉自己这种结局,罗天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反应,而这样的平静早就存在于魔能的想象当中,对此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帮助罗天不过只是曾经身为宿主的一种联系方式罢了,毕竟这些宿主能够再生仍旧还是依靠了罗天的魂魄之力,通过天人之法再造,罗天倘若死了,对他们同样也有影响,而罗天如果未来实力强大乃至意识也变得强大,那他们这些再生的宿主也会有同样的好处。 但遗憾的是,罗天并不是他们心中那个寻迹而进的释道者,虽然遗憾,但魔能也明白不可强求的道理,况且如果不是这样的罗天,恐怕在过去他们也会随着罗天的死而永远的消亡,哪里还能得到重生的机会呢? 所以,这些宿主们只有有能力都会尽量的帮助罗天,至于罗天未来要走什么路,那也只能由他自己决定了。 “走吧,我们前往枯木林。” 终于,罗天还是做出了决定,虽然这个决定在魔能听来并不如他过去因恐惧之心的渲染而那般坚决和无悔,但如今这样的罗天却也给了魔能不一样的感觉,魔虽然冷酷无情,又阴谋算计,但魔同样也有情,这样的情即便区别于人类的感情,但在某一种被名词意义能够替代的情感当中,却又有着相似到相同的因子,那就是爱。 魔族和人一样,同样身体,虽然心脏不造血,但他们的身体里自然也有着可以让魔族之人活下来的器官和延续生命的形式,而这种形式也会在身体外部表现出来,或者说那叫做人类繁衍后代的器官。 所以,董恋云即使成为了魔也一样可以传宗接代,只不过就不再是用血脉来维系传承了,所以说到了今天,至少在罗天的接触和认识当中,除了人类以外,其他四族根本就和血脉渊源没有半点关系。 罗天之前和魔能的交流董恋云听不到,不过话虽然听不到,但是罗天和魔能两人的神态变化却被董恋云捕捉在眼中,即使以她的年龄和心性以及阅历见识并不能准确的判断出罗天和魔能在发出表情的时候各自所拥有的心情为何,不过到了后来随着罗天和魔能两人的神态愈发的凝重,也让董恋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最后罗天说出了结论,虽然这个结论和他们进入这西北方的目的地并没有任何差别,但是在不同语气所说的话却还是让董恋云自同一句话中找寻出了不同的“歧义”,甚至于这样的一句话在面对那几名伪装成猎人的囚徒时,罗天也说的淡然,不似今天这般的言之凿凿,换句话说,罗天今天的郑重并不是他以往性格和决定的呈现,反倒是更像罗天在为自己、也为董恋云的命运做出了一次没有未来的赌注。 当然了,这样深层次的想法董恋云是猜不到的,或许正因为她猜不到所以罗天才能心安理得,但事实上,罗天如今的心中想的最多的也是董恋云的情形,如果说因为自己错误的想法而导致最终董恋云失去了生机,或许罗天的道心也将会一并失去。 对此魔能倒是并没有说什么,人之一生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机缘造化,哪怕是细数到每一天当中,也同样如此,但是能够被自己所把握,甚至是能够凭借颇有远见的思维将这样的机缘造化把握住的人万中无一,太少太少了。 按照那几名囚徒的话,眼下正值冰鞘山七月风雪最为肆虐的时期,想要前往怪蛇沼泽最好要等两个月的时间,虽然这番话有点像是想要挽留罗天二人的托词,不过罗天仍旧还是选择信任对方的这种说辞,只不过现如今也已经无从去考证了。 “师父,我们要横穿这冰鞘山吗?” 大雪肆掠当中,人的声音早已被呼啸而来的风声所掩埋,纵使董恋云的声音很大,但罗天和魔能两人能够听到的却也只不过是一阵自然的怪叫罢了。 不过,耳朵虽然听不到,但董恋云的话却仍旧被罗天所接收到了,对此罗天并没有多言,毕竟他要是用传音的方式董恋云可听不到,因此他只能靠近了董恋云一些,手中抓着她的胳膊更用力了一些,用这样的肢体语言来传递声音。 感受到罗天的动作,董恋云的心中暖暖的,纵使大自然的愤怒无人可以抵挡,但心中却也不再冰冷,此次的她也不再大喊大叫了,三人继续朝着风雪肆掠的中心地带而去。 继续深入的过程中,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山之上,而在他们的脚下,原本还是坚冰的地面也开始出现了裂痕,罗天很清楚,这是地势被破坏的缘故,由于地气无法接引到地脉当中,让原本再正常不过的各种自然形态的变化而不再因为温度等因素而正常发展,甚至有可能会让千年不化的雪山一朝解冻。 当然了,这是最坏的一种结果,那就是罗天三人彻底的葬身于一片大海之中,不过罗天觉得,就算他所拥有的天命已经很悲剧了,但也不该落得个葬身大海这么悲剧的结局吧。 这样一种和命运与自然赌博的的心态在过去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毕竟恐惧之心的存在就是要建立在性命无忧的前提下,但如今罗天的这颗恐惧之心当中却早已生出了太多的杂质,早已不再纯粹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想要一天穿越这座雪山,可绝非人力能够办到的。” 魔能的声音在罗天和董恋云的心中想起,他拥有魔族秘法,这是连太古魔尊都不曾学会的强大功法,这至少代表魔能的地位要比太古更高,甚至于“血统”也更加纯正。 罗天曾经学到了这部魔族秘法中可以说是最简单粗暴的一门法门——暴力,只不过随着魔能离体,这门功法也随之失去,先祖传承的证明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这同样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此次罗天三人身处雪山之中,想要在这里安营搭寨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冰鞘山和炎铁山一样都是两座地势平坦的山脉,但气候和自然环境的限制,也让任何不被规则力所保护的事物在这样的风雪当中一经露面便会被撕成粉碎。 所以,罗天三人只能就地休息,以规则力运转周身来护住诸如身体乃至衣服这样的重要之物,剩下的就通过打坐静心来保存体力度过这一天吧。 在打坐的同时,罗天借着一瞬间的微光观察了一下董恋云的情况,还好,并没有什么异状,在这样的风雪当中强行,必须要动用到个人全部的实力,而如此大量的调动魔气,可能会让董恋云的魔心产生问题。 不过看样子,罗天的担忧是多余的,在这个地脉无法连接之处,连天座化身的独立空间都无法展开,更别说这里还有任何能够让寻常人可以生存下来的一切先天条件了。 在场的三人,可以算得上是“两个半”的魔人,罗天既然是伪入魔,那自然也就相当于是半个而已,因此三人其实都可以通过一些个人的佐证来判断出,如今他们所身处之地别说根本没有自然空气,甚至于连那能够形成天幕而存在于眼睛里的天空都极为的不真实,而入眼的也只有那肆掠的风暴最为真实。 这样的想法每个人都有,但每个人心中的感受却都不相同,而在罗天的心中,他在一经否定了妖界那种破碎大陆的同时,也不禁萌生出了另一个全新的想法。 如果说失去地气牵引的这片雪山真的是悬浮在半空中,那么能够托起这片雪山的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力量……或者说是规则力呢? 513 不存在的术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冰鞘山的风雪果然不是凡人能够抵挡的,经过三天的时间,罗天三人已经在这大雪原上走走停停,最终还是没能越过这艰难的一段距离。 而这一天,罗天三人再度选择在一个地势略低能够避风的地方驻扎下来,经过这些天的行程,纵使人力仍旧无法与自然对抗,但却也有了颇多心得。 其实让罗天有几分没有想到的是,魔能的情形虽说和董恋云完全不同,但如果真要将问题细分下来,却仍旧有源自同流的地方,那就是魔能的魔心和他这具跟罗天一模一样的身体也不相契合,这是魔能今天的实力远不如当初的最大问题所在。 “魔能,记得当时在董家,那毕丘为你们四人塑造身体的时候,你们曾说过一句话。” 罗天每次当着董恋云的面提到那个人的时候,都会隐去姜小云的名字,而选择以毕丘来称呼,对此董恋云自然明白罗天不想让自己触名生情,不过过去了这么久,且又经历了一段结束,她的心也早已淡放了,但是否真能毫无保留的放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至于罗天提到的这句话,魔能当然记得,而如今罗天也对这句话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你所言的毕丘,或许昨日的他叫姜小云,前日的他叫做毕丘,但在我等四人看来却有另外的一个名字。” 魔能的话说到这里,罗天便早已猜到了结果,纵使他并没有亲耳听到那个名字,但想来这就和那天人无垢体的转世灵根一样,有着十世轮回的因果关系。 “汉戎。” 当魔能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罗天和董恋云都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们并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但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经历过三段轮回,而恰好这三段轮回却又在今日让三个身处不同时代的人聚集在了一起,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巧合。 亦或者是……天命。 “怎么想到说起这件事了?” 魔能对罗天的智慧也有着几分的佩服,作为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的宿主,他很明白,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走不到今天,魔不信命,这种不信和人相信人定胜天的道理是相通的,但是踏入天道已久,却越发的让释道者明白,天道的既定命数是不可更改的,而这一颗道心便是天命的见证之一。 “只是有一种感觉。” 罗天此时皱起的眉头并没有平复下来,他的脑海中仍旧还在补充着相应的想法,这个想法还没有最终成型,只不过今天是一个不错的时机,也可以说是一个无奈的时机,毕竟罗天很少有被这种自然环境耽搁下来的时候,哪怕是在妖界,罗天也并未因为幻境对意识的侵蚀而止步不前。 “我在想这冰鞘山和炎铁山的形成原因,按理来说,倘若地气消失,应该会让整个环境成为荒芜才对,就像失落的时空那样,成为一处死地,但这里的情形却有着几分的不同,而之前你也曾经说过,这里缺失的地气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某种人为的力量所阻隔,导致了天地不接,而成为了一处空中楼阁,所以我在想……” 罗天的话说到这里就停顿了下来,因为接下来的想法他还没有成型,虽然已有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在酝酿的过程中却又遭遇了其他的阻碍,不过关于这一点的阻碍对于说出“不接地气”的魔能而言,却是早已想明白了,当下他接过话题继续说道。 “你是想说,炎铁山和冰鞘山乃是自成一体,独立于外部环境而形成的一处独立空间?” 魔能的话让罗天的眼睛一亮,终于,最后那一个晦涩难懂的答案也在这一刻出炉了。 此时的董恋云也在细心的思索这个问题,虽然她对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了解不多,但既然进入过几次,自然也有着不同于他人的心得,而这部分心得更是加上她从姜小云那里学来的清微妙法,让她有着一些能够契合布阵之术的理解。 “天地不接,如果按照阵术来看,乃是乾坤倒悬,天干地支上至少有一干一支变为逆卦,这种逆卦并不在大衍之数当中,不能以任何一种阵术合化而成,如果真要去试图理解,这应当就属于一种不存在的阵术。” 当董恋云说出“不存在的阵术”时,罗天和魔能对视一眼,两人这一刻均想到了罗天所修炼的那“不存在的规则”,而在下一刻,两人同时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看样子这是有心人的杰作了,只是要做到这种程度,我想绝非单纯人力可以达成的,至少有那三个人其中一人的帮助才行。” 罗天的话让魔能点点头,而对此董恋云在一怔之后,瞬间也恍然大悟,而此时她也用充满担忧的眼神看向了罗天,对此罗天倒是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平静的说道。 “不用担心我,至少目前看来,释道者对蟠龙的憎恨仍旧只是停留于感情上的憎恨罢了,而人只要心性足够,便能够战胜这样的个人感情,况且迄今为止能够奈何得了我的释道者还并未真正出现。” 罗天这番话虽然说的是轻描淡写,同样也有几分属于个人智慧上的恢弘霸气与无边的自信,不过在董恋云和魔能听来却仍旧有几分保留,毕竟今天的罗天同样也属于是被“逼”到这个份上的。 “不提这个了,还是来说一说这里的情况吧,我总感觉未来将会有大事发生。” 罗天并不想过多的去讨论蟠龙的问题,一方面是这个问题同样晦涩难懂,谈与不谈对于今天的罗天而言仍旧还是在同一个问题上打转,正如同对规则尺度的把握一样,只要没有达到百分百的精度,那么对于罗天来说,就必将成为他漏洞规则的刀下亡魂。 当然了,罗天的漏洞规则也不是万能的,至少在过去已经无数次的验证过了,罗天能够分解天下间一切规则,导出其中的漏洞用以反噬施术者自身,但是他所能够分解的也仅仅只是规则罢了,而被分解过后散乱的规则力以罗天今日的实力修为来看,他同样抵挡不了。 但是罗天抵挡不了,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抵挡不了,无论是姜项离也好,是炼妖皇也好,亦或者是其他“弱小”的释道者,罗天每一次总能化险为夷,对他而言,个人的胜负不过一时之争,何足挂齿,他要的是全盘的胜利。 此时魔能思索了一阵,随即抬头说道。 “所以你觉得汉戎也是那三人之一?” 魔能提到的这个名字,是三人都曾经见过的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却又在曾经的某个时刻否定过这个结论,但是无论是汉戎还是毕丘亦或是姜小云,同一个人所展现出来的能为却足以让罗天往那个方面去想,毕竟对于人而言,弑神这种事永远都只是停留在传说当中,就算有注定的天命与因果牵涉,但也绝非凡人所能够达成之造诣。 罗天此时微微点头,这是他所得出的一个结论,也可以看做是一个猜测,他已经见过那三人之一的炼妖皇,关于炼妖皇的能为罗天是大为佩服的,一次的失败不算什么,但炼妖皇不会永远的失败,而下一次当他卷土重来的时候,罗天未必会有上一次的好运。 “只能说眼下来看,一切都为时过早,不过,恋云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如果是乾坤倒悬,且因人为的因素故意在天数当中随意的安插上了别的旁支,那么换句话说,因人为改变过后的天道意志中也必然被掺杂了漏洞的成分。” 罗天的这句话虽然说的晦涩,但对于魔能和董恋云而言,却已经明白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既然今天的天道意志曾经被三个人改变过,那么这种多出来的天道意志用原本的眼光来看,就属于被掺杂了漏洞的成分,虽然这种想法是狭隘的,毕竟罗天并不知道,被改写过后的天道意志是否能够转化为另一种自然规律,如果当真能够成为另一种自然规律,那么漏洞之说就是不存在的。 不过,罗天相信,行此逆天之举的那三个人绝不是为了想要创造出新的天道规律,就如同过去所说的那样,释道者的贪天之心绝不在于成为风伯、雨师、雷神那样掌管自然规律的神仙,他们甚至都不想成为那传说中天庭的玉皇大帝,而他们想要的是推翻现在的天庭,建立新的天庭,让自己成为新时代的主人。 这是一种宏大的理想,却也是妄想,人往往想要权力,却又不愿意担当任何的义务,正如同人想要上天入地,却又不想让自己成为那负责传递消息的信鸽,这样的贪婪人皆有之,但是这样的贪婪却永远也无法实现,毕竟那能够掌管天道的主宰,负责的可是这世间一切自然运行的规律,没有这些规律,这个世界也将不复存在。 那么,炼妖皇、汉戎,他们逆天改变的天道,是想要重塑新的天道规律,还是纯粹只是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为他们各自的野心提供便利呢? 罗天不知道,却也多少能够猜到他们的选择。 此时暴风雪又再度来临,虽然此地地处下势,却仍旧会受到风雪的侵蚀,不过好在由三人共同创造的这一处结界能够暂时保障他们的小命,而不至于被绝对零度冻成冰雕。 三人的目光扫过风雪,最终回到彼此的身上,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空中楼阁,绝不会存在于正常的世界当中,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原本天道所创造的自然规律无法遍及的角落,而这样的角落似乎也可以见证天道意志被人为改写过后所残留下来的漏洞。 三人此时都没有说话,毕竟各自心中所能够想到的一丁点苗头都是足够震撼人心的,但倘若说,他们三人没有相遇,也没有共同经历过眼前的这些事,恐怕这样的结论也将不会出现,甚至是被无限期的推迟,直到有人在未来经历过同样的一切后才会有所感悟。 那么,这样的一种仿佛跨越了时空的感悟,是不是也是一种天命所归呢? 风雪渐渐的小了,连同那燃烧的炭火和绮焱花也逐渐的凋零、覆灭,三人此时起身,准备踏上新的旅程,而今天所聊的这些话也将会被放在各自的心底,成为照亮未来的一盏明灯。 就在罗天这边继续跋涉雪山的同时,此时在通往岁月城的路上,仍旧无法摆脱身后追兵的顾往昔终于选择在一处荒郊野地停了下来,对她而言,这样的一场如同猫捉老鼠的游戏也该结束了,这样的游戏不仅仅是对她身份和个人坚持的极大亵渎,同样也是一种源自于道心之中的抗争欲望。 随着顾往昔的停步,身后的苏玲也同时停了下来,她们认识,甚至很早以前就认识的,并不仅仅只是限于佛子骨塔当中的那匆匆一面。 对此顾往昔的心中在一瞬间闪过了很多个画面,每一个画面中都会有要么自己要么苏玲的镜头,但却没有任何一个镜头当中有两人同在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是不是也可以说,她们从未谋过面,而是一种暗处与暗处的交锋呢? 顾往昔缓缓转身、回头,看向了对面的那个人,此时的苏玲手中已经没有了血月,这一柄由万季安赠送给董恋云,并且由董恋云重新命名最终被苏玲夺走的神器,仿佛也像是一种天道既定的命数一样,最终落在了正确的人的身上。 此时,随着一柄寒芒缓缓的滑落到苏玲的手中,正是那柄血月,那一柄曾经弑神的神器,虽然上一段天命已经结束,但在今天的顾往昔眼中看来,却分明意味着新的天命又再度启程,而自己似乎也将成为这一段天命征途之上注定被谱写的一段篇章。 顾往昔没有说话,众生规则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她的神态不变,身影不动,甚至连同周遭的空气与环境也与她融为一体,这种抚平一切的力量也传递到了苏玲的身上,心里以及意识当中,但在慢慢往下即将覆盖到她全身的时候,却在接触到血月的那一刻,以肉眼难辨的极速飞快的消退,最终消弭于无形。 无声的世界当中,有着一个虽然形单影只,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无比鲜活的身影,这样的对峙让顾往昔心中一沉,却也在一瞬间做好了“最终一战”的准备。 514 葬送九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顾往昔死了,一时间,这条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中天界的每一个角落,对于每一个听到这条消息的人来说,他们能够流露出的眼神中除了震撼和不敢置信外,别无其他。 这一天,当巴海再一次自苍茫城大殿中那一刻水晶球的跟前站起身来的同时,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绝无仅有的呆滞,这样的表情流露纵使只有一瞬间,却也让他身后的两名随从对此感到骇然。 同样身为中天界的七大城主,巴海很清楚顾往昔的死将会意味着什么,而这种时候,如果说他是顾往昔身前的挚友,哪怕不是挚友,而是一种因为有着认同感而有着相同价值观的交心之人,那么他此时也该立刻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火速前往岁月城,为即将发生的一切做出自己该尽的一份力。 但遗憾的是,巴海什么也没做,他在明知道有事情会发生的前提下,仍旧还是保持着他平日里那种苍茫的姿态,而且他相信,此时和他一样收到了消息的另外六位城主想必也是同样的一种决定。 天启城。 “消息当真?” 姜项离也收到了这条消息,对此他的反应要远比巴海更加震荡的多,此时他回头,眉头深深皱起,就像是在思索着善后事宜,又好似在脑海中搜索着可能会有的仇人,而就在片刻之后,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抹一闪而逝的挣扎。 “主人?” 看到姜项离的这幅表情,不禁让他的这名亲信有所诧异,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姜项离所占据的天启城虽然并没有地处边疆,不承担保卫边疆的重担,但他向来都是以人类的卫道者自居,甚至于还有不少自愿追随他,任由他调派差遣的信徒们将他尊称为“正义的守护神”,而在中天界的北方,还有一位人类的守护者,但一者是人,一者是神,足以见得其在人们心中的差别。 对于姜项离自己而言,他倒是并不介意自己的信徒们如何称呼自己,毕竟他这些年来也的确为了正义而奔波,同样也为了人民而辛劳,他所做的那些事,向来都能够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同,这样的一份认同也让他的天启城的香火越来越旺,俨然有快要超越命天教的势头。 但是姜项离同样也清楚,五十年以内他很难超越命天教和师童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毕竟那一场魔界入侵造化之门的战役实在是太关键了,甚至可以说是来的太及时了,这场成功的战役不仅仅让师童的名字一下子蹿升到了中天界的第一人,同样也让快要被历史掩埋,成为下一个洪佛寺的命天教因纯阳尊者的死而再度名声大噪。 死人只能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但很多时候,唯有死亡才能唤回人的记忆。 姜项离心中的挣扎很快就消失了,他并不打算做任何事,即便他很清楚一个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他跨出第一步,就能够收获一份成功,但是姜项离却更加清楚的是,这一步要是踏出了,等待他的将会是万劫不复。 “替我备上一份重礼,七日之后,我要造访岁月城。” 姜项离的话虽然说的沉重,但是在他的亲信听来,却免不得有一种以为自己听茬了的错觉,七天之后,黄花菜都凉了,那边的一切很有可能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换句话说,姜项离打算七天之后再去,那就真的只是去吊祭一下的而已。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为何甘愿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难道是畏惧南方的鬼族,倒是的确有这种可能,人鬼殊途,人无法看到鬼,无法触摸到鬼,连同死秽之气的存在,断绝了人与鬼之间所有的幻想。 这些年来,虽然经常会传出顾往昔带领岁月城的人又一次击退了鬼族的入侵,但是对于早已把这条消息当成习以为常的人们而言,当一件事成为了日常,不再伴随着新鲜感,哪怕这是在保家卫国,那也会不以为然的。 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让人们知道了顾往昔率领岁月城所击退的根本就不是鬼族,而是鬼族以邪术聚合人类身体所形成的鬼将,换句话说,顾往昔杀掉的不过只是尸体而已,并非真正的“敌人”,这更是让不再觉得顾往昔是卫道者的普通大众对其的评价下降了几个档次。 但是相比起顾往昔,可以说中天界的其他七位城主都有其凝聚在众人心中的声势所在,哪怕是那远在大西北的莫邪城城主胡途,在各种不知情的前提下,至少他那个被人称之为典狱官的外号还是足以名噪一时的,况且,在很多人的心中,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位糊涂的典狱官,才能够镇得住那西北十三镇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们。 顾往昔的死几乎传遍了整个中天界,却也有着消息无法传达的所在,只身已经前往鬼界的师童定然无法收到这条消息,而自愿留在魏碑然梦境当中的管良也同样不可能知情,以及身处冰天雪地当中,正在绝地中前行的罗天三人同样也不知道。 这一天,罗天三人已经在冰鞘山中再一次挺进了小段距离后,终于还是因抵挡不了风雪的侵蚀而被迫中止了下来,而同样的被迫中止已经不下七次了,换句话说,罗天三人已经在这冰鞘山中“浪费”了至少八天的时间。 对此,除了魔能平日里经常怼天怼地外,罗天和董恋云倒是平静的很,这便是大自然的力量,而且还是一种大自然被破坏过后所形成的报复力量,人在这样的力量跟前太弱小了。 “照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我们离开这冰鞘山,绮焱花就会被用尽吧?” 此时,董恋云提出了一个疑问,当日他们从炎铁山路过,便对于接下来的冰鞘山之行有所准备,既然知道那绮焱花是通过冰鞘山的必须之物,那么自然该多做保留才是。 但遗憾的是,当罗天三人在炎铁山中试图接触那漫山遍野的绮焱花时,却发现,他们身上不多的几片流玥枝在一经接触到绮焱花的时候瞬间枯萎,变黑,最终什么也不剩下了,而那时候罗天和董恋云就知道,因地脉被毁而导致地气尽失,从而让所有一切自然生长之物也发生了异变,而这种绮焱花对流玥枝几乎算得上是“天敌”一般的感觉,其实就是植物为了生存而进化出的一种自我保护的能力。 绮焱花如此,流玥枝也同样如此,最终,罗天两人无法在炎铁山拿走太多的绮焱花,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流玥枝经不起消耗,另一方面也是罗天察觉到一旦他们两携带太多的绮焱花,等不到他们踏出此山,就会被自己身上携带的绮焱花给烧成焦炭,要知道这花朵可是造成这片山脉变成“火焰山”的罪魁祸首。 炎铁山虽然酷热,但好在温度只会造成人体新陈代谢的消耗速度,倒是并不会阻挡人的行程步伐,罗天两人凭借少量的流玥枝快速的通过了炎铁山这样一片畅通无阻的火坑,但却在进入冰鞘山后,因为低估了这里风雪的肆掠程度,而导致他们身上本就携带不多的绮焱花在到了这第八天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的确是一个严重的问题,算起来,如果魔能没有来,那么仅仅只是罗天和董恋云两人的消耗,尚且还能够维持十几天,说不定能够支撑到他们离开冰鞘山,进入怪蛇沼泽,但正因为魔能的到来,让原本就准备不充分的绮焱花如今更是快速消耗,而出现了短缺的迹象。 罗天思索了一阵,却均是不得要领,而就在这一刻,距离他们某个方向,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动声,而这样的声音顿时就让处于下势躲避风雪的三人都是心中一震。 难道说,这冰鞘山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的确,当初那两名父子带他们前往居所,周围确实还有其他的帐篷,虽然那些帐篷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但是在这大雪原,倘若一日不住的帐篷便会被风雪掩埋,所以结论就是帐篷还在,但人却早已离去了,不管是去打猎也好,又或者有别的什么目的也好,让罗天与对方缘悭一面。 而如今,发出这微弱响动声的会是人吗,会是同样被放逐在这冰鞘山中的囚徒吗?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了魔能和董恋云的心中,魔能还好,但作为董恋云而言,这一刻她免不得会去看向罗天,似乎想要瞧一瞧他此时的决定究竟是什么。 风雪之中的响动难辨方位,而且大学掩埋之下,机会稍纵即逝,此时罗天忽然起身,与此同时,魔能也一同起身,两人借着微弱的光芒对视了一眼,都可以看得出对方眼中的那一丝颜色。 “恋云,你留在此地,我二人去去就来。” 罗天在董恋云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意识碎片,这是一种标记的记号,用来感应方位的,做好这一步骤之后,罗天和魔能便消失在了风雪当中。 “你打算怎么做,杀人吗?” 前往声音传来方向的路途中,魔能突然问道,罗天闻言,便知道这又是魔人的攻心之术,本是不想回答,但是对方是魔能,罗天却不能不做出回应。 “杀人不对吗?” 罗天的反问让魔能轻笑了一声,但脸上却仍旧流露着似信非信的表情,自从魔能认识罗天以来,虽然从来不觉得罗天迂腐,也向来不会在大事当中因任何微小细节而放任变数的发生,但是罗天毕竟是人,是人免不得就会去思考,而这样的思考会让他陷入到把持不住人性的困境当中,甚至是陷入到善恶是非对错的魔障当中。 当然了,这是魔人的想法,而并非人的想法,只要是人,就摆脱不了善恶对错是非,这就是立场,无端杀人是恶,裁决邪恶而杀人是善,所以才会有青天大老爷,人的想法一旦越过了大众约定俗成的规矩,等来的便是自绝于天下人。 罗天这一刻在思考的无非就是这些东西,如果说对方是亡命徒,是穷凶极恶犯下滔天大罪最终远遁这西北十三镇企图逃脱正义的审判,那么罗天杀了也就杀了,但如果不是,而只是那些猎人口中往来这炎铁山和冰鞘山中采购绮焱花和流玥枝的商旅,罗天未必能够下得了手。 但倘若没有绮焱花,那么罗天三人的结局又会是什么呢? 一步一前行,伴随着越来越大的风雪,渐渐的迷住了两人的眼,在这样的自然环境当中,别说找人了,就算是能够活着也是千恩万幸之事,罗天的心中也在经历着一阵阵的徘徊,甚至偶尔他也免不得会去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见到这几个人。 但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某个方向又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听得出是一群人,那是一种讯号,或者说是一种可以振奋、鼓舞人心用来抗争天命的呐喊,随着一个声音的响起,很快就有了更多的声音做出回应,而随着声音的此起彼伏,也在为罗天和魔能指引着方向。 终于远远的,罗天和魔能看到了风雪中的点点星火,这样的情景免不得让他两的心中一震的骇然,在这样的风雪当中,竟然还有人能够绵延出这样一条伴随着星火的队伍,看得出那支队伍足足有三四十人之多,他们在风雪中依靠着一种从未见过的代步工具快速的在雪地里滑行着,而所朝着的方向正是罗天两人的位置。 果然,他们从远方而来,也在找寻着可以躲避风雪的下势,直到对方也自肆掠的暴风雪中看到了罗天两人的身影时,借着微光,双方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和神态。 “停——” 随着那领队一声吆喝,三四十人的大部队在罗天和魔能跟前停了下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对危机和警惕的感觉油然而生,虽不至于人人自危,但必要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你们是……” 能够身处这西北之地的除了囚徒和亡命徒还能有谁呢? 罗天此时心中渐渐有了计较,随即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片绮焱花,那是他所剩无几的两三片之中的其中一片,然后递到了对方的跟前,绮焱花在风雪当中快速的凋零、枯萎,但是其中散发出来的余热却也足以在这样的短距离下温暖和融化人心。 515 杀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温暖的岩洞当中,随处可见耸立的钟乳石柱子以及冒着滚滚热气的温泉,对于雪山当中的这种奇景,罗天也还是第一次见,但相比起他跟前的这群人来说,却也算不得什么。 这群人总数是三十四个,他们着装奇特,一眼就能看出绝非普通人,极有可能是来自于某处边塞的异族人,但除此以外,他们无论面相还是体格都和人没有任何区别,不至于因为他们的奇特装扮而被人当成是妖怪。 “这是什么?” 罗天和董恋云各自捧着一杯着手中的热酒,却并未动嘴,溶洞里的温度适宜,早已驱散了体表的寒冷,至于体内,自然有释道者聚集的灵气来进行温养,倒是无需补品的滋润。 况且,即便是到了这一刻,罗天仍旧不能信任这群人,他们就算不是亡命徒,但却绝非好人,甚至可以说,他们这三十四人乃是流窜至此,虽然目的未明,但看他们在肆掠的风雪中那犹然矫健的身手,罗天更加可以确定,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往来冰鞘山已久,不管是做买卖也好,还是杀人越货也好,都可以让他们在这样的困境中无往而不利。 “这叫雪橇,是在雪地里行走的必要之物。” 那名带罗天二人来到此处溶洞之人晃了晃手中的雪橇,如此说道,不过他虽然是在做解释,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罗天手中的那杯酒上,这样的注目就更容易让人怀疑了。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他此时站起身来,随手一指这里的环境问道,关于他这一问,其实罗天早已思考过了,当下便淡淡的回答道。 “你不会那样做的。” “哦?” 听到罗天以另外一种形式来回答,顿时就让眼前之人流露出了奇异的目光,应该说,在场的只有董恋云没听懂罗天回答了什么,但作为对方,却是很清楚,这样的一处溶洞,可以说才是一处真正危险的杀人场所。 如果是一般的溶洞,那么五行周而复始,无论是地下水,还是风蚀后的岩石,以及底下埋藏的矿物以及随地壳而升腾的温度,可以说,就是一处天然的聚灵场所,那是释道者最爱之地,而那种大型的天然溶洞更是有被释道者拿来当成隐居场所的存在。 但遗憾的是,冰鞘山中的溶洞可根本没有无形周而复始的根本,在一个不接地气的环境当中,溶洞这种地方不但不是聚灵场所,反倒是一处极为凶恶的险地,而这样的险地更是有一个最大的厉害之处,便是在于溶洞的迷惑性很强。 是的,由于千百年受到特殊环境的影响,因风蚀和地下水蒸发的缘故而形成的这种钟乳石柱子能够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维持很长的时间,甚至成为一处观光的奇景,但这样的奇景却容易迷惑人的眼睛,让人误以为这里是安全的。 对于人来说,沙漠中的绿洲总是一种人心中希望的象征,而雪地里的溶洞也是如此,这里的温泉可以为人褪去疲劳,这里的温度可以温暖身体,也可以温暖人心,这里的地下水可以直接饮用,在雪地的溶洞里,就好似身处沙漠的绿洲一样。 然而,这样的一种人人都会有的希望,却在某种程度的伪装之下,化为了致命的毒药,这样的毒药迷惑性很强,却无法迷惑得了罗天。 “你既然救了我们,便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不是吗?” 罗天的话让身旁手捧着酒杯正在感受着丝丝热气的董恋云此时放下杯子,用一脸莫名的诧异表情看着罗天,但瞬间她也转醒了过来。 对面的男子咧嘴一笑,笑容倒是颇为的畅快,并不是那种强压的刻意,没有那种深沉的森然,而这一刻罗天多少也能够猜到,在这西北十三镇当中,眼前的这群漫步雪地之人,极有可能是一个能够在此地排的上号的组织,说不定还能跟那沙海狂蟒有得一拼呢。 “跟聪明人对话就是好,老四,你过来!” 此时他起身一声吆喝,顿时一个长相颇为怪异,或者说因为过去曾经受过创伤而导致脑袋上有一款巨大狰狞伤疤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老大,又看了看罗天,但最终目光却还是定格在了董恋云的身上,很显然对于亡命徒而言,女人同样也是一种货物,甚至某种意义上还是一种稀缺货物。 也许是老四的目光被那老大注意到了,此时他的笑容有所减轻,随即说道。 “如果我说,让你用这个女人来作为救命的交换条件,如何?” 他的话一出口,董恋云倒是笑了,不说别的,以她之身份,就算是整个西北十三镇联合起来,也不过弹指间灰飞烟灭的存在,而且,身旁一直懒得理这群人的魔能也同样不是善于之辈。 董恋云的笑容让那老四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显然是对眼前这名女子极为的动心,当然他动的是什么心,没人不知道。 被人这样瞧着,董恋云却丝毫也不以为意,哪怕是在龙祥城董家的时候,她这样的下人就和古代的丫鬟一样,都是被拿来送礼的对象,其身份和奴隶没有任何区别,连董敖都可以为了家族事业而入赘西陵城,何况一个小小的婢女,必要之时甚至连性命都不是自己的。 在过去,确实有人打过她的主意,而且那些目光当中混合的都是极其危险的信号,董恋云的身份有几分微妙,这也是她能够被董衡和二叔看重的原因。 过不多时,老大就拍了拍老四的肩膀,让他退下了,毕竟他也多少瞧出了董恋云的不凡来,至少是见过世面的,而非男人的玩物。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打算去哪?” 试探过了,眼下也该切入正题了,对于这种大招呼的方式,罗天已经见过太多,当下也就收拾了心情,说道。 “枯木林。” 罗天的回答让对面十几个听到的人此时都回转了头,眼神中虽然并未表达出对此的任何态度,但这样的一种不约而同的感觉却也让罗天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异样的念头。 果然,这西北十三镇中的亡命徒还是选择了画地为界的生存方式。 之前罗天在听那两个猎人描述的时候,心中便有了一种感觉,那就是那莫邪城的城主把囚犯放逐此地,却又约束了他们彼此互通的行径,但这种约束只是一种软约束,之所以叫做亡命徒,便是他们的身心都不允许他们长时间驻留在一个地方,这是一种生存方式。 但是,就罗天所见,这种地域性的划分的确存在,而存在的可能性有很多种,环境的影响也在其中,但对于亡命徒而言,环境的影响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跟亡命徒擅长的职业以及他们所接触的人群有关,而这种关联性导致了擅长在荒漠劫持商旅的罪犯并不适合在沿海地带做海盗。 那么,地域性的划分便有了用武之地,但是这其中仍旧还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当中,谁能够一家独大,掌握所有资源呢? 眼前的这三十四个人,虽然他们有着极强的野外生存能力,但放在罗天的眼里也是不够看的,当然这是以释道者的眼光来看待,所以他们或许并不能统合一个地域,甚至有可能他们流窜到此便是被人剥夺了在擅长地域生存的空间。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便有了底,这群人虽非善与,却也不足为虑,但真正让他担心的却是那些在各自所属地盘长时间培养实力的地头蛇,想来在自己一路走来的这段期间,有一群人也在他看不见的所在活动着,而他们才是这炎铁山、冰鞘山中真正的强人。 “去枯木林要经过怪蛇沼泽,那地方可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不过看你们的样子,必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了?” 对方不答反问,这样的态度也正中罗天下怀,的确,这西北十三镇并不是一处绵延的纵深,而是镇与镇之间地盘相邻,倘若前路危险,还可以绕路继续前进,只不过由于地气消失的缘故,导致了诸如炎铁山和冰鞘山这种低端对立的环境,甚至有可能会形成另类的地域生克关系。 罗天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这群人到此并不是为了烧杀抢掠,况且此地已经快要离开大西北了,越是边境,越是无利可图,对于这样一群亡命徒而言,就算胡途不去理会他们,他们不会离开这大西北,相比起外面的世界,这里才是罪犯真正的天堂。 “算是吧。” 罗天并不打算告诉他们实情,而是含混带过,对方此时也猜到了罗天并不会信任他们,对此对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不过他们“救下”罗天三人,必然是有事相求,这样的目的和之前那对父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结伴同行,阁下觉得如何?” 果然,他们还是提出了这项要求,这恰好和之前罗天的猜测不谋而合,被放逐此地,却又受不住所擅长的地域而被人赶至此地,不过罗天此时却是淡淡的一笑,说道。 “抱歉,我不太适合与陌生人为伍。” 罗天的话让一旁的魔能露出了一丝不善的目光,很显然相比起罗天的这种机锋善辩,魔能的性格就不是这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类型,而之前他在早已洞穿了对方目的的前提下,早就想要结束这无聊的话题了,但怎奈一时半刻揣摩不透罗天的用意,所以一直一言不发。 此时,魔能站起身来,他的这个举动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看着他起身,另外一边的二十多个人此时也同时转身,双方之前还算和睦的相处一瞬间便被打破了。 “你想动手?” 对面那领头之人看出了魔能的动机,当下用一种平淡中透着些许威胁之意的语气问道,罗天闻言,心中倒是不做他想,之前他在没有见到这群人之前,的确在人性的问题上有所迟疑,毕竟他也不愿意多伤人命,更不愿意做无谓之争,但如今的他却已经得出了结论,而杀与不杀之间的犹豫也不再是人性的纠缠,而变成了纯粹的利益之争。 杀了他们,倒是可以掠夺一番,毕竟绮焱花对罗天三人能否通过这冰鞘山的意义很大,哪怕多一片都可以多挣得一线生机,若是不杀,而选择与他们虚与委蛇,借用他们擅长的雪地行走的工具——雪橇,同样也可以快速的离开此地,但若是这样选择的话,可能会徒增一丝未来的变数。 只不过,罗天能够想到的,魔能必然早就已经想过了,因此,罗天此时也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真要动手,那也是无奈之举,你说是吧?” 罗天的话让魔能的脸上升起了一丝赞许之色,当断则断,便是于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过去的罗天杀伐果断,从不留情,而如今纵使被人性,被天命,甚至是被师童所约束,却也仍旧没有失去他的这项品质,只要这样的罗天还在,那魔能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敌意渐涨,对峙的气氛也在一点点的变得浓厚,在这样的一个溶洞当中,可以说并不是一个适合动手的地方,对方选在此地进行谈判,必然就有想过谈判破裂,对方杀人夺物的可能,但是对方这种孤立的看待问题和对手的方式却同样也为他们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杀戮,似乎在这种悄然酝酿的过程当中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而就在这一刻,突然间,从溶洞的外面传来了一声拖着常常尾巴的嘶鸣声,而这个声音的响起,顿时就让对面处于敌对态势当中的三十四个人同时脸上变色。 “是帝煞!” 有人高喊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的绝望,而站在罗天跟前的那个老大虽然并没有任何的表示,但那因为被触动的神经紧绷而导致了面部青筋露出,却并没有瞒过罗天的双眼。 “你知道帝煞嘶鸣意味着什么吗?” 此时对方开口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罗天闻言心中冷不丁的想起了一事,脑海中灵光一闪,已经缓缓握起的拳头在这一刻慢慢的松开,而在松开之后又再度握上,随即森然的说道。 “魔能,准备迎战!” 516 怪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罗天心中闪过了一个不祥的念头,但此时的他无需多想,而是一个箭步带着董恋云和魔能就朝着岩洞外面冲去,当罗天刚刚来到洞口,甚至魔能的身影才出来一半的时候,岩洞瞬间坍塌,甚至连里面的一声哀嚎也没有响起,就彻底的化为了一片废墟。 魔能虽然身上有伤,却并不严重,但此时也不是检查伤势的时候,因为距离罗天的不远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的手臂上站着一支不同寻常的鸟,其外形似鸟非鸟、似鹰非鹰,乃是一种有着单足有着九爪,头上有如鹫一样的百冠的异类之鸟。 而这鸟想必就是之前人们口中的帝煞了。 “罗天,这是……” 魔能尝试感应对方的气息,然而却是失败了,这样的失败在之前并不曾出现过,纵使冰鞘山不接地气,五行八卦不按既定顺序和规则排列,甚至连空气中混杂的气体也不是按照灵气、自然空气和秽气的比例来分布,但无论是什么气,其结构都是一样的,只是比例大小的区别,而魔气俨然就是所有气体里面最“重”的一种,以魔气来导气,可以用体积冲撞的形式免除所有的气流阻挡。 但如今,魔气的探查失败了,那么问题的根本就不是出在人的身上,而是鸟的身上,因为只要是人,无论呼吸的是什么气,都不可能比魔气更重,唯独这只鸟。 “这是帝煞,我之前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为何会跟‘帝幻’有几分相似,就在刚刚我终于明白了,这种鸟就和帝幻一样,是这不接地气的异空间诞生之后才因特殊地势环境而被创造出来的禽类。” 罗天的话让魔能心中一震,瞬间联想到的几种可能无一不是足以令他不安的存在,而对此罗天也有相同的认识,毕竟他对帝幻了解的够多,推己及彼,想必那帝煞也有同样的能力。 但是,能力的区别和效果与否,却并不是罗天真正感到担忧的,而真正能够让他担忧的,恰恰是“帝煞”和“帝幻”这两个名字。 是的,罗天可以肯定这两个名字绝对是有人为它们取的,甚至于是创造出他们的那个人为他们一并取的,这两只异兽,就如同那龙生九子一样,有着后天性的截然不同。 不过一时半刻,罗天还联想不到那么多的东西,而此时的他也和魔能一样,在一经察觉到灵气和魔气的追踪搜寻失败之后,明白了这是眼前这只名为帝煞的飞禽在试图干扰他们体内正常的气息运转,甚至可以说,这不是干扰,而就是帝煞自诞生以来所拥有的一项能力,就如同帝幻可以穿越任何空间缝隙一样。 “当心点,这东西可不在你我的意识约束当中,最好想个法子把人和鸟分离开来,我总觉得这情况有些诡异。” 罗天的传音让魔能和董恋云都点点头,眼前的局面的确有些诡异,而这种诡异却并不是来自于那只鸟,而是那个人,那只鸟从现身以来其实就表现的很是灵动,这样的灵动就和普通鸟类没有太大的区别,它伸着脖子四处张望,不时做出小鸡啄米的姿势,只是并不曾鸣叫。 但是反观它“身下”的那名男子,却宛如泥塑一般动惮不得,也不知道这是他的习性还是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师父,你说那人会不会早就死了?” 董恋云观察数刻,这种只能用眼睛去看的感觉的确不好,毕竟肉眼所见只是表面,而无法用魔气进行进一步的探查无法了解此人体内的活动,只不过董恋云的这句话倒是给了罗天一些灵感,正当他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只听到魔能说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看样子,并非是那人捕获了这帝煞,让其成为了自己的宠物,而是这鸟落在了这人的身上,并且控制了这人,所以我们才探查不到这人的内部情况,因为这鸟并非‘第一次’天道的造化之物。” 魔能的话让董恋云一怔,显然是对于他的话有所疑惑,不过同样的疑惑却并不存在于罗天的心中,对此罗天淡淡一笑,补充道。 “魔能你这个‘第一次’用的好,看起来我们找到了症结所在了。” 此时,对于在场的三人都有了大致的结论,眼前的情形的确有这种可能,这只帝煞乃是在这片空气不接地气之后才诞生出来的,属于“二次创造”,而非天道的本来造物,也非通过某种形式进化而来的,这就意味着从天道的绝对逻辑上来讲,这是一种脱离了规则约束后的产物。 但是,这只鸟并不一定拥有意识这种东西,毕竟人的意识可是非常复杂的一项造物,以罗天来看……炼妖皇那种人应该没有这样的创造力,所以说,如果帝煞是炼妖皇等三人改变了原本的天道所创造出来的全新事物的话,那么罗天更倾向于他们是通过“复刻”而非创造。 但是,即便是想要复刻一项原来就存在的鸟类,将其进行一些细微改动转变为今天这种样子,这种可能性其实也是很低的,毕竟天道的任何造物都是无中生有的创造,而人没有这样的创造力,只要制造力,所以罗天很快就否定了前面的猜测,而最终得出了后面的结论。 眼前的这只帝煞或许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能力,它没有帝幻那种能够自由穿梭空间的能力,它就是一只普通的鸟儿,只是在“进化”的过程中,为了生存而最终进化了今天的这种模样。 罗天的心中笃定之后,他缓缓的踏出了第一步,这样的一步让略微落在他身后的魔能和董恋云都是心跳不已,毕竟在他们也都大致了解了这帝煞究竟为何的前提下,罗天这种贸然的举动极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小命。 此时的罗天的确也有这样的感觉,连同恐惧之心也一并提升到了至高点,之前因雪崩而导致的岩洞崩塌,将那三十四个本应该会死在罗天三人手中的亡命徒给一并深埋在了雪地中,这样的结果极有可能也将会是罗天三人的结果。 有了第一步,自然就有第二步、第三步,但从董恋云和魔能的视角来看,罗天并未试图靠近那人和帝煞的位置,而是在一点点的循着某个方向不断的移动,就好似他想要离开这鸟的视野企图逃跑似的,不过董恋云二人还在,罗天不会逃跑,所以很快魔能两人就看出了端倪,罗天这是在制造一个“场地”。 这样的感觉对董恋云来说尤其的强烈,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布阵,但由于整个西北十三镇都因地气尽失的缘故而变成了一片活境,这样的活境在一并激活了原本既定的五行方位后也同样让清微妙法失去了效用。 但是如今罗天要做的却并不是依靠天地之势或者五行八卦来排列一门阵法,而是打算就地取材,来制造一个捕猎的牢笼,而董恋云在一经发现了罗天的想法后,也同样有了自己的想法。 清微妙法中的玄门阵法虽说必须要依靠聚灵阵来布阵,但倘若无灵可聚,单纯的依靠术藏排列以及五行八卦空间的原理来布阵,却仍旧可以起到迷魂的效果,只是不具备困缚和杀伤力的功效罢了。 罗天此时在做的便是如此,既然一切气流的催动都因为那叫帝煞的鸟而失效,那么只要能够赶走这只鸟,不管用什么方式在其不因为产生了敌意的前提下而赶走,就行了。 因为这帝煞并非受任何人控制,这是罗天敢做这一切动作的前提。 董恋云不时的用空间和方位学原理来为罗天进行现场指导,而罗天也依照着清微妙法当中的学问用看似不经意之间的移动来迷惑和混淆帝煞的视听,虽然罗天和董恋云都不敢肯定,这鸟不会被人类用来迷惑人类的法子所迷惑,但罗天以前也见过捕鸟的人,如果说这只鸟并非被人为改造过,也不是第二次天道的造物,而是因环境改变而为了生存被迫进化成这样子的话,那罗天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整个“布阵”的过程进行了约莫半个小时,此时罗天已经通过自己不断的行走和试验在这处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划出了几千道痕迹,这些痕迹全部都是按照董恋云的布阵之术来进行的,每一道痕迹之间都有着他无法理解的错综复杂的微妙联系,而就在罗天停下来之后,只听董恋云说道。 “师父,待会你轻轻跃起,然后轻轻落下,只要不造成太大的响动,就行啦。” 董恋云这一次没有再让罗天西进坎位,北震乾坤这样的动作,毕竟八卦五行演算需要的是准确性以及精确性,特别是时间的把握更是稍纵即逝,一旦未在规定的时间内连接到准确的位置,时辰移动会导致原本的大吉变成大凶。 罗天闻言,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其实他之前的移动始终都未曾真正脱离了这鸟的视线,这鸟一直在试图捕捉罗天的动作,但由于这风雪肆掠的天气掩盖和同化了周围的环境,连同身后那座岩洞也在之前的时间里彻底的被埋在了雪地当中,加上炎铁山和冰鞘山的地势都较为平坦的缘故,导致罗天只要不进行大幅度的移动,是不会惊动那只鸟的。 此时此刻,罗天有了动作,早已被大雪掩埋的双脚,有了一个轻微的跳跃幅度,这个幅度在哪怕是魔能的眼中都是几乎看不出来的,毕竟罗天的双脚旁挤压着厚厚的大雪,要是罗天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大雪完全掩埋。 而就在罗天的这一“跳”之后,只听到周围的空气中渐渐的传来了一道回音,一道像是有人用金属敲击金属所传达的回音,回音绵绵不绝于耳,发出了震荡的波纹,这样的波纹就算是人也不会感到一阵的内心难受,何况是鸟。 罗天很清楚,这种波纹震荡的由来乃是董恋云对方位、温度、时间的测量已经到了足够精确的地步,罗天之前所划出的每一道痕迹在经过了一段时间后形成了坚冰,而坚冰与坚冰之间互有棱角,才能因为一跳的缘故改变原本的环境构造而碰撞出声响。 果不其然,那一直站在人手臂上的帝煞此时嘶鸣了一声,随即拔空而去,渐渐的没入到了风雪之中,而就在帝煞的身影消失的同时,在罗天三人的注视当中,一处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悬崖峭壁瞬间崩塌,导致了恐怖的雪崩,连同这片天地都在颤抖。 这样的景象让罗天三人面面相觑,连同之前已有的某个结论也在渐渐的发现裂痕,不过片刻后倒是董恋云说道。 “看样子,这只帝煞非凡,它的叫声刚好能够和这里的气流流动的方向和规律吻合。” 董恋云的解释很勉强,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毕竟在罗天和魔能的眼中看来,这种能够引动天地异变的能力当只是一种巧合吗? “你觉得呢?” 罗天此时单独询问魔能,魔能在思索了一阵后回答道。 “你要说炼妖皇、毕丘那三个人能够创造出人的意识,塑造一种全新的生物我是不会信的,但是以他们三人的能为想要创造出一种强悍的规则,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魔能的话让罗天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的确,帝幻和帝煞的名字如此相似,这绝非巧合,毕竟这符合人类取名字的方式,而在久远以前的古代,也的确有“帝”这个姓氏,只是到了今天,或者改性,或者家道中落而最终走向衰败了。 如果说,有人赋予了帝煞一种可以引动天地异变的规则,这其实并不成问题,甚至于不用造物,而通过后天的驯养也能够达到一定的功效。 “这么说,在这西北十三镇也有一个当年逆天三人组之中的其中一人了?” 罗天给炼妖皇、毕丘以及另外一人取了个“逆天三人组”的外号,魔能乍听之下也不禁笑了起来,然后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何你会觉得是另有其人,而不是炼妖皇和毕丘?” 听到他的提问,罗天倒是心中不屑的一斥,但话还是要说的,于是反问道。 “你觉得他们两会有这么无聊吗?” 罗天的反问让魔能也笑了起来,的确,对于一心只想要找寻自己天命的毕丘,以及一心只想要做阴谋主宰而不惜遍散妖灵种子的炼妖皇,他们或许没心思,或者没功夫去做这种事,创造一个全新的造物以及创造一个能够让这个全新造物生存的西北十三镇,试问是一个多么无聊的人会想到做这样无聊的举措? 517 七色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五天的时间里,罗天三人经历过一次雪崩,那不是寻常的雪崩,而是一座山头的大雪瞬间像是被神仙从天上倒灌下来了大海一样,瞬间化为了一片汪羊,而这样的景象不禁让罗天三人震惊,也同感骇然。 完全复苏的天地万物,并不是人类所想象的那般美好,或许如今这个年代的人不懂得什么是有机和无机,但通过释道者的观察和探索,却也大概能够明白,人这种生物在自然界中其实并不孤单,有很多的生物都和人一样,有着相似的肌体构造。 这个世界上有生物,自然就有非生物,而在释道者的眼中,鬼、妖、神甚至是魔都属于非生物,乃至于一切不是外表没有松软的皮肤,而内部也没有血液流淌的族群也都是非生物的其中一种。 但事实上,在人类的眼中,除了很难的意见的神魔妖鬼外,天下间大部分的生物都是“活的”,而那些不会动的或者除了动而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和表达感情的,通通都不算是活的。 可是,魔族里有石魔、炎魔,那么未必就没有水魔、风魔,如果有一天当人类看到了能说会笑的雪人,看到了会生小孩的石头,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是的,如果说天地万物都复苏了,那这天地会变成什么样呢? 五天过去,罗天三人仍旧没有看到这冰鞘山的尽头,这种感觉从心理所受到的煎熬程度来讲就好似冰鞘山的空间大小要比炎铁山大上十倍不止,要知道当初他们穿过炎铁山也不过短短三天罢了。 但事实上之所以他们会有这种距离和体积上的错觉,最大的缘故就在于他们并非一直在走直线,因为冰鞘山里随处可见雪崩、冰风暴以及极光天气,甚至还会有因时空紊乱打导致的失落时空。 在不断的绕路,不断的承受大自然的愤怒,以及不断的见证各种人类的渺小,这样的煎熬对于强大的释道者也概莫能外,特别是罗天,对于曾经“战胜”过葬龙谷的他来说,亲身经历这样的一段旅程,心中又会作何感想呢? 五天后,罗天三人迎来了一个这十多天以来从未遇到的风平浪静的时段,天地终于不再肆掠,甚至天边还迎来了一线曙光,那是太阳吗? “真是难得老天爷能够开眼一次。” 魔能的话让董恋云抿嘴一笑,这种乞求老天开眼的经历对她而言,在过去经常出现过,无论是她还是董家的人,生意人嘛,总是会有经历波折的时候,虽说钱财都是身外物,但真正能把钱财当身外物的那恐怕也不会是人了。 纵观人类的历史,信佛而不懂佛法的人当中,求的最多的就是财神爷和送子观音。 “看样子,距离那怪蛇沼泽不远了。” 罗天看着前方,尽管前方仍旧还是白茫茫看不到尽头的一片,不过凭借一种感觉,罗天也知道他们的行程快要到了,而这段大自然的折磨对他而言,最大的收获恐怕除了见证人类的韧性外,也别无其他了。 “倒是那帝煞,罗天你对此有何想法?” 这一路上,由于狂风暴雪,导致了人的一切感官都仿佛失去了作用,目不视物和耳边妖风阵阵都还算好的,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温度对于人体肌肤和毛孔的麻痹,让他们对于外在的感知降到了最低,虽然释道者可以用灵气或魔气护住身体,却无法形成那种真正的护身气罩,总是会有存在弱点的地方,就如同一门规则一样,一旦被漏洞渗透,那下场恐怕就是一尊冰雕。 所以,如今暴风雪过去,不但是人得到了一丝缓解,连同思想和交流也重新迸发出来,对此罗天倒是在这一路上早已有了想法,当下说道。 “我一开始以为帝煞是人为制造,但后来我明白了这种想法不对,生物本身就有适应环境的本能,如果这片天地真是被某三个强大的释道者逆天改命而二次创造,那么他就应该懂得生态平衡的道理,所以,帝煞并非人为改造,而是顺应了自然规律的发展,进化成为了这异变空间当中的王。” 罗天的话让魔能点点头,但一旁的董恋云却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说道。 “难道说一只鸟真能进化出这种异能吗,这大雪山中应该人迹罕至吧,帝煞就算能够在这雪山中生存,但应该和人类打交道的机会极少,但之前那帝煞控制人类成为它的‘坐骑’看样子就是一种异能,这……可能吗?”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对视一眼,两人尽皆笑了起来,对此罗天倒是抢在了罗天之前开口,毕竟他很清楚魔能这老小子的性格一向都不怎么好,要是由他来回答,说不得董恋云就会受到一些口头上的挖苦。 “这片雪山存在的时间并不会太久,应该不会超过一年。”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一愣,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咋回事,虽然她精通布阵之术,对于方位、距离甚至是点的把握可以到足够精确的地步,但是空间学问在场最擅长的还是罗天。 “是因为地气消失的缘故?” 但很快董恋云就想到了原因,恍然大悟之际也脱口而出,随即罗天点点头,然后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一张地图,说道。 “这是我一位朋友给我的地图,虽然只描绘出了这西北十三镇的部分地形分布,但是从地图大小来看,冰鞘山和炎铁山并不会太大,而且沿途也并没有一个叫做怪蛇沼泽的地方,距离枯木林也不会太远,虽然人通过观测距离并且手绘和实际大小有所差异,但之前那个‘沙海狂蟒’的号称倒是提醒了我,恐怕在一年前,我们脚下所站着的这片大地就是一片沙漠。”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年的时间沙漠变成雪山,这是何等的沧海桑田,虽说董恋云一时间感到难以置信,但这话是由罗天所说,却是由不得他不信。 “这里一年前既然是沙漠,那么那个沙海狂蟒难不成是……” 董恋云此时又灵机一动,当即说道,听到这话罗天也笑了,回答道。 “没错,恐怕真正的沙海狂蟒就是那死去的父子。” 短暂的休息过后,三人继续踏上了旅途,而这一次不到半天的时间,他们终于越过了雪山的尽头,看到了前方一处弥漫着各种不寻常颜色的迷瘴之地,看样子这就是怪蛇沼泽了。 “稍等。” 既然已经来到了尽头,罗天等人自然也就不必再担心身后的风雪了,但此时面对眼前的七彩迷障,罗天却同样不敢掉以轻心,或许大自然的威力确实恐怖,但毕竟在过去已经有无数的人试图挑战过诸如火山和雪山这样的大自然了,也同样积累下来了很多的心得,但是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七彩迷障,却也让罗天的警惕提升到了最大。 不过,罗天观察许多,却是始终不敢踏前一步,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这七彩迷雾乃是由于空气中混合了其他的元素而形成的,但是一般情况下,放在一切的各种气体除非是完全不相融,否则的话是会进行第二次、第三次化合,最终形成一种独一无二的气体并且释放出来,而这种气体会呈现出来的只会是单色,而不可能是五颜六色的。 就像是煲汤一样,不管放进去的各种食材有多么的五颜六色,但最终能够被熬出来的也只会是一种颜色。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的空气因地气的流失而无法进行气体元素的再次融合,甚至有可能是在进行了第一次元素的融合之后就释放并且呈现了出来,最终成为了这五颜六色的形象。 这样的情况别说罗天闻所未闻,连魔能也大感棘手,但是这个时候一旁的董恋云却似乎对这五颜六色的天空感到非常的喜欢,眼见身旁两个大男人如此的畏畏缩缩,不敢向前,这让她有些不满,随即说道。 “我说你们两个,难道天空就飞得一种颜色吗,就不能有‘五颜六色’的天空吗,就像是传说中的七彩祥云一样?”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各自心中一震,此时回头,各自的眼神中也都多了几分恍然。 “还是恋云聪明,没想到一语就道破了关键所在,看来,是我们两的意识被约束的太深了。” 罗天的话并未迎来魔能的反驳,毕竟事实就是如此,而这一刻也不禁让罗天有了些明悟,规则对人乃至意识的约束早已渗透了四肢百骸,人的一举一动无一不是规则乃至天命的意义存在,但事实上,人做事并不会觉得自己是在遵守规则,也不会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踏在天命的道路上,但是作为释道者而言,他们的毕生愿望就是追寻天道,就是想要让自己成为天命所归的主宰,这样一种从一开始就如同被上了枷锁的人生是不是要比普通人更加可悲呢? 董恋云其实算不上是一名释道者,即使她如今入了魔,也算是拥有了一些可以自保的能力,但实际上在释道者一途上,董恋云就如同一名刚刚诞生的婴儿一般,她在这个领域当中,脑海中藏有太多稀奇古怪的念头,这种感觉就好像摆在不同角度的苹果一样,小孩子可以画出不同的样子来,但在成年人的眼中,或者说根本就不是眼睛里,而是在成年人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当中,苹果是什么样子的,根本就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但是,如果有一天,当成年人遭受的挫折,想要让他们改变也是不可能的了,就如同今天的罗天和魔能一样,思考问题永远是从遵循逻辑的角度出发,他们觉得天空就和熬汤,就和湖水一样,只会呈现出一种颜色,就算大海会有其他的颜色,但那也不是混合过后海水的颜色,而是海水中其他物质的颜色,就好像是汤里不会消失的枸杞、桂圆、红枣一样。 “五颜六色的天空,倒是有趣。” 魔能此时也感慨了一句,随即走到了罗天的身旁,然后伸出手开始凝聚魔力,而当他的手中缓缓升起一股魔气的同时,罗天以规则力感知,却发现他所酝酿出的这道魔气竟然无比的纯粹,这意味着他和董恋云一样,都是纯魔的代表。 这样的感觉让罗天疑惑,却又有几分了然,毕竟前不久罗天才从魔能那里得知了董恋云伤势的真相并非骨骼、魔心,而是魂魄或者命格,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魔能或者魔界之人能够治疗魂魄或者命格上的伤势?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魔气被罗天探查到了,魔能对此倒是并不隐瞒什么,而是直接以意识传音的方式说道。 “那丫头的伤我能治,但我不会治的。” 魔能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沉,果然,自己的猜测没错,魔能这具身体虽然是通过那毕丘的手以天人再造之法透过凝聚罗天的一点魂魄之力而形成,但说到底也仍旧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最终能够承载魔能、神性、妖灵、鬼话的并不是他们各自种族的那种身体,也不是那传说中可以互通的天人之体,而是如同罗天一样的人类的身体。 换句话说,今天的魔能应该也和董恋云一样,有着魔心和身体上难以契合的伤势,就算他实力强大,能够把伤势压下,但也不足以排除,仍旧还是一种隐患。 但如今,魔能既然能够排除他的伤势,这是一种魂魄上的伤,和董恋云的伤势有着本质上的相同,那么魔能能自救,当然也可以救董恋云了。 但是,魔能说自己能救却不会救,对此罗天倒是并不会怪罪他的无情,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是生命的代价,是神魂俱灭,还是其他。 最终罗天认同了魔能的结论,毕竟他知道在过去魔能帮了自己不少的忙,身为宿主的这种形式很大程度上是可悲的,但如今他脱离了这样的束缚,却仍旧愿意相助于自己,这就不仅仅是宿主和主体之间的联系那么浅薄了。 “所以说,魔界有很多人都可以救她,但是却没人愿意救她,反倒是将她送出魔界,想要借由人类的手来完成救她的方式,这样看来,不仅仅是找人救她,恐怕就连她当初入魔时的情景,也都是魔界早已布下的一盘棋了对吧?” 518 毒障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五颜六色的空气并没有阻挡罗天三人的步伐,这种气体对人体的危害程度尚且还达不到致命的程度,毕竟按照董恋云的联想以及魔能的论证,五颜六色的天空并非天空真的分成了五到六个部分,而是真的有一种天空是呈现出五颜六色的。 走在这样奇幻的世界里,给罗天的感觉甚至要比妖界还要神奇,虽说妖界那倒悬在天边的道路以及不曾埋在土里而是自半空中就扶摇而上的参天巨木已经足够让罗天自小而建立起来的理智丧失,这种毫无逻辑的画面曾经一次次的试图挑战人类的双眼和意识,但说到底,幻境毕竟是幻境,当初身处妖界的罗天等人在明了了幻境的本质后,也能够接受这种设定。 但是,眼前他们所身处的并非幻境,而是现实,这一点罗天可以肯定,虽说这里乃是天道意志被改写后同样被改造的一片大地,但罗天从不曾来过这样的土地,同样也不能讲这样真实的土地当成是幻境来对待。 越前进,奇幻的景象也越来越多,除了五颜六色的天空,甚至还有七彩的石头、七彩的枯槁树木以及泛着不同颜色的大地,这样的大地罗天倒是曾经见过,但那是丘陵,而不是一览无余的平地,平地能够生出七色,这绝不正常。 到了后来,罗天三人都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毕竟这种彩色的画面的确对人的眼睛有着某种程度的危害,太过鲜明同时也因为天空的缘故而泛光的色调刺激到了人的神经。 不多时,董恋云已经多次伸手揉眼睛,掺杂了泪水的眼睛已经让视觉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障碍,而次数多了以后,更是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看到这一幕,罗天立刻就停了下来。 “看来,地气消失的影响已经愈发的严重了。” 罗天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这是三人都能够想到的一种结论,但却并非这怪蛇沼泽能够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原因。 “白天还好,只怕到了晚上这样的危害还会加重。” 魔能的话让罗天和董恋云一怔,不待两人发问,魔能就继续说道。 “眼下还是白天,光芒虽强,但尚且还是以冷色调为主,这是受到光线较强的影响,导致了蓝紫青这样的色调在强光之下并不凸显,而红黄橙色在白天的时候尚且还能够被人所接受,只是因为光芒的缘故而显得刺眼罢了,一旦到了晚上,当光线变弱,甚至一旦完全消失之后,这种高亮且泛光的颜色,对人眼的危害才会真正体现出来。” 魔能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不过这时候他不说,其实罗天已经明白了过来,是的,除了冷暖色调外,还有中色,而中色说不定才是最具有危害的存在。 那么,在怪蛇沼泽里,中色又会在什么时候显现出来呢? 此时,魔能凝聚魔气,随即在董恋云的眼前慢慢的划过,随即凝结了一道雾水暂且保护住了她的双眼,却也正因为这道雾水降低了董恋云双眼的能见度,让她的视力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但好在罗天和魔能尚且勉强能够接受这样五颜六色加上强光刺激的天空,还不至于受到行动上的阻碍罢了。 董恋云依靠罗天的帮助前行,这样的感觉对她乃至对任何人来说都十分的煎熬,毕竟这相当于自己瞎了,必须要依靠他人的帮助来行进,而在妖界,人的眼睛虽然看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但好歹这一扇可以洞察世界的窗户,却多少也能够启迪思想。 董恋云虽然不说,但罗天却很清楚她此时的感受,也逐渐对生存在这怪蛇沼泽中的囚徒们产生了好奇,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抵挡这里的环境并且在此地居住的。 又经过了一段旅途,强光有变弱的趋势,但是对罗天和魔能的感觉而言,变弱的并不是光线,而只是因为时辰转移,让原本无法在强光之下被显现出来的冷色调被放大了而已,而这种冷色调当中,有白色和青色,而这两种颜色恰恰也能够为红黄橙这样的暖色调提供光芒,一旦等到天黑,魔能所预言的景象恐怕就会到来。 看样子,不能在继续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了,必须要赶在夜晚来临之前把准备工作做好,但是面对这一望无尽的彩色世界,罗天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呈现出单一色调的事物,可以让他们暂时搭建一座“避光”的场所栖身,而就在这时,大地突然发出了一阵强烈的震荡。 “地震了?” 董恋云由于视线模糊,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她的疑问同样也是罗天和魔能的疑问,不过当震动越来越剧烈,甚至连他们周围的大地都开始裂缝的时候,一道道带着不明气体和同样泛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烟尘自地缝当中升腾了起来。 “不好,是瘴气!” 魔能以魔气进行感知,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这种瘴气甚至要比鬼界的死秽之气还要剧烈,对人体的侵蚀和危害还要更加迅速,此时罗天不待多想,立刻开始凝聚规则力,但却在他开始凝聚的同时,规则力失效了。 “罗天,你体内因灵气和魔气的混杂,恐怕正好迎合了这里的环境,而同样被环境所同化,导致了规则力凝聚失败,我们暂退,先避开这次的震动。” 魔能的话音一落,三人同时向来时的道路返回,但是此次大地的震动波及的范围之广,无论他们退到哪里都避不开地震的范围。 大地开裂的地带逐渐变多,而自地裂当中升腾起的致命气体也同样越来越多,到了后来,烟尘逐渐升空,不但没有遮蔽天光,反倒是各种颜色再度混合而形成了新的颜色,加上光芒的照耀,也让光与色的分布与融合更加的诡异,对眼睛的刺激和危害也在逐渐扩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罗天知道,人不仅仅是眼睛,乃至于人体表的一切感官都有赖于一个正常的环境,如果长时间呆在一个“带毒”的环境当中,不止是眼睛,恐怕时间长了连皮肤也会受到同样的影响和危害。 虽然独立空间在这里无法被创造,不过这一次罗天却让天座化身召唤出了帝幻,当帝幻出现的时候,拥有无形之躯的它并不会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不过很显然它对于这里也带有某种程度的抵触,毕竟这里的环境和正常的空间截然不同。 “帝幻,找出这个空间的缝隙。” 罗天下达命令,帝幻很快遵照罗天的指使自半空中消失,帝幻乃是天下间一切空间的主宰,只要是空间,不管是再如何奇幻诡异的空间,都脱离不了绝对规则的排布,毕竟只要是空间,就必要拥有相同的结构和原理,这一点哪怕是天道意志被人更改过,也同样如此。 很快,帝幻的身影再次出现,而后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肉眼难见的黑点,虽然微弱且因为强光刺激的缘故,让人根本无法直观的看到,但却逃不过罗天和魔能的注视。 “魔能,交给你了。” 罗天知道,如今的自己或许正如同魔能所说的那样,因灵气、魔气的混合而导致了被这里的环境所同化,所以他的规则力才会失效,这并非地气尽失的缘故,而是怪蛇沼泽这里独有的环境所造成的。 魔能闻言微微点头,随即开始凝聚规则力,虽然如今他的实力因为这一具人类的身体而大打折扣,恐怕连破碎虚空的能力都没有了,但是魔族秘法却可以让他短时间内拥有强大的实力,哪怕仅仅只是力量上的增幅而已。 魔能挥出一击,直接精确的命中了天空中的那个黑点,瞬间周围的气流涌动,原本袅袅升空的各色烟尘竟然在这一击之下,迅速的被天空中那一个不起眼的黑点所吸收,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升腾的烟尘甚至都不再对环境当中的罗天三人“感兴趣”,而是一股脑的飞速朝着那黑点涌入,这样的景象让罗天三人心安的同时,却也相顾骇然。 此时的罗天虽然实力全失,但他心中却并没有停止思索,比起眼前的奇景,罗天更加在意的还是这样一幅壮丽的景象,恐怕会引来其他存在于怪蛇沼泽当中的人的注意,一旦有不速之客到来,恐怕他们又将会面临另一处险境。 “我们先退,离开这个地方。” 罗天的话让魔能也瞬间明白了过来,的确,环境不利,恐怕会让有心人注意到他们,一旦形成敌暗我明的态势,将会对他们通过这怪蛇沼泽导致更多的变数。 但是这怪蛇沼泽虽说是沼泽,但迄今为止除了弥漫的瘴气外,他们还并没有见过哪怕一次沼泽,看样子,怪蛇沼泽很大,不但分布了很多诡异的地形,同样也因为地气和环境的双重影响,而让这里所存在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异,甚至于如果有一天他们遇到了妖界那样的场景,也不足为奇了。 罗天三人快速的撤离当场,而就在他们走后,不远处出现了几个黑点,随着黑点逐渐放大,那是五个人,这五个人看起来是一伙的。 “看来是有新朋友到来了,长空,还记得初次到来之时,你是如何驱赶这里的瘴气吗?” 当一个人带着一丝诡异笑容提问的时候,被称之为长空的另一个人则是森然的一笑,他的目光并没有从那天空中吸收瘴气的黑点上离开,而在这五个人的心中,拥有这种能够精确找到空间裂缝,并且让裂缝来吸收瘴气的能为,定然不是善于之辈。 但是对于长年生活在这怪蛇沼泽当中的“原住民”而言,他们定然早已找到了能够避免瘴气入体的更有技巧性的生存方式,而无需如此的大费周章,徒增其他人注意和为自己带来莫名危险的方式了。 “找到这三个人,他们还没有走远。” 另外一个自从来时就一直匍匐在地上的人开口说道,很显然他是在观察地上的痕迹,并且由此判断出了之前在此的一共有三个人。 “不急,此去向西,让段老大去对付他们。” 最后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就像是漏风一样,说话含混不清,却更舔几分诡异的感觉,而当他提到“段老大”的时候,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但是笑声各有不同,混杂在一起犹如乌鸦在合唱一般。 笑声渐落,人也逐渐走远,落下了现场如原来一般的平静无二,除了那天空中的黑点以及无数道从地面连接到那黑点的烟尘所形成的灰色线条所刻画出的一副诡异的画卷。 却说罗天三人在快速的撤离之后,越往前,地震的波动也在逐渐的减弱,看样子他们的确是暂时度过了这场劫难。 “看来我们果然被人跟踪了。” 罗天的话让魔能转过头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们两人都是当世强者,虽然受制于环境的影响,却并不至于连同过去的经验与阅历谱写成的智慧也一同丢失了,而在罗天离开之前,曾经在原地留下了一个不带有任何灵气的意识碎片,同样也将那五个人的面相和所说的话一并听了进去。 “我好奇的是,那人说此行是往西,不知道他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罗天这个问题到并不是对魔能提出,而是询问的董恋云,毕竟董恋云才是方位学的专家。 “西方主少阴,但少阴是方位,并非方向,此去向西,应是顺流而行,但这西北十三镇既然地气尽失,上不接天,下不接地,三才之中天地皆无,唯有人格,人格为中正,这是立心之道,同样也是方位,而非方向,既然方位固定,自然无法顺行,乃至于五行孤立,西不在坎位,而是就在西。” 董恋云的这一席话顿时就让罗天和魔能都皱起了眉头,除了字面意义上的理解外,让罗天和魔能都感到诧异的是董恋云最后的那一句“西就在西”的解释。 “什么意思?” 魔能当即问道,不过这时罗天却已经猜到了董恋云所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当下接过话题,说道。 “布阵的原理在于五行八卦的相生相克,但既然五行被孤立,无法达成刑冲合害的生克关系,就如同炎铁山和冰鞘山那样,剥离了地脉之气后所形成的纯粹的极炎与极寒,不与气候、季节、环境等一切可以影响温度的因素相关,也可以说,炎铁山就是这西北十三镇的夏天,而冰鞘山就是冬天,至于这怪蛇沼泽,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正是少阴居于西方所代表的白虎之位——秋天。” 519 颠倒黑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以季节来表明方位的说法让魔能也明白了过来,并且也理解了董恋云所说“西就是西”的原因。 “也就是说,在这西北十三镇没有方向,而是只有方位,如果一开始在我们进入到怪蛇沼泽时是地处西方,也就意味着我们此行只能一路向西,而无法朝向任何一个方向了?” 魔能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毕竟阅历丰富,而魔界更是擅长阵法的专家,只不过魔界的阵法大多都是具有攻心之术,和人界绝大多数杀敌和困敌之阵略有不同罢了。 “其实更有可能的是,自从我们进入西北十三镇之后,就只能往一个方向前进,而这个方向代表了一个方位,我们眼下正好就身处这个方位当中,可能是坎,也可能是兑,无论如何,之前那人说我们这一路往西,我推测他有此结论,乃是因为他和我们一样,也只能处在这向西之行的方位当中。” 董恋云最后的补充终于是让罗天和魔能都明白了过来,对此他们虽然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但却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无论是方向还是方位,对人而言都是一种参照,如果没有这个参照,那么方向和方位都没有一概而论,那么这个参照可能是一个目的地,也可能是天上的太阳,就像古人测算卦爻那样,通过观测太阳的日影来测算时间。 但如今,罗天三人来到这西北十三镇,本来的确是有一个目的地的,那就是枯木林,但是枯木林到底在哪,罗天根本不知道,而按照孟百生给予的地图所示,乃是紧挨着枯木林东边的位置,但是实际上这个位置对于如今接连通过两处险地来到这怪蛇沼泽的罗天三人而言,早已失去了“地图”这种概念了。 在这样的一个地脉消失的地方,所有一切可以指示方向的工具都失去了效用,更不要说天上地上的异样也早已无法通过正常的方式来测算时间,之前魔能说,怪蛇沼泽一旦入夜,强烈且泛光的五颜六色将会因为黑暗的笼罩而对人眼产生更大的危害。 但事实上罗天纳闷的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何时才会入夜,又何时才会天空放晴,根本没有定数,也就是说难以预防,毕竟这跟提心吊胆没啥区别,而此时此刻,董恋云又说这西北十三镇没有方向只有方位,换句话说,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走,都是身处西方之地,而不是在往东南西北的“方向”行走。 如果说西就是西,那么是不是有可能他们在进入这西北十三镇的时候是面朝北方,那么进入之后就是一路向北了? 罗天不知道,但是这种“被迫”走上一条道的感觉背后,却始终给罗天一种特异微妙的感觉,就好似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既然只能一路向西,罗天三人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并不对此排斥什么,哪怕是即将见到的那什么段老大,也从未让罗天三人产生过任何的戒惧。 “师父,你的实力……” 半路上,董恋云关心起罗天在怪蛇沼泽中消失的实力,不过之前罗天就检查过了,他的实力并未丢失,而丢失的原因是之前地震中从地裂当中被牵引出的混乱地气所导致的,此时他注意到魔能也在看着自己,倒是淡淡一笑后说道。 “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要是在关键时刻我掉链子了,你可得帮我一把。” 罗天这话倒是没有说错,毕竟在这西北十三镇,不但是气候、温度,连同季节、时辰、昼夜交替都是混乱的,还不仅仅是阴阳颠倒那么简单,所以下一次如果在战斗中,罗天的实力因地震再次到来而导致他体内的灵气、魔气冲突,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的状况让魔能微微皱眉,魔界也有很多足以被人称之为末日之景的地方,这些地方的危险程度远超这西北十三镇,甚至于地气的混乱程度也是天下独一处,但是无论是再怎样危险的地方,却并不会让到达者的实力消失,换句话说,魔界之所以有这些危险的地方,就是用来考验魔人的实力、心性乃至意志的,如果说在这样的地方连实力都难以发挥,那根本就不会被魔界归纳至版图当中。 所以,西北十三镇对罗天三人而言,一切都还是勉强接受,但唯独实力会消失这一点,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释道者可以在险地挑战自我,却绝不愿意放弃拥有的一切以凡人之姿再世为人,哪怕这是一种修行,一种考验,也无人愿意,毕竟释道者修炼乃至融合规则,已经是一种印证天道的唯心修行了。 罗天的回答显然是无法让董恋云释怀的,她思前想后,又继续问道。 “那这里和葬龙谷相比,又有什么不同呢?” 关于这一点,罗天甚至早就已经想过了,当下也不过是将已知的结论说出来罢了。 “葬龙谷只是规则的排列组合发生了变化,倒是释道者凝聚规则要比外界困难罢了,但葬龙谷的地气并未消失,而是因那八十一万怨灵大阵的存在更容易触发规则的排斥与反噬罢了,但如果按照正确的规则排列组合顺序,便可自行破阵,而不会受到规则压制的影响。” 罗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葬龙谷的状况可能是人为,但其中人为的含量并不多,更多的还是天道的自然规律在作祟,可能葬龙谷当中的八十一万怨灵的确是被人所杀,那里在过去也的确是一处埋骨之地,但葬龙谷能够形成今天这样的状况与规模,却绝非人力所能够达成。” 罗天的话让魔能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片刻后说道。 “救我所知,葬龙谷乃是一处失落的时空,其中被埋葬的尸体甚至有可能并不是来自于同一个时代,这种“强行拼凑”成一座山峰的事情,为何你会觉得是天意而非人为?” 听到魔能这话,罗天顿时就笑了,他今天能够自信的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便是早就已经把所有问题都给想明白了,魔能和董恋云能想到的他想了,他们想不到的罗天也都想过了。 而在罗天的解释之后,魔能和董恋云也都恍然大悟,而当三人明白了葬龙谷的原理之后,也针对罗天之前那一句“葬龙谷是天意而非人为”的对比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也就是说,葬龙谷是天道生生不息的自然规律最终成为了那种状态,但这西北十三镇却是人为大于天意,甚至是一种强行扭转了天道的天理,毕竟方位和方向都只是人用来观测距离和目标的一种词汇意义上的表述方式罢了,天道当中并没有这种概念,但更不会有一者压倒另一者成为了唯一的可能,天道创造自然万物,本身就是相辅相成的,对吗?” 董恋云的话并没有得到罗天的点头或者摇头,对葬龙谷他清楚的很,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最初制造埋骨之地的那个人可能会清楚葬龙谷今天的状况,但罗天却也有自信,如果有一天当他和这位始作俑者对上,如果对方敢选择在葬龙谷与他决斗的话,罗天也有九成的胜算。 但是这里不是葬龙谷,而是西北十三镇,对这个地方罗天所知有限,所以任何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罗天都不会轻易回答。 “只能说,如果这一切都建立在人为的强行扭转,且没有诞生出新的天道秩序和规律的前提下,确实可以这样去理解。”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哑然失色,自己仔细想了想,便明白了过来,毕竟她所学会的清微妙法就是一门最重视规律和秩序的功法,而布阵之术能够成功最应该归功的就是天道,毕竟越顺应天道,越贴合天道的运行,才能让释道者的规则发出更强的威力,任何些许的误差都将会导致规则力本身被极大的削弱,甚至连规则当中蕴含的力量也变得似是而非。 三人继续前行,这一路上再也没有碰到第二次地震了,同时也因为双眼对不同色差形成了一种饱和,而不再如刚开始那样绝非刺眼了,虽然罗天也清楚,如今他们的这种色差饱和其实同样不正常,人的眼睛本来就只能接受弱色,而太过明亮且鲜艳的颜色也的确会对人眼乃至神经意识造成危害。 就在三人前进的同时,此时那五颜六色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抹黑色,瞬间黑色扩大,几乎掩盖了所有的五颜六色,这个过程发生的很快,连罗天也难以察觉,而在天空变成一片黑茫茫的时候,罗天心中一凛,当即喊道。 “帝幻,出来。” 帝幻闻声顿时出现在了罗天三人的跟前,随即也不用罗天吩咐,便朝着那夜空俯冲而上,似乎是打算要用他破解空间的能力去刺破这无穷的黑暗一样。 但是罗天却很清楚,他真正让帝幻去做的并不是打破这片黑暗,让夜晚变成白昼,那太玄幻了,根本不可能,所以,罗天要做的不是打破而是“刺破”。 帝幻飞上半空,很快就找寻到了空间的外壁,或者说能够以无形之躯接触到空间壁垒就是帝幻与生俱来的本能,而就在帝幻以它自身那神秘的武器为引,并且在夜空当中划破了一个人的肉眼更难以辨别的小黑点时,瞬间,天空间那五颜六色的光芒再度显现在了罗天三人的跟前。 “啊!” 董恋云大叫一声,显然是因为双眼受到了刺激而开始流泪,但片刻之后她就恢复了过来,毕竟她之前身处白天的时候瞳孔放大,尚且还算是接受了在白天当中的五颜六色,而如今虽然变成了夜晚,但是夜晚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因帝幻刺破黑暗而再度放晴,人的眼睛在饱和状态下并没有被释放出来,仍旧还是处在白天时的情景。 换句话说,即便是如今这种夜晚的天空中透射出强光的五颜六色,却已经并不能真正伤害到人的眼睛了。 此时在距离罗天三人较远处的一座土丘上,之前那因地震而注意到罗天的五个人此时也正在注视着不远处正在发生的这一幕。 “此人倒是个厉害角色,这一手‘颠倒黑白’的举动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没想到竟然能将迎头而来的危机就这样化险为夷。” 说话之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压抑,这样的压抑也可以说明他之前根本就不看好这三个人,虽然他们的确算是抗下了前次的地震,但不过只是小聪明罢了,这样的小聪明能够让他们在这怪蛇沼泽捡回一条命,却并不足以保全他们的性命并且离开怪蛇沼泽。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罗天竟然又一次化险为夷,而且还是用的连他也不知道的法子,对于长年生活在这西北十三镇的人来说,他们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温度、气候乃至一切不应季节性、温差性和环境性而产生的自然灾难,就如同之前罗天在冰鞘山遇到的那群用雪橇代步的囚徒们一样,这里的人也早已制作出了各种各样的工具用以替代或者适应这里险恶的环境,并且一代代的生存下去。 所以,在这五个人的心中,除非罗天是神,否则的话他们这三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里活下去的,唯有神,才有可能未卜先知,知道怪蛇沼泽里的罪犯们是用什么法子度过这里各种各样灾害的,但是罗天似乎根本不需要知道,就能够凭借自己的阅历和智慧来排解一个又一个的危害,而这样的能为相比起单纯的实力展现,更让人心悸。 在这个说话的人的心中,这一刻也早已是无限被震撼的感觉,是的,他也是这怪蛇沼泽乃至西北十三镇当中一名穷凶极恶的罪犯,甚至他还在罪犯这门行当中有一个外号以及一个能够响彻众人的排名,他的实力不弱,对自己的阴险狡诈更是自信非凡,但无论是他也好,还是在他之上,那些排名更前面的人也好,都不曾拥有罗天的这种“制造力”。 是的,仍旧是制造力,而非创造力,罗天借用这天地之中本来就有的自然万物制造出他心中可以度过一切艰难险阻的工具或者方式,但就算是这样的制造力,也远远的超过了这一群人的认知。 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怪蛇沼泽! 一个心思在罪犯的心中诞生,或是出于危机感,或是出于杀人的本能,或是因为嫉妒,又或者是因为人群中那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甚至也有可能是因为心动了。 但不管如何,此人绝不能留的心思已经扩大之后,让他的步伐朝着山丘的下方迈出了第一步。 520 动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就在他踏出第一步之后他就后悔了,因为一道身形极其鬼魅的残影就在这一步踏出便出现在了他的跟前,而在那之后,无论他的身影出现在哪,或者逃跑至哪,都始终无法脱离这道残影的追踪,甚至于到了后来,这道残影仿佛摸清楚了自己的行动轨迹和路线,总是能够在自己到达某个地点之前,就已经等在了那里。 身处这西北十三镇当中的虽然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但也仍旧有一小部分人是以智商为自己谋命的,有些时候能够比其他人多想到一点,或许也就多一份的胜算。 但此时此刻,当他面对这道残影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一点心计在这个人的跟前如同儿戏一般。 “魔能,别玩了,做正事吧!”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声音中带着一种好似在不经意之间泄露出来的慵懒,就好像是对魔能这种游戏敌人的心态颇有微词,觉得魔能早就应该痛下杀手一般。 这个声音虽然挽救了那人疲于奔命的状况,但话语中的含义却在那人一经推敲过后明白其意的同时,不禁自额头上升起了一阵怒火。 虽然不是他第一次在这怪蛇沼泽里被人给小瞧,毕竟囚犯与囚犯之间大动肝火也是常有之事,身手不行,嘴上占占便宜也是不错的,但此时此刻,面对这两个人,他无论是言语还是力量似乎都显得有点无足轻重了。 “老大,跟他废话什么,动手!” 之前的过程当中,他的另外几名兄弟一直都在旁观,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渐渐的心生疑窦,而到了这一刻,哪里还有信心存在,分明已经有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但对于亡命徒,遇到硬茬子,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就在此时,魔能停下了脚步,出现在了那五个人的跟前,看着这张脸,没人会觉得熟悉,如果罗天不一同过来站在一起,对方也绝不会对这同样的一张脸而产生出任何好奇来。 但是魔能之所以停步,就在于他已经从罗天之前的话中明白,罗天已经找到了可以永远将这五个人留在当场的法子,毕竟那莫邪城城主胡途为这西北十三镇的囚徒们划分的地域性“监牢”还是很麻烦的,一旦让他们走脱,会引来更强大的敌人,毕竟对于同一个地域性监牢里的囚徒来说,能够威胁到他们之一的必然也就能够威胁到他们全部,虽然他们并非一个统一的整体,但却是同一个祖师爷教出来的。 此时魔能看着对方的首领,说实话,比起这个人的实力而言,他更好奇的还是架在对方鼻梁上的那一副奇特的“眼睛”,就好像这个人生了四只眼睛一样,只不过一对眼睛是血肉之躯,而另一对眼睛只不过是用特殊的材质打造出来的一样。 但是,魔能有注意到,此人的眼睛在透过那一对特殊材质的眼睛过后,并不会受到这种刺眼强光的影响,而这样的情况一经被魔能联想到,顿时就有种疑惑的感觉。 先是在冰鞘山那里见到有人使用雪橇可以在冰山雪地里行动自如,而后又在这怪蛇沼泽见到有人可以依靠特殊的工具来避免眼睛被强光刺激,如此看来,恐怕在这西北十三镇里有一个强悍的擅长制造各种工具之人,这个人是善是恶,是正是邪,一切都还无法定论。 魔能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将消息回传给罗天,罗天其实也已经注意到了这几个人,只是之前无法在地震时以及天黑时注意到对方具体所处的位置罢了,但之前对方一动,触动了罗天这一路走来所布下的各种标记,这才让魔能察觉并且动手,成功的纠缠住了那几个人。 西北十三镇没有地气,导致空气异常混乱,完全被活化后的天地万物同样又导致了释道者所修炼的规则会重新排列组合按照完全无法尝试其组合的无穷规律重新生成,最终让一切都化为虚无。 这样的感觉对罗天而言,其实尚且还能够接受,毕竟天地万物与天地规则本身就是不断在变化的,只是一者会随着季节、气候、环境以及洋流等方式改变,而这西北十三镇没有这种规律性,无法被人力所观测和掌握罢了。 所以,真正让罗天感到担忧的还是前路那充满了一切不确定性和未执行的隐患,毕竟他们对这里了解太少了,如果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摸索,甚至如罗天前往妖界那样花费三年的时间去调查一切有关妖界的讯息,对于今天的罗天而言,同样也是不可能被接受的一件事,毕竟他有心,董恋云的身体也等不起了。 因此,在这种时候罗天也不再“藏私”了,他有多少能为就用多少能为,一者为了求生,另一者也为了快速的解决麻烦,但对于那未知的隐患,罗天却同样没有任何办法,如果说下一秒他们会遇到刀山火海,那也只能等遇上了再来想办法,在这种囚徒的天堂,任何人的话都不足以采信,更别说可以找人合作和落脚歇息了,这在炎铁山和冰鞘山中已经遇见多次了。 回到眼前来,对于眼前的这五个人,罗天根本没有拿正眼瞧过他们,这种耍小聪明之辈在中天界屡见不鲜,好不出奇,趁势而动本就是人心所向,这和计谋、心机八竿子打不着,等到势动的时候再跟风进入,这不过只是投机者的心理,但是投机者有赢有亏,毫无半点技术含量,在罗天所做过的事情当中,根本不值一提。 对方从之前听到罗天的声音,再到此时魔能停下来,已经预感到了不妙,坏人和好人相比,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程序正义”,坏人当中有卑鄙无耻,也有大有良心之人,但相比起真正的好人而言,坏人做事却不守规矩,不安章法,但作为好人来说,做任何事都会遵照程序、章法和规矩,查案要先收集证据,但坏人却无需遵照这样的章程,他们怀疑谁,杀了便是,何必还要多费心思呢? 同样的,坏人眼见正义力量太强,很多时候望风而逃就是,但如果逃不了,投降了也就是了,就算被人骂做软骨头、背叛者,可谁叫他们是坏人呢? 但是作为正义的一方,却不允许让他们面对邪恶时投降服软,更不允许他们卑躬屈膝,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理就为正义定下了这样的规矩,只要是正义的一方就必须要服从这样的规矩。 当然了,面对眼前这一伙囚犯,罗天不是正义的一方,而他所要做的也不是审判邪恶的一方,既然双方都没有一个对立的立场,那就是说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不在天理所管辖的范围内。 此时,魔能出手了,果然不出所料,对方根本就无心恋战,五个人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一窝蜂的逃了,以他们对怪蛇沼泽这里地形的熟悉程度,以及对天候等环境因素的掌握,足以让他们在外人的跟前保命。 但遗憾的是,这一次他们错的很离谱。 董恋云从头至尾因为眼睛的缘故而无法视物,虽然略微能够接收一点光线,却不足以让她能够判断清楚眼前的形势,加上之前罗天因为受到地气升腾的影响而实力全无,可以说,这三人行差一点就变成了聋子瞎子。 不过好在的是,罗天曾经多次经历过葬龙谷之行,在他还没有勘破葬龙谷这个地方的规则之前,罗天就面临过数次的生死大劫,那拥有扭曲规则的马骁,以及修炼动之规则的万季安,才是真正让罗天感受过死亡存在的对手。 但眼前的这五个人,企图用这种“凡人”的招数来应对他所设下的陷阱和对策,不得不说,是对罗天智商的一种“侮辱”,毕竟罗天什么时候对这种宵小之辈动用过智慧的手段了? 几乎就在这五个人朝着五个方向望风而逃的下一秒,其中的四个人突然下半身鲜血如泉涌,双腿被不明物体瞬间绞断,倒地哀嚎不已,那名为首之人虽然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逃的那么“用力”,却也恰好让他在听到哀嚎声的刹那,躲过了被绞断双腿的劫难,但却在他避开这一劫的同时,因为朝着半空中跃起来躲避地面上的危机的过程中,他的上半身被那悬挂在半空中的不明物体所绞断,死的更是比另外四个人更惨。 魔能将那四名失去了双腿尚且还在哀嚎的囚徒一一斩杀掉之后,便回到了罗天和董恋云的身旁。 “师父,发生了什么?” 董恋云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只能出言问道,罗天当即安抚她道。 “放心,没事了,麻烦已经解除了,对了,你带上这个试试。” 此时,罗天从魔能的手中接过了其中一个“眼睛”,然后尝试着带在了董恋云的鼻梁上,当董恋云感受到那略带重量的“眼睛”时,本能的睁开眼去看,却突然间发现,眼前的世界竟然恢复了原样。 “啊,那天空中的强光好似都消失了呢!”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均有诧异和欣慰,果然是好东西,虽然这东西不起眼,而且离开了这怪蛇沼泽恐怕也很难有用处,但是恰恰是在这西北十三镇中,如果没有这幅眼镜,恐怕就算是罗天和魔能也支撑不了几天。 当罗天和魔能按照各自的体型选了一副眼镜之后,也都架在了鼻梁上,果不其然,是那镜片当中所特殊的材质和形状,让天空中泛光和刺眼的部分被镜片所吸收,最后经过某种更为特殊的调配,转化为了对人的双眼无害的蓝色。 这幅眼镜绝对是巧夺天工之物,要是幻海夜市还在,不知道能够在其中拍出怎样的价格。 之所以想到幻海夜市,一方面是因为孟百生,还有一方面却是因为那个之前被苏玲杀掉的小老儿,他真的死了吗,罗天对此却持有保留意见,毕竟罗天可不敢认定之前和自己说话的人就当真是幻海夜市的创办者,也有可能只是他的一个分身,一个替死鬼罢了。 有了这副眼镜,至少能够让他们三人在这里行动无阻了,不过观察这样的情形,恐怕除了炎铁山这个西北十三镇最边缘的地带外,另外十二镇恐怕都会有这样那样极端恶劣的自然条件,那么如同那雪橇,这眼镜一样的便利工具只怕还会继续出现,罗天对此保留于胸,却也多少有些拭目以待的蠢动了。 毕竟这种制造力,和他的空间之术相比,虽然其中蕴含的原理不同,毕竟空间原理和结构更为复杂,但从技巧的角度来对比,却是并没有任何高下之分,难道你能说能够拯救人命的工具比不上能够让人破碎虚空的手段吗? “既然是一路往西,师父,你说我们会不会找到那座西天的灵山呀。” 此时,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都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中均感震动和疑惑。 如果不是董恋云提到这一茬,罗天和魔能都是绝对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的,那么董恋云又是为何会提到这一茬呢? 董恋云自从眼睛恢复之后,就变得和过往一样的活泼快乐了,加上有罗天和魔能的保护,也再无担忧,反倒是因为这奇幻一般的旅途而随心所欲了许多。 眼见罗天和魔能都看着自己,当下董恋云说道。 “以前他曾经给我说过,这清微妙法之中的艮脉号灵山之术就是专门用来找寻灵山地脉所在的,而他过去也的确曾经有过想要找到灵山的想法,只不过曾经有人告诉过他,灵山在西,这是方向,而非一个固定的坐标,因此,如果一路往西走,那是永远也到不了灵山的。”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的确,灵山是方位,而非方向,人想要到达某个地方就是找到这处方位即可,至于方向根本不重要,毕竟一个地点只要不是出在被封锁的道路之上,那么就有着四通八达的通道口。 但是,灵山这个地方罗天也知道一些,董恋云说一路往西到不了灵山,这是对的,毕竟只有真正的佛在七宝池中褪下凡胎,洗净铅华过后成为了佛,才能进入灵山,虽然这是传说,但也可以看得出,灵山不是人用脚朝着某个方向一路狂奔就可以抵达的。 那么,如果说,这天下间没有了东南北这三个方向,甚至连方向也没有了,遗失的地气让五行被孤立,而被孤立的五行又让让方位也同样被孤立,人无论从哪里出发,去往哪里,都是朝着“西方”这个方位而行的话,是不是就能够找到灵山了呢? 521 天坑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很显然,这个结论不对,罗天很清楚,如果说这西北十三镇失去了方向,只有方位的话,那么何来的“朝着西方而行”这种说法呢,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已经身处西方之地了吗? 所以罗天很快就以结论压下了这样的念头,不管灵山在哪里,是否真能够在西北十三镇找到,那都不是他们眼下应该着手之事。 只是董恋云提到灵山这事还是提醒了罗天,毕竟从原理上来讲,董恋云并没有说错,只是这个西方也有可能不是灵山,毕竟灵山应该是“西天”,但眼下还并没有通天之路的出现,他们仍旧位于西方,而无法登上西天。 但是,如果说他们如今已经地处西方了,无论往哪里走,走多久,都改变不了他们在西的这个结果,换句话说,是不是他们也将永远也走不出这西北十三镇了呢? 当罗天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魔能的时候,魔能也不禁皱眉,天下之大,总有人与魔都从未接触过的事物,这西北十三镇过去虽然也听说过,毕竟七大城主之地总是释道者们热议的话题,但就跟人们知道岁月城,知道顾往昔,知道鬼界,但却没有几个人知道鬼到底长什么样子一个道理,这中天界的释道者们也没几个见过西北十三镇里的囚犯都生的怎样的凶神恶煞。 “按理来说,西方本来就是一种方向,而并非特定的方位,这是一个笼统的概念,真要细分过后去理解,西方的概念并不对,但至于该如何归纳我们现如今的处境,这一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述。” 魔能的话其实也是罗天心里想说的话,西方确实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前提下,人面朝哪个方向,他的左手边就是西方,那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地点都有可能代表西方。 但通常情况下,人们是按照路观图或者山川地理图来判断西方所在的位置,由此得出姜项离的天启城在西方,胡途的十三镇在西北方,师童的命天教在北方,顾往昔的岁月城在南方,以及巴海的苍茫城在东方的这样一种地理坐标。 但眼下罗天等人的情形却是,地脉被阻断,地气消失,天地间的一切都被活化了过来,五行八卦的方位有可能前一刻还在北,但下一秒就变到了东,导致他们根本无法以任何特定的人事物来作为参照物,就好比没有了那个面朝北方订立不动的人,如何去判断他的左手边倒是是不是西呢? 但是,如今的状况却并不是东南西北都混乱了,而是东南北都消失了,唯独剩下了西,这样的情况不太像是天道崩坏后所遗留下来的结果,倒更像是人为导致的后果,那么这个人为唯独留下了“西”这个方位,会是如董恋云所说的那样,是想要通过设立一个孤立的、独立的西方,来找到灵山所在地吗? 罗天三人并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再次踏上了他们“一路向西”的旅途,但是这件事却还是在三人的心中留下了一道痕迹,并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的情形。 三人继续前进,很快就看到了远方耸立的一处寨子,从寨子的外形来看,像极了强人的山寨,但是这样的山寨出现在罗天三人的眼中,却仍旧还是倍感疑惑的。 由于他们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不仅仅抵挡了天光对人眼的刺激,同样也改变了人眼对色调正常的分辨力,所以这一刻,罗天和魔能都暂时取下了眼镜,以魔气暂时护住眼睛,开始仔细的观察眼前的山寨。 冰鞘山和炎铁山是不可能会有这种山寨的,这种木质结构的建筑在炎铁山那定然会被高温直接焚化,而冰鞘山中的风雪更是会将任何试图固定在大地上的物体全部肆掠一空。 然而在这怪蛇沼泽中,虽然平日里并没有来自于自然环境的限制,却有随时都会发生的地震,而这种地震对这种犹如“囚牢”一样的建筑物而言,一旦灾害来临,困于囚牢之中的人且非也如同瓮中之鳖一般,逃生无门? 罗天心中如此想,三人的步伐也随之朝着那山寨更近了一步,他们并不在意内中驻留的囚犯们有多少实力,但却对这里人的生活习惯有更多的好奇,一双能够在雪地里自由行走的雪橇,一副能够抵挡天光刺激的眼睛,无一不在说明这里有至少一个拥有巧夺天工之手的智者,可以为他们制造出各式各样能够“人定胜天”的工具,让他们在恶劣的环境中也能如正常人一般的生活。 然而就在罗天三人再度跨出一步之后,忽闻一阵破空声响,随即一支箭矢落在了三人的跟前,这是一份警告,让他们不准再往前的警告。 罗天三人停下了脚步,毕竟外来是客,不管内中究竟居住了何人,有多少人,是否穷凶极恶,但表面上至少还是应该尊重一下对方。 “察觉不到里面的气息,应该是有人设下了可以封锁气息追踪的结界阵法,不过从这扇山寨的大门宽度大致可以估量,这座山寨不会小,内部空间能够容纳的人数也不会少。” 魔能的话让罗天点点头,的确,这座山寨很大,加上整个怪蛇沼泽全是处在一片平地之上,没有可以依傍的山脉来作为天险,也就是说,这座建筑物就如同坐落于平地上的一座大型城池一样,表面上和中天界里那无数的城镇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中天界当中城镇设立的格局却要有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先天条件,包括农作物以及能够灌溉农作物的河流都要有,但是这一点显然是怪蛇沼泽当中无法比及的,换句话说,在这里设立一座庞大的城池,绝非是用来给人居住的,反倒是更像一处瓮中捉鳖的绝境。 “我等三人路过此地,还望贵主人能够通融一下,放我等入内休息。” 罗天的声音随着气息的渗透试图传入山寨当中,却瞬间被那山寨内设立的阵法结界所阻,消失无踪,这样的情况不禁让罗天的心中产生了更多的疑惑,山寨里有人这是无需怀疑的,但看样子,他们并不打算和任何外人接触,又或者是因为这里画地为界的特性,让他们对任何外来者都有着相当程度的警惕,不会轻易的相信任何外人。 “师父,不能绕过去吗?” 这座山寨之庞大,几乎让罗天三人看不到其宽度,无法测量其内部结构的具体大小,但是再如何庞大的城池也必然是一个能够四四方方的存在,通过人的脚力总归能够绕过,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对视一眼,对方既然不肯收留,那他们就绕开好了,毕竟罗天也不想惹是生非,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补给,这点罗天倒是没有担心过。 三人沿着山寨的外围以及之前那一箭所在落地的距离外侧行走,过不多时,他们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处转角,随后沿着转角继续向前,但是这一次当三人来到距离山寨外围另一侧的某个地点的时候,却是都愣住了。 因为展现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是一条骇然的天坑! 天坑深不见底,且如同没有还把的山脉那样绵延不知道多长的距离,而且天坑之大,远超三人的想象,这种不好的感觉让罗天的心中也不禁一寒,毕竟他曾有过坠崖的心理阴影,此时再身处这样的天坑跟前,免不得一阵色变。 魔能见状,便是猜到了罗天心中所想,三人此时退回来一段距离,相互对视之时只能面面相觑。 “估计这条天坑的规模与幅度,看样子也连绵到了这山寨当中,依照我的估计,只怕唯一能够连接两岸的通道也在那山寨当中。” 魔能的话让董恋云一怔,顿时也就明白了过来,却仍旧很是惊讶的问道。 “这么广阔的深渊,真的有能够连接两岸的通道吗,如果有,这条通道又是如何打造的呢?” 董恋云的问题也是此时罗天和魔能心中的疑问,中天界当中也有宽度数里之隔的大河,大河之上也假有大桥,用来连接两岸,虽然中天界中极少有人会去关心这样的大桥究竟是如何建造完成的,但是对于空间之术有相当理解程度的罗天而言,却多少也能够知道这其中的假设原理。 但是,再如何广阔的河道,也不过就是数里之遥,毕竟原理是一回事,建设这么长的一段桥所需要花费的不仅仅是物力还有人力,更是要考虑年久失修所造成的后遗症,因此,倘若真有一处绵延数百里的河道,就算行程再如何的麻烦,也不可能会在这样广阔的河道上架桥,那绝对是用人的生命开玩笑。 但如今罗天三人所看到的这段深渊,何止绵延数百里,简直就是千里之遥的幅度,这样的天坑宛如地狱一样,就是一处死亡之地,连绝境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此时此刻,罗天和魔能两人的心中不禁都想到了那个人,如果说那个人真在这西北十三镇的话,那他的确是有能力打造出这样一条绵延数千里之遥的大桥,能够架设在这样恐怖的深渊的两端。 “罗天,你打算如何做?” 魔能此时问道,罗天闻言不禁也陷入到了思考当中。 按照孟百生给他的那一份简略地图所示,枯木林就在怪蛇沼泽的边上,这是两个相邻的地带,虽然说想要前往枯木林,并非只能从怪蛇沼泽出发,并且地图上并没有在周围标注上任何高耸的山脉以及人际无法达到之处,但是从这一路上的经历可以看出,“如图所示”的这种存在,并非孟百生的发明,而是很多人用生命为代价所绘制出的一条生命之路。 就算真的有其他可以抵达枯木林的路径,但也绝非他们如今所经历的这般“轻松”,的确,从炎铁山到冰鞘山再到如今的怪蛇沼泽,虽然旅途已经非人力所能够想象的艰辛,但他们毕竟还是走过来了,但换一条路,恐怕他们就没有这般的好运了。 “看来,除了进入那山寨,别无他路可以继续前行。” 罗天知道这是一句废话,而魔能要的并不是这样一句废话,可对他来说,面对未知的情景,他也同样有种黔驴技穷的感觉,这样一座耸立在此的山寨,不但是一种“此路是我开”的强人作风,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但眼下他们已经无法回头,只能继续前进,因此当三人再度返回到那山寨的大门口,这一次罗天想了想,再度朗声说道。 “烦请通报此地主人,我乃悲叹城命天教的管良,有事要通过这里。” 罗天冒充管良的行为不禁让魔能和董恋云都愣住了,这在董恋云看来简直是疯了,毕竟在这里建立山寨的绝不可能会是什么好人,和自命人类卫道者的命天教乃是正邪不两立的死对头,那么罗天又为何要冒充这样一个人呢? 然而就在董恋云和魔能都不明罗天的意思时,就在这时,山寨大门竟然缓缓打开,落在了罗天三人的跟前,但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走出来,罗天三人心中一凛,知道这是请君入瓮的意思,虽然内部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罗天三人却都不畏惧什么,大步流星的朝着山寨内部走去。 进入山寨之后,先是经过了一条绵延的小道,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木桩,站在木桩的下方除了正上方投射进入的强光外,可以很好的阻隔周围天空中的强光照射,但是这样的木桩布置,真的是为了抵挡强光对人体的刺激那么单纯吗? 又过去了一段距离,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座风格古朴同时有着归家一般感觉的大型城镇顿时出现在了三人的跟前。 是城镇,而非山寨。 看着眼前的城镇,罗天三人不禁面面相觑,难不成这西北十三镇当中还真有百姓人家居住,又或者这里的强人掳来女人,繁衍后代,也世代居住在了这里? 然而,等到罗天三人靠近那些和中天界一般无二的居民建筑物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建筑物分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再往前,经过数个按照统一规格划分出来的居民区之后,最终三人来到了一处岔路口,各自心中的疑问都是同样的。 这分明就是一座根本没人居住的空城! 522 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前方,空无一人,身后,大门紧闭,罗天三人顿时陷入到一种莫名诡异的状况当中。 此时,三人各自心中都是疑问万千,只见魔能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随即往半空中一扔,只见那石子还没有越过那高耸的木桩最高处的时候,便瞬间灰化,连一点残渣也没剩下。 “果然!” 看到这一幕,罗天三人心中都是了然于胸,此处虽然大门紧闭,却并没有封顶,毕竟那看似高耸的木桩实际上并不能真正困住释道者,但如此刻意安排的出路必然有问题,魔能一试之下果然发现了问题。 “是陷阱吗?” 董恋云查看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看上去像是能够布下陷阱的地方,虽然说陷阱也有可能是寻常的陷阱,就如同猎人捕猎那般挖个简单的坑就完事了,但是就算如此简单的陷阱也没有被罗天三人所察觉,要么这里的陷阱隐藏的更深,要么就是这里根本就没有陷阱,毕竟陷阱这种“下乘”的阵法,在高手眼中是不屑于用的。 此时,三人都抬着头,看着那半空中,之前他们虽然已经算是破解了天空中那七色光的悬疑,同时也找到了居住在这里的人如何抵挡七色光的法子,那便是如今架在他们鼻梁上的眼镜,但是他们却并没有想过,那五颜六色的天空很可能还掺杂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而如今,当他们忽然回想起这一点,顿时各自的脸上都有些难看,特别是罗天,倘若之前在地震发生之时,他们寻求一处并未裂缝的高台躲避,只怕都会被那半空中无形的“刀刃”给劈成两半。 “不是陷阱,恐怕是空气里产生了某种有形的气体,或者是某种能够瞬间蒸发、腐蚀人体的物质。” 魔能的话让董恋云脸色剧变,虽然观察魔能说话时的神态,连他也不敢确定,不过光是这两种猜测就已经足够耸人听闻了。 “难道还会有有形的气体吗?” 董恋云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纵使他们已经在这西北十三镇接连度过了三处地带,也见识过了很多的奇幻场景,但实际上更多的危难都被罗天和魔能承担了,董恋云仍旧是被保护的对象,所以她并没有实际感受这里和外界巨大的变化,甚至那雪山、火山的“伪装”也能够麻痹人不愿意轻易接受新生事物的心。 是的,在罗天和魔能的心中,之前他们所见到的冰鞘山很有可能一年前乃是沙漠,这么宛如一瞬间的沧海桑田,是任何人也难以想象的,那么,沙漠和冰山是如何形成的呢,是自然条件和气候环境的瞬间恶化吗? 恐怕根本不是。 如今罗天的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这西北十三镇就是一处孤立出来的独立空间,甚至于是有人将这里当做了一处试验基地,为的就是想要看一看天地万物全部复苏过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虽然说这只不过是罗天的猜测,但他们看到的以及能够想到的无一不是指向了这一点,而在那冰鞘山中,罗天就曾经试图以正常的自然循环与逻辑规律去尝试感知那大雪的来由,但让他诧异的是,冰鞘山的风雪竟然并非来自于天上的落雪与暴风,而是纯天然形成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 简单来说,山脉的高度是雪山形成的直接原因,但冰鞘山的地势并不算高,和炎铁山一样并没有那种突然拔高的峰头,在正常情况下,连降雨都很少,更不用说下雪了。 但是冰鞘山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能够有着终年不褪的大雪以及那坚如磐石的冰峰,所以罗天觉得,冰鞘山那大雪山的行程原因和正常环境中雪山的行程条件根本没有任何关联,而这一点甚至可以推翻他和魔能之前关于帝煞进化之说的推断。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并没有拿出来讨论,毕竟他们已经通过了冰鞘山,至于未来该如何离开,是否还要路过一次冰鞘山那也是后话了。 “就算这里有能说会笑的气体,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罗天此时开了个玩笑,但这个玩笑在如今这样的环境当中,却无法让董恋云露出笑容。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们还是找一找如何度过那条深渊的法子吧。” 董恋云的话也让罗天收起了笑容,既然这个山寨没人,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在不发生冲突的前提下找到度过深渊的方法呢? 恐怕问题仍旧没有这样简单。 三人在山寨中形成,这个外表看上去是山寨,但实际上和一般的小城镇已经没啥区别了,漫步其中,就好似漫步一座因为遭遇了末日之后所遗留下来的空城一样,这种感觉很压抑,这样的压抑甚至也包含了那半空中隐而未现的危机,那么究竟是不是整个怪蛇沼泽的半空中都有这样的危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当三人来到一处貌似城中心的位置停下了脚步,而此时出现在三人脸上的表情皆是一般无二的惊讶。 “那是——” 董恋云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实在是眼前的这一幕太过震撼的缘故,以至于让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究竟想要表达怎样的一种心情。 但不仅仅是董恋云,就连罗天和魔能也是同样,而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耸立在那千里深渊之间的大桥,而这座桥可不是中天界里的那种石拱桥,也不是用妖族秘法所制造出来的那种如云朵一般的精神实体可比,而是解构更加复杂、精妙的“超现实”的桥梁。 罗天三人走近那大桥的旁边,当罗天伸手抚摸那桥梁表面的纹理时,心中仍旧止不住的一阵阵惊叹,这样的材质绝非人间所有,更像是……更像是传说中那来自天外的陨铁一般,但是罗天并没有见过陨铁,即便是也曾经见过不少神兵利器的他,却根本无法辨析出这种特殊材质当中究竟蕴含了怎样深奥的逻辑和制造方式。 片刻之后,当三人将各自内心中无限涌出的惊叹与震撼稍微的抚平之后,罗天说道。 “这种材质我曾经见过。”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回过头来,眼神中仍旧抑制不住的震撼,不过这一刻魔能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异,毕竟作为曾经蟠龙的宿主,至少在罗天从妖界返回人间之前,他们拥有共同的经历。 “你是指妖界的幻城和天座吗?” 魔能的话让罗天点点头,事实上还不止这两处,而在那佛子骨塔之中的千户门廊里,罗天也见过相同的材质,只是无论是妖界还是佛子骨塔,都有种真实与虚幻的交错,直到这时,罗天才能真正的将这两例孤证和现实完全结合在一起。 “联系之前的雪橇和眼镜,看样子我们的确碰上了一位绝世高手。” 魔能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的确是绝世高手,虽然说拥有这样精湛的手艺并不一定就意味着他的实力有多强,但至少在“技巧”这门行当里,恐怕整个中天界也无人能出其右,罗天自问,也不及其万一。 释道者的规则修炼到深处,总是避免不了交叉规则,毕竟这存在于天道之中的原理大多都是相通的,甚至极有可能多个自然之物有着完全一样的运行规律,就好似人的呼吸,人的行为,都是用同样的“动之原理”来运行的,而动之规则就是人能够活着的规律。 所以,不管是马骁的扭曲规则,还是管良的寻路规则,亦或是巴海的天地规则,其实都有这种动的原理在其中,而这种交叉规则永远是释道者避免不了的一个问题。 一旦规则发生交叉,就避免不了漏洞的存在,如果是两个规则的相互交叉,那还容易掌握一些,但倘若是四个、八个,甚至是更多的规则交叉在一起,那衍生出的漏洞恐怕连释道者自己都难以洞悉,到了后来,想要以更加复杂的规则来透析本源,也就更加的困难。 那么,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哪个释道者能够凭借单一的规则修炼到最精深处,成就本源乃至大道呢? 至少罗天并不知道,虽然单一的规则最简单,也最不会存在漏洞,却也最容易被别的释道者所针对,毕竟水能灭火就是一种天理,在释道者没能凝练出道心,真正踏上天道一途之前,永远也摆脱不了水灭火这样的事实。 看着眼前这宏伟的建筑,那仿佛看不见尽头的桥之彼岸,罗天此时渐渐的抚平了内心的猜想和疑惑,随即迈步踏上了大桥,而他的这个举动让董恋云和魔能各自的心神也都为之一荡,站在这样的桥梁之上所拥有的感觉,绝不会比那些信徒们跪在命天教的阶梯之上顶礼膜拜的虔诚要少多少。 大桥很长,虽然不知道是否超过了千里,但罗天三人走在上面却是非常的平坦,同样也因为桥面非常坚固的缘故,更是给人一种非常安定的感觉,而这样的一种安定是他们踏上这西北十三镇以来从未有过的,纵使罗天不说,不表现出来,但渺小的人类面对大自然的愤怒,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出难以安定的心情。 不知道走了多少,因为那泛光的天空始终没有转变为黑夜,由于地气消失,让天地万物完全活化的缘故,也让正常的昼夜交替完全失去了规律,可能这一白昼会持续十年的时间,也可能会在下一秒就转变成黑夜,谁又能知道呢? “师父,这桥该不会真的有千里之遥吧?” 半路上,董恋云忽然开口问道,其实这个问题她老早就想问了,而罗天和魔能也很清楚她实际上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对此,罗天倒是并无隐瞒的回答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如果说沙漠真能在一夕之间变成雪山,那么一条绵延千里的深渊出现在原本不该存在的世界里,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能了。” 罗天的回答让董恋云又流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的确,无论是按照孟百生所给的地图标识,还是在罗天等人印象中对中天界西北方向大致拥有的面积测算,都绝不可能会真的拥有纵横千里如此辽阔的版图。 如果说,怪蛇沼泽真的有一条宽度达到了千里的深渊,那么很难想象这条深渊所占据的实际面积又该有多么辽阔。 接下来三人不再彼此询问问题,毕竟眼前所见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心中这几十年到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所累积起来的经验,似乎这一刻也没人会去思考,如果人类所生存的世界有一天也如这般“活过来了”,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在三人行走之前,天突然间黑了,黑夜来的半点踪迹也没有,随着天色黯淡,那因色调浓稠而越发刺眼的强光也开始笼罩大地,虽然罗天三人凭借着各自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可以轻易的躲避黑夜中的强光对眼睛的伤害,却仍旧阻止不了摄人的光线对皮肤的伤害。 然而,对此罗天却并没有任何的法子,如果说葬龙谷的规则排列他还可以通过一定的试验和测量,乃至依靠董恋云的清微妙法最终分析和掌握其构成原理的话,那么在这个万物复苏的世界中,任何可供参考的现象都不复存在,也就根本没有了那天道运行的规律。 规律? 此时,罗天的心中一动,为何自己会毫无来由的想到这个词了,不……应该说,在此之前其实罗天也无数次的想到了规律这个字眼,但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用心去着重的念叨出这个名词。 难道说,西北十三镇就是一处没有天道规律运行的所在吗,这样的存在又算不算是让意识脱离了规则的束缚呢? 突然间,罗天停下了脚步,他的举动让魔能和董恋云瞬间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罗天此时用心去思考这个问题,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罗天忽然转头看向魔能,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语调问道。 “你……恨我吗?” 523 记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为什么又想起了她? 管良看着眼前的大门,脑海中毫无来由的浮现出了一个倩影,这是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把她的身影在脑海中刻画的如此清晰,难道说真是因为自己变心的缘故吗? 但是,当管良一想到变心这个词,又很坚决的否定了,自己是命天教的继承人,岂能变心,天下人都能变心,唯独他不能变。 然而,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身影却始终像是在提醒着他,提醒他所拥有的过去,也提醒他一切与昨天有关的一切情感的来由。 甚至这种感情当中,也同样包含了对那个人的恨。 记得曾经听万季安说过,当自己有一天生出了对那个人莫名的毫无来由的恨意的时候,就代表自己已经拥有了道心,但是当这种恨意真的袭来的时候,管良却反倒是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对他的恨真的是凝聚成道心的证明,还是因为那个她……所产生了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感上的恨呢? 管良没有再继续想下去,纵使他即将变心了,但三十多年来的经历却也让他养成了不擅长去思考的行为模式,自己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与其说是得天独厚的机缘造化,倒不如说是那个应天命而诞生的最高指导者为自己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一切。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样的安排都是足以令人欣喜的,毕竟有这样一位靠山,这样一位师父,谁还能不满意呢? 管良缓缓的推开了那扇门,这扇门为何在今天感觉如此的厚重,难道是因为多了两个人在意识中所形成的双重阻力吗? 就在大门推开的刹那,管良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早已等候自己多时的女人,今天的她和昨天的她又有所不同了,她总是这样变着花样的试图吸引自己注意力。 “你终于来啦。” 女子很快迎了上来,但当她发觉管良的神色不佳的时候,却又订立在了他的一丈开外,但即使在这个位置,管良仍旧可以嗅到对方身上那淡雅的幽香。 “怎么了,是昨天爹爹的话使你为难了么?” 女子小心翼翼的面对着眼前的管良,如果说这两人之间真有什么关系,那这名女子也是出在弱势的一方,但是这样的一种身份立场上的置换,却并不存在管良的心中,应该说,他每一次来到这里,心中所拥有的都不会拥有任何一种权力的象征。 相反,他才是身为奴隶的那一方。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生前的回忆。” 管良用了“生前”这个词,而这个词对应的是“死后”,那么是不是就是说,随着魏碑然的死而同样被困在魏碑然死后的记忆当中的管良也一并死了呢? 毕竟这也许是唯一的一种解释。 “是那个叫尧天的姐姐?” 女子似乎完全猜到了管良的心思,又试探着追问了一句,只不过在提到尧天姐姐的时候,她的声音细微,几不可查,更带有几分不敢触怒管良的谨慎。 管良看着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什么都逃不开眼前女子的洞察,但幸运的是,虽然她早已知晓了一切,却仍然愿意用这样的一种姿态来面对自己,而不是抢在自己的前面直接将苍白的答案说出口。 管良此时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那女子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她也开心了起来,随即拉着管良便要往屋里走,而就在这时,更里面的厅堂里走出了一个人来,而这个人的出现让原本已经连接在一起的人影又再度分开了。 “爹爹。” 女子小声的喊道,和面对管良时完全不同的是,她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子怨气,这样的怨气不仅仅是在抱怨父亲出来的不是时候,同样也可以感觉的出,那种源于亲情的对应关系。 亲情! 管良的心中有些难以自已,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上的命天教,是师父一手将他带大了,师童不但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父亲,可是无论是怎样的呵护关爱,还是严厉教育,却始终无法让管良在师童的身上体会到真正的父子之情。 或许这就是血源的差异,而血脉也是人族传承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看着眼前的这对父女,管良的心中有了些许的恍然,一瞬间,他也想起了那早已连面容都不曾留存在记忆当中的父亲,或许自己应该去找一找他,看一看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是如何将自己遗弃的,或许他还知道自己母亲的下落。 但是,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他的思绪却猛然间打住了,因为他看到那女子的父亲正用慈祥的手呵护着自己女儿的同时,也在用森然的充满警告的眼神盯着自己。 那双眼拥有足以看透这世间一切虚妄,甚至就连师童的秘密也可以洞察的力量。 “管良见过前辈。” 听到这声称呼,女子回过头来看向管良,而那父亲眼神中的森然也慢慢的褪去,显然也是在这一刻暂时承认了管良,随即他带着女儿回屋,管良也随即跟了上去。 待得父亲和女儿落座,管良也随之就位后,父亲看向管良,郑重的说道。 “既然来到这里,便该放弃所有生前的记忆,难道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 父亲的话让管良心中默然,的确,自己曾经答应过他,倘若想要找回死人的记忆,那么就该切断与活人的一切联系,这不仅仅是阴阳两隔,同样也是一种天道。 而在那些传说故事当中,人如果轮回之后还能带着前世记忆,就是一种违背天道的行为。 管良点点头,对此他并没有任何二话,过去的他就一直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即便如今死了,他也同样不会违背自己的信诺,至于死人是不是也要坚守为人的坚持,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而如今,当他再一次回想起尧天的时候,仿佛一瞬间脑海中存在于过去一切鲜活的记忆都一股脑的沸腾了起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沸腾,难道说这也像故老相传的那样,是有人在念叨着自己,所以才会有相应的感觉吗? “是管良做错了,还望前辈海涵。” 管良诚心实意的道歉,同时也将自己内心的思绪压到了最低,而在眼前的父亲感受到管良的确不再因记忆的浮动迭起而心情躁动的时候,脸上的郑重也同样消失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随即又转头看向管良,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随即说道。 “璇儿也长大了,依为父的意思,也该是出去历练的时候了,管良,昨天我与你商量之事,你愿意答应么?” 听到他提到这事,管良的心中微微触动,果然,还是提到了这件事,原本这件事对管良而言乃是义不容辞,但却因为这其中还牵涉了另外的一些对象,以至于让管良昨夜想了整晚,也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管良……愿意答应。” 管良此时起身,很郑重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他知道,连同这个答案在内,自己所要做出的不仅仅有改变,同样还要有牺牲,甚至还会有舍弃。 但是,如果说他死了,死人不需要再有活人的坚持,那什么样的改变、牺牲、舍弃,他不能放下呢? 看到管良点头答应,那父亲顿时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笑容当中甚至还多出了一丝关爱,显然是从这一刻起,管良不仅仅是他看重的晚辈,甚至也已经属于“自己人”了。 父亲又简单的交代了一两句后就离开了,大厅里剩下了管良和那名女子。 两人在短暂的相对无言过后,那名女子开口说道。 “管大哥,你不愿意舍弃你的前半生吗?” 一个“锥心”的问题,几乎是一击就洞穿了管良的心房,一种疼痛的感觉袭遍全身,但却只是在一瞬间的痉挛过后,那种刺痛的感觉就完全消失了。 管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人来说,这个问题有任何意义吗? 没有,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愿意舍弃自己的前半生,那般这前半生是如何的不堪,但那也是自己完整生命中的一部分。 但是,自己面对的她并不是人,甚至也不能单纯的用鬼来形容,至于她是什么,管良清楚的同时却又不清楚,就像是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那样,这种概念从来就不存在于他的意识当中。 所以,舍弃、牺牲和改变,这三个词汇的意义对人而言绝对是最至关重要的,但对她来说,却未必如此,人有人的坚持,鬼有鬼的坚持,那么她呢? 看着管良一言不发的样子,她的脸上忽然又流露出了心疼的样子,因为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管良,她心疼他,这样的心疼和人类的爱情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又让你难过了吗?” 女子此时靠在管良的肩头,她所拥有的形貌和人类一般无二,她所拥有的感情也和人类完全一样,但究竟是她模仿了人类,还是人类模仿了她,又或许天下间所有有智慧的生物都会在经历了时代的发展后,进化出相应的感情、行为、思想,以至于最终走向殊途同归的道路。 管良抬起手,想要轻轻的呵护她,却又悬在半空中并未落在她的身上,管良迟疑了,是啊,为何自己是人,如果自己不是人,是否就会在这三个问题上很轻易的就放弃了呢?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让我去和爹爹说吧。” 女子眼见管良许久都没说话,抬头看向他的同时,也在为管良设身处地的设想,看着这样善解人意的她,管良的心中感动,但是关于那父亲的提议,却不是任何感动就能够负担的代价,但倘若让她去说,想必又会是另一个毫无意义的僵持与对峙。 “我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管良微笑着开口说道,他的话却并不能瞒过女子的双眼,或者应该说,那是直接从记忆中提取出的真相,这种真相无法被任何的秘密所掩盖。 看着她的表情,管良就知道自己骗不了她,还记得当初,尧天也是这样,只不过尧天最终还是欺骗了自己,但为何她并没有欺骗自己,可是自己却仍然无法接受呢? “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管良不想在同一个问题上兜圈子,事情虽说总有解决的法子,但这个解决的法子却绝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如果说,要拥有下半生的前提是舍弃前半生,那管良宁愿自己只活一半的岁数。 两人手牵手来到大街上,这里的大街和人界一般无二,喧闹的街市以及走马观花的人群,管良曾经进入过梦境,也同样流连过妖界,对他来说,即便他不如那个人对空间有更深入的理解,但至少他还是能够分辨现实与虚幻的。 眼前的世界并非虚幻,而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管良置身其中,虽然仍旧和周围的世界有着难以融入的格格不入,但是那也仅仅只是因为他还算是个人,还残留有为人的种种属性罢了。 女子牵着他的手,一路上都很开心,或许这种相伴的感觉只要永远不会消失,她就永远会这般的快乐,看着这样的她,管良心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些美好的想法与憧憬,但遗憾的是,过去的他从不美好,自然也无法与她的美好产生出共鸣了。 此时,当管良陪着她来到一处街市的时候,不远处走来的三五个人,当管良和女子看到对方的时候,都皱起了眉头,本能的就想要避让,但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两,顿时就围了上来,其中三个人打量着那女子,而另外两个不怀好意之人则是在打量着管良。 “璇儿,这就是从‘记忆之门’来的那个小子?”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响亮,顿时就让周围其他的人都注意了过来,齐刷刷的看向了管良,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就像是奇货可居一般对着管良指指点点,很显然,“记忆之门”这个地名对于居住在这里的人有着足以比拟中天界“造化之门”的名气。 “管大哥,我们走。” 璇儿拉着管良的手就要往回走,但是很快就被那三个一直盯着她的人给拦下,管良虽然任由璇儿拉着她行动,却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之前所作出的答复不仅仅可以让他拥有余生的一切,同样也可以拥有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权力。 524 回不去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的神态彻底触怒了那五个人,一个外来的小子竟然如此不知自己身份低微,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表情,乃至这样的行为,无一不是在挑战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当然了,他们之所以会愤怒是因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如同人被规则约束的意识一样,他们的意识也同样受到约束,而就在他们即将出手之时,只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更洪亮也更加愤怒的声音。 “住手!” 听到这个声音,管良的心中有些惋惜,这段日子以来虽说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却同样也憋了一肚子气,也是时候该找个对象发泄一通了,眼前这五个人的确是管良选中的倒霉蛋,只可惜的是,他们不懂事,却不代表别的人不懂事。 管良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将这五个人引到郊外,到时候无论他做什么,后果是什么,也无人能提起了。 果然,自己始终不如那个人聪明,不如他的头脑好使,然而当管良想到那个人的时候,不仅仅是情绪被触动,更是有一种完全无法掌控住神智乃至意识的感觉,他很愤怒,他知道这种愤怒的来由,但同样也不知道这种愤怒的来由。 释道者为何会本能的憎恨蟠龙,那是因为创造新的天道意志的那个人同样也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之所以要创造全新的世界,乃是因为他不满意旧的世界,而这个旧世界就是蟠龙,所以他憎恨蟠龙,也要所有活在新世界里有可能会再次改写天道意志的释道者们也和他一样永远憎恨蟠龙。 这个结论并不是管良得出的,而是璇儿的父亲告诉他的,至于为何要告诉自己,而这个结论又具有几分的真实性,管良完全无从去分辨,却也不敢轻易的将其当做是谎言。 随着那一声“住手”,很快一个脸上略带怒容,神态间更是多了三分威严之人很快就迈着沉着的步伐来到了当场,而他来到当场后直接一耳光扇在那五人之中的为首之人脸上,这一巴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也将他完全打蒙了。 在他的眼中,这一巴掌并不会打醒他,更不会让他觉得是中年人救了自己一命,所以他很快就出于愤怒之下对着那中年人怒目而视,但是当他表现出这样一种压抑的情绪时,管良的心情就更加的低落了一份,心中也对那中年人的智慧更加的警惕。 倘若说,那中年人一出现就把后果直接告诉他,让他对管良服软,那么事情的结果就会变成管良受制于“民情”而不得不善了此事,最终也不过就是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结局,但是这样的结果却并不会化解管良和那五人之间的仇恨,反倒是会让管仇恨与日俱增,迟早有一日这样的矛盾终将会爆发的。 显然,那中年人能够猜到这样的后果,站在管良的立场也很容易猜到这样的后果,但中年人这当面的一巴掌,并没能将浑浑噩噩的那五个人打醒,反倒是让那五个人的愤怒得到了释放和转移,但同样的,他们也很清楚能够让他们住手之人是谁,拥有怎样的背景,他们可以对外人嚣张,却无法跨越“阶级”对比他们更强大的人形成任何压力。 所以最终,愤怒和压力会得到完整的释放,甚至于这名中年人用一点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法子,说不定还能收买人心,当然他是否看得上这五个人那就是后话了。 当然了,管良其实也知道,这并不代表那中年人真的有智慧,而是一种经历赋予他的睿智,让他懂得同样类型的事件该如何处理,而在过去,正因为管良也处理过命天教和信徒之间无穷多的同类事件,所以他才会很清楚,这件事有人插手和无人插手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都比不上那个人,他才是真正的聪明,真正的智慧,才能在无数任何人都没有去过的地方,任何人都无法保存和传达经验的所在,用他的智慧带来最终的希望和胜利。 但是,每当管良这样去想的时候,他内心的憎恨又不断的涌出,这种感觉真的是拥有道心之后的释道者所本能就会生出的恨意吗,难道不是因为他和尧天之间的暧昧,而让自己留存在自己内心的恨吗? 渐渐的,管良分不清这究竟是你天道还是人心了。 随着那五个人怀着满腔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恨意逐渐的离去之后,中年人并没有选择和管良打招呼,实在是他也跟管良没啥可说的,虽然说管良受到璇儿的父亲看重,让他在这偌大的记忆世界有了一份立足之地,但是这样的立足之地根本无法让他这样一个从任何意义上来讲都只能算作外人的对象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这种感觉甚至要比管良所能够理解的人鬼殊途还要极端。 中年人最后看了管良几眼后就离开了,或许他也要好生的记住这张脸,因为他的那一丁点心思被自己洞穿,从而迫使自己出面解决这本来几乎算是一场笑话的闹剧,虽然说事态最终经由自己的手平息了下来,但是这个叫管良的人所拥有的那种心思,却极有可能成为一切祸根的来由。 所以他要记住这张脸,如果有一日这地方出了什么动乱,他会第一时间找上管良,将之斩草除根,然而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却又不禁浮现出了璇儿父亲的身影,不禁让他有些犹豫,身份立场这种东西就是用来平衡和干涉对手实力的,哪怕不是身份地位,只是单纯的年幼年长,也仍旧拥有这种干涉力。 管良有些丧气,这样的丧气让他身旁的璇儿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仍旧可以看透他的心思,知道他此时的不甘心。 “管大哥,你是想离开这里么?” 璇儿的话又再度如一柄重锤一般敲打在管良的心头,是啊,他想离开,无时无刻不想,每在这里多一秒钟就可以更清晰的感受到和他身处命天教时所受到的那种尊崇般的礼重,这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虽然在过去,管良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为命天教下一任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有多么牛批,甚至他还觉得自己和那万千世人一样,都不过只是芸芸众生当中不可替代,独一无二的一份子,我有的你也拥有,我们都是站在同一个命天教下的子民。 但是伴随着他离开命天教,离开悲叹城,离开了师童的羽翼,当他见识了更多外面的世界,也见识了过去他半信半疑的中天界其他城主对命天教乃至对师童背地里的“迫害”时,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生来就与众不同,原来自己和那些信徒们也不全然是同样的独一无二和不可替代。 应该说,每一名信徒其实都是可以被替代的,毕竟命天教根本不会缺少了谁,唯有师童才是唯一。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管良,无论是从那个人口中得到的令人信服的结论,还是管良从记忆中所想到的,对师童,对命天教,对造化之门,原来自己如此的重要,才不惜师童三番五次的因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哪怕踏平全世界也要将自己救出来。 这样的待遇和恩宠,是管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所享受不到的,他怀念自己身处命天教的日子,怀念自己在师童羽翼的庇护之下站在中天界大地上的那种感觉,如果自己没有这样的身份与光环,谁会在意他,谁会忌惮他? 忽然,管良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诡异的笑容即使是被那个人看到也不免要推敲前因后果思索一番,才能猜到他这邪魅一笑的大致原味,再来针对管良的心思重新拟定计划中的某个环节。 但是这样的笑容却是在被璇儿看到的第一眼时,就被她给洞穿了,管良的记忆和意识,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璇儿学乖了,所以她并没有把管良那苍白的思想与灵魂展现在他自己的跟前,就如同人内心最卑微的黑暗被另一个人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一样,毕竟这一次管良所想到的并不是那个女人,而是男人,不管是多少个男人,在女人的心中,都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由于兴致早已消散,所以这街也没心情继续逛下去了,但是一想到要返回璇儿父亲的家,管良的心中就一阵阵的难以自抑,此时的他思索了一阵,虽然他明知道自己的思索瞒不过璇儿的双眼,但他还是不得不去思考,人就是因思想而活着,对天理而言,没有思想的人比失去记忆的人更加悲哀。 “我想……” 管良的话说了一半,但后面的一半却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其实他的内心是有罪恶感的,他已经因为自己内心这种难以两全却又渴望两全的卑微太多次的给璇儿制造麻烦了,可偏偏他的心中还装着另外一个女人,哪怕没有这个女人,管良也不大可能会接受璇儿。 所以,他所有对璇儿提出的要求其实都只是在单纯的利用她的感情而已,男人真能够为了大义而舍弃爱情吗,难道说闯过了美人关的就是英雄了吗? 管良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不会去思考这两个问题。 “我带你去。” 璇儿知道管良要做什么,当下她朝前带路,管良跟在她的身后,两人改变了方向与行程,朝着城中的另外一角而去。 一路上,两人都不再说话,或许在这突然开启的新的行程当中,两人都找寻不到一个合适的立场来交流,管良的心中有所亏欠,但是这样的亏欠对他来说,却是更好的选择,那么为自己能够得到更好的选择,是不是这样的亏欠就不重要了呢? 而在璇儿的心中,其实她很清楚管良不爱自己,当然了她始终也不肯承认管良只是在利用自己,既然她能够一眼洞穿管良的心思,能够知晓在管良心中还居住着另一个和他爱恨交织的女人,那么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也比她这个始终无法在管良心中安插上一个位子的女子重要的多了吧。 女人,或许天生就是如此,或许是因为被美好事物所撩拨之后才会变得如此,但无论如何,走在前面的璇儿心中一阵阵不由自己的难过涌出,因为她的左右没人,她只能听到身后的步伐,她希望得到的不是管良的亏欠和歉疚,哪怕只是因为亏欠过后的歉疚而做出的补偿,她也能感到宽慰。 可是他不懂这些,甚至不懂女人的心,他只时因为自己心中的亏欠而愧疚,因为愧疚而不敢继续亏欠,但下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去想,会继续去亏欠而继续内疚,可是他永远也不会去寻求补偿的法子。 难道说,这就是抚琴口中的男人吗,可是父亲也是男人呀,那他又是如何俘获娘的芳心的呢? 璇儿不懂,虽然很多次她想要放慢脚步,等一等,看管良是否能跟上来,和自己并着肩,漫步在这样一幅伪装的美好景象当中,可是她也并没有慢下来,那么是不是正因为自己走的太快,以至于让管良无法握紧自己那同样渴求的心呢? 两个相互欺骗自己,同样也在亏欠他人的人就这样一路来到了一处像是官府一样的所在,而且很快就被人拦了下来。 “神官有命,从今日起此地不准任何人进入。” 当璇儿从腰间解下一块牌子朝着两名差人摇晃的时候,却听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这不禁让她有些纳闷,又继续问道。 “我是安阳王府的人,难道也不能进入吗?” 璇儿感到很纳闷,毕竟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了,这不禁让她能够继续在管良心中填充亏欠的行为落空了,而她身后的管良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可能是因为他在这里的身份低微,以及他不方便把想要进入这衙门的“罪名”搁在自己的身上。 最终,璇儿和管良只能无功而返,他们又走在了回程的路上,仍旧是和来时一样,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不曾有半点改变,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能够维持多久,但是这样的状况却被另一个站在高台之上能够一眼俯视全局之人看的清清楚楚。 525 讨厌的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能跟我说说,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在回程的路上,璇儿忽然问起,管良走在她的身后,所以无从分辨她此时的神态表情,但是从那颤巍巍的声音却能够听得出,提出这个问题乃是她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璇儿会去问的只有管良心中埋葬的那个“她”,可惜的是,自从来到这里管良只有两次想到了她,而在更多的时候,管良想起的却是另一个“他”。 刚开始的时候,管良以为是自己凝练出了道心的缘故,所以才不止一次的想起那个名字,因为憎恨他所以有了一种想要不顾一切杀死他的执念,但渐渐的,管良发现,自己念叨的并不是蟠龙这个名字,如果说憎恨蟠龙真的是人对散发臭味的事物所产生的本能,那么他憎恨蟠龙,甚至不顾一切的想要毁掉他心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然而,并不是,管良想到的不是蟠龙,而是罗天。 “她么,我也不太肯定她是个怎样的人。” 管良提到“她”的时候表情很随意自然,这样的表情和之前的他并没有任何不同,而且璇儿有注意到,在管良提到“她”的时候,他的意识并没有触摸记忆,换句话说,此时此刻的管良并不在意那个“她”。 为何会这样呢? 璇儿不解,却又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她确实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才问起那个她的,但如果要她继续追问下去,甚至是去问究竟自己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她的话,璇儿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但或许,正因为她说不出口,所以管良才会放心的去思考,去回忆,如果换一个人,哪怕是师童,管良也会谨守分寸,避免自己的思想被师童所截获。 是了,还有那个他。 “那么,他又是谁呢?” 正当管良回想起他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璇儿又一次提出了问题,从声音听来,这一次她说的很随意,看来她只是不懂爱情,并不是不懂人情,对此管良倒是并没有犹豫什么,直接说道。 “你说他呀,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个恩人,一个仇人,一个敌人。” 管良一口气说出了四种关系,这四种关系代表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对立,而这样的一个结论顿时就让走在他前面的璇儿停下了脚步,回过的脸上带着浓厚的惊讶,虽然她能够看穿管良心中在想什么,可是她并不能看穿管良在想这些东西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毕竟她还没有那种能够一眼就看透一个人半生的经验阅历。 “好复杂呀,为何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璇儿似乎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想法,对除管良以外的男人她并不在意,哪怕这个人是天之骄子,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也收获不了她半点青睐的目光,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就是缘分。 “是啊,为何会有这样的人。” 管良也感慨了一句,对那个人,管良所拥有的确实是极其复杂的一种感觉,这个人确实有非凡的魅力,为何自己不曾拥有过这样的魅力,这是嫉妒吗,并不是,而是人对任何一种极端都迫切的想要毁掉的那种心情。 “能说说他的故事吗?” 突然,璇儿又提问了,而这一次疑惑的人变成了管良,为何你想听他的故事,而这一次,管良心中对那个人的恨又更多了一些,在天华城杜家的时候,杜曦瑶也是在听到了他的名字后,由原本的那种冷清而变得如出鞘利刃一般,虽然管良并不曾知道那之后发生过的事情,但想来,他们也应该走到了一起,并且有了一个还没有发展处结局的故事。 为何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围绕着你转动呢?罗天! 管良心中的恨这一客更加难平了,这样的恨意即使不刻意的宣泄在脸上,也足以被璇儿所察觉,这样的感情她能够读懂,她的父亲,那位安阳王,每一次发怒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发怒的次数多,而她也见得多了。 “你……很讨厌他?” 璇儿凭着自己的经历和想法问道,这一刻的璇儿心中,的确也有着想要帮管良驱散恨意,甚至是替他承担恨意的想法,然而可惜的是—— “并不,我很感激他。” 然而,让璇儿感到愕然的是,管良在说出“感谢”之语的时候,却是发自内心的,这样的感念通常只会出现在最为亲密的好朋友之间,或者是信徒在感谢他们所信仰的神佛为他们带来美好的一切的时候。 这种矛盾的、极端的感情让璇儿原本心中积攒的自信瞬间消失了。 “其实不用这么惊讶,我相信你肯定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和想法,只是你不曾将两件看似不同的事情联系起来罢了。” 记忆是什么,每个人都很清楚,但是如果将记忆当做是一门规则,要从规则逻辑的概念上去解读什么是记忆的话,恐怕中天界就没有几个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包括管良也是同样。 不过,去过一次妖界,也数次进入过梦境的管良却很明白一个东西,那就是记忆和经历不同,人的记忆并不连贯,而是无数画面的拼凑,但是能够将这些画面拼凑在一起的却并不是记忆,而是人的感情,这种感情包含了认知能力和立场等一系列的因素。 倘若说,人的感情发生了异变,或者人的认知能力乃至立场发生了偏转,那么一件事可能就会被定性为不一样的版本,甚至会因人为而导致事件被扭曲成另一个样子,这种伪装与欺骗就是通过人的感情因素——也就是俗称的想法来进行人为包装后的产物。 但是记忆,并没有这种伪装与欺骗,记忆就像是无情的天道一样,是不带有任何偏见的客观现象,记忆储存的都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是已经被自己亲眼见证并且盖棺论定的事情,这个事情的结果受到自己的感情和认知来决定立场。 管良的话让璇儿一怔,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在小的时候,每当父亲发火而无暇顾及自己的时候,总是自己能够找到新的快乐的时候,那种脱离了约束的感觉至今还记得,甚至要比成长和经历还要让自己刻骨铭心。 为何会有这样的矛盾,为何自己不会因为父亲的发怒而感到难过,却为何偏偏因为父亲无暇顾及自己,而有了想要挣脱牢笼的想法,渐渐的,璇儿懂了,而过去不懂,只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像管良这样的人带着她的思想去思考。 璇儿看着管良,虽然说她明白了管良这种憎恨和感激的矛盾心理,但是这样的矛盾也仅仅只能从自己的经历中得到一丝明悟,却并不能说明管良为何会对那个他产生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 不过,或许是因为璇儿和杜曦瑶完全不同的缘故,所以她并不会产生出想要去试图了解那个他的想法,而是再一次将心思转到了对管良矛盾心思由来的好奇。 不过,这一刻的管良却已经不想再去过多的提及或者回忆与那个人的过往了。 回家的路越来越近,不……那不是家,管良的家在人间,在中天界,在命天教,这里并不是他的家,可是人始终需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那些纵情江湖的侠客,那些逍遥山林的隐士,无一不是如此。 当安阳府三个大字出现在管良眼中的时候,两人的脚步停了下来,直到这一刻,管良的身影才走到了璇儿的身旁,而在璇儿叩门的那一刻,管良的记忆又突然间循着这熟悉而又恍惚的声音回到了过去。 那是在所有人离开那段记忆的刹那间,管良唯一听到的声音。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仆人的身影,而是安阳王——璇儿的父亲,他的目光严厉,扫视了两人的面孔之后,最后定格在了管良的脸上,这一刻他的面色有些许平和,随即说道。 “听说,你们遇到了富阳王?” 听到这个问题,管良心中一怔,但随即明白安阳王是在说之前在大街上“劝架”的那名男子,而此时一旁的璇儿正想开口,却被她的父亲用锋利的目光给逼了回去,最后再度直面管良的时候,管良倒是很随意的说道。 “是的。” 面对这样的目光,管良在过去已经不知道遭遇过多少次了,不管是来自于师童的教导,还是师童在面对其他人时不显山不显水而透露出的那一瞬间的锋芒,都会给管良这样的感觉。 曾几何时,管良认为只要有一天他成为了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那么他也能拥有这样的威势,也能于不怒自威的状态当中,让万千人俯首于他的跟前。 但遗憾的是,在他还没有享受到这种万人膜拜的威风之前,他遇到了那个人,以及另外的一个人,而在他两的跟前,管良竟然也有一种想要向此人顶礼膜拜的感觉,那种曾经一度让他着迷的感觉,却突如其来的变成了最让他厌恶的感觉。 毕竟,他要的是臣服,而不是向他人臣服。 脑海中的记忆划过只在一瞬间,这一瞬间的触动与感觉并不足以让眼前的安阳王察觉到他的心思,毕竟管良不是璇儿,更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年来命天教的磨练,让他懂得该如何跟不同的人打交道。 两个平淡的字,并没有让安阳王察觉出任何破绽,看得出,在这座城里,各方势力之间的关系还是很紧张的,虽然说,来此的短短几个月时间还不足以让他摸清楚这里的状况,但就目前已知的情况,比起中天界的各方势力而言,却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于偶尔还会给管良一种错觉,倘若是那个人也来到了这里,会很轻易的征服这里的所有人。 “进来吧。” 安阳王朝前带路,三人回到了安阳府的大厅,落座之后,安阳王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 “以后倘若再遇见他,千万不要让他有可趁之机。” 这话内中隐藏的含义很显然并不是说与自己女儿听的,而是在对管良有所交代,对此管良倒是并未去思考其中的究竟,很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眼见管良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安阳王的脸色瞬间和缓,这样的转变并不突兀,但却是一种浮于表面的了然,倘若是那个人,他绝不会问这种仅仅只是浮于表面的问题,更不会用自己的神态来表露出对他人给予的答案的肯定与否。 管良的心中这样想着,却发现璇儿一直若有似无的盯着自己,这让他心中一动,随即掐灭了自己毫无来由的联想,重新将注意力集中了在今天的这场会谈当中。 这段时间以来,关于自己女儿的心思和行为,安阳王必然都看在眼里,他并不加以阻止,这也足见他对管良的倚重,至于他知不知道管良在中天界的身份地位,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作为一个外人,管良倒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有哪一点长处能够得到对方的看重。 “璇儿,你先下去,我有事要跟管良商议。” 安阳王的话让璇儿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但是父亲的严厉她从来都知道,因此她站起身来,在依依不舍的看了管良一眼后,便离去了。 安阳王这样直来直去毫无半点委婉和言辞和行为让管良心中也不禁一沉,心知这是已经到了要行动的时候,所以才表现出了如此紧迫的感觉,倘若换在平时,再怎么说也是父女关系,随便找个由头或者借口也是不难了。 “什么时候行动?” 管良的话一出口,眼见安阳王的脸上便多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显然是对管良这种明白人的心思和举动而满意,但是这样的一种赞许在管良自己看来却是一种不大不小的侮辱,这不禁又让管良想起了那个人,以及他所表现出的智慧。 “今天夜里。” 安阳王给出的回答仍旧没有让管良的脸上流露出半点意外的神色,而安阳王也的确是因为看到管良并没有因为时间如此紧迫而诧异有些意外,不过管良的镇定似乎也的确传递给了他,也让他感到一阵的轻松,当下竟然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见你如此平静,今夜大事可成矣。” 526 劫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知道为何,管良忽然自内心深处涌出了一丝对自己的不值,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要与这样的人为伍了? 看着眼前的这群人,以及那为首的安阳王,这群毫无半点战斗素质的队伍,这个胸中没有半点笔墨却整天都皱着个眉头以为全天下人都欠他钱一样的安阳王,恐怕整个安阳府唯一能够让管良感到有一丝人情味的就只有璇儿了,不……只怕就算是璇儿,能够让管良留存心中的也只是那张脸。 “走,出发!” 随着安阳王一声吆喝,大半夜的这么大一支队伍竟然在灯火通明的情况下浩浩荡荡的朝着目的地开拔,这哪里还有半点夜黑风高杀人夜的感觉,这分明就是在自己的脑门上写了个“贼”字。 管良没笑,却也没有出声为这群人出谋划策的心思,似乎这一刻他也产生出了趣味的心思,想要看一看这支无谋的队伍会躺倒在哪一个岔路口。 今夜,他们的目的是去劫狱,劫狱,顾名思义,就是救人,当然这是安阳王的说法,管良没问要救的人是谁,也没问监牢在哪里,甚至他都没问把守的有多少人,地形分布又是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在安阳王的跟前都不是问题,不是因为他可以把一切都安排好,而是他压根就不会去考虑这些东西。 似乎权力达到了某种地位,智商也会无限的降低,因为太过依赖权力,而将权力看做是无所不能了。 当然了,管良也并没有忘记,这里是一个记忆的世界。 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在夜深人静的大街小巷走着,这同行的五十多人根本不会压低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隐藏为何物,他们如平日里一般的交流,甚至说到兴头上还不时哈哈大笑,如果说管良是他们的敌人,此时哪怕是在两三里之外都早已设伏将他们擒下了。 然而,让管良感到意外的是,已经在城里转了几乎大半个城区的他们根本就像没事人一样,不说有人来抓捕他们,就连因为扰民而被人干扰的行为都没有,难道说安阳王的权势真的能达到这种程度,可以让整个城里的人都敢怒而不敢言了吗? 又或者安阳王把整座城里除了他要救的那个人外,全部都杀的一干二净了吗? 就在管良边走边疑惑的同时,大部队已经来到了衙门所在,很巧的是,就是管良昨日和璇儿去过的那个地方。 衙门没人,如今大半夜,就算有人值守,但看到这么大一支队伍,只怕也根本不敢出面送死,要是聪明一些的也早就差人去报信,而自己躲到安全的角落里去了。 但是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衙门的大门打开了,随后又是一群人出现在了管良的眼中,这让他的心中一下子就抬起的一定高度渐渐的落到了肚子里。 “安阳王,你想要劫狱的计划已经被我识破了,识相的,放下兵器投降,可免一死!” 从衙门里出来的这个人管良并不认识,但却隐约有几分熟悉,仔细一想也就回忆了起来,此人和昨天白天遇到的那富阳王有几分相似,想必也是这城里的一个王爷吧。 只是,你明知安阳王想劫狱,难道你就带了这么点人吗? 的确,如果说安阳王此番带了五十名毫无战斗素质,根本就连团练都没有过的家丁,那么对面的这位王爷竟然只带了五个人,虽然这五个人的气态要比安阳王带来的五十个人好一些,但是管良以规则力探查过,他们的实力也不过就比普通人墙上一些罢了。 “哈哈哈哈,淮阳王,你难不成就想靠你这五个手下就能挡住我五十人的大军不成?” 安阳王看样子数算还行,至少一眼能分辨出敌我数量的多寡,而他的话顿时就让那淮阳王脸色难看了起来,当他也发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身处衙门当中,属于退无可退的那种时,突然间他做出了一个举动。 “安阳老哥,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了小弟这一回吧,我投降,我投降!” 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管良却怎么也笑不出,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中始终有一种突兀的、奇异的想法,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去想,但现实正在上演的一切总是给他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难道说自己又落入到了某种梦境或者幻境当中? 管良并不是没有和傻子打过交道,毕竟傻子也能当虔诚的信徒,也可以为自己心中最值得的神佛顶礼膜拜,但是管良绝不会站在一个傻子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这是他无法理解为何会有安阳王、淮阳王这群人的原因。 但是事实就发生在自己的跟前,这两个所谓的王爷就像是唱的戏文一样滑稽可笑,他们是真的愚蠢到相信自己的所谓计划可以得逞,还是说他们当真就是演了一出专门给自己看的戏? 就在管良犹豫、疑惑的时候,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轻快脚步声,虽然人还未到,但紧紧只是从声音接触地面所发出的声音,并借由四周高耸城楼的回音传递,最后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 即将到来的将会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安阳王和淮阳王这种傻蛋,那么即将到来的这个人可以很轻易的成为真正的王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身后另外一支部队开拔过来的时候,管良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富阳王。 此时,富阳王显然也注意到了管良,而且是将更多的目光都放在了管良的身上,昨日那一面,让两个人都对彼此的心思有了几分的了解,而相比起富阳王对他那几个兄弟的了解程度而言,如果说今天这一出戏有一个危险分子,那么必然是眼前这个外来者无疑。 “都给我回去!” 富阳王低沉的声音划破夜空,而在这个声音的威慑之下,不仅是早已投降的淮阳王,就连已经拿下“胜利”的富阳王也都灰溜溜的准备放下武器逃跑。 不,他们根本就没有携带武器,除了部分家丁手中的火把外,他们今天全是赤膊上阵。 一场闹剧即将结束,当安阳王和淮阳王相继离去之后,管良也打算要离开,毕竟说到底他也是安阳府的人,不管是食客也好,是家丁也罢,又或者是璇儿的什么关系,都不妨碍管良可以安然离开。 然而,正当管良转身也想走的时候,却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管兄,你不能走。” 听到这个声音,管良顿时就愣住了,这个声音他记得,虽然谋面的次数不多,但他仍旧记住了他的长相也记住了他的声音,但在此时此刻,管良却无法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此的原因,直到他缓缓转身,最终定格在突然出现的那张脸上的时候,这才有些生硬的说道。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也能来到这里,萧何!” 此时出现在富阳王队伍中的人的确是萧何,看他的神情以及富阳王在听到两人对话时的神态表情,管良心知不妙,看样子萧何在这里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甚至他还把这段时间给利用了起来,不但在富阳王府站稳了脚跟,取得了富阳王的信任,而且他定然还利用这样的信任收获了莫大的好处。 看着萧何,不知道为何那股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憎恨又再度被点燃了,为何看着这个人,也能憎恨另一个人,但最终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在那不带有任何偏见,也不设任何立场的记忆当中,管良找寻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是的,管良恨的其实是自己。 为何萧何愿意为这里的人做点什么来获取回报,为何自己会因为他们的愚蠢而生出嫌隙,如果说他能够早一点为那愚蠢的安阳王出谋划策,是否今日的局面又将会有所不同,这算是眼高手低吗? 随着萧何微微点头,富阳王此时脸色一沉,喝道。 “来人,带走!” 话音一落,两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就要上前来擒拿下管良,管良的目光始终盯着萧何,在那两名士兵近身的瞬间,管良正要动手,却听到萧何说道。 “管兄,若我是你,就不会选择在此地动手。” 萧何的话让管良的心中一动,的确,自从来到这里后,管良还并未动用过规则力,毕竟这里的一切都相对和谐,而那城中的几个王爷之间的战斗如今看来也不过只是儿戏罢了。 在那两名士兵拿着绳子接触到自己胳膊的时候,管良最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任由士兵将自己捆好带走。 众人一路进入衙门之后,只见萧何对那富阳王耳语了几句之后,富阳王微微点头,随即萧何来到管良跟前,从两名士兵的手上接过了押解管良的权限,随即伸手在管良的后背上拍了一下,淡淡一笑后说道。 “走吧!” 两人一路朝着关押犯人的牢房而去,在路上,管良先是犹豫了一下,毕竟在魏碑然的梦境当中,管良于很早之前就在半途“走丢”,并未随着尧天、曲念怡、萧何、魏碑然四人一同梦游,后来和尧天汇合之后也只是跟萧何有过匆匆数面,说是志同道合的好兄弟不太准确,只能说是同伴而已。 而如今,当管良再度见到萧何的时候,就猜到他的身份来历绝不单纯,说不定当初和尧天巧遇也多半是他早就设下的计谋,加上他动机、目的未明,参与到魏碑然事件当中,所求的也绝不止真相那么简单。 “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管良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但当他的话音刚落,却看到萧何脸上讳莫如深的笑容,很快萧何反问道。 “比起我的来历,你不更应该去了解我们会去哪吗?” 萧何的话让管良心中一怔,但随即也就醒悟了过来,的确,纠结他的来历、目的毫无意义,因为那并不属于他管良的来历、目的,在这一点上,那个人就从未在意过他管良,以及万季安等人的这些问题过,而他总能够处理好这些问题。 对于自己的后知后觉和这种仿佛“慢半拍”的性子,管良自然是心知肚明,却又多少有几分不愿意承认,而如今,当他再度自萧何的口中听到一种他自己对自己的“嘲笑”时,也不禁自嘲的一笑说道。 “我们要去哪?” “监牢!” 萧何给出了答案,而这个答案顿时就让管良愣住了,心想你这说了等于没说,难不成你还真相把我投入到监狱里不成? “你以为小小的监牢就能关押得住我吗?” 管良淡淡的反问道,说实话他本就和萧何没啥更加亲近的关系,如果萧何还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话,那管良也自然不会给他半点好脸色看。 然而,这一次萧何却仍旧还是之前的那种表情,他接过管良的话题,又做出了第二次的反问。 “你此时应该问为何我之前会说,最好不要在这个世界上动手。” 萧何的提问让管良再度皱起了眉头,虽然从问题上来看,这属于两个不同的问题,但是就和之前两人之间的互问一样,两个问题带有某种递进关系,而萧何更是第二次在思考上抢在了自己的前面。 这样的思维朝前让管良顿时有些脸色不好看了,不过这样的难堪似乎压根就没被萧何放在心中的样子,他仍旧还在押解着管良朝着监牢的方向而去,纵使管良根本就不知道这衙门的布置,以及牢房究竟在何处。 面对萧何提出的两个问题,管良并没有回答,或许是他不愿意真的承认自己比他智商低,又或者是管良不愿意承认他来到这里几个月却一事无成的事实。 这几个月以来,除了魏碑然的死因,管良没有得到任何一个有用的线索,即便是魏碑然的死因,那也是除了管良外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毕竟只要离开了魏碑然的梦回到现实,就可以亲眼目睹魏碑然的死因,但是管良选择了留下来,而他用自己身上唯一有用的价值就换了这样一个答案。 527 记忆中的那个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种处处落于人后而无法争先的感觉让管良很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萧何并没有说错,管良觉得小小的监牢困不住自己的前提是因为管良自恃武力,那么如果萧何更进一步的明白为何这个世界不能动武的原因,那么根本就不怕管良会选择强行逃狱,甚至管良一旦动武会遭来的恶果唯有反噬自身。 人很难有自己比不上他人的这种觉悟,更别说是强者了,强者的尊严与自信让他们即使明白有自己很难攀登的高峰,却也只不过是各自相互并立的山头,而不会有高低之别。 管良没有再说话,毕竟如果他下一个问题还是落在了萧何后面的话,那就太傻了,可是难不成萧何真要像押解囚犯那样将他丢入到监牢当中吗? 管良内心的犹豫和徘徊始终存在,但这条通往监牢之路却好似永远也没有尽头一样,管良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说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听到这句话,萧何终于是淡淡的一笑,随即手上一用力,两人之间的押解关系顿时就消除了,而这一刻随着管良回头,数个月来的第一次用正眼去打量一个人。 “我离开魏碑然的梦境之后,马不停蹄的就去见了那个人,他说想要解救你的唯一法子就是再度进入到另一个将死之人的梦境当中,利用不同梦境拥有相同原理结构的特性,找寻到不同梦境之间的空间壁垒并且穿越过去,就可以见到你了。” 萧何的话让管良一愣,此时的他突然间神情有些动容,因为他突然间明白了对方口中提到的那个“他”究竟是谁了,只是他不敢相信的是,萧何来到这里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救自己离开这里。 “那他有告诉你此行的成功率吗?” 或许是一种不懈的执念,或许是一种为敌的心理,让管良想要找寻出这件事当中的破绽,只要这个破绽存在,不管是大是小,程度如何,都可以让他自自己那不平静的内心中找寻出一丝的安宁,虽然这样的感觉说出来很可笑,毕竟这样的坚持也太卑微了,别人要救你,你反倒是觉得别人不是真心救你,而是还有自私的目的,这种卑劣的心理实在是不该存在于管良的心头。 “十不存一。” 萧何似乎并没有听出管良提问背后的究竟,只是淡淡的一笑后,又补充说道。 “他说,梦境和空间虽然有本质上的不同,但却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梦境和空间的延伸都是以人类意识为原点而被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上并不会有人类无法理解的东西,而只会有人类目前尚无法理解的东西,只要能够在梦境和空间里找到这样东西,便可作为分辨梦境与现实的原点。” 萧何的这番话让管良心中一阵的暗自惊异,但是如果说这番话是那个人说的,那他能够如此理解自然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但是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却又本能的想要终止自己的潜意识,因为他实在不该去觉得有另一个人完全碾压了自己,让自己永远也无法超越他的存在而望其项背。 “那么你找到这样东西了吗?” 虽然是明知故问,毕竟萧何已经在他的跟前了,他不是幻象,而是真人,是身处同一个世界当中同一类型,但是管良就是想要找到那一丝破绽,哪怕仅仅只是聊以**,填补心灵的空缺也好。 萧何摊开手,随即一个陀螺形状的东西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随即萧何将这枚陀螺放在地上,然后开始转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始终不见陀螺有因为动力不足而停下来的迹象,这时管良才突然间有所疑惑了起来。 “这枚陀螺永远也不会停下来的。” 眼见管良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萧何便将答案说了出来,但管良听到这个答案之后,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了更大的疑惑。 “什么意思?” “因为这就是天道。” 萧何此时狡黠的一笑,那微露的笑容当中有着一种是话说三分的睿智,或许剩下来的一些话是独属于萧何自己的理解,在他还没有完全的将这些理解转化为个人经历当中能够独立思考的那部分知识之前,他并不会将其分享出来,而这一点又跟那个人有几分相似,甚至于在管良的心中,萧何会这样做就是模仿那个人行为和思考的结果。 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只要见过他,都会为他的能力所折服吗? 管良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心思,也没有继续纠结“天道”的问题,他知道有很多人、很多事都在他毫无所查的同时正在发生、上演,如果有能够洞烛机先的人抓住机会,可能就会接触到这些人,并且涉入到这些事情当中,最终获取到自己的那份机缘。 但是这种机缘的可能性太低了,基本上属于神仙未卜先知的程度,而人的机缘不可能都是正面的,也有可能因为突发事件而早早的就葬送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机缘并非人所能够把握,所以便有了另外的一种人,退而求其次,为制造一份机缘而制定一个计划,或者说,叫做理想制造者。 而他——就是这样的人,当然了,他并不是理想制造者,毕竟他展现在他人跟前的感觉纯粹是为了保住他的小命,只要小命无虑,那么他可以在活着的基础上去贪婪更多。 这样的想法,曾经无数次的存在于管良的心中,为何那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难道说这样活着不累吗,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能做到这个程度呢? 答案很显然,管良做不到,甚至就连万季安这样的人也做不到,正如同释道者的实力精进到一定程度后便会产生出一种“迷信”,会认为天底下不再有任何事能够困扰住自己,而自身的实力也将为他们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可那个人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你可知道他为何不亲自来救你?” 此时,萧何突然再度打破了平静,但实际上所有的思绪都只在顷刻,只是管良内心中一种个人的坚持和执念罢了,只不过一次又一次的思考让这样的坚持和执念变成了一种折磨,以至于到了后来,折磨的程度扩散到了整个身心,仿佛让时间也因折磨而变得蹉跎了。 当管良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心本能就好似停止了一般,下一秒才又重新的恢复了过来,是啊,他为何不亲自来,如果说所有的事情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都很轻易的就可以搞定,那他为何不来呢? “他为何不来?” 循着萧何的话,管良接过了萧何的话题,顺便也在问自己。 “他说,你想找寻的东西毫无意义,就算被你找到了,也只不过是得出了一个可以求证过去的形式罢了,但是这种形式早已在过去落幕,他改变不了现在的既定事实,就如同他也不可能替代你,成为下一任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一样。” 萧何伴随着微笑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有一瞬间,管良有种被他给看穿了的感觉,但管良并没有在萧何的脸上看到那种睿智的感觉,所以他明白,这并非萧何看穿了自己,而是那个人从来不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罗天和命天教最高指导者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事物,只不过在妖界的时候,师童和罗天之间打了一次让管良听不懂也看不懂,但后来却由师童解释给他听的哑谜罢了。 拥有了道心的罗天,对中天界的意义便有所不同了,而这种不同当中所包含了还不仅仅是卫道者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罗天的蟠龙之躯所既定的天命。 只不过当初的罗天还根本不知道这段天命罢了。 是的,就是罗天,管良心中的魔咒也一直都是这个人,毕竟他的出发点太高了,而且也没有经历过万季安那样的大起大落,加上师童为他护航,以及未来唾手可得的那最高指导者之位,让他的这一生再难以找寻出另一个人能够超越他,甚至是与他平行。 如果说连夏瑜这些人都做不到,毕竟天鸣城在当世并没有命天教那样的影响力,所以夏瑜的继位非但不能继承荣耀和影响力,反倒是一段新的开始,甚至会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而让信徒们对夏瑜有着更多更大的期望,而这种期望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人,毕竟每个人心中求神拜佛所想要成就的梦想以及个人的坚持都不相同,如何塑造一个全能的神,如果让信仰能够集中而非分散,这种能力可不是夏瑜这个三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能够学会的。 而且,夏瑜似乎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 那么,难道说管良就想过这些问题了,或许他确实有想过,但他也没有能力解决,罗天能解决吗,可能可以,但是他绝不会让自己被束缚在那样的高位。 事情始终无法得到解决,内心的执念也始终难以释放,甚至有的时候管良也想找罗天深入的聊一次,如果能够将心绪得以释放,或许他们也能成为患难与共的生死兄弟。 但是每当管良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总是迟疑了,仿佛的确有一道很长的鸿沟摆在他两人的跟前,让他始终无法迈出这一步,甚至会寄望于罗天主动的来找他谈这个话题,可惜遗憾的是,管良等不来罗天的坦诚,同样也瞒不过自己的内心。 事情随着时间的发展在恶化,但是个人的造化却并不会随着关系的恶化而恶化,反倒是逐渐的在拉开差距,而这样的差距甚至能够被人的肉眼给分辨出来,这就很恐怖了。 如果说管良还能够知道现在的罗天,只怕这种微妙的关系恶化的程度还会加剧吧。 “也许吧。” 管良并不想过多的去谈论自己的事情,但是在心底其实他已经接受了这样一番原本是罗天说给萧何听的话,而且管良知道,罗天就是这样的人,他和正人君子完全不同,他的确会在他人的背后讨论这个人。 萧何看着他,倒是的确没有猜到管良的心思,不过对萧何而言,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也的确不全是为了管良而来,他的确有其他的心思,毕竟倘若说真的在乎管良的话,那也应该是由尧天来做,而不是他。 “我们走吧。” 萧何说完就做出了朝前带路的样子,而这一刻管良也才回过神来,却并未跟上他的步伐,反而问道。 “去哪?” 听到这个问题,萧何内心觉得有些诧异,现在的你除了跟上来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难不成你还打算回到安阳王府? “去见一个人。” “谁?” “姬玄。” 当萧何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管良的脸色剧变,他没有想到,竟然会从萧何的口中说出这个名字来,而且听萧何的语气他分明早已见过姬玄了,难道说纯阳尊者姬玄真的就在这里? 眼见管良不说话,萧何此时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他,片刻之后也就明白了过来,笑道。 “怎么,你不愿见他?” 管良此时心中的疑问更甚,却又不愿意在萧何的跟前袒露出这样的心思,他微微点头,而后两人不再说话,由萧何带路,一同朝着前方的道路继续前行。 两人行经了很长的一段路,终于是来到了一处看上去像是“监牢”的地方,毕竟他们之前进入的就是一处府衙,而安阳王来此也确实是为了劫狱而来,难不成安阳王想要劫持的也是纯阳尊者姬玄? 一时间,管良才忽然察觉到,原来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这个记忆的世界里蹉跎了数个月的时间。 “你……和纯阳尊者是什么关系?” 关于纯阳尊者,管良知道的也并不多,毕竟他们并不是身处同一个时代里的人,甚至于那一场魔界入侵造化之门的战役当中,管良也并不知道纯阳尊者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这一点不仅仅是管良,就连命天教里很多的同僚也都是如此。 “以后你会知道的。” 萧何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些东西,而在说话间,两人穿过了一个个单独的房间,最终来到了一扇大门的跟前,而那一扇大门上有一把锁,这是一把奇特的锁,但在管良的眼中却仿佛有那么一种熟悉的感觉。 528 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开锁吧!” 虽然这锁在管良的眼中有些熟悉,但既然是萧何带自己来到此地,且他又提到了纯阳尊者姬玄,那么这锁也理应由他来开,但是管良话毕之后观察萧何的神态,却分明不是这种意思。 “这锁我开不了,不过我相信你能开。” 萧何的话让管良一愣,但继而就笑了起来,心说你带我来的地方,竟然问我能不能开锁,但是这话刚要被管良说出的刹那,一种感觉油然而生,而当他再度看向那把锁的时候,熟悉的感觉伴随着皱起的眉头越发的升高了。 萧何看着他这奇怪的样子,倒是并未说话,当初管良自愿留在即将死亡的魏碑然的梦境当中,此举在尧天和曲念怡看来都是自杀,但对萧何而言,却总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说不上来,毕竟他可一点都不了解梦境的原理,而当初尧天都那样说了,看起来管良能够活命的机会就很渺茫了。 但事实上,萧何能够察觉到管良没事,到并不是他信任管良,或者是了解梦境原理,而是他知道管良有一个厉害的师父,如果管良真的出事了,师童一定会做点什么,甚至于如果有一天管良出事了,那么师童一定也可以为他做点什么。 当然了,萧何什么都不知道,就如同他在魏碑然的梦中接二连三的犯下错误一样,这些错误难免,却又多少能显露出萧何也不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所以他为了以防万一,便在离开梦境之后去找了罗天。 能够找到罗天,还要归功于当初萧何多次“蹲守”管良等人的成果,虽然那时候他也没找到罗天,但却因为他对南尧城、清微阁遗址乃至鸣沙派的了解,以至于罗天前脚踏上南尧城,后脚就被萧何跟踪了。 这件事杜曦瑶并不知情,乃是在罗天离开客栈去探查情况的时候发生的事。 对萧何而言,罗天、管良、万季安这三个人一直都是“一体”的,他们可以看做一个整体,同样也不能分开来看,毕竟就他得到的那些线索,有一部分都是他们三个人联手达成的,不过,在见到罗天以后,萧何就打消了这种想法,至于这个想法是如何打消的,以后再说。 穿梭死人的记忆,打破梦境壁垒,当萧何再见到管良的时候,那时的管良已经是安阳王府的幕僚了,而且萧何还亲眼看到管良和璇儿出双入对过几次,虽然萧何不大肯定管良会“背叛”尧天,但看样子管良并不像是得到了某些权柄,能够在这里大展所长的样子,他似乎被某些感情上的因素给绊住了脚。 所以,当萧何不得不亲自下场去调查一些事情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端倪,毕竟在这个记忆的世界里,有一个很特殊的限制,那就是这里所有的记忆都是孤立的,哪怕是在人的想法中连贯的两件事,在这个世界当中也截然没有任何关联。 这样的限制其实在梦境世界当中也有,那就是一种以自我为主角而展开的故事,除了自己以外,所有存在于梦境当中的都不是活物。 当萧何抓住了这个重点,并且以此开始有所作为的时候,很快就找到了方法并且尝到了甜头,以至于一步步的得到了那富阳王的赏识,并且最终凭借“智商上的碾压”战胜了辅佐安阳王的管良。 到了此时此刻,萧何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战胜了管良,不过呢,如此好似什么也不知道的管良在萧何的眼中确实有够差劲的,难道说命天教的未来继承者就是如此的不堪,连自己都能很快找到方式和答案的地方,却能够让管良束手无策。 在萧何思考的同时,管良一直在盯着眼前的这把锁,这把锁其实他根本没见过,之所以会感到熟悉,乃是由于心中的某种感觉和记忆中某个特殊的画面牵绊在了一起所伴生出的一种奇异的感觉。 是的,管良很确定自己在过去有过同样的这种感觉,可他不是罗天,没有他那颗可以为了小命把什么都算计到位的恐惧之心,所以哪怕没到关键时刻,他也会有很多东西想不起来,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管良并没有伸手去触碰那把锁,而是尝试以他的寻路规则,去探查锁芯里的那条“路径”,如果说这是一把可以被打开的锁,那么必然就有能够被钥匙伸进去并且以固定方式和位置能够打开的合缝机关。 但是,当管良将规则力送入到锁芯当中的时候,他感受到的却并不是能够一探究竟的那种感觉,毕竟再如何复杂的锁也不会有多长的距离,而管良的寻路规则足以让他在一瞬间之内将方圆一里地内的所有重要物品都搜索出来。 “有意思。” 管良似乎被眼前的谜题给吸引住了,嘴里发出的赞叹的语气,这种语气让他原本的那种锋芒回归了一些,不再是一个陷入到淤泥里的旅人了。 管良虽然承认罗天很厉害,如今的自己纵使有心,也很难面对这个人,但是管良却并未服输,他相信未来有一天自己有能够打败他的时候,哪怕不是具体的时限而是机会,那也不会让管良气馁。 而如今也是同样,当他再度将更多的规则力送入到那把锁当中,去探查这里面究竟有多么深奥复杂,竟然可以让自己的规则力在探查之后遁于无形无影,能够被施术者感知到的同时,却又有一种离去太远,几乎难以收回的错觉。 是的,这才是最让管良在意的地方,他释放出的规则力其实并没有脱离管良的控制,这说明释放出的规则力距离他本人很近,甚至于就在眼前,毕竟在管良的眼中,这把锁并不大,距离那被锁住的牢门也完全是帖在一起的,如果说管良的规则力在发送过后,瞬间就远离了自己,那管良一定会有所怀疑的,因为距离不对,导致了释道者对规则尺度的判断也同样发生了偏转。 可惜的是,这样的错判并没有发生,管良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规则力就在这把锁里流动,但是同样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无论他释出多少规则力,他的规则力都能够被融入到这把锁里面。 “慢着!” 此时,萧何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虽然释放这么多规则力并不会给管良自身带来多大消耗,毕竟他消耗掉的其实就和人体正常的新陈代谢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那些被管良释放出并且“积蓄”在锁芯内部的规则力却不断的变得庞大浑厚无比,如果说这些规则力被引爆,哪怕是管良这个制造这些规则力的人都会受到波及。 管良此时停了下来,似乎有些犹豫的看着萧何,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而这时只听萧何说道。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不能在这里动武的限制吗?” 管良听到萧何突然间提到这一茬,心中顿时就起了微妙的联想,事实上当管良来到这里之后,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那时候的他被自己的目标和心中的仇恨憎恨所填充,以至于让他根本没心思去思考别的想法。 “我刚才不是好好的,没有这种感觉吗?” 管良反问道,不同的人看问题的角度会不一样,因此管良打算先探一探萧何的口风,看他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了。 “但是,你的规则力似乎在释放之后并没有任何效果呀。” 萧何的话让管良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的确,这才是他输送了那么多规则力进入到锁芯当中,却始终没有得到半点回馈的原因。 此时,管良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锁,当锁离开管良手心的同时,两人都可以很明显的察觉到,那些被管良输送进入到锁芯里的规则力竟然全部在一段时间内飞速的流失掉了。 当锁回到了原本的那把锁时,管良和萧何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毕竟如果说引动规则力而无法达成释道者想要的结果,那么这和成为了废人又有什么区别,毕竟这天底下的释道者并不是每一个都如罗天、石魔这般是冲着天地法则、宇宙真理这种东西而成为释道者的,而在更多的释道者眼中,释道者之路能够让他们变强,变得不会被人欺负,变得可以欺负别人,甚至是踏上天道成为能够推翻天庭自己当主宰的强大神仙。 “果然是这样,因记忆被不明原因割裂,导致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因记忆而被‘创造’出来的事物也完全被分割了开来,连同规则力的发动也是同样。” 萧何的话让管良也不禁一阵愕然,毕竟他们从未思考过这种东西,而此时由萧何用一段晦涩难懂的话隐晦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所得出的结论在被两人以更加晦涩的方式理解过后,只会产生更多的惊讶。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规则让规则和规则力完全被剥离了开来,而不再有任何联系了?” 管良感到有些岂有此理,这是什么鬼世界,但是管良无法明白的东西,萧何也同样难以明白,两人在一阵踌躇之后,终于只能暂时放下眼前的这把锁,转为看向了牢门后面的余光世界。 折扇牢门几乎是完全杜绝外面世界的,之所以是几乎,乃是在于门下有缝,那是门里门外可以联系在一起的唯一途径,如果说里面真的关押了一个人,那么也许外面之人的声音可以被里面的人听到。 但是管良和萧何说了这么久的话,里面的人却半点回应都没有,这不禁也让两人有一种狐疑的感觉。 “你是从哪听说的纯阳尊者姬玄被关押在里面?” 这一次管良的声音故意放大了少许,似乎是想要透过门缝被里面的人听到,而萧何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也没有选择保留。 “是罗天告诉我的,他说倘若你能够在流落于记忆世界而还能活下来的话,唯一的可能变只有‘梦想成真’。” 萧何的话让管良的心中一震,此时此刻,他方才有些回过神来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当中,表面上是为了调查清微阁被灭门的真相而来的,但实际上却因此牵涉到了纯阳尊者姬玄,因此,他的潜意识当中真正想要调查的乃是纯阳尊者姬玄和清微阁灭门惨案当中的联系,而作为命天教的一份子,以他所持有的立场必然也是想要尽力的去洗刷掉这段“冤屈”。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浑浑噩噩,当管良终于有些找到了北,开始回神的同时,脑海中将过去的记忆和现如今的情形再度联系到了一起,而当他再次看向那把锁的时候,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了一个念头,猛然间,将记忆深处某个熟悉的画面勾勒了出来,顿时脱口而出。 “造化之门!” 当造化之门这个地名从管良口中说出的同时,萧何也愣住了,很显然他虽然比管良了解的更多一些,但仍旧还是带有罗天的一番猜测和论证,但是这些猜测和论证并没有在萧何自己的脑海中得出相应的线索和结论,以至于他仍旧还只是在循着罗天的交代来做事。 但此时此刻,管良的神态分明有了一点切近主题的感觉,而这一刻萧何也没有去询问问题,而是等待着管良得出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个最终结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牢门内仍旧没有一丝动静,但是对于管良来说,此时的他在一经联想到造化之门的种种可能性之后,顿时就有种被“天命”所束缚的感觉,这种感觉无数次的出现在罗天的心中,但却是头一次被管良所察觉到。 就在此时,管良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那把锁,虽然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并且想要以此达成怎样的效果与结果,但就是凭着一种感觉,让他开始动用一种连他自己或许都不知道的能力。 就在管良握住那把锁的同时,并且催动规则力开始构思出一个画面,那是一段记忆,一段从未被管良经历过,却仍旧能够产生出一种“非常记忆”的画面,当这个过程结束的同时,只听到“咔嚓”一声,握在管良手心中的锁应声断裂。 529 暗之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就在推门进入的那一刻,管良迟疑了。 “怎么,真相就在眼前,你却反倒退缩了?” 萧何看着管良如此说道,他和管良之间并没有多少交情,有交情的对象也该是尧天,不过在这一刻,开门与否的主动权掌握在管良的手中,毕竟门是他打开的,而里面被囚禁的人也与管良有着直接关系。 管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是听出了萧何语气中的讽刺意味,不过这对他来说,反倒是无足轻重的,而能够让他在这一刻退缩的原因也唯有—— 他真的愿意拿自己的前半生来换取这样一个真相吗? 虽然说,这是他与安阳王的交换条件,但却并不是条件的全部内容,毕竟只要他愿意舍弃前半生,就可以拥有权力,哪怕只是安阳王的那一份权力,但这也能够让他在这个充满回忆的世界里不再是一个异乡人,而且,他还可以拥有那名女子——璇儿的一切。 似乎,一边真的是康庄大道,而另一边则是不可期的未来,毕竟管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回到现实当中,但当他抬眼看到萧何的时候,心中却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管良和安阳王的约定萧何当然不可能知情,但他既然能够进入富阳王府,必然也知道一些事情,或者说,在这个充满了回忆的世界当中,虽然记忆彼此并没有联系,但是记忆全无虚假,必然是真实的存在。 “不必看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 身为一名外人,萧何和管良一样,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寻出路,但遗憾的是,纵使这里的记忆包含了一切,却唯独不包含离开的方法,毕竟对这里的人来说,这个世界就是他们的家园,他们为何要离开这里呢,正如同中天界的人也不会想要去神魔妖鬼居住的地方居住一样。 听到萧何又一次的“未卜先知”,这一次管良倒是并没有流露出难堪的心情,也没有将这种难堪转化为对另一个人的恨意,因为此时的他尚且还在犹豫,这种犹豫完全出于本心,是独属于他个人的选择。 管良的手一直没有从那断裂的锁上离开,或许是他还在犹豫,又或者是他的手一旦离开,断裂了锁芯的锁就会坠地,那样他连最后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这种手心中能够握住一切的真实感,宛如握住了管良的将来,而在下一刻,他一狠心,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也在同一时刻,那断裂的锁“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 门并没有被打开,毕竟厚重的大门如果不花力气去推,是不会被风吹开的,此时的管良看着那牢门,仿佛又迎来了第二次选择题一样,只不过这一次,萧何为他代劳了。 牢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管良闻到了一丝如铜臭混合了泥塑一般的腐臭味,这种味道很刺鼻,可以感受的出,这扇门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打开了,如果说里面真的锁了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也该是最穷凶极恶的存在。 随着光线一缕一缕的扩散到牢房当中,当黯淡无光的环境逐渐被充满希望的光芒所掩盖,就在这时,一道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的东西忽的一下就从管良和萧何两人之间穿梭而过,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试图离开这座监牢的范围。 这个过程很短,几乎是眨眼一瞬,但是对于一直集中心神的管良和萧何而言,却仍旧没有逃过他两的眼睛,而在一瞬间的错神之后,管良问道。 “你看到了吗?” 萧何点点头,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团火焰他曾经见过,那是冥火,是冥族的象征,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监牢中锁住的竟然会是疑团冥火,而并非他原本以为的纯阳尊者姬玄。 然而,当两人在这短暂的疑惑当中,却又在对视的过程当中,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诞生出了另一个全新的问题—— 为何纯阳尊者姬玄和冥族的某个人不是同一个人呢? 当这个问题被塑造出来之后,却已经容不得他们继续思索下去了,因为再不追那团冥火就要跑远了,此时两人再不迟疑,同时发力朝着那团冥火遁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在追赶的过程中,管良试图重新凝聚他的寻路规则,毕竟这是追踪敌人最好的法子,但是当他的规则力聚集成功之后,在被他打出的同时,却察觉到了和之前将规则力打入那锁芯当中同样的感觉。 是的,规则力竟然在不经由他意志的前提下扩散了开来,然后慢慢的被稀释,最终化为了软绵绵的一滩,再到后来完全被空气分解,最终什么也没剩下了。 这种诡异的状况让管良的心中一沉,不过他却并没有放弃追捕的过程,虽然规则力的确消失了,但消失的是已经被打出体外的那一部分,但是在规则力凝聚成形的这一阶段,规则力并未消失,此时管良心中略作思索,随即也就明白了过来。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璇儿的确能够洞察他人的内心,甚至于每一个居住在这里的人也都拥有这种神鬼莫测的能力,这种一眼就能够看穿他人的能力甚至要比师童的秘密规则还要恐怖,毕竟师童的秘密规则毕竟要动用,而绝顶高手过招,师童只要开始凝聚规则,那必然会被对手所感知并且加以预防,甚至于遇上罗天那种拥有恐惧之心的人,师童的秘密规则也会失败。 但是,如果说看穿他人内心不是一门规则,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像是人的眼耳鼻喉一样,只不过生活在记忆世界中的人眼睛的穿透力更强,那么能够洞穿人心秘密并不是什么指的惊讶的事。 但是,就管良这几个月来的观察,他发现,这个充满了记忆的世界当中,所有一切的记忆都是孤立的,也就是说,在这段记忆中有一个人,在另外一段记忆中没有人,但是有一个画面,这两段记忆并没有直接联系,唯有将这个人和这幅画拼凑在一起,才会体现出记忆赋予人经历的价值来。 但遗憾的是,在记忆的世界中,并没有这种人为的拼凑能力,而每个人穿透人心所看到的秘密都是孤立的,人是人,事是事。 渐渐的管良想通了这个问题,毕竟这和规则的修炼与融合其实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就好像是用词语造句一样,把不同的名词拼凑在一起形成一段有着完整逻辑的话,而记忆和规则都是这么来的,那么将记忆和规则分开来看,便是一个个自身不带有任何感**彩的名词,而这些名词便是天道所创造出的客观现象。 如果说,这里就是记忆被创造出来的原始世界,而这里也有一名负责创造记忆,并且储存记忆的神,管良也不会觉得奇怪,就和那些神话故事里的风伯、雨师、雷神一样,这名记忆之神也掌握着一条天道运行的规律,这条规律用来赋予人们用记忆储存经历的能力。 甚至于还会有一名负责创造思想的神,而这名“思想神”会从“记忆神”所储存的记忆当中提取记忆,然后让人可以从经历中学会该如何去思考。 虽然管良所想的这一多半的东西差不多都是胡思乱想,毕竟相比起罗天那些有概括性的总结,管良可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加上那些被他胡诌出来的诸如“思想神”、“记忆神”可是从来不曾有过任何古籍记载,自然也就毫无半点参考性了。 回到眼前来,在追逐的过程中,管良在自己的体内凝聚规则,规则并不会被分解后消失,这个凝聚规则的过程并不会失败,而当管良凝聚寻路规则成功后,规则中所具有的实际意义便会反馈至他的脑海,只不过在过去的时候,管良很少用这种不切实际的方式进行空泛的思考,毕竟他的寻路规则只要打出,就一定可以追索到敌人的踪迹。 但如今,由于规则力恰恰是打不出去,所以毕竟经由管良自己的身体来完成这个索敌的过程。 很快,他们追上了那团冥火,至于走路的人如何赶上漂浮在半空中的冥火,这不重要,而此时萧何更是加大力度,很快就抢在了那团冥火的前方,和管良一道堵截住了他的去路。 “该让我们看一看你的真面目了。” 萧何的话一出口,便听到那团冥火中传来了“桀桀”的笑声,这种压抑中带着怨毒的笑声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可以感受的出,他被囚禁了很长的时间,甚至于比万季安比囚禁的时间还要长。 “两个小娃儿,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一个老奶奶的声音传出,管良和萧何各自心中都是一震,当然他们震惊的并非男女性别,而是这团冥火当真有某个意识的存在,就像萧何在魏碑然记忆中所遇到的那个幽冥一族的冥火了。 虽然当初尧天等人并不知道那团冥火的名字,不过想来那团冥火和今天的这团冥火之间必然有着密切相关的联系。 “你也是斩海的手下?” 此时从萧何的口中蹦出了一个名号出来,而这个名号让管良的心中一动,虽然他并未亲眼见过魏碑然记忆中的那团冥火,自然也没有亲耳听到过这个名号,但他知道有这样的存在。 “你是从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果不其然,她认识“斩海”,只不过和当初那个连口头称呼都略显卑微,哪怕在不认识的人跟前也要保持自己对“斩海大人”的虔诚的冥火来说,今天的这个“女冥火”在提到斩海这个名号时表现的可是老大的不客气。 “你不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萧何盯着那团冥火,如此说道,虽然萧何并不懂得该如何去分辨冥火的“感情”,毕竟他不知道那火焰忽暗忽明是在表达怎样的心情,又或者仅仅只是火焰在持续燃烧过程中能量释放的强弱程度而已。 “小娃儿看来知道的还不少,既然如此,难道告诉你们‘斩海’这个名字的人,没有告诉过你们,什么是‘暗’吗?” 听到“暗”这个字,萧何的心中就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此时此刻,当他再度用更专注的眼神看向眼前的这团火焰,却猛然间发现,这团火焰的颜色似乎更加的深一点,不似之前在魏碑然记忆中所看到的那么明亮,这样的发现顿时就让他意识到了不妙。 果然,在那个梦中,自己常常被尧天取笑,甚至讥讽,便是因为萧何对于脱离了他意识约束以外的世界根本一窍不通,当他在梦中面对那团冥火的时候,萧何抢在了尧天对其出手之前想要“刀下留人”,却反倒是被尧天冷冷的一句话就给说的哑口无言了。 的确,他连冥火的形态都不知道,又谈何能够留下他呢,他连如何跟冥族之人打交道的方式也不知道,又该如何继续谈下去呢? 如今的他也是同样,在一经意识到自己似乎错估了对方的身份时,萧何纵使反应神速,却也还是慢了半拍,而在下一刻,只见一道如同阵法结界一样的东西迅速从那团火焰的身上朝着四周无差别的扩散了开来,瞬间就覆盖到了跟他近在咫尺的萧何和管良两人脚下,随即以一种莫名诡异的形式,将两人瞬间拉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当中。 身处异世界的两个人,此时只能面面相觑,之前因为要堵截那团冥火的后路,所以两人相距那冥火很近,一方面是放置他逃跑,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近距离的观察其形态特征,但遗憾的是,这反倒是给了对手可趁之机。 “这是哪?” 管良看着四周,开口问道,尽管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不一定会有答案,毕竟萧何比起自己来说,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暗’。” 但是没想到的是,萧何竟然给出了答案,这让管良在疑惑的同时,也不禁重新开始审视这个世界。 在魏碑然处于弥留之际,以及那个梦境世界快要坍塌的前一刻,管良见过这样的“暗世界”,只不过他并未进入其中罢了,但是他对于这种异世界其实并不陌生,毕竟在他的经历中,可是三番五次的进入到不被他所理解的世界当中呢。 “没想到,竟然真有‘暗族’,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当初的那团冥火曾说,‘暗’是斩海创造出的生命气息,但是我们感知到的‘暗’却是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换句话说,在死亡的世界里仍旧存有活着的东西,才算是拥有生命气息,如今看来,当初所指的便是‘暗族’。” 530 心中的秘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暗只有在被吞噬的那一瞬间,才能拥有生命,身处暗空间当中的管良和萧何两人此时才深刻的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句话并不能用表面意思去理解,毕竟人类和冥族拥有完全不同的语言逻辑,因此正确去理解这句话的方式便是——唯有接受眼前的世界,才能触及真实。 流连于暗空间当中,给人的感觉宛如走马观花一般的过眼云烟,如果说外面是一个充满了记忆的世界,那么在这里便是一个剥离了记忆而独存的“真实”。 人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真实,但即使是非真实也会储存在记忆当中,这种记忆虽然不带有任何个人的偏见,却有着被规则所约束的意识概念,换句话说,如果人无法了解云层是如何形成的,那么留存在记忆中的云那就是一朵朵的。 但是在如今两人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却并非如此,这里更真实也更残酷,甚至苍白的让人觉得残酷,在一段被管良看到的场景当中,一个人带领着一群人抵挡外族的入侵,在无数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经历了一幕幕宛如人性蜕变般的洗礼。 身处这样的场景中,甚至感受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唯有残酷,才是战争的本质,不是为了换来明天,也不是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那就是黑暗,赤果果的黑暗。 如果是一个意志力差一点的人,看到这样残酷的景象恐怕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会因为心惊胆战而倒下,但管良不会,因为他就是这一场大战的亲身经历者,虽然说那时的他还小,甚至还理解不了人死如灯灭这种亘古不变的逻辑,但是这些年来不断的记忆重现,随着年龄和经历的增长,也让过去无法被悟出的道理一点点的涌上心头。 而如今,当他再度以一种观摩的形式再度经历了这场大战的洗礼之后,当他看到那个从战场上夺路而逃的身影时,他内心涌出了一阵阵的不甘与愤怒。 “你……看到了什么?” 萧何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空间,让那敲荡灵魂的钟声瞬间消失,当管良回过神来,仿佛看到了一张和自己同样苍白的面容时,他心中那种对人事物的憎恨毫无来由的消失了。 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并没有凝练出自己的道心,而他对那个人的恨也全然是来自于感情的纠缠呢? 管良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告诉萧何自己看到了什么,而且他相信在对面那张同样苍白的面容之下,同样也隐藏了他永远也不愿意公之于众的秘密。 而且,他们看到的会是同样的场景吗? “你觉得该如何离开这里呢?” 片刻后,管良出言问道,该看的也都看了,带明白的也都明白了,该知道的真相也都记在了脑海当中,如今的管良对于离开的渴望变得更加强烈了,甚至不仅仅是离开这个空间,还有离开外面的那个世界,回到真正的现实。 也许是读懂了管良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萧何却是苦笑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虽然说罗天的确告诉了他该如何进入到这个充满孤立记忆的世界当中,但却并没有告知他离开的方法,或许就连罗天也不知道这个方法。 管良并没有在追问下去,两人再度回头看向了那泛着紫光的天空,时间流逝,在许久之后,管良似有一丝明悟,因为他想到了当初尧天对暗的那个解释。 但是,自己真能接受这种苍白的无所遁形的真实吗,他能接受造化之门一役的真相就是如今他“再次”亲眼见证的一幕吗? 管良有些茫然,他是命天教的一份子,当外人诋毁命天教和师童的时候,他会本能的愤怒,会出于立场而选择为敌甚至是更加极端的对抗手段和心理,那么,作为命天教未来继承人的他,是否能够暂时身处一个中立的立场,用中立的态度来重新审视这一切呢? 很显然,这种立场的调换,或者说叫做换位思考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做出的,但他同样明白,倘若他无法接受暗,无法接受这份真相,那么恐怕他永远也无法离开这里。 此时此刻,萧何也同样想到了这个原因,甚至他比管良知道的更多一些,毕竟曲念怡曾经在那团冥火的指引下也曾经进入过一处暗空间,而且安然离开了,那么是不是说,曲念怡曾经也以一种立场调换的方式在见证了最残酷的真实后,并且接受了她过去所无法接受的“事实”呢? 如果说,曲念怡做的到,那么他和管良做不到吗? 时间再度流逝,又是一大段无声的对抗,不仅是在和真实对抗,也在和自己交锋,毕竟说到底,是他们自己的心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如果说接受了这样的事实,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们连自己过去所拥有的灵魂也一并舍弃掉了呢? 三天三夜,如果说那真的是三天三夜的话,他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思考着同一个问题,纵使出路已经摆在那里了,可从始至终他们也无法跨出第一步,这太难了,特别是对于这两个意志坚定的人来说,如果失去了这样的自我,他们还能剩下什么呢? 终于,在第七天到来的时候,萧何的身体动了,他迈出了仿佛人生中的第一步那样,艰难的跨越出了一段距离,而伴随着这段距离,还有一种他的人和周围空间所产生的撕裂感。 这样的景象也同样出现在管良的眼中,他知道这是萧何在尝试接受他过去所不认定的那个事实之后所作出的第一次改变,这是一次成功的改变,或者叫做他接受了被暗吞噬的这个结果,但是这远远不够,因为这样的撕裂感在第一次的波动出现之后,很快就消失了,这说明萧何并没有全盘妥协,他仍旧还在天人交战当中。 又过去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幸好……他们并没有饥饿感,也不会觉得困乏,或许这是这个独立的空间带来的唯一好处,而在这一天当中,管良也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随着这一步的迈出,原本那种沉重的感觉在逐渐消失,虽然换来的并非全身轻松般的畅快,但伴随着这一步之后让他的人和这个空间所产生的那种撕裂感一直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当管良的身影逐渐的接近了像是空间壁垒的位置时,管良的步伐停了下来,连同那持续不断的撕裂感也一并消失了。 感受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一般时,管良此时也不禁苦笑了一声,他忽然想起了安阳王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如果要拥有小半生就必须要舍弃前半生,他真能做得到吗? 两人在这个暗之空间当中整整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以来,两人思考的仍旧还是同一个问题,而这样的境况在过去是很难想象的,毕竟谁也不愿意花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思考同一个问题,这不仅枯燥乏味,且对于启发思想也毫无益处。 就在这一天,管良忽然看向了萧何,说道。 “也许,我该把我看到的都告诉你。” 管良的话让萧何一下子就愣住了,把自己心中隐藏最深的秘密告诉另一个人,这种话当真能说出口吗,但萧何并不傻,应该说绝大多数人都很聪明,而他们欠缺的也仅仅只是一个灵感罢了。 随着萧何眼睛一亮,他便明白了管良的意思,如果说一个人承担这个秘密太艰难的话,那倒不如把隐藏的秘密变成公开的秘密,最终让其不再是秘密,以这样的方式敞开心扉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成。 “你看到了什么?” 萧何率先打开了话匣,听到这话,管良的内心闪过了最后的意思挣扎,但却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他就回答道。 “我看到了我自己,以及……纯阳尊者姬玄。” 管良的回答让萧何的脸色一变,这是属于管良的故事,也是独属于他的秘密,如果说这一切他都没有见到,那是不可能会成为记忆的,换句话说,其实过去发生过的一切管良都经历过并且看到过,只是被潜意识给压抑乃至最终选择性的忘记了罢了。 “那么,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呢?” 当问题来到了最关键之处,管良脸上肌肉紧绷的程度也越发的明显,到了这一刻他仍旧还在挣扎,如果那是一场属于人类的胜利,属于命天教最光辉的时刻,那么管良没理由会产生出这种挣扎。 “我……逃跑了。” 当管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猛地一下就如决堤的大坝一般,彻底的倾毁了,那种宣泄而出的感觉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个秘密经过了这么多年甚至连他本人都忘记了,如果世人知道他管良是当年一役的逃兵,那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他这位未来的天子骄子呢? 听到答案的萧何,此时的心中也不禁掠过一阵阵的惊涛骇浪,虽然来的并不如管良这个当事人那般的惊骇,却也足够耸人听闻了。 不过,问题还并未结束,毕竟之前管良还提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更为重要的角色。 “那么他呢?” 萧何再次提出问题,这一次管良脸上紧绷的肌肉渐渐的松弛了下来,到了这一刻也确实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命天教都是如此。 “他……升起了一座山,成功杀死了敌人。” 管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肃然,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敲打在他的灵魂上。 “一座山能杀死所有的敌人,这确实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只不过我好像记得,悲叹城周边并没有山。” 萧何勉强一笑,因为他听得出,管良的故事还并没有结束,而结局也不该是如此的完美,必然还有意料不到的转折。 “是的,悲叹城确实没有山,因为山是从其他地方挪移过来的。” 当管良说到这里的时候,萧何的心中早已是天雷滚动,无论他是如何猜测后续结果的,也不管他有没有想到那最有可能的解释,但这一刻的他确实已经得出了一个答案,这是最不可能的一个答案,但此情此景,却又无疑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萧何停顿了一下,他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哪怕这不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故事,却也让他有了一种宛如当事人一般的惊魂动魄,如果说,当初的他也在那里,也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一切,那么今天的他扪心自问,是否能够把这一切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说出来呢?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萧何对管良这个人很不感冒,甚至一度还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找管良合作,他最属意的合作对象应该是罗天才对。 而事实证明萧何的想法是对的,管良这个人犹豫的时候非常犹豫,冲动的时候也非常冲动,这种近乎无脑的行为不仅为他个人也为他的同伴带来了很多麻烦。 但如今,当他回头再看过去发生的一切,包括在那个梦里管良鲁莽的行为时,忽然间让他有些理解他了,或许他的确不算是一个好同伴,但他背负的和经历过的,能够让他成长到今天这个样子,也绝对算得上地万里无一了。 换做是自己,今天的萧何会如何呢,是会成为那因变故丧失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姜小云,还是因绝望而自绝于天下人的尧天呢? “你别告诉我,那座山叫葬龙谷,而那个以空间挪移之术移转山峰的人叫做师童。” 萧何尽量以一种平常却不带有玩笑的口吻说出了这两个名字,而与此同时,管良的嘴角流露出了自嘲的一笑,这笑声中似乎仍旧有一丝不甘、自责、沮丧以及犹豫、挣扎,但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如果连这样的感情都没有了,那还配算是人吗? 此时的管良深吸了一口气,纵使答案已经出炉,但是经由他人的口而“质问”出的问题,哪怕质问的对象只有一个人,但对管良来说,却也有一种被公审一般的感觉,如果有一天当他站在万人的跟前,要他将这段隐藏和被忘怀的过去对众人公布出来的时候,他还能有今天的勇气吗? “你说对了。” 531 重新人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对不对,葬龙谷明明在天下城那里。” 萧何猛地摇头,就像是想要将管良告诉他的真相一股脑的从脑海中剥离掉一样,不过他虽然做出了一副极力反对的样子,但是内心深处却知道,这就是真相,而自己也接受了这个真相。 看着他的样子,管良这个当事人倒是很平静,毕竟他已经经历了这一个月的煎熬,在他踏入到这个暗空间的第一天,他就已经从浮现的影像中回忆起了真相,如果说那一切根本不存在,或者说是九分真中带有一分假,暗管良同样也能够判断出来。 但遗憾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管良不可能有能够划破这个空间的可能,而在一段时间后,萧何也逐渐归于平静,沉默的样子像是接受了这样的真相,又或者他并没有接受,只是不愿意再分辨什么了。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管良的回忆已经分享完了,人内心的黑暗到底深邃到了何种程度,或许从那平静中带着颤栗的片段就可以听出一二,没有人愿意有这样的污点,特别你还是一个公众人物,还是一个受到万人敬仰的名人,如果有一天,当别人将你的污点公之于众,让你受到无数人的声讨和制裁时,恐怕真的会因为难以忍受的煎熬而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洗耳恭听。” 能够当着萧何的面,把自己的心结说出来,此时的管良倒是有一种洗尽铅华般的感觉,虽然说他仅仅只是对一个人说了,而并非对千万人说了,如果说当年造化之门一役的后人都从管良的口中得知了真相,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又或者萧何出去之后会将他听到的秘密四处宣扬,那么管良乃至命天教会时刻处在这样的恐惧当中吗? 并不会,而不会的原因不是管良信任萧何的为人,而是他已经把忘却的记忆重新的又放回到了内心当中,这说明他开始在乎了。 过去的管良并不在乎,他有什么好在乎的呢,他是在乎那些信徒还是在乎命天教的未来呢? 这一切都不是他需要去考虑的东西,而他需要去考虑的是如何自那几名有资格的候选人当中成为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以及如何精炼自己的实力好让自己能够在一年一度的教内大典中拔得头筹,收获无数人的赞誉。 权力和影响力对管良而言,超过了荣誉和责任,甚至于他从未想过自己到底肩负了哪些责任,又该收获哪些荣誉。 直到今天,管良才明白,或者说才将过去他选择忘记,选择“不去选择”的责任重新又捡了回来,当他明白他这一生原来是为了赎罪才得以继续存活下去的时候,他悟道了。 一瞬间,一股若有似无的恨意逐渐的萦绕在他的脑海当中,那是除了虔诚和责任乃至平静外,唯一能够侵占脑海的一丝恶念,那种恨意当中包含了对一个概念而并非一个人的憎恨,那种本能油然而生的感觉,让管良想要抹去却又无从挥散。 最终管良选择了接受,他接受了这种恨意,毕竟这本就是新的天道意志赋予了人的一种本能,不管这种本能是好是坏,那都是人的一部分,所以最终,管良将他的恨意和过去的他合并在了一起,他恨的不仅仅包含蟠龙这个旧时的世界,同样也恨过去的自己。 在管良不断涌现内心希望的同时,另外一边的萧何也开始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了。 “我是来自西北十三镇的一名穷凶极恶的囚徒。” 萧何的回忆刚刚诞生就吸引了管良的注意力,不过意外和惊讶的表情并没有浮现在管良的脸上,对此他只是很微妙的一笑后说道。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穷凶极恶,至于你说你是囚徒?那倒是有一点像。” 管良的话让原本处在剧烈煎熬当中的萧何内心得到了一丝的触动,这种因环境的人事物所带来的感染力也同样传递到了萧何的心力,随后他也笑了,说道。 “怎么,命天教的高手难不成还司职算命先生,连这一点也能够看透?” 听到这话管良也笑着回答道。 “因为我认识一名很聪明的人,而相对的,所有企图在他跟前耍小聪明的人都像是做贼一样,哪怕是巴海和夏子丹,也不得不用一些阴险狡诈的手段,小心翼翼的跟踪他,伺候他,但最终却难逃天道的法网。” 管良的话让萧何的心中有一些触动,他知道管良说的那个他就是罗天,同样也知道罗天和巴海以及夏子丹之间的一些事,甚至于在萧何找到罗天的时候他还知道的更多,而对此他对于管良评价罗天的敌人像是在做贼的这个比喻也同样深以为然。 “还是说一说你过去是如何的穷凶极恶吧?” 对于萧何来自于西北十三镇的这一点,管良也并不感到意外,倒不是他猜到了萧何的过去,而是如今的他甚至已经不存在这种地域划分上的歧视了,只要是人就必然短视,因短视而产生出歧视,这都是很正常的人性,如果人没有歧视,那反倒是不正常,毕竟歧视也可以看做是更激进一些的好胜之心,连这样的心态都没有,谈何去掌握胜利呢? “我杀了很多人,甚至不比当年的青冥尊者少,而每当我杀人之后,便会割下被杀害者的一根手指作为纪念品,直到拼凑起五根手指后我就会转战下一个地方。” 萧何的话让管良的神色一变,当回头来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的时候,记忆中的某个片段涌现了出来,让他脱口而出。 “难不成你就是中天界传闻中号称五指连命的萧二爷?” 当管良在萧何跟前说出“萧二爷”这个名号的时候,萧何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种笑容隐藏在他的表面笑容当中,让人很难分得清他是笑的更灿烂了一些,还是笑容背后的意义变了。 “真是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号了。” 萧何感慨了一声,而此时的管良也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如果说一个人背负了这样的一段过往,那确实是不愿意在任何人跟前说出来的,因为对于过去的他而言,从来不曾在意过“背负”这种宿命,毕竟他一直以此为乐,并且乐在其中。 “听说你失踪很久了,为何又再度重现人间?” 管良的问题刺中了萧何的心,面对这样的管良,也不禁让萧何有一丝的畏惧,毕竟管良所修炼的寻路规则可并非单纯能够寻路而已,只要他想,甚至可以俘获任何女人的芳心,因为情路也是一条路。 管良用了“重新人间”这个词,因为对于过去的萧二爷来说,他是一个魔鬼,以魔鬼的身份活在人世间,他所做的无一不是恶鬼的行径,他不配做人,在所有能够被标注为天理的逻辑当中,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而如今的他再度出现,不管是以哪一种身份再现,那都是魔鬼自地狱归来,因为他身上的恶并不会因此被事件所洗刷干净。 “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人,他改造了我。” 萧何的话让管良皱起了眉头,改造这个词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用在工艺方面,人大多会经历思想的转变,但却难以经历思想的再造,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如何以人为意志强行扭转人性,最终也只能适得其反,而且更重要的是,人间有名为因果报应的天理,即使个人愿意改造,那些受到伤害的人也愿意接受这样的改造吗? 屠夫放下屠刀,真能立地成佛吗? 看着管良的表情,萧何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纵使今天的自己能够把心中的罪恶说出来,但那也不过是属于个人的大彻大悟,但这样的悔悟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弥补,那些过去因为他的行为而受到伤害甚至是毁灭了希望的人,他们能够容忍自己的幡然悔悟吗? 是的,如果管良把自己“萧二爷”的过去公布出来,那么萧何定然无法在中天界立足,那么管良会如何做呢? “你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管良的话让萧何点点头,他很清楚,这是他的觉悟,也是他重新拾起的第一步,如果秘密仅仅只是秘密而已,那么说与不说根本无关紧要,但既然选择重新拿起,那就要彻底的负担在自己的肩头,而不能再次放下了。 此时的管良和萧何看向了远方那雾蒙蒙的天空,这段旅途到了这里也该告一段落了,而迎接他们的又将会是怎样的明天呢? 但在那之前—— 此时管良和萧何同时开始运动规则力,并且在各自的内心当中重新过往被自己遗失和忘却的一切,当他们的身体开始和周遭的环境产生撕裂感,那是他们完全接受了暗,并且愿意被暗吞噬的证明。 渐渐地,随着一步一步来到了暗空间的边缘,当管良的手缓缓抬起,并且伸入到某个未知的异空间当中,直到他整个人也完全没入其中,再睁眼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来时的那间牢房当中。 只是这间牢房里再也没有了那团冥火。 回到了记忆世界的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不断涌现出的记忆证明他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的过往,这种感觉强烈而又清晰,但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却已经不会再因为个人的偏见而被遗忘掉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萧何问道,管良闻言随即伸出手指向前方,随后说道。 “既然暂时回不去,那就重新找到新的人生意义吧。” 管良的话让萧何淡淡一笑,这同样也是他的想法,因为失望而想要离去,因为害怕而想要舍弃,既然如此,那么只需要把一切的失望和害怕都排除掉就好了,为何人只能选择离去和舍弃呢? 两人分别之后,管良一路朝着安阳王府的位置而去,一路上并没有人刻意注意到他,应该说,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是该如何看待自己的心情罢了,如果说连这种心情都被抚平了,那他无论去了哪里,也都能够融入其中了。 而在逐渐回到大街上之后,管良遇到了一个熟人,是那个富阳王,当富阳王也看到管良的时候,稍微的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靠近了过来。 “许久未见,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有所不同了。” 听到这话,管良的心中一动,他想起了一个月前和眼前之人打过的两次照面,应该说,第一次的富阳王让管良感到深不可测,但在劫狱那天晚上,富阳王和安阳王的行径却只能让管良感到幼稚可笑。 但是今天的他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记忆吗?” 管良回味着富阳王口中的昨天和今天,随即出言问道。 听到这话,富阳王的脸上流露出了几许赞叹的神色,很快就点了点头后说道。 “不错,这就是记忆,经历总会留在记忆当中,但记忆却并不全是由经历所书写出来的,你明白吗?” 当然明白,管良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这三十年来,他对别人说了太多的慌,到头来这样的谎话是否蒙骗了其他人,管良并不知道,但讽刺的是,这样的谎言最终却连自己也给骗了,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就是记忆,但却是被自己的思想所改造过后的记忆,如果说,管良继续这样欺骗自己,那么他所看到的世界也将会是一个充满了谎言的世界,而所有人事物也都是由谎言编织而成的,但如果有一天,当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是可笑的时候,那也正是他对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开始醒悟的开端。 “我……” 管良原本是想要说一声谢谢的,虽然对方什么也没有做,甚至于真正让他产生了变化的也并不是这个记忆世界当中的人所做,而是另一段机缘巧合。 “回去吧,如果有可能的话。” 富阳王的话让管良一怔,听他话中的意思,并不是让自己回去安阳王府,而是回到现实,难道说真的有这种可能,毕竟管良是从一个死人的记忆中流落到此的,他失去了来时的通道,恐怕连尧天这位造梦之神也不知道他如今究竟流落到了哪里。 也许是看出了管良脸上的疑惑,富阳王对此却只是神秘的一笑,随即说道。 “别小看了我那个兄弟,若是你能够正视自己了,那你也将见识到这个世界上每一寸的真实。” 532 归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管良看到了璇儿那张带着紧张、担忧与心疼的面容,对此管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我这不就回来了嘛。” 管良的话让璇儿的心被触动了一下,在过去,管良从来不曾说过“回来”二字,每一次和自己从外面归来,管良要么不说,要么就会用到“前往”这样的词汇,就好像安阳王府也和他路途中游览过的那些风景一样,只是下一站而已。 但今天,似乎眼前的人有了那么一点不同,但究竟是哪里的不同,璇儿却又说不上来。 当璇儿拉着管良走进安阳王府的大厅之后,很快管良就看到了安阳王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劫狱失败,连负责“出谋划策”的军师都失踪了一个月,想必这一个月里安阳王已经无数次的在璇儿的跟前念叨过这件事了,同样也说了管良无数不可依靠的话。 想到这里,管良不禁就笑了,这种笑容让安阳王脸上凝而未现的愤怒有了一丝僵持,但下一秒却完全展露了出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安阳王问道,他的声音压抑的很低沉,这样的声音至少可以说明一点,那便是他是一个可以控制好自己情绪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做事都很仔细,因为一颗仔细的心需要更仔细的性格和情绪来安抚。 但事实上,安阳王在管良的心中并不是这种人,他毛手毛脚,做事粗枝大叶,不懂分寸,哪怕是在教导女儿这回事上也是不耐烦之极,可以说,他这个人除了掌握的权力外可以说差劲极了。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这种矛盾和冲突也如同管良心中对罗天的恨意一样,始终让他觉得难以理解,但罗天的事情毕竟是管良的亲身经历,所以他最终也骗不了自己,但至于安阳王的这些事,跟管良半点关系都没有,他自然也就不会去计较什么了。 但遗憾的是,哪怕就是这一丁点计较的心思也让他输给了萧何。 “这是安阳王府。” 管良的回答让璇儿的眼神中有一些失望,原本她以为管良在提到“回来”这个字眼的时候,会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家的感觉,但看样子还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安阳王在听到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时,脸上的怒容倒是消失了,这一点甚至让璇儿更加诧异,在她的记忆当中,每一次自己趁着父亲发火的时候脱离束缚去玩耍,而等到他回来的时候,父亲总是会指着那房梁上的牌匾,厉声呵斥她—— “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家呀!” 然而,今天的父亲和管良似乎都有些不同了,而就在璇儿疑惑的时候,她忽然间下意识的开始试图洞察管良心中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却在下一刻顿时就愣住了。 因为她发觉,管良的心中竟然被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全部填充了。 这种感觉璇儿从未有过,甚至她也从未见过这样全身心投入到某件事当中的人,人总会分心,分心的缘故不仅仅是顾此失彼,同样也能瞻前顾后,心思越是缜密之人越容易分心,反倒是那些整天笑嘻嘻的无忧无虑之人才能做到百分百的用心。 但自己的父亲和管良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那是阅历赋予他们的经验,如果有一天,他们的思想被某件事给填满了,那一定不是他们找寻到了自己人生的唯一目标,而是他们被其他人用术法给迷惑了。 此时的管良的确没有三心二意的去想其他东西,在那个暗空间里,管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这个充满记忆的世界是孤立的,那么能够赋予这种孤立世界情感的便是人自身的想法。 当你觉得这件事很可笑的时候,你总能找到可笑的地方,当你恨一个人的时候,那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有该被人恨的地方,这就是情感、想法,无论再如何美好的回忆,在心思黑暗的人的心里,总能找到悲观甚至绝望的地方,就好像那些看着自己孩子安于享受,不思进取的父母一样。 在管良的心中,安阳王是可笑的,至于他为何可笑,其实说到底管良感到最可笑的却恰恰是自己,为何自己会沦落至此,为何当初会执着于留下来,为何他用自己最大的财富就换取了一个根本就不值钱的情报,甚至他还要与一个本应该臣服于他,而不是被臣服的对象为伍。 这样的一种可笑的感觉在劫狱的那天夜里终于达到了顶峰,当安阳王领着五十名手无寸铁的村夫前去劫狱的路上,管良的心中就已经无数次的等着看这场笑话了,当淮阳王带着五个人出现的时候,管良的心中有一丝失望闪过,而当富阳王领着大军出现的时候,管良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快感。 因为他觉得,安阳王的结局就该是那样的,只是没想到,富阳王并没有追究自己兄弟的过错,而最终“倒霉的”也只是管良一人而已。 是的,管良真正觉得可笑的唯有他自己而已,所以当他幸灾乐祸的想要看到其他人碰一鼻子灰的时候,他真实的内心世界真正想要看到的却只是承认自己的可笑罢了。 原来,这就是记忆的世界,一个由个人的感情来推动孤立的记忆重新拼凑城完整故事的世界。 当管良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心中不禁也升起了第二个疑问,那便是如果这个世界真能由人的情感和心思来改写,那么无数人的情感和心理交织在一起,这个世界岂不是乱了套? 渐渐的管良就想通了这个问题,那便是这里有一种更加复杂的规律来梳理这里的情感、心理和记忆,就像是小时候那种女孩子玩的游戏一样,手上拉扯着一条打着活结的绳子,由两个人甚至是更多的人牵着绳子变化出各种各样图案的游戏,而最终当游戏结束的时候,也能由任何一个人将绳子从固定的一头拉起来,很轻易的让其成为一根平整的丝线,而这条不打死结且平整完好的丝线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道规律。 那么,这里的天道规律究竟是天道创造的,还是后来有其他人创造的呢? 管良并不知道,至于自己为何会想到如此古怪的问题,恐怕也是因为罗天的影响吧。 回到眼前的事情中来,管良的投入让璇儿意外的同时,却并没有让安阳王感到任何的意外,似乎……他并不曾拥有璇儿这种可以透视人心的能力,但是此时管良却又有些摸不准了,毕竟这样的神态变化可不是他这种可笑的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坐。” 安阳王手指一个方向,管良闻言过去坐下,随即便有侍女端来香茗,而在一切就绪之后,只听安阳王说道。 “你来到这里多长时间了?” 听到这个问题,让管良却有些诧异,难道说只是单纯的闲聊吗,不过管良却并没有勾起别的什么想法,而是很郑重的回答道。 “五个半月,总计一百六十八天。” 听到管良将这个数字计算的如此清楚,安阳王和璇儿的脸上顿时就流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对璇儿来说,管良这种“数着日子度日”的感觉多少能够说明他归乡心切,不愿意在这里多做停留,但站在安阳王的立场上来看,如此有时间概念的年轻人不多了,而且管良会选择以一个死人的记忆作为跳板而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应当也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虽然仍旧避免不了盲目冲动的份儿,但这样的一种坚决同样也是安阳王看重管良的原因。 “来了这么久,有什么感受?” 仍旧是不动声色却又不轻易切入主题的问题,管良闻言,却是早已在心中想明白了,当下自然也是对答如流。 “记忆映照的是自己的心声,心乱自然意乱,则看什么都不顺心,但倘若静下心来,却又一切都不过止于开端,想要真正的顺心遂意,唯有思考。” 管良的话让一旁的璇儿睁大了眼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在过去的这一段日子里管良那矛盾的同样也捉摸不透的心思,虽然经验阅历并不多,却也越发的让她逐渐清晰的明白了这番话的深意。 所有的一切矛盾由来并不是人的心思太复杂,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记忆填充的经历太多,让人越来越难以下定决心,但记忆的填充却由不得人的选择,毕竟人外在的五感就是用来填补记忆的空白,想要剥离记忆,除非是死人才做得到。 拥有记忆的人才会思考,经历的越多就越会思考,思考更进一步就是做选择,普通人的选择是借由相同的经历来做排除法,聪明人的选择是通过利益的对比衡量反过来排除相同类型的经历,而对于管良来说,倘若他一开始就否定甚至是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一段可笑的记忆,同样也没有任何可以类比的经历,无论正推还是反推最终都是错误的,正如同生于忧患之人看到天下升平,同样也可以将其理解为这是一个即将死于安乐的世界。 所以最终,管良映射在自己内心的可笑同样也会付诸于这个孤立的记忆世界,将这个世界变成他眼中的可笑,乃至于在他的眼中,可笑的安阳王,可笑的璇儿,以及可笑的自己。 在那个暗空间里的时候,当管良回想起他内心身处最不愿意被回想起的秘密时,他一度想过让这一切重新归于平淡,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发生过的无法再挽回,即使回想起来了,也只是想借由弥补亏欠的方式来替代自身的罪愆,而并不想让自己付出任何的代价。 但如今的他懂了,原来自己早已身处无间,早已回不了头了,就如同被暗吞噬的那一刻,他和这个世界所产生的撕裂感一样,唯有记住这份来自于灵魂中的撕裂,不管未来会如何,都不要让自己又逃避的机会。 而这一切便是源于思考后所作出的最终选择。 当管良的思想里只剩下这样的一种选择时,孤立的记忆世界因为情感的再度置换而重新编织成了全新的天道规律,而这种真实也因为管良的真实而得以完全体现了出来。 安阳王一直坐在这里,虽然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甚至他也没有璇儿所拥有的那种“异能”,他无法洞察管良的内心,不过在这段时间里,他的表情却也发生了些许的改变,或许他并不需要拥有洞察人心的异能,也能借由他和这个世界之间的联系来获取到另一种联动。 “你们随我来。” 此时,安阳王站起身来,而与此同时,也恰恰是管良内心脉络完全被梳理成一条线的时候,他和璇儿同时起身,却也不由得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感到好奇。 安阳王朝前带路,三人一路穿过大厅来到了后院,再度经过一段小径之后,一栋阁楼顿时就耸立在了管良三人的跟前。 “这是……” 看着这座阁楼,管良心中不由得一动,因为这栋建筑物好似有那么几分熟悉,很快管良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回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魏碑然记忆当中的那栋阁楼吗? 看着这熟悉的建筑物,连接到真实与虚幻的两分记忆当中,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这两栋建筑物在管良的记忆中合二为一了。 “这应该就是你来此的目的吧?” 安阳王此时转过身看向管良,口中说出的话也不禁让管良心中一阵愕然,他不由得有些浮想联翩,这栋阁楼是究竟是一直存在于安阳王府内,还是自他明白一切后,因记忆的牵连而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只不过,他并没有去问这个问题,而是开口说道。 “王爷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处神魔禁断,天地失格的所在。”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心中一震,不停的反复念叨着这两个词,心中止不住的一阵阵震惊浮动,毕竟这两个词代表着两种极端,而能够与之联系起来的无一不是末日一般的情景。 533 逆天之所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魔禁断,天地失格。 管良心中默念着这两个词,还记得当初他在魏碑然的梦里进入过的那栋阁楼,虽然那里面也是奇诡之极,却并没有让管良感到险恶的地方,或许也是因为梦境当中本身就充满了无数诡异画面,以至于让管良忽略了某些东西。 而在今天,当安阳王带他“再次”来到这样的阁楼跟前时,顿时就让管良的心中一动,然而正当他打算以寻路规则探查一番的时候,却被安阳王喊停了。 “在记忆的世界里,如非必要最好不用动用规则,因为规则的力量会搅乱记忆的顺序。”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想起了一个月前萧何的警告,此时终于才明白过来,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动用规则有这样的限制和危险,但这不免也让他感到好奇,不过此时显然并不是好奇的时候,所以管良闻言微微点头后,在舒缓自身的规则力后又重新看向了眼前的阁楼。 从外面上来,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而且也能只凭表面印象来讲记忆和梦里两栋阁楼划等号,所以管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纵使他的确是用心去看了,可始终无法得出更进一步的结论。 看着管良的样子,安阳王倒是淡淡的一笑,虽然说他之前的话的确是存在了一份考验,而且管良也的确没有通过考验,但这个考验并不是必须的,所以也无需在意,所以很快他就接着说道。 “管良,你觉得神魔禁断、天地失格是什么意思?” 安阳王再度的提问,将管良的思绪拉到了另外一边,是的,的确是另外一边,而并非是同一个方向,在这之前他听到安阳王提到这八个字的时候的确以为他所说的只不过是一种比喻,联系上下文是同一个意思,但此时此刻,他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将这八个字和前后文分割了开来,用他所能够理解的一种方式试图解读这句话。 “神魔禁断,据我所知,神魔分属西、北两界,唯一相连之处乃是一条名为‘断魂海’的地下水脉,但就我过去的经历,这条河的枝干似乎并不汇聚于中天界,而是在妖界。” 管良的话让安阳王捋着胡须,平静的听完了这一席话,看他的表情就好似对这样的回答早已知晓一般,而一旁的璇儿则是在听完了这样的描述后而在眼神中产生了一丝担忧。 如果一件事太过离奇,那么极有可能就是被人编出来的,而计划也是同样,越是复杂、离奇的计划,那么极有可能就是阴谋了。 现实其实都是很简单的,复杂的原因往往是旁观者想的太复杂,但实际上一件事并没有那么复杂,毕竟从结果来推断过程可以有无数种可能,但从过程通过结果的只能是惟一的一条路。 所以,当管良自己在描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他也隐约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故事太复杂了,复杂到了一种诡异离奇的程度,而这种程度的故事至少有八成的可能是人为编出来的。 所以,当管良一经想到这里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难道说,神魔两界的通道之所以会在妖界,就是神魔两界自己搞的鬼?” 管良顺着自己的思路去猜测,而后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但是他却不敢肯定这个结论,毕竟妖界他是亲身经历,不管是断魂海还是少海,也都深刻的难以忘记。 而如今,要他将这样的记忆从脑海中剥离,甚至被另外一种“真实”所替代,这太过困难且太过匪夷所思,除非他能够找到确实的证据证明断魂海的存在并不是因为妖界那破碎大陆的缘故而被拉扯到妖界的,而是人为刻意制造的阴谋。 然而,当管良寄望于安阳王能够给予他一个答案,哪怕是一点提示的时候,却看到安阳王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只是很平静的在听,至于他听出了个什么味儿,在不动用寻路规则的基础上管良可察觉不出来。 但是管良察觉不到,却并不代表其他人也察觉不了,对璇儿而言,这种能够洞察人心的天生异能,总是会伴随着在意之人的神态表情的变化而不由自主的发动,此时此刻,璇儿来到管良的身旁,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管大哥,你只解释了神魔禁断,还没有解释天地失格呢!” 璇儿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动,一下子就提醒了自己,其实这也是管良的一种弱项,过去的他总是容易陷入到事件的某个环节当中难以自拔,总是想着要把每个环节都梳理清楚后再连接成完整的脉络线索,但这种想法都是天真的,因为真相不会按照固定顺序安放在每个顺序的环节当中,而是会零散的分摊在乱序的事件当中,而能够将乱序的事件以及散乱的真相整合起来,就要靠追寻真相之人的手段能力了。 此时,当管良的思绪渐渐从一门心思想要找出神魔禁断真正含义的怪圈中跳脱出来,让思维逐渐进入到天地失格的概念当中的时候,他顿时就有了新的灵感。 “天地人为三才,因此天地所失之格,乃是人格,人格为立心之说,因此人心丧失就是天地失格,如果说一个秘密把天下人都给蒙骗了,甚至不仅仅是天下人,连同神魔妖鬼也都是被欺骗的一份子,那才是真正的天地失格!” 管良的解释终于是让安阳王脸上有了更加明显的变化,此时他呵呵大笑,而在笑过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肃然了几分,随即无不赞许的说道。 “说的不错!” 得到这声夸奖的管良在坦然受之的同时却也不禁心有亏欠,毕竟还是璇儿提醒了自己,要是没有这样的提醒,只怕管良会一直陷入到神魔禁断的谜题当中泥足深陷,而过去的管良从来没有这种能跳开囫囵重新审视全盘的能力,同样也是管良和罗天之间最大的差距所在。 “神魔禁断,天地失格,所指的乃是一条逆天之路。”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全身一震,逆天之路? 在管良的意识当中,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逆天之路,逆天之后的结果便是天不是天,人不是人,如果逆了天连自己都给逆的不存在了,那还有任何意义吗? 所以,除非是疯子,绝对不会去做逆天这种事,或许有人会说,逆了这片天却不毁掉天道的自然规律,就像是古时候起义推翻前朝但仍然沿用前朝的律法以及体制,但遗憾的是,王朝更替可以替换或者改进,但天道规律却是绝对规律,容不得任何的改进和替换,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差别,都极有可能会让这片天地变换成另一个全新的模样,而完美的“复刻”过去的世界,至少在管良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完美的恢复过去的世界,那这个人一定就是天道化身无疑了。 想到这里,管良的心中便对于安阳王即将说出的这逆天之路更多了几分期待,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举动会称得上是逆天之路。 也许是感受到了管良的期待,安阳王此时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如今你我所身处的这片天地,其实就是被人为逆天后所改变的结果。” “什么?” 管良听到这话一下子就被震惊了,脱口而出的同时也无法舒缓自己内心的震撼,如果这话不是安阳王所说,管良是绝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信任,即便如此,他也很难去置信。 “如果是完美的天道规则,你觉得会诞生出妖界那种地方吗,又如何会有专门用于存放记忆的世界,而你又是如何通过进入到一个人的梦境来到这里的?” 安阳王一口气说了三个状况,而这三个状况也的确是驳的管良哑口无言,的确,这其实在过去的时候管良就曾经怀疑过,如果天道真是完美的,那么妖界就不可能会诞生,因为根本不可能会有失落的时空或者扭曲的空间能够成为被妖界拉拢的一部分。 同理,如果记忆的规则也是相对完美的,那么属于每个人的记忆就应该是唯一的,即便是几个人共同的经历所谱写出的记忆也各不相同,毕竟记忆同样受到个人感情和思想的影响,会存在有截然不同的专注点。 那么,为何会专门有一个记忆的世界呢,这个世界中存放的记忆本来就是属于每个人心中那独一无二的秘密,为何这些记忆和秘密会被其他的方式复制下来,留存在这个世界当中,这很难不会让人感到疑惑,并且浮想联翩。 是的,如果说这个世界的规则并不完美,甚至于是有人为了弥补被改造后的不完美,所以创造了妖界以及记忆世界这样专门用来“存储漏洞”的世界,通过这样一种查余补漏的方式让真实世界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不会轻易崩坏的现状当中。 当管良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样,突然看向了一旁的璇儿,当他在思考的时候,唯一能够读懂他所有心声的恐怕也就只有璇儿了。 果不其然,此时的璇儿睁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管良,想必在她的脑海中也同样接受了管良所想到的一切,但她虽然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庞大的知识量,却只是他人的理解,还不能转化为属于自己的理解,而这种陌生的感觉便是导致璇儿此时表情的来由。 此时,安阳王也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他走到了璇儿的身后,然后伸手放在璇儿的头顶,很快一道肉眼可见的黑气便从璇儿的头顶冒出,逐渐的被安阳王吸纳在了掌心当中,当他做完这一切后,那悬浮于上空的手掌突然翻转,然后用力,随即那原本凝聚的黑气化作了蒸腾的黑雾,袅袅升空,最终消散于无形。 “这是……” 管良看着这一幕,心中委实有些吃惊,在过去的这段日子里,他并不曾看到安阳王动用规则力,也没有见过璇儿的体内会凝聚出这样的黑雾,难道说是自己的想法和记忆所造成的吗? “不用担心,没什么事。” 安阳王做完这一切之后同样面色如常,显然他是知道璇儿这种状况的由来,但或许是出于一些隐私的考虑,所以才没有对管良明说。 “想必你已经明白了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其实对于你们人类而言,能够感受到的并不会太多,而作为我们来说,相比起人类而言感受的要更加强烈,甚至于连同神魔妖鬼乃至于我们这样的存在都可以看做是‘因人而异’的族群。”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的心中一震,虽然过去的他并不是那种狂热的信仰者,没有那种人类至上,其他一切生灵都不配与人类共存于同一片天地之下的这种极端念头,但是其实他也是能够承认,唯有人类才是真正集天地造化于一体的完美造物。 而神魔妖鬼,总是因为有这样那样或是强的离谱,或是弱的离谱的“缺陷”,而这样的缺陷导致了他们整个人都会有其他的缺陷来弥补和平衡他们的强项和弱项,最终导致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天地不容。 而如今,当管良听到安阳王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心中对过去的一些认知产生了一些裂痕,那种人类至上的感觉也在一点点的消失,如果说一个完美的世界里唯有人这种生灵才能一代代的存活和延续下去,才能占据最主流的地位,那么神魔妖鬼四族真的不配存在这世上吗? 也许是看出了管良心中的挣扎,安阳王对此倒是淡淡的一笑,说道。 “其实你不用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你身而为人自然就该有为人的坚持,就像我和璇儿,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若你真想帮我们,那就帮我们打破这长久以来针对我族的禁锢吧。” 安阳王的前半句话勉励了管良,让管良的心情得到了一些瓶颈,但后半句话却又不禁让管良狐疑了起来,就好似前面这一大段的铺垫难不成就是为了这最后的目的? 虽然管良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小人,毕竟安阳王父女的确帮了自己,但正如同那太过复杂的动机和计划便极有可能就是阴谋的道理一样,安阳王在绕了这么大一圈之后突然提出的要求,很难不会让管良有所怀疑。 534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是第一次管良从一名非人的族群口中听到“因人而异”这个词,管良相信,如果他敢在真正的神魔妖鬼跟前说出这个词,他一定会被人追杀的。 因人而异,顾名思义,这是站在人的立场去看待包括身份立场在内的一切问题,而血脉传承也是,如果说当年提出种族秘法的那个人就是人族,他以人类的立场来看,能够维系族群繁衍传承的就是血脉,而其他的一切非人的种族不依靠血脉,那就是因人而异,那么,这一切矛盾的由来或许也就说得通了。 管良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徘徊多久,他在意的还是眼前的这栋建筑物,既然安阳王说“神魔禁断、天地失格”指的是一条逆天之路,那么这条逆天之路是不是就是眼前的这栋建筑物呢? 虽然道路是两点之间的距离,而并非方向或者固定的方位,但这栋建筑物也有可能会是逆天之路的开端。 想到这里,不禁让管良的心中蠢蠢欲动了。 安阳王看着管良的样子,倒是猜到他心中所想,不过呢,他并未辩驳什么,而是在一段时间后,说道。 “想不想亲眼看一看?” 这句带着循循善诱的话非但没有让管良心中的蠢动大增,反倒是让他冷静了下来,今日的管良有所不同了,但这样的不同从外表上来看是看不出来的。 “我进入过那里。” 管良并没有撒谎,如果单从外表看来,这的确是他梦里曾经进入过的那栋阁楼,所以管良也有可能是认错了,所以这一次璇儿并未察觉出管良心中的破绽。 “哦,你进入过,那你一定找到了……” 然而,安阳王却对管良的话感到大吃一惊,在矛盾和诧异之际,脱口而出的话却又在半途打住了,但是他这一说,顿时就让管良察觉出了异常来。 想要收回的话已经无法收回了,安阳王此时冷着脸站在那里,这些年来为了这桩事他费尽心神,却始终不得其法,后来他知道了一个秘密,这是一个根本不存在于记忆当中的秘密,哪怕这里是记忆的世界,也是同样。 但遗憾的是,他限于“身份”,始终无法窥见哪怕一点究竟,而管良的到来则是让他看到了一丝破晓的曙光。 安阳王对管良的身份一清二楚,哪怕是在孤立的记忆世界当中,也能够将无数孤立的记忆碎片拼凑在一起,形成一段完整的和管良有关的复杂经历,对于居住在这里的几位王爷来说,如果他们有心想要“窃取”一个人的记忆,本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哪怕他们没有璇儿那种读心的能力,也能够通过其他的法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前辈,你有事瞒着我!” 话语中的破绽一经被管良所察觉后,他立刻就警惕了起来,回头的瞬间也正好迎上安阳王的眼神,两人对视之下,下一刻安阳王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甚至连璇儿都感到诧异,那是截然陌生的感觉,是从来不曾听闻过的声音,虽然父亲也会当着自己面发怒,那即使是发怒,那也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神态表情,而不会因为脸上变了颜色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管良其实也有这种感觉,此时的安阳王已经不再是安阳王了,他变成了另一个人,或者说过去的他一直都强迫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只是如今的他在机关败露之后恢复到了原本的自己,而这种纵情肆意的笑声才是他的本来面貌。 不过,和璇儿的担忧与惊恐不同的是,管良却并不觉得一个长期压抑自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而如今因破绽而变回原来的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好的。 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假面具,就一定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像是再坚强正义的男子汉,也会有他背地里柔弱、孤单的一面,假面具不一定是用来害人,也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你既然曾经去过妖界,那你一定听说过炼妖皇的鼎鼎大名了?” 突然间,安阳王提到了炼妖皇的名字,这让管良有点始料未及,待得他重新梳理这其中的关系后,才说道。 “难道说,他就是曾经走过逆天之路的人,也是创造出这个记忆世界的人?” 虽然管良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但这个结果却是经过他的深思熟虑的,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思考很难赶得上罗天,毕竟他过去一直都是一个唯命是从,而不擅长思考之人,而如今凭借阅历去思考,也只能算是一种尝试,而不是智慧的体现。 “哈哈哈哈,你没有猜错,他确实是曾经踏上一条逆天之路的存在,但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却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名逆天之人,他的名字想必你也听说过,他叫姜小云!” 姜小云! 管良此时的神情剧变,心思急转直下,姜小云的名字他当然听说过,虽然当初他并未在魔气入侵和清微妙法的事件发生的当口就进入到龙祥城,但是通过和尧天、万季安的接触仍旧可以为他提供很多关于龙祥城的情报,而其中自然就包括了姜小云这个人。 虽然心情激荡,但管良却还是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其实他在提到炼妖皇之名的时候并没有联想那么多,仍旧只是一种由经验阅历而得到的思考方式,而并非他真的通过直观的逻辑、线索汇总,最终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而这样的推理方式要是换成罗天,那肯定是无法被他接受的。 安阳王说姜小云就是创造这个记忆世界的人,对此管良虽然所知有限,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却让他多少能够看得出那种“因人而异”的感觉,而单凭这种感觉,就绝不可能会是炼妖皇的杰作。 那么姜小云…… 管良虽然知道这么个人,也知道他在龙祥城的一些事情,但毕竟他对于“毕丘”、“汉戎”这些名字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所掌握的也不过只是罗天的一点皮毛罢了,所以他并没有有所推断,只能将思路转向了另外一边。 “逆天之路,难道说,在过去姜小云和炼妖皇当真逆天成功了?” 虽然这是一句废话,毕竟妖界和眼前的记忆世界就摆在跟前,由不得管良不信,这个世界上本不应该存在这两个地方的,通过他在暗空间当中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理解,原本被天道创造出来的世界就是完美的,毕竟只有一个相对完美的世界,才能孕育出生命,这种能够诞生出相对完美和相对平衡的世界必然会拥有两种东西,那就是天道的绝对逻辑和绝对规则。 但是渐渐的,这个世界变得不再那么完美和平衡了,或许是因为人对自然的破坏,或许是因为自然对生物的灭绝,不管因果关系是什么,到头来,这个世界开始出现了一些不适合人居住的地区,而人也渐渐的“进化”或者“变异”成为了其他的物种和族群,而他们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变化,或许是因为他们从古至今就生活在那些不适合人居住的地带,也有可能是他们被其他人赶到那片地区当中去的。 人类口中的人定胜天和真正的逆天而行并不是一回事,这一点就不再过多赘述了,但值得一提的是,安阳王既然提到了炼妖皇和姜小云的名字,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在过去的某个时刻,这两种不一样的思想曾经产生过碰撞,而最后碰撞的结果,便是今天众生所存在的这个世界呢? 这样的推断毫无逻辑,甚至连想一想都会感到害怕恐惧,管良不是罗天,他甚至……没有那么大的对恐惧的承受能力,如果脱离了他那命天教未来继承人的身份,说不定他也只是凡人一名,而如今联想到的这一切,无一不让管良感到心惊胆战。 眼见管良思考的差不多了,此时安阳王突然抬起脚步,开始朝着那建筑物走了过来,而后管良和璇儿自然也都跟了上去,在跟随的过程中,因为管良的思考,同样也因为璇儿洞察了管良的思考,以至于让两人总是感到自己步履蹒跚,宛如重如千钧的感觉。 直到他们来到了那栋建筑物的跟前。 在魏碑然的梦里,管良虽然也的确进入过同样的一栋阁楼,但当初的他是奔着真相而去的,并没有认真的查看过那一栋建筑物,而如今就在其脚下,更是让他有了更进一步的仔细检查。 这栋建筑物虽然生的古怪,但仍旧还算是人类的审美理念,毕竟中天界中这种双层的建筑物并不多,大多数居民区都是平房而已,此时的管良透过阁楼试图查看里面的环境,但是当他刚想要动用寻路规则的时候,却心中一凛,而及时打住了。 “不需要介意,在这里并不会因记忆的孤立而让规则力无法凝聚。” 安阳王好似猜到了管良的举措,他的话让管良也放下心来,开始凝聚自己的寻路规则,很快就通过释放规则力,开始了寻找目标的过程。 然而,让管良没有想到的是,虽然他施展的规则力这一次的确成功了,但是规则力进入到阁楼当中却和那时他将规则力送入至锁芯当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这种能够感知到自己规则力的踪迹,但却始终有种难以掌握的感觉很是让管良诧异,这就如同他遭遇横祸而全身瘫痪,但大脑却并未遭遇损伤,他仍旧可以思考,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的感觉一模一样,当管良试图想要收回自己的规则力时,同样也发现自己的行动失败了。 “这是怎么回事?” 管良沉声问道,从他发觉安阳王的破绽开始,他就有一种被眼前人算计的感觉,自己能够得到安阳王的重视,必然是对方了解自己所拥有的记忆,他知道自己在现实中是个什么人,不管是实力也好,身份也罢,都是一种筹码,只要运用得当,总能带来一些不确定的机缘造化。 但如今看来,管良对此的认识似乎远远不够。 安阳王此时微微一笑,笑容中也像是藏着阴谋的感觉,突然间他再度迈开步伐,来到了阁楼的大门跟前,然后伸手就缓缓的推开了那一扇像是尘封已久的大门,与此同时,他回过头看向管良,那眼神中似乎带有一种“你先请”的味道。 管良当然不会直接进入,而此时的他在一经思索过后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身旁的璇儿突然间有了动作,就像是有一股神秘的驱使力量一样,让她朝着那大门的方向一步一步迈进。 这一幕的发生,让管良大吃一惊,无论如何,他也从未想过要伤害璇儿,不管这段时间他和璇儿之间是一种怎样的关系,而到了今日,他也从未对璇儿产生过任何的怀疑。 “慢着!” 管良试图阻止璇儿的步伐,但似乎毫无用处,璇儿仍旧不徐不疾的在朝着固定的方向和目标行走,而此时管良来不及思索,随即看了一眼一旁无动于衷的安阳王后,挺身来到了那扇大门的门口,而就在他挡住大门,试图阻止璇儿步伐的同时,他的耳边听到了一个声音。 535 艰辛的旅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无边的风沙之中,罗天似有所感,心中莫名一动,神态的微变让董恋云也同样有所察觉,两人一前一后虽然无法看到对方的面容,但内心的疑惑却好似能彼此心灵相应,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连同在这种莫名诡异的环境当中,却也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担忧。 自从进入这西北十三镇以后,就连罗天也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疑神疑鬼的了,毕竟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数十天前他们刚通过那座大桥,就在前不久他们又落入到了一处狭长的一次只能容许一人通过的峡谷,而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在这座狭窄的峡谷当中行走了差不多五天的时间了。 峡谷虽然高耸,能够遮云蔽日,不用让皮肤被强光照射,但是这样的宽度与高度,就连魔能对此都是无可奈何,毕竟这种地势可不是轻易就可以下手的,更别说破坏了,加上这西北十三镇的地气消失,也让任何一丁点可能会波及的余劲,都极有可能会改变这里的地形。 所以,罗天和魔能都没有妄动,他们很清楚,不能擅自在这里改变任何的地形,不管下一秒地形会变得如何,他们也只能接受,但如果因他们之力而导致这里的地势再度变幻,极有可能会彻底前功尽弃。 是的,就如同怪蛇沼泽里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沙漠一样,不管是怎样的沙尘,最终都会因重力的缘故而落到地面,累积成厚厚的沙漠,但如果说因人为发力的缘故而导致沙尘再度被扬起,同样因为地气消失的缘故,而无法再度正常落下,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因为谁也不知道,在地气消失的前提下,怪蛇“沼泽”是如何变成怪蛇“沙漠”的。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在三天前,魔能曾经抱怨过一句,虽然他的那句话相比起他过去怒怼老天爷的嚣张神态和语气要轻微的多,但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让他们后方通过的某处山崖峡谷直接被荡为了平地,按照当初罗天的估计,如果不是那时候峡谷里的风只好是迎着罗天三人面容上吹拂的话,恐怕堵住的将会是他们前进的道路,甚至于会将他们三人彻底的埋葬在这条峡谷当中。 究竟是因为什么让这条峡谷变得如此“脆弱”,这其中的原理实在是很难理解,毕竟这西北十三镇里的自然环境本来就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的天道逻辑,强行用逻辑推理去理解的话,恐怕只能适得其反。 所以,罗天对此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数十天前那座架设在深渊之上的大桥刚好一路通往这条峡谷的入口,不管这怪蛇沼泽里的自然环境是如何的扭曲,但这条大桥却绝对是人为杰作,只要把握住了这一点,罗天相信,如果这条路不是带他们去一处陷阱的绝路,那么必然是有人刻意引导的结果。 至于其他的,一切就等到目的地抵达之后再看了。 这种毫无计划的行程,不仅是在挑战罗天的耐心,同样也是在对他所拥有恐惧之心极限的挑战,虽然说很早以前罗天就因为人性而让恐惧之心的极限有所降低,毕竟绝大多数罗天所制定的计划本身就代表着某种极端,而这种极端追求的是他一个人的尽善尽美,正如同单一的规则一样的完美。 但如今,罗天的计划发生了变化,这样的变化让他三番五次都差一点落入到敌人的圈套和陷阱里,还两三次的差点挂掉,这样的现状如果换成是过去的罗天,早就已经崩溃了,或许如今他尚且没有崩溃,还得感谢他的人性。 正如同他今日通过的这条峡谷一样,在过去别说让罗天穿越这条峡谷了,罗天根本连靠近的想法都不会有,毕竟这太威胁了,不说那狭窄的只容许一人通过的地形,就说那上方要是有两个人抛下落石,也会让经过之人被砸成肉饼。 而如今,罗天在也为了自己的同时也为了董恋云,所以他不得不选择一条看起来并不算是最危险的道路,这条路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快捷,毕竟既然大桥是通往这里的,至少说明在过去有人走过,谁会没事架设这么大的一座可以穿越深渊的桥,什么目的性也没呢? 又过去了两天的时间,终于他们的跟前迎来了一丝曙光,这道光芒穿透峡谷的前方,几乎是用“聚焦”的方式照射进来的,而走在最前面的罗天看到这一幕,立刻就停下了脚步,然后用传音入密的方式说道。 “果然有陷阱!”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和魔能各自的心中一凛,但其实一路走了七八天的他们,早已是百无聊赖,各自心中其实等的也就是一个结局,不管是抵达出口还是遭人设计,都没什么大的区别,而如今,罗天说有陷阱,看样子多日的等待终于是有了结果。 虽然罗天堵在了唯一前进的道路上,但是前方那聚焦而汇聚到峡谷入口的光芒实在是太过强烈,很快就被董恋云和魔能看在眼里,虽然他们鼻梁上架着眼镜,却也感受到了一阵阵滚滚热浪不断的从身体的毛孔中渗透出来,就仿佛身心都要被融化了一般。 “这种温度,可比炎铁山还要高出数倍,只要任何人抵达峡谷出口,恐怕都会被那至极的温度瞬间蒸发!” 魔能的话让罗天和董恋云都各自心动,如今的魔能拥有的也是一副人类的身体,包括董恋云在内,这样至极的高温对他们都是致命的毒药,沾上一点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但是都走到这里了,却几乎不可能再回头了,对此罗天思索了一下说道。 “我们暂时休息一天,观察一下情形再说。” 罗天的话让两人都点了点头,这是目前唯一的方式,随后他们便在这个几乎难以蹲下和转身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在这一天的时间当中,前方丝毫没有降温的可能,今天和昨天没有任何的区别,同样是在这一天里,罗天也有注意到,那并不是太阳照射所产生的高温,而是另一种无法用任何逻辑规律归纳总结的“自然现象”。 “看样子,我们只能回头了。” 罗天的话让魔能一怔,原本他以为罗天就算提不出多么有建设性的参考意见,但至少也能够说点实际的,但回头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说,无论是此行的目的地还是董恋云的身体,都是最坏的一个结局。 “就算行不通,难道打通一条地洞穿行过去也不行吗?” 魔能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可以说在这一天里他所有的方式都设想过了,就连让帝幻出来试图寻找空间壁垒的想法也参考过,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可行的方案。 “我劝你放弃这种打算。” 罗天本来是不想答复魔能这“愚蠢”的建议的,不过此时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虽然罗天也知道自己所说回头的法子根本就不现实,但是相比起将时间蹉跎在这个难以继续前进的地方,回头争取更多的时间其实也不失为一个无奈的法子。 当然了,前提是这迂回之法真的能够为董恋云的性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为何?” 魔能似乎对于罗天的劝阻并不满意,一定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对此罗天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有注意到前方的地平面吗,那并不是沙漠,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是附着在岩浆之上的熔岩灰,但就我所知,熔岩灰并不是在高温下形成的,而是在极低的温度下才形成的,换句话说,在我们的脚下还有一座冰山,甚至有可能是一座已经冷却的火山,而这座冰山要比那天上照射下来的高温还要可怕,如此才能覆盖出如此庞大面积的熔岩灰。” 罗天的回答让魔能和董恋云两人此时都是心中一震,但在沉思许久之后,董恋云却突然说道。 “也许,有一个方法。”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再度心中一动,而这一刻不仅是罗天,就连魔能也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既然有冰火交加之象,这是不是就说明五行归位了?” 虽然董恋云想说的这句话已经被罗天和魔能想到了,但是能够提出这番话的灵感,却是的确点醒了罗天和魔能两人,此时两人脑海中开始飞速思索,很快就想到了至少三种法子。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首先我们得搞清楚,天上照射下来所形成的高温到底是怎么来的,如果错将阳火当成了阴火,恐怕仍然是凶多吉少。” 正当罗天和魔能各自想到破解之法的时候,却冷不丁的被董恋云又泼了一碗冷水,不过很快两人也就释然了。 的确,地火乃是阴火,无论是哪一种阴火,丁火也好,丙火也好,都生不出戊土、辰土这种阳土,只能生出己土、丑土这样的阴土,但是五行不但要讲生克同时也有刑冲合害,比如说丑遇到戌就会被“刑”,在没搞清楚天上照射下来的高温究竟是怎样形成的之前,贸然以错误的五行关系去破解冰火之势,导致被“刑”,那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魔能和董恋云都看向了罗天,由于地形狭窄无法回头,但罗天却感应到了两人投来的目光,这不禁让他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们看我做什么?” 随即就听到董恋云笑道。 “师父,你走在最前面,也只有你才能取一点那附着在表面的熔岩灰,让我可以参考一二呀。” 听到这话,罗天倒是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毕竟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做到的,虽然说在这个地方他的规则力有所被限制,同样也因为人为制造的环境乃至天时地利让他的漏洞规则也难以在正常环境下发挥出来,不过这点小事却还是难不倒他的。 当罗天取来一些地表土壤之后,回头交给董恋云之后,剩下的便只有等待了,毕竟研究需要耗时,在五行缺一的前提下,想要搞清楚对应关系,可不是单凭脑袋想一想就可以得出答案的。 这一等又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随着董恋云“嗯哼”一声后,顿时就让罗天和魔能原本快要消磨的耐性回归到了心里。 “差不多了?”罗天试探着问道。 “差不多了!”董恋云肯定的回答道。 听到这话,罗天和魔能的心终于也是回到了肚子里,但正当两人准备动手施展一番能为的时候,却听到从董恋云的口中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来。 “不过此阵无解。”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又愣住了,如果说五行已经归位,那么此阵又怎会无解呢? 这天下间并没有绝对牢固而无法攻破的阵法,加上清微妙法本就是专注于布阵之道,以及董恋云对于此道的领悟,这话从董恋云的口中说出,却由不得罗天和魔能不信。 “意思是说,我们只能回头了?” 纵使不甘心,但魔能也无可奈何,不过正当罗天和魔能均是垂头丧气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却听到董恋云又继续说道。 “我说此阵无解,并非此阵真的无解,而是根本就不用解,因为此阵本就形成了一种天地平衡,而且据我的观察,这种平衡并非人为,而是天授。” 原来已经绝望的两人,却因为董恋云的补充而再度大惊失色,天地自成的一体平衡,这简直要比天地自成的绝境还要不可思议。 虽然说天道当中的确有能够抚平一切创伤的自然规律,但是根据释道者的观测,这种规律要形成循环往复的平衡,让一切周而复始的回到原点,花费的可不是短短百年时间,而是更加漫长的光阴,毕竟在大自然的修复过程中,仍旧避免不了同步进行的人为破坏,不仅仅是中天界,神魔妖鬼四界当中,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算得上是“绝对空间”,只要有生灵的环境必然会导致破坏。 所以,董恋云说眼前的冰火之势因为天道规律而形成平衡,而想要达到种平衡,没有个千万年而不可能实现,那么就算这天上高温,地下冰山的情形的确存在了千万年之久,但这怪蛇沼泽绝不会是一处人迹罕至的绝境,包括那来时的大桥、城镇,以及试图杀掉他们的囚徒们,都说明这里不仅仅有人出没,而且因地气消失而导致天地受到严重的异变。 那么,在这样的基础上,存在于罗天三人眼前的这种自然平衡又是如何创造出来的呢? 536 好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没人能解释罗天的疑问,就连罗天自己也很难通过某个方面去思考其究竟,最终只能将这样的现象也一并归纳到这西北十三镇的种种诡异现象当中,如果说真的是有一个曾经逆天之人改变了这里的自然规律,让其变成了不属于天道之中的另一个空间,那或许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罗天却很清楚,而这种逆天之行的可能却恰恰是说不通的。 在董恋云的交代下,三人在一经走出峡谷,继而踏在那覆盖在死火山之上的熔岩灰上面,虽然脚下是一阵柔软的感觉,但却并没有导致任何地陷,这种感觉就和走在沙漠中没有太大的区别,而那天空中照射下来的至高温度也根本无法对人体造成任何危害,又或者那天空中的温度早已被地表之下的冰山所吸收,形成了自然的相对平衡。 这种感觉是奇妙的,却同样也是不可接受的,和炎铁山、冰鞘山乃至之前在这怪蛇沼泽中所遭遇到的一切非自然环境的变故一样,每一次这种事件的发生都是对罗天所拥有道心的一种冲击,虽然说如今罗天的道心包容力更强了,但是再如何强大也总该有一个极限,对于罗天而言,一次次的在死亡边缘徘徊,迟早有一天他的道心会支撑不住的。 当罗天偶尔瞥向一旁的董恋云时,发现她的气色还行,并没有身体要支撑不住的那种感觉,虽然不曾用规则力去探查过他的身体,那样她肯定会察觉的,不过她的身体状况和魔能没什么差别,以罗天对魔能身体的检查,大致就可以判断出如今董恋云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说实话,很糟糕,这一路走来因自然环境的异变和不属于凡间的危害早已对人类的身体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害,无论是炎热还是严寒,又或者是有毒的气体以及光线的辐射,都会侵蚀人的皮肤,纵使对于释道者而言,这样的侵蚀可以依靠规则来保护,但是规则只能保护规则以内的事物,但面对这个因地气消失的诡异环境,又能够产生多大的效力呢? 所以,纵使罗天不说,也尽量让自己不表现出来,但实际上三人走到这个这里都早已清楚,各自的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了,而如今他们的皮肤还没有溃烂,体内还没有因为“病毒”的穿透力而产生任何病变,那是他们的抵抗力强或者是规则对身体的保护,而是他们的身体本就是出在一种病态当中,而外来的病毒侵蚀入体,被他们各自体内原本就有的病毒所扼杀,而并没有真正驻留下多少。 董恋云和罗天就不说了,他们两人的身上本就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而魔能的身体也同样是依据罗天的魂魄所再生,而罗天的魂魄当中本就带有他所拥有的漏洞规则乃至于因各种伪天道、伪入魔所遗留下来的种种问题,说到底罗天也算是一名逆天之人,只不过他也只逆了他自己罢了。 刚刚度过了看不到尽头的峡谷,而如今又踏上了同样一望无垠的旅途,就连罗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去形容这样的旅途,走在这上面才会有那种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太过卑微的感觉,毕竟这样的平衡是大自然异变过后所形成的独有的平衡,但这样的平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剧毒,哪怕任何一丁点的再度异变,都会要了任何人的小命。 这种感觉比炎铁山和冰鞘山而言,对摧毁人心所能够承受的底线更加强大,毕竟炎铁山和冰鞘山尚且还有着人能胜天的可能性,比如那雪橇,那眼镜,但是在这冰雪交加的自然平衡之上,任何的外在手段都是多余,除了把性命交给上天,还能有任何别的法子吗? “罗天,你还好吧?” 仅有的几次,魔能试图关心罗天的状况,对此罗天纵使不说,魔能也能够猜得到,罗天很不好,他甚至一次次的走在道心崩坏的边缘,如果说他离开妖界前遭到了炼妖皇的暗算险些在后来后道心崩坏的话,那么同样的感觉在踏上这西北十三镇之后就不断的重现在罗天的跟前。 “很不好,我担心的是,就算我能够走出这片沼泽,去到目的地,但到了枯木林之后的我,还能算是我吗?” 在魔能乃至四名宿主的跟前,罗天从不隐瞒任何秘密,在过去他们本就是一体的,无论罗天想什么,宿主都可以听得见,而如今也是同样。 罗天的话让魔能一阵沉默,他知道罗天这话说的严重但却是事实,生而为人的坚持,魔能虽然不懂,但他毕竟见识的多了,也能够明白人生的意义几何,这种意义不属于魔,因为魔并没有人对感情的那种执着,当然如果说偏执也算是一种感情的话,那么魔的偏执确实要强过人类。 但是让魔能很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已经知道人性换神性不可能成功的罗天,却为何还要让自己重新恢复人性,成仙其实就是一个放弃做人的过程,而故老相传的神那更是天地间一切拥有或未曾拥有名字的名词具象化之后的客观表现,而这种客观表现毫无意义,因为神根本就没有灵魂,或者说他们本就是没有实体的元灵,自然也就不需要拥有任何实际意义了。 罗天如今所遭受的苦难说到底就是因为他想要守着这份人性所导致的,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为何偏偏还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难关,而且魔能还能够感受到,罗天的道心一天比一天衰弱,这甚至要比因外力施加而导致道心一夕之间崩毁的情况更加严重。 “你说如果这西北十三镇真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那他制造这样一个世界到底有啥意思?” 漫无目的的行程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对身体的折磨以及对道心的折磨,最后还要加上对心理的折磨,如果说这西北十三镇是某种试炼,那的确是达到了完美的效果,连罗天都会感到力不从心,何况其他人。 “为了好玩。” 罗天的回答很简单,但话语中的内容却不简单,虽然说这个答复早在几个月前他们刚刚踏上冰鞘山的时候就已经得出来了,但此时魔能和董恋云听到却仍旧觉得好笑。 “只是因为好玩,就要将世界变成这样子么?” 董恋云不解的问道,毕竟他实在是想不到这天底下竟然会有人单纯是出于好玩会去改变世界,而持有这种心态之人恐怕也根本没有足以改变世界的能力吧。 “我听说,那莫邪城的城主胡途的确是一名糊涂之人,如果想要解决问题,恐怕只能找到他来帮我们解答了。” 罗天的回答将问题转到了那莫邪城城主身上,对此董恋云在得到了某种答复后,却让一旁的魔能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难不成会觉得那胡途就是曾经逆天的三人之一?” “我可从没这样说过,况且凭感觉他不是,如果他真的有这种身份,那他身居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可真是委屈他了。” 罗天的这句话连一点替那胡途辩白的意思都没有,纯粹就是一种讽刺的意味,魔能和董恋云闻言最终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他们知道罗天其实已经有了某些判断,只是汇总而得来的线索还不足以勾勒出一条完整的线索,但是如果能够经历的更多,或许罗天也会有更多的结论,只是他的道心……能坚持到他找到真相么? 这种担心不仅仅是魔能和董恋云的担心,连罗天自己也很担心,其实相比起中天界的其他释道者,他的这颗道心确实也太脆弱了一些,遭受到的限制也更多,或许这跟他修炼的漏洞规则有关,或者说这也是天道平衡的一种表现,漏洞规则虽然能够洞悉天下间一切的漏洞,但是天下间一切规则本身所具有的本源效果同样也是漏洞规则的克星,而罗天的这颗道心,同样也无法遭受任何来自于本源的冲击力。 炎铁山、冰鞘山的温度是否达到了本源,罗天并不知道,但可以感受到的是,罗天的道心的确是在一天天衰弱,在他一经发现这种状况后就想过要停下来,但董恋云的身体状况却是比起自己来说更加的糟糕,尽管外表看不出来,甚至身体内部也没有太大的伤痕,但她随时都会倒下,会因为任何突发的病变而死亡。 所以罗天不能停下来,他只能继续前进,哪怕是以道心崩毁为代价也要前进,而在过去这是他根本就不敢去想象的,为何今天的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难道说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可以肯定的是,这西北十三镇在罗天从孟百生那里得到地图之后又发生过一次巨大的变化,不但让怪蛇沼泽变成了怪蛇沙漠,还出现了一条无尽的深渊和一座高耸的峡谷,而且罗天有种感觉,这种自然环境的变化极有可能就是在罗天等人踏上炎铁山后才发生的,那么究竟是他们的一些非正常的举动打破了这里的相对平衡,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没有说,他一贯如此的“自私”,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大地又开始震动了起来。 “不好!” 魔能大叫一声,毕竟他们如今还行走在熔岩灰之上,一旦地震导致底下的冰山露头,那么天地间极热和极寒的平衡被打破,罗天三人的下场可见一斑。 “别担心,我早有预料!” 然而,相比起魔能的震惊,罗天却是表现的很从容,看着他如此从容,连同魔能和董恋云也一并镇定了下来。 此时,由于时间紧迫,分秒必争,罗天此时也不去解释什么,带着两人小心翼翼的躲避地上裂开的缝隙,却仍旧朝着地裂最深的方向前进。 在不断前进的过程中,地震导致的地裂程度越发的明显,但是当董恋云偶尔回头去看向来时道路的时候却发现,原本产生地裂的地带却有明显变弱的势头,这样的发现让她大吃一惊,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由于附着在地表的并非平地,也不是沙漠,而是火山岩浆被极寒温度冷却过后所形成的熔岩灰,这种熔岩灰在魔界很常见,因为魔界就有很多火山的存在,而这种熔岩灰在经历了漫长时间后会形成特有的岩浆岩,这种岩浆岩非常坚硬,但一旦活化过后会变得再度松软,而那些松软的地方便是受到地热的影响所致,一旦人踩踏上去,恐怕会瞬间被融化。 罗天所朝向的方向虽然地裂的程度非常严重,但却是正确的方位,也唯有这个方向的岩浆岩还并没有开裂融化,这是保命的唯一途径。 三人动作迅速,利用轻巧的身法快速避开裂缝,三人一路奔驰数里之遥,一段时间后,地震的频率有所减弱,直到最终完全消失,而当他们再度回头的时候,发现原本出现裂缝的地带虽然已经再度被熔岩灰所覆盖,但是覆盖的地表却因此而升起了一根根直入云霄的烟柱,不用想也知道,那些烟柱所形成的位置必然是极热的高温地带,任何人都难以幸免。 “我们的方向好像发生了偏离。” 此时董恋云忽然开口说道,但是她的话音刚落,顿时就醒悟了过来,既然这西北十三镇根本就没有方向,只有方位,换句话说,他们无论往哪边走,其实都是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继续前进吧。” 罗天并没有去纠正董恋云的口误,毕竟他知道那也只不过是董恋云在惊慌失措下的一种本能反应,而她所修炼的清微妙法可以很轻易的让她发现错误继而避免错误,而如今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走出这片“沙漠”,而且经历了这么多突发事件,罗天有一种感觉,他们距离目的地已经非常接近了。 就在罗天等人离开之后的不久,此时在那来时的峡谷附近,突然又出现了一队人马,而这群人的装束和罗天等人相似,都是鼻梁上架着眼镜,而身上背着厚重的包袱,打算前进的人类,只不过比起罗天等人来说,他们的手中更是多了一物,这种看上去有点像是指南针的东西,不停的在他们手中划出一个又一个圈,那始终不曾停下来的指针仿佛没有指向任何的方向,但那旋转的并不规律的指针却仍旧能够为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人“指明”一条方向。 537 事在人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好像又有敌人来了。” 这一次是魔能有了感觉,他之前在山寨、大桥以及峡谷附近留下的魔气印记感应到了有人类经过。 “那就让他们来吧。” 对此罗天倒是一点也没有担心过,人对抗不了老天爷,对抗不了天道、天命、天意等一切和大自然以及规律有关的东西,但人和人之间的对抗还从来没有输过。 罗天的话让魔能和董恋云都笑了起来,的确,在西北十三镇这样的环境中确实很压抑,也确实很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驱散内心的抑郁,想来居住在这里的囚徒们之间的搏杀也有这种因素在里面。 不过,很快魔能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随即换上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看到他的这种表情,罗天就知道事情不似他们原本所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回事,有人发现了你留下的魔气印记了?” 罗天问道,魔能摇摇头,而后用一种更微妙的表情回答道。 “我留下的魔气印记朝着更加远离我的方向而去了。” 这个回答让罗天和董恋云都是一愣,不过还好,至少魔气感应到了的确有人的到来,而且距离他们最多也就十天的路程,如果对方有心想要追赶,那或许在罗天等人进入枯木林之前会迎来一场战斗,但对手的实力是否能够令罗天满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确定是另一个方向?” 此时董恋云突然插嘴说道,她的疑问乃是她最擅长的领域,也同样是因为这一点,也引得罗天的心中一动,之前魔能的确有提说过这一点,但是不是他的口误,或许说他真的感觉到方向位移了,恐怕还需要更确切的答复。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也许是董恋云的话提醒了他,此时魔能开始以规则力感知他所留下的“气”所存在的方位,这种方位感应法和清微妙法截然不同,乃至魔族秘法当中的功法,和鬼族秘法以及神族秘法当中的寻路规则有部分相似,而当他开始以秘法感知的同时,很快就得到了反馈,同时脸上的表情就严峻了起来。 看他这种表情,似乎也不再需要答案了,罗天此时也陷入沉思,之前在那冰火交加的熔岩灰之上,罗天就曾经感知到天地规则的偶然恢复,毕竟倘若没有恢复,罗天根本就不敢冒着生命危险走上那充满裂缝的道路,而如今,这西北十三镇消失的方向突然间又回来了,而且是在某一群人通过之后回来的,这不能不让罗天浮想联翩。 在这种时候,魔能和董恋云也在看着罗天,期望他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片刻后,罗天抬起头来,却并没有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他看了一眼那来时的方向,随即说道。 “走吧,我们继续赶路。” 对敌人,罗天从不担心,只要是人,就脱离不了人心人性的约束,这种心性上的约束甚至要比规则的约束还要恐怖,而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这种约束甚至要比普通人更多。 普通人的普通在于他们只要遵循天理、天道就可以活的很好,即便一辈子默默无闻,也能够得到其他人的敬重和善待,那是因为这片天地本来就是为绝大多数普通人而创造出来的,而能够遵守天道,愿意受到规则约束的就是普通人。 每一名释道者都想要脱离规则的约束,他们想要当新时代的神仙,想要当创世神,最差也是那种不需要责任,整天看谁不顺眼就弄死谁的仙人,所以释道者并非普通人。 而囚徒,就更加不是普通人了,因为他们的行为不仅仅想要脱离天道的约束,同样还想要脱离天理的约束,那这个人世间能够留给他们的生存空间无疑就非常狭窄了,所受到的约束和禁锢自然也就比普通人更多。 有些人说,做坏事的人总是要比做好事的人更容易功成名就,换句话说,坏人的路子多,而好人因为受到太多的约束而让路子变窄了。 但实际上,并不是做坏人更容易成功,而是坏人的世界比起普通人来说残酷无数倍,这样的环境让他们必须要变得更加的胆大心细,手艺要更好,也要更加聪明才能活下来,这样的试炼和竞争却是普通人之间所没有的,而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恐怕一生就经历一次寒窗十年。 罗天并不担心他的敌人有多么强大,但这些敌人却能够驱动自然,这是他唯一留意的一点,但是却并不会真正放在心上,他很清楚,人绝不可能驱使自然,人只能改造自然,就像是猎人挖的陷阱那样。 离开了那冰火交加的熔岩灰之后,又经过了十天半个月左右的行进,终于在前方,罗天看到了这两三个月以来都未曾看到过的一种东西—— 森林。 的确是森林,而并非怪蛇沼泽当中那长相奇特的枯枝,但如果说罗天等人要去到的目的地就叫枯木林的话,那么那些枯枝或许就是罗天三人真正的目的地。 但事实上,这整个西北十三镇因为地气消失而让天地活化的缘故,早已让自然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更是无法通过观测孟百生留下的地图来辨别他们究竟到了哪里。 “小心,可能有危险。” 眼见罗天和董恋云都加快了脚步,魔能此时出言提醒,毕竟在刚刚经历了一片荒芜,却又在眼前看到了如此茂密的森林,这种完全生与死交界的感觉的确来的莫名诡异。 不过此时罗天倒是在奔向那片森林的同时,淡淡的说道。 “你要是不想来,我倒是没意见。” 话音落下,罗天和董恋云早已是飞身进入到了那片森林当中,很快就传来了董恋云的欢笑声,这种葱翠的感觉,简直宛如沙漠中的绿洲。 听到董恋云的笑声,魔能也无奈的笑了,这段时间他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即便魔界也有这样的绝境,却也从未有过如此绝望的感觉,毕竟魔界当中的那些绝境他很熟悉,也早就过了去这些试炼地修炼的时代,如今的他看待这些绝境的眼光,也纯粹只是用来“整”新魔用的。 随着魔能也走入那片森林之后,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罗天和董恋云,此时的董恋云已经进入到一处湖泊里荡漾,而罗天则是在一棵大树下在研究着几颗落地的果子。 魔能当然不会去看妹子沐浴,所以他走到了罗天的那边,也盯着罗天手中的那几颗果子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在研究这东西怎么吃吗?” 魔能纳闷的看着那果子,又看了看罗天问道,罗天闻言也是一怔,但随即就笑了,说道。 “如果是树上结出的果子,那么果子一旦成熟便会自动落地,但果子落地就和人永远是站在地面上的道理是一样的,有一种特殊的‘力’的原理在里面,这种力即使是在我们进入到这西北十三镇后也从未消失过。” 罗天的话让魔能的心中一动,虽然乍听上去,这种能够让人永远“脚踏实地”的力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奇怪的,但是仔细想一想,却又的确能够引人深思。 当然了,魔能不会去思考这种东西,况且罗天提到这一点,必然是早已有了他的结论。 “你说,给人类一双翅膀,就能够飞起来吗?” 罗天并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继续问道,不过这一次魔能倒是明白一些东西,随即摇摇头说道。 “并不能,鸟儿能飞,关键还是在于翅膀震动的频率,这种频率也是一种天道规律,哪怕是老鹰,也是通过这种摆动的频率才飞起来的。” 魔能的话说完之后,却是看到罗天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否定了他的这种结论,正当魔能感到纳闷的时候,只见罗天手心向下,随即那没有被握住的几个果子瞬间从罗天的手中落地,但是却在落到一半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继而突然向上俯冲,随后又回到了罗天的手中。 看到这一幕,魔能倒是没啥好奇怪的,罗天在自己的规则中隐含了一股吸力,能够让垂直下落的果子再度上升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不过正当魔能这样想的时候,却猛然间就意识到了不对,毕竟也是魔界一方尊者,就算年轻的时候绝大多数心思都用来修炼规则以及算计人心,但自从成为宿主之后,也算是能够静下心来想一些在过去足以被称之为“怪力乱神”的东西了。 而罗天,恰好就是这种怪力乱神的集大成者。 “你的意思是想说,这西北十三镇当中的地气实际上并没有消失,而是有一股人为的力量让本应该存在的天道规则被封印和禁锢住了?” 魔能不愧是一方魔尊,这样的一番联想恐怕除了罗天,也几乎不会有人能跟上他的思维节奏了,而罗天听到他这样一番自己早已经历过的思索过后,却是哈哈大笑,笑声在森林中回荡,连沐浴中的董恋云也听到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罗天脸上的笑容不减,随即摇了摇头,而后他的脸上多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继续说道。 “在我想到这西北十三镇中可能会有一个当年逆天三人组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这里的环境改造虽是人为,但这个‘逆天改命’之人所想要改变的仅仅只是自己的命运,他根本不想重塑天地法则,况且他也根本没这样的能力!” 罗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语气可是老大的不客气,似乎也没有对拥有逆天改命这种强大能为的前辈有半点尊敬的感觉。 不过罗天这样一说,魔能倒是也懂了,的确,人人都想要做神仙,因为做神仙可以无所不能,但如果说做了神仙还要受到天庭的管辖,还要为了人间和自然界的存在而去做风伯、雨师、雷神,尽心尽力的为他们过去极力想要摆脱出来的那种身份服务,又有几人愿意呢? 所以,绝大多数仙人并不想重塑天地法则,毕竟他们根本就不会这种玄妙高深的天道规律,所以他们想到的只是改造这个世界,将原本让他们个人私心中感到不美好的一切改造成能够让自己感到完美的一切。 但是这种“我觉得”的感觉却并不是“大家觉得”的感觉,如今的西北十三镇就是这样的状况,一开始罗天以为是有人把西北十三镇当成了一个试验基地,在这里改造自然,改造环境,但后来罗天明白了,改造这里的人压根就没有造福众生的理念,他的想法或许就是想要把这西北十三镇当成他一个人的琅嬛福地,成为他修仙拜神的洞府罢了。 当罗天和魔能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再来看这一课落地的果实,两人对视了一眼,此时都不禁笑了起来,他两的笑声也引起了董恋云那边的好奇,只听得一阵出水声,随即一位带着甘霖的仙子便出现在了罗天两人的跟前。 看着她此时的模样,已经完全不似之前经历了种种自然环境所造成的险阻所带来的那种落魄感了,更是因为经历的增加以及内心的成长,而让如今的董恋云更是带有一点成熟女人的韵味,加上那贴身的衣物,更是散发出这样的魅力,罗天的心中不免一动,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我说徒儿你,难道就不担心水里有毒,或者是有什么徘徊在水底千年的妖怪吗?” 罗天瞥了她一眼,如此说道,虽然这一路上董恋云似乎早就已经将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给忘光了,不过罗天可没忘记。 “师父你就会吓唬我,别忘了我可是清微妙法的传承人,这天下五行可都瞒不过徒儿的双眼。” 董恋云眼眉如弯月,笑的那是花枝乱颤,显然是一脸的不信,况且她是魔女,又岂会害怕妖怪之流呢? 眼见自己的吓唬不能凑效,罗天此时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不过在他刚想要继续之前话题的时候,却猛地也想到了什么,随即看向董恋云说道。 “徒儿你是说,五行间的天地之气又回来了?” 538 重塑法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的问题让董恋云一怔,在冰火交加之地时,他们就一度察觉到五行的回归,而如今罗天对此的感觉更加强烈,加上董恋云的话两相对照,更是让罗天随后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我全明白了。” 罗天叹息了一声之后随即又再度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人修仙成佛究竟是为了什么,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根本就没这方面的总结归纳,在人间有句话叫做没有人性那就和禽兽无疑,那么人如果成仙后是不是真的抛弃了人性,那这样的仙人和禽兽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了,人不可能妄自去揣摩仙人,况且天下间又不止人类一个种族,那些遵循魔理、神理、妖理和鬼理的族群也不可能用人类那一套天理去约束,但仙人无一例外都是从普通人过度而来的,当然也不一定都是人,天下间一切生灵都有修道成仙的可能。 看着罗天豁然开朗后又再度陷入沉思的模样,魔能对此的感觉倒是很强烈,相对来说,魔也是同样,很多魔修成了正果后,并没有选择离开魔界,而是继续居住了下来,毕竟除开魔界很难有适合他们继续修炼更高境界的环境,而那些留在魔界的“魔仙”在魔能的眼中看来,也不过就是聚集了天地精华的普通人,甚至于在魔能的心中还会有另一种感觉,那就是你吸收了魔界这么多的精华,到头来却选择在一个地方一坐就是千年,虽然千年的时光对魔而言并不算是虚度光阴,但魔人擅长心机的同时也好战,但这种仿佛化为了石头一般的魔仙,却仿佛连魔最大的骄傲也一并失去了。 “师父,你们在想什么呢?” 眼见罗天不说话,董恋云奇怪的问道,这个问题将罗天和魔能拉回到了现实,对此,罗天微微一笑后对魔能说道。 “真不知道几百年后恋云你会变成怎样,与其这样倒不如让魔能来成为你的师父,这样为师也放心一点。” 虽然罗天是以一种玩笑的口吻说出的这番话,但这番话背后的隐喻却仍旧让魔能和董恋云各自心中一动,在董恋云听来,罗天这是不信任魔界,毕竟为了争权夺利竟然连董恋云的致命伤也不管不顾,宁愿把她送来人间,也不愿意救治那举手之劳的伤势。 所以,罗天作为董恋云亦师亦友的同伴,肯定不会喜欢魔界,但很显然这一次董恋云想错了。 “如果我能取回我本来的实力,那样的话我重回魔界才能占据一席之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魔能的话让罗天点点头,对于他两来说,这种表面上的说辞在背后里的含义,根本是心照不宣,罗天想说什么,魔能都懂,而之前罗天那番话真正的含义,其实就是罗天的一番私心,他不愿意董恋云成为魔界那群人当中的一份子,如果可能的话,魔能以旷古魔尊的身份将她留下来,并且治好她的伤势,以这种姿态回到魔界,将会是最完美的结局。 但是如今,连董恋云的伤都还治不好,谈何去帮魔能取回原本的魔族身体,甚至是再造一具更加完美并且适合魔人修炼和施展实力的身体呢? 不过,对于这些事,早一点想到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好,罗天也不再多说什么,况且这些事本就是他应该做的,要说让董恋云见证的艰辛苦楚,在这西北十三镇当中一经见识的够多了,换句话说,当初罗天想要将这个世界更真实的一面摆在董恋云跟前的想法早已经完成了。 “魔界里有很多具‘魔骸’,应该可以用吧?” 董恋云的话很快就让魔能摇摇头,随即解释道。 “在我舍弃生前一切成为蟠龙宿主的那一刻起,能够承载我灵魂的对象就只能是蟠龙之躯了,这不禁是我灵魂的选择,同样也是意识当中的唯一,而如今能够承载我身体的仍旧还是蟠龙之躯,而那个姜小云也正是由于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抽取了罗天的灵识,用罗天和蟠龙共用的一部分精神力量再造了一具身体。” 当魔能在听到姜小云的时候,董恋云的神色一凝,不过很快就从魔能后续的解释中找寻到了答案,而这样的解释更是让他明白了为何魔能会和罗天有着完全一样的体格容貌,只怕这其中也同样有“神魂”方面的考量。 总之,想要帮魔能找寻一具身体虽然不似帮董恋云治好伤势那么紧迫,但真要着手却也是一件千难万难之事,恐怕一点都不简单,对此魔能心知这是罗天和曾经的宿主之间割不断的情义,但是这种事却也完全超出了情义方面可以遍及的内容。 为何罗天会有如今这种“超出”,魔能和董恋云都很清楚。 突然间,一阵来的莫名的风吹入进了这片森林,而后在罗天三人的视野当中,原本茂盛葱翠的丛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随着满目的绿色以惊人的速度转为黄色的过程中,罗天还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流涌动。 一瞬间,“生命力”这个词涌现在了罗天的脑海中,随即说道。 “快走,迟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此时也几乎是罗天三人同时想到的一个结果,森林瞬间老化,恐怕是有着什么能够迅速吸收生命力的东西在发生作用,如今的他们必须要赶在森林的生命力完全流失掉之前,离开这片森林。 但是,罗天三人却并没有朝着来时的道路返回,虽然那距离应该会近很多,不过既然森林老化的过程是从来时的地方开始的,罗天三人自然不会贸然返回涉险。 三人一路狂奔,但却始终无法脱离森林由绿变黄的速度,那枯萎蔓延的过程始终在他们的前方,对此,罗天沉声说道。 “恋云,制造一个聚灵法阵。”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心中一怔,但猛地就明白了过来,既然在这片森林当中,五行回归,那么自然也就可以依靠阴阳五行来做点什么了,但是看样子,这种五行回归也仅仅只是暂时的,而随着地气消失而让万物活化,同样也加速了天地万物生命力的衰老速度。 想到这里的时候,董恋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但是早在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几个月以前,罗天就早已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是的,改造这西北十三镇环境的那个人,纯粹只是创造出了一个可以加速汲取天地万物生命力的大型法阵,当然用途罗天猜不到,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行为在通过逆天改命之法而强行改变了天地间原本的天道规则之后,却并没有进行过任何一点修复的工作,如今的西北十三镇变成这样,完全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法律,也没有朝廷,而天理这种东西也不过只是维持着一套人心中的道德底线,但这种类似于善恶终有报一类的天理却约束不了真正的坏人,而在坏人的心中甚至也可能会有这一世作恶,下一世偿还的“觉悟”。 虽然罗天并不会谴责他的这种行为,虽然他杀了很多人,也扭曲了很多人心,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罗天单纯的很不爽他这种行为罢了,如果有一天让罗天找到了他,不管他是不是当初的逆天三人组,有多少实力,罗天都势必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在罗天的提醒下,奔袭当中的董恋云可以布阵,虽然此时森林周边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但毕竟还会有一个加速枯萎和老化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流失掉的生命力并不会全部消散于天地间,因此当董恋云的聚灵法阵布置好了之后,很快就收到了成效。 此时的罗天也同样感受到了那阵法之中浩瀚的源泉在流淌,这样的灵气不但是释道者梦寐以求之物,同样还有着罗天最为看重的一项能力。 “罗天,别等了,再等就来不及了。” 魔能的话提醒了罗天,的确,现在不是想其他问题的时候,只见罗天手指点在那充裕的灵气波动之上,随即缓缓的以极为复杂的方式开始勾勒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这种以点划线的方式在董恋云的眼中看来自然是惊讶不已,但反观魔能,却好似根本不芸于心的样子。 “师父这是在做什么?” 由于罗天在“画画”的过程中不能说话,所以董恋云只能求助于魔能,对此魔能倒是在瞥了罗天一眼后,淡淡的说道。 “他在重塑天地法则。” 魔能的回答让董恋云大吃一惊,疑惑的眼神中也有一种意外的神情流淌,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当然了她能明白的也只有罗天布阵之后的目的。 此时的罗天的确是在重塑天地法则,当然了,他能重塑的只是一个微型法阵之内的天地法则,他还没本事去重塑一个土地面积上了十万里的地盘,对于这种超大型法阵,罗天就算懂得该如何塑造,但他的实力也不允许,那几乎会瞬间耗干他所有的生命力。 所以,罗天此时要重塑的就是被董恋云布置下的这个阵法而已,而他重塑天地法则的方式那就更加简单了,甚至几乎可以说是罗天平日家常便饭的一项工作,那就是修炼漏洞规则。 时至今日,虽然罗天已经很少动手了,而这门强大的漏洞规则更是难以在世人眼中出现,不过罗天的漏洞规则却也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精湛的境界,可以说,如果今天的他再度遇到拥有生命规则的姜项离,他已经可以在破解了他的规则力之后,抵挡住散乱的规则了,因为就算是无意义、无差别的规则力,也有能够被化解的方式,只是当初的罗天并不懂得“无序”的真意罢了。 回到眼前来,罗天重塑天地法则的过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在罗天施展能为的同时,周围原本在快速流失的生命力也有了减弱的迹象,那是天地法则在一个小范围内抗衡地气流失的迹象,而在过去的几个月当中,罗天并没有这样做的原因仅仅只是他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寸土地来让董恋云制造一个聚灵法阵,这荒芜的西北十三镇自从地气消失后,就变成了灵气干涸的绝境。 这片森林出现的及时,却也有几分的诡异,按理来说,地气消失会让整个西北十三镇所有一切从地下长出的生灵失去可以汲取的地下养分,所以,眼前的这片森林又是从何而来呢? “也许,这片森林地下的地气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并没有足够的地气来让植物获取到能存活足够时间的养分,所以才导致了这片森林的快速衰老。” 魔能的话让罗天点点头,此时他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在罗天将天地法则重新覆盖在董恋云制造的那聚灵法阵上之后,随即一个模拟了人间的狭窄环境瞬间就出现了在了两人的跟前。 “哥哥!”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的天座化身在聚灵法阵当中说出的话,听到这个声音,罗天随即便说道。 “弟弟,你展开独立空间,越大越好,我要搜寻这片森林当中地气尚未消失的源头所在!” 由于时间紧迫,且有着各种难以预料到 变数,虽然这聚灵法阵乃是用董恋云的清微妙法制造出来的,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但罗天却总感觉有什么危险在迅速逼近的样子。 能够联系到天座化身的唯一方式就是重塑天地法则,让空间的概念重新被创造出来,而在这一点上帝幻倒是没有这样的约束,毕竟它本就是空间化身,哪怕是这西北十三镇的空间也能够容纳帝幻,但却容纳不了天座化身的存在。 听完了罗天的交代,只见一股浩瀚之力瞬间从聚灵法阵当中扩散了开来,然后以任何人也难以企及的速度瞬间就扩散到了整片森林当中,而后罗天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声音,那是天座化身传递而来的声音,当罗天捕捉到了那个方向与方位后,也化作了一束光,朝着标记的地点而去。 539 生与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来了。” 就在管良推门而入并且回头试图阻止璇儿进入的那一刻,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的同时却又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当管良转头的时候顿时就愣住了,连同那来时的大门也一同关闭了。 “杜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出现在管良跟前的人的确是杜曦瑶,那个几乎算是从罗天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杜曦瑶,但此时的管良在一经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发动思考,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你不是杜曦瑶,你是谁?” 杜曦瑶不可能会进入到这个世界中来,因为杜曦瑶是去找寻罗天的,并且在管良最后一次回到龙祥城的时候,他一并失去了这两个人的踪影,按照情况来看,他们一定是相遇了,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也必然会是以罗天作为主导,杜曦瑶断无从旁做主的可能。 管良对罗天的恨意当中,除了恨罗天的聪明衬托出了自己的无能外,还有一点,那就是罗天是话说三分的那种性格,虽然这种性格乃是任何一名智者都会有的一种睿智体现,但当管良真的遇到这样的人的时候,还是会本能的生出一种“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你偏偏还要隐瞒一切真相,不愿意告知别人”的感觉。 然而,其实管良也是这样的人,任何人都如此,人不可能对每个人都掏心掏肺、毫无保留,总是会有所选择性的针对不同人群的说话方式,你不会对朋友说自己的隐私,不会对伴侣说自己的弱点,这种保留最大的意义就在于不会伤害到自己。 此时的管良看着眼前的杜曦瑶,他可以确定她的确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杜曦瑶,一点都没变,如果说此时的她眼神中已经没有了那种恨意,不似自己当初第一次前往天华城杜家所看到的那个小丫头时,她眼神中所夹杂着那种分不清是对罗天冷落了云袖的恨还是入道释者对蟠龙的恨,以至于这样的情形也出现在了管良的身上。 但是,管良却很清楚她不是杜曦瑶,应该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而管良能够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并不是他清楚杜曦瑶的动向,也不是他了解事情的前后原委,而恰恰是他对那个人实力和智慧的了解与信任。 不过,似乎事情总能出现一些变数是人无法全盘掌控的,纵使罗天可以战胜巴海、姜项离、夏子丹甚至是炼妖皇一群人,但这天底下总会有能够战胜他的人,那么杜曦瑶的出现是不是恰恰说明了这一点呢? 他乡遇故知,这种感觉也流淌在了管良此时的心头,虽然很淡,却是能够从一张熟悉的面容上找寻出故国家园那样的感觉。 “你果然和他一样聪明,我总是无法骗过你们。” 突然间,杜曦瑶的声音变了,变得有一点点沮丧和落寞了起来,这种声音……这种声音竟然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的熟悉,几乎是让管良脱口而出。 “尧天,是你!” 杜曦瑶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像是被他人操控的人偶或者傀儡一样,她嘴角上翘的幅度完全没有勾勒出她脸庞上的轮廓表情,看上去甚是诡异,但这种诡异的情形作为命天教未来继承人的管良可是见得太多太多了,所以当他此时明白了是尧天在背后控制杜曦瑶的时候,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尧天,你为何要这样做?” 如果说第一次遭遇她的背叛,让管良还深陷于爱恨情仇当中难以自拔,过往云烟不能说消失就消失,说放下就放下的,最终管良在罗天那一星半点的好意之下,选择了和尧天的重新认识,后来也的确通过调查清微阁的事情而让两个人有了这种重新认识的机会和平台。 但遗憾的是,尧天似乎对罗天产生了感情,这种感情并非人类的爱情,隐约中带有一种比之管良自己更加强烈的认同感,甚至是归属感,刚开始的时候,管良其实也知道,尧天会在罗天的身上找到归属感一方面是因为罗天确实很厉害,另一方面则是当初的尧天也的确是走到了绝路,如果她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奥援,早已是天地不容。 难道说当初已经自绝于天下的尧天要祈祷那神界的星海和瀚海可以阻挡前来抓捕她的追兵吗? 所以,如今的尧天会出现在这个记忆的世界当中,管良并不会觉得奇怪,神族本就是造梦一族,虽然说造梦只是他们所拥有的其中一项能力,但自己都能够凭借一个死人的记忆而来到记忆世界这个“终点”,那么尧天这个可以创造梦境空间的高手又岂能来不了呢? 只不过看样子,尧天来到这里并不是罗天的意思,而是尧天和罗天之间发生了矛盾后的结果。 “因为他死了。” 此时此刻,从尧天的口中说出了一句让管良倍感意外的话来,他死了? 谁死了? 然而,当管良正想要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却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心中有一种难安的气息在流动,好似要将那鲜血全部都给沸腾起来。 “他死了?” 管良以一种和尧天相同的语气再次反问出了这个问题,在提到他死的时候,管良说不出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明明是前不久还引以为生平大敌的那个人,如今竟然死了,这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感到庆幸又带有几分侥幸的事情吗? 毕竟管良可不是罗天的对手,甚至说如果他拉上整个命天教,那或许在罗天的跟前也不过只是陪葬品而已。 但是今时今日的管良再听到这条他过去梦寐以求的消息时,却完全失去了那种侥幸的感觉,他很震惊,虽然仍然并没有太多感到悲伤的地方,毕竟他们始终都是竞争对手,而真正留存于两人之间的友谊是非常少的,他们并非患难与共的朋友,也不是能够推心置腹的兄弟,因为在罗天保留的人性当中似乎并没有这种东西。 “如果他没死,我会来找你吗?” 此时,尧天借用杜曦瑶的口再度说出了一句话来,而这句话在管良听来就足够有伤人的味道了,但是管良却并没有动怒,应该说,他在明白了一切原委之后,心中所剩的并不是着眼于“罗天之死”的究竟,而是尧天、杜曦瑶以及所有在罗天死后留下来的人可能会去做的事情。 如今看来,尧天的“暴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罗天是尧天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在人间继巴海之后唯一信任之人,这种信任的来源是一个全方位吊打了她的人所给予她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有时候说出来也很怪,似乎是一种对征服者所产生出的崇拜感,人常有,难道神也会有吗? 尧天对管良,或许的确有几分心动的感觉,毕竟管良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的存在就是让中天界无数风华少女疯狂的对象,但是在另外一些人的眼中,她们并不会看上管良,因为她们本就应有管良所未曾拥有的一切。 罗天一死,可以立马联想到的是,尧天失去了依靠而变得只能靠自己时,她会完全暴露出她的本性,过去那个选择和巴海合作的危险人物会再度出现,但真正危险的还并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你能确定他真的死了?” 不是管良不信,但管良也从师童那里隐晦的得出过一个结论,那就是罗天乃是一位身份天命之人,他的存在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决定,还包括了其他一些存在的对象,后来管良知道了蟠龙这回事,也知道了罗天只不过相当于蟠龙无数生命结构当中的一魂的事实。 不过后来,关于蟠龙的这件事出现了一些偏差,但管良相信这些偏差肯定有被罗天思考过,只不过他仍然和过去一样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而他不说的理由其实只是因为他没有得出最终的结论。 是的,如果说蟠龙代表的就是过去的天道所创造的那个旧世界,那么蟠龙所拥有的那所谓的无数生命结构的意义不就是那些在这个世界上被孕育出来的无数生命体吗,包括人类、神魔妖鬼,也都是蟠龙世界当中的一份子,那么罗天作为蟠龙无数生命结构当中的一员,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但是很显然,答案并非如此简单,就和那个血脉传承的问题一样,迄今为止仍旧没能找出一个合适的解答,只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只有罗天会去思考,这毕竟是属于他的意义,但管良并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只是今天看到尧天,听到她的那句“罗天已死”让管良心生感慨罢了。 尧天没有回答管良的这个问题,因为这是她亲眼确定的事实,罗天已经死了,在她亲手创造的梦里面,她见到了罗天所拥有的一缕残魂,对梦境原理和结构无比了解的她——一位造梦之神,可以在那一瞬间很轻易的判断出,人活着时拥有的意识和人死后所拥有魂魄的区别。 是的,那一刻尧天在梦里见到的就是罗天的魂魄,是人死后留存在他人心中的记忆,在尧天见到那样的罗天之后,也想过要去确认罗天真正的死因,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打乱了尧天的行程。 是的,神界派来追捕她的人终于出现了。 在造化之门曲家,在天下城云家,罗天所见到的那两枚五灵法阵,以及最后他在幻海夜市所见到的那两名神界之人,以及他们口中提到的诸天四部,罗天知道,这一次神界是下了决心而来的,毕竟星海和瀚海对他们的威胁巨大,能够离开神界必然不会是走的正门,而是有人打开了空间通道,将人送到了远离神界的地方,但至于这个地方是不是人界,那恐怕还得看运气了。 但不论如何,这些神界之人的出现加大了尧天心中的恐惧,以至于她并未去真正确认罗天的死,不过其实确不确认也并不重要了,难道说这天下间还有任何梦里的状况能够瞒得过她这位造梦之神吗? 所以,在绝境当中为了寻求自保的尧天,并没有去找过去罗天的那些兄弟朋友们寻求帮助,因为她来到人间已久,很清楚这种人类的人情世故,随着罗天一死,所有和罗天生前有关之人都会相继疏远,甚至当他们听说罗天死后还惹出了**烦,有人想要借着他的死清算一笔旧账,那么罗天生前拥有的那些关系网上的朋友说不得还会敬而远之。 所以,尧天并不会指望罗天生前认识的那些人,包括罗天的宿主们,那么此时她唯一能够用来活命的,便是在离开神界之前,她的师父——那位神界大祭司教给他的几门可以用来保命的功夫,而五灵法阵便是其中之一。 五灵法阵和五行法阵的确不是一回事,两者有着天壤之别,此时不再过多赘述,但是尧天很清楚,五灵法阵虽然强大,但却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人类或许一时半刻分辨不出来,但阵法当中蕴含的庞大灵气又岂能瞒过神界之人的眼睛。 所以尧天在造化之门和天下城两地所设立的五灵法阵就是两个陷阱,只是没想到这两个陷阱并没有伤害到敌人,反倒是给罗天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至于尧天为何想到在这两个地方设置阵法,原因其实很简单,那便是尧天的记忆和过去也能被其他神界之人以梦境的形式复制出来,而在尧天的记忆当中,最深刻的便是她和罗天之间的那些事了。 但是,好像事情永远没有计划快的样子,正当尧天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并且在天下城曲家的内部设置了一个原本并不被他看好的禁锢法阵和传送法阵,那是他想要借由困住敌人后将其传送到制定的梦境空间当中,如果尧天运气极好能够捕获到一名来抓捕她的神界之人,说不定还能够探听到一些关于来犯敌人的机要秘密。 然而,尧天怎么也没有想到,被阵法捕捉并且传送来的人竟然会是杜曦瑶,而在杜曦瑶见到尧天的那一刻,当她恢复神智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罗天没死。 540 骗局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没死,这怎么可能? 杜曦瑶说出的话顿时就让尧天愣住了,而在她隐约间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的时候,她原本心中的冰冷并没有消失,反而换来了另外的一种恐惧感,是的,她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连罗天都不知道的东西。 站在杜曦瑶的角度,她对罗天和尧天之间的关系不是很清楚,当初那一次的梦境之旅也仅仅只是匆匆一面,而且罗天当初是带着怒气而去的,在杜曦瑶的眼中,罗天和尧天不太像是朋友,反倒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后来,造化之门曲家出事了,而在出事之后,杜曦瑶才断断续续的知道了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同样也都来自于她的道听途说,而罗天基本上是断然不会告诉她这方面的东西的。 所以今天,除了之前那句“罗天没死”的话外,杜曦瑶对于尧天那是半句话都嫌多,更不可能会把罗天如今的现状告诉她,顺便让她回到罗天身旁了。 “不对,你骗我!” 突然间,尧天猛地像是醒悟过来了一样,她突然伸手猛地抓住杜曦瑶的胳膊,在被传送过来但仍旧带有强大禁锢的法阵当中,杜曦瑶根本无力还手,但在这种神界阵法当中,恐怕就算是董恋云来了,也会束手无策。 很久以前,在尧天还跟着那位惊涛大祭司学习神界规则的时候,她就知道一些听上去似是而非,但实际上却有着某种意义上殊途同归的东西。 神界有五灵,人间有无形,鬼界有五浊,魔界有五芒,这是天地在创造出来以后因环境和族群的不同而伴生出来的事物,原本这些东西应该是一样的,但谁知道在过去了很多年之后,相同的东西发生了改变,导致一些东西甚至是一些基本概念的本质也都发生了变化,从而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至于如果真要追溯到所谓盘古开天辟地的时代,人魔妖鬼神五族恐怕还当真是通过血脉来进行传承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如果妖有血,恐怕早就殒命于一个没有时间规则的世界当中了。 甚至于,上古时代真的有妖吗? 尧天的举动明显是吓到了杜曦瑶,但是她神情坚毅,半句话也不说,就站在那里忍受着她的摧残,此时的尧天明显是有些气急败坏了,否则的话,以她所拥有的神性,未必会做出这种如人类一般的疯狂举动,又或许也是因为她在人间待得太久了。 眼见摇了许久都没有用,此时的尧天突然间停下了动作,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回想起了在不久前的那次见面,那一次唐龙和陆恒也都在,单一不同的是,梦境里只有一个罗天,那么这个罗天究竟是……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原来你也是可怜人!” 尧天再度的发疯让杜曦瑶感到有些纳闷,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隐约中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就像是对方会说出什么令人不安的真相一样。 “怎么,你还不懂吗,你以为带你进入梦境当中的是真正的罗天,告诉你,真正的罗天早就已经死了,而能够留存在梦境当中的只有他死后所残留下来的魂魄!” 尧天的话让杜曦瑶愣住了,这种想法她从未有过,不仅仅是想法,恐怕就连产生对于罗天有半点负面影响的意识都不可能会诞生,在杜曦瑶的心中,罗天是自己除了师父以外,已经足以能够和云袖平等对待的存在了。 至于为何是云袖,又为何会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个人,杜曦瑶并没有去深究,她一直都是个心境空灵的人,而这份空灵的心让她拥有了自己的道心。 所以,就算尧天这位曾经被罗天都尊称为“造梦之神”的存在如此信誓旦旦的在告知自己“真相”,但杜曦瑶也选择了无视,她不会相信对方的编排,更不会相信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亦师亦友的人会是一个假扮之人,甚至根本就不是人。 眼见杜曦瑶无动于衷的样子,尧天倒是也没有去逼迫她强行接受,更没有利用梦境的优势,强行将某种意念灌输到她的脑海中,如今的尧天虽然疯狂,却也还残存着一丝的理智,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过去的她不怕死,但如今的她却越来越怕死,因为她害怕自己死了,真相就会被永远的掩埋了。 在罗天生前一直都不愿意让尧天去调查当年神界的那些不管是隐秘还是秘密的往事,便是罗天清楚尧天如今的现状,这种现状一旦被打破会导致尧天走上极端,甚至于站在神族的立场上,这并非极端,而是另一种理性,毕竟罗天当初曾经经历过哪怕仅仅只是几秒钟的神性。 这些秘密身为一个神,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会感到后怕,如果星海和瀚海中针对神族的毒素并不是天道规则,而是人为制造的,甚至这个人就在如今的神族之内,那该如何? 如果神界的断魂海的支流并不是通往星海和瀚海,而是早就被人以特殊之法改道进入妖界,那又该如何? 所有能够被尧天联想到的一切无一不是令人感到可怕的阴谋,同时这些阴谋也关系到了她的小命,她能否洗刷干净自身冤屈,可以让她终有一天重回家园故土的可能性。 不过,罗天的阻止还是起了作用,尧天虽然调查过,却并没有深入调查这些事,而且有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就是自己去胡乱的找寻真相根本没用,甚至于她还一度嘲笑过管良,觉得她单独去调查清微阁遗址的秘密只会搞的一鼻子灰,而如今似乎也见证了她当初的嘲笑。 所以,尧天选择了不去调查这些事,而是依靠罗天的能力和智慧,或许有朝一日能够找寻到自己想要的真相,虽然罗天并没有明确的表态会帮她,不过就尧天看来,罗天正在进行的很多事以及行进的目的地总是会和她所看重的真相似有若无的相互联系,只要这种联系还在,那尧天就会一如既往的信任罗天,愿意等待罗天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是,罗天死了! 这个震撼的消息,也是令人感到绝望的消息,让尧天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加上罗天是一个没有把所有真相全部揭晓之前不会轻易说出所有关节因果的人,所以当尧天发现罗天死后,自己回到了当初一无所有、一穷二白的时候,就如同自己辛苦打拼了几十年的事业在合作对象死后却因为遗产而产生了争议,到头来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属于自己,恐怕是个人都会发疯的。 回到眼前来,当尧天透过杜曦瑶看着眼前的管良,看着这个过去曾经让她心动过却又在另一个全方面吊打过他和她的人面前败的同样一无所有的人时,尧天的心中却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想法,罗天死了,自己是否应该依靠他和他背后的命天教呢,但是自己和命天教的那一丁点关系,还是出于她当初所拥有的神族祭司这个身份才得来的,而如今她自己也一无所有了,除了继续利用管良对自己的那一点情分,还能剩下什么呢? 但是,正当尧天想要最后挣扎一下,就像是人间那些无耻男女将对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给榨干的前一刻,管良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随即说道。 “我相信罗天没有死。” 管良的话让尧天愣住了,但很快就从杜曦瑶的口中传出了一阵冷笑,随后迎来的便是更加冰冷的话语。 “你说没死就没死?你算什么?” 听着这陌生的话语,但实际上管良却仍旧有一种恍若未闻的感觉,曾经在他的眼前出现过至少三种不一样的尧天,一个是满脸圣洁宛如纯白无瑕的神灵降生一样的绝代仙子,一个是充满诱惑全天下只对自己一个人巧笑倩嫣的爱情精灵,而另一个则是那一天在苍茫城,那个因为阴谋败露后几乎变得一无所有而歇斯底里的卑微灵魂,而如今,这样的一个看似陌生的尧天,却反倒是不那么让管良惊讶了。 人有多少个假面具,人又会混迹于多少个不一样的场合,人会结交怎样的朋友,人会为自己的目标付出怎样的代价,作为命天教未来继承人的管良来说,有些事情他经历的太多,但有些事情他却从未经历过,不过看样子,他也不需要经历了,因为内心所为此付出的感情却已经为他谱写出了比现实还要完整的篇章。 也许是管良脸上那平静的表情让尧天感到疑惑一样,毕竟这样一个平静的管良她几乎从未见过。 回想当初尧天还以神界祭司的身份造访命天教的时候,她眼中的管良就是一个压抑许久的大孩子,他看似每天和不同的人群打交道,早已能够把人际关系处理的游刃有余,但事实上,他的心没有那么广阔,他还无法包容这天下间一切的是非善恶对错,甚至于他也会遇到一些刚放下屠刀就想跑到命天教立地成佛的罪人,天知道这些年来,这些繁复的琐事消磨掉了他多少属于自己的心性。 是了,还有那位天衡尊者,他才是真正让世人感到敬畏的存在,加上他所拥有的秘密规则,更是让天下罪恶无所遁形。 后来,无论是在梦境当中的管良,还是在尧天当中的管良,又或者独自造访南尧城的管良,在尧天看来他都太过冲动,脱离了能够庇护他的地方和人,他宛如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但那根本就不是改变,而是他本来被压抑的灵魂。 但如今,这样一个始终平静如一的管良却让尧天感到有着捉摸不透了,他为何能够如此平静呢,难道说是因为罗天的死让他少了一个平生最恐怖的劲敌而感到满意吗? 尧天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因为如果管良一直保持这样无懈可击的神态表情甚至是心性意识,那尧天想要再度捕获管良的计划就无法得逞,面对这最后的一丁点希望,如果就这样让其悄悄流逝掉的话,那恐怕尧天最终剩下的将会是神性之中最原始的罪恶与疯狂。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哪怕是神的耐性也会一点一点的被消磨干净,在这个过程中,尧天希望管良能够主动一些,改变他脸上的镇定,唤回平日里的冲动与不耐,但遗憾的是,管良始终不变,而最终会做出改变的也就唯有尧天了。 此时的管良其实并没有停止思考,但遗憾的是,他不是罗天,无法透过眼前的事实看清本质,所以他只能保证自己不受到尧天的诱惑和干扰,不会轻易的为她所用,但管良却不可能会想到,自己的拒绝会让他彻底的失去尧天,甚至是失去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而就在这一刻,突然间,两个声音从不同的方向同时传来,一者是来自于管良身后来时的那扇大门,敲门声很急促也很低微,看得出并不是太用劲,那一顶是璇儿的敲门声。 而另一个声音则是来自于杜曦瑶身后一道通往上层的楼梯处,声音很大很用力,同样也因为靠近拐角和间壁的缘故,而让回声变得更加鼓噪。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让管良和操控杜曦瑶的尧天此时都仿佛让各自的心思从自己的意识灵魂当中分离了一点出来开始去关注正在发生的诡异声响,而这个声音也让尧天那原本想要自毁自弃的心得到了一丝舒缓。 此时的管良不能开门,因为他担心尧天会对璇儿不利,虽然他很冷静,也很谨慎,但这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却并没有让他找回原本应有的理智,毕竟他没想到他自己也可以保护璇儿,哪怕就算是门开了,尧天也不一定能够从自己的手中伤害到璇儿。 所以,两个声音的传递,却只有其中一方有了动作,管良一直靠在门上,保护着那扇大门,而并非门后的璇儿,但反观尧天,却是带着好奇朝着那声音发出的位置走去,反正她也一无所有了,就算那发出的声音是恶魔的呢喃,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终于,杜曦瑶在一个即将失去他身影的位置停了下来,随即就是一阵像是拆卸机关的声音,在这个过程中,管良仍旧保持着冷静,却也只是一种空乏的冷静,他的冷静只能让自己不受到心神上的影响,但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541 怪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突然间,黑暗处那拆卸机关的声音消失了,而与此同时,管良身后大门被人敲响的声音才逐渐的占据主导,即使想要回避也不可能,管良这一刻不禁有了一丝的疑惑,虽然他一点都不担忧,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璇儿,但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不禁被身后响彻的声音而怀疑起了另外的一个念头。 难道说安阳王不会保护他的女儿吗?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毕竟管良在安阳王的身上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以及之后璇儿不由自主朝着那扇大门前进的模样,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彰显出安阳王隐藏的很好,他是一个阴谋家,那么一个阴谋家的父亲,会不顾自己女儿吗? 管良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他本来就没有真正的把这些问题给想通想透,如果他真能想通所有问题,恐怕眼下的他早已回到了中天界。 “这是——人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那是一种说不清该是怎样的怨念纠缠才会被发出的声音,他的声音让管良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他说的是杜曦瑶,虽然管良明知道能够进入到记忆世界的不可能会是人原本的身体,换句话说,他和杜曦瑶的身体都还在中天界当中,但即便如此,管良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杜曦瑶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 所以,管良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他快速的走进那片黑暗,随即就看到了一个人,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 管良没有见过鬼,哪怕是梦里,他也没有见过,那是他的意识无法接受任何一种鬼的形态,哪怕有一天他真的见了鬼,恐怕管良也会潜意识的无法接受那就是鬼的事实。 但是如今,当管良看到眼前的这个东西时,他第一印象这就是鬼,除了鬼真的是找不到别的语言来形容它的存在了,这个东西有三个头,不……那并不是头,而是三个从身体上伸出来的部分,就像是人的手指头一样,只不过在那伸出来的部分上有着明显的就像是人的眼耳鼻喉一样的外部器官,但是,当管良静下心来仔细观察的时候却发现,那手指头上吐出来的部位仅仅只是有一个看似眼窝、鼻梁、嘴唇的突出物,但实际上却并不能如人这般的张开和用鼻孔来呼吸。 这样的怪物,显然是将管良和杜曦瑶都吓到了,不……并不是杜曦瑶,而是尧天,毕竟此时的杜曦瑶还不知道被尧天怎样了,就算管良并不清楚能够进入到这个记忆世界当中的自己究竟是一缕灵识,还是一道魂魄,又或者一道意念,但想来,这样的存在都绝不能够离开身体太长的时间。 但自己已经自从进入魏碑然的记忆到今天早已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他留在中天界的那具身体还算活着的话,恐怕早就已经和自己进入到记忆世界当中的这一魂一灵一念分离开了吧。 不过此时,明显不是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看着眼前这恶心的恐惧东西,就算管良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但他却仍旧还是凝聚自己的规则,朝着那怪物发动了恐怖的一击。 而就在管良的规则力击中那怪物的瞬间,伴随着那敲打大门的声音同时停止,只听到那怪物发出了近似魔鬼一般的狂笑声。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能够助我重见天日的竟然会是你!” 听到这句话,管良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而就在这一刻,突然间他又看到了极其诡异之事,只见杜曦瑶的身体像是一团液体一样,慢慢的开始融化,那融化的过程当中,从她的头部开始,到双眼、鼻子、嘴唇,就像是蜡像经过了高温一样,慢慢的开始变得扭曲诡异,最终融入到了那怪物的身体当中。 “灵魂的滋味,真是好久都没体验过了。” 那怪物“啧啧”了两声,似乎还留有余味的样子,但是就在下一刻,它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状况给惊醒了一般,突然间怪叫了一声,大吼道。 “不对,该死的,这不是灵魂,这竟然是神魂!” 此时的管良完全被它给无视掉了,但是听着它发出的声音让管良感到愕然的同时,却也不禁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管良确信自己还活着,以一种真实的方式活在一个非真实的世界当中,不……应该是真实的世界,总不能在感官感情上也因人而异吧? 所以,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因为管良过去从来没有见过安阳王和璇儿,所以他们并不是活在他人记忆当中的存在。 就在管良思考问题的时候,那怪物突然转过“头”来,当正面对视的时候,管良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三个头,每一个的上面都有着一个特殊的记号,这个记号让管良一阵熟悉,甚至有一种难以表述的想要伸手去抚摸的感觉,但是正当管良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就会感到本能的恶心。 是的,这个怪物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的“铺”在地面上,他的身体恐怕还在更深的地下,而如今的它只是露出了一小半截的身体,让它那能够观察世界的“头”能够冲出生天。 “你在看什么?” 那怪物似乎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个人了,当他“看向”管良的时候,头上的那看似疤痕的印记又变得更狰狞了几分,却也同样因为狰狞的缘故而扩张了开来,终于,让管良想起了那个印记的由来。 “这是……星型物品!” 当管良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那枚属于他自己的星型物品时,顿时就听到了那怪物的口中发出了一阵昏天地暗的哀嚎声,这声音如此的凄苦以至于很难不会让管良想到点什么,而且管良还感受得到,这个怪物看到星型物品后所散发出的怨气和杀气降低了许多。 “说,这东西你从何而来的?” 怪物突然厉声问道,但这一刻的管良却反倒是不怎么害怕了,毕竟斩妖除魔也算是命天教的一份职责,而身为命天教一份子的他同样也曾经斩杀过幽山的旱魃和蓝冥子蟒。 “别人送给我的。” 管良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倒是并没有隐瞒什么,况且这的确是他人送的,管良自己可变不出来这东西,更造不出来,天下间大多数事物差不多都是通过以物易物或者杀人越货的方式得到的。 “谁给你的?” 怪物的声音中所充斥的威胁含义更大了几分,虽然管良并没有听出来,但他也不想变成之前杜曦瑶那样,所以他选择了如实相告。 “是我的师父。” “他叫什么名字?” “师童。” “师童?师童??从未听说过的名字,那么他有没有别的名字,比如说名号这种?” 管良和那怪物一问一答,当那怪物听到“师童”之名时却好似完全没有听过的样子,而问答到了这一刻,管良却是犹豫了,因为他想到了纯阳尊者姬玄。 的确,在过去管良所探听到的消息当中,从罗天不经意之间说漏嘴的消息当中,以及他前不久才刚刚从暗空间里得出的真相当中,命天教的这两名尊者都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位子。 “你在犹豫什么?” 怪物口吻中严厉的味道变得更大了一些,但他始终没有挪移过自己的步伐,看的出来,之前杜曦瑶虽然帮它解开了某种机关,让他可以脱离禁锢,但要么就是他的身躯太庞大,就算禁锢解除他也出不来,要么就是他身上被下了不止一道的禁锢,而杜曦瑶解开的也只是刚好能让他趴着晒个太阳。 只是遗憾的是,这阴暗的阁楼当中别说太阳了,光芒也没有一束,而且加上管良心中想到的一些东西,竟然让管良有些怜悯起它了。 “你在可怜我?” 它的声音让管良吓了一跳,果然,它也会读心术,似乎这是记忆世界里每个存在之人的一种本能吧,然而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却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他突然间想起,这种读心的能力似乎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而是只有璇儿所拥有。 这种想法顿时就让管良被吓到了,他很难将璇儿那么美丽可爱的女子和眼前这丑陋的怪物联系在一起,但是当管良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响起的同时,却也同样被那怪物所截获。 “小子你猜的没错,外面那女娃儿就是我无聊的时候放出去的灵魂,就如同之前被我吸收掉的那女娃儿一样,喏——就像这样!” 怪物的话音刚落,很快就在管良的跟前,一个又一个虚幻的人影浮现了出来,而杜曦瑶也在他们当中,虽然模糊的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态表情,但他们做出的却也恰恰是人类的举止。 看到这一幕,管良顿时就惊呆了,灵魂……璇儿竟然只是一个灵魂,不过也对,或许这记忆的世界也是灵魂的世界,毕竟自己都不是本体,那么这个记忆世界当中的每个人都是灵魂也不为过。 管良的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这种压不下的思绪也很快被那怪物所洞察。 “小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它的声音逐渐的转为了正常,听上去就和人没什么不同,那压抑的情绪也好似释放出去了一样,又或者他被关押的太久,忘记了该如何说话,而现在他想起来了。 “天衡尊者。” “天衡……尊者?” 管良说出了师童的名号,而那怪物也同样以一种模棱两可的语气说出了这个名号,听上去他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称呼。 “你没听说过?” 管良此时心中的惊讶甚至超过了那怪物,毕竟他自己已经得出了某个结论,但如今他所得出的这个结论却好似是错误的。 “没有,不过你所说的这天衡尊者既然拥有这枚星型物品,那么他或许也是来自于那个地方。” 怪物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管良的问题,而它口中说出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动,那个地方会是命天教吗? 但很快管良就否定了这种猜测,虽然他明知道自己的想法会被那怪物洞察,但这种时候让他不去思考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小子你既然有这个东西,放心,我不会杀你,不过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那怪物并没有顺着管良的想法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开出了一个条件,听上去这像是一份因不杀之恩所必须要偿还的代价,但是在管良听来,却不禁笑了。 “你笑什么?” 管良看着眼前的怪物,说实话他也会害怕,但就算再害怕他也从未想过要帮他做点什么,因为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曾经被灌输过一个道理,那就是邪恶或许能够战胜正义,但正义却绝不能向邪恶屈膝讨饶。 这是天理,是人类信念的见证,关于这种信念,过去的管良不知道该如何去理解,毕竟过去的他从未遭遇过这等情况,必须要赌上正义所背负的一切去和不可战胜的邪恶同归于尽的时刻,但如今,虽然那怪物嘴上说不杀他,但长久以来所铸造的信念却仍旧让他本能的不愿意在这怪物的跟前低头。 “你和那个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怪物似乎又料中了管良的心思,它的声音中充满了一丝鄙夷的味道,这种味道当中更是有着一丝对过往记忆的缅怀,让管良不禁也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你之前说,是因为我动用的规则力让你重见天日,这是怎么回事?” 管良问道,这个问题一直压在他的心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一时半刻却找不到提问的时机,而此时他提出,却见那怪物的身体似乎挪动了一下,但仍旧无法离开他所在的那片方寸之地。 “你的身上有冥族的气息,你应该曾经被暗吞噬过,若非如此,我何必与你废话这么久?” 怪物的话让管良大吃一惊,冥族,这怪物难道说并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和数十年前造化之门一役有关,而是和冥族有关? 当管良猛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他的脑海飞速转动,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名字,而就在管良的思想触碰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间,他跟前的那怪物身形陡然长大长高了数倍,一股锐利的无形锋芒透射过管良的大脑,伴随着一阵眼花缭乱的时光飞逝,将他拉到了另一个地方。 542 过往记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随着敲门声彻底从管良耳畔消失的同时,再睁眼,已经实施很出另一个地方了,而这一次,管良看到了那怪物臃肿的全身,那是一种比天下间最恶心之物还要更加恶心的存在。 “这是什么地方?” 场景变化过后,管良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规则力是否能够凝聚,还好,这个空间并没有对规则的限制效果,不过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只见眼前的怪物突然间身上开始冒泡,一阵阵让人恶心的浓水不断的涌出,但是,伴随着冒泡他的身体开始浓缩变小,这个过程持续了有约莫半个小时,而再度呈现在管良跟前的分明只有一个人那么大了。 但是,即使是人,也不知道那该不该被称之为人,应该说只是一副人的模具,因为它没有脸皮,平滑的“脸上”也没有五官,它的身体就像是水银一样,自然也无法从外表来判断它的性别了。 不过,虽然它终究也只是个怪物,但面对这样一个人形的怪物总是要比之前那臃肿的身体要好的多,管良虽然并没有去思考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对外表的美丑产生了偏见,但是这一刻,当他看到对方站起来的时候,那原本没有五官的面容上也逐渐的开始有了不同。 这个过程就好似一个再造或者进化的过程,它开始在为自己“梳妆”,随着脸上的五官被逐渐的勾勒出来,随着皮肤和头发逐渐有了颜色,也随着女性不同于男性的器官被搭载起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出现在了管良的跟前。 尧天! 此时出现在管良跟前的不是尧天还能是谁呢? 看着这样的尧天,即使明知道那不过是假的,却也不禁让管良怔住了,他从来都是正人君子,自然没有见过现实中的尧天这副模样,况且尧天来自神界,她所拥有的身体不过只是为了亲近人类而选择再造的一副躯壳罢了,原本的她并没有人形的外表。 不过,这张熟悉的脸,以及那被勾勒到十足的婀娜体型,却无一不再搅扰着管良的意识,让他脑海中和眼前的两个不同的人形在相互的碰撞、重合。 最终,理智战胜了幻觉,管良退后一步,神情再度变得淡漠,说道。 “你不是尧天。” 这句话的说出,眼前空间顿时幻灭,但是却并没有回到那间阁楼当中,而是身处一个诡异的由各种断壁残垣堆砌的废墟当中,唯一不同的是,那些断壁残垣并没有散落在地上,而是以各种不规则的形状悬浮在半空中。 这诡异的一幕作为人来说,只要一看就必然是假的,因为它不符合逻辑,但是,管良这一刻却有些迟疑,因为这样的画面他见过,在妖界的确也有类似的场景,只不过是将建筑物的废墟换成了参天的巨木罢了。 管良心知眼前一切皆是虚幻,他索性闭上了眼睛,无论那怪物能够幻化出怎样的人的形态,又能够变化多少场景,这一切都蒙骗和迷惑不了管良。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管良的心中那之前疑惑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虽然说他的确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就摆在眼前的疑问却还是能够一眼就分辨出来的。 那怪物明明有着强大的实力,却为何“杀了”尧天控制的杜曦瑶,却反倒是没有针对自己呢,难道说真的是因为自己身上有冥族的气息吗? 管良的心中越想越是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可疑,此时的他忽然睁开眼,却被眼前一个事物给吓了一跳,看着这东西,管良的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周围,而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师童。 “师父。” 管良虽然明知道这不是他的师父,此时的他也不可能真的回到了命天教,但是此情此景,却是真伪难辨。 “无需多礼,把这天麒印带上,待会就该是继任的观礼大典了。” 管良听到这话,全身大震,他猛地转头,再度看到桌上的那个事物,正是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印玺——天麒印,也是着命天教最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甚至可以说是神的象征。 管良没有伸手去触碰那枚印玺,虽然曾经的他不止一次的在脑海中幻想过那枚印玺,但直到又一次他的思想被师童给撞破,虽然说,那次师童并没有惩罚自己,但是他的想法却也算得上是对命天教的一种背叛了。 管良从那以后不但是行为,连同思想也都是谨守分寸,不敢有半点的逾越,这些年来,他始终活在师童的羽翼之下,同样也在师童思想和价值观的笼罩之下,直到今天管良也没有脱离这样的庇护和束缚,甚至于让他渐渐的变得有那么一点不像是人的感觉了。 此时此刻,脑海中那种不断冲击的念头一经出现,就本能般的被管良给压下了,即使当他面对的不是师童,他也不会去升起对此物的贪婪,但是师童的话就在耳畔,那么这天麒印自己是接还是不接呢? 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当管良伸手将那天麒印从桌上拿起的时候,他突然间感受到了身后传来了一股杀气,这种杀气绝不是来自于师童,而是来自另一个他熟悉之人。 管良心中一凛,虽然明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绝不可能会发生,但是此情此景却仿佛也是对他内心魔障的一种印证,随着管良将那天麒印放入手中,转头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罗天。 罗天会出现在命天教当中,唯一的一种解释就是,他是奉了师童的命令回来继承命天教最高指导者一职的。 虽然这个结论看似很荒唐,但当初妖界一行,却是师童对罗天的亲口许诺,不管当初师童是怎样想的,而管良又是如何认为的,罗天都有一份继承的可能。 “把天麒印交出来。” 罗天伸出手,语气淡漠之极,但身上涌现出来的杀气却丝毫也没有隐藏,这样的罗天和管良认识的那个罗天根本是大相径庭,但反倒是这样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罗天,却反倒是激起了此时管良心中的怒火。 是的,他的确很想很想和这样的罗天来一次了断,因为他知道现实中的罗天根本不可能会给这样的机会。 管良自然没有将天麒印交出,他盯着罗天,思索着他会从哪里攻上来,而就在他开始思索着对策的时候,猛然间身后一掌击中了他的背心,这一掌来到 十分突兀,根本就让管良始料未及,而管良感受着体内规则力的变化,心中倒是惨然,这分明就是自己所拥有的那种熟悉的规则,能够拥有这种规则的在命天教中除了师童还能有谁呢? 重伤之下的管良已经失去了和罗天竞争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机会,但是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罗天,管良却并没有将手中的天麒印给教出来,直到罗天到了伸手就能够提起管良的距离时,管良突然间大吼一声,随即身上规则力逆向涌动,只问一声惊天巨爆,那是管良想要用自爆来同归于尽的行为。 但是惊爆过后吗,管良再度睁眼,自己并没有死,而他的眼前也根本没有罗天、师童,自己更不是身处命天教,但他的跟前确实有一个人,一个隐约有些熟悉的人。 “你是……纯阳尊者?” 管良并没有见过纯阳尊者,毕竟参与当年那一战的时候管良还小,就算有些模糊的印象,却也不可能和师童、姬玄这两位命天教的顶尖高手一般冲锋陷阵,而他作为师童属意的未来接班人,必然也是受保护的对象而留在后方,或者是一些可以建立一些功勋却并不会伤及性命的小型战场。 因此,哪怕是在命天教里悬挂的那一幅纯阳尊者姬玄的画像上,也很难找寻到有关于这个人的半点神韵,唯有那个梦里,管良才算是亲眼见到了这个人,只不过即便是在梦里的那一面,管良看到的也仅仅只是背影罢了。 而如今,当这个人面对面的站在自己的跟前,管良却一眼就认出了他,并不是通过画像,也不是通过梦中虚幻和真实交错的记忆,而是一种感觉,一份同样身为命天教继承人的直觉。 但是,当管良喊出这一声之后,自己却又不自觉的愣住了,因为他此时也不太敢肯定自己的想法了,况且之前所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天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又是那个怪物幻化出来的,不过这样的迟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随着管良的目光变得再度坚毅,而对面的那个人也缓缓的露出了微笑。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天衡他……还好吗?” 姬玄的话让管良心中一怔,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如果要细说这种感觉,应该是一种伴随着遥远而留存于过去的辉煌在经历了无尽的时间之后所留下的一种沉淀,如今的管良就有这种感觉,自从造化之门一役结束后,命天教虽然成为了中天界之牛耳,却也仿佛褪下了一层神秘的光环,不再是世人眼中的神了。 这些年来,光是管良知道的,那些针对命天教的阴谋、阳谋有有无数起,如果说巴海这样的敌人还算是光明正大一些,那么顾往昔、夏子丹这样的敌人那可就真的深不可测了。 偶尔,管良的心中也会有一丝忧伤,他会想到有一天师童终究会死,那么当他成为了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时候,是否有能力带领这样一个庞大的教派而不至于走向没落呢? “师父他很好。” 面对姬玄,管良表现的非常得体,这样的得体是他这三十年来的写照,作为师童的弟子,他的身份就是命天教的代理人,当师童不在的时候,整个命天教一切工作的运作都要由他来展开。 “那我就放心了。” 姬玄此时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个已经卸下大任归隐山林的老头子,那种锋芒尽掩的感觉哪怕是管良也感受的出来,当然了,如果他真有心想要隐藏,管良自然也肯定察觉不出来。 “前辈您……为何会在这里?” 这是管良感到最疑惑的问题,同样的,脑海中那不断徘徊的疑问也不时的涌上心头,即便是到了这一刻,他仍旧没有忘记已经发生过的一切,而这一切同样也很难说明姬玄的存在和所有事的联系。 甚至还包括了魏碑然和清微阁。 “如你所见,我已经死了,这只不过是我留在这个世界的一缕残魂罢了,但即使是这一缕残魂也同样因为那‘弼秽’的存在而无法解脱。” 姬玄的回答让管良一怔,但很快他就想起了那个怪物,随即问道。 “弼秽?” “是的,便是你所见到的那个怪物,那是一种怨灵,或者叫做怨念的集合体,人的意识里有一些连自己也无法搞明白的东西,这些东西隐藏在最难以察觉的阴暗处,一旦当人的意识脱离了规则束缚的时候,便会出现。” 姬玄的话让管良再度吃了一惊,关于他口中的怨念,这一点管良倒是不难理解,毕竟人的内心中都会有这种东西,或者叫做盲目的冲动,之所以盲目,便是在于这种冲动的因子一直深埋在人的性格当中,看不到摸不着,甚至完全不受人自身的理智所调节,完全就是一种无意识的冲动,而当这种冲动被某种诱因所激发出来的时候,甚至会完全的盖过人的理智,让人犯下冲动的错误。 难道说,这种盲目的冲动,便是人的意识脱离了规则的束缚? 不! 很快,管良就否定了这种猜测,如果是用罗天的话来说,人的愤怒,哪怕是盲目冲动的愤怒,也是天道制定的一种规律,这种愤怒虽然不受人的意识控制,但同样也有因果关系存在,绝不可能是凭空被“创造”出来的,而必然是因事件的推动而被“制造”出来的,而这样的制造便属于天道运行规律当中的一环。 也许是看出了管良此时神态间的疑惑,对此姬玄却是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 “释道者终其一生的追求便是想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唯有脱离了束缚才能‘创造’出全新的世界,而不是在现有体系当中的又一段因果轮回,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其实释道者真正想要脱离的并不是规则对意识的束缚,而是反过来,让规则摆脱掉意识的束缚呢?” 543 唯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让规则脱离意识的束缚? 这句话当真是让管良吓了一跳,这样的想法别说管良从来没有想过,恐怕就算是当今世上所有的释道者,包括罗天在内都不会从这个方向去考虑问题。 不过,如今管良面对的是传说中的那位纯阳尊者姬玄,如果他真是姬玄的话,或许的确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那就是如果人没有诞生,那么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 这是一种“唯心”之说,不用说管良、罗天之流了,哪怕是在任何一名狂妄自大的释道者的眼中都是站不住脚的,或许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倘若说一个人还没有从母亲的肚子里生下来,那么属于他的人生乃至于他存在于这个世界当中的一切都还没没有开始,或许唯有如此才能够算是说得通了吧。 不过,管良并没有去反驳这个结论,毕竟他并不清楚姬玄是如何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正如同他也不会明白这天底下为何会有想要进入到石头里居住的魔。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姬玄眼见管良一言不发的模样,当即问道,对此管良点点头,承认了他此时的心情,不过他的心中却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这种想法同样也交织在了他之前无数的疑问当中。 应该说,姬玄所表达出的这种想法和管良过去在命天教所接受过的那种引导是大相径庭的,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而这样的感觉管良也曾经在罗天的身上察觉到,但不同的是,罗天算是一个理智到有些苍白的人,所以他的结论纵使让人很有一种岂有此理的感觉,却多少也能够听得进去。 但眼前的姬玄,别说他过去所拥有的身份地位,就凭他的实力,这就是一个比之罗天而言更接近天道化身的存在,而像他这样的人在中天界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比如说现如今的七大城主,都和姬玄一样,是追随天道之上的佼佼者。 这种天道与真正的天道即使有误差,却也并不算大了,当然了,即使是毫厘的误差,那差距也的确是天差地别的。 所以说,按理来说,纯阳尊者姬玄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大逆不道”之人,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师童说罗天拥有了道心的事实,否则的话,在管良的心中,违背天道之人或者是像罗天那样伪装天道之人,绝不可能踏上天道一途。 这天下间是否还有别的路可以让他们成仙成神,管良并不知道,但作为人——这种完美的天道造物,背离天道的下场便是失去了为人的资格。 在管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姬玄一直在盯着他,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姬玄,至少他表现出来的在管良看来还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他的确是命天教的故人,也的确是管良的前辈,至少在这个身份没有被真相揭穿之前,管良都不会失了任何礼数。 “无妨,这段日子以来,我教给你的人族秘法你可有精进?” 突然间,姬玄话锋一转,提到了这件事,顿时就让管良的心中一动,人族秘法,这绝对是一个带有具体意义的标志了,此时管良抬头看向他,也不曾犹豫,直接说道。 “不敢忘记前辈的点化之恩。” 听到这个答复,姬玄微微点头,随即他伸出手,手心里边蕴含了一股庞然的力量,这股力量让管良有了更为强烈也更为熟悉的感觉,与此同时,管良也开始以人族秘法凝聚规则力,当两股规则力同时升起并且逐渐融合为一股的时候,管良心中的惊讶更甚,却同时也解开了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他真的是纯阳尊者姬玄! “不错,蕴含了道心的人族秘法,没想到这才两年多的时间,你的实力竟然也精进至此,如此看来,如今的你已经够资格学习我所创造的规则了。” 姬玄的话让管良心中一惊,待得仔细品味这句话之后,惊讶中更是蕴含了一丝震撼,因为他听到的是“创造”而非“修炼”,虽然只是些许的差别,但却宛如天差地别一般。 天道创造万物之后,这世间便无人能够再有任何创造的能力,即使后人能够推陈出新,那也不过只是在原本拥有的自然万物当中制造出了过去这个世界所不曾出现过的东西,但那绝非创造。 但如今,当管良亲耳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本能的反应绝非是姬玄的口误,而是他真的有了如此造化。 管良当下以一种更加恭敬的态度说道。 “晚辈洗耳恭听。” 当管良话音一落,只见纯阳尊者姬玄手中再度托起一股力量,这次的力量与之前有几分相似,但是当管良也以相同的人族秘法开始引动规则力的时候,却发现这一次两人的规则力不再能够相融了。 起初管良还并没有感到有任何奇怪,毕竟到了姬玄这样的境界,即便只是一缕残魂,他所拥有的规则也绝对是更为复杂的复合规则,哪怕只是其中一种规则添加不同,也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貌。 但是,当姬玄将他引动的规则力完全呈现在管良的跟前,随即进行了一次自我分解之后,管良的瞳孔猛地收缩,因为他看到在自己跟前的两种规则力竟然有着完全一致的气息,但表现出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这是……” 管良大吃一惊,以他现如今的实力,虽然还无法测度出姬玄所拥有实力的底线,但是依照释道者的战斗,本就是规则的剥离与分解的过程,当一种极为复杂的规则力被分解开来之后,虽然仍旧无法呈现出其本源的特质,但分解过后的规则力却也如同刚刚踏上释道者一途所拥有的单一规则那样,是纯粹的一种存在。 但是,就是这种单一而又纯粹的规则力,却竟然在管良的感知之下,拥有了截然不同的形态特征,这就好像火虽然仍旧还能够发光,但却不再发热,而是变得冷冰了一般。 此时的管良被眼前这难以言喻的造化所震慑到了,这简直推翻了他过去对这个世间所拥有之万物最直观的了解。 “这怎么可能……” 管良喃喃自语,心中惊心动魄的同时,却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对眼前这无尽知识渴求的欲望,如果说他真的拥有了这样的规则力,真的能够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规则,一个这世间迄今为止还不曾被创造出来的规则,那么遮掩的规则不仅仅可以无视罗天的漏洞规则,甚至于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意识脱离了规则束缚的表现呢? 管良的心情伴随着他脸部肌肉的抽动被姬玄看在眼中,只要是释道者就很难抵挡这样的诱惑,天道对释道者来说太遥远了,那些只求活在当下只求运用自己的实力搅风搅雨的混世魔王们,未尝就不是因为他们不思进取或者根本就没有天分而难以存进的缘故,最终背离了天道。 但是,如今的管良在也拥有了道心之后,朝着天道那便是更近了一步。 “没什么不可能的。” 此时姬玄收回了手中的规则力,淡淡的说道,此时他的神态又发生了变化,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了起来,又或者他回忆起了什么往事,以至于让此时的他脸上的神情渐渐的有种脱离了“人味”的感觉。 管良逐渐按下自己躁动的内心,他心动了,况且姬玄也是命天教的前辈,因此管良就算越过师童去学会姬玄的规则,也并不算是背叛了命天教。 然而,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耳畔突然间传来了一个声音,伴随着一阵“吱呀”的声音,那是厚重的大门被推开的时候,这一刻管良的心神有了一丝转移,同样也让他那对知识渴求的欲望得到了一次缓冲。 在面对姬玄的这期间,管良的确是心无旁骛,就如同久困沙漠中的旅人见到了绿洲里的一汪泉水一样,让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思考别的东西,但借着这一道声音,却猛然间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而其中就包括了清微阁和魏碑然。 “前辈,清微阁真是被你所灭的吗?” 借着心中仅存不多的一丝空明,管良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是他流落到这记忆世界当中的起因,也是他在那个梦境最后选择留下来的初衷,对于清微阁和魏碑然,管良并没有太多的认同感,这世间谁被谁杀了,而哪个门派又被灭了,简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在一个没有法律,没有朝廷的世界当中,仅靠天理这种道德底线是不足以约束人心的。 管良的问题一出口,他顿时就感到了一阵异样的气息流淌,说不清那究竟是杀气还是另一股不为人知的气息,但凭借着内心本能的警惕,让管良把握住了他几乎无法把握住的一瞬生机,而就在他跳开来的同时,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 “管大哥,他不是纯阳尊者姬玄,他是——” 璇儿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将管良瞬间给惊醒了,与此同时,当他眼前一花,再度看向对面那个人的时候,哪里还是纯阳尊者姬玄,分明已经变回了之前的那令人恶心的怪物,或许该称它为“弼秽”,毕竟这是它化作纯阳尊者姬玄的自称。 璇儿并没有来到管良的跟前,但此时的管良却已经入梦惊醒一般的回过了神来,脑海中虽然还残留着“让规则脱离约束束缚”以及它之前所展现出来的那种规则力的残影,但冷静下来的管良却已经不会再受到他的蛊惑了。 “该死的女人,就差一步,只差一步就好了!” 弼秽此时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由此也可见他之前的确是不怀好意,如果不是璇儿的声音来的及时,恐怕现如今的管良已经着了它的道。 “你究竟是谁?” 管良此时心中怒意上升,明明知道这段经历来的诡异莫名,却还是差点就着了对方的道。 “哼,小子,别以为你脱离了幻境,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待得我吞噬了你的灵魂,这人族秘法也就为我所用了。” 弼秽的话让管良心中陡然一惊,难道说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不过很快管良就冷静了下来,之前他幻化成姬玄的模样,本来是有出手的机会的,就像是它之前吸收掉杜曦瑶的魂魄那样,只要借着管良和姬玄同时发动规则力并且相互交融的时候,接触到管良的身体,那么眼下的管良或许也早就不存在了,哪里还等得到璇儿的呼救。 所以,管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看向眼前这丑陋的怪物,淡淡的说道。 “何必危言耸听,若你真能吸收掉我的魂魄,你早就动手了,你之前幻化成我熟悉之人的模样,无非就是想要借用我引动规则力并且在我毫无所查的情况下将之一点点的剥离和分解掉,换句话说,如今的你尚且无法对完整的灵魂动手,除非我受伤而化作残魂,你才有一丝的希望!” 管良的话让那肉团一样的怪物身体不断的忽小忽大,就好似这是它愤怒的表现一般,而就在这时,安阳王带着璇儿也一同出现在了管良的附近,当双方对视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安心。 “管大哥?” 璇儿轻声呼唤了一声,管良闻言转头微微一笑,随即便听到了安阳王说道。 “放心,他已经没事了,解决掉眼前的事情,我们这便离去吧。” 安阳王话音落下,和管良同时出手,两股庞大的规则力同时命中了那怪物的身体,只听到一声惨叫,只见那怪物的身体明显缩小了许多,几乎就要被按在那地表之下,这一幕也不禁让管良心中一动,知道是那怪物没入到地表之下的身体被某种强大的禁制所束缚而只能被动挨打的缘故,当下他再不迟疑,和安阳王联手发动了第二次攻击,只见那怪物终于是承受不住这种无法依靠自身实力去抵挡的直接伤害,渐渐的没入到了地表之下。 544 梦想成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是怎么一回事?” 离开那阁楼之后,管良心中很是纳闷,说好的神魔禁断、天地失格呢,这分明就是一栋封印了怪物的禁地罢了,甚至还比不上管良在魏碑然梦中所去过的那两栋阁楼。 看着管良纳闷的样子,安阳王倒是微微一笑,却并不言语,有些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白,聪明如管良,一定会明白的。 不过,或许是心疼管良这幅仿佛摸不着北的模样,璇儿在管良的身旁低声说道。 “管大哥,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 璇儿的话让管良一怔,正要追问,却猛地就明白了过来,他的确见到了纯阳尊者姬玄,也的确知晓了当年造化之门一役的真相,而如今他唯一没有解开的谜就只剩下清微阁被灭门的真相了,但是这个真相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要紧,毕竟纯阳尊者关系到的是命天教的清誉,而清微阁灭门的真相关系到的却是天鸣城的夏家父子。 想到这里,管良的心中不禁就有了一丝疑惑,当他明白了何为孤立的记忆时,他也同样明白了这个世界为何,但即便如此,却仍旧让他难以适应,毕竟这种孤立而混乱的感觉,同时又完全遵从自己的心情而变化的变化,的确是让管良很难接受。 之前他因为嘲笑自己的可笑,而看这个世界无处不充满了可笑,以至于每一名出现在他眼中的人也都是万分可笑,这样一群可笑之人去劫狱,最终一事无成,这样的一种因孤立记忆受到人心情和想法的影响而折射出来的“经历”的确满足了管良那一刻内心当中所有的想法。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可笑却又充满了自嘲的经历,却最终让管良找到了那监狱之中关押的冥族,以及那暗世界当中所掩埋的真相。 其实那时候的管良如果真的聪明一些的话,他就能够想到了这其中的缘由,而不是这个时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明白过来。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管良点点头,如此说道,同时心中也感到有一些侥幸,想要在孤立的记忆寻找经历当中的真相,便要让所有被孤立的记忆保持一致,换句话说,倘若人自己都不一致,谈何让思想和自己的内心保持一致呢? 这三十年来,管良一直都是个始终如一之人,毕竟有师童那样一个师父,让管良只要还存在于他的羽翼之下,就很难拥有自己独有的想法和心思,而必然会有至少第二个分享这些想法和心思的人。 因此,管良从小就学会了一种在正常人看来非常难以接受,甚至是不可思议的能力,那就是言行合一。 言行合一,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毕竟,言行合一并不仅仅是要说到做到,最重要的是心领神会,而后者几乎算得上是一种圣人之境。 人的记忆里存在了太多的经历,每一份经历都带有一种价值观,人的经历不可能永远顺风顺水,就算是大富大贵之人也会经历不少劫难,所以,经历当中存储的不可能都是能够让自己顺心的事情,而不顺心的事当中必然就会有和自身意愿相冲突的想法,而当人一旦再次面临挫折,这种和自身意愿相冲突的想法立刻就会从记忆当中脱颖而出,并且瞬间占据主导。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逆反心理,或者对小孩子来说这就是惰性。 管良是一个没有惰性的人,同样他也没有逆反心理,毕竟在过去,哪怕他有半点这样的心思都会被师童察觉出来,或许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会有的,毕竟人难免会有打瞌睡的时候,但久而久之,或许是为了那个地位,或许是为了实力的精进,管良克服了这个千万人都无法克服的难题,从那一刻起,管良就算得上是进入到了圣人之境。 只不过,那时候的管良压根就不是圣人,所以当他开始用一种圣人的感觉来强迫自己乃至要求别人的时候,这个世界又何处不是可笑的呢? 原来,这种圣人之境就是安阳王看重自己的原因,在这个记忆世界当中,只要能够保持让自己言行合一并且心领神会,那就可以自孤立的记忆当中找寻出所有真相。 人在嘲笑他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同时在心底嘲笑自己,一道题他没有做对你同样也没有做对,同样也不会去嘲笑他人,只可能当自己做对了的时候这种单方面嘲笑的感情才会成立。 但是很显然,安阳王、淮阳王等人的可笑并不能说明管良的不可笑,他也同样可笑,只是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人能够对自己理解的也同样这么深刻,而这就是心领神会,就像古人说的那样“每日三省吾身”,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就只有说过这句话的那个古人了。 只要管良能够保持这样的言行合一、心领神会,那么他在这个充满孤立记忆的世界当中就可以无所不能,甚至于只要是他想要找寻的真相,就没有他找不到的。 当此时的管良明白了这一点时,他的心中不禁有了一丝意动,因为这一刻的他的确有一个最想要找寻的真相,那就是关于罗天的蟠龙之谜,但是正当管良想要顺着这条线索开始去找寻的时候,他就及时打住了,因为他很清楚,这样的谜团对他来说毫无意义,而同样的道理就是——他在这里,永远也不可能找寻到清微阁被灭门惨案的真相,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属于他的意义。 回到安阳王府后,璇儿在安阳王的要求下暂时退下,当大堂只留下了两人的时候,此时的管良已经多少明白了一些东西,可以说,从劫狱开始,就已经算得上是安阳王在对自己释出善意了,而之后的阁楼一行,更可以说是功德圆满,而这种时候按照正常的约定,也是到了管良该进行条件交换的时候了。 “管良,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所拥有的能力了。”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点点头,不过同样的,他也有些好奇,毕竟一旦脱离了独属于管良自己的意义,他所拥有的那种圣人之境根本就发挥不出来,那么安阳王又究竟想要让自己帮他什么呢? “那好,我想恳求你帮我一个忙,也可以说是帮所有活在这个世界当中每个人的忙。” 安阳王此时的话说的无比郑重,而且话题当中所涉及的面也太为宽广,这不禁让管良吓了一跳,毕竟自己的决定和行为要是真能够影响到一个世界当中的所有人,那还真是不可小觑的一件事。 眼见管良虽然并没有说话,但已经表现的足够郑重的时候,安阳王这才慢慢的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内心之后,说道。 “替我们消灭这个世界。” 当这句话从安阳王口中说出的刹那,管良就如同被当头一棒喝一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当他平静下来之后试着去理解这句话,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 “难不成你们并非……” 由于自己所想到的委实太过惊人,所以管良一时半刻难以把握适当的词句,以至于他的话并未说完,但是纵使他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安阳王也很清楚他想说的话。 “不错,我们想要重回天道的怀抱。” 果然! 管良心中一声惊叹,其实这个结论他也早就应该想到的,在此之前,安阳王也曾经提到过,既然这个记忆世界是那个姜小云在改变了原本的天道之后才创造出来的,那么存活于这个世界当中的人便是脱离了原本的天道秩序,这应该是很容易推理出的结论。 “如果我当真消灭了这个世界,那你们又会如何?” 管良并不清楚过去的天道和如今的天道究竟有什么不同,倘若说仅仅只是存在一个这样的记忆世界,其实感觉上并没有什么不好。 “这个世界既然都没了,我们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安阳王的话虽然说的轻松自如,但在管良听来却是难以释怀,这一刻他想到了璇儿,虽然他对于这个女子的了解并不够多,还没有达到可以生出情愫的那一刻,但是一想到如果这个世界毁灭,那么璇儿也会伴随这个世界的消失而消失,他能做得到吗? 不……应该是另一个问题。 “就算你愿意让这个世界消失,那么这样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这样的意愿吗?” 管良的问题让安阳王脸上的表情一僵,很显然,他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想过,但他却并没有问过每一个人的意思,但他今天能够提出这项要求,必然是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可的,甚至于同样的心愿存在于这里的每一个王爷的心中,或许也就除了那位深藏不露的富阳王,毕竟他给管良的感觉和这里的其他王爷并不一样。 “其实你应该看的出来,我们并非活人,又不似完整的魂魄,而是一缕残魂。”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心中默然,关于这一点他倒是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不仅仅如此,他同样也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们并没有如璇儿那般能够看透别人心思的能力,同样的,在这个孤立的世界当中,他们所拥有的同样也是完全被孤立的记忆。 为何安阳王会对璇儿那么凶,为何他的行事作风前后判若两人,为何他那次劫狱会表现的那般可笑,这一切都并非是管良想出来的,而是安阳王的记忆同样也是孤立的,这种孤立的判断所得出的结果必然就是混乱的。 或许,唯有璇儿,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以及感情,同样才能拥有一份连贯的记忆,她是这个世界当中唯一的一个异数,或者说,她才是一个正常人。 想到这里,管良顿时释然了,虽然说他的确不能轻易的替一个世界里几千万甚至几亿人做决定,但此时的他多少也能够明白,在绝大多数正常人的心里总是愿意自己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管良和安阳王对视片刻,此时大堂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阵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当一名仆人在安阳王的同意下进入之后,只听他说道。 “王爷,富阳王带着一名随从想要见您。” 听到这话,安阳王和管良对视一眼,两人这一刻都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历,随着安阳王的同意,很快仆人便带着富阳王以及他的那名随从——萧何走了进来。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富阳王目光扫过安阳王和管良,最后又回到了萧何的身上,像是在印证他们之前的某个猜测。 这样的场合,萧何当然不会说话,他只是看了管良一眼,眼神中有一种深邃的味道,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安阳王倒是并没有任何不快的地方,虽然这个时候他和管良都隐约的猜到来者不善,不过此时还没有到关键时刻,双方也都是相识之人,就先看一看情况再说吧。 待得富阳王和萧何落座之后,随即富阳王再度从座位上站起,然后对着安阳王拱了拱手后说道。 “老弟,我想你该不会是想要依仗这位小兄弟的能力,毁灭这个世界吧?” 富阳王的问题一出口,安阳王还算面色从容,但管良却是心中一震,不过让他更加好奇的是,萧何又在这件事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安阳王此时倒是很镇定,或许是同样的话题两兄弟已经争论过无数次了,而如今当管良这位关键人物已经到场之后,似乎是已经集齐了所有的“材料”,就只等最后的升灶做饭了。 而这个时候富阳王跳出来,必然是唱反调的,而且,在管良想来,人间都有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那些四肢不全或者心智不全的也都能坚强的活下去,那么这个世界上,愿意以一种残魂的状态继续活下去的“人”也未必就没有,甚至还会有很多。 所以,富阳王今天来,极有可能就是来摊牌的,但他要摊牌的对象却并不是他的兄弟安阳王而是管良本人,毕竟安阳王说到底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璇儿这张牌,他又能付给管良多少的报酬呢? 545 失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一言不发,静观其变,纵使他知道对方想要达成的目的最终还是需要着落在自己的身上,但他并不着急,而且他仍旧记着安阳王曾经交代过他的那句话,在这个世界不能轻易动用规则。 富阳王选在今天这个日子来看样子的确是做足了准备,甚至他还算到了管良和安阳王会在今天回来,毕竟早一点晚一点这两人都不会在府里,那么也就是说,在这府邸内中定然也有富阳王安插的奸细。 那么,这种情况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发生的呢,毕竟看上去这几个王爷之间的关系可并不怎么好,而这种不好也并非是从自己和萧何两人出现后才开始的。 “王弟,你太天真了,你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认同你的想法,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富阳王仍旧在和安阳王争论着这个话题,一个关于人究竟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的话题,这个话题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都没有争论的必要,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坚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人生就一定拥有意义,这个意义并不是“他们觉得”这种狭隘的意义,毕竟谁也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即使有一天,当这个人觉得自己活得太艰辛了,终于是活不下去而选择自尽的时候,那也只能证明他自己的这一生失败了,却并不能说明这个世界容不下他这种人了。 所以,在管良看来,如果是关于生与死的话题,那么安阳王必定会失败,毕竟就算是活的猪狗不如,那也是别人眼中的猪狗不如,倘若活着的这个人不知道甚至不觉得,那他也是不会轻易寻死的,所以,安阳王这种“我觉得”并没有任何意义,不像人又怎么了,不像人那就不像人好了,残魂就残魂好了,何必非要纠结于一个完整呢? 但是,站在管良的立场,他也不能赞同富阳王的观点,毕竟他不是这个世界当中的一份子,他是人,一个完整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族群,哪怕他不是站在种族的立场上,而是就站在他如今所身处的立场上,他也是安阳王这边的人,而富阳王和萧何才是他的对手。 所以,真要让这种“我觉得”、“你觉得”的讨论出现偏差,甚至是讨论不下去的方法还是有的,但是这是最后的手段,倘若说安阳王能够说服富阳王,那就是最好了,只是看起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这个过程中,有那么几次,管良察觉到萧何若有似无的在观察自己,不……并非自己,而是自己所处的这个方向,他似乎想要透过这种不经意之间的观察来掌握安阳王府内部的地形,但如果说他们曾经在这里安插了奸细,那么这个奸细必定也提供了内部地图,所以此时的萧何在确认的只是待会动手时需要占据的有利地形。 一时间,管良的大脑全面启动,让各种想法占据自己的脑海,虽然很大程度上他是想多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你们来者不善”。 就在这时,随着安阳王一声拍案而起,让这场讨论顿时就被中止了,这样的一个结局其实也在管良的意料当中,不管是因为话题不能继续下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样的中止反倒是最好的,毕竟谁也没有说服谁,那么该如何继续下去,那就只能另找方法了。 富阳王看着安阳王愤怒的样子,倒是好整有暇的仍旧坐在那里,就仿佛他是主,而安阳王才是客一样。 “我说老弟,我看这样好了,把我们七兄弟都召集过来,大家就这个问题商量一下,看看最终支持我两观点的谁占比多一些,如果大家都认可老弟你的想法,那哥哥我二话不说,倒戈来挺你如何?” 富阳王的这番看似安抚的话,让安阳王脸上的怒容消失了一些,其实对于他来说,想要让一个外人来帮助他们这些可悲的灵魂毁灭掉这个可以容纳记忆和灵魂的世界,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非常匪夷所思的,到底会有多少人认同他,这一点他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所以,在安阳王和富阳王的心中,哪怕是在管良和萧何的心中,这一刻也都明白了过来,安阳王意不在此,但富阳王却是在用表面回答来全面告诫安阳王,不要想太多,你根本办不到。 谈判破裂了,就在此时,萧何身影一闪,几乎是在管良毫无察觉的前提下,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大堂之上,当管良意识到萧何这是已经动手的时候,反应已经慢了,而当萧何再度回到大堂,他的跟前已经劫持了一人,正是璇儿。 “你敢伤害她,我绝不放过你!” 看到这一幕,管良的心中也是暗自心惊,安阳王的告诫还历历在目,这个世界的记忆流淌会因为规则的流动而导致错乱,因此不能在这里轻易的动用规则力,如果非要动用,也必须要找寻一些记忆本就严重错乱的地方,比如说之前的那栋阁楼。 但是,萧何竟然敢在这个地方动手,委实是超出了管良的预料,不过当萧何看出了管良脸上的诧异时,却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别忘了,我可是来自西北十三镇的囚徒。” 萧何的话让管良心中的疑问顿时就消失了一大半,的确,如果他真是来自于西北十三镇那片地方,那倒是的确能够做出这样冲动而又冒险的举动。 在师童对中天界其他六大城主的评价当中,对胡途的评价只有一句话,放心,他不会来的,你跟他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是私下里对管良说的,毕竟每一年命天教都有隆重的观礼大典,会邀请中天界各地的尊者名人来参与这场盛会,而很久以前,当管良刚刚接手这项准备和安排工作的时候就曾经问过师童,要不要派人去莫邪城送信,但却被师童告知了这样的一句话。 虽然师童没有细说,而管良也没有问个究竟,但单凭这种感觉就让管良明白,这个胡途乃至莫邪城甚至于整个西北十三镇和中天界的其他地方都宛如毫无关联的两个世界。 待得管良经历更多一些后,他对于师童当初的话就有了更深的理解,胡途,不是追寻天道之人,甚至于都不能用释道者这个称呼来约束他,只是自从管良从师童的话以及命天教内储存的典籍中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深入的了解过了。 而在今天,一个来自于西北十三镇的囚徒,一个有着极其隐秘过去的萧何,对于管良来说,这个人他很难捉摸的透,而他在那暗空间中所说出的也不过只是他身份这个最大的秘密,但他的心中未必就没有珍藏其他的秘密,毕竟囚犯要比普通人有着更丰富的一生,就如同坏人总是要比好人更丰满充实一样。 萧何动手了,不管他是盲目的不计后果的动手,还是考虑清楚之后有所依仗才动手,这一刻管良和安阳王无疑就落了下风,当萧何一步步朝着富阳王靠近的同时,管良也注意到,在这两人之间,有一种若有似无的联系,这种联系好像是通过规则力,又好像不是,不过很快,管良就反应了过来,这种联系恐怕就和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梦想成真”的能力一样,是依靠一种“一致性”来进行的连接。 当管良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出手了,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却涌上心头,在那栋阁楼当中,他还见过尧天,不管那时的尧天是真是幻,也不管她所说的“罗天已死”的故事是真是假,但管良知道,自己绝不能走到她那一步。 所以,当管良出手之后,他要攻击的并不是富阳王和萧何这两人,而是打断他们彼此间联系的那条线。 管良的攻击一击命中,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就在线被切断的那一刻,富阳王和萧何两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而在下一刻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又看向了对面的管良和安阳王,两人的眼神中均流淌出了一丝包含了惊讶和诧异的颜色。 看到这种表情,管良顿时就明白了,那条连接他们彼此的线并不是用来保护他们可以动用规则力的,而是有其他人用来控制他们的。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富阳王此时喃喃自语的说道,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震惊,甚至是回想起了在自己还拥有记忆的时候做过的一件事,而这件事甚至有可能是很久以前做的,而在那之后他就被人控制了。 “管良,是你!” 这时,萧何猛地一声大叫,他的声音让管良一怔,不由得也愣了半晌,毕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说,自从管良来到这记忆世界后,见过自己的人并非萧何,而是另外的一个人,那么陪同自己前往监狱找寻纯阳尊者以及在暗空间中反思自我的那个萧何又是谁呢? 这一刻,管良也感到了一阵害怕,他们究竟是被谁控制的,又是在什么时候控制的,如果不搞清楚这个问题,那恐怕这种事还会不时的发生。 然而,当管良在沉思当中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一旁的安阳王时,却发现他反倒是对此非常的镇定,就好似他知道些什么似的,然后当管良就着这个方向仔细去思考了一番之后,心中猛地一震,顿时就有了入木三分的理解。 果然,是孤立记忆导致的问题! 但是,会因为孤立而导致失去记忆这种迹象的也只会是萧何才对,难道说连居住在这个世界里的富阳王也会导致这样的问题吗? 不对! 此时,管良的脑海中突然间回忆起了一件往事,让他下意识的又看了安阳王一眼,而这一眼看的更加仔细了一些,从他那凝视的目光当中,似乎找寻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而后遵循着这样一种感觉,管良的心中恍然大悟。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此时的管良在一经明白了一切之后,并没有急于行动,当他同样也明白了自己现如今的处境时,立刻就镇定了下来,随即说道。 “两位先请坐吧。” 在管良的安排下,对一切恍若无知的富阳王和萧何被安顿了下来,既然从萧何之前那一声对自己惊讶的称呼中可以得知,他的记忆至少消失于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那么富阳王或许也一并失忆于这个时间节点,既然如此,那么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出于同一个原因而失去了记忆,而这种现状也正好应了管良心中的那个猜测。 幻魔映心阵。 寒山寺剧变虽然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作为当初针对这件事才前往南尧城并且与夏家和鸣沙派交涉的管良而言,却并不陌生,而且,正因为这一场剧变才导致了后来所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情,包括管良会因为魏碑然的缘故而流落到这个世界,也是因此而生。 如果说,这一开始就是有人设计好的,是一个阴谋或者圈套的话,那么也是完全说得通的,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却又在今天再度被提起,这不能不让管良有所怀疑。 毕竟单纯看今天的这件事,更像是无独有偶的一次不可预知的变数,而并非是被自己察觉到了谜团才发掘出来的,毕竟管良不是罗天,他很难凭借自己的头脑推敲出这件事的始末。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如今的管良而言,推测今天所发生的这件事和寒山寺剧变有关联也只不过是管良一厢情愿的想法,毕竟他缺少很多根本的证据,除了“失忆”的这个具体现象外,实在是很难有其他的佐证,不过,此时此刻管良的心中却已然有了底,因为他知道,事情的关键很可能就要着落在安阳王的身上。 而之所以管良由此推断,并非是安阳王面对富阳王和萧何失忆后那突兀的表情,而是他之前那个关于摧毁这个世界的想法。 这种想法原本并没有任何奇怪的,也许站在安阳王的角度来看,残魂这种不完整的形态消亡要比存活更好一些,就如同死人就该往生,而并不应该继续流落人间一样。 但是,此时管良心中对此的认识却发生了偏差,而发生偏差的原因却是源自于另一个名字——姜小云。 546 记忆回溯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如果说,姜小云是一个推翻了旧世界而创造了新世界的神,那么某种意义上他和安阳王一样都是一个“毁灭”了世界之人。 不过,从安阳王的口中得出,姜小云想要推翻的是旧世界,正因为他推翻的是原本那个公平的世界,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个并不怎么公平的世界,这个世界上有妖界这样的破碎大陆,有葬龙谷这样的异空间,也有记忆世界这样用来“补漏”一样的奇特世界,而这一切的存在都是因为新世界本就不如过去那般完整才出现的。 所以,安阳王要毁灭的是在他口中那个姜小云创造的现有世界,虽然这种说辞并没有太大的破绽,毕竟这也属于一种为人的坚持,但是,真正让管良在意的却是,他的这种破灭现有世界的想法和姜小云同样想要破灭“现有”世界的想法又有何不同呢? 是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毕竟管良并不了解这两个人,他不知道姜小云毁掉过去的天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知道安阳王在毁掉了现有世界之后,这个世界是会消亡还是会转变为新的世界、新的天道规律,而安阳王是否也只是想要借他之手来完成“创世”的某种举措一样。 虽然,管良很有自知之明,他一没有这样“崇高”的想法,二他没有这样的野心,三他同样也没有这样的实力,所以,综上所述,管良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能够影响到这个世界,哪怕是任何一丁点的改变,但是自己不能,其他人也不能吗? 现场,管良和安阳王保持着一副订立的模样,就仿佛谁先开口说话,谁先动就输了一样的游戏,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可以说谁都没有停止思考,同样的,换了是谁都对对方的心思有着更深甚至是胜过对方的认识。 “管良,时间不多了。” 终于,安阳王开口说道,他的话倒是平静,并没有那种等到了一个重大结果出炉的谨慎和郑重,倒更像是一种无所谓的感觉,而他的这种态度更是让管良起疑,哪怕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毁掉这个世界乃是一种解脱,一种让一切重归天道秩序般的神圣,却也不该是这般无所谓的样子。 “为何选中我?” 管良并没有去问别的什么原因,而是提出了这个疑问,虽然他已经有了一些心得,却也绝非全部的原因。 “我等了这许多年,终于是等到了你,难道你还没发觉,唯有你才能勾动这世间所有的记忆并且将之串联起来吗?” 安阳王此时面朝管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果然,正如管良想到的那样,为何他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心想事成,为何他总是能够让记忆的“安排”如自己所料,虽然说,所有的安排并不仅仅只是他管良的安排,前提是需要有人指引他到达那扇打开真相的大门前,但是这期间的所有过程却都是由他管良一人来完成。 “所以说,你想要借由我来梳理出一条可以打通这个记忆世界枢纽的路线,就如同道心与天道规律的共振那样?” 当管良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他终于自安阳王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是的,管良猜对了,但同样他也猜错了,而他猜错的恰恰是安阳王的心。 “不错,告诉你也无妨,指引你在那个将死之人的梦境当中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就是我,而你最后听到的那句话也是同样。”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全身一震,他回想起了在魏碑然弥留之际,当他面对那个背对自己,无论从任何角度都看不清此人容貌的距离上所听到的那句话,那是在尧天等人选择离开梦境之后所发生的短暂记忆,虽然说,管良并不能单凭这一句话就确定所有的事实真相,但恰恰也是因为这一句话的由来而让他选择最终留了下来。 那么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呢,能有如此魅力让管良不顾生死也要留下来呢? 时间回到魏碑然死前的那一刻。 魏碑然要死了,连同他的梦境世界也逐渐开始坍塌,管良眼前的画面出现了大面积的撕裂,清微阁中的建筑物开始频繁出现宛如末日一般不断倾毁,甚至是跌落一个个不知名的深渊。 这一幕不仅在摧毁着眼前的世界,同样也在摧毁着管良最终的心理防线,任何人面对这样的世界,哪怕明知道这是梦,是假的,不真实的,却也很难将之当做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世界,毕竟人的记忆本身就是有意义的。 如果说最后那一刻的管良是矛盾的,那么眼前那个并没有随着世界倾毁而消失的背影就是管良愿意留下来赌注一切的根本。 是的,那个背影并没有消失,他还站在那里,就好似他完全脱离了与当前世界的所有联系,而是一个更加稳固而独立于天道之外的存在,管良也是同样,按理来说,魏碑然心中的记忆都要不存在了,那么连同他对管良等人的回忆也会一并消失,而最终会导致管良的死,但是为何管良却并没有这种即将要消失的感觉呢? 是了,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他和管良自己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就好像是一种光环也在庇护着管良,不让他消失一般。 他究竟是谁,成为了那一刻管良能够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时间在流逝,世界在毁灭,但是这样的流逝与毁灭却并没有导致最终爆发的那个点,而是一直持续在这样一种动态的“平衡”当中,就好像是在不断的重复着同一个镜头,又或许是因为管良和那个人都没有动,只要他们不动,那么这个有他们存在的世界就不会因此而导致最后的混乱。 但是,这种“因人而异”的想法却并不存在于管良的脑海中,是的,人是天道的造物,那么天地万物都应该遵循天道的规律运行,而不是反过来天道应该为天地万物提供平衡。 但事实上,那一刻的管良心中刹那间出现了这样的一种矛盾,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或者说在管良所有已知的对神这种概念的认识当中,那些屹立在物种巅峰的存在的确是为了自然万物平衡而服务的存在。 风伯、雨师、雷神,乃至那些城隍庙的小鬼以及各种土地山神,他们确实是在维护着这片天地的运转,而这种运转同样也服务于自然万物。 那么,眼前的这种不断处在倾毁当中的异样之所以没有到达爆发的临界点,是不是也正是因为管良和那个背影的意志所决定的呢?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而在过去管良从来不曾思考过这种问题,他不是罗天,不需要明白神魔妖鬼是不是通过血脉来进行传承,但是这一刻,冥冥之中的一种力量或者说是一种感觉,却指引着管良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突然间抬起头,看向那仍旧深邃而又浩渺的天空,看着那和地面上沸腾的万物所截然不同的宁静,而就在这一刻,那宁静的夜空仿佛化作了一片可以遍照世间万物的镜子一般,而透过管良的双眼,折射出了一个人的影像。 是他! 然而,管良虽然从天空中看到了他,但却仍然只是一个大致的轮廓,只不过在这个轮廓和他始终只能看到的那个背影相比,稍微的有了一些五官的轮廓,这样的发现让管良感到异常惊喜的同时却又不免一阵阵的生疑。 毕竟按照之前所得出的结论,如果说魏碑然并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个背影的正面,那么留存在他记忆当中的也只可能是一个背影,哪怕从任何一个角度出发都不可能触及到此人的正面。 那么,这片天空所折射出来的角度,却隐约的勾勒出了一些五官的轮廓,甚至是触及到了那个背影所处位置更前方的事物,这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过,这样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了,因为管良想到了唯一的一种解释,是的,自己通过天空的折射所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那人真正的轮廓,还很有可能只是魏碑然个人的想象而已,但是这种想象带有一定的推断逻辑,换句话说,在魏碑然看到这个不曾谋面的背影时,他的脑海中定然也有对于这名陌生人所持有身份的一些联想,甚至可能会将他与另外的一些同样神秘且素未谋面的对象划等号。 但是,仅仅只是这样的一个轮廓仍旧还是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他究竟长什么样子,只能大致的从身形和略微呈现出的一些体格特征上判断出这是一位女性。 既然是在魏碑然的弥留之际她才出现,那么这个女性会不会是魏碑然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呢,是他的妻子,或者是他的女儿,但遗憾的是,在命天教的记载里,在鸣沙派的接触当中,管良却并不知道魏碑然留有后人。 然而,正当管良继续着这种无端的猜测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声音。 “永——远——” 这个声音来的极为突兀,让原本就一度思想混乱的管良并没有及时捕捉到这个声音,他只是听到了一个大概,或者说是一种低垂的呢喃,好像并不带有任何的意义,只是一种呼唤罢了,就像是风吹拂过所发出的鸣叫声一样。 “什么?” 管良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声,他并不确定是否有人在呼唤他,还是他自己幻听了,而与此同时,那个低垂的声音又再度到来了。 “放——下——” 这一次管良听清楚了,但却仍旧无法明白她到底在说啥,究竟是要放下什么,还是一句话中的两个不联系前后文不能知晓具体意义的字眼。 但是,这种声音的传来却已经足够让管良感到惊喜了,他可以很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不是因为死前最后一刻的恐惧而产生出了思想的杂质,而就在他继续留心倾听的时候,他再度听到了第三次的声音。 “回——去——” 这一次,管良听的更清楚的,的确是“回去”两字,而且,是一种拖着绵长音调,两个字左右两边并没有掺杂其他字眼的完整的一个词语,而这两个字难道是在告诫他,不要继续向前,而是应该及时回头吗? 可是,就算如今的管良想要回头,他又能回到哪里去呢? “你是谁?” 此时的管良无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毕竟如此神秘的背影和声音,应该让他明白自己不可能会探听到有关于对方的一切资料,但一种内心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呵呵呵呵——” 然而,就在问题问出的同时,管良的周围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笑声,那笑声就像是少女在嬉戏一般,愉快而又纯真但却并不富含任何意义,语气中也并没有任何嘲讽之意,这样的声音让管良感到恍然的同时,却也不免心中一动,因为他忽然间好似觉得自己之前听到的这零星的几个字之间都是有联系的,但究竟是怎样的联系呢? 就在管良想要继续沉思的时候,他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束光,虽然照亮了他跟前的这一个背影,管良睁大眼睛,仿佛想要透过那一束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一般,但是那仅仅只是一束光而已,就像是人死前会放大瞳孔一般,又或者那就是人的回光返照,总之,并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但是这一束光的出现却是让管良有一种想要朝着光继续前进的冲动,他开始迈出自己的步伐,开始朝着那束光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这一种没有目的性,没有规律性,没有意义甚至没有意识的行为当中,管良第一次来到了那个背影的身侧,但是这一刻的管良似乎所有的心思都被眼前这一束光所吸引,并没能想起转头来看一看那背影的侧面。 “过来吧,这里有你想要找寻的答案!” 注视着那束光,管良的耳畔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打破了管良的专注,也让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要做什么,以及某种自我的存在。 就在管良下意识的转头想要去看向那背影的侧面,更进一步的去看穿她究竟是谁的时候,他的眼前一黑,再度苏醒过来,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547 追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原来一切都是早已设计好的,管良的心中这般说道,但奇怪的是,对于这种安排,管良却并不怎么反感,毕竟他过去的人生轨迹到处都充满了这样的安排。 换句话说,如果最后的那一刻不是安阳王找上了自己,恐怕他早就已经死了,如果说连这一点救命之恩也要将其看做是一种阴谋的话,那管良也就太小人了。 所以,此时的管良换了一副表情,随即说道。 “好,我同意了。” 管良的回答让安阳王一怔,但立刻就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说他也拿不准管良是不是能答应他那无礼至极的要求,不过看样子,一切都还在顺利进行当中。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管良话锋一转,随即就摆出了一副不能所有好处都被你一个人占了的表情,而这样的表情也顿时就让安阳王脸上的欣喜降低了几分,毕竟任谁都能听得出,这句话中要挟的味道。 不过尽管如此,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安阳王又岂能不满足管良那“小小的”心愿呢? “你说!” “我要带璇儿离开这个世界。” 管良的话顿时就让安阳王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就看了一眼内屋的所在,随即压低了声音后说道。 “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是——” 不过,安阳王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管良抢先一步说道。 “是灵魂,而且是完整的灵魂,对吧?” 管良的抢先一问让安阳王脸色瞬间变幻,他不知道这个秘密是如何被管良得知的,而就在他思考这其中关窍和破绽的时候,却见管良并没有任何隐瞒的说道。 “是阁楼里那个怪物告诉我的,而且他还说璇儿就是被他所创造出来的。” 当管良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就开始注意安阳王的表情,如果安阳王拥有的真是残魂,那么这种残魂当中所属的也必然是孤立的记忆,这样才符合这个世界的特点,同样也符合安阳王告诉过自己的那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约束。 果然,安阳王的脸上展现出了一丝愤怒之外的表情,那是一种了然,是对于“璇儿是被怪物创造出来的”这件孤立的事件所产生出的一种特定的感情反馈。 是的,安阳王知道这件事,甚至是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件事,那么璇儿就并非是他的女儿了,毕竟管良也没在这偌大的安阳王府中找到半间像是灵堂的所在,自然也就没有供奉任何亲人了。 “你还知道什么?” 安阳王知道,自己瞒不过管良的双眼,因为他是一个完整的灵魂,而且不是璇儿那种被创造出来的灵魂,而是天地造化最完美的生命,就算是姜小云逆天改命,改写了过去的天道,但姜小云也绝不可能改变原有的造物,他不是那种真正的神,没有创造一种全新生命的奇迹,更不可能改变人是从母亲肚子里生出来的这种天道规律。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破绽,是的,此时的安阳王发现管良一直在盯着自己,他并没有回答安阳王刚刚问出的这个问题,反倒是露出一种了然于胸的表情,就好似早已猜到是安阳王隐瞒了很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也唯有从安阳王的口中说出。 看到管良的这种表情,安阳王的心头一震,的确,他这样的人被这个世界约束的太严重,以至于在管良这种“完人”的跟前真是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不过呢,安阳王并没有说,哪怕他如今的表情已经虚伪的就像是在掩耳盗铃了,但他既然不愿意说,那管良也无可奈何。 “好吧,我尽力而为。” 安阳王最终还是达成了和管良的口头承诺,虽然并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同样也不知道安阳王的口头承诺到底有几分可以被信任的成分,不过也足够了,随着管良微微点头,而后他步入内堂,在昏暗的灯火之下,看到了那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 “管大哥!” 璇儿看到管良顿时就流露出了激动的表情,看着她的这幅真情流露,倒是让管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一刻他完全能够明白为何璇儿为何会如此的钟情于自己,当你身处一个孤立的记忆世界,在这个世界上,人所拥有的感情只能在同样孤立的事件当中有一种体现方式,这样孤立而又苍白的世界,任谁也不会喜欢的。 人的感情丰富,哪怕就算是感情并不怎么丰富的人,内心也会因为人事物而产生出各种各样的想法,哪怕是矛盾的想法,也能够体现出人的感情来。 但遗憾的是,记忆的世界中没有这么饱满而又充分的感情,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悲就是悲,欢就是欢,或许有人会说这种能够最直观的表达最真实感情的世界不是很好吗? 但事实上,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世界的,正如同人无法避免自己会犯错,倘若说人一旦犯错就会失去所有改正的机会,所有的人会因为他犯下无论多么微笑的错误,都会一致的谴责他,最终离他而去,那这该是一个多么没有人情味的世界啊! 是的,不仅仅是璇儿,就连管良也有相同的感觉,这个孤立而又苍白的世界所欠缺的恰恰是那么一点人情味,就连如今的管良也很难想象,在一种“刻板认识”当中,璇儿是如何长成今天这么大的? 当管良在如此思考璇儿的时候,璇儿也在试图捕捉管良的思考,两人的思想和情感的流露在这一刻是一致的,虽然仍旧无法达到那种水**融的程度,毕竟两人之间还并没有上升到情爱的关系,但这种感觉却已经让早已久旱的璇儿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仿佛又让人想起了那个话题,究竟是记忆重要还是思想重要,很显然对人而言,思想比记忆更加重要,因为正好是思想赋予了记忆中那些苍白而又孤立的经历无穷的话题和乐趣,以及各种酸甜苦涩,这样的对应关系不恰恰是天道之于天理吗? 璇儿的脸上一白一红,那是自己心意被管良戳穿后的证明,不过这一刻明显不是两人诉诸感情的时候,此时管良快步来到璇儿身旁,然后说道。 “璇儿,你想离开这里吗?” 听到这句话,璇儿睁大了眼睛,有种不明就里的感觉,虽然她之前的确已经从管良的心中听到了同样的一句话,但那些话对她而言实在是太深奥了,以至于她能够读懂的部分并不是很多。 “我……我不知道。” 璇儿低着头,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看着她这个样子,管良倒是笑了,不过很快他就正色道。 “放心,我不会强迫你,若是你想好了,随时可以答复我,可以吗?” 面对管良的温言窃语,璇儿小脸一红,随即也微微点头,而后她在管良的带领下来到了外面,而此时富阳王和萧何也一同出现在了现场。 看着管良两人出来,此时的萧何已经多少明白了一些东西,不似之前那般惊愕与茫然了,看起来是富阳王对他有了一些交代,而此时管良却并没有去理会他,而是看向了安阳王,随即问道。 “还有一个问题,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位神官,他是谁?” 当管良提出这个问题时,安阳王和富阳王的脸色都是一变,不过并没有太多的诧异,很快就由富阳王来回答了这个问题。 “玄化九章。” 管良心中微微念叨着这个名字,却是一片陌生,他随即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一旁的萧何,萧何会意,随即在管良的带领下,萧何和璇儿分别告辞了两位王爷,三人来到了外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记得……” 虽然有了富阳王的交代,但此时的管良明显还处在一片难以理解的岂有此理当中,而当他试图去回忆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乃至于他为何会在这里和管良相见的时候,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听说过幻魔映心阵吗?” 管良提出了一个名词,听到这个阵法名,萧何的脸色顿时剧变,虽然他对此的理解不多,但寒山寺剧变乃至清微妙法流落龙祥城董家的事件在前段事件的确是闹得风起云涌,而根据传闻,最后龙祥城董家成为了一片被魔气笼罩的死地,所有前往龙祥城想要夺宝的释道者十之七八都葬身在了那个地方。 而且据说最后还是由天鸣城城主夏子丹出面将这件事揽下来才算是暂时平息了周围城镇百姓们的恐慌情绪,至于这件事到底有何内幕,却是众说纷纭。 而此时,当萧何听管良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联系到他对幻魔映心阵那不多的认识,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也就是说,我也遭到了那幻魔映心阵的影响?” 面对问题,管良却是摇摇头,命天教虽说是和魔界打交道,但当年一役他并没有对上太过强力的魔人,自然也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魔界那些摄人心魄的阵法的威力,所以他也只是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将两件原本是毫无关联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其实我也不敢肯定,不过我在这个世界上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或许一切事件的根源也跟这个人有关。” “谁?” “曾经寒山寺掌教姜涛的弟子姜小云。” 当管良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可以看到萧何的脸上并没有太过诧异的表情,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存在,或许身处中天界北方地界的百姓们听说过寒山寺,也听说过姜涛的大名,但未必会知道这位掌教最疼爱的大弟子。 当下,管良大致将一些关于姜小云的事情告诉了萧何,璇儿自然也在一旁倾听,而当管良偶然间提到罗天的名字时,璇儿不免心中一动,毕竟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就是管良心中恨意的由来。 待得事情讲述的差不多的时候,萧何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道。 “也就是说,这个姜小云在前世灵魂觉醒之后,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甚至有可能就是改变天道运行的逆天之人?” 萧何的话让管良微微点头,这是他的推断,却也是极为不靠谱的推断,毕竟很多事情都说不通,不过这不重要,毕竟管良也不是罗天,不靠头脑吃饭,如果他真能理解这里,有命天教这个靠山以及师童这位师傅,难道他会傻到不去依靠这些强有力的支援吗?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萧何知道,管良和安阳王有一场赌注这个世界未来的约定,虽然他不清楚管良到底为何要做下这一场交易,不过有一点倒是和自己相同,那就是离开这个世界,回到了中天界,如果有这样的法子,那就算是毁灭这个世界,他们也尽可一试。 “璇儿,你还能带我们再次进入那栋阁楼吗?” 此时,管良看向璇儿问道,听到这个问题,璇儿的脸色一白,很显然她知道那个所在,既然她是被那个怪物创造出来的完整灵魂,那么自然也知道那个怪物,只不过如今的她已经心有所属,虽然恐惧害怕,却也并不会在管良的跟前展现出自己的懦弱。 随着璇儿点头,管良也随之点头,说道。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在一路前往那阁楼的路上,管良说了很多东西,甚至包括他在那个暗空间中和失忆前萧何的一些经历,当管良提到萧何是来自西北十三镇这个秘密的时候,可以看到萧何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 “这个秘密没想到还能从第二个人的嘴里说出,若是换在过去,说不得我会杀人灭口。” 可以肯定的是,如今的萧何的确是失忆了,至于是永久失忆还是暂时失忆,恐怕只能回到中天界后才能诊断。 “幻魔映心阵只是一种假设,天下间阵法变幻万千,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阵法也能达成这种让人失忆的效果,不过眼下我们还是着手于留下一条退路,我总感觉安阳王不会那么好心的会送我们安全回去。” 管良的话让萧何点点头,不过很快他的眼角余光就瞥向了一旁的璇儿,毕竟璇儿名义上还是安阳王的女儿,管良如此说法,又不知道璇儿会作何感想呢? 548 劫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前往阁楼的路上,管良将那怪物的事情说了一些与萧何和璇儿知道,而在这个过程中,管良一直小心翼翼的在查看璇儿的神态变化,但遗憾的是什么也没有,这种什么也没有的表情通常情况下只会出现在她懵懂无知的情形之下,但这一次管良知道,璇儿并非什么都不知道,而恰恰是她什么都知道,甚至认识的比自己还要深。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前往阁楼的那处岔路口时,却被不远处过来的两个人给拦了下来。 “三位,神官有请!” 这两人从装束上来看明显就是仆从,而且是最卑微的那种,而且管良以气息感应,他们并不会规则,换句话说,他们没有能够强留下管良和萧何的实力。 不过,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试图带走两名“陌生人”,对于管良和萧何而言,确实是有些太瞧不起人了,先不说他二人本就不是这个世界当中的人,退一步说,就算他们如今也都是灵魂状态了,但管良和萧何分别投靠的是两名王爷,可跟那名叫“玄化九章”的神官扯不上任何关系。 “管良,别轻举妄动,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正当管良想要拒绝的时候,却听到萧何发来的传音,这不禁让他的本能举动立刻就被打消了。 “为何?” “如此明显落人口实的借口,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萧何提醒了一句,管良闻言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的确,那玄化九章派这样两个人来,分明就并非是真的想要打算半路“劫走”他二人的意思,毕竟管良和萧何此时目的性很明确,根本不会去见那玄化九章,除非他派来两个有实力之人,而且是两个可以为难到管良和萧何的高手,那样的话,或许出于投鼠忌器的缘故,管良和萧何不得已才会走这一遭。 但如今,玄化九章派来了这样两个人,这两个人只不过是凡人,他们没有能够留下或者带走管良二人的本事,这就相当于是一个借口,毕竟如果管良和萧何此行真有什么急事的话,留下一个让对方可以回禀的托词,拒绝了对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但是,如今听萧何的话,那玄化九章似乎压根就不是真的想要见到他们二人,而要的就是他们委婉拒绝的这个借口。 想到这里,管良的心中顿时就警惕了起来,这种感觉让他立刻就想到了罗天,因为只有罗天才会给予管良这种算计至深的感觉。 “带路!” 管良最终做出了决定,这是三个人的决定,在决定说出口的同时,那两名卑微的仆从随即转身,然后带着管良三人朝着来时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在去见那玄化九章的路上,管良三人一直都在做着交流,而且管良更加看重的是璇儿那能够明白自己心意的能力。 是的,璇儿不是释道者,她并没有修炼过任何规则,所以,管良无法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和她进行交流,但好在她可以读懂自己的思考,只要管良不用深奥的语句来进行交流,璇儿就不会感到懵懂。 “也就是说,连璇儿你也不知道这个玄化九章究竟是谁?” 然而,询问来询问去,最终能够得出的答案也不过只是模棱两可,甚至是似是而非的,这让管良感到诧异的同时,却也让萧何觉得很正常,毕竟璇儿这个年龄,根本也不是接触外面世界的时候,加上在一个孤立的记忆世界里,安阳王这种失了“人情味”的残魂,更是不会懂得该如何为璇儿制定未来。 “走吧,反正过不到一会儿就见着了,也就无需多言了。” 萧何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对管良有些好奇,不知道他跟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到底是什么关系,按理来说,命天教的未来继承人不该找这样一个小丫头当伴侣,能够当他伴侣的就算不是母仪天下的风华绝代的女性,也该是知书达理能够帮助他处理俗务之人,断不会找这样一个小丫头。 不过没过多久,萧何就看出来了,管良对那小丫头并不是爱情,只不过是那小丫头一厢情愿罢了。 这一路走了很远,而且并非是进城的道路,而是避开城门走上另一条小路,也许是瞧出了这其中的古怪,萧何当即问道。 “我们这是去哪?” “去见神官大人。” 对方对答如流,但这个回答显然不是萧何所接受的,于是他又再追问道。 “你家神官住在野外,而不是住在城内?” “神官大人就在前方不远。” 仍旧是如流一般的对答,而此时管良似乎也听出了端倪,突然大喝一声。 “停下!” 他的声音一出,顿时就让璇儿和前方带路的那两名仆从停了下来,而反观一旁的萧何却是一脸的诧异。 “管兄,你这是做啥?” 然而就在萧何想要让人两名仆从继续朝前赶路的时候,突然间四周传来了一阵朝着中央挤压的风扑面而来,这种感觉让管良眉头一皱,想要以规则力去抵挡,却又想起安阳王的告诫,但是反观一旁的萧何此时却已经不顾一切的运用规则力开始抵挡了。 然而,风没有行迹、无处依循,更是难以着力,萧何的规则力纵使已经运用的恰到好处,却仍旧只不过是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软绵绵的痕迹,那那吹拂而来的风根本无处受力,不会被任何试图产生阻力的壁垒所抵挡,而是绕开了萧何铸下的墙壁再度开始侵蚀。 “还愣着干嘛,出手啊!” 萧何眼见一旁的管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大喝一声提醒他道,当管良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摇头,然后说道。 “停止你的规则力,这阵风没有行迹,目标也不是我们!” 管良的话让萧何一怔,随即也就明白了过来,当他撤回自己的规则力,任凭狂风拂面,果不其然,虽然四面八方涌动而来的风的确是朝着中央席卷的,但是作用的对象却并非他们三人,而是距离他们三人不远的另一处中心地带。 随着风逐渐的被集中,很快就在那中心地带形成了一道小型的龙卷风,伴随着呼啸而来的风声,渐渐的管良以寻路规则穿透那风卷的外层看到了内部似乎有什么实体在不断的凝聚。 难道说那实体就是玄化九章? 管良没有发言,此时的他其实多少已经猜到了大概,不过他一直纳闷于之前为何萧何不让他停下来的原因。 时间缓缓流逝,终于那龙卷风所聚集的力量达到了最大,甚至是一种本源形成的风力,但是管良和萧何都知道,这种风力绝非本源,因为本源的风并不是通过聚焦而形成的,而是那自发无差别的风眼。 就在风力达到了最大,不断环绕的速度也达到了人的肉眼饱和的极限,换句话说,原本还能够看到那龙卷风不停转动的过程,到了后来几乎已经停止了转动,而保持一种动态的平衡,直到最终无法被人的眼睛所捕捉而更像是静止状态一样。 就在这时,只听闻一声炸裂,伴随着狂风朝着四周猛袭而去,在这个四散的过程中,管良和萧何也不禁各自动用规则力去抵挡,当狂风掠去,管良护住璇儿的同时,三人再睁眼,只见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堪称这世间“美”之本源的女人。 “你就是玄化九章?” 这个时候,管良才发现,之前带领他们前来的那两名仆从从头至尾就带着玄化九章的身旁,包括之前那龙卷风形成到聚焦的过程中,他们也没有挪动过脚步,甚至一度因为狂风肆虐的缘故而被包裹在了那风眼当中,直到最终飓风消散,他们又再度重新人间了一般。 看到这一幕,顿时就让管良和萧何各自心中一凛,而此时的管良也多少明白了之前萧何让自己不要停下来的原因,果然,这是一种考验,或者说是一种试探,对方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就是想要看一看管良和萧何是不是愿意“上钩”之人。 但遗憾的是,管良因为心生疑惑而叫停,而或许也正是这一次的叫停而让那玄化九章提早出现,这也就意味着管良三人并没能通过这场考验。 但是,管良想不到的是,她究竟为何要如此,毕竟作为正常人而言,绝无可能被陌生人带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出言提问也是人之常情。 “你让我失望了。” 玄化九章开口了,她的声音拥有着足以让天地失色的至美,那是连“天籁”这个词难以形容的极致,这种声音也足以让天下间任何男人拜服在她的脚下,愿意为他驱使。 这一刻的萧何就有这种感觉,那颤巍巍的仿佛下一刻就想要跪倒的膝盖慢慢的变软,终于,意识被那极致的意念渗透,让他再也按捺不住,顿时就跪倒在地了。 看到萧何的囧样,管良的心中也是什么也没有,他重新回头看向对面的玄化九章,心中也满是震撼和惊讶,但是面对这样的一个女人,纵使管良自衬自己过去三十年的光阴已经有了足够对于世情乃至人心欲望的抵抗力了,却也显得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或许恰恰是因为管良在一个拥有秘密规则的师尊的羽翼下过了三十年的时光,所以这一刻的他才没有倒下,甚至于只是有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感觉不断的涌上心头,却并没有成功的蹿升到脑海之中。 而这时,管良不经意之下突然看了璇儿一眼,让他心安的是,璇儿很平静也很镇定,她完全没有受到玄化九章的“魅惑”,或许是因为她也是女人,而唯有女人才不会受到女人的影响。 “你为何要这样做?” 待得管良暂时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后问道,虽然他多少已经猜到了自己让对方感到失望的原因,但这只是她的原因,而并不是管良与萧何的原因,不同的出发点不可能会得出同样的结论。 “当然是为了你呀。” 玄化九章此时伸出手,缓缓的在半空中那样轻轻的一点,随即自那半空中一株绿色的根茎就那样凭空的自半空中长了出来,然后逐渐的开始延伸,顺着玄化九章的身体缠绕了几圈之后,仿佛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装饰,让她整个人拥有了一种大自然的光环一样。 这鬼斧神工的一幕,让管良心中的惊讶更甚,连同她之前的话,以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所遭遇的种种,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错觉。 一瞬间,管良的脑海中也仿佛如同罗天那般想到了两个字——天命。 天命究竟是什么,是天道既定的命数,还是人既定的命数,如果说人的行为可以决定天道未来的走向,那真是太可笑的,毕竟人与天道只有另外的一种解释成立,那就是人的生死是天道轮回早已注定的过去。 所以,人所能继承的天命的解释应该也是后面的那一种,是天道当中独有的一条特殊的轨迹,这条轨迹就像是那“九星连珠”的异像一样,要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才会出现一次,当太阳、月亮以及数不清的星星连成一线,最终形成一条所属于天道规律当中独特的轨迹,而这条轨迹便是人的天命。 那么,眼前这个叫玄化九章的女人口中所说的,当真是自己的天命来了? 管良并不会轻易的相信她,但是却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要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来的更加突兀,甚至于可以和他拥有道心后对蟠龙的憎恨相提并论。 难道说…… “你到底是谁?” 管良盯着她,心中开始坎坷不安了起来,毕竟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诡异了,而且冥冥之中似乎的确有一种天命在引导着自己,甚至于连同进入到这个记忆世界中也是早已安排好的,而并非阴差阳错后的巧合。 “我是神。” 此时,玄化九章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说出了这三个字,而当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的刹那,只见眼前原本和人间并无二致的世界突然间开始入流星飞速而逝一般的掠过,犹如万千记忆化作了一道汇聚了亿万星辰的长河一般,最终汇聚到了玄化九章的手掌心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管良三人心中涌出无限的震惊,而在震惊之余,管良的脑海中也闪过了一个相同的画面,因为眼前的这一幕他曾经见过,而且就在魏碑然的梦境当中。 549 原来如此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 眼见世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玄化九章“吸走”,猛然想起己方三人还是灵魂状态的萧何大惊失色之下,怒而发话,但是他的声音却并没有引起那玄化九章的丝毫注意,应该说,从她开始有所动作以来,所注意的唯一对象就只有管良。 此时的管良并没有如萧何那般惊惶,倒不是他可以在世界末日到来的跟前也表现的如此镇定,也不是他完全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表现出的后知后觉,而是“现实”和“梦境”仿佛完全重合的感觉让他心中那种对于天命所属的感觉变得越发的强烈,如果说这是一种独特的意义,那么这种独特意义绝不会赋予他管良如罗天那般毫无意义。 是的,如果说罗天是蟠龙所有生命结构当中的其中之一,而且注定了是毫无意义的结局,其实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毕竟从很多方面都似乎说明了蟠龙就是过去的天道所创造的世界的称呼,那么如果蟠龙是世界,是天下生灵赖以为生的空间的话,那么只要是人,那终究就会死,那么罗天作为蟠龙无数生命结构的一份子,不就等同于他是亿万生灵之中的一份子了吗,同样的,罗天的天命毫无意义,这句话的含义也就等同于罗天和那无数默默无闻的平凡生命一样,都将注定甘于平凡而最终走向死亡的结局。 但是,如果说这就是罗天所拥有天命的意义,那的确是毫无意义,只不过这种解释只不过是一种浮于表面的解释,就连管良都可以猜想的到,这种解释不正确,但至于究竟不正确在哪里,他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也是同样,在魏碑然的梦境当中,在他最后置身于那栋阁楼当中,在曲念怡的故事当中,那汇聚了亿万星辰的一幕,那究竟是存在于魏碑然意识当中的记忆,还是他记忆当中的冥族所“吞噬”的真相,管良同样也不清楚,但是相同的一幕,却似乎正好也说明了,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好的,是早已在未来发生过的“过去”。 那么,能够谱写出这种属于未来的过去的篇章的对象,或许也只可能有一种解释了。 神! 管良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当意识逐渐的回归现实,当那周围飞速逝去的场景越来越难以捉摸,但不经意之间,管良却注意到,他脚下所踩的地面仍旧还是平地,他身旁的萧何与璇儿也仍旧还是完整的形态,他们并没有被那飞逝的光阴所吸走,甚至是有任何改变,这种独特的,甚至是被孤立出来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你是……神?” 终于,管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提出了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提出先是让萧何的神情发生了些许改变,而后管良注意到,璇儿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如果说眼前的玄化九章就是这个记忆世界里的神官,而她过去也曾经展现过这种“神之能为”的话,那么她的确不会让这个世界里的人再生出任何的惊叹来。 但是,管良却很清楚,这种解释同样不对,那么正确的解释究竟是——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地点,以及不同的三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人,也几乎是以相同的口吻说出了相同的一句话。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当罗天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魔能和董恋云也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么,不过眼前所见的确是触目惊心,即便是各自的心中早已对眼前所见有了更触及真相的一番理解,但这样的一番理解却仍旧是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所能够触及和接受的,但这种因限制而被获取到的知识,却仍旧不足以解释眼前所见疑问之万一。 那么,罗天能懂? 在天座化身的规则力扩散到了几乎整片森林,并且将那地气回归的地点标注在罗天的脑海当中时,罗天三人便随即来到了那正确的地点,而后以董恋云为先,先行以聚灵法阵将地脉之中仅存不多的灵气稳固下来,紧接着由罗天在天座化身所创造的庞大的独立空间的基础上,二次创造梦境空间,进一步加强地脉之中那不安的驳杂气息的稳固,在双重空间和聚灵法阵的三重作用下,终于是在这片诡异的西北十三镇当中,找寻到了一处尚且残留着人间气息的避难所。 然而,就在罗天三人刚刚进入到独立空间梦境当中时,就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伴随着他们一脚踩踏在地面之上随即大地便如同软泥一般的在他们跟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深不见底,就算是天座化身也难以描述在这个深坑的最底部究竟是什么。 “没想到,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竟然也会有异空间的存在!” 罗天以一种自嘲的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出了这个结论,而这句话在魔能和董恋云耳畔听来的时候,只能更加的惊心动魄。 是的,无论是魔界最享负盛名的阵法,还是清微妙法中所记载的那些更为玄妙的阵法,都是以自然平衡为基础创造出来的独立空间,这种空间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在于乃是以人为的手段创造出最接近天道规律的自然平衡,而这种自然平衡就如同人的生老病死一样,有着任何人只要行将踏错一步便会遭来万劫不复命运的终极手段。 人被杀就会死,无论到了哪里都是真理,但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去送死,即便走投无路了也会激发人体潜力有着绝处逢生的可能性,而阵法的魅力便在于扼杀这最后的一丝可能性,让原本存在有偶然和巧合的概率在天道规律所创造出的绝对逻辑概念当中,成为只有“人生”和“人死”的两种选择,这也就如同生命的有序和无序一样。 而阵法的生门便是在进入的时刻,死门自然也就意味着闯入者的死亡。 这样的独立空间绝对是完美的,不完美的阵法是无法成为独立空间的,那些以天地为阵,利用大自然中的阴阳五行所创造出来的阵法就更是如此了。 但是,眼前所见却并非虚假,如果罗天所说是真,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过去所接受的知识出现了偏差,如果说连独立空间都有可能出现异空间,就如同人的梦境也有可能会被其他人所闯入,这该是何等恐怖的事情啊! “罗天,你所言……是真?” 不怪魔能此时也无限震惊,毕竟他活了太久,且又是魔界位于巅峰之上的存在,比起罗天,他对天道乃至是世界规则的理解某种程度上要更加深刻,但是即便总结他过去所得出的所有结论,也不足以解释眼前所见之万一。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罗天盯着眼前深坑整整一天一夜之后,他终于是说出了这一番让人心惊、心动却又心安的话来,似乎每一次只要罗天有了这样的结论,不管他是如何得出这种结论的,都会让他身边的人感到镇定,甚至是又升起了希望。 “如何说?” 魔能追问道,而此时罗天伸出手,做出了一个向下的举动,随即说道。 “跳下去!” “跳下去?” 这一次是魔能和董恋云异口同声的反问,这段时间内,董恋云一直在以清微妙法感知这片梦境当中的五行结构,可以说,她没有找到任何一丝的破绽,正如同过去所说的那样,天底下一切能够被称之为空间的存在,都有着绝对一致的结构和原理,就像是人居住的房子一样,外观不管再怎么稀奇古怪,都要从打地基夯土开始,再以各种材料拼凑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存在,而这种由支架、横梁和地基所组成的三角或者四角结构才是稳固的。 如果只有一或两个角,那根本不足以支撑房子能够立起来,而这就是空间结构所蕴含的绝对逻辑。 但如今,罗天让他们跳下去,难道说跳下去就不再是身处独立空间当中了吗,难道说在自家底下挖一个地窖,那就不属于自家了吗? 怀疑疑惑的心情董恋云却并没有再多做迟疑,她竟然比魔能还要更先一步走到那深坑旁边,随即就要纵身跳下,然而此时罗天却拦住了她,正当董恋云以为罗天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时候,却听到罗天笑道。 “要是让你先跳下去,那为师的脸可要丢光了。” 这句话让董恋云的心头一暖,随即回应一个甜蜜的笑容,罗天见状恍若未闻,毕竟这一刻面对眼前这犹如“悬崖”一般的深坑,早已是一次又一次在挑战罗天那恐惧之心的承受极限了,也不知道他如今这颗脆弱的道心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崩坏、瓦解,最终泯然于众人。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一份所属于蟠龙的天命当真会迎来毫无意义的最终结局。 不过,这一刻显然不是去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罗天看着眼前深坑,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就纵身跳下,魔能和董恋云跟随其中,但就在三人跳下的同时,几乎还没有准备好去感受那自高空坠地而和周围空气“摩擦”所产生的割裂的风刃时,他们就重新站在了地面之上。 “这是……” 当董恋云睁开眼,看向她身旁的罗天和魔能时,禁不住的一阵阵惊心动魄,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跳入深坑,却怎么又重新回到了地面之上,这究竟是? “罗天,这难道就是‘表里不一’?” 听到“表里不一”这个词,罗天此时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伴随着此间最后一个谜题被解开,罗天此时的心也终于是安定了下来。 “表里不一,还真是形象的解释,不过我现在最在意的却是另外的一个问题,眼下我们还算是身处西北十三镇吗?” 罗天的问题让魔能一怔,随即微微一笑说道。 “这的确是一个好问题。” “师父,你们在说什么呀?” 听得一头雾水的董恋云此时不禁在一旁出言问道,实在是直到现在她仍旧一脸的懵懂无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看着她的样子,罗天和魔能又都笑了起来。 “其实很简单,有人以空间分离之术将光与影两个世界分离了出来。” 罗天以一种极为平静的口吻说出了这个结论,此时一旁同样已经得出结论的魔能随着一阵点头后也说道。 “应该说,这个人虽然能够分离西北十三镇这么庞大的空间,但他仍旧对天道创造的绝对规则无从下手,光与影本就是一体两面,无法分割,正如同太阳光下被照射出的人的影子一样,始终是和人的身体接连的一部分,无论人的影子被拖得再长,这种连接也无法被人为割裂,所以他用了另外一个法子,那就是把分离出来‘影’换了一个角度,给隐藏了起来。” 魔能的话让董恋云一怔,仔细思考之下很快便懂得了这其中的原理,不过她的脸上仍旧还有疑问的地方,而这个疑问其实也同样是罗天和魔能此时心中的疑问。 “你说这个人搞了这么多名堂,真的只是为了好玩吗?” 此时魔能问一旁的罗天,罗天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不过还是说道。 “不知,不过单从心性而论,倒是跟那莫邪城城主胡途有几分相似,能够‘玩’到这种境界的恐怕这世上也没有几人了。” 罗天的评价并没有任何结论,即便胡途的确是有几分可能,却也说明不了什么,而此时,当三人立身于这处不知道究竟是影子世界还是光之世界当中,三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同时有了动作。 伴随着规则力的凝聚,很快三人的手中就各自蕴含了一股恐怖的力量,然而还没有等到罗天手中的规则力凝聚成型就迅速消散开了,而反观魔能和董恋云手中的规则力却是浑厚的越发逼近本源。 “这力量为何会如此精纯?” 董恋云诧异的问道,不过当她看到罗天手中的规则力既然连一丝都凝聚不起来的时候,心中的某个答案顿时酝酿而生,与此同时只听到罗天笑道。 “看来这里应该才是真实的世界,或者说叫做剥离了阴影的‘光之世界’。” 550 神的嘱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听到管良口中的话,萧何却并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么,但或许也是在不经意之间,当萧何回头瞥见了璇儿脸上的那种表情时,他心中毫无来由的为之一荡,然后也同样明白了过来。 此时的璇儿,表情呆滞,眼光无神,就像是一个木偶,一具傀儡一样,如果说她是被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吓到了,所以才表现的如此恐惧的话,那么她的身体也会因此而做出一些唯有恐惧时才会有的反应,比如说全身发抖,比如说肢体语言上呈现出极力想要保护自己的举动。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人在面对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没有外在的感情流露,也没有借语言来表述自己的心情,同样没有做出任何举动,那么这个人绝不正常。 是的,此时的璇儿不正常,她的这种不正常折射出了管良和萧何两人的正常,但同样也折射出了此时那玄化九章更大的异常。 玄化九章好似在一点点的吸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但她唯独吸收不掉的却是管良和萧何这两个人,以及他们脚下那片土地,如果说她真是这个世界的神,那么就算她不能够拿管良和萧何怎么样,但也绝不可能单独留下他二人脚下的那片土地。 所以,管良的心中便有了一个答案,那就是玄化九章吸收的是这个世界里的记忆,但她却并没有能力吸收天道。 这个世界本就是记忆的世界,所有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以一缕残魂的形态所呈现出的孤立记忆,想要毁掉一个人的记忆并不困难,不管是人死了,还是人的大脑死了,又或者是遭受了什么巨大而又突如其来的打击,都可能会让人失忆,而失忆其实就等同于毁掉了一个人的记忆。 如果说眼前的玄化九章真的是神,那么她想要毁掉一个人的记忆简直太容易了,哪怕就算她想要毁掉整个记忆世界当中所有残魂的孤立记忆也太容易了,因为那种孤立的记忆就如同单一的规则一样,只要是拥有复合规则的强者,面对那种只会单一规则的入门级别的释道者,那是来多少杀多少。 然而,就算玄化九章能够以摧毁记忆的形式杀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但她唯独杀不死的就是—— 天道! 是的,天道,她无法割裂掉天地万物,不可能让属于天道的绝对规则被强行的分割开来,就算她是神,也没有这种能力。 “别装了,你不是神!” 突然间,管良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让对面玄化九章手中的动作停止了,同样停止的还有那亿万星辰飞入她手心里的过程,也一同在半空中静止不动了,当这个静止不动的过程完全呈现在管良和萧何眼前的时候,萧何的心中出现了一丝犹豫,因为在他眼前所见,竟然全是他过去的记忆,这些记忆不仅仅有着他来到这记忆世界当中的经历,同样也有着他曾经还在西北十三镇中的过去。 这些记忆不可能伪装,也不可能会被第二个人知晓,如果说真能被其他人知道,那么也必然是有人从他的脑海中提取出来的,这个人不是神又能是谁呢? 然而,这样的动摇却并不存在于管良的心中,他很坚定,也很镇定,他知道自己得出的一定是真相,虽然他并不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但是这些年的耳濡目染和亲身经历却也多少能够为他提供一些指点。 看着眼前的一切,管良伸出手开始酝酿规则力,他的手中也隐含了一股吸力,但管良不可能吸走人的记忆,毕竟他根本就不知道记忆的原理是什么,而记忆又有那些结构,由怎样的规则组成,就像是释道者剥离规则那样,但是管良却知道该如何将他脚下——那大地当中的泥巴给抬起来,当一团泥巴悬浮在管良手中的时候,那是一个神也无法举起的东西。 玄化九章看着管良手中的泥土,她的眼神有了一丝迟疑,同时,她又看向了四周,那广袤无垠的土埂,刹那间连她自己都有了一丝触动,为何她无法带走这个这片大地,为何她能够吸走的唯有记忆,而那么多的记忆甚至都并不属于她,而她自己的记忆又有多少呢? 然而,当玄化九章试图去回忆自己的过去时却发现,她竟然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又为何能拥有这样的能力,甚至为何会认识眼前的管良,乃至于在他的跟前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一切的一切似乎跟她个人毫无关系。 管良无法读懂玄化九章此时脸上的迟疑,毕竟他也并不敢肯定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神,他说她不是神,只是一种挑衅,就像是辩论的一方占据自己的据点不依不挠那样。 “也许,你说的对。” 此时玄化九章突然间收回了她的手,就在她将手重新放回腰间的时候,那悬浮在半空中的影像也一并消失了,这个世界又再度恢复了原貌,她看着眼前的管良,却又在下一刻露出了一缕让天地都失色的莞尔一笑,随即说道。 “你们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听到这话,不免让管良和萧何内心一动,是的,他们确实想要离开,而离开的法子却十分的渺茫,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和中天界之间的联系,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才能前往两界的通道。 如果说真的有这条通道的话。 不过,之前管良曾经在那栋阁楼里见过尧天控制的杜曦瑶,如果说那也真的是杜曦瑶的魂魄,而不是那怪物幻化成的人形,那么或许管良可以以一种“恶魔的交易”方式来和尧天取得联系。 当然,所有能够被管良想到的法子都是铤而走险,甚至是危险万分的,毕竟那时候尧天说“罗天死了”,看的出如今的她已经接近疯狂,那么自己又该如何跟这样的尧天接触,并且让她愿意带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呢? 如果说,又再一次陷入到尧天制造的梦境当中,那危险系数甚至更甚眼前。 不过,无论什么法子终究也要尝试一番,不知道中天界如何了,命天教如何了,乃至于罗天如何了,杜曦瑶如果真的被尧天掳走,眼下的中天界定然也正在发生着一些大事,虽然说这些事跟管良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作为命天教的继承人,背负的也有着这种守护人间的使命。 想到这里,管良有些心动了,虽然说眼前的这个玄化九章倒更像是拦住他们的敌人,不过即便是与虎谋皮,管良也仍旧愿意一试。 “你能帮我们离开?” 管良提出问题,萧何闻言心中一怔,所有能够被管良想到的疑问此时也同样存在于萧何的心中,甚至于管良想不到的种种可能,也能够被萧何所担忧。 “这有何难哉,不过,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玄化九章说道,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种你帮我,我帮你也不算是太强人所难,管良闻言略微点了点头,但心中同样也感到好奇,你不是神吗,难道说神也有办不到的事? 不过,就如同他脚下那无法被玄化九章吸收的土地,看的出来,眼前的这位神并不是那种全知全能的神,而是只身负某一种使命的神,就像是风伯不会下雨,雷神不会刮风一样,在古籍的记载当中,天上的神大多都确实只身负一种使命,或许说他们掌握的只是某一种天道规律。 “你说。” 管良话音落下,只见玄化九章再次伸出手,手心里有一颗像是珠子一样的东西,浑圆而充满了深不可测的力量。 “这是什么?” 管良又再度问道,他能够感受到这颗珠子里蕴含的力量,同样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不凡,如果这是以规则力凝聚而形成的“武器”,管良相信只有这么小小的一颗,就足以撼动整片天地。 “这是我的元珠,内部蕴含了一丝我的神魂。” 玄化九章的话让管良和萧何大吃一惊,虽然他们并没有听过元珠这种东西,但是就古老的典籍所记载,神并没有自己的身体,他们无一不是这世间最古老的元灵,是天道造物之前就存在的一种精神实体,而神的使命就是创世。 看着她手中的元珠,管良心中闪过一个异样的想法,如果说他能够将这颗元珠当中的力量吸收,是不是也能够拥有一颗“神之心”,甚至是成为神呢? 不过,管良很快就压下了这样的想法,人想要成仙成神,天道是唯一的道路与方式,人妄想靠一颗元珠就继承神格,拥有神职,不过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若是有可能,将我的元珠带去人间,替我交给一个人。” “谁?” 这一次,管良和萧何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随即他们就听到了一个名字。 “苏玲。” 又一个陌生的名字,况且天下间叫苏玲的人那么多,天知道她所指的是哪一个苏玲,还是说这颗元珠和那个叫苏玲的人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能够帮他们找到新的主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颗元珠应该就是你所拥有身份的证明,如果失去了这颗元珠,你会变成什么样呢?” 就在萧何思索该如何达成这项交易,或者是如何“出卖”这桩交易的同时,却没想到管良竟然还关心起对方来了。 对此,玄化九章只是淡淡的一笑,随即说道。 “也许你说的对,我并不是神,只是身负某种特殊而又单一使命的守护者罢了,不过你放心,即使失去这颗元珠,我也还是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再说这个世界上也没人能拿我怎么样。” 她的话让管良微微点头,的确,正因为这是一个充满孤立记忆的世界,所以她才会存在于此,如果用这样的一种推论来说的话,她的存在的确像是肩负了某种使命,不过管良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随即他从玄化九章的手中接过了这颗元珠,而就在元珠入手的刹那,只见这颗元珠竟然直接没入到了管良的手心当中,和他的身体融为了一体。 “管良!” 看到这一幕,萧何猛地大喝一声,正当他以为管良是中了对方的奸计时,却没想到下一刻,管良体内爆发出了一股恐怖的力量,一股既不属于他,但同样又属于他的陌生气息。 而此时的管良对此的感受只会比萧何更加的强烈,当元珠入体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实力在飞速不断的提升,甚至有一种灵魂都要冲破意识的感觉,如果不是他拼命压制,恐怕下一刻他就真的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了。 就在管良此时无暇他顾的同时,那玄化九章慢慢起步,走到了璇儿的跟前,看着眼前六神无主的璇儿,她再次缓缓的抬起手,放在璇儿的头顶,无视了一旁萧何那无力的制止声,随即将另外的一股力道灌注进入了璇儿的体内。 “啊——” 突然间,璇儿发出了一声呢喃,她猛地张开双眼,随即全身上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神念不停的在冲击着她的身体和意识,让她那原本空荡荡的心房开始不断的被某种神秘的东西所占据。 看着眼前这两个因自己的行为而发生变化的一男一女,玄化九章此时也微微的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如此,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 当她说完这句话,突然间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萧何,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锋芒,那是一种对待敌人的态度,正当萧何不明所以的时候,只听她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将自己封印在如此卑微的灵魂当中,不过不管你想怎样,从今往后你都伤害不了他们了。” 玄化九章的话让萧何微微一怔,但随即他脸上所有那种因突生变故而产生的正常表情全部都消失了,随着萧何一左一右看了管良和璇儿一眼,心知他们此时都已经进入到天人交战的关键时刻,早已完全隔绝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此时他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你虽然没有见过我,不过我却见过你,漳水的守林人,来自古老冥族的人神——玄化九章。” 551 神人交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口气从萧何的嘴里说出了多个称呼,当他看着眼前的这位女神时,心中却是暗中戒备,他知道玄化九章为管良做了这么多,却单独留下自己,用意绝不单纯。 果然,玄化九章此时冷笑了一声,根本就是hi二话不说,随即她就出手了,她的这次出手也根本没有顾忌到管良和璇儿是否会感应到,而纯粹就是一种做事的顺序与方式,而此时此刻无疑是轮到了萧何。 萧何二话不说,随即出手,两人的规则力碰撞在了一起,产生了强烈的波动,但这种波动却又被另一股怪异的规则力所引导,并没有伤及管良和璇儿两人,但现场却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很显然,攻击萧何以及避免误伤管良和璇儿的规则力都是玄化九章所发。 “这可一点也不像是神的实力。” 出人意料的接下了对方的这次攻击,萧何也冷笑三声,盯着眼前的玄化九章,暗中酝酿下一次攻击,虽然他并未主动出手,但隐含的规则力中却同样带有凌厉的杀意。 此时此刻的两个人,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两个人,如果管良此时尚且还有知觉,他一定会发觉的,但怎奈他此时完全处在吸收那一缕神魂的过程当中,为了强行压制住极力想要蹿升出自己身体的意识,,根本无暇他顾,甚至于就发生在他身边的这场世纪之战,他也是恍若未闻。 璇儿也是同样,作为那怪物所制造的完美灵魂的她,和那每一个生活在这记忆世界当中的人一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没有实体,毕竟他们本来就是记忆,是灵魂,拥有实体又有何意义呢? 但既然她要离开,随着管良去往人间,那么身体就是必须的,魂魄是没法在现实世界生存的,人魂不散为鬼,人的记忆只能活在意识当中,或者是在死后活在他人的意识当中。 所以,玄化九章为璇儿再造了一具躯体,就像是那时候姜小云为罗天体内的四名宿主再造的躯体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璇儿本来就没有躯体,并不存在什么才是最适应承载她的完美容器,所以,无论玄化九章是不是神,所制造出的容器有多么完美,对璇儿来说,都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而且这必将是一个极其困难且险恶的过程,而且璇儿还并没有修炼过任何的规则,就算她能够让身体和灵魂完美契合,她也难以懂得“人该如何在石头里居住”这种深奥的问题。 是的,让“精神”和“实体”相互契合,就和“人该如何在石头里居住”是逻辑相似的问题,这就如同该如何把自己不规则的物体放入到屋子里,而这个屋子在填满了这个不规则的物体后不能有一丝多余的缝隙,更不能有一丝被撑破后再做出弥补的地方。 那么,璇儿是否有这种能力呢? 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毕竟只有人无法凭自身能力把握住的才叫做造化,而人在拥有能力的前提下,需要依靠等待的那叫机会、机缘,所以,能不能成一切端看天意。 回到萧何和玄化九章那边来,此时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已经进入到了即将展开第二轮战斗的关口,但是这一次却是谁也没有动,之前的过程萧何看在眼里,他很清楚此时玄化九章的实力早已是十不存三,这是萧何能够与之一战的前提,如果说此时的玄化九章仍旧还有十成的实力,不管她是不是神,萧何都只能等死。 那么,她为何要让自己落到这幅田地呢? 如果说,她一来就先对管良和璇儿说明萧何的问题,并且搞定萧何,然后再去负责管良和璇儿,这种顺序岂非更加得当? “是不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是不是有些后悔当神了?” 突然间,萧何嘴上说出了惊人之语,他的话送入到玄化九章耳畔的时候,对此却是浑然不觉,那平静无波的眼眸当中,是深不见底的晶莹,即便是如今为敌的态势,但她的美却仍然能够给萧何心惊动魄的感觉,他是人,只要他还是人,就会被这种美所感动,并且承认这种美。 但是,玄化九章不是人,她是神,这是最大的无情,却也是她最大的遗憾。 就在这一刻,萧何出手了,那隐含了骇人气息的右手之上,隐约还有另外的一股气息,而这股气息并没有展现在他所凝聚的规则力当中,就算是玄化九章也未能察觉。 就在双方相接触的瞬间,萧何先是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见的恐怖压迫感瞬间袭身,而且这股压迫感当中竟然也夹杂了几百种自己从未见过的规则力,仿佛天地万物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个用文字书写的规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古老文字的方式呈现在了萧何眼前一样。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太可怕了! 萧何被那股压迫的力量逼的不断后退,因为他根本解读不了眼前的文字,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脚下是泥土,远处有山峰,上面是天空,而空中还有着微风习习,但是当这一切都不再是以具体的事物呈现,而是变成了一组组规则的排列,一段段文字的组合时,他再也认不出眼前这究竟是什么了。 无可抵挡的力量在这个过程中尽情的宣泄,萧何的脸色已经是惨白到底,如今的他仅仅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还在抵挡,但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是在抵挡那无数规则的入侵还是在试图让自己的眼睛不要去看那些浮现在半空中的古老文字,就算他认不出那些文字到底是何意义,但也生怕这些文字的样子被自己的眼睛看到,继而存储到了记忆当中。 时间不断流逝,萧何也拼命抵挡了很长时间,如果有外人在,甚至于是罗天在场,他一定会感到震惊,因为凡人不可能在神的跟前抵挡这么久,就算是神一万分之一的实力,凡人也绝不可能抵挡的了,而上一个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还是姜小云。 难道说萧何的实力堪比姜小云? 不,绝不可能,毕竟此时的萧何也根本不是萧何,至于他究竟是谁,或许也就只有玄化九章才会知道了。 “好厉害,果然好厉害!” 突然,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那压迫感的中央地带传了过来,处在一片混沌当中的萧何竟然还有余力说话,这个声音的传达即便是玄化九章也不禁为之色变。 她盯着那被混沌包裹的所在,心中却是不做他想,她是神,就如同那满天神佛一样,他们生来的使命就是以天道规律去创造天地万物,但是,这样的一种创造却并非他们自身多天地造化之功,而是天道赋予他们的,毕竟神本身也是天道创造出来的,从那个空无一切的“无”里面诞生出来的。 这样的神,无论他们有多么强大的能为,以及多么无匹的实力,也和人一样,以遵循绝对逻辑、绝对规则为生,人不呼吸就会死,人心不跳就会死,人的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道的创造,人无法背离天道,人的意识更不可能脱离规则的束缚,因为规则无处不在。 人如此,神也是如此,甚至于,在规则的约束上,神比起人来说更加极端。 逻辑就是顺序,规则就是尺度,如果再在前面加上绝对二字,那就是至死也不能逾越的鸿沟,玄化九章不可能先去杀掉萧何,然后再传功于管良和璇儿,因为这不符合逻辑,毕竟如果管良还能保持清醒的话,他一定会出手阻止玄化九章杀掉萧何的。 “你以为我要抵挡不住了吗,你也太天真了!” 随着一声暴怒之下的喝声,再闻一声惊天巨爆,随即那围困萧何的混沌猛地炸开,余波再次扩散,而这一次玄化九章虽然早有所料,她引动规则护住了管良和璇儿,却唯独没有护住自己。 她……受伤了。 神受伤了,看着玄化九章嘴角滴落的鲜血,那红色的液体,以及血液的粘稠程度,加上色泽,无一不在说明她的身份,而这样的血液出现在萧何眼中的时候,却让他再度瞪圆了自己的眼睛,就像是又一次看到了让人不敢置信的事物一样。 “你……竟然是人?” 破除了禁锢的萧何此时已经占据了上风,纵使他的手中没有血月这样的神器,但面对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玄化九章,却好似他也有了弑神的机会一样。 但是,面对这样的一个玄化九章,你除了杀死她外,却别想从她的嘴里得出任何想要知道的答案,更何况此时的萧何宛如恶魔的化身,早已不再是那个被管良、尧天所知晓的人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会是人,你说,你究竟是谁!” 突然间,萧何身体化作一道影子,猛地冲到了玄化九章的跟前,他一把抓住玄化九章胸前的衣襟,以一种亵渎的方式近距离的查看她嘴角流出的那一丝血液,而后他或许觉得那条鲜血流淌的的痕迹还不够醒目,随即又是当胸一掌。 但是这一次,意料之中鲜血狂喷的状况却并没有出现,玄化九章纵使落进他的手中,同时也因为之前那一击而失去了绝大部分战斗力,但她仍旧神情淡漠,作为执掌和施行天道的神,就算是死也不会在人的跟前屈服。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 眼见自己的心思没有得逞,萧何手中再度发力,而这一击不但彻底的震碎了玄化九章的心脉,也将她击出老远的距离,趴在地上身上沾满了尘土。 而此时的萧何脸上一副狂喜之色,随即他开始重新酝酿规则,与此同时,他的身周出现了一圈圈黑色的涟漪,而在那涟漪之上还有一颗颗如尘埃一般的微型颗粒,那黑色的涟漪正是从些颗粒当中渗透出来的,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丝涌动的魔气! 这一幕出现在玄化九章的眼前,但她却仍旧保持着之前的神态表情,不曾有些许的变化,对于眼前之人,仅仅只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明确了他的来历和身份,也正因为她是神,所以才不会像人那样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呼出声。 魔气的涌动无疑是在宣告萧何的身份,然而他真的是萧何吗? “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理你呢?” 萧何缓缓举起手掌,那上面布满了一圈又一圈狰狞的魔气,而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皮肤也在逐渐的开裂,那是他这具人形的身体无法承载这恐怖魔气的证明。 而在下一刻,萧何不再多言,身体如飞纵的流星一般划过,而下一刻已经来到了匍匐在地上的玄化九章的跟前,随即举起那蕴含了恐怖魔气的右手,狠狠击落。 然而,意料之中的神之殒命却并没有发生,就在萧何的右手按在玄化九章头顶上时,一股让他无比惊骇的摧枯拉朽的力量从对方的头顶上宣泄而出,这一击完全在萧何的意料之外,但是,正当萧何打算拼尽全力去抵挡玄化九章这破釜沉舟的一击时,却发现那自对方头顶透射而出的无穷力量竟然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来,而是在接触到了他手掌的瞬间如液体一般的倾斜滑过,随即朝着萧何身后的方向而去。 不妙! 当萧何猛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的时候,他猛地回头,只见原本还待在原地无法动弹的管良和璇儿两人早已失去了踪影,心知中计的他再度回头,盯着眼前已经是闭目等死的玄化九章,心中闪过了数个念头,却没有哪一个念头能够说明他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 神,竟然会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拯救两个人类,甚至于这两个人当中还有一个根本就没有人类该有的身体,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究竟是为什么,会让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回忆之前玄化九章和管良短短时间的会面,却是难以让他捕捉到这其中微妙的联系,当难以思考明白的究竟混合心中那愤怒的的火焰,在下一刻,他不再多言,手掌中的魔气不再有所保留,倾斜的力量和怒火让这雄浑的一掌瞬间扣在了玄化九章的头顶。 552 意识“夺舍”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力混合着宇宙之力,在管良的体内不断的激荡,仿佛也在牵引着他的意识灵魂从他的肉体当中产生自我意识,继而独立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管良极力的在压制这两种他无法理解的浑厚气息,他觉得只要能够压制住那被他称之为神力和宇宙之力的东西,将其导气入体,最终和他自身的灵气合二为一,就可以为自己所用。 但没过多久,管良就放弃了这种妄想,因为他发现神力和宇宙之力跟他体内的灵气根本就不相融,甚至都不是彼此产生排斥和反噬,而是完全毫无任何干系的两种东西,就像是石头和水一样,水或许能够对石头产生一定的冲击力,但水却绝不会渗透进石头的里面,更不会融合成为另外的一种东西。 所以这一次,管良开始尝试第二个法子,将神力和宇宙之力强行的压制在体内,也在自己的体内找寻一处可以贮存这两种气息的空间,但结果还是一样的,他根本控制不了这两种气息在自己体内的走势,反倒是引得这两种气息在体内不断的游走、冲击,对他的意识灵魂也造成了一定的损伤,而那种仿佛因为“失去意识”而无法控制意识的感觉也在越发的变的强烈。 当管良终于是察觉到他根本不可能对这两股气息做点什么的时候,管良便放弃了对其产生的一切占据心思,而转为了开始对自身意识的稳固,换句话说,也就是修心。 虽然管良走的释道者路子并非练气修心这条路,但静心打坐却是释道者都会的一门本事,当管良进入到空灵之境,打算让自己心神合一,继而进一步探索“忘我”和“无我”两种他过去曾经探索到的境界时,却发现,自己的意识竟然在排斥他如今这种想要安定下来的心境。 这时候的管良在几乎尝试了所有的法子之后,终于是感到有些心惊了,当他意识到进入自己体内的神力根本就不是冲着想要在这里安家而来的,根本就是想要鸠占鹊巢,占据他的主人格而来的时候,他猛然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也正是自这一刻,让管良产生出了第一次正确的思考,神力究竟是什么? 所有被天道创造出来的玩物,无论有形无形都是规则约束的造物,气体也不例外,天下间的气体千奇百怪,并不全都是无色无味的,很多气体都有颜色,甚至有一些还可以通过温度而转换为固体,从而成为有形之物,释道者观测世界,同样也在探索的过程中逐渐掌控世界。 当管良开始以规则的形式对他体内的神力和宇宙之力进行初步的探查时,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他一开始采取的并不是释道者在战斗时对规则进行剥离和分解的那种形式,毕竟这样做太激进了,谁也不知道神力被分解之后会变成什么,而且这神力既然拥有自我意识,甚至想要侵占自己的身体,那么一旦遭遇到危险警觉,未必不会对管良的身体造成更大的创伤。 所以,管良用的是他的寻路规则开始顺着神力在他体内流动的轨迹来进行探索,而且很快管良就发现,神力和宇宙之力在自己体内所做的并非无规则运动,而是一种让管良很熟悉的却又带一点陌生的“天体运动”。 命天教有很多关于这个世界是如何运行的典籍,这些典籍多半都来自于前人的总结,甚至就连师童本人也曾对此有所兴趣,包括罗天,都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探索者。 天体是如何运行的,无需多做赘述,而此时管良一经发现的端倪也很多让他想到了一些新的法子,只不过当他以寻路规则进一步沿着神力在自己体内运行规律的探索时,又再度发现了问题所在。 神力和宇宙之力虽然是伴生而出,伴生而行,就好像是形影不离又相互交叉以螺旋形态不断前进的两条轨迹,如果说将神力和宇宙之力当做是两条线,那么这两条线在不断缠绕交叉着前进的过程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相互接触后的点,但是通过管良的观察,两条线相互接触的点并没有任何的规律,因为在这条类似天体运行的过程本身就毫无规律,只是说看上去,和典籍中所记载的某种星星移动的轨迹相似罢了。 在这个找寻规律并且进一步试图掌握住其中规律的过程中,管良和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仿佛连同自己的外在五感也完全的“龟缩”在了体内,从对外面世界的感官变成了对体内世界的感觉,这种感觉虽不说在过去从未有过,但如此长时间的封闭外物却还是管良的头一次。 观察许久的管良,却始终无法掌握其交叉前进过程中的任何规律,应该说,虽然这两种气息的确是在自己的体内不断的前进、绕圈,但事实上毫无规律,这让管良感到费解的同时,不由得又进一步思考起了第二个正确的念头。 是的,之前管良的想法是找寻到规律,或许可以以道心与天道共振的方式截获住这两股气息前进中的某个方向,虽然这也是一种极为大胆的尝试,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两股气息被截获后是否会进行反扑,但管良相信,不管是什么气体,是否拥有意识,都是天道的造物之一,而其能够成为本源,最终回归到天道怀抱当中的法子便是这种共振之法。 但是,当这种想法失败之后,管良继而转向了第二种方法,那便是释道者在战斗中对规则进行剥离和分解。 由于这个剥离和分解的想法是在管良体内完成的,这无疑非常的大胆,毕竟这是将释道者彼此间的战场直接转移到了管良自己的体内,人都是趋吉避凶的造物,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任谁也不会将未知的危险带到自己的身旁,更别说还要将这个危险的过程放入自己的体内进行了。 所以,这一次,管良知道,自己必须要在进行这个步骤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也正因为他有了这种想法之后,终于是对这两股气息产生了第二个正确的疑问,那就是神力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神力有自己的意识,不是完全被释道者所吸纳的灵气那么单纯,那么其在管良体内运行必将有一个目的,但目前来看这个目的是管良难以洞察的,毕竟神力始终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虽然管良并不能从其大致的轨迹上判断出神力是在自己的体内绕了一圈又一圈,毕竟神力和宇宙之力的轨迹完全就是毫无规律,有的时候根本就不是在画圈,而是在刚运行到一定弧线后就瞬间折返,让管良难以摸清其来路。 如果说捕捉其规律和轨迹行不通的话,那么管良能否自己来制造一条回路,导引这两股气息的交叉前行到自己想要前往的地方呢? 之前管良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却并非是通过制造路径的方式而是单纯的以释道者对灵气的吸收和控制能力来进行引导,但很显然神力根本就不接受管良的引导,在管良的体内——一个还算开阔的场地当中,一股不受控制、不受胁迫的气体,管良还真的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但是,人体可绝非一个空旷的场地,人体复杂、精密的程度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工具都难以比拟的,也是释道者最为惊叹的天道造物,能够创造出人这种完美造物,可想而知天道该是如何的完美,但是无数的释道者终其一生,想要通过让自身变得完美,继而接触到天道的法子却终究还是失败了。 回到眼前来,让自己的体内形成某种回路,来捕捉甚至是截获这两股气体?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管良的脑海中酝酿而生,他思前想后,考虑种种可能会发生的危险,也在继续监视着体内两股气息的走势,而在一段时间后,管良的心中一动,似乎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法子,而当他有了决定之后,立刻就开始行动起来了。 想要在自己的体内制造一个特殊的回路,虽然是直接作用于自己的身体,但仍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毕竟对于释道者来说,他们虽然精通导气、运气之术,但这其实是任何人都会的一种“呼吸”工作,包括通过闭气来让嘴巴来“代替”呼吸,都只是简单的工作。 但想要在体内制造出一条道路,可就并非容易的事情了,加上管良也并未修炼过类似缩骨功这一类的功法,所以他采用的是另一种法子。 假死。 想要制造出自己假死的迹象,并不困难,但难的却是让体内的各种器官也一并呈现出假死之态,随着管良心念一定,突然间的双目无神,继而整个人开始瘫软,连同全身肌肉也逐渐呈现出枯萎之象。 这个过程发生的很快,甚至就连一直在管良体内的那两股气息也在察觉到了变故突生的瞬间,也展现出了某种惊诧的迹象,它们似乎放缓了行动的脚步,毕竟他们如果真的是以侵占管良的身体继而取代意识为目的,那么必然不希望侵占的乃是一具尸体,而是活生生的人。 但遗憾的是,管良倘若想死,那绝对是由不得任何外力做主的,随着管良的气息瞬间消失,那一直在他体内做着有规律行动的灵气也一并失去了可以运行的轨迹和空间,仅凭着脑海中一道淡淡的灵识还勉强微弱的存活着的时候,隐约中,管良察觉到原本在做着无规则运动的两股气息,竟然开始在试图代替他原本运转周身的灵气的运行,在试图重新“激活”这具正在快速死亡当中的身体。 这样的反应不仅仅让管良那仅存的一道灵识感到震惊,却也同样惊喜万分,毕竟这就是他的目的,让原本无规则、无目的行动的两股气息进行有规律的运动,只是他同样也没有想到,这两股气息竟然拥有着类似起死回生的功效。 当神力代替了灵气,当原本毫无规律的运行规律开始逐渐的变得有规律的时候,管良重新又活了过来,一瞬间生命特征的恢复,在管良重新睁开那一直密切注意体内动向的眼睛的瞬间,一股宛若新生的意识瞬间的蹿升至他的脑海之中。 “你是谁!” 管良的意识发出了强有力的质问,得来的却是毫无回应,虽然他可以很清楚的察觉到,的确是有一股陌生的意识在试图侵占自己的思想,在那个原本被“他”以为已经死了的躯壳当中,想要以一种不费吹灰之力就想要占据原本的意识空间的外来客的目的。 但是,管良毕竟无法控制这名外来客,所以当外来客一经察觉到自己上当受骗的时候,猛地回缩想要重新自管良的意识当中回到他的身体当中,继续之前那种好似漫无目的的运动轨迹。 但是此时的管良又哪能让他轻易的回去呢? 随着一声冷笑,管良所拥有的寻路规则全面展开,让自己这三十年来所修炼而成的规则力瞬间就蹿升至了极点,连同他对自己这具身体的适应和了解程度,那想要夺路而逃的神力终于是被管良捕捉到,继而控制在了自己的意识空间当中。 “哼,别以为你这样就算赢了!” 突然间,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管良的意识当中响起,这个声音像极了那玄化九章的声音,但语气却带有一丝陌生的感觉,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管良终于是逼得她无所遁形了。 管良没有去搭理她,进一步的紧缩心神,原本不自觉散发开来的意识突然回收,逐渐的缩小到一个狭窄的范围,这种封闭心神继而将自身完全孤立出来的迹象让神力所产生的意识再度察觉到了危险,但是似乎此时的察觉已经来不及了。 “你竟然能够孤立意识?” 女人的声音中有了一丝惊慌失措,显然是对管良能够将意识困闭到这种程度而感到震惊,毕竟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闭锁自己的心神,人的记忆、思想乃至灵魂和意识本来就是不自觉的对外开放的,越是想要忽视和闭锁自己内心之人,就越会因为外面的声音而让自己的感觉变得清晰。 就好像是那时的管良在觉得这个世界可笑的同时,最终他清楚的明白真正感到可笑的只是自己而已。 但是,女人的意识却永远不会明白,一个从生下来就没有自己的秘密,始终暴露在另一个人的洞察之下的卑微灵魂,是如何经过了三十年长成今天这个样子的,而管良就是这样的人,他对意识的孤立和闭锁甚至成为了一种本能。 553 神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力入体,到了此时终于是功德圆满,而另外一股气息此时也一并安分了下来,当管良再次检查自己体内状况时,发现宇宙之力依旧伴随着神力的流动而流动,只是自己再也感受不到另一股意识的存在了。 当管良开始凝聚规则的时候,突然间发现自己体内竟然出现了双重规则力,而且是截然不同也完全不相融合的两种规则,一者是管良自己修炼出来的寻路规则,而另一种规则却是看上去大致相近,但实际上似是而非。 这样的现象让管良大吃一惊,难道说到了这个时候,那女人的意识也不肯屈服,还想着要找机会逃离管良的意识孤立吗? “哼,要不是你的实力太弱,难以融合神力,会是现在这样子吗?” 此时,管良的意识中再度出现了声音,这让管良心中一震的同时,却也同时明白了过来,果然,自己的实力尚且无法吞噬掉另一股意识,而且也正如同所说,灵气无法融合神力,乃至于管良自己对神力的认识也微乎其微,他甚至都不知道神力究竟是神所凝聚规则所形成的“规则力”,还是神修炼规则时所必要的“神气”。 “我本来就没打算彻底吸收你,只要你不捣乱,安分的呆着,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管良如此说道,但是当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阵失心的女人笑声。 “哈哈哈哈,小子,何必自欺欺人呢,如今的我就在你的意识当中,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岂能瞒得过我,虽然你孤立自己的意识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但看样子,如今的你早已自原来那种必须要依靠意识孤立来求生的环境中获得了解脱,所以原本已经成为本能的东西也在逐渐的被现在的环境所改变,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天,我能够重新侵占你的意识呢!” 女人的话让管良大吃一惊的同时却又知道她说的没错,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和师父见过面了,这种犹如笼中鸟彻底翱翔天际的感觉,竟然也让将全身心奉献给了命天教的管良的心中有了一丝解脱的快感,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来自灵魂意识当中的背叛,如果说自己有一天无法在师童的跟前保持过去那种意识孤立乃至言行如一,那么自己隐藏的那股叛逆之心恐怕很难不会被师童察觉出来。 想到这里,管良顿时有种无法自已的感觉。 “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管良虽然知道,自己如今的意识想法根本无法瞒得过另一个意识的探索,这种完全被另一个人洞察自己全部的内心想法的感觉却并没有让管良有任何的不适应,毕竟三十年来的他也是这般过来的,唯一不同的是,师童对于管良来说,情同养父,而这个女人的意识,管良虽然也觉得有一丝别扭,但罗天既然都能和四位宿主相安无事,那管良自问自己也可以做到。 “小子,还不快点去看下那小丫头,只怕她快要不行了。” 正当管良还打算询问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女人的话,这才明白自己已经恢复了意识,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了,此时当管良重新展开自己外在的五感,立刻就看到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的璇儿,此时的璇儿虽然仍旧还保持着闭目沉睡的模样,但是当管良的手轻轻接触到她的额头时,顿时就被一股怪异的力道给震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管良惊讶的问道,而当他放眼四周,更加惊讶的发现,他和璇儿竟然来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而玄化九章和萧何却早已失去了踪影。 不过当管良开始凝聚规则以感知这个世界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仍旧还是在记忆世界当中。 还好,至少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离开,管良在心中如此说道,安阳王和那怪物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乃至于他也不能放任把萧何留在这里,不管萧何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就算并不是为了找自己,管良也有责任将他带离。 想到这里,管良压下内心思绪,开始进一步检查璇儿的状况,但是由于璇儿的身体表层仿佛有一股对外界强大的排斥力道,让管良始终难以下手。 “小子,别试了,仅仅是神力,就足以让你差点神性俱灭,何况是如今这小丫头身上的‘神格’呢?” “神格?” 听到女人意识的话,管良顿时大吃一惊,这个词他并不陌生,或者应该说身为一名教派的继承人,对于这两字的认识要远比普通人理解的更深。 “不错,正是神格,除此之外,不然你以为玄化九章能用什么方法为她重塑灵魂和身体?” 女人意识的话让管良心中一阵惊愕,下意识的就问道。 “你……不是玄化九章的意识?” 这个发现难怪不让管良震惊,毕竟如果说神力是从玄化九章体内分离出来的,那么神力所具有的意识也应该是玄化九章本人修炼出来的才对啊。 “玄化九章?哈哈哈哈,小子,看来你是完全不明白神为何物呀。” 女人的意识再度响起,她的声音分明就是玄化九章的声音,如果说一次两次管良还会觉得有一种隐约的熟悉,但如今的管良已经可以确认这一点了。 “神的力量难道不是神自己修炼出来的吗?” 管良纳闷的问道,他确实不知道神为何物,但是他知道释道者都是以成仙成神为终极目标,而在故老相传的典籍当中,神要比仙更加高级,天地万物都能成仙,哪怕是一柄玉如意在吸取了足够的天地精华后也能够成仙,但是想要成神,必须要拥有两种东西,便是神格和神职。 如果放在人间来看的话,当上秀才就算是成仙了,但想要成神,则必须要当上举人才行。 玉皇大帝是神,风伯、雨师、雷神是神,城隍庙的小鬼也是神,想要成神的前提就是拥有神职。 “神是没有意识、没有灵魂的古老元灵,他们诞生于天道之后,创世之前,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女人的意识如此说道,但这一点管良其实也是知道的,都说天道无情,其实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神是完全剥离了意识而存在的无情之神,而这位无情之神所运用的天道自然也是无情的。 不过既然他不想就这个问题诉说更多,那管良也不会勉强,当他的目光重新放回眼前的璇儿时,脑海中再度回想起她之前所提到的“神格”二字的时候,顿时说道。 “神格也能赋予他人的吗?” 不怪管良有这个问题,倘若说神格是神的象征之一,也是神的一种如人性一般的性格所在,虽然神本身没有感情,但只要是存在的东西,哪怕不是活着的,也会给他人一种独特的认识,而神格就是用来区分神与其他物种之间差别的一种存在。 “人可以通过感情来感染他人,神为何不能?” 果然,女人的意识借着管良的想法顺水推舟的说道,虽然管良知道她仍旧没有告诉自己更细节的东西,不过这样说也就足够了,同时也让管良明白了为何如今的自己无法解除到璇儿。 毕竟眼下的璇儿换句话说,已经成为了一名不容任何人亵渎的神,虽然说她还不算是神,毕竟神还必须有另外的一个象征,那就是神格,但是很显然,神格绝不可能赋予他人,如果神格能够轻易的让他人所取代,那这片天地早就乱套了,就如同人间过去存在的那些王朝一样,任意以世袭罔替的方式来继承职位,天知道下一个继承人会不会是天生白痴。 “我该如何帮她?” 管良问道,既然之前女人的意识有此一说,代表如今的璇儿的情况要比自己之前严重的多。 “哼,我不是说了吗,小子,你不会连这点悟性都没有吧?” 女人的意识突然间变得有些生气了起来,这不禁让管良有些诧异,但当他顺着这句话开始回忆的时候,猛地就明白了过来,同时也暗自觉得有几分惭愧。 的确,他并非罗天那种拥有大智慧之人,很多简单的举一反三的能力他都并不具备,而他会的也恰恰是按部就班的进行自己的工作,要说悟性,那也仅仅只是体现在他修炼的规则上,但做人和做学问,他的确缺少悟性。 之前,女人的意识既然说,人是通过感情来感染他人,而与此对应的便是神格,神格就相当于是人的意识、人性、感情都诸多东西,那么想要帮到璇儿的方法便是像人类接受他人感情一样,接受神格的感染。 但是,这样做却让管良有些迟疑,毕竟他知道璇儿喜欢自己,不管这种喜欢究竟是爱情也好,还是对某种玩具、事物的喜欢,又或者她并不懂得爱,只是因为自己也是一个完整的灵魂,是她从出生在这个世界之后唯一的一名“亲人”。 但作为管良来说,尧天在记忆中残留的影子还并未彻底磨灭,如今的他并不适合接受另一个女人所释放出来的任何感情。 “小子,还愣着干嘛,难不成你觉得神也配不上你?” 女人的意识开始催促,如今的她倒是像极了那些媒婆大妈,不过管良倒是没笑,毕竟就算是神也不会懂人类的感情。 人的感情细腻而又饱满,有着特殊和不可替代性,没有太多的价值区分和理性认识,如果有,那不是感情扭曲,而是人本身的扭曲导致了价值和理性也发生了偏差。 所以,女人说,因为如今的璇儿成了神,所以就成为了所有男人心中不可替代的求偶对象,这种说法对人而言是错误的,毕竟璇儿对管良来说,还无法拥有那种不可替代的感觉。 就在管良思前想后的时候,璇儿突然间睁开了双眼,随即管良感受到了一阵摄目的眩光以及一股宛如难以亵渎的光芒,瞬间将他推开数步,但很快这种强烈的排斥感就消失的荡然无存,当璇儿也看到了管良,她的眼神也慢慢的变得柔和了起来。 “管大哥。” 璇儿怯生生的呼喊了一句,虽然之前她的举动是无意识的,但是在她恢复意识之后,还是会为自己的行为而自责,自从管良认识她开始,她就一贯如此。 管良脸上浮现出一缕柔和的微笑,慢慢的朝着璇儿走了过去,在步行向前的过程中,偶尔管良还是会感受到一股股微弱但是在一瞬间却相当致命的压迫感,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知道那是因为璇儿内心的紧张让她难以控制好如今她所拥有的这份神格,所展现出来的一种对一切外物所充斥的排斥感。 而这种从神格中散发出来的排斥感,可要比人类的冷眼具有无穷的杀伤力了。 “不是我,还能是谁呢?” 管良来到她的身旁,身上已经留有了几处暗伤,这样的情形也不禁让他感到惊讶,毕竟无形的气势压迫他见多了,师童的身上就有这种因上位者气息而发出的压迫感,但是有形的压力他还并未见过多少,而在今天,可以说已经遭遇到了他半辈子人生所遭遇的所有了。 看到管良脸上熟悉的笑容,璇儿此时也终于是笑了起来,神格中那狰狞而外放的性格也被她的笑容给压到了最低,不过当璇儿想要抱一抱管良的时候,却在伸出手的时候迟疑了。 “怎么了?” 在管良的眼中,璇儿就是个小丫头,不管她以灵魂形态活了多久,甚至这个年龄是否比自己三十年的寿命还要长,对管良来说,她的心性也依旧还是小孩子一般,所以,璇儿想要抱一抱,对管良而言,也就只当是单纯的抱抱,而不涉及任何的情爱。 不过看样子,不是管良自己想得简单了,就是璇儿想得太复杂了。 璇儿迟疑的模样,让她身上那狰狞的感觉又再度回归,这种明暗变化让管良完全是始料未及,与此同时,女人的意识再度说道。 “小子,就算你能够孤立意识,并且控制神力,但你想要控制神格对自己侵害的方法只有一个,或者说对人类来说只有一个。” 听到这话,管良心中微微一怔,随即就苦笑了一声,在心中问道。 “让她爱上我,而我也接受这份爱吗?” 554 女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身处黑暗空间之中的管良心里想道,而与此同时,女人的意识也有了回应。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玄化九章会从体内将我分离出来,却又为何要单独留下你的那个同伴?” 她的话让管良一愣,同时也吸引了璇儿的注意,不过璇儿无法听到她的声音,因此只能从管良突兀的神态表情来进一步倾听他的心声。 管良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时回想起来方才察觉出一丝的不对劲来,如果说那玄化九章真的将自己的神力和神格送人,即便送出去的并非她的全部,但对实力的发挥必然有了极大的影响,而至于单独留下萧何,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吗,或者说萧何也是另一名天命继承人。 “哼,你果然幼稚的可笑,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神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听着管良的心声,女人的意识再度发出冷笑,对于管良这种拿“屁股”想问题的的智商感到了一丝担忧,不过当她一想到管良竟然可以自我孤立意识的时候其实也就释然了,只是她尚且并不承认管良这个意识主人,所以时不时的出言讥讽好似也成为了一种本能。 面对她的讥讽,管良并不觉得有什么,而当他开始思考她提出的问题时,顿时就有了一种难言的矛盾感。 的确,神是无情天道的执行者,是没有灵魂没有身体的一种古老元灵,虽然管良无法解释元灵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以创造为名的神都是遵循绝对逻辑和绝对规则做事的存在。 人虽然也守规矩,但人遵守的却绝不是绝对规则,什么是绝对规则,那就是逐字逐句的按照规章制度上的章程来制定规则,而这条规则拥有绝对不容更改性,这样的规则别说人了,天下五族都遵守不了。 就算是人间的法律也还讲究一个是非曲直,也还有天理自在人心的说法,断没有只要触犯规则就一视同仁的说法,毕竟人间有情,有人情味,而这种人情味并不是用来制造冤屈的,而恰恰是用来声张正义的。 但是神没有正义,有的只是用天道书写而成的至高铁律,是任何人一旦触犯都必将被席卷的“皇命”。 那么,作为玄化九章,这位传说中的人神,如果说她遵循的是这样一种绝对规则,是完全按照天道规律来之行的代行者的话,她又为何会这样做呢? 管良让自己静下心来思考,很快就有了结论,的确,这件事不寻常,因为按照绝对规则的逻辑来思考,也就是按照事件的起因发展结束来看待管良和玄化九章的遭遇,管良绝无活下来的可能,毕竟从一开始玄化九章就扮演的拦路的角色,而她这名拦路之人断然不会突然因为认同管良的行为而开始在“神格”上有了改变。 所以,打一开始,玄化九章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而来,她拦路并非是想要伤害自己,而是想要帮助自己,即便不是帮助,而是让自己走上一条早已安排好的天命之路,都是可能的,但唯独不可能的是,玄化九章对待萧何的态度。 她为何要单独留下他呢,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她要将作为一名人神最重要的一项东西传授给萧何,那就是神职,而第二种可能就是,萧何和管良不是一路人,因此在善待了管良和璇儿之后,她将要对萧何动手。 不同的因果逻辑,不同的起因发展结局,完全按照规则的定义去解读和执行天道,当管良思考到这里的时候,眉宇间的皱纹已经很深了,而这样的表情甚至让璇儿都感到了一丝害怕。 “不错,能够理解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悟性不凡了,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回去,因为玄化九章送走你们,却单独留下萧何,这种待遇上的差别在绝对规则和绝对逻辑当中只会存在一种极端对立的关系,否则的话,同样的事情她绝不会做两次。” 女人的意识让管良点点头,的确如此,倘若萧何是朋友,不管他是否能够继承人神的天命,他都是管良的朋友,既然玄化九章能够用神格帮璇儿重塑一具身体,让萧何随同管良和璇儿一同离开不过只是顺手的事,但是她却并没有那样做,既然如此,她对待萧何的态度必然就和对待管良和璇儿有了截然不同的反差,而这种反差在绝对逻辑当中就是对立。 想到这里,管良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只是他不明白的事,为何这件事又再度发生了反转。 按照最初的线索,在管良进入记忆世界不久萧何就出现了,很快他们也再度遭遇了,还一同去了一趟被暗吞噬的空间,找回了失却的记忆,但当他们返回安阳王府,竟然又发生了萧何和富阳王失忆的事情,而让管良一经联想到了寒山寺的剧变以及姜小云和幻魔映心阵,原本这件事已经在管良的心中有了一些底,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萧何的身份再度变得扑朔迷离的起来。 那么,萧何这种身份的转变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进入这个记忆世界的时候,还是在他遇到管良、尧天等人的时候,又或者他早在西北十三镇的时候就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 管良压下了这个问题,此时他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担忧,他很确定,不……并不确定这种担忧究竟是在担心什么,难道他在担心玄化九章吗,那可是一位人神呀,难道说一位神也对付不了萧何吗? 当管良的思绪到这里的时候,他毅然决然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小子,你可要明白,她将你和那女娃儿送走,可不仅仅是在对待你们三人时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区分,同样的,他送走你,而不是留下你当面对质逼问出那人的身份,便是在于她不希望你回去送死!” 女人的意识在一经探听到萧何的想法后,如此说道,管良闻言心中一震,的确,他之前只想到了以绝对逻辑执行天道的玄化九章的其中一种行为方式,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如今想来,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如果说玄化九章有能力对付那萧何的话,她何必要送走自己和璇儿呢,就算己方两人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也不会帮倒忙才对啊。 但她既然送走了自己,那么按照绝对逻辑的思考方式看来,必然就是不希望自己有再次回头的打算,无论玄化九章那里发生了什么,她都希望管良和璇儿能够从这条路带上神力和神格重返人间。 想到这里,管良一下子就愣住了,对于玄化九章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毕竟那可是一位神呀,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神,这都不是重要的事情,至少对一个人来说,倘若不能善恶有报,恩怨分明,那至少是不配做人的。 “好吧,看来你已经决定了,不过,你回去也就罢了,这小丫头要怎么处理,难道你还要带她一起回去?” 女人的意识提出的问题让管良也清楚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倘若自己要回去,那璇儿说不得也会执意要跟他回去,不管等待他们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还是别的什么,之中自生下来就渴望被另一个完整的灵魂呵护和关爱,并且能够温暖人心的感觉,而如今的璇儿在管良的身上找到了这样的感情,又岂能轻易就放开呢? 管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问一问璇儿的打算,玄化九章既然将他们送到了这里,就代表这里必然有一条通往人间的道路,当下,管良来到璇儿跟前,但还没有开口,就看到璇儿拼命的摇头。 虽然璇儿什么都不懂,她不懂什么是绝对逻辑、绝对规则,她也不知道玄化九章、萧何谁生谁死有什么不好,但唯有一点她却是明白的,那就是管良要将自己“丢弃”到人间,这是璇儿唯一不可能会答应的。 看着她摇头的样子,管良的心中闪过了一丝温存,这种感觉是他在尧天的身上永远也不可能看到的,尧天就像是个古灵精怪的仙子,她总是有层出不穷的花样在等着自己,可是偏偏她又不懂得该如何以人类的方式表达出来,即使表达出来的往往也会是另外一种意思,但偏偏她的这些想法却反倒是让常年就孤立自我意识,而将整个人都封闭在尘世当中的管良找寻到心灵中的第一次震撼,却也恰恰是这第一次的震撼让管良心中的秘密在数十年之后再度被师童所洞察了。 和尧天在一起,管良确实很快乐,这是一种真正的快乐,哪怕是到了现在,当管良和璇儿待在一起,也找不到这样的快乐,璇儿的确很善良也很纯真,但是善良和纯真这种能够触及心灵的真情却代替不了快乐,或者说刻板的人生中很难找到快乐,而真正能够属于自己的快乐往往是跳脱出了平凡的生命而在找寻不平凡当中领悟到的。 温存,曾几何时管良也急切的渴望拥有这种感觉,他早已记不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了,因此在他第一眼见到师童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将师童当做了自己的父亲,可是他的这个父亲总是很忙碌,偶尔闲暇下来的时候也会以教学为重,加上他的秘密规则,从小到大,总是会让管良对师童也产生一种刻板印象,就好像他是一个只会教学的傀儡一样,只要转动发条就会开始动起来。 很多年后,管良早已没有了这种温存的感觉,在尧天的身上管良也体会不到这种温存,年龄增长阅历增加,他便隐约的察觉到,和自己身份地位相当的尧天并不纯粹是为了追求爱情而来的,而这种身份地位相当的联姻也和那些典籍中所描写的悲剧爱情故事一样,总是会磨灭真情。 温存,是一种既定的感情表达方式,毕竟任何的温度、温暖都会在接触过后稍纵即逝,而不会存在太久,一旦分开很快就会消失,而此时的管良就有这种感觉,毕竟纯真、善良也是无法单纯的带给人这种温存的感觉的,而之所以这一刻管良会感到温存,是他自己的内心中的确想要一丝丝温暖的感觉。 所以,如果说他们就此分开,管良返回记忆世界,而璇儿去了人间,随着离开而让两人之间温度逐渐化消,最终当他们再见时,恐怕也再难以找寻今日的这种温存的感觉了。 毕竟璇儿要的只是一种来自他人的关爱,而去了人间,说不定会有许多人都会给予她这样的关爱呢。 因此,当管良的心思已经停留在最后那一句“离开”的时候及时打住,因为他不想被璇儿读懂出来,以至于明白了自己想要“抛弃”她的这种想法,不过话还是仍旧想要说的,因此,此时管良看着璇儿,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在吓着了璇儿的同时,却也让她的心中同样升起了这种温暖,如今的他们还保持着灵魂的状态,一旦去了人间,说不定这种状态和感觉就会消失,璇儿怯生生的看着管良,等待着他说话。 “璇儿,你听我说,人间……” 然而,人间二字刚刚才脱口而出,就眼见璇儿猛地挣脱了管良的双手,随即脑袋摇晃的像个拨浪鼓,不停的喊道。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看着她的这个样子,管良也愣住了,心中那种突如其来的温存也增大了几分,回想起师童和尧天,乃至于那许许多多的同伴,哪怕是罗天,也从未表达过对他管良的挽留,总是每一次管良自己想着了去找罗天,但罗天却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盛情的样子,就好似他们之间也有一道无形的沟壑一样。 罗天如此,尧天也是如此,而后来巴海的阴谋被罗天识破后,也终于是让管良明白了过来,原来一切都是骗局,而她也至始至终周旋于自己的身旁,不会轻易让自己得到她的。 温存,在一瞬间成为了管良此时心中最渴望,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怕是在一刻钟以前,这种感觉也仅仅只是能够触动他心灵的一个微小的部分,但人的感情就是如此的奇怪,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因为一首歌,一个人,一句话而被触动,继而产生出“男默女泪”的那种感觉。 公告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10月28日到11月8日出外旅游,暂停更新《无法之法》公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9 记忆重现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曲念怡的答复让萧何微微一笑,从第一眼的感受来看,他并没有看到曲念怡有任何得病的征兆,如果说曲念怡得的不是病,而是某种诅咒,或者是某种“魇”的话,一切都有可能。 “在下略通医术,如果你信的过我的话,可否让我尝试一番?” 萧何的提议很得体,在这个地方,他的话并没有回避尧天和魏碑然的意思,想必就算管良仍旧还在场,他也会如此坦然的说出来,而听到这话的曲念怡,在稍微的一阵犹豫过后,也点了点头。 自从那个神似罗天之人告诉她只有一年寿命开始,曲念怡对此的感觉并没有太过强烈,哪怕对自己的生死也仿佛有一种一切看淡的态度,倒不是说她已经勘破了生死,而是对方后来那一句让她“逃婚”的想法更让她在意。 如今的她确实算是逃婚了,也算是再一次逃出了那个冰冷的囚笼,但遗憾的是,她还是被管良找到了,但对她而言,即使管良找到了她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逼她就范不成么? 随着萧何慢慢的引动体内的规则力,开始透过曲念怡的身体去检查她体内的异状时,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这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那股匪夷所思的感觉也瞬间笼罩心头。 “怎么了?” 萧何的规则力入体并没有让曲念怡有任何不适之感,甚至她都没有任何别样的感觉,但此时萧何的神态变化明显有异,于是出言问道,而那原本不怎么关心生死的心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其实萧何并没有探查到任何的怪异之象,当然说曲念怡的身体完好无损,没有任何问题也不对劲,但人的身体状况便是这样,就算保养的再好的体质也难免有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症结所在,而这些症结平日里也不会显现出来,但一旦爆发出来,后果可能就不好说了。 当萧何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规则力后,他先是思考了一下,这样的思考在曲念怡看来有种欲盖弥彰的嫌疑,毕竟他之前的神态变化不似作伪,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体当真有什么状况,就算萧何并非神医,无法准确得知自己仅存一年性命的事实,可一旦拖延下去,恐怕真的会延误终生。 说曲念怡看淡生死那是假的,只是因为心中有更被她在意之事的困扰,压抑住了她心中对生命的执着,而这种执着却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存在的,也有“恍惚”的时候,而如今,当曲念怡被管良找到,当她又一次深陷身不由己境地的时候,恍惚也就出现了。 “很难说,你的体内确实有一股很不寻常的气流存在,但我也说不好这狗气流是否就是可以瓦解生命的异种气息。” 萧何的话其实什么都没说,但此时听到这话的曲念怡却不禁产生了一种对自己弱小生命的悲鸣,连同她的身世,她过去留存在心中的苦难一起,形成了一股几乎快要摧毁心志的洪流。 此时在另外一边,尧天正在为魏碑然进行记忆瓦解之术而无暇分心,但萧何和曲念怡的对话她却一字不漏的听到了,对于萧何的说辞,站在一个中立的立场来看,并没有任何的不对,但相对的,曲念怡对此的表态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在不去思考更深入的影响而只是停留在表层来看的话,双方之前的“交流”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事实上,问题却是存在的,而且遗留的程度还很深,应该说今天萧何的这一番举动等同于是在曲念怡的心中埋下了一颗还未萌芽的种子,不管萧何的目的为何,而曲念怡心中的种子又会在何时生根发芽,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相比起萧何而言,尧天那边的情况很快就得到了确认和稳定,随着眼前他们所身处空间突然变得一片混沌,而在下一刻,空间转移,场景变幻,再度眨眼之后所看到的已经是另外的一个画面了,而且这个画面终于是让在场众人有了一点自己尚且还身处人世的感觉。 “这里是……四方城?” 随着萧何念出了此地的地名之后,魏碑然也睁开他的双眼看向了眼前喧闹的街市,询着记忆中那一点微弱的光芒,也让他念出了另外一个更加熟悉的名字。 “飞鸟小筑。” 飞鸟小筑的名字一出口,尧天的脸色一变,而萧何和曲念怡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异样,很显然,这个地名的由来对尧天而言,至少在她过去保留的记忆当中,而且足够深刻。 萧何虽然在天之浩劫的案子上开始尝试接触管良和万季安,但却并不清楚这些人的过去,即便他有心探查,但也终究只能查到边缘一角,毕竟他可没有命天教或者天鸣城那样庞大的情报网,因此即使他过去去过四方城,但也不会有目的的去探查飞鸟小筑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有什么疑问吗?” 萧何出言问道,但尧天却是摇摇头,这个地名她当然知道,就算管良和万季安不会对她说,但她身为神族祭司,自然也拥有和命天教相同等的关系情报网,而且以她如今的这种人类女性姿态,真想要套取一些有用的情报,哪里会缺少了途径呢? 但此时尧天却并不方便把心中的疑问和怜惜说出来,倒不是对萧何和魏碑然的信任问题,而是建立在她来此背后的另一个动机。 是的,尧天是罗天派来的,而这样一种看似“上下级”关系早在妖界之行就已经确定了,而且也被两人所默认,虽然并没有主动提出,但就目前尧天的情况,她也只剩下这唯一的一条路可走了。 如今的这种联系,让尧天第一个产生的念头就是找个机会去和罗天聊一聊此事,而这种迫切的心思必然在告知管良等人之前。 眼见尧天不语,萧何心中了然,但他也不方便多问,或许此事等到找到了管良之后便可得见分晓。 “尧天,可是探查到了管兄的下落?” 萧何此时出言提问,随即就听到尧天说道。 “没有,之前我以记忆追踪之术试图探查管良下落,却被人为切断,而我观察切断的源头也正是管良本人,此时的他应该已经又经历了一次记忆抹除的状况,也同样询着他原本的心声踏上了另一条道路。”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魏碑然脸色都是一变,在担忧的同时也不禁感到疑问,为何这一次的记忆抹除竟然来的这么快,而且时机刚刚好就是在管良前往之前那破旧房子之后就发生了,也不能不让人遐思,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巧合之处。 “那我们眼下该怎么做,是继续找寻管兄的下落,还是另择法子调查天之浩劫一案?” 萧何问道,他此时逐渐平静下来,之前的某个念头也在这一刻变得强烈了许多,当时他出现在管良的跟前,便是在罗天、万季安和管良三者之间做出了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可能是最佳之选,也可能是无奈之选,但不管如何,选中管良一同来调查此案已经是铁板钉钉之事了。 但接下来所发生的很多事却让萧何看出了管良身上的那种身不由己,或者说属于管良的个人约束太多了,多到有一种让他都难以自已的感觉,而究其原因,一部分来自于他的身份,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于他压抑在心中的某种感情。 当萧何察觉到这种状况后,曾一度想要要脱离管良重新作出选择,但怎奈如今的他也早已失去了对罗天和万季安的消息途径,想要回到原点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了,但在入梦并且见到尧天之后,却让萧何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能够抛开管良,让尧天助自己一臂之力,是否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不过很快,萧何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毕竟他和尧天八竿子打不着,加上两人之间因身份立场而存在的不信任关系,想要不透过管良来单独和尧天谈合作,根本不可能。 “必须找到管良,而且我有预感,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也进入到了这个梦中。” 尧天的话让萧何彻底是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同时和魏碑然、曲念怡都流露出了惊异的神态。 “这里还有其他人?怎么进来的?” 萧何赶紧出言问道,言辞之间也流露出浓浓的警惕,然而这一刻尧天却是摇了摇头后说道。 “只是有一种感觉,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尧天的确并没有真的确认了有谁也进入到了这个梦里面,或许是出于一种女性的直觉,或者是过去经历让她有了这样一种敏感性,但不管如何,此时尧天一经联想到这种可能之后,再度看向眼前人声鼎沸的四方城时,真正让她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不远处,有几个人朝着他们走了过去,没错,是正对着他们而来,这样的状况不禁让尧天面色剧变,要知道在过去的造梦经历当中,可从来不曾发生过这种事,即便如今并非造梦,而是场景还原,但尧天却很清楚,眼前他们身处的梦境乃是一个独立空间,而并非妖界那种可以互通的空间幻境。 换句话说,在这个梦里面,他们这一行人就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同样也是不可替代的人选,只要这个梦境不会消失,任何人进入到梦境当中,都不可能会产生自主意识,哪怕他们经历的是相同的梦中故事,但也是完全独立的另一个梦境空间,而绝不可能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但眼下,对面那几个朝着他们走来的人,分明就意味着他们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真人”,也唯有真人才能在梦中做出这种主动行为。 正在思考之间,那几个人已经来到了尧天等人的跟前,但对于并不了解造梦原理的萧何等人而言,他们却并没有意识到眼前事态的重要程度。 “尧天,大祭司有请。” 从对方口中说出的话,让尧天那张绝美的脸庞上显得有些花容失色,大祭司之名所指代的对象除了她所在的神界而外,难道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是大祭司,真的是大祭司?” 尧天此时有些不敢确定,但也同样不敢出言质疑,因为这一刻她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神族气息,而且是非常熟悉且浓厚的昊天神光之气,这种气息绝不可能作伪,更不可能骗得了尧天这名神族之人,而当初在永眠之间,也正是确认到了昊天神光的源头,罗天才会确定去做后来的那些事。 “不错,大祭司交代我们在此等你,随我们来吧。” 眼前的这三个人,虽然行头是人族的模样,但从他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来看,并不能反映出人类的感情,就在尧天正要随着对方前往的时候,萧何突然说道。 “慢着。” 他的话让尧天等神族之人转过身来,正当尧天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又强行闭上,此时的她早已是心乱如麻,一想到自己因计划失败而叛离神界,那种内心的煎熬甚至远远超过了她对神界已知刑罚的恐惧感。 “此乃我神界之事,与尔等无关。” 冰冷的语气中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决,然而萧何闻言却是冷笑一声说道。 “你们神界内部之事我虽然管不了,但我们一行人随着她来到这里,如今尚且还有一位同伴流落在其他地方,尚待找寻,而你们倘若带走了她,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萧何的话本是一番大实话,不过却并没有得到跟前这三名神界之人的表态,他们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而反观尧天,似乎也确实是因为事发突然而被吓到了,以至于她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 眼见尧天四人如此模样,萧何心中却是坦然的很,他之前虽然并不知道尧天的存在,却并不意味着他不了解神族。 “既然如此,那你们三位恐怕也别想走了。” 萧何话音刚落,瞬间就出手了,对面三名神界之人看得真切,同时动用规则力还击,然而就在这一刻,变数瞬间发生,只见萧何的手掌之中隐含了一股诡异的吸力,这股吸力不仅仅将对面三人的规则力吸收到了其中,甚至还加以转化,最后竟然让对方身上所拥有的那股和昊天神光一模一样的神族气息慢慢的消失,直至荡然无存。 400 伪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你竟然可以净化昊天神光中的神力?” 一招过后,对面三名神族之人被萧何诡异的规则力瞬间震退,而在退开之后,其中一人一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同样也在此时此刻,他所表现出的正是人类的那种感情。 “你……根本不是神族之人,你是谁?” 然而,还没有等到萧何说点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尧天就抢先开口质问道,语气也变得相当凌厉,之前她的确是被对方口中的“大祭司”这个称呼给吓到了,但此时的回神却也还算为时未晚。 听到尧天的质问,萧何和魏碑然同时心中一凛,之前尧天曾说有人闯入到了他们的梦境当中,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如此看来,恐怕从他们进入梦境开始对方已经在暗中跟踪了,而能够瞒得过尧天的耳目,说明对方当中必然也有一个对梦境结构非常了解之人。 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在尧天有了结论之后,萧何和魏碑然对视一眼,两人一个朝着曲念怡靠近了一步,设法去保护她,而另一个则是盯紧了对方,务必要在对方跑路之前设法拦下其中一个,逼问出一个究竟来。 “哼,没想到我等如此伪装,竟然还是瞒不过你。” 听得自己三人的身份被尧天识破,对方此时也无意再隐瞒了,不过相比起尧天,之前萧何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才更加的让他们感到意外,而且就他们得到的情报当中,并没有萧何此人的相关线索。 尧天听着对方的话,心中却是在飞速盘算着,就和萧何的想法一样,这群人能够追踪到梦中并且避开自己的耳目,这意味着敌人当中必然有一名通晓梦境原理之人,而且必然是神族之人无疑。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尧天此时心中一动,脑海中突然的灵光迸发,让她抓住了一个关键讯息,随即她的脸上就流露出了笑容,随即说道。 “差点就被你们给骗了,不过你们的举动倒是让我明白了背后指使你们之人的真正意图。” 随着尧天话音落下,对面三人的脸色同时变幻,而与此同时,萧何的心中也同样闪过了一个念头,尧天选择当着对方的面把这番探讨的结论说出来,这就意味着尧天并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了。 萧何和魏碑然都是老江湖,这点人生阅历还是有的,因此很快两人所身处的位子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从打算拦下其中一人到绝对一网打尽了。 随着站位发生变化,对面三人此时显然也都意识到了对方打算将他们一个不留,而且有尧天这位造梦之神的存在,想要在这个梦中让他们灰飞烟灭并不困难,即便做不到,但施展一些搅乱他们记忆甚至意识的手段制造出脑死亡,也并不困难。 一经察觉到处境的艰难后,对面三人的心中顿时就开始泛滥了起来,片刻之后,其中一人突然开口说道。 “别杀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他的话让尧天和萧何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浓厚了一些,避凶趋吉乃是人之常情,即便再如何视死如归的刺客也绝不是为了一心求死而为的。 “只要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我会让你忘记梦中所发生的一切,留你一条活路。” 尧天此时的话无疑就正好切中了对方三人的心理所能够承受的底线,而且在梦中败给一位造梦之神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回去或许也能够交差,在一段内心的煎熬过后,对面三人也同样达成了共识。 “你们想知道什么?” 当对方妥协之后,此时的尧天看向了不远处的萧何,之前萧何的举动让她很满意,单就他那一份审时度势的江湖阅历,就意味着他是一个绝对要比管良还要称职的合作伙伴。 看到尧天投递过来的眼神,萧何的心中会意,知道这是打算让他来提问,利用言语机锋来撬开对方的嘴巴,但是由于萧何对于很多事情都并不了解,所以他并不能询问到最关键的问题,但是这种旁敲侧击,却是一种审问的技巧,对于真正知晓背后真相的尧天而言,通过这种无意识的问答,更能够分辨对方言辞当中的真伪。 萧何的问题大多都围绕着对方如何造梦,如何入梦,并且如何跟随他们的行踪而展开,但只字不提对方背后的指使之人是谁,也没有去问过对方是否还有同党。 在一问一答的过程中,尧天一直在一旁留心倾听,从头到尾,可以大致判断的出,对方并没有说谎,毕竟无论是造梦还是入梦,她尧天才是真正的造梦之神,对方想要在她的跟前打马虎眼,那是自寻死路。 当萧何的问题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他先是看向了一旁的魏碑然,在确定了魏碑然没有自己的问题想问之后,这才看向了对面的尧天,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曲念怡突然间开口说道。 “我有一个问题。” 曲念怡的声音响起,并没有让对面那三人有任何的疑问,毕竟在之前的问答过程中,他们已经几乎做到了所能够做到的谨小慎微,或许一开始他们还是在随口作答,但当问答进行到中途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了,毕竟他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秘密全部都吐露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找死。 但是在这种快节奏的审问过程中,能够留给他们思考对策的时间并不会太多,即便他们三人当中有头脑灵活,思维敏捷同样口才也十分机变之人,也很难应付这样的场面,毕竟一旦对话节奏发生了变化,无论快了还是慢了,都是一种破绽,而一旦让对方发现了这种破绽,等同于是宣布了自己的死刑。 因此,此时当他们听到曲念怡要问问题的时候,并不会觉得对面这个看上去像是毫无心机的小女子不像是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要问,而必然会仔细聆听对方的问题,试图以最好的方式给出答案。 “你们并不认识我。” 然而,曲念怡并没有问问题,而是说出了一句很肯定的话语来,但她的这句话却让一旁的尧天和萧何心中都是一震,同时看向对面的眼神中也泛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出来。 与尧天和萧何不同的是,对面三人在听到曲念怡的肯定句后,脸上都表现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就像是在反问对方,我需要认识您这位大小姐么? 但他们的这种本能的反应却是让尧天更加的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当萧何脸上的微笑面朝自己的同时,尧天也回应了一个相同的笑容,但笑容一闪即逝,随即脸上重新升起一抹厉色,看向了对面的三人。 “果然,你们也不是人类,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是鬼界之人。” 随着尧天话音落下,一旁的魏碑然突然间脸上显现出了一缕痛苦之色,就像是有什么梦魇缠住了他一样,他的神态变化很快就被尧天和萧何捕捉在了眼中,两人此时同时心中一凛,也就知晓了或许当年的清微阁之事和鬼界也脱不了干系。 当“鬼界之人”这个称呼说出的同时,对面三个“人”的脸色倒是并没有任何的变化,或者应该说,他们其实早就有料到自己的身份会被揭露出来。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等三人也不再隐瞒,不错,我们正是鬼界之人。”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尧天此时的心中也慢慢的舒了口气,一开始的时候,当尧天从对方的神态表情以及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伪造”的昊天神光气息当中,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对象就是炼妖皇,毕竟这种想法简直太容易联想到了,更是有一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不过很快,尧天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而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如今的炼妖皇根本抽不出手来对付她们这一行人,因为如今在对付炼妖皇的人是罗天。 可能换做任何一个人,包括管良在内,也不会觉得罗天有能力对付炼妖皇,毕竟他才在永眠之间被炼妖皇设计了一番,差点就因为入魔而挂掉,但这样的一种存疑却并不会存在于今天的尧天和万季安的心中,或者应该说,一旦罗天决定对上某个对手,那这个对手必然要拿出百分百的心力去抗衡,如果他敢抽出一分的力量来做其他事,那绝对是找死。 凭借着这样的一种肯定的心理,尧天在确认了对方并非炼妖皇所派来的神族或者妖族之人后,联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鬼族了,而且这样的想法更是在她之前确认了寒山寺覆灭之谜后,更加深信不疑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联系的,只是自己过去无法看透而已,即便罗天看透了,但没有得到一定的成果之前,罗天也不会为他们解惑,而此时此刻的尧天,却是在洞察了一切之后,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能告诉我最后一个疑问。” 尧天此时其实已经得到了她所想要的所有问题的答案,至于最后的这个疑问,其实说与不说并不重要,但尧天却还是想问,而之所以想问的原因其实和曲念怡有关。 “你说。” 既然己方的计划已经被对手洞察到了这种程度,且他们三人也都已经“供述”了这么多,再隐瞒下去也没啥意义,索性一并交代了,因此对面三人此时的语气就变得痛快了许多。 “在你们的计划当中,可曾有提到过一个名叫‘罗天’的人?” 尧天的问题问出口后,首先迎来了曲念怡的目光,但这个目光早在尧天的意料当中,所以她只是保持着笑吟吟的面容,只字未提,等着对方的回答。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原本决定痛快的交代一切的对面三人,此时竟然变得犹豫了起来,而观察他们的神情,分明是知道“罗天”这个名字,却怎么也不愿意说出来一样。 正当萧何等人心中纳闷的时候,却听到一旁的尧天说道。 “你们可以走了!” 尧天话音刚落,随即着手施展记忆抹除之术,在施展完毕后,眼前的这三个人便消失了,想必回到现实当中的他们也将记忆全无,即便他们真是掌握人死后魂魄力量——记忆的鬼,也必然忘记了梦中所发生过的一切。 此时的萧何看向尧天问道。 “他们为何不肯说出真相?” “因为他们想不起来这个名字呀。” 尧天的回答让萧何一怔,正想要多问几句的时候,却看到尧天已经朝着远方走去了,这让他也无奈的一笑,心知尧天不愿意解答,而不愿意解答的原因很有可能和曲念怡有关。 自从这两位女性见面开始就一直在各种针锋相对,当萧何一经发现之后就始终从旁观察,也饶是管良一直没有看出来。 萧何其实并没有猜错,尧天不回答的原因恰恰是因为她不愿意在曲念怡的跟前多说起过去罗天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或者说,她不愿意把罗天和自己一同游历的故事对曲念怡说出来。 还记得当初在那个梦里,管良从始至终都无法想起罗天的名字,而管良那种说不出口的痛苦和今天的事情一模一样,原因便是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在他们的记忆当中设下了一道记忆的封印。 人在梦中所经历的一切,不仅仅是被动体验梦的内容,同样的人在体验的过程当中,也会有一种心无旁骛、忘记除此之外的一切的感觉,而这样的一种感觉便是来源于记忆的封印,而这种封印甚至有可能是被自己所设下的,就如同想要逃避现实的想法一样,人在某些时候也想要刻意的忽略掉自己的某种感受,而其存在于梦中的意义便是让人在做梦的时候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当初管良在梦中想不起罗天的名字,便是罗天给管良的记忆中施加了一道封印,或者说,让“逃避现实”到梦里的管良,忘记了当初到造化之门曲家送礼的陆恒究竟是何人所派,只要他忘记了这个关键人物,那么因为管良的思考而让罗天暴露的可能性也就降到了最低。 401 心中有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能杀死鬼?” 一路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路上,萧何随口问道,尧天听后瞥了他一眼,但眼角余光却是看向了相隔一人的曲念怡,而后说道。 “不能。” 尧天的回答也吸引了曲念怡和魏碑然的注意,这个答案其实早在萧何的预料当中,当下继续说道。 “那也就是说,如果他们选择不说,你也同样奈何不了他们了?” 萧何的问题让尧天脸上流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而萧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后,心中也若有所悟,心知她表面上是在思考该回答自己的问题,但实际上还是在和曲念怡针锋相对。 “记忆是思想的囚牢,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吧?” 果然,尧天的话一出口,萧何也笑了,即使不用回头去看身旁的曲念怡也猜得到此时的她定然脸色古怪,毕竟这话可是针对她而说的,不过呢,这个答案却恰好也算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又走了一段路程之后,萧何出言问道,自从进入妖界后,萧何仿佛成为了尧天跟其他人之间穿针引线之人,曲念怡、魏碑然几乎不怎么说话,问题大多都是由萧何来问,关于这样的一种状况,却是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曲念怡的立场微妙,而魏碑然则是因为记忆混乱的缘故,不便多做无谓的思考,免得又发生记忆抹除的事件,徒增困扰。 但是在这种表象的背后,萧何却是很清楚,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这一次尧天没有选择回答,如果按照之前的想法,他们应该先找到管良,然后依靠尧天的记忆追踪之术找寻到能够通往魏碑然真正的记忆之门的道路,而不是陷入到一个又一个记忆重叠的幻境当中,但是很显然,如今的局面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导致有些原本定下的章程也因此而发生了改变,以此引申出来的第一个麻烦还并不是他们被人跟踪进入到了梦里这回事,而是找寻到他们这几人之间的共通点。 是的,尧天由于是半路被管良以信号叫过来的,所以她来的时候并不清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于自从上一次她和管良分开之后就一度失去了管良的踪影,虽然她也知道管良一直在找寻罗天,但除开找寻罗天和调查天之浩劫一案之外,管良定然还有一些别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又因为如今她和管良关系的变化而不会对尧天说出口。 那么,管良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呢,曲念怡、萧何乃至魏碑然他们又想要从查明真相的结果当中得到什么呢,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而这样的想法过去的尧天从不会有,但却在遇到了罗天这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之后,渐渐的也开始以更加周详的方式去思考问题了。 尧天和管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尧天对管良的算计导致两人关系濒危外,更重要的是,一直以来两人之间都有一种貌合神离的感觉,或许这是因为人和神都相互不了解对方表达感情的方式,但事实上却是因为两人只是因为“门当户对”的缘故而更属意对方,而并非是一种心灵上的互交关系。 当然了,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两人确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神族祭司和命天教继承人的联姻无论如何都是不错的,中天界有无数羡慕管良的男人,就有无数同样羡慕尧天的女人,然而可惜的是,羡慕之人的羡慕,只是在于身份互换之后的个人感受,而并非是各自为人的坚持。 回到眼下,那他们几人当中的共通点是天之浩劫一案吗? 很显然并不是,毕竟这其中多了一个曲念怡。 看着尧天一言不发的样子,萧何的心中若有所思,也同样若有所悟,他是除了尧天外第一个察觉到眼下这种微妙变化的人,毕竟尧天是造梦之神,因此除了了解“造梦”和“场景还原”之间的不同之处外,尧天也同样清楚想要找到一个人心中真正隐藏的秘密,可不是带领他走到那一扇“真理之门”的面前并且推开门这么简单。 “对了,我有一个疑问。” 突然,尧天开口说道,她的话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萧何这一刻倒是明白她想要问什么,当下微微一笑说道。 “你是想问我之前如何能破得了对方身上昊天神光的伪装对吗?” 萧何的反问让尧天看着他,继而点了点头,是的,一开始的时候,之前那三人身上所携带的确实是昊天神光无疑,那种浓郁的神族气息不禁让尧天方寸大乱,同样也难辨对方虚实,这才差一点中了对方的道,如果不是萧何以一股诡异的规则力破除了对方的伪造,让尧天有机会探查到对方的根本,恐怕事情会比现在麻烦的多。 “鬼是魂魄之体,人心中有鬼,鬼就永远不会消散,但换一种说法,鬼就如同隐藏在人内心深处最珍藏的隐私一般,对人而言,只要足够了解自己,看清自己的本质,那鬼自然可以无所遁形,一切伪装都只是徒劳而已。” 尧天的话让萧何三人心中一动,而各自听到这话所产生的联想也各不相同,要说他们三人如今为了同一个目的而走到一起,难道也是各怀“鬼胎”不成吗? 此时,尧天停下了脚步,随着她的步伐停下,萧何三人也都停了下来,此时四人目光对视,各自的心中也都有了一定的见地,对此萧何微微一笑后说道。 “若是我们几人心中没‘鬼’,那鬼是不可能进的来这个梦境的。” 随着萧何话音落下,目光随即扫过其他人,他的这番话无疑是把矛盾给挑明了,当然了矛盾的由来也同样包括了他自己,同样也包含了离开的管良,那么究竟是谁的心中有“鬼”,导致了鬼族之人能够找到存在的缝隙而入,还是说他们各自的心中都有“鬼”,看似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但实际上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呢? 想要让一个人说出自己内心的隐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既然是隐私,那就意味着是为人最大的坚持,这种坚持甚至某种意义上比当初神性口中那誓死捍卫的秘密还要更加的执着,毕竟不管是怎样的信念都要经过记忆和思想最终汇聚到意识来做一个决定,而在这个看似理性的思考和抉择过程当中,实际上人是做出了很多取舍的,而信念和信仰的区别就在于行为上是否拥有主观感受。 但隐私却不同,其实人有很多行为都是毫无道理可言的,或者说脑子一热,下意识的就做出了轻率的举动,而每当人变得如此的莽撞,这就意味着有某些外部状况的发生,触犯了自己心中那为人的坚持,即使这种坚持只是可笑的,不值一提的。 只要是人,便有这种无畏的坚持,或是为了亲情,或是为了爱情,亦或是为了道义,正如同感情问题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一切都是双向的,人的一切行为只要涉及到了情,基本上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一旦被人触犯,那基本上都会抛弃信念而选择走极端。 在这个自我反省的过程当中,谁也没有说话,萧何之前的提问其实并不重要,而提问也只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题,即便是尧天这位神族之人,也同样有珍藏于内心不可告人的隐私,同样是到了这种开诚布公的境地,她也绝对不会选择说出来,如果真的说了出来,那还叫隐私吗? 所以,在一段时间过后,尧天开口说道。 “我明白了。” 她的话再度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不过当尧天看到萧何脸上所洋溢的那种坦然之后就知道,萧何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过话还是要说的,因此她继续说道。 “问题并不是出在我们的身上,而是出在管良的身上。” 是管良? 这个答案无疑让曲念怡的心中一动,但同时又慢慢的消散开去,是的,如果说真的有一群鬼借由人心有鬼的方式进入到了他们的梦里,那么这个最有可能的选择对象也必然是管良无疑。 但是,真是如此吗,还是说尧天不想在他们这四人当中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最终,她没有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而是选择了保留,正如同保留自己心中的隐私一样,既然那是各自誓死捍卫的秘密,那又何故要说出口呢? 其实曲念怡这是错怪了尧天,或者说因为那个男人的关系,而让她在见到尧天后便处处和她针锋相对,所以才会有此想法,但实际上尧天是的确已经确定了在场四人身上并没有任何问题,正如同万季安可以通过气息的流动来辨明一切敌情一样,身处梦境当中的尧天自然也有独属于类似记忆追踪之术一样的法子来找寻出究竟是何人心中有鬼。 不过眼样子,要么是对方隐藏的很好,连她这位造梦之神也探查不出来,要么就是问题当真出在管良的身上,当然更有第三种可能,那便是那三只鬼确实是循着管良心中的“鬼”而闯进来的,但在他们四人当中,却也藏着另一个心中有鬼之人。 “差不多了。” 随着尧天突然又冒出了一句令人狐疑的话来之后,正当萧何等人诧异的同时,之前那一阵排山倒海一般的天翻地覆的体验又再度席卷而来,由于有了前次的经验,所以这一次众人也都很清楚,第二次记忆抹除来临了。 魏碑然被篡改的记忆当中究竟隐藏了多少的故事和秘密,连尧天也不可能知道,如果这个梦是被她创造出来的,那她还有法子通过暗示和指引的手段来避免这种记忆抹除发生的概率,但既然是场景还原,也就意味着多出了很多难以控制的变数。 在这阵天翻地覆当中,尧天一如上次一样,在暗中观察曲念怡的状况,结果仍旧让她感到诧异的是,曲念怡仍旧和上次一样,似乎一点状况也没有产生,虽然她也因为这天动地摇而表现出了身体行动上的左支右绌,但她的身体仿佛也融入到了这种的动荡当中,在随之起伏甚至是起舞。 动荡结束之后,萧何和魏碑然再度陷入到了一阵的迷离当中,他们也再度失去了记忆,但反观曲念怡,脸上虽然也有一种茫然,毕竟梦境是完全不同于现实的另一种奇幻经历,但她的茫然只是在于这种对非真“现实”的错愕,却并没有因此而失去了记忆。 在这个当口,尧天突然开口说道。 “你为何没有失去记忆?” 睡眠不好的人醒来之后往往很容易回忆起自己在梦中到底经历过什么,那是因为即使在梦中的时候,人的大脑也在激烈的思考着,并没有陷入到沉湎当中,但以尧天观之,曲念怡却并不是那种整天都在杞人忧天的人,而她即使思念那个人,也并没有到真正覆水难收、江河泛滥的地步。 所以,结论就是说,曲念怡应该是一个能够保证充分睡眠的人,虽然睡眠质量好并不意味着就一定回忆不起做过的梦,但表现出来的也不该是如此清醒才对呀。 除非…… “我为何会失忆?” 曲念怡看着尧天反问道,两人目光对视,始终不曾有人落於下风,但过了没多久尧天就避开了眼神,因为她清楚如果不及时的让萧何和魏碑然恢复记忆,一旦让新生成的思想成为了定向思考后,再让他们回想起之前的事,更容易导致记忆的混乱。 随着萧何、魏碑然的记忆恢复,此时萧何叹息了一声后,说道。 “这样的旅途真不希望再来一次了。” 他的话让魏碑然也深有同感,加上这本就是他的梦境,是因为他记忆混乱的缘故导致了如此多的记忆重叠,才最终因为从一个场景推移到另一个场景的时候重新洗牌,更是不会再让自己胡乱去思考他无法明白究竟的东西,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四人抬头,眼前所身处的环境再一次发生了改变,之前还在四方城中,但如今他们所身处之地已经来到了另一处的荒郊野地。 “这里是……” 突然间,尧天心中闪过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很快身旁的魏碑然就开口说道。 “我记得这个地方,这里应该就是飞鸟小筑了。” 402 不请自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如果管良在这里,他一定可以从命天教的记录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东西,当对于在场之人来说,飞鸟小筑这个地名他们也仅仅只是有所耳闻,还谈不上有多了解。 这个地名既然存在于魏碑然的记忆当中,那么自然就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被覆盖和隐藏的真相,第二就是被篡改后形成了新的定向思维。 “管良一定来过这里。” 此时,尧天突然间开口说道,她的话虽然让众人心中疑问,却并没有出言质问,毕竟尧天既然有此一说,自然有她的结论和道理,不过如今管良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且两次主动掐断了尧天的记忆追踪之术,这也意味着他要么因为记忆抹除之后诞生出了全新的定向思维,这种定向思维独属于他个人的坚持,在没有被他本人识破之前,以管良的心性绝不会动摇自己前进的方向。 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他其实也和曲念怡一样,并没有真的失去了记忆,但他不愿意和尧天等人一路,乃是因为他想要独自查案,不希望被他人的思想和行为所束缚,当然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就我所知,飞鸟小筑和万季安有很深的渊源,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是不知道是否会在这里也遇到一个万季安了。” 梦境当中,人同样也会遇到人事物,但绝大多数时候,梦中会遇到的人事物也带有定向思维的结果,换句话说,心心念念的对象是谁,那么这个谁就是梦中的唯一,不管身处怎样的闹市或者街道,都会因为这个对象而呈现出万里空巷的感觉。 此时尧天微微点头,之前他们所有经历了记忆抹除事件发生时的场景,几乎都有各种破绽的存在,也就是说,他们之前身处的环境其实并不是真实的,和现实中经历过的地方有着微妙的差异,这种差异可能是因为记忆重叠的缘故,让两个不同地方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也有可能是因为记忆错乱或者是某种人为因素的强行牵扯,比如说人对于不完美或者留有遗憾的过去的不满,而制造出的幻想故事,而这个故事也会有可能存在于梦境当中,制造出一种趋近于圆满的非真现实。 不过自从进入到梦境之后,魏碑然就一直没有说话,而且以尧天曾经观察,魏碑然很自觉,他并没有去想任何他无法明白的事,一直保持着听之任之的态度,这种态度无疑是非常正确的,这能够让记忆抹除发生的几率降到最低,也因此让第二种可能性也降到了最低。 所以,抛去概率最低的可能性,再看他们眼下所身处的飞鸟小筑,最有可能的结论就是眼前之地的存在并非魏碑然记忆被篡改后形成了新的意识逻辑方向,而是这本就是他隐藏在意识深处的真实记忆。 “接下来我会制造一个封印结界,这个结界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持眼前场景不会因为记忆重叠而破碎,但能够维持多久可说不准。” 尧天的话让众人点点头,是的,如果这里真的有他们需要找寻的答案,那么这个场景自然是存在的越久越好。 随着尧天让魏碑然盘膝坐下,随即手起一道规则力,缓缓的灌注入他的头顶,随着一股清流直袭脑门,魏碑然在感受到灵堂清明的同时,心中也同样充斥着一股祥和喜悦的安详之感。 当仪式完成之后,魏碑然缓缓睁开眼睛,重新注视眼前的一切,渐渐的其他人也都发现,那种身处梦境之中朦胧的感觉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这是因为记忆和思想被结界所固定,能够让他们能够长时间存在于此的象征。 “这种记忆保存之术对记忆的伤害如何?” 此时,萧何代替魏碑然问了一个问题,不过在问出之后,就看到魏碑然很坦然的摇了摇头,显然他并不关心这个问题,而他关心的是自己记忆中被篡改和隐藏的真相。 “很大,人的想法千变万化,除非是心志极为坚定之人才能做到心无旁骛,但即使是心无旁骛之人,也会因为利害关系而做出理性的抉择,真正能做到始终贯彻如一的唯有一根筋的莽夫。” 尧天倒是并没有讳言什么,而是很直接的说出了这其中的风险,这让萧何和曲念怡各自心中一动,也都明白了过来,但既然魏碑然已经有了觉悟,而对于想要找寻真相的他们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随着众人的步伐正式进入到飞鸟小筑当中后,眼中所见的确是完整的记忆重现,至少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眼前的确是飞鸟小筑,也确实是中天界独属于人类的现代建筑格局,在场之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贵,出身高门大户的他们即便不曾研究过建筑格局这样的知识,但也都对此有着入木三分的了解。 随着进一步深入,很快他们就发现前方的道路被一扇上了锁的门给挡住了,门后应该是通往后院或者某个被花团锦簇的亭台楼阁,这是中天界大多数富贵人家都会设置的一道风景线。 “私闯民宅,还要用暴力破坏不太好吧?” 正当魏碑然想用规则力将门锁破坏之前,萧何突然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他的话让魏碑然收了手,而一旁的尧天则是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他,之后才说道。 “确实,最好不用采用任何暴力,保持场景的原样即可,人的记忆有排错功能,虽然无法做到极为细致的地步,但谁也不知道存在于你记忆中的飞鸟小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为了保证场景还原到十分,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尧天的这番话让魏碑然点点头,也让一旁的萧何朝着她递过去一个笑容,尧天的话自然也是他之前的想法,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到门后的通道,那么自然也不会在此做过多的停留。 很快随着一行人先后翻越围墙,进入到了门后的通道,沿着通道逐渐的来到了一处竹林当中,竹林当中很干净,有着经常被人打扫过的痕迹,但来到中途,脚下那被树叶扫开的道路也已经越发的不清晰了,加上四处高耸的竹林也让前进的方向变得越来越难以发现。 终于,众人在一个被竹林环绕的位置停下了脚步,此时曲念怡问道。 “我们是不是又踏入到了一个新的迷宫当中?”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微微皱起了眉头,的确,就算竹林高耸掩盖了前进的道路,但飞鸟小筑从外部观之,却并没有多大的规模,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朝着一个方向直行,可以轻易的抵达某个尽头,但如今他们始终离不开这里的竹林,这就意味着他们此时再次迷失在了记忆重叠的幻境当中。 其实这样的情形尧天早就发现了,不过她并没有说,也没有去询问过魏碑然记忆中是否有相关联的接续场景,毕竟就算飞鸟小筑的后院全是高耸的竹林,但竹林中必然也会有建筑物,哪怕不是建筑物,而是下人的栖息地或者别的什么人工设施,断不可能真的让一处后花园成为了参天古木包裹的原始丛林,这不符合富贵人家的审美观念。 “恐怕这片竹林就是魏碑然的记忆中对这后院认识的全部了,如果他从未进入过这片竹林当中,也没有因为记忆重叠而让不同场景嫁接到这里,那么他自然也不会知道这后面究竟会有什么。”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曲念怡点点头,但很快他们的心中就不这样认为了,毕竟这个地方很微妙,尧天听说过不足为奇,但萧何、曲念怡分明也都知晓这个地方,加上魏碑然这个根源,这就意味着飞鸟小筑乃是一处记忆枢纽,是能够承接所有人心愿之地。 在魏碑然的梦中,除了魏碑然外其他人都是配角,而不可能会有别的人反客为主,也就是说,连尧天也无法将魏碑然的记忆随意篡改为自己所知道的飞鸟小筑,加上场景还原的初衷,如果说魏碑然当真对这后院不了解,那么这片竹林中就不可能会有他们所想要知道的答案。 但是,如果不是呢? 尧天此时心中计较,从她这位造梦之神的角度来看,飞鸟小筑的重要程度是不言而喻的,这里必然是一个枢纽,和之前去过的四方城并不一样,而既然魏碑然的记忆指向了这里,必然就有独属于这里的存在意义。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一枚门上的锁。 锁,有可能是门锁,也有可能是心锁,那么锁住的究竟是什么,是不被自己知道的东西,还是自己不愿意回想起的经历呢,又或者是某种排斥的感受呢? 此时的尧天在一经发现症结所在的时候,她开口说道。 “我们回去,沿原路返回。” 尧天说完,便运动记忆追踪之术,很快众人来时的道路上,一条若隐若现的道路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之所以说是若隐若现,就在于新生成的并不是真实的道路,而是带有一种如同变色龙一般不断变幻着颜色和形态的虚幻之路。 这条虚幻之路并没有破坏眼前的幻境,但却能够刺激在场众人的眼球,让他们明显的察觉出身后的道路起了变化,但这种变化由于其波动和变幻的频率并不强烈的缘故,属于人的肉眼可以辨别的范围之内。 众人询着这条道路逐渐回到了他们来时的那扇门处,而此时曲念怡回过头去,却发现指引他们回来时的道路已经消失了,尧天看到她回头当即说道。 “在梦里需要注意的第二件事,永远不要回头。” 之前尧天曾经告诉过他们需要注意的第一个要素,不要让自己的脑海被思想填满,而如今当尧天说出了第二个要素后,曲念怡闻言随即点了点头,这一次她倒是并没有再和尧天纠缠什么。 “要翻墙而过吗?” 此时萧何看着眼前这扇门的背后,开口问道,不过很快尧天就摇了摇头后说道。 “你们觉得眼前所见和之前有什么分别吗,或者说这扇门有什么分别?” 尧天的提问让萧何等人观察许久,最终曲念怡开口说道。 “并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忽略周围的场景,怕是会误以为这个方向才是通往后院的道路。”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和魏碑然同时心中一凛,各自此时都明白了过来,也同时在脑海中升起了“镜像映射”这个词,随即尧天微微一笑后说道。 “不错,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我想……魏碑然当初应该是从这个方向进入到飞鸟小筑的。” 尧天的话让萧何一怔,他看了看前方门后面的亭台楼阁,心中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当下笑道。 “我明白了,原来魏老你是‘不请自来’啊!” 萧何的话让魏碑然淡淡一笑,但心中却不做他想,不去思考也不去回忆,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很困难,但对于活了百岁有余的他而言,这百年间所经历的身心上的苦难,早已让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和思考方式,也不觉得有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了。 “既然魏老是从这里进入飞鸟小筑的,我想我们应该换一种方式进入。” 曲念怡此时说的话让萧何和尧天心中一阵疑惑,从后院到前院,这说明魏碑然进入飞鸟小筑绝非以客人身份进入,而是不请自来,那么以此联想到的最有可能之事就是做贼,但既然是做贼,必然就不会弄出任何的动静,引人怀疑和注意,那么破门而入绝非一个好的选择,那么曲念怡又为何会有此一说呢? “我想,魏老来此应该不是为了想要偷东西,如果是做贼,他不会进入到这后院竹林,对于小偷来说,无论是偷东西,还是围绕着赃物放置地点去观察主人的起居生活习惯,直线永远都是最短的距离,而这后院竹林分明看不到前院,主人家也不会把贵重物品放在这种视野可及的空旷地方。”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尧天、魏碑然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毕竟很难想象她这位曲家大小姐竟然也会知道做贼的技巧和习惯,不过对此曲念怡却是淡淡一笑,再也不多说什么了。 403 另一个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回来晚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后院大门的锁被萧何以暴力破坏了,而正当萧何想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却是停住了动作,继而转头看向尧天,眼神中带着咨询的意思。 尧天见状,心中对萧何的认同更多了几分,相较于罗天而言,萧何或许不算什么,但比起管良,萧何无疑要“知趣”的多,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她会来到这梦里,更多的是因为罗天的托付来帮助管良,也就是说,管良才是她尧天身处这里的初衷,如果没有这样的初衷,尧天更愿意待在罗天的身旁,哪怕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心念的辗转只在顷刻,很快随着尧天的点头,萧何猛地推开门,而就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一片滔天火势映入了眼帘,整个飞鸟小筑此时已经陷入到了一片火海当中。 火势来的突兀,也来的让人始料未及,不过在场众人除了曲念怡微微有些惊讶外,其他人也都保持着相当镇定的表情,包括魏碑然在内,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记忆中会发生这场大火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依照之前的判断,魏老既然是不请自来,而且是通过类似暴力的手段闯入,那么必然不是此间主人的朋友了。” 萧何的话刚一出口,却看到尧天摇了摇头后说道。 “不,可能性依旧是存在的,如果你是此间主人的朋友,而主人家又遭逢大火吞噬,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做?” 尧天的话让萧何哑口无言,确实,倘若真是尧天所说的这种情况,那么破门而入先救人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这一刻萧何不禁也佩服尧天的心思缜密,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尧天今天的缜密是因为而来的。 “那该如何做?” 曲念怡开口问道,既然为友为敌都有可能,那如果方式错了,恐怕会因为场景无法重现记忆的缘故,而导致眼前被尧天以结界固定的场景有再度因记忆重叠而崩塌的可能。 “杀人,一个不留!” 就在此时,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魏碑然突然间开口说话了,虽然他的声音苍老,完全不似他那四十岁左右的身体,但这句话却也说的杀伐果断,让人听的怦然心跳。 有了魏碑然的决定,尧天等人再无二话,三条身影同时冲入火场,而与此同时,伴随着火场中不时传来的哀嚎声以及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打斗声,尧天等人的眼中逐渐的浮现出了一个个的人影。 萧何看到不远处的几条人影,正要冲上去,既然是梦,那他自然不会留手,不过这时尧天却再次拦住了他,同时看向了另一旁明显有些犹豫的曲念怡说道。 “别动,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尧天的声音很冷静,她的话立刻就让萧何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而且同样的他也渐渐的明白了过来,在这个看似逐渐接近真相的过程中,同样也是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而且既然魏碑然的记忆被篡改过,那么越接近真相,危险也就越大。 待得尧天观察数刻之后,脸上冷峻的神情这才渐渐的放下,但仍旧没有彻底放松警惕,随后说道。 “那些人影并不是飞鸟小筑原本的主人,同样也不是留存在魏碑然记忆中的熟人,而是因为别的记忆重叠而被嫁接到眼前场景中的其他人,或者说叫做记忆残影。” 尧天的话伴随着“记忆残影”这个名称让曲念怡的心中一动,隐约间像是回忆起了过去的某个经历一样,让她若有所思之后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贸然的和那些人接触,可能会被他们带到别的梦境当中去?” 曲念怡的话让尧天微微点头,两女对视,尧天心知肚明,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恍惚,她和曲念怡过去都曾经有过,或者说每个人的心中都留有不同程度的遗憾,也曾经期望过能够用别的法子来弥补这样的遗憾,但遗憾终究是遗憾,无论如何弥补,也只是再生出新的人生轨迹罢了。 “这样说来,这些人是因为魏老意识错乱的缘故,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但由于他们原本是存在于别的故事当中,一旦我们与他们有所接触,便会进入到他们原本所存在过的梦中故事当中了。” 萧何此时也逐渐明白了过来,他的话无疑就把问题说的更加明白了,此时尧天转头看向一旁的魏碑然,在确定了魏碑然眼神清澈,并没有因为多余不必要的想法而产生出记忆重叠之后,此时她的脸上渐渐的露出微笑的表情后,说道。 “不,恰恰相反,我们过去!” 尧天的决定让原本已经得出答案的曲念怡和萧何都是一愣,唯有魏碑然一直心中坦然接受所有一切的安排,随着尧天带着三人逐渐靠近前方那几个正在打斗中的人的时候,果不其然,随着眼前的场景变化,再度出现在众人跟前的,已经不是原本的飞鸟小筑了。 “这里是……” 萧何放眼望去,周围一片漆黑,哪里还有之前的滔天火焰,随着他抬头望天,发现时间已经从正午瞬间进入到了黑夜当中,这样的变化不说让他始料未及,却也不由得哑然生疑。 “这里是魏碑然和另一个人重叠的记忆幻境。” 尧天的话让萧何一怔,回过神来之后紧接着问道。 “另一个人?” “不错,正是另一个人,或者这个‘另一个人’便是我们所要找寻的幕后元凶!” 尧天微微一笑说道,眼见其他人不懂,当即接着补充道。 “不管是谁的记忆,哪怕是两个人共同经历过的事,也有着独属于个人的意义,这个意义可以和他的同伴相仿,但绝不可能完全相同,既然有人想要篡改魏碑然的记忆,那么不管这个人和魏碑然是敌是友,都必须要涉入到魏碑然所共同经历过的事件当中,再加以形式上的嫁接或者篡改,这是记忆篡改的必要前提。” 尧天的话让萧何陷入沉思,半晌之后才依稀有些明白了过来,但他仍旧皱着眉头,毕竟他不仅不懂得造梦原理,同样也不了解这种肆意篡改他人记忆的阴谋诡计。 “你是说,这个篡改了魏老记忆之人有可能就是魏老认识的人,甚至有可能就是当年清微阁的同门之人?” 萧何说出自己心中疑问的同时,身旁的魏碑然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了一丝挣扎之意,所有在梦中经历的事他都可以不在乎,做到听之任之的地步,但伴随着真相的接近,如今听到的这番结论却让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蠢动了。 “魏碑然,克制住自己,慢慢放平心境!” 尧天一直在密切的注意着魏碑然的变化,场景还原的危险程度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此时当她看到魏碑然的神态变化时,立刻出言提醒,随即以和之前同样的记忆稳固之术灌注到魏碑然的头顶,帮助他安定心神。 许久之后,魏碑然脸上的挣扎逐渐消失了,但仍旧带着一缕病态的红润,这样的表现让尧天的心中也暗自心惊,此时的她也逐渐的猜到,就算魏碑然能够在梦中带领他们找寻到真相,但一旦回到现实,恐怕他便会因为这种反复的记忆重叠而导致的剧烈的内心挣扎而离世,毕竟他的身心都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波折了。 不过,回到现实后魏碑然会如何,并不是尧天会去关心的问题,但此时此刻见到他这样,尧天便知道,太过心急的话只会前功尽弃,如果不能再继续深入了,必须先缓一缓,等到魏碑然的状况得到稳固并且一点点的缓解之后再说了。 “如何了?” 看到尧天收手,萧何也在一旁担忧的问道,在决定和管良见面之前,萧何就先他一步和魏碑然有所接触,也成功说服了魏碑然加入自己的计划,虽然他心中的计划和管良的初衷并不是同一回事,但在大方向上却是大致相同的。 而如今,魏碑然的状况很糟糕,这一点萧何同样也观察的出,倘若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导致魏碑然出现了什么状况,他会自责,虽然他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内心终归会有愧疚,毕竟从外表上来看,魏碑然只不过才四十出头,不管他的身体过去遭遇了什么,如果保持现状,他还能活很久,至少不会真的如同百岁之人那样随时都会离世。 尧天没有说话,不过此时已经有所好转的魏碑然却是淡淡一笑后说道。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能够活这么久我也可以死而无憾了,唯有此事,是我一生最大的梦魇,倘若不能找回原本属于我的记忆,我会死不瞑目。” 魏碑然的话说出口后,尧天仍旧显得有些犹豫,纵使她从未有过为人的坚持,但自从认识管良、罗天等人之后,也随着她逐渐拥有了人的记忆和经历,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她自己。 “以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返回人间了,对此我虽然没有太好的法子帮到你,不过我相信有一个人能够帮你,只要他点头,一切都不是问题。” 尧天说这话的同时也看向了对面的曲念怡,包括萧何在内,都知道尧天此时说的是谁,不过也恰恰是出于对这个人的了解,此时存在于尧天话中的自信却反倒是让人的心中叹惋不已。 人毕生都在追寻强者的道路,以及成为强者,拥有强者的生存理念和方式,但同样的,每个人却又都是完全独立的个体,期望能够活出独属于自己的精彩,而不是从形式到心理上都完全依附或者属于强者,这种矛盾的心理由来已久,甚至一度成为了学者讨论间的话题,流传至今。 追寻天道之人虽然不全是人云亦云之辈,但当一条通往天道的道路被确定下来之后,也就只剩下了那无数前仆后继的身影,而不会再有第二条路的诞生,这种可悲可叹的事情总会以某种形式呈现出来,连接成为无数个轮回。 罗天能够成为另辟蹊径的那个人吗? 至少目前来看,不能,就如同漏洞这门不存在的规则也并非罗天所发明,不说那想要进入到石头里居住的石魔,就说漏洞这个名词的诞生,而他罗天也不过就是这个名词诞生以来的另一个继往开来之人。 什么时候罗天能够打破这种传承的渊源,或许他便有了一丝能够创造未来的可能,但就目前而言,罗天还没有资格谈论独属于自己的未来。 当尧天提出要暂且休息几天的时候,谁也没有异议,毕竟他们也从未想过会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就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当然了,如今身处梦境之中的他们,究竟度过了多长的时间,几天还是几个月,或者流连于梦境当中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规则的约束,而这一切或许也只有尧天这个造梦之神才会知道。 通过这段时间的休整,他们也曾经去过梦里的其他地方流连,也同样发生过数次的记忆抹除事件,但都因为尧天的存在而化险为夷。 不过同样是在这几天当中,尧天也曾经多次试图以记忆追踪之术查找管良的下落,不管他愿不愿意回来,或者知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在干嘛,至少得到他的消息,知道他眼下还平安的活着,而没有因为遭逢变故而脑死亡也好。 但遗憾的是,尧天始终没能成功,虽然每一次都是从源头上被人为的掐断了她的追踪之术,但尧天却并不知道掐断术法的究竟是管良,还是另一个已经控制了管良而不想被她察觉之人。 尧天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一方面是不想徒增多余的麻烦,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曲念怡。 自从那一天曲念怡对她说自己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之后,尧天就曾经多次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的时候她甚至会因此而感到庆幸,你能活多久关我什么事,甚至于你死了对我大有好处,但渐渐的,出于一种感性的认识,尧天对曲念怡的认识产生了一些变化,而其中最大的变化便是在于她为何能够不被记忆抹除之术影响的原因。 404 冥火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经过几天下来的休整,尧天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魏碑然的状况得到了一丝缓解,但正如同当初入魔的罗天一样,这种缓解的迹象并不能彻底拯救他,只能够短暂延续入梦同时那个陷入深度睡眠当中的本体。 不过,这样的状态也足够支持他下一段旅程了。 其实一直以来尧天都没有去问过魏碑然为何想要进行这样一段临死前的旅途,毕竟在她看来这与自杀无疑,不管人老了是不是能够大彻大悟,看透过去经历的一切,但只要还是人,就有着为人的坚持,而活着,尽力的活着,乃至不顾一切的活着就是为人的根本。 不过尧天并没有问,没问的原因或许是不想打扰那个苍老的灵魂,又或者她也只不过是怀揣罗天的使命而来,并不想跟包括管良在内的一切人事物掺杂太深,但是正如同当初的尧天同样也料想不到会有一段妖界之行一样,四人相伴的旅途终究还是在她的心中根植下了很深的一段记忆,同样也将影响着她的将来。 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尧天帮助魏碑然进一步稳固心神进而稳固眼前梦境之后,四人再度踏上了旅程,萧何等人并没有去询问过下一个目的地会是哪里,而是仍旧由尧天来指引和带路,而在路途中的时候,萧何还帮曲念怡检查过一次她的身体状况,似乎和当初的结论并没有任何区别。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微微点头,尧天侧目看到了这一幕,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正当她想要回头的时候,却是愣住了,因为她忽然间察觉到,曲念怡的身后有什么东西。 “别动。” 尧天的一声喊,让曲念怡和萧何都看向了她,随着尧天左手的动作,很快一个像是鬼火一样的残影便慢慢的从曲念怡的身后被尧天手中的吸力给控制住了。 这一幕让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却也同样感到匪夷所思,如果不是要尧天之前的回头,岂非一直都难以发现这个鬼火的存在。 “别杀我,别杀我。” 鬼火感受到了尧天手中那股规则力对他这种存在形式的威胁,赶紧出言求饶,尽管他只是一团火焰,根本无法分辨出是何种生物,但他的声音无疑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敢以冥火之态出现在我的跟前,你还当真不怕死!” 看着眼前的冥火,尧天冷笑了一声,随即便要以造梦之规则将这团冥火杀死,但就在这时,萧何却是出言阻止。 “先别动手。” 萧何的话让尧天看向他,眼神中分明不是很理解萧何此时的行为,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那股威胁到冥火的规则力略微的减弱了一些。 “你是鬼界之人?” 萧何此时突然出言问道,然而他的话一出口,还没有等到那团冥火有所表示之前,就听到尧天又是一阵冷笑,脸上夹杂着几许戏谑的神色,说道。 “你连这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想从它口中套话?” 尧天的反问让萧何一怔,之前的某个时候他也曾经犯过一个错误,也同样因为他的无知而让尧天嘲笑,而这一次也是同样,当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又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的时候,疑问的眼神便投向了尧天,期望她的回头。 “此乃冥火,就我所知,乃是出自一个古老的种族,名为冥族,传闻冥族也和今日的人族、鬼族一样,乃是一个庞大的族群,和鬼族今天的生存方式一样,乃是视之无形,听之无声的一种存在。”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曲念怡此时都是大开眼界,但仔细想来,却又觉得不外如是,甚至会觉得那冥族和现如今的鬼族没啥区别,还有一种传承延续之感,今天的鬼族便是上古时期的冥族。 萧何的神态变化被尧天捕捉在眼里,便知道他此时心中的一些想法,当下尧天也不再取笑他,而是盯着那团冥火说道。 “冥族没落已久,早已不复古神时的辉煌,你今天来此,有何目的?” 原本尧天确实是想杀了这冥火,冥族和鬼族虽然有一些相似的地方,但冥族却并不像鬼族那般难以消灭,相反,在古老的文献记载当中,有提到过很多关于如何杀死冥族的记录,而尧天身为神族祭司,自然也看过相关记载,甚至于了解这些古文化是她未来成为大祭司的必要之举。 只不过如今的她,距离那大祭司之位早已遥遥无期了。 “我没有恶意,你不要杀我。” 然而,让尧天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号称上古一族的后代竟然如此懦弱无能,贪生怕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告诉我你跟踪我们的目的,我视情况要不要放过你。” 尧天的语气仍旧冷冰冰的,当那团冥火意识到自己不交代点什么难以活着离开的时候,突然间众人眼前的那团冥火爆炸了开来,而后一个外表形似人类模样的特异生物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 说是形似人类,乃是在于他看上去的确拥有人类的形体外形,但是他的身上还有一些其他的特征将他和人类分辨开来,这些特征有的像是鳞片,有的像是某种混沌不明的物质,一时半刻难以说的清楚。 当冥火的真身呈现,尧天也是大吃一惊,她虽然在古籍上了解过关于那些古神时期的种族,但也是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竟然在对方的身上感受了一点淡淡的神族气息。 “据我的了解,冥族分为四个种族,其中青冥为天,乃是志高的象征,北冥为海,次于天,玄冥为水,乃为北冥之仆从,最后是幽冥,据说最为神秘,观你形态,莫不是幽冥一族?” 尧天的话让萧何、曲念怡和魏碑然三人的心中同时一震,脸上各自流露出异样之色。 青冥、北冥、玄冥、幽冥,这四个词汇对于萧何三人来说并不陌生,如果有某个老学究在此,甚至还能够说出这四个词汇的来历出处和所流传的故事,但是无论是怎样的神话故事或者非凡来历,都不可能会和非人以外的任何意义扯上关系,更不可能会是异族传承之渊源了。 但是尧天的话却并不像是欺骗,至少在萧何听来,冥族的传承来历是经得起考究的,那么究竟是他们已知的知识发生了偏差,还是真相原本就是被蒙蔽和欺骗的呢? “尊贵的神族祭司,你说的没有错,在下正是幽冥一族的后人。” 回复了类人模样那团冥火,此时做出了一个独属于人的彬彬有礼的姿态,他这一刻的表现同样也让萧何大吃一惊,如果说他不是人,他分明有着完全属于人或者说模仿于人类的行为模式,但说他是人,但他身上的鳞片和那一圈圈环绕的混沌物质又是什么呢? 听了他的自我介绍后,尧天微微点头,神族同样由来已久,即便不是上古种族,但也有着颇深的传承渊源,虽然尧天并不能从她已知的古籍记载当中考究出神族的源头,但相等的种族自信却是毋庸置疑的。 尧天并没有说话,毕竟对方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且在梦中见到这样一个冥火,更是让尧天的心中产生了不安的想法,过去几天里那种事不关己只想尽快找回管良继而完成任务的心思也在隐约间发生了偏差。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你们是要为这位朋友找回他丢失的记忆对吗?” 冥火此时看向了魏碑然,随着眼神的传递,尧天等人此时也都再度心中一惊,不过很快众人心中的疑问就被对方手中托起了一道混沌物质给吸引了过去,看着他手中的这团混沌物质,尧天强烈的察觉到这其中充斥着强烈的昊天神光的气息,就和之前那两名鬼族之人伪装出的神族气息一模一样。 不对……不应该这样说,应该说这根本就是真正属于神界的气息。 尧天的心中怦然作响,虽然她很清楚眼前之人绝非神族,也和神族扯不上什么关系,但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却在这一瞬间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随着回忆慢慢的勾起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很多疑问,而在这么多疑问汇聚到眼前浓郁的神族气息之上的时候,被一股莫名的思绪给掐断了。 “这是什么?” 尧天问道,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混沌物质,从外表上来看,或者以神族特有的规则力修炼方式来感知,这绝非昊天神光会具有的一切形态,但里面的神界气息却是真实的,难以解释的现象夹杂着矛盾不断的冲击着尧天的心灵。 “这是‘暗’,是斩海大人创造出的生命气息。” “暗?” 萧何此时不解的问道。 “是的,暗,大人说这种生命气息只有在被吞噬的时候才能展现其存在的价值,虽然时间很短,但却很有意义不是么?” 冥火的话让萧何、曲念怡和魏碑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此话究竟有何含义,但一旁的尧天却是脸色苍白,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至关紧要却要要命的事情,而在下一刻,尧天说道。 “难道说,星海和瀚海上充斥的便是‘暗’?” 尧天的声音很低,近似于喃喃自语,虽然并没有几个人听清楚了她究竟在说什么,但那冥火却好似听到了一样,说道。 “任何生命都有两种意义,一种是存在意义,而另一种则是属于自己的生命意义,暗的存在意义只有在被吞噬的时候才能体现,那么暗的生命意义也就只有在不被吞噬的时候才会被自己所拥有。” 冥火的话让尧天脸色变得越发的苍白,带着几乎有些颤抖的声音进一步问道。 “是怎样的一种生命意义?” 然而这一次,冥火却是耸了耸肩,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谁知道呢,斩海大人在赋予‘暗’的生命意义时,可并没有提到过,不过我想,如此短暂的生命,如果‘暗’真有思想和意识的话,他应该会很不甘吧。” “你说的斩海是谁?” 此时,萧何无疑抓住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当即出言问道,当那冥火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一丝责怪的表情,加重了一点语气说道。 “请称呼他为斩海大人,谢谢。” 冥火的坚持并无法改变萧何个人的坚持,更不会称呼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为“大人”,不过这一刻他也隐约有些明白了过来,这个斩海恐怕就是冥族之中幽冥一族的顶尖人物了。 知识的汲取对在场的萧何等人来说,无疑是一次足矣堪称耸人听闻的事件,而且即使对尧天而言,她也并没有去怀疑过对方言语当中的真实性,而是在这一刻,思考都转向到了同一个话题,那就是魏碑然被篡改和隐藏的记忆当中,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真相。 这样的一种反思尤其是以萧何最为强烈,毕竟他是第一个得知,当年的魏碑然极有可能是引颈就戮,而并非是一夜之间被人灭门。 “你之前既然说可以帮我们找回他的记忆,那要如何做呢?” 萧何再度出言提问,冥火此时眼神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一团混沌物质,然后说道。 “很简单啊,只要被暗吞噬就行了。” “你之前不时说,暗的存在意义就是被吞噬,你现在为何说我们要被暗给吞噬?” 曲念怡终于插话了,她的声音不大但却有一种平静之中透露出来的权威,而这一刻她的声音终于是让冥火的脸上产生出了彬彬有礼外的第二种表情,随即只听他说道。 “这位美丽的小姐,其实我也感到很奇怪,你的身上有强烈的那位大人的气息,可是我却无法透过感知你的灵魂来感知他的存在,这样的状况就我所知,只有一种可能性,这便是我一直依附在你身后的原因。” “什么状况?” 曲念怡问道,冥火再度深深的一礼,随即优雅的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缕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说道。 “您的身上有着很浓厚的‘暗’之能源” 405 吞噬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通过冥火对曲念怡的话,所有的人这一刻都想到了罗天,虽然可能指代的对象并不一样,但呈现在脑海中的影像必然是罗天的形貌无疑。 曲念怡此时的心中暗自惊讶,毕竟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和罗天见过面了,如果以人类来感知气息的方式追踪的话,分明已经很淡,甚至自己的身上几乎不可能还残留有罗天的气息了。 即便对方不是人,而是另有法子可以感知到自己身上的气息,那么这样的气息应该同样也存在于尧天的身上,不可能对方只对自己一个人产生兴趣才对呀。 瞬间的思绪迸发,却并没有让曲念怡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而且还是在面对尧天的时候,不管自己的内心能够怎样坦然的面对这一切,终究也有只身为女人的坚持,而这种坚持更不可能和另一个女人分享。 但就如同曲念怡心中所想到的那样,此时的尧天也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曲念怡,说到底尧天和罗天并没有任何关系,更不可能会有任何逾越了当前身份立场的举动了,尧天不是罗天的女人,也几乎不可能会成为那样的关系,而在尧天已知的过去当中,罗天和曲念怡似乎也并没有完成这种关系立场上的超越,毕竟曲念怡是管良的未婚妻,倘若罗天和曲念怡当真走到了那一步,就算管良发现不了,师童难道还不能洞察人心秘密么? 所以,尧天此时重新看向了那冥火,随即说道。 “你说她的身上有暗之能量,那么这种‘暗’是被她所吞噬过的,还是即将吞噬她的?” 尧天的问题让曲念怡看向了她,关于这个问题,之前她其实也有想过,甚至还一度联想到了自己不到一年性命这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回想当初那个神似罗天之人所发现的阴谋当中,那个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丫鬟,那个对自己下毒之人,却怎么也不像是能够拥有这种诡异能量之人呀。 “我说过,冥火的存在意义只有在被吞噬的瞬间才能得以体现,至于这种生命体平时在想什么,会做什么,也唯有他自己才能知道,如果你想知道,不妨问一问他吧,也许,他会想要回答你也说不定呢!” 冥火的回答让尧天眉头一皱,心中那种隐约的不安也越来越严重,从她发现眼前的冥火可能会和神界的星海和瀚海扯上关系的时候,她就有些紧张,生怕这一趟行程会得出一个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如何跟他交流?” 萧何此时倒是表现的比较镇定,倒不是说他并没有其他人的担忧,只不过他本来就是想要找寻一个真相的,既然他所想要找寻的真相和天之浩劫有关,那么不管查到了什么,对他真正想要找寻的答案都有帮助。 “被他吞噬掉即可。” 冥火的话让萧何有些恍然,其实之前他就曾经说过这个答案,只是“吞噬”二字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难以接受罢了,但此时此刻,他重新看向对方手中的那团混沌物质,却是多少明白了过来,随即说道。 “所谓吞噬,便是让我们进入到这里面去?” 萧何的话终于是让在场之人回过一些神来了,在一段心绪沉淀之后,众人重新看向对方手中的那团物质,宛如黑洞一般的外表,的确像是某种传送门一样的东西,即便他们过去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传送门,但依稀也能够找寻出相似的地方来。 “这里面有什么?” 萧何问道,既然是传送门,那么必然会将他们带到别的地方去,又将会遭遇到新的风险和新的故事,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而重点是—— “之前你曾经说过,暗的存在意义只有在被吞噬的瞬间才能得以体现,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被他‘吞噬’,并不能导致暗的消亡,除非……我们接受了这种被吞噬的结果?” 此时此刻曲念怡说出了一番很让人惊诧的话来,众人顺着她的思绪想了想,却还毫无头绪,那么这又该如何来解释呢? “美丽的小姐,你说的不错,语言的作用便是在于用来在相同的物种间进行沟通和交流,人族有人族的语言方式,冥族自然也有冥族的交流方式,你能理解到这样的程度,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冥火的赞赏并没有得到曲念怡的回应,其实唯有她才知道为何自己能够听得懂那冥火所想要表达出的内容,或者说对于一名长年被“囚禁”的少女而言,梦是唯一可以展望外面世界的桥梁。 但这样的梦却又和人做的梦没有任何关系,人的梦是经历赋予的现实延续,但少女的梦却是不着边际的,即使每一个人的思想都被规则所约束,只能在规则的界限以内去尝试去认识不被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但实际上,每一次这样的尝试都可以看做是一次逆天之行。 人的思想有可能脱离规则的束缚吗? 不可能,毕竟人的大脑结构就是天道的产物之一,人的头脑长成那种样子,人的思想提取自人的记忆,然后以行为的方式表现出来,这就是天道,人的行为不可能脱离天道,更不可能逆天而行了。 所以,人都是在天道运行的规则以内去接受新的事物,假使不论天道的话,站在人的角度来看,每一次对新知识的吸收都可以看做是一次逆天之行。 “我明白了。” 随着曲念怡的话,随即她便朝者不远处冥火手中的那一团混沌物质走了过去,而在这个过程中,萧何出言提醒道。 “不可轻率冒进。” 面对萧何的提醒,曲念怡则是淡淡的一笑,而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接触到了那一团混沌物质,瞬间身影消失,或者说被“吞噬”掉了。 曲念怡的消失让尧天、萧何面面相觑,他们仍旧还处在纠结、挣扎的过程当中,倒不是说他们比不上曲念怡,而是因为人的经历赋予了他们更加理性的思考和更多选择的权力。 怎么办? 此时尧天、萧何都在想这个问题,即便是一直以来表现出豁达的魏碑然也没有轻举妄动,而就在这时,之前才刚刚消失不久的曲念怡的身影突然间再度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看到她忽而消失,忽而又再现的同时,尧天等人此时也都暗自心惊,不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冥火此时已经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那一团混沌物质,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曲念怡,不知道心中是作何感想,而此时的曲念怡表现在脸上的却好似并没有任何的别样之处,相反和她平日里的冷清没多大区别。 “怎么样了?” 尧天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出言问道,她现在只想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然而她的问题问出口后,却见到曲念怡摇了摇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而其他人观察她的神态表情,心中也都感到各不相同的疑惑。 “你见到罗天了?” 此时,尧天想到了一个由头,再次出言问道,但曲念怡却仍旧没有给出答复,这样的局面也随着心绪的焦躁不安而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窒息,就在这一刻,之前早已习惯的天地动荡又再度出现,众人心中一凛,都知道这是记忆抹除的前兆。 天地动荡过后,眼前的梦境空间再度跳转,当众人身处新的地方的同时,而这一刻尧天却并没有赶紧给萧何和魏碑然恢复他们的记忆,而是率先看向了曲念怡,第三次问道。 “你之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此时的萧何、魏碑然正处在记忆消除,重新凝结思想并且逐渐开始思考问题的空档当中,完全顾不得去观察周围的人事物,因此此时也可以说是尧天和曲念怡单独的面对面。 “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或许她不是人,而是神,她的手中仿佛有亿万星辰在流动,而她突然间将那亿万星辰朝着远方一个散发出无限光芒的影子投射过去,当星辰与光芒的碰撞过后,我就回来了。” 曲念怡的话让尧天愕然的站在那里,脑海中此时也呈现出萧何、魏碑然同等的乱麻,该说曲念怡看到了什么呢,是神话故事,还是流落在历史长河当中的一段记忆? 不对,很快尧天就回过神来了,他们所身处的是魏碑然的梦境当中,这里所能够呈现出的也唯有魏碑然的记忆,而不可能会是其他人制造出的幻影,毕竟这段经历不是造梦,而是场景还原。 除非……有其他人早就在魏碑然的记忆中布下了和神族造梦之术相似的结界阵法,就如同当初的罗天先自己一步展开了梦境,而尧天和巴海也只不过是在罗天造梦的基础上,创造的第二个梦境。 “你是说,你看到的那个双手握住亿万星辰的人,可能是神界之人?” 尧天此时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重点,或者说是被她在意的那部分重点,出言问道。 不过曲念怡却是摇了摇头,毕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看到的是什么,是历史还是隐藏在魏碑然记忆中的真相,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毕竟不仅仅是曲念怡,甚至就连尧天也不知道冥火手中那一团混沌物质到底是什么。 眼见时间已经不能再等了,尧天此时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疑问和不安,先帮助萧何和魏碑然恢复了记忆,而就在萧何记忆恢复的瞬间,萧何出手了,只是一击他便控制住了曲念怡。 “你这是做什么?” 尧天心中一惊,虽然她本就对萧何的立场和动机存有怀疑,但是选择在梦境这个地方出手为敌,明显不是智者所为,没有尧天的指引,他将永远被困在梦境当中无法回到现实。 被挟持的曲念怡并没有任何的表情流露,相反她好似一点都不介意被萧何控制住一样,又或者她猜到了即将发生的这一切? “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萧何此时的神情镇定,并不像是有任何莽撞心理和举动的样子,虽然他表现出来的的确很不理智,不过这一刻尧天心中一动,当即说道。 “你想知道什么?” “罗天让你来,究竟是什么原因!” 萧何的话一出口,就察觉到被自己挟持的人身子一颤,随即他便发现对面的尧天也陷入到了沉思当中,两相对照,萧何进一步逼问道。 “罗天是不是已经找到天人之境了?” 再度发生的问题,连同他身旁的魏碑然也流露出了惊愕之色,随即说道。 “天人之境,难道便是那传闻中的人脉之地?” 魏碑然的话联系到萧何的质问,让尧天此时心中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倒不是萧何的突然发难让她感到担忧,而是担心那个人,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知道这慢慢浮现出的变故。 片刻之后,尧天缓缓抬头,看向萧何,眼角余光则是瞥过一旁的魏碑然,然后说道。 “原来如此,你根本不是想要找寻天之浩劫的真相,而是想要找寻那天人之境——人族命脉的发源地。” 随着尧天的话一出口,不仅仅是尧天自己,连同对面的萧何也都在暗中松了口气,随着他反手一推,解除了对曲念怡的控制之后,这才说道。 “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共识,没错,我真正的目的的确是想要找寻天人之境。” 听着萧何的坦承,尧天倒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她本就不是人,并没有为人的坚持,对于那传闻中人脉的发源地——天人之境也并不感兴趣,只不过她回想起那个人离开前曾经说过了一些话,两相对照之下,莫名的替他感到担忧罢了。 不过此时此刻,在明了了萧何的意图之后,尧天倒是并没有对眼前之人生出太多的敌意来,如果他真要与罗天为敌,甚至与全天下人为敌,尧天也相信他必然会死在罗天的手中。 所以,他不是敌人,只不过是一个还在找寻真相道路上的蝼蚁罢了,甚至于罗天也是另一个蝼蚁,但蚍蜉尚且能够撼树,焉能知道未来的局面是否当真能够被这一两只蝼蚁所掌控进而被撼动呢? 406 生命的意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并没有如萧何所言那样已经抵达了天人之境,因为他的背后还有一条缠人的尾巴。 当然了,仅仅是用缠人的尾巴来形容身后的追兵其实并不合适,应该说,那是一条足以吞噬一切生灵的巨蟒,如果罗天被他缠上,也极有可能被他所吞噬,只不过不同的是,罗天对此倒是一点都不感到担心,因为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人。 “其实你大可以抛下我,独自前往那个所在,想必以你的心机谋算可以很轻易的做到利用我来抵挡追兵这种事。” 他的话并没有让罗天流露出任何的反应,只是默不作声的继续前进,他们两人来到此间已经有一两天的日子了,却始终没有进入到关键之门,而原因并不是在于忌惮身后那尾巨蟒,而是对于存在于这片天地间那真正的禁忌的一种敬畏。 是的,他们即将抵达的目的地正是天人之境,那传闻中的人脉发源地,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恐怕谁也不知道,进去了是否还能活着离开,更不会有未卜先知的结果,所以,他们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哪怕仅仅只是罗天自以为是的最佳时机。 身旁的人看着罗天不发一言的样子,只是淡淡的一笑,回忆起第一眼见到罗天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了此人未来必定会一鸣惊人,但时至今日,所有的一切对未来的预测都全部被打破了,或者说,所有一切的对罗天的预测也仅仅只能揭开他的边缘一角。 “你打算怎么对付姜小云?” 再度开启的话题,终于是让罗天的眉宇间流露出了一丝不同之前的神色,不过仍旧是一副提不起太大兴致的感觉,倒不是说他已经狂妄到可以把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地步了,而是如今他需要去思考的东西早已不是任何敌人可以对其构成阻碍的了。 “如果我有危险,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吗,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大人?” 随着罗天的一句反问,另一人的身份也浮现了出来,是的,他就是现任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师童。 在管良的记忆中,师童是在他回到命天教的十天前离开的,而且这个时间点很微妙,正好就是管良自天华城杜家离开的时候,也可以说,从管良踏上返回命天教的旅途开始,他的安全就无虑了,至于接下来管良从命天教离开再度前往南尧城的行动必然也有了万全的准备,自然也就无需师童为他操心了。 至于师童放下对管良的保护之后又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但如今看来,在洪佛寺和顾往昔见面之后的师童,一刻不停的便前去和罗天汇合了,而他们接下来的目的便是——天人之境。 对于能够洞察人心秘密的师童而言,天底下任何人的心事他都可以一眼看穿,就连罗天也不例外,就算伪装的道心可以避开一时的耳目,但终究罗天不可能随时随地都以这种伪装后的道心来接人待物,所以只要师童有心,罗天就不可能逃得出师童的手掌心。 面对罗天的提问,师童微微一笑,不发一言,他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换做是其他人必然不会如此放心大胆的将小命交给他,但对于罗天而言,只要自己未来前进的方向没有发生大的变化,那么师童便会一直如此。 还记得当初在妖界的时候,当罗天在处理外冥见的事情并离开后便看到了天忌要挟管良和尧天并且和师童对峙的那一幕,而在逼退天忌之后,师童曾经对罗天说过一句话。 “你的性命将不再属于你一个人了。” 当初听到这句话的罗天、管良和尧天三人都并没有对此感到太大的疑惑,毕竟当初师童还曾经亲口说出了罗天已经凝练出了属于自己的道心这回事,以此作为论据推测,师童的意思恐怕仅仅只是因为罗天这名拥有道心的人对于中天界有着非凡的意义,倘若他为善的话,那么未来倘若再发生以此魔界入侵造化之门的战斗,那么罗天便能成为新时代的英雄。 但是随着经历见识的增加,渐渐的罗天明白了很多东西,也将过去自己存疑的一些问题串联了起来,而联系到蟠龙的存在意义,以及后来罗天发现的一些征兆,再回头来看师童的这句话,便有了不同的理解。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身后传来了一阵风吹草动,但这样的动静却并没有让罗天和师童流露出半点戒备的态度,相反他们都很清楚,倘若身后的追兵当真是一尾巨蟒的话,那么他的到来必然会无声无息。 所以,来的人并不是那一尾巨蟒,而是另一只豺狼,虽然这只豺狼放在任何地方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在此时的罗天和师童的跟前,他也仅仅只能充当一尾豺狼的角色。 “姜项离,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呢?” 随着师童云淡风轻的一席话,身后的动静逐渐清晰,随即姜项离便走到了罗天和师童的对面,仅仅是第一个照面,罗天就知道,倘若自己单独遇上这个人,绝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对方恐怕只需要一丁点的力气就足以秒杀他十次了。 但是,自己为何要单独对上他呢,为何不是找上十个师童那样的高手再度对上他呢,而如今他贸然的到此,自恃武勇,以为杀死自己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他的这种自信又所谓何来呢? “师童,你真以为有你护着他,我就杀不了他了?” 姜项离到场后并没有去看向罗天,正如同罗天自己认识的那样,即使今天已经拥有道心,甚至已经通过伪入魔而成为难以被人类手段杀死的“异种生物”的他,也根本不配站在姜项离的跟前,两人实力的差距太大了,大到根本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运筹帷幄可以弥补得了的。 所以,姜项离需要证实的只有师童,也唯有师童才有与他一较高低的实力。 然而这个时候,师童还没发话,一旁的罗天却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在这个空旷的地方,他的声音回荡到了很远的地方,甚至可以被那个一直在追踪他们的巨蟒所听到。 罗天的笑声仍旧没能让姜项离移转开自己的视线,他对自己非常的自信,就算他和师童有着毫厘之差,但这点实力上的差距却并不能成为师童可以一面在对付自己,一面还要分心保护罗天的依仗,如果师童真的这样做了,那最终的结果必然是罗天死,而师童重伤。 罗天在大笑的同时,师童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微笑,和颜悦色的看着姜项离,相比起罗天对姜项离的认识来说,师童对此的了解只会更多,实力的差距的确很微弱,但是如果姜项离觉得胜利的天平只会被实力影响的话,那他就太幼稚了。 “笑够了吗?” 突然间,姜项离的呵斥声响起,终于是让那俾睨天下的眼神有了一丝余光回转到了罗天的身上,他是一个容不下一丝污垢之人,从他当初在梦里对管良的话语中便可以得知一二,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你的声音应该也把他给引来了,你是故意支开我的?” 师童突然开口说道,他说话的时候仍旧面带微笑,而且此时师童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罗天的脸上,而不曾去看过对面姜项离,但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显然是足够分量的,所以很快就引得姜项离的脸上升起了狐疑之色。 正当他想要问“还有其他人”的时候,只听罗天点了点头后说道。 “那个人需要你来应付,这只蝼蚁就交给我了,放心,我会遵守你和他的约定,不会对中天界七大城主下杀手的。” 罗天的保证让师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对视片刻后才微微点头,似乎是信了罗天的保证,正当师童想要离开的时候,姜项离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厉声问道。 “师童,你难道想这样就走?” 姜项离的话让师童的步伐停顿了一下,并未回头,然后说道。 “放心吧,他会留你一命,这是我与他的约定。” 说完,师童的身影便消失了。 剩下来的罗天和姜项离两人,此时姜项离缓缓回头,那一双如同盯着猎物的鹰眼中正闪烁着一种奇异的目光,如果不是师童的话,他是决计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蝼蚁有任何可以撼动自己的可能,但是之前的话却是句句铭心,让他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但正当姜项离思索着对方要如何才能杀死自己的时候,只听到罗天说道。 “天下五族依靠血脉来维系传承渊源,但五族之中唯有人族才拥有血脉,而妖族和鬼族都只是虚幻实体,并无任何血脉来维系传承的关系,那么,神魔妖鬼又是通过什么法子来获取到各自种族的秘法的呢?” 罗天的话让姜项离本能的眉头一皱,这个问题让他的原本坚定的思想出现了一道轻微的裂痕,而就在这一瞬间,罗天出手了。 “找死!” 姜项离不闪不避,手中缓缓托起一道充斥着浩瀚能量的规则力,却并没有打出的意思,而是让那团规则力随着一点点的消散在天地之间,最后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结界,又好似彻底转化为了天地灵气一般,一点也没剩下了。 看到这一幕,罗天就知道,这便是姜项离所拥有的人族秘法——生命。 所有的生命都有三个阶段的表现形式,发生、存续和消亡,而其中存续是最重要的,所有一切为人的坚持、为人的根本乃至于为人的意义都在于生命的存续当中。 但是对于真正掌握生命本质并且以生命作为规则的姜项离却很清楚,生命只有两种存在的形式,无序和有序。 天底下所有能够被称之为生命的存在,都将经历从无序到有序再到无序的这样一个过程,正如同天地初开的混沌逐渐衍变为今天这种人魔妖鬼神的世界。 只要掌握了这种生命构成的规则,也就掌握了天下间一切生物的命运,那么进一步是不是就可以通过掌握命运继而掌控天道了呢? 很显然,并不是,就如同掌握了势之规则的夏家父子并不能真正掌握未来每一分每一毫的天下大势一样,倘若夏家父子能掌握真正的势之规则,他们早就是天道主宰了,但遗憾的是,他们并不是,或者说他们并没能把真正的势之规则修炼到家,所以他们只能掌握一时之时势,更何论去掌控天道了。 那么眼前的姜项离呢? 就在周遭的一切环境伴随着姜项离的规则力散布而逐渐呈现出那种生命的形式,甚至一切生命的无序和有序都能够随着他的个人意志而重叠变化的时候,罗天脸上流露出不屑一顾的耻笑,说道。 “天下五族真的是依靠血脉来维系传承渊源的吗?” 这是罗天第二次的反问,但同样的问题却仍旧被姜项离以同样不屑一顾的耻笑所抛在脑后,他需要去思考这个问题嘛,或者说他需要去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根本不需要,他只知道对面的那个人快要死了。 然而就在姜项离心中认定罗天是一个死人的时候,却看到罗天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充斥着混沌能量的黑球,姜项离目光如炬,立刻就意识到这便是对方所拥有的那所谓不存在的规则——漏洞规则。 “你难道想要靠这种东西求得活命的机会?” 姜项离沉声问道,不过罗天却并不回答,而是直接在姜项离的眼中将这枚黑球朝着前方轻飘飘的推出,甚至都没使用几分力气,就在黑球脱手,并且朝着姜项离进发的过程当中,在姜项离那惊愕的无以复加的眼神当中,所有一切被姜项离以他那所谓的掌控生命有序、无序形态的规则所制造出的生命结界一瞬间就被瓦解掉了。 “这不可能!” 姜项离眼神骇然,就像是见到鬼了一样,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去思考其他,身上一股狂暴的规则力猛地朝着周围无差别的散布开来,只是顷刻的接触,瞬间就瓦解了罗天打出的漏洞规则,随后狂暴的规则力汹涌而出,朝着罗天铺面而去,可想而知,如果罗天没有任何后手,他将会死在对方真正的实力面前。 但是,意料当中的结果是不存在的,此时在罗天的跟前,那虚空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随着手逐渐的握成拳头,然后发力,仅仅只是一击,便粉碎了姜项离打出的所有规则力。 407 不杀之约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爆冲的规则力,散乱的精元,一股脑全部逆袭至姜项离的身上,只是一瞬间便逼的他连退数步,脸色由白变黄,再转为青色,显然是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内伤,而且观察他的状况,分明是被自己所打出的规则力所伤,这是他在接连不到一个月期间,两次遭遇自己的规则力反弹。 而与此同时,那自虚空中伸出的手的主人,也逐渐的来到了罗天的跟前,不……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姜项离震惊之余,抬头观察,竟然发现这两个人都有着完全不弱于自己的实力,加上他此时受伤沉重,单独对上这两人其中的任何一人已经是力不从心,更何况还要面对此时的状况。 但是,真正让姜项离心惊的却并不是这两人的出现,而是被这两人一左一右包夹在中间的罗天,之前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规则根本对他无效,而且被罗天的漏洞规则完全破坏了。 罗天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那狼狈不堪的姜项离,心中倒是完全收起了那种不屑一顾的心思,的确,姜项离的生命规则对自己无效,但是剥离了规则以外,单纯被姜项离所打出的那狂暴的规则力却足以杀自己百次有余,这是两人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是年龄、天赋上无法逾越的鸿沟,纵使他罗天比今天再强上十倍,也不可能抵挡得下姜项离的规则力。 更重要的是,天启城所凝聚而成的信仰之力。 但是,自己为何非要拥有这样的实力才能击败姜项离呢? 所以,此时的罗天笑了,也在他这一笑过后,他的身旁多出了一个小男孩的身影,而这个小男孩的出现,再度让姜项离心惊不已。 “天座化身!” 随着姜项离念出了那小男孩的名字,遥远的记忆一瞬间回到脑海之中,但是和他此时的明悟相比起来,他分明并不认识罗天身旁的那两个人,而此时其中一人说道。 “中天界的七大城主就这样的实力?真是让人感到失望!” 他的话让身旁的另一个人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缕笑容,不过转眼即逝,因为他很清楚,之所以他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以一击就杀伤姜项离,乃是因为罗天先一步以漏洞规则剥离和破坏了对手的生命规则,一旦规则被破坏,规则力并不会因为规则的剥离而成为无意义的本源规则,而是会成为无差别不分敌我的散乱状态,也正因为如此,那自虚空中伸出的手才能够利用这股规则力反噬姜项离。 “被自己的规则力反噬,这滋味不好受吧?” 虚空中的手的主人似乎仍旧意犹未尽的样子,再度出言咄咄逼人,姜项离此时的确狼狈,而且因为伤重已经失去了在这两人跟前一战的资格,但忽然之前某个念头的重新凝聚,让他那狼狈的模样有了一丝变化,但正当他的内心因此凝聚起了生命的希望时,却又感到一阵难以自已的匪夷所思。 是的,罗天和师童有过约定,他不会对中天界的七大城主下杀手,这是姜项离现如今还能够站着的证明,他不会死,但这样的“不会死”对于他这种身份之人却远比让他死了更加难受。 “你究竟是谁?” 姜项离的声音响起,但却并没有指明他所问问题的对象,不过这一刻罗天身旁的另外两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闭上了嘴巴,而被烘托出的罗天则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我——不就是被你认定必死无疑的那个人么?” 罗天的声音很轻,之前的饶有兴致瞬间转化为此时的兴致全无,或许他是真的狂妄霸道,但这样的胜利对他而言,却也难以提起半点对胜利的渴望和战斗的刺激,他的表现甚至还不如当初在逃亡路上所遭遇到的那些对手,即便他们一个个的也都败在了罗天的手上,但他们的表现却足以让罗天拿出全力来对付。 可如今的姜项离,甚至不止是姜项离,巴海、顾往昔乃至于冥见、炼妖皇,却再也不能让罗天拿出完整的实力来对付了。 或许只有他,那个能够洞察一切人心秘密,能够在自己进行下一个步骤之前,走在与自己平行的人生轨迹上的师童,才能成为他真正的对手。 或许,也是唯一的对手。 “能破解我的生命规则,打破生命从无序到有序的进展过程,你瞒不过我,就我所了解的罗天,没有这样的能为。” 姜项离此时已知性命无碍,所以才有资格来追寻他无法知道的更多真相,不过他的话却是让罗天身旁的另外一人淡然的替罗天说道。 “生命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我只能说,你对生命根本一无所知。” 他的话让姜项离回过头来,罗天所展现出的实力让他惊骇的同时却大感疑惑,毕竟就他对罗天的了解,以及对其实力的洞察,罗天就算能够耍一些小聪明的手段剥离和破坏自己的规则,但凭借他的阅历和对规则乃至天道的认识,绝不可能对生命本质有多么高深的看法。 但是说话的这个人不同,他所展露出来的那淡淡的气息,足以说明这是一个实力绝对不会弱于自己的巅峰强者,同样,站在他这个实力的层面之上,以他对于规则乃至天道的认识,也必然不会弱于自己。 “你是何人?” 其实天座化身的出现,已经让姜项离隐约的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妖界的三大圣地,他也早有耳闻,凡人所不知道的很多传闻秘密,对姜项离这位中天界城主而言并不陌生,因此当他一经发现那小男孩就是天座化身之时,他的脑海中已经隐约的意识到自己恐怕已经身处妖界那样的空间幻境当中了。 只不过,妖界之大,和人界没什么差别,而妖界当中又究竟隐藏了怎样的高手,却不会被自己通通知晓,至于眼前的这两个人,如果以人界的实力划分来对比的话,至少不会多余十个人。 “我叫天忌,这位是我的师弟,冥见。” 天忌的话一出口,姜项离顿时心中一震,天忌——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说过,就如同知晓鬼界的诡谲先知,神界的惊涛大祭司一样,那是今天这个时代象征着最接近天道的几个人之一。 而冥见,虽然他对于这个名字很陌生,但既然他是天忌的师弟,而且之前他自虚空中一击粉碎自己规则力,并且让散乱的规则力逆袭自己的那一手强悍的能为,也足以说明他的实力足以和中天界七大城主平行。 罗天的身旁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强大的帮手,先是师童,而后又是妖界的天忌和冥见,甚至于顾往昔在与罗天有关的事情当中也扮演着一个若即若离的角色。 姜项离脸色变化的同时,也同时闭上了嘴,他已经没有问题要问了,因为所有他想要知道的问题在了解了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之后都已经不重要了,而如今他最想知道的是—— “罗天,看来我的确输了,而且输得不冤,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寻求与妖界的合作,却为何要和师童订下不杀人界七大城主的约定?” 姜项离的问题一出口,罗天好似早有预料他会问这个问题,毕竟立场就是人做出判断和选择的依据,任何人都会有独属于自己的立场,想要不带任何立场去做事情或者交朋友,都是不可能的,就算自己能够摒弃一切外在因素的干预,做到最真诚的交心,但所谓的“摒弃一切外在因素的干预”,同样也是一种立场。 就如同罗天对于顾往昔的绝对中立的认识一样,而此时姜项离想知道的便是他罗天的立场。 “说实话,我是真想杀你,你这样的麻烦对于我来说,一旦惹上了就必须一次性的斩草除根,而且我相信就算我不杀你,今后你照样会因为信念而找上我,一旦我落在你的手中,你未必会偿还今天的不杀之恩,而立场所及也必然驱使你对我斩草除根。” 罗天的话一出口,姜项离的心中就是一沉,的确,正如罗天所说的那样,他的确会这样做的,而且在见识到罗天的可怕之处后,他更加不会心慈手软,更不会给予罗天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之所以他会这样去做,便是在于他的立场,中天界天启城城主姜项离,不管他和其他六位城主之间有怎样的恩怨,他之立场存在的意义便是守护人界,这是他的信念,也是信仰,同样也是誓死也要捍卫的东西。 罗天今日的行为,虽然当中仍旧透着让人疑惑的地方,但他和妖人为伍,且行为目的也已经偏离了“人伦道义”的立场,不管他是否如管良那般想要找寻天之浩劫的秘密,又是否想像万季安那样去复活那位纯阳尊者姬玄,只要他还是人,还是天启城城主,也还是以守护人类为信念的姜项离,他都必然会和这群人死战到底。 “不过,我不会杀你,这倒不是因为我和师童有过约定,而是在更早之前,我曾经答应过另外一个人,他的话我会无条件遵守,无论是生是死。” 罗天此时的保证无疑就非常郑重了,虽然姜项离和天忌、冥见三人都不知道罗天口中的“另外一个人”是谁,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罗天的立场又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你不杀我们,只是因为一个口头上的约定?” 姜项离继续问道,不过这一次罗天就没有再回答了,今天他的话说的有些太多了,倒也不全是有感而发,而是可以借着姜项离今日的失败将这些话从他的嘴里传达给一些人,对罗天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也同样是他今天特意支开师童留下来“单独”对付姜项离的真正用意。 罗天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毫无意义,或者说,如果一次动念而产生的行动不能达到七成以上的意义和利益,罗天绝不会出手。 姜项离没有得到答复,也不再问问题了,而眼下他的立场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离开之前他还是对罗天点了点头,或许包括“手下留命”的这份恩情也一并包含在了这个点头当中,毕竟这是以双方立场所能够做出的唯一一个交代了,而下一次再见,又将是不死不休之局。 “哼,你不能杀人,但你可以让我来杀人,这样也不算违反了你和那位人类卫道者的约定!” 姜项离走后,冥见嘴角冷哼,表现出了对罗天最后的决定不屑一顾的态度,不过很快随着罗天的转身对视,以及一旁天忌的气势胁迫,让冥见最终选择了低头。 “哼,落在你手中我无话可说,但你们妄想让我背叛诡谲先知,背叛鬼界,我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冥见此时的一番话再度透出一个让人惊讶的事实,是的,冥见并不是罗天找来的如天忌这般的帮手,反倒是和姜项离的身份立场类似,但为何冥见却愿意在之前出手相助呢? 难道是因为和天忌这层师兄弟的渊源? 但罗天却很清楚,冥见、天忌乃至师童这样的人,已经基本上脱离了一切“低级趣味”,换句话说,他们的行为、思想乃至意识已经逐渐的朝着天道那种绝对逻辑靠拢了,单纯的以利益、价值或者立场思考问题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哪怕是姜项离,他心心念念的守护人类以及人伦道义,同样也是一种天道的化身。 所以,能够拉拢或者说“算计”冥见的只可能是天道,而不可能是任何利益、价值这样的东西,更加不可能是师兄弟这种道义关系的牵绊了。 “放心吧,罗天可不会为难你,况且就你心中所知道的那点东西,你以为罗天知道的会比你少,师弟,你太不了解罗天了。” 随着天忌的帮腔,冥见终于是阴沉着脸不再说话了,但神态间的不爽却仍旧溢于言表,而他此时的变化也让罗天淡淡一笑,随即说道。 “行了,我们的事待会再谈,他回来了。” 408 缓和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经过数天的休息,魏碑然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看起来继续这一趟梦境的行程差不多也没问题了,而在出发之前,萧何单独找上了曲念怡。 “抱歉。” 萧何的话让曲念怡的脸上生出一缕好奇之色,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你本就没有恶意,不用向我道歉。” 曲念怡的回答让萧何脸上的凝重稍微的消散了一点,不过仍旧还是那副郑重的表情,之前他劫持曲念怡,利用了一种“非常时刻”的非常手段,来迫使他和尧天等人之间站在一个对等的身份立场,也恰恰是借由这个对等的立场,才能将自己心中的一些话说出来,并且达到和尧天等人初步的共识。 说起来,萧何很聪明,而且是绝顶聪明的那种人,从他刚刚发现尧天等人并不信任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在想法子,只要这种不信任的关系还存在一天,萧何无论说话还是做事,亦或者只是流露出某种态度,都难以在这个四人小队当中产生任何影响。 但想要消除这种不信任的因素,却是非常困难的,因为除了这份不信任以外,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对自己所身处的这个梦境根本不了解,甚至还不如管良对梦境的认识。 所以他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了很多无知的话,也让他在尧天的跟前露了怯,让这种不信任的关系越发的加重了。 当萧何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挽回这种不信任的时候,他头一个想要求助的对象就是曲念怡,毕竟在当初的五个人,而今管良离开之后的四个人当中,也唯有曲念怡的身份是相对偏向中立的,即便她也不信任自己,但相较于尧天那“为神的坚持”,以及魏碑然要透过尧天来找寻记忆当中的真相的源头,曲念怡无疑是最佳的人选,也是唯一的人选。 但遗憾的是,曲念怡纵使立场偏向中立,但能够以言语让她产生心理波澜的人却并不是自己,也就是说萧何想要寻求曲念怡的帮助也几乎不可能,除非他有跟罗天相关的线索,才能够调动起曲念怡的兴趣,而除此之外,曲念怡并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涉入到尧天和萧何的立场问题当中。 所以,在萧何尝试了很多的试图“勾引”曲念怡的法子都失败之后,他唯一只剩下的一个法子,那就是之前他挟持曲念怡的那一场突发事件。 很多人一辈子都默默无闻,或许是甘于平凡,又或者是只能平凡,但人心当中总有自平凡中制造不平凡的冲动,但碍于人微言轻,最终也只是苦恼了自己,而与理想无益。 但还有一些人,汲汲营营的创造不平凡的经历,总能够做到一鸣惊人,而几乎所有的一鸣惊人,都必须要建立在一个大前提之下,那就是融入群体当中,成为被他人认同和接受的对象,倘若没有这样的大前提,那么想要一鸣惊人,就只能做到一点,那就是标新立异、别出心裁了。 虽然说这这种行为是心理幼稚的表现,人一旦成熟总是要融入群体的,毕竟生命存在的意义就是如此,而实现价值的结果也是被他人所认同,但很多时候,认同感并不会轻易拥有,因此绝大多数人在决定了要一鸣惊人之前,也往往只能够随波逐流。 而萧何要做的便是这种“幼稚”的事。 挟持曲念怡,等于是和尧天等人为敌,一旦为敌,那么双方的身份立场便会瞬间转化为敌我关系,而这种关系是一种对立关系,同时也是对等关系,而萧何也只有建立在这样一种无奈的对等关系当中,才能将自己想说的话以一种同样对等的方式说出来,并且被尧天等人所接受。 而结果无疑是满意的。 尧天来到之后,首先就注意到了萧何,然后才是曲念怡,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正因为尧天不信任萧何,且梦境之旅,萧何也根本不能帮到自己,他毕竟只是一个外人,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至少在找寻到魏碑然记忆当中的真相之前,无论他是想要找寻传闻中的天人之境也好,还是想要透过魏碑然的记忆真相有别的什么阴谋诡计,对尧天这位不被人了解其感情因素的神而言,根本无所谓。 但如今,萧何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将自己的来历目的混杂在“敌意”当中说出来之后,就不能不让尧天感到重视了,毕竟就算神和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同,但对待敌人的态度却是一样的,而那些轻视对手的人,大多都倒落黄土了。 “你们准备好了没,要准备出发了。”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曲念怡都点了点头,他们很清楚接下来的行程,不是去找寻记忆之门,也不是去找寻管良,而是回到飞鸟小筑,回到那记忆的枢纽,将其中的真相给挖掘出来。 “看起来,你这几天一直都没闲着。” 萧何微微一笑随即说道,在梦境当中他确实帮不了什么忙,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对尧天而言可有可无,加上管良已经离开,且她来此的意义也是罗天所托付,因此当她带有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去做事,除了曲念怡这个“情敌”能够对她的心理产生影响外,任何事她都不会介意,当然了,魏碑然的身体状况她还是要留意的,毕竟这是梦境所能够存在的根本。 但如今,随着尧天明白了萧何的用意,同样也意识到前方未来路途当中可能存在的变数之后,从过去的不在意、不介意到今天她开始逐渐的接受了萧何这位同伴,并且愿意和萧何分享她的想法和计划,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好的现象。 “还行,重塑记忆这种事对我而言并不困难,不过重塑之后的记忆恐怕会和真正留存在魏碑然脑海之中的记忆有所出入,我只能尽量的保证梦境不会轻易坍塌,不过,我还是需要你的帮助。” 尧天的话让萧何心中一动,当即便点了点头后说道。 “没问题,你说,我做。” 萧何的坦率让尧天微微一笑,也不考虑什么,当即说道。 “能告诉我你所修炼的规则是什么吗?” 之前萧何对那几名鬼族之人出手的时候,能够成功的净化对方伪装的昊天神光气息,这一手规则并不简单,而且就尧天所知,这并非单纯的净化或者驱散规则,倘若只是净化或者驱散,那么不仅仅会驱散昊天神光的气息,同样也会驱散对方身上鬼族的气息,毕竟这就是净化和驱散的意义,而并非排除杂质那么简单。 “共振。” 随着萧何简单的两个字回答,让尧天心中一动,随即点头说道。 “果然,你之所以能够驱散对方身上的昊天神光气息,乃是在于你通过频率共振的原理,让对方所刻意的伪装自身因为分布不均匀的缘故而出现破绽,毕竟对方并没有修炼过神族规则,无法具备驱使昊天神光来作为自身规则力运转周身的能为,但又不会被外力轻易的抹除,唯有自内部破坏,才能导致分崩离析。” 尧天说完这话之后,又饶有兴致的看了萧何一眼,眼神中当中似乎充斥着一股回忆,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你的共振规则倒是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 尧天的话让萧何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是在说罗天,虽然萧何对罗天的了解并不多,毕竟罗天是一个神秘人物,他留存在中天界的“功绩”仅仅只有当年的造化之门挑衅命天教一事,而之后罗天的行程便完全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再也无处查找了。 罗天的漏洞规则,乃是借由规则本身存在的漏洞来剥离和破坏对手所拥有的规则,虽然听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非常的难,毕竟正如过去所说的那样,两个从不认识的对手,在第一次战斗当中很难通过一眼就分辨出对方所修炼的到底是哪一种规则,甚至于即使是同一门规则,其修炼的方式和其所想要达成的实战效果也各不相同,就如同当初万季安遇到的那名狂剑客一样,你以为他修炼的只是单纯的狂之规则,但实际上他一点都不疯狂,反倒是将“意狂”赋予在兵器当中,诱使对手发狂,来寻找一处可以中宫直入杀伤对手的途径。 因此也可以说,漏洞这门不存在的规则只有在罗天的手中才有那么强大的威力,换了任何人,都不会那么的强,一旦在战斗中陷入到难以洞悉对手规则究竟为何的困境当中,漏洞规则可是一点效果都发挥不出来。 “我能帮什么?” 听得尧天在阐述自己所修炼规则的效果,萧何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即使尧天所说的尚且不及自己对这门规则理解的万一,而如今,尧天想要自己的帮助,那他又能帮到什么呢? “很简单,我需要你帮我‘驱散’魏碑然心中的疑问。” 尧天的话一出口,萧何当即就是一怔,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所谓驱除心中疑问,便是当魏碑然一旦发现尧天重新塑造的记忆和他所拥有的真实记忆有所出入的时候,让魏碑然意识中所产生的“纠错”效果消失掉。 不过方式虽然明了了,可又该如何做呢? 看着萧何疑惑的样子,尧天淡淡一笑,随即说道。 “放心,我会教给你一套可以稳固心神的法子,这套法子只有在梦境当中才会拥有效果。” 随着尧天的传授和讲述,当萧何学会了这门法子之后,尧天当即召集众人,准备重回飞鸟小筑。 只见尧天手起一道规则力,众人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极为不和谐之感,就好似他们又将再一次陷入到记忆抹除的事件当中一样,而事实恰好也正是如此,尧天既然是造梦之神,她自然知道如何运用记忆追踪和记忆抹除这两门神奇的法术。 待得众人感到脑海里一片混沌,好似之前发生的事情在一瞬间断层了一般,而当他们记忆重新接续回来的时候,再看向眼前,分明已经回到了飞鸟小筑那一扇门的前方。 不,不是前方,而是后方,因为他们是身后正是那一片后院竹林。 看着眼前的这扇门,萧何倒是微微一笑说道。 “这一次还是暴力破门而入么?” 尧天没有笑,只是轻轻点头,这处的场景并非原本拥有,而是尧天创造而来,但是由于做梦的人还是魏碑然,所以即使被尧天创造出来的飞鸟小筑仍旧还是保持着魏碑然做梦时的样子,只不过尧天并不清楚魏碑然梦境的飞鸟小筑究竟是如何的,所以这个场景并不稳固,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而这份坍塌的可能,便是之前所提到的场景因为并非自然重合而导致的可能会发生的记忆重合,让魏碑然记忆中的纠错功能开始运作,最终导致场景的坍塌。 在推门之前,尧天和萧何对视一眼,都知道接下来的行程当中各自所身负的职责,随即萧何猛地一掌推开后院的大门,熟悉的滔天火焰便再度出现在了四人的眼前。 火势凶猛,几乎完全吞噬了整个飞鸟小筑,而与此同时,尧天便知道第一次梦境坍塌的危险也随之出现。 是的,在尧天的记忆当中,并不知道飞鸟小筑曾经被火烧重建的这件事,但既然是曾经被火烧后又重建,那么眼前的飞鸟小筑便不会是尧天所知道的那个样子,即便重建的飞鸟小筑并没有更改过原本的建筑格局,但因为损毁而重建自然也不会完美复制过去的样子。 一旦魏碑然察觉到被大火吞噬的飞鸟小筑当中存在有他记忆当中不一样的地方,记忆当中的纠错功能便会立刻开始运转,这种功能是不会受到他意识约束的,或者说,内心最深刻的记忆永远不会被任何现实所抹消,既然最深刻也是最珍贵,那自然也就该是最完美的样子。 冲入火场当中的四人脚下快速移动,他们要做的是杀人并且寻找魏碑然过去曾经流连过的真实路径,不过很显然,尧天并不知道这条路径的存在,所以,在尧天稳固梦境的同时,萧何也要做他该做的事了。 409 找寻记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一边注意魏碑然情形的同时,尧天四人一路推进,在杀出一条血路之后逐渐的来到了已经完全被火势吞没的飞鸟小筑前厅门口,随着一根烧红的房梁从半空中落下的同时,耳边还回荡着一阵阵惨叫声。 声音和动作会分散人的注意力,让人的意识短暂转移,继而产生不受控制的思考,并且建立起一套同样不受思想控制的自我逻辑。 尧天既然是造梦之神,便很清楚该如何才能让魏碑然最大限度的不会去注意到这个场景中到底有什么和他的真实记忆不一样的地方,当然了这一切也只有尧天自己知道,而对于萧何等人来说,却并不会觉得这声音和动作的产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随着众人进入小屋,因为整个飞鸟小筑已经完全被大火所吞噬的缘故,所以根本就没有道路,此时曲念怡的心中有些疑惑,毕竟按照道理来说,被火势燃烧了这么长时间的建筑物早就该倒塌了,可为何眼前的飞鸟小筑却竟然能够维持这么长的时间? 然而,同样的问题在曲念怡想到之前,萧何早就已经想到了。 是的,天道的绝对逻辑。 任何现状的发生都必须要遵循天道的绝对逻辑,火烧木头就一定会发光发亮,逐渐变成一跟木炭,最终化为一堆一吹遍散的木屑。 因此,当眼前的飞鸟小筑在经历了长时间的燃烧却依旧可以屹立不倒,甚至还能够保持外观结构的同时,人脑海中的纠错功能便会开始运转,而此时此刻,萧何更不待迟疑,随即出手,帮助魏碑然开始排除他内心的疑惑,同时稳固住眼前的场景不会轻易坍塌。 一段时间过后,萧何缓缓抽回手,同时看到了尧天脸上的一个褒奖,对此他只是淡淡的一笑,但心中却对尧天的佩服更加深了一筹。 是的,重现飞鸟小筑这个场景的目的便是想要找寻出魏碑然脑海中被隐藏的记忆,但这个记忆恐怕连魏碑然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当初来到飞鸟小筑的魏碑然究竟走了哪条路,又看到了里面的什么人事物,这一切尧天都不可能会知道,更不可能通过场景还原来布置出来了。 所以,眼前的大火不仅仅是一种还原,同样也是一种保护,而用意便是在于勾起魏碑然被埋葬的记忆,让他自己通过似真非真的场景回想起他当初的经历来。 此时,魏碑然突然迈步朝着前方走去,但前方分明并没有路,完全被大火吞噬,但很快一条隐藏在火势当中被两三根熊熊燃烧的木头给掩盖住的“小路”便出现在了魏碑然的眼中,众人运动护体的规则护住周身,随着魏碑然进入这条小路之后,很快一路来到了二楼,然而来到了一处火场的跟前。 “温娘……” 随着魏碑然口中的声音响起,一直全神贯注在留心倾听和观察其言语举动的尧天和萧何各自心中猛地一震,但由于他们所听到的内容及其陌生的缘故,所以并不能由此得出任何有用的讯息。 但这时他们却同样不敢问,生怕任何的言语都会搅乱魏碑然的思绪和回忆。 魏碑然此时的确像是被某种脑海中的灵光可吸引住了,伴随着尧天转变场景当中细微的结构布置,魏碑然也渐渐的进入到了那间屋子里,屋子里早已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些大致看上去像是室内家具的残骸,但这一切似乎都不是魏碑然所在意的,而他的目光瞄准了一处烧焦前像是梳妆台一样的角落,慢慢的走了过去。 在他过去的路上,萧何和尧天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中都感到各自明显的疑惑和焦虑,毕竟距离他们所处的位置到那个角落之间的距离太短了,而一旦魏碑然走到角落却并没有在角落里找寻到记忆中的事物,怕是这个场景会瞬间坍塌,任何弥补的法子都不管用。 在这个短暂的过程当中,尧天和萧何两人思索了无数种可能性,那个角落里究竟有什么,而那个已经烧焦的梳妆台上又可能会摆放点什么,是女人的装扮首饰,还是一封信,一个玩具或者一件有着特殊外观的工艺品? 然而,没人知道魏碑然究竟回忆起了什么,就在这时,魏碑然走到了那个烧焦的梳妆台跟前,随即伸手开始一点点的把已经完全毁坏分不清原貌的“台子”给一点点的移动开。 看到他的这个举动后,萧何的心中一动,看样子魏碑然不像是要找寻梳妆台上的什么东西,而是被梳妆台挡住而隐藏在角落里的某样东西,但是,那又会是什么呢? 而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的曲念怡突然轻轻的说道。 “密道?” 曲念怡的声音伴随着熊熊火焰灼烧的声音传入到了尧天和萧何两人的耳畔,但此时此刻已经来不及思索其他,随即尧天开始变幻场景,当烧焦的梳妆台被魏碑然完全抹开的同时,一条密道的暗门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此时,众人身处的场景仍旧存在,这让尧天和萧何都暗暗的松了口气,魏碑然果然是在找暗门和密道,可是这条密道又是通往哪里的呢? “温娘明显是女人的名字,难道说,这个居住在飞鸟小筑的女人和魏碑然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尧天的疑问让萧何和曲念怡都倍感疑惑,但随着暗门被拉开,当密道呈现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同时,此时也都顾不得其他,尧天等人也随着魏碑然进入到了漆黑的密道当中。 由于尧天等人并不清楚密道会通往何方,所以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的目的地的话,那么这条密道将不会有一个出口,那么只要魏碑然还沉浸在记忆的搜寻状态当中,这便可以为他们拖延足够长的时间。 但不管再如何充足的时间,也必然会有一个尽头和终点,这同样也是一种属于“人道”的逻辑概念,毕竟密道和道路一样,其作用就是连接两个不同的地点,而没有出口的密道也根本不会存在。 尧天等人距离魏碑然有一段距离,这方便他们在其身后思考和交流,而此时萧何压低声音说道。 “照理来推断,既然魏碑然来到飞鸟小筑并非是做贼,那么偷香窃玉这种事自然也不会为之。” 他的话让曲念怡白了他一眼,显然是对他第一印象就想到了这个东西而感到有些不屑,不过很快她就接过话题说道。 “而且我们是从后院来到前厅,那么密道便不会是通往后院某个隐秘之地的,况且魏碑然原本的记忆当中并没有后院竹林的相关场景布置,恐怕密道的尽头并不是在飞鸟小筑当中。” 听了他二人的话后,尧天却是陷入到沉思当中,毕竟纵使他们猜对了密道,但密道连接的出口却仍旧有无数种可能性,但很显然他们很难猜得到那唯一藏有真相的可能性,因此此时的尧天在思索之后缓缓说道。 “看样子,正常的法子已经行不通了。”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曲念怡都沉默了下来,对此他们也的确没有其他的法子,但是尧天的话显然并未说尽,既然正常的法子行不通,那么必然还能够另辟蹊径。 可是,从尧天之前的表情观之,萧何却很清楚,尧天能够想到的“不正常”的法子并不是只要动手为之就可行那么单纯,必然还会有一些隐忧,或者说,身为一名神族之人,她的行事风格不会按照人类的常理来推算,那么一旦她决定要做了,那么做出来的事情恐怕会枉顾人类的情理法。 “什么法子?” 在犹豫过后,萧何终于出言问道,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出尧天的脸上也有相同的犹豫,那或许是因为她怀揣使命进入中天界后从人类身上所学会的人类感情的表达方式。 “摧毁魏碑然的精神,让他以直觉和意念带我们走完这最后的一条路。” 尧天的话一出口,萧何和曲念怡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而萧何的心中更是清醒白醒,果不其然,尧天能够想到的法子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这样做,就能够找到最后的真相了么?” 此时曲念怡也提了一个问题,但很快就看到尧天摇摇头,随即说道。 “这或许是唯一的一个法子,但却并非有效的法子。” “怎么说?”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萧何也不再故作姿态,当即便要问明究竟,如果真是实情紧迫到了某种程度,那么必要的取舍或许也只能当机立断了。 “我观察此时魏碑然的情形,他分明是已经找寻到了自己记忆中的一点灵光,只是这道灵光很模糊,在他的思想当中并不能完全被他所捕捉到,这是因为人的想法本来就不可能如此单一,即便在想单纯一件事的时候,也会有很多的杂念,哪怕是完全的心无旁骛,也会在遵字酌句之间有所取舍,只要是人,就无法完全避免。” 尧天的解释让萧何逐渐的明白了过来,随即也接过她的话题,补充道。 “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完全破坏他的思想,让他变成一具单纯行使唯一目的的行尸走肉,利用他想要找寻真相的意志和直觉,完成他此生心心念念的唯一使命?” 萧何的话让曲念怡的脸色无疑变得苍白了许多,行尸走肉这四个字更是一度冲击着她的脑海,与此同时,一旁的尧天也微微点头,证明了萧何的话便是她之提议的用意。 “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曲念怡问道,只要是人,且心怀纯良,就不会采用这样的法子,无论对方是敌是友,都难以做到这样的违背情理法的极端,不过曲念怡的话音落下之后,她却看到尧天和萧何都没有说话,尧天还好,毕竟她本就不是人类,不需要遵守人类的伦常纲理,但萧何呢,难道说萧何也接受了尧天的这个不正常的法子了么? 在一大段可怕的沉默当中,尧天在等,等他二人的一个答复,甚至于连她自己也感到好奇,为何她会选择等待,而不是立刻去做,如果换成是过去的她,绝不会有这种不必要的所谓为人的坚持,她不是人,也从来不想当人,那么她此时的等待和坚持又是因何而来的呢? 难道是因为他? 此时的尧天想到了罗天,但很快就被她自己给否定了,是的,这个能够让自己拥有做人坚持的人不是罗天,毕竟罗天自己就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他的行事风格善恶难分,亦正亦邪,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伪入魔的罗天基本上已经不算是人了,继续用做人的那一套规矩去约束他的行为,明显是可笑的。 那么不是罗天,又会是谁呢,管良,万季安,乃至其他尧天来到中天界所认识的那许许多多的对象? 而最后,尧天的目光停留在了曲念怡的身上,一种内心本能而产生的微妙的、奇异的、复杂的心绪瞬间迸发,让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自己只是想要比她做的更好而已。 “如果只剩下这一个法子,那就让这个梦境破碎吧。” 忽然间,萧何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尧天此时心中的恍然,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缕奇怪的微笑,在萧何和曲念怡诧异的表情当中,说道。 “好的,我明白了。” 密道终究还是没有尽头。 随着场景的坍塌,萧何和魏碑然在又一次的记忆抹除之后,重新回到了“现实”,当然了,他们并没有真的回到现实,而是还在梦境当中,但身处之处却已经并非是在飞鸟小筑当中了。 这一次,曲念怡仍旧没有失去记忆。 待得尧天帮助萧何和魏碑然恢复记忆之后,魏碑然的脸色很苍白,看的出之前短暂的记忆复苏让他的内心经历了一次剧烈的挣扎和不寻常的波动,而他的身体也早就无法承受这样的损耗了。 这一刻,恢复了记忆的萧何的脑海中忽然升起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如果魏碑然终究还是无法活着回到现实,是否让他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上完成他的心愿,哪怕是用最邪恶的方式去完成,也算是一种最无奈的选择呢? 410 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姜小云看着眼前那耸立在残垣断壁当中的雕像,心中思索良久,渐渐的也快要变成一尊雕像与之融为一体了。 许久之后,当姜小云微微睁眼,让他稍微有了一丝活人的迹象之时,那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两位早已化作人形的剑灵寂灭才开口说道。 “她是谁?” 面对问题,姜小云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常的表情,而是在沉淀了一段时间过后,方才出口反问道。 “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 闻听问题之后,寂灭和净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感到一阵疑惑,应该说带他们来到这里的人就是姜小云,而同样也是因为姜小云知道一条来到这里的通道,所以他们现如今才能立身于此。 “这里不就是永眠之间吗?” 伴随着“永眠之间”这个地名被寂灭说出口的同时,姜小云此时转身回头,看向了他二人,脸上却带着一缕高深莫测的笑容,继续问道。 “那么,在永眠之间成为妖界这片破碎大陆之前,又叫什么呢?” 姜小云的问题让寂灭和净乐同时一怔,很显然他们回答不上这个问题,毕竟他们对此有限的了解来源于他们过去曾经还不是剑灵之时所听到过的一些传说,但这些传说就和无数人所听说过的那些传说一样,也仅仅只是停留在道听途说的表面。 也许是早就猜到他二人无法回答上这个问题,姜小云也不再多问,而是直接说出了答案。 “此乃麓城。” “麓城?” 净乐闻言,倒是依稀勾起了记忆中曾经听到过的另一个传说故事,只不过或许是相去甚远的缘故,一时半刻间无法让他勾起有关于此的回忆,更加不能将“露城”这个名字和眼前的永眠之间联系在一起了。 “是的,麓城又名天麓之城,乃是人神玄化九章曾经的居所。” 随着姜小云进一步的述说,此时听到的答案好似和记忆中某个灵感相互沟通,让寂灭一下子就脱口而出。 “我想起来了,守林人玄化九章,传闻中麓城乃是在漳水上游,但为何今天却成为了妖界的一部分?” 寂灭由于大惊失色的缘故,声调升高,让一旁的净乐略微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显然是他的声音和此间宁静安详的氛围不同,不过对此姜小云却并不见怪的样子,只是眼神中那股充满回忆的顾念此时又加深了一筹,说道。 “守林人……原来她之后人是这样称呼她的。” 听着姜小云口中古怪的说辞,净乐闻言心中却颇为计较,毕竟她的性格相比起寂灭而言要更加恬静一些,此时闻听这些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旧事,心中却多少有些别样的想法。 “主人,你带我们来此,莫不就是为了那玄化九章而来,她是……神?” 净乐的话让一旁的寂灭心中一震,这才好似有些回过神来,回想起他们一路来此的经历以及之前曾经穿过的某条破碎时空的通道,此时想来,恐怕姜小云带他们来此,并不是要亲眼见证一段神话传说,而是另有目的。 而且,“神”这个字眼对于寂灭和净乐两人来说,其中所包含的意义可就不单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了。 “主人,你曾经也是一位神?” 寂灭和净乐也曾经生而为人过,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他们成为了剑灵,但既然能以和当初罗天体内的神性等相同的魂魄形态在保留意识的前提下入主剑灵当中,这就意味着他们都通过了类似于入道兵解一样的方式,乃是曾经这片天地间屹立在巅峰之上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未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神的存在,中天界的人从来不信神,同样伴随着他们千年以来对规则的分析、解构乃至进一步的去思考和掌握这片天地的奥秘,去了解那许许多多存在于天道当中的规则的意义,最终他们发现,神并不存在,因为神也是一个名词,代表着一种规则,同样也能够被修炼出规则的人所拥有。 既然人人都能通过释道而成为自己的主宰,那么神的存在还有何意义呢? 但此时此刻,姜小云口中的“神”分明就意味着他们过去所从来不曾信仰过的那种存在,一想到此,净乐顿时心中就明白了七八分。 “如果我是神,在见到蟠龙的第一眼时他就已经死了。” 姜小云虽然并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这句话却是让净乐和寂灭同时联想到了那个当初身处龙祥城董家的身影,也同时回想起了在姜小云恢复记忆之后初次见到罗天时所极力压抑的那股杀意,那是一种怎样的滔天怒火,甚至是融入到了灵魂当中的一种本能。 但是,姜小云并没有对罗天出手,反而是帮他医治了道心上的创伤,虽然当初事态紧迫,并没有被寂灭和净乐放在心上,但此时回想起来,当初的姜小云又是经历了怎样复杂而又深刻的转变呢? “蟠龙是神的敌人?” 寂灭出言问道,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心思有些微妙,虽然说那个叫罗天的人确实很有几分本事,能够在他那个年纪凝练出属于自己道心的人屈指可数,但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明他经历非凡或者天资非凡,但对于早在当初生而为人时就已经拥有道心,并且进一步为了入道而兵解的寂灭和净乐而言,却不足为奇。 但是,蟠龙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甚至早在他们认识前世记忆苏醒之前的姜小云时,寂灭和净乐就已经对蟠龙这个名字存在有一种本能的敌意了,但是直到今天,他们才真正知道这份敌意伴随着“蟠龙”这个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哼,敌人?” 然而,听到寂灭如此想法的时候,姜小云却流露出了不屑一顾的冷笑,他的态度让寂灭和净乐一阵的疑惑,但当他们想要得到更进一步的确定之时,却发现姜小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这不禁让他二人的心中一震的煎熬,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姜小云的不屑一顾指的是蟠龙还是神。 “净乐,你还记得起来对蟠龙的憎恨是因为什么吗?” 此时,寂灭突然提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爱与恨都是一种感情的流露,只要是感情,必然先要有感受,而感受和思想一样源于人的记忆,或者说经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话的意思便是来源于此。 但是,当寂灭提出这个古怪问题的时候,净乐却明显是一下子就愣住了,似乎她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要憎恨蟠龙,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是从哪一段记忆开始的,似乎这一切都变得渺茫了起来。 看着寂灭和净乐陷入沉思的模样,姜小云此时其实也有相同的感觉,今天他来到这永眠之间的用意唯有他自己才知道,但与寂灭和净乐不同的是,他知道很多东西,甚至是很多很多宛如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但唯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那种辛酸苦楚,这样的感觉从他记忆复苏的那一刻开始变如同洪流一般的涌入他的意识,侵占了他脑海中的一切,他也曾经问过自己,为何会恨,为何要恨,但尽管他能够得出自己憎恨的原因和源头,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恨。 “这便是天命所归。” 姜小云的话让陷入苦恼思索当中的寂灭和净乐回过神来,天命二字一瞬间便侵占了他们的思想,一瞬间的失神回神,让他们下一刻好似有了一种明悟。 “也就是说,对蟠龙的憎恨是入道释者的一种本能,就好似憎恨这种感情一样,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出憎恨心理的时候,便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出这种情绪?” 净乐的话让姜小云微微点头,但神态表现之间却仍旧带着一种不置可否的感觉,就好似净乐的这个关于人之感情流露的回答并不正确一样,不过片刻后姜小云却是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 说完他便转身再度看向了那尊名为玄化九章的守林人雕像,伴随着三人的同时转身回头,但心情却早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寂灭和净乐得知眼前这尊雕像的主人乃是一位神的时候,那种内心之中强烈的感觉好似也形成了一种如同本能一样的抗拒,就如同他们在想起蟠龙这个时所产生的那种本能的仇恨一样。 这种感觉是不自然的,但同样也是非常自然的,正如同之前净乐的解释一样,悲欢离合、爱恨喜乐,人的种种感情都会以某种神态表情的变化而表露出来,即便是心机、城府高深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但内心中也会有某种趋于这种感情变化的变化。 因此,入道释者对蟠龙的恨非常自然,这就是一种感情,和喜怒没有任何区别,但同样的,这种恨也非常的不自然,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恨,仇恨的来由又是什么,如果说是因为蟠龙曾经对他们做过什么,导致了这样的恨,那也就罢了,可偏偏并没有。 “如果神当真存在,那么他们现在又在哪呢?” 突然间,寂灭又提出了一个古怪的问题,好似今天一下子他的问题就变得多了起来似的。 “他们?” 姜小云的语气颇为不善,而这样的语气不禁让寂灭和净乐都感到很疑惑,如果说憎恨蟠龙就是一种感情,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正常的感情交流方式,就好像人在被激怒后会咆哮,会双目圆睁,会全身颤抖,会大声喊道“我要杀了你”这样带有攻击性的言语,那么把这种仇恨对象替换为蟠龙的时候,一切或许也就说的通了。 然而,无论是怎样的一种究竟,都无法解释姜小云的行为,他恨蟠龙,就和寂灭、净乐一样的憎恨,可是他分明并没有真正因为憎恨而杀了蟠龙,毕竟他也和寂灭、净乐一样,不知道为何要恨,因此在看到蟠龙的时候会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同样也会有和人一样理性的认识,而不是奋不顾身的去表现出懵懂无知的少年那样单纯而又率直的感情宣泄。 可是,之前所提到的一切都是寂灭和净乐都能够想明白的东西,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思想,如果没有了思想只剩下记忆的话,对于人这种生物而言,才是真正的可悲。 这一刻,净乐的脑海中想到了很多的东西,的确,天道当中并不是只有绝对逻辑,并不是没有矛盾,正如同记忆和思想的关联一样,单纯的思想和单纯的记忆相比起来,确实是记忆更加重要,没有记忆中可供提取的经历人该如何思考,但这种天道的绝对逻辑却并不能完全的指代人这种对象,而对于人来说,记忆和思想相比起来,显然是思想更加重要。 而这或许就是他们在见到蟠龙的时候,并没有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将他大卸八块的原因。 此时此刻,当净乐的心中终于渐渐的有了一些明悟的时候,再看到眼前这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时,她的心中猛地便升起了一个念头。 “难道说,憎恨蟠龙,是神的意志?” 净乐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地方响起,一下子就震慑了寂灭的心灵,他虽然之前也有了一些察觉,但却并没有去想那么多,而反观姜小云,他分明是知道更多东西的,但是在他所有已知的概念当中,却并不仅仅只有这样一种单一的逻辑关系,而是更多更复杂的逻辑和因果牵连在一起,也让他能够得出并且给予他人的答案变得渺茫了许多。 罗天为何不对尧天等人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便是在于他的很多想法在动念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了,因为人的思想绝不是单一存在的,而是无数的思想掺杂在一起,正如同人在愤怒的时候,也会感到悲伤,甚至还会有麻木、混乱、恐惧以及不顾一切的疯狂,这一切都包含在了愤怒的感情因素当中,而愤怒的人绝非单纯的愤怒。 411 分离空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依附强者为生,便是普通人的意志所在,尽管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承认这个道理,但这却是一个事实,千百年来,不仅仅是自然界,就连人魔妖鬼神五族也是同样,经历过残酷的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生存权利的抉择。 即使相比起妖鬼而言更为短暂的人生百年,也经历过无数的竞争和淘汰,人与人之间的伤害永远存在,就如同那城市街头的小贩,那生意场上的幸存者,那能在饥荒年代活下来的人,哪一个又不是如此呢? 相比起普通人而言,释道者所拥有的生命权利或许要高出那么一丁点。 而在释道者的世界里,只会是更残酷的竞争,无论是竞争天道也好,是欲望的竞争也好,又或者是那无数让人垂涎欲滴的仙灵宝贝,都会引发出这样的竞争来。 那么,这样的竞争是因何而来的呢? 是的,这便是历史所赋予的真相,或者说,那是天道给予释道者的一种生存意志。 每一名踏上释道者之途的人必然都听说过那些让人充满无限遐思的神话传说,那些因为吃了仙丹而飞升仙界,那些修炼了绝世武功而成就人极巅峰,那些因一朝悟道而通彻天地妙法的入道高人,这些故事的主角无一不是拥有甚至能够主宰天道意志的人。 或者说是神,而神的故事,神的传说,神的意志,便有了那无数后人追寻的步伐。 如果说,憎恨蟠龙就是一种神的意志,这是神赋予了释道者的一种聆听天道的感悟方式,是能够比起得到灵丹妙药、绝世武功,或者依靠自己来悟得天道根源的方式相比起来,其效果相当甚至更趋于捷径的一种攀登天道的路途,那么无数的释道者在踏上追寻天道的路途上,都会以憎恨蟠龙继而杀死蟠龙来作为他们追寻天道的方式之一。 但是很显然,结论并非如此,因为姜小云、寂灭、净乐对蟠龙所展现出来的憎恨并不是可供他们选择的其中一条道路,而是一种本能。 三人一直订立在永眠之间那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跟前,不管白天黑夜,也不管时间的流逝,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度过了十天还是二十天,甚至是更久,或许是因为永眠之间里本就没有时间规则的约束,所以他们才能这样无所谓的蹉跎时间。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人与人的想法是不同的,寂灭和净乐虽然依附于姜小云为仆从,但他们并非傀儡,即便曾经的确和过去的姜小云签订了主仆之约定,可他们仍旧会有自己的感情跟想法,因而也让他们在这片天地间拥有了独属于个人的意志。 不管这里是永眠之间也好,是麓城也好,对于寂灭和净乐而言,那都是过去式了,这里没有人,即使是关于那位守林人玄化九章的传说故事也只是存在于上古的某个时期罢了,如果她对于这里当真有着某种强烈的归属感,或者是所有权,那么她必然不会让其成为妖界的一部分。 那么,姜小云又在想什么呢,他和那位玄化九章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 时间在流逝,心情也在发生着变化,或许的确是因为中天界之人从来不信鬼神的原因在作祟,因此他们到现在为止也从来不是充满着对神迹的敬畏而看待眼前所有一切的,而是以一种对自身价值的进一步评估的心态面对未来的种种。 而就在这时,空间发生了变化。 永眠之间本就是一处被破碎时空包裹的独立空间,当初罗天曾经在这里发现时间规则的流动极为紊乱,任何一点点强大力量的侵扰,都有可能造成这个空间的坍塌,同样当初的罗天也曾想过利用这一点来依靠天座化身开启独立空间的能力来对付炼妖皇。 这里就像是一颗生鸡蛋一样,被外部力量包裹的里面只是一碰即碎的蛋清,任何力量都有可能使这里彻底消亡,但是就如同姜小云等人所明白的那样,在每个人对于每一件事的认识当中,同样存在着与道理相违背和排斥的另一面,那就是永眠之间是如何被妖界这片破碎大陆给牵引到这里来的。 空间的变化在发生的瞬间就被姜小云三人发觉了,不过姜小云似乎并没有半点作为来规避这场即将发生的不可预知的风险的想法,他似乎完全被眼前雕像所吸引,而这座雕像不是别人,恰恰是当初罗天所看到的那座神似魅灵的雕像。 其实早在当初,罗天在经历了魅灵和天座化身的事件过后便曾经有过一个疑问,自己依靠宿主之力击杀魅灵的举动是否太过草率了,但那时的罗天显然对此能够知道的东西并不会太多,本着对自身小命的安危,他做了当初最正确的决定,却也因此留下了很多难以解开的谜团。 而如今,当恢复了前世记忆的姜小云也来到了这个地方,当两个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空当中面对同一尊雕像的时候,各自的心中又是否会产生一种共鸣呢? 空间的变化越来越强烈,甚至连同永眠之间地表上的一些尘埃都在随着这种强烈的“动荡”开始移动、倾斜,但姜小云等三人很清楚,这里根本没有时间规则的约束,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能量都是恒定的,除非有人人为打破了这里的恒定,否则的话不可能会有任何东西影响到这里的一切,哪怕是让一丁点的细微的尘埃发生偏移。 释道者对规则的研究到了一定程度,必然会转向对物质的研究,释道者的规则说白了就是一个个的名词,这些名词有的指定了某种具体的事物,但有的却毫无意义,乃是一种现象,甚至是一种本源,透过对物质或者现象的进一步解读,才有了今天这个足以包罗万象的世界。 因此,如今的姜小云三人都可以通过一种很“科学”的方式来解读眼前空间发生异变的原因是什么,但不同的是,在姜小云的心中,显然又因为他对于人事物乃至脉络线索有着更深的理解,从而让具体问题的具体答案也变得模棱两可了。 “主人,再不有所行动,只怕这里将难以承受我们的力量。” 寂灭此时沉声说道,他的话也同样是净乐此时的想法,空间一旦被挤压,形成了人的身体难以承受的重压,那么姜小云等人必然会为了保证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来抗衡那种重压,但这反倒会成为杀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在内部外部的力量压迫的情况下并不会形成一种平衡,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和外部力量的变化形成“能量守恒”。 然而姜小云并没有说话,他依旧看着眼前的雕像,这一刻净乐和寂灭都产生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联想,难道说姜小云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做,而是想要将自己的小命和他内心所有坚持的一切都交给天意,交给神的意志来抉择,甚至是乞求神灵庇佑么? 姜小云的举动让净乐和寂灭面面相觑,他们难以像姜小云这般的从容平静,毕竟他们曾经生而为人,也从来不信鬼神,更没有所谓的乞求神灵庇佑一说了。 既然姜小云不打算做什么,那寂灭和净乐此时决定自救,自救的法子有很多,而其中最容易想到的法子便是—— “净乐,你还记得天意法的最后三卷吗?” 寂灭的话让净乐心中一动,此时此刻,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是一种弥补的方法,而在寂灭的话出口之后,净乐立刻就明白了对方所想。 “你打算用分离空间的法子,强行分离我们所处的外部环境?” 净乐的话让寂灭微微一笑,尽管他们并不清楚姜小云不作为的原因究竟是另有用意还是真的打算乞求神灵庇佑,但他们作为仆人、剑灵必然要负责主人的安全。 “空间并不‘空’啊!” 随着寂灭的话音一落,他顿时手中慢慢浮现出一股浩瀚的规则力,当净乐感受到熟悉而又古老的气息同时,她也随着寂灭的举动开始有所作为,她和寂灭生前乃是同门师兄妹,更是在此后一起兵解入道化作剑灵,早已心意相通。 寂灭此时要做的正如同他所说的那般,打算以无上实力强行分离眼下所身处的空间,空间和房间不同,从中间一分为二并不会造成一个缺口,而是会形成另一个密闭的空间,同样也因为寂灭那一句“空间不空”的说法,换句话说,物质和物体并不是一个概念,这同样也是释道者研究词汇概念必然会涉及的一种“科学”。 此时寂灭要做的虽然表面上是分离空间,但表现出来的却是分离物体,这是一个相当严谨同样也极为复杂的过程,因为物质是连贯的,但物体却并不是连贯的。 就好像是一排椅子,寂灭要做的就是将这排椅子分开,但连接这排椅子的却是一整个空间,换句话说,空间不空是因为里面有着无数人的肉眼难见的物质存在,想要强行将椅子分开,除非打破这个空间,让空间拥有其他能够摆放这排椅子的位置,做到物体上的分离,但事实上这个空间早已被各种物质所填满了,所以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做到分离空间,这同样也是释道者很难通过外力来打破空间壁垒的原因。 但如今他们所身处的空间却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者说受到外力积压之下的空间让内部的环境结构也出现了一些“人为”扭曲,如果说原本这个空间里已经紧密合缝的填满了椅子,那么这时候椅子也因为外力的缘故被挤压错位,让寂灭和净乐有了一丝可以重新排列椅子的可能。 想要分离物体,只需要将一排椅子分成一个个,但想要分离物质就并非那么简单了,更何况空间中遍布各种物质,想要分离空间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世界之法千变万化,却并非单一的某种形式,正如同当初罗天问姜项离的那句话,生命的形式就只有无序和有序吗,难道就不能有乱序之生命吗? 就在寂灭和净乐同时动手施展能为的同时,此时永眠之间的动荡也已经越发的严重了,这种迹象的产生想必即便是炼妖皇在此只怕都要避而远之,但反观姜小云,却仍旧是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至于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而与此同时,寂灭和净乐那边的动作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而现如今他们要做的便是扭曲这个空间,让空间因为受到外力挤压的缘故而产生出内部物质的扭曲,以物质之“精神”来扭曲物体之“实体”,让物质这种连贯无法被破坏的产物以不连贯可以被人为破坏的物体形态展现出来,而这恰恰就是妖族秘法凝结精神实体的方法! 就在寂灭和净乐进行到最关键时刻的同时,突然间他们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正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而来,不……不应该是从某个方向而来的,而更像是一瞬间就从他们所身处的位置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至,当这样的感觉一经被寂灭和净乐感知到的同时,两人心中同时一震,但行动已经进行到关键时刻,容不得他们抽身了。 恐怖的气息在空间中逐渐的扩散,最终汇聚到远处的一个地方,逐渐凝聚、成型,最后消失,而感知到这一切的姜小云三人也都可以更加清楚的感觉到,在那个气息凝聚而消散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足以将这个空间中一切“物质”尽数汇聚于自身的存在。 此时的寂灭和净乐早已被自己心中所想到的可能性给吓到了,那种原本早已构筑成信念的东西也在这一瞬间开始逐渐的崩塌,因为他们都意识到,那个人很有可能真的是一位神! 此时的姜小云终于是有了动作,他转过身子,朝着那气息汇聚的方位而去,而在他前往的同时,身旁那已经完全支离破碎的空间也开始呈现出种种让人绝望的末日之景,不仅仅是天空倒悬、日月毁灭,而且是一种自内心深处所生出的绝望在一点点的腐蚀各自心中本能的希望。 因为希望也是一种物质,而一切的物质都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而成为了他所携带“意志”的一部分。 412 前功尽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梦境的坍塌,让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但反观尧天、萧何等人,却一点失望的表情都没有,相反还有一种难言的欣喜,就好似他们真的找到了真相一般。 “如此看来,一切的答案就在这飞鸟小筑当中,而且我觉得,管兄或许就在我们附近。” 萧何的话引来了尧天和曲念怡一缕异样的目光,但随即她们就明白了过来,萧何此时提到管良,倒不是说他顾及管良的安危,而是在提醒她们,管良才是真正为了找寻天之浩劫的真相而来到这个梦境的。 “放心,我一直有用记忆追踪之术在找寻他的下落,只要他出现在我们附近,我必然可以感知到他的存在,如果他当真被‘洗脑’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尧天的话让一旁的曲念怡心中一怔,脸上瞬间升起一缕诧异的表情,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曲念怡知道,在管良的心中有着不是自己的另一个女人的存在,而在她见到尧天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尧天,而且极为凑巧的是,她们两个女人又刚好和罗天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管良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特别他的师父还是能够洞察人心秘密的师童,所以管良更加不会有任何刻意保留心中秘密的想法了,因为再如何私密的想法都难以逃得过师童的规则,即便从很小的时候,管良就知道师童的秘密规则被造化之门所封印,但对管良而言,师童不仅仅是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而且是人界的守护者,同样也是他管良心中的神。 但尧天的出现,让管良的心中开始逐渐的生出了一个秘密,尽管他知道这个秘密恐怕根本就瞒不过师童,可是一种本能的意志驱使着他还是想要尽力的保留这个秘密,哪怕是在面对师童时表现的揣测难安,生怕自己的秘密被师尊所察觉,可他却还是会有那么一丝的侥幸,那是他和尧天曾经独属于对方的二人世界。 但随着后来事情的发生,终于,管良的梦碎了,但心中一直为之保留的这个秘密却并没有消失,甚至于这种珍藏内心秘密的执着和意志也早已成为了一种本能。 当曲念怡见到尧天的时候,因为认识两个同样的男人的那种感觉在一瞬间存在于对方脸上的时候,她们两人就可以从对方的脸上读懂很多东西,甚至是很多相似到相同的感觉、感受以及感情,即便尧天是神,但在同一件事和同一种感受当中,所流露出来的神态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如今,当尧天说出自己不会对管良“手下留情”的时候,曲念怡就很清楚,尧天是在骗自己,就算她当真不懂得人类的感情,甚至于当真已经完全卸除了对管良曾经有过的那种爱情,但她也不会当真能做到完全的绝情。 “也许,不会真的走到那一步。” 萧何显然是料想不到自己身边两个女人对于另外两个男人那种细腻到了极致的感情体现,同样也看不透她们两多次暗中交锋的背后真相为何,因此他此时的话又重新让话题回到了当前。 不过,萧何的这番说辞却是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哼,你这样想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拥有共振规则的你,应该很明白何为惯性思维。” 尧天不留情面的执白,让萧何有些尴尬的一笑,不过随即脸上就流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是的,他很清楚,如果他们当真在飞鸟小筑再见到管良,那么管良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难道再见到他的时候,就不能用记忆追踪之术恢复他之前的记忆,只要他把之前和我们在一起时所有的一切都回想起来,便不会与我们为敌了呀?” 曲念怡此时倒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过迎来的却是萧何的摇头,随即只听他说道。 “惯性思维是一种习惯,人从早上起来到晚上睡觉,这一天中会做什么都会养成一种习惯,哪怕中途发生了任何偏差,但只要这种习惯和规律被养成,就会很快从发生偏差的时候开始,重新回到这一天某个时刻该做的事情当中去,或者也可以说,惯性思维是人能够应用已知方法解决问题最快捷的手段。” 萧何的话让曲念怡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看上去倒像是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名词的意思,不过萧何却知道,她并非不懂得何为惯性思维,而是她并不明白管良为何会因为惯性思维而与他们为敌。 “因为他恨我。” 此时,一旁的尧天倒是说出了一个最接近真相的结果,眼见得尧天开口了,萧何也就很自觉的闭上了嘴巴,而同样听到这个答复的曲念怡也自她自己所了解的事件因果当中找寻到了自己所想要的答案。 是的,惯性思维真正麻烦的不是在于这种思维方式会约束新思维的诞生,也不是会因为一根筋而走入思维的死胡同,而是在于其会产生一种可怕的心理暗示。 尧天的话音落下后便闭上了嘴,显然是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了,至于再见到管良是否会成为敌人,而成为了敌人又该如何来应对,其实尧天也不知道,毕竟这并不属于造梦的知识范围,而是人与人的感情问题,而作为一个神,她显然是处理不好人类的感情问题的。 当话题是时候被打住之后,萧何此时也适时的将话题引到回了原点。 “你们说那条地道会通往哪里?” 回想当时,他们一行人跟着魏碑然进入到了那条漆黑的暗道当中,但是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出口,而唯一的原因便是魏碑然并不记得地道的出口在哪里,而出口的外面又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既然他对此毫无任何记忆,那么即使他们离开了地道也无法产生出新的记忆当中的场景。 然而,就在萧何的提问完毕之后,他和尧天、曲念怡却是一同笑了起来,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如果魏碑然真能够回想起所有的记忆,成功的带领他们找到真相,那也就罢了,但如今看来,显然事情并不会如此轻易就了结,因为这一次的梦境之旅当中,他们还遭遇了其他的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比如说,那团冥火,以及那三只鬼。 “尧天,你能确定那三个鬼族之人真的是从外面跟踪我们进入到梦境当中的吗?” 此时萧何提出了第二个疑问,不过面对这个疑问尧天却只能摇摇头,随即说道。 “并不能确定,就如同你也不可能会知道昨天管良都做了些什么一样,魏碑然过去究竟有多少经历,是否也会有‘见鬼’的经历,我同样也不知道。” 尧天的话让萧何和曲念怡明白了过来,随即萧何点点头说道。 “那么也就是说,这是圈套的可能性很高了?” 萧何这样问,尧天当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不过在揭开谜底之前,她却首先看向了一旁的曲念怡,然后说道。 “当时那团冥火说你的身上有暗之能源,你有什么发现没?” 曲念怡摇了摇头,显然她对此毫无印象,毕竟她也和尧天、萧何一样,从未听说过什么暗之能量,就更不可能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即使这种能量依附在自己身上已经很久了。 “不过,当时那团冥火的有说过一句话,让我产生了疑问。” 此时此刻,曲念怡在思考再三后还是打算把当初的那个疑问给说出来,而当时不说,乃是在于她不愿意在尧天的面前提到有关自己和罗天的过去,但此时此刻显然时局已经有所不同了。 “什么疑问?” “他只能在我的身上察觉到暗之能量,你觉得他指的对象会是谁呢?” 曲念怡在提出这个疑问的同时以挑衅的目光看向尧天,尧天闻言,同时也在察觉到曲念怡的针锋相对之后,心中一凛,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是的,当初的她也和曲念怡一样,认为冥火口中那暗之能量的来源对象就是罗天,毕竟也只有罗天才会有如此众多的可能性。 但如今想来,很显然这个结论是不对的,倘若说当真是罗天在曲念怡的身上留下了某种气息,那么这种气息不应该只有曲念怡才有,尧天也应该会有才对,甚至于每一个和罗天有过密切接触的人都有,而且这种气息能够被带入到梦境当中,那么陆恒和唐龙也未尝不能拥有。 除非,不是罗天,而是另有其人。 尧天思考数刻,却始终不得人选,只能抬头询问道。 “你能联想到谁?” “云袖。” 当曲念怡的口中说出了一个名字时,萧何明显就是一怔,同时脸上升起一股狐疑的茫然之色,明显是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反观尧天,脸上却有着几缕忽明忽暗的感觉。 “看来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曲念怡微微一笑,一抹狡黠隐藏在笑容之中,也不知道被尧天发现了没有,但此时的尧天显然并没有心思去察觉曲念怡表情中的捉弄,因为她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倒不是她曾经调查过罗天的过去和他第一次去往命天教的事情,而是从另外一个人的口中听说的。 随着尧天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严峻起来,曲念怡脸上的表情也在慢慢收敛,随后她问道。 “你……想到了什么?” 尧天此时抬起头来,看向了曲念怡,突然在这一刻她猛地意识到,难道说,所有的事情当真都是一个阴谋,或者说这就是罗天口中的“天命所归”? “我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告诉我这个名字的人是巴海。” 尧天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很平静,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能这样的平静,从她背叛巴海甚至背叛神界以来,她其实并没有做过哪怕一件真正意义上的背叛之举,难道说要将计划失败的责任都归咎在她的头上吗? 如果从神界的立场来看,的确是她一个人的错,但在这条“叛逃”的路上,尧天看到的想到的却完全颠覆了她过去的很多认知,包括昊天神光乃至星海、瀚海等诸多事情。 那么,在历史的长河当中,在那被隐藏的真相当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神界叛徒呢? “巴海,怎么会是他?” 直到此时,萧何才有了插嘴的机会,而此时的他也是同样的匪夷所思,虽然巴海一直都是他们的敌人,这一点从萧何开始接触罗天、万季安和管良三人开始就心知肚明,但他却并没有想到,这个名字会在此时此刻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罗天曾经说过巴海和炼妖皇可能是有合作关系,我也无法想明白太多东西,只是曾经听巴海提起过,炼妖皇想要在这片天地间遍布妖灵,而云袖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当初的人选之一。” 尧天的话让曲念怡此时竟然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不自觉的就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待得她试图让自己最大限度的平静下来之后,这才说道。 “当初罗天和我带着云袖曾经前往命天教,而原因便是罗天说云袖的肚子里孕育了一个妖灵。” 曲念怡的话让尧天此时也本能的流露出了如人一般的惊愕之态,她完全没有料到原本是一个看似很平常的话题,但竟然会得出这样一个耸人听闻的结论。 此时她就好像一夜之间恍然大悟了一般,为何罗天会让万季安去保护云袖,为何罗天会如此急迫的要离开龙祥城董家,看来他早就已经看懂了一切,也早已走在了最正确的道路上。 只是他从来不与人分享他的心事,他默默的做着一切,包括尽一切可能保护他的朋友,哪怕是身受重伤,难以为继的时候也不愿意任何人帮他。 想到这里的时候,尧天的心中一阵的难以自已,难道说就没有任何的法子可以帮到他,以及走进他的心中么? 不对……突然间,尧天愣住了,因为她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一个深藏在心中却并不怎么在意的事。 蟠龙并非是单一的生命结构,而罗天作为蟠龙天命的继承者之一,却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难道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罗天才宁愿自己一个人孤守黑夜吗? 413 天人之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来我应该晚一些再回来的。” 师童回来的时候,同样也看到了天忌和冥见,而观察他的表情,尽管并没有太多介意的感觉,但明显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见到这两人的存在,哪怕他知道罗天和天座化身的关系,也能够通过秘密规则洞察罗天隐藏在心中的那些秘密,但猜想终究只是猜想,在没有确认之前,对师童这种“苛求”天道的绝对意志的释道者来说,并不会在意。 而如今,当师童“见到”天忌和冥见的时候他立刻就明白,自己已经身处妖界那般的空间幻境当中了,而开启这个空间幻境的也必然是天座化身了,也唯有这样,才能让他见到这两位“精神实体”的存在。 而且,师童从冥见的身上察觉到了浓厚的死秽之气,这说明冥见极有可能是来自鬼界之人,相比起能幻化为精神实体的妖族之人而言,想要与鬼相见,则是要困难的多。 但如今看来,罗天不仅仅已经知道了该如何跟鬼打交道,同样也有了多种可以逼他们现身甚至是威胁、伤害到他们的法子。 “你受伤了?” 冥见看到师童的时候,在两位当时最强大的释道者产生出那种气息辉映的交互时,在意识到对手乃是自己生平仅见的绝对实力的高手时,也同样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因受伤而导致的气息紊乱。 这种气息紊乱对罗天这种实力的释道者来说,根本不可能察觉到,即便他运用道心共振来试图感应那条并行于天道轨迹上的师童的状态也难以察觉,毕竟罗天能够伪装道心,能够伪入魔,甚至是创造出伪天道,那么师童和天忌自然也有相当或者相似的法子来避免自己被他人所洞察。 听到冥见的话的同时,罗天也皱起了眉头,他们都知道师童之前遭遇到了谁,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竟然连师童也在这一番较量之后略有不敌,难道说身后的那尾巨蟒就当那么厉害吗? 不过很快,冥见就继续说道。 “你的魂魄并不完整,看样子你的伤并不是之前的战斗造成的。” 冥见的话让天忌和罗天的心中一动,同时看向师童的表情也渐渐的变得凝重了起来,如果说师童的伤只是之前一战的结果,那其实倒还没什么,毕竟师童就算当真实力稍弱于那人,但罗天要的也不是一战而就,但是如今冥见说出的这个结论顿时就让局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毕竟不仅仅是罗天,就连天忌和冥见都很清楚眼下这种微妙的局面。 是的,不仅仅是之前来过的姜项离,也不仅仅是身后那尾一直在暗中潜伏的巨蟒,甚至就连天忌和冥见也拥有微妙的身份和立场,如今的他们可以是罗天的帮手和盟友,但当时局发生变化,他们也可以瞬间转化为敌人。 毕竟师童的存在对罗天而言不仅仅是强大的依仗,同样也是用来平衡各方关系的标杆。 冥见的话音落下,四人就不再说话了,各自的小心思也在这一刻逐渐的萌芽,天忌和罗天的关系在他们四人当中稍微的明朗一些,当初在罗天前往葬龙谷之前曾经和天忌有过一个照面,并且还有一次的战斗,而在那一场见面当中罗天当面点出了天忌心中的犹豫和坚持,以及他那尚且没有抛弃的中庸,以及他们未来那个共同的敌人。 所以天忌的存在应该是身份立场最明朗之人了,他是妖界的人,一心一意守护的也唯有妖界,这种守护之心和师童是一模一样的,正如同尧天察觉到的那些有关神界的潜在阴谋和耸人听闻的真相一样,在天忌的心中,同样也不允许任何人的任何行为会伤害到妖界的利益,这是他的信念,同样也是他的责任。 一个意志坚定,同样也秉承正义理念之人也会被人利用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会,而且还很容易,毕竟只要让他一直能够看透邪恶,让他一直走在理想中的除魔卫道的精神道路上就行了,因而罗天“控制”天忌要比找师童帮忙还要容易。 但是除开天忌,冥见的立场就不是那么一清二楚了,他是天忌的师弟,曾经的妖界顶尖高手,但同样的他也是鬼界之人,而且是直接隶属于诡谲先知的手下,而且,一个甘愿通过舍弃妖族传承,不惜化作厉鬼也要一心守护妖界指认,他的那份承受力甚至远远的超过了罗天的估算。 那么,罗天又是通过什么法子把他也给拉拢过来的呢,或者说,罗天是通过什么法子让诡谲先知愿意放行,让冥见暂时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呢? 其实答案同样很简单,这便是他们现如今即将抵达的目的地,那人族命脉的发源地——天人之境。 鬼界曾与妖界合作,目的是想要入侵并且并吞人界,这个计划早就被罗天给识破了,并且也同样意识到,如果说这就是鬼界的真实目的,那真不知道该说是诡谲先知太愚蠢,还是整个鬼界当真没有能人了呢? 毕竟想要通过蔓延死秽之气遍布中天界,彻底转化中天界的自然空气为鬼界的死秽之气,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因为大气循环乃至天道运转的法则根本不是任何人为能够操控的,即使天下五族因为战祸都灭绝了,这个世界也不可能灭绝。 人没有和天道抗争的资格。 然而,在这种表面计划的背后,罗天却很清楚,诡谲先知不会这么愚蠢,鬼界也绝非没有能人,所以,这种在高人眼中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愚蠢伎俩并不是鬼界的唯一计划,甚至极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真实的计划,只是一种障眼法,甚至是鬼界故意传达给人界的一种讯息,想要误导人界众高手的假象罢了。 虽然罗天得出这个答案并没有任何的根据,但作为他这样一位“惜命”之人而言,却一定会将自己的计划建立在这样的局面之上。 因此,当问题回到了冥见或者诡谲先知的立场上来的时候,能够被罗天所想到的众多能够让鬼界入侵人界并且有一定成功几率的计划当中,通过破坏人族命脉来进一步破坏中天界地脉的法子无疑就浮出水面了。 但是,这其中却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破坏人族地脉这个想法并不是在罗天开始思考冥见乃至鬼界意图的时候才诞生的,而是早在当初的妖界之行中就已经被罗天察觉到了。 妖界的断魂海、神界的星海和瀚海,以及那条从中天界地脉之地所流淌的地下源泉,这一切阴谋的背后究竟又隐藏了怎样的故事呢? 所有的考量都是为计划而服务的,在罗天想到了该如何说明诡谲先知,又如何拉拢冥见为自己助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开始在“算计”另一个人了,那就是师童,也唯有师童,才能在天忌和冥见这两位曾经的师兄弟和他罗天之间形成一种平衡的保障,如果罗天单纯只是出于为计划服务的想法找到天忌和冥见谈合作,那就不是他自己了。 但如今,师童有伤,而且还是过去就一直存在的旧伤,这种旧伤即使连天忌都无法察觉,而冥见之所以能够察觉到,乃是因为他是一个人魂不散的鬼,鬼就是人类死后记忆化为魂魄的意识体,只要人的记忆不灭,鬼就永恒存在,他们吞噬天下生灵的记忆为食,同时制造出死秽之气这样的结界来凝聚魂魄之力,只要是拥有记忆之人,便脱离不了鬼的掌控。 罗天并没有去问师童他的伤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当下的时机不对,又或者是罗天已经开始在思考对策了,但如今,摆脱了姜项离这种小麻烦,同样也暂时“安抚”好了身后那尾巨蟒的纠缠,如今的罗天也该朝着最终的目的地而行进了。 天人之境,传闻中的人脉发源地,关于罗天对这个地方的了解来源于另一个人,那就是姜小云,甚至于连师童都不可能会知道这个地方,那么姜小云为何会知道,这就不是罗天需要去费神思考的问题了。 但想要进入天人之境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只是知道一个出入口,而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隐含了那些的禁忌,加上想要找到真正的出入口也同样并非那么简单,所以罗天这些天来也一直都在外围兜圈子,而并没有真正踏入那真正的大门位置。 天忌和冥见这些天来都一直隐藏在天座化身制造的独立空间当中,他们并不方便现身,况且人界是有时间规则约束的,对他们这些妖而言,多少也会有一些约束和限制,但他们想必也同样感到疑惑,不知道罗天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如今,四人齐聚,同样也因为师童“伤体”的缘故,而让这四人之间的平衡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的同时,冥见此时很适时的开口说道。 “罗天,带我们兜了大半个月的圈子,今天人都在场,也是时候告诉我们天人之境的入口在哪里了吧?” 冥见的话音响起,一旁的天忌倒是不发一言,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而这一幕也早在罗天的预料当中了,对此他倒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放心,只等时机一到,通往天人之境的入口才会自动显现,到时候也需要各位的帮助才行。” 罗天的话让冥见的脸上升起了几缕不屑一顾的态度,真要说起来,他和罗天之间的仇怨可一点都不小,而且真要动起手来,天忌未必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而对上有伤的师童和罗天,冥见不觉得没有拿下对手的机会。 “你这话已经说过至少三次了,如果真有什么麻烦,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析分析,难不成你信不过我们?” 冥见的态度变得越发的恶劣了起来,罗天见状也很清楚,冥见这是自恃不死之身以及对现场局面的细致观察后所得出的结论,而这个结论也恰恰和他所猜测的差不多,的确是对罗天这边有一些不妙。 因此,罗天此时沉吟了数刻,最终目光看向了冥见,然后说道。 “想要进入天人之境,要五个人合力破解诸天法阵当中的天人五衰之阵,才能让天人之境的‘本相’能被我等凡胎肉眼看见,否则的话,就算和天人之境面对面,你也不可能看得见、摸得着。” 罗天的这番话让冥见和天忌都是心中一怔,显然是没有料到罗天竟然会说出这样一个结论出来,而在一段时间之后,冥见这才带着有些狐疑的眼神说道。 “破阵既然要五个人,可眼下却只有四个人,那还有一个人是谁?” 此时伴随着冥见的提问,一旁的天忌已经多少有些察觉,罗天的这番话其实并非是他原本所想,而是因为现如今时局的变化而产生的应变之计,也是在察觉到了师童的伤体同时,想要拉拢另外一人来修复场面上的不平衡。 只不过,罗天属意的最后一人又会是谁呢? 是那位岁月城城主顾往昔吗? 天忌不动声色,其实对他这种中庸之人来说,无论是怎样的一个结果他都可以接受,不管最终真正得利的是罗天还是冥见并不重要,但如今,如果罗天当真找来了第二名人界的守护者,不管这个人是谁,都将会打破“中庸”的平衡,也将会迫使自己在局面发生变化的时候选择站在冥见的那一边,那么到时候就不是平衡了,而是真正的势同水火的敌对态势了。 那么,关于这一点未来局面的考量,罗天是否又想到了呢? 天忌没有说话,师童也没有说话,场面上看似罗天和冥见的针锋相对,但实际上却是四个人各自内心同时产生的心理交锋,而最后的关键便包含在了罗天的一句话当中,只要他说出了那句话,那么也将会决定最终的下场。 “放心,她已经来了。” 伴随着罗天的一句话,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仅仅只是对漫步而来的那种气息的感应,就已经让在场之人为之一怔,虽然来人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并不强,但隐藏在她实力的背后,却有着另外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而这股力量甚至一点都不弱于在场的任何一人。 414 第五个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收到你的讯息,我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没耽误时间吧?” 董恋云到场后,率先给罗天打招呼,她在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在打量她,也都从各自的心中得出了那个最接近真相却又倍感心惊的结论。 一别数月,罗天也在重新认识眼前的董恋云,在龙祥城董家的时候,罗天曾经和劫影有过一个约定,同样也交给了劫影一个东西,那就是鬼界秘宝——不死渊源,这个东西并非寻常之物,也不是单纯的免死金牌那么简单,而是充斥了死秽之气可以用来感应对方存在的一枚信物。 对于今天的罗天而言,死秽之气和魔气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一种更加精纯的灵气,而区别仅仅只是在于这种“灵气”提炼的方式和作用的对象不同罢了,而在其原理和本质上根本就是一个东西。 当然了,如果真要从原理和本质上来讲的话,死秽之气、魔气乃至人呼吸的自然空气这三种气体和灵气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并不单纯是提炼方式上的差异那么简单,不过太过复杂的原理概念不用多做备述,就如同罗天并不需要像造梦之神尧天那样懂得造梦的诸多原理,他只需要明了这就是一种天道所约束的规则、规律就行了。 还记得当初,罗天和劫影有约定,和董恋云同样也有约定,而且更重要的是,在罗天离开龙祥城董家之前,还帮董恋云解开了她一直苦恼许久的情仇恩怨,当然了,同样的道理,罗天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开她和姜小云之间的恩怨,但今日再见到她时,从她那焕然一新的模样和身体情况就可以看得出,这数月不见的日子里,她已经完全的蜕变了。 罗天微微一笑,并未言语,说起来,董恋云和他之间没什么关系,要说有,那也是因为姜小云的缘故,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并不仅仅只有敌人、朋友以及陌生人这三种关系的划分,而从个人心理上来讲,在亲密性、融洽性和协调性当中,协调性的占有成分要远比另外两个更大,或者说在认知、情感和行为当中,绝大多数人更加倾向于行为逻辑,也就是协调性,而认知和情感这种片面印象很大程度上并不可靠,如果你当真想要了解一个人,那么在相处的同时观察其后天的行为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对于当初的董恋云而言,罗天的行为无疑是她最疑惑也是最好奇的部分,连同那被姜小云排设在董家的天火同人阵法,以及董家事故前后的原因,其中最令董恋云关注的秘密也恰恰是罗天本人。 “哼,小丫头不错,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背后的那个人。” 面对董恋云,冥见的语气虽然透着不善,但却并没有之前挑衅和讥讽姜项离时那么露骨,或许是因为她是罗天邀请来的第五个人选,又或者是对她身后之人的忌惮,而此时此刻,除开冥见,天忌和师童都在暗中注意着罗天,因为这一刻他们也都明白了过来罗天的心意,而剩下的除了佩服外,别无其他。 是的,正如之前天忌所思考的那样,如果来的第五个人是顾往昔或者任何一名中天界的七大城主之一,都将会打破这场“三国之争”的平衡、牵制关系,而在此之前,不管师童、天忌、冥见和罗天之间有怎样的互助往来关系,他们都代表着三方的势力,有着协同罗天的同时所想要达成的自己的目的。 而且更被三人重视的是,罗天如今的身份立场。 在师童的眼中,罗天可以是罗天,也可以是蟠龙,不管认知结果是什么,对师童而言,罗天的行为必然会影响到师童对于罗天的态度,同样的,以罗天今时今日的能力和他所展现出来的智慧,他的一言一行也同样能够影响到中天界未来的命运,而师童的存在,对罗天可以是一种强大的依仗,同样也可以是一种行为和心理上的约束。 毕竟师童是秘密规则的拥有者,不管罗天愿不愿意,他都避免不了被师童透析其内心所想,只要罗天的计划有偏离师童心中对于“守护人界”理念的那条尺度,罗天会面临的第一个敌人必然就是师童。 而天忌则是妖界的中庸守护者,中庸并不意味着一事无成,即便曾经成为炼妖皇徒弟的那个天忌,他的行事风格也是介于冥见和瑶主之间的,换句话说,天忌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也可以成为顾往昔那样的存在,他可以极端的激进,也可以极端的保守,只要他能够在态度和理念上保持一视同仁,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永远偏向某一个极端,那么他的行事风格便是中庸。 而抛弃妖族传承,只身进入鬼界成为诡谲先知下属的冥见其实也跟天忌一样,他们两人或许有着同为守护妖界的这个相同的理念,但因为身份立场不同,所以他们的行事风格也有巨大的差异,比如说如果在重大变故发生的时候,天忌或许会选择保留的态度,会在守护妖界的底线附近徘徊,那么冥见可能就会做出一些表面上可能伤害妖界利益的举动,但实际上却是想要联合鬼界、魔界甚至是神界,最终对对手形成毁灭打击的手段。 但不管是天忌还是冥见,看重罗天的最大原因倒不是他的智慧能够帮到自己,而是罗天如今这种非人非魔的异种存在。 今天的罗天绝非人类,就算他并不是依靠化形的方式保留自己人类的身躯,但除此之外,他体内已经没有太多东西可以证明他还是一名人类的,就连他那能够延续人族传承的“血脉”当中也是混杂了大量的魔气。 罗天不是人,不管他的行为是否还是会更加偏向人类,这对于天忌和冥见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他们虽然对罗天的了解不及万一,但他们却非常的了解人类,或者说是人类的自私,他们相信,只要将罗天的情况散布出去,都不用敌人出手,罗天也将自绝于天下人的跟前,因为人类绝对难以容忍得下他这样的“人”。 这一点,或许除了师童和顾往昔,就连万季安、陆恒、唐龙也未必没有别样的想法。 从董恋云出现的那一刻起,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从董恋云的身上感受到那种庞大的、纯净的魔气,不管她是不是和罗天一样,有着身体特征上为人的本质,但如今的董恋云就是一个魔界之人,哪怕退一步,就算她还残留着为人的坚持,但她背后那个不肯现身的强大魔人却必然会为了魔界的利益而强行扭转甚至扭曲她的意志。 “既然人齐了,是否也该带我们前往那诸天法阵当中了?” 冥见此时收回了内心的蠢动,在一个实力和自己相仿的强大对手跟前,尤其此人还是一名魔界之人的时候,他也不敢造次,即便他有不死之身,但其实说白了,这种不死之身并不是绝对的,不说在场的天忌和那隐藏在小丫头背后的强大魔人,就连罗天,难道就真的没有覆灭自己的法子吗? 冥见的话让罗天瞥了他一眼,此时此刻倒是心知肚明,只要是人为的计划,就没有不会发生变数的,或者说,就算释道者能够以道心和天道产生共振,但人最终也只能成为天道的化身,同样受到这片天地法则的约束,那么任何人的计划都不可能做到绝对规则那样的——绝对完美。 所以,在罗天的心中,不仅仅有着一个计划,还有着可以补救的第二个、第三个后备计划,而且这些计划罗天无时无刻不以伪天道的方式对其进行伪装,而目的便是防止被师童这样的强者所洞察。 而之所以罗天能够为了计划做到这种程度,其缘由便是他的恐惧之心。 “哼,你懂得破阵之术么?” 罗天不屑的反问了一句,冥见闻言一怔,但很快脸上就出现了傲慢之色,破阵之术在场有哪个人不会呢,即使他们破不了阵法,难道说还破坏不了阵法吗,以他们这三人联手,别说妖界了,天底下有任何的空间壁垒是他们联手无法破碎的吗? 然而,当冥见的脸上刚刚升起一股因为被轻视而产生的愤怒时,很快就自然而然的散去了,因为这一刻除了他,师童和天忌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正在身处的是怎么一个情况。 “诸天法阵是谁布下的?” 天忌此时问了一个问题,罗天闻言却是耸耸肩,不过目光却是在和董恋云对视,在场的这么多人当中唯有她学过清微妙法,而且是清微妙法当中专门用来布阵和破阵的艮脉号灵山,而这样的能力是同样拥有清微妙法的杜曦瑶等人无法替代的。 当然了,真正学会了清微妙法中艮脉号灵山之术的是姜小云,但倘若今天来的是姜小云,罗天相信,就算把师童、天忌、冥见三人绑一块,再加上自己的布局和计划,也未必撼动得了他。 今天罗天所做的一切,其实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制衡姜小云,在第一眼看到姜小云的时候,罗天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烈的杀意,那种杀意是半分不掺假的,可以说,那一刻罗天是真的感受到自己会死,而且是无论如何也活不了的那种死。 但姜小云却并没有动手杀了自己,即便那一刻的罗天已经放下了抵挡,已经准备引颈就戮了,但姜小云却放弃了。 罗天虽然不明原因,更不会知道“神的意志”这回事,但是他不了解情况,却必然会因为恐惧之心的波澜,而将此事视作他今后计划当中必须要赋予的一项意志,成为他恐惧之心其中根源的一部分。 姜小云为何想杀他,又为何不杀他,他那样一个实力已经达到了天道化身的天下无双之人,所思所做早已和天道并轨,也就是说,所有被他想到的都将会付诸实践,因为那就是天道的绝对意志、绝对规则。 这一件事,罗天一直埋藏在心中,他相信就算自己一无所知,就算他将会在人生道路上再为此付出惨重的一个、两个、三个代价,他也必将找出真相。 “我明白了,想要破解诸天法阵,必须要依靠清微妙法。” 此时,师童的话无疑就替罗天给出了答案,当清微妙法这四个字说出口的同时,罗天感到董恋云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颜色,对此罗天心知肚明,却又装作茫然未明。 “清微妙法,留存于中天界的奇书,传闻清微妙法共有八卷,任何人得其中一卷便足以号令天下。” 随着天忌对于清微妙法的描述,冥见倒是也同样听说过这番话,不过对此他仍旧没有半点敬畏之心,而是冷笑了一声后说道。 “号令天下,我看是号令人类吧,那种存在岂能入得了天忌你的眼?” 面对冥见的反问,天忌微微一笑,虽然是不置可否的态度,但看样子却还是接受了冥见对于“号令天下”的这番解释,不过此时此刻罗天的心中却有着不同于此的看法,因为他想到了万季安。 二百年前,万象王朝,离日烈丹火,纯阳尊者,以及万季安。 对于万季安,罗天一半是认同,一半是提防,他相信万季安也是以同样的态度看待自己,他们两人不可能是永远的朋友,但也不会是表面意义上的敌人,而这一点就和罗天跟管良的关系是一样的。 至于万季安现在去了哪里,罗天很清楚,甚至是万季安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他同样也是心知肚明,不过,罗天对此却并不会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万季安要做的事,甚至是管良要做的事,其实终究殊途同归。 师童并没有参与到这场讨论当中,他一直在暗中注视着罗天,也必然曾经调动过他的秘密规则试图探查罗天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但无论他怎么探查,所得出的都是完全似是而非又模棱两可的答案,他知道那是被罗天以道心伪装的情况,而且在道心的更深处,是另外一幕幕人间至极的惨绝人寰的画面,那是所有人类已知的绝望所能够涵盖的世界,也是罗天恐惧之心的根源。 415 “人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势之规则确实是一门强大的规则,同样也是一门极好用的规则,至少在万季安看来便是如此。 从龙祥城董家“挟持”夏瑜离开后,万季安并没有按照当初的约定踏上找寻罗天的道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罗天在哪,甚至压根就不可能查找到半点蛛丝马迹,同样的,他身为罗天的朋友,更不可能将尧天、管良等人暴露在夏瑜的规则当中,让他们遇到危险。 不过,想要对付夏瑜这个“脑残”,确实不用花费太多的心思,因为他实在跟一个孩子一样,连一点属于自己的思考能力都没有,虽然万季安也算是对势之规则有一定的了解,毕竟他如果当真是而百年前万象王朝的统治者,同样也和巴海等人有过某个约定,那么他在过去也必然和另一位拥有势之规则的释道者打过交道。 只是如今看来,在传承的过程当中,总是难以避免一步步的走向衰弱,而夏家就是一个证明。 这段日子以来,通过刻意指引夏瑜行动的方向,万季安找到了很多的有用的线索,但是由于他并不能直接带着夏瑜亲自接触到线索当中重要的人事物的缘故,所以这些线索其实他掌握的和夏瑜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或许就在于对于这些线索脉络的分析和梳理,以及理解能力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个女人?” 正当万季安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今进行的时候,身旁的夏瑜突然问道,他的神色虽然有些阴戾,毕竟如今这种情形他就算无法察觉出万季安的真实意图,但也多少有些身不由己,而在过去,不管是跟刘安也好,是欧阳晓也好,或者那许许多多“追随”他之人,都只能受其摆布,而无法号令他,更不可能指引他的行为了。 但是当夏瑜心中不爽的同时,却又隐含着另外一种怪异的想法,因为这一路行来,他确实得到了非常多有用的线索,而这些线索甚至是过去集合整个夏家的资源都不可能得到的重要情报,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他重视万季安,并且愿意“陪同”他走出这趟远门了。 “哼,我再警告你一次,你以为现在还是在你的天鸣城地界当中吗,离开了鸟窝,这天下间能杀你之人何止千万人,而在此之前,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贸然现身,只能惹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万季安的话让夏瑜的眉头皱了起来,的确,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曾经遭到过数次的追杀,而且一度还让夏瑜感到万分的震惊,究竟是谁会想要自己的小命,又究竟是谁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和天鸣城作对。 当然了,如果夏瑜聪明一点的话就会知道,就算有人想要要挟他来对付夏家或者抗衡天鸣城,绝不单单只会派杀手前来,他们毕竟只有两个人,就算来一场计划不算太周详的围剿,或许都能轻易的达成目的,即使还是成功不了,但至少能够将他们分开,而分开对付的成功率便会高了许多。 但遗憾的是,夏瑜没这么聪明,从他拥有势之规则之后他就完全放弃了思考,因为思考会出现差错,但是规则当中所蕴含的绝对逻辑和绝对概念却永远也不会出错,只要是他想要知道的人事物,都逃不过他的追踪乃至对此人事物接下来至少一天时间内的洞烛先机。 其实,如果没有万季安的存在,单凭夏瑜一人,真有什么危险,他早就有所察觉了,毕竟没几个人能够做到罗天那种程度,因而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其实大多都是破绽连连,一旦一次的阻击不成功,被夏瑜发现了端倪,那么夏瑜自然能够顺藤摸瓜,找到一条比管良所拥有的寻路规则更加安全无虑的回家之路。 但遗憾的是,恰恰是因为万季安的存在,“误导”了夏瑜,或者说,误导了他所拥有的势之规则调查的方向。 听了万季安的话,夏瑜没再说话了,其实他心中倒是认同了万季安的这个说辞,毕竟过去这段时间他所遭受的追杀是真实的,而且每一次都是的确想要致他们于死地,而且每一次万季安总能够化险为夷,其所展现出来的能为让夏瑜又是惊叹,又是畏惧。 “既然如此,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出这趟远门,并不在夏瑜早已确定下的人生轨迹当中,在夏瑜那简单到粗暴的人生当中,他只需要游戏人生过后成为未来的天鸣城城主,他甚至都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能享受到无上的荣耀和那万人的信仰,而且天鸣城地处中原地界,根本没有那什么神魔妖鬼可能会来的入侵危险,就算百年之后,人们淡忘了当初的天之浩劫,淡忘了天鸣城为人类所做的一切,但那又如何呢,没有人能有二度之轮回,那么享受百年人生便是夏瑜一生的信条。 然而,真正当他离开了天鸣城的地界范围后,他才发现,其实这个世界还是有着虽然不属于他,但却绽放着另一种美的奇妙,而这种蠢蠢欲动的心思也的确支撑了他离开天鸣城这么长时间的信念。 “放心,我早有安排,不过在见到那个女人之前,我们还要做一项准备。” 万季安的话让夏瑜的心中透出了万分的好奇,不过他又拼命的压住这样的好奇,不愿意自己在万季安的跟前表现的太过寻常,但遗憾的是,他这样的少年心性根本难以逃得过万季安的眼睛。 “什么样的准备?” 随着内心中一阵不屑一顾的冷笑过后,万季安表现的却是很淡然,随即说道。 “我打算去一趟四方城,有一样东西只要能过为我们所掌握,那么此行便是万无一失。” 万季安那信誓旦旦的模样让夏瑜心中的疑惑被暂时压下了,但他还是迟疑了半晌后方才问道。 “四方城,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说的‘东西’又是什么?” 看着夏瑜那脸上压不住的蠢动,万季安则是淡淡一笑,然后说道。 “清微妙法,你应该听说过吧?” 清微妙法这四字让夏瑜心中一震,随即表现在脸上的则是无限的欣喜,关于这本中天界奇书他当然早就有所耳闻,甚至在父亲的口中也是大加赞赏,但遗憾的是天鸣城没有清微妙法,而他夏瑜也没有清微妙法的传承,加上夏子丹不同于夏瑜,乃是一名城府极深的纵横家,所以清微妙法这种烫手山芋,没有万无一失的机会,夏子丹绝不会轻易染指。 但夏瑜不同,龙祥城董家的清微妙法就让他垂涎欲渴,但由于当初董家魔气侵扰,几千名释道者都埋骨当地,让夏瑜想要一见秘宝真容也不得其法,而如今,听到万季安说四方城还有另外的一本清微妙法,这怎能不让他心中蠢动呢? “既然有如此秘宝,那想必守卫也必然非常森严吧,你我二人真有能力将那秘宝夺走?” 不过夏瑜毕竟不是小孩子了,简单的趋吉避凶的心思还是具备的,如果说四方城那里的清微妙法也和龙祥城董家一样,是一处极为凶险之地,那他夏瑜也不会轻易的涉身犯险。 “放心,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万季安压根没有为夏瑜解惑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夏瑜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那内心蠢动这一刻无疑又平添了几分。 从如今他们所身处之地前往四方城其实并没有多远,特别是对于释道者而言,有心赶路,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不过两人都很清楚,有的人不会给予他们太多的安逸,因此这条路上的风波和麻烦也必然不少。 果不其然,刚刚从隐蔽处离开,踏上旅途开始,他们就遇到了麻烦,而且从气息上来感应,是要强过前面几次的麻烦。 “身后有人!” 身后之人跟了他们一段时间之后,夏瑜突然出言提醒道,万季安并未回头,两人脚下的步伐仍旧是不徐不疾,但似乎万季安对此根本没放在心中的样子。 又行了一段路之后,身后的气息渐渐的散去,而在这个时候,万季安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之前消失的气息突然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万季安冷眼观之,心中也是清醒白醒,知道对方早已联络了其他人,在此地设下了另一个埋伏圈。 不过,对方有计划,他万季安同样也有计划,因此这一刻他倒是什么也不做,好整有暇的等着对方的到来,但反观一旁的夏瑜,却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感觉,因为之前所遇到过的几次追杀,几乎全部都是遭遇战,或者追击战,并没有如今天这般在半路上突然设伏。 夏瑜怕死,虽然他对生死的执着和罗天本质上完全不同,但在怕死的感受上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可不愿意死的如此毫无意义。 “别动。” 眼见夏瑜想要逃走,万季安心中冷笑,不过表面上却是处之泰然,而他的镇定似乎也传递到了夏瑜的心中,让他这一刻也渐渐的强装镇定了起来,很快不远处走过来三个人,只是第一眼,万季安就从这三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弱于当初那名狂剑客的实力。 “没想到我这么有面子,竟然出动三名你们这样的高手来围剿我。” 万季安看着对方淡淡的说道,他的心中一点也不慌,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担忧都没有,虽然他的实力或许的确并不能和这三人的联手之力并驾齐驱,但是实力并不能说明一切问题,而活了二百年的万季安,必然有其老而不死的所长。 对方到来之后并未说话,而是等了片刻后,一直到附近的人马尽数到场后这才用深沉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万季安和夏瑜,不……他们的眼神中根本没有夏瑜的身影,即便夏瑜也是顶尖高手,但完全被对方给无视了。 这样的情形倒是并没有让夏瑜恼羞成怒,他也知道眼下不是恼羞成怒的时候,但此时他的手心慢慢溢出了冷汗,连同背心都感到湿漉漉的,因为他也察觉到对面这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拥有着足以凌驾于自身的实力。 实力是释道者最为依仗的能力,也是决定胜负最简单有效的法子,至少对夏瑜而言正是如此,而在此时此刻,夏瑜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正当他想要以势之规则来试图探查一番的时候,却听到万季安开口说道。 “你们的来意我很清楚,既然不是为了相杀,那就提出你们的要求吧?” 万季安的话让夏瑜停下了动作,他此时心中感到万分的惊讶,难道对方当真不是为了杀他们而来的,难道是另有目的,而这个目的难道是想要要挟自己来威胁自己的父亲吗? 夏瑜心中在想什么,万季安此时根本不在意,因为他很清楚对方是谁,连同过去所遭遇的那十多次战斗,他也很清楚对方的来历和目的。 是的,因为夏瑜的缘故,所以对方并非来自于中天界七大城主的势力,而是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和万季安的来历息息相关。 这么多年以来,对方始终不曾显露过行踪,甚至于当万季安凭借他风葬天下副掌教之名在中天界各地兴风作浪的时候,对方也没有跳出来,当万季安和罗天、赵蒙在造化之门绑架曲家之人,试图挑衅命天教威严的时候,他们同样也熟视无睹,但如今他们再度出现,唯一指向的讯息便是万季安的洪佛寺之行。 是的,万季安想要重启当年计划,他要复活纯阳尊者姬玄。 “只要你肯放弃,我们这些苍老的灵魂也会归于虚无,不会再来打扰阁下。” 三人当中的一人此时如此说道,他的话让夏瑜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过反观万季安,却是深沉冷冽的让人感到遍体生寒,曾经的万象王朝皇帝终于慢慢的开始展露出他那足以让无数人屈膝的威严了。 感受到万季安神态之间所传递而出的威压,同样也感受到了那宛如千军万马铁蹄江山的红河血祸时,对面的三人想要强行的顶住这样的威压,却仍旧不自觉的各自退后了一步,纵使他们的实力和万季安不相上下,但仍旧难以抗衡对方所透露出来那摄人的气息和目光。 即使万季安什么也没做。 416 皇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自古以来,为王者众多,但为皇者普天之下却只有独一人。 曾经的万象王朝,由于并没有太多的记录可供参考,所以谁也不知道曾经的万季安究竟是王者还是皇者,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随着万象王朝的覆灭,万季安也不再受到这两种身份的约束,今天的他,可限量的同时却又不可限量。 万季安跟前的三个人在退开的同时,各自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惊异之色,倒不是他们为万季安身上传递出来的威压所震慑,而是这一刻他们竟然自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可抗拒的本能。 “不愧是万象王朝的皇帝,即使到了今天,身负龙气的阁下,仍旧没有失去昔日的威严。” 此时对方的话让万季安身旁的夏瑜心头一震,一股匪夷所思的奇异之感猛地涌上心头,让他不禁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这个人。 夏瑜并没有听过万象王朝的名字,更不可能知道二百年前登上皇位的那个人是谁,但此时此刻,从对方口中说出的话却由不得他不信,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隐约间有些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有些微的不妙。 对方的话让万季安心头的冷冽更平添了几分,他当然知道对方为何会这样说,不过很快他内心的想法就消失了,反而是自嘴角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笑意,随即说道。 “看来,你们知道的还真不少,指引你们来见我的那个人,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你们别的一些事情吗?” 万季安的话让对方三人的心中同时升起了相同的诧异,连同之前那种自内心所驱使的本能逐渐的汇聚成了一股全新的意志,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们本来想要抗拒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抗拒。 内心的古怪让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古怪,其实今天他们来此,不管是背后有人指使,还是他们自发的行为,都带有强烈的个人意志,换句话说,他们真正的来意绝不是单纯的和万季安攀谈一番,而是另有目的,不管是相杀也好,还是探听更多能够有益于他们追寻天道的消息也罢。 但如今,这种从动机到目的的不平滑的转变同样也让他们各自的心中感到惊讶不已,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或者说是本能,竟然会让他们在万季安的跟前完全的不由自主。 万季安眼见对方没有说话,心中更是清醒白醒,眼前的这三个人,加上这周围聚拢过来的二三十人,全部都只是炮灰罢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或许各有不同,但他们存在于此的意义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确定他万季安是否还受到昔日的那种身份或者规则或者天道的“约束”。 如今看来,背后之人的目的显然已经达成了,至于眼前的这群人的死活也自然不在话下了。 就在这一刻,随着天地间一片阴霾不知道从何而来,又因何而起,渐渐的,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乱的情绪,这阵情绪来的莫名,也蔓延的突兀之极,在其他人根本还没有半点准备之前,就纷纷的倒地,就像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菌一样,瞬间就让每一名沾染上的人成为了死者亡魂。 惊觉这种变化的那三人在经历了一开始的骇然惊惧之后,很快就做出了回应,他们瞬间跳出了群尸倒下的场地,而后开始运动规则力试图阻止那莫名骇然却又不知所踪的传染源头。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完全没有半点效果,因为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还是中招了。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随着慢慢倒地的哀嚎,在场之人除了万季安外每个人的脸上都变得惊恐无比,扪心自问,任谁也不想以这样不明不白的方式死去,但是万季安只是冷然的看着他们无力的挣扎,嘴角渐渐的透出一丝邪念,始终保持着不动如山的姿态。 直到眼前三人在一阵阵的哀嚎之后倒地身亡,场面上终于又再度恢复了平静。 “你……你究竟是谁?” 此时此刻,夏瑜方才意识到了不妙,他不住的退后,脸上展现出了比死人还要惊恐的表情,甚至于他才更加像是被那无情梦魇所沾染而即将死去的残躯。 万季安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倒是冷笑不已,不过一想到自己未来的计划,眼下暂时还不宜与这白痴翻脸,当然说道。 “放心吧,我们是合作关系,只要你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可以保证你能平安回到天鸣城,并且不会以任何一种慢性的方式对付你。” 万季安的这番口头的保证让夏瑜不住后退的姿态停下了,他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就以一种很古怪的方式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而看到他这个样子,万季安就知道,并非是夏瑜轻信了自己的话,而是他心中那点可笑至极的无谓坚持。 是的,夏家的长子,未来天鸣城城主的继承人,同样也是一种天命所归,既然是天意,那就是任何人力都无法抗拒、扭转的极端。 但是,造成的心理阴影既然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那终究也将会改变一些东西,不过万季安并不是心理医生,没义务帮他排忧解难,至于他要如何自我心理安慰,试图以自圆其说的法子为自己趋吉避凶,那就不是万季安需要考虑的事了。 一路上,夏瑜多次想要开口问一问,之前那群人是怎么死的,但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他不敢,不管他内心如何的安慰自己,如何认定自己是天命所归,是天意决定的下一任天鸣城城主,是人类信仰的守护之神,但都难以避开眼前那血淋淋的现实。 直到他们来到四方城的地界范围以后,夏瑜这才挣扎着开口说道。 “之前那些人说你是……皇帝,这是真的吗?” 夏瑜提出问题的同时,不自觉的就去看向身旁万季安的那张深沉的脸,但立刻就迎上了对方如锋芒一般的目光,让他唯恐不及的低下头,心中如女人一般的小兔乱撞。 “哼——” 万季安冷哼一声,眼见自己尽管什么都不做,但夏瑜仍旧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的同时,这才继续说道。 “那你觉得这两个字的意思是什么呢?” 听到万季安的反问,夏瑜倒是愣住了,他明明是提出问题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来理解这两个本来通俗易懂的字眼的含义,但如今万季安却将问题抛给了他,这让他在一愣之后,方才开始思索其中究竟,但遗憾的是,他放弃思考已经很久了,如果只是单纯的名词解释,他立刻就可以脱口而出,可万季安要询问他词语的引申义,那简直太难为他了。 眼见他如此不济,万季安倒是丝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而在笑过之后这才说道。 “王者,便是走在正确道路上的执行者,王者之路是为王道,从古到今,无论是王道也好,霸道也好,天道也好,所为的便是成就人极巅峰,所谓至人无梦,便是这个道理。” 万季安的话让夏瑜沉思片刻,脸上的狐疑不减反增,毕竟万季安说的分明是王者,而非皇者,正当他想要壮着胆子问个究竟的时候,却看到万季安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来到四方城后,万季安的目的地已经明显脱颖而出了,但他却并没有直接前往飞鸟小筑,而是进入到了集市的一家客栈里,正当他撩起门帘的那一瞬间,一种感觉涌上心头,而在此抬眼的时候,眼前顿时就出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哼,每一次都非得选在这种地方吗?” 看着这两人,万季安倒并没有率先释出善意,而是嘀咕了一句,对面的陆恒和唐龙对视一眼后都笑了起来,倒是唐龙给了他一个正儿八经的解释。 “大隐隐于市呀。” 撩起门帘进入的那一刻,万季安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尽管他什么也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后没有人,不过他还是多了个心眼,不管这一眼是想要确认夏瑜是否也跟来也好,还是有别的什么暗中的追踪者,或许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待得三人坐下之后,这一次没等到小二端上酒杯,陆恒就率先开口问道。 “这一次这么急着要见我们是出了什么事吗?” 陆恒的问题让万季安随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罗天在哪?” 万季安的问题让唐龙和陆恒再次对视一眼后,两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不明就里的表情,显然是对此一无所知,然而万季安此时却是自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举动立刻就引得酒肆中其他客人的注目,但万季安表现出毫不掩饰的姿态,冷笑了一声后说道。 “别打马虎眼了,告诉我,罗天现在在哪?” 万季安的追问让陆恒的心中一动,尽管他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但是在万季安的质问声中,他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万季安重新坐下,而在坐下的同时他发现周围原本那群盯着他的目光不知道在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替换而来的则是突兀的推杯换盏的声音。 “你都知道了什么?” 陆恒此时不动声色的问道,对于万季安,他的心中也和罗天一样,同样有着认同和提防这两种态度,不过和还活着的罗天不同的是,只要万季安来到梦中和他们见面,每一次陆恒都会拿他当真心的朋友,从来不曾用半点言语、神态上的机锋来做出针对和试探。 但是,此时的陆恒在说话同时所流露出来的神情当中却分明充满了试探和警惕的味道。 “哼,你们以为到了今天还能瞒得过我吗,这个梦境,连同你们两人能够存在的根本,不就是罗天自己所持有的记忆吗?” 万季安的话让陆恒和唐龙沉默了半晌,随即两人的脸上就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随后万季安似乎仍旧意犹未尽的补充了一句。 “哼,除了他,还能有谁能如此深刻的记着这每一件事,即便是同一个梦中的同一个场景,所展现出来的也会有些许的差异。” 万季安的话让陆恒看了一眼身旁的唐龙,在得到了唐龙的点头确认之后,这才说道。 “罗天在天人之境。” 当天人之境这个名字说出口的同时,万季安察觉到了自己所身处梦境空间一阵异样的波动,很显然这个名字其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禁忌,如果用人的感受来描述的话,那就是内心最为深藏的秘密,哪怕是任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也足以波动那内心隐藏的最深的琴弦。 此时的万季安就知道,这一刻身处天人之境的罗天必然也已经察觉到了身处梦境当中的自己。 得到了确定的讯息的万季安此时站起身来,看样子便要离开了,然而在这一刻,陆恒却站起身来,先他一步挡在了酒肆的大门口,然后微微一笑问道。 “你要去哪?” 万季安看着他,以及被他完全封锁的出路,心中一凛,神态变化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的样子,但嘴上却仍旧随口说道。 “你说呢?” “那你不能走,罗天曾经交代过,不管是任何人,只要他来到这个梦中,我们就有权不让他离开。” 不远处仍旧坐在酒桌旁的唐龙如此说道,从语气上来分辨分明已经带有了一点淡淡的敌意和毋庸置疑的坚决。 然而,这样的言语却是让万季安脸色变化之后一股狂傲之意瞬间充斥全身,凭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压力瞬间就让以意识形态存在于梦境之中的陆恒退后了一步,此时陆恒脸色一变,还不待明确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听到万季安不屑的说道。 “哼,就凭你们想要拦下我,仍旧是必败无疑!” 万季安的话让陆恒和唐龙两人脸色同时变幻,身处梦境之中的他们,或者说身处罗天记忆当中的他们,在这个地方,因为对彼此的了解,让他们能够在这里展现出几近完整的实力,即使万季安还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实力,但就如同那一次姜项离企图以更强大的规则力伤害到陆恒却被陆恒以自杀规则反噬自身一样,在这个地方,在现如今已知的所有结局当中,万季安绝对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战胜陆恒和唐龙两人的联手。 因为这个梦境所能够发挥的实力上限受到了罗天认知的局限和约束,就如同人只能从自己的经历当中去试图理解自己所能够接受的东西。 但是,不知道为何,陆恒却隐约间意识到,也许事情并不像自己所认为的那么简单。 417 变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经过了几天的休息之后,同样也通过尧天和萧何的帮助,魏碑然的心理情况逐渐的趋于稳定,虽然看他的样子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相比起此行的最终目的而言,一切人的行为、意志都会为真相让步。 然而,正当尧天等人准备重新踏上找寻记忆之路时,突然间,一股难以抗拒的压力和心悸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尧天的心头,让她脚下的步伐一阵踉跄,这一幕同时让萧何等人转身,诧异的看着她,但很快第二轮的变化也伴随着尧天的异常一并出现了。 眼前的梦境空间竟然开始逐渐坍塌了。 “尧天,你怎么了?” 萧何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心中却同样倍感狐疑,毕竟如果只是尧天出了什么状况,不该连同这个梦境也一并坍塌,毕竟这是魏碑然的梦境,而并非尧天的梦境,除非在此行的目的之外,尧天还隐藏了别的什么秘密。 在一阵难以自已的天旋地转过后,尧天逐渐的稳住身形,虽然在梦境当中的他们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身体的,唯有意识能够留存于梦境当中,当正如同人的意识来驱动思考一样,人的任何行为和思想都会建立在意识驱动的基础上。 但真正对于人自己来说,当人开始思考的时候,并不能直接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运转了,而是自己的“脑子”有用,而用脑袋去思考问题便是身而为人最真实的一部分。 曲念怡见状,此时上前扶住尧天,慢慢的让她坐下,待得一段时间之后,尧天逐渐的平息了内心和身体乃至灵魂当中的躁动,她的气色逐渐的好了起来,不管意识形态的她是否真的能将心情反应在气色之上,但在其他人看来,之前的休息的确是起到了作用。 “你……感觉如何了?” 曲念怡并没有一问究竟,而是先关心起了尧天的状况,此时的尧天心中其实仍旧躁动不安,但神态、语气却已经趋于平静,她摇了摇头,又在一大段沉默过后,才说道。 “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继续上路吧。” 尧天的话音刚落,只见萧何就对此微微摇头,很显然在其他人的眼中,尧天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状况甚至要比油尽灯枯的魏碑然还要糟糕,虽然他们都知道魏碑然只是在硬撑罢了,但是一位百岁老人以毕生经历磨难所凝结而成的意志力,却足以让他走完这最后的一条路。 “我没事,可能是之前曾经有过战斗,或许留下了一些创伤罢了。” 尧天的表情平静,看上去并不像是有任何借口托词的样子,但萧何的心中却仍旧疑惑,不过观此情形,他却又不方便刨根问底,毕竟他最在意的还是之前所发生的空间紊乱,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就如同记忆抹除之前的那种征兆一样,不过这一次却是因为尧天的缘故,难道说,如今他们所身处的这个更加真实的“场景重新”,也带有尧天创造而产生的个人意志吗? 不过,问题的答案只有尧天自己知道,也只有她愿意说出来其他人才能明白,但尧天明显并不愿意说,不管她是否别有目的,但就萧何而言,却愿意相信尧天对他们没有恶意,至少不会有在得到真相之后就加害他们的想法。 其实萧何并没有猜错,尧天的确是对众人隐瞒了一些事,但这些事其实真要说起来也并不重要,更加不会因此伤害到曲念怡等人了,而关于这个尧天并没有对众人说出口的秘密其实很简单,那便是在这个场景还原的梦境之上,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入的梦境,而制造这个梦境的人便是罗天。 是的,这一次就和那次管良入梦的情况是一样的,只不过上一次是阴谋者的相互算计,而这一次动机出发点不同罢了,而之所以尧天要这样做,仅仅只是因为这是罗天自己的要求罢了。 催眠这种类型的规则在人魔妖鬼神五族当中一直都存在,就跟种族不同,所表现出来的规则修炼方式有所不同的道理其实一样,在妖界催眠叫做魅惑,在鬼界乃是专门针对人所拥有记忆方面的幻术,在神界叫做心灵净化,在魔界也有类似于幻魔映心阵一类的术法引导,而在人类自己的眼中,便是催眠。 催眠的用意便是让人进入到深度睡眠当中,通过类似心理暗示的方式让人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建立起场景还原,试图洞察人心中隐藏的最深的秘密,不管是为了不纯目的也好,是想要排忧解难也好,催眠都是极为有用的法子。 因此,不管创造一个深度梦境的用意是什么,只要催眠师没有任何多余的心理暗示,都不会对被深度催眠的人造成任何伤害。 但如今,当尧天突然间出现不适,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他们所处的这个梦境之外的另一个梦境空间发生了“质”的分离,换句话说,罗天出事了。 罗天出事了,难道说他在天人之境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对此尧天却更加不会相信,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什么人事物能够难得到那个人吗,难道还有什么样的人事物可以配称之为他的敌人吗? 除非,能够让罗天陷入危险而不自知的恰恰就是罗天一直以来在追寻的那种——天命所归。 一想到这里,尧天的心中再度产生了一阵阵心悸的感觉,她担忧罗天,但同样的,却仍旧藏有自己的私心,她不愿意将自己所想到的告诉曲念怡等人,不管是为了保密也好,还是别的什么女人用心。 又过了一段时间,尧天这才微微的睁开眼睛,从神态上来看,已经好多了,但或许是因为在场之人都不了解神的感情,所以他们才无从去分辨尧天的表情之下到底还隐藏了何种“居心”。 “我们走吧。” 尧天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更加不会把自己所担忧的事实说出来了,而且如果真的是因为天命所归才导致了罗天眼下的困境,那不但是自己,萧何、曲念怡他们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而就在此时此刻,身处天人之境的罗天果然如尧天所预料到的那样出事了,但问题却并不是出现在外部的敌人身上,更不可能会是身后那尾一直行踪不定的巨蟒,而是出在罗天自己的身上。 “不好,是道心崩解,怎么会这样?” 罗天的异状瞬间就让他身旁的天忌脱口而出,毕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足以通天之人,任何情况只要经过他们一眼确定,便不会出任何差错。 天忌的话本是无心,但相比起站在中庸立场的他,其他几个人的心思瞬转,就不是那么单纯了,此时此刻,当冥见也意识到罗天的情形的确是因为道心即将崩毁的缘故而产生的异状时,他第一个联想到的结果不是出手相助,而是先一步朝着师童所处的位置靠近了一点,企图在下一刻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来平衡师童的实力。 冥见的想法一瞬间就被师童给洞察了,离开了造化之门封印的师童虽然也并不是最完整的实力,毕竟封印就是封印,无论何时都会影响到师童的发挥,但运用秘密规则洞察人心秘密的能为,却可以发挥自如。 冥见的企图师童一清二楚,但此时在场的却未有他是真正的关心罗天的状况,而且之前的他同样也在第一时间以秘密规则探听了罗天眼下的状况,在罗天道心崩毁的前兆发生的同时,他无法凝聚起半点恐惧之心来抗衡师童的规则力,一瞬间内心几近所有的秘密都在师童的跟前展露无遗。 此时的师童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多余的神态,但心中却也同样是无比震惊,而震惊的原因并不是罗天此时的伤势,而是他洞察罗天心中秘密所得出的那个答案。 神! 罗天竟然是神! 不,很快,师童就否定了这个结论,罗天不是神,也不可能是神,以这一瞬间师童能够得出的结论,也只能猜到一点,那就是罗天极有可能携带有神的意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过眼下,并不是去思考究竟的时候,毕竟先行化解眼下的局面才最为关键。 冥见的站位立刻就让天忌、董恋云乃至那名一直隐藏了神秘空间之中不肯现身的魔人都纷纷的做出了各自的应对,但与此同时,师童突然无视身旁的冥见,踏步来到罗天身旁,随即手起一道浩瀚的规则力将罗天给保护了起来,他的举动无疑率先就明确了自己的立场。 师童的行为并没有让任何有心人出手干预,人类的守护者自然会去保护一个“人类”,不管罗天是否还是概念或者意义上的人类,对师童而言,在明确了罗天的行为和心思后,他能够肯定的就是,罗天不会做出对人类有害之事,哪怕只是现在,而不确定未来,师童也必然会站在罗天这一边。 师童的行为,冥见冷眼观之,而在下一刻,董恋云也跑到了罗天的跟前,从她的神态观察而来,很显然她的反应虽然慢了半拍,那是她的人情世故还并没有老练成熟的缘故,不过她此时的行为明显也透露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支持罗天一方的人至少已经占有了两票。 伴随着冥见和天忌的一个对视,冥见的心中自然早有定见,而天忌也在后知后觉的审时度势之后,逐渐的明白了现场微妙的局面,是的,如今他不能站在罗天的那一方,就算他不立刻倒向冥见的立场,但也要最大限度的保持中立。 师童此时看了一眼身旁的董恋云,随即手中再度托起一道规则力,然后灌注到了罗天的体内,瞬间的规则力流动,冲入罗天的四肢百骸,打算先行稳定住罗天的伤势,但对于道心崩毁的迹象,天忌却无能为力。 是的,道心就是能够共振天道之心,是能够揣摩、聆听天意并且走在天道路途上的引路灯,入道释者以道心来沟通天道,让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愈发的接近天道的绝对规则,渐渐的朝着天道的化身那个阶段前进,或许等到他们的行为、思想完全的和天道并轨之后,才能真正开始进入到成为天道之主甚至超越天道的可能性。 但如今的他们,即使实力强如师童,也仍旧还停留在沟通天道、揣摩天意的这个阶段,他们的行为和思想乃至意识也仍旧时不时的会偏离天道的运转规律,而这样的他们又怎能通过天道的绝对规则来治好罗天的道心崩毁之伤呢? 同样的情形也同样存在于在场任何一人的心中,是的,没人能够治得好罗天的道心创伤,除非他们能够成为天道化身,能够以天道的绝对规则、绝对逻辑来准确无误的定义道心为何,来明了道心产生、运转到崩毁的规则和原因是什么,就像是对症下药一个道理,连一丝一毫的错误都不能有,否则的话就是心毁人亡。 所以,师童的行为并没有人去阻止,因为他们很清楚,师童治不好罗天的伤,反而会因为要稳定他表面的伤患而浪费过多的规则力,只要师童的实力有那么一丁点的损耗,一旦场面上的立场发生巨大的倾斜甚至破碎,那么师童也将会不敌冥见等人。 但此时的师童明显有着不得不为之的理由,甚至是一种信念,一种誓死都要捍卫的心思,但就在这时,突然间一股强悍到至极的气息从他们所身处之地慢慢的流转了出来,而在下一刻,一个人跨越过了空间与空间之间那一道紧密无缝的缝隙,站在了他们所身处之地。 “师父,你快救救罗天。” 伴随着董恋云的话音响起,冥见、天忌和师童的心中同时一震,仅仅只是从气息上来感知,他们也能够意识到,来的这名魔界之人也拥有着足以和在场众人并驾齐驱的实力。 董恋云口中的“师父”此时却并没有动,他一直身处魔界特有的异域空间当中,同时也以术法和阵法来稳固空间壁垒,毕竟他并没有天座化身那样创造独立空间的能力,所以他也必须要用类似结界的法子让他所身处的空间不会因为外部空间饱和的缘故而将自己所身处空间积压成粉糜。 冥见和天忌此时都在看着他,等着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因为这句话将会决定场上的形势以及个人所身处的立场。 就在强大的魔人观察了罗天的伤势之后,随即转头看向了对面冥见和天忌,说道。 “现在,让我们来谈一场交易吧。” 418 先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此时的罗天虽然受伤沉重,但身为人外部的感官功能却并没有消失,他仍旧看得到、听得到,也可以思考,虽然疼痛让他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了,可他依然还能支撑。 这是他第二次道心崩毁,但两次伤害所造成的原因却截然不同,而且道心并非他原本身体的一部分,换句话说,就算他如今这具已经无法用伤人的法子来伤害的魔人身体,仍旧无法抵挡道心被“伤害”的种种危险。 而且,能够对道心造成如此伤害,就算罗天有一天变成了厉鬼或者精神实体,想必也是逃避不了的。 那么,他的道心是如何崩毁的呢? 万季安说的没错,陆恒、唐龙所存在的梦境世界便是在罗天的记忆当中,也唯有罗天这名拥有恐惧之心的“人”,才能把每一件事、每一次经历都深深的刻印在记忆当中,消失不了,抹灭不得,之所以如此的深刻,便是在于他怕死,死亡,是罗天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受的极端,这种极端对罗天而言就是“至人无梦”。 皇者和王者的区别其实就在这个“至”字上面,至情至性、至人无梦、至高无上,能成为王者的无一不是站在某一项的人极巅峰之上,也唯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成就王者至尊。 那么皇者呢,那又是什么概念呢? 答案便是两个字,天意。 天下间有无数条成王的道路,也有无数条行使王者权威和稳固王权的方法,霸道也好,王道也好,天道也好,又或者是通道、门道、医道、生财之道等等,只要按照既定的道路去行进,而走到尽头的那个人,便是王者。 那么,这些道路是如何出现的呢,或者说,是谁指引了后人踏上这些这些道路的呢? 那就是皇者,或者说是王道思想、霸道思想、天道思想,以及那无数诸如医道思想、财道思想的开创者,皇者或许并非此道的拔尖之人,但正因为他的缘故创造出了这门行当,并且为他赋予了为人为魔为妖为鬼的行为和思想的意义,就如同仓颉造字一样。 但实际上,真正的皇者并没有这么厉害。 是的,万季安并非是某种人为意志的开创者,更不是某种思想教派的创始人,他只是一名皇者,甚至还只是一名古往今来那许许多多为了拥有可以向世人散布“天意”之人。 所以,他的皇者之名便有了局限,就如同有了局限的势之规则一样,万季安的话早已不能传达天意了,因为如今的他也早已不再是皇帝了。 可是,我们不能随便去臆测那被关押的二百年时间里万季安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一个过程,也不能去洞察万季安在已经无法传达天意的时候他内心到底是如何变化的,所以,今天的万季安是如何看待他这样一个已经无法传达天意的现在,我们也无从去得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万季安并没有从皇者的身份当中完全的脱离出来,那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为人做事的姿态,一种身份,一种理念,甚至是一种意志。 在那个梦里,万季安最后究竟对陆恒、唐龙做了什么,罗天无从去知晓,因为那并非他的梦,而是自他那深刻的记忆中所凝聚而成的一个“真实世界”,一个能够承载陆恒、唐龙等和罗天息息相关的人居住的地方,就和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是同样的一种存在。 或者也可以说,罗天为陆恒、唐龙打造了一个存在于“过去”的世界。 而如今,这个世界崩毁了,连同罗天的道心也一并崩毁了,如果说上一次他的道心崩毁还有迹可循,那是因为炼妖皇的暗算,是因为时序失衡造成的身体机能紊乱,进而导致罗天回归到一个拥有时间正常流逝的现实,所以才造成了严重的伤害的话,那么这一次连罗天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来修复他的道心。 或者应该说,无论是前一次,还是后一次,也无论他知不知道道心损毁的原因,他都无法修复,毕竟他距离那天道的尽头还远的很,他连天道的化身都还不是,就和那天下间无数的人魔妖鬼神一样,还处在聆听天意,迈上天道的路途当中,他如何能够用对症下药的方式来修复道心呢? 除非,是姜小云,或许这个世界上能够修复罗天道心崩毁的人也就只有姜小云了,那是罗天已知的局限,也是极限,被规则约束的意识。 “停手吧,我的身体自己知道。” 罗天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对师童说道,师童的行为除了能够帮他缓解痛苦外,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会削减他的实力,加上冥见说他身体里有暗伤这回事,如果师童无法在正面战场上抗衡住冥见或者天忌,那才是真正的凶险万分。 得到罗天的结论后,师童缓缓抽手,而此时此刻,另外一边,关于一场妖鬼魔之间的交易才刚刚开始。 “阁下来的莫名,你又是以何种立场来跟我们谈交易?” 冥见虽然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足以抗衡他的力量,但这样的力量却并不足以让冥见感到畏惧,既然足以抗衡,那就意味着旗鼓相当,而冥见如今一口一个“我们”,很显然,他是在拉拢天忌,而且眼下这个局面,天忌站在冥见的那一边也是理所该当。 天忌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态,他关心罗天的伤势,但同样的他更加关心的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甚至于是他那个毕生的信念——守护妖界,所以他并没有立刻选择立场,而这份立场的选择可能会在这场交易之后发生变化。 听到冥见略带挑衅的言语,魔人倒是不动声色,或许是他无法用为鬼、为人的方式来表达对方看得懂的表情,不过此时的他却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转过身去,看向了已经放开输送规则力的师童,而在师童和魔人的对视过后,魔人也从师童的身上察觉出了他身体的异样,同时也察觉到了此时师童的实力已经无法抗衡包括他在内的其他人了。 此时魔人再度转头,随即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东西,一个看上去像是有角的物体,而当这个东西出现在罗天和师童眼中的时候,两人的心中都是一震,随即而来的更是一股匪夷所思之感。 “星型物品,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师童此时沉声问道,他的问题同样也代替罗天问的,因为在之前师童以秘密规则探查创伤过后难以依靠恐惧之心来隐藏自身秘密的罗天时,他便探查到了这个东西,而且更是知晓了不忿的前因后果。 魔人并没有说话,而是在将那星型物品放好之后,重新又从身上掏出了另外的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让冥见的脸色瞬间变色。 “不死渊源,你怎么会有鬼界的信物?” 看到这枚不死渊源,师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角余光瞥向了一旁的罗天,在得到罗天微微点头的认可之后,师童心中一凛,此时此刻,他竟然也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另外的一枚不死渊源,当两枚不死渊源同时存在的时候,只见这两枚不死渊源竟然自两人的手中脱颖而出,逐渐的以火光的形式开始进行合并,最终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看上去火光要更大了一圈的全新的不死渊源。 看到这一幕,尽管师童、罗天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作为已经成为了鬼界一员的冥见,此时看到这个更大的不死渊源,虽然心有不甘,但却碍于某些他必须要遵守的禁忌或者信条,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做出了一个看上去像是臣服的姿态,说道。 “冥见,拜见狩天先知。” 冥见的举动让全场大惊,除了那手持不死渊源的魔人外,在此时罗天的心中更是感到一阵阵的惊讶,毕竟当初他手中曾有三枚不死渊源,那都是诡谲先知交给他的,但是除开其中一枚已经送给师童而外,哪怕在数次鬼界对他施行的攻势当中,罗天也从来不曾使用过。 看起来,当初那两枚存在于自己身上的不死渊源之所以没有发生这样的融合现象,或许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够,又或者是自己并不知晓让其合并的法门。 冥见口中的狩天先知,虽然罗天从未见过,但想来他的身份应该比诡谲先知更高一筹,类似于神界的惊涛大祭司的身份。 那闪烁的鬼火在一阵阵绿光蹿升的同时,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 “没想到,除了我鬼界之人,竟然还有人知晓这炼魂之术,也罢,既然你知晓此法,必然是有人指引你而为之,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鬼火之中的声音听上去并不苍老,反倒慢条斯理的有一种悠扬的味道,漫不经心的同时却又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威严,纵使是一种类似于千里传音的方式来传达他的声音,但这样的声音却让师童、天忌这样的高手也产生了一种不敢违抗的感觉。 “我想让你出手救他。” 魔人的话说的很压抑,或许那本就是他说话的声音和习性,但无论如何,他此时的话却是让全场每一个人都是大吃一惊,包括罗天自己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魔人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此时的罗天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董恋云,他的心中却十分清楚,此时这名魔人的举动绝非董恋云的央求可以左右,除非是…… 在已经明了了七八分原因的罗天此时多少已经平静了下来,只等待这场交易的最终的结果了。 “继承蟠龙天命之人,不错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又再见到了你,还和当年一模一样,记得当年的你,也是同样的道心崩毁,只不过看样子天命虽然不可更改,但人事物却也时过境迁了。” 狩天先知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不禁也泛起一丝惊愕,听他的话,分明是见过另外一名继承了蟠龙天命之人,但是以罗天对蟠龙的了解,蟠龙既然并非单一的生命结构,也就意味着同一时间甚至同一个世界当中,同时拥有这份天命之人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那么狩天先知见到的究竟是另外一名拥有蟠龙天命之人,还是他罗天这具身体的上一任拥有者呢? “你说时过境迁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罗天虽然受伤沉重,但仍旧以很镇定的语气出言问道,他的声音不徐不疾,却仍旧十分有力,听到问题的狩天先知啧啧的两声之后,显然是对罗天此时的状态和勇气而有几分欣赏,当下说道。 “呵呵,因为上一次伤你如此之人便是我呀。” 狩天先知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连同师童、天忌也都表现出了颇为异样的表情,由此话推断,不难得出两个结论,被狩天先知伤到的并不是存在于当今的另外一名蟠龙天命的拥有者,而恰恰就是师童口中的那名“挚友”。 而另外的一个结论,却是引人产生无限的遐思,因为按照狩天先知所说,经历道心崩毁,便是蟠龙天命的继承人必然会遇到的苦难之一,这是天命,同样也是天道,就如同那许许多多见到罗天,会本能对罗天产生憎恨情绪和必杀心思的感情一样。 接下来,狩天先知不再说话,而是开始为罗天修复道心创造,整个过程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当罗天感到自己灵台清明,体内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失的过程中,罗天还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难道说在他那深藏的记忆当中,也同样有过被狩天先知伤害过的记忆吗? 就如同姜小云的前世记忆一样。 在疗伤过程完毕之后,那团狩天先知的鬼火也慢慢的开始消散,不死渊源作为鬼界的信物,曾经诡谲先知说可以帮罗天抵挡三次的死厄,虽然罗天并不相信,但如今想来,虽然他可以做到不被任何敌人算计,但他终究也抵挡不住天命所归这四个字。 然而就在此时,罗天突然把握机会出言问道。 “等一下,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419 祸福所依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眼见鬼火即将完全消散于这片天地的时候,罗天突然间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引得其他陷入沉思之人的注意,也让那即将消散的鬼火保持着最后一丁点淡化的形态并没有完全消失,显然他在等,等着罗天的提问,而这最后的机会或许也是看在他过去和蟠龙的那点“交情”。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可以让死者复活的方法吗?”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师童顿时心中一凛,略有计较,他倒是能够明白罗天为何会有此一问,不管是为了陆恒、唐龙也好,亦或是为了那纯阳尊者姬玄也好。 “若有机会,替我向玄冥先知问好,若是他想要回归,鬼界会为他留待一席之地。” 然而,狩天先知并没有回答罗天的提问,而是说出了另一位先知的名号,他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沉,此时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当下他神情恭敬,随即说道。 “在下恭送先知。” 不管如何,这份谢意罗天理所该当,不过狩天先知见状,却是淡淡一笑,在完全消散之前,最后说道。 “不用谢我,你和诡谲先知的事我不会插手,但我想你也应该清楚,三枚不死渊源对应三次死劫,但如今你身上只剩下最后的一枚不死渊源了,如何抵挡之后的两次劫难,端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代表着狩天先知的鬼火便消失了,而在消失之后,罗天也陷入到了沉思,如今看来,自己当初的确还是太狂妄,太大意了,也的确小觑的鬼界真正的实力。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几人能真正对他造成伤害了,但他却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伤害从来都不是在直接对战的过程中所遭受的,正如同实力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标准。 鬼界所持有的最大依仗便是魂魄,也是记忆,正如同狩天先知口中的天命一样,天命所归所注定的结局便是一份记忆,能够掌握进一步操控记忆的鬼界先知,既然料定了罗天未来会承受的三次死厄,也必将以三枚不死渊源来化解,那么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甚至于只要他罗天还在这段天命的道路上,那么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也都在他的算计当中了。 诡谲先知和罗天一样,从来没有想过要以实力来和对手分一个胜负,抛弃自身所长,而将胜利赌注在不确定的因素和手段当中,是不智的行为,而这一点,罗天对自己的认识足够深,却显然也是小觑了天下人。 “哼,我说,折腾了这么久,也该干正事了吧?” 正当罗天在思索的同时,冥见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再度响起,狩天先知的出现似乎并没有让他产生出半点惊骇的想法,而此时他的话倒是让罗天的心中一动,像是若有所悟的样子,随即说道。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我们这便前往天人之境的入口吧。” 就在罗天这边的麻烦刚刚解除的同时,此时在天人之境之外,一条模糊的影子慢慢的展露出他的尊荣来。 从外表上来看,这是一张人脸,但仔细看,却分明并不完全是人类的造型,他的身上有着不属于人的部分表皮特征,而眼角处的纹路勾勒也和人变老时所呈现出的鱼尾纹完全不同。 但除此之外,从远处模糊的距离看去,他就是一个人,或者说很像是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难道就是罗天口中的那尾“巨蟒”吗? 他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前方,那是之前和师童战斗过后对方离开的方向,但他并没有再度尾随前进,不是他被师童所展露出的实力震慑而放弃了追踪,也不是他在等待后续的同伴,而是这个地方对他这样的“外人”而言,是毕生也难以逾越的禁忌。 天人之境,人类命脉的传承和发源地,这个地方承载的是有关于人的一切记忆、精神、血脉、思想以及形体特征等诸多和意识有关的东西,这同样也是冥见、天忌能够进入的原因,毕竟妖族和鬼族或多或少和人类都有联系。 但是他这尾“巨蟒”却进不去,而进不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从根本上就不是人,他非但不属于人类这个物种,同样的他也不以人的负面精神状态为实,同样不能吞噬人的记忆,他的血脉、传承、渊源和人没有哪怕一丝的关系。 如今,他站在这里,盯着前方,又在想些什么呢? 心悸的感觉逐渐变得薄弱,继而完全消失,尧天此时的心终于也是逐渐平静了下来,她知道罗天又度过了一次危机,那么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危机也是罗天凭借他的个人能力化解的吗? 尧天这段时间当中的神态表情一直被萧何所留意,直到看到她的神情完全恢复之后才放下心来,不过这同样也让他感到奇怪,不知道尧天是在担心什么,或者是在担心谁。 不过,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忽然间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曲念怡,心中顿时一凛,从两个女人神态表情中所透露出来的颜色进行对比,分明让他察觉出了一些端倪。 然而就在这时,正当萧何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尧天突然说道。 “管良就在我们附近。” 尧天的话让萧何将脑海中想要说出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此时的他一经联想起之前的某个结论,顿时就流露出了极为慎重的表情。 曲念怡此时也同样放下了内心的思索,随即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待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魏碑然,回转头说道。 “管良他真的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吗?” 听到她的问题,尧天并没有回答,因为她其实也说不准,只是按照常理来推断,毕竟自己多次的记忆追踪之术都在探索到管良这个源头的瞬间就被掐断了,这就意味着要不是管良产生的新思想衍生出了惯性思维,阻止了他正确的判断,那么就是他被另外一名同样进入到梦境当中的人所挟持。 但之前,尧天察觉到了管良的气息,可以断定只有他一人,也就是说管良并未遭到挟持,除了他的思想当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为何会进入到梦境之中的全部因果关系外,他的行为和他的意志并没有受到他人的控制,能够做到完全自主。 是的,此时的管良的确并没有被任何人挟持,可是他却完全记不得自己为何会再一次的沦落到梦境当中,那么这一次他究竟是因何而来的呢,是有人对他设下的又一个阴谋,还是罗天的用意,又或者是他忘记了什么,管良并不知情。 但无论原因是什么,如今的管良心中只有一种感觉是最强烈的,那就是警惕,是的,任何人一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处一处陌生的地方都会产生出极高的警惕,而这种警惕心更是会让他们产生出对周遭人事物的不信任,而在之前尧天对他所发出的几次记忆追踪之术之所以被管良所掐断,便是在意他并不清楚那是否是针对他而言的又一次算计。 在梦中经历了长时间的流连之后,管良一筹莫展,正因为他并不清楚自己因何而来,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在梦中找到什么,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东西,又或者是某条线索,某个真相,某段记忆。 哪怕是上一次他被尧天和巴海算计,那也是在他清楚自己是因何心碎而死的前提下进入到梦中的,一切前因后果他都很清楚,虽然那是因为尧天和罗天两人都在刻意的暗示他的行为,但那种清楚自己究竟该做什么的感觉却是让管良感到真实的原因。 但如今,管良并没有这种真实感,甚至觉得很荒唐,难以置信,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或者找什么,只是盲目的流连,否定除了自己的思想外的一切,当这样一种惯性思维产生的同时,管良就已经“与世隔绝”了。 而如今,当管良在迷茫中逐渐摸索到了这个地方,当他和尧天等人之间相距不远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管良将会作出点什么来,也不知道他在失去了一切人事物的记忆后,再见到尧天等人时会是怎样的一种内心和思想的反馈。 但是,就尧天之前那句“他恨我”的话听来,这一面怕是不会那么轻松。 “我们终究还是要跟他见面的。” 萧何此时开口说道,他的话让尧天点点头,是的,这一面避免不了,早见晚见迟早要见,况且更重要的是,经历了数次内心和思想的反复,魏碑然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支持他重新回到人世间了,也就是说,这是他们唯一的一次找出天之浩劫真相的机会,而且,如果真想要永远留住魏碑然的记忆,那么处理完这里的事后,尧天还要去找寻罗天,让罗天将魏碑然留存在自己记忆所编织出的梦境当中才行。 所以,此时的尧天在权衡数刻之后,终于是抬头说道。 “你们人类有句话,是福是祸,终归也躲不过,就像你说的,这一面终究还是要见。” 眼见尧天有了决定,萧何和曲念怡对视一眼,两人都微微点头以示认可,不过在临行之前,尧天却并未行动,而是说道。 “萧何,你和曲小姐留下来照顾好魏碑然,这一趟由我单独去见他好了。” 尧天的话让萧何一怔,随即说道。 “既然明知有危险,你更不可单独去见他,即便要动手,算上我,制服他也容易一些。” 然而,萧何的话却让尧天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用一种带着回忆的神态说道。 “若是你我联手,即便能够制服得了他,你觉得他愿意选择死,还是愿意让我改造他的思想?” 尧天的话让萧何愣住了,仔细一想,不禁也认同尧天的这番话,虽然他觉得这并不是尧天想要独自一人去见管良的最大原因,但在他的认识当中,管良的确是这样一个宁折不弯的人。 或者说,身为师童的徒弟,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没有这份信念和执着,他如何能够担当重任? 尧天走后,曲念怡的脸上明显有一抹着急的神色,尽管她一直以来都跟尧天针锋相对,更是在明白了对方也和她一样,离合在同样的两个男人之间,那种分外的感觉只能变得更加强烈。 但如今,尧天单独去见管良,无论结果如何,曲念怡却自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担忧,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担心谁。 “要不,你跟去看看吧。” 曲念怡此时对萧何说道,萧何闻言却是陷入了迟疑,尧天要他留下,恐怕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想要单独和管良见面的缘故,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况且尧天既然是造梦之神,而且之前的行程当中也已经多次证明在梦境当中,没有尧天的指引,自己的很多看似有理的行径却往往只是无知和愚蠢的,既然如此,他就更加不能轻举妄动了。 此时的尧天慢慢的朝着记忆追踪之术所探查到的管良身处之地而去,在前往的过程当中,尧天一方面在心中准备着说辞,一方面也在警惕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变化。 一般来说,警惕之人未必会立刻就变成怀疑人生甚至狡兔三窟之人,这期间必定会经历一个变化的过程,但是管良却不同,或者说,一名修炼有寻路规则的释道者,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察觉到了危险,不管这份危险来自何方,他都能够在危险产生的所在找到最合适的那种方法。 包括此时尧天正在前往的方向。 是的,尧天很清楚,真正的猎人并不是自己,而是管良,她的记忆追踪之术只能锁定管良的位置,但是在自己前往会见管良的这条路上,管良却拥有绝对的先发制人的优势。 就在尧天察觉到危险的瞬间,其实她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但还是慢了一步,而之所以她慢的这一步并不是她的实力比管良差了那么一丁点,而是她的思想转化为行动的这个过程,也在寻路规则的作用范围之内,而这才是管良真正的杀手锏。 420 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需要一个解释。” 尧天的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而伴随声音同时到来的还有一股被压抑的规则力,这道规则力是通过寻路规则直接作用于他思想到行动的这个过程当中,换句话说,只要尧天有一丁点的动作,让思想到行动的这个过程被赋予了一个结果,那么管良的规则力便会瞬间形成伤害。 尧天不敢动,因为她不敢去赌注这一击是否会造成致命的伤害,毕竟她也并不清楚此时管良的心思究竟为何,他是仅仅出于被蒙蔽或者被新思想所替代而产生了孤注一掷的惯性思维,还是他当真因为过去连同现在的恨意一股脑的全部随着感情爆发所产生的偏执。 不过,令尧天感到幸运的是,管良想要的是一个自己口中的解释,这意味着即便他忘记了自己为何会身处这个梦境当中的原因,但也猜到了这必然是尧天所为,但是尧天仍旧不敢动,因为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隐藏在管良话语中的弦外之音便是—— 你又一次欺骗了我。 的确,此时的管良脑海中便是这样的一种认为,正因为他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个梦中,这里不是他和陆恒、唐龙等人约见的地点,也没有任何记忆中可供他搜寻的线索,同样的那脑海中混沌不明的思绪也在一阵阵的汹涌,更加因为眼前尧天的镇定自若而宣泄出一阵阵的愤怒。 “我需要一个解释。” 再次说出的话音当中,已经出现了一丝宣告理智的逐渐崩溃,尧天闻言心中倒是明白,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循规蹈矩的管良了,或许正是因为压抑的情感也随着理智同样在逐渐崩溃的缘故,所以此时的他反倒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你恨我?” 尧天突然出言轻声问道,这个问题让她一时间察觉到自己身后的气息变得有那么一丝的紊乱,如果她不是神,而是一个人的话,或许此时并不应该这样问,因为这样的问题会加大彼此的误会,甚至会彻底宣告理智的消亡。 不过尧天不是人,她是神,即使不是人类所不信奉的那种神,但本质上其实并无区别,正如同那传闻中象征着星辰和银河的传承一般,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中天界的人们虽然不信神,但仍旧有着过去神仙生活过的传闻。 “我为何要恨你?” 管良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冷笑,这在过去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但此时的他在不明究竟的前提下,逐渐的剥离了他那过去的外表,也逐渐的让那颗滚烫的心逐渐的暴露在了尧天的跟前。 “因为是我害了你。” 尧天的话让管良此时的心情进一步出现紊乱的迹象了,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连同那已经被他完美掌控的规则力也逐渐的出现了一些朝着四周发散开来的不规则的形态,尧天见状心中也是同样吃惊,虽然她一直觉得管良的真实实力并不是他过去所表现的那么单纯,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也能让外放的规则力有那么一丝丝的呈现出本源的特征来。 的确,管良并没有熔炼出属于自己的道心,对此师童也曾感叹过,管良太过封闭自己的内心,或是因为环境,或者恰恰是因为师童的秘密规则所约束,造就了管良过去那种为人的坚持。 但是,实际上以管良的实力他应该早就已经达到了可以凝练出道心的地步,只是一直都没有真正的迈过那道坎,道心是天道之心,天道是绝对之道,天下间一切事物运转的必然规律,是哪怕一丁点的伪装和压抑都无法改变的。 如果管良无法正视最真实的自我,那他就永远也无法凝结出属于自己的道心。 但如今,当那一丝丝或许感觉上去并不如何庞大,但却绝对算得上是纯粹的规则力在不断发散开来的时候,此时的尧天却也感到了一丝错愕,因为这纯粹的规则力正是透过本源踏上那条绝对之道的必然过程。 罗天也经历过这样一个过程,他的恐惧之心,便是一种至情至性的根源,人在极短恐惧的时候必然就会面临那样的一种感觉,无一例外,就像是刮风下雨打雷一样,苍天赋予了这一切现象的存在便是天道,而最终由人来为这一切现象做出一个定义和解释的过程便是道心。 罗天能够凝练出自己的道心,在于他能够看得透自己的本质,但如今的管良,分明是处在真相被蒙蔽的虚假当中,他又为何能够如此呢? 然而,就在尧天这样思索的同时,管良却是毫无所查,他一点都没有去想过自己此时有可能凝练出属于自己的道心这回事,也没有去思考过这天地间一切本源、一切本质存在的意义,如今的他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恨”而恨,而恰恰是他的这种恨蜕变成了天道所初始的那种意义。 就在一段时间过后,一股宏大的规则力从管良的身上宣泄出来,毫无顾虑的朝着四周发散开来,除了尧天所身处的那个范围没有被波及到外,周围的一切都被摧毁殆尽,当尧天感受到那强悍如斯的恐怖规则力的同时,她的心中骇然,却又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在这个被自己记忆所限定了最高实力上限的梦境当中,管良根本不可能发挥出如此强悍的实力,他应该表现的和当初的姜项离一样才对呀! 不对…… 很快,尧天就回过神来了,这里并不是她的记忆所涵盖的梦境,而是魏碑然的,但这反倒是更加让尧天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方,因为魏碑然过去从来不曾见过管良,他又是如何来定义管良的实力上限的呢? 一瞬间的思绪迸发,让尧天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此时的她来不及去思考其他,快速转身,当她看到管良的那一刻,在意识到此时的管良已经拥有了道心的同时,开口说道。 “管良,你听我说!” 然而,正当尧天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管良却伸手制止了她想要说的话,观察此时管良的表情,分明并不是处在失神回神的那种茫然无措的神态当中,他分明很清醒,远比之前还要更加的清醒,至少此时他并没有再对尧天露出那样的敌意来,不过很显然,此时的管良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让他把握住了这一瞬间的灵光一闪。 “我记得那栋阁楼。” 管良的话伴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尧天此时放眼望去,只见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片平地当中,赫然耸立着一栋阁楼,而观其外表,分明就是之前管良独自前往的那个建筑,同样管良也在进入那栋阁楼并且因为记忆抹除事件发生后失去了踪影的。 这栋阁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尧天感到很疑惑,她虽然是造梦之神,却更加擅长的还是创造梦境这种记忆追踪之术,而场景还原带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倘若只是单纯进入某个人的梦中去追踪这个人的记忆,那极有可能会造成现如今魏碑然这种情形,毕竟人的梦就是思想的延续,贸然的搅乱一个人的梦,更容易造成思想的混乱。 所以,过去的尧天总是在依靠对一个人的心理暗示之后,才带领这个人走入自己的梦中,至少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而不是在一片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梦境世界当中徘徊。 但是魏碑然的情况特殊,加上天之浩劫的原因成谜,所以他们才会冒险进行场景还原,而还原的结果便是今天这般不如人意。 但如今,管良突然间的灵光一闪,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到他这个样子,尧天心中也涌现出了希望。 “在哪里?” 顺着管良的思路,尧天问道,管良此时闭目沉思,片刻后逐渐睁开眼睛,随即说道。 “飞鸟小筑。” 飞鸟小筑? 尧天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顿时心中一震,毕竟他们一行人才从飞鸟小筑离开,但是在他们去过的,或者说在魏碑然已知的飞鸟小筑当中却根本就没见过这栋阁楼,难道说…… 尧天此时忽然间也明白了过来,身为一名造梦之神,她当然明白何为记忆分离之术,这种术法有可能并不是有心人刻意为之,更有可能的是记忆错乱之人自己让两个同时存在于同一个场景当中的物体产生了分离,甚至是有的人在苏醒过后,想得起早前发生的事,却反倒是想不起最近才经历过的人事物,而记忆分离便是这般来的。 “也就是说,这栋屋子在飞鸟小筑当中,那么你记得在飞鸟小筑的什么位置呢?” 尧天此时也同样在回忆,包括那条密道,如今看来,当初魏碑然所发现的那条密道极有可能便是通往这栋阁楼的,而或许一切的关键和真相也都隐藏在这栋阁楼当中。 “在后院竹林。” 管良的补充让此时的尧天豁然开朗,回想起那个时候,他们迷失在那片竹林当中的时候,同样他们好奇那片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工布置的后院竹林的时候,同样也诧异于这不同于富贵人家审美的空洞的时候,看样子,果然是记忆分离导致了魏碑然忘记了那片竹林中真正重要之地的存在。 或许……也并不完全是这样。 尧天此时突然间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的确,如果那栋阁楼便是一切关键讯息埋藏的地点,那么百年之前清微阁一夜之间被人覆灭,而且还是三百名实力和青冥尊者相同之人引颈就戮而导致的灭亡,或许那一道自魏碑然头顶到肚脐的致命伤便是为了埋葬这个秘密。 “我……” 在知晓了关键讯息之后,此时的尧天内心变得平静了许多,连同面对管良也变得平和了许多,当两人四目相对,可以感受得出那其中所包含的一切可能,但唯独没有爱情,因为今天的他们也已经伴随着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而让彼此的心早已随之远去了。 尧天并没有向管良提出帮助和引导他恢复记忆的事情,或许是担心恢复后的记忆会让管良所产生的灵感消失,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缘故,而如今的尧天在微微点头之后,随即就跟上了管良的脚步,就如同过去那般,跟在他的身后,只是两人的脸上都不曾再有过笑容。 给萧何等人的消息已经通过记忆追踪之术发送出去了,不过尧天并没有让他们跟上来的意思,她担心“陌生”的面孔会让管良仍旧残留的敌意和警惕再度爆发,因而她选择了独自跟随管良前往那栋阁楼发掘秘密和真相。 当两人来到那栋阁楼跟前的时候,眼前的阁楼早已腐朽不堪,从腐烂的痕迹来看,至少也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存着内心的狐疑,两人进入到阁楼内部,虽然两人一路提高警惕,但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两人踏着已经几乎不能承重的木梯来到二楼,很快就看到了那三间屋子。 “等一下,让我用记忆追踪之术先探查一下。” 尧天此时开口说道,不过管良却压根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快步向前,直接就来到了尽头的那间屋子的跟前,却并没有进入其中,而是站在门外,身上的气息逐渐升高,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骇然的事物一样。 尧天此时心中一凛,也快步跟上,当她来到管良身侧,也举目看向房间里面的时候,她的心中一震,脸上的神态也逐渐转为苍白,不自觉的就握住了管良的手。 两人的手此时都是相通的冰冷,仿佛需要依靠彼此才能提升温度,而与此同时,在两双眼睛注目的方向,所及的并不是一间屋子,而是—— 亿万星河。 一个双手握着亿万星辰的老人,以及一个看上去略微有些熟悉的面孔,只见那老人将那亿万星辰灌注在了那个熟悉之人的身上,那迸射出来的白光瞬间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421 刺破光明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那个人是……万季安?” 由于看不清楚房间中两个人的具体形貌,只能通过远端模糊的影像进行大致猜测,管良此时发现了一个细节,诧异的脱口而出。 尧天闻言,心中却是早已得出了相同的答案,倒不是说她要比管良更了解万季安,而是她从罗天的口中得知了更多有关于飞鸟小筑和万季安的联系。 尧天没有说话,一直注视着远端的这个场景,由于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生命和规则力的气息,所以她无从去判断那个老人手中的亿万星辰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形式,加上眼前正在上演的是一幕无声的剧场,更是无法通过人和神的感官来捕捉更多有用的讯息。 当那个老人将手中的亿万星辰灌注在“万季安”身上之后,房子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世界,这片白茫茫对管良来说太熟悉不过了,在过去几次奇异的经历当中,他已经多次见证过这片空白,或者说叫做至极的光明。 但是,管良却同样也没能将记忆中的空白和眼前的空白联系在一起,除非他能够找到两者之间有相同或者连关联的部分,否则此时所见到的一切他都不敢轻易的下定论。 牵着的双手始终未曾放开过,或许是眼前奇幻的一幕幕也需要用彼此的温度来温暖对方,提升双方的意志和勇气,而与此同时,在空白的世界中突然发出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人轻轻的一声叹息。 虽然声音来的突兀,没有半点征兆,但尧天和管良却仍旧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那个老人所发出,带有一种哀伤和惋惜的感觉,但由于完全看不见的空白世界,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声叹息的背后,究竟是因为自己的失败而惋惜,还是因为对方的失败而感到遗憾。 管良此时心中一动,他之前一直在试图搜索记忆中与之相关的那个场景,而此时他也回想起来了,是的,在那个梦境之中,在他到来之前,当万季安和陆恒、唐龙陷入到与鬼族的战斗当中,是他的到来拨开了战场的空白,最终战胜了那至极的光明。 但是,那句关键的话,此时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当初到底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打破了那片至极的光明? 而在管良努力回忆的同时,尧天也试图开始以神族规则力或者造梦之术企图破开眼前的空白,可惜的是,一切都没有用,毕竟如果说这片空白也同样存在于魏碑然的记忆当中,他也曾经和如今的自己一样,是身处这片空白中只是听到了这样的一番话,那么他自然也就无法用更直觉的肉眼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然而,这一刻尧天的心中一动,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而就在她即将开口的同时,只听到管良突然说道。 “星型物品。” 随着管良话音落下,随即他就伸手入怀,拿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枚星型物品,随着经历和的增多,如今这个东西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拥有,不仅仅是人,就连劫影这样的魔乃至于天忌这样的妖也拥有,也同样伴随着见识的人事物的增多,让管良愈发的觉得,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所谓的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的纪念品那么简单,而这其中还隐藏着更多的阴谋。 当管良拿出那一枚星型物品的同时,他的眼前出现了另外的一道光,而这道光瞬间就冲破了眼前的光明,两束光以截然不同的形态和“颜色”相互抗衡、排斥,最终星型物品上面的光芒在这个空白的世界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也让管良和尧天自这极端的光明当中看到了彼此的身影。 “你之前想说什么?” 目不视物的混乱管良和尧天都已经领教过一次了,盲人的世界他们不会懂,也不愿意去懂,而如今重见“光明”的两个人,在经历了这样一段奇幻经历之后,彼此之间那相互排斥和憎恨的心也在慢慢的放平,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竟然也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彼此过去的好。 “之前曲念怡见过与之相同的画面。” 尧天的话让管良一怔,由于记忆抹除的发生,让他忘记了来到这个梦境相关的全部人事物,就算他还记得萧何这个名字,但由于缺少了相关联的事件线索,因此就算他疑惑自己为何会知道这个名字,但也只能扫入记忆的垃圾堆里。 “曲念怡也在这里?” 管良诧异的问道,此时的他看着尧天的眼神,忽然间的失神回神,渐渐的也明白了过来,恐怕自己当真是失去了很长的一段记忆,而且就和这个梦境有关,之前尧天出现的时候,管良看到尧天的第一眼的确携带了本能的憎恨,但此时想来,或许恰恰是因为他失去了一段重要的记忆,忘记了之前计划的一切,所以他才会再见到尧天的时候讲这一切混乱当成是尧天又一次的背叛。 不过,眼下并不是讨论记忆抹除的时候,随着尧天的点头,继续说道。 “其实不重要,对了,你怎么知道这枚星型物品可以刺破眼前的光明?” 尧天自然也见过这个东西,虽然她没有,但她和管良一样,也在追随罗天计划的道路上见过很多人都拥有这个东西,而且罗天偶尔会做出一些感慨和总结,虽然大多数尧天都不明其意,但此时想来,那些意味不明的话语当中或许就掺杂了真相。 当然了,谁也不是罗天,也成为不了罗天,就算是再有一个坠崖不死的人出现,他的劫后余生也难以让他拥有如罗天那般极端的恐惧之心,但也正因为罗天的恐惧,才能让他将那些过去发生过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甚至是创造出一个和记忆息息相关的梦境世界,来承载陆恒和唐龙,让他们两人也能像是还活着一样的真实存在于每一个见到他们的人的眼中。 “这倒是要感谢你了,没有你和巴海对我做的那一切,恐怕我也不会明白很多东西。” 管良的话其实并没有夹杂任何别的心情,他之前原本想说的是“这还不倒是拜你所赐”这样的话,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更加温和的说法,不过这话在尧天听来却还是有着怪罪的味道,当下她很诚恳的回答道。 “对不起,包括我过去对你所做的一切。” 尧天的话让管良的心中一暖,其实自从管良离开了那个梦境之后,虽然他们仍旧还在结伴旅行,但尧天却始终不曾再说起过关于那个梦境的事情了,更没有哪怕一次直面管良的想法。 或许是作为神来说,她只是做了站在她的立场该为之事,虽然计划因罗天的缘故而失败,但她同样也没有对管良说抱歉的理由。 又或者是因为神不懂人类的感情,也不需要去理会人上当受骗乃至被自己最亲密之人背叛后的那种心情,所以一直以来管良一直在等,希望得到尧天的一句道歉,但却只能满怀失望,渐渐的这份失望也转化为了一份恨意,若是没有这份恨意,或许他的人格便如同罗天所说的那样,并非完整了。 而如今,尧天亲口对管良认错,在这个氛围当中,管良除了心暖之外,更有一股不一样的感觉,毕竟现如今的这种感觉,和过去两人还在一起时所经历和面对的一切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但唯有一点却是不一样的,那就是此时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了立场和身份的关联。 无论如何,尧天都是神族祭司,而管良也是命天教未来的继承人,他们两人在一起可以是神仙眷侣,也可以是这天地间两股庞大势力的强强联合,如果抛开人与神的种种不同和限制,单纯的来看待他们两人存在于理想轨迹上的那段婚姻,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之间的结合。 但遗憾的是,他们两人各自身上的责任都太重了,因此,单纯的男女爱情是不存在的,而是会以更多的“王家”责任表现出来,他们要做的不但是要让神族和命天教发扬光大,甚至还要让人族和神族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至少能够维持一百年的时限。 当然了,如今来讨论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尧天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爱上了管良,并不存在天之骄子之间的结合这回事,而当管良梦醒之后,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毕竟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而在师童羽翼之下成长的他,更是不会深**属于自己的内心秘密。 但两人之后的数次再见,却避免不了各自心潮的涌动,男人和女人之间虽然不完全是那种关系,但当过去的关系纠缠着现在两人的关系时,却难保不会让两人彼此对各自的感受当中也还残留着过去曾经拥有过的那种念想。 “你不用对我说道歉。” 管良微微摇头,脸上虽然什么表情也没有,但温和的神态间却也不再有任何的恨与纠结,当他回到了过去那个随时随地都如沐春风的管良时,尧天却是笑了,那一抹笑容之间还隐藏着一缕独属于人类女子的羞涩。 此时两人同时转头,重新看向了管良手中的那一枚星星物品,随后管良说道。 “让我们过去,看一看那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尧天闻言,自然是欣然点头同意,两人牵着手,在星型物品那足以刺破光明的“光明”的指引下,一路来到了前方,渐渐的两人察觉到了一股怪异莫名的规则力就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这种规则力对管良来说很陌生,但对于尧天而言,却有几分熟悉之感。 “啊……难道那是‘暗’?” 尧天脱口而出,管良自然不明白,尧天当下将自己和曲念怡等人在梦境之中见到冥火的事情对他说过之后,管良思索片刻,这才说道。 “也就是说,在前方不远处可能有一个记忆之门?” 管良的话让尧天也是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回想当初只有曲念怡能够很快的理解那团冥火化形之人所说的话,此时他试着用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虽然我也不是太明白,但我想,那应该是一个只要你愿意接受他,愿意被他所吞噬,便能够得到内中秘密的一种比神族造梦之术更加奇特的记忆储存之术吧,只是没想到,魏碑然的记忆当中竟然会有那种东西。” 尧天的解释也让管良愣了半晌,正如同当初那团冥火所说的那样,语言逻辑就是让相同种族彼此间沟通的方式,人有人的语言逻辑,神自然也有神的语言逻辑,而冥族当然也有属于他们的语言逻辑了。 两人此时主意已定,随即大胆着朝着前方而去,在逐渐靠近的过程中,那强烈的规则力反应也越发的浓烈,直到两人来到一处混沌漩涡的跟前,才被眼前那恐怖的、骇人的宛如洪荒猛兽撕裂的大口而震撼到了。 “等一下,我们真的要进入到这里面去吗?” 尧天此时有些退缩,她的话让管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试着安抚她的心情,不过就算管良自己此时的心中也是同样的惊骇莫名。 眼前所见分明并不仅仅是空间传送门那样的东西,而是一个规则力更为扭曲,气息也更加混乱,不知道会将他们带去哪里的传送门。 而且这当真是传送门吗? 冥火所谓的吞噬,仅仅只是人类语言逻辑当中的接受那么简单吗,只要被放心大胆的接受被“暗”吞噬,便能够最终得到有用的线索继而回来吗? 就在尧天和管良两人犹豫的同时,此时在那栋阁楼的外面,萧何、曲念怡已经魏碑然三人也同样还在驻守,尧天并没有让他们进入,所以他们还在等,等着尧天给他们发来下一个信号。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魏碑然突然间惨叫了一声,萧何和曲念怡猛地回头,两人的眼中同样布满了骇然之色,因为此时的魏碑然并不仅仅是痛苦惨叫那么简单,而是他的身体竟然出现了一道道肉眼可及的撕裂感,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了一样。 422 分裂的现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肉体的撕裂……不,应该说这是意识的撕裂,伴随着魏碑然自灵魂中的惨叫哀嚎,一道骇人的气息猛地自他体内散发出来。 “不好。” 萧何大喊一声,就要快步上前相助,但当他刚要迈开步伐,却被身后的曲念怡拉住了他的手臂,当萧何狐疑着眼神回头,却见曲念怡冲着他缓缓摇头。 “别去,事情不对劲。”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镇定了下来,的确,眼前所见乃是他生平闻所未闻,别说这是在梦里,就算是在过往的经历中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东西能从人的身体里冒出来的,毕竟这又不是生孩子。 “我们进去,先找到尧天再说!” 曲念怡此时倒是出奇的冷静,虽然她并不知道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将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她却知道此时并不是去帮助魏碑然的时候,而他们更需要自救。 萧何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他便点了点头,和曲念怡一起进入到了眼前破败腐朽的阁楼当中。 随着进入阁楼,身后魏碑然的哀嚎声瞬间消失,这种声音的不连贯性让萧何心中一怔,此时他正要回头,却突然间想起了尧天曾经告诫过他的话—— 在梦中,永远不要回头。 萧何压下心中的焦虑,和曲念怡一同来到阁楼的二楼,然而,当他们站在眼前那三间屋子所在的过道上时,却并没有看到尧天和管良的身影。 “只怕我们和尧天来到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也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 “的确如此,人的记忆中存在有相似的画面并不奇怪,不同时间来到同一个地方所见到的人事物也不会完全相同。” 萧何的解释虽然明理,但此时的曲念怡却自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即说道。 “不,我反倒觉得,既然魏碑然的记忆中对此地的印象如此深刻,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看到同一个阁楼了,这恐怕就意味着这里面必然有我们一直在找寻的真相,而且……” 曲念怡说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些过去的回忆,在萧何的眼神之下,又继续说道。 “依我看,如果这里对魏碑然很重要,那么他必然来过这里不止一次,而且我想他每一次来到这里都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而每一条线索可能就隐藏在同一个场景当中,并且以不同的经历存储在记忆当中。”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心中一惊,这让他下意识的多看了曲念怡几眼,又在细细思索过后,越发的印象深刻,而在恍然大悟之后,他也说道。 “也就是说,既然如今我们和尧天身处不同时间段的同一个场景,可能会发现一些他们无法发现的秘密,如果我们能够将所有发现的秘密汇总,或许才能够知晓所有的秘密!” 萧何的补充让曲念怡点了点头,这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即和萧何一起朝着过道深处走去,而在他们逐一查看房间之后来到了尽头的第三间房间门口,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之前,萧何突然伸手,阻止了曲念怡前进的步伐。 “怎么了?” 曲念怡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危险,或许是因为她实力不济,因而让她奇怪的看向了身旁的萧何。 此时的萧何皱着眉头,虽然他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奇怪的气息或者任何异常的规则力流动,但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却让他本能的站在了这里,并没有往前,就好似前方真的有什么未知的危险一样。 此时萧何伸手,凝聚了一团规则力,随即打出,规则力在发射之后,逐渐飞向远方,直至规则力的气息完全消失,而这一刻萧何和曲念怡再度对视一眼,两人的心中也都有了结论。 “规则力并没有抵达任何边缘,这个房间恐怕只是障眼法,而更像是一个无形的空间。” 这是萧何的结论,他是以一名释道者的身份说出这个结论的,不过一旁的曲念怡却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和之前飞鸟小筑的那片密布竹林的后院或许有几分相似。” 曲念怡的话让萧何回忆起之前,的确,之前他们曾经在那片后院竹林迷了路,甚至一度以为那片竹林没有尽头。 “也就是说,这个屋子里还藏有别的东西,恐怕就连魏碑然也并不知道这个屋子里到底有什么,所以在他的记忆当中无法为这个屋子刻画出其轮廓边缘?” 萧何的话让曲念怡摇了摇头,当下说道。 “不,我觉得恰恰相反,这里恐怕就是魏碑然失去记忆的原因所在。” “什么意思?” 萧何明显不明其意,而当他看向曲念怡时,却发现曲念怡的脸上有一缕彷徨和茫然之色,就像是陷入到某段记忆中无法自拔一样。 萧何当然不会知道,此时的曲念怡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说从他们进入阁楼之后的这一路走来,曲念怡到底想到了什么。 一直以来,曲念怡其实都不能真正的明白自己对罗天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无论是在当初的三人行,还是后来被罗天和万季安从曲家掳走,在这两段经历当中,最让曲念怡印象深刻的反倒是他心中那种自儿时便憧憬的解脱。 是的,她终于是逃脱了那个冰冷的囚牢了,甚至于这个带离她逃离的对象是罗天还是万季安,并不重要。 小时候的叛逆行径终究还是会因为年岁的增长而逐渐的消失,不管那时候离家出走的曲念怡有多么快乐,她的心中却仍然知道,自己无法真正的脱离那个囚牢,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回去的,毕竟叛逆仅仅只是叛逆而已,但她心中的归属仍旧还是属于那里。 但第二次的经历却发生了一些变化,可能是因为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罗天的影子,又或者是因为罗天和万季安在造化之门挑衅命天教威严的这件事让她明白,这一次恐怕她是真正的要永远离开那个家,只能和罗天一起天涯海角、远走高飞了。 但事实是残酷的,在曲念怡还没有被那名狂剑客掳走之前,她就已经发现原来罗天掳走自己并不是想要带她远走高飞做一对亡命鸳鸯,而是出于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尽管那时的罗天也是受害者,真正的始作俑者是万季安,但罗天在曲念怡跟前所表现出来的却并不是她心中所期望的那种情感。 自那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六年的时间也足以改变很多事,曲念怡成为了管良的未婚夫,而罗天则成为了曲念怡心中那一颗永远也不曾萌芽的种子,这颗种子她一直埋藏在心中,一直以最美好、最令人难忘的一种方式留存在那里,甚至于每当她看到管良的时候都会禁不住的就会想起那初见时的罗天,渐渐的幻想逐渐占据了曲念怡的心房。 在曲念怡数次和管良的对峙当中,她都提到了罗天的名字,而每一次存在于曲念怡口中的罗天都是她心中最完美无瑕的存在,但遗憾的是,这样的完美并不存在,因为罗天本身就并不完美,又谈何成为曲念怡心中的完美呢? 但曲念怡却仍旧以这样一种自认完美的心态面对管良,甚至是面对自己,她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罗天,一个她曾经心心念念希望和他远走高飞、浪迹天涯的罗天,那是她枯燥的待嫁生涯中唯一能令她微笑的存在。 少女的梦,总是这样的美好又不切实际,或许她活的并不是如此的糊涂,相反她很清醒,知道自己的幻想是假的,那完美的罗天也是假的,可是她除了幻想又还能有什么呢? 或许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曲念怡会思索,为何六年的时间,他却一次都没能来看过我,难道他真的已经完全忘记了我吗? 曲念怡的梦和魏碑然的梦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一个是对不存在的希望的幻想,而另一个是对残缺记忆中最想要记起的经历的幻想,都是同样的不切实际,以至于当曲念怡自从来到魏碑然的梦境当中后,她便宛如进入到了自己的梦境当中一样,如此的真实,让她完全不会受到记忆抹除的影响,而当她进入到这间阁楼当中的时候,也在一瞬间便和自己记忆中那不停徘徊的同一个人的同一个场景产生了深刻的共鸣。 随着曲念怡迈步进入到了尽头的小屋当中,甚至都不顾之前萧何出言试图拦阻,而就在她迈进小屋的同时,身处的空间一阵涟漪动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慢慢的开始扭曲,就像是要粉碎眼前所能够看得见的一切一样。 萧何此时也来到了曲念怡的身旁,他眼中所见皆是让他感到震惊的画面,他提高警惕,担心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将来,但是反观身旁的曲念怡,却是镇定如常,因为这样的画面对曲念怡而言,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扭曲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变化,仍旧还是处在那种半撕裂的状态当中,眼前所见没有一样东西是完好的,甚至那摇曳的影像很难让人将其和某样东西联系在一起。 但是曲念怡却能够通过哪些扭曲、撕裂、摇曳的画面联想到其没有发生变化之前的形态,就好似她拥有了某种可以将物品复原的技术,能够准确的将已经散落的花瓣重新拼凑在树枝上一样。 曲念怡再度迈开步伐,朝着扭曲空间中的一方走去,萧何本想再一次出言阻止,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开口,而是紧紧跟随在她的身旁,此时的萧何已经可以确定曲念怡的确看到了一些什么东西,而他要走的就是闭上嘴巴,不要去打扰了她的思路。 扭曲的房间当中,就和那片后院竹林一样看不见尽头,甚至就连脚下所踩踏的路也没有哪怕一寸是完好的,如果不是他们还拥有之前进入阁楼的记忆,怕是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片不属于天地之间任何一个地方的特殊场景。 走了不多久,曲念怡停下了脚步,她的跟前什么也没有,层层的撕裂感完全饱和了两人的眼睛,完全无法用肉眼去观察到任何道路和事物,但是,此时的曲念怡突然俯下身子,随即从地上像是捡起了什么东西一样。 萧何定睛一看,曲念怡的手中的确像是拿起了一个东西,但是即使像是一个东西的外表,也是完全呈现出撕裂和扭曲的画面感,根本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什么。 曲念怡将这个东西放在手中轻轻的擦拭了一遍,随即又用两只手开始拨弄着这个东西,随即她拿着这个东西的左手抬高,放在了和视线平行的位置上,而就在这个时候,曲念怡的左手突然间绽放出了猛烈的强光。 萧何感受到强化的同时,本能的就想要伸手去遮住眼睛,但是当他的手已经抬起的时候却定在了那里,而并没有被蒙上的眼睛也依旧睁着。 是的,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强光刺眼的感觉。 曲念怡拿着手中发光的东西,又一次迈开了步伐,而这一次她没有再停下来,而是缓缓不急的朝着前方走去,萧何跟上她的步伐,两人一路来到了不知道距离之前多远的地方,而就在这时,萧何感受到了至少两股不寻常的规则力流动。 “当心,前方有人。” 萧何此时也顾不得是否会打岔曲念怡的思路了,赶紧出言提醒,但曲念怡却仍旧恍若未闻的样子,她继续向前,走着走着,两人的视线前方又闪烁着另外的一束光芒,从大小形态上来看,分明和曲念怡手中的光芒一模一样。 “那是……” 萧何震惊之余脱口而出,但此时他却感受到前方不远处那两股规则力正在朝着他们靠近过来,他赶紧上前将曲念怡护在身后,同时听到了曲念怡的声音。 “是尧天和管良。” 曲念怡的话让原本警惕的萧何在一愣过后,心中的焦虑和担忧瞬间消失了,而就在对面那一束光来到了曲念怡的跟前,两束光相距不过一尺之地的时候,眼前的空间撕裂一下子完全消失了。 此时的萧何不仅看到了对面的管良和尧天,同样也看到了曲念怡和管良手中所持有的两个发光物体。 那是两枚从外型上来看,几乎一模一样的五角星。 423 梦回百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见到管良的那一刻,曲念怡的心中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感觉,但是当她看到那双牵着的手,却分明有一种心疼的感觉,难道说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误会了吗,还是她当真不懂得神的感情? 不过,此时重聚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和管良手中的那两枚星型物品上,毕竟这才是此间真正的关键。 “你这一枚星型物品是从何而来的?” 管良看到曲念怡的时候倒是并没有太多的困惑,即便他失去了一段重要的记忆,还因此误会了尧天,而如今,尧天虽然并没有用记忆恢复之术帮他回想起曾经发生之事,但心中的那份安宁祥和却完全占据原本困惑该在的位置。 “在一个女人的尸体旁捡到的。” 曲念怡的话让管良等人都是大吃一惊,特别是萧何,之前他明明是记得他两是在进入那尽头的屋子里,当空间被扭曲,而他们在一段段被撕裂和扭曲的画面当中行走,肉眼所见根本什么也没有啊,难道说曲念怡当真能够看到那撕裂、扭曲画面中的东西,甚至是将其碎片一点点的还原? 站在释道者的角度来看,这种碎片还原的方式其实就是一种通过不断融合多种规则,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加以精炼和提纯,最终回归到天道之心的那种本源。 “女人,怎样的女人?” 尧天出言问道,曲念怡将自己自那扭曲空间中所见到的一幕告诉了在场众人,待得她提到那一枚星型物品就摆放在她的身旁时,尧天和萧何对视一眼,两人的心中都产生相同的想法。 “难道说,那个女人便是温娘?” “温娘是谁?” 管良不明就里,疑惑的出言问道,尧天当下又将事件始末完整的述说了一遍,连接到之前尧天就告诉过管良的一些东西,尽管记忆仍旧没有完全恢复,但仔细梳理一番之后,却也是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一直隐藏在魏碑然记忆之中的真相便是这一枚星型物品,那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管良回忆往昔,从他自己所拥有的星型物品,到万季安、陆恒等人,又从记忆中再度提取出了有关天之浩劫一案的始末,渐渐的位他描绘出了一个全新的画面。 “我记得罗天曾经说过,这枚星型物品便是用来连接过去、未来的,不过现在想来,或许有另一个解释。” 管良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凛,便知道他已经得出了更接近真相的结论,当下众人留心倾听,随后便听到管良如此说道。 “或许,这便是一种象征着传承的印记。” 传承二字从管良口中说出的刹那,眼前的梦境空间再度产生了些微的撕裂感,尧天见状当即出手开始以造梦之术稳定空间结界,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连造梦之术也渐渐的无法产生功效了。 “糟了,忘了魏碑然。” 萧何突然出言提醒,也让曲念怡回过神来,当萧何将来时魏碑然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后,尧天闻言大吃一惊,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不好,这是意识破碎的前兆。” 尧天虽然并没有解释其话语中的含义,但在其他人听来却也都感到了眼前的事态危急,毕竟他们都是追踪魏碑然的记忆来到这个梦境的,倘若魏碑然的意识破碎,记忆断层,那是否就意味着他们也将永远也出不去了呢? 此时,尧天开始动手施展法术,而在她施术的同时,她的目光也逐渐的凝聚在了管良和曲念怡两人手中的星型物品之上,随即说道。 “你们把这两枚星型物品摆放在我跟前。” 萧何和曲念怡依照她的话做了之后,只见尧天伸出手指头分别点在了两枚星型物品之上,而就在此时眼前的空间挪移,下一刻再睁眼,他们已经来到了另外的一个地方。 “这里是……” 重新恢复意识,萧何和管良此时都抬头看向四周,这里广阔而雄伟,分明是一处释道派门的居所,而且周围人来人往之际,更是透露出一丝不凡,两人猛然醒悟,相互对视一眼,此时也都是对眼前现状了然于胸。 “或许,这里便是昔日的清微阁了。” 萧何的话让其他人都点了点头,的确,这是唯一的解释,只是没有想到一切被隐藏的真相的根源竟然会在两枚星型物品之上。 此时尧天来到了众人身前,随后一摊手,众人只见她手中原本两枚星型物品此时却只剩下其中一枚了,正当众人有所疑惑之时,只听到尧天说道。 “属于魏碑然的那一枚已经消失了,而这一枚是管良你的。” 管良迟疑着伸手将属于自己的星型物品拿回,心中却若有所悟,应该说在他联想到星型物品可能是某种传承信物的同时他便已经想到了,天之浩劫的真相或许便是以这样一种印记的形式存放在魏碑然的那一枚星型物品当中。 只是属于自己的这一枚星型物品,其中隐藏的又是一段怎样的故事呢? 管良将星型物品拿在手中轻轻的捏了捏,随后就放回到了衣袋当中,可以想象的出,之前尧天定然也以相同的记忆追踪之术试图探查过管良的那一枚星型物品,不过很显然,管良的星型物品并不能通过记忆追踪之术来探听到其内部存储的秘密,看样子,不同的星型物品需要用不同的方式来打开。 不过有一天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所有的事情都和冥族有关,回想起之前尧天和管良见到的那个撕裂、扭曲的空间门,或许当初他们只要进入其中,接受被暗所吞噬的命运,也能够来到这里,见证一段存在于过去的真相,只是当初理性的选择让他们走了很多弯路而已,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们能够跟曲念怡和萧何重逢。 也许,这就是一种天命所归吗? 尧天没有多说什么,所有的心思都只是在自己的脑海中过了一遍,此时众人的眼睛和心思都被眼前的清微阁所吸引,周围人来人往,可他们并不能看到尧天一行人,毕竟他们只是一段记忆的影像罢了,除了魏碑然之外,和一切陌生人都不可能会有任何交集。 众人一路前行,逐渐的在整个清微阁的内部大致逛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了原点,而此时众人的心中也都有了各自的认识。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宛若真实,派门虽大,但却有其界限范围,周围的人虽然看不见我们,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也都和真人毫无区别,看样子,这里的确是一处真实的记忆,而且存在的如此深刻,必然是魏碑然最重视的一处所在。” 萧何的话让众人点点头,的确,这里便是清微阁,也就是魏碑然作为青冥尊者这个身份所最后停留的释道派门,直到那一夜来临之前,他都将这里当做是他最后的归宿,所以他才会记得如此清楚,哪怕是在梦里,也能对每个人,每一寸土地有着和现实完全一样的记忆。 “不过很显然,清微阁这段记忆其实并没有从魏碑然的记忆中消失,而我们要找寻的只是那一晚被隐藏的真相。” 尧天的话也让众人随着更深入的认识而让各自的思绪变得清醒了许多,的确,谁也不知道百年前的清微阁成立了多久,而魏碑然加入这个释道派门又有多少年月,所以,即使失去记忆的魏碑然仍旧清楚的记得这个所在无可厚非。 “之前有一个细节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清微阁中的众人虽然行动都非常有规律,但他们好似脚步匆忙,像是在准备着什么仪式一样。” 曲念怡的话无疑就引起了其他三人的重视,连尧天也不禁佩服她的观察入微,此时回想起来,的确是这么回事,要知道尧天等人对清微阁的了解虽然不多,但至少知道这个强大的释道派门全部都是由实力达到了尊者级别的顶尖高手所组成,这么多的尊者无论下放到任何一个派门,都将是各大派门的顶尖首脑人物,但他们却愿意放下身段,放弃各自所拥有的雍容,投入到清微阁当中,成为这里“普通”大众当中的一员,就好似从掌教的身份一夕之间被变为了弟子一样。 身份可改,但他们的行事作风却改不了了,可以想象的出,清微阁大多都是年过半百之人了,即便是当年的青冥尊者魏碑然也已经有相当的年纪,他这种年纪之人,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接人待物的姿态都不可能还像少年时那般风风火火,更不会奔走呼告,轻易的在其他同龄人跟前展露出自己那还未经打磨的心性。 但是即便是此时出现在尧天等人眼中的清微阁众门人,也都表现出了一种焦急的态度,就好像是哪里出现了状况一样。 “难道说,这就是清微阁不久之后即将被覆灭过程中的一段记忆?” 萧何的疑问此时也是众人心中的疑惑,的确,只有这个解释才最贴近真相,但是即将是覆灭之前,那就是说还只是征兆而已,一切具有实质性的现象都还并没有发生,那么他们又该如何去找寻真相呢? 众人的思考到这里的时候,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 “跟上去!” 尧天四人随着清微阁众门人奔走的方向逐渐前进,渐渐的来到了另一个场景,虽然不是直接的场景转换、空间挪移,但是在四人绕过了某个建筑物拐角处的时候也都有一种清晰的感觉,就好似他们来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时间节点上一样。 这种感觉就跟他们之前经历过的记忆抹除很相似,换句话说,此时不仅仅是已经发生了场景转换,同样的连时间也发生了变化。 此地是清微阁的前院,也是那巨大巍峨的护山大阵所在的位置,清微阁的护山大阵乃是一柄赫然耸立的大剑,一直插在地底深处,周围有阵法运转的护持,而在最外围,还有两尊看似平常但实际上却是用特殊的聚魂之术所点化而成的巨灵神像。 虽然这样奇特的护山大阵并不多见,但不但是管良和尧天这两名见多识广之人,就连萧何和曲念怡也都在各自所看过的传说故事中见到过这样的奇景,倘若一旦有人进犯清微阁,清微阁的门人可以通过汇聚灵气到护山大阵当中,激活这两尊巨灵神,让其成为遇神杀神的战场神将,甚至于这两尊巨灵神还能拔下那柄插在地底的大剑,用来斩杀敌军。 这样的规模无一不是在说明百年前的清微阁究竟有多么的强盛无匹,可以想象的出,这样一个全部由尊者级别的高手所组成的派门该是有多么的不可一世。 越是见识的多,尧天等人的心中也就越发的想要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这样一个强悍到至极的释道派门一夜之间被人连根拔除,如果说他们当真是选择以一种引颈就戮的方式迎接他们的死亡和清微阁的覆灭,那他们当初为了防范外敌入侵所作出的这一切准备又究竟有何意义? 无数的谜团在前方几个人对话的“声音”中逐渐的回到了肚子里,是的,尧天等人看到眼前有几个人在说着什么,可是却只能看到他们在动嘴,却无人能够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而在场之人也没人学过唇语。 “他们看上去一点也不慌张的样子,和之前那种急促迫切的感觉完全不同。” 曲念怡此时开口说道,她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凛,的确,观察眼前这几个说话的人,他们很镇定,虽然从嘴唇波动的频率看上去像是在争论着什么,但是神态间却并没有急促的变化。 “难道说,时间又被推迟了么?” 萧何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谁也不知道此时正在发生的这一幕比之之前他们刚刚进入清微阁时是过去还是未来,但就在这时,在尧天四人的众目睽睽之下,那一尊原本纹丝不动的巨灵神将突然间手臂上有了一个细微的动作。 它……动了。 424 最后时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巨灵神动了,它的手臂微微弯曲,就像是突然产生了自我意识一般,这诡异的一幕除了尧天等人之外并无一人察觉,但这反倒是最让人匪夷所思的,要知道清微阁门人无一不是实力超强的尊者,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拥有万季安那般感知气息流动的强烈反应,但近在咫尺正在发生的这一幕却让他们恍若未闻,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 “是记忆重叠。” 尧天的话让众人心中的纳闷渐渐褪去,的确,唯有这种解释才是正确的,眼前所见到的这令人诧异的一幕,分明是两段不同记忆的重叠所导致。 “它要做什么?” 曲念怡开口问道,众人的目光一直都凝视着那正在缓缓做出行动的巨灵神的手臂上,它的动作迟缓,但却一直在试图触摸或者捕捉什么东西一样,虽然巨灵神有两尊,但动的只是其中的一尊,不过此时在它的跟前,能够被他握住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一柄护山大阵中的神剑。 难道说他要拔起那根神剑,用这根神剑来毁灭清微阁? 众人的脑海中无疑闪过了这个念头,不过很快就被他们否决了,是的,既然是记忆重叠,那就相当于是两件发生在截然不同时间段里的事情,在其中一个时间段里,清微阁众门人在正常的争论着什么,而在另一个时间段里,这个地方并没有人,或者说清微阁正在遭受攻击,而巨灵神之所以会活动,恰恰是清微阁门人以聚灵之术激活了巨灵神,用来守卫山门。 尧天等人并没有动,他们屏息以待接下来的发展,而在下一刻,果不其然,那巨灵神握住了护山大阵当中的神剑,随着撼天动地的响声,神剑被拔出,随即握在了巨灵神的手中,他那被布满禁制的双脚此时也开始有了动作,随着有一阵剧烈的响动,他挣脱了禁制,随即一脚便踏在了那群释道者所存在之地。 伴随着曲念怡的惊呼声,但是惨绝人寰的一幕却并没有发生,是的,巨灵神的脚虽然和清微阁门人所身处的位置相重合,却并没有发生踩踏事件,这同样也证明了之前尧天的结论,记忆重叠。 “他要去哪?” 萧何此时也开口问道,但没人回答他的问题,而他之所以提问也不是想要问出个究竟,而是想要借由提问的方式来加深自己心中的印象,毕竟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压抑的心情与氛围的交织,即便在他们这些外人看来,也同样有着强烈的压迫感。 巨灵神手持神剑,一步步的朝着山门所在的位置而去,那是离开清微阁的方向,尧天等人对视一眼,此时也跟上了它的步伐,然而,当巨灵神来到山门位置的时候,随着众人眨眼的瞬间,它……消失了。 “怎么消失了?”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却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等离奇之事,管良的疑问让尧天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 “把那两枚星型物品都拿出来。” 随着管良和曲念怡都拿出了各自的那一枚星型物品后,当尧天再度以记忆追踪之术进行探查之后,众人所身处的空间再度发生了转移,而这一次随着众人的意识苏醒,再睁眼时,他们的眼前那原本完好无损,宛如天神降临一般的巨灵神已经成为了一堆破碎的石头块,而那一柄原本拿在手中的神剑也一并成为了一截一截的模样。 而在巨灵神被斩断丢弃的不远处,一个人正站在那里,他背着身子,双手负在背后有节奏的打着拍子,虽然看不到他的模样,但是从身形和姿态来看却略有几分熟悉,这个人站在这里,同样也存在于魏碑然的记忆当中,这就意味着在这段记忆当中,魏碑然就站在尧天等人所处的位置上,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难道是这个人覆灭了整个清微阁,然后以记忆改造之术改变和扭曲了魏碑然的记忆,让他失去了这段记忆? 不对,尧天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结论,因为从常理上来讲根本说不通,毕竟如果来人真的是为了覆灭清微阁而来,岂能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更加不可能为了故意留下一个活口而去篡改和隐藏魏碑然的记忆了,因此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魏碑然是因为他天生体质特殊所以才能活下来的,而在当初确实是有人想要将清微阁“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随着思考逐渐成型,此时管良突然抬脚,想要绕到那人的正面去一观他的容貌,不过很快他的行为就被尧天喝止了。 “别动!” 管良停下脚步,虽然心中很焦急,但还是听从了尧天的安排,毕竟他们其实也都很清楚,如果说当初魏碑然就是站在如今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那么这就是记忆的真相,也是这段记忆的全部,不管他是否绕到那人的跟前,也不可能在这段记忆中看到那人的容貌。 而且,就在他们正在探索记忆真相的同时,此时的魏碑然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只要他一断气,那么记忆也会随着意识的消散而彻底消失,到那个时候他们要么回到现实,要么就会永远留在这段记忆的影像当中再也出不去了。 但是,只是站在这里,等待着一个结果,却的确很让人心力交瘁,也许是察觉到了众人心中的不耐,尧天此时犹豫了一下,随即回头,而回头的第一眼却是看向了萧何。 “还记得我上一次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尧天的话让众人一愣,特别是萧何更是有一种莫名心惊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就回想了起来,尧天到底想要说什么,此时萧何淡淡的一笑,说道。 “提前自毁和自弃吗?” 萧何的话让尧天点点头,眼见曲念怡也明白了过来,唯独管良一脸狐疑的样子,尧天当下说道。 “如今可以联想的到,魏碑然已经进入到了弥留之际,他在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来凝聚这最后的一点心愿支撑着他还活着的动力,但谁也不知道他能够支撑多久,换句话说,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我们继续放任不管的话,真相可能并不会主动来找我们,但如果你们同意让我施展毁弃意识之术,彻底毁掉魏碑然的意识,让其变成一具单纯为了目的而存在的行尸走肉,或许这是我们能够探听到真相唯一的机会了。” 尧天的话让管良听后心中一震,他此时看向萧何,虽然是并不存在于记忆中的陌生面孔,但此时此刻他却在这样的对视当中,找寻到了一丝彼此认同的感受,随即他淡淡一笑后说道。 “我想,上一次你应该没有同意她的提议吧?” 管良的话让萧何耸了耸肩,流露出一个无奈却又坚定的表情,说道。 “魏碑然是我带来的,我终究做不到这一点。” 管良闻言随即点了点头,此时转头,然后说道。 “这便是我的答案,若是天意不让我们找到真相,那就听天由命好了。” 为人的坚持究竟是什么,也许这一刻的尧天并不能理解,毕竟在她想来,魏碑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死,那么为何不能让他在临死之前绽放出最后的光芒,让他的死更有价值一些呢? 不过尧天却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和想法,她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管良的决定,此时众人逐渐压下各自内心的想法,重新转头看向了眼前的这名负手而立之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的场景乃至头顶的天空也开始呈现出违背自然规律的逆反现象,那是魏碑然将死的前兆和信号,随着大面积的场景开始坍塌,此时的尧天也早已开始为了让众人安全离开而做着准备工作。 管良此时的心中很平静,即便他失去了这段记忆,只是从他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过去一段时间里经历过的事,但这样的平静却并不是因为他的无知和不了解而产生的,而是这一刻,当他宛如身临其境一般,在一个临死之人的梦境当中感受着那种将死之时的悲哀时,忽然让他的心也逐渐的有了一丝的明悟。 当他用剑指着尧天的时候,那一瞬间,不仅仅是尧天,就连之后的管良也察觉到自己像是凝结成了属于自己的道心,但遗憾的是,终究他还是没有真正的跨过那一步,而究其原因,便是在于他一直以来都在不停的欺骗自己。 身处师童的羽翼之下,他不会经历太多的大风大浪,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有罗天和万季安那样的经历,但相对的,在师童的秘密规则洞察之下,让管良从来没有半点属于自己的保留,而他的灵台清明乃至心境的空灵并不是他拥有道心的象征,而是一种被压抑的情绪,或者说是一种扭曲的美。 而在那个时候,当他用剑指着尧天的时候,他爆发的情绪,以及内心压抑的宣泄,才是他原本的真性情,甚至也和魏碑然那被蒙蔽和篡改的记忆一样,连他自己竟然也不曾想过,原来自己所拥有的竟然是这样的一种感情。 恨,是那一刻管良能够触及道心的根本,那一瞬间汹涌而出的恨甚至一点都不弱于罗天的恐惧之心了。 但遗憾的是,他终究无法做到完完全全的恨,或许这是他人格上的缺陷,又或许是他这三十多年来的经历早已让他学会了该如何去用最合适的方式接人待物,当他明白原来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他因为记忆抹除而失去记忆从而误会了尧天的时候,他的道心也随之慢慢的消散了。 一个人死的时候是怎样的,心中的变化又是怎样的,或许眼前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便可说明一二,但是存在于管良视野当中的那个人,不管周遭的环境如何变化,他始终站定如一,除了那双手叩击的节拍,整个人始终不曾有过丝毫的变化。 这便是独属于魏碑然的执念了,也是他至死也不肯回避的心心念念,这样一份为人的坚持是否可叹可悲,管良并不知道,因为他不是魏碑然,但他却能够从这样一种氛围的变化,乃至内心的坚定当中找寻出独属于自己的那种感受。 “不能再等了,现在再不离开,恐怕就将会永远也出不去了。” 身为造梦之神尧天,自然知道“脑死亡”是一个什么概念,她的呼喊让萧何和曲念怡有了些许的意动,虽然很遗憾,但却并没有太过强烈的坚持,即便他们没能找到真相,但只要还活着,那么真相说不定有一天还会出现的。 随着萧何和曲念怡相继看向尧天,等待着她指引众人离开意识梦境的法子时,却听到管良说道。 “你们先走,我想再等一等。” 他的话让尧天等人都是一怔,但正当尧天想要说点劝阻的话的时候,却见到管良脸上流露出了几分豁达的笑容,尧天见证心中倒是有了一些想法,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众人的跟前便出现了一个前往现实空间的传送门。 在萧何、曲念怡等人相继离开之后,尧天走在最后,她看着管良,心中有些恍然若失,这一刻的她其实很想告诉他,在这个梦境之上还有一个更“上层”的梦境,而那个梦境属于罗天,这是一旦随着魏碑然死亡而意识消散之后管良唯一的希望,但是尧天却并没有说,因为她知道,此时说这话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尧天最后和管良告辞,随即进入了空间之门,当她的身影也回到现实来到了他们来时的那处荒郊野地和萧何、曲念怡等人见面的时候,只听到萧何说道。 “为何你不强行将他带走?” 在萧何想来,管良的行为无异于自杀,如果他真的永远都只能存在于意识梦境当中,那么也就是说管良这个名字也将会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相信他。” 然而,尧天的回答却是让萧何和曲念怡都是一怔,两人谁也不知道她的这句话中到底蕴含了怎样的意义,或者说怎样的一种个人的坚持。 425 我不知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伴随着魏碑然的死亡和他所拥有的记忆坍塌的那一瞬间,罗天似有感应,不过此时此刻,他却已经无暇分心去思考这件事了,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五行方位,对应五方之位,罗天,接下来要做什么?” 冥见的声音打断了罗天的思绪,此时他回过神来,重新看向眼前他们身处之地,这里是进入天人之境的入口,也是天人五衰迷阵当中的第一关——小五衰之境。 “此乃小五衰之境,不过具体的解法我也不知。” 罗天的话让冥见流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显然是将罗天的这话当做是一种推诿之词,不过同样的一句话却并没有让天忌、师童以及那个叫弥荼的魔人产生同样的神色,因为他们知道,罗天这话并非虚言,而是他真的不知。 天人之境既然是人族命脉的发源地,那么必然有其传承和渊源所在,换句话说,能够知晓这个地方的只能是一种人,那就是外面的那尾巨蟒,也就是天人之境的守护者,除此之外,任何人,哪怕是任何一名人族之人,也不可能会知晓这个地方。 天底下所有能够被称之为秘密的东西,都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守口如瓶,那么想要保障这个世间最大的秘密不被任何人知晓的方式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秘密。 是的,今天能够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罗天和董恋云在内,都可以说是在天道这条道路上迈进的最杰出的几个人了,以他们对天道绝对规则的了解,可以很轻易的想到这一点。 或者说,如果将秘密当做是一种规则来看待的话,那么秘密规则的漏洞就是没有秘密,那么想要让拥有秘密规则的人无敌于天下,只需要全方位的封锁住漏洞的一切存在形式即可。 想要做到没有秘密,可不是将秘密公之于众那么简单,或者说将秘密公之于众只是让秘密消除的其中一个法子,这是破解之法,却并不是从根本上做到杜绝秘密被泄露的“本源”之法,那么在天道的绝对逻辑当中,想要让秘密永远也不会被泄露的方式是什么呢? 是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秘密永远消失,甚至是从天道的绝对逻辑中将“秘密”这种概念除名,让其永远不再存在于任何人的思想当中,这才是唯一能够从根本上杜绝秘密被泄露的法子。 那么,问题真的被解决了吗? 很显然并没有,毕竟如果秘密真的从仓颉造字的这种根本上被天道除名的话,今天的罗天等人也就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了。 所以,问题并没有消失,而是在执行的某个过程中出了差错,衍生出了新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便是天道的绝对逻辑。 是的,不仅仅是师童、天忌以及弥荼,就连罗天也很清楚,所有自然运行的规律当中,必然存在了相生相克的这种相对逻辑,任何一种事物的存在便能够成为另一个事物的天敌,这便是天道运行的规律。 因此,秘密并没有真的消失,就如同那些憎恨蟠龙的人,并不会因为憎恨的情绪就杀了罗天,而是会当他们本能产生敌意的同时也会静下心来好生的想一想,自己为何会动杀意,又为何要杀他。 因此,秘密并没有真的消失,而是在消失了一段时间后,重新回到了天道的运行规律当中,而天道便拥有这种周而复始的“自愈”能力。 回到眼前来,罗天不知道破解天人五衰阵法的法子,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破解得了这个阵法,但是,破解不了原因却并不是天道之中不存在“破解之法”的这个定义,而是与天人之境有关联的人事物早已成为了时间长河之中的历史了。 此时,众人的目光从罗天身上移转开来,放在了董恋云的身上,这一刻每个人都知道她便是中天界最神奇功法——清微妙法的拥有者,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不仅仅学会了清微妙法中最擅长布阵和破阵之术的艮脉号灵山,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是人。 为何这么说呢? 虽然太多太复杂的东西在场之人也很难想的出一个结论,但是只要想一想存在于天人之境外面的那尾巨蟒便可猜的一二。 董恋云眼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此时的她倒是显得非常镇定,从离开龙祥城董家到进入魔界再到如今和罗天重逢,这段日子以来虽然她的身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不过罗天感觉的出,她非常的受到魔界的器重,而且今天来的这个名叫弥荼的魔人,他的实力甚至要比当初那名叫劫影的魔人还要更加强大。 而就在之前,董恋云已经大致的看过眼前的阵法了,加上她过去从姜小云那里学到的清微妙法,也让她对于眼前的阵法有了远比其他人更多的了解,不过在她开始诉说这个阵法奥妙之前,还是偷偷看了罗天一眼,似乎在求得罗天的许可。 面对她的注视,罗天恍若未闻,这样的神态让董恋云抿嘴一笑,从人到魔身份的变迁,个人的坚持是不是也会同样的发生变化,如今的她是否还对董家的覆灭不依不饶,又或者已经重新开始了一段新的旅途,这一点连罗天也并不知道。 “既然是小天人五衰之阵,其中乐声不起对应木象,属乙,在东方,身光忽灭对应金象,属辛,在西方,浴水着身对应水象,属葵,在北方,眼目数瞬对应火象,属丁,在南方,而最后是着境不舍对应土象,属己,在中间。” 董恋云的话音刚落,却听到冥见一声冷笑,突然插嘴说道。 “哼,天人五衰分明是佛理,却让你以五行之说来解释,真是一派胡言。” 冥见的话一出口,夹杂着几许强劲的规则力涌动,缓缓来到董恋云的跟前,不过她身后的弥荼冷哼一声,这道若有似无的规则力便消散无形了。 “哦,这样说来,阁下便是另有高见了,小女子愿闻其详。” 面对冥见的威胁和挑衅,董恋云恍若未闻,反倒是心平气和的用请教的姿态询问对方,她的这番做派倒是和当初身处董家时在生意场上的接人待物依稀有几分相似了。 冥见眼见董恋云背后之人出手干预,他的目的既然达成,此时也不再做多余无谓的试探,便不再说话了。 冥见可以说是在场众人当中,心思最“邪”的一个人了,当然非要说他包藏祸心并不准确,毕竟在场有哪个人没有点祸心存在呢,因此真要定义的话,应该这样说,冥见是罗天所处立场上绝对不可能被拉拢之人。 因此,对于冥见而言,他到场之后第一步要做的便是分清楚眼前的形势和他可以拉拢和利用的对象。 师童肯定是不可能被冥见拉拢的对象,但师童体内有着存在于过去的暗伤,虽然不知道这伤势从何而来,实战中的表现到底会多严重,但以本能观之,冥见可以得出百招之内自己赢不了师童,但百招开外,师童必败无疑的结论。 然而可惜的是,这并非两人之间的单挑,而在场之人也必然不会允许他这样一番先行铲除掉一名劲敌的小心思,一旦立场和局面崩坏,必然是一场天昏地暗的大战,而大战之中谁能笑到最后,便要看这一战之前个人的一番策略了。 师童拉拢不了,那么作为冥见而言,天忌是一个中立派,董恋云肯定偏向罗天,但她背后的魔人是否也会偏向罗天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毕竟魔人的立场必然是偏向于魔界的利益,只要董恋云没有生命危险,那么魔人的立场便会出于局面的需要,必要时也未必不能为冥见所用。 甚至为了提防董恋云这小丫头关键时刻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她背后的魔人帮助罗天这样的心思,也一并在冥见的算计当中。 因此,冥见之前对董恋云出手的目的便是为了试探一下她背后魔人的实力,如今看来自己的猜测无误,弥荼的实力虽然强悍,但却并不会高过自己。 冥见的小心思其实并不高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一清二楚,但同样的每个人也都和冥见一样,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盘,他们也在暗中拉拢、牵制,特别他们所来到的还是人族命脉发源地这个极为关键之处,更是让他们内心蠢动间想要为各自所誓死捍卫的对象谋求一份最高利益。 此时此刻,罗天对于冥见的这种小举动倒是恍若未闻,而董恋云在对手一击不中之后,也继续开始了她对于阵法奥妙的见解。 在这个过程中,罗天才渐渐的开始有了别的心思来思考一下其他的事情了,比如说,因为他之前道心的崩毁而让唐龙和陆恒所居住的那个记忆世界也同样崩毁了。 是的,陆恒和唐龙已经死了,至少从人的角度来看待的那种“存在形式”上,他两已经彻底的消亡而不复存在了,但是从天道的逻辑上来讲,他两还并没有死,仍旧还活着,不管是活在熟悉的人的记忆当中,还是存在于神族造梦的形式当中,他们也都还活着。 因此,罗天才能以记忆和梦境这两种特殊空间的形式将他们“复活”,重新活在他人的认识当中,甚至就连入梦的万季安、管良、尧天也能够感觉的出,他们还真实的活着,而并非被某个人以某种特殊目的而制造出来的精神傀儡。 是的,在梦中的陆恒和唐龙都有各自的思想、情绪、语言逻辑和动作,虽然他们已经从人的概念上消亡了,因此他们失去了很多为人的坚持,但实际上他们仍旧还残留有属于他们各自的坚持,因此当遇到关键问题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表现出和人一般无二的神态表情。 但遗憾的是,因为万季安的“鲁莽”导致罗天和天座化身合力创造出的“独立梦境空间”崩毁了,伴随着梦境的崩毁,“活着”的陆恒和唐龙也一并崩毁了。 也许想要重建一个相同的独立梦境空间对拥有恐惧之心,能够做到对每一个人事物的认识都巨细无遗的罗天而言,并不困难,但重建梦境空间并不是重点,而重点是,罗天要找出当时进入梦境之中的万季安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崩毁了他的道心。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罗天和天座化身创造独立梦境空间所依靠的并不仅仅是恐惧之心,也就是罗天的道心,而是还用了另外的一种手段,那便是罗天所创造出来的伪天道。 不管是什么样的梦都有一个共通的破绽,那便是一旦被做梦之人发现自己正在做梦,那么梦境便会坍塌,无一例外。 因此想要根治这种现象,唯一的法子就是彻底的让做梦之人从根本上忘记自己在做梦这回事,就像是想要永远隐藏天人之境的秘密就只能让所有人都遗忘掉这个秘密这种简单浅显的逻辑概念一样,只有罗天不知道自己在做梦,那么这个梦境的存在就永远不会坍塌。 而这种方法便是罗天的伪天道,而上一次他用这个法子还是在妖界当中,当他在永眠之间看到那三颗大石头的时候,用伪装记忆的法子强行的在脑海中剥离掉了他想要“走过去摸石头”的这种想法,最终才让他来到了那块石头的跟前。 但这样做的后遗症也是存在的,那就是罗天并不知道自己的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依靠很早以前在自己的梦中放置那些意识碎片,通过有人触发意识封印的形式来让意识碎片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最终捕捉那些他想要知道的重要线索。 但除此之外,如果没有人说到、做到了和意识碎片相关联的言语和行为的话,罗天是不可能会知道在自己的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哪怕是事后尧天对罗天说起梦中发生的事,罗天也会“误以为”那是一件新鲜事,而并非他做梦梦到的事情。 当然了,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罗天一样并不清楚魏碑然的记忆里发生了什么,唯有在魏碑然死亡的那一刻他才能感受到这个梦境的破碎,毕竟这就等同于是他这个做梦之人也清醒过来回到了现实。 那么,在那个梦里,万季安到底做了什么呢? 426 天荡之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残破的废墟当中,万季安穆然而立,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在他的身后,千军万马林立,更有一人,卑微着身子躬在他的身后,如果只是从气息上来感应,他的实力绝不弱于师童、天忌等人,但在万季安的身旁,却也只是那浩瀚天地间的一粒沙尘。 “陛下,国师说,请您祭诰完天地后前去见他。” 弯腰之人神态恭敬,却依旧有着过往沉浮之间那种俾睨天下的气度,虽然此时的他不过只是甘于人后而已,不过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现场的气氛也为之一凝。 万季安没有转身,仍旧看着眼前早已化为荒土废墟的战场,耳边的声音随之远去,在风中、在气流中慢慢的被中和,替代以及消散,此时的万季安方才转过身来,看着俯首在他跟前的这个人,脸上多出了一丝神色,说道。 “哦,国师不是说,此战不休,他决计不再见朕了吗?” 万季安的话音落下,弯腰之人这才慢慢的直起了腰,当两人对视,那人又再度放低了自己的头颅,但这一次他却略微思索了一下,方才说道。 “微臣以为,国师此番邀请,必有要事,而今,距离那天荡之日,也不远了。” 当“天荡之日”从他的口中说出的刹那,他感受到了一阵从万季安身上散发而出的强大的威压,逼得人透不过气来,此时的他心中苦笑了一声,自己真是不该在陛下的跟前说出这个词来,毕竟这就是陛下和国师矛盾的由来。 可是他身为臣子,又是陛下近前最能进忠言之人,若是他不说,这些话又能由谁来说呢? 也许是察觉到对方被自己的气息所震慑的已经有些岔了气,万季安此时渐渐的收回了他那恐怖非常的规则力,只是神态和眼帘之间,在看向眼前人的同时,仍旧不失半点王者威仪。 “毕丘,随我四处走走吧。” 万季安的话音落下,身为臣子的毕丘心中一怔,但陛下相邀,他却不敢不从,当下应声答应,而当他跟随在万季安身后一丈之地时,看着他的皇帝,心中却在这一刻闪过了一丝怪异的想法,也许是突来的一丝灵感,让他猛然察觉到,也许,陛下其实并不想打这一战。 “桐林那边的战事进行的如何了?” 行至不远处,万季安忽然开口问道,他的声调平和,却又听不出此时的他是怎样的心声,毕丘闻言,心中倒是不做他想,随即恭敬的回答道。 “桐林、皓野、潘云、虢海等十八地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我军大胜,但前线战事方休,却又衍生出了新的战事。” 毕丘的话让万季安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看向他最忠心的臣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摄人的光芒,毕丘不敢与他的陛下争辉,但也料到陛下必然已经明白了自己所表达的意思,因此此时的他也不做他想,随即单膝跪地,而这样的姿态不仅仅带有臣服的味道,同样也透露出一丝为臣子的坚决。 万季安盯着他许久,方才叹了口气后说道。 “你起来吧。” 随着毕丘起身,两人终于第一次有了目光对视的机会,但很快毕丘又再度垂下了头,不敢与之交接,此时的他也不再多言,这数十年来的君臣相伴,让他十分清楚陛下的思维习惯。 “还有多久?” 忽然,万季安问了一个毫无头绪的问题,但毕丘却早已料到他会如此提问了,当下整理了一下头绪后说道。 “七天。” “那还早着呢,天数未定,一切皆有可能,毕丘,你说对吗?” 万季安听到这个其实一直根植在心中的日期时,丝毫不为所动,而“七天”这个时限相比起他已经征战了整整“十五年”这个时间无疑是太短太短了,可是短又如何呢,正如同无论人生有多么漫长,在悲观之人看来,也不过只是在一天天的变老,继而一天天的迎接死亡的到来。 而今,终于是要到尽头了吗? 面对陛下的反问,毕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确,在陛下的这一生中,可谓是璀璨之极,即便百年后葬身黄土也绝对不枉此生了,但天下间的王朝,那些存在于时间长河中的王朝,却无一例外的终有彻底被历史所埋葬的一天,如今的不可一世,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轮回。 当然,每一个身为皇者的对象,都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或者说,正因为他们是“皇者”,是一种道的开拓者,是承接乃至传达天意的对象,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开创未来,而不是让自己的思想停留在如果去回忆和书写的过去。 这一站,便是一天一夜,万季安和毕丘两人分别站在各自的位置,保持着不动的姿态,也在维护着各自的立场和身份,就在日头逐渐接近第二天的黄昏时,不远处突然发生了一阵异动。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魔物突然窜出,朝着万季安和毕丘两人快速的狂奔过来,他的形态就如同幽山之中的旱魃一样,开始时只是一个微不起眼的小点,但随着速度逐渐加快,身形也在瞬间放大,而当他那如同小山一般的身体快要奔至万季安两人跟前的时候,毕丘终于是有了动作。 突然间的挺直了腰杆,而后他从腰间取下了那柄悬挂着的宝剑,随着宝剑出鞘,一抹摄人的寒光顿时呈现在这片天地间,而在那柄长剑的挂穗之上,赫然悬挂着一枚星型物品。 当毕丘手中的宝剑出鞘,而后朝着那魔物所来的方向这么随手一指,瞬间,一道红色的漩涡出现在虚空当中,不断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随着吞噬的速度和范围不断的扩大,那狂奔而来的魔物终于也是抑制不住自己即将被扭曲的身形,彻底的被吸入到了那红色的漩涡当中。 而与此同时,毕丘手中的宝剑上也逐渐的出现了一滴滴如同鲜血一般的微小颗粒,而在颗粒之上还逐渐的向外散发着一丝丝如同黑雾一般的魔气,魔气透过剑身开始向周围发散开来,但是却被毕丘身上所拥有的护身气罩所笼罩,而被限制在了一个无法自由活动的狭窄空间当中,慢慢的蒸腾,消散,直至最终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毕丘收回宝剑,悬腰而立,随即再度单膝跪地,恳切的说道。 “让陛下受惊了,微臣之罪。” “无妨,起来吧。” 伴随着万季安的话音落下,毕丘再度恭敬起身,而那一柄悬挂在腰间的宝剑也因为回鞘的缘故而再度变得古朴无华。 “让我看一看血月。” 万季安再度开口,这一次毕丘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解下腰间宝剑,连同剑鞘一起恭敬的递了过去,当万季安将这柄名为血月的宝剑出鞘的瞬间,万季安的手指间突然渗出了血液。 皇血落地,引得大地一阵沸腾,天地间宛如再现了那战场上的千军万马一般,嘶声高昂,又好似那早已埋骨他乡的亡魂一样,鬼哭神嚎,而伴随着这一切的异变之态,万季安却是淡然的一笑后说道。 “老朋友,你这是在怪罪我,还是忘了我呢?” 握着手中的血月,万季安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慈祥的神色,和他一如既往的王者姿态截然不同,从毕丘的视角看来,万季安对待手中血月的态度,宛如老朋友见面一样,而对此,毕丘却是心知肚明,因为在十五年前,正是陛下当着国师的面,将他的这位老朋友亲手赠与了自己。 这十五年来,毕丘无论何时都是剑不离身,这是以自身意识温养这柄宝剑的唯一方式,也唯有此法才能得到此剑的认同,而在认主之初,毕丘也和他的陛下一样,经历过几万次一般无二的血劫。 毕丘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甚至他都没有去看,只是用意识在感应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而万季安不顾手中那不断喷洒和滴落的献血,慢慢的、一遍一遍的轻抚着手中的血月,感受着剑身之上的质感,也在感受着被血浸泡过后,从剑灵之中所透出的那种心意。 但在片刻后,万季安便将血月归鞘,而他手中流淌的鲜血也在归鞘的那一瞬间完全凝结,连一点伤口也不曾留下。 当万季安将血月交还给毕丘之后,他的目光中带有了一丝杀意,当毕丘也感受到这阵杀意之后却是恍若未闻,因为他很清楚,这片天地都属于他的陛下,无论任何人事物也都只能臣服于他的陛下,即便是赠予他人的宝剑,也是同样,这份杀意是身为一名皇者的本能,倘若没有了这份本能,而是有了那么一点为人、或者为王的圆滑,那他就不是陛下,也不是皇者了。。 “我们回去吧。” 这一天的时间里,谁也不知道万季安在想些什么,又或者说,明知道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可他却为何甘愿蹉跎一天的时间,将其浪费在沉思当中,没人知道。 而就在万季安和毕丘回到千军林立的战场上时,大军之前却突然间多了一个人。 毕丘见到来人,赶紧躬身,虽然因为陛下就在身侧的缘故而没有开口请安,但神态上的卑微和他见到陛下时可谓是一般无二。 来人身姿妙曼,容貌倾国倾城,那带有万千风华的双眼中似乎蕴藏了整个世界,而她的手中握着一份像是奏折一样的卷轴,站在那里,正直视着两人走来的方向。 “玄化九章见过陛下。” 国师口中说着见礼,但姿态上却半分礼让都恭敬也没有,不过万季安看到她却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只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国师不是说,此战不止,便再也不来见朕了吗?” 万季安的话中透着一缕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仿佛甘霖天降一般,不仅仅让听者心中宽慰,也让那林立的数十万大军纾解了身体上的困乏疲劳,但这样的一句话却丝毫无法让那名叫玄化九章的国师有任何意动,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一丝为人一般的神态,就像是一具木偶一样,完全和周遭环境,乃至这片天地所隔绝。 “天荡之日便要来临,陛下可是准备妥当了?” 当“天荡之日”这个名词再度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的同时,反观万季安却有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感受,或者应该说,十五年前,十五年后,再次听到同一个人说出同一句话的那种感受,对万季安而言并没有任何一丝的不同。 是的,她永远都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无论是过去也好,是现实、未来也罢,所有被她所透露出的讯息,都无一例外成为了现实。 既然是现实,那就没什么可担心、可抱怨甚至可遗憾的了,正如同皇者所传达的那份天意一样。 而如今,当万季安面无表情的接受了对方给自己下达的这份“最后通牒”之后,玄化九章这才说道。 “看样子,陛下已经有了相当的觉悟,同样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的话让万季安淡淡一笑,面对她,今天他的笑容似乎有些太多了,对于一名皇者来说,如果他被赋予的意义远比他赋予他人的意义要更多的话,这对于他的身份立场便是一种亵渎。 此后三人都不再说话,而是整顿兵马开始沿着回朝的路线而去,这条路很远,如果真要跟随大军一道前进,那恐怕七天的时间远远不够,但一路上,谁也没有提到这个关键的问题,连万季安自己也并没有去思考这其中究竟会留下怎样的遗憾。 从黄沙到绿洲,从绿洲到荒漠,从荒漠到草原,从草原到平原,七天的时间在一点点的被蹉跎殆尽,天荡之日究竟意味着什么,是象征着一名皇者的死劫吗,如果真是死劫,又真的不可避免吗? 终于,还是来到了最后一天,但相比起他们的归期却是遥遥无期,而在这一天里,万季安终于也是逐渐的感受到了他体内的气血翻涌,以及一阵阵来自意识深处所涌现出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好似突然来到,根本没有任何的前兆发生,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让大军停下整顿好为自己争取时间,他仍旧保持着一名皇者的姿态,一名御驾亲征的皇帝的姿态,陪同着他的臣子、他的军队走完了这最后的一程。 至于他的后事,他需要去考虑这样的东西吗? 427 百年之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毕丘,时隔百年,我们又见面了。” 玄化九章看着眼前的姜小云,脸上显现出一抹神圣的气质,而她的话让姜小云身后的寂灭和净乐两人都是同时一震,也同时转头以一种惊疑不定的神态看向了姜小云。 此时的姜小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毕丘”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段遥远的甚至早已不属于自己的过去,而他此时的心中更是有了另一种想法,而这个想法的由来和眼前之人息息相关。 玄化九章的目光在姜小云的脸上并未多做停留,很快就移转到了他身后的两位剑灵身上,在那神圣的气息的威压之下,寂灭和净乐都感到身体像是受到了某种诡异的禁制一般,难以动弹,但在这种莫名诡异的感觉当中,却又充斥了另外一种更加熟悉的气息。 “这两位应该就是当年的那一对尚未孕育出世的孩子了吧?” 玄化九章再度开口,姜小云的脸上终于也是有了一些表情,像是充斥着一种对过去的缅怀,但这样的回忆却在面对眼前的玄化九章时显得那样的不自然,因为他知道,自己所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人神。 如果说百年前他能够看清楚这个事实,能够明白天命之中到底蕴含的是怎样的一种意义,或许今天的他也能够淡然的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但假设是不存在的,正因为很多事都是注定的,是天意更是天道的绝对规则所定义的那样不可更改,所以此时的姜小云才在尽力的压抑自己心中的愤怒,尽管他表现的很平静,但这样的平静却在两人面对面的第一眼当中就被双方所识破。 “你是……国师?” 遥远的记忆,在被意识勾勒而再度转化为思想,最终汇聚成一条线索的同时,净乐终于是以一种异常惊异的方式脱口而出,而与此同时,身旁的寂灭却是一言不发,很显然他的心中也想到了相同的答案,甚至是还因此而联想到了更多的可能。 “哼,国师?” 然而,就在这时,姜小云突然间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异常的冷冽,有一股压抑中的怒火,更有一种已经被逼至极限的欲望冲动,而这句话中所透露出来的含义并不仅仅是在否定对方“国师”的这个身份,更重要的是,否定对方“人神”的这个身份。 玄化九章的目光再度转向姜小云,眼神中仍旧是那样的清澈,任何人看到她的这种表情都不会觉得她是在说谎,倘若她真的是一个神,哪怕是曾经的神,她也没必要对一个人类说谎。 “天荡之日,并没有发生。” 此时此刻,一直没有开口的寂灭突然间说话了,他的声音打破了场上的沉静,也让所有将要却没有爆发出来的火焰在这一刻被统统的点燃了。 姜小云出手了,面对眼前之人,他已经无话可说,甚至于在两百年前的那一天,他就已经被汹涌的怒火所点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忘记那一天被熊熊火焰焚烧的一切,不管那是天命也好,是天意也罢,两百年前姜小云发誓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为他的陛下报仇。 而如今,当他因缘际会之下,终于找到了永眠之间,终于逼出了眼前的仇人,那他还等什么呢? 姜小云的手微抬,随即一股暴动的气流瞬间自他手指间脱颖而出,狂暴的气流在整个永眠之间当中涌动,让原本就趋于时序失衡状态的永眠之间发生了一阵阵剧烈的晃动,也让原本呈现出一种微妙平衡状态的空间因为剧烈冲击的缘故而导致了空间缝隙在逐渐开始瓦解。 看到这一幕,玄化九章并不为所动,倒是净乐和寂灭两人大惊失色,姜小云此举分明是要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拉着眼前的人神一同陪葬。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甘愿放弃一切,也要成就希望,但你始终不曾明白希望二字真正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面对姜小云朝着自己发动的那强悍无匹的规则力迎面袭来,玄化九章却是丝毫也不以为意,甚至从表面上来看就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样子,而她口中那悠扬而慢条斯理的言语也仿佛在彰显出她内心的强大。 只见玄化九章此时也伸出手,渐渐的手指间也发出了一道光芒,这道光芒由点及面,瞬间扩大,随即就笼罩了整个永眠之间,而所有被光芒笼罩的地方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整个过程从发生到完成只是一瞬间,甚至几乎就是在眨眼和睁眼的同时就完成了。 此时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哪里还是永眠之间,分明是一个完全看不到尽头,也根本没有任何“空间感”的无垠世界。 玄化九章看着眼前的姜小云,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了一丝悲悯的神色,随后她淡淡的说道。 “放弃吧,现如今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姜小云缓缓的垂低了自己的手,是的,当眼前的空间环境发生变化的那一刻,他的规则力就完全消失了,甚至他都没有察觉到那种由强转弱,再由弱变无的过程,而更像是人非正常死亡一般,意识行为被瞬间掐断。 在这个白色的无垠世界当中,他根本无法凝聚自己的规则力,因为他很清楚,这里才是人神玄化九章所拥有的规则空间,或者叫做—— 神的领域。 曾经的他,也曾有过一个能够以人极巅峰成为神的机会,可是他放弃了,但是在他位于那个曾经的顶点之时,他也曾经有那么一瞬间触摸到了这种神之领域,所以他很清楚,如今几乎已经天下无敌的自己为何会在眼前的这个人跟前表现的如此渺小。 然而,就在这一刻,姜小云却是笑了,笑容之中透着几许古怪的味道,他表情上的突兀变化很快就被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玄化九章所察觉,而与此同时,姜小云突然说道。 “国师,以你对我的了解,我曾经做出过任何让你和陛下感到失望和愚蠢的举动吗?” 随着姜小云话音落下,还不待玄化九章有所反应,随即姜小云手中开始有了新的动作,那不断互换的手势和交叉的双手,就像是在做着一套特殊的仪式动作,而与此同时,在他身旁的寂灭和净乐两人看到姜小云手中的动作时,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团意识洪流,瞬间就点燃了他们曾经共有过的一段回忆。 “寂灭!” “净乐!” 随着两位剑灵同时呼唤对方的名字,对视的眼神当中不曾有半分的遗憾,以及对他们这短暂经历的怀念,而有的却是一种毕生也要誓死捍卫的信念。 “不可!” 此时的玄化九章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大喊一声,声调终于是脱离了她平时的那种冷静,但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此时的寂灭和净乐已经成功进入到了融合阶段。 当两位剑灵的身影从世界上彻底消失的同时,一把全身血红色的神剑便悬浮在了姜小云的跟前,即便是跨越了两百年的时光,当过去连接到了现在,熟悉的记忆、经历乃至一切与意识相关的东西被汇聚成一股洪流的时候,伴随着姜小云嘴角透露出的森然冷意,终于是让对面的人神开始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终于,她再一次的被成功激怒了,就如同两百年前的那一天一样。 手持神剑的姜小云终于再一次脱开了历史的禁锢,再一次成为了他当初的那个身份时,一股古朴而又熟悉的气息瞬间冲破眼前的空间,白茫茫的世界化为虚无,再睁眼时,姜小云和玄化九章又再度回到了永眠之间。 玄化九章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依稀中有着和过去完全一样的记忆,唯一不同的就只有那张脸,但恰恰是这张脸,无法让她在第一时间本能的将过去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联系在一起。 不管此时站在她跟前的是姜小云,还是手持血月的毕丘,对于玄化九章而言,她都很清楚对方要做什么。 “你不能这样做。” 玄化九章此时终于是彻底的变了颜色,充斥着杀意的眼神当中透露出让人胆寒的气息,那强烈的规则力散发开来也形成了一层层充满威压的光环,任何生灵在面对这样的威压时都只能屈膝臣服。 但是,眼前的姜小云却并没有被她的气息所撼动,而唯一能够支持他如今信念的便是他手中的这把剑——血月。 他仍旧记得,那一天,他的陛下将这把剑送给自己的时候,他听到了婴儿的哭泣声,那是一对双胞胎,那咿呀的哭泣声中充满了能够拥有这片天地的灵秀之气。 “给他取个名字吧。” “微臣不敢,还望陛下赐名。” “当年那对夫妇将孩子抱给我的时候,我曾经向他们许愿,这对孩子会成为血月笼罩之下最强大的战士,可是这个愿望永远也实现不了了,这些年来,我以自身命格作魂,以龙气净化其早夭的不祥祸源,并辅以百万人之血温养其身,让他能陪伴我征战沙场,也算是了却了那对夫妇死前的愿望了,但我始终将他看做是我未出世的孩子一般来对待,因此始终不曾为其命名,如今既然转赠与你,便以‘血月’来为其命名吧。” 往事种种,一股脑全部钻进姜小云的脑海当中,手持血月的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玄化九章,这位传说中的人神不仅仅欺骗了他的陛下,更是亲手埋葬了万象王朝的恶魔。 “我只有一个问题,真的有天命所归这种事吗?” 手持血月的姜小云在动手之前问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而在他对面的玄化九章此时自神灵的愤怒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错愕,很显然是并未料到姜小云竟然会给予她最后的一次机会。 但她的错愕却并没有持续多久,或者说正因为她是神,是这片天地间能够主宰天道之人,所以她所奉行的也必然是天道的绝对规则。 “你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何必问我,动手吧!” 玄化九章的声音让姜小云脸上的愤怒也逐渐的平息,是啊,既然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何必还要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呢? 如果说万象王朝的灭亡就是天命所归,是天地见证的轮回之中的一段往事,那么是谁将其覆灭的又有何不同呢? 但是,姜小云不是神,即使他曾经有过机会去成为一个神,可是他放弃了,正因为他放弃了,所以他才无法认同为神的种种,更无法认同覆灭万象王朝的神就是当初对他和他的陛下亲口说出天荡之日的同一个人。 姜小云出手了,血月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和权威一击便命中了玄化九章的身体,并没有鲜血流出,也并没有任何的奇迹发生,玄化九章倒在了地上,而那柄插在她胸口的神剑也在万千光华完全灌注在她身体之上的那一刻消失了,昔日的神剑也彻底的化了一把古朴的宝剑,只有那宝剑的剑穂上所悬挂的一枚星型物品也还在不停的摇晃着。 做完这一切的姜小云颓然的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的玄化九章,扪心自问,她真的死了吗? 然而,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谁也不会知道神被终结后会去往哪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存放神灵的死亡国度。 但就在姜小云做完自己该做的一切,也为两百年来的夙愿做出了一个终结的同时,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身后传来了另一个具有压迫感的气息,这让他的心中快速镇定了下来,随即转头,然后就看到了身后的来人。 “看来,我来的时机刚刚好。” 炼妖皇看着眼前的姜小云,以及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玄化九章,脸上隐约浮现出一缕笑容,此时的他以人形的姿态出现在姜小云的跟前,同时拥有神族造梦之能以及妖族化形之能的他,在简单的评估了一下眼前的局面之后,目光再度从姜小云的身上转向了那一柄尚且还插在玄化九章身体上的神剑,然后说道。 “我想,现在的你,应该很适合和现在的我谈一笔交易了。” 428 到不了的终点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天人之境的入口终于是在这一刻展现在了众人的跟前,尽管从外面看不到内部的情形,只有一缕和睦的春风从里面吹拂出来,暖洋洋的很是让人受用,但在各种不安的情绪困扰之下,却是谁也没有心情去感受这微风的吹拂。 “罗天,你先进。” 大门虽然打开,却是谁也没有动,冥见此时用规则力感知,却发现规则力进入门内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于是他转头看向罗天,这样说道。 然而此时的罗天却是淡淡的一笑,不进反退后了一步,他的眼神和师童在这一刻有了短暂的接触,随后便说道。 “你是说里面?我当然进不去!” 罗天的话让冥见、天忌都是一怔,不过反观师童、弥荼乃至董恋云都好似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但他们几人那相似的神情却并不能让冥见得出属于自己的答案,此时的他突然有一种被人戏耍过后的恼羞成怒,连眼神也变得凌厉而充满了杀意,说道。 “罗天,奉告你不可挑战我的耐性,这一次你的底牌尽显,若是你耍什么花招,没人可以救得了你!” 冥见说完这话,目光从罗天到师童,再到天忌、弥荼的身上转了一圈之后最终回到了罗天的身上,这一刻他的确有说这句话的自信,因为他很清楚,在结果已经近在咫尺的当下,任何不愿做出的退让都会为自己毕生誓死捍卫的信念让步。 为魔的人必然为的是为魔的力量,为妖之人必然为的是精神的延续,为鬼之人为的也是魂魄中永远无法动摇的信念,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哪里还能有半分转圜的余地呢? 冥见那充满威胁的话直接就被罗天过滤了,对此他耸了耸肩,做出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又好似在给予冥见一个无言的答复一样,不过这一次倒是那来自魔界的弥荼代替罗天说道。 “他的确进不去这里,因为他不是人。” 不是人这三个字让冥见一下子就愣住了,突然间内心中那种被算计的感觉陡然增大,他的目光突然又一次扫过了在场众人,最后从董恋云的身上最终定格在了师童的身上,心中猛地一震,这一刻方才好似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不是人就进不去这里面,那我们如何能够通得过天人五衰的阵法考验?” 冥见不甘心,欲望的诱惑就在跟前,难道就要在这门口止步? 但冥见真正不甘心的却并不是遇见宝山却不得门而入,而恰恰是他之前信誓旦旦的信念在这一刻发生了动摇,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宝藏就在跟前,不管是人类口中的欲望也好,还是为了身为不同种族的信念也好,所有因立场而存在的问题都将会被彻底消除。 就像是秦灭六国一样,如果所有人的思想都还停留在卿大夫的境界当中,还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唯一的扩张手段和借口来作为指导思想的话,那根本不会有人想要统一全国。 而这个时候,倘若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不想要挟天子,而是想要自己来当皇帝的人,那局面就会发生改变。 秦灭六国前,天下同样纷争,曾经的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就连最强悍的曾经灭了三百多个国家的齐国也不曾成为真正的中原霸主,这便是因为齐王的思想那时仍旧还停留在卿大夫的思想境界当中,而那个时候也同样没有谁想着自己站出来做皇帝。 从王者到皇者的身份变化或许只有一步之遥,但恰恰是这一步之遥的距离却是通过了几千年的时间才被人所悟道、释道最终成就于现实。 而如今,冥见的心中却知道,当真相在一点一点的变得遥远,当为王者的心态中渐渐的开始失去那种为皇者的远见的时候,自己所有的阴谋伎俩又将再一次败给眼前的这个人。 难道说,从一开始罗天就知道自己根本就进不去天人之境,正因为如此,罗天才能说服师童帮他,便是因为师童才是所有来到天人之境的对象当中唯一的人类,也只有师童才能进入天人之境吗? 冥见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当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此时的他开始计较起了别的心思,就算天人之境真的非人不能进的话,那么他进不去,自然也不能让师童进去。 而此时,冥见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紧接着脱口而出。 “不对,你有天座化身,利用天座化身开启独立空间便可以带我们进入天人之境,对不对?” 冥见的话一出口,却是迎来了天忌那鄙夷的目光,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说,冥见你放弃妖族传承太久了,久的连你自己都忘记了妖族的精神实体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了。 冥见的话本就只是一种试探,此时被众目睽睽盯着,他自然也知趣的闭上了嘴巴,虽然他已经不是妖而是鬼了,但他却同样也很清楚,独立空间能够移动的根本在于空间与空间之间的缝隙,如果没有这样的缝隙,或者是破碎时空那样紊乱的空间,独立空间也没有存在的环境。 而在天人之境开启的那一刻,他曾经以规则力进行过一番试探,而且他相信其他人也都做过同样的试探,但结果的反馈无疑是让众人感到失望的,因为他们的规则力并不是打出之后因为距离目标太远而逐渐的由强变弱,而是直接消失了,这就意味着天人之境当中是完全隔绝一切非人力所能及的规则力的形成的。 只是那个时候,冥见并不知道师童所打出的规则力反馈的结果,所以他并不能肯定天人之境是否也同样禁止人这种族群的进入,但此时观察周围其他人的表情,他就知道弥荼的结论并没有错。 是的,这一刻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各自的小心思却已经从为了各自族群的利益去夺宝而回到了最初身份立场并存的那种初始状态,换句话说,在没有真正见到利益之前,人魔妖鬼神五族彼此间可以合作,也可以为敌,即使是虚伪的合作那也叫合作,而合作的目的是为了侵占更多的利益。 而这一刻,当他们意识到原来这里终究不属于自己的时候,必然会有不甘愿的心情,但相比起既定的事实而言,在场之人不论身份、实力,单凭他们各自能够成就今天的一切,也足以说明他们身怀的大智慧,更加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撕破脸皮,要闹个“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鱼死网破了。 所以,不管师童是否能够进入天人之境,在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回到为敌或者为友的身份立场上来,在最差的环境当中也能分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杯羹。 冥见此时的神态的确非常的滑稽,毕竟他是在场唯一一个必然不可能和罗天合作的对象,而罗天能够从诡谲先知那里将他给“邀请”来,为的必然也不会是任何合作的基础,因而在这一刻,当冥见意识到自己第二次彻底被罗天耍了之后,他却是什么法子也没有。 此时的师童并没有任何动作,尽管他早就可以在天人之境的大门开启的那一刻进入,可他却并没有动,一方面是他明白,罗天的处境微妙,还需要他的护持,但另一方面他却比恼羞成怒的冥见更多了一份心思,那便是他知道罗天必然为了今天的这个局面还留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后手。 师童猜的没错,罗天当然还隐藏了后手,当然这个后手可绝对不是依靠伪天道或者伪入魔的方式再强行将罗天转变为人,然后进入天人之境当中,而且罗天相信只要他敢这样做,在进入的那一瞬间他就会彻底的化为一缕劫灰,并且永世不得超生,对于如此爱惜自己小命的罗天,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去做欺骗天道的蠢事。 因此,罗天的目的并不是想要进入天人之境,从他开始布下今天这个局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此生都将会和天人之境无缘,除非有一个真正的神,能够彻底的洗净他身上所有非人的特征和本质,甚至能够将他那恐惧之心所凝结而成的道心,也洗练成人类得道飞升成仙的那种“金丹”模样的话,或许他这辈子才会有那么一丝能够进入天人之境的可能性。 但罗天从来都不抱这样的希望,也并不觉得天人之境有什么必要的可行性。 罗天此时并没有过多的在思考眼前的事,这件事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他一清二楚,在场之人在遇见宝山而不得其法进入之后又会辗转成怎样的心思他同样也心知肚明,不过他此时真正在意的却并不是眼前的困境,而是在于另外的一些想法。 天人之境真正的传承者,又是谁呢? 罗天在等,甚至于现场的每个人都在耐心的等待,他们都不急,至少在眼睁睁的看到师童进入天人之境之前都不会离开,至于他们在等什么,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不过此时,罗天闭目沉思或者养神的那双眼突然间睁了开来,与此同时,众人的目光也重新回到了罗天的身上。 “罗天,你发现了什么?” 天忌出言问道,罗天微微一笑,目光从天忌身上移到另外一个方向,随即也伸手指向了这个方向,然后说道。 “我在想,倘若我们合力一击,从这个位置,是否能够破开眼前的虚空?” 罗天的话让众人心中一怔,同时看向罗天手指的方位,却并不清楚罗天到底看到了啥或者想到了啥,不过此时冥见倒是插嘴说道。 “哼,天下间难道有任何空间屏障可以挡得住我们五人合力一击吗?” 冥见的话让罗天淡淡的一笑,其实他提到这个由头等的就是冥见的接嘴,而且罗天相信冥见一定会感兴趣的,所以此时的罗天倒是适时的闭上了嘴巴,而与此同时,冥见也大踏步的走到了罗天所指向的方位,然后细心的开始以规则力进行感知,很快就发现了异常的端倪。 “这里的规则力流动的确非比寻常,说是存在有异常的空间或许并不准确,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确隐藏了什么东西。” 冥见的话说完后,随即转头重新看向了在场众人,特别是罗天,毕竟这个细节是罗天发现的,他能够在这么多强者环伺当中发现这一点,并不能说明罗天的观察力入微,而是他的心中必然对于天人之境这个地方有着更多的了解,而这一点也恰好切中了他冥见一直心心念念的某个要害。 是的,冥见一直觉得罗天带他们来到这个地方,可绝不是单纯的想要依靠他们五人来破那天人五衰之阵,更不可能是单纯为了替师童做嫁衣,他一定另有目的,甚至居心叵测,连师童也一并利用在内,只想要了却他罗天一个人的私欲。 而此时此刻,当这个细节一经被他勘破,之前就已经萌生的心思无疑就被更加放大了。 “如何,做与不做?” 冥见的声音响起,却无一人做出回应,很显然他们对此的心思都不如他那样的强烈,因而此时就算也有一些各自的小心思,但却不会贸然的出手做这种事,不过冥见却是冷笑了一声后说道。 “从这个方位看过去,诸位难道就不会有所想法吗,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个方向便是天人之境的内部!” 冥见的话让弥荼沉思了片刻方才出言问道。 “难道天人之境就不能是一处独立生成的空间幻境,借由传送门的形式将进入之人送至另一处神秘的所在?” 弥荼的反问让冥见的脸上流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好似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当即说道。 “天人五衰的困境本身就是用来封印诸色、相,为求不让其形展露在世人的跟前,不管阵法隐藏的‘相’是门也好,还是天人之境也好,按照空间之法的构成原理,其所存在的基本原理,乃是以‘嵌入’的方式存在于密度饱和的空间当中,只要满足空间构成的基本形态,那么不管门后通往的是哪个地方,都可以被相同的‘嵌入’之法所破开,而前提便是我们破开空间的瞬间速度足够快,甚至达到和光同尘的地步。” 429 蠢蠢欲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冥见的这一番“穿梭空间”的理论的确没有说错,不愧是过去曾经生而为妖,他的话让天忌、弥荼和师童都相继点了点头,以示认可,只不过他们的认可在这一刻却并不能给予冥见任何的信心,而最终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罗天的身上,毕竟只有罗天才能肯定他的结论继而说服其他众人给予他必要的帮助。 但这恰恰是一件很讽刺的事,即便抛开他和罗天对立的立场不谈,单纯以实力和身份论之,罗天就没有能够实际帮到他乃至说服其他强者为自己出手的理由。 不过这一刻的局面却让冥见很清楚,其实他并不仅仅被罗天“拐骗”到了这个所在,而且他也对眼前众人的立场存在了一些细微的误判。 的确,为何在罗天说出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的话时,唯有自己流露出了恼羞成怒的情绪波动呢,难道这不应该是每一名心怀私利,想要独自侵占宝山之人都共同拥有的想法吗? 但是很显然并不是如此,不说天忌这个中庸之人,就连那弥荼都好似对这一切早就有所预料,甚至替代罗天说出了最终的结论,而他的话说的那么平静,此时想来,他定然是一早就知晓了这个结论,同样也认可这个结论,所以他才会那样说,而同样的,他之所以会那样说,代表他同样也认可这个结果。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这是冥见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难道说眼下还有什么人事物能够比人脉传承的发源地——天人之境更重要,能够让他们舍弃进入天人之境也要拿到手中的利益不成? 冥见强装镇定的模样一直被罗天看在眼中,对此罗天倒是也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冥见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也同样清楚为何会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 “既然你有意,那便动手吧。” 终于,罗天发话了,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随着天忌和弥荼微微点头,师童虽然并未表态,但他本就是现场和罗天身处同一立场的存在,自然不会反对罗天的任何决定。 但罗天的话音落下,本来是正中下怀的一番话,却反倒是引得冥见一阵阵心生疑惑,因为他知道罗天绝没有这么好心。 但是,眼前的局面分明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左右,换句话说,他想五人合力打破空间壁垒不是一个人说了算,同样的,倘若其他人都想要这样做,而他却不想做,那也不行,所以这是一场少数服从多数的议题。 就在罗天做出了决定,弥荼、天忌、师童三人相继给出回应之后,三人此时同时开始酝酿规则力,各自将自己的实力催至顶峰,毕竟之前冥见曾说他们联手一击要有能够和光同尘的速度。 局势已经发展至此,也由不得冥见多做思索了,他压下内心的不安,同时开始酝酿规则力,包括罗天和董恋云,集合现场六个人联手的一击也即将出炉了。 恐怖的规则力,即便各自的种族不同,各自运用规则力的方式不同,但就如同过去曾经提到过的那样,不同种族的规则力虽然运使的方式不同,修炼的方式也不同,但是规则力的表现形式却是大同小异,人族的催眠,妖族的魅惑,鬼族的幻术,魔族的映心阵法,以及神族的心理暗示,就规则本身而言并没有任何差别。 所以,此时的五个人正在酝酿的就是同样的一种规则,通过五人合力的方式将规则力尽可能的汇聚到一个点,让这个点成为拥有进无不摧的杀伤力。 一段时间过后,众人酝酿完成的规则力形成了一粒细微的散发着异色光芒的沙尘,而后,由冥见来作为规则力推送的动力,将这一粒沙尘缓缓的推送至了眼前的虚空之中。 就在此时,原本饱和甚至趋于完美的空间出现了一丝裂痕,但这一道裂痕还不够,因此众人再度催动规则力,终于空间壁垒被破开了,而后众人的眼前便出现了一片如同天上星辰一般的实景。 看着眼前的异空间,冥见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之前的担忧在这一刻大半都消失了,他很担心这是罗天的另一个算计,而算计的人就是他,但此时他却不担心了,毕竟这是六人联手的一击,而被破开的空间也正好印证了他内心的想法,如果真有什么阴谋陷阱,罗天绝不会让自己孤身犯险。 然而,虚空虽然被破开,却是谁也没有动,也不敢动,在场之人每一个都是将规则修炼到了个人极致的顶尖存在,甚至他们所修炼的规则已经无限接近于天道运行的那种自然规律,虽然还到不了“绝对”的极端,但凭借各自拥有的道心却也足以让他们触摸乃至平行于天道的那条轨迹了。 换句话说,在场之人几乎已经可以做到呼风唤雨的程度,毕竟刮风下雨也是一种天道运行的自然规律,只要他们运动的规则力能够触发天道中记载的绝对规则,让触发后的规则和刮风下雨的规则相吻合,引动天地异变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敢动,因为他们很清楚,破开空间壁垒容易,但想要进入却是难如登天。 “怎么,身为精神实体的你也不敢进入?” 罗天此时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踌躇的冥见,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话虽然并没有带有挑衅的意味,但在冥见的耳中听来却同样极为刺耳,他的确不敢进,正如同人不可能进入到石头里居住一样,不同的空间有着不同的存在形式,虽然他们不一定会了解“密度”这种概念,但规则的本质却万变不离其宗。 是的,人不可能进入到石头里居住,所以当年存在于魔能口中的那位“石魔”才会那样的让人感到惊艳,同样的人不能飞到天上去,因为人在天上所将承受的压力远比在地面大得多,同样的,人在天上呼吸也会变得极为困难,而这一切都是古往今来的释道者通过无数的实验所获取到的经验。 谁也不知道眼前近在咫尺之遥的虚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拥有怎样的空间成分以及生存条件,贸然进入的话难保不会因为比之人界大了几万倍的压力而被瞬间给压成肉饼的可能。 但是冥见不甘心,毕竟已经都走到这一步了,倘若就此放弃,他的确不甘愿,因此此时的他开始再度凝聚规则力,打算输送一道规则力进入虚空之中进行探路。 其他人都没有动,都在看着冥见的举动,他们不说话也不相互联系,现场的气氛很微妙,唯有冥见还在继续执行着他心中的想法,而就在此时,冥见完成了规则力的凝聚,在他的跟前出现了一个虚幻的人形,那是他由妖族秘法凝结而成为的精神实体,虽然他做不到姜小云创造真实人形的那种程度,不过这样子的精神实力也能为他做一些事了。 当他小心翼翼的将精神实体送入异空间之后,很快就消失了,但从冥见的神情上来观察,似乎事情进行的过程还算顺利,倘若在他将精神实体送入到异空间之后就瞬间切断了联系,那冥见绝对会再一次恼羞成怒的。 探查的过程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冥见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喜色,他的反应很快就引起了天忌的注意。 “如何了?” “天人之境,真的是天人之境。” 冥见此时心中狂喜,也不再故作深沉,脱口而出,他的话让天忌脸上也升起了一抹惊异,不过一旁的罗天却是在和师童对视了一眼后,各自心中了然。 一旁的董恋云虽然并没有过来罗天这边,不过她此时也在以魔界专有的方式在和弥荼交流着。 “二师父,你说他真的发现了什么吗?” 董恋云自从随劫影进入魔界后不知道遇到了怎样的奇遇,不过看样子她的现状还不错,而且魔界似乎也很重视她的存在,这一点从她身旁这名气息远比劫影更加强大的魔人身上就可见一二。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他这是当局者迷。” 弥荼本不愿多说什么,但面对董恋云的提问他还是多了句嘴,而多这句嘴也足见他对董恋云的溺爱程度了。 “我倒是希望他真的找到了天人之境,要是我们也能进入,那该多好啊!” 董恋云似乎对于天人之境很是憧憬的样子,这一次她的话没有得到弥荼的回应了,似乎也觉得没必要再去想这件事了。 董恋云和弥荼那边的反应其实也同样存在于罗天和师童这边,只不过罗天的实力不行,且他并不曾拥有如同魔界的幻魔映心阵这种强大的阵法,所以他和师童的交流恐怕将瞒不过冥见的窥探。 不过,罗天和师童却可以用眼神交流,对于两名智者而言,无声的对白也是一种交流方式,而且他们两人也都可以从对方的眼神当中找到能够印证自己内心的答案。 当然了,罗天和师童交流后得出的结果就远比董恋云和弥荼那边极端的多了。 罗天很清楚冥见此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也同样很清楚他将会遭遇什么,甚至是窥见了他最终的结局,只不过这个结局不能由自己带给他,而必须由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达成,而此时冥见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欣喜若狂,恰恰是他能够印证心中猜测,同样也能够获得自身认同的成果。 是的,冥见此时的确已经陷入到了其中,这种无与伦比的感觉就好似有一位妙音天女在为他歌唱一般,让他无法自拔,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场的这么多人当中,唯有冥见是身怀使命而来的,身为鬼界的一员,他要行使的也必然和鬼界之人一样,覆灭人间。 所以,天人之境一行对冥见而言意义重大,尽管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罗天不可能那么好心,可以轻易的让他进入到天人之境的内部去毁灭那条人族传承的象征——地脉之泉,不过罗天不肯帮忙,但他难道就不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达到最终的目的了吗? 此时的冥见的确陷入到了一种“沉沦”当中无法自拔,而与他近在咫尺的天忌却好似恍若未闻,这一刻不说他是否因为中庸的立场而作祟,但至少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让他没有及时的唤醒冥见。 终于,在过去了一段时间后,冥见迈出了第一步,但当这一步迈出之后,他的脸上又再度升起了犹豫之色,很显然纵使他的确探查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但这点有用的东西却并不足以让他真正的下定决心。 冥见的内心在煎熬,其实他很想回头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哪怕是天忌的也好,或许他们能够给予煎熬中的自己一些有用的建议,但是他却不能,因为立场,因为身份,注定了他是在场这五个人中唯一无法和罗天谈合作之人。 冥见的举动被每个人看在眼中,各自的心中也都泛起了不同程度的想法,不过,无论他们心中是怎样的一种看法和想法,却都不会说出口,更不可能如冥见所想到那样给他任何一丝的建议,因而又沉默了数刻之后,冥见终于再次迈出了第二步,而这第二步让他距离那异空间又更近了一步。 “慢着,你不会真的打算进去吧?” 终于在这个时候,天忌开口了,不管如何,他们两毕竟是曾经的师兄弟,即使如今的天忌想通了要与炼妖皇为敌,但缘分毕竟是缘分,纵使是面对那位足不出户的瑶主,天忌也同样怀有一定的认同感。 或许,这便是中庸之道赋予他的一种情感。 天忌的警告让冥见又再度产生了一丝的犹豫,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犹豫明显要比之前两次都要轻的多,因此当他最终拿定主意,随后一脚就踏入了那异空间之中消失之后,天忌的脸上这才渐渐的升起了一丝被算计的感觉。 天忌此时猛地回头,正好看到了罗天脸上那一道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个笑容让他的心中猛地一震,随即就意识到了危险,虽然这个危险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来的,但是很显然,在罗天的这一个充满了危险的笑容当中,也包括了对自己的一份算计。 430 我是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你对他做了什么?” 以天忌此时的立场本不该问这个问题,毕竟这会让其他人“误以为”他和冥见持有相同的关系,并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重新评估他和冥见两人对待罗天那种绝不可能合作的立场关系。 因此,天忌此时是以他的那个中庸的身份来问这个问题的,也是代他过去的师弟——以他这位师兄的身份询问的,不过他的问题很明显不可能会得到任何的回应。 “我没有对他做什么呀,天忌,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面对罗天无辜的反问,天忌无法去分辨一个伪装自己入了魔的人,他的脸上究竟是魔的表情还是仍旧残留有为人的坚持,但这一刻由于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已经油然而生,所以他眉宇间的狐疑始终没有消散开去。 “那他究竟去了哪里?” 天忌不甘心,继续追问道,而罗天面对他的追问,仍旧还是那一副很无辜的表情,回答道。 “谁知道呢,或许的确是天人之境吧,不过我们可进不去,不是吗?” 罗天的回答虽然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这确实是在场之人都已经想到的结论,当然了,冥见之前给出的空间穿梭之法也的确有其道理,不过对于天忌而言,中庸的另外一重含义便是理性,不会轻易的做出的选择,所以,天忌也不会去追随冥见的步伐,贸然的进入一个未知的空间。 尤其他还是一个妖族之人,以他对空间构造原理的了解程度,会让这份理性在内心中无限的扩大。 然而天忌此时心中真正担忧的却并不仅仅是冥见的消失,还是之前他从罗天那充满危险的笑容中所察觉到的对方对自己的那一份算计,而此时回想起来,尽管罗天装作不知,但罗天算计的恰恰是之前他对冥见最终决定之前的那一句话。 虽然那只不过是一句很普通的话,话语中不仅仅有关心,还带有对他行动的一种深深的质疑,而此时想来,这样的一句话其实并不只是在那一刻他才会说的,而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和冥见、瑶主都还是炼妖皇徒弟的时候就一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保守的瑶主,中庸的天忌,以及激进的冥见,不管三位师兄弟为何会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成分,但就以天忌的回忆而言,在过去几乎是每一次即将做出重大决定之前,他们三人彼此间都会产生出一种对对方的不信任,或者说在他们师兄弟之间会有一种多余的言语试探来激发内心对彼此的挑战心理。 当这种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瑶主总是会选择最保守的做法,不求成功、但求无错,而天忌也总会选择他所认为的最理性的做法,把方方面面都设计完美,以保全性命为前提,再去贪求更多的利益,而冥见自然也会选择他觉得对的方式,那就是一往无前的去行动,不经历风雨,哪会遇见彩虹。 而在这种时候,天忌就会说出那句话来。 “冥见,你真的要这样做?” 即便站在天忌的立场上,他的话其实并没有多少挑衅的味道,也没有故意要去激起冥见的好胜之心,而为自己在炼妖皇的跟前挣得多少评分,但同样的一句话,站在冥见的立场上来看,特别他还是那样一个激进之人,一个事事都敢争先,任何时候都敢一往无前的人,在他的心中,天忌的话不仅仅有着对他的想法和决定深深的质疑,同样也是一种存在于师兄弟之间能力的角逐。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师兄妹之间的关系始终没有真正破裂,但并不是因为他们能够相互包容,毕竟炼妖皇收他们为徒,绝非单纯的想要在妖界以妖皇的身份开宗立派,既然他的目的是永眠之间里的昊天神光源头,那么他来到妖界的目的也绝不单纯。 不得不说,师兄妹三人彼此间的这种性格上的极端很大程度上就是炼妖皇造成的,当然了,他可以掩饰的很好,甚至说是以一种“因材施教”的方式完全的将三人内心中所有的极限都给释放了出来,又或者他当初在选择徒弟的人选之上就做过一番的取舍。 但不论如何,过去师兄妹之间的关系没有真正破裂的原因并不是他们能相互包容,而是在过去他们并没有真正遇到那种重大的足以让他们分崩离析的大事件。 但是,其实从今天来看,大事件还是有的,而且绝对是无数的小事件累积而成的,毕竟从今天三人的处境上就可以看出一二,瑶主为何将自己封闭在了那座由幻想制造的宫殿之中,而天忌又为何来到了人间,甚至和罗天结伙并且以杀掉炼妖皇为目的,至于冥见他又是为何舍弃了妖族传承去了鬼界,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问题。 此时随着回忆不断的涌入脑海中,再来回头思索今天发生的事,以及他最后对冥见说的那一句话,心中一阵阵的难以自已,天忌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的这句看似平淡无奇的话会对一个性格激进,行为极端之人造成这样大的影响。 但是,当真是这样吗? 天忌在这个思考和回忆的过程中,时不时的去看向罗天,希望能够从他的脸上得到一个答案,哪怕是自己假设出来的答案,但遗憾的是,并没有,罗天似乎真的一无所知,他真的没有任何的推波助澜,没有任何的巧言令色,也没有任何的阴谋算计,一切的一切都是天忌自己的言语和行为造成的影响。 但是,除了天忌,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这一刻都充满了对罗天深深的敬畏之情,也同样是除了天忌,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冥见的消失就是罗天一手造成的。 同样的,他们也都很清楚冥见究竟去了哪里,只是天忌自己看不透罢了。 天人五衰,就是天下间一切生灵都勘不破的诸色、相,虽然这是佛理,但隐藏在其中的天道意义却同样能够以任何一种规则的形式存在于世间万物的道理之上,就如同规则的修炼方式和规则最终想要达成的效果一样。 冥见之前制造出他的精神实体,并且以精神实体进入那异空间之中所得到的所有关于天人之境的反馈全部都是由天人五衰之相所给予他的心理暗示,或者说,那就是冥见心中的执念,是他来到这个地方所想要追求的最终目标。 勘不破,永远是人魔妖鬼神和天道之间最大的障碍,为了利益、私欲这种东西而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心中所包藏的无论是野心还是祸心,都是一种“伪天道”,无法正视自己,无法以最完美的姿态面对天道,永远也只能是天理,而非天道。 冥见死了,这是在场除了天忌外每一个人心中的结论,因为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不管冥见去往的异空间将会通往哪里,他都永远不可能再回得来了,即便他实力超强,能够在一个不知名的神秘空间里存活下来,但“冥见”这个名字也将和那些过去被历史除名的人一样,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没人相信罗天可以三言两语就欺骗的了冥见这样的人,他所拥有的道心同样能够让他与天道共振,这意味着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就算仍旧只是一种伪天道,但至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是伪装的,而他的行为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正确的,正如同他对空间穿梭的正确理解一样。 因此,罗天能够算计冥见,是一个周详而又复杂的计划,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都是这个计划中的参与者,或者说是被罗天利用的人,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各自的目的、心思,对待罗天的态度都可以激发冥见心中那一份激进的源头,驱使他做出任何不会违背自身意愿的事情。 随着冥见的离开,也可以说,随着在场唯一一个必然会和罗天为敌之人的离开,现场的气氛在一阵压抑过后,反倒是变得轻松了许多,毕竟还留在现场的每一个人,他们对于罗天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能够合作的基础,哪怕是此时深深感到自己被算计的天忌也同样如此。 “罗天,你带我们来这里,不会单纯的是想要让我们帮这位叔叔破解天人五衰之阵吧?” 同一句话,但说话的对象不同,所产生出的效果也截然不同,董恋云的提问让罗天的脸上流露出了笑容,而她口中的“叔叔”也让罗天有些好笑的看了师童一眼,眼见师童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后,这才转头说道。 “如果我说是呢?” 罗天的话音刚落,魔人弥荼就哼了一声,声音中似乎充满了不快,但相比起之前以规则力来进行试探的冥见而言,他的不快也仅仅只是一种表达不满的方式罢了,并没有真的激进到想要杀人的地步。 因此罗天此时很快就变得正色了许多,他先回头对师童说道。 “你先进入吧,后面的事也跟你没多大关系了。” 罗天这话虽然说的不客气,但师童知道,罗天对自己的交代已经达成了,他做到了最完美的程度,对此师童微微点头,随即他的身影就朝着天人之境的入口方向走去,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出来阻止,当众人目送师童进入天人之境而身影消失之后,这才回头聚集在了罗天的身上。 “你们觉得我现在是谁?” 忽然间,罗天提出了一个诡异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立刻就引发了天忌和弥荼的深思,不过一旁的董恋云却好似毫无心机的样子,笑道。 “你不就是罗天吗,嗯……让我想想,你既然这样说,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不是罗天,而是由其他人假扮的呀,二师父,你也瞧瞧呀。” 面对董恋云的调侃,弥荼倒是丝毫不加以理睬,而是在一段时间过后,好似他和天忌当真是在认真思考罗天这个问题一样,随即说道。 “如今的你,非人、非魔、非妖、非鬼,甚至于我还在你身上察觉到了淡淡的神界气息,但你同样非神,你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 弥荼的话并未让罗天脸上的表情有些许改变,而同一时间,天忌也说道。 “我大致可以判断得出,你身上这数种气息的来源与构成,不过这与你接下来要说的东西有关联吗?” 天忌毕竟和罗天接触的时间更多一些,不算妖界之行,甚至在更早之前,因为炼妖皇的缘故天忌就找到了还身处中天界的罗天,而那时的罗天不说有多么强大的令人难忘,就说天忌的心中对于当初的罗天也有着另外的一重认识,两相对比之下,今天来看眼前的这个人,可谓是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是神。” 当天忌的话音落下,罗天突然口出惊人之语,而这三个字甚至让董恋云也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但反观天忌和弥荼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据说那些存在于传闻中的神,的确有你如今的这种非假非空的特质,据说神不分男女,不存于六道轮回之中,乃是天地造化的产物,甚至都不能通过入道来成就。” 弥荼说到这里,董恋云脸上的惊异愈发的浓重,随后弥荼又接着说道。 “你不是神,但如果说你拥有神的意志,我想应该是可以成立的。” 弥荼的这一番话恰恰印证了之前罗天在道心崩毁之时,师童以秘密规则对罗天内心的一番洞察,此时的罗天在听完了他的这一番描述之后,也不由得肃然起敬,连声说道。 “佩服,佩服!” 随着赞叹声落下,罗天的脸色随即就变得深沉了起来,不再有任何表情,而后他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们恨我吗?” 当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天忌和弥荼都是心中一震,本能的进行了一次眼神的交汇,虽然一者是妖,一者是魔,各自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同,但却能够从各自所修炼的规则当中的共通之处找寻出相同的那份见解。 “果然是你!” 431 约定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句果然是你,不仅是从罗天的提问中印证了各自的内心猜测,同样也知晓了罗天将他们汇聚于此真正的目的。 抛开他们身为不同种族的那种坚持,而在他们的内心中,最想要成就的无疑就是天道了,在这条天道上,或者说在他们之前,已经有无数人迈上了同一条路,也给予了他们很多宝贵丰富的经验,但是当他们也询着前人的道路走在这条道路上并且通过释道、修炼到这种程度之后,他们才渐渐的明白,原来自己在天道的跟前太渺小了。 知道的越多,就越会有这种矛盾的感觉,就好像距离目的越近,就越会感到时间的折磨,无论是天忌也好,弥荼也罢,身为当世的至强者,当他们修炼到这一步之后,过去很多种种不仅仅没有得到释疑,反倒是衍生出了无数新的疑问,甚至是新的不解,就好似他们刚刚踏上这条路,或者当他们面对各自的师父时那样。 在他们第一眼看到罗天的时候,便会产生出一种感觉,那就是恨,至于为何要恨,又因何而恨,他们不知,这种本能的恨也跟天道中所涉及的那些绝对规则一样,仿佛就像是一种神的意志所赋予的一样,就是让他们面对罗天时本能的去恨。 或许他们不一定知道蟠龙这回事,同样他们也都无法像师童那样因为掌握人心秘密同时又了解蟠龙的缘故,可以料敌机先,可以未卜先知,或许这便是师童在第一眼见到罗天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仇恨的原因。 “我为何要恨你?” 弥荼此时出言问道,他的声音很平静,语气中也并没有多少质疑的感觉,因此,他说这句话真正的含义不是在反问罗天,而是在扪心自问,是的,他也恨罗天,或者说恨蟠龙,但这样的恨不仅来的莫名,来的突兀,同样的也来的岂有此理。 如果说憎恨罗天或者憎恨蟠龙就是一种天道,是一种规则,正如同火能发光发亮一样,那或许一切就说得通了,但是对于在场的每个人而言,以他们对存在于这世间的规则的理解程度,这反倒是完全说不通的事,毕竟不管是罗天还是蟠龙都并不是因为他要被人憎恨才会存在,这和天地万物的存在意义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但之前罗天曾经说过另外一句话,罗天说自己是神,很明显这是不对的,因此弥荼有了自己的解释,那便是罗天拥有神的意志,是神赋予了罗天一种独特的诅咒,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产生憎恨的情绪,就好像是一种恶心的味道,本能的就会让人产生想要敬而远之的心理。 那么,为何是神呢? 没人知道,就连罗天也不知道,明明中天界之人都不信鬼神,却为何要将这样一种憎恨心理当做是神赋予他人见到自己的本能呢? 天忌一直没有说话,或许是他早就已经过了初见罗天时的那种憎恨,而这些年来,他也算经常和罗天打交道了,也早已可以压下内心的情绪了。 不过此时的天忌却是产生了一个全新的想法,当下他说道。 “在妖族的历史中,曾经存在过一个名字,她叫玄化九章,据说,乃是一位人神,至于她具体的存在年限似乎难以推敲,只能说,有过这个名字,但是否对应某个人,或者某个神,我并不知情。” 天忌的话让罗天、弥荼已经董恋云都看向了他,这是罗天生平第一次听到“玄化九章”这个名字,但隐约中又好似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此时的他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天忌必然还有后话。 “你应该知道,妖族其实并没有历史,妖和鬼一样,永生不灭,人族不灭亡,妖和鬼便会依附而生,且妖和鬼都是精神实体一类的产物,并没有任何的实质性存在,所以我们也不会和人一样,占有人、魔、神所生存的土地资源,所以,对妖而言,历史就是记忆,就是回忆,是存在于过去的一段往事。” 天忌的话让罗天皱起了眉头,的确,从妖族和鬼族存在的本质上来看,他们的确没有历史这种概念,所有存在于过去的妖、鬼,也一并存在于今天,他们不入轮回,或者说他们恰恰就是轮回的终点,就如同人做了恶会被打入到神话中的十八层地狱里去受苦一样。 因此,这便是矛盾的地方,正如同那些憎恨自己的释道者一样,明明没有历史的妖族之人,却为何会在自己的记忆当中存有一段不存在的“历史”,那么赋予妖族之人这段历史的人又是谁呢? 是天忌口中的玄化九章吗? 今天罗天将天忌等人汇聚于此,所为的便是这个疑问,当然了,他也清楚这个疑问还没有到解开的那一天,而如今他们所有得出的答案很可能都是错误的,毕竟无论是人,还是妖魔鬼神,他们对真正的神的了解都太少了。 不过到了今天,有一点罗天却是可以肯定,那就是神必定存在,只不过神灵用了一些特殊的方式抹去了他们的存在,同时又用另一种方式来作为替代品,那便是如人类社会当中的神话故事,如天忌记忆中的历史,而同样的一套概念恐怕也会一并存在神界、鬼界、魔界当中。 对于追寻天道的释道者而言,罗天今天所提到的这个东西无疑是至关重要的,甚至远远超过了他们对于天人之境这个人脉发源地的重视程度,虽然他们也都和罗天一样,无法从思考中得出一个结论,但至少他们已经开始去思考了,正如同那古往今来无数为天道的绝对规则进行释道,而最终通过实践划定一个逻辑定义的过程一样。 尽管谁也不知道,这需要多久,百年还是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但这就如同知识的获取一样,想要贪天之功,必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在罗天和天忌、弥荼相约告辞之前,三人虽然身处不同的身份立场,却因为同一个疑问而留下了一丝未来的合作契机,他们约定未来再度相逢之时分享彼此内心的印证,而在离开之前,董恋云提出要单独与罗天谈一谈,罗天自然也欣然同意。 龙祥城董家一别,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这大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当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无法从对方的神态和容颜上察觉到太多熟悉的感觉了。 “在魔界还过的习惯吧?” 罗天率先打破平静,如此问道,董恋云听到问题细细的想了想,但很快脸上却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说道。 “你这是想通过我来打探魔界机密么?” 听着她的笑话,罗天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过的很快乐,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快乐,这种快乐或许是当她抛弃了为人的坚持,也抛弃了当初她身在董家的责任与仇恨,而且罗天也无法从她的眉宇间找寻到任何一丝的破绽,所以,罗天知道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再在她的跟前提到“姜小云”这个名字。 “这么久了,你有他的消息么?” 然而,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却听到董恋云的语气变得有一丝不自然了起来,而她口中的“他”所指代的对象是谁,自然无需疑问。 罗天此时苦笑了一声,引来了董恋云的好奇,无论是为人也好,还是为魔,董恋云对罗天并没有任何的仇恨,当然了,这里所指的仇恨并不是当释道者拥有道心之后,与天道并轨后所本能产生出的仇恨,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纠葛。 是的,董恋云并不恨罗天,过去不恨,现在自然也不会恨,事情的发展总会以因果关系呈现出来,过去身处董家的她渺小卑微,对任何发生在眼前的事都无能为力,甚至于她也是压倒最后一根稻草的其中一人,在龙祥城董家的事件当中,最应该说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 毕竟她还活着。 那一刻她对姜小云的恨是董恋云能够活下去的动力,即便她很清楚造成董家当初局面的人就是她和大哥以及二叔等人的阴谋,虽然她并不是为恶最重的那个人,毕竟她的身份低微,身为一个小丫头的他面对很多事都难以抗拒,也许只是一个不经意之间的小小举措,哪怕是一个传话,都极有可能让对一切都懵懂无知的她成为罪恶的帮凶。 当董恋云发现自己已经被坏人盯上,想要借由她和董敖等人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来帮助他们制造罪恶的时候,就已经回不了头了,她当然也没有那么大的毅力和决心敢于了断一切,敢于从真正意义上去保护她心中最想保护的人。 是的,她怕死,没人不怕死,虽然她心中的害怕和罗天的恐惧相比起来微不足道,可正是这种天下万物都共有的特性让她一步步的迈向了罪恶的深渊。 或许如今成为一名魔界之人,一个站在人类立场上所谓的“魔鬼”,也同样是论证一份因果关系的证明吧。 今天的董恋云已经彻底的脱胎换骨了,至少她已经从根本上脱离了那种身不由己的约束,加上有了强大的靠山,也让她能够开始一段全新而享有未来的“魔生”了。 “没有,事实上我一直都在躲避他,你应该知道他很强大,我绝不是他的对手。”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微微一怔,随即也点了点头,她的神情有些落寞,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很快她又笑了,随即伸出手,在她的手腕上有着一圈一圈的魔气缠绕,那是至今为止罗天通过规则力感知到的最纯净的魔气,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魔源。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说不定今天的我坟头草都已经三寸了。”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他知道她指的是那一天罗天对她的开导,毕竟当初的她一门心思就是为了杀死姜小云然后和整个董家陪葬,至于她接受劫影的安排而成为魔人,也只是为了这段因果而存在。 “不用谢我,如果可能的话,未来倘若我有一天对上了魔界,稍稍的透露一些魔界的消息给我,就足够了。”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开心的笑了起来,如今的她为魔的同时也在努力做一名真实的自己,这份真实是过去的她从来不曾拥有的,而她把这其中最大的功劳归给了魔界,却将她心中最珍藏的一角分给了罗天。 此时董恋云的脸上突然笑容消失,变得无比真诚了起来,她那摊开的手掌心也一直摆放在罗天的跟前。 “让我们也做一个约定吧。”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一怔,显然是不明白她意欲为何,不过很快董恋云就拿起了罗天的手掌,然后慢慢的放在自己的手掌心当中,随即罗天的心中一动,因为他突然察觉到在这个掌心相印的过程当中,一缕纯净的魔气慢慢的汇聚到了自己的手掌心之上,而后通过罗天“伪入魔”之后的毛孔渗透入了他的体内。 “我们是好朋友,也要永远是好朋友!” 听着董恋云嘴里那充满孩子气的信誓旦旦的话语,罗天此时也笑了,同时也将心中的若有所思按下,也许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会在何时,那也不妨放下个人的坚持,至少拥有这一刻的快乐吧。 “可是我的朋友很多,女性朋友也不算少,想要成为我永远的好朋友,你还需努力呀!”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和她们争宠的。” 在夕阳下,董恋云挥了挥手,朝着远处等待她的弥荼跑去,看着她的背影,罗天心中若有所思,也许自己是到了该去见一见她的时候了,即使那被恐惧所彻底包裹的“真心”当中,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模样,但该放下时也能放下,似乎也能算作是一种不失于人的坚持了吧。 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后一个人朝着自己走来,在这个空无一人,也根本无人能够到来的所在,罗天猛地回头,凌厉的眼神中,映出了一男一女的模样。 432 拜师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来我们来的刚刚好。” 被姜小云以再造之术创造出来的和罗天拥有同一个模样的鬼话带着一个小女子出现在了罗天的跟前,至于他为何是鬼话,而不是神性、魔能和妖灵,那便是罗天的计划了。 “时机的确是刚刚好。” 罗天回答道,但语气却似乎有些无奈,毕竟他曾想要离开后去四方城找寻云袖那丫头的,即使不能缩短他们已经多年未见的距离,但至少能够保有彼此间的那份感情,但如今看来,这次见面的机会又要被推迟了。 此时罗天看向了鬼话身边的这个小女子,很清秀,甚至还带着一丝稚嫩,他当然知道她是谁,只是这第一次见面当中,也让他和当初的管良一样,产生了一丝错觉。 “你很不错,很多释道者在你这个年龄也不过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罢了,而你能够拥有今天这般的造化,看样子你的经历也并不简单。” 看着眼前的杜曦瑶,罗天的这番话说的倒是老成,引来了杜曦瑶的不满,很显然罗天表现出来的年纪似乎还没有到说这种足以归纳人生的话来,虽然两人算不上是同龄人,但就表面上而言,他们之间不会有长辈的代沟,即使相交,也会先一步成为朋友。 当然了,此时在杜曦瑶的心中仍旧没能放下她过去的坚持,即使她知道正是眼前的这个人救了自己一命。 当杜曦瑶前往南尧城的时候,她的确遇到了那个一直跟在夏瑜身旁的欧阳晓,也差一点就着了他的道,被欧阳晓以易容为罗天的容貌给拐骗,而事后想来,倘若不是鬼话来的及时,只怕如今自己已经并非自己了。 鬼话为何能够在那时出现,这便是罗天的计划了,当然了,罗天不可能会知道有杜曦瑶的存在,同样罗天也不可能会详尽的知道管良都有哪些朋友,但是保护管良是罗天的心愿,在过去他人手不够的时候只能让尧天去做这件危险的事,但自从姜小云将他体内的三魂一魄分离出来之后,他就可以让这些过去的魂魄去完成自己的指示了。 至于分离出来的魂魄是否还属于他罗天,或者说的准备一点,这些存在于过去无比强大的存在,他们是否甘愿受到罗天的指使和安排,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是的,他们都很清楚罗天是谁,自己甘愿一死也要附着在他体内的原因又是什么,甚至于他们要比天忌、师童、弥荼等人了解更多的东西,包括对蟠龙憎恨的来源,或许他们也知道。 “你就是罗天?” 杜曦瑶带着不确定的语气看着眼前的罗天问道,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现身,虽然她早就已经脱离了坏人的魔爪,但却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来跟罗天见这一面,而今,当鬼话带着她来到这天人之境并且见到罗天的时候,这初次见面的印象却给了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是的,她发现现实中的罗天似乎和她记忆中,或者说存在云袖叙述当中以及那个被她幻想出来的罗天完全不一样。 在杜曦瑶的记忆中,罗天是一个薄情之人,不但薄情,而且狠心,哪有人六年多都不和朋友见面的,那还算是朋友吗,就算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至少能捎来一封书信,或者让人带来一句话也好过终日没有任何期望的等待呀。 但遗憾的是,罗天始终没有出现,有的时候杜曦瑶也在幻想,当云袖来到杜家的时候,有一天罗天会突然降临,造访杜家,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自己的跟前,和云袖再度携手,也让自己见证这一份圆满。 但遗憾的是,幻想终归是幻想,不可能发生的事就永远也不可能发生,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杜曦瑶大多都是听云袖在叙述,偶尔曲念怡也会来杜家,毕竟她们更是曾经造化之门的邻居和儿时闺蜜,但两个人叙述当中的罗天却拥有截然不同的灵魂。 而如今,当她亲眼见到了罗天,见到了这个曾经让两个女人魂牵梦萦的男人时,她的感受可谓是糟糕透了,甚至觉得自己真不该一直幻想和憧憬与他的见面,他根本一点都不配云袖和曲念怡,这真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在杜曦瑶沉默的同时,罗天也在注视着眼前的小女子,她的年纪比云袖和曲念怡都要小,就算是六年前,怕也只是一群丫头堆里最爱哭的那一个,这么多年过去,云袖已经为人母,曲念怡也算是代嫁新娘,而眼前的杜曦瑶却在一个空灵的境界当中修炼出了属于自己的道心,那么在罗天的心中,这三个女子谁算是成就了自身的价值呢? 这个答案是无解的,罗天也不想用任何一种身份立场来为她们的“成功”做一个比较,因此此时在听到杜曦瑶的提问后,淡淡的一笑,脸上流露出了一缕深沉的笑容,也算是对对方之前的不确定给出了一个神态表情上的答复,随后说道。 “不错,我就是罗天。” 身份被亲口证实,此时一旁的鬼话突然开口说道。 “你交代我的事情都办完了,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先离开了。” 鬼话说完后便要离开,罗天点点头,但杜曦瑶却似乎表现出了一丝舍不得,毕竟这段时间她都和鬼话在一起,这个人拥有和罗天一模一样的外表,但却拥有和她记忆和幻想中截然不同的那个人的一切,他不仅仅高深莫测,实力超强,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也能够给予自己所有问题的答案,而且每一次都足以让杜曦瑶感到欣喜和惊异,算起来,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同样也是杜曦瑶这一生之中不可多得的朋友。 但杜曦瑶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何自己愿意跟着这样一个在过去足以被自己厌恶之人的身旁一同闯荡江湖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一次的救命之恩么? 因此,当此时杜曦瑶见到罗天的时候,终于见到了这一张熟悉面孔的真正主人时,她并没有表现的多么反常,反倒是一种随波逐流的接受,这才是真正让她心中纳闷的。 鬼话要走,罗天自然不会挽留,当初姜小云要带走罗天体内的三魂一魄是要让这些魂灵帮自己做一件事,如今看来这件事已经做完了,不过他们虽然脱离了罗天的身体,但却并不会完全和罗天以及蟠龙失去联系,所以关于罗天的想法,却也同样受到他们的重视,而罗天只要理由得当,想法合情合理,那他的计划,鬼话等人也都会答应。 鬼话走后,就剩下了罗天和杜曦瑶两人,在这个地方,没人来打扰他们,至于他们是如何通过外面那一尾守护者而来到这里的,这个问题也根本不成其为问题,毕竟无论是鬼话还是杜曦瑶,都是当世罕见的强者。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父。” 正当杜曦瑶有些紧张,不知道罗天接下来会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间罗天的口中说出了这样一句惊人的话来,饶是杜曦瑶已经拥有道心,而且还是以绝对空灵的心境而入道,但也一时间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你凭什么?” 待得回过神来后,杜曦瑶满脸的不愿意,甚至语气中还透露出一丝敌意,她能够接受鬼话不假,但未必她就能够颠覆过去存在于她幻想和记忆中的那个人,而且鬼话也只是披着罗天的皮而已,但眼前的罗天却是真正的罗天。 “你不是对我很感兴趣么,想要更多的了解我,那么唯有最亲密的身份才能获得更多的讯息,那么你想要成为哪一种关系呢?”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愣住了,细思之际,这话分明透露出一丝歧义,不过杜曦瑶却还是很快的找寻到了唯一的答案,此时的她脸色平静了一些,看着罗天的眼神中也不再带有抗拒,可是那一句拜师的话她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此时的杜曦瑶心中也是无限惊讶,为何自己并不曾对此人拥有恨呢,为何她明明是如此的恨他,这份恨当中有云袖的描述,但更多的却是来自她个人的独特感受,甚至于当她见到罗天的那一刻,这种恨也被无限放大了,虽然很快就被她以空灵的心境给压制了下来,但那种莫名的恨意却更让她宛如身临其境,成为了记忆中故事的女主角一般。 看着杜曦瑶犹豫的样子,罗天的心中倒是很清楚,杜曦瑶对自己的恨并不是入道释者对蟠龙的恨,也不完全是一个小丫头对存在于闺蜜故事当中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主角的恨,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如果真要归纳总结的话,应该说这就是一个女人天生就会有的那种莫名的恨。 虽然罗天接触的女人不算少,但能够彼此走入心灵殿堂的却几乎没有,但却并不妨碍罗天以一种最接近天道的绝对逻辑的方式让他来解读女人特有的那种恨,而在这种解读当中,感性这个词的成分无疑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位置。 她的很在于她对罗天的不了解,她的恨在于她深居闺中对于美好未来的期望,她的恨在于对云袖的同情以及对曲念怡的同病相怜,她的恨也同样在于她自己对未来的渴望以及对男人的求知欲。 如何把握一个女人的心理,同样也是一种规则,当然了,并不仅仅只是一种规则,而是可能会有很多种规则,但总有一种规则能够适用于某一位女性,想要找寻出哪一种规则适用于眼前的女性,这对于拥有漏洞规则的罗天而言,并不困难。 “能不能不是师父,做朋友不行吗?” 终于,杜曦瑶做出了让步,只不过她的让步却是让自己也迈进了很大的一步,她的话让罗天淡淡的一笑,显然是对她的这种心思已经拿捏到了十分,不过这一次罗天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在他转身的同时,一个和杜曦瑶相比起来几乎处在同样年龄的小男孩便出现在了罗天的身旁。 突然出现的男孩让杜曦瑶一惊,不过很快她就发现,眼前的男孩似乎因为先天发育的缘故导致了他的智商不足,就连基本的生活起居也需要有人来照顾的地步。 “你是……” 看到这个男孩的一瞬间,杜曦瑶就误会了,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同时心中一份隐藏的很深,却在过去曾经被云袖一度激发的女人天性也在这一刻微微的泛滥了起来。 她走过去近距离的看着眼前的天座化身,眼神中有一丝爱怜的神色,忽然她有抬起头来看向罗天,原本存在的一丝淡淡的恨意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没有法子可以复原吗?” 杜曦瑶回头看向罗天问道,却见罗天微笑不语,这让杜曦瑶猛地醒悟了过来,神色间有些不自然,毕竟观这名少年容貌和年纪,分明已经跟自己一般无二的大小了,若是能够恢复又岂能等到今天,若是他能够明白自己所说,那么这番当着他的面说出的话岂非对他是一种恶毒的侮辱了? 正当杜曦瑶患得患失之际,只见天座化身先是看了罗天一眼,随即又看向了杜曦瑶,随即用清澈的嗓音说道。 “哥哥,她就是我的小师妹了?” 小师妹三字让杜曦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罗天的笑声,这让她心中之前的症结瞬间消失,这一刻却也无从去反驳,也随着罗天的笑声同样笑了起来。 对罗天而言,收下杜曦瑶这名徒弟绝非他的异想天开、一厢情愿或者一时之念,而是经历了一番深思熟虑的,而在罗天所有的想法当中,最重要的一点,并不是杜曦瑶是一名拥有道心的强大释道者,也不是为了她所拥有的清微妙法,而是因为她是一个人。 是的,杜曦瑶是一个完整的人,对罗天而言,如果说有谁比自己更加适合承接一份天命的话,那么杜曦瑶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待得三人以另外一种方式重新认识过后,罗天指了指眼前这个场地说道,他的问题并没有让杜曦瑶流露出任何迟疑之色,而是很畅快的给出了回答。 433 考验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人之境。” 来时的路上,鬼话定然已经对她说起过一些事情,甚至是一些关于如何跟罗天打交道的事情,虽然这些话是存在于他人口中对另一个人的一番认识,而这种未曾相逢的认识定然不及杜曦瑶这些年来在自己心中所幻想出的那种认识,但是却也是从一个侧面让她加深了想要见到罗天一窥庐山真面目的那种心情。 而如今,当她重新认识了罗天,也重新洗清了存在于她记忆中被幻想出来的那个影子之后,对于罗天的种种,再来的就只有好奇,而不再有排斥了。 听到杜曦瑶的回答后,罗天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仍旧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仍旧注视着杜曦瑶,就好像她的这个回答并不对,而罗天还在等待对方更多更通顺的解释一样。 见到罗天的表情,杜曦瑶又再次陷入了思考当中,她原本想要回答天人之境的存在就是人族命脉的发源地的,只不过临到嘴边她又放弃了,因为她根本不懂什么叫做人族命脉,即使她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凝练出属于自己的道心,但她仍旧不会明白人族命脉的存在到底拥有怎样的重大意义,如果她这样说了,那罗天再追问的话,她必然会哑口无言。 所以杜曦瑶在思考,唯有思考出一个她能够理解的答案才行,片刻之后杜曦瑶的抬起了头,眼神变得清澈了一些,随即说道。 “这里是道的入口。” 听到这个回答,罗天的脸上有了些许表情的变化,但仍旧并没有到认同的地步,毕竟“道的入口”这个词所牵涉的可能性太多了,这个世界上有无数条道路,对应的正是无数种规则,无论是名词也好,形容词也好,亦或是不指名的某种对象,都可以被称之为一种道路。 所以,杜曦瑶口中的道所指的究竟是哪一条道,或者是哪一种道,又或者她能够通过自己所能够理解的语言逻辑来归纳总结所有的道,让其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意义。 “我想,道的存在就是一种心意,一种信念,入道即为成全,即为守护,同样也是一种捍卫。” 杜曦瑶的声音很低,毕竟她所悟出的道只代表她一个人的见解,这份见解有可能和所有人都不相同,因此让她来解读这个晦涩难懂的话题也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不过她的这番解读却终于还是让罗天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当杜曦瑶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通过了罗天的考验。 “你能明白这一点,不枉矣,只是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十分的困难,你准备好进入这扇名为‘道’的大门了吗?”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此时她看向眼前的这扇门,其实从她到来这里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扇门,也在好奇门后的世界,毕竟这实在是太显眼了,但如今,当罗天这样说的时候,杜曦瑶却又感到有些畏惧,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出远门,不但见识到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同样也算是一次入道释者完成了一次心之体悟的过程。 虽然罗天并不知道杜曦瑶的道心是如何凝练而成的,是实力的精进,还是她也有着另一段不为人知的重大经历能够让她窥见本源,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中的道是否能够承载这段天命,毕竟蟠龙的存在就是一份天命,而这份天命从一出世就是注定的,任何人也更改不了。 如果说命中注定会让他遇见云袖,命中注定让他遇见曲念怡,那么如今的杜曦瑶是不是也是一份命中注定呢? 罗天虽然不曾去深思过这个问题,因为这相比起他好奇杜曦瑶过往经历而言还要更加不重要,既然是命中注定,不可更改的天道轮回,而不是人类盼望的天理那般有着所谓的善恶昭彰、报应不爽,天理和天道从来都是相对的,根本不是事物的两面性那么简单。 杜曦瑶摇摇头,显然她并没有准备好,哪怕门后通往的将会是她口中的“道的入口”,一旦进入那么她就必将获取到一种信念,一份心意,而她也终将做出或是成全、或是守护、或是捍卫的选择。 是的,她还没有准备好去承接这份天命,也还没有做好要去成全、守护、捍卫什么。 她的表情被罗天看在眼里,对此罗天并不会苛求什么,他很清楚,这天底下不是每一个女性都要像云袖那样拥有坚强的母性,也不是每一个女性都会产生和曲念怡那般对冰冷亲情的背叛逃离,同样的,也不是每一个独守深闺的女性都能如杜曦瑶这般“好运”的凝练出属于自己的道心,那罗天何必还要去苛责每一个人都成为同一个模子呢? 不过,罗天仍旧在等,他还没有放弃,但其实在罗天的内心深处,他是希望杜曦瑶放弃的,因为如果杜曦瑶放弃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不是承接这段天命之中的一员呢,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天道轮回被从中打断了呢? “我决定了,我去!” 突然间,杜曦瑶的神色变得神圣了许多,连同那之前出现在罗天眼中的稚嫩也被另外一种风霜所替代,此时的杜曦瑶宛若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虽然她还是她,但她的内在却已然充实了某种信念。 罗天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但在心中还是叹了口气,这一次,罗天虽然准备好了要与鬼话和杜曦瑶见面,但他却并没有将杜曦瑶当做是对手、敌人那般循循善诱,而是让她凭借自己内心所想来找寻出属于心中的那个答案。 他也曾一度希望杜曦瑶不会说出存在于罗天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也希望杜曦瑶并不是被“选中”的那个人,但最终他还是“失望”了。 “记住,进去之后,无论你看到了什么,或者是见到了谁,都不要相信任何人,只保留自己的意见和自己亲眼所见到的真相。” 罗天的这番告诫让杜曦瑶心中有些奇怪,但她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即就迈步朝着那扇大门而去,当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天人之境的入口当中之后,此时一道人影快速的出现在了罗天的身旁,而当这道人影出现的时候,罗天脸上的笑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最终被另一重冰冷所替代。 “他死了?” 没等身后之人开口,罗天就率先提出了想要印证心中答案的话来。 “他没死,但那两位剑灵死了,或者说,他们终于回归到了天道的秩序当中。” 妙曼清幽的声音响起,恰恰和罗天心中所思所想相互印证,而这一刻罗天回头,见到了另一个自己,连同那之前充满女性魅力的声音,妖灵的身份也在这一刻呼之欲出了。 拜姜小云所赐,原本存在于罗天体内的三魂一魄如今都拥有了他们存在于现实当中的躯体,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具躯体是用罗天的生命力所凝聚而成的,所以只能定型为罗天的模样,若是想要拥有化形的能力,必须要罗天本人拥有这样的能力才行,不过很显然,罗天并不能幻化为别的形态,毕竟他是人,人会的只有易容术,而不是幻化之术。 当然了,也唯有罗天才能承受住流失掉这么多的生命力还能保证他自身形体魂魄仍旧存在,毕竟蟠龙并非单一的生命结构,罗天就算彻底消亡了,蟠龙也不会消亡,这是可悲的,但同样也是可以被罗天拿来稍加利用的地方。 随着妖灵的话,事件被指引到了姜小云和他的那两位剑灵的身上,如果说罗天想要在当初姜小云的两柄神剑上动手脚的话,他绝对瞒不过姜小云的探查,但是如果施法人选是妖灵的话,还是有可能成功的,如今看来,妖灵的确很厉害,能够瞒得过一位天道化身,虽然是在她所熟悉的妖界那种地方,但也的确能够引以为傲了。 “剑灵死了,姜小云却没死,看样子他战胜了那名强大的敌人,只不过我想他应该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罗天平静的叙述让妖灵心中一惊,她受到罗天的托付去追踪姜小云的行踪,不……应该说她是去追踪留在那两位剑灵身上的气息而一路前往熟悉的妖界。 “既然你猜到了,那你知道他战胜的对象是谁,而遇到的新的麻烦又是谁呢?” 妖灵再度提问,而这一次罗天摇了摇头,他之所以会有之前的感觉,乃是在于他和姜小云那不多的匆匆一面,虽然初见时对方看到自己所携带的杀意坚决,同样那次被逼近死亡的关头也是后来罗天做许多事的初衷,后来通过短暂的接触,让罗天大致了解了姜小云的一些行为和性格,或者说,正因为姜小云已经是天道化身了,他的行为和思想也带有了天道的某种绝对概念,所以更容易被人探查出来。 当然了,在强大的实力面前,罗天的小心思不可能让他在姜小云的跟前活下来,甚至于他所有的计策和谋划都不管用,姜小云想要杀他,千里之外的一击就足够了,不过罗天却觉得,姜小云并不是自己的敌人。 “你听说过玄化九章这个名字吗?” 再开启的话题,一个熟悉的名字从妖灵的口中说出,罗天闻言这一刻脸上发生了变化,毕竟他也不曾料到,一天之内竟然两次听到这个名字,而且从妖灵邪无私的语气中判断,这个名字距离自己当前的所在也不过只是一段距离而已,而这段距离就是存在与不存在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是的,正如同中天界之人都不信鬼神一样,如果天下间的鬼神都只是传说和神话故事,那么信与不信并没有区别,就算中天界的七大主城依靠凝聚愿力来获取人族秘法的传承力量,但这份愿力也与传说中的佛祖发下宏源这种存在于古籍当中的描述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但如今,当罗天从妖灵的话中知道,有一个神,一个真正的神就存在于他们的世界当中,就存在于只有一段距离就可以到达的某个地方的时候,当原本的不存在变成了存在的时候,罗天心中也随之泛起了滔天巨浪。 此时,罗天回过身来,即使是他这样镇定自若的人,此时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惊愕之色,说道。 “你是说,姜小云正在跟一位神对峙?” 不怪罗天如此的惊讶,因为神这种存在恐怕是自从人类存在以来就完全消失的存在,没有人信神,也没有人知道存在于天道当中的神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人类所盼望的天理,就如同善恶昭彰、报应不爽这句话一样,这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为了让人类更加能够适应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一套理论逻辑,这便是天理,但这种天理和天道轮回之中所表述的绝对概念有着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是的,生命的存在与消亡自有一段独属于这条生命的因果关系的存在,并不是善恶终有报这句话所能够概括的,而生命更加不能被任何形式的理论逻辑所概括,因为每一条生命的存在都是独一无二的。 但是,作为人而言却不会这样去想,当看到坏人死了,人类就会本能的感到欣喜,这就是善恶终有报,坏事做多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久而久之,当这样的天理被人类所接受,也就成为了人类心中独有的一种“伪天道”。 但是,无论是怎样的天理,其实都只是一种法则,一种对客观现象或者事物的概括与阐述罢了,天理并不能涵盖这个世界,更不可能对任何不存在的东西署名和释义,正如同人无法用逻辑去解释那天上的星辰,也无法明白人跳起来为何会重新落在地上,而不是飞到更高的天空中去。 而如今,神出现了,那真的是神吗,或者说就是那群存在于神话传说故事当中的神吗,他们有着怎样的外表,怎样的实力,以及怎样的一种构成,神是不是也有一套名为“神理”的理论让他们成为和人、魔、妖、鬼、“神”并存的另外一个种族? 没人知道答案,但此时的妖灵却在微微的摇头之后,以一种最大限度平复内心惊骇的方式对罗天说道。 “不,那个神……已经死了。” 434 神死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死了,但“死”掉的却并不仅仅只是神而已,在这一瞬间,罗天突然间将好多事情都联系在了一起,也通过那些被他留存在梦境当中的意识碎片回忆起了很多的事。 是的,如果从消亡的存在形式上来讲的话,陆恒、唐龙乃至管良、万季安也都死了,甚至包括罗天自己,也都已经从人类的生存概念上被除名了,在这一刻,罗天的脑海中隐约也出现了他过去从来不曾去过多思考过的那种天命,他一直觉得,既然天命是注定的,不可更改的,那思考还有任何意义吗? 对于释道者而言,力量并不重要,无论当初所选择的规则是哪一种,最终也会是一条殊途同归的道路,因为无论是哪一种规则所表现出来的力量,都会以战斗中造成伤害并且杀死对手为目的,因此力量不重要,如何运用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同理,规则是什么也并不重要,如何运用规则,乃至用规则去释道,去击败对手才更加重要。 修炼水之规则的释道者真能轻易击败修炼火之规则的释道者吗,修炼光之规则的释道者真能轻易击败修炼暗之规则的释道者吗? 规则的存在,就是一种道,或者说是一种最浅显的道,这种道和每一个人脚下所走的那种道没有太大区别,倘若有一天,脚下的道路已经模糊的难以分辨出来的时候,释道者所修炼的道也将会看不到终点,这份迷茫,过去的罗天也曾经有过。 是的,每一名释道者在踏上这条道路的时候都曾经扪心自问过,这条道的终点在哪里,是汇聚于天道,还是将走入某个死胡同,是能让他们超过肉身注定的百年寿辰的极限,还是终将因为规则对意识的约束,终将被限定在天道对人约束的那个界限当中。 没人知道答案,但每个人也一直在走,正如同生而为人的意义就是活下去而已,如果人可以不走这条路,那么生来的这一双脚又有何意义呢? 是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命,天注定了人要用脚来走路,天注定了人只有尽力的活下去才能期盼未来,同样的,天也注定了人生百年永世也无法超越的轮回。 但如今,一个神出现了,但这个神却又死了,人神玄化九章被姜小云杀死了,用怎样的方式杀死的,那么姜小云杀死的这个神,是不是也意味着这又是一段天命所归的故事,或者说是天道注定将会发生的一段回忆呢? 罗天此时的脸色森然,心中不断变幻着各种想法,管良死了,万季安也死了,至少他们失去了返回现实的那条通道,如果罗天一直不去试图修复由他的道心所创造的梦境独立空间,那么万季安就永远也回不来了,而这种回不来的意义就相当于是他死了。 此时,罗天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直看着他的妖灵也在注意到他的变化后,适时出声。 “以你现在之能,恐怕还不是去面对她的时候。” 妖灵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就是那个死去的人神玄化九章了,可他不是死了吗,既然死了那如何还能见到呢? 不过这一刻的罗天却很清楚,自己的确能够见到这位人神,因为如今的罗天同样也是非人,甚至于他也一并想到了,如此多的“死亡”所注定的下一步,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再见。 人只是天道轮回当中的其中一种产物罢了,很久以前,当人类第一次意识到,还有别的物种存在于他们所生存的世界中时,他们一样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是感到惊慌失措,或许这些外来的物种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人无法用自己那能够观测世界的肉眼看到精神实体的妖,也无法看到记忆当中的鬼,因为无论是精神还是记忆,都是非物质的存在。 那么神呢? “不,我想,她应该会来找我,而且,眼下是我跟她最适合的见面之机。” 罗天的声音很平静,所有被他此时联想到的一切似乎都将注定这个结果,虽然感觉上这个结果具有唯一性,毕竟以如此多的注定和巧合才换来了今天的这个结果,但实际上,罗天还有第二种选择,那就是自杀,只要他死了,存在于蟠龙体内属于罗天的这一份生命结构消亡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段天命被罗天终止了,不再存在于天道之中了呢? 但是很遗憾的是,罗天怕死,他极端的恐惧死亡,所以他根本不可能会去自杀,但自杀与否其实是一种人为的意志,而这种人为的意志是一种天理,就如同人要尽力的活下去这种心愿其实也是一种天理,毕竟天道只是赋予了人的生命,并且赋予了人类繁衍后代的手段和身体器官,而人则是用天理来为生命做出了一个定义,生命的本质不仅仅是一种存在形式,同样还要生存,还要尽力的活下去,甚至是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所以,罗天不会去死,那么也就从侧面注定了这段天道的不可更改,此时的罗天不再说话,妖灵也不再说话,似乎两个人这一刻都在耐心的等待,就好像下一刻那人神便会依照约定来见他们一样。 然而,正当两人心中百感交集,为人生,也为天命而沉思、感叹的时候,天人之境的四周开始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天人之境的外围不过只是一道迷阵罢了,所联系到的便是更外围的天人五衰之阵,而冥见便是因为陷入到无法勘破的诸色、相当中无法自拔的缘故,而最终迈向了那不知道会通往哪里的异空间,但不管会通往哪里,他都将永远回不来了,因为他不仅仅触犯了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的禁忌,同样他也触怒了“天人”。 此时的变化让妖灵很快就用警惕的态度开始防备四周,如今的妖灵是以罗天伪入魔后的身体改造而成的另一种形式的单一生命结构,这是他能够进入到天人之境的原因,但她也和罗天一样,终生和天人之境无缘,所以此时的她并不能知道天人之境发生的变化究竟是有某个非人的存在在强行突破外围,还是因为已经进入到天人之境的师童和杜曦瑶两人是否遭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过,罗天倒是很镇定,对于他想不明白的东西他一般都不会去设法思考,因为那样毫无意义,因而此时的罗天仍旧保持着他之前的姿态和神态,并且做好一切万全的准备来迎接即将到来的可能危机。 天人之境的变化此时更加剧烈了,从外景的变化,到周遭空气流动间的那种稀疏程度的变化,再到形成空间结构的那种质感的变化,都在两人的眼前一一呈现了出来,谁也说不上来这样的变化究竟有何意义,不过两人都很清楚,这些变化终将以某种独有的形式表现出来。 变化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也就意味着师童和杜曦瑶已经进入天人之境长达一天一夜的时间了,而在这一刻,罗天和妖灵同时察觉到了有一股强大意志正在从思想尽头的某个位置快速朝着他们如今的思想所及和意识所感的方位而来,就好像是人极力的想要回想起的某个意义,渐渐的因为周遭熟悉的人事物的浮现,在一点点的从记忆深处被挖掘出来一样。 “森罗之境!” 突然间,一个名词同时出现在了罗天和妖灵的脑海之中,当两人同时念出这个名词的时候,都各自对视了一眼对方,眼神中的迷茫和惊异溢于言表。 “这种感觉太神奇了,就好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脑海当中留下了连我都不知道的印记一样。” 妖灵此时喃喃自语,当“森罗之境”这个地名汇聚于她脑海当中的时候,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个名词所排除,就好像是某个刻印到了灵魂当中的印记一样,让她那一刻只能这样去想,而无从去思考别的东西。 “哼,只是一种看似更加神奇的催眠之术罢了。” 然而,此时存在于罗天嘴里的却是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妖灵闻言倒是逐渐的镇定了下来,的确,虽然说这种存在于意识当中的由远及近的念头追溯的确非常的玄妙,但实际从规则的表现形式上去理解的话,就和人族的催眠,神族的心理暗示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觉得神也和人一样,修炼的是同样的一种规则?” 妖灵此时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不过罗天却并没有去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目前为止没有答案,就跟人还没有亲眼见到鬼之前,鬼也只是一种传说,想要证明这些传说真实存在,就必须要拿出经得起考究的证据和大量的实测案例。 正如同认同感一样,你自己说你是人那是不算数的,如果你作恶多端,所有人都不再将你当做是人了,那你同样也就不成其为人了,这便是天理。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不过我想她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形式也必然和生命结构有关。” 罗天的话说的有些拗口,不过妖灵还是听明白了,此时她心中一震,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知道罗天所言非虚,而且这个结论绝非一时之念,而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思想沉淀才得出的。 罗天会来到这天人之境,并不是天命注定的一个过程,而是被罗天自己所思考出来的结论,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也只能说罗天思考的结果是天命注定的,正如同垂暮老人死了,却并不代表人终究会有一死的天道逻辑,毕竟每一个人的死法都会一定程度上的不同,那取决于人的身体差异,性格差异,乃至感情差异等无数个评判标准,即使是为情自杀的人,心中所留存的感情也绝无相同之处。 所以,天道只是创造了人,并且注定了人的死亡,人是怎么死的,天道并不在乎,唯有人终有一死,这才是天道的意义所在。 活着的便是生命,不管是怎样的一种生命,就必然有其存在于天道之中的某种存在形式,当然这种生命的存在意义并不一定就会按照人类盼望的天理那样,会是一种想要尽力活下去的存在,神有属于神自己的意义,神和人可能相同,也可能不同。 森罗之境在哪,是否和眼前他们身处的这天人之境有着某种关联性,罗天并不知道,这好像就是一个谜题,需要他们来解开,之所以选择了罗天,或许是因为罗天的脑袋足够好使的缘故。 但是真是如此吗? 当脑海中被汇聚的念头消失之后,存在于天人之境的所有异像也都一并消失了,天地再次回到了原本正常允许的秩序当中,罗天和妖灵也都平静了下来。 “我该走了,若是让那两人出来见到我,只怕会对你不利。” 妖灵如此说道,罗天微微一笑,倒是很清楚她在想什么,对此罗天点点头,妖灵随即离开,当天人之境只剩下罗天一个人的时候,他也逐渐失去了对一切人事物的兴之所在。 当罗天逐渐进入闭目专一的静心守定的过程当中时,此时在天人之境的外围正在发生着一些重大的事,那一尾一直守卫在那里的巨蟒此时已经倒地身亡了,没人知道它是如何死的,但此时原本被微风吹拂而过的地表却突然间像是发生了记忆重叠一般,让原本因为北风吹拂而微微弯曲的草木竟然一瞬间再度回复到了没有被封吹过时的那种直立状态下所呈现出的正常摇曳状态。 这一幕发生的诡异,却也无人看到,而当下一次微风再次吹过,草木再度随自然规律那般微微弯曲,但是当弯曲到某种程度后又再度发生了之前的一幕,就好似天道运行当中的自然规律在发生的过程中,出现了某种不似人为的自然反常现象一样。 不断重复的一幕,让这片原本空灵、纯粹的天人之境变得诡异非常,那不正常摆动的草木也让周遭环境逐渐变得阴森可怖,而就在第二天入夜的时候,周围的环境被布上了一层暗紫色的光芒,紫色光芒逐渐随着日落而遍洒大地,最终让整个天人之境也成为了被幽暗紫色所包裹的幽暗丛林。 而这一幕还在继续蔓延,直至罗天此时所身处的天人之境入口,当罗天的眼中出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个念头。 森罗之象。 435 天道无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人之境发生剧变之后,罗天的脑海中突然蹿升起了四个字——森罗之象,的确,眼前所见到的诡异无穷,乃是罗天生平罕见,即便是葬龙谷也难比其万一。 天人之境的外围虽然只是一处迷阵而已,却并非人为制造出来的幻境,也就是说,天人之境是真实存在的,是人用肉眼能够真实观测到的。 而眼前的这幽暗的一幕也同样如此,罗天的心中震惊,虽然很匪夷所思,但这一刻他却不得不承认,其实天人之境和森罗之境乃是同一个地方,就像是事物的一体两面一样。 那么,天人之境既然是人脉传承的发源地,那么森罗之境又是哪里呢? 罗天此时迈步在这四周都挥洒着紫色幽光的神秘场所,在这里他并没有看到一个像是“门”一样的结构,当然也许门被隐藏了,他只是看不到而已,又或者这里的确没有门,没有可以进入的另外一个场所。 罗天在这里四处漫步的同时,森罗之境也同样在发生着变化,当然之前那种剧烈的变化已经消失了,如果用人类的语言逻辑来描述的话,应该说这里在被一种特殊的装饰手段来进一步的“变成”和真的一样。 是的,从罗天的感受来讲,这里不像是真的,倒更加像是一种迷惑人眼睛的幻境,只不过这种幻境却又有着宛如身临其境的真实感,毕竟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来自于天人之境,连那扶摇而上的几棵参天古木也都和之前保持着同样的形态。 所以说,这里更像是有一个神,从天空所在的位置朝着整个天人之境泼洒下了紫色的墨汁,让整个天人之境完全变成了幽暗的紫色,甚至连天空也一并被紫色幽光给遮蔽了,不……不是遮蔽了,而是一种点缀,毕竟罗天也能够从那投射出半分光芒的天空中察觉出一缕“光线”的存在,而这一缕光线透过云层射到如今森罗之境的地面,甚至也能够给予罗天一种柔和的感觉。 的确,如果从人类的角度来说,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因为没有人见过紫色的天空,就算有的时候,天上会因为乌云滚滚之际同时又打雷的缘故,而出现一抹透着紫色的云层,但释道者却很清楚,那并非天空当真是被沾染成了紫色,而是因为阳光洒在蓝天白云上所化合而成,因为红色和蓝色相加便是紫色,这是一种颜色的混合,也是一种规则。 所以,就算天真的变成了紫色,但也不会投射出紫色的光芒,因为太阳不会变成紫色的,大地也不会变成蓝色的,所以太阳光一旦穿透云层射向地面,只可能是温暖的太阳光的颜色,也就是无色。 但是眼前森罗之境这种真实的感觉却很难让罗天可以从理性的角度来解释一个明白,天上真的没有一颗紫色的太阳能够挥洒出紫色的光线吗? 罗天并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去过天空上,不知道在那一轮“红日”的背后是不是还隐藏了一轮“紫日”。 眼前的神奇和心中的惊叹混合在一起,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了,因为罗天察觉到有人来了,准确的说,是有人想要让他知道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了。 就在来人逐渐靠近的过程中,罗天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如果说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的话,那么眼前的森罗之境又藏有怎样的一种禁忌呢? 当来人走到罗天跟前的时候,罗天看到了对方,仅凭第一眼,不得不说她是罗天心中所有能够联想到的赞美词汇都无法比之万一的那种美好的存在。 她实在是太美了,宛如美的化身,美的意志,甚至就象征着美丽这种规则一样,即使是云袖、曲念怡、杜曦瑶加在一起,也不及她的万一,或许……只有顾往昔能够和她相提并论了。 罗天从不在意人类的美丑,但同样拥有辨别美丑的能力,好看与否是一种心理感情,并不是一种判断标准,因为好看与否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判断与否,只和某个人或者某一群人有关,但一百个人中,即使有九十九个人都认同,却也代表不了最后那个人的意见,这便是天道,因为天道注定了每一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价值。 也同样只有天理,才会制定出少数服从多数这种概括性的建议。 罗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去询问她的名字,尽管他的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不过这个答案却并不能由罗天来问,而只能由对方亲口承认,而且此时此刻,罗天很清楚,自己所面对的不管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但在对方眼中,罗天已经不是罗天而是蟠龙了,这样的眼神他曾经看到过一次,那就是在姜小云的眼中。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是已经确定我的身份了吗?” 她说话了,一句听上去像是疑问,但却是无比笃定的语气,罗天闻言心中一凛,虽然仅仅只是一句平淡无奇的话,但罗天却也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毋庸置疑的那种权威。 “没有,老实说我到现在仍旧在猜测你的来意和目的,以及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价值和意义,我虽然不是人,但也不是神,至于你们究竟在想什么,我是不可能知道的。” 罗天的这句话,前半段带有疑问,而后半段在提及自己的时候却说的无比肯定,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总会有罗天不知道的秘密,但相比起对未来的茫然无知,罗天对自己的认识已经足够清楚了,这同样也是他能够凝聚出道心的原因。 罗天的话并没有让对方流露出任何的感**彩,其实如果她能够笑一笑,那绝对会绽放出这世间至极的美,可是她并没有笑,而她的不笑,却是更加印证了罗天内心的猜测。 天道无情。 天道的意义在于创造,创造这世间万物,也创造一切能够表达这世间万物的词汇和语句。 但天道却并不能赋予世间万物的感**彩,就如同火一样,人第一眼见到火的时候必然会联想到发光发亮,但第一眼见到火的人却绝对不会联想到怒火、灯火、薪火这样的词语,而赋予这些词语意义的是天理,天理的存在便是为天道所创造的世间万物赋予一个能够被人解读的意义,或者说是赋予了天地万物一种独特的感**彩。 随着词汇的发展,到了今天,火已经有了无数种概念,或是名词,或是形容词,每一种概念都是一种规则,但是这些规则却并不是天理赋予的,而是天道赋予的。 天道就是没有任何感**彩的客观现象,没人去解读,也没人去刻意的观察,将不会存在任何一种意义,就如同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样,她的存在只是为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做一个定义,却并不会主动赋予这个定义任何一种意义,因为赋予意义这种事是人去做的,或者说是听到她说话的罗天在心中会去理解的工作。 罗天并不知道永眠之间那里发生的事,所以此时在面对眼前的女人时,他所能够联想到的只可能是一种存在于天道之中对于规则的绝对定义,是的,如果说眼前的女人就是神,就是天道的化身,那么她的一言一行也必将完美的诠释天道本身,而非任何可能存在的“歧义”。 两人的对峙过去了一段时间,在这个过程中,罗天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压力,对方的到来仿佛也化为了一段客观存在的现象,只要罗天心中不去思考,不去乱想,那么连同这个女人在内,她的存在也将变得毫无意义。 但是,从她出现的那一刻,罗天能够不去思考,不去“乱想”吗? 所以,就在这时,之前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的罗天突然间感受到了一阵并不算特别强大的压力,而这种压力到来的一瞬间罗天脑海中再度思维转换,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更多的想法。 当罗天惊觉对方的变化是因为自己的思考而产生的,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是自己的思考为对方这种客观存在的现象赋予了一个实际意义的时候,罗天立刻就开始有了行动,然而就在她即将做出一些举措的时候,却听到对方开口说道。 “放弃吧,你的伪天道对我无效。” 她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随即就放弃了他即将进行的举动,同时感叹了一声,说道。 “如果一开始,当我面对你的时候,没有任何进行任何多余的思考,或者说我没有把你想象成一位神,那么你就不是神了呢?” 面对罗天的提问,对方的脸上仍旧没有丝毫的感**彩,此时的她已经和罗天之前通过思考而联想到的那种宛如天道化身的神几乎一模一样了,这不能不让罗天好奇,是不是自己的思考赋予了对方一个具体的意义。 “看到我,你会不去思考吗?” 对方提出了一个问题,这让罗天微微点头,是的,他不能,如果当他面对这个女人,而且还是在森罗之境这样的地方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时,却放弃了思考,那他就不是罗天了。 “这么看来,我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余地了,那么,面对如此渺小的我,你打算做什么呢?” 无从逃避,那就只能去面对了,但是面对这样一位神,一位比姜小云那种存在还更加“高级”的存在,罗天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坦然又能够证明自身几分的价值。 “你说呢?” 对方此时反问道,罗天闻言心中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的确,在他之前思考的同时,其实就已经想过了当自己面对一位神灵的时候,可能会遭遇的几种下场,虽然他并不确定自己真的会面临怎样的下场,但此时回想起来,却恰恰是罗天自己的思考把他其他的退路给堵死了。 此时的罗天虽然已经放弃了思考,但实际上他的思考并没有停止,毕竟只要罗天还活着,无论他是人也好,魔也好,都不可能真的让思考完全停止,就连他睡着的时候,思考也会以做梦的形式呈现出来,那么当真是除非他死了,否则的话只要天地万物还存在一天,那么人就永远会处在思考和行动的转换当中。 突然间,对方的气息陡然抬高,一股让人窒息的压力瞬间向罗天袭来,当罗天感受到这股至极的压力时,他并没有去提升自己战斗的本能来保证自己的这条危在旦夕的小命,因为对于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此时什么也不做,才是最好的结果。 果然,当这股可谓是天下间无可匹敌的压力完全席卷了罗天的周身,甚至完全遍及了整片森罗之境时,当一股死亡的威胁瞬间传递至罗天的脑海意识当中的时候,压力和杀意却在这一刻终止了。 罗天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却是一份惨淡至极的笑容,虽然以这样的法子保住小命对任何人来说都太过卑微了,不过同样是对于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无论他的思考中经历了多少个轮回,也不管他在一位神灵出现的时候为自己谋求了多少退路,他都不可能会去思考自己会有死亡的那一刻。 是的,罗天怕死,怕的要死,他永远不会去思考死亡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更加不会去想如果自己死了会怎么办,他的所有退路全部都是建立在自己不会死的基础上,只要他不会死,那么一切属于个人的坚持罗天皆可抛下。 所以,这一刻,神的攻击停止了,因为罗天并不想死,也并没有赋予对方杀死自己的意义,如果对方真的是神,是无情天道的象征,是天道所创造的世间万物当中所表露出的那种客观现象,那么这种客观现象的具体呈现方式便是人为赋予其一份感情,一个实际的意义。 令人窒息的压力已经提到了顶峰,豆大的汗珠在一颗颗的从罗天的额头上滴落,那种至极的恐惧在不断的呼唤着罗天的脑海意识,不断压逼的底线也在一点点摧毁罗天的心灵。 在这个过程中,或许换一个人早就已经崩溃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不怕死的人必然早已为了那一丁点希望而去迎头抗争,怕死的人也早已因为想到死亡继而恐惧死亡而晕眩,但罗天却并没有,他仍旧还在坚持,或者说此时的罗天并不是在坚持,而是他存在的意义便是守在那一条不会死的最后底线之上。 神,杀不了罗天。 436 宿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愧是被宿命选中的人,你过关了。” 随着女人的一句话,所有被她释放而出的压力瞬间消失,天地万物再度归于平静,当脸上的汗珠冷却,背后的脊背又开始慢慢的升起了温度,罗天此时的内心也再度平静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无法逼迫自己停下思考。 “又是天命吗,不过相比起属于我的天命来说,我更加确定了另一件事。” 当知道自己性命无碍的时候,罗天此时说出了一句话,他的话让对面的女人脸上微微流露出了一丝表情,这也是她来到此间以后第一次流露出表情。 她没有说话,好似在等待罗天的结论,又或者她仍旧还在继续等待罗天的心理活动赋予她这位神——一个客观存在的现象一种新的意义,然后用这种存在的意义来重新面对罗天。 “你不是神。” 这话罗天说的很平静,也很肯定,不管话语中表述的是怎样一种意义,是在否定对方的身份也好,还是在否定别的什么意义也好,罗天的话在这一刻终于是让对方的脸上产生出了另外一种颜色,此时的她渐渐的变得有些像是个人了。 她的变化也同样看在罗天的眼中,对于这样的变化,罗天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某种结论,但这个结论却仍旧是一分为二的,天道创造的天地万物都是相对独立的存在,火就是火,水就是水,光就是光,暗就是暗,水不能浇灭火,光不能吞噬暗,无论是水、火、光、暗都是独立的存在,一切的吞噬、浇灭之说都是人为设定,这便是天理。 但是天理却也绝非如此简单的一种概念,换句话说,不是随便什么人的思考和想象就可以被称之为天理的,天理和天道一样,同样必须要满足一定程度上的客观事实,或者叫做自然规律,并且得到大量事实的佐证,倘若有人说,一旦天塌下来,个子高的人会先接触到,这样的一句话就不是天理,因为首先天从来没有塌下来过,其次,也无人可以证明天是一块如同平地一般的实物,至少身处这片天地间的人无论举手投足,都没有在充满空气的自然世界中感受到天空中有任何的实质存在。 所以,罗天的思考和想象并不会成为天理,就算罗天说的有道理,那也只能说他的言语符合前人总结出来的天理。 罗天此时脸上透着淡淡的笑容,这一刻的他也不再去刻意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了,当他意识到自己眼前之人绝不是神,至少不是他所能够从神话传说故事中推敲出来的那种神的时候,他还有什么可惧的呢? 力量并不能说明一切,即使眼前之人有着罗天今生都难以撼动的力量,但这份力量却并不能脱离罗天和对方彼此身份的本质。 “你是在等待从天人之境里出来的那两个人吗?”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女人口中的问题突然间变得多了起来,她的这种情绪上的反馈很难不让罗天产生一种好奇,那就是她此时的内心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辗转反侧,在思考无数个问题,甚至是通过某个她所能够理解和解读的方式去试图摸索对方的心思。 如果说她并不是神,而是一个看得比自己远,知道的也比自己更多,对局势的预料乃至对事态发展都能运筹帷幄的智者,那么哪怕她不是神,也能够通过掌控局面,从而获取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但是,智慧就和力量一样,都是一种能力,而这种能力不但人有,神魔妖鬼也都会有,如果说人运用的也是同样的“本源”能力,那么神与人,乃至于天下五族又有什么区别呢? 随着思考的越多,见证的也越多,罗天心中的笃定也就越发的深刻,到了后来,罗天甚至已经可以连自己的神态表情都变得很随意了,而在这份随意的背后,便是罗天所拥有的那一颗恐惧之心。 “对了,站了这么久,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够听到阁下的大名呢?” 罗天此时做出了一个微微鞠躬的动作,用这个看似在表现自身卑微,同时又对对方有着某种尊重的行为时,罗天的语气也变得和一贯表现出来的豁达坦然不同,有了几分像是在聆听一位皇帝传授天语的模样。 “玄化九章。” 此时,女人念出了这个名字,而当这个名字进入罗天耳畔的同时,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毕竟对于已经猜到答案的疑问,也就失去了好奇的可能性,不过,这是罗天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而且前后三次距离的时间都如此贴近,这同样也不能不让罗天产生另一番的想法。 “如此说来,你真的是一位神了,因为我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你是一位人神,这个世界上好似到处都传扬着你的故事。” 罗天的话让玄化九章的脸上这一刻终于是流露出了一丝笑容,哪怕是她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这一份笑容,也足以让罗天感受到那种天地失色一般的美,哪怕是足够定心守一,也让罗天此时有种心惊动魄的感觉,甚至会让他联想到,如果玄化九章能够和顾往昔同时笑起来,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可是你之前明明说过我不是神。” 玄化九章像是抓住了罗天前后语之间的某个破绽,如此说道,她的话让罗天淡淡的一笑,的确,罗天曾经说过她不是神,但神这个字眼以及神存在的意义却并不是罗天所想象的那么狭隘。 就连火这种能够发光发亮的东西都能够表现出如此多的引申义,天地万物的存在也都被人为赋予了至少不会少于一种的意义,那么神的存在又为何只会有一种意义呢? “抱歉,我为我之前的态度认错,你的确是神,只不过你拥有迄今为止,或者说我,或者说人类所不能理解到的程度,不知道神能否满足我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告知我神真正的存在意义呢?” 罗天的话语中没有任何一丝的讥讽或者言语的试探,他知道任何讥讽和试探都是毫无意义的,甚至还会因此而威胁到自己的小命,纵使对方杀不了自己,但杀不了只是因为她是一名被天理赋予存在意义的天道化身,如果她不是真的神,不是罗天所能够理解的天理对应天道的那种意义上的神,而是另一种神,就好似她不是能够发光发亮的火,而是怒火、灯火、薪火这些存有其他意义的火的名词的话,罗天自以为是的认为终将毫无意义。 所以,罗天的话说的很恳切,这恐怕是他生平头一次在面对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人事物时表现的如此卑微,当然了,或者说这不叫卑微,而是一种恭敬,一种对天地间所存在的禁忌本该拥有的敬畏之心。 罗天的态度和言语似乎让玄化九章很满意,至少她也听出了罗天所表达出的敬畏之情,甚至于这就是一种虔诚,是一位向往西方极乐世界的信徒对佛最忠诚的表达方式。 “既然你是被天命选中的对象,那我告诉你也无妨,我是神,只不过并不是那种存在于神话传说当中的神,你应该明白,天道的存在便是为了创造世间万物,如果神的存在能够等同于天道,那么神也会拥有创造自然,并且赋予自然万物一种运行规律的能力。” 当罗天怀揣虔诚的听完了玄化九章的话后,他的心情很平静,毕竟这都是他所能够通过思考联想到的问题,而那些存在于神话传说故事当中的神也的确如此,即便是佛门典籍中所记载的十八层地狱,以及那勾魂夺魄的牛头马面,以及引领死者喝下孟婆汤的孟婆,都拥有这种创造新生并且维护自然运行规律的能力。 换句话说,人和神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运用和创造上的区别,犹如力量一样,纵使人可以做到最高程度的运用力量,却没法创造出一种能够维护天道秩序的全新的力量出来。 这一刻,罗天的脸色产生了些许的变化,是的,他想到了那句流传在释道者族群当中的经典之语。 无法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人该如何超越天道。 此时此刻,联系到玄化九章的话,再加上自己的一番思考,不由得让罗天的心中一动,难道说人是否能够让意识超越规则的束缚,人又是否能够超越天道,这一切的一切便是在于如何创造出一种能够自然运行的规律么? 换句话说,如果有人能够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并且创造出全新的天地万物,这个全新的世界能够承载全人类,同样也能让“新人类”所创造出的全新的天理赋予这个无情世界全新的意义所在,那么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人的意识脱离了规则的束缚,并且成就了天道至尊了呢? 罗天不语,因为他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超越了规则的束缚,毕竟人这种生物也是天道创造出来的,就如同过去罗天所想到的那样,人的身体结构、组织器官就是为了适应这片天地而存在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而是鬼界、妖界、魔界、神界那样的,那么或许今天的人也不会是人这个样子,而是会成为妖那种精神实体。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而下一刻他暂时放下了思考,从而抬头重新看向了对面的玄化九章。 “我虽然不是存在于天道之中的那种神,但我是另一种神,你可以称我为愿力之神,因为我是汇聚了人心希望以及命运意志所成就的神。” 玄化九章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听她话语中的含义,难不成就是中天界七大城主的那种原型吗? 中天界的七位城主,无时无刻不受到人类的供奉,他们的存在全部都是因为他们过去曾经做出过守护人类或者带领人类守护家园的巨大贡献,中天界的人从不信神,因此他们将这份对神的信奉转化为了对人的信奉,但是罗天过去却从没有想过,愿力竟然可以让这七个人成神? 罗天此时不由得想到了师童,这一切师童知道吗,如果他知道却不告诉自己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也就是说,你曾经也是一个人?” 罗天此时不由得出言问道,实在是他的心中太过震撼难平,这个结果是他过去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如果他面对的不是玄化九章,而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很难说服罗天。 “你是说我‘人神’的这个称号么,很遗憾,并不是,我并不是人,而是冥族。” 冥族? 罗天的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在魏碑然死亡的那一刻,随着魏碑然的梦境坍塌的同时,由罗天记忆所创造出的另一个梦境也同样坍塌了,但不同于魏碑然的死亡,罗天的梦境坍塌意味着他从梦里回到了现实,但遗憾的是,罗天所创造的梦境是用来承载陆恒、唐龙以及尧天这群人的,他用了伪天道的方式来迫使自己想不起来自己正在做梦的这个事实,只要他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做梦,那么这个梦便永远也不会坍塌。 因此,从梦境之中“清醒”过来的罗天,只能意识到自己的梦破碎了,以及他之前的确做过一个梦,但至于梦中经历过什么,他并不知道,因为那并不是他的梦。 但是,他听说过这个词,但他能够知晓这个词的原因仅仅只是在于随着他梦境破碎之后,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毕竟不管是魏碑然的梦,还是罗天的梦,其实可以看做是一个双生并蒂的梦,甚至是一个相互重合的梦,而梦中发生的一切纵使罗天从未亲身经历过,但他至少会有一种可能熟悉的感受。 “冥族?” 罗天默念着这个名字,但却丝毫提取不出相关的记忆,随后他放弃了思考,抬头重新看向眼前的玄化九章,等待着她进一步的解释,而就在这时,面对罗天的玄化九章突然抿嘴一笑,那让天地失色的笑容宛如一阵迷魂药一般,在罗天眨眼闭眼之际,眼前的森罗之境消失了。 罗天又回到了之前所处的那片天人之境当中。 437 似真似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知道自己此时最想要去做的一件事就是离开天人之境,然后设法重新再造一个独立空间梦境,然后联系上尧天,让尧天将魏碑然梦中的事情告诉自己,因为他已经隐约的感觉到,有关于冥族和玄化九章的事情也一并存在于魏碑然的梦境之中。 可是他目前却走不开,因为他还没有等到师童和杜曦瑶从天人之境里出来,虽然并不清楚天人之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是否也能够承载一个完整的世界,而人流连于此又会经历怎样的时间流速,在一切都不知道的前提下,罗天的等待同样也是遥遥无期的。 毕竟,如果说天人之境当中的时间流逝是如同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话,那罗天也没办法,他还是必须要继续等下去。 不过好在,又有人来和他作伴了,只是这次来的对象并不在罗天的算计和计划当中。 天人之境的秘密早已从天地间消失了,甚至都不再存在于任何一段历史或者传说当中,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因为不仅是罗天能够从姜小云那里得知这个名字,就连尧天等人似乎也能够从各自族群的记录中提取出相关联的记录。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罗天并不知情,但却并不妨碍他的心中对此做过一番猜测,那便是天人之境真正的传承者在历史的某个时期将这个秘密泄露了出去,至于他为何要泄露出去,那就不是罗天可以知道的秘密了。 此时来到天人之境的这个人,罗天同样也不知道他是谁,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但是仿佛一夕之间,这个原本乃是天地间最大的秘密却突然间像是被曝光了一样,仿佛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个地方,以及进来的法子,在这里罗天不由得产生了第二个疑问,那就是外面的这个人是如何通过更外围的那必须五人合力才能破除的天人五衰之阵? 罗天没有动,也没有打算刻意隐蔽自身从另一个角度来一窥究竟,而是选择了在原地等待,其实这一刻他的心中除了有好奇,也同样存有恐惧,毕竟如果对方的身份真如他所想象的那样,那自己的小命只怕又会经历第二次的险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始终没有感知到外面的那道气息来到罗天所处的这天人之境的入口处,他好似并不想来的样子,而更想要在外围赏花品茗,想要在这奇幻空间里漫步旅游一般。 以罗天的想法来看,任何人到了这里都绝不可能不怀揣目的前来,那么有没有其他可能呢? 罗天的心中一动,这让他的目光朝着那道气息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而这一眼看过去的瞬间,他察觉到那道气息的感应变得分外强烈了起来,这意味着当自己在试图“观察”对方的时候,而对方也在“看着”他,而且更有可能的是,对方之前看似漫不经心的行为,实际上就是在等到自己耐不住性子而去试图感知对方存在的行为。 这一刻罗天非但没有紧张,反倒是笑了起来,这一刻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随即转身大踏步的朝着那气息发出的方向而去。 当罗天来到一个人的背后时,他看到了对方的背影,思考在这一刻稍微的出现了一丝疑惑,但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随后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这天人之境真正的传承之人了。” 罗天的话让对方转过身来,那冰雪聪明的脸上带着一道完全不输给玄化九章和顾往昔的美妙笑容,只是她似乎表现的很随意,一点都没有神的无情,以及顾往昔的深沉。 看到这样一个女人,罗天的心中好奇,却也不敢失了分寸,因此他保持在这个距离上,将心中所有与好奇有关的联想全部收回,毕竟如果他的心中有好奇,那他面由心生的也会是同样的一份感情。 “原来这里是叫天人之境,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对方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比起她的人更美,但她的话却是让罗天有些微的诧异,原本失去了好奇这一刻又重新的回到了脑海当中,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反馈时,正想要将之去除,却听到对方说道。 “你为何要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呢,放心吧,我不是神,不会因为你的想法而发生变化。” 她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但下一刻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缕笑容,虽然她这话说的很奇怪,毕竟如果她真的不是神,又如何知道神的这些特性的呢? 不过很快罗天就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哑然失笑,说道。 “原来如此,看样子是我唐突了。” 罗天的话让对方的脸上又流露出了让天地失色的笑容,如果抛开她和玄化九章截然不同的相貌,她们两的笑容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男人的大杀器,而罗天之所以不会被她的笑容所动摇,这就要归功于他的恐惧之心了。 “陪我走走吧,断魂海好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眼前的女子话音落下,正要转身继续漫步于这天人之境的同时,她口中的话却让罗天瞬间就愣住了,因为“断魂海”这个地名对罗天而言所代表的意义绝非一个突兀的地名那么简单。 “这里是断魂海?” 罗天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原本已经转身的女人此时再度回头,脸上挂着疑问,似乎对罗天的好奇也同样好奇,而后她突然伸出手来,然后在空气中随意的做出了一个“捧”的动作,就在这时,她的手中出现了一道如波涛一般的水花,带着水花滴落的声音,以及肉眼可见的无形流质,从她的手指缝间慢慢滴落,最终洒遍了大地。 这一幕让罗天惊呆了,此时他也试着用相同的方式想要“捧”起那天地间看不见的海水,可是却理所当然的失败了,是的,罗天看不到天空中的海水,那自然就不可能从天空中捧起任何一汪海水了。 看着罗天那滑稽的举动,女子又再度笑了起来,她的笑完全发自内心,是一种不夹杂任何多余情感的笑,或者说那就是一个人类孩童天真散漫的笑容。 罗天放下自己的双手,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太傻了,天空中怎么可能会有海水,如果天空中真的有海水的话,那海水倒灌,是不是真的会在天塌地陷的时候,首先压到高个子的存在? 罗天此时也笑了,他没有问对方是如何做到的,而是随机跟上了她的步伐,陪伴在她的身旁,和她一道流连在这“断魂海”中。 “你不是有好多问题想问吗,为什么不说话了?” 半路上,女人突然开口问道,她的话说的有些急促,话语中的急促反映的是她内心中的迫切,罗天感觉的出,她一直在等,等罗天率先提出问题,然后她才好解答问题,这种迫切的心理就如同小孩子在非同龄人的跟前炫耀自己的玩具一样,因为大人什么都懂,什么都可以给出一个答案,唯独在小孩子自己创造的王国当中,才能找到自己的主宰。 “你都是一个人生活吗?” 罗天笑了笑,当下开口问道,女子听到了问题,很快就转过头直视前方,随后回答道。 “当然不止是我,我还有很多朋友,只是他们平时不怎么露面,我想他们只怕是不愿意和你打交道吧。” 女子说完这话后,又转头来看向罗天,眼神中孕育着笑意,在这个近在咫尺的距离上,饶是罗天有恐惧之心的护持,也难保不会心荡神怡。 “我想……可能是因为你和大家长的都不一样吧?” 她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原本想要继续追问之时,却猛然间想到一事,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果然,她也不是人,不……应该说她就是人! 罗天此时心中所想到的东西让他产生了一种极为诡异的一分为二的想法,不过他却并没有将这两种想法以任何一种方式表露出来,而是闷在了心里,随着她的话也微微的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 “所以你之前才一直都在注意我,想要看一看我是不是坏人对吗?” 罗天的反问让女子又笑了起来,随即说道。 “二叔以前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我不太懂的这话的意思,因为小黑、小白他们也非我族类呀,可是他们依然是我的朋友呀,所以我打算看一看,看看你是不是也和小黑、小白一样也能够成为我的朋友呢。” 这一次,她的话并未让罗天心中泛起任何的惊涛骇浪,因为这一刻他已经大致的可以判断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形了。 “那你得出了结论吗?” “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嗯……我想,你应该不是人,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子看样子已经很久都没有与人交流过了,以及和外面的世界接触过了,所以当她看到罗天的时候表现的很开心,也很激动,虽然她并不能从罗天的身上了解到更多的东西,毕竟罗天也不是长不大的小孩了,他的心性远比一般成年人还要更加深沉,捉摸不透。 “我叫蟠龙。” 罗天给出了自己的名字,当蟠龙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同时,罗天就在观察对方的神态变化以及隐藏在其中的任何一种可能性,但遗憾的是,并没有,听到“蟠龙”二字的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好似她口中的那小黑、小白一样。 “我叫……苏玲,你听说过吗?” 苏玲在提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稍微起了一丝变化,罗天从旁观察,心中已然有了结论。 她的迟疑并不是她想要编造一个名字出来蒙骗罗天,而是这个名字恐怕从她诞生之日起,除了她自己以外就从不曾有人提到过了,就好似成为了某种禁忌一样,任何人提到都可以会招来杀身之祸一般。 “苏玲,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不过实在抱歉,恐怕是我过去太孤陋寡闻了,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罗天此时语气中带着深深的遗憾,脸上也有一丝落寞闪过,就好像是他真的因为过去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而感到失落,他的这种情绪的反馈让苏玲此时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一些,但是正当她想要继续和罗天聊天的时候,脸色却突然间变的苍白了许多。 “啊,真是对不住,我要回去了。” 苏玲的话让罗天心中了然,却是并没有多少遗憾,他此时已经有了更多的结论,虽然缺乏印证的手段,不过相比起心中的疑问而言,他却更加在意的还是这段奇幻的经历。 “放心吧,若是你以后想来,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 罗天笑着说道,但他的话却是让苏玲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服气的倔强,就好似罗天说错了什么话一样,很快就听到她说道。 “这里明明是我先来的,才不是你的呢!” 面对苏玲的不甘愿,罗天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而苏玲似乎也从罗天那笑而不语的表情中想到了什么,当下一拍巴掌,说道。 “哎呀,真的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又要被二叔责骂了。” 苏玲在离开之前,仍旧表现的依依不舍,她那想要离去却又不甘愿就这样回头的表情在罗天的眼中演绎的淋漓尽致,配合上她那天下间至美无暇的面容,纵使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心甘情愿她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但罗天却还是无动于衷,一直等到苏玲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远方那模糊的视线当中,这才让脸上的笑容停止了。 罗天叹了口气,心中感到一阵怅然,之前一直表现出来的平静也在这一刻化作了深深的遗憾,但他心中的遗憾却并不是因为一个绝色女子离自己而去才感到遗憾,而是他知道自己所有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是的,苏玲不是真的,或者说在过去的某个时刻,她是存在过的,只是她并不是存在于罗天所身处的这个时代,甚至于她很可能也从来没有来过这天人之境。 438 第一个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十天的时间就在等待的过程中逐渐过去了,十天后,当天人之境的入口处逐渐的浮现出一个人影的时候,罗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十天后的师童给罗天的感觉又有一些不同了,他的身上那种古朴淡雅的气息越发的浓重,可以感觉的出,他的实力又精进了,而且在他步出的同时,周遭原本不动的气流也随着他的步伐呈现出和他呼吸保持相同的节奏,匀速而又充满了生机。 “看样子,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难不成你在里面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罗天的话响起,师童看向他,淡淡的一笑,随即他将负在身后的双手放在跟前,罗天定睛一看,只见他的手中的确有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虽然生的并不起眼,但能够从天人之境带出的必非凡品。 不过,这一刻罗天已经猜到了师童的用意,所以他收起了笑容,然后接过了师童手中的那一株植物。 “这株草生长在天人之境的地脉之泉里,随着泉水的流淌而受到拍击,这种植物没有根,就像是悬浮在水中一样,但却并不会随波逐流,我觉得很奇特,所以就帮你拿了一株过来。” 罗天将那植物拿在手中,仅仅只是用规则力进行了一次感应,就可以察觉到其内部蕴藏的旺盛的生命气息,联系到师童的结论,罗天也不由得微微一惊,说道。 “无根而且生在水中,这倒是闻所未闻。” 师童微微一笑,话语点到为止,他知道罗天有自己的行动计划,而自己无需为其推波助澜,只需要帮他收集线索即可。 可以感觉的出,这株植物还并没有死,既然师童说,这种植物是直接生长在水中,而不是水土当中,这就意味着这种植物是直接以天人之境的地脉之泉为土壤养分的,虽然这并不符合释道者对植物的认识,不过对此罗天却有另外的一种解释。 那就是天人之境的地脉之泉其实并不仅仅是一汪泉水,而就是象征着人族传承兴衰的地脉,只是这地脉是以液体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而非实际的土壤层。 此时,罗天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和那名叫苏玲的女子所经历的一幕,她口中的“断魂海”以及被她捧起的那一汪泉水,是不是也是另外一个族群的地脉吗? “你在想什么?” 师童眼见罗天的眼神在这一刻逐渐松弛了下来,这便意味着罗天的思考告一段落了,于是他出言提问,罗天转过头看向他,说道。 “天人之境不会就只有一条河,跟漫山遍野的植物吧?” 罗天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师童闻言倒是笑了,不过他的回应却是让罗天失望了,因为天人之境里的确就只有这两样东西。 “我曾经试图去找寻地脉之泉的源头,我沿着地脉一直走了九天的时间,却始终没有找到尽头,根据命天教的记载,天下五族的地脉之泉将会汇聚到断魂海,可是看样子天人之境中的地脉之泉曾被创造天人之境这个地方的那个人自发截断,为的或许就是保护人族地脉之泉不受任何侵害。” 师童的话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而罗天接过他的话头,补充了他后面的话。 “你是想说,如果不能从源头上进行保护,而只是截留中间的一段,又有何意义对吗?” 罗天的话让师童点点头,的确如此,但他找不到源头也有可能是十天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找到源头,不过罗天此时却是笑了,随后摇了摇头,说道。 “天人之境果真厉害,没想到就算通过了考验,进入了天人之境内部的你们,却仍旧在不时的受到各种迷惑与更深层的考验。” 罗天的话让师童一怔,赶紧追问道。 “什么意思?” 罗天当下将自己在天人之境入口处所经历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虽然隐去了苏玲的名字,而在师童听完后,神态无疑变得凝重了许多,他沉思了半刻,说道。 “也就是说,天人之境正是利用了我的执念,勘不破,所以我才没有找到真正的地脉之泉的源头?” 师童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是的,十天之后的罗天回头来看自己在天人之境的经历,给他的的确是一种非假非空的感觉,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好像是真的,又好像是假的,甚至于连他和玄化九章的见面也并不像是真的,毕竟妖灵带来了姜小云那边的结果,那个叫玄化九章的神已经被姜小云杀死了。 但是,一切的经历给他的感觉都是无比真实的,那种规则力的凝聚,那种因压力产生而逼人的气息,当他和苏玲在一起时,听着她的话和呼吸,甚至可以感应到她那平和的心跳,这一切难道都是天人五衰迷阵带给他那种勘不破诸色、相的迷惑吗? 是的,罗天虽然已经有了这种感觉,但是他也不敢完全否认自己这十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就连他的心中也愿意分一个位置留给那名叫苏玲的女子,甚至期盼着未来的再见。 这份勘不破,或许也就是他罗天仅存于心的最后一点破绽了。 “真是没有想到,以洞察人心秘密为规则的我,竟然也会被某种阵法给迷惑,如此说来,其实我在天人之境里所见到的一切都并非真实了,连这株草也……?” 当师童这样苦笑的时候,眼睛却凝视在了罗天手中的这株草上,因为这一刻这株草慢慢的开始融化,最终化为了一滩水,然后就这样慢慢的消失在了罗天的手中。 看到这一幕,罗天和师童一怔之后,同时哈哈大笑,笑声中并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失落感,相反还有一种隐藏的很深的欣慰。 是的,虽然他和师童都不是这世间的至强者,在他们之上还有炼妖皇、姜小云,甚至于还有哪些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神灵们,但是至少有一点他们可以感到欣慰,那就是人族的地脉之泉可以保护的很好,当初创造这个地方的人可以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纵使有人能够突破外围的迷阵进来,也未必见得能够得到内部的好处。 “真是想不到,我竟然白白的浪费了十天的时间,被一名死去的阵法设计者在不知道多少年后仍旧耍的团团转,真是老了,若是我还年轻的时候,势必踏破此地不复还。” 听着师童那充满往昔豪气的一番话,罗天却不为所动,因为他还要等一个人,一个或许要比师童更容易受到迷惑和蛊惑的人,但罗天的心中却有着另外的一种感觉,如果说有谁能够真正勘破这天人之境的秘密,或许就只有她了。 “怎么,还不走?” 师童出来了,罗天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不过师童看罗天的模样,分明并不打算离开,天人之境的确是杜绝敌人进入的一处安全场所,虽然也达不到绝对安全,毕竟一切和人有关的生物都可以进入到这里来,只是非人进不去天人之境内部而已。 “放心吧,我可是很爱惜自己小命的。” 罗天并不打算告诉他杜曦瑶的事情,况且自己收徒,跟师童有啥关系,师童看着罗天这一脸神秘的模样,虽然心中好奇,却并没有以规则进行试探,况且他也知道,在罗天道心完好的情况下,自己的秘密规则也探查不了什么,很有可能在接触到他那一团恐惧之心所制造的幻影时就会被完全阻拦。 所以师童淡淡一笑,这便要离开了,而在离开之前,罗天突然想起一事,随即说道。 “虽然眼下时机未到,不过有一个问题我还是想要问问你。” 罗天的话让师童停下了脚步,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或者说罗天见到自己后将会问什么问题,师童都早已一清二楚,而在此时此刻,罗天突然改变气氛,他要问的问题即使不用说出口,也早已被师童给洞察。 “我只能说,他的确还活着,只是以我的立场,他的去向却并不能从我的口中说出,你明白吗?” 明白,罗天当然明白,他要的只是一个确认罢了,至于那个人真正的去处,罗天会自己找到,不过,既然师童如此爽快,那罗天也不妨附赠他一个讯息好了。 “对了,别说我没有告诉你,之前你徒儿曾经进入到我的梦境当中,不过在我梦醒的时候,他似乎并没有离去,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罗天的话让师童一怔,这一刻他的气息又有了不同,而且透露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片刻后,这种诡异的气息逐渐消失,但是停留在师童脸上的迟疑却并没有消散,随后他说道。 “你是说,他切断了与现实的联系,就是为了去找他?” 师童的问题让罗天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不过当他迎上了师童的目光时,也只好将一些事实告诉了他,当师童明白罗天是用伪天道来创造梦境,因此他的确不知情的时候,这才平静了下来。 “事情发生在十天前?” 师童问道,他的语气很平静,却也很压抑,这些年来,他和管良之间早已跨越过了师童的情分而上升到了父子,虽然师童并不适合做一名父亲,毕竟他将管良保护的太好了,甚至连一丝保留秘密的余地都没有留给管良,这种无所遁形的无地自容也是至今管良都没有凝结出属于自己道心的原因。 不过,单凭这份保护之情,恐怕就无人能出其右了。 “是的。” 罗天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师童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罗天,两人四目相对,罗天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想说什么。 “你为何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以你的心性大可不必如此,虽然我猜不透你的计划,但我大致可以感觉的出,你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但倘若管良有难,我势必会去找寻和相救,一旦我离去,对你的计划岂非一种损害?” 师童的话让罗天耸了耸肩,再次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其实一直以来保护管良也是罗天代替师童尽的一份心力,但遗憾的是,罗天和管良终究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成分,虽然不至于像天忌和冥见那样的极端,但管良要去做什么,他罗天可拦不住,而无论是尧天还是妖灵,都难以真正护得了他的周全。 而如今,管良留在了一个死人的梦境当中,这等同于他失去了回到现实的手段,就算罗天能够再度以伪天道创造独立梦境空间,但也只能由此重新塑造陆恒和唐龙,并且让万季安回到现实,却绝无可能找得回管良。 如今的管良可谓是真正的活在了众人的记忆当中,而这份记忆也将和魂魄一样,成为鬼族的一部分。 或许…… 罗天此时迟疑了一下,虽然他并没有直接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但是当他抬头看向师童的时候,却分明从对方的神态间捕捉到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对此,罗天心中一惊,随即说道。 “师童,你不会打算前往鬼界吧?” 面对罗天的提问,师童淡然一笑,他曾为了管良闯过罗天、尧天、巴海“联手”制造的梦境,也曾去过妖界那片破碎大陆,以他的实力,天下间有什么地方能真正拦得住他呢? 当罗天从师童的神态间得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时,不由得一番感慨,其实罗天很想说何不放任管良,让他自己为自己做一次主,但这话他却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在师童和管良这对情同父子的师徒之间,还有着更深一筹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说,造化之门,管良这把钥匙,以及师童这扇被封闭的大门。 天人之境一行,能够让师童化解他久远之前所受到的那一道暗伤,但却并不能解开他身上的封印,这道封印的来历至今罗天也猜不透,同样他也没有去询问过师童,不过他相信,只要时机到了,即使自己不问,师童也会告诉他的,而如今,自己只需要相信他即可。 师童离开之后,罗天仍旧待在天人之境,等待着杜曦瑶的出现,但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直到又过去了十五天左右的时间,罗天这才隐约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了。 439 第二个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察觉到时间悄然流逝的罗天并没有做任何事,内心隐隐的不安也在继续的等待中渐渐消失,他从不是一个心急之人,为了达到目的,任何等待和潜伏都是必要的。 这一次,罗天的等待终于在时间来到了第三十天的时候有了结果,杜曦瑶终于从天人之境内部出来了,当她出来的那一刻,罗天隐约间有了一种错觉,就好似自己等到的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一样。 但很快罗天就压下了这样的错觉,因为杜曦瑶还是杜曦瑶,如果说她真的从人变成了神,那反倒是罗天最忧心的,毕竟罗天并不需要一个神来继承他的天命。 三十天的时间,看得出她很开心,这种开心第一眼就不像是那些为了心中信念而去修行之人,至少师童出来的时候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实则他的神态很庄重,有一种神圣的感觉,毕竟他所去的是天人之境,人族命脉的发源地。 但杜曦瑶此时的脸上却携带着一股子圣洁,这种圣洁中并没有太多的虔诚,而是一种母仪天下的气质,就好似她真的变成了一个神,一个能够赋予天地万物无穷意志和意义的神。 罗天并没有迎上去,毕竟他是她的师父,所以他在等,以师父的名义和姿态等待徒儿的回报,当杜曦瑶也看到罗天,并且走过来的时候,可以感受的出,她并没有加快步伐,这意味着她一点都不着急,反倒是带着一股子镇定,而她的镇定和师童的镇定也略有几分不同,因为她并没有经历过师童的那些沧桑风雨,但在她的镇定当中,却也有着一股子说不出口的紊乱。 罗天此时的心中才隐约的察觉到了一些不妙,脑海中也快速的蹿升起了与之相关联的一些人事物,联想到天人之境的天人五衰的影响,罗天最担心的就是天人之境内部的各种迷惑和考验会改写杜曦瑶的个人意志。 而在此之前,关于这一点罗天反倒是最不用担心的,毕竟杜曦瑶有一个纯净的道心,她的空灵即便是罗天也生平罕见,这种道心是在极其安静和自我的环境中凝练出来的,换句话说,杜曦瑶拥有的是一种非常专一的个人意志。 此时的她也有这种专一的特性,但这种专一却并不是表现在她对待他人的感情态度上,毕竟她虽然孤僻,可毕竟还有朋友,还有亲人,他们虽然并不能真正走入到她的内心深处,却也能够从侧面给予她人性的温暖,而这一点是曲念怡和云袖都无法拥有的。 但此时的杜曦瑶,仿佛她的专一在这三十天以内,连同那份亲情和友情也一并消磨殆尽了,要知道人虽然会因为某种背叛而彻底死心,但死心的过程却绝不会发生的这么快,这么突然,必然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彻底的改变了自己对他人乃至世界的那份认同。 以上所有的想象都发生在一瞬间,当杜曦瑶来到罗天跟前的时候,从对方那匀速的呼吸声中,罗天其实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怪异,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因为自身性情而表现出任何熟悉的一面,直到罗天率先提问的时候,她才有了一丝反应。 “看来,天人之境此行并不顺利。” 罗天尽量以一种平和的口吻来说话,应对的也是她此时的心情,听到这话的杜曦瑶脸上闪过了一丝沧桑,就好似她在天人之境里不是经过了三十天,而是三十年一样。 “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死了,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终于,杜曦瑶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尽管她的话给人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毕竟一个像她这个年龄的小女子,并不会去思考这些个灾难性的问题,因此这让罗天有些捉摸不透她的心思,而无从去给予答复了。 正当罗天在思考的时候,只见杜曦瑶从她的腰间解下一个悬挂的像是装满了东西的小布袋,当她将这个小布袋平托在手中,然后递给罗天的时候,罗天并未以规则力去进行探查,而是直接拿在了手中,倘若这是在过去,罗天绝不会这样做,哪怕是和他最亲近的人,罗天也会事先做好两手准备。 但如今,罗天却并没有这样去做,倒不是因为罗天信任杜曦瑶不会加害于她,而是在天人之境这个地方,不仅仅有着物质上非人不得进入的禁忌,同样也有着非物质上同样的禁忌,也就是说,任何可能会威胁到人性命的手段和方式在这里也不会产生任何效果,这同样也是冥见到死也没想明白的地方,也是师童口中相对安全的场所。 如今的罗天虽然已经不算是人了,至少他不能被夺走人命的手段杀死,但本质上他仍旧还是一个人,这里所指的人并非天道意义上的那种人,而是天理意义上的人,或者说法定意义上的人。 罗天如今在做的依旧是在为了人类这个社会而尽一份心力,同样的他也算是融入到人群之中在和人打交道,他的思想,他的行为也并未超脱出人群这个范围,按照人类社会中给予人的那种定义,罗天仍旧还拥有为人的资格。 当罗天将杜曦瑶递给他的小布袋平放在左手上,然后伸出右手解开布袋上的细绳,在这个过程中罗天也在一直试图感知杜曦瑶的心态变化,不过这一刻她似乎很平静,内心也并没有随着那细绳的解开,像是某种封印被揭开同时的心绪波动。 直到布袋被彻底的解开之后,一滩暗红色的不明事物出现在了罗天的视线当中,仅凭第一眼,他就判断出这并非是任何一种土壤,也不是某种人的鲜血在凝固后所形成的血块。 罗天并没有去问这是什么,而是继续仔细的观察,片刻后罗天的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通过气味以及经历,并且以规则力试图去剥离和分解其本质之后,罗天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人的血肉在挤压和失去血液流淌之后所形成模糊肉块。” 随着罗天口中的结论得出,杜曦瑶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此时的罗天已经大致可以猜想得出,杜曦瑶在天人之境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让他好奇的是,如果杜曦瑶在里面只是单纯经历了一幕骇人的恐惧,她绝不会表现的这般镇定,更不会有那种圣洁的气质,她必定还遇到了一些事,甚至是很多事牵连在了一起,让她在看到那些事的同时也能够明白其发生的意义,甚至是一种赋予她个人的意义,所以她才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罗天将那小布袋重新包好,系上细绳,却并没有交还给杜曦瑶,而此时杜曦瑶突然间哇的一声就哭了,罗天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这一刻原本的她终于又回来了。 伴随着哭泣声,杜曦瑶渐渐的将她经历的故事告诉了罗天,而在这个故事中最让罗天感到震惊的并不是她的遭遇,而是她的心情变化。 “你是说,有人想以人的血肉重塑一个完整的人?” 听到这种解释的罗天第一印象就是杜曦瑶怕是看到了某种邪恶的仪式,人类社会有文明的,同样也有野蛮的,野蛮一定是未开化,但未必就不代表文明,毕竟如果充满智慧和文明的人以各种手段杀人,而野人虽然也杀人,却并非毫无目的,毕竟野人杀了人还会吃人,这是目的,也是野蛮的由来,那么在野人的眼中,再如何文明的人也会呈现出他们野蛮的本质。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种猜测,毕竟天人之境当中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一段用来迷惑人心的画面,除非是杜曦瑶当真发现了什么秘密,才引来了天人之境自发本能的一种隔绝秘密泄露的保护机制。 杜曦瑶摇摇头,随即说道。 “我看到的人,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种人,但他们……他们和我们除了某些方面似乎没什么不同,就好像在外面被鬼话叔叔杀掉的那个人。” 杜曦瑶的话让罗天这一刻本能的就想到了那一尾存在于天人之境外的巨蟒,从表面上来看他的确是人,拥有人几乎所有的外观本质,虽然除了极个别的部位有着不同于人的特征,这种特征让他和人这种生物加以区分开来,但是正如同人的身上同样会因为先天的疤痕或者扭曲变异的缘故而出现身体的怪异特征,加上他作为一名天人之境的守护者,罗天却并不会单纯的将他和人这种生物一分为二来对待。 可能他的确不是人,但必然是和人有关联的一种产物,只是罗天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产物并不是天地造化而生的生命形式,而是杜曦瑶口中的“再造人”的形式。 罗天此时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却始终不得要领,而随着杜曦瑶继续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她的经历,也逐渐产生了让罗天更多惊讶的事实。 人这个生物是如何来的,是某个神捏泥人一样捏出来的吗,还是某一对拥有创世之责任的神生下来并且逐渐开枝散叶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似乎到今天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但在过去却也有着无数的释道者为了心中的疑问而踏上了找寻答案的道路,也因此写下了很多个人的心得,这些心得一部分储存在诸如命天教这样的地方,还有一部分则是失传了或者留下了某位先贤的后人手中,而后人或许也会继续追随先贤的步伐,继续去挖掘这其中的秘密。 但对于罗天而言,他所能够理解的人这种生物,是纯粹从天道的角度去解读的,正如同人体内的器官一样,就是用来适应在这片天地间生存的,不管是呼吸还是排泄,又或者是人的感情,人的思想乃至行为,都受到天道的规则所约束,无一例外。 所以,人是如何来的,人就是天地造化的产物之一,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造物主,一如中天界的人从来不相信的鬼神之说一样,从天地存在的那一刻起,人也就存在了,换句话说,人类更加愿意相信之所以会有人这样的存在,就是为了给这片天地间的万物赋予一个独属于人的天道意义。 人就是天理的化身。 而如今,当杜曦瑶以另一种方式来描述她所见到的那种“制造”人的邪恶方法时,罗天的心中虽然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波动,毕竟在他的年龄和成就当中,对于天道的很多看法都已经固定了,即使未来会加以更改,也必然不会轻易的受到他人的言语影响,即便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未必能够影响得了罗天的心志。 “既然人是被创造出来的,那么你可曾看清楚那些能够创造人的‘人’是谁吗?” 罗天问道,对于人是被制造出来的这个概念,罗天其实也并没有自内心产生排斥,毕竟制造二字本身就充满了无数种可能性,一如人所创造的用来为天地万物命名和释义的那些名词一样,同一种事物并非只拥有一种解读方式,正如同火的那些意义一样。 所以,无论人是从母亲的肚子里被制造出来,还是被其他的方式制造出来,都可以称之为制造,虽然罗天并没有见过有人能够以脱离母体的方式来孕化婴儿,但罗天却并不会轻易的去排斥这种“体外受孕”的可能性。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方法,怀孕都必然是人生下来必经的一个过程,而绝无可能是被粉末制造出来的,除非…… 罗天此时犹豫了一下,在等待杜曦瑶思考措辞来回答他提问的过程中,罗天却是率先的想到了一个答案,而与此同时,只听到杜曦瑶说道。 “并没有人制造,而是……而是一种天然的再生之法,人就好像是生长在地里的种子一样,自然而然的就结出了果实。” 杜曦瑶的回答让罗天心中一动,果然,如果说真是“人造人”,那反倒是太诡异也太明显了,只要是人看到就必然不会相信有这种离奇事件的发生,而将其归入到常识以外的垃圾堆里是最正常的反应。 但如果说并没有人造人,而是如同天地自然生成,就如同天道创造世间万物那样,这才会对杜曦瑶产生如此大的心理冲击,想到这里,罗天的脸上顿时就洋溢出了笑容,并且带着一种似乎有了七八分的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明白了,你所看到的并不是某种邪恶的仪式,而就是婴儿在母亲体内孕育出世的整个过程,这一滩血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便是婴儿孕育成人型之前的那种血肉模糊的形态。” 440 一探究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脸上的悲伤消失了,换来的是一抹巨大的惊讶,忽而她的脸红了,毕竟她还从来不曾经历过“怀孕”这种事,自然不会知道这便是大多数女人都会经历的一种天性。 待得杜曦瑶稍微好转过后,罗天这才以一种略带好奇的神态说道。 “一般说来,天人之境内部的天人五衰之阵给人带来的迷惑和心理暗示会以欲盖弥彰的方式刻意指引人心中最想要找寻的意义所在,你在里面所看到的一切,便是你心中最想明白的意义所在,只是会以另一种方式体现出来,而且诉求越深,迷障也会越深。”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仔细体悟过这番话后,神态却变得更囧了几分,此时的她垂着头,半晌后才说道。 “能不能别说这个了?” 罗天的话本是打趣,此时也适时闭嘴,既然已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自然不会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没有想到,天人之境竟然会是这样的一种地方,先是师童,然后是杜曦瑶,两位当世强者都难以在内中找寻到真正的秘密。 不过这也无妨,毕竟罗天并没有进入的资格,对于这里面所呈现出的一切以及掩盖的真实,他并没有多少兴趣,甚至还有一种欣慰,如果说连拥有洞察人心秘密之规则的师童都无法找寻出里面真正的秘密,那么理论上来讲,天人之境内部所守护的一切便不会被任何“敌人”破坏。 而在师童进入天人之境之前,罗天的计划就已经结束了,之后发生的一切那对他而言也只是一叠开胃小菜罢了,哪怕是遇见了神,对罗天而言也不过如此,不管神是否能杀得死他罗天,这一切都只是一段天命的过程罢了。 而且,罗天并不觉得神只有被人赋予意义后才会拥有存在的意义,毕竟这样的说法太唯心了,正如同人这种同样是客观存在的生物,人的意义虽然也需要人群来赋予,但脱离人群,人的意义就不能体现了吗? 所以,这一趟经历对罗天而言,他所想要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至于别的,那都是后话。 离开之前,罗天最后等待了一夜,杜曦瑶陪同在他的身旁,虽然她并不清楚罗天究竟在等待什么,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不过配合罗天脸上的高深莫测,却也让她更加着迷了。 第二天清晨,当罗天开始迈步朝着天人之境外面走去的时候,杜曦瑶这才问道。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罗天没有回头,只是在走,走了数刻之后方才说道。 “你觉得应该去哪里?”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心想我怎么会知道你要去哪,但正当她想要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却突然间意识到,其实从她被鬼话带来见到真正的罗天这段经历,一直有人在刻意的指引她,而当她面对罗天的时候,罗天让她解释天人之境存在的意义,此时回想起来,罗天要去哪,其实早已定下了。 眼见杜曦瑶沉思的模样,罗天便知道她已经开始正式迈上这条天命之路了,虽然她仍旧有迷茫,以及内心中一丝违和的感觉,为何她要跟着罗天,为何她不能独自一人,这一切她肯定都想过,但她执意要留下来的心又是处于何故呢? “你当真不打算去见她吗?” 杜曦瑶此时犹豫了一下又再度问道,至于她口中的“她”是谁,自然无需怀疑,而这一次罗天微微一笑,以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态回答道。 “时机未到。” 杜曦瑶听到这话,若是还在当初,这四个字定然会加深她心中对罗天的厌恶,但在今天,听到这四个字,以及心中不断涌现出的关于“道”的领悟,此时的她渐渐的明白了,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都有很多点破却不能说破的无奈,这种无奈便是人存在的一份意义。 云袖的期盼和罗天的无奈相比起来,其实并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罗天表现出来的更加直接一点,而云袖其实也有很多话藏在心中并没有说出口,而且她为何要把自己心中真正珍藏的话对杜曦瑶说出来呢,当她面对杜曦瑶时的心情也只是一时的心情,杜曦瑶能看到的也同样是一时的心情,但这种心情作用于哪一段时间,又作用于哪一份感情,除了事件当中的两个人,任何人也不可能会明白。 离开天人之境后,罗天一路向南,目标直指岁月城,一路上,罗天并没有和杜曦瑶进行太多的交谈,对他而言,收下这个徒弟绝非一时之念,更非心血来潮,但是天命的承接也绝非一句话,一个念头,甚至一个计划便能够启动的,这其中所隐含的意义,甚至超过了做人的意义,天命从来不是一两个人的天命,必然是牵连到很多人的天命,只是天命种种,会以某种行为规律体现出来。 而如今罗天前往岁月城,便是为了找寻出这种行为规律。 经过十多天的时间,当罗天和杜曦瑶的身影出现在久违的岁月城城门口的时候,老远他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她知道自己要来,不……她并不知道,而是在岁月城的任何地方,都有她的一份意志存在,就如同罗天在梦境中所留下的那些意识碎片一样。 罗天带着杜曦瑶朝着顾往昔走过去的时候,他虽然并没有刻意去感受身旁之人的那种气息变化,却也感觉得出,她有些心不静气不宁,显然是在这个距离上,已经和对面的另一个女人有了一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罗天并不会去阻止,相反他还有些乐见其成,当然这并非罗天的恶趣味,而是他很清楚,此时此地将会发生些什么。 当罗天和杜曦瑶来到顾往昔跟前的时候,数年不见再度重逢的两个人都可以看到对方的脸上散布着早已陌生的风霜,回忆上次距离现如今最接近的一次见面也是在三年前了。 “你每次来,我都会出城迎接,这样的礼仪够隆重了吧?” 顾往昔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知道她这话不仅是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同样也有着对一旁杜曦瑶的一份挑衅,因为她始终都没有去看向身旁的这个人,她的目光就好似有着某种对外物的隔绝功能一样,而这样的视而不见也让杜曦瑶心中的不悦更平添了几分。 “确实够隆重,隆重的都有些让我难以担待了,我来向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徒弟,清微妙法的拥有者之一,至于她拥有的实力,我想你应该比我更能够看得出来吧。”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有些诧异的转头来看向他,不知道罗天为何要这样来解释自己的身份,除了那份已经被她接受的师徒名分外,别的东西却是自从她见到罗天后,从来不曾在他脸上看到的在意。 “哦,清微妙法,原来如此,看样子你还是老样子,无论做任何事都少不了别有用心,不过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了,不是吗?” 顾往昔的话中带刺,杜曦瑶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是有些按捺不住了,虽然她一直深居闺中,哪怕是她的长兄也很难和她谈得来,这份独属于内心的空灵能够让她淡然的面对一切,即便她离开闺中来到外面的世界后,也并没有彻底的放下那拴住自己的缰绳。 可是此时面对顾往昔,一个无论是从实力还是相貌,还是身份地位,又或者和罗天的熟悉程度都远远超过自己的女性,却似乎让牵绊住杜曦瑶心中的那根缰绳有着被扯断的痕迹。 这一刻杜曦瑶的气势陡然抬高,规则力伴随着清微妙法坎月薄烟水中所独特的运转方式呈现了出来,当罗天察觉到的时候,却并没有阻止,反倒是暗自退开了一步,而对面的顾往昔在看出罗天的意图之后,脸上那一丝浅浅的笑意慢慢消失,随即一股比之杜曦瑶更圣洁无数倍的气息瞬间流转周身,和杜曦瑶所发出的规则力进行了一次相互较量。 较量后的输赢是没有输赢,在结果产生的那一刻,杜曦瑶的心态微微的发生了变化,因为她感觉自己好似无论怎么凝聚念头,都不能去攻击眼前的这个人一样,对方似乎有着某种可以扭曲自己意志的能力,可以让她自内心中升起一种想要保护她不受伤害的强大意念,以此来拼命的动摇自己的心声放弃这次攻击。 而顾往昔也是同样,道心的拥有者便能够沟通天道的意志,这种天道带有绝对两字的各种意义,虽然人的内心驳杂,纵使力量上已经接近本源,但运用力量的心却难以真正达到本源,毕竟人有目的,有想法,有拼命都想要周全的一切,而这一切意义便是和无意义的天道背道而驰的。 所以,顾往昔的众生规则并没有真正的发挥出原有的效果,加上双方都只是点到为止的缘故,所以规则力当中也并没有多少能够伤害对手的程度,这只是一次双方对对方的试探,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一击过后,两人的心中各自存了惊讶,而此时罗天拍着巴掌走了过来,第一眼看向了杜曦瑶,笑着说道。 “能够和岁月城城主打个平手,你的名声要不了多久便会名动四方了。”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显然是对罗天的这番说词表示出不满,其实在动手之前,杜曦瑶是希望罗天拦住她的,哪怕是以一个师父制止徒弟越矩的举动,也好过现如今的这个结果。 但罗天并未出手,他有意放任这一幕的发生,那么他心中的想法就绝对不会只停留在看一场好戏的表面上,这便是杜曦瑶不满罗天言语的原因。 罗天随后转头又看向了顾往昔,说道。 “你也一样,守着这份中立真的有意义吗,老实说,你已经无数次的脱离了这份中立,何必还要继续留着这毫无意义的坚持?” 罗天的话让顾往昔的心中一动,这些年来,唯有眼前的这个人能够看明白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但这还不够,还无法让她真正能够脱离得了自身无形的那种约束,特别是罗天还带来了另一个人,更是让顾往昔口中的一些话无从对他说起了。 顾往昔在看到杜曦瑶身影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猜到了罗天的用意,同样也猜到了几分罗天和杜曦瑶的关系,她毕竟经历过太多的事,对罗天的了解也要比其他人更多上几分,甚至偶尔也会产生出一种这世间的女子在看待罗天的问题上舍我其谁的感觉。 当然了,她心中所期望的一切并不能盖过她内心的约束和意念。 “既然能够放下,那还能叫做坚持吗?” 顾往昔微笑着反问了一句,罗天闻言却不回答,而是再次转头对杜曦瑶说道。 “这是为师的朋友,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的岁月城城主顾往昔,想必你也听过这个名字吧?” 罗天此时的语态很郑重,杜曦瑶闻言,心知这是师父在向徒弟郑重介绍他的人际关系,因此杜曦瑶纵使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也只能执弟子礼向顾往昔问了一声好,但神态间的不情愿却是显露无疑。 “走吧,我们先进城,你既然来了,说明事态的发展已经走到了那一步。” 顾往昔朝前带路,三人一行朝着城主府走去,岁月城还是和过去一样,城中到处都是实力不俗的释道者,他们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一大堆人在城内城外匆匆往来,岁月城和鬼界之间的纠缠这百年来无一日停歇过,甚至早已成为了一种如同生活起居一样的规律。 进入城主府后,待得罗天和顾往昔相继就坐,杜曦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坐,而是站在了罗天的身旁,她的发梢微微的擦拭在罗天的脸上,看到这一幕顾往昔微微一笑,说道。 “你这位弟子的实力可一点都不弱于你,也不知道该说你太好运还是太能坑蒙拐骗了。” 441 互相伤害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面对杜曦瑶的调侃和言语中的暗示,罗天直接就无视了,此时的他并没有率先开口,很快杜曦瑶脸上的不满又再度回归,很显然,顾往昔言语中的暗示便是针对她而来的,她将师徒名分这种神圣的关系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当下她便开口说道。 “释道者释道、悟道,岂有闻道先后的差别,阁下也是释道者中不凡的高手,若是照你的理解,你与我师尊相识,岂非也是一种对自身价值的亵渎?” 杜曦瑶的咄咄逼人,让顾往昔淡淡的一笑,随即转头看向罗天,眼神中蕴含了一丝深意,而后才说道。 “如果你仅凭实力来断定你师父不如我,那你就太不了解你师父了。” 顾往昔的话让杜曦瑶一怔,正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反驳起,毕竟她和罗天认识还不到几十天,这几十天当中还要剥离掉她进入天人之境的时间,算起来不会超过十五天的时间,而且在前往岁月城的路上,罗天和杜曦瑶之间的交流也仅仅只限于对道的体悟上,并不曾对罗天此人有更多的了解。 杜曦瑶不再说话,罗天知道她情绪已过,于是也收敛心情,准备说正事了。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罗天说这句话的时候采用了很正式的询问方式,立刻就引得顾往昔一怔,要知道这样的一句话通常是在两种场合才会提出,第一是兴师问罪,第二是学术讨论。 而如今,罗天采用了这样的提问方式,顾往昔就知道,罗天将要问的问题必然很重要,很可能是当初她侵入罗天的梦里意欲要对陆恒和唐龙不利的那件事,即便不是这件事,其对罗天的重要程度也必然会上升到相同的高度。 “你会成神吗?” 然而,当顾往昔正朝着自己所思考的方向去猜测的时候,却听到罗天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同样让一旁的杜曦瑶大吃一惊,她转过头来看向罗天这张熟悉的脸,这张脸她见过多次,而且是由不同的人来演绎,要知道当初的欧阳晓意欲拐骗她同样也是用了这张脸。 不得不说,拥有这张脸的主人实在是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他做的事说的话总能够让人产生浮想联翩。 此时罗天提出疑问后就一直在注视顾往昔的变化,很遗憾,什么也没有,毕竟是修炼众生规则之强大释道者,可以将天下间一切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爱憎贪痴种种欲望私心都给抚平,让一切的善恶是非对错全部都回到从来不曾诞生过的原点。 是的,对罗天而言,顾往昔如今这样一种茫然无知的表情就是她在掩饰,就算她并没有掩饰,就算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但对罗天而言,她就是在掩饰,她一定知道,如果她不知道,那接下来罗天要怎么说下去,离开岁月城他又该往哪里去? 不得不说,那个叫玄化九章的神成功的吸引了罗天的注意,不管她是不是愿力之神,不管中天界的七位城主是不是隐瞒了他们收集愿力的目的就是为了成神,罗天知道自己必须要把这件事给查清楚。 神或许会为了天命而不会加害于他,除非他真的已经走到了天命尽头,但是人没有那么多的固执,特别是巴海、姜项离这样的存在,虽然在天人之境的外围罗天曾经破了姜项离的规则,但却难以抵挡那因规则被粉碎却反倒是因为不受控制而爆冲开来的规则力,毕竟罗天和姜项离的真实差距太大了。 不管玄化九章是不是故意在转移矛盾,罗天都必须要这样去做,而且作为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他不但要去做,还必须要相信那人神的话,他从来不拿任何事和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虽然顾往昔并没能给予罗天一个满意的答复,但实际上在来到岁月城之前罗天就已经得出了一个答复,而这个答复并没有写在顾往昔的脸上,反倒是写在了罗天的脸上。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杀了你呢?” 顾往昔此时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虽然她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说出的话也非常平静,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但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还是引起了注意。 “哼,你可以试试!” 此时杜曦瑶走上了一步,站在了罗天身前一寸之地,口中略带威胁的说道,虽然她知道顾往昔很强,但却并不觉得对方真有能够诛杀他们师徒两的实力。 顾往昔并没有动,她在等,等罗天的回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让她等待,即便是巴海、姜项离甚至是师童,但唯有眼前的这个人,拥有这样的价值,并不是因为他拥有蟠龙之躯,而是他叫罗天。 顾往昔在等待答复的过程中,也在扪心自问,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会让罗天将矛头对准自己,甚至是对准中天界的七大城主,顾往昔不希望和罗天为敌,却也同样知道,真要对上他,现在就是出手杀他的最好机会。 因为罗天带了别的人来,这个人是罗天的徒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是罗天的徒弟,哪怕这个人的实力要超过罗天,对顾往昔而言,擒下她也丝毫不成问题,只要擒下了她,便可借此要挟罗天。 当然前提是,那个叫杜曦瑶的小丫头当真是罗天的徒弟。 杜曦瑶在思索的同时,罗天也在思考,当然在他来到岁月城之前也早就已经考虑过自己的安全措施,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已经准备好了,唯独一个破绽,那便是杜曦瑶。 对罗天而言,他拥有的恐惧之心可以为自己谋划到十足的地位,但却未必能够很好的兼顾到别的人,就如同罗天虽然可以依靠在梦境当中放置意识碎片来保护陆恒、唐龙等人,却未必能够料得到万季安竟然能够引爆他的梦境,在这一点上,可以算得上是罗天的失策,但同样也是他那颗恐惧之心在对于自己和对待他人之间的区别。 此时此刻,两个人都在等,等待着对方的真正答复,这句答复是一句带有肯定语气的话,而不是任何的疑问句或者反问句,随着时间的流逝,因气氛的压逼而陡然抬高的双方气势也在一点点的压迫着这间不算太大的城主府。 很快,杜曦瑶就感受到了这种无形的压力,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她并没有任何感觉,即使有也会尽数被她那空灵的道心所抚平,但到了后来,压力逐渐增大,甚至于那并不仅仅是一种因人的言语或者神态表情释放出来的心理压力,而是逐渐的化作了一种规则意义上的压力,就好像那种压力下一刻便会将人压的粉身碎骨一样。 当杜曦瑶已经开始以规则力来抗衡这种压力的同时,罗天和顾往昔仍旧不为所动,可能他们也同样开始以规则力来进行抗衡,只是并未表现在明面上罢了。 这种无形的恐怖压力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顾往昔突然说道。 “我们两真要这样互相伤害么?” 她的话有些柔弱,即便是在杜曦瑶听来也有些惊讶,要知道她纵使不承认顾往昔,那也是因为女性独有的感性所致,但至少她知道,顾往昔很强,非常强,而且她还是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的岁月城城主,她的存在象征着一份人心希望,也同样意味着一份无可替代的责任。 如果她死了,岁月城并不会推举出下一位城主,因为短时间内不可能会有任何一个人拥有能够和顾往昔相提并论的个人声望以及被众人所能够承认的实力和统治力,岁月城必然会为了争夺这个城主而陷入内战当中。 人类的野心欲望无需怀疑,甚至于不是人,而是天下间一切能够被称之为生物的存在,都会有这种欲望的本质。 所以顾往昔不能死,至少在她已经安排好一切的前提下不能贸然的死去,她的死将会让中天界的南面成为鬼界入侵和被死秽之气蔓延的一道突破口,一旦顾往昔死了,任何人都难以承担这样的责任。 当然了,这份艰巨的责任对于顾往昔来说,不仅仅是她誓死都要捍卫的人生信条,同样也是她的一份巨大保障。 “我只想要一个真实的答案,这个答案从你这里得知总要好过我去找师童和巴海确认。” 罗天并没有放松他的压力,随着压力再进一步的提升,只听得空气中一丝紊乱的气息流动,下一刻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岁月城的城主府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瞬间灰飞烟灭。 “出了什么事?” 此时,无数流连于岁月城中的释道者朝着已经完全灰化掉的城主府位置靠拢过来,瞬间无数人便将罗天和杜曦瑶包围,在他们当中,未必就没有凝结成了道心的释道者高手,但罗天却并不会在意他们,在现场这群人当中,除了顾往昔外,真正对他有威胁的唯有顾往昔所拥有的那支私军——魂之力量。 很早以前罗天就知道了,魂之力量的成员依靠的并不是个人实力,他们不是由实力高强的释道者所组成,而是他们的身上拥有顾往昔分给他们的一份愿力。 倘若说,一支全部由拥有道心的释道者所组成的军队和同等数量的魂之力量成员决斗的话,谁能获胜,答案在罗天的心中只有一个,那便是拥有道心的释道者能够获胜,但是得出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的前提却是在罗天见过玄化九章之前。 而如今,当他得知聚集愿力有可能会让人成神,不管这个神是不是和神话传说中的神一样,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是的,是力量,而非实力,就玄化九章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对罗天而言还没有达到让他敬畏的程度,甚至于当世那个“神杀不死自己”的结论此时想来,也不过如此。 但是玄化九章所展现出的力量却是罗天迄今为止生平仅见的,虽然他并没有见识过姜小云的实力,但想来也不会比玄化九章在那一刻即将发动的力量要强。 可是力量终归只是力量而已,除非这股力量不属于人间,不存在人所能够理解的规则当中,是真正的神用天道创造天地万物的手段所创造出来的一种全新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不仅能够摧毁一切生物,而且只需要轻轻的动一下指头就行了,那罗天才会因此色变。 很遗憾,玄化九章并没有这种力量,她所拥有的力量并不能超过罗天对力量的认识,换句话说,只要罗天想,他便可以通过漏洞规则去分解和剥离这种力量的规则,当然了之所以罗天没有这样去做,便是在于罗天很清楚,就算他剥离了这种力量规则,也抵挡不住规则力爆冲之后形成的无差别破坏力。 所以,最终还是会回到力量的差别上来,但这种力量的差距对罗天而言,是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弥补的,并不仅仅只能通过年复一年对规则的悟道修炼出来。 “都退下。” 随着顾往昔森然的一句话,无数围上来的释道者相继离开,在岁月城,顾往昔就拥有无上的权威,同样的,她也拥有能够匹敌这份权威的资格和实力。 待得众人退开之后,顾往昔重新看向了罗天,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呈现出这种势同水火的情景,但既然有了第一次,那是不是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呢? “随我来。” 这一次,顾往昔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她已经看到了罗天的决心,也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会得到罗天的信任,所以她只好什么都不说了。 顾往昔朝前带路,三人一行逐渐来到岁月城的另一方向,当一座高塔逐渐的拨开四周的建筑物的阻挡而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佛子骨塔的名字便出现在罗天和杜曦瑶的心中。 “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关于岁月城中的两处圣地,佛子骨塔和时间长廊,罗天过去曾经得出过某个结论,但他知道那个结论并不正确,所以当他此时再来到这里的时候,内心中无疑也自他原本心中的疑问当中引申出了第二个疑问。 442 佛子骨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进去之前先提醒你一句,若是你还想要活着,便放下一切坚持。” 就在顾往昔推门的那一刻,她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原本凝聚起的气息在一刻消散了开来,虽然这一刻他和顾往昔针锋相对,但那都是为了各自心中的坚持,只要是人的坚持就都不是毫无意义的。 但顾往昔却并不会欺骗他,这是罗天足以肯定的结论,因此在听到她的提醒后,很快罗天就气息内敛,同时放下的心中针对她而来的敌意。 就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很快一股苍老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并且以一种历久弥新的方式再度传回,这一刻罗天察觉到了一股怪异的时间规则的流动,也在心中得出了第一个结论。 果然,佛子骨塔和那时间长廊是有联系的。 当顾往昔带着罗天和杜曦瑶进入到佛子骨塔的时候,仅仅是第一层,周围摆放的古老典籍和头骨舍利就让罗天心中一震,仅仅是第一眼,就可以感觉到,这里的珍藏至少已有千年的历史,而那些书籍当中,至少也会有这世间最玄妙的轶事。 罗天对那头骨舍利并不感兴趣,但他却对那一堆保存完好的书籍很有兴趣,不过他却并没有过去翻阅的意思,而是遵照之前顾往昔的告诫,将自己心中一切多余的坚持都尽数抛诸脑后,不去想,不去做,而想要达到这种程度,便是罗天的伪天道。 其实罗天创造的伪天道就和人类所拥有的假面具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本质上是同样的,只不过一者是用来欺瞒天道,而另一者则是用来欺骗人甚至是自己。 谎言说了一千遍并不会成为真相,但却可以暂时蒙蔽真相,正如欺骗只能造成伤害一样,但短时间内的欺骗却有可能带来善意的效果,正如同善良的谎言一样。 当罗天面对那个玄化九章的时候,神曾经说罗天的伪天道无效,的确,如果她真的是神,那罗天的伪天道确实无效,因为天道就是绝对概念,无意义的客观现象,任何的伪造、欺骗这种人为产生的效果都难以对天道本身造成任何伤害。 而且罗天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神,或者说他并不是“圣人”,所以他没资格以天理的名义为天道命名,因此他的话只能代表他本身的意义,或者借鉴前人总结出来的意义,而并非天理,更不可能为神这种天道化身赋予任何意义了。 所以说,罗天很清楚,玄化九章并不是神,至少不是天道之神,至于她说自己是愿力之神,罗天对此不置可否,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有了这岁月城之行,毕竟中天界七大城主当中,也就唯独顾往昔和罗天之间并不存在任何为敌的立场了。 佛子骨塔中有一股苍老的气息,纵使罗天和杜曦瑶并非佛的信徒,却也本能的升起一股虔诚的感觉,仿佛下一刻便要对着这周围的头骨舍利顶礼膜拜一样。 罗天知道,其实这就是顾往昔所拥有的众生规则的其中一种,众生规则之所以能够抚平一切伤害,让善恶是非对错一切的正反对立关系回到最纯粹的原点,让人心停止一切的私欲怨念,甚至拥有可以让时间回溯的基本可能,便是在于这样的一种信仰之力。 信仰,虽然罗天并不曾拥有过这种东西,但实际上每个人心中最珍藏最想要守护的那一份坚持就是一种信仰,只是这种信仰并不像是一个完全而又周详的计划那样,有着一套可以缜密运行的逻辑规律,而信仰的好处,便是在于提供了这样一套逻辑规律,让人可以按照信仰给出的既定步骤来完成对信念和坚持的守护。 罗天以前也见过很多佛的信徒,甚至于命天教也有佛的信徒,毕竟命天教并非宗教信仰,而是一种民族信仰,毕竟距离上一次最近发生的人族灾难就是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事件,而这件事的发生让命天教超越了其他六大主城成为了中天界第一主城,也让师童的名字刹那间传遍了整个神州大地,无论是什么信仰的,只要他的心够虔诚、坚定,只要他还是人这个族群存有希望,愿意去守护,便会前往命天教,成为命天教的心头。 而这种存在于信仰当中的守护,其守护的对象并不是佛,也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整个人类。 以守护人类为信仰而诞生的命天教,便如同这佛子骨塔中所存在的可以驱散一切善恶是非对错的众生规则一样,其存在的意义在于正义,而非是在于人事物本身。 来到第二层后,琳琅满目的珍品更是让罗天和杜曦瑶眼花缭乱,纵使罗天已经足够见多识广,而杜曦瑶也算是生在一方世家当中,却也不禁为这佛子骨塔中的珍品所叹服。 除了透露出更加古朴气息的古籍外,罗天还看到了几座较为微型的佛塔,这些佛塔当中无一不透露出更为庄岩和神圣的气息,这种气息不仅没有受到众生规则那足以抚平一切的气息影响,反倒是能够融入其中,就像是在一处庄岩的佛堂当中,在万人诵经的过程当中,传来了一阵阵虽然突兀却无比随和的音乐一般。 随着楼层的逐渐升高,罗天的心中渐渐的感到疑问,可是因为要放弃坚持的缘故,所以罗天并没有将这种疑问表露出来,而是随着顾往昔的带来,只是将自己当做一名游客,而非任何怀揣目的而来之人。 终于是来到了倒数第二层,之所以是第二层,便是在于来到这里已经没有了继续往上攀爬的扶梯,但在房顶上却有一个通道口,尽管上面缠绕的佛经和佛理完全掩盖了通往上层的一切气息,但罗天却还是可以本能的判断出,在那上面才是整个佛子骨塔真正的禁忌所在。 “若是我说,你可以拿走一样这间佛子骨塔中的一样东西,你会如何选择?” 顾往昔的话让罗天一怔,但很快就明白,她是在代替佛来考验自己,毕竟这佛子骨塔的信仰之力绝非无缘无故诞生出来的,所有的经史子集都只是死物,没有人为其赋予存在的意义,正如同没有被命名的天道一样,只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那么,是谁为这佛子骨塔中的一切存在“命名”的呢,是顾往昔吗,还是佛呢? 都不是,而是那万千大众,是千百年来存在于那岁月城中的释道者们为了守护人界的希望而化出的信仰之力赋予了这座塔一个存在的意义。 “若是可能,能让我在这里呆上一年吗,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想在这里待一年就足够了。” 罗天的话说的很爽快,言行之间丝毫没有作伪的迹象,加上在这佛子骨塔中也丝毫无法作伪,所以这就是罗天的真心话。 顾往昔此时微微一笑,似乎对于罗天会说出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一样,当下说道。 “在过去每一名来过这座佛子骨塔的人当中,和你持有同样想法的一共有三人。” 顾往昔的回答让罗天也淡淡一笑,他知道其实这并不算是考验,而是一种心理暗示,当然了,虽然顾往昔在这佛子骨塔中也不能透露出任何意义不明的心性,不然她也会遭到这可净化一切善与恶的神圣信仰的反噬,因此,顾往昔必然也和自己一样,用了某种类似于伪天道的方式来隐藏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那么你呢?” 此时顾往昔转头看向了罗天身后的杜曦瑶,从进入到这里后,杜曦瑶一路的浏览和观赏,但纵使眼花缭乱,对她而言却并不会察觉到半点神圣的感觉,相反,无论是对于佛也好,信仰也罢,她都毫无概念,以至于来到了这倒数第二层,她的心中那种喜悦也随着景区的终点到来的同时化为了虚无。 “我?我什么都不要。” 杜曦瑶一怔,连连摆手摇头,她的话同样是出自真心,纵使她不信仰佛,但也不会拿这里任何东西,毕竟喜欢仅仅只是喜欢而言,还上升不到贪婪的地步。 然而,当杜曦瑶这样说的时候,罗天和顾往昔却都是笑了,随即顾往昔说道。 “那真是遗憾,看来你与佛无缘了。” 顾往昔的话让杜曦瑶一怔,心想我的答案和罗天的答案有差别吗,罗天想要留在这里一年的时间,但一年过后他同样什么也带不走,而杜曦瑶对佛不感兴趣,所以她不会选择在这里待上一年的时间,同样是什么也带不走,又何来的区别呢? 毕竟顾往昔问的是是否要带走任何东西,而并非是他们对此的观感和想法。 “师父!” 杜曦瑶此时不甘心,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一次又是顾往昔在故意针对她,不过心中的成见却也还是在这一刻慢慢的涌现了出来,但正当她想要将这样的情绪付诸表情之中的时候,她的脸却瞬间一僵,而下一刻她脑海中原本存有的那碎碎念便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更改而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杜曦瑶此时瞪大了眼睛努力的想了想,却最终什么也想不起来,她随即看向罗天,依稀记得自己之前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来着,但却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而她自然也没有去询问罗天和顾往昔的意思,毕竟这种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记了的事说出去太丢人了。 杜曦瑶的表情被罗天引入眼帘,他知道这便是佛子骨塔的净化之力起了作用,不过这样也好,此时罗天微微的看了一眼那通往更上层的通道口,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怪异的想法。 “既然如此,我这便先行送杜小姐离开。” 顾往昔说完这便陪同着一脸茫然的杜曦瑶往来时的道路返回,而在离开之前,杜曦瑶曾以眼神询问过罗天,在得到了罗天的肯定后这才迈步离去,纵使离去的路上她心中满是疑问,倒是自己之前想要说什么呢,可是终究这种茫然的坚持也渐渐的转为了无所谓,而最终被自己放下了。 一段时间过后,顾往昔重新回到了罗天所在的楼层,却已经不见了罗天的身影,对此顾往昔嘴角微微一笑,在这倾国倾城的一笑当中,却也有着一缕难以言喻的眷念。 她回想起当年的那个人,也是和罗天一样的回答,也是在她暂且离开并且折返之后不见了他的踪影,而这许多年以后,再度重复的一段事是不是也是在指向着某一段天命呢? 然而,这一次,顾往昔却并没有去触碰那通往最顶层的通道口,她知道罗天一定是去了那里,毕竟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这些疑问可不是任何人带领他去找寻和观察就能够得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结论,而是需要依靠罗天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亲自”找寻出属于自己的那个秘密。 他和他一样,都是足够强势且足够自我之人,虽然说这两个“他”给予顾往昔的感受完全不同,但幸运的是,自己遇见了这两个“他”,也算是这一趟“众生之旅”给予她最丰厚的回报了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罗天仍旧没有返回顾往昔所在的楼层,不过顾往昔也没有去找寻的意思,直到一束夕阳从佛子骨塔的一侧射入到里面的时候,顾往昔脸上那一直保持的和煦笑容这才慢慢的消失。 佛子骨塔和时间长廊到底有什么秘密,顾往昔当然比谁都要清楚,而其存在的意义更不是那坊间传闻可以解释万一的,而在所有被隐藏的秘密当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在于,佛子骨塔原本的时间流逝并不寻常,或者说佛子骨塔本身并不是存在于岁月城,甚至都不是存在于中天界这个地方,而是一处流逝在破碎时空当中的“异域”。 这个结论和当初罗天的某种想法不谋而合,但是却也无法解释佛子骨塔和时间长廊的具体联系是什么,那只能说明佛子骨塔和破碎时空有联系,但时间长廊的存在则是另外的一种概念。 此时的罗天正身处一处漂流幻境当中,只不过这一处的幻境和他过去所经历过的一切都不相同,而就在这个时候,当天座化身从寄身的空间幻境当中逐渐显现身体来到罗天身旁的时候,随即说道。 “哥哥,在那个方向,好像有一股熟悉的,很亲切的感觉。” 443 另一个她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座化身是妖灵的这个结论,罗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他既拥有人的外形特征,也拥有部分妖的能力,但真正让罗天动心的一点便是在于,天座化身可以借由他创造空间的能力来感知并且吸引别的独立空间。 妖是精神实体的这种说法很笼统,毕竟精神涵盖的范围很广,人的一切情绪和心理状态都可以看做是精神状态更变后所导致的状况,因而妖在作为精神实体的类别之上,还有一个更加具有指向性的分类,那就是妖是以吞噬人的负面情绪为食,而这种负面情绪所涉及到的范围无疑就要比人的所有精神状态要狭隘的多了。 在过去的时候,罗天也曾经仔细的观察过天座化身创造和移动独立空间的那种特异功能,虽然罗天迄今为止也并不知道究竟是谁赋予了天座化身这种惊为天人的能力,毕竟就罗天的观察和询问,天座化身并不知道空间创造的原理和逻辑,他拥有的这项能力更像是他天生就会的一种习性,就好比人生下来就会咿呀学语,继而说出人的语言一样,而这一点是除了人以外的所有灵长类生物都不具有的能力。 那么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天座化身创造空间的能力到底是谁赋予的呢,是天生就会吗,不是,罗天很清楚这一点,毕竟就连天忌和冥见也没有他的这种能力,甚至就连幻灵这种在洪荒年代就存活于空间幻境当中的特殊生物也不具备创造空间的能力,最多妖算是经过长久的年代在身体各方面都得以进化的基础上,能够让他们适应在妖界那片破碎大陆生存,甚至是在一个没有任何时间流逝的世界上活着。 但如今,罗天有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天座化身的能力是神赋予的,似乎一切就能够解释得通了,因为神就是天道的化身,神拥有创造天地万物,并且赋予他们所创造的生物一种自然规律,而这种自然规律便是人能够说话,妖是精神实体的本质。 如果说天座化身创造空间的能力也是一种自然规律,那或许一切也就有了解释。 此时,在天座化身的带领下,罗天一路朝着漂流幻境的更深处走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散发着光源的地点,而出现在罗天眼前的便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不算强烈的光亮的一颗珠子。 看着眼前的珠子,罗天的心中暗暗称奇,此时自己所身处之地分明是佛子骨塔当中的一处空间幻境当中,类似于天人之境内部的某个地方,之所以罗天觉得眼前他身处的这个空间幻境和过去他见到过的不同,便是在于这里是一处“死的”空间幻境,而并非可以移动的那种,因为在这里,天座化身并不能够创造独立空间。 “弟弟,你之前感觉到的亲情便是来源于此?” 罗天此时出言问道,天座化身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光球,微微点头,但是很快他转过来看向罗天的眼神中却又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神色,就好似他之认同并不算数,还必须要得到家长的许可才行,这样的表情和小孩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罗天此时也无法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不过罗天很清楚,天座化身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一路追寻来此,所以罗天此时也微微点头,算是给予了他一份肯定,果然,天座化身见到罗天的肯定后就灿烂的笑了起来,随后他再次转身,然后伸出手,逐渐的触碰到了那光球表面。 然后,在罗天的跟前,天座化身不知道用了何种手法,一点点的将眼前的这颗光球逐渐的分离、解构、扩张、铺展开来,就如同当初在妖界时罗天所见到的幻城一样。 随着天座化身手中的动作越来越眼花缭乱,眼前哪里还有光球原本的形貌,完全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模样,随着扩张和铺展开来的形态越来越大,一座宛如机关城一样的庞大建筑物便耸立在了罗天和天座化身的眼前。 “这是……” 看着眼前巍峨耸立的建筑物,罗天只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更是惊骇无比,饶是他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此等复杂、精妙的物质结构,而当初在看到妖界幻城的时候,他其实也并未仔细的看过幻城逐渐分离、解构的过程,毕竟那时的他就身处在幻城之中。 眼前的机关城可以说就是天座化身一手创造完成的,就如同他创造独立空间的那种本事一样,而当他做完这一切后,慢慢的退到了罗天的身旁,而当罗天探查他神态表情的时候,却分明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茫然,就好似连天座化身自己也不知道他竟然拥有此等逆天能为一样。 罗天此时逐渐收拾好了自己的心境,眼前的机关城有大门可入,想来便是请君入瓮的意思,当下罗天再次恢复了“家长”的身份,带着天座化身进入到了机关城内部。 走在一条不知道是用何种材质铺成的走廊上时,罗天心中的感觉异样,按理来说,这处漂流幻境是存在于佛子骨塔当中,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顾往昔也是知道这个机关城的存在,而她之前离开送杜曦瑶下楼,便是为了给自己腾出时间好一窥究竟? 不过,罗天却更加倾向于第二种解释,那便是顾往昔知道那颗光球的存在,却并不知道光球的解构方式,更不可能会知道这机关城的存在,而她的目的很可能便是想要透过自己来掌握更进一步的秘密。 如今看来,恐怕不仅仅是眼前的机关城,就连整个佛子骨塔其实都不属于岁月城,连同时间长廊一样,这里倒更像是妖界的破碎大陆那种地方,佛子骨塔是从破碎时空漂流而来,依附在岁月城某个紊乱的时空漩涡当中的存在。 那么这个紊乱的时空漩涡就是时间长廊吗? 随着越来越深入,罗天看到的各种古怪的器具和事物也越来越多,甚至他还看到了不少当初在天座的屋子当中所见到过的那些造型特异的家居用品,而入手的每一眼都足以惊叹其做工的精致程度。 “哥哥,这边。” 走到中途,罗天已经眼花缭乱,如果不是他拥有恐惧之心的话早已迷路,而事实上也确实差不多了,这里有着成千上万扇门,每一扇门对应一间别具一格的屋子,而从每一间屋子出来又是千篇一律的走廊和在东南西北四个尽头各自对应另外四间屋子的房门,与其说这里是一座机关城,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拥有千户人家的奇幻走廊。 此时天座化身突然开口指向了某个方向,罗天见状心中了然,当即不说话而是从带领者转为了跟随者,这里的确有一些东西受到了天座化身的感应。 随着继续深入,当两人穿过一间屋子,跨入到门后的走廊时,却发现眼前的走廊发生了一些变化,应该如何来描述这种变化呢? 时间! 是了,是时间似乎不同了,或者说是时代发生了变化,因为眼前所见到的这条走廊无论是从工艺还是建筑风格,又或者是人为的审美观念上都和之前有着很大的差异。 虽然说看上去这条走廊仍旧还是家居型的那种,但与中天界的那些高门大院又有着截然不同的建造风格。 果不其然,穿过走廊,在天座化身的指引之下,罗天再次来到了另外的一户房间当中,入眼所见的完全是独特的人类风格的建筑物,床、桌子,书架,桌椅,以及墙上的装饰物,以及看上去像是做饭用的一切做工别致的厨具。 再次穿过屋子另一侧的房门,再度进入到之前的走廊,又是如同眼花缭乱一般的“千户门廊”的行径之后,当罗天进入到自己已经记不得是第几间房间内部的时候,他的步伐停了下来,因为他察觉到在门后似乎有一个尚且还活着的生命体存在。 之所以用生命体来阐述,便是在于罗天并不能确定对方是人,虽然他经过的千户门廊所看到的每一间屋子都像是给人住的那种,但是以当今时代生活在中天界的人的建筑风格和审美眼光,却并不会居住在这里格局不大的小屋子里,就算是穷苦人家,也不会搭建这种四四方方规模的茅草屋,更加不会有那种精致的审美品位。 罗天此时拉住了天座化身的手,似乎想要制止他继续前进了,至少要等到罗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行,不过天座化身回过头来看向罗天的时候,眼神中分明带着一丝不解,甚至还有一丝不加以掩饰的怪罪,看到他的表情,罗天此时猛地醒悟过来,冲着他微微一笑,随即就放开了手,然后就看到这一次天座化身一个人脱离了罗天的身侧,推开门跑向了前方那个存有生命迹象的方向。 罗天不敢掉以轻心,即便那就是天座化身探查到的亲情所在,即便自己已经从炼妖皇那里得到了天座化身的抚养权,但罗天和天座化身的关系最多也就是有这一份抚养权仅此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两关系的方式。 因此,从人类认祖归宗的方式——血脉的传承上来讲,罗天和天座化身没有丝毫的关系,而这种血脉的传承便是一种天道,是天道赋予的一种生物特征。 罗天如今虽然已经入道,但他的强乃是在于他的整体实力,而非单纯的战斗能力,如果要比战斗力,在罗天所有认识的人当中,除非那些被他杀死的人以外,所有还活着的存在他恐怕一个都打不过,就算是管良,在抛开了师童这重关系以外,罗天也不敢说自己百分百能够赢过管良,毕竟他的道和任何人的道都不同。 真如同过去罗天所认识的那样,如今罗天这种非人的表象其实并不仅仅只是外形和内在的非人那么简单,而是他从整体上就已经脱离了“人”的本质。 如果罗天是人,那么他应该是以炼化金丹的形式入道,那是故老相传人类得道继而攀登天道的开端,如果罗天不是人而是魔的话,那么他也该有独属于魔的修炼方式。 但是可惜的是,如今的罗天非人非魔非妖非鬼甚至非神,甚至因为蟠龙特殊的复数生命结构,还无法让罗天完全自主的掌控这具身体,因此如今的他真有可能就是弥荼口中最接近“非假非空”本质的特殊存在,而这种存在就和神那种非男非女的存在有几分类似。 然而更可惜的是,罗天不仅仅不是神,而且他所拥有的道心不但不是金丹,也不是魔族的魔源,而是一颗恐惧之心,这颗恐惧之心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至少在漫长的时间长河当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凭着一颗恐惧之心想要成就天道化身,罗天的道路不但艰难而且渺茫。 天座化身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不过罗天却始终没有踏出那关键一步,尽管这一步只有三尺之遥,甚至罗天伸出手就能够够到那扇门,但罗天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因为如果他只要有那么一丁点不经过大脑的轻率举动,他就不是罗天,更不是那个以恐惧之心入道的释道者了。 此时的罗天一点也不迷茫,相反他很清醒,虽然这并非他人生最清醒和冷静的时候,但他只要一直能够保持这样的态度和精神,就没人能够真正算计得了他。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门一点一点的被推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如白玉一般的手,随即是那不知道用什么绸缎所织造出来的丝巾,然后是半边的妙曼身段,最终罗天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熟悉的脸。 “苏玲?” 看到她,罗天顿时就愣住了,此时的罗天首先要确认的第一点不是他是不是看花眼了,而是先要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天人之境之中,是不是还在受到天人五衰迷阵的影响,毕竟他当初离开天人之境前得出的结论当中,就有一种自己在天人之境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天人五衰迷阵赋予他的一种幻觉的感觉。 而如今,当他再次见到苏玲那熟悉的面容,以及看到天座化身依偎在她身旁的那种如同亲情一般的感受时,罗天的目光变的森然了起来,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矛盾便是—— 天座化身并不认识天人之境当中的苏玲。 444 天涯沦落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果然,她并不是苏玲,只是借用了这样一张让自己印象最深刻的面容,至于苏玲为何是罗天印象最深刻的存在,其实还是因为时间的关系,他们分别的时间并未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就暂且将她当做是苏玲吧。 此时,苏玲正不停的拍打着天座化身,那模样、姿态以及手中的动作的确像极了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罗天虽然推开了门,也发出了响动,却并没有成功的引起他两的注意,就好似罗天并不存在一样。 眼前的这间屋子看样子就已经是尽头了,因为屋子的四周都没有可以离开的房门,这不禁让罗天有些遗憾,毕竟这么一座偌大且神秘的机关城,竟然全部都是家居用的小房子,而没有隐藏着什么惊人的大秘密,这说出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的。 不过很快,罗天的心中一动,他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而此时他再度看向眼前的苏玲和天座化身,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抱歉,虽然无意打扰两位,不过我想借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时间?” 罗天的话引起了天座化身的注意,当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哥哥的感受时,他试着挣脱苏玲的约束,却并没有成功,但同时他又非常享受这种因亲情而被呵护的感觉,所以天座化身也只能朝着罗天投递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罗天冲着他微微一笑,但很快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在等,等对方的回答,因为他相信自己,同样也相信自己的问题是打开眼前迷障的钥匙。 “你很聪明,这种聪明独属于你,而并非另一个人,看来你能活着来到这里,并不全是天命的引导。” 终于,苏玲说话了,她的声音和天人之境时一模一样,只是那时的苏玲宛若孩童,留着记忆中最纯真的美好,就如同白雪仙子一样快乐、无忧无虑,而当她提到自己的二叔时,所表现出来的也只有促狭,而并没有时间匆匆流逝的那种焦急。 但眼前的苏玲却给了罗天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感受,应该说她似乎像是成长了,一如每个人都会成长一样,她那动听的声音当中不再有当初的那般圆润饱满,而是一种如同月半弯一样的模棱两可。 是的,这种对话的方式罗天再熟悉不过了,事情不用做尽,话不可说尽,这便是成年人做人的学问,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跟人打交道,哪怕是朋友之间,也不可以将自己的一颗心完整的剥落出来,一点也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人的面前,而那样做只会伤害到自己。 但这样的苏玲,却不能不让罗天感到有一丝的遗憾,就好似全天下男人都拥有的那种自私一样,希望自己的女人尽善尽美,而自己却无法做到同样的尽善尽美一样。 然而,罗天此时的思考似乎也没有保留,甚至也没有刻意的避开自己脸部表情的特写,他的神态表情被苏玲看在眼中,对此她倒是微微一笑,而这一笑让罗天找到了和天人之境时相同的感觉。 “看来你见过我的其他生命体了?” 苏玲的话让罗天点点头,是的,他见过了,而且也并未去质疑对方口中的“生命体”的含义是什么,关于这一点,罗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缘由,一如他对蟠龙这段天命的了解一样。 “第一次见到你,我以为你是神,但现在我明白了,你和我一样,都是被天命纠缠的人,你留在这里,难不成就是专门为了等我,好给予我一些警告和暗示吗?” 罗天的话说出口后,苏玲脸上并没有疑惑的表情,显然是她已经听懂了,而对此,她突然放开了一直抚慰天座化身的手,任由天座化身重新回到了罗天的身旁,待得罗天安抚好了他之后,苏玲这才说道。 “为何不能是你来给我一些警告和暗示呢?” 当苏玲这样说的时候,罗天的心中方才感到有些微妙,的确,罗天会那样问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晚辈,晚辈向前辈请教学问是天经地义的,不过此时的罗天却猜到了几分,她留在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看来是我问的不对,应该说,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 罗天此时笑了笑,在提到“沦落”时两人的脸上都没有那种患难沧桑之感,因为他们都不觉得人生的磨难算是一种沦落。 “来,过来坐坐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苏玲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让罗天听得心神一荡,不过他还是保持镇定走了过去,随后在苏玲跟前三尺之地坐了下来,这个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不仅为他两之间留下了一条保持界限尺度,同样也留出了转圜的余地。 看着罗天就坐,苏玲笑道。 “你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警惕的吗?” 罗天点点头,回答道。 “的确如此,如果不是在你的身上察觉到了很亲切的感觉,我会做的比今天更加变本加厉。” 罗天的话让苏玲点点头,的确,曾几何时,她也和罗天一样,对周遭一切人事物都充满警惕,充满了这种不信任的感觉,但是作为人,她也要融入人群,要得到他人的认同,哪怕不是那些卑微的人,而是释道者,是她所想要成就的天道,她也必然要融入其中。 人是没法逆天而行成就天道的,因为人只不过是天道创造的自然万物之一,无法脱离这样的本质,就如同孩童手中的玩具一样,要如何活过来并且变成人呢? “你感觉到累了吗,我是说,其实你放下一切对你而言的坚持,说不定就能够改写这段天命了。” 苏玲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沉,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那是一种不能被冒犯的坚决,虽然罗天如今这种非人非神的身体表现不出任何神圣的气质,不过苏玲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这种感觉。 “是天命,但也是自己的命,我想我很难用逃避的方式去亏欠这一条命。” 罗天说的很委婉,并没有直斥其非,不过话的语境虽然不同,但表达的意思却是相通的,苏玲的表情怔了怔,随后就落寞了下来。 罗天见状心中也是同样一怔,心想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的,其实他原本可以不说,毕竟自己的命由自己做主,何必还要去评价他人对待生命的态度和看法呢? 不过罗天在这一怔之后,不忍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了,的确,站在他的立场上,如果不能让自己整个人的一切心声和态度、想法、行为乃至意识都一致对外的话,或许他也会和眼前的苏玲一样,早就放弃了。 是的,她放弃了,所以她才会留在这间屋子里,可以想象的到,这里不仅仅有妖界幻城的神奇,同样外面还有一条时间长廊,这里应该就是一处漂流幻境,而且还是死的幻境,其作用很可能就是阻挡天命扩散到这里来。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呢?” 待得两人一段沉默过后,罗天再度问道,关于这个问题罗天原本也不想问,毕竟对于一名逃避现实之人,也唯有她明白和懂得自己是在逃避,才算是一名逃避之人,如果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在逃避,那只能算是幼稚和无知。 因此,眼前的苏玲每一天恐怕都活在自责当中,她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也没有能力去帮助其他的“苏玲”去抗争或者去圆满这段天命,而躲在这里,又能躲到何时呢,是否也要像妖界的那位瑶主一样,坐拥一座存在于童话之中的城堡呢? 人虽然并没有妖族之人制造幻象的能力,但人却拥有不同于妖的创造力,眼前的幻城尽管不知道是何人制造,但罗天却相信这就是出自人手中的神奇艺术品。 “忘了,是不是很傻?” 苏玲苦笑了一声回答道,罗天摇摇头,虽然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苏玲的行为的确很傻,为什么不出去抗争呢,为什么不去试着圆满这段人生呢,即便被天命束缚,那又有何妨? 但罗天却并没有这样理直气壮的去质问她,毕竟那不是她的选择,而她的选择在这座机关城中,在这间除了她自己之外再无第二人能够进入的屋子当中。 是的,如果不是她感应到了天座化身和罗天身上熟悉的感觉,她是不会展开机关城的,而如今她既然展开了机关城,也就是说在这一刻她和外界拥有了那么一丝重合的可能性,那么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有其他人进来了。” 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听到苏玲平静的开口说道,她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此时能够联想到的不速之客也唯有顾往昔了。 看着罗天惊愕的表情,苏玲却只是淡淡的一笑,随即说道。 “不用介怀,这其实也是天命。” 罗天闻言,心中却难以将这种事的发生归咎到天命的身上,或许天命的确是万能的,任何人的死都可以看做是一段天命的到来,但是这样说对人、对妖,对于世间万物存在的意义而言,都毫无意义。 天道和天理永远都是一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孪生兄弟。 罗天的心中黯然,他知道自己拦不住顾往昔,就算没人为她指路她会迷失在那千户门廊当中,但罗天相信,凭借她的信仰和毅力,她就算拆了这座机关城,也会把苏玲给找出来的,而那时,当现实的人和隐匿的人见面,天命会应命运的造化而生。 “这么多年来,她来过何止千万次,虽然每一次她都是失败而归,但我知道我违抗天命和阻挡天命的行为终究挡不住天道的意志,人的想法可能会被另一种想法所替代,人的行为也可能会被人的想法给中止,但人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欲望,人心的存在就是驱使欲望的本能,甚至人的意识就是为欲望服务的。” 苏玲的这番话让罗天默然,虽然明知道她说的极端,却也无从去苛责她什么,此时罗天站起身来,似乎想要离开的样子,不过很快苏玲也站了起来然后拉住了罗天的臂膀,说道。 “别去。” 罗天感受到臂弯间的温柔,在回过头来四目相对的同时,他的心也渐渐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罗天停下了脚步,重新又和苏玲对坐了下来,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对方有重要的话要说。 说话的过程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当中,罗天相信置身于那千户门廊当中的顾往昔也必然在处心积虑的寻找这最终一扇屋子的存在,那么她迟早也会找到的。 罗天很清楚,此时的顾往昔已经陷入到了她的欲望当中,唯独不同的是,她所持有的欲望也是中立的、平等的,或者说那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欲望,而是众生的欲望,想象一下,当中天界的人都见到了这座机关城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如果说每个人的心中都会升起欲望,哪怕是不会轻易去尝试的欲望,也能够成为被顾往昔驱使的众生规则的一部分,而这才是顾往昔真正可怕之处。 所以,罗天拦不住顾往昔,一旦他去拦也只会让自己成为她的敌人,而且这种敌人的身份感就如同之前罗天来到岁月城时的那种心态一样,是任何人劝说都无法弥补一切的极端。 苏玲的故事很漫长,但她叙述的声音很好听,她讲故事的能力也很不错,罗天听着听着也融入到了她所讲述的故事当中,除了将其深深的刻印在意识当中,同样也将讲故事的人也一并刻印在了心灵深处。 虽然她们都叫苏玲,但她们却是截然不同的苏玲,或者说她们每一个都是这段复数生命结构当中的一段单一的生命体,而在过去罗天虽然能够理解这种说法,却并不能理解这种单一的存在,但今天的罗天却早已明白并且接受了这样的一种身份的存在。 是的,罗天以及被姜小云从他身上以生命力的形式分离出来的妖灵、神性、鬼话、魔能难道不是同样的吗,只是罗天并没有想过的是,当初存在于天忌口中转述炼妖皇的那一句“蟠龙的天命”并不是存在于过去,而是发生在未来,但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这都是一段注定会发生在天命之中的“历史”。 445 错误的命运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很久以前有一个居住在海边的渔村,那里的人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宁静生活,原本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到永远的,但遗憾的是,当一个孩童孕育出生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这个孩童便是天命。 天命有独属于自己的天命,当他长大为人之后,问自己的父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父亲摇了摇头后告诉他,没有外面的世界,渔村外面就是世界的尽头,你一旦离开了渔村的范围就像是落入到了大海之中,永远也回不来了。 但是这名孩童水性很好,曾经潜入过三百米的水下捞到过全村有史以来最大的珍珠,所以他相信就算渔村外的世界全部都是海水,他还是能够出的去的。 果然有一天,他这样去做了,当全村人都入睡的时候,他大着胆子放轻自己的脚步,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村庄,当他看到村外面的世界时,心中一阵阵的凄凉,原来父亲的话是真的,渔村的外面真的是一片大海。 海的尽头仍旧是海,孩童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确出生在一个孤寂的海岛之中,这个海岛并不算大,却有着能够养活一群人所需要的一切资源,就连一年四季都有充足的雨水。 天命一天天的长大,想要去外面世界的心愿也一天天的变大,他几乎问过每一名村子里的人,但他们给出的答复都是同一个。 是的,村子外面的世界就是海,一望无尽的海,这就是每一个人的答复,但是少年却一直不死心,因为他曾经在曾婆婆和顾叔叔以及陆伯伯的脸上看到过一丝犹豫,他们好似知道一些除了海以外别的东西,这种隐瞒欺骗不了天命,天命发誓他一定要找出真相。 终于有一天,陆伯伯受了很严重的伤就快要死了,损伤是渔村每一个人的天敌,因为这里的环境很差,任何一丁点损伤都有可能致命,而在陆伯伯快要死的时候,他说想要见一见天命,送行的人都没有多想,一致同意了。 天命到来之后,陆伯伯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他说在海的那一边有一个女子,她在等天命过去娶她,如果这桩婚事能够达成,那么说不定于小渔村的天命就可以迎来转机。 天命知道这个秘密后,从那一天起,他就开始了修行一般的游泳练习,不得不说,他的天赋很好,意志力也很惊人,通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终于天命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找那海的另外一边的女子,娶她回来当媳妇了,于是在一天夜里,他选择了不告而别,只身一人出发了。 就在天命纵身如海的那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他发现其实就没有海,海只是一道屏障,一个幻影,他这一脚踏出,跌落在了如履平地一般的地上,而他的跟前站着一名美艳如花的女子,正冷然的看着她。 天命从地上爬起,当他第一眼看到眼前的女子时,就认定了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当即说自己要娶她,很显然天命的话被女子当成了疯话,很快天命就遭来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受伤,但神奇的是,他虽然受了很严重的伤,当二十多年的认同感涌现于脑海中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女子却似乎心软了,又用了很神奇的法子医治好了他的伤,于是,天命又活过来了。 从这一天开始,天命和这位女子成为了好朋友,又过去了一段时间,他们似乎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而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天命完全忘记了当初陆伯伯给他讲的那个故事。 是的,他并没有“游到”海的那一边。 当天命带着那名女子回到渔村的时候发现,全村的人都不在了,莫名的失踪了,然而当天命一家家的查看的时候,却分明发现他们的一切日常用品都还在,就连晒好的海龟和鱼干也都还保持着某一段工序当中的样子,这说明他们并不是决定好了要离开的,而是一下子就不见了。 渔村的宁静吓到了天命,而就在此时,他身边的女子突然间神态变得极其哀伤和可怕了起来,而这时她对天命说了一句话。 “原来,你不是我的天命。” 原来,你不是我的天命。 当苏玲默默的念叨着这句话的时候,罗天在一旁却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因为在他所听到的这个故事当中,有一个很神奇的漏洞,那就是当天命纵身跳进大海的时候,大海既然消失了,那么以捕鱼为生的小渔村难道不也失去了可以维系生存的大海吗?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大海消失了,那么以捕鱼为生的人们离开小渔村是正常的现象?” 苏玲的话让罗天点点头,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自己的疑问,同样也是苏玲的疑问,不管她是不是故事中的那位即将待嫁的女子,但今天看来,在这一段天命当中所注定的结局那就是没有结局。 是的,没有结局,便是这段天命的结局,如果说这是老天爷开的玩笑,是天道创造出来的一段错误的命运轨迹,只有头没有尾的故事篇章,那对于当事人而言,该是何等的讽刺。 此时此刻,罗天不禁也在扪心自问,蟠龙的这段天命会不会也是一段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产生任何一个结果的天命呢? 但是罗天的思考很快就中止了,因为这样去想毫无意义,不管是自己的命运也好,是天命也罢,都不是在结果产生的那一刻可以得出结论来的。 所以很快罗天就继续问道。 “也就是说,天命之人所等待的是另一个女人?” 原本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因为作为主角身份的并不是那个叫天命的男人,而是另一个女人,之前所有讲述的都是那个女人从天命口中所得知的回忆,但是当这段婚姻无法步入殿堂的时候,他两也终将不会有任何未来。 天命又再度去追随他的天命了,或许他会去寻找他那些居住在渔村的家人,或许他会去往真正的海的另一边去寻找他的“真爱”,又或者他会放下一切,守住渔村真正的宁静,但遗憾的是,纵使最后的结局不是唯一,但却拥有唯一的一种解释。 天命在自己的余生当中,仍旧向往着海的另一边,纵使他向往的并不是另一段真正属于他的天命,那“海的另一边”却也如同一道魔咒一样,生生世世诅咒着天命。 这样的感觉,罗天同样感同身受,不过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感想说出去,毕竟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就会受到他人影响,从而进行一番感情宣泄之人。 而就在这时,罗天所身处的屋子传来了一阵鼓噪,这让罗天留神感觉周遭的空气,很快就意识到,这是顾往昔在以声波感应之法来试图感应千户门廊当中因为人为开门关门时的动静可能会留下的线索,这同样也说明,要不了多久顾往昔就会来到这里。 此时罗天看向苏玲,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的难过,相反她很平静,就连罗天都很奇怪她为何能够如此平静,毕竟如果来的真是顾往昔,罗天想不出她不去为难苏玲的理由,毕竟关于佛子骨塔的秘密,顾往昔知道的绝对要比这世间任何人都多。 此时罗天正要起身,却被苏玲伸手拉住了,一旁的天座化身似乎也很不理解自己的哥哥为何要破坏这种安静祥和的美,这宛如一家三口的感觉或许就是天座化身那纯净的心灵当中最想要的一个愿望。 纵使他从来都不知道炼妖皇的事。 “若你要去,那请你帮我把她带来吧。” 眼见罗天心意已决,苏玲突然这样说道,这不禁让罗天愣住了,原本他起身的唯一目的就是去试图拦阻顾往昔,哪怕制造一些动静来吸引她的注意,只要顾往昔被自己吸引到机关城外面,那么苏玲便可以重新合并机关城,让其回到之前那颗金球的模样。 那么,她为何要拒绝呢,又为何要让自己将最大的威胁和麻烦带过来呢? 罗天和苏玲对视良久,周围空气因顾往昔的规则力渗透而发出的鼓噪声也越来越频繁,而这时,罗天突然回头,对天座化身说道。 “弟弟,在这里也不能构筑独立空间吗?” 天座化身一愣,随即尝试了一下,但很快就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毕竟从他们进入到佛子骨塔的顶层,也就是那条漂流幻境当中的时候,天座化身就失去了构筑独立空间的能力,同时罗天也得出了结论,漂流幻境是一处“死掉的”空间,而为何会是死掉的空间,很可能和岁月城的时间长廊有关。 不过罗天并没有去轻易的得出结论,而如今,当罗天置身于这处的机关城当中,在他感受到这里的神奇的同时,心中也在不断的将之前那些尚未得出结论的疑问,进行进一步思索以及问题的汇聚、总结,而如今,他有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罗天看向了苏玲的背后,那并没有门的白色墙壁,为何苏玲会坐在这里,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就是机关城的尽头,也不是因为这里是她住习惯的地方,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白色的墙壁背后有她真正在守护的东西。 会是那个天命么? 罗天的脑海中刚刚诞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就掐断了。 “你想要破坏这一面墙?” 苏玲突然的声音差点吓到罗天,不过罗天很快就点点头,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此时苏玲也缓缓起身,转过身去,伸出手抚摸着那白色的墙壁,观察她如今的这种出神的模样和留念的神态,分明也在表明墙的后面有什么东西。 不过就在罗天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苏玲凝聚规则力,然后一拳就打穿了跟前的墙壁,而后展现在罗天跟前的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人事物,而是—— 什么也没有。 是的,什么也没有,一望无尽的黑暗,就和他们之前来过的漂流幻境没有任何区别,这里的确是机关城的尽头,甚至于因为打破了这面墙会导致机关城变成了部分不完整的形态,这甚至会导致机关城无法再回复到原本的金球模样。 罗天的心中数个念头闪过,但最终化为了唯一的一份念想,原来自己的到来也是天命的其中一环。 当苏玲转头,迎上了罗天的目光时,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样的坚决,并没有一丝的遗憾,在这一刻,任何抱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如果说这真是天命,是注定的,不可更改的,那就让他们两人一同去面对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罗天和苏玲就这样携着手,站在那无尽的黑暗跟前,就好似他们要联手守护这背后无尽黑暗当中所蕴含的宝藏一样。 直到顾往昔的出现。 当顾往昔推开这最后的一扇大门看到罗天和苏玲的同时,她的眼神率先定格在了那一双牵着的手上,而这一刻她的眼神凝固了,如今的顾往昔早已回复了她原本的女人身姿,而不复她入世的那男子身形,在这一刻,当两个女人面对面的同时,她的心中诞生了一个声音,一个似乎来自于比远古还要更古老时期的洪荒之音。 而就在下一刻,顾往昔的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澈,她的目光上移,看向了罗天,继而又看向了苏玲,而就在这一刻,罗天察觉到那双握紧自己的小手突然变得紧张不安了起来。 这双手的主人是在害怕什么吗,还是想要通过这样的姿势来制止罗天的想法和行动呢? 但是就在下一刻,顾往昔出手了,众生规则,不……不仅仅是众生规则,而是人族秘法,一股恐怖的甚至要比姜项离更加强大的规则力朝着罗天袭来。 罗天没有动,因为他腾不出手来抵挡,但即使他腾出手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他阻止不了顾往昔,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她的攻击,而就在下一刻,顾往昔的攻击几乎是擦着罗天的右脸飞向了他身后的那片黑暗。 这一刻,罗天心中松了口气,苏玲没有死,是的,顾往昔并没有去攻击苏玲,又或许她原本的确是想要杀死苏玲来着,但是却因为一时的情绪激荡而导致她并没有命中目标,即使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他们相距很近,而且以释道者发动规则力这种如同意念攻击的手段根本不存在“瞄准”的动作。 446 无法逃脱的宿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应该庆幸,正是他救了你一命。” 当规则力散去,顾往昔随即垂低了双手,冷冷的说道,她的话也让苏玲缓缓睁开了早已准备好闭目等死的双眼,而后流露出了一缕微笑,回答道。 “是的,我很庆幸。” 然而,此时的罗天心中却有如一波又一波惊涛骇浪划过,他的心中不断的被一个念头冲击着,他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样,而这一刻那逐渐想要放开他的手在慢慢的朝着那只手的主人的身侧移开,而就在这一刻,罗天却不由自主的将这只手抓的更紧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不仅让那只手抽回的动作减缓了,显然是这只手的主人有所迟疑,有些猜不透罗天此时的心思,同样的也并未瞒过顾往昔的双眼,她的眼神中分明带着更深的疑惑,而就在下一秒,变故发生了。 就在之前被苏玲亲手破开那面墙的背后,那无尽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强烈而又莫名的吸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屋子里的一切,而之所以说那吸力莫名,便是因为这道吸力似乎只对这屋子里的一切产生作用,以及苏玲本人,但是却唯独不包含罗天和顾往昔。 当苏玲的衣衫随着一阵“飓风”摆动,脚步开始不断的后移,罗天见状拼命的想要拉住她,可是那从无尽的黑暗中传来的吸力却太过恐怖且强大,任凭罗天不断的宣泄自己的规则力,也无济于事。 而此时的他,不断扪心自问的只有唯一的一个问题,为何之前破开那面墙壁的不是自己。 罗天怕死,这一刻他所施展出的力量有多强,就代表他此时的恐惧有多强,他很想松手,但心中不断涌出的意志却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那纠缠在一起的手,但就在这个时候,苏玲那原本紧抓着罗天的手再一次微微松开了。 她放弃了。 随着两个人不断后移的步伐,苏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微笑,突然间只听她说道。 “原本我以为我就是那名女子,不过真是不甘心呢,原来我只不过是这段故事当中的观众。” 苏玲的话让罗天愣住了,这一瞬间的分神,两人不断后退的步伐又再度朝着那无尽黑暗更近了一步,当罗天回过神来的同时,他已经顾不得去呼喊顾往昔帮他们一把了,即使他的心中很清楚,顾往昔不会出手相助的,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完全的明白了过来,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便是顾往昔带他来到佛子骨塔的用意。 当苏玲的半边身子已经没入到了那片黑暗之中,当苏玲的半截手臂也同样没入到了那片黑暗之中,罗天仍旧不肯放弃那最后的几根手指,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最终黑暗完全吞噬了苏玲,而当罗天的手也似乎接触到了那黑洞的时候,他什么感觉也没有,就好似那黑洞和手中紧紧握住而不肯放开的人体也变得无形了一样。 最终,罗天的手中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握紧的东西时,那强大至极的吸力消失了,而整间屋子也变成了空荡荡的一片,唯有罗天和顾往昔两人。 这一刻,随着失落、无助、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涌上心头的同时,却又在刹那间化为了虚无。 面对面的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在这一刻表述两人的心情,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变得遥远了几分,又或者他们之间本就从未真正拉近过距离,又何来有距离这一说呢? 片刻之后,当顾往昔看到罗天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态之后,这才说道。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此时的罗天处在一片浑浑噩噩当中,他的确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太残酷了,无论是对他而言,而是苏玲,都是如此,如果说这就是蟠龙的天命,那这样的天命又有何意义? 是的,毫无意义,因为这注定的天命就像是那由无数尸骸所铺就的万古江山一样,能够成为皇者而最终踏上那至高宝座的唯有一人,除此之外,一切的人事物都不重要,或者说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见证这名皇者的诞生。 天人之境的苏玲,佛子骨塔的苏玲,两个苏玲就如同蟠龙那复杂生命结构当中的某两个单一的生命体,但不论这世间有多少个苏玲,她们都背负着同样的一段的一段天命,但遗憾的是,能够承接这段天命的唯有一人。 天人之境的苏玲死了,佛子骨塔的苏玲也死了,她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注定死亡,而死亡就是她们的天命,正如同苏玲死前的那句话一样,她不是那个故事中的女主角,或者说她就是那个故事中讲述那男人回忆当中的女主角,可是她却并非是那男人的真爱,因为真爱会有后续的故事,会有那男人再次远渡重洋,去见证一段姻缘的圆满结局。 但遗憾的是,能够成为真爱的唯有一人,正如同最终能够承接这段天命的也只能有一个苏玲,但那个苏玲却并不是罗天所遇到的这两个苏玲。 自己的命运是不是也是同样呢? 这一刻,罗天不得不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虽然过去他从来不曾去想过有关天命的一切,因为那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但是这数十天以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对他的冲击太强烈了,当他逐渐的意识到,一个人的命运可以如此的轻枉,一个人的死亡也可以如此的不重要的时候,就如同那注定出生就会夭折的婴儿一样,这样的天命太残酷,难怪那古往今来不断的有人想要抗争这天命,想要挣扎着活出自己的精彩。 但是逆天而行可能吗? 不可能的,人不可能逆天,如果天都被逆了,人也就不存在了,所以,人便创造出了另一种天理,所谓的逆天而行,乃是在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名真正的自己,但这样的力所能及在这样强大的天道的意志之下,实在是显得太过渺小、卑微了。 三天三夜,罗天和顾往昔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站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在此期间,两人谁也没有动,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即便是空洞乏味的一切,但顾往昔却能够感受到罗天心中的悲鸣。 是的,继承了蟠龙天命的罗天,也极有可能并不是被选中的那个人,所以他的死也终将因为天命的缘故,注定毫无意义,任何人知道了这个结果都难以承受,即使这个人是顾往昔生平所见意志力最为强大的罗天,也不过如此。 漫长的等待过程中,那背后被撕裂的黑洞仍旧还存在于那里,那宛如撕裂的巨口当中也不再有任何的吸力传出,好像死了一样,罗天就站在那黑洞的门口,就好似只要踏过了这扇门,就能够让他和苏玲破镜重圆一样,但是谁都知道,这一步之遥便是永恒。 三天后,罗天的气色有所好转,当然也只是表面上的,但是当罗天缓缓抬头的时候,面朝顾往昔说出了一句话。 “我们离开吧。” 罗天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是很随意,这样的随意让顾往昔一怔,正想要运用规则力来试图探查罗天此时的情况,但猛然间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让她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下一秒顾往昔微微一笑,难得的微笑在她那天人之姿的脸上浮现出来,却无法让罗天感受到任何与美好有关的感受,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就按照来时的道路离开了机关城。 失去了苏玲的机关城已经不会再重新聚合成那颗金球了,当罗天和顾往昔最后看了一眼那庞大巍峨的机关城时,顾往昔突然说道。 “佛子骨塔的天命也已经结束,是时候该掩埋这里的一切了。” 听到这话,罗天的心中也同样如此认为,是的,这段天命已经结束了,虽然存在于佛子骨塔当中的苏玲所承接的天命就是注定毫无意义的死亡,但这终究也是她所拥有的天命,而在这段天命结束之前,不管苏玲经历了什么,那都是独属于她自己的人生,这一点任何人,任何天道的意志都无可替代。 “你呢,想好离开后打算去哪里呢?” 顾往昔此时回头,微笑着看着罗天问道,她知道罗天其实压根就没什么事,即使有也因为他那一刻恐惧之心的存在所包容,最终化为了虚无,这天底下一切的不平等,一切的不满,一切人内心的不可求,都难以比得上罗天心中的恐惧,他的恐惧就是人一切负面情绪、思想、意识的根源,甚至因为罗天的道心而成为了一种本源,那么他任何接触过的一切人事物,还能够对罗天的意识造成半点冲击吗? 所以,罗天并不会有事,更不会如同凡人那般因为这次严重的打击就变得浑浑噩噩,甚至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因为他在此之前,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历着比这更严重几十倍的恐惧,他的极端恐惧早已衍生出了对生所充满的顽强的执念,任何打击都难以撼动得了他半分了。 因此,罗天的遗憾、不甘、失落和茫然并不是来源于他内心的煎熬,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在遭受这样的煎熬,更不是因为苏玲的死而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而他真正不甘和失落的对象是苏玲。 “将这座佛子骨塔放入天人之境当中吧,我想那里会是她最好的归宿。” 罗天平静的说道,他的话让顾往昔微微一怔,似乎对于从罗天口中说出“天人之境”这个地名感到有几分错愕,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随后点了点头,至于顾往昔要如何让这样的一座高塔进入到千里以外的天人之境当中,罗天并不会担心,顾往昔自然会有独属于顾往昔这个名字的能力。 当罗天和顾往昔重新来到了佛子骨塔外面的时候,很快就看到了杜曦瑶的身影,当杜曦瑶迎上来的时候,正要开口说话,却猛然间察觉到这两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氛围,顿时就让她闭上了嘴。 “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面对杜曦瑶,罗天的语气似乎又变得严厉了起来,多少有了几分为师的威严,杜曦瑶听到这话,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不满,甚至也没有因为顾往昔就在一旁而让两位女人彼此间产生任何的情绪出来,她只是默默的听着,随后说道。 “师父,之前有个人来找你,他留下了这封信,指名点姓要交给你。” 听到这话,罗天这便收起了心中其他的心思,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拿出那封信,恭敬的交到了罗天的手中,接过信的同时,罗天却并没有打开,而是转头看了顾往昔一眼。 “既然是指名道姓要给你的信,那就由你自己做主吧。” 顾往昔的态度让罗天心中更是好奇,是谁知道自己来到这岁月城呢,又是谁会知道自己和杜曦瑶的关系呢? 怀着纳闷的心情,罗天拆开了信,就在信被拆开的一瞬间,罗天的身影从当场消失,随即便被传送到了另外的一处幻境当中,而当他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时,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 “你想要见我,需要用这种方式吗?” 此时的罗天知道那信的封口便是这个空间瞬移的位置,有人以玄妙之法在上面刻下了一道封印,只要有人打开信封便会被传送到这里,而且对方笃定会拆开信封之人唯有罗天本人。 “事出突然,情非得已,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与你相见。” 站在罗天跟前说这番话的人是姜小云,但却并非姜小云本人,而是一个幻影,这样的方法对罗天而言并不陌生,虽然具体的方式可能有所不同,但和他当初留存在梦境当中的那些意识碎片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姜小云用这样的方式来与自己见面,说明他眼下分身无暇,联想到那叫玄化九章的人神,罗天的心中大致有了底,而在听对方讲述来意之前,罗天率先问道。 “听说你在永眠之间杀死了一个神?” 447 弑神的传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弑神,也是一个传说,甚至要比神话传说还要遥不可及,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既然没有,那何来的弑神一说呢? 但如今,当妖灵告诉罗天,有一个人杀了一个神,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的时候,罗天对此能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人杀的并不是一个神,因为真正的神是不可能被任何人为的意志杀死的。 哪怕这个人成为了天道的化身也做不到。 不过此时,罗天的心中产生了另一种微妙的想法,如果说被杀死的真的是神,而杀死神的也的确是一个人,那么弑神一事就能够成立了,但是成立的前提却是,唯有这个人才能杀死唯有他才能杀死的这个神。 正义是什么,正义是那些活下来的人,也唯有那些活下来的人才是正义的,或者说,正义的一方所能拯救的人才是正义的,而正义的一方救不了的对象都无法被赋予正义的意义,他们的死或许有价值,但这种价值并不会对死人产生任何的意义。 因此,如果说姜小云背负的就是杀死玄化九章的天命,那么这一段弑神之说也就成立了,除了姜小云谁也杀不死玄化九章,罗天不能,师童不能,乃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能,唯有被注定的命运才能拥有这段天命。 一瞬间的思绪涌动却并没有被罗天表露在脸上,而他提出的这个疑问也并没有得到姜小云的回答,毕竟他只是一个幻影,一个从本体身上通过封印记忆的方式所提取出来的一个意识载体罢了,他只能叙述事件,而无法剖析事件。 姜小云给罗天讲述了一个全新的故事。 有一天,一位母亲怀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尚未出世的时候,就出现了很多吉祥的征兆,而在这个孩子出世的那一天,更是有着各种难以言表的喜庆之事的发生,直到这个孩子降临的那一天,在母亲临盆之际却发现,在这个孩子诞生的同时,在他身体之下却还有着自己的另外一个孩子,但遗憾的是,这个原本是双胞胎的孩子却因为各种不明原因而成为了死婴。 孩子出生之后,母亲怀着悲痛的心情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名孩童也逐渐表露出了他与众不同的一面,除了智慧、悟性、天分、体格等因素所赋予他各方面都不俗的能力外,更重要的是,这名已经长成了少年的孩童还有着如老人一般能够理解这世间万物运行规律的一种独有的方式。 终于有一天,这名孩童长大了,到了可以自己去迎接未来人生的年龄了,他选择了离开生他养他的家乡,独自一人去外面的世界闯荡,然而当他告辞了父母,踏出从未离开的小镇的那一天,他察觉到了死神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 而在死前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正是出世的那一天就已经死掉的那名死婴。 那一刻他迷茫了,他的心中有两个难以理清的疑问。 为何父母不要那一名完好无损的婴儿,却偏偏选择了自己这名死婴呢,如果说从一出生被放弃的就是自己,那么今天还活着的那一名兄弟是否还能够继续享有他未来的人生呢? 但是这样的想法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难以启齿的,毕竟活了这十多年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兄弟,如果说从一出生自己就死了,而代替自己活着的是另外的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兄弟,那么作为“人”而言,想必也同样不会甘心吧。 矛盾的心思活动,却难以抵挡死亡的入侵,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在快速的衰老,就像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历日升日落一样,时间快速的流逝,他的手背上开始出现了皱纹,连同那毛发也逐渐变得雪白,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战胜死亡的时候,他选择了放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来到了他的跟前,这个人告诉这名将死之人,这段注定会夭折的天命是可以被更改的,但是更改的前提是,他要奉献自己的这颗心,让其在另一个将死之人的胸膛里跳动,这种前所未闻又耸人听闻的事情对于一名将死之人而言,毫无意义,反倒是因为再度涌现出了新的希望而让他这一刻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这一根救命的稻草。 最终,将死之人和对方坐下了一个约定,他将以另一种方式,甚至是以另一个身份,另一个人的形态活下去。 终于他还是没能撑到那个时候,随着意识消散,他死了,能够拥有这十多年的生命对他这名原本的死婴而言本来就是捡来的,而如今终于一切的疑问和执念都可以放下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毕竟如果说这名孩童已经死了,那么这个故事又是从何人的口中流传下来的呢? 所以,当这名孩童以另外的一种方式再度生而为人,再度活下来,直至另一段天命的诞生之前,他再度拥有和支配了一段全新的人生。 这个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罗天提出了一个疑问。 “你为何要编造这样的故事?” 从罗天这名听众的角度来收听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最矛盾的地方就在于,能够完整呈现出故事中出现过的三个人的视角,唯有编造这段所谓天命谎言之人。 姜小云没有回答任何问题,而是在一段低沉的笑声当中逐渐的消失了,他邀约罗天在这个意识幻境中见面,所为的便是告诉罗天这样一个被编造出来的故事。 当幻境消失,罗天再度回到杜曦瑶和顾往昔身旁的时候,罗天说道。 “我要去一趟永眠之间。” 罗天的话让顾往昔皱起了眉头,她当然知道这个所在,但她却并不知道罗天为何又打算重返那个所在。 “能告诉我原因吗?” 顾往昔平静的问道,此时一旁的杜曦瑶脸上同样没有任何的疑问,显然是在罗天消失之后有一些在佛子骨塔中发生的事已经被顾往昔所告知,因而让她此时明白最好不要说话去打扰罗天的思考。 “一个秘密能够被公开,这其中所牵连的必然是人为的意志和考量,而一个秘密能够被隐藏,我想同样也是人的心思在其中作祟,所以我打算找到人。” 罗天的话说的很平静,却也很莫名,但在杜曦瑶脸上生出疑问的同时,反观顾往昔却并没有任何的疑问,就好似她知道罗天要说什么一样。 “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出发吧。” 顾往昔作势便要和罗天二人结伴同行,不过很快罗天就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他们背后的佛子骨塔,很显然顾往昔要先去一趟天人之境,将佛子骨塔埋葬在天人之境当中,不管她是不是一男人之姿入世,也不管她修炼的众生规则是否属于神族规则,顾往昔都是一个人,只要是人,也唯有是人,才能进入天人之境,而非人想要进入天人之境,必然需要首先闯过那天人五衰迷阵。 眼见罗天坚持,顾往昔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她微微点头,知道罗天必然是另有计划,只是观察他的神情,分明是之前消失的时候遭遇到了一些来历不明的变故,以至于他将要启程的永眠之间一行并不在他最初的计划当中。 在离开之前,罗天犹豫了一下,又再度说道。 “有一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的好,师童有可能会进入鬼界,若是你遇见他,可否给予他一些不算多余的帮助?” 罗天的话让顾往昔一怔,细细品读这番话,脸上随即就浮现出了笑容,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罗天一眼,好似猜到了什么,不过下一刻就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我跟他之前,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阵线,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顾往昔的话让罗天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天理的存在就是为天道释义,但天理何其之多,连同一种事物都有着不少于两种以上的解释,何论人心的复杂微妙程度呢? 即使未来人界再次遭逢外界入侵的危难,但顾往昔和师童也不会选择并肩作战,他们都是当世强者,同样也是拥有大智慧之人,很清楚任何的同盟都只会是相互内耗罢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同盟是彼此间真心合作的,一旦合作的人数超过了两个人,人心各异的特点就会一一的展现出来。 所以,如果未来人界出现危难,师童会率领命天教抵挡,顾往昔自然也会率领岁月城抵挡,他们分属各地,不会同盟,更不会合并为一家,即使人界当真面临了万劫不复之际,这样的初衷和理念也不会更改。 但如今,罗天私人提出的要求,要顾往昔给予师童最大限度的帮助,顾往昔并不会拒绝,并不是顾往昔给罗天面子,而是因为她所拥有的绝对中立地位,只要师童人在岁月城管辖的范围以内,那便是她顾往昔需要一视同仁的对象。 数年不见,匆匆一面又要离去,但罗天和顾往昔都是当世最强的释道者,并不会将不舍的心思摆在脸上,只是转身一个挥手,在前方的道路上各自保重。 离开岁月城后,杜曦瑶那憋了一肚子的疑问终于有了可以发泄的机会了。 “我说你到岁月城来到底是来干嘛的?” 在杜曦瑶的眼中,罗天的行为不仅透着诡异,而且从常人眼中看来根本就是毫无章法,没有逻辑,就好似他无论想做什么都是一时之想,但偏偏就杜曦瑶认识的罗天,分明是一个非常有计划之人,但他的计划又表现在哪里呢,难道真的是自己悟性不够,看不透这个人么? “来确定一件事,顾往昔是不是有成神的可能。”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原本还想要问的几个问题这一刻都咽回到了肚子里,她原本是没想过罗天会正面回答自己的提问,却也同样没有想到罗天会给出她这样一个答复。 此时回想起来,当时罗天的确当着顾往昔的面提出了这个疑问,但是无论在任何人看来,这个提问都好似只是一个玩笑罢了,并不会当真,而是想要借由这个提问来寻找其他话题的切入口。 杜曦瑶此时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这才逐渐平息了心情后说道。 “你当真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的岁月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印证这个疑问?” 杜曦瑶这一刻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懂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传闻中的罗天还是鬼话口中的罗天,又或者是曾经扮演过罗天的欧阳晓,同一张面孔之下不同的人给予了杜曦瑶对这张面孔的主人截然不同的想法,但无论是谁,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心思难测,他们表面上做一件事,但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一件事,甚至于他们说出的话也极有可能根本不是在谈论同一件事。 这样的情况即便不是在外面,在杜家也曾经出现过,大人心中的想法,嘴边的话以及手中正在做的事从来就没有统一过,但依照杜曦瑶的想法,如果每个人都心口如一,都神魂合一的话,那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但如今,罗天却完全不是如此,他当真是为了一个疑问而苦心钻研,费尽心机的去挖掘出其中所有的秘密。 一段时间后,杜曦瑶犹豫了一下后才说道。 “那你得出结论了吗?” 罗天点了点头,而这个点头让杜曦瑶的心中又再度升起了一个异样的错觉,因为她好似觉得包含在罗天这个点头当中的不但有那些疑问,同样还有自己。 是的,倘若说罗天是一个目的性如此之强的人,那么自己的存在对他而言是否也是如同那计划当中的一环呢? 也许是察觉到了杜曦瑶神态间的异样,罗天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 “我的结论只能说服我自己,但未必就能够解释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也一样,你把我们的相遇看做是缘分也好,命运也好,甚至是有心人的指引也罢,其实都可以,但是对于我来说,无论怎么看待这份相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见到我,于是我就出现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448 拦路之虎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和杜曦瑶一路攀谈,逐渐走出了岁月城地界,而在他们离开之后,很快就发现有人在前方等待着他们,而且从气息上来判断,是敌非友。 “看来你的朋友不多,但敌人倒是挺多。” 杜曦瑶此时瞥了罗天一眼,如此说道,其实如果单就实力而言,罗天恐怕也未必是杜曦瑶的敌手,但实力这东西却并不会成为他两成为师徒的阻碍。 罗天此时淡淡一笑,他很清楚自己的敌人都有哪些,而最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又分属于哪一方势力,此时罗天停下了脚步,杜曦瑶见状,心中无疑也提升了几分警惕,倘若来的只是小鱼小虾,应该不会让罗天如此慎重才是。 杜曦瑶虽然能够感知到前方的敌人很强大,却并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变化,但对于罗天而言,在一个计划诞生之初,当他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几乎就可以预知这段旅途之上,自己究竟会遇到哪些阻碍,而在所有阻碍当中,最不希望他达成目的之人又是谁。 “这是为师对你的第三次考验。” 就在罗天微笑着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前方那股气息陡然增强,显然是在以一步千里的速度朝着他们迅速逼近,还没有等杜曦瑶反应过来并且腹诽两句的时候,已然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杜曦瑶这名常年深居闺中的女子而言,她都感到熟悉的面孔必然不会脱离杜家的势力范围,或者说杜家不会脱离此人所掌控的势力范围,因此来人的身份也就脱颖而出了。 “听姜项离说,他曾经败于你手,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是有何等通天的本事,还是有三头六臂,竟然拥有此等实力。” 夏子丹的出现,让场面上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变得焦灼,罗天闻言却是不答,反倒是退后了一步,而这一步使得杜曦瑶和夏子丹处在了一个正面交锋的场地当中。 夏子丹见状,眼神这才逐渐汇聚到杜曦瑶的身上,他当然也认识这个丫头,但那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天华城距离天鸣城并不远,从地界范围来看确实是在夏家的势力范围以内,但天鸣城夏家却和岁月城以及悲叹城都不相同,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夏家并非一个教派或者某种释道者联盟,而是一个家族。 在表面上,夏家并不属于教派、联盟这样的权力机构,并没有对于所属势力的管辖权和支配权,从形式上来讲,夏家就和造化之门的曲家一样,属于一种对内形式,只能对家族内部的人产生约束力的家族产业,但一旦离开了这个家族,他们的实际身份地位和任何人都是持平的。 但是很显然,夏家却并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毕竟他们有着百年前调查天之浩劫一案真相的这件丰功伟业作为背景,因此赋予了他们一种隐秘的,内在的隐性权力,而这份权力便是他们可以对外招募有能力以及被夏家之人所看重的对象成为他们的家族内部成员。 所以,管辖权和支配权还是存在的,甚至于想要成为一名家族核心成员所必要的考核工序要比加入到一家教派或者联盟当中更为复杂,而在过去,就连欧阳晓都没有这样的资格,充其量他不过只是夏子丹的跟班或者玩伴罢了。 在罗天所有已知的线索当中,对于夏家他同样也有一份相应的程序或者计划,一旦未来有一天将要和夏家作对的话,那么这套方案、计划便可以拿出来套取使用,但遗憾的是,就目前而言,罗天并没有一个很好的针对夏家的计划,毕竟今天的夏子丹并不是直接冲着他罗天而言的,他要做的事也同样不是直接为了破坏罗天的计划而来。 他到来的目的很微妙,或者说是一种和罗天的间接关系,是的,他是来为姜项离打抱不平的。 所以罗天并不打算和夏子丹正面冲突,至少不是在这个时候,而且他有至少九成的肯定,夏子丹此行也不是专门为了杀他而言,他的来意和目的当中不但有姜项离赋予的一份意义,同样也有他自己的一些心思,而这些意义和心思汇聚在一块,同样也暴露了他不会轻易蹚浑水的心理动机。 特别还是在他的儿子被万季安给“拐走”之后。 罗天制造出一个可以完美“复活”陆恒、唐龙的梦境,便是在于他的恐惧之心可以将所有经历过的人事物都完整清晰的储存在意识之中,哪怕是任何一个细节都逃不开罗天的掌握,也正是这样的巨细无遗,才能够勾勒出陆恒和唐龙的神与魂,让他们得以在梦境这个载体当中完美的呈现出来,让任何进入到罗天梦境当中的人都不会觉得他们只是被创造出来的木偶,而非真人。 同样也是因为这份巨细无遗,也让这个梦不同于魏碑然的那个梦境,可以让罗天很清楚自己创造的梦境当中所发生的事,直到破镜被万季安破碎之前。 夏瑜被万季安拐走的事情罗天一清二楚,但却并不会多做他想,万季安有万季安的目的和秘密,管良也有管良的坚持和执着,乃至于被他创造出来存在于梦境当中的陆恒和唐龙就没有了吗? “果真是一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的实力突飞猛进倒是的确让我讶异。” 看着眼前的杜曦瑶,感受到对手身上因道心共振而产生的那一道道涟漪一般扩散开来的道纹,夏子丹不敢大意,他很清楚一旦释道者拥有道心这条路上,彼此间在实力上的差距就几乎消失了,但却会因为对道进一步的领悟以及个人经验阅历的关系,而让这份差距被进一步的扩大。 眼前的杜曦瑶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甚至可能还不到二十,这样的她从表面上来看似乎也不可能会有太多的经历,但是夏子丹所拥有的势之规则只能让他洞察未来一天左右的天机,却没办法让他在不开展计划的前提下去料知一个人的过去,所以当他在十多年之后再度面对这个过去还曾经被她抱在怀里的小丫头时,也并不会比其他人多知道些什么。 不过有一天,夏子丹却是清楚的,那就是这一战最大的麻烦并不是来自于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而是她身后的罗天。 罗天看似退出战场,但实际上他不会真的做一名观棋不语的君子,相反罗天绝非君子,或者说任何有关君子和小人的词汇都难以概括他万一,这是一个连夏子丹都自认难缠的对手,所以他今天才会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而不是阴沉着脸因为“好朋友”被羞辱而兴师问罪来着。 是的,今天的夏子丹就只是单纯为了试探一番的心思而来,他可从没有想过要在这里把前仇旧怨一笔了断,就算他真有这样的心思,但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也不会为自己带来一个麻烦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在龙祥城董家的事件当中,甚至于在魔气滋生的事件当中,罗天也同样并未与夏家为敌,这是罗天聪明的地方,也是夏子丹今天可以和罗天进行这样一番试探、切磋的前提必要。 此时杜曦瑶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这场战斗是不是罗天的推诿之词,还是当真是罗天给予她的第三次考验,杜曦瑶都无从逃避,但战斗却迟迟没有开始,似乎场地当中的两人都需要罗天来给予一个开战的信号。 “开始吧。” 突然间,罗天还真就发号施令了,随着罗天话音落下,杜曦瑶随即出手,面对眼前这位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的夏子丹,她不敢大意,任何试探都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毕竟她并不会知道夏子丹的来意,同样也不清楚夏子丹是如何看待这场战斗的胜负或者生死,因此出手便是自己最强的一招。 当夏子丹感受到清微妙法那种不同寻常的波动时,他心中一凛,便猜到这小丫头的心思,原本试探的心思随即放下,此时也同样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并不懂得清微妙法。 人都是从自己的经历中去思考自己所能够理解的一切并且转化为行动,倘若说一个东西自己无法理解,无论怎么思考都难以得出一个所以然来,甚至于依靠经验来判断也会导致似是而非的差异,那么如何根据思考来付诸行动呢? 特别是对于夏子丹这样的人,如果他需要依靠猜测和经验来判断对手的行为和习惯之后再来发动攻势,那他绝不会选在任何一个于己不利的环境当中,而眼前就是如此,因为那一直压阵而没有出手的罗天始终都是一个隐患。 而结论就是,夏子丹的势之规则失效了,他暂时性的失去了对未来的预测能力。 回到完全依靠实力和经验的战斗环节当中,夏子丹却同样也无法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对付杜曦瑶这个小丫头,再加上面对清微妙法这种神奇的功法也的确让他存有几分不敢轻举妄动和想要一窥究竟的心思,才让这场战斗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而对于杜曦瑶而言,她的心思却完全和夏子丹不同,初见夏子丹这样的顶尖高手,杜曦瑶就不敢掉以轻心,她只能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和对手较量,即便如此她仍旧打的战战兢兢,不过当她战斗了一段时间后却发现对手似乎也根本奈何不了自己的样子,而她将这种僵持的战斗当做是了对自己释道成果的一种考验,因此越战越勇,到了中后期也越发的如鱼得水。 场面上的战斗一直被罗天看在眼中,对于两人内心的想法他一清二楚,甚至他同样也算到了最后的结果,这种心理上的博弈比起实力上的比拼更让他着迷。 两人已经相互过了千招有余,到了这个时候,杜曦瑶已经完全放开了手脚,这种程度的战斗是她过去从来不曾有过的,清微妙法确实神奇,道心的拥有和融合也确实美妙非凡,可是两者在实战中的表现却并不似她通过空灵心境模拟出来的战斗那般,当战斗至最后时,杜曦瑶甚至已经可以通过自己的联想在战斗中创造一两种适合她自身的简单战法了。 “行了!” 随着罗天一声轻喝,杜曦瑶听到声音,随即跳开,回到了罗天的身旁,而与此同时对面的夏子丹也停下了手,只是在停手之后稍微的感到一阵好奇,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听此人的命令停下来。 “打得不错,这次就算你过关了。” 罗天先是给予了杜曦瑶一份嘉奖,说实话要是让罗天上场恐怕根本不会打的这么精彩,他和夏子丹的决斗不是一开始就分出胜负,就是永远也不会分出胜负,对于两个同样满腹奇谋也同样擅长阴谋诡计之人而言,战斗从来都不是力与力的角逐。 嘉奖了杜曦瑶后,罗天又看向了对面的夏子丹,此时罗天的态度变得肃然了几分,随即一抱拳说道。 “多谢城主抽出时间为我的徒弟指点一二,这份情他日罗天自当抱还。”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到对面的夏子丹微微点头,随即说道。 “好说,不过我今天来也确有一事,阁下可知我那孩儿现如今身在何处?” 原本是兴师问罪前来的夏子丹,此时完全换了个嘴脸,倒像是毫无心机的问路之人模样,这样的变化不能不让杜曦瑶暗暗称奇,但是待得她稍微的明白了一点东西之后,心中的好奇也就慢慢的淡化了,毕竟她只是习惯空灵而已,并非真的不懂人情世故。 罗天和夏子丹都是人情世故练达之人,在中天界当中,少有人能够拿他们怎么样,要做到左右逢源、如鱼得水靠的可不是实力,而是心计,如果单纯依靠实力,那除了不断的胜利之外,武者将不会找到第二个转圜的余地,因为对于武者而言,唯有不断的赢下去,才能让真理站在自己这一方。 那么,一旦有一天武者不敌对手输了呢? 449 十日之约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按照罗天的估计,现在的夏瑜应该是自由的,因为他是被万季安带走的,但万季安却并没有将夏瑜带进罗天的梦境当中,这意味着在进入梦境之前万季安用了另外的方式约束了夏瑜的自由,但无论是怎样的法子,万季安都不可能永远将夏瑜束缚住,而过去了这么久,想必夏瑜也早已挣脱了牢笼。 “若是城主信得过在下,给在下十天的时间,定能双手将令郎完好无损的奉上。” 罗天的话让夏子丹心中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从表面上来看罗天这是在向他示好,而示好的理由也可能有三种,第一是他在求饶,第二是他在示弱,第三是他在拖延。 不同于夏瑜那个白痴,夏子丹可从无一天放弃过自己的思考,他从来不觉得依靠势之规则就能够掌控所有事,更不会盲目的去认为天道就能够主宰人的世界。 是的,天道的意义只在创造,而非主宰,天道已经有一套能够满足天地万物运行的自然规律,只要天下间的一切事物还在按照这套规律运行,那么天道自然也就无需依靠另外的手段去主宰一切了。 但是人却不同,人不但要让自己的奴仆在思想和行动上听从自己的安排,还要让奴仆养成一种习惯,一种就好似马戏团的动物听到指示后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习惯,而这种思想上的服从习惯便是一种习惯规律。 罗天的想法夏子丹自然是猜不透的,虽然他好奇罗天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呢,既然他已经定下誓言,十天内找回夏瑜,那夏子丹自然不会拒绝。 “既然如此,那十天后我就在天鸣城恭候阁下的到来了。” 夏子丹说完这句话后,朝着罗天微微点头以示认可,尽管这份认可仅仅只针对于这一次的简单约定,但对于他这种身份之人,能够冲着既定的敌人表达这份认可就已经颇为不简单了。 夏子丹走后,杜曦瑶这才有些纳闷的看着罗天,原本心中那种对眼前之人所产生的定义又再度发生了偏转,好似一瞬间眼前的人影又再度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你不是说要去永眠之间的吗,怎么又临时掉头要去寻找那什么夏瑜了?” 杜曦瑶很不理解罗天,哪有人这样为了一点点说辞就要半途而废的,而且就杜曦瑶所知,当初指示欧阳晓想要拐走自己的人就是夏瑜,因此对杜曦瑶来说,夏家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从之前的战斗来看,罗天既然根本就不畏惧夏子丹,那何必还要与他虚与委蛇呢,更重要的是,今天是在这野外偶然撞上了夏子丹,但十天后却是要去闯天鸣城那龙潭虎穴,罗天难道真不知道这其中存在的凶险吗? 杜曦瑶在试图理解罗天的同时,罗天则是在欣赏着杜曦瑶那同样“多变”的神态,对于一个常年习惯了空灵心境的人来说,一切喜怒哀乐都不会轻易的发生在她的脸上,纵使有什么让她感到非常好奇,极力想要知道的秘密时,也会将这样好奇的欲望压下,试着以一种平和的心情从另一个角度去满足心中的好奇。 但是自从杜曦瑶认识罗天之后,就很难保持过去的那种平和了,而究其原因便是在于罗天也是一名极为“善变”之人。 当杜曦瑶发觉罗天在观察自己的变化时,她回过神来,表情也再度变得穆然了几分,不过脑海中飞速而过的想法却不会因此而停下,过去的她很少会如这般思考问题,毕竟她不但是一名拥有道心的释道者,同样她还是一名身在闺中的千金大小姐,以杜家的财力和权势,只要是杜曦瑶所需,都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 所以,杜曦瑶的这种空灵心境的养成一方面是她个人的造化,另一方面也和多年来的环境分不开关系,但如今,当这两样都渐渐的因为人事物而发生改变的时候,顿时就让杜曦瑶变得有些无所适从了。 “为何要去永眠之间,去那里能够找到什么?” 罗天此时有些奇怪的反问道,而杜曦瑶闻言,顿时就有些诧异的说不出话来,之前不是你对那顾往昔说的你要前往永眠之间的吗,这会怎么你又说这样说呢? 杜曦瑶不懂,但不懂的她面对罗天时却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她如今的身份是罗天的弟子,而这一份师徒名分便如同过去身处杜家时一样,罗天“有义务”为自己的一切所需提供相应的满足。 正当杜曦瑶心中有些小得意,觉得是罗天小师父自己设了个套把自己给绑住的时候,却突然间又笑不出来了,因为罗天既然刻意给自己安插了一个师徒名分,必然就有他的用意,而这份用意便是源于此吗? “人的想法千变万化,但无论人的想法和打算是什么,都是为这里服务的。” 罗天说完的同时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杜曦瑶见状脸上流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不知道罗天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所拥有的唯一一项使命就是活着,这是天道赐予人最大的一份馈赠,在很久以前,人的寿命受限于环境、而环境又包含了疾病、战争等多方面的因素,而随着人的寿命不断的增加,到了今天,人已经可以活到一百岁了,你能理解活十岁和活一百岁的区别吗?”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愣住了,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因为之前罗天已经说出了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却并不是杜曦瑶心中的答案,因为在杜曦瑶看来,生而为人的意义并不一定就是要活着,有的人死了同样重于泰山,那么他的死同样也是一种为人的意思,但肯定不是“生而”为人的意义了。 所以,杜曦瑶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于是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人能够活着,那一切都不重要对吗,可是这样只有生与死的一生岂不是毫无色彩,毫无意义了?” 杜曦瑶并没有去试着反驳罗天,而是继续问道。 “所以说,为人的意义还有后面的两句,尽力的活着以及不顾一切的活着。” 听到这两句话后,杜曦瑶沉默了,她忽然间明白了过来,如果说自己尚且还处在尽力的活着这个阶段,那么眼下的罗天便是处在不顾一切的活着这个阶段了。 尽力并不一定就要费劲心力,人渴望优雅、舒适的生活,同样也是一种对自己尽心尽力的态度,任何一切希望自己过的好,活的充实之人都会尽力的活着。 但是越过尽力的这条线,而进入到不顾一切的活着,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了,不顾一切不仅仅是饥不择食,也不仅仅是不顾他人的感受,更要命的是,这是一种毁灭者和复仇者的心态。 在杜曦瑶的眼中,罗天并不是一名毁灭者和复仇者,但在杜曦瑶的记忆中,却是知道罗天过去的那一些流传出来的事迹,这个人一点都不简单,甚至毫不客气的说,一点都不像是个正常人。 所以,罗天说自己是一名不顾一切为了活下去的人,杜曦瑶并不会去反驳,但她却并不认可这样的一种面对人生的态度,人都该遵从自己的心,在不苛责他人的前提下做好自己,而这个“做好”的意义便是对自己负责,但同样也要对他人负责。 看着杜曦瑶脸上的神态变化,罗天就知道她并不能理解自己的人生态度,不过无妨,罗天也从未想过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杜曦瑶,改变她这样一位未来能够承载自己天命之人,所以在一阵酣畅大笑声过后,罗天便走向了远方。 既然要半途而废,罗天便不能前往永眠之间,不过永眠之间之行对于罗天而言可有可无,倒是更加在意和夏子丹约定的十天之约,因为他知道夏子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是在他人的口中,还是一些记载当中,或者是罗天的想象中,都为夏子丹刻画了一个模型,而这个模型当中,不但有着夏子丹的神与魂,而且只要罗天愿意,他便可以在自己的梦境当中复制一个和夏子丹一模一样的幻影,一如陆恒和唐龙那样的存在。 但是罗天并没有这样去做,因为夏子丹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那么梦境当中的夏子丹就一定是假的,因此为了陆恒和唐龙,也为了保留一个绝对“真实”的回忆,罗天不能将任何假人放置在自己的梦境当中。 但是,正如同事物的两面性一样,有罗天对夏子丹了解的一面,就有他完全猜不透对方心思的反面,而这个反面便是罗天真正在意的。 谁能想到师童的心中那从不曾对人说起过的诸多秘密呢,谁能想到顾往昔这种信仰众生平等之人心中也会承担起众生欲望呢? 每个人都有完全不服从于自身形象的另一面,那么隐藏在夏子丹表面之后的“假面”又是什么呢? 罗天这一次的想法并不在他的计划当中,而是偶然想法,毕竟他过去连身处龙祥城董家之时也并未处理过董家和魔气两件事,这就意味着罗天无意和夏家父子起冲突,他将事情交给管良来做,而如今看来,管良显然是负担不起这项责任的。 “十天的时间不长不短,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找寻起这个人呢?” 罗天的方向一路向北,从行程上来看的确是朝着天鸣城方向而去的,但是既然夏瑜被万季安带离了天鸣城,又怎么可能会回到那里去呢? “天鸣城。” 罗天对杜曦瑶可算是知无不言了,这样的待遇远比之前对待尧天等人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不过即便是这样,却仍旧无法让杜曦瑶满足,因为罗天虽然给出了答案,但他心中的想法却永远无法被人猜透。 从岁月城出发想要到达天鸣城并不需要十天的时间,毕竟天鸣城属于中天界的中央腹地,乃是一处四通八达的中心城市,但是如果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赶路当中,杜曦瑶却很是纳闷,不知道在剩余不多的时间里罗天又该如何去找人。 看着杜曦瑶一脸纳闷的模样,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天第几次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或者说自从她跟随罗天以来就始终无法放下心中的好奇,而在极力想要满足这样的好奇的前提下,罗天和杜曦瑶的师徒关系便为杜曦瑶找寻答案提供了一个交流的平台。 虽然杜曦瑶还看不透罗天那种做任何事都必然会有其意义的本领,不过却也恰好通过这种类似于“环环相扣”的心灵指引的方法,渐渐带领杜曦瑶通过不断的好奇,不断的思考以及不断的尝试提问,并且最终从罗天口中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继续下一次好奇和思考乃至提问的周而复始的过程,就好似罗天也为杜曦瑶专程打造了一个专门用来服务于她一个人的“自然运行规律”一般。 天鸣城有什么,除了盘踞在此的夏家,难道还有别的什么线索吗? 一路上,杜曦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目的地快要接近的当天,杜曦瑶眼睛一亮,像是摸索出了一个答案。 当然了,在这十天当中,他们可不止聊了这一个话题,可以说杜曦瑶问了很多问题,而每一个问题都在罗天这里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她不断的思考,不断的去发觉心中的好奇,在这种求知和欲望的不断转换过程当中,渐渐的杜曦瑶也发现了罗天收自己为徒的第二个目的。 是的,罗天不但想要指引自己达成某一个目标,同样罗天还想要培养自己养成某种习惯,不管是用于战斗还是适用于另一个更加适用的平台和场所,这样的习惯养成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关于这个天鸣城除了夏家还有什么的问题,杜曦瑶一直思考了六七天的时间,却始终不得要领,而在今天她灵光一闪,借着这一瞬之机,说道。 “我知道了,天鸣城不但有夏家,还有人。” 450 凡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是罗天第一次来到天鸣城,过去他对这个地方尽管并不陌生,但所知也必定有限,即便他能透过尧天等人对管良行踪的探查,以及各方面的资料,不过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是停留在人的范畴当中。 杜曦瑶说,天鸣城不仅仅有夏家,还有人,这个答案虽然并不正确,毕竟夏家父子也是人,就算玄化九章说的是真的,中天界七大城主的确可以依靠收集愿力来成为某种意义上的神,但迄今为止他们仍旧还是人,还没有“进化”到神的阶段。 不过,杜曦瑶虽然表述不清晰,但她所思考的方向却是对的,或者说这些年来,在所有被誉为中天界主城的地方都有两种存在,一种是信徒,一种是异教徒。 人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没人会知道,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当多数人觉得一件事应该这样做,那么这种做法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一种约束于人或者服务于人的条款,而这个时候如果有人站出来唱反调,那么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人与人组成人群,多个人群组成社会,人类社会当中,以天理为条款作为生而为人的准则,这条准则不仅仅适用于人,同样也是适用于那些“不是人”的对象,就好比是一条分界线,将人与非人的界限完美的分离了出来。 天鸣城中,有“效忠”于夏家的信徒,自然就有不愿意效忠,或者仅仅只是甘于平凡的普通人,在他们的心中不在乎守护人族这种象征着人类最崇高的事业,也不在乎天鸣城是由夏家父子统治还是由周家父子统治,又或者统治他们的不是人,而是非人的存在,只要不打扰到他们正常的生活,他们不会在意那高高在上的王者究竟是谁。 而很显然,持有这种想法的便是异教徒,特别还是在中天界这个刚刚经历过魔界入侵的地方。 罗天到来后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他也不觉得有躲躲藏藏的必要,他来到这里一不是为了想要打倒夏家父子,二不是为了调查天之浩劫一案,不管眼下管良在哪,是否还算是活着,他必然都会以他现在这种特殊的生存方式继续围绕他心中的目标去奋斗,这一点无需罗天操心,因此就算有人想要将罗天的到来当成是洪水猛兽,那就随他们去吧。 至于夏子丹,既然约定的时限是十天,那在时间到来之前,夏子丹自然也不会去干扰罗天的行动。 来到天鸣城后,罗天在杜曦瑶的眼中就和往常一样打尖住店,早上起来四处晃荡,看似漫无目的的行动,根本就不像是要完成约定的样子,这不由得让杜曦瑶有些担心,因为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到三天了,如果他们行动的方向出错了,必然是回不了头了。 不过杜曦瑶这一次没有再去询问什么,而是用心去想,想这其中的疑问和要点,不过很显然,她的思考无济于事,因为罗天就当真没有半点想要完成约定的样子。 又过去了一天,杜曦瑶终于忍不住了,如果说昨天初来乍到还要观察状况的话,那么今天总归也该去做点什么才对呀,可为何罗天却仍旧像是个没事人儿一样,什么目的也看不出来呢? “你到底有没有把那夏子丹的话放在心上?” 在杜曦瑶心中本来就想说,你如果根本不惧怕夏子丹,也压根没想过要帮他找儿子的话,何必来这天鸣城,不过这话她没说,毕竟罗天是她的师父,至少名义上的信守承诺这个标签还是要安在师父头上的,身为徒弟,自然不会以任何险恶之心来看待自己的师父了。 罗天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立即回答,因为眼下时间还早,空旷的大街上连小贩都还没有几个,此时他停下脚步,然后指着前方的道路说道。 “你觉得这条路上有什么?” 杜曦瑶闻言当即放眼望去,但是随着罗天所指的方向上却是什么也没有,或者说她并没有领会到罗天的本意,但她并没有继续去问,而是仔细的想了想,片刻后才说道。 “看这里的道路宽阔程度和街边的营生,想必这里就是天鸣城的主干道了,但是根据昨天的行程来看,这里却并非夏家府邸所处的主干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杜曦瑶的回答正中罗天下怀,她能想到这些东西并不容易,要知道对于一名常年深居闺中的千金大小姐来说,要她尝试去思考道路宽窄以及寻常人家耐以生存的生活方式,那真是太难为她了。 “叫师父。” 罗天提醒了她一句,这一路上尽管杜曦瑶心中已经接受了两人之间的师徒身份,但嘴上却几乎一次都没有喊过这个名号,而罗天的提醒让杜曦瑶撅起了嘴巴,显然是对罗天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以示不满,不过很快她就小声说道。 “师父,那就请您给徒儿解惑呗。” 似乎是这句“师父”叫的很满意的缘故,罗天笑了笑,随即说道。 “我曾经去过很多城镇,发现中天界的城镇分布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城区规划是按照族群的认同感来划分的。”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虽然直接说富人区和穷人区有些不好听,但仔细想来却也的确如此。 “这和眼前之事有什么关联么?” 杜曦瑶有些不解,心想身为释道者,难道还需要去关心这些民生问题,但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猛然间意识到,夏家父子身为天鸣城乃至天鸣城地界范围以内的统治者,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当权者吗? 眼见杜曦瑶若有所悟的样子,罗天当下继续说道。 “如今我们所处的这处街头,虽然道路宽敞,但放眼望去却并没有大户人家,同样这里并非寻常百姓人家的落户之地,你觉得这里有什么,或者说最初的天鸣城为何要规划出这样一条街道?” 听罗天的提问,杜曦瑶脸上一红,观其模样,罗天便知道她猜到了结果,当下也笑了,不过笑过之后,却是自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说道。 “在管良的身上,我虽然并没有明显的察觉到师童带给他的那种压力,但我想,你应该对此有所感觉吧?” 突然提到管良,杜曦瑶明显一怔,思维的转变让她有些始料不及,但还好毕竟“离家出走”的这段经历印象还算深刻,所以她也很快记起了当初管良造访天华城杜家的那段经历。 “其实依照管良的为人的性情和做事的毅力,加上他还有那么好的一位师父,应该早就已经修炼出了道心才对啊,可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造诣竟然还在我之下呢?” 杜曦瑶在说到“那么好的一位师父”时,明显用不满的神色瞪了罗天一眼,而在罗天借故装聋作哑的模样中说完了后面的话后,便看到罗天淡淡一笑,随后说道。 “若论当世的年轻俊杰当中,管良的实力可以排进前三,甚至前二,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他了,他只是一直在压抑罢了,就如你所看所想到的那样,这些年来,他所承受的压力以及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太多了。”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再度流露出不满的神色,不悦的回敬了一句。 “你不会想说,年轻俊杰当中的翘楚就是师父你吧?” 听到杜曦瑶语带讥讽的反问,罗天干笑了一声,却是摇了摇头后说道。 “我当然不会算在年轻俊杰当中,既然承蒙不弃,能够做你的师父,要做对比,也该将我放在师童、夏子丹的台面上来进行对比才是啊。”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以为他这人脸皮厚,必然会将年轻翘楚之名大言不惭的收入囊中,哪知他根本对“二代”当中的头把交椅毫无兴趣,他所想要竞争的竟然是当世最强的那一把交椅。 对此杜曦瑶神情有些恍然,不过很快就压下了毫无意义的比较和猜测,毕竟罗天的实力在她的眼中同样也是一个谜,而这个谜题就和当她面对师童、夏子丹、巴海时没有太大的区别。 回到原本的问题上来,杜曦瑶此时也已经得出了结论。 “你不会是以为那夏瑜已经回到天鸣城了吧,你之前不是说他被你一个朋友拐骗到天南地北去了吗?” 杜曦瑶微微有些吃惊,虽然她并不觉得罗天会拿跟夏子丹的十天之约来开玩笑,但也并不曾想到夏瑜竟然真的会回到天鸣城,既然他回来了又为何不回家呢? “所以说,你不懂男人。” 罗天笑着摇了摇头,引得杜曦瑶一阵不满,本想回敬一句“我为何要懂男人”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又化作一道微妙的联想,让她闭上了嘴巴。 “管良也好,夏瑜也好,又或者是巴海、姜项离、顾往昔的传人也好,无论是何种性情之人,只要他们拥有当世俊杰的提名,必然就不是甘于寂寞之人。”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微微点头,罗天用了“甘于寂寞”这个成语,而不是“甘于人后”,而寂寞这个词即便是在杜曦瑶这样心境空灵的人的心中也感同身受。 回想起云袖和曲念怡偶尔的造访,也足以令自己感到欢喜,人终归是要融入人群才能感受到快乐和幸福,而非一个人独来独往,每一名追寻天道之人也首先要做好一个人,才会去想别的。 “所以说,你觉得夏瑜回到天鸣城而不返回夏家是因为他不愿意再次被束缚在他父亲的羽翼下?” 杜曦瑶的提问让罗天点点头,对此他的神情变得随意了一些,而心中这一刻所想到的人也从夏瑜变成了管良,管良的情况有些特殊,毕竟他的师父所掌握的是洞察人心秘密的规则,在这份规则的强压之下,管良倘若只是尽最大程度的隐忍秘密,而非从根本上杜绝秘密的话,在没有拥有道心,并且用道心进行伪装之前他是瞒不过师童的规则的。 但是,这其中却有一个微妙的事情,那就是巴海口中管良是开启师童封印的钥匙这回事,这件事直到今天也仍旧只是一场纸上谈兵,甚至于那还是发生在梦境当中,甚至根本都算不上是一个真凭实据,但罗天却已经记在了心里。 “算算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去找他。” 罗天话音一落,随即迈步前行,杜曦瑶此时同样也得出了结论,当即跟在罗天身后,两人一路在空旷的大街上前进,很快就来到了一家高门大院的跟前。 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由于天还并未泛白,所以大街上根本不会有人,而屋落之中也并未点燃明火,但是此地竟然是烛火通明,而且内中还不时传来难明的声音。 当杜曦瑶看到牌匾的时候,脸色一红,随即回头看向罗天,却见罗天好似不查,只身便要去敲门,杜曦瑶赶紧上前拦住,随即说道。 “我……我还是不去了吧。” 罗天此时回头,见她囧样,心中却是了然,知道眼前这声色犬马之所的确不太适合她这样一位千金大小姐进入,不过罗天今天既然一大早便带她来前来,而不是等她还在睡梦之中就独自一人来找人,必然有罗天的用意,因此当下也不去理睬她的反对,径直就叩响了门匾。 房门打开,一个鼠目贼眼的下人看了杜曦瑶一眼,但更多的目光却落在了罗天的脸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赶紧的。” 下人伸头看向外面,左顾右盼之后,这才让开一条缝,让罗天和杜曦瑶进入内中,随着他关上房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那小子就在天字**房,不过他的身边有人护卫,寻常人等难以靠近。” 下人的话音落下,杜曦瑶心中一凛,顿时就看了罗天一眼,不知道罗天是何时做下的安排,而这万春楼从外面看去,分明也就是寻常青楼罢了,那夏瑜就算爱好这一口,但也不至于到这里来寻欢作乐才对啊。 正当杜曦瑶心中无聊乱想的时候,突然间罗天抓住了她的手,随即拉着她便朝着楼上而去。 451 雕虫小技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楼梯怎么好似永远也没有尽头的样子?” 一路朝上许久,却始终没有抵达二楼的出口,杜曦瑶此时心中生疑,遂出言问道,罗天闻言,倒是淡淡一笑,说道。 “雕虫小技罢了。” 罗天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实则心里却很清楚,这是势之规则的另一种用法,或者说,倘若像夏瑜、管良这样的人有些想要让人找不到他们,可以有不下十种方法。 夏子丹和杜曦瑶打斗的时候,罗天并未出手而是从旁观察,而在战斗中,夏子丹所运用的便是势之规则了,只不过这种独特的规则颇为玄妙,即便是罗天,一时半刻间也难以破解,而最主要的是,罗天拥有的漏洞规则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他想要破解一门规则,除非是从源头上彻底分解其规则形成的本质,否则的话一旦让任何规则重新融合为复数规则,罗天的破解之法也就失败了。 练成漏洞规则是罗天的造化,但更重要的是,恐怕这天底下也唯有罗天才能练成此法,毕竟蟠龙的这具身体不仅赋予了罗天独特的生命形式,同样也拥有一种能够窥见本源的奥义所在。 如果将蟠龙的这种单一的生命结构看做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客观存在,一切也就能够解释的通了,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如罗天,如苏玲,他们都无法掌控自身的命运,也无法完全运用这具身体,就如同他们并非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而仅仅只是身体里的一个器官罢了,失去这个器官可能身体会不完整,会导致一些状况,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样的一种无意义的生命形式虽然对罗天和苏玲而言是悲剧的,但同样也能让他们从一个客观存在的侧面去用另一种类似“第二人称”的方式感知这个世界,就好像罗天不是我,而是他,他只是蟠龙的眼睛,代替蟠龙去观察这个世界,至于他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甚至利用蟠龙的身体去做了什么,都不重要,但如果罗天死了,那受到伤害的也仅仅只是这一双眼睛罢了,而作为那真正的蟠龙而言,他未必就没有法子修复这一双眼睛,重新恢复视力。 回到势之规则的话题上来,罗天想要以漏洞规则破解势之规则是不可能的,因为倘若从本源上去破解这门规则,势必要去破解一个人的“势”,而势是命,是一个人生而为人的根本,想要从根本上抹消一个人的生命,除非罗天成为了天道本身,否则的话他无法像天道创造天地万物那样再毁灭人这种天道中的存在。 因此,面对眼前这好似永无止境的楼梯,罗天并没有太好的法子,当然前提是这是真正的势之规则。 杜曦瑶眼见罗天有所迟疑,心中也微微吃惊,当她发现问题所在的时候,并不觉得眼前的迷障能够难得倒罗天,不过很快她就听到罗天说道。 “这是为师给你的第四个考验。” 听到这话,杜曦瑶一怔,不过这一次她不再用神态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是重新看向眼前扶摇直上的道路,虽然出口近在眼前,却始终也无法抵达的那个方向。 杜曦瑶在之前已经察觉出了一些端倪,天下间没有走不尽的路,只有解不开的人心曲折,人心复杂微妙,难以赘述,即便是杜曦瑶,也有缠绕心头始终不曾得出过答案的疑问,但其实连她自己也知道,疑问不是没有尽头,也不是得不出答案,只是自己始终勘不破罢了。 此时杜曦瑶一念及此,当即动手,清微妙法本是中天界最神奇的功法,修炼成其中任何一门功法都足以傲视天下,但此时的杜曦瑶却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她不能运用清微妙法,因为不管清微妙法如何玄妙,这都是一门“道”,想要用道去破解道,根本行不通,甚至于这就是布下这迷阵之人的用意所在。 所以,杜曦瑶并没有去用任何一门自己修炼过的玄妙法门,而是直接以她那空灵的道心去破解眼前的迷阵,如果说这个迷阵就象征着人心中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迷障,那么唯有最清澈、最纯粹的心灵力量才能够帮助自己摆脱眼前的所有迷障。 杜曦瑶凝聚道心的一击之下,眼前的迷障应声破碎,而就在迷障消除的瞬间,罗天好似早有预料一般,跨上一步,然后伸出手掌和眼前之人互击一掌,当双方都感受到对手浑厚的力量时,各自退开一步,这才开始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对手。 “中天界的年轻一辈当中竟然有你这样的高手,果然不简单!” 出现罗天眼前的是一个约莫有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从之前对掌来看,此人的实力虽然未知,但力量却不容小觑,拥有这样的力量是他数十年的寒暑之功,而能够将力量融合到规则当中的释道者,天下间更是少之又少。 “你也不错,就我所知,能够将力量修炼到这种程度的,除非你本来就是修炼力量规则的释道者。” 罗天也以一副看似认同的语气承认了对方的力量,当然也仅仅只是力量罢了,至少之前的那一掌双方只是试探,而并非全力相搏,因此罗天并不曾感受到太多的压力,而这种压力即使是当他面对管良或者万季安时都始终伴随于他,当然了,罗天也没有立刻就料定眼前之人不如管良或者万季安。 听到罗天的话,老者的眉头一挑,显然是对罗天的好奇又更平添了几分,以至于让他完全没有去在意另一名破了眼前迷阵同样也拥有道心的杜曦瑶。 被忽视的杜曦瑶倒是并没有对这种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情况感到不满,而是悄然的退到了罗天的身后,她出手破阵仅仅只是为了完成罗天的考验罢了,甚至于这一次她都没有再去计较甚至是去在意过这是不是罗天的恶趣味。 “小子果然挺狂,依你之言,老夫的实力在你眼中也就堪比力量的程度而已?” 老者听出了罗天言语中的不屑之意,当下声音有些许抬高,而在这犬马声色的场所当中却并不显得刺耳,因为即便是到了这时,各处的房间当中仍旧有不少异样的声音传来。 罗天淡淡一笑,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动手,要是不小心拆了屋子,让杜曦瑶看到了什么丑陋的一面那可就不好了,虽然罗天并不介意杜曦瑶提早见识一些“人生的意义”,但这种难以解释的麻烦事最好还是不要让自己招惹上。 毕竟为人师表也是一种双向的约束力。 “岂敢。” 罗天淡淡的两个字,便不再就这个话题多去争辩什么了,而且想来眼前老人已经年过百半,无论是任何人的任何话想必都很难动摇他的心志了,而且到了他这个年龄,想要从头再来也根本不可能,就算真的出了差错,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然而,罗天虽然不计较,但他之前的话去已经说出,这样的话对眼前老者这样的释道者而言绝对算得上是一份羞辱了,他虽然是夏家之人,却未必信夏,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不能在这里将场子找回来,怕是他今后会在夏家再无颜面。 眼见他又要动手,罗天赶紧出面说道。 “其实我觉得,布下这迷阵之人并不是你,你何必和我多做计较,不过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速战速决,一招定胜负吧。” 罗天的话音一落,不但是那老者,就连杜曦瑶也是一脸诧异的看向罗天,不知道罗天何来的自信,竟然想凭借一招就击败眼前的老者。 “狂妄!” 老者此时也不再多做无谓的唇舌之争,身上的气息猛地拔高,显然是在酝酿他此生最强的一击,毕竟他从对方两人的身上都感受到了那种异常纯粹的本源气息,知道对方是拥有道心的高人,虽然语气和神态上在维护前辈的尊严,但手底下可丝毫不敢大意。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相信罗天有一招败他的实力。 当罗天感受到对手身上浑厚沛然的气息时,罗天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暗中示意杜曦瑶不要出手相助,而就在下一刻,罗天身形幻化,突然消失在当场,随即出现的人影已经来到罗天身前,随即猛力的一拳直接击打在了罗天的胸口之上。 一击得手,不仅是那老者就连杜曦瑶也是相顾骇然,然而内心突然无限攀升起的担忧和焦虑却一瞬间消失无形了,因为罗天仍旧如同没事人一样的站在当场,而后凭借着那老者一瞬间的惊异和迟疑,一道看似软绵绵毫无力气的反击也同样按在了老者的胸口上。 一击便震退了老者,同时也震出了那老者口中喷涌的鲜血。 “承让了。” 罗天淡淡的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同时引动了之前一直隐匿身形在暗处的另外几个强大的气息,而此时当另外三名老者同时现身,一起扶住那被罗天击退的老者颤巍巍的身体时,同时回头的眼神当中除了有如惊涛骇浪的感觉外,还有一股像是想到了什么的迟疑。 “魔人,你竟然敢侵入人界的地盘!” 当一个老者口出“魔人”二字的时候,却被那之前出拳的老者挡开,此时的他并不在意罗天是人还是魔,而他心心念念的就是之前用尽全力的一击为何毫无效果。 “你是如何做到的?” 老者此时一定要搞清楚这个疑问,在他拳头击中罗天胸口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受到罗天体内有任何怪异的气劲,那一刻他可以肯定自己的力量是以十成的实力摧枯拉朽一般的全部进入到了罗天的体内,但为何却如同石牛入海,渺无音讯了呢? 看着眼前面如白纸的老者,罗天心中倒是什么想法也没有,他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 “因为对于掌握‘力之规则’的你来说,却并不懂得该如何用最合理的方式去‘丈量’这一份力量,所以结论就是,你败的一点都不冤枉。” 罗天此时的语调很平静,倒更像是他才是长辈,而在劝诫一名晚辈似的,但他的话却是让杜曦瑶和对面的四名老者都是默默思索,但片刻后却都是一脸的迷茫。 规则不但可以用来杀敌,同样也可以用来约束自己。 这是每一个人在踏上释道者一途都首先会听到的一句话,还记得当初罗天在蟠龙道上听尊者讲学的时候,也曾经听到过同样的一句话,但真正能够把这句话放在心中并且认真体悟一番的却并没有几人,倒不是说这话不重要,毕竟规则的约束其实就等同于是修炼规则的释道者在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前提下所融合的致命漏洞一样,但遗憾的是,漏洞虽然致命,但是对大多数释道者而言,规则的强大却足以掩盖那微不可查的致命漏洞。 是的,正如同人体内的隐疾一般,随着人的年龄增长,即便是再如何会保养之人也难保身体不会出现一些问题,但这些问题在平日里却并不会放大,只要不是因为某种过量的运动或者特殊的环境导致了问题发生的概率,那么隐疾就永远只会是隐疾,并不会当真出现。 那么作为释道者而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修炼的规则当中到底存在了怎样的漏洞,而就算知道了漏洞也难以知晓什么样的漏洞会在什么样的条件之下转化为致命漏洞,又何须刻意堤防和不必要的担忧呢? 那么,眼前的罗天能吗?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因为他是这天底下最怕死的人了。 老者默默的体会着这句话,虽然他并不一定就当真认同罗天对自己的这番结论,毕竟他年纪大了,早已形成了自己看待和解决事情的一套观念和方法,任何人强加的意志也再难以改变他了,不过当他意识到自己所修炼的力之规则当中最致命的漏洞便是“量之规则”的时候,他忽然间猛地就醒悟了过来。 “哼,何必跟魔人废话,寒山寺、苍耳观等派门被覆灭之仇,今天就一并了结了吧!” 452 宿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住手!” 正待几个老者要对罗天二人动手之际,只听得从后方传来了一声大喝,阻止了这场战斗,罗天闻言,倒是微微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待得来人走到近前,他便笑了起来。 “没想到,竟然是你!” 虽然时隔多年,但罗天仍旧能够把这张脸记得很清楚,毕竟那时的回忆对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算得上是够深刻的了,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此时此刻再次遇到他。 “阁下是……” 然而,相比起罗天的记忆犹新,对方却显得并不记得自己认识眼前这号人,他出现在此,仅仅只是因为相比起这四名老者而言,更得夏瑜的青睐罢了,所以他此时出面才能镇得住几分场子。 罗天脸上的笑容收敛,而那笑容也只不过是他心中思绪涌动间所自然而然表露出的一种感情罢了,并没有任何亲切的含义,而此时的罗天却是在笑容消失之后多出了几分森然,甚至还带有几分无情的麻木,而这样的表情顿时就让对方想起了一个人来。 “你是……罗天!” 突然被叫出的名字,讶异当中也带有几分压抑,显然他也同样没有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又再度见到了这个人,而同样是回想当初,他和眼前此人可谓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是的,他便是当初在蟠龙道上时授意丁勉、张淼、陆嫣然以及吕洪四人做戏要杀死罗天的人。 罗天还犹然记得当初,吕洪不敌自己,而丁勉三人出现,原本劫后重逢的一杯酒却成为了葬送黄泉的一杯毒酒,虽然罗天从未怪罪过丁勉三人,毕竟生在蟠龙道那样的环境当中,无法体现自身存在的任何价值便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很显然,丁勉、张淼和陆嫣然这三个和罗天走的很近的人存在于蟠龙道上的唯一价值,便是被利用来对付罗天。 如果他们成功了,可能结局并不会如英雄归来那样,也很有可能会成为被落井下石甚至是替罪羔羊那样的对象,但也有可能他们会因为这份“功劳”而活下去,哪怕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下去,但只要活下去,对于丁勉三人而言,便有了能够回旋一切的契机。 当罗天想通了这一点,他也能够认同丁勉三人最后的决定,纵使那一刻人性的卑劣,人世界的无情展现的淋漓尽致,但生而为人的坚持不就是不顾一切的活下去吗,既然如此,立场不同的双方,除了一决生死而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对方呢? 而如今,站在罗天跟前的这个人便是当年的幕后黑手,可能他也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者说他并不是唯一的一名黑手,毕竟蟠龙道上的势力错综复杂,因立场分歧而导致的人心涣散与凝聚每一天都在发生着改变,为了活下去,为了这条追寻天道的路途,每个人都在穷尽一切心思为自己争夺一片天地,但是是时隔多年后的今天,当两个人再度因回忆而面对彼此的时候,却好似已经失去了再次为敌的立场。 不……应该说,失去这种立场的知识罗天而言,毕竟当初是他亲手了解了丁勉三人。 “哼,没想到你竟然也有如此造化,竟然能够苟活到今天,也罢,就让我亲手送你一程吧。” 他的话音中带着戏谑,但这样的戏谑在一旁的杜曦瑶听来却分明只能体现出他的无知,不过当杜曦瑶正要走上一步,代替自己的师父好生教训他一顿的时候,却被罗天拦了下来。 “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丁鹏。” 当罗天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后,丁鹏一怔,他和罗天只打过一个照面,而在这一面之缘当中他也并未吐露自己的名字,不过罗天知道这个名字是从张淼的口中听来,而所指名的对象也必然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丁鹏通过在张淼的身上下毒,而并不是在酒杯里下毒,因为酒杯里下毒太明显了,若是被罗天瞧出来了可就坏了这份游戏的兴致,因此丁鹏把毒下在了张淼的身上,利用好友重逢的契机来试图降低罗天的警觉性,只要罗天和张淼有任何朋友间亲密的举动,便会触发毒性。 丁鹏不再发话,而是伸手在虚空中划下了一道横向的线条,只见他再次伸手自那虚空之中像是掏出了某样东西,就好像从撕开的口袋里探囊取物一般。 而下一刻,他的手中多了一柄造型诡异的妖刀。 丁鹏的身型相比起当年略微魁梧,手持这样做工精致当中透着几分妖异的妖刀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但这一幕却让罗天回想起了当初魔能所提到过的一个重点,眼前的这个人是一名修炼单数规则的释道者,而他修炼的规则便是“一”。 单数规则有何意义,罗天并不知道,因为即便是数字,也和天下间任何一种词汇一样,有着很多种不同的语言逻辑,一在术藏当中是万物之始,同样也是万物之本,但想要修炼到这种程度,可要比修炼本源规则困难的多。 “死吧!” 随着丁鹏手持妖刀,口中阴冷的喝道,而下一刻,他便挥舞妖刀凌空化出了一道长长的线条,但是这一道线条还没有划到一半的时候,就硬生生的停下了。 因为罗天的手已经不知道何时按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就连那一直未他护持的四名老者也根本没有看到,不过杜曦瑶却是看清楚了,应该说罗天根本就不是用任何行动的方式把自己的手掌放在对方的胸口之上,而是通过罗天所拥有的另外一种能力,那便是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 丁鹏落入罗天手中,此时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闪过了一丝死亡的阴影,然而罗天却并没有催动规则力击碎他的心脉,这一幕又不禁让丁鹏感到疑惑,要知道凭借过去的仇,罗天应该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此时,那四名老者投鼠忌器,显然是不敢上前,加上杜曦瑶的存在,对他们也是难缠的敌手,而就在这窒息的氛围当中,终于,在过道的尽头的一扇门推开了。 夏瑜走了过来,他先是看到了罗天,但并没有去注意丁鹏等人的情况,而是打算运用势之规则先预测一波,不过正当他想要运动规则力的时候,却听到罗天说道。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这种危险的举动。” 夏瑜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愤怒的表情,虽然他收敛的很快,却也难以避过眼前几个人的视线,他原来一直都在天鸣城,可偏偏却并不返回夏家,对此罗天也早已明了原因。 夏瑜并没有施展势之规则,而是愣在当场稍微的有一丝错神,曾几何时,竟然有人敢在天鸣城这个地方如此跟自己说话,曾几何时又何曾有人敢在天鸣城这个地方将自己逼到非得出面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 不……问题根本就没有得到解决,因为丁鹏还在罗天的手中,甚至于欧阳晓的死,以及刘安的背叛,都和眼前之人脱不开干系。 是的,欧阳晓死后,刘安也背叛了他,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也差点颠覆了他长久以来所建立起的那个“小型王朝”,这多么多年以来,他屈居父亲的威压之下太久了,他无时无刻不想要独立出来,可是无论他做什么,都难以逃得过他父亲的手掌心,毕竟夏子丹才是势之规则的集大成者,而自己在父亲的跟前,什么也不是。 年少轻狂,但为何年长也如此叛逆,夏瑜并不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而在他心中想的最多的就是,他的父亲何时才会死,而他又何时才能继承这偌大的家业,成为了那高高在上的信仰之神。 然而遗憾的是,夏子丹虽然年过半百,却并不显老,反倒是因为实力越发强劲的缘故而越来越高深莫测,举手投足间都带有得道者的气质,而这种气质每一次被夏瑜看到,除了证明自身的卑微外,别无其他。 跟着万季安离开天鸣城,是夏瑜心中的又一次叛逃,但是他想要叛逃的同时却也很清楚,自己唯有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活在天鸣城中他所建立的那个小型王朝当中才是最安全的,毕竟这些年来天鸣城夏家的敌人也不算少,针对夏瑜而来的各路危机发生的可能性也从未断过,矛盾的心理驱使他在叛逃之后,选择再一次回到天鸣城,可是他却并不想这么快的回到那张网当中,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呢? 眼前的这个人,让夏瑜的心中升起了一阵本能的恐惧,龙祥城董家那么大的阵仗他也能自各方势力当中全身而退,甚至他还能够在那名一直盘旋在董家之中的魔人手里活下命来,换了是自己,他能吗? 这个人从未亲自动手,却一点点的瓦解掉了自己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的王朝,几乎完全摧毁了他一手打造的根基,此时的夏瑜心中产生了极为不真实的感觉,他不想见到眼前的这个人,可偏偏若是他此时不出面的话,他剩下的也将会被这个人完全摧毁。 “放了他。” 夏瑜硬着头皮说道,然而当他眼见罗天丝毫不做理会,完全一副无动于衷表情的时候,他内心的过激突然间一股脑的宣泄了出来,像是用尽了一切力量嘶声竭力的吼道。 “我让你放了他。” 浑厚的声音震的整间万春楼簌簌作响,这才刚刚新修建的阁楼根本禁不起他的震荡,不过在摇了几摇之后,原本已经松散的支架却再度稳固了下来,那抖动的地面也不再抖动,反倒是自楼下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这样的稳固,这样的轻快,成为了压垮夏瑜内心最后的一根稻草。 人的精神会在怎样的情形下崩溃,人的理智又会在遭受怎样的打击下宣告决堤,没人知道,罗天也不可能会知道,就如同他对那名修炼力之规则的老者所说的那样,无法丈量自己的力量,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伤敌五分、自损五分,因为任何气息的流转到规则力的发动,都是从自己体内发出,无法以最完美的方式运用这份力量,损伤也就在所难免了。 正如同每一次气血翻涌、每一次心跳加速,以及每一次过量运动和过激的情绪反应,都是对身心的一种伤害。 夏瑜的“发疯”让那四名老者相顾骇然,他们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而被挟持的丁勉似乎有所察觉,但怎奈他受制于人,不但无法作为,就连出言安抚都做不到,而这样的沉默却在加速夏瑜身心的进一步恶化。 是的,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喊人来消除他心中的那口气了。 此时身在一旁的杜曦瑶暗自心惊,她也是被震惊的这群人当中的一员,她同样也不知道罗天是如何做到的,仅凭几个动作,无声的场景,以及气氛的压逼竟然能够让夏瑜伤到这种程度,夏瑜此时已经受到了很严重的伤,这是心伤,而非身体上的伤,释道者以心眼观看世界,体悟规则,若是这颗心伤了,那等同于是摧毁了夏瑜的未来。 正当杜曦瑶有些担心罗天做的太过火,而难以和夏子丹交代的时候,只见罗天手上轻轻用力,这么一推,便放开了受制于他的丁鹏。 “夏大公子,清吧,令尊这次特地让我来带你回去的。” 罗天的话一出口,现场的气氛再次为之一凝,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人与魔的界限纷争,哪里还有敌我双方的立场分歧,四名老者甚至连那丁鹏的心中都不禁闪过了一丝侥幸,以及萌生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原来都是自己人,真是误会一场。 然而当他们这样想的时候,却不自觉的又想要打消这样的念头,而当众人侧目偷看罗天的同时,又不禁相顾骇然,这个人,太可怕了。 逐渐从二楼离开万春楼的途中,谁也没有说话,罗天这一刻俨然成为了此地的主人,而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是他的跟班,直到来到外面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天已经浮一大白,而原本冷清的街道上也早已人声鼎沸了。 453 履行约定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当夏子丹见到被罗天带回的夏瑜时,那冰霜一样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温暖,毕竟父子天性,罗天纵使从未拥有过这种亲情,却也有几分感同身受。 夏瑜脸色麻木,一言不发,他的模样让夏子丹一阵心疑,可碍于外人在前却也不方便询问什么,要说他并不知道夏瑜就在天鸣城吗,只能说除了势之规则所拥有的那一丁点变数外,一切其实都在夏子丹的掌控当中。 因此,回想当初在岁月城外,夏子丹利用替姜项离打抱不平的借口找上罗天,并且条件约定,如今看来也是另有深意。 待得侍女送夏瑜离开之后,夏子丹的目光重新聚在了罗天的脸上,这此时罗天再度感受到了一阵压力,这是一种上位者的气息,不过不管如何,如今的夏家和罗天之间,至少也算是暂息兵戈了。 “这次多亏贤侄帮忙才能寻回犬子,我已通报门人,从今往后,我天鸣城可任由贤侄来去自如,贤侄今后若有闲暇,可来我处少住数日。” 面对夏子丹的盛情,罗天自然不会拒绝,反正也是留待未来的一番不确定的托词,相较于难以预测的未知变数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待得罗天点头,夏子丹脸上的笑容变得浓厚了一些,那股无形的压力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正当罗天猜测对方接下来会说出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到夏子丹说道。 “对了,有一事老夫新有疑问,还请贤侄为老夫解惑。” 罗天听闻此言,心中一动,但表面上不动声色,执了一个晚辈礼之后问道。 “夏家主但说无妨。” 夏子丹轻捻胡须,压力虽然消失,但那股因为权势力三者合一而自然而然产生的威压却始终存在,这种感受一直让罗天身旁的杜曦瑶感到很别扭,即便是在杜家,面对父母,她也不曾有过这样别扭的感觉,但此时面对夏子丹,却本能的会让她感到厌恶。 “老夫听姜项离说,贤侄曾经去过一次天人之境,可否告知老夫去往此地的用意。” 夏子丹此言一出,罗天心中顿时就明白了七八分,但也仅限于对方提出这个问题背后的动机,但这个动机却并不是夏子丹真正的目的,所以终究罗天还是猜不透夏子丹到底想知道什么。 “哦,倒是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曾经去过一趟妖界,而在妖界中洞悉了妖族和鬼族可能会联合起来对抗人界的一桩阴谋,他们的目的在于从妖界断魂海的方向寻找源头,试图破坏人界的地脉之泉,因此我多方查探,人界的地脉之泉便是在天人之境当中,所以我会同师童,前往天人之境一观究竟。” 罗天的这番话即使是杜曦瑶也是第一次听闻,而在夏子丹的耳边听来也是找寻不出任何破绽,关于罗天曾经去往妖界的事情夏子丹肯定也是知道的,但中天界中能够掌握这份情报之人并不会超过十个。 夏子丹思索片刻,方才继续说道。 “如此说来,贤侄是有所收获了?” 听到这话,罗天心中对于今天这一番谈话背后的用意认识的更多了几分,夏子丹既然知道天人之境,就不可能不知道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的特殊性,而他故意有此一问,是打算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意欲对师童乃至命天教不利吗,又或者另有企图? “夏家主说笑了,我可进不去天人之境。” 罗天知道,自己这种非人非魔的特性瞒不过夏子丹的探查,不过听到这话的夏子丹随即眼中一缕精光射出,似乎前面的铺垫所等的就是罗天口中的这番话,随后便听到他的口中蹦出了一席话来。 “果然,老夫所料不差,贤侄因是破了那天人五衰的迷阵才得以进入天人之境当中,而当初姜项离曾向老夫提及你会同妖族、鬼族之人意欲对人脉不利的说辞如今看来也是想茬了,待此间事一了,老夫自当去向姜项离说明此事,了却贤侄今后的麻烦,不过……” 前面的一段话,可谓是帮了罗天一个大忙,说实话,罗天一点都不想跟姜项离这样的“卫道者”为敌,说到底姜项离和其他七大城主一样所为的都是人族,不管他们再如何割据四方,守护人族的心思也从未断过,只是观察姜项离的行为举动更加极端一些,这样的人,杀又不能杀,一旦惹到将是后患无穷。 但夏子丹突然话锋一转,来了个“但是”,这一刻其实罗天已经猜到了他会说什么,不过仍旧是不动声色的静观其变。 眼见罗天仍旧在聚精会神的等待自己接下来的话,但以他对罗天的了解,却深知此人颇为厉害,不但能够让巴海、姜项离吃亏,而且和师童、顾往昔也有着若即若离的微妙联系,面对这样的一名智者,不能用对待寻常武者或者前辈高人的方式与姿态去对付他,必须要用更加难以测度的心思来与之周旋。 如果罗天是一名强大的武者,若是能够武力征服他也就罢了,就算不能也会迫使他选择以武力来作为一切行动的准则。 但很遗憾,罗天不是,至少在所有认识罗天的人当中,就很难见到罗天有亲自动手的时候,他的实力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但相比起实力而言,更让人敬畏的却是他对于一切事情的条理清晰。 在夏子丹的心中,想要对付罗天这样的人,武力是行不通的,而且就夏子丹所知,罗天还有一项强大的保命手段,类似于创造隔离空间,让对手的攻击因空间原理不同而失去力量的构成原理而对他无效,如果不能破解他的这种空间之法,任何人想要杀死罗天都只是痴人说梦。 所以,要对付他只是依靠智慧,或者是阴谋,擅长算计他人的人,也更加容易被人算计,正如同规则的相互约束一样,而如今的罗天想必也是同样,他同样也在猜测夏子丹在想什么,隐藏在他话语当中的动机是什么,因动机而想要达成的目的又是什么,甚至于这一切都只是手段,而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成为玄化九章口中的那种信仰之神。 行使武力是最简单粗暴的,但也是最没有意义的一种方式,因为武者的未来没有尽头,除非你能站在最顶峰,否则一切都毫无意义,胜利除了证明自己而外,不能换来任何东西,甚至都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不过老夫有一冒昧要求,不知贤侄可否答应,如今中天界虽然还算平静,但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四处烽烟丛生,人魔妖鬼神五界互有损伤,而人为中庸,虽能保持今天这种局面,但优势终究会在此消彼长之中被消耗殆尽,所以我希望贤侄能够将如何看到妖族与鬼族之人的法子广而告之,让天下人不会再遭受这两族敌人来犯时的无形之扰。” 夏子丹的这番话说的可谓是立场分明,意义重大,即便是在杜曦瑶听来也找不出任何的破绽可言,毕竟这可是事关人族兴衰的头等大事,任何人,只要生而为人,便必须要有这样的坚持。 罗天闻言心中倒是了然,其实他多少还是猜到了一点结果,只是他没有想到夏子丹竟然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不过这也无妨,既然夏子丹打算用“任何人都不能自绝于天下人”这种弘高的借口来试图达成目的,那罗天又岂能没有点防备呢? “既然是夏家主的提议,在下自当遵从。” 罗天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不管夏子丹真实目的是什么,天座化身还是他身上的其他秘密,其实对罗天而言都不重要。 然而,罗天这一口就应承下来的爽快却是让夏子丹暗自心惊,毕竟按照他原先的认识,就算罗天迫于“民族兴衰”的伟大借口不能一言以蔽之,但必然也会找寻很多的托词,比如说时机未到或者自己修炼的不够到家等借口来试图拖延时间,只要等到罗天出了夏家的大门,凭借他的头脑和智慧,难道夏子丹还能奈何得了他吗? 可为何他会一口应承下来呢,要知道秘密被曝光还算小事,但更重要的是,这会让他的身上绑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甚至相当于是一份罗天受制于夏子丹的口头约束,一旦时机成熟,或者得到了夏子丹的传唤,罗天若敢不来,岂非也是自绝于天下了? 正当夏子丹想不明白的时候,罗天却是笑而不语,夏子丹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话题说到这个份上可以说夏子丹对罗天已经毫无任何秘密可言了,当下,罗天起身又施了一礼,随即说道。 “只要夏家主准备妥当了,便可派人来告知在下,在下必当为这人界兴衰尽一份力。” 罗天说完这话便有打算辞行的意思,但既然他已经做出约定,必然就不可能跑得了,想来此间事一了,夏子丹便会将今日之事公之于众,借由他天鸣城的信仰集中将原本的口头约定给坐实成板上钉钉,那么罗天就再也逃不出他的掌控了。 但这分明就是夏子丹的目的,可为何当他达成目的的时候却感到这么的不是味呢,而如今罗天要走,他也失去了拦阻的借口,同样也失去了立场。 待得罗天告辞之后离开,夏子丹一个人坐在主厅当中一直苦思冥想之前所发生的事,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直到他的夫人走过来,说了一句话。 “你呀,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给予他了一个时间约定,岂不是也给予了他一张护身的王牌,在约定达成的时限之内,这中天界当中任何人也都不敢动他了。” 夏夫人的一席话让夏子丹脑海轰鸣,犹如石破天惊一般的猛然醒悟了过来,此时想来,自己还真是多此一举,本是打着帮罗天和姜项离做和事老的幌子来一步步处心积虑的想要控制住这个难缠的人物,却没有想到竟然被他顺水推舟一般的一口就应承了下来,这下子好了,别说姜项离,恐怕整个中天界之人也都会因为他的“面子”而不敢与罗天为敌了。 此时已经逐渐离开天鸣城地界范围的罗天和杜曦瑶两人也在赶路,罗天的目的是妖界的永眠之间,上次去的时候他走的是巴海的苍茫城,但这一次他有了天座化身,只要能够找到一处拥有不稳定空间特性的地方,由天座化身开启独立空间,便可以将他瞬间拉扯到妖界的所在。 不过一路上,杜曦瑶看上去好似疑问深重的样子,罗天见状也不去搭理她,知道她还在想之前的事情,而在一段时间后,杜曦瑶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 “师父,你难不成是打算借着夏子丹和你的约定,而让这段时间里不敢有人与你为敌么?” 听到杜曦瑶的话,罗天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眼神中倒是有一丝的好奇,杜曦瑶见状也不回避,而内心的肯定也更大了几分,当下便有几分得意,笑道。 “被我说中了吧,不过说起来师父你也当真是好心机,反过来利用这件事为自己今后的行动和计划争取到了时间与空间,料想前往妖界的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找麻烦了吧。” 正当杜曦瑶还在为自己的灵心慧质而洋洋得意的时候,却见到罗天微微皱眉,似乎对此有意见的样子,杜曦瑶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而下一刻就看到罗天略带诧异的表情,随即反问道。 “难不成在你心中,为师的智商就只达到这种程度?” 罗天的反问让杜曦瑶心中一凛,但没等她回过神来,罗天却也淡淡的一笑,说道。 “若是我所料不差,此时的夏子丹想必也跟你一样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不过能想到这一点也不算差了,在凡人的智慧当中也算得上是及格了。” 这一次,罗天口中“凡人的智慧”并未让杜曦瑶着恼,毕竟对于此时急于想要知道答案的她来说,从罗天的嘴里探出口风才是最重要的。 454 八大门派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从天鸣城离开后的罗天两人果然一路上再也没有遭遇到任何的拦截,这一路约莫在十天之后一直行至天下城附近才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不进城吗?” 都来到这里了,杜曦瑶试探性的询问身旁的罗天,罗天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原本他的确是打算去见一见云袖的,这个想法是在天人之境中偶然产生的,但由于接下来注定发生的一些事打乱了罗天的行程,但既然是注定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罗天原本就没想过要去见云袖呢? “会有机会的。” 罗天并没有打算进城,而是从城门附近的位置朝着前往葬龙谷方向而去,对于葬龙谷,杜曦瑶只知其名,却从未去过,心中无疑也渐渐的放下了和云袖的见面,而将心思转向了这个方向。 “葬龙谷有能够通往妖界的失落空间吗?” 按照罗天的说法,想要前往妖界,只能通过空间与空间的连接来进入,但相对稳定的空间却并没有相互牵引的那种连接性,就比如中天界,而想要从一个相对稳定的空间前往妖界那片破碎大陆,就必须要以破碎虚空的方式前往,但很显然,按照过去所得出的结论,迄今为止,别说罗天,任何人都不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穿梭空间,这和人想要进入到石头里居住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知道。” 罗天仍旧只能摇头,来到葬龙谷只是他心中过去所积攒的一些心得而已,但并不能说这里就一定有一处紊乱的空间,并且这个紊乱的空间还必须要符合失落大陆的原理,是一处漂流在异空间当中的特殊存在。 看着罗天的模样,杜曦瑶心中生疑,毕竟在过去罗天可谓是从来不打毫无把握之仗,但今天他的模样分明就是对此行的计划并不是十分有把握的前提下进行的。 但杜曦瑶不再询问,随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来到葬龙谷山脚下时,很快他们就遇到了其他人。 葬龙谷常年都有释道者在这里“定居”,对于贪图宝物而期望通过走捷径的方式让自己变强之人而言,天下间任何有宝物消息流传出来的地方都会有他们的身影,而这种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的探索最终也只是黄粱一梦而已,但人心纷杂的欲望却足以让他们乐此不疲,甚至是甘愿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罗天两人的到来原本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就如同过去罗天多次来到葬龙谷时一样,即便有人拦阻,但也不会被罗天放在心上,就算有不识趣的,杀掉就行了,但今次的情形却有些不太一样。 因为老远,罗天就看到了风葬天下的旗号,已经在罗天刚刚“出道”时便耳闻的八大派门之中的另外两家。 歃血盟以及东海神宗。 这三家汇聚在一起,顿时就让整个葬龙谷的出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罗天见状,和杜曦瑶混在外围的人群当中,打算先观察一下形势,倘若说真有什么宝物现世的话,说不定也能有一番不错的造化机缘。 从周围其他人的言语中罗天大致明白了,今天这三家汇聚于此,并不是为了那南朱雀神龛,而是在不久之前,葬龙谷曾有异变的天象出现过,有人见到天空中浮现出了一幕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影像,在这段传闻中的影像当中,出现了一架相似帝王家的马车呼啸而过。 “据说葬龙谷过去的确是一位久远前尊者的皇陵,只不过从来没有人找到过这处的皇陵,看样子这个秘密今天就会被破解了。” “是啊,风葬天下,歃血盟和东海神宗三家都来了,也不知道其他另外五大门派何时会出现,这样的盛况不多见了。” “八大门派一旦联手,可就没有我们的好果子吃了,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嘿,你以为这八大门派就当真就是一条心的,放心,要是真有宝藏,他们迟早会打起来的,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渔翁得利。” 听着身旁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声,罗天心中却是冷笑不止,虽然这所谓的八大派门并不被他放在眼里,同样也很清楚任何的联盟都是不可靠的,但是这群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那真是他们想多了,不说别的,就说这八大门派会聚集于此,必然是早有私底下的约定,甚至早已做好了条件交换,即便是真有什么宝贝现世,他们也绝不会在余波未平之前自己先打起来,到头来死伤的仍旧还是身旁这些“漏网之鱼”。 罗天此时并没有任何动作,虽然他和风葬天下还算是有点交情,说不定风葬天下的掌教赵蒙还会卖自己一个面子,甚至是也做下一些条件交换的约定,不过罗天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今天的这出戏是一个变数,但罗天真正在意的是放出帝王马车这个传闻的人究竟是谁。 “师父,又有人来了。” 随着杜曦瑶的声音和更外层的人员喧哗,此时又有两位器宇轩昂之人带领各自的门人入场,罗天虽然并不认识,但是从周围人高呼的名号中也得知他们也是中天界的八大派门之一,看样子,果真是八大派门都收到了消息,也同样有私底下的约定,所以他们才会一同聚集于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释道者一一到来云集于此,但罗天却始终没有看到赵蒙的身影,不过想来依照风葬天下在中天界的地位,如果不是数年前的造化之门一事,想必今天风葬天下的威名恐怕并不会低于命天教、苍茫城。 毕竟相比起高高在上的信仰之神而言,这些“坠落凡间”的大门派才算是最接近中天界的释道者人群的,对于中天界的无数释道者而言,他们过去打交道最多的也必然都是这些门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天的时间就在这样的等待和蹉跎中慢慢过去,杜曦瑶凭借自己空灵的心境可以做到无视一切外物的影响,罗天也同样可以凭借自己的恐惧之心耐得住这样的寂寞,但其他人未必就有同样的耐心了,特别是对于那些田字不错,实力能够占据獒首之人而言,更是如此。 人群当中,未必就没有一些不愿甘于平凡的个人,他们或是处在半隐居的状态,或是经历过一些事情而不愿意随俗世逐流,这些人的心性较之一般人而言更深沉一些。 随着某个局部地方的一阵喧哗声,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实今天聚集在此的释道者们大多都拥有一些不俗的实力,毕竟葬龙谷的地形特殊,对于释道者而言,这里不仅仅有着压制规则的规则冲突大阵,同样也是一个修炼各自规则的好场所。 就在此时,随着喧哗声不断变大,很快就吸引了不远处那五大门派的注意,也很快得到了反馈。 “谁在喧哗,都给我闭嘴。” 喝声一出,不少人此时都放低了声音,但是很快另外一个方向也有喧哗声传出,葬龙谷的出入口并不算小,人群当中你一言我一语足以盖过远处的声音,所以当很多人并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所表现出的情况倒更像是毫不在意八大门派的警告似的。 而这一下,顿时就犯了众怒。 “陆师弟,你去处理一下。” 东海神宗的掌教是个面相饱满,有着如佛陀一般宽厚耳垂的中年人,他的个子略矮,倒是有几分弥勒佛的模样,但他的表情深沉,声调压的很低,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城府极深。 “遵命。” 陆师弟得到掌教命令,这变叫上了几个人前往喧哗声发出的地点打算杀人立威,而就在那数人朝着这边走来的同时,人群中突然发出了一道凌厉的规则力,陆师弟虽然已有防备,但反应却还是慢了半拍,而这道规则力也精准的穿透了人群,甚至于就是因为发动规则力的人隐藏在人群中的缘故,所以才打了那陆师弟一个措手不及。 陆师弟被规则力击中,身形退后了半步,虽然仅仅只是半步而已,但却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心中暗自惊讶的同时,也料到了攻击之人实力并不弱于自己。 此时那名隐藏在人群中的偷袭者心中也很清楚,他不会当真杀人,一旦杀了东海神宗之人,所惹来的必定是全员性的报复,到时候除了八大派门的人一个也别想活,所有想要渔翁得利的想法也都会功亏一篑,所以他只是伤人,而并没有杀人。 “何方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东海神宗的掌教眼见师弟受伤,当下声如洪钟,夹带规则力的声音穿透人群,传遍了出入口每一个人的耳中,霎时整个聚集的人群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此人还不错,倒是有几分实力。” 罗天感受到侵入耳边的规则力,微微点头以示认可,此人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并不会低于万季安,当然这仅仅只是从力量的层面来断定的,但是个人对规则的领悟不同,实战中所展现出来的差异也不同,就如同万季安一样,同样的风之规则或者动之规则,却蕴含了截然不同的表现形式。 杜曦瑶听到罗天的点评,却是不做他想,这一路走来,几乎除了罗天,她不对外点评任何人,即使是罗天,在她的心中也是因为过去对此人的几分厌恶的“执念”而导致,并不是她有心都想要埋汰罗天几句。 东海神宗掌教的声音传遍所有人的耳边,一段时间后却不见有人出来,他心中了然,知道人群中隐藏了高手,而且数量绝对不止一个,他们的意图和目的并不难猜,乃是想要依靠“群众”的力量,在关键时刻制造一定的舆论风向,企图混淆视听。 这人很聪明,毕竟在葬龙谷当中随时随地都会遭遇不确定的危险,不说别的,单就那八十一万规则冲突大阵就是在场很多人毕生都难以迈的过去的坎,一旦到了需要炮灰送命的时候,现场这些“围观群众”都可以成为被利用之人,甚至许下一些小利便可以让他们为自己卖命。 但是倘若有人刻意致使,那么到头来是为八大门派卖命还是为有心人卖命,那可就难说了。 东海神宗掌教心念及此,已然明白了过来,随后他回头对另外一名八大门派的掌教低语了几句之后,罗天从远处观之,自然也猜透了他的心思,知道他接下来必定会许下重利了。 果不其然,此时东海神宗的几名弟子抬上来了一个大箱子,当箱子打开顿时引起了一片喧哗声,在无数双垂涎欲滴的欲望之眼当中,只见那箱子当中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甚至还有几本更让释道者呼吸急促的神奇功法,这些功法放在八大门派或许只是用来压箱底的,但对于在场不少“散修”而言,却如获至宝。 “老夫知晓今天前来葬龙谷的各位同袍,皆是为了前不久那异变天象而来,我东海神宗既然执中天界南疆之牛耳,便该一视同仁,不可因噎废食,在场只要是所属于我南疆之人,便可拿取一项这箱中的宝贝,若是不需要,待得此行结束,我东海神宗也会论功行赏,诸位意下如何?” 他这话一出,无数双眼睛中的欲望顿时就平添了几分,不做任何事也能拿到宝贝,东海神宗出手阔绰,顿时就有不少人小心翼翼的上前,而当东海神宗的弟子将一项宝物放入第一个人的手中时,顿时就引起了其他人的参天喝彩声。 南疆的东海神宗都已经有所表示,当下,东疆、西疆、北疆的各大派门也都一一做起了散财童子,当不少人离去,但还有不少人却仍旧驻留此地的时候,却明显发觉现场的人几乎已经少了一半。 这一幕出现在罗天和杜曦瑶眼中的时候,后者明显对于这八大门派的举动有所质疑,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好法子,要说收买人心也只能起到一时之效,而相对于人心中无止境的贪婪而言,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不过当杜曦瑶观察罗天神情的时候,却发现罗天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多的赞许之色,显然他对于这八大门派的做法很是认同。 杜曦瑶见状当即问道。 “他们这么做有何意义,倘若有人拿了宝物,旋即又半路返回混在人群当中继续做他们的漏网之鱼,难道那八大门派的人还能把每张面孔都一一记住不成?” 听到杜曦瑶的疑问,罗天转过半张侧脸,冲着她淡淡一笑,随即说道。 “你说对了。” 455 引灵术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正如罗天所说的那样,人心的贪婪是无止境的,并不会因为一丁点的蝇头小利而放弃更大的诱惑,但那些拿了宝物而离开的人便是如此,但殊不知他们手中的宝物却是这八大门派用来掌控他们的一种印记。 而且谁会甘心将自己手中的宝物丢弃呢,因此他们必然会将宝物贴身携带,就算人死也要让宝物陪葬,而这恰恰就是八大门派原本的用意。 更甚者,他们手中的所谓宝物当真是货真价实的宝物吗? 对此,罗天淡淡一笑,此时突然迈步朝前走去,带着杜曦瑶来到了那名陆师弟的跟前,也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那装满宝物的箱子里随手拿了一件宝物,而后退回到了人群当中。 “给我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随着大部队朝着葬龙谷山上进发的路上,杜曦瑶突然间对罗天拿到的那一枚宝贝产生了兴趣。 罗天并没有将那宝物拿出来,而是淡淡的一笑,说道。 “我建议你不要对这东西有任何好奇。” “为何?” 杜曦瑶不解,纳闷的询问道,在她看来即使罗天对今日的葬龙谷之行产生了兴趣而也想要插上一脚,但断不至于会贪图那八大门派的宝贝,而罗天既然收下,凭他的眼界和经历,自然也该是不凡之物。 “哼,你说这个呀。” 罗天此时从身上拿出那一个看上去像是球形的宝物,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随机补充道。 “这就是一个内部被特殊手法灌注了灵气的金饰品罢了,而且我感觉的出,内部的灵气并不稳固,还有活动的迹象,似水又不似水,倒像是尚且处在潜伏期一样,如我所料不差,这乃是有人用了引灵术一类的功法,在这枚金球当中灌注了一道灵识。”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心中一凛,脸色倏然变化,霎时就明白了过来,既然是灵识潜伏在宝贝内部,这就相当于是一枚跟踪印记,不管被谁拿在手中,都脱离不了发动这引灵术之人的探查。 而且引灵术不同于罗天放置在梦境当中的意识碎片,毕竟罗天的意识碎片乃是借由他这具蟠龙身体特殊的生命力形式而诞生的,意识碎片不仅仅拥有罗天的部分生命力,而且还有某种记忆功能,能够在被设定之下的关键时刻用作保命之用,可谓是功能完善。 但引灵术就很简单了,引灵术不需要消耗生命力,甚至连精神力都不需要,只要修炼有这种功法的人,就可以让灵识离体,进行一些类似于“灵魂出窍”一样的搜索行动,但灵识离体却不能离本体太远,更不可能拥有记忆或者如真人一般的语言能力,但好处就在于,一旦藏有施术者灵识的宝贝被带离的太远,切断了与施术者之间的联系,那么立刻就会被人察觉到。 众人一路上山,这条路对罗天而言已经很熟悉了,但是对于在场绝大多数人而言,却并非那样熟悉,毕竟葬龙谷有强大的规则冲突大阵,只要是修炼了规则的释道者,就必然会在葬龙谷当中遭到不知名的规则冲突与反噬。 倘若说只是一名刚刚踏上释道者之途的人那就罢了,正如同过去所说的那样,最简单的规则也是最完美的规则,而建立在这种最简单也是最完美的概念之上,便会有一个很明确的相反概念,而对于最初级的释道者而言,就算他并不懂得更多的东西,但也绝对能够知晓这个相反概念指的是什么。 就好比修炼火之规则的释道者一定知道火的漏洞就是水,这是百分百正确的,因此,实力虽弱,却能够让他们在明知自己实力不强的前提下,不会深入到葬龙谷深处去修炼。 但对于那些一旦融合了一门规则的释道者来说,其自尊的价值和自傲的情绪却往往会让他们踏入一条连自己也不知道的鬼门关。 曾经罗天数次来过这里,也曾在这里修炼过,但是却收获不大,因为从很早以前开始,罗天就知道火之规则的漏洞根本就不是水之规则,而是无火之规则,之所以最初级的释道者会有火之规则的漏洞是水,恐怕仅仅只是因为最简单也最稳固的这一重关系,毕竟火是天道赋予的,火能够燃烧,其中释放的能量比例以及火发光发亮的形态结构,这一切也都是天道赋予的,可以说,火之所以能够发光发亮发烫,乃是在于这就是天地间完美的一项造物之一。 但是一旦有释道者将人的情绪,比如说愤怒融合进去,创造出了怒火之规则,那就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也不是多融合了一种规则就会多诞生出一个漏洞那么简单,而是充满了无穷的不确定性。 每一名踏入葬龙谷却死在内中的释道者,可说是都败在了这一份无穷的不确定性上面。 而今天,其实从进入之后每个人也都察觉到了一丝压力,但是压力却并不如过去自己进入时那般恐怖,反倒是有种安之若素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却也很难让人释怀,毕竟适合人的生存空间就是一种习惯,不管是冷或热,还是干旱或者湿润,一旦这种习惯的生存条件改变,不管是变好还是变差,都会让人觉得不适应。 而此时绝大多数的释道者也有这样的感觉,虽然压力减轻了,但反倒是让他们常年以来所诞生出来的那种习惯有了一种无处安放的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连自己都有些无法驾驭住了。 罗天虽然没有这样的感觉,但却能够明白这一切的由来,同样的他也很佩服那八大门派中能够想出这一系列法子的人,他知道这是一个和自己相当的智者,他为了葬龙谷之行设想出了一整套流程,可谓是把每一个环节都安排好了,只等着猎物进入成为瓮中之鳖,最终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但是,再如何完美的计划也会有人为难以察觉的变数存在,就比如人群当中的罗天和杜曦瑶。 越往上,压力非但没有提升,反而在减轻,而且减轻的力度甚至要比初进入时还要大,不少人此时甚至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真的能飞起来了一样,连那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大气压力也都像是消失了一般。 “师父,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 由于周围到处都是人,所以今天的杜曦瑶出奇的安静,没有缠住罗天问这问那,不过到了这里,分明已经抵达了绝大多数释道者毕生都难以攀登的极限距离,但他们到了这里分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倒是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你忘了那一道附着的灵气了吗?” 罗天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杜曦瑶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暗自吃惊的同时却也不禁多看了罗天几眼,很显然,在此时她的心中,觉得能够发明出这种计划的人,以及能够严丝合缝将这份计划每一丝每一毫都给想到的罗天,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一样,他们不但是智者,同样也是相通级别的阴谋家。 面对杜曦瑶的眼神,罗天并没有多说什么,其实这一刻他的心中也是暗自佩服,利用人心的弱点和对宝物的贪婪,必然会将那宝物放在贴身最重要的位置,然后利用宝物中流淌的灵气来对携带者的身体进行一番温养和改造,试图让他们能够通过葬龙谷前段部分的规则冲突大阵。 但是灵气对人体的改造绝不可能单纯是正面的,也就是说,对于那名施展引灵术之人,他想要利用这支大部队达到怎样的目的,都绝不可能安了任何的好心。 当大部队逐渐来到前往南朱雀神龛的那个拐角处时停了下来,周围很快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显然是对此举产生了疑惑,正当众人以为已经来到了寻宝入口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部队的前方传来了一阵阵的惊叫声,而这种叫声绝不是因为寻到了宝藏所发出的惊喜声音,而是惊骇的声音。 身处队伍尾部的罗天和杜曦瑶两人此时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从气息的流动中察觉到任何怪异的气氛,这说明前方发生的变故并不是因为他们遭遇了人为的阻挡,正当杜曦瑶蠢蠢欲动,想要往前一窥究竟的时候,却被罗天拉住,冲着她缓缓摇头,显然是暗地里告诉她,此时不宜轻举妄动。 不管前方发生了什么,对于制定此行计划的那个人来说,这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当中,倘若他连这一点变数都料想不到,也就值不起罗天的那一声赞许了。 人群的骚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随着叫声的消失,也让镇定的氛围传递到了大部队当中,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可料想的到,突生的变故已经被抚平了,不管是用何种手段抚平的,至少暂时性的转危为安。 大部队继续开拔,随着缓行的队伍逐渐开拔到之前发生变故的所在时,罗天此时抬头放眼望去,只见远处那几个高高耸立的水晶柱似乎和过去有所不同,再当他定睛一看的时候,脸上也闪过了一抹惊异。 “怎么了?” 杜曦瑶当即低声问道,罗天思考片刻,随即说道。 “也许这里当真有什么宝藏也说不定。” 杜曦瑶闻言不知就里,求助的眼神更甚,罗天见状当下笑了笑,却也不再做过多的解释,毕竟他对此所知有限,而葬龙谷这个地方常年都是释道者的寻宝之所,对于那些实力高深的释道者而言,他们对此地的状况乃至变化想必都有比自己更深的见解。 一路继续往上,却是不同于当初前往南朱雀神龛的那条道路,而就罗天的回忆而言,这条路其实他也并非没有走过,毕竟葬龙谷乃是一座高山,能够通往山顶的道路四通八达,即使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形成了道路,而如今他们所走的这条路虽然从周围的地形上看来有几分熟悉之感,但实际上他们身处的路径和通往的方向从葬龙谷整体上来看,却仍旧略有几分不同。 不过这恰恰也是罗天感到好奇的地方,加上联想到之前所看到的那几根水晶柱上所发现的些许端倪,罗天的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了一副怪异的景象。 他并没有将自己所想到的告诉任何人,但却也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了一道痕迹。 越往上,规则的冲突与反噬也越发的严重,对于实力不济之人来说,就算有宝物附着的灵气温养也已经让他们开始出现程度不同的异常状态,虽然他们仍旧心系宝藏还在苦苦支撑,但料想即便他们意志力非凡,但环境的阻挡也终将会让他们知难而退。 就在这个时候,大部队第二次停了下来,但和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并非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而恰恰是因为部分释道者实力不济,而导致了队伍前后脱节,同样也因为前方部分人不再前行的缘故,让后方队伍当中的部分人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之下内心产生了疑惑,从而让整支队伍逐渐开始涣散。 罗天对这种情况的发生早已是了如指掌,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绝对的领袖权威和那种所属于皇者的威严霸气,别说带领这样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说三人行也很难不会因为各种不明原因而出现状况问题,而回想起当初的君氏兄弟便是如此了。 那么这样的情况是否又被那一名制定此次行程计划的有心人料想到呢? 罗天和杜曦瑶此时所属于脱节的那部分人群当中,他们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就地停留了下来,纵使还有人想要继续攀爬,但心志却也受到了人群和自身因素的影响,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一个人大叫了一声,他的身上冒出了一阵阵的浓烟,就好似被火烧着了一样,下一刻他便摔倒在地,而后痛苦的翻滚了起来。 发生在他身上的诡异状况让周围的其他人都纷纷避而远之,唯恐被未知的诅咒给沾染上,但这一刻罗天和杜曦瑶的心中都清醒白醒,这样的状况恐怕恰恰是他身上所携带的那枚蕴含了特殊灵气的宝物所产生的作用。 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只有一个人,但随即越来越多的人也出现了相同的征兆,他们痛苦的翻滚,身体因表层温度不断升高而逐渐出现了皮肤溃烂的状况,而就在这时,终于也有人回过神来了,高声大喊道。 “宝贝,是那个宝贝,快丢掉!” 456 异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丢掉? 丢是不可能丢掉的,况且到了这种时候,即使想要丢掉也不行了,灵气已经入体,并且游走全身,成为了和当初魏碑然体内差不多的异种真气,而这一刻,个人的生死已经无法操在自己手中了。 随着在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哀嚎,继而升温,最终被活生生的焚为一堆焦炭,杜曦瑶不忍目睹这样的惨状,早已侧过头去,但忽而又想到一事,转头去看向罗天,无不担忧的说道。 “师父,你没事吧?” 罗天闻言却是淡淡一笑,随即他的手中平托一物,正是之前他拿走的那一刻金球,只见那金球虽然悬浮在罗天手心当中,却并没有与他的身体接触过,而且以规则力来进行探查,其中所附着的那一股灵气也并没有从金球内部流窜而出,杜曦瑶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是罗天以独立空间将金球完全与外界隔离了。 眼见罗天没事,杜曦瑶心中安定了下来,但她仍旧无法对眼前惨剧视若无睹,正当她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只见一旁的罗天突然拉住她,随即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妄动,杜曦瑶怔了怔,脑海中升起一念,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这一切早在这群人决定拿走宝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谁也救不了他们,而且此时想来,当初拿了宝物的众人当中,有一部分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拿走宝物之后就离开了葬龙谷,但想来他们恐怕前脚还没有离开葬龙谷,便早早的就经历了眼前的这一幕,而留下来的那群人,却恰恰是因为他们的贪婪反倒是救了他们一命。 杜曦瑶有些难过,人的贪婪和私欲都是人性,就如同罗天所说的那生而为人的一部分,只要是人,就避免不了贪婪和欲望,但任何人都不该去算计人性,即使罗天也是同样。 罗天看着杜曦瑶的模样,便知她心中所想,对此罗天倒是并没有任何觉得奇怪的地方,他回想起很久以前神性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保留你的人性。 而如今,罗天的人性还有多少呢? 罗天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人活着是为什么,是纯粹为了自己吗,并不是,毕竟人虽然是为了自己而活,但却永远也无法为自己独活,就算是再如何自私自利之人,也是想要借由自私而保全性命,既然是保全,那么必然就有指代和承接的对象,而这个对象绝非自己,因为自己是不可能保全自己的。 一段时间过后,现场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下了,咦……不对,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混杂在之前那一片的哀嚎声中并没有被罗天所注意到,但此时当双方对视的时候,都能够感受到对方所传递而来的强大的气息。 随即对方朝着罗天和杜曦瑶走了过来,他在走过来的同时尽量放下自己的警惕,感觉得出,他不想招惹什么麻烦,也无意制造什么麻烦,直到他停留在罗天和杜曦瑶三丈开外的地方时,说道。 “阁下能够活下来,看样子绝非常来这葬龙谷的熟客。” 他的这句话在罗天听来,微微点头以示认可,的确,今天所有死在葬龙谷之人都可以说是常来此地的熟客,他们年复一年来到这里,无论是寻宝也好,是修炼规则也罢,其所拥有的心思都注定他们早已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对自己相当重要的地方,就如同另一个家的那种感觉。 所以这里出现了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才不会置之不理,才想要拼死也要一窥究竟,而这样的心思更加容易让他们遭到有心人的算计,落到这样的结局,也不冤枉了。 “这样说来,你不是?” 罗天反问,他的心中其实已有定见,只是这样的认识并不足以说明问题,而这个问题让对方微微一笑,而后目光从罗天身上转移至了杜曦瑶的身上。 杜曦瑶此时也在打量眼前的这个人,此人实力隐藏的很好,仅透露出来的一丝气息当中并不能完全的感受到他的强大,但回想起之前对方走过来时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这样的隐藏却更像是掩耳盗铃。 不过,杜曦瑶如今是罗天的徒弟,所以她不会主动提问题,就算对方在打探自己,她也不会有所行动,因此当对方也很快察觉出她这种被动的态度之后,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罗天。 “既然阁下不是为了这葬龙谷的宝贝而来,那阁下又是为何而来呢?” 对方的问题让罗天眉头一挑,面的这种堂而皇之的试探,罗天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这和你有关系吗?” 罗天虽然并未透露出任何的敌意,但言语中所流露出的冷漠却和之前因为克制而流露出的谨慎完全不同了,不管对方是故意要这样去问,还是他不懂得该如何跟人打交道,罗天都会及时的避免对方继续就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深究下去。 此时罗天并不想在此地过久的停留,也不想跟这个来历不明之人打交道,他不是一个好奇心过重之人,所有的联想都会建立在有一定计划的前提之下。 “确实,是在下问的唐突了,那在下这样说好了,是什么原因让曾经命天教的敌人来到了这里呢?” 这句话一出口,罗天心中一凛,果然还是被人认出来了,虽然说中天界认识自己的人并不多,但有心人总归还是有那么几个的,而如今更让罗天警惕的是,此人是刚刚才认出自己,还是早在踏入葬龙谷的时候就认出了自己呢? “这倒是让我疑惑了,阁下难不成是专门为了命天教打抱不平来的?” 罗天很清楚,对方的目的绝非如此单纯,而他口中提到当年造化之门一事也不过只是个由头罢了,但是罗天却并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把话给说清楚,如果让他把矛盾和立场的麻烦如此简单就抛给自己,那他就不是罗天了。 对方微微一笑,从罗天这几句的反问当中除了听出质疑外,同样也察觉到了罗天说话的用意,他既然认识罗天,必然对这个名字的主人有一定的了解,毕竟真要说起来,罗天在中天界根本没啥名气,而且就当年之事,相比起万季安和赵蒙而言,罗天之名根本不重要,而如果不是他们绑架的人是曲家的大小姐,恐怕曲念怡这个名字也不会被后人提起。 因此,罗天在一经联想到这许多东西之后立刻就可以断定,这个人绝非是偶然认出了自己,而必然是对自己有一番更深入的了解之人,那么他了解自己,并且跟踪自己,一路探查到此的目的有是什么呢? “阁下误会了,在下并没有这个意思,我想……” 正当对方想要解释几句的时候,却再次被罗天伸手给制止了,对此洛天的态度变得森然了几分,嘴角也透露出了冷笑,随即说道。 “抱歉,我对阁下毫无兴趣,这便告辞了吧。” 说完罗天便带着杜曦瑶从他的身侧经过,远远的将其抛在了脑后,而此人看着罗天的背影,那原本肃然的面孔之上也逐渐的多出了一些别的神色。 前方仍旧还在跟随八大门派的大部队不知道已经走到哪里去了,罗天和杜曦瑶走了一段时间却并没有找出半个人影来,加上葬龙谷地形的缘故,导致任何气息在这里一旦距离远了,就会被冲突的规则所掩盖。 “师父,为何你如此排斥之前那人?” 眼见目标跟丢了,况且偌大的葬龙谷想要找寻几百人的队伍还真是一件大海捞针的事,因而此时杜曦瑶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罗天闻言微微一笑,但对于这个问题他却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这样说道。 “这是为师对待人事物的一种态度,但你却未必也需要有这样的态度,为师不会强求你,明白吗?” 杜曦瑶闻言一怔,这样的话罗天过去倒是从来不曾说过,他引导自己成为他的徒弟,并且一路上也不断的诱发自己去思考和提问题,但如今却又为何这样说呢? 正当杜曦瑶疑问的同时,之前那股熟悉的气息又再度出现在了两人身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之前那人又跟了上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不过这也难怪,倘若他当真是对罗天又兴趣的话,必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来人并未走近,因为即使是在规则冲突和反噬的葬龙谷当中,他仍旧可以感受到罗天朝着自己传递而来的强大敌意,这股敌意告诉他,敢再走近就是阴阳两界,对方并没有做进一步的试探,却也保持在了这个距离,成为了一个甩不掉的尾巴。 这一刻杜曦瑶也对来人有了不忿,她示意罗天,询问自己要不要动手打发此人,不过罗天却是摇摇头,说道。 “不要在意他,走吧。” 罗天和杜曦瑶继续前进,他们来到葬龙谷是为了找寻一处可以让他们前往妖界的紊乱空间,但这样的找寻其实也等同于大海捞针,所以表面上看似有目的的行动,但实际上在其他人看来,罗天却仍旧在找寻之前失踪的大部队,除非有人也能够将秘密规则修炼到师童那种境界,可以一窥罗天内心究竟。 但身后的那个人显然是不行的,所以他无法知晓罗天来到葬龙谷的目的,不过罗天心中却存在着另外的一个想法。 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在一条继续往上的道路中发现了散落的几具尸体,从被焚毁烧焦的程度来看,和之前死去的那群人一模一样,果然,越往上,规则的冲突与反噬也就越强烈,实力不济之人也越容易打退堂鼓,但一旦他们知难而退,便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八大门派为了保守秘密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正如之前那人所说的那样,所有来到葬龙谷的人其实都是为了宝贝而来,换句话说,寻宝就是他们的人生,任何宝贝都不可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因此当他们面对八大门派的“馈赠”时,绝不会有人愿意放下贪婪之心,而真有不贪婪之人也不会是这葬龙谷当中的“熟客”了。 从这几具尸体来看,他们并没有走错路,大部队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但从之前行进的道路上来观察,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将会是葬龙谷当中一处地势更高的位置,而那样的高度几乎已经和当初的南朱雀神龛持平了。 换句话说,即使实力达到了尊者级别,到了那样的高度也会变成一个失去所有功力的普通人,回想当初在南朱雀神龛处的数次惨烈大战,罗天此时心有疑问,却并没有说出口。 要知道就算是实力达到了罗天、杜曦瑶这种程度,他们所修炼和融合的规则当中也藏有连自己也无法勘破的漏洞,而且罗天的情况更加糟糕的是,他所修炼的漏洞规则的漏洞可以说就是天道所创造的天地万物。 不过好在,罗天真正的实力从来都不是依靠这门漏洞规则,而他过去所学过的各种族秘法也可以说是漏洞存在几率最低的几门功法,加上罗天如今这种伪入魔的身体特征,能够让他将任何规则对于自身的伤害降到最低。 继续朝上,罗天已经可以察觉到杜曦瑶的呼吸有些不顺畅了,显然是她也受到了葬龙谷的环境影响,如果继续往上的话,恐怕就算拥有道心的杜曦瑶也会成为普通人一名。 但让罗天好奇的是,那一名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的人竟然能够到了这里还保持着匀速的呼吸以及相对稳定的气息呢? 罗天不敢大意,如果是在外面,他根本不会有所畏惧,但是恰恰是在葬龙谷这个地方,任何的计划和内心的沉稳都会打一个巨大的折扣,甚至于还会起到相反的效果,因此罗天知道,自己有必要在继续前进之前先解决掉身后这个隐忧了。 此时随着罗天停下脚步,杜曦瑶也轻轻松了口气,她如今的模样倒像是累了一样,不过她仍旧还在坚持,而此时罗天停下来的同时,杜曦瑶也禁不住感到一阵虚弱,好似想要蹲下来休息一阵,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罗天说道。 “既然你如此不识趣,那也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457 穷变之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任何人都不会选在葬龙谷这个地方动武,毕竟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实力不济的人,会进入葬龙谷以求自保,但若是力量上胜过对手之人,进入葬龙谷只会让这种力量上的差距无限的降低。 当然了,也确实只有力量上的差距罢了,就比如说当初的万季安同样也能在这个地方轻而易举的杀掉那马骁。 罗天选择在此时对跟随之人动武,不仅让那人一愣,同样也让罗天身旁疲惫的杜曦瑶一愣,但此时由不得这两人多想,罗天已然动手。 “慢着……”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人就感受到了强大的规则力袭来,甚至于这股规则力要远远的超过他对罗天这个人的认知,就好似身处葬龙谷的罗天非但没有被这里的规则冲突与反噬干扰一样,反倒是力量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 这样的联想委实太让人震撼了一点,但此时此刻却不是去思考罗天的实力到底是增强还是他过去隐藏了实力,因为致命的威胁已经避无可避了。 如今罗天身处之地几乎已经不低于那南朱雀神龛所在的水平地势了,在这个地方,纵使拥有道心也必然会受到规则冲突的影响,只不过因为一些额外的因素,也确实让这里特殊的环境与地势成为了能够增强罗天力量的成分,只是这天下间恐怕也就只有罗天能够想到这种强化力量的法子了。 战斗数刻,对手的生存空间不断被罗天压逼,同样在不断后退和奋力反抗的同时,他也察觉到罗天的规则力不断的侵入自己体内已经在逐渐的侵染他的肌体并且开始产生恶化的反应了,当他惊觉罗天是真的想要从根本上杀死自己的时候,他方才有些如梦初醒一般的明白了过来。 自己惹到了真正的煞星。 是的,罗天如今能够依靠葬龙谷这里特殊的地势环境来增强自己力量的缘故便是在于他这具伪入魔的躯体,同样也依靠了葬龙谷这里的另外一种特性,那就是规则的复数衍生。 在罗天第一次听说葬龙谷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有一个八十一万怨灵大阵,同样这里也是一处埋葬规则的所在,虽然并不清楚规则是如何被埋葬在这里的,但规则就是被埋在这里的,这就像是一种设定,天底下所有的规则一旦进入葬龙谷都会被埋葬在这个地方,任何人也不例外。 如果你说这样的设定是神赋予的,就像是有些山是青色的,有些山是红色的,甚至还有些山是五颜六色的,那是因为地质的缘故所造成,但为何地质偏偏是这样分布的,这恐怕就是神在创造这片大陆的时候就已经如此分布了,那或许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因此,在很久以前罗天就产生一个疑问,那就是既然规则被埋葬在了葬龙谷,那么为何还会产生冲突、排斥、反噬、吞噬种种效果呢,既然是埋葬,那不应该已经“死了”吗? 但很显然并非如此,因为葬龙谷确实有规则的冲突与反噬,同样也能因为任何人进入到葬龙谷当中,因为动用规则和而埋葬在这里的无数规则进行不被人为控制的融合、进化,甚至产生出一种或多种足以威胁到释道者自身的致命漏洞,而最终能够压垮乃至杀死释道者的也恰恰就是这种致命的漏洞。 如今杜曦瑶感受到的疲惫不堪,便是她所行走过的这段路上,因为自身修炼规则和葬龙谷所埋葬规则的融合所产生了一种全新的不被杜曦瑶所能够理解的新的规则,而这种新的规则却又能够和杜曦瑶原有规则相互联系、并存乃至于产生更加密切的连锁反应,甚至于那根本就是某一种规则的进化体,是今后杜曦瑶在攀登天道一途道路上将会前进的道路,但是这样的一种更强大的规则并不被杜曦瑶所拥有,所以当这种规则进入到她体内的同时,被她不知不觉中吸收之后,便形成了足以压垮她身体的重担。 然而,这样的一种规则的融合,或者说规则相互连锁反应却并不能对罗天造成太大的伤害,这便是因为罗天修炼的特殊性,甚至于在过去来到葬龙谷的罗天也没有太强烈的感觉,那是因为他拥有漏洞这门不存在的规则,而如今他将这种不存在升级为了伪入魔。 是的,罗天如今的实力构成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因为罗天所有学到的规则或者说他完整的实力组成部分都是人,而并非是魔,罗天从未学过哪怕一天的魔族功法,也没有在魔界那种魔气滋生的环境中哪怕待过一天的时间,那么为何罗天能够让如今这种伪入魔的身体和他所修炼过的人族功法相互融合,还不会产生出任何的矛盾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那便是他在龙祥城董家事件中通过那天火同人阵法聚集在他体内的魔气,他通过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将这些魔气吸收、存放于独立空间之中,让独立空间成为了一个微型魔界,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生存的罗天,即使他原本非是魔人,但却通过伪入魔的方式来成为了至少一半的魔人,一个能够使用人族功法的“伪”魔人。 但更重要的还是,当初董恋云输送给他的那一道纯净的魔气,那是一道堪比魔源的精纯魔气。 罗天并不会受到葬龙谷的规则冲突大阵的影响,因为无论是怎样的规则,都必须有其作用的原理和逻辑,就如同规则的双向约束性一样,人界中的火和魔界里的火虽然都是火,本质也是同样的能够发光发热发烫,但构成原理却是截然不同,或者说在魔界那种拥有更加充裕的灵气——魔气的环境当中,人间的火甚至连点燃的可能性都不存在,如果没有更加适合魔界的原理和逻辑,能够让火转化为魔火,那么一切人间的规则将不可能在魔界产生任何效果。 这其实也恰恰是千百年来,人杀不死鬼和妖,同样也很难杀死魔人的原因。 罗天的实力不断增强,在战斗过程当中,其实他已经察觉到对手的身上也拥有某种特殊的可以不受到葬龙谷地形环境影响的东西,虽然他并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唯一的,不过罗天仍旧像是当初万季安在杀死那名狂剑客一样,尝试以不同的方式,甚至是能够杀死不同种族的方式去试图杀死对手。 不管是规则的侵入,是利用魔气来渗透,还是利用道心共振的原理,在不断的尝试,不断的进逼的过程当中,当罗天心生一念,打算用伪天道的方式来尝试一下的时候,他突然间察觉到了对手身上的变化。 伪天道,那是伪装道心的方式,伪天道一般并不会作用于战斗当中,因为战斗中不但不能分神,而且还要聚精会神,但是此时的罗天在尝试了多种方法都失败的前提下,他突然产生的一道灵感,让他打算尝试另外的一种方法。 “果然,你也不是人!” 罗天的心中一动,继续进逼的同时,口中冷冷的说道,但此时此刻对手已经疲于应付罗天那多达上百种的攻击手段,哪里还有心思去回答罗天的话呢? 不过这个时候,罗天下手突然变轻了,他的攻势也相对转慢,让对手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但对手明白,罗天并不会轻易的放过他,放慢攻势也只是想要得到自己的回答,但倘若他一直不回答,选择誓死不从的话,那罗天也不会就此罢手。 所以在转念一想之后,对手选择了妥协。 “哼,看来我们的确都低估了你,你的实力太强大,已经达到了足以威胁我们的地步。” 他口中的“我们”让罗天心中一动,之前那种并不强烈的感觉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了许多,突然间他猛地明白了过来,原来这根本就是一场戏,一场专门针对他而来的一个圈套。 当罗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手中再也不会留情,既然伪天道有效,那就在真正的敌人到来之前,先解决掉这个同样麻烦的对手好了。 然而,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突然间漫山遍野那原本已经被烧成了焦炭的尸体突然间陡然站立了起来,吓得杜曦瑶尖叫了一声,但随即周围传来了更多更响亮的声音,那群体跑动的过程让整个葬龙谷都仿佛在抖动一般。 无数的人……不,应该说是无数的尸体漫山遍野围了上来,将罗天和杜曦瑶团团围在了中央,而后是那原本早已远去不知踪影的八大门派,同行的还有之前那群跟随八大门派的释道者。 看到这一幕,罗天的心中已经了然,他知道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一个极为厉害,同样也深知自己习性的人,这个人知道该如何来对付一名像他这样的智者。 此时,那名和罗天交手之人已经落进了罗天的手掌心,只要他轻轻一掌便能够杀掉他,不过罗天并未动手,而是看向了这围住己方两人的漫山遍野的敌人,忽然间觉得有些可笑。 “真是没想到,为了对付我,你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一番阵仗,我倒是小觑了妖界之人能够创造空间幻境的能力,更别说是你了。” 罗天的声音响起,让一旁的杜曦瑶心中一震,此时此刻的她不仅仅是内心的震撼,同样也有来自于她心神上的惊心动魄,就好似之前一切都不算数,而她对罗天的认识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是的,过去出现在杜曦瑶跟前的罗天仅仅只是罗天而已,或者说他的身份是她的师父,甚至于哪怕是欧阳晓,鬼话那也都是有着和罗天一模一样的面孔,但除了这张脸外,杜曦瑶对罗天的认识不及万分之一。 看着眼前这样的阵仗,这种阵仗用来埋伏千军万马也不为过了,但这样的阵仗却仅仅只是用来对付罗天一个人的。 “哼,若非我能够用妖族特有的精神来感知到我那徒儿的下场,否则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你竟然能够杀得死他!” 一个威严的声音,却是一个听上去像是远在天边的声音突然出现,听到这个声音,罗天淡淡的一笑,说道。 “不敢,若非他一心想要利用我,甚至还想要卸磨杀驴,我也不会难为他,你应该知道我对自己这条小命那可是相当爱惜的,对吧,炼妖皇!” 当罗天喊出炼妖皇名字的那一刻,场面上的气氛为之一凝,在妖族之人的耳中,这是一个禁忌的名字,因为炼妖皇不仅仅是炼妖皇,他还是妖皇,是真正的妖界统治者,至于他曾经有过的那个神界大祭司之名,恐怕相比起来都算是微不足道了。 “哼,对你,我过去确实太过小觑了,不过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而今天我便要修正这个错误。” 此时,当炼妖皇的话音刚落,那名被罗天一直控制在手心里的人用力的试图挣脱了一下,他的动作就像是有话要说一般,但连生命都无法由自己做主了,又岂能发的出任何一个音节呢? 所以,他说不出话,自然也无法将罗天的可怕告诉他的主人,这是一个可怕的人,甚至是一个比自己的主人所想象的还要可怕的敌人。 然而,此时的罗天也并没有急于动手,虽然这漫山遍野的“群尸”看上去确实很可怕的样子,虽然还有一部分妖族之人还保持着八大门派以及其他人类的模样,但他们肯定不是人类,甚至于今天他所来到的这座葬龙谷也极有可能并不是真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脑海中所产生的一种精神幻想,而被炼妖皇这个强大的妖皇赋予了这份幻想一个实际存在的框架,或者说,他借由罗天此行的目的创造出了一个足以堪比真实的幻境空间,然后将同样堪比真实的这样一大群“精神实体”安放在了这片幻境空间当中。 罗天不动手是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身处这样的幻境空间当中,他就不可能杀得死任何妖族之人,但他的心中却很镇定,因为在很久以前他就有猜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也会有对上炼妖皇的时候,而他为此所做的准备也终将会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458 对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帝幻,你能帮到哥哥吗?” 此时,身处独立空间当中的天座化身,对他的朋友说道,帝幻虽然听不懂人言,甚至它也无法理解妖语,但是他却能够听得懂天座化身的话中含义,此时它的身体开始不断收缩,再收缩,从化为肉眼难辨到再也看不见的时候,终于,帝幻再度变成了空间形成条件的一部分,而帝幻所拥有的这一部分和空间的构成原理完全一致。 帝幻穿透独立空间,进入到了罗天所在的幻境空间,不过这小家伙很聪明,它并没有立刻现身,因为只要它从那空间分子的形态重新凝聚为帝幻原本的形态后就立刻就会敌人发现,所以他没有动,而是随意依附在空间壁之上,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此时的罗天,虽然身处险境,但嘴角却仍旧挂着足以让不知道身处何方的炼妖皇感到危险的信号,从永眠之间和姜小云见面后的炼妖皇一路跟踪罗天来到了这里,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杀了罗天,这其中的转变实在太不平滑,更让他人对炼妖皇和姜小云之间到底说了什么而感到无限的好奇。 炼妖皇在算计,罗天也在算计,帝幻的存在虽然是一个难得的契机,但是利用这种单纯的契机就想要诛杀炼妖皇那是痴人说梦,按照罗天的保守估计,炼妖皇的实力恐怕比师童还要强大,而像他这样的人,即使选择光明正大的和罗天决斗,恐怕罗天也不会有任何活下来的希望。 那么,他为何要放弃直接面对,而是选择以这样的手段来对付罗天呢? 这一刻,罗天突然间明白了过来,也大致猜到了姜小云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罗天不动,炼妖皇也不动,那群尸环伺的场面也丝毫不动,双方都很清楚,任何动作都将会导致一个结果,但这个结果却并非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是的,今天炼妖皇来此的目的必然是杀掉罗天,可是他偏偏并不用武力对抗,而是选择迂回作战,难道是他的伤还没好吗,连那昊天神光的源头之地也无法治愈他的伤势吗? 不过,罗天很清楚,炼妖皇不行使武力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非人非魔非神非鬼的身体特质,而这种身体特质和当时在永眠之间当中的另外一个存在并无二致。 是的,今天与其说是罗天来设计诛杀炼妖皇,倒不如说是炼妖皇苦思冥想,终于找寻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他有了生平头一次可以诛神的机会。 而这个神就是罗天。 倘若说,罗天就是神的这句话只是从姜小云的口中说出,那恐怕炼妖皇根本不会相信,就算他能够看出姜小云在未受伤之前的实力远胜于他,甚至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天道化身,可是炼妖皇所信奉的个人价值也绝不可能会从他人的口中去获取真相。 但是,如果说有一个真正的神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呢? 是的,永眠之间里的确有一个神,只不过是一个已经“死掉”的神,之所以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乃是因为神不是人,不能用人类解释天道的天理去断定她的死亡。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非人非魔非妖非鬼非神,那么就如同能够承载非人族传承的绝非血脉渊源这种概念一样,神的死亡和人的死亡也同样不是一回事。 但是,当时的玄化九章的确是死了,因为她已经失去了任何意识,已经无法动弹了,不管她的体内有没有血液这种东西,以人类的眼光来看她的确是死了,所以当初的炼妖皇才敢去近距离的探查这个神,并且以自己的思考来判断姜小云话语之中的真实性。 而最终,由他自己所得出的这份真实性导致了他来到了葬龙谷,并且选择在这个有着紊乱空间的所在等着罗天入瓮,因为在这里可以很轻易通过连接紊乱空间抵达妖界,只要身处妖界,无论是妖皇也好,炼妖皇也好,又或者是那位神界大祭司,都能够在自己的主场很轻易的杀掉罗天。 不……并非如此,是的,想要杀死罗天,也就是炼妖皇脑海中的那个神一点都不容易,所以他还留有后手,还要更恐怖、更残酷的手段在等待着罗天。 罗天丝毫不动,甚至也不曾去用目光和意识感知的方式搜寻过炼妖皇的所在,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不重要,而重要的是,在炼妖皇找寻到一个杀死自己的千载难逢的机会的同时,自己同样也等来了一个堪称千载难逢能够杀死炼妖皇的机会。 是的,眼前他所身处的这片空间幻境正是通过连接紊乱空间的方式所形成,而这样的一片紊乱空间和当初身处永眠之间当中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有着时间的流逝。 此时此刻,炼妖皇和罗天所要做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切断时间和这个空间的联系。 不过看起来,似乎是罗天慢了一步,毕竟这个幻境空间是炼妖皇创造的,一切的“阴谋”也都是他一手开展的,所以他应该要比罗天更清楚计划进行到某一步的时候,下一步又该做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罗天身旁的杜曦瑶突然间脸上浮现出了一缕病态的苍白,这一缕苍白来的快,去的也快,当脸庞重新泛起红晕,甚至连杜曦瑶本人也都没有察觉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一幕却是一个信号,一个足以提醒炼妖皇和罗天,自己心中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的信号。 在这个不断压逼空间,并且同时释放压力的过程当中,就如同抽取真空一样,一旦当空间里的时间消除,只有一个人会感受到痛苦,那就是杜曦瑶,而炼妖皇也可以借着探查杜曦瑶的情况来判断眼前的局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天不断的在给杜曦瑶体内输送真气,这一幕同样也发生在炼妖皇的眼中,他嘴角带着残忍的笑,就和那个时候,冥见嘴角所携带的笑容一模一样,他们果然是师徒,虽然已经是过去的师徒了,但由此得见,恐怕在他的三个徒弟当中,最受炼妖皇疼爱的也是冥见了,毕竟他同样也是一个激进之人。 虽然我们迄今为止并不知道炼妖皇的过去,只知道他是在很久以前叛出神界,转投妖界,并且顺利的成为了妖界的妖皇,但他却并没有以妖皇这个更加具有统治力和号召力的身份自居,而是自称炼妖皇,一个人守在永眠之间和断魂海周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在等,他等的并不是某个如罗天一样的人的到来,而他等待的恰恰是那一段属于自己的天命。 只不过,伴随着这段天命到来的是另一个巧合,所以从外人看来,炼妖皇并不是在等一段天命的到来,而是在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罗天。 罗天的出现让炼妖皇成功的得到了埋葬在永眠之间里的昊天神光源头,也成功的帮助他完成了这段天命中最重要的收获一环,可以说故事到这里就已经完美了,但遗憾的是,炼妖皇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不是故事的主角。 此时的炼妖皇还在继续他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完美程度,甚至堪比他在那一段天命中所被他自诩过的主角待遇,直到他得到昊天神光源头的那一刻,他对自己,也对这段天命说,就这样吧。 是的,如果他是主角,那么这段天命就该结束了,他得到了最大的收获,而其他人都只是自己的陪衬。 而如今,他又再度见到了这个人,这位存在于过去的“配角”,虽然他的身上有着比之过去天差地别的力量,甚至有着过去无数人梦寐以求,奉献毕生心力都在不断攀登的终极目标——成神,但遗憾的是,炼妖皇却仍旧活在自己的天命当中,并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今天这位成了神,还拥有如此强大实力的人为何并不是故事中的主角,反倒是自己才是? 空间的压缩进行了最后关头,这一刻,一个失落的时空就这样创造完成了,而同样是在这一刻,杜曦瑶感受到了身体仿佛膨胀到快要爆炸的地步,尽管她一直努力的在试图改变这样的困境,可是这相比起人赖以为生最关键的规则——时间而言,一切都是无济于事。 除非,她能如罗天这般变成非人的存在,甚至于魔也可以活在不需要时间的世界上吗? 是的,此时的罗天其实也受到了一些微小的伤害,却并不强大,虽然体内的宿主都已经离体,不过过去所修炼的妖族秘法、鬼族秘法却并没有消失,虽然罗天再也无法通过获取先祖之灵的认可来使用这些强大的种族秘法,但秘法当中的语言文字、逻辑道理他却清楚的很,也知道如何运用类似精神实体相似的方式来护住自己成为“半妖”的存在,不至于在一个没有时间概念的世界当中被彻底消亡。 可是,杜曦瑶却没有罗天那样的手段,而且她所修炼的也只会是适合人类修炼的功法,她没有学过哪怕一天的神魔妖鬼四族的功法,自然也不可能去人为抵挡一切生而为人所赋予的意义。 时间无疑是对生命而言,最重要的一种规则,但是如果说炼妖皇可以借由观察杜曦瑶的身体状况来感知此时自己的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的话,那么他的心中也会借此产生第二个疑问。 炼妖皇和罗天一样,都是生性多疑之人,对于任何一名擅长算计他人,同样也习惯于勾心斗角之人而言,这样的多疑倒是显得轻了。 是的,如果说罗天当真是一个神,一个主导天道意志的神,那么这样的神都没有能力去帮助杜曦瑶抚平她的伤势,让她不用受到时间规则消失的影响吗? 神应该是全知全能的,如果说罗天没有这样的手段,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不是神,或者说他还并没有达到天道之神的地步呢? 这样的心理,罗天也会感同身受,真正的智者从来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而是不断的推翻自己的结论,衍生出全新的计划,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人生路上,以万变应对不变,而非以不变应万变,如果整个世界都在变,而你不变,那下场唯有死路一条,而唯有自身在变化到来之前便已拥有掌控一切变化的预知,才能在真正的变化到来后变现出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炼妖皇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回应,因为他好似察觉到杜曦瑶的身体状况有了好转,她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体内那因时间规则消失而停止运转的器官也重新开始跳动了起来,而这一刻似乎都与罗天脱不开干系。 果然,他真的是神,如果他不是神,何以让必须要依靠时间流逝来维持生命的人类还能在这样的幻境空间里拥有生命呢? 随着心中最后的一点疑惑消失,炼妖皇再不疑虑,将自己的计划最后一环也进行到底了。 密闭的空间终于失去了一切除了空间概念以外,所有规则都不存在的特殊空间,在这个空间之中,炼妖皇就是一切的主宰,即使是神到了这里也唯有向他俯首称臣,因为这里就是为了他专门量身打造的唯一国度。 “罗天,你好似一点都不担心,反倒像是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一样?” 忽然间,炼妖皇开口说道,他的话没有语气,无从去判断他此时是欣喜还是沉默,又或者是镇定亦或是疯狂。 “你以为借由天座化身可以让你在察觉到一切危险的前提下顺利离开此地吗?” “虽然我很惊异发生在你身上的变化,但我不得不说,你可以去死了!” 随着这五个字从炼妖皇的口中说出,与此同时,密闭的空间终于如同完全被抽取了空间的密封球体一样,失去了最后一丝可以被外力打开的缝隙,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炼妖皇出手了。 随着炼妖皇的出手,头一次现身抵挡他的却并非罗天,而是之前一直寄身于空间结构当中,一直潜伏着,等待他露出破绽的帝幻。 是的,如果说有谁比创造这个独特空间的炼妖皇更加懂得这个空间,那就只有帝幻了。 就在帝幻现身,炼妖皇心中惊疑不定的时候,只听到罗天说道。 “终于让我逮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459 太迟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一刻炼妖皇终于明白了罗天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还有恃无恐的原因,不过似乎已经太迟了。 帝幻的出现,打破了炼妖皇长久以来的主角梦想,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加了解帝幻这种生物,那么一定是天座化身无疑了。 而如今,罗天从自己的手中“夺取”了天座化身的抚养权,也就同样意味着罗天拥有了能够驱使帝幻的能力,而在帝幻所有能力当中,最致命的一点便是帝幻拥有幻化空间的能力。 是的,在之前的某个时刻,帝幻就已经成为了眼下这个炼妖皇所创造的空间的一部分,就像是衣服上某个不起眼位置那紧密合缝的丝线一样,在没有发生任何变故的前提下,这条丝线和与之连接的所有丝线一样,组成了这件衣服的一部分,但就在此时此刻,随着帝幻现出了原型,也就如同连接的丝线被从中掐断了。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 炼妖皇此时变化神速,当他意识到帝幻的现身将会导致原本已经成为真空而失去了时间规则的密闭空间有了一个可以通气的孔,而这个孔不仅仅会让外部空气进入到绝对真空的空间当中,同样也会为这里带来时间规则。 但是,由于之前炼妖皇是通过挤压空间的方式创造出的这个绝对真空的空间,因此此时外部空气进入内部,也将会以挤压的形式进入。 那么,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随着炼妖皇开始试图重新封闭那因帝幻现身而漏出的缝隙,罗天此时也在同样进行着自己该做的事,帝幻虽然拥有幻化空间结构的能力,但是这需要时间,哪怕是眨眼的瞬间,对于炼妖皇这样的强者而言,他也拥有能够赶在帝幻重新撕开空间壁上的一道口子之前,补上之前的那一道裂痕,虽然这种法子只不过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但只要能够在拆东墙和补西墙的空档之间杀掉罗天,并且在重新夺回天座化身的抚养权并且拥有驱使帝幻的能力之后,让所有的危险化为乌有。 但是,在炼妖皇做这一切事情的同时,他的心中却还深藏着一个最令他不安的想法。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位神,一位和那死在永眠之间的玄化九章一模一样的神。 所以,当炼妖皇将这一份实力上的差距也算在了他即将做出的行动计划里面的时候,他犯下了第二个错误。 面对罗天这个神,炼妖皇不敢大意,如果罗天不是神,那炼妖皇早就出手了,就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他所拥有的实力足以在任何细微的时间差距到来之前,轻而易举的斩杀掉罗天,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选择这种最便捷的法子,而是绕了一个巨大的圈子,他打算创造一个更复杂且精密的外部空间,将如今这个存有裂缝的空间包裹在其中,以空间挤压空间的法子,重新弥补上那一道裂痕,那么帝幻倘若要破坏内外两个空间,将会花费更多的时间,这样也给予了他更多的时间。 但问题的两面性也同样存在,不管他的想法是否妥当,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将会比之前多的多,甚至可能会多到有足够的时间给予罗天这位绝非是神的非人应变的机会。 罗天不是神,所有他并不能拥有如炼妖皇所想象的那样,能够在一瞬间斩杀掉他的能力,是的,此时的炼妖皇就是这样想的,既然罗天是神,是比姜小云实力更强大的存在,那么一个神斩杀他这样一位妖皇那该是何等轻而易举之事。 但遗憾的是,罗天并不是神,所以此时的罗天做出了一个意外的举动,一个让炼妖皇幡然醒悟却又后悔莫及的举动。 罗天展开了独立空间。 如果这一幕被任何了解罗天的人看到,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最英明神武的决定,只要罗天身处天座化身的绝对空间当中,便可以杜绝一切外力对他的侵扰,即使是炼妖皇也不能用寻常的法子杀死他。 但是这一幕的发生却让炼妖皇心中剧烈震动,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罗天为何要这样做,他明明拥有足以一击杀掉自己的实力,却为何要动用独立空间这样的自保能力。 难道说,他根本就不是神,可是如果他不是神,那么他那和神一般无二的体质又该如何解释呢? 释道者所释的道,说白了就是天道,就是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律,这个规律不是天理,也不是人理,就是天道当中的绝对规则,唯有绝对概念才能让释道者操控规则来战斗,也唯有天道才能让释道者依靠道心共振来触摸天道的痕迹。 实力达到了罗天甚至炼妖皇这种程度,他们的一举一动无不是天道意志的一种体现,即使他们仍旧有太多勘不破的心理迷障,但他们的行为却绝不会偏于天道的轨迹。 因此,罗天此时要做的绝不会是故布疑阵,那样毫无意义,而必然如同绝对规则一样,是拥有绝对逻辑的铁律。 罗天的行为让炼妖皇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人骗了,但是正当他恼羞成怒,想要动用无上实力斩杀罗天的时候,脑海中却又不自觉的闪过一个令他狐疑的念头。 是的,自己为何会被人蒙骗呢,难道说,罗天的非人体质和那玄化九章的非人体质并不是同一回事,或者说,他们拥有相同的“神格”,却并不能成就相同的神? 但这——怎么可能? 拥有相同逻辑概念所指明的对象必然是同一个事物,这是毫无疑问的,拥有火的原理、逻辑的只可能是火,而不可能是另外的一种可替代的东西,就算真有另一种发光发亮的助燃物可以替代火,但也绝不可能拥有相同的构造原理,如果有,那不是炼妖皇的知识产生了误差,而是天道错了。 脑海中的思绪只在顷刻,但两人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也没有停止,到了这一刻,炼妖皇哪里还不知道罗天的想法呢? 而正如同炼妖皇所想到的那样,如今的罗天也正如同为天道释道那般,做着一件具有绝对逻辑的事情。 是的,罗天在创造一个和永眠之间类似的失落时空。 时间规则伴随着空气随着不断被帝幻“碰撞”而产生的裂缝渗透到空间当中,但是由于空间被挤压的缘故,能够进入的空气和时间规则并不能均匀的散布到这个空间当中,而是呈现出极其不稳定的状态,而且炼妖皇还在不断的修复眼前的空间,让空间处在裂缝和密闭不断交换的状态当中,这更加导致了空气流动的异常以及时间规则的紊乱。 但如今的炼妖皇不这样又能做什么呢? 进入到罗天的独立空间里去试图杀死他吗? 太迟了,已经太迟了,若是炼妖皇早一些想到罗天并不是神,他只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凡人而已,那么他绝对可以赶在罗天授意天座化身,让天座化身创造独立空间之前杀掉罗天,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天座化身,同样也是天道的体现,甚至于要比炼妖皇所认识的神更加符合天道的概念。 在妖界那片破碎大陆当中,并没有任何一个空间可以称之为完美无缺的,甚至于在人魔妖鬼神五界当中,都没有任何一片大陆可以成为完美空间,正如同在中天界中,有的地方适合住人,但有的地方一年四季不是严寒就是酷热,而冰雪和荒漠都不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场所。 但是,就炼妖皇所知,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却足以堪称完美,是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空间,而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天座化身并不懂得任何空间构成的原理和逻辑,正因为他不懂该如何去解释他手中的道,也不懂得该如何去教会其他人学会创造完美空间的能力,所以在任何了解天座化身的人的眼中,都会下意识的觉得,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空间就和天道创造的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律一样,而这种规律没有逻辑,也不需要逻辑。 就好像火就是火,没人知道火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也从来不会有人去思考这个问题,即便有人想过,也会将火这种元素归咎于天道造物的本身,或者说,火就是神创造的。 此时的炼妖皇很清楚,不管他能够坚持这种修复空间裂缝的工作多久,但他也迟早会坚持不住的,就算这个时间能够延长十年、二十年,但最终的结果也是同样,但遗憾的是,他坚持不了这么久,因为这个逐渐变得紊乱的时空并不适合妖族之人的生存。 眼下唯一的机会,就是通过空间与空间之间相互联系的方式进入到罗天所在的独立空间当中,或许他能够找寻到可以杀掉罗天的法子,只要杀掉罗天,那么一切的危机都会消除,但是同样的,炼妖皇也很清楚,让自己进入到独立空间当中,就是罗天的另一个目的,因为那里是罗天的王国,任何人进入独立空间只能任他宰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挤压的过程变得繁复,也让空间紊乱的形态越发的扭曲、变形,到了最后甚至就连罗天都有些担心,毕竟这样扭曲的空间别说罗天了,恐怕就连这天底下最了解空间结构的天座化身都会感到害怕。 而就在这个时候,炼妖皇终于是按捺不住了,或者说他这位如今的妖皇已经在一个拥有混沌时间规则的扭曲空间里到达极限了。 当炼妖皇通过空间连接,进入到罗天所身处的独立空间当中的时候,只见眼前的罗天脸上挂着笑容,而天座化身就依偎在他的身旁,原本应该是父子关系的两人,但炼妖皇却从此时的天座化身眼中看到的是完全冰冷的陌生。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生的来谈一谈了。” 罗天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炼妖皇,心中受用至极,能够将炼妖皇这样不可一世的存在逼迫到这种程度,足以算得上是罗天此生迄今为止最荣耀的一件事了,虽然他并非是依靠武力达到了这样的成果,但武力与否,从来不是罗天判断彼此实力差距的一项标准。 “谈?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虽然身在翁中,且在进入的瞬间,炼妖皇就察觉到自己所有的实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这个时候,罗天该做的就是一劳永逸的杀掉自己,永绝后患,而不是妄想跟自己这个强大的死敌谈什么条件。 “放心,我不会杀你。” 然而,正当炼妖皇这样想的时候,却听到从罗天的口中给自己吃了一颗偌大的定心丸,这句话瞬间就让炼妖皇满脑子疯狂的念头一股脑的全给压了下去。 罗天不杀自己,他是疯了吗? 炼妖皇阴沉着脸,纵使他想不明白罗天不杀自己的原因,要说罗天没有能够杀掉自己的能力吗,这一点炼妖皇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毕竟他知道罗天都认识那些人,不是师童、顾往昔这些人界的守护者,就说那姜小云,便有足以杀死自己十次的能为。 可为何罗天却没有永绝后患的想法呢? 看着炼妖皇脸上那莫名的惊讶,罗天此时心中其实也微微的叹了口气,若不是在自己的计划当中又必须要用到他的地方,罗天绝对不会做与虎谋皮的愚蠢勾当。 “怎么,看你的样子,莫非饶你一命,还成了对你的羞辱,大名鼎鼎的炼妖皇,我想应该不至于连这一点颜面也放不下吧?” 此时的罗天一逞口舌只能,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太少了,纵使他不能当真杀了对方,但嘴上的便宜占一占倒也无妨。 听着罗天的挖苦,炼妖皇倒是一言不发,但脸色却相比起之前来说要好多了,毕竟如果没了性命,那一切也只是空谈罢了。 “你想知道什么?” 罗天不杀自己,必是有求于他,炼妖皇此时不动声色的问道,心中除了好奇别无其他。 炼妖皇之所以欲除掉罗天而后快,乃是因为他误以为罗天是神,如果罗天是神,那自己的一切远大前途都只是空谈而已,他迫不及待的在这葬龙谷布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一场笑话,不……并不是笑话,应该说,如今的他除了留得性命外,最大的收获就是—— 原来罗天并不是神。 460 逆天之行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用神族之躯改造成妖族无形之体的?”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炼妖皇的神色就变得凝重了起来,其实他有想过罗天到底打算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财富、权力、实力,无外乎就是这些,也有想过罗天想要让自己帮他几个忙,或者杀掉几个人,这些都无以为过,但是炼妖皇却并没有想到,罗天竟然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应该说,这件早已尘封的往事当中所埋藏的秘密,对罗天而言有何意义,还是说…… 这一刻,炼妖皇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随之而来的眼神当中透露出了一丝明悟以及另一道隐藏的极深的惊讶。 “能告诉我,你为何想要知道这件事吗?” 就在炼妖皇和罗天对话的同时,之前昏昏沉沉因为时间规则消失而呈现出假死之状的杜曦瑶也已经逐渐转醒,但是她的身体并没有彻底恢复,而此时当炼妖皇探查到杜曦瑶的情形之后,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之前罗天并不是依靠独立空间来保护杜曦瑶,让她不会受到时间规则消失后对人体新陈代谢以及呼吸自然空气的影响,毕竟倘若罗天早一步就开启了独立空间,那炼妖皇一定可以感应到的。 但事实上,罗天一直没有那样去做,而是等到炼妖皇走完了最后一步最无奈的举动之后,才把他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给抹杀掉了。 是的,炼妖皇在封闭空间外部又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半封闭空间。 这个外部空间的作用,是用来限制时间规则和自然空气流动的,但是原本进入到内部空间的时间规则和自然空气是呈积压状态的,扭曲而充满了不稳定性,不过就算再如何的扭曲和不稳定,其实也并不会真的“爆炸”开来,因为存在于这个密闭空间外面的时间规则和自然空气可是相当稳定和完善的,即使他们身处的是葬龙谷这个地方,拥有着强大的规则冲突与反噬的效果,但是千百年来,空气的规则以及时间的规则也早已和这里的规则冲突大阵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 是的,天道本身就拥有强大的修复能力,而这种修复能力便是来自于天道当中的绝对逻辑。 但遗憾的是,炼妖皇创造了一个外部空间,将一切完善而稳定的时间规则和自然空气进一步的阻挡在了这个外部空间的外部,也就是说,在外部空间和内部空间相互联系和包裹的这一层局部空间当中,再也没有了天道可以自我修复的稳定性,也让之前炼妖皇所身处的这个内部空间成为了随时都可能会爆炸的凶险之地。 但如果这个凶险之地当中不仅仅有炼妖皇,同样也有罗天的话,那炼妖皇还有一线生机,毕竟他是妖皇,是妖界除了天座化身外最懂得空间规则的存在,但遗憾的是,在那一刻,在炼妖皇自以为是罗天这位神会选择和他在一个极度危险的空间当中一较高下的时候,罗天却选择了开启独立空间。 而这个在外部空间以内的内部空间当中所展开的独立空间,将炼妖皇一切的希望都化为了粉糜。 那么,在此之前,杜曦瑶又是依靠什么活下来的呢,是罗天的伪入魔之法吗? 并不是,毕竟就算是真正的魔族也同样会受到时间规则的影响,魔和人在一个方面是同样的,那就是他们并非是与天地同寿的存在。 人会死,魔也会死,甚至神也会死,这天下间唯有妖和鬼永生不灭,但却也因为他们永生不灭的无形之躯,让他们失去了与这片世间相互联系的最重要的成分——身体。 没有身体,没有实体的妖和鬼,该如何算得上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但是拥有身体,却也让如杜曦瑶这般的人类永世都将受到天道的限制,不过,即使是限制,也同样是双刃剑,而杜曦瑶能够在一个没有时间规则的真空空间里活下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便是罗天抽取了一丝自己的生命力灌注在了杜曦瑶的体内,帮助她护住了心脉。 虽然护住杜曦瑶的心脉可以让她不会真的死亡,可是人的身体可不仅仅是依靠心跳来证明自己活着,所以杜曦瑶进入到了短暂的脑死亡状态,这种状态虽然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却也对如今苏醒过来的她造成了一些影响,不过这一丁点的影响相比起眼前的局面而言,显得根本微不足道。 “这是什么?” 杜曦瑶醒过来之后,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的朝着外面穿透衣衫渗透出一缕缕金色的涟漪,当即好奇的问道,她似乎想要抓住那金色的纹路,但看到这一幕,罗天倒是吓了一跳,顿时说道。 “徒儿不可妄动,那可是你师父的命!” 听到这话,杜曦瑶当下也吓了一跳,不再去试图捕捉到些金色纹理,而是任由其从体内渗透而出,逐渐的回到了罗天的身上,看着这个过程,感受着体内慢慢变得温暖的同时,心中却也泛起了一丝微妙的想法。 当那些金色的涟漪全部回到罗天的体内之后,罗天整个人并没有任何的改变,甚至都没有半点因生命力重新复苏而产生的生命搏动的迹象,这样的一幕同样也让炼妖皇和杜曦瑶感到诧异。 不过在一段时间的思考过后,炼妖皇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却也有些诧异的问道。 “果然,蟠龙既然并非是单一的生命体,也就是说,你只是相当于这具身体的某个器官罢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让你在透支蟠龙的生命力来救人的同时,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严重的影响和后果,但也因此可以看得出,在所有继承了蟠龙天命的人选当中,你也并非最重要的那名对象。” 炼妖皇的话让杜曦瑶震惊的看着罗天,虽然对方的话有很多她都听不明白,不过那句“透支生命力来救人”她还是听懂了的,这让她在重新看向罗天时,震惊之余眼神中又勾勒着柔和温暖的感觉。 面对炼妖皇的解释,罗天恍若未闻,他早就已经接受了自己并非“天选之子”的结论,更是在认识苏玲之后,明白了自己的这段天命所预示的未来也极有可能注定是一段根本毫无意义的天命,不过对此罗天却并不会有任何自怜自哀的想法,而是转头淡淡的说道。 “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吗?” 炼妖皇闻言,倒是淡淡的一笑,罗天想要知道自己从神转变为妖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最难的也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就是,一位活着的神,一个拥有实体的存在,如何在不死的前提下化为无形之体,拥有和妖、鬼一样万寿无疆的生命。 “很简单,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就行了。” 此时,从炼妖皇的口中说出了一句更加让人震惊的话,就在杜曦瑶震惊之余,反观罗天,却看到后者脸上的一片从容,就好似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果然,这是逆天之行。” 罗天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的心中的确是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他却同样知道,人不可能逆天而行的事实,倘若人真的逆了天,那天还算是天吗,人又还算是人吗? 是的,如果说这也是一条绝对逻辑,那么将这条逻辑反过来理解的话,倘若人真的逆了天,那天也不再是这片天,人也不再是人了。 但是,这可能吗? 罗天看着眼前的炼妖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曾经的我得出过一个结论,如果说原本这片天地并不是这个样子,而是另外的一个样子,是因为有人成功的逆天而行,改变了天道原本的意志,让天道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或许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罗天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重新凝视眼前的炼妖皇,然后说道。 “我想,当初逆天的人选当中,你就是其中之一吧。” 罗天的话让一旁的杜曦瑶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她同样也是拥有道心之人,同样也是这片天地间有资格成为天道主宰的对象,可是她却从未想过,自己所看到的这片天有可能并不是过去的这片天,而存在于世界上的人也有可能并不是天道创造万物之中的人。 “你果然不简单,我真是对你越来越感到好奇了。” 沉吟了半晌之后,炼妖皇忽然无不感慨的说道,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沧桑的味道,同样也有着一丝对过去记忆所留存的坚毅,到底是为何他会伙同一群人选择去抗天呢,而他如今这种跨越了神、妖、鬼三族的存在又究竟该如何来称呼呢? 既然他曾经逆了天,也就是说,他不再是神族之人了,但是逆天之后的炼妖皇就当真成为了妖吗? 罗天思考了片刻,却是不得要领,很多东西并不是依靠思考就可以得出结论的,除非能行万里路,见识的越多才能有更深的体悟。 “看样子,你是不会告诉我你是如何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的?” 罗天既然猜到了当初行使这条逆天之路的并非炼妖皇一人,也就是说,炼妖皇绝不会为了偿还罗天的不杀之恩而泄露其他几个人的秘密。 不过罗天这种以退为进的说辞却瞒不了炼妖皇,他知道罗天的打算,就算自己不说,罗天也会有法子迫使自己说出来,当下他也不再兜圈子,而是恢复了肃穆的神色,随即说道。 “据说你所修炼的规则乃是以天下间一切规则的漏洞为根源,所创造出的漏洞规则,但既然你以漏洞来作为规则,也就是说,这天下间一切规则的本源就是你漏洞规则的天敌,那么我想,你是如何在那万季安的手中活下命来的呢?” 炼妖皇的提问让罗天的眼神一凝,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当下回答道。 “漏洞规则的漏洞的确是天下间所有规则的本源状态,虽然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将本源规则修炼至万季安那种程度,但同样的,万季安的动之规则其实也并非本源,或者说,是最接近天道的那种完美。” 罗天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炼妖皇的脸上流露出的一缕狡黠的微笑,罗天见状,随后便将早已想到的结论说了出来。 “万季安虽然无法将动之规则修炼至最接近天道的完美,但是天道的本源和规则的本源同样也不是一回事。”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今天这两人的对话可谓是将很多自己早已习以为常的结论都给推翻了,但这两人所拥有的实力、智慧与经历,却是她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的强大存在,所以纵使她已经多次的岂有此理了,却也只能默默的去倾听,尝试着自己去接受。 “你的确不简单,难道说这也是蟠龙的天命意志所赋予的?” 炼妖皇此时开了个玩笑,感觉的出这两人之间互为死敌的关系在逐渐的消融,不过对于罗天和炼妖皇两人自己而言,他们却很清楚,他们之间的死敌关系绝无消除的一天,但那是在人格立场上的巨大分歧,可是除此之外,若是在学术领域,或者说在对天道的讨论当中,他们却是能够一较高下的学者。 每一名释道者同样也是学者,当他们对各自所修炼规则进一步的领悟、解读,但明了其本质、结构以及逻辑概念,逐渐的朝着其最本源的境界摸索、进步,最终一步步的以本源成就道心,最终踏上那一条人人梦寐以求的天道之路。 虽然能够走到最后一步的没有几个,但这样的一种释道精神却随着千万年来天下五族的繁衍生息,让“释”与“道”也逐渐被开拓到了今天,而今天的人们所观测的这个世界,和过去的人已经完全不同了。 或者说,这是一条从天理假说到天道真理迈进的道路。 “不错,想要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便是找寻到完美的本源规则存在于更完美的天道本源之中的那一个漏洞。” 461 会合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离开葬龙谷的这条路上,不但是罗天,就连杜曦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本源规则也有漏洞吗,或者说毫无意义的客观存在也会有色彩画面吗? 人不去看一件事物,那么这个事物就不存在,这种唯心的说法是不对的,但相对的,人不去做一件事,那么这件事就不会发生,这是肯定的,因为作用的对象是某一个指代了具体名字的人,这个人代表不了天下人,天下人会去做的事,但这个人不会去做,只要他不做,那么这件事就永远不会发生,就算其他人做了这件事,而这件事也发生在了这个人的身边,但只要他不参与,那么同样也可以说明这件事没有在这个人的身上发生过。 但是,很显然炼妖皇之前的话并不是那么简单,万季安所修炼的动之规则达不到天道的完美,这是肯定的,但同样的,动就是一种本源规则,就如同金木水火土一样,不具名,不指代具体某个东西,某件事就不拥有任何意义,这就是本源规则,而这种本源规则来自于天道,这就意味着动就是天道所创造的本源之一。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天道的本源和天道创造的本源的确不是一回事,这个世界是如何形成的,为何天上会有太阳、月亮,会有那数不清的繁星,而它们距离这个世界有多远,又为何会有日升日落、潮涨潮汐,难道这一切仅仅只是用来观测时间,灌溉作物的吗? 一路上,罗天想不明白的事,那杜曦瑶就更加想不明白了,不过,她想不明白,却可以直截了当的去询问罗天,只不过这一次就算是罗天也多少有些黔驴技穷了。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别看之前罗天和炼妖皇还算能够对答如流,但实际上相比起炼妖皇而言,罗天差远了,即便他天份很高,但他的天份却难以弥补他的经历不足,在对道的领悟上,罗天宛如初出茅庐的小白,那么炼妖皇就足以堪称学究了。 虽然罗天确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其实说了等于没说,让意识突破规则的束缚,这句话不止是六年前,恐怕就连当初罗天在进入蟠龙道以前的流浪生涯就不止一次的听过这句话,但对于当时的罗天而言,别说让他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和冲突,恐怕只要听一听就会本能的排斥掉。 什么样的人能够让意识突破规则的束缚? 连死人都做不到,毕竟人死了,意识消散了,行为和思考也停止了,而一切诸如人死不能复生,人死只能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的逻辑,都是天道赋予的一项规则,想要打破这些规则,想让人死后也能活着,那不好意思,就算真能活着,那也不算是人,而是另一种非人的存在了。 这就是天道的强大逻辑,是的,生而为人,死而为鬼,当你以为你死了以后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便是意识突破了规则的约束,那遗憾的是,死人不是人,而这种非人的存在,自然有天道当中一切非人概念来为其定义。 杜曦瑶看着罗天那茫然的面孔,也无从去分辨罗天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懂,不过她也不再继续问了,而且如今看来,罗天也不打算前往妖界了,毕竟炼妖皇就是从永眠之间而来,而他的这一番看似愚蠢的行动也可以说帮罗天带来了他最想要的答案。 离开葬龙谷后,现如今被杜曦瑶已知的和罗天接下来行程息息相关的有两件事,分别是继续履行夏子丹的约定,帮助师童找寻管良的下落,不过看样子,罗天似乎另有打算。 “师父,接下来打算去哪?” 杜曦瑶和罗天也算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了,不过在这段时间里,就杜曦瑶而言,罗天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好师父,他更适合的还是做自己的一个忘年交,毕竟师父对徒儿有各种责任以内的职责,但很显然,罗天并没有将这种师父的职责表现出来,而仅仅还是停留在三人行必有我师的程度当中。 杜曦瑶其实也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有一天当她和罗天见到云袖的时候,三人之间会发生什么,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仍旧还是罗天的徒弟,岂不是从辈分上也要比云袖低了吗? 但是正当杜曦瑶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又适时的及时打住,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知道有些东西并不仅仅只是个人的妄想那么简单,还有一份对世事难以透彻的迷茫,不过好在她的道心毕竟空灵,可以及时悬崖勒马。 “为师要去找一个朋友。” 这一次,罗天给出了明确的答复,而这话让杜曦瑶心中一动,对于罗天,她所知虽然有限,但在和鬼话同行的一路上,甚至是从那名伪装成罗天的欧阳晓口中也听说过一些个名字,而这些名字无一不是这世间杰出的释道者。 “是谁呢?” 杜曦瑶问道,师童要去找管良,而之前带回夏瑜的行程当中也有提到现如今暂时见不着的万季安,而除去这两人以及师童、顾往昔外,还能够被成为罗天朋友的对象也就并不多了。 所以说,此时的杜曦瑶脸上带着一缕狡黠的笑容,就好似打趣一般的在等待着罗天口中那个已经猜到答案的回答,不过罗天却并没有给予她一个确切的答复,而是已经走到了前方,这让杜曦瑶噘着嘴,老大的不满。 罗天不说,但实际上杜曦瑶还是猜到了,是的,罗天要去找尧天,此时罗天要做的就是把那些他现如今不知道的事情都给联系起来,毕竟经历这许多的历程之后,很多过去迷茫的事情也都一一得出了结论。 哪怕这仅仅只是属于罗天自己的结论。 天下之大,想要要找到尧天,最好的方式就是重塑一个梦境空间幻境,这对于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并不困难,唯一的难点就在于随着罗天经历的越多,也会让他的思想变得越来越“复杂”,而梦境既然是思想的延续,那么想要让一个梦境像现实一样的饱满,就必须要添加很多更加真实的元素,甚至于要让只能存在于梦境当中的陆恒和唐龙也接受这种“超现实”的真实。 罗天把这次的创造梦境独立空间的行动整整计划了三天的时间,要知道想要构建一个真实的梦境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想要创造一个超现实的真实梦境那就更不容易了,这不但需要拥有充足的阅历和对人这种生物更充分的认识,同样还需要明白天道和天理存在于人间运行的那种自然规律。 在十天的时间里,罗天把自己关在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当中,而杜曦瑶则是负责把守在野外,虽然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一般不太会有人察觉并且威胁到存在于独立空间当中的罗天,但对于爱惜自己小命的罗天而言,任何计划他都会上一道双保险甚至是多重保险。 十天的时间无论是对于罗天而言,还是杜曦瑶都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空灵的道心可以让杜曦瑶也进入到时光飞速流逝的环节当中,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十天当中,杜曦瑶的心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变化,毕竟经历过的一切并不会也随着空灵而流逝,而是会化作记忆永远贮存在意识当中。 当十天的时间过去,在罗天从独立空间出来的时候,给杜曦瑶的第一个感觉就是—— “师父,难道……失败了?” 罗天的气色很不好,不……应该说是相当的差,杜曦瑶还从未见过罗天的状况会差到这种程度,这根本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死劫过后的重生。 “还行,好在没有玩脱。” 罗天勉强一笑,这句话让杜曦瑶内心平静了下来,只是罗天的状况的确很不乐观,倘若这个时候那个炼妖皇又找来的话,恐怕谁也救不了他们两人。 正当杜曦瑶想要为罗天输送真气疗伤的时候,却被罗天制止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放心吧,没什么事,这具身体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我并不会直观感受到普通人的生老病死,即便是生命力遭遇巨大的流失,至多也就和现在这样精神恍惚罢了。”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惊,但很快就想到一事,随后便明白了过来,果然,她的师父再一次消耗掉自己的生命力,用生命力来塑造存在于梦境当中的精神实体,而且想要让梦境拥有如现实一般的真实感,这其中需要耗费的心血恐怕足以再造一个全新的人类了。 “既然是心血流失过多,我曾经听哥哥提起过,他说中天界有一位可以补心的奇人,师父何不找他来帮忙呢?” 杜曦瑶的提议让罗天心中一动,对于这位补心奇人孟百生他当然知道,曾经在天下城的幻海夜市有过一次见面,而后又在妖界那片神奇的幻境当中还遇到过一次,算起来他两也是有缘。 而这一次自己的损耗的确很大,毕竟在过去的时候,他身为蟠龙的单一生命体根本就不会感受到任何的生命力流失,就算流失的再多会产生感觉的也是能够掌控蟠龙意识的另一个生命体,而并非罗天,可想而知,罗天这一次的状况恐怕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恢复的。 不过还好,心血的流失过多并没有道心崩塌那么严重,尚且还在人为可以医治的范围当中,只是这其中仍旧还存在其他的变化,不过当前要务,仍旧还是以疗伤为前提,至于变数的发生也只能尽力的通过计划去避免了。 想要找到孟百生这位奇人,对于罗天和杜曦瑶来说并不困难,无论是发动杜家在中天界的影响力,或者是通过其他的人脉力量,都不是问题,退一步来说,就算罗天求助于夏子丹,想必夏子丹也很乐意帮这个忙。 不过在此之前,既然梦境独立空间已经建造完成,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连接记忆了。 就在罗天踏入到梦境当中的时候,他的左右肩头分别放下了一只手,罗天不用回头,脸上已经满怀笑容,熟悉的感觉伴随着一阵阵规则力的波动袭来,罗天自然不会掉以轻心,随即漏洞规则发动,就在双方规则力相互撞击的同时,在另外一边,也是同样的一副针锋相对。 尧天和杜曦瑶两位女子初次见面,对于各自所拥有的实力都充满了一定程度的惊讶,特别是尧天,这才数月不见,罗天竟然真的将这位原本还只是在计划当中的大小姐给“绑架”到手了。 是的,早在当初龙祥城董家的魔气事件当中,尧天就奉了罗天的命令暗中保护管良,不过管良这个人实在是不安分,这天下间也唯有师童这位秘密规则的拥有者才能洞察他的心,而其他任何人恐怕都很难猜得透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因此,当尧天将管良造访天华城杜家的事情告诉罗天的时候,罗天也感到些许讶异,他倒是并不排斥管良让其他人牵涉到其中来,只是对于管良这种“别出心裁”的独特心思而感到稍稍的有些不太适应罢了。 不过好在的是,管良把杜曦瑶拖下水并没有引来太大的麻烦,但管良却并没有把这件事做好,所以后来的事自然也就需要罗天亲自来帮他收尾了。 此时,罗天和陆恒、唐龙二人重逢的一次较量过后,罗天很快就看向了尧天和杜曦瑶那边,原本带着笑容的脸庞却在这一刻瞬间消失,而后他便带着深深质疑的口吻问道。 “念怡呢?” 听到罗天提到这个名字,杜曦瑶心中一震,随即众人的目光此刻都停留在了尧天的脸上,尧天原本也满怀笑容的脸庞此刻同样瞬间凝固,随后回答道。 “她说要回去造化之门曲家,我不便拦阻,只好放任她离开了。” 听到这话,罗天的脸色瞬间剧变,虽然其他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但此时此刻,罗天又岂能不知呢? 此时众人眼见罗天转身便要离开,陆恒当即说道。 “罗天,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众人此时的重逢之情也都消失,眼见罗天如此,都知道发生了紧要的大事,但是新的梦境独立空间才刚刚建立,很多事情对于陆恒、唐龙二人来说,便也如同全新的记忆被创造出来一般,有着一个适应的阶段。 罗天此时深吸一口气,半晌之后方才说道。 “若是我所料不差,早在数个月前,曲家便已经遭人尽灭满门,除了念怡,一个不留了。” 462 陷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曲家被灭门一事确实发生在数个月前,那是管良曾经返回悲叹城找寻线索又折返南尧城之后的事情,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也仅限于命天教内部的几个人。 此行罗天只带了杜曦瑶一个人,并没有让尧天同行,而是让她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把该准备的事情准备好,其他的一切等罗天回来后再谈。 离开之后的罗天带着杜曦瑶马不停蹄的就朝着造化之门赶去,这一趟行程本来不在他的计划当中,毕竟他其实比起尧天等人来说,更不清楚曲念怡的状况,乃至曲念怡中毒一事他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之前尧天提起,甚至是包括萧何这个人,罗天恐怕也根本不曾听闻。 但这一下子突然遭逢了这么多的变数,或许那位不速之客萧何还可以暂时抛下,但是冥火的存在以及发生在曲念怡身上的变化,却不能不让罗天暂时放下手中所有准备进行的事情,先把这件事处理好。 然而,不管罗天和杜曦瑶的脚程有多快,当他们赶回造化之门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等到他们来到曲家门外,理所当然的来迟了。 从曲家外面来看并不能发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当初曲家是被人从内部灭门,凶手将一切痕迹都掩盖的很好,加上曲家和命天教的关系以及两家的婚姻大事,也让有心人很难监视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虽然说两家的婚事到最后都没有办成,这的确是闹得有些怪异之事,但碍于命天教的颜面,却也没多少人当面提起,更不会有人在背地里拿这件事做文章了。 除非—— 罗天此时其实已经猜到了凶手是谁,站在这个地方,他仍旧可以感受到那仍旧留存在这个地方的血腥气味,而且,他甚至还在这里察觉到一丝淡薄的气息,这是一种非人的气息,应该也是被这里的腐败味道和血腥味给吸引而来的。 其实还有一件事罗天也不知道,那就是师童同样也已经离开命天教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个时间的推算甚至要到罗天刚刚去往龙祥城董家就一并开始的,包括师童和万季安在洪佛寺的见面。 “师父,你不打算进入吗?” 杜曦瑶怯生生的询问了一句,这里充斥的味道对他们两人来说非常强烈,虽是不忍也不敢,但杜曦瑶却仍旧心系自己的那位儿时的闺蜜,希望她能一切平安,而且她相信罗天也是这样想的。 罗天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开始试图解开有人留在曲家门上的禁制封印,从这道封印的复杂程度来看,虽然不太像是师童的手笔,但绝对也是高手所为,封印上所蕴含的灵气也是罗天生平仅见,或者干脆说,这种禁制被封印的手法也是罗天生平仅见。 在罗天认识的人当中,恐怕也唯有董恋云才能解开这样的封印,因此当罗天尝试着以漏洞规则进行规则力渗透,企图找寻到布下这道封印之人在上面到底留下了怎样的规则力,并且以规则漏洞的形式让封印自行出现破绽,从而找到解开封印的法子。 但遗憾的是,这上面的封印很显然并非单一规则所制造出来的,甚至都不是同一种规则的多种形式,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规则,在封印的构造原理当中就有可以自行契合和修复的效果。 “这是五灵法阵,我也只是听过,这还是头一次见,五灵法阵乃是将天地间对应的五大元素用独特方式聚合在一起所形成的特殊的灵蕴术法。” 杜曦瑶的解释让罗天微微皱眉,随即问道。 “五灵法阵和五行法阵有关系么?” 杜曦瑶是修炼清微妙法的强者,而清微妙法当中便有五行的记载,不过此时面对罗天的问题,杜曦瑶却是摇头答道。 “并无关系。” 果然,罗天心中明白了过来,五灵之法恐怕根本就并非人类的修炼方式,毕竟已经有了五行,又何必再创造出一个五灵之法呢,这并不符合人类族群的生活习性,就如同人类既然掌握了催眠术,也就无需再去学习诸如妖族的魅惑之术了,本就是具有相同或者相似效果的行为或方法,并没有多此一举的必要。 在罗天明白了这一点后,再看向眼前的这五灵法阵,随即他伸出手来,暗中积攒当初董恋云“赠送”给他的那一道纯净的魔气,而就在罗天的手接触到那一道五灵法阵表面的时候,突然间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罗天突然间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气如洪流一般被眼前这法阵中所携带的灵气给吸走,甚至是因为灵气与灵气的相互感应,被带入到了某种源流当中。 当罗天的脑海中闪过“源流”二字的时候,刹那间他便清醒了过来。 太大意了,竟然百忙之中没有想到这一筹,眼见灵气飞速流失,罗天此时也不多想,当即开口说道。 “徒儿,助为师一臂之力。” 杜曦瑶听到罗天的救援声,当下也是心中一惊,这还是头一次他见到罗天身陷困境,也不多想,清微妙法蕴含浑厚灵气当即灌入到罗天体内,两人合力,再催动更庞大且复杂的规则力,以罗天的漏洞规则为引,随着一声惊天爆炸,随即罗天便和那道强烈的吸力相互挣脱了开来,而那五灵阵法也应声破碎。 随着曲家没有了阵法封印的护持,内部那恶心的气味瞬间扑面而来,让杜曦瑶掩面颦眉,罗天此时也皱着眉头,稍微检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还好,只是灵气流失大半而已,只要稍加调息便可恢复如初,只是回想起之前的情形,心中对于曲家被灭门一事产生了更多微妙的联想。 待得罗天的气色有所好转之后,杜曦瑶这才问道。 “师父,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罗天闻言,却是摇头,此时两人身处之地将会随着气味的传播而成为众矢之地,必须尽快撤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一旦曲家被灭门一事传遍人界,料想也将会掀起新的风波,而且最让罗天在意的还是那诡异的五灵法阵,虽然他已经猜到了布下这法阵之人究竟是谁,但是之前他试探阵法布置所留在这法阵之上的魔气想必也同样泄露了出去,恐怕在不久的将来,终将会为他引来一些麻烦。 罗天和杜曦瑶离开造化之门后,罗天这才将自己所联想到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恐怕布下那五灵法阵的乃是神界之人。” “神界之人?” 听到这两个字眼,杜曦瑶的心中也是一震,她并不知道玄化九章的事情,毕竟那是发生在她前往天人之境之前的事情,罗天也从未向她提及,毕竟这种事也无需她牵涉进来。 因此,此时罗天提到的神界便是那存在于中天界西部的神界,而且这其中最微妙的一份联系便是在于,主要负责守护人界西部地域的城主正是天启城城主姜项离。 虽然这些年来,神界和人界多有往来,更是和命天教过从甚密,加上师童的关系,让罗天始终没有将神界拉近自己的计划当中,不过因为尧天的存在以及过去经历的一些事情,却也仍旧让罗天对于这个神秘的族群多留上了一些心思。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丁点留存在记忆当中的心思,竟然会在今天冒出了一些苗头。 在罗天想到灵气的源头时,他首先能够联想到的自然就是昊天神光的源头了,昊天神光是来自于神界的产物,而灵气这种东西虽说天下间一切释道者修炼所必要之物,但实际上,如果从自然空气、魔气、负面精神状态以及死秽之气上来判断,灵气也应该出自神界。 是的,灵气是一种流传于释道者世界当中的泛指,其实自然空气也是灵气,魔气也是灵气,乃至于妖族所吸食的负面精神状态以及鬼族创造的死秽之气都是灵气的一种,只是其构造原理和稀薄程度不同罢了,但是真正的灵气,也就是最纯净的灵气,其原理构造最接近于灵气的“灵气”只存在于神界,而灵气就是神界的造物之一。 但是这里所提到的神界,和那玄化九章所代表的神却并不是一回事。 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这造化之门的地界当中,遭遇到神界之人所布下的阵法,而他们进入人界是为了尧天而来,还是为了自己而来,又或者身负更重要的族群使命感呢? 罗天并没有妄下判断,对于神界,他所知相当有限,眼下虽然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却并不是当务之急,而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以找到曲念怡为主。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不由得升起了一抹犹豫之色,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终开口说道。 “我打算去一趟天下城,你……愿意跟我一块去吗?”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此时的她还在思考那五灵法阵的事情,虽然她对此所知有限,但总归还能够帮到罗天一点,这是当她面对这个人仅存不多的一点“强项”,但如今罗天话锋一转,当她也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而当她从罗天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时,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更多的惊讶。 这一路上,杜曦瑶其实已经多次旁敲侧击的询问过罗天是否会回到天下城去见一见那个人了,但每一次罗天都给予了自己最肯定的拒绝,这也让杜曦瑶只能将多余的心思按下。 但如今,当罗天主动提起要前往天下城,杜曦瑶的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些惆怅,就好似她根本不愿意罗天去见那个人一样。 看着杜曦瑶的样子,罗天当即就笑了,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朝前引路,而这条前进的方向正是通往天下城的方向。 从离开天鸣城的荒郊野地到出发前往造化之门,而如今又要从造化之门出发前往天下城,这其中所跋涉的路途和花费的时间一直都在罗天的计算当中,如今罗天身上的麻烦不断,且很多事都是来的突兀之际,纵使罗天总能运筹帷幄,却也难以分身乏术,不过该做之事总归要做,罗天当即也按下心思,出发前往天下城。 就在罗天踏上旅途的同时,此时在悲叹城的一家客栈当中,有四个不速之客正环桌而坐,就在罗天以纯净魔气牵动五灵法阵运转的那一刻,他们四人便有所感应,甚至于传回的感应还相当强烈,而这样的感应也同样揭示了他们的身份。 神界之人。 “没想到,竟然能够感应到如此强大的魔气,这种魔气我过去只在两个人的身上感受到。” 当其中一人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非常的不和谐,或者说完全没有任何声调的衬托,而作为人来说,哪怕是叙述一件平白无奇的事情,至少也会有音调的抑扬顿挫,那是人类语言逻辑所赋予了一种色彩,只要是人,便拥有这样的一种色彩。 但这四个人,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和当初尧天与管良时一模一样,神族之人没有感情,或者说是人无法理解神族的感情,也因此让神在用自己的语言说话的时候,无法表现出人类的感**彩。 “那么,来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另一人的声音也是同样,甚至都听不出这是一句疑问句。 “还能有谁,必然是他。” 第三个人像是已经得出了结论,毕竟能够拥有这种纯净魔气的对象并不多,而且能够出现在造化之门曲家的人更是缩小的范围。 “如何做?” 第四个人询问道。 “放心,他的气息已经刻印在了五灵法阵当中,只要这天下间还是以灵气作为释道者修炼的根源,他就永远也脱离不了我的掌控。” 计划随着话音的落下也随之定下,那么接下来的便是展开行动了。 又经过了七天的时间,罗天和杜曦瑶的身影已经非常接近天下城了,这一路上纵使罗天不说,杜曦瑶也隐约的察觉到,存在于罗天气息当中的除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外,却也还蕴含着一丝隐藏的很深的紧张,这两种矛盾的心情也如同罗天这位拥有贪生和怕死两种矛盾性格的人一样,从来不曾离他远去。 463 八年之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时隔八年左右,罗天终于回到了天下城,其实在过去,罗天有多次的机会来到这天下城左右,但遗憾的是,他去往葬龙谷的次数都远远大于目光朝着天下城眺望的次数。 非是罗天不想,而是他不愿意再来打扰这样一个逐渐安于宁静的灵魂,许多年以前,罗天曾有想过,无论如何,至少也该保护好云袖以及她生下的那个妖灵,但后来罗天明白了,不去打扰她,就是对她最大的保护,毕竟在炼妖皇的事件结束之后,罗天就知道,自己才是最大的麻烦。 但不去只是内心最理性的坚持,然而就如同过去所说的那样,倘若理性没用,那就该抛弃理性,而不是继续守着理性,虽然说人与动物的差别就在于这份原始兽性和理性的区别,但实际上说这话的人恐怕本身就不懂动物,即使是再如何原始的野兽,也绝不可能无差别的攻击身边所有可能是威胁的对象。 而如今,罗天打算去见她,是因为自我信守的理性已经决堤了吗? 进入天下城后,这里几乎就和八年前一模一样,毕竟绝大多数人就是这样生活的,安于现状也好,不思进取也好,平静的生活正如同野兽给自己和敌人划定的族群范围一样,只要不被外力破坏,那么就不会有多么好高骛远的心思。 只是,原本那一座所属于君氏兄弟的屋宅已经被其他人所占据,而这一点其实同样也和那些具有所谓的原始兽性的野兽一样,对地盘的侵占有着与生俱来的不能。 罗天并没有试图去和任何人接触,去询问一下住在这里的人们是否认识云袖,从侧面去了解一下她这些年过的如何,同样的也了解一下她身为大夫,是否有继承当年神医的衣钵,在众人眼中和口中是如何评价她的。 罗天没有,或许这是一种自私,就好似男人都希望留存在自己记忆中的倩影永远保持最完美的那一面,或许这是一种愧疚,毕竟倘若她今天过的很好,恰恰可以侧面对比她过去所遭受的痛苦和创伤,那是不是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切的灾害其实都是罗天带来的呢? 包括神医的死。 所以,罗天进入天下城后,就把自己整个的封闭了起来,这种不闻不问的感觉即使连他身旁的杜曦瑶也感到非常的讶异,自己的师父是在害怕见这一面吗,倘若罗天害怕见面,或者根本不想见面,又为何勉强自己非要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相见呢? 原本只有数步之遥的距离,却在这种心灵枷锁的牵绊下,似乎变得很远,罗天纵使可以不去想,不去思考,但看到的、听到的却总会化为下意识的思考,又不得他阻止。 终于,当他来到了那一间院落的转角,也看到了那一扇大门的时候,罗天犹豫了。 “师父?” 杜曦瑶小声的询问了一句,她的心中倒是从未想太多,对云袖,那是她的好闺蜜,好姐妹,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出现任何隔阂,毕竟他们并没有任何立场矛盾,纯粹的闺蜜关系,甚至都不会主动牵涉进双方的隐私生活当中,除了那个孩童。 是的,杜曦瑶和云袖之间唯一的“不和”只有那名孩童,曾经杜曦瑶也突生一念,想要和云袖一同抚养这名孩童,但遗憾的是,杜曦瑶并不清楚云袖和她的骨肉之间发生的那些事,而妖灵之名更是不可能从云袖的口中对任何人说出,这就造成了杜曦瑶的话在云袖听来尤其的刺耳,甚至会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恨来,为何你能将这份难以割舍的刻骨铭心说的如此残酷无情,就好似这孩子并非我一手带大,而是捡回来的一样,你凭什么要在释出好心的同时,把我这些年来的付出说的如此一文不值? 极端,是每个人内心暗藏的恶魔因子,当最重要的人事物被任何形式伤害的时候,恶魔就会出现,对于云袖而言,她和杜曦瑶之间最大的隔阂便是理解不能。 杜曦瑶的话表面上来确实是一番好心,既然云袖你独自一人过的如此辛苦,那就让我也来帮你分享这一份辛苦,但实际上,隐藏在杜曦瑶好心之下的却是另一种漫不经心,虽然她是无心的,但在云袖听来,那却是对她付出的一切表现出的最强烈的恶意。 每一次当云袖造访杜家的时候,和闺蜜见面的时候都会在不经意之间提到罗天,但遗憾的是,八年来罗天始终没有出现过,而这样的话在杜曦瑶的耳边听来,更加充满了一种好心的仁慈和不舍,她会去斥责那从未见过的罗天,会对一个人孤苦伶仃和不知道是否懂事又是否能够体谅他的母亲的幼儿一样生活该有多么的艰苦。 而当杜曦瑶将这一切表现出来的时候,只会让她和云袖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更远,甚至也更能够缩短她和罗天之间的距离。 或许人就是如此,无论男女,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来到那扇门前,罗天叩响的房门,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下人,罗天并未想太多,在下人询问过后,便说道。 “我专程来造访这里的主人。” 罗天的话让下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这才说道让他暂候,自己去通报之类的话,等到他离开之后,罗天这才有了一丝缓冲的空间,其实他的心中从未对和云袖的这次见面抱有任何的幻想,也没有去想过要藕断丝连种种,他今天来只是为了一件事求得一个答案,然而这个答案其实早就在他的心中了。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下人的回执,罗天心中有些疑惑,倘若云袖知道是他来造访,见与不见也该当机立断才是,断不会让他等这么长的时间。 此时罗天试图以规则力感知内部的动静,却是毫无所查,随着疑心越来越重,罗天再次叩响了房门,而这一次却再也无人应声了。 杜曦瑶此时也发现了端倪,她的脸上带着相同的疑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这不同于她独自一人以闺蜜的身份来拜访云袖,今天她的立场有所不同了。 “不对劲。” 罗天此时终于是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他没有选择推门,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越墙而入,但就在罗天落入云袖家院落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道强烈的禁制瞬间扩散到周身,而后罗天便被控制在了当场动惮不得。 杜曦瑶的反应慢了半拍,而当她也进入院落之后,却好似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限制,看样子,这样的限制只是针对罗天一人而来的,而当杜曦瑶刚想要帮罗天解除限制,却听到罗天说道。 “不用管我,你先去看一看里面的情况。” 罗天知道,云袖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变故的发生必然是被自己带来的,但究竟是谁,会选择在此时动手,罗天一时半刻却难以下结论,随着杜曦瑶点头,并且深入到内部的同时,罗天此时并没有任何动作,也不去试图解开身上的禁制,而是待在原地,等着那布下禁制的猎人主动现身。 杜曦瑶去了一段时间,却始终没有出来,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脚步声,从之前杜曦瑶进入的方向走出来了一个人,当罗天看清楚这个人的面孔时,他原本有些踌躇的心却瞬间放宽,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你。” 罗天看着眼前的赵蒙,心中倒是没有太过强烈的多余想法,他知道赵蒙和万季安之间的约定,不过眼下万季安早已失去了存在于人世间的踪迹,而赵蒙却为何还会守在这个地方,难道说,他真以为自己能够等到万季安将那存在于龙祥城董家的清微妙法双手奉上的一天吗? 脑海中的思考只在顷刻,这是赵蒙身在这里的其中一个解释,但这个结论却解释不了罗天受制于此的任何一种原因,是的,罗天早已发现,自己不能用寻常的法子解开身上被设下的禁制,而这种禁制又和之前那被刻印在造化之门曲家大门之上的五灵法阵有几分类似,因为禁制的周围充满了大量的灵气,灵气的精纯程度甚至足以让一名释道者窒息的程度。 灵气虽然是释道者呼吸吐纳的生命源泉,但未加以提炼的灵气却反倒有害,毕竟人赖以生存的是天地间的自然空气,即使要呼吸灵气,也必须要进行必要步骤的转化才行,倘若人有幸进入神界,非但不会因为灵气的澎湃而获得实力上的增强,反倒会因此窒息而亡。 但这样的灵气对罗天的危害并不大,毕竟如今的罗天已经算是伪入魔了,而他身上所拥有的魔气是一种浓郁度更加丰满的灵气,单从程度而论,绝对要胜过灵气数倍,但就算是再如何饱和的魔气其中富含的纯度也远远不及灵气,毕竟魔气中还混杂了其他的东西,是一种更加适合魔界之人生存的必然养分。 赵蒙的出现是一个变数,但却是在罗天尚且可以接受范围内的变数。 “没想到竟然是你。” 赵蒙看到罗天的那一刻,也显得很惊讶,关于罗天和云袖的关系,赵蒙肯定是知道的,当初万季安以风葬天下副掌教的名义来到这天下城,杀神医,杀君氏兄弟,背后必然有赵蒙的一番授意,就算万季安做任何事都无需经过赵蒙的同意,但是以赵蒙在风葬天下这个强大的派门之中的威信,却是任何事情也难逃他的掌握。 短短的一句对白过后,两人就不再说话了,毕竟眼前的局面很微妙,双方的来历、目的都是一个谜,而且伴随着这个谜团的诞生,还有其他人、其他意志也牵扯到了其中,而不单单是纯粹的一件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双方都好似在等,罗天在等杜曦瑶的回来,而赵蒙也好似在等此间能够真正做主之人的到来,但时间的流逝却始终没有将两人最需要的答案带回,因此在一段时间过后,罗天尚且可以保持这种受制于人的状态,但赵蒙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当赵蒙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从内部的厅堂那边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响动,这阵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花瓶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花瓶落地的破碎声,从前后两个声音来判断,好似有人在吵架一般。 这两个声音让赵蒙蠢蠢欲动的心思消失了,他此时转身打算进入内部一观究竟,但却听到背后传来了罗天的声音。 “我要是你,就不会让好奇心枉顾了自己的性命。” 罗天的话让赵蒙猛地回头,诧异的看着罗天,他对此的狐疑要远远的大于对罗天此时状况的好奇,这说明赵蒙是知道罗天为何会受制于人,但相对的,他却似乎一点也不好奇为何罗天并不去做点什么,试图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反倒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这同样也能够说明一些问题。 是的,赵蒙一定知道很多事,甚至是这段时间里很多发生在云袖家不同寻常的事情,不管他有没有牵涉到这些事情当中,但对方或者是有求于他,或者根本就不在意他,所以他有幸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见证过一些事情的发生,所以此时他才能对发生在罗天身上的异状表现的如此平静,甚至连好奇的心思都不曾有过。 是啊,人遭遇危险都会本能求生,受制于人更是会奋起反抗,不管反抗的方式是斗智还是斗勇,都会有所作为,但如今罗天这种毫无作为的表现难道不应该是最让人生疑的吗? 除非他很清楚,罗天是如何受制于人的,而他挣不脱束缚就是正常的,倘若挣脱了那反倒不正常了。 罗天并没有动,身上的禁制虽然很诡异,一时半刻也确实很难解得开,但罗天却并没有受到性命的威胁,对方布下此禁制的目的好似也只想控制住他,并没有想过要杀死他。 院落内部的声音再度消失了,可怕的沉默当中,赵蒙的内心又一次开始蠢蠢欲动了,而这一次他蠢动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罗天。 “奉劝你一句,不要试图做点什么,不然任何后果都不是你所能够承受的。” 罗天的声音适时响起,这让赵蒙蠢动的心思又一次的落空了,只不过这一次因为阻止他的人是身不由己的罗天,是这个自今日出现以来,不管表现的如何古怪,却始终难以让赵蒙感到任何好奇和诧异的存在。 换句话说,赵蒙必定经历过一些事,一些足以颠覆他过去所有诞生出好奇和诧异心思的事情,以至于让原本他会产生的好奇和诧异,都变得不再好奇和诧异。 所以当如今赵蒙的脸上再度显露出狐疑神色的同时,隐藏在那一道神色表面之中的,还有一丝恼羞成怒的迹象。 464 破除禁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禁制的强大与诡异,让罗天惊讶,难以想象这世间竟然还有能困得住自己的阵法,要知道如今的罗天“结构”复杂,非是一般手段可以击杀,而想要控制他,更是要问天座化身愿不愿意了。 但是,前后两次遇到的五灵法阵却是让罗天吃惊不已,中天界没有五灵,只有五行,唯有神界之人才是操控灵气的高手,而五灵,更不能简单的以五行方位来与之相对应,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罗天所学阵法一类的东西并不多,寻常阵法根本就困不住罗天,所以他也无需费神去掌控像是艮脉号灵山那样强大的布阵之术,而如今,当他被这五灵阵法困住的时候,在内心着恼的同时,不禁也感到一丝恍然。 果然,一切都脱离不了天道规则的束缚。 虽然罗天如今的伪入魔并非他刻意为之,而是形势所逼,但是却也正好通过他的伪入魔让有蟠龙单一生命结构的罗天成为了一种在结构上近乎于神的特殊存在,加上有多重相互对应却又相互冲突的概念混杂在罗天的身上,让罗天几乎难以被任何的手段杀死。 曾经罗天以为,他如今的这种存在即便跟神毫无关系,但至少也该是一种脱离了规则束缚的存在,换句话说,从天道创造自然万物,也随着各种规则诞生之日起,天下间还从未出现过罗天这种难以用任何言语来表述的特殊存在,那么换句话说,是不是罗天这种特殊存在就不在天道规则的约束当中了呢? 看样子,非是罗天自以为是,而是他对天道的认识还远远不够。 五灵法阵竟然能够困住自己,这是罗天万万没有想到的,毕竟这和贪生怕死无关,罗天既然拥有恐惧之心,这代表了他自然是算到了自己在性命无忧的前提下,才会做出之前的轻率举动,但遗憾的是,性命虽然无碍,但行动却受到了限制,加上杜曦瑶许久都没有回来,这让罗天的心中也不由得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 赵蒙一直在一旁蠢蠢欲动,不管他想要做什么,罗天根本丝毫不在意,人心微妙复杂,但无论如何微妙复杂,终归是以活着为前提,人如果死了,再怎样微妙复杂也无济于事了。 赵蒙是个聪明人,从罗天认识他开始还能够活到今天的,除了寥寥数人,其他的全部都已经倒落黄土了,甚至于就连万季安、管良如今也是生死不明,但反观赵蒙,看似浑浑噩噩,好似对一切都茫然无知、不知所措的样子,但实际上他聪明的很,什么都知道,更明白该如何用浑浊的“俗世之道”来对待这样的世间。 勘不破,永远是人与天道之间最大的障碍,虽然说,让人勘破一切并不是“不要脸”,但实际上人有很多坚持却大多都是因为太过爱惜名声或者太过执着于做人而由来的。 正义、邪恶,便是一种人判断是非对错的根本,这是天理,天理就是“圣人言”,是入世之人通过和其他人的交往所得出的一种让人更加能够适应自然、适应在人类社会生存的一种方式,人在守护正义并且对抗邪恶的同时,会满怀正义感,会义无反顾,而这样的精神或者说心情的背后,便是正义必然战胜邪恶的天理。 赵蒙是一个不要脸的人,虽然他不一定就当真勘破了他的人生,更不一定就能够勘破天道,毕竟他的实力弱的很,至少在罗天看来,他恐怕此生都无法迈进道心的行列。 不过,道心对于他这种人所信奉的人生信条而言,却是落了下乘了,或者说,在释道者的眼中,道心就是正义,追寻天道就是正义,但是在赵蒙、夏瑜这种人的眼中,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就是正义,而一切阻挡他们这种人行使“自由”的行为和口号都是邪恶的。 所以,正义究竟是什么呢,是人类社会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吗,还是少数人必须服从多数人的口头契约呢? 回到眼前的事件当中来,罗天尝试了多次试图挣脱束缚都无济于事后,也就放弃了,他曾经听尧天提到过,神魔不两立的千年夙怨,而这句话其实同样也流传于人间,和善恶不两立同出一辙,那么也就是说,神界在和魔界对抗的那千年的时光当中,必然创造了大量的方式用来和魔人战斗,而魔界之人也必然创造了非常多的战斗方式,甚至于连魔气这种“改良”过的更加充裕的灵气,也是这千年时光中,魔界的创造物之一。 那么,由此推断,或许自己这种伪入魔的存在,在过去的千年时光当中,未必就不曾被魔界之人设想出来并且运用于实战当中,而神界之人,又未必想不到破解之法,并且在战斗中加以利用和对抗,以至于今天伪入魔的罗天,才会受制的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毕竟那可是神界之人集千百年的智慧于一体所创造出来专门用来对抗魔界的强大法阵。 时间慢慢过去,赵蒙在之前的那一次蠢蠢欲动之后就不再尝试了,但他仍旧守在罗天的身旁,从模样上来看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他没有尝试和罗天交流,也没有其他任何异常的举动,如今的他似乎很“乖巧”,就像是守在家中等待大人回归的孩子一样,而这样的赵蒙却越发的让罗天不安。 是的,人永远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好奇心,但除非这个人有过更加好奇的经历,而这种经历足以涵盖存在于过去的所有无知,就好似一个人在坟头见过了鬼,并且还能够和这个鬼友好的交流,那恐怕他今后再走夜路也不会被吓着了。 是的,赵蒙如今表现出来的这种镇定说明了两个概念,第一他曾经撞见了鬼,第二他也接受了那个鬼,倘若他接受不了,非但会害怕,甚至还会产生心理阴影。 那么赵蒙究竟看到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呢? 罗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情势在一点点的变得紧迫,因为罗天已经预感到即将到来之人会是谁了,而他们对于自己这种“变异”之魔人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正义与邪恶的态度。 就在这时,从院落之中又传来了一声花瓶被摔碎的声音,这个声音吸引了罗天和赵蒙的注意,虽然他们两人都被声音所吸引,从而在什么也看不见的前提下也放眼望去,那那是人身体的条件反射,不过看样子疑惑和好奇的只有罗天一人,但反观赵蒙,却只是听到声音而表现出的正常反应,却并没有因不正常的声音传达而有所好奇的样子。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一凛,他突然间明白了过来。 此时倘若神性和鬼话还在他体内,那罗天可以依靠神族和鬼族秘法当中的寻路功法来快速找到杜曦瑶,不管她此时深陷怎样的迷阵,都可以破障而出,但遗憾的是,罗天早已不能使用各族秘法,而在过去他本有学会人族秘法的机会,一次是顾往昔传授众生规则,另一次是师童想要将自己的人族秘法传授给罗天,但两次的经历却都以失败告终。 是的,以蟠龙的单一生命而存活于世间的罗天,没有资格修炼人族秘法。 因此,此时罗天基本上没有任何法子可以突破这种专门用来对付异变魔人的五灵阵法,他什么也做不了,就算穷尽了心思也无可奈何,而就在此时,随着第四声花瓶落地的声音响起,仿佛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此时此刻,身处云袖家院落当中的杜曦瑶的确身陷迷阵,但是对于拥有清微妙法的她而言,任何迷阵其实都无法真正困住她,毕竟清微妙法集众家之所长,本就有更为精妙的破阵之术,但是遗憾的是,如今杜曦瑶身陷的是一个具有极强针对性的阵法,这个阵法并不会对魔以外的任何生灵产生效果,换句话说,这个阵法并不是用来困住杜曦瑶这样的人类的,而是用来阻止一切想要拯救魔人的对象以及“拯救”所产生的这种心思。 是的,此时的杜曦瑶同样也“勘不破”,她一心想要救罗天的心思蕴含在了她的精神意志当中,同样也在她通过运用规则力而不断挥发的灵气当中,灵气受到五灵法阵的感应,产生了自我意识,同样也激发了阵法用来针对敌方救援的另一个环节所设置的功能。 只要杜曦瑶的心中还想着要回去救罗天,那她就必然是五灵法阵作用的对象,而相比起神界千百年的智慧而言,想来杜曦瑶也不可能突破法阵的防卫,这代表在没有外力的加持下她将永远也离不开这里。 其实关于这一点,罗天已经想到了,但是杜曦瑶能够勘破她内心的迷障,明白拯救罗天就是拯救魔人吗? 所以,这就是赵蒙非常镇定而不会好奇的原因,因为曾经他也经历过同样的一次考验,当然了,赵蒙是人非魔,所以能够困住他的必然不会是五灵法阵了。 每隔几分钟,花瓶就会被“摔碎”一次,仿佛天地间只能用这种声音的形式来记录时间的流逝,而当罗天一想到时间二字的时候,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而此时,正当他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自远处某个难以分辨的方向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要试图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这个声音与其说是从某个方向传来的,倒不如说就是从罗天如今所身处的这个法阵中传来的,这是阵法之灵吗? 虽然很神奇,但罗天却也接受了这个事实,阵法之灵为何要阻止自己呢,难道说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只要能够破解五灵法阵中的时间规则,就可以让法阵停止运行?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自己估计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受制于人了,所以才会在这个问题上表现的如此后知后觉,这简直有愧他依靠智慧杀人的才能。 这天下间有任何阵法是不需要依靠时间来维系的吗,或者说这天底下有任何能够活动的东西不是时间流逝所产生的效果吗?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瞬间就想到了破解之法,但他同样明白,五灵法阵能够探测到人心中的想法,或者是通过感应人呼吸中所夹杂的灵气程度来分析出敌我关系,就好似人生气时呼吸会变得沉重一样。 罗天一念及此,伪天道当即生效,从意识当中屏蔽掉自己想要破阵的心,让五灵法阵之灵无从去判断罗天此时究竟想要做什么,而在下一刻,天座化身慢慢的在罗天和赵蒙的跟前现身了。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跟前,赵蒙绝对不会无动于衷,是的,他从未见过鬼,而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镇定也绝非是亲眼见鬼这方面的,必然是他曾经也经历过一次效果类似的阵法,知道任何人也不可能解开那样的阵法,所以他在看到罗天试图做点什么的时候才会那样的平静,因为他很清楚,罗天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罗天脱离不了五灵法阵的束缚,而这个结果在赵蒙看来也只不过是他早已得出结论的经历,甚至都不存在于再一次印证内心想法的心思。 但是,在天座化身出现的那一刻,赵蒙的眼里透出了骇然和惊异的神色,他从未见过鬼,也从未和生存在死秽之气当中的鬼族打过交道,而如今的天座化身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拥有化形能力的鬼,是完全超脱于赵蒙认识之外的存在。 就在赵蒙震惊的同时,罗天感到那束缚自己的阵法好似也出现了一阵微弱的波动,这让他心中更加确定,果然,赵蒙就是镇守这五灵法阵之中阵眼的关键所在。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更不怀疑,以伪天道伪装意识而无从让借由附身于赵蒙身上的阵法之灵去通过罗天的气息感应他的身份立场,也因此让他同样也无法感应到天座化身的存在,即便是近在咫尺。 当天座化身展开独立空间,将赵蒙控制在了独立空间当中的时候,第二次,今天第二次赵蒙的脸上升起了浓浓的惊异之色。 因为他修炼出来的所有实力在面对眼前的这名少年时全部消失了。 465 阵法之灵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竟然并非纯魔,可为何我在你的身上感应到了强大的魔源?” 此时,赵蒙“说话”了,但是他并没有开口,声音是从他身体上传出的,就像赵蒙修炼了腹语这样的奇门异术一样,但罗天却知道,这便是五灵法阵附着在赵蒙身上的那一道由精纯灵气所形成的阵法之灵。 面对这个问题,罗天只是淡淡的一笑,他的成分构成那可是复杂的很,说上三天三夜恐怕都说不清楚,不过即便如此,但其实罗天此时的心中仍旧充满了惊讶,因为他发现就算身处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当中,因五灵法阵对魔人的禁锢还仍旧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五灵法阵同样也有封锁空间的能力,甚至是进一步禁锢妖族的能力吗? 但很快罗天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而是联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便是无论他再如何以伪天道了伪装道心,以欺骗天道的法子让自己从人格立场上和真正的魔抛开关系,但事实上他身上的魔气仍旧存在,只要这种浓郁程度更加充裕的灵气始终能够被五灵阵法之灵感应到,那不管罗天想要做什么,他都难以脱离阵法的禁锢。 不过,看样子,虽然仍旧身不由己,但之前那种强大的禁锢却已经被减弱了,而减弱的根源并不是独立空间所产生的效果,而是赵蒙此时内心因天座化身和实力消失而相继出现的心智动摇。 是的,此时的赵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他的内心开始有了疑问,疑问伴随着惊疑不定的神情而让他的呼吸加重了,体内的浊气也伴随着呼吸喷涂而发出,尽管只不过是非常淡薄、微弱的浊气,却也同样影响了精纯灵气的结构。 罗天此时已经足以肯定,建造这个五灵法阵的肯定是神族之人了,唯有神族才能将灵气使用到如此鬼斧神工的地步,这是人魔妖鬼四族做不到的事,甚至于如此精纯的灵气即使是在强大的释道者眼中,也是堪比剧毒的存在,就如同超过了人所能够承受标准的高纯度的烈酒一般,非但不会香醇甘甜,反倒是会腐蚀和灼伤人体。 既然已经找到了破阵之法,此时的罗天根本没心思去跟那阵法之灵多费唇舌,而是进一步的开始指挥天座化身进行空间的扭曲,而随着空间扭曲而导致了如妖界破碎大陆那样的空间幻境的出现,越来越多光怪陆离的景象也纷纷出现在了赵蒙的视线当中。 这样的光怪陆离,其实并不能真正的让赵蒙这样的人感到害怕,但因为此时他的实力全失,完全失去了自保的能力,对于毕生都信奉天道、实力的释道者而言,失去了实力就等同于失去了一切。 随着赵蒙内心的恐惧因周遭环境的变化而越发狰狞可怖的时候,此时的他哪里还能保持之前的平常心呢,他分明已经变成了那个坟头见鬼的普通人,胆战心惊之余,内心唯一的念头就只有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内心的纷乱让灵气也越发的混乱,释道者本就有吸纳灵气并且以灵气来替代自然空气流动的引导之法,只要灵气一直处在释道者体内的活动状态,那么就相当于时间的正常流逝,从而让阵法之灵也可以一直处于生存状态,但如今,赵蒙难以控制自己的呼吸,更加难以让呼吸和灵气在体内的流转像释道者吐纳灵气那般的自然、平滑,也让阵法之灵的运转开始不断的出现窒碍,甚至是不间断的“死亡”。 人的呼吸停止虽然不会真的死亡,毕竟闭气也会导致呼吸停止,但那确实不会死亡,但是灵气和自然空气作用于人体的流动效果却会因此短暂的停止,而这便是罗天想要的效果。 眼见阵法已经越来越不稳固,罗天指挥天座化身的动作也越发的从容,到了后来,连帝幻都上阵了,这种能够幻化为空间结构的小家伙同样也给赵蒙制造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就在一切都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和之前罗天所听到的那些如同花瓶摔碎的声音没什么两样,只是声调放大了几倍,与此同时,罗天感到自己身上的禁锢全部消除了,这意味着五灵法阵也在这一刻被他破坏掉了。 而就在五灵法阵被破坏掉的瞬间,罗天走出了独立空气,当赵蒙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实力回归的同时,他瞬间出手,因恐惧而导致的无端杀念席卷全身,这一刻脑海中唯有一念,那就是杀死罗天以消除内心的恐惧,就好似一个女人在看到一只有着可怕模样的昆虫时所本能会产生的心理活动。 遗憾的是,如今的赵蒙别说想要杀死罗天了,就连近身的可能性都不存在,即使不动用天座化身,罗天也能轻易的将赵蒙拒在三丈之外,当恐惧之心越发的被放大,赵蒙此时脸色惨白,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夸张,就好似下一刻便要心梗一般。 罗天不会当真杀了赵蒙,就算是顾及万季安的颜面也不会这样去做,所以很快罗天就朝着赵蒙赋予了他一道用来安魂镇魄的灵气,这道灵气一经流转赵蒙身体,瞬间就让他那艰难呼吸的模样逐渐得到了好转。 直到赵蒙终于是暂时镇定下来之后,看向罗天的眼神中虽然仍旧充满了惧意,却也不再是之前那种骇人的恐惧了。 “你竟然变得这么强大,早知道当初便该亲手杀了你。” 赵蒙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心中却并没有多少轻视的想法,就连罗天之前不也因为轻率而差点陷入到了巨大的麻烦当中了吗? “告诉我,谁让你做下这一切的?” 罗天问道,在说话的同时,罗天也在借机感应杜曦瑶的位置,当他感应到杜曦瑶此时就在云家的院落当中的时候,他也暂时松了口气,毕竟是连自己都难以破解的强大阵法,再去苛求杜曦瑶也毫无意义,只不过让罗天心中一沉的是,即便灵气搜寻了整座院落,也并没有探查到云袖的下落,这说明两种可能,一是云袖早已被人掳走,二是云袖已经死了。 当然,罗天并不会觉得云袖已经死了,而更相信她是被人掳走,正如同罗天同样更加愿意相信曲念怡和尧天、萧何分别之后并没有返回到造化之门曲家,甚至都不愿意去思考曲念怡是被人所掳走的这种可能。 但理智告诉他,所有避凶趋吉的想法都是不成立的,毕竟曲家和云家两处的五灵法阵封印,以及这种对魔族有着极强的针对性的阵法禁锢,如果不是有人专门想要对付他罗天,又会是什么呢? 是炼妖皇吗? 毕竟他曾经是神族大祭司,就算他现如今还能指使一部分神界之人也并无不可,但是罗天知道,不可能是炼妖皇,如果当真是炼妖皇,此时的他绝不可能还能如此的逍遥自在,而那一道阵法之灵也不会选择附着在一名需要通过释道者呼吸的方式来维持灵气正常运转的释道者身上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想要对付罗天的这名神界之人的实力并不会太过强大,甚至于他对于阵法一途的掌握程度并不会超过罗天太多,还远远达不到姜小云、董恋云那种能够自如的以天然的山川河流来制造阵法结界的程度。 那么,对方是针对尧天而来的,但为何又会先一步对上自己呢?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面对罗天的提问,赵蒙一脸恶心的一口回绝,此时的他就像是在捍卫毕生最大的信念一般,他的反应让罗天再度有些诧异,却也因他这种反常的举动而让心中的联想更近了一步。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罗天此时一脸笃定的样子,就好似他真的猜到了幕后之人的身份,而这份镇定也传递到了赵蒙的心中,让他匪夷所思,不知道罗天究竟发现了什么。 “哼,何必故布疑阵,玩弄心机,任你巧舌如簧,也不可能从我的口中得出半点有用的讯息。” 听到他这样说,反倒是更加加深了罗天心中的猜测,不过此时罗天却是淡淡的多问了一句话。 “纵使一死也不后悔?” 听到这森然的一句问题时,赵蒙明显表现的很犹豫,风葬天下今日的辉煌脱离不开赵蒙和万季安的一手扶持,罗天也不想去计较赵蒙和万季安两人到底是谁对风葬天下的贡献更多一些,但显而易见的是,风葬天下对万季安不过只是一个可以加以利用和隐藏身份的工具罢了,但这份基业对于赵蒙而言,却是他享有人世间一切权利财富、荣华富贵的工具。 没有任何一名释道者想要像蟠龙道上的那群人那样活着,意欲挑战天下的决心并不会为自己带来任何的好处,反倒是会不断的压逼自己的生存空间,让所有信奉人生信条之人排挤你,厌恶你,毕竟挑战天下也就是挑战天下人,无论口号如何的冠冕堂皇,那都是在和天下人作对,同样也是在一点点的自绝于天下人。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弱肉强食的,就算是再如何野性的孤狼也绝不可能在森林中每见到一个活物就要上去将其撕成碎片,人更不可能如此,人需要朋友,需要认同感,需要一切生而为人所赋予的意义,无论是否追寻天道,都首先要让自己活得像一个人样。 赵蒙今天拥有的一切是他苦心经营数十年换来的,没有人会甘愿放弃这一切,更何况死了,赵蒙怕死,罗天也怕死,但他们两人怕死的心却完全不同,此时赵蒙的犹豫也印证了罗天的猜测,赵蒙替另一个人保守这份秘密,并不是他当真有了毕生都要誓死捍卫的信念,而是他的性命同样也被握在另一个人的手中,早已是身不由己了。 罗天并没有进一步逼迫他,更不会杀他了,等到杜曦瑶从院落当中走出来后,她看了看赵蒙,又看了看罗天,不知道这两个人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走吧。” 罗天冲着杜曦瑶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有些恍然,想要让这小丫头继承自己的天命,可绝非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是什么正义与邪恶的恳切言辞便能够让她走上这条路的,他们未来的路还很漫长,甚至可能会比罗天的寿命还要漫长。 当罗天带着杜曦瑶离开云家院落之后,杜曦瑶一脸的黯然。 “我没有找到她,她到底是去了哪里?” 当罗天以为杜曦瑶会先关心自己的安危时,没想到她竟然先询问的是云袖的下落,这让罗天哑然失笑,不过想想也是,在她的心中,自然更加在意的还是这位自儿时便一同玩耍的闺蜜,更是在她的心中,认定了自己这名师父无论遇到怎样的危险总能够化险为夷。 只希望她未来不会将这份坚持化作盲目的信任才好。 “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罗天这样回答道,不过他却知道,对方既然两次故布疑阵,却在自己身受禁锢之时没有出手杀他,而是单纯的禁锢他,这说明对方的目的只是想要困住他,让他无暇分身去捣乱对方的计划,那么如今罗天恢复了自由,对方就更加不会在这种不妙的情况下贸然现身相见了。 杜曦瑶心头难安,先是曲念怡,然后是云袖,此时的她尚未将这两件事以及她们与罗天的关系联系在一起,而仅仅还处在自怜自哀的心情当中。 看她的模样,罗天也无意去提醒她什么,不过一直有人暗中针对自己,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既然对方想要跟他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那罗天也不妨暂时放下手中的其他事情,好生的来陪他玩一玩吧。 一念及此,罗天当即有了决定,之前在破阵之后,罗天曾经为赵蒙输送了一道灵气帮助他安魂镇魄,而那一手可并非如此简单,而是在罗天输送灵气的同时,也以相同的引灵之法从赵蒙的身上夺取了一道灵气,这道灵气无比的精纯,是那布下五灵法阵之人附着在赵蒙体内,用以维持阵法运转的枢纽。 但是以赵蒙的实力,他可难以将这道灵气汲取到自己体内,并且将其化作自身实力的一部分,也正因为如此,这道灵气也成为了隔绝赵蒙体内其他灵气的运转从而控制他的一道枷锁。 466 新的师父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消息传回的同时,还带回了一封来自杜曦瑶的哥哥杜彦山的回信,当杜曦瑶神情颇为忸怩的将信交到罗天手中的时候,这副表情倒是让罗天有些诧异,不知道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不过当罗天阅读完信的内容后,顿时哑然失笑,连同看向杜曦瑶的眼神中也带有一抹莫名的味道,半晌之后方才说道。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留了这一手,要是管良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脸上的忸怩变得越发严重了些,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来。 “不这样说,爹爹和哥哥又怎会让我出来这么久?” “所以,你才把一切都推到管良的身上,真是看不出来,管良这位大少爷竟然还是全中天界所有待嫁女子的梦中情人。”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有些失神,这话倒是不假,即便曾经的杜曦瑶也对管良有过几分欣羡之心,但那是儿时对外面世界的梦想而已,倒也不全是因为想要攀龙附凤。 罗天眼见杜曦瑶囧极,当下也就适时收手,不再打趣她这个话题了。 “幻海夜市,真是一个久违的名字。” 随着罗天话锋一转,杜曦瑶的脸色也同样回归,当即也说道。 “根据哥哥传回的消息,眼下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处幻海夜市将会在栖霞道开放,但开放时间只能缩略在三个月以内,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要先赶到栖霞道,等到幻海夜市的开启呢?” 杜曦瑶的话让罗天沉吟许久,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倘若将三个月都消耗在栖霞道,那恐怕也会错过很多的事情,甚至是遭遇很多不可预知的变数,但是幻海夜市一贯很神秘,即便开启之日到来也颇为神秘,并不会被外人得知,一旦错过,想要再入,恐怕又是黄粱一梦了,因此罗天此时说道。 “栖霞道可去,不过却不用一直待在那里,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罗天决定了行程,杜曦瑶当然不会反对,两人上路,一路朝着栖霞道所在的西北方向而去,这条路罗天曾于他失踪的三年时间里走过,但想起来,却也恍如隔世了。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人出来阻挠他们,也不知道是和夏子丹的约定起了作用,还是他最近的几番大战震慑住了一群人,不过这对于罗天而言却是好事,更重要的是,罗天也需要有一个相对平和的时间来为杜曦瑶的这段“天命”赋予一层带有浓重笔墨的意义。 从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来看,杜曦瑶虽然实力很强,但她的江湖经验却远远不足,不说人心险恶,恐怕就算是一些明摆着的陷阱,她都会一头钻进去,而他罗天的敌人无论个人实力还是背后的势力都是庞大无比,而这种程度的历练别说让杜曦瑶成长了,恐怕一段时间后还会让她怀疑人生。 所以,作为她的师父,罗天也有必要为她进行一些教导了。 不过很显然,罗天并不是一个做师父的最佳人选,加上罗天也算是满脑子的坏水,所以他知道自己只能不能在杜曦瑶的跟前说太多的人生道理,因此罗天想了想,决定还是在这之前,为她选择一个新的人生导师好了。 中天界中能够被称之为人生导师的对象很多,不说师童、顾往昔,就算是万季安、陆恒也都是不错的人选,但是这些人和罗天基本上是同一“属性”的,不是满腹阴谋就是满脑子坏水,毕竟生在这个世间,没有点弯弯绕绕,怕是寸步难行,而能够活出人样的,怕是各自背后的黑历史也都不少。 所以,想来想去,罗天最终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神性。 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神性去了哪里,当初姜小云将他体内的三魂一魄分离出来,如果罗天是个完整的人,三魂一魄离体罗天早就因为魂魄散离而不复为人了,但由于蟠龙结构的特殊性,让罗天这个并不是负责蟠龙意识的“器官”并不会因此受到太多的影响,这也是罗天可以透支蟠龙生命力的前提。 不过在神性、鬼话、妖灵、魔能四位宿主分离出来之后,罗天却仅仅只交代给了除神性外的其他三位宿主一些任务,毕竟对于罗天而言,从他认识神性以来,就一直受到神性的照顾,许多危急关头也都是神性的提醒帮他转危为安。 而在这四位宿主当中,也唯有神性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因为觊觎蟠龙命格所以才想要附身在蟠龙的身上,不管神性心中藏有何种秘密,只要他不表露出来,不因此而有求于罗天,那罗天也无可奈何。 想要找寻神性,仍然必须从蟠龙着手,以如今罗天对蟠龙的了解,其实并不困难,而难就难在以罗天今日的立场,即使找到了神性恐怕也很难要求他做事,不过这一切可以等到见到了神性后再来商讨。 想到这里,罗天主意已定,当即说道。 “为师打算帮你找一个新的师父。” 罗天的话一出口,原本还在正常攀谈的杜曦瑶当即就变了脸色,满脸诧异的模样,随即说道。 “师父,你不愿意再教导徒儿了吗?” 罗天摇了摇头,当即将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告诉了她,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的道和你的道全然不同,倘若由我来教导你,只怕下一次收到的就不是你大哥的回信了,而是你大哥带着人来砍我了。” 罗天的调笑却并没有缓解杜曦瑶脸上不安的神情,纵使罗天把自己的担忧和想法告诉了她,但杜曦瑶却仍旧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这让罗天顿时感到有些诧异。 “能告诉为师你为何不愿意吗?” 这一次,杜曦瑶没有再犹豫,而是肯定的直接说道。 “师父,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你,你说你希望我能继承你的天命,让我好奇的是,难道说一个人的天命也能够转嫁他人吗?” 杜曦瑶的提问让罗天心中一凛,果然,这是她内心不安的其中一个因子,虽然说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罗天曾经有设想过,甚至也想过以暂时欺瞒的方式稳住她,不让她对此抱有疑心,不过眼下看来,自己倒是小觑了她对道的领悟和释义了。 罗天这一回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方才说道。 “个人的天命当然不能转嫁他人,不过,既定的命数却是可以认为扭转的。” 在过去的设想当中,罗天本想将这样的一番解释转为蟠龙的特殊性上,毕竟蟠龙结构的复杂性的确可以用来解释很多问题,也能够在意义不明的情况下蒙混很多的概念,不过这一次罗天并不打算再欺瞒于她了,而是选择了据实相告。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想起了之前罗天和炼妖皇的那一战,那一句留存在两人口中的“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这句话曾也一度让杜曦瑶感到彷徨,甚至于这是每一名踏上天道的释道者都会感到难以理解并且匪夷所思的结论。 正如同过去罗天所想的那样,人做事是通过从经历中提取记忆,并且转化为思考,最终赋予行动的过程,这一切都是在人的意识当中完成的,有一个先后递进的顺序,这是天道创造人这种生物时就决定的,任何人都难以违背,更何论人为扭转了,倘若真能扭转,那就相当于是逆天而行了。 而这就是作为一个人的天命,或者说是由思想赋予行为是所有生物的天命,而这个所有生物不仅仅包括人,所有一切活着的生物都会经历这样的一种思考和行为过程,即使是那些由本能驱动兽性的生物,其实它们的本能也只是简化了思考的过程,但动物的本能和人的本能其实是一回事。 就好比是战斗不能,能够拥有这种本能的前提是经验的累积,而经验从记忆当中提取,这其实同样也是一个记忆转化思考的过程,只不过这个思考过程是发生在一瞬间的,就如同豺狼只会去攻击弱小的动物,却并不会去攻击大型猛兽,如果真是本能,是原始兽性,如何会分辨弱小强大,豺狼“欺软怕硬”,就是思考和记忆的结果。 所以,结论就是意识并不能突破规则的约束,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一旦突破了,那就是逆天而行了。 眼见杜曦瑶眼中出现了一丝明悟,罗天当即继续说道。 “依靠个人实力与智慧,可以改变人的困境,却并不能改变一个人既定的命数,人终究会死,生与死也是人的天命,而且是完全无法摆脱的天命,但人虽然无法改变自己的生死,却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你明白吗?” 罗天的话说的拗口,杜曦瑶想了想,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反问道。 “你是说……自杀吗?” 杜曦瑶的话让罗天也笑了起来,不过两人的笑容很快就终止了,他们的脑海中虽然浮现出的的确是自杀,自杀是人的选择,不过自杀却并不是唯一决定个人生死的方式,而这一刻两人的脑海中所浮现出的对象不约而同指向了同一个对象。 杀人者陆恒。 这个似乎已经很遥远的名字,同样也很久没有在中天界里被人提起过了,毕竟在他人的眼中,陆恒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是陆恒却并没有真的死了,前不久杜曦瑶还见过他,他和活着时没什么区别,纵使杜曦瑶过去也从未见过陆恒,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罗天所创造的梦境独立空间,淡化了活人和死人之间的界限。 这种缔造生命延续的方式虽然是旁门左道,甚至根本不为世人所认同,梦里的人和现实中的人肯定是有区别的,毕竟梦里的人不可能再在活人的世界中出现,但是对于释道者而言,这条天道却并不是以生与死来作为分界线的。 “我明白了。” 杜曦瑶此时点了点头,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虔诚的神态,而在这种神态当中,还隐约有着一丝明悟,这让罗天心中也颇为好奇,不知道她究竟明悟了什么,毕竟他们两人的道的确完全不同。 “走吧,我们该赶路了。” 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这个话题实在太过晦涩,即使罗天已经颇有心得,但真要提出来讨论也仍旧很困难,不过幸运的是,杜曦瑶对此似乎并不排斥,还很乐意和罗天讨论这方面的问题,并且对于罗天想要给她找一位新师父的想法也并不排斥,既然如此,那罗天也就顺水推舟了。 当罗天以蟠龙的生命力为引,并且以道心沟通天道的形式将这道生命力附着在了意识当中,利用道心共振的原理,开始试图搜寻神性所在的方位,这种方式虽然简单,但实现的过程却是大海捞针,而且就算神性真的感应到了这种同源同理的生命力迹象,若是他不做出回应,罗天也只能徒叹奈何。 在一段时间过后,罗天的心中一动,因为他感觉得到,神性给予了他回复,这让罗天松了口气,还好,总算是有所收获,那眼下就是静等神性的出现了。 数天之后,罗天和杜曦瑶已经成功踏入了西北官道,在这条道上虽然行人汇聚,但目的地却是各不相同,而且在几次不经意的询问当中,也根本无法察觉到他们此行的意图,看样子幻海夜市将会在栖霞道开启的消息并没有外传。 再次经过数个城镇,罗天和杜曦瑶此时也进驻了栖霞城,而栖霞道就是距离城池不远的某个地方。 入城之后,罗天带着杜曦瑶照例去打尖住店,不过当他刚刚进入客栈的时候,立刻就看到了一个意外的熟悉面孔,而对方似乎也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当即回头,当四目相对的时候,都可以感觉的出,对方眼神中的一抹诧异。 “怎么又是他?” 杜曦瑶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显然是对于这名熟悉之人有着相当程度的厌恶,不过罗天倒是收拾了表情,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走了过去,说道。 “夏兄,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又再度聚首了。” 467 那只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看到夏瑜的同时,立刻发动规则力搜寻周围的气息,却并没有发现诸如夏子丹这样强大的气息,这让他的心中稍安,待得重新看向夏瑜的时候,脸上顿时布满了笑容,说道。 “夏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说呢?” 夏瑜此时也正盯着罗天,这才两月不见,竟然又遇上了这个人,不过这一次,夏瑜并没有流露出多么复杂的表情,毕竟无需思考,他也知道罗天两人到此的来意,当下他将手中一位陌生的女眷推开,脸上也极为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既然来了,那就请坐吧。” 夏瑜的这话顿时就让邻座的几群人都看向了罗天和杜曦瑶,夏瑜的身份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声名显赫,但罗天可就没有这么大的名气了,当罗天就座的同时,周围的人也都纷纷的猜测,此人究竟是谁,然而可惜的是,纵使他们想破头,也不可能得出结果。 罗天带着杜曦瑶坐下之后,夏瑜脸上那极力压抑的笑容变得越发古怪了起来,毕竟他和罗天之间可是有很多“夙怨”,而且他担心罗天的嘴巴里会说出点什么往事来,而这些往事会让他的形象在其他人的心中一落千丈。 罗天很清楚他此时的心思,自然不会说半句风凉话,两人到此自然都是为了即将开启的幻海夜市而来,但两人都猜不透的是,这天底下究竟还有什么能够被对方看在眼里。 正当夏瑜左一句右一句在应付罗天的话时,此时外面有人推门进入,脚步声立刻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当罗天注意到夏瑜也有意无意的去看向来人时,他的心中一凛,顿时就有写明白了过来,随着回头,而后就看到了另外一张看似陌生但实际上略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姜公子!” 不少人此时都起身拱手相迎,来人气态昂然,在漫步朝着夏瑜和罗天这边走过来的同时,也在一一和周围其他人问候,等到他止步于夏瑜桌前的时候,身上的规则力涌动,同时朝着罗天发散开来。 来人的规则力很快就被一旁的杜曦瑶以更为浑厚的规则力所阻挡,来人精光四射,目光瞬间从罗天的身上转移到了杜曦瑶的身上,显然是惊异于这个年纪尚轻的女子竟然会有这般强大的实力。 “夏兄,这二位是——” 来人看向夏瑜,看模样两人早已熟识,却又不像是至交好友的那种感觉,罗天此时心中倒是明白了过来,姜公子,观此人模样,应该就是姜项离的后辈了。 被对方问到身份,罗天并未起身,只是坐在那里简单的拱了拱手,代替一旁还在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来介绍自己的夏瑜说道。 “不敢当,在下罗天。” 当罗天的名字从口中道出的刹那,周围顿时发出了一阵阵惊叹声,很显然他们认出了这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很难和眼前的这个人联系在一起,看的出来,他们都来自于同一个圈子当中,所属于同一份认同感,而联系到夏瑜和这位姜公子的身份,对罗天的认识和评价自然也可见一斑。 罗天自报家门后便不再说话了,而此时脸色莫名异常的就不仅仅是夏瑜,连同那姜公子也是同样,毕竟他若真是姜项离的后辈,自然知道前不久姜项离才被罗天“打败”的事情,这件事纵使天启城姜家的人不会传出去,但是在姜家的人心中对于罗天的评价无疑也好不到哪里去。 “阁下竟然就是罗天,这还真是巧了!” 然而,让罗天没有想到的是,意料之中的尴尬局面并没有出现,那姜公子脸上的惊异在一闪而过之后,竟然还透露出了一抹喜色,也不知道自己跟他之间到底有何喜之有,不过很快罗天就察觉到了客栈外另外的两股异常强大的气息,而且从气息上传回的感觉来看,绝非人类。 罗天此时顿时也明白了过来,而一旁的杜曦瑶显然也同样有所察觉,进入客栈后,她虽沉默寡言,但也在留心倾听罗天和其他人的对话,对于夏瑜和那姜公子的身份也略有几分的掌握,不过,对她而言,只要罗天没让她动,那她就不会动,但此时,随着那莫名而又熟悉的气息不断靠近,她也终于有些按捺不住,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罗天。 说实话,罗天倒是也没有想到,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竟然会这么快就来到了终局,唯一不同的是,眼下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先是因为要创造梦境独立空间而流失掉了大量的生命力,这些生命力不但是蟠龙的,同样也是他自己的,虽然罗天对此的感觉并不强烈,但就如同天生没有疼痛感的异人一样,一旦受到的伤害变多,照样有死亡的危险。 而后他在曲家和云家都受到了五灵法阵的影响,更是在造化之门那里因为贸然的动用魔气而导致了神界异常精纯的灵气的反噬,从而吸走了他体内大量的灵气,虽然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损伤也差不多已经恢复,但是罗天却并没有学过任何的聚灵之术,哪怕是在当初宿主们都在的时候,他还常常被宿主们嘲笑不懂得那些释道者入门的基础知识,而今也是同样。 不过这一切的隐忧对罗天而言都不是问题,而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从未和神界之人发生过冲突,即使是今天的炼妖皇,也绝非神族之人了。 随着气息越来越近,罗天巍然不动,他的镇定也让周遭的气氛不时发生着变化,首先杜曦瑶也很快镇定了下来,但就在他对面的夏瑜和姜公子两人却是感到一阵愕然,很显然他们知道一些事,甚至是五灵法阵的事,但他们却并不知道罗天是如何自五灵法阵的禁锢中逃脱的。 此时,当两个“披着人皮”的陌生面孔推门而入的时候,刹那间,罗天自这两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如尧天一般的感觉,那是比起人类的不苟言笑还要更加冰冷霜寒的感觉,以人类的眼光来看,这两人不是天生痴呆就是遭遇了异常的打击而导致了他们的性格发生了异化。 但是很显然并非如此,只是人类不懂得神族之人的感情罢了,这些年来,人、魔、妖、鬼互有往来,不管是如何打交道,终归也有相互影响的态势,但唯独神界,却是并没有传出多少音讯,而其中最大的原因就在于那两条对于神界之人存有剧毒的大海,是星海和瀚海阻断了人与神沟通的桥梁。 对方到来之后,并没有和任何人打交道,而是直接走到了罗天的跟前,而此时周围人都不自觉的向后退去,显然是猜到了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不愿意伤及自己罢了。 “你就是那只魔?” 对方其中一人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异常的生冷,有种银器刮在不光滑表面上的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音节和音调之间也好似完全剥离开来,简单的六个字说的的差点没让罗天听明白。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头一次被人用“一只”这样的量词来形容,让罗天很是不爽,他仍旧坐在那里,嘴上立刻回敬对方,随着罗天的话出口后,一旁的姜公子当即恼羞成怒,喝道。 “放肆!” 他的声音让周围一阵抖动,但罗天、杜曦瑶以及对面两人都是恍若未闻,此时的场面变得微妙了起来,加上双方也都开始在运用规则力进行试探,然而让人意料不到的是,第一波规则力的试探竟然是—— 罗天稳坐军中帐,而对面那两名神界之人竟然是同时后退一步,显然是力屈的表现,这一幕顿时就让周围的气氛有如石破天惊一般的涌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置信这名叫罗天的人竟然有如此能为。 罗天此时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了笑容,心中倒是冷笑不已,神界之人? 不过如此罢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罗天的狂妄自大,而是对方也的确担不起他多少的佩服,用几乎是同样的方式他不但战胜过一群宵小之辈,同样也战胜过天忌,而眼前的这两名神界之人,还当不起罗天的等闲视之。 “好强大的魔气,你果然就是那只魔!” 两名神界之人各自被罗天震退之后,脸色不变,语调也同样不变,就好似他们也云淡风轻一般,不过此时的罗天再度感受到了一股怪异的规则力涌动,同时还夹杂着几缕略带熟悉感觉的气息流动,此时罗天脑海中升起一念,顿时拉着身旁的杜曦瑶朝着后方跳开,而在下一刻,罗天坐着的这张桌子便应声炸裂了。 而在桌子炸裂之后,同样也在之前坐在桌旁的夏瑜却是毫发无伤,显然是对方在发动规则力的同时对力道的控制十分精准,连一丝一毫也没有波及到其他人身上。 “好厉害的控灵之术!” 此时,杜曦瑶暗中赞叹了一句,罗天闻言倒是恍若未闻,从一开始他所察觉到的那种诡异而又莫名熟悉的气息就是灵气,对方举手投足间所蕴含的规则力也同样是精纯无比的灵气,对神界之人来说,控制灵气就如同人类控制自己的呼吸吐纳一样,从生下来就是一种本能。 “怎么,这么感兴趣的话,回头让尧天教你这一手,想必这对你修炼清微妙法大有裨益。” 罗天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口风,而在他提到尧天之名的时候,夏瑜、姜公子乃至那两名神界之人的脸上都产生了异动,很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个名字,待得罗天说出杜曦瑶拥有清微妙法的时候,更是让周围不少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正当杜曦瑶不明白罗天为何要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却在下一刻猛然察觉到一股恐怖的规则力从罗天的体内散发开来,瞬间以天方地圆的形式以自身为中心,无差别的朝着周围扩散,瞬间就将所有人都给笼罩在了其中,而与此同时,天座化身带着帝幻也一同现身了。 “天座化身,你……竟然是妖族之人!” 此时此刻,那两名神界之人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镇定,话语中的颤音和夹杂的复杂感情也都宛如一名正常的人类,这样的说话方式让罗天淡淡的一笑,神界虽然和人界鲜有往来,但如果要从次数上来对比的话,天下间又有哪个非人的种族不是如此呢,所以说到底,往来次数并不是问题,而最大的问题在于天下五族其实都拥有同样的一种生活习性,或者说行为习惯。 曾经罗天去过妖界,也和鬼界先知,魔界遗民打过交道,他们的行为习惯其实和人没有多大区别,而罗天也曾经以为,其他四族是在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学习可能的确有,那也绝非单方面的学习,而是相互学习,但更重要的是,所有拥有高智商的生物都会朝着一个殊途同归的方向发展。 而这个方向的尽头可能是天道,也可能是另一种不具名的,能够带给天下间所有族群更理想未来的发展方向。 面对对方的指引,罗天一言不发,从天座化身和帝幻现身的那一刻起,罗天就没打算让这里的所有人活命了,倒不是罗天想要隐藏实力,而是对方的某些行为已经触怒到了罗天为人的坚持与根本。 纵使罗天也算得上是一名大奸大恶之徒,却也从未想过要以要挟无关人等的性命来作为达成目的的手段,从曲念怡、云袖两人失踪的那一刻起罗天就没打算让做出这些事之人好过的想法,就算对方当真是神界来的,罗天也要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 独立空间当中,一切的实力归于虚无,在一个完全由天座化身重设原理、结构的完美空间当中,又有谁能够脱离得了天道规则的束缚呢? 正当罗天决定痛下杀手一个不留的时候,此时,一个声音从不知道是哪里的时空传来,不偏不巧的传到了罗天的耳畔当中。 “罗天,刀下留人!” 468 刀下留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声音并不只有一个,而是混合在了一起,听上去就像是只有一个人在说话似的,只能说这几名说话之人这一刻内心写照乃至透露出的焦急神情完全一样,随着规则力引动出来的“音之规则”也完全相同。 听到声音的罗天倒是恍若未闻,仍旧执意将自身的规则力催动到了最高峰,这样的举动让一旁的杜曦瑶心中诧异,却又明了、默然,她能够想象的出此时的罗天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都说泥人还有三分火,这一路上的无动于衷到了这一刻也恰好是释放的开端。 不管是夏瑜也好,还是那姜公子,生平从未被人逼到如此绝境,但在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当中,他们又能如何呢,只能任人宰割,而在那几道声音升起的同时,他们也同样听闻,原本以为罗天会投鼠忌器,就此罢手,却没想到罗天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势必要斩杀他们于当前。 而且,从之前那几道混合着规则力传输而来的声音来看,外面的人根本就进不来,除非他们也拥有妖界之人那般对空间幻境原理、结构的掌握,但如果是想要以破碎虚空的方式进入到这里,无疑是痴人说梦。 强大的规则力从罗天的体内席卷而出,瞬间的两掌先击毙了那两名还处在回神之后的错愕之间,然而待得再行引动规则力即将灭杀掉夏瑜和那姜公子时,一旁的杜曦瑶终于是惊呼出声。 “师父!” 杜曦瑶的呼声让罗天手中的动作停止了,但身上浑厚的规则力却并没有消失,他在等杜曦瑶的回应,就好似倘若杜曦瑶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这一掌仍旧不会落空。 杜曦瑶此时心如乱麻,说实话她同样也厌恶夏瑜很久了,对于绑架了曲念怡和云袖两人的罪魁祸首也是深恶痛绝,但如果是其他人,杀了也就杀了,可偏偏这两人并不是其他人,不说别的,夏瑜若死,身在天华城的杜家恐怕难以承受夏子丹的怒火,一旦救援不及,必然遭受灭顶之灾。 这一刻,纵使再如何心境空灵的杜曦瑶,也难以成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了,她的道心乱了。 察觉到杜曦瑶心中的纷乱,罗天终于是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动作,连同规则力也一并消失,规则的约束和反约束,他很早就明白了个中道理,正如同佛家所云,众生种因,众生得果一样,救世之人突然有一天不想救世了,他的作为并非无情,更不是为恶,而仅仅只是压垮众生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罗天从不苛责其他人,纵使是管良、万季安,罗天也从不在意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如果一件事最终的结果不遂人愿,那并不是最后接棒的那个人做错了什么,而是在这件事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做错了。 罗天此时心情慢慢放平,此时外面再度传来了又一个声音。 “罗天,打开空间幻境,我保你二人性命无虑。” 这句话说的很压抑,却也同样很讽刺,但这句话真的讽刺吗,并不是,他说的是一句真正的道理,倘若罗天当真杀了夏瑜和姜公子,即使他和杜曦瑶能够依靠独立空间逃命,但那些没有这等本事的人岂非要受到他们的连累,而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罗天此时没有太多犹豫,随即让天座化身重新回到常人看不见的空间幻境当中,连同帝幻也同样,就在夏瑜和姜公子感受到身上的实力又再度恢复的同时,此时此刻早已是压抑许久、恼羞成怒的姜公子顾不得其他,同时一掌向罗天挥出,规则力当中夹杂着让罗天熟悉的生命规则,但这一击却仅仅只是让罗天微微掀起袖袍就很轻易的打消了对手所有的规则形式,并且依靠自身修为让对手规则被破解后的规则力全部化作了虚无。 当日在天人之境,罗天也是运用同样的方式破坏了姜项离的生命规则,只是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所以罗天虽然能破解对方的规则,却同样挡不住规则破碎之后那股散乱狂暴的规则力,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依靠冥见和天忌的实力替他挡下了那一击,而事后想来,罗天当真击败了姜项离吗? 今日所见到的这名姜公子,实力远远不及姜项离,虽然生命规则已经大致有了姜项离所拥有的一点雏形,但是早在当初,罗天就亲口对姜项离说过,如果你所认为的生命只有有序和无序这两种形态,那你的生命规则永远也没有大成的一天。 如今看来,要么就是姜项离完全没有将罗天的话听进去,要么就是他那高人一等的自尊心让他完全无法接受在释道的境界上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又或者他将罗天的话当做是一个羞辱,是一个依靠外力才战胜了自己的年轻人的一番狂妄不羁的言论。 但不管如何,这对于罗天而言又有什么好所谓的呢,姜项离如此,难道巴海、顾往昔、师童不也是如此吗,他们不知变通,损害的也仅仅只是他们自己而已。 不过,随着那姜公子被罗天击退,同时引动体内伤势的同时,另外一道更加浑厚的规则力已经席卷而至,虽然罗天看不清楚对方携势而来的身影,但不用去猜也知道,来人必定是姜项离无疑。 这一次,罗天没有伸手去阻止,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再一次破解了对方的规则,也挡不住对手的规则力,不过罗天不作为,却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作为,而就在姜项离再度对罗天痛下杀手的瞬间,另外的两双手也同时挡下他的攻势。 “姜项离,我说过,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可以安全无虑!” 夏子丹的声音响起,让周围隔得远远的其他人都是一片震惊,不知道这个叫罗天的小子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夏子丹的垂青,虽然夏家并非教派,乃是家族,但想要进入天鸣城成为夏家的一员,可要比起成为命天教的一员困难百倍。 夏子丹话音落下,他的目光连同姜项离的目光却同时集中在了第三人的身上,而之前同样出手帮罗天阻挡攻击的自然就是杜曦瑶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此年纪便拥有此等能为,杜家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能够拥有中天界第八位城主之名也说不定呢!” 夏子丹的眼神中带着一缕赞许的神色,不久之前他就曾经和杜曦瑶一战过,虽然那一战他并不为生死,甚至也不是为了求胜而来,但今天的杜曦瑶和昨日相比,却大有不同了,这样一日千里的造化,又不禁让夏子丹侧目回看一旁的罗天,不知道他到底都传授了些什么,能够让她有如此进境。 “哼,纵使天纵之才,当有命活到那一天才行,活不出头,一切都只是妄想!” 姜项离的话中无疑就带着浓浓威胁的意味,但这样的话也只是遵照他的性格而发声,但实际上此时的他同样也是一片的惊讶,杜曦瑶的实力也就罢了,最让他意外的是,竟然连夏子丹也站在了罗天这一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眼见今日已经杀不了罗天了,姜项离也不愿在此多做停留,他一言不发,粗浅的一拱手向夏子丹辞行,而后便带着他的儿子离开了。 姜项离离开后,还没等到夏子丹和罗天重新见面,此时只见杜曦瑶脸色难看,随即一口鲜血喷出,显然是之前和姜项离对招过后一直强压伤势,不肯服输低头,但此时强敌已退,压制的伤势也同样爆发了开来。 此时,夏子丹不动,眼见罗天来到杜曦瑶身后,随即平托起一掌,将一股混杂了魔气和灵气的气息灌注入杜曦瑶的体内,而在这个过程中,夏瑜也就罢了,但夏子丹的眼神却变得愈发的凝重。 等到罗天缓缓收回手掌,而杜曦瑶的气色也变得好多了的时候,夏子丹这才颇为肃然的说道。 “你竟然能够将蟠龙的生命力留存在她的体内,借由漏洞规则来吸引本源规则,在她体内逐渐形成魔源和灵脉两股源流,如今看来,姜项离败给你,果然不冤。” 夏子丹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能够拥有如此眼力和洞察力,夏子丹能够身为中天界七大城主也在情理之中,但同样听到这话的杜曦瑶却是一脸的茫然,显然是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眼见杜曦瑶如此,罗天也并不去解释什么,正如同他曾经对姜项离所说的那样,生命的形式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想要用“无”和“有”来概括生命的形式,只不过是以天理来试图解析天道的一种方法罢了,但遗憾的是,姜项离的话成为不了天理,只能算是个人的一番见解罢了,他终究也只是被规则所约束的“凡人”,一切超越了他理解范围的概念,都不能成为他所能明白的“天理”。 “师父,是之前你留在我体内的生命力?” 待得杜曦瑶想明白一些东西后,这才惊讶的问道,罗天闻言却是不答,回头看了一眼夏子丹,夏子丹见状会意,知道是有自己这个外人在此,罗天不会据实相告,当下他哈哈大笑,随即带着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也一同离开了。 待得众人散去,杜曦瑶此时的心中有一种别样的滋味,在之前身处葬龙谷之时,罗天和炼妖皇斗法,而杜曦瑶成了遭灾的池鱼,差点在一个绝对真空的空间中殒命,也好在罗天及时击败炼妖皇之后才挽留了她一命,并且在她的体内输送了一些所属于蟠龙,同样也是罗天自己的生命力。 人的生命力就等同于人的性命,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项本质,无论是精元也好,精血也罢,一旦流失过多,人就会死亡,而死因差不多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窒息而亡。 血液是人体器官能够活动的资本,一旦失去了血液,或者某个器官衰竭而产生的心梗,又或者受到环境等因素影响而导致的呼吸困难,最终都会以窒息而亡的方式体现出来,而呼吸就是人的天道。 这一切都并非罗天自己发现的,而是释道者千百年来的智慧结晶,每一名释道者都会在他们毕生的时间里或多或少的掌握这些相关知识,并且在运用到实践的同时,也能自行的摩挲出一些独属于自己的心得和原理,并且以另一种侧面的形式代代流传下去,逐渐形成所属于释道者世界的“科学”。 而罗天留存在杜曦瑶体内的这些生命力,便是罗天的一番实践,而实践的结果自然也是让罗天感到满意的,虽然说这是他以杜曦瑶的身体来作实验,但是罗天并不会加害于她。 天下间的生命如果从本质上来讲,的确只有“无序”和“有序”两种形态,当然这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一句废话,无和有就概括了天下间的一切,就好似顾往昔的绝对中立一样,中立和非中立也能够涵盖所有拥有立场之人的立场。 但是世上的问题,却并不是无和有那么简单,无中生有,若有似无,乱序才是世间不变的法则,姜项离其实并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在过去无论他对上的是谁,他都可以依靠自身强大的实力去分解生命的形式,一直将其分解到无序和有序这两种特征,但遗憾的是,这一次姜项离遇到了罗天。 “差不多,不过为师还留下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罗天淡淡一笑回答道,而且这一次罗天也并未隐瞒,毕竟那是杜曦瑶的身体,唯有她自己才能冷暖自知。 “为师在你的体内种下了两股源流,一为魔源,二是灵脉,天下间一切有形之物都具有生命的形式,而魔源和灵脉也是同样,它们会伴随着你未来的成长一同成长,而在更远大的未来,说不定你的体内也能孕化出两位剑灵呢!”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但此时的她满脑子所想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剑灵,而是“孕化”这两字中所透露出的关窍,想着想着,她的脸就红了,而罗天见状,也唯有仰天大笑而已了。 469 和解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今次和姜家父子动武,杜曦瑶的伤势还算好,但罗天却有些伤上加伤的感觉,虽然他一直不说,但杜曦瑶却很清楚,而在幻海夜市即将开启的这一个月内,杜曦瑶也寸步不离罗天,只是她数次想要为罗天输送真气,却都被罗天给拒绝了。 “你体内的魔源和灵脉现如今还太过脆弱,需要你依靠自己的灵气和为师输送给你的生命力来为其温养,不过徒儿你放心,为师给你的只会是最精纯的魔源与灵脉,但这样的双源流却也不可逆,一旦回到为师身上,将不会再以本源的形式回归。” 罗天的这番话虽然说的有理有据,但在杜曦瑶听来却总是觉得罗天隐瞒了什么一样,不过她也没问,只是点头并且记在心里。 罗天确实隐瞒了一些东西,但能够隐瞒的其实也并不多,依靠天座化身的独立空间,他确实可以作为一些有限的提纯工作,但罗天本身就并不纯粹,所以依靠他这样一个不纯的个体想要净化灵气或者魔气,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罗天赠予杜曦瑶的本就是最原本的魔气和灵气,魔气是董恋云当初送给他的,而这道魔气还在岁月城的时候就曾经救过他一命,而灵气则是蟠龙的生命力,虽然至今罗天还搞不懂蟠龙究竟是什么,但是同样是属于自己的一番冷暖自知,也能够让罗天明白很多东西。 这段时间里,罗天几乎全在打坐调息,依靠释道者最基础的呼吸吐纳来恢复体内的伤势,但效果并不好,毕竟五灵法阵这种专门用来针对魔气的神族阵法,可不仅仅是吸收灵气那么简单,更是对罗天体内本就不纯的魔气造成了更大的冲击和破坏,而罗天拥有的纯净魔气事实上也仅仅只有董恋云当初送给他的那么一点。 约莫半个月后,栖霞城突然间一下子就来了很多人,就像是一夜之间从地里生长出来的一样,这一天,当罗天和杜曦瑶早起之后,来到城中,只见整座城都变成了人声鼎沸的海洋,和哪怕是昨天相比起来也是完全不同了。 “好像是空间分离之术。” 杜曦瑶此时通过规则力洞察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结论让罗天点点头表示认可,的确,今天的栖霞城其实已经不是昨日的栖霞城了,甚至可以说,他们两身处之地根本就已经不在栖霞城当中了,虽然外型还留有栖霞城的原貌,周边的建筑物和整座城的格局特点仍旧和昨日一样,但事实上,这里是另外的一个空间。 “师父,这里和你的梦境独立空间相比起来如何?” 杜曦瑶自从进入过一次罗天创造的梦境独立空间后就一直感到非常的神奇,也曾央求过罗天想要再去一次,但罗天却是拒绝了,在这边的事情没有搞定之前,罗天并不会汇合梦境独立空间当中和尧天等人汇合,而且临走之前罗天既然已经有所交代,那么也该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再会之时不会再留有什么遗憾和新的疑问。 一直以来,不管是管良还是尧天,其实都很难不让罗天操心,要是他们能够将事情做到圆满,罗天也可以免除很多的麻烦,然而他们并没有那种运筹帷幄的能力,但追根究底,其实所有的麻烦还是罗天造成的,毕竟在过去他们可以一帆风顺的原因,除了他们各自身后那庞大的背景外,还有他们力压各方的强大实力。 但在如今,面对因罗天的缘故而纷纷现身的各路当世强者,当他们的实力再难以独排众议的时候,陷入无止境的麻烦当中也就在所难免了。 “不好比较,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罗天摇了摇头,其实在初进入这个空间的同时,罗天就已经以规则力当中所蕴含的原理、结构进行过一次探查,但实际传回的反馈却是让罗天大失所望,原本他也以为这里和他所创造的梦境有着差不多的逻辑概念,但事实上却是截然不同,甚至这样的不同与人类的催眠和妖族的魅惑这种同一种规则的不同修炼方式也截然不同。 不过,有一点罗天却是察觉到了,那就是这个空间中蕴含了大量的灵气,而且是极为精纯的灵气,这样的灵气唯有一个地方才会有,那就是神界,而之前在他和姜家父子冲突的时候曾经感应到的神族气息,想必也和眼下所身处的奇特空间息息相关。 罗天把这里东西都告诉杜曦瑶后,两人便正式进入到了幻海夜市当中,记得当初罗天身在天下城中所经历过的那一次幻海夜市之旅,其实和今天所身处的空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以当初罗天的实力尚且无法感应到灵气当中的纯度,导致他当日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的大致流连了一番而没有太大的收获也就在所难免。 今天的幻海夜市和昨日相比,除了规模上空前丰盛外,更是以栖霞城这样一座城市为背景,遍布大街小巷的各式奇珍异物也让罗天和杜曦瑶大开眼界,而且偶尔某处寻常人家的大门打开,还会碰到一些更为奇特甚至都不知道其使用原理的宝物推销。 走了大致一圈,罗天和杜曦瑶各自心中也大致了有了底,不过让两人有些失望的是,并没有看到那位补心奇人孟百生的踪影,不过栖霞城这么大,倘若没有路引或者消息传出,凭罗天和杜曦瑶的双手双脚,怕是也很难在这么大一座城里大海捞针。 正当罗天有些犹豫的时候,正前方走过来一行人,双方定睛一看,都是笑了。 “在下见过夏家主。” “曦瑶见过夏家主。” 罗天和杜曦瑶一同前去行礼,在这个过程中,一直陪同在父亲身旁的夏瑜自然也是罗天二人行礼问候的对象,他的心中一直深藏着对罗天的恨,而这样的恨充斥胸中久久的难以散去,他其实也很清楚自己斗不过罗天,连姜项离父子都败在了他的手中,自己又何德何能跟他斗呢? 不过人的执念某种意义上就是为人的坚持,虽然这跟天命无关,但大多数时候,人反倒是会因为自己的执念与坚持而背离自己本该去完成的任务或者使命,而夏瑜就是这种人,或者说很多性情中人都是这样的人。 而在这个行礼的过程中,夏瑜内心的感受十分的微妙,看着罗天在自己的跟前低头他的胸中充斥着快意,心想连你这样不可一世的人也会因时事所迫而向我低头,但正当夏瑜这样想的时候,却又不自觉的瞥向自己的父亲,他很清楚,若不是他的父亲在此,罗天根本无需表现的如此卑微,说到底罗天根本就无惧自己,甚至也不惧自己的父亲,而他表现的如此卑微,也仅仅只是表面上一种审时度势的人生态度罢了,甚至于这样的态度还能够让他在这个人世间活的很好。 夏瑜并没有这样的态度,也不需要拥有这样的卑微,他一直都是人中龙凤,各种意义上的,但是当这样的一种所持慢慢的随着所经历的人事物变多,逐渐让他产生了一种妄想,会觉得即使离开了他的父亲,凭借他过往所散播的威严与恩惠,也能够得到他人的追随和奉承,所以才有了那龙祥城之行。 然而遗憾的是,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直到他被万季安擒走,最终被罗天送回之后,终究是让他明白了过来,原来离开了自己的父亲他终究什么也不是,他斗不过罗天和万季安这些老奸巨猾之人,甚至就连他精心组建的“小朝廷”也在这个过程中分崩离析,欧阳晓死了,刘安的背叛也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 如今的他回到了父亲的羽翼之下,也重新回到了过去那个万人追随的小公子身份的时候,也让夏瑜回归了所属于他的“初心”,原来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也唯有这样的生活才能让他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那么是不是从这个意义上,他还得感谢罗天和万季安让他看清了现实,也看清了他那些过去所谓的狐朋狗友们的真面孔呢? 夏瑜盯着罗天,之前的所有想法都只在顷刻,而此时,他忽然觉得胸中有一句话不吐不快,此时也随着想法的成型,而让他脱口而出。 “罗兄不用如此多礼,我父亲曾经说过,夏家会为你敞开,而我……自然也认得罗天这位朋友。” 当夏瑜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不仅仅是他的胸中翻腾,同样也让罗天的心中好生诧异,差一点就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夏子丹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捻须微笑,显然他远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儿子,更加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如破惊雷一般的话来。 此时,随着罗天的错愕过去,也逐渐明白了夏瑜心思之后,心中倒是并没有太多质疑的成分,反而是心中一宽,对于这中天界的七大城主以及他们各自的势力,罗天从来都不想得罪,不管是因为他和师童有约定的缘故,还是身为人所当为之事,这样的结局无疑是让罗天非常满意的。 “让夏兄见笑了,我一个人草莽惯了,倒是也不习惯高门大户的感觉,就好似草民见官,总是难得的骨头软。” 罗天的话让夏子丹和夏瑜都笑了起来,不过这样的话却是让一旁的杜曦瑶好生疑惑,毕竟在她的心中,罗天从来不是这样卑颜屈膝之人,也根本犯不着和夏瑜这样的人一般见识,随口两句打发了也就行了,何必如此虚与委蛇呢? 不过杜曦瑶不懂,罗天又岂能不懂,这是一个好机会,甚至是一个打破过去禁锢的绝佳机会,这样的机会如果罗天把握不住,他就不是罗天了。 “你们都是当代最杰出的人才,数十年后便轮到你们各领风骚了,能够看到你们如此,老夫甚慰,罗天,你来到幻海夜市,想必也是有所求而来吧?” 夏子丹眼见夏瑜和罗天能够平心静气的论交,而不是各怀心机手段的相互算计,这对他而言,虽然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过程,但今日再见到罗天,对夏子丹这样的人来说,他比谁都清楚罗天的未来已经无人可挡了。 “让夏家主见笑了,在下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寻那补心奇人孟百生。” 罗天顺着夏子丹的话如此说道,同时一行人也因为罗天和杜曦瑶加入到队伍当中后再度开拔,启程前行。 “孟百生,没想到贤侄也听过他的名字,这么说来,应该是为了你流失掉的蟠龙的生命力吧,若是贤侄不弃,可否让老夫一观?” 夏瑜的话一出口,顿时让杜曦瑶心中一阵紧张,毕竟罗天和夏家过去的那些纠缠她是知道的,管良造访天华城杜家的时候就告诉过他罗天当初身处龙祥城董家时所面临的种种麻烦,只是那时的杜曦瑶对罗天还存有“他人”的莫名恨意,以至于他对于罗天受难甚至还心存欢喜。 然而,罗天却并没有如杜曦瑶所想的那样借故推脱,反倒是很自然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难道他不担心夏子丹暗下毒手,一了百了的解决掉他这个**烦吗,而且近在咫尺,罗天就算是想要开启独立空间保命都办不到。 不过,让杜曦瑶的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夏子丹为罗天检查身体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但是却在这个过程结果的时候,夏子丹的脸上升起了弄弄的惊讶之色。 “恕老夫无能为力,若非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这世间竟然会有如贤侄这般的身体构造,更是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夏子丹的话说出口后,罗天倒是平静的很,他自然很清楚夏子丹的惊讶为何,毕竟如果不是造化之门曲家上面的那个五灵法阵成功困住了自己,怕是连罗天都会以为如今的自己就算不是神,至少也是超脱于六道轮回当中的奇特造物了。 虽然说,这样的罗天终究还是无法脱离规则的束缚,但却也绝非任何寻常法子可以针对于他,当然同样的,任何寻常的法子也救不了他的性命,这同样也是罗天拥有恐惧之心的根源之一,因为他很清楚,倘若他再一次受到了道心崩毁这样的伤势,恐怕真的只有来一位神,一位能够如天道创造天地万物那般创造世间一切的神,才能治好罗天的伤。 470 石中之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夏子丹在吩咐了下人帮忙寻找孟百生的下落后便告辞离开了,而此时杜曦瑶才用一双很不能理解的眼神看向罗天,不明白他之前为何要那么做,不过对此罗天却并不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 “朋友永远也不嫌多,但敌人一个就足够了。” 杜曦瑶细细品读着这句话,却是怎么也理解不了,就她这一路的经历,罗天先后放过了姜项离、炼妖皇、夏瑜等人,他明明是有机会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些麻烦,虽然说其实她也知道,解决了制造麻烦的人实际上并不能真正解决麻烦,但正如之前姜家父子对他的出手一样,敌在暗,自己在明,终归是防不胜防,杜曦瑶虽然不主动招惹麻烦,却也从来不怕事。 不过,她也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至少从目前所见,罗天始终有处理麻烦的能力,而且一直处理的极为妥当,随着她压下多余的心思,重新回到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上来。 找寻孟百生是一回事,而之前进入幻海夜市所察觉到的那一股精纯的灵气是另一回事,甚至创造了这个空间之人也同样是一条线索,但罗天并没有将这一切告诉夏子丹,毕竟来到幻海夜市都是对此间主人有所求而来,而这份利益的往来未必就不会让此间主人遇到麻烦的时候选择将麻烦转移。 比如说,用他罗天的性命来作为交换条件,所以说,眼下可以是朋友,但未来却未必不会成了敌人。 一路漫步,虽说是有目的而行,但罗天和杜曦瑶也在走马观花,查看着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珍,只是大多数奇珍无论是对罗天而言,还是身边这位杜家的大小姐,都算不上是真正的宝贝,而那些所谓的罕世奇珍以及奇门妙术,也更难进入两人的眼帘了。 直到他们二人在一处孤零零的脸一个驻足查看的路人都没有的偏僻摊位旁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 罗天看着那摊位上赫然可见的一颗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问道,与此同时,杜曦瑶以规则力进行探查,很快就在石头里发现了微弱的灵气脉动,而这种脉动竟然和释道者的脉动一模一样,这不由得让她的心中一惊。 摊主是一个中年大叔,年纪比罗天略大一些,看起来毫不起眼,若非有什么高明的掩藏实力的法子,他的实力恐怕在整个幻海夜市中都算得上是最差的。 释道者以规则力来感知其他人的实力高低,实力强大的自然有机会得到真正的宝贝,而实力弱的虽说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但是在幻海夜市中却并没有明文不准动武抢夺的规矩,所以说,一个实力如此差劲还一直没人光顾过的摊位,那恐怕就真的是无人问津了。 “石魔。” 摊主的回答让罗天的心中一动,石魔的故事很早以前他就听魔能提起过,同样也是罗天踏上这条追寻天道的释道者之路的开端,罗天相信在过去的确有一个能够进入到石头里居住的魔,只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又再一次听到了关于这个石魔的故事。 “你不会是想说,这个石头里住着一个魔吧?” 罗天的反问让那摊主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异色,显然是对罗天的这句反问产生了一点疑问,一旁的杜曦瑶见状,也对他的这份疑惑而产生了不解,当即说道。 “有什么疑问吗?” 摊主的目光从杜曦瑶的脸上扫过,下一刻倒是笑了笑,然后说道。 “那倒没什么,只是之前也有不少人来问过同样的问题,只不过他们用的词和这位兄台有一丝的不同罢了。” 摊主的话让杜曦瑶的好奇更多了一些,此时她也隐约间察觉到,摊主绝不会是因为某个词义上的差异所以才跟他们闲聊了这么久,而且从他的言谈举止当中隐约也可以看得出,他并不是很想做这个交易的样子,而仅仅只是出于一种如同太公钓鱼的心思,而坐在这里,想要看一看其他人对这个石头都有什么见解。 杜曦瑶并不知道今天她的这种思维方式其实就是罗天过去培养她的一种成果,当然这样的小心思在罗天眼中看来仍旧稍显稚嫩,但同样的对白和“心机”却已经让她能够在多数时候能够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了。 当然了,多数时候的与众不同却并不能让自己真的成为那名鹤立鸡群之人,同样也不能让自己时刻都拥有这种敏捷的才思,就如同当初重回蟠龙道的罗天一样,思想和行动在实践的过程中仍旧难以保持统一,这和战斗本能无关,和经历、经验也没有关系,而是一种道。 “哪个词不同?” 杜曦瑶继续追问道,摊主此时却不说话了,而是转头看向了罗天,像是在等着罗天的回答。 此时的罗天当然知道摊主在说什么,常人在看到这个石头的时候心中所产生的必然是好奇和纳闷的心思,甚至还会带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傲然,这种傲然是个人经历的一份见证,也是融入世道之后对价值认同的一种表现形式。 所以,他们并不会去觉得这个石头里居住了一个魔,而是会用这个石头里“困”住了一个魔,因为价值观的认同让他们打心眼里就不会觉得这个石头是一个居住的场所,即便那是魔而不是人,也同样如此。 因此,如果石头里真有一个魔,那他也应该是被困在里面出不去的,而不会是主动想要“居住”在石头里面。 恰恰是这一字之差让摊主对罗天产生了好奇。 “其实我所知也不多,只是听人提起过这段关于石魔的传说,没想到今天会亲眼见到。” 罗天并没有表露更多,他的这种是话说三分的态度让摊主的心中了然,而且他将自己的所见所思归咎到传说当中,更是在掩盖什么,毕竟就算当真是罗天从传说故事里的总结,他也绝不会在一个孤立的问题上流露出任何与世人不同之处来,毕竟这就是做人的一种习惯。 所以,摊主知道罗天必然是知道很多东西,甚至是相通了很多东西,所以才会让他有那么一种孤立于所有人之外的独特见解,毕竟石魔的传说并不是什么被历史隐藏起来的秘密,就如同蟠龙道上人人都知道的杀人者传说一样,那只是一个故事,有心之人自然可随心证道,而无心之人也会一笑置之,但无论证道与否,都掩盖不了传说成为了历史的事实,而这样的传说改变不了每个人心中的道,同样也改变不了生而为人的坚持。 罗天此时几乎已经可以认定,这个石头的确大有来头,但里面居住的究竟是不是石魔那就无从得知了,不过既然他有心,也确实如摊主所想的那般有意,那他此时也就不妨就地坐了下来,而在入定的前一刻说道。 “徒儿,帮为师护法。” 听到这话,杜曦瑶心中一惊,原本在渐渐归于平静的心思却又被重新唤醒,她有些诧异的看着罗天,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决定,难道说当真是世人都看走眼了,而罗天才是握有真理的那个人吗? 随着罗天入定,随即以独立空间挪移的方式开始试图接触那颗石头的表面,很快他就察觉到了这颗石头上的确有一道微弱的空间禁制,和之前那一道微弱的灵气脉动如出一辙,但如此微弱的灵气脉动,就算里面真的住了个人,他还活着吗,或者说,他还能活多久呢? 罗天并未立刻下结论,而是继续以空间之法进行进一步的接触,但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即便是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仍旧无法让他以空间和空间相互连接的方式进入到石头当中去。 这个结论不禁让罗天心中生疑,毕竟空间幻境的连接并不困难,也并不需要像破碎虚空那样强行将两个结构、质量不等的空间融为一体,导致难以预料的后果,但为何这样也不行呢? 很快罗天就察觉出了端倪,因为他发现,那一道看似已经消散许久因而变得十分微弱的灵气脉动似乎根本就不是因为其本身就极为微弱的缘故,而是因为空间壁垒之上有一个细微的小孔,导致了内部灵气以肉眼难见的方式朝着外部倾泻灵气,只是灵气挥发的速度非常缓慢,所以才导致了罗天所感应到的灵气脉动极为微弱的迹象。 当罗天一经联想到此的时候,他立刻就变得极为慎重了起来,因为谁也不知道那内部居住的魔究竟有何种能为,而他又是通过怎样的方式在空间壁垒上留下了一个灵气外泄的孔的。 此时罗天心生一念,但很快又按下了,原本他想要以帝幻为饵,试图钻入那个灵气泄露的小孔当中去探查,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天下间的空间无论怎样的千变万化,虽然说结构的确都是一样的,毕竟只有符合这样结构的空间才能被创造出来并且存在,就如同必须要满足火的元素结构才能发光发亮发烫,哪怕有任何一种结构的概念不同,都会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东西。 不过,创造空间的方式虽然相同,但想要维持空间存在的方式却因人而异,罗天是因为有天座化身的存在,所以他可以很轻易的制造一个完美的独立空间,无论是保命还是杀人都是最理想的场所,但其他人未必就有罗天这样的机缘造化,因此他们想要维持空间不灭,最常用到的方式就是如炼妖皇那样,以足够的灵气来支撑空间不灭。 毕竟任何空间并不是单一存在的,有内部空间,自然就有外部空间,大大小小的空间叠加在一起,相互积压、扭曲、排斥与反噬,这道理就和规则和漏洞之间的相互作用一样,而且规则在释道者手中是宛若实体的存在,但空间却是无形的,除非是以空间作为规则的释道者,否则的话,任何创造空间之人都很难以直观的感觉去判断自己的空间到底是一个什么形状、模样,大小又是多少。 “哥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挡我,我进不去那边。” 此时天座化身说了句话,而这句话中的含义也早已被罗天所知,不过下一刻天座化身又继续补充了一句。 “不过那里还有一个好心的叔叔,他可以带我们过去。” 听到这话,罗天顿时心中一凛,好心的叔叔难道指的是那位石魔? 不过罗天并没有轻易就下结论,毕竟他很快就意识到抗拒天座化身的人和想要指引他们继续前进的似乎并不是同一个人,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石头里甚至有可能住了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人,但是他从魔能那里听来的关于石魔的传说中却并没有主动提到第二个人的概念。 那么,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难不成,还当真有一个一群石头人居住的“石之国”吗? 天座化身仰着头,一直在等罗天的回复,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是很想进去的,毕竟天座是天下一切空间的主宰,而他身为天座的化身,自然也想要见识一下天下间所有不为人知的空间形态了。 “走,哥哥陪你一同去。” 罗天此时淡淡的一笑,随即便答应了下来,天座化身的脸上顿时眉开眼笑,很快就看向了前方,同时以罗天不知道的意念传输的方式将己方的结论带给了愿意带路的那个人。 而就在这一刻,罗天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波动,而在下一刻,他的眼中出现了骇人的一幕,只见无数如同石头粉碎后所形成的石屑逐渐化为漫天的粉尘,而粉尘开始出现在罗天的头顶,然后挥洒在罗天所身处的这个独立空间当中。 不……并不是当中,而是环绕在独立空间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空间壁垒”上,看到这一幕,罗天心中震惊,但表面上却也不动声色,他知道自己恐怕遇上了真正的前辈高人,甚至于这位前辈高人还能为他带来一份不错的机缘造化也说不定呢。 随着粉尘不断的覆盖罗天所处的独立空间,当罗天也同样可以以肉眼的形式头一次看到独立空间的外部结构到底如何的同时,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足以令他感到狂热的念头。 规则的本源存在于天道本源当中的漏洞。 471 问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初在葬龙谷的时候,炼妖皇为“意识超越规则的束缚”这种逆天行为赋予了一个定义,那就是本源规则存在于天道本源当中的漏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空间是没有外部结构的,空间只有内部结构,但是石头却是一个有形之物,换句话说,倘若有人真能进入到石头里居住,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相当于为无形的空间赋予了有形的意义呢,从而从根本上打破了空间无形的“天道本源”? 然而很快罗天就明白了过来,并没有,因为这就像是水滴一样,晶莹剔透的水滴为何会是那种样子的,分明是一碰就化的存在,却为何偏偏会有一个轮廓,是的,这个轮廓就是这一滴水的结构。 再比如火,火苗蹿升会呈现出张牙舞爪的样子,甚至熊熊燃烧的烈火还会让人眼所能够看见的火势变得更加狰狞可怖,又如同那云层,分明是根本就不存在的气体形态,但为何在人的眼中却是有轮廓同样也有实体的云朵模样,这一切究竟是天道本源的漏洞还是仅仅只是人的眼睛开的一个玩笑呢? 在妖界的时候,罗天、管良等人的眼睛都失效了,那是因为以人眼的成像规则并不能看懂妖界的空间布局,人间的路都在脚下,绝不会浮现在半空中,人间的植物都是从土里生长出来的,同样也不会悬浮在半空中,没有土壤的养分植物该如何生长,人的大脑无法接受这种逻辑概念,因此眼睛所见到的也绝不可能是正常的世界。 但此时罗天心中所想到的,却分明并不是因为他的眼睛欺骗了他的心,而是的的确确真实存在的,毕竟这个粉尘挥洒空间壁垒的过程正一点点的呈现在他的眼中,这个“造物”的过程无法欺骗罗天的双眼,更加无法欺骗他的意识,换句话说,如果妖界大陆是一场骗局,是有心人刻意布置成那样的,或许也能借由欺骗罗天的眼睛来进而欺骗罗天的脑海意识,但是如今亲眼所见的这个过程,却绝不可能欺骗得了罗天。 当罗天逐渐压下心中不安的心思,随着天座化身继续深入,他看不到之前和天座化身对话的那个“叔叔”,同样也不知道这条路走下去将会见到什么,亦或是见到谁,但本能的恐惧却也在这一刻面对未知迷茫的同时提升到了极致,同样也让他做出了除了迎接死亡而外的所有准备。 过了没多久,天座化身停了下来,到了吗? 可是分明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并没有看到之前指引天座化身进入的那个叔叔,同样也没有看到半只魔,甚至就连之前在外面所感应到的那一道微弱的灵气也没有,那就更不用说魔气了。 “哥哥,我们要过去了。” 就在这时,天座化身突然开口说道,将罗天从失神的空档中拉回到了现实,他闻言的刹那先是一怔,毕竟这在过去并没有先例,以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来进行空间和空间之间的移动,并不需要从所在的空间“进入”到另一个空间之中,因为空间与空间本就是重合的,没有任何的轮廓和外部形态,加上天下间的空间都拥有相同的构造原理、逻辑,那么空间和空间的接触就相当于是重合在了一起。 但此时,天座化身为何要说“进入”呢? 很快,罗天就明白了过来,因为他看到了此时环绕在独立空间外壁之上的那一圈淡淡的却足以被称之为“外部形态”的粉尘。 是的,原本并不存在所谓空间壁垒的独立空间突然有了一个外部形态,这算不算是让本源规则在天道本源中拥有了一个原本并不存在的漏洞呢? 罗天并没有轻易下结论,而是随着天座化身的步伐“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当中,而正当罗天进入的刹那,他感觉到了一股浩瀚却又异常窒息的气息脉动,而且这股危险的气息当中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魔气! 而且是纯净无比的魔气,罗天通过伪入魔成为魔人,但那只是以欺骗天道的方式而成为的一种逻辑上的魔,而并非罗天真的入了魔,入魔这种事对于拥有无限创造力的人类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要懂得入魔的原理,懂得魔的构造原理,便可以入魔。 不过,罗天用的是另外一种方法,一个更加简单却也危险性更大的法子,那就是“成魔”。 但是不管是成魔还是入魔,罗天都并非真魔,而他唯一拥有真正的魔的特征是董恋云传给他的那一缕魔气,倘若没有这一道魔气,恐怕在今天当罗天刚刚进入到这个空间当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是的,罗天忽然间察觉到,如今自己所身处的这个空间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个微型的魔界,这里充斥着大量纯净的魔气,甚至形成了真正的魔源,可不是罗天在杜曦瑶体内灌注的那一道魔源的初始形态可比的,即便杜曦瑶能够将自己的魔源培育长大,但想要长成这般模样,那可不是百年时光可以比拟的。 罗天尝试着以自己这具伪入魔的身体用人类呼吸吐纳的方式来吸收魔气,他的尝试很快就失败了,不管是人也好,魔也好,都是依靠呼吸活着,对魔而言,来到人间,只是相当于来到了一个魔气极为稀薄的所在,他们尚且可以依靠别的手段,或是“聚魔之阵”,或是一些装有魔气的外部工具来维生,但倘若人想要进入魔界,那就相当于是来到了一片早已被被毒液弥漫的湿气沼泽一样,除非人能够像分离规则那样分离出魔气和自然空气,那么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注定的失败发生的那一刻,罗天神态一变,本能的就想要后退,不过此时他却注意到天座化身似乎什么事也没有,这不禁让他感到疑惑,而后心中仔细的想了想,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有意思。” 罗天淡淡的一笑,随即彻底的解除了他身上的防备,而且是完全意义上的解除,连一丝一毫的本能都不再拥有,当罗天完全还原成了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原本那种快速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就消失了,而与此同时,罗天的跟前出现了一个人。 “阁下便是石魔?” 看着这个人,感受着对方体内渗透而出的浓烈魔源,罗天倒是表现的很淡定,倒不是说他可以一直如此的云淡风轻,而是这个空间的特殊性导致了罗天必须要以一种绝对的姿态面对这里的一切。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罗天为何会察觉到从石头中传出的那一道微弱的灵气? 其实道理很简单,这个空间并不是真实的,和罗天所创造的梦境独立空间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人做梦在魔界当中有着另外的一种解释罢了,就和人的催眠在魔界叫做幻魔映心阵一样。 所以说白了,如今罗天所身处的这个空间,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型的复合阵法,一个以多重阵法相互重合而成的庞大枢纽,而这个阵法最大的用处就在于制造内外部的平衡。 魔气和自然空气都是灵气的一种,只是浓郁程度不同罢了,想要维持一个完全由魔气组成的空间阵法可并不容易,毕竟这要比从纯净的灵气当中提取出人类释道者所需的养分更加困难,这属于无中生有的术法,恐怕这天下间唯有魔族才拥有这种能力,相当于是一种种族天赋了。 想要制造内外部平衡,除了让灵气、魔气和自然空气甚至是精神负面状态所产生的浊气以及死秽之气保持在一定程度上的均衡外,还需要另一个关键的步骤,那就是制造一个“隔离地带”。 作为梦境独立空间的制造者,罗天很清楚的一点就是,如何不让外部的思想和环境在进入到梦境当中后,对梦境当中的人产生影响力深远的意义,继而颠覆了原本梦境。 要知道,在罗天创造的梦境空间当中,陆恒和唐龙是拥有记忆力的,如果下次再来,他们仍旧能够记得上一次发生的事,但是他们所拥有的记忆却拥有很大的局限,换句话说,罗天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就不会被陆恒和唐龙所得知,毕竟梦境独立空间诞生于罗天自己的意识当中。 但是这个世界沧海桑田,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发生着变化,人更是喜怒无常、性格多变,可能上一秒的快乐就会成为下一秒的悲伤,人生的遭遇绝不可能只局限于一条道路上。 因此罗天还必须要“更新”梦境独立空间,让梦境当中的事物保持在一个相对“先进”的环境当中,同样也让梦境当中的人能够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而今天正在发生着什么,不至于让管良、万季安等人进入梦境的时候,面对一个一问三不知的陆恒和唐龙。 但无论罗天可以将梦境独立空间制造的多么完美,但这都是他“制造”出来的,陆恒也好,唐龙也好,还是梦境里那超现实的真实,都是如此,只要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那就不是天道,因为天道只是赋予了万物一种逻辑规律,而万物就可以遵循这种逻辑规则活下去,而无需任何的“更新”与维护了。 很显然,罗天并不能为自己的梦境独立空间制造出这样的一种规律,所以罗天的创造还仍旧只是停留在人为的制造上面,而且他相信,如今他所身处的这个空间,也同样如此。 是的,即使是石魔,也并没有超越规则的束缚,他们仍然还是在利用现有的规则来创造自己的人生意义。 当罗天的思考结束的那一刻,只见眼前的石魔突然脸带赞许的拍起了巴掌,就好似他之前完全听到了罗天的心声,并且也认同了罗天所得出的种种结论。 面对这样的诡异,罗天却并没有任何大惊小怪的地方,魔本来就擅长操控和玩弄人心,无论是成魔还是入魔,魔就象征着人的一切癫迷痴妄。 “没想到,我在这里呆了几百年,还能有幸见到你这样一位同修,真是意外的难得。” 石魔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听到同修二字,便知道对方也已经看透了他所拥有的能为,在石魔所创造的这个未知的空间幻境当中,定然还有着别的一些特殊之处,只是罗天自己看不透罢了。 “可惜我们还是无法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 当罗天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石魔的表情明显有些黯然,或许是在石头里待得太久了,以至于让他再见到罗天这样的活人时,表现的异常激动。 “那有啥,魔虽然不比妖鬼,无法拥有与天地同寿的性命,但相比起你们人类而言,却还是长寿的多,我失败了一次不行,那就失败两次,无论失败多少次,我总会成功的。” 石魔的意犹未尽让罗天有些好笑,心想要是让你真的成功了,那前赴后继的那许多人岂不是白活了,而且天道当中未必就没有一条自然规律是用来修复“一旦意识脱离了规则的束缚后”所产生的后果和影响。 此时,罗天想起了炼妖皇,如果当初自己所料无误,今天的这片天地、这个世界恰恰是因为过去有一群人成功的逆了天,所以才变成这样的话,那么在今天想要再次逆天,其难度可想而知。 “你不相信我能办到?” 看到罗天的表情,石魔一怔,很快体内就涌现出了大量的魔气,不过当魔气从罗天身旁流动的同时,却丝毫也无法让他有任何窒息的感觉,看到这一幕,石魔微微皱眉,随即说道。 “小子,你的体内为何也有如此纯净的魔源,又为何只有这么一点,等等……这气息好生熟悉。” 当石魔发现罗天体内的精纯魔气时,脸上顿时就来了兴趣,罗天见状却是不恼,反倒是心中一动,这老家伙既然来自魔界,又是数百年前,说不定和魔能、弥荼、劫影也有关系。 罗天没去过魔界,并不知道魔界的布局,但眼前的石魔既然来自数百年前,或许的确知道一些东西,当即罗天就拿定主意,很随意的说道。 “我认识一个老家伙,他叫赤芔。” 472 同道中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赤芔之名一出,罗天明显可以感觉石魔的心神一荡,有一种敬畏三分的感觉,这不禁也让罗天对魔能这老家伙曾经在魔界的风骚有了几分兴趣。 “原来是旷古魔尊啊,惹不起,惹不起。” 石魔开口说道,一边说一边摆手,显然是心存敬畏,连同对待罗天时的言语也变得恭敬了几分,看起来,眼前的石魔在魔界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因为他敢于突破空间束缚进入到石头里居住的这份壮举才得以让他成为了天下五族当中的一个传说。 罗天感觉的出,他并不愿意过多的提起当初在魔界的事情,只是因为罗天身上所拥有的精纯魔气所以才会有此一问,而且从罗天来到这里后就一直有一个异样的感觉,那便是眼前的这个石魔非但没有如魔能、劫影那般的心机深沉,反倒像是个只专注于研究的老学究一样。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没有这样的专注,他便不能有今天的这番造化了,既然如此,罗天此时也不妨让话题回到了学术上面来。 “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让无形空间被有形之体束缚的吗?” 罗天的这个问题有一个极强的针对性,那就是“束缚”二字,如果是师童听到这个问题,定然会发现罗天问题背后的真正意图,但眼前的这个石魔却显然没有听出来,但是在听到罗天有如此见解的同时,眼睛一亮,所表现出的则是另一番兴致盎然。 “哦,这么说,你也是此道中人了?” 石魔顿时来了兴趣,也不知道他在这个石头里究竟住了多久,而这么长的时间里又多了那些心得,但就以罗天自己所得出的结论来看,实际上他这种让石头来“束缚”空间的方式并不是真的找寻到了本源规则的漏洞,而是人的眼睛总会为任何事物赋予其一个表面轮廓的概念,就好似人所看到的太阳、云朵、水滴一样。 但是,当真是这么回事吗? 罗天其实自己也不敢轻易下结论,毕竟他从未做过这方面的研究,而所有的想法都是过去经历带给他的,然而经历虽然不会欺骗于他,但是人的思想同样也会受到规则的约束,具有很强的局限性。 “算是吧。” 罗天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他这个“同道中人”的问题,只能打了个马虎眼,不过罗天的回答似乎就这么轻易的让对方相信了,而下一刻对方就好似找到了知己一般的感叹了起来。 “真没想到,这世间竟然也有和我走上了同一条道路之人,想当初,那无数人的排挤、讥讽,如今也算值得了。” 他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又莫名有些好笑,的确,在任何人看来,以实力破碎虚空是壮举,但是以拥有生命的肉身进入到石头里居住却是愚蠢的行为,虽然两者的意义都是同样的,但是正如同天理之于天道的对立性一样,能够被人所接受的绝不会是没有颜色的天道现象,而只会是被人“美化”后的一种谎言了。 罗天并不是一个能够静下心来做学问的人,毕竟他的目的性极强,对于此时石魔的这一番感慨他也只能做出保留意见,以不置可否的态度等闲视之,而在他的心中真正想要知道的,还是那个本源规则存在于天道本源当中的漏洞,哪怕只是一丝的灵感,对他都是大有裨益。 此时,罗天抬头,却并没有在这个以石头束缚的空间当中看到之前身处独立空间当中时的那种一粉尘包裹的外部形态,这更加加深了罗天的判断,自己所身处的这个“石之国”并不是真的存在于石头那样密度的空间当中,而是以另外一种异空间的形式而存在。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空间的空间壁垒?” 石魔似乎猜到了罗天的想法,当下问道,不过很快罗天回头,却是随后便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我在找寻这个空间的空间隙缝。” 罗天的话让石魔一怔,但很快就看到他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惊讶,但惊讶过后却是难掩的失望,他叹息了一声,随即说道。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不错,如今我们所身处的这处空间其实根本上并不是真的在石头内部,而是借由魔气引导进入到石头内部的一处缝隙当中,我……终究还是无法让自己成为真正的石魔。” 石魔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所谓夹缝中求生,想要求生至少也得先有一条夹缝,完全紧密合缝的环境是没有任何求生希望的,虽然这不过只是一句成语,但成语当中的道理却是相通的。 “所以,你通过在这道裂缝当中注入魔气,以魔气灌注阵法的形式为你开辟一个石头里的异空间,所以实际上从根本上来讲,你并不是真的居住在石头里,而是以空间与空间相互连接的法子,让空间帮你开辟一个不大不小的介质,而你恰好可以在两个空间的缝隙当中生存,正所谓——” 罗天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毕竟那个词在人类的世界当中并不是一个褒义词,不过对于石魔来说,眼见罗天已经领悟到了这种程度,又哪里还有半分愧疚呢? “正所谓夹缝中求生对吧?”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而在笑过之后,罗天倒是心中什么别样的想法都没有了,虽然说这一趟石中之旅最终也并没能让他找寻到任何自己想要的结论,不过结论与否其实已经并不重要了,这天下间每一个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了自己心中的道而奋斗,在这种毅力与决心的见证之下,成功与否反倒是并不重要了。 或许再过一百年,石魔也仍旧无法让自己真正居住在石头当中,不过百年不够,那就千年,总有一天会有人解开这个谜。 石魔和罗天的一番探讨过后,心知罗天将要离开,对此他突然说道。 “其实,你并非魔界之人吧?” 罗天的确是想要离开了,虽然他非常认同石魔这种对道的开辟精神,但他同样也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断没有在这里停留下来,陪着这石魔讲经说法的想法,不过此时听到石魔的话,却仍旧不免让他心中一动,的确,自己倒是忘了,这名石魔是魔能那个时代的人,就算他的道帮不了自己,但他所拥有的记忆当中,却未必没有他所想要的知识。 “果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我这点微薄的魔气,想必很难避开你这以魔气主导的空间阵法的探视吧?” 罗天的话让石魔点了点头,的确,罗天的魔气虽然精纯,但毕竟数量太少,加上罗天并不敢过多的吸纳魔气,这就和灵气的道理是一样的,所以罗天也只能借由天座化身的手段,让魔气与灵气分别贮存于不同的独立空间当中,借由这种相互隔离的方式来避免过分浓郁的魔气与灵气威胁到罗天的小命。 但如今,天座化身并不能在这里开启独立空间,而道理就和当初在妖界的失落空间中一样,这里是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空间阵法挤压出来的缝隙,无法以空间与空间相互联系的方式来进行移动。 “你我有缘,又是同道中人,若是你不嫌弃的话,便将我带上吧,或许在未来的旅途当中,我也能帮上点什么忙。” 石魔的话恰好也是罗天之前所想,只是他一时半刻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提起罢了,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思,罗天正好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了。 当罗天从石头里离开之后,神态一变,因此此时有另一个人就站在杜曦瑶的身旁,而且此人和罗天有着完全一样的外部形貌。 “师父……” 杜曦瑶小声的喊了一句,眼睛又不经意的从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罗天”身上流转,半晌后倒是自己先笑了起来。 罗天此时也在看着那名“罗天”,他倒是没笑,只是有些尴尬罢了,毕竟此处摊位虽然不算人来人往,但倘若被人看到那可就不好了。 “我说神性大哥,你不用每次做事说话都搞这样的突然袭击好吗?” 记得在过去的时候,神性一般都不说话,但一开口必定一鸣惊人,这老家伙在还是宿主的时候就给予了罗天大量的帮助,也是四名宿主当中唯一不带偏颇的存在,这是罗天最佩服神性的地方。 但是这老家伙同样也有不靠谱的地方,毕竟说当初的人性变神性,以及后来所导致的神性陷入沉湎,以及葬龙谷的昊天神光的事情,说起来,这老家伙倒是和那石中之魔有几分相似,只可惜的是,自古神魔不两立,只怕这两位老家伙很难成为朋友罢了。 “你……你……你……” 此时此刻,唯一的外人便是在兜售那透出微薄灵气的石头的摊主了,看着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呢,虽然释道者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终究也没有见到过长得如此之像的两个人,这根本就不是双胞胎,而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罗天此时回头,看着那摊主倒是笑了,随即说道。 “老板,这颗石头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虽然这石头从外表看来好不出奇,不过此时罗天等人身处幻海夜市当中,想要任何货物都只能通过交易来达成,但罗天身上的宝贝倒是不多,毕竟他也并不擅长使用任何诸如兵器一样的外物,一时半刻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拿走,拿走,送给你了。” 那摊主显然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之人,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机缘巧合恰好让他得到了这一枚居住了石魔的石头,还以为里面当中有什么宝贝,因此始终都没有打破开来查看里面的东西,却也正因为他的小心谨慎才让他逃过了一劫,倘若他真的破开了那石头,恐怕再如何好心的魔,也绝不会对一名挡了自己道的人留手。 摊主离开之后,罗天正要将那颗石头放入包袱的时候,却听到神性说道。 “拿来让我看看。” 他的话顿时就让罗天心中一紧,也让一旁的杜曦瑶不明就里的一阵纳闷,不知道这两个罗天为何都对这个不起眼的小石头产生了兴趣。 “我说这样不好吧?” 罗天可一点都不愿意将石头给他,神性会这样说分明是他探查到了一丝内部的究竟,倘若他真的看穿了里面住着一个魔的事实,天知道会不会因为触犯了他那些誓死都要捍卫的信念而痛下杀手。 “哼,放心,我不会对他如何的。” 他? 罗天听到这个字眼的同时,心中倒是一宽,神性既然这样说,自然不会为难他这样一名小小的魔人了。 从各种渠道罗天曾有幸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过去他体内的四名宿主的实力地位,魔能竟然是魔界的旷古魔尊,这个名号光是听上去可就一点都不简单,而妖灵邪无私同样也是妖界邪支一脉的开创者,虽然如今邪支一脉已经日薄西山,但族群的诞生与繁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还能跻身于妖界当中人人敬畏的一支大的族群,更是可想而知当初妖灵所具有的实力和手腕。 而鬼话则是鬼界当中身份地位和那狩天先知同等的存在,而且从狩天先知的言语当中也可以感觉的出,鬼话和狩天先知的地位犹在诡谲先知之上,虽然罗天并不知道诸如鬼界、魔界的地位结构,不过想来也绝对是开辟一方的强者。 而如今,最神秘的莫过于神性了,罗天曾有想过他会是过去和炼妖皇同样身份的神族大祭司,但因为始终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也因此让罗天对此事充满了莫大的好奇。 当罗天将那石头小心翼翼的交给神性之后,就在这时,只见神性伸出手随即在那向外渗透出灵气的石头缝里灌注进入了一道无比精纯的灵气,正当罗天不明就里的同时,只见那石头表面因灵气的聚合效果在慢慢的开始合缝。 看到这一幕,罗天心中一惊,想要出手阻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正当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却见那原本开裂出一道小口子的石头早已恢复如初,变成另一个紧密合缝的完璧石头。 罗天心中一惊,脑海中再度闪过夹缝中求生这五个字,如今没有了这道夹缝,如果连内部也不再有能够容纳空间相互挤压的缝隙,那石魔还能生存吗? “不用担心,我没事。” 此时此刻,从石头当中传出了一道意念,这道意念是由那石魔传出来,而听话语中除了震惊之外,竟然还有一抹浓重的喜色。 473 神之性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罗天以规则力试图感知石头里面的情况时,却发现之前那一道泄露的灵气已经消失了,这不禁让他有些担忧,但想起之前石魔的信息反馈,却又放下心来,知道他性命无虑,或许眼下正陷入到某种妙不可言的境界当中也说不一定呢。 随着神性将石头还给罗天之后,这才说道。 “你专门让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小丫头?” 罗天在和石魔见面的时候,神性就已经来了,他自然也和杜曦瑶见过面,但是否聊过那就不得而知了,此时罗天思索了一阵,正在想该用哪一种方式开口的时候,却听到杜曦瑶很恭敬的朝着代表着神性的“罗天”说道。 “弟子拜见师父。” 杜曦瑶的话让神性一怔,随即就皱起了眉头,他来自神界,这许多年来,除了附身于蟠龙之上,想要继承蟠龙的命数外,和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直到他遇到罗天,也仅仅只是因为罗天是蟠龙之躯的主导者的缘故,所以他才会适时帮助罗天渡过难关。 此时正当他想要一口回绝杜曦瑶的话时,却眼见罗天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缕笑容,按照他过去所认识的惯例,就知道此时自己要被他算计了。 “我不是你的师父。” 神性摇了摇头,他从不收徒,也不想和天下间任何身外事产生瓜葛。 “你是罗天啊,自然就是我的师父呀。” 然而没想到的是,正当神性想要搜寻一个理由拒绝的时候,却听到杜曦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顿时就让他一阵的愕然,不过下一刻却是明白了过来。 倒不是说是杜曦瑶这混淆的概念迷惑了他,而是神性终于还是明白了过来,身在人世,即便是神,也很难独善其身的,就如同他如今的这幅皮囊,这张面孔,这说话的声音,就完全不属于自己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自欺欺人,不愿自己被俗世纠缠呢? 神性虽然想通了,却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毕竟收徒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对神性这种想来就一本正经的神来说,更是如此,罗天收徒虽然也非是一厢情愿,但平日里所为却也绝非正经师徒之间所表现出的情谊,看罗天三番几次差点陷杜曦瑶于危难之中,说一句“损友”一点都不为过。 罗天在一旁倒是一句话不说,心中却是乐开了花,他知道神性此时其实已经算是同意了,只是没想到杜曦瑶这个小丫头没学到自己的几分本事,倒是把他心中的那些“坏水”给学到了,这一番混淆概念的话,倒是有几分罗天过去的风采。 罗天从来就不是个正经人,正经人哪里会以恐惧之心入道的,因此这让他对杜曦瑶更加另眼相看了几分。 “好吧,你想让我教她什么呢?” 终于,神性回头来对罗天说道,他问的是罗天,而不是杜曦瑶,毕竟他也很清楚,罗天让他来,必然是有罗天的问题,而不是杜曦瑶本身的问题。 “我想让你教她神性。” 一句话,让神性的脸色微变,同样也让杜曦瑶的神情诧异,但很快这两人脸上的表情就完全调转了过来,神性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罗天的想法,然而当杜曦瑶想明白了罗天的话时,却不禁也感到一阵担忧,因为她实在是很喜欢自己的,人人都自爱,但未必人人都满足于现状,所以因现状的不满足而强加给了自己很多不必要的心灵枷锁甚至是把自己和一种思想上的原罪划了等号。 但杜曦瑶却十分的满足现状,满足现状并不是不思进取,毕竟维护和维持虽然词义相同,但程度却有所不同,维持现有生活的态度是消极的,但一心维护现状,希望一切都完好如初,这种态度则是积极的。 杜曦瑶不想有任何的改变,她觉得自己很好,觉得罗天也好,还有她认识的那些人,记忆中所有的名字,她希望每个人都如她所认识的那样,从来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虽然她知道这种想法是很渺茫的,正如同她最初对罗天的认识和现在她对罗天的认识一样。 但是,杜曦瑶的想法显然是相差了,或者说她仅仅只是停留在这句话的表面意义上,而神性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罗天到底是什么意思,同时也惊叹于这才数月不见,罗天对道的领悟竟然又更精进一筹了。 很早以前,神性想让罗天人性变神性,但是失败了,很多年以后,罗天主动提出想让神性帮杜曦瑶拥有神性,那么这一次罗天又是在想什么呢? 很简单,就是两个字——传承。 很多年前,罗天对这天下间的一切都有着模棱两可或者独属于自己的那一番见解,这样的见解就好比姜项离嘴里的生命只有“有序”和“无序”两种状态,又比如顾往昔嘴里的立场只有中立和非中立两种。 难道说,顾往昔没有见过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或者深藏不露的真小人吗,而姜项离没有见过胎死腹中的婴儿或者如魏碑然那样早该死在几十年前的人吗? 并不是他们不懂,他们其实懂的比罗天还要多,但是他们的实力强大,可以很轻易的在任何时候将规则分离到这两种形式的程度,如果说规则是有,而漏洞是无,或者说生是有,死是无,当战斗的生死输赢进入到了纯粹的实力比拼的程度时,他们自然可以无往而不利。 但是这个世间,能够以实力攀登到他们那种高度的,绝无仅有,罗天自问给他五十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够达到他们那种高度,所以,在罗天的心中,生命从来不是有序或无序的,而是乱序的,立场也从来不是中立与否,而是任何人都有立场摇摆不定的时候。 同样是在很多年以前,罗天曾经想过一个问题,天下五族是如何传承的,为何无论是妖族秘法还是神族秘法,都是以沟通先祖之灵来获得传承的认可,从来使用秘法当中的力量呢? 但实际上,当罗天学会秘法之后,当他真正战斗的时候,却似乎根本就没有过哪怕一次和那些所谓的先祖之灵的交流过程,并没有像是下属请示上司自己该做什么,然后上司再给予自己一个正确的答复那样。 是的,并没有这个过程,如果说连生死一搏的时候,自己还要问一问其他人,这一招到底有没有资格动用的话,那早就死了。 所以说,很快罗天就从那所谓的先祖之灵的认可当中,思考到了传承的来源问题。 人是依靠血脉传承的,这种血脉是用来划分族群和文化的,但是无论是妖还是鬼,却并没有这种血脉,他们的身体里连一滴血都没有,又哪里来的血脉相承呢? 所以,从那时候起,罗天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原来想要学会天下五族的秘法,需要的并不会所谓的先组认可,也不是让五族的血脉能够融为一体,这一切都只是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而是以正确的传承方式获得天下五族各自不同的那一份传承。 人的血脉,妖的思想,鬼的记忆,魔的精神,以及神的意志。 而这一切都来源于同一个词,那就是意识,受到天道规则约束的意识。 如今,罗天想要让神性帮助杜曦瑶塑造她独有的“神性”。并不是想要让她变成一个如神性那般不苟言笑的虔诚教徒,而是想要让师徒这种传承关系,能够让神性帮助杜曦瑶完成这个神族传承的过程。 而在过去,罗天有过这样的传承机会,但遗憾的是,罗天继承不了,他这具蟠龙躯体的特殊性虽然赋予了他莫大的好处,却也阻断了他通往终点之前的无数条捷径。 当罗天一点点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杜曦瑶的同时,在这个过程中,神性并没有说话,但他仍旧在观察,就像是拜师前的考验一样,当罗天的话语结束,神性的考验也完成了,其答案无疑是让他满意的,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所收的第一个徒弟竟然是人。 “师父,也就是说,你想让我拥有真正的神之意志和魔之精神?” 杜曦瑶虽然已经明白了罗天的用意,也同样明白了为何罗天会找上自己要自己代替他承接那所谓的天命为何,不过这一切来的太过突兀,让她一时半刻难以承受。 “这仅仅只是第一步罢了,为师受制于蟠龙这具身体的局限,对道的领悟或许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但你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为师希望自己此生无法做到的,都能在徒儿你的身上得以实现。” 罗天的这番话有私心,却也是一番恳切之语,杜曦瑶闻言,却是不做他想,随即微微点头,同一时间,罗天看向神性,只见神性开始运功,随即就如同当初姜小云那般,从自己的脑门上勾出了一道灵识,而后将这道灵识输送进入了杜曦瑶的脑海之中。 “只要这一道灵识还在,即使千里之外,也能够相互感应,但你应该明白的是,灵识是天下间一切妖类最喜爱的美食之一,如今的你尚且不具备能够隐藏这一道灵识的手段,也算是为师对你的一番考验吧。” 两个一模一样的罗天,又都是自己的师父,杜曦瑶感到怪怪的,却又不敢笑,只能认真的把这番话记在心里,在她的心中,师父的考验都是正确的,都是对自己好。 不过,罗天此时却不愿意了,当即说道。 “我说,你难道就不能留下来吗,非得弄一道这什么吸引妖物的灵识来坑人吗?”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被吓了一跳,谁知神性根本就不去搭理罗天,他对于罗天的认识,远远超过了杜曦瑶,甚至超过了其他的三名宿主。 罗天眼见闹了个没趣,也就不再多言了,等到神**代完毕后,他这便要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却显得有些犹豫,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跟罗天交代一般。 罗天见状,心中虽然好奇,却也不知道神性能有什么烦恼,当下智能静等对方先开口。 半晌的功夫,神性似乎做出了决定,这时他说道。 “听说你打败了炼妖皇?” 听到他提到这个,罗天的心中一凛,顿时就猜到了四五分,不过当下却不动声色,而是在点头之后继续留心倾听。 “你不该这么早就去招惹他的,你应该很清楚,他的背后可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用万千神祗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他是‘现世之神’,而事实上,现世神往往比转世神更加致命。” 神性的这番话终于是让罗天变了颜色,但却并没有真的让他心生忧虑,倒不是他狂妄,而是在打算接触炼妖皇的那一刻起,罗天就已经做下了万全的准备,即使他的准备仍旧不够充分,仍旧还留有瑕疵、破绽,但他相信,只要炼妖皇敢来第二次,他仍旧还能败他第二次,那么这第二次是否还要放纵他离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神性口中的现世神和转世神,其实并没有那么玄乎,他所表达的意思就在隐晦的告诫罗天,炼妖皇是原本传承于神界,但后来却只身叛逃神界进入妖界,并且开启了一代妖皇传承的当世第一人,他这种传承的源头和师童这种依靠命天教的基石一步步博出位的“二世祖”可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命天教的基石,就算师童的本事比今天还要厉害,但却未必不会像过去的清微阁众尊者那样,成为倒落黄土的一份子。 “既然炼妖皇是现世神,师童是转世神,那我呢?” 此时,罗天微微一笑,反问神性,这个问题让神性一怔,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却又在半晌之后方才说道。 “罗天,不管你是否能够明白,又是否能够接受,你此生也没有入道成仙或者念祗成神的机会。” 神性的话让杜曦瑶有些紧张的看向罗天,生怕他难以接受这个结论,不过罗天却十分的平静,毕竟对于早已得出结论的事实再如何轻慢与侮纵也无济于事。 “那又如何呢,这并不妨碍我遇神杀神,遇仙斩仙吧?” 罗天微微一笑,以同样狂傲的话语来反驳,不过他的心中却知道,破不开这段天命,他将失去一切未来,但如今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当真能帮他打破这段天命吗? 474 引灵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性离开后,杜曦瑶有些为难的看着罗天,眼神中蕴含着一些别样的东西,但当她这么看了一会之后,又毅然放下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师父从来不需要人可怜。 此时的罗天倒是并没有去思考神性离开前的那句话,对于已经有了结论的话题自然也无需去讨论,罗天的心思很快就回到了眼前来,虽然之前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但根据以往的记忆,幻海夜市每次开放只会存在一天的时间,倘若一天之内无法找到孟百生并且达成交易,恐怕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可是,偌大的栖霞城又上哪里去找这么一个人呢,总不能挨个打听吧,那时间肯定来不及了。 正当罗天在思考方法的时候,他灵机一动,随即心中就产生了一个念头,随后转头对杜曦瑶说道。 “徒儿,你所学会的清微妙法中有没有类似的聚灵之术?” 罗天对清微妙法虽有好奇,但从无觊觎之心,毕竟他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并没有让自己陷入到需要饥不择食来活命的境地当中。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杜曦瑶朝着自己摇了摇头,看到这个结论,罗天也微微点头,其实这个答案他早就已经想到了。 在过去的时候,如果有人说清微妙法竟然没有聚灵之术,那肯定是没人信的,而杜曦瑶这个修炼了清微妙法之人也定然能够从书中找寻出很多的聚灵之术。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当罗天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杜曦瑶还能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学会的是聚灵之术的话,那就真是太不要脸了,应该说,全天下所有除神界以外的释道者所学会的都仅仅只是引灵之术,而不是聚灵之术。 引灵只能针对于个体,而聚灵却能制造山川大阵,而在罗天认识的人当中,拥有这种聚灵之术的也唯有两人,那便是姜小云和董恋云。 “无妨,虽然此法不行,但我另有一法,只是这新法略有些危险罢了。” 罗天早有预料,但他说出的这话却是让杜曦瑶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在过去罗天纵使遇到很多麻烦,也从来没将那当做是麻烦,但今次他却亲口说自己会有危险,那么即将来到的或许将会是真正的麻烦了。 眼见杜曦瑶有些紧张的神色,罗天倒是笑了,心中倒是有些感触,不过此时却并不是时候,毕竟如今天色已过泰半,倘若不加紧时间的话,只怕今天就见不到那孟百生了。 罗天此时心意已定,随即开始动手施展神奇妙法,随着罗天的手中蕴含了一缕精纯魔气的同时,他开始引导另外一股力量逐渐自天座化身的独立空间当中被牵引而出。 在这个过程中,罗天非常的谨慎,毕竟他和杜曦瑶都不会聚灵之术,而是引灵之术,但引灵之术只能导出而不能导入,而想要将灵气导入则是需要另外的灵气提炼过程,这是最大的弊端。 回想当初姜小云在书童村的时候,他所拥有的清微妙法便不需要这么麻烦,当他布下聚灵阵的同时便可以自如的吸收大阵之中的灵气,而无需任何的提炼过程,毕竟修炼了清微妙法的姜小云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个浩瀚无边的聚灵阵,精纯的灵气对他的身体只会裨益,而没有任何伤害了。 或许这便是董恋云被魔界如此看重的原因了。 但是,同样的精纯灵气对于除了他和董恋云外的任何人来说,都是天下至极的毒药,哪怕沾上一点都足以神销骨朽,化为灰烬而亡,所以释道者以引灵之术将灵气导出之后,只能一点点的吸收,如果剂量过大,同样也是爆体身亡的后果。 由于此时被罗天引导而出的灵气乃是当日罗天从身处云家的五灵法阵当中所吸收的灵气,这道灵气当中还残留有微弱的法阵之魂,这一道魂念罗天和天座化身都数次尝试过,可惜始终难以消除,不过关于这个问题,罗天倒是表现的很豁达,毕竟当初即使罗天身处独立空间当中,也能遭受同样来自于五灵法阵当中的禁锢威胁,这说明精纯的灵气能够穿越空间,连独立空间也不例外。 此时罗天要做的就是借由那附着在灵气之上的残留魂念来感知魔气的存在,继而激活已经陷入沉湎的阵法之魂,此举虽然危险极大,且后果堪忧,但罗天却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就在两股至极的真气相互牵引,又相互排斥的同时,罗天右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阵窒碍,这让他心中一动,立刻就意识到,那是阵法之灵苏醒的前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杜曦瑶站在一旁,这是她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在面对问题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时候了,甚至会让她产生一种怀疑,拥有道心,同样也拥有清微妙法的她究竟曾经学到了些什么? “徒儿,以引灵之术将试着将这道灵气给吸走,记得要万分小心,这道灵气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 罗天的话打断了杜曦瑶毫无意义的思考,此时的她赶紧开始运功,但回想起罗天的告诫以及自己心中的担忧,不禁又开始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己连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 罗天此时倒是无暇去理会她的自怜自哀,毕竟想要左手引导魔气,右手引导灵气,就已经是非常困难了,毕竟罗天的身体成分太复杂了,,哪怕是一丁点来自于罗天体内的杂质混杂在了左右手的任何一边,让精纯的真气被玷污,那么任何的失误都会导致前功尽弃。 不过,当杜曦瑶开始接手的同时,状况就好多了,杜曦瑶所学会的清微妙法虽然并没有真正的聚灵之术,但自古老传承当中流传下来的引灵之术却同样也是精妙无比,丝毫不属于这中天界中任何一门功法。 不过当杜曦瑶试图按照罗天的授意将手中的灵气拉扯开来,距离罗天手中的魔气越来越远的同时,却也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于天地间的抗衡之力,就好似有一种莫名的天道意志,想要说服杜曦瑶放弃这样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突然,杜曦瑶手中施展的动作和速度有减缓的迹象,而原本已经被引导和勾勒而出的灵气也有主见回流的迹象时,罗天此时沉声说道。 “徒儿,既然你接下了神族的传承,便该知道在神族所有的传承当中,最重要的便是意志力,神的坚持和固执远胜人类百倍,而个人的任务与使命往往更容易被这种坚持和固执所扭曲。”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心中一凛,当即他开始收心养性,利用自己所拥有的空灵道心的优势,慢慢的让那一股想要迫使她放弃的意念逐渐的自脑海中消失,同时也让自己手中的动作逐渐的变得随意、自然,而不再受到任何人的影响了。 当杜曦瑶和罗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当灵气和魔气之间相互的联系也变得越来越远,就在这时,一股极强的意识感应再一次突破了个人意识的束缚,重新出现在了罗天和杜曦瑶的脑海当中,而此时的罗天随即意识到,那沉湎之中的阵法之灵苏醒了。 果然是无人能比的意志,即使神魂分离,即使陷入沉湎,却仍旧有着神魔不两立的极端对立,并且能够被这种意志重新唤醒,再度复苏,这样的情况别说杜曦瑶了,就连罗天也从未见过。 而在过去,再如何意志坚定的人,也总有倒下的一刻,毕竟意志虽强,但身体却有其承受力的极限,超过了极限,意志也无法支撑人继续活下去了。 但是神不同,至少今日一见,让罗天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倘若一个神的意志力够坚强,他的强大意志甚至能够让已经濒死的身躯再度焕发出重生一般的活力。 “该死的魔鬼,为何要唤醒我?” 当那阵法之灵一经被唤醒,罗天立刻就开启了独立空间,让自己和杜曦瑶以及那阵法之灵进入了其中,虽然独立空间也没法抵挡灵气的流转,但是用来隔绝意识却并不困难,至少罗天不想听到的声音可以很好的被独立空间给杜绝在外。 “放心,我不会消灭你,想来也不能完全的消灭你,话说你们这些神还真是够难缠的,我在想,我之前杀掉的那两名神族之人是不是也能够凭借个人强大的意志再活过来呢?” 罗天口中所指自然就是之前他所杀掉的那两名神族之人了,此时想来,他们真的死了吗? “哼,我为何要告诉你?” 纵使是因为罗天的缘故才得以苏醒,但阵法之灵的话语中却仍旧充斥着巨大的敌意和抗拒,很显然对他而言,若是要一直和一个魔这样对话,他宁愿意识消散,不再醒来。 罗天淡淡一笑,也不再去询问他任何事情了,毕竟他从阵法之灵那里探听到的不过只是一些不重要的小道消息罢了,而此时当他示意天座化身撤掉独立空间,同时也撤掉了对阵法之灵的意识进行隔绝的空间后,就在这一刻,即使杜曦瑶也察觉到,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方向,也有另外一股意识被牵引到了这里。 果然,还有漏网的神族之人,或者说不是漏网之鱼,而是早就有神族的人在四处搜寻他们的下落了。 意识连接,让彼此可以相互感应对方的存在,虽然这个过程只有一瞬间,但依旧被罗天和杜曦瑶所捕捉,此时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分说,朝着另一道意识传出的方向赶去。 很快他们就追寻着那一道意识来到了栖霞城中的另外一处所在,而在这个地方,有着差不多三四百人,以及各种奇珍宝物摆放的摊位,看着眼前人声鼎沸的场所,杜曦瑶不禁一阵为难,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不过,罗天却是淡淡的一笑,随即仍旧还在他左手掌心中游走的那一道精纯的魔气随即摊开,而与此同时,果然就有另外的两股气息与罗天手中的魔气进行了一个相互感应的过程,甚至于罗天还察觉到,对方释出气息感应魔气的来源更像是一种不为个人所控制的本能,就好像真的应了那句“神魔不两立”的话一样。 但恰恰也是出于这样的本能,让对方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还不出来?” 散乱的人群此时不少人纷纷回头,都看向了罗天和杜曦瑶两人,不知道他们在此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而在人群当中,也有几股拥有不俗实力之人的气息,甚至有两股比罗天和杜曦瑶还要强大。 罗天的话出口后并没有再说出第二句话,他在等对方主动现身,虽然利用魔气来追溯灵气的法子多少有点无可奈何,毕竟在偌大的栖霞城大海捞针几乎不可能,罗天自问自己没什么虎躯一震的王霸之气,能够轻易的让孟百生拨开迷雾来找到他,所以,就必须要用到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了。 但即使如此,罗天所针对的也仅仅只是神族之人而已,他可不想给自己再招惹几个像巴海、姜项离那样的敌人,但看样子,有些事还真就不是凭借他个人的意志可以单方面决定的。 很显然,罗天之前的大呼小叫,已经触怒了某些天生喜好宁静淡雅之人,而在眼前那二百多人当中,有一个实力堪比夏子丹的存在便是这样的一副脾性。 人群当中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很显然那两个神族之人此时也在等,等着罗天的大呼小叫为他招惹来真正的麻烦,而他们自然也可以浑水摸鱼,说不定还能渔翁得利一番。 不过下一刻,他们的这种蠢动的心思便消失了。 因为罗天左手间的魔气此时泛滥的开始有些剧烈了起来,而与此同时,那两道拥有神族气息之人也按捺不住各自身体的蠢动,但却在开口说话之前,被另外一人抢了先。 “没想到,本是无心插柳,却竟然能够在这里遇到如此精纯的魔气,小子,为你手中的魔气开个价吧!” 475 放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听到这个声音,罗天一言不发,阴冷的目光中透着难以捉摸的深邃,他敢以此法行之,并且现身于此,自然有身后万全的准备,即便说话的人实力强悍,但纵使师童来了又能如何呢? 所以,罗天根本就没去理他,这种无视的态度顿时就让周围一片噤声,很显然他们多少知道一些说话那人的脾性,因此在下一刻很自觉的让出了一个空间,而将那人拱立了出来。 只不过,被拱立出来的不仅仅有说话之人,还有另外两条同样不愿“随波逐流”之人,毕竟他们本就不是人类,无需依照人类审时度势的人生态度去做事,身为神族,他们的坚持远胜人类百倍。 看到这一幕,罗天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而与此同时,说话之人也侧目开始注意起了另外两名敢在这种时候鹤立鸡群之人,但这一撇不要紧,顿时就让他心中一惊,因为也是直到此时他方才发觉,原来这两人同样也不简单,他们身上间断性的涌现出的灵气简直精纯无比,一点也不比对面那小子手中的魔气要差。 此时的局面万分的诡异,不管说话那人是因何觊觎罗天手中的魔气,如果只是纯粹的贪图宝贝那也就罢了,毕竟来到这幻海夜市之人都有各自心中的一份贪欲,但若是他的目的并非如此昭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看样子,他的目的并不属于后者,因此此时的他不仅仅为罗天手中的魔气所吸引,同样也对身旁这两个人身上所携带的浑然灵气而心动不已。 但遗憾的是,不管是罗天还是那两名神族之人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是在彼此针锋相对的同时,各自将自己身上那边缘一角的实力逐渐展露了出来。 “哼,在我孤雁尊者的跟前,还没人敢如此放肆!” 孤雁尊者的声音一出,周围一片哗然,即便是罗天也听过这个名字,能够享誉中天界的尊者大多都有有强大能为的,不说他们品行、脾性如此,单论实力的展现,他们就不会低于中天界的七大城主,只不过他们缺少一些机缘造化,因而让他们的身份地位不显山不显水,却也因此而让他们在名不见经传的同时,也为自己避免了很多前程道路上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未必每个人都会将这种一帆风顺的人生旅途看做是一份天命的恩赐,毕竟人一旦拥有了实力,自然就不会甘于人后,想要凭借这样的一鸣惊人为自己在这世间奠定一份名声的基础,但一旦当他们身涉红尘,想要全身而退却基本上不可能了。 孤雁尊者的喝声完全被罗天和那两名神族之人所无视,此时的罗天在等一个出手的机会,他知道对面两人肯定知道自己魔人的身份,但他们未必就会知晓自己“伪魔人”的身份,所以他们必然会以类似于五灵法阵一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这是对付魔人最有针对性的方式。 但是自己两次中招,其实都是因为罗天“手贱”的缘故,而事实上,天地间所有的阵法其实都有这样的一个劣势,那就是必须要请君入瓮才能启动阵法的效果,如果说罗天不手贱,没有入瓮的心思,或者根本就识破了对手的手段,那对方就算布下再强大的阵法又能如何呢? 当然,变数还是存在的,毕竟罗天在龙祥城董家的时候见识过姜小云的手段,如果说这两名神界之人也有姜小云那样引动天地之势来为阵法导入枢纽的话,那这一战恐怕就会艰难很多。 只不过罗天仍旧不会有太多担忧,毕竟这一战多了一个杜曦瑶,如果对方还敢用专门针对魔人的五灵法阵,那么杜曦瑶这个人类必然可以成为当头棒喝的奇兵。 那么唯一的变数就只剩下那个孤雁尊者了。 “你开个价吧。” 此时,罗天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话让在场不少人心中都是一怔,但随即就有不少人心中冷笑,心想都到了这一刻,你还想着做交易,岂不知这幻海夜市当中不禁兵戈,你之前的无视已经惹怒了那孤雁尊者,这种时候你如果将那魔气双手奉上还能有一线活命的机会,哪里来的自信还敢跟他做交易呢? 罗天的话传到了孤雁尊者的耳畔,换做是平时,他定然早已怒目相向,动手有如雷厉风行了,但是此时此刻,他分明也察觉到了一些莫名的问题存在,而且之前他从双方身上传出的那陌生的气息当中也可以察觉到,这两方同样不简单。 可是,孤雁尊者纵使心有思衬,但临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毕竟以他的身份而言,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那就太掉价了,这样的一种价值观的认同就跟围观之人心中是如何看待他的是一模一样。 “哼,开价,你以为你是谁,东西拿来,今天我可饶你不死。” 孤雁尊者这样说的同时,此时周围的围观之人各自的心中也都是如此认为,是的,毕竟唯有这样,才是他们认识的中天界尊者,虽然说在场之人这一生未必就见过几个尊者,但那些流传于坊间的奇闻趣事或者轶人杂谈,无不在告诉他们这样的一种对人对事的认同感。 罗天闻言心中非但没有平添更多的警惕,反倒是完全的镇定了下来,虽然他可没资格去评价孤雁尊者的为人如何,不过此时当得知他不过就是一个半路起意的贪财之人的时候,罗天便将自己最担心的情况给一笔勾销了,那么剩下的也就唯有出手而已了。 罗天出手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动,那两名神界之人定然也不会动的,毕竟他们早已布下了阵法,就等着自己一头钻进来呢。 就在罗天出手的同时,杜曦瑶也同时出手,两名强大的释道者在出手之际必然会引动灵气的脉动,而灵气的浓郁程度不同,会立刻就判断出出手之人的身份来,然而让那两名神界之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真正出手攻击他们的,并不是那名魔人,而是另外的那名实力强悍的女子。 杜曦瑶此时出手攻击那两名神界之人并非罗天的指使和授意,而是一种默契,两人一路经历了这么大段的旅途,倘若连这点默契都没有,那也可以算是罗天这个当师父的失败了。 杜曦瑶对那两名神界之人攻击的同时,两名神界之人各自脸色一变,也同时出手还击,但就在他们与杜曦瑶战斗的时候,却发现力屈的一方竟然是他们两人! 而另外一边,罗天此时对上那名孤雁尊者,刚开始的时候,罗天确实承受了强大的压力,这种压力是双向的,一方面来自于对手实力和根基的强大,那是岁月在他的身上所留下的斑驳,他所展现出的实力就算没有巴海、夏子丹强,却也不遑多让了。 而另一方面,是对手以规则勾动灵气所表现出来的规则力形式,这种规则力形式让罗天感到有些诧异,到并不是因为这种规则力很诡异,毕竟罗天见识过的奇葩规则已经够多了,连他自己就是修炼漏洞规则的,遑论其他人呢。 所以,真正让罗天诧异的是,对方的规则力虽然并不诡异也不扭曲,却拥有一种有如实质性一样的质感,就好似对方可以化无形剑气为有形兵刃一般。 罗天回想起当初他在第一次逃离葬龙谷时所遇到的那个妖异的男人,那个男人拥有强大的战斗技巧,而这种战斗技巧让当时的罗天防不胜防,但更重要的是,对方的身上隐藏了一柄妖异的红光,这一道红光看似无形却又仿佛有形,每一次割裂在罗天身上的时候都会有撕裂肌肤的触感。 那么,此时面对的这名孤雁尊者是不是也是同样的一种情况呢? 就在距离此战的不久之前,罗天才思考过那个关于有形的石头和无形空间的问题,同样也思考过为何水滴会有形状,为何云朵会有形状的问题,虽然他也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恐惧之心赋予了罗天足够历久弥新的记忆,也让他通过进一步的思考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得到了一次道的体悟。 孤雁尊者数次攻击始终不能拿下罗天,这不仅让他自己感到震惊,同样也让周围围观之人感到震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相信孤雁尊者竟然会跟一个三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战斗这么久,而且从战况来看,分明还处在难解难分的态势当中。 空间本是无形,为何能够被粉尘遮蔽,水滴晶莹剔透,又为何会有轮廓,云朵本是气流,跟人的呼吸并没有任何关系,却为何会有形体? 是了,温度! 当气温变冷,人呼出的自然空气也会“冒烟”,水滴会凝结成冰,会形成各式各样的雪花,而云朵想必也是同样的道理。 当罗天明白了孤雁尊者所拥有规则的原理之后,并没有掉以轻心,毕竟一名强大的尊者其拥有的规则早已是复合形态,温度仅仅只是他拥有规则当中的其中一个环节,而通过温度作用的对象才是他规则的本来面目。 那么,他所拥有的规则本来面目又是什么呢? 罗天此时心生一念,战斗当中,当他和杜曦瑶对视一眼,各自心中了然,而对于杜曦瑶来说,虽然很多时候她无法跟上罗天的思维节奏,但却并不妨碍她以同样的道心共振的方式来感知罗天的心情,而杜曦瑶恰恰是一个能够明白罗天心情之人。 毕竟在过去,杜曦瑶对罗天可是有着很多独属于自己的一番见解,这样的见解经历了三个不同的环节,而后当他从自己错误的认识当中走出来见到了第一个罗天,第二个罗天,直至她见到了罗天本人,又在之后见到了第四个、第五个罗天之后,形形**的罗天,非但没有混淆她脑海中的那个影子,反而是愈发的让其变得更加浑然天成了一般。 当杜曦瑶对罗天产生了如此程度的认识和熟悉之后,也在不知不觉间,让她的心和罗天走的更近了。 战斗中,罗天和杜曦瑶突然进行了一次交叉换位,当罗天突然对上那两名神界之人,而杜曦瑶对上孤雁尊者的同时,在孤雁尊者这边,由于变故来的始料未及,所以他的第一次应对显得有些仓促,虽然不至于手忙脚乱,但当他面对一个实力比之罗天更强悍的对手时,却也不禁让心中惊疑不定,毕竟连他面对杜曦瑶时也有力屈的表现。 而另外一边,却是截然不同的场景,罗天突然出手攻击那两名神界之人,他的攻击中夹杂着些许魔气,而这些魔气的发动立刻就触动了早已被他们布下的五灵法阵,阵法启动的瞬间,不仅仅扩将罗天笼罩在内,连同杜曦瑶、孤雁尊者甚至是那周围的围观之人也都纷纷“落网”。 不过,虽是被阵法笼罩,但是真正对此有强烈感应的却只有罗天一人,毕竟五灵法阵本身就有着极强的针对性,除了对魔人有效外,唯一的作用就在阻止一切人神妖鬼四族企图对魔人所产生的帮助意识。 第三次陷入五灵法阵,罗天一点都没有紧张,同样也没有如前两次那样受制于阵法的禁锢,这样的情况立刻就让那两名神界之人惊讶不已,虽然他们也有想到过罗天会吃一堑长一智,会在两次落难之后吸取一些教训,但是他们却并没有想到,罗天竟然能够在短短时间里破除掉集合了千年来神界智慧的阵法结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呢? 此时的罗天的确并没有受到阵法禁锢的影响,因为他并不在天座化身的独立空间当中,而是在那石魔的石中国度,而且此时此刻的罗天也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石魔之所以能够在石头里居住,除了他确实掌握了石头构成空间法则的原理和构造外,还进行过一些其他方法的催化手段。 而这样的手段就和那孤雁尊者能够让原本的无形之体化为有形之躯的方式差不多,那么,孤雁尊者依靠的是降低温度来让气化状态的无形之体凝固而成为有形之躯,那么石魔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476 魔之算计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感觉如何?” 站在罗天身旁的石魔一脸自得的问道。 “很奇妙。” 罗天如实回答道,的确,如今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的奇妙,他分明是进入到了石魔所创造的魔之空间当中,却为何竟然是如今这种像是与整个世界完全分离出来的感觉,他就像是一位拥有“开了天眼”的神一样,俯视着这个世界,也俯视着之前的整个战场。 是的,此时的罗天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身处战场当中的孤雁尊者,杜曦瑶,那两名神族之人,以及那许多的围观之人,甚至——还包括他自己。 这就是让罗天真正感到惊奇的所在,为何他能够在自己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呢,要知道这可不是照镜子,如果真是照镜子,那镜子内外的两个人应该是一模一样才对。 但俯视战场的罗天,分明看到的是一个和他处在同一个时间当中,却身处不同世界当中的自己,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罗天忽然想到一事,突然转头问道。 “这种感觉就好像灵魂出窍一样,但如果真是灵魂出窍,那我还能控制我自己么?” 罗天的问题让石魔很满意的笑了起来,他此时也看着前方的战场,看着那战场中的每一个人,他们仍旧还在战斗,还在试图捕捉胜利和生存的契机,石魔并不在战场上,所以他相比起罗天而言,更像是一个指点江山的人。 “废话,就算是灵魂出窍,难道你就不是你了吗,再说了,此乃我花费多年心思才独创完成的杰作,但如果仅仅只是拥有“天神视角”,却无法以天神的姿态控制战场上的人,你觉得这项杰作有意义吗?” 石魔不屑的声音响起,他的话让罗天的心中变得狂热了几分,原本罗天以为,灵魂出窍的自己虽然无法控制战场上的自己,但倘若等到他学会了这门杰作,并且还能够熟练的控制自己进行这种灵魂互换的过程,那绝对可以成为他除了独立空间而外,另一项无往不利的杀手锏。 但如今,当他听说自己竟然还能够控制战场上的自己,还能够以这样一种“战略视角”的姿态纵览整个战场,甚至是亲手操控战场,这简直就像是神一样的手段。 也许是看出了罗天的狂热,石魔此时的笑容有所收敛,显然是有所保留,随即他说道。 “是不是很想学?” 罗天心中一动,知道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当下也收敛心神,说道。 “还请前辈赐教。” 石魔微微点头,对罗天这种恳切的求学态度十分满意,不管是他是魔还是人,对于自己看得上眼之人总是拥有额外的青睐,虽然罗天的实力太过弱小,且他身上的魔气虽然精纯但也太过稀少,总之如果是从外部来感觉,罗天是怎么也不如石魔心意的,不过或许也是因为他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恐怕已经有几百年没有与人打交道了,所以他才会在罗天进入到这个石之国度后,立刻就现身于罗天相见。 此时石魔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指着“大屏幕”的战场之上的一个人说道。 “还记得他吗?” 此时,罗天还没回答,一旁的天座化身就率先欢快的喊了起来。 “是叔叔。” 罗天心中一惊,此时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之前在幻海夜市当中拿着石头拍卖的那位摊主就是天座化身口中的那位叔叔,同样也正是他引着天座化身和罗天进入到石之国度才找到石魔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和石魔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天座化身的话,石魔满意的笑了,随即说道。 “他是我以魔气制造出来的一项工具,只是外表像人方便在人间行动而已。” 工具? 罗天闻言又是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石魔说的原来是傀儡,中天界可从来没有人把傀儡说成是工具的,毕竟不管生的再如何奇特的傀儡也还是保持着人的行动方式,甚至对于一些以傀儡来作为战斗的派门来说,傀儡还是他们衣食住行的好伙伴,其存在的价值堪比家人。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又稍微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如果这个人就是石魔所制造的工具的话,那么这项工具究竟有何意义呢,是石魔这些年来用来接收外面消息的渠道,还是一个用来保护自己这颗“石头”不受他人伤害和觊觎的护卫,又或者石魔有别的什么目的。 罗天思索了一阵却不得究竟,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思考了,他心知石魔必然是有事想要让自己去帮他完成,而且能够难得倒石魔的事情必然也和“创造力”有关,必然是难于登天的事情,看样子想要学会他这“天神视角”的本领可并不容易。 眼见罗天似乎已经有所准备,石魔当下便说出了他的条件。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副更好的骨架,可以让这个工具能够穿梭空间进入到这颗石头里面来。” 石魔的话音一落,罗天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也几乎是在这个瞬间,罗天的脑海中产生了三个疑问,而且是非常要命的疑问。 “依你之言,也就是说……不是任何人都能进的来你这颗石头里?” 罗天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微有些迟钝,毕竟此时他一经联想到的东西绝对是骇人的,对于他这样一位如此爱惜自己小命之人,倘若真的在鬼门关外面走了一遭,而他却什么也不知道,那是要出大事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杀人者陆恒面对自己破除不了的难关,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放弃自杀而去杀人了,那他的道也就不复存在了。 罗天此时的感觉很不好,虽然他并不是主动放弃求生的希望,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差点又死过一回,但这样的生死徘徊仍旧难以让罗天接受。 “当然,这些年来想要进入到这石头里的可并不少,想当初就算是太古魔尊想要进入,也差点死在那空间壁垒外面,而你是这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有资格进入到这里的人。” 石魔的话终于是让罗天明白了过来,此时再来看眼前的石魔,心中原本的那些本不该有的侥幸也在这一刻尽数的被抛弃到了脑后,不过,此时的罗天却仍旧有一个脱离他内心疑问所产生的额外的好奇。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在这个魔人的跟前放松了警惕? 罗天努力搜寻记忆,却是无知,最终他只能将这样的一种经历归咎于魔人的种族天赋,是魔天生就拥有的玩弄和欺骗人心的把戏,如果不这样解释的话,那又该如何解释对方能够骗的罗天放弃求生的希望,拉着他差点死在那魔之空间壁垒上呢? 看着罗天的样子,石魔却是晒然一笑,看似浑不在意的样子,随即说道。 “被魔算计,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石魔的话让罗天脸上阴云密布,如果不是此时自己仍旧还身处在一处魔之空间当中,只怕他要么立刻动手,要么立刻敬而远之了,虽然他可以肯定已经通过考验的自己不会再被眼前的魔人加害,但入道的恐惧之心却让他在任何时候都无法忽视掉一切冲着自己而来的威胁,倘若他忽视了,也就偏离的道。 罗天逐渐压下内心的愤怒与不甘,说道。 “你想让我帮你找寻的这具身体,是因为寻常人无法进入到你所创造的魔之空间当中,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杀了我,毕竟按你所说,这几百年来能够进入这魔之空间的也唯独我一人而已。” 然而,罗天的话音刚落,心中就是一阵骇然,而后他就看到了石魔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关于这个疑问,其实罗天原本是想到了的,可是他却并没有当真细想,不过这一刻他算是全明白了。 “呵呵,聪明人之间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从你进入魔之空间的第一步开始,我就看出你所拥有的这具身躯并非你本人所有,而其中所寄宿的天命也早已与你的意识相契合,就算其他人想要强行夺取,让躯干和肉体再次分离,最终得到的也不过只是两滩死物罢了,不过……” 石魔说到这里的时候,舔了舔嘴唇,就好似他的话虽然这样说,但对于罗天的这具身体却仍旧有着难以抑制的渴望一样,随后只听到接着说道。 “既然这百年来让我等到了你,那我姑且就把你当做我天命当中的一段考验吧,只要你能帮我搞来一具可以让我自由出入这魔之空间的身体,你想要学什么,我知无不言。” 石魔最后的那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就像是在发誓一般,罗天此时心中默然,魔人虽然奸邪诡辩,却也最终信诺,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自己和魔能待得时间太久了,所以只让他看到了魔的另一面,而并没有看透魔的本质。 这样的亏罗天吃了一次,那他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了。 “好,我会设法替你找寻适合的身体。” 罗天一口答应了下来,他的回答让石魔很是满意,而此时一段话突然被送入到了罗天的脑海当中,那是一段文字或者说是秘诀,一种能够让罗天能够拥有“天神视角”能力的方法。 罗天将这段文字记在了心里,却并没有打算去学的样子,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不会创造这样的魔之空间,也就是说,如果他想要拥有这样的“天神视角”,想要纵览全局,像是神一样控制住战场上每一处的动静,他就只能进入到这魔之空间当中来。 但是罗天的执著,却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枉顾性命的前提下进入到任何无法自保的境地当中。 所以,罗天并不会去学习这段文字,至少在完成了石魔交代的任务并且学会了该如何独立创造魔之空间的能力之后,再来考虑其他。 随着罗天再一次的“灵魂出窍”,此时的罗天已经回到了身处战场之上的那个“自己”的身体里,这种感觉很神奇,也很惊艳,因为此时的罗天竟然发现自己所身处的境地分明就是之前他在打算和杜曦瑶互换位置和敌人的时候。 但是记忆中明明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为何竟然反倒是给了他第二次选择的机会,难道说这也是石魔所拥有的能力不成,如果真是时间回溯,那石魔绝非他表面上那么简单,更不可能是那个听到魔能的名号连呼惹不起的糟老头子了。 所以说,一切都不过只是欺骗罢了,为了换取自己的信任,和套取自己的话而已,常年算计他人的罗天如今被算阴谋诡计的鼻祖——魔所算计,这不能不算是一种讽刺。 此时的战场上,仍旧还是一副僵持的局面,对上孤雁尊者的罗天以及单独对上两名神族之人的杜曦瑶,任何一方在没有任何巧思智计的前提下是很难凭借个人实力改变局面的,因而这个时候,罗天做出了大胆的举动。 当罗天和杜曦瑶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立刻就进行了一次交叉换位,就在罗天代替杜曦瑶挡下了那两名神族之人一击的同时,罗天瞬间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空间禁制席卷全身,但还没有等到这种禁制当真禁锢住了罗天的身体时,立刻就被另外一种更为复杂也更为精妙的阵法所破坏。 “不错,同样的方法,不同的运用手段,若非老夫有求于你,以你对待老夫的态度和心思,我本该一劳永逸的剪除你这种未来的对手才对,可惜,可惜。” 石魔的话在罗天的心中升起,他口中连连感叹的“可惜”也不知道是在可惜他在许诺之前没有及时动手杀掉罗天,还是罗天和他如今立场难明,只怕是敌非友的成分更多而感到惋惜,毕竟他们两确实算得上是同修了。 石魔的话直接被罗天从脑海中滤过,不做他想,此时的他心中唯有一念,那就是拿下这场胜利和生存的机会,当然了,之前石魔的话也并未说错,罗天的确如石魔所料是用了相同的方法,但却是截然不同的运用手段。 477 杀人夺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之前的罗天乃是想要依靠魔之空间的特殊性来斩断五灵法阵的联系,就像是破碎虚空那样,但石魔插手了,因为罗天的举动对他来说是同样拥有一个变数,那就是当空间与空间接触的同时,会导致原本存在于石头中相互挤压的空间发生偏移,同时让石魔所生存的那空间缝隙也一并被挤压,虽然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对手毕竟是神族,而神族对魔族有太多具有针对性的法术,这一点石魔不能不防。 但这一次,罗天换了一种方法,他并没有再让空间和空间相互连接,而是在五灵法阵产生作用的一瞬间,同时也让天座化身解除了独立空间,换句话说,这一次不再是破碎虚空,而是直接让空间重合。 重合之后的空间不管内部将会发生什么,对石魔来说都无伤大雅,毕竟他所创造的魔之空间本就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大型法阵,这个法阵的作用就是用来维持空间运行的,只要是空间就是相同的结构,而不同的仅仅只是空间当中存在的是什么,不管法阵中的空间是魔气运转,还是灵气运转,只要不以破碎虚空的方式破坏空间结构,让空间内部的魔气与灵气以不规则、不稳定的方式混合在一起,那石魔都可以不管不问。 罗天这一次的计划成功了,当五灵法阵被魔之空间所吸纳,成为了魔之空间的一部分之后,原本应该产生作用的五灵法阵却完全失去了作用,因为其从一个统一的整体变成了另一个大型法阵的其中一部分枢纽,换句话说,五灵法阵的控制权被易主了。 当那两名神族之人感受到五灵法阵的控制权在飞速的离自己远去的同时,他们两却并没有任何的震惊,毕竟他们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在过去也曾经发生过同样的事,那是千百年来魔界对上神界所积累的战斗智慧的结晶。 但遗憾的是,相比起石魔……甚至于相比起罗天而言,这两名神族之人都并不是什么高手,他们也只是“下界”来完成某项任务的罢了,和尧天并无二致,至于他们是如何离开星海和瀚海的,罗天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结论,只是并不方便对任何人说出来罢了。 两名神族之人在法阵被“盗”之后便失去了绝大部分战斗力,他们且战且走,不愿多做耽搁,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连小命都会撂在这里,虽然神族之人的意志力比人强大百倍,却也不愿意白白牺牲了性命。 当罗天察觉出对方有退走之意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开始“放水”了,而且当罗天和对手动手之际,他便知道这两人并不是有资格布下那五灵法阵之人。 或许五灵法阵的确是神族之人最常见的一种阵法,而任何神族之人都可以布下此阵,但是布阵容易,想要让阵法自如运转可并不容易,这相当于是赋予了阵法一种可以自如运转的规律,这种规律和天道赋予自然万物的规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遗憾的是,罗天在幻海夜市所遇到的前后四名神族之人都不具备这种赋予阵法运转规律的能力,甚至连同之前罗天在赵蒙体内所察觉到的那一个阵法之灵也绝非这四人有能力创造并且赋予的,所以他们的背后至少还有一名真正有实力安排这一切之人。 想到这里,罗天其实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虽然事态变得有些焦急,但罗天自己反倒并没有任何的焦急,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能心急,如果连他也心急了,那恐怕就真的世界末日了。 之前罗天在曲家和云家两次被五灵法阵拦截,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要杀他,而是要困住他,而如今的幻海夜市也是同样,甚至于连同罗天会在去了曲家和云家之后前往幻海夜市,也同样是因为他被五灵法阵吸取了大量的魔气和灵气所导致的直接后果。 综上所述,包括如今的幻海夜市之行,也在对方的计划当中,罗天找孟百生补心是他如今这具蟠龙之躯修复心脉和补充灵气的唯一方法,任何寻常法子都难以修复罗天如今这一具早已不能单纯用人魔妖鬼神任何一个种族的结构来概括的奇葩身体了。 所以说,对方准备的如此充分,把事情算到了这种程度,却仅仅只是为了拦截他,而不想杀他,倘若在这个过程中,有哪怕一丁点的环节出了纰漏,或者是人为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恐怕都将会要了罗天的小命。 从这里也不难看出,神族之人的意志力……或者说是固执,确实远超其他种族百倍千倍,甚至就连罗天这样专注于计划之人,也很难不会因为额外的诱惑和突变的局势而中途改变计划。 到了这个时候,罗天如何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呢? 是的,对方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所为的除了尧天还能有谁呢,毕竟尧天已经很久没有返回神界了,如今的尧天不仅仅算是彻底的背离了神界交代给她的任务,同样也因为出卖了大量有关神界的情报给罗天等人而成为了神界的叛徒。 想要制服以及带回尧天,那么困住或者杀死罗天便是第一要务,但对方却并没有想要杀死罗天,其原因就在于罗天对于神界,不但有庇护尧天之过,但同样也有帮助神性以及击败炼妖皇之功,而且功与过相比起来,过明显显得微不足道了。 当初在天人之境的时候,狩天先知之所以现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罗天和鬼话的关系,如果没有这份关系,就算冥见帮罗天出头也于事无补,而就算诡谲先知现身,也未必能够救得了罗天。 如今的尧天定然还在找寻神界断魂海源头的秘密,这件事罗天从没参与过,也并没有阻止过尧天,毕竟罗天很清楚,这种禁忌的行动绝对是触怒神界之人的根源,因为这将牵扯出很多被隐藏起来的秘密。 但尧天做这件事的初衷是他想要做出补救,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如果没有这份救赎之心,只怕当初迷茫的尧天将会彻底陷入沉沦的深渊,所以当初罗天也好,管良也好,都没有阻止她,尽管他们都很清楚这将让她麻烦缠身,而如今管良已经不在了,那么单凭罗天一人,还能保护得了她吗? 回到眼前来,就在罗天这边放水终于快要分出胜负的前一刻,只听到另外一边的战场上,孤雁尊者突然惊异的喊出了一个字—— “你!” 孤雁尊者败了,甚至要比罗天这边败的还要快,清微妙法不愧是中天界最神奇且强大的功法,虽然杜曦瑶、董恋云等人掌握的仅仅只是八分之一罢了,但就凭这八分之一,至少在他们对上人族之人的时候,能够展现出无往不利的胜算。 孤雁尊者在对上罗天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一战的机会,毕竟罗天受了重伤,如果罗天没受重伤,恐怕孤雁尊者连罗天的一击都接不下来,不说别的,就说罗天所拥有的纯净魔气,倘若孤雁尊者该迎接罗天一招再试图以规则力化解的话,那他早就爆体身亡了。 不过,即使如此,也让他和杜曦瑶战斗了这么长时间才败北,说起来,还真该夸奖他一句,打的不错了。 但此时的孤雁尊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女子打败,这如何能够让他心服口服,此时的他阴沉着脸,脑海中不断变幻着各种恶毒的想法,是的,他不能败,不能败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使要败也不能是今天,毕竟他今天可是抱有重大期望而来,在这幻海夜市当中有着他梦寐以求之物,而这样东西的价值在他的心中甚至超过了清微妙法。 那么,既然如此,他为何不退走呢,难道说,这样在他心中的无价之宝就在罗天的身上吗? 当罗天也解决了那两名神界之人后,这才看向了那孤雁尊者,此时周围人群全部都是惊愕的双眼,屏息以待,哪里还敢说出半个字来,而在他们竞相惊讶的同时,也纷纷在努力回忆,中天界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两位实力超乎想象强大的少年人。 罗天此时注意到孤雁尊者的神情,立刻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只是相比起某些人的好奇而言,罗天对于此时孤雁尊者的心思却是拿捏到了十分,孤雁尊者为何不走,如果他来到幻海夜市当真是有着某种对于他的人生而言举足轻重之事而言,何必将性命和尊严蹉跎在这一场无所谓的战斗当中? 但事实上,罗天很清楚,孤雁尊者想要着落之物还真就要应在他罗天的手中,因为拥有孤雁尊者梦寐以求之物的那人所开出的条件,便是以杀掉罗天来作为以物易物的代价的。 孤雁尊者此时不能走,他还是穷尽心思想着最后的法子,即使没有法子,那他也要制造一些法子出来,对他而言,只要达成目的,方式手段根本不重要。 但是,想要伤害到罗天,就必须要设法避开眼前的小丫头,但这个小丫头的实力异常的强大,根本就难以绕开,正当孤雁尊者思索之际,只见罗天突然朝着他伸出手来。 “把东西拿来吧。” 一句话,顿时就让周围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观罗天如今的架势,分明是要夺物伤人了,虽然这在幻海夜市当中并没有明文禁止,但对于能够光顾这里的人来说,不说大有身份来头,至少也所属于某个中上层的圈子里,有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交情,即便连这点交情也没有,但总归听说过对方的名字,至少倘若惹到了对方,必将惹到一群人,而这群人当中未必就没有利害的角色。 人情关系导致了他们大多都不敢轻易的选在幻海夜市当中杀人越货,但如今,眼前这个实力强悍的小子竟然敢抢夺孤雁尊者的东西,难道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吗? 此时的孤雁尊者心中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他也存了和罗天同样的心思,不过听到罗天的话后,他先是一愣,毕竟他在中天界还是享负盛名了,从来都是他人礼遇自己,还从来没人敢如此的羞辱于他。 然后他的心中便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恼怒,人总是容易宽恕自己,而过度为难别人,这一刻的孤雁尊者便犯下了这样的“错误”,但是那又如何呢,此时面对罗天摊开的手,难道他还能凭借实力保护自己手中的财物么? 罗天之所以当着这么多人拳打孤雁尊者,脚踢神界之人,便是想要在这偌大的栖霞城中制造动静、纷争,临时提升自己的影响力,只要罗天的名头够响亮,那么被孟百生听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如今的天色已经快要入夜,幻海夜市一次只开放一天的时间,无论交易与否都绝不会延迟,且这一次开在栖霞城如此广阔的地界当中,对于很多慕名之人来说,必然都会留下遗憾。 眼见孤雁尊者无动于衷,罗天再度出手了,为求守护自身财物的孤雁尊者也被迫还击,他身上的东西太紧要了,绝不能遗落在他人手中,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也只能一战。 但之前仅仅是一个杜曦瑶他都打不过,如今加上罗天,孤雁尊者败退的迹象也越来越快,约莫一分钟左右,孤雁尊者再度被罗天一掌击中,虽然这一掌中并没有夹杂任何神魔妖鬼的力量属性,却也仍旧让孤雁尊者的体内感到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闭过气去。 “你——!” 第二个你,孤雁尊者此时已经知道,事情难以幸免了,他步步后退,狼狈模样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凄惨无比,谁能想到,曾经的孤雁尊者竟然会被人逼到这样的田地? “东洲,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孤雁尊者狼狈后退的过程中,他的肩头突然感到一阵浑厚无比的力量席卷全身,那入目除非能的感觉瞬间让他定住了踉跄的步伐,还没回头去看来人是谁,熟悉的称呼已然让他心中一暖。 “落秋,你可算来了,老弟我行走江湖这么久,还从未被人伤至如此地步,但败就是败了,老夫因战失败,毫无缘由,但此人竟然还要杀人夺物!” 孤雁尊者的话音刚落,还未等来那名帮手的呵斥之声,却被杜曦瑶抢先一步开口斥道。 “你之前明明……” 杜曦瑶的话并没有说话,因为她被罗天拦住了,虽然孤雁尊者的确是倒打一耙,不过杀人越货本就是自己的想法,并不需要杜曦瑶出面帮自己维护什么,此时的罗天看向了帮手的那个人,心中倒是不做他想,随即轻蔑的一笑后说道。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上吧!” 478 鼠辈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狂妄的小子,找死!” 慕东洲和寒落秋两人汇合一处,联手对抗罗天和杜曦瑶两人,他们两人此番本就一起进入幻海夜市,虽然各自的需求不同,但彼此与共的交情,却让他们都很清楚各自身上所携带财物的重要程度,那是绝对不能失落在此,否则一死都难以谢罪。 这样的战斗,让周围围观之人大饱眼福,却也不禁感到一阵阵的难以自抑,毕竟反观另外一边,即使面对两名尊者联手,但罗天和杜曦瑶却仍旧是应对的游刃有余。 战斗当中,罗天并没有以任何诡异的气息来对抗敌人,而是仅仅用漏洞规则来化解对手的攻势,但尽管如此,罗天仍旧是小心翼翼,毕竟对方是尊者,中天界的释道者但凡成为了尊者,无一不是在规则融合的造诣上有着大成之能人,绝无欺名盗世之徒。 因此,当任何两门规则融合在一起的同时,就很容易会触发本源,虽然对于这名释道者来说,他并非以本源来作为规则战斗,但两种不同规则之间能够相互结合在一起的联系,必然是本源规则无疑。 所以,罗天在对上眼前的释道者时,他非常的小心,毕竟本源规则就是他漏洞规则的天敌,要真让他遇到一个像万季安那样强大的本源规则释道者,恐怕一个不小心罗天就会把小命给搁在这了。 不过反观杜曦瑶,却是一贯的行云流水,根本没有任何的敌人能够带给她丝毫的压力,但罗天却很清楚,这样的行云流水,并不是她所拥有的道心以及她所修炼的清微妙法带给她的无穷妙处,而是她体内的灵脉和魔源在产生作用。 灵脉和魔源,原本是最初罗天心中的一个理想,但遗憾的是,因为蟠龙的特殊性,罗天的理想破碎了,也让他明白,只要蟠龙的天命还存在哪怕一天,他就别想主宰自己的命运。 那罗天要那灵脉和魔源是做什么呢? 其实就像罗天告诉杜曦瑶的那样,他曾经有想过在自己的体内培育出神之意志和魔之精神,以及妖之思想和鬼之记忆,然后再融合进入人的血脉,让他可以集合天下五族之常,成为一名至少在“命格”上傲立巅峰上的人物。 想法虽好,同样也得到了过去体内四名宿主的认同,但失败就是失败,不被允许的天命本就不该存在,罗天的存在既然只相当于是蟠龙体内的某一处器官,还不是可以控制枢纽的器官,他何以能够干扰蟠龙这具复杂生命体的正常允许呢? 所以,如今的罗天将过去的理想转嫁到了杜曦瑶的身上,但是在进行这种梦想转移之前,罗天也思考过很多问题,所以最终他并没有让杜曦瑶也一并继承妖的精神以及鬼的记忆,毕竟杜曦瑶和不是罗天,没有罗天那恐惧的根源——恐惧之心,因此很多东西她承受不了,强行逼迫她承受,只会让她神魂俱朽,因为那是活人本就不该去尝试的至极黑暗。 灵脉就相当于是神的意志,而魔源也正是魔的精神,虽然说如今的杜曦瑶还无法从这两股强大的“传承渊源”当中获取太多力量的好处,但凭借神的不屈不挠以及魔的聪明智慧,却也能够让她的战斗变得轻松无数倍,毕竟这种神的意志和魔的精神,就是一种本能。 战斗中,慕东洲明显是已经见识过这两人的厉害,所以一开始就下了杀手,不留余地,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占不了任何的便宜,反倒是因为心中的愤怒和屈辱纠缠,而让他求胜的心变得有些狂躁,以至于让规则的发动也变得有些凌乱不堪。 当另外一人寒落秋一经发现慕东洲这样的状况时,心中就本能的一惊,虽然他很确定慕东洲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脾气火爆之人,难免会因此得罪一些人,但他实力强大且颇有些背影来历,平日里就算说错话,大多数时候也会一笑置之,而如今却因此招惹上这样两个强大的对手,看起来之前慕东洲的那一番说辞明显是恶人先告状了。 高手都是很爱惜自己名声的,除非个人的行为确实已经偏离所身处的族群太多,或者干脆说在绝大多数高手的眼中,个人的行为已经完全背离了证道,而进入了邪道,那才会被众人联手歼灭,但绝大多数时候,高手与高手之间绝不会赶尽杀绝。 然而今天,这样一种赶尽杀绝的感觉不仅从对手的气息中传来,同样也从慕东洲的气息中传出,战斗至一旬的时候,寒落秋心中的惊异已经越发的严重了。 “慢着!” 寒落秋本想跳出战团喊停,他已经看出来对手两人绝非易于,特别是那女子,分明是已经凝练出道心的超级强者,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或许是她身旁那男人的缘故,又或者她并没有存着想要赶尽杀绝的念头,但战斗当中持有这种念头的她却并无能力改变战局的结果。 他的话夹杂着一阵如同洪钟一般的嗡鸣,震得为观众忍耳畔嗡嗡作响,人群中有几分计较的人都很清楚,他这是故意在做狮子吼,想要将陷入杀伐之中的两人给唤醒。 但遗憾的是,寒落秋并没有唤醒他的朋友,而慕东洲仍旧陷入到一种迷乱的情绪当中,看到这里,寒落秋微微皱眉,猛然伸手,握住了慕东洲的手,随即规则力灌入,一瞬间便打乱了一股留存在慕东洲体内的异种真气,瞬间就让慕东洲清醒了过来。 看着自己的好友那前后形成鲜明对比的表情变化,寒落秋已然心中有底,但更多的还是内心的惊讶,此时看向罗天也不禁在怒目之中带着几分的畏惧,毕竟这样的手段不仅隐藏的极深,同样防不胜防,若是他之前有心要用在己方两人的身上,那恐怕现在的结果早已是横尸两具了。 “师父,是你做的?” 杜曦瑶的声音传入了罗天的耳畔,罗天自然也以同样的传音回答道。 “没能制造出点大的动静来,可惜。”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心中一怔,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只是心中略感不平,毕竟罗天这种草芥人命的想法无论放在哪里,只要还身处人界,就绝非正道中人所为。 当然了,罗天本就非人,无需用人类的道德与价值去约束于他,当然了,该如何做和做了该如何去想,罗天自有自己的那一套判断价值的标准,也无需任何人的牵强。 “阁下此举,是否太过阴毒了,不知我兄弟和阁下有何冤仇,会让阁下以此杀人诛心的手法来对待?” 寒落秋此时沉着脸,但脸上却并没有尽览为兄弟而愤怒的表情,反倒是极为复杂,毕竟当他意识到罗天不但是当真想要杀了那慕东洲,同样还想要伪造出一种是慕东洲挟私报复杀人,而我只是想要自保才杀了他的现场假象,而之前寒落秋在慕东洲体内探查到的那一股异种真气便是罗天用驳杂的魔气制造而成,其目的便是通过魔气所带有的癫迷痴妄从根本上影响人的心智。 慕东洲和寒落秋从未和魔人战斗过,甚至于这天下间也没多少人经历过当初的造化之门一役,对普通人而言,魔妖鬼都是“人外”,并不需要分清楚个中的细微差异是什么,但这反倒是容易让他们在战斗中被这些“人外”伤害。 罗天的举动一经被那寒落秋察觉,他立刻就产生了一种印象,这是一种用来划分立场甚至是用来划分族群的判断。 是的,如今的罗天已经被那寒落秋划分到了“魔道”当中,也唯有魔道之人才会使出这种杀人诛心的法子。 当然了,对方在想什么,罗天的心中一清二楚,对此他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 “去吧,把你们的帮手都找来。” 罗天的话一出口,几乎是印证了现场半数以上的人内心所想,而之前他们各自的心中都是几乎同一个想法—— 此子实力强悍,连两名尊者都难以撼动,且手段毒辣,必须纠集更多的人手予以歼灭,否则等到他逃脱,必是后患无穷。 防患于未然的心理并不如何高明,但隐藏在这种心理当中更深层的诱因却是比之魔道更加冠冕堂皇的恶毒,那就是人心。 罗天不语,只是微笑,他见过太多相似的人事物,已经不足为奇了,而一旁的杜曦瑶明显是不明就里,还真以为是罗天良心发现,不愿再动杀念而让对方离去,此时随着在场之人纷纷退走,她来到罗天身旁,刚想说话,却猛然间察觉到数股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气息流动,那是比之前的战斗更加浩大的阵仗。 “来了。” 罗天淡淡一笑随即说道,杜曦瑶此时才猛然明白过来,内心的写照映照在脸上的惊讶,让她有些不能明白的问道。 “师父,你知道他们必然会返回?” 罗天点点头,这又有什么好难以猜测的呢,中天界早已没有了王朝,不管当年的万季安创立了一个怎样的王朝,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而如今没有了王朝也就没有了法度,那么法度便是人心,或者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套法度,这套法度可能是天理赋予的,也可能是人心赋予的,但无论如何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他们通过批判他人的行径来掩盖自私的目的。 只不过在这次的事件当中,唯一不同的是,罗天的行为为他们的行径赋予了一个正当的借口。 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一次来的人群当中充斥着大量强大的气息,那是远比慕东洲和寒落秋更加强大的气息,有人敢在幻海夜市当中杀人夺物,这是禁忌,尽管幻海夜市从来都没有这项禁忌,但这项禁忌其实就是人心,是人心赋予了比禁令更具有约束力的法度。 “哼,宵小之辈,不必留情,众人杀之!” 随着人群中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新的战斗再次开启,而这一次,罗天冷笑了一声,伴随着天座化身开启了独立空间,一瞬间就将所有人笼罩在了当中。 实力的消失,让人心更加的惶恐,杜曦瑶此时心中也充斥着冰寒,但她的害怕和在场众人并无二致,毕竟她也担心罗天当真因愤怒而杀掉这在场的成百上千之人。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人群中终于有人害怕了,谁能想到这么多人的力量竟然在敌人的眼中视若无物,而在来之前谁又会去想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如何发展成现在这种局面的。 但是这一刻,在场不少人却纷纷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阁下究竟是谁?” 终于,一场迟来的审讯开始了,虽然是弱势的一方企图为自己的生存找寻出一个正当的理由,但此时的他们却好似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罗天看着他们的丑态倒是什么心思都没有,这样的局面早在他的意料当中,但他真正想要等候的对象却并不是这在场之人,而他也只是稍稍的玩弄了一下这群愚蠢的人心,而为求达到的却是他心中真正的目的。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异样的气息波动,一股熟悉的感觉自远方涌现,不……并不是远方,而就在罗天的脚下,甚至是身体内,就好似有人在他的体内埋下了一颗尚未萌芽的种子,而此时此刻才苏醒过来。 那是灵气,精纯无比的灵气,和曲家、云家布下的五灵法阵当中所蕴含的灵气并无二致,甚至于连罗天从赵蒙体内夺取的那一道阵法之灵上蕴含的灵气也一模一样。 “我还以为你当真沉得住气,可以一直藏头露尾呢。” 罗天淡淡的一笑,他的话让在场众人心中一阵惊愕,可是他们实力全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不过已经稍显平复下来的心中却并不会停止思考,而眼前的局面虽然艰难,但在自以为是的愚蠢被巨大的实力差距所掩盖的同时,却也让他们那腐朽的思想在一点点的回归脑海。 现场有不少人此时也都明白了过来,他们不过只是真正的敌我双方所使用的棋子罢了。 “阁下杀我诸天部四人,又包庇我‘上界’要犯,是打算与我等为敌吗?” 一个庄岩的声音响起,若非罗天记忆完好,否则会以为那是神性又再度回到了自己的体内,是的,这个声音并不是散布在场中央,而是出现在罗天的心中,是唯有他一人才能听到的“神之语”。 479 神之语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哼,装神弄鬼,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相比起我这个无名小辈而言,你的行径还真是让我对神界之名感到失望呢。” 罗天并没有以同样的传音方式和对方交流,而是直接公开了出来,他的话让无数人心中都闪过了异样的想法,毕竟他们根本就听不到声音,也看不见现场是否有什么新的面孔,只能通过罗天所说的话去判断眼下的形势。 罗天知道,正主终于现身了,但是同样的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幻海夜市将会在三个小时后结束,但三个小时未必能够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师父,他在那里!” 这时候,杜曦瑶突然低声对罗天说道,同时手指了一个方向,不过罗天几乎不用去看这个方向也知道,那不过只是障眼法罢了,对方毕竟是神界之人,神界之人不但拥有聚灵之术,而且还拥有以灵气来感应方位的能力,之前罗天以那阵法之魂来探查神界之人的气息时便已经得知,既然自己都有法子可反其道而行之,那神界之人焉能不会顺势而为? 所以,此时存在于现场,甚至于不存在于现场的任何一道灵气,都有可能是那名强大的神界之人,他故意隐藏身份,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对罗天而言,最大的原因并不是在于他想拖延时间,而是他也没有十成的胜算。 不知道曲念怡、云袖、尧天他们如何了,罗天此时脑海中闪过三人的影子,而后又放回心底,此时的他不该被任何事情分神,就算她们三人下场凄惨,那也该是完成了报仇任务才应该去吊祭的事情。 罗天此时心念已定,随即动手,身在独立空间当中的罗天,就算不是真正的神,也和神的化身无异,加上有天座化身和帝幻的存在,可以让罗天随时都能修复空间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不过这一次,罗天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而是准备反其道而行之。 就在罗天让独立空间有了一个可以通气的小孔之后,所有被独立空间笼罩的人此时均感觉到他们原本失去的实力有回复了那么一点,这样的感觉虽然并不强烈,还远远不及他们强盛时的十分之一,但这样的现状却是让他们心中大喜过望,以为是这个能够困住他们的空间阵法本身就留有瑕疵,一段时间后会自行毁灭,或者失去效果。 仅有一份实力的恢复,很快就让独立空间当中的所有人都做出了一件相同的事,那便是以灵气快速的运转周身,仔细探查实力失去之后身体究竟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在这种灵气温养的过程中,因不同释道者所修炼规则的不同,很快驳杂的灵气和吐纳的浊气便交织在了一起,并且以不被现场所有人所知晓的方式通过独立空间的小孔慢慢的渗透了出去。 这一幕即便连杜曦瑶也未能察觉,罗天此时很清楚,想要将那名背后的神界之人给逼出来,唯一的法子就是依靠灵气的汇聚,让其勉强成为一个微型的聚灵法阵,然后借由聚灵法阵贮存灵气的效果来搜索那名背后之人。 这样的法子实现起来并不困难,但难就难在该用何种方式让千百人心甘情愿的释出自身的灵气,然后将其聚合在一起,而如今,虽然千百人释出的灵气非常驳杂,却充满了类似葬龙谷那种规则冲突大阵的反噬和排斥效果,不过对于掌握漏洞规则的罗天而言,如今的他早已经可以自如的操控这种汇聚的灵气了。 当灵气一点点的被导入,随即由天座化身在独立空间的外部开启了一个新的独立空间,借此来贮存内部释出的灵气,灵气的聚集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罗天也并不需要多么庞大的聚灵法阵,而就在他感觉差不多的时候,此时一个填满了独立空间的微型聚灵法阵便出现在了罗天的手中。 看着手中的这个玩意,罗天的心中感慨了一声,虽然这东西真正的威力不到当初龙祥城董家时他所布下的那天火同人阵法的百分之一,毕竟那“天人无垢体”即便是死了,也拥有强大的聚灵之效,但如今一时半刻,罗天哪里去找那样的宝物,也就只能就地取材了。 此时的杜曦瑶也在注视着罗天手中的这个黑色光球,这个东西她并不是第一次在罗天的手中见过,也知道这黑色光球和罗天所修炼的漏洞规则有一定的关系。 “师父,这是?” 杜曦瑶问道,罗天淡淡一笑,随即回答道。 “哦,你可别小看这东西,就这样一个小东西便可以炸掉整个栖霞城。”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大吃一惊,连同看向那黑色光球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畏惧,显然她还不太明白罗天制造这恐怕的东西出来到底有何意图。 罗天并没有说话,他仍旧在等,不但在等那名迟早会沉不住气的敌人,同样也在等有人将此间发生的消息散布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约莫十多分钟以后,那个自心底而产生的“神之语”又再度响起。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人,难怪出来之前大祭司多次嘱咐过我,一旦对上你,切不可等闲视之,但我想,就算是有大祭司的忠告在前,我们也还是托大了。” 这个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认输一般,但罗天闻言却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即喝道。 “废话少说,给我出来。” 随即罗天就作势要丢掉手中的那黑色光球,这是一枚如葬龙谷那规则冲突大阵一般的聚灵法阵,内部结构极其不稳定,而且因为灵气的汇聚是通过一个小孔挤压出来的,就和当初炼妖皇在葬龙谷对罗天制造的那个绝对真空空间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旦这个东西被引爆,别说栖霞城,恐怕方圆百里之地都会化为焦炭。 要说罗天敢做这种事吗,但不管他敢不敢做,那隐藏背后的神界之人都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赌他的生机,毕竟他可没有独立空间这样的保命手段,也决计不可能逃得过那黑色光球笼罩的范围。 所以,此时的他选择了现身。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算是个聪明人了,没让我失望。” 罗天看着对方此时终于是流露出了一缕笑容,他的话让一旁的杜曦瑶也准备好了战斗的姿态,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罗天是打算亲自动手,还是又用那个“为师对徒儿的考验”来应付了事。 正当杜曦瑶幻想的同时,罗天朝着对方走了过来,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将那黑色光球放在手心当中,也一直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对方的眼中,就像是在告诫对方千万不可乱来,否则的话必将迎来一场浩劫。 看着罗天这个堂而皇之的举动,对方当然不敢动,却也明白了罗天更多的心思,他想要做什么,自然是无需怀疑。 “拿着,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做吧!” 就在两人距离拉近到面对面时,罗天突然伸出右手,将那枚黑色光球给递了过去,这一幕顿时就让杜曦瑶大吃一惊,难道他就不怕那光球到了敌人手中失去了要挟之物,而导致对方有恃无恐吗? 不过,杜曦瑶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她的眼中,对方并没有立刻伸手接过那颗光球,而是表现的十分迟疑,就好似这是一个烫手山芋,一旦拿在手中将会后患无穷似的。 不过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罗天敢将这枚黑色光球交出去,必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哪怕对方将 光球拿到手中之后是想要破灭还是想要解除危机,他都不可能得逞,罗天所以将这一枚黑色光球交给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罗天需要他体内的一道灵气来为这个驳杂的聚灵之阵赋予最完美的一条“引线”。 对方知道,一旦他将这一道灵气灌注入那黑色光球,在这件事完结之前,他将会受到罗天的控制而身不由己,对释道者来说,呼吸灵气已经相识呼吸自然空气那般顺畅,而灵气也就相当于血液一样,成为了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是,随着每一名释道者所修炼规则的不同,各自所拥有的灵气也都有着细微的差别,就好似某种独特的生命符号一样,甚至对于某些能够修炼出神念之人来说,以具有独特标签的灵气来勾动神念,还能做到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探查工作,比如深入冰川大海,或者是熔岩火山。 最终,他没有再躲闪什么,而是将自己体内的一道精纯的灵气灌注到了那枚黑色光球当中,当他做下这件事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在幻海夜市结束之前,他将对罗天再无威胁。 那么剩下的就是等待孟百生的出现了。 栖霞城一角所发生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幻海夜市,很快各路人马蜂拥而至,也有不少一心想要做买卖之人闻讯赶来,看一看是否能够在真正的高人手中换得自己需要的东西。 当人群越来越多,此时的罗天和杜曦瑶以及那名神族之人无疑是众目睽睽的焦点,而在人群当中,突然发出了一个声音。 “罗兄!” 罗天闻言随即转头看去,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喜色,果然之前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没有白费,孟百生终究还是来了。 当孟百生来到罗天跟前的时候,两人虽然算不上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但他乡遇故知,总归是一件美事,不过孟百生此时还是多了一个心眼,他注意到现场的气氛古怪,而罗天又好似是在场的众矢之的,这对于他这样一个在中天界各方势力都有一定威望之人来说,不得不有所提防。 “罗兄,之前听说有人在这里闹的满城风雨,不但连孤雁尊者和天麒尊者都吃了瘪,还有不少中天界实力强悍的释道者都受制于一人之手,我想……这不会就是罗天你的手笔吧?” 孟百生借着和罗天的一点交情试探性的问道,他和罗天有过数次见面的机缘,并不全是在幻海夜市当中,但以他过去对罗天的认识,却不及今日之万一,而他的问题一经出口之后,顿时引动了现场更多人的猜疑和好奇,也一并等着罗天口中的一句回答。 “哦,算是吧。” 罗天淡淡的一句话让场面上一阵哗然,此时的罗天其实已经在人群当中感知到了夏家父子所在的位置,不过此时他们并未现身与罗天相见,必然也是打算先探一探风声再说。 就在这时,罗天突然手一挥,随即成百上千的人影就这样一下子出现在了众目睽睽当中,正是之前罗天以独立空间束缚的那群人,看到这一幕,无数人都是吓了一跳,原本蠢动的心思却在重新看向罗天时带着一丝淡淡的畏惧,毕竟这种“无中生有”的手段委实太过震撼了一点。 重新回归自由,且身上的实力也尽数恢复的释道者们在一阵莫名的天旋地转过后,终于是将迷茫的视线锁定了在了罗天的身上,这一刻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信心,让他们各自运动规则,打算一举将罗天斩杀于现场。 罗天看向他们的举动,心中倒是什么想法也没有,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是人类的通病,只见罗天此时将右手上的那一枚黑色光球慢慢的居高,虽然那光球毫不起眼,且根本就没有散发出太多危险的气息,但这一幕却还是让那人群当中的夏子丹胆战心惊不已,通过灵气的探查,他已经感知到了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贤侄住手,此间交给老夫来处理即可!” 随着夏子丹的声音响起,无数人的视线转移,终于是看向了他这位中天界大名鼎鼎的天鸣城城主。 夏子丹眼见比不过,只能带着夏瑜以及夏家的随从走到了现场,在他看向罗天的第一眼当中,虽然有着一丝一闪而过的怒意,毕竟如今的他也同样受制于罗天的要挟,但很快他就调整了神态,随即向在场众人担保起了罗天来。 有夏子丹的出面,事情很快就得到了缓解,而在这个过程中,罗天却也在和孟百生的攀谈之后,悄悄的退回到了独立空间当中,即将进行他的补心流程。 480 补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能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补心的过程中,孟百生看似随口提问,以打发“无聊”时间,罗天也并无隐瞒,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炼妖皇的身份罢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 等到听完了罗天所讲的故事后,孟百生的脸上有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这样的表情让罗天心中一动,不禁有了一丝疑问。 “这么说,你以前也遇到过这种因生命力流失而导致的心脉不全?” 非是罗天怀疑,毕竟抽取生命力救人这种事,绝非任何人都可以下定决心去做的,要说真有悬壶济世的神医,愿意为了救治病人而割肉喂鹰那也就罢了,但罗天这种因为蟠龙之躯的缘故可谓是绝无仅有,除非…… “还记得当初在妖界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你的身体可是蟠龙之躯的问题嘛?” 孟百生突然提到了过去,罗天闻言神色一怔,这件事他并不记得,而不记得的原因也仅仅只是因为这对于他罗天而言并不重要罢了,况且当初在妖界,万事代办,加上遇到孟百生的时候正好处在他对于空间幻境的一个理解过程当中,因此他并不能确定当初的孟百生就是真正的孟百生,而不是海市蜃楼或者是什么妖物伪装出来的。 但此时想来,或许就是因为当初有了和孟百生的一次单独的近距离接触,而不是和过去那样,当他在救人治病的时候才有了匆匆一瞥,因此自己身上的异状才会在一位“医生”那里得到职业习惯上的共鸣。 罗天不语,虽然他拥有恐惧之心,能够让他将一切重要的、不重要的事情都记得巨细无遗,但这样的记忆却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罗天自以为的重要程度,倘若这件事对罗天而言,并不重要,他也同样根本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呵呵,其实当初我就想跟你说,六十年前,我曾经救治过一个跟你差不多的病人,他同样也是蟠龙之躯的拥有者。”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的神态彻底变了颜色,而一旁的杜曦瑶也不遑多让,毕竟就她所知道的关于蟠龙之躯的事情,已经几乎算得上是如同天人无垢体那样的存在了,而无论是灵心还是灵体的转世,在当世都有且只有一个被继承的对象。 但是关于蟠龙的特殊性,罗天并没有告诉杜曦瑶,但这一路上走来,不管是听朋友提到过的,还是一些并不直接的相关人等一语道破的秘密,也同样让杜曦瑶可以从侧面明白,这具蟠龙之躯并不是由罗天一人所掌控,甚至于相比起当初和四名宿主占据这具身体的罗天而言,同样也不是能够控制蟠龙之躯的那个主人格。 在杜曦瑶一经发现这样的结论之后,还一度曾经为罗天而感到难过,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罗天今日的强大,便是在于他早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同样也明白了他这段注定的天命除非更改,否则的话必将毫无意义,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可想而知,一个需要怎样努力和付出的罗天,才能有那么一丁点的资格去更改这样的天命。 “六十年前,那么也就是一甲子了。” 罗天此时心中有一个疑问,这个疑问是伴随着疗伤的过程当中提出的,孟百生所修炼的规则就是补心,既然是规则,那么也就是说,只要是心,孟百生都能够补,补心有两个前提,第一是心必须是残缺的他才能补,而罗天这种因生命力流逝而造成的心肌衰弱也是同样,第二是心的结构必须是人的心,如果是魔心、妖心则不在孟百生的补救范围当中。 在这个天下间,并不是没有人去修炼那些可以治病救人的规则,但是能够修炼到大成,甚至达到孟百生这种程度的也是绝无仅有,其实规则也可以看做是一种职业,想要成就一项职业,就必须要弄懂这项规则当中到底都包含哪些概念和逻辑,以及最重要的程序。 无论是孟百生还是万季安,都是他们各自所拥有的职业当中最拔尖的那一类人。 “你是想说轮回吗,但是在我看来,却并不像是轮回,而更像是你有一个双胞胎的兄弟。” 孟百生此时开了个玩笑,但罗天闻言却是苦笑。 “你不会是想说,我有一个年龄相差了六十岁的兄弟吧?” 这一次孟百生没笑,而是仔细的看了罗天一眼,同时以他对补心规则的掌握,让他对罗天心肌衰弱的迹象进行了更进一步的探查过后,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还别说,还真是有这种可能。” 眼见孟百生的语气变得深沉了许多,罗天此时也意识到了某种问题的严重性,在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后方才问道。 “哪种可能性?” “你是不是有很多的兄弟?” 孟百生的问题一出口,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而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有至少三种的解释方法,不过罗天也并没有将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个结论说出来,只是用模棱两可的态度说道。 “算是吧,怎么了?” “那就对了,你应该是拥有一种遗传性的家族病,现在想起来,这六十年来我至少救治过不下五例你这样的病症,虽然发病的迹象和征兆都有所不同,但在心肌衰弱这种病症上给我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不禁一阵疑问,但很快他就舒展了眉梢,医生对于病症的感觉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这就如同释道者用规则去感知灵气,并且引导灵气为自己所用一样,倘若连灵气和魔气都分辨不出来,还有资格称为释道者吗? 所以,当罗天意识到孟百生并不仅仅能够治好他的伤,还能够为他带来更多的情报时,罗天立刻就放下了他心中太多不必要的个人坚持,也不再对一位真正的医生说一些和自身病症息息相关却又模棱两可的含糊其辞,而是要如同一名医生询问病人症状时,为求不发生误差而如实告知。 当罗天将自己有关生命力流逝这方面所遇到的事情零零总总全部都告诉了孟百生之后,头一个感到诧异的还不是孟百生,而是杜曦瑶。 “师父……” 杜曦瑶的声音刚响起就被罗天和孟百生一同打断,这让她立刻就意识到医生治病救人的时候千万别打岔,于是赶紧闭嘴。 “原来如此,若非你亲口所说,怕是我无论如何也难以联想到,你这蟠龙之躯竟然是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说,你只是相当于这具身体里的某一个器官,甚至这个器官还根本不重要,存在与否也不足以决定身体的生死。”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的确,这就是他如今的现状,也是他这段天命最可悲的地方,毕竟换一种思路,倘若说那个真正能够决定蟠龙命运之人并不爱惜这具身体,因而导致了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那么罗天这样的器官也同样会受到巨大的影响,甚至会导致生命衰竭。 不过,一直以来罗天都并没有遭遇这种突发状况,所以他也一直都没有去管,但如今罗天却从孟百生的口中得知,在过去,至少有五个如他这般拥有蟠龙之躯的人来找孟百生修补过心脉,那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罗天担心的事情早就已经发生过了,但是他的担心也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状况,所以他也就不必因此而无端担忧了吗? 并不是,罗天很清楚,如果说这天下间至少有五名以上拥有蟠龙之躯的人已经现世,这说明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他们都接受过当初在蟠龙道那个断崖谷底的神医救治过,如果说包括罗天在内的这六个人都是经由神医之手而再世为人的话,那么蟠龙之躯就是彻头彻尾的阴谋了。 但如果并非如此,而是这个世间当真有五个或五个以上的人继承了蟠龙的部分天命,并且通过各式各样的方式走向了同一归属,而在结局来临之际,也唯有一人才能获得蟠龙的馈赠的话,这样的天命又将注定是一条万古尸骸所铺设而成的通天之路。 所以,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罗天而言,都是充满担忧的,尤其是罗天还并不知道他存在于蟠龙体内的到底是什么。 “孟兄你能从我的骨髓上探查到我这副骸骨的来路是什么吗?” 罗天回想起当初在那断崖谷底,他全身骨头碎裂,即使要通过换骨才能继续存活,但也绝非数日之间便可以转醒到下地走动的过程,只是因为当初罗天被巨大的喜悦所包裹并没有过多的花费心力去深思的缘故,所以才没有细想,不过后来罗天再有心思去思考这其中的究竟,却也错过了询问的最好时机,毕竟这天底下知道“蟠龙”之名的人也断无可能告诉他任何有关这两字所拥有的意义。 其实罗天也知道,过去的自己同样也有很多毫无意义的坚持,就比如他不相信别人的话,唯独依靠自己的亲身经历与见证过后才能相信,但事实上妖界一行让他明白,就算是亲眼见证也未必就是真的,虽然妖界那片破碎大陆存在有一定的特殊性,但他蟠龙之躯的存在本就是这世间的绝无仅有,又凭什么要放任这世间并非绝无仅有的一切可能性呢? 渐渐的,罗天也变了,但这样的改变却是让他在妖界差一点就死了,而回到人界后又差一点就死了,那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罗天的改变是不对的呢,他应该变回到过去那种执着于用生命去找寻和见证真理的存在呢? 对此,孟百生稍微的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的专长是补心,对骸骨的研究并不算深,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倒是专攻于人体骨骼的,等我修书一封,你可凭借这封书信去找他,但除此之外,他应该是不会见任何外人的。”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心中的蠢动逐渐放平,所谓术业有专攻,这是对的,补心和修炼、融合规则是一样,即使从字面意义上来解读,补和心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想要将这两种概念融合在一起,绝非是拿着一把手术刀,一颗心便能够弥补成功的。 想到这里,罗天也就释然了,而能够被孟百生称之为专攻于人体骨骼的释道者,必然也是此道的前辈高人。 补心的过程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当第二天的黎明刚刚破晓的时候,存在于独立空间当中的补心疗程也同样进入到了尾声。 就在心被补全的刹那,罗天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充满了生机脉动的生命力被注入到了他的心房,随即就是如泉涌一般的血脉流淌全身,让他感到四肢百骸都舒服无比。 “成了。” 完成了罗天这具特殊身体的补心疗程,孟百生看起来也是一脸的满足感,毕竟这就和寻常释道者借用规则战胜了敌人一样,此时随着罗天以灵气和魔气运转周身,再无任何窒碍过后,这才躬身向孟百生行礼,毕竟这基本上属于再造之恩了。 倘若不是因为生命力流逝而导致心肌衰弱,罗天对上那孤雁尊者也不会拖延那么长的时间,甚至都不会借用到独立空间,毕竟漏洞规则赋予了他强大的在战斗中便能够窥破对手规则原理的强大天赋,这样的战斗本能只要是发生在战斗中基本上无往不利。 “孟兄打算去哪?” 罗天眼见孟百生要走,当下抓住机会想要一窥对方行踪,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算不能为罗天一人所用,但至少也要巴结好他,说不定哪天就有再次用到的机会。 但罗天的心思很快就被孟百生识破了,或者说不是识破,而是在过去基本上每一次孟百生救治了什么大人物他都会受到这种恩威并施的器重和招揽。 “再见,再见,有缘再见,若是缘浅,那就别见!” 在独立空间逐渐关闭的那一刻,只见孟百生一边摆手,一边摇头,口中说着含混不清的口语,也不知道他究竟说的是啥,不过罗天也并未强留,更没有挽留,知道这是他不愿意落入到俗世风波当中的一种明哲保身之策,而在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的过程中,听到一旁的杜曦瑶感叹道。 “真是好羡慕这样来去如风的人生呀。” 481 方向反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等到罗天和杜曦瑶离开独立空间的时候,幻海夜市早已消失了,但他们所在的地方分明还是栖霞城,只是这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目的的行动着,并没有谁去特别的注意他们两人,因此当罗天二人以“大变活人”的方式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知道夏子丹去了哪里? 罗天心中想到,毕竟夏子丹帮自己解了围,这又是一份需要靠代价来回报的恩情,加上石魔开出的条件,以及孟百生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一趟幻海夜市之行虽有巨大收获,却也因此而惹上了不少的麻烦。 还有那名之前受罗天威胁的神族之人此时也早已离去,即便夏子丹也洞察了他的身份,但想来也并不会为难于他,毕竟神族的威胁主要是在西边姜项离负责的天启城那边,对于本就有着各种不为人知的私怨的中天界七大城主而言,能够为另外六大城主招惹来麻烦,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姜项离和夏子丹走的比较近,这也是不得不防的一个地方,包括夏子丹刻意的接近自己,或许这其中也有一些自己尚且还不知道的阴谋。 算了,不去想了,罗天眼下只能暂且把这些事情都按下,先回到当初和尧天等人约定好的梦境独立空间汇合再说。 罗天此时主意已定,当下将自己的决定也告知了杜曦瑶,对此杜曦瑶自然不会拒绝,不过观察她的神色,看样子还对之前孟百生的那一番对蟠龙之躯的见解的话耿耿于怀,毕竟她过去知道的也并不算多,大多都是从侧面听来,而且很大程度上都带有一定的偏见性,但这一次不仅仅有了孟百生从一个医生角度的解析,同样还有罗天本人的回忆,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这样的一个结论,对杜曦瑶而言本来她是无需去关心的,以她对罗天的了解,这是一个不愿意分享任何心事和麻烦的人,做他的徒弟或者朋友当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但是由于罗天的天命同样也牵扯上了自己,那这就不能不让杜曦瑶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一番了。 “你不会是以为,为师会将自己这样的一份悲苦的天命转嫁到你身上吧?” 罗天此时开了个玩笑,杜曦瑶闻言倒是一惊,但很快就摇摇头,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即便她和罗天并无关系,也不会以险恶之心来以己度人。 “不是,我是在想,师父你想要改变的究竟是这段天命的结局还是过程,而我能够承接的又会是哪一个部分。” 杜曦瑶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这一刻不由得对她又另眼相看了几分,虽然罗天在初见到杜曦瑶时便以一种毋庸她置疑的强硬态度收她为徒,毕竟罗天那时已经算得上是拿捏住了这个小女子的全部心思。 杜曦瑶心中认定的罗天形象在这段旅途中不仅仅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么简单,同样也让她对于某种既定的概念而产生了轰然倒塌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或者说这样一种女人较劲的心思,是她最终甘愿留在罗天身旁的原因。 女人对男人的青睐程度,无非就是一种感情差异的体现,在这个差异变化的过程中,对他人的认识与否其实都变得不重要了,而重要的是自己内心的感受,从男女之情的角度而言,男人的好坏并不能改变女人对男人的态度,毕竟男人的好坏从不是女人的择偶标准,唯有女人内心产生波动的幅度才是重点。 用释道者的话来说,便是这条“情路”能否让女人心产生共鸣。 师徒关系,是杜曦瑶对罗天所产生的内心波动最理想的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在诞生的那一天,对杜曦瑶而言,她所能想到的远比罗天更加深远,毕竟女人才是绝对遵从自己内心感受的生物,而这样的绝对却并不能概括男人,而对于男人而言,不仅仅有内心的波动,甚至包括好坏、善恶、是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男人选择女人的标准。 “看样子,我倒是低估了你。” 罗天微微一笑,如此说道,杜曦瑶倒是没笑,因为关于这个问题,她这一路上想的可就太多了,多到了甚至说出来能让罗天瞠目结舌的地步,不过杜曦瑶也是不会说的,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而这份内心的波动会达到怎样的幅度,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然而,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杜曦瑶并没有如过去那般央求的一定要一个答案,这是她的感情,却不一定就是罗天的感情,在感情问题上,女人细腻,不可捉摸,纵使这一刻杜曦瑶提到了边缘一角,但未必然她的心中就当真是想要一个答案的。 适时打住的话题,也让罗天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接下来该进行的事情当中。 当罗天开始造梦,随即带着杜曦瑶进入到了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时候,突然间耳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就好似有什么飞禽在长鸣一般。 人的梦境当中虽然并非是无声的,但总归是宁静祥和的,毕竟人只有睡着了才会做梦,而做梦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差不多就应该是平静的。 在这一记破空声响发出之后,整个世界再度回归了原本的宁静,罗天皱着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陆恒和唐龙并没有现身,罗天带着杜曦瑶往前走去,走了很远也并没有找到他们两人。 “师父,怎么了?” 由于这是第二次进入梦境当中,对杜曦瑶来说仍旧还存有无穷的新鲜感,只是这样诡异的气氛让她怎么也提不起好奇心来,反倒是气氛中的诡异不断的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却又无从冷静下来。 罗天看着前方,心中却在飞速的思考着,这样的情况在过去并不曾出现,至少罗天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他却很清楚,梦境当中一样是不太平的,同样的,梦境也相当于是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同样也有被另外的空间牵引和挪移的可能。 人的梦中会出现连自己都不曾去过的地方,会发生连现实都不曾遭遇过的事情,但那些异常的发展却并不能完全脱离现实的痕迹,有的可能是被自己遗忘了,有的可能正是因为现实破碎的记忆拼凑而成的扭曲。 但不管梦境世界的诞生是哪一种情况,对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他都应该有所察觉才是,但遗憾的是,这样的坚定却并不包括这一次的遭遇,事实上,身处梦境当中的罗天也并没能从周遭的环境当中找寻出记忆当中任何一丁点的相似之处。 此时的罗天和杜曦瑶所身处之地,也并不是某一座中天界当中的城镇,而是一处看似某条通往不知道何方的道路之上,只是这条道路…… “这条道路有什么奇怪的吗?” 杜曦瑶发现罗天一直盯着脚下的道路,随即也查看了一下脚下的道路,由碎石子所铺设而成的道路,这样的道路在中天界当中到处都是,有的是乡民自己铺设,有的是存在了很久,据说是过去某个王朝的功劳。 “这条路的方向反了。” 罗天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杜曦瑶闻言却是一怔,而当她再次认真的看向脚下的道路,随即就猛地醒悟了过来,但若不是罗天对他提到了关键之处,只怕她永远也难以看得明白。 的确,此时两人脚下的道路是反的,道路原本是没有“反”这一说的,毕竟道路本来就是提供给行人往来的,去是往,回是来,那么迎面走在这条道路上的两个人,必然就有往和来这两种方向上的对立。 但是这样的一种常理在这一刻却很快就被杜曦瑶以这段时间以来罗天培养她所形成的那种独特的思维方式所屏蔽掉了,而后产生了新的思维方式。 无论是往来还是往返,其实都是一个相对概念,就好似正反,同样也是一个相对概念,站在不同方向的角度上来看正反,谁都可以为正,同样谁都可以是反的,但倘若没有这样的一个参照物,换句话说,倘若没有一个迎面朝着自己走来的人,或者是自诩正义之人并没有碰到哪怕一个邪恶的对象,那么对于自己而言,却是存在有“走反了”这样的逻辑。 而如今,罗天口中的“方向反了”便是这样的一种情况,同样的杜曦瑶也发现了,他们确实走反了,因为在这条道路上,有大量的因常年踩踏而深深印在道路上的脚印与车辙印,同样也有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人在道路上刻下的记号,而这些印子和记号无一不是在对罗天二人说明一点,那就是他们走反了。 人的记忆有纠错功能,或者说那不叫纠错,而是一种惯性思维,人在犯错之后,或者是受到伤害后,会在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在遭遇了某些重大的事件变迁后,很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从而有了那诸如杯弓蛇影一样的成语来描述这样的一种记忆当中的深刻影响。 对人来说,当一种思维方式成为了习惯之后就很难改变了,倒不是不愿意去改变,而是这样的改变并没有任何的意义,改变与否都不会对自身造成太大的影响,可能是某种下意识的动作,可能是某个不自觉的表情流露,也可能单纯就只是人正常的条件反射,会促使人下意识的去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件事应该这样去做,而不是那样去做。 通俗的来说,这就叫做方向感。 如今罗天和杜曦瑶所身处的这处道路,存在于他们熟悉的记忆当中,却又不是那么的熟悉,在这种时候,人的惯性思维就会产生作用,会产生一个习惯性的想法,自我选择一条能够让自己觉得是正确的决定。 此时随着罗天和杜曦瑶回头,而就在他们两回头的刹那,他们的眼睛里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陆恒和唐龙。 看到两位兄弟的时候,罗天却并没有迎上去,之前的所有想法都只在一瞬间,无论是惯性思维也好,是方向感也好,还是记忆的纠错功能也好,根本就是无意义的东西,既然是惯性的,那就是根本不需要去思考的东西,人一瞬间就会想到该这样去做,该往哪个方向去走,从而避开其他所有潜在的选项。 “怎么,看到我们,你好似很惊讶似的。” 陆恒看着罗天,微微一笑说道,他同样也能感受到罗天心中的异样,这样的异样也反馈在了他的脸上,在陆恒的跟前,罗天并不会有所隐瞒,兄弟之间本就不该有所隐瞒,只不过情感上的直白却并不能影响罗天此时内心的思考,他知道这个梦境确实出了一些状况,而且这些状况也影响到了陆恒和唐龙,甚至是影响到了他本人。 难道是之前那个五灵法阵在独立空间中所造成的影响吗? 罗天想到了一个由头,却一时间又不敢彻底就打消了这种怀疑,毕竟独立空间和梦境独立空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罗天也从未让这两个空间进行过重合,他同样也担心因为其他空间的连接,会导致他保留在梦中的一切因为“超现实”的存在而受到波及。 但如今看来,的确是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上,有什么东西确实进入到了他的梦境独立空间当中,对这个由罗天自己的梦所创造出来的世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罗天并没有把心中的疑问和担忧说出来,毕竟毫无头绪的事情说出来也只会导致人心浮动,于解决问题毫无帮助,况且倘若陆恒、唐龙的确受到了影响,从而产生了一些变化的话,任何轻率的举动都会导致这个梦境的坍塌。 毕竟人不能理解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 四人一路朝着来时的道路而行,很快就来到一座城镇的门口,此时罗天抬头,看到了天下城这三个熟悉的大字,这一幕出现在了杜曦瑶的眼中,也为她的心中留下了一个结,或许此时唯一能够猜到罗天心思的人也只有她了。 进入酒肆之后,小二照例端上了美酒佳肴,一顿痛饮和叙述别来之情后,罗天问道。 “尧天没来和你们汇合么?” 482 蠢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陆恒和唐龙对视了一眼,一同放下酒杯,却又一同再度拿起,反复的动作让罗天心中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说吧,她又干了什么蠢事?” 罗天此时表现的很平静,但却是一种压抑当中的平静,他此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全部,只是这个真相还需要陆恒和唐龙的确定,不过在等待他两说出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之前,罗天还是抢先一步补充道。 “曲念怡和云袖失踪了,确切的说,应该是被人绑架了。” 罗天的话让陆恒终于流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而在这句彻底打破了当前局面的话说出之后,陆恒和唐龙也知道继续隐瞒下去毫无意义了,于是,由唐龙说道。 “你走后不久,尧天就找我两,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想让我们将所有的记忆分享给她。” 唐龙的叙述不带有任何感情涩彩,他故意以这样的语调来说,让罗天听不出他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是罗天还是听出了,或者说,事情本身本无立场,但人心却有立场,而此时存在于罗天心中的那个立场赋予了本来毫无意义的事情一个立场。 “她想找到我记忆中的那条断魂海?” 罗天的提问一出口,唐龙的脸色就倏然一变,而后和陆恒对视了一眼,两人均察觉到罗天那边肯定同样也有大事发生了,而且事情肯定是由尧天这边牵扯出来的,否则的话他不会联想得这么快。 “罗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恒沉声问道,过去的时候,罗天虽然总是会带来麻烦,但却总是游刃有余,哪怕敌人是天忌,是巴海,是炼妖皇,也很难让罗天的那张脸上流露出半分的担忧,但这一次不同,事情的严重程度远远不是某一个敌人,某一个困难或者是某一个选择,导致了罗天眉梢上的凝重,而是一连串的事故所形成的“势”让罗天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是的,事情的发生有其必然性,这种必然性是因为无数的小事情交织在一起,让事情走到了那一步,毕竟这不是一个人的选择和决定,而是很多人的选择和决定最终确定了最终结果的诞生。 而这一连串的事故所造成的“势”就是罗天的天命。 上一次,罗天从狩天先知那里得知,曾经诡谲先知给他的三枚不死渊源,那是三枚能够在未来救他小命的东西,但罗天却不以为然的并没有当做是一回事,他觉得这世界上已经没几个人能真正能奈何得了他了,但是当初将不死渊源送给天忌,后来又送给了师童的罗天却并不知道,诡谲先知当初和他打赌的根本就不是实力上的较量,而是—— 天命。 是的,在诡谲先知见到罗天的第一眼时,他就看出了罗天的天命,以至于后来当罗天再次见到狩天先知的时候,曾经听到狩天先知说过一句话。 “上一次伤你这么重的人就是我呀。”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如今的罗天已经找到了结果,那便是孟百生口中,那过去曾有的五名同样拥有蟠龙之躯的人来找他补心的事情。 是的,这就是天命,天命注定了罗天的命中会遭遇三次劫难,而他当初唯一剩下的那一枚不死渊源也在狩天先知给他治疗道心崩坏的时候用掉了,如今的罗天该如何去抗争他的天命呢? 天命就是“势”,如果说自己的势已经注定不能更改了,那么这一次罗天能够赌的,也唯有他的“运”了。 但是,赌运,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特别是对于罗天这样的人来说,如果要他把自己的小命交给那一半一半的致死率上的话,他的道会瞬间崩毁。 那么如果依靠他的伪天道呢? 其结果也是同样的,毕竟伪天道可以伪装道心,但是却并不能伪装本心,罗天不可能一直以伪天道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必然有从伪天道回归正常的时候,而当他的本心回归,记忆也一并回复的话,重新来看过去的自己,其结果并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想要赌运,同样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如今看来,既定的事实已经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这么多的事情所指向的未来同样已经迫在眉睫,而这一次的“死劫”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甚至可能是几个小时以后。 这意味着,罗天已经没有事情了。 “师父,你这么了?” 由于罗天的气色很不好,杜曦瑶当即关切的问道,不过她的问题刚说出口,一旁的陆恒就淡淡一笑后说道。 “别打岔你的师父,他现在正在天人交战的紧要时刻。” 陆恒的话让杜曦瑶一阵的莫名,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之前进城时所捕捉到的那种感觉在这一刻逐渐的进入脑海当中,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天下城的城门也不是那样开的,换句话说—— 天下城的城门开反了。 城门的确有可能开反了,毕竟大多数城门都只能朝内开,而不能朝外开,那是一种禁忌,杜曦瑶出生于高门大户的杜家,自然停过这些禁忌的事情。 不过,此时杜曦瑶所想到的“天下城城门开反了”这回事,却并不是城门真的反了,毕竟罗天所创造的梦境世界同样必须要遵循现实逻辑,这些逻辑不是用来约定梦中人的,而是用来让现实中闯入到梦境当中的人不会因为荒谬的感觉而将这里当成是一个童话世界,只有真实的接触才不会让人察觉到可疑。 但是对罗天而言,把梦境制造的如此真实,可并不仅仅是为了营造出真实感而已,更重要的是,他也需要“防伪”。 而如今,当罗天察觉到自己的梦境出现了一些被人“伪造”过的痕迹,虽然这些痕迹很浅,甚至能够瞒得过生活在这里的陆恒和唐龙,但却不可能瞒得过罗天。 而如今,当这样的思想也传递给了杜曦瑶,当杜曦瑶也渐渐的尝试能够理解,这个梦境出现了一些问题,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的时候,她就知道,危险已经悄然来临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此刻,罗天和杜曦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同一个问题却也有不同的着力点,杜曦瑶还在努力回想这天下城当中是否有什么地方存在有不同的迹象,但罗天却已经在思考下一段天命的确切发生地点在哪里了。 如今可以想到的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联系的,这些联系和他罗天息息相关,但却并不是罗天联系在一起的,换句话说,罗天也是这段天命枢纽当中的一环,是被迫接受这段天命的对象,那么导致这段天命之人又是谁呢? 此时罗天站起身,唐龙和杜曦瑶也都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来,唯有陆恒不动,而这一刻,当罗天注意到三人不同的反应时,突然间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我明白了。” 这四个字当中透着一股豁达通透的感觉,罗天确实是明白了,只是这份明白来的稍显有些晚了,事实上很多年以前,在罗天决定要为死去的陆恒和唐龙做点什么的时候,就曾经有人告诫过他,让他避免某些事情的发生。 但遗憾的是,当年的罗天仍旧还是一个敢于用生命去见证和接触这个世界的人,他最信任的只有自己,没有他人,包括陆恒、唐龙乃至那许许多多在他生命中留下了人生记号的人来说,都只是他的朋友,而这种朋友并没有半点相互关系。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罗天为他的朋友做了什么,而从不奢求他的朋友能为自己做点什么,虽然说这样的朋友值得深交,但拥有这样的朋友却同样也是可悲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拿你当过他的朋友,而只是他体现人情价值的一种方式。 人这一生,会学会很多东西,但在此之前,人首先学会的却是如何去生存的信条,这些信条每一条都必将影响一个人终生,而在一心只愿为朋友付出的人的心中,从来都信奉的都是独善其身的道理。 罗天也是一个独善其身之人,只要任何事不为自己带来麻烦,罗天就会为了“没有麻烦”而付出最大的努力,同样的他怕死,他的恐惧之心也让他无法忽视问题,哪怕是潜在的问题,而导致这些问题和麻烦的由来当中,同样也有朋友带来的,所以,不管是敌人制造的麻烦,还是朋友在不易察觉之际悄然引来的麻烦,罗天都会将这样的麻烦扼杀在摇篮当中。 很多年后,罗天的身上渐渐的开始有了点人情味,那是神性口中已经所剩无几的“人性”,这样的人性来的太迟了,却也来的太重要了,在过去的时候,罗天肯定从未想过自己未来会收下一个徒弟,会结交夏子丹这样的对象,会放过炼妖皇,会为了他人的利益而守在天人之境的外面。 但是,这样的人性却也为罗天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危险,而如今,当问题终究回到了最残酷的事实上来的时候,罗天看着始终坐在座位上的陆恒,心中终于是有了一丝明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恒的语调很平静,这样的平静却掩盖不了他纷乱的内心,其实在之前当唐龙说尧天想要共享他二人记忆的时候,罗天就已经察觉到了。 陆恒变了。 “记不得了,不过还是要感谢你,没有你将我制造的这么真实,我只怕永远也改变不了。” 陆恒此时抬头,迎上了罗天的目光,而此时此刻,唐龙和杜曦瑶又哪里还不能明白呢? “老陆,竟然是你,你为何要这样做,罗天他可是你的兄弟啊!” 唐龙此时也有一种心碎的感觉,虽然说他同样也不是一个甘于平凡之人,如果可能他宁愿罗天能把他们复活在一个充满了杀戮,能够天天和当初那群杀死他们的什么鬼将什么先知的战场,也不愿意在这里有一天没一天的借着一壶酒酩酊大醉。 可是,纵使心有遗憾,但唐龙仍旧无限感念罗天的“再造”之恩。 “因为死,是对他所走释之道最大的亵渎。” 此时,罗天代替陆恒给出了这个答案,关于这个答案,很久以前顾往昔曾经和罗天提到过,但是罗天却并没有在意,因为那时的他的确很迫切的想要为自己的好兄弟做点什么,让他们活着,哪怕是活在梦里,活在记忆里,也好过让他们一天天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彻底被世人遗忘。 但如今看来,其实早在当初,这段天命就已经埋下了,而且是自己亲手埋下的。 “是啊,这么久了,算算时间,已经有五年了呢,这五年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重新审视这条没有归途的杀人者之道了,可最终我明白,那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因为我从她的眼神中同样也看到了死,即使是在梦境当中,也拥有死亡,而我却战胜不了这样的死亡。” 陆恒的话让罗天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他知道陆恒说的是尧天,而且尧天必然是在这个梦里发现了什么,所以她才会找上陆恒和唐龙,想要与他们共享记忆,而且那时的尧天也必然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同样也有了视死如归的决心,而这份决心,同样也因为她是一名神界之人,那份无法被宽容的极端,一瞬间被放大了几十万亿倍。 尧天肯定是出事了,而且她一旦出事就必将出大事,想到这里,罗天重新看向了罗天,然后说道。 “所以,你要毁掉这个梦?” 罗天的话让一旁的杜曦瑶一怔,她正欲开口,却被唐龙给拦住,朝着她微微摇头,此时是罗天和陆恒当面对质的时候,不管罗天说了什么,哪怕是思维混乱了,其他人也都别插嘴。 “罗天你的思维混乱了,若是尧天不对我说了什么,我为何想要重新踏上我的道,又为何想要毁掉这个梦,不是吗?” 陆恒的反问却并没有改变罗天此时的神态,他依旧带着同样的表情,却在半晌之后,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 “是!” 483 罗天死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说出那个“是”字之后,就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站在那里,迎着陆恒和唐龙的目光,而在片刻之后,陆恒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晦暗,这样的神情从来不曾出现在他这样一位铁汉子眼中,更不可能因为人生的挫折而有过半分悔悟的心思。 可是这一刻,他终究还是明白了过来,只是和罗天一样,这样的悔悟终究来的太迟了。 “梦境,本就是一个时间混乱,毫无递进关系的世界。” 唐龙的话说的很平静,这样的平静却掩盖不了一个不甘的事实,是的,梦是破碎的,或者说,梦是记忆的碎片呈现,梦甚至有可能是无数个过去共同拼凑出来的。 在创造这个独立空间梦境的时候,罗天都知道梦境所在的这个最大的漏洞,一旦梦境当中复活过来的人拥有了记忆和思考,那么肯定会感受到梦的这种时间关系混乱的现象,那是梦的漏洞,就如同规则的漏洞一样,如果他们有一天不甘愿活在这样一个不真实的世界当中,那么以某种方式剥离和破坏掉这个漏洞,是“离开”梦境最佳的方式。 纵使这样的离开就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但是,这个世界上同样也从来不缺乏能够直面最惨淡人生的猛男,而陆恒就是这样的人,曾经顾往昔提醒过他,但罗天却并没有在意,只能说这是又一个隐患,只是这个隐患直到今天才终于爆发。 罗天并没有怪罪陆恒的意思,直到现在他仍旧拿他当自己的好兄弟,毕竟陆恒的想法和行为并没有任何的错,敢于面对残酷的真实难道有错吗,如果有错,那错的也是罗天自己,是罗天没有经由他人的同意就擅自作出了违背他人意愿的事。 罗天复活陆恒,挡了这位杀人者的道。 “能告诉我,你分享了那段记忆给尧天吗?” 能够被尧天视为威胁的必然是一件极为紧迫之事,这件事和陆恒有关,但恐怕又和罗天无关,所以尧天才“顾此失彼”,毕竟她应该很清楚,如果有麻烦了找罗天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是她却并没有这样做。 陆恒此时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其实这样的神态罗天在很多人的脸上都看到过,但他一直以来都觉得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就算是亲兄弟之间,也不该是毫无保留的苍白灵魂,人每保留一份属于自己的秘密,就相当于多保留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人格独立。 不过,看样子,过去罗天最担心的几件事当中的其中一件还是发生了。 “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对么?” 罗天提出心中的担忧时,他就看到唐龙的神态像是泄了气一般,毕竟长久以来的隐瞒和坚持,只是因为那是善意的谎言,但倘若有一天谎言变成了负担,因为每一份谎言都需要用千千万万个谎言来衬托,才能让原本虚假的故事变得充实。 “事到如今,还是由我来说吧。” 唐龙的神情变得有些悲悯,因为他好似也察觉到了,原来一直以来被蒙在鼓里的不仅仅是罗天一人,连他也是同样,因为每一个以善意的谎言来保守秘密的对象当中,唯有他唐龙才是那个不带任何偏私的人。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陆恒就已经在保守秘密的同时开始进行一些私下里的“勾当”了,不管他做这些事是为了粉碎这个不真实的阻挡了他的道的梦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都一直在这样去做。 尧天也是,作为和罗天同样制定了很多计划的一位联络员,加上她身为神族之人对梦境背后那强大理论的技术支持,也让他能够接触罗天也同时接触到陆恒和唐龙背后之事,毕竟想要构筑一个能够留住陆恒和唐龙的梦境,唯有让他两感到真实才行,所以,尧天也借由他是计划的制定者这个便利做了很多事。 甚至于,还有其他的人,比如说万季安,管良,他们都进入过这个梦境,那他们未必就不会知道和隐瞒同样的事情,毕竟能够汇聚在此的人,都是有着必然联系之人。 想到这里,罗天心中的担忧无疑就变得严重的多了。 “老唐,把话说清楚。” 眼见陆恒有拦阻的迹象,但罗天却抢先一步,阻止了他的说话,这样的态度也让陆恒终究不再开口阻拦了。 唐龙此时仍旧很犹豫,但他越犹豫,对罗天而言就越感到问题的棘手,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问题,而就在此时,只听唐龙的口中提到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罗天,还记得你丢失的那一魂吗?” 这个问题顿时就让罗天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丢失的那一魂,他当然记得,那是他在永眠之间返回中天界之后察觉到的感觉,虽然说这具身体他无法完全控制,但就他所能够感知到的一切如人一般的正常身体和思想活动却是一般无二,而那一魂所导致的身体异状也正是那个时候被罗天感知到的。 罗天没有说话,也没有接着问下去,关于这一魂的事情他早就思考的很清楚了,至于该如何找寻那也是之后的某项即将待办的计划将会去付诸实践的。 但此时此刻,被唐龙突然提到,罗天就知道,事情必然发生了变数,而且是意外的变化,这样的变化不受他个人的意志所控制,虽然这听上去非常的匪夷所思,就好像是故老相传的鬼故事当中,人死后魂魄离体,需要借用特殊的勾魂法子才能将魂魄找回,重新放置在死人的躯体里,然后才能将人复活一般。 而当罗天一想到“复活”二字的时候,几乎是在刹那间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所以,我死了吗?” 死了,这两个字从罗天的口中说出的同时,让他身旁的杜曦瑶心中一阵难以自抑的剧烈震动,这段时间她一直陪伴在罗天的身旁,虽然罗天是一个性格乖张之人,而且颇具城府、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却十分的温暖,这样的温暖不仅仅有他对待朋友的那份庇护之情,同样也有来自于他的人格魅力。 当罗天呢喃的疑问出现在唐龙和陆恒的耳畔时,两人此时都不再说话,但这样的态度却反倒是默认了罗天给出的答案。 罗天此时也沉默了,他死了,因何而死,又是如何死的,甚至于他如今又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活着,这一切竟然连他自己都被蒙在鼓里,却反倒是好似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在替他隐瞒自己已经身亡的这个事实,这该是何等讽刺的一件事啊! “老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此时的罗天表现的还算镇定,这样的镇定又让众人回想起了过去那个一如既往的罗天,他从来都是这般的镇定,因同样的镇定而庇护了许多人,也让许多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因为这个梦境当中,也有一个罗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唐龙的话一出口,罗天顿时就沉默了,是的,能够存在于这个梦境当中的除了被牵连进入的“局外人”就只剩下一种人了,那就是只能活在他人记忆当中的对象。 死人,是罗天给这个梦境独立空间所设定的第一个逻辑,虽然说,能够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以及出现在他人梦里的对象并不仅仅只有死去的人,但能够存在于梦境独立空间的却唯有死人。 如果说,有人在梦境独立空间里见到了某个人,那这个人一定是死了,这是规则,也是罗天为这个独特的空间所设立的一份天道。 包括那每次聚会的酒肆,那无数酩酊大醉的酒徒们,那端盘子的店小二,那酒肆负责结账的老板,那许许多多能够让唐龙和陆恒都还觉得自己还身处活人世界当中的形形瑟瑟的路人们,都是死者,那是罗天所拥有的恐惧之心所曾经见证过的印记。 然而,就在这一刻,罗天的神色却突然间舒展了开来,他的脸上并没有因死亡而展现出的那种晦暗,也没有任何因处在弥留之际而表现出来的豁达和淡然,反倒是一股跃跃欲试的模样,就好似他又重新找到了人生新的曙光一样。 “罗天,你……” 这时,陆恒好似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或者说是漏洞所在,即便是对死亡看的最淡之人也不该是罗天此时这种模样,难道说众人对此的认识出现了错误—— 罗天没有死? “我并没有死。” 此时,罗天的口中说出了惊人之语,却带着言之凿凿的坚定,这样的话在杜曦瑶耳边听来,同时松了口气,而这样的信任甚至让她这一瞬间完全盖过了陆恒和唐龙。 “难道蟠龙的特殊生命结构还能跨越生与死的界限?” 此时陆恒提出了他的疑问,这个疑问让罗天脸上所散发出来的那一抹喜色渐渐的消失,是的,这是最大的疑问,但罗天却可以确定自己的确没有死,他还活的好好的,尽管如今的他并不算是以人活着这种形式而存在,但他活着,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但是,陆恒、唐龙,乃至其他一些和梦境独立空间息息相关的人都认为罗天已经死了,他们的自信也绝非是盲目的,而如今,陆恒所提出的这个疑问便是一个最大的破绽。 “我不知道,但问题总能找到解决的法子,老陆,你难不成就因为我死了,所以就想破灭这个世界吗?” 罗天没有轻易下结论,毕竟他此时所产生的任何答案也都不作数,在没有确定见到他在这个梦境独立空间中的“分身”之前,一切还都存在了变数。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这个梦境的确出现了状况,导致这个状况的原因是多面性的,不仅仅是陆恒毁灭的结果。 事情的变化急转直下,让陆恒和唐龙都有些始料未及,原本他们以为罗天已经死了,毕竟在他们的认识当中,如今的罗天的确是一个非人的存在,既然是非人,那么以人的方式来界定他的死亡那就顺理成章了,毕竟罗天按照人类活着的方式来证明,确实已经死了。 但是,罗天竟然没死,他还活的好好的,并不仅仅是以他非人的形式活着,同样也是以人的形式活着,而联系到之前陆恒提出的那个疑问,也让蟠龙之躯的秘密而显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你们最后一次在这里见到我是在何时何地?” 罗天此时问道,虽然梦境当中的变化光怪陆离,但由于这里并非是“真正”的梦,而是一个“真实”的梦,这个梦不但有被罗天赋予了其超现实般的内部结构,同样也被罗天赋予了如空间壁垒一样的外部结构,换句话说,这里就是一个由罗天创造的世界,一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堪比意识脱离规则束缚的世界。 所以,在这个梦里面,并没有那些因记忆碎片强行拼凑而来的画面,只要是能够被称之为场景的地方,无一不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当然是存在于过去,而非现在。 所以,陆恒和唐龙说他们在这里见过另一个罗天,一个被他们误以为已经活在他人记忆当中的“死人”,那么这个罗天存在的场所便是有迹可循的,甚至于时间也可以通过线索的追溯来找寻到特定的期限之内。 此时,陆恒和唐龙都开始回忆了起来,很快他们两的回忆便指向了同一条线索。 “怎么?” 罗天看他们的模样,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他们是兄弟,兄弟之间虽然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但是当把话都说开了,彼此间再无任何疑虑的时候,那么一切都应该心照不宣才对。 因此,他们此时的难言之隐并不是针对于罗天的,毕竟他们和罗天之间已经暂时没有任何秘密和怀疑可言了,而他们的难言之隐是针对其他人的,换句话说,陆恒和唐龙仍旧还跟其他来过这里的人之间存有这样的忧虑和怀疑,而这样的疑虑在没有经由和罗天相同的面对面的方式化解之前,他们并不方便背着当事人在罗天的跟前说出来。 至于这个对象是谁,无需怀疑。 484 是我!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和杜曦瑶并没有离开梦境,但也没有让陆恒和唐龙跟随,这一次,问题着实严重,而且罗天知道,双方就这个“罗天已死”的问题上都有隐瞒。 一路来到另一个所在,这里的建筑物仍旧呈现出熟悉的感觉,但杜曦瑶过去并不止一次去过天下城,毕竟这里是云袖的故乡,但是无论是再如何熟悉的记忆,也很难匹配到眼前的这个空间幻境,又或者是因为她的心中早已存在了这是梦,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缘故,所以她才会有那种“这里处处都透着不真实”的想法。 如果说,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陆恒和唐龙即便是死了也想要制造不平凡的冲动,是否也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活在梦里,而不是真的活过来了呢? “师父……” 杜曦瑶发现罗天的步伐越走越快,就好似想要甩开自己,又或者在躲避什么人一样,赶紧问道,然而当她的话一出口,她顿时就发现周围原本是过客的行人突然间有几十双眼睛都盯着自己,就好似自己的话也被他们所听到,并且充满好奇和怀疑。 罗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制止她,或许是因为异状让杜曦瑶清醒了几分的缘故,接下来她不再问问题了,而是跟上了罗天的步伐,一路来到了天下城的城外。 是的,他们的确离开了一个挂有“天下城”三字牌匾的城门,在离开城门的时候,杜曦瑶有亲眼看到,尽管之前给了她太多的陌生,但是这种来去都有迹可循的感觉却多少也让她安心了一些。 而在离开城门的那一刻,罗天开口说道。 “我在这里留下了很多的意识碎片,这些意识碎片一方面用来保护陆恒和唐龙,一方面则是用来监控这个世界所残存的其他思想。”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无论是梦境还是造梦,都完全脱离她所修炼的规则范畴,是她知识完全无法触及的陌生范畴,这一刻她犹如听天书一般,尽管已经尽力去接受了,可仍旧是一片茫然。 看着她这个样子,罗天倒是笑了,还记得最早罗天和神性谈起神族造梦的这个能力的时候,罗天同样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啥用,毕竟梦境不是现实,而梦想也不过只是空想而已,就算有人能够梦想成真,那也不是做梦做来的,而是靠双手换来的。 两次进入梦境世界,给杜曦瑶的感觉就只是奇幻而已,并无其他,甚至当她看到陆恒、唐龙说话的时候也并没有感到有多么惊奇,毕竟她在做梦的时候梦里的人也能说话,甚至能和她一同回忆起前不久一同发生的事,甚至是完全能够猜到自己心中的烦恼,这也是拥有“记忆”的表现。 罗天观察杜曦瑶的神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对此罗天也不做他想,毕竟师徒之间也并不需要倾囊相授,既然杜曦瑶在造梦一途毫无兴趣和天赋,那又何必强求她呢? 罗天提到梦境,其实的确是有想过让他继承自己这份造梦的衣钵传承,虽然罗天所拥有的造梦能力必须要借助天座化身创造独立空间的能力才能实现,但人的机缘造化谁能说的清呢,或许未来杜曦瑶也能如自己这般找到另一个天座化身也说不定。 毕竟就当初得出的结论,炼妖皇在这片大地上遍散的“种子”可是无穷无数,而天座化身和云袖孕育的妖灵仅仅只是万分之一罢了。 这件事罗天也从未想过要去管,哪怕是当初云袖在孕育妖灵的时候罗天也没有要拿掉这个孩子或者将之扼杀在摇篮中的想法,而如今的罗天就更加不会以凡人的心思去测度一个妖灵该如何才能在人世活的好不好的问题了。 回到眼前来,此时的天下城外和城内完全判若两个世界,站在这里就宛如身处世界的另一端一样,毫无生气,是一个完全陌生和冰冷的世界,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虽然杜曦瑶对这样的感觉很强烈,但她仍旧没有想过要离开。 “对于他两的话,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此时罗天的问题产生,杜曦瑶很快就给予了答复。 “他们在隐瞒着什么,最直接的疑问,他们何以料定在这里的另一个地方所见到的便是你丢失的那一魂?” 自从罗天和杜曦瑶成为师徒之后,杜曦瑶从罗天身上学到的最多的就是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其实在很多时候都难以派上用场,毕竟罗天当初可是从无数次生死攸关的绝境中徘徊过来的,就差一场如杀人者陆恒那般对追逐死亡而衍生出的道了。 但杜曦瑶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曲折,所以她很难将这样的思维方式培养成一种习惯,甚至是一种不能,除非有一天她能遇到一个天生的克星,可以完全力压她一筹的人,或许才能让她培养出那么一丁点这种习惯的可能。 因此,罗天教给杜曦瑶这种思维方式的最大用处就是让她在非战斗的时候好生的想一想,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为何要这样做,毕竟她和罗天在一起,计划可以由罗天拟定,这恰好给予了她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去思考这样做的意义。 若是有人要问,这样有什么用,任何一件事的发生与发展都有局限性,这让任何一个针对这件事而制定出来的计划拥有了更大的局限性,将思考浪费在拥有强大局限性的事情之上,只能找到答案,而无法学会方法。 其实这就是罗天的目的,他并需要杜曦瑶学会自己思考问题的方法,他要的其实也仅仅只是让杜曦瑶找到为何要这样做的答案和意义,这就是一份经验,一份让她今后明白该如何面对这种问题的经验,学习前人的经验,是绝大多数释道者都会去做的一件事。 杜曦瑶的回答让罗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的她已经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想法了,只希望当她未来独自面对相似的困境时,能够保护好自己。 待得她说完后,罗天接着补充道。 “正如你所想到的那样,他们不但知道我丢失的那一魂在这个梦里出现,甚至他们还亲眼见过这档子事,你觉得哪一种可能性最大呢?” 关于罗天丢失了一魂的事,杜曦瑶曾经听罗天说起过,这件事虽然并不紧要,却是葬龙谷炼妖皇事件当中的一条线索,想要将炼妖皇的事情对她说清楚,毕竟这件事已经对她造成了严重的损害,这样的损害让她也拥有了知情权。 “按照常理来说,人的三魂七魄离体就代表人的死亡,但师父你蟠龙之躯的特殊性,却并不会因此而死,但魂魄离体,除非是用聚灵的方式将魂魄牵引回来,否则的话失去的魂魄将会如游魂一般存在于这个世上。” 杜曦瑶的话看似在解释魂魄离体的危害,但罗天却知道她已经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了,因此只听到她当下继续说道。 “要说游魂能飘进另一个空间,哪怕是梦境空间其实也并不奇怪,但怪就怪在没有修炼过聚魂之术的陆恒和唐龙是如何看到这一魂的,但是既然他们说的言之凿凿,反倒是让我有了第二种结论。” “怎么的结论?” 罗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动声色的问道,而此时杜曦瑶却是笑了,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他们的思想被人改造过。” “哦,何以见得呢?” 罗天仍旧脸上无光,不带任何表情,他知道杜曦瑶已经说到了点子上,但是从这一点上能够引申开来的可能性太多也太可怕了,而这其中最让罗天担心的是,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有陆恒、唐龙、尧天等人,还有杜曦瑶,甚至是罗天自己。 尽管罗天对此的反应并不激烈,这让杜曦瑶有些纳闷,难道自己说错了? 不过她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随后继续补充了自己的答案。 “还记得来时的那条‘反了’的道路吗,当时之所以觉得那条路反了,乃是因为人的习惯所导致,这一条通往天下城的道路,有记忆中的场景作为陪衬,也有道路上的脚印和车辙印作为调配,所以我和师父都觉得我们走反了,而在我们转身走上了正确道路的时候,他们两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跟前,这并不是巧合。” 杜曦瑶的话让罗天皱起了眉头,按照逻辑推断,其实杜曦瑶所说的话并没有任何问题,但遗憾的是,这个答案却并不是罗天想要的答案,或者说正因为杜曦瑶并不了解造梦原理,所以她才会将这一切当做是疑问所在。 当杜曦瑶想要继续补充完自己的结论时,却被罗天伸手给制止了,这让杜曦瑶撅着小嘴很是不满,毕竟在过去罗天虽然也曾经嘲笑过自己给出的答案错误或者幼稚,却从来不曾制止过自己说话,但这一次明显不同。 “其实你并没有说错,但这并非我真正的担心,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老陆和老唐的思想有可能被篡改过,但你有想过能够篡改他们思想的会是什么吗?” 罗天的问题让杜曦瑶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推断,但对于事情当中所触及的一切假设都难以用实际的结论去概括,毕竟眼下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陆恒和唐龙的记忆被篡改,也只是停留在猜测上面而已。 但是罗天的想法和杜曦瑶肯定不同,甚至是差异极大,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的罗天已经循着问题的发生而找寻到了根源所在,哪怕这样的根源也仅仅只是罗天所设想出来的某一个方面的根源。 杜曦瑶摇摇头,她并没有多做思考,毕竟空想和推论不同,推论有确实存在的依据,但空想却全凭个人发挥,不过由于此时罗天说话时并没有夹杂任何表情,这种空泛的就像是没有感情的罗天,也让杜曦瑶的心中产生了隐约的不安。 “是我!”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下子就愣住了,篡改了陆恒和唐龙思想的人就是罗天? 虽然说这个梦的确是罗天创造的,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么死后的陆恒和唐龙的思想也的确有被罗天改变的迹象,毕竟从活人世界到梦中世界还是有一定不同的,改变一下思想让死后的人也能接受,并不成其为问题。 但是,如今罗天和杜曦瑶所在讲述的分明不是造梦时的那段事情,而是造梦之后再一次发生过的某件事情,杜曦瑶此时陷入到了沉思,但是在一段时间之后,她猛然间醒悟了过来,随即脱口而出。 “师父,你是说……他?” 终于,杜曦瑶找到了罗天指引的那个正确的答案,随着罗天的点头,杜曦瑶此时也惊讶的捂住了嘴巴,一时间被各种难以言喻的思绪给装填的有些混乱不明。 不过,她还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待得她眼神清明的那一刻,罗天继续说道。 “如果留在这个梦境当中的我当真是那一魂所化,那么他必然就拥有我全部的记忆力,甚至是全部的能力,但由于我并不是蟠龙这具身体的意识掌控者,这导致我的魂魄离体,有可能会转化为蟠龙的一魂,而不再是我的一魂了。”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眼神中泛着难以自抑的惊讶,如果说罗天将永远也无法将这失去的一魂给找回的话,那么罗天的实力也终将被永远的定格在他如今的实力基础上。 自从认识罗天以来,杜曦瑶已经从罗天的身上见证了很多的“奇迹”,这些奇迹在过去是从来不曾存在于杜曦瑶想象当中的,也可以说是她的思想受到了规则的约束。 但是无论罗天创造了多少的奇迹,似乎……在事情结束后总会以某种的方式反噬罗天本身,就好似一件事最终达成的结果反倒是对罗天自己造成了严重伤害一样。 难道说注定了一无所有、毫无意义的一生就当真是罗天的天命吗? 或者说,罗天所注定的天命就是背负厄运的结果,而事情达成圆满所应该收获的成果被另一个“罗天”夺走了? 485 敌阵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经过罗天的再三试验,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这个梦境的部分权限已经被其他人夺走了,而这个能够自罗天手中夺走梦境独立空间部分控制权限的人,也必然是“罗天”无疑。 虽然这种感觉很匪夷所思,一旦说出来也很荒唐,但从天道制定的逻辑上来讲却是通顺的,这种感觉就好似一个人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属于拥有这具身体的人,而这个人同时也拥有一个名字,那么无论是这个名字还是这个人都拥有他体内的每一滴血。 罗天此时皱着眉头,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因为这和人拥有身体的控制权还是有不太一样的地方,毕竟如果说人以及人的名字是同一个意思的话,那么这“两种”存在所能够拥有的都是同一个东西,能够控制的也是同一个东西,而不会有分彼此。 但如今,是另一个罗天夺走了眼前这个罗天对梦境的控制力,而并非他们两人对同一个东西宣称有相同的控制力,而这恰恰是不可能的。 那么,另一个罗天是如何做到的呢? 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从罗天体内被剥离出来的那一魂并不仅仅是属于罗天的,同样也属于蟠龙,而罗天所用的,蟠龙也同样拥有,但蟠龙拥有的,罗天却未必同样拥有,这就是本质上的差别。 但是,这样的差别在正常的情况下并不会显现出来,换句话说,不管分离出来的这一魂是属于罗天还是蟠龙,他都拥有强大的局限性,但是这样的局限性却因为梦境所拥有的另一个局限性而被抚平了。 是的,梦境当中,拥有一个个人实力的极限,而这个极限的设定是以罗天的记忆来制定的,换句话说,罗天记忆中的存在所拥有的实力有多强,那么他存在于这个梦境独立空间里的实力也就只能达到这个地步,而这就是意识受到规则约束的典型证明。 人不能试图去理解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因此,在这个梦境当中,罗天的实力同样也有一个上限,那是他对自己本身深刻的理解,这个理解同样也有一个上限,如今的罗天理解不了蟠龙那样的存在,甚至他也无法理解师童的秘密规则到底是怎样一种逻辑概念,所以如果他的梦境当中出现了师童,那这个梦里的师童极有可能用的就不是秘密规则了,而是另一种罗天能够理解的但却似是而非的规则。 梦境的局限,不仅仅抚平了罗天与蟠龙之间的实力差距,却也让罗天与另一个“罗天”之间的实力差距被彻底抹平了,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从同一个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如果是在外面的世界中,罗天和他的一魂之间确实有着巨大的差距,哪怕没有这样的差距,罗天也有很多的法子可以吸收掉那一魂,或者是彻底的毁灭掉它,但在梦里,这样的方式却行不通了。 思想的转变,让罗天很清楚问题的严重性,只是最后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罗天的那一魂是如何进入到这个空间里来的,要知道,罗天所有能够创造或者开启的空间都是天座化身创造的,没有天座化身,罗天也只是一个难为无米之炊的巧妇,空有想法而没有可以施行的材料和人力。 但罗天如此,难道说脱离了他身体的那一魂就拥有了这样的创造力不成,还是说蟠龙也拥有创造空间的能力,当这一魂不再属于罗天,而是属于蟠龙的时候,也同样学会了这样的能力? 罗天并不知道答案,但这个疑问的背后所隐藏的秘密却是最让罗天所担忧的,毕竟如果想要毁掉这一魂,罗天还有最后的一个法子,那就是让天座化身毁掉这个空间,只要梦境独立空间不复存在,那天座化身必然无所遁形,但倘若他不愿意离开,那他也就只能和管良、万季安一样,在没有他人的帮助之前只能终身漂流在另一个没有出入口的世界了。 “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罗天的声音响起,杜曦瑶此时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至于她脑海中的想法,罗天倒是可以猜到一二,但这件事毕竟是罗天自己的事情,所以旁人再操心也无济于事。 “师父,我们去哪?” “先离开这个梦境。” 罗天知道眼下不是操心这边的工作,这一魂离开自己已久,不管他是如何自永眠之间离开的,又是如何进入到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但这段漫长的时间当中,这一魂想必也以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方式独立存在了很长时间,他都见过谁,想过什么,谁也不知道。 而如今罗天手中的麻烦事还真不少,他也完全无法静下心来处理这件事,毕竟失去这一魂已久,罗天也并不是特别的需要这一魂的回归,毕竟罗天从来就不是纯粹的“武力值单位”。 在离开梦境之后,此时的罗天并没有身处栖霞城,他在进入之前就已经离开,只不过在他前脚刚踏出梦境的同时,就感受到了周边的几股不同的气息浮动,关于这几股气息,罗天早有预料,不管是吞不下这口气的,还是需要从罗天身上着手之人,又或者是来报仇的,都不会让罗天真正的离开自己的视线。 毕竟,他们当中有一个操控灵气的真正高手。 杜曦瑶此时也察觉到了这几股忽隐忽现的气息,之所以是忽隐忽现,在于他们同样也没有守株待兔,同样也在以灵气来进行方位探查,只是他们探查的方式稍显蹩脚,基本上属于盲人摸象,但是在这几股气息当中,却唯有一股非常的坚实,就在罗天和杜曦瑶回到现实后呼出第一口自然空气的同时,他就笔直的朝着这里来了。 “师父?” 杜曦瑶回头,询问罗天的打算,罗天知道,麻烦终究要解除,甩是甩不掉的,但是此时的他对此却并没有什么太好的计划,说到底这件事的确是他的设想没有周全,毕竟当初时间紧迫,为了逼出孟百生,必须要动用到一些非常手段,而这些非常手段不但拥有极强的局限性,同样也是一种饮鸩止渴的低效法子,毕竟罗天当初不可能真的毁灭了一城之人,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等不到这群报复之人,只怕师童就会率先出现在他的跟前。 所以,罗天知道,人性是人的底线,不管出于何故,屠城这种事也是不能做的,哪怕是在没有法度的江湖,这不仅仅是为人的坚持,同样也是为人的约束。 这个世界终究不是每个人都能快意恩仇,为所欲为的,就在罗天等待敌人到来之时,他的心中倒是在考虑另外的一件事。 夏子丹当初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但是很快来人就将罗天的思绪给打断了,因为第一个到来的并不是罗天料想当中的那名神族之人,而是人,一个真正的人类。 “阁下就是罗天?” 来人的气度还算平稳,至少没有见面就要开杀,他这一副审讯的嘴脸虽然让人讨厌,但却并不为过,毕竟罗天也是这样的人,中天界里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我就是罗天。” 罗天回答的倒是很平静,毕竟他也没啥可害怕担忧的,即使他很清楚,对方这一次敢来为难他,恐怕是找到了能够破解独立空间的法子,而这个秘密的泄露极有可能和夏子丹有关。 毕竟罗天的存在对夏子丹而言也同样是一个强大的威胁了,而那一刻罗天所展现出的实力也的确威胁到了夏子丹,而且最重要的是,罗天还真的动了那样的念头。 是的,这才是最关键的,别的人罗天还可以无所谓,但当初那种迫在眉睫的时候,罗天所创造的黑色光球将所有参与幻海夜市的人都给把持在了手中,而人群当中不但有夏子丹,还有另外几个实力、气息都不输给夏子丹的存在,惹到这群人才是真正的麻烦。 “好小子,承认的这么爽快,看来你也有足够的觉悟了,那多余的话就先省下,接招吧!” 对方倒还算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罗天心中这样想道,而在看到对方运动规则力冲过来的时候,漏洞规则瞬间展开,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在补心完成后,除了他留在梦境当中的那些意识碎片和他失去的那一魂让他无法动用全盛时期的实力外,如今的罗天已经几乎堪称最强状态了。 所以,只是简单的一击,就像是对方的运动的规则力和灵气全然对罗天无效一样,在接触的刹那,甚至连对方施展出来的全部力量都转化为了对敌人的攻击。 被罗天命中的对手身体倒飞出去,但还没有落地,就被后来到的两个人自半空中接住,然后平稳落地,他看着罗天还没有在自己的脑海中思考出一个究竟,就听到身旁救他的那两人说道。 “枯梧尊者,你没事吧?” 这两人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惊讶,而被他称之为“尊者”之名的人此时眼神中也闪过了一道阴霾,一招之败,若非亲眼所见,他如何能信,但此时的他方才明白彼此间巨大的实力差距。 罗天的道心由于并非正统,乃是由恐惧的根源所凝结而成,在战斗中几乎并不常用,而多数是用来扩展罗天自己的思考,为制定计划而服务的,所以罗天在战斗中最常用的无非就是漏洞规则和独立空间,在四位宿主离体之后,甚至包括顾往昔传授的众生规则罗天也从未动用过。 他知道那些只是“术”和“技”而已,只是克敌制胜的手段和方法而已,但除了这两种方法,还有着另外的一种更为精妙的法子,那便是“绝”,能够克制敌人弱点的绝杀,便是漏洞规则。 如今的罗天已经不需要通过在战斗中看穿对手弱点并且以漏洞来破坏规则了,只要是规则就必然拥有漏洞,就像是只要是心,就有残缺和衰竭的可能,寻常法子是制造损伤,而罗天的漏洞规则却是破坏平衡,这样的方式甚至要比万季安以动之规则来催化人体内的恶疾来的还要猛烈。 毕竟人的体内无一不是平衡的体现,任何一丁点的平衡被打破,人就很容易生病,一旦生病,更是会让原本保护平衡的机能进一步的弱化,最终彻底的失去身体的防御力。 但是,罗天的漏洞规则同样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只针对人体有最完美的效果,毕竟罗天也同样只对人的身体有深入的研究过,他虽然已经见过神魔妖鬼,可终究没有见过他们真实的身体构造,而即使见过了,他也未必能够想得出从身体结构上去破坏妖和鬼那样的无形之躯。 所以,如今的中天界当中,只要不是拥有着实力上无法逾越的鸿沟,就如同那七大城主一样,罗天都可以做到一击必杀,无需半点的拖泥带水,甚至于就算是杜曦瑶动用自身的全部实力也很难做到,毕竟清微妙法不仅仅是一门神奇的功法,更是一门修炼的总纲,而这样的总纲最强大之处莫过于包罗万象,对个人的提升是全方面的。 那枯梧尊者被罗天一招击败,心中万分震惊,他深知此子实力莫测,但内心中所拥有的个人坚持,却无法让他带着这样的败北而黯然离去,他能够来到这里,想必除了有他个人的坚持外,还有另外一些属于群体的坚持,换句话说,这些天来负责搜寻罗天的人当中,也有一个组织,而枯梧尊者同属于这样的一个组织。 罗天此时倒是没有动手,栖霞城中他所犯下的“罪过”是最高规格的,也是那种很难用任何行动洗刷干净的,都说事急从权,但事实上很多时候能够从权的机会太少了,而当初罗天所做之事可就不仅仅是犯了众怒那么简单,更是一种对人性极大的挑战。 今天来的这群释道者,倒不全是自诩正义的伪君子,他们当中也有当真是站在正义一方的真君子,他们审判罗天也只是因为罗天的行为危害到了人类的存亡。 因此,罗天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除非他能够战至最后,活到最后,哪怕是杀出一条血路而离去,恐怕都很难让这样的“误会”被抹消。 毕竟,实力就是释道者所信奉的正义! 486 天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屹立当场,巍然不动,这样的姿态在他击退数人之后,也让对方阵营当中的不少人都明白了他的心思,知道他这是打算依靠自身的实力说话,用胜利来消除误会。 这样的方式虽然很荒唐,毕竟最好的消除误会的方式就是解释,但在人类世界里,解释通常是没用的,而能够让对方妥协的方式只有两种极端,一种是让对方“爽了”,另一种则是让对方怕了。 而如今罗天选的自然是第二种了。 要说栖霞城中所发生的事,罗天做的的确是大错特错,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如此,这里面并没有半点用解释就可以消除误会的可能,但要说靠自身实力来让对方怕了的可能其实也很低,毕竟当初罗天所面对的并不是普通平民,而是一群有资格参加幻海夜市,至少在身份地位上绝对高人一等的存在。 所以,如今最麻烦的是,连罗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惹到了多少人,这群人不会轻易联合,但只要他们联合起来必然是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即使他是罗天,也很难不会被这股力量所撼动。 但是,这样的力量想要联合起来本身就很不容易了,而观察之前那枯梧尊者和另外两人之间的熟悉和陌生的感觉,罗天却是心知,他们来到这里,绝不是因为志同道合或者自诩正义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必然是因为他们从自己的身上看到了利益,而且是足以让这许多庞大实力联合起来的利益。 难道是当初那孤雁尊者看重的魔气和灵气吗? 战斗中,罗天并未停止思考,他的实力到了今天已经成功的跨越了一个层次,同样也可以说,今天的罗天在拥有了道心之后,已经成功的和没有凝练出道心的那群人之间形成了天然的鸿沟,这是实力之差,也是境界之差,就好像是社会阶级的差异一样。 在场很难有人能够接的下罗天的一击,哪怕是任何平凡无奇的一招也是同样,勾勒天道的力量到底有多强,罗天其实也难以测度,但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如果说释道者追寻的最终目标就是天道的话,那么如今的罗天已经是最接近天道的“天人”了。 “此人实力超过我们太多,若是不请出真正的前辈高人,怕是难以撼动。” 被罗天击败的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而还没有被击败的人则是自恃武力,仍旧不肯放弃,纵使已经有太多的前车之鉴就发生在眼前,但对自身价值的坚持,却难以让他们接受自己比不上对手的这个事实。 这一次战斗,罗天没让杜曦瑶出手,而只是让她帮助自己预防一些小人的暗算,但是这也太难为她了,毕竟要说到阴谋诡计,那也是罗天擅长,而防备小人这种事再怎样也不该由杜曦瑶来出手防备。 但是在罗天战斗的时候,很快杜曦瑶就明白了罗天的交代到底是什么。 能够出现在现场的无一不是大有身份来历之人,表面上他们是代表栖霞城全体人民来兴师问罪的,罗天制造黑色光球企图覆灭整个栖霞城,这是在挑战全人类,这对于那群自诩人类卫道士的君子们来说,是决计不能容忍之事。 而且罗天多半也可以猜想的到,在他们一面收拾自己的同时,另一面肯定也在向附近的释道派门求助,甚至于当他们发现事情不能如自己所料的时候,还会向更高的级别“请命”,以维护人类存亡安危为借口,企图找来更强大的帮手。 而一旦他们这样做了,那么至少表面上中天界的七大城主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他们才是真正以人类卫道者的身份自居的,连同他们凝聚的信仰愿力,也不可能让他们忽视这种事。 因此“最好”的结果,来的这个人必然是夏子丹无疑,毕竟在栖霞城负责出面担保罗天的就是夏子丹,难道说那个时候的夏子丹不知道罗天当初的举动会导致什么结果吗? 怎么可能,要知道夏子丹可是修炼的势之规则,在他接触罗天的时候,可以说只要是一根毛发就足以让他能够完全掌握罗天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命运。 所以,问题的发展不会那么简单,只会越来越复杂,但是复杂的问题却也有复杂化的好处,那就是当对手仍旧还留有余地的前提下,他们并不会做出太过疯狂之举,毕竟他们能够活到今天这个份上,绝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可比,他们大多都爱惜生命,即便是身不由己,但也绝不会心甘情愿的位他人卖命,在什么好处都捞不到的前提下把自己的小命给葬送在了这里。 又一次战斗结束了,罗天面色如常,从表面上看根本是啥事没有,这样的姿态很难不会让对手望而生畏,可是纵使畏惧又能如何,他们不会退的,这件事他们站在“正义”的一方,而自古以来,正义就算不能战胜邪恶,但也绝不会在邪恶的跟前屈服。 所以,他们非但没有退走,人数还在继续集结、增加,这样的情形看的杜曦瑶一阵皱眉,她并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在她看来,这只是一群不知进退的愚蠢之辈而已。 事实上他们还真就如此,但遗憾的是,人都是以认同感划分群体,能够拥有今天的地位,不但是他们个人努力所应得的那份收获,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们今日的收获必然和他们过去为了获取到那些资源的汲汲营营是成正比的。 所以结论就是,他们走不了,但也不会跟罗天拼命,这样的结果对罗天来说,既好也不好,好处在于对方仍旧存有敬畏之心,或者说那不叫敬畏之心,而是对自己几斤几两最清楚的认识,从而不会让他们选择走极端,但坏处是,他们选择跟罗天耗上了,这将会耽误罗天很多的时间。 那么,既然如此,为何当时罗天要选择从独立空间里离开呢? 所以说,真正在运筹帷幄的双方,各自心中都有算计,而真正什么也不知道的只有眼前的这群人,他们当中不乏尊者,但即便是当初尊者云集的清微阁,也逃不过覆灭的下场,毕竟他们的脑袋里缺少了那么一根“弦”。 人见利而忘其害,鱼见饵而忘其钩,无论是世事还是世人都是如此。 人数的堆集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之后,现场不少人又再度开始跃跃欲试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了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和这群大多年龄在四十五岁以上的中年人来说显得非常的突兀。 他的出现顿时就让不少人纷纷给他让路,虽然不曾以那卑躬屈膝的方式行礼,但这样的目送和礼让却也让他们在这名年轻人的跟前大打折扣。 此时罗天知道,第一个正主来了。 当这名“少年”走到罗天跟前后,他手中轻摇的折扇停止的摆动,连同那脸上的昂然自信也消失无踪,他盯着罗天,半晌之后,露出了一个和他年纪相违和的深沉笑容,随即说道。 “你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现在能像你这样聪明的小子真是不多了,爷爷我很欣赏你,所以那群老家伙特地让我来,想要让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的话说完后,全场肃穆,连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浮现出来,但是正当罗天的心中要顺着这句话的思路去理解对方的来意时,却见对方用折扇轻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随即脸上又流露出了如沐春风的表情,用他那一张少年稚嫩的脸蛋莞尔一笑后说道。 “抱歉,不是‘给你’,而是‘为我们’,这样你可答应?” 少年的补充让现场的某个角度出现了一阵窃窃私语,但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定然是其他人好言相告的结果,而此时罗天的心中才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来的这个看似少年的“老人”必然是一个能够真正做主的厉害角色,而他提出的要求,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自己都无法拒绝。 “该如何做?” 罗天此时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实际上也没必要硬要在这样的局面当中充当什么好汉。 罗天的态度让对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纵使他的话中留有余地,同样的也用了一种“商量”的语气,但是他的神态之间所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自信却也暴露了他平日里做事的派头。 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不能轻视的对象,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随我去一个地方,在那里有一场擂台等着你,当然了,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少年的人让罗天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知道对方的弦外之音,这种看似为了罗天着想,想要让原本复杂的问题变得简单许多的法子,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让原本的平衡被打破,从而让罗天一点点的陷入到对方布下的陷阱当中。 这个坑,罗天肯定是不会轻易跳下去的,对于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任何可能会威胁到自己小命的局面都会让他提升十二万分的警惕,因此罗天在思考得当之后,很快说道。 “当然不会拒绝,不过,擂台我会参与,但是事件、地点则要由我来安排。” 罗天的回答再度让现场不少人都喧哗了起来,虽然嘈杂的声音当中听不懂他们到底都在说些什么,不过想来也是很多人在借着驳斥罗天狂妄的同时,在试图迎合那名少年。 “可以。”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少年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同时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缕欣赏的表情,毫无保留的退让是愚蠢的行为,适时提出自己合理正当的要求才是聪明人的做法,自己之前的话既然并未说满,而之前那群集结的高手们也并未赶尽杀绝,倘若罗天不能从这样的局面中嗅到一丝蛛丝马迹,那自己的出面也就毫无意义了。 “一个月后,葬龙谷,南朱雀神龛所在位置,我会如约前往。” 罗天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复,而让葬龙谷和南朱雀神龛这两个带有强烈指向性的地名被他说出之后,现场的人群再也抑制不了各自心中对于罗天的惊讶莫名,哗然一片,显然是对罗天提出的这项“不合理”的要求而感到一致的不满。 葬龙谷是什么地方,南朱雀神龛又是什么地方,现场之人无不清楚,那就不是一个可以摆下擂台的地方,任何人进入葬龙谷都会受到那里的规则冲突大阵的影响,在规则和漏洞的不断排斥和反噬当中,甚至会受到生命的威胁。 但是,这一刻似乎很多人都忘记了另外的一个东西,那就是如果真要以“公平起见”来作为这场擂台挑战的基石,那么葬龙谷这个地方无疑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具有绝对公平意义的。 但是很显然,今天来到现场的人,从一开始所打的旗号当中就没有公平二字可言,而他们今天的来意也从来不是为了所谓的公平正义,或者是想要帮什么平民百姓出头一说。 罗天没有动,也没有去出言为自己尽力周旋和解释什么,他知道眼前的这名少年肯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思,而在片刻之后,那名少年深沉的脸上,逐渐的有了一点颜色,看的出他也是在一片的思考过后,终于得出了属于自己的结论。 “葬龙谷,真是一个公平绝对的好场所,如此,我答应了!” 少年的回答再一次抚平了现场的嘈杂,而在这一刻,事情可以算是暂时划下了据点,一切就等一个月后的葬龙谷之行了。 众人离开之后,现场再度剩下了罗天和杜曦瑶,而此时杜曦瑶的脸上有一抹笑容,毕竟罗天曾经在葬龙谷的表现并不会让她为此感到担忧,就连炼妖皇那样的存在也在葬龙谷败在了罗天的手中,那么这一次所谓的擂台公平绝对,罗天还不是稳操胜券了吗? 也许是杜曦瑶脸上来的莫名的自信让罗天有些好笑,此时罗天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既然约在葬龙谷决斗是为了公平起见,你觉得那群人会放任我‘离开’葬龙谷,而将战场变更为任何一个异空间当中吗?” 487 老熟人与新徒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一个月的缓冲期对罗天来说太重要了,如今的他真是恨不得整个人掰成几个来用。 当罗天寻思了一下,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找到云袖、曲念怡和尧天,但想要找人并非一日之功,况且眼下他已经从陆恒那里得知了更多的事情,而在天命的联系当中,也让原本看似单一的个体事件逐渐的转为了一个具有连贯性的整体,而在所有事件当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名来找自己麻烦的神族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尧天自个儿找来了。 尧天到底去了哪里,陆恒和唐龙隐瞒而不愿告知自己的真相又是什么,罗天此时也是不明就里,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尧天的一切行迹必然是在认为罗天已经死了之后所作出的一种极端的行为。 毕竟如今的尧天已经算是自绝于天下人了,不但是人妖魔鬼,连同神族也再无她的容身之处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尧天还可以靠着罗天,勉强的活着,但如今,罗天这个守护神“死了”,当她在梦境当中见到罗天的时候,以她对造梦之术的了解程度,能够得出“罗天已死”的结论并不为奇,毕竟谁也不知道蟠龙之躯的秘密到底有多深。 麻烦呐! 罗天此时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寻路而向前的时候,突然间他察觉到了一股极其诡异的规则力运转,很快又在这股规则力之上察觉到了物质别扭曲的感觉,这种感觉对罗天而言很熟悉,因为这是空间扭曲之法。 罗天此时大致已经猜到会是谁来了,于是他站在原地不动,另一边让杜曦瑶安心,只是他的心中微觉有些奇怪罢了,毕竟“她”是如何知道自己有难的呢? 破碎虚空,确实是打开两个不同空间,让彼此相互连接的最好方式,当前前提有两个,第一是拥有破碎虚空的实力,第二是能够承受住两个不同空间应破碎和扭曲而导致的能量融合后所释放出来的无穷压力。 但是这一点对于魔族之人来说,显然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毕竟魔族长于阵法,利用阵法的优势来让压力被几个大型阵法相互吸收乃至消耗殆尽,并不困难。 此时的杜曦瑶也是十分的惊愕,虽然她并不知道破碎虚空的原理,但是那因强大魔气泛滥而产生的扭曲力量却让她有着一阵阵心血翻腾的迹象,她知道那是他体内的魔源也产生了感应的缘故,唯有在感应到最精纯的魔气时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而且,杜曦瑶还隐约间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气和那隐藏在扭曲空间当中将现而未现的魔气似乎是出自同源。 人的血液有着不同的型号,胡乱融合或者换血会导致排斥反应,魔气也是同样,此时当杜曦瑶有了这种感觉之后,忽然回头看了罗天一眼,心中倒是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多余的心思,只是这未明的心思在来人还没有出现之前,让她始终保留了独属于自己的那一点。 很快,空间的扭曲到了极限,随即便是骇然气劲的瞬间扩散,在一个范围之内的土地和空气都因为这种气劲的释放而发生了异变,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槁、干涸,最终成为一片废土,而空气则是因自然空气和魔气的不规则混合而让原本透明的无色无味的自然空气逐渐开始泛出了紫色,同时也在紫色当中透出了一抹像是物体被烧焦而呈现出的难闻的味道。 随着虚空当中,一支足点地,那熟悉的曼妙身姿也逐渐的呈现在了罗天的跟前,当董恋云出现的那一刻,她的身后也有着另外两股极强的魔气开始蠢动,也逐渐的显现于罗天和杜曦瑶的眼中。 “你每次出现都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 罗天看着董恋云身后的弥荼和劫影两人,心想倒是老熟人了,看样子他们不仅仅是董恋云在魔界的授业师父,同样也是她的守护者,就是不知道董恋云究竟是被魔界的哪一方魔尊所青睐,连同守护者都是这样堪比师童的存在。 “咦——” 董恋云来到人间后,很快目光就锁定了杜曦瑶,凭着女人的直觉和八卦她首先就察觉到杜曦瑶的不简单。 杜曦瑶此时也非常惊讶,就在董恋云现身的那一刻,之前那种同宗同源的感觉就变得极为强烈,甚至有一种莫名的牵引力道,在让自己试图靠近她一样,而在这一刻,她完全可以肯定,来的这名“魔女”体内的那股沛然纯净的魔源和自己体内的魔源是一模一样的。 这种感觉让杜曦瑶很是别扭,当日罗天为了救她,给她的体内输送这两股最纯净的魔气和灵气,然后导入到她的心房当中,并且将其炼化为了魔源和灵脉,这种天下间最至极的圆脉同样也是天下人最梦寐以求的东西,而作为这两项东西的拥有者——杜曦瑶来说,她对此的感受最为强烈不过了,也深深的感念罗天的栽培之恩。 而如今,当她得知自己体内的魔气和灵气并不是原本为罗天所拥有,而是罗天从另一个“女人”那里所得,然后再转嫁到自己身上的,这种感觉就很别扭了,还不提杜曦瑶所察觉到的,罗天和这魔女之间的丝丝关系。 如果说当日顾往昔和杜曦瑶之间的针锋相对还有一股来自于道心共振所引起的实力较量,那么如今杜曦瑶和董恋云之间就是纯粹的女人心思的较量了,而在董恋云一经意识到罗天的身旁多了一个“女人”的时候,她的心中除了有人类的八卦外,更多了几分魔女的游戏。 “天哥,她是谁呀?” 董恋云的眼睛笑的像是月牙儿一样,而她说出的这个称呼差点让罗天也一愣,不过还好,他早就猜到这小丫头同样也不安分,如果按照人类的年龄来判断,说不定董恋云比杜曦瑶还要小几岁呢,不过如今她已经是魔了,自然不能以人类的感情来测度。 “她是你的师姐。” 罗天的话音一落,还不待董恋云和杜曦瑶两女有所表示,却听到她身后的那弥荼开口说道。 “你有此等福源,还不快拜师?” 弥荼的话让东连夜和杜曦瑶都是一阵的愕然,唯有罗天却是很清楚弥荼所表达的意思,而且他的话也并非信口开河,要收董恋云为徒,对他,对魔界都是大有好处,这一点作为弥荼和劫影来说,都是深以为然。 不说别的,就说当日在天人之境,罗天先手玩死冥见,而后和狩天先知的交涉,也足以让魔界对罗天另眼相看,如今的魔界和罗天之间没有任何恩怨,反倒是还有着一些联系。 除了罗天和董恋云之间的那一点粗浅关系外,罗天和魔界之间还有着一项未完成的约定,那是他第一次踏足葬龙谷时所遇到的一件事,他曾经答应过几名隶属于魔界犄月一族的属魔要带着他们的传承之物印月珠前往魔界,只是眼下罗天的事物繁多,且他并不愿意让董恋云等人也知道这事,所以才没有提出来罢了。 不过,这件事不提,但罗天和魔界之间仍旧还存有一丝联系,而且这一丝联系同样也在弥荼和劫影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被他们所洞察,而同样的感觉纵使罗天无法以魔气来试图观察,却能够从自己的身上感应到。 是的,罗天察觉到,自那石魔的魔之空间当中竟然传出了一阵阵如同颤栗一般的卑微气息,似乎是因为弥荼和劫影的存在而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和死亡的阴影。 果然,石魔和尧天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曾经背叛过各自种族的叛徒。 罗天并不打算将石魔给交出去,虽然石魔也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但机遇也总是伴随着麻烦,倘若罗天有能力处理好石魔交代给他的任务,那说不定也能从中收获莫大的好处,甚至连那天神视角的强大手段也能一并学来。 天下生灵都是贪心不足的,罗天自然也不例外,关于这其中可能会隐藏的阴谋诡计,罗天也只能尽力做好万全的准备即可。 回到眼前事来,有了弥荼和劫影的“怂恿”,董恋云倒是反应神速,她和罗天之间本就有着一重如名师开悟一般的恩情,那是在龙祥城董家最后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对女人来说,除了自己的内心感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即使是敌人,也未必不能捕获到她们的身心。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董恋云一鞠到底,那模样可比当初杜曦瑶拜师的时候正经和自然多了,虽然罗天知道这小丫头纯粹只是带着玩味的心思,况且她不会待在人界多久,而回到魔界自然也有她的两位厉害的师父传授她魔界精妙术法,哪里又轮得到他罗天呢? 然而,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却听到劫影说道。 “此番来到人间,乃是有一事欲寻求阁下的帮助。” 劫影的话一出口,罗天顿时就屏蔽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而将思绪导向了这边来,不过当他开始顺着劫影的话思考的时候,不由得心中就是一惊,因为他突然间意识到,这两位强大的魔界顶尖高手来到人界,却又想要借助自己之手去做的事情会是些什么了。 罗天的心思瞬转,正要开口拒绝,毕竟他眼下麻烦实在是太多了,可不想再给自己招惹上什么麻烦了。 不过就在罗天正欲开口的瞬间,董恋云却突然间缠了上来,依偎在罗天的怀里,她的年纪尚轻,且如今又是百分百的魔人身份,也难以用人类礼法去约束她,就连杜曦瑶见状也只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罗天此时倒是沉着脸,心知这小丫头搞怪,故意不让自己说话,不过既然麻烦来了,那就来之安之好了,把多余的心思放下,说不定……这事办成了也是一份莫大的机缘呢? 但是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却突然间想起之前那拜师的环节,如果说师父帮徒儿做点什么也要报酬的话,那这师父就太失败了,只是没想到,自己下的套,最终倒是套上了自己。 董恋云这小丫头虽然心思古灵精怪,花样百出,罗天一时半刻应付不来,但是作为同行的弥荼和劫影,既然是有事相求,自然礼数会做到十足周到,此时劫影伸手悬浮于半空,随即一阵魔气翻涌,虽然比起董恋云体内的魔气来说甚至还要略逊一筹,并没有那么精纯,但这一手隔空取物却也让罗天好生羡慕和佩服。 空间挪移之法并不仅仅只用到创造空间和如石魔那般独辟蹊径开辟所谓魔之空间那么单纯,如劫影这般直接将重要物品贮存在空间当中,需要的时候直接取来即可。 “此物乃是我魔界至宝,其功效虽然比不上鬼界的不死渊源,但其中所蕴含的乃是我魔界的地冥束魂阵,只要将此物佩戴在身上,就算天劫来临,也只能成为被‘束魂’的对象。” 劫影的话一出口,只见罗天和杜曦瑶的脸色都是一变,天劫也有生命,只要有生命之物就可以用杀死生命的法子来对付,但这只是一种理论依据罢了,正如同人虽然可以引来天雷,却至今无一人能够承受住天雷焚身之苦,要知道天雷可是一种自然力量,是绝非人体可以承受的极端能量,而天雷中所蕴含的庞大力量,其精纯程度甚至要比灵气、魔气更加恐怖。 而如今,劫影所赠送给他的这件法宝,却可以通过几个阵法枢纽的自然运转和相互转换的作用,能将天雷都视若无物,其中所蕴含的奥妙和智慧又岂能不让罗天变色呢? 罗天接过这样法宝,心中倒是明白,就算魔界拥有制造这项法宝的技艺,但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制造的,或许未来有一天董恋云可以,但如今的她和杜曦瑶一样,都太过弱小,尚且需要人保护,而保护她的人当中还有着实力并不算特别强的劫影,也可以推导而出她如今的实力进展。 想到这里,罗天也就释然了,但同样也心生好奇,不知道是怎样的工作,需要由自己来代劳。 488 徒弟们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该存在于现在的就让他永远留存在历史当中,这也算物尽其用了。” 弥荼在临走之前对罗天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这话倒是让杜曦瑶和董恋云二人都听得云里雾里,但唯有罗天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罗天同样也感到好奇的是,他这么说的背后含义又是什么。 不过罗天没问,而当弥荼和劫影一同离开之后,此时罗天感受到了一阵来自于他身上的一丝脉动,而在这一阵脉动当中,还隐约的传达出了一丝属于真正的卑微和惧怕之意。 而此时,当罗天将那枚藏有石魔的石头给拿出来的时候,董恋云下意识的“咦”了一声,很显然她也察觉到了这其中蕴含的魔气。 “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或许是看到了好玩的事物,董恋云作势就要抢,却被罗天眼明手快的给按了下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缕淡淡的笑容,心中虽然也还有着些许遗憾,不过弥荼的话说的对,不该存在于现在的人就不要再出来为祸世间了。 至于弥荼说这番话的背后却有着两层的含义,第一他可能是在善意的提醒罗天,但另一个他却也有着想要让罗天不要妄自耍一些可能会招来魔界不满的小聪明,即便凭着他和董恋云的关系,也未必不会引火烧身。 “罗天,你这不能这么做!” 此时,石魔的声音出石头里传了出来,声音颤抖,那是恐惧的表现,对于一名魔界之人来说,他很清楚地冥束魂阵到底意味着什么,同样他也很清楚,对于一座庞大且复合型的阵法,他所学到的也不过只是皮毛而已。 能够制造出这个地冥束魂阵的必定是魔界当中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而且这样的阵法轻易不会动用,更别说会送给罗天这样一位并非魔族的非人的存在了。 但如今,这个阵法就在罗天的手中,这同样也就意味着魔界对罗天的看重并不单纯是出于他和董恋云之间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关系,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而这其中未必就没有拉拢之意,毕竟如今的罗天不但非人,而且还伪入魔,倘若魔界想要拉他一把,让他成为真正的魔也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但是,魔界并没有这么做,这说明在表面的拉拢以及背地里的重视之外,定然还有着别的一些因果在里面,导致了魔界在罗天的问题上并没有选择强迫,而是还有那么一点顾及罗天自己的考量的意思,这就很不简单了。 关于这些东西,是罗天能够想到的,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的石魔肯定也能够猜到一二,所以他此时才会感到如此的恐惧,他很清楚魔界之人的行事作风,这样的忍让在他的记忆中并不多见,毕竟魔人在擅长心计的同时,也有着狂傲不羁的作风。 听着石魔的哀嚎,罗天的心中倒是不做他想,虽然那“天神视角”罗天的确很想要得到,但相比起关乎魔界的一些禁忌而言,至少眼下他还不想过早的触犯,而且就石魔的问题上,罗天同样也有两手准备,而如今,既然魔界有了决定,罗天自然当然也会顺水推舟了。 就在罗天一点点的将手中的石头和那枚蕴含了魔界阵法的项链一点点的进行融合的同时,石魔的气息也在这个融合的过程中逐渐的变得微弱,继而最终消失了,当石魔所创造的魔之空间彻底成为了那地冥束魂阵的其中一部分之后,正如同当时罗天以同样的方式让那五灵法阵成为魔之空间的一部分一样。 做完这一切后,罗天舒了口气,心中却是也有几分侥幸,他也不曾想过,在自己“苟活”的这些年当中,竟然有一方强大的势力一直在注意自己的存在,弥荼在离开之前只是甩下了一句话,却并没有告知他该如何将那魔之空间融合进入到阵法枢纽当中,这说明魔界之人定然知道他罗天所身怀的一些秘密。 此时,罗天终于看向了留下来的董恋云,她的出现对罗天而言也是一份变数,但却是一个可以接受甚至还让人感到几分惊喜的变数,董恋云和杜曦瑶都修炼了清微妙法,更重要的是董恋云所掌握的还是拥有布阵和聚灵之术的艮脉号灵山,这就更有意思了。 要知道一个月以后,罗天就要前往葬龙谷去进行一场决斗,而这场决斗当中,对方绝不会让他有利用独立空间来战斗的可能,毕竟独立空间的开启就相当于是将战场转换到了一个更适合罗天战斗的场所,而这样的战场空间转换,也定然违背了选择在葬龙谷这个地方决斗的初衷。 但是阵法却不同,董恋云的布阵之术并不会改变战场的所在地,却可以通过聚集天地灵气的方式,同样也能让战斗的天平为之倾斜,甚至于董恋云所布下的阵法未必就不能突破葬龙谷之中的规则冲突大阵,毕竟规则冲突大阵同样也可以看做是一个庞大的阵法,既然是阵法,那么就必然有被破解的可行性。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虽然罗天一直被他这段注定毫无意义的天命所束缚,但天明与否并不是罗天能够选择的,他能够决定的只有个人的生与死。 被罗天看着的董恋云并没有回避自己的目光,即便是几个月前她还身处董家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丫头片子,虽然这几个月的经历足以颠覆了她的整个人生,但是在魔界的她想必也并没有受多少苦,魔界的看重以及悉心的培养,让她完全没有被现实磨平了棱角的感觉,相反还让她那股少女的心性被放大了几分。 “哼,你这次来人间,不会单纯是想要跟我去办事的吧?” 片刻后,罗天语气不善的提问,让董恋云的气势完全被抚平了,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神中也多了一丝黯淡,罗天见状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虽然说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丫头了,但遗失在人间的亲情和血缘关系却并不会随着身份的变迁而彻底的消散。 董家的人还好吗,她的三哥董敖过的还幸福吗? 这一切的一切她或许每逢闲暇的时候就会想起,甚至她还会想起姜小云。 “他还好吧?” 董恋云的声音软了下来,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甚至也带有一丝颤抖,这样的她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即便是杜曦瑶也不禁为之一怔。 “他可一点都不好,就我所知,他最后做的一件事是和一个神战斗,你可能没见过真正的神吧,可不是神界之人可以相提并论的,而是天地初开,能够创造世间万物的那种神。” 罗天故意以一种严厉的口吻来叙述这段话,但是让罗天感到诧异的是,董恋云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一样,这不禁让罗天又萌生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说连姜小云前世今生的身份也被魔界摸清楚了,甚至包括他和那玄化九章之间的恩怨? 不过很快,罗天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如果魔界什么都知道,那绝不会瞒着董恋云,自然的东连夜也不会问起姜小云的下落了。 “是我害了他。” 董恋云叹了口气,这段恩怨确实对当事之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无论是董家的人还是姜小云都是如此,事情的起因、发展与结果已经不重要的,非要去追究一切的源头上究竟谁对谁错也毫无意义,对于如今焕然新生的董恋云来说,她或许也只是想要求得一个内心的安宁,虽然这样的自私人皆有之,但情感和心理上的逃避却始终难以面对自己。 当然了,或许只有当董恋云面对罗天的时候,才会将这样的情感表露出来。 “得了吧,他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就算要追究责任,也轮不到你。” 此时,罗天哂笑了一声,语调完全变了,在龙祥城董家的事件当中,罗天是参与者,甚至也可以是一名罪魁祸首,毕竟很多事情都是罗天捅出来的,甚至当初的他还借用了蟠龙道人这个名号在董家三叔的耳边“妖言惑众”,所以罗天当不了审判者,更加没有资格与立场在董恋云和姜小云的跟前说三道四了。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那天晚上对董恋云的一番开导,那是他这样一名“坏人”唯一能够做出的补救。 董恋云此时抬起头来,眼神中似乎多出了一缕希望,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一旁杜曦瑶脸上的表情,这让她原本想要倾吐的话很快就咽了回去,随后便换上了顽皮的笑容。 “师父,你还没给我介绍师姐呢!” 师父一词,也让罗天收拾了心情,不过对于董恋云这个徒弟,罗天可不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倘若让魔界知道自己对这个徒弟的教导扭转了她成魔后的心境,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所以,罗天和董恋云之间的师徒关系更弥荼和董恋云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利用这一层师徒关系来行使保镖的职责。 此时,罗天也看向了一旁的杜曦瑶,从头到尾,杜曦瑶没说任何话,她总是这般的聪明,打从罗天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是一个宁静的女子,或许也正是这样的宁静,才能让她凝结出一颗空灵的道心。 在罗天短暂的介绍了她两认识之后,当杜曦瑶听到罗天在龙祥城董家的一些作为后,心中顿觉几分恍然,想当初她也曾去过龙祥城想要找寻罗天,如果说那时候她就和身在董家的董恋云见过面,不知道今天两人“重逢”又该是何种情景了。 龙祥城的事情直到今天也并没有告一段落,毕竟清微妙法还没有真正花落谁家,但这本号称中天界的头号奇书却已经无法波及到罗天等人的心了,想当初连唾手可得的管良和万季安都相继放弃,单凭罗天的心境又岂会对此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就让这本书继续成为各方争夺的目标,这也算是这本书最大的价值所在了。 三人一同离开,朝着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地而去,董恋云重回人间,可不是来找罗天叙旧或者游山玩水的,她怀揣使命而来,某种意义上她所身负的使命和尧天有些类似,那便是找寻出属于她董恋云真正的传承。 至于这份传承为何会流落人间,罗天没问,毕竟这并不重要。 一路上,杜曦瑶一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始终保持在犹豫不决要不要开口说话的境地,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很长时间,也一直被罗天和董恋云看在眼里,但董恋云并不方便问,毕竟直到这会她也还在猜测罗天和她之间到底是啥关系,毕竟无论是董恋云自己知道的,还是魔界告诉她的,所有更罗天有关联的关系当中,都没有董恋云这个人的存在。 终于,一行三人来到一座城镇门口的时候,董恋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师姐,是不是我的出现,搅扰了你跟师父的两人世界呀?” 她这话一出口,连罗天都吓了一跳,心中虽然腹诽不已,但也知道魔界的环境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个人的性格,特别还是董恋云这样还在探索这个世界规矩的小丫头。 杜曦瑶闻言也是心中一惊,上一次是顾往昔,这一次又是董恋云,更别提云袖和曲念怡了,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说还真是“日久生情”不成? 不过很快,这样的想法就消失了,杜曦瑶很确定自己和罗天之间没有跨越师徒情分的任何感情,即使是有,也绝非爱情,因此,她很快就调整了状态,随即以少见的言辞暗含讥讽的说道。 “师妹说笑了,要说两人世界,师姐可是对那一晚师父对师妹都说了些什么很感兴趣呢!” 只听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上是打听隐私,实际上还是在针锋相对,罗天有些坐不住了,他倒是知道这两女的性格,要真是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走完这段旅程,那绝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因此,罗天很快就运动规则力,先是以那枚奇特的项链当中的复合阵法化解了董恋云身上那不经意之间升腾起来的魔气,然后以众生规则抚平了杜曦瑶那摇摇欲坠的道心,终于让这两人重新安静了下来。 不过在安静下来之后,罗天却发现暗流的涌动半分未减,反倒是汇聚到了一处,直指自己而来。 489 再临南尧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师父,你把那项链送我嘛。” 一路上,董恋云已经不知几次开口向罗天央求这句话,但每次都被罗天一笑置之,只是连他也没想到,弥荼送给他的这枚装有魔界阵法的项链竟然还有抑制魔气的功能,之前在罗天拉开董恋云的时候,这枚项链意外的产生了效果,不仅压制了董恋云体内的魔气,甚至还能让其所拥有的灵气和魔气被从中切断,这可就非同小可了。 董恋云知道只要这枚项链在罗天手中,自己就始终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她如今是魔非人,除了学会了魔界的厉害术法外,同样也学会了魔族的骄傲,只是她那点心计在罗天的跟前实在是太低微了。 这一路上,杜曦瑶也在时常的观察董恋云和罗天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为何她始终不喜欢罗天的身旁出现其他的女子,上一次是尧天,而这一次则是董恋云,倘若罗天真的找到了云袖和曲念怡,又不知道会是何种场景。 这样的心情总是刻意的在她回避着某种概念,企图用蒙混过关的方式来像罗天一样“伪装道心”,但遗憾的是,罗天伪装道心是手段,用意是达成欺瞒天道的效果,但杜曦瑶的伪装却是目的,她最终能欺骗的却是自己。 罗天两女的心思罗天一直都看在眼里,读在心里,然而他却从来不会在意,虽然他从来不信什么佛,不谈因果论,但这段被束缚的天命却也让他在试图解除束缚的时候,却又被这“强加”而难以更改的天命所造成的无数既定事实而产生了某种虔诚的心理。 罗天从来不会去叫嚣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而他想的也从来不是逆天而行或者抗争天命,他一项都是一个理性的人,毫无意义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人的命始终由天,而人也不可能逆天而行,这是真理,是人注定要被规则所束缚的真相,任何人也改变不了。 在三天后,罗天三人成功进驻了南尧城,来到这里,让董恋云这些天来的好精神一下子萎靡了许多,就连杜曦瑶也因为触景生情,而想到了当初才踏上江湖时的险恶。 “来这里干嘛?” 董恋云虽然口中说是想念家人,也挂念她那位还活着的三哥,可是她却不想来到这个地方,南尧城距离龙祥城并不远,曾经董家的生意也已经扩展到了这里,如果不是当初的事变,今天的董家想必会比过去更加的兴隆,而三哥也不用入赘那西陵城卫家,一切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那么这件事怪谁呢,怪二叔还是怪董敖,还是该怪姜小云和罗天? 不,都不是这些人,在董恋云的心中最恨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对于每一个怀揣罪恶却又心存悔悟之人来说,他们最想要的就是用尽一切方式洗清自己身上的罪恶,而如今,董恋云入了魔,以这样的方式成功的脱离了苦海,加上她的心性也从来不是能够将重任一肩抗起,有这样的口是心非丝毫也不为过。 “来找人。” 罗天倒是没去理会董恋云心中在想什么,而她表面上又在畏惧着什么,罗天倒是很清楚,有些事越是想要忽略就越是清晰,如果真能够将一切都看的风轻云淡哪里还会有什么烦恼,但不仅是凡人,就连释道者也是同样,往往都只是勘不破的庸人自扰罢了。 “找人?” 这一次董恋云几乎和杜曦瑶异口同声的问道,原本董恋云以为罗天会立刻踏上帮助自己找寻遗落在人间的传承这件事,好早一些了却了跟魔界的瓜葛,但没想到罗天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事的样子。 当然了,董恋云对罗天的认识很粗浅,更何况她并不知道不到一个月后将要在葬龙谷发生的事情。 进入南尧城之后,罗天一路朝着当初管良曾经去过的清微阁遗址而去,而在他逐渐接近目的地的过程中,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这一行人的存在,然后也自然有人飞速将南尧城发生的事情转告此时还身处天鸣城的夏子丹。 不过,从天鸣城到南尧城的距离那可不近,不是一时半刻能到的,所以罗天也并不担心夏家的人会来搅局。 当清微阁遗址出现在罗天跟前的时候,罗天试图以自身灵气感应了一下,却是毫无半点回应,经历了百年的时间,这里早已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机,不过罗天感应不到任何气息,却不代表别人也没有这样的能力,而此时罗天转头看向了董恋云,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董恋云心中一动,却又不由自主的问道。 “看我干嘛?” 董恋云就和杜曦瑶才拜师时一样,从来不以师父二字称呼罗天,那对她而言相当的别扭,她一直都认为罗天是自己的好朋友,是能够在关键时刻拉她一把,助她脱离苦海的那个人,但即便有了那一夜的开导,董恋云却始终没有将罗天当做是比自己更加年长之人。 “当然要借助你的清微妙法,帮为师找一个朋友的下落了。”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一怔,不过心中却是半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这一次难得出来,董恋云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她其实也担心罗天会公事公办,加上他的能力,提早结束这段旅程,毕竟董家那位蟠龙上人给董恋云的印象太深了,他从来不浮现于台面之上,却在暗地里操纵了董家所有的局面,同样也牵涉进了每一件看似无关的事情当中,就这么若隐若现的耍的每个人都团团转,最后竟然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劫影达成交易,自个儿全身而退,这样的能力别说董恋云了,当初身在龙祥城的每一名释道者都没有想到。 而如今,罗天似乎并没有直接进行计划的打算,而是想着怎么才能将董恋云物尽其用,对于这样的物尽其用,董恋云非但不会反感,反而是欣然接受,至于除了贪玩以外更深层次的诱因,她倒是并没有去深思过。 当董恋云看向眼前这片废墟的时候,她从姜小云那里学会的清微妙法便身随心动般的浮现在了脑海当中。 姜小云不是一个好师傅,但是在传授清微妙法这件事上却是对董恋云巨细无遗,加上董恋云也确实很有天赋,就真的将姜小云的清微妙法学到了个十成十,而且罗天也不会忘记魔界之人的智慧,董恋云未必就没有向魔界之人透露过她所学到的清微妙法,如果这其中还能补全魔界之人的智慧和阵法的结晶的话,现如今的董恋云至少在潜力方面将会是异常可怕的。 “墟属土,却又不属土。” 董恋云借由布阵之术开始讲解的时候,她的话立刻就让杜曦瑶一怔,清微妙法虽然不是道家典籍,却也涉及阴阳五行原理,这是一门庞大的学问,即便是清微妙法也难以备述万一,更何况要将其演练到布阵当中,更是复杂奥妙无穷。 “废墟废墟,不就是荒芜的小土坡吗,为何不属土?” 杜曦瑶纳闷的问道,不过这一次却是罗天淡淡一笑后回答道。 “墟本是虚,形声,从土,墟是土,但虚不是土,而是音,音有五韵,分别对应了五行当中的金木水火土以及东西南北中,这是大道之始,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之象”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惊,却也让董恋云的心中一动,两人对此的感觉各有不同,应该说,这一刻在董恋云的心中方才觉得自己所认识的罗天太少了,一点也不够,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不是大能就是大贤。 “师父你读过清微妙法?” 这一次,董恋云倒是没有玩笑,而是很正经的用了师父这个称呼,罗天闻言却是笑道。 “没有,不过我认识的人当中,好似都会一点清微妙法似的,就连万季安也学了一点离日烈丹火的皮毛。”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微微点头,随即她再次转头看向了眼前的这片废墟,说道。 “不错,这片墟不属土,而属五行,虽然经历了百年光阴,但其中所蕴含了灵气却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某种手段封印了起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能够封印五行的只可能是五灵,每一灵分别对应一行,看样子,昨日清微阁的覆灭恐怕和神界脱离不了干系。” 董恋云的话让杜曦瑶大吃一惊,清微阁的事她虽然只是略有耳闻,不管是杜家的典籍所载还是罗天给她讲的故事,都不足以让她能够接触到更多的秘密,但如今却因此而扯上了神界,这让原本不以为然的杜曦瑶一瞬间就想到了不久之前所发生过的很多事。 就在杜曦瑶脸色变化的瞬间,董恋云一把拉住她,吓了她一跳,随即就听到董恋云说道。 “师姐,你想到了什么,何不告诉小妹我呢?” 杜曦瑶回过神来看着她,待得平静下来后又看向了罗天,眼神中有一丝求肯之意,显然是在经由罗天的同意,罗天微微点头,当下董恋云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和神界息息相关的事情告诉了她,不过杜曦瑶却并没有提到玄化九章的名字,因为她始终觉得玄化九章并非神界之人,而是另一种不具名的存在。 董恋云听完之后,也陷入了沉思,罗天竟然和神界之人也有牵扯,甚至还一度陷入到了五灵法阵的困境当中,这是她并没有想到的。 “师父,五灵法阵对魔界之人的危害非同小可,你能自五灵法阵中脱离,恐怕仅仅只是因为你并非真正的魔界之人,所以那五灵法阵只能封锁你的行动和意识,而无法束缚你的魂魄。” “魂魄?” 罗天闻言心中一动,因为这一刻他听董恋云的描述后首先想到的却是他丢失的那一魂。 “是的,我曾经也接受过五灵法阵的考验,但那时是因为有弥荼叔叔和太古魔尊爷爷为我护法,所以我才能安然逃离,但对于纯魔来说,仅仅面对的是一个由魔界之人仿制的五灵法阵就有如此威力,更何况是神界之人亲手所制造的呢?” 董恋云虽然无法具体向罗天描述她在经历法阵时所受到过的困扰,不过罗天却也能够脑补的出,此时他心中更是多出了几分担忧,而与此同时,杜曦瑶也是同样。 “恋云,具体说说魂魄这件事。” 毕竟这件事对罗天太重要了,正如杜曦瑶所说的那样,找不回他失去的这一魂,他的实力将会永远的被定格在他当前的阶段而无法有半点提升了,虽然实力高低从来不被罗天所介意,但潜力和进境却是每一名释道者都需要的,那是后天成就极限的见证。 “我所知道的也并不多,只是听弥荼叔叔提到过,五灵法阵是由十万八千个小型法阵所建造而成,每一个法阵其中都有神灵的存在,而神灵是由神界之人的神念所化,虽然这种神念和人能够凝聚出的神念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不过当十万八千分神念汇聚一起,同时由阵法枢纽所带动,却能够让神念凝聚,最终化为完整人形,操控整个阵法。”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已经知道那五灵法阵颇为厉害了,可是他却仍旧没有想到自己曾经面对的竟然是这样的一种局面,虽然说布下那五灵法阵之人根本无法达到董恋云所说的这种程度,而能够以十万八千枚阵法所打造而成的五灵法阵恐怕也是用来对付魔尊的吧。 “我明白了,神念由意识所化,也能够勾动意识,加上阵法枢纽的运转,能够让一切被困在五灵法阵当中的对象因为意识被勾动和牵引而散离,毕竟那能够凝聚成人型的神念是由十万八千枚神念凝聚而成,每一个都可以看做是一个整体,但也可以分开来看成是无数个体,而被神念勾动而散离的意识只要每多消失一分,同样因为被困于阵法当中而失去自我控制的身体,也会加速意识散离的过程,最终导致被困的这个人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哪怕以任何一种方式都不能再定义他的存在了。” 490 本质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清微阁的事情竟然也更神界扯上了关系,这是罗天万万没有想到的,之前曾听尧天提到过,他们在进入魏碑然的梦境当中也遇到了冥族,而玄化九章亲口承认自己也冥族,没想到这一个疑问尚且还未得到解答,眼下又平添了新的疑问。 但眼下却并不是计较神界到底牵扯多深的时候,毕竟罗天来到这清微阁的遗址,便是想要借助董恋云的布阵之术找到管良的下落,如果说这天底下还有人能够自消失百年前的清微阁遗址当中找寻到一个人的话,那么必然是她无疑了。 董恋云此时在认真的观察眼前的废墟,墟既然象征着五韵,而五韵又同样结合了五蕴,这其中的变化对于学会了清微妙法的她而言并不是难题,而最大的难题便是在于封印废墟当中灵气泄露的那五灵法阵。 对于中天界的释道者来说,他们所修炼的规则大多都和五行有关,却从未接触过哪怕一天有关于五灵方面的知识,而这同样也是罗天的短板,不过眼下既然董恋云在场,那罗天自然也可以向她讨教一二。 “话说,什么是五灵?” 当罗天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杜曦瑶本能的就是一怔,在她看来,或者说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五灵就是五行,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这种感觉就好似和过去所提到的人族催眠以及妖族魅惑的差别是一样的。 但是罗天却知道,这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五灵就是金木水火土。” 然而,让罗天没有想到的是,董恋云随口给出的答案却和自己所猜想的大相径庭,金木水火土那不就是五行吗,既然如此,那为何五灵法阵能够突破空间的束缚,甚至能够进入到天座化身的独立空间当中呢? 正在罗天疑惑的同时,只见董恋云回转身来,看向罗天,脸上却带着一缕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说道。 “其实当初我在魔界刚刚接触这个概念的时候,也和师父你一样的表情。”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的脸色好转了许多,果然,这其中包含了太多似是而非的道理,或者说,并不是形态上的差异,而是结构上的差异。 “五灵就是金木水火土,但五灵和五行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者是自然属性,而一者是物质属性。”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动,单纯从这两个概念上来看,并没有那种截然不同的差别,但是仔细一想,这其中可能牵扯到的原理逻辑却是天差地别的。 五行当中所蕴含的并不是自然界当中的属性,而是具体指代了自然界当中某样物质当中所拥有的成分、结构,这是有据可查的,甚至是人的呼吸当中,也同样蕴含了这种“物质成分”,可以说,天地间所有因天道而诞生的造物当中都蕴含了五行属性。 但从董恋云的话里来推敲,五灵似乎并不是蕴含在物质当中的具体成分和结构,而是——本质。 这一刻罗天所能够想到的东西不可谓不深远,甚至于透过五灵的本质他还联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 如果说人活着是自然,而生病是不自然,因生病而致人死亡却又回归了自然,那么这种因不自然而导致的自然却恰恰是自然的表现。 天地万物都有存在于天道当中的本来面目,天空的颜色,生灵存活的方式,水流的方向与形质,火燃烧的速度与温度,这一切都是天地万物的本质,也就是自然属性。 但是很显然,这种天地万物的本来面貌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凡人烧柴点火,烟尘弥漫空气当中,让空气变成了另外的一种颜色,而人点火所用的干柴也因其并非自然生长,而是人为种植的缘故,所导致了火元素释放并不完全,最终也无法达到火的本质。 所以今天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所能够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只是天地万物的物质属性,而非其本来的自然属性了。 那么,这种自然属性是不是就是天道的本源呢,而物质属性是不是就是存在于天道本源当中的本源规则漏洞呢? 罗天这一刻所想到的东西确实让他的心中一惊,这样的结论又再度让他的心中一沉,因为他还想到了另外的一个东西。 神界和玄化九章之间的关系。 罗天心中的想法并没有告诉第二个人,因为他也并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毕竟在他成长的阶段当中,早已经推翻了无数次由自己亲身得出的结论了。 当罗天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董恋云已经开始在着手准备进行布阵的工作了,而此时罗天来到她的身侧,随后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那一枚封印了魔界阵法的项链,当董恋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狐疑,当下出言问道。 “师父?” 罗天并未去理会他,虽然他拥有恐惧之心,可以将多么复杂的经历也记忆的历历在目,但思想的凝聚却往往只在一瞬,如今的罗天必须要经过一次亲身的尝试来进一步确定自己的思考。 虽然罗天并不知道这枚蕴含了魔界强大阵法的项链具体的用法是什么,毕竟他不是魔界之人,不懂得该如何启动这枚项链中的阵法,不过当罗天产生了这样的心思后,一旁的董恋云差不多也明白了过来,知道罗天这是打算以魔界的地冥束魂阵来对抗神界的五灵法阵了。 这样的尝试即便是对一名拥有强大实力的魔界之人来说,也有着巨大的风险,而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董恋云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罗天艺高人胆大了,就在项链中的魔界阵法感应到了清微阁废墟当中的五灵法阵的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像是从洪荒时代逐渐蔓延开来一样,那种苍老的气息瞬间就朝着罗天和董恋云两人而来。 此时的杜曦瑶一经察觉到这种剧变之后,来不及细想,本能的开始催动自身规则力,打算用清微妙法来与之抗衡。 “恋云,退到我的身后。” 抗衡当中,罗天突然大喝一声,董恋云闻言,惨白的小脸上完全没有一丝的血色,他经历了劫影的改造,如今的她已经是完整的魔界之人了,对于五灵法阵的感应也比罗天更加强烈,而且,她所拥有的纯魔属性更是让五灵法阵当中所蕴含的神念席卷的更为疯狂,甚至就在魔气和灵气两股力量相互冲击的刹那间,她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勉力的挪动身体想要退至罗天身后,可惜如灌了铅的双腿却完全动惮不得,此时的罗天之所以还能勉励抗衡,依靠的正是他的伪天道,不过这样的伪天道也同样属于一种物质属性,换句话说,如果能够困住清微阁当中灵气的五灵法阵当真象征着天道本源的自然属性的话,那么罗天的下场也就唯有一死了。 是的,对于如今的罗天来说,纵使他可以依靠漏洞规则破解天下间所有的规则,但他也不够资格破解天道本源的漏洞,这相当于是在挑战天道,而下场自不必说。 此时罗天伸手一把抓住董恋云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开始以自己的全部实力运动漏洞规则,孤注一掷,而就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来自于自己身后的另一股强大力量,那是杜曦瑶,是一个纯正的人类以人类当中最顶尖的功法来为自己护持的结果。 罗天此时分心无暇,但压力却减轻了不少,毕竟罗天不是董恋云,他只是伪入魔而已,而杜曦瑶更是不会受到五灵法阵中针对魔人的极端克制效果,所以当五灵法阵当中所蕴含的那一道神念在感受到“此敌非敌”的同时,那种灵气和魔气相互冲突的压迫感也减轻了许多。 但是,这并不是罗天要的结果,也可以说,当罗天打开那一枚项链,而不是打算依靠董恋云以清微妙法当中的破阵之术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孤注一掷了,甚至于他的此举还可能会赔上董恋云和杜曦瑶两条性命。 相互抗衡的过程持续了很久,在这个过程中,罗天始终没能找到可以进一步以漏洞规则触摸五灵法阵当中那一道神念的机会,可能是他太过弱小了,也可能是他的方式不对,但无论如何,当五灵法阵当中所蕴含的神念与气息完全消失之后,罗天最终失败了。 罗天此时的表情倒是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挫败感,毕竟他很清楚,想要以自身的漏洞规则企图勘破天道本源是有多么困难,如果不是因为他那毫无意义的天命,罗天这辈子都不会去做这样的蠢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董恋云的气色有所好转,而当她睁开眼时,投一句话就是—— “罗天,你疯了吗?” 这一次,她也是气坏了,罗天的举动在她看来无疑是自杀无疑,依照董恋云的想法,她原本是打算以偷天换日之法来破解那五灵法阵,不管五灵法阵当中蕴含的是什么,杀伤力有多少,只要在不触及五灵法阵的反击效果的前提下,将五灵法阵整个的挪移到别的地方,自然就可以免除不必要的麻烦了。 而这也是清微妙法当中的艮脉号灵山之术真正强大的地方,这种能够改变天地之势的无上妙法才是清微妙法真正厉害之处。 “抱歉。” 此时的罗天同样心中有愧,毕竟董恋云是因为自己的莽撞才受伤的,其实当时他可以不那么莽撞的,甚至可以先缓几天,凭借他的聪明才智未必不能制定出一个更加周详的计划,但遗憾的是,那一刻罗天还是“奋勇”的去做了。 听到罗天道歉,董恋云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她不再多言,而是继续调息养伤,其实她身上的伤并不重,灵气和魔气的冲击也只是让她的气血翻腾罢了,但是当时罗天的举动来的太过突然,几乎是在董恋云毫无察觉的前提下让她着了道,如果罗天能事先提醒一句,恐怕后果都不会这么麻烦。 “让我来试试吧。” 此时,杜曦瑶突然开口说道,她的声音顿时引起了董恋云的注意,此时的她迟疑了一下,毕竟她如今是一名正统的魔人,早已不能用任何医治人类的方法来疗伤了,不过此时的她心中一动,却是一瞬间联想到了清微妙法,随即她点了点头。 杜曦瑶走到董恋云的身后,随即托起一掌,一股真气灌入到了她的体内,而就在这股真气被董恋云所感受到的瞬间,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董恋云感受到了纯净的魔气,甚至和自己体内的魔气如出一辙,此时她忽然看向了一旁的罗天,却见罗天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沉默寡言的表情,而是换上了一副笑容,这让她在再度的探查那一道真气之后,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好吧,原来罗天早就将自己曾经赠与他的那一道魔气灌注到了杜曦瑶的体内,不过也恰好因为罗天“多此一举”,才能让杜曦瑶能够以夹带魔气的清微妙法和董恋云体内的魔源相互辉映。 虽然中天界的清微妙法一共有八门,但是修炼的法子却是源自同流,当杜曦瑶以清微妙法为导线,将魔气灌注入董恋云体内的同时,当董恋云也以同样的清微妙法为接收源头,很快就让两股魔气汇入到了同流当中。 魔气与魔气的交汇,让疗伤的过程事半功倍,罗天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两女,心中渐渐的也评价了几许温暖的感觉,整个疗伤的过程一直持续了四个小时左右,而就在杜曦瑶收手的同时,罗天再以灵气感应,发觉董恋云的伤已经好了九成之多。 当董恋云缓缓起身,一言不发的看着罗天的时候,脸上夹杂着复杂的神色,这样的表情倒是让罗天淡淡一笑后说道。 “我是你们的师父,自然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们了。”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一怔,正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罗天给打断了,罗天并不想让董恋云知晓自己那可悲天命的事情。 “好吧,看在师父你这么有心的份上,我就原谅师父你啦。” 董恋云说着说着也笑了起来,而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杜曦瑶,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过去留存在董家的欢笑。 491 气势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场变故,让杜曦瑶和董恋云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许多,虽然这并不在罗天的设想当中,但能够换来这样的结果却也让他感到满意,毕竟在以后的日子中,罗天也确实希望她两能精诚合作才能达成预期的目的。 杜曦瑶和董恋云在一旁聊天,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罗天无意去打扰她两,虽然他的时间很紧迫,距离约定的擂台战也没多久了,不过罗天却好似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此时的罗天在等一个人的出现,自己在这边闹腾了这么久,他也该出现了,因此,罗天转身对两女说道。 “为师有点事情要去处理,放心,只是去去就来,不会拖太久的。”安抚好两女后,罗天就离开了当前遗址,沿着返回南尧城的道路走了还没过多久,果不其然,夏子丹就来了。 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来的,南尧城就在天鸣城的地界范围以内,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一呼百应,不过看样子,他也不需要这么麻烦,况且在罗天的跟前,他如此的麻烦拖累的也只是他自己。 “你的事情办完了?” 由于罗天是从清微阁遗址朝着南尧城的方向而行,所以在夏子丹的眼中他这属于“返程”,而联想到罗天的心计和手腕,不禁也让他此时平添了几分多余的担忧。 毕竟他能坐上这天鸣城城主的宝座,就是因为处理了清微阁的事情。 “放心吧,我和师童有过约定,不会与中天界七大城主为敌的。” 罗天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时候任何的模棱两可都有可能制造出麻烦和敌意来,所以罗天不打算跟他遮遮掩掩,导致他的心中留下怀疑和杀意,所以直接用了最简明扼要的说辞,把夏子丹的一切疑问都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师童这个名字一出,即便师童和夏子丹之间也不对付,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恩怨纠缠,但这个名字却是一个印记,甚至可以说是一条天理的象征,让夏子丹眉宇间所有的怀疑都消失了。 他并不怕罗天会欺骗自己,因为对于存在于这百年间唯一一位抵挡过外族入侵的人类卫道者来说,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甚至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将会被打上卫道者的标签,这不但是他该做的事,同样也是他那信仰愿力所能够凝结而生的根本。 时间越久,信仰愿力的纯度也就越低,或者说,因同一个“守护者”的信念而聚集起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人不可能永远都做那即将冲锋的斗士,总是要回归平凡的,而人一旦回归了平凡,就会被各种欲望、野心侵占,当人的思想、意识当中那种守护之心越来越淡薄,甚至最终一点也不剩下的时候,纵使他们仍旧信奉命天教,仍旧追随师童,但他们为的恐怕就不是守护人界这样伟大的口号,而是出于个人更私人的目的了。 正如同夏子丹一样,百年前清微阁迷案也早已落下尘埃,所以被这桩迷案所牵涉的人事物也要么归于尘土,要么归于平凡,就如同魏碑然一样,心中虽然残留着一丝复仇的希望,却也只能深藏在心中,因为他没有能力,也不觉得复仇比起生活更加重要。 夏子丹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缕笑容,但是当他看到罗天的脸上并没有同样的笑容时,他脸上的笑容也一并止住了,这一刻他仍旧在用势之规则试图探查罗天未来的“时势”,但遗憾的是,他什么也看不到。 “贤侄,你对老夫有戒心?” 夏子丹所拥有的势之规则并非本源规则,也不是单一的数字规则,“势”这个字并非存在于天道所创造的自然万物当中,而是一种天理,人的运势也同样是人类所创造出来的词汇,而并非天道,因为天道所创造的那叫山脉,而不是“势”。 所以,夏子丹的势之规则同样也有其漏洞,甚至也能被罗天的漏洞规则所破解,甚至是剥离与毁灭,当然罗天并没有那样去做,如今的他还不想和夏子丹为敌,甚至他也从未想过要与中天界的七大城主为敌。 所以,罗天仅仅只是在运用漏洞规则与道心在阻止夏子丹的势之规则对峙自己进行探查罢了,但尽管是阻止,罗天也应付的极为面前,抛开实力的差距外,罗天也在制造一种他有一种“行不感情不愿”的感觉,就好似有人在逼迫他,或者警告他,或者在混淆他一样。 这样的感觉对于拥有攻势的一方而言感觉是最为强烈的,当夏子丹一经发现罗天那种并不强烈的阻止之意的时候,他的心中一动,同时也放弃了势之规则的入侵,随即说道。 “贤侄最近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夏子丹此时也不再兜圈子,而是说到了正题,这恰恰是罗天想要的,他同样也不想跟眼前之人兜圈子,于是罗天说道。 “我遇上了一位年轻的‘爷爷’。” 罗天的话让夏子丹一怔,倘若罗天不是早已有所结论,怕是他此时就会被夏子丹莫名其妙的表情给欺骗了过去,但即便如此,罗天此时也加深了几分自己内心的戒心,并且开始试图以伪天道的法子,来进一步伪装自己的道心,力求不让夏子丹发现他此时的不坚决和不情愿并非自己伪造出来的。 罗天的表情被夏子丹映入眼帘,应该说从头到尾罗天的反应都是让夏子丹满意的,也可以说这就是今天夏子丹来找罗天的其中一个用意,他想要看一看,罗天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倘若他真的知道了,那么计划就会因此而改变。 但遗憾的是,夏子丹并没有在罗天的身上找到这样的变化,不过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这个计划也有一个推波助澜的过程,仅仅只是单方面的确认,并不足以让夏子丹掉以轻心,而第二个步骤,他还必须要借助和罗天接触来让势之规则真正发挥作用。 此时夏子丹朝着罗天走了过来,在这个接近的过程中,罗天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和攻击性,那是因为罗天本来所拥有的那种“不情愿”的抵触情绪的释放,让夏子丹故意将自己释放出的压力和规则力放大了一层有余,一方面是探查罗天是不是真的被什么人“下了药”导致了他此时的含混不清,又或者是如自己所料的那般,罗天这一切不正常的神态都是装出来的。 但是,罗天真正想要隐藏的并不是他所表露出的这种迷离的神态,而是他的伪天道,毕竟罗天在过去曾经遇到过他这种伪装道心的能力被人识破过,但那一次他面对的是玄化九章,是一位神,一位神识破了他的伪装,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可是一次的错误,罗天绝不会再犯下第二次。 这一次罗天的伪装隐藏的很好,任凭夏子丹以规则力进行突破和干扰都没有察觉到他真正想要隐藏的位置和事物,最终,夏子丹的规则力成功的突破了罗天那因不情愿而建立起来的防线,就在同一时刻,罗天突然间眼睛变得明亮了许多,与此同时,夏子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同时抽回了发出的规则力。 “贤侄现在感觉如何?” 夏子丹此时的脸上挂着笑容,应该说,前两关罗天都已经“过关”了,他并没能从罗天的身上察觉到任何的问题,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关了,而这一关也将会是最难的一关,那么夏子丹还能有什么手段,能够比他所拥有的势之规则还要可怕呢? 罗天此时已经完全的放松了下来,或者说此时的罗天在成功的逃过了势之规则的探查之后,再一次“不情愿”的接触了自身的所有防备,毕竟之前他的“不情愿”就是装出来的,是为了迎接检查而设置的一道障眼法,那么此时的解除对拥有恐惧之心,随时都会在意自己小命的罗天而言,同样也是不情愿的。 但是这样的不情愿却并没有任何的危害,同样也是夏子丹想要看到的。 “很奇怪,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脑海,取走了一部分记忆一样。” 罗天的回答让夏子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不过他收敛的很好,表面上仍旧还是那副浅尝辄止的表情,只是包裹的更加亲切了一些,而在这种亲切和温暖的感觉交织的同时,也让任何看到这种表情的人能够自内心中诞生出更多对眼前之人的好感。 人格魅力么? 罗天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是的,即使是在面对师童的时候,罗天也时刻都会有那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心思,他知道这不但是身份地位赋予他的一种人格魅力,或者说叫做上位者的气息,那种举手投足都带有俯瞰天下的气派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学的来的,但同样的那也是命天教万千愿力所凝结而成的精华。 这样的人格魅力夏子丹的身上也有,只是对罗天这种人而言并不强烈罢了,毕竟罗天并非夏子丹的信徒,而他更加接近师童一些,对于师童的认可也更多一些。 但是,罗天对夏子丹“不感冒”只是在平时正常交流的情况下如此,但倘若夏子丹刻意的想要对某个人施加他的这种混杂了愿力和人格魅力所形成的威压,那么罗天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顶得住。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之际,一个人从里面跑了出来,是杜曦瑶。 看到杜曦瑶,夏子丹立刻就收回了他身上的威压,同时目光也放在了她的身上,杜曦瑶是杜家的千金,这一点夏子丹当然知道,但是这一刻他真正在关注的却并不是杜曦瑶本人,而是从她跑来的那个方向。 是的,那就是清微阁遗址的所在,虽然说罗天已经亲口向他保证,因为师童的缘故不会与中天界七位城主为敌,这种保证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但是作为夏子丹而言,他却仍旧怀有几分担心,毕竟相比起真正以血肉之躯对抗外族的师童和命天教而言,他这个依靠断案所形成的公信力而成就七大城主之位的人,他的地位并不是那么坚不可摧的。 所以,此时的夏子丹倒是一点也不想跟眼前的罗天多做纠缠,而想要快一些进入到那遗址所在地去。 罗天看到杜曦瑶的时候,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可以说,如今的罗天什么都有了,实力也得到了一定的保证,但他唯独不曾拥有的便是这样的一种气势。 气势,顾名思义,就是一种因气息的散发而形成的气场,一个人的气势一旦修炼到了某种程度,便可以诞生出某种“势”,而势就是命,气势就是气命,一旦当这样的气场环绕,那么就等同于所有人的“势”都被散发出气场之人掌控在了掌心当中。 但是想要拥有这样的气势可不是凭借修炼和学习就可以得到的,更不是虎躯一震就可以得来的王八之气,而是需要真正的上位者的体验,而这样的感觉罗天曾经在万季安的身上也体会过,他这位存在过过去的皇帝,便是这种气势达到了登峰造极之人。 夏子丹此时已经不想跟罗天多做纠缠了,他急于想走,却又一时半刻找不到借口离去,毕竟他之前向罗天提出了三个问题,而罗天却只回答了一个,作为长辈,如果连这样的度量都没有,谈何统御下属。 因此,作为罗天而言,这时候的他便开口说道。 “夏家主,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罗天的话让此事有些心烦意乱的夏子丹眼神中也透露出了几分如罗天之前所表露出来的迷离之色,不过罗天也好似并没有察觉到的样子,然后继续说道。 “前不久在栖霞城多亏夏家主出面为我担保,才免除了一场血光之灾,但此事还有后续,前不久,有人摆下擂台,想让我前往一战,然而在下最近事情繁杂,恐怕难以如期造访,不知道夏家主能否为在下说道一二。” 492 传讯警告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的话让夏子丹心中一凛,原本是早已心照不宣的一件事却仿佛一下子让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当下夏子丹思考了一阵,然后说道。 “竟有此事,贤侄莫急,此事先让老夫探寻一番,倘若擂台之事为真,定然还贤侄一个公道,只是……” 夏子丹的这番话原本让罗天的心中好生一阵惊讶,他所说的那番话不过只是给予对方的台阶罢了,此时的夏子丹定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清微阁遗址一探究竟,所以就算罗天开出再扯淡的条件,夏子丹也会一口答应下来,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他的话绝不会说的太满。 而他那个“只是”也让罗天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同样也让他对于这件事原本还有的三分怀疑全部消失了。 夏子丹绝对是一号强人,任何意义都是如此,他说的话做的事绝无任何被驳回或者反悔的理由,加上他所拥有的势之规则,更是让他能够在做事之前掌握这件事未来的一些动向,凡事都能够无往而不利。 所以说,无论是从实力出发,还是性格出发,又或者是他的身份地位出发,他都绝不会说出“只是”这种属于人之常情的转折之词,他的人生早已被“势”给注定,也必将勇往直前,而不会有任何可能发生的“但是”了。 所以,此时夏子丹说出了“只是”两字,罗天就知道他早已心不在焉,故作姿态,当下罗天也不答话,而是等着对方的最后一句“废话”。 “老夫虽然能替贤侄干预此事,但却并不能保证毕竟全功,倘若此事有变,老夫定会知会贤侄一声,给贤侄一个满意的交代。” 夏子丹的这番话可谓是说的方正腔圆,但却属实是一句废话,罗天闻言,该有的礼数自然该尽到周到,当罗天和夏子丹告辞之后,夏子丹并没有孤身进入罗天来时的那清微阁遗址方向,毕竟那太明显了,不过他不去,自然有的是方式调查此事。 夏子丹走后,罗天这才看向了身后的杜曦瑶,这丫头来的太急事了,倘若当时她没有出现,没有对夏子丹造成影响,只怕罗天会因为承受不住夏子丹的气势压力而丑态毕露。 只是罗天没有想到的是,这小丫头为何会出现的如此及时,虽然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能够形成一些彼此双方独有的默契,但这样的默契其实仍旧只能体现在战斗的本能当中,换句话说,高手与高手之间的配合,并不是双方当真形成了无与伦比的默契,而是因各自的经验与实力,让他们在纵使从未配合过的基础上,也能够自对方的武学、规则当中找寻出与自身武学、规则相互匹配和关联的部分。 所以,罗天从来都没有指望过杜曦瑶能够跟得上自己的思维,她并不需要有这样的头脑,这就如同军师和将军的区别,罗天运筹帷幄,将军决胜千里。 但这个时候,罗天却不好直接问她是如何想到要跟来的,又或者她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因为出于关心和心急,所以她才会巧合的走出来,但这样质疑的态度与问题一旦自罗天的口中问出,只会加深不信任的情绪,这样的蠢事罗天向来是不会去做的。 正在罗天犹豫之际,却听到杜曦瑶说道。 “师父,刚才二师父给我传讯,说是最近几天可能会有事发生,他眼下分身不暇,特地让我来转告你,如果没有重大事件的话,切不可往西走。” 杜曦瑶的话顿时就打断了罗天所有的疑问和猜测,原来是当初神性留在杜曦瑶脑海中的那一道神念传来的讯息,才让杜曦瑶选择在那个时候刚好出现在最关键的时间点上。 只是神**代的这句话…… “不能往西走,这句话应该有什么特别的指代含义吧?” 罗天此时问道,杜曦瑶闻言也同样摇头,对此她也同样尝试着以罗天教给她的思维模式想了又想,却始终不得要领,而就在这个时候,董恋云的身影自身后走来,而在走近的途中开口说道。 “西方是极乐的象征,我曾经听师父说过,西方有座灵山,但并不知道究竟在哪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灵山肯定是在西方。”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动,这小丫头的心思可就比杜曦瑶要玲珑多了,而且也不需要有罗天的引导,她自然而然就能够读懂罗天想要表达的方式。 罗天质疑西边这个方向,毕竟这不是看地图,而且神性也绝不会说如此逻辑含混的话,必定是有所指代,因为站在不同的位置,所走出的方向都有可能是西方,而不能往西走的话,那恐怕任何人都去不了目的地了。 而董恋云提到灵山,便是相当于给了罗天一个可供参考的坐标,毕竟关于灵山的事情罗天也听说过,西天有座灵山,这句话从来没有改变过,换句话说,无论人站在那里,面对哪个方向,灵山在西的位置都不会发生改变,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灵山并不在西,且永远也到不了呢? 但罗天却知道,并非如此,只是此时并不是讨论灵山的问题,而是神性的警告当中所蕴含的深意。 西方是神界所在,这是按照地理位置来划分,但却并不是以人所在位置的方向来进行划分,毕竟往西的这条路上还有无数的地标和城镇,并不一定要去了灵山或者是神界才算是往西。 不过,此时的罗天心中此时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颇为微妙,毕竟在罗天的行程计划当中,并没有要往西的旅途,那么为何神性会告诫自己不能往西走呢? 这绝非一句单纯的警告,而是一句带有“预示”一般的神之语,神性的来历绝不单纯,能够和魔能等宿主同为一体,这件事背后的秘密绝对要比清微阁的秘密更加耸人听闻,罗天虽然无意追究此事,但他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秘密将会伴随着事件的发生和追溯迎刃而解,毕竟这可是关系着蟠龙之躯的另一个关键。 而此时,神性既然有此提示,就绝不是告诫那么简单,罗天如今虽然没有“西行”的想法,却也将这句话深深的记在了他的恐惧之心里。 清微阁眼下虽然暂时去不了了,夏子丹绝不会容许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当年的秘密与真相公之于众,当然这是罗天带有刻意的目的和想法去思考的,当年的清微阁迷案并不一定就真有什么阴谋诡计,而夏子丹也有可能当真是做了一件能够流芳百世的大好事。 罗天正在沉吟之际,杜曦瑶和董恋云一同来到了罗天的跟前,而此时罗天注意到,这两丫头竟然还是半牵着手的,虽然看上去并不是那么亲密,但却也有一种两小无猜的感觉了。 罗天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而此时董恋云说道。 “我和曦瑶姐姐商量过,我们想帮师父做点事。”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其实有很多事情罗天确实不好明说,但要靠他人来悟出自己的心思,那同样也很难,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竟然真能看出自己的心思,提出这样的要求。 董恋云的到来,对于罗天来说非常重要和及时,有了她,葬龙谷之行会变得顺利许多,而利用她的清微妙法说不定还能够在好到流落在不知道哪个时空漩涡当中的管良和万季安。 至少罗天在第二次创造梦境独立空间的时候曾经探查过万季安的下落,却并未发现,很显然就算是同一个创造者,所创造出来的两个东西,不管这个东西是有形之物还是无形空间,都不可能一模一样,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或者说,是全新的东西。 所以,万季安“掉落”的是另一个梦境独立空间,和罗天如今所创造的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完全是两码事。 甚至于包括利用董恋云的魔界身份来探查云袖和曲念怡的下落,但是这些话以罗天的立场却并不好明说,但倘若像是之前那样的莽撞而为,反倒是更会招惹来董恋云的反感。 毕竟如今的罗天和董恋云之间维系的一层仅有的关系就是那一夜的开导,这种形同师徒一样的关系是非常淡薄的,毕竟罗天和董恋云之间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反倒是还多出一个姜小云,真要说董恋云因为罗天几句话的缘故就大彻大悟了,那就真是扯淡了。 因此,真要说起来,罗天是董恋云保留人性的最后一个重要的人物,毕竟如今的董恋云和人间的联系除了罗天外就绝无仅有了,董家的没落,姜小云的变化,以及因自身的变化而导致的人魔殊途,甚至连董敖也因形势所迫而入赘卫家,再也不可能是她的三哥。 所以,这才能显现出罗天的重要性,对董恋云来说,他离开人界越久,进入魔界越久,心中残留的人性也会慢慢的消失,可是过去的一切欢笑并不会被记忆给抹消,反而会越发的历久弥新。 罗天深知董恋云的这份心情,也尽力的维护这份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曾经神性让他保留那仅存不多的人性,毕竟踏上释道者一途后,绝大多数释道者都早已尽弃了自己的人性,这是一条通天之路,当人不再呼吸自然空气而是灵气,当人开始沟通道心,而非人心,当人脱胎换骨,不再身如腐朽的时候,连人都不是了,人性又有何意义呢? 但是,罗天始终记着神性的话,纵使他所拥有的那仅存不多的人性已经数次给他造成巨大的危机了,而这样的危机对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而言是难以想象的,可是他仍旧没有放弃自己的人性,他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见证奇迹。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的脸上露出了一阵欣慰的笑容,也让董恋云和杜曦瑶在对视一眼后,两女也一同笑了起来,这一幕也不禁让罗天心有所悟,难道说,真是因为血脉的维系才让她两成为了好姐妹吗? 眼下待办之事颇多,不过具体的计划和路线早已被罗天给制定了出来,如今的他并不需要直接前往葬龙谷,虽然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而夏子丹离开时的那句废话也甭想指望得上,甚至他根本就不会去找当初那个“爷爷”商量什么,因为罗天很清楚,那个“爷爷”和夏子丹肯定是一伙的。 “恋云,你是魔界之人,造化之门这个地方对你有影响吗?” 罗天的话一出口,董恋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而看到杜曦瑶一脸疑惑的样子,当下董恋云就笑着给她解释道。 “造化之门是曾经魔界入侵受阻的地方,也是命天教崛起的标志,在我加入魔界的第一天起,魔尊就给我讲过这段历史,但他也说过,造化之门对魔界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造化之门真正要封印的从来都不是外敌,而是人类自己。” 董恋云的话,让杜曦瑶大吃一惊,她去过造化之门很多次了,却从未想过造化之门的具体含义,就和那许许多多慕名前往名胜古迹游览的旅客们一样,他们是寻花问柳,瞻仰名山大川而去,并不需要去了解那花柳明川存在的具体历史和意义。 但是,造化之门的重要程度其实对于任何一名释道者而言,都是无比重要的,哪怕是事不关己,但知道一些总归没有坏处,毕竟在人生旅途中谁也说不准那些平日里用不到的知识是否会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当然了,对杜曦瑶这种常年身居闺中,能以空灵之姿凝练出空灵道心的人来说,确实是多余了。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点点头,造化之门的秘密不用多做赘述,懂得人自然会去留心,而此时罗天借着董恋云的话继续说道。 “我打算再去一趟造化之门,或许这一次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罗天担心造化之门会对魔界之人有所影响,但既然没有,那罗天自然可以放心大胆的前往了,虽然这一趟行程不大可能会遇上师童,毕竟师童去了鬼界,不过按照如今的罗天想来,管良失踪在一个梦境世界,未必能够在鬼界所掌握的记忆当中能够寻获他的下落,师童这一趟恐怕注定会徒劳无功。 493 阵法之灵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进入到悲叹城地界的罗天一行人很快就留遭到了监视,不管监视他们的人来自何方,但自从罗天前次和夏子丹定下约定后,这样的监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所以说,这一次监视他们的人并不是上一次的那群人,也不是栖霞城的那群人,而是师童的势力。 如今师童去了鬼界,管良也下落不明,命天教可谓是困难重重,但好在迄今为止还鲜少有人同时知道这两件事,但倘若这个时候有麻烦找上门,靠命天教的那群信徒只怕不一定能守得住。 罗天倒是没有想过要帮师童做点什么,他这次来造化之门,只是为了曲家门上那残留的封印而来,上一次罗天破了曲家门上的那五行法阵,但却是用的破坏的法子,而并非破阵,同样也因为手段极端的缘故,而导致了法阵当中的气息外泄,而并非被正常的法子疏通,如今的曲家反倒是因此而成为了一处修罗炼狱的混沌场所。 曲家乃是造化之门的高门大户,寻常人家难以轻易进入,而如今也因为曲念怡和管良的婚事告吹,而让曲家成为了造化之门其他大户人家都敬而远之的对象,毕竟能够在造化之门生长起来的大户人家,没点心计权术只怕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不过,这也恰好让曲家不至于被外人搅扰,直到罗天三人二度造访的时候,他和杜曦瑶仍旧能够从门上感应到和上一次差不多的气息,甚至就连那名神界之人也并未回到这里检查过。 “果然是五灵法阵。” 虽然五灵法阵被迫,但灵气外泄之后并没有挥发掉,而是以扭曲、混乱的形态留存在了曲家的半空之中,与自然空气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混合,甚至这种混合中还残留有一丝丝罗天留下的魔气,这三种气体本是出自同源,只是浓郁程度不同罢了,但一旦融合,所产生的微妙变化却还是人类所难以承受的。 “幸好没人来过,只怕一旦有人推门进入,这里面所蕴含的气息一旦席卷而出,整个造化之门都要遭殃。” 杜曦瑶的结论让罗天微微点头,的确如此,混乱的三种灵气以完全不规则的形式相互融合,不……并非融合,而是冲突与反噬的结合,这种感觉让罗天想到了鬼界的死秽之气,鬼界想要以死秽之气蔓延人间,说不定就是如今呈现在罗天跟前的这种感觉,让灵气、自然空气以及死秽之气进行不规则的结合,让冲突与排斥、反噬并存,最终达到净化人间的效果。 罗天三人都没有去推门而入,毕竟在已经了解了眼前危机的前提下,任何贸然轻率的举动不但会害了其他人,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因此此时罗天看向了董恋云。 董恋云会意,虽然五灵法阵对魔界具有绝对针对性的效果,而董恋云体内留有纯魔之血,更是危害极大,不过由于董恋云修炼了清微妙法,这样一门强大的妙法自古以来恐怕还从来没有任何一名魔人修炼过,而董恋云作为这样的一名异类,假以时日,她的存在恐怕还能够让魔界之人拥有全新的生命意义也说不定呢。 眼前驳杂的场面让董恋云踏出了第一步,随即又再度踏出了第二步,看着她一步步接近那扇大门的同时,杜曦瑶显得有些紧张,而此时的罗天退至她的身旁,淡淡一笑说道。 “不用担心,恋云正以缩地大法来试图感应灵气贮存的正确位置。” 罗天能够在龙祥城董家布下那天火同人的阵势,至少罗天也学过一些布阵的皮毛,当然了,罗天布阵最大的功劳还是要给天座化身,毕竟罗天在董家设下的那阵是用来疏导和转移灵气的,如果没有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根本毫无用处。 杜曦瑶闻言,心中倒是一动,她所修炼的清微妙法虽然并没有布阵的知识,但是因为修炼方式的相同,却也让她自自身所学到的妙法当中,找寻到了相似的部分。 而此时的董恋云在走到一定距离之后便停了下来,而后她皱起了眉头,很显然是灵气的驳杂程度远远没有达到完全混乱的状态,而是那五灵法阵所残留下来的灵气反倒有更胜一筹的感觉,而这种纯度的灵气对于董恋云来说宛如剧毒。 “我来帮你。” 此时杜曦瑶也走上了一步,随即两女站在了一起,只不过杜曦瑶走到董恋云所在的位置并没有使用缩地大法,因此她对于那灵气、魔气和自然空气混合后的感觉极为强烈,不过这种猛烈的气息却丝毫也无法损害到杜曦瑶。 董恋云看了杜曦瑶一眼,心中也同样一动,此时的她早就知道了她身上拥有灵脉和魔源的事情,同样也知道那一道魔源便是出自自己体内的事实,当下董恋云脸上的愁眉消失了,换来了一抹微笑,随即说道。 “我会以纳甲之术来倒悬乾坤,让阵法之形显现,而到时候我不能入阵,但你可以代替我破除阵法之‘精神’。” 董恋云的话让杜曦瑶点点头,只是内心微觉好奇,既然阵法已经于前次被罗天所破,那么眼前又何来的阵法一说呢? 不过很快杜曦瑶就明白了过来。 只见董恋云收起一道魔气,随后以复杂的手法开始勾动原本已经完全干涸的灵气、魔气以及自然空气,此时贮存在曲家的三种气体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这样的迹象让罗天和董恋云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董恋云这是打算重新激活那五灵法阵,并且打算用“以生害生”的法子来破解阵法。 以生害生之法罗天曾经遇到过一次,不过此时董恋云所采取的方式很显然并不是她自己想到的,而是魔界高人所想到的能够破解五灵法阵的一种方法。 天下之神莫不归火,天下之精莫不归水,水火既济,便是大道。 水是大道之形,而火是大道之神,此时当董恋云双手运动水火之势,以水泽为形,取地火明夷之势,转三周天,由坎进震位,让地火明夷因地风升而转化为水风井,当泽风蔓延开来,现场顿成一片汪羊。 看到这一幕,罗天心中也不禁有了计较,按理来说,水与火虽能相济,但在五行中毕竟是克制之物,以木来作为中转,的确可以因势导利,但由于现场并非一处自然环境,而是一处因人为破坏而遗留下来的困境,这样的困境原本已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成了绝境,而如今董恋云试图让绝境复苏,重回困境的程度,换句话说,原本的水火木三元,也会经由这种转换的过程,因地势的变化而变化。 罗天并没有将自己的疑问提出,因为他知道董恋云肯定比自己更加清楚这一点,阵法虽能够勾动天地之势,甚至如天道创造自然万物那样,赋予阵法运转的一种规律,但这种规律毕竟是人为,也就是说依靠人力才能护持阵法的正常运转。 但是五灵法阵不同,现如今罗天已经知道了五灵法阵的运转并非依靠人力,而是依靠法阵之中所蕴含的神念所聚合形成的神灵来护持,而这种神灵就如同人类的傀儡机关术一样,甚至还要更加玄奥。 毕竟人类创造的傀儡机关并不会产生自主意识,虽然能够代替人坐一些事,但却并没有行为和思想能力,仍旧需要依靠人力的加持才能进行工作和战斗,但是如果神灵是由神念聚合而成的话,那么神灵是拥有思想和行为能力的傀儡,这样的傀儡一旦被重新激活,未必就会按照董恋云所设想的破阵之术而运转。 此时此刻,董恋云进行水转木,木转火的工作已经差不多已经完成,原本已经干涸的三种气体逐渐的开始复苏,并且再度产生剧烈的变化,但是由于董恋云的缘故,变化很快就被董恋云以纳甲之术而引导进入了水火之阵的运转当中,换句话说,原本贮存在曲家的灵气、魔气和自然空气此时已经成为了董恋云所制造的阵法运转的一部分。 但是罗天却知道,真正的麻烦这才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就在三种灵气被重新激活,同时也带来了五灵法阵一线生机的同时,突然间,一道莫名的意识突然间自罗天的心中升起,这样的感觉和当初罗天伸手触摸到曲家大门时的感觉一模一样,那自心底升起的声音便是五灵法阵当中所蕴含的神灵。 罗天此时手中同时也有了动作,一股凝聚未发的规则力隐隐作现,虽然并未出手,但只要那神灵敢有任何不利于她二人的动作,罗天势必会将之摧毁。 不过很快罗天就意识到自己的提防和担忧是多余的了。 “你终于出来了。” 董恋云此时轻喝一声,原本手中的水火之势此时突然间发生了变化,坎宫位移至乾宫,离宫也位移至兑宫,这样一经转化,原本的水火之势也顿时转化为上乾下兑的天泽履,而天泽履的卦象便是顺从,所谓依序升进,不可攀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原本打算兴风作浪的神灵一下子就成为了一具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和行为的傀儡,被董恋云所用,在这样的基础上,董恋云稍加改良,那神灵感应到董恋云的意志,立刻开始进行最后的一道工序——自爆。 神灵乃是五灵法阵运转的核心,一旦自爆所导致的波及恐怕将会扩散到很远的地方,罗天此时已经开始授意天座化身建造一个更加广大的独立空间,以吸纳阵法毁灭之后的余波扩散。 “曦瑶,交给你了。” 做完这一切的董恋云好似浑然不觉,连一点体力流逝的迹象也没有,这样一幅宛如生龙活虎的样子让杜曦瑶也不禁暗自佩服,很显然董恋云这已经是将清微妙法当中的布阵之术修炼到了神魂合一的境地,完全成为了她所拥有本能的一部分。 董恋云只能破阵,而不能入阵,而在现场能够入阵的也唯有杜曦瑶了,兼具灵脉与魔源的她,此时挺身进入到即将自爆的阵法当中,那已经完全受到董恋云控制与摆布的神灵并不会攻击杜曦瑶,而当杜曦瑶一步步深入的同时,眼前也逐渐的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幻觉与假象的画面。 杜曦瑶知道,这是天魔扰心,五灵法阵既然是用来封锁魔界的,这其中必然有能够用来扰乱擅长攻心之术的魔人心性的法子,只不过这样的扰乱对于拥有空灵道心的杜曦瑶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很快杜曦瑶就以道心屏蔽了一切外在的干扰,成功的深入到了曲家的厅堂当中。 进入这里之后,杜曦瑶开始以道心感应和搜索厅堂内部的情形,但是除了能够感知到一具具不知道被谁人于何时杀死的尸体外,什么也没有,而随着杜曦瑶放开灵识更进一步的扩散开去的时候,很快她就发现了端倪。 “那是……” 就在杜曦瑶以灵识探索整个曲家情形的同时,此时身在万里之外的某个更加混沌的地方,神性突然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自正在进行的事情当中挺直了腰板,脸上升起了一抹严峻的神色。 他留在杜曦瑶脑海中的那样掉神念传回的消息让此事的他心中闪过了一抹惊讶,这样的感觉如此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极端的两种感觉在徘徊过后,瞬间就让神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随即他开始发送神念,企图警告杜曦瑶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正当神性有了结论,并且将要发送警告的前一刻,此时身处曲家大厅当中的杜曦瑶突然间“啊”的惊叫了一声,这个声音穿透厅堂送入到了罗天和董恋云的耳畔。 此时的董恋云心中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过很快罗天便来到她的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阵法没有出错,问题是出在曲家内部,看来是布下那五灵法阵之人所遗留下来的后手,只是上一次我和曦瑶并没有进入到曲家当中,未能细查罢了。”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的脸色好转了许多,但此时此刻,对于都拥有魔气的两人来说,已经被激活的五灵法阵纵使已经失去了神灵的护持,却仍旧是致命的毒药,而一旦要进入到曲家去救人,则必须要将五灵法阵完全破解。 此时的董恋云脸上升起一抹为难的气色,罗天见状便知端倪,破阵与破坏阵不同,想要破阵的前提,是阵法的完好如初,这就意味着要让那已经被控制的神灵重新拥有意识和行为,而这必将导致杜曦瑶更大的麻烦,毕竟她的体内也有魔源。 494 成功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该如何做,这一刻自然不必多说,本就是分秒必争的局面,罗天也顾不得其他,和董恋云一道开始动手施展能为。 虽然罗天很少出手,但每逢出手必然能够斩获胜利,而这一次他将要面对的局面有所不同,更重要的是,罗天已经隐约的察觉到了一丝来自外部压力所带来的变数。 罗天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而此时的董恋云已经开始着手释出对那神灵的控制权,进一步让五灵法阵恢复到完好如初的模样,虽然董恋云作为魔界之人并不知道该如何要神灵来驾驭阵法的运转,但之前她本就不是用的魔界破解五灵法阵的法子,而是采用了清微妙法的破阵之术,因此此时的工作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驾轻就熟罢了。 董恋云的动作非常迅捷,甚至到了能够让罗天也眼花缭乱的地步,而杜曦瑶在里面呆的越久,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而就在董恋云逐步放开神灵的控制权的瞬间,之前那一股自两人心底同时升起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神灵复苏的同时,五灵法阵的真正功效逐渐的展露了出来,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董恋云。 神界和魔界乃是宿敌,无论是人类所知道的神魔不两立,还是现实意义上都是如此,此时的董恋云在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气飞速向外涌动的同时,也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来自于意识深处的撕扯在进一步的开始散离她的魂魄。 这样的感觉罗天同样也有,但却并不强烈,甚至还比不上他初次遭遇五灵法阵困扰的那一次,但是由于这一次受难的不再是他一人,因此罗天也并不能纯粹为了自己的小命而逃离,就算要逃,那也要三个人一同逃出来。 “师父,五灵法阵的运转在于无数微型阵法的同时运转,但无论有多少个法阵,必然有相互连接的枢纽所在,接下来我会用幻魔映心阵来试图吸引那神灵的注意力,而师父你则要在一瞬之间找到那枢纽所在的方位,但机会只有一次,因为这五灵法阵也兼具修复和自行位移的功能。”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听得她此时语气微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罗天也知道,命运不会给予他第二次机会,当下罗天一言不发,等待着董恋云以魔界阵法吸引那神灵注意的一瞬之机。 魔界阵法同样变幻无穷,且复杂精妙,但此时的董恋云却已经没有精力去制造多么庞大且复杂的阵法,因此,一旦当她动手制造阵法,那么所制造的阵法必定漏洞百出,在成功吸引那神灵注意力的同时,也必将为自己带来万劫不复的凶险。 罗天此时不敢大意,同时将天座化身和帝幻召唤而出,帝幻虽然是能够主宰空间的生灵,但未必然也能够主宰阵法,不过两者有殊途同归之处,倘若帝幻能够先一步找寻到阵法结界之上的破绽,那对于罗天发动一击必杀必然大有帮助。 至于天座化身,罗天其实并没有指望他,正如同过去所说的那样,天座化身创造空间的能力就是一种天道,他并不懂得空间存在和运转的原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创造空间的,换句话说,天座化身就如同那天地运行的规律当中的某一个枢纽一样,他就是这种规律当中的重要一环,只要他“动”起来,也就意味着天道正在创造自然万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杜曦瑶的危机,董恋云的劫难,乃至罗天心中存在的那份担忧,三者相互牵连在了一起,就在罗天感应到幻魔映心阵被创造完成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间嗡鸣了一下,而后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这种感觉难道是…… 说的迟那时快,此时的罗天瞬间开始行动,甚至他这一次的行动都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是一种本能的行为,而就在罗天“察觉”到阵法枢纽的同一时间,帝幻的身影也仿佛接收到了罗天的指示一样,两股不同形态的规则力同时命中的虚空当中的同一个位置。 “成功了!” 董恋云的脸上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而下一刻她便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躺倒在了罗天的怀里,彻底失去了神智。 罗天抱着董恋云,此时却无暇去查看她的状况,毕竟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而之前的本能反应一经成功,也更一步证实了罗天的猜测。 果然,在曲家布下五灵法阵的人根本不是他在幻海夜市中遇到的那名神界之人,而是尧天。 虽然并不清楚尧天为何要在曲家布下这强大的阵法,但之前罗天隐约间所察觉到的那跟造梦之术几乎一模一样的感觉却是正确无误,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才没有让罗天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身为造梦之神,尧天的造梦之术远比罗天所掌握的更加强大,毕竟罗天的造梦之术也正好是从尧天那里学来的,上一次罗天来到曲家只察觉到了五灵法阵的存在,却并未察觉到梦境的存在便是如此。 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五灵法阵已经被罗天破坏过一次的缘故,让那神灵不得不动用神界的造梦之术来修复和强化阵法的功效,这才被罗天发现了端倪。 既然是存在于梦境当中的阵法,这对于罗天而言就要轻松许多,此时罗天心念一动,随即开启了梦境独立空间,让梦境与梦境相互联系,再让空间与空间相互联系,通过两者相互吻合的原理,成功的让两者合为一体,而如今罗天所身处的位置也不再是造化之门曲家,而是再一次进入到了他的梦境独立空间当中。 在这个梦境当中,所有一切罗天无法理解的东西都会失去它原本的功效,换句话说,罗天破坏了五灵法阵的正常运转,也让那神灵再一次成为了毫无意识的傀儡。 “罗天,这是……” 很快,陆恒和唐龙便感应到了罗天的存在继而赶来,当他们看到罗天和他怀里的董恋云时,都吃了一惊,而很快他们也察觉到了另一个空间被连接到了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的心中也都产生了相同的念头。 “罗天,出了什么事?” 陆恒沉声问道,上一次两人见面算是消除了误会,虽然陆恒在以为罗天死后所做的那些事所带来的危害仍旧存在,而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也同样有着另一个罗天的存在,但此时此刻,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帮我照看一下他,我还有事要离开。” 罗天放下董恋云,随即身影便消失在了梦境当中,当罗天回到造化之门曲家,尽管已经不能从所处位置感应到五灵法阵的存在,但是当罗天以意识搜索整个董家,却同样无法察觉到杜曦瑶的存在,这不禁让他心中一沉,之前那凭空而来的担忧在这一刻进一步的被放大了。 “果然,天命始终阻止不了吗?” 罗天走进曲家大院的同时,心中也在默念着这句话,之前他有所感应,心知自己第二次将会遭逢的劫难近期恐怕就会出现,而罗天丢失的那一魂竟然出现在梦境独立空间当中,这是第一个征兆,只是没有想到,当初诡谲先知预言的第二次劫难竟然会应在此时。 寻遍整个曲家,罗天也没能发现杜曦瑶的存在,看来果然是有人以空间挪移之法将杜曦瑶给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而且很有可能杜曦瑶所待的地方就是曲念怡和云袖被人掳走后所待的位置。 那么,这个人会是尧天吗,如今已经完全自绝于天下的尧天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吗? 罗天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因为此时他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些东西了。 天空中此时逐渐的开始黯淡下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好似有一抹紫色的云朵在悄然的朝着罗天的头顶移动,那片云朵就好像罗天在那“森罗之境”当中所看到的遍地紫色一样。 天劫的到来让罗天凝神贯注,同时伸手取下那悬挂在他脖颈上的项链,当项链入手,罗天的神色有了些许动摇,回想起当初狩天先知的话,如今再看到这一枚几乎算是“巧合”的事物,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果然,这就是天命,是曾经发生过的一段历史的轮回。 狩天先知说上一次让罗天道心崩坏的人就是他,这件事已经从孟百生的口中得到了印证,而前不久弥荼赠送给他的这一枚项链也刚好在不久之后的现在即将挽救他的性命,如果说这不是天命,不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件的轮回,如何能够让罗天相信与接收呢? 天劫越来越近,而在周围罗天也察觉到了几股实力强悍的气息,他们显然也是追随天劫而来,却并不敢靠近,毕竟天劫的威力身为释道者又有几人不会因此而胆寒呢? 在很早以前,罗天就知道自己未来一旦遭遇天劫,必然无比强悍,那是他以伪天道作为手段而必将付出的代价,天道一途,没有善恶是非对错,有的只是毫无意义的客观现象,这就是天道无情的由来。 罗天伪装道心,试图蒙混天道,但最终他明白本就无情的天道根本就不会受到蒙蔽,就如同一个没有心的人,也根本不会品尝到人世间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又哪里来的“感觉”呢? 此时的罗天逐渐的放弃了思考,既然是宿命般的轮回,那么思考再多也毫无意义,历史注定了他今天会遭到天劫,历史也同样注定他今天不会死于天劫,他的命由天注定,也就无需他自己操劳了。 天劫降下,大地顿成一片荒芜焦土,天地颤抖的同时,罗天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凭借手中的这一枚不知道由那一位魔尊所制造的神器,罗天毫发无伤的接连抗下了九次天劫,而在最后一劫过去之后,天空逐渐放晴,此时的罗天不愿意被他人围观,再一次进入到了梦境独立空间当中。 而就在他进入空间的同时,手中的那一枚项链也逐渐的失去了光彩,继而化为了一滩粉糜,灰飞烟灭了。 神器的得而复失也无法改变罗天此时的心情了,这一刻,他的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好笑,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如果再如何挣扎也无法改变一切,那么他再聪明,再运筹帷幄,又到底有何意义呢? “罗天,你想死?” 就在罗天心中突生一念的同时,陆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罗天转头,看向了眼前的杀人者,心中猛地醒悟了过来,此时就要放弃他这孑然一生似乎还为时过早,随即他尽收心底的阴霾,脸上浮现出了一缕笑容。 “她好些了吗?” 罗天转念询问其了董恋云的情形,虽然陆恒和唐龙无法治疗董恋云的伤势,但是陆恒所持有的自杀规则却可以排除她精神上所遭受的负面状态,而在过去万季安也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死不了,但也活不久。” 陆恒的话让原本宽慰下来的罗天神色又再度变得凝重了起来,赶紧问道。 “什么意思?” 陆恒看着罗天,眼神的疑惑当中犹然带有一点不信任的感觉,看到陆恒的这幅神态罗天就知道,他仍旧还挂怀于罗天的生死之谜,想来也该当如此,这个梦境是罗天一手创造,梦境的规则也是罗天一手制定,任何人也逃脱不了规则的束缚,难道罗天就能够例外了? 在一切的谜底没有揭开之前,罗天允许他人拥有对自己的怀疑态度,所以很快他的心思就再度回转到了董恋云的身上。 当陆恒察觉到罗天是的确不知情的时候,这才平静的说道。 “她的体内有至少五种以上的陌生气息,我以自杀规则试图为她驱除精神上的负面情绪时察觉到的,这些陌生的气息应该都是其他人灌注在她体内的,或许是为她好,又或许是想要对她不利,这一点我无从分辨,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气息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法与她的身体相融,如果不能早一些找到正确的导气之法或者是能够中和她身体与魔气产生排斥的法子,要不了多久她便会爆体身亡。” 495 魔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好些了吗?” 看着董恋云逐渐醒来,罗天在她身旁出言问道,此时的董恋云显得还有些茫然,毕竟是精神受创,虽然没有罗天的道心崩毁那么严重,但作为一个魔,特别还是一名擅长“心计”的魔,心灵的创伤往往要比肉体的伤更加复杂。 待得董恋云好些了之后,她转头看向罗天,半晌后却又笑了,说道。 “师父,我……之前是见鬼了吗?” 听到她的话,罗天也笑了,罗天并没有和她提起过陆恒、唐龙的事情,也没有把梦境独立空间的事情告诉她,那么她所见到的陆恒和唐龙那的确是见到了鬼。 “算是吧。” 罗天知道,她是在用勉强的笑容来不让自己担心,在她还身处董家做一名“下人”的时候就学会了这样的体贴。 “师姐呢?” 董恋云看着罗天身旁没有杜曦瑶的存在,于是接着开口问道,而这一次罗天脸上的笑容减少了几分,不过仍旧没有在她的跟前表现出任何的阴霾,只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放心,这天底下还没有我罗天办不到的事,救不了的人。” 罗天的豪气干云让董恋云脸上的笑容平添了几分,但却因为过度的聚集自己的精神力量,反倒是让原本还算柔和的脸蛋上变得苍白了几分,这样的状态让罗天又是担心,又是心疼,如果说罗天早就知道她的身体状况,绝不会让她去做那些事的。 罗天一瞬间的神态变化被董恋云捕捉在眼里,她心中一动,便猜到了几分原因,当下说道。 “师父,是你帮我治好了伤?” 董恋云的提问让罗天随即便弥补了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不过也借此知道了秘密已经被她道破,罗天也不再隐瞒,毕竟这件事终归还是要解决的,而且必然就是魔界肯放董恋云重回人间的原因。 “这种状况是发生在你入魔界之前还是之后?” 罗天知道,自己的事情重要,但董恋云的事情同样也重要,不能顾此失彼,虽然葬龙谷一行已经迫在眉睫,但罗天却已经不会再让董恋云帮自己负担这些事了,退一步来说,罗天既然敢答应在葬龙谷摆下擂台,自然就有属于罗天的那一份胜算。 听到罗天的问题,董恋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摇摇头,魔气就像是人血一样,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除了其所所属的生命力以及为身体机能提供生机的“命运”外,无论是人还是魔都并不能直观的感受到鲜血或者魔气对自身究竟有何具体的影响。 人失血过多就会死,魔气挥散过多会不会死,罗天并不知道,所以罗天和陆恒都无法治疗董恋云身上的伤,魔不是依靠血脉来维系生命的,前不久罗天还在思考这回事,而今天便有了结论。 是的,董恋云的体内没有血液的流淌。 面对这种身体结构伤的事,罗天同样也是束手无策,但是罗天做不到,却不代表其他人也做不到,此时的罗天脸上带着微笑,随即说道。 “恋云,为师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专攻于人体内的骨骼,或许能够找到问题所在。” 罗天的话并没有让董恋云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一些或者阴郁一些,毕竟她已经尝试了很多法子了,魔界也不乏擅长医道之上的能人,却始终无法知晓她身体上问题的根本所在,最终还是一方魔尊看出了端倪,乃是她的意识和魔心难以相融,导致了由魔心所制造的魔气和她体内因修炼清微妙法而贮存的灵气以及她身为人时所呼吸的自然空气相互排斥,最终导致了她身体难以承受这样的冲突与反噬,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难道说偌大的魔界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治好她的伤吗? 并不是,这一刻的罗天很清楚,魔界里大有能人,未必就对董恋云的状况束手无策,而是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但归根结底,恐怕也逃脱不了“权术”二字,这是无论人或者魔,都难以用任何代价衡量的欲望。 所以,魔界之人将董恋云送到了人间,这是救她的一个最差的法子,却也是唯一的法子,倘若董恋云死在人间,或许魔界会追究罗天的责任,但对于魔界某一群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但倘若董恋云在人间治好了身体的伤,也同样找寻到了属于她的那一份传承,并且以绝顶之姿回到魔界,而那个时候任何一方魔尊出面维护,谁还能将既定的事情抹杀干净呢? 这一切董恋云都不会知道,就算罗天告诉她,她也不太会相信,无论人间还是魔界给她的感觉都是充满了温情的,那就让这样的温情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不要去试图用残酷现实将之破坏,至于其他的,就让关心她的人来替她分担吧。 因为罗天蟠龙之躯的秘密,孟百生给了罗天一个找寻他的同门的方式,而如今这个地址就在罗天的脑海中,只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他分身无暇罢了,而如今罗天其实也没有时间去找寻这个人,毕竟距离葬龙谷一行已经不到十天的时间了,如果他没有按时参与这场擂台,那么等待他的就不止是“全球通缉”那么简单了,甚至极有可能会让他过去所有倾力维护和营造出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师父,你有事瞒着我。” 然而,正当罗天在思考该如何让擂台和疗伤这两件事可以两全其美的时候,却被董恋云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回过神来,不再去思索问题,但是在董恋云凝视的眼神中,分明已经埋下了种子,再也闪避不了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为师与人有一场快要来临的战帖而已。” 罗天故意将这件事说的轻描淡写,就好似他过去运筹帷幄时所表现出的那种云淡风轻一般,但是这样的神态却让董恋云脸上流露出了更大的怀疑,甚至是和陆恒相似的不信任。 “师父你还骗我,师姐都跟我说了。” 听到这话,罗天心中一怔,杜曦瑶竟然把这件事告诉了董恋云,不过想来也是,虽然自己之前曾经严厉告诫过她不可将此事告诉第三者,但以杜曦瑶和董恋云如今那种因魔源相互辉映而生出的一种“血源”关系,却足以让杜曦瑶不顾罗天的警告也要与她分享这其中的秘密,而这同样也是为了罗天好。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这件事无需你插手,为师自有处理的法子,而你则需要按照这上面的地址,替为师去找寻一个人,此人……” 罗天说到这里的时候,却被董恋云打断了,此时的董恋云有些凄苦,就好似受到了巨大的委屈一样,看着她这样的神情,罗天的心中也没来由的一怔,而在魔人的“伪装”之下,也无从去分辨此时的她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又一副假面具。 “师父!” 董恋云大喊了一声,但是在独立空间当中却只有罗天和站在远方的天座化身能够听到,罗天此时面无表情,脑海中暂时放下了一切思考,以这样的表情来面对她,待得片刻之后,董恋云终于是见识到了有一个比自己更加倔强之人,她撅着小嘴不满的又一次躺下了。 一天之后,董恋云终于是可以下床走动了,而耽搁了又一天的时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虽然并没有完好如初的迹象,但至少表面上还算生龙活虎了。 “师父,我知道就算我执意要去,你也是不会让我去的,既然如此,你把这东西带上。” 说完,董恋云便将自己脖颈间的一枚项链取下,随即便要交到罗天的手中。 “这是什么?” 看着她手中递过来的项链,罗天的脑海中很快就反馈出了前不久帮他挡下了天劫的那枚项链,不过这样的联系很快被他打住,罗天并没有用手去接那枚项链,因为他知道这对她一定非常重要。 “没什么,一枚代表了幸运的项链罢了,这是娘亲送给我的。” 当董恋云提到“娘亲”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些许变化,这样的谎言自然瞒不过罗天的眼神,而在罗天略微感受了一下这枚项链的内部材质与构造后,罗天更是可以笃定,这枚项链绝非凡品,恐怕就和那封印了地冥束魂阵的项链如出一辙,是可以抵消一次佩戴者身死道消的劫难的神物。 董恋云眼见罗天不收,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罗天看出了端倪,虽然魔女古灵精怪,但在罗天的跟前却是什么法子也使不出来,而如今的她唯有最后的伎俩,那就是—— “师父,我也要去,你不能丢下我。” 面对董恋云突然发疯似的扑了上来,罗天躲闪之际却也笑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果然不愧是女人的把戏,无论是人还是魔,这一招总是百试不爽。 眼见道理说不通,赶又难以赶的走,除非罗天能够一狠心丢下她,否则的话还真是拿她没有法子,此时罗天一挥手,先是制止了她的胡闹,然后仔细的想了想,最终决定后说道。 “好吧,为师便允许你随我一同去,只不过这一次你不准动手,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由为师全权处理,你可答应?”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但她如此爽快的答应,却一点都无法让人放心的样子,罗天自然知道她的答应也不过做做样子罢了,真要遇到点啥事,她恐怕还是会自作主张的,不过对于麻烦的女人,罗天自然也留了一手。 十天的时间,几乎是刚刚够赶到葬龙谷,倘若再想要在葬龙谷里做点什么,恐怕都来不及了,当然如果董恋云愿意以清微妙法来助阵的话,但是随时都可以,甚至于在大战之时她也可以做到,不过罗天却不打算让董恋云出手来帮助自己,毕竟当初罗天答应参与这场擂台的时候,可还没有董恋云什么事呢。 这一路上,罗天也并未着急赶路,董恋云的身体状况虽然是出在她的身体内部,但表现却是在体表,换句话说,董恋云的体内既然没有血液,而是依靠另外一些属于魔界的物质来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行和魔气的流动,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魔心和骨骼了。 因此,找寻孟百生其实是最佳的法子,因为孟百生的补心规则可并没有人魔界限的约束,只要是心,他就能补,而他所修炼的也恰恰就是“补心”规则,而并非让“心跳恢复”的规则,如果是后者,那真遗憾,魔人的心脏也同样是不会跳动的,而是依靠一种更加细微的感应来建立起身体各器官之间的联系,而这样的联系在今天的罗天看来,极有可能是气息流动和周围事物摩擦所形成的那种痕迹,换句话说,魔人之所以能活着,不是依靠心脏造血,而是依靠心脏“造气”。 魔人的心脏天生就拥有可以将自然空气或者灵气转化为魔气的功效,这就跟千百年过去,妖族之人逐渐进化出了能够在密闭空间中生存的器官一样,就像是深海里的鱼一样。 那么自然的,董恋云的身体出现问题便是她的那颗魔心不能转化自然空气和灵气为魔气,但遗憾的是,孟百生太难找到了,如今的罗天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寻孟百生那位友人的下落,也许经过他可能可以找到孟百生也说不定。 从造化之门前往葬龙谷的这条路,对罗天而言简直太熟悉了,这便是当初他和曲念怡陪同云袖走来的这条路,纵使七年多过去,这条路仍旧可以带给他莫名的熟悉和亲切,甚至在路过某种城市时还能在街边看到那熟悉的酒肆与餐馆。 “师父是不是想起了故人往事?” 罗天神往的神情被董恋云看在眼里,她当下出言问道,罗天回头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起云袖和曲念怡的事情,不过想来魔界既然如此看重自己,那么必然也查清了自己的底细,那么董恋云知道一些事情也就不为过了。 当下,罗天也不避讳什么,将当初护送云袖的事情说了一些,当然只是讲的故事,因而隐去了故事里的人名,至于云袖能否猜到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496 擂台之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来到葬龙谷,不……应该是重回葬龙谷,罗天心中暗道自己跟这个地方还真是有缘,自己这前半生的岁月几乎就跟这个地方反复纠缠了十来回。 对于葬龙谷,罗天能够摸清的都已经摸清了,但他始终认为这里还藏着无数他尚且不知道的秘密,不过罗天并不强求,就如同当初他曾在这里见到的那群犄月一族的魔人一样,他们究竟生存在葬龙谷的什么位置,以及那古代帝王的陵墓,罗天也并不知情。 这次来,纯粹是为了赴一场战约,这一战对罗天来说充满了未知的变数,敌人绝不会好心到轻易让他取胜,虽然说战斗的地点和时间是自己选取,但选在葬龙谷这个地方,也恰恰就只有“公平”二字可言,而除此之外,任何优势都没有。 “没想到居然走了这么久,师父,是不是下午就是决斗之期了?” 经过这差不多七八天的走走停停,董恋云的气色已经完全恢复,纵使她的身体仍旧还在一天天的恶化,不过只要不被触发魔人会受到的那种伤害,倒是不会因此让身体的病症呈现出来。 但这同样也是罗天不让董恋云帮助自己甚至是跟来的原因,葬龙谷的这一战因为涉及到栖霞城的幻海夜市,而能够**幻海夜市的无一不是所谓的“上层人士”,即便没有这种地位,但至少也是拥有相当的购买力,至少在身份和影响力上是大致相当的。 而罗天惹上了这样的一群人,那恐怕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放心吧,为师自有主张。” 罗天淡淡一笑,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董恋云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暗地里的一番观察,让她逐渐对葬龙谷这里的地形有了一些想法,而就在此时,她突然开始勾动自己体内的魔气,然后一点点的将之提取出来,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以魔气扩散来探查状况或者线索,而是就让点点魔气遍布在空气当中。 很快因为浓郁度不同却又出自同源的缘故,魔气和空气开始混合,很快就在半空中形成了点点紫色的光芒,就好像是一只只萤火虫一样,罗天看着这神奇的一幕,虽然想要出言制止,但却并没有真的开口。 董恋云做完这一步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提取出更多的魔气,由于董恋云本就是纯正的魔人了,所以她已经可以自魔心当中自行的提取魔气滋养全身,只是魔气和自然空气以及灵气相互排斥和反噬罢了,但只要不是动用到力量,其实并无大碍。 很快,周围的半空中全部被董恋云化为了一点点的紫色星芒,这些紫色的星芒开始还只有几颗,但到了后来几乎以点成面,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最终这张网再进行最后的丝线勾勒,上面还残留的几个零星的漏洞也一一被补全,而到了这一刻,出现在罗天眼前的分明就是一面用魔气“点缀”而来的墙壁。 那么,既然是墙壁,那为何不直接用大量的魔气来进行面积覆盖,而非要用一颗颗的魔气来进行点缀呢? 对此,罗天的心中倒是已经有了答案,是的,董恋云已经察觉到了葬龙谷里的规则冲突大阵,这个大阵的效果和董恋云体内的状况有着几分相似之处,虽然原理上截然不同,不过却也让她有了一些想法。 既然是大阵,那么必然就是阵法无疑,只是这阵法趋于天然,乃是因为八十一万人葬身于此,最终形成的怨灵大阵,这个阵罗天多次亲身经历过,却始终也只知皮毛,不过在最近一次的罗天独自来此的经历当中,却让他找寻到了一些心得。 葬龙谷当中根本就没有规则的冲突、反噬与排斥。 这个结论罗天并未告诉任何人,即使是陆恒等凭借罗天的记忆活着的人,也并没有与罗天分享这一份记忆,因为这份记忆当中的结论是一份绝密,甚至于是未来的一个独属于他罗天的契机。 但如今,罗天突然间意识到,董恋云好似也察觉到了这个秘密,难道说葬龙谷中特殊的规则排列就是魔界搞的鬼? 但很快罗天就否定了这个结论,虽然说那八十一万怨灵的出处已经有了很多种猜测,毕竟妖灵就葬身于此,而陆恒也曾经说过,葬龙谷埋葬的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造化之门一役当中死去的人类。 但是罗天却知道,葬龙谷中埋葬的根本就不是哪一场战役或者哪一个事件当中死去的人,而是一个失落的空间,这个失落的空间和罗天在妖界所看到的那些没有太大的区别,无论是空间与空间之间的相互移动,还是某些因素导致的空间破碎,都有可能让发生在任何地方的事情或者战役被强行的牵扯到失落的空间当中。 董恋云此时要做的就是布下一个阵法,阵法是魔界的阵法,罗天肯定不会知道布阵的原理,但原理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董恋云要做什么罗天已经猜透了。 是的,她要制造一个不会“失落”的阵法。 但是,仅仅是阵法还是不行的,所以在她动手施展的同时,也回头看了罗天一样,眼神中带着求肯,罗天见状淡淡一笑,当即也开始动手,两人合力,一者布置阵法,一者创造空间,而阵法和空间都拥有相同的功效,那就是堵上那一个能够让葬龙谷连接到其他空间的“漏洞”。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但难就难在能够勘破葬龙谷里规则冲突大阵的本质,罗天能够勘破是他无数的经历累积后所作出的那“一落千丈”,那么董恋云又是依靠的什么呢? 罗天此时有些纳闷,不过他并没有问,或许她真的是在布阵一途上有着极高的天份吧,罗天这样想道。 “师父,你好厉害!” 忽然间,董恋云突然大力的夸赞了一句罗天,让罗天有些不明就里,而很快董恋云就笑道。 “师父,我感受到了你留在这里的气了。”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惊,气? 很快罗天就想到了一个由头,却又不敢肯定,不过董恋云很快就做出了解释。 “魔界的人有一项能力,我们可以感知到气的非正常流动,并且将流动的气钩织成网,进一步掌握其被扭曲之前的脉络线索。”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心中再度一震,不过很快就重新镇定了下来,天下五族各有各的优势,人虽然看起来并没有那些先天性的优势,但人的创造力却总是非凡,而人的潜力更是不可限量。 无论是神魔还是妖鬼,纵使他们强大且神秘,但始终都难以真的占据成为天地的主宰,为何他们会在那东西南北疆,而不是占据了中天界,这其中所富含的原因和秘密,同样也让罗天感到好奇。 “也就是说,你感知到了我过去在这里呈现出的足迹?” 罗天试着询问了一句,却见董恋云脸上如同笑开了花一般,甚至还带着一丝八卦的味道,这不禁让罗天搜寻过去自己留存在葬龙谷这个“混乱地带”的所有记忆,到底有没有什么能够让眼前魔女感到兴趣的地方。 很快罗天就想到了一个由头,而后眼神就变得复杂了一些。 董恋云见状,倒是也知趣的收起了笑容,魔界的这种“按气寻迹”的能力虽然神通广大,但也并非是无所不能的,所以董恋云只能在这里探查到她想要探查的气息的踪迹,而不可能将所有来到葬龙谷的人的气息都一一摆在她的跟前,任由她随意的查看这群人的经历。 不管董恋云有没有探查到罗天留在葬龙谷的所有记忆,罗天都知道,这小丫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或许现实的残酷一点都没能影响到她,以至于让她的经历中更多的是来自于他人的呵护与关爱,而没有云袖和曲念怡那样的心酸。 “在这里等我,别到处乱跑,走丢了我可不会负责。” 罗天丢下一句话便要离开,布阵之后距离下午的擂台期限已经所剩无几了,但罗天这话说的简直就像是在教育养不大的孩子一样,让董恋云一脸的不甘不愿。 罗天并未理会她,董恋云虽然古灵精怪,但也知道分寸,罗天独自一人离开之后,朝着约定的地点而去,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尝试着感知这里的“外部空间”,然后又尝试着用自己的方法重新感知这里的“内部空间”,当两种方法都尝试过后,罗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微笑。 也许,这一战能够为他打开一片新天地也说不定呢! 今天的葬龙谷并没有多少人来,或许是早已被人下达了一天的禁令,毕竟参与幻海夜市的那群身份地位高贵之人,可不想频繁的出没于凡人的视线当中,而当罗天逐渐感知到前方有人的时候,此时的他距离那南朱雀神龛的所在地已经没多少距离了。 “你是……罗天?” 当罗天被人拦下来的时候,却见眼前这名实力还算不俗的释道者手中正拿着一张画卷在端详,然后才看向罗天又用充满狐疑的口吻问道。 看到这一幕,罗天倒是哂笑不已,没想到自己在中天界接连做下了几件足以风起云涌的大事情,但在释道者的圈子里却仍旧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 不过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人都只会在意自己会去在意的事情,就算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不受关注或者被人**消息也并不会流传**,幻海夜市虽然是整个中天界的大消息,也是难得一见的盛况,但实际上这种盛况与中天界超过九成九的释道者都毫无关系,自然也就没人会去关注了。 出名与否,从来不是罗天看重的,虽然说他在夏子丹那里感受到了一把“**者的气势”,也的确有几分欣羡这种压迫的气势,不过罗天知道,自己的性格怕是此生都无法成就这样的一份地位,相比起自己而言,罗天倒是有些憧憬未来有一天当万季安和夏子丹对上的时候,两个人相互较量各自的气势。 不过罗天也很清楚,这一天他怕是永远也等不来了,倒不是万季安不知所踪,而是对于这样的两名心机城府都足以堪称当世最强之人来说,任何毫无胜算的长项都不能被称之为优势,硬碰硬永远是愚蠢的行为。 罗天报上自己的大名后,那名负责接引的释道者却仍旧带着几分狐疑的眼神对着那画卷看了又看,待得最终确定下了眼前之人真的就是罗天时,不禁又小声的嘀咕了两句,罗天虽然没听清楚,但想来也是那画卷之上的人只怕是一点都不像是自己,说不定还会给他加上三头六臂,将他描绘成一个**的恶魔形象。 正式**到擂台的范围之后,罗天很快又再度察觉到了其他的几股强大的气息,而其中有一股便是之前遇到的那名年轻的“爷爷”。 罗天并未躲闪,大步流星的朝着前方走去,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他就是罗天?” 这一刻,无数的声音辗动,让人诧异的是,现场竟然有好些人都并没有听说过罗天的名字,更别提见过这个人了,但是罗天今天的擂台之战,至少表面上的原因乃是为了栖霞城的事情而出面,但这样一群根本就连“杀人凶手”都不认识的路人,显得有些讽刺而已。 罗天的目光在现场环伺了一圈之后,最终回到了那名年轻的老人身上。 “不久前天鸣城的夏家主来找过我,他说你提议将约定的期限延后一个月,我还在想你今天或许有可能不会来了。” 他的话让罗天淡淡的一笑,心中倒是并没有太过多余的想法,只是他这句所谓的“夏子丹来找过他商量期限”的话感到很可笑罢了。 “那还真要谢谢夏家主了,不过我想还是不用了。” 罗天回答的很简单,却也很含糊,至少表面上听来,似乎还带着一丝讥讽之意,不过这样的话同样也被眼前的老者过滤,随即他陪同罗天一路朝着擂台的方向而去。 497 意外的对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今天的擂台虽不说人山人海,但却有几个重量级人物的出现,这几个人罗天也都认识,但也只是单方面的认识,毕竟别人的名气太响,早在罗天踏上释道者一途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对方的名号了。 只是没想到,这几个人也在栖霞城的幻海夜市当中,甚至也都曾经被罗天“胁迫”过,一想到此,不禁让罗天心中一阵的感叹。 那年轻的爷爷始终陪同在罗天的身旁,哪怕是周围其他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略微点头以表示回应,却不曾有半分言语上的交流。 但罗天却知道,他并不是重视自己,而是在用全神贯注的注意力监视自己,因为罗天来赴这个约,从心理上来说,并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他真有这个能力和胆量。 所以,今天的罗天虽然看似有恃无恐,但实际上在很多人的心中,他并没有赢得这场擂台的实力,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对手究竟是谁,但既然那年轻的爷爷称呼罗天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那么聪明人会把自己暴露在一个未知的局面当中吗? 所以,罗天今天能来,必然是他准备了后手,甚至是像他在幻海夜市当中那样足以胁迫所有人的非常手段,据闻罗天七年前能够在造化之门挑战命天教的权威,他虽然并非主谋,但这样的胆量却也足够能引起他人的重视了。 对于身旁之人的心思,罗天倒是猜的很清楚,不过他什么也不说,也什么都不做,毕竟他该做的都已经做好了,那么剩下的便是拿下这场战斗了,而且他相信,任何情况下,自己都有面对这一战的能力,除非…… 是的,除非是他,这是一个唯一的漏洞,或者说凡事都会存在漏洞和破绽,这天底下绝对不可能有最完美的存在,但是关于这个唯一的漏洞,罗天的心中却是并不觉得就一定会出现,因为这个破绽同样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能够去往栖霞城的,不管是怎样的身份地位和商家巨贾,又或者他们有怎样的需求和欲望,但他们无一例外面对的交易对象都只可能是人,同样的,他们的欲望也并不能脱离规则的约束,上升到非人的地步。 因此就算这里有人会知道神的存在,会知道信仰愿力能够有机会让他们成为新的神,但他们也并不知道玄化九章这个名字的存在,如果他们真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神,而这个神脱离于天下五族的范畴,那么幻海夜市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是,正如同罗天心中所认定的破绽一样,但在他所不知道的另一个故事当中,却也有另外的一个关于玄化九章的破绽,是的,玄化九章还曾经有着另外的一个称号。 守林人。 这个称呼曾经被姜小云得到的那两柄神剑所化的剑灵叫出,这意味着除了这两位剑灵,至少姜小云和万季安也都知道这个名字,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万象王朝的后人也都会知道这个名字呢? 所以,这同样也是一个破绽,一个不被罗天所知晓的漏洞,而就在罗天带着心中的笃定,一步步的朝着擂台走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间凝固了,因为他在擂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一个根本就不可能会存在于此的人。 苏玲。 怎么会是她? 难道我的对手竟然是她? 一瞬间,罗天的心中闪过了两个疑问,但是这两个疑问来的突兀,却也去的迅速,罗天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苏玲和出现在天人之境以及佛子骨塔当中的苏玲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个体,她们和自己是一样的。 罗天在走过去的时候,今天头一次瞥向了身旁的老者,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太小觑天下人了,为何老者会知道这件事,而他们又是如何知道苏玲,乃至知道苏玲和自己的关系的? 就在此时,罗天的心中一动,顿时闪过了一个念头,他忽然间好似又一次明白了自己犯下的另外一个错误,那就是—— 幻海夜市,本来就是一个什么都可以交易的交易所,而情报,对于拥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来说,甚至要比实际的宝物更加重要。 既然魔界这些年来始终都在关注自己的成长,那么自己所身处的中天界难道就没有几个有心人会始终都在注视着自己,甚至是监视着自己吗? 罗天这些年来,虽然行事低调,并没有出过什么太大的风头,但毕竟能够跟他往来的都是一些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物,师童、巴海、顾往昔、夏子丹、姜项离,甚至包括妖界的天忌、冥见、炼妖皇以及鬼界、魔界的几位大人物,而这些人的身旁恐怕随时都存在着注视他们的目光。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一下子就释然了,重新看向今天站在擂台上的这位苏玲,他的心中倒是什么想法也没有,无论输赢,他都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当罗天走到擂台跟前的时候,罗天和苏玲第一次正式的目光接触了,而在接触的刹那,罗天感受到了一阵冰寒以及一股不夹带任何敌意的杀气,这是一种无差别而自发形成的杀气,只要是可能成为对手的任何人都会在目光汇聚的刹那感受到这股杀气。 或者说,能够形成杀气的源头便是她所修炼的规则。 “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大庭广众之下,罗天倒是丝毫没有避讳,他的话很快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汇聚而来的眼神中有狐疑的,却也有漠不关心的,唯独一两个人所表露出来的却是早已猜到会发生这种事的坚定,这说明,今天的一切的确都不是巧合,是有心人早已安排好的,只是一时半刻,罗天还无从去将这个背后的有心人给抓出来。 会是夏子丹吗? 有可能,但罗天却并不敢肯定,虽然夏子丹地位尊贵,但是关于他亲手主力的百年前清微阁的事件却有着很多充满疑问的地方,而关于这些疑问,同样也是罗天不想插手的原因之一,他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但既然管良不怕麻烦,那就交给他自己去做好了。 擂台上的苏玲并没有回答罗天的提问,现场很快也安静了下来,可以看得出,能够来到今天擂台的人并没有上下级的关系,他们的身份地位都是平行的,这说明他们都是受邀之人,而并非主持之人,甚至于自己身旁的这位年轻的老者也只是一个负责牵线搭桥之人,同样也并非摆下这场擂台的主使者。 而且,还有一个细节也没有逃过罗天的注意,那就是在葬龙谷的南朱雀神龛这个地方,罗天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因规则冲突而感受到的异常氛围,虽然说很久以前罗天就已经可以不受到规则冲突的影响而在葬龙谷这个地方来去自如了。 但是罗天感受不到却并不代表他不能从其他人的感官上察觉出那种压力的所在,但今天的罗天却并没有察觉到这样的感觉,这同样也是另一个变数,而这个变数极有可能也指向了另一个很不好的信号,那就是除了罗天和董恋云,还有其他人也知道葬龙谷的规则冲突大阵形成的原因,但他们和自己一样,同样也怕麻烦。 所以,这样的麻烦非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去沾染,但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将心中早已算到的一步棋布下,用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和行动,也不失为一件颇有乐趣之事。 罗天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这个对手的存在,一下子就排除了中天界的七大城主,因为罗天实在想不到有哪一位城主有这么明显的性格符号特征。 是的,中天界的七大城主都有着非常鲜明的性格特征,这是他们存在于他人心中的模子,同样也是他们能够屹立各自的地盘上所不倒的原因之一。 这样的性格符号虽非必要,但却是一种鲜明的能够一眼就判断出身份地位,并且符合响应者和追随者的特征。 当然了,中天界的七大城主谁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要真以为他们可以被任何一种性格符号所替代和区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他们的身上有着无数个性格符号,只是平日里轻易不会显露罢了,但是在一个“志同道合”或者说是身份地位相当的层面之上,他们所展露出来的必然是同一个身份符号。 但是很显然,这样一个非常明显的身份符号,却并不存在于罗天的印象当中,应该说,中天界的七大城主没有哪一个是依靠智谋超群而上位的,或者说智谋超群从来都不是释道者能够信奉并且崇拜的符号,除了武力以及和武力相关的一切强势的性格,都难以让他们拥有太多的追随者。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立刻就闪过了另外几个人的身影,炼妖皇、诡谲先知以及姜小云,可以说,在罗天的心中,如今的中天界也唯有这几个人可以与自己共谋了,但是遗憾的是,这三个人要么不屑于人界的任何层面和圈子,要么就早已失踪多时了。 在一步步迈上擂台的同时,罗天表现的很从容,这样的从容也在周围观战者的气质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说不定在今天这场堪称慎重且意义非凡的比试背后,还有一些博彩的趣味,当然这是罗天很恶意的想法,毕竟他倒是很清楚,今天到场的有大半都是来看他是怎么死的,他们既然是嘉宾而非是背后真正的策划者,所以他们才根本不会因为任何决策层面的问题而对罗天产生任何的兴致。 就在罗天踏上擂台的那一刻,他再度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杀意,这种杀意的尖锐程度,简直直逼这个世界上任何锋利无匹的剑芒了,就算是拥有道心的罗天,也有一种来自心窝处仿佛被利刃刺中的一种刺痛感。 罗天不敢大意,也没有继续打招呼的意思,他知道苏玲不会回应自己的,眼前的苏玲是一个完整的、纯粹的杀戮兵器,如果将她和蟠龙的生命结构来作为对比,或许……她应该就是蟠龙的感觉当中,代表了愤怒这个词所形成意识形态吧。 愤怒么?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愤怒的人并不一定会杀人,只有被愤怒填充而走上极端的人才会有杀人的可能,是的,仍旧只是可能而已,天底下并没有哪个人是为了杀人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杀人的人内心都会有破绽,纯粹的杀人兵器只有一种,那就是被人制造出来的傀儡。 而一想到傀儡二字的时候,罗天脸上隐约而现的一丝疑惑瞬间迎刃而解,果然,自己所面对的并不是苏玲,而是一具活灵活现的足以跟真人相媲美的傀儡。 回想起前不久才想到的关于五灵法阵当中的神灵,罗天此时的嘴角竟然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而这一道笑容顿时就让距离擂台三千米之遥的一座山头的两个人为之一动。 “看来,他识破了毕丘你的计谋。” 此时在山头之上赫然而立的两个人,竟然是万季安和姜小云! “无妨,此战只要能引出那伺服在他体内的灵魂,便是全功,毕竟——” 姜小云在说出此话的同时,目光也不由得转向了一旁的万季安,这一眼中包含的意义很多,对此万季安却只是淡淡的一笑,不予置评。 他当然知道,自己本不该对罗天抱有太多不必要的期望,而将这种抱有期望的意志也赋予到毕丘的计划当中,这只会起到阻碍的反作用,而不能有任何实际意义。 但是,在万季安这重生的数十年时间里,他和罗天之间所经历的那些过往却也不能被两百年前所拥有的“皇帝的意志”所抹平,换言之,如今已经不再为皇的万季安,终究也无法再以“天意”而枉顾罗天的性命了。 此时此刻,身处擂台当中即将动手的罗天,在略微的感应了一下董恋云所留下的那一道破绽之后,心中顿觉安稳,纵使眼前所遭逢的变数并不在他的计划当中,但是这对他而言,却也并不算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而至此,战斗终于打响。 498 真正的对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没有生命,没有感觉,没有意识,这是罗天在刚一接触时所得出的结论,眼前的苏玲就是一个完美的杀戮兵器,如果说她是人的造物,那恐怕会让这天下间所有以驱使傀儡来战斗的释道者们疯狂。 但是很快罗天就察觉到了,苏玲并不是傀儡那么简单,而是一个活着的傀儡。 罗天的仍旧只是在被动防御,而没有主动出手攻击,虽然如今的他早已不需要依靠漏洞规则来后发制人了,但是这种养成的战斗中思考和对策的习惯,却是罗天的战斗方式和本能之一。 在罗天的防守过程中,他一直都感受到来自于对手强大的压迫感,但在这种压迫感中,罗天却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对手的压迫感似乎并未完全释放,而还是有一些莫名的不易察觉的克制,就好似她仍旧还是苏玲,还拥有苏玲记得罗天的这种感觉一样,所以她才会有所克制,而不是当真想要将罗天赶尽杀绝。 但是罗天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此他所察觉到的这种“克制”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和自己战斗的这个苏玲傀儡仍旧还是一种半封印的状态,而制造她的那个人也并没有完全释放她所有的战斗力。 那么,为何会如此呢? 罗天很快就想明白了第一种可能。 是的,制造这具傀儡的那个人,以及让这具傀儡参与这场擂台的那个人并不是同一个人,而这两个人之间产生了分歧。 但是,究竟是制造者不想置罗天于死地,还是决策者有这样的心思罗天并不知道,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罗天知道自己今天绝对死不了,而得出这个结果并不是来自于他那被束缚的天命,而是罗天思考后所得出的结论。 有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回头再来看这场战斗,罗天的心中无疑豁然开朗了许多,同时也从这周围观战和看好戏的人身上,察觉出了一些别的蛛丝马迹。 这群被邀请来此的人,恐怕压根就不知道这里将会发生点什么事。 尽管罗天非常笃定自己不会死在这里,但是面对杀意滔天的苏玲,罗天仍旧应对的较为艰难,毕竟对方塑造出苏玲的形态,就是为了用来牵制罗天的,而这种牵制更是以内心的牵制最为致命,而这个能够知晓罗天和苏玲关系之人,在罗天的认识当中,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因为无论是天人之境还是佛子骨塔,都绝无第二个外人可以亲身目睹这一切,而当事人更是不可能把这些秘密说出去。 因此,唯一的一种可能,这个知晓一切过往之人并不是用眼睛去看的,而是从自己的记忆当中提取出来的,换言之,能够知晓罗天所有过去的人,也只能是罗天自己无疑。 所以,思考到了这里,答案其实已经脱颖而出了,只不过罗天并不会制造傀儡,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制造者和决策者之间,肯定还有第三个人,而这个人或许才是一切的关键,因为他不但能够布下此局,更甚者他还知悉罗天的天命。 其实战斗中的罗天只要表现的再强势一些,他就可以挽回优势,并且通过优势的叠加来获取胜利,但是罗天却并没有那样去做,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优势以及胜果并不是来到这里的人希望看到的,他们今天有一多半都是想要看一看罗天是怎么死的,不管是真的出于为栖霞城的人出一口恶气还是他们有什么更自私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所以,罗天要是赢了,那可就不是心里不快那么简单,而是现场这些人恐怕还会制造点变数出来,不过罗天的忍让也是有限度的,而在限度之外,更是还有着另外的一重隐忧。 倘若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另一个罗天搞出来的,那么这个罗天对自己的了解恐怕会让很多原本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人,因为他的决定而被最终改写。 是的,罗天做的事就是“罗天做的事”,这两者从逻辑上来讲并没有任何的差别,因此,一旦让罗天做出了什么事,而最终会改变的也终将是罗天自己而已,一旦罗天变了,不管是变好还是变坏,过去对他抱有认同的人都会重新审视这样的认同,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倘若失去了这样的认同,那恐怕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师童对罗天的认同是建立在罗天不与中天界为敌乃至于能够在力所能及的份上守护这个人间,如果这一点发生了改变,哪怕罗天并没有因此而变成杀人的恶魔,而仅仅只是性格上在对人对事的看法上发生了一些变化,都将改变师童对罗天的认识,而这种认识上的变化,更是会摧毁过去师童对罗天放宽的条件与权限,而未来的罗天恐怕将不会随意前往造化之门,又或者师童还会限制罗天和管良之间的交情,而这一切都不是罗天希望看到的。 所以,必须要赶在一切事情都无可挽回之前尽快解决这个麻烦,但是连找到另一个罗天都很难了,更何况还要将其吸收或者杀死,那就更加不容易了,甚至于罗天还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如今在这这一切事情的他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罗天一样。 是的,另一个罗天拥有和他同样的心性与智慧,乃至实力以及能力都是完全一样的,如果有一天他出现在天座化身的跟前,难保天座化身不会听他的,而不是听自己这个真正的罗天。 想到这里,罗天手中的攻势便强上了几分,而这样的强势和换取而来的一丁点优势很快就让现场围观之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异样的神色,很显然他们也从这场对局中看出了罗天似乎并没有精疲力尽的感觉,也不是在破釜沉舟之后选择孤注一掷,而是他从一开始就非常的游刃有余。 这样的游刃有余并不是现场很多人期望看到的,甚至就连那年轻爷爷的眉梢处也隐约形成了一些忧色,不管他担忧的究竟是啥,凭空而产生的异样情绪都是出乎自己原本所料定的变数,而在通常情况下,这样的变数不管是良性还是恶性,都难以被当事人所接受和容忍。 通过这样的试探,罗天再度得出了第二个结论,布下今天这一局的人在不会真的杀了他的同时,也希望罗天能够通过搏命而尽力的挽回一些优势,但很显然,他仍旧低估了罗天的实力,或者说,他对罗天的认识仍旧还是只停留和建立在他对于罗天所拥有的蟠龙天命的记忆当中,他知道蟠龙过去或者未来会遇到什么人事物,会导致怎样的结果,而建立在这个结果之上罗天又会因此而带来怎样的契机与造化。 可是他终究不是罗天或者蟠龙本人,所以他只能知道结果以及结果孕育出的下一个结果,而不可能会知道事件发生过程中的所有经过。 “毕丘,他好似一点都没有搏命的样子呢。” 身处三里之外的万季安此时微微一笑说道,从表面上看,罗天的确在防守,释道者选择防守通常都是实力落了下乘,只能选择观察形势谋求后定,但是在万季安的心中却很清楚,罗天不同于一般的释道者,也从未将战斗输赢当成是一回事过。 听到万季安的话,毕丘回头,本能的身体就有一个前倾的动作,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如今的万季安早已不再是二百年前他所顶礼膜拜的那个皇帝了,而二百年后的自己也早已再世为人,但是过去的坚持却仍旧还刻印在灵魂当中,永远也抹消不散了。 “看样子,我低估了他。” 毕丘也就是姜小云平静的说道,他的脑海中存在有一个罗天此战的结果,但是罗天是如何换取到这个结果的,毕丘却并不知道,那是他对蟠龙所拥有天命的了解,而不是他对罗天的了解。 “不,你对他的了解远远不够,我敢肯定,你所料知的天命会在此战中被他改写。” 万季安的脸上又浮现出了讳莫如深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仍旧和二百年前一样,毕竟万季安并没有变,二百年前、二百年后,都是一模一样的万季安,他只是经历了二百年的空间禁锢罢了,和毕丘转世成为姜小云再到灵魂苏醒的经历完全不同。 要说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姜小云也随着毕丘的觉醒而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呢? 这个答案暂时是无解的,除非有一天能够让毕丘和存在于姜小云这段记忆当中的人见面,或许才有被唤醒的可能,但是相比起毕丘这个意识而言,姜小云的意识如今早已被压到了意识的最深处,要想重新破茧而出,恐怕不是机缘造化那么简单,甚至还需要一些夺天工造化的创造力才行。 万季安的话让毕丘心中一动,天命会被更改? 这绝不可能,但是,却有一种情况下例外,那就是被错过的天命,是的,天命中所记录的是一个人大致的人生经历,而不是丰富而又饱满的完整经历,所以,天命中存在的事件结果也有可能并不是指代了同一个事件,而是另外的一个事件,导致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有很多,但无论怎样的改变,都会最终触发天命所归的那个结局的再度发生,而之前一切的改变都可以看做是天命的自我修复的结果,而这种自我修复就和天道的运行规律是一样的。 毕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是应天命而生之人,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是如此,就连他能够自那无数流逝的时空当中找回万季安,也同样是这段天命所注定。 万季安回到人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同样的,发生在罗天身上的状况也有很多事,而他们两个人身上所发生的事也未必不会重合和牵连在一起,就好像是今天的这场擂台一样。 只是,这样的心思只存在于万季安的心中,却并不存在于毕丘的心中,而在毕丘的心中,除了他对那位万象王朝皇帝的忠心耿耿外,更是在百年后的在世为人的过程当中,重新找回了属于他自己的独立人格。 万季安看着擂台上的罗天,他知道罗天随时都可以拿下这场战斗的胜利,但是他却一直在拖延,就好似他一点也不愿意拿下胜果一样,至于他究竟在纠结什么,万季安倒是能猜到一二。 但是,当万季安不经意之间瞥向身旁的毕丘,他却知道,罗天那边的结果或许早已注定,但自己和他的胜负却才刚刚开始。 此时的罗天的确如万季安所想到的那样,他随时都可以拿下这场战斗的胜利,可是他却并没有那样去做,要说他担心赢了之后会遭来怎样的变数么? 并不是,毕竟董恋云那边布下的阵法还在,只要那边的阵法还能启用,那么罗天随时都可以依循阵法的布置来重新进行规则的排列组合,让自己能够在葬龙谷中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似乎……战斗进行到了这一刻,已经有很多人都忘记了他们此时战斗的地点——葬龙谷的南朱雀神龛,这个地方原本是不可能有人能动武的,可为何罗天和苏玲却能够行动自如,连规则力的动用都完全不受到限制呢? 然而,此时谁也没有去询问过这个问题,也不曾去思考过这个问题,能够到场之人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他们对自己所拥有的身份地位的认识甚至某种程度上还要高于他们对自我的认识,所以,在这个地方,他们会去想的只可能是同一件事,同一个目的,而完全忽略了对本我的认识。 葬龙谷这个地方,在罗天来到之前,就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当然了,能够在葬龙谷这个地方动手脚之人绝对不可能是另外的那个罗天,就算他真是“第三者”,是罗天所构思出来的那个制造者和决策者之间的第三者,但他也绝不是现场这许多人不去思考葬龙谷的规则冲突大阵为何会消失这个问题的理由。 因此,必然还有一个人,一个建立在制造者和决策者之上,却独立于“共谋者”之外的第四个人,只有他才能有资格在各方默许的前提下改变葬龙谷当中的地形,让这里不会成为一处束手束脚难以战斗的场所。 而这个人就在当场! 499 胜负揭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个人会在哪呢? 罗天迟迟没有结束这场战斗的原因便在于他的心中装着太多复杂的东西,这些东西搅乱了结果的诞生,但同样也让因为心思在不停的瞬间变化的同时,让战斗也在不断地高朝迭起。 罗天以巧妙身法闪过了一次苏玲的攻击,但这一次攻击的走势却并未到底,而是在和空气进行了一次光速的摩擦之后,伴随着火光四射,又再度划破虚空,朝着罗天躲闪的位置而来。 空间的聚合与分离,对罗天而言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的驾轻就熟,但前提却是必须要依靠天座化身的能力才能得心应手,而如今罗天并颁发唤醒天座化身来帮助自己战斗,所以他在运用空间之法的时候至少打了五成的折扣,但即便如此,苏玲想要通过划破空间的法子来伤到自己,仍旧是痴人说梦。 战斗中的苏玲看样子的确没有思想和意识,只是一具傀儡而言,但是这张栩栩如生的熟悉面容,却也不断的在让罗天思考的同时,让他的心底深处的某个声音和画面在不经意之间涌现出来,那是罗天和苏玲曾有过的短暂记忆,但因为两人有着相似到相同的命运以及悲惨遭遇,因此让罗天能够将这段共通的记忆记得如此深刻。 这样的回忆便是人性,然而保留的这点人性却已经让罗天三番五次的遭到各种几乎算是毁灭性的打击了,而如今也不例外,在罗天的思考和行为过程中,苏玲的画面和过去的影像突兀的蹿升至自己的脑海,也让整个思考的过程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而这一瞬间的停顿,极为致命。 划破虚空并不难躲,但难就难在通常空间是没有外部结构的,也就是说,被划破的并不是空间的表层,而是空间的内部结构,也就是说,是苏玲发动的规则力所带动的气流、灵气以及她所拥有规则的特别排列组合方式让所在空间内部诸如空气、灵气以及秽气、浊气乃至于空气中各种微量不等的介质进行了一次复杂的融合,而之前所产生的火光便是这次融合所导致的反应。 罗天并不能理解这种反应,毕竟他虽然能够以漏洞规则洞察苏玲所修炼的规则,可他自己却并没有修炼过这种规则,就好像纸上谈兵一样,他可以通过原理来试图理解个七八分,但是真让他去修炼这样的规则,没有几十年的寒暑罗天也无法修炼出个成果。 因此,当罗天看到苏玲划破虚空的瞬间,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闪躲,而是释放出一道规则力留在他原本所处的位置,这一道规则力中留下了一丁点罗天自己的意识碎片,即便失去了也完全能不会影响他未来的实力发挥,而苏玲的攻势到达罗天所处的位置后,先一步触发到了罗天留下的“残影”,而后产生了火光的碰撞,在这一瞬间,罗天便感应到了对方这一击的效果,而在这样的一个过程后,苏玲的划破虚空来了。 这一次,面对这样的攻击,罗天却并未选择闪躲,而是伸出了一根指头稳稳的戳中了苏玲发动的下一次规则力所迎面而来的那个方位,规则力本来是无形的,但是因为和空间的内部结构进行摩擦而导致发光发亮的那一瞬间,也让空间内部介质在进行了不规则的融合和反应后,让空气中的介质又以另外一种形式排列组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部分有实体的存在。 罗天这一指顿时就让场边场外都发出了哗然声,对于来到现场之人,都是释道者一途当中的高人前辈,就算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没能凝练出属于自己的道心,但他们的实力仍旧可以让他们在这一方天地当中称雄。 毕竟道心只是表明了释道者有继续攀登更高峰的潜力,也是另外一个境界的开端,但是能够进入到这个境界的人太少了,即便放眼整片天地,也是十不存一,而罗天能够进入到他今天的境地,靠的不是别的,恰恰是他完全剥离了人性之后所留下的“纯粹”。 “好精妙的空间之术,没想到这一世的他,竟然也拥有了这样的实力。” 毕丘的话并未让万季安的脸上浮现出任何表情,从很久很久以前,万季安就听腻了“天命”二字,无论是那天荡之日,还是自己所遭受的二百年空间禁锢,甚至于他离开牢笼所受到的苦难,以及今天的再见,这一切无一不是受到天命的摆布。 曾经为皇,以天人之姿降临人世,向世人传达天语的万季安并不排斥天命所归的这种感觉,不管这段天命最终换来了怎样的结果,他都无所谓,这是万季安和罗天最大的不同。 毕丘密切的关注着战场,战场上的那个人和他熟悉记忆中的那个人虽然有着部分的差异,但总体来说并无二致,更重要的是,每当罗天将自己的实力展露出一分,那么毕丘对于印象中的人影的回归程度也就更接近一分。 和所有的神棍一样,毕丘预示的也是未来,至少是罗天从未经历过的未来,而这样的未来他从未错算过,二百年前如此,二百年后也同样如此。 然而,万季安却说,这一战将会出现让你意料之外的结果,毕丘虽然不信,却也并没有做出反驳,毕竟万季安虽然不再为皇,却仍旧是他最敬重之人,想那玄化九章,不管她承接的是哪一段天命,她同样也选中了万季安作为她履行天命的传承之人。 是的,神就是天道的造物者,但却并不是造物主,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造物主吗,还是说这名造物主早已把人世间一切的事情全部都用一条条的规律安排好了,连神也是如此,无论是人还是神,只要按照这些自然规律去进行各自的工作与使命就行了。 身为造物者的神,也有自己的天命,只要是命那便有始有终,就如同人的寿命一样,而那一刻,在永眠之间,当寂灭和净乐合为一体,重归血月之身的时候,当姜小云重新拿起血月,也完全恢复成为了毕丘的时候,即便是神,玄化九章也知道自己的死期来临了。 这就是她的天命,一段完整的旅途过程,在见到血月的刹那,也该结束了。 纵使不甘,但玄化九章并没有抵挡,因为抵挡毫无意义,而她作为一名造物者,更是清楚天命所归的真正意义,所以她更加不会抵挡,她和毕丘一样,本就是应命而生,同样也应命而终的存在。 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注定,就连神的生死也都早已被注定,那么身为人的罗天能够逃脱他那被注定的天命吗? 毕丘拭目以待。 战斗还在继续,罗天所展露出的实力确实已经让来到现场的每一个人惊叹,甚至于大多数人都能够正视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让他们上场,恐怕三刻间都抵挡不下来,而罗天竟然能够战斗这么久,这说明他的实力甚至远远的超过了在场众人。 而到了这一刻,现场不少人的心中都开始蠢动了起来,所谓暴殄天物,对于那些并不怎么看重实力,却拥有强大的购买力的幻海夜市参与者来说,他们开始有了想要与罗天接触,甚至与罗天做交易的打算,只不过这样的心思在没有经过交流的前提下,仍旧还只是一个设想罢了,谁也不曾说出来。 而那名年轻爷爷,他的心中也在不断变化着想法,战斗打到这个份上,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只要罗天不发生点什么意外,他想输已经很难了,更不可能被对手杀死,那么想要他死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第三方势力的干预。 但是就他所知,能够干预结果的第三方势力是绝对不会露面的,所以,在这样的结局之下,罗天拿下战斗的胜利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那么,他这样一位被背后之人推举出来举办这场擂台的负责人,能够枉顾决策者和制造者这两方的意志,而让这场战斗的最终走向脱离原本的既定路线吗? 可是,他又能如何呢,毕竟连他也没有想到,在决策者和制造者之外的第三者,竟然并没有百分百处理好这个问题的能力,那么到了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冷,手中不断积攒的规则力,赋予了他此生最强一击的蓄势待发。 是的,如果说,决策者、制造者一击那名共谋者这三方都无法改变最终结果的话,那么他这名负责人为了自己的小命不会因此受到迁怒,就必须要孤注一掷,扭转乾坤了。 而就在罗天又一次轻易的闪避过苏玲划破虚空后所发动的混合规则力后,罗天突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强悍的足以杀死他几百次的规则力从不属于擂台的另一个方向袭击而来。 你终于来了! 罗天心中这一刻倒是变得完全轻松了下来,应该说他等这个变数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如果说他才是擂台之外出手的那个人,那么罗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的,因为出手的后果他更加难以承担,但是,人的内心总是容不下理想之外的一切多余的想法,人会因此送命也只是因为在想法成型的那一刻,他为自己如何活下来考虑太多而忽略了他会怎样死。 罗天并没有去闪躲对方这一记足以杀死自己几百次的规则力,因为他很清楚,即使葬龙谷被人布下了特殊的场地,让所到之人能够发挥出他们原本百分百的实力,但是再如何精密的场地布置,都不及清微妙法当中那足以号令灵山地脉的能力,甚至于就算是罗天亲自动手,他能做的也不足董恋云之万一。 当罗天让规则以特殊的方式进行排列组合,和董恋云布下阵法的五行方位相互吻合的瞬间,一股浩然庞大的力量从罗天的体内宣泄而出,在释放出的同时,甚至还夹杂着一阵阵如同鬼哭狼嚎的声响,就好似葬龙谷里被埋葬的那八十一万怨灵都从罗天的体内倾巢而出了一样。 一瞬间的变故,也换来了一瞬间的败亡,那名偷袭想要杀死罗天的“小爷爷”被这股规则力命中,瞬间被冲撞倒地,他艰难的尝试了很多次,却始终无法爬起来,而之前他因为聚集了自己毕生的力量所策动的一次攻击,也让他的体内再无半点可以补充的真气,可以说,之前罗天发动的那次攻击,几乎要了他一条小命。 当然,罗天并没有杀了他,虽然他的结局早已注定,但却并不能死在罗天的手中。 “我们走吧!” 此时万季安负着手,转身便要离去,他的脸上虽然并没有任何表情,但这样的平淡便是一种属于他的自信,他的话也没有得到毕丘的回复,是的,罗天确实改变了此战的唯一结果,但是他是否改变了天命中注定的那个结果,一切都还为时尚早。 万季安和毕丘之后,罗天此时也停了手,而就在他停手的同时,他听到了一个闷哼声就来自距离他不远处的擂台另一侧,这个声音让罗天的心中一震,随即他猛地转头看向了对面的苏玲,一瞬间的凝视,让他原本心中的结论产生了动摇。 她不是傀儡,而是真人! 罗天的脑海中电光火石的转变,很快就醒悟了过来,原来,在决策者、制造者、共谋者以及在现场的某个远端同样关注这场战斗的外来者外,还有第五个人,而苏玲便是被这个人所控制。 能够控制苏玲的,或者说能够让苏玲成为一名像傀儡一样存在的在罗天的记忆中,只会是一种人,那就是中天界中负责制造傀儡的宗师级人物,会是他吗? 罗天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此时却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因为这一刻伴随着主办方对罗天的暗中偷袭,已经算是破坏了擂台的规矩,这一战无法继续下去了,同样也就意味着这一战没有输赢,甚至就连毕丘想要寄望于逼出罗天体内隐藏的力量也并未达成。 “哼,不中用的东西,留你何用!”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一方传来,落进了现场每个人的耳畔,听到这个声音,罗天就知道,真正的决策者要为这场没有输赢的输赢做出最后的裁决了。 500 是你!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罗天迈着坚实的步伐回到和董恋云约定之地的时候,董恋云看到罗天立刻就跑了过去,而就在他两即将碰头的刹那,一股浩瀚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一个人从天而降,挡在了他两之间。 “是你!” “是你!” 看见来人,罗天和董恋云异口同声,各自的心中一震,倍感意外的同时,心中却也闪过了一个莫名的念头,但此时却并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因为眼前的人明显来者不善。 “毕丘,你心急了!” 就在罗天盘算着该如何应对的同时,耳边却也升起了另一个更为熟悉的声音,当罗天猛地转头,立刻就看到了另一个方向朝着自己迎面走来的万季安。 当目光接触,罗天的心中不知道为何一颗大石落地,瞬间感到轻松了不少,虽然他疑惑万季安和姜小云的关系,以及他口中那个陌生的名字,但这天底下有着无数秘密,并非每一个都需要被人知道。 毕丘此时回头,看向了万季安的同时也看向了罗天,至于董恋云,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人而言,这一刻反倒是并不重要了。 “季安兄,你是如何逃脱的?” 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但罗天却还是要有此一问,而且问题要一步步的进行剖析,最后才到关键的源头,只是眼下明显还不到那个时候,而且罗天已经隐约的猜到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哼,小小的空间幻境,岂能拦得住我?” 万季安的回答让罗天心中一动,虽然知道他这话有托大之嫌,空间分离就如同天人永隔,即使感知得到,看得见却也摸不着,罗天的余光瞥向一旁的姜小云,说实话,这一刻关于姜小云的疑问,罗天要更加感兴趣。 董恋云这一刻很安静,她知道眼前的事情对罗天很重要,纵使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毕丘,既然来了,就把话说清楚再走好了。” 万季安心知,罗天的心中必然有无数个疑问,而这些疑问有一半都要着落在毕丘的身上才能得到解答,而恰巧毕丘就是能够答复罗天的对象,这一点同样也是一种天命。 曾经的三个人谁也不信命,更别说是天命了,他们只相信自己亲手创造的一切,奈何世事难料,总是在最不经意之间,让亲手耕耘的一切被既定的未来所改写,明明是付出的努力,却总是难以收获最理想的回报。 此时面对面的两个人,都堪称这天下间最有才能之人,纵览罗天的过去,无一不是奇迹的典范,而对面的毕丘,他的身上更是有着更多的神之奇迹,一个能够正面对上神,还能以无敌之姿杀死神的存在。 “我认识蟠龙,或者说,我知道蟠龙的本体在哪。” 第一句话,就让罗天和董恋云的心中一震,但反观万季安,却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而在这一刻罗天的心中忽然就懂了,这样的感觉就好似顿悟一般,刹那间就让所有已知的答案连接在了一起。 “所以,季安是皇帝,而你则拥有能够弑神的能力,至于我,甚至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是为你这种拥有天命皇者积攒气运之人。” 罗天平静的一席话让毕丘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点颜色,相比起万季安那一副面沉如水的高深,毕丘却是深邃的犹如填充了整个宇宙一样,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着超脱出这片天地的潇洒。 “不错,看样子你已经明白了蟠龙究竟为何物了。” 毕丘脸上的颜色一闪即逝,对他而言,所知的一切都是历史,都是既定的天命,包括他的这段天命一切早就注定了,他能弑神,靠的就是这段天命,神能被他所杀,同样也是那位玄化九章所拥有的天命,天命所归,就如同人的生老病死一样,便是天道所创造的自然规律。 面对这个问题,罗天却一时半刻说不上来,尽管他的脑海中已然成型了一个念头,但这样的一种感觉、概念,却是用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的。 “蟠龙是从何时出现的?” 罗天并没有强迫自己非要在概念的问题上一根筋的钻进死胡同,他跳脱了出来,开始寻找新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天地创造之初,又或者是天道诞生之初,甚至可能是能够孕育出天道主宰的那个对象?” 毕丘的话尽管并没有得出一个实质性的结论,但他所说出的这三种猜测却也是他所能够思考到的极限,或者说,尽管他的天命中包含了弑神这样的神话,但他的意识却也跟人一样,同样受到规则的束缚。 罗天微微点头,关于这个问题,本就是晦涩又难以道明的问题,其实在罗天的心中,远远不止这三种答案,还有更多更多的猜测,只不过今天的罗天并不是在分享心得的,而是来得知答案的。 整个询问的过程中,万季安和董恋云始终站在各自的位置,一句话也没说,原本他们才是应该是彼此间最陌生的对象,才是应该被勾勒出好奇心理之人,但遗憾的是,今天的主角注定了不是他们。 “有法子可以改变这样的天命吗?” 当问题问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时,毕丘的脸上也再度展露出一丝的动容,看到他的这个表情,罗天就已经猜到了答案,是的,既然是天命,那怎么可能更改呢? “也许,有一个法子。” 正当罗天这样去想的时候,却听到毕丘的话中突然有了转折,这不禁让他的心也跟着跳动了一下,但随即他就想到了这样的法子,毕竟这以他对眼前事的知晓程度以及他本人的聪明程度,并不成问题。 “逆天才能改命么?” 罗天苦笑了一声反问道,毕丘没有点头或者摇头,事实上对于人来说,想要改变命运的法子有很多,但几乎所有的法子都是对人性底线的一种挑战,人性究竟是对还是错,是命运的束缚还是升华的阶梯,谁也不知道,甚至对于当初那个提出了人性概念的那位学者恐怕在试图去理解这个概念的同时也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有所属于自己的天命,如果将人当做是木偶,那么天命就是牵着木偶背后的那一根丝线,想要剪短丝线是不可能的,但却有另外的一种法子,那就是让无数的木偶纠缠在一起,让丝线也被绑缚在一起,最终形成足以绞断命运的力量。” 毕丘的比喻让罗天微微皱眉,但很快就舒展了开来,这一刻他想到了炼妖皇,也想到了他遍散在这片大陆上的无数妖灵种子,甚至于他还想到了云袖和她的孩子。 果然,这就是炼妖皇逆天改命的法子,将无数人的命数捆绑并且择优进行置换,利用类似于血脉一样的传承渊源以及一系列神秘而又邪恶的仪式,最终达到逆天改命的效果,不得不说,炼妖皇确实是一代枭雄,他做得出来,也做得到,这才是真正厉害的所在。 试问罗天自己,能够做到炼妖皇这种程度吗? 恐怕狠一狠心还是能够下定决心的,但是想要毕竟全功恐怕就不是单纯凭靠个人的坚持就能够达成所愿的,毕竟个人的天命早已注定,甚至于在这段天命当中,还有着“个人天命无法逆转”这样的逻辑,就如同天道创造的自然规律一样,能够对任何试图改写天命的逻辑程序进行修复工作。 而这也是罗天曾经想过自己所看到的这片天地并不是原本的模样,而是曾经有一群人逆天之后的结果。 想到这里,罗天也就释然了,他知道如果真的有逆天改命的法子,恐怕早就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的去尝试过了,甚至于这是一条堪比攀登天道的捷径,毕竟能够成为万季安那样的天命拥有者,同样是不负于天道主宰的另一种人生巅峰。 也许是这一刻罗天思考的结果被毕丘洞察了的缘故,所以他随即开口说道。 “你觉得他在这段天命中存在于哪个位置?” 毕丘忽然转头指向了万季安,而被手指的万季安并没有任何的神态变化,他早已不是皇帝了,二百年前的故事也早已落下了帷幕,要说今天的万季安还想要夺回他的皇权吗,谁也不知道。 罗天顺着毕丘的手指也看向了万季安,说实话罗天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不是嫉妒心强的人,不会因为他人的好命与好运就自怜自哀,甚至是自催自残,不过这一刻,罗天的心中却的确也有这种感觉,毕竟如果他真的不在乎,就不会想要让思想逃避,而是该光明正大的去设想一番。 也许是看穿了罗天此时的窘迫,毕丘也笑了,而这一笑也让一旁的董恋云依稀之间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仍旧还充满欢笑的日子里,只是那时的欢笑也只停留在那一个人的脸上,而自己却早已沾满尘埃了。 对于今天的董恋云而言,当她再见到这个人、这张脸的时候,她心中的躁动与不安并没有她原本所期待的那么沸腾,甚至有种来之安之的感觉,为何会这样,是因为魔界真的已经同化了自己,还是因为对面那个有着熟悉容貌之人,却早已进行了身份和灵魂的转移吗? 董恋云的变化并没有引起罗天等人的注意,而此时只听毕丘说道。 “如你所料,他是拥有皇龙气运之人,而这条龙和你所背负的那条龙在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他的气运从何而来,便是从像你这样的人的气运当中汲取而来。” 毕丘的话这一刻其实已经不能再打击到罗天了,毕竟他已经猜到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的确换了任何人来讲,都难以释怀,对于罗天而言,万季安接近自己的行为是故意还是无意,他是真心想要结交还是另有目的,尽管罗天不该以这样的小人之心度之,但苦逼的个人却还是涌现出了卑微的心思。 “所以,这个世界其实就是蟠龙的躯体吗,所有人都是所属于蟠龙生命的一部分,拥有共同的气运,享有不同的天命。” 罗天的话并没有得到毕丘的认同,毕竟这个答案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说每个人都是蟠龙体内的一滴血液,是供养蟠龙存活的生命力,那么孟百生当初就绝不会说,他只在过去见过五个和罗天一样的人,而是无数个一模一样的罗天了。 “其实,你早已有了答案不是吗?” 看着罗天如此平静的表情,毕丘淡淡一笑,看着他,就如同看到了自己一般,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也有着相似的灵魂与性格,对于昨天的姜小云,今日的毕丘而言,和罗天的渊源也好似有着一重脱离于命运之外所独有的联系。 而这一道联系有可能会成为改变命运的关键吗?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玄化九章真的死了吗?” 其实罗天的心中还有无数的问题,但是今天所听到的这一切他还需要时间去消化,也需要更多的亲身经历去弥补内心中所欠缺的那部分独属于他个人的坚持。 “当然没死,这个世界上可不止一个玄化九章,正如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个罗天,很多个毕丘,很多个万季安,同样也有很多个大小姐。” 突如其来的称呼,让董恋云瞬间转头看向了他,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声音,甚至于这一刻她还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表情,这一刻的董恋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受,奔跑了过来。 “你,还记得我?” 董恋云站在毕丘的跟前,却也有些害怕,不敢伸手去抚摸这张熟悉的面容,在这个世界上,她原本以为除了罗天就再也没有能够喊出她名字,能够和她一同分享过去的人了,谁知道竟然在这里又再见到了他。 “当然,毕竟姜小云也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印记呢。” 毕丘的语调和神态变化之间所捕捉到的那些性格的表彰一点都不像姜小云,这样的不像甚至要比罗天也不能算是董恋云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个“人类朋友”,毕竟罗天也同样不算是人类了,可是此情此景,董恋云还能再要求更多么? 501 信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本来是一个还算温情的时刻,但突然间毕丘再度转身面朝罗天,虽然罗天只感到了一阵无风的摆动,但下意识的回头,只听到对方说道。 “我想,你应该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不是吗?” 听到毕丘的提问,罗天的心中一凛,他的确还有最后的一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问,但此时此刻,却让他明白,似乎问题已经无法回避的时候,他也选择了坦率。 “你当初为何想要杀了我?”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除了董恋云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万季安和毕丘都好似早已猜到罗天会提出这个问题似的,皆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曾经得出一个结论,而这个结论也得到了诸如师童、天忌等人的认同,那便是憎恨蟠龙就是拥有道心之人所必然会携带的一种感情,就好似看到了恶心的东西本能的就会产生厌恶的情绪一样。 但是这个答案到了今天,出现了一个破绽,或者说并不是破绽,而是答案从逻辑的根本上产生了一道裂痕,而这道裂痕便是蟠龙所代表的意义。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万季安、毕丘三人各自的心中都有着一个虽然文字不同,但意义却终究殊途同归的解释,只不过这个解释仍旧还是停留在天理的程度,是人对某样事物的观测后所产生的一种理解,但这种理解并不正确,正因为不正确,所以才导致了一词多义的现象。 “创造这个世界的人,也同样创造了这种感情。” 此时,万季安开口说道,他的话也同样印证了罗天心中的三分猜测,也许的确只是文字表述程度的不同,但实际上罗天很清楚,在蟠龙的问题上,哪怕只有一字之缪,也是天差地别。 当万季安给出答案之后,毕丘的目光也随即转移到了罗天的脸上,对此罗天也很坦然的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这是天道的漏洞。” 罗天的话让万季安的眼神中出现了些许疑色,不多,却足以说明很多事连他这位曾经的天人也被蒙在鼓里,而罗天却因为因缘际会之下,从另一个角度得知了一些被隐藏起来的历史。 “这么说,你见过那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了?” 当毕丘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罗天的心中也给出了相应的答复,果然,包括炼妖皇在内,曾经的确有三个人逆转了最初的天道,而经由他们之手所扭转的天道定然就不复原来的模样,换句话说,如果说一开始的天道的确是毫无意义的客观现象,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苍白画面,那么这样的客观现象和苍白画面必然在被逆转之后发生了变化,虽然不一定就会让客观变成主动,也不一定能让苍白直接变成彩色,但就如同规则和漏洞所理解的那样,客观的漏洞是不客观,可并非主动。 对在场的每个人而言,他们所理解的无论是天道还是蟠龙,仅仅只是程度上的不同而已,但是不客观的天道究竟不客观到了什么程度,哪怕只是一丁点的程度不同,所导致的差异也必然是天差地别。 而如今,就算是毕丘,也无法肯定这样的程度差异究竟要具体到什么地步才能表述清楚,任何一丁点的含混不清,都有可能会导致问题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就如同规则一样,温情和热情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情,而热情和激情也同样天差地别,盲目的感情置换,到头来只会是一无所有。 毕丘的问题提出后,罗天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提及炼妖皇之名,但就算他不说,毕丘也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名字,毕竟当初在永眠之间当他以天命所归的意义“杀掉”玄化九章后便见到了炼妖皇,至于当初他两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当在场的三人了初步的共识之后,此时的毕丘脸上突然展现出一丝如同解脱一般的神色,他吁了口气,随即便继续说道。 “千里堤坝毁于蚁穴,罗天,不要轻视了你自己的能力,能够继承蟠龙之命数,可并非毫无意义,这天下间的释道者哪怕是挤破头也想要分一杯羹,而你更加不可妄自菲薄。” 毕丘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动,他这样说莫非是如师童那般洞察了自己的内心感受,曾经的他因为这荒唐的毫无意义的天命而感到可笑,也曾因为一时的心理受挫而想过一死了之,但最终罗天还是回到了往常,即便没有任何人的开导和鼓舞,罗天也依然走到了今天。 那么,毕丘的这番话是在告诫的同时,还是另有所指呢? 正在罗天猜测他的弦外之音时,此时远方传来了一阵不寻常的风声,这阵风来的莫名诡异,在葬龙谷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会有风,这里乃是一处绝境,不仅仅是规则的绝境,同样也是人和一切气流的绝境。 正当罗天感到奇怪的时候,却听到万季安说道。 “我们该走了。” 万季安的话让毕丘点点头,他们两此时的表情共鸣让罗天的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难道说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吗? 不过,看样子他们两并不打算对自己分享这个秘密,而就在毕丘即将和万季安离去的时候,董恋云突然间说道。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此时的罗天三人其实都很清楚,董恋云想要见到的是过去的姜小云,而不是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毕丘,不过关于这个问题谁也无法给予她答案,倘若毕丘真有变回姜小云的那一天,恐怕又将是另一场万劫不复的来临。 毕丘没有回头,他背对着董恋云,或许也是因为以他如今的身份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董恋云,过去发生在姜小云身上的一切也同样刻印在毕丘的记忆当中,对董恋云所产生的那种来自灵魂当中的悸动也同样如此,只是这份根本没有未来的感情,早已随着灵魂的觉醒而深深的埋葬了。 “这个东西,送给你了。” 就在毕丘和董恋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此时一旁的万季安突然间从袖袍中拿出了一柄宝剑,这柄宝剑给罗天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而当万季安将这柄宝剑递给毕丘,让他转交给董恋云的时候,罗天眼睛一亮,赫然发现在那柄宝剑的剑穂上悬挂着一枚星型物品。 “这是……” 罗天看到此物,不由得脱口而出,实在是这个谜团也伴随着蟠龙的谜团而时刻出现在罗天的视线当中,如今就连蟠龙的谜团也渐渐的浮现出了冰山一角,但对于此物所拥有的一切过去,他却是毫无所知。 此时宝剑已经到了毕丘的手中,他抚摸着剑身就如同见到了亲切的朋友一样,那柔和的眼神中锋芒尽掩,换来的却是一股如水的温情。 当他将宝剑交到董恋云手中的时候,那剑穂从他的手指缝中滑落的同时,只听到他淡淡的笑道。 “关于它的故事,下次有空我会告诉你的。” 看样子,万季安和毕丘的确有要紧的事待办,所以他们不克久留,便要动身离去,虽然遗憾,但罗天却并没有奢求什么,当他陪同着董恋云目送他二人离开之后,此时罗天和董恋云的目光也同时下坠,看向了她手中的这柄宝剑。 “好剑!” 当宝剑出鞘的时候,罗天感到了一阵冰寒,这样的寒芒所透射出的并不仅仅只是剑锋的锐利,同样还有一种来自于神器复苏后对鲜血的贪婪。 此时,不待罗天提醒,董恋云已经将手慢慢的放在了那剑锋边缘,每划过一分,那一丝丝沸腾的魔气也随着董恋云受伤被撕裂的口子渗透而出。 是的,她没有流血,因为魔人体内并没有血液的流淌,而她散发出的魔气便是她所拥有生命力的象征,罗天站在一旁,陪伴她一同感受了整个过程,而就在董恋云的手触碰到剑尖的时候,魔气的沸腾当中,隐约还传递而来一丝欢快的感觉,就好似久旱逢甘露一般。 “给它取个名字吧。” 罗天看着董恋云手中的神器认主,心中也为她感到欢喜,想要让这样的神器认主,可不仅仅是实力的强大那么简单,甚至还要通过类似于修炼种族秘法那般得到天地的认可。 董恋云看着手中的神剑,爱不释手,但一时半刻间却也想不到一个好名来唤醒手中的神剑,正在踌躇之际,她转头看向罗天,眼神中有了一丝征询之意。 罗天见状,却是微笑摇头,神器认主这种事,岂能由他人代劳,这是认主必经的一道程序。 眼见罗天无法给自己提供帮助,董恋云脸上有些不满,但很快她的心便再度被手中神剑所融化,约莫一段时间后,董恋云终于眼睛一亮,开心的说道。 “要不然,就叫‘血月’吧?” 血月? 听到这个名字,罗天的心中一怔,不过倒是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联想,只是这名字的由来让他感到有些诧异罢了。 “魔界有一轮红月,但是站在魔界的土地上却是看不到这一轮红月的表面,只能看到月光投射的阴影。” 当董恋云在对罗天讲述它取名由来的同时,也顺便在为罗天讲述她在魔界的故事。 “月亮既然能够投射光芒,又何来的阴影之说呢?” 罗天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疑问,毕竟这是一种常识,光芒之所以会有阴影,并不是光与影一体两面这种天理之说,而是有物体挡住了光芒的投射,所截留下来的一段阴影,但倘若没有这样的遮蔽物,单纯以月亮本身而言,并没有阴影的存在。 然而,对于罗天提出的问题,董恋云却只能摇头,她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也不会真的去思考月亮的光芒是如何洒落人间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太古爷爷说,好像是很久以前,有人在月亮上面激战过,那一战所浸没的献血染红了月亮的轮廓,因而让月光洒落魔界大地的时候,因为轮廓的半阻挡,才导致了有阴影的存在。” 董恋云在说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一脸的神往,看她的模样估计是想要亲自上月亮上面去走一遭,对此罗天倒是笑了,问道。 “这个解释你信吗?” 听了罗天的话,董恋云一脸的不满,反问道。 “为何不信?” 罗天无奈,只能摇摇头,不过面对董恋云的质问,话还是要回答的,因此罗天便说道。 “因为有人在月亮上厮杀,所以有了血月之名,这个故事一点也不美,我是很难想象,会有女人喜欢被鲜血浇灌后的月亮。” 罗天的解释让董恋云脸上的不满更加平添了几分,显然罗天这种对女人喜爱的概括性总结让董恋云很是不爽,但一时半刻,她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自己究竟为何会喜欢魔界的月亮,而不是人间那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月亮。 “我就喜欢,不行呀?” “行行行,你喜欢就好。” 罗天无意与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即便是在和她玩笑时,罗天的心中也在思考着后面的行程,眼下擂台之事告一段落,对罗天而言,这个结果无意是让他感到满意的,因为主办方的缘故而让战斗的结果被人为破坏,这不仅让原本针对罗天而来的威胁被化解,同样还因为现场观战之人各自心中对价值的认可,而让他们未来在面对罗天的问题上选择了偏向于拉拢的方向。 那么接下来便是该为了董恋云的事情奔波了。 “师父,你在担心我吗?” 突然间,董恋云的话把罗天拉回了现实,此时董恋云已经将神剑悬挂在了腰间,而那一枚星型物品也随着她衣裙的摆动而无风自动,看着她的模样,却是让罗天想起了曲念怡。 尽管……曲念怡对他的爱并不强烈,但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完全一心一意的“纯爱”,罗天不是小孩子了,早已过了要把好玩的东西揽在手中的那种年龄,对曲念怡,他的心中有感,这便足够了。 那么云袖呢? 502 历史的延续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和毕丘走后,两人一同朝着之前罗天战斗的葬龙谷而去,这一路上,两人都并未说话,火速奔驰的身影化出一道道残影,这意味着前方必然发生了让他两着急之事。 进入葬龙谷后,万季安的速度明显放缓,他并不知道规则冲突大阵的原理,并且他也不需要知道,毕竟来到葬龙谷的绝大多数人也和他一样收到阵法的影响,他不是最杰出的那个,自然也做不了凤尾。 但是反观毕丘却是丝毫也不受到阻碍,就和之前两人看到那擂台上战斗的罗天一样,对此万季安却并没有任何疑问,因为他很清楚这两个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而罗天更是万季安自他成长以来便一直都有联系。 所以,他们这样的人能够拥有这样的知识并不为过,为皇者并不需要有多么强大的实力,也不需要有多么高深的智慧,但唯有一点必须要懂,那就是驭下的手腕,而恰好万季安便是这样的人。 “多谢。” 眼见毕丘手起一道真气灌入自己体内,万季安淡言称谢,毕丘虽然并未回答,但仍旧心中一暖,过去两人之间的关系,纵使必然都感念对方,却始终不曾说过谢谢,而如今,两人之间一半是友情,一半是天命,这样的联系却也让很多存在于两人之间的尴尬多少被淡化了。 两人一路来到通往南朱雀神龛处的那个岔路口时,却突然折返,是的,折返,而并非是通过岔路口向前,就在两人回头继续前行了一段路之后,突然间,在他两的眼前,原本是笔直的一条路却因为悬挂在某处高台上的水晶珠进行了光的折射,而让原本完全被封堵的道路展现在了两人的跟前。 面对此奇景,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进入那隐秘的道路之后,没过多久,就看到了远处的道路两旁摆放的石人,从姿态和方向来看,分明是丞官。 两人快速掠过石人,而继续往前,两人看到了更多塑造的栩栩如生的石人,或是以半跪的姿势出现在道路两旁,面朝道路,像是在以最虔诚的姿态对行走在这条道路上之人问安,或是以威武将军的姿势挺立在道路的某一侧,而且一旦有将士形貌的石人出现,必然是十几个之多,俨然有军队的几分气势。 直到两人越过了所有的石人,终于来到了一座巨大的黑漆漆的宫殿门口时这才停了下来,而此时的毕丘快速的后退了几步,将万季安给拱立了出来,此时站在宫殿门口的万季安抬头看向了宫殿高处悬挂的牌匾,赫然便是三字—— 万圣宫。 万季安心中有些恍然,却什么也没说,此时他伸手去推门,当他的手接触到那一扇早已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宫门时,所发出的却并非腐朽之物的“吱呀”声,而是如巨大宫门被推开时所带有的那种古朴而又厚重的感觉,就仿佛经由了万季安的手,这百年之物也仿佛化腐朽为神奇了一样。 对这一切的怪异现状,万季安都是充耳不闻,而就在他右脚踏入宫殿,而即将迈出左脚的刹那,身后的毕丘身影突然瞬移,随即便出现在了万季安的左前方,随即伸出一掌,稳稳的和前方的一条黑影狠狠的对了一掌,这一掌包罗万象,却又难以用万象来概括,瞬间的规则力扩散,却在即将接触到近在咫尺的万季安身上时,尽数的从他的身侧滑落而过,就好似那些规则力突然间有了意识,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而在纷纷躲避一样。 “没有了血月,汉戎,你还是我的对手吗?” 陌生的名字被唤醒的同时,借着不知道何方的水晶珠而投射来的一束光,一张完美无缺的曼妙的脸庞出现在了万季安和毕丘的跟前。 是她,万象王朝的国师,漳水的守林人,以及那位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神——玄化九章。 听到对方的口中喊出“汉戎”这个名字的时候,毕丘面无表情,就好像对方称呼的并不是自己一样,但是双方对上的那一掌却始终没有分开,恐怖的规则力相互交织、缠绕,但是在一旁的万季安的感觉来看,却并没有感受到不同规则力的相互排斥、反噬与融合、扩散,相反,就好似一种截然不溶于水的物质,让毕丘和那“女神”的规则力完全的被剥离了开来。 这样的现状让万季安心中一震,但回想起过去国师的能为,却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称奇的地方。 毕丘一言不发,纵使血月不在,让他失去了能够抗衡眼前女神最有效的天命之器,但是以毕丘本身的实力,却未必就会落了下乘,只不过…… 突然间,女神发力,再度催动了三成功力,瞬间就震开了毕丘,而与此同时,原本混杂在周围已经趋于饱和的规则力瞬间爆炸、扩散,让整个宫殿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你用了几成实力?” 被震开后的毕丘嘴角残留着鲜血,他是人类,纯正的不能再纯正的人类,但同样的他又不属于人类,因为这一掌早已不是人类所能够拥有的力量了。 “十四成。” 玄化九章微笑着看着毕丘,口中说出了一个数字来,而听到这个数字,毕丘的眉头一扬,似是不信的样子,但最终他也默认了对方的话,而不再选择发言。 “你我都是沦落在天命轮回当中的存在,只要这段天命一天没有终结,对你我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 玄化九章的话让毕丘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这道笑容很浅,一闪而逝,是的,正如同迎接天劫的罗天一样,毕丘知道自己今天不会死,甚至于他能活很久,活的好好的,但是这样早已注定的生死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可悲的。 “差点忘记了给陛下请安了。” 突然间,玄化九章转过头来看向了一旁始终不曾言语的万季安,突然身子轻轻一欠身,说道。 “国师玄化九章见过陛下。” 听着这一声“陛下”,万季安恍若未闻,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他没有去思考对方的话语中是否带有讽刺的味道,而是就这样站着,等到玄化九章礼毕之后,这才说道。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国师当初曾向我预言天荡之日,但今我未死,那么天荡之日是被推迟了,亦或是国师口中的骗局?” 万季安的问题也让毕丘将目光再度转向了玄化九章,对此玄化九章收起了脸上那微妙复杂的表情,随即说道。 “我是她,可她并不是我,陛下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玄化九章的话让万季安微微点头,像是对此表示认可,而他不再多说什么,重新回到了那肃然的形貌,就好似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 玄化九章的话虽然说的拗口,且个中机要也不似她所表露的那么单纯,但万季安却很清楚,当日的国师早已死了,国师的存在只是为了那天荡之日的降临而预言,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天命,换句话说,万季安会遭受那二百年的空间禁锢,所受到的等价交换就是国师“泄露天机”后的死亡。 而在二百年后,出现在永眠之间的玄化九章,以及今天再度出现在万季安和姜小云跟前的玄化九章,是拥有相同形貌却有着截然不同灵魂的三个独立的个体,她们彼此之间虽有联系,但从本质上来讲,其实毫无关系。 那么推而广之,是不是就是说,今天的万季安和二百年前的万季安也是不同的两个人呢?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谁也不知道,甚至谁也不敢肯定三个玄化九章就当真是截然不同的个体。 “今天来,只是想来跟你说一声,别忘记了你该做之事,如有必要,我会亲自动手,但你应该明白,让我亲自动手所将要付出的代价。” 玄化九章今天来不是为了杀死姜小云和万季安,她很清楚她杀不了,这不是她所该背负的天命,纵使她强行支付“神力”去针对这两个人,也不可能会导致她所想要达成的那个结果,因为这就是天道,是天地运行的必然规律,而任何人,哪怕是神,也只是顺应这种规律而生。 玄化九章走后,万季安看向了毕丘,从内心上来讲,对于玄化九章,万季安根本不在乎,哪怕他不是完全的知晓天命这回事,但二百年后的他却早已抛下了过去所拥有的一切,即便是仇人,也无法再波动他的内心了。 但是对毕丘不同,或许是因为那一对婴儿化为的“血月”的存在,所以才将他两联系在了一起,而这种联系直到今天也没有彻底了断。 “你有事没有告诉我。” 万季安的话让毕丘神情默然,是的,他的心中深埋着很多秘密,而这些秘密有的他正在做,而有的则是注定将会发生在未来的过去轮回,而这些事情他说与不说其实毫无意义,因为会相信命运的人纵使你不说,他也会那样去做的,但倘若是不相信命运之人,你的话只会让他们选择否认和逃避。 但无论如何,未来终将会来临,包括那个叫罗天的人也是同样,尽管看起来,擂台一战的确是罗天战胜了天命,但实际上毕丘很清楚,罗天所斩断的并非天命,而是一套叫做天理的东西,而他今日所背弃的东西也必将在未来付出相等的代价。 “陛下,给我一些时间,时间到了,我必将如实相告。” 很多年后,毕丘再一次用了“陛下”这个词称呼万季安,就如同他们在二百年前的君臣关系那样,对此,万季安脸上浮现出一缕笑容,他不再追究,或许是相信了对方的话,又或许是二百年前那位叫毕丘的臣子从来不曾让他失望过的缘故。 就在万季安这边有所遭遇的同时,此时的罗天和董恋云也早已离开了葬龙谷,踏上了找寻那位以骨骼作为规则的前辈高人,而此番前往的目的一是为了查看一下董恋云身体上的状况是不是出在骨骼上,二是罗天也需要找这位高人检查一下他的蟠龙之躯上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只是自从罗天离开葬龙谷后,心中就一直有一种不好的感受,就好似就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罗天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免得徒增董恋云的担忧,自从见过姜小云后,董恋云就表现的有些怪异,不……并不是怪异,而是她太平静了,这样的平静反倒是透出了异常。 对于这样的情况,罗天纵使不说,其实也多少猜得到一些,在两人没有见面之前,一切都还是未定之数,至于见面的结果有无数种可能性,或许他们会尽释前嫌再度走到一块,当然这种可能性是最小的,但至少能让心中保持一点念想。 但遗憾的是,这一面过后,让董恋云明白她与这个人间能够维持的最后一份关系就只有罗天一人了,虽然这种感觉说不上有什么好与不好,但作为一个女人,一个还没有彻底的破灭人性成为魔界之人的人类女人而言,感情上的幻灭才是最大的折磨。 虽然说,那时候姜小云曾经给她留下了一些关于未来的遥想,但是这一点遥想实在是太模糊不定了,纵使想要将其转化为一点留待未来的希望也实在太过困难,毕竟她和姜小云之间还有无数的是非需要斩断,而留待未来的那一丁点希望当中,自然也包括这些是非,而这样的是非恩怨纠缠确实也让一个女人对未来的希望憧憬变得更加遥不可及了。 所以,如今的董恋云与其说是在一个人独自的隐忍、承受、悔恨和试图忘记,倒不如说她本来就一无所有,而如今还能够再多一个像罗天这样亦师亦友的大哥哥,这倒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 只是这一路就罗天来看,她的痛苦远远胜过她在自己跟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喜悦和快乐。 也许,并不应该对她有所隐瞒,为她构筑出那些美丽而又温情的世界,而是应该让她亲眼正视一些真相,一些被其他呵护她的人所编织出来的假象? 突然间,罗天的心中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不得不说,这无论是对于一个刚刚入魔不久的魔女,还是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家闺秀而言,都相当危险。 503 炎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炎铁山,是中天界一处常年高温的所在,然而这里的高温并非来自于熔岩火山或者地面之下,而是这里有一种可以发光发热的花,这种花非常容易生长,一年两季,可以开到漫山遍野都是,然而可惜的是,这种花一旦过了两季必定枯萎,这也是这种花无法蔓延出去的原因。 当罗天和董恋云进入炎铁山之后,很快就被这里到处都是的花朵所吸引,然而当他们试图靠近的时候却感受到了那种常人难耐的高温,不得不对其敬而远之,但是按照孟百生给的地图所示,想要前往那位以锻造骨骼为规则的高人所居住的冰鞘山,就必须要通过这里的炎铁山。 就在两人步伐受阻的同时,不远处走来了一行人,从装束上看,分明是居住在这附近的猎户,只是让罗天和董恋云感到奇怪的时候,他们分明是要去往炎铁山里面,而这里面如此高温,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动物居住不成? 罗天和董恋云对视一眼,两人一同朝着那行人而去,很快见面之后罗天问道。 “我兄妹二人欲前往冰鞘山投亲,不想被此间高温所阻,不知道各位可知道通过此处的方法,或者是另有其他途径可以绕行?” 罗天的话让那一行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几分怀疑的神色,更有三四人在距离罗天不远处交头接耳,但看上去他们并非释道者,而只是普通人罢了,所以他们私下里的对话很快就被罗天偷听了去。 不过罗天表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况且从他偷听来的对话中,对方并没有对他抱有什么敌意,只是看样子自己之前这一番迷路的说辞被对方可撞破了。 “从炎铁山是到不了冰鞘山的。” 正当罗天还想再问的时候,一名年长的猎户突然大声说道,看样子是他耳朵有些背,所以只能提高说话的声音才能让自己试图听到。 听到这话,董恋云顿觉奇怪,天下间的道路有来有往,从来没有听说过从某个地方是到不了另一个地方的,除非—— “请问老丈,为何说从炎铁山是到不了冰鞘山的?” 董恋云此时的态度就要比罗天好太多了,对于她这样一位俊俏的姑娘加上一些成长于大家当中的闺秀之仪,顿时就让眼前这几个猎户收获了很多的好感,当下那几名之前窃窃私语的猎人此时也都舒展开了眉头,只有一名较为年长的猎户才并没有被董恋云这位魔女所迷惑。 “炎铁山中有一种叫做绮焱花的植物,虽然每年只有两季开花,但每次开花后所散发出的热量却能够让整个炎铁山如同被火焰烧烤一般,寻常人等根本难以进入,而唯一能够通过炎铁山的法子就是先前往冰鞘山去摘取那里的一支叫做流玥枝的花朵,也唯有这种流玥枝才能克制炎铁山中的绮焱花。” 这个年轻猎户的话让罗天和董恋云顿时就愣住了,而之前董恋云信誓旦旦的认为这天底下没有不能互通的两地的想法也都尽弃于九霄云外,这样的结果让两人都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这附近有没有可以绕路前往冰鞘山的路径?” 董恋云不甘心,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毕竟他们来时所经过之处,罗天就曾经有提到过一句,这里绵延的山脉并没有高低起伏的走势,这意味着这里的陆地在远古时期并没有进行够地壳的移动,也没有因气流的混乱所导致的失落空间,倘若他在这里遇到个什么高手,只怕会比较麻烦,所以让董恋云尽量不要去招惹是非,而这番话还引来了董恋云老大的不满。 待得猎户给出了几乎一直否定的答复之后,董恋云最终失望了,也终于将目光转向了罗天,这种时候也唯有求助罗天才行了。 “你们,都是从冰鞘山那边的方向来到这炎铁山的?” 罗天的第一个问题就让这里的猎户们脸上都流露出了几分异色,更有几人的脸上还展露出了几分敌意,毕竟罗天的这个问题带有一些让对方感到熟悉却同样也感到敌意的意思。 罗天观察对方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他们果然是来自于冰鞘山那边的方向,或者说如今想要前往炎铁山这边的路径,就必须要从冰鞘山前往炎铁山的这条路径行走,倘若是反过来,那么就只能止步于炎铁山了。 想到这里,罗天也同样知晓了对方神情怪异的原因,毕竟倘若说他们的确是来自于冰鞘山那边,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身上定然有能够克制那绮焱花的流玥枝,如果真想要从炎铁山前往冰鞘山,那么夺走他们身上的流玥枝无疑是唯一的法子。 但是他们毕竟都是一群凡人,就算罗天“好心”,只夺走他们其中两个人身上的流玥枝,也必然导致这两人将永远也回不去冰鞘山了。 一念及此,罗天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但当他刚想要顺着自己的思路把周全的话说清楚之前,一个念头却突然间蹿升到了他的脑海之中,这个想法顿时就让他脸上那露出的笑容消失了,这样的表情变化更是让在场众人感到诡异莫名。 “看各位这一身行头,加上各位之前所行进的方向,想必是打算沿着炎铁山前往冰鞘山的方向返回了,可是……我似乎并未看到各位身上的猎物?”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的心中一动,原本并不存在的心思这一刻突然间冒了出来,当她再度仔细打量眼前的这群人,突然间大喊出声。 “你们是炎魔一族?” 当“炎魔”二字从董恋云的口中说出,那几名猎户的身上突然涌现出了大量的魔气,而这一阵阵魔气伴随着近在咫尺的高温,化作了一道道升腾而起的烟雾缭绕,这一幕让罗天心中暗道侥幸,果不其然,是炎铁山这里的特殊环境抑制了人正常的对外物感知的程度,加上魔人以心造气而不是造血的特殊性,更是差一点就瞒过了罗天的双眼,但好在董恋云来自魔界,而且是被改造过后最纯正的那一种魔,所以她才能在想到以魔气来进行试探之后,发觉对方身上隐藏起来的魔气。 这几名炎魔虽然被董恋云道破身份准备动手,但他们纵使是魔人实力也非常弱小,就算体质特异,但也不过就是力量上的强大罢了,这样的力量哪怕就算是在人间,也未必没有天生的大力士可以相提并论,因而他们的举动在罗天的跟前更是显得幼稚。 “我二人无意与你们为敌,各位还是暂且先放下敌意吧。” 罗天见过犄月一族,如今又再见到董恋云口中的炎魔一族,看样子魔界有着非常复杂的族群分支,这种族群分支堪比人间的各大姓氏,也不知道魔界到底存在了多久,如果时间够久,那么必然会衍生出和人类世界一样的各种规矩。 罗天此时看了董恋云一眼,心中倒是有些不是滋味,按照罗天之前所想,董恋云身上的伤之所以得不到魔界高人的医治乃是因为各方势力寻求平衡的缘故,而像董恋云这样的存在一旦进入魔界,无非就是两种下场,一种是受到各方的追捧,而另一种就是为了消除未来的隐患而对眼下尚且还无法自保的她下杀手,企图将对自身利益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人类也是一样的,新事物与新观念的诞生总是会受到打压和排挤,以及不明人士的冷嘲热讽,能够自当前世界所默认的那一套规则当中孕育和诞生出来的新事物几乎没有,所以人类社会发展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便是如今这种传统与现状更容易被人所接受罢了,如果真的有什么新观念的出现,就算再好,也很难打破现在的人的生活了。 所以,在董恋云真正的价值无法体现或者无法直观的为魔界带来福祉之前,她对于整个魔界毫无意义,除了她口中的那位颇有远见的太古魔尊以及一直伴随着她属于“革新派”当中的劫影和弥荼,但除此之外,偌大的魔界只怕遍地都是敌人,又岂能为他治伤呢? 这样的真相不但一直被亲近她的人所隐瞒,就算是罗天也同样如此,他们不说是不希望让这样市侩的俗气搅扰到了她,但是魔界的那群人虽然看到了她的现状,也看不到她那越来越孤独的心。 这种心情罗天曾经在尧天的身上见到过,毕竟真要说自绝于天下人,那么尧天的自绝程度远远高于董恋云,这也是尧天在以为罗天死了之后连续走上极端的原因之一,而当初她在相继布下那五灵法阵之后又去了哪里,罗天也不知道。 眼前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却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让董恋云认清真相的机会。 董恋云还在以她魔女的身份在和几名自小就流落在人间的魔人攀谈着,对她而言,这种感觉很奇妙,却也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毕竟她已经是魔而非人了,所以她如今无论说话做事也都带有那种魔界之人的行为准则,而这样的行为准则只有在遇到罗天的时候才会消失,才会让她要用到早已抛弃的人的行径。 毕竟除了罗天,整个人间已经没有任何人认识自己了,可眼前的这几名流落于人间的魔,他们却分明还保持着或许是源自于灵魂当中的那种魔人所应当表现出来的举止,也迫使了董恋云不得不也魔界的方式来和他们交流,但这样的交流方式就表现在罗天的眼前,就好似她变成了一位外交官,在试图为两个语言不互通之人来进行沟通一般。 双方交流的越久,董恋云身上的不自在也就越发的严重,她的孤独主要是来自于她如今的这种的这种孤独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哪怕是她自认为的一手造成,董家的劫难,姜小云、董敖的愈行愈远,到头来唯有罗天才是熟悉记忆当中唯一能和过去接轨,让她不至于有一种迷失在了现在的感觉。 但是,罗天毕竟是属于其他人的,不管是那杜曦瑶也好,还是魔界对罗天所探查到的其他那些有关系的女人也好,但都不属于她董恋云,如果有一天他也永远离自己远去的时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那一刻她可以彻底的抛弃掉人性人心,完全投奔于魔的怀抱了呢? 答案是否定的,毕竟董恋云是在成长之后才被劫影以魔之仪式而入魔的,她的心性以及逐渐成型,而她对人对事的价值观的判断也同样在慢慢的培育当中,这导致了入魔后的她一旦不被使命所束缚,而回到了正常情况下,必然免不了会去怀疑已有的过去。 而这也是那些释道者门派从来不收半路出家的弟子,而只肯收幼儿同样的道理。 就在董恋云仍旧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和这群魔人“尬聊”的时候,罗天的嘴角突然间浮现出了一缕淡淡的笑容,几乎难以察觉,其实从这场聊天刚一开始,他就已经发现了破绽,而一直没有揭穿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董恋云那时还很投机的样子,但越聊越发觉双方能够拿来聊天的实在是太贫乏了,毕竟完全来自于不同的世界,有着截然不同的眼界和价值观。 而就在这时,罗天突然说道。 “你们就是幻海夜市的主持人?” 罗天的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就让原本还在打算下面该聊些什么的董恋云一下子就被镇住了,而片刻后她的眼神中流淌出了疑惑,看了看罗天又看了看对方,最终慢慢的渡回到了罗天的身旁。 “什么幻海夜市,什么支持人,你在说什么?” 对方脸上的诧异并不像作伪,当然也有可能是像人不懂神的感情一个道理,可能人也无从去分辨魔的表情是否作伪一样。 不过这一刻对于罗天想到的东西却已经完全的盖过了“现实”,甚至于可以说罗天所想到的才是真正的现实。 “呵呵,何必掩饰呢,你可是个难得一见的聪明人呀!” 504 满意的结果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葬龙谷擂台的时候,罗天一直觉得有一个重要人物就在现场,他的任务是掌控这场擂台按照既定的轨迹去进行,而那个年轻的爷爷只不过是类似于护卫一样的存在,是单方面用来监视罗天的唯一人选。 当初的罗天其实还忽略了另一个问题,就是那年轻的爷爷之所以在最后时刻选择出手,恐怕并不单纯是因为理想幻灭而产生的绝望,毕竟这场擂台战是背后三方势力联合决策后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哪怕是另任何一方不满意,也必要要为自己的那一份利益加码,而加码所导致的其中一个结果必然就是他这名“负责人”丢掉这条小命。 不过,尽管当初那年轻的爷爷的确是这么想的,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样的后果,只是有那三方势力的存在,给予了他无穷的信心罢了,但是最后的那一刻年轻爷爷之所以会义无反顾的出手,恐怕也是那名就在场内的重要人物的直接指示,毕竟人除了理想外同样也有侥幸的心理。 而那一刻,当年轻爷爷出手被罗天击败的瞬间,罗天察觉到了从苏玲身上所传来的一丝意念,这道意念中充斥了不多的苦楚和悲鸣,而几乎也是在同一时刻,罗天听到背后操控苏玲的人说的话,显然那一刻的他恨之怒极,多人联合亲手设下的一局竟然就这样被罗天给轻易的化解了,若是平时谁能相信? 但也恰恰是他那一瞬间的失神,不仅让苏玲是活人的讯息被泄露了出来,同样也让罗天自人群当中找寻到了他的存在,只是仓促之间无法一一搜寻,也无法最终确定罢了。 但是,那一刻罗天所释放出去搜寻的神念可并不简单,乃是附着了罗天体内一些灵气的,这些灵气一旦离体可就只能依靠收回才能恢复,但罗天却并不打算收回这些灵气,毕竟董恋云已经来了,依靠董恋云,罗天随时都可以建造一个大型的聚灵法阵,依靠聚灵法阵来俘获精纯的灵气。 只不过想要制造那样庞大的以山川地脉来作为枝干的聚灵法阵,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闹不好是要出问题的,更何况罗天并不清楚布下这等大阵是否会影响到董恋云现如今的身体状况,所以罗天并未提出来,而他相信只要自己提出来,董恋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做的。 回到眼前的局面上来看,看着眼前这个魔人,罗天的嘴角噙着冷笑,纵使对方人多,且所身处的地利于己方不利,不过这一刻,罗天却丝毫也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因为他很清楚,眼前这名魔人的确不会武功,他并非一名释道者,只是一名普通人。 而此时站在罗天身旁的董恋云也在通过纯魔所释放出的魔源在对其进行过一阵的搜查后,和罗天对视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而这一阵摇头更是加深了罗天的判断。 “你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也是一个聪明的商人,你一定明白什么叫做闲人志短是非多的道理。” 罗天的话让对方的脸上升起了一丝寒意,但片刻后又被一抹尴尬所替代,他的确不是一名释道者,他是一名纯粹的商人,也唯有纯粹的商人才能经营幻海夜市这样的地方,哪怕他是一名有武功的商人,他都必将花费心思去练武,只要练武分走了他“魔生”的一小部分时间,都难以让他在经营这件事上拥有如今这么大的成就。 是的,他就是那一场擂台背后真正的决策者。 决策者的地位无疑是最高的,他是邀请来那么多人,并且决定了要打这场擂台的人,当然了,他的身旁肯定不乏为他出谋划策的军师以及愿意为他效劳众生的强者,所以最终的计划出炉必然是一个复杂而又圆满的过程。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毕竟这名决策者只对做生意感兴趣,他对罗天并不了解,但是他不了解罗天,却不代表他所经营的幻海夜市当中没人对罗天的情报感兴趣,所以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找到这个对罗天感兴趣之人,然后用能够让其满意的价格或代价买走他手中的情报,得到该如何针对罗天的最重要的那部分消息。 但是看样子,这名对罗天感兴趣的情报专家并不仅仅是对罗天这个人感兴趣,同样也对罗天手中的某样东西感兴趣,所以这个情报专家很快就从他原本的身份转变为了另外一种,他开出了更优厚的条件,也付出了更庞大的代价,但最终成为了能够和决策者分享计划的另一人——共谋者。 而这个时候,可以说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了,虽然罗天选择的葬龙谷这个地点可能会平添几分变数,不过作为一名商人,他却很懂得该如何逢凶化吉的道理,因此便有了那名制造者的存在,这名制造者能够改变葬龙谷的地形,可能是某种能够暂时压制葬龙谷规则冲突大阵的法子,但这样的手段绝对不可能比清微妙法更加高级,这不仅是罗天的自信,同样也是董恋云的自信。 当然了,就如同当初的罗天所想到的那样,再如何的自信也不可能达到百分百,仍旧还留有破绽,而这份破绽的由来便是有别于决策者、制造者、共谋者之外的那名外来者。 在擂台结束之前,罗天一直以为这名外来者便是在永眠之间时从他体内分离出的那一魂,后来进入到梦境独立空间当中并且伪造了自己的死从而因绝望至极而逼走了尧天的事实,其实在过去,罗天也没有想到,尧天于绝境中的爆发竟然会这么恐怖,但正因为所思考的方向和动机完全不同,导致了拥有和他同等智慧的另一名罗天能够看透这一点,并且以此为手段来开展目标。 但是,在擂台结束之后,罗天见到了万季安和姜小云,也同样也在看到姜小云的那一刻,罗天明白,自己原本的猜想不对,那名外来者并非另一个罗天,而恰恰就是这个世界上比董恋云更加懂得艮脉号灵山之术的姜小云。 所以,姜小云才是那一名外来者。 那么他为何要那样去做呢,又为何他在做这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的时候,万季安却并没有出手阻止他呢? 看起来,这其中尚有其他的秘密,就如同当初他们急匆匆的离去一样,罗天并没有去询问这其中的原因,虽然他的感受并不强烈,但回想过去和万季安相处的日子,今天的沉默或许也多少说明了一些问题,那就是万季安和那毕丘之间同样也有着不似兄弟一般的敌对关系。 有姜小云出面,葬龙谷的规则冲突大阵根本不成其为问题,甚至如果他想要置罗天于死地的话,可以比董恋云做的更好,但是他没那么做,而没有那么做的原因可能是他早就遇见了未来将会发生的董恋云布阵一事,又或者是万季安于个人感情上的阻止。 但不管如何,既然最初罗天在决定打擂台之前没有料到姜小云的存在,这对于他而言就相当于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而这样关乎生死的行为很容易会导致他的道心出现问题,就如同一颗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了突然的刺激一样,而他的恐惧之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个人的失算而导致出现了很多问题。 其实,这些问题根本就不会出现的,就如同当初的栖霞城罗天大可以不去的,甚至在更早,罗天压根就不会被困在龙祥城董家的,这一切的一切便是因为他如今这颗已经超越了人心而诞生的道心上那附着的一丝杂质,而这一丝杂质便叫做人性。 罗天的极端是他能够突破生死做到完全掌控生死,他如今的境界要比杀人者陆恒都更深一筹,陆恒尚且还停留在“无”的境界当中,而罗天却已经从化有为无到再度的无中生有了,前者是境界的升华,而后者却是天地造化的鬼斧神工。 人并没有创造力,人只有制造能力,所有的一切在创世之初都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而人只是将已经存在的事物一点点的挖掘出来,并且加以利用罢了,并且在这个逐渐获取新事物的同时,也让那一刻被规则所束缚的意识一点点的被打开禁锢。 但是,无论这个过程有多么缓慢,精进的过程又是否有着逐末舍本的功效,但对于人而言,人的意识永远也不可能脱离规则的束缚,毕竟倘若有一天真的挣脱了规则,那人也就不存在了,这就如同在浩瀚的世界中,人无法通过思想来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一个道理。 是否要完全的舍弃人性,罗天始终都没有跨过这道坎,但是罗天没有跨过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他真正的懂得了神性的这句话中所拥有的含义,而是保留这份人性确实让他在中天界行走的同时收获了很多的好处,包括能够和师童、顾往昔的相处也是他保留这份人性的好处之一。 葬龙谷擂台一战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对于选择保留人性而没有无所不用其极来保证自己小命的罗天而言,当他踏入葬龙谷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宣告了他的死亡。 但遗憾的是,罗天并没有死,但罗天没死的原因却并不是他凭借他的智慧当真做成了什么事或者制定下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而在对手的计划比起他所制定的计划更是漏洞百出,而罗天和对手并不是在比各自的智慧,而是在比谁更蠢。 虽然这个答案罗天已经想到了,但对于罗天而言,却并不是不可接受的,毕竟就如同他结识万季安,结识姜小云,甚至他在擂台最后那一刻所感知到的现场之人对他所产生的那一点青睐,都是源于他过去为自己如今这个人设所付出的努力。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擂台一战的结果是令罗天满意的,不过很显然,集合众人之长,并且付出了高昂代价从制造者、共谋者、外来者三方势力那里争夺而来的优势,却最终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作为一名合格而又纯粹的商人来讲,这名决策者又如何肯甘愿呢? 所以,他在这里布下了第二个擂台,只是这个擂台和罗天所设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又或者说和天下间所有释道者所设想的擂台都不一样,因为这是从一名商人看重利益的角度来考虑的。 回到眼前的事情当中来,如今摆在罗天跟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杀人夺物,第二是另择他法,而从事情的紧迫程度上来讲,第一种方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加上眼前魔人本就非我族内,且又是差点陷罗天于危难之间的那名决策者,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罗天却并没有动手杀人,因为他很清楚,杀了他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甚至是最终陷入绝境,毕竟罗天可并没有忘记,孟百生也是幻海夜市当中的一员,或者说,孟百生也是眼前魔人手中的一张王牌,一颗棋子。 世事的复杂程度本来就是相互交错的,完全没有叠合的两个人几乎是不存在的,特别是对于眼前的这名商人而言,他必然要比释道者更懂得人际关系的处理方式。 那么,罗天该如何做呢,难道真要另择他法吗? 而且罗天可以想象的到,倘若他真能另择他法,也不会被揽在炎铁山这个地方了,所以答案就是没有第二条路可选,而杀人夺物是罗天穿越炎铁山抵达冰鞘山唯一的法子。 “师父,难道天座化身在这里不能使用吗?” 此时,董恋云用传音入密的方式给罗天发消息,罗天闻言也以同样的方式回传于她。 “此间的高温并非因地理原因而存在,而是因为自然条件的高度限制而限制了热量的正常释放,从而让这炎铁山自天时地利上成为了完全的绝境,而绝境当中是无法诞生出另一个绝境的。” 罗天的回答让董恋云明白了过来,而这一刻,董恋云突然自罗天的身后走了出来,而在他走出来的时候,那一抹被她命名为血月的武器也恰好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505 命运的裁决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董恋云拿着血月走出来的时候,罗天并未加以阻止,有的时候如果正着来不行,那就反着来,或许也会有意外的惊喜。 当对方看向董恋云和她手中的血月时,眼神中流露出了贪婪之色,他是一名商人,一名不仅仅蕴含了人类智慧,同样也被赋予了魔界心机的商人,他今天刚来到这个地方,自然有他不可能会被任何人威胁的必然性,甚至也可以说他有着不会死在这个地方的天命。 所以,董恋云的行为并不会让他感到害怕,但她手中的这把武器却让一名商人嗅到了无穷的魅力。 “我要是你,就不会去打这把武器的主意。” 罗天此时的声音突然响起,却并没有阻止商人口中的欲望,不过他并没有动,更没有仗着自己今天的依靠而冲上去抢,但同样的他也并未转头去看罗天,因为这一刻罗天在这把武器跟前对他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只是一名决策者而已,他要的也只是自己心中的欲望而已,但是在这个达成欲望的过程中,有很多人也参与了进来,而这些参与者才是真正想要致罗天于死地之人,甚至于包括姜小云这位外来者,在擂台打响的那一刻,他难道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可为何他这样一位实力强大的当世绝顶并没有得偿所愿呢? 是了,一方面他是背负天命之人,另一方面则是万季安的思想和意志的干涉。 罗天看着他这个样子,倒是淡淡的一笑,关于董恋云手中的那把武器,罗天虽然并不知道具体事件,但是在过去罗天从未见过万季安拿出过这把武器,也就是说,这把武器或许从一开始并不是万季安的,同样也不是姜小云的,而是属于过去那个万象王朝的,连同那个叫毕丘的人,也都是万象王朝的皇帝——万季安的所有物。 经历了无数数月的沧桑,当这把武器跨越了两百年的时间再度现世,必然有其所背负的不凡天命,甚至于罗天还可以大胆猜想,这是一柄能够联系过去、现在、未来的神物,但如今,万季安将其赠予了董恋云,这其中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种过去、现在、未来的关系已经被人为斩断了,或者说其本身应该背负的价值与天命也已经不再存在,甚至是已经完成了它所拥有的天命。 而罗天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对象,便是那位叫做玄化九章之神了。 如今,当这把武器脱离了它原本的使命,来到了董恋云手中的时候,他是否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故事,或者说他又背负起了全新的使命,罗天也将拭目以待。 商人仍旧带着贪婪的目光盯着那血月,而董恋云逼近的步伐也在徐徐不急的逐渐迈进,在这个过程中,罗天没有动,那商人身后的其他几名扮成猎户之人也没有动,从表面上看他们的确不会武功,但罗天却知道,这几个人随便一人的实力恐怕就相当于葬龙谷擂台一战中所有人加起来的战力总和。 是的,罗天之所以探查不到对方的强大气息,是因为炎铁山的特殊自然条件改变了这里的诸如气候、地利等关键因素,进一步扭曲了整个炎铁山的空间,这样的感觉就好似让规则重新排列组合了一样,换句话说,炎铁山和葬龙谷宛如完全对立的两个极端,葬龙谷是中天界第一的绝境,而炎铁山却是中天界第一的“活境”。 “把它给我看看。” 当董恋云走到了商人跟前的时候,商人突然伸出了手,但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那血月表面的时候,灿烂的鲜血顺着他触碰的位子喷涌而出,但是尽管如此,却并没有将他吓到,反倒是让董恋云和罗天各自的心中一震。 因为两人都很清楚,魔人的身体里纵使有血液的存在,但却因为心脏已经无法供应鲜血,更无法造血的缘故,而让残留的血液早已失去了沸腾和流动的能力,就好似魔人变成了冷血动物一样。 既然血液无法流动,自然也就不会喷涌而出,但是在之前,董恋云分明清楚的感知到对方必是魔人无疑,但此时她心中的这种想法却在一点点的消退。 “不好,是幻觉!” 罗天心中暗道一声,心中的念头和手中的动作几乎是并驾齐驱,但是他快,对手却更快,早已在一旁等待的几乎不耐烦的一名猎户抢在了罗天行动的前一刻出手了。 这一幕同样出现在了董恋云和商人的眼中,但是对此心惊不已的却只有董恋云,而那名商人却好似一无所知的样子,他仍旧盯着董恋云手中的武器,仍旧在毫无知觉的喷涌着鲜血的同时抚摸着血月,这种表情和姿态看上去不但贪婪而且猥琐。 董恋云并没有试图去挣脱什么,因为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惊呆了,罗天被一招受制,而留下的自己难道还能自强大的敌人手中脱离爪牙吗? 此时此刻,受制的罗天逐渐的平静了下来,而那名挟持他的人此时也给人一种就像是做了一件毫不在意的平常事一样,两人的心都很静,甚至于是一种足以共鸣的宁静,不过这样的宁静却在片刻之后,由罗天率先打破。 “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你所信守的绝对中立?” 罗天的话语中着重咬出了“绝对”二字,那名挟持他的猎户闻言却是毫不在意,但是这句话对于其他人所产生的影响却是十足惊人,而董恋云更是喊出了声。 “你是……岁月城城主顾往昔?” “可不就是他么,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够一招败我。” 罗天这话可不是狂妄,就算狂妄也有他狂妄的资本,只是此时此刻再谈资本只不过显得滑稽可笑罢了,所以罗天并没有继续问问题,而是选择了闭嘴。 “是人总有无奈,再说以你对我的了解,该当对我有更深的理解的。” 顾往昔的话让罗天面色麻木,了解,怎么可能不了解呢,绝对的中立就是绝对的非中立,这两者的概念从逻辑上来讲是完全一致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绝对的中立或者绝对的非中立,只有相对的中立和非中立,当一个人说自己绝对不会参与这件事的时候,往往就是他对这件事感兴趣的时候。 以罗天对顾往昔的了解,在很久以前他就看透了这个女人会为了绝对的中立而去进行正反两面的修补工作,是的,修补,而不是守护,因为绝对的中立是不存在的,能够让绝对的中立一直保持在那个标准的平衡位置,唯一的法子就是让正义邪恶,对错是非永远不会打破彼此的平衡。 而这就是顾往昔的绝对中立,只不过顾往昔的正义、善良以及正确都表现在了她带领岁月城对抗鬼界的大义当中了,那么除此之外,她要让正邪善恶对错是非彼此保持平衡,会去做点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商人能够找来顾往昔做他的帮手,这一点倒是并没有出乎罗天的预料,但是再能够预料的变数也要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才是,除非罗天可以做到绝情,做到不管不顾,就好似完全灭绝了人性一样,可惜的是罗天做不到绝情,也制定不了完美的计划,所以他还是来了,而来了的后果就是现在的下场。 “来,把他给我看看,放心,我会为他出一个好价钱的。” 此时,商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董恋云这一刻不禁也愣住了,情势逼人,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罗天受制,难道自己还能幸免吗,就在此时,一股来自于魔女不肯服输的决心涌上心头,也让她身上那灿烂光华的魔气开始沸腾起来,一旦董恋云选择出手,那么眼前这名不会武功的商人必然首当其冲,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又会是什么呢? 一瞬间,董恋云不经意之间转头去看向罗天,就和杜曦瑶、尧天等人一样,每逢关键时刻,能够想到的求助对象也唯有罗天,这一瞬间的失神,让她手中的血月瞬间被夺走,但就在这一刻,变数瞬间发生。 “啊,我的手!”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首先映入眼帘的还并不是商人那凄惨的模样,而是现场之上两个身体呈现出半虚无,但无论神态表情还是举止模样都和人一般无二的“幻影”。 “这是……还未孕育成型的剑灵!” 此时,随着一名装扮成猎户之人的惊异之色,他的声音中也带着一股子激动,毕竟这对于任何一名释道者而言,都是此生难以抵挡的诱惑。 神器中蕴含剑灵并不罕见,但是一般情况下,神器中的剑灵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剑灵乃是某种洪荒猛兽被过去持有这柄神器的主人所封印,而成为了守护神器阵眼的存在,而这种洪荒猛兽只认定当初封印他的那人为主,一旦主人过世,对于任何人都不会轻易臣服,就算臣服,也仅仅只是一种契约关系,而非真正的主仆关系,就好似罗天和他曾经的四名宿主。 因此,大多数剑灵并非自然孕育,而是后天被人降服,拥有自己独特的心性与造化,几乎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冲破封印重现人间,甚至是怀有一股极大的怨念,一旦回到人间必将兴风作浪。 但是,还未孕育成型的剑灵却是只存在于古籍的记录当中,对于绝大多数释道者更是闻所未闻,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成型的剑灵就如同刚刚出世的婴儿一样,其后天的成就造化乃至性格心理,一切都端看神器持有者的培养,一旦等到剑灵成型,必然是和主人心意相通的存在。 这一刻,在场的很多人都动了心思,而在另外一边,罗天此时也不禁淡淡的说道。 “有此神物,你难道能不动心吗?” 罗天的话倒是并没有讽刺的味道,不过这话却仍旧让顾往昔的心中一动,的确,神器人人都爱,但是神器却也都是这天地间不平凡的造化所致,换句话说,拥有神器之人大多都将承接一段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天命,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只想让实力变强,却并不愿意接受实力变强后应该行使的义务。 “我对你,比对那神器更感兴趣。” 顾往昔此时俯下身子,在罗天的耳边呢喃了一句,但是如今的他却是回到了她原本入世时的那一副男人的身份,纵使她当男人也绝对是这天底下最妖艳的美男子,但罗天却对这种感觉只想敬而远之。 “抱歉,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罗天很诚恳的说道,他的话说的随意,但是在顾往昔的耳边听来却一点都不随意,应该说,当那商人找到自己的时候,顾往昔就可以猜到这个结果,而且他相信就算罗天对自己早有防备,毕竟自己也曾经三番四次闯入罗天的梦境当中,也曾经威胁过万季安等人的性命,但是面对自己,罗天就算有再好的防备也是枉然。 毕竟,这天下间最能够明白众生规则厉害的就是罗天了。 众生规则是一种能够抚平灵魂的力量,任何人也抵挡不了,因为人并没有进化出可以保护灵魂的法子,就好似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变得疯癫一样,但是无论疾病还是疯癫,其实都有一定的恢复可能,但是灵魂上的伤害,却是不可逆的,而这就是众生规则洗涤众生之灵魂真正强大的地方。 面对她,纵使是最极端的敌人,也难以生出仇恨来,而想要杀她,不依靠仇恨,难道要依靠爱与和平吗,可惜的是,众生规则便是这世间爱与和平的至高表现。 但是,为何到了这一刻罗天却好似一点都没有紧迫感的样子呢,难道说他还藏了怎样的后手,甚至是能够反败为胜的实力? 正当顾往昔这样想的时候,又听到一声惨叫,商人的手臂被斩断,血月从半空中落下,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缓缓的接住了血月,而就在这时,让人意料当中的鲜血漫天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位温柔的足以抚慰这世间所有灵魂的仙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 “是你!” “竟然是你!”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又在一瞬间同时看向对方,再次接触的目光,让彼此对对方又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506 觉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苏玲捡起即将落地的血月时,她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木讷而又执着的神态中出现了一丝不多的犹豫,就好似她对自己的这个行为产生了疑惑,她为何要这样做? 现场有很多人都在看着她,但是脸上流露出了真正的惊愕之色的却只是少数,很显然这里的人都见过她,毕竟他们差不多都从葬龙谷的那场擂台而来,敌对的也是相同的对象,而苏玲恰恰是那时和罗天生死一决的敌人。 罗天的声音响起后就不再说话了,苏玲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同样也是一个变数,就如同他当初所认为的那样,控制苏玲的那个人是独立于决策者、制造者、共谋者以及外来者之外的另一个人,这个人必然是来自于一个能够控制傀儡作战的神秘地方,只不过在罗天的心中,以他对傀儡最深的了解,中天界中对傀儡了解最多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当初断崖之下曾经赋予了他第二次生命的那对师兄妹。 控制苏玲的人会是他吗? 如果是他,他为何要那样做,既然拯救了生命,却又为何还要夺走它呢? 只不过此时此刻,出现在罗天眼中的苏玲似乎有了一丝复苏的迹象,那控制她的人似乎在一点点的失去对她的控制权,这样的变化让罗天的心中一动,但更让她在意的却是顾往昔的反应。 在佛子骨塔中,顾往昔曾经见过苏玲一面,某种意义上,她是曾经那一个苏玲的天命引导者,因为恰恰是她破碎虚空的一击“杀死”了苏玲,只不过罗天并不怪顾往昔,毕竟在那如幻城一般的千户门廊在被外人踏入的一刻,其实就已经注定了苏玲的结局。 而如今,当罗天再度看到这张完美无缺的脸庞,那茫然中犹然还带着一丝对人情世故的稚嫩的她,被封印的灵魂中真正指代的对象又会是谁呢,会是罗天认识的她还是另一个全新的苏玲呢? 有的时候,就连罗天也会感到有一种矛盾,姜小云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个姜小云,很多个万季安以及很多个罗天,这样的感觉是让人很荒谬的,毕竟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就算如传闻中能够炼化出自己的元婴,能够进一步步入分神期创造出另一个自己,但那也是完全受自己所控制的不独立人格,而绝非是拥有着同一张脸,却不同意识的另外一个人。 又好似这个世界是被人复刻出来的,就像是镜像世界一样,同一个人可以从身边不同的镜子里折射出无数个相似到相同的自己,但是却因为角度的不同,出现在自己中的自己,却有着和本体完全不同的形态和动作。 罗天并没有继续思考下去,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唯一能够确认的事实就是如今的世界是被人改写过的,为何他们要将世界改写成如今这种样子,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顾往昔虽然见过苏玲,但修炼众生规则的她寻常时候并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她总是那么淡然,比这天下间任何人都要淡然,就算师童因管良的缘故而生出杀伐之心,但顾往昔却也纵使挂着她那迷人的微笑。 这一刻,罗天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难道说劫持了自己的顾往昔并不是他原本认识的那个顾往昔,而是另一个顾往昔? 不过很快罗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其实根本没有第一个第二个,顾往昔如此,万季安如此,姜小云如此,他罗天同样如此。 罗天如今可以确定的是,苏玲已经死了,她是存在于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物了,但为何她死后并没有去往死亡的国度,又为何没有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而是仍旧还存在于现实,而且是一下子出现了好多个苏玲,这种感觉就如同人的记忆发生了割裂一样,碎成了无数片,而每一片记忆当中都会有一个苏玲的存在。 但是,罗天记得很清楚,他从来不认识苏玲,哪怕是匆匆的一瞥也不曾发生过,那么,从来不存在于记忆中的苏玲却为何能够在死后被自己看到,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罗天有了第一个解释,那便是苏玲认识的并非自己,而是蟠龙,是另一个被赋予了蟠龙天命之人曾经见过苏玲。 罗天不禁回想起了苏玲曾经对他说起过的那个关于渔夫和他未过门的妻子的故事,难道说蟠龙就是那个渔夫,而苏玲则是真正属于渔夫的妻子吗? 不过很快罗天就打消了这种猜测,而当现实画面发生变化而彻底的割裂了人的思想时,苏玲的眼神中那一瞬间的茫然一闪而过,换来的是另一种坚毅和复杂的情感伴生。 她苏醒了! 手中握着血月,一阵阵不可思议的感觉涌上心头,一阵阵突如其来却又好似来自于很久以前的过往被强行的灌注到了她的脑海之中,这一刻的她拼命的想要将被灌入脑海里的思绪给抚平,却怎么也做不到,就好似她仍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同样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一样。 苏玲缓缓的抬起了头,很快她的目光中就看到了手中的血月,血月上还残留着她自己的鲜血,那是她在捡起血月时被不属于自己的神器所刺破而留下的痕迹,但恰恰是就着这一瞬间的刺痛感,让苏玲终于是成功的抓住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而就在她张开迷蒙的双眼开始在这个陌生世界中试图搜寻一切能够在她感到真实的事物时,一瞬间她的目光在罗天的身上定格了。 “快,快阻止她!” 此时此刻,顾往昔的声音再度响起,声调变得有些气急败坏了起来,她的声音让周围其他的同伙脸上升起了刹那间的迷茫,但是下一刻很多人都好似回过神来了,他们一同朝着苏玲出手了。 强悍无匹的力量,或者说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杀人手法,这样的手法不说罗天了,在场的任何人都是闻所未闻。 只见苏玲缓缓举起拿着神器的右臂,然而在空中就像是撕开一个包裹一样,就这样将所有企图对她不利的人全部都葬送在了那半空中的包裹当中。 他们去了哪里,是失落的异空间还是另一个不属于当前的镜像世界,谁也不知道,此时的顾往昔脸上终于有了一股属于她自己的绝望,但她的心中却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她看向了罗天,然后说道。 “阻止她,唯有你才能阻止她,不……应该说是只有你才是阻止她最佳的人选。” 罗天并没有去思考这两句话到底有什么不同,此时他察觉到自己已经脱离了顾往昔的控制,重新恢复了自己,但是罗天却并没有如顾往昔所想的那般出手阻止,因为他怕死,眼前的苏玲连他都感到畏惧,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对抗这样一个未知的存在。 罗天朝着董恋云走了过去,在这个步行的过程中,苏玲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他的身上,在她之前杀人过后,原本这样的目光应该带给被注视者强大的心理压力和气势压迫才对,但遗憾的是,罗天并没有任何感觉,就好似对方的目光是柔和的,不带有任何敌意似的,而恰好是这样的目光让罗天缓缓迈出了第一步。 在朝着董恋云走过去的过程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压力却在一分一秒增加,当然了,罗天并没有感受到这种压力,而压力来自于其他的人,他们都感到一种畏惧,一种想要跪下来乞求活命机会的愿想,甚至是抛弃这一身修为,回到普通人甘愿平凡的想法。 苏玲,宛若规则的化身,规则的意志一样,只要她肯,她想,随时都可以将每个人身上的规则给收回一般。 但是她并没有那样做,而不那样做的原因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意志注视着的那个人,她想要看一看他到底打算做什么,如果她这次的行动所达成的结局不让自己满意的话,那么她或许的确会出手的。 罗天走到了董恋云的身旁,之前那群攻击并且试图挟持她的人也早已停下了动作,此时罗天看着董恋云,微笑着说道。 “没事吧?” 董恋云楞了一下,虽然之前她也眼睁睁的看着罗天走过来,但这种感觉放在当前环境中却极为的不真实,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别说是自己了,换做任何人恐怕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行为到底可能会触发那些诱因,但罗天却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虽然说……他来到自己的身旁,这是足够令董恋云心动并且神往的结局,但这样的结局却也将经历一番万劫不复的轮回。 每个人的心在这一刻都重重的顿了一下,那是罗天到达了行程终点的证明,也是一个结果被酝酿而生的现实,这个现实的诞生就如同太阳撞在了大地上会迸射出的火星一样,每个人的心中都很清楚,这一个结局诞生的同时,另一个结局也将会同时诞生。 “是……你。” 突兀的声音夹杂着生硬的语调被发出,现场除了罗天和董恋云外的每个人都看向了苏玲,她正是发出声音的那个人,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罗天这一刻的心从平静转为了一丝的动荡,却又自这一丝的动荡间再度转为了平静。 而这一刻罗天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她告诉自己的那个故事是真的,渔夫并没有娶到他真正的妻子,而是携带着他见到的第一个女人回到了渔村,但是这段爱情终将不会有结果。 苏玲的意识在一点点的复苏,但是复苏的迹象很慢,之前她杀人,她发出声音甚至只是一种本能,甚至连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罗天却很清楚,她都知道,或者说,她都经历过,因为即便是现在,她也仍旧不算是真正活过来了,而只是无穷的记忆碎片重新被拼凑在了一起。 而促使她重新“合并”的契机便是她手中的那把血月,这把武器难道还有什么神秘的来历吗? 顾往昔一脸的苍白,就好似见到了鬼一样,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不仅认识苏玲,甚至知道那个封存在她记忆之中的灵魂,而这个灵魂甚至有可能是在那佛子骨塔中见到苏玲以前的故事。 但是这一刻,谁也没去在意她,对于每一个到场之人都经历着内心各种复杂而又诡异的变化,甚至这一刻都没几个人去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伴随着结果的诞生又将会赋予他们怎样的结局。 罗天一直护着董恋云,也在密切的关注着苏玲的变化,之前她的那一声犹带迟疑的呼唤,倒更像是一种意识还神游太虚的不知所措,而在那声音当中,不仅仅有着迷茫,更是有着一丝不知她呼唤的位何物的错愕。 对于这样一种感情的传递,罗天并没有觉得那是良性的,甚至有可能那也是因为厌恶蟠龙而产生出负面情绪,只不过对于罗天而言,任何一丝的希望对他而言都是值得重视的,而在这样的一种希望之前,更是有着罗天对于这一切所做好的万全准备。 时间在悄然流逝,人的内心也在经历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所思而所想,同样的,每个人也都在为了自己心中的盘算而赌注上了一切,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有着一个可以连接过去和现在的既定因果关系,纵使为他们搭上这条因果关系的反倒是另有其人。 而就在一段时间过后,苏玲的意识终于渐渐的回到了她自己的脑海当中,她醒了,而醒来后的第一此动作却是重新拿起了她手中的那柄血月,放在自己的跟前仔细的端详着,那模样像极了在看待自己的亲生子女一般,那温和的不带有一丝污垢的眼神中也在一点点的孕育着爱的慈祥。 终于,她的目光逐渐转移,首先从罗天的脸上掠过,却并未多做停留,而后落在了那名商人的身上,在被她盯着的那一刻,商人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卑微的念头,但一种傲慢的意志却让他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尊敬的人类你好,我来自魔界,是此次和你有所交易的对象。” 507 结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商人的声音让周围其他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点希冀的目光,是的,这便是现场每个人,哪怕包括罗天在内都知道的一回事,在葬龙谷的擂台上,苏玲的确是因为和他人有所交易的立场才会出现在那一场擂台上,纵使当初的她乃是被人挟持而身不由己,但此时罗天没死,这代表着契约未成。 但是这一刻的罗天却好似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这样的镇定也传递给了他身旁的董恋云,两人用平静的眼神看着那来自魔界的商人,甚至那眼神中都不带有任何一丝的悲悯。 听着商人的话,随着逐渐回归脑海中那关于天地间一切词汇的意义,苏玲那漠然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点属于人类表达情感的光芒,但就在下一刻,甚至是谁也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就这样一刀,斩断了所有立场。 商人倒下的那一刻,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他的脸上还挂着之前那自信十足的表情,他是那场擂台的决策者,是策划所有人和终局的始作俑者,纵使结局并不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完美,但是对于一名商人而言,他想要达成的结果还从来没有过不被任何代价所衡量的。 但是这一刻,他倒下了,他的生意也连同他的性命一道化为了尘土,而与此同时,现场其他与那商人有关之人也都纷纷如梦中惊醒一般,方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 但是在这个地方,不管他们是不是从那冰鞘山而来,他们都没有退后的理由,因为这里不是他们该存在的地盘,就算要来,那也该等到下一次机会再来,而眼下,绝非一个合适的时机,因此当他们纷纷打算以那流玥枝通过炎铁山的时候,却发现在他们的跟前,出现了一道不知道何时被撕裂了虚空的口子,那狰狞的就像是黑洞一般的大口正闪烁在他们的跟前。 “跟她拼了!” 能够成为那魔界商人左右护卫之人,其实力自然不可小觑,纵使罗天出手,最好也不过留下一具全尸罢了,还记得在那擂台上,当那年轻的小老儿出手的时候,罗天就已经察觉到了那足以让自己死上几百次的恐怖规则力,一个小小的主事人都是如此,更别提在场的这许多人了。 所以,罗天并没有任何的行动,纵使苏玲拦不下这群人,他也没打算出手,他能够保护的唯有董恋云而已,而如今多出来的变数并不在他原本的计划当中。 七八名装扮成猎户的绝顶高手同时出手,纵使他们彼此间没有配合,甚至就连规则力的引动之间也会导致规则的冲突与反噬,但是无论冲突与反噬都是不分敌我的,换句话说,他们彼此间可以让这种规则与反噬对自我的威胁降到最低,而将最大的功效用来击杀敌人。 但是,他们似乎忽略了什么,或者说在他们那同样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当中,并不能明白被撕裂的虚空究竟意味着什么。 罗天很清楚,他眼前这一道被撕裂的口子当中都藏着什么东西,这同样也是他不敢动的原因,回想当初在那妖界的时候,罗天和管良等人无数次的被眼前的幻境所迷惑,而那无法被人的眼睛所观测的事物,才是对人这种生物最大的杀手锏。 是的,释道者,特别是强大的释道者,对于规则尺度的测度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这种程度的计算甚至可以精确到任何其他人都难以匹及的地步,精度越高,所呈现出来的规则力形态也就越接近本源,虽然他们未必拥有道心,无法以共振的方式去测算自己规则和本源乃至天道之间到底还有多少差距,但是以他们的实力以及战斗的经验,却可以凭借自我感觉将规则力中的杂质减少到最低。 但遗憾的是,他们错了,错的不是他们所掌握的精确度,而是那撕裂的虚空之中所产生的人的肉眼无法洞察的幻觉让他们对于精度的掌握产生了误判,而这样的误判在真正的高手面前,等同于是宣判了他们的死亡。 罗天和董恋云目睹了整个过程,这是一个万分可笑的过程,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这群强大的释道者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甚至还不如那群因为不懂葬龙谷中规则冲突和反噬的原理而导致实力被封印的普通人,他们就如同庄稼汉一样的在现场误打误撞,毫无半点高手的风范,无法直观用肉眼测算的一切诸如距离、准度,这样的战斗别说罗天了,就算换一个入门级别的释道者也会看不下去的。 要说他们没有运用心眼去战斗的能力吗? 并不是,但是谁也不会当真去修炼这种依靠心眼战斗的技巧,他们不是瞎子聋子,无需在这样的状况下未雨绸缪,即使是罗天也不会那样去做,更不会因为可能有一天会因为功力尽失变成普通人而去不依靠灵气运转周身来代替最原始的身体力行。 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罗天的心中连一丝的快感也没有,这并不是属于他的胜利,同样他扪心自问,换做是自己,在经历了妖界一行后,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抵挡幻境中一切幻觉的入侵? 但答案是否定的,罗天不能,就算让他再去一次妖界,他仍旧会被那无穷无尽的空间幻境所迷惑,因为人的眼睛就是洞察一切事物的窗户。 当所有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后,苏玲来到一具尸体的跟前,俯下身子随即从尸体上掏出了一个事物,然后又去到另一具尸体跟前,又拿出一个东西,然后才走到了罗天和董恋云跟前数丈开外,停下脚步后,随即将手中的两个相同的东西凭空传递到了罗天的手中。 罗天定睛一看,这是良多仍旧还绽放着植物光华的流玥枝,此时的他不说心中错愕,但毕竟经历了一场屠杀,以至于让他也有些摸不准苏玲此时的心性了。 “这是你们需要的。” 苏玲为自己的行为作出了一个解释,而在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便要离去,而在这一刻罗天感受到她的话语中并没有夹杂任何敌意的成分,当即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你……不记得我了?” 苏玲停下脚步,却并未转头,或许是罗天这话让她也感到纳闷,毕竟如果她当真还记得罗天,之前目光在匆匆掠过罗天脸庞的时候就不会是那种漠然的神色了。 很显然,她是苏玲,却并不是罗天认识的那个苏玲,至于她是谁,意识中所属的灵魂又该追溯到哪一段记忆,谁也不知道。 苏玲没有跟罗天多说半句话,直到离去之后,罗天这才有些茫然若失的回过头来,但一回头就看到了董恋云那八卦的眼神。 “师父,她……不会又是你的哪个红颜知己吧?” 董恋云这话让罗天回想起了当初和董恋云离别时的那个约定,对此她淡淡的一笑,并不置可否,自己又何必去解释这个问题呢? “走吧,流玥枝已经到手,我们也该去冰鞘山了。” 这一刻,平静的罗天反倒是让董恋云的心中产生了一丝错愕,一段亲身经历不该就这样完全落空放在心底才对啊,换做是任何人都会在哪怕不经意之间流露出充满神思的遐想,但罗天却好似根本就没把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当成一回事,难道说,这也在他的算计当中? 董恋云这一刻在想什么,罗天倒是猜不到,不过对于罗天而言,他并不需要有那么大的好奇心,正如同他也不知道之前的万季安和姜小云要去做什么,而如今他也不会对这样的苏玲抱有任何毫无意义的好奇,若是有缘,未来一定会再见的。 只是再见的那个人,未必就是今天的这个人了。 持有流玥枝在进入炎铁山后,罗天和董恋云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任何异状,看样子之前那商人的话是真的,至于他为何据实相告而不是另有欺瞒,恐怕这也是商人牟利的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炎铁山的确很神奇,这种不因地利而是因为这里生长了流玥枝的缘故导致了整座山都成为了扭曲的场所,在罗天的记忆中也是首次遇到,而他手中的流玥枝既然是造成炎铁山空间紊乱的罪魁祸首,却又为何不会因此加害于人,恐怕炎铁山之中所藏有的秘密并不会少于葬龙谷。 但是作为罗天而言,他却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好奇心,此行的目的是通过冰鞘山前往那名神医的所在,而且想来那名神医之所以居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恐怕便是这附近奇特的植物对他所修炼的骨骼规则大有裨益。 从炎铁山离开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这段旅途中罗天和董恋云都是滴米未进,但董恋云也就罢了,毕竟魔界之人并不需要依靠食物为生,但罗天却是仍旧会感受到饥饿,甚至好几次被董恋云取笑过。 “在故老相传的故事当中,确实有过释道者修炼有道后可以辟谷的记录,那至少我从未见过,就算是师童那样的存在,也要吃饭睡觉,我想可能是我们这个时代太过没落,玷污了那群上古仙人的慧根吧。”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好半天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听过之后倒是莞尔一笑,对于罗天这种用古人批今人的说辞很是不赞同,不过她也不分辨什么,毕竟人魔同样殊途,如今为魔的她只要不是站在为敌的立场,绝对不会去说人间半句的坏话。 炎铁山和冰鞘山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路途,更不可能会有村落、城镇的存在了,两条连绵的山脉连成一线,在交界处更是有着红白相间的奇景,但是罗天和董恋云却都无心观赏,而在他们各自的心中,更是都对对方身体的状况更多担心一分。 进入冰鞘山后,严寒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纵使运动规则力试图抗寒也是无济于事,看样子,冰鞘山和炎铁山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那就是两地的极端气候都不是因为任何自然被破坏后所导致的结果,而是某种“人为”因素所造成。 那么,炎铁山需要依靠流玥枝才能通过,那么冰鞘山又会需要何物呢? 就在罗天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前方不远处隐约有两个人朝着他们走来,待得距离拉近一些之后,更是可以看到他们身后所拉着的那辆手推车。 这样恶劣的天气以及如此陡峭的山脉,别说有人居住了,就算是那些稀有的飞禽走兽只怕也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但眼前这两人分明是人,纵使有气候的影响,但也断不至于会导致罗天释放的规则力出现了偏差。 董恋云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但她没有说话,生怕自己的话搅扰了罗天的思绪,不过很快罗天就说道。 “既然有人,这附近应该就有人家落户,说不定还会有御寒之物,走,我们过去问问。” 罗天提议,董恋云当然不会反对,当两人来到对面那两人跟前时,双方抬头对视对方,都可以察觉到各自所拥有的不凡实力。 “没想到,冰鞘山竟然会有外人来到,两位该不会是打算徒步穿越这严寒深谷吧?” 对方的话中只有疑惑,并没有讥刺的感觉,罗天闻言倒是轻轻一笑,说道。 “我等从炎铁山那边的方向而来,打算前往枯木林。” 当“枯木林”三字从罗天口中说出的同时,又引来了那两人更慎重的几分打量,不过很快他们就放下了狐疑的神色,随即说道。 “去不了了,眼下正是七月,正值冰鞘山风雪最大的时节,就算要过,至少也要等到两个月后。” 对方的话让罗天和董恋云的神态立刻就变得凝重了几分,没想到竟然如此的不赶巧,竟然会刚好遇上这大雪封山的时节,罗天身上的蟠龙之谜也就罢了,但董恋云的状况却不能无休止的拖延下去。 正在踌躇之际,突然听闻远方传来一阵不知道是何种飞禽的嘶鸣声,这个声音不仅引起了罗天和董恋云的心中,同时也吸引了那两人的注意力。 “哎,看样子不但老天爷不开眼,就连‘帝煞’也来搅乱,两位远道而来便是客,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便回去煮酒一壶,权当暖暖身子吧。” 508 极寒之地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随着那父子二人一路前往居所的路上,罗天大致了解了一下冰鞘山的一些情形,基本上和炎铁山一样,唯有一点不同,便是在于这冰鞘山中还有一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存活下来的一些飞禽,而越是严寒的深处,这些飞禽的数量越多。 按照那父亲所说,曾经有修为深厚的释道者深入到某个冰川溶洞当中,曾经见过一只单足上有九爪的怪鸟,这只鸟常年伏在一块巨大的寒石上面,按照后来的记载,那块石头保守的温度可以将一个人瞬间冻住,而那只鸟则是被记录这件事的人称之为“帝煞”。 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冰川溶洞在什么位置,换句话说,也就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那只帝煞,但是,在这冰鞘山中居住的人却是也有一个故老相传的规矩,那就是只要冰鞘山中的飞禽鸣叫,必然是帝煞的叫声牵引到了其他的飞禽。 也就是说,冰鞘山中所有除帝煞外的飞禽并不是在“唱歌”,而是在颤栗,因为帝煞就是他们的王。 关于这个故事,罗天倒是不置可否,无论信与不信那都不是他应该去思考的问题,退一步来说,这个故事是假的,既然谁也听不懂鸟语,那么又该如何分辨鸟儿的声音到底是在唱歌还是因胆怯而哭泣呢,难道要靠人类的天理吗? 不过,看的出来这个故事让董恋云挺感兴趣的,她不停的问这问那,就好似完全忘记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此时想来,罗天本是打算用一场真实的对话来牵引出一场战斗背后的真正意义,用旁敲侧击的方式一步步让她看清楚这个世界,但看样子,要么是身为魔女的她隐藏的很好,那么就是罗天的计划失败了。 那么,罗天的计划有可能会失败吗? “伯伯,记载中虽然没有帝煞具体的居住地,但有没有大致的方向呀?” 魔也会怕冷,不管严寒冻住的是血液还是气流,一旦被冻住,那都是必死无疑的下场,甚至于妖、鬼不怕冷吗,只是罗天不能理解这两族所能够承受的“温度”是一个怎样的概念罢了。 其实到了今天,罗天同样也弃置了很多过去他同样笃定的答案,比如说妖族当真没有身体吗,并不是,无形的妖族之人所拥有的自然就是“无形之体”了,难道说人摸不到的就是虚无吗,这又是哪门子的天理所规定的? 所以,如果从漏洞的规则上去看,罗天同样也能够通过利刃刺击的方式“杀死”妖族,同样也可以用屏息的方式“杀死”鬼族,而一切都仅仅只是在于程度的问题,而规则的程度同样包含在天道的程度范围当中,但好在天道是永恒的,所以规则的程度变化并不会太大。 渐渐的,两座茅屋在风雪之中逐渐印入了罗天等人的眼帘,甚至……还有其他的人,并不仅仅是这两名父子,眼见罗天对此有所疑惑,那名父亲当即说道。 “相比起炎铁山,冰鞘山尚且还拥有一些居住条件,加上这里的飞禽,勉强能够度日罢了。” 他的话让一旁的董恋云又流露出一些诧异的表情,当即问道。 “在我看来,炎铁山和冰鞘山都不能住,你们为何不搬离这里,前往别的所在呀?” 她的话一出口,却是谁也没有为她解答,罗天此时其实早就想到的,答案无非就两个,第一是这冰鞘山中有他们梦寐以求之物,宁愿不顾严寒也要日复一日的居住在这里,但是这种可能性无疑是很低的,除非他们已经确定了所要物品的位置,所以才会起一座居所方便居住和定时挖掘,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断不会与任何外人接触,这样无疑是暴露了身份。 但如果他们并没有确定宝物所在地,那么就更不会长时间的居住在一个地方,对于擅长探险之人,即便身处险峻之地也有丰富的野外生存技能,所以他们并不会被气候给限制在同一个地方,但是就罗天的观察,眼前这几座茅屋已经在此扎根很长时间了,这里并没有外面那肆掠的风雪,就算严寒但对于实力强大的释道者而言尚且能够接受。 因此,不会是因为要寻宝或者是要抓那传闻中的帝煞才留在这里,那么就只有第二种情况了,那便是他们被其他人或者其他势力限制了行动。 只不过关于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聪明如罗天肯定是不会随意去问的,除非他能够帮居住在这里的人做一些事,一些足够用秘密来偿还报答的巨大帮助,否则的话贸然去问,只会被当成敌人。 董恋云的天真并没有让那父子多想什么,毕竟这一路走来从双方的交流中也可以感觉的出董恋云是个什么心性的孩子。 此时,父子两来到其中一间茅舍跟前,掀开帘子,随后他的儿子走了进去,罗天和董恋云也都相继告罪,也跟了进去,来到屋中,因为有长时间的炭火萦绕,终于是让罗天二人有了一些暖意。 但是很快,这种暖意逐渐的变成了一股燥热,正当罗天和董恋云诧异这种燥热的感觉从何而来的时候,却见那父亲淡淡一笑后从身上拿出了一束植物,说道。 “这是绮焱花,想来你们应该也见过了吧?” 罗天看着他手中那火红色的花朵,随即点了点头,这花在炎铁山中开的是漫山遍野,而七月流火正是绮焱花开的最灿烂的时节,相比起来罗天和董恋云身上的流玥枝都已经愈发枯萎,显然是花期不同,导致了花的程度效果也有所不同。 此时罗天也自身上拿出了那流玥枝,当两种花摆放在一起的时候,很快流玥枝就瞬间枯萎,最后死亡,显然是在“天敌”的跟前力量被完全削弱,这种感觉也好似花的世界中也有各自修炼的规则存在,一旦相互接触,不同的花与不同的规则也会产生碰撞与伤害。 “所以,你们在炭火中也加入了绮焱花?” 董恋云好奇的问道,她的话让那父子都流露出了几分狡黠的笑容,而那名儿子则是说道。 “是的,唯有这样才能抵御这里的严寒,只不过这绮焱花与冰鞘山的环境不同,可能是这种花也有着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所以会在接触严寒的同时,产生出一部分的致幻效果。” 难怪! 罗天明白了过来,之前的燥热感便是那致幻效果所产生出来的对人体的副作用,只不过罗天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只是这个疑问此时却也正好对应了他心中最大的另一个疑问,倒是不方便提出来罢了。 借着炭火和清酒,罗天的身体逐渐暖和了起来,加上那因致幻而导致的燥热感,足以抵御严寒,但董恋云的身体却根本没有这样的温度,仍旧还是冷冰冰的,罗天略微用规则力帮她探查过,看样子估计还是她的身体和魔心相互排斥的缘故,导致了她如今这副人类的躯体在和魔心完全契合之前,对于周遭所有一切诸如温度、环境的感知力甚至要比人类还要微弱。 这样的状况同样也被那父子两看在眼里,但他们却都没有说些什么,看得出,居住在这里的人各自身上都有着不多不少的秘密,也让他们养成了不随意打探其他人秘密的规矩。 一段时间后,那父子两人有事要出门,看样子他们才是真正的猎户,这便要出去打猎,虽然董恋云对生活在这里的飞禽很感兴趣,但由于罗天的坚持,她也只能略带一丝不满的留了下来,当那父子走后,董恋云问道。 “师父,这里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经历过一次人心的算计,董恋云有此一问也是该然,不过这一次罗天却是微微摇头,回答道。 “暂时还没有,但冰雪天气多半也会伴随着极地不同于适宜居住地那样的天气情况,可能昼夜交替的时间会来的比较早,不知道这冰鞘山的夜晚会是个什么状况。”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好生期待,看着她这个样子,明显是没把警惕放在心中,对此罗天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约莫两个多小时过去,那父子两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另外一名高大的男子,三个人卷帘而入的时候,各自的身上都背着一只体型庞大的鸟类,看着这样庞大的怪鸟,倒是让罗天和董恋云都各自心惊不已。 “我们今晚……不会就吃这样的鸟吧?” 在董恋云看来,这鸟的体积都快赶上一个身型中等的人类了,而且那鸟的单足更是有着七个爪子,这样诡异而闻所未闻的鸟类免不得让董恋云有所抵触。 “放心吧,飞煞的肉质鲜美,在这附近也算是远近驰名,眼下还没到大雪封山的地步,偶尔也会有一些往来的商旅到这里来做买卖,用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交换飞煞,只不过这几日并没有商旅往来,倒是飞煞处理过后,以我们的手艺倒是很难制作的鲜美。” 那儿子的话让罗天顿时笑了起来,要说烹饪技术,在场的倒是的确有一个,此时罗天看向了董恋云,这位曾经身在董家的丫鬟,不知道她的这项手艺是否退步了。 董恋云注意到罗天的神情后便明白了他所想,对此董恋云倒是也不排斥,反倒是有种跃跃欲试的模样,她虽然也姓董,但是在龙祥城董家那个高门大户当中,如果不是有着和董敖的几分关系,怕是董衡等家族里的负责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而她的身上也的确就是董家的下人而已。 从董家离开后的这段时间,董恋云虽不算是历经风霜,但也多少见识了一些外面的世界,魔界同样也有食物,但魔人的食物只能说……嗯,风格要更加粗狂,虽然魔界也有不错的烹饪高手,但是味道却要偏向魔界的口味,对此董恋云倒是也不是没有在吃这方面受过一些煎熬和苦难,不过看起来她习惯的还不错,至少身体并没有因此而消瘦。 董恋云随着那名儿子一道去处理飞禽的事了,此时留下了罗天和另外的两个人,当三人坐在一起的时候,罗天就猜得到他们有话想说,但由于董恋云这一路上所表现出的那种天真,让他们几次三番都不太好将话题给引到另一方面去。 “阁下之前说,此番远行的目的地是枯木林?” 此时,另外一名才认识罗天的男子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很平静,而他故意用这种低调的语气来询问,显然是不想让罗天对他有所怀疑,而对此罗天也早有相同的认识,当下说道。 “不错。” 罗天的回答让那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那名父亲便接着说道。 “想要前往枯木林,还需要经过一段怪蛇沼泽,那里是囚徒的天堂,也是被放逐之地,我两有一个不情之请。” 听着对方口中的怪蛇沼泽、囚徒天堂以及放逐之地这三个名词,罗天的心中隐隐一动,也算是从对方透露的意思中大致猜到了对方想要说的话乃至于对方的身份,对此罗天倒是一点也没有见怪的意思,反问了一句。 “你们两人包括所有居住在冰鞘山中的人家莫不都是被放逐到此地的人?”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那两人的脸色均见异色,不过很快他们就平静了下来,这样一番由他们率先发起的话题,聊到这个份上,可以说已经逐渐切入到了主题,而这时候罗天的这一番料定更是加深了对方两人各自心中的猜测。 “不错,我们两都是被莫邪城放逐到此地的囚徒。” 果然! 听到莫邪城,罗天的心中也就全然的明白了过来,炎铁山、冰鞘山、枯木林以及这二人口中的怪蛇沼泽都地处中天界西北方,而在孟百生给予罗天的地图中所标注的大概位置也恰好距离那莫邪城不远,这里是中天界七大主城之一的另一座主城所在区域,而这位城主在罗天的记忆当中,属于最不靠谱的那种人,而他的名字更是人如其名,两个字——胡途。 509 囚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胡途,人如其名,的确是一名糊涂之人,但是在罗天所知的记载当中,如果不是有他这样一位糊涂之人坐镇大西北,只怕换了是谁也难以掌控好这西方十三镇的局势。 中天界西北方可以说全是绝地,对普通人来说,绝地便是绝境,两者并无差别,即使有,但也因其望而生畏而最终归为一类,自然就无人敢造访了。 但是对于另外的一群人而言,绝地却非绝境,反倒是得天独厚的天然场景,而这种场景和适宜人类居住的场所相比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这里是罪犯的完美现场。 杀人,是西北十三镇每天都会发生的事,并不是说这里的人是都是罪犯,而恰恰是因为人心的贪欲与不足导致的占有欲让太多无辜的人无家可归而最终只能被迫选择进入西北十三镇,但来到这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都最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有人说,这不是人的错,而是环境的错,这是不对的,毕竟西北十三镇岁是绝地,却非绝境,两者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绝境是空间的说法,如果整个空间都变成了一潭死水,甚至随时都有毁灭的可能,那人们会因为世界末日的即将到来而选择放纵自己,那还情有可原。 但绝地却是平面的说法,这个“地”字乃是地气的意思,在人间有句俗语叫做“接地气”,便是有入乡随俗的意思,但遗憾的是,西北十三镇整个的地气混乱,就如同炎铁山一样被绮焱花导致了空间异变,虽然这样的空间异变并没有转化成失落的空间,毕竟只要随身携带流玥枝,仍旧可以正常的穿行于此去往其他地方。 所以绝地并非绝境,而绝地造成的最大危害便在于这里的环境会让一切人的理想变为妄想,所有因失去家园而选择扎根于此的人在这里居住个几年,无一例外都会变成疯子,因为灭绝希望的世界绝对是对人的精神极限最大的挑战,所以后来来到西北十三镇的人,无一例外都放弃了在这里当一名“正常人”的想法,而最终选择了铤而走险。 此时的罗天心中便即产生了第一个疑问,生活在这冰鞘山里的这群人是不是也是一群罪犯呢? 不过很快罗天就打消了这种念头,毕竟冰鞘山和炎铁山不过还只是在西北十三镇的外围,还没有真正进入到地气紊乱的核心地带,毕竟在冰鞘山里还能烧炭火,还能烹饪食物,还能让人有还算正常的作息时间,但这一切在真正的西北十三镇都没有。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不管是放逐之地还是绝地,对罗天而言都不成其为阻碍,此行他势在必得,且怪蛇沼泽又是他必经之路,那么对方的要求罗天听听倒也无妨。 “我们想让你帮我们杀一个人。” 杀人? 罗天的心中一怔,果然,还是自己猜错了吗,他们也是罪犯,只不过是属于还算有一丝良心的罪犯,但他们的良心并不是来自于他们尚未泯灭的人性,而是他们的实力和生存能力乃至于犯罪的天赋都远远低于其他被放逐在此的人们,所以他们才会被排挤到了西北十三镇的外围,在这个还算正常的所在苟延残喘。 但是,正当罗天要顺着这条思路继续想下去的时候却很快打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想多了,倘若说以眼前这两人的实力在整个西北十三镇都难以自保的话,那恐怕中天界的七大城主都应该换换位子了。 虽然罗天并不算中天界中排的上名号的顶尖高手,但他的眼界还算不错,至少各路高手他都已经见识过了,就算在一些罗天不知道的地方还居住着一些埋名隐姓的绝世高手,但对于这样一群淡泊名利几乎都快忘记自己还算是一个人的高手,罗天向来都是选择无视的。 所以,在罗天的视野中,中天界的高手以七大城主为顶峰,其他所有的人就算有实力的也只是和他们平行罢了,断无超越他们的可能,要说姜小云这个人,他的实力或许的确比师童更强,但他却并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隐患,毕竟他是应天命而生的对象,就像是一道负责排错的程序一样,他的存在就是为天道补全可能会存在漏洞的地方。 姜小云不会介入到任何中天界各方势力的局面当中,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的天命为何,一旦过多的牵扯将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不过关于这一点,罗天的心中倒是有另一个疑问,这一点以后再说。 而如今,对方想要让自己帮他们杀人,如果说不是他们无能为力杀不了对方的话,那么就只剩下最后的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有人禁止了他们进入怪蛇沼泽,甚至于这项禁令在没有任何更改的前提下所拥有的时效性甚至可以是一个人的一辈子。 而能够给这样一群人下达这样的禁令的人在这西方方也就唯有莫邪城的城主胡途了。 要说胡途有多糊涂,他的糊涂中是否带有大智若愚或者难得糊涂的心理性格倾向,这一点谁也不知道,但过去从这西北十三镇流传出来的故事却无一不是笑话而已,在罗天的记忆中,最大的笑话莫过于经由胡途的手将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从盗沙城押解至莫邪城准备关押终生的过程中突然因守卫疏忽而最终导致罪犯逃脱,而这一逃脱不要紧,这伙人出于保护,整整杀了差不多整个盗沙城的人,由于活在西北十三镇的尽皆是罪犯,所以这种狗咬狗的事情非但不会引起正常人的反感,反倒是很多人拍手称快的事。 只是经由这件事,让很多人对胡途的认识一落千丈,又或许本就没有任何的好感,所以也就不存在认识的偏差了。 对罗天而言,胡途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对此他从来都是漠不关心了,如果不是因为姜项离受到夏子丹的蛊惑而找上自己,那么罗天这辈子都不会和姜项离这样自诩“正义执行官”的卫道者打交道,说他是狂信徒都还是轻的了,姜项离是那种自愿审判天下一切罪恶的执行者,但是究竟什么才是罪恶,恐怕除了姜项离谁也不知道。 不过好在,姜项离并不是罗天的对手,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他所拥有的生命规则绝不仅仅止步于有序和无序这样的境界当中,只不过他的狂热背后,同样也有属于自己的精明,不然他也成为了不了天启城的城主了,而他对罗天的认识和态度并不会被其他任何人扭转,因此对罗天而言,这是一个只要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便注定成为永恒的麻烦。 “杀谁?” 在这西北十三镇,罗天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如果他力所能及,就算杀了个把个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要对方能够开出足够的代价,那罗天也乐得当一次杀手。 “****。” 当那名父亲说出这个外号的时候,罗天的心中一凛,关于这个称号他当然也听说过,不过他更加清楚的是,对于一名闻名的罪犯而言,他们所拥有的称号大多都代表了他们过去所做过的最丰功伟绩可以值得拿出来庆贺的一件坏事。 而这位号称****的罪犯,他既然以次为号,也就是说他主要流窜作案的地方大多都是在沙漠里,无论是抢劫过往商旅也好,还是在绿洲水源里下毒也好,又或者是利用沙漠特殊的地形来杀人也好,穷凶极恶就是无恶不作,对真正的罪犯而言,从来不会懂得饮水思源这样的道理。 但是,不管这名****做过什么,但是在孟百生给予罗天的地图中,却并没有提及这条通往枯木林的道路上有任何沙漠的存在,如果真有漫无天际的沙漠,那罗天必定要早做准备,所以说,这名****擅长的作案区域并不在那怪蛇沼泽,而是属于流窜至此,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如果当真是这种流窜案犯的话,那想要击杀的难度便会抬高数倍。 当罗天将这些方方面面都给想清楚之后,心中也大致有了一些底,他相信这两人必然比自己更早的想过这些东西,而除了禁令之外定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让他们没有去找仇人报仇,那么此时他们选择对罗天提出这项交易,所能够开出的报酬当中,必然就包含了他们各自心中所藏有的那些秘密。 “那让我们来谈谈报酬吧。” 罗天此时开口的话让一旁的董恋云神色一滞,原本她还在盘算罗天会不会管这档子闲事,毕竟按照魔界对罗天的调查,他应该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之人,但如今罗天竟然一口应承了下来,这简直有违常理呀。 不过董恋云很聪明,当然是古灵精怪的那种聪明,所以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知道罗天这是打算投石问路了。 既然生活在这西北十三镇的都是罪犯,程度上也只有囚徒和亡命徒的区别,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所以,对方的话对于罗天而言,除了告诉他关于那名叫****的仇人的名字外,其他的罗天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所以,相比起他给自己的情报,罗天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有对方能够拿出手的报酬了,而且关于这个报酬必然也跟他们居住在这冰鞘山中有关。 罗天的精明让对方两人的眼神中都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虽然一闪而逝,但对于擅长捕捉人心的罗天而言却还是抓住了,正常人既然是正常人,就在于正常人思考问题会有一定的逻辑思维顺序,就算是有丰富经历之人,他们会为自己的逻辑制造迷雾,通过迷惑他人来达成或者保障自己的利益,但他们最终会通过的方式也仍旧是逻辑思维。 但罪犯之所以是罪犯,就在于他们可以随意的打破甚至更改这样的顺序,他们可以先杀人,然后再来谈报酬,甚至可以先杀“一半”,然后带着另一半来跟人谈报酬,甚至于他们可以把人剁成零碎,然后把每一份都拿出去换一份报酬,罪犯的精神和意识都是混乱的,他们有自己的那一套行事的逻辑和风格。 “你想要什么?” 在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这个人不能等闲视之的前提下,对面这两名囚徒也选择了正儿八经的来谈这场交易,只不过或许是他们还没有发现,如今的他们早已失去了优先权。 是的,先行释出自己的条件和目的,这是达成交易的必要前提之一,对正常人而言,想要进行买卖的前提就是确认交易内容的完整和正确,但是对于罪犯而言,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你的东西合我胃口的话,那么最容易被罪犯想到的一条捷径便是黑吃黑。 罗天此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这种笑容在这西北十三镇中只要出现在任何人的脸上,都是一种十足的威胁,在这里,笑有可能会是恨,有可能会是残忍,有可能会是悲痛,甚至有可能只是一个人想要放屁的前兆。 但是,当一个人的脸上莫名的流露出一种表情,所给予看到之人都会有一定的心理压力,会去思考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而这一刻对于坐在罗天跟前的这两人来说,他们立刻就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两人腾的站了起来,或许也是到了这一刻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身为囚徒的身份,以及也将对面的这个人当成了和他们一样的囚徒。 “你说,如果我将你们藏身在这冰鞘山的消息告诉那****,我能够得到多少报酬呢?” 罗天的话一出口,顿时就让这两人一阵阵的遍体生寒,是的,他们过早的暴露了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和欲让其他人代替自己完成的目标了,这在生意场上虽然是再正常不过的程序,但是在罪犯的世界里,盲目的暴露自己的仇人和愿望,只会让更多的人变成敌人。 “你……你到底是谁?” 此时的两人声音都变了,他们沦落至此自然有他们内心难以释怀的怨念存在,这怨念指向的每一个对象都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仇人,但是由于另外的一项禁令,让他们每个人都不敢逾越过这条线,所以找寻外人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而在过去,他们的确也依照这样的口头协议编排了很多的外人,不管他们是不是能够达成交易,但他们无一例外最终都死在了这片雪地当中,早已被风霜侵蚀的尸骨无存了。 但遗憾的是,他们今天遇到了罗天。 510 魔之尊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师父,难道他们打一开始就在制造一个骗局?” 回想起进入冰鞘山以来和那对父子间的种种交流,董恋云感到一阵阵的难以自已,倒不是说她接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而是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够将亲情这样美好的东西“演绎”的如此纯良。 是的,这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们,骗他们回到住所,骗他们帮忙杀人,因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当中,除了能够靠炭火来制造温暖外,人心的依偎也能够让身体不再寒冷,但人心却是最容易被出卖的一项东西。 董恋云的脑海中不断变幻着各种不真实的东西,尽管她早就经历过一场人心所制造的浩劫,而她自己也作为一个始作俑者全程目睹了那场惨剧的发生,直到今天她也没有真正得到自己内心的救赎。 但是罗天却很清楚,董恋云之所以没有得到这样的救赎,并不在于她想要这样的救赎,而是她尚且还沉沦其中,究其原因,不过四个字,沧海桑田。 人的这一生能够经历多么戏剧性的变化,但无论是怎样的变化,人终究是人,人的生活也终究还是人的生活,乃至于人的坚持,人的执着,人的理想,人的浪漫,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这一切都没有脱离人的约束,人的族群。 所以,人最终也只会被自己的内心所煎熬,因为在意他人的目光,因为想要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得到救赎或者收获成功之后,被其他人所关注,才会有人正视自己,为自己喝彩,又或者为自己投来怜悯、同情的目光。 但这样的怜悯、同情却早已不存在董恋云的内心世界了,因为终究这天下间每一个人的人生变化都远远比不上她的变化,从人到魔或许只是一线之隔,但却是两个族群的永恒分离,这样的分离所导致的后果就是人魔殊途,就是阴阳两隔。 如果没有罗天,天知道董恋云会成为什么,如果她只是一名彻头彻尾的魔女也就罢了,可惜遗憾的是,董恋云并非纯粹的魔女,她并不是自小而生长出的魔女,而是当她的思想已经萌芽后才被人“引诱”入魔的,她所经历的一切不会因为是人或者是魔的特征而消失,那么那些永远也无法得到救赎,永远也只能徘徊在内心中扭曲而又卑微的灵魂又该如何得到舒缓而最终释放呢? 而一个充满了怨念和煎熬却又因魔人特异的体质和心性所再次回到世间,她会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 关于这一点,罗天和魔界的人都很清楚,也正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样的后果,所以真正关怀她的人才一如既往的关怀她,但是这样的关怀却也只不过是在替她逃避着一切,因为担心她会压抑不住而爆发出来所以不愿意她排解内心的积郁,因为不愿意她悲伤,所以就永远剥夺了她承受悲伤的能力吗? 罗天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一切究竟对不对,在过去他完全有能力处理好这一切,不管是曲念怡,还是尧天、杜曦瑶,罗天总能把这一切的麻烦都给摆平,朋友之间的交情,最难磨合的便是心,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追求,有因自身造诣而无法同时满足的人生目标和心理欲望,而作为领队,也就是罗天,他必然需要把这一切都处理好,而不是等到问题来临才来寻找解决的法子。 但如今,当罗天将这样一个过去需要他在制定计划的过程中就必须要扫除的障碍展示给了董恋云看的时候,甚至于是罗天被人挟持,需要杀人的时候,作为董恋云,那个如所有人一样全心全意信任罗天的人而言,每当他们看到这样的场面,看到这样一个软弱的就好像什么人都可以欺侮的罗天时,他们的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哦,都是骗局,不过有一点可能并不是骗局,那便是他们口中的‘帝煞’,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浪漫。” 罗天将那父子两和另外一人处理好后,这才直起身子回答了董恋云的问题,董恋云闻言,心中在逐渐的接受了罗天的说辞后,目光也从躺倒在地上的那父子两的身上回过头来。 罗天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了这三个人,毕竟冰鞘山很大,加上终年风雪,可以掩盖很多秘密,不用担心被人识破,除非他们在另外的地方还布下了眼线,甚至是某个只要他们死了就会临时启动的计划,虽然罗天并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也同样保留了一份心里的计划,但关于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告诉董恋云,毕竟这不重要,说出来也只是徒增董恋云的担心罢了。 董恋云眼下的气色还好,人心的险恶她见识过了,但魔人的阴险她却并没有见识太多,或许是她去往魔界还没有多久,又或者是那太古魔尊为她挡下了一切风雨,但不管如何,魔人的阴险在罗天的心中完全比不上人心的险恶,如果说这一次关于人心的论证能够让最后的结果满意,那罗天也愿意尝试。 罗天在茅屋中四处找寻,很快就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找到了四五片保存完好的绮焱花,这是他们离开炭火后能够在这偌大的冰鞘山中生存的根本,至于该如何通过冰鞘山抵达怪蛇沼泽,乃至于他们的目的地枯木林,这一点罗天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 将炭火清除,并且将茅屋就地掩埋,很快肆虐的风雪就将一切痕迹全部遮蔽,罗天和董恋云站在原地,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为这三个意欲图谋不轨之人收尸了。 做完一切后,罗天和董恋云各自身上带着一片绮焱花,随即重新踏上了旅程。 “师父,这么大的风雪,加上地利被自然所影响,我们还能够在这里辨别方位,找到正确的道路吗?” 董恋云果然提出了这个疑问,毕竟她所学会的清微妙法必须要依靠天地自然为引,才能分辨阴阳五行八卦,倘若说这片天地当中,北不在上,东不在右,而是完全混乱的地势布局,那么清微妙法也毫无用武之地。 是的,如果说炎铁山是一处活境,那么冰鞘山就是一处更为鲜活之境,只不过这样的活境所导致的后果是天地间的一切都活了,但是这样的活对于人这样的物种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 “冰鞘山和炎铁山一样,都是因为地脉被自然破坏后所形成的天然困境,困境中一切原本已经因天道规律而存在的事物有了重新回归于本质的迹象,换句话说,如果想要在这样的困境中找寻到正确的方位,就必须先找寻到一个参照物。”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的心中一怔,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的确,如果说天干地支都变得混乱,不但混乱,而且肆意活动,毫无章法,毫无规律,不仅仅是天干地支,连同阴阳八卦五行也都变得如此,乾不在天,坤不在地,震不属雷,水也不在坎位,天地间的一切都重新开始活动,开始变得混乱,散乱,最终会让这个空间彻底的化为虚无。 只不过这个化为虚无的时间会很长很长,甚至可能会是一万年,虽然这个时间对人来说太久远了,但在历史的尘埃当中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是那只叫帝煞的鸟儿吗?” 此时董恋云脸上流露出了冀望和狡黠的笑容,罗天见状,心中倒是一阵恍然,这样的表情他过去时常在曲念怡的脸上看到,但如今的曲念怡、云袖、杜曦瑶不知道身处何处,而绑架她们的会是同一个人,又或者是另外和尧天有关之人吗? 压下内心的思绪,很快罗天和董恋云就朝着一个方向行走了很远的距离,在这条路的后方与尽头完全是白茫茫的世界,纵使有绮焱花的护体,加上两名实力强大的释道者所凝聚而成的自身修为,但是这样的坚持却迟早有被消耗殆尽的一天。 不过,当董恋云数次瞥向罗天时,却发现后者就好似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虽然看不出他是不是胸有成竹,但他脸上的平淡却总能传递给他身旁的其他人,为他们重新提升信心。 过不多久,当“迷路”的心情在心中越来越大的时候,当那种对罗天的信任也随着环境的永恒不变而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突然间,董恋云的视线当中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 董恋云开口说道,原本已经淡漠的内心突然又开始升起了温度,然而当速度加快并且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之后,当对方那张脸印入到董恋云的眼睛里时,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你……” 董恋云被吓了一跳,毕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她看了对方一眼,又回头看了罗天一眼,最终她退后数步,然后将这两人的面容都定格在了自己的双眼中。 “像,太像了,不……不应该说是像,你们就是同一个人对吧?” 董恋云这一刻倒也不害怕了,毕竟她多少也猜到跟前这个和罗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罗天本人找来的,看的出罗天早有计划,也早已预料到了自己可能会遭遇的麻烦和危险,所以预留下了后手。 “哼,这小丫头就是太古那老东西收的继承人?” 然而,同样的面孔之下,一开口立刻就判若两人,当对面那名声似洪钟,嗓门极大之人的话立刻就吸引了董恋云的注意,她寻味着这话,很快就心中一动,说道。 “敢问前辈是魔界哪一方尊者?” “尊者?” 听到董恋云那恭敬的语气,魔能倒是一脸的不屑,他能够出现在此,自然是罗天的用意,前次见面,魔能原本是打算越过乌江,重返魔界,不过看样子,他此行也并不顺利,毕竟时过境迁,距离他风光的时代到他成为蟠龙宿主,这已经是千年有余了。 虽然说罗天早已知道了关于蟠龙宿命,乃至天命轮回这些事,但是他却也始终不能释怀蟠龙身负的天命竟然能够足足轮回千年,而这千年中竟然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一段经历。 当然了,到了今天罗天也并不会真的震惊什么,同样的他的内心也早已接受了这种设定,而不会再感到荒唐、悲伤了。 “这是旷古魔尊,不过你也别太高看他了,他现在的实力十不存一,如果不是魔族秘法的存在,怕是你那位太古爷爷来了,能够一击秒杀他。” 罗天的话一出口,虽然魔能明知道罗天这是在用激将法,但怎奈他这个人的性格就是如此,身为宿主时少不了要跟鬼话、妖灵争辩,甚至就一个问题能够争吵十年的时间,而且还是不眠不休的十年,反正时间对那会的他们来说,早就已经不重要了,而他们等待的也从来不是自己未来的机缘造化,而恰恰是罗天这样能够在千年时光里再一次承接蟠龙天命的人。 “哼,太古又怎么了,当年他虽然能够压我一筹,但凭实力,整个魔界也并不是我的对手,若非……” 魔能提到当年,也是一阵感慨,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天抢白的一阵冷笑,随即替他说道。 “若非对方卑鄙无耻,用阴险手段暗算于你,你又如何会落到今天这副田地对吧?” 罗天的话让一旁的董恋云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看着这一男一女,魔能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了。 “行了,说正事吧,我暂时联系不上妖灵和鬼话两人,如果能联系上他们,我也就不会找你了。” 罗天的话并没有引来魔能的反驳,显然是如今的他已经进入到了正题,而这样对正务的执着和谨慎的态度,是不分人或者魔的坚持。 片刻后,魔能说道。 “你不找他们是正确的选择,因为他们来了也会跟你一样两眼一抹黑。” 魔能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不过一旁的董恋云却不明就里,因此罗天也就替董恋云问出了这个问题。 “怎么说?” 魔能自然也听出了罗天的弦外之音,当即晒然一笑后说道。 “此地天时地利早已被自然因素所篡改而消失,换句话说,如今呈现在你我眼中的不过只是一个‘空中阁楼’罢了,上不接天,下不接地,而你首先要做的,便是打通地脉,让断绝的地脉之气被重新牵引到正确的八卦五行方位,喏,这一点你的朋友可以替你达成,但你首先要做的便是——‘接地气’。” 511 奔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顾往昔从炎铁山离开后一路匆忙赶路,但这条路太远,甚至是看不到尽头的那种程度,但顾往昔却很清楚,她看不到的只是自己的终点,而不是这段路的终点。 因为她,始终跟在自己的身后。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这些年来,或者说只要在岁月城出名以后,时间长廊和佛子骨塔就一直是中天界的释道者们讨论的对象,他们对这里充满了好奇,甚至于很久以前也因此而想要成立一个关于佛门的教派,就像是洪佛寺那样,虽然后来失败了,不过佛子骨塔和时间长廊仍旧可以聚集起一大群释道者,也同样让顾往昔成为岁月城真正的主人。 但是,不管这两处名胜对于世人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又或者其到底拥有怎样的真实意义,对于顾往昔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她很清楚,这两个地方唯一的用途就是用来守护岁月城的,或者说的更纯粹一点,是为了保护她这条伟大的生命而存在的,而这样的存在就好像是造化之门之于命天教的感觉是一样的。 其实中天界的七大城主每一位都有一些诸如此类的强大自保手段,毕竟越是高位就越发的惜命,他们的生命很值钱,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值钱,而这样的价值观不仅仅存在于这七个人的心中,同样也存在于很多人的心中,毕竟在世人的眼里,只有一个纯阳尊者姬玄领导了中天界的释道者们抗击了北方入侵的魔族,也只有一个夏子丹为百年前那场闹得人心惶惶不安的清微阁惨案画上了句号,除了他们没人有这样的实力。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而如今,当有人威胁到顾往昔的性命时,当有人想要对她这样一位无数次带领了岁月城的释道者抗击南方鬼族,并且一直将他们抵挡在边境线上的伟大的领袖时,对于这中天界的释道者们,他们又会做点什么呢? 顾往昔在赶回岁月城,准确的说是在逃跑,而追她的人自然就是苏玲了,从炎铁山离开,苏玲就一直没有停下追踪的脚步,这不禁让人疑问,难道她们两之间有仇吗? 关于这个问题,一定存在于她两的记忆当中,但却绝对不会被第三者知道,如果换做是在平时,顾往昔或许并不会逃的这么亡命,但这一次,她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她见过那把武器,那把名为血月的天命之器。 当然顾往昔知道的并不是它现在叫做血月,而是记忆中记录了它曾经的名字——血月,但如果顾往昔知道了它现在也是这个名字的话,恐怕她内心的恐惧与不安会愈发的严重。 任何人都逃避不了天命,往小了说,人的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这就是天命,往大了说,迄今为止,人类都无法找到除了死亡之外的第二个重大人生转折点这同样也是天命,天道创造了人,赋予了人这样的存在规律。 苏玲并没有试图拉近彼此间的距离,或许她现在的头脑仍不清醒,只是一种朦胧的潜意识中所携带的一股子直觉在引导她跟踪这个人,但是也有可能不是跟踪,而是跟随,那么这一场旅程的意义就完全变了。 顾往昔曾经无数次的在自己的心底升起想要停下来和身后那个人谈一谈的想法,毕竟她也认识苏玲,在那佛子骨塔中,在那漂流的幻境当中,在那千户门廊里,也有一个苏玲,虽然说正是顾往昔亲手终结了苏玲的天命,但是这样的一种终结并不会为顾往昔制造罪愆,反倒是佛理所言的普度。 但是,就如同罗天所想到的那样,顾往昔的这一生绝非是一心向佛的虔诚信徒,她为了自己的绝对中立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每一件错事的离谱程度甚至可以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就罗天所知道的关于七大城主的秘密当中,就有师童曾经引焚城之火倒灌九州的屠夫之举。 当然,师童为何要这样做,历史已经无从考究了,或许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或者他并没有错杀一个好人,也没有放过一个坏人,但不管如何,以命天教和师童今天的功绩,早已不是任何的流言蜚语能够威胁到他的了,甚至就算是真相的传播也只会沦为流言。 顾往昔做过的那些事,如果按照佛理上讲述的众生理念,那顾往昔是绝对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会被阿鼻小鬼拖下去煎油锅的,可是除了天命谁又能奈何得了她呢,世人所乞求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是否真的有可以着落在顾往昔身上的那一天呢? 要知道,她才是修炼众生规则的那个人呢。 可如今,顾往昔的心中确实有一种自己的天命将近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旦产生就很难从自己的记忆当中被抹除了,这条路纵使看不到尽头,但顾往昔的心中却同样也有第三种声音,那就是一旦当尽头的来到,那么应在她身上的天道轮回也将会一并展现。 是的,如今的顾往昔已经有一点魔障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对她出手,只怕很轻易就可以破了她以众生而铸造起来的防御规则。 不过,谁也没有对她出手,就算紧随其后的苏玲也只是在放任她对于道路的一切选择,但是在顾往昔的心中,或者说在这段天命即将被终结的过程中,会存在于顾往昔意识脑海当中的道路只会有一条,如果说她不返回岁月城,不往中天界的南方走,那么是不是这段天命就不会被终结了呢? 谁也不知道,顾往昔也不会知道,因为他和这世间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芸芸众生,不是俯瞰苍生的天神,甚至于他们也不会那石魔的天神视角,无法拥有一揽全局的能力,再退一步,他们也不如罗天,没有罗天那运筹帷幄的能力。 而如今,在一点点朝着岁月城方向拉近的距离,也在一点点的让顾往昔的生命在悄然不觉之间缓缓的流逝。 同一时间,在冰鞘山的大风雪当中,当魔能说出“接地气”这三个字的时候,罗天的神态平和,只有董恋云稍微的愣了一下,而她疑惑的也不是“接地气”的这种说法,而是魔能之前关于“空中楼阁”的解释。 “你是说我们现在并没有站在大地上,而是浮在半空中?” 董恋云依稀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在询问的时候她的语气并不迟疑,反倒是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期待,而看着这样的董恋云,罗天和魔能的心中都对于她如今为魔的心理状况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这就是你小子找我来的原因?” 当魔能以曾经还是宿主时的方式和罗天进行单独交流的时候,如此问道,他当然看得出如今董恋云的状况,除了她身体和魔心排斥的现象无解外,至于别的,其实只要有心,总是会想到解决的法子的,特别还有罗天的存在,更是无需操心。 “我信不过魔界的那群人。” 罗天回答的很言简意赅,这样的问答可以说明很多问题,魔能既然成为旷古魔尊,自然对于魔界的架构和内部忧患了解的更为透彻,罗天这样说,他立刻就明白了魔界为何送董恋云来到人间的主要原因。 不过—— “哼,老子不是魔界的人?” 果不其然,魔能在任何时候都要找一个可以吵架的对象,以前身为宿主的时候倒是可以不搭理罗天,但如今宿主分离,魔能又不想回到魔界,虽然漂泊在外也是无拘无束,但毕竟孤寡了许多,不复从前那般热闹了,加上他如今这幅罗天的形貌,也更让他在外必须小心谨慎。 “包括你在内。” 罗天的回答让魔能在片刻的宁静过后又嘿嘿了两声,看得出他对于罗天的这种不带任何偏私的回答很是赞同,毕竟在同一个问题上,并不会因为任何身份立场上的分歧而导致问题本身存在分歧,即便有分歧,那也是回答问题的人自己心中所出现的分歧,毕竟人是活在族群里,一件事即便知道好朋友做错了,但也的确会产生出想要替好朋友分担和隐瞒的想法,而这样的想法也会导致原本不存在问题的问题出现新的问题。 这是罗天的优点,也是罗天的缺点,但是魔能之所以会反问罗天那么一句倒并不全是因为他如今的孤单寂寞冷,毕竟魔人擅长心机,而魔能更是擅长此道的高手,因此他之前问题的弦外之音便是想要瞧一瞧罗天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罗天的回答让他满意的同时却又有着另一种程度上的不置可否,毕竟真能做到不带任何偏私的看待问题,便就应该有一颗铁面无私的心,就像是天道无情那样,唯有这样才能不失公允,才能审判正邪善恶。 但遗憾的是,人间有情,法外同样有情,人不可能做到绝对的绝情,罗天也做不到,因为如今的罗天仍旧还是一个人,他并没有成为脱离了凡胎、拥有了道心并且已经不再呼吸自然空气的“仙人”,换句话说,如今的罗天仍旧还保留了他的人性。 所以,罗天说他不会带有任何偏私的看待问题,这是不可能的,人性中有美好的一面,也有卑劣的一面,美好和卑劣并没有放在任何的大环境下,便是一体两面的存在,一件事可以美好也可以卑劣,一种选择也可以是美好的,同样也可以是卑劣的。 所以,罗天的人性当中,在他试图创造一个完美结局的同时,所采用的手段往往都是卑劣的,单纯的把两种不同的人性分开同样也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罗天知道,魔能一眼就看透了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彻底的抛弃人性,不管是拥有神性也好,还是天性也罢,终有那么一天他才能拥有这种不带任何偏私的无情,他才可以以最平常之心去看待天下万物,才有可能试图拥有最纯粹的本质,而如今的他,并不美好的同时也做不到非常的卑劣,人性本身就是一个中性词。 “让你来不是来教训我的。” 罗天知道,一旦让魔能那好胜的欲望开始发作,那绝对会无休无止的,于是罗天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董恋云的身上,而此时,魔能其实早已已经初步检查完毕了,当下说道。 “她那病我解决不了,不过我倒是知道有几个魔界的大佬能够解决她身体上的伤。” 魔能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让罗天很是无奈,当下也不说话,静等他的后语。 “嘿嘿,至于她心里的伤痕,那可就要严重的多了,没想到太古那老家伙竟然也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贸然让一个成年人入魔,而且还是封魂仪式,而非魔界最正统的赦命之咒,看样子,为了这个女娃儿,太古有些太操之过急了。” 魔能的话让罗天一怔,赶紧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这女娃儿之所以会入魔,乃是魔界的‘地缚祭者’所测算出的未来天命,所以太古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让这女娃儿入魔,我之前在检查她身体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上有一道被其他人寄宿的残魂,而且这一道残魂当中还有一丝纯净的转世灵根,看样子这就是关键所在了。” 魔能的话让罗天大吃一惊,转世灵根,董恋云怎么可能会有转世灵根,难道说是在那个时候…… 罗天的脑海中记忆飞速掠过,很快他就回想起了“韩在先”这个名字,以及他所拥有的那个天人无垢体的特殊命格。 罗天在董家布下的天火同人阵并不会剥离韩在先的命格,但当时韩在先已经死了,而且是通过风光大葬的方式以一个家族的最高规格形式进入董家灵堂的,换句话说,能够以这种规格进入董家灵堂的唯有董家的直系三代亲属,就算是有一丁点的血脉不纯也无法进入这座灵堂。 想到这里,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同时内心中也有一种隐约的不安,毕竟当初让二叔以这种最高规格抬着韩在先进入董家灵堂的方式就是罗天教给他的,毕竟唯有这样做才能最大限度的掩人耳目,但当初的罗天却并没有意识到,韩在先的魂魄竟然会随着那天火同人引导灵气、魔气的作用,也一并进入到自己贮存的空间当中。 只不过当初的罗天身处更里面的独立空间里疗伤,所以并不会被韩在先散离的魂魄和命格所侵蚀到罢了,只是没想到,当初的有心之举竟然才是今天董恋云身体状况的罪魁祸首! 512 未来造化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如果说身体上和心理的伤害还可以有法可循的话,那么魂魄甚至是命格上的伤又该怎么医治呢? 魔能的回答是罗天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本来就不是医生,在这一门规则的领域当中他也只不过是个寻常患者罢了,还做不到久病成良医的地步,因此是孟百生的想法促使了他此番来到西北十三镇,但如今魔能却告诉他,董恋云的伤不是伤在骸骨或者魔心里,而是她的魂魄出了问题,这顿时就让罗天迷茫了。 尽管如此,但罗天却并没有打算放弃此次枯木林之行,毕竟他做不到、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人也做不到,此番西北之行或许有用,或许无用,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就是消耗掉了董恋云的生机与性命罢了,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却又有一种再也无法继续下去的感觉。 是的,他是人,做不到绝对的绝情同时还不够卑劣,换一个人狠一下心说不定就把所有的隐忧都尽数抛诸脑后了,甚至换一种心思,死马当成活马医。 但罗天做不到,曾经的他凭借自己的恐惧之心有那样的机会成就一颗尽弃人性的绝情之心,同样这也将会是一颗天道之心,就像是能够裁决时间一切正邪善恶的大法官一样,成为无情天道之上的又一名攀登那最高峰的同路人。 也许是罗天的犹豫被魔能看出来了,对于这样的罗天,就连魔能也会感到惊讶,毕竟在过去罗天可并不是如此犹豫的,他所拥有的恐惧之心能够让他在任何情况下以保全自己的小命为基础,甚至是为代价,换取这世间一切能够被衡量的价值。 哪怕是人命。 但今天的罗天,却也因为人命的存系而犹豫,虽然说罗天还做不到这世间的佛陀,无法包容那千万不相识的人的性命,但这样的罗天却也让魔能在难以理解的同时而察觉到了他内心的一丝裂痕。 这样的裂痕即便是师童、顾往昔这样的存在也很难察觉到,至于神性有没有察觉,没人知道,而此时魔能在一经发现此端倪之后,当即说道。 “罗天,你最近可是经历过天劫?” 魔能此时说话的语气颇为凝重,这样的语气也让罗天的心中一凛,原本是在思考董恋云和自己的前路,却为何一下子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罗天并没有隐瞒,将前次在造化之门曲家迎接天劫并且以神器抗衡天劫的事情告诉了魔能,而当魔能听完后,果不其然大吃一惊,联系到他所意识到的种种,当即以更为严肃的神态说道。 “罗天,若是你还想留住你的未来潜力的话,就不要再在这条天道之上耍你的小聪明了。” 魔能的话让罗天想了想,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只不过魔能的话说的还算比较温柔的,如果按照罗天的想法,那就是他继续这样下去,极有可能会失去他已经凝练成型的道心。 道心便是天道之心,是释道者能够揣摩和察觉天道的唯一方式,这种方式就好像是人的心跳、脉搏一样,感受着心跳、脉搏的起搏速度,来检查人的身体和心理状况是否稳定一样。 在过去,罗天已经多次以伪天道欺瞒天道,为自己带来了无穷后患,最终他迎来了那一次天劫,但度过天劫却同样是以神器之力才化解,而非肉身,虽然说迄今为止,还极少有人能够在天劫的面前活下来,但天劫的意义便是在于洗涤和净化人的肉身、灵魂,让人可以脱胎换骨,成就大道,但倘若是被器物之力所阻挡,其所带来的功效不仅仅是大打折扣,甚至于还会起到完全相反的效果。 是的,道心如果失去了,那罗天恐怕就永远失去了攀登天道的资格,而攀登天道是释道者的天命,同样也是圣人之道,这条道路在过去已经有无数人走过,同样也有无数人总结下来了无数的方法,但倘若罗天不打算走前人走过的路,而要另辟蹊径,那么罗天毕竟将要承受前人没有经历过的诸多苦楚。 但如今看来,罗天走的“弯路”至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错误的,他为自己和他人留下了太多的感情,这样的有情偏离了天道的无情,也同样让那一刻能够和天道共振的心距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如果终有一天,这颗心再也无法触摸天道,无法与天道共振之时,就是罗天失去未来的时候。 面对魔能告诉自己这种结局,罗天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反应,而这样的平静早就存在于魔能的想象当中,对此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帮助罗天不过只是曾经身为宿主的一种联系方式罢了,毕竟这些宿主能够再生仍旧还是依靠了罗天的魂魄之力,通过天人之法再造,罗天倘若死了,对他们同样也有影响,而罗天如果未来实力强大乃至意识也变得强大,那他们这些再生的宿主也会有同样的好处。 但遗憾的是,罗天并不是他们心中那个寻迹而进的释道者,虽然遗憾,但魔能也明白不可强求的道理,况且如果不是这样的罗天,恐怕在过去他们也会随着罗天的死而永远的消亡,哪里还能得到重生的机会呢? 所以,这些宿主们只有有能力都会尽量的帮助罗天,至于罗天未来要走什么路,那也只能由他自己决定了。 “走吧,我们前往枯木林。” 终于,罗天还是做出了决定,虽然这个决定在魔能听来并不如他过去因恐惧之心的渲染而那般坚决和无悔,但如今这样的罗天却也给了魔能不一样的感觉,魔虽然冷酷无情,又阴谋算计,但魔同样也有情,这样的情即便区别于人类的感情,但在某一种被名词意义能够替代的情感当中,却又有着相似到相同的因子,那就是爱。 魔族和人一样,同样身体,虽然心脏不造血,但他们的身体里自然也有着可以让魔族之人活下来的器官和延续生命的形式,而这种形式也会在身体外部表现出来,或者说那叫做人类繁衍后代的器官。 所以,董恋云即使成为了魔也一样可以传宗接代,只不过就不再是用血脉来维系传承了,所以说到了今天,至少在罗天的接触和认识当中,除了人类以外,其他四族根本就和血脉渊源没有半点关系。 罗天之前和魔能的交流董恋云听不到,不过话虽然听不到,但是罗天和魔能两人的神态变化却被董恋云捕捉在眼中,即使以她的年龄和心性以及阅历见识并不能准确的判断出罗天和魔能在发出表情的时候各自所拥有的心情为何,不过到了后来随着罗天和魔能两人的神态愈发的凝重,也让董恋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最后罗天说出了结论,虽然这个结论和他们进入这西北方的目的地并没有任何差别,但是在不同语气所说的话却还是让董恋云自同一句话中找寻出了不同的“歧义”,甚至于这样的一句话在面对那几名伪装成猎人的囚徒时,罗天也说的淡然,不似今天这般的言之凿凿,换句话说,罗天今天的郑重并不是他以往性格和决定的呈现,反倒是更像罗天在为自己、也为董恋云的命运做出了一次没有未来的赌注。 当然了,这样深层次的想法董恋云是猜不到的,或许正因为她猜不到所以罗天才能心安理得,但事实上,罗天如今的心中想的最多的也是董恋云的情形,如果说因为自己错误的想法而导致最终董恋云失去了生机,或许罗天的道心也将会一并失去。 对此魔能倒是并没有说什么,人之一生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机缘造化,哪怕是细数到每一天当中,也同样如此,但是能够被自己所把握,甚至是能够凭借颇有远见的思维将这样的机缘造化把握住的人万中无一,太少太少了。 按照那几名囚徒的话,眼下正值冰鞘山七月风雪最为肆虐的时期,想要前往怪蛇沼泽最好要等两个月的时间,虽然这番话有点像是想要挽留罗天二人的托词,不过罗天仍旧还是选择信任对方的这种说辞,只不过现如今也已经无从去考证了。 “师父,我们要横穿这冰鞘山吗?” 大雪肆掠当中,人的声音早已被呼啸而来的风声所掩埋,纵使董恋云的声音很大,但罗天和魔能两人能够听到的却也只不过是一阵自然的怪叫罢了。 不过,耳朵虽然听不到,但董恋云的话却仍旧被罗天所接收到了,对此罗天并没有多言,毕竟他要是用传音的方式董恋云可听不到,因此他只能靠近了董恋云一些,手中抓着她的胳膊更用力了一些,用这样的肢体语言来传递声音。 感受到罗天的动作,董恋云的心中暖暖的,纵使大自然的愤怒无人可以抵挡,但心中却也不再冰冷,此次的她也不再大喊大叫了,三人继续朝着风雪肆掠的中心地带而去。 继续深入的过程中,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山之上,而在他们的脚下,原本还是坚冰的地面也开始出现了裂痕,罗天很清楚,这是地势被破坏的缘故,由于地气无法接引到地脉当中,让原本再正常不过的各种自然形态的变化而不再因为温度等因素而正常发展,甚至有可能会让千年不化的雪山一朝解冻。 当然了,这是最坏的一种结果,那就是罗天三人彻底的葬身于一片大海之中,不过罗天觉得,就算他所拥有的天命已经很悲剧了,但也不该落得个葬身大海这么悲剧的结局吧。 这样一种和命运与自然赌博的的心态在过去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毕竟恐惧之心的存在就是要建立在性命无忧的前提下,但如今罗天的这颗恐惧之心当中却早已生出了太多的杂质,早已不再纯粹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想要一天穿越这座雪山,可绝非人力能够办到的。” 魔能的声音在罗天和董恋云的心中想起,他拥有魔族秘法,这是连太古魔尊都不曾学会的强大功法,这至少代表魔能的地位要比太古更高,甚至于“血统”也更加纯正。 罗天曾经学到了这部魔族秘法中可以说是最简单粗暴的一门法门——暴力,只不过随着魔能离体,这门功法也随之失去,先祖传承的证明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这同样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此次罗天三人身处雪山之中,想要在这里安营搭寨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冰鞘山和炎铁山一样都是两座地势平坦的山脉,但气候和自然环境的限制,也让任何不被规则力所保护的事物在这样的风雪当中一经露面便会被撕成粉碎。 所以,罗天三人只能就地休息,以规则力运转周身来护住诸如身体乃至衣服这样的重要之物,剩下的就通过打坐静心来保存体力度过这一天吧。 在打坐的同时,罗天借着一瞬间的微光观察了一下董恋云的情况,还好,并没有什么异状,在这样的风雪当中强行,必须要动用到个人全部的实力,而如此大量的调动魔气,可能会让董恋云的魔心产生问题。 不过看样子,罗天的担忧是多余的,在这个地脉无法连接之处,连天座化身的独立空间都无法展开,更别说这里还有任何能够让寻常人可以生存下来的一切先天条件了。 在场的三人,可以算得上是“两个半”的魔人,罗天既然是伪入魔,那自然也就相当于是半个而已,因此三人其实都可以通过一些个人的佐证来判断出,如今他们所身处之地别说根本没有自然空气,甚至于连那能够形成天幕而存在于眼睛里的天空都极为的不真实,而入眼的也只有那肆掠的风暴最为真实。 这样的想法每个人都有,但每个人心中的感受却都不相同,而在罗天的心中,他在一经否定了妖界那种破碎大陆的同时,也不禁萌生出了另一个全新的想法。 如果说失去地气牵引的这片雪山真的是悬浮在半空中,那么能够托起这片雪山的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力量……或者说是规则力呢? 513 不存在的术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冰鞘山的风雪果然不是凡人能够抵挡的,经过三天的时间,罗天三人已经在这大雪原上走走停停,最终还是没能越过这艰难的一段距离。 而这一天,罗天三人再度选择在一个地势略低能够避风的地方驻扎下来,经过这些天的行程,纵使人力仍旧无法与自然对抗,但却也有了颇多心得。 其实让罗天有几分没有想到的是,魔能的情形虽说和董恋云完全不同,但如果真要将问题细分下来,却仍旧有源自同流的地方,那就是魔能的魔心和他这具跟罗天一模一样的身体也不相契合,这是魔能今天的实力远不如当初的最大问题所在。 “魔能,记得当时在董家,那毕丘为你们四人塑造身体的时候,你们曾说过一句话。” 罗天每次当着董恋云的面提到那个人的时候,都会隐去姜小云的名字,而选择以毕丘来称呼,对此董恋云自然明白罗天不想让自己触名生情,不过过去了这么久,且又经历了一段结束,她的心也早已淡放了,但是否真能毫无保留的放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至于罗天提到的这句话,魔能当然记得,而如今罗天也对这句话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你所言的毕丘,或许昨日的他叫姜小云,前日的他叫做毕丘,但在我等四人看来却有另外的一个名字。” 魔能的话说到这里,罗天便早已猜到了结果,纵使他并没有亲耳听到那个名字,但想来这就和那天人无垢体的转世灵根一样,有着十世轮回的因果关系。 “汉戎。” 当魔能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罗天和董恋云都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们并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但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经历过三段轮回,而恰好这三段轮回却又在今日让三个身处不同时代的人聚集在了一起,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巧合。 亦或者是……天命。 “怎么想到说起这件事了?” 魔能对罗天的智慧也有着几分的佩服,作为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的宿主,他很明白,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走不到今天,魔不信命,这种不信和人相信人定胜天的道理是相通的,但是踏入天道已久,却越发的让释道者明白,天道的既定命数是不可更改的,而这一颗道心便是天命的见证之一。 “只是有一种感觉。” 罗天此时皱起的眉头并没有平复下来,他的脑海中仍旧还在补充着相应的想法,这个想法还没有最终成型,只不过今天是一个不错的时机,也可以说是一个无奈的时机,毕竟罗天很少有被这种自然环境耽搁下来的时候,哪怕是在妖界,罗天也并未因为幻境对意识的侵蚀而止步不前。 “我在想这冰鞘山和炎铁山的形成原因,按理来说,倘若地气消失,应该会让整个环境成为荒芜才对,就像失落的时空那样,成为一处死地,但这里的情形却有着几分的不同,而之前你也曾经说过,这里缺失的地气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某种人为的力量所阻隔,导致了天地不接,而成为了一处空中楼阁,所以我在想……” 罗天的话说到这里就停顿了下来,因为接下来的想法他还没有成型,虽然已有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在酝酿的过程中却又遭遇了其他的阻碍,不过关于这一点的阻碍对于说出“不接地气”的魔能而言,却是早已想明白了,当下他接过话题继续说道。 “你是想说,炎铁山和冰鞘山乃是自成一体,独立于外部环境而形成的一处独立空间?” 魔能的话让罗天的眼睛一亮,终于,最后那一个晦涩难懂的答案也在这一刻出炉了。 此时的董恋云也在细心的思索这个问题,虽然她对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了解不多,但既然进入过几次,自然也有着不同于他人的心得,而这部分心得更是加上她从姜小云那里学来的清微妙法,让她有着一些能够契合布阵之术的理解。 “天地不接,如果按照阵术来看,乃是乾坤倒悬,天干地支上至少有一干一支变为逆卦,这种逆卦并不在大衍之数当中,不能以任何一种阵术合化而成,如果真要去试图理解,这应当就属于一种不存在的阵术。” 当董恋云说出“不存在的阵术”时,罗天和魔能对视一眼,两人这一刻均想到了罗天所修炼的那“不存在的规则”,而在下一刻,两人同时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看样子这是有心人的杰作了,只是要做到这种程度,我想绝非单纯人力可以达成的,至少有那三个人其中一人的帮助才行。” 罗天的话让魔能点点头,而对此董恋云在一怔之后,瞬间也恍然大悟,而此时她也用充满担忧的眼神看向了罗天,对此罗天倒是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平静的说道。 “不用担心我,至少目前看来,释道者对蟠龙的憎恨仍旧只是停留于感情上的憎恨罢了,而人只要心性足够,便能够战胜这样的个人感情,况且迄今为止能够奈何得了我的释道者还并未真正出现。” 罗天这番话虽然说的是轻描淡写,同样也有几分属于个人智慧上的恢弘霸气与无边的自信,不过在董恋云和魔能听来却仍旧有几分保留,毕竟今天的罗天同样也属于是被“逼”到这个份上的。 “不提这个了,还是来说一说这里的情况吧,我总感觉未来将会有大事发生。” 罗天并不想过多的去讨论蟠龙的问题,一方面是这个问题同样晦涩难懂,谈与不谈对于今天的罗天而言仍旧还是在同一个问题上打转,正如同对规则尺度的把握一样,只要没有达到百分百的精度,那么对于罗天来说,就必将成为他漏洞规则的刀下亡魂。 当然了,罗天的漏洞规则也不是万能的,至少在过去已经无数次的验证过了,罗天能够分解天下间一切规则,导出其中的漏洞用以反噬施术者自身,但是他所能够分解的也仅仅只是规则罢了,而被分解过后散乱的规则力以罗天今日的实力修为来看,他同样抵挡不了。 但是罗天抵挡不了,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抵挡不了,无论是姜项离也好,是炼妖皇也好,亦或者是其他“弱小”的释道者,罗天每一次总能化险为夷,对他而言,个人的胜负不过一时之争,何足挂齿,他要的是全盘的胜利。 此时魔能思索了一阵,随即抬头说道。 “所以你觉得汉戎也是那三人之一?” 魔能提到的这个名字,是三人都曾经见过的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却又在曾经的某个时刻否定过这个结论,但是无论是汉戎还是毕丘亦或是姜小云,同一个人所展现出来的能为却足以让罗天往那个方面去想,毕竟对于人而言,弑神这种事永远都只是停留在传说当中,就算有注定的天命与因果牵涉,但也绝非凡人所能够达成之造诣。 罗天此时微微点头,这是他所得出的一个结论,也可以看做是一个猜测,他已经见过那三人之一的炼妖皇,关于炼妖皇的能为罗天是大为佩服的,一次的失败不算什么,但炼妖皇不会永远的失败,而下一次当他卷土重来的时候,罗天未必会有上一次的好运。 “只能说眼下来看,一切都为时过早,不过,恋云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如果是乾坤倒悬,且因人为的因素故意在天数当中随意的安插上了别的旁支,那么换句话说,因人为改变过后的天道意志中也必然被掺杂了漏洞的成分。” 罗天的这句话虽然说的晦涩,但对于魔能和董恋云而言,却已经明白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既然今天的天道意志曾经被三个人改变过,那么这种多出来的天道意志用原本的眼光来看,就属于被掺杂了漏洞的成分,虽然这种想法是狭隘的,毕竟罗天并不知道,被改写过后的天道意志是否能够转化为另一种自然规律,如果当真能够成为另一种自然规律,那么漏洞之说就是不存在的。 不过,罗天相信,行此逆天之举的那三个人绝不是为了想要创造出新的天道规律,就如同过去所说的那样,释道者的贪天之心绝不在于成为风伯、雨师、雷神那样掌管自然规律的神仙,他们甚至都不想成为那传说中天庭的玉皇大帝,而他们想要的是推翻现在的天庭,建立新的天庭,让自己成为新时代的主人。 这是一种宏大的理想,却也是妄想,人往往想要权力,却又不愿意担当任何的义务,正如同人想要上天入地,却又不想让自己成为那负责传递消息的信鸽,这样的贪婪人皆有之,但是这样的贪婪却永远也无法实现,毕竟那能够掌管天道的主宰,负责的可是这世间一切自然运行的规律,没有这些规律,这个世界也将不复存在。 那么,炼妖皇、汉戎,他们逆天改变的天道,是想要重塑新的天道规律,还是纯粹只是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为他们各自的野心提供便利呢? 罗天不知道,却也多少能够猜到他们的选择。 此时暴风雪又再度来临,虽然此地地处下势,却仍旧会受到风雪的侵蚀,不过好在由三人共同创造的这一处结界能够暂时保障他们的小命,而不至于被绝对零度冻成冰雕。 三人的目光扫过风雪,最终回到彼此的身上,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空中楼阁,绝不会存在于正常的世界当中,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原本天道所创造的自然规律无法遍及的角落,而这样的角落似乎也可以见证天道意志被人为改写过后所残留下来的漏洞。 三人此时都没有说话,毕竟各自心中所能够想到的一丁点苗头都是足够震撼人心的,但倘若说,他们三人没有相遇,也没有共同经历过眼前的这些事,恐怕这样的结论也将不会出现,甚至是被无限期的推迟,直到有人在未来经历过同样的一切后才会有所感悟。 那么,这样的一种仿佛跨越了时空的感悟,是不是也是一种天命所归呢? 风雪渐渐的小了,连同那燃烧的炭火和绮焱花也逐渐的凋零、覆灭,三人此时起身,准备踏上新的旅程,而今天所聊的这些话也将会被放在各自的心底,成为照亮未来的一盏明灯。 就在罗天这边继续跋涉雪山的同时,此时在通往岁月城的路上,仍旧无法摆脱身后追兵的顾往昔终于选择在一处荒郊野地停了下来,对她而言,这样的一场如同猫捉老鼠的游戏也该结束了,这样的游戏不仅仅是对她身份和个人坚持的极大亵渎,同样也是一种源自于道心之中的抗争欲望。 随着顾往昔的停步,身后的苏玲也同时停了下来,她们认识,甚至很早以前就认识的,并不仅仅只是限于佛子骨塔当中的那匆匆一面。 对此顾往昔的心中在一瞬间闪过了很多个画面,每一个画面中都会有要么自己要么苏玲的镜头,但却没有任何一个镜头当中有两人同在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是不是也可以说,她们从未谋过面,而是一种暗处与暗处的交锋呢? 顾往昔缓缓转身、回头,看向了对面的那个人,此时的苏玲手中已经没有了血月,这一柄由万季安赠送给董恋云,并且由董恋云重新命名最终被苏玲夺走的神器,仿佛也像是一种天道既定的命数一样,最终落在了正确的人的身上。 此时,随着一柄寒芒缓缓的滑落到苏玲的手中,正是那柄血月,那一柄曾经弑神的神器,虽然上一段天命已经结束,但在今天的顾往昔眼中看来,却分明意味着新的天命又再度启程,而自己似乎也将成为这一段天命征途之上注定被谱写的一段篇章。 顾往昔没有说话,众生规则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她的神态不变,身影不动,甚至连同周遭的空气与环境也与她融为一体,这种抚平一切的力量也传递到了苏玲的身上,心里以及意识当中,但在慢慢往下即将覆盖到她全身的时候,却在接触到血月的那一刻,以肉眼难辨的极速飞快的消退,最终消弭于无形。 无声的世界当中,有着一个虽然形单影只,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无比鲜活的身影,这样的对峙让顾往昔心中一沉,却也在一瞬间做好了“最终一战”的准备。 514 葬送九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顾往昔死了,一时间,这条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中天界的每一个角落,对于每一个听到这条消息的人来说,他们能够流露出的眼神中除了震撼和不敢置信外,别无其他。 这一天,当巴海再一次自苍茫城大殿中那一刻水晶球的跟前站起身来的同时,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绝无仅有的呆滞,这样的表情流露纵使只有一瞬间,却也让他身后的两名随从对此感到骇然。 同样身为中天界的七大城主,巴海很清楚顾往昔的死将会意味着什么,而这种时候,如果说他是顾往昔身前的挚友,哪怕不是挚友,而是一种因为有着认同感而有着相同价值观的交心之人,那么他此时也该立刻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火速前往岁月城,为即将发生的一切做出自己该尽的一份力。 但遗憾的是,巴海什么也没做,他在明知道有事情会发生的前提下,仍旧还是保持着他平日里那种苍茫的姿态,而且他相信,此时和他一样收到了消息的另外六位城主想必也是同样的一种决定。 天启城。 “消息当真?” 姜项离也收到了这条消息,对此他的反应要远比巴海更加震荡的多,此时他回头,眉头深深皱起,就像是在思索着善后事宜,又好似在脑海中搜索着可能会有的仇人,而就在片刻之后,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抹一闪而逝的挣扎。 “主人?” 看到姜项离的这幅表情,不禁让他的这名亲信有所诧异,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姜项离所占据的天启城虽然并没有地处边疆,不承担保卫边疆的重担,但他向来都是以人类的卫道者自居,甚至于还有不少自愿追随他,任由他调派差遣的信徒们将他尊称为“正义的守护神”,而在中天界的北方,还有一位人类的守护者,但一者是人,一者是神,足以见得其在人们心中的差别。 对于姜项离自己而言,他倒是并不介意自己的信徒们如何称呼自己,毕竟他这些年来也的确为了正义而奔波,同样也为了人民而辛劳,他所做的那些事,向来都能够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同,这样的一份认同也让他的天启城的香火越来越旺,俨然有快要超越命天教的势头。 但是姜项离同样也清楚,五十年以内他很难超越命天教和师童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毕竟那一场魔界入侵造化之门的战役实在是太关键了,甚至可以说是来的太及时了,这场成功的战役不仅仅让师童的名字一下子蹿升到了中天界的第一人,同样也让快要被历史掩埋,成为下一个洪佛寺的命天教因纯阳尊者的死而再度名声大噪。 死人只能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但很多时候,唯有死亡才能唤回人的记忆。 姜项离心中的挣扎很快就消失了,他并不打算做任何事,即便他很清楚一个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他跨出第一步,就能够收获一份成功,但是姜项离却更加清楚的是,这一步要是踏出了,等待他的将会是万劫不复。 “替我备上一份重礼,七日之后,我要造访岁月城。” 姜项离的话虽然说的沉重,但是在他的亲信听来,却免不得有一种以为自己听茬了的错觉,七天之后,黄花菜都凉了,那边的一切很有可能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换句话说,姜项离打算七天之后再去,那就真的只是去吊祭一下的而已。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为何甘愿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难道是畏惧南方的鬼族,倒是的确有这种可能,人鬼殊途,人无法看到鬼,无法触摸到鬼,连同死秽之气的存在,断绝了人与鬼之间所有的幻想。 这些年来,虽然经常会传出顾往昔带领岁月城的人又一次击退了鬼族的入侵,但是对于早已把这条消息当成习以为常的人们而言,当一件事成为了日常,不再伴随着新鲜感,哪怕这是在保家卫国,那也会不以为然的。 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让人们知道了顾往昔率领岁月城所击退的根本就不是鬼族,而是鬼族以邪术聚合人类身体所形成的鬼将,换句话说,顾往昔杀掉的不过只是尸体而已,并非真正的“敌人”,这更是让不再觉得顾往昔是卫道者的普通大众对其的评价下降了几个档次。 但是相比起顾往昔,可以说中天界的其他七位城主都有其凝聚在众人心中的声势所在,哪怕是那远在大西北的莫邪城城主胡途,在各种不知情的前提下,至少他那个被人称之为典狱官的外号还是足以名噪一时的,况且,在很多人的心中,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位糊涂的典狱官,才能够镇得住那西北十三镇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们。 顾往昔的死几乎传遍了整个中天界,却也有着消息无法传达的所在,只身已经前往鬼界的师童定然无法收到这条消息,而自愿留在魏碑然梦境当中的管良也同样不可能知情,以及身处冰天雪地当中,正在绝地中前行的罗天三人同样也不知道。 这一天,罗天三人已经在冰鞘山中再一次挺进了小段距离后,终于还是因抵挡不了风雪的侵蚀而被迫中止了下来,而同样的被迫中止已经不下七次了,换句话说,罗天三人已经在这冰鞘山中“浪费”了至少八天的时间。 对此,除了魔能平日里经常怼天怼地外,罗天和董恋云倒是平静的很,这便是大自然的力量,而且还是一种大自然被破坏过后所形成的报复力量,人在这样的力量跟前太弱小了。 “照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我们离开这冰鞘山,绮焱花就会被用尽吧?” 此时,董恋云提出了一个疑问,当日他们从炎铁山路过,便对于接下来的冰鞘山之行有所准备,既然知道那绮焱花是通过冰鞘山的必须之物,那么自然该多做保留才是。 但遗憾的是,当罗天三人在炎铁山中试图接触那漫山遍野的绮焱花时,却发现,他们身上不多的几片流玥枝在一经接触到绮焱花的时候瞬间枯萎,变黑,最终什么也不剩下了,而那时候罗天和董恋云就知道,因地脉被毁而导致地气尽失,从而让所有一切自然生长之物也发生了异变,而这种绮焱花对流玥枝几乎算得上是“天敌”一般的感觉,其实就是植物为了生存而进化出的一种自我保护的能力。 绮焱花如此,流玥枝也同样如此,最终,罗天两人无法在炎铁山拿走太多的绮焱花,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流玥枝经不起消耗,另一方面也是罗天察觉到一旦他们两携带太多的绮焱花,等不到他们踏出此山,就会被自己身上携带的绮焱花给烧成焦炭,要知道这花朵可是造成这片山脉变成“火焰山”的罪魁祸首。 炎铁山虽然酷热,但好在温度只会造成人体新陈代谢的消耗速度,倒是并不会阻挡人的行程步伐,罗天两人凭借少量的流玥枝快速的通过了炎铁山这样一片畅通无阻的火坑,但却在进入冰鞘山后,因为低估了这里风雪的肆掠程度,而导致他们身上本就携带不多的绮焱花在到了这第八天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的确是一个严重的问题,算起来,如果魔能没有来,那么仅仅只是罗天和董恋云两人的消耗,尚且还能够维持十几天,说不定能够支撑到他们离开冰鞘山,进入怪蛇沼泽,但正因为魔能的到来,让原本就准备不充分的绮焱花如今更是快速消耗,而出现了短缺的迹象。 罗天思索了一阵,却均是不得要领,而就在这一刻,距离他们某个方向,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动声,而这样的声音顿时就让处于下势躲避风雪的三人都是心中一震。 难道说,这冰鞘山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的确,当初那两名父子带他们前往居所,周围确实还有其他的帐篷,虽然那些帐篷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但是在这大雪原,倘若一日不住的帐篷便会被风雪掩埋,所以结论就是帐篷还在,但人却早已离去了,不管是去打猎也好,又或者有别的什么目的也好,让罗天与对方缘悭一面。 而如今,发出这微弱响动声的会是人吗,会是同样被放逐在这冰鞘山中的囚徒吗?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了魔能和董恋云的心中,魔能还好,但作为董恋云而言,这一刻她免不得会去看向罗天,似乎想要瞧一瞧他此时的决定究竟是什么。 风雪之中的响动难辨方位,而且大学掩埋之下,机会稍纵即逝,此时罗天忽然起身,与此同时,魔能也一同起身,两人借着微弱的光芒对视了一眼,都可以看得出对方眼中的那一丝颜色。 “恋云,你留在此地,我二人去去就来。” 罗天在董恋云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意识碎片,这是一种标记的记号,用来感应方位的,做好这一步骤之后,罗天和魔能便消失在了风雪当中。 “你打算怎么做,杀人吗?” 前往声音传来方向的路途中,魔能突然问道,罗天闻言,便知道这又是魔人的攻心之术,本是不想回答,但是对方是魔能,罗天却不能不做出回应。 “杀人不对吗?” 罗天的反问让魔能轻笑了一声,但脸上却仍旧流露着似信非信的表情,自从魔能认识罗天以来,虽然从来不觉得罗天迂腐,也向来不会在大事当中因任何微小细节而放任变数的发生,但是罗天毕竟是人,是人免不得就会去思考,而这样的思考会让他陷入到把持不住人性的困境当中,甚至是陷入到善恶是非对错的魔障当中。 当然了,这是魔人的想法,而并非人的想法,只要是人,就摆脱不了善恶对错是非,这就是立场,无端杀人是恶,裁决邪恶而杀人是善,所以才会有青天大老爷,人的想法一旦越过了大众约定俗成的规矩,等来的便是自绝于天下人。 罗天这一刻在思考的无非就是这些东西,如果说对方是亡命徒,是穷凶极恶犯下滔天大罪最终远遁这西北十三镇企图逃脱正义的审判,那么罗天杀了也就杀了,但如果不是,而只是那些猎人口中往来这炎铁山和冰鞘山中采购绮焱花和流玥枝的商旅,罗天未必能够下得了手。 但倘若没有绮焱花,那么罗天三人的结局又会是什么呢? 一步一前行,伴随着越来越大的风雪,渐渐的迷住了两人的眼,在这样的自然环境当中,别说找人了,就算是能够活着也是千恩万幸之事,罗天的心中也在经历着一阵阵的徘徊,甚至偶尔他也免不得会去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见到这几个人。 但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某个方向又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听得出是一群人,那是一种讯号,或者说是一种可以振奋、鼓舞人心用来抗争天命的呐喊,随着一个声音的响起,很快就有了更多的声音做出回应,而随着声音的此起彼伏,也在为罗天和魔能指引着方向。 终于远远的,罗天和魔能看到了风雪中的点点星火,这样的情景免不得让他两的心中一震的骇然,在这样的风雪当中,竟然还有人能够绵延出这样一条伴随着星火的队伍,看得出那支队伍足足有三四十人之多,他们在风雪中依靠着一种从未见过的代步工具快速的在雪地里滑行着,而所朝着的方向正是罗天两人的位置。 果然,他们从远方而来,也在找寻着可以躲避风雪的下势,直到对方也自肆掠的暴风雪中看到了罗天两人的身影时,借着微光,双方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和神态。 “停——” 随着那领队一声吆喝,三四十人的大部队在罗天和魔能跟前停了下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对危机和警惕的感觉油然而生,虽不至于人人自危,但必要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你们是……” 能够身处这西北之地的除了囚徒和亡命徒还能有谁呢? 罗天此时心中渐渐有了计较,随即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片绮焱花,那是他所剩无几的两三片之中的其中一片,然后递到了对方的跟前,绮焱花在风雪当中快速的凋零、枯萎,但是其中散发出来的余热却也足以在这样的短距离下温暖和融化人心。 515 杀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温暖的岩洞当中,随处可见耸立的钟乳石柱子以及冒着滚滚热气的温泉,对于雪山当中的这种奇景,罗天也还是第一次见,但相比起他跟前的这群人来说,却也算不得什么。 这群人总数是三十四个,他们着装奇特,一眼就能看出绝非普通人,极有可能是来自于某处边塞的异族人,但除此以外,他们无论面相还是体格都和人没有任何区别,不至于因为他们的奇特装扮而被人当成是妖怪。 “这是什么?” 罗天和董恋云各自捧着一杯着手中的热酒,却并未动嘴,溶洞里的温度适宜,早已驱散了体表的寒冷,至于体内,自然有释道者聚集的灵气来进行温养,倒是无需补品的滋润。 况且,即便是到了这一刻,罗天仍旧不能信任这群人,他们就算不是亡命徒,但却绝非好人,甚至可以说,他们这三十四人乃是流窜至此,虽然目的未明,但看他们在肆掠的风雪中那犹然矫健的身手,罗天更加可以确定,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往来冰鞘山已久,不管是做买卖也好,还是杀人越货也好,都可以让他们在这样的困境中无往而不利。 “这叫雪橇,是在雪地里行走的必要之物。” 那名带罗天二人来到此处溶洞之人晃了晃手中的雪橇,如此说道,不过他虽然是在做解释,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罗天手中的那杯酒上,这样的注目就更容易让人怀疑了。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他此时站起身来,随手一指这里的环境问道,关于他这一问,其实罗天早已思考过了,当下便淡淡的回答道。 “你不会那样做的。” “哦?” 听到罗天以另外一种形式来回答,顿时就让眼前之人流露出了奇异的目光,应该说,在场的只有董恋云没听懂罗天回答了什么,但作为对方,却是很清楚,这样的一处溶洞,可以说才是一处真正危险的杀人场所。 如果是一般的溶洞,那么五行周而复始,无论是地下水,还是风蚀后的岩石,以及底下埋藏的矿物以及随地壳而升腾的温度,可以说,就是一处天然的聚灵场所,那是释道者最爱之地,而那种大型的天然溶洞更是有被释道者拿来当成隐居场所的存在。 但遗憾的是,冰鞘山中的溶洞可根本没有无形周而复始的根本,在一个不接地气的环境当中,溶洞这种地方不但不是聚灵场所,反倒是一处极为凶恶的险地,而这样的险地更是有一个最大的厉害之处,便是在于溶洞的迷惑性很强。 是的,由于千百年受到特殊环境的影响,因风蚀和地下水蒸发的缘故而形成的这种钟乳石柱子能够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维持很长的时间,甚至成为一处观光的奇景,但这样的奇景却容易迷惑人的眼睛,让人误以为这里是安全的。 对于人来说,沙漠中的绿洲总是一种人心中希望的象征,而雪地里的溶洞也是如此,这里的温泉可以为人褪去疲劳,这里的温度可以温暖身体,也可以温暖人心,这里的地下水可以直接饮用,在雪地的溶洞里,就好似身处沙漠的绿洲一样。 然而,这样的一种人人都会有的希望,却在某种程度的伪装之下,化为了致命的毒药,这样的毒药迷惑性很强,却无法迷惑得了罗天。 “你既然救了我们,便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不是吗?” 罗天的话让身旁手捧着酒杯正在感受着丝丝热气的董恋云此时放下杯子,用一脸莫名的诧异表情看着罗天,但瞬间她也转醒了过来。 对面的男子咧嘴一笑,笑容倒是颇为的畅快,并不是那种强压的刻意,没有那种深沉的森然,而这一刻罗天多少也能够猜到,在这西北十三镇当中,眼前的这群漫步雪地之人,极有可能是一个能够在此地排的上号的组织,说不定还能跟那沙海狂蟒有得一拼呢。 “跟聪明人对话就是好,老四,你过来!” 此时他起身一声吆喝,顿时一个长相颇为怪异,或者说因为过去曾经受过创伤而导致脑袋上有一款巨大狰狞伤疤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老大,又看了看罗天,但最终目光却还是定格在了董恋云的身上,很显然对于亡命徒而言,女人同样也是一种货物,甚至某种意义上还是一种稀缺货物。 也许是老四的目光被那老大注意到了,此时他的笑容有所减轻,随即说道。 “如果我说,让你用这个女人来作为救命的交换条件,如何?” 他的话一出口,董恋云倒是笑了,不说别的,以她之身份,就算是整个西北十三镇联合起来,也不过弹指间灰飞烟灭的存在,而且,身旁一直懒得理这群人的魔能也同样不是善于之辈。 董恋云的笑容让那老四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显然是对眼前这名女子极为的动心,当然他动的是什么心,没人不知道。 被人这样瞧着,董恋云却丝毫也不以为意,哪怕是在龙祥城董家的时候,她这样的下人就和古代的丫鬟一样,都是被拿来送礼的对象,其身份和奴隶没有任何区别,连董敖都可以为了家族事业而入赘西陵城,何况一个小小的婢女,必要之时甚至连性命都不是自己的。 在过去,确实有人打过她的主意,而且那些目光当中混合的都是极其危险的信号,董恋云的身份有几分微妙,这也是她能够被董衡和二叔看重的原因。 过不多时,老大就拍了拍老四的肩膀,让他退下了,毕竟他也多少瞧出了董恋云的不凡来,至少是见过世面的,而非男人的玩物。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打算去哪?” 试探过了,眼下也该切入正题了,对于这种大招呼的方式,罗天已经见过太多,当下也就收拾了心情,说道。 “枯木林。” 罗天的回答让对面十几个听到的人此时都回转了头,眼神中虽然并未表达出对此的任何态度,但这样的一种不约而同的感觉却也让罗天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异样的念头。 果然,这西北十三镇中的亡命徒还是选择了画地为界的生存方式。 之前罗天在听那两个猎人描述的时候,心中便有了一种感觉,那就是那莫邪城的城主把囚犯放逐此地,却又约束了他们彼此互通的行径,但这种约束只是一种软约束,之所以叫做亡命徒,便是他们的身心都不允许他们长时间驻留在一个地方,这是一种生存方式。 但是,就罗天所见,这种地域性的划分的确存在,而存在的可能性有很多种,环境的影响也在其中,但对于亡命徒而言,环境的影响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跟亡命徒擅长的职业以及他们所接触的人群有关,而这种关联性导致了擅长在荒漠劫持商旅的罪犯并不适合在沿海地带做海盗。 那么,地域性的划分便有了用武之地,但是这其中仍旧还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当中,谁能够一家独大,掌握所有资源呢? 眼前的这三十四个人,虽然他们有着极强的野外生存能力,但放在罗天的眼里也是不够看的,当然这是以释道者的眼光来看待,所以他们或许并不能统合一个地域,甚至有可能他们流窜到此便是被人剥夺了在擅长地域生存的空间。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便有了底,这群人虽非善与,却也不足为虑,但真正让他担心的却是那些在各自所属地盘长时间培养实力的地头蛇,想来在自己一路走来的这段期间,有一群人也在他看不见的所在活动着,而他们才是这炎铁山、冰鞘山中真正的强人。 “去枯木林要经过怪蛇沼泽,那地方可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不过看你们的样子,必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了?” 对方不答反问,这样的态度也正中罗天下怀,的确,这西北十三镇并不是一处绵延的纵深,而是镇与镇之间地盘相邻,倘若前路危险,还可以绕路继续前进,只不过由于地气消失的缘故,导致了诸如炎铁山和冰鞘山这种低端对立的环境,甚至有可能会形成另类的地域生克关系。 罗天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这群人到此并不是为了烧杀抢掠,况且此地已经快要离开大西北了,越是边境,越是无利可图,对于这样一群亡命徒而言,就算胡途不去理会他们,他们不会离开这大西北,相比起外面的世界,这里才是罪犯真正的天堂。 “算是吧。” 罗天并不打算告诉他们实情,而是含混带过,对方此时也猜到了罗天并不会信任他们,对此对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不过他们“救下”罗天三人,必然是有事相求,这样的目的和之前那对父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结伴同行,阁下觉得如何?” 果然,他们还是提出了这项要求,这恰好和之前罗天的猜测不谋而合,被放逐此地,却又受不住所擅长的地域而被人赶至此地,不过罗天此时却是淡淡的一笑,说道。 “抱歉,我不太适合与陌生人为伍。” 罗天的话让一旁的魔能露出了一丝不善的目光,很显然相比起罗天的这种机锋善辩,魔能的性格就不是这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类型,而之前他在早已洞穿了对方目的的前提下,早就想要结束这无聊的话题了,但怎奈一时半刻揣摩不透罗天的用意,所以一直一言不发。 此时,魔能站起身来,他的这个举动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看着他起身,另外一边的二十多个人此时也同时转身,双方之前还算和睦的相处一瞬间便被打破了。 “你想动手?” 对面那领头之人看出了魔能的动机,当下用一种平淡中透着些许威胁之意的语气问道,罗天闻言,心中倒是不做他想,之前他在没有见到这群人之前,的确在人性的问题上有所迟疑,毕竟他也不愿意多伤人命,更不愿意做无谓之争,但如今的他却已经得出了结论,而杀与不杀之间的犹豫也不再是人性的纠缠,而变成了纯粹的利益之争。 杀了他们,倒是可以掠夺一番,毕竟绮焱花对罗天三人能否通过这冰鞘山的意义很大,哪怕多一片都可以多挣得一线生机,若是不杀,而选择与他们虚与委蛇,借用他们擅长的雪地行走的工具——雪橇,同样也可以快速的离开此地,但若是这样选择的话,可能会徒增一丝未来的变数。 只不过,罗天能够想到的,魔能必然早就已经想过了,因此,罗天此时也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真要动手,那也是无奈之举,你说是吧?” 罗天的话让魔能的脸上升起了一丝赞许之色,当断则断,便是于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过去的罗天杀伐果断,从不留情,而如今纵使被人性,被天命,甚至是被师童所约束,却也仍旧没有失去他的这项品质,只要这样的罗天还在,那魔能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敌意渐涨,对峙的气氛也在一点点的变得浓厚,在这样的一个溶洞当中,可以说并不是一个适合动手的地方,对方选在此地进行谈判,必然就有想过谈判破裂,对方杀人夺物的可能,但是对方这种孤立的看待问题和对手的方式却同样也为他们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杀戮,似乎在这种悄然酝酿的过程当中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而就在这一刻,突然间,从溶洞的外面传来了一声拖着常常尾巴的嘶鸣声,而这个声音的响起,顿时就让对面处于敌对态势当中的三十四个人同时脸上变色。 “是帝煞!” 有人高喊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的绝望,而站在罗天跟前的那个老大虽然并没有任何的表示,但那因为被触动的神经紧绷而导致了面部青筋露出,却并没有瞒过罗天的双眼。 “你知道帝煞嘶鸣意味着什么吗?” 此时对方开口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罗天闻言心中冷不丁的想起了一事,脑海中灵光一闪,已经缓缓握起的拳头在这一刻慢慢的松开,而在松开之后又再度握上,随即森然的说道。 “魔能,准备迎战!” 516 怪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罗天心中闪过了一个不祥的念头,但此时的他无需多想,而是一个箭步带着董恋云和魔能就朝着岩洞外面冲去,当罗天刚刚来到洞口,甚至魔能的身影才出来一半的时候,岩洞瞬间坍塌,甚至连里面的一声哀嚎也没有响起,就彻底的化为了一片废墟。 魔能虽然身上有伤,却并不严重,但此时也不是检查伤势的时候,因为距离罗天的不远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的手臂上站着一支不同寻常的鸟,其外形似鸟非鸟、似鹰非鹰,乃是一种有着单足有着九爪,头上有如鹫一样的百冠的异类之鸟。 而这鸟想必就是之前人们口中的帝煞了。 “罗天,这是……” 魔能尝试感应对方的气息,然而却是失败了,这样的失败在之前并不曾出现过,纵使冰鞘山不接地气,五行八卦不按既定顺序和规则排列,甚至连空气中混杂的气体也不是按照灵气、自然空气和秽气的比例来分布,但无论是什么气,其结构都是一样的,只是比例大小的区别,而魔气俨然就是所有气体里面最“重”的一种,以魔气来导气,可以用体积冲撞的形式免除所有的气流阻挡。 但如今,魔气的探查失败了,那么问题的根本就不是出在人的身上,而是鸟的身上,因为只要是人,无论呼吸的是什么气,都不可能比魔气更重,唯独这只鸟。 “这是帝煞,我之前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为何会跟‘帝幻’有几分相似,就在刚刚我终于明白了,这种鸟就和帝幻一样,是这不接地气的异空间诞生之后才因特殊地势环境而被创造出来的禽类。” 罗天的话让魔能心中一震,瞬间联想到的几种可能无一不是足以令他不安的存在,而对此罗天也有相同的认识,毕竟他对帝幻了解的够多,推己及彼,想必那帝煞也有同样的能力。 但是,能力的区别和效果与否,却并不是罗天真正感到担忧的,而真正能够让他担忧的,恰恰是“帝煞”和“帝幻”这两个名字。 是的,罗天可以肯定这两个名字绝对是有人为它们取的,甚至于是创造出他们的那个人为他们一并取的,这两只异兽,就如同那龙生九子一样,有着后天性的截然不同。 不过一时半刻,罗天还联想不到那么多的东西,而此时的他也和魔能一样,在一经察觉到灵气和魔气的追踪搜寻失败之后,明白了这是眼前这只名为帝煞的飞禽在试图干扰他们体内正常的气息运转,甚至可以说,这不是干扰,而就是帝煞自诞生以来所拥有的一项能力,就如同帝幻可以穿越任何空间缝隙一样。 “当心点,这东西可不在你我的意识约束当中,最好想个法子把人和鸟分离开来,我总觉得这情况有些诡异。” 罗天的传音让魔能和董恋云都点点头,眼前的局面的确有些诡异,而这种诡异却并不是来自于那只鸟,而是那个人,那只鸟从现身以来其实就表现的很是灵动,这样的灵动就和普通鸟类没有太大的区别,它伸着脖子四处张望,不时做出小鸡啄米的姿势,只是并不曾鸣叫。 但是反观它“身下”的那名男子,却宛如泥塑一般动惮不得,也不知道这是他的习性还是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师父,你说那人会不会早就死了?” 董恋云观察数刻,这种只能用眼睛去看的感觉的确不好,毕竟肉眼所见只是表面,而无法用魔气进行进一步的探查无法了解此人体内的活动,只不过董恋云的这句话倒是给了罗天一些灵感,正当他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只听到魔能说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看样子,并非是那人捕获了这帝煞,让其成为了自己的宠物,而是这鸟落在了这人的身上,并且控制了这人,所以我们才探查不到这人的内部情况,因为这鸟并非‘第一次’天道的造化之物。” 魔能的话让董恋云一怔,显然是对于他的话有所疑惑,不过同样的疑惑却并不存在于罗天的心中,对此罗天淡淡一笑,补充道。 “魔能你这个‘第一次’用的好,看起来我们找到了症结所在了。” 此时,对于在场的三人都有了大致的结论,眼前的情形的确有这种可能,这只帝煞乃是在这片空气不接地气之后才诞生出来的,属于“二次创造”,而非天道的本来造物,也非通过某种形式进化而来的,这就意味着从天道的绝对逻辑上来讲,这是一种脱离了规则约束后的产物。 但是,这只鸟并不一定拥有意识这种东西,毕竟人的意识可是非常复杂的一项造物,以罗天来看……炼妖皇那种人应该没有这样的创造力,所以说,如果帝煞是炼妖皇等三人改变了原本的天道所创造出来的全新事物的话,那么罗天更倾向于他们是通过“复刻”而非创造。 但是,即便是想要复刻一项原来就存在的鸟类,将其进行一些细微改动转变为今天这种样子,这种可能性其实也是很低的,毕竟天道的任何造物都是无中生有的创造,而人没有这样的创造力,只要制造力,所以罗天很快就否定了前面的猜测,而最终得出了后面的结论。 眼前的这只帝煞或许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能力,它没有帝幻那种能够自由穿梭空间的能力,它就是一只普通的鸟儿,只是在“进化”的过程中,为了生存而最终进化了今天的这种模样。 罗天的心中笃定之后,他缓缓的踏出了第一步,这样的一步让略微落在他身后的魔能和董恋云都是心跳不已,毕竟在他们也都大致了解了这帝煞究竟为何的前提下,罗天这种贸然的举动极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小命。 此时的罗天的确也有这样的感觉,连同恐惧之心也一并提升到了至高点,之前因雪崩而导致的岩洞崩塌,将那三十四个本应该会死在罗天三人手中的亡命徒给一并深埋在了雪地中,这样的结果极有可能也将会是罗天三人的结果。 有了第一步,自然就有第二步、第三步,但从董恋云和魔能的视角来看,罗天并未试图靠近那人和帝煞的位置,而是在一点点的循着某个方向不断的移动,就好似他想要离开这鸟的视野企图逃跑似的,不过董恋云二人还在,罗天不会逃跑,所以很快魔能两人就看出了端倪,罗天这是在制造一个“场地”。 这样的感觉对董恋云来说尤其的强烈,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布阵,但由于整个西北十三镇都因地气尽失的缘故而变成了一片活境,这样的活境在一并激活了原本既定的五行方位后也同样让清微妙法失去了效用。 但是如今罗天要做的却并不是依靠天地之势或者五行八卦来排列一门阵法,而是打算就地取材,来制造一个捕猎的牢笼,而董恋云在一经发现了罗天的想法后,也同样有了自己的想法。 清微妙法中的玄门阵法虽说必须要依靠聚灵阵来布阵,但倘若无灵可聚,单纯的依靠术藏排列以及五行八卦空间的原理来布阵,却仍旧可以起到迷魂的效果,只是不具备困缚和杀伤力的功效罢了。 罗天此时在做的便是如此,既然一切气流的催动都因为那叫帝煞的鸟而失效,那么只要能够赶走这只鸟,不管用什么方式在其不因为产生了敌意的前提下而赶走,就行了。 因为这帝煞并非受任何人控制,这是罗天敢做这一切动作的前提。 董恋云不时的用空间和方位学原理来为罗天进行现场指导,而罗天也依照着清微妙法当中的学问用看似不经意之间的移动来迷惑和混淆帝煞的视听,虽然罗天和董恋云都不敢肯定,这鸟不会被人类用来迷惑人类的法子所迷惑,但罗天以前也见过捕鸟的人,如果说这只鸟并非被人为改造过,也不是第二次天道的造物,而是因环境改变而为了生存被迫进化成这样子的话,那罗天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整个“布阵”的过程进行了约莫半个小时,此时罗天已经通过自己不断的行走和试验在这处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划出了几千道痕迹,这些痕迹全部都是按照董恋云的布阵之术来进行的,每一道痕迹之间都有着他无法理解的错综复杂的微妙联系,而就在罗天停下来之后,只听董恋云说道。 “师父,待会你轻轻跃起,然后轻轻落下,只要不造成太大的响动,就行啦。” 董恋云这一次没有再让罗天西进坎位,北震乾坤这样的动作,毕竟八卦五行演算需要的是准确性以及精确性,特别是时间的把握更是稍纵即逝,一旦未在规定的时间内连接到准确的位置,时辰移动会导致原本的大吉变成大凶。 罗天闻言,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其实他之前的移动始终都未曾真正脱离了这鸟的视线,这鸟一直在试图捕捉罗天的动作,但由于这风雪肆掠的天气掩盖和同化了周围的环境,连同身后那座岩洞也在之前的时间里彻底的被埋在了雪地当中,加上炎铁山和冰鞘山的地势都较为平坦的缘故,导致罗天只要不进行大幅度的移动,是不会惊动那只鸟的。 此时此刻,罗天有了动作,早已被大雪掩埋的双脚,有了一个轻微的跳跃幅度,这个幅度在哪怕是魔能的眼中都是几乎看不出来的,毕竟罗天的双脚旁挤压着厚厚的大雪,要是罗天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大雪完全掩埋。 而就在罗天的这一“跳”之后,只听到周围的空气中渐渐的传来了一道回音,一道像是有人用金属敲击金属所传达的回音,回音绵绵不绝于耳,发出了震荡的波纹,这样的波纹就算是人也不会感到一阵的内心难受,何况是鸟。 罗天很清楚,这种波纹震荡的由来乃是董恋云对方位、温度、时间的测量已经到了足够精确的地步,罗天之前所划出的每一道痕迹在经过了一段时间后形成了坚冰,而坚冰与坚冰之间互有棱角,才能因为一跳的缘故改变原本的环境构造而碰撞出声响。 果不其然,那一直站在人手臂上的帝煞此时嘶鸣了一声,随即拔空而去,渐渐的没入到了风雪之中,而就在帝煞的身影消失的同时,在罗天三人的注视当中,一处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悬崖峭壁瞬间崩塌,导致了恐怖的雪崩,连同这片天地都在颤抖。 这样的景象让罗天三人面面相觑,连同之前已有的某个结论也在渐渐的发现裂痕,不过片刻后倒是董恋云说道。 “看样子,这只帝煞非凡,它的叫声刚好能够和这里的气流流动的方向和规律吻合。” 董恋云的解释很勉强,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毕竟在罗天和魔能的眼中看来,这种能够引动天地异变的能力当只是一种巧合吗? “你觉得呢?” 罗天此时单独询问魔能,魔能在思索了一阵后回答道。 “你要说炼妖皇、毕丘那三个人能够创造出人的意识,塑造一种全新的生物我是不会信的,但是以他们三人的能为想要创造出一种强悍的规则,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魔能的话让罗天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的确,帝幻和帝煞的名字如此相似,这绝非巧合,毕竟这符合人类取名字的方式,而在久远以前的古代,也的确有“帝”这个姓氏,只是到了今天,或者改性,或者家道中落而最终走向衰败了。 如果说,有人赋予了帝煞一种可以引动天地异变的规则,这其实并不成问题,甚至于不用造物,而通过后天的驯养也能够达到一定的功效。 “这么说,在这西北十三镇也有一个当年逆天三人组之中的其中一人了?” 罗天给炼妖皇、毕丘以及另外一人取了个“逆天三人组”的外号,魔能乍听之下也不禁笑了起来,然后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何你会觉得是另有其人,而不是炼妖皇和毕丘?” 听到他的提问,罗天倒是心中不屑的一斥,但话还是要说的,于是反问道。 “你觉得他们两会有这么无聊吗?” 罗天的反问让魔能也笑了起来,的确,对于一心只想要找寻自己天命的毕丘,以及一心只想要做阴谋主宰而不惜遍散妖灵种子的炼妖皇,他们或许没心思,或者没功夫去做这种事,创造一个全新的造物以及创造一个能够让这个全新造物生存的西北十三镇,试问是一个多么无聊的人会想到做这样无聊的举措? 517 七色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五天的时间里,罗天三人经历过一次雪崩,那不是寻常的雪崩,而是一座山头的大雪瞬间像是被神仙从天上倒灌下来了大海一样,瞬间化为了一片汪羊,而这样的景象不禁让罗天三人震惊,也同感骇然。 完全复苏的天地万物,并不是人类所想象的那般美好,或许如今这个年代的人不懂得什么是有机和无机,但通过释道者的观察和探索,却也大概能够明白,人这种生物在自然界中其实并不孤单,有很多的生物都和人一样,有着相似的肌体构造。 这个世界上有生物,自然就有非生物,而在释道者的眼中,鬼、妖、神甚至是魔都属于非生物,乃至于一切不是外表没有松软的皮肤,而内部也没有血液流淌的族群也都是非生物的其中一种。 但事实上,在人类的眼中,除了很难的意见的神魔妖鬼外,天下间大部分的生物都是“活的”,而那些不会动的或者除了动而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和表达感情的,通通都不算是活的。 可是,魔族里有石魔、炎魔,那么未必就没有水魔、风魔,如果有一天当人类看到了能说会笑的雪人,看到了会生小孩的石头,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是的,如果说天地万物都复苏了,那这天地会变成什么样呢? 五天过去,罗天三人仍旧没有看到这冰鞘山的尽头,这种感觉从心理所受到的煎熬程度来讲就好似冰鞘山的空间大小要比炎铁山大上十倍不止,要知道当初他们穿过炎铁山也不过短短三天罢了。 但事实上之所以他们会有这种距离和体积上的错觉,最大的缘故就在于他们并非一直在走直线,因为冰鞘山里随处可见雪崩、冰风暴以及极光天气,甚至还会有因时空紊乱打导致的失落时空。 在不断的绕路,不断的承受大自然的愤怒,以及不断的见证各种人类的渺小,这样的煎熬对于强大的释道者也概莫能外,特别是罗天,对于曾经“战胜”过葬龙谷的他来说,亲身经历这样的一段旅程,心中又会作何感想呢? 五天后,罗天三人迎来了一个这十多天以来从未遇到的风平浪静的时段,天地终于不再肆掠,甚至天边还迎来了一线曙光,那是太阳吗? “真是难得老天爷能够开眼一次。” 魔能的话让董恋云抿嘴一笑,这种乞求老天开眼的经历对她而言,在过去经常出现过,无论是她还是董家的人,生意人嘛,总是会有经历波折的时候,虽说钱财都是身外物,但真正能把钱财当身外物的那恐怕也不会是人了。 纵观人类的历史,信佛而不懂佛法的人当中,求的最多的就是财神爷和送子观音。 “看样子,距离那怪蛇沼泽不远了。” 罗天看着前方,尽管前方仍旧还是白茫茫看不到尽头的一片,不过凭借一种感觉,罗天也知道他们的行程快要到了,而这段大自然的折磨对他而言,最大的收获恐怕除了见证人类的韧性外,也别无其他了。 “倒是那帝煞,罗天你对此有何想法?” 这一路上,由于狂风暴雪,导致了人的一切感官都仿佛失去了作用,目不视物和耳边妖风阵阵都还算好的,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温度对于人体肌肤和毛孔的麻痹,让他们对于外在的感知降到了最低,虽然释道者可以用灵气或魔气护住身体,却无法形成那种真正的护身气罩,总是会有存在弱点的地方,就如同一门规则一样,一旦被漏洞渗透,那下场恐怕就是一尊冰雕。 所以,如今暴风雪过去,不但是人得到了一丝缓解,连同思想和交流也重新迸发出来,对此罗天倒是在这一路上早已有了想法,当下说道。 “我一开始以为帝煞是人为制造,但后来我明白了这种想法不对,生物本身就有适应环境的本能,如果这片天地真是被某三个强大的释道者逆天改命而二次创造,那么他就应该懂得生态平衡的道理,所以,帝煞并非人为改造,而是顺应了自然规律的发展,进化成为了这异变空间当中的王。” 罗天的话让魔能点点头,但一旁的董恋云却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说道。 “难道说一只鸟真能进化出这种异能吗,这大雪山中应该人迹罕至吧,帝煞就算能够在这雪山中生存,但应该和人类打交道的机会极少,但之前那帝煞控制人类成为它的‘坐骑’看样子就是一种异能,这……可能吗?”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对视一眼,两人尽皆笑了起来,对此罗天倒是抢在了罗天之前开口,毕竟他很清楚魔能这老小子的性格一向都不怎么好,要是由他来回答,说不得董恋云就会受到一些口头上的挖苦。 “这片雪山存在的时间并不会太久,应该不会超过一年。”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一愣,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咋回事,虽然她精通布阵之术,对于方位、距离甚至是点的把握可以到足够精确的地步,但是空间学问在场最擅长的还是罗天。 “是因为地气消失的缘故?” 但很快董恋云就想到了原因,恍然大悟之际也脱口而出,随即罗天点点头,然后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一张地图,说道。 “这是我一位朋友给我的地图,虽然只描绘出了这西北十三镇的部分地形分布,但是从地图大小来看,冰鞘山和炎铁山并不会太大,而且沿途也并没有一个叫做怪蛇沼泽的地方,距离枯木林也不会太远,虽然人通过观测距离并且手绘和实际大小有所差异,但之前那个‘沙海狂蟒’的号称倒是提醒了我,恐怕在一年前,我们脚下所站着的这片大地就是一片沙漠。”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年的时间沙漠变成雪山,这是何等的沧海桑田,虽说董恋云一时间感到难以置信,但这话是由罗天所说,却是由不得他不信。 “这里一年前既然是沙漠,那么那个沙海狂蟒难不成是……” 董恋云此时又灵机一动,当即说道,听到这话罗天也笑了,回答道。 “没错,恐怕真正的沙海狂蟒就是那死去的父子。” 短暂的休息过后,三人继续踏上了旅途,而这一次不到半天的时间,他们终于越过了雪山的尽头,看到了前方一处弥漫着各种不寻常颜色的迷瘴之地,看样子这就是怪蛇沼泽了。 “稍等。” 既然已经来到了尽头,罗天等人自然也就不必再担心身后的风雪了,但此时面对眼前的七彩迷障,罗天却同样不敢掉以轻心,或许大自然的威力确实恐怖,但毕竟在过去已经有无数的人试图挑战过诸如火山和雪山这样的大自然了,也同样积累下来了很多的心得,但是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七彩迷障,却也让罗天的警惕提升到了最大。 不过,罗天观察许多,却是始终不敢踏前一步,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这七彩迷雾乃是由于空气中混合了其他的元素而形成的,但是一般情况下,放在一切的各种气体除非是完全不相融,否则的话是会进行第二次、第三次化合,最终形成一种独一无二的气体并且释放出来,而这种气体会呈现出来的只会是单色,而不可能是五颜六色的。 就像是煲汤一样,不管放进去的各种食材有多么的五颜六色,但最终能够被熬出来的也只会是一种颜色。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的空气因地气的流失而无法进行气体元素的再次融合,甚至有可能是在进行了第一次元素的融合之后就释放并且呈现了出来,最终成为了这五颜六色的形象。 这样的情况别说罗天闻所未闻,连魔能也大感棘手,但是这个时候一旁的董恋云却似乎对这五颜六色的天空感到非常的喜欢,眼见身旁两个大男人如此的畏畏缩缩,不敢向前,这让她有些不满,随即说道。 “我说你们两个,难道天空就飞得一种颜色吗,就不能有‘五颜六色’的天空吗,就像是传说中的七彩祥云一样?”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各自心中一震,此时回头,各自的眼神中也都多了几分恍然。 “还是恋云聪明,没想到一语就道破了关键所在,看来,是我们两的意识被约束的太深了。” 罗天的话并未迎来魔能的反驳,毕竟事实就是如此,而这一刻也不禁让罗天有了些明悟,规则对人乃至意识的约束早已渗透了四肢百骸,人的一举一动无一不是规则乃至天命的意义存在,但事实上,人做事并不会觉得自己是在遵守规则,也不会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踏在天命的道路上,但是作为释道者而言,他们的毕生愿望就是追寻天道,就是想要让自己成为天命所归的主宰,这样一种从一开始就如同被上了枷锁的人生是不是要比普通人更加可悲呢? 董恋云其实算不上是一名释道者,即使她如今入了魔,也算是拥有了一些可以自保的能力,但实际上在释道者一途上,董恋云就如同一名刚刚诞生的婴儿一般,她在这个领域当中,脑海中藏有太多稀奇古怪的念头,这种感觉就好像摆在不同角度的苹果一样,小孩子可以画出不同的样子来,但在成年人的眼中,或者说根本就不是眼睛里,而是在成年人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当中,苹果是什么样子的,根本就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但是,如果有一天,当成年人遭受的挫折,想要让他们改变也是不可能的了,就如同今天的罗天和魔能一样,思考问题永远是从遵循逻辑的角度出发,他们觉得天空就和熬汤,就和湖水一样,只会呈现出一种颜色,就算大海会有其他的颜色,但那也不是混合过后海水的颜色,而是海水中其他物质的颜色,就好像是汤里不会消失的枸杞、桂圆、红枣一样。 “五颜六色的天空,倒是有趣。” 魔能此时也感慨了一句,随即走到了罗天的身旁,然后伸出手开始凝聚魔力,而当他的手中缓缓升起一股魔气的同时,罗天以规则力感知,却发现他所酝酿出的这道魔气竟然无比的纯粹,这意味着他和董恋云一样,都是纯魔的代表。 这样的感觉让罗天疑惑,却又有几分了然,毕竟前不久罗天才从魔能那里得知了董恋云伤势的真相并非骨骼、魔心,而是魂魄或者命格,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魔能或者魔界之人能够治疗魂魄或者命格上的伤势?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魔气被罗天探查到了,魔能对此倒是并不隐瞒什么,而是直接以意识传音的方式说道。 “那丫头的伤我能治,但我不会治的。” 魔能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沉,果然,自己的猜测没错,魔能这具身体虽然是通过那毕丘的手以天人再造之法透过凝聚罗天的一点魂魄之力而形成,但说到底也仍旧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最终能够承载魔能、神性、妖灵、鬼话的并不是他们各自种族的那种身体,也不是那传说中可以互通的天人之体,而是如同罗天一样的人类的身体。 换句话说,今天的魔能应该也和董恋云一样,有着魔心和身体上难以契合的伤势,就算他实力强大,能够把伤势压下,但也不足以排除,仍旧还是一种隐患。 但如今,魔能既然能够排除他的伤势,这是一种魂魄上的伤,和董恋云的伤势有着本质上的相同,那么魔能能自救,当然也可以救董恋云了。 但是,魔能说自己能救却不会救,对此罗天倒是并不会怪罪他的无情,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是生命的代价,是神魂俱灭,还是其他。 最终罗天认同了魔能的结论,毕竟他知道在过去魔能帮了自己不少的忙,身为宿主的这种形式很大程度上是可悲的,但如今他脱离了这样的束缚,却仍旧愿意相助于自己,这就不仅仅是宿主和主体之间的联系那么浅薄了。 “所以说,魔界有很多人都可以救她,但是却没人愿意救她,反倒是将她送出魔界,想要借由人类的手来完成救她的方式,这样看来,不仅仅是找人救她,恐怕就连她当初入魔时的情景,也都是魔界早已布下的一盘棋了对吧?” 518 毒障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五颜六色的空气并没有阻挡罗天三人的步伐,这种气体对人体的危害程度尚且还达不到致命的程度,毕竟按照董恋云的联想以及魔能的论证,五颜六色的天空并非天空真的分成了五到六个部分,而是真的有一种天空是呈现出五颜六色的。 走在这样奇幻的世界里,给罗天的感觉甚至要比妖界还要神奇,虽说妖界那倒悬在天边的道路以及不曾埋在土里而是自半空中就扶摇而上的参天巨木已经足够让罗天自小而建立起来的理智丧失,这种毫无逻辑的画面曾经一次次的试图挑战人类的双眼和意识,但说到底,幻境毕竟是幻境,当初身处妖界的罗天等人在明了了幻境的本质后,也能够接受这种设定。 但是,眼前他们所身处的并非幻境,而是现实,这一点罗天可以肯定,虽说这里乃是天道意志被改写后同样被改造的一片大地,但罗天从不曾来过这样的土地,同样也不能讲这样真实的土地当成是幻境来对待。 越前进,奇幻的景象也越来越多,除了五颜六色的天空,甚至还有七彩的石头、七彩的枯槁树木以及泛着不同颜色的大地,这样的大地罗天倒是曾经见过,但那是丘陵,而不是一览无余的平地,平地能够生出七色,这绝不正常。 到了后来,罗天三人都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毕竟这种彩色的画面的确对人的眼睛有着某种程度的危害,太过鲜明同时也因为天空的缘故而泛光的色调刺激到了人的神经。 不多时,董恋云已经多次伸手揉眼睛,掺杂了泪水的眼睛已经让视觉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障碍,而次数多了以后,更是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看到这一幕,罗天立刻就停了下来。 “看来,地气消失的影响已经愈发的严重了。” 罗天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这是三人都能够想到的一种结论,但却并非这怪蛇沼泽能够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原因。 “白天还好,只怕到了晚上这样的危害还会加重。” 魔能的话让罗天和董恋云一怔,不待两人发问,魔能就继续说道。 “眼下还是白天,光芒虽强,但尚且还是以冷色调为主,这是受到光线较强的影响,导致了蓝紫青这样的色调在强光之下并不凸显,而红黄橙色在白天的时候尚且还能够被人所接受,只是因为光芒的缘故而显得刺眼罢了,一旦到了晚上,当光线变弱,甚至一旦完全消失之后,这种高亮且泛光的颜色,对人眼的危害才会真正体现出来。” 魔能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不过这时候他不说,其实罗天已经明白了过来,是的,除了冷暖色调外,还有中色,而中色说不定才是最具有危害的存在。 那么,在怪蛇沼泽里,中色又会在什么时候显现出来呢? 此时,魔能凝聚魔气,随即在董恋云的眼前慢慢的划过,随即凝结了一道雾水暂且保护住了她的双眼,却也正因为这道雾水降低了董恋云双眼的能见度,让她的视力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但好在罗天和魔能尚且勉强能够接受这样五颜六色加上强光刺激的天空,还不至于受到行动上的阻碍罢了。 董恋云依靠罗天的帮助前行,这样的感觉对她乃至对任何人来说都十分的煎熬,毕竟这相当于自己瞎了,必须要依靠他人的帮助来行进,而在妖界,人的眼睛虽然看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但好歹这一扇可以洞察世界的窗户,却多少也能够启迪思想。 董恋云虽然不说,但罗天却很清楚她此时的感受,也逐渐对生存在这怪蛇沼泽中的囚徒们产生了好奇,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抵挡这里的环境并且在此地居住的。 又经过了一段旅途,强光有变弱的趋势,但是对罗天和魔能的感觉而言,变弱的并不是光线,而只是因为时辰转移,让原本无法在强光之下被显现出来的冷色调被放大了而已,而这种冷色调当中,有白色和青色,而这两种颜色恰恰也能够为红黄橙这样的暖色调提供光芒,一旦等到天黑,魔能所预言的景象恐怕就会到来。 看样子,不能在继续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了,必须要赶在夜晚来临之前把准备工作做好,但是面对这一望无尽的彩色世界,罗天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呈现出单一色调的事物,可以让他们暂时搭建一座“避光”的场所栖身,而就在这时,大地突然发出了一阵强烈的震荡。 “地震了?” 董恋云由于视线模糊,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她的疑问同样也是罗天和魔能的疑问,不过当震动越来越剧烈,甚至连他们周围的大地都开始裂缝的时候,一道道带着不明气体和同样泛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烟尘自地缝当中升腾了起来。 “不好,是瘴气!” 魔能以魔气进行感知,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这种瘴气甚至要比鬼界的死秽之气还要剧烈,对人体的侵蚀和危害还要更加迅速,此时罗天不待多想,立刻开始凝聚规则力,但却在他开始凝聚的同时,规则力失效了。 “罗天,你体内因灵气和魔气的混杂,恐怕正好迎合了这里的环境,而同样被环境所同化,导致了规则力凝聚失败,我们暂退,先避开这次的震动。” 魔能的话音一落,三人同时向来时的道路返回,但是此次大地的震动波及的范围之广,无论他们退到哪里都避不开地震的范围。 大地开裂的地带逐渐变多,而自地裂当中升腾起的致命气体也同样越来越多,到了后来,烟尘逐渐升空,不但没有遮蔽天光,反倒是各种颜色再度混合而形成了新的颜色,加上光芒的照耀,也让光与色的分布与融合更加的诡异,对眼睛的刺激和危害也在逐渐扩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罗天知道,人不仅仅是眼睛,乃至于人体表的一切感官都有赖于一个正常的环境,如果长时间呆在一个“带毒”的环境当中,不止是眼睛,恐怕时间长了连皮肤也会受到同样的影响和危害。 虽然独立空间在这里无法被创造,不过这一次罗天却让天座化身召唤出了帝幻,当帝幻出现的时候,拥有无形之躯的它并不会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不过很显然它对于这里也带有某种程度的抵触,毕竟这里的环境和正常的空间截然不同。 “帝幻,找出这个空间的缝隙。” 罗天下达命令,帝幻很快遵照罗天的指使自半空中消失,帝幻乃是天下间一切空间的主宰,只要是空间,不管是再如何奇幻诡异的空间,都脱离不了绝对规则的排布,毕竟只要是空间,就必要拥有相同的结构和原理,这一点哪怕是天道意志被人更改过,也同样如此。 很快,帝幻的身影再次出现,而后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肉眼难见的黑点,虽然微弱且因为强光刺激的缘故,让人根本无法直观的看到,但却逃不过罗天和魔能的注视。 “魔能,交给你了。” 罗天知道,如今的自己或许正如同魔能所说的那样,因灵气、魔气的混合而导致了被这里的环境所同化,所以他的规则力才会失效,这并非地气尽失的缘故,而是怪蛇沼泽这里独有的环境所造成的。 魔能闻言微微点头,随即开始凝聚规则力,虽然如今他的实力因为这一具人类的身体而大打折扣,恐怕连破碎虚空的能力都没有了,但是魔族秘法却可以让他短时间内拥有强大的实力,哪怕仅仅只是力量上的增幅而已。 魔能挥出一击,直接精确的命中了天空中的那个黑点,瞬间周围的气流涌动,原本袅袅升空的各色烟尘竟然在这一击之下,迅速的被天空中那一个不起眼的黑点所吸收,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升腾的烟尘甚至都不再对环境当中的罗天三人“感兴趣”,而是一股脑的飞速朝着那黑点涌入,这样的景象让罗天三人心安的同时,却也相顾骇然。 此时的罗天虽然实力全失,但他心中却并没有停止思索,比起眼前的奇景,罗天更加在意的还是这样一幅壮丽的景象,恐怕会引来其他存在于怪蛇沼泽当中的人的注意,一旦有不速之客到来,恐怕他们又将会面临另一处险境。 “我们先退,离开这个地方。” 罗天的话让魔能也瞬间明白了过来,的确,环境不利,恐怕会让有心人注意到他们,一旦形成敌暗我明的态势,将会对他们通过这怪蛇沼泽导致更多的变数。 但是这怪蛇沼泽虽说是沼泽,但迄今为止除了弥漫的瘴气外,他们还并没有见过哪怕一次沼泽,看样子,怪蛇沼泽很大,不但分布了很多诡异的地形,同样也因为地气和环境的双重影响,而让这里所存在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异,甚至于如果有一天他们遇到了妖界那样的场景,也不足为奇了。 罗天三人快速的撤离当场,而就在他们走后,不远处出现了几个黑点,随着黑点逐渐放大,那是五个人,这五个人看起来是一伙的。 “看来是有新朋友到来了,长空,还记得初次到来之时,你是如何驱赶这里的瘴气吗?” 当一个人带着一丝诡异笑容提问的时候,被称之为长空的另一个人则是森然的一笑,他的目光并没有从那天空中吸收瘴气的黑点上离开,而在这五个人的心中,拥有这种能够精确找到空间裂缝,并且让裂缝来吸收瘴气的能为,定然不是善于之辈。 但是对于长年生活在这怪蛇沼泽当中的“原住民”而言,他们定然早已找到了能够避免瘴气入体的更有技巧性的生存方式,而无需如此的大费周章,徒增其他人注意和为自己带来莫名危险的方式了。 “找到这三个人,他们还没有走远。” 另外一个自从来时就一直匍匐在地上的人开口说道,很显然他是在观察地上的痕迹,并且由此判断出了之前在此的一共有三个人。 “不急,此去向西,让段老大去对付他们。” 最后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就像是漏风一样,说话含混不清,却更舔几分诡异的感觉,而当他提到“段老大”的时候,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但是笑声各有不同,混杂在一起犹如乌鸦在合唱一般。 笑声渐落,人也逐渐走远,落下了现场如原来一般的平静无二,除了那天空中的黑点以及无数道从地面连接到那黑点的烟尘所形成的灰色线条所刻画出的一副诡异的画卷。 却说罗天三人在快速的撤离之后,越往前,地震的波动也在逐渐的减弱,看样子他们的确是暂时度过了这场劫难。 “看来我们果然被人跟踪了。” 罗天的话让魔能转过头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们两人都是当世强者,虽然受制于环境的影响,却并不至于连同过去的经验与阅历谱写成的智慧也一同丢失了,而在罗天离开之前,曾经在原地留下了一个不带有任何灵气的意识碎片,同样也将那五个人的面相和所说的话一并听了进去。 “我好奇的是,那人说此行是往西,不知道他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罗天这个问题到并不是对魔能提出,而是询问的董恋云,毕竟董恋云才是方位学的专家。 “西方主少阴,但少阴是方位,并非方向,此去向西,应是顺流而行,但这西北十三镇既然地气尽失,上不接天,下不接地,三才之中天地皆无,唯有人格,人格为中正,这是立心之道,同样也是方位,而非方向,既然方位固定,自然无法顺行,乃至于五行孤立,西不在坎位,而是就在西。” 董恋云的这一席话顿时就让罗天和魔能都皱起了眉头,除了字面意义上的理解外,让罗天和魔能都感到诧异的是董恋云最后的那一句“西就在西”的解释。 “什么意思?” 魔能当即问道,不过这时罗天却已经猜到了董恋云所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当下接过话题,说道。 “布阵的原理在于五行八卦的相生相克,但既然五行被孤立,无法达成刑冲合害的生克关系,就如同炎铁山和冰鞘山那样,剥离了地脉之气后所形成的纯粹的极炎与极寒,不与气候、季节、环境等一切可以影响温度的因素相关,也可以说,炎铁山就是这西北十三镇的夏天,而冰鞘山就是冬天,至于这怪蛇沼泽,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正是少阴居于西方所代表的白虎之位——秋天。” 519 颠倒黑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以季节来表明方位的说法让魔能也明白了过来,并且也理解了董恋云所说“西就是西”的原因。 “也就是说,在这西北十三镇没有方向,而是只有方位,如果一开始在我们进入到怪蛇沼泽时是地处西方,也就意味着我们此行只能一路向西,而无法朝向任何一个方向了?” 魔能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毕竟阅历丰富,而魔界更是擅长阵法的专家,只不过魔界的阵法大多都是具有攻心之术,和人界绝大多数杀敌和困敌之阵略有不同罢了。 “其实更有可能的是,自从我们进入西北十三镇之后,就只能往一个方向前进,而这个方向代表了一个方位,我们眼下正好就身处这个方位当中,可能是坎,也可能是兑,无论如何,之前那人说我们这一路往西,我推测他有此结论,乃是因为他和我们一样,也只能处在这向西之行的方位当中。” 董恋云最后的补充终于是让罗天和魔能都明白了过来,对此他们虽然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但却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无论是方向还是方位,对人而言都是一种参照,如果没有这个参照,那么方向和方位都没有一概而论,那么这个参照可能是一个目的地,也可能是天上的太阳,就像古人测算卦爻那样,通过观测太阳的日影来测算时间。 但如今,罗天三人来到这西北十三镇,本来的确是有一个目的地的,那就是枯木林,但是枯木林到底在哪,罗天根本不知道,而按照孟百生给予的地图所示,乃是紧挨着枯木林东边的位置,但是实际上这个位置对于如今接连通过两处险地来到这怪蛇沼泽的罗天三人而言,早已失去了“地图”这种概念了。 在这样的一个地脉消失的地方,所有一切可以指示方向的工具都失去了效用,更不要说天上地上的异样也早已无法通过正常的方式来测算时间,之前魔能说,怪蛇沼泽一旦入夜,强烈且泛光的五颜六色将会因为黑暗的笼罩而对人眼产生更大的危害。 但事实上罗天纳闷的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何时才会入夜,又何时才会天空放晴,根本没有定数,也就是说难以预防,毕竟这跟提心吊胆没啥区别,而此时此刻,董恋云又说这西北十三镇没有方向只有方位,换句话说,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走,都是身处西方之地,而不是在往东南西北的“方向”行走。 如果说西就是西,那么是不是有可能他们在进入这西北十三镇的时候是面朝北方,那么进入之后就是一路向北了? 罗天不知道,但是这种“被迫”走上一条道的感觉背后,却始终给罗天一种特异微妙的感觉,就好似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既然只能一路向西,罗天三人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并不对此排斥什么,哪怕是即将见到的那什么段老大,也从未让罗天三人产生过任何的戒惧。 “师父,你的实力……” 半路上,董恋云关心起罗天在怪蛇沼泽中消失的实力,不过之前罗天就检查过了,他的实力并未丢失,而丢失的原因是之前地震中从地裂当中被牵引出的混乱地气所导致的,此时他注意到魔能也在看着自己,倒是淡淡一笑后说道。 “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要是在关键时刻我掉链子了,你可得帮我一把。” 罗天这话倒是没有说错,毕竟在这西北十三镇,不但是气候、温度,连同季节、时辰、昼夜交替都是混乱的,还不仅仅是阴阳颠倒那么简单,所以下一次如果在战斗中,罗天的实力因地震再次到来而导致他体内的灵气、魔气冲突,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的状况让魔能微微皱眉,魔界也有很多足以被人称之为末日之景的地方,这些地方的危险程度远超这西北十三镇,甚至于地气的混乱程度也是天下独一处,但是无论是再怎样危险的地方,却并不会让到达者的实力消失,换句话说,魔界之所以有这些危险的地方,就是用来考验魔人的实力、心性乃至意志的,如果说在这样的地方连实力都难以发挥,那根本就不会被魔界归纳至版图当中。 所以,西北十三镇对罗天三人而言,一切都还是勉强接受,但唯独实力会消失这一点,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释道者可以在险地挑战自我,却绝不愿意放弃拥有的一切以凡人之姿再世为人,哪怕这是一种修行,一种考验,也无人愿意,毕竟释道者修炼乃至融合规则,已经是一种印证天道的唯心修行了。 罗天的回答显然是无法让董恋云释怀的,她思前想后,又继续问道。 “那这里和葬龙谷相比,又有什么不同呢?” 关于这一点,罗天甚至早就已经想过了,当下也不过是将已知的结论说出来罢了。 “葬龙谷只是规则的排列组合发生了变化,倒是释道者凝聚规则要比外界困难罢了,但葬龙谷的地气并未消失,而是因那八十一万怨灵大阵的存在更容易触发规则的排斥与反噬罢了,但如果按照正确的规则排列组合顺序,便可自行破阵,而不会受到规则压制的影响。” 罗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葬龙谷的状况可能是人为,但其中人为的含量并不多,更多的还是天道的自然规律在作祟,可能葬龙谷当中的八十一万怨灵的确是被人所杀,那里在过去也的确是一处埋骨之地,但葬龙谷能够形成今天这样的状况与规模,却绝非人力所能够达成。” 罗天的话让魔能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片刻后说道。 “救我所知,葬龙谷乃是一处失落的时空,其中被埋葬的尸体甚至有可能并不是来自于同一个时代,这种“强行拼凑”成一座山峰的事情,为何你会觉得是天意而非人为?” 听到魔能这话,罗天顿时就笑了,他今天能够自信的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便是早就已经把所有问题都给想明白了,魔能和董恋云能想到的他想了,他们想不到的罗天也都想过了。 而在罗天的解释之后,魔能和董恋云也都恍然大悟,而当三人明白了葬龙谷的原理之后,也针对罗天之前那一句“葬龙谷是天意而非人为”的对比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也就是说,葬龙谷是天道生生不息的自然规律最终成为了那种状态,但这西北十三镇却是人为大于天意,甚至是一种强行扭转了天道的天理,毕竟方位和方向都只是人用来观测距离和目标的一种词汇意义上的表述方式罢了,天道当中并没有这种概念,但更不会有一者压倒另一者成为了唯一的可能,天道创造自然万物,本身就是相辅相成的,对吗?” 董恋云的话并没有得到罗天的点头或者摇头,对葬龙谷他清楚的很,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最初制造埋骨之地的那个人可能会清楚葬龙谷今天的状况,但罗天却也有自信,如果有一天当他和这位始作俑者对上,如果对方敢选择在葬龙谷与他决斗的话,罗天也有九成的胜算。 但是这里不是葬龙谷,而是西北十三镇,对这个地方罗天所知有限,所以任何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罗天都不会轻易回答。 “只能说,如果这一切都建立在人为的强行扭转,且没有诞生出新的天道秩序和规律的前提下,确实可以这样去理解。”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哑然失色,自己仔细想了想,便明白了过来,毕竟她所学会的清微妙法就是一门最重视规律和秩序的功法,而布阵之术能够成功最应该归功的就是天道,毕竟越顺应天道,越贴合天道的运行,才能让释道者的规则发出更强的威力,任何些许的误差都将会导致规则力本身被极大的削弱,甚至连规则当中蕴含的力量也变得似是而非。 三人继续前行,这一路上再也没有碰到第二次地震了,同时也因为双眼对不同色差形成了一种饱和,而不再如刚开始那样绝非刺眼了,虽然罗天也清楚,如今他们的这种色差饱和其实同样不正常,人的眼睛本来就只能接受弱色,而太过明亮且鲜艳的颜色也的确会对人眼乃至神经意识造成危害。 就在三人前进的同时,此时那五颜六色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抹黑色,瞬间黑色扩大,几乎掩盖了所有的五颜六色,这个过程发生的很快,连罗天也难以察觉,而在天空变成一片黑茫茫的时候,罗天心中一凛,当即喊道。 “帝幻,出来。” 帝幻闻声顿时出现在了罗天三人的跟前,随即也不用罗天吩咐,便朝着那夜空俯冲而上,似乎是打算要用他破解空间的能力去刺破这无穷的黑暗一样。 但是罗天却很清楚,他真正让帝幻去做的并不是打破这片黑暗,让夜晚变成白昼,那太玄幻了,根本不可能,所以,罗天要做的不是打破而是“刺破”。 帝幻飞上半空,很快就找寻到了空间的外壁,或者说能够以无形之躯接触到空间壁垒就是帝幻与生俱来的本能,而就在帝幻以它自身那神秘的武器为引,并且在夜空当中划破了一个人的肉眼更难以辨别的小黑点时,瞬间,天空间那五颜六色的光芒再度显现在了罗天三人的跟前。 “啊!” 董恋云大叫一声,显然是因为双眼受到了刺激而开始流泪,但片刻之后她就恢复了过来,毕竟她之前身处白天的时候瞳孔放大,尚且还算是接受了在白天当中的五颜六色,而如今虽然变成了夜晚,但是夜晚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因帝幻刺破黑暗而再度放晴,人的眼睛在饱和状态下并没有被释放出来,仍旧还是处在白天时的情景。 换句话说,即便是如今这种夜晚的天空中透射出强光的五颜六色,却已经并不能真正伤害到人的眼睛了。 此时在距离罗天三人较远处的一座土丘上,之前那因地震而注意到罗天的五个人此时也正在注视着不远处正在发生的这一幕。 “此人倒是个厉害角色,这一手‘颠倒黑白’的举动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没想到竟然能将迎头而来的危机就这样化险为夷。” 说话之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压抑,这样的压抑也可以说明他之前根本就不看好这三个人,虽然他们的确算是抗下了前次的地震,但不过只是小聪明罢了,这样的小聪明能够让他们在这怪蛇沼泽捡回一条命,却并不足以保全他们的性命并且离开怪蛇沼泽。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罗天竟然又一次化险为夷,而且还是用的连他也不知道的法子,对于长年生活在这西北十三镇的人来说,他们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温度、气候乃至一切不应季节性、温差性和环境性而产生的自然灾难,就如同之前罗天在冰鞘山遇到的那群用雪橇代步的囚徒们一样,这里的人也早已制作出了各种各样的工具用以替代或者适应这里险恶的环境,并且一代代的生存下去。 所以,在这五个人的心中,除非罗天是神,否则的话他们这三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里活下去的,唯有神,才有可能未卜先知,知道怪蛇沼泽里的罪犯们是用什么法子度过这里各种各样灾害的,但是罗天似乎根本不需要知道,就能够凭借自己的阅历和智慧来排解一个又一个的危害,而这样的能为相比起单纯的实力展现,更让人心悸。 在这个说话的人的心中,这一刻也早已是无限被震撼的感觉,是的,他也是这怪蛇沼泽乃至西北十三镇当中一名穷凶极恶的罪犯,甚至他还在罪犯这门行当中有一个外号以及一个能够响彻众人的排名,他的实力不弱,对自己的阴险狡诈更是自信非凡,但无论是他也好,还是在他之上,那些排名更前面的人也好,都不曾拥有罗天的这种“制造力”。 是的,仍旧是制造力,而非创造力,罗天借用这天地之中本来就有的自然万物制造出他心中可以度过一切艰难险阻的工具或者方式,但就算是这样的制造力,也远远的超过了这一群人的认知。 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怪蛇沼泽! 一个心思在罪犯的心中诞生,或是出于危机感,或是出于杀人的本能,或是因为嫉妒,又或者是因为人群中那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甚至也有可能是因为心动了。 但不管如何,此人绝不能留的心思已经扩大之后,让他的步伐朝着山丘的下方迈出了第一步。 520 动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就在他踏出第一步之后他就后悔了,因为一道身形极其鬼魅的残影就在这一步踏出便出现在了他的跟前,而在那之后,无论他的身影出现在哪,或者逃跑至哪,都始终无法脱离这道残影的追踪,甚至于到了后来,这道残影仿佛摸清楚了自己的行动轨迹和路线,总是能够在自己到达某个地点之前,就已经等在了那里。 身处这西北十三镇当中的虽然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但也仍旧有一小部分人是以智商为自己谋命的,有些时候能够比其他人多想到一点,或许也就多一份的胜算。 但此时此刻,当他面对这道残影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一点心计在这个人的跟前如同儿戏一般。 “魔能,别玩了,做正事吧!”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声音中带着一种好似在不经意之间泄露出来的慵懒,就好像是对魔能这种游戏敌人的心态颇有微词,觉得魔能早就应该痛下杀手一般。 这个声音虽然挽救了那人疲于奔命的状况,但话语中的含义却在那人一经推敲过后明白其意的同时,不禁自额头上升起了一阵怒火。 虽然不是他第一次在这怪蛇沼泽里被人给小瞧,毕竟囚犯与囚犯之间大动肝火也是常有之事,身手不行,嘴上占占便宜也是不错的,但此时此刻,面对这两个人,他无论是言语还是力量似乎都显得有点无足轻重了。 “老大,跟他废话什么,动手!” 之前的过程当中,他的另外几名兄弟一直都在旁观,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渐渐的心生疑窦,而到了这一刻,哪里还有信心存在,分明已经有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但对于亡命徒,遇到硬茬子,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就在此时,魔能停下了脚步,出现在了那五个人的跟前,看着这张脸,没人会觉得熟悉,如果罗天不一同过来站在一起,对方也绝不会对这同样的一张脸而产生出任何好奇来。 但是魔能之所以停步,就在于他已经从罗天之前的话中明白,罗天已经找到了可以永远将这五个人留在当场的法子,毕竟那莫邪城城主胡途为这西北十三镇的囚徒们划分的地域性“监牢”还是很麻烦的,一旦让他们走脱,会引来更强大的敌人,毕竟对于同一个地域性监牢里的囚徒来说,能够威胁到他们之一的必然也就能够威胁到他们全部,虽然他们并非一个统一的整体,但却是同一个祖师爷教出来的。 此时魔能看着对方的首领,说实话,比起这个人的实力而言,他更好奇的还是架在对方鼻梁上的那一副奇特的“眼睛”,就好像这个人生了四只眼睛一样,只不过一对眼睛是血肉之躯,而另一对眼睛只不过是用特殊的材质打造出来的一样。 但是,魔能有注意到,此人的眼睛在透过那一对特殊材质的眼睛过后,并不会受到这种刺眼强光的影响,而这样的情况一经被魔能联想到,顿时就有种疑惑的感觉。 先是在冰鞘山那里见到有人使用雪橇可以在冰山雪地里行动自如,而后又在这怪蛇沼泽见到有人可以依靠特殊的工具来避免眼睛被强光刺激,如此看来,恐怕在这西北十三镇里有一个强悍的擅长制造各种工具之人,这个人是善是恶,是正是邪,一切都还无法定论。 魔能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将消息回传给罗天,罗天其实也已经注意到了这几个人,只是之前无法在地震时以及天黑时注意到对方具体所处的位置罢了,但之前对方一动,触动了罗天这一路走来所布下的各种标记,这才让魔能察觉并且动手,成功的纠缠住了那几个人。 西北十三镇没有地气,导致空气异常混乱,完全被活化后的天地万物同样又导致了释道者所修炼的规则会重新排列组合按照完全无法尝试其组合的无穷规律重新生成,最终让一切都化为虚无。 这样的感觉对罗天而言,其实尚且还能够接受,毕竟天地万物与天地规则本身就是不断在变化的,只是一者会随着季节、气候、环境以及洋流等方式改变,而这西北十三镇没有这种规律性,无法被人力所观测和掌握罢了。 所以,真正让罗天感到担忧的还是前路那充满了一切不确定性和未执行的隐患,毕竟他们对这里了解太少了,如果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摸索,甚至如罗天前往妖界那样花费三年的时间去调查一切有关妖界的讯息,对于今天的罗天而言,同样也是不可能被接受的一件事,毕竟他有心,董恋云的身体也等不起了。 因此,在这种时候罗天也不再“藏私”了,他有多少能为就用多少能为,一者为了求生,另一者也为了快速的解决麻烦,但对于那未知的隐患,罗天却同样没有任何办法,如果说下一秒他们会遇到刀山火海,那也只能等遇上了再来想办法,在这种囚徒的天堂,任何人的话都不足以采信,更别说可以找人合作和落脚歇息了,这在炎铁山和冰鞘山中已经遇见多次了。 回到眼前来,对于眼前的这五个人,罗天根本没有拿正眼瞧过他们,这种耍小聪明之辈在中天界屡见不鲜,好不出奇,趁势而动本就是人心所向,这和计谋、心机八竿子打不着,等到势动的时候再跟风进入,这不过只是投机者的心理,但是投机者有赢有亏,毫无半点技术含量,在罗天所做过的事情当中,根本不值一提。 对方从之前听到罗天的声音,再到此时魔能停下来,已经预感到了不妙,坏人和好人相比,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程序正义”,坏人当中有卑鄙无耻,也有大有良心之人,但相比起真正的好人而言,坏人做事却不守规矩,不安章法,但作为好人来说,做任何事都会遵照程序、章法和规矩,查案要先收集证据,但坏人却无需遵照这样的章程,他们怀疑谁,杀了便是,何必还要多费心思呢? 同样的,坏人眼见正义力量太强,很多时候望风而逃就是,但如果逃不了,投降了也就是了,就算被人骂做软骨头、背叛者,可谁叫他们是坏人呢? 但是作为正义的一方,却不允许让他们面对邪恶时投降服软,更不允许他们卑躬屈膝,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理就为正义定下了这样的规矩,只要是正义的一方就必须要服从这样的规矩。 当然了,面对眼前这一伙囚犯,罗天不是正义的一方,而他所要做的也不是审判邪恶的一方,既然双方都没有一个对立的立场,那就是说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不在天理所管辖的范围内。 此时,魔能出手了,果然不出所料,对方根本就无心恋战,五个人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一窝蜂的逃了,以他们对怪蛇沼泽这里地形的熟悉程度,以及对天候等环境因素的掌握,足以让他们在外人的跟前保命。 但遗憾的是,这一次他们错的很离谱。 董恋云从头至尾因为眼睛的缘故而无法视物,虽然略微能够接收一点光线,却不足以让她能够判断清楚眼前的形势,加上之前罗天因为受到地气升腾的影响而实力全无,可以说,这三人行差一点就变成了聋子瞎子。 不过好在的是,罗天曾经多次经历过葬龙谷之行,在他还没有勘破葬龙谷这个地方的规则之前,罗天就面临过数次的生死大劫,那拥有扭曲规则的马骁,以及修炼动之规则的万季安,才是真正让罗天感受过死亡存在的对手。 但眼前的这五个人,企图用这种“凡人”的招数来应对他所设下的陷阱和对策,不得不说,是对罗天智商的一种“侮辱”,毕竟罗天什么时候对这种宵小之辈动用过智慧的手段了? 几乎就在这五个人朝着五个方向望风而逃的下一秒,其中的四个人突然下半身鲜血如泉涌,双腿被不明物体瞬间绞断,倒地哀嚎不已,那名为首之人虽然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逃的那么“用力”,却也恰好让他在听到哀嚎声的刹那,躲过了被绞断双腿的劫难,但却在他避开这一劫的同时,因为朝着半空中跃起来躲避地面上的危机的过程中,他的上半身被那悬挂在半空中的不明物体所绞断,死的更是比另外四个人更惨。 魔能将那四名失去了双腿尚且还在哀嚎的囚徒一一斩杀掉之后,便回到了罗天和董恋云的身旁。 “师父,发生了什么?” 董恋云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只能出言问道,罗天当即安抚她道。 “放心,没事了,麻烦已经解除了,对了,你带上这个试试。” 此时,罗天从魔能的手中接过了其中一个“眼睛”,然后尝试着带在了董恋云的鼻梁上,当董恋云感受到那略带重量的“眼睛”时,本能的睁开眼去看,却突然间发现,眼前的世界竟然恢复了原样。 “啊,那天空中的强光好似都消失了呢!”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均有诧异和欣慰,果然是好东西,虽然这东西不起眼,而且离开了这怪蛇沼泽恐怕也很难有用处,但是恰恰是在这西北十三镇中,如果没有这幅眼镜,恐怕就算是罗天和魔能也支撑不了几天。 当罗天和魔能按照各自的体型选了一副眼镜之后,也都架在了鼻梁上,果不其然,是那镜片当中所特殊的材质和形状,让天空中泛光和刺眼的部分被镜片所吸收,最后经过某种更为特殊的调配,转化为了对人的双眼无害的蓝色。 这幅眼镜绝对是巧夺天工之物,要是幻海夜市还在,不知道能够在其中拍出怎样的价格。 之所以想到幻海夜市,一方面是因为孟百生,还有一方面却是因为那个之前被苏玲杀掉的小老儿,他真的死了吗,罗天对此却持有保留意见,毕竟罗天可不敢认定之前和自己说话的人就当真是幻海夜市的创办者,也有可能只是他的一个分身,一个替死鬼罢了。 有了这副眼镜,至少能够让他们三人在这里行动无阻了,不过观察这样的情形,恐怕除了炎铁山这个西北十三镇最边缘的地带外,另外十二镇恐怕都会有这样那样极端恶劣的自然条件,那么如同那雪橇,这眼镜一样的便利工具只怕还会继续出现,罗天对此保留于胸,却也多少有些拭目以待的蠢动了。 毕竟这种制造力,和他的空间之术相比,虽然其中蕴含的原理不同,毕竟空间原理和结构更为复杂,但从技巧的角度来对比,却是并没有任何高下之分,难道你能说能够拯救人命的工具比不上能够让人破碎虚空的手段吗? “既然是一路往西,师父,你说我们会不会找到那座西天的灵山呀。” 此时,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都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中均感震动和疑惑。 如果不是董恋云提到这一茬,罗天和魔能都是绝对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的,那么董恋云又是为何会提到这一茬呢? 董恋云自从眼睛恢复之后,就变得和过往一样的活泼快乐了,加上有罗天和魔能的保护,也再无担忧,反倒是因为这奇幻一般的旅途而随心所欲了许多。 眼见罗天和魔能都看着自己,当下董恋云说道。 “以前他曾经给我说过,这清微妙法之中的艮脉号灵山之术就是专门用来找寻灵山地脉所在的,而他过去也的确曾经有过想要找到灵山的想法,只不过曾经有人告诉过他,灵山在西,这是方向,而非一个固定的坐标,因此,如果一路往西走,那是永远也到不了灵山的。”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的确,灵山是方位,而非方向,人想要到达某个地方就是找到这处方位即可,至于方向根本不重要,毕竟一个地点只要不是出在被封锁的道路之上,那么就有着四通八达的通道口。 但是,灵山这个地方罗天也知道一些,董恋云说一路往西到不了灵山,这是对的,毕竟只有真正的佛在七宝池中褪下凡胎,洗净铅华过后成为了佛,才能进入灵山,虽然这是传说,但也可以看得出,灵山不是人用脚朝着某个方向一路狂奔就可以抵达的。 那么,如果说,这天下间没有了东南北这三个方向,甚至连方向也没有了,遗失的地气让五行被孤立,而被孤立的五行又让让方位也同样被孤立,人无论从哪里出发,去往哪里,都是朝着“西方”这个方位而行的话,是不是就能够找到灵山了呢? 521 天坑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很显然,这个结论不对,罗天很清楚,如果说这西北十三镇失去了方向,只有方位的话,那么何来的“朝着西方而行”这种说法呢,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已经身处西方之地了吗? 所以罗天很快就以结论压下了这样的念头,不管灵山在哪里,是否真能够在西北十三镇找到,那都不是他们眼下应该着手之事。 只是董恋云提到灵山这事还是提醒了罗天,毕竟从原理上来讲,董恋云并没有说错,只是这个西方也有可能不是灵山,毕竟灵山应该是“西天”,但眼下还并没有通天之路的出现,他们仍旧位于西方,而无法登上西天。 但是,如果说他们如今已经地处西方了,无论往哪里走,走多久,都改变不了他们在西的这个结果,换句话说,是不是他们也将永远也走不出这西北十三镇了呢? 当罗天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魔能的时候,魔能也不禁皱眉,天下之大,总有人与魔都从未接触过的事物,这西北十三镇过去虽然也听说过,毕竟七大城主之地总是释道者们热议的话题,但就跟人们知道岁月城,知道顾往昔,知道鬼界,但却没有几个人知道鬼到底长什么样子一个道理,这中天界的释道者们也没几个见过西北十三镇里的囚犯都生的怎样的凶神恶煞。 “按理来说,西方本来就是一种方向,而并非特定的方位,这是一个笼统的概念,真要细分过后去理解,西方的概念并不对,但至于该如何归纳我们现如今的处境,这一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述。” 魔能的话其实也是罗天心里想说的话,西方确实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前提下,人面朝哪个方向,他的左手边就是西方,那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地点都有可能代表西方。 但通常情况下,人们是按照路观图或者山川地理图来判断西方所在的位置,由此得出姜项离的天启城在西方,胡途的十三镇在西北方,师童的命天教在北方,顾往昔的岁月城在南方,以及巴海的苍茫城在东方的这样一种地理坐标。 但眼下罗天等人的情形却是,地脉被阻断,地气消失,天地间的一切都被活化了过来,五行八卦的方位有可能前一刻还在北,但下一秒就变到了东,导致他们根本无法以任何特定的人事物来作为参照物,就好比没有了那个面朝北方订立不动的人,如何去判断他的左手边倒是是不是西呢? 但是,如今的状况却并不是东南西北都混乱了,而是东南北都消失了,唯独剩下了西,这样的情况不太像是天道崩坏后所遗留下来的结果,倒更像是人为导致的后果,那么这个人为唯独留下了“西”这个方位,会是如董恋云所说的那样,是想要通过设立一个孤立的、独立的西方,来找到灵山所在地吗? 罗天三人并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再次踏上了他们“一路向西”的旅途,但是这件事却还是在三人的心中留下了一道痕迹,并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的情形。 三人继续前进,很快就看到了远方耸立的一处寨子,从寨子的外形来看,像极了强人的山寨,但是这样的山寨出现在罗天三人的眼中,却仍旧还是倍感疑惑的。 由于他们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不仅仅抵挡了天光对人眼的刺激,同样也改变了人眼对色调正常的分辨力,所以这一刻,罗天和魔能都暂时取下了眼镜,以魔气暂时护住眼睛,开始仔细的观察眼前的山寨。 冰鞘山和炎铁山是不可能会有这种山寨的,这种木质结构的建筑在炎铁山那定然会被高温直接焚化,而冰鞘山中的风雪更是会将任何试图固定在大地上的物体全部肆掠一空。 然而在这怪蛇沼泽中,虽然平日里并没有来自于自然环境的限制,却有随时都会发生的地震,而这种地震对这种犹如“囚牢”一样的建筑物而言,一旦灾害来临,困于囚牢之中的人且非也如同瓮中之鳖一般,逃生无门? 罗天心中如此想,三人的步伐也随之朝着那山寨更近了一步,他们并不在意内中驻留的囚犯们有多少实力,但却对这里人的生活习惯有更多的好奇,一双能够在雪地里自由行走的雪橇,一副能够抵挡天光刺激的眼睛,无一不在说明这里有至少一个拥有巧夺天工之手的智者,可以为他们制造出各式各样能够“人定胜天”的工具,让他们在恶劣的环境中也能如正常人一般的生活。 然而就在罗天三人再度跨出一步之后,忽闻一阵破空声响,随即一支箭矢落在了三人的跟前,这是一份警告,让他们不准再往前的警告。 罗天三人停下了脚步,毕竟外来是客,不管内中究竟居住了何人,有多少人,是否穷凶极恶,但表面上至少还是应该尊重一下对方。 “察觉不到里面的气息,应该是有人设下了可以封锁气息追踪的结界阵法,不过从这扇山寨的大门宽度大致可以估量,这座山寨不会小,内部空间能够容纳的人数也不会少。” 魔能的话让罗天点点头,的确,这座山寨很大,加上整个怪蛇沼泽全是处在一片平地之上,没有可以依傍的山脉来作为天险,也就是说,这座建筑物就如同坐落于平地上的一座大型城池一样,表面上和中天界里那无数的城镇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中天界当中城镇设立的格局却要有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先天条件,包括农作物以及能够灌溉农作物的河流都要有,但是这一点显然是怪蛇沼泽当中无法比及的,换句话说,在这里设立一座庞大的城池,绝非是用来给人居住的,反倒是更像一处瓮中捉鳖的绝境。 “我等三人路过此地,还望贵主人能够通融一下,放我等入内休息。” 罗天的声音随着气息的渗透试图传入山寨当中,却瞬间被那山寨内设立的阵法结界所阻,消失无踪,这样的情况不禁让罗天的心中产生了更多的疑惑,山寨里有人这是无需怀疑的,但看样子,他们并不打算和任何外人接触,又或者是因为这里画地为界的特性,让他们对任何外来者都有着相当程度的警惕,不会轻易的相信任何外人。 “师父,不能绕过去吗?” 这座山寨之庞大,几乎让罗天三人看不到其宽度,无法测量其内部结构的具体大小,但是再如何庞大的城池也必然是一个能够四四方方的存在,通过人的脚力总归能够绕过,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对视一眼,对方既然不肯收留,那他们就绕开好了,毕竟罗天也不想惹是生非,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补给,这点罗天倒是没有担心过。 三人沿着山寨的外围以及之前那一箭所在落地的距离外侧行走,过不多时,他们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处转角,随后沿着转角继续向前,但是这一次当三人来到距离山寨外围另一侧的某个地点的时候,却是都愣住了。 因为展现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是一条骇然的天坑! 天坑深不见底,且如同没有还把的山脉那样绵延不知道多长的距离,而且天坑之大,远超三人的想象,这种不好的感觉让罗天的心中也不禁一寒,毕竟他曾有过坠崖的心理阴影,此时再身处这样的天坑跟前,免不得一阵色变。 魔能见状,便是猜到了罗天心中所想,三人此时退回来一段距离,相互对视之时只能面面相觑。 “估计这条天坑的规模与幅度,看样子也连绵到了这山寨当中,依照我的估计,只怕唯一能够连接两岸的通道也在那山寨当中。” 魔能的话让董恋云一怔,顿时也就明白了过来,却仍旧很是惊讶的问道。 “这么广阔的深渊,真的有能够连接两岸的通道吗,如果有,这条通道又是如何打造的呢?” 董恋云的问题也是此时罗天和魔能心中的疑问,中天界当中也有宽度数里之隔的大河,大河之上也假有大桥,用来连接两岸,虽然中天界中极少有人会去关心这样的大桥究竟是如何建造完成的,但是对于空间之术有相当理解程度的罗天而言,却多少也能够知道这其中的假设原理。 但是,再如何广阔的河道,也不过就是数里之遥,毕竟原理是一回事,建设这么长的一段桥所需要花费的不仅仅是物力还有人力,更是要考虑年久失修所造成的后遗症,因此,倘若真有一处绵延数百里的河道,就算行程再如何的麻烦,也不可能会在这样广阔的河道上架桥,那绝对是用人的生命开玩笑。 但如今罗天三人所看到的这段深渊,何止绵延数百里,简直就是千里之遥的幅度,这样的天坑宛如地狱一样,就是一处死亡之地,连绝境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此时此刻,罗天和魔能两人的心中不禁都想到了那个人,如果说那个人真在这西北十三镇的话,那他的确是有能力打造出这样一条绵延数千里之遥的大桥,能够架设在这样恐怖的深渊的两端。 “罗天,你打算如何做?” 魔能此时问道,罗天闻言不禁也陷入到了思考当中。 按照孟百生给他的那一份简略地图所示,枯木林就在怪蛇沼泽的边上,这是两个相邻的地带,虽然说想要前往枯木林,并非只能从怪蛇沼泽出发,并且地图上并没有在周围标注上任何高耸的山脉以及人际无法达到之处,但是从这一路上的经历可以看出,“如图所示”的这种存在,并非孟百生的发明,而是很多人用生命为代价所绘制出的一条生命之路。 就算真的有其他可以抵达枯木林的路径,但也绝非他们如今所经历的这般“轻松”,的确,从炎铁山到冰鞘山再到如今的怪蛇沼泽,虽然旅途已经非人力所能够想象的艰辛,但他们毕竟还是走过来了,但换一条路,恐怕他们就没有这般的好运了。 “看来,除了进入那山寨,别无他路可以继续前行。” 罗天知道这是一句废话,而魔能要的并不是这样一句废话,可对他来说,面对未知的情景,他也同样有种黔驴技穷的感觉,这样一座耸立在此的山寨,不但是一种“此路是我开”的强人作风,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但眼下他们已经无法回头,只能继续前进,因此当三人再度返回到那山寨的大门口,这一次罗天想了想,再度朗声说道。 “烦请通报此地主人,我乃悲叹城命天教的管良,有事要通过这里。” 罗天冒充管良的行为不禁让魔能和董恋云都愣住了,这在董恋云看来简直是疯了,毕竟在这里建立山寨的绝不可能会是什么好人,和自命人类卫道者的命天教乃是正邪不两立的死对头,那么罗天又为何要冒充这样一个人呢? 然而就在董恋云和魔能都不明罗天的意思时,就在这时,山寨大门竟然缓缓打开,落在了罗天三人的跟前,但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走出来,罗天三人心中一凛,知道这是请君入瓮的意思,虽然内部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罗天三人却都不畏惧什么,大步流星的朝着山寨内部走去。 进入山寨之后,先是经过了一条绵延的小道,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木桩,站在木桩的下方除了正上方投射进入的强光外,可以很好的阻隔周围天空中的强光照射,但是这样的木桩布置,真的是为了抵挡强光对人体的刺激那么单纯吗? 又过去了一段距离,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座风格古朴同时有着归家一般感觉的大型城镇顿时出现在了三人的跟前。 是城镇,而非山寨。 看着眼前的城镇,罗天三人不禁面面相觑,难不成这西北十三镇当中还真有百姓人家居住,又或者这里的强人掳来女人,繁衍后代,也世代居住在了这里? 然而,等到罗天三人靠近那些和中天界一般无二的居民建筑物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建筑物分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再往前,经过数个按照统一规格划分出来的居民区之后,最终三人来到了一处岔路口,各自心中的疑问都是同样的。 这分明就是一座根本没人居住的空城! 522 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前方,空无一人,身后,大门紧闭,罗天三人顿时陷入到一种莫名诡异的状况当中。 此时,三人各自心中都是疑问万千,只见魔能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随即往半空中一扔,只见那石子还没有越过那高耸的木桩最高处的时候,便瞬间灰化,连一点残渣也没剩下。 “果然!” 看到这一幕,罗天三人心中都是了然于胸,此处虽然大门紧闭,却并没有封顶,毕竟那看似高耸的木桩实际上并不能真正困住释道者,但如此刻意安排的出路必然有问题,魔能一试之下果然发现了问题。 “是陷阱吗?” 董恋云查看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看上去像是能够布下陷阱的地方,虽然说陷阱也有可能是寻常的陷阱,就如同猎人捕猎那般挖个简单的坑就完事了,但是就算如此简单的陷阱也没有被罗天三人所察觉,要么这里的陷阱隐藏的更深,要么就是这里根本就没有陷阱,毕竟陷阱这种“下乘”的阵法,在高手眼中是不屑于用的。 此时,三人都抬着头,看着那半空中,之前他们虽然已经算是破解了天空中那七色光的悬疑,同时也找到了居住在这里的人如何抵挡七色光的法子,那便是如今架在他们鼻梁上的眼镜,但是他们却并没有想过,那五颜六色的天空很可能还掺杂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而如今,当他们忽然回想起这一点,顿时各自的脸上都有些难看,特别是罗天,倘若之前在地震发生之时,他们寻求一处并未裂缝的高台躲避,只怕都会被那半空中无形的“刀刃”给劈成两半。 “不是陷阱,恐怕是空气里产生了某种有形的气体,或者是某种能够瞬间蒸发、腐蚀人体的物质。” 魔能的话让董恋云脸色剧变,虽然观察魔能说话时的神态,连他也不敢确定,不过光是这两种猜测就已经足够耸人听闻了。 “难道还会有有形的气体吗?” 董恋云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纵使他们已经在这西北十三镇接连度过了三处地带,也见识过了很多的奇幻场景,但实际上更多的危难都被罗天和魔能承担了,董恋云仍旧是被保护的对象,所以她并没有实际感受这里和外界巨大的变化,甚至那雪山、火山的“伪装”也能够麻痹人不愿意轻易接受新生事物的心。 是的,在罗天和魔能的心中,之前他们所见到的冰鞘山很有可能一年前乃是沙漠,这么宛如一瞬间的沧海桑田,是任何人也难以想象的,那么,沙漠和冰山是如何形成的呢,是自然条件和气候环境的瞬间恶化吗? 恐怕根本不是。 如今罗天的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这西北十三镇就是一处孤立出来的独立空间,甚至于是有人将这里当做了一处试验基地,为的就是想要看一看天地万物全部复苏过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虽然说这只不过是罗天的猜测,但他们看到的以及能够想到的无一不是指向了这一点,而在那冰鞘山中,罗天就曾经试图以正常的自然循环与逻辑规律去尝试感知那大雪的来由,但让他诧异的是,冰鞘山的风雪竟然并非来自于天上的落雪与暴风,而是纯天然形成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 简单来说,山脉的高度是雪山形成的直接原因,但冰鞘山的地势并不算高,和炎铁山一样并没有那种突然拔高的峰头,在正常情况下,连降雨都很少,更不用说下雪了。 但是冰鞘山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能够有着终年不褪的大雪以及那坚如磐石的冰峰,所以罗天觉得,冰鞘山那大雪山的行程原因和正常环境中雪山的行程条件根本没有任何关联,而这一点甚至可以推翻他和魔能之前关于帝煞进化之说的推断。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并没有拿出来讨论,毕竟他们已经通过了冰鞘山,至于未来该如何离开,是否还要路过一次冰鞘山那也是后话了。 “就算这里有能说会笑的气体,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罗天此时开了个玩笑,但这个玩笑在如今这样的环境当中,却无法让董恋云露出笑容。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们还是找一找如何度过那条深渊的法子吧。” 董恋云的话也让罗天收起了笑容,既然这个山寨没人,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在不发生冲突的前提下找到度过深渊的方法呢? 恐怕问题仍旧没有这样简单。 三人在山寨中形成,这个外表看上去是山寨,但实际上和一般的小城镇已经没啥区别了,漫步其中,就好似漫步一座因为遭遇了末日之后所遗留下来的空城一样,这种感觉很压抑,这样的压抑甚至也包含了那半空中隐而未现的危机,那么究竟是不是整个怪蛇沼泽的半空中都有这样的危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当三人来到一处貌似城中心的位置停下了脚步,而此时出现在三人脸上的表情皆是一般无二的惊讶。 “那是——” 董恋云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实在是眼前的这一幕太过震撼的缘故,以至于让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究竟想要表达怎样的一种心情。 但不仅仅是董恋云,就连罗天和魔能也是同样,而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耸立在那千里深渊之间的大桥,而这座桥可不是中天界里的那种石拱桥,也不是用妖族秘法所制造出来的那种如云朵一般的精神实体可比,而是解构更加复杂、精妙的“超现实”的桥梁。 罗天三人走近那大桥的旁边,当罗天伸手抚摸那桥梁表面的纹理时,心中仍旧止不住的一阵阵惊叹,这样的材质绝非人间所有,更像是……更像是传说中那来自天外的陨铁一般,但是罗天并没有见过陨铁,即便是也曾经见过不少神兵利器的他,却根本无法辨析出这种特殊材质当中究竟蕴含了怎样深奥的逻辑和制造方式。 片刻之后,当三人将各自内心中无限涌出的惊叹与震撼稍微的抚平之后,罗天说道。 “这种材质我曾经见过。”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回过头来,眼神中仍旧抑制不住的震撼,不过这一刻魔能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异,毕竟作为曾经蟠龙的宿主,至少在罗天从妖界返回人间之前,他们拥有共同的经历。 “你是指妖界的幻城和天座吗?” 魔能的话让罗天点点头,事实上还不止这两处,而在那佛子骨塔之中的千户门廊里,罗天也见过相同的材质,只是无论是妖界还是佛子骨塔,都有种真实与虚幻的交错,直到这时,罗天才能真正的将这两例孤证和现实完全结合在一起。 “联系之前的雪橇和眼镜,看样子我们的确碰上了一位绝世高手。” 魔能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的确是绝世高手,虽然说拥有这样精湛的手艺并不一定就意味着他的实力有多强,但至少在“技巧”这门行当里,恐怕整个中天界也无人能出其右,罗天自问,也不及其万一。 释道者的规则修炼到深处,总是避免不了交叉规则,毕竟这存在于天道之中的原理大多都是相通的,甚至极有可能多个自然之物有着完全一样的运行规律,就好似人的呼吸,人的行为,都是用同样的“动之原理”来运行的,而动之规则就是人能够活着的规律。 所以,不管是马骁的扭曲规则,还是管良的寻路规则,亦或是巴海的天地规则,其实都有这种动的原理在其中,而这种交叉规则永远是释道者避免不了的一个问题。 一旦规则发生交叉,就避免不了漏洞的存在,如果是两个规则的相互交叉,那还容易掌握一些,但倘若是四个、八个,甚至是更多的规则交叉在一起,那衍生出的漏洞恐怕连释道者自己都难以洞悉,到了后来,想要以更加复杂的规则来透析本源,也就更加的困难。 那么,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哪个释道者能够凭借单一的规则修炼到最精深处,成就本源乃至大道呢? 至少罗天并不知道,虽然单一的规则最简单,也最不会存在漏洞,却也最容易被别的释道者所针对,毕竟水能灭火就是一种天理,在释道者没能凝练出道心,真正踏上天道一途之前,永远也摆脱不了水灭火这样的事实。 看着眼前这宏伟的建筑,那仿佛看不见尽头的桥之彼岸,罗天此时渐渐的抚平了内心的猜想和疑惑,随即迈步踏上了大桥,而他的这个举动让董恋云和魔能各自的心神也都为之一荡,站在这样的桥梁之上所拥有的感觉,绝不会比那些信徒们跪在命天教的阶梯之上顶礼膜拜的虔诚要少多少。 大桥很长,虽然不知道是否超过了千里,但罗天三人走在上面却是非常的平坦,同样也因为桥面非常坚固的缘故,更是给人一种非常安定的感觉,而这样的一种安定是他们踏上这西北十三镇以来从未有过的,纵使罗天不说,不表现出来,但渺小的人类面对大自然的愤怒,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出难以安定的心情。 不知道走了多少,因为那泛光的天空始终没有转变为黑夜,由于地气消失,让天地万物完全活化的缘故,也让正常的昼夜交替完全失去了规律,可能这一白昼会持续十年的时间,也可能会在下一秒就转变成黑夜,谁又能知道呢? “师父,这桥该不会真的有千里之遥吧?” 半路上,董恋云忽然开口问道,其实这个问题她老早就想问了,而罗天和魔能也很清楚她实际上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对此,罗天倒是并无隐瞒的回答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如果说沙漠真能在一夕之间变成雪山,那么一条绵延千里的深渊出现在原本不该存在的世界里,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能了。” 罗天的回答让董恋云又流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的确,无论是按照孟百生所给的地图标识,还是在罗天等人印象中对中天界西北方向大致拥有的面积测算,都绝不可能会真的拥有纵横千里如此辽阔的版图。 如果说,怪蛇沼泽真的有一条宽度达到了千里的深渊,那么很难想象这条深渊所占据的实际面积又该有多么辽阔。 接下来三人不再彼此询问问题,毕竟眼前所见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心中这几十年到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所累积起来的经验,似乎这一刻也没人会去思考,如果人类所生存的世界有一天也如这般“活过来了”,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在三人行走之前,天突然间黑了,黑夜来的半点踪迹也没有,随着天色黯淡,那因色调浓稠而越发刺眼的强光也开始笼罩大地,虽然罗天三人凭借着各自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可以轻易的躲避黑夜中的强光对眼睛的伤害,却仍旧阻止不了摄人的光线对皮肤的伤害。 然而,对此罗天却并没有任何的法子,如果说葬龙谷的规则排列他还可以通过一定的试验和测量,乃至依靠董恋云的清微妙法最终分析和掌握其构成原理的话,那么在这个万物复苏的世界中,任何可供参考的现象都不复存在,也就根本没有了那天道运行的规律。 规律? 此时,罗天的心中一动,为何自己会毫无来由的想到这个词了,不……应该说,在此之前其实罗天也无数次的想到了规律这个字眼,但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用心去着重的念叨出这个名词。 难道说,西北十三镇就是一处没有天道规律运行的所在吗,这样的存在又算不算是让意识脱离了规则的束缚呢? 突然间,罗天停下了脚步,他的举动让魔能和董恋云瞬间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罗天此时用心去思考这个问题,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罗天忽然转头看向魔能,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语调问道。 “你……恨我吗?” 523 记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为什么又想起了她? 管良看着眼前的大门,脑海中毫无来由的浮现出了一个倩影,这是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把她的身影在脑海中刻画的如此清晰,难道说真是因为自己变心的缘故吗? 但是,当管良一想到变心这个词,又很坚决的否定了,自己是命天教的继承人,岂能变心,天下人都能变心,唯独他不能变。 然而,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身影却始终像是在提醒着他,提醒他所拥有的过去,也提醒他一切与昨天有关的一切情感的来由。 甚至这种感情当中,也同样包含了对那个人的恨。 记得曾经听万季安说过,当自己有一天生出了对那个人莫名的毫无来由的恨意的时候,就代表自己已经拥有了道心,但是当这种恨意真的袭来的时候,管良却反倒是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对他的恨真的是凝聚成道心的证明,还是因为那个她……所产生了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感上的恨呢? 管良没有再继续想下去,纵使他即将变心了,但三十多年来的经历却也让他养成了不擅长去思考的行为模式,自己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与其说是得天独厚的机缘造化,倒不如说是那个应天命而诞生的最高指导者为自己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一切。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样的安排都是足以令人欣喜的,毕竟有这样一位靠山,这样一位师父,谁还能不满意呢? 管良缓缓的推开了那扇门,这扇门为何在今天感觉如此的厚重,难道是因为多了两个人在意识中所形成的双重阻力吗? 就在大门推开的刹那,管良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早已等候自己多时的女人,今天的她和昨天的她又有所不同了,她总是这样变着花样的试图吸引自己注意力。 “你终于来啦。” 女子很快迎了上来,但当她发觉管良的神色不佳的时候,却又订立在了他的一丈开外,但即使在这个位置,管良仍旧可以嗅到对方身上那淡雅的幽香。 “怎么了,是昨天爹爹的话使你为难了么?” 女子小心翼翼的面对着眼前的管良,如果说这两人之间真有什么关系,那这名女子也是出在弱势的一方,但是这样的一种身份立场上的置换,却并不存在管良的心中,应该说,他每一次来到这里,心中所拥有的都不会拥有任何一种权力的象征。 相反,他才是身为奴隶的那一方。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生前的回忆。” 管良用了“生前”这个词,而这个词对应的是“死后”,那么是不是就是说,随着魏碑然的死而同样被困在魏碑然死后的记忆当中的管良也一并死了呢? 毕竟这也许是唯一的一种解释。 “是那个叫尧天的姐姐?” 女子似乎完全猜到了管良的心思,又试探着追问了一句,只不过在提到尧天姐姐的时候,她的声音细微,几不可查,更带有几分不敢触怒管良的谨慎。 管良看着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什么都逃不开眼前女子的洞察,但幸运的是,虽然她早已知晓了一切,却仍然愿意用这样的一种姿态来面对自己,而不是抢在自己的前面直接将苍白的答案说出口。 管良此时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那女子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她也开心了起来,随即拉着管良便要往屋里走,而就在这时,更里面的厅堂里走出了一个人来,而这个人的出现让原本已经连接在一起的人影又再度分开了。 “爹爹。” 女子小声的喊道,和面对管良时完全不同的是,她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子怨气,这样的怨气不仅仅是在抱怨父亲出来的不是时候,同样也可以感觉的出,那种源于亲情的对应关系。 亲情! 管良的心中有些难以自已,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上的命天教,是师父一手将他带大了,师童不但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父亲,可是无论是怎样的呵护关爱,还是严厉教育,却始终无法让管良在师童的身上体会到真正的父子之情。 或许这就是血源的差异,而血脉也是人族传承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看着眼前的这对父女,管良的心中有了些许的恍然,一瞬间,他也想起了那早已连面容都不曾留存在记忆当中的父亲,或许自己应该去找一找他,看一看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是如何将自己遗弃的,或许他还知道自己母亲的下落。 但是,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他的思绪却猛然间打住了,因为他看到那女子的父亲正用慈祥的手呵护着自己女儿的同时,也在用森然的充满警告的眼神盯着自己。 那双眼拥有足以看透这世间一切虚妄,甚至就连师童的秘密也可以洞察的力量。 “管良见过前辈。” 听到这声称呼,女子回过头来看向管良,而那父亲眼神中的森然也慢慢的褪去,显然也是在这一刻暂时承认了管良,随即他带着女儿回屋,管良也随即跟了上去。 待得父亲和女儿落座,管良也随之就位后,父亲看向管良,郑重的说道。 “既然来到这里,便该放弃所有生前的记忆,难道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 父亲的话让管良心中默然,的确,自己曾经答应过他,倘若想要找回死人的记忆,那么就该切断与活人的一切联系,这不仅仅是阴阳两隔,同样也是一种天道。 而在那些传说故事当中,人如果轮回之后还能带着前世记忆,就是一种违背天道的行为。 管良点点头,对此他并没有任何二话,过去的他就一直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即便如今死了,他也同样不会违背自己的信诺,至于死人是不是也要坚守为人的坚持,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而如今,当他再一次回想起尧天的时候,仿佛一瞬间脑海中存在于过去一切鲜活的记忆都一股脑的沸腾了起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沸腾,难道说这也像故老相传的那样,是有人在念叨着自己,所以才会有相应的感觉吗? “是管良做错了,还望前辈海涵。” 管良诚心实意的道歉,同时也将自己内心的思绪压到了最低,而在眼前的父亲感受到管良的确不再因记忆的浮动迭起而心情躁动的时候,脸上的郑重也同样消失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随即又转头看向管良,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随即说道。 “璇儿也长大了,依为父的意思,也该是出去历练的时候了,管良,昨天我与你商量之事,你愿意答应么?” 听到他提到这事,管良的心中微微触动,果然,还是提到了这件事,原本这件事对管良而言乃是义不容辞,但却因为这其中还牵涉了另外的一些对象,以至于让管良昨夜想了整晚,也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管良……愿意答应。” 管良此时起身,很郑重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他知道,连同这个答案在内,自己所要做出的不仅仅有改变,同样还要有牺牲,甚至还会有舍弃。 但是,如果说他死了,死人不需要再有活人的坚持,那什么样的改变、牺牲、舍弃,他不能放下呢? 看到管良点头答应,那父亲顿时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笑容当中甚至还多出了一丝关爱,显然是从这一刻起,管良不仅仅是他看重的晚辈,甚至也已经属于“自己人”了。 父亲又简单的交代了一两句后就离开了,大厅里剩下了管良和那名女子。 两人在短暂的相对无言过后,那名女子开口说道。 “管大哥,你不愿意舍弃你的前半生吗?” 一个“锥心”的问题,几乎是一击就洞穿了管良的心房,一种疼痛的感觉袭遍全身,但却只是在一瞬间的痉挛过后,那种刺痛的感觉就完全消失了。 管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人来说,这个问题有任何意义吗? 没有,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愿意舍弃自己的前半生,那般这前半生是如何的不堪,但那也是自己完整生命中的一部分。 但是,自己面对的她并不是人,甚至也不能单纯的用鬼来形容,至于她是什么,管良清楚的同时却又不清楚,就像是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那样,这种概念从来就不存在于他的意识当中。 所以,舍弃、牺牲和改变,这三个词汇的意义对人而言绝对是最至关重要的,但对她来说,却未必如此,人有人的坚持,鬼有鬼的坚持,那么她呢? 看着管良一言不发的样子,她的脸上忽然又流露出了心疼的样子,因为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管良,她心疼他,这样的心疼和人类的爱情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又让你难过了吗?” 女子此时靠在管良的肩头,她所拥有的形貌和人类一般无二,她所拥有的感情也和人类完全一样,但究竟是她模仿了人类,还是人类模仿了她,又或许天下间所有有智慧的生物都会在经历了时代的发展后,进化出相应的感情、行为、思想,以至于最终走向殊途同归的道路。 管良抬起手,想要轻轻的呵护她,却又悬在半空中并未落在她的身上,管良迟疑了,是啊,为何自己是人,如果自己不是人,是否就会在这三个问题上很轻易的就放弃了呢?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让我去和爹爹说吧。” 女子眼见管良许久都没说话,抬头看向他的同时,也在为管良设身处地的设想,看着这样善解人意的她,管良的心中感动,但是关于那父亲的提议,却不是任何感动就能够负担的代价,但倘若让她去说,想必又会是另一个毫无意义的僵持与对峙。 “我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管良微笑着开口说道,他的话却并不能瞒过女子的双眼,或者应该说,那是直接从记忆中提取出的真相,这种真相无法被任何的秘密所掩盖。 看着她的表情,管良就知道自己骗不了她,还记得当初,尧天也是这样,只不过尧天最终还是欺骗了自己,但为何她并没有欺骗自己,可是自己却仍然无法接受呢? “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管良不想在同一个问题上兜圈子,事情虽说总有解决的法子,但这个解决的法子却绝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如果说,要拥有下半生的前提是舍弃前半生,那管良宁愿自己只活一半的岁数。 两人手牵手来到大街上,这里的大街和人界一般无二,喧闹的街市以及走马观花的人群,管良曾经进入过梦境,也同样流连过妖界,对他来说,即便他不如那个人对空间有更深入的理解,但至少他还是能够分辨现实与虚幻的。 眼前的世界并非虚幻,而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管良置身其中,虽然仍旧和周围的世界有着难以融入的格格不入,但是那也仅仅只是因为他还算是个人,还残留有为人的种种属性罢了。 女子牵着他的手,一路上都很开心,或许这种相伴的感觉只要永远不会消失,她就永远会这般的快乐,看着这样的她,管良心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些美好的想法与憧憬,但遗憾的是,过去的他从不美好,自然也无法与她的美好产生出共鸣了。 此时,当管良陪着她来到一处街市的时候,不远处走来的三五个人,当管良和女子看到对方的时候,都皱起了眉头,本能的就想要避让,但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两,顿时就围了上来,其中三个人打量着那女子,而另外两个不怀好意之人则是在打量着管良。 “璇儿,这就是从‘记忆之门’来的那个小子?”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响亮,顿时就让周围其他的人都注意了过来,齐刷刷的看向了管良,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就像是奇货可居一般对着管良指指点点,很显然,“记忆之门”这个地名对于居住在这里的人有着足以比拟中天界“造化之门”的名气。 “管大哥,我们走。” 璇儿拉着管良的手就要往回走,但是很快就被那三个一直盯着她的人给拦下,管良虽然任由璇儿拉着她行动,却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之前所作出的答复不仅仅可以让他拥有余生的一切,同样也可以拥有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权力。 524 回不去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的神态彻底触怒了那五个人,一个外来的小子竟然如此不知自己身份低微,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表情,乃至这样的行为,无一不是在挑战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当然了,他们之所以会愤怒是因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如同人被规则约束的意识一样,他们的意识也同样受到约束,而就在他们即将出手之时,只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更洪亮也更加愤怒的声音。 “住手!” 听到这个声音,管良的心中有些惋惜,这段日子以来虽说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却同样也憋了一肚子气,也是时候该找个对象发泄一通了,眼前这五个人的确是管良选中的倒霉蛋,只可惜的是,他们不懂事,却不代表别的人不懂事。 管良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将这五个人引到郊外,到时候无论他做什么,后果是什么,也无人能提起了。 果然,自己始终不如那个人聪明,不如他的头脑好使,然而当管良想到那个人的时候,不仅仅是情绪被触动,更是有一种完全无法掌控住神智乃至意识的感觉,他很愤怒,他知道这种愤怒的来由,但同样也不知道这种愤怒的来由。 释道者为何会本能的憎恨蟠龙,那是因为创造新的天道意志的那个人同样也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之所以要创造全新的世界,乃是因为他不满意旧的世界,而这个旧世界就是蟠龙,所以他憎恨蟠龙,也要所有活在新世界里有可能会再次改写天道意志的释道者们也和他一样永远憎恨蟠龙。 这个结论并不是管良得出的,而是璇儿的父亲告诉他的,至于为何要告诉自己,而这个结论又具有几分的真实性,管良完全无从去分辨,却也不敢轻易的将其当做是谎言。 随着那一声“住手”,很快一个脸上略带怒容,神态间更是多了三分威严之人很快就迈着沉着的步伐来到了当场,而他来到当场后直接一耳光扇在那五人之中的为首之人脸上,这一巴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也将他完全打蒙了。 在他的眼中,这一巴掌并不会打醒他,更不会让他觉得是中年人救了自己一命,所以他很快就出于愤怒之下对着那中年人怒目而视,但是当他表现出这样一种压抑的情绪时,管良的心情就更加的低落了一份,心中也对那中年人的智慧更加的警惕。 倘若说,那中年人一出现就把后果直接告诉他,让他对管良服软,那么事情的结果就会变成管良受制于“民情”而不得不善了此事,最终也不过就是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结局,但是这样的结果却并不会化解管良和那五人之间的仇恨,反倒是会让管仇恨与日俱增,迟早有一日这样的矛盾终将会爆发的。 显然,那中年人能够猜到这样的后果,站在管良的立场也很容易猜到这样的后果,但中年人这当面的一巴掌,并没能将浑浑噩噩的那五个人打醒,反倒是让那五个人的愤怒得到了释放和转移,但同样的,他们也很清楚能够让他们住手之人是谁,拥有怎样的背景,他们可以对外人嚣张,却无法跨越“阶级”对比他们更强大的人形成任何压力。 所以最终,愤怒和压力会得到完整的释放,甚至于这名中年人用一点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法子,说不定还能收买人心,当然他是否看得上这五个人那就是后话了。 当然了,管良其实也知道,这并不代表那中年人真的有智慧,而是一种经历赋予他的睿智,让他懂得同样类型的事件该如何处理,而在过去,正因为管良也处理过命天教和信徒之间无穷多的同类事件,所以他才会很清楚,这件事有人插手和无人插手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都比不上那个人,他才是真正的聪明,真正的智慧,才能在无数任何人都没有去过的地方,任何人都无法保存和传达经验的所在,用他的智慧带来最终的希望和胜利。 但是,每当管良这样去想的时候,他内心的憎恨又不断的涌出,这种感觉真的是拥有道心之后的释道者所本能就会生出的恨意吗,难道不是因为他和尧天之间的暧昧,而让自己留存在自己内心的恨吗? 渐渐的,管良分不清这究竟是你天道还是人心了。 随着那五个人怀着满腔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恨意逐渐的离去之后,中年人并没有选择和管良打招呼,实在是他也跟管良没啥可说的,虽然说管良受到璇儿的父亲看重,让他在这偌大的记忆世界有了一份立足之地,但是这样的立足之地根本无法让他这样一个从任何意义上来讲都只能算作外人的对象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这种感觉甚至要比管良所能够理解的人鬼殊途还要极端。 中年人最后看了管良几眼后就离开了,或许他也要好生的记住这张脸,因为他的那一丁点心思被自己洞穿,从而迫使自己出面解决这本来几乎算是一场笑话的闹剧,虽然说事态最终经由自己的手平息了下来,但是这个叫管良的人所拥有的那种心思,却极有可能成为一切祸根的来由。 所以他要记住这张脸,如果有一日这地方出了什么动乱,他会第一时间找上管良,将之斩草除根,然而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却又不禁浮现出了璇儿父亲的身影,不禁让他有些犹豫,身份立场这种东西就是用来平衡和干涉对手实力的,哪怕不是身份地位,只是单纯的年幼年长,也仍旧拥有这种干涉力。 管良有些丧气,这样的丧气让他身旁的璇儿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仍旧可以看透他的心思,知道他此时的不甘心。 “管大哥,你是想离开这里么?” 璇儿的话又再度如一柄重锤一般敲打在管良的心头,是啊,他想离开,无时无刻不想,每在这里多一秒钟就可以更清晰的感受到和他身处命天教时所受到的那种尊崇般的礼重,这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虽然在过去,管良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为命天教下一任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有多么牛批,甚至他还觉得自己和那万千世人一样,都不过只是芸芸众生当中不可替代,独一无二的一份子,我有的你也拥有,我们都是站在同一个命天教下的子民。 但是伴随着他离开命天教,离开悲叹城,离开了师童的羽翼,当他见识了更多外面的世界,也见识了过去他半信半疑的中天界其他城主对命天教乃至对师童背地里的“迫害”时,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生来就与众不同,原来自己和那些信徒们也不全然是同样的独一无二和不可替代。 应该说,每一名信徒其实都是可以被替代的,毕竟命天教根本不会缺少了谁,唯有师童才是唯一。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管良,无论是从那个人口中得到的令人信服的结论,还是管良从记忆中所想到的,对师童,对命天教,对造化之门,原来自己如此的重要,才不惜师童三番五次的因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哪怕踏平全世界也要将自己救出来。 这样的待遇和恩宠,是管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所享受不到的,他怀念自己身处命天教的日子,怀念自己在师童羽翼的庇护之下站在中天界大地上的那种感觉,如果自己没有这样的身份与光环,谁会在意他,谁会忌惮他? 忽然,管良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诡异的笑容即使是被那个人看到也不免要推敲前因后果思索一番,才能猜到他这邪魅一笑的大致原味,再来针对管良的心思重新拟定计划中的某个环节。 但是这样的笑容却是在被璇儿看到的第一眼时,就被她给洞穿了,管良的记忆和意识,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璇儿学乖了,所以她并没有把管良那苍白的思想与灵魂展现在他自己的跟前,就如同人内心最卑微的黑暗被另一个人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一样,毕竟这一次管良所想到的并不是那个女人,而是男人,不管是多少个男人,在女人的心中,都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由于兴致早已消散,所以这街也没心情继续逛下去了,但是一想到要返回璇儿父亲的家,管良的心中就一阵阵的难以自抑,此时的他思索了一阵,虽然他明知道自己的思索瞒不过璇儿的双眼,但他还是不得不去思考,人就是因思想而活着,对天理而言,没有思想的人比失去记忆的人更加悲哀。 “我想……” 管良的话说了一半,但后面的一半却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其实他的内心是有罪恶感的,他已经因为自己内心这种难以两全却又渴望两全的卑微太多次的给璇儿制造麻烦了,可偏偏他的心中还装着另外一个女人,哪怕没有这个女人,管良也不大可能会接受璇儿。 所以,他所有对璇儿提出的要求其实都只是在单纯的利用她的感情而已,男人真能够为了大义而舍弃爱情吗,难道说闯过了美人关的就是英雄了吗? 管良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不会去思考这两个问题。 “我带你去。” 璇儿知道管良要做什么,当下她朝前带路,管良跟在她的身后,两人改变了方向与行程,朝着城中的另外一角而去。 一路上,两人都不再说话,或许在这突然开启的新的行程当中,两人都找寻不到一个合适的立场来交流,管良的心中有所亏欠,但是这样的亏欠对他来说,却是更好的选择,那么为自己能够得到更好的选择,是不是这样的亏欠就不重要了呢? 而在璇儿的心中,其实她很清楚管良不爱自己,当然了她始终也不肯承认管良只是在利用自己,既然她能够一眼洞穿管良的心思,能够知晓在管良心中还居住着另一个和他爱恨交织的女人,那么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也比她这个始终无法在管良心中安插上一个位子的女子重要的多了吧。 女人,或许天生就是如此,或许是因为被美好事物所撩拨之后才会变得如此,但无论如何,走在前面的璇儿心中一阵阵不由自己的难过涌出,因为她的左右没人,她只能听到身后的步伐,她希望得到的不是管良的亏欠和歉疚,哪怕只是因为亏欠过后的歉疚而做出的补偿,她也能感到宽慰。 可是他不懂这些,甚至不懂女人的心,他只时因为自己心中的亏欠而愧疚,因为愧疚而不敢继续亏欠,但下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去想,会继续去亏欠而继续内疚,可是他永远也不会去寻求补偿的法子。 难道说,这就是抚琴口中的男人吗,可是父亲也是男人呀,那他又是如何俘获娘的芳心的呢? 璇儿不懂,虽然很多次她想要放慢脚步,等一等,看管良是否能跟上来,和自己并着肩,漫步在这样一幅伪装的美好景象当中,可是她也并没有慢下来,那么是不是正因为自己走的太快,以至于让管良无法握紧自己那同样渴求的心呢? 两个相互欺骗自己,同样也在亏欠他人的人就这样一路来到了一处像是官府一样的所在,而且很快就被人拦了下来。 “神官有命,从今日起此地不准任何人进入。” 当璇儿从腰间解下一块牌子朝着两名差人摇晃的时候,却听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这不禁让她有些纳闷,又继续问道。 “我是安阳王府的人,难道也不能进入吗?” 璇儿感到很纳闷,毕竟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了,这不禁让她能够继续在管良心中填充亏欠的行为落空了,而她身后的管良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可能是因为他在这里的身份低微,以及他不方便把想要进入这衙门的“罪名”搁在自己的身上。 最终,璇儿和管良只能无功而返,他们又走在了回程的路上,仍旧是和来时一样,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不曾有半点改变,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能够维持多久,但是这样的状况却被另一个站在高台之上能够一眼俯视全局之人看的清清楚楚。 525 讨厌的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能跟我说说,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在回程的路上,璇儿忽然问起,管良走在她的身后,所以无从分辨她此时的神态表情,但是从那颤巍巍的声音却能够听得出,提出这个问题乃是她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璇儿会去问的只有管良心中埋葬的那个“她”,可惜的是,自从来到这里管良只有两次想到了她,而在更多的时候,管良想起的却是另一个“他”。 刚开始的时候,管良以为是自己凝练出了道心的缘故,所以才不止一次的想起那个名字,因为憎恨他所以有了一种想要不顾一切杀死他的执念,但渐渐的,管良发现,自己念叨的并不是蟠龙这个名字,如果说憎恨蟠龙真的是人对散发臭味的事物所产生的本能,那么他憎恨蟠龙,甚至不顾一切的想要毁掉他心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然而,并不是,管良想到的不是蟠龙,而是罗天。 “她么,我也不太肯定她是个怎样的人。” 管良提到“她”的时候表情很随意自然,这样的表情和之前的他并没有任何不同,而且璇儿有注意到,在管良提到“她”的时候,他的意识并没有触摸记忆,换句话说,此时此刻的管良并不在意那个“她”。 为何会这样呢? 璇儿不解,却又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她确实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才问起那个她的,但如果要她继续追问下去,甚至是去问究竟自己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她的话,璇儿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但或许,正因为她说不出口,所以管良才会放心的去思考,去回忆,如果换一个人,哪怕是师童,管良也会谨守分寸,避免自己的思想被师童所截获。 是了,还有那个他。 “那么,他又是谁呢?” 正当管良回想起他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璇儿又一次提出了问题,从声音听来,这一次她说的很随意,看来她只是不懂爱情,并不是不懂人情,对此管良倒是并没有犹豫什么,直接说道。 “你说他呀,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个恩人,一个仇人,一个敌人。” 管良一口气说出了四种关系,这四种关系代表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对立,而这样的一个结论顿时就让走在他前面的璇儿停下了脚步,回过的脸上带着浓厚的惊讶,虽然她能够看穿管良心中在想什么,可是她并不能看穿管良在想这些东西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毕竟她还没有那种能够一眼就看透一个人半生的经验阅历。 “好复杂呀,为何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璇儿似乎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想法,对除管良以外的男人她并不在意,哪怕这个人是天之骄子,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也收获不了她半点青睐的目光,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就是缘分。 “是啊,为何会有这样的人。” 管良也感慨了一句,对那个人,管良所拥有的确实是极其复杂的一种感觉,这个人确实有非凡的魅力,为何自己不曾拥有过这样的魅力,这是嫉妒吗,并不是,而是人对任何一种极端都迫切的想要毁掉的那种心情。 “能说说他的故事吗?” 突然,璇儿又提问了,而这一次疑惑的人变成了管良,为何你想听他的故事,而这一次,管良心中对那个人的恨又更多了一些,在天华城杜家的时候,杜曦瑶也是在听到了他的名字后,由原本的那种冷清而变得如出鞘利刃一般,虽然管良并不曾知道那之后发生过的事情,但想来,他们也应该走到了一起,并且有了一个还没有发展处结局的故事。 为何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围绕着你转动呢?罗天! 管良心中的恨这一客更加难平了,这样的恨意即使不刻意的宣泄在脸上,也足以被璇儿所察觉,这样的感情她能够读懂,她的父亲,那位安阳王,每一次发怒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发怒的次数多,而她也见得多了。 “你……很讨厌他?” 璇儿凭着自己的经历和想法问道,这一刻的璇儿心中,的确也有着想要帮管良驱散恨意,甚至是替他承担恨意的想法,然而可惜的是—— “并不,我很感激他。” 然而,让璇儿感到愕然的是,管良在说出“感谢”之语的时候,却是发自内心的,这样的感念通常只会出现在最为亲密的好朋友之间,或者是信徒在感谢他们所信仰的神佛为他们带来美好的一切的时候。 这种矛盾的、极端的感情让璇儿原本心中积攒的自信瞬间消失了。 “其实不用这么惊讶,我相信你肯定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和想法,只是你不曾将两件看似不同的事情联系起来罢了。” 记忆是什么,每个人都很清楚,但是如果将记忆当做是一门规则,要从规则逻辑的概念上去解读什么是记忆的话,恐怕中天界就没有几个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包括管良也是同样。 不过,去过一次妖界,也数次进入过梦境的管良却很明白一个东西,那就是记忆和经历不同,人的记忆并不连贯,而是无数画面的拼凑,但是能够将这些画面拼凑在一起的却并不是记忆,而是人的感情,这种感情包含了认知能力和立场等一系列的因素。 倘若说,人的感情发生了异变,或者人的认知能力乃至立场发生了偏转,那么一件事可能就会被定性为不一样的版本,甚至会因人为而导致事件被扭曲成另一个样子,这种伪装与欺骗就是通过人的感情因素——也就是俗称的想法来进行人为包装后的产物。 但是记忆,并没有这种伪装与欺骗,记忆就像是无情的天道一样,是不带有任何偏见的客观现象,记忆储存的都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是已经被自己亲眼见证并且盖棺论定的事情,这个事情的结果受到自己的感情和认知来决定立场。 管良的话让璇儿一怔,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在小的时候,每当父亲发火而无暇顾及自己的时候,总是自己能够找到新的快乐的时候,那种脱离了约束的感觉至今还记得,甚至要比成长和经历还要让自己刻骨铭心。 为何会有这样的矛盾,为何自己不会因为父亲的发怒而感到难过,却为何偏偏因为父亲无暇顾及自己,而有了想要挣脱牢笼的想法,渐渐的,璇儿懂了,而过去不懂,只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像管良这样的人带着她的思想去思考。 璇儿看着管良,虽然说她明白了管良这种憎恨和感激的矛盾心理,但是这样的矛盾也仅仅只能从自己的经历中得到一丝明悟,却并不能说明管良为何会对那个他产生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 不过,或许是因为璇儿和杜曦瑶完全不同的缘故,所以她并不会产生出想要去试图了解那个他的想法,而是再一次将心思转到了对管良矛盾心思由来的好奇。 不过,这一刻的管良却已经不想再去过多的提及或者回忆与那个人的过往了。 回家的路越来越近,不……那不是家,管良的家在人间,在中天界,在命天教,这里并不是他的家,可是人始终需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那些纵情江湖的侠客,那些逍遥山林的隐士,无一不是如此。 当安阳府三个大字出现在管良眼中的时候,两人的脚步停了下来,直到这一刻,管良的身影才走到了璇儿的身旁,而在璇儿叩门的那一刻,管良的记忆又突然间循着这熟悉而又恍惚的声音回到了过去。 那是在所有人离开那段记忆的刹那间,管良唯一听到的声音。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仆人的身影,而是安阳王——璇儿的父亲,他的目光严厉,扫视了两人的面孔之后,最后定格在了管良的脸上,这一刻他的面色有些许平和,随即说道。 “听说,你们遇到了富阳王?” 听到这个问题,管良心中一怔,但随即明白安阳王是在说之前在大街上“劝架”的那名男子,而此时一旁的璇儿正想开口,却被她的父亲用锋利的目光给逼了回去,最后再度直面管良的时候,管良倒是很随意的说道。 “是的。” 面对这样的目光,管良在过去已经不知道遭遇过多少次了,不管是来自于师童的教导,还是师童在面对其他人时不显山不显水而透露出的那一瞬间的锋芒,都会给管良这样的感觉。 曾几何时,管良认为只要有一天他成为了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那么他也能拥有这样的威势,也能于不怒自威的状态当中,让万千人俯首于他的跟前。 但遗憾的是,在他还没有享受到这种万人膜拜的威风之前,他遇到了那个人,以及另外的一个人,而在他两的跟前,管良竟然也有一种想要向此人顶礼膜拜的感觉,那种曾经一度让他着迷的感觉,却突如其来的变成了最让他厌恶的感觉。 毕竟,他要的是臣服,而不是向他人臣服。 脑海中的记忆划过只在一瞬间,这一瞬间的触动与感觉并不足以让眼前的安阳王察觉到他的心思,毕竟管良不是璇儿,更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年来命天教的磨练,让他懂得该如何跟不同的人打交道。 两个平淡的字,并没有让安阳王察觉出任何破绽,看得出,在这座城里,各方势力之间的关系还是很紧张的,虽然说,来此的短短几个月时间还不足以让他摸清楚这里的状况,但就目前已知的情况,比起中天界的各方势力而言,却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于偶尔还会给管良一种错觉,倘若是那个人也来到了这里,会很轻易的征服这里的所有人。 “进来吧。” 安阳王朝前带路,三人回到了安阳府的大厅,落座之后,安阳王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 “以后倘若再遇见他,千万不要让他有可趁之机。” 这话内中隐藏的含义很显然并不是说与自己女儿听的,而是在对管良有所交代,对此管良倒是并未去思考其中的究竟,很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眼见管良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安阳王的脸色瞬间和缓,这样的转变并不突兀,但却是一种浮于表面的了然,倘若是那个人,他绝不会问这种仅仅只是浮于表面的问题,更不会用自己的神态来表露出对他人给予的答案的肯定与否。 管良的心中这样想着,却发现璇儿一直若有似无的盯着自己,这让他心中一动,随即掐灭了自己毫无来由的联想,重新将注意力集中了在今天的这场会谈当中。 这段时间以来,关于自己女儿的心思和行为,安阳王必然都看在眼里,他并不加以阻止,这也足见他对管良的倚重,至于他知不知道管良在中天界的身份地位,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作为一个外人,管良倒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有哪一点长处能够得到对方的看重。 “璇儿,你先下去,我有事要跟管良商议。” 安阳王的话让璇儿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但是父亲的严厉她从来都知道,因此她站起身来,在依依不舍的看了管良一眼后,便离去了。 安阳王这样直来直去毫无半点委婉和言辞和行为让管良心中也不禁一沉,心知这是已经到了要行动的时候,所以才表现出了如此紧迫的感觉,倘若换在平时,再怎么说也是父女关系,随便找个由头或者借口也是不难了。 “什么时候行动?” 管良的话一出口,眼见安阳王的脸上便多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显然是对管良这种明白人的心思和举动而满意,但是这样的一种赞许在管良自己看来却是一种不大不小的侮辱,这不禁又让管良想起了那个人,以及他所表现出的智慧。 “今天夜里。” 安阳王给出的回答仍旧没有让管良的脸上流露出半点意外的神色,而安阳王也的确是因为看到管良并没有因为时间如此紧迫而诧异有些意外,不过管良的镇定似乎也的确传递给了他,也让他感到一阵的轻松,当下竟然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见你如此平静,今夜大事可成矣。” 526 劫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知道为何,管良忽然自内心深处涌出了一丝对自己的不值,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要与这样的人为伍了? 看着眼前的这群人,以及那为首的安阳王,这群毫无半点战斗素质的队伍,这个胸中没有半点笔墨却整天都皱着个眉头以为全天下人都欠他钱一样的安阳王,恐怕整个安阳府唯一能够让管良感到有一丝人情味的就只有璇儿了,不……只怕就算是璇儿,能够让管良留存心中的也只是那张脸。 “走,出发!” 随着安阳王一声吆喝,大半夜的这么大一支队伍竟然在灯火通明的情况下浩浩荡荡的朝着目的地开拔,这哪里还有半点夜黑风高杀人夜的感觉,这分明就是在自己的脑门上写了个“贼”字。 管良没笑,却也没有出声为这群人出谋划策的心思,似乎这一刻他也产生出了趣味的心思,想要看一看这支无谋的队伍会躺倒在哪一个岔路口。 今夜,他们的目的是去劫狱,劫狱,顾名思义,就是救人,当然这是安阳王的说法,管良没问要救的人是谁,也没问监牢在哪里,甚至他都没问把守的有多少人,地形分布又是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在安阳王的跟前都不是问题,不是因为他可以把一切都安排好,而是他压根就不会去考虑这些东西。 似乎权力达到了某种地位,智商也会无限的降低,因为太过依赖权力,而将权力看做是无所不能了。 当然了,管良也并没有忘记,这里是一个记忆的世界。 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在夜深人静的大街小巷走着,这同行的五十多人根本不会压低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隐藏为何物,他们如平日里一般的交流,甚至说到兴头上还不时哈哈大笑,如果说管良是他们的敌人,此时哪怕是在两三里之外都早已设伏将他们擒下了。 然而,让管良感到意外的是,已经在城里转了几乎大半个城区的他们根本就像没事人一样,不说有人来抓捕他们,就连因为扰民而被人干扰的行为都没有,难道说安阳王的权势真的能达到这种程度,可以让整个城里的人都敢怒而不敢言了吗? 又或者安阳王把整座城里除了他要救的那个人外,全部都杀的一干二净了吗? 就在管良边走边疑惑的同时,大部队已经来到了衙门所在,很巧的是,就是管良昨日和璇儿去过的那个地方。 衙门没人,如今大半夜,就算有人值守,但看到这么大一支队伍,只怕也根本不敢出面送死,要是聪明一些的也早就差人去报信,而自己躲到安全的角落里去了。 但是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衙门的大门打开了,随后又是一群人出现在了管良的眼中,这让他的心中一下子就抬起的一定高度渐渐的落到了肚子里。 “安阳王,你想要劫狱的计划已经被我识破了,识相的,放下兵器投降,可免一死!” 从衙门里出来的这个人管良并不认识,但却隐约有几分熟悉,仔细一想也就回忆了起来,此人和昨天白天遇到的那富阳王有几分相似,想必也是这城里的一个王爷吧。 只是,你明知安阳王想劫狱,难道你就带了这么点人吗? 的确,如果说安阳王此番带了五十名毫无战斗素质,根本就连团练都没有过的家丁,那么对面的这位王爷竟然只带了五个人,虽然这五个人的气态要比安阳王带来的五十个人好一些,但是管良以规则力探查过,他们的实力也不过就比普通人墙上一些罢了。 “哈哈哈哈,淮阳王,你难不成就想靠你这五个手下就能挡住我五十人的大军不成?” 安阳王看样子数算还行,至少一眼能分辨出敌我数量的多寡,而他的话顿时就让那淮阳王脸色难看了起来,当他也发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身处衙门当中,属于退无可退的那种时,突然间他做出了一个举动。 “安阳老哥,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了小弟这一回吧,我投降,我投降!” 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管良却怎么也笑不出,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中始终有一种突兀的、奇异的想法,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去想,但现实正在上演的一切总是给他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难道说自己又落入到了某种梦境或者幻境当中? 管良并不是没有和傻子打过交道,毕竟傻子也能当虔诚的信徒,也可以为自己心中最值得的神佛顶礼膜拜,但是管良绝不会站在一个傻子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这是他无法理解为何会有安阳王、淮阳王这群人的原因。 但是事实就发生在自己的跟前,这两个所谓的王爷就像是唱的戏文一样滑稽可笑,他们是真的愚蠢到相信自己的所谓计划可以得逞,还是说他们当真就是演了一出专门给自己看的戏? 就在管良犹豫、疑惑的时候,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轻快脚步声,虽然人还未到,但紧紧只是从声音接触地面所发出的声音,并借由四周高耸城楼的回音传递,最后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 即将到来的将会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安阳王和淮阳王这种傻蛋,那么即将到来的这个人可以很轻易的成为真正的王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身后另外一支部队开拔过来的时候,管良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富阳王。 此时,富阳王显然也注意到了管良,而且是将更多的目光都放在了管良的身上,昨日那一面,让两个人都对彼此的心思有了几分的了解,而相比起富阳王对他那几个兄弟的了解程度而言,如果说今天这一出戏有一个危险分子,那么必然是眼前这个外来者无疑。 “都给我回去!” 富阳王低沉的声音划破夜空,而在这个声音的威慑之下,不仅是早已投降的淮阳王,就连已经拿下“胜利”的富阳王也都灰溜溜的准备放下武器逃跑。 不,他们根本就没有携带武器,除了部分家丁手中的火把外,他们今天全是赤膊上阵。 一场闹剧即将结束,当安阳王和淮阳王相继离去之后,管良也打算要离开,毕竟说到底他也是安阳府的人,不管是食客也好,是家丁也罢,又或者是璇儿的什么关系,都不妨碍管良可以安然离开。 然而,正当管良转身也想走的时候,却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管兄,你不能走。” 听到这个声音,管良顿时就愣住了,这个声音他记得,虽然谋面的次数不多,但他仍旧记住了他的长相也记住了他的声音,但在此时此刻,管良却无法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此的原因,直到他缓缓转身,最终定格在突然出现的那张脸上的时候,这才有些生硬的说道。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也能来到这里,萧何!” 此时出现在富阳王队伍中的人的确是萧何,看他的神情以及富阳王在听到两人对话时的神态表情,管良心知不妙,看样子萧何在这里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甚至他还把这段时间给利用了起来,不但在富阳王府站稳了脚跟,取得了富阳王的信任,而且他定然还利用这样的信任收获了莫大的好处。 看着萧何,不知道为何那股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憎恨又再度被点燃了,为何看着这个人,也能憎恨另一个人,但最终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在那不带有任何偏见,也不设任何立场的记忆当中,管良找寻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是的,管良恨的其实是自己。 为何萧何愿意为这里的人做点什么来获取回报,为何自己会因为他们的愚蠢而生出嫌隙,如果说他能够早一点为那愚蠢的安阳王出谋划策,是否今日的局面又将会有所不同,这算是眼高手低吗? 随着萧何微微点头,富阳王此时脸色一沉,喝道。 “来人,带走!” 话音一落,两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就要上前来擒拿下管良,管良的目光始终盯着萧何,在那两名士兵近身的瞬间,管良正要动手,却听到萧何说道。 “管兄,若我是你,就不会选择在此地动手。” 萧何的话让管良的心中一动,的确,自从来到这里后,管良还并未动用过规则力,毕竟这里的一切都相对和谐,而那城中的几个王爷之间的战斗如今看来也不过只是儿戏罢了。 在那两名士兵拿着绳子接触到自己胳膊的时候,管良最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任由士兵将自己捆好带走。 众人一路进入衙门之后,只见萧何对那富阳王耳语了几句之后,富阳王微微点头,随即萧何来到管良跟前,从两名士兵的手上接过了押解管良的权限,随即伸手在管良的后背上拍了一下,淡淡一笑后说道。 “走吧!” 两人一路朝着关押犯人的牢房而去,在路上,管良先是犹豫了一下,毕竟在魏碑然的梦境当中,管良于很早之前就在半途“走丢”,并未随着尧天、曲念怡、萧何、魏碑然四人一同梦游,后来和尧天汇合之后也只是跟萧何有过匆匆数面,说是志同道合的好兄弟不太准确,只能说是同伴而已。 而如今,当管良再度见到萧何的时候,就猜到他的身份来历绝不单纯,说不定当初和尧天巧遇也多半是他早就设下的计谋,加上他动机、目的未明,参与到魏碑然事件当中,所求的也绝不止真相那么简单。 “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管良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但当他的话音刚落,却看到萧何脸上讳莫如深的笑容,很快萧何反问道。 “比起我的来历,你不更应该去了解我们会去哪吗?” 萧何的话让管良心中一怔,但随即也就醒悟了过来,的确,纠结他的来历、目的毫无意义,因为那并不属于他管良的来历、目的,在这一点上,那个人就从未在意过他管良,以及万季安等人的这些问题过,而他总能够处理好这些问题。 对于自己的后知后觉和这种仿佛“慢半拍”的性子,管良自然是心知肚明,却又多少有几分不愿意承认,而如今,当他再度自萧何的口中听到一种他自己对自己的“嘲笑”时,也不禁自嘲的一笑说道。 “我们要去哪?” “监牢!” 萧何给出了答案,而这个答案顿时就让管良愣住了,心想你这说了等于没说,难不成你还真相把我投入到监狱里不成? “你以为小小的监牢就能关押得住我吗?” 管良淡淡的反问道,说实话他本就和萧何没啥更加亲近的关系,如果萧何还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话,那管良也自然不会给他半点好脸色看。 然而,这一次萧何却仍旧还是之前的那种表情,他接过管良的话题,又做出了第二次的反问。 “你此时应该问为何我之前会说,最好不要在这个世界上动手。” 萧何的提问让管良再度皱起了眉头,虽然从问题上来看,这属于两个不同的问题,但是就和之前两人之间的互问一样,两个问题带有某种递进关系,而萧何更是第二次在思考上抢在了自己的前面。 这样的思维朝前让管良顿时有些脸色不好看了,不过这样的难堪似乎压根就没被萧何放在心中的样子,他仍旧还在押解着管良朝着监牢的方向而去,纵使管良根本就不知道这衙门的布置,以及牢房究竟在何处。 面对萧何提出的两个问题,管良并没有回答,或许是他不愿意真的承认自己比他智商低,又或者是管良不愿意承认他来到这里几个月却一事无成的事实。 这几个月以来,除了魏碑然的死因,管良没有得到任何一个有用的线索,即便是魏碑然的死因,那也是除了管良外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毕竟只要离开了魏碑然的梦回到现实,就可以亲眼目睹魏碑然的死因,但是管良选择了留下来,而他用自己身上唯一有用的价值就换了这样一个答案。 527 记忆中的那个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种处处落于人后而无法争先的感觉让管良很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萧何并没有说错,管良觉得小小的监牢困不住自己的前提是因为管良自恃武力,那么如果萧何更进一步的明白为何这个世界不能动武的原因,那么根本就不怕管良会选择强行逃狱,甚至管良一旦动武会遭来的恶果唯有反噬自身。 人很难有自己比不上他人的这种觉悟,更别说是强者了,强者的尊严与自信让他们即使明白有自己很难攀登的高峰,却也只不过是各自相互并立的山头,而不会有高低之别。 管良没有再说话,毕竟如果他下一个问题还是落在了萧何后面的话,那就太傻了,可是难不成萧何真要像押解囚犯那样将他丢入到监牢当中吗? 管良内心的犹豫和徘徊始终存在,但这条通往监牢之路却好似永远也没有尽头一样,管良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说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听到这句话,萧何终于是淡淡的一笑,随即手上一用力,两人之间的押解关系顿时就消除了,而这一刻随着管良回头,数个月来的第一次用正眼去打量一个人。 “我离开魏碑然的梦境之后,马不停蹄的就去见了那个人,他说想要解救你的唯一法子就是再度进入到另一个将死之人的梦境当中,利用不同梦境拥有相同原理结构的特性,找寻到不同梦境之间的空间壁垒并且穿越过去,就可以见到你了。” 萧何的话让管良一愣,此时的他突然间神情有些动容,因为他突然间明白了对方口中提到的那个“他”究竟是谁了,只是他不敢相信的是,萧何来到这里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救自己离开这里。 “那他有告诉你此行的成功率吗?” 或许是一种不懈的执念,或许是一种为敌的心理,让管良想要找寻出这件事当中的破绽,只要这个破绽存在,不管是大是小,程度如何,都可以让他自自己那不平静的内心中找寻出一丝的安宁,虽然这样的感觉说出来很可笑,毕竟这样的坚持也太卑微了,别人要救你,你反倒是觉得别人不是真心救你,而是还有自私的目的,这种卑劣的心理实在是不该存在于管良的心头。 “十不存一。” 萧何似乎并没有听出管良提问背后的究竟,只是淡淡的一笑后,又补充说道。 “他说,梦境和空间虽然有本质上的不同,但却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梦境和空间的延伸都是以人类意识为原点而被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上并不会有人类无法理解的东西,而只会有人类目前尚无法理解的东西,只要能够在梦境和空间里找到这样东西,便可作为分辨梦境与现实的原点。” 萧何的这番话让管良心中一阵的暗自惊异,但是如果说这番话是那个人说的,那他能够如此理解自然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但是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却又本能的想要终止自己的潜意识,因为他实在不该去觉得有另一个人完全碾压了自己,让自己永远也无法超越他的存在而望其项背。 “那么你找到这样东西了吗?” 虽然是明知故问,毕竟萧何已经在他的跟前了,他不是幻象,而是真人,是身处同一个世界当中同一类型,但是管良就是想要找到那一丝破绽,哪怕仅仅只是聊以**,填补心灵的空缺也好。 萧何摊开手,随即一个陀螺形状的东西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随即萧何将这枚陀螺放在地上,然后开始转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始终不见陀螺有因为动力不足而停下来的迹象,这时管良才突然间有所疑惑了起来。 “这枚陀螺永远也不会停下来的。” 眼见管良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萧何便将答案说了出来,但管良听到这个答案之后,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了更大的疑惑。 “什么意思?” “因为这就是天道。” 萧何此时狡黠的一笑,那微露的笑容当中有着一种是话说三分的睿智,或许剩下来的一些话是独属于萧何自己的理解,在他还没有完全的将这些理解转化为个人经历当中能够独立思考的那部分知识之前,他并不会将其分享出来,而这一点又跟那个人有几分相似,甚至于在管良的心中,萧何会这样做就是模仿那个人行为和思考的结果。 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只要见过他,都会为他的能力所折服吗? 管良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心思,也没有继续纠结“天道”的问题,他知道有很多人、很多事都在他毫无所查的同时正在发生、上演,如果有能够洞烛机先的人抓住机会,可能就会接触到这些人,并且涉入到这些事情当中,最终获取到自己的那份机缘。 但是这种机缘的可能性太低了,基本上属于神仙未卜先知的程度,而人的机缘不可能都是正面的,也有可能因为突发事件而早早的就葬送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机缘并非人所能够把握,所以便有了另外的一种人,退而求其次,为制造一份机缘而制定一个计划,或者说,叫做理想制造者。 而他——就是这样的人,当然了,他并不是理想制造者,毕竟他展现在他人跟前的感觉纯粹是为了保住他的小命,只要小命无虑,那么他可以在活着的基础上去贪婪更多。 这样的想法,曾经无数次的存在于管良的心中,为何那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难道说这样活着不累吗,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能做到这个程度呢? 答案很显然,管良做不到,甚至就连万季安这样的人也做不到,正如同释道者的实力精进到一定程度后便会产生出一种“迷信”,会认为天底下不再有任何事能够困扰住自己,而自身的实力也将为他们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可那个人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你可知道他为何不亲自来救你?” 此时,萧何突然再度打破了平静,但实际上所有的思绪都只在顷刻,只是管良内心中一种个人的坚持和执念罢了,只不过一次又一次的思考让这样的坚持和执念变成了一种折磨,以至于到了后来,折磨的程度扩散到了整个身心,仿佛让时间也因折磨而变得蹉跎了。 当管良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心本能就好似停止了一般,下一秒才又重新的恢复了过来,是啊,他为何不亲自来,如果说所有的事情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都很轻易的就可以搞定,那他为何不来呢? “他为何不来?” 循着萧何的话,管良接过了萧何的话题,顺便也在问自己。 “他说,你想找寻的东西毫无意义,就算被你找到了,也只不过是得出了一个可以求证过去的形式罢了,但是这种形式早已在过去落幕,他改变不了现在的既定事实,就如同他也不可能替代你,成为下一任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一样。” 萧何伴随着微笑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有一瞬间,管良有种被他给看穿了的感觉,但管良并没有在萧何的脸上看到那种睿智的感觉,所以他明白,这并非萧何看穿了自己,而是那个人从来不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罗天和命天教最高指导者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事物,只不过在妖界的时候,师童和罗天之间打了一次让管良听不懂也看不懂,但后来却由师童解释给他听的哑谜罢了。 拥有了道心的罗天,对中天界的意义便有所不同了,而这种不同当中所包含了还不仅仅是卫道者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罗天的蟠龙之躯所既定的天命。 只不过当初的罗天还根本不知道这段天命罢了。 是的,就是罗天,管良心中的魔咒也一直都是这个人,毕竟他的出发点太高了,而且也没有经历过万季安那样的大起大落,加上师童为他护航,以及未来唾手可得的那最高指导者之位,让他的这一生再难以找寻出另一个人能够超越他,甚至是与他平行。 如果说连夏瑜这些人都做不到,毕竟天鸣城在当世并没有命天教那样的影响力,所以夏瑜的继位非但不能继承荣耀和影响力,反倒是一段新的开始,甚至会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而让信徒们对夏瑜有着更多更大的期望,而这种期望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人,毕竟每个人心中求神拜佛所想要成就的梦想以及个人的坚持都不相同,如何塑造一个全能的神,如果让信仰能够集中而非分散,这种能力可不是夏瑜这个三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能够学会的。 而且,夏瑜似乎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 那么,难道说管良就想过这些问题了,或许他确实有想过,但他也没有能力解决,罗天能解决吗,可能可以,但是他绝不会让自己被束缚在那样的高位。 事情始终无法得到解决,内心的执念也始终难以释放,甚至有的时候管良也想找罗天深入的聊一次,如果能够将心绪得以释放,或许他们也能成为患难与共的生死兄弟。 但是每当管良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总是迟疑了,仿佛的确有一道很长的鸿沟摆在他两人的跟前,让他始终无法迈出这一步,甚至会寄望于罗天主动的来找他谈这个话题,可惜遗憾的是,管良等不来罗天的坦诚,同样也瞒不过自己的内心。 事情随着时间的发展在恶化,但是个人的造化却并不会随着关系的恶化而恶化,反倒是逐渐的在拉开差距,而这样的差距甚至能够被人的肉眼给分辨出来,这就很恐怖了。 如果说管良还能够知道现在的罗天,只怕这种微妙的关系恶化的程度还会加剧吧。 “也许吧。” 管良并不想过多的去谈论自己的事情,但是在心底其实他已经接受了这样一番原本是罗天说给萧何听的话,而且管良知道,罗天就是这样的人,他和正人君子完全不同,他的确会在他人的背后讨论这个人。 萧何看着他,倒是的确没有猜到管良的心思,不过对萧何而言,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也的确不全是为了管良而来,他的确有其他的心思,毕竟倘若说真的在乎管良的话,那也应该是由尧天来做,而不是他。 “我们走吧。” 萧何说完就做出了朝前带路的样子,而这一刻管良也才回过神来,却并未跟上他的步伐,反而问道。 “去哪?” 听到这个问题,萧何内心觉得有些诧异,现在的你除了跟上来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难不成你还打算回到安阳王府? “去见一个人。” “谁?” “姬玄。” 当萧何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管良的脸色剧变,他没有想到,竟然会从萧何的口中说出这个名字来,而且听萧何的语气他分明早已见过姬玄了,难道说纯阳尊者姬玄真的就在这里? 眼见管良不说话,萧何此时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他,片刻之后也就明白了过来,笑道。 “怎么,你不愿见他?” 管良此时心中的疑问更甚,却又不愿意在萧何的跟前袒露出这样的心思,他微微点头,而后两人不再说话,由萧何带路,一同朝着前方的道路继续前行。 两人行经了很长的一段路,终于是来到了一处看上去像是“监牢”的地方,毕竟他们之前进入的就是一处府衙,而安阳王来此也确实是为了劫狱而来,难不成安阳王想要劫持的也是纯阳尊者姬玄? 一时间,管良才忽然察觉到,原来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这个记忆的世界里蹉跎了数个月的时间。 “你……和纯阳尊者是什么关系?” 关于纯阳尊者,管良知道的也并不多,毕竟他们并不是身处同一个时代里的人,甚至于那一场魔界入侵造化之门的战役当中,管良也并不知道纯阳尊者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这一点不仅仅是管良,就连命天教里很多的同僚也都是如此。 “以后你会知道的。” 萧何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些东西,而在说话间,两人穿过了一个个单独的房间,最终来到了一扇大门的跟前,而那一扇大门上有一把锁,这是一把奇特的锁,但在管良的眼中却仿佛有那么一种熟悉的感觉。 528 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开锁吧!” 虽然这锁在管良的眼中有些熟悉,但既然是萧何带自己来到此地,且他又提到了纯阳尊者姬玄,那么这锁也理应由他来开,但是管良话毕之后观察萧何的神态,却分明不是这种意思。 “这锁我开不了,不过我相信你能开。” 萧何的话让管良一愣,但继而就笑了起来,心说你带我来的地方,竟然问我能不能开锁,但是这话刚要被管良说出的刹那,一种感觉油然而生,而当他再度看向那把锁的时候,熟悉的感觉伴随着皱起的眉头越发的升高了。 萧何看着他这奇怪的样子,倒是并未说话,当初管良自愿留在即将死亡的魏碑然的梦境当中,此举在尧天和曲念怡看来都是自杀,但对萧何而言,却总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说不上来,毕竟他可一点都不了解梦境的原理,而当初尧天都那样说了,看起来管良能够活命的机会就很渺茫了。 但事实上,萧何能够察觉到管良没事,到并不是他信任管良,或者是了解梦境原理,而是他知道管良有一个厉害的师父,如果管良真的出事了,师童一定会做点什么,甚至于如果有一天管良出事了,那么师童一定也可以为他做点什么。 当然了,萧何什么都不知道,就如同他在魏碑然的梦中接二连三的犯下错误一样,这些错误难免,却又多少能显露出萧何也不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所以他为了以防万一,便在离开梦境之后去找了罗天。 能够找到罗天,还要归功于当初萧何多次“蹲守”管良等人的成果,虽然那时候他也没找到罗天,但却因为他对南尧城、清微阁遗址乃至鸣沙派的了解,以至于罗天前脚踏上南尧城,后脚就被萧何跟踪了。 这件事杜曦瑶并不知情,乃是在罗天离开客栈去探查情况的时候发生的事。 对萧何而言,罗天、管良、万季安这三个人一直都是“一体”的,他们可以看做一个整体,同样也不能分开来看,毕竟就他得到的那些线索,有一部分都是他们三个人联手达成的,不过,在见到罗天以后,萧何就打消了这种想法,至于这个想法是如何打消的,以后再说。 穿梭死人的记忆,打破梦境壁垒,当萧何再见到管良的时候,那时的管良已经是安阳王府的幕僚了,而且萧何还亲眼看到管良和璇儿出双入对过几次,虽然萧何不大肯定管良会“背叛”尧天,但看样子管良并不像是得到了某些权柄,能够在这里大展所长的样子,他似乎被某些感情上的因素给绊住了脚。 所以,当萧何不得不亲自下场去调查一些事情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端倪,毕竟在这个记忆的世界里,有一个很特殊的限制,那就是这里所有的记忆都是孤立的,哪怕是在人的想法中连贯的两件事,在这个世界当中也截然没有任何关联。 这样的限制其实在梦境世界当中也有,那就是一种以自我为主角而展开的故事,除了自己以外,所有存在于梦境当中的都不是活物。 当萧何抓住了这个重点,并且以此开始有所作为的时候,很快就找到了方法并且尝到了甜头,以至于一步步的得到了那富阳王的赏识,并且最终凭借“智商上的碾压”战胜了辅佐安阳王的管良。 到了此时此刻,萧何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战胜了管良,不过呢,如此好似什么也不知道的管良在萧何的眼中确实有够差劲的,难道说命天教的未来继承者就是如此的不堪,连自己都能很快找到方式和答案的地方,却能够让管良束手无策。 在萧何思考的同时,管良一直在盯着眼前的这把锁,这把锁其实他根本没见过,之所以会感到熟悉,乃是由于心中的某种感觉和记忆中某个特殊的画面牵绊在了一起所伴生出的一种奇异的感觉。 是的,管良很确定自己在过去有过同样的这种感觉,可他不是罗天,没有他那颗可以为了小命把什么都算计到位的恐惧之心,所以哪怕没到关键时刻,他也会有很多东西想不起来,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管良并没有伸手去触碰那把锁,而是尝试以他的寻路规则,去探查锁芯里的那条“路径”,如果说这是一把可以被打开的锁,那么必然就有能够被钥匙伸进去并且以固定方式和位置能够打开的合缝机关。 但是,当管良将规则力送入到锁芯当中的时候,他感受到的却并不是能够一探究竟的那种感觉,毕竟再如何复杂的锁也不会有多长的距离,而管良的寻路规则足以让他在一瞬间之内将方圆一里地内的所有重要物品都搜索出来。 “有意思。” 管良似乎被眼前的谜题给吸引住了,嘴里发出的赞叹的语气,这种语气让他原本的那种锋芒回归了一些,不再是一个陷入到淤泥里的旅人了。 管良虽然承认罗天很厉害,如今的自己纵使有心,也很难面对这个人,但是管良却并未服输,他相信未来有一天自己有能够打败他的时候,哪怕不是具体的时限而是机会,那也不会让管良气馁。 而如今也是同样,当他再度将更多的规则力送入到那把锁当中,去探查这里面究竟有多么深奥复杂,竟然可以让自己的规则力在探查之后遁于无形无影,能够被施术者感知到的同时,却又有一种离去太远,几乎难以收回的错觉。 是的,这才是最让管良在意的地方,他释放出的规则力其实并没有脱离管良的控制,这说明释放出的规则力距离他本人很近,甚至于就在眼前,毕竟在管良的眼中,这把锁并不大,距离那被锁住的牢门也完全是帖在一起的,如果说管良的规则力在发送过后,瞬间就远离了自己,那管良一定会有所怀疑的,因为距离不对,导致了释道者对规则尺度的判断也同样发生了偏转。 可惜的是,这样的错判并没有发生,管良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规则力就在这把锁里流动,但是同样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无论他释出多少规则力,他的规则力都能够被融入到这把锁里面。 “慢着!” 此时,萧何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虽然释放这么多规则力并不会给管良自身带来多大消耗,毕竟他消耗掉的其实就和人体正常的新陈代谢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那些被管良释放出并且“积蓄”在锁芯内部的规则力却不断的变得庞大浑厚无比,如果说这些规则力被引爆,哪怕是管良这个制造这些规则力的人都会受到波及。 管良此时停了下来,似乎有些犹豫的看着萧何,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而这时只听萧何说道。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不能在这里动武的限制吗?” 管良听到萧何突然间提到这一茬,心中顿时就起了微妙的联想,事实上当管良来到这里之后,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那时候的他被自己的目标和心中的仇恨憎恨所填充,以至于让他根本没心思去思考别的想法。 “我刚才不是好好的,没有这种感觉吗?” 管良反问道,不同的人看问题的角度会不一样,因此管良打算先探一探萧何的口风,看他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了。 “但是,你的规则力似乎在释放之后并没有任何效果呀。” 萧何的话让管良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的确,这才是他输送了那么多规则力进入到锁芯当中,却始终没有得到半点回馈的原因。 此时,管良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锁,当锁离开管良手心的同时,两人都可以很明显的察觉到,那些被管良输送进入到锁芯里的规则力竟然全部在一段时间内飞速的流失掉了。 当锁回到了原本的那把锁时,管良和萧何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毕竟如果说引动规则力而无法达成释道者想要的结果,那么这和成为了废人又有什么区别,毕竟这天底下的释道者并不是每一个都如罗天、石魔这般是冲着天地法则、宇宙真理这种东西而成为释道者的,而在更多的释道者眼中,释道者之路能够让他们变强,变得不会被人欺负,变得可以欺负别人,甚至是踏上天道成为能够推翻天庭自己当主宰的强大神仙。 “果然是这样,因记忆被不明原因割裂,导致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因记忆而被‘创造’出来的事物也完全被分割了开来,连同规则力的发动也是同样。” 萧何的话让管良也不禁一阵愕然,毕竟他们从未思考过这种东西,而此时由萧何用一段晦涩难懂的话隐晦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所得出的结论在被两人以更加晦涩的方式理解过后,只会产生更多的惊讶。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规则让规则和规则力完全被剥离了开来,而不再有任何联系了?” 管良感到有些岂有此理,这是什么鬼世界,但是管良无法明白的东西,萧何也同样难以明白,两人在一阵踌躇之后,终于只能暂时放下眼前的这把锁,转为看向了牢门后面的余光世界。 折扇牢门几乎是完全杜绝外面世界的,之所以是几乎,乃是在于门下有缝,那是门里门外可以联系在一起的唯一途径,如果说里面真的关押了一个人,那么也许外面之人的声音可以被里面的人听到。 但是管良和萧何说了这么久的话,里面的人却半点回应都没有,这不禁也让两人有一种狐疑的感觉。 “你是从哪听说的纯阳尊者姬玄被关押在里面?” 这一次管良的声音故意放大了少许,似乎是想要透过门缝被里面的人听到,而萧何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也没有选择保留。 “是罗天告诉我的,他说倘若你能够在流落于记忆世界而还能活下来的话,唯一的可能变只有‘梦想成真’。” 萧何的话让管良的心中一震,此时此刻,他方才有些回过神来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当中,表面上是为了调查清微阁被灭门的真相而来的,但实际上却因此牵涉到了纯阳尊者姬玄,因此,他的潜意识当中真正想要调查的乃是纯阳尊者姬玄和清微阁灭门惨案当中的联系,而作为命天教的一份子,以他所持有的立场必然也是想要尽力的去洗刷掉这段“冤屈”。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浑浑噩噩,当管良终于有些找到了北,开始回神的同时,脑海中将过去的记忆和现如今的情形再度联系到了一起,而当他再次看向那把锁的时候,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了一个念头,猛然间,将记忆深处某个熟悉的画面勾勒了出来,顿时脱口而出。 “造化之门!” 当造化之门这个地名从管良口中说出的同时,萧何也愣住了,很显然他虽然比管良了解的更多一些,但仍旧还是带有罗天的一番猜测和论证,但是这些猜测和论证并没有在萧何自己的脑海中得出相应的线索和结论,以至于他仍旧还只是在循着罗天的交代来做事。 但此时此刻,管良的神态分明有了一点切近主题的感觉,而这一刻萧何也没有去询问问题,而是等待着管良得出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个最终结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牢门内仍旧没有一丝动静,但是对于管良来说,此时的他在一经联想到造化之门的种种可能性之后,顿时就有种被“天命”所束缚的感觉,这种感觉无数次的出现在罗天的心中,但却是头一次被管良所察觉到。 就在此时,管良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那把锁,虽然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并且想要以此达成怎样的效果与结果,但就是凭着一种感觉,让他开始动用一种连他自己或许都不知道的能力。 就在管良握住那把锁的同时,并且催动规则力开始构思出一个画面,那是一段记忆,一段从未被管良经历过,却仍旧能够产生出一种“非常记忆”的画面,当这个过程结束的同时,只听到“咔嚓”一声,握在管良手心中的锁应声断裂。 529 暗之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就在推门进入的那一刻,管良迟疑了。 “怎么,真相就在眼前,你却反倒退缩了?” 萧何看着管良如此说道,他和管良之间并没有多少交情,有交情的对象也该是尧天,不过在这一刻,开门与否的主动权掌握在管良的手中,毕竟门是他打开的,而里面被囚禁的人也与管良有着直接关系。 管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是听出了萧何语气中的讽刺意味,不过这对他来说,反倒是无足轻重的,而能够让他在这一刻退缩的原因也唯有—— 他真的愿意拿自己的前半生来换取这样一个真相吗? 虽然说,这是他与安阳王的交换条件,但却并不是条件的全部内容,毕竟只要他愿意舍弃前半生,就可以拥有权力,哪怕只是安阳王的那一份权力,但这也能够让他在这个充满回忆的世界里不再是一个异乡人,而且,他还可以拥有那名女子——璇儿的一切。 似乎,一边真的是康庄大道,而另一边则是不可期的未来,毕竟管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回到现实当中,但当他抬眼看到萧何的时候,心中却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管良和安阳王的约定萧何当然不可能知情,但他既然能够进入富阳王府,必然也知道一些事情,或者说,在这个充满了回忆的世界当中,虽然记忆彼此并没有联系,但是记忆全无虚假,必然是真实的存在。 “不必看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 身为一名外人,萧何和管良一样,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寻出路,但遗憾的是,纵使这里的记忆包含了一切,却唯独不包含离开的方法,毕竟对这里的人来说,这个世界就是他们的家园,他们为何要离开这里呢,正如同中天界的人也不会想要去神魔妖鬼居住的地方居住一样。 听到萧何又一次的“未卜先知”,这一次管良倒是并没有流露出难堪的心情,也没有将这种难堪转化为对另一个人的恨意,因为此时的他尚且还在犹豫,这种犹豫完全出于本心,是独属于他个人的选择。 管良的手一直没有从那断裂的锁上离开,或许是他还在犹豫,又或者是他的手一旦离开,断裂了锁芯的锁就会坠地,那样他连最后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这种手心中能够握住一切的真实感,宛如握住了管良的将来,而在下一刻,他一狠心,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也在同一时刻,那断裂的锁“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 门并没有被打开,毕竟厚重的大门如果不花力气去推,是不会被风吹开的,此时的管良看着那牢门,仿佛又迎来了第二次选择题一样,只不过这一次,萧何为他代劳了。 牢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管良闻到了一丝如铜臭混合了泥塑一般的腐臭味,这种味道很刺鼻,可以感受的出,这扇门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打开了,如果说里面真的锁了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也该是最穷凶极恶的存在。 随着光线一缕一缕的扩散到牢房当中,当黯淡无光的环境逐渐被充满希望的光芒所掩盖,就在这时,一道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的东西忽的一下就从管良和萧何两人之间穿梭而过,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试图离开这座监牢的范围。 这个过程很短,几乎是眨眼一瞬,但是对于一直集中心神的管良和萧何而言,却仍旧没有逃过他两的眼睛,而在一瞬间的错神之后,管良问道。 “你看到了吗?” 萧何点点头,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团火焰他曾经见过,那是冥火,是冥族的象征,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监牢中锁住的竟然会是疑团冥火,而并非他原本以为的纯阳尊者姬玄。 然而,当两人在这短暂的疑惑当中,却又在对视的过程当中,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诞生出了另一个全新的问题—— 为何纯阳尊者姬玄和冥族的某个人不是同一个人呢? 当这个问题被塑造出来之后,却已经容不得他们继续思索下去了,因为再不追那团冥火就要跑远了,此时两人再不迟疑,同时发力朝着那团冥火遁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在追赶的过程中,管良试图重新凝聚他的寻路规则,毕竟这是追踪敌人最好的法子,但是当他的规则力聚集成功之后,在被他打出的同时,却察觉到了和之前将规则力打入那锁芯当中同样的感觉。 是的,规则力竟然在不经由他意志的前提下扩散了开来,然后慢慢的被稀释,最终化为了软绵绵的一滩,再到后来完全被空气分解,最终什么也没剩下了。 这种诡异的状况让管良的心中一沉,不过他却并没有放弃追捕的过程,虽然规则力的确消失了,但消失的是已经被打出体外的那一部分,但是在规则力凝聚成形的这一阶段,规则力并未消失,此时管良心中略作思索,随即也就明白了过来。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璇儿的确能够洞察他人的内心,甚至于每一个居住在这里的人也都拥有这种神鬼莫测的能力,这种一眼就能够看穿他人的能力甚至要比师童的秘密规则还要恐怖,毕竟师童的秘密规则毕竟要动用,而绝顶高手过招,师童只要开始凝聚规则,那必然会被对手所感知并且加以预防,甚至于遇上罗天那种拥有恐惧之心的人,师童的秘密规则也会失败。 但是,如果说看穿他人内心不是一门规则,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像是人的眼耳鼻喉一样,只不过生活在记忆世界中的人眼睛的穿透力更强,那么能够洞穿人心秘密并不是什么指的惊讶的事。 但是,就管良这几个月来的观察,他发现,这个充满了记忆的世界当中,所有一切的记忆都是孤立的,也就是说,在这段记忆中有一个人,在另外一段记忆中没有人,但是有一个画面,这两段记忆并没有直接联系,唯有将这个人和这幅画拼凑在一起,才会体现出记忆赋予人经历的价值来。 但遗憾的是,在记忆的世界中,并没有这种人为的拼凑能力,而每个人穿透人心所看到的秘密都是孤立的,人是人,事是事。 渐渐的管良想通了这个问题,毕竟这和规则的修炼与融合其实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就好像是用词语造句一样,把不同的名词拼凑在一起形成一段有着完整逻辑的话,而记忆和规则都是这么来的,那么将记忆和规则分开来看,便是一个个自身不带有任何感**彩的名词,而这些名词便是天道所创造出的客观现象。 如果说,这里就是记忆被创造出来的原始世界,而这里也有一名负责创造记忆,并且储存记忆的神,管良也不会觉得奇怪,就和那些神话故事里的风伯、雨师、雷神一样,这名记忆之神也掌握着一条天道运行的规律,这条规律用来赋予人们用记忆储存经历的能力。 甚至于还会有一名负责创造思想的神,而这名“思想神”会从“记忆神”所储存的记忆当中提取记忆,然后让人可以从经历中学会该如何去思考。 虽然管良所想的这一多半的东西差不多都是胡思乱想,毕竟相比起罗天那些有概括性的总结,管良可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加上那些被他胡诌出来的诸如“思想神”、“记忆神”可是从来不曾有过任何古籍记载,自然也就毫无半点参考性了。 回到眼前来,在追逐的过程中,管良在自己的体内凝聚规则,规则并不会被分解后消失,这个凝聚规则的过程并不会失败,而当管良凝聚寻路规则成功后,规则中所具有的实际意义便会反馈至他的脑海,只不过在过去的时候,管良很少用这种不切实际的方式进行空泛的思考,毕竟他的寻路规则只要打出,就一定可以追索到敌人的踪迹。 但如今,由于规则力恰恰是打不出去,所以毕竟经由管良自己的身体来完成这个索敌的过程。 很快,他们追上了那团冥火,至于走路的人如何赶上漂浮在半空中的冥火,这不重要,而此时萧何更是加大力度,很快就抢在了那团冥火的前方,和管良一道堵截住了他的去路。 “该让我们看一看你的真面目了。” 萧何的话一出口,便听到那团冥火中传来了“桀桀”的笑声,这种压抑中带着怨毒的笑声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可以感受的出,他被囚禁了很长的时间,甚至于比万季安比囚禁的时间还要长。 “两个小娃儿,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一个老奶奶的声音传出,管良和萧何各自心中都是一震,当然他们震惊的并非男女性别,而是这团冥火当真有某个意识的存在,就像萧何在魏碑然记忆中所遇到的那个幽冥一族的冥火了。 虽然当初尧天等人并不知道那团冥火的名字,不过想来那团冥火和今天的这团冥火之间必然有着密切相关的联系。 “你也是斩海的手下?” 此时从萧何的口中蹦出了一个名号出来,而这个名号让管良的心中一动,虽然他并未亲眼见过魏碑然记忆中的那团冥火,自然也没有亲耳听到过这个名号,但他知道有这样的存在。 “你是从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果不其然,她认识“斩海”,只不过和当初那个连口头称呼都略显卑微,哪怕在不认识的人跟前也要保持自己对“斩海大人”的虔诚的冥火来说,今天的这个“女冥火”在提到斩海这个名号时表现的可是老大的不客气。 “你不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萧何盯着那团冥火,如此说道,虽然萧何并不懂得该如何去分辨冥火的“感情”,毕竟他不知道那火焰忽暗忽明是在表达怎样的心情,又或者仅仅只是火焰在持续燃烧过程中能量释放的强弱程度而已。 “小娃儿看来知道的还不少,既然如此,难道告诉你们‘斩海’这个名字的人,没有告诉过你们,什么是‘暗’吗?” 听到“暗”这个字,萧何的心中就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此时此刻,当他再度用更专注的眼神看向眼前的这团火焰,却猛然间发现,这团火焰的颜色似乎更加的深一点,不似之前在魏碑然记忆中所看到的那么明亮,这样的发现顿时就让他意识到了不妙。 果然,在那个梦中,自己常常被尧天取笑,甚至讥讽,便是因为萧何对于脱离了他意识约束以外的世界根本一窍不通,当他在梦中面对那团冥火的时候,萧何抢在了尧天对其出手之前想要“刀下留人”,却反倒是被尧天冷冷的一句话就给说的哑口无言了。 的确,他连冥火的形态都不知道,又谈何能够留下他呢,他连如何跟冥族之人打交道的方式也不知道,又该如何继续谈下去呢? 如今的他也是同样,在一经意识到自己似乎错估了对方的身份时,萧何纵使反应神速,却也还是慢了半拍,而在下一刻,只见一道如同阵法结界一样的东西迅速从那团火焰的身上朝着四周无差别的扩散了开来,瞬间就覆盖到了跟他近在咫尺的萧何和管良两人脚下,随即以一种莫名诡异的形式,将两人瞬间拉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当中。 身处异世界的两个人,此时只能面面相觑,之前因为要堵截那团冥火的后路,所以两人相距那冥火很近,一方面是放置他逃跑,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近距离的观察其形态特征,但遗憾的是,这反倒是给了对手可趁之机。 “这是哪?” 管良看着四周,开口问道,尽管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不一定会有答案,毕竟萧何比起自己来说,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暗’。” 但是没想到的是,萧何竟然给出了答案,这让管良在疑惑的同时,也不禁重新开始审视这个世界。 在魏碑然处于弥留之际,以及那个梦境世界快要坍塌的前一刻,管良见过这样的“暗世界”,只不过他并未进入其中罢了,但是他对于这种异世界其实并不陌生,毕竟在他的经历中,可是三番五次的进入到不被他所理解的世界当中呢。 “没想到,竟然真有‘暗族’,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当初的那团冥火曾说,‘暗’是斩海创造出的生命气息,但是我们感知到的‘暗’却是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换句话说,在死亡的世界里仍旧存有活着的东西,才算是拥有生命气息,如今看来,当初所指的便是‘暗族’。” 530 心中的秘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暗只有在被吞噬的那一瞬间,才能拥有生命,身处暗空间当中的管良和萧何两人此时才深刻的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句话并不能用表面意思去理解,毕竟人类和冥族拥有完全不同的语言逻辑,因此正确去理解这句话的方式便是——唯有接受眼前的世界,才能触及真实。 流连于暗空间当中,给人的感觉宛如走马观花一般的过眼云烟,如果说外面是一个充满了记忆的世界,那么在这里便是一个剥离了记忆而独存的“真实”。 人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真实,但即使是非真实也会储存在记忆当中,这种记忆虽然不带有任何个人的偏见,却有着被规则所约束的意识概念,换句话说,如果人无法了解云层是如何形成的,那么留存在记忆中的云那就是一朵朵的。 但是在如今两人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却并非如此,这里更真实也更残酷,甚至苍白的让人觉得残酷,在一段被管良看到的场景当中,一个人带领着一群人抵挡外族的入侵,在无数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经历了一幕幕宛如人性蜕变般的洗礼。 身处这样的场景中,甚至感受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唯有残酷,才是战争的本质,不是为了换来明天,也不是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那就是黑暗,赤果果的黑暗。 如果是一个意志力差一点的人,看到这样残酷的景象恐怕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会因为心惊胆战而倒下,但管良不会,因为他就是这一场大战的亲身经历者,虽然说那时的他还小,甚至还理解不了人死如灯灭这种亘古不变的逻辑,但是这些年来不断的记忆重现,随着年龄和经历的增长,也让过去无法被悟出的道理一点点的涌上心头。 而如今,当他再度以一种观摩的形式再度经历了这场大战的洗礼之后,当他看到那个从战场上夺路而逃的身影时,他内心涌出了一阵阵的不甘与愤怒。 “你……看到了什么?” 萧何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空间,让那敲荡灵魂的钟声瞬间消失,当管良回过神来,仿佛看到了一张和自己同样苍白的面容时,他心中那种对人事物的憎恨毫无来由的消失了。 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并没有凝练出自己的道心,而他对那个人的恨也全然是来自于感情的纠缠呢? 管良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告诉萧何自己看到了什么,而且他相信在对面那张同样苍白的面容之下,同样也隐藏了他永远也不愿意公之于众的秘密。 而且,他们看到的会是同样的场景吗? “你觉得该如何离开这里呢?” 片刻后,管良出言问道,该看的也都看了,带明白的也都明白了,该知道的真相也都记在了脑海当中,如今的管良对于离开的渴望变得更加强烈了,甚至不仅仅是离开这个空间,还有离开外面的那个世界,回到真正的现实。 也许是读懂了管良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萧何却是苦笑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虽然说罗天的确告诉了他该如何进入到这个充满孤立记忆的世界当中,但却并没有告知他离开的方法,或许就连罗天也不知道这个方法。 管良并没有在追问下去,两人再度回头看向了那泛着紫光的天空,时间流逝,在许久之后,管良似有一丝明悟,因为他想到了当初尧天对暗的那个解释。 但是,自己真能接受这种苍白的无所遁形的真实吗,他能接受造化之门一役的真相就是如今他“再次”亲眼见证的一幕吗? 管良有些茫然,他是命天教的一份子,当外人诋毁命天教和师童的时候,他会本能的愤怒,会出于立场而选择为敌甚至是更加极端的对抗手段和心理,那么,作为命天教未来继承人的他,是否能够暂时身处一个中立的立场,用中立的态度来重新审视这一切呢? 很显然,这种立场的调换,或者说叫做换位思考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做出的,但他同样明白,倘若他无法接受暗,无法接受这份真相,那么恐怕他永远也无法离开这里。 此时此刻,萧何也同样想到了这个原因,甚至他比管良知道的更多一些,毕竟曲念怡曾经在那团冥火的指引下也曾经进入过一处暗空间,而且安然离开了,那么是不是说,曲念怡曾经也以一种立场调换的方式在见证了最残酷的真实后,并且接受了她过去所无法接受的“事实”呢? 如果说,曲念怡做的到,那么他和管良做不到吗? 时间再度流逝,又是一大段无声的对抗,不仅是在和真实对抗,也在和自己交锋,毕竟说到底,是他们自己的心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如果说接受了这样的事实,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们连自己过去所拥有的灵魂也一并舍弃掉了呢? 三天三夜,如果说那真的是三天三夜的话,他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思考着同一个问题,纵使出路已经摆在那里了,可从始至终他们也无法跨出第一步,这太难了,特别是对于这两个意志坚定的人来说,如果失去了这样的自我,他们还能剩下什么呢? 终于,在第七天到来的时候,萧何的身体动了,他迈出了仿佛人生中的第一步那样,艰难的跨越出了一段距离,而伴随着这段距离,还有一种他的人和周围空间所产生的撕裂感。 这样的景象也同样出现在管良的眼中,他知道这是萧何在尝试接受他过去所不认定的那个事实之后所作出的第一次改变,这是一次成功的改变,或者叫做他接受了被暗吞噬的这个结果,但是这远远不够,因为这样的撕裂感在第一次的波动出现之后,很快就消失了,这说明萧何并没有全盘妥协,他仍旧还在天人交战当中。 又过去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幸好……他们并没有饥饿感,也不会觉得困乏,或许这是这个独立的空间带来的唯一好处,而在这一天当中,管良也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随着这一步的迈出,原本那种沉重的感觉在逐渐消失,虽然换来的并非全身轻松般的畅快,但伴随着这一步之后让他的人和这个空间所产生的那种撕裂感一直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当管良的身影逐渐的接近了像是空间壁垒的位置时,管良的步伐停了下来,连同那持续不断的撕裂感也一并消失了。 感受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一般时,管良此时也不禁苦笑了一声,他忽然想起了安阳王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如果要拥有小半生就必须要舍弃前半生,他真能做得到吗? 两人在这个暗之空间当中整整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以来,两人思考的仍旧还是同一个问题,而这样的境况在过去是很难想象的,毕竟谁也不愿意花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思考同一个问题,这不仅枯燥乏味,且对于启发思想也毫无益处。 就在这一天,管良忽然看向了萧何,说道。 “也许,我该把我看到的都告诉你。” 管良的话让萧何一下子就愣住了,把自己心中隐藏最深的秘密告诉另一个人,这种话当真能说出口吗,但萧何并不傻,应该说绝大多数人都很聪明,而他们欠缺的也仅仅只是一个灵感罢了。 随着萧何眼睛一亮,他便明白了管良的意思,如果说一个人承担这个秘密太艰难的话,那倒不如把隐藏的秘密变成公开的秘密,最终让其不再是秘密,以这样的方式敞开心扉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成。 “你看到了什么?” 萧何率先打开了话匣,听到这话,管良的内心闪过了最后的意思挣扎,但却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他就回答道。 “我看到了我自己,以及……纯阳尊者姬玄。” 管良的回答让萧何的脸色一变,这是属于管良的故事,也是独属于他的秘密,如果说这一切他都没有见到,那是不可能会成为记忆的,换句话说,其实过去发生过的一切管良都经历过并且看到过,只是被潜意识给压抑乃至最终选择性的忘记了罢了。 “那么,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呢?” 当问题来到了最关键之处,管良脸上肌肉紧绷的程度也越发的明显,到了这一刻他仍旧还在挣扎,如果那是一场属于人类的胜利,属于命天教最光辉的时刻,那么管良没理由会产生出这种挣扎。 “我……逃跑了。” 当管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猛地一下就如决堤的大坝一般,彻底的倾毁了,那种宣泄而出的感觉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个秘密经过了这么多年甚至连他本人都忘记了,如果世人知道他管良是当年一役的逃兵,那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他这位未来的天子骄子呢? 听到答案的萧何,此时的心中也不禁掠过一阵阵的惊涛骇浪,虽然来的并不如管良这个当事人那般的惊骇,却也足够耸人听闻了。 不过,问题还并未结束,毕竟之前管良还提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更为重要的角色。 “那么他呢?” 萧何再次提出问题,这一次管良脸上紧绷的肌肉渐渐的松弛了下来,到了这一刻也确实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命天教都是如此。 “他……升起了一座山,成功杀死了敌人。” 管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肃然,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敲打在他的灵魂上。 “一座山能杀死所有的敌人,这确实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只不过我好像记得,悲叹城周边并没有山。” 萧何勉强一笑,因为他听得出,管良的故事还并没有结束,而结局也不该是如此的完美,必然还有意料不到的转折。 “是的,悲叹城确实没有山,因为山是从其他地方挪移过来的。” 当管良说到这里的时候,萧何的心中早已是天雷滚动,无论他是如何猜测后续结果的,也不管他有没有想到那最有可能的解释,但这一刻的他确实已经得出了一个答案,这是最不可能的一个答案,但此情此景,却又无疑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萧何停顿了一下,他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哪怕这不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故事,却也让他有了一种宛如当事人一般的惊魂动魄,如果说,当初的他也在那里,也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一切,那么今天的他扪心自问,是否能够把这一切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说出来呢?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萧何对管良这个人很不感冒,甚至一度还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找管良合作,他最属意的合作对象应该是罗天才对。 而事实证明萧何的想法是对的,管良这个人犹豫的时候非常犹豫,冲动的时候也非常冲动,这种近乎无脑的行为不仅为他个人也为他的同伴带来了很多麻烦。 但如今,当他回头再看过去发生的一切,包括在那个梦里管良鲁莽的行为时,忽然间让他有些理解他了,或许他的确不算是一个好同伴,但他背负的和经历过的,能够让他成长到今天这个样子,也绝对算得上地万里无一了。 换做是自己,今天的萧何会如何呢,是会成为那因变故丧失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姜小云,还是因绝望而自绝于天下人的尧天呢? “你别告诉我,那座山叫葬龙谷,而那个以空间挪移之术移转山峰的人叫做师童。” 萧何尽量以一种平常却不带有玩笑的口吻说出了这两个名字,而与此同时,管良的嘴角流露出了自嘲的一笑,这笑声中似乎仍旧有一丝不甘、自责、沮丧以及犹豫、挣扎,但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如果连这样的感情都没有了,那还配算是人吗? 此时的管良深吸了一口气,纵使答案已经出炉,但是经由他人的口而“质问”出的问题,哪怕质问的对象只有一个人,但对管良来说,却也有一种被公审一般的感觉,如果有一天当他站在万人的跟前,要他将这段隐藏和被忘怀的过去对众人公布出来的时候,他还能有今天的勇气吗? “你说对了。” 531 重新人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对不对,葬龙谷明明在天下城那里。” 萧何猛地摇头,就像是想要将管良告诉他的真相一股脑的从脑海中剥离掉一样,不过他虽然做出了一副极力反对的样子,但是内心深处却知道,这就是真相,而自己也接受了这个真相。 看着他的样子,管良这个当事人倒是很平静,毕竟他已经经历了这一个月的煎熬,在他踏入到这个暗空间的第一天,他就已经从浮现的影像中回忆起了真相,如果说那一切根本不存在,或者说是九分真中带有一分假,暗管良同样也能够判断出来。 但遗憾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管良不可能有能够划破这个空间的可能,而在一段时间后,萧何也逐渐归于平静,沉默的样子像是接受了这样的真相,又或者他并没有接受,只是不愿意再分辨什么了。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管良的回忆已经分享完了,人内心的黑暗到底深邃到了何种程度,或许从那平静中带着颤栗的片段就可以听出一二,没有人愿意有这样的污点,特别你还是一个公众人物,还是一个受到万人敬仰的名人,如果有一天,当别人将你的污点公之于众,让你受到无数人的声讨和制裁时,恐怕真的会因为难以忍受的煎熬而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洗耳恭听。” 能够当着萧何的面,把自己的心结说出来,此时的管良倒是有一种洗尽铅华般的感觉,虽然说他仅仅只是对一个人说了,而并非对千万人说了,如果说当年造化之门一役的后人都从管良的口中得知了真相,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又或者萧何出去之后会将他听到的秘密四处宣扬,那么管良乃至命天教会时刻处在这样的恐惧当中吗? 并不会,而不会的原因不是管良信任萧何的为人,而是他已经把忘却的记忆重新的又放回到了内心当中,这说明他开始在乎了。 过去的管良并不在乎,他有什么好在乎的呢,他是在乎那些信徒还是在乎命天教的未来呢? 这一切都不是他需要去考虑的东西,而他需要去考虑的是如何自那几名有资格的候选人当中成为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以及如何精炼自己的实力好让自己能够在一年一度的教内大典中拔得头筹,收获无数人的赞誉。 权力和影响力对管良而言,超过了荣誉和责任,甚至于他从未想过自己到底肩负了哪些责任,又该收获哪些荣誉。 直到今天,管良才明白,或者说才将过去他选择忘记,选择“不去选择”的责任重新又捡了回来,当他明白他这一生原来是为了赎罪才得以继续存活下去的时候,他悟道了。 一瞬间,一股若有似无的恨意逐渐的萦绕在他的脑海当中,那是除了虔诚和责任乃至平静外,唯一能够侵占脑海的一丝恶念,那种恨意当中包含了对一个概念而并非一个人的憎恨,那种本能油然而生的感觉,让管良想要抹去却又无从挥散。 最终管良选择了接受,他接受了这种恨意,毕竟这本就是新的天道意志赋予了人的一种本能,不管这种本能是好是坏,那都是人的一部分,所以最终,管良将他的恨意和过去的他合并在了一起,他恨的不仅仅包含蟠龙这个旧时的世界,同样也恨过去的自己。 在管良不断涌现内心希望的同时,另外一边的萧何也开始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了。 “我是来自西北十三镇的一名穷凶极恶的囚徒。” 萧何的回忆刚刚诞生就吸引了管良的注意力,不过意外和惊讶的表情并没有浮现在管良的脸上,对此他只是很微妙的一笑后说道。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穷凶极恶,至于你说你是囚徒?那倒是有一点像。” 管良的话让原本处在剧烈煎熬当中的萧何内心得到了一丝的触动,这种因环境的人事物所带来的感染力也同样传递到了萧何的心力,随后他也笑了,说道。 “怎么,命天教的高手难不成还司职算命先生,连这一点也能够看透?” 听到这话管良也笑着回答道。 “因为我认识一名很聪明的人,而相对的,所有企图在他跟前耍小聪明的人都像是做贼一样,哪怕是巴海和夏子丹,也不得不用一些阴险狡诈的手段,小心翼翼的跟踪他,伺候他,但最终却难逃天道的法网。” 管良的话让萧何的心中有一些触动,他知道管良说的那个他就是罗天,同样也知道罗天和巴海以及夏子丹之间的一些事,甚至于在萧何找到罗天的时候他还知道的更多,而对此他对于管良评价罗天的敌人像是在做贼的这个比喻也同样深以为然。 “还是说一说你过去是如何的穷凶极恶吧?” 对于萧何来自于西北十三镇的这一点,管良也并不感到意外,倒不是他猜到了萧何的过去,而是如今的他甚至已经不存在这种地域划分上的歧视了,只要是人就必然短视,因短视而产生出歧视,这都是很正常的人性,如果人没有歧视,那反倒是不正常,毕竟歧视也可以看做是更激进一些的好胜之心,连这样的心态都没有,谈何去掌握胜利呢? “我杀了很多人,甚至不比当年的青冥尊者少,而每当我杀人之后,便会割下被杀害者的一根手指作为纪念品,直到拼凑起五根手指后我就会转战下一个地方。” 萧何的话让管良的神色一变,当回头来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的时候,记忆中的某个片段涌现了出来,让他脱口而出。 “难不成你就是中天界传闻中号称五指连命的萧二爷?” 当管良在萧何跟前说出“萧二爷”这个名号的时候,萧何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种笑容隐藏在他的表面笑容当中,让人很难分得清他是笑的更灿烂了一些,还是笑容背后的意义变了。 “真是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号了。” 萧何感慨了一声,而此时的管良也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如果说一个人背负了这样的一段过往,那确实是不愿意在任何人跟前说出来的,因为对于过去的他而言,从来不曾在意过“背负”这种宿命,毕竟他一直以此为乐,并且乐在其中。 “听说你失踪很久了,为何又再度重现人间?” 管良的问题刺中了萧何的心,面对这样的管良,也不禁让萧何有一丝的畏惧,毕竟管良所修炼的寻路规则可并非单纯能够寻路而已,只要他想,甚至可以俘获任何女人的芳心,因为情路也是一条路。 管良用了“重新人间”这个词,因为对于过去的萧二爷来说,他是一个魔鬼,以魔鬼的身份活在人世间,他所做的无一不是恶鬼的行径,他不配做人,在所有能够被标注为天理的逻辑当中,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而如今的他再度出现,不管是以哪一种身份再现,那都是魔鬼自地狱归来,因为他身上的恶并不会因此被事件所洗刷干净。 “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人,他改造了我。” 萧何的话让管良皱起了眉头,改造这个词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用在工艺方面,人大多会经历思想的转变,但却难以经历思想的再造,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如何以人为意志强行扭转人性,最终也只能适得其反,而且更重要的是,人间有名为因果报应的天理,即使个人愿意改造,那些受到伤害的人也愿意接受这样的改造吗? 屠夫放下屠刀,真能立地成佛吗? 看着管良的表情,萧何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纵使今天的自己能够把心中的罪恶说出来,但那也不过是属于个人的大彻大悟,但这样的悔悟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弥补,那些过去因为他的行为而受到伤害甚至是毁灭了希望的人,他们能够容忍自己的幡然悔悟吗? 是的,如果管良把自己“萧二爷”的过去公布出来,那么萧何定然无法在中天界立足,那么管良会如何做呢? “你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管良的话让萧何点点头,他很清楚,这是他的觉悟,也是他重新拾起的第一步,如果秘密仅仅只是秘密而已,那么说与不说根本无关紧要,但既然选择重新拿起,那就要彻底的负担在自己的肩头,而不能再次放下了。 此时的管良和萧何看向了远方那雾蒙蒙的天空,这段旅途到了这里也该告一段落了,而迎接他们的又将会是怎样的明天呢? 但在那之前—— 此时管良和萧何同时开始运动规则力,并且在各自的内心当中重新过往被自己遗失和忘却的一切,当他们的身体开始和周遭的环境产生撕裂感,那是他们完全接受了暗,并且愿意被暗吞噬的证明。 渐渐地,随着一步一步来到了暗空间的边缘,当管良的手缓缓抬起,并且伸入到某个未知的异空间当中,直到他整个人也完全没入其中,再睁眼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来时的那间牢房当中。 只是这间牢房里再也没有了那团冥火。 回到了记忆世界的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不断涌现出的记忆证明他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的过往,这种感觉强烈而又清晰,但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却已经不会再因为个人的偏见而被遗忘掉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萧何问道,管良闻言随即伸出手指向前方,随后说道。 “既然暂时回不去,那就重新找到新的人生意义吧。” 管良的话让萧何淡淡一笑,这同样也是他的想法,因为失望而想要离去,因为害怕而想要舍弃,既然如此,那么只需要把一切的失望和害怕都排除掉就好了,为何人只能选择离去和舍弃呢? 两人分别之后,管良一路朝着安阳王府的位置而去,一路上并没有人刻意注意到他,应该说,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是该如何看待自己的心情罢了,如果说连这种心情都被抚平了,那他无论去了哪里,也都能够融入其中了。 而在逐渐回到大街上之后,管良遇到了一个熟人,是那个富阳王,当富阳王也看到管良的时候,稍微的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靠近了过来。 “许久未见,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有所不同了。” 听到这话,管良的心中一动,他想起了一个月前和眼前之人打过的两次照面,应该说,第一次的富阳王让管良感到深不可测,但在劫狱那天晚上,富阳王和安阳王的行径却只能让管良感到幼稚可笑。 但是今天的他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记忆吗?” 管良回味着富阳王口中的昨天和今天,随即出言问道。 听到这话,富阳王的脸上流露出了几许赞叹的神色,很快就点了点头后说道。 “不错,这就是记忆,经历总会留在记忆当中,但记忆却并不全是由经历所书写出来的,你明白吗?” 当然明白,管良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这三十年来,他对别人说了太多的慌,到头来这样的谎话是否蒙骗了其他人,管良并不知道,但讽刺的是,这样的谎言最终却连自己也给骗了,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就是记忆,但却是被自己的思想所改造过后的记忆,如果说,管良继续这样欺骗自己,那么他所看到的世界也将会是一个充满了谎言的世界,而所有人事物也都是由谎言编织而成的,但如果有一天,当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是可笑的时候,那也正是他对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开始醒悟的开端。 “我……” 管良原本是想要说一声谢谢的,虽然对方什么也没有做,甚至于真正让他产生了变化的也并不是这个记忆世界当中的人所做,而是另一段机缘巧合。 “回去吧,如果有可能的话。” 富阳王的话让管良一怔,听他话中的意思,并不是让自己回去安阳王府,而是回到现实,难道说真的有这种可能,毕竟管良是从一个死人的记忆中流落到此的,他失去了来时的通道,恐怕连尧天这位造梦之神也不知道他如今究竟流落到了哪里。 也许是看出了管良脸上的疑惑,富阳王对此却只是神秘的一笑,随即说道。 “别小看了我那个兄弟,若是你能够正视自己了,那你也将见识到这个世界上每一寸的真实。” 532 归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管良看到了璇儿那张带着紧张、担忧与心疼的面容,对此管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我这不就回来了嘛。” 管良的话让璇儿的心被触动了一下,在过去,管良从来不曾说过“回来”二字,每一次和自己从外面归来,管良要么不说,要么就会用到“前往”这样的词汇,就好像安阳王府也和他路途中游览过的那些风景一样,只是下一站而已。 但今天,似乎眼前的人有了那么一点不同,但究竟是哪里的不同,璇儿却又说不上来。 当璇儿拉着管良走进安阳王府的大厅之后,很快管良就看到了安阳王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劫狱失败,连负责“出谋划策”的军师都失踪了一个月,想必这一个月里安阳王已经无数次的在璇儿的跟前念叨过这件事了,同样也说了管良无数不可依靠的话。 想到这里,管良不禁就笑了,这种笑容让安阳王脸上凝而未现的愤怒有了一丝僵持,但下一秒却完全展露了出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安阳王问道,他的声音压抑的很低沉,这样的声音至少可以说明一点,那便是他是一个可以控制好自己情绪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做事都很仔细,因为一颗仔细的心需要更仔细的性格和情绪来安抚。 但事实上,安阳王在管良的心中并不是这种人,他毛手毛脚,做事粗枝大叶,不懂分寸,哪怕是在教导女儿这回事上也是不耐烦之极,可以说,他这个人除了掌握的权力外可以说差劲极了。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这种矛盾和冲突也如同管良心中对罗天的恨意一样,始终让他觉得难以理解,但罗天的事情毕竟是管良的亲身经历,所以他最终也骗不了自己,但至于安阳王的这些事,跟管良半点关系都没有,他自然也就不会去计较什么了。 但遗憾的是,哪怕就是这一丁点计较的心思也让他输给了萧何。 “这是安阳王府。” 管良的回答让璇儿的眼神中有一些失望,原本她以为管良在提到“回来”这个字眼的时候,会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家的感觉,但看样子还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安阳王在听到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时,脸上的怒容倒是消失了,这一点甚至让璇儿更加诧异,在她的记忆当中,每一次自己趁着父亲发火的时候脱离束缚去玩耍,而等到他回来的时候,父亲总是会指着那房梁上的牌匾,厉声呵斥她—— “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家呀!” 然而,今天的父亲和管良似乎都有些不同了,而就在璇儿疑惑的时候,她忽然间下意识的开始试图洞察管良心中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却在下一刻顿时就愣住了。 因为她发觉,管良的心中竟然被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全部填充了。 这种感觉璇儿从未有过,甚至她也从未见过这样全身心投入到某件事当中的人,人总会分心,分心的缘故不仅仅是顾此失彼,同样也能瞻前顾后,心思越是缜密之人越容易分心,反倒是那些整天笑嘻嘻的无忧无虑之人才能做到百分百的用心。 但自己的父亲和管良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那是阅历赋予他们的经验,如果有一天,他们的思想被某件事给填满了,那一定不是他们找寻到了自己人生的唯一目标,而是他们被其他人用术法给迷惑了。 此时的管良的确没有三心二意的去想其他东西,在那个暗空间里,管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这个充满记忆的世界是孤立的,那么能够赋予这种孤立世界情感的便是人自身的想法。 当你觉得这件事很可笑的时候,你总能找到可笑的地方,当你恨一个人的时候,那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有该被人恨的地方,这就是情感、想法,无论再如何美好的回忆,在心思黑暗的人的心里,总能找到悲观甚至绝望的地方,就好像那些看着自己孩子安于享受,不思进取的父母一样。 在管良的心中,安阳王是可笑的,至于他为何可笑,其实说到底管良感到最可笑的却恰恰是自己,为何自己会沦落至此,为何当初会执着于留下来,为何他用自己最大的财富就换取了一个根本就不值钱的情报,甚至他还要与一个本应该臣服于他,而不是被臣服的对象为伍。 这样的一种可笑的感觉在劫狱的那天夜里终于达到了顶峰,当安阳王领着五十名手无寸铁的村夫前去劫狱的路上,管良的心中就已经无数次的等着看这场笑话了,当淮阳王带着五个人出现的时候,管良的心中有一丝失望闪过,而当富阳王领着大军出现的时候,管良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快感。 因为他觉得,安阳王的结局就该是那样的,只是没想到,富阳王并没有追究自己兄弟的过错,而最终“倒霉的”也只是管良一人而已。 是的,管良真正觉得可笑的唯有他自己而已,所以当他幸灾乐祸的想要看到其他人碰一鼻子灰的时候,他真实的内心世界真正想要看到的却只是承认自己的可笑罢了。 原来,这就是记忆的世界,一个由个人的感情来推动孤立的记忆重新拼凑城完整故事的世界。 当管良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心中不禁也升起了第二个疑问,那便是如果这个世界真能由人的情感和心思来改写,那么无数人的情感和心理交织在一起,这个世界岂不是乱了套? 渐渐的管良就想通了这个问题,那便是这里有一种更加复杂的规律来梳理这里的情感、心理和记忆,就像是小时候那种女孩子玩的游戏一样,手上拉扯着一条打着活结的绳子,由两个人甚至是更多的人牵着绳子变化出各种各样图案的游戏,而最终当游戏结束的时候,也能由任何一个人将绳子从固定的一头拉起来,很轻易的让其成为一根平整的丝线,而这条不打死结且平整完好的丝线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道规律。 那么,这里的天道规律究竟是天道创造的,还是后来有其他人创造的呢? 管良并不知道,至于自己为何会想到如此古怪的问题,恐怕也是因为罗天的影响吧。 回到眼前的事情中来,管良的投入让璇儿意外的同时,却并没有让安阳王感到任何的意外,似乎……他并不曾拥有璇儿这种可以透视人心的能力,但是此时管良却又有些摸不准了,毕竟这样的神态变化可不是他这种可笑的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坐。” 安阳王手指一个方向,管良闻言过去坐下,随即便有侍女端来香茗,而在一切就绪之后,只听安阳王说道。 “你来到这里多长时间了?” 听到这个问题,让管良却有些诧异,难道说只是单纯的闲聊吗,不过管良却并没有勾起别的什么想法,而是很郑重的回答道。 “五个半月,总计一百六十八天。” 听到管良将这个数字计算的如此清楚,安阳王和璇儿的脸上顿时就流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对璇儿来说,管良这种“数着日子度日”的感觉多少能够说明他归乡心切,不愿意在这里多做停留,但站在安阳王的立场上来看,如此有时间概念的年轻人不多了,而且管良会选择以一个死人的记忆作为跳板而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应当也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虽然仍旧避免不了盲目冲动的份儿,但这样的一种坚决同样也是安阳王看重管良的原因。 “来了这么久,有什么感受?” 仍旧是不动声色却又不轻易切入主题的问题,管良闻言,却是早已在心中想明白了,当下自然也是对答如流。 “记忆映照的是自己的心声,心乱自然意乱,则看什么都不顺心,但倘若静下心来,却又一切都不过止于开端,想要真正的顺心遂意,唯有思考。” 管良的话让一旁的璇儿睁大了眼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在过去的这一段日子里管良那矛盾的同样也捉摸不透的心思,虽然经验阅历并不多,却也越发的让她逐渐清晰的明白了这番话的深意。 所有的一切矛盾由来并不是人的心思太复杂,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记忆填充的经历太多,让人越来越难以下定决心,但记忆的填充却由不得人的选择,毕竟人外在的五感就是用来填补记忆的空白,想要剥离记忆,除非是死人才做得到。 拥有记忆的人才会思考,经历的越多就越会思考,思考更进一步就是做选择,普通人的选择是借由相同的经历来做排除法,聪明人的选择是通过利益的对比衡量反过来排除相同类型的经历,而对于管良来说,倘若他一开始就否定甚至是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一段可笑的记忆,同样也没有任何可以类比的经历,无论正推还是反推最终都是错误的,正如同生于忧患之人看到天下升平,同样也可以将其理解为这是一个即将死于安乐的世界。 所以最终,管良映射在自己内心的可笑同样也会付诸于这个孤立的记忆世界,将这个世界变成他眼中的可笑,乃至于在他的眼中,可笑的安阳王,可笑的璇儿,以及可笑的自己。 在那个暗空间里的时候,当管良回想起他内心身处最不愿意被回想起的秘密时,他一度想过让这一切重新归于平淡,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发生过的无法再挽回,即使回想起来了,也只是想借由弥补亏欠的方式来替代自身的罪愆,而并不想让自己付出任何的代价。 但如今的他懂了,原来自己早已身处无间,早已回不了头了,就如同被暗吞噬的那一刻,他和这个世界所产生的撕裂感一样,唯有记住这份来自于灵魂中的撕裂,不管未来会如何,都不要让自己又逃避的机会。 而这一切便是源于思考后所作出的最终选择。 当管良的思想里只剩下这样的一种选择时,孤立的记忆世界因为情感的再度置换而重新编织成了全新的天道规律,而这种真实也因为管良的真实而得以完全体现了出来。 安阳王一直坐在这里,虽然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甚至他也没有璇儿所拥有的那种“异能”,他无法洞察管良的内心,不过在这段时间里,他的表情却也发生了些许的改变,或许他并不需要拥有洞察人心的异能,也能借由他和这个世界之间的联系来获取到另一种联动。 “你们随我来。” 此时,安阳王站起身来,而与此同时,也恰恰是管良内心脉络完全被梳理成一条线的时候,他和璇儿同时起身,却也不由得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感到好奇。 安阳王朝前带路,三人一路穿过大厅来到了后院,再度经过一段小径之后,一栋阁楼顿时就耸立在了管良三人的跟前。 “这是……” 看着这座阁楼,管良心中不由得一动,因为这栋建筑物好似有那么几分熟悉,很快管良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回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魏碑然记忆当中的那栋阁楼吗? 看着这熟悉的建筑物,连接到真实与虚幻的两分记忆当中,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这两栋建筑物在管良的记忆中合二为一了。 “这应该就是你来此的目的吧?” 安阳王此时转过身看向管良,口中说出的话也不禁让管良心中一阵愕然,他不由得有些浮想联翩,这栋阁楼是究竟是一直存在于安阳王府内,还是自他明白一切后,因记忆的牵连而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只不过,他并没有去问这个问题,而是开口说道。 “王爷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处神魔禁断,天地失格的所在。”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心中一震,不停的反复念叨着这两个词,心中止不住的一阵阵震惊浮动,毕竟这两个词代表着两种极端,而能够与之联系起来的无一不是末日一般的情景。 533 逆天之所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魔禁断,天地失格。 管良心中默念着这两个词,还记得当初他在魏碑然的梦里进入过的那栋阁楼,虽然那里面也是奇诡之极,却并没有让管良感到险恶的地方,或许也是因为梦境当中本身就充满了无数诡异画面,以至于让管良忽略了某些东西。 而在今天,当安阳王带他“再次”来到这样的阁楼跟前时,顿时就让管良的心中一动,然而正当他打算以寻路规则探查一番的时候,却被安阳王喊停了。 “在记忆的世界里,如非必要最好不用动用规则,因为规则的力量会搅乱记忆的顺序。”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想起了一个月前萧何的警告,此时终于才明白过来,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动用规则有这样的限制和危险,但这不免也让他感到好奇,不过此时显然并不是好奇的时候,所以管良闻言微微点头后,在舒缓自身的规则力后又重新看向了眼前的阁楼。 从外面上来,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而且也能只凭表面印象来讲记忆和梦里两栋阁楼划等号,所以管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纵使他的确是用心去看了,可始终无法得出更进一步的结论。 看着管良的样子,安阳王倒是淡淡的一笑,虽然说他之前的话的确是存在了一份考验,而且管良也的确没有通过考验,但这个考验并不是必须的,所以也无需在意,所以很快他就接着说道。 “管良,你觉得神魔禁断、天地失格是什么意思?” 安阳王再度的提问,将管良的思绪拉到了另外一边,是的,的确是另外一边,而并非是同一个方向,在这之前他听到安阳王提到这八个字的时候的确以为他所说的只不过是一种比喻,联系上下文是同一个意思,但此时此刻,他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将这八个字和前后文分割了开来,用他所能够理解的一种方式试图解读这句话。 “神魔禁断,据我所知,神魔分属西、北两界,唯一相连之处乃是一条名为‘断魂海’的地下水脉,但就我过去的经历,这条河的枝干似乎并不汇聚于中天界,而是在妖界。” 管良的话让安阳王捋着胡须,平静的听完了这一席话,看他的表情就好似对这样的回答早已知晓一般,而一旁的璇儿则是在听完了这样的描述后而在眼神中产生了一丝担忧。 如果一件事太过离奇,那么极有可能就是被人编出来的,而计划也是同样,越是复杂、离奇的计划,那么极有可能就是阴谋了。 现实其实都是很简单的,复杂的原因往往是旁观者想的太复杂,但实际上一件事并没有那么复杂,毕竟从结果来推断过程可以有无数种可能,但从过程通过结果的只能是惟一的一条路。 所以,当管良自己在描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他也隐约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故事太复杂了,复杂到了一种诡异离奇的程度,而这种程度的故事至少有八成的可能是人为编出来的。 所以,当管良一经想到这里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难道说,神魔两界的通道之所以会在妖界,就是神魔两界自己搞的鬼?” 管良顺着自己的思路去猜测,而后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但是他却不敢肯定这个结论,毕竟妖界他是亲身经历,不管是断魂海还是少海,也都深刻的难以忘记。 而如今,要他将这样的记忆从脑海中剥离,甚至被另外一种“真实”所替代,这太过困难且太过匪夷所思,除非他能够找到确实的证据证明断魂海的存在并不是因为妖界那破碎大陆的缘故而被拉扯到妖界的,而是人为刻意制造的阴谋。 然而,当管良寄望于安阳王能够给予他一个答案,哪怕是一点提示的时候,却看到安阳王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只是很平静的在听,至于他听出了个什么味儿,在不动用寻路规则的基础上管良可察觉不出来。 但是管良察觉不到,却并不代表其他人也察觉不了,对璇儿而言,这种能够洞察人心的天生异能,总是会伴随着在意之人的神态表情的变化而不由自主的发动,此时此刻,璇儿来到管良的身旁,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管大哥,你只解释了神魔禁断,还没有解释天地失格呢!” 璇儿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动,一下子就提醒了自己,其实这也是管良的一种弱项,过去的他总是容易陷入到事件的某个环节当中难以自拔,总是想着要把每个环节都梳理清楚后再连接成完整的脉络线索,但这种想法都是天真的,因为真相不会按照固定顺序安放在每个顺序的环节当中,而是会零散的分摊在乱序的事件当中,而能够将乱序的事件以及散乱的真相整合起来,就要靠追寻真相之人的手段能力了。 此时,当管良的思绪渐渐从一门心思想要找出神魔禁断真正含义的怪圈中跳脱出来,让思维逐渐进入到天地失格的概念当中的时候,他顿时就有了新的灵感。 “天地人为三才,因此天地所失之格,乃是人格,人格为立心之说,因此人心丧失就是天地失格,如果说一个秘密把天下人都给蒙骗了,甚至不仅仅是天下人,连同神魔妖鬼也都是被欺骗的一份子,那才是真正的天地失格!” 管良的解释终于是让安阳王脸上有了更加明显的变化,此时他呵呵大笑,而在笑过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肃然了几分,随即无不赞许的说道。 “说的不错!” 得到这声夸奖的管良在坦然受之的同时却也不禁心有亏欠,毕竟还是璇儿提醒了自己,要是没有这样的提醒,只怕管良会一直陷入到神魔禁断的谜题当中泥足深陷,而过去的管良从来没有这种能跳开囫囵重新审视全盘的能力,同样也是管良和罗天之间最大的差距所在。 “神魔禁断,天地失格,所指的乃是一条逆天之路。”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全身一震,逆天之路? 在管良的意识当中,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逆天之路,逆天之后的结果便是天不是天,人不是人,如果逆了天连自己都给逆的不存在了,那还有任何意义吗? 所以,除非是疯子,绝对不会去做逆天这种事,或许有人会说,逆了这片天却不毁掉天道的自然规律,就像是古时候起义推翻前朝但仍然沿用前朝的律法以及体制,但遗憾的是,王朝更替可以替换或者改进,但天道规律却是绝对规律,容不得任何的改进和替换,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差别,都极有可能会让这片天地变换成另一个全新的模样,而完美的“复刻”过去的世界,至少在管良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完美的恢复过去的世界,那这个人一定就是天道化身无疑了。 想到这里,管良的心中便对于安阳王即将说出的这逆天之路更多了几分期待,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举动会称得上是逆天之路。 也许是感受到了管良的期待,安阳王此时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如今你我所身处的这片天地,其实就是被人为逆天后所改变的结果。” “什么?” 管良听到这话一下子就被震惊了,脱口而出的同时也无法舒缓自己内心的震撼,如果这话不是安阳王所说,管良是绝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信任,即便如此,他也很难去置信。 “如果是完美的天道规则,你觉得会诞生出妖界那种地方吗,又如何会有专门用于存放记忆的世界,而你又是如何通过进入到一个人的梦境来到这里的?” 安阳王一口气说了三个状况,而这三个状况也的确是驳的管良哑口无言,的确,这其实在过去的时候管良就曾经怀疑过,如果天道真是完美的,那么妖界就不可能会诞生,因为根本不可能会有失落的时空或者扭曲的空间能够成为被妖界拉拢的一部分。 同理,如果记忆的规则也是相对完美的,那么属于每个人的记忆就应该是唯一的,即便是几个人共同的经历所谱写出的记忆也各不相同,毕竟记忆同样受到个人感情和思想的影响,会存在有截然不同的专注点。 那么,为何会专门有一个记忆的世界呢,这个世界中存放的记忆本来就是属于每个人心中那独一无二的秘密,为何这些记忆和秘密会被其他的方式复制下来,留存在这个世界当中,这很难不会让人感到疑惑,并且浮想联翩。 是的,如果说这个世界的规则并不完美,甚至于是有人为了弥补被改造后的不完美,所以创造了妖界以及记忆世界这样专门用来“存储漏洞”的世界,通过这样一种查余补漏的方式让真实世界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不会轻易崩坏的现状当中。 当管良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样,突然看向了一旁的璇儿,当他在思考的时候,唯一能够读懂他所有心声的恐怕也就只有璇儿了。 果不其然,此时的璇儿睁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管良,想必在她的脑海中也同样接受了管良所想到的一切,但她虽然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庞大的知识量,却只是他人的理解,还不能转化为属于自己的理解,而这种陌生的感觉便是导致璇儿此时表情的来由。 此时,安阳王也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他走到了璇儿的身后,然后伸手放在璇儿的头顶,很快一道肉眼可见的黑气便从璇儿的头顶冒出,逐渐的被安阳王吸纳在了掌心当中,当他做完这一切后,那悬浮于上空的手掌突然翻转,然后用力,随即那原本凝聚的黑气化作了蒸腾的黑雾,袅袅升空,最终消散于无形。 “这是……” 管良看着这一幕,心中委实有些吃惊,在过去的这段日子里,他并不曾看到安阳王动用规则力,也没有见过璇儿的体内会凝聚出这样的黑雾,难道说是自己的想法和记忆所造成的吗? “不用担心,没什么事。” 安阳王做完这一切之后同样面色如常,显然他是知道璇儿这种状况的由来,但或许是出于一些隐私的考虑,所以才没有对管良明说。 “想必你已经明白了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其实对于你们人类而言,能够感受到的并不会太多,而作为我们来说,相比起人类而言感受的要更加强烈,甚至于连同神魔妖鬼乃至于我们这样的存在都可以看做是‘因人而异’的族群。”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的心中一震,虽然过去的他并不是那种狂热的信仰者,没有那种人类至上,其他一切生灵都不配与人类共存于同一片天地之下的这种极端念头,但是其实他也是能够承认,唯有人类才是真正集天地造化于一体的完美造物。 而神魔妖鬼,总是因为有这样那样或是强的离谱,或是弱的离谱的“缺陷”,而这样的缺陷导致了他们整个人都会有其他的缺陷来弥补和平衡他们的强项和弱项,最终导致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天地不容。 而如今,当管良听到安阳王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心中对过去的一些认知产生了一些裂痕,那种人类至上的感觉也在一点点的消失,如果说一个完美的世界里唯有人这种生灵才能一代代的存活和延续下去,才能占据最主流的地位,那么神魔妖鬼四族真的不配存在这世上吗? 也许是看出了管良心中的挣扎,安阳王对此倒是淡淡的一笑,说道。 “其实你不用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你身而为人自然就该有为人的坚持,就像我和璇儿,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若你真想帮我们,那就帮我们打破这长久以来针对我族的禁锢吧。” 安阳王的前半句话勉励了管良,让管良的心情得到了一些瓶颈,但后半句话却又不禁让管良狐疑了起来,就好似前面这一大段的铺垫难不成就是为了这最后的目的? 虽然管良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小人,毕竟安阳王父女的确帮了自己,但正如同那太过复杂的动机和计划便极有可能就是阴谋的道理一样,安阳王在绕了这么大一圈之后突然提出的要求,很难不会让管良有所怀疑。 534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是第一次管良从一名非人的族群口中听到“因人而异”这个词,管良相信,如果他敢在真正的神魔妖鬼跟前说出这个词,他一定会被人追杀的。 因人而异,顾名思义,这是站在人的立场去看待包括身份立场在内的一切问题,而血脉传承也是,如果说当年提出种族秘法的那个人就是人族,他以人类的立场来看,能够维系族群繁衍传承的就是血脉,而其他的一切非人的种族不依靠血脉,那就是因人而异,那么,这一切矛盾的由来或许也就说得通了。 管良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徘徊多久,他在意的还是眼前的这栋建筑物,既然安阳王说“神魔禁断、天地失格”指的是一条逆天之路,那么这条逆天之路是不是就是眼前的这栋建筑物呢? 虽然道路是两点之间的距离,而并非方向或者固定的方位,但这栋建筑物也有可能会是逆天之路的开端。 想到这里,不禁让管良的心中蠢蠢欲动了。 安阳王看着管良的样子,倒是猜到他心中所想,不过呢,他并未辩驳什么,而是在一段时间后,说道。 “想不想亲眼看一看?” 这句带着循循善诱的话非但没有让管良心中的蠢动大增,反倒是让他冷静了下来,今日的管良有所不同了,但这样的不同从外表上来看是看不出来的。 “我进入过那里。” 管良并没有撒谎,如果单从外表看来,这的确是他梦里曾经进入过的那栋阁楼,所以管良也有可能是认错了,所以这一次璇儿并未察觉出管良心中的破绽。 “哦,你进入过,那你一定找到了……” 然而,安阳王却对管良的话感到大吃一惊,在矛盾和诧异之际,脱口而出的话却又在半途打住了,但是他这一说,顿时就让管良察觉出了异常来。 想要收回的话已经无法收回了,安阳王此时冷着脸站在那里,这些年来为了这桩事他费尽心神,却始终不得其法,后来他知道了一个秘密,这是一个根本不存在于记忆当中的秘密,哪怕这里是记忆的世界,也是同样。 但遗憾的是,他限于“身份”,始终无法窥见哪怕一点究竟,而管良的到来则是让他看到了一丝破晓的曙光。 安阳王对管良的身份一清二楚,哪怕是在孤立的记忆世界当中,也能够将无数孤立的记忆碎片拼凑在一起,形成一段完整的和管良有关的复杂经历,对于居住在这里的几位王爷来说,如果他们有心想要“窃取”一个人的记忆,本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哪怕他们没有璇儿那种读心的能力,也能够通过其他的法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前辈,你有事瞒着我!” 话语中的破绽一经被管良所察觉后,他立刻就警惕了起来,回头的瞬间也正好迎上安阳王的眼神,两人对视之下,下一刻安阳王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甚至连璇儿都感到诧异,那是截然陌生的感觉,是从来不曾听闻过的声音,虽然父亲也会当着自己面发怒,那即使是发怒,那也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神态表情,而不会因为脸上变了颜色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管良其实也有这种感觉,此时的安阳王已经不再是安阳王了,他变成了另一个人,或者说过去的他一直都强迫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只是如今的他在机关败露之后恢复到了原本的自己,而这种纵情肆意的笑声才是他的本来面貌。 不过,和璇儿的担忧与惊恐不同的是,管良却并不觉得一个长期压抑自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而如今因破绽而变回原来的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好的。 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假面具,就一定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像是再坚强正义的男子汉,也会有他背地里柔弱、孤单的一面,假面具不一定是用来害人,也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你既然曾经去过妖界,那你一定听说过炼妖皇的鼎鼎大名了?” 突然间,安阳王提到了炼妖皇的名字,这让管良有点始料未及,待得他重新梳理这其中的关系后,才说道。 “难道说,他就是曾经走过逆天之路的人,也是创造出这个记忆世界的人?” 虽然管良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但这个结果却是经过他的深思熟虑的,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思考很难赶得上罗天,毕竟他过去一直都是一个唯命是从,而不擅长思考之人,而如今凭借阅历去思考,也只能算是一种尝试,而不是智慧的体现。 “哈哈哈哈,你没有猜错,他确实是曾经踏上一条逆天之路的存在,但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却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名逆天之人,他的名字想必你也听说过,他叫姜小云!” 姜小云! 管良此时的神情剧变,心思急转直下,姜小云的名字他当然听说过,虽然当初他并未在魔气入侵和清微妙法的事件发生的当口就进入到龙祥城,但是通过和尧天、万季安的接触仍旧可以为他提供很多关于龙祥城的情报,而其中自然就包括了姜小云这个人。 虽然心情激荡,但管良却还是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其实他在提到炼妖皇之名的时候并没有联想那么多,仍旧只是一种由经验阅历而得到的思考方式,而并非他真的通过直观的逻辑、线索汇总,最终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而这样的推理方式要是换成罗天,那肯定是无法被他接受的。 安阳王说姜小云就是创造这个记忆世界的人,对此管良虽然所知有限,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却让他多少能够看得出那种“因人而异”的感觉,而单凭这种感觉,就绝不可能会是炼妖皇的杰作。 那么姜小云…… 管良虽然知道这么个人,也知道他在龙祥城的一些事情,但毕竟他对于“毕丘”、“汉戎”这些名字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所掌握的也不过只是罗天的一点皮毛罢了,所以他并没有有所推断,只能将思路转向了另外一边。 “逆天之路,难道说,在过去姜小云和炼妖皇当真逆天成功了?” 虽然这是一句废话,毕竟妖界和眼前的记忆世界就摆在跟前,由不得管良不信,这个世界上本不应该存在这两个地方的,通过他在暗空间当中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理解,原本被天道创造出来的世界就是完美的,毕竟只有一个相对完美的世界,才能孕育出生命,这种能够诞生出相对完美和相对平衡的世界必然会拥有两种东西,那就是天道的绝对逻辑和绝对规则。 但是渐渐的,这个世界变得不再那么完美和平衡了,或许是因为人对自然的破坏,或许是因为自然对生物的灭绝,不管因果关系是什么,到头来,这个世界开始出现了一些不适合人居住的地区,而人也渐渐的“进化”或者“变异”成为了其他的物种和族群,而他们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变化,或许是因为他们从古至今就生活在那些不适合人居住的地带,也有可能是他们被其他人赶到那片地区当中去的。 人类口中的人定胜天和真正的逆天而行并不是一回事,这一点就不再过多赘述了,但值得一提的是,安阳王既然提到了炼妖皇和姜小云的名字,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在过去的某个时刻,这两种不一样的思想曾经产生过碰撞,而最后碰撞的结果,便是今天众生所存在的这个世界呢? 这样的推断毫无逻辑,甚至连想一想都会感到害怕恐惧,管良不是罗天,他甚至……没有那么大的对恐惧的承受能力,如果脱离了他那命天教未来继承人的身份,说不定他也只是凡人一名,而如今联想到的这一切,无一不让管良感到心惊胆战。 眼见管良思考的差不多了,此时安阳王突然抬起脚步,开始朝着那建筑物走了过来,而后管良和璇儿自然也都跟了上去,在跟随的过程中,因为管良的思考,同样也因为璇儿洞察了管良的思考,以至于让两人总是感到自己步履蹒跚,宛如重如千钧的感觉。 直到他们来到了那栋建筑物的跟前。 在魏碑然的梦里,管良虽然也的确进入过同样的一栋阁楼,但当初的他是奔着真相而去的,并没有认真的查看过那一栋建筑物,而如今就在其脚下,更是让他有了更进一步的仔细检查。 这栋建筑物虽然生的古怪,但仍旧还算是人类的审美理念,毕竟中天界中这种双层的建筑物并不多,大多数居民区都是平房而已,此时的管良透过阁楼试图查看里面的环境,但是当他刚想要动用寻路规则的时候,却心中一凛,而及时打住了。 “不需要介意,在这里并不会因记忆的孤立而让规则力无法凝聚。” 安阳王好似猜到了管良的举措,他的话让管良也放下心来,开始凝聚自己的寻路规则,很快就通过释放规则力,开始了寻找目标的过程。 然而,让管良没有想到的是,虽然他施展的规则力这一次的确成功了,但是规则力进入到阁楼当中却和那时他将规则力送入至锁芯当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这种能够感知到自己规则力的踪迹,但却始终有种难以掌握的感觉很是让管良诧异,这就如同他遭遇横祸而全身瘫痪,但大脑却并未遭遇损伤,他仍旧可以思考,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的感觉一模一样,当管良试图想要收回自己的规则力时,同样也发现自己的行动失败了。 “这是怎么回事?” 管良沉声问道,从他发觉安阳王的破绽开始,他就有一种被眼前人算计的感觉,自己能够得到安阳王的重视,必然是对方了解自己所拥有的记忆,他知道自己在现实中是个什么人,不管是实力也好,身份也罢,都是一种筹码,只要运用得当,总能带来一些不确定的机缘造化。 但如今看来,管良对此的认识似乎远远不够。 安阳王此时微微一笑,笑容中也像是藏着阴谋的感觉,突然间他再度迈开步伐,来到了阁楼的大门跟前,然后伸手就缓缓的推开了那一扇像是尘封已久的大门,与此同时,他回过头看向管良,那眼神中似乎带有一种“你先请”的味道。 管良当然不会直接进入,而此时的他在一经思索过后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身旁的璇儿突然间有了动作,就像是有一股神秘的驱使力量一样,让她朝着那大门的方向一步一步迈进。 这一幕的发生,让管良大吃一惊,无论如何,他也从未想过要伤害璇儿,不管这段时间他和璇儿之间是一种怎样的关系,而到了今日,他也从未对璇儿产生过任何的怀疑。 “慢着!” 管良试图阻止璇儿的步伐,但似乎毫无用处,璇儿仍旧不徐不疾的在朝着固定的方向和目标行走,而此时管良来不及思索,随即看了一眼一旁无动于衷的安阳王后,挺身来到了那扇大门的门口,而就在他挡住大门,试图阻止璇儿步伐的同时,他的耳边听到了一个声音。 535 艰辛的旅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无边的风沙之中,罗天似有所感,心中莫名一动,神态的微变让董恋云也同样有所察觉,两人一前一后虽然无法看到对方的面容,但内心的疑惑却好似能彼此心灵相应,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连同在这种莫名诡异的环境当中,却也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担忧。 自从进入这西北十三镇以后,就连罗天也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疑神疑鬼的了,毕竟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数十天前他们刚通过那座大桥,就在前不久他们又落入到了一处狭长的一次只能容许一人通过的峡谷,而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在这座狭窄的峡谷当中行走了差不多五天的时间了。 峡谷虽然高耸,能够遮云蔽日,不用让皮肤被强光照射,但是这样的宽度与高度,就连魔能对此都是无可奈何,毕竟这种地势可不是轻易就可以下手的,更别说破坏了,加上这西北十三镇的地气消失,也让任何一丁点可能会波及的余劲,都极有可能会改变这里的地形。 所以,罗天和魔能都没有妄动,他们很清楚,不能擅自在这里改变任何的地形,不管下一秒地形会变得如何,他们也只能接受,但如果因他们之力而导致这里的地势再度变幻,极有可能会彻底前功尽弃。 是的,就如同怪蛇沼泽里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沙漠一样,不管是怎样的沙尘,最终都会因重力的缘故而落到地面,累积成厚厚的沙漠,但如果说因人为发力的缘故而导致沙尘再度被扬起,同样因为地气消失的缘故,而无法再度正常落下,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因为谁也不知道,在地气消失的前提下,怪蛇“沼泽”是如何变成怪蛇“沙漠”的。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在三天前,魔能曾经抱怨过一句,虽然他的那句话相比起他过去怒怼老天爷的嚣张神态和语气要轻微的多,但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让他们后方通过的某处山崖峡谷直接被荡为了平地,按照当初罗天的估计,如果不是那时候峡谷里的风只好是迎着罗天三人面容上吹拂的话,恐怕堵住的将会是他们前进的道路,甚至于会将他们三人彻底的埋葬在这条峡谷当中。 究竟是因为什么让这条峡谷变得如此“脆弱”,这其中的原理实在是很难理解,毕竟这西北十三镇里的自然环境本来就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的天道逻辑,强行用逻辑推理去理解的话,恐怕只能适得其反。 所以,罗天对此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数十天前那座架设在深渊之上的大桥刚好一路通往这条峡谷的入口,不管这怪蛇沼泽里的自然环境是如何的扭曲,但这条大桥却绝对是人为杰作,只要把握住了这一点,罗天相信,如果这条路不是带他们去一处陷阱的绝路,那么必然是有人刻意引导的结果。 至于其他的,一切就等到目的地抵达之后再看了。 这种毫无计划的行程,不仅是在挑战罗天的耐心,同样也是在对他所拥有恐惧之心极限的挑战,虽然说很早以前罗天就因为人性而让恐惧之心的极限有所降低,毕竟绝大多数罗天所制定的计划本身就代表着某种极端,而这种极端追求的是他一个人的尽善尽美,正如同单一的规则一样的完美。 但如今,罗天的计划发生了变化,这样的变化让他三番五次都差一点落入到敌人的圈套和陷阱里,还两三次的差点挂掉,这样的现状如果换成是过去的罗天,早就已经崩溃了,或许如今他尚且没有崩溃,还得感谢他的人性。 正如同他今日通过的这条峡谷一样,在过去别说让罗天穿越这条峡谷了,罗天根本连靠近的想法都不会有,毕竟这太威胁了,不说那狭窄的只容许一人通过的地形,就说那上方要是有两个人抛下落石,也会让经过之人被砸成肉饼。 而如今,罗天在也为了自己的同时也为了董恋云,所以他不得不选择一条看起来并不算是最危险的道路,这条路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快捷,毕竟既然大桥是通往这里的,至少说明在过去有人走过,谁会没事架设这么大的一座可以穿越深渊的桥,什么目的性也没呢? 又过去了两天的时间,终于他们的跟前迎来了一丝曙光,这道光芒穿透峡谷的前方,几乎是用“聚焦”的方式照射进来的,而走在最前面的罗天看到这一幕,立刻就停下了脚步,然后用传音入密的方式说道。 “果然有陷阱!”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和魔能各自的心中一凛,但其实一路走了七八天的他们,早已是百无聊赖,各自心中其实等的也就是一个结局,不管是抵达出口还是遭人设计,都没什么大的区别,而如今,罗天说有陷阱,看样子多日的等待终于是有了结果。 虽然罗天堵在了唯一前进的道路上,但是前方那聚焦而汇聚到峡谷入口的光芒实在是太过强烈,很快就被董恋云和魔能看在眼里,虽然他们鼻梁上架着眼镜,却也感受到了一阵阵滚滚热浪不断的从身体的毛孔中渗透出来,就仿佛身心都要被融化了一般。 “这种温度,可比炎铁山还要高出数倍,只要任何人抵达峡谷出口,恐怕都会被那至极的温度瞬间蒸发!” 魔能的话让罗天和董恋云都各自心动,如今的魔能拥有的也是一副人类的身体,包括董恋云在内,这样至极的高温对他们都是致命的毒药,沾上一点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但是都走到这里了,却几乎不可能再回头了,对此罗天思索了一下说道。 “我们暂时休息一天,观察一下情形再说。” 罗天的话让两人都点了点头,这是目前唯一的方式,随后他们便在这个几乎难以蹲下和转身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在这一天的时间当中,前方丝毫没有降温的可能,今天和昨天没有任何的区别,同样是在这一天里,罗天也有注意到,那并不是太阳照射所产生的高温,而是另一种无法用任何逻辑规律归纳总结的“自然现象”。 “看样子,我们只能回头了。” 罗天的话让魔能一怔,原本他以为罗天就算提不出多么有建设性的参考意见,但至少也能够说点实际的,但回头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说,无论是此行的目的地还是董恋云的身体,都是最坏的一个结局。 “就算行不通,难道打通一条地洞穿行过去也不行吗?” 魔能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可以说在这一天里他所有的方式都设想过了,就连让帝幻出来试图寻找空间壁垒的想法也参考过,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可行的方案。 “我劝你放弃这种打算。” 罗天本来是不想答复魔能这“愚蠢”的建议的,不过此时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虽然罗天也知道自己所说回头的法子根本就不现实,但是相比起将时间蹉跎在这个难以继续前进的地方,回头争取更多的时间其实也不失为一个无奈的法子。 当然了,前提是这迂回之法真的能够为董恋云的性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为何?” 魔能似乎对于罗天的劝阻并不满意,一定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对此罗天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有注意到前方的地平面吗,那并不是沙漠,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是附着在岩浆之上的熔岩灰,但就我所知,熔岩灰并不是在高温下形成的,而是在极低的温度下才形成的,换句话说,在我们的脚下还有一座冰山,甚至有可能是一座已经冷却的火山,而这座冰山要比那天上照射下来的高温还要可怕,如此才能覆盖出如此庞大面积的熔岩灰。” 罗天的回答让魔能和董恋云两人此时都是心中一震,但在沉思许久之后,董恋云却突然说道。 “也许,有一个方法。”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再度心中一动,而这一刻不仅是罗天,就连魔能也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既然有冰火交加之象,这是不是就说明五行归位了?” 虽然董恋云想说的这句话已经被罗天和魔能想到了,但是能够提出这番话的灵感,却是的确点醒了罗天和魔能两人,此时两人脑海中开始飞速思索,很快就想到了至少三种法子。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首先我们得搞清楚,天上照射下来所形成的高温到底是怎么来的,如果错将阳火当成了阴火,恐怕仍然是凶多吉少。” 正当罗天和魔能各自想到破解之法的时候,却冷不丁的被董恋云又泼了一碗冷水,不过很快两人也就释然了。 的确,地火乃是阴火,无论是哪一种阴火,丁火也好,丙火也好,都生不出戊土、辰土这种阳土,只能生出己土、丑土这样的阴土,但是五行不但要讲生克同时也有刑冲合害,比如说丑遇到戌就会被“刑”,在没搞清楚天上照射下来的高温究竟是怎样形成的之前,贸然以错误的五行关系去破解冰火之势,导致被“刑”,那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魔能和董恋云都看向了罗天,由于地形狭窄无法回头,但罗天却感应到了两人投来的目光,这不禁让他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们看我做什么?” 随即就听到董恋云笑道。 “师父,你走在最前面,也只有你才能取一点那附着在表面的熔岩灰,让我可以参考一二呀。” 听到这话,罗天倒是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毕竟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做到的,虽然说在这个地方他的规则力有所被限制,同样也因为人为制造的环境乃至天时地利让他的漏洞规则也难以在正常环境下发挥出来,不过这点小事却还是难不倒他的。 当罗天取来一些地表土壤之后,回头交给董恋云之后,剩下的便只有等待了,毕竟研究需要耗时,在五行缺一的前提下,想要搞清楚对应关系,可不是单凭脑袋想一想就可以得出答案的。 这一等又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随着董恋云“嗯哼”一声后,顿时就让罗天和魔能原本快要消磨的耐性回归到了心里。 “差不多了?”罗天试探着问道。 “差不多了!”董恋云肯定的回答道。 听到这话,罗天和魔能的心终于也是回到了肚子里,但正当两人准备动手施展一番能为的时候,却听到从董恋云的口中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来。 “不过此阵无解。”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又愣住了,如果说五行已经归位,那么此阵又怎会无解呢? 这天下间并没有绝对牢固而无法攻破的阵法,加上清微妙法本就是专注于布阵之道,以及董恋云对于此道的领悟,这话从董恋云的口中说出,却由不得罗天和魔能不信。 “意思是说,我们只能回头了?” 纵使不甘心,但魔能也无可奈何,不过正当罗天和魔能均是垂头丧气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却听到董恋云又继续说道。 “我说此阵无解,并非此阵真的无解,而是根本就不用解,因为此阵本就形成了一种天地平衡,而且据我的观察,这种平衡并非人为,而是天授。” 原来已经绝望的两人,却因为董恋云的补充而再度大惊失色,天地自成的一体平衡,这简直要比天地自成的绝境还要不可思议。 虽然说天道当中的确有能够抚平一切创伤的自然规律,但是根据释道者的观测,这种规律要形成循环往复的平衡,让一切周而复始的回到原点,花费的可不是短短百年时间,而是更加漫长的光阴,毕竟在大自然的修复过程中,仍旧避免不了同步进行的人为破坏,不仅仅是中天界,神魔妖鬼四界当中,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算得上是“绝对空间”,只要有生灵的环境必然会导致破坏。 所以,董恋云说眼前的冰火之势因为天道规律而形成平衡,而想要达到种平衡,没有个千万年而不可能实现,那么就算这天上高温,地下冰山的情形的确存在了千万年之久,但这怪蛇沼泽绝不会是一处人迹罕至的绝境,包括那来时的大桥、城镇,以及试图杀掉他们的囚徒们,都说明这里不仅仅有人出没,而且因地气消失而导致天地受到严重的异变。 那么,在这样的基础上,存在于罗天三人眼前的这种自然平衡又是如何创造出来的呢? 536 好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没人能解释罗天的疑问,就连罗天自己也很难通过某个方面去思考其究竟,最终只能将这样的现象也一并归纳到这西北十三镇的种种诡异现象当中,如果说真的是有一个曾经逆天之人改变了这里的自然规律,让其变成了不属于天道之中的另一个空间,那或许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罗天却很清楚,而这种逆天之行的可能却恰恰是说不通的。 在董恋云的交代下,三人在一经走出峡谷,继而踏在那覆盖在死火山之上的熔岩灰上面,虽然脚下是一阵柔软的感觉,但却并没有导致任何地陷,这种感觉就和走在沙漠中没有太大的区别,而那天空中照射下来的至高温度也根本无法对人体造成任何危害,又或者那天空中的温度早已被地表之下的冰山所吸收,形成了自然的相对平衡。 这种感觉是奇妙的,却同样也是不可接受的,和炎铁山、冰鞘山乃至之前在这怪蛇沼泽中所遭遇到的一切非自然环境的变故一样,每一次这种事件的发生都是对罗天所拥有道心的一种冲击,虽然说如今罗天的道心包容力更强了,但是再如何强大也总该有一个极限,对于罗天而言,一次次的在死亡边缘徘徊,迟早有一天他的道心会支撑不住的。 当罗天偶尔瞥向一旁的董恋云时,发现她的气色还行,并没有身体要支撑不住的那种感觉,虽然不曾用规则力去探查过他的身体,那样她肯定会察觉的,不过她的身体状况和魔能没什么差别,以罗天对魔能身体的检查,大致就可以判断出如今董恋云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说实话,很糟糕,这一路走来因自然环境的异变和不属于凡间的危害早已对人类的身体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害,无论是炎热还是严寒,又或者是有毒的气体以及光线的辐射,都会侵蚀人的皮肤,纵使对于释道者而言,这样的侵蚀可以依靠规则来保护,但是规则只能保护规则以内的事物,但面对这个因地气消失的诡异环境,又能够产生多大的效力呢? 所以,纵使罗天不说,也尽量让自己不表现出来,但实际上三人走到这个这里都早已清楚,各自的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了,而如今他们的皮肤还没有溃烂,体内还没有因为“病毒”的穿透力而产生任何病变,那是他们的抵抗力强或者是规则对身体的保护,而是他们的身体本就是出在一种病态当中,而外来的病毒侵蚀入体,被他们各自体内原本就有的病毒所扼杀,而并没有真正驻留下多少。 董恋云和罗天就不说了,他们两人的身上本就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而魔能的身体也同样是依据罗天的魂魄所再生,而罗天的魂魄当中本就带有他所拥有的漏洞规则乃至于因各种伪天道、伪入魔所遗留下来的种种问题,说到底罗天也算是一名逆天之人,只不过他也只逆了他自己罢了。 刚刚度过了看不到尽头的峡谷,而如今又踏上了同样一望无垠的旅途,就连罗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去形容这样的旅途,走在这上面才会有那种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太过卑微的感觉,毕竟这样的平衡是大自然异变过后所形成的独有的平衡,但这样的平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剧毒,哪怕任何一丁点的再度异变,都会要了任何人的小命。 这种感觉比炎铁山和冰鞘山而言,对摧毁人心所能够承受的底线更加强大,毕竟炎铁山和冰鞘山尚且还有着人能胜天的可能性,比如那雪橇,那眼镜,但是在这冰雪交加的自然平衡之上,任何的外在手段都是多余,除了把性命交给上天,还能有任何别的法子吗? “罗天,你还好吧?” 仅有的几次,魔能试图关心罗天的状况,对此罗天纵使不说,魔能也能够猜得到,罗天很不好,他甚至一次次的走在道心崩坏的边缘,如果说他离开妖界前遭到了炼妖皇的暗算险些在后来后道心崩坏的话,那么同样的感觉在踏上这西北十三镇之后就不断的重现在罗天的跟前。 “很不好,我担心的是,就算我能够走出这片沼泽,去到目的地,但到了枯木林之后的我,还能算是我吗?” 在魔能乃至四名宿主的跟前,罗天从不隐瞒任何秘密,在过去他们本就是一体的,无论罗天想什么,宿主都可以听得见,而如今也是同样。 罗天的话让魔能一阵沉默,他知道罗天这话说的严重但却是事实,生而为人的坚持,魔能虽然不懂,但他毕竟见识的多了,也能够明白人生的意义几何,这种意义不属于魔,因为魔并没有人对感情的那种执着,当然如果说偏执也算是一种感情的话,那么魔的偏执确实要强过人类。 但是让魔能很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已经知道人性换神性不可能成功的罗天,却为何还要让自己重新恢复人性,成仙其实就是一个放弃做人的过程,而故老相传的神那更是天地间一切拥有或未曾拥有名字的名词具象化之后的客观表现,而这种客观表现毫无意义,因为神根本就没有灵魂,或者说他们本就是没有实体的元灵,自然也就不需要拥有任何实际意义了。 罗天如今所遭受的苦难说到底就是因为他想要守着这份人性所导致的,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为何偏偏还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难关,而且魔能还能够感受到,罗天的道心一天比一天衰弱,这甚至要比因外力施加而导致道心一夕之间崩毁的情况更加严重。 “你说如果这西北十三镇真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那他制造这样一个世界到底有啥意思?” 漫无目的的行程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对身体的折磨以及对道心的折磨,最后还要加上对心理的折磨,如果说这西北十三镇是某种试炼,那的确是达到了完美的效果,连罗天都会感到力不从心,何况其他人。 “为了好玩。” 罗天的回答很简单,但话语中的内容却不简单,虽然说这个答复早在几个月前他们刚刚踏上冰鞘山的时候就已经得出来了,但此时魔能和董恋云听到却仍旧觉得好笑。 “只是因为好玩,就要将世界变成这样子么?” 董恋云不解的问道,毕竟他实在是想不到这天底下竟然会有人单纯是出于好玩会去改变世界,而持有这种心态之人恐怕也根本没有足以改变世界的能力吧。 “我听说,那莫邪城的城主胡途的确是一名糊涂之人,如果想要解决问题,恐怕只能找到他来帮我们解答了。” 罗天的回答将问题转到了那莫邪城城主身上,对此董恋云在得到了某种答复后,却让一旁的魔能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难不成会觉得那胡途就是曾经逆天的三人之一?” “我可从没这样说过,况且凭感觉他不是,如果他真的有这种身份,那他身居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可真是委屈他了。” 罗天的这句话连一点替那胡途辩白的意思都没有,纯粹就是一种讽刺的意味,魔能和董恋云闻言最终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他们知道罗天其实已经有了某些判断,只是汇总而得来的线索还不足以勾勒出一条完整的线索,但是如果能够经历的更多,或许罗天也会有更多的结论,只是他的道心……能坚持到他找到真相么? 这种担心不仅仅是魔能和董恋云的担心,连罗天自己也很担心,其实相比起中天界的其他释道者,他的这颗道心确实也太脆弱了一些,遭受到的限制也更多,或许这跟他修炼的漏洞规则有关,或者说这也是天道平衡的一种表现,漏洞规则虽然能够洞悉天下间一切的漏洞,但是天下间一切规则本身所具有的本源效果同样也是漏洞规则的克星,而罗天的这颗道心,同样也无法遭受任何来自于本源的冲击力。 炎铁山、冰鞘山的温度是否达到了本源,罗天并不知道,但可以感受到的是,罗天的道心的确是在一天天衰弱,在他一经发现这种状况后就想过要停下来,但董恋云的身体状况却是比起自己来说更加的糟糕,尽管外表看不出来,甚至身体内部也没有太大的伤痕,但她随时都会倒下,会因为任何突发的病变而死亡。 所以罗天不能停下来,他只能继续前进,哪怕是以道心崩毁为代价也要前进,而在过去这是他根本就不敢去想象的,为何今天的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难道说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可以肯定的是,这西北十三镇在罗天从孟百生那里得到地图之后又发生过一次巨大的变化,不但让怪蛇沼泽变成了怪蛇沙漠,还出现了一条无尽的深渊和一座高耸的峡谷,而且罗天有种感觉,这种自然环境的变化极有可能就是在罗天等人踏上炎铁山后才发生的,那么究竟是他们的一些非正常的举动打破了这里的相对平衡,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没有说,他一贯如此的“自私”,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大地又开始震动了起来。 “不好!” 魔能大叫一声,毕竟他们如今还行走在熔岩灰之上,一旦地震导致底下的冰山露头,那么天地间极热和极寒的平衡被打破,罗天三人的下场可见一斑。 “别担心,我早有预料!” 然而,相比起魔能的震惊,罗天却是表现的很从容,看着他如此从容,连同魔能和董恋云也一并镇定了下来。 此时,由于时间紧迫,分秒必争,罗天此时也不去解释什么,带着两人小心翼翼的躲避地上裂开的缝隙,却仍旧朝着地裂最深的方向前进。 在不断前进的过程中,地震导致的地裂程度越发的明显,但是当董恋云偶尔回头去看向来时道路的时候却发现,原本产生地裂的地带却有明显变弱的势头,这样的发现让她大吃一惊,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由于附着在地表的并非平地,也不是沙漠,而是火山岩浆被极寒温度冷却过后所形成的熔岩灰,这种熔岩灰在魔界很常见,因为魔界就有很多火山的存在,而这种熔岩灰在经历了漫长时间后会形成特有的岩浆岩,这种岩浆岩非常坚硬,但一旦活化过后会变得再度松软,而那些松软的地方便是受到地热的影响所致,一旦人踩踏上去,恐怕会瞬间被融化。 罗天所朝向的方向虽然地裂的程度非常严重,但却是正确的方位,也唯有这个方向的岩浆岩还并没有开裂融化,这是保命的唯一途径。 三人动作迅速,利用轻巧的身法快速避开裂缝,三人一路奔驰数里之遥,一段时间后,地震的频率有所减弱,直到最终完全消失,而当他们再度回头的时候,发现原本出现裂缝的地带虽然已经再度被熔岩灰所覆盖,但是覆盖的地表却因此而升起了一根根直入云霄的烟柱,不用想也知道,那些烟柱所形成的位置必然是极热的高温地带,任何人都难以幸免。 “我们的方向好像发生了偏离。” 此时董恋云忽然开口说道,但是她的话音刚落,顿时就醒悟了过来,既然这西北十三镇根本就没有方向,只有方位,换句话说,他们无论往哪边走,其实都是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继续前进吧。” 罗天并没有去纠正董恋云的口误,毕竟他知道那也只不过是董恋云在惊慌失措下的一种本能反应,而她所修炼的清微妙法可以很轻易的让她发现错误继而避免错误,而如今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走出这片“沙漠”,而且经历了这么多突发事件,罗天有一种感觉,他们距离目的地已经非常接近了。 就在罗天等人离开之后的不久,此时在那来时的峡谷附近,突然又出现了一队人马,而这群人的装束和罗天等人相似,都是鼻梁上架着眼镜,而身上背着厚重的包袱,打算前进的人类,只不过比起罗天等人来说,他们的手中更是多了一物,这种看上去有点像是指南针的东西,不停的在他们手中划出一个又一个圈,那始终不曾停下来的指针仿佛没有指向任何的方向,但那旋转的并不规律的指针却仍旧能够为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人“指明”一条方向。 537 事在人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好像又有敌人来了。” 这一次是魔能有了感觉,他之前在山寨、大桥以及峡谷附近留下的魔气印记感应到了有人类经过。 “那就让他们来吧。” 对此罗天倒是一点也没有担心过,人对抗不了老天爷,对抗不了天道、天命、天意等一切和大自然以及规律有关的东西,但人和人之间的对抗还从来没有输过。 罗天的话让魔能和董恋云都笑了起来,的确,在西北十三镇这样的环境中确实很压抑,也确实很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驱散内心的抑郁,想来居住在这里的囚徒们之间的搏杀也有这种因素在里面。 不过,很快魔能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随即换上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看到他的这种表情,罗天就知道事情不似他们原本所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回事,有人发现了你留下的魔气印记了?” 罗天问道,魔能摇摇头,而后用一种更微妙的表情回答道。 “我留下的魔气印记朝着更加远离我的方向而去了。” 这个回答让罗天和董恋云都是一愣,不过还好,至少魔气感应到了的确有人的到来,而且距离他们最多也就十天的路程,如果对方有心想要追赶,那或许在罗天等人进入枯木林之前会迎来一场战斗,但对手的实力是否能够令罗天满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确定是另一个方向?” 此时董恋云突然插嘴说道,她的疑问乃是她最擅长的领域,也同样是因为这一点,也引得罗天的心中一动,之前魔能的确有提说过这一点,但是不是他的口误,或许说他真的感觉到方向位移了,恐怕还需要更确切的答复。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也许是董恋云的话提醒了他,此时魔能开始以规则力感知他所留下的“气”所存在的方位,这种方位感应法和清微妙法截然不同,乃至魔族秘法当中的功法,和鬼族秘法以及神族秘法当中的寻路规则有部分相似,而当他开始以秘法感知的同时,很快就得到了反馈,同时脸上的表情就严峻了起来。 看他这种表情,似乎也不再需要答案了,罗天此时也陷入沉思,之前在那冰火交加的熔岩灰之上,罗天就曾经感知到天地规则的偶然恢复,毕竟倘若没有恢复,罗天根本就不敢冒着生命危险走上那充满裂缝的道路,而如今,这西北十三镇消失的方向突然间又回来了,而且是在某一群人通过之后回来的,这不能不让罗天浮想联翩。 在这种时候,魔能和董恋云也在看着罗天,期望他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片刻后,罗天抬起头来,却并没有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他看了一眼那来时的方向,随即说道。 “走吧,我们继续赶路。” 对敌人,罗天从不担心,只要是人,就脱离不了人心人性的约束,这种心性上的约束甚至要比规则的约束还要恐怖,而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这种约束甚至要比普通人更多。 普通人的普通在于他们只要遵循天理、天道就可以活的很好,即便一辈子默默无闻,也能够得到其他人的敬重和善待,那是因为这片天地本来就是为绝大多数普通人而创造出来的,而能够遵守天道,愿意受到规则约束的就是普通人。 每一名释道者都想要脱离规则的约束,他们想要当新时代的神仙,想要当创世神,最差也是那种不需要责任,整天看谁不顺眼就弄死谁的仙人,所以释道者并非普通人。 而囚徒,就更加不是普通人了,因为他们的行为不仅仅想要脱离天道的约束,同样还想要脱离天理的约束,那这个人世间能够留给他们的生存空间无疑就非常狭窄了,所受到的约束和禁锢自然也就比普通人更多。 有些人说,做坏事的人总是要比做好事的人更容易功成名就,换句话说,坏人的路子多,而好人因为受到太多的约束而让路子变窄了。 但实际上,并不是做坏人更容易成功,而是坏人的世界比起普通人来说残酷无数倍,这样的环境让他们必须要变得更加的胆大心细,手艺要更好,也要更加聪明才能活下来,这样的试炼和竞争却是普通人之间所没有的,而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恐怕一生就经历一次寒窗十年。 罗天并不担心他的敌人有多么强大,但这些敌人却能够驱动自然,这是他唯一留意的一点,但是却并不会真正放在心上,他很清楚,人绝不可能驱使自然,人只能改造自然,就像是猎人挖的陷阱那样。 离开了那冰火交加的熔岩灰之后,又经过了十天半个月左右的行进,终于在前方,罗天看到了这两三个月以来都未曾看到过的一种东西—— 森林。 的确是森林,而并非怪蛇沼泽当中那长相奇特的枯枝,但如果说罗天等人要去到的目的地就叫枯木林的话,那么那些枯枝或许就是罗天三人真正的目的地。 但事实上,这整个西北十三镇因为地气消失而让天地活化的缘故,早已让自然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更是无法通过观测孟百生留下的地图来辨别他们究竟到了哪里。 “小心,可能有危险。” 眼见罗天和董恋云都加快了脚步,魔能此时出言提醒,毕竟在刚刚经历了一片荒芜,却又在眼前看到了如此茂密的森林,这种完全生与死交界的感觉的确来的莫名诡异。 不过此时罗天倒是在奔向那片森林的同时,淡淡的说道。 “你要是不想来,我倒是没意见。” 话音落下,罗天和董恋云早已是飞身进入到了那片森林当中,很快就传来了董恋云的欢笑声,这种葱翠的感觉,简直宛如沙漠中的绿洲。 听到董恋云的笑声,魔能也无奈的笑了,这段时间他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即便魔界也有这样的绝境,却也从未有过如此绝望的感觉,毕竟魔界当中的那些绝境他很熟悉,也早就过了去这些试炼地修炼的时代,如今的他看待这些绝境的眼光,也纯粹只是用来“整”新魔用的。 随着魔能也走入那片森林之后,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罗天和董恋云,此时的董恋云已经进入到一处湖泊里荡漾,而罗天则是在一棵大树下在研究着几颗落地的果子。 魔能当然不会去看妹子沐浴,所以他走到了罗天的那边,也盯着罗天手中的那几颗果子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在研究这东西怎么吃吗?” 魔能纳闷的看着那果子,又看了看罗天问道,罗天闻言也是一怔,但随即就笑了,说道。 “如果是树上结出的果子,那么果子一旦成熟便会自动落地,但果子落地就和人永远是站在地面上的道理是一样的,有一种特殊的‘力’的原理在里面,这种力即使是在我们进入到这西北十三镇后也从未消失过。” 罗天的话让魔能的心中一动,虽然乍听上去,这种能够让人永远“脚踏实地”的力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奇怪的,但是仔细想一想,却又的确能够引人深思。 当然了,魔能不会去思考这种东西,况且罗天提到这一点,必然是早已有了他的结论。 “你说,给人类一双翅膀,就能够飞起来吗?” 罗天并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继续问道,不过这一次魔能倒是明白一些东西,随即摇摇头说道。 “并不能,鸟儿能飞,关键还是在于翅膀震动的频率,这种频率也是一种天道规律,哪怕是老鹰,也是通过这种摆动的频率才飞起来的。” 魔能的话说完之后,却是看到罗天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否定了他的这种结论,正当魔能感到纳闷的时候,只见罗天手心向下,随即那没有被握住的几个果子瞬间从罗天的手中落地,但是却在落到一半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继而突然向上俯冲,随后又回到了罗天的手中。 看到这一幕,魔能倒是没啥好奇怪的,罗天在自己的规则中隐含了一股吸力,能够让垂直下落的果子再度上升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不过正当魔能这样想的时候,却猛然间就意识到了不对,毕竟也是魔界一方尊者,就算年轻的时候绝大多数心思都用来修炼规则以及算计人心,但自从成为宿主之后,也算是能够静下心来想一些在过去足以被称之为“怪力乱神”的东西了。 而罗天,恰好就是这种怪力乱神的集大成者。 “你的意思是想说,这西北十三镇当中的地气实际上并没有消失,而是有一股人为的力量让本应该存在的天道规则被封印和禁锢住了?” 魔能不愧是一方魔尊,这样的一番联想恐怕除了罗天,也几乎不会有人能跟上他的思维节奏了,而罗天听到他这样一番自己早已经历过的思索过后,却是哈哈大笑,笑声在森林中回荡,连沐浴中的董恋云也听到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罗天脸上的笑容不减,随即摇了摇头,而后他的脸上多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继续说道。 “在我想到这西北十三镇中可能会有一个当年逆天三人组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这里的环境改造虽是人为,但这个‘逆天改命’之人所想要改变的仅仅只是自己的命运,他根本不想重塑天地法则,况且他也根本没这样的能力!” 罗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语气可是老大的不客气,似乎也没有对拥有逆天改命这种强大能为的前辈有半点尊敬的感觉。 不过罗天这样一说,魔能倒是也懂了,的确,人人都想要做神仙,因为做神仙可以无所不能,但如果说做了神仙还要受到天庭的管辖,还要为了人间和自然界的存在而去做风伯、雨师、雷神,尽心尽力的为他们过去极力想要摆脱出来的那种身份服务,又有几人愿意呢? 所以,绝大多数仙人并不想重塑天地法则,毕竟他们根本就不会这种玄妙高深的天道规律,所以他们想到的只是改造这个世界,将原本让他们个人私心中感到不美好的一切改造成能够让自己感到完美的一切。 但是这种“我觉得”的感觉却并不是“大家觉得”的感觉,如今的西北十三镇就是这样的状况,一开始罗天以为是有人把西北十三镇当成了一个试验基地,在这里改造自然,改造环境,但后来罗天明白了,改造这里的人压根就没有造福众生的理念,他的想法或许就是想要把这西北十三镇当成他一个人的琅嬛福地,成为他修仙拜神的洞府罢了。 当罗天和魔能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再来看这一课落地的果实,两人对视了一眼,此时都不禁笑了起来,他两的笑声也引起了董恋云那边的好奇,只听得一阵出水声,随即一位带着甘霖的仙子便出现在了罗天两人的跟前。 看着她此时的模样,已经完全不似之前经历了种种自然环境所造成的险阻所带来的那种落魄感了,更是因为经历的增加以及内心的成长,而让如今的董恋云更是带有一点成熟女人的韵味,加上那贴身的衣物,更是散发出这样的魅力,罗天的心中不免一动,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我说徒儿你,难道就不担心水里有毒,或者是有什么徘徊在水底千年的妖怪吗?” 罗天瞥了她一眼,如此说道,虽然这一路上董恋云似乎早就已经将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给忘光了,不过罗天可没忘记。 “师父你就会吓唬我,别忘了我可是清微妙法的传承人,这天下五行可都瞒不过徒儿的双眼。” 董恋云眼眉如弯月,笑的那是花枝乱颤,显然是一脸的不信,况且她是魔女,又岂会害怕妖怪之流呢? 眼见自己的吓唬不能凑效,罗天此时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不过在他刚想要继续之前话题的时候,却猛地也想到了什么,随即看向董恋云说道。 “徒儿你是说,五行间的天地之气又回来了?” 538 重塑法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的问题让董恋云一怔,在冰火交加之地时,他们就一度察觉到五行的回归,而如今罗天对此的感觉更加强烈,加上董恋云的话两相对照,更是让罗天随后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我全明白了。” 罗天叹息了一声之后随即又再度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人修仙成佛究竟是为了什么,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根本就没这方面的总结归纳,在人间有句话叫做没有人性那就和禽兽无疑,那么人如果成仙后是不是真的抛弃了人性,那这样的仙人和禽兽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了,人不可能妄自去揣摩仙人,况且天下间又不止人类一个种族,那些遵循魔理、神理、妖理和鬼理的族群也不可能用人类那一套天理去约束,但仙人无一例外都是从普通人过度而来的,当然也不一定都是人,天下间一切生灵都有修道成仙的可能。 看着罗天豁然开朗后又再度陷入沉思的模样,魔能对此的感觉倒是很强烈,相对来说,魔也是同样,很多魔修成了正果后,并没有选择离开魔界,而是继续居住了下来,毕竟除开魔界很难有适合他们继续修炼更高境界的环境,而那些留在魔界的“魔仙”在魔能的眼中看来,也不过就是聚集了天地精华的普通人,甚至于在魔能的心中还会有另一种感觉,那就是你吸收了魔界这么多的精华,到头来却选择在一个地方一坐就是千年,虽然千年的时光对魔而言并不算是虚度光阴,但魔人擅长心机的同时也好战,但这种仿佛化为了石头一般的魔仙,却仿佛连魔最大的骄傲也一并失去了。 “师父,你们在想什么呢?” 眼见罗天不说话,董恋云奇怪的问道,这个问题将罗天和魔能拉回到了现实,对此,罗天微微一笑后对魔能说道。 “真不知道几百年后恋云你会变成怎样,与其这样倒不如让魔能来成为你的师父,这样为师也放心一点。” 虽然罗天是以一种玩笑的口吻说出的这番话,但这番话背后的隐喻却仍旧让魔能和董恋云各自心中一动,在董恋云听来,罗天这是不信任魔界,毕竟为了争权夺利竟然连董恋云的致命伤也不管不顾,宁愿把她送来人间,也不愿意救治那举手之劳的伤势。 所以,罗天作为董恋云亦师亦友的同伴,肯定不会喜欢魔界,但很显然这一次董恋云想错了。 “如果我能取回我本来的实力,那样的话我重回魔界才能占据一席之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魔能的话让罗天点点头,对于他两来说,这种表面上的说辞在背后里的含义,根本是心照不宣,罗天想说什么,魔能都懂,而之前罗天那番话真正的含义,其实就是罗天的一番私心,他不愿意董恋云成为魔界那群人当中的一份子,如果可能的话,魔能以旷古魔尊的身份将她留下来,并且治好她的伤势,以这种姿态回到魔界,将会是最完美的结局。 但是如今,连董恋云的伤都还治不好,谈何去帮魔能取回原本的魔族身体,甚至是再造一具更加完美并且适合魔人修炼和施展实力的身体呢? 不过,对于这些事,早一点想到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好,罗天也不再多说什么,况且这些事本就是他应该做的,要说让董恋云见证的艰辛苦楚,在这西北十三镇当中一经见识的够多了,换句话说,当初罗天想要将这个世界更真实的一面摆在董恋云跟前的想法早已经完成了。 “魔界里有很多具‘魔骸’,应该可以用吧?” 董恋云的话很快就让魔能摇摇头,随即解释道。 “在我舍弃生前一切成为蟠龙宿主的那一刻起,能够承载我灵魂的对象就只能是蟠龙之躯了,这不禁是我灵魂的选择,同样也是意识当中的唯一,而如今能够承载我身体的仍旧还是蟠龙之躯,而那个姜小云也正是由于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抽取了罗天的灵识,用罗天和蟠龙共用的一部分精神力量再造了一具身体。” 当魔能在听到姜小云的时候,董恋云的神色一凝,不过很快就从魔能后续的解释中找寻到了答案,而这样的解释更是让他明白了为何魔能会和罗天有着完全一样的体格容貌,只怕这其中也同样有“神魂”方面的考量。 总之,想要帮魔能找寻一具身体虽然不似帮董恋云治好伤势那么紧迫,但真要着手却也是一件千难万难之事,恐怕一点都不简单,对此魔能心知这是罗天和曾经的宿主之间割不断的情义,但是这种事却也完全超出了情义方面可以遍及的内容。 为何罗天会有如今这种“超出”,魔能和董恋云都很清楚。 突然间,一阵来的莫名的风吹入进了这片森林,而后在罗天三人的视野当中,原本茂盛葱翠的丛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随着满目的绿色以惊人的速度转为黄色的过程中,罗天还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流涌动。 一瞬间,“生命力”这个词涌现在了罗天的脑海中,随即说道。 “快走,迟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此时也几乎是罗天三人同时想到的一个结果,森林瞬间老化,恐怕是有着什么能够迅速吸收生命力的东西在发生作用,如今的他们必须要赶在森林的生命力完全流失掉之前,离开这片森林。 但是,罗天三人却并没有朝着来时的道路返回,虽然那距离应该会近很多,不过既然森林老化的过程是从来时的地方开始的,罗天三人自然不会贸然返回涉险。 三人一路狂奔,但却始终无法脱离森林由绿变黄的速度,那枯萎蔓延的过程始终在他们的前方,对此,罗天沉声说道。 “恋云,制造一个聚灵法阵。”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心中一怔,但猛地就明白了过来,既然在这片森林当中,五行回归,那么自然也就可以依靠阴阳五行来做点什么了,但是看样子,这种五行回归也仅仅只是暂时的,而随着地气消失而让万物活化,同样也加速了天地万物生命力的衰老速度。 想到这里的时候,董恋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但是早在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几个月以前,罗天就早已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是的,改造这西北十三镇环境的那个人,纯粹只是创造出了一个可以加速汲取天地万物生命力的大型法阵,当然用途罗天猜不到,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行为在通过逆天改命之法而强行改变了天地间原本的天道规则之后,却并没有进行过任何一点修复的工作,如今的西北十三镇变成这样,完全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法律,也没有朝廷,而天理这种东西也不过只是维持着一套人心中的道德底线,但这种类似于善恶终有报一类的天理却约束不了真正的坏人,而在坏人的心中甚至也可能会有这一世作恶,下一世偿还的“觉悟”。 虽然罗天并不会谴责他的这种行为,虽然他杀了很多人,也扭曲了很多人心,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罗天单纯的很不爽他这种行为罢了,如果有一天让罗天找到了他,不管他是不是当初的逆天三人组,有多少实力,罗天都势必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在罗天的提醒下,奔袭当中的董恋云可以布阵,虽然此时森林周边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但毕竟还会有一个加速枯萎和老化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流失掉的生命力并不会全部消散于天地间,因此当董恋云的聚灵法阵布置好了之后,很快就收到了成效。 此时的罗天也同样感受到了那阵法之中浩瀚的源泉在流淌,这样的灵气不但是释道者梦寐以求之物,同样还有着罗天最为看重的一项能力。 “罗天,别等了,再等就来不及了。” 魔能的话提醒了罗天,的确,现在不是想其他问题的时候,只见罗天手指点在那充裕的灵气波动之上,随即缓缓的以极为复杂的方式开始勾勒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这种以点划线的方式在董恋云的眼中看来自然是惊讶不已,但反观魔能,却好似根本不芸于心的样子。 “师父这是在做什么?” 由于罗天在“画画”的过程中不能说话,所以董恋云只能求助于魔能,对此魔能倒是在瞥了罗天一眼后,淡淡的说道。 “他在重塑天地法则。” 魔能的回答让董恋云大吃一惊,疑惑的眼神中也有一种意外的神情流淌,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当然了她能明白的也只有罗天布阵之后的目的。 此时的罗天的确是在重塑天地法则,当然了,他能重塑的只是一个微型法阵之内的天地法则,他还没本事去重塑一个土地面积上了十万里的地盘,对于这种超大型法阵,罗天就算懂得该如何塑造,但他的实力也不允许,那几乎会瞬间耗干他所有的生命力。 所以,罗天此时要重塑的就是被董恋云布置下的这个阵法而已,而他重塑天地法则的方式那就更加简单了,甚至几乎可以说是罗天平日家常便饭的一项工作,那就是修炼漏洞规则。 时至今日,虽然罗天已经很少动手了,而这门强大的漏洞规则更是难以在世人眼中出现,不过罗天的漏洞规则却也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精湛的境界,可以说,如果今天的他再度遇到拥有生命规则的姜项离,他已经可以在破解了他的规则力之后,抵挡住散乱的规则了,因为就算是无意义、无差别的规则力,也有能够被化解的方式,只是当初的罗天并不懂得“无序”的真意罢了。 回到眼前来,罗天重塑天地法则的过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在罗天施展能为的同时,周围原本在快速流失的生命力也有了减弱的迹象,那是天地法则在一个小范围内抗衡地气流失的迹象,而在过去的几个月当中,罗天并没有这样做的原因仅仅只是他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寸土地来让董恋云制造一个聚灵法阵,这荒芜的西北十三镇自从地气消失后,就变成了灵气干涸的绝境。 这片森林出现的及时,却也有几分的诡异,按理来说,地气消失会让整个西北十三镇所有一切从地下长出的生灵失去可以汲取的地下养分,所以,眼前的这片森林又是从何而来呢? “也许,这片森林地下的地气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并没有足够的地气来让植物获取到能存活足够时间的养分,所以才导致了这片森林的快速衰老。” 魔能的话让罗天点点头,此时他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在罗天将天地法则重新覆盖在董恋云制造的那聚灵法阵上之后,随即一个模拟了人间的狭窄环境瞬间就出现了在了两人的跟前。 “哥哥!”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的天座化身在聚灵法阵当中说出的话,听到这个声音,罗天随即便说道。 “弟弟,你展开独立空间,越大越好,我要搜寻这片森林当中地气尚未消失的源头所在!” 由于时间紧迫,且有着各种难以预料到 变数,虽然这聚灵法阵乃是用董恋云的清微妙法制造出来的,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但罗天却总感觉有什么危险在迅速逼近的样子。 能够联系到天座化身的唯一方式就是重塑天地法则,让空间的概念重新被创造出来,而在这一点上帝幻倒是没有这样的约束,毕竟它本就是空间化身,哪怕是这西北十三镇的空间也能够容纳帝幻,但却容纳不了天座化身的存在。 听完了罗天的交代,只见一股浩瀚之力瞬间从聚灵法阵当中扩散了开来,然后以任何人也难以企及的速度瞬间就扩散到了整片森林当中,而后罗天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声音,那是天座化身传递而来的声音,当罗天捕捉到了那个方向与方位后,也化作了一束光,朝着标记的地点而去。 539 生与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来了。” 就在管良推门而入并且回头试图阻止璇儿进入的那一刻,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的同时却又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当管良转头的时候顿时就愣住了,连同那来时的大门也一同关闭了。 “杜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出现在管良跟前的人的确是杜曦瑶,那个几乎算是从罗天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杜曦瑶,但此时的管良在一经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发动思考,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你不是杜曦瑶,你是谁?” 杜曦瑶不可能会进入到这个世界中来,因为杜曦瑶是去找寻罗天的,并且在管良最后一次回到龙祥城的时候,他一并失去了这两个人的踪影,按照情况来看,他们一定是相遇了,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也必然会是以罗天作为主导,杜曦瑶断无从旁做主的可能。 管良对罗天的恨意当中,除了恨罗天的聪明衬托出了自己的无能外,还有一点,那就是罗天是话说三分的那种性格,虽然这种性格乃是任何一名智者都会有的一种睿智体现,但当管良真的遇到这样的人的时候,还是会本能的生出一种“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你偏偏还要隐瞒一切真相,不愿意告知别人”的感觉。 然而,其实管良也是这样的人,任何人都如此,人不可能对每个人都掏心掏肺、毫无保留,总是会有所选择性的针对不同人群的说话方式,你不会对朋友说自己的隐私,不会对伴侣说自己的弱点,这种保留最大的意义就在于不会伤害到自己。 此时的管良看着眼前的杜曦瑶,他可以确定她的确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杜曦瑶,一点都没变,如果说此时的她眼神中已经没有了那种恨意,不似自己当初第一次前往天华城杜家所看到的那个小丫头时,她眼神中所夹杂着那种分不清是对罗天冷落了云袖的恨还是入道释者对蟠龙的恨,以至于这样的情形也出现在了管良的身上。 但是,管良却很清楚她不是杜曦瑶,应该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而管良能够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并不是他清楚杜曦瑶的动向,也不是他了解事情的前后原委,而恰恰是他对那个人实力和智慧的了解与信任。 不过,似乎事情总能出现一些变数是人无法全盘掌控的,纵使罗天可以战胜巴海、姜项离、夏子丹甚至是炼妖皇一群人,但这天底下总会有能够战胜他的人,那么杜曦瑶的出现是不是恰恰说明了这一点呢? 他乡遇故知,这种感觉也流淌在了管良此时的心头,虽然很淡,却是能够从一张熟悉的面容上找寻出故国家园那样的感觉。 “你果然和他一样聪明,我总是无法骗过你们。” 突然间,杜曦瑶的声音变了,变得有一点点沮丧和落寞了起来,这种声音……这种声音竟然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的熟悉,几乎是让管良脱口而出。 “尧天,是你!” 杜曦瑶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像是被他人操控的人偶或者傀儡一样,她嘴角上翘的幅度完全没有勾勒出她脸庞上的轮廓表情,看上去甚是诡异,但这种诡异的情形作为命天教未来继承人的管良可是见得太多太多了,所以当他此时明白了是尧天在背后控制杜曦瑶的时候,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尧天,你为何要这样做?” 如果说第一次遭遇她的背叛,让管良还深陷于爱恨情仇当中难以自拔,过往云烟不能说消失就消失,说放下就放下的,最终管良在罗天那一星半点的好意之下,选择了和尧天的重新认识,后来也的确通过调查清微阁的事情而让两个人有了这种重新认识的机会和平台。 但遗憾的是,尧天似乎对罗天产生了感情,这种感情并非人类的爱情,隐约中带有一种比之管良自己更加强烈的认同感,甚至是归属感,刚开始的时候,管良其实也知道,尧天会在罗天的身上找到归属感一方面是因为罗天确实很厉害,另一方面则是当初的尧天也的确是走到了绝路,如果她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奥援,早已是天地不容。 难道说当初已经自绝于天下的尧天要祈祷那神界的星海和瀚海可以阻挡前来抓捕她的追兵吗? 所以,如今的尧天会出现在这个记忆的世界当中,管良并不会觉得奇怪,神族本就是造梦一族,虽然说造梦只是他们所拥有的其中一项能力,但自己都能够凭借一个死人的记忆而来到记忆世界这个“终点”,那么尧天这个可以创造梦境空间的高手又岂能来不了呢? 只不过看样子,尧天来到这里并不是罗天的意思,而是尧天和罗天之间发生了矛盾后的结果。 “因为他死了。” 此时此刻,从尧天的口中说出了一句让管良倍感意外的话来,他死了? 谁死了? 然而,当管良正想要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却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心中有一种难安的气息在流动,好似要将那鲜血全部都给沸腾起来。 “他死了?” 管良以一种和尧天相同的语气再次反问出了这个问题,在提到他死的时候,管良说不出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明明是前不久还引以为生平大敌的那个人,如今竟然死了,这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感到庆幸又带有几分侥幸的事情吗? 毕竟管良可不是罗天的对手,甚至说如果他拉上整个命天教,那或许在罗天的跟前也不过只是陪葬品而已。 但是今时今日的管良再听到这条他过去梦寐以求的消息时,却完全失去了那种侥幸的感觉,他很震惊,虽然仍然并没有太多感到悲伤的地方,毕竟他们始终都是竞争对手,而真正留存于两人之间的友谊是非常少的,他们并非患难与共的朋友,也不是能够推心置腹的兄弟,因为在罗天保留的人性当中似乎并没有这种东西。 “如果他没死,我会来找你吗?” 此时,尧天借用杜曦瑶的口再度说出了一句话来,而这句话在管良听来就足够有伤人的味道了,但是管良却并没有动怒,应该说,他在明白了一切原委之后,心中所剩的并不是着眼于“罗天之死”的究竟,而是尧天、杜曦瑶以及所有在罗天死后留下来的人可能会去做的事情。 如今看来,尧天的“暴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罗天是尧天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在人间继巴海之后唯一信任之人,这种信任的来源是一个全方位吊打了她的人所给予她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有时候说出来也很怪,似乎是一种对征服者所产生出的崇拜感,人常有,难道神也会有吗? 尧天对管良,或许的确有几分心动的感觉,毕竟管良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的存在就是让中天界无数风华少女疯狂的对象,但是在另外一些人的眼中,她们并不会看上管良,因为她们本就应有管良所未曾拥有的一切。 罗天一死,可以立马联想到的是,尧天失去了依靠而变得只能靠自己时,她会完全暴露出她的本性,过去那个选择和巴海合作的危险人物会再度出现,但真正危险的还并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你能确定他真的死了?” 不是管良不信,但管良也从师童那里隐晦的得出过一个结论,那就是罗天乃是一位身份天命之人,他的存在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决定,还包括了其他一些存在的对象,后来管良知道了蟠龙这回事,也知道了罗天只不过相当于蟠龙无数生命结构当中的一魂的事实。 不过后来,关于蟠龙的这件事出现了一些偏差,但管良相信这些偏差肯定有被罗天思考过,只不过他仍然和过去一样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而他不说的理由其实只是因为他没有得出最终的结论。 是的,如果说蟠龙代表的就是过去的天道所创造的那个旧世界,那么蟠龙所拥有的那所谓的无数生命结构的意义不就是那些在这个世界上被孕育出来的无数生命体吗,包括人类、神魔妖鬼,也都是蟠龙世界当中的一份子,那么罗天作为蟠龙无数生命结构当中的一员,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但是很显然,答案并非如此简单,就和那个血脉传承的问题一样,迄今为止仍旧没能找出一个合适的解答,只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只有罗天会去思考,这毕竟是属于他的意义,但管良并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只是今天看到尧天,听到她的那句“罗天已死”让管良心生感慨罢了。 尧天没有回答管良的这个问题,因为这是她亲眼确定的事实,罗天已经死了,在她亲手创造的梦里面,她见到了罗天所拥有的一缕残魂,对梦境原理和结构无比了解的她——一位造梦之神,可以在那一瞬间很轻易的判断出,人活着时拥有的意识和人死后所拥有魂魄的区别。 是的,那一刻尧天在梦里见到的就是罗天的魂魄,是人死后留存在他人心中的记忆,在尧天见到那样的罗天之后,也想过要去确认罗天真正的死因,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打乱了尧天的行程。 是的,神界派来追捕她的人终于出现了。 在造化之门曲家,在天下城云家,罗天所见到的那两枚五灵法阵,以及最后他在幻海夜市所见到的那两名神界之人,以及他们口中提到的诸天四部,罗天知道,这一次神界是下了决心而来的,毕竟星海和瀚海对他们的威胁巨大,能够离开神界必然不会是走的正门,而是有人打开了空间通道,将人送到了远离神界的地方,但至于这个地方是不是人界,那恐怕还得看运气了。 但不论如何,这些神界之人的出现加大了尧天心中的恐惧,以至于她并未去真正确认罗天的死,不过其实确不确认也并不重要了,难道说这天下间还有任何梦里的状况能够瞒得过她这位造梦之神吗? 所以,在绝境当中为了寻求自保的尧天,并没有去找过去罗天的那些兄弟朋友们寻求帮助,因为她来到人间已久,很清楚这种人类的人情世故,随着罗天一死,所有和罗天生前有关之人都会相继疏远,甚至当他们听说罗天死后还惹出了**烦,有人想要借着他的死清算一笔旧账,那么罗天生前拥有的那些关系网上的朋友说不得还会敬而远之。 所以,尧天并不会指望罗天生前认识的那些人,包括罗天的宿主们,那么此时她唯一能够用来活命的,便是在离开神界之前,她的师父——那位神界大祭司教给他的几门可以用来保命的功夫,而五灵法阵便是其中之一。 五灵法阵和五行法阵的确不是一回事,两者有着天壤之别,此时不再过多赘述,但是尧天很清楚,五灵法阵虽然强大,但却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人类或许一时半刻分辨不出来,但阵法当中蕴含的庞大灵气又岂能瞒过神界之人的眼睛。 所以尧天在造化之门和天下城两地所设立的五灵法阵就是两个陷阱,只是没想到这两个陷阱并没有伤害到敌人,反倒是给罗天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至于尧天为何想到在这两个地方设置阵法,原因其实很简单,那便是尧天的记忆和过去也能被其他神界之人以梦境的形式复制出来,而在尧天的记忆当中,最深刻的便是她和罗天之间的那些事了。 但是,好像事情永远没有计划快的样子,正当尧天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并且在天下城曲家的内部设置了一个原本并不被他看好的禁锢法阵和传送法阵,那是他想要借由困住敌人后将其传送到制定的梦境空间当中,如果尧天运气极好能够捕获到一名来抓捕她的神界之人,说不定还能够探听到一些关于来犯敌人的机要秘密。 然而,尧天怎么也没有想到,被阵法捕捉并且传送来的人竟然会是杜曦瑶,而在杜曦瑶见到尧天的那一刻,当她恢复神智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罗天没死。 540 骗局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没死,这怎么可能? 杜曦瑶说出的话顿时就让尧天愣住了,而在她隐约间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的时候,她原本心中的冰冷并没有消失,反而换来了另外的一种恐惧感,是的,她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连罗天都不知道的东西。 站在杜曦瑶的角度,她对罗天和尧天之间的关系不是很清楚,当初那一次的梦境之旅也仅仅只是匆匆一面,而且罗天当初是带着怒气而去的,在杜曦瑶的眼中,罗天和尧天不太像是朋友,反倒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后来,造化之门曲家出事了,而在出事之后,杜曦瑶才断断续续的知道了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同样也都来自于她的道听途说,而罗天基本上是断然不会告诉她这方面的东西的。 所以今天,除了之前那句“罗天没死”的话外,杜曦瑶对于尧天那是半句话都嫌多,更不可能会把罗天如今的现状告诉她,顺便让她回到罗天身旁了。 “不对,你骗我!” 突然间,尧天猛地像是醒悟过来了一样,她突然伸手猛地抓住杜曦瑶的胳膊,在被传送过来但仍旧带有强大禁锢的法阵当中,杜曦瑶根本无力还手,但在这种神界阵法当中,恐怕就算是董恋云来了,也会束手无策。 很久以前,在尧天还跟着那位惊涛大祭司学习神界规则的时候,她就知道一些听上去似是而非,但实际上却有着某种意义上殊途同归的东西。 神界有五灵,人间有无形,鬼界有五浊,魔界有五芒,这是天地在创造出来以后因环境和族群的不同而伴生出来的事物,原本这些东西应该是一样的,但谁知道在过去了很多年之后,相同的东西发生了改变,导致一些东西甚至是一些基本概念的本质也都发生了变化,从而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至于如果真要追溯到所谓盘古开天辟地的时代,人魔妖鬼神五族恐怕还当真是通过血脉来进行传承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如果妖有血,恐怕早就殒命于一个没有时间规则的世界当中了。 甚至于,上古时代真的有妖吗? 尧天的举动明显是吓到了杜曦瑶,但是她神情坚毅,半句话也不说,就站在那里忍受着她的摧残,此时的尧天明显是有些气急败坏了,否则的话,以她所拥有的神性,未必会做出这种如人类一般的疯狂举动,又或许也是因为她在人间待得太久了。 眼见摇了许久都没有用,此时的尧天突然间停下了动作,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回想起了在不久前的那次见面,那一次唐龙和陆恒也都在,单一不同的是,梦境里只有一个罗天,那么这个罗天究竟是……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原来你也是可怜人!” 尧天再度的发疯让杜曦瑶感到有些纳闷,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隐约中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就像是对方会说出什么令人不安的真相一样。 “怎么,你还不懂吗,你以为带你进入梦境当中的是真正的罗天,告诉你,真正的罗天早就已经死了,而能够留存在梦境当中的只有他死后所残留下来的魂魄!” 尧天的话让杜曦瑶愣住了,这种想法她从未有过,不仅仅是想法,恐怕就连产生对于罗天有半点负面影响的意识都不可能会诞生,在杜曦瑶的心中,罗天是自己除了师父以外,已经足以能够和云袖平等对待的存在了。 至于为何是云袖,又为何会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个人,杜曦瑶并没有去深究,她一直都是个心境空灵的人,而这份空灵的心让她拥有了自己的道心。 所以,就算尧天这位曾经被罗天都尊称为“造梦之神”的存在如此信誓旦旦的在告知自己“真相”,但杜曦瑶也选择了无视,她不会相信对方的编排,更不会相信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亦师亦友的人会是一个假扮之人,甚至根本就不是人。 眼见杜曦瑶无动于衷的样子,尧天倒是也没有去逼迫她强行接受,更没有利用梦境的优势,强行将某种意念灌输到她的脑海中,如今的尧天虽然疯狂,却也还残存着一丝的理智,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过去的她不怕死,但如今的她却越来越怕死,因为她害怕自己死了,真相就会被永远的掩埋了。 在罗天生前一直都不愿意让尧天去调查当年神界的那些不管是隐秘还是秘密的往事,便是罗天清楚尧天如今的现状,这种现状一旦被打破会导致尧天走上极端,甚至于站在神族的立场上,这并非极端,而是另一种理性,毕竟罗天当初曾经经历过哪怕仅仅只是几秒钟的神性。 这些秘密身为一个神,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会感到后怕,如果星海和瀚海中针对神族的毒素并不是天道规则,而是人为制造的,甚至这个人就在如今的神族之内,那该如何? 如果神界的断魂海的支流并不是通往星海和瀚海,而是早就被人以特殊之法改道进入妖界,那又该如何? 所有能够被尧天联想到的一切无一不是令人感到可怕的阴谋,同时这些阴谋也关系到了她的小命,她能否洗刷干净自身冤屈,可以让她终有一天重回家园故土的可能性。 不过,罗天的阻止还是起了作用,尧天虽然调查过,却并没有深入调查这些事,而且有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就是自己去胡乱的找寻真相根本没用,甚至于她还一度嘲笑过管良,觉得她单独去调查清微阁遗址的秘密只会搞的一鼻子灰,而如今似乎也见证了她当初的嘲笑。 所以,尧天选择了不去调查这些事,而是依靠罗天的能力和智慧,或许有朝一日能够找寻到自己想要的真相,虽然罗天并没有明确的表态会帮她,不过就尧天看来,罗天正在进行的很多事以及行进的目的地总是会和她所看重的真相似有若无的相互联系,只要这种联系还在,那尧天就会一如既往的信任罗天,愿意等待罗天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是,罗天死了! 这个震撼的消息,也是令人感到绝望的消息,让尧天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加上罗天是一个没有把所有真相全部揭晓之前不会轻易说出所有关节因果的人,所以当尧天发现罗天死后,自己回到了当初一无所有、一穷二白的时候,就如同自己辛苦打拼了几十年的事业在合作对象死后却因为遗产而产生了争议,到头来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属于自己,恐怕是个人都会发疯的。 回到眼前来,当尧天透过杜曦瑶看着眼前的管良,看着这个过去曾经让她心动过却又在另一个全方面吊打过他和她的人面前败的同样一无所有的人时,尧天的心中却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想法,罗天死了,自己是否应该依靠他和他背后的命天教呢,但是自己和命天教的那一丁点关系,还是出于她当初所拥有的神族祭司这个身份才得来的,而如今她自己也一无所有了,除了继续利用管良对自己的那一点情分,还能剩下什么呢? 但是,正当尧天想要最后挣扎一下,就像是人间那些无耻男女将对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给榨干的前一刻,管良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随即说道。 “我相信罗天没有死。” 管良的话让尧天愣住了,但很快就从杜曦瑶的口中传出了一阵冷笑,随后迎来的便是更加冰冷的话语。 “你说没死就没死?你算什么?” 听着这陌生的话语,但实际上管良却仍旧有一种恍若未闻的感觉,曾经在他的眼前出现过至少三种不一样的尧天,一个是满脸圣洁宛如纯白无瑕的神灵降生一样的绝代仙子,一个是充满诱惑全天下只对自己一个人巧笑倩嫣的爱情精灵,而另一个则是那一天在苍茫城,那个因为阴谋败露后几乎变得一无所有而歇斯底里的卑微灵魂,而如今,这样的一个看似陌生的尧天,却反倒是不那么让管良惊讶了。 人有多少个假面具,人又会混迹于多少个不一样的场合,人会结交怎样的朋友,人会为自己的目标付出怎样的代价,作为命天教未来继承人的管良来说,有些事情他经历的太多,但有些事情他却从未经历过,不过看样子,他也不需要经历了,因为内心所为此付出的感情却已经为他谱写出了比现实还要完整的篇章。 也许是管良脸上那平静的表情让尧天感到疑惑一样,毕竟这样一个平静的管良她几乎从未见过。 回想当初尧天还以神界祭司的身份造访命天教的时候,她眼中的管良就是一个压抑许久的大孩子,他看似每天和不同的人群打交道,早已能够把人际关系处理的游刃有余,但事实上,他的心没有那么广阔,他还无法包容这天下间一切的是非善恶对错,甚至于他也会遇到一些刚放下屠刀就想跑到命天教立地成佛的罪人,天知道这些年来,这些繁复的琐事消磨掉了他多少属于自己的心性。 是了,还有那位天衡尊者,他才是真正让世人感到敬畏的存在,加上他所拥有的秘密规则,更是让天下罪恶无所遁形。 后来,无论是在梦境当中的管良,还是在尧天当中的管良,又或者独自造访南尧城的管良,在尧天看来他都太过冲动,脱离了能够庇护他的地方和人,他宛如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但那根本就不是改变,而是他本来被压抑的灵魂。 但如今,这样一个始终平静如一的管良却让尧天感到有着捉摸不透了,他为何能够如此平静呢,难道说是因为罗天的死让他少了一个平生最恐怖的劲敌而感到满意吗? 尧天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因为如果管良一直保持这样无懈可击的神态表情甚至是心性意识,那尧天想要再度捕获管良的计划就无法得逞,面对这最后的一丁点希望,如果就这样让其悄悄流逝掉的话,那恐怕尧天最终剩下的将会是神性之中最原始的罪恶与疯狂。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哪怕是神的耐性也会一点一点的被消磨干净,在这个过程中,尧天希望管良能够主动一些,改变他脸上的镇定,唤回平日里的冲动与不耐,但遗憾的是,管良始终不变,而最终会做出改变的也就唯有尧天了。 此时的管良其实并没有停止思考,但遗憾的是,他不是罗天,无法透过眼前的事实看清本质,所以他只能保证自己不受到尧天的诱惑和干扰,不会轻易的为她所用,但管良却不可能会想到,自己的拒绝会让他彻底的失去尧天,甚至是失去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而就在这一刻,突然间,两个声音从不同的方向同时传来,一者是来自于管良身后来时的那扇大门,敲门声很急促也很低微,看得出并不是太用劲,那一顶是璇儿的敲门声。 而另一个声音则是来自于杜曦瑶身后一道通往上层的楼梯处,声音很大很用力,同样也因为靠近拐角和间壁的缘故,而让回声变得更加鼓噪。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让管良和操控杜曦瑶的尧天此时都仿佛让各自的心思从自己的意识灵魂当中分离了一点出来开始去关注正在发生的诡异声响,而这个声音也让尧天那原本想要自毁自弃的心得到了一丝舒缓。 此时的管良不能开门,因为他担心尧天会对璇儿不利,虽然他很冷静,也很谨慎,但这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却并没有让他找回原本应有的理智,毕竟他没想到他自己也可以保护璇儿,哪怕就算是门开了,尧天也不一定能够从自己的手中伤害到璇儿。 所以,两个声音的传递,却只有其中一方有了动作,管良一直靠在门上,保护着那扇大门,而并非门后的璇儿,但反观尧天,却是带着好奇朝着那声音发出的位置走去,反正她也一无所有了,就算那发出的声音是恶魔的呢喃,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终于,杜曦瑶在一个即将失去他身影的位置停了下来,随即就是一阵像是拆卸机关的声音,在这个过程中,管良仍旧保持着冷静,却也只是一种空乏的冷静,他的冷静只能让自己不受到心神上的影响,但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541 怪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突然间,黑暗处那拆卸机关的声音消失了,而与此同时,管良身后大门被人敲响的声音才逐渐的占据主导,即使想要回避也不可能,管良这一刻不禁有了一丝的疑惑,虽然他一点都不担忧,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璇儿,但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不禁被身后响彻的声音而怀疑起了另外的一个念头。 难道说安阳王不会保护他的女儿吗?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毕竟管良在安阳王的身上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以及之后璇儿不由自主朝着那扇大门前进的模样,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彰显出安阳王隐藏的很好,他是一个阴谋家,那么一个阴谋家的父亲,会不顾自己女儿吗? 管良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他本来就没有真正的把这些问题给想通想透,如果他真能想通所有问题,恐怕眼下的他早已回到了中天界。 “这是——人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那是一种说不清该是怎样的怨念纠缠才会被发出的声音,他的声音让管良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他说的是杜曦瑶,虽然管良明知道能够进入到记忆世界的不可能会是人原本的身体,换句话说,他和杜曦瑶的身体都还在中天界当中,但即便如此,管良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杜曦瑶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 所以,管良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他快速的走进那片黑暗,随即就看到了一个人,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 管良没有见过鬼,哪怕是梦里,他也没有见过,那是他的意识无法接受任何一种鬼的形态,哪怕有一天他真的见了鬼,恐怕管良也会潜意识的无法接受那就是鬼的事实。 但是如今,当管良看到眼前的这个东西时,他第一印象这就是鬼,除了鬼真的是找不到别的语言来形容它的存在了,这个东西有三个头,不……那并不是头,而是三个从身体上伸出来的部分,就像是人的手指头一样,只不过在那伸出来的部分上有着明显的就像是人的眼耳鼻喉一样的外部器官,但是,当管良静下心来仔细观察的时候却发现,那手指头上吐出来的部位仅仅只是有一个看似眼窝、鼻梁、嘴唇的突出物,但实际上却并不能如人这般的张开和用鼻孔来呼吸。 这样的怪物,显然是将管良和杜曦瑶都吓到了,不……并不是杜曦瑶,而是尧天,毕竟此时的杜曦瑶还不知道被尧天怎样了,就算管良并不清楚能够进入到这个记忆世界当中的自己究竟是一缕灵识,还是一道魂魄,又或者一道意念,但想来,这样的存在都绝不能够离开身体太长的时间。 但自己已经自从进入魏碑然的记忆到今天早已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他留在中天界的那具身体还算活着的话,恐怕早就已经和自己进入到记忆世界当中的这一魂一灵一念分离开了吧。 不过此时,明显不是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看着眼前这恶心的恐惧东西,就算管良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但他却仍旧还是凝聚自己的规则,朝着那怪物发动了恐怖的一击。 而就在管良的规则力击中那怪物的瞬间,伴随着那敲打大门的声音同时停止,只听到那怪物发出了近似魔鬼一般的狂笑声。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能够助我重见天日的竟然会是你!” 听到这句话,管良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而就在这一刻,突然间他又看到了极其诡异之事,只见杜曦瑶的身体像是一团液体一样,慢慢的开始融化,那融化的过程当中,从她的头部开始,到双眼、鼻子、嘴唇,就像是蜡像经过了高温一样,慢慢的开始变得扭曲诡异,最终融入到了那怪物的身体当中。 “灵魂的滋味,真是好久都没体验过了。” 那怪物“啧啧”了两声,似乎还留有余味的样子,但是就在下一刻,它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状况给惊醒了一般,突然间怪叫了一声,大吼道。 “不对,该死的,这不是灵魂,这竟然是神魂!” 此时的管良完全被它给无视掉了,但是听着它发出的声音让管良感到愕然的同时,却也不禁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管良确信自己还活着,以一种真实的方式活在一个非真实的世界当中,不……应该是真实的世界,总不能在感官感情上也因人而异吧? 所以,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因为管良过去从来没有见过安阳王和璇儿,所以他们并不是活在他人记忆当中的存在。 就在管良思考问题的时候,那怪物突然转过“头”来,当正面对视的时候,管良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三个头,每一个的上面都有着一个特殊的记号,这个记号让管良一阵熟悉,甚至有一种难以表述的想要伸手去抚摸的感觉,但是正当管良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就会感到本能的恶心。 是的,这个怪物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的“铺”在地面上,他的身体恐怕还在更深的地下,而如今的它只是露出了一小半截的身体,让它那能够观察世界的“头”能够冲出生天。 “你在看什么?” 那怪物似乎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个人了,当他“看向”管良的时候,头上的那看似疤痕的印记又变得更狰狞了几分,却也同样因为狰狞的缘故而扩张了开来,终于,让管良想起了那个印记的由来。 “这是……星型物品!” 当管良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那枚属于他自己的星型物品时,顿时就听到了那怪物的口中发出了一阵昏天地暗的哀嚎声,这声音如此的凄苦以至于很难不会让管良想到点什么,而且管良还感受得到,这个怪物看到星型物品后所散发出的怨气和杀气降低了许多。 “说,这东西你从何而来的?” 怪物突然厉声问道,但这一刻的管良却反倒是不怎么害怕了,毕竟斩妖除魔也算是命天教的一份职责,而身为命天教一份子的他同样也曾经斩杀过幽山的旱魃和蓝冥子蟒。 “别人送给我的。” 管良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倒是并没有隐瞒什么,况且这的确是他人送的,管良自己可变不出来这东西,更造不出来,天下间大多数事物差不多都是通过以物易物或者杀人越货的方式得到的。 “谁给你的?” 怪物的声音中所充斥的威胁含义更大了几分,虽然管良并没有听出来,但他也不想变成之前杜曦瑶那样,所以他选择了如实相告。 “是我的师父。” “他叫什么名字?” “师童。” “师童?师童??从未听说过的名字,那么他有没有别的名字,比如说名号这种?” 管良和那怪物一问一答,当那怪物听到“师童”之名时却好似完全没有听过的样子,而问答到了这一刻,管良却是犹豫了,因为他想到了纯阳尊者姬玄。 的确,在过去管良所探听到的消息当中,从罗天不经意之间说漏嘴的消息当中,以及他前不久才刚刚从暗空间里得出的真相当中,命天教的这两名尊者都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位子。 “你在犹豫什么?” 怪物口吻中严厉的味道变得更大了一些,但他始终没有挪移过自己的步伐,看的出来,之前杜曦瑶虽然帮它解开了某种机关,让他可以脱离禁锢,但要么就是他的身躯太庞大,就算禁锢解除他也出不来,要么就是他身上被下了不止一道的禁锢,而杜曦瑶解开的也只是刚好能让他趴着晒个太阳。 只是遗憾的是,这阴暗的阁楼当中别说太阳了,光芒也没有一束,而且加上管良心中想到的一些东西,竟然让管良有些怜悯起它了。 “你在可怜我?” 它的声音让管良吓了一跳,果然,它也会读心术,似乎这是记忆世界里每个存在之人的一种本能吧,然而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却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他突然间想起,这种读心的能力似乎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而是只有璇儿所拥有。 这种想法顿时就让管良被吓到了,他很难将璇儿那么美丽可爱的女子和眼前这丑陋的怪物联系在一起,但是当管良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响起的同时,却也同样被那怪物所截获。 “小子你猜的没错,外面那女娃儿就是我无聊的时候放出去的灵魂,就如同之前被我吸收掉的那女娃儿一样,喏——就像这样!” 怪物的话音刚落,很快就在管良的跟前,一个又一个虚幻的人影浮现了出来,而杜曦瑶也在他们当中,虽然模糊的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态表情,但他们做出的却也恰恰是人类的举止。 看到这一幕,管良顿时就惊呆了,灵魂……璇儿竟然只是一个灵魂,不过也对,或许这记忆的世界也是灵魂的世界,毕竟自己都不是本体,那么这个记忆世界当中的每个人都是灵魂也不为过。 管良的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这种压不下的思绪也很快被那怪物所洞察。 “小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它的声音逐渐的转为了正常,听上去就和人没什么不同,那压抑的情绪也好似释放出去了一样,又或者他被关押的太久,忘记了该如何说话,而现在他想起来了。 “天衡尊者。” “天衡……尊者?” 管良说出了师童的名号,而那怪物也同样以一种模棱两可的语气说出了这个名号,听上去他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称呼。 “你没听说过?” 管良此时心中的惊讶甚至超过了那怪物,毕竟他自己已经得出了某个结论,但如今他所得出的这个结论却好似是错误的。 “没有,不过你所说的这天衡尊者既然拥有这枚星型物品,那么他或许也是来自于那个地方。” 怪物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管良的问题,而它口中说出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动,那个地方会是命天教吗? 但很快管良就否定了这种猜测,虽然他明知道自己的想法会被那怪物洞察,但这种时候让他不去思考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小子你既然有这个东西,放心,我不会杀你,不过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那怪物并没有顺着管良的想法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开出了一个条件,听上去这像是一份因不杀之恩所必须要偿还的代价,但是在管良听来,却不禁笑了。 “你笑什么?” 管良看着眼前的怪物,说实话他也会害怕,但就算再害怕他也从未想过要帮他做点什么,因为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曾经被灌输过一个道理,那就是邪恶或许能够战胜正义,但正义却绝不能向邪恶屈膝讨饶。 这是天理,是人类信念的见证,关于这种信念,过去的管良不知道该如何去理解,毕竟过去的他从未遭遇过这等情况,必须要赌上正义所背负的一切去和不可战胜的邪恶同归于尽的时刻,但如今,虽然那怪物嘴上说不杀他,但长久以来所铸造的信念却仍旧让他本能的不愿意在这怪物的跟前低头。 “你和那个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怪物似乎又料中了管良的心思,它的声音中充满了一丝鄙夷的味道,这种味道当中更是有着一丝对过往记忆的缅怀,让管良不禁也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你之前说,是因为我动用的规则力让你重见天日,这是怎么回事?” 管良问道,这个问题一直压在他的心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一时半刻却找不到提问的时机,而此时他提出,却见那怪物的身体似乎挪动了一下,但仍旧无法离开他所在的那片方寸之地。 “你的身上有冥族的气息,你应该曾经被暗吞噬过,若非如此,我何必与你废话这么久?” 怪物的话让管良大吃一惊,冥族,这怪物难道说并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和数十年前造化之门一役有关,而是和冥族有关? 当管良猛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他的脑海飞速转动,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名字,而就在管良的思想触碰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间,他跟前的那怪物身形陡然长大长高了数倍,一股锐利的无形锋芒透射过管良的大脑,伴随着一阵眼花缭乱的时光飞逝,将他拉到了另一个地方。 542 过往记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随着敲门声彻底从管良耳畔消失的同时,再睁眼,已经实施很出另一个地方了,而这一次,管良看到了那怪物臃肿的全身,那是一种比天下间最恶心之物还要更加恶心的存在。 “这是什么地方?” 场景变化过后,管良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规则力是否能够凝聚,还好,这个空间并没有对规则的限制效果,不过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只见眼前的怪物突然间身上开始冒泡,一阵阵让人恶心的浓水不断的涌出,但是,伴随着冒泡他的身体开始浓缩变小,这个过程持续了有约莫半个小时,而再度呈现在管良跟前的分明只有一个人那么大了。 但是,即使是人,也不知道那该不该被称之为人,应该说只是一副人的模具,因为它没有脸皮,平滑的“脸上”也没有五官,它的身体就像是水银一样,自然也无法从外表来判断它的性别了。 不过,虽然它终究也只是个怪物,但面对这样一个人形的怪物总是要比之前那臃肿的身体要好的多,管良虽然并没有去思考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对外表的美丑产生了偏见,但是这一刻,当他看到对方站起来的时候,那原本没有五官的面容上也逐渐的开始有了不同。 这个过程就好似一个再造或者进化的过程,它开始在为自己“梳妆”,随着脸上的五官被逐渐的勾勒出来,随着皮肤和头发逐渐有了颜色,也随着女性不同于男性的器官被搭载起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出现在了管良的跟前。 尧天! 此时出现在管良跟前的不是尧天还能是谁呢? 看着这样的尧天,即使明知道那不过是假的,却也不禁让管良怔住了,他从来都是正人君子,自然没有见过现实中的尧天这副模样,况且尧天来自神界,她所拥有的身体不过只是为了亲近人类而选择再造的一副躯壳罢了,原本的她并没有人形的外表。 不过,这张熟悉的脸,以及那被勾勒到十足的婀娜体型,却无一不再搅扰着管良的意识,让他脑海中和眼前的两个不同的人形在相互的碰撞、重合。 最终,理智战胜了幻觉,管良退后一步,神情再度变得淡漠,说道。 “你不是尧天。” 这句话的说出,眼前空间顿时幻灭,但是却并没有回到那间阁楼当中,而是身处一个诡异的由各种断壁残垣堆砌的废墟当中,唯一不同的是,那些断壁残垣并没有散落在地上,而是以各种不规则的形状悬浮在半空中。 这诡异的一幕作为人来说,只要一看就必然是假的,因为它不符合逻辑,但是,管良这一刻却有些迟疑,因为这样的画面他见过,在妖界的确也有类似的场景,只不过是将建筑物的废墟换成了参天的巨木罢了。 管良心知眼前一切皆是虚幻,他索性闭上了眼睛,无论那怪物能够幻化出怎样的人的形态,又能够变化多少场景,这一切都蒙骗和迷惑不了管良。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管良的心中那之前疑惑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虽然说他的确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就摆在眼前的疑问却还是能够一眼就分辨出来的。 那怪物明明有着强大的实力,却为何“杀了”尧天控制的杜曦瑶,却反倒是没有针对自己呢,难道说真的是因为自己身上有冥族的气息吗? 管良的心中越想越是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可疑,此时的他忽然睁开眼,却被眼前一个事物给吓了一跳,看着这东西,管良的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周围,而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师童。 “师父。” 管良虽然明知道这不是他的师父,此时的他也不可能真的回到了命天教,但是此情此景,却是真伪难辨。 “无需多礼,把这天麒印带上,待会就该是继任的观礼大典了。” 管良听到这话,全身大震,他猛地转头,再度看到桌上的那个事物,正是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印玺——天麒印,也是着命天教最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甚至可以说是神的象征。 管良没有伸手去触碰那枚印玺,虽然曾经的他不止一次的在脑海中幻想过那枚印玺,但直到又一次他的思想被师童给撞破,虽然说,那次师童并没有惩罚自己,但是他的想法却也算得上是对命天教的一种背叛了。 管良从那以后不但是行为,连同思想也都是谨守分寸,不敢有半点的逾越,这些年来,他始终活在师童的羽翼之下,同样也在师童思想和价值观的笼罩之下,直到今天管良也没有脱离这样的庇护和束缚,甚至于让他渐渐的变得有那么一点不像是人的感觉了。 此时此刻,脑海中那种不断冲击的念头一经出现,就本能般的被管良给压下了,即使当他面对的不是师童,他也不会去升起对此物的贪婪,但是师童的话就在耳畔,那么这天麒印自己是接还是不接呢? 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当管良伸手将那天麒印从桌上拿起的时候,他突然间感受到了身后传来了一股杀气,这种杀气绝不是来自于师童,而是来自另一个他熟悉之人。 管良心中一凛,虽然明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绝不可能会发生,但是此情此景却仿佛也是对他内心魔障的一种印证,随着管良将那天麒印放入手中,转头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罗天。 罗天会出现在命天教当中,唯一的一种解释就是,他是奉了师童的命令回来继承命天教最高指导者一职的。 虽然这个结论看似很荒唐,但当初妖界一行,却是师童对罗天的亲口许诺,不管当初师童是怎样想的,而管良又是如何认为的,罗天都有一份继承的可能。 “把天麒印交出来。” 罗天伸出手,语气淡漠之极,但身上涌现出来的杀气却丝毫也没有隐藏,这样的罗天和管良认识的那个罗天根本是大相径庭,但反倒是这样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罗天,却反倒是激起了此时管良心中的怒火。 是的,他的确很想很想和这样的罗天来一次了断,因为他知道现实中的罗天根本不可能会给这样的机会。 管良自然没有将天麒印交出,他盯着罗天,思索着他会从哪里攻上来,而就在他开始思索着对策的时候,猛然间身后一掌击中了他的背心,这一掌来到 十分突兀,根本就让管良始料未及,而管良感受着体内规则力的变化,心中倒是惨然,这分明就是自己所拥有的那种熟悉的规则,能够拥有这种规则的在命天教中除了师童还能有谁呢? 重伤之下的管良已经失去了和罗天竞争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机会,但是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罗天,管良却并没有将手中的天麒印给教出来,直到罗天到了伸手就能够提起管良的距离时,管良突然间大吼一声,随即身上规则力逆向涌动,只问一声惊天巨爆,那是管良想要用自爆来同归于尽的行为。 但是惊爆过后吗,管良再度睁眼,自己并没有死,而他的眼前也根本没有罗天、师童,自己更不是身处命天教,但他的跟前确实有一个人,一个隐约有些熟悉的人。 “你是……纯阳尊者?” 管良并没有见过纯阳尊者,毕竟参与当年那一战的时候管良还小,就算有些模糊的印象,却也不可能和师童、姬玄这两位命天教的顶尖高手一般冲锋陷阵,而他作为师童属意的未来接班人,必然也是受保护的对象而留在后方,或者是一些可以建立一些功勋却并不会伤及性命的小型战场。 因此,哪怕是在命天教里悬挂的那一幅纯阳尊者姬玄的画像上,也很难找寻到有关于这个人的半点神韵,唯有那个梦里,管良才算是亲眼见到了这个人,只不过即便是在梦里的那一面,管良看到的也仅仅只是背影罢了。 而如今,当这个人面对面的站在自己的跟前,管良却一眼就认出了他,并不是通过画像,也不是通过梦中虚幻和真实交错的记忆,而是一种感觉,一份同样身为命天教继承人的直觉。 但是,当管良喊出这一声之后,自己却又不自觉的愣住了,因为他此时也不太敢肯定自己的想法了,况且之前所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天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又是那个怪物幻化出来的,不过这样的迟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随着管良的目光变得再度坚毅,而对面的那个人也缓缓的露出了微笑。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天衡他……还好吗?” 姬玄的话让管良心中一怔,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如果要细说这种感觉,应该是一种伴随着遥远而留存于过去的辉煌在经历了无尽的时间之后所留下的一种沉淀,如今的管良就有这种感觉,自从造化之门一役结束后,命天教虽然成为了中天界之牛耳,却也仿佛褪下了一层神秘的光环,不再是世人眼中的神了。 这些年来,光是管良知道的,那些针对命天教的阴谋、阳谋有有无数起,如果说巴海这样的敌人还算是光明正大一些,那么顾往昔、夏子丹这样的敌人那可就真的深不可测了。 偶尔,管良的心中也会有一丝忧伤,他会想到有一天师童终究会死,那么当他成为了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时候,是否有能力带领这样一个庞大的教派而不至于走向没落呢? “师父他很好。” 面对姬玄,管良表现的非常得体,这样的得体是他这三十年来的写照,作为师童的弟子,他的身份就是命天教的代理人,当师童不在的时候,整个命天教一切工作的运作都要由他来展开。 “那我就放心了。” 姬玄此时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个已经卸下大任归隐山林的老头子,那种锋芒尽掩的感觉哪怕是管良也感受的出来,当然了,如果他真有心想要隐藏,管良自然也肯定察觉不出来。 “前辈您……为何会在这里?” 这是管良感到最疑惑的问题,同样的,脑海中那不断徘徊的疑问也不时的涌上心头,即便是到了这一刻,他仍旧没有忘记已经发生过的一切,而这一切同样也很难说明姬玄的存在和所有事的联系。 甚至还包括了魏碑然和清微阁。 “如你所见,我已经死了,这只不过是我留在这个世界的一缕残魂罢了,但即使是这一缕残魂也同样因为那‘弼秽’的存在而无法解脱。” 姬玄的回答让管良一怔,但很快他就想起了那个怪物,随即问道。 “弼秽?” “是的,便是你所见到的那个怪物,那是一种怨灵,或者叫做怨念的集合体,人的意识里有一些连自己也无法搞明白的东西,这些东西隐藏在最难以察觉的阴暗处,一旦当人的意识脱离了规则束缚的时候,便会出现。” 姬玄的话让管良再度吃了一惊,关于他口中的怨念,这一点管良倒是不难理解,毕竟人的内心中都会有这种东西,或者叫做盲目的冲动,之所以盲目,便是在于这种冲动的因子一直深埋在人的性格当中,看不到摸不着,甚至完全不受人自身的理智所调节,完全就是一种无意识的冲动,而当这种冲动被某种诱因所激发出来的时候,甚至会完全的盖过人的理智,让人犯下冲动的错误。 难道说,这种盲目的冲动,便是人的意识脱离了规则的束缚? 不! 很快,管良就否定了这种猜测,如果是用罗天的话来说,人的愤怒,哪怕是盲目冲动的愤怒,也是天道制定的一种规律,这种愤怒虽然不受人的意识控制,但同样也有因果关系存在,绝不可能是凭空被“创造”出来的,而必然是因事件的推动而被“制造”出来的,而这样的制造便属于天道运行规律当中的一环。 也许是看出了管良此时神态间的疑惑,对此姬玄却是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 “释道者终其一生的追求便是想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唯有脱离了束缚才能‘创造’出全新的世界,而不是在现有体系当中的又一段因果轮回,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其实释道者真正想要脱离的并不是规则对意识的束缚,而是反过来,让规则摆脱掉意识的束缚呢?” 543 唯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让规则脱离意识的束缚? 这句话当真是让管良吓了一跳,这样的想法别说管良从来没有想过,恐怕就算是当今世上所有的释道者,包括罗天在内都不会从这个方向去考虑问题。 不过,如今管良面对的是传说中的那位纯阳尊者姬玄,如果他真是姬玄的话,或许的确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那就是如果人没有诞生,那么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 这是一种“唯心”之说,不用说管良、罗天之流了,哪怕是在任何一名狂妄自大的释道者的眼中都是站不住脚的,或许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倘若说一个人还没有从母亲的肚子里生下来,那么属于他的人生乃至于他存在于这个世界当中的一切都还没没有开始,或许唯有如此才能够算是说得通了吧。 不过,管良并没有去反驳这个结论,毕竟他并不清楚姬玄是如何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正如同他也不会明白这天底下为何会有想要进入到石头里居住的魔。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姬玄眼见管良一言不发的模样,当即问道,对此管良点点头,承认了他此时的心情,不过他的心中却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这种想法同样也交织在了他之前无数的疑问当中。 应该说,姬玄所表达出的这种想法和管良过去在命天教所接受过的那种引导是大相径庭的,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而这样的感觉管良也曾经在罗天的身上察觉到,但不同的是,罗天算是一个理智到有些苍白的人,所以他的结论纵使让人很有一种岂有此理的感觉,却多少也能够听得进去。 但眼前的姬玄,别说他过去所拥有的身份地位,就凭他的实力,这就是一个比之罗天而言更接近天道化身的存在,而像他这样的人在中天界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比如说现如今的七大城主,都和姬玄一样,是追随天道之上的佼佼者。 这种天道与真正的天道即使有误差,却也并不算大了,当然了,即使是毫厘的误差,那差距也的确是天差地别的。 所以说,按理来说,纯阳尊者姬玄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大逆不道”之人,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师童说罗天拥有了道心的事实,否则的话,在管良的心中,违背天道之人或者是像罗天那样伪装天道之人,绝不可能踏上天道一途。 这天下间是否还有别的路可以让他们成仙成神,管良并不知道,但作为人——这种完美的天道造物,背离天道的下场便是失去了为人的资格。 在管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姬玄一直在盯着他,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姬玄,至少他表现出来的在管良看来还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他的确是命天教的故人,也的确是管良的前辈,至少在这个身份没有被真相揭穿之前,管良都不会失了任何礼数。 “无妨,这段日子以来,我教给你的人族秘法你可有精进?” 突然间,姬玄话锋一转,提到了这件事,顿时就让管良的心中一动,人族秘法,这绝对是一个带有具体意义的标志了,此时管良抬头看向他,也不曾犹豫,直接说道。 “不敢忘记前辈的点化之恩。” 听到这个答复,姬玄微微点头,随即他伸出手,手心里边蕴含了一股庞然的力量,这股力量让管良有了更为强烈也更为熟悉的感觉,与此同时,管良也开始以人族秘法凝聚规则力,当两股规则力同时升起并且逐渐融合为一股的时候,管良心中的惊讶更甚,却同时也解开了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他真的是纯阳尊者姬玄! “不错,蕴含了道心的人族秘法,没想到这才两年多的时间,你的实力竟然也精进至此,如此看来,如今的你已经够资格学习我所创造的规则了。” 姬玄的话让管良心中一惊,待得仔细品味这句话之后,惊讶中更是蕴含了一丝震撼,因为他听到的是“创造”而非“修炼”,虽然只是些许的差别,但却宛如天差地别一般。 天道创造万物之后,这世间便无人能够再有任何创造的能力,即使后人能够推陈出新,那也不过只是在原本拥有的自然万物当中制造出了过去这个世界所不曾出现过的东西,但那绝非创造。 但如今,当管良亲耳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本能的反应绝非是姬玄的口误,而是他真的有了如此造化。 管良当下以一种更加恭敬的态度说道。 “晚辈洗耳恭听。” 当管良话音一落,只见纯阳尊者姬玄手中再度托起一股力量,这次的力量与之前有几分相似,但是当管良也以相同的人族秘法开始引动规则力的时候,却发现这一次两人的规则力不再能够相融了。 起初管良还并没有感到有任何奇怪,毕竟到了姬玄这样的境界,即便只是一缕残魂,他所拥有的规则也绝对是更为复杂的复合规则,哪怕只是其中一种规则添加不同,也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貌。 但是,当姬玄将他引动的规则力完全呈现在管良的跟前,随即进行了一次自我分解之后,管良的瞳孔猛地收缩,因为他看到在自己跟前的两种规则力竟然有着完全一致的气息,但表现出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这是……” 管良大吃一惊,以他现如今的实力,虽然还无法测度出姬玄所拥有实力的底线,但是依照释道者的战斗,本就是规则的剥离与分解的过程,当一种极为复杂的规则力被分解开来之后,虽然仍旧无法呈现出其本源的特质,但分解过后的规则力却也如同刚刚踏上释道者一途所拥有的单一规则那样,是纯粹的一种存在。 但是,就是这种单一而又纯粹的规则力,却竟然在管良的感知之下,拥有了截然不同的形态特征,这就好像火虽然仍旧还能够发光,但却不再发热,而是变得冷冰了一般。 此时的管良被眼前这难以言喻的造化所震慑到了,这简直推翻了他过去对这个世间所拥有之万物最直观的了解。 “这怎么可能……” 管良喃喃自语,心中惊心动魄的同时,却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对眼前这无尽知识渴求的欲望,如果说他真的拥有了这样的规则力,真的能够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规则,一个这世间迄今为止还不曾被创造出来的规则,那么遮掩的规则不仅仅可以无视罗天的漏洞规则,甚至于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意识脱离了规则束缚的表现呢? 管良的心情伴随着他脸部肌肉的抽动被姬玄看在眼中,只要是释道者就很难抵挡这样的诱惑,天道对释道者来说太遥远了,那些只求活在当下只求运用自己的实力搅风搅雨的混世魔王们,未尝就不是因为他们不思进取或者根本就没有天分而难以存进的缘故,最终背离了天道。 但是,如今的管良在也拥有了道心之后,朝着天道那便是更近了一步。 “没什么不可能的。” 此时姬玄收回了手中的规则力,淡淡的说道,此时他的神态又发生了变化,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了起来,又或者他回忆起了什么往事,以至于让此时的他脸上的神情渐渐的有种脱离了“人味”的感觉。 管良逐渐按下自己躁动的内心,他心动了,况且姬玄也是命天教的前辈,因此管良就算越过师童去学会姬玄的规则,也并不算是背叛了命天教。 然而,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耳畔突然间传来了一个声音,伴随着一阵“吱呀”的声音,那是厚重的大门被推开的时候,这一刻管良的心神有了一丝转移,同样也让他那对知识渴求的欲望得到了一次缓冲。 在面对姬玄的这期间,管良的确是心无旁骛,就如同久困沙漠中的旅人见到了绿洲里的一汪泉水一样,让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思考别的东西,但借着这一道声音,却猛然间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而其中就包括了清微阁和魏碑然。 “前辈,清微阁真是被你所灭的吗?” 借着心中仅存不多的一丝空明,管良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是他流落到这记忆世界当中的起因,也是他在那个梦境最后选择留下来的初衷,对于清微阁和魏碑然,管良并没有太多的认同感,这世间谁被谁杀了,而哪个门派又被灭了,简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在一个没有法律,没有朝廷的世界当中,仅靠天理这种道德底线是不足以约束人心的。 管良的问题一出口,他顿时就感到了一阵异样的气息流淌,说不清那究竟是杀气还是另一股不为人知的气息,但凭借着内心本能的警惕,让管良把握住了他几乎无法把握住的一瞬生机,而就在他跳开来的同时,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 “管大哥,他不是纯阳尊者姬玄,他是——” 璇儿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将管良瞬间给惊醒了,与此同时,当他眼前一花,再度看向对面那个人的时候,哪里还是纯阳尊者姬玄,分明已经变回了之前的那令人恶心的怪物,或许该称它为“弼秽”,毕竟这是它化作纯阳尊者姬玄的自称。 璇儿并没有来到管良的跟前,但此时的管良却已经入梦惊醒一般的回过了神来,脑海中虽然还残留着“让规则脱离约束束缚”以及它之前所展现出来的那种规则力的残影,但冷静下来的管良却已经不会再受到他的蛊惑了。 “该死的女人,就差一步,只差一步就好了!” 弼秽此时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由此也可见他之前的确是不怀好意,如果不是璇儿的声音来的及时,恐怕现如今的管良已经着了它的道。 “你究竟是谁?” 管良此时心中怒意上升,明明知道这段经历来的诡异莫名,却还是差点就着了对方的道。 “哼,小子,别以为你脱离了幻境,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待得我吞噬了你的灵魂,这人族秘法也就为我所用了。” 弼秽的话让管良心中陡然一惊,难道说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不过很快管良就冷静了下来,之前他幻化成姬玄的模样,本来是有出手的机会的,就像是它之前吸收掉杜曦瑶的魂魄那样,只要借着管良和姬玄同时发动规则力并且相互交融的时候,接触到管良的身体,那么眼下的管良或许也早就不存在了,哪里还等得到璇儿的呼救。 所以,管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看向眼前这丑陋的怪物,淡淡的说道。 “何必危言耸听,若你真能吸收掉我的魂魄,你早就动手了,你之前幻化成我熟悉之人的模样,无非就是想要借用我引动规则力并且在我毫无所查的情况下将之一点点的剥离和分解掉,换句话说,如今的你尚且无法对完整的灵魂动手,除非我受伤而化作残魂,你才有一丝的希望!” 管良的话让那肉团一样的怪物身体不断的忽小忽大,就好似这是它愤怒的表现一般,而就在这时,安阳王带着璇儿也一同出现在了管良的附近,当双方对视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安心。 “管大哥?” 璇儿轻声呼唤了一声,管良闻言转头微微一笑,随即便听到了安阳王说道。 “放心,他已经没事了,解决掉眼前的事情,我们这便离去吧。” 安阳王话音落下,和管良同时出手,两股庞大的规则力同时命中了那怪物的身体,只听到一声惨叫,只见那怪物的身体明显缩小了许多,几乎就要被按在那地表之下,这一幕也不禁让管良心中一动,知道是那怪物没入到地表之下的身体被某种强大的禁制所束缚而只能被动挨打的缘故,当下他再不迟疑,和安阳王联手发动了第二次攻击,只见那怪物终于是承受不住这种无法依靠自身实力去抵挡的直接伤害,渐渐的没入到了地表之下。 544 梦想成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是怎么一回事?” 离开那阁楼之后,管良心中很是纳闷,说好的神魔禁断、天地失格呢,这分明就是一栋封印了怪物的禁地罢了,甚至还比不上管良在魏碑然梦中所去过的那两栋阁楼。 看着管良纳闷的样子,安阳王倒是微微一笑,却并不言语,有些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白,聪明如管良,一定会明白的。 不过,或许是心疼管良这幅仿佛摸不着北的模样,璇儿在管良的身旁低声说道。 “管大哥,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 璇儿的话让管良一怔,正要追问,却猛地就明白了过来,他的确见到了纯阳尊者姬玄,也的确知晓了当年造化之门一役的真相,而如今他唯一没有解开的谜就只剩下清微阁被灭门的真相了,但是这个真相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要紧,毕竟纯阳尊者关系到的是命天教的清誉,而清微阁灭门的真相关系到的却是天鸣城的夏家父子。 想到这里,管良的心中不禁就有了一丝疑惑,当他明白了何为孤立的记忆时,他也同样明白了这个世界为何,但即便如此,却仍旧让他难以适应,毕竟这种孤立而混乱的感觉,同时又完全遵从自己的心情而变化的变化,的确是让管良很难接受。 之前他因为嘲笑自己的可笑,而看这个世界无处不充满了可笑,以至于每一名出现在他眼中的人也都是万分可笑,这样一群可笑之人去劫狱,最终一事无成,这样的一种因孤立记忆受到人心情和想法的影响而折射出来的“经历”的确满足了管良那一刻内心当中所有的想法。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可笑却又充满了自嘲的经历,却最终让管良找到了那监狱之中关押的冥族,以及那暗世界当中所掩埋的真相。 其实那时候的管良如果真的聪明一些的话,他就能够想到了这其中的缘由,而不是这个时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明白过来。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管良点点头,如此说道,同时心中也感到有一些侥幸,想要在孤立的记忆寻找经历当中的真相,便要让所有被孤立的记忆保持一致,换句话说,倘若人自己都不一致,谈何让思想和自己的内心保持一致呢? 这三十年来,管良一直都是个始终如一之人,毕竟有师童那样一个师父,让管良只要还存在于他的羽翼之下,就很难拥有自己独有的想法和心思,而必然会有至少第二个分享这些想法和心思的人。 因此,管良从小就学会了一种在正常人看来非常难以接受,甚至是不可思议的能力,那就是言行合一。 言行合一,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毕竟,言行合一并不仅仅是要说到做到,最重要的是心领神会,而后者几乎算得上是一种圣人之境。 人的记忆里存在了太多的经历,每一份经历都带有一种价值观,人的经历不可能永远顺风顺水,就算是大富大贵之人也会经历不少劫难,所以,经历当中存储的不可能都是能够让自己顺心的事情,而不顺心的事当中必然就会有和自身意愿相冲突的想法,而当人一旦再次面临挫折,这种和自身意愿相冲突的想法立刻就会从记忆当中脱颖而出,并且瞬间占据主导。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逆反心理,或者对小孩子来说这就是惰性。 管良是一个没有惰性的人,同样他也没有逆反心理,毕竟在过去,哪怕他有半点这样的心思都会被师童察觉出来,或许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会有的,毕竟人难免会有打瞌睡的时候,但久而久之,或许是为了那个地位,或许是为了实力的精进,管良克服了这个千万人都无法克服的难题,从那一刻起,管良就算得上是进入到了圣人之境。 只不过,那时候的管良压根就不是圣人,所以当他开始用一种圣人的感觉来强迫自己乃至要求别人的时候,这个世界又何处不是可笑的呢? 原来,这种圣人之境就是安阳王看重自己的原因,在这个记忆世界当中,只要能够保持让自己言行合一并且心领神会,那就可以自孤立的记忆当中找寻出所有真相。 人在嘲笑他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同时在心底嘲笑自己,一道题他没有做对你同样也没有做对,同样也不会去嘲笑他人,只可能当自己做对了的时候这种单方面嘲笑的感情才会成立。 但是很显然,安阳王、淮阳王等人的可笑并不能说明管良的不可笑,他也同样可笑,只是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人能够对自己理解的也同样这么深刻,而这就是心领神会,就像古人说的那样“每日三省吾身”,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就只有说过这句话的那个古人了。 只要管良能够保持这样的言行合一、心领神会,那么他在这个充满孤立记忆的世界当中就可以无所不能,甚至于只要是他想要找寻的真相,就没有他找不到的。 当此时的管良明白了这一点时,他的心中不禁有了一丝意动,因为这一刻的他的确有一个最想要找寻的真相,那就是关于罗天的蟠龙之谜,但是正当管良想要顺着这条线索开始去找寻的时候,他就及时打住了,因为他很清楚,这样的谜团对他来说毫无意义,而同样的道理就是——他在这里,永远也不可能找寻到清微阁被灭门惨案的真相,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属于他的意义。 回到安阳王府后,璇儿在安阳王的要求下暂时退下,当大堂只留下了两人的时候,此时的管良已经多少明白了一些东西,可以说,从劫狱开始,就已经算得上是安阳王在对自己释出善意了,而之后的阁楼一行,更可以说是功德圆满,而这种时候按照正常的约定,也是到了管良该进行条件交换的时候了。 “管良,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所拥有的能力了。”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点点头,不过同样的,他也有些好奇,毕竟一旦脱离了独属于管良自己的意义,他所拥有的那种圣人之境根本就发挥不出来,那么安阳王又究竟想要让自己帮他什么呢? “那好,我想恳求你帮我一个忙,也可以说是帮所有活在这个世界当中每个人的忙。” 安阳王此时的话说的无比郑重,而且话题当中所涉及的面也太为宽广,这不禁让管良吓了一跳,毕竟自己的决定和行为要是真能够影响到一个世界当中的所有人,那还真是不可小觑的一件事。 眼见管良虽然并没有说话,但已经表现的足够郑重的时候,安阳王这才慢慢的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内心之后,说道。 “替我们消灭这个世界。” 当这句话从安阳王口中说出的刹那,管良就如同被当头一棒喝一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当他平静下来之后试着去理解这句话,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 “难不成你们并非……” 由于自己所想到的委实太过惊人,所以管良一时半刻难以把握适当的词句,以至于他的话并未说完,但是纵使他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安阳王也很清楚他想说的话。 “不错,我们想要重回天道的怀抱。” 果然! 管良心中一声惊叹,其实这个结论他也早就应该想到的,在此之前,安阳王也曾经提到过,既然这个记忆世界是那个姜小云在改变了原本的天道之后才创造出来的,那么存活于这个世界当中的人便是脱离了原本的天道秩序,这应该是很容易推理出的结论。 “如果我当真消灭了这个世界,那你们又会如何?” 管良并不清楚过去的天道和如今的天道究竟有什么不同,倘若说仅仅只是存在一个这样的记忆世界,其实感觉上并没有什么不好。 “这个世界既然都没了,我们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安阳王的话虽然说的轻松自如,但在管良听来却是难以释怀,这一刻他想到了璇儿,虽然他对于这个女子的了解并不够多,还没有达到可以生出情愫的那一刻,但是一想到如果这个世界毁灭,那么璇儿也会伴随这个世界的消失而消失,他能做得到吗? 不……应该是另一个问题。 “就算你愿意让这个世界消失,那么这样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这样的意愿吗?” 管良的问题让安阳王脸上的表情一僵,很显然,他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想过,但他却并没有问过每一个人的意思,但他今天能够提出这项要求,必然是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可的,甚至于同样的心愿存在于这里的每一个王爷的心中,或许也就除了那位深藏不露的富阳王,毕竟他给管良的感觉和这里的其他王爷并不一样。 “其实你应该看的出来,我们并非活人,又不似完整的魂魄,而是一缕残魂。”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心中默然,关于这一点他倒是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不仅仅如此,他同样也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们并没有如璇儿那般能够看透别人心思的能力,同样的,在这个孤立的世界当中,他们所拥有的同样也是完全被孤立的记忆。 为何安阳王会对璇儿那么凶,为何他的行事作风前后判若两人,为何他那次劫狱会表现的那般可笑,这一切都并非是管良想出来的,而是安阳王的记忆同样也是孤立的,这种孤立的判断所得出的结果必然就是混乱的。 或许,唯有璇儿,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以及感情,同样才能拥有一份连贯的记忆,她是这个世界当中唯一的一个异数,或者说,她才是一个正常人。 想到这里,管良顿时释然了,虽然说他的确不能轻易的替一个世界里几千万甚至几亿人做决定,但此时的他多少也能够明白,在绝大多数正常人的心里总是愿意自己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管良和安阳王对视片刻,此时大堂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阵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当一名仆人在安阳王的同意下进入之后,只听他说道。 “王爷,富阳王带着一名随从想要见您。” 听到这话,安阳王和管良对视一眼,两人这一刻都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历,随着安阳王的同意,很快仆人便带着富阳王以及他的那名随从——萧何走了进来。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富阳王目光扫过安阳王和管良,最后又回到了萧何的身上,像是在印证他们之前的某个猜测。 这样的场合,萧何当然不会说话,他只是看了管良一眼,眼神中有一种深邃的味道,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安阳王倒是并没有任何不快的地方,虽然这个时候他和管良都隐约的猜到来者不善,不过此时还没有到关键时刻,双方也都是相识之人,就先看一看情况再说吧。 待得富阳王和萧何落座之后,随即富阳王再度从座位上站起,然后对着安阳王拱了拱手后说道。 “老弟,我想你该不会是想要依仗这位小兄弟的能力,毁灭这个世界吧?” 富阳王的问题一出口,安阳王还算面色从容,但管良却是心中一震,不过让他更加好奇的是,萧何又在这件事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安阳王此时倒是很镇定,或许是同样的话题两兄弟已经争论过无数次了,而如今当管良这位关键人物已经到场之后,似乎是已经集齐了所有的“材料”,就只等最后的升灶做饭了。 而这个时候富阳王跳出来,必然是唱反调的,而且,在管良想来,人间都有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那些四肢不全或者心智不全的也都能坚强的活下去,那么这个世界上,愿意以一种残魂的状态继续活下去的“人”也未必就没有,甚至还会有很多。 所以,富阳王今天来,极有可能就是来摊牌的,但他要摊牌的对象却并不是他的兄弟安阳王而是管良本人,毕竟安阳王说到底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璇儿这张牌,他又能付给管良多少的报酬呢? 545 失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一言不发,静观其变,纵使他知道对方想要达成的目的最终还是需要着落在自己的身上,但他并不着急,而且他仍旧记着安阳王曾经交代过他的那句话,在这个世界不能轻易动用规则。 富阳王选在今天这个日子来看样子的确是做足了准备,甚至他还算到了管良和安阳王会在今天回来,毕竟早一点晚一点这两人都不会在府里,那么也就是说,在这府邸内中定然也有富阳王安插的奸细。 那么,这种情况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发生的呢,毕竟看上去这几个王爷之间的关系可并不怎么好,而这种不好也并非是从自己和萧何两人出现后才开始的。 “王弟,你太天真了,你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认同你的想法,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富阳王仍旧在和安阳王争论着这个话题,一个关于人究竟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的话题,这个话题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都没有争论的必要,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坚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人生就一定拥有意义,这个意义并不是“他们觉得”这种狭隘的意义,毕竟谁也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即使有一天,当这个人觉得自己活得太艰辛了,终于是活不下去而选择自尽的时候,那也只能证明他自己的这一生失败了,却并不能说明这个世界容不下他这种人了。 所以,在管良看来,如果是关于生与死的话题,那么安阳王必定会失败,毕竟就算是活的猪狗不如,那也是别人眼中的猪狗不如,倘若活着的这个人不知道甚至不觉得,那他也是不会轻易寻死的,所以,安阳王这种“我觉得”并没有任何意义,不像人又怎么了,不像人那就不像人好了,残魂就残魂好了,何必非要纠结于一个完整呢? 但是,站在管良的立场,他也不能赞同富阳王的观点,毕竟他不是这个世界当中的一份子,他是人,一个完整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族群,哪怕他不是站在种族的立场上,而是就站在他如今所身处的立场上,他也是安阳王这边的人,而富阳王和萧何才是他的对手。 所以,真要让这种“我觉得”、“你觉得”的讨论出现偏差,甚至是讨论不下去的方法还是有的,但是这是最后的手段,倘若说安阳王能够说服富阳王,那就是最好了,只是看起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这个过程中,有那么几次,管良察觉到萧何若有似无的在观察自己,不……并非自己,而是自己所处的这个方向,他似乎想要透过这种不经意之间的观察来掌握安阳王府内部的地形,但如果说他们曾经在这里安插了奸细,那么这个奸细必定也提供了内部地图,所以此时的萧何在确认的只是待会动手时需要占据的有利地形。 一时间,管良的大脑全面启动,让各种想法占据自己的脑海,虽然很大程度上他是想多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你们来者不善”。 就在这时,随着安阳王一声拍案而起,让这场讨论顿时就被中止了,这样的一个结局其实也在管良的意料当中,不管是因为话题不能继续下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样的中止反倒是最好的,毕竟谁也没有说服谁,那么该如何继续下去,那就只能另找方法了。 富阳王看着安阳王愤怒的样子,倒是好整有暇的仍旧坐在那里,就仿佛他是主,而安阳王才是客一样。 “我说老弟,我看这样好了,把我们七兄弟都召集过来,大家就这个问题商量一下,看看最终支持我两观点的谁占比多一些,如果大家都认可老弟你的想法,那哥哥我二话不说,倒戈来挺你如何?” 富阳王的这番看似安抚的话,让安阳王脸上的怒容消失了一些,其实对于他来说,想要让一个外人来帮助他们这些可悲的灵魂毁灭掉这个可以容纳记忆和灵魂的世界,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非常匪夷所思的,到底会有多少人认同他,这一点他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所以,在安阳王和富阳王的心中,哪怕是在管良和萧何的心中,这一刻也都明白了过来,安阳王意不在此,但富阳王却是在用表面回答来全面告诫安阳王,不要想太多,你根本办不到。 谈判破裂了,就在此时,萧何身影一闪,几乎是在管良毫无察觉的前提下,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大堂之上,当管良意识到萧何这是已经动手的时候,反应已经慢了,而当萧何再度回到大堂,他的跟前已经劫持了一人,正是璇儿。 “你敢伤害她,我绝不放过你!” 看到这一幕,管良的心中也是暗自心惊,安阳王的告诫还历历在目,这个世界的记忆流淌会因为规则的流动而导致错乱,因此不能在这里轻易的动用规则力,如果非要动用,也必须要找寻一些记忆本就严重错乱的地方,比如说之前的那栋阁楼。 但是,萧何竟然敢在这个地方动手,委实是超出了管良的预料,不过当萧何看出了管良脸上的诧异时,却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别忘了,我可是来自西北十三镇的囚徒。” 萧何的话让管良心中的疑问顿时就消失了一大半,的确,如果他真是来自于西北十三镇那片地方,那倒是的确能够做出这样冲动而又冒险的举动。 在师童对中天界其他六大城主的评价当中,对胡途的评价只有一句话,放心,他不会来的,你跟他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是私下里对管良说的,毕竟每一年命天教都有隆重的观礼大典,会邀请中天界各地的尊者名人来参与这场盛会,而很久以前,当管良刚刚接手这项准备和安排工作的时候就曾经问过师童,要不要派人去莫邪城送信,但却被师童告知了这样的一句话。 虽然师童没有细说,而管良也没有问个究竟,但单凭这种感觉就让管良明白,这个胡途乃至莫邪城甚至于整个西北十三镇和中天界的其他地方都宛如毫无关联的两个世界。 待得管良经历更多一些后,他对于师童当初的话就有了更深的理解,胡途,不是追寻天道之人,甚至于都不能用释道者这个称呼来约束他,只是自从管良从师童的话以及命天教内储存的典籍中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深入的了解过了。 而在今天,一个来自于西北十三镇的囚徒,一个有着极其隐秘过去的萧何,对于管良来说,这个人他很难捉摸的透,而他在那暗空间中所说出的也不过只是他身份这个最大的秘密,但他的心中未必就没有珍藏其他的秘密,毕竟囚犯要比普通人有着更丰富的一生,就如同坏人总是要比好人更丰满充实一样。 萧何动手了,不管他是盲目的不计后果的动手,还是考虑清楚之后有所依仗才动手,这一刻管良和安阳王无疑就落了下风,当萧何一步步朝着富阳王靠近的同时,管良也注意到,在这两人之间,有一种若有似无的联系,这种联系好像是通过规则力,又好像不是,不过很快,管良就反应了过来,这种联系恐怕就和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梦想成真”的能力一样,是依靠一种“一致性”来进行的连接。 当管良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出手了,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却涌上心头,在那栋阁楼当中,他还见过尧天,不管那时的尧天是真是幻,也不管她所说的“罗天已死”的故事是真是假,但管良知道,自己绝不能走到她那一步。 所以,当管良出手之后,他要攻击的并不是富阳王和萧何这两人,而是打断他们彼此间联系的那条线。 管良的攻击一击命中,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就在线被切断的那一刻,富阳王和萧何两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而在下一刻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又看向了对面的管良和安阳王,两人的眼神中均流淌出了一丝包含了惊讶和诧异的颜色。 看到这种表情,管良顿时就明白了,那条连接他们彼此的线并不是用来保护他们可以动用规则力的,而是有其他人用来控制他们的。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富阳王此时喃喃自语的说道,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震惊,甚至是回想起了在自己还拥有记忆的时候做过的一件事,而这件事甚至有可能是很久以前做的,而在那之后他就被人控制了。 “管良,是你!” 这时,萧何猛地一声大叫,他的声音让管良一怔,不由得也愣了半晌,毕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说,自从管良来到这记忆世界后,见过自己的人并非萧何,而是另外的一个人,那么陪同自己前往监狱找寻纯阳尊者以及在暗空间中反思自我的那个萧何又是谁呢? 这一刻,管良也感到了一阵害怕,他们究竟是被谁控制的,又是在什么时候控制的,如果不搞清楚这个问题,那恐怕这种事还会不时的发生。 然而,当管良在沉思当中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一旁的安阳王时,却发现他反倒是对此非常的镇定,就好似他知道些什么似的,然后当管良就着这个方向仔细去思考了一番之后,心中猛地一震,顿时就有了入木三分的理解。 果然,是孤立记忆导致的问题! 但是,会因为孤立而导致失去记忆这种迹象的也只会是萧何才对,难道说连居住在这个世界里的富阳王也会导致这样的问题吗? 不对! 此时,管良的脑海中突然间回忆起了一件往事,让他下意识的又看了安阳王一眼,而这一眼看的更加仔细了一些,从他那凝视的目光当中,似乎找寻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而后遵循着这样一种感觉,管良的心中恍然大悟。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此时的管良在一经明白了一切之后,并没有急于行动,当他同样也明白了自己现如今的处境时,立刻就镇定了下来,随即说道。 “两位先请坐吧。” 在管良的安排下,对一切恍若无知的富阳王和萧何被安顿了下来,既然从萧何之前那一声对自己惊讶的称呼中可以得知,他的记忆至少消失于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那么富阳王或许也一并失忆于这个时间节点,既然如此,那么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出于同一个原因而失去了记忆,而这种现状也正好应了管良心中的那个猜测。 幻魔映心阵。 寒山寺剧变虽然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作为当初针对这件事才前往南尧城并且与夏家和鸣沙派交涉的管良而言,却并不陌生,而且,正因为这一场剧变才导致了后来所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情,包括管良会因为魏碑然的缘故而流落到这个世界,也是因此而生。 如果说,这一开始就是有人设计好的,是一个阴谋或者圈套的话,那么也是完全说得通的,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却又在今天再度被提起,这不能不让管良有所怀疑。 毕竟单纯看今天的这件事,更像是无独有偶的一次不可预知的变数,而并非是被自己察觉到了谜团才发掘出来的,毕竟管良不是罗天,他很难凭借自己的头脑推敲出这件事的始末。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如今的管良而言,推测今天所发生的这件事和寒山寺剧变有关联也只不过是管良一厢情愿的想法,毕竟他缺少很多根本的证据,除了“失忆”的这个具体现象外,实在是很难有其他的佐证,不过,此时此刻管良的心中却已然有了底,因为他知道,事情的关键很可能就要着落在安阳王的身上。 而之所以管良由此推断,并非是安阳王面对富阳王和萧何失忆后那突兀的表情,而是他之前那个关于摧毁这个世界的想法。 这种想法原本并没有任何奇怪的,也许站在安阳王的角度来看,残魂这种不完整的形态消亡要比存活更好一些,就如同死人就该往生,而并不应该继续流落人间一样。 但是,此时管良心中对此的认识却发生了偏差,而发生偏差的原因却是源自于另一个名字——姜小云。 546 记忆回溯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如果说,姜小云是一个推翻了旧世界而创造了新世界的神,那么某种意义上他和安阳王一样都是一个“毁灭”了世界之人。 不过,从安阳王的口中得出,姜小云想要推翻的是旧世界,正因为他推翻的是原本那个公平的世界,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个并不怎么公平的世界,这个世界上有妖界这样的破碎大陆,有葬龙谷这样的异空间,也有记忆世界这样用来“补漏”一样的奇特世界,而这一切的存在都是因为新世界本就不如过去那般完整才出现的。 所以,安阳王要毁灭的是在他口中那个姜小云创造的现有世界,虽然这种说辞并没有太大的破绽,毕竟这也属于一种为人的坚持,但是,真正让管良在意的却是,他的这种破灭现有世界的想法和姜小云同样想要破灭“现有”世界的想法又有何不同呢? 是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毕竟管良并不了解这两个人,他不知道姜小云毁掉过去的天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知道安阳王在毁掉了现有世界之后,这个世界是会消亡还是会转变为新的世界、新的天道规律,而安阳王是否也只是想要借他之手来完成“创世”的某种举措一样。 虽然,管良很有自知之明,他一没有这样“崇高”的想法,二他没有这样的野心,三他同样也没有这样的实力,所以,综上所述,管良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能够影响到这个世界,哪怕是任何一丁点的改变,但是自己不能,其他人也不能吗? 现场,管良和安阳王保持着一副订立的模样,就仿佛谁先开口说话,谁先动就输了一样的游戏,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可以说谁都没有停止思考,同样的,换了是谁都对对方的心思有着更深甚至是胜过对方的认识。 “管良,时间不多了。” 终于,安阳王开口说道,他的话倒是平静,并没有那种等到了一个重大结果出炉的谨慎和郑重,倒更像是一种无所谓的感觉,而他的这种态度更是让管良起疑,哪怕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毁掉这个世界乃是一种解脱,一种让一切重归天道秩序般的神圣,却也不该是这般无所谓的样子。 “为何选中我?” 管良并没有去问别的什么原因,而是提出了这个疑问,虽然他已经有了一些心得,却也绝非全部的原因。 “我等了这许多年,终于是等到了你,难道你还没发觉,唯有你才能勾动这世间所有的记忆并且将之串联起来吗?” 安阳王此时面朝管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果然,正如管良想到的那样,为何他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心想事成,为何他总是能够让记忆的“安排”如自己所料,虽然说,所有的安排并不仅仅只是他管良的安排,前提是需要有人指引他到达那扇打开真相的大门前,但是这期间的所有过程却都是由他管良一人来完成。 “所以说,你想要借由我来梳理出一条可以打通这个记忆世界枢纽的路线,就如同道心与天道规律的共振那样?” 当管良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他终于自安阳王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是的,管良猜对了,但同样他也猜错了,而他猜错的恰恰是安阳王的心。 “不错,告诉你也无妨,指引你在那个将死之人的梦境当中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就是我,而你最后听到的那句话也是同样。” 安阳王的话让管良全身一震,他回想起了在魏碑然弥留之际,当他面对那个背对自己,无论从任何角度都看不清此人容貌的距离上所听到的那句话,那是在尧天等人选择离开梦境之后所发生的短暂记忆,虽然说,管良并不能单凭这一句话就确定所有的事实真相,但恰恰也是因为这一句话的由来而让他选择最终留了下来。 那么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呢,能有如此魅力让管良不顾生死也要留下来呢? 时间回到魏碑然死前的那一刻。 魏碑然要死了,连同他的梦境世界也逐渐开始坍塌,管良眼前的画面出现了大面积的撕裂,清微阁中的建筑物开始频繁出现宛如末日一般不断倾毁,甚至是跌落一个个不知名的深渊。 这一幕不仅在摧毁着眼前的世界,同样也在摧毁着管良最终的心理防线,任何人面对这样的世界,哪怕明知道这是梦,是假的,不真实的,却也很难将之当做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世界,毕竟人的记忆本身就是有意义的。 如果说最后那一刻的管良是矛盾的,那么眼前那个并没有随着世界倾毁而消失的背影就是管良愿意留下来赌注一切的根本。 是的,那个背影并没有消失,他还站在那里,就好似他完全脱离了与当前世界的所有联系,而是一个更加稳固而独立于天道之外的存在,管良也是同样,按理来说,魏碑然心中的记忆都要不存在了,那么连同他对管良等人的回忆也会一并消失,而最终会导致管良的死,但是为何管良却并没有这种即将要消失的感觉呢? 是了,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他和管良自己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就好像是一种光环也在庇护着管良,不让他消失一般。 他究竟是谁,成为了那一刻管良能够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时间在流逝,世界在毁灭,但是这样的流逝与毁灭却并没有导致最终爆发的那个点,而是一直持续在这样一种动态的“平衡”当中,就好像是在不断的重复着同一个镜头,又或许是因为管良和那个人都没有动,只要他们不动,那么这个有他们存在的世界就不会因此而导致最后的混乱。 但是,这种“因人而异”的想法却并不存在于管良的脑海中,是的,人是天道的造物,那么天地万物都应该遵循天道的规律运行,而不是反过来天道应该为天地万物提供平衡。 但事实上,那一刻的管良心中刹那间出现了这样的一种矛盾,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或者说在管良所有已知的对神这种概念的认识当中,那些屹立在物种巅峰的存在的确是为了自然万物平衡而服务的存在。 风伯、雨师、雷神,乃至那些城隍庙的小鬼以及各种土地山神,他们确实是在维护着这片天地的运转,而这种运转同样也服务于自然万物。 那么,眼前的这种不断处在倾毁当中的异样之所以没有到达爆发的临界点,是不是也正是因为管良和那个背影的意志所决定的呢?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而在过去管良从来不曾思考过这种问题,他不是罗天,不需要明白神魔妖鬼是不是通过血脉来进行传承,但是这一刻,冥冥之中的一种力量或者说是一种感觉,却指引着管良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突然间抬起头,看向那仍旧深邃而又浩渺的天空,看着那和地面上沸腾的万物所截然不同的宁静,而就在这一刻,那宁静的夜空仿佛化作了一片可以遍照世间万物的镜子一般,而透过管良的双眼,折射出了一个人的影像。 是他! 然而,管良虽然从天空中看到了他,但却仍然只是一个大致的轮廓,只不过在这个轮廓和他始终只能看到的那个背影相比,稍微的有了一些五官的轮廓,这样的发现让管良感到异常惊喜的同时却又不免一阵阵的生疑。 毕竟按照之前所得出的结论,如果说魏碑然并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个背影的正面,那么留存在他记忆当中的也只可能是一个背影,哪怕从任何一个角度出发都不可能触及到此人的正面。 那么,这片天空所折射出来的角度,却隐约的勾勒出了一些五官的轮廓,甚至是触及到了那个背影所处位置更前方的事物,这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过,这样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了,因为管良想到了唯一的一种解释,是的,自己通过天空的折射所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那人真正的轮廓,还很有可能只是魏碑然个人的想象而已,但是这种想象带有一定的推断逻辑,换句话说,在魏碑然看到这个不曾谋面的背影时,他的脑海中定然也有对于这名陌生人所持有身份的一些联想,甚至可能会将他与另外的一些同样神秘且素未谋面的对象划等号。 但是,仅仅只是这样的一个轮廓仍旧还是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他究竟长什么样子,只能大致的从身形和略微呈现出的一些体格特征上判断出这是一位女性。 既然是在魏碑然的弥留之际她才出现,那么这个女性会不会是魏碑然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呢,是他的妻子,或者是他的女儿,但遗憾的是,在命天教的记载里,在鸣沙派的接触当中,管良却并不知道魏碑然留有后人。 然而,正当管良继续着这种无端的猜测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声音。 “永——远——” 这个声音来的极为突兀,让原本就一度思想混乱的管良并没有及时捕捉到这个声音,他只是听到了一个大概,或者说是一种低垂的呢喃,好像并不带有任何的意义,只是一种呼唤罢了,就像是风吹拂过所发出的鸣叫声一样。 “什么?” 管良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声,他并不确定是否有人在呼唤他,还是他自己幻听了,而与此同时,那个低垂的声音又再度到来了。 “放——下——” 这一次管良听清楚了,但却仍旧无法明白她到底在说啥,究竟是要放下什么,还是一句话中的两个不联系前后文不能知晓具体意义的字眼。 但是,这种声音的传来却已经足够让管良感到惊喜了,他可以很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不是因为死前最后一刻的恐惧而产生出了思想的杂质,而就在他继续留心倾听的时候,他再度听到了第三次的声音。 “回——去——” 这一次,管良听的更清楚的,的确是“回去”两字,而且,是一种拖着绵长音调,两个字左右两边并没有掺杂其他字眼的完整的一个词语,而这两个字难道是在告诫他,不要继续向前,而是应该及时回头吗? 可是,就算如今的管良想要回头,他又能回到哪里去呢? “你是谁?” 此时的管良无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毕竟如此神秘的背影和声音,应该让他明白自己不可能会探听到有关于对方的一切资料,但一种内心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呵呵呵呵——” 然而,就在问题问出的同时,管良的周围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笑声,那笑声就像是少女在嬉戏一般,愉快而又纯真但却并不富含任何意义,语气中也并没有任何嘲讽之意,这样的声音让管良感到恍然的同时,却也不免心中一动,因为他忽然间好似觉得自己之前听到的这零星的几个字之间都是有联系的,但究竟是怎样的联系呢? 就在管良想要继续沉思的时候,他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束光,虽然照亮了他跟前的这一个背影,管良睁大眼睛,仿佛想要透过那一束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一般,但是那仅仅只是一束光而已,就像是人死前会放大瞳孔一般,又或者那就是人的回光返照,总之,并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但是这一束光的出现却是让管良有一种想要朝着光继续前进的冲动,他开始迈出自己的步伐,开始朝着那束光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这一种没有目的性,没有规律性,没有意义甚至没有意识的行为当中,管良第一次来到了那个背影的身侧,但是这一刻的管良似乎所有的心思都被眼前这一束光所吸引,并没能想起转头来看一看那背影的侧面。 “过来吧,这里有你想要找寻的答案!” 注视着那束光,管良的耳畔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打破了管良的专注,也让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要做什么,以及某种自我的存在。 就在管良下意识的转头想要去看向那背影的侧面,更进一步的去看穿她究竟是谁的时候,他的眼前一黑,再度苏醒过来,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547 追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原来一切都是早已设计好的,管良的心中这般说道,但奇怪的是,对于这种安排,管良却并不怎么反感,毕竟他过去的人生轨迹到处都充满了这样的安排。 换句话说,如果最后的那一刻不是安阳王找上了自己,恐怕他早就已经死了,如果说连这一点救命之恩也要将其看做是一种阴谋的话,那管良也就太小人了。 所以,此时的管良换了一副表情,随即说道。 “好,我同意了。” 管良的回答让安阳王一怔,但立刻就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说他也拿不准管良是不是能答应他那无礼至极的要求,不过看样子,一切都还在顺利进行当中。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管良话锋一转,随即就摆出了一副不能所有好处都被你一个人占了的表情,而这样的表情也顿时就让安阳王脸上的欣喜降低了几分,毕竟任谁都能听得出,这句话中要挟的味道。 不过尽管如此,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安阳王又岂能不满足管良那“小小的”心愿呢? “你说!” “我要带璇儿离开这个世界。” 管良的话顿时就让安阳王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就看了一眼内屋的所在,随即压低了声音后说道。 “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是——” 不过,安阳王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管良抢先一步说道。 “是灵魂,而且是完整的灵魂,对吧?” 管良的抢先一问让安阳王脸色瞬间变幻,他不知道这个秘密是如何被管良得知的,而就在他思考这其中关窍和破绽的时候,却见管良并没有任何隐瞒的说道。 “是阁楼里那个怪物告诉我的,而且他还说璇儿就是被他所创造出来的。” 当管良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就开始注意安阳王的表情,如果安阳王拥有的真是残魂,那么这种残魂当中所属的也必然是孤立的记忆,这样才符合这个世界的特点,同样也符合安阳王告诉过自己的那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约束。 果然,安阳王的脸上展现出了一丝愤怒之外的表情,那是一种了然,是对于“璇儿是被怪物创造出来的”这件孤立的事件所产生出的一种特定的感情反馈。 是的,安阳王知道这件事,甚至是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件事,那么璇儿就并非是他的女儿了,毕竟管良也没在这偌大的安阳王府中找到半间像是灵堂的所在,自然也就没有供奉任何亲人了。 “你还知道什么?” 安阳王知道,自己瞒不过管良的双眼,因为他是一个完整的灵魂,而且不是璇儿那种被创造出来的灵魂,而是天地造化最完美的生命,就算是姜小云逆天改命,改写了过去的天道,但姜小云也绝不可能改变原有的造物,他不是那种真正的神,没有创造一种全新生命的奇迹,更不可能改变人是从母亲肚子里生出来的这种天道规律。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破绽,是的,此时的安阳王发现管良一直在盯着自己,他并没有回答安阳王刚刚问出的这个问题,反倒是露出一种了然于胸的表情,就好似早已猜到是安阳王隐瞒了很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也唯有从安阳王的口中说出。 看到管良的这种表情,安阳王的心头一震,的确,他这样的人被这个世界约束的太严重,以至于在管良这种“完人”的跟前真是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不过呢,安阳王并没有说,哪怕他如今的表情已经虚伪的就像是在掩耳盗铃了,但他既然不愿意说,那管良也无可奈何。 “好吧,我尽力而为。” 安阳王最终还是达成了和管良的口头承诺,虽然并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同样也不知道安阳王的口头承诺到底有几分可以被信任的成分,不过也足够了,随着管良微微点头,而后他步入内堂,在昏暗的灯火之下,看到了那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 “管大哥!” 璇儿看到管良顿时就流露出了激动的表情,看着她的这幅真情流露,倒是让管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一刻他完全能够明白为何璇儿为何会如此的钟情于自己,当你身处一个孤立的记忆世界,在这个世界上,人所拥有的感情只能在同样孤立的事件当中有一种体现方式,这样孤立而又苍白的世界,任谁也不会喜欢的。 人的感情丰富,哪怕就算是感情并不怎么丰富的人,内心也会因为人事物而产生出各种各样的想法,哪怕是矛盾的想法,也能够体现出人的感情来。 但遗憾的是,记忆的世界中没有这么饱满而又充分的感情,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悲就是悲,欢就是欢,或许有人会说这种能够最直观的表达最真实感情的世界不是很好吗? 但事实上,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世界的,正如同人无法避免自己会犯错,倘若说人一旦犯错就会失去所有改正的机会,所有的人会因为他犯下无论多么微笑的错误,都会一致的谴责他,最终离他而去,那这该是一个多么没有人情味的世界啊! 是的,不仅仅是璇儿,就连管良也有相同的感觉,这个孤立而又苍白的世界所欠缺的恰恰是那么一点人情味,就连如今的管良也很难想象,在一种“刻板认识”当中,璇儿是如何长成今天这么大的? 当管良在如此思考璇儿的时候,璇儿也在试图捕捉管良的思考,两人的思想和情感的流露在这一刻是一致的,虽然仍旧无法达到那种水**融的程度,毕竟两人之间还并没有上升到情爱的关系,但这种感觉却已经让早已久旱的璇儿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仿佛又让人想起了那个话题,究竟是记忆重要还是思想重要,很显然对人而言,思想比记忆更加重要,因为正好是思想赋予了记忆中那些苍白而又孤立的经历无穷的话题和乐趣,以及各种酸甜苦涩,这样的对应关系不恰恰是天道之于天理吗? 璇儿的脸上一白一红,那是自己心意被管良戳穿后的证明,不过这一刻明显不是两人诉诸感情的时候,此时管良快步来到璇儿身旁,然后说道。 “璇儿,你想离开这里吗?” 听到这句话,璇儿睁大了眼睛,有种不明就里的感觉,虽然她之前的确已经从管良的心中听到了同样的一句话,但那些话对她而言实在是太深奥了,以至于她能够读懂的部分并不是很多。 “我……我不知道。” 璇儿低着头,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看着她这个样子,管良倒是笑了,不过很快他就正色道。 “放心,我不会强迫你,若是你想好了,随时可以答复我,可以吗?” 面对管良的温言窃语,璇儿小脸一红,随即也微微点头,而后她在管良的带领下来到了外面,而此时富阳王和萧何也一同出现在了现场。 看着管良两人出来,此时的萧何已经多少明白了一些东西,不似之前那般惊愕与茫然了,看起来是富阳王对他有了一些交代,而此时管良却并没有去理会他,而是看向了安阳王,随即问道。 “还有一个问题,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位神官,他是谁?” 当管良提出这个问题时,安阳王和富阳王的脸色都是一变,不过并没有太多的诧异,很快就由富阳王来回答了这个问题。 “玄化九章。” 管良心中微微念叨着这个名字,却是一片陌生,他随即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一旁的萧何,萧何会意,随即在管良的带领下,萧何和璇儿分别告辞了两位王爷,三人来到了外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记得……” 虽然有了富阳王的交代,但此时的管良明显还处在一片难以理解的岂有此理当中,而当他试图去回忆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乃至于他为何会在这里和管良相见的时候,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听说过幻魔映心阵吗?” 管良提出了一个名词,听到这个阵法名,萧何的脸色顿时剧变,虽然他对此的理解不多,但寒山寺剧变乃至清微妙法流落龙祥城董家的事件在前段事件的确是闹得风起云涌,而根据传闻,最后龙祥城董家成为了一片被魔气笼罩的死地,所有前往龙祥城想要夺宝的释道者十之七八都葬身在了那个地方。 而且据说最后还是由天鸣城城主夏子丹出面将这件事揽下来才算是暂时平息了周围城镇百姓们的恐慌情绪,至于这件事到底有何内幕,却是众说纷纭。 而此时,当萧何听管良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联系到他对幻魔映心阵那不多的认识,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也就是说,我也遭到了那幻魔映心阵的影响?” 面对问题,管良却是摇摇头,命天教虽说是和魔界打交道,但当年一役他并没有对上太过强力的魔人,自然也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魔界那些摄人心魄的阵法的威力,所以他也只是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将两件原本是毫无关联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其实我也不敢肯定,不过我在这个世界上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或许一切事件的根源也跟这个人有关。” “谁?” “曾经寒山寺掌教姜涛的弟子姜小云。” 当管良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可以看到萧何的脸上并没有太过诧异的表情,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存在,或许身处中天界北方地界的百姓们听说过寒山寺,也听说过姜涛的大名,但未必会知道这位掌教最疼爱的大弟子。 当下,管良大致将一些关于姜小云的事情告诉了萧何,璇儿自然也在一旁倾听,而当管良偶然间提到罗天的名字时,璇儿不免心中一动,毕竟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就是管良心中恨意的由来。 待得事情讲述的差不多的时候,萧何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道。 “也就是说,这个姜小云在前世灵魂觉醒之后,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甚至有可能就是改变天道运行的逆天之人?” 萧何的话让管良微微点头,这是他的推断,却也是极为不靠谱的推断,毕竟很多事情都说不通,不过这不重要,毕竟管良也不是罗天,不靠头脑吃饭,如果他真能理解这里,有命天教这个靠山以及师童这位师傅,难道他会傻到不去依靠这些强有力的支援吗?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萧何知道,管良和安阳王有一场赌注这个世界未来的约定,虽然他不清楚管良到底为何要做下这一场交易,不过有一点倒是和自己相同,那就是离开这个世界,回到了中天界,如果有这样的法子,那就算是毁灭这个世界,他们也尽可一试。 “璇儿,你还能带我们再次进入那栋阁楼吗?” 此时,管良看向璇儿问道,听到这个问题,璇儿的脸色一白,很显然她知道那个所在,既然她是被那个怪物创造出来的完整灵魂,那么自然也知道那个怪物,只不过如今的她已经心有所属,虽然恐惧害怕,却也并不会在管良的跟前展现出自己的懦弱。 随着璇儿点头,管良也随之点头,说道。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在一路前往那阁楼的路上,管良说了很多东西,甚至包括他在那个暗空间中和失忆前萧何的一些经历,当管良提到萧何是来自西北十三镇这个秘密的时候,可以看到萧何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 “这个秘密没想到还能从第二个人的嘴里说出,若是换在过去,说不得我会杀人灭口。” 可以肯定的是,如今的萧何的确是失忆了,至于是永久失忆还是暂时失忆,恐怕只能回到中天界后才能诊断。 “幻魔映心阵只是一种假设,天下间阵法变幻万千,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阵法也能达成这种让人失忆的效果,不过眼下我们还是着手于留下一条退路,我总感觉安阳王不会那么好心的会送我们安全回去。” 管良的话让萧何点点头,不过很快他的眼角余光就瞥向了一旁的璇儿,毕竟璇儿名义上还是安阳王的女儿,管良如此说法,又不知道璇儿会作何感想呢? 548 劫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前往阁楼的路上,管良将那怪物的事情说了一些与萧何和璇儿知道,而在这个过程中,管良一直小心翼翼的在查看璇儿的神态变化,但遗憾的是什么也没有,这种什么也没有的表情通常情况下只会出现在她懵懂无知的情形之下,但这一次管良知道,璇儿并非什么都不知道,而恰恰是她什么都知道,甚至认识的比自己还要深。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前往阁楼的那处岔路口时,却被不远处过来的两个人给拦了下来。 “三位,神官有请!” 这两人从装束上来看明显就是仆从,而且是最卑微的那种,而且管良以气息感应,他们并不会规则,换句话说,他们没有能够强留下管良和萧何的实力。 不过,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试图带走两名“陌生人”,对于管良和萧何而言,确实是有些太瞧不起人了,先不说他二人本就不是这个世界当中的人,退一步说,就算他们如今也都是灵魂状态了,但管良和萧何分别投靠的是两名王爷,可跟那名叫“玄化九章”的神官扯不上任何关系。 “管良,别轻举妄动,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正当管良想要拒绝的时候,却听到萧何发来的传音,这不禁让他的本能举动立刻就被打消了。 “为何?” “如此明显落人口实的借口,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萧何提醒了一句,管良闻言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的确,那玄化九章派这样两个人来,分明就并非是真的想要打算半路“劫走”他二人的意思,毕竟管良和萧何此时目的性很明确,根本不会去见那玄化九章,除非他派来两个有实力之人,而且是两个可以为难到管良和萧何的高手,那样的话,或许出于投鼠忌器的缘故,管良和萧何不得已才会走这一遭。 但如今,玄化九章派来了这样两个人,这两个人只不过是凡人,他们没有能够留下或者带走管良二人的本事,这就相当于是一个借口,毕竟如果管良和萧何此行真有什么急事的话,留下一个让对方可以回禀的托词,拒绝了对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但是,如今听萧何的话,那玄化九章似乎压根就不是真的想要见到他们二人,而要的就是他们委婉拒绝的这个借口。 想到这里,管良的心中顿时就警惕了起来,这种感觉让他立刻就想到了罗天,因为只有罗天才会给予管良这种算计至深的感觉。 “带路!” 管良最终做出了决定,这是三个人的决定,在决定说出口的同时,那两名卑微的仆从随即转身,然后带着管良三人朝着来时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在去见那玄化九章的路上,管良三人一直都在做着交流,而且管良更加看重的是璇儿那能够明白自己心意的能力。 是的,璇儿不是释道者,她并没有修炼过任何规则,所以,管良无法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和她进行交流,但好在她可以读懂自己的思考,只要管良不用深奥的语句来进行交流,璇儿就不会感到懵懂。 “也就是说,连璇儿你也不知道这个玄化九章究竟是谁?” 然而,询问来询问去,最终能够得出的答案也不过只是模棱两可,甚至是似是而非的,这让管良感到诧异的同时,却也让萧何觉得很正常,毕竟璇儿这个年龄,根本也不是接触外面世界的时候,加上在一个孤立的记忆世界里,安阳王这种失了“人情味”的残魂,更是不会懂得该如何为璇儿制定未来。 “走吧,反正过不到一会儿就见着了,也就无需多言了。” 萧何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对管良有些好奇,不知道他跟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到底是什么关系,按理来说,命天教的未来继承人不该找这样一个小丫头当伴侣,能够当他伴侣的就算不是母仪天下的风华绝代的女性,也该是知书达理能够帮助他处理俗务之人,断不会找这样一个小丫头。 不过没过多久,萧何就看出来了,管良对那小丫头并不是爱情,只不过是那小丫头一厢情愿罢了。 这一路走了很远,而且并非是进城的道路,而是避开城门走上另一条小路,也许是瞧出了这其中的古怪,萧何当即问道。 “我们这是去哪?” “去见神官大人。” 对方对答如流,但这个回答显然不是萧何所接受的,于是他又再追问道。 “你家神官住在野外,而不是住在城内?” “神官大人就在前方不远。” 仍旧是如流一般的对答,而此时管良似乎也听出了端倪,突然大喝一声。 “停下!” 他的声音一出,顿时就让璇儿和前方带路的那两名仆从停了下来,而反观一旁的萧何却是一脸的诧异。 “管兄,你这是做啥?” 然而就在萧何想要让人两名仆从继续朝前赶路的时候,突然间四周传来了一阵朝着中央挤压的风扑面而来,这种感觉让管良眉头一皱,想要以规则力去抵挡,却又想起安阳王的告诫,但是反观一旁的萧何此时却已经不顾一切的运用规则力开始抵挡了。 然而,风没有行迹、无处依循,更是难以着力,萧何的规则力纵使已经运用的恰到好处,却仍旧只不过是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软绵绵的痕迹,那那吹拂而来的风根本无处受力,不会被任何试图产生阻力的壁垒所抵挡,而是绕开了萧何铸下的墙壁再度开始侵蚀。 “还愣着干嘛,出手啊!” 萧何眼见一旁的管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大喝一声提醒他道,当管良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摇头,然后说道。 “停止你的规则力,这阵风没有行迹,目标也不是我们!” 管良的话让萧何一怔,随即也就明白了过来,当他撤回自己的规则力,任凭狂风拂面,果不其然,虽然四面八方涌动而来的风的确是朝着中央席卷的,但是作用的对象却并非他们三人,而是距离他们三人不远的另一处中心地带。 随着风逐渐的被集中,很快就在那中心地带形成了一道小型的龙卷风,伴随着呼啸而来的风声,渐渐的管良以寻路规则穿透那风卷的外层看到了内部似乎有什么实体在不断的凝聚。 难道说那实体就是玄化九章? 管良没有发言,此时的他其实多少已经猜到了大概,不过他一直纳闷于之前为何萧何不让他停下来的原因。 时间缓缓流逝,终于那龙卷风所聚集的力量达到了最大,甚至是一种本源形成的风力,但是管良和萧何都知道,这种风力绝非本源,因为本源的风并不是通过聚焦而形成的,而是那自发无差别的风眼。 就在风力达到了最大,不断环绕的速度也达到了人的肉眼饱和的极限,换句话说,原本还能够看到那龙卷风不停转动的过程,到了后来几乎已经停止了转动,而保持一种动态的平衡,直到最终无法被人的眼睛所捕捉而更像是静止状态一样。 就在这时,只听闻一声炸裂,伴随着狂风朝着四周猛袭而去,在这个四散的过程中,管良和萧何也不禁各自动用规则力去抵挡,当狂风掠去,管良护住璇儿的同时,三人再睁眼,只见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堪称这世间“美”之本源的女人。 “你就是玄化九章?” 这个时候,管良才发现,之前带领他们前来的那两名仆从从头至尾就带着玄化九章的身旁,包括之前那龙卷风形成到聚焦的过程中,他们也没有挪动过脚步,甚至一度因为狂风肆虐的缘故而被包裹在了那风眼当中,直到最终飓风消散,他们又再度重新人间了一般。 看到这一幕,顿时就让管良和萧何各自心中一凛,而此时的管良也多少明白了之前萧何让自己不要停下来的原因,果然,这是一种考验,或者说是一种试探,对方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就是想要看一看管良和萧何是不是愿意“上钩”之人。 但遗憾的是,管良因为心生疑惑而叫停,而或许也正是这一次的叫停而让那玄化九章提早出现,这也就意味着管良三人并没能通过这场考验。 但是,管良想不到的是,她究竟为何要如此,毕竟作为正常人而言,绝无可能被陌生人带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出言提问也是人之常情。 “你让我失望了。” 玄化九章开口了,她的声音拥有着足以让天地失色的至美,那是连“天籁”这个词难以形容的极致,这种声音也足以让天下间任何男人拜服在她的脚下,愿意为他驱使。 这一刻的萧何就有这种感觉,那颤巍巍的仿佛下一刻就想要跪倒的膝盖慢慢的变软,终于,意识被那极致的意念渗透,让他再也按捺不住,顿时就跪倒在地了。 看到萧何的囧样,管良的心中也是什么也没有,他重新回头看向对面的玄化九章,心中也满是震撼和惊讶,但是面对这样的一个女人,纵使管良自衬自己过去三十年的光阴已经有了足够对于世情乃至人心欲望的抵抗力了,却也显得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或许恰恰是因为管良在一个拥有秘密规则的师尊的羽翼下过了三十年的时光,所以这一刻的他才没有倒下,甚至于只是有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感觉不断的涌上心头,却并没有成功的蹿升到脑海之中。 而这时,管良不经意之下突然看了璇儿一眼,让他心安的是,璇儿很平静也很镇定,她完全没有受到玄化九章的“魅惑”,或许是因为她也是女人,而唯有女人才不会受到女人的影响。 “你为何要这样做?” 待得管良暂时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后问道,虽然他多少已经猜到了自己让对方感到失望的原因,但这只是她的原因,而并不是管良与萧何的原因,不同的出发点不可能会得出同样的结论。 “当然是为了你呀。” 玄化九章此时伸出手,缓缓的在半空中那样轻轻的一点,随即自那半空中一株绿色的根茎就那样凭空的自半空中长了出来,然后逐渐的开始延伸,顺着玄化九章的身体缠绕了几圈之后,仿佛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装饰,让她整个人拥有了一种大自然的光环一样。 这鬼斧神工的一幕,让管良心中的惊讶更甚,连同她之前的话,以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所遭遇的种种,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错觉。 一瞬间,管良的脑海中也仿佛如同罗天那般想到了两个字——天命。 天命究竟是什么,是天道既定的命数,还是人既定的命数,如果说人的行为可以决定天道未来的走向,那真是太可笑的,毕竟人与天道只有另外的一种解释成立,那就是人的生死是天道轮回早已注定的过去。 所以,人所能继承的天命的解释应该也是后面的那一种,是天道当中独有的一条特殊的轨迹,这条轨迹就像是那“九星连珠”的异像一样,要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才会出现一次,当太阳、月亮以及数不清的星星连成一线,最终形成一条所属于天道规律当中独特的轨迹,而这条轨迹便是人的天命。 那么,眼前这个叫玄化九章的女人口中所说的,当真是自己的天命来了? 管良并不会轻易的相信她,但是却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要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来的更加突兀,甚至于可以和他拥有道心后对蟠龙的憎恨相提并论。 难道说…… “你到底是谁?” 管良盯着她,心中开始坎坷不安了起来,毕竟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诡异了,而且冥冥之中似乎的确有一种天命在引导着自己,甚至于连同进入到这个记忆世界中也是早已安排好的,而并非阴差阳错后的巧合。 “我是神。” 此时,玄化九章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说出了这三个字,而当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的刹那,只见眼前原本和人间并无二致的世界突然间开始入流星飞速而逝一般的掠过,犹如万千记忆化作了一道汇聚了亿万星辰的长河一般,最终汇聚到了玄化九章的手掌心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管良三人心中涌出无限的震惊,而在震惊之余,管良的脑海中也闪过了一个相同的画面,因为眼前的这一幕他曾经见过,而且就在魏碑然的梦境当中。 549 原来如此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 眼见世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玄化九章“吸走”,猛然想起己方三人还是灵魂状态的萧何大惊失色之下,怒而发话,但是他的声音却并没有引起那玄化九章的丝毫注意,应该说,从她开始有所动作以来,所注意的唯一对象就只有管良。 此时的管良并没有如萧何那般惊惶,倒不是他可以在世界末日到来的跟前也表现的如此镇定,也不是他完全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表现出的后知后觉,而是“现实”和“梦境”仿佛完全重合的感觉让他心中那种对于天命所属的感觉变得越发的强烈,如果说这是一种独特的意义,那么这种独特意义绝不会赋予他管良如罗天那般毫无意义。 是的,如果说罗天是蟠龙所有生命结构当中的其中之一,而且注定了是毫无意义的结局,其实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毕竟从很多方面都似乎说明了蟠龙就是过去的天道所创造的世界的称呼,那么如果蟠龙是世界,是天下生灵赖以为生的空间的话,那么只要是人,那终究就会死,那么罗天作为蟠龙无数生命结构的一份子,不就等同于他是亿万生灵之中的一份子了吗,同样的,罗天的天命毫无意义,这句话的含义也就等同于罗天和那无数默默无闻的平凡生命一样,都将注定甘于平凡而最终走向死亡的结局。 但是,如果说这就是罗天所拥有天命的意义,那的确是毫无意义,只不过这种解释只不过是一种浮于表面的解释,就连管良都可以猜想的到,这种解释不正确,但至于究竟不正确在哪里,他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也是同样,在魏碑然的梦境当中,在他最后置身于那栋阁楼当中,在曲念怡的故事当中,那汇聚了亿万星辰的一幕,那究竟是存在于魏碑然意识当中的记忆,还是他记忆当中的冥族所“吞噬”的真相,管良同样也不清楚,但是相同的一幕,却似乎正好也说明了,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好的,是早已在未来发生过的“过去”。 那么,能够谱写出这种属于未来的过去的篇章的对象,或许也只可能有一种解释了。 神! 管良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当意识逐渐的回归现实,当那周围飞速逝去的场景越来越难以捉摸,但不经意之间,管良却注意到,他脚下所踩的地面仍旧还是平地,他身旁的萧何与璇儿也仍旧还是完整的形态,他们并没有被那飞逝的光阴所吸走,甚至是有任何改变,这种独特的,甚至是被孤立出来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你是……神?” 终于,管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提出了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提出先是让萧何的神情发生了些许改变,而后管良注意到,璇儿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如果说眼前的玄化九章就是这个记忆世界里的神官,而她过去也曾经展现过这种“神之能为”的话,那么她的确不会让这个世界里的人再生出任何的惊叹来。 但是,管良却很清楚,这种解释同样不对,那么正确的解释究竟是——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地点,以及不同的三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人,也几乎是以相同的口吻说出了相同的一句话。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当罗天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魔能和董恋云也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么,不过眼前所见的确是触目惊心,即便是各自的心中早已对眼前所见有了更触及真相的一番理解,但这样的一番理解却仍旧是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所能够触及和接受的,但这种因限制而被获取到的知识,却仍旧不足以解释眼前所见疑问之万一。 那么,罗天能懂? 在天座化身的规则力扩散到了几乎整片森林,并且将那地气回归的地点标注在罗天的脑海当中时,罗天三人便随即来到了那正确的地点,而后以董恋云为先,先行以聚灵法阵将地脉之中仅存不多的灵气稳固下来,紧接着由罗天在天座化身所创造的庞大的独立空间的基础上,二次创造梦境空间,进一步加强地脉之中那不安的驳杂气息的稳固,在双重空间和聚灵法阵的三重作用下,终于是在这片诡异的西北十三镇当中,找寻到了一处尚且残留着人间气息的避难所。 然而,就在罗天三人刚刚进入到独立空间梦境当中时,就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伴随着他们一脚踩踏在地面之上随即大地便如同软泥一般的在他们跟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深不见底,就算是天座化身也难以描述在这个深坑的最底部究竟是什么。 “没想到,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竟然也会有异空间的存在!” 罗天以一种自嘲的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出了这个结论,而这句话在魔能和董恋云耳畔听来的时候,只能更加的惊心动魄。 是的,无论是魔界最享负盛名的阵法,还是清微妙法中所记载的那些更为玄妙的阵法,都是以自然平衡为基础创造出来的独立空间,这种空间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在于乃是以人为的手段创造出最接近天道规律的自然平衡,而这种自然平衡就如同人的生老病死一样,有着任何人只要行将踏错一步便会遭来万劫不复命运的终极手段。 人被杀就会死,无论到了哪里都是真理,但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去送死,即便走投无路了也会激发人体潜力有着绝处逢生的可能性,而阵法的魅力便在于扼杀这最后的一丝可能性,让原本存在有偶然和巧合的概率在天道规律所创造出的绝对逻辑概念当中,成为只有“人生”和“人死”的两种选择,这也就如同生命的有序和无序一样。 而阵法的生门便是在进入的时刻,死门自然也就意味着闯入者的死亡。 这样的独立空间绝对是完美的,不完美的阵法是无法成为独立空间的,那些以天地为阵,利用大自然中的阴阳五行所创造出来的阵法就更是如此了。 但是,眼前所见却并非虚假,如果罗天所说是真,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过去所接受的知识出现了偏差,如果说连独立空间都有可能出现异空间,就如同人的梦境也有可能会被其他人所闯入,这该是何等恐怖的事情啊! “罗天,你所言……是真?” 不怪魔能此时也无限震惊,毕竟他活了太久,且又是魔界位于巅峰之上的存在,比起罗天,他对天道乃至是世界规则的理解某种程度上要更加深刻,但是即便总结他过去所得出的所有结论,也不足以解释眼前所见之万一。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罗天盯着眼前深坑整整一天一夜之后,他终于是说出了这一番让人心惊、心动却又心安的话来,似乎每一次只要罗天有了这样的结论,不管他是如何得出这种结论的,都会让他身边的人感到镇定,甚至是又升起了希望。 “如何说?” 魔能追问道,而此时罗天伸出手,做出了一个向下的举动,随即说道。 “跳下去!” “跳下去?” 这一次是魔能和董恋云异口同声的反问,这段时间内,董恋云一直在以清微妙法感知这片梦境当中的五行结构,可以说,她没有找到任何一丝的破绽,正如同过去所说的那样,天底下一切能够被称之为空间的存在,都有着绝对一致的结构和原理,就像是人居住的房子一样,外观不管再怎么稀奇古怪,都要从打地基夯土开始,再以各种材料拼凑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存在,而这种由支架、横梁和地基所组成的三角或者四角结构才是稳固的。 如果只有一或两个角,那根本不足以支撑房子能够立起来,而这就是空间结构所蕴含的绝对逻辑。 但如今,罗天让他们跳下去,难道说跳下去就不再是身处独立空间当中了吗,难道说在自家底下挖一个地窖,那就不属于自家了吗? 怀疑疑惑的心情董恋云却并没有再多做迟疑,她竟然比魔能还要更先一步走到那深坑旁边,随即就要纵身跳下,然而此时罗天却拦住了她,正当董恋云以为罗天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时候,却听到罗天笑道。 “要是让你先跳下去,那为师的脸可要丢光了。” 这句话让董恋云的心头一暖,随即回应一个甜蜜的笑容,罗天见状恍若未闻,毕竟这一刻面对眼前这犹如“悬崖”一般的深坑,早已是一次又一次在挑战罗天那恐惧之心的承受极限了,也不知道他如今这颗脆弱的道心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崩坏、瓦解,最终泯然于众人。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一份所属于蟠龙的天命当真会迎来毫无意义的最终结局。 不过,这一刻显然不是去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罗天看着眼前深坑,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就纵身跳下,魔能和董恋云跟随其中,但就在三人跳下的同时,几乎还没有准备好去感受那自高空坠地而和周围空气“摩擦”所产生的割裂的风刃时,他们就重新站在了地面之上。 “这是……” 当董恋云睁开眼,看向她身旁的罗天和魔能时,禁不住的一阵阵惊心动魄,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跳入深坑,却怎么又重新回到了地面之上,这究竟是? “罗天,这难道就是‘表里不一’?” 听到“表里不一”这个词,罗天此时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伴随着此间最后一个谜题被解开,罗天此时的心也终于是安定了下来。 “表里不一,还真是形象的解释,不过我现在最在意的却是另外的一个问题,眼下我们还算是身处西北十三镇吗?” 罗天的问题让魔能一怔,随即微微一笑说道。 “这的确是一个好问题。” “师父,你们在说什么呀?” 听得一头雾水的董恋云此时不禁在一旁出言问道,实在是直到现在她仍旧一脸的懵懂无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看着她的样子,罗天和魔能又都笑了起来。 “其实很简单,有人以空间分离之术将光与影两个世界分离了出来。” 罗天以一种极为平静的口吻说出了这个结论,此时一旁同样已经得出结论的魔能随着一阵点头后也说道。 “应该说,这个人虽然能够分离西北十三镇这么庞大的空间,但他仍旧对天道创造的绝对规则无从下手,光与影本就是一体两面,无法分割,正如同太阳光下被照射出的人的影子一样,始终是和人的身体接连的一部分,无论人的影子被拖得再长,这种连接也无法被人为割裂,所以他用了另外一个法子,那就是把分离出来‘影’换了一个角度,给隐藏了起来。” 魔能的话让董恋云一怔,仔细思考之下很快便懂得了这其中的原理,不过她的脸上仍旧还有疑问的地方,而这个疑问其实也同样是罗天和魔能此时心中的疑问。 “你说这个人搞了这么多名堂,真的只是为了好玩吗?” 此时魔能问一旁的罗天,罗天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不过还是说道。 “不知,不过单从心性而论,倒是跟那莫邪城城主胡途有几分相似,能够‘玩’到这种境界的恐怕这世上也没有几人了。” 罗天的评价并没有任何结论,即便胡途的确是有几分可能,却也说明不了什么,而此时,当三人立身于这处不知道究竟是影子世界还是光之世界当中,三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同时有了动作。 伴随着规则力的凝聚,很快三人的手中就各自蕴含了一股恐怖的力量,然而还没有等到罗天手中的规则力凝聚成型就迅速消散开了,而反观魔能和董恋云手中的规则力却是浑厚的越发逼近本源。 “这力量为何会如此精纯?” 董恋云诧异的问道,不过当她看到罗天手中的规则力既然连一丝都凝聚不起来的时候,心中的某个答案顿时酝酿而生,与此同时只听到罗天笑道。 “看来这里应该才是真实的世界,或者说叫做剥离了阴影的‘光之世界’。” 550 神的嘱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听到管良口中的话,萧何却并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么,但或许也是在不经意之间,当萧何回头瞥见了璇儿脸上的那种表情时,他心中毫无来由的为之一荡,然后也同样明白了过来。 此时的璇儿,表情呆滞,眼光无神,就像是一个木偶,一具傀儡一样,如果说她是被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吓到了,所以才表现的如此恐惧的话,那么她的身体也会因此而做出一些唯有恐惧时才会有的反应,比如说全身发抖,比如说肢体语言上呈现出极力想要保护自己的举动。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人在面对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没有外在的感情流露,也没有借语言来表述自己的心情,同样没有做出任何举动,那么这个人绝不正常。 是的,此时的璇儿不正常,她的这种不正常折射出了管良和萧何两人的正常,但同样也折射出了此时那玄化九章更大的异常。 玄化九章好似在一点点的吸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但她唯独吸收不掉的却是管良和萧何这两个人,以及他们脚下那片土地,如果说她真是这个世界的神,那么就算她不能够拿管良和萧何怎么样,但也绝不可能单独留下他二人脚下的那片土地。 所以,管良的心中便有了一个答案,那就是玄化九章吸收的是这个世界里的记忆,但她却并没有能力吸收天道。 这个世界本就是记忆的世界,所有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以一缕残魂的形态所呈现出的孤立记忆,想要毁掉一个人的记忆并不困难,不管是人死了,还是人的大脑死了,又或者是遭受了什么巨大而又突如其来的打击,都可能会让人失忆,而失忆其实就等同于毁掉了一个人的记忆。 如果说眼前的玄化九章真的是神,那么她想要毁掉一个人的记忆简直太容易了,哪怕就算她想要毁掉整个记忆世界当中所有残魂的孤立记忆也太容易了,因为那种孤立的记忆就如同单一的规则一样,只要是拥有复合规则的强者,面对那种只会单一规则的入门级别的释道者,那是来多少杀多少。 然而,就算玄化九章能够以摧毁记忆的形式杀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但她唯独杀不死的就是—— 天道! 是的,天道,她无法割裂掉天地万物,不可能让属于天道的绝对规则被强行的分割开来,就算她是神,也没有这种能力。 “别装了,你不是神!” 突然间,管良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让对面玄化九章手中的动作停止了,同样停止的还有那亿万星辰飞入她手心里的过程,也一同在半空中静止不动了,当这个静止不动的过程完全呈现在管良和萧何眼前的时候,萧何的心中出现了一丝犹豫,因为在他眼前所见,竟然全是他过去的记忆,这些记忆不仅仅有着他来到这记忆世界当中的经历,同样也有着他曾经还在西北十三镇中的过去。 这些记忆不可能伪装,也不可能会被第二个人知晓,如果说真能被其他人知道,那么也必然是有人从他的脑海中提取出来的,这个人不是神又能是谁呢? 然而,这样的动摇却并不存在于管良的心中,他很坚定,也很镇定,他知道自己得出的一定是真相,虽然他并不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但是这些年的耳濡目染和亲身经历却也多少能够为他提供一些指点。 看着眼前的一切,管良伸出手开始酝酿规则力,他的手中也隐含了一股吸力,但管良不可能吸走人的记忆,毕竟他根本就不知道记忆的原理是什么,而记忆又有那些结构,由怎样的规则组成,就像是释道者剥离规则那样,但是管良却知道该如何将他脚下——那大地当中的泥巴给抬起来,当一团泥巴悬浮在管良手中的时候,那是一个神也无法举起的东西。 玄化九章看着管良手中的泥土,她的眼神有了一丝迟疑,同时,她又看向了四周,那广袤无垠的土埂,刹那间连她自己都有了一丝触动,为何她无法带走这个这片大地,为何她能够吸走的唯有记忆,而那么多的记忆甚至都并不属于她,而她自己的记忆又有多少呢? 然而,当玄化九章试图去回忆自己的过去时却发现,她竟然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又为何能拥有这样的能力,甚至为何会认识眼前的管良,乃至于在他的跟前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一切的一切似乎跟她个人毫无关系。 管良无法读懂玄化九章此时脸上的迟疑,毕竟他也并不敢肯定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神,他说她不是神,只是一种挑衅,就像是辩论的一方占据自己的据点不依不挠那样。 “也许,你说的对。” 此时玄化九章突然间收回了她的手,就在她将手重新放回腰间的时候,那悬浮在半空中的影像也一并消失了,这个世界又再度恢复了原貌,她看着眼前的管良,却又在下一刻露出了一缕让天地都失色的莞尔一笑,随即说道。 “你们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听到这话,不免让管良和萧何内心一动,是的,他们确实想要离开,而离开的法子却十分的渺茫,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和中天界之间的联系,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才能前往两界的通道。 如果说真的有这条通道的话。 不过,之前管良曾经在那栋阁楼里见过尧天控制的杜曦瑶,如果说那也真的是杜曦瑶的魂魄,而不是那怪物幻化成的人形,那么或许管良可以以一种“恶魔的交易”方式来和尧天取得联系。 当然,所有能够被管良想到的法子都是铤而走险,甚至是危险万分的,毕竟那时候尧天说“罗天死了”,看的出如今的她已经接近疯狂,那么自己又该如何跟这样的尧天接触,并且让她愿意带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呢? 如果说,又再一次陷入到尧天制造的梦境当中,那危险系数甚至更甚眼前。 不过,无论什么法子终究也要尝试一番,不知道中天界如何了,命天教如何了,乃至于罗天如何了,杜曦瑶如果真的被尧天掳走,眼下的中天界定然也正在发生着一些大事,虽然说这些事跟管良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作为命天教的继承人,背负的也有着这种守护人间的使命。 想到这里,管良有些心动了,虽然说眼前的这个玄化九章倒更像是拦住他们的敌人,不过即便是与虎谋皮,管良也仍旧愿意一试。 “你能帮我们离开?” 管良提出问题,萧何闻言心中一怔,所有能够被管良想到的疑问此时也同样存在于萧何的心中,甚至于管良想不到的种种可能,也能够被萧何所担忧。 “这有何难哉,不过,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玄化九章说道,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种你帮我,我帮你也不算是太强人所难,管良闻言略微点了点头,但心中同样也感到好奇,你不是神吗,难道说神也有办不到的事? 不过,就如同他脚下那无法被玄化九章吸收的土地,看的出来,眼前的这位神并不是那种全知全能的神,而是只身负某一种使命的神,就像是风伯不会下雨,雷神不会刮风一样,在古籍的记载当中,天上的神大多都确实只身负一种使命,或许说他们掌握的只是某一种天道规律。 “你说。” 管良话音落下,只见玄化九章再次伸出手,手心里有一颗像是珠子一样的东西,浑圆而充满了深不可测的力量。 “这是什么?” 管良又再度问道,他能够感受到这颗珠子里蕴含的力量,同样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不凡,如果这是以规则力凝聚而形成的“武器”,管良相信只有这么小小的一颗,就足以撼动整片天地。 “这是我的元珠,内部蕴含了一丝我的神魂。” 玄化九章的话让管良和萧何大吃一惊,虽然他们并没有听过元珠这种东西,但是就古老的典籍所记载,神并没有自己的身体,他们无一不是这世间最古老的元灵,是天道造物之前就存在的一种精神实体,而神的使命就是创世。 看着她手中的元珠,管良心中闪过一个异样的想法,如果说他能够将这颗元珠当中的力量吸收,是不是也能够拥有一颗“神之心”,甚至是成为神呢? 不过,管良很快就压下了这样的想法,人想要成仙成神,天道是唯一的道路与方式,人妄想靠一颗元珠就继承神格,拥有神职,不过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若是有可能,将我的元珠带去人间,替我交给一个人。” “谁?” 这一次,管良和萧何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随即他们就听到了一个名字。 “苏玲。” 又一个陌生的名字,况且天下间叫苏玲的人那么多,天知道她所指的是哪一个苏玲,还是说这颗元珠和那个叫苏玲的人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能够帮他们找到新的主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颗元珠应该就是你所拥有身份的证明,如果失去了这颗元珠,你会变成什么样呢?” 就在萧何思索该如何达成这项交易,或者是如何“出卖”这桩交易的同时,却没想到管良竟然还关心起对方来了。 对此,玄化九章只是淡淡的一笑,随即说道。 “也许你说的对,我并不是神,只是身负某种特殊而又单一使命的守护者罢了,不过你放心,即使失去这颗元珠,我也还是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再说这个世界上也没人能拿我怎么样。” 她的话让管良微微点头,的确,正因为这是一个充满孤立记忆的世界,所以她才会存在于此,如果用这样的一种推论来说的话,她的存在的确像是肩负了某种使命,不过管良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随即他从玄化九章的手中接过了这颗元珠,而就在元珠入手的刹那,只见这颗元珠竟然直接没入到了管良的手心当中,和他的身体融为了一体。 “管良!” 看到这一幕,萧何猛地大喝一声,正当他以为管良是中了对方的奸计时,却没想到下一刻,管良体内爆发出了一股恐怖的力量,一股既不属于他,但同样又属于他的陌生气息。 而此时的管良对此的感受只会比萧何更加的强烈,当元珠入体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实力在飞速不断的提升,甚至有一种灵魂都要冲破意识的感觉,如果不是他拼命压制,恐怕下一刻他就真的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了。 就在管良此时无暇他顾的同时,那玄化九章慢慢起步,走到了璇儿的跟前,看着眼前六神无主的璇儿,她再次缓缓的抬起手,放在璇儿的头顶,无视了一旁萧何那无力的制止声,随即将另外的一股力道灌注进入了璇儿的体内。 “啊——” 突然间,璇儿发出了一声呢喃,她猛地张开双眼,随即全身上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神念不停的在冲击着她的身体和意识,让她那原本空荡荡的心房开始不断的被某种神秘的东西所占据。 看着眼前这两个因自己的行为而发生变化的一男一女,玄化九章此时也微微的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如此,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 当她说完这句话,突然间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萧何,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锋芒,那是一种对待敌人的态度,正当萧何不明所以的时候,只听她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将自己封印在如此卑微的灵魂当中,不过不管你想怎样,从今往后你都伤害不了他们了。” 玄化九章的话让萧何微微一怔,但随即他脸上所有那种因突生变故而产生的正常表情全部都消失了,随着萧何一左一右看了管良和璇儿一眼,心知他们此时都已经进入到天人交战的关键时刻,早已完全隔绝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此时他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你虽然没有见过我,不过我却见过你,漳水的守林人,来自古老冥族的人神——玄化九章。” 551 神人交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口气从萧何的嘴里说出了多个称呼,当他看着眼前的这位女神时,心中却是暗中戒备,他知道玄化九章为管良做了这么多,却单独留下自己,用意绝不单纯。 果然,玄化九章此时冷笑了一声,根本就是hi二话不说,随即她就出手了,她的这次出手也根本没有顾忌到管良和璇儿是否会感应到,而纯粹就是一种做事的顺序与方式,而此时此刻无疑是轮到了萧何。 萧何二话不说,随即出手,两人的规则力碰撞在了一起,产生了强烈的波动,但这种波动却又被另一股怪异的规则力所引导,并没有伤及管良和璇儿两人,但现场却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很显然,攻击萧何以及避免误伤管良和璇儿的规则力都是玄化九章所发。 “这可一点也不像是神的实力。” 出人意料的接下了对方的这次攻击,萧何也冷笑三声,盯着眼前的玄化九章,暗中酝酿下一次攻击,虽然他并未主动出手,但隐含的规则力中却同样带有凌厉的杀意。 此时此刻的两个人,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两个人,如果管良此时尚且还有知觉,他一定会发觉的,但怎奈他此时完全处在吸收那一缕神魂的过程当中,为了强行压制住极力想要蹿升出自己身体的意识,,根本无暇他顾,甚至于就发生在他身边的这场世纪之战,他也是恍若未闻。 璇儿也是同样,作为那怪物所制造的完美灵魂的她,和那每一个生活在这记忆世界当中的人一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没有实体,毕竟他们本来就是记忆,是灵魂,拥有实体又有何意义呢? 但既然她要离开,随着管良去往人间,那么身体就是必须的,魂魄是没法在现实世界生存的,人魂不散为鬼,人的记忆只能活在意识当中,或者是在死后活在他人的意识当中。 所以,玄化九章为璇儿再造了一具躯体,就像是那时候姜小云为罗天体内的四名宿主再造的躯体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璇儿本来就没有躯体,并不存在什么才是最适应承载她的完美容器,所以,无论玄化九章是不是神,所制造出的容器有多么完美,对璇儿来说,都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而且这必将是一个极其困难且险恶的过程,而且璇儿还并没有修炼过任何的规则,就算她能够让身体和灵魂完美契合,她也难以懂得“人该如何在石头里居住”这种深奥的问题。 是的,让“精神”和“实体”相互契合,就和“人该如何在石头里居住”是逻辑相似的问题,这就如同该如何把自己不规则的物体放入到屋子里,而这个屋子在填满了这个不规则的物体后不能有一丝多余的缝隙,更不能有一丝被撑破后再做出弥补的地方。 那么,璇儿是否有这种能力呢? 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毕竟只有人无法凭自身能力把握住的才叫做造化,而人在拥有能力的前提下,需要依靠等待的那叫机会、机缘,所以,能不能成一切端看天意。 回到萧何和玄化九章那边来,此时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已经进入到了即将展开第二轮战斗的关口,但是这一次却是谁也没有动,之前的过程萧何看在眼里,他很清楚此时玄化九章的实力早已是十不存三,这是萧何能够与之一战的前提,如果说此时的玄化九章仍旧还有十成的实力,不管她是不是神,萧何都只能等死。 那么,她为何要让自己落到这幅田地呢? 如果说,她一来就先对管良和璇儿说明萧何的问题,并且搞定萧何,然后再去负责管良和璇儿,这种顺序岂非更加得当? “是不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是不是有些后悔当神了?” 突然间,萧何嘴上说出了惊人之语,他的话送入到玄化九章耳畔的时候,对此却是浑然不觉,那平静无波的眼眸当中,是深不见底的晶莹,即便是如今为敌的态势,但她的美却仍然能够给萧何心惊动魄的感觉,他是人,只要他还是人,就会被这种美所感动,并且承认这种美。 但是,玄化九章不是人,她是神,这是最大的无情,却也是她最大的遗憾。 就在这一刻,萧何出手了,那隐含了骇人气息的右手之上,隐约还有另外的一股气息,而这股气息并没有展现在他所凝聚的规则力当中,就算是玄化九章也未能察觉。 就在双方相接触的瞬间,萧何先是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见的恐怖压迫感瞬间袭身,而且这股压迫感当中竟然也夹杂了几百种自己从未见过的规则力,仿佛天地万物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个用文字书写的规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古老文字的方式呈现在了萧何眼前一样。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太可怕了! 萧何被那股压迫的力量逼的不断后退,因为他根本解读不了眼前的文字,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脚下是泥土,远处有山峰,上面是天空,而空中还有着微风习习,但是当这一切都不再是以具体的事物呈现,而是变成了一组组规则的排列,一段段文字的组合时,他再也认不出眼前这究竟是什么了。 无可抵挡的力量在这个过程中尽情的宣泄,萧何的脸色已经是惨白到底,如今的他仅仅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还在抵挡,但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是在抵挡那无数规则的入侵还是在试图让自己的眼睛不要去看那些浮现在半空中的古老文字,就算他认不出那些文字到底是何意义,但也生怕这些文字的样子被自己的眼睛看到,继而存储到了记忆当中。 时间不断流逝,萧何也拼命抵挡了很长时间,如果有外人在,甚至于是罗天在场,他一定会感到震惊,因为凡人不可能在神的跟前抵挡这么久,就算是神一万分之一的实力,凡人也绝不可能抵挡的了,而上一个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还是姜小云。 难道说萧何的实力堪比姜小云? 不,绝不可能,毕竟此时的萧何也根本不是萧何,至于他究竟是谁,或许也就只有玄化九章才会知道了。 “好厉害,果然好厉害!” 突然,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那压迫感的中央地带传了过来,处在一片混沌当中的萧何竟然还有余力说话,这个声音的传达即便是玄化九章也不禁为之色变。 她盯着那被混沌包裹的所在,心中却是不做他想,她是神,就如同那满天神佛一样,他们生来的使命就是以天道规律去创造天地万物,但是,这样的一种创造却并非他们自身多天地造化之功,而是天道赋予他们的,毕竟神本身也是天道创造出来的,从那个空无一切的“无”里面诞生出来的。 这样的神,无论他们有多么强大的能为,以及多么无匹的实力,也和人一样,以遵循绝对逻辑、绝对规则为生,人不呼吸就会死,人心不跳就会死,人的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道的创造,人无法背离天道,人的意识更不可能脱离规则的束缚,因为规则无处不在。 人如此,神也是如此,甚至于,在规则的约束上,神比起人来说更加极端。 逻辑就是顺序,规则就是尺度,如果再在前面加上绝对二字,那就是至死也不能逾越的鸿沟,玄化九章不可能先去杀掉萧何,然后再传功于管良和璇儿,因为这不符合逻辑,毕竟如果管良还能保持清醒的话,他一定会出手阻止玄化九章杀掉萧何的。 “你以为我要抵挡不住了吗,你也太天真了!” 随着一声暴怒之下的喝声,再闻一声惊天巨爆,随即那围困萧何的混沌猛地炸开,余波再次扩散,而这一次玄化九章虽然早有所料,她引动规则护住了管良和璇儿,却唯独没有护住自己。 她……受伤了。 神受伤了,看着玄化九章嘴角滴落的鲜血,那红色的液体,以及血液的粘稠程度,加上色泽,无一不在说明她的身份,而这样的血液出现在萧何眼中的时候,却让他再度瞪圆了自己的眼睛,就像是又一次看到了让人不敢置信的事物一样。 “你……竟然是人?” 破除了禁锢的萧何此时已经占据了上风,纵使他的手中没有血月这样的神器,但面对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玄化九章,却好似他也有了弑神的机会一样。 但是,面对这样的一个玄化九章,你除了杀死她外,却别想从她的嘴里得出任何想要知道的答案,更何况此时的萧何宛如恶魔的化身,早已不再是那个被管良、尧天所知晓的人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会是人,你说,你究竟是谁!” 突然间,萧何身体化作一道影子,猛地冲到了玄化九章的跟前,他一把抓住玄化九章胸前的衣襟,以一种亵渎的方式近距离的查看她嘴角流出的那一丝血液,而后他或许觉得那条鲜血流淌的的痕迹还不够醒目,随即又是当胸一掌。 但是这一次,意料之中鲜血狂喷的状况却并没有出现,玄化九章纵使落进他的手中,同时也因为之前那一击而失去了绝大部分战斗力,但她仍旧神情淡漠,作为执掌和施行天道的神,就算是死也不会在人的跟前屈服。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 眼见自己的心思没有得逞,萧何手中再度发力,而这一击不但彻底的震碎了玄化九章的心脉,也将她击出老远的距离,趴在地上身上沾满了尘土。 而此时的萧何脸上一副狂喜之色,随即他开始重新酝酿规则,与此同时,他的身周出现了一圈圈黑色的涟漪,而在那涟漪之上还有一颗颗如尘埃一般的微型颗粒,那黑色的涟漪正是从些颗粒当中渗透出来的,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丝涌动的魔气! 这一幕出现在玄化九章的眼前,但她却仍旧保持着之前的神态表情,不曾有些许的变化,对于眼前之人,仅仅只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明确了他的来历和身份,也正因为她是神,所以才不会像人那样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呼出声。 魔气的涌动无疑是在宣告萧何的身份,然而他真的是萧何吗? “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理你呢?” 萧何缓缓举起手掌,那上面布满了一圈又一圈狰狞的魔气,而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皮肤也在逐渐的开裂,那是他这具人形的身体无法承载这恐怖魔气的证明。 而在下一刻,萧何不再多言,身体如飞纵的流星一般划过,而下一刻已经来到了匍匐在地上的玄化九章的跟前,随即举起那蕴含了恐怖魔气的右手,狠狠击落。 然而,意料之中的神之殒命却并没有发生,就在萧何的右手按在玄化九章头顶上时,一股让他无比惊骇的摧枯拉朽的力量从对方的头顶上宣泄而出,这一击完全在萧何的意料之外,但是,正当萧何打算拼尽全力去抵挡玄化九章这破釜沉舟的一击时,却发现那自对方头顶透射而出的无穷力量竟然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来,而是在接触到了他手掌的瞬间如液体一般的倾斜滑过,随即朝着萧何身后的方向而去。 不妙! 当萧何猛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的时候,他猛地回头,只见原本还待在原地无法动弹的管良和璇儿两人早已失去了踪影,心知中计的他再度回头,盯着眼前已经是闭目等死的玄化九章,心中闪过了数个念头,却没有哪一个念头能够说明他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 神,竟然会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拯救两个人类,甚至于这两个人当中还有一个根本就没有人类该有的身体,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究竟是为什么,会让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回忆之前玄化九章和管良短短时间的会面,却是难以让他捕捉到这其中微妙的联系,当难以思考明白的究竟混合心中那愤怒的的火焰,在下一刻,他不再多言,手掌中的魔气不再有所保留,倾斜的力量和怒火让这雄浑的一掌瞬间扣在了玄化九章的头顶。 552 意识“夺舍”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力混合着宇宙之力,在管良的体内不断的激荡,仿佛也在牵引着他的意识灵魂从他的肉体当中产生自我意识,继而独立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管良极力的在压制这两种他无法理解的浑厚气息,他觉得只要能够压制住那被他称之为神力和宇宙之力的东西,将其导气入体,最终和他自身的灵气合二为一,就可以为自己所用。 但没过多久,管良就放弃了这种妄想,因为他发现神力和宇宙之力跟他体内的灵气根本就不相融,甚至都不是彼此产生排斥和反噬,而是完全毫无任何干系的两种东西,就像是石头和水一样,水或许能够对石头产生一定的冲击力,但水却绝不会渗透进石头的里面,更不会融合成为另外的一种东西。 所以这一次,管良开始尝试第二个法子,将神力和宇宙之力强行的压制在体内,也在自己的体内找寻一处可以贮存这两种气息的空间,但结果还是一样的,他根本控制不了这两种气息在自己体内的走势,反倒是引得这两种气息在体内不断的游走、冲击,对他的意识灵魂也造成了一定的损伤,而那种仿佛因为“失去意识”而无法控制意识的感觉也在越发的变的强烈。 当管良终于是察觉到他根本不可能对这两股气息做点什么的时候,管良便放弃了对其产生的一切占据心思,而转为了开始对自身意识的稳固,换句话说,也就是修心。 虽然管良走的释道者路子并非练气修心这条路,但静心打坐却是释道者都会的一门本事,当管良进入到空灵之境,打算让自己心神合一,继而进一步探索“忘我”和“无我”两种他过去曾经探索到的境界时,却发现,自己的意识竟然在排斥他如今这种想要安定下来的心境。 这时候的管良在几乎尝试了所有的法子之后,终于是感到有些心惊了,当他意识到进入自己体内的神力根本就不是冲着想要在这里安家而来的,根本就是想要鸠占鹊巢,占据他的主人格而来的时候,他猛然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也正是自这一刻,让管良产生出了第一次正确的思考,神力究竟是什么? 所有被天道创造出来的玩物,无论有形无形都是规则约束的造物,气体也不例外,天下间的气体千奇百怪,并不全都是无色无味的,很多气体都有颜色,甚至有一些还可以通过温度而转换为固体,从而成为有形之物,释道者观测世界,同样也在探索的过程中逐渐掌控世界。 当管良开始以规则的形式对他体内的神力和宇宙之力进行初步的探查时,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他一开始采取的并不是释道者在战斗时对规则进行剥离和分解的那种形式,毕竟这样做太激进了,谁也不知道神力被分解之后会变成什么,而且这神力既然拥有自我意识,甚至想要侵占自己的身体,那么一旦遭遇到危险警觉,未必不会对管良的身体造成更大的创伤。 所以,管良用的是他的寻路规则开始顺着神力在他体内流动的轨迹来进行探索,而且很快管良就发现,神力和宇宙之力在自己体内所做的并非无规则运动,而是一种让管良很熟悉的却又带一点陌生的“天体运动”。 命天教有很多关于这个世界是如何运行的典籍,这些典籍多半都来自于前人的总结,甚至就连师童本人也曾对此有所兴趣,包括罗天,都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探索者。 天体是如何运行的,无需多做赘述,而此时管良一经发现的端倪也很多让他想到了一些新的法子,只不过当他以寻路规则进一步沿着神力在自己体内运行规律的探索时,又再度发现了问题所在。 神力和宇宙之力虽然是伴生而出,伴生而行,就好像是形影不离又相互交叉以螺旋形态不断前进的两条轨迹,如果说将神力和宇宙之力当做是两条线,那么这两条线在不断缠绕交叉着前进的过程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相互接触后的点,但是通过管良的观察,两条线相互接触的点并没有任何的规律,因为在这条类似天体运行的过程本身就毫无规律,只是说看上去,和典籍中所记载的某种星星移动的轨迹相似罢了。 在这个找寻规律并且进一步试图掌握住其中规律的过程中,管良和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仿佛连同自己的外在五感也完全的“龟缩”在了体内,从对外面世界的感官变成了对体内世界的感觉,这种感觉虽不说在过去从未有过,但如此长时间的封闭外物却还是管良的头一次。 观察许久的管良,却始终无法掌握其交叉前进过程中的任何规律,应该说,虽然这两种气息的确是在自己的体内不断的前进、绕圈,但事实上毫无规律,这让管良感到费解的同时,不由得又进一步思考起了第二个正确的念头。 是的,之前管良的想法是找寻到规律,或许可以以道心与天道共振的方式截获住这两股气息前进中的某个方向,虽然这也是一种极为大胆的尝试,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两股气息被截获后是否会进行反扑,但管良相信,不管是什么气体,是否拥有意识,都是天道的造物之一,而其能够成为本源,最终回归到天道怀抱当中的法子便是这种共振之法。 但是,当这种想法失败之后,管良继而转向了第二种方法,那便是释道者在战斗中对规则进行剥离和分解。 由于这个剥离和分解的想法是在管良体内完成的,这无疑非常的大胆,毕竟这是将释道者彼此间的战场直接转移到了管良自己的体内,人都是趋吉避凶的造物,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任谁也不会将未知的危险带到自己的身旁,更别说还要将这个危险的过程放入自己的体内进行了。 所以,这一次,管良知道,自己必须要在进行这个步骤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也正因为他有了这种想法之后,终于是对这两股气息产生了第二个正确的疑问,那就是神力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神力有自己的意识,不是完全被释道者所吸纳的灵气那么单纯,那么其在管良体内运行必将有一个目的,但目前来看这个目的是管良难以洞察的,毕竟神力始终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虽然管良并不能从其大致的轨迹上判断出神力是在自己的体内绕了一圈又一圈,毕竟神力和宇宙之力的轨迹完全就是毫无规律,有的时候根本就不是在画圈,而是在刚运行到一定弧线后就瞬间折返,让管良难以摸清其来路。 如果说捕捉其规律和轨迹行不通的话,那么管良能否自己来制造一条回路,导引这两股气息的交叉前行到自己想要前往的地方呢? 之前管良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却并非是通过制造路径的方式而是单纯的以释道者对灵气的吸收和控制能力来进行引导,但很显然神力根本就不接受管良的引导,在管良的体内——一个还算开阔的场地当中,一股不受控制、不受胁迫的气体,管良还真的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但是,人体可绝非一个空旷的场地,人体复杂、精密的程度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工具都难以比拟的,也是释道者最为惊叹的天道造物,能够创造出人这种完美造物,可想而知天道该是如何的完美,但是无数的释道者终其一生,想要通过让自身变得完美,继而接触到天道的法子却终究还是失败了。 回到眼前来,让自己的体内形成某种回路,来捕捉甚至是截获这两股气体?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管良的脑海中酝酿而生,他思前想后,考虑种种可能会发生的危险,也在继续监视着体内两股气息的走势,而在一段时间后,管良的心中一动,似乎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法子,而当他有了决定之后,立刻就开始行动起来了。 想要在自己的体内制造一个特殊的回路,虽然是直接作用于自己的身体,但仍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毕竟对于释道者来说,他们虽然精通导气、运气之术,但这其实是任何人都会的一种“呼吸”工作,包括通过闭气来让嘴巴来“代替”呼吸,都只是简单的工作。 但想要在体内制造出一条道路,可就并非容易的事情了,加上管良也并未修炼过类似缩骨功这一类的功法,所以他采用的是另一种法子。 假死。 想要制造出自己假死的迹象,并不困难,但难的却是让体内的各种器官也一并呈现出假死之态,随着管良心念一定,突然间的双目无神,继而整个人开始瘫软,连同全身肌肉也逐渐呈现出枯萎之象。 这个过程发生的很快,甚至就连一直在管良体内的那两股气息也在察觉到了变故突生的瞬间,也展现出了某种惊诧的迹象,它们似乎放缓了行动的脚步,毕竟他们如果真的是以侵占管良的身体继而取代意识为目的,那么必然不希望侵占的乃是一具尸体,而是活生生的人。 但遗憾的是,管良倘若想死,那绝对是由不得任何外力做主的,随着管良的气息瞬间消失,那一直在他体内做着有规律行动的灵气也一并失去了可以运行的轨迹和空间,仅凭着脑海中一道淡淡的灵识还勉强微弱的存活着的时候,隐约中,管良察觉到原本在做着无规则运动的两股气息,竟然开始在试图代替他原本运转周身的灵气的运行,在试图重新“激活”这具正在快速死亡当中的身体。 这样的反应不仅仅让管良那仅存的一道灵识感到震惊,却也同样惊喜万分,毕竟这就是他的目的,让原本无规则、无目的行动的两股气息进行有规律的运动,只是他同样也没有想到,这两股气息竟然拥有着类似起死回生的功效。 当神力代替了灵气,当原本毫无规律的运行规律开始逐渐的变得有规律的时候,管良重新又活了过来,一瞬间生命特征的恢复,在管良重新睁开那一直密切注意体内动向的眼睛的瞬间,一股宛若新生的意识瞬间的蹿升至他的脑海之中。 “你是谁!” 管良的意识发出了强有力的质问,得来的却是毫无回应,虽然他可以很清楚的察觉到,的确是有一股陌生的意识在试图侵占自己的思想,在那个原本被“他”以为已经死了的躯壳当中,想要以一种不费吹灰之力就想要占据原本的意识空间的外来客的目的。 但是,管良毕竟无法控制这名外来客,所以当外来客一经察觉到自己上当受骗的时候,猛地回缩想要重新自管良的意识当中回到他的身体当中,继续之前那种好似漫无目的的运动轨迹。 但是此时的管良又哪能让他轻易的回去呢? 随着一声冷笑,管良所拥有的寻路规则全面展开,让自己这三十年来所修炼而成的规则力瞬间就蹿升至了极点,连同他对自己这具身体的适应和了解程度,那想要夺路而逃的神力终于是被管良捕捉到,继而控制在了自己的意识空间当中。 “哼,别以为你这样就算赢了!” 突然间,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管良的意识当中响起,这个声音像极了那玄化九章的声音,但语气却带有一丝陌生的感觉,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管良终于是逼得她无所遁形了。 管良没有去搭理她,进一步的紧缩心神,原本不自觉散发开来的意识突然回收,逐渐的缩小到一个狭窄的范围,这种封闭心神继而将自身完全孤立出来的迹象让神力所产生的意识再度察觉到了危险,但是似乎此时的察觉已经来不及了。 “你竟然能够孤立意识?” 女人的声音中有了一丝惊慌失措,显然是对管良能够将意识困闭到这种程度而感到震惊,毕竟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闭锁自己的心神,人的记忆、思想乃至灵魂和意识本来就是不自觉的对外开放的,越是想要忽视和闭锁自己内心之人,就越会因为外面的声音而让自己的感觉变得清晰。 就好像是那时的管良在觉得这个世界可笑的同时,最终他清楚的明白真正感到可笑的只是自己而已。 但是,女人的意识却永远不会明白,一个从生下来就没有自己的秘密,始终暴露在另一个人的洞察之下的卑微灵魂,是如何经过了三十年长成今天这个样子的,而管良就是这样的人,他对意识的孤立和闭锁甚至成为了一种本能。 553 神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力入体,到了此时终于是功德圆满,而另外一股气息此时也一并安分了下来,当管良再次检查自己体内状况时,发现宇宙之力依旧伴随着神力的流动而流动,只是自己再也感受不到另一股意识的存在了。 当管良开始凝聚规则的时候,突然间发现自己体内竟然出现了双重规则力,而且是截然不同也完全不相融合的两种规则,一者是管良自己修炼出来的寻路规则,而另一种规则却是看上去大致相近,但实际上似是而非。 这样的现象让管良大吃一惊,难道说到了这个时候,那女人的意识也不肯屈服,还想着要找机会逃离管良的意识孤立吗? “哼,要不是你的实力太弱,难以融合神力,会是现在这样子吗?” 此时,管良的意识中再度出现了声音,这让管良心中一震的同时,却也同时明白了过来,果然,自己的实力尚且无法吞噬掉另一股意识,而且也正如同所说,灵气无法融合神力,乃至于管良自己对神力的认识也微乎其微,他甚至都不知道神力究竟是神所凝聚规则所形成的“规则力”,还是神修炼规则时所必要的“神气”。 “我本来就没打算彻底吸收你,只要你不捣乱,安分的呆着,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管良如此说道,但是当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阵失心的女人笑声。 “哈哈哈哈,小子,何必自欺欺人呢,如今的我就在你的意识当中,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岂能瞒得过我,虽然你孤立自己的意识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但看样子,如今的你早已自原来那种必须要依靠意识孤立来求生的环境中获得了解脱,所以原本已经成为本能的东西也在逐渐的被现在的环境所改变,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天,我能够重新侵占你的意识呢!” 女人的话让管良大吃一惊的同时却又知道她说的没错,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和师父见过面了,这种犹如笼中鸟彻底翱翔天际的感觉,竟然也让将全身心奉献给了命天教的管良的心中有了一丝解脱的快感,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来自灵魂意识当中的背叛,如果说自己有一天无法在师童的跟前保持过去那种意识孤立乃至言行如一,那么自己隐藏的那股叛逆之心恐怕很难不会被师童察觉出来。 想到这里,管良顿时有种无法自已的感觉。 “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管良虽然知道,自己如今的意识想法根本无法瞒得过另一个意识的探索,这种完全被另一个人洞察自己全部的内心想法的感觉却并没有让管良有任何的不适应,毕竟三十年来的他也是这般过来的,唯一不同的是,师童对于管良来说,情同养父,而这个女人的意识,管良虽然也觉得有一丝别扭,但罗天既然都能和四位宿主相安无事,那管良自问自己也可以做到。 “小子,还不快点去看下那小丫头,只怕她快要不行了。” 正当管良还打算询问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女人的话,这才明白自己已经恢复了意识,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了,此时当管良重新展开自己外在的五感,立刻就看到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的璇儿,此时的璇儿虽然仍旧还保持着闭目沉睡的模样,但是当管良的手轻轻接触到她的额头时,顿时就被一股怪异的力道给震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管良惊讶的问道,而当他放眼四周,更加惊讶的发现,他和璇儿竟然来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而玄化九章和萧何却早已失去了踪影。 不过当管良开始凝聚规则以感知这个世界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仍旧还是在记忆世界当中。 还好,至少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离开,管良在心中如此说道,安阳王和那怪物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乃至于他也不能放任把萧何留在这里,不管萧何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就算并不是为了找自己,管良也有责任将他带离。 想到这里,管良压下内心思绪,开始进一步检查璇儿的状况,但是由于璇儿的身体表层仿佛有一股对外界强大的排斥力道,让管良始终难以下手。 “小子,别试了,仅仅是神力,就足以让你差点神性俱灭,何况是如今这小丫头身上的‘神格’呢?” “神格?” 听到女人意识的话,管良顿时大吃一惊,这个词他并不陌生,或者应该说身为一名教派的继承人,对于这两字的认识要远比普通人理解的更深。 “不错,正是神格,除此之外,不然你以为玄化九章能用什么方法为她重塑灵魂和身体?” 女人意识的话让管良心中一阵惊愕,下意识的就问道。 “你……不是玄化九章的意识?” 这个发现难怪不让管良震惊,毕竟如果说神力是从玄化九章体内分离出来的,那么神力所具有的意识也应该是玄化九章本人修炼出来的才对啊。 “玄化九章?哈哈哈哈,小子,看来你是完全不明白神为何物呀。” 女人的意识再度响起,她的声音分明就是玄化九章的声音,如果说一次两次管良还会觉得有一种隐约的熟悉,但如今的管良已经可以确认这一点了。 “神的力量难道不是神自己修炼出来的吗?” 管良纳闷的问道,他确实不知道神为何物,但是他知道释道者都是以成仙成神为终极目标,而在故老相传的典籍当中,神要比仙更加高级,天地万物都能成仙,哪怕是一柄玉如意在吸取了足够的天地精华后也能够成仙,但是想要成神,必须要拥有两种东西,便是神格和神职。 如果放在人间来看的话,当上秀才就算是成仙了,但想要成神,则必须要当上举人才行。 玉皇大帝是神,风伯、雨师、雷神是神,城隍庙的小鬼也是神,想要成神的前提就是拥有神职。 “神是没有意识、没有灵魂的古老元灵,他们诞生于天道之后,创世之前,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女人的意识如此说道,但这一点管良其实也是知道的,都说天道无情,其实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神是完全剥离了意识而存在的无情之神,而这位无情之神所运用的天道自然也是无情的。 不过既然他不想就这个问题诉说更多,那管良也不会勉强,当他的目光重新放回眼前的璇儿时,脑海中再度回想起她之前所提到的“神格”二字的时候,顿时说道。 “神格也能赋予他人的吗?” 不怪管良有这个问题,倘若说神格是神的象征之一,也是神的一种如人性一般的性格所在,虽然神本身没有感情,但只要是存在的东西,哪怕不是活着的,也会给他人一种独特的认识,而神格就是用来区分神与其他物种之间差别的一种存在。 “人可以通过感情来感染他人,神为何不能?” 果然,女人的意识借着管良的想法顺水推舟的说道,虽然管良知道她仍旧没有告诉自己更细节的东西,不过这样说也就足够了,同时也让管良明白了为何如今的自己无法解除到璇儿。 毕竟眼下的璇儿换句话说,已经成为了一名不容任何人亵渎的神,虽然说她还不算是神,毕竟神还必须有另外的一个象征,那就是神格,但是很显然,神格绝不可能赋予他人,如果神格能够轻易的让他人所取代,那这片天地早就乱套了,就如同人间过去存在的那些王朝一样,任意以世袭罔替的方式来继承职位,天知道下一个继承人会不会是天生白痴。 “我该如何帮她?” 管良问道,既然之前女人的意识有此一说,代表如今的璇儿的情况要比自己之前严重的多。 “哼,我不是说了吗,小子,你不会连这点悟性都没有吧?” 女人的意识突然间变得有些生气了起来,这不禁让管良有些诧异,但当他顺着这句话开始回忆的时候,猛地就明白了过来,同时也暗自觉得有几分惭愧。 的确,他并非罗天那种拥有大智慧之人,很多简单的举一反三的能力他都并不具备,而他会的也恰恰是按部就班的进行自己的工作,要说悟性,那也仅仅只是体现在他修炼的规则上,但做人和做学问,他的确缺少悟性。 之前,女人的意识既然说,人是通过感情来感染他人,而与此对应的便是神格,神格就相当于是人的意识、人性、感情都诸多东西,那么想要帮到璇儿的方法便是像人类接受他人感情一样,接受神格的感染。 但是,这样做却让管良有些迟疑,毕竟他知道璇儿喜欢自己,不管这种喜欢究竟是爱情也好,还是对某种玩具、事物的喜欢,又或者她并不懂得爱,只是因为自己也是一个完整的灵魂,是她从出生在这个世界之后唯一的一名“亲人”。 但作为管良来说,尧天在记忆中残留的影子还并未彻底磨灭,如今的他并不适合接受另一个女人所释放出来的任何感情。 “小子,还愣着干嘛,难不成你觉得神也配不上你?” 女人的意识开始催促,如今的她倒是像极了那些媒婆大妈,不过管良倒是没笑,毕竟就算是神也不会懂人类的感情。 人的感情细腻而又饱满,有着特殊和不可替代性,没有太多的价值区分和理性认识,如果有,那不是感情扭曲,而是人本身的扭曲导致了价值和理性也发生了偏差。 所以,女人说,因为如今的璇儿成了神,所以就成为了所有男人心中不可替代的求偶对象,这种说法对人而言是错误的,毕竟璇儿对管良来说,还无法拥有那种不可替代的感觉。 就在管良思前想后的时候,璇儿突然间睁开了双眼,随即管良感受到了一阵摄目的眩光以及一股宛如难以亵渎的光芒,瞬间将他推开数步,但很快这种强烈的排斥感就消失的荡然无存,当璇儿也看到了管良,她的眼神也慢慢的变得柔和了起来。 “管大哥。” 璇儿怯生生的呼喊了一句,虽然之前她的举动是无意识的,但是在她恢复意识之后,还是会为自己的行为而自责,自从管良认识她开始,她就一贯如此。 管良脸上浮现出一缕柔和的微笑,慢慢的朝着璇儿走了过去,在步行向前的过程中,偶尔管良还是会感受到一股股微弱但是在一瞬间却相当致命的压迫感,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知道那是因为璇儿内心的紧张让她难以控制好如今她所拥有的这份神格,所展现出来的一种对一切外物所充斥的排斥感。 而这种从神格中散发出来的排斥感,可要比人类的冷眼具有无穷的杀伤力了。 “不是我,还能是谁呢?” 管良来到她的身旁,身上已经留有了几处暗伤,这样的情形也不禁让他感到惊讶,毕竟无形的气势压迫他见多了,师童的身上就有这种因上位者气息而发出的压迫感,但是有形的压力他还并未见过多少,而在今天,可以说已经遭遇到了他半辈子人生所遭遇的所有了。 看到管良脸上熟悉的笑容,璇儿此时也终于是笑了起来,神格中那狰狞而外放的性格也被她的笑容给压到了最低,不过当璇儿想要抱一抱管良的时候,却在伸出手的时候迟疑了。 “怎么了?” 在管良的眼中,璇儿就是个小丫头,不管她以灵魂形态活了多久,甚至这个年龄是否比自己三十年的寿命还要长,对管良来说,她的心性也依旧还是小孩子一般,所以,璇儿想要抱一抱,对管良而言,也就只当是单纯的抱抱,而不涉及任何的情爱。 不过看样子,不是管良自己想得简单了,就是璇儿想得太复杂了。 璇儿迟疑的模样,让她身上那狰狞的感觉又再度回归,这种明暗变化让管良完全是始料未及,与此同时,女人的意识再度说道。 “小子,就算你能够孤立意识,并且控制神力,但你想要控制神格对自己侵害的方法只有一个,或者说对人类来说只有一个。” 听到这话,管良心中微微一怔,随即就苦笑了一声,在心中问道。 “让她爱上我,而我也接受这份爱吗?” 554 女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身处黑暗空间之中的管良心里想道,而与此同时,女人的意识也有了回应。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玄化九章会从体内将我分离出来,却又为何要单独留下你的那个同伴?” 她的话让管良一愣,同时也吸引了璇儿的注意,不过璇儿无法听到她的声音,因此只能从管良突兀的神态表情来进一步倾听他的心声。 管良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时回想起来方才察觉出一丝的不对劲来,如果说那玄化九章真的将自己的神力和神格送人,即便送出去的并非她的全部,但对实力的发挥必然有了极大的影响,而至于单独留下萧何,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吗,或者说萧何也是另一名天命继承人。 “哼,你果然幼稚的可笑,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神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听着管良的心声,女人的意识再度发出冷笑,对于管良这种拿“屁股”想问题的的智商感到了一丝担忧,不过当她一想到管良竟然可以自我孤立意识的时候其实也就释然了,只是她尚且并不承认管良这个意识主人,所以时不时的出言讥讽好似也成为了一种本能。 面对她的讥讽,管良并不觉得有什么,而当他开始思考她提出的问题时,顿时就有了一种难言的矛盾感。 的确,神是无情天道的执行者,是没有灵魂没有身体的一种古老元灵,虽然管良无法解释元灵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以创造为名的神都是遵循绝对逻辑和绝对规则做事的存在。 人虽然也守规矩,但人遵守的却绝不是绝对规则,什么是绝对规则,那就是逐字逐句的按照规章制度上的章程来制定规则,而这条规则拥有绝对不容更改性,这样的规则别说人了,天下五族都遵守不了。 就算是人间的法律也还讲究一个是非曲直,也还有天理自在人心的说法,断没有只要触犯规则就一视同仁的说法,毕竟人间有情,有人情味,而这种人情味并不是用来制造冤屈的,而恰恰是用来声张正义的。 但是神没有正义,有的只是用天道书写而成的至高铁律,是任何人一旦触犯都必将被席卷的“皇命”。 那么,作为玄化九章,这位传说中的人神,如果说她遵循的是这样一种绝对规则,是完全按照天道规律来之行的代行者的话,她又为何会这样做呢? 管良让自己静下心来思考,很快就有了结论,的确,这件事不寻常,因为按照绝对规则的逻辑来思考,也就是按照事件的起因发展结束来看待管良和玄化九章的遭遇,管良绝无活下来的可能,毕竟从一开始玄化九章就扮演的拦路的角色,而她这名拦路之人断然不会突然因为认同管良的行为而开始在“神格”上有了改变。 所以,打一开始,玄化九章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而来,她拦路并非是想要伤害自己,而是想要帮助自己,即便不是帮助,而是让自己走上一条早已安排好的天命之路,都是可能的,但唯独不可能的是,玄化九章对待萧何的态度。 她为何要单独留下他呢,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她要将作为一名人神最重要的一项东西传授给萧何,那就是神职,而第二种可能就是,萧何和管良不是一路人,因此在善待了管良和璇儿之后,她将要对萧何动手。 不同的因果逻辑,不同的起因发展结局,完全按照规则的定义去解读和执行天道,当管良思考到这里的时候,眉宇间的皱纹已经很深了,而这样的表情甚至让璇儿都感到了一丝害怕。 “不错,能够理解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悟性不凡了,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回去,因为玄化九章送走你们,却单独留下萧何,这种待遇上的差别在绝对规则和绝对逻辑当中只会存在一种极端对立的关系,否则的话,同样的事情她绝不会做两次。” 女人的意识让管良点点头,的确如此,倘若萧何是朋友,不管他是否能够继承人神的天命,他都是管良的朋友,既然玄化九章能够用神格帮璇儿重塑一具身体,让萧何随同管良和璇儿一同离开不过只是顺手的事,但是她却并没有那样做,既然如此,她对待萧何的态度必然就和对待管良和璇儿有了截然不同的反差,而这种反差在绝对逻辑当中就是对立。 想到这里,管良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只是他不明白的事,为何这件事又再度发生了反转。 按照最初的线索,在管良进入记忆世界不久萧何就出现了,很快他们也再度遭遇了,还一同去了一趟被暗吞噬的空间,找回了失却的记忆,但当他们返回安阳王府,竟然又发生了萧何和富阳王失忆的事情,而让管良一经联想到了寒山寺的剧变以及姜小云和幻魔映心阵,原本这件事已经在管良的心中有了一些底,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萧何的身份再度变得扑朔迷离的起来。 那么,萧何这种身份的转变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进入这个记忆世界的时候,还是在他遇到管良、尧天等人的时候,又或者他早在西北十三镇的时候就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 管良压下了这个问题,此时他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担忧,他很确定,不……并不确定这种担忧究竟是在担心什么,难道他在担心玄化九章吗,那可是一位人神呀,难道说一位神也对付不了萧何吗? 当管良的思绪到这里的时候,他毅然决然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小子,你可要明白,她将你和那女娃儿送走,可不仅仅是在对待你们三人时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区分,同样的,他送走你,而不是留下你当面对质逼问出那人的身份,便是在于她不希望你回去送死!” 女人的意识在一经探听到萧何的想法后,如此说道,管良闻言心中一震,的确,他之前只想到了以绝对逻辑执行天道的玄化九章的其中一种行为方式,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如今想来,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如果说玄化九章有能力对付那萧何的话,她何必要送走自己和璇儿呢,就算己方两人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也不会帮倒忙才对啊。 但她既然送走了自己,那么按照绝对逻辑的思考方式看来,必然就是不希望自己有再次回头的打算,无论玄化九章那里发生了什么,她都希望管良和璇儿能够从这条路带上神力和神格重返人间。 想到这里,管良一下子就愣住了,对于玄化九章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毕竟那可是一位神呀,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神,这都不是重要的事情,至少对一个人来说,倘若不能善恶有报,恩怨分明,那至少是不配做人的。 “好吧,看来你已经决定了,不过,你回去也就罢了,这小丫头要怎么处理,难道你还要带她一起回去?” 女人的意识提出的问题让管良也清楚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倘若自己要回去,那璇儿说不得也会执意要跟他回去,不管等待他们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还是别的什么,之中自生下来就渴望被另一个完整的灵魂呵护和关爱,并且能够温暖人心的感觉,而如今的璇儿在管良的身上找到了这样的感情,又岂能轻易就放开呢? 管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问一问璇儿的打算,玄化九章既然将他们送到了这里,就代表这里必然有一条通往人间的道路,当下,管良来到璇儿跟前,但还没有开口,就看到璇儿拼命的摇头。 虽然璇儿什么都不懂,她不懂什么是绝对逻辑、绝对规则,她也不知道玄化九章、萧何谁生谁死有什么不好,但唯有一点她却是明白的,那就是管良要将自己“丢弃”到人间,这是璇儿唯一不可能会答应的。 看着她摇头的样子,管良的心中闪过了一丝温存,这种感觉是他在尧天的身上永远也不可能看到的,尧天就像是个古灵精怪的仙子,她总是有层出不穷的花样在等着自己,可是偏偏她又不懂得该如何以人类的方式表达出来,即使表达出来的往往也会是另外一种意思,但偏偏她的这些想法却反倒是让常年就孤立自我意识,而将整个人都封闭在尘世当中的管良找寻到心灵中的第一次震撼,却也恰恰是这第一次的震撼让管良心中的秘密在数十年之后再度被师童所洞察了。 和尧天在一起,管良确实很快乐,这是一种真正的快乐,哪怕是到了现在,当管良和璇儿待在一起,也找不到这样的快乐,璇儿的确很善良也很纯真,但是善良和纯真这种能够触及心灵的真情却代替不了快乐,或者说刻板的人生中很难找到快乐,而真正能够属于自己的快乐往往是跳脱出了平凡的生命而在找寻不平凡当中领悟到的。 温存,曾几何时管良也急切的渴望拥有这种感觉,他早已记不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了,因此在他第一眼见到师童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将师童当做了自己的父亲,可是他的这个父亲总是很忙碌,偶尔闲暇下来的时候也会以教学为重,加上他的秘密规则,从小到大,总是会让管良对师童也产生一种刻板印象,就好像他是一个只会教学的傀儡一样,只要转动发条就会开始动起来。 很多年后,管良早已没有了这种温存的感觉,在尧天的身上管良也体会不到这种温存,年龄增长阅历增加,他便隐约的察觉到,和自己身份地位相当的尧天并不纯粹是为了追求爱情而来的,而这种身份地位相当的联姻也和那些典籍中所描写的悲剧爱情故事一样,总是会磨灭真情。 温存,是一种既定的感情表达方式,毕竟任何的温度、温暖都会在接触过后稍纵即逝,而不会存在太久,一旦分开很快就会消失,而此时的管良就有这种感觉,毕竟纯真、善良也是无法单纯的带给人这种温存的感觉的,而之所以这一刻管良会感到温存,是他自己的内心中的确想要一丝丝温暖的感觉。 所以,如果说他们就此分开,管良返回记忆世界,而璇儿去了人间,随着离开而让两人之间温度逐渐化消,最终当他们再见时,恐怕也再难以找寻今日的这种温存的感觉了。 毕竟璇儿要的只是一种来自他人的关爱,而去了人间,说不定会有许多人都会给予她这样的关爱呢。 因此,当管良的心思已经停留在最后那一句“离开”的时候及时打住,因为他不想被璇儿读懂出来,以至于明白了自己想要“抛弃”她的这种想法,不过话还是仍旧想要说的,因此,此时管良看着璇儿,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在吓着了璇儿的同时,却也让她的心中同样升起了这种温暖,如今的他们还保持着灵魂的状态,一旦去了人间,说不定这种状态和感觉就会消失,璇儿怯生生的看着管良,等待着他说话。 “璇儿,你听我说,人间……” 然而,人间二字刚刚才脱口而出,就眼见璇儿猛地挣脱了管良的双手,随即脑袋摇晃的像个拨浪鼓,不停的喊道。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看着她的这个样子,管良也愣住了,心中那种突如其来的温存也增大了几分,回想起师童和尧天,乃至于那许许多多的同伴,哪怕是罗天,也从未表达过对他管良的挽留,总是每一次管良自己想着了去找罗天,但罗天却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盛情的样子,就好似他们之间也有一道无形的沟壑一样。 罗天如此,尧天也是如此,而后来巴海的阴谋被罗天识破后,也终于是让管良明白了过来,原来一切都是骗局,而她也至始至终周旋于自己的身旁,不会轻易让自己得到她的。 温存,在一瞬间成为了管良此时心中最渴望,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怕是在一刻钟以前,这种感觉也仅仅只是能够触动他心灵的一个微小的部分,但人的感情就是如此的奇怪,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因为一首歌,一个人,一句话而被触动,继而产生出“男默女泪”的那种感觉。 公告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10月28日到11月8日出外旅游,暂停更新《无法之法》公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5 罗天的结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还活的好好的,至少现在如此。 一路通过广阔的森林,再向前罗天三人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副壮丽的景象,只见一条飞泻直下的瀑布在半空中被两块巨大的岩石挡住了水流的方向而变成了三股,而其中一股正好对着罗天三人所在的方向。 “啊,难不成我们要踏水而入了吗?” 看着那水流量和倒灌的速度和势头,董恋云有些为难的问道,她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知道她是故意没事找话说,本不想搭理她,不过心中倒是产生一念,回头对魔能说道。 “你观此地如何?” 魔能此时也在注意着前方的这幅奇景,瀑布虽然并不罕见,但如此规模的瀑布却并不多见,而且从下往上根本看不到那瀑布的最高处,只能通过倾泻而下的速度和水流的声音来大致判断出高度,但是却因为那两块阻挡了水流的大石头,而干扰了正常的计算。 “这样的规模,应该不可能是人为吧?” 魔能还没搭话,董恋云先插了一句,她的话顿时就让罗天和魔能都狐疑的看着她,直到董恋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罗天这才有些纳闷的反问道。 “这样的瀑布,当然不可能是人为,你到底是在想什么?” 被罗天教训,董恋云顿时有些不满了起来,一旁的魔能倒是没在言语,他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直到罗天转头来看向他,这才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你该不会是想说,这瀑布是从下往上倒灌上去的吧?” 魔能的话一出口,顿时就让董恋云脸色一变,不过反观罗天气色如常,之前他们通过非正常的手段进入了一个影子世界,但原本这个只象征着人的背影的世界却恰恰是真实的世界,但是虽说如此,但实际上从外表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既然有人将人的影子给“藏”了起来,而不是随着光线的照射而呈现出一定的角度,这也就意味着如今他们所处的世界其实是跟现实世界相反的。 “不对吗?” 罗天此时反问了一句,但很快就遭到了魔能的驳斥。 “当然不对,即便我们是身处影之世界,但我们也是以影子的身份进入到,这就像如果所有景物都被倒置,那么只要我们也倒着站立,不就可以用正常人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魔能的反驳的确没有说错,如果世界是反的,那人也反过来,岂不是负负得正了? 但罗天却很清楚,答案并非如此简单,这一路上,他把西北之行的所有见闻全部都总结了一遍,得出了以下三个结论。 第一,西北十三镇的地气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倒灌进入到了如今他们所在的影之世界,而之前他们在这个世界中能够凝聚出最接近本源的精纯规则力便是证明,甚至可以说,这里地气的丰沛程度,远远超过了天下五族任何一个地方,就算是魔气都无法与这里相提并论。 但是,和魔气不同的是,魔气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灵气,其密度远比灵气更加浓稠,是一种不经过特殊方式分解和稀释可以要了人的命的超级补品,但这个影之世界里灵气能够如此浓郁,并不在于这里的灵气本身,而是在于这个空间。 换句话说,这个空间更像是一个被挤压过后所形成的高密度空间,在这里只要待上一天,哪怕不以灵气进行修炼,本身通过呼吸所吸收的能量甚至可以达到外面一个月的功效。 但是,罗天在最初进入一经发现这个功效的时候,就曾经告诫过魔能和董恋云,让他们不可过多的吸食这里的空气,虽然说这里的空气其实和人间的空气并没有什么不同,是空间密度更大,而并非空气密度更大,但是,灵气、魔气乃至自然空气都可谓是天地诞生以来就拥有的三种气体,其无论规模、密度、原理都是经过如天道专门加工过的一般,是人、魔、神可以直接呼吸乃至用来修炼的源泉。 也可以说,自然空气就是人能够活着的一种证明,只要这种空气的本质不会变化,不会因为像是鬼族转化死秽之气那样,那么人就一直可以在这样的空气中存活并且繁衍下去。 但是,一旦自然空气遭到挤压,因而被改变了其密度结构,甚至是产生了更复杂、微妙的分裂和聚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种分裂和聚变,虽然不一定会对人体有害,但由于罗天三人都不知道其原理、结构,不知道其压缩成这种密度的原理和原因是什么,所以罗天的告诫很快就被魔能和董恋云接受了。 第二,自从他们进入这西北十三镇后,几乎一路上都是人迹罕至,就算能够遇到几个人,也是零星的几个囚徒,一眼望去就好似这西北十三镇早已空无人烟了一样,连同那座在怪蛇沼泽看到的城寨,也是早已人去楼空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数十年内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在没有进入影之世界以前,罗天最大的疑惑便是在此,人和大多数动物一样,都是群居生物,不管再如何孤僻、凶恶、不可一世,都需要靠近人群组成善恶黑白大小不等的社会才能正常的活下去,人一旦脱离了人群,就像离群的大象一样,只能慢慢的走向自己的坟墓。 而如今罗天明白了,他们之所以见不到人,乃是因为在光之世界当中,因地气流失而变成了一片难以活下去的怪异世界,人都被迁入到了如今他们所处的影之世界当中,但是这个世界虽好,却绝非囚犯们的天堂,而囚犯会组成的社会也绝非是安逸和谐的社会,所以,他们必然还是会回到原本荒芜的世界里去,重操旧业,才不至于让他们忘记了性格当中那如豺狼一般的本性。 第三,关于这最后一个结论,罗天其实还并没有想通,之所以有了结论,乃是从另外的一个结论中酝酿而生的,而这个结论就是,这西北十三镇当中并不仅仅只有一个光之世界和一个影之世界,应该还有另外的一个现如今还并未被他们探索出来的世界。 罗天之所以能够想到这一点,乃是在于他之前在炎铁山和冰鞘山里所遭遇到的那种极炎和极寒两种天气所带出的疑问。 是的,西北十三镇虽然说在地气消失后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但这个世界却并没有超过天道本身的规律,换句话说,人对自然的破坏其实一样可以造成西北十三镇那样的效果,比如说对土壤的破坏会导致土壤贫瘠、松软,会因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有毒,而最终死掉,虽然说这个过程可能会经过千百年的时间,但人一代代的繁衍,最终危害的也会是人类的后代,而且想要让天道对这样的危害进行绝对规则上的修复,恐怕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这样的一种因地气消失而导致天道对大自然的反馈在西北十三镇可谓是到处都是,罗天三人每到一处都可以感受到这种来自于大自然的愤怒,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会感到惊奇和不可思议,但经历的多了,他们便也习惯了。 但是回想起炎铁山和冰鞘山,虽然看魔能和董恋云似乎都有些淡忘了,但罗天可并没有忘,他记得很清楚,他的记忆力一直都很好。 冰鞘山和炎铁山并没有受到西北十三镇的地气影响,而真正影响这两地状况或者说导致这两地变成今天这幅“地脉被破坏”的景象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冰鞘山的流玥枝和炎铁山的绮焱花。 这两种根植在土壤当中的植物,在这两个地方可谓是开的漫山遍野,虽然罗天并没有过多的研究过植物学,不过他也知道,有些植物和动物本身因为没有天敌的缘故,很容易在这样的地方破坏一定的生态平衡。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毕竟仅仅只靠植物的生长,或者就算是有人使用了某些可以诱发植物快速生长的方式也只会导致生态被破坏,断不会因此而导致地气消失的迹象,因此,制造出炎铁山和冰鞘山两地有地气消失迹象的人必然还使用了其他的一些手段。 而这种手段也一并被罗天破解了,那就是类似偷天换日这样的天地双分之法。 在罗天曾经和魔能的交流中有了解到魔界有一种偷天换日的术法,可以移时转辰、倒悬乾坤以及颠倒阴阳,其实这种法子并不复杂,中天界有一些实力强大的释道者也可以做到,甚至于学会了清微妙法的董恋云也能够通过设置阵法的方式达成,但是这种法子充其量只能达到蒙骗对手的目的,换句话说,并非真正的偷天换地,而是借由别的手段达到了遮蔽天光的目的。 而在罗天的心中,能够造成炎铁山和冰鞘山这种天地双分的局面,必然不会是单纯的障眼法,而是真正的颠倒阴阳之法,而且这种方法也必然是和这两地的生态破坏有着相辅相成之效。 有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再看如今他们身处的光与影两个世界,一切也就豁然开朗了。 光与影两个世界绝不可能是人为造成的,甚至就算是实力通天的强大释道者也很难做到,毕竟日升月落、黑夜白昼、四季交替这就是天道,这种天道有着极强的运行规律和修复功能,就算可能会因为一些诸如气候、环境等因素暂时性的达到类似于延长白昼的持续时间,却也终究不可能一直维持在一个被破坏的天道规律当中,只要太阳和月亮没有消失,那么这个世界也终将回归正常。 所以,光与影两个世界想要达成,只能依靠天道本身的运行规律,通过破坏生态的手段来延长被破坏持续的时间,最终达到天地双分的效果和始作俑者的目的,而他的目的也恰好是之前罗天已经想到的结果,让存在于光之世界当中的地气被影之世界吸收,最终导致现实的崩落。 能够想到这个计划的人没有几个,而能够达成这个计划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了,而炼妖皇是现如今罗天心中唯一的人选,但罗天却知道这西北十三镇的局面绝非炼妖皇造成的。 在罗天所有已经得出的结论当中,可以说已经完整勾勒出了过去所有的疑问,以及他们接下来将要行进的目标,但是这其中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在罗天已经想到的一切可能性当中,他真的要去面对这样的一个对手吗? “罗天,你在想什么?” 此时魔能注意到了罗天的神情,当即出言问道,不过罗天对此却是摇摇头,他所有得出的结论仅仅只是属于他个人的一种逻辑自洽罢了,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虽然说罗天已经想到了证明的法子,但是已经来到这里的他却也不能回头去考证了,就算要考证,也只能从那名始作俑者的口中得出最终的结论,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真相与否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心里不安罢了。” 罗天的回答让魔能和董恋云都流露出了好生诧异的表情,毕竟他们很少在罗天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从来都是一个强大的人,总是能够给予同伴无限的信心,虽然身为曾经的宿主,诸如魔能、妖灵、鬼话都知道,罗天的信心来自于他那颗不敢去赌注失败的恐惧之心,但如今恐惧之心早已遍布裂痕的他,这样的自信心又是从何而来的。 罗天似乎也在一点点的“变成”凡人,虽然说他本就是凡人,就算他如今已经有足够的资格跻身于中天界的一号人物了,但没有通过实力的考验,他终究还欠缺了一个名分。 虽然说,罗天从来都对这个名分不屑一顾。 “你想到了什么?” 魔能沉声问道,而对此罗天也只是稍加犹豫,当下便将自己所想到的三个结论一一告诉了他和董恋云,而当两人听完了罗天的总结之后,都是惊讶的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你说你找到了证明的方法,那是什么?” 果然,魔能提到了这个问题,对此罗天只是淡淡一笑,将自己早已想通的一席话说了出来。 “还记得进入怪蛇沼泽时的那一束光吗,唯有‘天光’才能‘蔽日’呀!” 556 冲突过后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一行三人没走出多远,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集市,之所以是集市而非都市,便是在于这里并没有一个准确意义上的聚集地,而更像是那种随人迹的移动而移动的小市集。 罗天三人自从进入这里后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而且据罗天的观察,他们的好奇心并非来自于这里出现了三名外人,而是集中在董恋云的身上,毕竟女人对于囚徒来说,同样具有极强的诱惑力。 是的,罗天三人并没有暴露身份,应该说能够进入这里的全部都是常年游荡于这西北十三镇的囚徒,所谓一山难容二虎,这些囚徒平日里要么各自占山为王,要么就走在刀口舔血的独木桥上,断然没有时常可以聚在一起打交道的可能。 因而,能够出现在这个集市当中的也绝非什么狠角色,就算这里也类似于幻海夜市一样的交易所,也绝不会开设在这种地方,综上所述,如今出现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一些小喽啰,或者是实力低微已经难以在这囚徒的天堂里生存之人,必须要通过做买卖的方式求得一天苟活。 至于女人,对于居住在这里的人来说,可以说是一种奢侈品,而这样的奢侈品大多数都在那些强人的手中,而像董恋云这般美貌的,能够俘获她的人,在这天堂中必然也是身份尊贵。 所以很快,那些窥视罗天三人的目光就转移了,毕竟如此堂而皇之的注视着一名强者,那可是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而之前的那几眼也不过只是身为一名男人的本能罢了。 至于董恋云,她好似对这些猥琐的目光并不如何在意,看样子,身处魔界的这段时间,不仅让她得到了一些历练,乃至于让她的性格和心思也越发的偏向于魔人的作风了,只是这样的作风当她回到人间,回到罗天这个仅存不多还保留了对她的记忆,同时她也能够安心相处的人的身边时,才会放下。 而魔能,从进入这里之后已经几乎算得上是遍洒了一地的魔气印记,不过罗天对于他这种谨小慎微的举动倒是丝毫也没有劝阻的意思。 这处集市虽然捡漏,但也有一处凉亭提供茶水服务,当罗天三人落座,很快就有一名面相凶神恶煞的小二上来招呼。 “三位这是打算往哪里去?” 小二虽然面相凶恶,但似乎十分的好客,他的话一出口,罗天顿时就察觉到周围又迎来了几股不同的气息,虽然在这个影子世界里,罗天的规则因受到本源气息的压制而难以聚集,但原本已经被他修炼出的实力却并不会因此而消失。 “这跟你有关系吗?” 罗天皮笑肉不笑的反问了一句,而这句话顿时就让那小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戾的味道,不过很快他就退下了,直到端上来了三碗茶。 正当罗天和魔能打算拿起茶杯一仰而尽的时候,却注意到董恋云投来的几分疑惑的目光,很显然之前那小二的目光也被她察觉出来了,显然是罗天当众的羞辱让他怀恨在心,难保她不会在茶水里动手脚。 不过对此,罗天却是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况且既然女人在这里是奇货可居,而他罗天又“好运的”得到了一个如此美貌的小女子,那么这名小女子就只能算是他的猎物,而非同伴了,倘若罗天对一份猎物还带有那种无微不至的感情,怕是反倒会让周围人生疑。 要说罗天并不担心这里的人去通风报信什么的,不过由于之前得出的结论让事态产生了一些变化,至少在进入枯木林或者见到那位糊涂城主之前,罗天并不打算招惹是非。 不过看起来,他不惹麻烦,却并不代表麻烦不会自己找上门。 很快,罗天三人的周围就围了七八个人,这七八个人从装束上来看就是硬茬子,属于那种常年在刀尖上跳舞的那种,而且罗天更是注意到,其中一人的嘴角有一道裂开的还带有被毒物腐蚀的痕迹,很显然此人长于毒术,在人多的地方更是会令人防不胜防。 罗天和魔能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各自饮着自己杯中的茶,茶水非常甘甜,但是工艺却非常粗糙,看样子是这里有一些带有雅致喜好的囚徒自己栽种的,但他们却并没有种茶和采茶的技艺,而是依靠着这里接近本源的灵气与地气将无论怎么种都种不活的茶叶硬生生的栽种成了极品仙茶。 “罗天,当心点。” 魔能此时已意识传音的方式对罗天说道,罗天会意,知道魔能所担忧的是什么,如果说这里的囚徒常年都吸食如此精纯的灵气,如果能够匹配一些适合个人的功法,在这里的进境恐怕会是一日千里。 因此,这些看上去很普通的小喽啰,如果放到外面的世界,难保不会是一方凶神,更别说他们各自背后那些真正的强人了。 不过,罗天更加清楚的是,就算这里真的有依靠本源灵气修炼到了精深之处的绝世高手,却也不可能和中天界的七大城主相提并论,说白了,他们在这里无论吸取多少的灵气和地气,能够增长的也不过只是力量罢了,而力量这种可以算得上是最支微末节的实力构成部分,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不值得进入罗天的眼帘了。 不过,姜项离除外。 所以,面对这群人,罗天根本不会担心什么,就算他们真有姜项离那么雄浑的规则力又如何,即便罗天无法在这里使用漏洞规则,但凭借其他的能力,他仍旧可以轻易的秒杀在场所有人。 魔能眼见罗天如此淡定,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三人继续喝茶,完全视周围人如无物,而这样一幅轻慢的态度很快就迎来了真正的杀机。 但就在那围观七人准备动手的前一刻,正逢罗天放下手中的茶杯,而后就这么毫无来由的闷哼了一声,随即他身后七人无一例外的横飞了出去,而那名最具威胁的用毒之人更是直接横尸当场。 这一幕的发生并没有让魔能和董恋云产生任何的惊诧,毕竟无论罗天做什么,那都是有他的理由,而且这样的理由除了能够让自己心安外,别无其他。 但是同样的状况发生却是瞬间惊呆了集市里的众人,当他们看到剩余倒地哀嚎的六个人,各自都是心惊不已,连同之前还存有的几分对女人的觊觎之心也逐渐的淡化了开去。 随着周围的人各自散去,继续他们来到这处集市待办的事宜后,罗天三人周围顿时也就成为了一处禁区,连之前那名神色不善的小二此时也多半已经噤若寒蝉,不敢再往这边使眼色了。 “要是顾往昔知道你这么用她的众生规则,只怕她的脸色会很难看。” 魔能此时微笑着说了一句,这话让董恋云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对于大名鼎鼎的岁月城城主顾往昔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并不曾想到罗天竟然还认识这样的大人物,而且不但认识甚至还能得到她如此的青睐,连独创规则都传授给了罗天。 对于董恋云的心思,罗天倒是没兴趣去猜,而对于魔能的调侃,罗天也自认理亏,并不会去反驳什么。 规则就是尺度,这个尺度不仅仅是规则本身具有的精度,连同作用的对象也一并受限于这样的尺度,换句话说,众生规则之所以叫做众生规则,在于这是一门象征着众生平等的规则,其所拥有的意义和尺度也绝对是正面意义上的,而罗天拿这门规则杀人本身就越过了那条尺度范围,更是违背了其意义所在。 众生规则在顾往昔的手中可以抚平天下一切是非对错善恶,让一切回归不再产生爱憎的原点,这是一门净化意识的神奇功法,无论顾往昔拿这门规则想要达成怎样的目的,她在使用这门规则的时候个人的内心必定是虔诚的,以此规则达成的也必然是停止干戈与纷争,维持她自身绝对中立的目的,断不可能会是以杀止杀的方式。 不过罗天就是罗天,而不是顾往昔,这门规则该怎么用,罗天并不会受限于这条尺度,但是他同样也没有忘记当初魔能说的话,如果他继续行使他的伪天道,有朝一日必将迎来天道的制裁。 但是,如果说天道早已经不是原本的天道了,那么以绝对规则和绝对逻辑来作为尺度的天道还能够制裁罗天吗? 茶水早已饮尽,罗天三人此时也起身准备走人,不过正当罗天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名不讨喜的小二却迎了上来。 “做什么?” 魔能瞥了他一眼,心想你难不成还想找不自在么? 不过这时的罗天却已经反应了过来,只是魔能在说话,自己不方便插嘴罢了,于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你们还没给钱呢!” 小二据理力争,他的话顿时又让周围已经打算敬而远之的目光再度聚焦了过来,而此时魔能的心中也逐渐的回过味儿来了。 在这种穷凶极恶的地方开办一处集市,甚至还会有一间茶店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而能够开设在这个地方,要么是这家店的老板背景雄厚,那么就是某种台面之下的默许。 “多少?” 此时罗天插嘴道,人间的货币在这里铁定是不管用的,莫邪城城主胡途既然在这里画地为牢,必然有能够让这里所有囚徒不敢违抗的能力所在,既然这西北十三镇和外面宛如两个世界,那么在这里也定然会有一套只独属于这里的规矩。 “老规矩,一个人头,一桩买卖。” 店小二的声音很洪亮,对于杀人越货的买卖丝毫也不掩饰什么,而他的话也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显然这条规矩在这里已经流行很长时间了。 “哦,难不成你想让我们杀谁,我们就必须得替你达成?” 董恋云此时有些诧异的反问了一句,而这句话顿时就让周围更多的人投来了目光,很显然董恋云的这句话不但暴露了自己并非猎物的身份,同时也暴露了他们是外人的这重身份。 对此,罗天和魔能倒是都没有埋怨什么,毕竟早暴露晚暴露那都是暴露,况且他们在此的行踪难道真是保密的吗? “你们究竟是谁?” 此时店小二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如果罗天三人是哪个山头出来的强人那还好,只要还是这西北十三镇的一份子,不管有多么强大,他们的头上都有胡途这座不可逾越过去的大山,因此在背地里,除了为生存而残酷竞争外,没有明确目的性的时候他们并不会真的将任何进入眼帘之人都当做是杀父仇人。 而如今能够来到这处集市的想必也是同样如此,或者说的更通俗一点,在这里就是一处必须要禁武的“安全区”。 但是,如果说来到这里的不是本地人,而是外人,那么还需要守这条规矩吗? 罗天此时倒是好整有暇的等着最终的结果,反正只要别让董恋云吃亏就行,至于最后会如何,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眼见罗天三人都不作答的样子,那店小二顿时就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周围的人也逐渐的散开,还有一部分人已经悄然离去,很显然,西北十三镇来了外人的消息要不了多少就会被附近山头的强人得知,而到时候定然会有闻讯赶来的好事之徒。 魔能站在罗天的身旁,两人都在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此时只听他说道。 “你猜,胡途会来吗?” 对于魔能的提问,罗天心知他纯粹是出于无聊而多此一问,本是不想作答的他,却还是给出了回答。 “他要是当真来了,那我们寻找多日的罪魁祸首便自动现身了,也省去了不必要的奔波。” 罗天的回答让魔能微微一笑,这样的笑容在其他人看来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而与此同时,董恋云和那店小二已经就茶水钱的话题争论了好久,终于,让罗天心动的敌人到了。 来人个子很高,一路走来的途中,周围人纷纷给他让道,而当他那双留有疤痕的眼睛看到罗天三人的时候,第一眼果不其然的停留在了董恋云的身上。 557 像样的对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三位,请!” 来人拖长了音调说道,他的声音绵密无比,内息中沛有力,更是有一种五波之水在浑圆的水壶中连一丝浪花都不被溅起的感觉,此人实力高深莫测,一眼看去便是极其难缠的对手,但观其举动,却分明只是被派来传唤他的使者罢了。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其他人都禁不住的一阵色变,显然是对来人闻名已久,但反观罗天三人,却是稳如泰山,一动也不动,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只是杯中茶水早已饮尽,三人早已是闲暇在身,而这样一种视若无物的态度自然也就展露无遗了。 声音落下之后许久都没有等来回复,来人此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怒意,但却并未发作,他能来,并且做出邀请的姿态,说明叮嘱他来意的那个人发出了不可抗拒的命令。 “三位,请!” 同样的一句话,此时已经隐含了一股规则力,但这股规则力还没有到达罗天三人跟前,就被一堵密不透风的无形之墙所阻隔,而后竟然还反弹了回去,来人眼见即将被自己发出的规则力所伤,心中惊讶之余,也不得不出手阻挡,而他这一出手,顿时就在周围其他人的眼中,有了一种“蓄意伤人”的先发之举,就好似他在恼羞成怒之下按捺不住,先动手伤人了一般。 对于他的举动,罗天三人仍旧恍若未闻,仍旧是各自拿着手中的空酒杯,但彼此间也并未进行交流,随着气氛逐渐的凝重起来,此时后方又再度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第二个人的到来,此人的实力和第一个来人乃是在伯仲之间,不分轩轾,但他的步伐却更加坚实,每一步踏在地面都宛如被千钧重担压过的一般,当这两个人出现之后,现场早已是空无一人了,围观的人要么远远避开,就算有一些胆子大的还在不远处观望,却也开始找寻一些可以全身而退的路径了。 眼见气氛越发的沉重,几乎是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两名来人分别站在左右手的位置,虽然仍旧算是给罗天三人留出了一丝回旋的余地,不过如果这两人同时出手,交叉而至的规则力,同样也可以封锁罗天三人的退路。 只不过,对于他们这种站位,不但罗天,就连魔能和董恋云也都是毫无惧意,因为他们很清楚,在这样一个灵气、地气都无限接近于本源之地,清微妙法的布阵之术所能形成的纯天然聚灵大阵才能真正显示出效果来,而这样的聚灵大阵就算是师童亲来,也未必能够破解。 当然了,罗天肯定无法测度师童的真正实力,但是魔能却可以,甚至魔能全盛时期的实力还要超过师童数倍不止,即便今天的他受限于这具由罗天的灵识所聚合而成的躯体,让他很难发挥出魔界真实实力的百分之一,但巅峰时期的眼光还在,就算师童亲来,有他指点罗天战斗,罗天就未必没有胜利的可能。 而此时前来的这两人,别说他们的实力根本连给师童提鞋都不配,就说他们两人的实力,也仅仅只是力量的雄厚罢了,而这种力量上的强横乃是因为他们在这个灵气、地气充裕的地方能够比起其他囚徒占据更多的资源,而并非他们自身通过修炼而对规则乃至天道有多高的体悟,这样的高手就算来一打也不会被罗天放在眼里。 罗天三人的表现让那两人各自心中都存着一丝恼怒,但同样也有狐疑,在这西北十三镇当中,他们所处的势力未必就是最强的,只能说在近期内他们可以占据这这方圆数百里之地,但囚徒一旦开始作案,并且因失败而开始流窜,那么他们如今的积累未必也不会成为他人手中的嫁衣。 这样的情形随时都会发生,对于占山为王的强人来说,却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惊惶,别人能流窜,他们同样也能流窜,只要不是将他们赶到那失去了地气和灵气的光之世界当中,凭借他们的实力,当不成凤尾,难道还当不成鸡头吗? 囚徒就该有囚徒的自觉,什么风度,什么自尊,什么派头都该放下,为了生存,哪怕为了一丁点自己原本不在乎却因突然萌生贪求的利益,都可以成为杀人越货的理由。 如今的这两人在一经尝试无效过后,立刻就出手了,然而他们原本无可抵御的联手,却在董恋云的神色变化当中,被那股无形之墙拦截的同时,周围的空间也瞬间开始朝着他们所处的方位挤压过来,这样的挤压终于是让他们感到震惊了。 “慢着,有话好说!” 终于,他们意识到了自己性命将止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了不想死的惊慌之色,那不断朝着中间挤压的空间,也在一点点的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还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感,那是原本就被挤压过后的灵气再度受到挤压而做出了另一种不规则的排列和运动,正在一点点的发生着意想不到的变化。 董恋云虽然能够制造出一个庞大恐怖的聚灵大阵,以她对空间结构的掌握并不会亚于罗天,但尽管如此,她却并不懂得该如何来压缩空间,并且进一步让空气中的各种微量元素按照她所中意的方式重新进行排列、组合,继而创造出新的杀阵。 但是她不会,罗天却会,曾经的葬龙谷之上罗天和杜曦瑶有过一次配合,让罗天成功的通过清微妙法确定继而改变了葬龙谷之中规则的排列组合,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布阵机先,让罗天成功战胜了炼妖皇,而此番的牛刀小试也再度功成,而且收获的效果远比在葬龙谷时更加效率。 改变的空气质量,让灵气难以被释道者所吸纳,等同于是创造了一个“禁魔”的空间,让所有需要依靠运转灵气来发动规则力的释道者失去了可以凝聚规则的场地,在这个空间挤压的过程,他们除了等死,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与其在这样的处境当中不明不白的死掉,跪下求饶对于囚徒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只是此时的他们连跪下来的机会也没有了,甚至于他们发出的声音也因为空气的质变而失去了传播的效果,根本无法送入其他人的耳畔。 从头至尾,他们两人就像是大义凛然的斗士一般,“一声不吭”的被压缩成了一片的漫天血雾,化为了他人意识当中的一段记忆,但对于每天都会死人的西北十三镇来说,恐怕要不了一个月的时间,谁又还能记得他们曾经风光的过去呢? 从头至尾,罗天三人都没有任何动静,除了之前董恋云神态上的些许变化外,就好似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一样,但此时此刻,任谁都会把之前发生的惨案和他们联系在一起,不过他们不可能会知道这三人是如何杀人的,因此他们各自心中所想的都是—— 你们惨了! “走吧,该上路了。” 终于,罗天放下了手中早已空荡荡的茶杯,站起了身来,与此同时,魔能和董恋云相继站起,也做好了动身的准备,不过就在这时,随着一阵微风习习,伴随着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样子是有大部队开拔了过来。 “终于是来了几个像样的。” 魔能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的确,有时候如果质量无法取胜,那么以数量取胜并不是什么让人羞耻的事,就算是真英雄,难道就没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智慧,还非要和邪恶同归于尽才算是觉悟吗? 这一次,来了差不多整整一百人,而在这一百人之中,罗天和魔能察觉到拥有之前那两人相同实力和气息的就有三十多人,更是有两个人特别出众,这两个人的实力如果放到昨日的南尧城,怕是可以吊打整个鸣沙派。 力量虽然只是实力的支微末节,但力量如果能够达到极限,迫使对手防不胜防,那也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只要不遇到真正会运用规则之人,想来在这西北十三镇,能够奈何得了他们的也没有几个了。 “能杀得了李寒天,不愧是能够自‘月光之路’进入‘镜之世界’的人,不过,你们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来人个子同样很高,比起“两个”罗天来说,完全是一副俯视的姿态,不过罗天和魔能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给他一个,对他们来说,遗憾的是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等到他们真正想要等待之人,不过遗憾虽然遗憾,却也算是不枉此行了,至少他的话可以证明之前罗天的推断没错,在这西北十三镇当中,果然有一条捷径可以直接通往这所谓的镜之世界,而且罗天料定这条捷径定然就是在那怪蛇沼泽的入口,被天光遮蔽住的真实之境。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只能说,你们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 罗天的话一出口,顿时就让董恋云噗嗤一笑,这一笑虽不至于像玄化九章那般能够让天地都黯然失色,但在这少有女人的西北十三镇的囚徒们眼中,却也足以比肩女神了。 董恋云很少看到罗天有这种得理不饶人的倾向,他要动手向来不会多费唇舌,而今天这样一种言语上的报复看样子还是之前的遗憾让他心中有些不爽而造成的效果,对她来说,倒是很期待以后这样的机会更多一些。 罗天的话让对面百来号人一愣之后,尽皆都狂笑了起来,显然在他们看来罗天这是失心疯了。 “小子挺狂的呀,若非有人要买你的命,不然我凄风寨倒是容得下你这一号人!” 狂,并非罪犯们的特点,毕竟狂妄之人更容易让自己在朗朗乾坤中显露出自己的行迹,但是一旦回到黑暗的世界,狂是不言而喻的,哪怕不是真狂,而是装出来的狂,也可以让他们在一群罪犯当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方寸之地。 罗天对此淡淡一笑,双方此时终于是对视了一眼,而下一刻,罗天就出手了。 漏洞规则虽然在这个接近本源灵气之地无法使用,而众生规则毕竟不是一门专门用来杀人的规则,此时罗天身形幻化,一出手便是雄浑无比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即使是在专长于力量的囚徒们眼中,也是足以让他们感到震惊的力量。 力量和力量的撞击,在接触的那一刹那,那名和罗天对话之人整个横飞了出去,在落地时已经口吐混合着饱满灵气的鲜血,眼见是活不了了。 这一幕的发生让对面所有人都陡然变色,而下一刻,不待多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罗天之前显露的一手让对方不敢大意,此人两名为首之人独对罗天,其余之人则是围住了魔能和董恋云,对此倒是正和罗天心意,毕竟董恋云虽然擅长布阵,但她从一名董家下人到进入魔界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算她如今也已经跻身释道者之列,但战斗的技巧性却难以和真正经历过生死的释道者相提并论,不过好在有清微妙法的护持和魔能的协助,自可万无一失。 而反观罗天这边,在同时对上两名力量强横的对手时,罗天一拨一拉,对面两人顿时脚下踉跄,原本坚实的步伐竟然连脚跟都快要稳不住了,而这样的力量委实让人心惊的同时,却又感到巨大的狐疑。 “你究竟是谁?” 在察觉到彼此间悬殊的力量差距时,对面两人终于有些意识到了不妙,虽然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掉以轻心过,却也没有想到差距竟然会悬殊至此。 罗天对此,根本不多说什么,力量这种东西,要看用在什么人的手中,倘若是姜项离来了,那罗天就算也有独到的支配力量的法子,却也不敢轻易动用,必然还是以漏洞规则化解姜项离的生命规则为主,等到分解和剥离规则之后,再来对付那散乱无序的规则力。 但这两个人,别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融合几门像样的规则,连他们自身所拥有的规则那也是漏洞百出,即使罗天不用漏洞规则,但独到的眼光还在,几乎是一瞬间便看出来了,他们运用力量的方式在于手臂的拉伸和拳头的虎虎生风以及下盘的稳定,而并不在于关节处的协调。 如果他们去街头卖艺,定然能赚到几声吆喝,但对罗天而言,人身上的骨骼却要比起那包裹在外的皮肉以及随着战斗经验的累积而形成的套路,更符合天道运行的规律。 558 惊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等到罗天饶有兴致的看着魔能和董恋云那边战斗的时候,魔能这才开始发力了起来,之前他在保护董恋云的同时,还要顾及罗天那边,等到他明白罗天根本不需要他照顾的时候,自己这边同样也是左支右绌,但不得不说,如果质量不行,那么以数量取胜的确也是个好方法,就比如说现在。 今天来的这群人没一个能打的,当然这是站在罗天的立场上得出的结果,但是放在这西北十三镇,他们未必就是最差的,不过山贼有山贼的打法,那么强盗混混自然也有强盗混混的打法。 一窝蜂一起上那肯定是没用的,而且魔能肯定也希望他们一起上,哪怕是二十双手脚齐头并进,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但一旦形成了拉锯,纵使是魔能也感到很棘手。 蚂蚁能撼动大象的唯一可能就是凭借数量搬空整片大地,而如今的这群混混所做的便是同样的事,他们依靠对此地熟悉的地形以及实属下三滥的打法,骚扰的魔能烦不胜烦。 罗天看到魔能这个样子,其实也就是像看到了自己,毕竟他两都长得一模一样,第一眼很难分清楚谁是谁,当然如果能够分辨出魔气还是能一眼就判断出来的,不过现场之人并没有这样的能为,所以罗天在一经加入战场后,和魔能做了一个混淆敌人耳目的小游戏,很快就消减了至少一半的敌人。 就在台面上的敌人一个不剩的同时,此时一个根本无人的地方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破空声响,如果不是罗天的耳力极好,恐怕根本分辨不出来,而当他一个侧身闪避的同时,魔能那边也护好了董恋云避开,而在不远处一颗茂密的充满灵气的大树上赫然就有两根长满寒毛还透着一丝诡异绿色的钢针,一看就知道是剧毒。 罗天的脸色微变,要知道他之前也只听到了一声,但分明是有两根钢针,很显然这是子母针,是能够依靠发射人的手法在发射之后进行轨道分离的,但是看样子此人的手法并没有学到家,这才让罗天侥幸的保住了一条命。 其实,罗天知道,如果说那人是在外面的世界,在一个灵气淡薄,释道者需要依靠提炼空气才能继续修炼的世界当中,他定然能够将自己的技巧和手法学到家,但在这个灵气浓郁的地方,他完全可以什么也不做,不打坐修炼,也不修心悟道,就能够在呼吸吐纳之间,在自己体内贮存庞大的灵气,战斗时哪怕是纯粹拿暗器砸人也能把人砸出几个坑来,又何须去修炼技巧呢? 罗天此时眉头一皱,随即内息扩散开始搜寻周围的敌人,但是很快就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身在这个镜之世界当中的人,几乎每一个都拥有极强的内息以及体内存储了澎湃的灵气,而且绝对要罗天这个还算是初出茅庐的释道者单从力量的层面来看要强大的多。 所以结论就是,他扩散出去负责搜寻的内息如同石牛入海,一去不复返了,如果不运用鬼族秘法或者管良那种更有技巧的寻路规则,罗天根本无法探查到周围敌人依靠灵气来进行隐蔽的气息,虽然这样做实属暴殄天物,但对于这西北十三镇的人来说,如此浪费灵气来充当护盾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当罗天终于是意识到,小虾米要比所谓的强人更难缠的时候,他也逐渐的静下心来,敌人在哪,下一步的攻击会从哪里来,根本无需去猜测和搜寻,他需要依靠的就是战斗的第一反应——骨骼。 人的骨骼为何生成这样,没有原因,就算他们不懂得何为重力,何为神经弧,那就将这一切归纳为天道创造就好了,而在天道的造物当中,也唯有人的骨头最为神奇。 就在第一声破空声响发出的同时,罗天做出了一个本能的身体反应,这个反应并没有依据他听到的声音和方位,也没有去尝试捕捉那暗器发射的行动轨迹,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暗器,而是依靠身体骨骼的承受程度,做出了一个怪异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做到的姿势,而这个姿势一出现,不远处的魔能心中一凛的同时,也就随之明白了过来。 人的骨骼上有很多秘密,在过去有一些研究骨骼的释道者会去探索这些秘密,比如说保护人的太阳穴的骨头为何就几毫米厚,明明是如此重要的部位却为何反倒是如此脆弱? 很多年后原本的疑问便有了结论,在很多疑似古人的骸骨被挖掘出后,释道者发现,古人的头骨很小,而他们原本的太阳穴位置恰好对应了现代人牙齿的位置,很显然是古人没有意识到今天的人脑袋会长成这么大,会让脸部肌肉被拉伸到了这种位置。 所有的问题都会找到一个答案,但却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需要这个答案,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如果说人是天道创造的,或者人是神创造的,那也就行了,没必要非得追根问底,但是一旦有了像罗天这样就喜欢刨根问底的人的话,可能这个问题就会得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甚至跟天道和神都毫无关联的答案。 此时罗天所作出的这个动作根本就不是人能够做出的,从第一眼看上去或许只是诡异罢了,但如果多看几眼的话,魔能就会察觉到,罗天的这个姿势只是看上去非人能做到,但实际上,他还是在利用有限规则以内的方式来完成这样的动作。 是的,此时的罗天,双腿蜷曲,腰部差不多要转了一百八十度角,而上半身更是扭曲到了某种极限,左右手极为不协调的同时,像是要拼命的将已经被人给扭断的脖颈给扳回去的样子。 但恰恰是这幅模样,不仅仅让罗天成功的躲过了原本就难以被他察觉到的致命暗器的攻击,同时还制造了另外的一出惨案,其中两个人的攻击恰好打中了对象而至的另外两个人。 这一幕的发生不仅让全场大惊,同时也让魔能的心中闪过了一丝激动的火花。 “罗天,这算是意识超越规则束缚了吗?” 听到魔能的意识传音,罗天一怔,细想之下却又发觉这种说法不对,所以只能由自己来补充完成。 “其实我并未动用到意识,真要类比,也只能算是让行为脱离了规则束缚。” 罗天的话让魔能一怔,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其实很要说罗天的行为脱离了规则束缚也是不正确的,毕竟罗天并没有用他那的伪天道,而是纯粹依靠自身骨骼柔韧性的极限完成了这种诡异扭曲的动作。 对于长年发射暗器的人来说,几乎不需要瞄准就能够命中敌人,这其实根本不需要多高的技巧,毕竟对于人来说,抬手投掷暗器需要命中的就是敌人的心脏位置,那样才能一击致命。 而这个抬手、投掷的过程,恰恰是一名常年发射暗器之人所养成的一种身体骨骼、结构上的协调性,换句话说,只要他抬起手来,必然会是同样的高度,而他发射暗器的时候,也只需要根本不同敌人的体型来稍微活动手关节,以达到更高的命中率。 但是,无论他再如何抬手、瞄准、投掷,这个过程都是对于一名正常人而言的,如果说他的对手不是人,而是一头长颈鹿,或者是河马,那么这种手法就不行了,毕竟他并不知道长颈鹿和河马的心脏在哪里,就算他的力量更强劲,手中的银针也足够坚韧,的确可以穿透河马的外皮,但是那种“因人而异”的骨骼调节却也再也做不到了。 而此时的罗天就是如此,虽然他的心脏仍旧还在他的左胸口,虽然他仍旧是四肢着地,肩膀上顶了个脑袋,但是由于他的姿势变了,这样的姿势虽然仍旧不足以彻底改变他的躯干到整体,但是由于协调度变得不再像人了,也让想要攻击他的人,无法再依靠单纯活动手腕就可以命中只要是人就差不多的心脏位置,而必须要试图改变角度。 但是对这群人来说,罗天的真实实力比他们强大太多了,一旦需要依靠一动来改变角度必然会让自身暴露在危险当中,所以他们并没有移动位置,而还试图以一种自己不擅长的姿势来发射暗器,但是这种暗器发射出去的幅度和手法不仅仅和他们过去形成的本能大相径庭,更重要的是,罗天此时所形成的身体骨骼上趋近于异常的反应,根本就不是以人的姿态来完成这一套动作的。 曾经罗天以伪入魔的方式入魔,天下间大多数能够杀人的法子对罗天都算是无效了,但是毒这种东西却是人和魔共通的致命点。 罗天的举动乃至因同伴的“错误”而死掉的两条人命震惊了那群隐藏于暗处的杀手们,而当他们惊觉此子难以对付的同时,再将目标转移至魔能和董恋云身上的时候,却发现一股难以抵挡的魔气夹带更加难以抵挡的浑厚压力已经席卷而至。 魔族秘法。 在魔能出手清理掉残余人等之后,回到原地之后,现场已经是彻底的空无一人了,无论是震撼于这三名外人的实力,还是避免麻烦上身,离开此地都是正确的选择。 “哼,走的倒是很快。” 魔能此时冷哼了一声,他的话让一旁的董恋云有些不明就里的诧异,不过很快她就看到了罗天和魔能脸上共同的笑容。 “原来你们还故意留下了一个活口呀?” 董恋云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说道,毕竟想要讯息追踪,这是最简单的法子,虽然魔族秘法也有类似于寻路规则一样的法子,但是在这个灵气充裕的世界当中,因两种气体密度的差异性,对他所拥有的魔族秘法同样也有些微的影响。 “走吧。” 罗天此时并未多言,既然目标和方向已定,且越是接近目的地,他内心那急欲印证的结论也越发的清晰,但在没有找寻到真相之前,疑问就始终还是疑问,毕竟他们如今也不可能回到那怪蛇沼泽的入口去证明一切了。 这条旅途到目前为止,可以说他们所行经的路程甚至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整个西北十三镇横跨东西的直径距离,如果还要算上光与影两个空间的路途,可以说罗天三人已经从北方的悲叹城走到了南方的岁月城。 在这么长的距离和时间当中,罗天一直在密切的注意着董恋云的变化,但实际上直到这一刻,罗天依旧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当然他可以确定董恋云的身体的确出现了状况,但罗天毕竟是伪入魔,所以他并不能确切的通过倾听她那一刻魔心跳动的脉率来分辨出她具体的身体状况。 因而,在这个时候,罗天或许是多心,或许是存疑,让他以意识传音的方式对魔能说道。 “魔能,你能确定恋云的魔心当真出了问题吗?” 罗天的疑问让魔能一怔,还在冰鞘山的时候,当魔能第一眼见到董恋云的时候就已经探查到了这一点,而且是以真正的魔人对同族身体的观察所察觉出的异常,这种状况不可能作伪,但罗天此时既然有此一问,那魔能也不妨再探查一次。 “怪了!” 然而,魔能探查出的结果却是让他脸上浮现出了一缕怪异之色,好在董恋云一直跟在罗天的身旁,而在魔能身后,所以并未察觉出些许异常。 “怎么回事?” 能有着西北十三镇之行,董恋云才是关键,若是罗天自己的蟠龙之躯的问题,他绝不会如此冒进。 “很奇怪,按理来说,魔心不同于人心,并不是造血器官,也不是魔体内机能能够运转的枢纽,但如今的情况却好似恰恰相反,她的魔心竟然有了复苏的迹象。” 魔能的话一出口,罗天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让他几乎是本能的传音道。 “魔心换人心?” 罗天的疑问让魔能也瞬间想起了“人性换神性”这个梗,但是他对此的联想却要更多一些,也越发的让他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不单纯。 “只是初步查看,可能会有误判的情形,如果可能,我还需要彻底检查一番才能确定。” 559 疑凶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并没有打算让魔能给董恋云检查身体,或许是担心此举将会让董恋云察觉到什么,但以魔能观察,罗天应该有了其他原因的担忧,只是他不肯明确告知罢了。 “师父,你有话想说?” 然而,董恋云虽然看不到走在自己前方的魔能脸上的异常,但罗天脸上那一瞬间的迟疑却被她捕捉在了眼底。 当罗天意识到自己瞒不过她的时候,对此倒是也豁然了许多,毕竟这一路上走来给罗天感触最大的就是董恋云的变化,似乎与当年那个董家的小丫头已经相去甚远了。 人的思想心性会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改变而改变,还是说因为人的经历多了,思考问题的方式和看待问题的心性有了新的进境,最后迎来了一次人生的蜕变。 但事实上这两种说法都说的通的,毕竟这世界上什么人没有,有七老八十还跟小孩子一般一样的老顽童,也有七八岁就能当上宰相的小孩子。 在罗天看来,董恋云今天的这种改变并不一定就是逼出来的,要说逼,在过去她给她自己内心刻上的那如同魔怔一般的对姜小云的恨才是能够彻底将她的潜力给逼出来的动力源泉,而魔界说到底并不会对他这样一个身体有严重状况的小女子释出多少真心,除非她能够彻底的脱胎换骨,成为一名能够被魔界彻底利用的对象。 所以,董恋云真正的改变是在她人生的哪一段呢? 是董家被二叔和董敖利用她来加害姜小云的日子,还是在董家剧变后对姜小云执着的不计代价的报复心理,那么是魔界之行,又或者是她如今和罗天的这一趟西北十三镇之旅。 其实罗天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哦,我在和魔能讨论你体内伤势的问题。”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一怔,同时也让走在前面的魔能步履一凝,两人同时回头,很显然两人都不曾想到罗天竟然会主动提到此事。 魔能显然是疑惑罗天既然选择不说,却为何又突然提起,而董恋云则是意外罗天为何会选择在这时候关注起了自己的身体,毕竟已经来到这个地方了,以她对罗天的认识,在这种关键时刻,罗天的思维里是容不下任何和目的与计划不想关的东西,除非这不想管的事情同样也牵扯到了计划和目的,才会被罗天一并纳入到抉择当中。 对此,罗天倒是表现的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自己说过什么让人意外的话而显得有多少担忧,而他这幅表情也让对面两人都镇定了下来。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呀。” 董恋云对此倒是表现的很豁达,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看得开还是不愿意让罗天二人担心,不过随着罗天注意过来的目光,却让董恋云瞬间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是的,这一路上,虽然不多,但却也有几次让董恋云感到身体有所不适,这种感觉是在过去不曾有过的,而一经出现也的确让她多少有些担心,虽然说她过去的确有过万念俱灰的时候,但直到她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依旧有关心自己的人的时候,这种感觉又瞬间消失了,剩下的全是对生命的执着。 董恋云明白,身体的状况在一天天加剧,只是自己察觉不出来罢了,至于为何察觉不出来,其实差不多和罗天伪入魔的情况是同样的,那就是以人类的感知力并不能准确的察觉出魔人身体特征的情况,毕竟罗天并未真的入魔,而董恋云虽然拥有了魔心,但是她和尧天一样,仍旧还是披着人皮,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入魔的洗礼。 罗天此时摇了摇头,心中也略微不忍,其实就算他不说,董恋云又如何不知道呢,只是这时候罗天既然提起了,从董恋云的角度来看,就是状况又有了进一步恶化的可能。 不过,很显然董恋云这一次想错了,毕竟她状况浮动的情况罗天和魔能并不知情,如果不是因为关心而让思绪有了一丝的波动,恐怕也正如董恋云所想到的那样,在计划执行的过程中,罗天从来不会让自己的思想有所偏离,哪怕是最亲近之人也是同样。 “很严重吗?” 终于,董恋云放下内心的抗拒,轻声问道,对此罗天看了一眼魔能,魔能会意,当即说道。 “很奇怪,当初为你执行封魂仪式的那个魔应该是不会犯下这种差错才是,但就我刚才的探查,你的魔心竟然并没有完全复苏,有陷入沉湎的迹象。” 魔能的话让董恋云脸色一变,正要问起,但却猛地看向罗天,当她和罗天四目相对时,两人的心中都是一震,当同样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之后,罗天此时也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是他!” 罗天的话让魔能眉头一皱,在过去,在这样的关键问题上罗天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忘记了什么,他的头脑一直很清醒,而这样的状况乃至他如今这种人性尚存的现象,竟然和董恋云的状况有了那么一丝的吻合。 之前罗天的话有所保留,而保留的也恰恰就是他对罗天提到的那一点,董恋云的魔心竟然有再度转变成人心的可能,但就魔能所知,这种可能性是零,连一丁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人心和魔心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不存在任何“进化”的可能性,只能是一物“变成”另外一物,而这种变化的方式便是两种魔界之法,封魂仪式或者赦命空间。 在魔能第一眼看到董恋云的时候,一眼就判断出她入魔的方式是封魂仪式,这是一种最常见也是最保险起见的引导外族之人成为魔人的方法,但此时想来,如果不是那名叫做劫影的魔人另有企图或者是他对于此法的熟悉程度不够,否则的话绝对不会选用此法。 “罗天,你想到了什么?” 魔能知道,此时罗天和董恋云都有了新的想法,而且这种想法当中甚至还指向了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件事,那定然是他两在过去一同发生过的事或者一同遇到过的人,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劫影,你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罗天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可以明显察觉到董恋云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毕竟劫影是当初在龙祥城董家帮助董恋云坚持到了最后的人,而那时让董恋云入魔的行径虽然有些强迫的味道在里面,却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挽救了董恋云那一颗已经濒临破碎的心。 “不曾听闻,怎么?” “此魔便是当初引导恋云入魔的那名魔人,他是在人间唯一一个和我、冬云、姜小云三人都有过接触的魔人,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点,为何我之前没有考虑到呢?” 罗天的话又像是在回答魔能的提问,又像是在进一步梳理自己的线索,随后他再度抬头,看向魔能说道。 “现在至少已经有三个证据指向了魔界。” 这句话是罗天直视着对面那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说出的,魔能见状心中一震,继而苦笑了一声后说道。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再加上我,那就是四个指向魔界的证据了?” 魔能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他当然不会这样想,毕竟魔能曾是他的宿主,和他是患难与共不分彼此的存在,而如今的魔能可以是罗天的兄弟,也可以继续保持过去并肩作战的关系,但是对于罗天来说,哪怕仅仅只有十万亿分之一的几率,也会被罗天纳入到计划之外的变数当中。 比方说,魔能为何要成为蟠龙之躯的宿主。 如果说,罗天要将这件事也一并纳入到眼前的事情当中,那涉及到的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都足够久远了,毕竟罗天可才三十出头,跟魔能这种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比起来可什么都不是,如果真有什么阴谋是谋划了几万年之久的,那罗天也别想凭借自己的能力查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答案就是,罗天现如今手中只有三个证据可以指向魔界,但是说是证据,实际上罗天只有推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不过到了这一刻,不但是罗天,就连魔能也不再纠结于证据这种东西了,可以说只要是罗天想到的,那么只需要一路继续走下去就一定可以见证一切。 “说说你的想法。” 魔能知道自己扭转不了罗天的想法,如果罗天的确对魔界起了疑,那么这种疑惑必须要借由血的代价才能洗刷干净,毕竟在过去罗天还很少在智慧上出过差错。 “恋云是第一个疑问,但却并不是最主要的疑问,我的确有怀疑过魔界将恋云送来的时机和动机,不过这样计划之外的变数说实话我已经遇到很多次了,早已见怪不怪了。”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的脸色一白,毕竟她可是从来没有想过魔界不仅仅会在自己的身体状况上做文章,同时还会拿自己的状况来要挟罗天,如果真如罗天所说,那这算计不可谓不深。 “地气消失是第二个疑问……” 当罗天说到地气的时候,魔能的脸色一变,当即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等等,地气和魔界有什么关系?” 不怪魔能有此疑问,毕竟他们早前就已经得出过结论,地气消失乃是那逆天三人组之一的阴谋,难道说这件事和魔界也能扯上关系? “因为这个东西。” 此时,罗天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当这个东西显现出来的时候,魔能和董恋云都是心中一震,两人都曾经见过这个东西,应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魔气!” 仅仅是第一眼,魔能就可以准确的判断出罗天手中这枚星型物品上所散发出的浓厚魔气,但就他所知,这星型物品之上根本就不可能会残留有魔气,而董恋云也曾经在姜小云手中见过这个东西。 “怎么会这样?” 魔能此时脸色剧变,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这其中的缘由,而当罗天将那星型物品交到魔能手中的时候,魔能把玩数刻,随即脸上的疑惑消失,很快就有了结论。 “原来如此,这是镜之反射,难道说是在进入这镜之世界之后才出现的?” 魔能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的确,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但同样也是最不符合逻辑的解释,毕竟就他们所知镜之世界是距离了地气和灵气的世界,而这种灵气和魔界的魔界有着空气密度上的截然不同,换句话说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和人心与魔心的差别是一样的,如果说镜之世界中沾染的不是灵气而是魔气,那在进入的一瞬间,魔能就应该能察觉出来。 但遗憾的是,魔能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但相反的,这枚星型物品上沾染的魔气却并不是作伪,而且魔能也可以断定这上面的魔气绝非是罗天的伪入魔沾染上去的,因为罗天身上根本就没有魔气。 “只有一种解释,有人在试图以改变空气结构和密度的方式,让灵气转换为魔气。” 罗天的话让魔能心中一震,灵气变魔气,这在他听来绝对要比人性变神性以及魔心变人心还要不可思议。 空气的结构是天道蕴生的产物之一,是不可更改的绝对规则,哪怕自然空气的成分与结构有一丁点的改变,都将会彻底毁灭人类的生存条件,在这样的环境中,别说人了,恐怕就连魔也是同样的下场,但是这镜之世界中分明有人居住,他们是真正的人,而不是异化过后的类人。 魔能在思索,罗天也在思索,这个过程中,唯独董恋云的心中像是有什么灵感在一直汇聚一样,让她始终处在一个将说却未说的境地当中,她确实想到了什么,却始终把握不住那最后的一丝灵感。 终于,罗天和魔能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董恋云的身上,与此同时,董恋云也像是借着这两道目光的注视,和内心中所汇聚的灵感聚焦在了一起,让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 “封魂仪式。” 560 封魂仪式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答案虽然出炉了,但仍旧是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一件事,难道说真的是劫影对董恋云施行的封魂仪式有问题?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罗天此时也不再多做掩饰什么,转头对魔能说道。 “现在你能动用这个封魂仪式吗?” 听到罗天的提问,魔能一怔,但随即就明白了罗天的心思,不过对此他却只能摇头,随即说道。 “你是想让我采用逆向之法,从根源上来探查封魂仪式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吗,不过很遗憾,以现如今我的身体并不能动用这种唯有最纯粹的魔才能动用的仪式。” 其实这个结果罗天早就猜到了,这种能够改变一个族群身份归属的仪式,其实就有点像是人类某些大家族认祖归宗的祭礼,不但需要大家族的直系血亲,而且还需要辈分高的几个人点头同意才行,断然没有几个血脉稀疏的小辈就能认可的道理。 以魔能现如今的状况,他的魔心其实也早就已经没有了,如今他用的还是罗天的这具身体,至于他要怎样将现在这颗人心转化为魔心,那是他的事,至于其他的,罗天也帮不上什么忙吗,而且罗天还可以想象的到,能够动用魔族秘法,至少代表魔能是通过绝对正式的方式重归魔族,那么必然就会经历一番纯魔都会接受的洗礼和考验,而非罗天这种伪入魔的方式。 “师父,你为何会突然提到我的身体状况?” 突然间,董恋云提到了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确实是让她有些匪夷所思的,包括魔能在内,其实都不知道罗天究竟是联想到了什么以至于让他提及于此。 对此,罗天淡淡一笑,将那枚蕴含了些微魔气的星型物品收回之后,说道。 “没什么,只是我大致可以断定一件事,魔族和这西北十三镇脱不开干系,而且是直接联系。” 罗天的话虽然已经被魔能料到,但仍旧让他有些许的震动,倒不是说之前罗天得出的三个结论不足以说明这一点,而是对他而言,魔虽然擅长算计和猜心,却也有着性格上不可一世的狂傲,而算计也多是表现在战斗中夺取胜利的方式,而如今这种“邪恶的”计划,在魔能的心中,却并非魔所擅长,这种邪恶倒更像是鬼族的专利。 “罗天,你觉得鬼族和眼前这件事有关吗?” 魔能突然提到了“鬼族”倒是让董恋云一怔,不过对于罗天来说,从他开始涉入此事之时已经是将方方面面的可能性都设想过了,对此他却并没有点头或者摇头,而是说道。 “你是想说,这种压缩灵气内部空间密度想要让其转变为魔气的‘技术’是不是很像鬼族那种能够在空气中蔓延死秽之气的法子?” 罗天的话让魔能点点头,的确如此,魔气和灵气乃至自然空气是截然不同的物质,就像是油和水一样,能够一定程度上稀释,却绝不会相融,强行将之进行不规则的融合,只会以重量大小不同的方式上下积压,形成某种对流层,而不可能融合成另外的一种物质。 但是鬼族的死秽之气却不同,那是能够融入到自然空气当中,改变自然空气的结构组成部分,让其真正变成对人体有害的物质,而这种改变其实就是转化,就是融合,同样也是鬼族真正的杀手锏之一。 “如果说,魔气能够融入灵气,甚至是融入自然空气,我在想,此人的目的恐怕不单单是想要从自然空气、灵气以及魔气三者之间进行转化,恐怕是想要真正的制造出一片如西北十三镇这般广大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吧?” 然而,当魔能说出这话的时候,却听到罗天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让魔能很是诧异,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当罗天笑过之后,这才说道。 “老伙计,我早就说过,你把他看的太高了,他可不是玄化九章那样的神,没有创世这种崇高的目的,如果西北十三镇真是他梦想中的天堂,你看看他把自己的‘天堂’给搞成什么样了,所以说,他没那么大的本事,没有重塑天地法则以及创造一个梦幻天堂的宏大心愿,他只是想要借由一丝丝的‘创造力’来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罗天的话让魔能皱起了眉头,连同董恋云也感到十分的难以理解,不过很快他两的神态就恢复了正常,毕竟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无一不是在说明罗天的想法。 不过当罗天说完这番话以后,却是逐渐收起了脸上轻蔑的容颜,随即淡淡的说道。 “不过,你不说我倒是还没有察觉,这个纵情私欲之人,或许极有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 罗天的话再度让魔能和董恋云脸色一变,难道真是熟悉之人作案,但是当他两将三人共同认识的对象一一细数之后,却是很难发现这种适合的人选。 “魔能,封魂仪式到底是如何操作的?” 罗天此时再度提到了这个东西,魔能当下不假思索的说道。 “简单来说,分离人的肉体和意识魂魄,将之存储在三个截然不同的容器当中,随后融合魔源,最后将三个部分再次合并,完成最终的‘封魂’仪式。” 魔能的解答让罗天点点头,当即说道。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所谓的肉体、意识、魂魄,倒是给我一种前世、今生、来世的感觉。” 罗天的话让魔能这个熟悉和掌握封魂仪式的魔都愣住了,如果不是罗天今天提到这一茬,恐怕他永远也不会有此联想,但是当他细想之下,却是觉得有些矛盾冲突的地方。 “你说人的意识和魂魄象征着人的今生和来世,这点倒是可以理解,但前世是如何理解的?” 魔能的提问让罗天看了董恋云一眼,又再度笑了起来,随即回答道。 “人的皮囊都是由父母亲的骨血所化,更是在母亲肚子里怀胎十月才能够凝结出一颗生命的种子。” 罗天的话让魔能微微点头,虽然这种解释仍旧不免牵强,倒是的确可以这样去看待,当下魔能不再纠结牵强的问题,随即说道。 “你是想说,魔界的封魂仪式实际上是将人的前世、今生和来世分离出来,进行另一种生命意义上的改造?” 当魔能提出了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后,自己都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 “我这个活了上万年的魔,都不知道还能这样解释,真不知道你那脑袋里到底是长了什么东西。” 对于魔能的调侃,罗天倒是没笑,如今他在说的东西原本是绝不会在最终结论没出来之前说出口的,但如今他既然说了,就没有就此打住的可能,当即罗天的脸色变得严峻了起来,随即说道。 “你难道没觉得有人想要在这西北十三镇制造一个这种大型的‘封魂仪式’吗?” 罗天的提问彻底让魔能和董恋云被震惊到了,但是以这样的方式试图去理解,却远比之前所想到的一切问题都更加的牵强,更加的不符合逻辑。 “师父,不对啊,如果说真有前世、今生、来世,那对应的也应该是三个世界才对,但如今的光与影两个世界,那第三个世界又从何而来?” 董恋云的提问虽然并非最重要的,但摆在眼前的这许多因罗天“偶然”的突发奇想的问题当中,却也是繁杂难以备述的疑问之一。 “记忆!” 罗天此时着重的咬出了这两个字,随即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海,看到罗天的这个举动和听到他之前的话,魔能和董恋云各自心中一动,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只是这样去想仍旧感到非常的匪夷所思。 “不错,记忆如果足够深刻,是能够代代相传的,父母于子女,不断的传承下去,虽然‘佛曰’的前世、今生、来世是一个人截然不同的三世,而转世便会失去记忆,如今听你所说,倒是觉得这种‘佛曰’太过狭隘了。” 魔能的话让罗天嘴角一抿,却并未笑出来,随即说道。 “如果说真有前世、今生、转世,记忆便是关键,只是我现在找来找去,还找不到该如何到达这一扇‘记忆之门’。” 罗天的话让魔能脸色一变的同时也不免心中暗暗吃惊,难道说罗天已经将自己的计划计算到了这一步了吗? “行了,该上路了,耽搁了这么久,想这种于事无补的东西没啥意义,是真是假,总会在前路碰到。” 正当魔能和董恋云想要深入去思考的时候,却听到罗天有了就此打住的声音,这让他二人有些意犹未尽的同时,却也知道罗天所说属实,毕竟他们只要知道罗天的大致计划就行了,有这样的人坐同伴足以让他们放十万分的心。 却说就在罗天三人重新上路之后,此时在“记忆的世界”当中,管良也正和璇儿一道,走在找寻萧何和玄化九章两人的路上。 自从那个暗空间返回之后,管良这一路的找寻,并且让安阳王和富阳王帮忙探查,却最终都是无功而返,而且管良知道自己依靠不上他们,毕竟他们所拥有的都是孤立的记忆,这种记忆难以让他们将两件可能相关联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继而做出能够汇总的线索。 所以,如果不是一件事当中同时出现了萧何、玄化九章以及安阳王或者富阳王,那么这两位王爷是绝对不会把可能会出现萧何和玄化九章的记忆影像和眼前这件事联系起来的。 管良知道,如今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至于璇儿,管良一时间还不知道该如何来对待她,不过就在这时候,那女人的意识又再度响起。 “都过了这么久,你考虑清楚了吗?” 她的话让管良一阵的头大,心知她又是在说该如何接受璇儿的“爱”这回事,但管良却很难用人类的话来告诉她,人类的爱也分成很多种,而璇儿对自己恰恰是最不可能的那一种。 是的,璇儿对管良并非爱情,如果说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爱情,甚至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看到过爱情,她没有见过安阳王的夫人,她如何能懂得什么是爱情呢? 所以,璇儿对管良的只是依恋,是同在一个世界上的同一种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和董恋云对罗天的那种感觉是一样的,每当董恋云一想到如果自己连罗天也失去了,那她和人间就再无半点眷念的时候,那种依恋的心情就会越发的明显。 璇儿也是一样,当在被那个怪物创造降生在这个所属于残魂和孤立世界当中的时候,当她凭借着可以被思绪勾勒出条完整脉络的记忆,和那初生以来丰富的感情极力渴望去融入这个世界,感受这个世界,却最终被失去了人情味的人事物抵挡在那扇充满活力的大门外的时候,有一天管良来了,这样一个和自己一样,有着完整连贯的记忆,有着可以倾听心事的人的时候,璇儿又怎会不去紧紧的贴住这样的人呢? 但是,尽管如此,管良也很清楚,这不是爱情,当然了,如果这时候管良有那么一丁点循循善诱的意思,有一种想要将这种美丽的误会变成爱情的想法,那么他哪怕是不动用寻路规则,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而且管良知道,那存在于自己意识当中的女人声音所想要的就是这一点。 “在我搞清楚神力和神格融合后会发生什么之前,你死了这条心吧。” 正如管良所说的那样,虽然他利用意识孤立的方式成功的将那女人的意识控制在了自己的意识空间当中,让她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漫无目的的游走,但是,管良仍旧不知道神力到底是什么,同样的他也无法控制这股力量,哪怕是他在动用规则的时候,神力虽然能够顺着他凝练出的规则力一并发出,但管良却有种始终不受控制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特别是对于一名强大的释道者而言,就更是如此了,而且管良最担心的是,那女人想要让自己和璇儿“结合”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要让神力和神格相互融合。 561 造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女人并未就神力和神格的话题给管良说过太多有价值的东西,不过对于管良来说也并无所谓,毕竟他本就不是一个擅长思考之人,如果要让他在自己的思想里给神力和神格做一个定义的话,他更愿意把这两样东西看做是人的血和肉,虽然说事实上这样的对比很贴切,但事实上就算管良不是罗天,没有经历过那诸多和现实冲突的虚幻,他也知道这个解释不仅仅是错误那么简单,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算了,还是不想了,如果…… 偶然产生的一个念头,让管良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而此时那女人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此人是谁,竟然能够占据你的记忆三成之多?” 女人的话让管良自己都是一怔,难道说自己对这个人的魔怔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是一个过去的朋友,他很聪明,如果你在他的意识里,我想你很难有翻身的机会。” 管良微微一笑如此说道,但这话一出,挑衅的味道十分明显,只听那女人突然哈哈大笑,一改过去的冰冷,那种好似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的感觉,然后说道。 “虽然不清楚你这个朋友有什么通天的能为,但我想,在面对神力的时候,他会和你同样的无知。” 女人的话并没有得到管良的认可,不过呢,管良虽然已经算是放下了对了罗天的嫉恨,却也并不会主动去承认自己当真不如罗天,对此他只是淡淡的回应道。 “也许吧。” 女人既然是管良的宿主,自然可以探听到管良的所有心声,她能看到罗天的名字占据管良记忆的三成之多便是这么来的,但是尽管如此,她能够知道的也及其有限,就和梦境的约束是同样的。 在梦境中,实力的上限是梦境所有者对实力认知的极限,任何进入到梦境中的人所发挥的实力都无法超过这个极限,这其实就和规则对意识的约束是同样的原理,如果你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不懂得这种规则的原理和结构,你又如何去试图理解对方所拥有的实力到底如何呢? 而如今也是同样,女人对罗天的认识仅限于管良对罗天的认识,但管良对罗天的认识太少太狭隘了,甚至连万季安都比不上,那么那女人又谈何从管良的意识当中去了解一个更真实而趋近完美的罗天呢? 所有,管良并不会担心什么,他也不会去担心自己有什么秘密被这女人窥探到了,反正自己总是思考问题这么狭隘嘛。 当管良的意识回到眼前,看到了走在自己左侧的璇儿时,心中却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该如何做呢,这种事其实对管良来说并不困难,要说过去他难道就没有做过这种“牺牲色相”的事吗,在管良刚刚学会寻路规则的时候,当管良还年少的时候,总是会有过这样的一些经历,虽然他早已在师童的跟前学会了沉默,但却并不代表他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但此时,管良却并不愿意像他所知道的那样去试图俘获这个少女的芳心,虽然他知道只要他做了,无论怎样这个女孩都不会拒绝的,但是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乃至于会让管良品尝到罪恶的感觉,甚至是对心中信仰的亵渎。 为何正义一定要有这样一种虔诚的仪式感,难道做大侠就一定要在大义的面前舍弃小我吗? 管良不会去思考这些问题,他就是一个正义的人,生来就是做大侠的命,而他过去也的确是一名正义的大侠,他帮过的人太多了,虽然他是为了命天教的信徒才去做的,但不管原因为何,他也的确算得上是那么一个人了。 “我——” “我——” 当两人似乎都发觉对方在若有似无的注意自己的时候,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打住,不过很快两人就都笑了起来,然后并没有那种“你先我先”的礼让,很快璇儿就说道。 “管大哥,只要你不将我留在这里,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 璇儿这话不免让管良的心中一动,这句话就已经有一种在试图表明心迹的感觉了,而且管良不会忘记,璇儿一样可以探听到自己的心声,只是与那名意识中的女人相比,璇儿在外,她在内,表里的区别,或许也有一些神力的关系,让璇儿不如那女人一般可以完全探听到管良所有的想法。 当然,也可能是璇儿听到了一切,却无法通过自己的思考来明白一切。 此时的管良其实也是在思考“该不该接受璇儿”这个问题,而他之前开口其实就已经是内心中的一丝妥协了,的确是妥协,而非接受,因为管良和璇儿彼此都并不相爱,至少不能算是情爱,所以,要接受对方,只能有一方在心里感受上做出妥协,至少在目前看来,唯有管良才能做出这样的妥协。 然而,管良没有想到的是,璇儿竟然如此的冰雪聪明,赶在了自己做出妥协之前,率先说出了这样一番听起来像是在“妥协”的话来,这种“只要、都”的造句在过去璇儿是不会的,因为这是递进词句,是需要承前启后的,而在一个孤立的记忆世界当中,人与人、事与事之间毫无任何关联,自然也就找不到这种承前启后的关系了。 所以,璇儿一直都在学习,而且学的很快,她在努力的去学习该如何才能和管良相处的好,才能让管良不会抛弃自己,而当管良一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暖,但与此同时这样的心情也一并被两个能够探听到自己心意的女人感知到了。 “走吧,我们去下个地方。” 管良并没有标明任何心意,也许他之前的那个“我——”本来就不是想要说点什么主动的话的,所以他也算是就此打住,不过这一次,意识中的女人倒是出人意料的没有出言讥讽自己,而璇儿也没有仰着好奇的脑袋继续追根问底,这让管良得到了难得的安静。 一路继续向前,但无论辗转多少个地方,都始终无法找到萧何和那玄化九章的下落,而在这个庞大的孤立记忆的世界当中,会让这样的找寻变得更加困难,正当管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那女人说道。 “也许,你可以去求助那名创造璇儿的怪物。” 女人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动,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知道璇儿一直在用心的体会自己的心思和感受,但这种完全的“情感嵌合”却并不是大多数男人想要的,就如同能够严密合缝连一丝一毫空缺都不会有的精密仪器一样,如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关系达到了这种程度,那就只有一种情况。 亲情,而不是爱情。 但是显然,璇儿并不会懂得该如何从陌生关系递进到朋友关系,又如何从朋友过度到爱情,而最后又该如何在酝酿一颗爱情果实,并且将之转化为一个全新生命的同时,让爱情最终成为亲情。 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个过程,而是直接让两个陌生的人通过变化而成为亲人,那一定是疯了。 但尴尬的是,管良虽然知道该如何做,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来告知璇儿,毕竟倘若真的教会了璇儿,而璇儿也通过正确的方式最终两人成为了爱侣,那又该如何呢? 而当管良一想到“那又该如何”的时候,也不禁一声苦笑,连他自己也搞不准对璇儿到底是哪一种感情了。 回到眼前来,女人提到那名创造了璇儿的怪物,这条线索管良自然不会错过,但同样的,管良也没有想好该如何重新去面对那名怪物,他之前有想过通过那名怪物联系到尧天,继而找寻到这个记忆世界和梦境之间的通道,并且重返人间,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遭到了那名女人无情的嘲讽。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没有连贯记忆的世界该如何做梦的问题吗?” 事实上就如那女人所说,直到她的话说出的那一刹那,管良这才如梦初醒,是的,如果一个人拥有的都是支离破碎的记忆,是毫无任何关联的孤立的人事物,他又该如何将这些不相干的一切强行拼凑在一起,让其成为有色彩的一幅完整的画呢? 当管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禁一阵苦笑,不过那时的他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尧天是神族的一员,身为造梦之神的她如果不通过这样的方式又该怎样进入到这个世界当中来呢?” 管良的提问也的确让那名女人思索了一番,不过最终她给出了一个让管良感到有些绝望的回答。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很难给出确定的答案,毕竟可能性太多,你说她是神族之人,如果地位崇高的话,手中掌管着几条神秘的空间通道并不奇怪,这些通道一般是用来逃命的,当然也不排除可以将他们准确的送到某个地形复杂的地方,比如说妖界。” 虽然说这个可能性并不大,不过管良却是知道了一点,那就是尧天并不是走的任何“通道”,而是走的“密道”,而且极有可能是神族专属的密道,而管良是外人,自然也就不可能再走这样的密道了。 “为何要去找他?” 此时,管良问起了眼前的问题,女人提出去寻找那名怪物的帮助,这必将伴随着极大的风险,而且一旦进入到安阳王等王爷的视线当中,难保不会有其他的变数,如今的管良也真可谓是步步惊心了。 “当然是找他要一条通道了。” 女人的话让管良一怔,要一条通道,难不成就是之前自己所想的那样,此时,随着管良订立住脚步,也让璇儿回过头来,看的出她虽然神情坚毅,但隐约中却充满了害怕的情绪,明显是当她在管良心中探听到“怪物”二字的时候所表现出的复杂感情。 或许她并不懂得何为“造物”,也不懂得何为“亲情”,但自己始终是被那怪物创造出来的,那么这其中就一定会有一种不同于其他人的感受。 而管良显然是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无论是在心里还是在语气上提到那名怪物的时候,用的都是厌恶和憎恨的口吻,是正义对抗邪恶的态度。 “这条通道会让我们通往哪里?” 管良并不想跟那怪物打交道,就如同正义永远不会和邪恶站在同一立场上一样,如果说真的要和恶魔做交易,那管良也情愿去找罗天或者万季安,毕竟站在管良的立场上,罗天和万季安的行为就相当于是恶魔了。 “当然是通往你想要去到的地方。” 女人一声轻笑,似乎是对管良提出一个愚蠢问题的嘲笑,但随后她又继续说道。 “我明白你的担心,你是想说,他给你的通道是不是真是我想要去通往的通道,对吧?” 既然话都被她说完了,管良也只好点点头,这的确是他的担忧之一,不过相比起这个,他更加担忧的是,那怪物和尧天之间的联系。 “放心吧,恶魔之所以是恶魔,并不在于他们的行为,而是他们对于善恶是非对错的判断标准,通俗来说就是准则,他们很危险,但这样的危险对人类来说,反倒是一种正常。” 女人的话让管良一怔,随即就反驳道。 “一个不按照标准来做事的恶魔难道还是正常的不成?” “当然是正常的,人眼中的标准是相对趋于稳定的一种常态,一个懦弱之人倘若一直都很懦弱,突然有一天他不再懦弱,爆发了出来,相对于人类的标准来说,不就是一种打破了常态的突发状况吗?” 女人的话让管良心中一惊,这样的一种思考方式很容易让管良联想到罗天,因为罗天就是这样去想问题的。 “你又想到了那个人,怎么,他也说过相同的话?” 女人提到了那个人,管良却不愿多说,但话题重新回来之后,管良微微点头,也随即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说恶魔的行为是不守规矩,不按照正邪是非善恶的准则来约束自己的行为,那么只要他一直保持这样的混乱,其实也可以看做是一种常态,但如果说,他开始变得守规矩了,甚至是愿意用准则的方式做事或者跟我们打交道,那么对我们来说,可能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管良的话让那女人在意识当中微微点头,这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同样的,她最后也补充了一句。 “不过也要谨防那是恶魔的善变和惯用的欺诈伎俩。” 听到这话,管良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回答道。 “这是自然。” 562 同样的剧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管良的心里不由得就想起了玄化九章,上一次他想要去见那个怪物,也是被两个人带走去见到了那位“女神”,没想到这一次同样出了波折,这种“双重的”感觉不能不让管良浮想联翩,就好似某种命里的定数一样,就是不让他见到那怪物。 不过,管良并没有太过紧张,毕竟这里还是孤立的记忆世界,只要是存在这里的人就算能够将某种被孤立后的“唯一”修炼到极致,也不可能会是自己的对手,而且这一次他想要跑,就算带着璇儿,应该也是没人能拦得住。 “两位是……” 管良不打算一上来就用强,还是决定先礼后兵,虽然他不认为这样有什么用,毕竟如果记忆被孤立了,他的这种先后关系一样也属于一种承前启后的递进关系,就如同安阳王对管良一样,无论是今天的会面还是昨天的会面,都不会因为任何言行而增进彼此的交情,他们始终保持在初次见面时那样,只是因为记忆中留存了管良的印象,而不会有任何陌生的感觉罢了。 “我家主人有请。”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句话,虽然是把“神官”换成了“主人”,管良的眉头一皱,心中原本还在计较着该如何逃跑,却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对他有着更为深刻的记忆。 “你家主人是谁?” 管良仍旧没有发作,至少在搞清楚问题之前,不过就在这时,那女人的意识突然开口说道。 “小子,有什么打算的话现在就立刻决定下来,不要到时候后悔。” 她的声音让管良心中一怔,本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搭理她,但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分心去思索她话中的意思,尽管这种一心二用的想事情很容易就会被璇儿察觉,继而可能会让她察觉到自己意识中有其他人的存在。 “你什么意思?” 此时的管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女人的话说的时机很关键,恰恰是管良两次改变主意的当口,如果不是身处一个神秘而又带有几分陌生的地方,管良是不会在两个陌生人跟前两次改变自己原本的主意的。 “意思就是你现在在重新经历过去的梦境。” 女人的话让管良大吃一惊,的确,他打一开始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这种感觉相比起梦境的结构原理还要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以至于他的感觉并不怎么直观罢了,而此时一经他人提醒,管良也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只不过…… “意思就是说我会回到过去的那一天,再见到玄化九章?” 管良的提问让女人轻笑了一声,但很快语气就变得落寞了几分,然后说道。 “想象力不错,不过可惜的是,死人是不能留存在这个记忆世界当中的。” “什么?神也会死?” “神当然也会死。” 女人的声音有些感伤,管良还是头一次听到她这样的声调,而且对比她之前在提及玄化九章时并没有带有那种神力之于神格和神职的对应关系,反倒是出言嘲讽,至少可以感受的出,她对于玄化九章这个主人并没有太多的认同感。 后来,管良想出了一个结论,如果说神的力量是天道赋予,而非自己修炼而成的,那么被赋予的神力一旦拥有了自我意识,对于自己这种是奴仆而非仰慕者的身份,恐怕或多或少都会有怨言吧。 当然了,管良同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也就是说,我有可能会被带入到他人的梦境当中,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见到的人不同,经历也会有所不同,怎能算得上是‘重新经历过去的梦境’?” 管良据理力争,即便他知道自己所认知的常识在这个地方基本上没什么用,而且他还有注意到,璇儿已经似有若无的在注意到自己“自问自答”的怪异举动了,虽然一时半刻不至于会让她联想到自己的意识力有另一位宿主的存在,但这样的状况就如同罗天体内的四位宿主一样,迟早也会曝光的。 “死人虽然不能拥有自己的记忆,但死人会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呀,你们之前见到的又不仅仅只是玄化九章一个人而已,在现场的至少还有另外两个人,而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甚至还可能有其他的人,他们也对你过去的这段经历保有回忆,虽然是孤立的回忆,但孤立却并不唯一。” 女人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管良沉思了很久才理解过来,至于那两名一直等待自己回复的陌生人,管良直接选择了无视,反正他们要的是一个结果,而且如果他们够聪明的话,或者说让他们来“请客”之人够聪明的话,就一定一定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任何话打扰到自己,毕竟这同样也会授人口实,给管良一个发作或者拒绝的理由。 管良在心中念叨了很久的“孤立却并不唯一”这句话,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甚至还有一种更为深刻的触动,人往往想要活出自己的价值,同样也不愿意让自己活在别人的价值当中,但事实上,任何人都是活在他人的价值当中,这就叫认同感,而这种认同感是一个人能够实现成功获得社会地位的基础,就算一个人非常有能力,但如果没有这样的认同感,那也等同于什么也不是。 比如说罗天。 今天的罗天从某种方面来说,的确已经和昔日的他有所不同了,甚至他还真真正正的结识了几个大人物,有了不错的个人和社会基础,但实际上罗天并没有真正所属于自己的认同感,或许唯一的认同感就只有师童当初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拥有道心的你,对中天界的意义也将会有所不同。” 但实际上,在后来的日子里,罗天并没有实现他的这种意义,至少管良不知道。 不管是发自内心的仰慕也好,也心不甘情不愿的臣服也好,这个关于认同感的问题一直都是过去管良身在命天教中所必须要注意到的头等大事,这关系到他未来是否真的能够成为最高指导者,而不是在登上高位的第一天,就被几个常年隐居,实力早已深不可测的师叔、师祖联合起来给打下台阶。 人的这种想要拥有完整的独立人格,不愿意自己活在他人设定的价值观当中,却又同样想要得到他人认同感的心理,就是一种“孤立却不唯一”,而这种“孤立却并不唯一”的感觉,也的确是让管良这些年以来都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些许造次。 “你今天的感触很多。” 女人的话将管良拉回到了现实,这一次轮到自己苦笑了,随后他重新看向眼前这两个人,开口说道。 “抱歉,我想我哪都不能去。” 管良的回答很怪,倒是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而这话却并没有让对面那两人流露出任何错愕的表情,随即他们相继点头,好似认可了管良的回答,就好像他们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答复一样,不管管良去或不去,都给了他们一个交差的理由。 不过,他们看上去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怎么,还不走?” 管良有些纳闷的问道,这两个人身上同样没有流露出任何高深的气息,当然也可能是他们隐藏的很好。 “小子,你忘了这里是一个孤立的世界了。” 女人适时提醒,不过这一次管良倒是没忘,而且记得很清楚,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要看一看,如果两件事毫无任何关联,那么这里的人又该如何来应对。 “我家主人有请。” 果然,当对面两人再次用很郑重的语气提出同一个请求的时候,管良的心中一动,当接受的命令和预期的结果不一致的时候,就会产生孤立的效果,而这一次管良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神秘的笑容,因为这一刻的他品尝到了阴谋的味道。 随即他就出手了。 攻势过后,对面两人并未出手抵挡,而是化为了一缕烟尘后消失,当这一幕发生的同时,管良也并未惊奇,毕竟他已经猜到了一点由头。 “管大哥?” 始终不曾说话的璇儿此时又怯生生的喊了一声,管良对她报以微笑以示鼓励,而后脸色一变,随即在那两人消失的位置出现了一颗黑色的光球,而这颗光球顿时就让现场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这是……暗!” 当管良喊出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时,他的脑海中也开始迅速搜索着过往的记忆,不过还没有等到管良得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之前,就听到女人说道。 “不可触摸!” 是的,如此明显的请君入瓮的把戏管良当然不会上当,暗只有在被吞噬的瞬间才会拥有意义,如果不接受暗那么即使是冥族也无法通过这样的手段来束缚自己,这同样也是一种规则。 但是,回忆过往,管良却知道,往往这种“暗”出现的时候,都是由不得自己不做出正确决定的时刻,换句话说,在自己内心的求知欲上升到最顶峰的时候,暗就会适时出现,难道说这一次也是同样吗? 可是,此时的管良内心的感受并不强烈,虽然他的确有很多疑问,但却并不是非要在这一刻得到解决,正当管良打算远离这颗光球的时候,却突然间感受到自己的身上某个东西产生了共鸣。 “小子,把你身上那个星型物品拿出来。” 女人的声音几乎是伴随着管良的动作同时发出,当管良手中的那星型物品开始散发光芒的时候,那光芒不仅仅照亮了周围,同时也在和那暗之光球产生某种人所不知的共鸣反应。 管良对这枚星型物品的所知有限,唯一的额外认识还是来自于罗天,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有了新的联想,或许……这枚星型物品和眼前的暗之光球一样,都是来自于冥族。 光与暗在不断的交替、变幻,就好似要一者吞噬另一者一样,但是等了很长时间,管良也并未等到一个结果的诞生,反倒是有种一切又回到了平衡的原点一般。 此时的璇儿也在注意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间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枚星型物品,但这个举动很快就被管良看在眼里,在拒绝了她的冒失之后,微笑着摇摇头说道。 “别碰,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管良的好心却并不能抑制住璇儿内心的好奇……以及某种不明的驱动力,这让她再一次伸出手,而这一次的举动让管良有了疑惑,因为在过去,璇儿从不曾做出过违背自己意愿的举动。 难道说,璇儿和这两颗光球也有关联? 很快,管良就联想到了那个神秘的怪物,同时也联想到了那怪物身下占据着的某个神秘的地洞,或许那并非地洞,而是某种通道也说不定。 为何自己会这样想,但如果那真是某条通道的话,是不是能够带他们回到人间? 眼前的光与暗仍旧没有任何变化,或许出现在管良眼中的变化也只不过是色差存在于人眼中的强弱反射罢了,就好像人看高光的色彩本能的就会感觉刺眼而已。 “玄化九章就是冥族。” 突然间,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几乎是硬生生的在管良被填满的思绪当中侵占了一角,而这一角随后瞬间扩大,完全占领了管良的意识空间。 “什么?” 管良好似并没有听清楚一样,出言问道,不过女人并没有说第二次同样的话,因为她说的已经够多了,多到已经足够让管良得出某个结论了。 此时管良做出了一个转头的动作,尽管他的背后并没有人,因为声音不是来自他的后方,而是来自他的意识当中,但是这种错愕的感受连带着让他的行动也变得有些迟钝了。 玄化九章是冥族,那么之前在那牢房中指引自己的人就是玄化九章吗? 不仅仅是这一个疑惑,还有好多的疑问似乎也都找寻到了答案,这一刻,管良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伸出手,试图要将眼前的两颗光球都一并掌握在手中,他似乎完全忽略了之前女人的告诫,也似乎忘记了他之前对璇儿的劝阻,就在管良的手成功的握住了两颗光球,一瞬间,管良的身影从现场消失了。 563 相遇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管良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人他前不久还一直念叨着,差点就成了魔怔,没想到这会就见到了。 不对! 管良猛地想起来,自己是触摸了那一光一暗两颗光球后被带来这里的,按照最容易联想到的猜测,他应该是被那“暗”给吞噬了,继而接触到了另一段真实的过去。 然而,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他却又看到了另一个“他”,而这一幕顿时就让他从那孤立的自我意识当中回过神来了,他回想起了发生在过去的很多事,而后才有些迟疑的喊道。 “罗天?” 他的语调让罗天和魔能对视了一眼,这才有些失笑道。 “可不就是我么,倒是你,突然的从天而降,若非我早有预料,否则的话怕是会被你吓到了。” 罗天的话让管良一惊,原本想要说的话被迫切而来的疑问堵塞而脱口而出。 “你知道我会来?” 然而,罗天却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管良,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蟠龙所牵扯的天命又再度将他们两个人给绑缚在了一起,而且就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看,所谓的蟠龙天命,绝不会是好心人长命百岁这样的福报,而绝对是复仇的诅咒。 因为,蟠龙已经不是原来的蟠龙了。 “说说吧,你都经历了什么?” 每一次管良和罗天交流,总是会在他身上找寻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刚开始他以为这是罗天的派头,是他一种自小目中无人而形成的姿态,但后来管良逐渐意识到,那不是派头,而是一种了然,或者说的通俗一点,天下间绝大多数事情都很难脱离罗天的掌控。 面对罗天,管良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果说他还在心里嫉恨罗天,甚至还因为当初师童亲口许诺罗天有一份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继承人资格的话,那就太扯了,特别是放在当前时候,管良绝非这种因小失大之人。 而在管良的描述当中,他自然也隐去了一些事情,比如说他和璇儿的关系,不过因为他在描述自己和璇儿经历的时候用了很多不同于“孤立事件”的词汇,所以他的这点小心思自然也瞒不过罗天。 “罗天,这就是你所想到的第三个世界——记忆世界?” 此时,董恋云在一旁出声问道,管良自然也见过她,或者说并没有亲眼见过她本人,但命天教的情报绝对能够收集整个龙祥城董家每一个人的画像和经历,而管良当初奉命前往南尧城,自然也做过这些准备工作。 听到记忆世界这几个字,管良心中一震,再度看向罗天的时候脸色有了些微变化,而他在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可从未提到过任何关于记忆的词汇,毕竟人在讲述经历的时候通常只会说“我记得”,而不会说“这就是我的记忆”。 面对董恋云的提问,罗天并没有回答,此时的他内心同样也有些震惊,毕竟管良来的也太过巧合,刚好就是在他破解了这西北十三镇形成了三个世界之后就来了。 所以,管良带来的情报当中,对罗天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玄化九章的死以及记忆世界真实存在这样一个结论的印证,而反倒是萧何的存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萧何应该是尧天派去的,能够说动这样的人物,他至少和尧天达成了某种重要的交易,而且交易的内容能够符合这个萧何最佳的心理价位。” 原本还在惊叹记忆世界的奇幻,却冷不丁的听到罗天提到了萧何和尧天,就算是魔能也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好在他毕竟经历的够多,听到罗天这样说,就知道罗天这是在进行两手准备,预防后手以及修补原本计划当中的漏洞了。 “尧天到底怎么了?” 由于管良在人间失踪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在管良等人探索魏碑然记忆的过程中发生的事情管良都不可能知道,而尧天、萧何、曲念怡三人在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同样也不清楚,乃至于在记忆世界的怪物那里他还看到了杜曦瑶,同样也是让他如坠云里雾里的事情。 “尧天么……” 罗天大致的讲述了一下尧天的事情,在管良的跟前他自然也并不隐瞒什么,甚至在讲述的细节方面比起管良之前的讲述还要更加的细致、详细,当管良从罗天那里得知如今的尧天已经几乎算是完全出于理智而走上一条疯狂之路的时候,联想到他自己的回忆,也不禁一阵阵色变。 不过,在苍茫城被罗天败坏了计划都没有选择剑走偏锋的尧天,却选择在以为罗天死了之后而逼近疯狂,这同样也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正当管良想问,却被罗天以同样的一种眼神给制止了。 对罗天来说,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疯子会在大街上行凶伤人不是因为他本来就是疯子,而必然是他在成为疯子以前有过这种伤人和被伤人的经历,甚至极有可能就是这样的经历促使了他发疯。 所以,尧天突然一下子因为在梦境当中见到了另一个罗天,然后误以为现实世界当中的罗天已经死了,已经成为了一名活在他人记忆和梦里的存在,最终发现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无依无靠了,这样的一种推断虽然大致可以成型,但却绝非罗天心中的最佳答案,因为背负了神族使命,直到罗天最后一次见到尧天时,她仍旧还心心念念的在找寻能够重返神界的希望,这样一个坚毅之人,会因为挫折打击而发疯吗? 会的。 罗天知道,尧天会的,但是这个会的却有一个罗天并没有对管良说出口的理由,而且目前为止,罗天也并不承认这个理由。 回到眼前来,管良的突然出现不仅仅让罗天理清了大致的脉络线索,同样也为他昭示了新的目标与方向,不过巧合之所以是巧合,必然是有心人人为制造后的产物。 “魔能,我需要你返回中天界一趟,帮我打探一个消息。” 罗天突然发出的声音让在场每个人都是一怔,线索的汇聚,让每个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同时,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就是宿命,不管是蟠龙的宿命,还是依附蟠龙的宿命,亦或是管良前不久才萌生出的宿命之感,都在这一刻不断萦绕。 而作为管良来说,此时他最担心的还是璇儿,他已经对璇儿许下了诺言,不能将她留在那样一个孤立且空泛的世界。 所以,管良一直在思考,该如何集合众人之力和罗天的智慧,找到回去的道路,但是当他听到罗天反倒是想要分散自己的力量,这让管良感到非常的不解。 “需要赶在这时候吗?” 管良狐疑的问道,不过罗天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连同魔能和董恋云也都没有去看他,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节点上能够被罗天想到的东西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你要我打探什么消息?”魔能问道。 “顾往昔的生死。” 当罗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各自的喉咙里都有一句话不吐不快,却又在这种时候难以说出来。 “不用怀疑,时候不早了,你速去速回吧。” 罗天肃然的态度让魔能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虽然他并不知道罗天是如何想到这个骇人的消息的,不过既然他有此一说,那魔能也不会多问,不过临行前,他还是淡淡一笑多了句嘴。 “我这样子出现在岁月城,只怕不合适吧?” 如今的魔能仍旧是和罗天完全相同的模样,除了因个性而异的装束可以区分他们两外,只要是认识罗天的人第一眼都可以说出他的名字。 面对这个问题,罗天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未回答,在他心中,该如何处理好跟这几位宿主的关系自然是不言而喻。 魔能走后,剩下了罗天、管良和董恋云,而此时此刻管良有些焦急的看着罗天,他相信罗天一定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然而此时的罗天却是仍旧没有试图去注意到他,而是看着董恋云说道。 “我们继续上路吧。”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点点头,她的身体状况虽然已经没有病发的征兆,但同样也拖不得,不管她为人还是为魔,对自身小命都是同样的爱惜。 “等等。” 此时的管良不得不插嘴了,罗天的计划与安排虽然他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也确实心服口服,但同样的他也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 “如果你是想要回去,那我只能预祝你好运了。” 罗天没有回头,而是继续陪同董恋云继续前进,而在距离管良越来越远的同时说出的这句话也让管良的脑海中再度有了一股如神经质一般的冲动。 “为何你总是这样,不把话说清楚。” 管良并没有用质问的态度,而是用的肯定句,就像是一个老人在对不平之事的神神叨叨一般,他的话终于是让罗天站住了脚步,却并未回头,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方才说道。 “我做事向来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可。” 罗天的话让管良脖颈间的血管一阵抽动,虽然说这是他能够料想到的答案,但这个答案放在此时此刻却同样无法让他接受。 “你帮我回去,从此我们两不相干。” 管良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而这一次董恋云看向了罗天,眼神中似乎也有一丝退让,又像是出于同情的缘故而想要恳求罗天接受管良的请求,但对此罗天却仍旧无动于衷的样子。 “何必求他!” 突然间,一个声音出现在了三人的耳畔,与此同时,不远处走来了一道身影,随着管良和董恋云的转头,随即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管良的视线当中,而那始终不曾回头的罗天开口说道。 “你等这个机会想必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罗天的话并未让来人有任何错愕的举动,却反倒是惊动了管良和董恋云两人,而且同时在两人的心中留下了一条脉动的印记。 这个时间节点的确非常微妙,管良的事,董恋云的事,两边都容不得半点拖延,魔能也已经离开,可以说此时此刻能够窒碍到罗天的可能性都一并出现了。 “你倒是没有出乎我的预料,还是这般的聪明,不过聪明人倘若不会掩饰自己的聪明,通常都活不长久。” 来人微微一笑,以这句话算是对罗天的回应,此时随着罗天回过头来,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身影。 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苍茫城城主巴海。 “他如果没来,我恐怕还猜不到你的头上,毕竟能够预设立场的可能性太多了,连同玄化九章也是我怀疑的对象,但是他的出现,却为我带来了唯一的一个结果。” 罗天说话的时候提到的“他”虽然并没有指代任何对象,但在场之人都知道这个他就是管良。 “这么说,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也不用我多费唇舌了吧。” 巴海仍旧是以一种笑面虎的姿态看着罗天,此时此刻不管罗天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对他而言都可以做到不芸于心,即使是顾往昔的死。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此时罗天的神色一转,眉宇间隐约有了一丝疑问的迹象,然后继续说道。 “在我掌握的情报当中,你和炼妖皇有过合作,知道断魂海的源头之地并不出奇,但是让我好奇的是,你是如何进入神界并且引来追杀尧天的追兵的?”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再度让管良和董恋云一阵震动,关于尧天的部分事情罗天自然也告诉过董恋云和杜曦瑶,毕竟他们两人都和这些事情有过牵涉,而作为管良来说,此时再度从罗天的口中听到尧天的名字,更是让他有一种能够将所有线索随之串联起来的感觉。 “聪明如你,难道也想不通这个疑问吗?” 巴海出言调侃,罗天闻言脸上随即浮现出一缕“原来如此”的笑容,随即说道。 “果然,没有被姜小云杀死的玄化九章,最后是死在你的手中。” 564 秘密的区别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被罗天一口气吐露出的东西着实吓了管良和董恋云一跳,先是顾往昔的生死,然后又是巴海和炼妖皇的合作,再来巴海引来神界神将追杀尧天,最后巴海竟然还杀了玄化九章。 每一个消息都是足够骇人听闻的,而偏偏这许多事还被罗天以这样一种平静的口吻叙述了出来,这说明罗天至少早就在自己的脑海中将事情的原委过了不止一遍,早已整理出了更接近于真相的脉络线索,所以此时他才能说的如此朗朗上口。 “哎,你果然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早知这样,当初在苍茫城我便该一劳永逸的杀掉你。” 此时此刻,巴海终于是自到来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无法从这口气当中蕴含的感情去判断他的叹息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不过罗天对此倒是半点也不介怀,毕竟巴海的出现为他带来了最后的真相,虽然这个真相很残酷,而且跟罗天此番前来西北十三镇的目的并不相符,但能够想通一个事实,的确是一件足以让人舒心的事。 一直以来,罗天受困于各种各样的谜团,当然了,这是罗天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仿佛罗天的诞生就是为了解开这天底下所有谜团而来的,但很显然,罗天并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也不是那种活了一百二三十的老古董,所以,罗天不仅仅走在揭开真相的路上,也走在创造真相的路上。 那么,真相既然是对过去真实的一种还原,又何来创造一说呢? “听说你打败了姜项离?” 突然间,巴海提到了另外一个人,而这个疑问也顿时就让一旁的管良瞬间色变,毕竟他可是对中天界七大城主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而姜项离又可以称为七大城主当中最专长于规则力之人。 对于绝大多数释道者来说,他们所融合和修炼的规则当中,规则力无疑是重中之重,那是他们能够以虚化实、无中生有的终极手段,也是进一步演变这片天地当中法则的媒介。 任何一种规则都有规则力,如果说规则是尺度,那么规则力就是精度的表现,两者缺一不可,在战斗中,规则用来约束敌人的行动,而规则力则是用来精确的剥离和破坏敌人的规则。 但是,这种仅仅只是针对于绝大多数释道者通用的想法逻辑,一旦进入到另外一个境界当中就没什么大用了,就如同前不久被罗天击杀掉的那两个力量堪比姜项离的囚徒一样,打一个最简单的比喻,那就算是再精确的尺度,如果没有速度,那也是拿自己的后脑勺去硬磕对方膝盖的行为。 那么,在精度和尺度兼备的同时,又该如何拥有速度呢,或者说,如果说两个人的速度都到达了人类可以到达的极限,又该如何在势均力敌的战斗中击败对手呢? “是的。” 罗天点点头,承认了这项壮举,在这段时间里,也曾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比如说夏子丹,而那一次罗天并未亲口承认这个事实,而是有所推脱,毕竟罗天和夏子丹之间还有合作的关系,并不像今天这般要跟巴海摊牌了。 “可是我听说你只是破了姜项离的生命规则,但最后击败他的可是另外的一股力量。” 巴海的这番话让罗天的心中怦然一动,在天人之境当中,罗天的确是和冥见、天忌一同击败姜项离的,但是天忌如今已经和炼妖皇翻脸,定然不会告知炼妖皇或者巴海这些事情,加上天人之境非人不能进入的这个特殊性,那么也就是说,当初被罗天蒙骗而进入到时空乱流当中的冥见说不定又死里逃生了。 这件事罗天的确没有想到,但罗天想不到的原因却是天人之境这个人类命脉的发源地根本就无需他来操心,想当初连师童进入也在里面被根植内心的幻象蒙蔽了十多天的时间,罗天相信,就算天下间所有强者都加在一起,怕也很难勘破天人之境的秘密。 “有区别吗?” 罗天淡淡一笑,反问道,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原本这种和他人联手击败姜项离的举动,在任何人听来都是胜之不武,但是联系到罗天这个人,反倒是一种应有的体现,他本就是一个拥有恐惧之心,为达到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确实,是我问的差了,的确没区别。” 巴海点点头,不过很快他的话锋一转,脸上又流露出几分玩味的味道来,随即说道。 “但是此刻你的身边却并没有这样的帮手,而且为了给自己预留下回去真实世界的后手,你将天座化身留在了那留有‘泉眼’的地方,还有那之前那让我有些捉摸不透的人也同样离开了,换句话说,除了他们两,此时的你并没有任何的帮手。” 巴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当话音落下,罗天也不去理会管良和董恋云的惊讶表情,也同样叹了口气后说道。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说的的确是事实,而且想必你也看得出来,她的身上有着很严重的病症,如果不及时加以救治恐怕会命不久矣,所以说,此时的我可以算得上是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罗天说完这段话,原本有些黯淡的神态却有了些许的转变,连同那之前有些低落的额头也略微有些上抬的迹象,这一幕虽然并不起眼,但也能够被巴海所捕捉。 此时的确是击杀罗天最佳的时机,种种迹象都表明,如果错过了这个罗天最疲软的时机,恐怕都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但是喜欢玩弄阴谋诡计之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疑心很重,罗天和巴海就是这样的人,而在巴海的心中,一个拥有恐惧之心,能够将事事都算计到圆满之人,会将自己置于这样一种艰难的处境当中吗? 沉默不仅仅是在艰难的思考和做决定,同样也是在制造压力,看谁先一步承受不了这样的艰难,以至于当某个时刻的到来之时还难以做出最终的决定,而这种徘徊不定的心情和感觉也必然是一种心虚的体现。 不过,也许是一种巧合,也许他们两的确都算得上是这天底下最擅长玩弄阴谋诡计之人,所以几乎是在同样,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差点就被你给骗了!” 一句恍然大悟的话,让两人都爽朗的笑了起来,而这样的变化也再一次惊觉了周围的两个人,从最初的变故发生开始,管良和董恋云就陷入到了一种难以自己的怪圈当中,就好似除了罗天和巴海两个人外,自己和另外一个人无论做什么、说什么、想什么都是错的,无论如何弥补和扭转都只会适得其反。 “此时的你,绝对是天底下最爱惜性命之人,我想这样的你绝不会让自己进入到一个他人制造出的困境当中。” 罗天的话虽然并未让巴海点头或者摇头,但那种不置可否的态度却也反倒是彰显出他此时的内心不同于以往,虽然说……巴海并不是当初在命天教里那个狂傲无比之人,那样的狂并非他专属的一种性格,但还是被罗天看了出来。 “你也不差,只是没想到你的心机也深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能够在这种时候还给我预留下这样的陷阱,罗天啊罗天,若是你有朝一日再次来到我的苍茫城,希望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巴海的身影再次从眼前消失了,而与此同时,方才回过神来的管良和董恋云这才有些悻悻的走到了罗天的身侧,毕竟他们才是之前两人对话当中受到冲击最大的。 “罗天,你刚才说……” 管良此时最想知道的就是罗天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如何想到的,然而他的问题还没有说完,就被罗天给制止了,随即罗天淡淡一笑后说道。 “那并非真相,只是一种更接近于真相的推理。” 罗天的回答顿时就让管良和董恋云再一次愣住了,而后两人又对视一眼,心中不由得好奇心大起,毕竟罗天在叙述的是巴海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他和炼妖皇有所合作,他前往神界引来追兵,他杀了玄化九章,如果说罗天所说并非事实,那么巴海这个亲身经历者岂不是会立刻就判断出真伪来,何苦还跟罗天这个“骗子”对话那么久呢? 也许是看出了两人脸上的狐疑,这一次罗天并没有笑,而是看向前方通往枯木林的方向,说道。 “我虽然并不知道存在于过去的真相,但我所‘创造出的真相’同样也无法让巴海反驳。” 创造出的真相? 管良和董恋云两人默念着这个新的语句,却是百般难以理解其意义,就和世人所知的一样,创造并非推陈出新,而是从无到有,就算那些手艺超凡的匠师们也只是“打造”出了神兵利器,而非创造出了神兵利器,对于天道所创造的世间万物来说,他们并没有再次创造的能力。 而真相既然是过去事件的真实记忆,又谈何创造一说呢? “师父你指的是记忆?” 此时,董恋云突然间提到了一个概念,而这个概念让罗天微微点头,但仍旧没有全盘接受的意思,很显然董恋云虽然有了一点灵感,却仍旧无法将这一点灵感完善,而反观一旁的管良,明显还仍旧处在云里雾里当中,毕竟对于世人来说,记忆也和真相是同样意义的一个词汇。 “不谈这个了。” 罗天并不想过多的去探讨这个话题,因为时机未到,天道所赋予的“本能”即使对于罗天来说,所知也不过万分之一,即便他内心已经有所感悟,却仍旧无法触及到那一扇造化之门,想要度过这一道坎,可不仅仅是修心悟道那么简单,那是人和神之间仿佛天人永隔的一段距离,以现如今罗天的能为和领悟,还仅仅只是触摸到了边缘一角罢了。 眼见罗天不愿深谈,管良何董恋云此时也没有继续追问,纵使好奇心仍在,但相比起眼前他们各自所身负的使命而言,同样也是微不足道的。 “罗天,你当真没有前往那记忆世界的法子吗?” 管良不甘心,他心系璇儿,无论如何也要回去一趟,哪怕找不回萧何,甚至完成不了和安阳王的约定,也要将璇儿带离。 “多想无益,我们还是继续前进吧。” 罗天并未给予他正面的答复,而这样的态度也只能让管良暂且定下心来,只是当他刚刚迈开步伐,心中却也不禁升起一股别样的心思来。 “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第四次同行。” 管良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关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同样让董恋云感到好奇。 “我记得是第三次,当然如果你把当初我昏迷之时你送我前往岁月城的那一次也算上,确实是第四次了。” 罗天的话引来了董恋云好奇的目光,不过在管良心中却知道,并不是那一次,而是他在暗之世界当中所看到的一段景象。 关于师童和罗天,管良一直不明白当初师童对罗天的许诺究竟有何意义,不过到了今天,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就如同在那暗之空间里最终他选择了接受和放下,如果没有最终所属于个人的领悟,他就无法离开那个空间的道理。 三人前行,朝着最终的目的地而去,在这个镜之世界当中,再也没有了真实世界当中的那许多阻碍,除了因之前的杀戮而可能引来的仇敌以及那无数对女人,对贪求而渴望的囚徒们,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罗天前往枯木林了。 这一走又过去了五天的时间,当他们来到一处看上去像是地标的位置时停了下来。 “这是……” 管良走上前去,看着那地标上所标记的符号,却是从未看过的文字,这不禁让他内心起疑,而当他回头想要询问罗天想法的时候,却发现罗天和董恋云根本没有去关注的意思,而是已经走到了前头,这让管良也只能无奈的继续跟上。 再继续深入,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不远处的天边尽头隐约出现了一道淡薄的浓烟升天,看着那笔直升空的烟雾,罗天的心中一动,他知道这一路走来的目的地就在前方了。 565 铁匠、药师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叮——叮——叮—— 那不是声音,至少罗天认为不是,因为这种声音并不是从某一个方向扩散开来的,并不具备传播的效果,而是就出现在每个人的耳畔边缘,就像是人的眼睛里所看到的固态景物一样。 随着一步步走近,罗天心中存储的那大量和“疗伤”有关的线索也一一的出现在他脑海当中,然而当他们来到一处拐角见到了那梦寐以求之人的时候,罗天却是本能的一怔。 “你是——孟百生?” 出现在罗天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孟百生,至少第一眼看过去就是同一个人,但是这分明是不可能的,毕竟让他们来这里找一位对骨骼有研究的神医之人正是孟百生,而很显然,如果这不是一场无聊的游戏,那么孟百生当然不会指使罗天等人来这里找他自己。 “这么说,是孟百生让你们来找我的。” 打铁的老人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并没有那种想象中苍劲有力的韧性和劲道,就和一个普通老头子一样松软,而且罗天也有注意到,他抬起手臂打铁的时候运用的仍旧还是关节和肌肉上的力量,却并没有运用到骨头的连贯性上,这说明他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这样的发现可就不仅仅只是失望那么简单了,但很快罗天就心中一动,虽然这个人认识孟百生,但他也有可能并非罗天等人真正找寻之人,怪蛇沼泽都那么大,没道理枯木林小到只能住下一个人吧。 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脑海的念头却冷不丁的被一个意识洪流给掐断了,而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过来。 “你也是拥有蟠龙天命的人选之一!” 为何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罗天察觉呢,这样的感觉应该在任何时候都会要比其他人更加强烈才对吧,但遗憾的是,罗天的确是偏偏忽略了这样的感觉,或许那不叫忽略,也是一种逃避,毕竟他同样也不愿意用自己这平凡的一生为另一个真正的“罗天”做了嫁衣。 罗天的话让管良神色变化的同时,也注意到一旁的董恋云也有相似的感觉,虽然他并不知道罗天和这位新面孔之间的关系,而那一声“师父”和“徒儿”的称呼也总有些怪怪的,不过管良更加在意的还是这两人身上的魔气。 罗天的魔气是他在龙祥城董家时通过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贮存起来的,那并非罗天自己本来拥有的,但董恋云身上的魔气却是真正的正统魔源,那是对于一名命天教之人来说,天地不容、神魔对立一般的存在。 如果是在平时,那管良绝不会对董恋云手下留情,但是他知道,一旦当他出现在罗天的身旁,仿佛连他的人格也被一并主导了一般,虽然管良极力的排斥和抵挡这样的想法,可偏偏就是如此。 面对罗天的指控,眼前的老头子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丝毫怪异的神色,他仍旧一如既往的在打铁,也一如既往的在准备着倾听罗天下一番话,就好似罗天说的还不够多,不够具体,还无法得到他的信任一般。 但是这一刻的罗天却知道,自己已经说的够多了,甚至有些超过了他原本想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罗天此时也闭上了嘴,不再说话,而是用心去感受那犹如打铁一般并非声音的声音。 一段时间的静默之后,罗天可以大致判断出那老人的确不是在打铁,毕竟打铁这项手艺对罗天而言也算是门外汉,但他也知道在材料冷却之后用锤子击打时要均匀受力,因为刚出水的材质是最柔软的时候,任何一丝的激进都有可能导致任何天材地宝的断裂、报销。 但是除此之外,罗天对打铁就一无所知了,就如同很多听上去似是而非的东西全部都是谎言一个道理,水的沸点是多少,材料浸水的比例是多少,温度和时间的调节是多少,这一切对于任何只靠道听途说的门外汉而言都是玄学。 所以,罗天并没有把自己所猜想到的说出口,毕竟那仅仅也只是猜想而已,在没有任何理论可以支撑他的逻辑之前,罗天绝不会有任何的冒失,因为他知道如果错过了这次的机会,那么不仅这西北十三镇的行程会因此而荒废,更重要的是,董恋云的病症又该如何接受这数个月以来的蹉跎呢? 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不仅仅是那老人和那打铁的“声音”,连同罗天也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中的一处景致一般,这样的感觉对管良来说是最强烈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管良却很清楚,在前不久他才刚刚凝练出了属于自己的道心,而他能够凝练出道心凭借的正是他对罗天的那种恨意。 或者说那不叫恨意,毕竟管良对罗天的恨并没有达到滔天的程度,应该说那叫做好胜之心以及攀比之心,至始至终管良都想要超越罗天,甚至于有时候管良也会觉得,恰恰是当初师童对罗天的许诺造就了今天的自己。 在这样的一个距离上,能够如此平静的看着自己的“仇人”,过去的管良从来不曾拥有过这样的感觉,不……过去的管良从来不曾有过仇人,谁又能成为命天教未来继承人的仇人呢? 而在今天,当这个仇人再一次在自己的跟前印证了他赋予仇恨的那一面,也再度唤醒了管良心中的恨,只是这种恨也伴随着他那颗尚且还在襁褓之中微微颤颤的道心一起,因仇恨的升华而升华。 就在管良试着开始在这样的一种境地当中依靠内心伴生而出的意念而修炼的同时,突然间那打铁的声音停下了,而后那老人头一次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罗天一眼,但最终却留在了管良的身上。 “真是有趣的娃儿。” 老人的这句评价也不知道是对管良的激赏还是认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终于将视线从他那仿佛和天地都融为一体的打铁当中移转了开来,而这一刻,饶是罗天也不禁暗道侥幸。 之前经过的一天一夜乃是一种考验,但遗憾的是,罗天不通音律也不懂打铁,所以他只能够凭借本心的悟性来试着从天道的运行规律上来试图找寻出老人开出的题目,但很明显他并没有找到,如果不是管良突如其来的以意识渗透,并且以他那颗道心试着融入到那不均匀的打铁声音当中,最终扰乱了那绵延不尽的声音,只怕罗天还要漫无目的的试验和等待下去。 然而此时的管良虽然同样也在不经意之间通过了那老人的考验,但他同样也表现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显然,在智慧这方面,他确实表现的不如罗天,只不过有时候就是这样,机缘和造化并不会选择有准备之人,而恰恰会落到好运之人的身上。 当老人察觉出管良并非排除万难而通过自己考验的时候,却并没有任何的失望,而是重新又将视线转回到了罗天的身上,但也仅仅只是匆匆一瞥,最后却落在了董恋云的身上。 “你过来。” “我?” 董恋云依旧和过去一样,站在一旁仿佛一尾风中的浮萍一般,除了她的美色外,很难会被人注意到,因而听到老人的召唤她也显得有些迟疑,不过这个时候罗天和管良都各自有着心思,并没有去理会她,很显然这个决定要由她自己来做。 当董恋云决定下来之后,朝着老人走了过去,而与此同时,老人再度抡起了他手中的锤子,随即不徐不疾的朝着那根本没有放置任何天材地宝的案板敲击了下去,而那天地间响彻的声音也再度开启,直到董恋云走到了老人的跟前,第一次近距离的查看了老人的举动之后,却听到那老人用一种生硬的语气说道。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听到这句话,董恋云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罗天全身一震,继而以一种古怪而又惊叹的声音说道。 “多谢前辈施以援手,此恩罗天必报!” 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而与此同时,董恋云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伴随着她体内魔源开始入泉涌一般的不再受到任何阻碍的释放而出,甚至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感觉时,她终于是意识到,自己那不知道是来自于魔心,还是魔人的骨骼当中的伤势全都好了。 面对罗天的致谢和承诺,老人仍旧没有说什么,可以说至始至终罗天才是在场最不受老人“待见”的一员,而老人此时再一次将目光聚集在了管良的身上,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之后方才说道。 “你……过来。” 听到老人的呼唤,管良此时显得就要比之前的董恋云干脆许多,他迈开步伐径直走到了老人的跟前,但是这一次老人却并不再抡起锤子,而是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这名青年,再三端详之后方才说道。 “不错,不错。” 两声“不错”,像是对管良的极为认同,这样的语气和态度不仅让管良本人感到疑惑,同样也让罗天和董恋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罗天和董恋云来到西北十三镇的目的已经完结,至于有什么机缘造化那也不是罗天二人可以苛求的。 不过此时,罗天和董恋云同样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毕竟管良也是和他们一同来的,即便是出于义务,也要将他一同带离,毕竟这西北十三镇可是怪异的很,若是没人指引或者如罗天一般通过思考后得出的经验,只怕单凭管良一个人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地方。 然而,正当罗天准备在一旁拭目以待的时候却听到老人用更加生冷的语气说道。 “怎么,还不离开?” 罗天闻言心中一怔,心中不免有些为难,但正要开口却也明白了过来,既然管良很对这老人胃口,且有留下他的意思,那么只要管良也有这样的意思,那罗天自然不会加以阻止。 “那晚辈暂且告退。” 罗天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受待见,而之前对董恋云施以援手,恐怕也并非是看在自己一天一夜的坚持上,而更多的还是管良的缘故,所以罗天此时也准备告辞了。 就在罗天打算带着董恋云一同离开的时候,此时在他们身后突然间出现了几个身影,这几个人是何时跟来的,罗天并没有察觉到,不过即便他已经非常警惕了,但在这灵气、地气充裕的镜之世界当中,凭他那点微末的力量也的确很难察觉到敌人可以隐藏的行迹。 “蒋老爷子,他们是我要的人!” 来人之中为首之人朝着蒋老爷子一抱拳,以示恭敬之意,但随即就用很硬气的口吻提出了他的要求,看的出他们彼此间认识,不过交情并不多。 蒋老爷子并未于他搭话,不过神色间也并不见任何恼怒之色,显然是在这个地方,他和这群强人也属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任何一方的周旋对他这名孤寡之人来说,都是一份不小的麻烦。 “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这西北十三镇中的强人都是缩头乌龟呢。” 之前罗天和魔能联手杀敌,但最终却放走了一个活口,原本就是想要引诱一些罗天更感兴趣的存在来找他报仇,只是没想到从怪蛇沼泽来到枯木林这么久他们方才现身,而且还是选在这样一个时机。 “哼,小子,我们的账待会再算。” 来人瞥了罗天一眼后,再度将目光转向了蒋老爷子,眼见蒋老爷子并不搭理自己,他却是不怒反笑,而后说道。 “你看看这是什么!” 此时,那来人伸手入怀,随即从身上摸出了一个东西,在明亮的天空之下赫然便是一枚星型物品。 看到这个东西,不仅是罗天、管良,就连董恋云也是有些诧异,虽然她不曾拥有此物,但姜小云有,而且她同样也知道,这枚星型物品的渊源来历神秘,乃是一项极为重要的信物。 当他手中那枚星型物品出现在老人视线当中的时候,老人这才叹息了一声,随即将手中抡起的锤子放下,继而说道。 “说吧,这最后的一份报酬,他想让我做什么?” 566 打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管良和董恋云都是惊诧不已,只有罗天,虽是沉默不语,但内心却已经有了几分计较,他知道这出戏是演给自己看的,与其说是恰逢其会,倒不如说是另一场考验。 眼前的这两个人绝非外面的那些强人可比,他们的实力到底深到那种地步连罗天也难以测度,而且这种深不可测并不仅仅只是力量层面的,还有规则层面的,换句话说,如果将他们放在中天界里就是和师童平级的存在。 这样的人想要出手杀掉罗天三人,虽然也并非是轻而易举之事,但又何须劳烦他人,还要卖一个人情,且于强者个人的自尊自负不符,所以各种原因相加在一起,唯有“演戏”才是罗天唯一能够想到的答案。 但究竟是戏如人生还是人生如戏那就不得而知了。 随着蒋老爷子的话音落下,来人一把收回手中的那一枚星型物品,随即转头看向罗天,此时的表情倒也缓和了几分,随即说道。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小兄弟的身上应该也有一枚这样的东西吧。” 果然,罗天此时的心就如明镜一般,他甚至都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不过他却并没有点破的意思,而是按照剧本原先的发展说道。 “这东西我虽有,却并非我自己的。” 是的,罗天并没有这枚星型物品,因为这东西原本是属于杀人者陆恒的,而在陆恒死后也应该归还于姜小云,但当初姜小云拒绝了,他说如果收下了这东西也就意味着他接受了陆恒的死,所以最终这枚星型物品还是落到了罗天的手中。 关于这东西的来历,其实在过去已经出现了很多重要的线索,但由于这些线索太过散乱,虽然看似紧要非常,却难以将之联系在一起,而更是有一种并非是这枚星型物品具有某种神秘的关联性,而是携带这枚星型物品的人与人之间有了往来,有了社会当中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才导致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无妨,货物易手在这西北十三镇本就是习以为常的事。” 他的话让罗天点点头,不过很快罗天的目光就转向了一旁的管良,然后说道。 “管兄,借你的一用!” 罗天的话一出口,不仅管良,连同对面的几人也都愣住了,原本他们是和罗天对话,却没想到罗天竟然知会起了别人,这样的转变也让他们有些始料未及。 但是,还不待他们开口阻止,就看到管良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了那一枚星型物品,这一幕的发生顿时就让现场的气氛起了诡异的变化。 对新来的这两个人而言,他们手中的星型物品是一枚信物,是能够要求那蒋老爷子完成三个条件的凭证,不管这出戏是不是演给罗天看的,他们今天来的这种“讨债人”的身份目前为止还并没有在立场上有所改变。 而罗天是今天这场适逢其会当中另一个微妙的存在,之所以微妙就在于他同样也是今天这场讨债的见证人之一,就像是一个公正的历史记录者一样,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完整的记录了下来,直到对方对他开口说话之前,这样的记录者在场的一共有三名。 却也正是在对方将注意力转移到罗天身上之后,让这场原本能够成为历史的一幕有了延续的可能。 如果说这是一出戏,那么这出戏到目前为止演的并不好,因为缺少一个很重要的角色,那就是那名真正讨债的人还并没有出现,毕竟新来的那两人是替他人来讨债,而并非是为自己讨债,但是到目前为止,罗天只是隐约的察觉到这是一出戏,但却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肯定。 就在管良掏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枚星型物品的同时,对面的两个人突然间对视了一眼,原本还算缓和的气氛这一刻有了转冷的迹象,很显然这样的剧本发展同样也让他两有些始料未及,而这样的冷场顿时就让罗天的心中一片雪亮,果然,这就是一出早已准备好演给自己的戏! 在罗天让管良拿出他的那一枚星型物品之前,所有的故事发展都是按照对方早已安排好的流程来进行的,包括罗天的沉默、迟疑,但最终他还是会接受,因为在对方掌握的情报中,罗天是个爱惜性命之人,同样也是个可以为了活命而不计代价之人,这样的人会找寻一切活下来的机会,面对摆在眼前的杀机同样也不会视而不见。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罗天突然间一下子就跳出了剧本,让原本已经安排好的一出戏发生了不一样的转变,这样的转变顿时就让那两人一下子就找不到原来准备好的台词了。 然而,气氛的瞬间转冷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再度恢复了过来,毕竟他们虽然不知道该如何来应对罗天的这种转变,但是“星型物品”、“罗天”、“蒋老爷子”以及接下来的发展他们却是早已烂熟于胸。 “拿来吧!” 在一大段沉默过后,对面一人这才用生硬的口吻说道,他的话说的极不自然,就像是老鼠在啃凿木头的感觉,就像是他这个讨债人这一刻也变得有些不情愿了起来,开始同情起了欠债之人的处境。 “我为何要给你?” 罗天那边的变故还没有完全消失,管良的话又再度让对方一阵错愕,而此时的罗天却早已退至董恋云的身旁,面对眼前这一幕保持着微笑,相比起自己,管良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烫手山芋,而且绝对是一个脑袋不太灵光的芋头,别说他根本就对这西北十三镇一无所知,就说他的头脑也根本难以看得出之前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一回事了。 罗天的心中此时早已有了答案,只是说与不说的区别,说了可能会缓和今天的这场闹剧,但不说也并不一定会加剧事态的变化,甚至有可能迎来新的变数,所以罗天选择了静等,他之所以这么信心笃定的原因,便是在于他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和来历。 管良慢慢的收好自己手中的星型物品,而后又疑惑的看了罗天这边一眼,之前他拿出这东西纯粹只是一种本能反应,那是罗天的要求,而在过去很多时候,罗天的要求并不是单方面的索取,而是能够互惠互利甚至是能够保住自己一条小命的凭证。 但是当管良发现,罗天让自己拿出这东西纯粹只是为了“戏弄”对方,而并没有任何后续的时候,他也不傻,自然就会将之收回,至于对方要索取自己的星型物品,管良更是不会轻易的给予对方,毕竟这枚星型物品对他管良的意义又有所不同。 气氛的僵硬让场面上更加的尴尬,对方显然是并未料到管良竟然也会在场,而且这样的会面当中还有一个更加矛盾冲突的地方,那就是正在等待着接受命令的蒋老爷子。 是的,今天来的这两个人也并非是全无收获的,至少他们用正确的信物得到了蒋老爷子的承诺,这样的承诺可以为他们换来一些筹码,甚至是一次活命的机会,如果说这不是一出戏,那今天的两位来人也不算是空手而回。 但遗憾的是,蒋老爷子的承诺也仅仅只是今天这出戏的一个开场白,就好像是剧本的起因、发展、结局一样,这份承诺需要引出的是另一段剧情,但罗天掐断了这样的剧情发展,也让蒋老爷子的这份承诺一下子就落了空,毕竟来的这两个人可不是真的想要蒋老爷子为他们做什么。 一直在等候命令的蒋老爷子此时也不禁有些狐疑,他一直在等,以至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他都浑然不觉,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也睁开了那双足以洞察世间的眼睛,随后定格在了罗天的身上,然后开口说道。 “把你的那一枚拿来。” 听到这个声音,罗天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然后他很快就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那枚星型物品,随即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五丈开外的距离直接抛给了蒋老爷子,甚至他一点都不担心会在这个抛掷的过程中被另外的人给抢走似的。 当目前属于罗天的那一枚星型物品到了蒋老爷子手中之后,只见蒋老爷子握着星型物品的手突然间发出了红色的火光,伴随着一阵阵刺鼻的味道和烟尘升空,那是坚铁熔化的迹象,这一幕的发生就连罗天也是大吃一惊,因为在过去他同样也有想过星型物品当中藏有别的东西,将之设法打开来查看一番的想法。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蒋老爷子竟然是想要彻底的将之完全熔炼。 随着罗天的想法刚刚出炉,只见那已经在蒋老爷子手中握着的星型物品已经变成了一块滚烫的红通通的火炭,随即他将那火炭放在了炉子上,然后抡起大锤一锤就砸在了其上。 叮——叮——叮—— 不均匀的打铁声再度响起,就和罗天三人刚刚进入到这里时一样,在这个过程中,罗天也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用心倾听这段打铁声的频率和脉动,但让他失望的是,就算他凭借超凡的记忆力将之前的声波和声调记在脑海中,却也和这一次截然不同。 或者说,蒋老爷子打铁没有一次的频率和脉动是相同的。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罗天三人和新来的那两人彼此分属不同的方位而立,也没有任何交集,但是在罗天的心中却知道,事态发展到这一刻俨然已经脱离了对方的预料,因而在这一刻他们所想的必然是该如何将变化的局势导回原本的正途,甚至有可能会考虑用到武力的手段。 正当罗天的思绪进入到了某个拐角处的时候,打铁声停止了,随即就见蒋老爷子用手按在了那还烧成火炭一般早已面目全非的星型物品之上,随着一缕青烟升起,当他再次摊开手掌的时候,在那案板之上赫然便是一枚更小的散发出青玉色光彩的物品。 “这是……” 由于这是所属于管良的那一枚星型物品,所以他此时发出了疑问的声音,显然也是有些回过神来了,而之前他并未阻止蒋老爷子的行为却是不知道出于何因,就算罗天也猜不透那一刻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那青玉上的温度逐渐冷却之后,蒋老爷子再度将其拿在手中,经过一阵子的把玩之后,随即朝着管良投掷了过来。 “接着!” 青玉入手的瞬间,管良感到浑身一震,紧接着身体就如同被击飞了一般的滑退数步方才站稳,但还等不及去惊叹蒋老爷子规则力的雄浑,此时那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竟然是——天悲玉!” 天悲玉的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的同时,管良的神色一变,这种不能的变化并不受他意识的控制,也是在这刹那间被罗天所捕捉,虽然罗天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出其缘由,但是观察管良的神态变化,却多少也猜到他可能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东西有什么来历吗?” 星型物品伴随管良已久,那不仅仅是当年一役的纪念,同样也是师童赠予他的一枚信物,这枚信物当中包含了多重高清,有师童的,也有命天教的,甚至于还包括部分信徒的愿力所汇聚而成。 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贴身保管,从未有过遗失的可能,但直至今日他方才知道,这东西的里面竟然别有洞天,还保藏了这么一件宝贝。 而当管良一念及此的同时,不由得又想起了罗天、万季安、姜小云乃至魏碑然等许多人手中都有的星型物品,难道说他们的星型物品当中也有这样的东西? “我不清楚。” 然而,让管良意外的是,原本以为终于又一次要比罗天更先一步知悉真相了,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回答。 “你既然能认出这东西的名字,何以竟然不知道其来历?” 管良似有不信的反问道,但随即他就听到那女人的解释。 “我之所以知晓,乃是因为玄化九章也有同样的东西,也曾经听她偶尔提到过这个名字,但至于这究竟是不是神界之物,我并不清楚。” 567 强势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脸上不断浮现的晦暗明光让罗天的心中一阵阵的起疑,毕竟他过去也有过相同的经历,即使一时半刻难以在管良的身上找到真相,但因熟悉的感觉而映衬出过往却还是有的,以至于到了后来,这样的感觉或者说是直觉也变得越发的敏锐了起来。 由于此时是蒋老爷子和管良对接的时刻,所有其他人都没有发言权,就算想要强插一脚,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实力有几斤几两,不过看起来大家都很有自知之明,即便是对方两人,也并未因为现在有罗天和董恋云这两个相对弱小的存在而有所行动,看样子在背后指使他们前来之人也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他应该就是你内心所憎恨之人了吧。” 突然间,女人的话锋一转提到了罗天,管良的心思向来无法转变的如此平滑和突然,顿时一怔,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同样被罗天看在了眼中,而这一刻罗天也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联想,那就是管良在和一个自己看不见的人说话。 “你怎么知道?” 管良并不知道罗天的暗中窥视,但对于女人的话还是非常关注的。 “因为他已经察觉到我的存在了。” 女人的话再度让管良脸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看向了罗天,也恰好在这一刻当他和罗天双目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对方此时各自的心中对于彼此也多了几分了解。 但这样的了解却是让管良心惊不已,甚至是刹那间有了如见到师童一般的感觉,这种足以洞察人心的方法究竟是罗天自己的能力还是蟠龙天命的一份馈赠,管良一时间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不过好在罗天并没有任何动静,他和对面两人一样也只是充当着旁观者,保持着对峙和静默的姿态,除非蒋老爷子收回自己的目光,否则的话这个看客的身份他还会一直持续保持下去。 “那怎么办?” 此时的管良无疑又问了一个蠢问题,不过女人的意识此时显然也是有些暗自惊讶,并没有去嘲笑管良的愚蠢,毕竟她也没有料到这世间真有一个人可以在自己不主动依靠管良来表明身份的前提下,能够洞察她的存在之人。 “无妨,反正迟早也是会暴露的,而且说不定这份筹码可以让他选择帮助你找到回去的路。” 女人的话让管良暗自思衬了一番,正要觉得这话有理的时候却又不禁一阵的纳闷,自心里问道。 “选择?” 在过去的时候,在管良的眼中,罗天对自己的帮助虽然大多都出于某种私人的目的,但他表现出来的行迹却是无私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师童,还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人能够帮助自己到这种份上,虽然他从来不对其他人表达什么,但只要在他的身旁,无论男人女人都会感到心安。 不过还没有等到女人的回答,管良就自内心中苦笑了一声,别说,还的确如此,只是以自己的眼光无从去看透这一点罢了。 就在此时,蒋老爷子似乎在一段时间之后并未发觉管良的异常后,他又再度自地上重新提起了他的锤子,又打算敲击了起来,而这样的一个小小的举动顿时就让现场的气氛再度发生了变化。 “赶紧过去。” 女人此时出言提醒,管良闻言会意,知道接下来难免会有一战,当他回到罗天身旁的时候,同一时间,对面的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将天悲玉拿来!” 听到这个名字,一者熟悉,一者陌生,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终于是越过了原本他们将要扮演的戏码,而直接跳到了结果,虽然说罗天并不觉得对方排演的这出戏码在自己的跟前有什么用,但是如果真能通过某种拉近关系或者利益交换的形式收获一些好处或者重要的情报,那么最后这一幕的发生也会水到渠成许多。 但此时此刻,对方画风一转,从交易变成了想要强取,罗天见状却也不答,只是暗中警惕,同时身旁的董恋云也在进行之前罗天交代的工作。 在这个灵气、地气充裕的世界里,清微妙法的功效倍增,但罗天却知道,不管是董恋云还是姜小云,就算他们能够将这门神奇的功法给修炼到家,但表现出来的却仍旧只是一份个人的理解,还远远达不到能够和天道并轨的程度,他们的阵法仍旧会有破绽,只是世人是否能够破解罢了。 但是,破解不了,难道还破坏不了吗? 一如当初在书童村的时候,姜小云所布下的三阴汇聚大阵被那松鹤尊者强行破坏掉一样,同样的,在这个灵气、地气都能够将个人使用的规则力逼近本源的地方,如果个人的力量能够到达极限,再加上一些个人对技巧和尺度的理解,只怕再如何精密的阵法也很难抵挡住外力的破坏。 由于罗天将天座化身留在了那个真实世界通往镜之世界的入口,毕竟那个入口并非囚徒们口中的“月光之路”,而只不过是罗天在那个地气完全消失的世界里找寻到了一处可趁之机罢了,所以,他必须要留下天座化身,以独立空间和梦境的双重困缚之力来支撑通道不至于因为各种难以测度的原因消失,也让罗天来到这里之后同样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之前的小喽啰尚且还好打发,但也差点吃亏,而如今的这两个人先不说实力能够强到何种程度,而罗天也绝非一个愿意拿性命做赌注和对手硬碰硬之人,因此他定然也会做出两手甚至三手准备。 面对对方的要求,罗天和管良当然选择了无视,而且之所以罗天是让管良交出那一枚星型物品,而不是自己手中的这一枚,便是因为罗天手中的星型物品乃是一枚“物证”,那上面沾染的魔气是可以指明罪魁祸首的有力证据,而这枚物证不仅仅关系到罗天自己,同样也关系到董恋云的性命,对罗天而言,绝无轻忽怠慢之理。 回到眼前来,伸出的手一如悬殊分明的立场一样,有着一收回便会掀起兵戈的裁决能力,就在这一幕慢慢的推进,当对面那人的耐心也在慢慢耗尽的同时,就在这一刻,罗天低声一喝。 “动手!” 是的,不能等到他真的抽回手再来一场君子之争,那简直就是找死,而且他很清楚,在这个囚徒的天堂,天知道他面对的是如何邪恶之人。 就在罗天下令动手的同时,一张无形的巨网突然张开,封锁住了各种来路,与此同时,对方也并未托大一同出手,先后破开董恋云建造起来的三重防御阵法,而当他们正要再度推进至第四重阵法的时候,却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小子,你好阴险。” 止住的步伐以及说出的话并未让罗天的心态有任何变化,陷阱仅仅只是陷阱罢了,只有请君入瓮和守株待兔两种效果,如果敌人不上钩,那罗天也没任何法子。 但是陷阱被识破对罗天而言却是一个明显的信号,这同样意味着他要的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 与此同时,管良也出手了,寻路规则的启动,瞬间罗天三人的眼中出现了数条只有他们三人才看得见的道路,这些路有活路也有死路,同样还有因罗天提前告知阵法奥妙的缘故而浮现出的阵法当中的死路,而其中唯有一条路才是生路。 然而管良和罗天都很清楚,当他们一旦踏上这条生路,那么必然也将会指引敌人的追击同样踏上这条生路,所以此时并不是撤退的最佳时机,他们还需要等,哪怕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要等到那个最佳的时机点。 现场再度对峙了下来,唯有一人能够置身事外,那便是蒋老爷子,从表面上来看他似乎的确和眼前之事无关,毕竟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无论是给董恋云疗伤还是对星型物品的改造都已经完成,但罗天却很清楚,之前对方拿出信物换取蒋老爷子口中的承诺,这也就意味着蒋老爷子也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加入到战场,成为不利于己方的战力之一。 对方停留下来的原因并非是眼前的阵法不可破坏,而是罗天所设下的陷阱并不是用来封锁对方行动的,而恰恰是用来掣肘对方施展规则力的,虽然罗天的漏洞规则无法在这个世界中使用,但他独到的眼光还在,即便不依靠规则力,但将技巧赋予阵法本身的奥妙当中,依靠造梦的原理来进行规则上的融合却并不困难,只是这初次的融合到底能够阻挡对手多久,连罗天自己也不知道。 时间在流逝,罗天也在逐步计算计划的最后几步,而就在这一刻,随着一声滔天巨响,第四重阵法也被对方以无上巨力破坏掉了,连同陷阱的那部分同时化为乌有。 “小子,我看你还能有什么能为!” 四重阵法是董恋云在一瞬间所能够布下的极限,如果罗天或者管良也能够掌握这门神奇的人界功法,那他们可以做到的程度将会数倍于董恋云,但遗憾的是,无论是当初的万季安,还是后来的杜曦瑶、董恋云,都曾经对罗天说起过清微妙法的奥秘,但遗憾的是,罗天也和所有人一样,完全无法知晓其中的奥秘,这不仅仅是天赋的原因,同样也有一种契合天道的规律在其中。 面对对方的冷笑,罗天充耳不闻,距离在不断的拉近,对方显然也不敢太过冒进,以免再度陷入圈套当中,但是眼前的阵法已经不在,也就意味着两者之间再也没有了能够阻挡他们前进步伐的绊脚石。 当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数丈开外的时候,对手突然发动规则力袭击,罗天知道这一击必须要依靠他们三人全力挡下,而就在罗天出手的瞬间,只听到一个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够了!” 声音比规则力更快一步的传达到在场所有人的耳畔,但几乎是不分轩轾同样袭来的规则力却已经到了跟前,罗天运动全身规则力连同管良和董恋云一道与之抗衡,然而磅礴的规则力根本无法化解,而失去了漏洞规则的罗天以及凭借经验阅历战斗的管良也同样无法在第一时间剥离和分解掉对手的规则,在不断消耗的过程中,罗天感受到了死亡。 这样雄浑的规则力,甚至在力量的层面已经超过了姜项离,而在管良的心中,同样也认为当初亲身经历过巴海的苍茫一击也未必有今日这么艰难,就在三人即将不敌的同时,只见蒋老爷子抡起手中的锤子,再度敲击在了案板之上。 “叮——叮——叮——” 这一次,罗天听得真切,是声音,而非是某种融入到天地之中如本源一般的未知名词,这道声音不但通过音波的形式传递到了罗天三人的耳畔,同样也在一阵古怪的波动过后,化解掉了那已经几乎抵挡不住的规则力侵蚀,而在下一刻,罗天三人终于是有些疲软的差点倒地。 “蒋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蒋老爷子出手相助,对方此时也放弃了攻击,显然是对此有所顾虑。 “她是我的病人,你们如果要打,且等她离开后再打。” 听到这话,对面两人虽然心有不忿却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掉头看了罗天等人一眼,最后目光在董恋云身上匆匆一瞥,不管这是救人的托词也好,还是身为一名医者的自负也好,看样子,想要继续这场战斗,要等到他们离开后才行了。 “哼,我就不信你们永远龟缩在这里。” 对面一人丢下这句话之后,随即盘膝而坐,看样子是打算将这里当做是临时的修炼场所,等待着罗天三人离开之时了。 而反观罗天三人,虽然暂且苟活了下来,但是之前勉力抵挡而遭受的重创仍旧未能消失,不过就在罗天惊叹对手实力而苦苦思索对策的时候,只听到蒋老爷子再度看向他们开口说道。 “你,过来!” 568 反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蒋老爷子的话一出口,却是谁都没有动,因为谁都并不曾从他眼眶中的那颗珠子里看到自己的身影,这也就意味着他并没有特指哪一个人,但是他之前话语中所指代的“他”分明就只有一个人,而不是三个人一起,因而这一刻,罗天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随即他大胆的走了过去。 罗天的举动让管良和董恋云都是一怔,连同那两名在一旁打坐的高人也睁开了眼睛,四个人此时都在专注着罗天的举动,但唯独蒋老爷子仍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好似他之前什么话也没说一样。 在此之前,蒋老爷子已经对董恋云和管良都有了“交代”,而在这两份交代当中又都是以罗天来作为牵头的,换句话说,其实是罗天在和蒋老爷子做直接的联系,只是这种联系因为时间和空间的缘故而显得不是那么直观罢了,有点类似于临时面授机宜的感觉。 而这一次,蒋老爷子再度开口说话,不管他指明的对象是谁,亦或是他突然间又对谁感兴趣了,作为罗天都会当仁不让的再次充当起这个负责牵头联络之人,但是现场一共有六个人,除去罗天和蒋老爷子两人,能够跟他想的一样的一个都没有,如果说管良和董恋云仅仅只是诧异而已,那么对面两人此时的心思就不那么简单了。 可以说从事发到现在,剧本已经完全脱离了对面两人原本的预料,但他们却很清楚,与其说是那不可预知的突如其来的变数,倒不如说是罗天突然间的行为制造了这样的变数,因此,在今天的这一幕当中,他们真正注意的也只有罗天,他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无一不受到重大的关注。 罗天此时已经距离蒋老爷子没多远了,他不急,或者说他在等,他知道这条看似短暂的路途其实没那么简单,这期间同样也有一个心力的角逐,如果他只是普通人而已,那么他肯定会加快步伐朝着一处看似安全的港湾奔袭而至,但罗天绝非普通人,所以他很清楚,任何一丝节奏上的失调都会让他迎来致命的杀机。 但是,保持节奏感就能够避免杀机了吗? 罗天此时脑海中回想起之前蒋老爷子那不均匀的打铁声音,他知道变数永远存在。 时间在流逝,看似只有数十步不到的距离在这一刻也仿佛成为了永恒,管良此时瞥了对面一眼,虽然看似毫无动静,但实际上却早已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就在罗天的身影即将接触到蒋老爷子的时候,突然间,一人喊道。 “慢着!” 他的声音并不突兀,在这个寂静的时刻,其实谁都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么一个声音来打破平静,而在目光汇聚之处,只见那人缓缓站起,却并没有走过来,而他的这个举动在让管良感到紧张的同时,也让罗天暗自松了口气。 不是他! 罗天知道,这种时候开口说话的无非就是两种人,制造混乱和制造冲突,制造混乱的人想要将水搅黄,谁也捞不到便宜,只要还能保持均势,那么对面两人的实力就能一直占优,这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而制造冲突之人会剑走偏锋,会采取所有一切能够让罗天等人捞不到便宜的法子,但此举有可能会让自己得利,但也有可能会给自己也带来同等的麻烦,至少罗天看得出,他们虽然对这蒋老爷子有所要求,但却保持着很高很深的敬畏之心,这种感觉虽然并不易被察觉出来,但罗天见过天忌、冥见,也见过魔界、鬼界的一干人等,他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 在那人起身的瞬间,罗天其实也不免有一丝紧张,毕竟他在这西北十三镇可是什么依靠也没有,要拼底牌他也身处劣势,而对方毕竟在这里坐镇了不知道多久,能够拥有他们今日的实力,其所能享受到的资源必然是万中无一。 但遗憾的是,他仅仅只是发声了,却并没有走过来,那时罗天就知道他是想要制造混乱之人,而非制造冲突的人,难道是他不够聪明和仔细,没有算到彼此间的优势和劣势吗,难道他不是亡命徒吗,为了利益可以不计代价的为求达成目的的那种人吗? 罗天很清楚,他不是,如果他的实力再差一些,身份再低微一些的话,或许今天的罗天就好过不了了,但遗憾的是,他已经脱离了那样的阶层,已经站在了一个“人能之巅”的级别,不再需要依靠刀头舔血出卖自己的灵魂来求生了,所以,在他的眼中,他任何一丝需要付出的代价都不可能在罗天的身上找寻到等量的回报,同样的,一旦他需要付出了,那么不仅仅是要罗天三人都死,甚至还包括他们今日来的目的也一并圆满达成。 在第一次的心惊过后,罗天就彻底的放平了自己的心态,他来到蒋老爷子的跟前,随即蒋老爷子对他低语了两句,而后罗天便回到了董恋云和管良那边,这一来一回的过程同样也被对面两人看在眼里,他们的脸上流淌着狐疑的神色,显然是不知道蒋老爷子到底说了啥。 但是随后当他们看到董恋云站起身,也朝着蒋老爷子走过去的时候,他们睁开的眼睛又重新闭上,很显然是之前的那一次交手让罗天三人都受到了剧烈的重创,而董恋云既然是蒋老爷子所救,当然不会希望她死在自己的管辖地当中。 随着董恋云的一来一回,而罗天又再度起身,他又再度朝着蒋老爷子而去,而他的行动也同样让那两名已经打算闭眼之人又再度睁开了眼睛,随即他们也同样再度看到了罗天走了一个来回,直到管良站起身来,朝着蒋老爷子走去。 不断的来回,不断的看似通过联络、交代的方式来进行着交流,这样的过程在这数天当中不时就会发生,不管是蒋老爷子想到了什么想要对什么人说点什么,那么罗天这个懂得察言观色之人就会适时来到他的身旁,倾听他的交代,随后将他的交代告诉被交代的那个人,然后那个人起身去见蒋老爷子,完成这次的对话。 直到第七天的时候,罗天又一次在蒋老爷子那里面授机宜过后,忽然一转头看向了那几名好似在这七天当中也早已习以为常的外人。 “你,过来,老爷子有话要对你说!” 罗天并未走近,毕竟只有傻子才会真的过去对这两名想要杀自己之人传话,罗天贪生怕死,绝不会在这种事上赌注对方是脱离了阶级的高贵之人,还是保持了本性的真小人。 罗天的话让对面脸上的狐疑在这七天当中不知道多少次的升起,不过很快就消失,因为这一次蒋老爷子传唤的是自己,他很快就遗忘了罗天的不敬,然后独自一人朝着蒋老爷子走了过去。 说的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罗天突然出手,连绵不绝的攻势编织成网,将那人的前路、后路一瞬间尽皆封锁,而早已形成默契的管良和董恋云也是后发先至,三人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就将这两人阻断在了不同的两个阵法当中。 这一幕发生的突然,虽然有种让人始料未及的感觉,但实际上罗天明白,他们还是慢了,不过慢是慢了,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不管他们是自负也好,是托大也罢,至少在这一刻,罗天和蒋老爷子阻断了其中一人,而另外一人也同样陷入到了董恋云所布下的四重阵法当中。 “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虽然落入陷阱,却并不慌乱,反倒是沉着有力的质问道,他问的是蒋老爷子,而不是罗天,毕竟在他看来当场也唯有蒋老爷子够资格和他说话。 不过很显然,他问错了对象,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蒋老爷子同样也毫不知情,但是他却并不会去反驳什么,这样的态度顿时就让那人暗自警惕,同样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一幕的发生完全在罗天的意料当中,换句话说,如果他之前不顾一切的冲过来那罗天恐怕这时候已经死了,但是他却并没有那样去做,而是因为顾虑蒋老爷子可能会成为罗天盟友而放弃主动采取了守势,这反倒是为罗天的行动争取了充裕的时间。 当一切大功告成之后,罗天突然间冷笑一声说道。 “你何不回头看看,那是什么?” 罗天的话同样也让对方冷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回头的意思,而是说道。 “小子阴险,想要欺骗我回头,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他一口一个阴险,记得七天前他同样也曾经说过这话,果然是一朝洗白就想要极力的回避过去的自己,顺便给同为当年的同辈们补上一刀的感觉。 对于他这样的人罗天见得多了,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罗天不答,反倒是笑着看着他,而与此同时,他虽然怀疑是罗天的阴谋而没有回头,但是一股压力却不断的从他的脑后袭来,就好似自己的背后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一般。 这种时候,或许也容不得他不回头了,正当他打算回头的同时,突然间听到一个声音自他的背后响起。 “啊,你们竟然……该死!” 声音断断续续,难以听到重点所及,但模糊中却隐约可以听出那是自己那名同等阶层的同伴所发,这一听不要紧,更是在慌乱之下,让他瞬间回头,而就在他回头的刹那,只见眼前一个如海中漩涡一般的空间之门浮现眼前。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袭遍全身,他知道这一定是陷阱,赶紧就想要退,但是眼前的那不断朝着顺时针方向转动的漩涡却宛如一道能够迷惑人心的怪圈一样,仿佛在一点一点的朝着自己拉近,又好似自己脚下的大地也开始随之移动,朝着那漩涡的方向移动一样。 这样的发现让他顿时脸色苍白,却又在下一刻强行的按下,而在他身后,罗天一直冷冷的看着他,心中如是想到。 如果是尧天在这里,看到自己如此不成器的造梦手法,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是的,罗天在造梦,因为这种时候唯有梦境才能救得了罗天三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在之前的七天时间里,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蒋老爷子因为想要见董恋云,探查一下她身上的伤势而传唤了罗天,但是除此之外,蒋老爷子可以说从未对罗天要求过任何一件事。 七天当中,每一次罗天起身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中走到蒋老爷子的跟前,随即返回,他为的就是做出一个能够迷惑对方的假象,这个假象所能够造成的唯一效果就是让对方认为,蒋老爷子也参与到了这场“密谋”当中。 如果说没有这个环节,罗天三个人围坐在一圈,同样也可以讨论战术打法,但恐怕这样一种如同小人物为求生存而苟活的画面绝不会让对方的出手有半分投鼠忌器的可能。 其实在那人看到漩涡的那一刻造梦就已经成功了,不过罗天很清楚,如果是尧天在场,那她造梦根本就不需要制造漩涡这样一个环节,而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将人拉入到她的梦境当中。 不过很显然罗天就做不到了,如果没有这样的一种媒介,恐怕连罗天这个造梦之人都很难有一种自己已经身在梦境当中的真实感。 由于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而并非梦境独立空间,所以这里不会有陆恒和唐龙,也不会有罗天分离出来的那一魂,这就是一个孤立的世界,一个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孤立的记忆世界。 “他竟然有如此能为!” 此时,管良意识当中的女人突然间开口惊叹了一声,声音中夹杂着很不可思议的感觉,管良闻言却是不答,回想起当初他还曾经和她讨论过这个话题,但女人很显然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不畏惧神力,同样也能够抑制神力之人的存在,但如今她似乎稍微有些明白了,这世界上恐怕还真有这样的一个人懂得该如何跟不同来历的宿主打交道。 “这是什么地方!” 来人看着眼前这分明不似人间的场景,惊讶的问道,虽然说西北十三镇那个真实之境里到处都是人无法生存之地,却也绝没有如今这幅参天巨木从海里冒出,而破败的道路和残垣断壁悬浮在半空中环绕的诡异场景。 看着这个如妖界一般的世界,罗天对自己幻想出来的杰作还算是十分满意的,当下淡淡一笑后说道。 “你说这里么,这里当然是我创造的世界呀!” 569 逝去的名字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任凭对手在这个梦境空间里横冲直撞,罗天始终冷眼以对,不为所动,他就像是第一次进入到这里的管良一样,一心只想要找到一个出路,这样的想法并不为过,但很显然这样的行为已经有违他自诩“高人”的风范了。 当对方终于是意识到自己无论怎么也出不去,连同一并前来的那人也失去了踪影时,他终于是停下了歇斯底里,继而转过了一双不出意料的充满仇恨的双眼,继而就像是盯着一头豺狼一般的看向了罗天。 “既然一切都是你搞的鬼,那只要杀了你就能出去了。” 听到他终于像是说了一句比较靠谱的话时,罗天此时也笑了,只不过罗天的笑容在对方看来并非是一种堪称对等的神情流露,而仅仅只是一种因自身的卑微而感到害怕,继而因为害怕而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发表何种表情的更加卑微的心情。 人的表情真是丰富极了,开心时可以大笑,不开心时也可以笑,就连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用虚伪的微笑来充当掩饰。 罗天并不会搭理他,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落进了敌人的圈套里,说不定也跟他一样的莽撞和无知,所以他并不会当真去嘲笑他的这种无知,难道敌人的无知就能衬托胜利者的智慧了吗? 那人此时不再多言,直接一拳打了过去,这一拳上想来必然富含了极为复杂且深奥的规则力,如果是在外面,那罗天的下场铁定是葬身此地,毕竟之前三人合力抵挡都以失败告终,但遗憾的是,此时的罗天面对这种他“无法理解”的规则力,其所展现出来的规则就只能用罗天“能够理解”的方式才能展现出来了。 不仅仅是罗天,就连发出规则力的对手这一刻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毕竟唯有他才会对自己到底都修炼和融合了哪些规则了如指掌,当规则力酝酿成功并且脱手的那一刹那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但是已经来不及去挽回什么了,这样的规则力乃至这样的力量,虽说是罗天所能够理解和承受的极限,但对于一名拥有恐惧之心的人来说,又有哪一次不是走在那极限的刀锋边上呢? 看着罗天虽然表现的有些吃力,却仍旧凭借一个人接下了自己的攻击,那人的脸色终于是变了,他开始意识到了不妙,因为这一刻他忽然间好似终于想了起来,在另外一边,对付和他一同前来的那个人的对手,总共有两名。 随着内心思绪的泛滥,也在让人的情感变得离奇,甚至能够在罗天的眼中呈现出一种面部扭曲不断触动的诡异之感,就像是他的脸也和这个离奇的和妖界差不多的空间结合在了一起一样。 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袭来,无论是如何的变招,是速度的变化,还是方向的变化,是招式上的变化,还是技巧上的变化,是规则组合排列上的变化,还是规则力融合、凝聚上的变化,所有能够被他想到的法子他都用了,然而,虽然每一次罗天看上去接的都是那么的吃力,但无论多少次的攻击,罗天都仍旧屹立不倒。 而看着这样一个“巨人”,对手终于是害怕了,之前的他并不害怕,甚至还有一种刺激的感觉,只是这种刺激感已经好久不曾出现过了,让他一时半刻除了回味起那遥远的兴奋外,还有一丝丝的诧异。 但如今的他,终于是不再诧异了,因为这一点都不好玩了,当猎人发现自己戏耍的猎物原来至始至终都不是在回应自己的玩弄,而是在不断的奔走、呼叫时吸引周围群居的同伴,最终当猎人被围住的时候,他也不会再有那心潮澎湃的感觉。 此时的他就是这样。 罗天仍旧还是像之前那般盯着他,就好似猎人眼中戏耍的野兽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野兽反杀了猎人,但作为猎人来说,又如何甘心这样的结局呢? “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罗天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人脑海中对一个东西都拥有一种刻板印象,哪怕这个东西是一个人也同样,或者说人往往都是在熟悉的事物中找寻认同感,而这种找寻认同感的方式如果做好了那是找回初衷,如果做差了那就是故步自封。 虽然罗天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即使成就了他今天的地位,也绝不会故步自封,他仍旧会继续修炼,试图朝着天道的方向继续攀升,但是,他故步自封的却并不是修炼上的问题,而是他脑海中那对现在已存规矩尺度的判定。 是的,他瞧不起罗天,打心眼里瞧不起罗天,却反倒是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罗天这样的人。 “我就是你。” 罗天的话让对方一怔,眼神也变得有些呆滞了起来,就像是被罗天的这句话给触动了一般,事实上他的确是被这句话给触动了,但能够触动的也仅仅只有一瞬间,对他而言,如果要他再一次如同罗天这般的活着,他宁愿去死。 即使他从来不知道罗天是怎么活着的,他只知道罗天就活在自己的过去,是他最不愿意回忆起来,极力想要忘记的那一种人。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昨天的记忆成为了今天的事实,而今天的事实似乎又要被明日的幻想所击败,当罗天终于是抬起手,开始酝酿一个更大更深奥的规则力时,那人的眼神中从害怕转为了绝望。 “别他么搞笑了,就凭你,这一辈子都做不到!” 伴随着一阵咆哮,他的嗓门提高了,眼神中蕴含的力量也逐渐多了起来,伴随着声音和眼神,那存在于过去的如同财狼一般的气息也陡然提升,这一刻的他开始渐渐的回到过去,回到当年如罗天这般还在为了争夺一项资源而奋不顾身,为了一丁点大人物的认同感而九死一生的时候。 只不过就算他表现出了这种为了活下去而不顾一切的模样时,他的心态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死吧!” 罗天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手中酝酿的规则力脱手而去,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朝着那人飞射而去,而在这个过程中,其实对手已经有心想要抵挡了,但奈何各种因心理和现实的多重逼困之下而导致的扭曲,并没有让他完成对这次攻击的抵挡,而就在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规则力袭来的瞬间,他想到了死亡。 罗天一步步走了过去,缓缓的来到了他躺倒在地上那具苟延残喘的身体旁的时候,以一种和他来时一模一样的俯视的姿态看着他,其实罗天很不喜欢这种姿态,因为这种极力想要让自己的眼珠子下坠而翻出白眼的样子,实在是很不舒服的一种表情,罗天也不知道为何会有人喜欢这种扭曲的感觉。 不过此时此刻,罗天似乎有些懂了,但你用和对手同样的方式将对手踩踏在脚底下时,的确会有某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快感,而这种快感往往会以某种扭曲的方式表现出来,并不一定就要翻白眼,也可以是像罗天如今这样,用脚踩在他的伤口上。 此时的那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的伤口在心脏位置,被罗天发出的规则力一击洞穿,而那狰狞的洞穿位置除了几根还拉扯在一起的血管外,心脏早已被罗天击飞到不知道去哪里去了,而那腥红的伤口位置也不断的朝着外面弥漫着鲜血,他的生命也逐渐进入到了倒计时。 “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间,罗天问起了对方的名字,这个问题却并没有让对方的脸上流露出任何奇怪的神色,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和力气去产生疑问了,他勉力着用上气不接下气的语气说道。 “李……坏……” “李坏?” 罗天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真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不过罗天并没有任何的表示,随即说道。 “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李坏突然间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或许是他决定要在死的时候保持微笑离开这个世界了,又或者是他明白了罗天问他名字的用意,当最终他那一双一直试图刨开罗天踩中他胸口的脚的手缓缓落下之后,他终于是彻底的离开了这个人世。 解决掉了这个麻烦,罗天此时脸上又多出了一丝的焦虑,毕竟按照他的计算,这个时候管良和董恋云早已经去往了汇合地点,并且管良也应该沿着汇合地点来这里和罗天会面了。 这是这七天以来,罗天以掩耳盗铃的方式不断往复于蒋老爷子跟前,用这样的法子来给管良、董恋云安排和布置计划和行程,可以说只要他们按照罗天的计划去做,绝对万无一失。 但是也正如罗天过去所说,再如何精密完美的计划也绝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仍旧会有变数的存在。 罗天此时匆匆的赶去约定的汇合地点,这个梦境虽然是他所创,但缺少了天座化身给予他空间方面的技术支持,以及尧天对梦境原理结构的理论支持,单凭罗天独立在制造一个梦境还是太勉强了一些,这里面究竟都藏了些什么秘密,他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 但是罗天不知道,却并不代表管良也不知道,更重要的是,他刚刚才自一个人的梦境之中去往了一个充满记忆的世界,这两段经历加在一起,连同他内心一些想法的驱使,很难不会让他有所联想。 罗天并没有在约定的集合地点找到管良和董恋云,而当罗天按照熟悉的记忆来到之前管良和董恋云战斗的地点时却发现空间早已发生了变化,这样的情形在过去的梦境中罗天也时常见到,毕竟人的大脑本来就有推陈出新的功能,会自动的丢弃一部分垃圾记忆,至于这部分垃圾记忆到底去了哪,是否会因为未来的某个人事物的再度发生而触动,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但罗天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是被人的意识抛弃掉的记忆,也并不会消失,而是会储存在一个类似于垃圾箱一样的地方。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思考这种东西的时候,不过他心中也不禁有些纳闷,管良的行动他虽然控制不了,但没道理连董恋云也失踪了呀,难道说管良还真有那么大的魅力连董恋云也给拐走了不成? 不过,玩笑归玩笑,此时的罗天在一经两点之间找寻数次均未果之后,心中也渐渐的明白了过来,知道这必然是记忆重叠之后发生的场景转换。 这样的状况他在妖界遇到过不止一次了,虽说妖界不同于梦境,但独立空间的构造原理对如今的罗天而言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当他有了这个结论之后,再回头来思考管良的行为,顿时就有了更深一筹的理解。 只不过他仍旧猜不到管良是用怎样的言语才能让董恋云不顾自己的计划而随之同行。 多想无益,此时的罗天在确认了这个梦境空间再也没有了任何危险的迹象之后,意识中一点灵光乍现,随即便回到了现实,而回到现实的只有他一个人,换句话说,管良和董恋云必然也同样离开了,只不过他们去往的地方并非来时的地方。 失去了同伴对罗天而言并没有任何的限制,反倒让他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行事,此时他看向不远处蒋老爷子的身影,眼见他仍旧是一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心知就算自己拿出能够证明自己与孟百生有所关联的物件,也未必会让他动心,更别说要他帮自己检查蟠龙之躯的问题是否出在骨骼之上了。 一念及此,罗天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就站在原地说道。 “我想,你应该并不是我的敌人对吗?” 罗天的话并没有让那不均匀的打铁声有半分窒碍的迹象,仍旧如往常一般,这样的表现仿佛也让罗天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随即他微微点头,然后就打算转身离开这个所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罗天身后的打铁声停止了,同样停止的还有那仿佛和天地浑然天成的包容感,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机瞬间从罗天的脑后袭来。 几乎也是在这一瞬间,即便是背对他人,但漏洞规则却也瞬间从罗天的指尖发动,在相互接触的那一瞬间,罗天只感觉自己整个后背宛如要被撕裂了一般,一股仿佛已经十多年没有感受过的“疼痛”瞬间袭遍了罗天的全身。 570 肉山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自从罗天拥有了蟠龙之躯后,对痛觉的感受就无限降低了,而这么多年过去,当他再次拥有这份任何人都应有的感触时,也不禁被刺激的瞳孔猛然放大,而在痛疼之余,罗天更是察觉到,那原本难以和他的意识完美结合的骨肉在这一刻有了一种被激活的迹象。 这样的发现让他又惊又喜,但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拥有如此功效。 此时的罗天无法回头,因为那力量的强悍就感觉像是背靠山壁一样,有一种仿佛处在天地边缘,只要一回头便是另外一个世界一般,正当罗天勉力抵挡着疼痛和推移的力量不断前进的同时,那同样不断在结合的灵与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相互联系,继而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啊——” 当罗天胡出一口气的同时,他察觉到背后的力量有了一个短暂的窒碍,就像是伴随着他的声音所呼出的这口气让那推进的力量被震惊到了似的,罗天把握机会,再度以漏洞规则进行还击,借着两股力量相互撞击产生延迟效果的瞬间,罗天一个侧身,终于转过了头来,而此时此刻,出现在他跟前的,竟然是一座庞大的肉山,一个从外表看上去丑陋无比的怪物。 “你太弱了,弱的超乎了我的想象!” 那怪物不知道是从身上的哪个部位发出的声音,声音中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应该是混合了多种熟悉的声音,有女人,有男人,有高深莫测的,有狰狞可怖的,还有卑微懦弱的,一时间,罗天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数个人影,那都是在过去他曾经接触过的面容。 “阁下是?” 当罗天面对他的时候,之前那强加在身后的巨大力量也同时消失了,但此时回忆起来,之前背靠自己身后的分明是一股无处着力也难以受力的感觉,而并非实际的触感,那符合规则力的原理结构,但如今当他看到眼前怪物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随即脱口而出。 “我明白了,你是纯粹的意识体。” 罗天的话让那怪物如肉山一般的身体开始了一阵又一阵的鼓噪,就像是巨大的蚯蚓在行动一般,这种视觉的场面给人的感觉着实不怎么好,但对于罗天来说,却并不会因此而转移视线。 “哦,你倒是清醒的很快,不过,仍旧改变不了你弱小的事实。” 肉山的话让罗天的嘴角流露出轻描淡写的笑容,这样的效果带着同样纯粹的讽刺意味,而且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那种感觉,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笑容都感觉不快,但是眼前这座肉山如果当真是无数意识的集合,那么他所支配的那无数种意识会因此而触发怎样的反应呢? 果然,怪物的身躯再度开始鼓噪,而且要比前一次更加的强烈,不过,即便他的反应如此剧烈了,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就好似他只是在自己生闷气罢了。 “小子,这样的小聪明可救不了你的性命,我只需要这样一指,轻轻一指,你便会灰飞烟灭!” 肉山的话虽如此,但遗憾的是,无论他怎么比划,也很难在罗天的跟前伸出一根指头,或许他那略微从身体上冒出的一角就是他比划的方式,但这样的表现力却实在难以说明问题。 看着这样滑稽的一幕,罗天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在笑过之后,脸上又不禁升起了一抹怜悯的表情,不待怪物因此而做出任何回应之前,就用一种很是同情的语气说道。 “你真可怜。” 罗天的话让肉山身体鼓噪的幅度再度加大,如果他不是一种生物,而是纯粹的一滩被架在火上烤的肉泥的话,罗天都担心它下一刻会突然的爆炸开来。 “小子,难道你就只会逞口舌之快不成?” 肉山终于是愤怒了,他开始咆哮了起来,但遗憾的是,他始终还留在原地,始终不曾动弹,而这样的表现形式当然瞒不过罗天的双眼,而早在罗天第一眼回头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状况。 “行了,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不……让我猜猜,这里难不成就是记忆的世界?” 罗天的自问自答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虽然肉山是他的倾听者,但之前的对话显然是有种被气的暴跳如雷的感觉,肉山依稀还记得上一个被自己吸收掉的意识,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谁曾想到这才没过多久,他竟然会遇到罗天这样的奇葩。 此时此刻,罗天所身处之地便是当初管良、璇儿等人在记忆世界的阁楼当中,而他所见到的肉山也恰恰是管良之前所见到的那个怪物,但是很显然,管良似乎并没有回到这里,反倒是罗天在脱离了梦境之后进入到了这里。 “在我来之前,你可曾见过和我一样的人类,哦对了,是两人?” 罗天继续提问,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提问不一定会得到回应,不过眼前的这座肉山却是一个关键的线索,至少对罗天来说,在他确认了这里就是管良曾经来过的地方后,他便同样清楚,这里定然有着管良极力想要回去,不惜摆脱自己的理由。 虽然说,管良想要回去的理由并不一定就是罗天需要进入到这里的理由,但无论如何,罗天都需要找回董恋云,即便是到了此时,罗天也有些后悔,不应该出于战力平衡的考量而将董恋云放在管良那边,要是董恋云因此而出了什么差错,那自己可就冤死了,想必魔界绝不会放过自己。 一念过后,罗天仍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对此他早有预料,也不再多言,随即转身便要朝着那来时的方向而去,然而就在这时,那肉山突然开口说道。 “你等等。” 听到声音,罗天并未回头,这肉山不知道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但是看样子它守护着一条通道,或者说他有能力改变一条原本的通道,从而通过这种方式吸收掉了很多误闯入这里的意识,所以他拥有很多人的记忆,而不同的人与人之间也拥有着交叉记忆,所以他定然知道很多东西,但是这些东西他不会轻易的告诉任何人。 对罗天而言,他要的其实并不会这些人的记忆,毕竟从人的记忆中去搜寻线索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离谱,所以,罗天真正需要的是这肉山可以“汇总”人的记忆的能力,也唯有这肉山可以将他真正需要的东西给提取出来。 但是,想要跟这个肉山打交道实在是太难了,况且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够满足他的要求,所以罗天并不打算当真和它来一场恶魔的交易,不过看起来,或许是双方各自的心底都对对方有着某种程度的“心动”,所以对方才会在这个时候首先露了怯。 罗天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他在等待对方的要求,只要对方提出要求,自己自然可以就要求的程度来交换同等有利的情报,甚至是最终接近自己真正需要的那个秘密。 但是,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等到任何的回应,这不禁让罗天有些意外,毕竟这不是人与人之间打交道的一种方式,你招呼对方,又不先开口,到底是在想什么。 “你为何不说话?” 肉山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这句话顿时就让罗天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但猛然间,罗天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心中一动,继而说道。 “你无法离开这里?” “是的。” “你俩不开的原因是因为你身下的那条通道?” “是的。” “一旦你离开这条通道就会被打开?” “……是的。” “里面有你不想面对的事实,甚至是恐惧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这种恐惧来自于你曾经侵吞的意识,而且,是无数意识相叠加起来所形成的恐惧漩涡。” 罗天和那肉山的一问一答,到了这时终于是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对罗天来说,能够想到这一切并不困难,毕竟曾经的某个时刻罗天听的最多的就是“意识”这个东西以及如何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那几乎是四名宿主整日整夜都会讨论的东西。 “你能帮我?” 肉山终于动心了,而此时的罗天也多少能够理解它那种极力想要摆脱,却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恐惧到底到了哪种程度,而因此让罗天略微的思索了一下,随即就想到了一个人。 “或许我有一个朋友能够帮你。” 罗天的话让那肉山又开始鼓噪了起来,而这一次罗天就勉为其难的将之理解为激动吧,那肉山激动过后,大声说道。 “真的?” 但随即又像是再度警惕了起来一般,补充道。 “我是说,你真的愿意帮我?” 这样的对话对罗天来说简直太熟悉了,对于一名常年行走于黑暗和悬崖边上的人来说,这种程度的警惕简直再正常不过了,而那样的心理在当初罗天还没有登上蟠龙道成为释道者之前,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心中,所以罗天非常能够理解它这种卑微的避免受到任何伤害的心情。 “当然,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的朋友不可能会在这里。” 罗天的话让那肉山的身体停止了躁动,那是疑惑的表现,但很快又再度平滑了许多,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你可以给我他的讯息,我可以立刻将他带来这里!” 肉山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惊,不由得多看了那肉山几眼,心想难不成你知道了谁的讯息,都能立刻将他带来这里,而无视被带走之人的意愿吗? 罗天并未提出自己的疑问,毕竟肉山实际上并不信任自己,他不会放任自己离开后找到人再回来,毕竟这相当于空口白话,要是罗天一去不复返又能如何呢 所以,肉山只提议将人带来,而不会让罗天逃离自己的视线,但是这肉山还是嫩了一点,而这恰恰是罗天的用意。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来让我们讨论一下加钱的问题吧。” 罗天的话一出口,肉山又再度停止鼓噪开始表达自己的疑惑,虽然它吸收了很多人的记忆,可是他并不聪明,或许说当罗天从管良那里得知这里是一个孤立的记忆世界后,他便同样明白,何为孤立而不唯一。 肉山思索了很多,或者说他从一段记忆过度到另一段记忆,无论他如何去思考,也永远是孤立的看待问题,最终也难以把事情给想的明白,就算此时面对他的人不是罗天,而是管良,一经明白这样的逻辑后,也能够达成和罗天一样的效果。 “你想要什么?” 终于肉山说出了今天第一句让罗天感到满意的话来,不得不说,这是糟糕的一天之中最能够让罗天开怀的事情了。 “我要找一个人。” “找人?” 肉山不解的问道。 “对,找人。” 罗天慢慢的朝着自己心中的目标迂回,由于他并不知道肉山到底吸收了多少人的意识,又从中提取了多少人的记忆,而记忆与记忆交叉之处又存在了哪些黑暗的阴影,在这一切都不知道的前提下,贸然的说出此人的名字,或许会触及到那怪物内心的恐惧。 “谁?” “不急,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能够将一个人的意识传送至此的?” 这天下间有多少种名词就有多少种规则,这些规则并不一定全部都会成为法则,但是其存在的定义一旦被放大到某种程度,就会成为一项多数人通用的准则,而准则与法则之间的差别就是逻辑是否拥有绝对性,毕竟准则也可以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但法则永远不会改变。 肉山说他能够将人的意识瞬间传送到这里,在罗天看来这就是一种法则,就像是释道者凝聚规则力一样,只要是拥有绝对逻辑的规则,也就是法则,那必然能够凝聚出规则力来,反之,如果说这不是法则,而是一项准则,是因人而异,因时代而异的话,那么都无法凝聚出规则力。 “这很简单啊,只要给我一项正确的讯息,一个确切的坐标,能让我建立起两点之间的距离,我便能够将任何东西送来这里。” 571 治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肉山的话让罗天大吃一惊,虽说这种两点一线之间的距离一旦建立,确实可以成为一条快捷直达的途径,但是再如何快捷,该有的路程也不会少上一分,但这怪物竟然可以在建立了途径之后,立刻将人从出发地带到目的地,这样的能为让罗天瞬间想到了一个词。 空间坐标。 关于这个东西罗天所知也极其有限,但大体知道是一种可以用来在两点之间快速移动的秘法,但这种秘法同样有着诸多限制,而其中最大的限制便是误差。 所谓的两点是不存在的,现如今这个时代,人观测世界的法子还远远达不到精准的程度,而这种设定空间坐标的法子,更加有点像是将想要移动的人事物朝着目标地点“投射”过去的感觉,至于落到了哪里,一切都要端看天意。 但是,眼前的肉山却说,他可以进行两点之间的精确移动,所以罗天很快就否定了空间坐标这种可能,而将可能性放在了另外的一个概念之上,那就是——心有灵犀。 双胞胎之间往往有一种特殊的感应,人无法理解这种能凭借直觉感受到对方发生任何状况的感觉,因此将这种感觉成为心有灵犀,或者说是一种要比血浓于水更加紧密的关系纽带。 而肉山既然吸收了很多人的意识,从而拥有了那些人的记忆,那么他的传送之法会不会就是通过人的意识与意识之间的这种“频率”,来制造出一条心与心之间的道路呢? 虽然人的确看不见、听不到心有灵犀之间的感应到底是什么,但未必这世界上所有生物都看不到,也许这肉山能看见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罗天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好,我先找他来帮你看看情况。” 罗天的话音一落,也不等那怪物做出任何人难以理解的躁动来表达感情,随即就在手中凝聚了一团如水滴一般的规则力,这道规则力当中凝聚了罗天对于某个人的一段记忆,只要有这段记忆,他相信肉山必然能够将那个人通过连接意识或者记忆的法子给拉扯到这里来。 罗天并没有靠近过去,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罗天将这道规则力缓缓的推送到了那怪物的跟前,随即就看到那怪物身形陡然弯曲,做出了一个猛虎扑食的动作,然后就将那记忆凝结的水滴给吸收掉了。 “嗯……嗯……” 吸收掉罗天的记忆之后,肉山显然也开始在消化和吸纳这段记忆当中所呈现出的人事物,并且将之与其他人的记忆相互叠加、连接,试图找寻其中相同或者相似的脉动,很快他就有了结果。 “原来是他呀,我的记忆里这个人出现过好多次了,记得上一次出现,还是一名富可敌国的商人不幸流落到了这里。” 他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果不其然,只要能够让不同人的记忆相互交错,那都是能够建立起联系的,并且从联系当中找寻到枢纽所在,继而让记忆与记忆形成类似心有灵犀一般的路径。 只不过,在这个记忆世界里,记忆仍旧是被孤立的,所以这肉山就算能够让记忆相互重叠、交错,但他仍旧无法将人与人、事与事联系在一起,如果说他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岂会被困在这个地方呢,依靠那种心有灵犀的感应,他可以随时往来任何地方,而不会受困于此了。 所以,他能够连接的只能是地与地之间的路途,而不能是人与人之间的路途,或许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门绝对规则,又或者当初俘获它的那个人早就已经考虑过了后果,这才将它困在这样一个记忆孤立的场所当中。 没过多久,一个人影就这样眼前一花,便出现在了罗天和那肉山的跟前。 “这里是……” 当来人出现之后,显然是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不过当他转过身来看向罗天的时候,眼神似乎变得熟悉了一些,当他看到罗天在冲着他不怀好意的笑的时候,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大笑了几声后说道。 “罗天,你找到枯木林了?” 看着眼前的孟百生,罗天倒是回想起了那名为董恋云治病的蒋老爷子,这两人拥有同样的面容,倘若那时魔能还在,定然也会对此惊讶起来,毕竟罗天和魔能是因为姜小云的缘故才会长得一模一样,那么孟百生和蒋老爷子的相貌又该作何解释呢? “找到了,托你的福,已经治好了伤。” 当初罗天去找孟百生是想要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最终为董恋云解决了麻烦,不过面对孟百生,罗天自然不会说错话。 “那就好。” 孟百生微微点头,相比起蒋老爷子,他才是一名纯粹的医生,使用的也是最正统的治病救人的法子,而后很快他环视四周,目光终于是第一次聚集在了那肉山的身上,而当他凝视许久,隐约间察觉了那竟然是一团在微微行动,身体一起一伏像是在做着呼吸的怪物时,本能的就吓了一跳。 “你是……弼秽!” 原本以为孟百生会因此而被吓倒,哪知道他根本就不怕,反倒是喊出了那怪物的名字。 “弼秽?” 这一次轮到罗天感到诧异了,他没有想到这肉山竟然还会有名字,而这一刻几乎是瞬间就推翻了罗天之间的一些猜测,毕竟他自从见到那怪物时就认为它是一个吸收人意识和记忆之后的集合体,类似于缝合怪这样的存在,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一个完整的东西,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名字。 “你竟然也知道这个名字,那你一定也认识我的老主人了?” 肉山似乎表现的要比罗天和孟百生还要惊奇,而它的话更是让露天浮想联翩,这怪物竟然还有一个主人,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原来是自己的见识太浅薄了。 “也不算是认识,只是我曾经给一位大人物治过伤,他就他的见闻与我谈起过你的存在罢了。” 孟百生的话音一落,就连罗天却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几乎是和那肉山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谁?” “帝朗。” 当这个名字从孟百生口中说出的同时,罗天的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不过却素未谋面,因为这个名字所属于另外的一位中天界的大人物,他的身份和师童、巴海等人一样,也所属于中天界的七大城主之一。 “原来是沧海城城主帝朗。” 罗天点点头,关于这种中天界的轶事,他虽然有兴趣,但联系到孟百生所擅长的职业,也知道这必然是一件密辛,他这个外人倒是不方便打听,而孟百生肯吐露帝朗之名,想必也是因为他的意识神游至此,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你……能治好的病?” 帝朗不帝朗的,那肉山可没有半点兴趣,就算他的记忆中也有此人的存在,但和他自己的状况相比起来却是无关紧要。 听闻此言,孟百生朝着那肉山缓缓走了过去,而在这个过程中,罗天出言提醒。 “当心。” “无妨。” 孟百生摆手示意,当他来到那怪物跟前,随即手起一道规则力灌入那肉山体内,但是许久之后都没有任何动静,孟百生见状这才稍微的流露出一丝好奇来。 “怪了。” 孟百生眉头一皱,再度将一道规则力渗透进入肉山体内,但最终也是同样的结果,一旁的罗天见状,当即开口说道。 “情况如何?” “我本想探查一下它的身体状况,怎知它体内空间庞大,我放入的规则力竟然如入无底洞一般,根本难以测度。” 孟百生如此解释道,随即他看向罗天,说道。 “罗天,帮我一个忙。” 罗天闻言会意,知道孟百生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加大探测的力度,随即罗天和孟百生同时凝聚规则力,再度进行第三次的探测,然而最终的结果也和之前的两次一样,规则力犹如石牛入海渺无音讯了。 “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一来数次,肉山好似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一样,不禁开始怀疑起了罗天两人的能力,不过它的话一出口,罗天倒是笑了起来,但随即笑容变冷,淡淡的说道。 “方法是有,就怕你承受不了。” 罗天的话让那肉山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显然是嘲笑罗天的自不量力,不过这笑声也仿佛是一种默认一般,罗天见状也不多做解释,再次酝酿了一股规则力,而这一次那规则力的上面蕴含了一丝连孟百生都感到惊异的力量。 “这是……众生规则,不……这是反众生规则!” 孟百生的话并未让罗天产生任何异样,随即他将这到规则力灌注进入到了那肉山体内,随着时间的推移,猛然间,那肉山的身躯开始逐渐的缩小,最终变成了泥浆一般,从原本居高临下的姿态几乎变成了摊在地上的一滩烂泥。 “你做了什么?” 肉山惊惧自己身体的变化,但在这个过程中它仍旧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惊恐的问道。 “哦,只是给你减个肥而已,不用如此大惊小怪。” 罗天轻描淡写的回应道,虽然这怪物并非是什么意识和记忆的集合体,但是它体内存储的庞大记忆以及记忆与记忆相互交错、叠加而形成的空间,在这个记忆的世界当中也宛如精神实体一般的存在。 甚至于,这个肉山也和帝幻一样,成为了某种本源一般的存在,如果说帝幻就是空间的象征,那么眼前的肉山也可以用记忆来代指,它就是记忆。 顾往昔的众生规则拥有抚平一切的能力,这种能力不会受到任何规则力的抵挡,拥有能够净化天地的效果,但是这样的效果一旦使出,恐怕会彻底的净化那肉山体内包括黑暗、光明在内的所有意识,甚至包括罗天想要得知的答案,所以罗天反其道而行之,利用漏洞规则对众生规则加以改造,让其呈现出负面的一切记忆在这个净化的过程中得以保留,而唯独驱散了光芒的那一面。 毕竟人的意识中,无论是光明还是希望,永远是占据主导地位的,而人的黑暗面毕竟只是少部分。 当罗天做完这一切之后,心中也不禁有些侥幸,毕竟是第一次运用这样的技巧,还不够熟练,至于是否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就不是罗天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见到如此“渺小”的肉山,孟百生也不禁哈哈大笑,他身为医者,无论什么样的病人,什么样的病症没有见过,就算比今天这肉山更可怖几十倍的状况他都亲身经历过,早已无惧任何梦魇的存在了。 当孟百生这一次再度运动规则力,渗透进入那肉山体内之后,很快就有了回应,不过当回应传回孟百生的意识当中时,他却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如何?” 罗天问道,孟百生迟疑了数刻,方才开口说道。 “他的记忆中有一道封印,而且是我从未见过的封印。” 封印? 罗天的心中默念着这个字眼,封印他见得多了,哪怕是五灵法阵也可以用作封印一途,但是,记忆的封印他还是首次听说,不过这倒是让他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那就是人因为害怕回忆起不祥的往事而失去了记忆。 “怎样的封印?” 或许封印罗天确实了解不多,但阵法和空间却是罗天所擅长,此时再度提问,眼见孟百生沉吟许久,终于给了一个大致的回复。 “是一种意识漩涡,让人怎么也想不开的那种,但我并不清楚其形成的原因,所以无法可解。” 听到这话,罗天的心中一动,他想到了蒋老爷子,那个时候,蒋老爷子只是抡起了他的锤子,以不均匀的音调敲击,就完全治好了董恋云来自于魔心、魔核上的伤势,而那种音调是否也能溶解封印呢? 572 不解的渊源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说蒋老爷子?其实我们从未谋面,只是在医道一途,有很多人拿我来跟他比较,所以才有了南孟北蒋的这种说法,后来又有很多人怂恿我前去跟他较量一番,想来他也受到过同样的骚扰。”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当初孟百生口中的所谓挚友,想必也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关系了,只不过当罗天听完最后的那句话后倒是笑了,将自己和蒋老爷子见面的事情说了一些,孟百生闻言倒是一怔,但随后就跟罗天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由于孟百生无法治愈那肉山的恐惧,而罗天对蒋老爷子的认为也只是一种猜想,所以基本上都是无法可依的,而且有些话罗天并不方便对孟百生说出去,他们两人这些年来都是走南闯北,见识广博,一丁点的苗头很容易就能嗅到风声,加上孟百生身份职业的特殊性,未必不会影响到他的关系网。 孟百生并没有呆多久就走了,离开的方式自然也是肉山给他开的门,其实现在的肉山已经好多了,在罗天利用漏洞规则逆向使用众生规则消除了它大多数记忆之后,虽然剩下来的记忆仍旧还“积压”在那里,但除了那道封印,现在它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现在的罗天已经大致知道了他的病症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就是太多的记忆因这个世界的特殊性转化而来的一种精神实体,硬生生的将他的身躯撑到了之前那种体积,让他难以行动,但是很显然,肉山也和人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想事情,就算他想的大多都是无意义的东西,但仍旧会转化为记忆的实体填充它的身躯,最后再度变成之前那么大。 想要解决它的病症,仍旧必须从那道封印着手,因为记忆是不会变成某种精神实体的,至少罗天就不会,所以,看起来应该就是那怪物的主人在它身上下的那道封印的缘故。 那么,该如何从它的口中套出那名主人的名字呢? 此时的肉山还是软踏踏的,但也已经比之前那摊完全平摊在地上的烂泥要多少饱满许多了,现在的它看上去像个椭圆形的球,想必要不了多久它又会再度回到之前那种模样。 “你吸收了那么多人的记忆,应该知道很多东西吧?” 罗天凑了过去,如此问道,由于肉山并没有外在五官,根本难以读懂它是什么样的心情,所以罗天也只能依靠言语来循循善诱。 “啊,那真是太多了,有时候我也很苦恼,要是没有吸收那么多记忆,我是不是就不会变得那么胖了?” 肉山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心想你居然还知道,但是你既然有如此异能,想必这就是你存在于世的一种本能,就算你想要有所节制,只怕也是做不到的。 “我看未必,若非当初你那个老主人给你的体内下了一道封印,只怕今天的你还会更加庞大,甚至会捅穿这间屋子也说不定。” 罗天的话让那肉山再度开始鼓噪了起来,也不知道它是心情激荡,还是因为又开始回忆而让身体增大的某种迹象,不过很快它就继续说道。 “嘿嘿,这你就放心吧,这间屋子也是老主人留下的,你走的那一天对我说过,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只要我一直待在这里就不会有事。” 肉山的话让罗天心中暗暗称奇,不过也多少有些好笑,这种像是拐骗小孩子的把戏竟然它还真的信了,不过这一次罗天倒是站起身来,好生的打量了一下这间阁楼。 这间阁楼已经几乎到了快要报废的程度,如果是放在某处野地里,或许还会引起人的注意,毕竟从外表上来看,这的确有种很阴森的感觉,但是罗天是在这阁楼里面,失去了那种由外而内因探索之心而升起的神秘感,也就不那么好奇了。 但此时经过罗天的观察,阁楼一楼虽然已经完全报废,且因为被这肉山占据的缘故而早已失去了一切有探索价值的可能性,但是那几乎报废掉的楼梯所通往的二层,却有着几间看上去还算是完好的房子,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是否能够查出一星半点关于那“老主人”的线索来。 罗天主意已定,随即跃上二楼,但随即整间屋子就传出了那种仿佛承受不住的簌簌声,罗天见状更是谨慎,随后他穿过阁楼二层的前面两间屋子,但均未发现任何怪异之处,随即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那最后的一间屋子里。 仍旧是毫不起眼的屋子,但罗天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是某种神秘的空间通道一样,只要跨越进去就会被传送到别的地方。 罗天从地上捡起一根烂木头,随即仍进了那屋子里面,但随后也只听到木头落地的声音,却并没有发生任何怪异之事,罗天按下内心的不安,一步步的来到那房间门口,而就在即将步入的那一瞬间,罗天的眼神涣散,猛然间他的眼睛一花,眼前出现了两个人影。 “那是……” 罗天说不清那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记忆的涣散而看到的某种被意识封印而驻留在此的影像,但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花眼,而是的确看的清清楚楚。 他记得那站着的男人好似在低头思索着什么,而那抱着臂膀、蜷缩着大腿坐在地上的女人在嘤嘤哭泣,但是最为让罗天注意到的却是那女人手指间所垂钓的某个事物。 那是一枚星型物品,对于早已对这个东西烂熟于胸的罗天而言,绝对没有认错的可能。 真的是幻觉吗? 但自己的记忆中又何时出现过这样的场景,以至于那两人也十分的陌生,但很快罗天的心中一动,难道说那男的就是肉山口中的老主人? 不,仍旧是毫无半点线索的猜测。 罗天摇了摇头,最终将自己那朝着四面八方宣泄而出的思绪按下,重新看向了眼前的这间屋子。 屋子的老旧程度和那映照在墙壁上斑驳的年月是呈正比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当罗天试着伸手去触摸那墙壁的时候,随着一阵灰落下,连同这整间屋子都仿佛在颤抖一般。 罗天并没有忘记,这里是一处记忆的世界,换句话说,他如今所身处的这间屋子也必然是存在于某人的记忆当中,甚至于就是那名老主人曾经的居所,那么他是否有可能会在这里留下某样东西呢? 可惜管良和魔能不在,不然的话依靠他们的寻路规则可以很方便的找寻到这样可能存在的东西,不过随着罗天的目光四处搜寻,最终定格在了那屋子的一角,一处看上去曾经有被人损毁过的痕迹。 罗天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毕竟这屋子几乎已经承受不住他这样的人的踩踏了,而当罗天来到那一角,随即蹲下身子的时候,他的目光穿透那被刨空的边缘,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然而,这一看不禁让罗天心中倍感疑惑,虽然他并未离开过这屋子,但是屋子并没有密封,他之前曾经瞥过几眼屋外的世界,几乎和这屋子同样的昏暗,但是如今他通过这狭窄一角所看到的竟然是分外亮堂的景致。 随着罗天暗自一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既然这是一个人的记忆,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在过去的时候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待过,而他也曾经像今天的罗天这样,将这屋子的边缘一角刨空,而后视图看向外面的世界,而今天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便是当初待在这屋子里的那个人所留下的记忆。 那么,这个人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由于那个角落太过狭窄且低垂,罗天并不能看到太过的光景,但是以他有限的视角去观看,却不难发现,外面是一处亭台楼阁,甚至于俯身在这个位置,他的耳边还能听到溪流的声音以及……女人欢快的声音和一阵阵轻盈的脚步声。 当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罗天的心中不由得一动,他想起了曾经万季安给他说起过的那个故事,那个关于他和温娘之间的故事,难道说,这间屋子就是万季安曾经居住过的那间屋子? 毕竟这是罗天有限记忆当中唯一能够联想到的一种可能,而除此之外,再让他联想也很难将这奇幻的一幕和任何记忆联系在一起,但即便如此,罗天仍旧存有一丝怀疑,毕竟如果说这间屋子属于万季安,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外面的那座肉山的老主人也是万季安了呢? 当罗天带着这个疑问,重新返回到阁楼一层的时候,此时的肉山身躯又再度长大了几分,虽然不及最初的时候,但想来要不了多久他又会回到那庞然大物的模样。 肉山对罗天的到来并没有表示什么,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来,又或者他知道罗天能治好他的病,所以不敢去打岔罗天的心思。 “你听说过万季安这个人吗?” 罗天提出了这个问题,虽然只是抱着十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甚至有可能会触及到肉山吸收的无数记忆当中那交错的部分,但罗天知道这是眼前唯一的线索。 “你是说曾经住在二楼的那个人吗?” 肉山的回答让罗天心中一震,尽管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但心却是怦然作响,没想到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误打误撞的猜测竟然还真被他给料中了。 不过,肉山说万季安曾经是二楼房间的房客,那么也就是说万季安并非是这间屋子的主人,那么这间屋子的主人或许就是当初困住了万季安,将他这位万象王朝的皇帝给囚禁了二百年的那个人。 罗天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竟然会扯上万季安,此时想来,如今的万季安和姜小云自从他们在葬龙谷分别之后又去了哪里,曾经被掩埋的历史又是否会跟这西北十三镇有关系呢? 毫无意义的思索,最终罗天的目光再度定格在肉山的身上,而他再进一步的试探性的问道。 “你知道你的老主人为何要邀请这个人住在这里吗?” 肉山闻言,身躯开始鼓噪,好似在回忆,但如果说这就是他的记忆,那应该无需思考才对啊,毕竟他又不是人,而这里也只是一个孤立的记忆世界,没有那么多如人类一般复杂而又难解难分的的感情纠葛,既然是孤立的记忆,那么就相当于是一个又一个的词汇一样。 “我想不起来了。” 然而,让罗天再度没有想到的是,肉山竟然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让罗天思索了好一阵子,却也毫无心得,最终他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但就在他想要放弃这个话题的时候,忽然间灵机一动,脑海中又有了新的灵光。 既然这是肉山曾经经历过的,那么也就是说这并非肉山吸取的记忆,而是他本身的记忆,换句话说,当肉山和这间阁楼还在现实世界当中的时候就曾经保留过的记忆是否也和人类一样,有着更为复杂的感情交错呢? 罗天看着眼前的肉山,第一次开始重新审视起了他的身份,或者说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待了这么久,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突然淡淡一笑,以一种老朋友的语气问道,肉山并未犹豫,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我叫弼秽,你呢?” “罗天。” “罗天?” “是的。” 两人的一问一答,却在对方确认了罗天的名字时,那肉山身上的鼓噪变得强烈了起来,随即大声喊道。 “我认识你,主人曾经向我提起过你的名字。” 什么!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罗天陡然变色,回溯记忆,却是毫无半点能够和眼前这怪物联系在一起的究竟。 “何时?何地?” 罗天知道,如今的问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甚至比他之前循循善诱急于想要知道的那个答案还要紧迫。 “哈哈,你忘了么,在那个屋子里,你躺在一张床上,全身骨头都碎了,还是我的主人帮你治好了伤呢!” 573 决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遥远到不可追忆,甚至是极力想要永埋心底的过往再一次被牵扯了出来。 “是他!” 罗天口中呢喃,心中如被雷劈一般,久久不曾言语,那是他重生之日,同样也是他背负宿命之时,很多时候,罗天并不会觉得每一件事都是有联系的,有联系的是人,是人的阅历和所走的路将人事物联系在了一起,这同样也是一种孤立而并不唯一。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罗天的心中却多了一丝感悟,这个世界确实有一种规律,一种脱离了人的行为以外的自然规律,至于说这是不是天道规律,罗天并不清楚,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人的行为是顺应这种自然规律而存在的,就好似释道者的道心也是顺应天道规律而行的产物。 那么,这种自然规律也是天道规律的一环,还是与之对立的存在呢? “你怎么了?” 肉山看着罗天的模样很是奇怪,这幅像是在思考,却冥冥之中有一种感悟的模样,分明是他已经有了结论后的表情,既然有了结论,又何须再思考呢? “没事,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凑巧。” 肉山的关心把罗天拉回到了现实,他不会去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你当初在哪这种愚蠢的问题,当时的罗天正如肉山所说的那样,全身骨头都碎了,被不知名的药物和绷带包裹全身,加上身处一处漆黑的不知道是地窖还是屋子的地方整整躺了一个多月的日子,他又哪里分得清在那黑暗当中,除了那对师兄妹外,是否还有什么别的存在呢? 不过,傀儡? 罗天此时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念头,是的,他曾经听到那神医对他的师妹提到过“傀儡”二字,虽然罗天对中天界中擅长操控傀儡的派门了解的并不多,不过倘若傀儡有灵,也是一种“脱胎换骨”一般的存在,结合眼前的肉山,是否也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处呢? “对了,你为何会被你师父丢到这里来?” 罗天在提到那个恩人的时候,并没有用诸如“恩人”、“神医”这样的称呼,那是他不希望在另一名可能存在渊源的人跟前留下任何一丝和预料不一样的感觉。 “我师父不要我了。” 肉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带了一点哭腔,若非它那庞大的身躯不会给人那种软弱的感觉,否则的话一定会让人对他呵护关怀一番的。 “为何呢?” 罗天好奇的问道,乍闻自己和这肉山的渊源之后,罗天的心中竟尔也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虽然他们从不相识,就算在过去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见过,却也绝不会因此而生出任何交情,但是此刻却不同了,或许是出于一种同病相怜,又或许真是有某种宿命在作怪,让罗天也渐渐的将眼前肉山当做是了是天座化身那样的存在。 也许肉山也同样从罗天的声音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情,随着一阵鼓噪后说道。 “师父他说,他不忍心看到他的师妹继续拿我做实验,与其活在黑暗之中,倒不如给我找点事做,所以他就把我丢到这里来了。” 是她? 罗天回忆起了神医的那名师妹,虽然仅仅只有短暂的几次声音,却仍旧止不住的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的确,回想当初,那女人确实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也不知道她和他为何会是师兄妹。 “没想到,我们竟然同是天涯沦落人。” 罗天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之感,此时罗天走过去伸手触摸到肉山的表面,竟尔也在这一刻丝毫不担心会被它吸收掉自己的意识,当两人相互接触的时候,肉山说道。 “你好像有点不同了。” “哦?哪里不同?”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不一样了。” 肉山的回答让罗天笑了笑,对此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但嘴里说出的话却是。 “你个蠢货,说的好像有几年没有见到我了一样。” “难道不是吗?” 肉山反问,对此罗天就不说话了,心中却是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有一天你的病好了,你打算做什么?” 罗天退了回来,毕竟它身上的“味儿”可不怎么好闻,之前的接触仅仅只是内心的有感而发,而如今的罗天却也再度回到了过去的那个罗天。 “我不知道,你真能治好我的病?” 肉山摇摆了一下,也不知道它在这里待了多久,是否早已忘记了岁月的流逝,对此罗天却是摇摇头,心道你那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你老主人给你下的意识封印,由于如今天座化身不在,无法让帝幻依靠空间原理来进行更深入的探查,就算罗天能够暂时消除它意识中无限增加的记忆,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不过,倘若说罗天能够回到现实,将这肉山留在独立空间当中,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但罗天的心中却也有着其他的顾虑,而头一个就是肉山身体之下的那条通道。 罗天眼见时机成熟,当即问道。 “弼秽,关于你下方的那条通道,你知道多少?” 然而,正当罗天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弼秽身上的鼓噪幅度突然增大,随后以一股不寻常的感觉朝着罗天蹿升而来,并且伴随着大叫声。 “不行,不能去,回来!” 听着它口中那不知道为何的俚语,罗天心中不由得一震,随即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手中突然浮现出一缕规则力,然后就击打在了弼秽的身上。 随着规则力渗透进入弼秽体内,过不多时,它便再度又平静了下来,那是无数纷杂的记忆再度被抹消的证明,罗天见状心中也不得稍稍安定了下来,眼见弼秽的身躯再度缩小,这才说道。 “你别怕,慢慢说,有什么事情让我两一块来解决。” 听到这话,弼秽原本还在不断鼓噪的身躯逐渐停止了动静,过了片刻之后它才说道。 “主人曾经说过,绝不能打开这条通道,也不能让任何人进入这条通道,那里面……那里面有很多看不见的怪物,只有我才能挡得住他们。” 弼秽的话让罗天陷入了沉思,看不见的怪物,无非就两种,鬼族或者妖族,但究竟为何,其中却是天差地别,但随即他的思绪连接到了另外的一个点,相互交错之下,让他脸上的疑问再度豁然开朗了许多。 “也许,我可以帮你。” 罗天的话说完之后,弼秽愣了半晌,又或许它并不信任罗天,所以迟迟没有任何答复,罗天知道,那位神医灌注在他意识当中的东西早已形成了一股洪流,甚至成为了某种信仰,化为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许,那并不是封印,而是另外一种远比封印的效力更为强大的证明。 不知道他拥有这样的信念多长时间了,在那无数交错、叠加的记忆当中是否还能够保持最初的清醒,但罗天相信它,同样也相信那名神医无论做任何事都是有其道理的,连同这一刻,也让罗天心中对于那和他毕生都难解难缠的宿命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任何生命都是有意义的,毫无意义的生命根本就不可能会诞生出来,或许这同样也是一种信念,生命的信念,也是人至死也必将守护的东西。 妖族还是鬼族虽然都拥有无形之躯,却也有着自原理结构上相似的地方,妖是精神实体,虚幻却并非虚无,而鬼则是魂魄,则是意识,但无论是魂魄也好,意识也罢,就如同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一样,也是由极其细小的微量元素所组成,虽然说,现如今的释道者还难以理解和接触那些人的肉眼难以看见的东西,但是作为妖和鬼来说,难道他们也“看”不见吗? 随着心念一定,罗天知道自己必须要下定决心了。 “弼秽,用你的法子帮我将一个人送到这里来。” 弼秽没有回答,但鼓噪的身躯却也给予了回应,虽然他并不知道罗天要做什么,结果又是如何,但仿佛在数十年后,也从同一个对象的渊源之上,找寻到了相似乃至相同的感觉。 随即天座化身便以这样的一种形式再度来到罗天身旁。 “哥哥!” 多日不见,天座化身投入罗天的怀抱,罗天呵护关爱着他,许久之后,让他看向了弼秽,说道。 “弟弟,哥哥想让你帮他一个忙。” 天座化身回头看向眼前已经缩小成一团的弼秽,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毕竟生长在妖界,又与帝幻为伍,岂会惧怕这样小小的怪物呢? “哥哥你说。” “我要和你一起创造一个全新的独立空间,这同样也需要帝幻的协助。” 也许是听到了罗天的话,此时此刻,帝幻也一同出现在了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的覆盖范围以内,而当帝幻 和弼秽相互对视的时候,罗天并没有看到双方对彼此的惊讶,而这样的一种结果也仿佛印证了罗天心中的猜测。 “弼秽,我要创造一个特殊的空间,而在这个空间创造的过程中,我需要你离开那条通道的入口,你……能做到吗?” 罗天的话让弼秽身体的鼓噪再度停止,就像是被恐惧萦绕而失去了知觉的孩童一般,虽然他不知道罗天要怎么做,但“离开”二字所具有的意义对他而言却有着刻骨铭心般的恐惧。 而这样的恐惧是否又和罗天的恐惧有着相似乃至直至本源一般的感受呢? 罗天看着他,以那一双以恐惧之心所映照而出的视线看着他,通过那一双眼,纵使弼秽没有眼睛,但他依旧能够看到外面的世界,并且通过这双眼睛看到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明白了。” 终于,弼秽给出了回应,罗天微微一笑,对它予以鼓励,随后罗天转身,将自己的想法以及对空间结构和原理的重新排列的部分告知了天座化身,他相信天座化身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就如同他并不懂得空间原理,却能够随心所欲的创造这一切一样,又如同人不知道自己的骨头为何会长成这幅模样,却天生就知道其运用方法一样。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弼秽一直在等,等着罗天让他离开那条通道的时候,但对于罗天来说,头一次创造一个全新的空间同样并不容易,哪怕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也随时做好了要推翻重新的准备,而且更重要的是,罗天并不懂得该如何来跟帝幻交流,虽然帝幻能够听得懂他的话,却未必能够明白他话中想要表达的意义,所以罗天只能通过天座化身来作为交流的媒介,但天座化身相比起帝幻来说,恐怕单就“智商”而言,还要更加的幼小。 整整三天三夜,罗天、天座化身以及帝幻在紧锣密鼓的工作着,没有一刻停了下来,直到第三天快要接近晌午的时候,罗天突然转身对弼秽说道。 “弼秽,到你了!” 听到罗天的话,弼秽的身躯从鼓噪变得开始僵硬了起来,虽然这三天当中它已经无数次的提醒自己一定要鼓足勇气,但信念乃至恐惧这种东西,又岂是说能放下就能放下的呢? 罗天看着弼秽,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他很清楚当初的自己到底适应了多久,甚至远远要比他适应四名宿主整日整夜无休无止的唠叨还要长久,而如今,想要弼秽在三天的时间里放下过往所坚持的一切,谈何容易? 但是,没有时间了,即使是对罗天而言也是同样,他只能寄望于弼秽有着比他更强大的忍耐力。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没有合并的空间开始能量外泄,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原点,但就在这时,弼秽动了。 它的身躯开始移动,虽然缓慢,却有着肉眼之中看得见的速度,直到他的身躯完全的从那通道口移开,罗天见状,终于是联合天座化身和帝幻将最后的一点缝隙给成功封闭了。 “成功了?” 弼秽问道,他的声音变得细微了许多,宛如大战过后的疲惫,罗天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目的并不是封闭这个空间,更不是封闭这个入口,同样他也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574 来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来了。 当第一只形似蜥蜴的有形之躯从通道口飞进来的时候,罗天的心中稍稍的有了一些震惊,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随即就看到那怪物和帝幻纠缠在了一起厮打,很快就有了结果。 帝幻身为空间化身,绝非这种怨魂可比的,是的,就是怨魂,因为在那怪物飞进这个空间的时候,罗天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憎恨,甚至就是从他自己心底生出来的,而在任何时候,哪怕是见到弼秽的第一眼,罗天也没有这种厌恶的感觉,这种感觉更像是入道释者对蟠龙的憎恨那样。 怨魂消散过后,很快又接二连三的飞进来七八只怨魂,而此时此刻,罗天也不得不出手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让这些怨魂长时间的在这个空间驻留,不仅仅会让帝幻这个空间核心因陷入战斗而出现破绽,更重要的是,弼秽不知道能够撑多久。 罗天所创造的这个空间就是用来让鬼族现形的,但是想要让鬼族现形用的可不是妖族秘法之类的精神实体这种法子,而是他在这西北十三镇得到的一个灵感,那就是——接地气。 想要接地气,首先要明白地气为何,地气就是地脉根源,是大地能够长出植物、肥沃庄稼的根本,就和那一切和种田有关的诸如气候、温度、季节等因素一样,这一切都是天道的运行规律。 罗天可创造不出地气,他是人,人就是接地气的造物,正如同人是站在地面上的,如果有一天人不需要站在大地上了,而是可以飞起来了,或许人就可以不用依靠接地气来生存了。 但是现在还不行,可以说,人所需要的一切生存所需要的物质都是从地面上生产出来的,大地里除了土壤到底还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但他们知道,保护好大地,就如同保护好了人类自己。 罗天的确无法创造出地气,甚至他连“变”出一点地气的能力都没有,但是他没有,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是的,天座化身,一个神奇的脸罗天自己都难以解释的存在。 天座化身为何能够创造独立空间,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如果说他的能力是神赋予的,或许也就说的通了,但不管如何,天座化身能够创造一个独立的空间,而这个空间完全符合人类所需要的一切物质、养分,而其中就包含了地气。 在过去的时候,罗天即使会用到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却并不会单独对地气产生兴趣,毕竟那时的他还没有这种概念,就算有,也会被他忽视,那是他的经历还没有到那一步,危机感也还没有让知识成为本能。 但如今不一样了,当罗天意识到,地气可以让鬼族现形的时候,那么他只需要知道自己为何要对上鬼族,就可以让这一切变为现实。 那么,罗天为何要对上鬼族呢? 换句话说,罗天为何如此笃定那通道连接的另外一边就是鬼族呢?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甚至要追溯到罗天在天人之境的时候,他在破那天人五衰之阵时所得来的一丝灵感。 如果说,神也有衰弱之时,就如同人一样有着生老病死的轮回,毕竟神并非创世者,神只是负担了创世的任务,但神又是谁创造的,并且赋予了他这项伟大的任务的呢? 同样没有答案,如果说神是被更高阶的神创造的,或许一切就说得通了,但是这样说的话,将会是永无止境、永远也说不通的疑问,高阶之上有更高阶的存在,更高阶之上难道就没有更巅峰的存在了吗? 所以,罗天知道,当问题不再是追根溯源,而是从一个点去进行深入探索的时候,天人之境有了一个意外的转折,他见到了苏玲。 苏玲,一个足以能够留在罗天记忆中的女子,她是谁呢,是否和自己一样,有着和蟠龙息息相关的宿命轮回呢? 毕竟,回想起来,罗天已经见过三个苏玲了,如果说还要加上那个存在于她故事当中和渔夫没有爱情的女子,那就是四个苏玲了,而如今罗天已知的除了自己外,至少还有另外一个罗天,那是他的另一魂,但真的仅仅只是他自己体内剥离出来的另一魂吗? 在佛子骨塔中的时候,罗天见到了第二个苏玲,她的逃避,她的害怕,最后是她的释然,在即将消失的那一刻,是她毅然的放弃了罗天想要抓紧她的手,为何她会有如此选择,如果换做罗天,只怕临死也会拉上一个垫背的。 神族的人,幻海夜市的事情,乃至尧天的事情,无数的事情叠加在一起,似乎是有人想要将问题刻意的导引向某个方向,而在这么多的线索和方向当中,妖族是第一个进入罗天眼帘的,毕竟炼妖皇的强大罗天是早有心理准备,而且那个时候罗天就已经对炼妖皇和巴海的盟约产生了怀疑,但可惜的是他没有证据,想要扳倒一位城主,靠武力是不行的,还要用证据毁灭掉他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如果不能,那死的一定是自己。 那么,真凶到底是谁呢? 是指引了神界追兵追杀尧天的巴海,是越过星海和瀚海放出追兵追杀尧天的神族之人,是妖界野心勃勃在中原大地遍洒种子的炼妖皇和冥见等人,是各怀鬼胎将董恋云送到罗天身旁的魔界之人,还是这西北十三镇那仍旧隐于幕后操控一切的神秘人物,会是那位糊涂城主吗? 都不是,罗天很清楚,都不是他们,他们只是适逢其会,是罗天旅途中因为一系列线索汇聚到了一起所“形成”的对象。 那么,是鬼族了? 因为所有线索当中唯独没有鬼族,所以就是鬼族最可疑了? 并不是,罗天还没有那么疑神疑鬼,所以便有了这西北十三镇之行,表面上罗天是来给自己找医生的,但实际上罗天却是想要搞清楚,尧天的事情谁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这件事不仅仅关系到了尧天,同样也威胁到了罗天自己,毕竟他在永眠之间遗失掉的那一魂才是这正的重中之重。 罗天的想法能够瞒得过所有人,但是能够瞒得过那些阴谋者吗? 毕竟他们才是最清楚此间关节之人,也同样清楚谁才是最大的绊脚石。 巴海的现身只是一个警告,甚至有可能他不是巴海,只是有人冒充了,而目的是为了引出当时罗天口中那一番“创造的真相”,但实际上正如同罗天对管良所说的那样,那根本就不是真相,而是如果罗天认定了阴谋者就是巴海的话,并且将他和炼妖皇联系在一起,所能够得出的一种推论,并且顺着这个推论到底所得出的答案。 但遗憾的是,罗天并没有上当,虽然他的确顺着这条线所推断出了一个结果,但这个结果并不是真的,是根本就没有发生的虚构,因为玄化九章并不是死在巴海或者炼妖皇手中的,能够杀死她的人唯有持有血月的毕丘,甚至都不是姜小云,不是汉戎这些名字,存在于这段因果当中,能够背负这段天命之人只可能是毕丘。 但巴海的现身却让罗天排除了妖界,而那时还存在于他思考当中的潜在对象就只剩下三个了,一个胡途,一个鬼族,一个妖族。 至于神族,罗天在戳穿了巴海的骗局之后,就可以断定,追杀尧天的人绝非神界之人,神界之人不可能离开守护和禁锢他们的星海和瀚海,更不可能走天人之境的断魂海源头进入人间,这不仅仅是一条真理,同样也是一个族群,甚至于是一种造物永世都必将遵循的信仰。 至于尧天是如何来的,至今还是一个谜,当然能够想到这是一个谜的,也唯有罗天,包括管良在内所有知晓尧天这个名字的人,对她之来历的看法都是一致的。 尧天是从哪里来的,神族之人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从神界来的。 毕竟这是废话,罗天也不可能否认这个真相,但是尧天究竟是如何从神界进入人界的,罗天思考的方向在这里。 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罗天否定了胡途的嫌疑,那就是在蒋老爷子处,那两名强者的出现,他们的出现很快就让罗天将整个西北十三镇所发生的奇奇怪怪的所有事情和跟每个人打过的交道都联系在了一起,甚至连同他刚进入这里时所遭遇到的幻海夜市的追兵也都联系了起来,但最终他却否定了这些事件的联系,从而否定了胡途的嫌疑。 为何这样说呢? 因为标准变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标准,这个标准一定是统一的,如果标准统一了,而仅仅只是方式方法手段等一系列其他因素上的变化,那也可以这就是一个人。 正如同当初罗天举例那样,懦弱之人突然有一天爆发了,那就是标准变了,便成为他人眼中完全不同的一个人,但一个懦弱之人,不管他是如何一种懦弱,内向、沉默、弱小、无助、恐惧,那都是一样的标准。 在罗天的整个西北十三镇之行,他见到了各式各样的人,可以说每一个人的处理方式都不相同,有奸险小人,有伪君子,有亡命徒,有饥不择食的恶魔,也有一丝不苟极为难缠的匪徒。 但无论是怎样的一种囚徒,他们为人做事的标准都没有发生变化,那就是为了活下去,只要能够活下去,人性、道德、亲情甚至是认同感一切都可以抛弃掉,这不仅仅是亡命徒的标准,同样也是那个幕后之人的选人你标准,或者说他很清楚该如何正确的运用这群囚犯在正确的道路上做正确的事情。 但是,那两名强者除外。 强者也怕死,也想要活下去,但他们的标准却并不一样,或许说,一名真正懂得该如何利用这种强者之人,绝不会拿来来办一件适合亡命徒的工作,除非他是个蠢货,才会这样去做。 但这个人绝不是蠢货,从罗天被幻海夜市的人追杀开始,这个计谋就已经开始实施了,直到今天罗天落入到这个孤立的记忆世界,也许隐约间一切都有联系。 最后,罗天悄悄的,将胡途的名字从他怀疑的对象中抹消掉了,那么就只剩下妖界和鬼界了。 对于这两个存在的对象,罗天也不知道该如何来排除,毕竟毫无证据可以证明一切,也没有任何的接触来作为比较的媒介,但是,在那一刻,当弼秽和帝幻见面的时候毫无激起的波澜,却是仿佛给了罗天一个答案,毕竟不管如何,帝幻也算是妖界的生物,如果说弼秽真的对他恐惧的对象深入骨髓,那他一定可以认出那种恐惧的气味和气息。 果然,就是鬼族,但疑问却又再度丛生,鬼族想要做什么呢? 战斗之中的罗天,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这个问题,眼前的敌人很弱小,他们只是长期徘徊在那通道口附近的怨魂而已,只是巧合看到这里通畅了所以才想要过来的,对付最终现形过后的怨魂,对罗天而言并不困难,而且身在独立空间当中,罗天又重新拥有了使用漏洞规则的能力。 战斗还在持续,随着帝幻和罗天解决掉一波又一波的敌人,终于这时在通道的另外一边传来了一声哀嚎,就和垂老之人忍受不住病痛的折磨一样,那声音在空旷狭长的通道当中,在回音的相互碰撞和传递的过程中,任何人听了都不禁会遍体生寒。 罗天也不例外,他知道一个大家伙将要来了,而且会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大家伙,而就在那个大家伙的一只看上去就像是用无数的石块缝缝补补而成的手趴在了通道口的一侧,想要努力的让他整个身躯都能够挤进这个空间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声音传入到了罗天的耳中。 “化纳乾坤,合泽阴阳,聚九天之光,焚天劫地!” 弼秽的口中喃喃的念出了这段话来,也不知道他这念叨的是口诀还是某种信仰,然而当这句话音落下,只见那只鬼将的手突然间整个的就从罗天的眼中消失了,继而传来了一声重重的摔落在地面上的声音,还没有等到罗天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到弼秽苦笑了一声后继续说道。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是奈西,我是奈西,师父,我是奈西啊!!” 575 大家伙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听着弼秽口中说出的“奈西”之名,罗天那是惊讶不已,同时还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过去的弼秽并非这肉山的模样,他一定是人,只是经历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故,才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模样。 不过,眼下却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因为通道口的底部再次传来了强烈的声音。 无形的鬼不会占据任何空间,假设弼秽真能抵挡住他们进入这个记忆的世界,也绝非是用他那有形的身躯,而是依靠的啊那记忆的封印,或许说那不叫封印,而是一种独特的规则,就像是罗天的漏洞规则一样。 一旦这道封印解除,就算弼秽的体型再加大一倍,也抵挡不了无形之躯的入侵,但是,就算再如何的无影无踪,也只是形态上的虚无,而非概念上的虚无,这个世界只要是活着的事物,就没有绝对虚无的,而空间恰恰也是如此。 无形的空间能住着有形的人,也能住着无形的鬼和妖,脱离了这样的空间妖鬼也将和人一样难以生存,而如今,当一群鬼误以为这个被罗天所创造的空间就是他们生存世界的延伸时,对于喜欢寻求刺激的鬼来说,都想要拼命去到这里面。 但是,这显然是一个陷阱,一个可以让它们现形的陷阱,但遗憾的是,看起来这些鬼都不怎么聪明,他们只是最低级的鬼,拥有的是魂魄,而非意识,换句话说,他们的记忆已经固有,无法再获取新知识了,而他们所徘徊的地方也是他们生前感到熟悉的地方。 光明,以及活力。 随着无数的鬼从通道口冲进来,偶尔还伴随着几只难缠的鬼将,单凭罗天和帝幻想要一次性对付这么多敌人确实太勉强了一些,不过加上天座化身所制造的一些空间隔离,让敌人逐次分批的来“送死”,倒是大大的减轻了罗天的麻烦,也保留了体内。 罗天其实并不知道通道下面是不是真的连通到鬼界,他如今能够证明的也仅仅只是和鬼界有联系,他让魔能回去调查顾往昔的生死,便是内心的一份担忧,如果说顾往昔已经死了,那么不管他是怎么死的,如今的岁月城也将会因为一些微妙的局势变化,而彻底陷入到有心人的掌控当中。 至于表面上的岁月城城主该由谁来继承,根本不重要,因为一时半刻之间这个新继任的城主也不可能恢复到顾往昔的威望,而这份威望自然也就意味着足够的掌控力,甚至包括顾往昔这些年来所建立的绝对中立的体系,一旦这个体系被打破,所影响到的不仅仅是人,甚至还可能会有鬼。 时间再度流逝,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由于是在独立空间里战斗,而非梦境之中,所以罗天会感到疲惫、饥饿,尧天不在,罗天不敢制造太过“新奇”的梦境独立空间,毕竟那太深奥了,远不是罗天所能够掌控的知识,如果只是简单的制造一个通道,或者是已经完全被天座化身吸收、消化掉的梦境独立空间的构造原理才行。 偶尔,罗天也会注意到弼秽的情形,在他念出自己叫“奈西”这个名字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了,而且罗天也无法从那座肉山一样的身躯上看到任何表情神态,自然也就无法捕捉他的心理变化了,不知道他此时陷入到了怎样的煎熬,或者是迷失在了怎样的意识漩涡当中无法自拔。 但罗天可以确定的是,在弼秽体内的那道记忆封印并没有打开,只是随着弼秽的身体挪移而变相的位移了,但事实上封印的效力还在,只是相对减弱,这会影响一些大人物的出现,罗天可不傻,要真是来一个诡谲先知那样的存在,罗天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想要让弼秽恢复记忆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打破封印,但那样的话,无数的鬼就会进入这个记忆的世界,以吸收生人意识为食的鬼进入到这里会什么,无需多言。 “哥哥,好像有个大家伙来到了下面。” 突然间,天座化身出言提醒罗天,大家伙,会是谁呢,但不管是谁,连天座化身这种妖灵都能够感应到他的存在,这说明下面的这家伙至少也应该是一个魔灵,而且是实力很强悍的那种。 但是他当真进的来吗,有弼秽的封印,以及罗天专门为让鬼现形所制造的陷阱,如果他够聪明的话,就应该不会上来送死,除非—— 罗天此时有些紧张了起来,实在是这种两分的赌注对他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来说,简直就不是刺激,而是一种搏命。 赌了! 罗天一咬牙,并没有让弼秽回到那通道口之上,而且看弼秽眼下慢慢变大的样子,恐怕他也没心思去移动身体,而面对那高达七八千斤的庞然大物,恐怕罗天也没有能够移动他的法子,搞不好还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攻击而被他当做是敌人,那一切就功亏于溃了。 正当罗天思索到此的时候,通道口上已经传来了音波频率由远而近的脉动,真是好快的速度,仅仅是在千里之外,却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瞬间移动到这么近的地方,正当罗天暗自做好准备的时候,只见一条宛如蟒蛇的细长之物已经瞬间突破通道,蹿升到了罗天的视野之内。 “这是……蓝冥子蟒?” 罗天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喊出了它的名字,只不过罗天感受不到他生前的那种“冷血”的感觉,而如今留下的却已经是完全冰冷的身躯,而且这身躯还并不是它自己的,只不过是通道天座化身所创造空间的地气赋予的。 罗天的话音还未落下,就遭到了蓝冥子蟒的纠缠,当年在幽山,罗天自然也见过这小家伙,不过,却并没有对其出手,按理来说,就算它死不瞑目,该报仇的对象也应该是陆恒和管良,而不是自己才对呀。 虽然不明就里,但罗天还是积极应战,这条小蛇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了,毕竟它太灵活了,而且化身为鬼的它同样也拥有了鬼的一些能力,比如说它们根本就不是依靠眼睛、鼻子这些外在的感官来判断方位和敌人,而是靠的一种类似于鬼族秘法当中投石问路的线索来感应的,这也就意味着鬼天生就对位置和距离的把握能精确到十足,加上它还是一条蛇,就更是行动矫健了。 “帝幻,帮我拖住它!” 罗天知道,单凭自己不可能和一条蛇比灵活度,只能借由帝幻的帮助来试图困住它,但是罗天的话音一出,却并没有得到帝幻的回应,这让罗天疑惑的同时,转头看向帝幻的时候,却见到帝幻竟然露出了一种瑟瑟发抖的表情。 难道说,帝幻怕这条蛇? 罗天并未过多的加以思索,毕竟就摆在眼前的事实容不得其他的辩驳,而当罗天再度被蓝冥子蟒缠住的同时,他也察觉到了一股来自于对方身上的力量在若隐若现的侵蚀他的身体,甚至让他的表层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但罗天感受到这一点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这必然是蓝冥子蟒所具有的特殊能力,至于当初在幽山的时候为何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恐怕是因为那旱魃的缘故。 当罗天一经察觉到对手竟然拥有此等异能的时候,倒是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心知这是一种能够影响人精神的能力,而帝幻之所以中招在于他本身并没有任何的免疫力,但罗天作为恐惧之心的拥有者,其本身对于负面精神一类效力的抵抗本就比常人要大得多,但那蓝冥子蟒却仍旧能够让他的身体产生条件反射一般的变化,也足以说明其颇有过人之处了。 但是,这样的条件反射,对于罗天而言却也仅此而已了。 早在很久以前,罗天就已经几乎算得上是免疫了恐惧这样的感觉,毕竟他本身就是恐惧的化身,无时无刻的恐惧也就无所谓哪一次更加恐惧了。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异能对眼前敌人无效的时候,蓝冥子蟒顿时加大了攻击的力度,如今的他虽然已经算是从通道口出来了,但因地气加身而被迫现形的他却完全堵住了通道口的位置,换句话说,此时的罗天只有他一个对手,若是这种时候再来几个鬼将那样的敌人,怕是就算罗天也会左支右绌。 当罗天静下心来之后,开始思考退敌之策,刚开始战斗的时候罗天就已经察觉出这蟒蛇不惧一切规则力的攻击,加上其本身所具有的鬼族无形之躯的效力,更是助长了其战斗的持久性,而且他的身躯还在不断的从那通道口出来,罗天倒是并不担心它的身躯太过庞大会撑破这个空间,而是担心他一旦让出了通道,会让更多的鬼族怨魂出现在战场之上。 而在此之前,得先设法解决掉这个难缠的对手。 规则力无效,那就采用咒术好了,对于罗天而言,如今的他虽然因为身体的缘故而无法修习人族的诸多秘法,甚至包括当初师童想要传授他人族秘法都失败了,看样子是这具蟠龙之躯在作祟。 不过无妨,既然人族秘法不能用,那就用其他种族的秘法好了,虽然宿主离体导致如今的罗天无法沟通所谓的先祖之魂,但是知晓秘法原理,将其融合进入规则力来制造出“伪造”的效果对如今的罗天来说却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了。 不过在使用之前,罗天还是稍微的犹豫了一下,毕竟当初宿主们对他的告诫也还在脑海中回荡,若是他今后再这样无所顾虑的使用伪天道的法子,必将遭受天谴。 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罗天将魔族秘法当中的暴力融入到自己的漏洞规则当中之后,重新进行规则的排列组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打出,当规则力命中蓝冥子蟒的身体时,因规则力而造成的伤害瞬间消失,但其中赋予了咒术的力量却是并未经由规则力对身体的冲击,而是直接进入了它的皮肤表层。 眼见攻击奏效,罗天神情一振,当即再不迟疑,再度以相同的手法来转换神族和妖族的秘法,而经过多次尝试之后,虽然蓝冥子蟒有了负伤惨亏的表现,但是却仍旧无法让其因胆怯而退走,或许也是罗天这个生人对于鬼族来说有着足够的诱惑力吧。 罗天知道,继续这样的小打小闹也无济于事,他必须要搞一个大阵仗,能够一击退敌的那种,而此时他环顾四周,天座化身肯定是帮不上忙的,而帝幻本应是最强大的助力却因胆怯而躲避在空间一角,最终罗天的目光放在了弼秽的身上。 弼秽在之前的“抽风”过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或许他又再度陷入到了无止境的意识漩涡当中,想要唤醒它可并不容易,但此时罗天却来不及思索,他快速的朝着弼秽的方向退避,而蓝冥子蟒也同时追赶而至,当罗天成功将蓝冥子蟒引到弼秽身旁的时候,立刻大声喊道。 “奈西,你的师父来了!” 师父来了! 这四个字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就让弼秽有了动静,但是当他放眼望去却并不见他的师父,而只看到了蓝冥子蟒的时候,顿时身体一阵的蜷缩,就像是同样受到了对方发出的恐惧效力,不过一旁的罗天却并未闲着,他仍旧在和蓝冥子蟒战斗着,只是中间纠缠着一个弼秽而已。 弼秽的身躯如今已经回到了他最大提及的模样,从罗天的视角看去并不比那蓝冥子蟒小多少,当然如果让蓝冥子蟒那还处在通道口中蠕动的身体全部进入这个空间,那肯定可以吊打弼秽。 但此时此刻,正因为有弼秽的阻挡,让蓝冥子蟒好几次针对罗天的必杀一击不得不绕开弼秽的存在,再进行攻击,但却失去了最佳的时机。 看到这一幕的罗天顿时心中一片雪亮,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没错,这所有从通道口进入的鬼族怨灵,所畏惧的并不是弼秽,而是弼秽体内那一道意识的封印。 576 生物本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有了发现,罗天便随即开始着手证明,他多次利用弼秽那庞大的身体来“挡刀”,却发现似乎效果并不怎么好,毕竟弼秽的身躯确实太大了,这样根本看不出来蓝冥子蟒究竟是因为突破不了的缘故所以选择绕开,还是因为害怕它体内的什么东西所以才选择避让。 不过,罗天有的是法子,在一段捉迷藏的游戏过后,罗天几乎可以肯定弼秽确实能够威慑住蓝冥子蟒,甚至于是能够威慑住鬼族怨灵。 当罗天有了这个结论过后,心中不禁也产生出一个疑惑,毕竟弼秽体内的封印其实一直都在,无论他是否移动都具有相当的效力,那么为何他之前占据那通道口的时候怨灵并没有进入这个世界,而在他离开那通道口之后,怨灵才出现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并没有太好的解释,除非他能够再见到那位神医,提起这个问题,才有解答的可能,而如今,出现在罗天眼中这些宛如实质一般的怨灵,是他们在生前的模样,还是如妖族那般所拥有的化形能力,罗天同样也不知道,毕竟虚幻不等同于虚无,若是虚无,那确实是无形无影,连所谓的“人的肉眼所看不见的轮廓”都不存在,又何来被颜色填充了那轮廓之后所形成的实体呢? 因此,关于鬼族,罗天只知道这是一个神秘且庞大的族群,就和天下五族一样,有着诸多其他种族所无法了解的秘密,关于传承,关于生存,关于繁衍,甚至关于血脉,一切的一切都有其根源所在。 眼前的蓝冥子蟒和当初在幽山所见到的那一条没有任何区别,罗天的记忆力一直很好,所以他可以将一些细微之处都记得无比准确,如果说这仅仅只是曾经那条的同类,那罗天也一定能分辨出真伪来。 可惜的是,并不是,他就是当初在幽山所见到的那一条,但是罗天并非杀死他的人,杀死他的是管良、陆恒和唐龙,集合了当世三名强大的释道者才能最终击杀掉他,甚至还要加上那悬崖之上的旱魃助阵,若是没有这些条件,只怕在森林中管良三人还会有一定被反杀的机会。 而如今,当罗天独自一人与之战斗的同时,不仅仅战斗的极为艰难,而且在一种下意识中,罗天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免不得会让他想起曾经,他带着曲念怡从幽山经过,差一点就羊入虎口的过去,而这段过去即使对于今天的罗天来说,同样也是不可原谅的。 心神刹那间的动摇,让那蓝冥子蟒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那可以随意扭曲的身躯和头颅可以从任何一个方位袭来,虽然他畏惧弼秽身上的某种感觉,但是盘旋而上的庞大且绵长的身躯却可以让他随时随地从任何地方发动任何一种攻击。 而罗天的分神让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刹那间,罗天只感觉那种消失的疼痛感和骨头即将粉碎的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如今的他被那蓝冥子蟒一圈圈的缠住了身体,那种根本就和真正的蛇一模一样的身体构造也不禁让罗天苦笑一声,还真没想到,灌注了地气而现形的怨魂,自己竟然被自己搞出的把戏弄到了这幅田地。 但即便如此,罗天仍旧没有放弃,蓝冥子蟒的目的很清楚,就是利用无上巨力将罗天粉碎,但是他想要完成这个过程,必须要不断的盘旋他的身体,但是他的身体太长了,所以每一次做这种环绕而上的动作都不是一个简单轻易可以一蹴而就的过程,而这同样也给予了罗天充足的时间。 之前罗天在见到那肉山之前,曾经有了一种他这具蟠龙之躯仿佛和他的意识乃至灵与肉相结合的感觉,但事实上之后罗天才发现,那是他想多了,或者说那是一种幻觉,一种存在于弼秽意识当中,那被他所吸收的无数记忆在生前最后一刻对光明的渴望。 所以,此时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对疼痛的触感仍旧非常的低,他甚至只能听到骨头不断变形、被迫位移的声音,却完全感受不到那种非人能够承受的折磨痛苦。 而就在这个时候,罗天的身上发出了一道血光,哦——不用怀疑,那不是肉体破碎而喷射出来的鲜血弥漫,而是罗天以发动的规则力,只是这次的规则力要用到罗天自己的鲜血。 血光冲出,瞬间浸在了大蛇的表面,随即他的表面开始冒烟,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蒸腾,而没蒸腾一段时间和距离,罗天听到的那让人颤栗的声音就会消失一分,到了后来,当蓝冥子蟒缠绕住罗天身体的那段皮肤完全“灰化”而重新变回了无实体的虚幻过后,罗天终于是挣脱了束缚。 真是好险! 罗天心中暗道,这种能够长成这样的巨蟒,可绝非是修炼成这种样子的,而是通过后天进化成如今这幅模样的,可以说,如今的他早已没有了天敌,而在过去每当他战胜一次自己的天敌,他便能够进化出一种相对应的能力,也不知道管良三人是如何战胜这个大家伙的,而他今天看起来冤魂不散,竟然来找自己报仇了。 大蛇的一段皮肤虽然回归了虚幻,但他身躯的其他部分依旧存在,仍旧还是实体形态,罗天之前为了脱身,不得不以创造这个独立空间相反的方式施展逆向手法,但他的目的却绝非让这条蓝冥子蟒重新回归无实体的虚幻,而是就在这里一劳永逸的杀死他。 该想个什么法子呢? 罗天一直企图在脑海中搜索法子,而这个过程中除了收紧心神不受到蓝冥子蟒的那种精神干扰,一方面搜寻四周,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可趁之机,但遗憾的是,罗天最终失望了。 除了他,现场真是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天座化身在一旁看戏,他什么都不懂,好像除了创造空间他就只能期盼着罗天胜利归来似的,帝幻早已不知所踪,看样子是因为巨大的恐惧和颤栗早已和空间的外壁融为了一体,这是他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躲避天敌并且融入到大自然当中的法子,就和动物所拥有的保护色一样。 至于弼秽,那更是依靠不上,罗天之前试图唤醒他,让他和自己一同战斗,但遗憾的是,这个大家伙连想要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比划比划都很难做到,罗天也不知道该指望他如何帮到自己,难道要用他那庞大且缓慢的身体去迎头撞击一条矫健的巨蟒吗? 所以,最后能帮自己的也唯有自己而已。 如今的蓝冥子蟒已经完全的呈现在了罗天的眼前,他的身躯也已经完全从通道口出现,但奇怪的是,通道口里却并没有出现其他的怨灵,就好像这下面只是一个牢房,而不是真正通往鬼族一样。 但是没有多余的敌人,这对于罗天无疑还算是个好消息,可以让他全神贯注的对付眼前这个大家伙。 蓝冥子蟒又再度发动了攻击,罗天看准机会,身形挪移,随即便站在了之前被罗天搞成虚幻的那一段位置,蓝冥子蟒的攻击落空的同时,再度转换身体位置试图“摆脱”罗天,但事实上,罗天并没有移动,他仍旧还站在原地,毕竟他所处的位置上根本就没有敌人的身体,而只是一段虚无的空气罢了。 然而,蓝冥子蟒仍旧没有停止身体的摆动,而且罗天有注意到,他的这种身体摆动和蛇类生物正常的弯弯曲曲的行走路径截然不同,换句话说,此时的他仍旧还在试图摆脱罗天,因为按照常理,罗天所处的位置就是他身体所处的位置,两者并非是相互重合,而是相互叠加在一起的。 习惯? 罗天的脑海中突然萌生出了这个词汇,蛇也有习惯的吗? 不,很快罗天就否定了这种猜测,习惯是后天通过重复性的训练而养成的一种套路,但基本上动物界里除了猴子外,很少有动物可以养成某种习惯,除非是受到更严酷的训练才有养成的可能。 而通常,动物没有习惯,有的只是本能,而这种本能和习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没有记忆,或者说他们所拥有的恰恰也是一种孤立的记忆。 鸟妈妈生下了一只小鸟,并且建造了一个巢来保护它,随后鸟妈妈出外觅食,而在这个过程中,倘若说小鸟因为各种原因掉出了这个巢,那么当鸟妈妈带着食物回到巢里的时候,他将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而他能够认出的唯有那个巢,除非她的孩子能够重新爬回到自己的巢中,勾勒出鸟妈妈意识中巢中有鸟的这个画面,那种血缘关系才会重新被建立起来。 鸟如此,蛇同样也是如此,而这就是本能,或者说叫做孤立的记忆。 当罗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同样也找寻到了制胜之机,但是想要误导甚至是制造对手的本能错误,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就像是鸟妈妈一样,但她回到巢里看不见自己的后代只能看到巢的时候,他会默认自己的儿女失踪了,而绝不会认为鸟巢外面的那只幼小无助的鸟儿可能会是自己的儿女或者是企图冒充自己儿女的外人。 是的,动物虽然有时候表现的很聪明,但那却是一种本能,即使能够通过一些后天学习来获取到一些知识,但这些知识依旧会渐渐的成为一种本能,那是动物能够生存至今不至于被大自然物竞天择所淘汰的证明。 所以,罗天不能停留在原地,他同样也要动,并且要随着蓝冥子蟒行动的路线来行动,而他的目的就是要制造出自己仍旧和敌人的身体保持在“叠加”的状态当中,而并非重合。 蓝冥子蟒不断的摆动,罗天也在不断的移动,当这个画面不断的出现在蓝冥子蟒的眼睛里,他就会一直以为敌人在试图摆脱自己的纠缠,随即他开始盘旋自己的身躯,企图将罗天所在的位置拧成一股绳,以和之前同样的方式将罗天活活出缠死。 他的方法并没有错,但遗憾的是,他所缠绕的那个位置并没有可以另外一面的接触点——也就是他的另一段身体,所以无论他如何的缠绕身体,也都不可能将罗天给撕扯成粉碎。 此时的罗天就被包裹在蓝冥子蟒那数条身躯缠绕所成的巨网之中,但由于一面根本就没有皮肤的缘故,所以这个活动范围虽然受限,却仍旧很宽裕,而在这时,罗天等待许久的机会也同时到来了。 蛇只有一处软弱的地方,那就是他的七寸,但是想要攻击到蛇的七寸非常不容易,而如果对手是蓝冥子蟒那就更加渺茫了,毕竟所谓的七寸只是针对一条正常大小长短的蛇而言,而如果对手是蓝冥子蟒,那至少还得经过更复杂的换算,而在之前的过程中,罗天在不断的移动过程当中,不但通过移动来误导巨蟒的本能,同样也在测算距离和位置,这个难得的喘息之机是他从这场战斗开始之后就一直渴望的。 刚开始的时候,罗天本能集中力量攻击敌人的眼睛,蛇的眼睛在身体的两侧,同样也是巨大的鳞片所无法覆盖的地方,但是蛇头实在是太灵活了,且规则力根本无效,所以最终罗天只能被迫转头选择攻击它的七寸。 罗天凝聚规则力,虽然算不上是他此生最强悍的一击,毕竟没有魔能暴力的加持,如今的罗天也可谓失去了三成之力,再加上他分离出去的那一魂也分走了他不少力量,所以这一击相对来说还比较疲软。 不过,规则力虽然不能让罗天自己满意,但制造的效果却是尚佳的,这一击不仅仅成功的洞穿了蓝冥子蟒的七寸腹部,而且罗天有注意到,他的伤口并没有鲜血的流出,不过这也是肯定的,毕竟只是因吸收地气而化出了实体,但地气却并没有重塑生物器官的能力。 而在那原本应该是蛇的腑脏一类器官的位置,赫然闪烁着一颗墨绿色的晶莹剔透的闪光。 577 是你们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是天悲玉,是用来记忆或者遗忘一段历史的。” 就在罗天查看蓝冥子蟒身体内部的那一块墨绿色的晶石时,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声音是混合的声音,是由无数人的声音组成,罗天虽然微微一怔,却并未回头,他知道那是弼秽的声音,或者说是奈西的声音,此时的他又再度恢复了正常,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正常能够持续多久。 “记忆和遗忘一段历史?” 罗天并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此时的蓝冥子蟒已经进入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罗天确信这一次可以真正的杀死它了,虽然它已经死过一次了,而这一次是因为被地气填充的缘故而现了形,但是鬼族并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生命的另一种形态,既然是生命,就有被终结的一天。 肉山并没有过来,毕竟它的身躯太过庞大,而罗天此时又因为被那蓝冥子蟒缠绕住的缘故,所以两人实际上并无法看到对方,不过罗天的问题提出后,肉山很快就给予了答复。 “是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不再需要一段历史了,那就用天悲玉将其吸走,储存起来,永远的被世人遗弃。” 肉山的话终于是让罗天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就舒展了开来,实在是太觉得这样一种遗忘历史的法子并不怎么高明,但他又想起肉山也说过这块石头可以用来记忆历史,心中的疑惑也就瞬间得到了解答。 “这东西的意义何在?” 是的,不管是记录历史还是遗忘历史,都只是一种选择,甚至都不是大自然物竞天择那般的残酷,而只是一种人为的选择,某个不愿意自己的黑历史被世人知晓的皇帝,最终选择了让史官篡改历史,并且将其遗忘,于是世人便不再知道这段历史了。 但是,真是这样的吗? 如果说仅仅只是人为的选择,那么历史永远也不会有被遗忘的那一天,毕竟就算是用诛灭九族这样的法子,也不太可能将所有知晓这段历史的人给杀干净,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哪怕是帝王,也同样的昏庸愚昧,世界既然拥有这段历史,那么这段历史就必然会存在于后世的你某种记录体裁之上。 所以说,真想要遗忘掉某段历史,将其篡改或者是利用大自然的力量是更靠谱的方式,而如今呈现在罗天眼前的这枚天悲玉,很显然并不是用来遗忘历史的,而是封印历史,并且将其留存在一个神秘的地方,等待着后世之人将其挖掘出来。 而很不幸的是,罗天就是这个挖掘之人。 之所以说是不幸,乃是因为罗天并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他没有多大的好奇心,真的没有这么大的好奇心,他不想了解这些东西,就如同没人想要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道理,当你举世瞩目的时候,必然也会有同样想要对你落井下石之人。 “我不知道,但我师父曾经说过,持有这枚东西的人都拥有上天赋予的宿命。” 肉山的话让罗天想起了蟠龙的宿命,他苦笑了一声,由于蓝冥子蟒的一段身体已经被罗天重新透明化了,所以这声音也传到了肉山的耳边。 “能不能摆脱这样的宿命?” 罗天问道,他实在是不想跟什么宿命纠缠一辈子,不管平庸也好,精彩也罢,罗天就是罗天,可不是谁的罗天,就算有一天罗天也要跟人结婚,成为那个女人的他,但那也是罗天自己愿意的。 这是一种自我选择,和天道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说任何人那平凡的一生恐怕都配不上能够被天道所看中继而选择,罗天情愿自己是这样的一名小人物,也不想要被天道整天惦记上。 当然了,罗天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虽然罗天不会了解什么亿万精子这种东西,但他和其他的一些释道者都很清楚,生命就是一个筛选的过程,甚至是一个精益求精的过程,这样的过程和释道者追寻的天道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或者说,能够从父母亲的一滴骨血凝结成一颗生命的种子,然后再萌芽壮大最终成人,这同样也是一种天道。 所以,人脱离不了天道的纠缠,一辈子都不可能,甘愿平凡甘愿卑微,也同样如此。 肉山没有回答罗天的提问,此时的他是清醒的,也不知道为何他突然间就清醒了过来,是他的病好了,还是他也看到了那颗天悲玉让他想起了什么,罗天并不知道,但罗天所知道的是,这种愚蠢的问题,是从一名真正的释道者在踏上天道一途的第一天起就早已明了的事实。 罗天微微一笑,不再说话,此时的蓝冥子蟒已经停下了死前痛苦的身体扭曲和哀嚎,终于不动了,而那颗留在他体内的天悲玉也还悬挂在一个不算太高的位置,只要罗天发动一道规则力什么的,就可以很容易的将其拿在手中。 可是罗天始终没有动,不是他还在纠结于这是不是属于他自己的宿命,也不是因为他已经有了一枚那样的星型物品,而想要将其让给肉山或者天座化身,而是罗天在思考历史的意义。 历史有何意义,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历史是一面镜子,但也仅此而已了,人从来没有脱离过历史的车轮,无论照不照这面镜子,人类的活法从古到今也不曾有丝毫的改变,而今后也将永远的持续下去,毕竟只有这样的一种活法才能叫做人类。 但是,眼前所见,却不是让罗天去思考什么叫做历史,什么叫做人类,而什么又是人类的秉性或者历史的真相,而是一道选择题,这道选择题只有对与错两个答案,当罗天选择了这枚天悲玉的时候,也就相当于他同样选择了对或者错这两种答案。 究竟是否定现在还是相信现在,这个选择还真是难以抉择啊! 最终,罗天也没有做好这样的选择,毕竟在他看来,这确实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当然他自己并没有觉得那么严重,可是站在其他人的立场,特别是因此而受到了损害的人的立场来看,历史被篡改和天道被改写确实很严重啊,如果说有人能够将历史和天道都给改写回来,或许这个人也能成为英雄吧。 但是,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却不由得愣住了。 “你想到了吧?” 听到肉山提问的时候,罗天很想反问“我想到了什么”,不过他没问,毕竟他在愣住的那一瞬间,脑海中就已经升起了与之相关的一切线索,而之前在思索的“被遗忘的历史”,也和“被改写的天道”同时被化纳到了同样的一个框架当中。 因为这就是一回事! 罗天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显得很不满意,这和他一生都纠缠的天道宿命、蟠龙宿命,竟然警惕性和觉悟如此的底下,不过当罗天回过神来之后,也不再犹豫,随即抬头将那一枚天悲玉给射了下来,随即操在了手中。 当罗天打开手掌心,凝视着手中这枚天悲玉时,发现其也还仅仅只是之前所看到的那个样子,并没有因此而带领罗天去往一个梦境或者一个幻境什么的,让他能够见证真正的历史。 “这东西怎么使用的?” 罗天又再度问道,而就在此时,他的身旁走上来一个人,一个和他一样的人类,而不是一团黏糊糊的看着贼恶心的肉山。 这一瞥不禁让罗天的视线被定格了,实在是他没有想到之前跟自己说话的根本就不是肉山,而是眼中的这个人,不过很快他就看到对方冲着自己一笑,随即说道。 “别那么异样,我就是那肉山,也叫做奈西。” 他的话让罗天点点头,心中有些好奇他是如何变成人样的,毕竟之前将孟百生带来此地的时候,孟百生曾说沧海城城主帝朗曾经跟他提起过“弼秽”的名字,而一个能够拥有名字的人事物,必然是拥有的一种固定形态的。 换句话说,如果是一瞬即逝或者昙花一现的事物,是不会有名字的,就像是那随着风而飘落的蒲公英,你除了知道那就是蒲公英外,不会知道他生来所拥有的名字,就如同家养的那些名为“小红、小黄、小黑”一样的宠物那样。 所以说,他既然叫弼秽,这就是一个能够持续性的称呼,一个能够被他人记住并且分享给其他人的名字,而不会因为下次再见到弼秽时,他突然间就变成了奈西,而无法再用弼秽来称呼他了。 罗天的心中在胡思乱想着,不过很快句收起了这无聊的思绪,而继续转头看向了手中的天悲玉,联想到管良手中的那一枚,心中不由得也开始担忧了起来。 “我见过同样的一枚,就在前不久。” 罗天的话并没有让奈西感到有任何惊讶的地方,就好似他早已知道一切似的,而罗天同样没有因此而感到好奇,毕竟他已经见过两次了,而这两次给他的感觉也都是一样的。 “看来,你已经和‘他们’开始集合了。” “他们?” 奈西和罗天一答一问,而最后两人都同时沉默,实在是这种关于宿命的话题的确不怎么好,总是会让人觉得人在天道跟前的渺小以及生命的无力感。 不过很快罗天就知道了奈西口中的“他们”是谁,而对此罗天却是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说道。 “你……” 看到罗天欲言又止的模样,奈西倒是淡淡的一笑,随即他伸手入怀,然后掏出了一个像是符咒一样的东西,当他将这张符咒展示在罗天跟前的时候,罗天终于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鬼画符”,这上面与其说是古老的文字,倒不如真像是喝醉了酒的人即兴画上去的。 “这就是封印了你的那一枚符咒?” “封印?” 奈西听到罗天的提问,稍微的一怔,不过很快就笑了起来,他虽然并不知道罗天之前将他还是“弼秽”时的那种模样看做是有人对他的意识下了一道封印,不过这也算是一种常理推测了。 “这不是封印,而是一个印记,或者说是一枚凭证,师父曾言,若是有一天我遇到了‘他’,这枚印记会迎刃而解。” 奈西的话也让罗天的眉头一皱,不过他倒是没有纠结于能够迎刃而解的究竟是封印还是印记,亦或是符咒一类的东西,而是他所说的那个“他”。 “是……我?” 罗天犹豫了一下问道,毕竟罗天也不敢肯定能够解开这枚印记之人就是自己。 “应该是‘你们’。” 此时奈西看向了阁楼往上的方向,幽幽的说道,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就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而后,他又重新看向表情异样的罗天,补充道。 “我之前还见过一些人,我想他们应该就是你此行要找寻的同伴吧。” 是管良! 罗天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甚至于不仅仅是管良,还有其他罗天也认识的人,而这些人都来过这里,这是宿命或者是巧合,对此罗天也已经无从分辨了。 “他们在哪?” 虽然,罗天和管良以及董恋云分散了,但罗天相信奈西一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想,他们应该去了‘暗’。” “暗?” 罗天念叨着这个词,这个词他已经很多次听到过了,那是冥族之人所掌握的一种技能,虽然罗天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他相信这并非人为虚构。 “也就是说,我跟他们还会再见?” 罗天的问题让奈西狡黠的一笑,随即说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 “你又怎能知道,自己不是同样身处另一个‘暗’的世界当中呢?” 听到这个问题,罗天又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笑了起来,他很清醒,并没有那种混沌的感觉,如果当初尧天、管良等人对他的描述是真,那么想要被暗吞噬,就必须先一步接受暗的“邀请”,可是罗天并没有经历过这个过程。 不过很快罗天的眉头就再度皱了起来,因为他理解了奈西想要表达的另外一重含义,但是当罗天一想到此的时候,反倒是另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看来你应该想到了,你所见到的那个人并不是你原本所认识的那个人,而他见到的你,也并非是原本他所认识的那个你。” 578 清醒之后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终于醒了。” 当管良睁开眼睛的时候,迷蒙的双眼中浮现出了一男一女两个熟悉的面容,而当他定睛一看,这不是璇儿和萧何又是谁呢? “我……” 管良猛地一下就清醒了过来,随即像是下意识的动弹了一下右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但是他的右手旁空无一物,而当管良回头看去的同时,也没有看到任何人事物。 管良的心中重重的一顿,在又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方才回过了神来,重新看向了眼前的璇儿和萧何。 “这是哪里?” 管良的问题让璇儿一怔,还没有回答,就听见一旁的萧何笑着说道。 “看样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璇儿,你瞧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管良听见他两的对话,混合着脑海中不断盘旋的“故事”,仍旧难以平静下来,此时的他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记忆的世界,可是他是怎么来的,而和他一道的董恋云又去了哪里,这期间所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也许是看到管良脸上疑惑的表情越来越严重,璇儿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管大哥,你之前进入到了一个奇怪的漩涡当中,突然就失去了踪影,我和萧大哥都很着急,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终于是在这里见到了你。” 璇儿的话让管良心中再度一震,他想起来了,这的确是他之前和璇儿分别时的情景,但那时萧何并不在场,应该说从他们遇到那个叫玄化九章的神之后,萧何就失踪了,任凭他们如何找寻,也始终不见其人。 但此时,显然不是去思考这件事的时候,而摆在眼前的疑问才是当务之急。 “是暗?” 管良犹豫了一下问道,随即萧何就点了点头说道。 “我想这是唯一的解释,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又一次进入到暗之空间里,而且这一去竟然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萧何的话让管良又是一惊,一个月,难道过去了这么久,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和罗天、魔能在一起的时间总共加起来也不到十五天的时间。 不对! 暗之空间,罗天? 难道说,自己之前的一个月时间里所见到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罗天,而是存在于暗之空间里存在于过去的罗天? 当罗天一经有了这样一种判断后无疑是大惊失色,可是事实如此,却又由不得他不信,而且管良更是想起,自己身处这个记忆的世界里已经有段时间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返回现实的法子,而自己当初偶然间的举动难道就能找到通往现实之门了吗? 也许是管良接受了这样的一个事实,他的气色好多了,只是脑海中所盘旋的事物仍旧还在持续挥发着,连同那在暗之空间所看到、经历过多一切也都不断的在冲击着他的脑海。 “你都看到了什么?” 萧何看着管良的这个样子,心中也是倍感诧异,之前他们共同经历过一次被暗吞噬后的世界,即便是再如何荒谬和不符合逻辑,但能够从暗之空间里离开的唯一方式就是完全接受暗所呈现出的“事实”,换句话说,如今的管良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他的脸上不应该是这样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看到了罗天。” 管良没有隐瞒,而在他提到罗天的时候,璇儿和萧何也都有了不同的感受,对璇儿而言,这个名字如此的强烈,很难不会让她有所联想,而且很快就可以察觉出端倪,以及和那个曾经被管良咬牙切齿提到过的名字相互吻合。 至于萧何,心中更是感到有些蹊跷,管良怎么会在一个暗之空间里见到罗天呢,按理来说,暗之空间里所存储的是存在于过去的真相,而罗天并没有死,他是“今人”,难道说连冥族也开始关注起了罗天这个人吗? 此时的三个人,各自的心中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思索,而且对于管良来说,更是在心中隐藏了一个重大的秘密,那便是罗天告诉他的关于萧何、尧天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摊牌的时候,管良并无意惊动萧何,虽然那不过只是罗天个人的几分猜测而已,但管良却信得过罗天的猜测能够成真的可能性。 “你们是怎么遇到的?” 管良此时看向璇儿,心中暗道一声惭愧,此时想来,当初的他与其说是鲁莽,倒不如说是他急于想要离开这个时候而全然忽略掉了璇儿,而在过去管良并不是这样的人,为何这一次竟然像是迷失了自我一样,这种感觉脸管良自己都说不清楚。 “其实一直都在富阳王府,自从前次和你们分别之后,就没有离开过了,后来我听说璇儿跟你在找寻我的下落,我就主动现身来找你们,却不想恰好遇到你除了这趟子事。” 萧何的解释在管良细细的品味之下并无太大的破绽,在这个孤立的记忆世界里,管良和璇儿想要找到萧何,的确只能凭他两的本事,而无法求助任何人,同理萧何也是同样,他同样不可能从任何人那里得知有人想要找寻自己。 但是萧何依旧没有解释他当初是如何从玄化九章那里离开的,不过对此管良倒是也无意去打草惊蛇,然而没想到的是,管良不提,萧何却是主动的提了出来。 “管兄,你还记得那个玄化九章吗?” 听到这个问题,管良心中一动,这是他内心第二个疑问的由来,而此时听他提起,倒是也顺口问道。 “当然,话说当初和你分离后,你去了哪里?” 管良虽然并没有带有任何不信任或者质疑的神态,但是如果萧何真的有问题,他必然会从一个阴谋家的角度来试图理解这个问题,换句话说,他的主动提问其实本身就有试探性的意思在里面,而无论管良会如何来对答,都会在他的心中留下嫌疑。 “回想起来,面对那样一位神灵,我能够活着回来也确实有几分侥幸。” 任何是不肯正面告知吗? 管良心中如此想道,不过猛然间顿时就意识到不对,萧何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回答自己疑问的想法,而仅仅只是一种试探,而如今想来,自己当时的提问方式不对,恐怕已经加深了萧何的怀疑。 但问题在于,他究竟是从哪个方向产生怀疑的呢? 想来想去,管良终于是想到了一个点,不是别人,正是罗天。 罗天怀疑萧何,他可能是尧天发疯之后可能会接触的一个人,但是这两人之间的接触必须要有一个媒介,毕竟他两同样也是萍水相逢,互不信任,因此如果没有更进一步的认识,或者是有什么相互的渊源来获取到这份彼此进一步的信任,他们也不可能会走到一起。 因此,当初的罗天大胆假设,萧何和尧天之间的这道桥梁有可能会是巴海,也可能会是顾往昔。 或者是反过来,由萧何出面,来引导尧天认识这两个人。 那么,究竟会是哪一种可能呢? 没有答案,毕竟管良对此更是一无所知,连尧天的消息都是罗天告诉他的,而此时的管良在一经察觉出萧何对自己已经存有了怀疑的同时,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好璇儿了。 三人一道出发,朝着城里走去,来到中途,管良却停下了脚步。 “管兄,怎么了?” 萧何似乎一直都在注意着管良的动静,此时见他停下,自然也第一个发问,管良看向了离城的另外一个方向,说道。 “记得当初,我们不是打算再次探一探那座阁楼,或许那怪物脚下隐藏的会是一条通往现实的通道呢!” 管良的话让璇儿又紧张了起来,她来自于那里,不知道内心中有怎样的阴影,而萧何在沉吟片刻之后,这才说道。 “那条通道真能让我们返回现实?” 管良没有言语,但心中的计较却不曾消失,此时的他已经可以确定萧何有问题了,因为当初管良并没有对萧何提到那条通道,而提到通道的时候萧何已经不见了,所以这话是管良对璇儿说的。 而管良对萧何所说的是另外的一番话,那便是想要通过那怪物吸收人的意识和记忆的方式,试图联系上尧天,让尧天带他们离开这里。 但如今,也不知道是萧何忘记了这回事,还是他当真心里有鬼,毕竟管良同样也不知道萧何为何会进入这里,他当真是单纯出于好心才来这里打算拯救自己回去的吗? 停下的步伐,让管良和萧何两人各自心中都仿佛有了一块千钧巨石,一场冲突似乎会在此爆发,不过很快,萧何的脸上就重新露出了笑容,他也看向了管良所指的方向,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去试试吧。” 掉头而行,三人朝着那处阁楼走去,孤立的记忆世界中,不会存在场景变幻这回事,而当三人来到阁楼跟前,璇儿第一个停住了脚步。 “璇儿,你没事吧?” 管良关心的问道,他虽然不清楚璇儿此时的感受如何,但是在三个人当中,此行的关键无疑就是璇儿,而管良更是不会再次以伤害璇儿为代价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没事,谢谢你,管大哥。” 璇儿低声说道,但从气色看并不正常,她在强装镇定,甚至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成为拖累,而正当管良想要放弃此行,改日再来的时候,却见萧何此时的手已经握在了那阁楼的门把手之上。 他的这个举动再次唤起了管良心中的疑心,按常理来说,他应该并未来过这里,此时应该比自己表现的更加谨小慎微才是,但看他如此大胆的举动,分明就不像是初次来到的那种感觉。 难道说,到了这个时候,他仍旧还在试图试探自己吗? “进吗?” 萧何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但却是转头询问管良的意识,看着他手中的动作以及他所说的话,管良倒是非常镇定,他微微点头,同时牵着璇儿的手,即使有什么变故,在这个位置上他也能保护好璇儿的安全。 阁楼的大门被推开了,再次进入到这个地方时,管良保持了最高的警惕,但是阁楼里却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而当管良看向那漆黑的地方时,寻路规则发动,也没有探索到任何可疑的迹象。 随着一番搜寻过后,萧何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摇了摇头,一脸大失所望的样子,随即说道。 “这里看上去已经很久都没人居住过了。” 他的话让管良心中阵阵疑惑,这不对啊,他明明记得那如肉山一般的怪物就住在这里面,难道说他还能离开这里,离开那个通道不成? 通道? 当管良的脑海中猛地想到通道二字的时候,此时的他放开了璇儿的手,打算亲自朝着那漆黑一片的位置前去搜寻,而就在管良和萧何擦身而过的时候,只听到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 “别动!” 声音几不可查,却又是字字清晰的传入管良的耳畔,还没来得及等到他回过神来,就陷入到了萧何的挟持当中。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管良陷入了被动,而与此同时,璇儿也愣了半晌,但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就大声喊道。 “放开管大哥!” 萧何挟持着管良,听着璇儿的声音,却是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 “放心,只要管兄实话实说,我不会为难他的。” 管良此时心中暗道失策,他没想到萧何竟然会发难的如此迅速,而之前的他一门心思想的是那怪物的去向,没想到萧何竟然会抓住了这个空档,让自己成为了阶下囚,连同璇儿的安慰也成为了他人手中摆布的玩物。 “你想知道什么?” 管良平静的问道,手中暗自运动规则力,掌握寻路规则的他,仍旧有挽回劣势的机会,毕竟萧何想要动手杀死自己,这同样也需要有一个过程,除非他所掌握的是如同陆恒那样的自杀规则,或者是万季安那样的动之规则,能够在自己做出动作的瞬间反制自己。 579 这还不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别动,你一动她就死。” 正当管良想要寻隙反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萧何的这句话,顿时就让管良酝酿的攻势化为了子虚乌有,他心中一沉,知道这是萧何在自己醒来之前就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卑鄙!” 管良口中的称呼让萧何笑了笑,并不言语,不过他虽然先行有了这一步棋,但手中挟持的管良却始终是一个麻烦,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管良不能死,死了的话中天界绝对会天翻地覆的,倒不是因为他这个来自于西北十三镇的囚徒很有和平主义的精神,而是让他孤身一人跨过那鸟不拉屎的地带进入中原的背后操纵者可不想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当然,这一点管良是看不透的,不过既然提前有了罗天的预防,也算是让管良在真正的危机到来之前,提前打了一剂预防针,只不过看样子管良又一次搞砸了。 璇儿怯生生的站在不远处,同样也不敢动,她不是释道者,不懂规则力的运用方式和原理,所以她心中那一丁点可以相助的法子一直还在犹豫不决要不要使用的当口,这一点和管良是同样的,毕竟管良同样也不知道萧何在璇儿身上到底下了怎样手段,是毒还是咒术,也或是封印或诅咒,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管良也不敢贸然行事。 但即便如此,萧何也仍旧不敢大意,他虽然暂时控制住了管良和璇儿,却也知道控制不了多久,他们迟早会串通起来破坏自己的阴谋,而在这一刻,萧何的心中还真有几分想要将这两人都给杀了的冲动,而这样的冲动对他这样一位亡命徒而言,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心理障碍。 不过,当他用近乎凶狠的眼神看向管良的时候却还是犹豫了,毕竟他很清楚,想要获得他接受这份任务之后的报酬,就必须要按照雇主的要求来进行,就算他最后完成的任务却给雇主带来了天大的麻烦,只怕同样是什么也得不到,甚至还会惹来真正的杀身之祸。 萧何快速的点了管良身上的几处穴道,之后又出于安全考虑,担心管良会移动穴道这样的自保能力,顺便又封锁了管良身上几处用来施展规则力的管道源泉,最后他才有些放心的放开了管良。 此时的管良确实已经到了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的地方了,之前是最佳的机会,却也是唯一的机会,他很清楚那时的犹豫过后将不会有第二次那样的机会了,可是他又能如何呢,难道要用璇儿的性命来做赌注,祈祷萧何的话都是谎言吗? “你到底是谁?” 管良坐在一旁,此时只能厉声质问道,然而他的话㛑只是让萧何略微抬了抬眼皮子,随即说道。 “别怪我,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放心,我不会杀你,将你带到目的地后我就会离开,从此不会再见。” 听了他的话,管良却是并没有放下心来,所谓的送他到一处安全地点这种话,都是用来欺骗小孩子的,随即他又问道。 “哼,你不想伤害我的性命,又怎知交代你做这种事的那人不会伤害我的性命吗?” 然而当管良这样问的时候,萧何却是笑了起来,随即有些怜悯的看着管良说道。 “管兄,你真是有一个好师父。” 听着这句话,回味着话里的每一个字,管良突然一下子就变得沉默不语了,是啊,自己有一个好师父,甚至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但遗憾的是,这样的一个好师父却并没有培养出一个真正的好徒弟。 萧何的这句话罗天曾经也说过,虽然两人说这话时的语气、态度截然不同,但在管良听来却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隐晦的告诉他,离开了师童,他管良什么也不是。 虽然在管良想来,这是一句废话,如果没有师童,没有命天教,他管良当然什么都不是,倒不是因为他成为不了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继承人,而是有这样的人脉靠山,他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想做什么都是一帆风顺的,甚至于只要他提出来,师童可以帮助他更快速的接近天道本源。 所以结论就是,他为何要离开师童,离开命天教呢,又为何要和他的对手、敌人站在同样的基础立场上一较高下呢,师童和命天教就是他的本钱,别人嘲讽他今天所坐拥的一切都是靠他的师父获取来的,他只会为此而感到高兴,而不会觉得这是一件耻于启口的事情。 “这一点我倒是极为认同。” 管良如此回答道,萧何为此倒是愣了半晌,虽然心中颇为不屑,但是仔细一想,却又不禁心中一沉,连同那原本怜悯的眼神也变得阴戾了起来。 三人就在这个空无一人的阁楼当中坐了下来,管良和萧何都不知道萧何下一步的动向,难道说他是在等人接应,然后离开这里吗? 想到这里,管良不禁又对他的第二个疑问产生了好奇,当下问道。 “你是如何进入这里的?” 管良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同时也吸引了萧何的注意。 “怎么,罗天没有告诉你吗?” “罗天?” 管良愣住了,不知道萧何此时提到罗天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萧何就继续补充道。 “管良啊管良,其实你苏醒过来我还是很高兴的,但你不该提到罗天的名字,你应该知道,对于我这样的坏蛋来说,这种人的名字极其容易让我变得神经质。” 萧何这样一番看似自嘲又像是解惑的话让管良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在苏醒过后当萧何问起的时候,说起了罗天的名字,也正是因为这个名字让萧何产生了极其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从而提前对管良发难。 管良沉默了半晌,虽然知道这是自己又一次不带脑子做事的后遗症,不过他并未真的担心什么,也不会抱怨什么,这几十年来他都是循着一种可循环的套路和规律做事的,从不曾像罗天、萧何这样的人活着,要说比心机他玩不过这些人也没什么丢人的事,况且,人难道真的需要这么深沉的心机手段吗? “所以,让你来这里的那个人是罗天的敌人咯?” 管良突如其来的一问让萧何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却并没有回话,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但管良却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 “让我想想,这个人不但是罗天的敌人,而且定然曾经惨亏在罗天的手中,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警觉性,让你仅仅是听到一个名字就宛如惊弓之鸟一般,我想……不会是巴海吧?” 当管良提到一个人的名字时,萧何顿时就是一怔,这种本能的表情反馈是因为他知道“巴海”这个名字,同样也知道这个巴海所代表的是什么。 看来不是巴海! 管良此时心里如此说道,同时脑海中也回想起了在那个暗之空间里,罗天和巴海之间关于“创造真相”的那一番对话,果然,那是假的,是有心人故意想要让罗天怀疑上巴海才故意搞出的一场戏,只是轻易就被罗天给拆穿了。 此时,萧何同样也注意到了管良脸上的几分神色,知道对方是故意用言语来试探自己,而且看样子,之前自己的反应必然是让管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只不过,即便如此,萧何的心中也同样心惊动魄,有些消息世人能够探查到,但有些消息却是决计难以外传的秘密,而当初罗天曾经造访过苍茫城便是后者,那是除了当事人和中天界七大城主外,再无其他外人知道的秘密。 巴海竟然会惨亏在罗天的手中,若非亲耳所闻,萧何是绝对不会信的,而背后派他来的那个人也不会告诉他,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在罗天有限的几次出手当中,给世人留下的那一丁点的印象却尚且还不至于引起多少人的兴趣以及提升多少警惕,就说幻海夜市的那一次,也几乎是在一个半封闭的状态下开放的,加上幻海夜市的“老板之死”,同样也不会对外传播。 可以说,除了真正掌握一份巨大情报网的大人物,罗天的名声在这中天界基本没有,而人们对罗天的了解还仅仅是停留在当初他曾经和万季安、赵蒙出现在造化之门劫持曲念怡的哪件事,但当初的罗天更加弱小,完全留被风葬天下的这两位的声望给碾压了,看起来更像是个倒霉蛋、替死鬼。 “不是巴海,那么就是姜项离了?” 然而,管良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的口中又开始念叨另外一个人的名字,而这一次虽然萧何已经有所准备,却还是犹如被迎头痛击了一般,脸色倏然变化,甚至是一种抑制不住的本能。 “看来也不是姜项离了,难道是顾往昔,那次在梦里,顾往昔可是连罗天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罗天暗留下的机关给伤的不轻,对了还有夏子丹,也不知道夏瑜现在是不是也像你一样,连听到罗天的名字都会产生心理阴影。” 管良一个接一个念出口的名字,每一个都带有足够的分量,每一个多在世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不是今天被管良提起,只怕谁也不会相信他们都曾经惨亏在一个人的手中,但即便被管良提起,给萧何的感觉却仍旧是极为不真实的,而这样的感觉就和当初在龙祥城董家,世人知道清微妙法,知道魔气滋生,甚至知道夏家和鸣沙派,还因为夏瑜散布过消息因而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管良的存在,却并没有人知道罗天当时也在那里。 “够了!” 萧何终于是忍不住的叫停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变得如此,难道说此前被管良一一喊出的名字仍旧还不够分量,难道管良还有更重磅的消息不成? “够了,这哪里够呢?” 管良压根没有去理会萧何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 “让我想想,冥见、天忌、炼妖皇,对了就是炼妖皇,你知道吗,炼妖皇可是不简单,他是曾经的神界大祭司,同时也是现任的妖界妖皇。” 管良的这句话一说出口的瞬间,萧何的神色顿时一滞,而且是那种仿佛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的恍惚,而在这千载难逢的一刻,管良又岂能不把握住机会呢,他瞬间出手,借着萧何失神的瞬间,一举反制成功,两人处境顿时转换。 眼见自己竟然反过来落入到了管良手中,萧何倒是出人意料的没有太大的惊讶之感,和他之前那种失神相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你竟然能自行冲开被封闭的穴道?” 萧何平静的问道,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太大的不解,只是自己落入下风的一种本能疑问罢了。 “哼,你既然处心积虑的算计我,又怎会不知我所的寻路规则所拥有的种种奥秘而不加以防范呢?” 管良的反问让萧何面色一凝,虽然一时半刻之间仍旧难以想通这其中关窍,毕竟他并没有修炼过这门规则,即便能够触类旁通,但在真正大成的高手面前,也不过只是一个门外汉罢了,但此时结果已成,多想无益,然而身处下风的他却反倒是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管良心中有些纳闷,萧何既然落进他的手中,那自然是绝佳的“逼供”机会,对待敌人管良从不心慈手软,就算萧何骨头硬抵死不说,管良也会有命天教的诸多法子让他开口吐露真相。 “你知道那人神玄化九章现在如何了吗?” 萧何突然提到了一个古怪的问题,这个问题并不在管良此时的思考范围以内,但听他提起,却也是本能的疑惑,此时想来,当初玄化九章似乎并没有杀他和璇儿的意思,反倒是将神力和神格分别送入到他和璇儿的体内,而管良如今的道心也恰恰是因为此举而得以凝练成功,她此举分明是有意相助,而非加害。 “她怎么了?” 虽然敌友未明,却不妨管良有此一问,萧何闻言,仿佛知晓管良必然会对此感兴趣一般,他的眉宇间流淌着一丝神秘的神色,随即说道。 “我杀了她!” 580 悲惨人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萧何的惊人之语让璇儿的脸色瞬变,即使她无法理解何为人神,但如今她神格入体,和拥有那女人意识的管良一样,对玄化九章也仿佛有了另一种血缘关系。 萧何的话音落下,便看向身旁的管良,却是发现管良竟然平静的很,连一丝一毫惊讶的感觉都没有,这根本就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管良,又或者说,管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不,即使他知道了玄化九章是死在自己手中,也绝不该如此平静才是,这就相当于人固有一死,但当关系重大之人过世的时候依旧会感到悲痛才是。 除非—— 此时的管良的确很镇定,他此时之所以能如此镇定,便是在于他刚从罗天那里回来,并且早已对所谓的“玄化九章之死”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你杀不了玄化九章。” 当管良的话说出口的同时,萧何顿时一怔,但继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笑的一发不可收拾。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管良啊管良,你是不是还没清醒过来,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那好,我再说一遍,我!杀死了!玄化九章!,那是一位人神,你明白吗?” 萧何的狂言傲语虽然说的惊天动地,甚至那其中隐含的一丝刻意放出的规则力还能传播很远的距离,但他发现管良的神情始终如一,而且变得更加的淡然了。 管良很少能够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而这样的淡然、豁达、坦白一向只会出现在罗天的脸上,那是能够明白一切关窍过后所体现出的一种自信,而管良他甚至连一件事都无法想明白,又怎能把全局的问题给想明白呢? 但此时,他所流露出的这种表情分明就是这种意思,那不是不懂装懂就可以伪装的,一知半解的人总会有某种因为不合逻辑而呈现出的自圆其说的破绽。 萧何终于是冷静了下来,他盯着眼前的管良,即使他无法接受管良的结论,却也不妨听一听管良的说辞,但玄化九章就死在他的眼前,而且就是他一掌以毙之的结果,那种亲眼所见、亲手所为的真实感他又岂会认错呢? 其实此时管良的心中也有自己所想不明白的东西,真要他把全局都给分析透了,那的确太为难他了,所以,此时的管良可以说是从罗天所告知的一部分秘密以及他所经历的部分事实当中,结合出了一个可能的真相,只不过这个真相同样也是骇人听闻的。 “你是炼妖皇的子嗣之一?” 管良的话一出口,现场顿时寂静的可怕,独留三个人那跳动的心脏还在扑腾作响,萧何盯着管良,那眼神就仿佛他不是就范之人,而是依旧挟持着管良的猎人。 “你还知道什么?” 虽然他并没有亲口承认此事,但管良却似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般,因此在有了这样一个“事实基础”之上,他在回答其他疑问的时候变得顺畅了许多了。 “罗天曾经跟我说过,另一个玄化九章去了永眠之间,并且死在了那里,而他临死之前可能会见到的人一共有两名,一个巴海,另一个则是炼妖皇。” 管良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到萧何的脸部肌肉紧绷了一下,虽然无法确认这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却可以感受的出,当他听到“另一个玄化九章的死”时所产生的那种来自意识当中的共鸣,而后,管良继续补充道。 “但是,罗天也说过,玄化九章不可能会死在巴海和炼妖皇任意一人的手中,因为神是背负创世天命的存在,这种天命是神诞生的终极目标,也是唯一目标,天道无情,神被赋予了天道创世的本能,同样也是无情的象征,而这种情所包含的便是万物之灵。” 管良的这番话其实是在转述罗天的话,可以说管良对这番话的试图理解整整花费了他从认识罗天以来直到今天这么长的时间,甚至于是在刚刚不久之前他才想通了这句话的含义。 然而,让管良没想到的是,萧何此时的脸上却并没有那种疑问丛生的感觉,反倒是有了一丝和之前管良一样的淡然。 “哼,神只不过是创世的工具罢了。” 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随即又看向了管良,那眼神之中映照出来的人影却是罗天,就仿佛这一刻的他是在和罗天对话一般。 “哼,你说的不错,神没有万物之灵,所谓‘灵’,便是灵性,或者说是人所拥有的那种‘智能’,神不智能,只是一种工具罢了,周而复始的做着天道所赋予他们的某一种天命,他曾经说过,那就是天道,就是绝对规则,人做不到的极端,神都能做到,除非有一天,人也能变成那样的极端,或许人就能离天道更进一步了。” 萧何的这番话让管良心中惊叹不已,他的这番话或是在补充管良的“万物之灵”,又或者是属于自己的一番解释,其中的感慨并没能瞒过管良的双眼双耳,此时的他虽然仍旧难以确定萧何就是炼妖皇的子嗣,但反倒是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记得那一天,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没死,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明明应该死了,胡途派出的人从来没有失手的可能,可我为何还能活着,而脑海中竟然还能回忆起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古怪的事情。” 萧何突然开始喃喃自语了起来,又或者是一种印证,是因为听到了管良的话而出现的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独白,有一些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情,需要有另一个人来得到印证,不过,为何他会选择管良呢? 管良没有说话,而是选择了留心倾听,其实此时萧何的心情他大致可以理解,毕竟一名来自西北十三镇的囚徒,与生俱来和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争夺活命机会的蝼蚁又岂会相信每一个他需要虎口夺食的存在呢? 而管良,恐怕是他这辈子当中唯一一个能够说上这许多话的人,还有尧天,那么,他和尧天之间又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呢? “从出世以来,我就失去了某段记忆,越是去想就越会头痛欲裂,我曾以为那是我年少之时家逢变故,后被囚徒所掳才会流落于西北十三镇那样的囚徒之地,如果你这一说,我倒是明白了,这一切的设计极有可能就是一场阴谋。” 萧何的话让管良皱起了眉头,正欲提问,却见萧何摆了摆手,一脸有气无力的样子,随即他又接着说道。 “你说我是炼妖皇的后代,我对此虽然全无映像,但那个人找到我的时候,我的确从他的身上找寻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那就是亲情吗,我不知道,但我能够感受的出,他和我罪恶的过去无关,可是我这一辈子生来就是与罪恶为伍的,他找上我,却身不染尘,又是为何呢?” 从回忆渐渐的变成了遥思,又从遥思转为了憧憬,虽然管良不知道囚徒是否也会有感情,也会有不为人知软弱的一面,但此时他看到了。 “他就是炼妖皇?” 管良此时终于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却并没有得到萧何的回答,毕竟他提到的是“他”,话语中同样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随即他又继续开始了他的讲述。 “他说,我这辈子与生俱来的使命就是弑神,他要我像他一样,能够成为一名可以战胜神,杀死神之人。” 萧何在说起“弑神”二字的时候有一种骄傲,如果这是事实,是人能够做到的壮举,那他确实可以骄傲,然而当他的话说到最后一句那个“杀死神”的时候,却变得有了几分落寞。 是的,是真是假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最清楚,那一刻独留下的萧何和玄化九章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没有杀死她,虽然我确实已经快要杀死她了,但我很清楚,在我的致命一击还没有抵达她的身躯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萧何的神情开始逐渐的变得绝望了起来,这就是他内心中所充斥的那种不合逻辑的自圆其说,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强迫自己接受他亲手击毙了玄化九章的事实,可是理性的头脑却一直在否定这样一个事实。 “或者说,她在我的那一掌打下之前,就已经停止运转了。” 萧何最后的这句补充,让管良也微微点头,随即说道。 “所属于她的天命已经结束或者说完成了。” 当管良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察觉到了来自于意识当中的一份触动,他知道那是在他意识当中的女人有了相同的感受,关于这个女人,管良所知极其有限,但好在是他和罗天的四名宿主不同,她非常安静,曾经一度让管良以为她已经消失了,或许她毕竟只是神力觉醒之后的一段意识,而非一个有灵性之人的那种完整的意识载体。 就在管良想通了这个问题,继而想要继续追问其他问题的时候,突然间萧何做出了意外的举动,他借着这个机会脱离了管良的钳制,而正当管良以为他会出手反击,或者是对璇儿不利的时候却见他突然抬起自己的手,随即往自己天灵盖上猛地击落,这一幕不仅吓到了璇儿,也震惊到了管良。 “你不是囚徒吗,囚徒不是没有自尊的吗,你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虽然明知已经药石无罔,此时的萧何已经慢慢的步入死亡,但让管良无法理解的是他为何要如此,难道说是因为他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和身份,即使回去也是一死吗? “我累了。” 萧何并没有努力的想要支撑着自己活得更久一些,而是留下了这颓然的三个字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罗天,罗天,罗天——” 此时的管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名堂,他开始念叨着罗天的名字,或许想要得知所有的事情经过,只能依靠罗天的梦境独立空间了。 然而,当璇儿抱住管良的时候,才让他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璇儿,心情的激愤和昂扬逐渐的消失,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冲动,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第二次他的脑海中有了极力想要摆脱璇儿,独自一人回去的想法。 而璇儿,她能够在这个世界中读懂管良的心事,又岂会理解不了这份悲伤呢? “璇儿,对不起。” 管良抱着璇儿,此时的他除了这句话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璇儿没有说话,也只是用力的抱着管良,或许种种事迹已经说明,管良绝非一个可以值得守护终生之人,但对活在一个孤独世界当中的她来说,除了管良又还能选择谁呢? 终于,两人都平静了下来,管良知道,什么调查,什么找寻真相,又什么联系罗天都是次要的,而如今他最主要的还是该如何才能离开这里,而且是另个人一同离开这里。 管良思前想后,既然那怪物找寻不到,那么就只能回去和安阳王做那场与虎谋皮的交易了。 但是一想起安阳王,管良的心中便有一种本能的排斥,也不知道为何,难道说是因为他见过了罗天,让他对这里充斥了另外的一种不好的感觉。 但是,那又能如何呢,管良苦笑了一声,终于是带着璇儿朝着回城的方向走去。 就在萧何自杀死亡的同时,此时在妖界永眠之间,炼妖皇忽然像是得到了某种感应一般,让他的神色一滞,虽然并未因此升起任何悲伤的感觉,但那神态间的变化却也仿佛让他这具由妖幻化为人形的身躯起了有些变化。 他的迟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一颗宛如晶石一般的东西仿佛从天外飞射而来,直接落进了炼妖皇的手掌心里,而当他将这枚晶石拿在手中,随即慢慢打开,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那赫然就是一枚晶莹剔透的晶石,竟然和当初罗天在枯木林由蒋老爷子从星型物品当中所得到的那枚天悲玉一模一样。 581 死讯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魔能回来了,同行的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就是万季安。 当罗天看到万季安的时候,虽然心中疑惑,却仍旧还是笑了起来,打趣的说道。 “你的那位‘相国’去哪了?” 万季安盯着罗天,数月不见,这小子的实力竟然又更进一步了,虽然他走的路子和自己截然不同,毕竟他独辟蹊径创造的漏洞规则非但成为了不了另外一种本源,并且本源规则还是其最大的天敌,但是罗天如今的实力却已经并不弱于管良了。 当然,这里的强弱指的是技巧和运用,而真要比实力,十个管良也未必是罗天的对手,不……甚至管良在想到要用技巧和规则保命之前,他就已经败了。 “顾往昔死了。” 这个消息是万季安说出口的,而不是魔能,这不禁让罗天有些好奇,毕竟魔能才是罗天嘱托之人,而万季安不是,不过看样子,这两人在遇见之后还达成了某些合约,魔能毕竟是性格狂傲之人,除非是有利于他,否则的话在性格上他绝不会做出如此让步。 不过,罗天并没有询问的意思,他并不介意自己最亲密的朋友有别的自己所不知道的同伴。 “果然,这样看来鬼族已经行动有些时候了。” 罗天的话让魔能和万季安都微微点头,顾往昔一死,岁月城城主之位立刻就空了出来,而空出来的不仅仅有掌控生死大权的权力宝座,同样还打破了顾往昔所创造的绝对中立立场。 这份立场所影响到的不仅仅是顾往昔本人,还包括所有流连于岁月城之人,甚至连同鬼界也在这份立场影响的范围当中。 就罗天可以想象的到的地方,这些年来整个岁月城之人究竟杀了多少鬼族之人,而他们为了这份杀戮又换来了多少的和平,不过,有多少的和平就有多少的灾厄,毕竟岁月城这些年来死伤也不少,往小了说,战争与和平就是一种平衡,往大了说,人和鬼或者说意识与魂魄本身也是一种天道规律的平衡。 世界上没有战无不胜的将军,也没有永恒不朽的王朝,任何事物都会有衰败腐朽的一天,天道规律就是一种周而复始,而顾往昔就是“玩弄”这套把戏的巅峰高手。 但是,如今顾往昔死了,这种平衡的游戏也就被打破了,不要以为平衡被打破,人类就有了可以一劳永逸永远消灭鬼族的机会,或者说反过来,鬼族也有了可以借用死秽之气彻底覆灭人族的想法,这两种都是痴心妄想,都是绝无可能的。 人和鬼谁都不可能因为战争而灭亡,可能一方会战败,但却会以另一种形式存活下来,或是百年,或是千年,再度壮大,仇恨不止,战争与杀戮也永远不会停歇。 在大的格局层面上,输赢是没有意义的,唯有利益才是永恒不变的桥梁,人与鬼为何不能和平共处,神和魔又为何天地不容,这样的对立并不是天道规则,而是后天所建立起来的一种类似天理的游戏规则,顾往昔打破了这种规则,她同样也将成为某些人眼中的眼中钉,甚至于她还会成为一些强大之人的眼中钉。 这些话罗天并没有对万季安和魔能说出口,同样这也是他在想到顾往昔可能已经死了之后所开始思考的问题,究竟是什么人会杀死顾往昔,杀死她并且打破了那种绝对中立的平衡后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结论。 “你怎么来了?” 罗天看着眼前的万季安,这家伙想来都不是什么善类,其心中隐藏的秘密之多甚至远超自己,而且他过去还是一位皇帝,一个同样身负天命、皇命的天之骄子,或者说是皇者,这个世界上王者太多了,战无不胜的将军,神鬼之谋的军师,造诣非凡的匠师,学富五车的老师,都可以堪称一方王者,但皇者却是屈指可数。 “我来提醒你,这段时间不要返回中天界,有人在四处打听你的下落,看样子,他们要彻底剪除和顾往昔有关联的一切人际关系。” 万季安的话说完后就可以审视罗天的表情,但意料当中的失色却并未看到,反倒是看到了如往常一般的镇定,这让万季安有些郁闷,只能有些尴尬的补充道。 “倒是我想得多了,看来你早就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然而,当万季安说完这句话之后,却看到罗天的脸上笑容有几分消失,随即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不,我并没有,季安兄,你可曾想过,杀顾往昔的人,想要打破中天界和平的人,剪除顾往昔党羽之人,乃至跑到这西北苦寒之地的我,这四者之间有可能并无关系?” 罗天的话说出口之后,万季安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自从他和姜小云在葬龙谷出没之后,就再度隐匿了行迹,这个世界大得很,能够藏得住很多秘密,只要不是自绝于天下人,像尧天那样不仅仅被神界通缉,同时还被人界、妖界多个大佬视作余孽,就算是万季安这般曾经挑衅过命天教的大佬,也可以活的很潇洒。 因此,在这段时间里万季安也没有闲着,他做了很多事,虽然如今的他好似失去了可以策动过去势力的权威性,连同对姜小云也即使毕丘也同样如此,但凭借他一个人乃至这些年来所建立的关系网,却仍旧可以为他补充足够的耳目,而关于罗天的消息就是这么来的。 当他将一件又一件事情探查出来后,反复思索每件事之间和当中的联系,最后又心系好兄弟马不停蹄的就跑来这西北十三镇向罗天提醒,却没想到,罗天的一句话就让他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谋划都落了空。 “你是说……宿命?” 许久之后,万季安才有些迟疑的开了口,但是当他提到这个几乎也算是纠缠了他一生的词汇时,却非常不是那么情愿去接受它。 “不谈宿命,就说巧合吧,就我所知道的,追杀我进入西北十三镇的是幻海夜市的人,想要打破中天界和平之人乃是鬼族,之后剪除顾往昔党羽的那可能性就多了去了,但凡是想要分一杯羹的都会有这样的心思,但你可知杀死顾往昔的人是谁吗?” 罗天的这样一番话让万季安眉梢处的那条绳子拧的更深了,随即说道。 “听说,是一个女刺客。” 听到“女刺客”这三字的时候,罗天哈哈大笑,笑声当中,万季安的心中也隐约的猜到了几分缘由,说实话,在所有事情被他和他的耳目调查出来的时候,他也怀疑过这些事件的真实性,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有人想要混淆视听、浑水摸鱼都是有可能的,但是当后面几件事一并被他探查出来之后,借着这些事件之间的联系,最终让万季安找到了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同样接受了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但是此时此刻,他才隐约的想明白过来,一个能够将众生规则修炼至巅峰之人,岂会是任何女刺客能够伤得了她的,就算在任何毫无察觉、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又有谁能够对中天界七大城主做到这种程度的一击必杀。 这个人绝不会是刺客,就算真是刺客也必然是某方大佬伪装,至少也是炼妖皇那种级别的,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炼妖皇那样的存在真敢只身进入中天界,绝无任何可能脱离师童、巴海等人的耳目,能够行刺成功的唯一可能性那就是内外勾结。 顾往昔的死对巴海有什么样的好处,能够让他选择勾结炼妖皇秘密潜入中天界刺杀顾往昔呢? 没有,至少万季安和罗天都想不到这其中的缘由,所以结论就只有两个,第一这名刺客不是炼妖皇,但也至少是神界惊涛大祭司或者鬼界身份地位实力均高于狩天先知的那位大先知才行,但这就不是罗天可以知晓的滔天阴谋了。 而另外一种可能,顾往昔并不是被刺客杀死的,她的死是某种巧合,或者说是天意只是适逢其会而导致的一场悲剧。 但是,对于正常情况来说,第二种发生可能的概率无疑是非常低的,但是由于这话是出自罗天之口,却是由不得万季安不信。 由于这次是魔能和万季安一同来的,所以罗天并不方便将记忆世界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万季安要来,绝不会只是带一个口信这么单纯,必然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这次你来不会是单纯来警告我的吧?” 眼见万季安还在沉思当中,于是罗天主动转移了话题,顾往昔如何,乃至岁月城如何,甚至于中天界又如何了,跟万季安的关系都不大,罗天虽然并未过多的去过问过当初的他和玄化九章之间的种种恩怨,也没有问过他的万象王朝究竟是如何灭亡的,毕竟灭掉一个帝国可要比单纯杀死一位皇帝要困难的多,一个真正的王朝可不会因为某个帝王的事而树倒猢狲散的,除非能够将其从根子上完全抹杀掉,就像是天悲玉那样。 那么,万象王朝的陨落和历史的消失会是天悲玉造成的吗? “我听说,你认识一个奇怪的女人。” 当万季安提到这个奇怪的女人时,罗天的心中一动,应该说只是刹那间的眼神接触,就让两个人找到了话题当中的重点,也是相互重合的那部分。 “她不是神。” 罗天的回答让一旁的魔能一怔,关于这个女人,他自然也了解一些东西,但那是罗天和四名宿主分离之后的故事,所以他即使知道,也并不会像当初身为宿主时那般能够洞察罗天的心思。 不过,当万季安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却是微微点头,她不是神,这句话中包含了两重含义,但对于万季安来说,却是可以听出其中的第三重含义。 “所以,她是被选中的人?” 万季安的提问让罗天微微一笑,关于这一点,罗天倒是并没有给出任何可能的假设或者结论,毕竟他的结论只怕也不是万季安想要的结论,因此罗天这样止于表面的微笑就是想要告诉万季安,你要的答案只能依靠自己去找寻。 眼见罗天不回答,不管他是不愿意回答,还是不知道,对于万季安来说,却已经从罗天的态度中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个答案,或者说,他这一趟专程赶来,不是想要从罗天的口中得知某个真相的,他要的仅仅只是罗天的一种态度。 关于罗天和万季安,他两可以说从认识到今天已经有过多次无间的合作关系了,但是在这种互惠互利的过程中,他两彼此之间的隔阂却从未有一天消停过,反而有逐渐扩大的驱使,虽然从今天看来,他两似乎仍旧还在紧密的联系着,并没有越走越远的趋势,但是种种迹象却也表明,终有一天,他们会为了不同的理念而各奔东西,而非朋友。 当然了,无论是罗天还是万季安,都不愿意有对方这样一个敌人,但是这种属于人为的坚持又能够持续多久呢? “他真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 万季安走后,魔能如此评价道,他的评价让罗天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于这个评价,罗天认可,但相对的,却也不认可,就好似罗天体内又再度出现了两个相互对立的灵魂。 此时,罗天转身看向魔能说道。 “魔能,如今的你能够发挥魔族秘法几成的功效?” 听到罗天有此一问,魔能就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加上管良和董恋云不在,也让他对于眼前事态的变故有了更深的理解。 先是曲念怡,然后是杜曦瑶,如今又轮到了董恋云,虽然是出于不同的原因和动机,但从结果上来看,有某种特殊的意志在试图孤立罗天,而且这个人相当的熟悉罗天,甚至就如同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阴谋者现身了?” 魔能知道,罗天来到这西北十三镇的主要目的,而他的问题却是让罗天摇摇头,不过很快罗天又笑着说道。 “他的计划很完美,可惜再完美的计划也赶不上计划之外的变数,也许我的确找不到他的破绽,可能还会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到他的圈套当中,但我相信他已经露出了破绽,而且就是现在!” 582 通风报信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如果罗天来这西北十三镇是为了疗伤的,那么他现在已经可以返回了,但很明显并不是,而且董恋云丢失不见,罗天如今摆在眼前的一共有两条路,一是继续找寻相应的线索来布下下一个策略计划,而另一条路则是直捣黄龙。 因为这一刻的罗天其实已经猜到了幕后主使,至少是之一。 还记得当初罗天刚进入西北十三镇的时候,他就有一种感觉,这里居住着一个“逆天三人组”之人,唯有这样的人才有改造世界的能力,不过这样的说辞一直以来也仅仅只是停留在罗天的口中,也一直停留在最原始的那种说辞之中。 说到底,罗天并不能肯定这种说法,甚至也不能肯定天道被改写过的这种结论,毕竟他对此的认识太浅薄了,天道的改写远不是王朝的改朝换代那么简单,这一点就不再多做赘述了。 所以,罗天的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疑问,这究竟是一个真正改写了天道,继而创造了一个全新世界的“现世神”,还是一个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想要开创一间属于自己的琅嬛福地的所谓“仙人”呢? 仙和神的区别仅仅只是在于那神职,但没有神职的仙,就真的能够为所欲为了么? 其实,现在的罗天也算是一个半仙了,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已经遭来了天谴,这一点也已经和那世人有所不同了,那世人无论再如何作恶,所迎来的也未必就是因果轮回的报复,但释道者从踏上这条追寻天道的第一天,其实就已经算是“仙”了。 但罗天在意的却并不是神或者仙的身份问题,毕竟他一直都咬定那人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将西北十三镇破坏成了今天这幅模样,而他要再造的那充盈了地气和灵气的镜之世界,也似乎仅仅只停留在远避世人的桃源世界,这样一种分离的景象又该如何来认定这样一名神仙以及这件事呢? 魔能看着罗天犹豫的样子,其实也早已猜到了他在犹豫什么,这一面迟早要见,但见与不见之间却有很多微妙的细节在里面,这并不是什么实力强大就可以直接打上门去将其痛打一顿,打的他跪地求饶就可以恢复如初的,毕竟,西北十三镇这片大地还真实存在着,还没有像妖界那样,因失落的时空而被拉扯到另一个世界,换句话说,罗天只能猜测此人的目的,却难以猜到此人的动机,他打造这样一个世界就算是为了一己之私,但他的初衷难道就当真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好心做错事的事情时有发生,但打着正义的幌子行罪恶的勾当却是任何人也无法原谅的,魔能身为魔族长老,他当然很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毕竟伪装是无论魔还是人都会的一种技能。 魔能丝毫没有去打扰罗天的思绪,哪怕这个问题要想个三天三夜,他也会陪着他,反正魔能眼下也没啥事,除了继续将过去的实力给修炼回来,就是找寻一具最适合他现如今这副意识的躯体,毕竟他并非人类,也非灵体,这具由灵识所打造精神实体对他这样一位强大的魔来说,与其说是不得已的替身,倒不如说是一种禁锢。 罗天并没有想到三天三夜,况且早已被他想的通透的问题也没有那么多再去思索的必要,如今的他仅仅只是纠结而已,就是一个单纯的对与错的选择罢了。 “走,我们去见他!” 终于罗天做出了决定,这个决定让魔能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像是开玩笑的说道。 “要不要让小鬼子,老妖婆和老不死的也过来?”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罗天顿时也笑了起来,知道他这是在说原本的另外三名宿主,虽然鬼话和妖灵并不是这样来称呼对方,而神性又经常性的沉默、不爱说话,所以,外号都是魔能起的,久而久之其他人也都连反驳的心情都没了。 关于这项提议,的确让罗天非常心动,如果真能让他们四位宿主重聚,虽然他们彼此间也会产生出一些矛盾,但今天的罗天也的确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领导者了,他有能力处理好他们之间的身份立场问题。 不过最终罗天还是摇了摇头,虽然他们这具由姜小云勾动罗天的灵识所再造的躯体的确可以和罗天进行联系,但一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又在哪里,过来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二来罗天其实也知道,他不能一直这样对这些存在于上古时期的大神们如此呼来喝去的,如果他想要继续的维护好和以前宿主们的关系,就必须要通过更有诱惑力的提议,而并非是予取予求,连亲生兄弟都做不到的,宿主就更加做不到了。 眼见罗天摇头,魔能自然也知晓是个什么情况,这次魔能愿意来,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魔界说白了就是个火坑,身处这样的火坑熔岩当中,经过千万年的岁月,逐渐的让自然空气异变成为了魔气,也让魔界周遭的地形乃至地气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魔能离开魔界已久,当年一战他输了,但身为魔人的身份却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他时常想要回去魔界,哪怕当不成魔尊,也有一种故国家园的感觉。 魔能之所以会来,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地气,而且是消失的地气,地气究竟去了哪里,虽然如今已经有了答案,但这一系列的转移和再生的手法却仍旧让罗天和魔能惊叹不已,这是又一个炼妖皇和姜小云才能制造的杰作,虽然这并非创造之功,却也算得上是夺天地造化了。 这样的地气再生和引导之法对魔界之人来说,乃是梦寐以求之物,这可以让他们更加适应魔界那种异变后的自然空气,虽然我们经常将其称之为魔气,但魔气只不过是非魔界之人的代称,但对于魔人自己而言,这就是他们所呼吸的自然空气,若是魔能能够偷师到一星半点,早日恢复往日雄风也不是梦了。 “走吧,该上路了。” 罗天知道站在原地是等不来答案,等不来宝藏,同样也等不来董恋云的回归,如今这种时候该做什么,无需怀疑。 重新踏上新的路途之后,罗天就一直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的行迹,他们是在罗天做出选择后才出现的,还是在罗天踏上“正确”的道路上就一直存在的,对此罗天并没有心思去猜,这一次他选择相信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他的朋友们。 就在罗天踏上这条旅途的同时,身处记忆世界的管良此时也已经返回了安阳王府,但让他疑惑的是,安阳王今天并不在,但门房却让他进入了房门,这在孤立的记忆世界里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 管良怀着疑问的心情进入到了安阳王府当中,在一步步朝着前厅走去的过程中,他一直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中有一种感觉,在萧何露出狐狸尾巴的同时,他就觉得自己头一次距离真相只有咫尺之遥了。 自己能够在这次的奇幻经历上战胜罗天吗? 忽然间,管良有了这样一种想法,但随即就让他笑了起来,璇儿回头看向了管良的笑容,那是她探知了管良心思后的举动,但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去回避这个名字,毕竟那其中已经没有咬牙切齿的成分了。 就在管良推开门的那一刻,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万季安,是你!” 惊见万季安的管良大惊失色,他完全没有料到万季安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随即带着璇儿退后了一步,说道。 “不对,你不是万季安!” “哼,不是我又能是谁呢?” 万季安盯着眼前的管良,心中仍旧还充斥着过去对这位天下第一“二世祖”的不屑一顾,他拥有全世界最强大的师父,拥有全世界最豪华的背景,可他竟然频频的遭人构陷,还落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这让万季安一度感到很好奇,他究竟是如何沦落到这幅田地的,如果换了是自己,他会让全天下人都领略到自己的雄姿。 也许是察觉到了那熟悉的缥缈的居高临下的不可一世的感觉,那种复杂的必须要用到几种不同的感**彩的词汇才能描述的眼神,终于是让管良找寻到了熟悉的感觉,但是在确定了他的确就是万季安后,管良更是陷入到了巨大的困惑当中。 片刻后,万季安正要说话,但管良却是摆摆手说道。 “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 管良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万季安打断了他的话语,继而插入了自己的声音。 “我没空陪你玩这套猫捉老鼠的游戏,你若是有兴趣,去找罗天玩吧,我来就只是想要告诉你,想要离开这里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凝练出属于自己的本源规则。” 万季安的话让管良一怔,脑海中原本填充的思绪被瞬间清理的一片空白,而在宕机之后,又快速的被新的东西占据了大脑。 “本源……规则?” 也不知道是还没听清楚还是还没明白过来,让管良又迟疑的问了一句,而这一次万季安知道,如果不给予他足够的信息,这是一个比起罗天而言宛若婴儿般的存在。 “简单来说,你跟罗天都落入到了敌人的圈套,不过敌人的目标不是你,况且真要动了你只怕谁也不会好过,所以他们只是将你困在了这里,而并没有引诱你进入其他的陷阱。” 万季安的话让管良一阵阵的难以自抑,并不是他不信,也不是他还在怀疑万季安的真实性,而是这种迷幻的感觉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都说久病成医,难道他就对这一切如此的没有免疫力吗? 管良知道,如果是师童在此,只怕早就揪出幕后主使了,而如今的自己或是限于实力,或是限于智力,但无论如何,多次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对他而言同样是不可原谅的。 “你说的本源规则是怎么一回事?” 管良问道,万季安听到这话,倒是淡淡的一笑,随即他手中凝聚了一团规则力,而这团规则力在被万季安引导的过程当中,管良顿时脸色一变,他犹然记得,自己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引动任何规则力的,就连当初想要打开那阁楼的门锁,数次注入的规则力都是离体之后变得软绵绵的,根本难以掌控和引导,更不要说用来伤敌和办事了。 但如今存在于万季安手心当中的这道规则力却是完全不会受到这个世界的任何规则的阻碍,完全受到万季安自己的力量引导和掌控。 当管良看到这一幕之后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但心中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从小到大管良受到的教育和环境的熏陶都是最好的,在命天教这样的地方,加上师童那样的师父,可以让管良有着比同类人享有更多的资源和前人的经验,而且在这其中,前人的经验才是最宝贵的,毕竟这就相当于是制作兵器一样,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烧红的兵器入水的温度和沸点都是多少,而道听途说的门外汉只会告诉你“烧红的兵器放入水中冷却,让其变得坚固”,但如何坚固,坚固的条件又是什么,门外汉是一概不知的。 无论是对万季安还是对罗天,不断的尝试去接触那水的沸点是多少度,让烧红的兵器入水的温度又是多少度,乃至于如何让兵器入水后变得坚硬而不是一碰就碎的温度又是多少度。 但是这一切却是管良打一开始就知道的,可到了今天,他反倒是三人之中实力最差劲的。 “多余的话我不想说,只是告诉你,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唯有用本源规则发动的攻击才能刺穿这特殊的空间外壁,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万季安说完这句话后就要走,管良赶紧拦住了他,不过当管良正要开口的时候,却见万季安已经将那凝聚的规则力朝着远方无形的方向打出,瞬间只听闻一道玻璃破碎的声音过后,一道漩涡出现在了三人的跟前。 这就是出口吗? 只见万季安进入其中,还没等得及管良急切的呼喊他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这让管良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就不能让我们两先离开,最后再自己开门出去吗?” 583 强人所难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修炼出一门本源规则? 万季安的话真是让管良吓了一跳,自己连命天教那许许多多神奇的功法都还没修炼到家,又谈何靠自己去领悟一门本源规则呢? 而且,在和万季安不多的几次交流中管良得知,想要修炼本源规则,不仅仅需要有极为非凡的悟性,同时还要将已经修炼出的规则力全部舍弃,回到最初的原点,但如今自己身处险地,又要护得璇儿周全,又如何能够做到呢? 然而,当管良想着想着的时候,却发现璇儿一直安宁的坐在自己的身旁,用小手在一下又一下的有节奏的拍击着自己的手掌,原本是非常容易被注意到的感觉,却因为焦虑的思维而被忽略,此时一经察觉到,不仅让管良的心中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璇儿并未抬头,所以不知道管良在注视着自己,她虽然能够听到管良的心声,却也仅仅限于她所能理解的那部分内容,那些阴谋诡计、因果轮回、天道常理之类的东西她一概不知,因此她唯一能够读懂的就是管良的感情变化,也是她自从一个完美的意识体诞生于这个世界上之后所迫切想要学会的东西。 管良的焦虑被璇儿看在眼里,这样的感觉她曾经产生过很多次,而在越接近这间阁楼的时候这样的感觉就变得越发的强烈,而那时她用以缓解的法子就是循着有节奏的拍子慢慢的寻获自己心中原本的声音,但是当她将这样的法子用在管良身上的时候却发现好似失去了作用一般。 不过璇儿不急,一次不行,那就多来几次,虽然她没有生过孩子更没有带过小孩子,不知道母亲该如何来呵护自己的孩子入睡,但凭借着一种天生的母性本能,却也让这种能够扣入心弦的节拍一点点的抚平了管良心中的焦虑,让他逐渐安宁了下来。 “谢谢你。” 然而,当管良说出这三个字后就后悔了,他实在不应该去破坏这种亲和的美感的,任何言语的描述都只是在刻意的刻画,而非宛若最初的那份美好。 不过看起来,璇儿并不懂得这种与人相处的意境,所以她似乎并没有被管良的声音给惊动,这让管良静下了心来,终于是在焦虑过后,第一次开始思索,什么是本源规则,而属于他的本源规则又是什么。 不过,想要凭借脑袋来思考这个问题,无疑是一项重大的难题,毕竟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就更容易把原本简单的事情搞的很复杂,毕竟只有复杂化才能把事情方方面面都搞的周到,虽然的确有很多简单的法子,但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所留下的弊病却是最多的。 如今,要让他将原本就非常复杂的法子简单化就已经很难了,再让他将已经凝练和融合了多种规则后的“规则体”再精纯到某个极端形成本源,这就更加困难了。 那么,该从哪个方面起手呢? 头一个,管良就想到了自己最拿手的寻路规则,如果想要修炼一本本源规则的“路之规则”或者“寻之规则”又该如何做呢? 不过很快,管良就放弃了这个方面的打算,正因为这是最擅长的一门规则,所以管良要比起其他释道者都更加清楚,想要将“路”当做本源规则该是何其困难。 路就是人脚下行走的这条路,随着人走的多了,路也逐渐变得多了,但倘若想要让这条路回到最初的原点,那便是两点之间的一条距离,但是这条距离可不仅仅是用来绘制两点之间到底有多远的,毕竟那就不是路了,而是真的变成距离或者长度了,而路并没有说明一定要是笔直的,还是弯曲的,又或者是平坦的,还是陡峭的,路就是路,这条路不在于人的眼里,而在于人的心里。 对于管良来说,他心中记得最清楚的一条路就是从悲叹城的朝圣大桥通往命天教的那条路,每年的教内大典他都会走一次这条路,虽然这条路并非他走的最多的,却也是他心目中最为神圣的一条路,他早已经可以闭上眼睛,甚至是关闭外在的五感,单凭心中的声音来走完全程,毕竟在这条路上,每个人都是圣洁而虔诚的,哪怕是宾客也都是规规矩矩的,所以不可能会出现有人挡路或者走错路的情形发生。 虽然管良并不知道万季安是如何修炼成动之规则的,但是想要修炼出路之规则那绝对是难于登天,这不是个人毅力的问题,而是单纯的个人悟性的问题,管良很清楚,自己连人生路都悟不出个所以然来,谈何去领悟最纯粹最接近本源的“路”呢? 那么,既然路不可行,那么又该从哪个方面着手呢,是“寻”吗,还是别的什么? 管良在思索,璇儿在打着拍子,两人逐渐的融为了一体,在这种奇妙的感觉当中,管良在放下一端的同时,再拾起另外一端的时候,不再会感到任何焦虑了。 当管良想到这个字的时候,他的心中本能的有了一丝的不自然,但究竟是如何的不自然,连管良自己也很难说清楚,他只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的,甚至于在他清醒过来之后,也不该再度试着讨论这个话题,但是在一种宛如空灵的由璇儿所创造出来的心境当中,却又不由自主的让管良回想到了那个字。 “恨。” 或者说,是曾经的管良对罗天的仇恨。 这样的恨,说出口确实是让人感到很尴尬的,尤其是在解开了恩怨之后,再回忆起那真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毕竟那是属于自己的一段记忆,一段人生,怎能说放弃就放弃了呢?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恨是不对的,这样去看待一个曾经对自己有过帮助的人也是性格扭曲的,管良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都是一个好人,一个好人又怎能因此而嫉恨另外一个人呢? 如果说,悲叹城和命天教是管良心中的家,那么这段有其原由的仇恨的因果恐怕就是管良迄今为止最深刻的一段记忆了,这样的深刻甚至要比当年的造化之门一役还要刻骨铭心。 自己为何会如此的仇恨罗天,却又偏偏对尧天恨不起来呢? 当管良尝试着去思考这个其实原本早已选择放下的问题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划过了一个他从未深思过的问题,罗天究竟做了什么,会遭来自己如此的仇恨呢? 事实上,管良还真没有认真仔细的想过这个问题,他总是本能的反感、本能的讨厌,最后渐渐的就变成本能的仇恨了,但是这样的本能却和本源有着一丝的差别,那就是他从来不曾去试图理解过自己当初这样的心情的由来到底为何。 而如今,当他认真去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间发现,原来自己恨罗天,并不是什么让自己感到尴尬的举动,因为他的确应该恨。 就说在妖界的时候,罗天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难道不应该让人恨吗,你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罗天思虑周详,看问题严谨深刻,或者说他做事同样恩怨分明,一码归一码,从不拖泥带水,乃至于无论做出了什么结论,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去执行,加上一点点运气的成分,一件事最终总能达成他最初的愿望。 但是,管良不是旁观者,万季安、尧天也都不是旁观者,别人他不知道,但管良自己却是绝对难以容忍得了罗天这种人的,说到底他和罗天从一开始就不是志同道合的兄弟朋友,也不是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他只是一个被人莫名其妙拉入到梦里,又莫名其妙被陷入圈套,一梦南柯之后发现原本自己深爱的女人竟然和阴谋者合伙算计自己,这种事换做是谁,能够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平等对待呢?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管良会将这样的恨“强加”在罗天的身上,但事实上作为管良来说,在尧天、巴海、万季安、罗天这几个人当中,他唯一会去恨的也就只有罗天了。 为何会这样说呢? 毕竟这是管良从小就被灌输的一种思想,同时也是他知人待物所养成的一种价值观,对巴海,他虽然心中厌恶,却绝不会浮于表面,那是他的长辈,是和师童同样身份之人,对于这样的人,管良从小就被灌输过他们是英雄云云之类的话,无论他们做了什么,这个世界都要由他们也只能由他们来守护。 而对于尧天,管良始终没有生出那种因背叛而出现的滔天恨意,为何呢,是因为他这“初恋”难以恨的起来吗,亦或是他顾虑尧天的身份而担心有所影响吗? 都不是,管良对尧天始终都有恨,但这种恨当然所包含的却并不是单纯对某一个人的恨,而是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相加在一起的共同的恨,比如说尧天和巴海,比如说尧天和罗天,或者说是尧天和管良自己,而这样的一种纠结更是冲淡了管良对于尧天个体的恨意。 而万季安,那是管良的敌人,这种敌人的身份从来都没有变过,同样也是一种如同好人对坏人一般,天生就具有的大义凛然,这种大义凛然当中不存在任何仇恨,只有对立的关系。 而唯一剩下来的罗天,该如何来理清管良和罗天之间的关系呢? 从最初管良带着昏迷的罗天前往岁月城,再来后来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一系列的经历,直到今天,这种宛如宿命纠缠一般的感觉也始终没有消失,但究竟是为何呢,如果说他们两人之间真有什么关系,无论是敌人也好,是朋友也好,对管良而言,只要有了身份那立场也就有了,然后根据不同的立场来要么设立要么自设一种态度,最终达成和对方相互的一种方式即可。 但遗憾的是,管良始终没有找寻到和罗天之间相互的这种方式、态度、身份乃至立场。 罗天是一个什么人,管良一清二楚,但是这样的一个人所做的事却并不是他所理解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真要描绘出来非常的复杂,同样又因为罗天始终不愿意告诉其他人自己的想法,以至于当一件事在进行过程当中其他人始终被瞒在云里雾里,而当他们最终发现端倪的时候,再来回味最初的想法时,就会发现原来罗天打一开始就压根没和他们走在一条道上。 这样的一个人,一旦经历的次数多了,有谁愿意成为他的朋友呢? 管良讨厌罗天,因为只要在罗天的身旁,就会显示出自己的卑微,没人愿意自己在某个人的跟前变得如此卑微,但倘若说在他人跟前表现的违背就可以收获莫大的好处,比如说利益的话,那么这个人或许也就甘愿卑微了。 但遗憾的是,同样没有,和罗天一起的人,并没有收获这样的好处,或许也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已经有着强悍的身份背景,根本就不需要罗天为他们夺取任何的好处,而关于那些被罗天所思考的,如天道,如释道者,如绝对规则之类的东西,也压根不是管良这样的人所需要去理解的东西。 所以,到头来,和罗天一道的管良,除了进一步加深内心对这个人的排斥外,别的任何一项具有正面意义的好感都没有,久而久之,那种无形的恨也越发的明朗了起来。 而这样的恨直到管良深陷这个记忆世界的时候终于是彻底的爆发了,而爆发的原因说来也是让人啼笑皆非的,那就是这一次,他的身旁没有了罗天。 一直以来,管良都不知道这些事情该如何处理,同时他也不想处理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如果说罗天愿意做并且知道该怎么做,那就交给罗天好了,虽然说管良会对这种别人懂自己不懂的事情感到有些难堪,但终究她会隐藏在心底,不会说出来。 但如今,当他独自一人又像是那一次被拉入到梦境之中的经历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始终都逃脱不了那种因他人强加给自己的宿命。 584 追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是了,我不应该恨,我为何要恨呢,这个世界待我这么好,我为何偏要去憎恨一个人呢? 管良逐渐的自迷失的自我中走了出来,恨的确是最容易的,只需要将挤压的不愉快给发泄出来,那就是恨了,人的任何感情都没有“恨”可以来的这样随意,恨甚至都不需要调动任何的心情,不需要有太多感情填充,哪怕只是不经意间的一次皱眉,一次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就是人表达不满的一种方式。 管良重新放平了自己的心态,在跟萧何一同去过的那个暗之空间里,他已经成功的摆脱了恨意,那么又为何要因为修炼一门本源规则就要将这种负面的情感给重新提起呢? 或许,是因为一种偏执,又或者是想要一份救赎,此时的管良在不经意之间看到了还仍旧在拍打着自己手掌心的璇儿,他的心中升起了爱。 如果说,恨是不待任何感情的一种肆意宣泄,是人放弃思考过后的一种自我,那么爱就是要将很多复杂的感情汇聚在一起才能体现出的一种真我。 自我容易,真我难得,对于一名想要驰骋江湖的侠客来说,他无需真我,只需要将自己灌醉在名山大川之间,纵情于这个他永远也不想去理解的世界,不需要原因,用一场游戏一场梦来满足于自我对于武侠的追求。 而一名想要追求真我的侠客,他要在纵情江湖的时候还要活得真实,何为真实,无愧于心的同时无愧于人,这对于一名侠客来说太难了,人总是免不得有七情六欲,有恩怨纠缠,倘若有了感情的纠缠就难以活得快意,想要快意就必须要摆脱纠缠,而如果真的摆脱了,那恐怕又会因为“寡情”而难以做到无愧于人了,所以,侠客难有真我,人生一场难得糊涂才是道理呀。 “璇儿,你过来,管大哥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听到管良的呼唤,璇儿停下了手中的节拍,随即仰头看向了管良,他两离得并不远,如果再靠近一些的话那就是另外的一种关系了,不过璇儿并不在乎这些,当她的身子贴在管良怀里的时候,此时管良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随即说道。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听到这个词,璇儿脸上显现出了茫然的表情,很显然她并不懂得何为爱情,整个记忆世界里的人也从未有人对她谈论过这种需要“两个人”才能摆出的事实,毕竟孤立就是独立,即使不唯一也难以统一,而爱情必须要做到统一。 看着她摇头的模样,管良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的心中在计较着,让这个小丫头明白何为爱情,恐怕要比让她单纯喜欢上自己还要困难,但是对于管良——一个从不会乘人之危的好人来说,这个必要的过程他还是必须要做到的。 此时,管良拿起璇儿的小手,然后贴在了自己的胸口,这个举动让璇儿一怔,脸上约莫的升起一抹红晕,虽然她无法理解管良这么走的意义,却也有一种少女的娇羞在本能的绽放。 “你能感受到什么吗?” “心跳声,很有节奏的心跳声。” 璇儿回答道,这个答案让管良微微一笑,却又摇了摇头,很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或者说这不是爱情的答案,如果说两个人相互喜欢,即使年纪尚幼,还不懂爱情为何,也能够有那样一种情感上的冲动。 然而,隔了许久,璇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她无法表达,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样的状况让管良也不禁为之一怔,难道说璇儿从未喜欢过自己? 这可真是闹了笑话了,管良自从认识璇儿开始,就一直没有以寻路规则来探查过璇儿的心意,毕竟他也不会做这种事,但此时此刻他却也有这样的冲动,想要进行一番探查,好确定璇儿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不过最后,管良还是放弃了,毕竟这种单方面的洞察对璇儿兵不公平,两个人如果一方早在故事展开之前就已经知晓了最终的结局,那么他无论用什么样的法子最终也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了,这种随心所欲乃至纵情肆意的感觉就是自我,而沉迷于自我的人是不会得到爱情的。 管良慢慢的拿开了璇儿的手,同时也扶着璇儿站了起来,他知道这小丫头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而在此之前,却不妨带她去一个地方。 两人并着肩朝着前方走去,而在不断向前的路途当中,璇儿不时的转头看向管良,似乎有话想说,但管良知道,她并非是想说点什么,而是想要模仿点什么,她似乎一直在试图学习,学习做人的表情,以及做人的感情。 管良并没有去理她,由着她继续去模仿,而来到一处岔路口时,管良前进的方向变了,而这个时候,也许是察觉到什么的璇儿也不由得脸色微变,原本随意勾着管良手掌心的小手此时也不禁紧紧握住了。 她是在害怕什么吗? 管良心中这样想到,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她并非是害怕,而是一种对陌生事物本能的抗拒,毕竟这一次管良要带她去的地方并不是那间阁楼,而是之前玄化九章接见他们的地方。 管良转头看向璇儿,璇儿则是低下了头,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呢,难道说是神格和她的身体也发生了排斥? 但不应该呀,如果真有什么排斥,也早就在她的身体上产生了异常的征兆,不该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有都没有发生,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却见到璇儿迈出了第一步,同时那牵着管良的手也试图想要拉着管良朝着前方走去。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管良笑了笑,此时也放下了内心的思绪,随着璇儿的带领朝着目的地而去,就在他两来到目的地的时候,两人的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顿时震惊了他们两人。 “那是……” 管良一言未止,随即和璇儿快步赶上,前方不远处躺倒着一个女人,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的身体却并未腐朽,但那容颜和身姿一看便是玄化九章。 她果然死了,管良的心中此时闪过了一个异样的念头,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了璇儿的表情。 此时的璇儿脸上有一种明显的悲苦,却又怎么也说不出话,同样也哭不出来,他尽力的想要表达些什么,可是却仿佛缺乏了这样的情感,而与此同时,她回头看向管良,希望管良告知她一点自己眼前该怎么做的交代。 此时管良走上前去,也蹲下了身子,随即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口中开始念叨着命天教里教徒过世后会念诵的诰文。 当璇儿看见管良这幅模样举动的同时,她也开始依葫芦画瓢一样的学了起来,只不过看上去学的并不好,双手手指都错位了,而且记性也不佳,有好几句台词也都念错了。 当管良带着璇儿做完了整个流程之后,管良陪同璇儿站起身来,随即手中开始酝酿一道规则力,但璇儿不时释道者,所以只能学着管良的模样也抬起了自己的手,两个人在一同做着送别的手势,那是对亲人友人的一种追忆方式。 玄化九章的尸体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的消失,甚至连管良自己都感到有几分诧异,毕竟他虽然动用了规则力,却并不一定就会对一位神有效,不过看起来,或许并非是规则力产生了作用,而是自己体内的神力和璇儿体内的神格产生了共鸣,继而也对玄化九章的尸体有了作用。 当玄化九章的尸体随风飘散之后,突然间,璇儿“呜呜”的哭了起来,虽然口中仍旧无法发出正确的哭泣声,但容颜表情却也表达到位了。 “她还能再回来吗?” 哭了一会,璇儿忽然问道,眼神中有殷切的目光,管良见状本想告诉她何为死亡,但突然间又想到了罗天的梦境独立空间,随即笑着说道。 “会有机会的。” 璇儿点点头,虽然她无法理解管良口中的机会是何含义,不过她相信管良,同时也在内心中相信自己的期待。 两人在这个地方停留了很久,在这个过程中,管良一直在试图查找璇儿神态表情之中的变化,无论是怎样的变化和刻画都好,但遗憾的是,并没有,这不禁让管良感到一阵疑惑,人的感情都不是单一的,而是几种感情混合过后的集合体,所谓事出有因便是如此。 但是璇儿的感情却好似孤立的,她的哭就真的只是在哭而已,当管良一经发现这种状况时,心中不由得为之疑惑,难道说,创造她的那个怪物并没有赋予她如人类一般复杂的情感? 此时,管良朝着璇儿走了过去,璇儿回头看向她,在对视的过程中,管良并没有读出她眼神之中的疑惑,她只是单纯的对视着,这样的专注冷不丁的就让管良心中一震,而后就明白了过来,果然,她不懂得什么是爱。 管良带她来此,可不是专程来缅怀玄化九章的,而是这个地方对她而言,更是要比起安阳王府那个地方更加的亲切,这种亲切是感情的汇聚而形成,并非单纯的成长之所,况且,安阳王懂得何为抚养吗,他并不懂得,所以璇儿根本无法在安阳王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亲情。 不过看起来,似乎是管良自己想多了,又或者是管良以自身对感情的认识强加在了璇儿的身上,毕竟一个从出世就没有接受过任何情感教育的小丫头,又如何能够试图去理解为人的感情究竟如何呢? 这样的璇儿让管良又是心疼又是怜惜,也许终有一天她会明白爱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样的终于对于管良来说,却也是太迟了。 陪着璇儿一同离开的时候,管良的心中不禁也在自问,他究竟想让璇儿变成什么呢,或者说他究竟想要达成怎样的效果呢? 也许自己做的并不对,不应该让她“为情所困”,无论是哪一种情,都该自由心发,而非强人所难,刻意编排的感情往往也只能适得其反。 回城的路上,管良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甚至连同对一门本源规则的感悟都变得稀疏了许多,而就在他们两刚刚进城的时候,只见迎面走来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富阳王。 看到这个人,就不由得让管良想起了萧何,不知道这两人之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关系,毕竟萧何来历动机不纯,而与他接触的富阳王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你们回来了,看样子刚好错过了一场好戏呀。” 他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动,不管是什么样的好戏,对如今的管良来说都毫无意义,不过正当他想要借此避开这个话题的时候,却感受到璇儿拉住自己的小手又开始有些紧张了起来。 难道她又发现了什么? “怎样的好戏?” 管良出言问道,不过富阳王似乎并不想要告诉他的样子,只是神秘的一笑,随即就离开了,这种孤立的表达方式,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管良也不介意,当下带着璇儿朝着城中心走去,而就在他两的身影进入到内城当中的时候,只听闻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惨叫声此起彼伏,像是有人在大开杀戒的样子,究竟是谁会在这里动手杀人呢,管良心中不解,但心系璇儿的安危却也不好孤身犯险,不过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安顿好璇儿的时候,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了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面目狰狞之人。 “你是……管良!” 看着眼前这个人,管良依稀觉得有几分眼熟,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而正当他想要询问对方名字的时候,突然间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顿时浑身一震,继而大喊出声。 “是你,唐龙!” 眼前之人,的确是唐龙,或者说,是存在于管良记忆中所认识的那个人,但是唐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难道说罗天的梦境独立空间成功的连接到了这里? 585 梦与记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先是万季安,然后又是唐龙,一下子管良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搞懵了,但还没等他清醒过来,旁边拐出来的另外一个人又刹那间的让他再度如泥塑一般的定在当场。 “尧天?” 许久不见,存在于罗天口中因背叛而变得疯狂的尧天就在眼前,但是观其神色,却是一点都不疯狂,管良不知究竟,此时只能退后一步,同时护住身旁的璇儿,他知道眼前所见绝非真实。 尧天和唐龙看着他,甚至眼神都没有过多的去看向另一名女子,而耳畔的炮火连天还在持续,在这样一幅杂交的场景当中,管良的心弦今天头一次出现了一丝破绽。 孤立的记忆世界中,会有这种复杂的场景吗? 然而,还没有等到管良想明白这个问题,就见不远处一人,半身是血的走了过来,边走便抱怨道。 “老唐,你搞什么,去堵住西南方那个口,快点!” 人未至,声先到,这不是陆恒又是谁呢? 当陆恒也看到眼前的管良时,明显也是一怔,很显然谁也不曾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相逢,而且一联想到“相逢”二字,更是有种阴阳相隔都仿佛不存在的错觉。 陆恒、唐龙已经死了,死了就只能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所以罗天创造了这个记忆的独立空间,但是这种生与死的话题无论是罗天还是尧天,又或者是陆恒跟唐龙,其实都很清楚这其中的差别是什么。 但如今,当管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世界中见到这两人时,他的心中所储存的记忆有了一丝破绽,连同对于被称之为天经地义的事情也开始在慢慢的崩塌,人死了,究竟是为魂还是为忆亦或是永远的消亡,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了。 “还愣着干嘛?” 半晌的沉默过后,陆恒开始发号施令,他的声音落下后,可以看到不但是唐龙还有尧天都开始按照他之前的命令行事,而当他二人走后,陆恒重新看向了管良。 “管良,你跟我来。” 陆恒说完后就转头朝着来时的地方而去,管良这一次没有犹豫,不管是真是假,是生是死,他也只能前行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牵着璇儿的手始终不曾分开,而耳畔嘈杂而纷乱的声音也始终不曾停歇,心中的不安和幻想交织在一起,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知道万季安的出现绝非偶然,那么陆恒等人的出现又究竟算是什么呢? “这些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我们先去打退那个怪物,别的等下再说。” 陆恒的话让管良收起了心思,随即诧异的问道。 “怪物?” 陆恒点点头,刚想要伸手比划,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只能笼统的说道。 “走吧,看到就明白了。” 三人快速前进,不到片刻,三人眼前出现了一颗黑色光球,这颗光球相继了“暗”那样的东西,但是,管良有注意到,这颗黑色光球的外圈上并没有光泽,而且上面也有着不同程度被损毁了一样的坑洼,按照管良的想法,这应该是一枚已经被人接受过的“暗”,可为何这样的一个暗会出现在自己的眼睛里呢? 继续往前,管良看到了越来越多的暗,而且全部都是“死掉的”暗,或者说正在被人使用的暗,而当他们穿过无数的暗,甚至都分不清来时的道路时,终于在一颗带有光泽的黑色光球跟前停了下来。 “进去!” 陆恒指着那光球对管良说道,随即他脚下步伐不停,看似要进入到光球当中,而这时管良心中生疑,因为他想起了万季安的话。 “等等,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管良第二次问起这个问题,毕竟这太离奇了,按照万季安的说法,除非自己能够修炼出本源规则,否则的话他将一直被困在这个他人制造的陷阱当中。 既然是陷阱,那就是由一个又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交织而成,这样才具有迷惑性,而他如今眼前所见,不恰好就是这么一回事吗,陆恒、唐龙、尧天等人看似非常熟悉和亲切,而眼前所见这黑色光球也同样有着记忆的成分,但其中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太多,很难不让管良产生疑问。 也许是意识到不解开管良心中的疑惑就难以和他再次并肩作战,此时的管良思索了很久,随即口中打出一记口哨,哨声消失之后,过不多时,唐龙便来到了他两人跟前。 “干嘛,忙着呢,有话快说,有屁……” 唐龙明显感觉到了眼前情形的不对劲,话未说完,立刻就被陆恒所打岔,随即陆恒摊开手,说道。 “把你手中的那一枚星星拿来。” 星星! 唐龙和管良的心中各自一怔,此时当唐龙将自己的那一枚星型物品拿出来之后,随即和陆恒一起看向了管良,但是管良此时却是犹豫了,因为如今的他早已没有了那一枚星型物品,而换来的却是一枚天悲玉。 看着管良犹豫的模样,陆恒心中也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他知道这是唯一可以证明彼此身份的东西,也是任何虚幻也无法掩盖的真实,但如今看样子,他们的印记还在,但管良的那一枚却出现了变故。 “怎么了?” 陆恒问道,虽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疑问尚存,此时管良正要从身上拿出那一枚天悲玉,却突然间听到已经许久没有说话的女人意识说道。 “别动。” 她确实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话了,记得上一次说话还是在跟罗天见面时所发出的几声惊叹,甚至连管良被萧何挟持,而万季安出现的时候,她都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如果不是关系到了天悲玉,恐怕她还是会保持沉默的。 管良刚想移动的手一下子僵住了,这个举动并没能瞒过在场三人,是的,三人,毕竟在三人之中,对于这种突然间的停顿最为熟悉的就是璇儿了。 管良为何会突然停下来,是有人突如其来的警告,还是他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没人知道,但随着管良放下了想要伸手入怀的手时,陆恒的脸上也慢慢的流淌过了一丝无奈。 “看样子,只能我们自己孤军奋战了。” 陆恒冲着唐龙耸耸肩,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姿态,随即他不再多言,既然管良心存怀疑,而且在这样的状态下只怕就算勉强拉他一同战斗,也只不过是事倍功半,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解释,随着唐龙离去,而陆恒的身影彻底没入到那黑色光球当中之后,现场就只剩下管良和璇儿两人了。 “管大哥,他们也是你的朋友吗?” 璇儿突然开口问道,她的声音让管良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之前女人的意识说话之后就没有后续了,她似乎并不想过多的解释什么,又或许是因为如今的管良已经警惕性很高了,也无需她再多赘述什么了。 “算是吧。” 管良不知道该如何来解释和他们的关系,毕竟他们是罗天的朋友,算起来也应该是自己的朋友,但是管良和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太少了,无论生前死后都是如此,如果说他和万季安还有几次并肩作战的情谊在其中,那么和陆恒、唐龙恐怕就只有那个被巴海、尧天所编造的梦里有过一次同行的经历,但这样的一次经历显然还算不得有多少情谊。 璇儿没有再说话了,此时的她也看着眼前的黑色光球,似乎想要看穿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似的,而在片刻后,管良说道。 “璇儿,你说我应该帮助他们吗?” 璇儿再度仰起头来,似乎对于这个关于“朋友”和“帮助”的话题思考了很久之后,这才说道。 “可以啊!” 管良点了点头,正当他想要做出决定的时候,那女人的意识却再度开口说道。 “管良,你先搞清楚一件事,能够连通梦境和记忆的桥梁到底是什么?” 女人的声音让管良心中一震,继而若有所思,虽然这两个东西他已经多次体验过了,但真要他说出口却还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况且这东西一直都是罗天在摆弄,他也无需过问。 但此时想来,却也发现了这其中蹊跷之处,特别是眼下所身处的环境以及他见到的这些熟人,更是引起了种种疑问。 “你的意思是说,除非是有人将这两个世界连接在一起,否则的话我也不可能会见到他们?” 管良用心声来进行交流,就和当初罗天和宿主们的交流一样,女人的意识闻言,却是轻笑不止,显然是对管良的浅薄而发出嘲笑,不过对此管良也并不以为意,反倒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只是在一个不经意之间,他注意到一旁璇儿的表情发生了变化,显然是自己心中所想也被她所注意到了。 “梦与记忆虽然有一定的联系,但却并非同一事物,想要将之联系在一起,唯有思想才能做到,但是在这个孤立的记忆世界里,你有想过谁有能力可以用思想来沟通这道桥梁吗?” 女人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凛,在这个地方的确没人有这样的能力,而且如今玄化九章和萧何都已经死了,除了自己和璇儿以外,根本不会有第三个这样的人存在。 但万事都并无绝对,此时的管良脑海中顿时冒出了至少三个可疑的对象,冥族、万季安口中欲困住自己的阴谋者,以及……罗天,但如果是罗天的话,他为何要这样做呢,所以,怀疑的对象最终变成了两人,而这两个人也可能是两个庞大的群体,一想到此,不由得让管良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冥族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种族?” 自己的思想能够被女人的意识所洞察,唯一的好处就是省去了交代和解释的麻烦,而管良的问题提出之后,在沉默了半晌过后却始终没能得到回答,而当管良想要换一种方式提问的时候,只听到那女人说道。 “我只知道她——来自沧溟一族。” 她? 很快管良就反应了过来,她说的是玄化九章,而沧溟这个词对管良而言同样并不陌生,但就和罗天在姜小云那里所得知的答案一样,他们对于这个词的认识来历和眼下所得知的部分有着明显的出入。 不过,来源与否并不重要,此时的管良随即又追问道。 “他们是介于五族之外,还是和五族共存,亦或者是……远比五族更古老的存在?” 管良的这个问题提出后,只感觉自己的心神一荡,那是女人的意识和管良产生了共鸣的缘故,很显然,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样困扰了她很久,也始终得不出一个答案,但她既然是玄化九章神力所孕育而出的元神意识,那多多少少总该知道一些内幕才对吧。 “我也不知道,玄化九章从来不会提到她的出生,更不会对我提起这件事,有的时候我也怀疑,自己并非是和她与生俱来的并存,而是通过另外一种方式融入到了她的体内,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女人的话让管良心中一惊,听她的口气,难道是想说她的出处便是冥族? 但这个问题管良没有问,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冥族的事情暂时放一放,此时管良将矛头对准了另外的一名怀疑对象,那便是万季安口中的始作俑者,但是对此管良却是感到更加的扑朔迷离,毕竟管良是为了继续找寻魏碑然记忆中消失的真相才来到这个地方的,他的行为带有绝对的主观意识,而并非因缘际会之下的适逢其会,要说罗天和整件事有联系这一点管良相信,但要说自己也陷入到了某种难以抵抗的宿命、天命当中,这种感觉却是太过虚无缥缈了。 “怎么,你不信命?” 女人突然又出言问道,但这一次语气当中却并没有讥讽的味道,管良闻言却是并没有犹豫,很快就在心里点了点头,他信命,如果不信,今天的他会成为师童的徒弟,命天教的继承人吗? 586 另一个他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就在管良和那女人讨论的时候,前方的黑色光球开始发生了变化,其表面的光泽开始逐渐褪去,继而变成宛若失去生命一般的死物,这一幕虽然管良也是头一次见,但想来这便是进入了暗的人同时也接受了暗的证明。 那么,进入其中的陆恒到底接受了什么呢,又或者,那真的是陆恒吗? 就在管良胡思乱想之际,陆恒从那黑色光球当中离开,但是随着陆恒的出现,那黑色光球却并没有消失,就和管良这一路走来所见到的所有黑色光球一样成为了一个个宛如街边的场景一般,但是当管良回忆起自己和萧何一同进去的那次暗之空间,却分明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那黑色光球却也不知道何时消失掉了,这前后的不一致顿时也加大了他内心的怀疑。 陆恒出来后,并没有去看向管良,就好似他已经忘记了这个人一般,而随即又赶赴下一个地带,看着他奔波的样子,管良好几次想要上前去询问一番,却又三番几次的忍住了,而这个时候,璇儿突然说道。 “管大哥,你不帮他吗?” 璇儿的声音让管良迟疑了一下,一时半刻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陷阱和圈套云云的东西,正当管良想要说那不是真人,是假人的时候,却听到璇儿这一次居然抢在了自己的前头说道。 “我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就像是听到管大哥一样。” 璇儿的话让管良彻底惊呆了,心想这怎么可能,就算眼前的陆恒是真,那也是早已死去的陆恒,是那个被罗天以自己的记忆所创造出来存在于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一员,你要说他是真实的,那的确是真实的,毕竟那个活生生的人就活在每个人的心中,但你要说那是假的,那也的确是假的,无论是记忆中还是梦里面的陆恒都是虚幻的。 这样的虚幻虽然并不虚无,但也终归看不见、摸不着了。 但是如今,璇儿竟然说眼前的陆恒是一个可以被她倾听心声的人,而这样的存在在过去一直都是自己而已,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眼前的这个陆恒并非是罗天所创造出来的那个陆恒,他是—— 死后涅槃重生的陆恒? 这一刻,管良有些站不住了,他快步向前,但就在这个时候,从他的左前侧快速的激射而来一样东西,让管良本能的选择了闪避,而后当他看清楚时,那竟然就是一枚黑色光球,只是看外形远比之前陆恒进入的那个要微小的多,竟然就和他之前跟管良在牢房里所见到的那一枚一样大小。 难道说,这是要自己接受被暗吞噬,就像是之前陆恒那样么? 管良这一次并未犹豫,而是紧紧的抓住璇儿的手,两人在接触到黑色光球表面的瞬间,一同被吸入到了那暗之空间当中。 当两人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时,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就被周围奔跑的人群所冲散,管良心中一惊,口中大喊璇儿的名字,同时极力的想要拨开狂奔的人群,但是在嘈杂纷乱的现场,却是让彼此越离越远了。 站在无数奔流的人群当中,管良逐渐皱起了眉头,他冷着眼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心中却是诧异无比,这群人虽然看似在为了亡命而奔逃,但他们只是身体上有着动作,但表情上却并没有亡命的那种感觉,连嘴里也不曾呼喊过半句声音,这样的一幅失真的画面顿时就更加深了管良心中的疑惑。 他们究竟是谁,又是因何而如此匆忙的逃离呢? 此时管良开始朝着逆向的方向望去,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就让管良的记忆再度被勾动,只见远方有着两尊巨大的魔神像,一座持剑,一座持着宝杵,正在追赶着前方的人流,而这两座魔神像分明就和魏碑然记忆当中那安置于清微阁护山大阵当中的巨魔神一模一样。 难道说,那被冥族吞噬的暗就是尘封的记忆? 不对! 很快,管良就发现了些许差异,虽说眼前这两尊魔神像的确和清微阁的那两尊有所相似,但从外观尚来看分明并不是相同的两尊,而是相似的两尊,换句话说,这样的魔神像应该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不管是石头修炼出了意识继而得道成仙,还是受人驱使,这一刻的管良自衬,凭借自己的实力只怕难以一次性同时对付这两尊巨大的魔神像。 可是,既然身处此地,总该做点什么,管良放眼四周,却见周围山谷耸立,更是有着几处天然形成的绝佳地势可供使用,但相对的,一旦造成山崩,虽然可以阻断来路,却也容易伤人,管良思前想后,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先要引开这两尊魔神像的视线。 说动就动,管良朝着那两尊魔神像的方向奔驰而去,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同样也注意到,远处因地势较低的缘故,那还亡命于远端的人群甚至有不少都被魔神像踩为肉泥,这一幕更是激起了管良的血性,也让他暗中运动的规则力更加磅礴了一些,而内心中唯一的一丝破绽,则是来源于璇儿。 希望她能平安吧,不管这是历史还是现实,管良不敢拿唯一的性命来作为赌注,说的迟那时快,当管良一个纵身,随即运动规则力狠狠命中那魔神像举起的右臂时,只见魔神略一踉跄,那抬起的手臂虽然作势劈下的动作并没有发生偏差,但是却也因为管良这一击而在方向和力道上发生了位移,与此同时,对方也注意到了人群当中管良的存在。 魔神开始移动脚下的步伐,纵使看上去极为庞大,但他们的身体却并不笨重,或者应该说,如果他们和人一般无二,那么一副能够支撑起他们这般庞大身躯的骨架也应该是坚韧无比。 管良眼见魔神朝着他而来,此时转头看向之前奔袭过程中早已选中的三四处绝佳地势,同时估算着百姓们奔跑的速度与可以抵达的大致安全距离,在一切方位、距离、路程测算出一个大致结果后,同时躲开了魔神像挥砍下来的一次重若千钧的攻击,管良借着对方抬起手臂以及直起腰的这个过程,正想要往目的地跨越的时候,突然间,魔神头部的一点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 一瞬间的失神,另外的一尊魔神像已经避开了自己的同伴,移动到了一个空旷的位置,两人一道朝着管良左右开弓而来,管良虽然身形矫健,但毕竟太过渺小,对方那一剑一杵的横切面积恐怕都要赶上三十个管良并排在一起的宽度,在一阵左支右绌几乎避无可避的险境当中,管良来到一处地势较高之处,但还没等到他站稳脚跟,那迎头而来的恐怖大剑已经挥砍而下。 要死了吗? 管良看着头顶巨剑,心中倒是无喜无悲,人生就是如此,总是会有各种悲欢离合的奇遇,当然也不能说是奇遇,或许应该说那就是女人意识口中的“命”吧。 “放弃心中所有的念头,不要动!” 就在这一瞬间,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管良闻言已经是来不及多想,一瞬间是失神、出神,那迎头落下的巨剑竟然瞬间化为了虚无,而当管良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却是早已失去了那两尊魔神像的踪影,甚至于当他转头看向那群逃亡百姓的时候,也同样消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管良惊讶的问道,在之前他将死的那一瞬间,他的意识中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形容出来,如果说人之将死,该是豁达多余恐惧,那么那时的管良甚至连豁达都是多余的,剩下的只有永恒的宁静。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做到如此,人都有欲望,都有摆脱不掉的贪嗔痴,甚至还有到死也挽救不了的遗憾,人生便是一场眷念,那无数的回忆充斥脑海,又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呢? 管良不解,而在这一刻,他看到了不远处岩壁之间躲藏的一个柔弱的身影,是璇儿。 管良快步赶去,璇儿看上去害怕极了,这也难怪,如此生死一线的画面,纵使是管良也不禁为之色变,何况是从未见过世面的璇儿呢? 正当管良想要呵护她的时候,却见璇儿突然抬头说道。 “管大哥,是她,她还活着。” 她? 正当管良努力去回忆璇儿口中的她究竟是谁的时候,但随即就冷不丁的想了起来,玄化九章,果然,她也存在于这个世界当中。 管良慢慢扶着璇儿站起来,两人同时看向了魔神像到来的方向,那边一定有他们所需要的答案,而就在他们这样想的时候,远方传来了一声如哨子一般的声音,而后一纵人马由远及近,很快便赶赴到了管良和璇儿的身旁。 他们围着管良二人转圈,却并未有任何敌意或者询问的话题说出口,管良保护者脆弱的璇儿,盯着周围的人,他同样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看出来了,眼前这群人的装束怪异,绝非当今之人,但观察他们跑马和绕圈的举动,却分明是经过一番训练的。 正当管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远处再度来了两骑,当这两骑出现的时候,不仅仅是那之前的十对人马停下了动作,连同管良和璇儿也都是着实的吃了一惊。 “万季安?” “放肆!” 正当管良喊出眼前之人名字的时候,他的脖颈间已经被架上了四柄长戟,刃面锋利无比,显然是管良大不敬之语只要触怒到了万季安,必然是身首分离的下场。 管良没有动,虽然他大致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内心的惊异却反倒是小了很多,魔神像、万季安、甚至是清微阁,乃至于玄化九章,种种回忆在这一刻盘旋心头。 “放开他。” 万季安并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任何表情动作的发布,但他身旁的那个和他并肩而骑的人却是率先发布了命令,很快架在管良脖颈间的兵器全部撤下,而后,他回头对万季安说道。 “陛下,可要回程?” 万季安仍旧没有说话,仍旧还是在看着眼前的管良,他的确是万季安,但却并非管良认识的那个万季安,此时的他应该还是二百年前万象王朝的皇帝,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二百年前的历史。 “万……” 管良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直呼其名,毕竟身处历史当中,多少还是要有所顾虑,不管他是真的“穿越”了,还是仅仅只是被卷入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失落时空当中,对此管良都应该将其当做是正在发生的现实来处置。 “你认识我?” 万季安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个声音,但是声调却远比管良认识的那个人低沉许多。 “万象王朝的人谁不认识陛下。” 管良本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他这拙劣的借口却是瞒不过万季安和他身旁的那人,只见万季安对此微微一笑,却并没有点破的意思,随即又说道。 “多谢你救了朕的子民,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提出。” 他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动,原本是没想过要报酬,但此时历史中的人物就存在于眼前,那么他一定知道很多事,甚至是很多尘封的历史。 “我想知道,玄化九章和陛下的关系。” 当管良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万季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连同他身旁的那位重臣也是一样,很显然,对于他们而言不仅仅是诧异管良为何会知道玄化九章这个名字以及她和陛下之间的联系,同样他们也好奇在此时此地,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到底又有着怎样神秘的牵连。 “国师么,她自然是朕最信任的肱骨。” 提到“国师”的时候,万季安的神色略有异常,但管良却并没有分辨出来,不过这句话在管良听完之后,却是冷笑了一声,此时却也是顾不得那许多的忌讳,直言无忌。 “如果这位受人民爱戴同样也受陛下尊敬的国师最终毁掉了万象王朝,陛下也同样视她为肱骨吗?” 587 陛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倒不是说他就是这么心直口快、不懂变通之人,而是万季安的态度给了他一种如过去那般同样厌恶罗天的感觉,此时的万季安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做派乃至于他看人的那副眼神,都会让管良本能的觉得低人一等。 管良的这一番“顶撞”的话说出口后,意外的却并没有迎来该有的祸端,而当他观察对面的万季安时,却发现后者竟然还在原本冷漠的容颜之下渐渐的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这道笑容刚一升起,他身旁的姜小云随即勒转马头,而后,在完全不搭理管良的前提下陪同着他的皇帝和侍卫们,一同渐渐远去。 这稀奇古怪的一幕让管良一时半刻间没有回过神来,他本是想要喝阻的,却又不知道该用哪一种理由,正当他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时,正要继续追赶,却听到身旁的璇儿说道。 “我听不见他们的心声。” 这句话顿时就让管良停下了内心的思绪和脚下的步伐,果然,他们并非真实的人,而只是存在于过去的一段影像,自己的出现对他们而言虽然并非曾经该有之事,但是魔神追杀、百姓逃亡,以及英雄现身,到最后受到皇帝恩赐,这一切似乎也有着某种必然性。 只不过,自己当真是英雄吗? 管良没有继续想这个话题,他摸了摸璇儿的脑袋,和她一同再次踏上了旅途,管良记得,之前姜小云曾经问过他的陛下是否要回朝,那么也就是说此去应该就是前往万象王朝的方向,看样子,自己进入到这处暗之空间所找寻的目的地就是那里了。 只是管良同样很好奇,万象王朝究竟有什么东西需要自己去见证的。 万季安给他留下了一匹马,这管良带着璇儿策马驰骋了足足两天左右的时间,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抵达了一座巨大的城池,这是一座耸立在沙漠与绿洲之间的城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管良绝难相信有人会将自己的帝国建立在这样的地方。 管良曾经领略过沙漠的力量,那根本就不是人所能生存的地带,特别是戈壁,在太阳的映照下有着足以融化人体的高温,而夜晚,甚至连排泄物都能冻结,除了绿洲,沙漠对人而言,宛如死亡的代名词。 然而,当他在这里看到了一座耸立在沙漠中的城市时,心中那偶然升起的惊愕很快就消失了,他虽然和万季安是敌对关系,却也不妨碍他多少有些欣赏这个人,倒不是欣赏他的为人,而是就像魔能所说那样,欣赏他的一丝不苟。 由于自己和璇儿的装束多多少少有些奇怪,所以管良在城外安排了一大段时间后这才妥当,而当他两进城之后,管良能够感觉的出,璇儿自心中到脸上所升起的那种震撼的感觉。 虽然说,她仍旧无法听到这些人的心声,毕竟他们并非真人,而只是虚幻的回忆罢了,但是在那孤立的记忆世界里,人与人之间是没有任何交道可言的,他们有的只是存在于记忆当中那孤立的过去关系。 但是在这里,她看到了人与人的言语、表情、神态、肢体上的交流,也看到了无数陌生人脸上那丰富到了十足的感情,为了一个物件、女人或者是更璀璨夺目的东西争破了头的样子,这是她过去做梦也不曾想到的。 管良没有打断她的好奇,说实话,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管良的确有想过要将她培养成怎样的一个人,究竟是一个浪荡在俗世当中的风尘女子,还是如杜曦瑶那般的大家闺秀,又或者是自己心中所想的某种模样。 然而,此时看到这样的璇儿,却不禁让管良心中选择放下的同时却又重新升起了新的担忧,对璇儿来说,无论她看到什么都是新奇的,她都想要去模仿、学习,但世俗的东西即使只是那边缘一角都是带有管良这种“二世祖”所难以容忍的腐臭气息,倒不是说管良狗眼看人低,而是他们确实是来自于两个不同的阶层。 就比如眼前这个摊位,那名店主不断的用各种市井言语来为自己的商品抬价,而在他的摊位前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正常的讨价还价之人,一个是看似要买但实际上却是那老板请来的托,至于最后的那个人,他虽然看似冷眼在看着眼前的一切,又好像随时都有一种忍不住想要上前打抱不平的冲动,但实际上管良知道,他才是最阴险狡诈的那个人,因为他要做的是—— “哎,我的东西呢?” 随着摊主的一声惊叫,摊位上的东西不翼而飞了,一声惊惶过后,还没等得及他起身去寻找东西,就见另一名托此时一把抓住老板的衣襟开始讨要他的报酬,而之前讨价还价的人早已远远避开,当璇儿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突然怯生生的说了一句。 “是……那个人抢了你的东西。” 璇儿的话引来了周围人群的围观,管良心中苦笑一声,却也丝毫不会去埋怨于她,他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他毕竟不是这群市侩之徒,所以他之前动用了寻路规则。 摊主和那名纠缠之人此时都愣住了,两人的目光很快朝着璇儿手指的方向望去,然而在这个张望的过程中,不但是管良就连璇儿也看出了端倪。 是的,摊主并不知道东西是被谁偷走的,所以他四处张望,极力的想要看清到底是谁偷了他的东西。 但纠缠之人明显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当中的“同伴”,是的,他纠缠摊主并非为了报酬,而是为了让他的同伴好尽快离开,至于他因何而成为了那名老板的托,这其中恐怕涉及的就不仅仅是行业隐秘那么单纯的。 管良从不会管这种事,他帮助的从来都是最需要得到帮助的人,但是像老板这样的人,很明显不在管良帮助的范围以内,况且管良也并不觉得,他在中天界所持有的货币能够在这里通用。 璇儿一直指着人群中那名试图逃跑之人的位置,那人之所以不跑是因为他有所依仗,如果这只是一件单纯的抢劫事件,只怕早就已经落下帷幕了,但此时还没有结束,反倒是引来了这么多的围观,如果按照行业内幕来说,这并非是那两名抢劫之人的错,而恰恰是这名摊主的行为触犯了行业的规则。 “哪里来的野丫头,一边去,别管大爷的闲事。” 纠缠之人虽然话是对璇儿说的,但眼睛看向的却是管良,管良来者不善,虽然行头贴近城民,但那对眼神中所蕴含的精神力却是掩饰不了的,此时的管良虽然并没有凝聚任何规则力,毕竟面对一群平民也无需如此,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保护的是璇儿,倘若璇儿有什么危险,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何必赶尽杀绝呢,放他一条生路吧。” 管良的话一出口,身旁的璇儿顿时就一脸惊讶的样子,显然她不明白管良为何不去抓那名坏人,反倒是有息事宁人的打算,但是这句话却是恰好切中了纠缠之中的两人各自的心里承受底线,毕竟这事有人出面打岔了,对那名纠缠之人来说也确实到了适可而止的地步,只是这个台阶必须要其他人来找他下。 纠缠之人一把推开那摊主,临走之前还一脚踹翻了他摊位上剩余的东西,这才逐渐的没入人群当中,而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周围看热闹之人也逐渐的散去,连同那损失惨重的摊主也灰溜溜的跑了,现场只剩下了管良和璇儿。 “我是不是做错了?” 璇儿低声问道,她的话连同她的声音都有一种让管良心疼的味道,不过他不会去说“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这种话,而是笑着看着她说道。 “生命没有对错,只有对待生命的态度存在对错。” 管良的话让璇儿思考了一阵,却只是摇头,看着她那让人怜惜的模样,管良没有再说什么,这种话题没有意义,人的生命不能等闲视之,更没有比较的价值。 由于城门口的这么一闹腾,也让璇儿那原本满怀激动的心情好似有了一种落空的感觉,再看向别的地方也仿佛失去了那种寻宝一样的冲动,管良陪着她来到城市中心的地点,而在这里赫然耸立着一尊雕像。 如果说这里当真是万象王朝的主城,那么这里耸立的就应该是万季安的雕像才对,要不然也是古王朝极具王朝色彩的图腾,但让管良诧异的是,在这里耸立的却并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神话中的产物,而是一块参差不齐的大石头。 眼前的大石头仿佛又勾起了璇儿的兴趣一般,她牵着管良的手快步走了上去,随即便要身处另外一只手去抚摸那石头的表面,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卫兵走了过来,警惕的看着管良二人,其中一人说道。 “国师有令,任何人不得亵渎这圣冥石!” 国师和圣冥石两个词汇一出口,管良闻之面色一变,但随即消失,他心知卫兵口中的国师必然是玄化九章无疑,而圣冥石三个字当中的“冥”字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你看得见吗?” 此时,管良自心里询问那女人的意识,很快便有了回应。 “这里是步天阶的最后一阶,也是玄化九章最后的天命所在地。” 女人的话让管良心中一震,原本祥和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当璇儿也察觉到管良的异状时,三个人此时仿佛也有所感应。 “什么是步天阶?” 管良问道,每一个问题都会有一个真正的答案,那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法子,除此之外,无论同一个问题会引申出多少种解答方式,那都不是提出问题之人心中希望听到的,那么作为玄化九章来说,或者说一个遵循绝对规则来行使创世天命的神来说,她毁灭一个王朝最初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命天教里没有关于万象王朝的记载,可能这段历史真的已经被天悲玉所抹消,但也有可能抹消的并不彻底,只言片语还流落于民间,被像诸如师童、巴海这样的人记在心里,但无论如何,消失的王朝也随着消失的历史一道被卷入了时空的尘埃,甚至比起失落的时空那样漂流的异域来说,都更加的微不可查。 管良不知道自己想到这些有何意义,但他知道,如果说这就是天道运行的一部分,是一个王朝从兴盛到衰败所具有的唯一使命的话,那么王朝如此,人也如此,是否太过悲哀了呢? 女人虽然在倾听管良的心声,却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答,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很多疑问,倘若能够逻辑自洽那是最好的,但倘若不能,那么终其一生所找寻的答案当真就是自己原本所想要的那一个吗? 眼见隔了许久女人都没有给出答案,管良此时又再度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说这里就是玄化九章最后的天命所在,那么随着万象王朝的覆灭,她的天命也该在这里画下句点,那么后来的玄化九章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你总能告诉我了吧?” 管良提问的声音并不迫切,并没有充斥着勉强的味道,但女人却还是在一段时间后缓缓的说道。 “因为天道被人改写了。” “人?” 管良着重咬出了“人”这个字眼,人能改写天道吗,人能改变天道所赋予的运行规律吗? “我不知道,但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玄化九章的天命并没有在万象王朝的覆灭后结束,她仍旧还活着,直到她真正的天命结束的那一刻才会死去,我并不知道玄化九章最初的天命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的是,神不可能有能力改写自己的命运,而人……” 女人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而人”之后会说点什么呢,管良倒是猜出来了,但同样也感到万分的不可思议,如果神都改变不了的事,人能改变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询问这个问题,因为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阶梯上,姜小云或者说毕丘正伴随着万季安朝着这边走来。 588 工具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们又见面了。” 万季安径直走到了管良和璇儿的跟前,而他的这句话让管良心中一顿,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回答道。 “陛下还记得我?” 管良的提问让万季安微微一笑,却并未回答,而这样的态度也让管良心中更加笃定,果然,暗之空间和罗天所创造的梦境独立空间有着很多相似之处,比如说—— 记忆的存储。 在罗天的梦境独立空间里,陆恒和唐龙都拥有各自的记忆,并不会因为再见同一个人而失去了前次的记忆,但是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人的记忆当中,同样的场景和同样的人绝不会出现第二次。 “陛下抱歉,是我唐突了。” 管良在一经得到确认之后赶紧道歉,不管他在现实中和万季安的关系如何,但在这个地方,他可不会去得罪一位皇帝。 万季安身旁的姜小云身上的异状一闪而逝,显然那是危机解除的征兆,然而这个举动虽然瞒过了管良的眼睛,却反倒是被璇儿察觉到了。 “真是有意思的小丫头,毕丘你说是么?” 璇儿的反应让万季安呵呵的笑了起来,无论是身处暗之空间还是现实中的他来说,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并不会因为璇儿所表现出来的敏锐而惊诧。 姜小云没有说话,只是陪着他的皇帝淡淡一笑,但是他们的对话却是让管良的心中一动,难道说,璇儿能够聆听他人心声的能力还能带去外面的世界? “你们随朕走走吧。” 万季安出言相邀,管良自然不会拒绝,但是这一刻的璇儿却再次表现出了些许异状,那抗拒的小眼神中似有一股本能的畏惧,就好似她之前听到了什么让她感到害怕的事情一样。 但是,以管良对璇儿的认识,连那让人生畏的怪物她都不怕,身在一个孤立的记忆世界当中的她,又有什么能够让她感到害怕呢? 小丫头的模样似乎也传递给了万季安和姜小云两人,就在管良纳闷之际,只见姜小云从腰间解下了一柄佩剑,随即脱手,将其置放于虚空之中,然后手一挥,也不知道使了怎样的障眼法,那悬浮的长剑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在这个举动做完之后,管良注意到璇儿的表情好多了,显然她的畏惧是源自于那柄佩剑,此时的管良回想起了罗天给他说过的一些事,顿时也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璇儿畏惧的是那柄长剑上所凝结的怨气。 这是一柄在未来能够杀死玄化九章的神剑,其所拥有的天命甚至某种意义凌驾于一位神之上,虽然管良对此的理解有限,却多少也能够明白,这种源于意识当中的灵性同样也能够对如今他们这样的“灵体”产生影响,而很显然,璇儿这种创造出来的生命体所受到的影响只会更大。 四人一路前行,看似毫无目的地的旅途当中却是谁也没有率先打破宁静,对管良来说,他的心中充满了很多疑问,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里,只要他好生的把握住一两个就足以解开很多的难题,不过,或许是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始终在萦绕周身,让管良不敢妄自在万季安的跟前说话。 当四人的足迹穿越人群,逐渐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就在这个时候,璇儿突然间开口说道。 “你……能让我变成一个人吗?” 璇儿的话一出口,第一个被震惊到的是管良,管良诧异的看着璇儿,惊讶于她竟然会率先发声的同时,也惊讶于她为何会突如其来的有这种想法。 毕竟管良从来没有对她说起过这件事,但是想要让璇儿离开记忆世界前往现实,就必须要为她“量身定做”一副身体,就像是当初姜小云为四名宿主所做的那样。 而如今,拥有此种能为的人也恰恰就在眼前。 璇儿的话让万季安和姜小云对视了一眼,对此万季安微微一笑问道。 “小丫头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面对这个问题,璇儿虽然不答,但不时瞟向管良的眼睛却也出卖了她此时的想法,对此管良的心中一暖,这种温暖的感觉却是从来不曾在尧天的身上感受过的。 “真是个不错的小丫头,毕丘,你觉得呢?” 万季安的话音刚落,只见毕丘收起了笑容随即抬手蕴含了一股规则力然后灌注在了璇儿的体内,随着这道规则力入体,哪怕是在管良看来,璇儿的体表也有一道肉眼可见的辉光在不断的充盈着她的身躯,就像是有一层动人的保护膜一样,将她整个人给包裹了起来。 这样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而当璇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活灵活现的人顿时出现在了三双眼睛当中。 “这是……我的身体?” 璇儿惊讶的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而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当璇儿头一次感受到被风吹过的那种感觉后,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那原本苍白的脸蛋渐渐的变得有了一抹血色。 管良在一旁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无法形容此时自己心中的感觉,因为这远远的超出了他对于一切已知事物的认识,而这种认识当中不但包含了创造的能力,同时也包含了他对于暗之空间原本仅有的那一丁点认识的冲突。 姜小云做完这一切后整个人好似云淡风轻一般的不着痕迹,根本就看不出她之前施展了通天之术的样子,而万季安也好似早已对自己的这名臣子的能为有了深刻的了解,也就见怪不怪了。 “你似乎有很多的疑问。” 就在管良今天第二次惊诧之际,万季安的声音响起,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但是真的临到头了,管良反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管良的失态,万季安并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这一刻那种久违的曾经让管良质疑的“主角”一般的感觉又再度涌上心头,但很快他就擦掉了这样的幻觉,而让心思回到了眼前。 “陛下,你知道神力和神格是怎么一回事吗?” 如今,在管良心中最重大的疑问或许有三个,也或许有四个,而数字不定的原因取决于对方的回答,如果说暗之空间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让进入之人接受其所描绘出的那个“真相”,那么对方的答案同样也一定会为管良解开这方面的疑问。 管良提出的问题或许对于任何人来说,都绝对会产生错愕、惊诧的感觉,毕竟这两个东西完全脱离了释道者会去探讨的范畴,毕竟这太遥远了,对于连成仙都还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时,成神那就更加是好高骛远的念头了。 然而,万季安脸上的意外并没有出现,就连些许的诧异也没有,他好似早就料到了管良会有此一问,也有可能是他经历的太多了,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足为奇了。 “这个问题我想国师要比我更有话语权。” 万季安口中虽然这样说,但却并未有所动作,如果他真想回答管良的疑问,此时应该派人去请那位国师前来,当面解答这个疑问,但他并没有,很显然他知道点别的什么,甚至是知道管良真正的想法。 万季安和姜小云没动,管良也没有动,在这个问题上,如果说对方当真拥有记忆的话,就应该记得在不久之前,管良的亲口告诫,而此时此刻,对于管良来说,与其说他在等一个答案,倒不如说他在等一个态度。 “神力和神格……并无关系。” 就在焦急的等待过程中,从姜小云的口中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这个答案让管良一怔的同时,也让管良感受到来自于自己意识当中另一个意识的主人的波动而与此同时,当管良和万季安对视的时候,他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连自己意识中的存在也一并被万季安所感知到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就在管良即将要追问的时候,只听见自己意识中传来了女人的叹息,这个声音让他的心中也是重重的一顿,而后就听到女人继续说道。 “绝对逻辑、绝对规则、绝对权力,原来这就是神所拥有的最高使命。” 女人的叹息声让管良心中的疑惑更甚,只能问道。 “什么意思?” “早前那人没有说错,神只不过是创世的工具罢了,他们没有自己的生命,更不可能会有存在的意义,创世是使命也是一种本能,这种本能和人活着没有任何区别,而这种神的‘意义’就是绝对逻辑和绝对规则。” 管良反复思索着女人的话,心中从最初的惊疑不定逐渐的变得沉静了许多,虽然他依旧无法理解其中真正的含义,但至少他明白一点,那就是神没有好坏之分,或者说,他们所行使的使命就是这个世界所能够存在的根本。 神力就是规则,神格就是逻辑,而神本身就是一种权力,正如同皇者手中的宝剑一样,本身就是一种权力的象征,而神就是那柄宝剑,剑虽无情,但能够驱使宝剑的人却有情。 姜小云说,神力和神格并无任何关系,这是肯定的,就像是孤立的记忆世界一样,没有任何人能够将不存在直接关联的两件事牵扯在一起,毕竟没有一个中间人来为其过度、承接,而一旦有了这样一个中间人,那就存在了关系,矛盾和冲突也会因此而来。 当管良的眼神逐渐从似懂非懂变得有了几分圆润之后,万季安再度迈开了步伐,朝前走去,而这一次,他们来到了城外,当一望无尽的沙漠出现在了四人跟前的时候,一股苍茫的感觉瞬间涌上了管良的心头。 在过去的时候,每当管良看到这样的场景,就会觉得即使是在大自然的跟前,人都表现的如此渺小,更何况是创造大自然的神呢? 但如今的他却好似忽然间懂了,如果只是孤立的去看待问题,那么人、自然和神之间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联系,甚至都并不存在任何好坏的因果关系,人不会因为自然的缘故而有所改变,自然同样也不会因为人为的缘故而导致破坏,至于神,那就更加不是人或者自然能够影响到的存在了,而能够将这三者联系在一起的,是另外一个东西,那就是天道。 那么天道在这个过程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呢? 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遮蔽了视线,随即在沙漠的中心位置,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沙尘暴,那笔直冲天的烟柱不但骇人,而且有着一股人力无法阻挡的恐怖力量,站在这样的沙暴面前,别说管良了,就算是师童来了,恐怕也会避之不及。 足足半天的时间过去,沙尘暴停了,虽然管良并非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但是这样的力量却并没有对周遭的沙漠造成任何的危害,甚至可以说,连一丁点沙尘被卷走、转移的迹象都没有看到,沙漠仍旧还是那个沙漠,而沙尘暴的来临也更像是一次孤立的事件。 “想当初,国师让我在沙漠中建造这座城池,如今想来也不知道究竟对与不对。” 万季安口中的自言自语并未得到任何回应,纵使管良好奇,却也不便发问,万季安和玄化九章之间的关系只怕除了她二人外也无人得知,不过借此时机,管良终于是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疑问。 “陛下,不久之前的那两尊魔神像究竟是来自于哪里?” 魔神像,清微阁,魏碑然,这三个名字是管良会存在于此的原因,这是初衷,却并非主因,罗天的话,萧何的话,玄化九章的话,混合在一起,连管良自己都说不清了。 “朕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不过说不定我们还会有再见到的一天。” 这样的回答虽然让管良有些失望,但是他? 这个他字却给了管良一种奇异的想法,难道说,真的有这么一个他,能够覆灭掉清微阁吗,毕竟那一天在魏碑然的记忆当中,管良的确也见到了一个“他”正负手而立,背对着自己。 589 重塑为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数个疑问得到解答之后,此时管良心中想的是该如何离开这个暗之空间,但对此感到迷茫的是,他并非是怀揣某种目的才进入这里的,在进入之前他并没有想太多的东西,或许只是陆恒的一种态度促使他就进来了这里,那么如今的他又该如何离开呢? 这种感觉对管良这种人来说很不好,他向来都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无论是师童的命令还是命天教的命令,亦或是自己想到做到的事,他都会亲力亲为,毕竟眼下的他还没有太大能够调派人手的权力,名义上他也只是个大师兄而已。 管良的想法当然不会被其他人所洞察,但意识中的女人却是个例外,而正当管良陷入沉思之际,突然听到那女人说道。 “也许,这一次想要进来的人并不是你,而是璇儿。” 她的话让管良停止了思绪,免不得就是一怔,一直以来虽说他非常重视璇儿的想法,但是因为很多因素的考虑,璇儿却几乎没有自作主张的时候,大多数决定都是由管良来下达,久而久之,这也让管良逐渐的忽视了璇儿的想法。 但此时由女人提起,却不由得让管良顿时回想起之前璇儿竟然主动提出想让姜小云帮她创造一副身体的事,或许她说的对,正是因为璇儿意念之中某种执着的想法,才促使了此次暗之空间之行。 那么,如今已经修复了身体的璇儿,可谓是得偿所愿,那么除此之外,又还有什么样的愿望是璇儿希望达成的呢? 管良想问,却又碍于万季安和姜小云在场而不方便询问,不过对此女人的意识却再次说道。 “你以为这两个人听不见你那所谓的想法吗?” 这句话陡然间就让管良放弃了内心的所持,的确,之前和万季安眼神对视之时,分明感受到他已经洞察到了自己意识当中还存在一个意识的事实,如今的他又何苦还守着无谓的坚持,而放弃眼前这大好的机会呢? “璇儿,你有什么愿望?” 此时的四人仍旧面对着眼前沙漠,或是思考,或是在沉淀着某些事,又或者是等待着管良这位“主角”在继续接下来的剧情,而此时管良的这一问,不但拉拢了璇儿的思绪,同样也引起了万季安和姜小云的注意。 “我的愿望?” 璇儿念叨着这四个字,盯着管良的目光久久不曾转移,看着这样的璇儿,管良倒是并没有说点什么来提醒她以至于搅乱了她的想法,而是静静的等待,等着她将依据完整的措辞说出口。 不过看样子,想要让璇儿将脑海中的念头说出来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以至于到了后来她逐渐涨红了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此时万季安突然间偏头对姜小云说道。 “毕丘你看,她和那个孩子像是不像?” 这个问题一出口,同时也吸引了管良和璇儿的注意力,与此同时,姜小云也转头看向了璇儿,说道。 “陛下也有这种想法?” 他两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就不再言语了,而他两的这番对话对管良和璇儿来说,却是如坠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两到底在说啥,但是这样的一番对话却好似也将彼此之间的关系给拉拢了几分,而后,只听见璇儿说道。 “我想要……想要和管大哥去外面的世界。” 璇儿的话让管良神色一变,难道说自己心中的声音其实璇儿一直都知道,甚至于这种迫切的想要离开的心声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了吗? 一想到此,管良不禁又有了几分惭愧,他的确多次想要离开记忆世界,甚至忽略掉了璇儿的感受,以至于让这种迫切的心情也好似变得孤立了一般,这种自私在过去从不曾出现在他的身上,却又为何在这段经历当中变成这样了呢? 璇儿提出的要求让万季安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在这个地方,虽然管良并不清楚暗之空间和罗天的梦境独立空间到底有多少渊源,但至少就他能够想到的那部分内容,梦里的记忆不会因为回到现实而消失,而在梦里所遭遇的一切也同样会带回到现实当中,甚至包括所受到的伤害。 但是,梦毕竟只是梦,人坐了噩梦会被惊醒,甚至会导致思想受创,但那也只是精神方面的,而物质,真的能够从梦里带回到现实当中吗? 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只见姜小云再度伸手在虚空中一抹,随即那一柄之前被他藏在不知何处的宝剑又再度悬浮在了众人的眼前,而这一次面对这样一柄饮尽了鲜血和戾气的神器,璇儿却好似已经不怎么害怕了,虽然她的眼光仍旧还在借机闪躲,但整个人却如同云袖那般的坚强。 只见姜小云将神剑拿在手中,随即出鞘,但让管良意想当中那宝剑出鞘的轻鸣声却并未响起,毕竟就连魏碑然的青冥剑都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是姜小云手中的神剑却反倒是古朴无光一般,更没有那种神剑出鞘需要饮尽千万人鲜血才能归鞘的感觉。 姜小云伸手在宝剑上慢慢的抚过,每经过一寸的时候,就可以看到那剑锋之上竟然渗透出了一滴如血珠一般的液体,这样的发现倒是并不能让管良感到吃惊,而当他的手逐渐经过剑锋一半距离的时候,那些残留的血珠渐渐的开始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就像是婴儿的泪光一般。 这样的变化让管良心中一动,无论是什么兵器都是凶器,不可能会是祥和之物,阵法之中剑可以用来镇压妖邪之物,而在厅堂之中,宝剑也可以用来作为镇宅。 命天教有无数的宝剑,却极少有使用兵器来修炼规则的释道者,对于驱动意识能力来战斗的释道者来说,兵器的长度从来不是优势,反倒是一种劣势。 当姜小云做完这一切之后,随即剑尖指地,然后将其递到了璇儿的跟前,这个举动让璇儿有些迟疑,她又回头看向管良,似乎在求肯管良的意见,虽然管良猜不透姜小云此举到底有何含义,但料想也绝无害处,于是当即微微的点了点头。 璇儿怯生生的伸出手,慢慢的握住了神剑的剑柄,而就在她的手接触到剑柄的同时,突然间前方沙尘狂暴,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开始不断的汹涌翻滚,这一幕的出现让管良陡然色变,随即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就站在了璇儿的跟前,企图抵挡那未知的危险。 而在他的身后,璇儿似乎对这一切都毫无所查的样子,她依旧这样握着神剑,以剑尖指地的姿势握着,虽然她握剑的姿势很是低级,但那一动不动极为专注的神情却仿佛也为她赋予了一层神秘的光环,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充盈了起来。 璇儿的圣洁和前方沙尘的肆掠一同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却始终没有真的发生点什么,而当管良逐渐伴随着疑惑的心情,继而回过头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向璇儿的眼睛里竟然包含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你是……” 管良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差点就要呼之欲出了,但是却又拼命的压下,理智告诉他,眼前的女子是璇儿,而非他想到的那个人,但是那压不下的心情和念头,却也让原本的镇定化为了乌有。 “你对她做了什么?” 管良转头盯着姜小云,虽然他对此人的了解不多,但仍旧知道他未来做的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这是一个甚至连师童也难以企及的人物,而他究竟为何会选择蛰伏在万季安的身旁呢? “这是她的选择,也是你的选择。” 姜小云的口中说出了一句让管良感到意外的话来,璇儿的选择为何会是自己的选择,难道说…… 管良此时转头看向了璇儿,此时璇儿身周三丈之地已经被净空了,就连万季安和姜小云都选择退避在了一旁,璇儿仍旧保持着圣洁的模样和姿态,虽然一动不动有如泥塑一般,却因为那柔和的辉光而让整个人都栩栩如生。 不……她本来就是一个完整的生命,管良理了理自己的头绪,此时竟然也仿佛被璇儿的圣洁所感染,而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天左右的时间,而在第二天到来之际,璇儿的口中吐出了一口清澈的气息,同时睁开了眼睛,那柄一直指地的神剑也缓缓的平放在了她的身前。 神剑脱手,却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了那里,但剑锋之上那原本应有的灵性却仿佛被吸干了一般,再也看不到了,这一幕的出现让管良的心中闪过了几个念头,却是一时半刻之间难以想得明白。 当姜小云将神剑收好之后,那看向璇儿的眼神中也仿佛带有了一种如亲人般的慈祥,或许也唯有他自己才会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璇儿,你……感觉如何了?” 管良迫不及待的问道,似乎是心里有一个声音也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答案,当璇儿睁开眼,那圣洁的目光终于再度变得熟悉了起来,她看向了管良,说道。 “管大哥,我们走吧。” 走? 管良一怔,但璇儿却并未说话,随即她伸手就这么在半空中一指,一道如“天之痕”一般的裂缝就这样出现在了四人的眼前。 在将要离开之前,璇儿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过头去,不复原本的纯真,那眼神当中带有了一点复杂的味道,说道。 “我们还能再见吗?” 她提问的对象是姜小云,但是这一刻的姜小云却早已退至了他的陛下的身后,因此这一刻璇儿真正面对的人是万季安。 “我想,应该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听到这个令人失望的答案后,璇儿的脸上不免有了一丝失望,她的意识还是璇儿,只是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许多似的,让她能够读懂那复杂的人情冷暖了,不过对于这个答案,她点了点头,再度转头,已然朝着那条裂缝走了进去。 穿过裂缝,管良发现眼前正身处一片茂密丛林当中,略微几眼竟然是越发的熟悉。 “这里是……我和尧天他们进入魏碑然记忆的地方!” 管良想了起来,此地的确是南尧城的附近,他和尧天、萧何以及魏碑然就是从这里进入魏碑然的梦境世界的,没想到他再度回到现实的地方竟然也是这里。 不过对于管良来说,当务之急却是确认璇儿的状态,他转头看向璇儿,妙曼的身姿,犹带一丝圣洁的面容,一个完整的人儿活灵活现的站在自己的身侧,这不是璇儿又是谁呢? “管大哥,我们终于又回到你的世界了。” 璇儿的声音变得欢快了起来,但这种欢快中却也充斥着一种陌生的味道,毕竟她说的是“你的世界”,而不是“我们的世界”,对她来说,离开记忆世界来到这里,未尝不是一次出远门呢? 管良抱着璇儿,感受着这种归家的喜悦,此时不禁也扪心自问,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当初的他还会看到那个背影还要义无反顾的继续深入吗? 或许会的,或许不会,如果他不去,又如何能够见到璇儿呢? 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怀里的璇儿稍微的动了一下,两人分开之后,管良有注意到璇儿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和过去那种好奇中带有一点一知半解完全不同,这立刻就让管良意识到,即便是回到了现实,璇儿的读心能力仍旧没有消失,而且看起来,她比以前懂得更多了,甚至能够真正的读懂自己的心声了。 既然如今已经回来了,那么当务之急便是找到眼下最重要之人,管良思索半晌,罗天眼下应该还在西北十三镇,距离这南尧城太过遥远,且路途艰辛,想要一帆风顺的见面恐怕不易,而师童据罗天所说,此时也已经前往鬼界,目的是找回自己,管良感到一丝惭愧的同时,却又不禁有些踌躇,不知道下一步该往何方。 “管大哥,我想去一个地方。” 此时璇儿突然间开了口,虽然像是已有主见,但语气却仍是求恳的味道,管良问道,当即就笑了,知道她经历了一番堪比“创世”一般的历程之后,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是过去的璇儿了。 “你想去哪?” “漳水。” 590 人界传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从南尧城赶往漳水的这一路上,越是往前,管良越发有种心神不宁、魂不守舍,而这一切都来源于他在半路上听到的一则消息。 顾往昔死了。 罗天在确认顾往昔的死讯之前就见过了管良,所以管良并不知道这条消息,或许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顾往昔死则死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这种“大不了”的心情却绝不会出现在管良心中,他知道这一定是出了大事,而且绝对是足以捅破天的大事。 不过,由于璇儿已经率先提出了要去漳水的请求,所以就算管良现在迫切的想要回去,但也只能暂且耐下性子,陪着璇儿先走这一遭,只是不知道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又要花去多少时间了。 管良的模样自然瞒不过璇儿,刚开始的时候璇儿并没有说,这一点和过去完全不同,毕竟过去的璇儿绝对会把管良的心思放在首位,即使她不懂也不会自作主张。 但这一次不同了,或许是因为漳水这个地方对现在的璇儿有着重大的意义,所以她才不能忽视此行,但是随着行程的越发向前,表现在管良身上的异状也越发的严重了。 “管大哥,你有急事吗?” 璇儿突然停下了步伐,回转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熟悉的关切之意,看着这样的眼神,管良也停下了脚步,并未过多的去想,随即就点了点头。 但刚一点头管良就后悔了。 “那管大哥就先去忙吧。” 璇儿仍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态度,但这样的态度出现在璇儿的脸上,却是让管良心中重重的一顿,好似感到某种重要的东西在悄然流逝一般,但他刚想说话,却看到了璇儿脸上一丝冷意。 此时的他突然间开始思考了起来,那一刻,神剑灌注入璇儿体内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意识? “璇儿,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自己的事情重要,难道璇儿的事情就不重要了吗,当管良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看眼下的情形似乎已经有些晚了,对面的那个人儿早已不是原本那个可以对百依百顺的了。 璇儿没有说话,只是站在这个距离上看着管良,谁也不知道她的心中这一刻在想些什么,是女人那难懂的心还是在慢慢的找回原本熟悉的感觉,而就在管良焦急等待过程当中,只听得璇儿说道。 “管大哥,你……去吧。” 当这句话说出口后,管良就感到之前那仍旧还在流逝的感觉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虽然他一直以来似乎都错估了璇儿的心意,但那却并非是管良和璇儿之间产生了误会,毕竟他两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误会的可能。 但如今的情形不同了,当璇儿逐渐独立,当她终于是成长为当初管良心中所希望的那样时,忽然间管良的心中又有了一丝后悔,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好像是牢牢抓在手心的泥鳅突然间滑不溜秋的不翼而飞了。 此时回想起来,难道说璇儿如今的变化,就在那个记忆世界当中自己所拥有的那种“梦想成真”的能力所最终改造成的吗,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自己作茧自缚了。 不对,很快管良就打住了这样的想法,他实在是不该怎么想的,他怎么能想要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完全的握在手中呢? 然而,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却看到眼前的璇儿突然间有了动作,她朝着管良走了过来,随即就紧紧的抱住了管良。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管良心中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就这样什么想法也没有的抱着,一段时间后,管良和璇儿分开后,只听璇儿说道。 “管大哥,你不要离开我。” 刹那间,千言万语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了,原来,这丫头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心意,甚至是不知道那种源于内心的本能冲动就是这样强烈的依恋,但如今,当管良心中对她偶然间所产生的一丝因顾往昔的死而不像继续结伴同行的心思被璇儿洞察到的时候,她那内心的失望可想而知。 “管大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再一次,璇儿再一次发出了强烈的声音,听着这个声音,管良心动了,他点点头,伸手抚摸着璇儿的脑袋,在片刻的温存过后,两人站起身来,重新踏上了前往漳水的路途。 漳水是玄化九章的“故居”,传说她曾经以守林人的身份居住在这里,而那时的她是以人类的守着的身份居住在此的,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 这一路上,管良多次观察璇儿的神态表情,却均未发现任何异状,她的面色如常,虽然赶路的步履不停,但却同样察觉不到那种迫切的心情,似乎这一趟漳水之行也只是偶然升起的一个念头。 但是管良知道,璇儿要去漳水绝非偶然,必定是和玄化九章有关,甚至于是和她体格融入的神格有关。 由于璇儿“长大了”,所以管良并不方便和那女人的意识交流,他担心璇儿会因此察觉到什么,而在行程进入到后半段,并且在一座小城镇当中落脚的时候,管良又听到了有关顾往昔死后的一些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顾城主死后有四位城主都去吊祭过,却唯独缺少了悲叹城城主,那位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师童,以及沧海城城主帝朗。” 当一个人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管良的心中为之一震,师童眼下应该还在鬼界,去不了也是常理之中,但沧海城城主帝朗根据管良所知,那可是顾往昔生前的知交,连他也没去,又是处于何故呢? “可不是嘛,最近一段时间岁月城可是热闹的紧,就是不知道顾城主离世后,又会换谁有资格坐这个城主之位,而鬼界那方面……” 另外一人的话未说完,而听到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存在着一份隐忧,虽然说位于中天界南面的岁月城和鬼界距离如今地处东北交界处的漳水附近有着老远的距离,但身为人族,总是会对周边虎视眈眈的外族有着本能的抗拒和敌意。 “我听说过一个传闻。” 此时另外一个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人突然开了口,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当人们争相让他把话说完的同时,只听他说道。 “顾往昔并不是死在鬼族之人的手中,而是死在人族之人的手中。” 当这条消息被他爆出之后,全场一片哗然,人人闻之色变,但很快就有人发出了争议的声音,显然是不相信这条所谓的传闻,但是这样的一番对话落入到管良耳畔的时候,却不得不让他脸上流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毕竟他很清楚这些年来,中天界的七大城主之间到底都有着怎样的苦大仇深,或是因为各自需要凝聚的愿力,或者是出于某种势力平衡的考虑,又或者是人的欲望在作祟,但不管如何,七大城主表面上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各自为了保护人族兴亡而恪守职责,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样的传闻,加上管良自己的一些联想,也让事态变得有些捉摸不定了起来。 但无论如何,管良也会陪璇儿走完漳水这一遭再来处理其他的事,而当管良回过神来看向璇儿的时候,发现后者一直都在注视着自己,看样子,璇儿仍旧很担心自己突然间又说要去办事而不要她了。 冲着璇儿微微一笑,在得到温暖的回应之后,两人不再言语,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正当两人打算继续踏上行程的时候,突然间管良感到自己身后有几个人在暗中跟随,当他来到一条小巷时,伸手护住璇儿,随即说道。 “都给我出来!” 他的声音中带有一股不可抗拒之力,同时发动的寻路规则也完全搜寻出了跟踪之人的踪迹,即使他们想要逃,也完全逃不开管良的探查。 很快,那几个跟踪的人就走了出来,但是随着他们的现身,越来越多的人此时也蜂拥而至,这让管良眉头一皱,正要思索对策的时候,却听到其中一人说道。 “你……可是命天教的管良管师兄?” 当“管师兄”的身份被人提起,管良心中一怔,真是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记得上一次只怕还是在南尧城中夏瑜提起过,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剧变,即使管良再度返回命天教也是来去匆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师兄弟。 而如今,当他再度听到这个称呼时,联系到昨天他们之间的聊天,便猜到了他们拦截自己的目的,在放松警惕的同时,也不禁带着一些担忧的看了璇儿一眼,却见后者面无表情的贴在自己的身旁。 “你们是?” 管良这样一反问,顿时就让眼前众人喜出望外,尽皆欢呼了起来,虽然他们这东北之地并不归悲叹城命天教掌管,而是分属于苍茫城以及沧海城这两地管辖,不过当年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还没有过去太久,如今命天教的威名仍旧远盖其他六座主城,是中天界人类心中威望最高的圣地。 而如今,命天教的管良出现在此,加上顾往昔的死闹得人心惶惶,更是在无形中托大了管良此身的地位。 “在下白云观太平观主。” “晚辈留声府府主崔泰。” “小可张万里,乃是惊风阁天鸣尊者的大弟子。” …… 数个为首之人报上名字,无一不是江湖上名动一方的高手,这些人管良都听过其名,当下便一一问好,待得见礼之后,管良有注意到,不少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在了璇儿的身上,但碍于礼仪,只是一闪而过。 “你们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岁月城的事情?” 虽然管良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而且想来其中大部分名声赫赫之人也都来参加过命天教每年一度的观礼大典,但是管良和他们之间毕竟毫无交情,所以他们的来意也必然是为了这一件事。 眼见管良说明了他们的来意,对方左右各自对视了一眼,重新回转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殷切之意,而那白云观太平观主的年纪最长,当下便由他来代表众人说道。 “管师兄,岁月城之事兹事体大,不知道管师兄对此有何高见?” 听得他的提问,管良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几分计较,但此时却并非能够诉说此事之地,况且这群人虽然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但想要插手中天界七大城主的事情尚且还不够资格,于是他思衬半晌,方才说道。 “诸位放心,此事既然出在中天界,便请各位相信七大城主同气连枝的心,必然不会让各位失望。” 管良的这番话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但对于在场众人来说,却显然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结果,但是碍于管良的身份地位,却也不好反驳,在踌躇一阵之后,正当众人也有散去之意的时候,突然间人群中发出了一个声音。 “管师兄,我听说尊师也失踪了,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他的话一出口,现场顿时一片窃窃私语声,这句话也是之前太平观主想提的问题,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这群人身在江湖,对江湖地位自然也极为重视,此等僭越之语要真说出口了,只怕会为自家惹来不小的风波。 而此时的管良在听到这句话后,心中也起了一阵不安宁的感觉,师童失踪的消息是不会外传的,加上师童想要隐藏行踪,那就绝不会让外人知晓,当然罗天会知道不足为奇,毕竟他和师童之间本身就有着介于命天教之外的另一重关系,但这则消息会流传出去,这背后隐藏的东西可就不是那么单纯了。 “抱歉,我并未听过这件事。” 管良的回答止住了现场的嘈杂声,正当事态会就此平息的时候,却听到之前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而这一次更是变得阴阳怪气了几分。 “管师兄携美出游,失踪多时在中天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不知道令师的下落倒是情有可原,但令师失踪的消息也早已在江湖上闹的沸沸扬扬,管师兄又何必故作不知呢?” 591 妖女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样的一席话一出口,可谓是闯了大货,纵使有部分人心中的确是这样想的,但为人处世的道理人人皆知,更是断然不会在管良的面前说这样数落他的话。 因而在此人话音落下后,便有人大声斥责,但更多的人却是沉默不语,他们不想表态也不愿表态,一切端看管良的态度。 说实话,管良也没料到竟然会有人在这里将了他一军,如果不是太平观主等几个有名望之人自报家门,否则的话他还以为是有人做了局在这里等着他呢,不过很快管良就想到了原因。 “阁下说的不错,我确实不知。” 管良的这句回答一出口,场面上顿时再度掀起第二片的哗然声,不少人都对于管良的这个回答十分诧异,并且充斥了一些质疑,毕竟为人弟子,竟然不知晓师父的去向,而且还是命天教这种高门大派,这要说出去,怕谁是都会斥责管良,毕竟相较管良的对象是师童,有了一个更高的参照物,以此来斥责管良也就不失礼数了。 “不过,我命天教之事何时轮到要外人插手了?” 冠冕堂皇的一句反问,饶是那人群中想要挑刺的声音这一刻也不禁哑然失声,的确,说千道万管良和师童的行踪那都是命天教的机密,如今他们在这里恰好撞见了管良也就罢了,又凭什么去指责师童他老人家的去向呢? 然而,正当管良以为此事会结束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呵呵,管师兄和师城主贵人事忙,在下自然不敢妄言,不过相较于顾城主的离世,看起来,管师兄倒是悠闲的很呐!” 一句话,顿时就将矛头引到了璇儿的身上,其实在管良意识到有人隐藏在人群中跟自己言语争锋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他或许会将言语指向璇儿,毕竟璇儿是个弱女子,而且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和他管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绝非患难与共能在战场上背靠背的战友,而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护着这样一个弱女子,本身就是一件很惹人非议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管良。 看到众人转移的目光,璇儿并没有任何的动静,她仍旧贴在管良的身上,就像是回到了记忆世界当中那个对管良万事都千依百顺的人儿,但是这样的一幕被更多人有意无意的看到之后,却是在不经意之间纷纷的皱起了眉头,成何体统四个字顿时涌上心头。 江湖儿女虽然确实可以肆意纵情、放荡形骸,但公开场合该有的礼数也绝不能少了一分,加上命天教这样的高门大派,如果出落于人群当中怀里随着还揽着一个风尘女子,怕是任何人看到形象都会一落千丈吧。 而如今的管良就是如此,之前虽然众人也有所察觉,但好在矛头并在这之上,况且这既不是命天教的观礼大典这种崇高的仪式,也不是管良受命天教委派去其他地方办正事的时候,男人喜欢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个风尘女子那又如何呢? 但是这一刻,似乎这样的一种假设再也说不过去了,毕竟不提到还可以装作视而不见,但一旦提到,那作为管良来说,此时就应该推开女人,做正式场合该有的一切礼数,而如今他似乎仍旧没有指责以及分开那女子的动作,这表示这一切举动都是受到他本人默认的,而这样的一种态度很难不会让人联想到夏瑜。 眼前这样的场面对管良而言,早已处理了不下千万场,而无论再多来几场他也都处理周到,但是却没有想到,因为璇儿的缘故,竟然让他这几十年来培养成的套路在第一场时就出了问题,而且还是责无旁贷的问题,麻烦了。 中天界虽非纯粹意义上的武林,但习性和武林却大致相同,或者说主持正义之人向来就是循规蹈矩之人,受得住秉正的心性,才能心怀正义,而那些纵情山水之人难有这种秉正的心性,多半都是亦正亦邪的,所以,在一个正义之人的跟前,如果要让他看出你的非正义的一面,哪怕无关正义,而仅仅只是你未能循规蹈矩,都会成为被他排斥的对象,而如今的管良所陷入的泥潭便是如此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璇儿竟然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悦耳,在这个沉默的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到的地方传了很远,此时不少人之前装作视而不见的目光这才有些肆无忌惮的开始在她的身上扫过,而在一圈之后,不少人惊讶的发现,管良身旁的这个女人竟然同样的不简单。 “璇儿……” 管良正想制止璇儿,毕竟在场之人都是好人,就算不是和他一个类型的好人,但心中所持无外乎天理正义,无论是黎民百姓还是同道同修,都是他们心中扶持的对象,就如那太平观主,在命天教中就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记录。 和这样的一群人打交道,可千万不能得罪了他们,虽然管良的身份地位比他们都高,而他们也都尊称自己一声管师兄,对擅长舞弊之人来说,关系和身份是他们汲汲营营向上攀爬的工具,但在正义的话题上,关系和身份却没什么用,因为他们从来都不吃这一套。 看着事态有越发朝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的同时,管良正想要出言制止,这种时候认个错服个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璇儿一开口就可能会让事态更加严重,毕竟她没有自己这样在武林通道眼中的身份地位。 然而,璇儿根本就没有理会管良的意思,她此时从贴在管良腰间的姿态慢慢站了起来,目光扫过众人,而就在众人与她目光接触的刹那,竟然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对视、甚至是想要放下一切坚持的动念,这样的失神不禁让他们心神一震。 “好个妖女,竟然敢迷惑大家的心神,众人小心,这妖女来历不明,只怕管师兄早已被她所迷惑!” 人心算计、阴谋诡计,虽然早已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对在场众人来说,早已打过千万次交道了,但此时此刻,却也不禁自问,难道说管良真的是被妖女所迷惑而无法自省吗? “璇儿,你在做什么,停下!” 管良知道自己必须要喝止璇儿的举动了,至少不能让她将这个误会继续扩大,然而让管良感到意外的是,璇儿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而是进一步扩大了她体内贮存的一股陌生力量。 很快管良就察觉到了,那是神格,或者说是神格所赋予璇儿的一种所属于神才能拥有的“魅力”,就像是皇后这样一种母仪天下的“官职”一样,有着绝对精耀天下的璀璨夺目。 但是,单凭神格的映照却不足以产生这样的效果,或者是在视金钱、地位如粪土的正义人士的心中,就算是皇帝、皇后也不是他们会臣服的对象,所以,璇儿能够让他们感受到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威,神格之中还夹杂着另一种东西,那就是神力。 “璇儿的体内有神力吗?” 借着这个机会,管良询问意识之中的女人,很快就有了回应。 “我想应该没有,而且你有没有想过,玄化九章的神格,以及一柄杀死了玄化九章的神器,神格与神器同时存在于一人体内,会导致什么样的变化?” 女人提出这个问题后,管良心中一震,他并未想过这个问题,但此时想来,却是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当时姜小云拿出血月,让璇儿吸收剑上魂魄,虽说璇儿的目的是想要和管良一同回归现实,需要借助姜小云的力量,但是这样一个吸收剑魂的过程却也太过离奇了,似乎并不必要。 难道说,那时姜小云对璇儿做的,就是让血月中的魂魄进入到璇儿的体内? “就我所知,那柄剑乃是一体双魂,而且是一对双胞胎。” 女人再度说出的话让管良的思绪顿时终止,关于血月和那对双胞胎的故事不止管良,就连罗天都不知道,毕竟那是属于万季安和毕丘之间的秘密,而后来姜小云转世为人,再度和剑中双魂再世相遇,最终双魂回归血月当中,而如今,当管良大致听完了这样一个故事后,心中却是久久的不能言语。 难道说,姜小云是将那剑上双魂之一附着在了璇儿的体内,但是这样的说法是否太过离奇了? 毕竟当初姜小云为罗天抽取三魂一魄,乃是依靠罗天本人的灵识才创造出的形体,但血月之上的那双魂离世已久,早已不是生魂,其进入到璇儿体内,是否会导致某些不为人知的异状? 不过,很快管良就有了答案,毕竟璇儿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生魂,她诞生于记忆世界当中,而非母体自然孕育出的后代,或许姜小云正是因为明了了这一点,所以才用了这样一个法子。 只是这其中巧合离奇之处,仍旧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回到眼前来,那女人说,璇儿体内存在有神格和神器两种东西,但这两种东西却早已经“改头换面”,神格由璇儿继承,而神器之灵如今也化为了璇儿的一部分,但空有神格和神器的璇儿,自身却并没有一丝的神力,难道说,这也是姜小云的考量之一? 璇儿的出面,很快就压下了场面上的纷乱,其实之前那人提到璇儿,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攻击管良的由头而已,但此时璇儿主动站了出来,就好似将原本是管良的事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这样的一番做派倒是从另外一个角度为管良解了围。 一群大男人盯着一个女人,这场面的确有几分令人尴尬,特别是这样的一群名门正派,要真说出去也确实令人不齿,然而正当太平观主几人打算就此作罢、息事宁人的时候,却听见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度响起。 “众人别慌,这是妖女故意设下的圈套!” 圈套二字顿时就让眼前的矛盾升级了,其实原本正常来说,管良本是单身,在外面认识几个红尘伴侣本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况且他出神高贵、实力强大,有女人青睐于他也是寻常,如果不是有人想要挑事,太平观主等人绝不会因此事而闹将起来,但如今,事情似乎变得不寻常了起来。 “收拾你们,何须圈套?” 璇儿的话一出口,管良顿时一怔,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璇儿吗,她何时竟然变得这般刚强了,但这句话也恰好点燃了现场的导火线,不少原本打算息事宁人之人此时也纷纷脸上变色,更有几个脾气不好之人便要出言恶语相向。 眼见事态有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此时的管良却是没有心急,回到人间,便是回到了他的地盘,处理这种事对他来说早已是驾轻就熟,他知道此间所有人都是被那阴阳怪气之人所蛊惑,那么只要找到那人,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管良发动寻路规则,规则力快速的穿透人群,很快便锁定了一人的气息,随即管良冷哼一声,原本寻隙而入的规则力突然外放,在震开了眼前一群人的同时,也将一个人给孤立了出来。 “是你,莫高龙!” 孤立出来的人一经露面,顿时被周围众人给认出,而管良冷眼旁观这张脸,心中却是一片惊讶,因为这人他也认得,而且颇为熟悉,因为命天教里就有此人的画像。 “莫高龙,我记得你不是在六年前被蟠龙尊者击败后早已被送去西北十三镇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管良的话让现场发出了一片窃窃私语声,对于这段过往,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是这无疑是释放出了一个明显的信号,那就是西北十三镇那里的囚徒竟然脱离了胡途的控制有了再度出来兴风作浪、为祸人间的可能。 拿下他! 此时,太平观主等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他们既然是名门正派,那么在这等关乎正邪立场的问题上自然绝不会含糊,然后就在他们即将动手的时候,却见那莫高龙竟然化作一缕青烟就这样原地消失了! 592 漳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真是惭愧! 此时,太平观主等人的心中如是想道,此时再看向管良和璇儿,也不再计较之前璇儿失礼之处,只想要快点离开这里,待得众人一一告辞之后,此时的管良不免有些疑惑的看着璇儿,而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之下,璇儿不禁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管大哥为何这样看我?” 在管良的心中,恍惚间有一个影子,那是原本为他所熟悉的璇儿,但之前所看到的那个毅然坚强的璇儿却宛若他人,这种感觉与其说是陌生,倒不如说是一种失落,就如同最在意最熟悉的童年玩伴长大后变成了另一个人。 虽然说人都是会成长的,但是人所身处的环境、阶层会逐渐潜移默化的塑造出一个人最终成型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是可见的,而绝非是一下子极其突兀的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但存在于管良眼前的璇儿就是这种极其突兀的变化,这到底是她所原本被蒙蔽的本性,还是那神器之上的魂魄所赋予的一种异变呢? 管良定了定神,脸上流露出一丝微笑,但也不似最初时那么温暖了。 “没事,我们继续赶路吧。” 管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或许是他还没有彻底从尧天的阴影里走出来,对待有交往关系的异性还存有一种抵触情绪,但管良也知道自己这种抵触情绪是多余的,因为他和璇儿之间并不是爱情,至少不是现在。 璇儿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继续踏上了行程,但是之前所发生的那一幕却仿佛一根芒刺一样的不时徘徊在心头,虽然不知道璇儿是怎么想的,但是对管良——这位命天教未来继承人来说,西北十三镇所发生的变化,似乎也凸显出了罗天的某种目的或者行踪。 又经过了数天的行程,终于管良和璇儿来到了漳水下游,这个地方管良也是头一次来,而最大的原因就在于这里是属于沧浪城的地盘,而沧浪城直面的就是被瀚海和星海所包围的神族。 神族。 对管良来说,因为尧天的缘故而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意义,或许是一种亲和,又或许还多了几分惆怅,这种心情的变化自然也是伴随着他和尧天关系的变化而变化,但不知道为何,当管良的足迹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中始终有一种微妙而又不祥的感觉。 尧天的那些事管良也知道一些,包括罗天告诉他关于尧天因命令失败而被神界追杀的那些事,同样也在亲身经历了妖界一行后,知道了一星半点关于断魂海、少海、星海和瀚海之间的一些隐秘,但遗憾的是,似乎一直在关注这些事的唯有尧天和罗天,而自己却似乎早就已经忘记了。 关于罗天和尧天的关系,管良从来没有去想过,也许是已经分开了何必再想,但情侣关系虽然断裂,可人际关系并未断裂,从妖界乃至之后的龙祥城,他和尧天因为罗天的缘故始终都有往来,甚至一度罗天还想要重新撮合他两人,不过看样子,或许是每一个人都想多了。 “管大哥?” 璇儿的互换让管良回过神来,此时才惊觉璇儿能够听到自己心声这回事,加上如今的璇儿似乎懂得很多东西了,那自己对另一个女人的念想又是否会被她所察觉呢? 不过看样子,璇儿并没有想太多的样子,而当两人面对漳水,也将话题重新回到了眼前的目的地上来。 “璇儿,你来这里是想要找寻什么吗?” 眼前的漳水只是一潭静静的湖水而已,并不开阔的同时也没有那种因神仙居住于此而伴随着云雾缭绕、仙鹤乐升之感,而且这一汪湖水浑浊而污秽不堪,看样子是因为上游的人为破坏而导致下游处充满了淤泥和沉沙,以及居民捕鱼所造成的生态破坏,也让水资源有日渐干涸的趋势。 命天教里也有像罗天那样专门研究天道规律的释道者,无论是气候、季节、生态、环境都是他们研究的对象,管良虽然对此认识不多,却多少也耳濡目染。 “找人。” 找人? 听到这个答复,管良的心中不免一阵疑惑,漳水据说是玄化九章身为“人神”时的居所,但这也只是一种传闻罢了,玄化九章来自冥族,至少也该是一位“冥神”,又何以跟人族扯上关系了呢? 不过,抛开传说不说,单就璇儿的这两个字就不禁让管良想入非非,很快管良就回问道。 “是玄化九章留下的故人?” 神会生育后代吗,或者说天道有赋予神如人一般的生育功能吗,那么是否真的有一个神的栖息地,就如同“神界”一样? “不是,其实这个人管大哥已经也认识。” 璇儿转过遥望山水的目光,用极为温柔的眼神看向管良,那种眼神像极了情人的对视,但是管良的心中却无比的清醒,他和璇儿并非情人,而仅仅只是她自出生以来唯一可以依靠的完美灵魂。 “我也认识的人,这可难倒管大哥了。” 管良笑了笑,一时半刻还真想不起有这么个人来,难倒是记忆世界里的人,但那又怎么可能呢? “陆恒,他有一个外号叫做杀人者。” 当璇儿给出答案的时候,管良顿时就愣住了,陆恒,怎么可能会是陆恒,不对……当前的问题应该是,陆恒怎么可能会在漳水,他不是死了吗,死在很多年前那一场在岁月城外乞石小镇和鬼族的战斗当中。 很快管良就冷静了下来,他知道璇儿绝不会无的放矢,必然是有其因果关系所以才会这样说的,而当他一想到因果关系,脑海中如闪电一般的划过一段回忆。 陆恒是来自未来的人。 关于这个秘密,是陆恒本人说的,当时同样在场的还有罗天和唐龙,陆恒来自未来,而唐龙来自过去,他们都是被那一枚星型物品所指引来到了管良和罗天所深处的时代,而且就和百年前清微阁惨案有了极深的渊源。 这件事几乎都快要被管良给遗忘了,如果不是今天听璇儿提起,只怕这个世界上真正还在在意这件事的人也就唯有罗天了,毕竟不管是过去现在未来,陆恒和唐龙都已经死了,对他们而言,死在过去还是死在现在都没区别,而看着罗天为他们死而复生而奔波,虽然心中感念,却也并不抱任何希望。 但如今,听璇儿提到陆恒的名字,管良的心中却是诞生出了一股希望,难道说,璇儿要找到的并不是死在了当年的陆恒,而是那个存在于未来的陆恒吗? “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对天下五族来说,无论是怎样的造物,生命都只有一次,只是存在的形式和意义不同罢了。” 此时,女人的意识突然开口说道,听了她的话,管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的确,这是他所知道和接受的生命意义,但璇儿的恳切之言又无需怀疑,那么这其中到底又有何关系呢? “他在哪?” 管良问道,此时他的心情倒是平静,毕竟想不明白的事多想无益,这一点倒是和罗天有几分相似,但一想到罗天,管良剩下的也唯有苦笑了。 “就在那里。” 璇儿指了指湖面说道,管良定睛看去,却只是能看到污秽的湖水,什么也看不见,难道说那里有着另外一个空间,可以带他们穿梭过去未来? 正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却看到璇儿席地坐了下来,随即她回头看向管良,又伸出手,笑道。 “管大哥,你也坐呀。” 管良闻言收起心思,也坐了下来,璇儿不经意的靠了过来,感受到怀里的温软,似乎又让管良有了某种熟悉的错觉,随即就听到璇儿说道。 “真希望能永远和管大哥在一起。” 这样的话,不禁让管良心中一动,但还不待他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到璇儿继续说道。 “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璇儿想了很多东西,脑子里乱糟糟的,但唯一清晰的就只有管大哥的身影,璇儿那时就告诉自己,只要牢牢的将管大哥的身影记在心里,不管怎样璇儿都能保持清醒。” 听着这好没来由的一番话,管良不禁心中起疑,正要询问,却再度听到她的声音响起。 “原来那就是海,那就是山,那就是天空,那就是树,那是鸟儿吗,它们真好,总是成群结队的,就像璇儿和管大哥一样。” 听着她口中逐渐变得呢喃的话语,再到后来,璇儿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管良看着她入睡的模样,心想如果你此刻还清醒着,一定会说原来这就是睡觉吧。 在这种宁静而又安详的氛围当中,时辰移动逐渐来到了晚上,随着湖面刮起微风,清冷的感觉逐渐让璇儿也醒了过来。 “入夜了吗?” 璇儿看了看天空,最后目光又回到了管良的脸上,如此近的距离,加上袭人的夜风,也给了两人一种别样的感觉,管良不答,心中异样的感觉逐渐提升,当璇儿微微闭上眼睛,湿润而又甜蜜的滋味涌上了心头…… 片刻之后,璇儿依靠在管良怀抱之中,伴随着匀称的呼吸,一同看着那不见半点月光洒落的漳水,此时的管良心中有一丝的遗憾和愧疚,虽然之前的一切并非一时冲动,但前不久还在心中虚以为真的想法却突然间过渡的这么快,让他对璇儿也不禁产生了愧疚的情绪。 “管大哥,你在想什么?” 璇儿忽然问道,管良心中一怔,想法也就此中断,只是稍微的有一丝好奇,难道说璇儿听不见自己的想法吗? 不过管良随即摇了摇头,说道。 “只是不希望这时光流逝的太快。” 璇儿笑了起来,身子贴的也更紧了,而就在这时,原本无波的湖面突然间开始莫名的荡漾了起来,这一幕的发生顿时就让管良警觉了起来,他站起身,正想将璇儿保护起来,却见璇儿毅然挣脱了怀抱,从容的走到了湖岸边。 管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此时也走了过去,站在璇儿的身侧,他没有说话,生怕搅扰了璇儿的思绪,而就在这时,伴随着荡漾的湖水,一条黑影陡然间从水里蹿升出来,很快就飞向了夜空之中,在漆黑寂静的夜晚逐渐的汇聚成一个原点,紧接着再度俯冲下来,而面朝的方向正是管良和璇儿所在之地。 惊人的速度伴随着几乎算是呼啸而来的劲风,在这种压逼的感觉之下,管良心中一震,知道来者不善且对手实力强悍,本是想要抱着璇儿闪躲的他,却眼见璇儿不闪不避的站在那里,管良只能暗自运动规则力,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强行冲击。 就在这一刻,璇儿忽然伸出手,随即缓缓抬起,在一片足以搅动千军万马的汹涌滂沱之势的毁灭冲击之下,周围的大地再无一片完好,感受着这宛如末日来临一般的毁灭之景的同时,却只见对方的冲击只是扬起了璇儿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连同她身旁的管良,都是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 “你竟然……对凡人动心了!” 在这掌对掌接触的刹那,管良看清了对方的面容,而与此同时对方口中所发出的惊愕之中带有无边愤怒情绪的质问也宣泄而出,这声音简直就如同“声源”一般,有着不输于万季安动之规则那般的凌厉。 璇儿此时也抬着头盯着那说话之人,她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任何疑虑表情,有的只是冷静,随着逐渐分开的双掌,第二股磅礴的力量宣泄而出,只见现场除了那沸腾翻滚的漳水外,再无一丝完好之地了。 这样的能为,这样的毁灭力量,管良的心中一片震撼,这是—— “神力!” 随着女人意识说出的两个字,管良的心中一片默然,果然,这就是神力,是不属于天地万物,或者说包容了天地万物在地融合了阴阳五行甚至是天道规律所能够涵盖的一切本源力量! “我不能动心吗?” 璇儿站在管良的跟前,看着对面的女人,是的,出现在璇儿和管良对面的也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玄化九章,但却有着一股近似玄化九章的感觉,甚至是一种能够拉近管良、璇儿和她之间的一种无与伦比的自然亲和力。 593 了不起的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别动,你一动就死。” 在女人意识的警告下,管良不敢动,同样也不敢说话,他只能静静的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幕,以及用他的脑子去思考整件事到目前为止的关联性。 从他在记忆世界看到陆恒的那一刻,不……应该说在更早之前,他从进入那扇漩涡之门见到罗天开始,似乎很多原本既定的事情就发生了改变,而且这种改变是不可逆的,换句话说,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那么冲动,是否后来这系列的事情也都不会发生了呢? 答案是未知的,毕竟对于现在来说,那都是发生在过去的历史,历史成为了回忆,自然也就无法改变了,但如今,璇儿说她要来漳水找陆恒,那么陆恒这个存在于过去的“死人”又该如何从历史中走出来,重新在现在第二次重生呢? 璇儿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对她而言,这也是全然陌生的面孔,但心底的声音绝不会错,连同那因体内汹涌而出的共鸣力量也不会错,这件事本身对她而言,就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她,促使她来到漳水这个地方,但唯独不同的是,她带上了管良。 是啊,她为何要带上管良呢,真是因为她对管良动了心,也动了情吗? 两名女子已经逐渐的平静下来,她们虽然依旧盯着对方,却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毁天灭地的压迫感了,不过即便如此,她们的这种对视当中仍旧充满了人的肉眼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那是任何人一旦置身于她们视线当中都难以存活下来的凶险。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你,这些年来,你过的好吗?” 对面的女人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竟然开始询问起了璇儿的过往,这样的一种诧异,因为这种感觉像极了还在记忆世界当中被那孤立的记忆和思想所环绕的感觉。 但是,如果说眼前的这名女子也是一个遵循绝对逻辑、绝对规则做事的神,或许也就说得通了,毕竟这种绝对规则,也是一种孤立。 在人间,逐字逐句按照门规教义制定的规章制度去做事的释道者被称之为狂信徒,这样的人是可怕的,没人想跟他们在一起,即使平日里笑呵呵的,但一旦扯上规章制度,就会立马翻脸无情,对正常人来说,两面三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叫小人、伪君子,那么依照绝对规则做事的神又该被称之为什么呢? 璇儿看着对方,熟悉的感觉虽有,但她却并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而正当她流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时,对面的女子忽然点了点头后说道。 “原来如此,看样子你沉睡了太长的时间,有些东西就像是尘埃一样早已被你遗忘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帮你回想起来吧。” 就在她话音落下,一股毫无任何任何来由的恐怖规则力瞬间从她身上发出,而攻击的对象竟然是管良。 管良避无可避,只能等死,他甚至连抵挡的心都没有提上来,但他之前分明充满了警惕,并没有因为那女子的轻言细语而有所放松,但怎奈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有心无力。 然而,管良虽然抵挡不了,但璇儿却似乎早已料到了对方的攻势,甚至就如同她再一次依靠在管良怀里一样,在致命的刹那挡住了对方的攻击,这样的情形,在管良睁眼的同时,也不禁感到内心种种震撼。 因为这一刻的璇儿竟然也像极了那遵循绝对规则的神。 “看来你并没有忘记战斗的本能啊,妹妹。” 妹妹? 这令人惊愕的称呼,让管良以及璇儿都愣住了,熟悉乃至亲和的感觉始终不断涌上心头,但是陌生乃至错愕的感觉也始终不曾散去,矛盾的不仅仅是感觉和立场,还有一种来自于内心深处不断纠缠的思绪,人的思想、感情,是天地万物甚至是神都感到费解的存在。 而璇儿也拥有这两种东西。 蓦然间,对方的身影极速后退,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而后她再度抬起手来,衣袖翻飞,露出了皓白一样的臂弯,但是这一刻却无人有兴致去欣赏她的美和玲珑,因为在她的手掌心上正在酝酿一股骇然的规则力,不……那是神力! 管良这一刻很想做点什么,不管是什么,总是要行动起来,但是无助感不断涌上心头,如果真是两位神在战斗,他又能做什么呢? 对了,思考! 也许是回过味来了,管良此时的心中急速盘旋,开始进入思考状态,他相信无论发生了什么,璇儿都一定会保护自己的,而且是恰到好处的保护,就如同之前的那一击,无论是快一点还是慢一点,毫厘之差都可能会波及到管良,唯有那贴身的保护,才能用至柔来化解至强,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透,管良也不配成为命天教下一任继承人了。 究竟要从哪里开始思考呢? 是的,那就从见到罗天并且获得那一枚天悲玉开始吧。 一直以来,管良的心中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罗天所做的事都是对的,毕竟唯有如此,在数次的旅程和挑战中,他们这一行人才能活着离开,虽然说那是众人相互扶持的结果,但这样说也太给管良等人脸上贴金了,说实话没有罗天,恐怕他们连妖界都不一定能走过来。 罗天是对的,管良一直深信不疑,乃至于很多疑问只要见到罗天就一定会有解答,这样的一种念头也根植心中,他相信自己如此,万季安也是如此。 但是,倘若罗天错了呢? 回想起当时和罗天的见面,巴海的出现,让罗天说出了一段被称之为“创造的真相”,而在那一段真相当中,管良听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玄化九章死于巴海或者炼妖皇之手,但随后罗天又亲口否认了这个事实,而这样的一个既然非真那就必然是假的结论也同样的得到了管良的认同。 罗天究竟是对是错,管良无从去分辨,但如果以此来做一个立场上的假设,假如罗天错了,当初杀死玄化九章的真是巴海或者炼妖皇,而并不是姜小云以及他手中的血月,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或许到目前为止一切的事件就能够说得通了。 是的,姜小云手中的血月早已失去了灵气,而那部分灵气也早已进入到了璇儿的体内,就算不是进入璇儿体内,也至少早已流逝掉了绝大多数,所以,在龙祥城的时候,在管良见到那两位剑灵的时候,才丝毫也察觉不到他们体内有半分令人感到震撼的力量。 但是,这其中有另外的一个疑问,那就是姜小云口中的那句话——神力和神格并无关系。 管良的心中逐渐明朗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终点,当然这个终点有一个最大的前提,那就是他自己所假设出的一个立场,罗天错了,但倘若罗天并没有错,那么管良所有的假设都将不成立。 “神力和神格并没有关系。” 就在现场充斥着璇儿和那名女子规则力和神力的肆虐同时,管良说出了这句话,而当这句熟悉的话送入到两名女子耳畔的时候,璇儿当即就停止了战斗,随即回到了管良的身旁,而反观那名女子,却是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那神情、眼眸就像是忽然间将一个苦思了半辈子的疑问给想通的模样。 “你……再说一遍!” 女子的声音并没有威胁和质问的成分,仅仅只是一种将信将疑的态度而已,而后管良再度复述道。 “神力和神格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而能够……” “够了!” 管良本想将那女人意识对于天道、自然和人的补充也说出来的时候,却被那女子给打断了,而后就看到她抬起头来,第一次眸子里除了璇儿,竟然还有了那么一点管良的余光。 “妹妹,看来你找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呀。” 女子的感叹声中,璇儿的脸上逐渐的洋溢起了笑容,那是自豪的微笑,笑容中夹杂着一份情,当这种态度传递给了对面的那名女子后,她此时微微点头,随即侧过身看向了身后那在大战过后仍旧是一片平静的漳水,而这样的平静就和管良所看到的那被沙尘暴肆虐过后的沙漠一模一样,单纯的自然之力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人为的力量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唯有天道的规律才能将人和自然的力量以及这个世界联系起来,失去了这种联系,人和自然永远都只是孤立的两个东西。 随即只见她抬起手,随即漳水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湖水之中,一个微不起眼的事物正在缓缓的浮出水面,直到那个东西出现在三人跟前的时候,管良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天悲玉!” 天悲玉的名字发出的同时,璇儿和那女子却丝毫毫无所查,她们的眼睛仍旧定格在那枚天悲玉上,直到那女子伸手将天悲玉拿在手中,凝视了一眼后,继而将其缓缓的送至了璇儿的手中。 “你们此番前来,为的便是这个东西吧。” 当天悲玉拿在璇儿手中,璇儿此时回头看了管良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柔情惬意,随即她将天悲玉交给了管良,转过头来说道。 “谢谢你。” 这一声谢虽然说的诚恳,但其中的生疏和生硬的味道却显露无疑,对面的女子闻言,却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还是不肯叫我一声姐姐吗?” 这个问题让璇儿一怔,她想了又想,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转头看向管良,似乎是在征求管良的意见,对此管良微笑着点了点头,很快璇儿就回过头去,说道。 “姐姐。” 这一声姐姐当中蕴含着一丝亲情的味道,虽然很淡,却还是足以被听得出来,对面的女子此时也笑了,随即她的身影渐渐的化为一团露水消失,待得一切又重回平静之后,管良摊开手掌看向了手中的这一枚“新的”天悲玉,说道。 “这东西该怎么使用?” 璇儿伸出手,慢慢的将管良摊开的手掌充满握上,然后说道。 “等它见到了它的主人,自然就会发挥出它的功效。” 它的主人? 听到这话,管良不禁一怔,心中还在思索璇儿口中的主人是谁的时候,却见璇儿已经脱离了管良的怀抱,朝着来时的道路走去。 管良回过神来,心知璇儿已经决定了下一个目的地,但一想起顾往昔的事情,心中不由得一阵踌躇,不过很快他就问道。 “我们接下来去哪?” 璇儿停下脚步,继而回头,脸上逐渐又洋溢起了笑容,说道。 “管大哥不是要去办正事了吗,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就在管良这边准备前往岁月城的当口,此时的罗天还在那记忆的世界当中,或者说……是“另一个”记忆的世界,毕竟管良曾经去过那座阁楼,并没有见到肉山和罗天。 通道口已经不再有鬼族出现,看样子要么是鬼族已经察觉到了通道的另一头有危险,要么就是下面已经没有了鬼族出没,而奈西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从奈西那里,罗天并不能了解到更多有关于当初那名神医的事情,虽然这让罗天有些失望,但是时隔这么久,却再度听到了有关于此的消息,对罗天而言,这其中绝非巧合。 “我听说,你曾经创造了一个完美的生命体?” 罗天的话让奈西淡淡的一笑,他当然知道罗天所指的对象是谁,也知道罗天是听谁说的,此时奈西伸手入怀,随即掏出了一个东西,在两双眼睛的凝视之下,赫然便是一枚星型物品,看着这枚星型物品,罗天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说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天悲玉,是用来记录和放逐一段历史的。” 这个答案罗天也知道,不过他想知道的却并不止于这肤浅的一面,随即罗天也从自己身上掏出了原本属于姜小云的那一刻,说道。 “记录和放逐是人为的一种手段,那么又是谁想要去记录并且加以放逐一段历史呢?” 594 真真假假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规律是一种变量,但如果规律前面加了绝对二字,就成为了一种定量,对天道而言,如果规律只有一条,那么这条规律就会变成规则,不过很显然并非如此,这个世界上有无数条规律,作用于那无数种规则,但实际上规律作用于规则的通俗解释,却并不像每一个问题都只会有一个正确答案那么死板,而是相似的规律可以在不同的规则之间进行切换,就好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对罗天而言,如果说天悲玉用来记录和放逐一段历史就是一种规则的话,那么这种规则存在的意义可以说根本没有,毕竟既然都要放逐,又何必还要记录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所以,正确的答案是,天悲玉一共有两种功能,一者用来记录可能被遗忘的历史,一者用来放逐不想被记录下来的历史,而这两种功能是互通的,也有着至少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的规则或者规律来用以维持其性能效果。 虽然只是一个看上去浅而易见的道理,但实际上真要论述起来却并不是那么浅薄,这其中所蕴含的道理远比规律至于规则要复杂的多,而罗天所接触的也仅仅只是边缘一角罢了。 待得想通了这个问题后,罗天的目光头一次看向了这间阁楼的大门,这是他自从进入到这个空间后的第一眼,他之前不去看也不去想,一方面是在谜团解开之前并无意义,另一方面则是不想惊动了那肉山,也就是眼前的奈西。 至于奈西是谁,罗天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的真实与否要靠奈西来解答,而罗天的猜测并不作数。 “你要离开了?” 奈西问道,罗天很少骗人,所以他的眼神深邃而又清澈,即便很少有人能够看懂罗天的深邃到底都充斥着什么,但是至少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他没说假话。 罗天点点头,不过却还是回过头来,看向了眼前的奈西,在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罗天的话让奈西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这个笑容就好似他从清醒过来以后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罗天这个问题已经好久好久了,终于还是在这一刻被他等到了。 看着奈西开心的样子,罗天也笑了,有时候,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就是一个无独有偶的巧合罢了,不过这一次罗天收起了笑容,随即说道。 “在我进入这里的时候,外面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我?” 罗天的问题让奈西脸上开心的表情收敛了几分,毕竟自己的算计被人测度到,那可就不怎么好玩了,就是那那种猫捉老鼠的感觉,而且猫和老鼠还在同台竞技,才是真的刺激。 “你是如何猜到的?” 奈西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或许是他也从罗天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了真实,既然他已经知道了真相,自己又何必再隐瞒下去呢? “天悲玉。” 罗天看了一眼手中的天悲玉,这是一枚黯淡的天悲玉,不管是用来记忆还是放逐历史,看样子都已经早已失去了其原本的功效,不过罗天却并没有忘记管良曾经告诉过他,这个世界还有一种名为“暗”的东西,一个同样是用来记录历史并且一定要将这段历史的真相告诉你,并且让你相信,才算完结。 虽然说,暗和天悲玉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也有所不同,但这其中微妙的联系可就不是靠管良那个脑袋瓜子能够联想得起来的,但这一切对罗天而言,却并不是多么难联想的东西,但或许也是因为罗天并没有亲眼见过暗,脑海中没有那种可以立即成像的影子,所以当他在看到天悲玉的第一眼所联想到的事物就是冥族的暗。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人,曾经有人警告过我,可是我还是想要来试一试你的能为,如今看来,似乎我们都低估了你。” 奈西叹了口气,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一丝无奈,但却并无后悔,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存在于此,看样子他也并非真人,而更像是当初罗天留存在梦境独立空间里的那无数道灵识而已。 “其实,你们太高看我了,不是我太聪明,而仅仅只是你们露出的马脚太多了,其实你们真想要对付我,只需要分出十分之一的心力就足够了,但遗憾的是,你们被填满的心似乎根本就不能浪费在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之上。” 当罗天说完这番话之后,停顿了一下,继而脸上又浮现出了一缕神秘的微笑,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对吧,沧浪城城主帝朗。” 就在记忆世界当中的罗天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此时此刻身处真实世界当中,还在西北十三镇寻找着幕后真凶的罗天和魔能突然间就如同剥离破碎一般的散落了一地,随即那散落的碎片如烟尘一般的消失,瞬间一股强悍的力量不断的朝着记忆世界当中的罗天身体开始聚合,不久之后,出现在奈西跟前的罗天变得异常强大了起来。 “你竟然早就戳穿了我们的计划?” 奈西此时一脸震惊的看着罗天,若非亲眼所见,他觉不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在自己的跟前玩弄这套鱼目混珠的把戏,虽然说帝朗留在这里的只不过是奈西这样一道元神或者灵识罢了,但是即使只是一道元神,也绝非罗天这种小人物能够弄虚作假。 “我说过,你们露出的马脚太多了,多到我想要忽视都已经做不到的地步,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是故意露出破绽想要引我上钩,但后来我才渐渐发现,实在是你们自己一点都不聪明。” 罗天笑眯眯的一番话让奈西沉默不语,他很想去询问自己究竟都犯了那些错误,但这种问题却并不好从他的口中说出,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所面对的又是一名晚辈,不耻下问这种事向来都只能在嘴上说说,真要做出来就好似老人当中给孩童认错一样的尴尬。 关于阴谋,罗天其实心中也有几分侥幸,他想要寻找的幕后真凶其实在一月之前都还是茫然四顾,最多只能算是有一点头绪可以支撑她继续探查下去的动力,但真要让他指认个什么人,那绝对是盲人摸象。 但是奈西,或者说帝朗,露出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他实在不应该露出这么多破绽的,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思考问题依靠的不是直觉和判断,而是分析能力,对于长于此道的帝朗来说,打他开始决定亲自对付罗天的时候,就应该把他定义为同一层面上的敌人。 但遗憾的是,帝朗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以奈西或者说肉山这样一个身份演了一出半真半假的戏给罗天看,但帝朗却显然并不是演戏的高手,说到底他和罗天是一样的人,一个擅长于寻找真相之人,又如何能够做好演戏这种虚与委蛇之事呢? “你说我们,这么说你心目中除了我还有别的怀疑对象?” 奈西突然间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对此罗天却是微微一笑,指了指阁楼大门的方向,这个举动顿时就让奈西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但很快又舒展开来,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真是想不到,连这个也瞒不过你。” 混合着笑声,连同奈西口中的话也变得有些含混不清,不过这时候的罗天倒是收起了笑容,有些东西知道是一回事,但想要实现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自己所面对的到底是谁。 中天界七大城主,迄今为止已经全部登场,除了已故的顾往昔和罗天暂时性的盟友师童外,剩下的五位跟他的关系可都并不怎么好,就算是夏子丹,想必心中也有几分想要拔除自己的心思,而其他的诸如巴海、姜项离那就更加师自己为寇仇了。 在这样的一种趋势下,按理来说,聪明如罗天,应该不会再为自己另塑仇敌才对,更何况根据传闻,眼前的奈西——也就是沧浪城城主帝朗和顾往昔还算得上有几分私交,倘若能够拉拢则拉拢,如若不然,也最好保持中立才是。 但遗憾的是,世事变化总是不遂人愿,身处这样的环境当中,即使他能够想明白所有的疑问,但相对于局势而言却也颇有几分无奈。 正在罗天犹豫的当口,奈西或者说帝朗也在借机观察着眼前的这个人,关于罗天的传闻帝朗自然听说过很多,包括他戳穿了巴海的阴谋,以及和鬼族之人联手击败姜项离,都逃不过帝朗的耳目,但是这些事随着流言四起,被夸大的成分居多,而据说那名和罗天联手击败姜项离之人,自身本就有着不输给姜项离的实力,而罗天的适逢其会倒更像是一个陪衬。 种种迹象表明,罗天有些小聪明与小手段,但都不至于让他有着能够匹敌于七大城主的实力和威能,唯独例外的就是罗天和师童的关系,但是这其中夹杂着一个称之为“蟠龙”的名字,似乎也为罗天这个人添加了几分神话色彩。 是的,神话色彩,这种神话色彩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种褒义,而是一种贬义,换句话说,罗天并非凭借自身能力才在中天界占据一席之地的,而是靠着一如命运的安排或者是真正运筹帷幄的能人刻意的安排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而能够赋予罗天这种神话色彩的能人究竟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但是近日一见,或者说这数天来的经历,不说让帝朗彻底颠覆了过去的那种认识,但也足以从侧面的让他领略了罗天的能为,这是一个真正可怕之人,假以时日未必不会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而且相比起七大城主来说,罗天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他无依无靠。 两人都在思索,思考对策的同时也在算计对方,罗天的实力弱小,放眼七大城主任何一人他都不是对手,被秒杀的可能性极高,但是在过去的时候,罗天为自己的小命预留下了足够多的保命手段,让他从容、安逸的活到了现在,而他的对手们也几乎每一次在亲自遇见罗天的时候也总会有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这种感觉说出来非常难受,就好像如果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掉罗天,他们早就去做了,但就怕解决不了反倒是为自己惹来一身骚,那就不值当了。 而罗天是否也恰好的抓住了他们这些大人物的心思,做着蛇鼠两端、半阴半阳的勾当呢? “怎么,你还不走?” 这时候,奈西突然间开口说道,他的话打断了现场的平静,也让罗天脸上的表情变得从容了几分,而当奈西看到这样的从容,不禁心中一凛,刹那间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果然,罗天思考的同时也一直在等自己的态度。 “既然帝城主愿意放在下一马,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这句话从罗天口中说出的同时,帝朗心中一震,难道说,之前罗天并没有想出一个脱身的对策,而要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口头承诺? 但此时他话一出口,已是覆水难收,虽说在这无人的地方他要反悔也不过举手之劳,但以奈西这个身份出现于此的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真有一劳永逸解决掉罗天的胜算,所以他并没有改口,而是就这样慢慢的看着罗天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罗天一直背对着帝朗行走,这种将自己的后辈交到一个已经划分出立场的敌人手里的行为,也不知道是罗天的自信还是他太过大胆,而在这个行走的过程中,双方都没有任何异动,直到罗天的身影在那扇大门的位置停了下来。 “怎么,还有话想说?” 眼见罗天并没有推门离开,帝朗又出言问道,他的心中倒是平静,虽然被识破身份,不过于他而言却并不会因此损失什么,中天界七大城主的威名早已过了需要警惕流言蜚语的程度,不说师童,就说巴海、夏子丹这样的存在,也是经历了绝对的事实见证所收获的无上信任。 “离开之前,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停下脚步的罗天突然间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话中卖弄的关子也引起了帝朗的好奇。 “说与不说都在你,若是你愿意说便说,不说又有何妨。” 听到帝朗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罗天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你猜,给予了你鬼族通道坐标的那个人,是否会在这扇门口安排个陷阱之类的东西,毕竟,人鬼殊途呀!” 595 该死之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有点搞懵了帝朗,但还没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已经听见罗天拉开那扇大门所发出的声音,饶是帝朗久经风霜,但也禁不住的在这刹那间升起了极高的警惕,甚至是上升到了要和狩天先知这个级别的绝世高手一战的地步,但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门口哪里又有狩天先知的身影,连同罗天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知道自己被罗天耍了的帝朗却并没有流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反倒是在镇定下来之后脸上流露出了笑容,笑容中有些许的尴尬,虽然左右已经无人,却也好似需要用笑容来掩饰之前那阵尴尬一样。 离开了阁楼方面的罗天并没有回到现实,虽然说在他重新看向“外面”的世界时,心中还是略有一丝遗憾的,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这样的遗憾,同时听到广袤无人的四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早已料到的事实何必故作惊讶?” 雄浑而又不可一世的声音自罗天的心中响起,对此罗天却只是淡淡的一笑,这样的笑容相比起帝朗来说,简直要云淡风轻了无数倍,而这样的老练倒是让罗天闭气帝朗来说更像是一方雄主。 说话的人是魔能,也唯有魔能才能重回罗天的体内以宿主的形式再度存在,这是罗天的依仗,也是罗天敢在之前直面帝朗的自信,如果说帝朗敢在之前贸然对罗天出手,那么等待他的必然就是魔族秘法的威力,在性命攸关的时候,罗天从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那么,魔能又为何甘放弃“自由”而重新回到罗天体内呢? 事情还要回到西北十三镇,当罗天隐约间猜到了幕后真凶的时候,当他决定和魔能一同踏上找寻那最后的真相时,他问了魔能一个问题—— “你现在能够施展几成的魔族秘法?” 当罗天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魔能就已经知道了罗天的想法,因为现在的魔能不能使用魔族秘法,想要动用秘法的前提是勾动先祖之灵,按照罗天自己的解释,这是一种力量与本源力量之间的共鸣,想要引起这样的共鸣,或是血脉,或是其他能够构筑出通道与桥梁的“精神实体”,但如今的魔能从外向内没有任何一件东西能够构筑出这样一条桥梁。 因此,罗天的这个问题换一种方式去理解,或者说罗天真正想要问的是—— “依靠蟠龙的躯体你能施展几成的魔族秘法?” 而最终,当魔能明白了罗天的想法同时也思考清楚这个问题所存在的现状与后果之后,给予了罗天一个答复。 三成。 这个三成不仅仅是魔能依靠蟠龙之躯可施展魔族秘法的威力上限,同样也是魔能放弃如今他的身躯,再度以宿主形式能够存活于罗天体内的可行性。 但是,对于罗天和魔能,或者说不要去想什么患难与共的交情,单纯就说魔能对蟠龙之躯的觊觎,当罗天提出的时候,魔能其实就已经同意了。 魔能这位宿主回归,对罗天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的,可能唯一的坏处就是他要再度回到过去那个整日整夜面对宿主们喋喋不休的时候,哪怕魔能只有一个人,他也能不间断的自言自语十多天的时间,根本无需罗天的言语配合。 但对于这样的坏处,罗天早已习惯了,他已经可以做到为了活命而舍弃一切的地步,虽然说这种的恐惧极端因为他的人性而有了极大的衰减,但那是在对待他人的态度上,而作为罗天自己,依靠自己逼迫自己的方式,罗天却仍旧可以做到最初的极端,或许这也算是一种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了。 回到眼前来,当魔能开口说话的时候,罗天也感慨了一句,果然事情一切都如同自己所预料的那样,虽然他在离开阁楼的时候诈了帝朗一句,而且直到他离开的时候也无暇去注意帝朗的神态变化和刹那间的反应,换句话说,罗天并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推断,不过他依旧相信自己判断,以至于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个帝朗做贼心虚的结果。 是的,帝朗和鬼族有所交易,如果说,真像管良所想的那样,是有人引了一个来自鬼族的杀手进入中天界暗杀顾往昔,那么这个人也一定是帝朗引来的。 但罗天所知道的是,并没有这回事,也没有这个杀手,顾往昔是死在苏玲手中的,但罗天并不知道杀死她的究竟是哪一个苏玲,而且关于苏玲的话题罗天并没有对管良和万季安透露太多,至于魔能,那罗天肯定是知无不言的。 如今,魔能抛弃再造的肉身再度回归罗天意识的怀抱成为宿主,如果单看这份灵与肉的分离与再造,罗天的能为就已经不亚于当初的那名神医了,但是,也只有罗天自己和魔能才知道,罗天还差得远,除非有一天他能够不借用天座化身的独立空间也能够运用规则和规律的形式完美的分离灵与肉,而不是像天座化身那样,可以凭空幻想出两个空间,一个装灵魂,一个装肉体才行。 但是,罗天显然没有这样强大的能为,甚至不仅仅是罗天,就连现如今整个中天界的所有人类,恐怕都还没有哪怕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通透灵魂和肉体的含义,更谈不上去将两种被天道所创造出来早已完美结合在一起的两种事物给分离开来了。 而这件事的成功又不禁让罗天有些开始怀疑天座化身的真实身份和真正能为了,毕竟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妖界三大圣地之一天座的化身能够拥有的,如果说当初罗天所见到的那栋阁楼当真有这样的功效,那妖界早就能够屹立于五族之巅了吧,而炼妖皇又何苦还需要依靠罗天的力量为他找寻永眠之间里的断魂海源头呢? 所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如同每一个问题只会有一个最终答案一样,所有看似能够逻辑自洽的解释其实都是不对的,那么又究竟是哪一把钥匙能够打开那扇造化之门呢? 一想到造化之门,罗天不禁就想起了管良,如今自己深陷泥潭,随时都会自身难保,所以罗天才会把更大的希望寄托在管良,甚至是万季安的身上,期望他的这些朋友同伴们能够给予自己更多的帮助,不过对于管良,罗天显然是不怎么放心,况且管良还真就是一个一旦脱离他的固定圈子,脱离了那样的既定套路,就很有可能连一切都玩不转的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如果不是天命所归,管良这样的普通人又如何能够成为师童的座下弟子呢? 当罗天重新回到眼前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望无尽的沙漠,沙漠中风沙漫天,几乎完全遮蔽住了远方的视线,加上如蒸笼一般的炙热天气,也在快速的蒸发着罗天的体力。 罗天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自己待不了多久,如今的罗天可以说失去了所有的保命能力,不死渊源早已用完,加上他也没有一个像师童那样的护身符,又该如何自这样一个幻境中离开呢? 不过对此罗天却是淡淡一笑,随即说道。 “弟弟,你在哪?” 随着罗天的互换,天座化身很快就出现在了罗天的跟前,这天底下任何的空间、幻境都抵挡不了天座化身的来去自如,而且就在天座化身出现的那一刻,帝幻这小家伙就已经在被人称之为虚空的地方不断徘徊行走了。 罗天看向了帝幻所在的位置,知道那就是这个空间的外壁,只要击破那里便能离开,不过罗天却并没有这样做的意思,就好似他一点都不想离开一样。 流逝的体力只是一种假象,那是源自于环境对人的精神的一种摧残,而幻觉又更进一步的加深了这种精神伤害,就好似人看到了恐怖的人事物而冷汗直流一样,这是幻境所能够带来的唯一致命效果,但是这个时候倘若有一个人也进入到幻境中,由于他知晓幻境的制造和使用原理,可以压下这样的精神摧残,那么他就可以很容易的在幻境中杀死敌人。 当罗天逐渐的明白了这种原理之后,凭借着内心恐惧之心的驱使,渐渐的让罗天不再受到幻境空间的影响,他坐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就算他离开了这个幻境只是进入到下一个幻境,而且相比起管良所遇到的艰难险阻外,自己所遇到的无一不是能够致命的玩意儿,而且在这片迷人眼的沙漠当中,难道就没有一个隐藏于暗处等待最佳时机一击必杀的杀手吗? “这就是你搞出来的玩意儿?” 此时此刻,在“大屏幕”的另外一边,一人伸手指着眼前的画面,问身旁的另外一个人,被提问到的人神情有些凝重,但正当他想要说点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失”时,却被提问之人打断了话题。 “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不过我可警告你,我救你出来,可不是想看这样的结果!” 提问之人的话让后者一阵卑微的连连鞠躬,似乎是在为自己的错误道歉,又好似在说自己一定不会有下一次了。 此时随着提问之人的离开,而重新看向了眼前“大屏幕”之人逐渐抬头露出了一张狰狞的面孔,而这张面孔上有着一张让罗天看到会感到十分熟悉的脸。 石魔,那个本应该被师童打破幻境而早已死掉的传奇人物。 此时的石魔正在用他的那“天神视角”的超凡能力在查看着罗天的一举一动,但奇怪的是,在他所营造的画面当中,只有罗天,却看不见天座化身和帝幻的身影,虽然罗天的一些举动很奇怪,就像是他在跟人说话、打交道的样子,但是空有上帝视角却无法总揽全局的他,永远也猜不透罗天在做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却也并不妨碍他继续用石魔对空间结构的了解以及他的天神视角来继续监视和陷害罗天,杀死罗天不仅仅是他复仇的开端,同样也是他能够保住小命的关键,毕竟那提问之人能够救他,也能够杀了他,在自保这方面,或许人人都能够做到罗天那样的极端。 然而就在石魔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大屏幕上的时候,却看到罗天突然间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诡异而又神秘的笑容,正盯着他在看,而这个表情顿时就让石魔好没来由的心头一跳,同时身周散发出一阵阵波动不一的魔气。 难道他看到了我? 石魔心中这样想的时候,却又本能的镇定了下来,这是不可能的,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但内心深处却也藏着一丝甚至不为他自己所知的侥幸。 罗天当然不可能会知道有人在监视着自己,而且这个人还是本该早就死去的石魔,但是罗天心中所深藏的恐惧却也是难以被任何人所测度,所以即使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正在上演的阴谋,却也从未放松过自己的警惕。 对罗天而言,他早已在之前就已经明白自己将会一步步走入到一重又一重的陷阱当中,而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想要留他一条狗命,而是在真正的大局底定之前,以这种最为妥当的方式不让任何人能够破坏他的计划。 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敌人固然是最便捷的法子,但倘若不能,那么中庸乃至保险起见的法子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毕竟如果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那么一切的行动都会沦为铤而走险。 “慢着。” 就在罗天即将踏出第一步的时候,魔能突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让罗天落下的步子迟疑了,也让那个监视他的人内心的侥幸开始逐渐的浮于表面。 “如此浓厚的魔气,竟然想要瞒过我的耳目,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伴随着一声不屑的耻笑声,魔能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动,继而联想起了两个人来,不过很快这两名人选就一一被罗天否定了,而在魔能同样料知了罗天心思的同时,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那名可以算是唯一的怀疑对象。 “石魔!” 是的,在罗天的心中,一个能够以魔气差点瞒过大名鼎鼎的旷古魔尊,还能以空间之法困住罗天的人,除了石魔又还能有谁呢? 596 故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石魔没死,这个看似惊人的消息却并没有吓到罗天,一个能够从魔界尊者手中叛逃的异类,又岂会没有一些半个保命手段呢,其能够从自己和师童的眼皮子底下逃生,也未必不可能。 当然,作为罗天来说,即便心中已有定见,但仍旧保留了一丝疑惑,甚至是一种来自潜意识里的危机感,比如说——师童的背叛。 是的,如果说自己洞察不了石魔的生死,那么师童也察觉不了么,只不过在这个问题上罗天选择了保留,而这样的心思在被宿命魔能也同样洞察之后,两人均是一阵默然。 “我还是觉得此事事有蹊跷。” 罗天的话并没有迎来魔能的回答,如果是在过去,他自然不会惧怕什么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但如今,他却不得不以这样的形式继续生存下去。 “罗天你的打算呢?” 魔能知道,罗天已经有了一整套的计划,只是是否要拿出来实施而已,毕竟就算脱离了这个陷阱,甚至是再一次杀死了石魔,等待他们的也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个更加危险的陷阱。 “放心,有人会比我们更加坐不住的。” 罗天此时在心中这样说道,但关于他的这个哑谜,魔能却是无从猜测,不知道罗天所指的对象究竟是他的敌人,还是罗天的朋友。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其实也不能指望太多,毕竟这时候的管良也和罗天一样陷入到了另外的一个“陷阱”当中。 经过十天半个月的行程,管良和璇儿已经进入到了岁月城的地界,但是这一次由于管良并不是以命天教继承人的身份到来的,所以他选择的方式是暗中调查,而非登堂入室。 岁月城从外表看上去一切安好,毕竟这里方圆千里并非只有一个城镇而已,而是大小数百个城市连绵在一起,释道者有释道者关注的话题,而百姓有百姓的生活,虽然人族存亡是大事情,但真正会关注这种东西的人少之又少。 因此,直到管良和璇儿的身影出没于岁月城城门附近的时候这才发现了些许异状,从往来的释道者身影中可以看得出,他们行动匆匆,但方向和目的不明,且彼此间毫无交流,可以判断出他们早已分成数派,有着不同大人物的统辖,而且越是朝着城门的方向前进,人流的冲突也就越发的严重。 当管良和璇儿来到大门口时,很快就被人拦了下来。 “抱歉,不知二位可有请柬?” 当管良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不禁眉头一皱,中天界的人进城什么时候还需要请柬、凭证、路引这样的东西了,这二百年来,中天界都没有一个授命于天子的皇者诞生,除了天理公道可以约束一下人心外,根本没有任何的法度可以束缚哪怕任何一个人。 所以眼前的这一幕立刻就让管良明白,他们并非是真的想要阻止谁入城,而是在划分立场。 此时的管良倒是可以亮出他的身份,想来也无人敢真的拦阻他的去路,但管良看了一眼身旁的璇儿,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在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不知道现在的岁月城由何人主事?” 顾往昔死后,又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岁月城必然早已易主,即便还没有确立真正的接班人,但鱼龙混杂之下,也必然早已有了一个可以发号施令之人,这个人或许是一个大派系推出来的代表,也有可能是某几个方面暗许的共主,但无论如何,此人都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以阻止其他人进出岁月城的资格。 当管良这么问的时候,那两名拦阻他的人表现的有些为难,看到他们的态度,管良就知道他们也是奉命把守在这里,并不知道太多的事情真相。 对此管良并没有为难他们,毕竟自己要是真的闯入了,除非搬出自己的身份来,极有可能会成为这里各方势力的敌人,而就在管良和璇儿选择暂且离开之后,很快璇儿就说道。 “管大哥,我们要尽快去时间长廊。” 听到璇儿的话,管良心中一动,关于岁月城两大圣地,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此时璇儿提到时间长廊的用意绝对不单纯,随即他点了点头,说道。 “今夜我们就入城。” 入夜虽然更是风波涌动之时,但凭借寻路规则,管良可以轻而易举的带着璇儿去往那时间长廊,就算遭遇敌人,凭借他两的实力也可以速战速决。 但是,当管良话音落下,就看到璇儿摇了摇头,那不言语的表情之下,看得出竟然有了一丝担忧,这不禁让管良感到事态严重,当下便问道。 “璇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如果说这头的事情这么紧要,那何以还要去漳水呢,但管良没有这么问,他相信璇儿,一如相信自己一样。 “她在等我。” 她? 管良一怔,但随即就感觉到璇儿拉住了自己的手左右摇摆,似在央求又似在催促,管良当机立断,再次带着璇儿来到了那两名拦路之人的跟前,而这一次管良选择了亮明身份。 “啊,原来是管师兄,管师兄稍等,我二人这就是汇报!” 当得知管良身份后,两人大惊失色,从外表来看,仅仅只是单纯的惊叹于来人的身份而不便擅自做主,管良此时也并未多想,只是陪同着璇儿一起等待着他的回禀,过不多时,当之前离开那人领着另外一人到来的时候,看到这人的面孔,管良不禁心中一震。 “你是……净天尊者!” 看着来人,管良的确是有些诧异,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鸣沙派的净天尊者,而净天尊者看到管良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吃惊,毕竟管良失踪多时他们也早已知道,当初在顾往昔死后事情流传出去后,中天界的各大门派便自发的去找寻可以依靠的主心骨,而命天教师童无疑是最有资格的人选。 但怎奈偌大的命天教不仅师童,就连管良也失去了下落,不得已之下,各大门派商议之后便推举了沧浪城城主帝朗出来。 当净天尊者陪同管良和璇儿一路进城,一路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告知管良后,两人都可以看到对方眉宇间隐藏的一丝忧色。 “管师侄,你实在是不该来的。” 这句话从净天尊者的口中说出,也不禁让管良心中一沉,的确,如今他来的时机不对,如果当初各大派门找到命天教的时候他就来了,那么现在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为过,可如今既然沧浪城势力已经入驻,而管良没有经过命天教来进行正式的拜访,那么在沧浪城的势力看来,就属于非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了。 “这么说,帝城主也在此了?” 管良自然也曾经见过沧浪城城主帝朗,关于这个人,坊间的风评还算是极好的,但是这样的传闻其实只是说给外人听的,在管良的心中,帝朗这个人所拥有的声望其实就和夏子丹一样,有着几分经不起推敲的破绽。 当然了,不仅仅是帝朗和夏子丹,就连师童也是如此,包括当年一役和造化之门事件不也有着很多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吗? 三人一路来到城中心的位置,此时管良和璇儿突然停了下来,只要再往前不远就是城主府了,就算帝朗不在,以管良的身份要进入城主府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管师侄?” 净天尊者眼见管良不走了,心中顿感疑惑,却不便于发问,只能陪着管良二人停了下来,也是今天第一人稍许的打量了一下他身旁的璇儿,不过碍于身份,也只是匆匆一瞥罢了。 “我要去一趟时间长廊。” 管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这不禁让净天尊者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不过很快他就解释道。 “只怕现在那里进去不得,帝城主入驻岁月城之后,就封锁了佛子骨塔和时间长廊两个地方,并且施加了结界法阵,据说是担心鬼族会突然入侵,而他可能会分身乏术,毕竟沧浪城也有很多繁杂的事务需要他处理。” “我能解开。” 此时璇儿突然说话了,她的话顿时就让净天尊者心中一动,看样子这两人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行为是否经过了师童的默许,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定然不敢夹在师童和帝朗两人之间左右为难,还是及时抽身方为上策。 然而正当净天尊者这样想的时候,却见管良和璇儿已经朝着时间长廊的方向而去,这让净天尊者想要推脱告辞的话没能说出口,又不能就这样甩头而去,不禁只能苦笑一声,跟上了管良二人的脚步,所谓送佛送到西,只要他不进入时间长廊,那也无事。 然而,三人的身份还没有抵达时间长廊之前,就再度被人拦下了。 “净天尊者,不知这二位是?” 前方传来的声音,让净天尊者心中一惊,待得定睛一看,顿时心中有些戚戚然,他贵为一派之主,且又是鸣沙派这样的高门大派,按理来说也拥有着足够的江湖地位,即便碰上同道中人也定然会相互寒暄,以示礼貌,但此时所看到的这个人,却并非同道中人,说的难听点,还会有正邪不两立的冲突关系。 来人显然也看到了管良和璇儿,只不过一时半刻没有认出这两人来,毕竟命天教和寻常派门不同,大多都是深居简出的信徒,而师童更是高深莫测,常年守在命天教当中,连造化之门的居民也很少见到他,而管良更是负责接待信徒,除非是派内有类似于观礼大典一样的节日,才会出来抛头露面。 “血玉尊者,这二位是……” 然而还不待净天尊者说出管良的名号来,却听见管良打断了自己的话随后说道。 “血玉尊者,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突如其来的一席话,顿时就让场面为之一凝,对于净天尊者来说,很多江湖事他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血玉尊者当年名动四方的时候,他还没有当上鸣沙派的掌教,对于这号人物也是呈现出一种仰望的姿态,但后来血玉尊者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只留下了一段传说,那之后的事情他就不得而知了,而如今再见,血玉尊者却已经是沧浪城势力当中的一份子了。 而如今,当净天尊者听管良说出了对方的“死讯”,这不禁让他的心中一震,一种突如其来的阴谋的味道顿时涌上心头。 “你是……” 血玉尊者显然是没有见过管良,但听到对方知晓自己当年往事的后续,知晓来人非同小可,此时也只能保持警惕,不敢轻举妄动。 “这位是命天教师童的首座弟子,管良。” 待得净天尊者报出管良身份的同时,血玉尊者面色为之一变,但随即就突然间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甚至充斥着一种极为不甘的仇恨。 “没想到,竟然是你,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在血玉尊者笑声落下,脸上突然显现出一抹狰狞,而与此同时,周围数股强大的气息爆冲而至,在猝不及防之下,七八个人已经分立管良三人的四周,而从他们的气息判断,竟然都有尊者以上的实力。 被这么多尊者环伺,对管良来说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但此时此刻却也不禁让他心中一沉,正当他想要质问对方意欲为何的时候,却见站在管良身后的那人突然说道。 “没想到竟然会钓到命天教首座高徒这尾大鱼,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的话更是摆明了双方的立场,而净天尊者此时更是一脸的惊慌失措,谁又能想到局势竟然会演变至此呢,正当他在苦思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而自己又为何会与这群人为伍的时候,突然间只见管良身旁的璇儿站了出来。 璇儿抬手,一股陌生的波动在他的手上开始萦绕,很快便孕育出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波动,但是从释道者的角度看来,这股波动却并非规则力,因为这其中似乎根本就没有释道者所熟悉的规则力量。 “当心!” 此时一人出言提醒,显然是意识到此女非凡,但他的话音刚落,只见璇儿已经将手中神秘的力量释放而出,这是一股以自身为中央,朝着四周无差别发送的恐怖力量,而这样的力量立刻就让管良想到了在漳水之上,璇儿和那名女子只见较量时所感受到的那股无与伦比的澎湃力量。 只不过当时的璇儿似乎并没有拥有这股力量,而如今方才觉醒了一般。 597 故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璇儿所发动的并非神力,如果是神力,那管良意识当中的女人一定会有所感应,不过她所施展的虽非神力,却也有着堪比神力一般的能量波动。 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周围七八名尊者无一人有能够正面抗衡之力,仅仅是一招之下,便已死伤过半,这一幕在管良看来都有几分不忍,虽说他们都是敌人,且有泰半以上都还在命天教的“黑名单”上留过名,但管良希望杀死他们的是自己,而并非璇儿。 关于此种心情,倒并非是管良嫉妒璇儿所拥有的实力,实在是他一丁点的私心作祟,他仍旧还幻想着她还是过去那个纯粹的璇儿,而不该沾染上半点血腥。 但是,璇儿显然已经“觉醒”了,甚至于变成了另一个人,不管是神也好,还是另一种特殊的生命体,毕竟她本来就是非三界六道之中的存在,又如何能够以三界六道来为她命名呢? 璇儿的惊天一击让还残存着的零星一两个人此时早已是惊骇莫名,然而他们即使想要逃离现场却也被之前那股力量过后还残存的威压所震慑,根本连动一动脚都很难走到,而正当璇儿想要再度举起手来补上最后一击的时候,却听到一旁同样是呆若木鸡的净天尊者及时回神,说道。 “能……不能放他们一马?” 净天尊者的话让管良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既是敌人,便该斩尽杀绝,毕竟这并非只是江湖上简单的恩怨曲折,如果仅仅是恩怨曲折那的确有化解的可能,但这是是非善恶,甚至是正邪之争,对管良,对净天尊者,都不该留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管良的意思净天尊者虽然都懂,但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坚持说道。 “管师侄,其实他们并非首恶,而是被他人所胁迫,不得不为。” 净天尊者的话让管良心中一动,但一时半刻却又想不到太多,而此时当管良转头看向璇儿的刹那,只见璇儿已经将手中凝聚的光球给击打了出去,无情的一击彻底消灭了还残留下来的那一两个人。 这一幕的发生,虽然早在管良的意料之中,但却因为净天尊者的话而在内心多了一丝犹豫,倒不是怪罪璇儿太过残忍的意思,而仅仅是自己内心中矛盾的心思在作祟罢了。 但人既已死,那多说无益,就算净天尊者也只是呆了一呆,随即也就默然了,而后当管良和璇儿来到时间长廊之外时,净天尊者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 “接下来的路二位请自便吧,老夫就不便跟随了。” 管良和璇儿来时间长廊的目的神秘,对净天尊者来说虽然心中好奇,但也绝不会乱打听,况且外面死了那么多人,总还是要遮掩一下行迹的,至少也能为管良二人争取点时间。 待得净天尊者走后,在进入之前,璇儿忽然回头,看向管良问道。 “管大哥,你在怪我太过残忍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管良立刻就意识到是璇儿读取了自己的心思,当下他微微摇头,“残忍”这个词太过黑暗,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 “其实打晕他们,交给那净天尊者去处理较为妥当一些,鸣沙派也是名门正派,而曾经跟他们打过交道,派内三尊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 这是管良首度在璇儿的跟前提到“正邪”之分,又担心璇儿不懂,正要补充,就听到璇儿说道。 “璇儿懂了,如果再有下次,璇儿一定会先听听管大哥的意见,再也不自作主张了,好么?” 这样的一句话顿时就让管良心中那原本堵塞的矛盾一下子就化解干净了,随即他笑着点了点头,但还是说道。 “不用,璇儿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大可以自作主张。” 然而,当管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不仅一怔,但立刻就看到了璇儿脸上一丝狡黠的笑容,这不禁让他恍然大悟,原来璇儿软语相求,就是为了等自己的这句话。 当两人的目光重新看向时间长廊,关于这个地方,管良所知也十分有限,曾经他来过一次岁月城,也是仅有的一次,那就是送罗天到岁月城来治病的那一次,虽然这并不是他唯一一次和顾往昔见面,但对管良来说,他的身份让他的每一次行动都需要格外的谨小慎微,而中天界七大六大主城对管良这种人来说,一旦进入便需要承担一份额外的风险,如果管良神秘的死在某个城主的地界之内,那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一件事。 而时间长廊,上一次来岁月城他来去匆匆,并没有参观过这里,因此此番也是第一次来,不过命天教中的记载却也算得上是让管良有过一次亲身经历了。 “璇儿,你该不会是要借用时间长廊来唤醒那枚天悲玉吧?” 不怪管良会这样想,毕竟这是最能够联想到的解释,然而正当管良说出这话的时候,顿时就听到璇儿讶异之后就笑了起来,就像是听到她的管大哥对她说起了什么开心的话题一样,不过很快她就收起了笑容,随即说道。 “时间长廊一共一百阶,对应着人生百年,一旦走完这一百阶,人也会呈现出与年月相同的容貌和内在的身体状况,如果一个人活不到一百岁,只能活到七十岁,那么这个人走到第七十一步的时候就会死掉。” 璇儿的话让管良微微点头,这的确是命天教中的记载,只是不知道璇儿是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正当管良想要继续补充的时候,却猛然间想到一事,这让他有些惊讶的看向璇儿,正要发问,却听到璇儿自己说了出来。 “我并非正常的生命造物,不会因时间的改写而呈现出身体衰弱的表象,但是我虽非生命,却也有着被创造出来的时限,管大哥,如果我不能走完这全程,会在最后一步到来之前把这枚天悲玉交还于你,你要收好,等待下一名能够走完一百阶的人出现。” 璇儿的话让管良心中一震,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托孤呢,不行,不能让璇儿这样做,然而正当管良想要阻止的时候,随即感受到一股磅礴力量将自己给推开,随即璇儿已经站在了时间长廊的第一阶之上,朝着第二阶的方向而去了。 璇儿的步伐不徐不疾,而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管良又能于心何忍呢,可是如今的他却又能做什么呢,只能深恨自己为何不早一些想到这一点。 正如同璇儿所说的那样,由于璇儿并非正常孕育出的生命,所以她不会因为每进一步就会呈现出容貌上的衰老,回想当初在那个梦境当中,管良也亲身体验了一把时间长廊的魔力,而那时的他也同样经历过一次身体容貌上的衰老。 无能为力的感觉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而就在璇儿的步伐行进到第十六步的时候突然间停了下来,而同时停止的还有管良的呼吸与心跳。 难道说…… 管良不敢出声,他生怕心中的那个声音下一刻便会成为现实,因为这一刻他也想到了璇儿为何会在十六步这个阶段停下来,那必然就是她被创造至今的时限。 然而,就在管良屏住呼吸的同时,璇儿再度迈出了下一步,而当她的脚步抬起,继而结实的落下的同时,让管良喜出望外的是,璇儿并没有任何别样的状况发生。 随着璇儿再度迈开步伐,一步步紧接着继续朝前进发,而到了后来,甚至连旁观的管良也冷静了下来,直到下一次璇儿再度停下了步伐,而这一次她停在了五十步的位置上。 发生类似么? 管良在心中询问自己,可是却没有答案,正当他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间,他的背后传来了脚步声,那是两道轻盈的脚步声,意味着来的一共有两人。 在这种关键时候,管良绝不容许任何意外的发生,但正当他转头的刹那,眼前出现了两个熟悉却又相对陌生的身影,可是这样的陌生却阻止不了关岭呼唤出她们的名字。 “尧天,杜姑娘,怎么是你们?” 不怪管良如此惊讶,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尧天和杜曦瑶。 “等等!” 眼见尧天二人便要走过来,却被管良伸手阻止,在记忆的世界里,他见过尧天,却并没有见到杜曦瑶,而在罗天的话里,他说杜曦瑶已经被尧天绑架,这其中的出入导致了眼下管良在抉择上的冲突,而更重要的是,管良也绝不容许任何人的行为会伤害到璇儿,即使这个人是他最熟悉之人。 “放心,我们并无恶意,倒是你,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尧天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但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却是禁不住的让管良一怔,那熟悉的声调和模样,和记忆中的那个模子完全一样,甚至于都感受不到那种因背叛而留存在表面上的违和感和冲突感。 “你说什么?” 管良冷静下来之后问道,他的声音虽然并不严厉,并没有那种因触犯了信仰而发出愤怒的质问,但是他的态度却无疑已经说明了一切。 “管大哥,我们必须阻止她!” 正当管良想要彻底断绝尧天一切可能行动的时候,却听到了她身旁的杜曦瑶说出的这句话,而这句话顿时就让管良心中一凛,连同原本的坚决也变得有些矛盾了起来。 杜曦瑶不是尧天,以一颗空灵的心境入道的她,绝非任何蛊惑心智的言语可以欺骗和误导,虽然管良并不清楚当初的夏瑜是如何在龙祥城外拐走杜曦瑶的,但想来也绝非任何的谎言或者欺骗可以做到的,而必然是夏瑜或者他的同伴以类似于势之规则的把戏洞察了杜曦瑶的心思,也正因为“正中下怀”的缘故所以才诱骗了她。 但是尧天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哪怕是神族强大的造梦能力,也难以蒙骗得了一颗纯粹的道心。 此时随着管良不经意之间的回头,却见璇儿已经走到了七十步左右的位置,想必要不了多久便可以抵达终点,而在这仅剩不多的时间里,仿佛也一下子将难题重新抛给了管良。 该如何做,如果是罗天在这里,他又会怎么做呢? 一时间的纷乱的思绪涌上心头,让管良变得不知所措,但随着璇儿再度朝着终点进发,即使管良仍旧还在犹豫着,但尧天和杜曦瑶又岂能不知她们此行的目的呢? 下一刻,尧天和杜曦瑶便同时出手了。 战斗当中,管良和杜曦瑶同时惊讶于对手的实力,虽是许久不见,但两人的实力都已经更上一层楼了,尤其是管良,道心初成的他同样也是时隔许久后第一次施展全力战斗,而杜曦瑶入道已久,加上罗天的一些栽培,今日的她实力恐怕已经不输给夏瑜等人了。 就在管良和杜曦瑶战斗的同时,尧天也已经踏上了时间长廊,并且加快速度打算追赶上璇儿的步伐,她是神族,拥有的寿命远比人类要长,所以即使每一步踏出她的寿命都在增加,但这具人类的皮囊上却不会显现出任何苍老的感觉,毕竟这从来就不是一名神族之人该有的外表。 就在尧天三步并作两步逐渐追赶璇儿的时候,突然间璇儿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的同时,也看到了同样停下脚步的尧天,两人对望的同时,都可以感受到那种从同一个人身上所感受到的影像。 “是你。” 璇儿开口了,她的声音悠然,听不出言语之中夹杂的感情,而尧天此时也收起心中其他的想法,随即说道。 “你是她,或者你不是她。” 一句奇怪的话,同时传递到了管良和杜曦瑶的耳畔,这句话顿时就让管良一怔,连同战斗时的身姿也变得有些拖沓了起来,好不容易在杜曦瑶的压制中扳回了一点劣势,却又忍不住回头望去,只听得璇儿说道。 “那么你希望我是不是她呢?” 璇儿的话让尧天笑了起来,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必须要拦下你!” 598 神对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尧天是神族,可她并不是神,但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位女子才是真正的神,这样的对战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不公平的,但是这样的不公平却因为另外两个特殊的因素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位神,尧天的心中倒是并不如她表面上所流露出的那自信的微笑一般的从容,反倒是有着一团团怎么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乱麻,这团乱麻和另外一个人有关,却也和另外一个人无关。 而出现在璇儿眼底的尧天,对她而言,有着一个堪比绝对定义一般的身份,但在这个绝对的身份之外,却也有着另外的一重身份,虽然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应该去思考这个并不在于神的决定逻辑当中的事情,可是那如泉涌一般的思绪却又止不住的让她一遍遍试图去思考这个问题。 是的,这是出现在璇儿身上的第一个破绽,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另一个曾经依靠在管良身上的人,虽然她从来不曾见过这一幕,而是仅凭着一种直觉和猜测所认为的那样,哪怕这种猜测完全颠倒了一位神所定义的那种绝对,却仿佛也让她在这一刻产生了一种感性的认识。 而第二个破绽,便是来自于她所身处的这处时间长廊了。 时间长廊对神魔妖鬼的影响微乎其微,毕竟这四族的寿命远超百年,对尧天而言,踏上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可以算是几乎没有影响,但是对人来说,能够从容的不带半步踉跄的走完一百阶的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 而璇儿,从她被创造至今的十六年里同样如此,纵使并不能用人类的眼光去看待她的生长,没有那种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少年的过度,但如今的璇儿也根本无力走完这最后剩下的这二十多步。 也许是通过某种方式能够确定眼前的“女神”确实已经到了无能力战斗的地步,这是尧天敢于直面一位神的基础,虽然我们并不知道她的这种信心从何而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尧天的确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哪怕不是弑神,也要战胜一位神。 尧天出手了,强大的梦境原理瞬间覆盖了当场,这个过程甚至都没能让璇儿做出半点的抵挡,就在眼前真实转化为梦境属性的那一刻,尧天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而对面的璇儿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梦境当中,双方的实力被定格在了一个唯有尧天才能够理解的极限,纵使是一位神,也脱离不了梦境原理这种绝对规则的约束,而此时的璇儿在时间长廊和梦境的双重压制之下显得虚弱不堪,但是尧天却并未大意,因为她知道,就算一个神因为自己的梦境而被削弱,但这样的一个肾未必就不会比自己更能理解梦境的原理。 所以,尧天率先出手了,神族秘法在尧天手中的威力,远远比不上依靠宿主的能力来施展秘法的罗天,但是在这个梦境当中也足够了。 然而,意外的是,料想当中的一击命中却并未发生,只见璇儿只是轻巧的抬起手,很轻易的就将尧天的规则力化为了虚无,而后那残留的一丝规则力还环绕在她的手掌之上,下一刻,随着一股陌生的能量波动,逐渐的将那一丝残留的规则力包裹其中,以一种让尧天感到似是而非的形态反馈而回。 面对璇儿的攻击,尧天不敢大意,仅仅只是那无法被自己所理解的陌生就已经足够提升尧天最大限度的警惕了。 就在尧天运动规则力想要接下这一击的时候,却见璇儿的攻势竟然在还没有抵达尧天跟前就烟消云散了,看到这一幕,尧天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禁反笑道。 “看样子,你已经虚弱到了这种程度。” 尧天的话并未让璇儿那清冷的容颜上升起半分的颜色,她很清楚自己身处在一个怎样的地方,而这个地方的规则又是什么,不过即便如此,梦这种东西对一位神来说,也是毫无半点新奇的,她们本来就是以创世为名,又岂会被自己所创造的东西所蒙蔽呢? 所以,尧天的话并没有错,规则压制是一回事,而时间长廊的影响甚至要比规则压制更加的严重,这种地方绝非是人建造出来用以压制人类自己的存在,那么时间长廊当中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是否也和葬龙谷一样呢? “你杀不了我。” 璇儿突然说道,而与此同时,她垂低了双手,就好似放弃了抵抗一样,将自己的性命交由了天意的安排,而看到这一幕,尧天不禁也愣住了,毕竟在她的想象中,一位神绝不可能会轻易就范,她们既然是行使创世使命的存在,是遵循绝对规则和绝对逻辑的存在,那么任何的抵挡在她们的眼中从来就不成其为阻碍,除非—— 此时的尧天虽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而且也已经成功的将一位神给困在了自己的梦境当中,但是她却一点都没有那种胜利的喜悦,反而是陷入到了一种难以自抑的怪圈当中。 “你是想说,包括你今天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虽然尧天极力的不想去提出这个问题,但内心中的疑问却仍旧让她选择了提问,但还没有等到璇儿的回答,突然间,两条身影不分先后的来到了现场,正是之前还在激战当中的管良和杜曦瑶。 此时的管良看上去似乎平静多了,也许是杜曦瑶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镇定了许多,也有可能他动摇了,而这种动摇中也包括了誓死要保护璇儿的决心。 “璇儿,她们说的是真的,你要毁灭岁月城?” 当这句惊人的话说出口的时候,连管良自己的嗓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虽然说,他刚刚才遭遇了来自沧海城势力的拦截,但对他而言,或者说对他这种身份立场的人来说,从来也不会有过想要以杀死一位人界守护者来报私仇的想法。 所以结论就是,如果有人想毁灭岁月城,甚至是像当初玄化九章毁灭万象城那样将一座城市付之一炬,这是管良决不允许发生的事。 管良的话送入到了璇儿的耳畔,对此她却并没有任何的回应,站在他人的观点来看,倒更加像是璇儿没有任何为自己辩驳的理由,但管良不会这样去想,而就在这时,在众目睽睽之下,管良朝着璇儿走去,在这个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行进的过程。 “停下!”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两个声音响起,那是璇儿和尧天的声音,因为此时的管良已经迈出了三十多步,而在时间长廊上的三十多步已经足以让管良成为一个垂暮老朽。 看着眼前胡须发白的管良,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但两女的声音却仅仅只是让管良脚下的步伐稍作停顿,但随后他又再度迈出。 就在这一步跨出的那一刻,忽然间,璇儿的身影来到了管良的跟前,她回头了,她竟然回头了,这一刻不仅仅是管良,连同尧天和杜曦瑶都为止震惊,行使绝对规则的神会放弃自己的天命吗,若非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看着眼前的璇儿,管良沉默不语,虽然说这是在梦境当中而非现实,如果真是现实当中,那么管良所行进的这段路程所导致的衰老是不可逆的,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虽然不敢说自己有多么的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但也绝对相信他是一个敢于为自己的誓言和信诺而奋不顾身的人。 “璇儿,告诉我真相。” 看着眼前的璇儿,管良用颤巍巍的声调说道,那衰老的容颜以及腐朽干涸的身躯,也在一遍遍的让眼前女子产生出心悸的感觉。 “步天阶绝不能留,那是神降临人间唯一的通道。” 当璇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管良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回想起了当初在姜小云那里所听到的对话,也知晓了万象城被覆灭的部分真相,而如今璇儿将最后的一点内容补充完整,也让管良一下子就陷入到了两难境地。 “步天阶,什么是步天阶?” 此时,尧天突然插嘴说道,而此时的管良看向了璇儿身后的尧天,他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管良的提问让尧天一阵沉默,关于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根源,甚至关乎到罗天前往西北十三镇的某种目的,而尧天的突然出现,更是让管良心中起疑。 “我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 半晌之后,尧天抬头出言反问,那言辞之中甚至带有一丁点淡漠的味道,就好似突然间之前发出熟悉音调的那个人又再度变换成了另一幅嘴脸一样。 “罗天说,你以为他死了,在绝望之下做出了一系列的疯狂之举,有这回事吗?” 当着璇儿和杜曦瑶的面,管良并没有调整自己的措辞,而这样的一番质问顿时就让尧天的脸色忽明忽暗,似乎有着某种难言之隐,不过很快,她又再度抬起头来,神色间有了一些凄苦,但还是定了定神后说道。 “他对我们从来就不信任,当初的你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尧天的话让管良一怔,甚至是杜曦瑶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也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她成为罗天徒弟的时间并不算久,但在仅有的一段旅途当中,却也感受到了露天身上那无时无刻不在向外传递的排斥感,这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会将秘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男人。 “就因为这样,你就背叛了他?” 管良的语气变得凝重了几分,甚至用上了“背叛”这个词,但是听到这句话的尧天却反倒是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笑容,随即说道。 “我并就没有背叛过他啊,你问问曦瑶,我们现在不也依旧在和罗天合作吗?” 尧天的话让管良心中一震,一个若有似无的念头开始逐渐的在管良内心深处某个犄角旮旯里脱颖而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尧天看着眼前的管良,心中也微微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虽然说管良从来没有变过,还是她眼中那个有时候傻的可爱的人,但是或许是因为环境变了,立场也变了的缘故,以至于让她的心中早已不能留存太多对眼前这个人更好的印象了。 “难道说,另一个罗天就不是罗天了吗?” 当尧天提出这样一句反问的时候,管良顿时就全明白了过来,罗天猜的没错,尧天果然和他当初在永眠之间失却的那一魂有联系,而且这种联系必然就建立在梦境当中。 “这个罗天现在在哪里?” 管良知道,也许所有问题的根源都在这个罗天的身上,不仅仅是自己的疑问,连同罗天的疑问都要着落在此人身上。 “时间到了,自然就会见到,不过现在,管良,你的决定是什么?” 尧天并没有要待管良去见另一个罗天的心思,而是回到了眼前,她的目光重新定格在了璇儿的身上,因为这一刻的她也隐约的察觉到,眼前的这个神似乎很听从管良的想法。 当问题回转,管良又再度陷入到了两难境地,甚至他还会去想,当初的万季安面对万象城的覆灭又到底是何种想法,可惜的是,此时没有人能够帮到他,而在一段并不算长的思索过后,管良突然间伸手入怀,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那一枚天悲玉。 天悲玉的现世,让尧天和杜曦瑶都是一怔,与此同时,管良说道。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是一枚用来记载或者消除一段历史的神物,然而我并不清楚这枚天悲玉中所隐藏的到底是怎样的一段历史,你能告诉我吗?” 管良的提问让璇儿摇了摇头,是的,她不能回答,在事情没有到那个最终结局之前,她不会给出任何模棱两可的答案,与对待管良的态度不同的是,在别的任何时候,璇儿都是那个遵循绝对规则和绝对逻辑的神。 “那好!” 也许是管良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所以此时的他突然间将天悲玉从璇儿的侧面远远抛出,刚好就抛在了时间长廊一百步的那个位置上,看着管良这令人惊讶的举动,璇儿的脸上逐渐的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而后,她伸出手,用力的将管良向后一推,一股难以抵挡的千钧之力顿时就将管良掀飞了出去,而后稳稳的落在了时间长廊的起始点。 “璇儿,不可!” 伴随着管良突然间的一声大喊,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而后,璇儿再次伸手就这样在虚空中一点,只听闻一声破碎声响,这个由尧天所创造出来的梦境空间顿时应声破碎,当管良、尧天、杜曦瑶三人再度回到了原本的时间长廊,却发现失去了璇儿的身影,以及那一枚停留在一百步位置上的天悲玉。 599 正主来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尧天,快点再造一个之前的梦境!” 脱离梦境的瞬间,管良冲着尧天大吼道,而此时的尧天也方才回过神来,但随即面露为难之色,说道。 “即便是再造一个梦境,也无法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除非——” 看着尧天欲言又止的模样,管良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如果没有罗天的独立空间为梦境塑形,想要让陆恒、唐龙等人在梦境独立空间里拥有储存记忆的能力的确是痴人说梦。 一想到罗天,管良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联想,此时他当即问道。 “那还不快点联系罗天,还在等什么?” 管良心系璇儿安危,而尧天等人也要阻止璇儿的目的,此时的两人以不同的目标而临时站在了同一阵线,然而当管良提出这个建议时,尧天却是犹豫了。 “哼,是不是他不肯帮忙?” 管良眼见尧天神色,已是察觉到了几分端倪,他出言相激,尧天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此罗天非彼罗天,或许也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她方才想起这两个罗天之间的不同来。 管良此时倒是没有太过心急,毕竟心急也是急不来的,况且他对于梦境和空间之法一窍不通,虽然有一个适合的人选,但这个人选远在天边,根本解不了燃眉之急。 而就在双方都是一筹莫展的时候,此时在他们的身后再度传来了脚步声。 终于还是来了吗? 管良在这岁月城中杀人强闯,虽然有净天尊者帮他善后,却也只能拖得了一时,一旦清点人数发现不对的时候立刻就会东窗事发,随着管良、尧天和杜曦瑶三人的回头,只见老远一人器宇轩昂,眉心有一颗痣,正是沧浪城城主帝朗。 帝朗独自一人来到时间长廊,很快目光就凝视在了管良的身上,不过随即转移,最后落在了尧天的身上,说道。 “没想到神族之人竟然会来造访这岁月城,本座真是有失远迎。” 他的这句话说的一点歉意的感觉都没有,纯粹只是一种浮于表面的寒暄,而且他口中的“神族”二字在如今的尧天听来极为刺耳,在罗天调查那五灵法阵的时候,尧天也确实在遭受神族的追杀,只不过神族之人没有想到的是,尧天并不是一个人,而杜曦瑶的存在才真正让他们感到棘手。 五灵法阵和清微妙法孰强孰弱,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界定标准,或者说是强弱的参照物,毕竟阵法本身并不是用来杀人的,只要能够达成布阵者所想要达成的目的那就是好的阵法,而阵法可以用来杀人,可以用来困人,也可以用来寻找一切和方位相关的人事物,或者是祭祀、占卜等仪式,甚至还可以用来破除另外一种阵法,非要说某种阵法比某种阵法的功效更强大本身就是一种愚蠢的说法。 所以,与其说五灵法阵和清微妙法孰强孰弱,倒不如说此番下界的神族之人和杜曦瑶之间对阵法和空间奥妙以及规则的领悟程度,而很显然,如今的尧天和杜曦瑶依旧安然的活得好好的,看样子,是这次下界的神界之人不怎么行。 题外话先放一边,如今突然出现的沧浪城城主帝朗给管良等人造成的心理压力就不是几个小小的神界中人可比了,而在他的“问候”之下,管良更是心知,如此贸然的闯入另外一位城主的势力范围中,这在中天界“七城拉锯”的情势之下,还被对方抓了个正着,这无疑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而如今的管良就正好处在这种极为尴尬的境地当中,如果帝朗“好心”一些,他会去找师童谈这次“非请勿入”的善后事宜,但如果帝朗存心想要搞事,或者他本身就是阴谋家的话,那么不但管良的下场很很惨,就连师童和命天教也会落入到非遗当中,毕竟眼下岁月城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仅仅是对岁月城周边势力而言,哪怕是对中天界而言也是同样。 岁月城和顾往昔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而解决这次事件的人就是帝朗。 如今管良的出现,在外界不知其缘由或者说是帝朗想要故意隐瞒其缘由的前提下,绝对会被外界议论成想要搞事的样子,而在四族外敌环伺之下,至少在人界的表面上,是无法容忍这种堂而皇之的内斗的。 管良在思索着脱身之策,以上这些是他能够想到的全部,毕竟这就是他这三十年来所接受的一切,不仅仅是礼法约束,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一种天理。 然而无论管良怎么想,但在帝朗这位“绝对武力单位”的跟前,他都翻不起什么大浪,而此时的沉默并不是在缓和各方压力,而恰恰是在借用无形的压力来迫使弱小的一方做出让步甚至是妥协。 “帝城主,在下管良,非请勿入,乃是事急从权,还望城主莫怪。” 管良这一开口,虽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吸引帝朗的注意,但帝朗的回复却随之而来。 “大名鼎鼎的命天教首座高徒,来我岁月城杀人强闯,不知道此事师童是否得知,而你又以何种身份自处呢?” 帝朗的这番话一出口,不仅仅是管良,就算尧天和杜曦瑶也是闻之色变,果然,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帝朗要借着这次的事情发难,而且他还站在情理当中,加上岁月城刚刚稳定下来对于周边城镇百姓的意义,如果帝朗想要放大此事,那不仅是管良会遭殃,连命天教这数十年来所树立的威望也会受到重挫。 管良此时心一狠,正打算把所有的矛盾都扯到自己的身上,却突然间听到不远处的尧天说道。 “此番前来岁月城,是我的主意!” 尧天的话让管良一愣,他没想到尧天竟然会把这件事揽在自己的身上,而她这样做到底是想要帮自己,还是另有打算呢? “哦?” 帝朗稍微的好奇了一声,而这个声音相比起之前他说的几句话,连同他对管良的那句反问来说,至少充满了一种语气,就好似尧天的这句话正中他下怀一样。 当管良有了这种想法的时候,顿时心中一紧,三十年所受到的耳濡目染和尔虞我诈顿时就让他好似想明白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我此番下界,确实是冲着帝城主而来的!” 神界,沧浪城,这两个名称如果只是单独来看并没有什么让人感到奇特的地方,但如果联系在一起,那就非同小可了,因为沧浪城所守护的中天界东方,恰恰就是接连到神界的地界附近,虽然有星海和瀚海的阻断,但危机之时单向的,换句话说,星海和瀚海可以阻挡神族之人离开,却并不能阻挡人界之人进入。 “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帝朗似乎的确探听到了令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随即便追问道,而如今他的眼睛除了尧天,早已完全忽视了另外两人,包括管良这个奇货可居之人,似乎也完全无法被他所容纳下了。 “我为何要告诉城主您呢?” 尧天突然嫣然一笑,她的这句抗拒的话却反倒是让帝朗微微点头,以示认可,毕竟如果秘密被太快知道,反而更像是一场阴谋。 “来人,带这位小姐下去好生招待,不得有误!” 帝朗话音刚落,随即现场便出现了两个人,这两人虽然气息被隐藏的很深,但是在拥有寻路规则的管良看来却无一不是高手,其实力和外面的净天尊者以及血玉尊者乃是一个级别的,换句话说,至少是尊者以上的实力。 尧天被带走后,帝朗终于是看向了管良,此时的管良相比起之前而言,显得要平静了许多,既来之则安之,在帝朗的跟前,多想也是无益,况且此时此刻,他还有心系之人和事,更是不能就此离开,不管帝朗有何种居心和目的,管良都必须要等到事情完结之后再考虑自己。 然而,正当管良如此打定主意的时候,却听到帝朗说道。 “管良,虽然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我和师童却是相交甚笃,对你也有几分爱护和栽培之心,也罢,你去吧,但下不为例!” 当这样的一句话从帝朗口中说出的时候,管良顿时就愣住了,因为这和他所想到的发展完全不一样,但随即他就明白了过来,同时在心中暗叹,果然不愧是帝朗,如此深沉的心思,想必是早已看穿了自己的想法,也注意到了自己、尧天和杜曦瑶这在场三人之间的一些联系。 正在管良犹豫之际,帝朗也不催促,他既然已经释出“善意”,如果管良还不识趣的话,那他另找由头借题发作,到时候不但尧天和璇儿的事情他接触不了,还会落入到另外的圈套当中。 想到这里,管良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告辞离开,临走的时候带走了杜曦瑶,看样子,帝朗并没有想要为难她的意思。 回到岁月城中,虽然天还大亮,但岁月城经历了一番变故,却也是家家早早就闭户了,连同平日里随处可见的释道者身影也不见踪影,管良心知如今帝朗已经完全掌控了岁月城,待下去也只是受人监视罢了,如今的他心中有几分戚戚然,却又不便于在杜曦瑶的跟前表明出来,正在踌躇之际,只听到杜曦瑶说道。 “管大哥,曾经师父跟我说过,若是遇到难解之事,有一个人可以帮我。” 师父,帮手,当这两个词从杜曦瑶口中说出的时候,管良顿时就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杜曦瑶,心中被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充斥,这样的感觉当真是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杜曦瑶口中的师父必然就是罗天了,而且不是尧天最近一段时间所接触的那个罗天,而必然是真正的罗天,而罗天为杜曦瑶专门物色的帮手,那必然是另一个足以让人感到安心的存在。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管良早已用寻路规则探查过,这周围到处都是沧浪城的耳目,而且大多都是尊者级别的实力,这么多的尊者虽然表面上是出于抵御鬼族进犯而做出的兵力部署,但实际上目的为何,谁会不知? 岁月城不安全,必须得尽早离开,况且就算是离开了岁月城就会安全了吗? 管良如此想的时候,带着顾往昔快速的朝着城外而去,而他们行动的足迹也正如管良所想的那样,被一一记录在案,最后会上报给帝朗知道。 就在管良和杜曦瑶这边在经历了又一次危机准备逃亡的同时,此时在世界的另一边,罗天也陷入到了另一个麻烦之中,而这次他面对的是一个老熟人,石魔。 石魔没死,对罗天来说,虽然并不感到意外,但想到当初他所见过的那天神视角,便知道此时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石魔的监视当中,而且这种监视是直接的,而并非是阵法大师布阵那样,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测算才能得出结论,而这个结论虽然一般都很准确,但就如同计划一样,再如何精确的测算,也抵挡不了天意中的变数。 虽然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完全被对手所掌握,但是罗天却并不会感到惊惶,因为他还有另外两张王牌,而且是迄今为止,罗天最大的依仗,那就是天座化身和帝幻。 而且罗天相信,就算是精通空间之法和拥有天神视角的石魔,也看不到天座化身和帝幻的存在,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种存在,而是一种形态。 到了今天,罗天对天座化身的认识也越来越深刻,这也更加便利于罗天配合天座化身和帝幻来进行各种计划,而此时的帝幻正在进行着虚空行走,那必然就是眼前空间的空间壁了,只是一旦贸然打破那空间壁,必然会被石魔看在眼里,而且打破了那空间壁就真能离开吗? 罗天心中很清醒,石魔只是这个计划中的一环罢了,甚至都不是阴谋者手中的王牌,但是这却是迄今为止罗天步步涉险过程当中可算得上是唯一一个打过交道的对手,而如果换一个人只怕罗天不仅需要靠智慧,更多的还得靠运气来对付。 所以,罗天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利用自己以及魔能对石魔这种魔族之人的熟悉,反过来利用他为自己所用。 600 反将一军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天的时间,罗天一动不动,任凭眼前沙暴肆虐也不为所动,而一直在注视着眼前屏幕的石魔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阵难以抑制的焦躁,毕竟倘若空间幻境的秘密被人识破,那仅存的那一点对精神意识的侵害也就不存在了。 而罗天显然和他一样,都是通晓空间之法的释道者。 不过,石魔如今仍旧掌控着全局,只要罗天不突然间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那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况且就算罗天真的逃离了现场,那他也只不过是落入了另一个圈套当中,而永远也无法逃过自己的手掌心。 这种足以掌控一切的感觉让石魔再度镇定了下来,他只需要一直监视着,哪怕他杀不死罗天,但这样其实就已经足够了,毕竟救他那人的目的也仅仅就是如此罢了。 但是,这种将就的心情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内心深处蹿升起来的复仇念头所压制,毕竟他是死在罗天和师童手中的,而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别说是性格狂傲的魔,就算是人类,恐怕也会忍不住的,也因此让石魔在一阵思索过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就在此时,罗天察觉到了自己所身处空间的一丝异状,不过还没等到罗天发现问题的根本所在时,那原本浮游在空间壁上的帝幻就已经先他一步察觉到了端倪,随着帝幻的身影慢慢的浮现在罗天的眼中,那随着肉眼可见不断拉近的距离也在向罗天昭示着正在发生的变故。 “哦,看样子石魔这小子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魔能此时的发言让罗天也缓缓点头,的确,石魔坐不住了,他终于铁了心的要在这里杀死罗天,所以他开始闭合这个空间,打算以挤压的形式将罗天给最终压成肉饼。 虽然说这种手段的确也是利用空间幻境的杀人手法之一,但罗天更加在意的还是石魔心思的变化。 仇人相见分外眼睁,既然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为何一直蹉跎到此时方才有了决定呢,这不但不符合魔的为人,同样也不是一个甘愿把自己困在石头里几百年之人的心性。 很快,罗天的心中便有了结论。 还记得当初,当罗天意识到自己被石魔算计的时候,石魔曾经告诉过他一个秘密,那就是石魔所拥有的天神视角并非真的是站在神的高度来俯视苍生,而是依靠着某个存在于现实当中的傀儡来代替他的眼睛观测这个世界。 而如今,他能够看到罗天,想必也是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存在,但是当罗天进入这片幻境的时候眼前所呈现出的这片广袤的沙漠不知道是障眼法还是真的能够达到这么广阔的范围,所以罗天很难找出这双一直在某个地方监视自己的眼睛。 但是随着石魔铁了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并且开始闭合空间的时候,随着帝幻的身体不断朝着罗天的方向移动过来,也间接的让罗天看到了这个幻境空间的体积大小,而这一双眼睛也必然就在这个范围以内。 随着罗天主意已定,随即说道。 “魔能,助我一臂之力!” 随着罗天的意识发送的消息被魔能知晓后,他此时也开始兴奋了起来,随即以蟠龙之躯和罗天的意识来驱动魔族秘法,虽然他能够掌控的魔族秘法不到他原本十分之一的力量,但对付一个小小的石魔也足够了。 魔气散布于空气当中就和自然空气一样,是无色无味的存在,虽然密度要比自然空气大得多,但是这样的气流却不可能会被石魔察觉到,同样的,那具能够代替他看到罗天的傀儡也同样不可能将这种气流变化传达给石魔知晓。 魔气散布的同时,罗天仍旧是一动不动,就好似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空间在慢慢闭合一样,而此时守在屏幕跟前的石魔也伴随着心中的窃喜在逐渐等待着自己的愿望成真,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罗天的身影突然间就从石魔的眼前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石魔愣了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他开始试图联系他留在幻境空间中的傀儡,但是却一无所获,正当他意识到不妙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间传到了他的耳畔。 “好玩吗?” 最熟悉的声调,却也是宛若梦魇一般的声音,这个声音顿时就将石魔从座位上惊起,踉跄的连退数步,脸上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你是……旷古魔尊!” 乍听到魔能的声音,真是惊的石魔全身颤抖,脑海中也不断的闪过当初这位旷古魔尊在魔界时的威风凛凛,但是很快他就再度镇定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他所创造的幻境空间并不是妖界的那种破碎大陆,只是一个不会移动的阵法结界,而罗天和旷古魔尊根本不可能翻越千万里的路途到达他现如今的所在地。 “哼,差点被你们骗了!” 石魔开始用心来交流,在确定了自己的安全过后,他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了一丝冷意,他知道自己想要压扁罗天的计划失败了,而如今的状况必然是罗天找寻到了他安放在那个空间幻境当中的傀儡,借由傀儡的方式来和自己取得了联系。 “石魔,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此时,罗天开口说道,当这个声音传到石魔耳畔的时候,他的身子又再度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又再度涌上心头。 “你想怎样?” 只是一句话就让石魔露了怯,和他说话的这个人曾经杀死过他一回,虽然说那一次的他并没有真的死亡,毕竟真的死了又如何能够活过来呢,但是他辗转反复从魔界一路颠沛到了人界,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依然能够活的安稳,直到遇见了罗天。 刚开始的时候,石魔对罗天倒是的确有几分同路知音人的感觉,但随着欲望的增长,让他渐渐的对罗天不再是那么欣赏,而是有了几分利用和意欲摧毁的念头,而这样的念头产生或许也跟他坚持进入到石头里居住而不是想要依靠自身实力去破碎虚空的心性有关,但最终他的这种欲望和念想被罗天摧毁了。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临死前的石魔,重生过后的石魔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最终也找不到一个答案。 而如今,当他再度听到那如死神一般的声音时,连同计划失败的阴影一同席卷而至,差一点就再次击垮了他。 “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然而,让石魔胆战心惊的话却并没有出现,而这句话顿时就让他愣了半晌,好半天都没想好该如何来回答。 “看来你没什么兴趣,那好……” 然而这一次,罗天的话音未落,就被石魔给拦住了。 “等等。” 石魔的声音一出,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他和这个曾经杀死过自己的人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说,在他的潜意识里也会有这种铤而走险的冲动? “怎么,有兴趣了?” 罗天循循善诱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石魔并没有思考多久,随即说道。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言不由衷的一句话,却是让罗天笑了起来,此时的罗天已经完全的拿捏住了石魔的心思,而且也多少猜到了一些石魔的处境,相对于自己这个仇人,眼下的石魔同样也不好过,甚至于他想要脱离现状的心思远远的盖过了想要找自己报仇的心思。 石魔一定是被人要挟了,而且这样的要挟要远比他当初机关算计但最终败给罗天的恶果还要严重,毕竟真要说起来,他和罗天无冤无仇,如果不是私心作祟,只怕如今的他也将会和帝幻、天座化身一起,成为罗天行程当中的伙伴。 当然了,已经做过的事是回不了头的,但真要让石魔在救他的人和杀他的人之间做一个选择,或许他会做出最让人意外的那一个。 “说说你的想法。” 石魔动心了,而随着他的动心,也让罗天缓缓的将自己的计划和想法说了出来,不过罗天并没有为难他,没有去问那名幕后主使是谁,而在这个交谈的过程中,魔能始终不发一言,而在言谈结束之后,石魔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狠下心来说道。 “好,我答应你!” 结束了这段对话的罗天此时也暗自松了口气,说实话,想要做到这一切并不容易,如果对方不是石魔,而是君氏兄弟或者天忌、冥见那样的人,罗天的想法和计划失败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百,而石魔唯一不同的是,他确实算得上是一个为“科学”而甘愿献身的人,只是他的心性较为阴暗罢了。 搞定了石魔,如今的罗天剩下的就是等待了,他不会离开这个幻境空间,而石魔也不会再对罗天下杀手,罗天也算是暂时为自己找寻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栖身场所,毕竟他就算离开了这处空间也只会落入到更危险的陷阱当中,而如今这样子又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罗天这边搞定了石魔的同时,此时的管良和杜曦瑶也已经脱离了岁月城的范围,而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已经朝着造化之门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上,管良时刻都察觉到了危险,他知道帝朗不会这么好心放过自己的,而同样的,他也需要找到办法回去救出璇儿,虽然到了这时他也不清楚尧天的话是否为真,璇儿又是否真的要毁灭岁月城。 在回去的路上,管良并未和杜曦瑶做过多的交流,倒不是碍于罗天,而是两人此时的心中都装着太多的事情,而且很多事情之间都有冲突,对两人来说避开这些话题是最好的选择。 当他们的身影逐渐朝着造化之门靠近的途中,危机真的来临了。 当一群人拦住管良二人去路的时候,对此管良只是冷眼看着,一言不发,他没有去问对方的身份,因为料想对方也不会告诉他,同样的杜曦瑶的实力并不需要他的保护,而如今的他只需要全力一战突出重围便是。 战斗在无声的战场上一触即发,管良面对的敌人有十几人之多,虽然这群人未必每一个都有尊者以上的实力,但是战至中旬,管良也察觉到他们几人之间有一种类似于战阵一样的法门,可以让他们在相互配合之时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但是这种配合对于管良来说可以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他所拥有的寻路规则可以轻而易举的破解掉对方的这种组合,找寻到最快的制胜之“道”,而当闲暇之时管良看向一旁的杜曦瑶,发现后者的实力相比起自己甚至相比起之前的那次战斗来说,更加的玄奥非凡。 拥有魔源和神性杜曦瑶,如今的实力和最初那个在天华城中的大家闺秀相比起来早已是天壤之别,加上清微妙法,让她的实力突飞猛进,虽然如今的她尚且还不能讲魔源与神性完全进化成为魔之精神和神之意志,但也不遑多让了。 随着战斗的减员,也让双方的心理落差越来越大,不知道是派他们前来截杀之人的情报有误,还是他们的实力和配合并没有到天衣无缝的地步,渐渐的,战斗进入了尾声。 “还不走?” 管良并不想赶尽杀绝,因为这群人并没有上命天教的黑名单,而且从他们的打法和所修炼的规则也可以判断出他们并非杀手或者亡命徒一类的恶人,想必也是受到某种要挟才会前来的释道门派,和出现在岁月城中的鸣沙派掌教净天尊者有着相似之处。 当敌人落荒而逃之后,管良看着杜曦瑶说道。 “没事吧?” 杜曦瑶摇摇头,她没事,但也仅仅只是身体上没事,而在她的心中却装着很多事,很多的牵挂与思念。 601 历史的真相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昼夜不停的赶路,管良二人一路来到了造化之门的外围,到了这里终于是可以休息一下了,但正当两人打算找个地方歇息一天再回命天教时,一个人拦下了他们。 看到这个人,管良本能的就想要上去打招呼,但理智却告诉他,此他非彼他,而一旁的杜曦瑶看到来人,也是多日以来第一次展演欢笑,上前喊道。 “师父!” 这一声师父,差一点又再度让管良产生了错觉,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罗天,而是和罗天有着完全一样容貌的那四名宿主之一。 眼前之人自然就是神性了,当初罗天因为自身条件受到限制,于是将这种传承的希望寄托在了杜曦瑶的身上,不但将自己体内的魔源输送到了杜曦瑶的体内,同时也招来神性为她塑造一份全新的“神性”,想要借此培养出她的魔之精神和神之意志。 这段造化对杜曦瑶而言如同再造,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在尧天和杜曦瑶多方遭到追杀的时候,没有神性的指点,单凭尧天二人,恐怕也难以在神界追兵的手中活下来。 在离开岁月城的时候,杜曦瑶和神性取得了联系,约定在此会面,而如今神性的出现,也让一旁的管良寻获了一线曙光。 “不错,不错。” 神性看着眼前的杜曦瑶,虽然他和魔能一样,因为这具由罗天灵识所创造出的人类躯体和意识而压制了原本的魔性和神性,以至于让他们的实力远远不及当年的十分之一,甚至相比起他们以宿主形式存在于罗天体内时还要不足,毕竟蟠龙之躯的特性远比一具人体的躯体更适合他们发挥秘法的威力。 杜曦瑶的突飞猛进被神性看在眼中,虽然她并非神性真正意义上的徒弟,这其中多少还是因为罗天有所托付的缘故,但这种的一种指点却也和师父关系差不多了,而杜曦瑶的实力提升亦是一种神性实力的延伸。 听得师父的夸奖,杜曦瑶倒是坦然受之,从前的她身居闺中,依靠清微妙法和一颗空灵的心境入道,这是她之造化,但是从此往后她的进境就此停歇,若非管良找来,以及之后的一段奇遇,只怕她也会从此不再前进,而如今,当她的脑海中也有了那种前进的动力和希望时,再回来来看过去的自己,不也是同样的一种蹉跎吗? 不过很快神性就收起了笑容,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两人遭遇到了怎样的麻烦,神界派出追兵这种事可非比寻常,毕竟有星海和瀚海的阻断,如果没有外族之人的接应,神界之人根本离不开神界,而自命天高的神界之人愿意“屈尊降贵”和外族合作,这本身就是一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当初杜曦瑶和尧天在遭遇追杀时和神性取得了联系后,神性就一直在追查此事,想来如今也已经有了眉目。 “你们暂时不能去命天教。” 神性面向管良的第一句话就让后者愣住了,已经来到这个地方,距离命天教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了,却为何不能回去呢? 也许是察觉出了管良的疑惑,神性沉吟片刻,随即说道。 “你对当年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有多少了解呢?” 当神性突然提到这件事的时候,管良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关于这件事的波折他已经听人提到很多次了,而除了命天教中关于这场战役以及纯阳尊者的记录外,可以说从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嘴里说来,都会带有负面的一面,而如今神性又再度提起,不禁让管良联想到了一件事。 神界为何会派尧天来命天教呢,毕竟从神界来到人界本身就很困难了,而且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沧浪城,毕竟直面神界的就是沧浪城,如此遥远的距离,想要瞒过所有人的耳目抵达命天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前辈是否知道些什么?” 管良知道,眼前的这位神界过去的强大存在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寄身于蟠龙之躯当中了,但造化之门一役却发生在数十年前,而尧天来到命天教更是几年前的事情,就算他神通广大,也不太可能会知晓这其中内幕,但神界当中是否有别的传播或者获取记忆的方式,那就不是管良可以知晓的了。 “如果我没猜错,当年的魔界并非是要进攻命天教,而是要打通一条通往天人之境的道路。” 当天人之境这个地名从神性口中说出的时候,管良心中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管良当然也知道这个地方,加上罗天告知他的一些事,让管良也深知此地的重要性,但是想要进入天人之境有个前提,那就是非人类无法进入,甚至哪怕身上有那么一丁点不纯正的血脉,都不可能进入到这个地方。 所以这么久以来,人界虽然知晓这个地方的重要性,却并不会有太多人会真的担心什么,而如今,当神性提到的时候,方才让管良有所警觉,可是他还是不明白,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联。 眼见管良和杜曦瑶都是一脸迷糊的样子,神性随即说道。 “很久以前,神界就在试图通过某种手段制造出一名亦人亦神的存在,这种‘神人’既拥有神界之人的特性,又是以人类的血脉来进行传承,就我所知的那部分实验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以失败告终,但这样的实验从未停止过,而目的便是为了进入到那天人之境当中。” 神性的话让管良和杜曦瑶均是神色剧变,这种匪夷所思且荒谬的事情不说闻所未闻,恐怕就连想一想都会感到后怕,毕竟这是在用人和神来做实验,而这样的实验持续了数百年的时间,天知道因此而葬身的人和神又有多少。 管良此时心中宛如翻江倒海一样的泛滥,事情发展到眼前这个模样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那么罗天能够料到吗,还是说罗天早就已经知晓了这一切,所以他才致力于一直走在一条追寻探索天道规则和原理的道理上,才会想要去破解这一切的谜题? 然而,正当管良这样思考的时候,一旁的杜曦瑶突然说道。 “我……见过天座化身,罗天曾经说过,天座化身是炼妖皇通过非正常手段培养出来的子嗣,天座化身是人,但却融合了妖界三大圣地天座的部分力量传承,而且罗天还说,和天座化身一样的子嗣并不止这一个,而且……” 杜曦瑶突然提到的事情顿时就让管良惊醒了过来,妖界一行管良也是参与者,虽然并未与罗天行至最后的终点,但这其中的很多事情他都有参与过,此时想来,罗天前往妖界是因为炼妖皇对他产生了兴趣,才会派天忌去人间找他,但是强大的炼妖皇又因何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产生兴趣,这其中又是否有太过微妙的地方? 管良一时间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倒不是他害怕了,而是这种漫无目的的幻想、空想于事实本身毫无意义,于是管良抬头看向了神性,说道。 “前辈是否已经有了结论?” 关于这个结论,不仅仅是魔界入侵造化之门的结论,同样也有神界、妖界背后阴谋的结论,而这一切都是管良迫切想要知道的,毕竟命天教也是以人类守护者自居的派门,在这种关乎人界存亡的话题上,他从来不会避让。 然而,神性却是摇摇头,这样的举动顿时就让管良一愣,不过随后神性补充道。 “想必你们也对炼妖皇的身份有一定了解,他既是我神界的前代大祭司,同样也是现任的妖皇,他会将神界的实验带去妖界,这一点并不难联想,但是炼妖皇所身处的那个时代早已相去甚远,就连我也难以企及。” 神性的话让管良的心平静了下来,的确,追溯记忆和过往虽然不难,但难就难在该如何去区分其真实性,然而这一刻,管良的心猛地一顿,差一点就让他的呼吸停止了,而在下一刻,他猛然间喊道。 “天悲玉。” 当这个名词从管良口中脱口而出的时候,神性也愣住了,很显然他也知道这个东西。 “你知道天悲玉?” 管良点点头,他何止见过,而且还曾经拥有一枚,当下他将关于天悲玉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这其中不仅仅牵扯到记忆世界,罗天所身处的西北十三镇,以及岁月城,而且管良也没有隐瞒他在漳水遇见那位神的故事。 这些事件如果分开来看倒是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一旦联系在一起,却是给人一种支离破碎、前后不搭调的感觉。 “天命。” 管良的故事讲完后,神性叹息了一声说出了这两个字,而这两个字顿时就让管良神情变得肃然了起来,身在命天教,本就是一种天命,而且未来的他还将继任命天教最高指导者,更是会让自己完全融入到这份身负的天命当中。 但是说到底,命天教在管良的手中是继续守护人界,还是反过来为祸人间,都只是管良的选择而已,这还谈不上是真正的天命,但是如今经历了如此多事件之后,回头来看这段旅途,却恰恰是给了管良这样一种难以抗拒的天命的感觉。 是的,无论他的经历如何的零碎,无论他的心思如何的波折,也无论世事如何的变迁,甚至都不与同一个人事物而产生瓜葛,但到头来他仍旧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管良心中无语,这种完全被宿命所指引,完全不由自主的感觉的确不怎么好,可是他又能如何呢?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站出来打破原本的天道,斩断自身的宿命。” 杜曦瑶此时再度轻轻的说出了一句话,而这句话又再一次将管良的思绪扯到了另外的一边,此时的他有些恍然,同时也有几分惭愧,毕竟他应该能够比杜曦瑶更早一些想到的,关于那“逆天三人组”的事情。 “前辈,眼下的罗天还在西北十三镇吗?” 宿主既然是以原主人的灵识所再造,那么必然和原主人保持着联系,此时的管良远比过去任何一次的渴望见到罗天,虽然说他很清楚罗天的为人和性格,就算他摆出最端正的态度,也极有可能无法从他的口中得知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是,如今的他却和每一名任何罗天的人一样,都渴望找到他,或许也唯有他才是真理的化身。 “眼下的他比你们更加凶险万分,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不过你们不用去找他,也不用去帮他,相信他的能力吧。” 神性的话让杜曦瑶的脸色一阵苍白,但是听完他最后的话后,也逐渐的平静了下来,随即问道。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既然命天教回不去,而岁月城又有帝朗这尊大神,虽然看似天大地大,却好似也前后无门了一般。 此时的神性看向管良,神色变得肃穆了一些,就好似是看到了某种让他感到虔诚的事物一样,随即他沉默了半晌后,说道。 “能让我和你体内的宿主说几句话吗?” 听到这话,管良顿时大吃一惊,关于自己意识当中女人的事,他一直讳莫如深,但先是被那暗之空间中的姜小云察觉,如今又被神性所点破,难道说,他们都能够感知度敖这份意识的存在? “不用担心,我能够察觉到,是因为我所修炼的规则较为特殊,我想就算是你的师父师童来了,也未必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 神性的话让管良逐渐的恢复了颜色,的确,他其实最担心的就是师童的秘密规则能够洞察这个女人的意识存在,即便洞察不了,但意识一旦和管良进行交流,难道师童还不能透过管良察觉到他在和另外一个人对话吗? 但如今神性既然这样说,管良就安下心来,而自己的情况恐怕就和当初面对师童的罗天一样,一颗纯粹的道心可以阻挡一切想要透过身体对意识的读取。 此时,随着管良逐渐的展开自己的意识,利用寻路规则连接上了神性的意识,一座堪比意识的桥梁顿时搭建完成了。 602 故国的使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602 “你动过手?” 看着屏幕中的罗天,神秘人询问身旁的石魔,他的话让石魔脸色一变,赶紧站了起来,说道。 “是,是的。” “失败了?” 神秘人察言观色,便知分晓,在一阵令人窒息的紧逼氛围之后,很快他又笑了起来,说道。 “哼,早就告诉过你,他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否则的话,何须如此麻烦。” 石魔一直在点头称是,对于眼前这个救过他性命之人,石魔的心中本能的存在有一种畏惧,连带着他担心自己和罗天的阴谋被他戳穿,也因此表现得更加卑微。 但是他这样的态度却是让神秘人感到很麻烦,就好似那种我救过你一条命,那你连带着这条命都是我的了一样。 看了半晌,屏幕中的罗天始终一动不动,就和他第一次看到这面屏幕时没有任何区别,而这样的宁静却也似乎在神秘人的心中闪过了一丝分别之心,就好似一种我们忙里忙外,你倒是安逸的很,你凭什么这么安逸的感觉。 “我能跟他说两句话么?” 突然间,神秘人提出了一个意外的想法,而这个想法顿时就让石魔神色一变,一种本能的危机感和恐惧感再度袭上心头,这一瞬间他又想到了死亡,甚至是半生半死之际不断徘徊的梦魇。 石魔此时的这种表情是非常容易惹人注意的,但遗憾的是,要么神秘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要么他就是将石魔的这种恐惧和危机当做是一种懦弱的表示,总之他并没有更多的去在意石魔,而是继续说道。 “放心,就是说一两句话而已,不必紧张!” 听到这句话,石魔立刻就镇定了下来,原来不是发现了我和罗天的勾结,那他有什么好紧张的,至于这神秘人要联系罗天,石魔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甚至恶意的希望这两人谈判破裂,一起同归于尽最好不过。 所以他很快就通过那留在空间幻境当中的傀儡为罗天和那神秘人也建立起了一道沟通的桥梁。 此时的罗天仍旧还在和石魔交流着,说着一切可以打发时间的话题,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呵呵,真是卑微而又渺小的蝼蚁,宛若只要轻轻一下就能轻而易举的捏死你了。” 当这样一句带着无尽嘲讽的话传入到罗天耳畔的时候,不免让他心中一动,而魔能更是差点暴躁而起,但却立刻就被罗天以意念给压下。 让神秘人感到奇怪的是,隔了许久也没见罗天有任何反应,就好似他根本就没听到任何声音一样,而这样的一种状况倒是搞得好像神秘人自己入同白痴在自言自语一样,更尴尬的是,石魔就在他的身旁,就好似一个路人一般讲自己这个白痴的行径看在听在了眼里耳里一般。 “罗天,不用装聋作哑,我指导你听得见!” 再度发出的质问,依旧是没有半点回音,正当神秘人想要要回头去质问这传音的方式是否管用的时候,只听到罗天这才慢慢悠悠的说道。 “我知道你是谁,不用发出这么气急败坏的吼声。” 罗天的话让神秘人一怔,但很快脸上就显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罗天竟然知道自己是谁,这怎么可能? 此时的石魔也同样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罗天是如何猜到的,没人知道,但疑问、纳闷的心理却始终在脑海中缠绕,以至于到了后来,让他差点就忽视了自己的处境,也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你知道我是谁?” 神秘人一字一句的念出了这句话,声调中的惊愕显露无疑,他之所以会想到要和罗天进行交流,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便是猫哭老鼠一般的假慈悲,以及一种如猎人看到猎物自投罗网的窃喜。 但如今,这样的心情荡然无存,以至于让他也有一种猎人落入到了猎物的包围圈中,就好似自告奋勇的猎人遭遇到了野狼群的围捕一般。 这样的感觉任谁都难以接受,更何况,罗天就在他的眼前,就在那咫尺大小的屏幕以内,虽然这个屏幕无法完全涵盖整个幻境空间,但仍旧可以让神秘人感到一种自得和满足。 “哼,冥见,你以为变幻了声调,你那咄咄逼人的肚量我就察觉不出来了吗,对了,既然你特地来看我,倒不如也帮我给炼妖皇打个招呼吧。” 罗天话语中提到的两个名字,瞬间就让神秘人脸色剧变,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甚至让他这一刻有些后悔不该和罗天进行什么攀谈。 “哼,就算你认出我了又能如何呢,有如瓮中之鳖的你,除了在这里苟延残喘,还有何能为逃出生天呢?” 神秘人正是冥见,他的这样一番充满了无尽嘲讽的质问说出后,却是让罗天冷笑不止,随后只听罗天说道。 “我为何要逃呢,在这里有你们的‘保护’,可让我高枕无忧,在另一个战场上分出胜负之前,我可以很安稳的活着,更重要的是……” 此时罗天拖长了声调,而这样的语气和说话的方式也不禁让冥见和石魔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烦躁不安的感觉就像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一般,让冥见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更重要的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你们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在外面正遭到神界和来自两位人界大人物的追杀,若非你们的‘帮助’,眼下的我只怕处境会更加艰难!” 罗天的这番话差点让冥见背过气去,他何曾想到,自己的一番对仇人的算计和最终得逞的报复,竟然是以另一种形式为这么仇人做了嫁衣。 冥见逐渐的冷静了下来,但是一个激进的人又该如何才能真正冷静下来呢,所以到头来,冥见的脸色越发的古怪,以至于让他身旁的石魔也感到了一种恐惧。 冥见没有再多说什么,当他一言不发的走后,石魔终于是忍不住的对罗天说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 听到石魔的声音,罗天就知道这秘密倘若不对他说出,只怕他会因此而憋出病来的,甚至于会让这次的合作出现问题,于是罗天就简单的说道。 “半真半假吧,不过如果我的行踪被漏泄出去,倒是真有可能会引来神界和人界的势力。” 罗天的这番解释让石魔定了定神,脸上浮现出了一缕不自在的神色,虽然他无从去分辨罗天话语中的真假,但回想起当初罗天在那幻海夜市中所遭遇到的神界追兵,渐渐的也就信了个九成。 “你说的都是真的?” 此时在另外一边,当魔能也问起的时候,毕竟罗天从未在这件事上做过任何的假设和思考,然而得来的却是罗天的哂笑声。 “别把你的敌人想的那么蠢,天下五族能够各自为界这么多年,可不是单纯靠着征伐才有了今天的模样,倘若连这种纷争都处理不好,那可就真是笑话了。” 罗天的回答让魔能点了点头,的确,势力大到了魔界、人界这种地步,依靠的不仅仅要有足够的实力,还要有能够为自身谋求一片生存空间的权柄,而后者甚至要比单纯的武力更为重要,人界虽然没有政权,但七大城主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若是处理不好这种事,只怕人界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当初陆恒对罗天说,不管七大城主做了什么,都不要去针对他们,这个承诺至今罗天都还算做的不错,当然了,七大城主明里暗里对他的行为从来不少,而罗天乱中取栗,只要不是过分纠缠,他也可以不闻不问,但如今顾往昔之死却让原本的平衡有了分崩离析的一丝可能,那么罗天未来的动向是否也会因此而有所改变呢? 不过事情总有解决的方法,虽然罗天并不知道沧浪城城主帝朗已经入驻了岁月城,且已经安抚下了暗潮涌动的局势,不过罗天大致也可以猜得到,人界的这些城主绝不会让人界被鬼界入侵,就算他们各自之间也有着免不了的恩怨,但该尽的分内之事却从来不会推脱。 时间流逝,罗天已经在这处幻境空间中待了差不多五天左右的时间,而这一天,冥见又再次来到,而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位罗天的熟人。 “罗天,看样子你还过得不错,怎么样,是不是难得偷得半日闲?” 天忌那不待任何伪装和掩饰的声音响起,倒是让身处幻境空间的罗天笑了起来,回想起当初在葬龙谷,罗天曾经和天忌约定针对炼妖皇采取一系列的行动,但看样子此一时彼一时,天忌对待自己和炼妖皇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而如今的他也重新回到了炼妖皇的身旁,而能够迫使他做出这种决定的必然是妖界的大事,毕竟不管如何,炼妖皇都是现任的妖皇,如果妖界有难,那么天忌就算再如何憎恨于他这位师父,也绝不会视而不见的。 到了今天,罗天对于当初神性所说的那个能够让人誓死也要捍卫的信念也有了更多的理解,族群的命运与未来,显然也包含在这份信念当中,对于有能力之人就越是如此。 “还好,倒是你,重新回归‘祖国’,有何感想?” 面对罗天的反问,天忌倒是微微一笑,也不去理会身旁冥见那古怪的神色,毕竟当初在天人之境,天忌也可以算作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做了罗天的“帮凶”,帮他一同算计了冥见,而如今他两却再次走到了一起。 “这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使命。” 天忌的回答让罗天微微点头,对此他很是认可,人界不能乱,妖界同样也不能乱,天下五族都是如此,没人愿意当叛徒,更不愿意在战场上丢下自己的同伴独自苟活,而在他们这一群人的心中,很显然罗天也不是这样的人。 “既然如此,你来找我何事?” 天忌和冥见不同,他来找罗天必然不会是为了专程嘲讽或调侃罗天而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要商量,而且今天石魔必然不在场,这是一场属于人和妖之间的谈判。 “聪明如你,想必早已猜到了我的来意,不是吗?” 天忌率先卖了个关子,而这样一种好似你知我知的态度也是一种拉近彼此间距离的方式,毕竟就冥见而言,听到这句话,脸上的古怪明显增多,他自然知道天忌和罗天之间存在的一些关联性。 “不用拐弯抹角,直说来意吧!” 罗天不会给他任何占便宜的心思,毕竟只要罗天说了,而天忌却又不承认,那么这样一种不承认的态度便是有意将罗天提到的内容当成附加条件的心思,意欲占据更多的好处,在国与国的问题上,不管是打的天昏地暗也好,还是最正常的贸易往来也好,最终也要回到谈判桌上来进行。 “炼妖皇需要你的帮助。” 简单的一句话顿时就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就算是身处空间幻境当中的罗天也同样有这种感觉。 “真是奇了,大名鼎鼎的炼妖皇竟然也会找我帮忙,我是不是听错了?” 伴随着罗天的笑声,他口中的话让冥见正要出言说上两句讥讽的话,却立刻被天忌阻止,因为他清楚罗天的性格和为人,倘若有理有据,罗天不会拒绝的,但若是来硬的,只怕最终只会迎来罗天的报复,而且他通常想要报复的对象还无一例外的被他打败过。 包括他们的师父炼妖皇。 “说吧,是什么事?” 大片的沉默过后,罗天终于是主动开了口,事实上自从罗天前来这西北十三镇后,并没有发现和炼妖皇有所关联的事情,冥见复活的事情虽然让他有些诧异,不过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以内。 “炼妖皇被困惊涛海,我和冥见拼死杀出,临走前,炼妖皇告知我们,能救他的唯一法子就是找你帮忙。” 当天忌说出这番话之后,罗天的脑海中就闪过了骗局这两个字,毕竟真要找自己帮忙,何以还将他囚禁于此呢,不过回想起之前冥见和自己对话时的反应,他分明并不知道为何要将自己囚禁于此的真正用意,这其中必然有其他人插手,而且是一个和罗天熟悉,同样也和妖界有过合作关系的存在。 这个人会是谁呢? 就在罗天猜测此人身份时,突然间,现场传来了第三个声音。 “罗天,答应这件事,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603 传功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这个声音传入到罗天耳畔的时候,他剩下的也就唯有苦笑了,这个时候任何人的言语只怕都难以改变罗天的意志,但唯独这个人除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罗天知道事情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的变故,才会导致这个人的回归,但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罗天一时半刻却也猜不到。 “刚回来不久,倒是你,怎么落到了这幅田地?” 听到这句话,罗天的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听他的说法难不成是说他在回来之前就遇到了冥见和天忌,否则的话如此巧合的三人行很难不会引起此人的怀疑。 当有了这样一个结论后,罗天顿时就放宽了心,随即淡淡一笑后说道。 “看样子你此行收获颇丰,就是不知道你那徒儿是否也能如你一般有这等造化了。” 罗天的话让屏幕前的那人不禁也笑了起来,而在那笑容当中更是有着一抹旁人难以察觉到的深邃,而到了此时,他的身份也就脱颖而出了。 师童,那位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 师童是在管良失踪于记忆世界并且和罗天见面之后才去了鬼界,而他去鬼界名义上是找寻他的徒弟,但实际上师童和罗天都很清楚,想要依靠鬼界的魂魄力量找寻到一名落入到记忆当中的存在何其困难,如果说梦和记忆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那么魂魄和记忆那就更有着生与死的界限了。 所以结论就是,师童去鬼界不是专程为了找他的好徒儿,而是去解决问题的某个根源,如果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而仅仅只是像当初天人之境那样有了某个结论的话,师童想必是不会回来的。 “话说,你们三个是如何遇到的?”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还是提了出来,实在是因为他太好奇了,先是冥见跟他说炼妖皇有难要求助自己,然后又是师童的出现,这样的一台“连环戏”可是让罗天到现在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鬼界也有一条断魂海。” 当天忌给出这样一个答复的时候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但同样他也提出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这么说,唯独神界的断魂海是关闭的?” 听到罗天这样反问,师童、天忌、冥见三人立刻就指导,此时的罗天已经对此有了入目三木的了解,而且更重要的是,没有一系列关于前因后果的推敲,罗天也不可能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说明这段分别的时间以来罗天同样也没有荒废。 如今答案既出,那么剩下的就是正事了,不过正当天忌打算将罗天放出的时候,却听到罗天抢先一步开口说道。 “抱歉,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罗天的话顿时就让天忌一怔,他找来石魔并且成功“俘获”罗天,就是为了今日的行动,却不想罗天竟然会拒绝,虽然他并没有把话说死,也没有说一定不帮忙,但炼妖皇关乎妖界大局,可是半刻也不能拖延的,加上师童也在这里,也算是从侧面代表了人界的态度,而罗天既然是炼妖皇指定的关键人物,那么就必然有非他莫属的理由。 正当天忌想要发问的时候,却被一旁的师童拦住了,随即师童摇了摇头,说道。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可以对你保证,只要离开了这里,任何人也不会侵犯到你的安全与利益,包括我的师尊。” 师童的这番话一出口,屏幕中的罗天还没有任何表示,反倒是一旁的天忌和冥见均是脸色一变,关于那位传说中的人界守护者纯阳尊者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是有所耳闻,毕竟两界战争关乎到的可不仅仅是两界的安危,同样也会影响到五族未来的局势,但纯阳尊者离世已久,如今师童如此说法,难道说他还活着? 但罗天听到这句话却是沉默不语,纯阳尊者是否还活着他并不关心,即使对他有所影响,那也不是主要的威胁对象,但师童的这样一番表态却让他有些担忧,毕竟他同样也不想过多的牵扯到人界七大城主之间的恩怨上面去,陆恒的话如今还历历在目,在一个他无法对他人动手的前提下,贸然的卷入到不属于自己的是非恩怨,即便誓言保护自己的这个人非常靠谱,但他终究也不是自己永远的守护神,而自己也不能永远的躲在命天教或者说是师童的羽翼之下,这一点罗天很有自知之明。 眼见罗天始终没有任何言语回馈,聪明如师童,便已经猜到了端倪,而对此师童反倒是也不好表态了,罗天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即便不能摸透全部,但凭借过去少有的几次以秘密规则来洞察却也多少知道一些东西,对于罗天这种人来说,除非有实际利益上的好处,他最多只能做出某方面的退让,却绝不会全盘妥协。 因此,师童在踌躇了半晌,并且在暂时支开了天忌和冥见之后,终于是缓缓的说道。 “还记得当初,我曾想将人族秘法传授与你,可你却因受到蟠龙之躯的体质所限,而无法学会这门秘法,如今我将这一门自创的秘密规则传授与你,不知道你可答应?” 师童的话一出口,即便是宿主魔能也不禁大吃一惊,要知道秘法这东西其实只要种族正确便人人皆可学习,人界七大城主就有七种不同的秘法,就像是清微妙法一样,但各人自创的规则却是集合了个人一生所学凝结而成的精华所在,而师童的秘密规则更是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项。 师童的话同样也让罗天惊叹不已,肯做出这样的牺牲,看起来不仅仅能体现炼妖皇的重要性,同样对师童乃至命天教而言,也承担着一份极大的风险,敢将这样的风险赌注在他罗天的人品之上,而相比起这样的风险与赌注,罗天自己的那一丁点担忧反倒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真不知道你是疯了,还是我当真那么奇货可居。” 到最后,连罗天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而他如此说法就已经算是接受了师童的馈赠。 随着天忌和冥见再度回转,同时到来的还有石魔,而此时的石魔想必心中也是同样的一番惊涛骇浪,虽然之前他并不在场,但当他见到那名救他之人对罗天以及另外两人的态度时,便可料知一二,而这时候想必他对于罗天的认识也早已突破了他意识所能够承载的极限,甚至如果再算上旷古魔尊的那一份,想必今后他也不敢再与罗天作对了。 就在石魔开始解除困住罗天的空间幻境的同时,此时的罗天也做好了回归现实世界的准备,这对于他来说同样也并不轻松,毕竟他同样也很清楚,从他踏出这个地方的时候开始,未来的一切将会有所不同。 就在罗天准备踏出空间幻境的同时,此时在某个地方,某个人也似乎有了感应,他忽然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天际,而后嘴角流露出一丝让人感到熟悉的笑容。 “真不愧是你,竟然能够自这样的逆境中还能逃出生天,不过既然你选择踏出这一步,那就别怪我不再对你留情了。” 他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此时在他的身后却还有另外一人。 “要派人持续追杀他吗?” 当此人试探着出言询问的时候,却见那人突然猛地回头,那一张脸上竟然映照出了一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这张脸不是罗天还能有谁呢? “追杀他?你就凭你们,开什么玩笑!” 罗天仰天大笑,就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而那声音中所夹杂的不屑更是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狂傲,而这样的一种语气或者态度却又和真正的罗天判若两人。 “放心,我会亲自动手解决他的,不过在此之前,吩咐你们做的事完成了吗?” 罗天笑声过后,面容再度变得深沉了起来,而这样的深沉倒是又完全和罗天相吻合。 “早已办妥,不过那么做当真有效吗?” 他的话语中充斥着一丝疑惑,本来身为一名下属不应该对主人的智慧产生出这样的质疑,除非他的主人吩咐他所做的那些事要么违背常理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要么就是一种连普通人能难以骗得过的小把戏。 而罗天听了这样一句话后,非但没有半点动怒的样子,反倒是淡淡的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说道。 “放心,我了解他就如同我了解自己一样。” 师童传授罗天秘密规则,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工作,这其中不但汇集了师童这毕生以来所有的智慧和对天道规律领悟的精华,同样也有命天教这样一个古往今来庞大教派的智慧结晶,可以说,师童能够成就这样一门规则,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这个过程中,师童可以说做到了巨细无遗,甚至就连罗天都可以感觉到,这样的一种宛如师徒一般的教授过程是不带有任何偏私的,师童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管良,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就罗天眼中所见到的的管良竟然在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下都没有凝练出属于自己的道心,要么就是管良自己学习能力和天赋的限制,要么就是师童这位中天界最强人类的教授方式不对。 但今天看来,恐怕还是管良自己的原因更多一些。 同样是在这个过程中,天忌和冥见也始终在远处充当着守卫的任务,尽管他们可以自信任何人也不敢来打扰这里的人事物,不过罗天的重要程度在这个时候显然是已经超乎一切,而他们显然同样没有赌注的资本,在谜底揭晓或者炼妖皇得救之前,唯有尽力的保护好罗天。 传功的过程一直持续了足足七天的时间,而在七天之后,当罗天第一次站起身来的时候,天忌转过头了头来,而后就感受到了一种被电击穿透全身的感觉。 天忌随即凝聚道心,试图抵挡罗天的秘密规则渗透,但怎奈伴随着这股难以触摸的规则力的竟然还有另外的一种情绪。 恐惧! 人心总有恐惧,而此时的天忌和冥见因为对妖界未来的担忧而更是让这股恐惧被无形放大,正当天忌心中一惊,暗运规则力来抵挡的时候,却看到罗天脸上浮现出一缕神秘的笑容,就好似自己心中的秘密已经被他探听到了一般。 当天忌和冥见走了过来,此时天忌深深的看了罗天一眼,随即说道。 “你给人的感觉比起七天前来又有所不同了。” 这句本是夸赞的话语,但在罗天听来却免不得会有一种自己花费数十年寒暑之功竟然抵不住师童七日的传授之功,不过正当罗天这样想着要回敬天忌几句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一旁的师童,发现师童也正会心一笑的看着自己,这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被师童所洞察到了,而且看样子,正因为有了这份师徒之情,更是让所属于同一份对规则的领悟当中包含了一种能够融会贯通的意识能力。 “走吧,该启程了。” 师童并没有去问罗天究竟学到了多少,或许是因为他信得过罗天的悟性,又或者他也想有所保留,而此时罗天也微微点头,面色愈发的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很清楚的指导踏上这条路将会意味着什么,甚至要比师童三人知道的还要更多一些。 惊涛海虽是一条存在于神界当中的海,但是任何海都不会是一汪湖水那样的死水,而必然是截流与分流相互汇聚之地,而惊涛海的分流便是同样所属于神界的星海和瀚海,而这条海对罗天来说并不陌生,因为这条海的某一条分流在妖界当中又被称之为少海。 少海是天忌第一次对罗天发难的地方,却也是罗天和天忌第一次合作最终洞破了炼妖皇留存在幻城阴谋之所,而这一次他们虽然去的不是妖界,但既然是同样的一条海,那么无论是对于妖界还是神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604 专用通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我有一个疑问。” 就在罗天、师童等人一同上路的时候,罗天突然面对石魔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出口,倒是谁也没有感到奇怪。 “你是如何从另一个空间截下我的?” 罗天很清楚自己当初身处何地,而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如果说石魔就是鬼界救出来的,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但遗憾的并不是,石魔是冥见和天忌救出来的,除非这两个人串通一起也想要对自己图谋不轨,否则的话,他们想要找到自己又何须石魔的协助呢?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罗天落入到了一个未知的空间当中,而能够在这种空间幻境中轻而易举找人的,除了石魔还能有谁呢? 换句话说,罗天本来在和帝朗见过面并且离开那座阁楼之后,他应该落入到了鬼族之人手中,但遗憾的是,他先一步被人截胡了。 “很简单,因为我一直都在观察帝朗这个人。” 当天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罗天明显有些疑惑,天忌何种身份,炼妖皇三大弟子之一,岂会做监视他人这种事,即便这个人是人界七大城主之一的帝朗,所以说,天忌还有一些别的话没有对罗天说,而那才是天忌之所以找上帝朗并且因此“巧遇”罗天的真正原因。 不过罗天对这个说法倒是接受的,毕竟天忌也无需对自己说实话,而在确定了这一点后,罗天心中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只是这其中巧合之处太多,如果要将一切尽归于天命也就罢了,如若不然,这其中反倒是有一些更值得深挖的东西,不过由于这些想到的纯粹只是罗天个人的问题,他倒也并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这一路上,罗天没有问要去哪,在当世三大高手的保护下,罗天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对方来三个炼妖皇那样的敌人,罗天也相信师童等人的能为,倒是自己的问题,更让罗天挂怀。 “怎么,有问题不如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此时,天忌倒是凑了过来,罗天的神情其实一直都专注于其他三人的眼中,毕竟他现在就跟国宝一样的重要,但是碍于身份立场,冥见自然是不好跟罗天打交道,而师童也碍于其他的一些原因,而此时天忌站出来,也多少代表了其他两人的立场。 “说了你们也帮不上忙,有何意义?” 这话一出口,本是沉默不语的冥见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虽然他和罗天不对付,且在石魔捕获罗天的时候还曾一度有复仇的种子在萌芽,但有天忌在场对他倒是一种最好的制衡,只是他也和石魔一样,永远也不可能和罗天为伍。 “这么说,你的问题难道要比解救炼妖皇的问题还要麻烦?” 这一刻师童倒是一句话没说,对于罗天,有同为人族的爱护之心,也有传授规则的师徒之情,同样也有过去曾经合作过的一些情谊,甚至还免不得还因为罗天对管良的救助和提携而有一些感激之情,种种迹象也表明,罗天和师童的关系像是走的原来越近了。 但是这样的关系亲近却对于罗天和师童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更多的还是应该以各自为立场的关系,有一些相互为自己利益共赢的合作基础更为妥当一些,但是遗憾的是,似乎也有着种种迹象表明,罗天和师童确实走的更近了,而这样的接近甚至让本该属于两人之间的隔阂而消失了,这对于罗天还是师童来说都必须让他们感到警惕的事。 是的,有人在试图混淆他两之间的关系和责任甚至是仇恨和麻烦,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关于这一点,罗天和师童都是心知肚明,但是每到关键时候,又似乎总是他两站出来,这种感觉的确很不好,甚至是一种明明被人算计还偏偏要投入火坑的感觉。 罗天没有去搭理冥见,实在是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而在罗天和师童少有的对视当中,两人均是对此心知肚明。 当两天过后,罗天逐渐的看出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似乎并非直接前往神界惊涛海,或者是走惊涛海在人间的某处支流,而是另有打算。 不过罗天没问,直到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处神秘的地点后方才停了下来,这个地方罗天不曾来过,也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不过当他看到一旁师童并没有他这种疑惑的神态时,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没想到,妖界竟然会在人界留下这样的通道。” 罗天的话让天忌和冥见都回过头来,不过很快就听到天忌笑道。 “放心,此地会在这一次使用过后报废,不会成为你们人类进犯妖界的通道。” 天忌的话让罗天翻了翻白眼,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天忌曲解他的话的意思罗天倒也明白,那就是从这一刻起将会暂时拉开彼此的立场了。 对于接下来的这段行程,妖界是主,罗天和师童是客,而目的是为了拯救炼妖皇,这是一趟有目的有计划同样也有报酬的旅程,而并非合作共赢,况且罗天也不认为自己和炼妖皇有什么合作共赢的基础。 进入通道后,接踵而至的是意料当中的时空乱流,只不过有天忌和冥见开道,倒是不需要天座化身的帮忙,毕竟这两位“大妖”本身就是空间之法的集大成者,而回想起当初罗天能在葬龙谷战胜炼妖皇,多少也是有几分侥幸,毕竟炼妖皇虽是妖皇,却并非妖界原住民,他纵使也掌握有空间之法,但却绝非妖界之人与生俱来的那种本能。 越往前,时空乱流的感觉也在相对减弱,毕竟妖界并没有时间的流逝,直到一段时间过后,终于,罗天一行人来到了尽头。 “这里是……少海?” 看着眼前茫茫无际的大海,罗天迅速从熟悉的记忆中提取出了相对应的画面,不过少海虽然是惊涛海的支流之一,但就算他们能够下海行走,甚至是游过去,但想要抵达神界的惊涛海却仍旧是痴人说梦。 也许是看出了罗天的疑惑,此时天忌转头看向冥见,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很快冥见就冷哼了一声,随即缓缓抬手,然后一副让罗天和师童均感到壮丽的景象就出现在了四人的眼前。 冥见运动的磅礴规则力虽然并没有分江斩海的效果,但是妖本就是空间术法的高手,因此在冥见的规则力驱动之下,只见在少海的两端逐渐的升起两堵无形的墙,不断的挤压着中间的大海,而随着挤压的力度越来越大,也伴随着海平面的逐渐上升,将大海压缩成了如立柱一般的形态。 这样的一幕让罗天也不禁叹为观止,毕竟这样的手法要比真的分江斩海要容易省事的多,直到眼前立柱型的大海再度压缩,最终形成了一条直冲天际的直线之后,而在大海的两侧俨然就是因压缩而被分离出的陆地。 “我们走吧。” 做完了这一切的冥见完全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而这样的能为不禁让罗天为止侧目,也让师童有几分动容,毕竟如果要让他来分离江海,怕是要花费掉大量的规则力,而且分离江海这种行为对海生态的破坏同样也无可避免,而能够像冥见这般借用空间之法的无穷奥秘,将原本极其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方式最合宜的选择。 毕竟少海同样也可看做是妖界的生命之源,能够尽最大限度的去保护而非破坏,绝对是每一名妖界之人应尽的义务。 走在被分隔之后的海底,看着近在咫尺却宛若另一个世界的少海的侧面,罗天的心中同样也有一丝神往,天道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凌驾于众生之上,还是去守护众生,而当初的逆天三人组极力想要改写过去的天道,又是为了什么。 也许站在罗天甚至是世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就是邪恶的,就是在破坏天下五族所共有的这个世界,但是今天冥见的这一举动却也从侧面打破了过去罗天的某些认知,纵使“邪恶”如冥见这样的人,也在力所能及的守护着自己的土地,那么罗天呢? 这一路上,罗天始终没有去和师童交流过,或许是碍于天忌和冥见在场的缘故,又或许是他确实需要和师童保持距离,以避免有心人想要混淆视听的阴谋诡计,但是发生了这许多事,而且基本上都是和人界有关的事情,总是需要他两有一个沟通的时机。 在一天夜里,天忌和冥见远远离开后,留下了罗天和师童。 “管良他还好吗?” 师童提到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挂心自己徒弟的安危与下落,这让本来打算说一些重要事情的罗天不禁哑然,但随即就笑了起来。 “他很好,至少比我好,不过他恐怕也涉入到一些本不应该他涉入的事件当中,不过看样子,他的运气一向很好,总是有贵人相助。” 在师童的跟前,罗天无需隐瞒,如果说罗天和顾往昔是一种人生道路上两名都无法被人理解的患难知音的话,那么罗天和师童便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了。 罗天的话让师童微微挑眉,对管良,师童可谓是极尽爱护之能事,任何胆敢侵害到他徒弟的人都会成为师童的敌人,他为了能够让管良继承命天教最高指导者之位,这三十年来的保驾护航可远远超越了师徒的情谊,而更像是父子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 然而,师童的态度却是让罗天一怔,毕竟自己还什么都没说,至少也该将他和管良见面之后得到那枚天悲玉的事情说一下,并且借用师童的阅历从侧面印证这一枚天悲玉的来历问题,从而看出眼下的管良倒是会深处哪个级别的麻烦漩涡当中。 但师童的这种态度却和罗天所料想的完全不同,不过随即罗天就心中一动,明白了师童这是一种对自己的信任,既然罗天说管良既没有性命之忧,同时又有贵人相助,那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对了,想向你询问一个人。” 一直以来罗天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师童,无论是喊天衡尊者,还是直呼他的名字,又或者是用“你”这个称呼,似乎都不合适,所以罗天询问师童的时候总是会避开称呼,而直接提问,不过看样子,师童似乎也接受了罗天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 “你是想说帝朗吗?” 然而,罗天的问题一出口,师童顿时就猜到了答案,这不禁又让罗天有种瞠目结舌的感觉,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点点头。 “帝朗,是七大城主中唯一一个最富正义感的人。” 然而,师童的第一句话就让罗天愣住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对罗天来说确实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如果帝朗是巴海、夏子丹或者姜项离那样的人,那罗天应付起来其实并不困难,又或者帝朗是师童这样的人,其实也不难相处,但一个极富正义感的人,却是任何时候都难以应付的,因为这样的人太过虔诚,也太过专一。 “怎么,你惹到了帝朗?” 师童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显带有一丝狡黠的笑意,不过很快他就正色道。 “放心吧,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除非他见到了你的罪恶,否则的话,任何时候他都会手下留情的。” 师童的这番话说出口,本意是想要借此安慰罗天,毕竟真要说罗天这个人,亦正亦邪,却并没有做过任何大奸大恶的事情,虽然他和万季安进攻过造化之门,掳走了曲念怡,却也在岁月城和鬼族对抗过,很多的事迹表明,罗天虽然神秘,却也多少算得上是一个快意恩仇之人,只是他的行为和做派并不像是纯粹的武林中人罢了。 “倘若我说……他亲眼见过我的罪恶呢?” 然而,正当师童并没有将此事引以为重的时候,却听到罗天如此说道,这不禁让他一愣,一时半刻间却又无从去回想起罗天究竟做过哪些人神共愤的事情,甚至于到了后来他几乎可以代替罗天断然否认,罗天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哪怕是为了他那极端的恐惧之心,也绝非大奸大恶之人。 但是罗天却知道,有的,虽然说这些事并不是他做的,甚至他自己都并不知道,但他却可以肯定,有一些邪恶的事情一定发生过,而且就发生在帝朗的眼皮子底下。 605 两名帮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的话让师童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但凭他对罗天的了解,却知道罗天绝非邪恶之人,可是有些东西却并不一定是亲眼所见即为真的,所以师童此时也只能微微皱眉,如果罗天不说出实情,那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此时罗天似乎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毕竟他们即将要做的也同样是需要付出十成心力才能毕竟全功的麻烦事,而越是往前,罗天也越发的感觉到一股来自于空气之中所发散而出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并不像是人身处海底所受到的压力,而更像是某个实力强悍的存在那种气息上的威压。 罗天并没有去询问这到底是什么,毕竟利用这种方式从妖界前往神界,本身就是一种“逆天”之举,而对于冥见和天忌来说,想必他们早就对这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同样的,他们之前曾经提到过,是炼妖皇进入到神界后遭到的麻烦,所以他们自然也会对神界的情况有一定的掌握。 但是,他们为何要进入神界呢? 关于这个问题罗天同样也没有去问,而不闻的原因便是他们如今这种为了报酬而走到一起的合作关系。 这样的压力仅仅只是体现在罗天的身上,但师童三人却都没有任何感觉,毕竟他们实力足够强大,就算是神界的那位惊涛大祭司亲来,也未必能够在这里奈何得了他们,因此罗天很快就明白问题的根源所在,那就是此行的麻烦并不是在于敌人身上,而是在环境上面,或者说,是神界这个特殊的国度对外族之人所产生的影响。 “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这时候天忌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随着其他三人的点头,他们便在此地停留了下来,而后天忌看向罗天笑道。 “你还坚持得住么?” 听到这话,罗天便知道他将要解释点什么,包括前方密布的危机和可能会遭遇到的变数,当下点了点头,他的实力在这四人之中最差,甚至可以说有着天壤之别,和累赘没啥关系,如果不是炼妖皇亲口点将,只怕罗天这辈子都不会和其他三个人一同出征。 “我们此行的方向虽非神界,却也和神界有着密切的关系,凭借我们这行人是去不了神界的,一旦进入神界,不是受到神界环境对行动的 限制,就是来自于灵气的压制。” 天忌的话让罗天微微皱眉,但当他发现师童对此丝毫不以为意的时候,立刻就明白师童定然也是曾经进入过神界的,于是当下问道。 “灵气的压制?” 对于这一点,罗天可以说是感觉最强烈的,毕竟以他对空间之法的了解程度,对魔气、自然空气和灵气的影响也最为关注,如今当他听到天忌所提到的灵气,立刻就联想到了曾经的经历。 “不错,神界的灵气可以将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力士直接压成粉糜,就算是实力强悍的释道者贸然闯入神界,实力受限的程度也会高达九成。” 天忌的话让罗天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过去的他对于灵气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但说白了,他所接触过的即便是由聚灵法阵所聚集起来的灵气也是和人界自然空气混合过后的一种驳杂灵气,就算有独到的提纯方式,也终究只能将灵气的密度精纯到某个接近百分百的极限,而永远达到不了百分百,而这便是一种破绽。 对于修炼漏洞规则的罗天来说,天下万物都有破绽,就看人的知识阅历能否探查到那拥有破绽的点罢了,但是如果说神界的灵气浓度可以达到百分百,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说神界这种天然的环境毫无破绽了呢? 正当罗天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见天忌微微点头,随即说道。 “就我所见,连炼妖皇的实力也在神界被压制了七成。” 七成! 这个受限制的程度让罗天的心中也为之一震,还记得当初在葬龙谷时,罗天能够击败炼妖皇,靠的其实就是对失落的时空当中那种空气成分比例的精确程度的了解,以及依靠杜曦瑶提前更改了葬龙谷规则的排列组合,才达成的惊人效果。 但是在神界,一个他人的地盘当中,当他不能依靠这些手段的时候,还能够又办法对付这样的环境压制吗? 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立刻就看到天忌和冥见都在看着自己,这顿时就让他明白了过来,果然,炼妖皇选中自己的目的,就是想要让自己找出神界这种环境压制的漏洞,从而从内部将其破坏掉。 “你们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要是我真能够破坏掉神界的环境,只怕会从此成为神界至死方休的敌人。” 罗天的这样一番冷笑让冥见的脸上流露出了一道诡异的笑容,有一种极深的算计充斥其中,这就是他的目的,也是他对罗天的报复,虽然说招来石魔捕获罗天是天忌的想法,但那个时候,当他在屏幕中看到罗天的时候,还真就和石魔一样,有着想要杀死罗天报仇的心思。 师童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对于罗天未来可能会遭遇到的天大的麻烦他心中了如指掌,但对他而言,或许就如同炼妖皇对罗天的认识那样,有着非他莫属的理由,哪怕是换一个人,实力比罗天强大万倍,也难以完成这项任务。 至于今后,师童能做的也仅有誓死捍卫他的安全了。 罗天虽然抱怨了一番,但也知道这些话只能抒发心中闷气,而于事无补罢了,当下他也快速的进入角色,开始试图思考起了来源于神界的灵气压制究竟是什么,而自己又应当如何做。 众人休息了一天之后,又继续向前,其实这一天的休息时间主要是留给罗天的,而他们三人并不需要休息,毕竟真要进入神界,当所有人的实力都受到七成的压制时,就算是炼妖皇亲来,也只有败北这一个结局,又何论其他人选的可能呢? 所以,如今的他们唯有将希望寄托在罗天的身上,也唯有放下所有关乎身份立场的争端,而在这一点上,或许天忌还因为他那中庸的理念而存有罗天和炼妖皇两者之间矛盾的心思,但对于激进的冥见而言,早在他放出罗天的那一刻,就已经坚定的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甚至包括放弃对罗天的仇恨。 既然此行并非是直接前往神界,那么这一路上也并不会当真有什么危险,不过就在行程过半的时候,罗天突然间停下了脚步,他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其他三人的注意,随即罗天说道。 “我想,我需要两名帮手!” 罗天的话一出口,师童倒是率先笑了起来,这样的一种态度顿时也让天忌和冥见开始重视了起来,说起找人,这天下间就算是管良的寻路规则也比不上妖界中人天生就会的空间挪移之法。 “说吧,人名,地点,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对象,我都能将人找到。” 冥见倒是干脆,不过他也的确有这份干脆的能力,如果当初他落入的不是天人之境的时空乱流当中,而是换成任何一处漂流的异域,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离开,但天人之境这个地方,显然是罗天精心准备好的一座能够关押他的囚牢,依靠天人之境那种非人的特殊性,就算是炼妖皇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人么,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地点我可不知道。” 罗天带着挑衅一般的眼神看着冥见,就像是在还他之前那一份阴险的目光一般,冥见见状,当即也笑了起来,说道。 “只要有任何可以证明本人的信物,没有地点也无所谓。” 然而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看到了罗天仍旧还表露着那样一副挑衅的表情,这顿时就让他明白了过来,罗天只能告知名字,而不会告知他任何其他有关的线索,这不禁让他有些着恼,毕竟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他又如何能够将罗天所说名字对应的那个对象给准确的送来此地呢? 正当冥见有发作迹象的时候,一旁的天忌见状当即适时开口道。 “你说名字吧,这事让我来办。” 冥见对罗天的朋友不了解还情有可原,不过天忌对罗天可算是有非常多的了解,此事接过话来,顿时也让罗天感到有些无趣,之前那种挑衅和反激的心思也逐渐的淡化掉了,随即他给出了两个名字。 “杜曦瑶,董恋云。” 当罗天说出这两个名字的同时,首先迎来的是师童诧异的目光,关于这两个人,他当然也听说过,而且还印象颇深,毕竟管良出发前往南尧城调查魔气滋生事件之前,师童就有交代过他关于这两位女性的相关事宜,而后来管良前往天华城杜家明显也是遵循了师童的交代。 但是师童虽然神通广大,但却也只是流于命天教中对这两人过去的记载,而绝不会知道这两位女性和罗天的关系,以及她们今日的机缘造化。 罗天说出了名字之后,天忌随即起手开始进行空间挪移,如今他们所处之地虽非妖界,却也和妖界有着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失落空间和漂流异域,但想要通过这两种特殊环境连接到人界,却并非简单容易之事,这其中的困难程度堪比破碎虚空了。 但是对于天忌来说,想要破碎虚空却并非困难之事,而早在当初就被罗天所想到的那些关于空气质量和密度的问题,也根本难不倒天忌。 就在一段时间的规则力运动过后,很快现场就多出了两个人来……不对,怎么是四个人! 当这四个人出现在现场的时候,罗天先是一怔,随即就看向了师童,只见此时的师童脸上也明显浮现出一丝惊愕的表情。 “管良?” 因空间挪移而呈现出迷糊之态的管良在听到这一声任何时候都足以唤醒他的声音后,立刻就清醒了过来,随即睁眼的刹那,只见罗天和师童正在他的眼前。 刹那间,管良以为自己又进入到了另一个梦境当中,他看着师童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该遵守的礼仪,而这样 模样也让一旁的罗天笑道。 “看样子,你这位徒儿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要不要我帮他一把?” 师童闻言却是不语,随即手中托起一道灵气,缓缓灌注进入管良脑补,帮助他溯本归源,随即当管良定下神来之后,终于是睁开了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师童,当即便败倒在地。 “徒儿拜见师尊!” 此时罗天的目光早已从管良的身上移动到了另外一人的脸上,正是杜曦瑶,此时的杜曦瑶也怔怔的看着罗天,时隔许久之后的再见,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饶是她那一颗空灵的心,也止不住的一阵躁动。 罗天此时并未和杜曦瑶打招呼,因为随即看向了剩下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之中并没有董恋云,还记得当初罗天和管良、董恋云联手对那两名实力强悍的西北十三镇囚徒出手,并且成功的将他们拉拢到了梦境当中,结合梦境的特殊性成功击杀掉了他们,但却也因此失去了管良和董恋云的踪影。 而当初罗天也一直认为,董恋云是被管良给“拐走”的,毕竟那时的管良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一个叫做“璇儿”的名字,而且非常迫切的想要重回记忆世界,难保他不会因此不告而别。 但如今看来,自己当初的想法并不对,应该说,管良的确是回到了记忆世界,但是董恋云却因此而失去了踪影,那么她到底流落到了何处呢? 此时,随着眼前这两人也悠悠的转醒,他们显然也对眼前发生的事情非常迷糊,而且抬眼所见到的这一群人,竟然也有一种浓浓的陌生感,显然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在场的这一堆大人物。 “你们是谁,为何将我们两带来此地?” 眼前的这两人身上没有规则力流动的迹象,也没有任何释道者那种呼吸吐纳灵气的波动,就算他们隐藏的极深,也绝不可能瞒得过师童、天忌、冥见三人的双眼,所以结论就是—— 他们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百姓人家而已。 606 移魂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着眼前这两名普通百姓,罗天四人都是心中震撼莫名,虽然结论并不难猜到,但能够施行此法之人,其身份来历必然不单纯,而且和罗天也必然有着重大的牵连。 如果说石魔、冥见都有欲杀罗天而后快的心思,那么此人对罗天就不是简单的杀之了事那么简单了,而是有一种想要将其完整的从人格方面毁灭掉的心思,这样的深仇大恨甚至已经到了人所共愤的地步。 眼前的这两名百姓正在哭爹喊娘,哀怨连天,他们本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对于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有着近乎于昏庸的茫然,但这样的茫然对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了,毕竟任何人一辈子只做同一件事,做到了一种执迷的地步,但如果不这样做,那就没办法活下去的话,都会变成这样的茫然。 所以,他们也根本不知道在他们这种执迷的生活当中是否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就算有,也早已被他们那种完美的如套路一般的生活轨迹完全的抹平了,以至于就算罗天和师童两人一同对他们施展秘密规则,也是毫无用处,他们被装填的内心当中除了生存还是生存。 怎么办? 纵使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也是人界的一份子,师童既然是以捍卫人界自居的卫道者,自然不能丢弃他们不管,虽然说眼下仍旧还算是在妖界的地盘当中,这里没有时间,换句话说,人失去了新陈代谢,虽然这里的环境、空气没有任何一人适合人的生活,但只要不代谢、不呼吸,那么身体中被异化的现象就不会随着代谢和血液的流淌而爆发出来,至于离开这里回到人间,师童也可以尽力为他们免除一切,甚至是剥夺他们的这段记忆,让他们回到那种昏庸的执迷当中。 但是眼下并不是一个可以回头的时间,按照天忌和冥见的意思,是丢下这两人不管,毕竟牺牲一个人不多,而拯救炼妖皇对于五族危机更为重要,但是这样的大义舍弃小义的说辞却说服不了师童,而最终天忌和冥见无奈,而当天忌打算陪同师童回去人界一趟的时候,不禁又发现一个麻烦。 是的,不能放任罗天和冥见单独在一起,虽然说在拯救炼妖皇的事件当中,冥见的觉悟要比天忌更高,但一名激进的“鬼界”中人,难道他不会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而在这个地方,罗天很明显没有胜算,毕竟这里已经算是一个由冥见开辟的特殊空间了,纵使罗天有天座化身,但近在咫尺的距离以及悬殊的实力差距,也让罗天在冥见的跟前失去了一切保命手段。 真是好算计! 但是这种算计的前提是对罗天一行的了如指掌,那么什么人会对他们的行程如此了解呢,此时的师童、天忌和冥见三人又再度看向了这两名普通人,似乎想要进一步探查一下他们的意识当中是否有受到其他人控制的痕迹,不过这个时候罗天却说道。 “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罗天的话立刻就吸引了师童三人的注意,此时师童回想起当初罗天在说惹到了帝朗的事情时,曾言帝朗见过罗天做过一些邪恶之事,虽然师童并不相信罗天当真做过这种事,而且还是在一个极具正义感的帝朗跟前做下的,这太不符合罗天的为人和性格了,即使他要做,也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此人就是我。” 当罗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天忌和冥见对视一眼,却是均感到疑惑不解,唯独师童,好似对此已有了几分了解,随后他说道。 “一个和你同出自一源的人?” 当师童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伴随着罗天的点头,让天忌心中一震,继而脱口而出。 “是蟠龙?” “蟠龙?” 天忌话音刚落,罗天还没有所表示,冥见却先一步出样质问,随即又继续补充道。 “蟠龙不是这片大陆的本来名字吗,我记得狩天先知曾经这样称呼过这个由天下五族共存的世界。” 冥见的话让罗天和师童对视一眼,关于此点虽然他们早已有了眉目,但如此真切的说法还是头一次听到,不过也难怪,鬼界既然是魂魄的象征,并且以吸食死人记忆为生,那他们所掌握的也未必就没有远古传说中的记忆。 “你之前说,帝朗曾经见到你作恶,便是这个原因?” 师童提到的这件事让罗天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在他并不知晓帝朗为人的时候尚且还不太在意,毕竟他惹到的七大城主也不是一两个了,就算多一个也是虱子多了不痒,但如今的他却是知道,自己的确惹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此事只怕难以化解,不过你放心,若是帝朗真要危及你的性命,我会出手。” 师童的这番表态却是让罗天沉默不语,是的 ,师童所说是“帝朗危及自己性命”,这是有条件的,就算师童很强,且老谋深算,但要随时随地如同守护者一般的庇护罗天的安全却也很难,而且帝朗也非是易于之辈,若是他一门心思想要针对于罗天,致力于铲除邪恶维护正义,而不是像姜项离那样因个人得失而产生的利害关系,那么罗天还真的难以应付。 只是此时想来,为何在那阁楼之中,帝朗为何没有动手呢,难道说他察觉到了魔能的存在? 看着罗天犹豫的样子,师童也知道罗天内心的矛盾何来,但是这样的说辞也是他所能够做到的极致了,毕竟在他心中无论说千道万,罗天和管良毕竟还是有所不同的。 此时的管良和杜曦瑶并未开口,由于在场之人除了罗天,都是他需要仰望的大人物,同样也是因为现场多了天忌和冥见的缘故,所以管良并未道出离别后所遭遇的一切,而仅仅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关注着这一切,但是管良不说,却并不代表杜曦瑶也要守这份规矩,所以当她看到眼前的冷场时,快步来到了罗天的跟前,而后便开口说道。 “师父,我知道你所说的那人在哪,而且他和尧天也有关系!” 令人震惊的一番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而此时管良目光闪烁,显然是在担心她会说出关于璇儿的事情,不过杜曦瑶对此却是不闻不问,她在意的只有罗天的态度。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罗天也有些始料未及,他和杜曦瑶是在云袖家分别的,而当初罗天料定的始作俑者正是尧天,而如今罗天还在猜测杜曦瑶是如何从尧天手中脱离的时候,却没想到在此时从杜曦瑶的口中竟然听到了这两者的消息。 而且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这两个人竟然真的有关系。 回想当初,罗天进入梦里,意外的从陆恒那里得知了“罗天已死”的消息,也正因为罗天的死,才促使了陆恒有想要毁灭这个罗天用来留住他二人生机的梦境独立空间,而那时的罗天也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就是尧天之所以认为罗天已死,她所在梦里见到的罗天正是罗天本人在永眠之间丢失的那一魂。 但是这么久以来别说那丢失的一魂了,就连尧天也是不知所踪,所以罗天也只能是猜测,而没有任何的事实依据,知道今天,当他从杜曦瑶的口中证实了自己这长久以来的所遭遇到的一系列劫难,又如何不能让他想到一个最可能的理由呢? “果然是他!” 随着罗天重新平静下来并且以一种言之凿凿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师童和天忌也对视一眼,两人这一刻也都对罗天的想法了然于胸。 “真是没想到,事情的源头最终还是落在了你的身上,恐怕这就是炼妖皇指名点姓要你来帮忙的真正原因。” 天忌的话让罗天一怔,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而且这一刻他也毫不犹豫的说道。 “弟弟,你出来!” 就在天座化身现身的那一刻,冥见的眼神有些呆滞,毕竟当初罗天还在妖界的时候,就曾经用天座化身所创造的独立空间困住并且要挟了他,也因此见到了诡谲先知,这件事连同他后面同样被罗天算计的事一直被冥见引为奇耻大辱。 天座化身现身之后,丝毫没有对这周围数股强大的气息感到困扰,他依旧和往常一样快速来到罗天的身旁,享受着罗天的抚摸,而看到这样的天座化身,就连天忌也禁不住一声苦笑。 “能帮我一个忙吗?” 此时罗天看向师童,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却见到师童微微摇头,随即淡淡一笑说道。 “求我不如求己,现在的你不也能自己搞定这一切了吗?” 师童的话让罗天一阵恍然,随即也哑然失笑了起来,他拜托师童本是想要借用师童的秘密规则来一次真正意义上对天座化身意识的探查,却忘记了师童已经将秘密规则传授给他的事实。 当罗天将天座化身置于身前,随即发动秘密规则,以一道灵识进入天座化身的体内探查他的秘密,而伴随着这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规则力的渗透,也让一旁的管良感到惊骇莫名,同时又有一种难以自抑般的茫然若失。 虽然如今的管良足以跻身进入中天界第二代高手当中的佼佼者,但是师尊所自创的秘密规则仍旧是管良仰望而毕生也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对此虽然心存渴望,却从未主动提起,但他相信就算自己不说,但师童又岂能不知道呢? 一直以来,管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继承师尊的这门强大的规则,即便他毕生也无法达到师尊的高度,但凭借他未来所享有的资源和造化,也存有将这门规则发扬光大的心。 然而如今,当他看到这门过去自己无尽渴望的规则在罗天的手中运用出来的时候,那种已经被无限压低甚至都快要消失的恨又莫名其妙的蹿升了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罗天的身上,没有人去注意管良的情绪和神态表情变化,而此时的罗天更是已经进入到了意识交锋的关键时刻,在一段时间后,当罗天缓缓你的收回自己的规则力之后,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肃然的表情。 “如何了?” 眼见罗天收功之后,师童问道,而一旁的天忌和冥见显然也对此颇为关心,毕竟他们都知道罗天之前举动到底是做了什么。 “果然没错,他的意识里有只有三分之一的记忆碎片,而除此之外皆为一片混沌。” 罗天的话引来了师童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过此时的罗天却好似已经有了想法,于是他接着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天座化身的意识乃是被他人填充,而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恐怕还不到那剩余的三分之一,毕竟人的思想远远没有开发到完整的程度!” 罗天的话让师童等人的面色平和了许多,对于罗天的结论虽然他们均有疑惑,却并不排除在大方向上的正确,而此时的师童也不禁笑道。 “你是指……炼妖皇?” 罗天点点头,随即又接连看向了天忌、冥见等人,直到他的目光扫过管良时微微停留了片刻,毕竟此时管良的神情古怪,不过罗天却并未多想,而是继续说道。 “我想这是唯一的可能,不过有一点我始终想不通,如果说天座化身所拥有的能力当真是炼妖皇所赋予,那么为何炼妖皇自己却并不像是拥有同样能力的样子。” 罗天的这种说法让师童略微沉思了片刻,随即就笑了,当他狡黠的看着罗天时,连同一旁的天忌和冥见也都笑了起来,毕竟罗天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他当真没有一个自己的结论的话,只怕以他的为人和性格,根本就不会给予任何明确的方向。 眼见自己的小心思被人识破,罗天也并不尴尬,随即说道。 “天悲玉。” 607 侵害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兄,管兄?” 经过多次的呼唤,罗天这才吸引到管良的注意,当管良回过神来的时候表现出了一脸茫然的样子,很显然他之前并没有听到众人的对话,而这样反常的举动立刻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即便如此,但相对于眼前的大事而言,却并没有太多人会去在意管良自己的想法,而他们更想知道的是罗天此时招呼管良的原因,而且这一刻的罗天和师童也都没有用秘密规则对管良的心思进行过洞察,毕竟无论是对罗天还是师童来说,管良一直都是他们的伙伴或者徒弟,而这种探查心意的法子都太过下作了。 但是管良却并不会这样认为,就如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的道理一般,当你有这种能力的时候,你就会对他人行使这样的能力,而秘密规则也是同理。 不过很显然这一次管良错怪了罗天,即使他过去对罗天的认识都不算错,但这一次却也是千错万错。 当管良意识到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而与此同时他方才回想起之前他们所讨论的话题,是了,天悲玉,这一枚神物就在自己身上,而且是罗天从那名打铁之人手中亲手交给他的,就算罗天并不知道他后来还曾经拥有过另一枚天悲玉,但这一段记忆也绝不会搞错。 当管良从自己身上拿出那一枚天悲玉的时候,在众人的目光汇聚之处,罗天同时也在观察众人的神态变化,但遗憾的是,除了管良和杜曦瑶外,每一个看到天悲玉之人都是同样的镇定,很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个东西,也了解一些来由。 管良并没有将这个东西交出,而是收回到了自己的身上,而这个不经意之间的举动立刻就引起了罗天和师童的怀疑,同样也回想起他之前的失态,顿时就让两人心中一怔,并且有了一些认识。 “罗天,你是说,天座化身的体内也有这样一枚天悲玉?” 天忌此时提出了一个问题,但听到的罗天却是缓缓摇头,而后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管良,随即就将目光转向了天座化身,说道。 “我想,天座化身体内的天悲玉早就已经消失了,或者说被使用掉了,只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他的体内应该还会有另外一枚天悲玉,而这枚天悲玉却不翼而飞了。” 罗天的这番话让天忌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罗天所说属于天座化身的那一枚天悲玉应该指的是他自己的记忆被封存之后所安置的天悲玉。 “等等,你不会是想说,天悲玉这东西是炼妖皇搞出来的吧?” 此时冥见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也显然是其他人心中的疑惑,不过这时候,罗天倒是笑而不语,他看着冥见,心中倒是有一丝叹息,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越是心思深沉的人想的也越多,也就越容易把自己给绕进去。 “冥见,你当初为何会想到抛弃妖族的传承前往鬼界呢?” 突然间,罗天提到了一个意外的问题,这个问题顿时就让天忌和冥见两人的心中重重一顿,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如果不是罗天此时提起,只怕他们还未必能想到这个由头来。 眼见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罗天此时已经猜到了究竟,对此他倒是不方便多说什么,只能等着他两沉默之后的回音。 “真是没想到,炼妖皇的意志竟然能够影响我们至此,可怜我们师兄弟两竟然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片刻后,冥见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中虽然并未夹杂着多大的怒气,却也有着一丝兴致阑珊的感觉,对于一名向来都是一往无前的激进之人而言,他会去做的事也向来是遵照自己的本心,至于炼妖皇这位师父对他而言,也仅仅只是授业恩师罢了。 但如今的他方才意识到,原来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摆脱掉炼妖皇的控制,乃至于他如今这种激进的心性也恰恰是炼妖皇的栽培,而他能够进入鬼界,想来背后也有炼妖皇一手操作的嫌疑,只是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罢了。 “也就是说,我和冥见的体内也应该有一枚天悲玉?” 此时,当天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师童和罗天对视一眼,随即两人又再度看向了一旁的管良,而如今的管良虽然仍旧对师童传授罗天秘密规则而耿耿于怀,但好在神色都已经恢复了过来,也开始逐渐的进入到了正题。 “管良,对于这枚天悲玉,你是否还知晓更多的东西?” 从始至终,罗天都并没有去询问过杜曦瑶的想法和经历,这是他对管良的一种尊重,毕竟管良才是主导除了罗天自己之外很多事情的主人。 此时的管良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罗天更多的东西,但由于师童和杜曦瑶都在场,所以他的隐瞒其实也只不过是最终让自己难堪罢了,因此他随即说道。 “我曾经还持有另一枚天悲玉,而且……” 管良的前半句话一出口,顿时引起在场诸位的重视,而当他话锋一转,此时目光重新凝聚在罗天的身上,随即只听他说道。 “而且,这一枚天悲玉据说是属于陆恒的。” 当陆恒的名字从管良口中说出的时候,罗天的心中突然就泛起了一道希望的曙光,那是他很久以前对陆恒和唐龙的承诺,虽然这份承诺实现的可能太渺茫了,毕竟倘若不能参透天道之中关于生与死的真正意义,如何能够让死去的人再度复活呢? 但如今,当管良提到天悲玉,又提到陆恒的时候,希望的曙光顿时涌现了出来,这让罗天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还知道什么?” 罗天的神态表情和过往的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又对于在场众人来说并不会因此感到任何的奇怪,陆恒是谁,没人不知道,而他对于罗天的意义何在,更是无人不清楚。 就在众人静等下文的时候,此时此刻,他们所身处的这个空间突然出现了一丝颤动,就好似有人从外部在击打这个空间壁一样,而这样的变化也让罗天等人的心思从眼前回到了周围,随着天忌的目光望向天际,随即说道。 “看来,我们的‘藏身之处’终于还是被人发现了。” 天忌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震,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如今的他们在冥见分离少海之后所踏上的这条通道虽然还算是在妖界的范围当中,但真要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却也不再属于妖界了,因为这里其实就是失落的空间,虽然还并未被时间规则染指,但妖界本就是无数失落的空间被牵连在一切所形成的“空间群”,而这样的失落空间可能前一刻还在中天界的某处,而后一刻就被拉拢到了妖界,而如果在前一刻的空间当中有其他人的存在,此时也必然会被牵连于此。 “是神界之人?” 罗天问道,不过很快天忌就摇摇头说道。 “不是神界,若真是神界,恐怕我们已经陷入无穷的杀阵当中了,我想……来的应该是鬼界的人。” 鬼界? 听到这个名词罗天神色一变,随即他就明白了过来,而与此同时,一旁的冥见也是神色肃然,毕竟现如今的他恰恰也是鬼界的一份子。 就在众人翘首以待的时候,此时在距离头顶不远处的某处高空之上,一条口子逐渐的被撕裂了开来,而后随着两名全身乌黑的鬼将打头,紧接着一个看上去宛如枯藤老树一般的诡异生物也自那裂口处脱颖而出。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或者说这个鬼,罗天也不由得心中一荡,一股足以将他的恐惧之心攀升到极限的恐惧涌上心头,而同时他也注意到,身旁的杜曦瑶也宛如陷入到一种颤栗当中。 当两名鬼将陪同着那名鬼族大人物在罗天等人跟前现身之后,双方并未拉近彼此的距离,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开外的地方,只听到对方说道。 “你就是罗天?” 听到这个问题,真是让罗天有种三生有幸的感觉,先是被神界追杀,又被魔界尊者拜托他治疗董恋云的伤势,而今炼妖皇又指名点姓的要他出手帮忙,到了眼下他又从一名鬼界大人物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天下五族,恐怕就只有神界和他罗天没啥往来了,但是倘若说连炼妖皇落难都会想到自己,难保那惊涛大祭司不会因此也注意到自己,毕竟他也曾经引尧天的事而遭到神界追杀。 “我就是罗天,不知道阁下是——” 罗天站了出来,有师童、天忌、冥见这三大高手在场,就算对方真要动手,他倒是并不会惧怕什么,唯一不同的是,对方出现的时机颇为蹊跷,而在这个时候难免不会让人想入非非。 “不错,在我听狩天先知提到你之前,还不曾想过蟠龙天命的继承者竟然会是一名人族之人,但如今看来,果真是名副其实。” 如果是单纯的听到这句话,罗天还会以为对方仅仅只是在恭维自己,或许是想要借用一个适当的开局来谈一场交易,甚至有可能会是一场皆大欢喜的合作共赢,但是由于对方出现的时机非常微妙,且提到的对象是狩天先知,而非诡谲先知,对罗天而言,这两名对象的不同,同时也意味着对方所持有身份立场的不同。 很久以前,罗天和诡谲先知曾经在岁月城外乞石小镇有过一次会面,而在那次的谈话当中,诡谲先知基于对罗天的肯定,让罗天和鬼界有了一个可以和平交往的平台,这样的机会对于一名人族之人而言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或者也可以说,诡谲先知是一名“军人”,只要是战场上的杰出人才,就算是敌人也都可以得到它的青睐和嘉奖。 但在天人之境当中,罗天所遇到的那位狩天先知,从他说话的态度和机锋无一不表现出他是一名政客,这样的人城府很深,从不会谈论利益之外的东西,跟这样的存在打交道,不但费心费神,而且你还要随时提防他会趁你病要你命。 而如今,对方以这样的一种开场白方式来切入正题,立刻就让罗天意识到了对方的来意定然不单纯,这不禁也让他联想到了魔界送董恋云来到人间的那些事。 “阁下赞缪了,就是不知道阁下所为何来?” 罗天谦虚了一声,紧接着就端正了态度,对方既然指名点姓的来找自己,所为的不会是国与国之间的往来,况且罗天也不够格来讨论人界和鬼界的存亡问题这种事。 “这次前来,乃是为了专程邀请阁下前往鬼界,一来是出于阁下和我族诡谲、狩天两位先知有旧,二来我族也有事想要与阁下商议,当然必要的报酬自然是免不了的。” 听到对方这话,罗天还并未有所表示,而冥见也碍于他如今的鬼界中人身份而不好说话,而天忌却抢先说道。 “慢着,罗天受我妖界相邀,早已确定了行程,阁下既然是鬼界中人,于半路抢人,这只怕不合适吧?” 虽然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但天忌也非易于之辈,此时出言也恰到好处,当对方换过那宛如树藤一般的身体看向天忌的时候,突然露出了乌鸦一般的笑声,随着笑声落下,紧接着说道。 “阁下想必就是妖界大名鼎鼎的天忌了,对于令师的事我鬼界深感遗憾和惋惜,不过阁下不妨等我的话先说完,若是罗天还是决定要跟你们前往神界救人,我二话不说立刻返回鬼界。” 听着他如此言之凿凿又信心百倍的一番话,不仅是天忌和冥见,就连罗天和师童都是心中一沉,这种时候任谁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而无论罗天的选择为何,都必将会得罪一方,而这样的恩怨一旦产生,后果那是不堪设想。 此时,伴随着沉默当中,对方再度看向罗天,只是这一次他并未说话,而是一招手,随即只见两个昏暗又透明的人影便浮现在了罗天的跟前,罗天等人定睛一看,这不是陆恒和唐龙还能是谁呢? 608 师兄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可以肯定的是,鬼界绝非传闻中的地府,没有牛头马面勾魂索魄再经由孟婆阎王最后投胎的这么一个过程,所以说,当陆恒和唐龙的魂魄出现在罗天的跟前时,罗天第一眼就可以断定出这是一个阴谋,但却是一个堂而皇之的阴谋。 一直以来,鬼给人的感觉都不好,这种感觉甚至要比妖和魔还要恶劣,而之所以带来这么严重的恶劣关系,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鬼象征着死亡,而对人来说,死亡是一切形式的终点。 但事实上鬼界并不意味着死亡,而且到了今天罗天也可以很清楚的认识到,鬼和人是同时存在的,鬼界不是人生命的终点,同样的,鬼也并非人的生命在某种意义上的延续。 所以说,事情到了这个时候,答案也就脱颖而出了,是的,天理,为何会有人鬼殊途这样一种天理,人死了绝不是鬼,而是另外一种不可名状的存在,但为何天理当中会有人鬼殊途这样一种说法,这种说法从何而来,又因何而生,当罗天感到纳闷的同时,却也多少能够释然。 人的一生太苦了,所谓苦尽甘来、否极泰来,但凡有这种转折性的名词都会有一种时来运转的蓬勃生机在里面,这是一种希望,也是一种信仰,如果人失去了这样的希望或者信仰,恐怕人界早就崩塌了。 天理的存在就是为了构筑人的心理防线,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时代的进步,天理对于人来说存在的意义越来越淡薄,人懂得越多,对规则知识的领悟越深,对生命意义乃至这个世界的认识越透彻,甚至有一天人能够理解生命的起源和进化是什么的时候,还会去认同人鬼殊途这句话吗? 回到眼前来,罗天很清楚的知道他所看到的这两个魂魄的影子绝不是陆恒和唐龙,这样的肯定来自于罗天对于规则逻辑乃至天道等一系列他这数十年来所吸取和掌握的渊博知识的认识,但是同样的,罗天也有犹豫,而他的犹豫恰恰是来自于侥幸,或者说是来自于天理,就像是已经被世界上最权威的神医宣布救治无效只能等死的老人,但对于老人的亲人来说,他们仍旧会冀有一线希望,会祈祷奇迹的发生。 而这种奇迹,就是对天理的信仰。 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这是罗天自己的选择,无论他怎么选,其他的人也无权干涉,同样的,无论周围的人对这次事件是如何认定的,也不论他们是否能够跨越过天理的界限去认识到事情的真相,但这样的真相却也阻挠不了罗天有着如天理一般的信仰。 他是人,还没有成仙成神,更没有和天道并轨,成为那如同绝对规则一般的存在,所以,片刻后,罗天说道。 “好,我跟你走!” 罗天的话一出口,冥见正要跨出一大步却被一旁的天忌给拦住了,天忌冲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但冥见此时心系炼妖皇和妖界,却是也没有理会天忌的阻止,随即开口说道。 “罗天,鬼界能办到的事妖界也能办到!” 冥见的话刚一出口,就听到那鬼界大人物哈哈大笑道。 “冥见,可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你早已是鬼非妖,只要我想,随时可以彻底毁灭你的存在。” 他的这句话似乎是提醒了还处在激进的情绪当中的冥见,让他一时间哑然失色,但话已出口,却也收回不得,正当冥见一言不发的时候,却见一旁的师童突然间站了出来。 在这样的一个场合,早在对方找上罗天的时候,师童就应该出面的,而且那是一个由他出面来做“家长”的最合适的时机,但是遗憾的是,师童并没有站出来,而是任由罗天自己来进行选择,虽然说罗天已经是成年人了,并不需要有家长来代替他做决定,但身为命天教最高指导者,同时又是人界众望所归的焦点,他的一举一动都不仅仅是代表着他一个人,甚至是代表了整个人界。 而这些年来,师童无论做事说话都非常得体,从未出过偏差,但如今在管良的眼中与心里,却多少也有些疑惑,因为他知道那一刻师童的确该站出来的,或许只要他站出来,结局就会有所不同。 但无论说千道万,师童也并未站出来,但是此时此刻,罗天都已经决定下来要跟鬼界中人离开了,这时候师童突然站了出来,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慢着!” 师童用了“慢着”而不是“等一下”,这两个字当中带有一种强势的不容置疑的坚决,不仅是罗天就连管良都很少见到师童的脸上升起这样的坚决,而随着罗天的停步,那名鬼界大人物也同时停了下来。 “阁下想必就是人界最享负盛名的命天教最高指导者师童了,虽然说这些年来我鬼界并非和阁下正面冲突过,但人界杀死的我族的同袍,这笔账却也不是轻易可以清算的。” 对方的态度很直接,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在话语当中还带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态度,不过听到这话,师童却是森然一笑,随即说道。 “若是要寻仇,随时可以,但是今天,罗天必须留下!” 师童的话让天忌和冥见都是一惊,但还没等到他两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听到已经差一点就要走到那名鬼界之人身旁的罗天这时候突然间回过头来,看着师童说道。 “好,我留下!” 师童突如其来的出面,到罗天突如其来的留下,变化让在场众人始料未及,甚至连那名鬼界大佬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不过此时由于他占理,毕竟罗天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而这时反悔不是出尔反尔吗? “罗天,师童,你们这是何意?” 伴随着鬼界大佬语气的加重,周围空间也渐渐的开始有了濒临瓦解的痕迹,可以感受得出,纵使深沉如他,此时却也不禁出离愤怒了,毕竟他的身份地位让他绝对难以接受这样的悔弃和背叛。 “因为你开出的条件并不足以诱惑我,我想,我并没有去往鬼界的理由。” 罗天的话说的很轻松,完全有种过后不认自己之前承诺的感觉,而那鬼界大佬听到这话正要开口反驳,但此时此刻,本来是不明就里的冥见和天忌两人也走到了罗天和师童的身旁,这一次是真正的四对一了。 看着对方的这个阵仗,鬼界大佬的心中一凛,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同时在心中暗自惊叹师童这位人界大佬的心计和城府。 人鬼殊途,人妖同样殊途,甚至可以说,人魔和人神的关系也是同样的殊途,天下五族就是五个截然不同的族群,彼此不相往来,也不需要往来,而制定这种规则的会是人吗? 并不是,人没有资格去制定这样的规则,即使这个人是圣人,是众望所归的大英雄,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拜服他一人之言,所以说,人鬼殊途、人妖殊途这种话是天理制定的,天理有着不用知道为什么,只需要遵守即可的不可抗拒的力量,无论是对于个人还是族群,违背天理的下场,不是被天打雷劈,就是报复诅咒。 所以,在罗天站出来的时候,师童并没有站出来,那时候他站出来只能代表人界的立场,或者说是他打抱不平才站出来,而这样的话就只能代表他一个人的意见了,就算冥见和天忌那时候站出来,也仅仅只是代表了他们两人的意思。 但是当罗天要跟着鬼界大佬离开的时候,当妖界意识到自己的权利受损的时候,当威胁不再是个人与个人而是上升到了国与国关系的时候,虽然天忌和冥见代表不了妖界,而师童也不可能代表所有人类,但是这一刻,双方的心态是一样的。 保护罗天。 鬼界大佬并未动怒,也没有出手,这种时候出手是不明智的,就算他当真有能够抗衡对方五个人的实力,但也要思考一下,这一战打下去会有怎样的一个结果,这不是两个人的意气之争,而是两个族群甚至三个族群牵扯在一起的恩怨纠缠,如果是出于个人原因而将整个族群拉下水,那绝对是要成为罪人的。 鬼界大佬离开后,天忌和冥见都看向了罗天和师童,很快冥见就说道。 “这不会是你们两个早就已经演练好了的吧?” 他的话一出口,不禁就让罗天哑然失笑,要是当真早已排练好了,那么临时演出来绝对是要露出破绽的,所以说他和师童并没有演,而只是两个同样心机深沉之人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最正确的选择罢了。 但是,问题就此解决了吗? 并没有,毕竟这条路还很长,如今只是一个鬼界大佬出来干扰,难保这条路上魔界、神界甚至是自己族人当中那些和同行四人并不对付之人也会出来试图搅局。 众人原地休息,由师童带着那两名普通人先行离开去安置之后,这时候管良终于是找到了一个机会来到了罗天的身旁。 “罗天,师尊他……?” 管良不知道该如何来问自己心中的问题,如果是直接开口问“你怎么会师童的秘密规则”,这样会显得太露骨了,但是真要他绕一个大圈子把一大堆谎话给圆成半真半假的套路的话,那么在这一方面管良显然不是罗天的对手。 所以此时的罗天看着管良笑了笑,然后说道。 “你是想知道,师童为何会将秘密规则传授给我吧?” 听得罗天亲口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管良此时反倒是有些迟疑,毕竟师童真的要做什么完全可以自己去做,根本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而这次的事情,也仅仅只是因为管良的心中对罗天原本就有一个结节,而这件事将这个结节再度给触发了而已。 然而,正当管良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间,罗天做出了一个意外的举动,他忽然面朝管良半蹲了下来,然后用一种仰望的姿态一抱拳后说道。 “在下命天教新晋弟子,拜见管师兄!” 罗天的这个举动不禁吓到了罗天,也惊扰了一旁的杜曦瑶,至于天忌和冥见那根本就是选择无视的。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罗天的举动吓到了管良,他赶忙伸手去扶,但刚想要伸过去的手却又在半空中悬停了,因为这一刻的他也忽然间意识到,要是他真的扶起了罗天,那不就是承认了他是自己师弟的身份,同时也化解了心中的不快了吗? 毕竟师父给弟子传功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要是管良连这个都感到嫉妒、委屈,他也当不了命天教的继承人了。 悬停的手始终没有伸过去,但罗天半跪的姿态也始终没有倾斜,两人保持着这种姿态,直到杜曦瑶走了过来,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看了看罗天,又看了看管良,最后差一点也要下跪的时候,这时候的管良终于是再也按捺不住了,赶紧扶起罗天并沉声说道。 “这不会是你小子的信手拈来的神来之笔吧?” 管良虽然并不相信师童当真会收了罗天这个徒弟,虽然他两之间的确有很深的渊源,或是蟠龙,或是罗天本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但管良却了解自己的师尊,倘若师童想要收徒,绝不会不告诉自己。 罗天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管良的心性,从那个梦境到后来的妖界,再到龙祥城事件,他知道该如何跟管良这种人打交道,虽然这种说法势利了一些,但总算是将眼前这个潜在的危机给抚平了。 此时师童不在,罗天、管良、杜曦瑶三人可以说一些年轻人之间别来时的话了,当他三人聊到深处更是知无不言,当然或许是碍于杜曦瑶在旁,所以女人的话题并没有去说。 聊着聊着,很自然的三人的话题就聊到了那一栋阁楼。 609 危险的前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所进入的阁楼明显是鬼族之人所设,毕竟帝朗并不会知道鬼界通往人界的坐标,而且他也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但管良所进入到的是记忆的世界,在这个记忆世界当中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记忆世界是孤立的。 何为孤立,对于如今的罗天来说,能够理解的方向要比管良更深了一步。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在记忆世界里总是能美梦成真,是因为那就是你自己的记忆世界么?” 当罗天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管良顿时就是一怔,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毕竟如果当真是他的记忆,他不会不认得安阳王、富阳王这群人,但是很快,管良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那原本笃定的眼神在这一刻突然一沉。 是的,管良想到了问题所在。 “是那栋阁楼?”管良问道。 “是那栋阁楼。”这是罗天的回答。 而后两人都笑了起来,不过笑容的滋味明显不同罢了,而在管良认同了罗天的说法过后,不禁又对始作俑者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究竟会是谁竟然对自己了如指掌,不仅能够知晓自己的过去,还能清楚自己未来的动向。 管良看着罗天,等待着罗天的解答,但很显然这个问题罗天解释不了,因此他只能看向管良说道。 “师兄,如果有一天你和我在战场上相见,千万不要留手。” 听到“师兄”这个称呼,管良先是一怔,而听完了后半句话后,管良顿时就又显得有些迟疑,不知道罗天何来有此一说,难道他用秘密规则洞察了自己的内心,听到了他心中的恨? “为何这样说?” 隔了许久,管良才开口问道,但此时的罗天却是沉默了,因为相比起管良而言,他自己的心中其实要显得更加的疑惑,他甚至都不能断定另一个罗天到底想要什么,是杀死自己取而代之,还是另有目的,如果他不能透彻这个目的,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白费功夫。 两人虽然看似在讨论同一个问题,但实际上两人心中所装着的是不同的想法,在这个话题重新又回到思考的同时,此时的杜曦瑶突然说道。 “师父,我和管大哥见过神性了。”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管良,他一拍脑门,顿时就将自己离开岁月城后在回转悲叹城的途中见过神性的事情说了一遍,加上杜曦瑶的补充,也让罗天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眼下的命天教也不安全了?” 管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当时听到神性的警告后就没有选择返回命天教,加上师童也不知所踪,于是在那后来管良和杜曦瑶商量,打算转道前往天华城,先返回一趟杜家再说,而在那途中,因为规则的绝对效用,他两被瞬间传送到了这里。 “有一种可能。” 眼见管良和杜曦瑶都不知道是出于何因的时候,罗天也只能说出自己的判断了。 “有局外人插手了命天教的事务。” “这不可能。” 罗天的话音刚落,管良立刻就出言否定了这种猜测,有人插手命天教的事物,还是一个局外人,这怎么可能,但是,此时罗天联想到之前师童提到的某个人,脸上的忧色却变得浓重了一些,紧接着他说道。 “如果说这个人就是命天教的人呢,或者说他曾经是命天教的人。” 罗天提到的这一点让管良哑然失色,他想了又想,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勾起了回忆让他确定了唯一的一个身份,继而脱口而出。 “纯阳尊者姬玄?” 当管良提到这个早已逝去已久的名字时,连同语气也带着一点捉摸不透的痕迹,虽然已经有很多人旁敲侧击的告诉他,纯阳尊者可能没死,甚至于当年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也绝非是守护人界这么高大上,但是一直都没有确凿的正确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管良也只是保留了自己的怀疑,毕竟他是命天教的一员,即使是流连于魏碑然的梦境当中继而前往记忆世界,也是他存乎一种想要为命天教,甚至是纯阳尊者姬玄洗清嫌疑的心思。 管良提到的这个人,可以说在场谁也不了解,用一句传说中的人物来概括一点都不为过,虽然命天教里关于纯阳尊者的记录很多,但那些流于表面的记录最终能够总结出的仅仅只是一个人的正面形象,但真实的纯阳尊者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 “如果真是纯阳尊者在把持现如今的命天教,那无论如何也会传出风声的。” 管良据理力争,但关于这个话题,罗天也仅仅只是一种猜测,他随即摇摇头,然后又露出了笑容,说道。 “多想无益,就这样吧。” 突然提出的问题却又突然性的打住,这让管良心中有些不爽,他知道罗天一定还有别的想法和结论,只是他仍旧和从前一样不肯说出罢了,不过关于这一点,管良显然也是有些无奈,倒也就只能这样先放下了。 随着罗天和杜曦瑶重新坐在了一块,看着眼前的杜曦瑶,罗天说道。 “为师教你的东西都修炼的咋样了?” 这句话一出口,杜曦瑶顿时就给了他一个白眼,要说起这段短暂的师徒生涯,罗天还真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师父,但对于杜曦瑶而言,许久之后再见到罗天,内心中却免不得有些揣测难安,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之前罗天和其他人谈话,她插不上嘴,而此时罗天单独找到她,那种别样的心情又不禁再度涌现了出来。 “循序渐进吧。” 杜曦瑶给出的答复显然无法让罗天满意,毕竟让杜曦瑶继承神之意志和魔之精神就是罗天栽培杜曦瑶的主因,曾经的罗天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融合五族秘法,将人魔妖鬼神五族的共性发扬光大,但由于他自身条件受限,所以最终他物色了杜曦瑶这个人选,企图让自己的心愿在杜曦瑶的身上得以实现。 而且杜曦瑶的确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仅仅是她那空灵的道心就足以让她一步千里,而超越管良、夏瑜等人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罗天没有说话,借此机会想要用秘密规则探查一番杜曦瑶的意识,却没想到的是,他的规则力刚刚渗透到表面,立刻就被一股强有力的精神力给驳回,当罗天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被发现继而失败的时候,顿时就有些尴尬,笑道。 “为师没有恶意,只是想要看一看徒儿你今日的进境罢了。” 不过杜曦瑶显然是不接受这样的解释的,不过看样子她也没有追究的意思,两人面对面沉默许久后,杜曦瑶方才说道。 “我之前听你们说,师父你想要找来的另一个帮手是董恋云?” 听她提到这件事,罗天的心中不禁一动,果然是女人,注意的焦点就是不一样,而对此罗天倒是也爽快,说道。 “不错,你和董恋云都拥有清微妙法,这是此次行程中唯一的变数。” “变数?” 杜曦瑶一怔,显然是对罗天用的这个措辞感到有些疑惑,不过罗天很快就解释道。 “此去神界,不说危机如何,单纯就我们这几个人,只怕早就已经被敌人摸透了,包括我在内,想必也是神界重点侦查的对象。” 罗天在提到自己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俨然就已经拿自己和师童、天忌等人比肩的口吻,不过杜曦瑶却并不在意,只听罗天又继续说道。 “五族秘法虽然玄奥非凡,但仍旧局限于规则以内,我很早以前就想明白了一个东西,就好比妖族秘法的幻化精神实体一样,这种东西在我看来和梦境独立空间没有太大的差别,而想必在魔界、神界、鬼界也有相似甚至是原理相同的一种东西,天下诸法只要是原理相同,纵使结构不一,就像是房子一样,不管是适合人居住,还是神魔妖鬼,房子的作用就是拿来居住,如果不能居住那还配称之为房子么?” 罗天的这一番话让杜曦瑶怀揣着一颗惊叹的心思听完之后,伴随着一阵思索,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继而说道。 “师父你是想说,其实五族秘法本是殊途同归,只是介于不同种族有着使用方式和成型结构上的不同,就像是人间有明火,妖界有妖火,鬼界有鬼火,但本质上都是火,只要是火就是用来照明用的一样?” 杜曦瑶的解释让罗天点点头,但随即就露出了肃然的面容说道。 “不错,我曾经因宿主的能为,也见识过一些秘法,说到底都是殊途同归,而这样的秘法也难保不会被神界高手破解。” 罗天补充完之后,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说道。 “规则也是同样,之前天忌曾言,神界有专门适用于神界之人的特殊环境,可能是因为灵气浓郁度的缘故,而能够让外族之人一旦进入神界便会遭到最高九成的实力压制,在这样的实力压制之下,我想就算是师童,也难以抗衡神界之人,规则的力量源自于天道规律本身,就像如今的你我一样,随着实力的精进,规则的融合也变得更加复杂,但无论是多么复杂的规则,其所能够融合的也都是一个个最纯粹单一的规则,而这种纯粹单一的规则也同样存在于其他人的规则融合当中。”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点点头,是的,释道者战斗的方式就是剥离规则,倘若两个人各自融合的规则当中都拥有同一种单一规则,那么剥离的速度和过程只会更加轻车熟路。 “难道清微妙法可以摆脱神界环境的压制?” 杜曦瑶此时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而罗天此时略微思考了一下后方才说道。 “我不敢肯定,但是清微妙法并非规则,也不是秘法,而是来自于对天地间最纯粹元素的排列组合,当初在葬龙谷你和我之所以能够成功,靠的不是对葬龙谷地形乃至怨灵大阵的理解程度,也不是来自于我们两人综合起来实力的强大可以排山倒海,而仅仅只是利用置换空气中微量元素的重新组合排列,就可以让葬龙谷的特殊地势为我们所用。” 罗天的解释让杜曦瑶终于是明白了过来,不管是人间还是妖界又或者是传闻中灵气浓郁度达到了百分百的神界,都会有这种空气成分结构,只要能够打乱神界的空气成分,哪怕不依照葬龙谷那次对空气元素进行重新的排列组合,想必也能打破神界特殊的环境压制效果。 罗天和杜曦瑶并没有聊些别的东西,毕竟此时也不是闲聊的时候,随着众人开始休息,开始等待师童和冥见回归。 师童和冥见是在两天之后才返回的,而且从两人回来之后的神态表情来看,似乎遇到了什么状况。 “怎么了?” 天忌此时看着冥见问道,冥见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师童,最终化为一声不发一言的冷哼,这种情绪当中似乎包含了对师童的强烈不满。 当罗天注意到两人这种神态反差时,顿时就笑了,随即说道。 “怎么,输了?” 罗天的话一出口,天忌等人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显然是这两人离开后不知何故竟然掀起了一场决斗,而看样子,冥见不止是败了,而且还败得很惨,否则的话他如今不会是这样一幅表情。 看到这一幕,罗天和天忌此时都是暗道侥幸,要是当初真的是天忌和师童离开,恐怕当他们回来后,看到的就是罗天遭殃的情景了。 冥见生了会闷气倒也就散了,虽然两人只字不提冲突的发生是为了什么,还是纯粹的手痒难耐想要分个高低,不过这两人回来后,也就预示着他们将继续朝着目的地进发了。 而在准备动身之前,师童来到了管良的身旁,随即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东西,然后将其交到了管良的手中。 “管良,若是发生任何的不测,这东西就交由你来保管了。” 听到这好没来由的一句话,伴随着惊讶的心情,管良摊开手掌,只见那赫然便是象征着命天教最高指导者权威的印信。 610 老中青三代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路上,师童那犹如临终托孤一般的话都让管良内心揣测不安,曾几何时,他对命天教那高高在上的王座满怀憧憬,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却知道了那不仅仅象征着权力和荣耀,也同样象征着责任和使命,甚至于是宿命和天命。 虽然说,管良从来没有想过要逃避或者放弃这样的使命和责任,但长久以来的阅历见闻也让他明白,他距离真正坐上那王座还差得很远,不说他能够达到师童或者是纯阳尊者那样的高度,就说他的权谋手腕甚至都还不如他身旁的这个人。 是的,罗天。 仅仅只是从一个侧面,就给了管良一种几乎难以逾越的感觉,为何此时他这名身处漩涡中央的人还能保持这样的镇定,如果说在师童没有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管良还可以不这样认为,但此时此刻,他却真的觉得自己差罗天的地方太多了,而他心中的镇定究竟是来源于他的实力,还是他心中的那份真相呢? 由于师童返回去护送那两名人类又花费了很多时间,按照罗天的话来说,这必将导致很多的变数发生,而这份变数的由来不是别人,正是罗天自己,或者说和他同样拥有蟠龙宿命的另一个自己。 这种事如果换一个人的话,不说会受到他人的排挤或者怀疑,就连自己也会一同烦恼,但是罗天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他做什么不做什么,完全都是浮于表面的,这样的一种镇定同样也可以感染其他人,就连天忌和冥见这样的存在也是同样。 一行人经过了三天左右的时间,终于是来到了一处岔路口,这样的岔路口当初在妖界的时候经常遇见,在空间幻境当中,这样的岔路口又被称之为时间回廊,但是妖界并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智能称之为空间回廊,或者说是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失落空间被拉拢在一起后所形成的缝隙。 这样的缝隙并不常见,毕竟空间是无形之物,并不是两个石头撞在一起那样会产生出一条无法严丝合缝的缝隙,如果两个空间结构原理完全一样,会相互包容,交叉,之后形成罗天、管良等人曾在妖界所见到过的那种连规则力都无法渗透而入的重合处。 “等一下。” 天忌此时快步上前来到岔路口的中央,他的表情此时也变得有些异样的起来,与此同时,冥见也赶上一步,两人对视一眼,都流露出了几分怀疑。 “有什么问题吗?” 这种时候能说话的也只有罗天了,他代表众人问道,很快天忌就回答道。 “按理说这个地方不应该会有空间回廊的。” 他的话立刻就让众人意识到行程发生了变故,却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何变故,正当众人等着天忌进一步的解释时,却听到罗天说道。 “他跟来了。” 他! 此时此刻,没人不知道罗天口中的他说的是谁,但却也不敢出声来证明自己的判断,不过很快罗天就继续说道。 “可能还不止他一个人,因为我觉得他应该也不会有这种能力。” 罗天的话让众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原本出现的两条岔路的其中一条竟然就在众人的眼前突然间开始收缩,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消失了,随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就只有一条通道了。 但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就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任谁也不会当其从未发生过,而看着眼前的变化,众人的脑海中很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阴谋两字,随即众人看向罗天,就好似罗天知道什么似的。 也许是众人的目光有些扎眼,这让罗天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看我干嘛,走吧!” 说罢罗天便朝着那唯一的一条路走去,而他的行为立刻就让管良和杜曦瑶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道。 “不可!” 罗天并未理会他们,而是径直朝前走去,而此时师童在沉思过后,也随即跟了上去,紧接着是天忌和冥见,至于管良和杜曦瑶也在一阵面面相觑之后不言再多,快步跟上。 走入这处几乎一眼就可以被当成是请君入瓮的通道,罗天却是面色如常,都说唯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那么此时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虽然不敢说是一清二楚,却也有着远比他人更多的自信。 这条路就好似没有尽头一样,在无尽的近乎空虚的走廊里不断的前进,周围完全是一模一样的颜色和结构,如果不是众人各自的内心中都交织着不同程度的警惕和疑虑,都可以闭上眼睛走下去了。 罗天虽然没有这样做,但此刻他的心情却无疑是最放松的,以至于走到后来他逐渐的落后了一个身位,来到了师童的身旁,向他讨教起了释道者对规则领悟的心得。 罗天的举动免不得就会让其他人感到诧异,甚至是一种和环境所展示出来的强烈的冲突感,不过并没有人上前去询问他,或许是此时的罗天和师童聊得正欢,又或者他们也都有着各自的难题亟需得到解决,而无意去管他人的闲事,到了后来一行六个人逐渐分成了三组。 行程是无聊的,也是苦闷的,但对于罗天来说却并不是这样认为的,相反在和师童讨教的过程中,从师童的角度感受得出,罗天就像是彻底解决了一个难题那样的轻松,尽管就连师童也不知道罗天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却也逐渐的放松了下来,他这些年所经历的事远比罗天多得多,自然也可以云淡风轻,但炼妖皇毕竟是天忌和冥见的师父,所以他们是想要清闲下来也是不行的。 时间流逝,渐渐的又过去了一天一夜,这是根据中天界的时间来换算的,毕竟妖界没有时间概念,但这样的概念只是相对而非绝对,能够影响到的仅仅只是进入妖界的人,而外面的人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罗天计算着时间,当第二天来临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师童反应慢了半拍,但也反应的很及时,随着众人一一停步,都等待着罗天的下一步动作,而就在这时,只听到罗天说道。 “跟了我们这么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的目的想必也达到了吧?” 罗天的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立刻就放出规则力搜寻四周,不管规则力的强弱大小,也不管有没有用,但最终反馈而来的却是一无所获,毕竟从他们进入这处通道开始,就从未停止过一刻的探查,而在变数来临的时候,只会更加的小心翼翼。 众人此时都疑惑的看着罗天,如果连他们都没有发现任何跟踪之人,那么罗天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不过这时,师童似乎明白了过来,随即说道。 “师尊,现身吧!” 师童的话再度惊扰了在场众人,除了罗天外,最为震撼的莫过于管良了,师童的师尊,那不就是纯阳尊者姬玄吗,难道说他真的没有死? 就在此时,眼前的通道突然间开始扭曲,就如同蠕动的虫子一般,在一段时间过后,眼前的通道消失了,而他们身处之地竟然是一处黑暗空间当中,而这样的黑暗空间对管良,对罗天来说都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就是两个空间之间的重合处。 而在众人的眼前有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一个负手而立的人,看着这样的一个人,脑海中熟悉的一幕瞬间掠过,让他几乎是惊叫着脱口而出。 “是你!” 背对着他们的人始终没有回头,但这样的一个背影却是逐渐的让管良的心中开始泛起疑惑,因为仅从背影和他的身体轮廓来看,他分明并不是一个老人,而是一个壮年,年龄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岁,而这样的人真的会是那位传说中的纯阳尊者吗? 同样是看着眼前的人,师童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如今的他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人界的身份,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还在聆听师尊教诲的徒儿了,他站在罗天的身旁,和其他人一样等待着那个答案的揭晓,而就在众人的等待过程中,那负手而立的背影逐渐的转过身来。 这样的一幕曾经无时无刻不存在于管良的脑海之中,那是他在魏碑然的梦境当中最期盼也是最煎熬的一幕,当初的他无论尝试了多少种方法也无法看到他的模样,而此时伴随着对方的转身,在那面容朝向众人的时候,管良禁不住差一点又要喊出声来。 因为这张脸正是命天教记载中的那个人—— 纯阳尊者,姬玄。 “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到的一天。” 他的话说出口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怦然心跳,即便是和命天教这“老中青”三代都毫无关系的天忌和冥见,也不禁有了一丝来自内心深处的触动,他们自然很清楚曾经的人界有哪些强大的存在。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师童会因此而开口的时候,却不想到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 这个声音如此的熟悉,以至于让众人听到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如果不是说话之人就近在咫尺,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不是本人发出的声音,而更像是某个人死后,他的亲人在梦呓当中所听到的某种幻觉一般。 当众人的视线平移,终于是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那是声音的发出者。 罗天。 “看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过的不错,当年为你准备的这具身体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姬玄的话让罗天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回想当初他能够自那崖底重生,便是拜今天眼前的这位老人的再造之恩,没有他那多天工造化一般的神奇医术以及这具堪称世上最完美的身体,罗天也无法自地狱重生,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他也因为这具身体而吃尽了苦头,甚至一度产生了厌世、愤世的想法,那是宿命、天命交织在一起让他所经历过的悲惨,但他却始终没有感到过委屈,因为这一切的苦痛相比起她还活着来说,根本不重要。 “我对你仅仅只是物尽其用这么简单吗?” 罗天此时问了一个无意义的问题,他的话引起了姬玄的满面笑容,就好似罗天提到了一个令他开心的玩笑一样。 “你这话不对,我指的是你的身体,难道这具身体不好用吗?” 伴随着姬玄的笑声,罗天也像是很认同的点点头,确实好用,能让他以这具身体动用四族秘法,却唯独无法使用人族秘法,甚至不说使用,就连学习都不行,搞得他还以一度为人是不受创世神偏爱的种族呢。 随着罗天的提问中止,此时管良突然踏上了一步,带着不确定的口吻说道。 “在那梦境当中,传授我人族秘法的真的是你?” 管良的提问让众人的目光回到了他的身上,但姬玄却并未看向他,而是在目光从罗天身上移开后落在了师童的身上,但是这一刻师童却好似并没有任何疑问的样子,又或许是他想要将提问的机会先留给年轻人。 “你此时心中的疑惑难道不应该是清微阁惨案的幕后真凶么?” 当这句反问从姬玄口中说出的同时,管良的心中一震,甚至连同杜曦瑶也有同样的震撼,毕竟她所在的天华城也在夏家的管辖范围以内,而百年前的那桩案子她同样也有听闻。 这一刻管良并没有追问,在此之前,他的心中曾经无数次的试图说服自己,甚至当他踏上找寻真凶的道路上时,也时刻提醒自己是命天教的一员,而他背负的不但是纯阳尊者姬玄还有命天教的声誉。 但此时此刻,他的这种坚持却好似突然间就荡然无存了一般,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回避和躲闪的感觉。 “真的是你!” 管良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但是这句话说出后却并没有得到姬玄的回答,就在管良苦苦等待真相的时候,就在此时,罗天和师童突然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在一股宛如共鸣般的规则力配合之下,一举便将眼前的幻境所击溃,而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便是另一个罗天。 611 天数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是如何识破我的伪装的?” 被迫现出原形的罗天看着师童问道,此时的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因此而感到半点的警惕和担忧,反倒更像是猎人看着猎物一般的悠闲。 “你看我的眼神不对,若你真是那个人,绝不会那样看我。” 师童的话让一旁的罗天和管良都是心中一凛,之前对方询问了罗天和管良,却唯独没有去问过师童,此时想来,便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师童是如何对待姬玄这位师父的,毕竟这是属于上一辈人的事情。 “这我倒是疏忽了,原本以为你就算怀疑,但也不至于戳穿,不过这下子倒是让我好奇起了你和那位纯阳尊者之间真实的关系来了。” 他的话也同样让其他人的心中好奇,毕竟说起来,他之前看待师童的眼神并没有任何不同,那就是一种长辈看待晚辈的眼神,有一些歉意、慈祥和默许在其中,如果不是师童戳穿了对方,任何人也不至于怀疑。 不过罗天是唯独的例外,或许连管良自己都忘记了,或者是一时半刻没能回忆起来,但罗天的记忆一向都很好,所以他从师童识破对方身份之后就想到了那最有可能的一个原因。 “说实话,你真不该犯下这样的错误,如果你当真是我,拥有我完全的记忆和人格乃至意识,甚至于到了这一刻你也能无时无刻窥探我的意识,但你终究不是真正的我。” 罗天的话让对方的神色有了一丝触动,这样的触动连杜曦瑶都看出来了,那是疑惑的感觉,还多少有一点不甘愿,或许是他从罗天的话中听出了那个关键信息,所以才会有如此表现。 “你到底想说什么?” 遗憾的是,对方并不能明白罗天的心思,即便他能够窥探罗天的意识,能都完整的读取和分享罗天每一次思想,但他的这种毫无隐私的窥探,也只能像是孤立的记忆世界,或者说是夏家父子的势之规则一样,有着一个很强的局限性,那就是他并不知道罗天是在怎样的语境甚至是特定的环境之下说出这样一番话的。 人的语言极为丰富,同一个词甚至是同一个字在不同的环境、语境、音调下都可能会发出不同的意思,一句话如果不打标点符号就有可能变成另外一种意思,而那些没有注解甚至没有断句的古文也恰恰是因此而导致了各种歧义,又因为各种歧义而诞生出了不同的流派。 罗天从知晓那幕后主使极有可能就是当初他在永眠之间丢失的那一魂开始,他就一直在思考另一个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不能搞清楚这一点的话,那么就和孤立的去看待某个人事物一样,他永远也只能在对歧义的臆测上白费功夫。 但是,现在的罗天好似已经知道了,所以他笑了起来。 “说实话,你真不该去试图读懂一个人所说的话,那太复杂了,如果你真想变成我,应该学会自己去独立思考问题。” 罗天的话就像是在教导小孩子一样,那语重心长的感觉甚至能让此时其他人心中的沉重和惊诧被逐一洗刷干净。 而罗天的话也让对面的那个罗天心中一沉,的确,拥有了这张脸就等于拥有了这个人的全部吗? 并不是,他是罗天,也不是罗天,他想要成为真正的罗天,却又同样也不想成为这样的罗天,这种极端矛盾的心理从他被“本体”抛弃或者说从真正的罗天身上独立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惜的是,这个问题几乎无解,甚至连他自己也会对自己的“本体”感到诧异,为何他会是那么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人。 一个人如果不出名,那他就不会被打上世俗化的标签,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师童,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在中天界也有这么一个世俗化的标签,那是有别于他的信徒而在更多的人世间的人们心中的模子,这种模子可以是秩序的也可以邪恶的,或者说他可以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可以是某种信仰的起源,但唯独不可能会是一个人。 但是罗天不同,罗天是一个人,而且迄今为止他一点都不出名,整个中天界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除开他的朋友恐怕就只有敌人了,他没有那种世俗化的标签,也没有任何人会去谈论他,如果有一个人想要取代这样的罗天,那毫无意义,毕竟除开不认识、不了解他的人以外,可以说每一个人都对他太了解了,而这样的了解少了世俗化那种朦胧而又充满幻想的“美感”,以至于真想要将这个人模仿的惟妙惟肖,那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所以,他不想成为这样的罗天,他甚至都不想成为罗天,而只想要借着“罗天”这样一个身份,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成为他未来的垫脚石。 自己是罗天吗? 不是,在那个真正的罗天死掉以前,他无法成为真正的罗天。 当一个人极力的想要摆脱自己现在的身份,想要成为另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走在了失败的道路上。 虽然此时的罗天已经洞察了他的那一魂的真正意图,但是危机并没有解除,或者说此时的他正深陷对方布下的重重陷阱当中,因为对方太了解罗天了,这样的了解和真正的罗天对自己的了解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而他犯下的错误也仅仅只是因为他错误的估算了形势,暴露出了自己的身份而已。 “你的确很聪明,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我就栽在了你的手中,不过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另一个罗天这样说道,他的话让罗天一阵默然,的确,对方利用罗天这个身份到底做了什么事,除开他在帝朗跟前给自己惹下的那些麻烦外,他还做过什么,天知道! 所以,此时的罗天心中很烦,他很想杀人,但是任何的轻举妄动都无济于事,因为他可以肯定对方一定能够读取自己的思想和意识,而且在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上,对方想要把握住自己思考的环境和说话的语境,并不困难,而此时的罗天也只能庆幸是天忌和冥见先一步找到了石魔,如果说石魔合作的对象是另一个罗天的话,怕是现在的罗天已经死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未必就没有存在于他的心中,但或许是遗憾,或许是侥幸,通晓空间之法的罗天也没有能力自永眠之间那样的地方把石魔给救出来,如果他真有那样的能力,或者说真正的罗天也有这样的能力,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说实话,我确实对你一筹莫展,就这样吧。” 罗天终于是有些无奈的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随即他主动的退至了师童的身后,将之后的事情交给了师童来处理。 这个过程虽然发生的很平静,但是在任何人的心中都难以留下平静的影像,哪怕是对天忌和冥见来说,他们也在罗天的手中吃过不少的亏,对于这个人的能力也有着足以刻骨铭心的认识。 当另一个罗天的目光回到了师童的身上时,他那种因一次的失败而流露出的不甘也同样消失了,他想要成为罗天,这是他犯下错误的原因所在,毕竟他根本不需要时刻去在意那真正的罗天的想法,因为他就是罗天,罗天所有的智慧他也有,真正的罗天能够算计天忌、冥见,甚至是炼妖皇,那么他同样可以,但却因为太在意,太想要成就并且超越那真正的罗天,而陷入到了一个怪圈当中。 此时的师童也正在看着对方,在他的心中不断的闪过一个留存于过去的念头,那就是如果有一天罗天背离了正义,甚至和冥见一样背离了中天界,他该如何做的问题。 是的,这在过去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罗天那么爱惜他的小命,难保有一天他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做出有违原则的事情来,虽然这一天始终都没有降临,但师童也的确做好过两手的准备。 但是其实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样的两手准备通常是不管用的,或者说不够用的,因为眼前的这个人甚至会做好三手、四手甚至是十手的准备。 而且更重要的是,人是思考型生物,就算再艰难再恶劣的环境也不会停止思考,所以即使退居到了自己身旁的罗天也会在思考问题,思考退路,而他的思考将会毫无保留的被对方多洞察到,这似乎就相当于师童在和两个罗天交手,这样的局面可以说堪比当年造化之门一役那样的棘手。 “你很紧张,其实你大可不必紧张,在这个地方,你们拥有绝对的力量,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对方的主动请缨,不禁让在场的师童、天忌和冥见三人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这样的压力从来不曾伴随在他们的身上,无论是面对任何人,任何敌人,他们都可以轻易的做出决定,无论是打是走,都不会迟疑。 但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碍于何故,让他们难以做下这样的决定,是因为罗天吗,并不是,是因为前路未知的危险,还是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变故,其实都不是,而他们真正忧心的唯有一点,那就是天道,或者说是一种天数之争。 天也有命数吗? 谁也不知道,因为谁也不曾真正触摸到天道,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他们眼前,加上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让他们深刻认识到一个东西,眼前的这个人他既是罗天,也不是罗天,如果真要给他一个明确的身份,那么他应该就是蟠龙的替身,因为在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魂魄仅仅只是魂魄而已,魂魄成为不了意识,魂魄更不可能会突然一下子就拥有了意识,继而活过来,活在现实当中。 虽然说在场的人已经大致猜到了,赋予另一个罗天身体的很有可能便是曾经赋予了真正的罗天蟠龙之躯的那个神医,也就是纯阳尊者姬玄,但是这只能解释一部分的谜团。 逆天三人组的存在很有可能是的,那么被逆天三人组所破灭的过去的天道会因此而感到不甘心,会因为自己的“天数已尽”而重生于某个人的身上,赋予他复**另一种无限接近于天道的本能吗? 这样的猜测委实太过骇人了。 “你走吧。” 就在这时候,师童突然间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他的话不仅让对方的罗天眉头一皱,也让他身旁的罗天眉头一皱,眼见对方似乎还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师童于是继续补充道。 “我曾经说过,在我未能确定你犯下了严重的足以危害人类的错误之前,我不会杀你,所以——你走吧。” 师童的话让周围的其他人都有些愕然,对管良、杜曦瑶来说,都什么时候了,难道还要对一个邪魔将规矩和道义吗,而对于天忌和冥见而言,他们更是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就好似认为师童倘若你真有留下他甚至是杀死他的法子,何必还要如此拖泥带水呢? 然而此时师童身旁的罗天却是笑了起来,而伴随着他的笑容,也让对面的那个罗天笑了起来,两人的笑容一模一样,连笑容之中所隐藏的东西也一模一样。 不得不说,师童的这一手“将军”的确用的恰到好处。 另一个罗天走了,他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多待片刻,不管师童是不是真有留人的能力,还是和两个罗天所同样想到的那样,师童只不过是在危言耸听,将矛盾转移罢了,但是这样的情形下,就算是真正的罗天也会选择暂时退避的,毕竟他从来都是一个爱惜性命之人,就如同那一天在葬龙谷的时候,如果炼妖皇不接罗天的茬,不和罗天做了断,那么率先会退走的也一定是罗天,毕竟这样的变数是罗天无法估算和承担的,计划这种东西永远是为了目的服务,再周密的计划一旦出了岔子,那么及时喊停是最明智的做法,孤注一掷、破釜沉舟或许会迎来一线生机,但若是那样的话,罗天也就不是罗天了。 612 同一个麻烦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觉得他的来意是什么?” 一路上众人都在讨论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去问过罗天,或许他们是想要在自己得出一个结论的基础上再去询问罗天的意见,但遗憾的是,讨论来讨论去都始终没有一个定论,所以最终他们还是去找了罗天。 “他的来意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们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 罗天的话让众人皱起了眉头,一时间有种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的感觉,从冥见劈江斩海开始他们就打算走的一条秘密通道,这条路只被妖界极少数人知晓,而通往的也不是神界或者什么众所皆知的地方,同样也是一个极其隐秘之地,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会在这条路上遇到什么人。 但遗憾的是,敌人始终还是出现了,先是鬼界大佬,然后又是伪装成纯阳尊者姬玄的另一个罗天,这两人的先后出现究竟是有所关联,还是两拨人,同样也是众人议论的焦点,不过很显然,他们最终还是将两部分威胁并列在了一起,毕竟从之前的结论也可以得出,鬼界和神界有某种秘密的联系。 一路上,虽然众人并不常跟罗天进行交流,但每到了关键时刻还总需要询问他的意见,尤其是师童,更是在和管良确认了过去一段往事之后就跟上了罗天的步伐,而且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原本一开始是天忌、冥见带路,但到了这会,打头之人早已是换成了罗天。 罗天很清楚众人不与他说话的几个原因,而原因之一便是另一个罗天能够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读取自己的思想、记忆,这种完全被窥探的感觉换做任何人都是无法接受的,如果师童等人能保留一份属于自己的底牌,那么在真正的威胁来临之际他们也可以应对的容易一些。 或许从另一个罗天现身开始,他们就走在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上,这条路并不是最初冥见开辟出的那一条,而是另一个罗天在收缩空间通道之后所留给他们的,如果继续这条路走下去,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落入到敌人真正的圈套当中,而这种时候,问题的隐患即将爆发出来。 天忌虽然不说,但也察觉到了冥见的想法,他想要另辟蹊径,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去神界拯救炼妖皇,但直接去神界必然是行不通的,所以才会想要走妖界少海到断魂海最后汇聚于神界惊涛海的某条支流,虽然这条支流同样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毕竟对冥见来说还颇为熟悉,所以他们一开始也没有座任何腹案的准备。 但是走到这个时候,不说他们是否已经身处危险之地,但秘密通道已经被暴露却是不争的事实,而这种时候还要继续下去,明显是不明智的行为,甚至于不仅仅是冥见,就连天忌和师童的心中也都存有了一种想法,那就是将罗天孤立出来,或者说孤立不好听,那就叫独立出来,甚至是双方采取不同的方法和方向在神界的某个地方汇合,以此避免再遭到其他人的追踪和监视。 是的,这才是众人不愿意和罗天交流的真正原因,就像是卧底的身份已经被暴露了一样,其他卧底要么明哲保身与他撇清关系,要么选择和其他人同流合污以确保自己不会因此遭受波及的价值。 对于天忌等人的这种想法,罗天倒是了如指掌,即便他不动用秘密规则,也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甚至于连师童也是这种想法,但由于之前鬼界大佬出没后,师童有确保自己安全的义务,所以眼下的他也会有一种左右为难的感觉。 至于管良和杜曦瑶,在这群人中间,他们人微言轻,即便有些想法却也难以挽回这样的局面了。 而到了这种时候,不管罗天有多么聪明,有多少智慧,似乎分道扬镳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罗天,你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吗?” 终于,天忌选择了摊牌,虽然这种时候他们自内部分裂明显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但是事出无奈,为了大局为重,他们也只能如此了。 “不知道,那对方既然有意引导我们走上这条路,即便跟上去又有何妨呢?” 罗天的话让天忌皱起了眉头,这便是他们之前议论的焦点所在,一条通往未知之地的道路,这条路上充斥的全是未知的风险,而己方所有人连一点把握都没有,这对于天忌、师童这样的存在来说,是绝不能容忍的。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条路走下去可能会死吗?” 天忌犹豫了一下,试图用“死”这个字眼来刺激罗天,但遗憾的是,罗天对此却是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 “无论我们走哪条路,最终都会抵达神界,无法解决神界的环境问题,最后不也是个死吗,怎么死,早死还是晚死,有何区别?” 罗天的话顿时就让天忌一阵哑然,在过去每一次和罗天讨论这种问题,天忌就感觉自己无论是思想还是智商,甚至于是简单的言谈,都有种不及格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只会在罗天的跟前才会出现。 但是在过去,说白了无论是什么时候,所涉及到的也仅仅只是罗天的利益罢了,哪怕是两人决定联合起来对付炼妖皇,受到最大威胁的也是罗天,在这样的基础上,就算天忌承认自己不如罗天,乃至全盘接受罗天的建议又有何妨呢,正如同最终的葬龙谷大决战,罗天要是输了,继而死了,对他天忌来说又有何损失呢? 恐怕最多也就惋惜一下罢了。 但如今却不同了,天忌、冥见等人也踏上了这条“不归路”,这是一个摆在眼皮子底下的阴谋,敌人相继出现,就好似古时候绿林好汉在众目睽睽之下劫法场一样,做这种事的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法场的人数和情况,而是想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话,那不是英雄,只是蠢货。 如今的情形就是这样,改道是最明智的选择,毕竟他们不是没有选择,而是有选择的,无论是天忌还是冥见,都可以另辟蹊径,又为何要守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呢? 天忌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罗天都会有反驳的言语,所以最终他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我们打算重新开辟一条通道,你……打算一起来吗?” 天忌的话音落下,罗天就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那种眼神像是对天忌他们打算另辟蹊径而感到诧异,但天忌却很清楚,罗天的诧异并不是他们决定另辟蹊径,而是诧异他们居然还会邀请他同行。 “行了,天忌,这种事情其实你让冥见来跟我说会更好一些,如果你们决定去做,那就去做吧。” 罗天的话免不得让天忌一阵尴尬,的确,他保守中庸,虽不像瑶主那样守在一个乌龟壳里,也还时常去往妖界以外的敌人增加见闻阅历,但他的心性决定了他就不是一个适合摊牌之人,他总是在寻求委婉的解决之道,但在这种目的性明确的计划当中,他所充当的角色甚至还不如瑶主的保守来得痛快。 天忌回去后,向冥见和师童说明了罗天的态度,对此师童倒是早已知晓,甚至于在师童的心底也能承认罗天的决定才是正确的,但是局势所迫,他们却必须将罗天给独立出来,甚至是存有一种让罗天和另一个罗天去了结恩怨的心思。 但是这么做也必将罗天暴露在毫无保留的危险当中,这和师童之前对罗天的承诺不符,因此当师童犹豫着自己该如何跟罗天解释的时候,却见罗天主动走了过来。 “你们此去神界,我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但有一点必须提醒你们,任何时候都要分清楚梦境和现实的差异,即便你们深陷梦境,也要找出这份差异来,甚至于就算你们活在现实当中,这份差异也必将存在。” 罗天的话让师童三人皱起了眉头,神界之人每一个都是尧天那样的造梦之神,甚至于造梦能力远比尧天更为强大的还大有人在,罗天的提醒他们自然明白,但是之前罗天的警告到了最后,却是用了“必将”这个带有肯定味道的词汇,这不禁让师童说道。 “现实中所存在的差异,你指的是什么?” 梦和现实的区别,在于梦是由记忆碎片组合而成的,任何人事物都会有一种似曾相识却又有着整体上不符的感觉,这就是梦境和现实的差异,这样细微的差异换了其他人可能很难察觉,但对于拥有秘密规则的师童来说,却很简单,毕竟人的秘密本就是一份真实,只要这份真实存有瑕疵,那就并不符合秘密的本质,而是另一种伪装了。 但是现实当中也会有这种差异吗? 面对问题,罗天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人生如梦亦如幻呀。” 罗天的这句话让天忌和冥见一怔,却很快就看到了师童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指导师童也已经明白了罗天此话的含义。 双方约定在神界再会,却并没有提及任何确切的地点,显然是为了避免这个地点被另一个罗天所知晓,继而让他们暴露在除了神界外其他的危险当中。 而就在他们走后,留下来的罗天、管良和杜曦瑶三人当中,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食古不化的遗老们终于走了!” 这个声音的响起让管良和杜曦瑶大吃一惊,正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听到罗天微微一笑后说道。 “跟他们比起来,你才是真正的老古董,怎么,这句话憋了很久了?” 听着罗天的反问,管良和杜曦瑶此时对视一眼,终于是逐渐的平静了下来,但内心中却又同时升起了另一份惊惧。 说话的自然就是重回蟠龙之躯的宿主魔能了,面对罗天的调侃,魔能倒是不以为意,他能够舍弃重塑的身体回归蟠龙之躯,不管这是蟠龙之躯还是罗天体内,对他而言,除开他心中的计较外,剩下的全是和罗天的患难之情,当然,计较和感情相比谁大谁小,自然是不言而喻。 “你是……魔能前辈?” 管良此时出言问道,他没见过魔能,虽然听罗天提过旷古魔尊之名,但这个名字在命天教中并无记载,甚至于当魔能在魔界杨威的时候,命天教恐怕都还不存在。 “嘿,小子你能拒绝你师父的要求,而执意留下来,本尊倒是没看错你。” 魔能的话让管良此时有些失神,他的确没有选择和师童一道离开,而这一次不同于妖界的是,他既是跟上师童,也只会成为累赘,而留下来也并非是他对罗天的信任,而是出于大局的考虑。 罗天倒是没有去戳穿魔能那点长辈对晚辈占便宜的心思,什么本尊没有看错你,分明就是你早已透过我的意识知晓了我的全盘计划,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慨。 “没有跟去是对的,况且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既然你留下来了,这一次就不能再打马虎了,我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罗天的话让管良一怔,继而剩下的也唯有苦笑了,虽然极不想承认,但管良也知道,自己对罗天来说,要真谈论公事,那也确实就只剩下利用价值那么简单。 “你说!” 管良没有开玩笑,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倒是让罗天很满意,此时他的脑海中想起一个人来,又不禁看了一旁的杜曦瑶一眼,心中如是想道,也亏的是管良才会如此正经,若是换了她,想要正经下来只怕又要多费一番唇舌了。 “虽然说,我一开始没想过要找你来,不过看样子,你能跟杜曦瑶在一起倒是一种缘分,既然如此,那么待会在我跟她布阵的时候,我需要你发挥你的特长,为我们开辟出至少二十条退路!” “二十条?” 听到这个数字管良顿时一怔,倒不是说他的寻路规则做不到这种程度,而是他从未想过罗天竟然会存有这样的想法。 也许是看出了管良的疑惑,毕竟对于常人,或者说正常理智的军师来说,留下一两条退路已经足够,因此罗天对此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不错,二十条!” 613 认罪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和师童等人分开之后,一路上管良始终都深皱着眉头,对于他这种杞人忧天的现象,罗天并不与理会,只是在与杜曦瑶闲聊着别时的事情,但到了后来,眼见管良的模样有愈发成梗的迹象,罗天也不得不说道。 “放心吧,他们就算死在神界,也会有我们帮他们收尸。” 罗天的话顿时就让管良和杜曦瑶惊讶的看着他,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位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主儿,但乍听到这样的话却还是本能的让人反感,不过很快管良就放下了心来,他知道罗天不会见死不救的,但说实话这种感觉很别扭,毕竟连师童三人都搞不定的事情,罗天难道真有更高明的法子? “师父,你说那个……人是故意要把你支开的?” 杜曦瑶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时间没想好该如何来称呼另一个罗天,最后也只能用了这样一个无形的称呼,她的话也让管良投来了关注的目光,而对此罗天则是淡淡一笑,说道。 “如此明显的用意,也亏得你两这么久才想得到。” 其实不怪他两如此后知后觉,实在是如果另一个罗天也拥有和罗天全部的智慧,那么这么浅显的计谋实在是不像罗天这种人能够想到的,他们之前的确也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更多的却是在思考另一个罗天想要通过孤立罗天来达成怎样的目的。 眼见他们对此存疑,罗天笑容渐失,随后又补充道。 “大道至简,便是本源,这就跟做菜一样,最是工序简单的菜肴越能彰显厨师的手艺。” 罗天的话让他两又是一怔,原本是严肃的话题罗天居然用做菜来比喻,不过很快他两就明白了过来,复杂的计划工序越繁多,那自身会出错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但如果只有两点之间的一条距离,让脑力的比拼变成了纯粹的竞速,那么这个时候,倘若一人比另一人先起跑,那就必然会拥有一定的优势。 “师父,那他真的能探听到你的所有想法吗?” 杜曦瑶对此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当初她在龙祥城外被夏瑜的人所诱骗,但那时她会上当主要还是因为夏瑜的势之规则探查到了她今后一天左右的行程,而如果再多的话,那以夏瑜的实力也无能为力了。 但罗天的心思复杂且缜密,虽然并不是说罗天就不会犯错,而恰恰是罗天其实也犯过很多错误,但更重要的是,从罗天开始怀疑起有这样一魂在跟自己作对开始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天知道对方针对罗天做了多少的准备和行动,但却又为何在初见的第一次较量中对方反倒是败下了阵来。 罗天知道他两的这种心思,也是他两质疑跟随自己继续前行的动力源泉,对此罗天只是简单的将他所能够想到的关于环境、语境这样的东西大致说了下,随着杜曦瑶和管良逐渐的恍然大悟后,此时的三人也已经渐渐的来到了一处出口。 如果说按照当初冥见的说法,他所劈江斩海后所开辟的通道只会有一个出口,但如今看来,这样的一个出口到底会通往哪里却早已和最初的计划差之甚远了。 管良此时也看着眼前的出口,他倒是并未迟疑,一切只需要等待着罗天的决定即可,如今的他在内心中数个对眼前之人的心梗一一解除之后,也算是可以豁然开朗的面对这个人了。 “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罗天伸手遥指前方,似乎对那充满了光明的所在很是憧憬的样子,但此时谁都知道,前方的光明很有可能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未来,而更像是一种光与影一体两面的假象罢了。 但是,三人迈开的步伐却是谁也没有刻意放缓,更不会因此停下,而就在三人的步伐迈出通道的那一刻,眼前出现的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幕。 “这里是……岁月城城主府!” 当杜曦瑶失声叫出声来的时候,一旁的罗天也不禁啧啧了两声,言语中藏有某种惊叹的味道,而此时的管良更是想到了之前师童的话,另一个罗天极有可能在沧浪城城主——也就是现如今岁月城的主事者帝朗跟前做下了一些人神共愤、天理难容的事情,而这份罪责极有可能会讨还在罗天的身上。 “罗天,要不我们暂且离开吧。” 管良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们之前也正好从这里离开,而且是以一种不受欢迎的姿态离开的,并且还将璇儿和尧天也给丢在了这里,而此时当管良说出这话的同时,就迎来了罗天的目光,那目光就好似在说,你会离开吗? 管良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是的,他不会离开的,这个地方某种意义上是启点,也是终点。 “走吧,我们进去。” 罗天说完正要踏步进入,却再度被一旁的管良叫停,他这次说道。 “等等,要不让我先进,我毕竟是命天教的人,帝朗对我至少也不会失了这份同属七大主城的礼数。” 管良的话若是放在平时便是合理,但此时此刻罗天却是笑着摇摇头,说道。 “你以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就不曾想过吗,放心吧,大胆进入,这里不会是我等的葬身之地。” 眼见罗天说的如此笃定,管良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瞥了一眼身旁的杜曦瑶,心中思考着倘若一会一言不合之下,他们三人联手之胜算。 但无论怎么算来算去,最终也只能徒叹奈何。 就在罗天的步伐跨进岁月城城主府大厅的时候,眼前居中正坐之人正是沧浪城城主帝朗,他的目光从罗天三人推门而入的时候就不曾看向来的这三名不速之客,又好似他早已猜到这三人会推门而入,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的大惊小怪。 “你们来了,倒是比我预计的要早。” 帝朗此时放下手中书卷,随即看向了管良又说道。 “既然你如此守信,那我也就将她交给你了。” 就在帝朗话音落下,眼前虚空之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在者一刹那间,管良几乎忍不住要喊出声来,那是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之人,但当那人影清晰之后,管良却是心中一凛,因为出现的人不是璇儿,而是尧天。 当尧天看向眼前的罗天三人时,也顿时愣住了,但是很快她就从对面那人的眉宇之间分辨出,他是他,而不是另一个他,但是这样的分辨却仍旧无法说明她内心的疑惑,或者说是她自己对天道的一种认识,所以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管良的身上。 “还不走?” 这三个字是罗天说的,尧天落进了帝朗手中,这是杜曦瑶和管良告诉他的,而尧天现身之后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让罗天明白一时半刻间解释不清楚这里面的东西。 “既然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离开。” 此时管良还在重新见到尧天之后的迟疑当中,但杜曦瑶却已经毅然出声,她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到帝朗对此作出任何的表示,就听到罗天冷笑一声后说道。 “开什么玩笑,你们活腻了,我可还没活腻呢,快走吧!” 罗天的这句话让对面的帝朗眼神中投来了一丝赞许的神色,却也让一旁的杜曦瑶和管良两人不禁一怔,毕竟他们怎么也看不出来,罗天单独面对帝朗有任何一丝活着离开这里的可能。 “放心吧,在证据确凿之前我不会杀他,但若是他想要逃跑,或者是联合你们之手抵抗,我会杀他,而且是毫不犹豫。” 帝朗的话让管良三人终于是明白了过来,虽然此时杜曦瑶心中不舍,却也知道暂时退避是最明智的选择,她看了罗天一眼,那眼神中有师徒情谊也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但最终还是不发一言的离开了。 离开之前,罗天并未对管良或者其他两人交代什么,他知道自己就算说了也是白说,他们肯定不会离开的,甚至于说不得还会在关键时候做出“劫法场”这样愚蠢的举动。 当现场只剩下了罗天和帝朗的时候,罗天率先提出了一个问题。 “跟我说话的是帝朗还是奈西?” 罗天的提问让帝朗也微微一笑,他着眼看了看四周,而罗天也随着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四周,虽然这里是岁月城的城主府,但是与顾往昔生前所身处的那个地方却已经相去甚远了,看的出来,在七大城主的人吊祭过顾往昔并且在帝朗成功入驻这个地方的时间当中,这里发生过很多事,可以说一个王朝的改朝换代在这段时间里几乎完全能够在这里找到一种缩影。 “帝朗只会在一个地方,那就是沧浪城。” 帝朗的回答让罗天点点头,这是他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虽然有可能也会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不过相比起来,却也足够鼓舞人心了。 “这么说,我今天还死不了了。” 罗天略带开心的说道,不过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帝朗就收起了笑容,说道。 “你知罪吗?” 突然而来的问罪之词却并没有让罗天流露出半点错愕之情,尽管到了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何罪,但他仍旧肯定的点了点头后说道。 “我认罪。” 听得罗天如此轻易的认罪,反倒是让帝朗有些好奇,其实他还是挺希望罗天能够为自己辩论一番的,不管是为了求饶也好,还是为了活命也好,又或者是满足一位审判者最常见到的情景也好,无论犯没犯罪人通常都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过。 “这么说,来时的路上你已经想通了?” 又是一个让罗天有些无语的问题,如果不是那个通道一条路就通往你的岁月城城主府,罗天鬼才会跑到这里来,不过这话他也没说,而是又点了点头后说道。 “想通了。” 罗天两次态度诚恳的认罪,让帝朗有一种看到一个想要求得宽恕的罪犯的身影,但是从他和罗天在那栋阁楼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却并不觉得罗天是这样的人,这里面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矛盾的感觉不断的涌起,以至于到了后来让帝朗都开始尝试着站在罗天的立场上帮他分析他所犯下的罪愆当中究竟哪些地方显得很突兀,而就在他开始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罗天心中倒是镇定的很,他不为自己辩驳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辩驳了也没用,不是因为帝朗是一个独断专行之人,而是他的话说了也没人会信,毕竟那些他根本就完全不知道的罪行就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做的,而且这个人有着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形貌特征,完全一样的心性、智慧乃至人格、意识,如果说这个人不是他,罗天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如那天她在通道里见到他时所说的那句“我对你无计可施”的话一样,面对那样的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你除了无计可施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所以罗天很聪明,既然辩不过那就干脆不辩了,但罗天不辩的只是他的罪行,倘若帝朗能够为这份罪行提供任何的证据,罗天同样也不会等死的。 不过看样子,似乎暂时还用不到了,因为连帝朗自己似乎都发现了什么问题。 罗天没有问,他就老实的待在一旁,等待着帝朗思考结束,他根本不需要去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天理难容的事情,也不用去问他这种罪行到底该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那根本就不重要,毕竟已经站在这里了,那就什么也不重要了。 片刻之后,帝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看向罗天,随即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然后在罗天的跟前晃了晃,说道。 “这是你的?” 看着眼前的这一枚星型物品,罗天心中一动,正要说这不是我的,并且有一个伸手入怀将自己身上的那一枚摸出的想法时,他即将说出的话在即将抵达喉咙处的时候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随即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不错,这就是我的!” 614 目击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帝朗收回了手中的星型物品,面色逐渐变得严峻了起来,这一刻罗天可以想到的是,他定然是已经检查过里面的东西了,或者说是有人对他提供了一部分能见的“真相”,所以他才会有此一举。 罗天没有去问自己做了什么,在审判者的跟前说这些话无疑显得自己很蠢,所以他装作一切就是自己所为的样子,等待着对方的宣判。 “既然如此,我想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你可认罪?” 面对帝朗的提问,罗天倒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至于他罪从何来,又是否冤屈,倒是一点也不重要。 听得罗天的亲口承认,帝朗脸上肃然的表情消失,虽然并没有因为破了案而轻松下来,但却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同时眼神中也带有一种惋惜的神色,显然他是知道一些关于罗天的事迹的,这些事迹虽然他并没有亲眼见过,但想来也绝非作假,而如今再看向眼前之人,除了惋惜而外还能剩下什么呢? “来人,将他压下。” 此时现场出现了两个人,他们是凭空出现的,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也不知道他们是借用了什么空间挪移之法又或者是他们之前就隐藏于现场,只是罗天察觉不到罢了,而当这两个人打算将罗天压下的时候,却在靠近罗天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反制力量,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近不了身,而这样的举动顿时就让帝朗皱起了眉头。 “你打算反抗?” 此时的帝朗虽说身上并无继续任何恐怖的规则力,但他的气势却也在这一刻陡然间盖过了罗天,只要罗天有任何让人意外的举动,他必然不会留情。 “不,我只是想要看一看究竟自己疏忽在了哪里,会被你捏住了把柄。” 罗天的要求合情合理,虽然中天界没有朝廷,没有一套可用来定人罪行的法理,但以帝朗的身份,出示这份罪证却也应当,而随着帝朗让那两人暂时离开之后,这才深深的看了罗天一眼,说道。 “刚才的那两个东西难道不足以定你之罪吗?” 帝朗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继而摇了摇头,说道。 “你所出示的东西的确是我的,但那也只能说明我曾经将这两个东西留在了案发现场,但那也只能证明我曾经到过案发现场,如果你要定我的罪,我想……至少也应该有一样名为凶器的东西,或者是有一个以上可靠的亲眼目睹了我行凶的目击者吧?” 罗天的这两个要求让帝朗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刚想说你之前不是已经亲口承认了吗,何以这时候竟然反悔,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罗天并未反悔,毕竟依照他的说法,他只是想要知道自己倒是哪里犯了错误,如果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好似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虽然说罗天犯下的罪不太可能会有再次爬起来的一天,但醒悟醒悟,不醒过来如何能悟呢? 因此,帝朗的神态很快就舒展了开来,并且觉得罗天在已经知罪的前提下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很快他就略一沉思,随即说道。 “将那人带来。” 目击者! 罗天的心中一动,其实原本他并没有真的想过自己会见到一个亲眼目睹他作恶的人存在,毕竟如果想要陷害他的人当真做的天衣无缝,那么这样一个可能会脱离自己掌控的人言是绝对不应该存在的,毕竟这样的一个人有可能会拥有自己的意识,也有可能会被其他人所策反,所以物证永远比认证更可靠。 但是这时候当罗天听到竟然会有一名以上的目击者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波动了一下,这个人会是谁呢,如果说是自己认识的人,又该如何呢? 猜测和期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罗天的跟前就出现了一个人,但让罗天有些失望的是,这是一个脸上缠着一层层厚布的人,那白布之上甚至还透出一丝丝血渍,看的出他脸上的伤很重,但除此之外,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明显的伤,连同他呼吸吐纳的气息当中也并没有滞碍的迹象。 看着眼前这个人,罗天平静的说道。 “我不认识你。” 罗天的话让一旁的帝朗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他蒙着面之人就以一种义愤填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怨恨的口吻说道。 “你当然不会认识我,你杀害了曲家满门上下二百余口人,并且割下了所有人的脸皮,犯下了此等天理难容的罪行,为的就是毁尸灭迹,天可怜见我死里逃生,能站在你的面前,你又怎会认出一个失去了脸面之人!” 他的言语可以说汇聚了全天下人的愤怒和怨毒,这样的感情是无法作伪的,而他的话也同样让罗天的心中感到一片冰寒,造化之门曲家,那不正是曲念怡所自小生长的地方吗? 而且此时想来,当初他和杜曦瑶一同前往造化之门曲家,并且在曲家门上发现了那神界的五灵法阵,而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得知曲家上下已经死于非命,且曲念怡也不知所踪,如今看来,这条用来陷害自己的毒计恐怕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而能够用这种恶毒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除了另一个他还能有谁呢? 想到这里,罗天顿时就豁然开朗了。 “原来你是曲家的人,这样我就明白了。” 面对这份指证,罗天无可推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随着他的点头,帝朗一挥手,便有人要将那蒙面之人带离,而就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罗天说道。 “等一等。” 两人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如果罗天真是恶魔,那必然是那蒙面之人这今生都绝不愿意再见到的面孔,而此时帝朗平静的说道。 “你还有什么疑问?” “我认识一个人,或许能够弥补我所犯下的罪行。” 罗天的话刚一出口,立刻就迎来了那蒙面之人的咆哮与怨怒,而伴随着他的激动,也让鲜血不断的从他脸上的绷带中丝丝渗透而出,帝朗见状立刻以规则力对他的伤势进行调和,很快就止住了鲜血。 “谁?” 帝朗问道,虽然到了这一刻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罗天就是杀人真凶,所有的证据证人也都指向了他,但帝朗却也愿意给罗天一个机会,或者说是他这位审判者见过了太多临死之前幡然悔悟的罪犯们,也愿意聆听他们罪恶当中那唯一还算纯净的心声。 “孟百生。” 当罗天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帝朗随即点头,这的确是一位神医,虽然他的专长是补心,修炼的规则也是专门用来补心的规则,但医术达到他那种地步,可谓是天下疑难杂症就没有他治不好的了。 更重要的是,当初在那阁楼当中,帝朗以奈西这个身份也见过罗天和孟百生,并且看到了这两人之间的一些渊源,同样也以他的亲身经历来见证了这位神医的专业素养,可以说,与其说他信得过罗天的悔悟,但不如信得过孟百生的职业操守。 当然了孟百生是幻海夜市的人,这一点帝朗心知肚明,而幻海夜市是一个连帝朗都感到神秘的所在,想要找到这个人并不容易。 “你有法子联系到他?” 帝朗这么说,就是认可了罗天临死前的悔悟,也愿意给他这样一个赎罪的机会。 “当然。” 罗天话音一落,随着天座化身的现身,立刻就开始了和孟百生的联系,而在天座化身现身的那一刻,帝朗的心中不禁一动,在那阁楼当中他自然也见过天座化身,而且很清楚这是罗天在最危机之时的一张底牌,但为何他并没有用这张底牌来为自己逃命,反倒是在自己的面前再度暴露了出来。 所有的不合理之处虽然都被帝朗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善于伪装和拒不认罪的罪犯他见得多了,罗天如此他自然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而就在罗天建立了一个梦境独立空间之后,很快孟百生就再度被招来了现场。 孟百生的出现,立刻就让帝朗释出规则力探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状,随即他当下拱手说道。 “劳烦阁下前来,事出无奈,还望阁下能够施以援手。” 这是孟百生第二次被罗天以空间之法给传送而来,虽说轻车熟路,却也免不得一阵恼火,他并没有去理会帝朗,而是率先看向罗天,佯装恼怒的说道。 “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我老头子就是你的跟班,可以任由你小子呼来喝去的?”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哈哈大笑,一点做贼心虚的感觉也没有,随即他指了指那蒙面之人,说道。 “我犯下了一桩人神共愤的罪行,临死前唯一的希望就是烦请孟老为他治伤,也算是能够为我死前积一点德,不至于到了城隍庙小鬼那里被判一个上刀山下油锅。” 罗天的调侃让孟百生一怔,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罗天,这时才借着眼角的一点余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帝朗,但随即就很坚决的摇摇头说道。 “你会犯罪,开什么玩笑?” 孟百生为罗天的辩护并没有迎来罗天和帝朗异样的表情,而那名蒙面之人此时也再度开始咒骂,诉说着罗天那无法被任何理由宽恕的斑斑罪行,而等到他说完之后,孟百生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舒展了开来,随即对罗天说道。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以前也曾经接待过和你一样出身的几个病人吗?”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立刻知晓了他所说的是蟠龙天命的继承者这件事,而且当初在幻海夜市,孟百生亲口说过,他曾经治疗过六个和罗天一样拥有蟠龙天命之人,而这种宛如“寄身”一般的宿命也让那时的罗天有了和玄化九章以及苏玲相同的感觉。 “当然记得。” 罗天回答道,但他并不知道这和眼下有什么关系,不过很快孟百生就微微一笑,回答道。 “所以说老头子不会看错,你绝非杀人凶手。” 孟百生言之凿凿的一席话让帝朗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孟百生所说的话究竟是有意维护还是真的有理有据,他自然能够分辨的出来,哪怕不是用那种看人的眼光,而是动用规则力,他也能分辨出来。 “阁下为何这样说?” 帝朗当即问道,联想起之前所察觉到的那些矛盾的感觉,也让他愿意从另一个角度来倾听另一个“真相”。 “他是蟠龙天命的所有者,你既然是沧浪城城主,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随着孟百生的话音落下,帝朗神色一变,再度看向罗天的目光立刻就变得不同了起来。 此时的罗天却是有些懵,自己拥有蟠龙之躯的这件事知道的人还不少,虽然他的确在师童、顾往昔那里得到了一些重视,但他却也在巴海、夏子丹、姜项离那里并未受到同样的重视,如果说蟠龙之躯当真有着某种很重要的使命,就如同七大城主对中天界的意义那样,他就不应该会得到那样的待遇。 但是很明显,他确实在重生之后随时都感到如履薄冰,这幅身躯对他而言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实质性的好处。 “我明白了,但还是烦请阁下为此人治伤。” 帝朗虽然神色起了变化,但并未多说什么,而重新说出的话也让孟百生到来后头一次看向那蒙面之人的伤势,却又很快的给出了答案。 “哼,神界星海的毒我治不了。” 他的话音一落,不仅是帝朗和罗天,就连那蒙面之人也是大吃一惊,他突然间发出了沙哑的低鸣声,宛如绝望之人的哭泣,而与此同时,罗天和帝朗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采用了上下封堵的手段,一同将那蒙面之人制服,连一丝一毫自杀的机会也没有给他。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罗天渐渐退至一边,毕竟现在他还是有嫌疑的,而且是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的嫌疑。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孟百生突然问道,但很快他和帝朗的目光就集中在了罗天的身上,而对此罗天却只能无奈的一摊手说道。 “我只能说,这些罪虽然不是我犯得,但要算在我头上,也是成立的。” 615 机会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听完了罗天的“故事”,在场之人皆是一片震惊之色,包括孟百生也是如此,虽然他对罗天的蟠龙宿命之事了解甚多,却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情况。 “我原本以为嫁祸你之人是另一名蟠龙宿命的拥有者,却没想到竟然是从你体内分离出去的一魂,这种魂魄分离之法就我所知,必须要有一个特殊的空间作为载体,而不能独自存在于现实世界当中,因为没有意识来为他们的行为和思想提供动力,你这种情况之特殊,乃是我毕生闻所未闻。”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无动于衷,的确,正如孟百生所说的那样,罗天的那一魂是在永眠之间丢失的,永眠之间本就是一个类似梦境独立空间那样的超大型空间,其形成的方式虽非天然,却也绝非人为。 “其实这也是让我感到疑惑的所在,按理说,我丢失的并非一魂,而只是一道灵识,而这一道灵识何以成为了一道魂魄,我自己其实也并清楚。” 此时的帝朗尚未说话,或许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又或者他也是一筹莫展,不过当罗天话音落下的同时,三人此时都看向了那名已经被控制下来的“目击者”,心中有了一个共同的想法。 “老孟你此前说,你无法治愈神界之人的星海之毒,这是怎么一回事,此人莫不是神界之人?” 罗天替帝朗提出了这个问题,孟百生此时倒是笑了笑,说道。 “你既然知道我所修炼的乃是补心规则,我所不能补的心至少就可以证明其绝非人类,而面由心生,此人的面孔并非是遭到任何外力损毁,而是受到了神界星海之毒的毒性所致,而就我所知,除了神界之人,外人其实并不会受到星海和瀚海的毒性侵蚀。” 孟百生的话让帝朗不禁点点头,他的沧浪城既然是守护在中天界以东之地,距离神界倒也不远,不过虽说不远,却也有着崇山峻岭和茫茫大海的相距,或者说,沧浪城是神界入侵人界所会遭遇到的第一个陆地上的抵抗力量。 以帝朗对神界的了解,星海和瀚海并不是秘密,但是对罗天而言,却在之前的行程当中有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收获。 “我听说,神界在培养一种名为‘人神’的存在,帝城主知道吗?” 罗天的话音刚落,顿时就迎来了一股足以席卷方圆百里的气势压迫感,虽然规则力并没有伴随着这股气势到达,但那也仅仅是对方并没有流露出杀气。 “你还知道什么?” 听帝朗这样问,罗天就知道帝朗肯定知道这件事,这些事是天忌和冥见告诉他的,他们毕竟是炼妖皇的徒弟,且又才刚刚从神界往返一趟,虽然他们始终没有透露他们何以前往神界,又何以遭来神界的追杀,但经过罗天的思索,却也可以料知一二。 而且罗天可以肯定的是,神界对炼妖皇的追杀绝不止于炼妖皇当年的背叛。 “妖界也有类似的研究。” 罗天的话音一落,目光就看向了还在不远处和帝幻玩耍的天座化身,而伴随着这道目光,也让帝朗和孟百生同时释出规则力对天座化身进行了探查,不同于师童的秘密规则,也不同于管良的寻路规则,可以说帝朗和孟百生都有各自所专长的领域,而他们的这种领域更能让他们透过一些感性或者理性的东西,探查到最符合真相、逻辑的存在。 经过一番探查,帝朗和孟百生同时收回了规则力,而在对视一眼后,均是了然于胸。 “你的弟弟他虽然没有一颗活蹦乱跳的心,但本质上就是人类!” 这是孟百生的结论。 “他的身体曾经遭到过外力的封印,但这种封印却并没能真正限制住他的生长,我猜想封印他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封印住他,而是想要看一看,他是否能够突破封印继续如人类一般的成长。” 帝朗的话让罗天沉思片刻,方才说道。 “帝城主是说,他身体上的封印并不是真的用来限制人类生长的,而是用来限制妖族生长的?” 罗天的提问让帝朗微微点头,和聪明人对话总是如此愉快,既然罗天已经有了线索和结论,那他也就不用继续拐弯抹角了。 “虽然我并不能肯定封印他的那个人对他设下的到底是神界的封印还是妖界的封印,但正如你所言,这种封印阻碍不了人类身体的正常生长,他能够长到这么大便是冲破了封印的结果,但是他的心智仍旧还停留在孩童的时候,而且在他的意识当中同样也有被封印的迹象,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帝朗的话让罗天淡淡的一笑,随即正色说道。 “让意识突破规则的约束。” 罗天的话让帝朗和孟百生再次对视一眼,不过这一次两人的态度不再严肃,却也像极笑了起来,随即帝朗说道。 “让你的那三位朋友进来吧。” 之前三人的对话是在探讨一个学问,不管这个学问和谁有关,或者和哪个种族有关,此学问由帝朗发起,由孟百生进行引申,最后由罗天来完成结论,这是属于他们三人的话题,当这个话题结束,那么剩下来的便是回到现实中一系列发生过的事情上面来了,而这些事不但牵涉到罗天,管良、杜曦瑶、尧天乃至于许许多多的人也都受到了牵连。 就在罗天要暂时离开去接应管良等人的时候,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了脚步,随即转头说道。 “这么说,帝城主是相信了我的自辩?” 面对罗天提出的这个问题,帝朗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了罗天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一股鼓励的味道,而罗天也同样从这个眼神中明白,他获得了一次可谓是绝无仅有的机会,而能够在帝朗手中获得此机会殊荣的只怕也就仅他一人了。 就在罗天和天座化身离开之后,很快就来到了和管良等人约定的地点,这是罗天之前要求管良做到的那二十条退路之一,在看到了管良和杜曦瑶的同时也看到了尧天。 时隔许久之后的再见,让两人之间产生了宛如崇山峻岭一般的隔阂,似乎乍一想,这期间所有的事情都是从当初尧天的不告而别后发生的,不过罗天是一个理性的人,他知道这些事情怪不得尧天,只能说命运使然。 “罗天……” 尧天突然轻声呼唤了一下,但随即就被罗天伸手制止了,他现在没空跟她说话,而且罗天更加清楚的是,如果当初另一个罗天真的找到尧天合作的话,那么他一定料想到了今日的种种可能,甚至包括现在,也是另一个圈套。 “走吧,帝城主在等我们。” 罗天的话让管良和杜曦瑶都吃了一惊,原本以为这将会是一种永别,就算再不济,罗天也会锒铛下狱,因为反抗肯定是不明智的,但是如今当他们看到罗天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跟前,不得不又一次为之叹服。 “你的罪名洗刷干净了?” 在前去的路上,管良问道,罗天对此却是笑而不语,虽然罗天能够反驳帝朗提供的证据,但在另一个罗天亲眼被帝朗看到之前,罗天的自辩却仅仅只是为他提供了一个机会罢了。 当四人重新回到岁月城城主府的时候,此时在城主府里又多了一个人,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并非人类的人。 “这位是——?” 罗天问道,如今的他虽然说仍旧还有嫌疑,但却已经能够拥有在这种场合说话的资格了,而这种资格不是帝朗所赋予,而是他自己为自己争取来的。 “可以信任之人,更重要的是,他的造梦技术可并不会比你这位朋友要差。” 听到造梦二字,罗天和尧天都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一个神界之人,也许是看到了罗天眼神中的疑惑,那名造梦之人说道。 “并不是每一个神界之人都渴望改变和战争。” 他的话让罗天点点头,这一刻也想起了天忌和瑶主,很快他就正色道。 “所以,我们现在已经身处梦境之中了?” 罗天的提问让一旁的尧天也有些发愣,因为连她也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入梦的迹象,罗天见状顿时也就明白了过来,能够被沧浪城城主所青睐,同样在他身边谋得一个重要席位之人,可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爱好和平之人。 “这是一个三层梦境,我想这样应该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隐藏我们之间的谈话了。” 帝朗的回答让罗天心中一震,正要发问,却见一旁的尧天比他更加吃惊,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三层梦境,你竟然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你究竟是谁?” 尧天的震惊和质问在情理之中,这同样也是罗天想要知道的问题,虽然帝朗的解释能够证明他的忠诚,但这份忠诚的对象仅仅只是帝朗,而不是忠于他们眼下的这个计划。 “清雅祭司当然不会听说过我的名字,而我……也只是对造梦之术颇有几分天份罢了。” 他的话让尧天愣了愣,却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离开神界之前她的确也是神界的一名祭司,和那惊涛大祭司也仅仅只是等级位阶上的差别罢了,本质上他们都是最受到神界子民敬重的一群人,和中天界的七大城主没什么不同。 但如今的尧天想必也早已成为了神界的叛徒,也失去了她的祭司身份与资格,甚至成为了人人痛骂与不齿的对象。 “三层梦境简单来说,就是身处梦境当中的人继续创造第二个梦境,并且在进入第二个梦境的基础上创造了第三个梦境,而如今的我们便身处在这第三个梦境当中。” 他的话让罗天心中一动,这种创造三层梦境的事情其实他过去也曾经做过,而且此时的罗天看了管良一眼,却发现管良也正好看着他,回想当初在妖界的时候,他们前往邪支一脉,并且在那里遭到了一次来自妖界幻境的袭击,而罗天正是在原本幻境的基础上再造一个新的梦境,以梦境侵蚀幻境的方式成功击碎了敌人的阴谋。 “我听城主说起过你,他说你也拥有这种能为,不是吗?” 正当罗天还在回忆的时候,那人突然间看向罗天,并且逐渐开始释出友谊,对此罗天淡淡一笑,也微微点头作为回应,说实话他对于这个人的出现并不感冒,但他既然是帝朗的人,那罗天也自然不会逾越了分寸。 管良等人既然到来,加上帝朗这边的人和孟百生,可以说这许多人聚在一起将会作出的决定,足够影响中天界现今的局势了,不过当众人心中都觉得要开始进入正题的时候,却又不禁在这一刻变得沉默了起来。 管良、杜曦瑶甚至是尧天,这一刻显然是以罗天的马首是瞻,而孟百生是罗天请来的,虽然他并不一定就抱持和罗天相同的立场,但眼前之人和他的关系最疏远,他可以管也可以不管,在这一点上,罗天和帝朗都不会强求于他,毕竟他的主要责任是治病救人,就算未来神界和人界真的打响战争,也不需要他出谋划策和冲锋陷阵。 “罗天,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沉默片刻后,帝朗率先打破了平静,他提问的对象是罗天,这样的一种态度倒是让罗天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他倒是镇定的很快,随即说道。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帝城主你应该知道,就算搞出这样一个三层梦境其实也没有什么用,我不可能离开这里就停止思考,而是会一直不断的思考,只要我思考就必然会被另一个我所洞察,所以我在想,帝城主今天与会的真正目的,以及……他的来意。” 罗天说完这番话后率先看向了帝朗,随即又看向了另外的那名神界之人,而他的这番话顿时就让管良、杜曦瑶、尧天和孟百生的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惊讶。 的确,从表面上来看,他们就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的,但罗天却十分的清楚,师童、天忌、冥见前往神界拯救炼妖皇是一回事,罗天被人构陷以及曲家满门被杀是一回事,罗天今日提到的神界在培养“人神”是一回事,神界和鬼界的可能联合是一回事。 同样的,他们今天与会所为的目的则是另一回事。 616 尧天的秘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如此众多的事件当中,到底哪一个才是最主要的,而哪一个又是次要的,对每一个人来说都不一样,而现如今摆在罗天跟前最至关重要的问题便在于此,他要找寻出每一个人置身于所有事件当中的那个平衡点。 帝朗身为直面神界的主事者,他的主要职责就是提防神界、维护人界,因而很显然,关于神界制造人神的事情是他最为看重的一件事,但是这件事相对于天忌、冥见来说却绝非主要,而师童又当真是为了想要拯救炼妖皇才去的神界吗?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帝朗倒是没有任何表示,他好似在等什么人的样子,又或者罗天并没有说到点子上,这一刻的沉默倒是让一旁的管良和尧天两人有了一丝些微的诧异。 之前管良三人离开后,尧天便将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了一下,但是却并未提及有关璇儿的事情,对管良和杜曦瑶来说,时间长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是尧天还是帝朗都不应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但遗憾的是,不仅是被暂时扣押的尧天不知情,就连帝朗也好似对此毫无所知的样子,这让管良感到难以置信。 “帝城主,我想请问……之前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个同伴,她此时在哪?” 当管良的声音打破瓶颈的时候,帝朗的眉宇间有了一丝波动,这不禁让罗天的心中一动,果然,事情有了不一样的转变。 关于璇儿的事情,管良并没有对罗天提到过,对于管良在乎的这个人,罗天的认识也和当初还在西北十三镇时没有任何区别,但此时想来,或许是管良的隐瞒而让他忽略了同样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抱歉,我也不知道她此时身在何处。” 帝朗的回答虽然敞亮,并没有任何作伪的痕迹,但罗天还是察觉到了他隐瞒了一些事,而管良听到这个回复后也是本能的皱起了眉头,但他刚想再度追问的时候,却被罗天抢先一步说道。 “帝城主,我也有一个问题。” 关于帝朗此人,罗天虽然并不了解,但阁楼一会,加上师童对其的评价,让罗天也算是从侧面领教了他的部分为人,这是一个不同于一般的正义人士,他会为了寻求他心中的正义去做一些出格的事,单从这一点上就足以将他和那些循规蹈矩的卫道者们撇清关系。 “她是如何进入中天界的?” 随着罗天伸手一指,众人的目光汇聚之处正是尧天,此时尧天脸色一变,与此同时管良的心中也莫名的一阵乱跳,众人再度回望向帝朗,似乎也等待着这个时隔许久的疑问。 要说管良怀疑过尧天的来历吗? 那肯定是怀疑过的,不管如何,她都是神界之人,只要是神界之人就一定会受限于星海和瀚海而无法前往其他境界,但是,由于尧天并不是偷偷一个人来到人间的,而是奉了神界惊涛大祭司之命来拜访命天教的,所以即使管良心中存疑,却并不会从出发点上来质疑尧天的动机和目的。 但是这一刻,或许也恰恰是因为罗天提到的缘故,又或者是他和尧天之间早已“玩完”的缘故,不禁让内心早已消失的疑惑再度被提了出来。 罗天询问的对象是帝朗,而并非尧天,很显然这个问题要由专门负责处理神界关系的帝朗来回答,而且这个问题提的很微妙,有一种让人听上去会察觉出不信任的感觉,而且,这个问题是罗天这个还并未洗刷干净嫌疑之人提出来的,那就更让人觉得有几分蹊跷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 然而,让众人感到更加诧异的是,继帝朗之前的“无知”之后,他再度表现出了自己第二度的“无知”,而这两个“不知道”串联在一起,也不禁让罗天和管良等人的心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想法。 之前罗天提问时的那种不信任,其实就有一种微妙的试探存在其中,毕竟倘若帝朗无法处理好他的分内职责,那他何以能够成为一名公正的审判者呢,又何以以任何正义的口号去审判罗天呢? 所以,面对罗天这名嫌疑者的质疑,他必须要给出一个理由,哪怕是伪造的借口,也要清楚明白,但是他的回答很显然无法让在场的任何一人感到满意。 就在此时的气氛越发的沉闷的时候,一旁的孟百生突然间开口了,本来他是没有资格开口的,毕竟在场的无论是哪一件事跟他的关系都不大,他完全可以落得轻松,加上他职业的特殊性,谁也不会对他不利,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今后是不是会有个大灾大难的时候,倘若有一份孟百生这样的人情,总是好的。 “罗天,我认识她。”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讶的在场众人始料未及,就连罗天也没想到,孟百生竟然也会和这些事扯上关系,而此时面对众人疑惑,孟百生也没有去在意尧天脸上异样的表情,继续说道。 “在九年前的一次幻海夜市当中,我曾经见过她,想必她就是通过那样的渠道进入中天界的。” 孟百生的话音落下后,罗天便注意到了尧天的神态变化,虽然不敢十分的肯定,却也多少能够猜到她和幻海夜市的关系,或者说,她和那名神秘的幻海夜市主人之间有过的一些交易。 帝朗没有撒谎,也没有刻意隐瞒,他是的确不知道,但是第二个无知虽然有了结论,却仍旧无法断定他的第一个无知也是有原因的,而此时随着众人的目光再度转向尧天,只听到尧天此时说道。 “不错,我并没有从沧浪城的方向进入人界,而是走的惊涛海的其中一条支流,而这条支流通往天人之境。” 天人之境! 又是一个关键性的地名,但随着尧天的话音落下,管良立刻就出言驳斥道。 “绝不可能,天人之境非人界之人不能进入,你又如何能够从天人之境进入中天界?” 面对管良严厉的质问,但此时此刻,罗天和帝朗却是在对视一眼之后,两人的心中都已经隐约的猜到了那个答案。 “如果我说,我并非是纯粹的神界之人呢?” 尧天的话顿时就让管良愣住了,一时间脑海中盘旋着过去的记忆,半晌也没能让他回过神来,而此时的杜曦瑶更是惊讶出声。 “难道说……你就是师父口中的‘人神’?” 伴随着“人神”二字被杜曦瑶喊出,而尧天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罗天和帝朗两人的心中都是一阵叹息,事情演变至此,是他两也没有想到的,这其中的故事和秘密,若非当事人亲口说出,委实也太过骇人了一些。 而罗天或许还好一些,毕竟他见过云袖,也知道她肚子里所孕育的妖灵,但作为其他人来说,虽然知晓神界和妖界的这些耸人听闻的秘密,却也还是头一次见到人神或者人妖这样的存在,又焉能不感到震惊呢? “人神,哈哈哈哈,你竟然是人神!” 管良此时宛如失心疯一般,口中念叨着这个字眼,他的神情有些落寞,但谁也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毕竟如果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着感情以及行为的欺骗,其实都可以算得上是老生常谈了,但人格乃至意识上的欺骗却是任何人也无法容忍的。 尧天此时说出了她内心隐藏的最大秘密后便一言不发了,对她而言,走到今天这一步又能怪谁呢,该说命运使然吗? 不过,这一刻相比起管良的悲哀而言,罗天表现的倒是要冷静许多,此时他转过身去看向尧天,说道。 “即便你是人神,但依旧是半人半神之体,让我好奇的是,你那半神之躯又是如何通过星海和瀚海,而那半人之体又是如何瞒过天人之境的识别?” 罗天的提问让在场众人此时又再度陷入到了疑惑之中,的确,既然是半人半神,那就应该同时受到两种限制,而不该是两种限制都被消除了才是,不过此时的帝朗和孟百生却是在罗天提问的当口,就已经知晓了答案,而这个提问同样也是说给管良听的。 “人心神性,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的结晶,能够创造出这样杰作的人,才能堪称真正的大师!” 孟百生的一句感慨也同样是为罗天的提问给出了答案,而这一刻的管良也随之清醒了过来,刹那间有一种梦醒如初的感觉。 正如当初罗天所说,天下五族用来维系传承的方式并不一样,人依靠血脉来划分族群归属感,而神界则是依靠神性,也就是神之精神。 天人之境这个地方其之所以非人不能进入,其所识别和检测的也恰恰就是这种人族的血脉传承,只要拥有一颗如人类一般可以造血的心脏,便能够自如进出天人之境,而天人之境里有什么,无需多言,而这便是神界的目的,当然,也不是神界所有的目的。 “哼,这也能称之为大师,依我看,他还差得远!” 然而,正当众人惊异之际,却迎来了罗天一句鄙夷的言语,而这话不禁让一旁的杜曦瑶心中一动,同时也迎来了罗天对视的目光。 “好你个罗天,口气当真不小,这样的能为难道也不被你放在眼里?” 孟百生的话响起,却是让罗天微微一笑,随即转头看向帝朗说道。 “天道的绝对创造出了绝对的人以及绝对的神,人和神无法孕育出后代,妖和鬼也不能在同一个世界中生存,这就是绝对规则,但有的人只想要走捷径,妄图打破天道的约束,成为全新的‘创世神’,你觉得——可能吗?” 罗天的话让被他所直视的帝朗微微一笑,关于罗天话语中隐藏的东西他自然是一目了然,不过此时却并不是说这些东西的时候,而是到了这个时候,帝朗终于是明白了罗天的用意。 是的,罗天找寻到了那个众人之间的平衡点,或者说突破口。 “我听说,你认识一个叫姜小云的人?” 随着帝朗重启话题,罗天便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他所洞察,对此罗天倒是没有半点隐瞒的必要,随即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不止是他,我还认识炼妖皇,不过看样子,现在的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至于剩下的那个人,我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可供参考的人选,却并无证据!” 随着罗天这番话说出,管良和尧天同时心中一动,终于是明白了罗天在说那“逆天三人组”的事情,而且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的确,当绕了一个圈子之后,问题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关键点上来。 意识究竟是如何突破规则约束的。 随着罗天将炼妖皇的事情说出之后,帝朗沉思片刻,也不禁微微皱眉,对于他这位神界事务处理专家来说,自然明白神界那种地方的特殊性和危险性,对于师童三人前往神界救人也预感到了一丝不妙,而且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由不得他从长计议,当下他便点了点头后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动手。” 不过就在他话音刚落,却见罗天并没有想要一同动身的意思,这不禁让他也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伸手一挥,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虚空当中再度浮现出一条处于沉睡当中的人影,管良定睛一看,正是璇儿! “抱歉,此女来历不明,我不得不慎重起见。” 帝朗的话是说给罗天听的,而此时的管良却早已快步上前抱住璇儿,探查一番无果之后,不禁疑惑的看向帝朗。 “我并未对她动过手脚,也不清楚她沉睡的缘由,不过有一点倒是让我很在意,那就是她左手中的那个东西。” 此时,随着众人的目光汇聚,只见沉睡的璇儿左手当中,赫然便是一枚正在闪耀着辉光的天悲玉! “难道是……暗?” 此时,随着管良的声音响起,罗天等人也都流露出了慎重的模样,而与此同时,管良忽然间好似想起了一件事,他猛然间再度大声喊道。 “罗天,快建立起你的梦境独立空间,陆恒……陆恒他有救了!” 617 轻重缓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璇儿进入了暗之空间。 管良的话让罗天猛地就醒悟了过来,此时的他也顾不得其他,开始联系天座化身重塑梦境独立空间,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没有忌讳其他人的存在,因为对他而言,陆恒重于一切。 不过,就在罗天准备进行建造的最后一步时,他猛地想起了一个问题,这不禁让他停了下来,随即看向了在场唯一一个他叫不出名字的人。 罗天没有说话,他心中装着一个之前的疑问,当他发现那人也在注视着他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动,让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抱歉,是我疏忽了。” 罗天的话说的莫名其妙,让管良等人都是一怔,他们这一次似乎也已经做好了进入梦境独立空间的准备,然后再让罗天来诉说详细,却没想到似乎事情又发生了某种变故。 不过很快尧天此时也明白了过来,随即说道。 “在这个三层梦境当中,时间的关联性是错乱的,你不打算撤离吗?” 尧天的话让管良、杜曦瑶和孟百生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而当他们也都看向那拥有高超造梦天赋的神族之人时,却见他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似的,一点都不为所动,很快众人又看向了帝朗,毕竟他是帝朗的人,或者说是沧浪城的人,但是同样也没有在帝朗的脸上看到那种应有的表情。 这样的状况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就看到罗天挥了挥手,让天座化身带着帝幻结束此前的行动,重新消失在了独立空间当中,而在这一切都做完之后,罗天才说道。 “我们出发吧。” 终于,罗天的话让帝朗点了点头,他相信罗天是一个分得清轻重之人,既然他们已经确定下了行程,自然就不应该顾此失彼,而罗天之前的行为他可以认为是恍惚,也可以认为是他重视陆恒这个朋友,但这样的感情在他的脸上外露,却并不应该,毕竟眼下的事也可以说是完全以罗天来作为主导,连同帝朗决定前往神界救人也是罗天一手促成的。 当管良等人也明白过来之后,心中倒是为罗天感到有些惋惜,毕竟这是最佳的时机,璇儿手握着那枚天悲玉消失,那定然是拥有能够唤回陆恒记忆的法子,而且这记忆还是前世的记忆,所以她之前才会带着管良前往时间回廊,而此举的目的也定然是想要追溯到一个陆恒存在过的正确时间点,管良心想,恐怕除了神,谁也无法让时间完美的回到到过去的某时某分某秒,从而精确的和陆恒所在的那个世界完全重合。 但遗憾的是,罗天不能前往梦境独立空间,毕竟那是完成让陆恒涅槃重生最后必经的仪式之地。 不过正当管良等人为此感到遗憾的时候,却见罗天忽然又停下脚步,看向了管良等人,诧异的说道。 “难道你要抱着她一同前往” 罗天的话让管良等人一怔,当管良正要说他的师尊也在那里,他必须得去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不过一旁的杜曦瑶看起来虽然明白了什么,却仍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照顾好她,另外,我让天座化身留下来,你们替我走这一趟梦境独立空间。” 罗天的话让杜曦瑶大吃一惊,正要出言拒绝,却再次被罗天给抢先说道。 “不用多言,就这样吧。” 说罢罗天重新召唤出天座化身,随后对他耳语几句,天座化身在聆听的过程中频频点头,脸上不时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模样,同时又不时的看向管良、杜曦瑶两人,当罗天交代完一切之后,杜曦瑶把握机会,当即出声问道。 “师父,你当初以空间挪移之术将我招来,不就是希望通过我的清微妙法可以帮你解除神界的特殊环境吗?” 杜曦瑶的话让罗天摇摇头,关于这个问题他早已想通,此时也不妨直接说道。 “我想过了,若是你的那位师妹不来,单凭你和我,想要破解神界的灵气压制也是无计可施,不过你放心,我另有他法,倒是无需如此兴师动众。” 罗天的话分明是有意的借故拖延,毕竟连师童等人都已经去了神界,哪里还是罗天口中的无需兴师动众呢,但此时的杜曦瑶还想继续争辩,却被罗天及时喊停,而在两人对视的眼神当中,杜曦瑶竟然发觉了一丝求恳之意,这不禁让他的满心关怀之情被咽了回去。 对于罗天来说,即使他没有法子及时救助陆恒,却也希望有人能替他及时完成这次的事情。 杜曦瑶不再说话,眼见是听从了罗天的安排,而此时罗天本来还想再多说两句,却是不再多言,他深深的看了管良一眼,在临别之前最后说了一句。 “管良,我把陆恒的性命就交托在你的手中了。” 随着罗天话音落下,他和帝朗以及那神界之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而同样的,一旁的孟百生在眼见他们已经交代完毕之后也说道。 “既然你们已经做出决定,那老夫也该离开了,罗天,若是有暇,再来陪老夫喝上两杯。” 此时此刻,留下来的三个人心中升起了一个疑问—— 怎么做? 虽然罗天有所交代,而管良也有了一些眉目,但进入梦境独立空间找人却仍旧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情,而且对于管良和尧天而言,他们的心并不在此,而是有比这更让他们关心的事情,或许在场唯一心系罗天交代之事的也就唯有杜曦瑶了,至于天座化身,纯粹是出于罗天的安排,对他而言,无论救谁都毫无紧要。 在众人思考之际,却是谁也没有率先提出过任何意见,众人个人心中的想法不同,但在场的这三人之间却也有着一条特殊的纽带在维系着彼此的关系,这种感觉其实说起来很奇怪,毕竟他们彼此间只有稀疏平常的关键,一同陪伴上路还好,但要一起去做点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又感到相互别扭,但恰恰是这种别扭的感觉,反倒是能够在这一刻起到一些关键的作用。 而这一点又是否同样被罗天考虑了进去,所以才会刻意的留下他们三人呢? “既然是罗天的决定,我愿意为他走这一遭。” 尧天突然间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的话并不是对任何人说的,而更像是对自己说的,无论是她心中对真正的罗天的那份歉意,还是她为了自己,也为了她来到人界的真正目的,都需要主动来打破这个僵局。 尧天的话音落下,她和杜曦瑶同时看向了管良,毕竟管良知道的更多,倘若他不参与进来,那凭借杜曦瑶和尧天只会面临更多的麻烦,那么管良有可能会不参与进来吗? “既然你们都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随着管良一声苦笑,他的面容也变得逐渐坚定了起来,他所为的不是罗天,更不会是尧天,或许有几分对杜曦瑶的关照,但更多的则是来自于他对璇儿的感情,如果真要让他在师童和璇儿之间做一个选择,他很大概率还是会选择师童,毕竟那是他如父亲一般的恩师,但罗天和帝朗既然已经着手处理那边的事情,对管良来说,他也能够在想通一切之后安心下来处理这边的事情。 当三人各自心中都已经有了决定之后,三人此时也一同笑了起来,笑容中虽然多少也带有一点苦涩,但却也算是能够相扶相持了。 就在管良这边达成统一意见的同时,此时的罗天、帝朗三人也开始朝着神界的方向而去,是的,他们并没有去走什么秘密通道,而是走的沧浪城的方向,虽然此行路途较远,但罗天却知道,帝朗必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而且罗天也没有忘记,当上一件事情结束之后,和帝朗同行的他也将会回到嫌疑人的这个身份,他并未完全洗清嫌疑,所以他不会在大方向上违背帝朗的意愿,除非帝朗问他,否则他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这一路上,罗天一直在和魔能进行着交流,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也不再去理会自己的心思是否会被其他人所察觉,掩饰这种小事对他来说也已经毫无意义了,而他和魔能不但交流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在就师童的秘密规则进行交流。 “这位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真不愧是一位奇人。” 这样的评价对魔能来说似乎已经算是最高规格了,而罗天听后不免想笑,虽然师童当时对自己的教导可谓是全无保留,连他对这门规则的所有心得也是知无不言,但就如同另一个罗天会在掌握一切情报的前提下也败给了真正的罗天一样,即使是同一句话对于两个不同的人来说,也能够产生出截然不同的见解,那是经验阅历所得出的差异,毕竟谁也不能和天道并轨,而像罗天、师童这样的入道释者也仅仅只能和天道产生某种共鸣。 所以,罗天很清楚,这门规则该怎么用,可不能以任何常理度之,他不是师童,也没有师童的心性、经历,所以他需要认真的思考一下,而这同样也需要魔能的帮助。 一路上,罗天、帝朗三人并未进行过任何的交流,以他们现如今的脚力,从岁月城赶到沧浪城不过三天的时间,而在这三天里,一切都显得很平常,并没有发生点什么状况,虽然说罗天心中很清楚,自己此时仍旧还身处那三重梦境当中,这样做虽然可以暂时性的避免自己的想法被另一个罗天所洞察,但失去联系对另一个罗天来说,同样也可以成为某种被利用的方向,毕竟他拥有和自己相同的思想与智慧。 三日之后,当两人来到沧浪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而此时罗天才发现,那名神界之人显然很疲惫的样子,而这样的感觉在这一路上始终都不曾出现过。 “辛苦你了,去休息一下吧,临走的时候我会吩咐人通知你。” 帝朗说完后,那人便点头离开,此时罗天心中有些好奇,于是问道。 “他应该不是你从战场上擒下的俘虏吧?” 罗天的好奇让帝朗微微一笑,于是回头反问道。 “怎么,你和陆恒也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结交的?” 听到这句反问,罗天顿时就笑了起来,很快两人便进入沧浪城城主府,而在这段路程当中,罗天感受到了数股强大的气息,丝毫也不比他在西北十三镇所感受到的要差,想必这沧浪城中也是藏龙卧虎之地。 一路来到城主府,罗天倒是没有显得过于拘谨,这里有不少人,他们看到帝朗的时候纷纷出言见礼,而见到罗天的时候则是脸上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他们都知道罗天是谁,也多少知道一些帝朗此行的目的,但看起来,他们两人却并非是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帝朗坐下之后,让罗天也一并坐下,随后为他引荐在场众人,当介绍到最后一人的时候,帝朗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随即说道。 “这位是来自蟠龙道的尊者。” 听到蟠龙道二字,罗天不免心中一动,往事如走马观花般的闪过脑海,但却并未流露出任何的表情,对他而言,这段过去早已远去,虽然他从不曾忘记,却也同样不芸于心了。 “罗天见过蟠龙尊者。” 还记得当初罗天第一次前往悲叹城的时候,在一座大桥上还曾经再次见到这位蟠龙尊者的身影,也不知道是蟠龙道上出了什么事,不过此时的他不说实力早已超过对方,就说他的心性恐怕也已经不在在场众位尊者之下了。 “后生可畏,你能得到城主的认可和赏识,还望你今后以保护中天界为己任,切莫肆意妄为。” 他的这句毫无营养的教导罗天自然也是虚心接受,而在众人一一问候见礼之后,帝朗这才说道。 “神界方面最近如何?” 当询问起了正事的时候,罗天也变得肃然了几分,他能够想得到,帝朗不是经过沧浪城直奔神界,而是选择在此停留,必然是早有安排,甚至于这样的计划与目的和罗天、师童等人是同时进行的。 618 神界现状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界可以说是和人最容易相处的一个族群的,当然这种和谐主要是来源于天理的认知,古往今来的帝王总是受命于天、而自称天子的他们也象征着如神一般的地位和权力。 而事实上也同样如此,虽然中天界早已没有了皇权,但却有着星海和瀚海这两条“毒海”的存在,阻断了人和神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对人而言,部分人信奉着天理而对神有着一种本能的敬畏之情,对神而言,人同样也是他们好奇且有着某种神秘感的族群。 可以说几乎从未打过交道的两大族群,又何以会有任何事务的发生,这是罗天心中的第一个疑点,但是直到在场众人七嘴八舌的把问题逐一说了一遍之后,饶是已经算“出国”二次,对外族有过更多了解的罗天此时却也不禁感到有些惊讶万分。 “这么说,有一部分神界族民是居住在星海和瀚海以外的地域?” 罗天说这番话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是西北十三镇,对中天界的人来说,每一名生活在西北十三镇的人都是被放逐的对象,他们就和古代被发配边疆的死囚一样,早已脱离了人类的户籍,早已不再算是一个人了,至少不是正常人。 那么,这样一群生活在星海和瀚海之外的神族之人,是否也是这种情况呢? “是的,而且数量还不少,神界周边并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在海上有着数不清的岛屿,可以说,有多少岛屿就有多少神界之人在此定居,而且这些年来,随着海平面的上升,也让部分岛屿上的人群开始重新寻求新的陆地作为定居点,而照这样的推进速度来看,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踏上中天界的大地。” 这话是一名尊者说的,他的话让罗天皱起了眉头,神界并不是漂浮在天上的,而神也不是居住在天上的一群神仙,他们和人一样,脚踏实地的生活着,如果此人的话是真,那么神界之人和中天界“抢地盘”的事情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生。 罗天的心中在思考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帝朗在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自己的回复,罗天心中一动,随即说道。 “不能划分出一片保留地,作为部分神界之人的暂住地,等到他们找寻到新的岛屿再行迁移吗?” 罗天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正如帝朗身旁的那名神界之人,神界并非都是危险的军国主义分子,而中天界也并非密密麻麻住满了人口,很多问题只要能够有人居中调和一下,为何就会遭来恶果,而帝朗既然是中天界专门负责处理神界事务的专家,那么他必然也面对这这种问题。 罗天的话音一落,现场原本还有的一些声音刹那间便消失了,不少人此时都古怪的看着罗天,这顿时就让罗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过他并没有改口或者说抱歉之内的话,而是等待着帝朗的回答。 “罗天你可知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适应神界之人的生存?” 帝朗的反问一出,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果然,适合神界之人生存的唯有绝对纯净的灵气空间。 关于此点,罗天之前并非没有想到,而是他故意没有提出,只是神界的情况完全不同,毕竟他们并非侵略者,和鬼族试图以死秽之气遍布人间的侵略野心完全不同,而神界的普通人说白了就和中天界的老百姓没什么区别,即使他们真有想要长久住下来不再搬离的野心,但帝朗也必然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然而,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突然间,他的心中划过了一个念头,再次看向帝朗的时候,不禁看到了帝朗脸上几分隐含鼓励的笑容,这让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这群人……都是人神?” 当人神二字从罗天口中说出的同时,之前其他人看他眼神中的那股子疑惑消失了,当罗天明白真相之后也和众人一样齐刷刷的看向了帝朗而此时帝朗说道。 “只能说大部分都是人神,具体数量难以统计,而且有多少流入中天界当中谁也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是为了寻得一处生存场所,还是如你那位朋友一样怀揣着不明的目的,谁也不知道。” 帝朗的话一出口,立刻就让罗天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而被帝朗提到的尧天,也的确如此,而且罗天更加能够肯定的是,如果真如孟百生所说,人神是拥有人心神性的这样一种特殊的生命特征,那么人神可以轻易的瞒过天人之境的识别和检测,通过断魂海进入中天界,可谓是防不胜防,而到时候不但沧浪城形同虚设,而神界一旦有心制造混乱与阴谋,恐怕中天界将会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正当罗天低着头思考着问题的症结与未来的时候,猛然间他就想到了另外的几件事,而就在此时,帝朗屏退了在场众人,唯独留下了罗天。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罗天从进入沧浪城城主府后,神态表情的变化就被帝朗收归眼底,他很清楚,如果说他自己就是处理神界事务的专家,那么在神界的问题上根本就不需要罗天的插嘴与补充,罗天知道的他都知道,罗天不知道的他也知道,但帝朗带罗天见识今天的这番讨论,目的就是为了引申出那些罗天知道而帝朗却并不知道的东西。 比如说——人妖。 “我有一位朋友,他曾经引家逢变故而被人掳走,回来后被迫怀孕,而怀上的那名婴儿便是一个妖灵。” 罗天开始讲述云袖的经历时,帝朗一直在留心倾听,关于这件事,帝朗虽然也知道一点内情,却并不清楚更多的详情,乃至于当罗天提到万季安等人的名字时,他的眉头忽而皱起,忽而凝结,看的出帝朗也如罗天一般,在分析这其中的问题所在,同样也在结合现实将其结合在一起。 当罗天说完云袖的故事后,帝朗正要做出总结,却听到罗天又继续说道。 “还有造化之门一役,魔界是如何进来的,这同样也是一个问题,我还有一位朋友,她是在长大之后通过魔界的封魂仪式入的魔,但据我的观察,她入魔的情形似乎并不彻底,虽然我不太可以肯定是封魂仪式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她自身的问题,又或者是施术者本身的问题。” 罗天此时又提到了董恋云,当初罗天和魔能在谈论起董恋云的伤势时,魔能曾经告诉过他关于魔界的封魂仪式和赦命之术的区别,也因此而让罗天意识到,董恋云似乎并没有完全入魔,她还留有人类的部分表征,那就是她的心脏仍旧如人类那般的跳动,只是无法造血罢了,也正是从董恋云身体上的疑惑让罗天将矛头指向了那名叫劫影的魔人,但是劫影的身份地位显然是不够他对董恋云做出这种举动,所以他的背后必然还会有其他人的致使。 而如今想来,恐怕真相是魔界有一些人并不想让董恋云完全入魔,或者说从劫影出现在当初因寒山寺覆灭之后的姜小云跟前,这场来自于魔界的阴谋就已经开始上演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劫影选中的对象是姜小云,而最后却阴差阳错的“造就”了董恋云。 罗天对帝朗的信任来源于师童的认可,以及在那阁楼之中他对奈西的认识,虽然不多,却也并不妨碍罗天对帝朗实话实说,罗天很少能够相信一个人,同样也不是什么正道中人,无论世人眼中的“正义”该如何来下定义,究竟是能够战胜邪恶的才是正义,还是胜利者口中的正义,那都不是罗天会去在意的。 罗天的叙述让帝朗似乎也没有料到问题会如此严重,而在他沉思片刻之后说道。 “如果说炼妖皇因为他前代神界大祭司的身份而让妖界和神界有关关联的话,那么魔界的关联性又在哪里呢?” 虽然自古以来,妖魔、魔鬼这些词汇都是连着来读的,从天理的角度来看,这些都是非人的代名词,但罗天和帝朗都很清楚,这些关联词汇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因为即使把这些词调换一下,除了不能证明天理外,其实都说得通。 “我还在调查。” 罗天没有说不知道,而是说自己还在调查,但这样的一个结论显然是不足以说服帝朗的,他是一个严谨的人,宁愿以奈西那种身份出现在那栋阁楼当中,不惜和鬼界打交道也要看一看罗天是怎样的一个人,虽然迄今为止,所有问题的疑点几乎可以说是都没有答案,但罗天的心中却认为,其实答案早就已经出现了,只是身在庐山中的自己并没有摸透罢了。 “如此看来,炼妖皇确实是一个重要之人。” 帝朗的话让罗天心中也如此认为,虽然他并不能肯定找到了炼妖皇就能探明一切问题的缘由,但这却是目前唯一的一个突破口,也是将所有问题联系起来的关键所在,神界之行势在必得,不管面对的是如何的艰难险阻,此行的目的也一定要达成。 帝朗此番回城为的就是罗天口中的这一席话,虽然说这样的一段话两个人完全可以边走边说,这样还不会浪费时间,但帝朗和罗天都很清楚,任何没有凭据的结论从他人口中说出,留下来的只会是疑心,而不会是任何结论。 在离开沧浪城之前,帝朗派人通知了那名神界之人,三人决定继续踏上前往神界的旅程,而在三人汇聚之后,罗天问道。 “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前往神界,神界之人真的会放行吗?” 罗天的话让帝朗淡淡一笑,回答道。 “也许,神界之人也正在等待我们的拜访也说不定呢!” 就在罗天这边决定踏上前往神界的旅途同时,管良、尧天、杜曦瑶三人也在为他们即将进行的梦境独立空间之旅而犯愁。 罗天不在,但是却留下了天座化身,所以只要三人愿意,随时都可以开启这段奇幻之旅,但不同的是,三人的心中各有各的想法,而且最关键的问题并不是来自于三人本身,而是那名尚在沉睡当中的少女——璇儿。 璇儿仍旧未能苏醒,虽然管良三人可以大致肯定此时手握天悲玉的她已经进入到了找寻陆恒的旅途,但是谁也不知道当他们碰面之后又会发生点什么,而且当尧天不经意之间看向管良的时候,发现他正一遍又一遍的整理着璇儿的衣襟,这样的举动也不禁让尧天一阵阵失神。 尧天和杜曦瑶自然也感受得出管良对璇儿的那份情意,即使他并没有刻意表露出来,但这样的关心则乱,却是非常容易影响到他的判断,也不知道罗天为何会那样决定让他们三个人来进行这项艰难的工作,如果说留下来的人当中没有管良或者是没有尧天,或许一切都好。 “我说,做这样一个决定当真有这么难吗?” 许久之后,杜曦瑶有些坐不住了,这样的话从她这样一名拥有空灵道心的人口中说出,确实有些反常,她的话并没有迎来尧天和管良注视的目光,因为在他两之间,也有着一道无形般的枷锁,在妨碍着两人做出决定。 杜曦瑶有些失望了,此时的她更加后悔自己没有和罗天同行,即使和罗天同行将要面临的是比眼前更艰难一万倍的艰难险阻,但却也是能够让自己安心的旅途。 此时杜曦瑶站起身来,朝着天座化身走去,而走到半路她忽然间想起,没有尧天,只要难以制造一个梦境之上的独立空间,而她迈出的步伐虽然停下却也不愿意就这样回转回去。 “管良,抱歉。” 此时尧天突然间对管良认错,却仍旧无法让管良脸上的神色有些微的改变,其实无论是神还是人神,对管良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即使是在岁月城再次见到尧天的时候,管良的心中也并没有完全忘记眼前的这个人,他仍旧能够回忆起彼此间曾经有过的那段快乐,即使他很清楚这样的快乐曾经在苍茫城被击溃过一次。 所以,管良在那之后也试图以欺骗自己的方式对自己说,尧天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她对自己的情却是真的,即使不完全为真,也是半真半假的,毕竟能够瞒过师童的秘密规则,还能够俘获男人心的女人,又如何能够作假呢? 619 为了生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路前往外海路上的所见所闻,让罗天感到心惊不已,饶是他已经算经历过大风大浪,却也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会见到这样的情形。 展现在罗天跟前的是人山人海,从沧浪城出发走了还不到千里之地这样的景象就一直存在于罗天的眼中,可能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几分疑惑,或者觉得这只是极少数的现象,但到了这里,罗天终于明白了问题的根本所在。 人神。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族群,是应该将他们划归为人类的范畴,还是神界,又或者他们是被隔离于这两大族群之外的异类? 如此多的人,如果不用规则力进行探查,每一个都和正常的人类毫无区别,他们拥有人的外表以及一颗属于人类的心脏,他们的神态表情自然而然的流露,完全不似妖界邪支一脉那群模仿人行为模式的妖,一切都是那么纯粹自然,但是他们看向罗天等人的眼神却充满了异常,那是一种混合了各种难以描述的复杂感情,从那样的眼神中,罗天看到了几许像是忌恨与期待的矛盾共同体。 罗天没有去问他们为何会来到这里,也没有去管他们究竟靠什么为生,因为到了后来,那漫山遍野的数不清的人根本就难以数计,就算罗天有心那也仅仅只是杯水车薪,甚至于那样的帮助并不是真的帮助,反倒是一种无心的加害。 在这段旅途中,帝朗和那名神界之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们好似对眼前看到的这一切都漠不关心,但罗天清楚的是,帝朗并非漠视,而是他需要从全局的利益去考虑任何一件和人界、神界关联的事情,所以他能够对眼前的这一切视而不见,甚至是默许了他们居住在这样的一片荒郊野岭,已经算是最大的恩赐了。 穿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山,终于,罗天三人来到了海岸边上,但是出现在罗天眼中的却并不是如妖界少海和断魂海那样一望无际的大海,而是另外一片让人为止侧目的景象。 只见那大海之上,有着无数漂泊的船只,那密密麻麻的黑点乃至黑影就好似无数只戏水和捕鱼的鸭子一般,那是远比陆地上还要壮观和凄厉的景象。 这时,一搜船只停靠在了岸边,船上下来一人,朝着罗天三人走来,在这个过程中,罗天忍不住以秘密规则进行探查,果不其然,他也是一名拥有人心神性的人神,而当这名人神在帝朗跟前停下之后,他做出了一个动作,那是一名“半神”在一名人界守护者跟前双膝跪地的姿态。 这一幕的发生仅仅只让少数人看向这边,但更多的人却好似早已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一样,仍旧还在海面上漂泊,等到这名人神站起身来之后,以最为卑微的姿态对帝朗说道。 “大人,按您的吩咐,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他的话让帝朗微微点头,随即他身旁那名神界之人从怀里掏出一些钱财赏赐了给他,而对方也宛如做贼心虚一般的将钱财放入囊中之后,却并没有再去管他的那艘船,而是忙不迭的就朝着罗天三人来时的方向跑去。 罗天看着他的背影,耳边则是传来了帝朗的声音。 “这些钱能够让他买通守卫,进入沧浪城,或许他能够在那里谋得一条生路,当然前提是,他真能抵达沧浪城。” 帝朗那平静的声音在罗天听来,就宛如说出午时三刻行刑的刀斧手一般,让罗天不禁想起了来时一路上所见到的那不下千万的落魄人神,他知道那人能够抵达沧浪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不仅仅是他囊中的钱财,就连他的人也会被那无饥饿的灵魂给撕成碎片。 对于这一切,如果是管良来了,他或许会于心不忍,或许会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自责,不管他们是人也好,神也好,亦或是人神也罢,那都是生命,而命天教虽然是中天界的守护者,但本质上仍旧是以救苦救难为名义的庞大教派,而这样的无辜对管良而言,是不分人与神的慈悲。 但是罗天不同,所以此时的罗天虽然也感到触目惊心,但却并没有管良那样的同情心泛滥,耳边听着帝朗的解释,对此罗天只是微微点头,随口问道。 “沧浪城的守护如此徇私舞弊,你这个当城主的既然知道,难道也不会去管么?” 罗天的反问让帝朗淡淡一笑,对此却并没有给出任何答复,况且他很清楚,罗天要的也并不是一个答复。 三人走上了那名人神临走之前留下的小船之上,随即小船无桨自动,显然是那名神界之人在以规则力进行推动,当船只驶入大海,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船只和人影,罗天此时也慢慢的收起了内心的好奇,慢慢闭目养神,他知道,这条抵达神界的路还有很漫长的旅途。 天色逐渐变暗,夜晚的大海渐渐的开始暗潮涌动,纤细的船只在大海中不停的被大浪拍打,就好似下一刻就会散架一般,但是这样的状况虽然持续了很长时间,却并没有对罗天三人造成任何的困扰,直到海浪逐渐停息之后,大海之上出现了很多船只的碎片,虽然并未见到任何的尸体,但罗天却知道,他们已经被大海所吞噬。 这就是生存啊! 罗天在心里如此说道,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人,甚至要比起他们更加的不堪,那是他还没有前往蟠龙道之前的样子,但是当他踏上了这条释道者之路后,难道就摆脱了生存的困扰,开始逐渐有了生活的味道了吗? 第二天、第三天的时间接连过去,但在大海之上却始终看不到尽头,不过来到这个位置,可以说周围还能够看到的船只已经微乎其微了,即便是再如何困难的为求生存的人神们,也绝不会为了生存下去而在这样的地方谋生,毕竟这和找死没有任何区别。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难得的风平浪静,帝朗坐在船头,看向坐在船中央的罗天问道,至于那名神界之人,则是一直站在船尾,监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我需要知道什么吗?” 听到帝朗的提问,罗天则是微微一笑反问道,他不是一个会去关心民间疾苦之人,但也不是一个会漠视人命之人,所以对他而言,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过问,就好似那些难过美人关的英雄一样,只要不踏出那一步,那就不会造成伤害,只要能够无愧于人,那就是侠之大者,至于能否无愧于心,那是圣人的境界,就算是英雄和大侠,也难以两全其美。 “你和我所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当帝朗深深的看了罗天几眼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而这句话一出口,却好似被罗天抓住了什么破绽一样,当即笑道。 “大多数人,换句话说,总归还是有和我一样的,不是吗?” 帝朗对此也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要说罗天的与众不同,倒也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此时的帝朗却很清楚,罗天明显是知道自己的言外之意,但他却并不想接着一茬,而这样的回避问题却恰恰是说明,罗天和那大部分人是一样的。 “你就不想问一些……譬如说,顾往昔的后事是谁处理的?” 眼见罗天不愿提起,帝朗于是主动的提出了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提出,也让罗天心中一震,原本平静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波动起来,的确,这确实是他一直找不到机会提出的问题。 对顾往昔,罗天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或者说,对每一名“女人”,罗天都会有这种感觉,虽然他并不想做那种能够无愧于人的侠之大者,但经历的多了,也会在心中有一种比较,而在这种比较当中,顾往昔可以说是最符合罗天“选择”的对象。 曾经的岁月城城主,不管她为何要以一个男人的姿态入世,罗天也从来没有询问过她这个问题,但在罗天心中却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她并不愿意身涉红尘当中,而符合这种观念的一般是两种人,一种是超脱于尘世之外的高人,而另一种就是身受过尘世之苦的过来人。 那么顾往昔是哪一种人呢,又是哪一种人想要寻求一种绝对中立的姿态呢? 其实答案对于罗天而言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顾往昔将她创造出的众生规则传授给了罗天,虽然这门规则并没有在罗天的手中发扬光大,事实上罗天的确不是一个喜欢动武之人,或者说很难有什么人能够让罗天有动武的机会,而在罗天和顾往昔所有的关系当中,可以说师徒关系是最为淡薄的,反倒是顾往昔为罗天惹出的麻烦要比他两之间的知交关系更加突出。 顾往昔到死也没有告诉过罗天她自己的过去,她是否曾经受到过什么伤害,又是如何占据岁月城登上城主之位的,而如今她过世了,按照罗天对于这件事所能够想到的解释当中,天意、宿命的可能性高达七成,毕竟她是死在苏玲手中的,而苏玲和蟠龙一样,恰恰也是一位被天意、宿命纠缠的女子。 至于那剩下的三成,罗天知道,那是唯一可能会发生变数的存在,至于这变数究竟是存在于过去还是未来,那就不是罗天可以洞察天机了。 此时此刻,帝朗突然间将罗天心中的念想给勾动起来的时候,也不禁让罗天淡淡的回问道。 “她还好吗?” 一个死人,不管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延续下去,对人而言她都已经死了,而死人是不会被人问起“她还好吗”这种问题的,但是对帝朗来说,他却很清楚罗天问的是什么,所以他此时伸手入怀,然后将一个东西拿出来,随即朝着罗天丢了过来,罗天接过手中,打开一看,顿时心中涌起一股悲鸣的感觉。 那是一缕女人的发丝,虽然发丝已经泛着枯黄,却仍旧可以感受到它的主人对其的打理和爱护,罗天将发丝捏在手中,久久不能言语。 “这段头发是顾城主生前的一位侍女交给我的,让他转给给你,她在临死之前散离了自己的意识和身躯,恐怕也是担心死后会受到玷污。” 然而帝朗话音刚落,就听到罗天用一种冷冷的语气说道。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听着罗天的质问,帝朗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流露,相反还淡淡一笑,说道。 “那么,你想听怎样的真话呢,难道你还能冀望她在某个地方等着你去找她吗?” 帝朗的话没有消除罗天心中的怒气,却也没有让罗天再说什么,顾往昔死了,而帝朗是最终进驻岁月城的人,这两个人之间不会没有联系,即便他们当真没有任何关联,罗天也会凭空为他两之间制造一种假设性的关联。 所以,帝朗说顾往昔只是单纯的托付他给自己带来了一件遗物,罗天是绝不会相信的,如果他相信了,那不是罗天太容易轻信他人,就是他变得愚蠢了。 “也许真不该在此时跟你提到这个话题。” 帝朗感慨了一句,有一种自作多情的味道在里面,不过罗天也没有去反驳,事实上这个时候是最佳的时机,即便帝朗不说,罗天也会选在这个时候主动问起的,而且,打开的话匣子并不会这么轻易关闭,因此罗天继续说道。 “所以,安置那群人神的工作是顾往昔的安排?” 罗天很清楚,帝朗不会无缘无故起到顾往昔的,即便这的确是一个打发无聊时光的好话题。 “问题总是需要得到一个解决的,哪怕是暂时搁置争议,也总是一种解决的法子,不是吗?” 帝朗对答如流的反问道,就好似他一直在等待罗天主动提出这个问题似的,而他的反问让罗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一刻他终于是明白了帝朗为何会主动提起顾往昔了,原来他是想要说这个呀。 “绝对中立的立场,不是黑白分明,而是黑白相间,顾往昔既然愿意安置那样一群人神,这意味着她必然也做过另外的一件事,而且很有可能是和安置意愿完全背道而驰的事情。” 随着罗天话音落下,此时帝朗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后说道。 “那么你猜,顾往昔她到底做了什么呢?” 620 恶魔的交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帝朗并没有让罗天真的去猜,毕竟这个问题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猜到的,所以很快他就给予了一个答案。 “众生规则。” 当帝朗说出这个东西的时候,罗天心中一怔,但继而又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实在是这应该是他最能够想到的答案,也是最能够解释一切问题根源的答案,可是事到临头了,罗天就是想不起来。 “众生规则,抚平一切善恶是非对错的强大法则,据说这门规则来自于神界?” 罗天想起当初尧天第一次见到顾往昔时的情景,于是有此一问,帝朗也并未回避这个问题,当即说道。 “是有那么一点渊源,当初顾往昔受赠与这门强大规则的时候,我也恰好在场,也算是目睹了这门规则传承的仪式。” 帝朗口中的“传承仪式”让罗天微微皱眉,事实上这又是一个让他感到很不爽、很别扭的感觉,就好似自己又一次沦为了命运的俘虏一样,不过很快他就舒展了眉头,因为帝朗的话还没有说完。 “顾往昔拥有的这门规则的确来源于神界,但却并非神界之人所创造,你应该能够想到,天下五族任何一个种族,都不可能会有绝对的公平正义,总会带有一点私心,除非这个人不属于天下五族,才能做到绝对种类的立场。” 帝朗的话让罗天心中一阵默然,虽说的确如此,但这同样也是一个看似很浅显的道理,却恰恰就是很难被人所想到的由头。 “也就是说,众生规则的创造者是一名人神。” 罗天说出这句话后,帝朗却是哂笑不已,继而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人神也好,人妖也好,又或者是妖神、妖鬼、妖魔、魔鬼,又有何区别呢?” 帝朗的话让罗天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心惊,拥有人心神性的人神还好,以死秽之气的蔓延所创造出来的鬼将也好,还是以精神实体控制人类意识的人妖也好,其实都可以看做是一种阴谋,只要是阴谋那就不可能会长存的,但遗憾的是,事实往往相反,就罗天所见到的那漫山遍野的人神,他们不仅仅存活了很长的时间,而且还在拼了命的想要继续生存下去,未来说不定有可能会出现一两名领导者,会为他们打下一片容身之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再是阴谋了。 所以说,创造他们的那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呢,难不成真的想要打破天下五族共生的这种平衡的局面吗,又或者他还另有目的? 罗天坦言,他实在是不想去管这种事,真正的修仙释道者,又有几个懂得民间疾苦、民族大义的呢,但此时此刻他却多少已经猜到了帝朗说这些话的意义,或者说是动机所在。 “之前看到的那片‘人神保留地’就是顾往昔安排下的?” 罗天问道,虽然这听上去匪夷所思,毕竟神界的麻烦为何要顾往昔出手来摆平呢,她只需要处理好鬼界的纷争不就可以了? 但正当罗天说出口的时候,却猛然间想起了鬼界和神界之间的一些瓜葛,这不禁让他眉头又再度皱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这还真是超乎他想象的一桩“阴谋”啊。 可是,那真是阴谋吗? 曾经,站在罗天的立场去看待那逆天三人组,他总是会带着不屑的眼光去看待他们,这样的一群逆天之人,他们真的逆了天吗,他们真的改变了什么吗? 并没有,他们只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看看葬龙谷,看看西北十三镇,看看妖界那样漂流的失落空间,这个世界在慢慢的变差,甚至是一天比一天差,虽然说罗天从来不曾忽略过人性本自私这一点,但是从根本上已经脱离人群而升华为神仙的逆天之人,难道也有人性这一说吗? 的确,很多事情并不会以最直观、明朗的方式体现出来,其实关于这一点罗天应该是最深有体会的,但遗憾的是,罗天的私心同样很重,同样是欲望难道达到的目的,背后也必然会有罗天不肯告人的阴谋,所以,他和逆天三人组其实是一样的,恐怕唯独不同的就只有罗天因为有师童等人的约束,所以才不会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但或许有一天一旦她脱离了师童的约束,又还有谁能约束得了他呢? 所以,所谓阴谋只不过是在计划被人识破和暴露了之后才叫做阴谋,倘若一项精密的计划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被暴露的可能的话,那还叫做阴谋吗? 或许顾往昔所打的也是这样一个主意,只不过罗天唯一不敢肯定的是,帝朗在这件事中所充当的角色,毕竟他是一个很关键也很微妙的存在,一方面他是顾往昔的至交好友,一方面他又是处理神界问题的专家,若是所有事情都是由帝朗来承担,而顾往昔只是充当一回见证人的话,那还说得过去,但倘若是反过来,帝朗见证了顾往昔承担了一切,那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而这样听起来,就很想是一个阴谋了,而且是一桩被人识破的阴谋,毕竟顾往昔死了。 顾往昔死在苏玲手中,以罗天对苏玲的了解,这就是一个被天数、命运束缚的存在,虽然她不是神,但也有着某种和神一样遵循的绝对逻辑,继而从这条绝对逻辑当中衍生出了一条堪称为命运的绝对轨迹,而这条绝对轨迹其实就是天道。 她很在何时生,会在何时死,又会在何时开始行动起来,继而去完成怎样的一个目标,这一切都是早已被确立好的天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更改的。 那么,苏玲为何要杀死顾往昔呢,是因为当初在那佛子骨塔的千户门廊当中,顾往昔也曾经宿命般的杀死了一次苏玲吗? 并不是,而问题的跟前恐怕就在于罗天眼前所看到的这件事,而且更让罗天感到有些心惊胆战的是,随着顾往昔的死,这该死的宿命似乎又一次着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所以,在大段大段可怕的沉默过后,罗天终于是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心态说道。 “我想,顾城主死后,这群人神的安置工作不会落到我的头上吧?” 罗天的玩笑话却并没有让帝朗也笑起来,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对此帝朗回答道。 “你倒也可以选择不管,反正你也拥有蟠龙之躯,当宿命和宿命的碰撞,天知道哪一段宿命会拔得头筹,说不定你的存在比顾往昔更加重要呢?” 帝朗的反问让罗天顿时就笑不出来了,他实在没有想到顾往昔传授自己众生规则竟然会在这里给自己挖一个坑,虽然说他并非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能力,但他同样相信的是,能力是一回事,但真正要处理起来,却是一个很有可能会把所有人都得罪的工作。 毕竟……这就是一群被人和神都唾弃乃至抛弃的族群,但他们的存在又同样是被默许的,但也仅仅只是默许而已,谁要是让这样的一群人从黑暗中走到光明的台前,那恐怕就跟罗天把董恋云弄丢了的事态还要严重。 “你可以不管,若是你不想管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帝朗的这句话让罗天一怔,但继而就苦笑了一声,随即说道。 “从意识当中将众生规则彻底遗忘吗?” 帝朗没有回答罗天的提问,因此此时小船漂泊的尽头已经隐约间可以看到一片陆地了。 大海上虽然危险,但这样的危险系数却远远低于师童他们所走的那条惊涛海的 支流,毕竟越靠近神界的地方,星海和瀚海当中的毒性也会越发的强烈,这种毒虽说对神族以外的生物完全无害,但真相如何只有天知道,而且既然他们能够被鬼界大佬拦截,就未必不会有另一个大佬的出现。 所以,按照罗天的判断,他们这边踏上神界的时间恐怕还会比师童他们更提前。 随着小船逐渐靠近,眼前的景物也一同拉近,罗天注意到了,他们眼前的这片陆地并非是真正的大陆,而是一片还算广阔的岛屿,而在岛屿之上赫然便是一群人神。 这群人神看着罗天三人的小船靠近,突然吱呀吱呀的怪叫了起来,就像是原始的土著一样,不但乱叫还挥舞着手中那更为原始的武器,很快罗天等人的眼中便来了一群人,这群人虽然衣衫褴褛,但形态和身体特征却和人类无疑,不过当罗天试图用更强大的精神力去感知的时候,却被一旁的帝朗给打断了。 “切莫失礼。” 帝朗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眼前的这群人分明只是人神而已,按理说他们是被人和神抛弃的存在,或者说是失败的试验品,毕竟如果真的成功了,他们就不会在这里,而是像尧天那样通过能够秘密前往人界或者其他境界的通道,去执行他们秘密的使命去了。 但是看帝朗的模样,似乎他和这群“失败品”之间还有其他的关系,而并非是单纯的利益往来,就像是来时的那名船夫那样。 罗天收回规则力后,也跟在帝朗身旁,三人踏上小岛,很快罗天就注意到,他们来时的那条船被两名土著给划走了。 岛上丛林茂密,但行至更深处时却发现有一多半都已经被人砍伐,耸立在罗天眼前的早已不是参天巨木,而是如人类一般的建筑物,只不过这种建筑物带有非人类的审美风格,一看就是神界的建筑。 这同样也是罗天第一次看到神界建筑物,不过更让他在意的却并不是建筑物的风格,而是每一栋建筑物那墙檐外侧所悬挂的一枚装饰品,随着罗天逐渐靠近之后,定睛一看,那赫然就是一枚星型物品,只不过那星型物品的做工只是泥土烧制而成,并不是实物罢了。 罗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其实直到这一刻罗天也从来不曾在脑海中将“人神”和“人神”联系在一起,因为他很清楚,这两者之间没有联系,也不可能会有任何联系,一者是神界造人失败的产物,另一者却是象征着创造世界的神明在人间所拥有的某种封号。 是的,玄化九章也是人神,至少那是她所拥有的名号之一,但此人神非彼人神,罗天从来没有混淆过这两个概念。 然而,在这一刻当他看到那建筑物上悬挂的星型物品时,却又有一种不敢确定的感觉了。 “这东西真是来自神界之物吗?” 罗天看着那星型物品说道,但是帝朗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们的前方还有人在带路,直到罗天三人来到一名看上去像是首领之人的跟前才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随着那名首领转过身来,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容貌,罗天差点就惊叫出声,但好悬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分明拥有着一张和万季安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罗天不禁心中起疑,难道说万季安和苏玲一样,也是一位神? 这绝不可能,罗天很快就否定了这样的猜测,而这个时候,帝朗也正在和那名像极了万季安之人进行交涉,而从他们交涉的内容当中,罗天听出他们是在说进入神界的交易,而不管帝朗提出多种交易内容,却都一一被那名首领所否决。 “神界最近出了大事,不光是神民不能出入,甚至就连每月一度的澜月祭礼也不再进行,你们想要进入神界,只能过一段时间。” 交涉失败,帝朗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在离开之前,他还是将一些钱财交给了对方,算是能够买到这条信息的回报,而当他带着罗天两人再度回到来时的海岸线时,他们之前来时那条经历了大风大浪漂泊的船只也早已翻修一新,这样精湛的翻修技巧和速度,即便是罗天也不禁为之惊叹。 重新登上船只后,罗天不禁问道。 “你们经常都和他们打交道?” 面对罗天的提问,帝朗却是微微一笑,他盯着罗天看了许久,这才说道。 “难道你想问的不应该是另外一个问题吗,比如说他——是谁?” 621 三人的分歧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他是谁? 这对于罗天来说并不重要,只是在初见面时有那么一点的惊讶罢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造就了这样的一副面孔,或者说拥有这样的一副面孔能够让他博取到怎样的好处,都毫无意义。 当帝朗看到罗天脸上的平静时,心头有那么一点的波动,很多时候能够做到罗天这种程度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很多人究其一生绕不开的往往都是“为什么”,而并非是“怎么做”,为什么是对过去的探究,而怎么做则是向前看,帝朗扪心自问,他也能够像罗天这样永远一往无前吗? 答案是否定的,毕竟他的职责就是专门去研究“为什么”,只有了解了为什么,才能知道该怎么做,那么罗天呢? 小船继续在大海中航行,这叶孤舟看上去那么的弱不禁风,就好似随时都会散架一样,但是这条船上有三个很重要的人,所以无论如何它都不会散架,当坐船之人有了这样的一种自信之后,是否就会不禁扪心自问,这艘小船之所以不会散架,究竟是因为它的重要性,还是因为坐船之人的目的性呢? 事情往往不会是表面上那么单纯,所有看似可以用天数、命运来解释的东西,终究都会有另外的一种解释方式,用人类的话来说,那就是立场不同,但如果抛弃立场,又会得出怎样的一个答案呢? 终于,他们抵达了下一个岛屿,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的登陆,而当罗天看到了第二名首领的时候,他的心有了一丝破绽,但这道破绽很快就被他的自我给修复了,这张熟悉的面孔也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打动他了。 当帝朗从对方的口中得出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结论时,他仍旧表现的云淡风轻一般,连同罗天和那名神界之人也是同样,三人再次坐船出海,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在这大海之上,有着数万个岛屿,他们相信总有一个能够打开一个突破口。 而就在罗天这边航行的东西,此时的管良三人也已经进入到了梦境独立空间当中,而这一次驱使三人联合起来的并不是任何的目的性或者说是可能存在的并肩作战的友情,而是另外的一种东西,那就是决心。 人类的决心说起来很奇怪,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助力来推动就可以下定决心,而有的时候则是需要很大的毅力才能维持自己的决心,甚至不到最后关头还总是在原地踏步。 走在陌生而又有几分熟悉的梦境当中,对于在场三人来说各自的心中都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或者说驱使他们行动的决心所在,但是真要将这种决心给描述出来却又有几分啼笑皆非,因为他们三人彼此产生的决心并不是一致的,而是矛盾的,通俗的来说,是一种出于各自决心的矛盾感,而导致了一种想要以行动来印证各自决定是否正确的方式。 是的,无论是管良还是尧天,又或是杜曦瑶,三个人打算走这一遭原本是根本不可能会决定下来的,他们彼此间就有着某种难以调和的理念,而这种理念更是在见到罗天之后无形被扩大了无数倍。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各自的心中想着截然不同的心事,当他们逐渐进入一座城里,三人的目光虽然同是被一家酒肆所吸引,但由于出发点的不同,导致了他们行动的目的和方向也是截然不同。 管良率先迈开步伐走过去,那是他曾经在这里和陆恒、唐龙的接头地点,但这一次尧天却是迟疑了,毕竟她“叛变”了,而且还间接导致了接下来很多状况的发生,至于杜曦瑶,虽然她也曾来过这里,但每一次都有罗天的陪同,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有着除去罗天之外的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所以,当她明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却往往想到的不是自己该如何做,而是罗天会怎么做。 酒肆的门帘被管良撩起,一进一出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而当管良再次回转的时候,尧天和杜曦瑶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在心底舒了口气,是的,她们两都没有想好该怎样去面对这一幕。 这一刻,原本是最坚决的人动摇了,那是杜曦瑶,她是在三人彼此为难的时候第一个提出要进入梦境独立空间的人,但是这一刻,仿佛也因为失去了罗天的指引而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一般。 而原本是最犹豫的人这一刻却反倒是变得最坚定了起来,那是尧天。 “人不在,那就一定是出事了,先去别处找找。” 尧天的话说的很坚决,回避和逃避问题往往无济于事,但很多时候明知道这一点,却总是怎么也逃不开囚禁心灵的牢笼,但真的到了面对的时候,或者说在面对过后,那种完全发泄过后的心反倒是最畅快的。 管良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思考,但他的思考往往也是最无济于事的,因而这一刻原本是最沉着冷静的管良忽然间变得烦躁了起来,他会进入这里,不是为了什么计划和目的,也不是因为罗天的托付,而是为了璇儿,他一定要找到璇儿,可是璇儿又会在哪里呢,如此庞大的梦境世界,每一处都有着看似熟悉却又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是记忆的碎片被人的意识强行拼凑在一起所形成的奇异世界,想要在这样的世界里找寻一个人的下落,那无疑是大海捞针。 当做人的套路宣告失效之后,管良那一颗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心也开始迷失了。 “找,你知道人在哪里吗,又该往何处去找?” 管良的声音虽然仍旧平静,却是一种压抑当中的平静,任谁也听得出来,他现在很不耐烦,极度的不愿意,他那一门心思只想要找到最期盼之人并且将之带离的心,这种太过单纯的想法,在复杂的世事面前,终于是忍不住爆发了。 虽然这并不是管良头一次的爆发,依稀记得,在妖界,甚至是在清微阁遗址,管良也曾经有过失去理智的时候,但无论是在何时何地,他所面对的都只是任务而已,还从未有过那种内心被掏空的感觉,而这一次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你愿意等,那你就留下来吧。” 尧天不想跟管良争辩什么,在留下这句话后,她看向了杜曦瑶,似乎想要得到杜曦瑶的认同,随即杜曦瑶就点了点头,她们两丢下了管良,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一段时间内,两女始终保持着沉默,这样的沉默甚至要比三个人大吵一架还要折磨人心,而当时间流逝,她们从一个地方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但周围的景物却始终有着一种淡淡的熟悉感的时候,那种“想要找个陌生地方静一静”的心始终无法得到纾解的同时,尧天停下了脚步。 “能跟我说一说你和罗天的事情吗?” 尧天的提问让杜曦瑶眉头一皱,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一直都在一起,他们为另一个罗天做事,虽然她们始终都谨守底线,从未做过任何逾矩的行为,但她们其实都很清楚,那个罗天并不是真正的罗天,而他说出的话也从来没有半点感情的温度。 但是,无论是尧天还是杜曦瑶却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只要能够见着他就可以安心,只要是他所说的话,那就一定有见到光明的价值,以至于到了后来,当另一个罗天让它们再去做什么的时候,她们也不再询问,甚至不再带有任何感情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人不可能没有感情,人也不可能没有交流,那么是自己跟自己说话,也总会有意识和思想的波动,所以明明是有很多的问题,可是每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其实,这也是我一直想要问你的问题。” 杜曦瑶勉强笑了笑,当这个一直隐藏在心中的话题被公开的时候,有一种畅快的感觉涌上两女心头,但很快又再度平静了下来,因为连她们也不知道,自己所提到的究竟是真正的罗天,还是另一个罗天,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有着相同的思想和行为,以及心机和智慧。 “此行结束,你有什么打算?” 杜曦瑶问道,尧天摇摇头,她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是人神,这个身份从她诞生的第一天起就始终徘徊自她的心头,自己为何会是这样的一种身份,又为何要以这样的身份活着呢,就好似那些故事里流连在人间不能转世投胎的鬼魂一样,没人看得到它们,也听不见他们的呼喊声,以这样的一种形态即使能时刻陪伴在生前眷念之人的身旁,又当真是值得的吗? “你呢?” 尧天反问道,她实在不想提到任何有关自己的话题,她总是在逃避,即使有无数次机会她可以对罗天说起,甚至是对管良说起,可是她不敢,她太害怕了。 被问起的杜曦瑶也沉默了,同样是在回避问题,但回避的态度却是不同,对尧天而言,她的前途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所以她并不抱有任何幻想,而对杜曦瑶来说,却是有一种小女孩害怕长大,害怕脱离最关怀自己之人身边的那种恐惧感。 两人停下脚步之后一直在试图从对方的心中找寻属于自己的答案,但遗憾的是,她两的心中没有任何人的答案,所以到头来,两女都只是在提问,而没有人会去问答,到了最后她们一同沉默了,渐渐的开始后悔起了这段旅途。 而此时此刻,一直留在那间酒肆里的管良却再度有了截然不同的想法,他没有饮酒,只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酒肆里的人声鼎沸,熟悉的酒肆,甚至连同酒徒们猜拳行令的声音都是那般的熟悉,好似昨天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不时回头看向周围的人,虽然如今的他已经很清楚,他们已经死了,唯有死人才能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但是生生死死的事,真的容易分得那么清楚吗? 从生死到爱恨,只是一步之遥,当管良逐渐的想到璇儿,也想到尧天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而这一瞬间的失神,让他的耳畔一下子就听不见周围人的声音了,而当他重新定下神来,开始重新接受梦与现实的一切时,那人声鼎沸的声音又回来了。 而在下一刻,管良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站起身来,从衣兜里摸出二两银丢在桌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兜里有银两,当他撩起门帘走出去的时候,他的跟前出现了一个人。 “你以为我还会再一次上当受骗吗?” 看着眼前这个负手而立的背影,管良平静的说道,对英雄和大侠来说,生与死并不可怕,爱恨情仇甚至要比生死更加可怕,而对于管良这位“主角”来说,当他明白自己有多么重要的时候,连生与死都能不芸于心,爱恨情仇又有何妨呢? 这个背影,管良已经看到了三次,虽然渐渐的管良已经可以从这个背影“透视”出他真正的模样了,但管良却很清楚的知道,对象并不是那个他。 渐渐的,背影转过了身来,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时,管良的心并没有任何的波动,而在下一刻,就听到对方说道。 “罗天竟然会让你也一同跟来,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听到“罗天”的名字,管良嘴角浮现出一缕笑容,很快他就从衣兜里掏出了那枚天悲玉,拿在手中慢慢把玩,他的这个举动在对方看来带有一种不明的感觉,而在下一刻,对方也从身上掏出了一枚天悲玉,说道。 “想做个交易吗?” 对方的话音一落,管良顿时就握紧了自己手中的这一枚,然后慢慢的、仔细的将其放回到了自己的衣兜当中,随即用一副神秘的口吻说道。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段秘密的。” 622 绝对的主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无论对哪一个罗天来说,管良都是一个很棘手的人物,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做朋友还是做敌人都相当的麻烦,毕竟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了一群人,而且更重要的是,管良有一套自己做事的套路,如果你想要强行扭转他的这种套路,就是在跟他本人作对。 对管良,罗天向来都打着听之任之、若即若离的方式,这样的人你很难驾驭住他,况且当你真的驾驭住他的时候,恐怕师童就先一步跳出来了。 回想起来,罗天和师童的关系由来,只怕其中管良的存在感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吧,倘若罗天不认识管良,那师童对罗天想必会是另外的一种看法。 因此,无论对于哪一个罗天来说,他们从来都不会让管良直接参与到自己正在着手的计划当中,总是会找一个借口将他远远的支开,让他去做那些他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情,甚至是一些在其他人看来很愚蠢,但在他看来却意义重大,甚至是有一种“舍身取义”的正义感在里面,比如说,管良的记忆世界之行。 但是,这一次不同的是,罗天并没有打算将管良支开,因为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最合理的处置方法就是让他跟着师童,毕竟秘密规则搭配寻路规则有着鬼斧神工的妙用,关于这一点罗天虽然从未见过,却多少也已经猜到了。 但是,罗天最终还是将管良留在了身边,倒不是当初管良所想的那样,他的实力会影响到师童等人的发挥,而是罗天很清楚,在一个能够完全掌控他思想和意识的敌人面前,他能够依仗的或许就只有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变数了。 而这个变数就是管良,甚至都不是万季安、姜小云等人,因为管良实在是算不得一个聪明人,万季安、姜小云包括罗天会去做的事向来都会经历理性的判断,但管良一旦脱离他那种既定的套路圈子,在一个陌生的领域当中他极有可能会因为他那“主角”的心理作祟,而选择铤而走险。 但同样的,你也不知道他的这种看似愚蠢的选择究竟对不对,能不能行,而最后究竟是害了他自己,还是真如他那“主角”的命运一般,能够闯出一片不一样的天地。 回到眼前来,当另一个罗天看着眼前“幡然醒悟”的管良时,他就知道自己又一次失败了,接连两次的失败并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打击,他仍旧很理智,但这样的理智却又每每让他感到失望。 因为如果此时失望的是管良的话,恐怕他就不会这么理智了,他有一定的几率会暴走,会在失去理智后选择最不明智的动手,甚至是和对手死缠烂打、穷追不舍,而这种在任何人看来都很愚蠢的行为,却未必就当真是不可救药的。 但是罗天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当然仅仅只是离开管良的视野当中,却并不会离开这个梦境,在另外一边,还有两个正在陷入焦虑、颓势当中的女人,罗天很清楚她们的状况何来,甚至可以说,她们会和真正的罗天见面,会出现在岁月城中追杀璇儿,会进入到这个梦境独立空间,甚至于连罗天会选择留下天座化身,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在另一个罗天离开的时候,管良并没有追上去,这一次他选择了理智,而这个结论同样也是另一个罗天无法去预测的。 留下来的管良看着空旷的大街上那一条笔直的马路,他的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快的感觉,当他再一次找回那种“主角”的感觉时,而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这位主角的跟前凭空消失了,这让他很不爽,毕竟主角的存在就是为了推动故事进展,而任何没有被主角经历过的事情都会以一种时间静止的方式等待着主角去探索和开拓它们,而不是在自己的探索和开拓之前就消失了。 管良此时再度转身撩开了酒肆的门帘,他走了进去,而这一次当他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注视着他,哪怕是酒杯已经到了嘴巴边缘,也停滞在了那里。 那种万众瞩目的目光虽然并不能让管良有任何得意的感觉,毕竟他向来都是一个正经人,或者说他能够拥有的都已经拥有了,也不会再有任何虚荣心作祟了。 最终当管良坐下来的时候,小二端着装满了小菜和酒壶的盘子朝着他快步走来,直到管良端起酒壶朝着杯中倒酒之后,再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并且从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时,那些宛如泥塑一般呆若木鸡的酒徒们这才尽皆欢呼了起来,重新开始了他们的花天酒地。 酒过中旬,管良并没有一丝的醉意,如果说在梦里喝酒也能醉的话,那意识是不是也会有被欺骗的可能? 管良没有去想那么多,他本就是一个循规蹈矩不会不按套路、常理出牌的人,所以此时的他忽然大声开口说道。 “有人知道管良、唐龙在哪里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透过所有猜拳行令的声音准确的送入到了每个人的耳畔,又或者他根本就不需要说出多大的声音,仅仅只是凭借他主角的光环和存在感,也能够让所有原本不认识他的人,在他出现后的第一时间知道他在做什么,人在哪,甚至是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而自己又该在这位主角的跟前成为哪一种存在的对象。 声音戛然而止的酒肆再度陷入到了一片寂静当中,但很快就有一个人来到了管良的酒桌跟前,他不敢坐,只是有些呆呆的看着管良,从他的面容上让管良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管良可以肯定的是他绝非命天教的人,如果是的话,那管良一定能够叫出他的名字。 所以,他虽然是自己认识的人,但却是在其他地方过世的,甚至于此时他的到来正说明了他在生前认识陆恒和唐龙,不管他是岁月城的人,还是天下城的人,总之管良、陆恒和唐龙一同踏遍的地方并不算多,这个人的眼睛里就曾经看到过他们三人一同的存在。 管良没有心急,他在等,他知道对方一定会说的,只是说话的方式或许会不同罢了,人在梦里遇见的人同样也会说话,却是毫无任何逻辑、意义的对话,并且由于梦境是记忆碎片的拼凑,所以梦中的人的记忆也不会保存,且不连贯,但是有了天座化身的独立空间就不一样了,毕竟独立空间就和一个微缩版的中天界没有任何区别,所有存在于空间中的天道规律也一并存在于独立空间当中,包括人的声音的传播方式,人的记忆的存储方式,人的思想的沟通方式,人的精神的变化方式,而这一切的总和便是人的意识存在于世界中的天道规律。 “我知道陆恒和唐龙在哪,但我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 一句非常富有逻辑性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这让管良微微一笑,追问道。 “那么,我能帮到你什么呢?” 管良并不清楚罗天记忆中储存着多么庞大的“信息量”,但他信任的是天座化身创造独立空间的“绝对性”,换句话说,这里就是一个似是而非的中天界,如果不能达到绝对完美,这里早就崩塌了。 所以,管良只要按照一定的逻辑条理继续完善这次的对话,就像是那些“打怪升级开地图”的主角们所做的事情一样,那么他就一定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需要前往安南镇,但我有一名仇家,他会在半路上堵截我,而我很有可能会被他杀掉,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处理这次的麻烦。” 对方开出的条件让管良微微点头,但很快他就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弦外之音,或者说那不叫弦外之音,而是能够达成这项任务的真正目的所在。 是的,如果说这个人死了,那么所有因“信息”而产生的“量”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种筛选和删除的功能就如同人的记忆功能一模一样。 所以,想要完成这次的任务,那便是在那名仇家出现的时候将其杀死,唯有这样,才能让这名意欲寻求保护的人“永远活着”。 管良微微点头,说道。 “放心,这种事我能够处理。” 管良的回答让对方欢天喜地,他并没有去问对方安南镇在哪,而这趟行程又会经过几天的时间,这一切对一名“主角”来说都毫无意义,因为主角不可能会迷路。 在撩起门帘准备离开酒肆的那一刻,管良回过头来看向了身后的酒肆,他的心中若有所思,实在是过去的他从来就不曾觉得自己是一个主角,而这样一种奇异的感觉是自从他第一次进入梦境之后才开始出现的,人们常说,现实中做不到的只有在梦里才能得到,而诸如白日做梦这样的词汇也恰恰是用来形容那种异想天开、毫无半点自觉的人。 但管良却绝不是这样的人,却又为何会有这种身为主角的感受呢? 他不懂,也没有再去多想,他带着那名受他保护之人朝着前方走去,即使周围的景色仍旧还是那般熟悉中透着几缕诡异的陌生,但管良也很清楚,只要他这样一直走下去,就一定可以遇到那名仇家,以及抵达最终的安南镇。 就在管良这边开始有所行动的时候,此时的尧天和杜曦瑶还仍旧陷入到一种难以自已的两难当中,人的情感复杂而又多变,但正当情感变化时所产生的那一支却又有着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变得坚定的情绪,这样的坚定虽然不一定就是筛选过后最正确的那一种,因为也有可能会是偏执的、固执的,甚至是会让人一根筋执拗下去,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那种。 此时的尧天和杜曦瑶就陷入到了这样的一种情绪当中,而这种情绪虽然古怪,但却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情感,所以这对于另一个罗天来说,想要诱发出她们的这种情感偏执,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相反,他做到了,而且很轻易就做到了。 尧天的偏执在于她本身的为人就很偏执,她的这一生就是一个矛盾共同体,各种各样的矛盾纠缠着她的身心命运,让她永远也无法脱离出来,甚至哪怕当她和管良、罗天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无时无刻的诞生出悲观的、充满希望的这两种极端对立的情感矛盾,而那种偏执的心也越发的让她的“病”变得越来越严重。 关于她的情形,管良从来不曾想到过,而罗天虽然想到了,却从来不曾参与过,毕竟他从来不是自诩无愧于人的侠之大者,而造就了尧天的今天,又究竟是谁的过错呢? 杜曦瑶的情况甚至要比尧天更加简单,也更容易被人摆弄,她所拥有的那一颗空灵的道心就像是一根标杆一样,只要她的情绪出现波动,哪怕是行为有一丁点的反常,都很容易被人利用。 当杜曦瑶跟在罗天身旁的时候,她从来没有任何身心的波动,因此无论是哪一个罗天,只要能够察觉到她的内心毫无波动,那就等同于是控制住了他这个人,而除此之外几乎所有的额外选项那就都是错误选项,是能够引起她内心波动,并且破坏她空灵道心的可能性。 所以,此时的尧天和杜曦瑶都已经完全被另一个罗天控制住了,而这种时候只需要有那么一点因为环境、或者是因为女人感情方面的小小问题,都可能会引发出非常严重的问题。 虽然说,另一个罗天并不能太过肯定这一丁点的小问题是否就会让杜曦瑶也能爆发出如“尧天在确认罗天死后而选择铤而走险”那么大的威力,但想来用来对付管良却也足够了。 当罗天嘴角划过一丝诡异的笑容之后,此时此刻,在尧天和杜曦瑶两人的跟前,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看上去容颜很沧桑,但形貌却和罗天完全一样的人。 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尧天和杜曦瑶两人齐齐变色,但是很快,杜曦瑶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几乎是脱口而出。 “师父?” 放假暂停更新公告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1月17日到1月30日回老家探亲,暂停更新《无法之法》放假暂停更新公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23 蒙蔽的真相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在这条笔直的道路上,管良带着他要保护的人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他并没有去在意时间的流逝,也没有去想过他即将会遭遇的敌人到底有多强,而在这个梦境当中,实力的上限究竟是以罗天还是尧天的理解能力为基准,既然他是一名主角,那么故事的情节就一定会按照符合他这名主角的能力范围合理的展开。 有些时候,管良也会对罗天感到好奇,毕竟……在管良的认识和接触当中,罗天从来就不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他好似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接触一些比他强大太多的对手,而他迟迟没有倒下的原因即便是从今天看来也充斥着太多的不合理之处,站在管良的角度,他很难想象罗天是如何战胜如炼妖皇这般的对手的。 但是,无论是罗天还是他的师尊师童,那都不是管良可以去复制的人生,所以当他逐渐的在一个梦境世界中找寻到了那种身为主角的感受时,他变得越发的从容了起来。 终于,他遇到了那个人。 “是他,就是他!” 管良身后之人的口中传来了胆颤的声音,但声音并没有影响到管良的态度与他的判断,通过寻路规则的搜查,他发现眼前这个人的实力并没有任何让人感到害怕之处,相反的,对方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的跟前,反倒是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阁下是——” 管良问道,他盯着对方,保持着必要的谨慎,身上凝聚的规则力也在小心的提防着对方可能会发动的攻势,或者说想要绕开自己企图攻击受他保护之人的动机。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对方就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这样的情况让管良不禁心中起疑,毕竟倘若自己要寻仇的对象突然拉来了一名第三者企图插足,那必然会引来一些甚至会叩响灵魂一般的拷问,来为自己的行为获取到更多的正义性。 “这么看来,阁下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管良加重了质问的语气,他和那名受他保护之人有着一层利益互换的关系,这是他不会罢手的原因,但在管良的心中,却也有着一种微妙的感觉,毕竟他是一个正道中人,如果这事发生在现实当中,那么他绝对不会去做这种事,更不会在没有事先搞清楚仇恨双方缘由之前贸然的选择哪一方的立场,这并不符合他的为人,同样也不符合命天教的立命之道。 但是,这是在梦里,而非现实,或许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让他有了一种敢于抛弃现实身份,甚至是想要活出一段不一样的人生的感觉。 在确定了对方不打算为自己或者为这件事分辨什么的时候,管良出手了,不过他出手仍旧有几分保留。 两人的战斗有来有回,看似毫不相让且实力均衡,但在战斗当中,管良却发现对方似乎和自己的心思一样,都在刻意的保留什么,而这一幕的察觉,更是让管良的心中起疑,难道说他并非是罪恶的一方,而他之前的不言语也可能是一种横眉冷对的可能。 战斗当中,管良故意露出了一个破绽,这个破绽虽然并不至于会引发严重的后果,但却会为对方迎来一定的胜算,然而让管良心中更加疑惑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个破绽,而这种举动却是和他之前战斗中表现出的能为不符。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迹象让管良心中的疑惑更甚,如果这是一起发生在现实当中的切磋,那管良必定会认为对方是一个行的正坐得直的正人君子,绝不会占他人半点便宜,说不得切磋过后管良还会和对方结交一番,若是传了出去想必又会是一番美名。 然而这并不是在现实当中,所以管良此时纵使心中起疑,且手中有几分的保留,但他想要达成这桩交易并且击败甚至击杀掉对方的心并没有改变,而随着管良逐渐的稳定下自己的心神,最终将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投入到战斗当中的时候,他发现对方的攻势也随之变得凌厉了起来。 管良和对手的战斗,就好似一种管良心情写照的投影一般,但管良犹豫的时候,对方也显得不那么果断,而当管良静下心来的时候,对方的一招一式也变得严谨无比,而在这个有着实力上限的世界当中,管良虽然不敢说他的实力能够在这里数一数二,但对方想要击败他也是断然没有可能的。 战至中旬,管良已经完全放开了手脚去战斗,这样酣畅的战斗对管良来说,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随着管良越战越勇,终于,实力的发挥让胜利的天平逐渐发生了倾斜。 对手渐渐的不支了起来,这样的不支并不是实力上的,而更像是一种体力和精神上的,但这恰恰也是让管良感到疑惑的所在,毕竟人死了,肉身已灭,独存意识的世界又哪里还有体力和精神的消耗了,不过很快一个熟悉的东西就升到了他的脑海当中。 暗! 只有接受了它,才能读懂它所蕴含的真相。 当管良猛地醒悟过来的时候,再看向眼前的战斗,内心顿时有了不一样的感受,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在悲叹城中被巴海算计而坠落梦境之中的时候,他和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他听不见梦中人的声音,看到的也是一张张麻木的脸庞,甚至他举得如果忽视那不同的一张张脸,他们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一样。 但渐渐的,随着陆恒、唐龙的出现,让他逐渐的明白,唯有接受梦中光怪陆离的一切,才能听到他人的声音,才能坐拥一种另类的真实,而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管良做到了,也恰恰是因为那次的奇幻经历,让管良产生了一种身为主角的感受。 而在后来的那次记忆世界,更是让这种感受变得强烈了许多。 如果说,梦境是现实的延续,甚至是做梦之人所思所想的一种折射,毕竟梦境并不真实,这里残破而无法透过逻辑来直观的接触和认识,但进入梦中的人所看到的、听到的无一不是零碎的现实所拼凑而来,而这种碎片化的感觉,不正是如同人心中那因现实的复杂性而难以安定不断辗转反侧的思绪吗? 战斗结束的那一刻,管良的心回归了他最从容的时刻,当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这种设定,甚至是可以从容的不再带有半点疑惑的看待自己主角的身份时,拿下这场战斗对他而言自然不在话下。 而在对方输掉战斗的那一刻,管良甚至都没有太多的犹豫,内心中也没有那种不因正邪善恶是非对错的冲突所导致的矛盾由来,而是在下一刻他义无反顾的当胸一掌便击毙了眼前之人。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管良看着眼前倒地的这具“尸体”,心中闪过了最后的一丝挣扎,他回过头看向了身后的那人,此时的他脸上哪里还有那因仇恨而升起的恐惧,分明就洋溢着最灿烂的笑容,即使这样的笑容只会让人联想到虚伪二字。 “真是太感谢你了,若没有你,只怕这会我已经死了。” 面对他“由衷”的感谢,管良只是淡淡的一笑,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朝前带路,他知道安南镇一定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和管良的从容镇定相比起来,此时的尧天和杜曦瑶就显得惊慌失措了。 神性的出现是杜曦瑶万万没有想到的,而在看到眼前的二师父时,杜曦瑶的内心当中甚至产生了一种分裂的疑惑,她的师父究竟是为了她而进入了这里,还是因为她的师父也已经死了呢? 转过的面孔证实了杜曦瑶的猜测,眼前之人就是神性,那张脸上所带有的慈眉善目、悲天悯人的神态从来不会出现在罗天的脸上,罗天虽然从来心机深重,却从来不会在她的跟前带有这样的“假正经”。 “师父,您……怎么来了?” 杜曦瑶脱口而出,但是很快就听到一旁的尧天厉声问道。 “你究竟是谁?” 哪怕是在罗天的口中,尧天也是一位造梦之神,不管她是真正的神族子民也好,还是神族所创造的人神也好,她的造梦天赋也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而此时她的质问也让杜曦瑶猛地醒悟了过来,而再度看向眼前熟悉之人时,眼神中分明也带有一丝因内心分裂过后所弥留的破绽。 是的,破绽。 这样的破绽从来不会出现在杜曦瑶的脸上,同样是哪怕在罗天的眼中,杜曦瑶也是一个最宁静的女子,她的这种宁静甚至超脱出了环境和人本身的塑造,是一种宛如“神性”一般得天独厚的自然孕育。 虽然杜曦瑶也会有疑惑,但她的疑惑是那种最纯粹的疑问,是蒙学的幼童面对未知世界最纯洁的好奇,面对她的提问,即使是罗天也不忍心会去骗她,哪怕是用言语调侃,也好似一种对她的亵渎。 然而此时,杜曦瑶神态中所出现的疑惑却不再纯粹了,而是带有了一点极力想要隐瞒一切的冲动,这样的表情在尧天甚至是在管良的脸上也经常发生,但对杜曦瑶而言,却是一种宛如道心崩坏的迹象。 “曦瑶,他不是神性,而只是其他人在这个世界的投影,说,你是谁?” 以尧天对梦境原理的理解,她可以很清楚的判断出这一点,无论是活人通过空间挪移之术进入到梦境当中,还是因意识的呈现而存在于他人记忆当中是死人,尧天都可以一眼分辨出来,而很显然,眼前的神性并不是这两种人,或者说他是介于这两种人之间的,是一个和尧天一样对梦境原理有很深的了解的这么一个人。 很快,一个对象在两女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来,是啊,除了他,又还能有谁呢? 之前残留在杜曦瑶脑海中的挣扎有一多半都是因这个他而产生的,他的存在足以成为引导杜曦瑶行为和思考的启明星,从认识这个他开始,杜曦瑶就能够有一种宛如回到她那在天华城中的家里一般安心的感觉,他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只要一直保持空灵即可。 “罗天,是你吗?” 杜曦瑶终于还是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但那声音中所蕴含的不确定性却是让一旁的尧天也能够轻易的感受到,这样的感觉让她一怔,但她不是杜曦瑶,所以一时间并不能确定杜曦瑶的不确定性究竟是源自于哪里。 此时的杜曦瑶内心的确充满了矛盾,因为她的理性告诉她,此时的罗天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在梦里,而是和帝朗一同去往了神界,这是他的安排,那就断然没有改变的可能性,可是,在此之前,她无数次的在内心中呼唤这个名字,也无数次的后悔自己不该留下来,无论如何也该缠着他,和他一同去任何地方。 所以,此时的杜曦瑶心中的犹豫更多的是来自于那颗执迷而无处安放的心,不知道哪里才是适合她避风的港湾。 “神性”一直盯着杜曦瑶,脸上熟悉而又圣神的辉煌始终布满脸庞,他就是罗天,所以他很清楚神性和杜曦瑶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师徒关系,他同样也更加清楚,该用怎样的方式去对待和处置眼前的这位徒弟。 在内心的挣扎过后,杜曦瑶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却并不是她内心的矛盾和冲突,而是她那颗空灵的心承担不了这样的矛盾和冲突,所以这时的她就如同管良一般,放弃了思考。 当杜曦瑶迈开步伐朝着对面的神性走过去的时候,这一刻谁也不知道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就连那冒充神性的罗天也不知道,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能够预知这个结果。 当杜曦瑶站在罗天跟前的时候,此时的尧天终于是意识到自己应该有所行动了,但就在她将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对面的那个人说道。 “难道我不是罗天吗?” 624 心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尧天怔了怔,终究还是没能出手,即使她明白出手也毫无意义,哪怕是在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 “你的目的是为了天座化身?” 尧天此时仍旧还保持着最基本的清醒,然而她的疑问却是让罗天微笑着摇了摇头,当这种熟悉的神态出现在罗天脸上的时候,尧天的心中又不禁黯淡了几分,回想起她为此人做事的那段时间,心中不由得也是一阵恍惚,或许正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和另外的那个人毫无分别,所以她才会如此。 无论是眼前的他还是另一个更真实的他,他们的行事风格都完全一样,对事件和人的看法已经相处的方式也毫无任何区别,更重要的是,他们给予周围人那种亲切的熟悉感,那种即使有过再出格的想法,也仍旧保留着最后的人性,可偏偏这两个同样的他却会成为敌人,却一定要划分出个立场要斗个你死我活,这是尧天心中仅存的那一丝清醒的由来。 他是他,又不是他,可是如果要让尧天来分辨出个结果的话,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无论是以最恶意的想法来揣测眼前这个他的任何目的与动机,那都是不恰当的,因为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尧天看了一眼站在罗天身旁的杜曦瑶,心中忽然间就放下了,原本的躁动不安也逐渐的转为了平静,虽然她不能像杜曦瑶那样当真变得平静,毕竟她的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要本能的将眼前的这个他和另一个“更真实”的他撇清关系,就如同现实中的人和活在他人记忆中的人的差别一样。 别人眼中的好人未必就是真正的好人,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而这不为人知的一面还很有可能并不是存在关系的双方所真心想要看到的,或许只有当面对最亲密之人的时候,才会选择卸下这幅假面具。 而尧天和杜曦瑶,又是否能够有幸成为这样真实的对象呢? 很显然,他们不能,无论是哪一个罗天都是同样的有所保留,也都是在唯有见到她们时,甚至是单独见到她们其中一个时才会带上独一无二的一副假面具,虽然说,这样的假面具其实就是最适合和她们两人之一融洽相处的,毕竟要是罗天真的变成了一个刚正不阿、一丝不苟的人,就如同管良那样,恐怕他也难以和尧天在一起了。 “那么,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呢?” 罗天的目的既然不是天座化身,那么必然就是为了他们三人而来的,对此罗天看了一眼始终不曾看向他的杜曦瑶,随后说道。 “我想让你们帮我,一同战胜他。” 罗天的话让两女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此着白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又多出了几分让她们觉得陌生的感觉,罗天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至少不会在什么计划和行动都还没有展开之前,就说出如此直白而毫无任何说服力的话来,这种更像是做动员的言语或许……管良会说,毕竟命天教那种庞大的教派必然也做过誓师总动员的工作,以此来号召教徒们的积极性。 然而,正当尧天这样想的时候,却突然间猛地醒悟了过来,从她知道这个罗天和另一个罗天在作对的时候,就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从更早的时候,这个计划就一直开始实施了起来,甚至包括曲家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毕竟那曲家大门上的阵法也的确是尧天布下的,虽然说尧天的心性并不会让她觉得这一个罗天斩杀了曲家满门会是什么让人出奇的事情,但终究这样的行为却并不是另一个罗天会去做的,毕竟另一个他所受到的约束太多了,但如果没有了这些约束,罗天也会去杀无辜的人吗,又或者他们当真无辜吗,而这样的无辜究竟是存在于法度还是天理,亦或是人性本身呢? 所有的问题都不会有一个直观的答案,一如眼前的罗天所说出的那句话同样,但能够从他的口中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证明他确实已经有了必胜的信心,而当尧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不禁又开始为另一个罗天担忧了起来。 这一切的想法杜曦瑶都没有,这一刻反倒是那矛盾的尧天最终得到了真正的平静,毕竟她喜欢罗天的做事方法,和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她不会有那些容易唤醒她和时刻提醒她身份的自卑感,甚至于这样的一种自我感觉良好还在见到另一个罗天之后变得多少有几分堂而皇之了起来。 但是杜曦瑶不同,杜曦瑶所见到的那个罗天,差不多算是正好处在人生低谷当中的罗天,在龙祥城事件当中罗天差一点就死掉了,甚至就连他的敌人都难以置信,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那样的状态面对那样的敌人和身上因道心崩坏所受到的重伤,谁也没指望他能挺过来,而这样的一个罗天和那时的杜曦瑶之间仿佛也有着某种共通的思想在发生着共鸣。 即使这样的一种共鸣更多的是来自于他人之口,毕竟他们两并没有在龙祥城事件中碰过面,但杜曦瑶那颗空灵的道心却能够为她更容易的筛选出更能够触及灵魂的正确选项,而那种羞涩的,朦胧的,却又平添了几分真实的距离感和期待感,恰恰是指引杜曦瑶最终和罗天见面的推动力。 所以,那第一面也是最深刻的一面即使在过了这么久之后也是如此的印象深刻,甚至连杜曦瑶自己都不懂为何会自她那闺中小屋如此贸贸然的就踏上了去找寻一个更接近真实的真相的道路,直到他们遇到了,那种好似因谣言得以证实后的踏实感,才终究让那颗跳动的心回到了最舒适的地方。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杜曦瑶对罗天始终有着那种就好像是最初的感动一般,除了这种熟悉的感动外,很难再找到或者是接受别的那种感觉了,即使是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所流露出的不同感觉,都会让杜曦瑶有一种错觉,而这种错觉在真正的罗天身上被隐藏的很好,却在另一个罗天的身上有一种被泄露出来的感觉。 他变了吗? 杜曦瑶问自己,虽然理智想要告诉她,他变了,他毕竟和另一个更加真实的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灵魂,但感性却同样也在告诉她,只要那份最初的感动没有变,那他依旧还是罗天,还是能够让自己感到心安的存在,而且这样的一种感性更是在这个梦境独立空间的环境当中变得越发的朦胧了。 随着杜曦瑶的气息逐渐变得平稳,那是她对环境和人的接受程度也在慢慢的趋于平稳,这是最容易把控住她心情的一种方式,既然两个罗天就是同一个罗天,那么他很清楚应该怎么做。 “你为何想要打败他呢,难道你不是他吗?” 杜曦瑶此时提出的问题,似乎又再度把问题给还原了,但一旁的尧天乍听之下,却好似察觉出了这个问题与之前自己提出的那个问题之间所存在的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此时的罗天笑了笑,但很快就收起了笑容,随即说道。 “他是我的心魔,若是不能除去这个心魔,我又怎能难安呢?” 心魔之说,再次让杜曦瑶和尧天心中一动,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虽然从来不曾有人见过心魔长的何种模样,也没人见过心魔在发作的时候具体呈现出怎样的神态表情,但这两字就好似那无数被备注在天理当中的词汇一样,有着一种只要经历过就一定会想得到的直观感受。 无论是对尧天还是杜曦瑶,心魔给人的感觉对她们而言太强烈了,至今尧天无法摆脱的恰恰就是她那深重的心魔,而杜曦瑶虽然摆脱了心魔,但拥有一颗最纯粹、空灵的道心的她,却同样很清楚的记得过去的她和自己的心魔作斗争的经历,虽然最后的她赢了,那她失去的却极有可能就是罗天口中那个不一样的自我。 这样的一句话,让杜曦瑶的心也终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人都是从熟悉的事物中找寻认同感的动物,无论是群居也好,是共通的社会圈子也好,都能体现出这份认同感来。 看着两女脸上的表情,罗天就知道他成功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时间诞生的刚刚好,虽然他之前并没有承认,却也如同带上了另外一幅假面具一样,他用了一个名为善意的谎言。 是的,天座化身离开了另一个罗天,他来到了自己的身旁。 此时在现实世界当中,罗天和帝朗已经辗转了两百多个岛屿,虽然一直的失望确实会打击人的自信心,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驶向了下一个岛屿。 在这个过程中,罗天见到了很多熟悉的人,不……应该说是熟悉的面孔,每一个都对应一位他认识之人,刚开始的时候,罗天还认为那只是一种巧合,或者说创造他们的那个人志士依照他所熟悉的人类的面孔来制造他们那一张张能够由人心所刻画出的面容,但是到了后来,罗天渐渐地否定了这种猜测,从而有了一个更确切的结论。 那便是这样的面孔可以让他们成为某种具有号召力的身份证明,而这一切的猜想便是来源于那一枚星型物品当中所蕴含的天悲玉,说的更准确一点,是那天悲玉当中所储存的历史真相。 为何一群人神拥有星型物品继而能够找寻出其中隐藏的天悲玉,罗天不知道,也没有去询问帝朗,他很清楚帝朗带他一同出这趟远门不是来为他解答任何疑问的,而是让他自己去看清楚事实的本质,从而知道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被隐藏的历史究竟是什么,罗天无意去猜测,他好奇的仅仅只是为何在人群当中他竟然还能看到另一个长的像极了自己的人,如果说天悲玉中储存的真是真实的历史,那么自己也能够载入史册了吗? 或者说,他也能够成为被历史所筛选的对象了吗? 当他们再次踏上一座小岛的时候,罗天有注意到这座岛屿和之前的那些岛有所不同的是,小岛上原本茂密的原始丛林几乎完全被开采干净了,因而在视距拉近之后所看到的完全就是一座人类的小城镇,只是因为有着神界的审美风格,所以显得特别古怪罢了。 这样的一座城市,即使从外表看来也接近于现代化的特色,从那笔直的道路以及道路两旁耸立的神龛来看,这个小岛有着某种被确立为中心地的感觉,而在罗天三人来到城门口时,很快他们就被拦了下来。 这一刻,罗天转头看向了帝朗,却见帝朗说道。 “我想见一见沧平祭司,烦请引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很快门口把守的侍卫便入内去通报,隔了一会之后当他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另外的几个人,这几人的装束和其他人都不相同,有着某种文官一样的气质,这不禁让罗天心中笃定的同时又微微有些好奇。 毕竟倘若帝朗一开始就知道这座岛屿就是附近所有人神栖息地的中心城市的话,那么他为何不一开始就直奔这里,反倒是选择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呢? 在文官的带领下,罗天三人进了城,很快让罗天感到惊叹的一幕就出现了,或者说那并不是惊叹,毕竟眼前所见并没能突破罗天心中的承受范围,这样的一座城市即使风格奇特,却并不会让罗天有一种比悲叹城、天下城、岁月城更厚重、肃穆、圣神的感觉,而那所谓的惊叹更多的是来自于一个他过去从来不曾听说过的族群的创造力。 是的,无论是在妖界还是鬼界,又或者是那些从天理当中所流传下来的用以贬低异族的话语,都会有一种让人类倍感荣耀的归属感,妖界虽然也有城市,同样也有如幻城、天座那般的奇观,但那样的城市和奇观却更多的还是随着失落的空间而被牵引到妖界大陆当中,而并非妖界的原住民所建造,毕竟连身体都没有的精神实体,也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实质性建筑物来栖身。 625 活着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罗天看到那名人神首领的时候,心中连一丝波动也没有,就算这张脸再如何的熟悉,到了这会也很难再激起他内心任何的变化了。 随着那两名文官为他们的首领介绍来人之后,很快那首领就看向了来人,而第一眼便在罗天的脸上定格了。 “没想到能亲眼再见到你,这是我的荣幸。” 他的话让罗天淡淡一笑,表现出了云淡风轻的态度,在他的心中所想的并不是他何时见过自己,或者是天数、命运之类的东西,而是他将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一个开端。 “不,这是我的荣幸,应该说,我对于能够接触到更多不同寻常的事物而感到高兴。” 罗天的话让对方也笑了起来,在深深的又看了罗天几眼后,这才回到帝朗的身上,说道。 “沧浪城城主此时前来想必是为了神界而来的吧,恕我直言,其实我也帮不上你们的忙,若你们真想要寻求帮助,最好还是直接和神界进行正式的接触。” 他的话不免让听到的人有些失望,但是很快罗天和帝朗就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于是在下一刻帝朗说道。 “无妨,这一点我早就已经料到了。” 帝朗的话让对方又笑了笑,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帝朗所带来的那名神界之人的身上,而此时罗天才不禁心中一动,料到是帝朗早就有所准备。 “抱歉帮不上各位的忙,三位若不弃嫌,可在城中盘桓数日,若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三位。” 待得罗天三人出来之后,此时的罗天看向帝朗说道。 “他就是沧平祭司?” 帝朗点点头,他知道罗天想要问什么,于是回答道。 “神界并没有严格的等级划分,只要愿意,人人都可以成为神界祭司,大祭司一职,每十年会进行一次的轮替,而今年恰恰是那位惊涛大祭司在位的最后一年,过了今年,无论他的威望、实力能够达到何种高度,都必须由他人来继位。” 帝朗的这番话让罗天皱起了眉头,显然对于这种特别的选拔制度而感到有些好奇,不过他并不能由此联想到更多,只能微微点头,随即说道。 “那祭司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是选拔标准,还是另一套司职体系?” 面对罗天的提问,帝朗看向了他身旁的那名神界之人,说道。 “我说过,神界人人都可以成为祭司,祭司不是身份的象征,而只是一种荣誉而已。” 他的这番话看似在解释罗天的疑惑,但在罗天听来却像是别有用心,只是碍于那名神界之人而只能委婉道来,这又不禁让罗天好奇起了那名神界之人的身份,毕竟倘若他只是神界的一名普通人,那帝朗应该不会有所迟疑才是,除非他的身份并不单纯,只是用了类似于报恩一类的方式选择留在帝朗的身旁。 不过关于他的身份,罗天倒是并没有多大兴趣,而他更在意的还是帝朗的弦外之音,毕竟—— 神当真能摒弃贪婪和欲望吗? 神界居住的并非真正的创世神,而只是一群神民而已,他们和人类并无任何区别,可能是因为先天性的生存环境而导致了他们和人类在各种特征上的不同,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们如今能够和人类这个庞大的族群有着几乎算是殊途同归的发展方向。 是的,族群,这是所有强大生物发展的共通方向,无论是人,还是神魔妖鬼,亦或是动植物,都是如此,唯有聚集起来,才能报团取暖,才能更加强大,而这样的一种族群类的生存方式,必然就避免不了欲望和野心。 那么,惊涛大祭司会是这样一名充斥着庞大欲望和野心之人吗,倘若他是,那么他又会如何做呢? 罗天的心中在想着事情,帝朗的心中同样也在想着事情,在见过沧平祭司之后,可以说所有能够走“捷径”进入神界的方式都已经中断了,如今他们想要前往神界就必然要走正面的文书形式,以人界城主的身份拜访神界,但这样一来岂非是完全置身于他人的掌控当中,如此一来,想要和师童等人取得联系,无疑是困难重重。 就在罗天和帝朗都在思考后续计划的时候,突然间那名神界之人开口说道。 “还有一条路可以通往神界。”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罗天和帝朗的注意,而这一刻罗天更是猜到,他到了这会才愿意说出口,必然是经历了一番剧烈的心理斗争,而且罗天还可以断定,他之所以开口,之所以会有心理斗争,不是为了报恩,也不是在帝朗和神界之间做出了某种选择,而是一种取舍,或者说,是他自认为的两全其美之策。 “岁月城的佛子骨塔。” 当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的同时,罗天的心中一动,竟然会是这个地方,但很快他就看向了帝朗,当帝朗注意到罗天的视线时,脸上也浮现出一缕疑云,随即说道。 “罗天,我虽然入主岁月城,但却并不知道佛子骨塔还有这个秘密。” 他的话为他洗清了嫌疑,倒不是罗天对帝朗有“格外开恩”般的放松,而是在这次的事件当中,帝朗是一个“外人”,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罗天把他牵扯了进来,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发生了任何风险,都需要罗天承担。 帝朗的话让罗天点点头,说道。 “这么说,要回去?” 帝朗犹豫了一下,的确,已经来到了这里,却又要返回,时间的消耗对眼前的他们来说太过紧凑,原本罗天计划他们会比师童等人先一步抵达神界,但如今看来,或许变数又再一次击破了他的计划。 那么,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呢? 就在帝朗开始思考佛子骨塔等后续事宜的时候,罗天却已经开始在着手计划退路了。 没有法子,只能返回,但三人再度架着小船准备返回陆地的同时,此时在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管良见到了陆恒和唐龙。 在看到这两人的时候,管良的心中还是存有一丝的破绽,虽然说他已经可以完全确定自己的“主角身份”,但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却太过匪夷所思,毕竟这是罗天的梦境,依托的也是尧天的原理结构支撑,跟他管良没有任何关系,要说主角那也应该是罗天才是,却为何自己能够拥有此等造化呢? 但这样的心思却在见到陆恒和唐龙之后消失了,因为他可以确定,他两人就是“真人”。 “跟我来,避免隔墙有耳。” 许久不见的一面,让管良也有些心动,他和这两人原本并无交集,若非因为罗天的缘故,他们会走上截然不同的两条人生道路,而陆恒也不是万季安,不会和命天教为敌。 但数次的接触,却也让管良不得不承认,罗天的这些朋友确实都是值得一交的好朋友,虽然他们大多都有着这样那样让人难以接受的人格缺陷,但却正因为有了这些缺陷才显得他们的真实,而自己,难道就没有这样的缺陷了吗? 随着陆恒和唐龙在几经周折后来到了一处周围景物飘摇之地,而这里像极了妖界,当三人停下脚步后,陆恒笑道。 “这里是梦境的一处断层,毕竟随机拼凑而来的画面免不了就会出现场景和记忆撕裂,在这里可以摆脱一切有心人的追踪。” 陆恒的话让管良点点头,对于这梦境断层,他并不在意,也无需知道其存在的原因是什么,毕竟他也不是罗天,无需对任何事产生好奇。 “罗天还活着。” 管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而这句话顿时就让陆恒和唐龙对视一眼后都笑了起来。 “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管良心中一宽,不过想想也是,罗天重塑梦境独立空间后的确会第一个和他们取得联系,并且试图解释误会,理清来龙去脉,毕竟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 “这么说,你们也知道了‘他’的存在?” 提到他,陆恒和唐龙的表情也都变得肃然了起来,但很快他两又再度宽慰的笑了,随后唐龙说道。 “我们之所以如此小心谨慎,不就是为了躲他吗?” 唐龙的话让管良默然,的确,这样的一个存在,若非在那通道里见过一面,连他也不会相信,这个人拥有和罗天完全一样的智慧和心机,而且还能共享罗天的记忆,想要针对他们任何一个人下手,都会容易得多。 “你们有见过面?” “当然,而且还不止一面,不过让我们好奇的是,他似乎并没有想要对我们下手的意思。” 陆恒的话让管良又再度皱起了眉头,按理来说,想要打击罗天,那么在这个梦境当中彻底杀死唐龙和陆恒是最好的方式,但他却又不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呢? “对了,你来找我,是因为何事?” 陆恒此时提到了管良的来意,管良整理了一下头绪,随即说道。 “是罗天让我来的,而且……” 管良说到这里又再度停顿了一下,现在那一枚天悲玉就在他的身上,这是能够复活陆恒的关键之物,但是管良却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个东西,这不禁又让他想起了璇儿,也不知道璇儿现在如何了。 陆恒和唐龙没有插嘴,他们等待着管良后边的一句话。 “我找到了能够让你们重生的法子。” 管良的话一出口,陆恒和唐龙对视一眼,两人却是出奇的平静,这反倒是让管良感到有些诧异,对此陆恒淡淡一笑后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和老唐并不属于这个时空。” 管良当然知道,虽然这是另一个秘密,但罗天却并没有对管良隐瞒,而对此他也有了相当的了解,于是说道。 “出于某种巧合,我得到了一枚天悲玉,这是一枚可以连接过去和未来之人记忆的信物。” 管良说着便从身上拿出了那枚天悲玉,而当陆恒和唐龙凝视着他手中之物的时候,却听到唐龙以一种很微妙的语气说道。 “真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这个东西。” 唐龙的话让管良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天悲玉既然是存在于星型物品当中,那么这其中必然就有着他和罗天都无法探听到的秘密,甚至有可能会是某个人,或者是某一群人誓死都要捍卫的秘密。 “这么说,你们能够来到这里,便是因为这个东西?” 管良的推断让陆恒点点头,说道。 “不错,若非这枚能够封存人的记忆的神物,我两也不会来到这个时空。” 陆恒的话让管良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一直以来,管良没问,罗天也不曾提起过,那就是陆恒和唐龙两人的目的,但是很多事情都有着一种看似若有似无的联系在其中,甚至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的某个点滴,而在这一刻,当管良将记忆提取出来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莫名之处。 “我听罗天提起过,姜小云是你送去寒山寺的?” 当管良以这个问题询问陆恒的时候,陆恒看了一眼唐龙,继而笑道。 “不仅如此,飞鸟小筑我也去过,想必你们已经知晓了那位万象王朝皇帝的身份了吧?” 听到“万象王朝皇帝”这个称谓时,管良的心中又是一动,连接他所想到的那些东西,更是让他可以断定,这两人来到他所身处的时代所为的绝不单纯。 “你们的目的是——?” 虽然管良已经想到了一个由头,但这个答案却并不应该从他的口中说出,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陆恒和唐龙也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了。 “我想要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 “我想要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 前一句话是陆恒说的,他是来自过去的人,而后一句话则是唐龙说的,他来自未来,面对的自然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如果事情能够从源头处被改写,那是否也就意味着未来也可以改写呢? “看样子,你们都失败了?” 管良微微一笑,如此说道,对此陆恒和唐龙也没啥好隐瞒的,两人又对视一眼,随即由唐龙来进行总结。 “天道的运行规律,不可改写!” 626 时代的会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是啊,天道规律。 管良在心底感慨了一句,想要改写过去未来的因果定律,这就相当于是改写了所有人的思维定式,而不仅仅只是更改了一部分人的记忆那么简单,想要挑战天道制定的规律,可能吗? 不过很快,管良就想到了一点,继而脸上又浮现出疑惑之色,而看到他的表情,陆恒倒是早已猜到他所想了一般,说道。 “你是想说,我和老唐既然能够穿越过去未来,那是否也相当于改写了时间规则?” 的确,在管良看来,人是不可能穿越过去未来的,这就是最大的破绽,既然时间可以倒退,那么是否一切又皆有可能重来呢? 不过很快,管良就明白了过来,时间和空间,作用于天地万物,妖界没有时间的概念也照样能够存在,这就意味着在天道制定的规律当中,是包含了“时间停止”这种规则的,而空间也是同样,人类的生存环境有别于神魔妖鬼,无论是失落的时空,还是因受到人为破坏而导致的水土流失,亦或是环境异变,都是空间结构遭到破坏的一种证明,而这样的一种现象同样也在天道循环往复的规律当中。 想到这里,管良也就释然了。 “能告诉我,你们究竟想要改变什么吗?” 这是眼前最大的疑问,也是所有问题的其中一个症结,若是能够找到这个症结,是否也就意味着能够把前因后果都连接起来呢? 然而,面对管良的提问,陆恒和唐龙却是沉默不语,他两的态度让管良又是一怔起疑,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或者换句话说,既然他两所有的努力都已经宣告失败了,那么又为何不肯将已经失效的话题说出口呢? “管良,我只能说,若是有朝一日我和老唐真能死而复生,或许我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陆恒的话让管良皱起了眉头,对于复活陆恒这件事,管良其实一直都没有怀疑过其真实性,毕竟这是璇儿亲口告诉他的,而管良也没有理由去怀疑璇儿的言行,但如今听陆恒这么一说,却好似一下子让原本其实就存在的茫茫多疑问浮出水面了。 是的,让人死而复生,岂非是对天道赋予万物生命最大的挑战? 人死后是否能够轮回,是否在经过了奈何桥后真的会忘记前世的记忆,关于这些东西,谁也不曾经历过,即便真的经历过,但记忆都失去了,又有谁能够将其描述出来,并且公之于众呢? 这种时候,若是罗天在就好了,或许只要他在,一切的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但是眼下罗天不在,而要让管良来思考这些完全偏离了管良那条既定的人生轨迹之外的难题,那可就真的太为难他了。 罗天让管良等人留下来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陆恒和唐龙,而如今陆恒说另一个罗天似乎并没有想要杀他们的心思,这是否就意味着管良的任务到此为止了呢? “对了,我有两名同伴走丢了,或许……我应该去找寻她们。” 片刻后管良重启话题,他没有提到尧天或者杜曦瑶任何一个名字,但陆恒却是微微一笑,说道。 “我见过她们了,恐怕她们眼下的处境并不好。” 听到这话,管良心中又是一惊,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若是没有那“主角光环”,恐怕眼下的管良也早已受到另一个罗天的心神蛊惑而走上了歧路,那么换做是尧天和杜曦瑶,她们能够抵挡另一个罗天可能会对他们所准备的圈套陷阱吗? 不! 很快管良就心中一震,因为他突然间想起来了,在岁月城中当他再见到尧天和杜曦瑶的时候,这两人分明就一直和另一个罗天保持着联系。 当管良把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短的叙述了一遍之后,可以看到陆恒和唐龙也都流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尧天也就罢了,毕竟那是最早发现“罗天已死”的人,但杜曦瑶却为何也愿意和一个似是而非的罗天走到一路呢?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唐龙思考半晌,随即说道,在这个梦境当中,陆恒和唐龙虽然不敢说什么大话,但既然记忆能够留存,那想来他两对这里的环境也有着入木三分的了解,虽然可能他们也不会懂得创造空间之法,但就和在同一个地方住的久了,总能有一些心得体会一样。 眼下的管良虽然心中始终有一个始终抓不住重点的疑问,但却也只能微微点头,三人同行,由唐龙带路,朝着未知的方向出发。 就在几乎同一个时间的西北十三镇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此地的地气竟然已经变化到了这种地步。” 随着一声感叹,只见姜小云俯下身子,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把尘土,而当尘土入手的瞬间,却瞬间再度细化,最终化为了一滩看不见的尘埃灰飞烟灭了。 看到这一幕,万季安也皱起了眉头,他曾为皇帝,虽然也不曾亲自了解过民间疾苦,但对于农耕之事也有相当的了解,此时所见立刻就让他明白了过来,随即说道。 “土壤层的异化看起来并非是长时间的水土流失所导致,而更像是在地层的某一段被人给挖空了一般所致。” 万季安的话让姜小云点点头,土地也有生命,而且表现的要比人更有活性,但不论是何种土地,其变化的周期都远比人类的生命要漫长的多,断不可能在下一秒就异化为另一种形态,而能够导致这一切的根源便是地气。 “能做到这种地步,此人该死。” 万季安的这句话迎来了姜小云的目光,虽然如今的姜小云仍旧还称呼他为“陛下”,但在同样的一个人的身上,万季安却已经无从去分辨他到底是毕丘还是姜小云,亦或是汉戎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野心膨胀之人,也同样不缺为了一个人的成王败寇敢以万千人的尸骨铸成道路的野心家。” 姜小云的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当万季安投来疑惑的目光时,他却短暂避开了,随后姜小云开始引动规则力,只见一道从天接引而来的光芒直射入他的手掌心,再借由他的手心覆盖于地表之上时,那原本因失去地气而早已“死去”的大地却突然间仿佛被激活了一般,而在那地层之下,竟然还冒出了一株新芽。 看到这一幕,万季安便知道姜小云是在以最接近于天道共鸣的生命规则试图重新激活这片大地,甚至于在万季安看来,这并非是最接近于天道,而根本就是天道自身的规则力量。 随着生命气息的波动,大地的复苏开始逐渐蔓延,刚开始是一圈,很快就覆盖到了十里之地,而速度也并未减缓下来,随着逐渐的扩散,终于在到达了某个地方的时候,出现了一道浅浅的涟漪。 “终于忍不住了吗?” 伴随着姜小云淡淡一笑,此时他站起身来,重新收拾表情看向了万季安说道。 “陛下可要随我一同前去?” 听到这话,万季安就知道前方必然有着莫大的凶险,但这对他而言,却简直算不上什么,因此在豪迈的大笑过后,他一挥手,就如同当年御驾亲征的皇帝一样,带着他的臣民朝着目的地出发。 这一路上,两人一直在进行着交流,虽然两人都是对答如流,但在彼此的心中,却也感觉已经过去的和已经被揭露的都再难以挽回了,也正因为这份无名的隔阂,而让他们之间的话题也始终充斥着一种朦胧的感觉。 在前往目的地的道路上,原本变得寸草不生的大地已经再度复苏了生机,虽然各类动植物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催生出来,但是那么充满活性的土壤层的芳香却是一阵阵的扑面而来,若是罗天在此,知道他遍寻法子不得解的地脉现象如此轻易就被姜小云解开,怕是他也唯有苦笑了吧。 两人不分白天黑夜的赶路,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来到了之前被姜小云探查到的所在,当他们看到前方一人的时候,姜小云侧目看了一眼万季安,眼见万季安那一副永远镇定的表情时,这才看向对面那人说道。 “没想到跨越了时空的界限,还能再见到你。” 姜小云的招呼让对面那人露出了一轮浅笑,他也在打量着姜小云,但那眼神中却分明看不出老朋友重逢后的喜悦,反倒是一种云雾飘渺般的高深莫测。 “这位想必就是那位二百年前的万象王朝的皇帝了吧,他是你这一世选择效忠的对象?” 当那人问起这话的时候,万季安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熟悉的杀意,这种感觉遥远而又刻骨铭心,每一次面临死亡,都会让人产生这种深刻的记忆,很快万季安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少有的惊异,因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一个根本不可能会存在于此的人。 “看样子你想起来了,不对,应该说,我和‘他’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却算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生命,你所认识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听得他的这番话,万季安的表情越发的严肃起来,脑海中不断盘旋的记忆和思绪在经过了一阵阵的冲击之后,缓缓的平息了下来,此时的他不由得看了一眼一旁的姜小云,对他之前那句“跨越时空界限”的话不由得产生了一丝联想。 “我在想,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好呢?” 此时,那人看向姜小云,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似乎有不少人都尝试问过,但大多都是善意的询问,但在此人的嘴里,却让人听不出这种感觉。 “你也可以叫我姜小云。” 姜小云说出了他这一世的本名,但很快就看到对方冲着他连连摆手,说道。 “不不不,你怎么能够是姜小云呢,若你是姜小云,那我岂非也和你扯上关系了,我想,我们还是用过去的方式来称呼对方吧,这样会显得正常一点。” 他的话让姜小云微微一笑,对于眼前的这人,姜小云心中的戒备始终没有松懈,他很清楚如果他真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那么他就一定不会仅仅止于这表面上的口舌之争,这绝对是一个极为难缠的角色。 之前姜小云用“姜小云”这个名字去试探,却立刻就遭到了对方的回绝,倒不是他言语当中的那份“关系”,而是他的每一言每一语都在划定立场,而这种立场之争就如同信仰之争一样,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也可以说,对方是一个以斗争为乐之人。 想到这里,姜小云也就明白了过来,此时的他一直站在万季安的侧前方,在这个位置上他自信可以保护得了他的陛下,却也不会阻挡住万季安的视线,但是此时的他却不得不做出了一个举动,他看似闲庭信步的迈开了步伐,却在不经意之间完全挡在了对方和万季安之间,随即说道。 “既然这是你的坚持,那我尊重你的坚持,陆恒!” 一个让人意外的名字,以及让人意外的一击,姜小云突然动手,携带亿万星辰般的规则力猛地袭向对方,但对方却好似早有准备一般,同时出手还击,当两股规则力碰撞在一起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但随着两人规则力的中央一点挤压过后,随即朝着周围宣泄而出的同时,时间又再度恢复了运行。 一击过后,两人同时退开一步,而在万季安的眼中,没有那足以让天地失色的恐怖画面,也没有多么浩大的声势,就像是两个完全不会规则的普通人互击了一次手掌一样。 “你是陆恒?” 此时万季安忍不住开口问道,但就在他的这四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压逼感瞬间袭来,而在下一刻,一个人影电光火石一般的出现在他的跟前,血淋淋的手中正握着两根若隐若现的宛如实质一般的光柱,而另有两根光柱则是一前一后正插在他的身体上,而鲜血也正从他的身上喷涌而出。 627 生与死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自杀规则! 当万季安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剧痛时,又哪还能不回想起记忆中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但此时看向来人,却分明并非记忆中熟悉的那个人,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相貌与神态表情,而那份实力更是委实让人心惊。 “别动,这不是自杀规则!” 然而,就在万季安心中思考对策的同时,却听到姜小云的声音,这不禁让他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的确,这并非自杀规则,因为以对手的实力他并不会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而更像是一种特殊的防御机制,甚至能够在敌人动念之间便将攻击返还给对手。 一念及此,万季安立刻镇定心神,再无旁骛,他知道眼前的这一战自己绝无插手的能力。 帮万季安抵挡住两次致命一击的姜小云此时丢掉了手中的两根光柱,随即缓缓转头,当两人再度对视,都可以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一丝警惕,对姜小云来说,他认识的那个人,和他认识的这个人,除了名字外没有任何一点相似之处,但他更加清楚的是,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看来,你还没有彻底绝望,这又何必呢?” 陆恒从姜小云的眼底中看到了一丝冀望,这种感情通常只会出现在亲近之人的身上,无论是盼望走入歧途的兄弟朋友回头,还是鼓励踏上征途的战友旗开得胜,但站在他对面的这个人,却不曾有过半点能够被称之为“亲近”的关系存在。 姜小云听了他的话却是并不言语,两个陆恒此时都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虽然说……姜小云其实已经死了,在毕丘的前世记忆重生之后就不复存在了,但那毕竟还是他过往的一段人生,并不会真的扫入历史的垃圾堆里,所以此时的姜小云仍旧还存有一丝冀望,虽然并不多,却也足以让这一战产生出一丝变数。 也许是因为姜小云的眼神中那令人不安的神色已经足以厌恶到了他,陆恒这一次主动出手了,随着他缓缓举起右手,那掌心之中酝酿着另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当气息扩散,连同万季安在内都感受到了一股绝望,就像是一个已经渴了两三天之人再一次挖到了旱井一般的感觉。 是的,干涸,那仿佛足以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沙漠的干涸瞬间袭来,但姜小云却并未放出任何的规则力脉动去抵挡这种绝望的感觉,他很清楚对方所拥有的规则,但这么多年未见,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又融合了哪些新的规则,以及精进了多少实力。 而很显然,这些年来的姜小云在一次次的轮回之后却始终还在原地踏步。 陆恒手中的绝望在吸收着周围大地之中的地气,那刚刚因为生命气息而再度生根发芽的土壤一瞬间开始龟裂、干涸,最终变成一片死土,而在那龟裂的地表之下,更是有着一股让人闻之心乱的气味不断的冒出来,那是死气,是万物消亡的一种迹象。 在这一幕诞生的同时,万季安终于是隐约间猜到了,死亡规则,这便是眼前的这位陆恒所拥有的规则,因她所导致的这西北十三镇的地气消失,其实并不是他真的抽干了地气,而是他所拥有的死亡规则本就有着能够让地气尽失的效力。 只是万季安并不知道那地脉之下另一个世界的情形。 事态在恶化,因为姜小云的生命规则并不能阻止这样的死亡规则,或者说,生命和死亡本就是人生的一头一尾,是存在于天道之中的——天道,而毕生朝着天道迈进的释道者,又焉能违背生与死这样的天道呢? 但就在姜小云准备好一切的时候,突然间,他从对方蔓延开来的死亡气息中察觉到了一丝破绽,而这一丝破绽让他心中一震,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破绽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对方的身上。 抓住这一丝破绽来源的姜小云动手了,他的生命规则虽然无从去改写死亡的降临,但人类繁衍的生机却并不会因为世界末日的来临而消失,或者说,人类繁衍的能力也是一种天道,和生与死的天道无关。 姜小云将生命规则渗透进入她所察觉到的那一丝破绽当中,但无论他输送了多少规则力,却也如同泥牛入海渺无音讯,他并不会担心那是对手故意放出的破绽,即使真的是圈套陷阱,对于他这种实力的入道释者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 “想要重塑生命的意义吗,我倒要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有多少能为!” 感受到对方的规则力源源不断的渗透进来,陆恒出言冷笑,正如同姜小云所清楚的那样,对眼前的陆恒来说,他只会更加清楚,任何生命都终有一死,但同样的,任何的死亡也阻挡不了新生命的诞生。 到了这一刻,他两已经不是在寻找对手规则当中的破绽加以分离和破坏了,因为当规则修炼到他两这种地步的高手早已能够将各自的规则修炼到一种类似于大开大合的境界,即使有破绽,那也是释道者自身为自己所修炼规则预留下来的破绽,就好像是一种自我修复的机制一样。 所以,他两此时拼的不仅仅是输出和续航能力,同时还有他两各自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 是的,他们是人,而并不是神。 在这种时候,谁也不会去理会万季安,而万季安也同样无法插手做任何事,他很清楚,他插手的下场就是是死亡,不是被陆恒的死亡规则波及,就是被姜小云的生命规则转化掉他阳寿之中的余生。 或许是天意,又或许是命运,就在这个时候,远方一个人缓缓走了过来,在那太阳的尽头,有一个人,当万季安注意到他的时候,神情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他认识这个人,或者说他从其他渠道见到过这个人的画像,而今天的初次见面,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站住!” 万季安虽然无法插手眼前的战斗,但他却可以拦住任何有所企图之人,而他的话让对面那人停顿了一下,但紧接着又再度迈开步伐朝着现场徐徐不急的走了过来。 万季安眼见自己的言语无法喝阻住他,此时他稍微的挪动身体,虽然伤口不再流血,但撕裂之处却仍旧渗透出一丝丝因规则力破绽而导致的身体扭曲,这种伤很难根治,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因为这是死亡的气息。 但万季安却并不理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走了过去,先一步挡在了那人的跟前,在如此近距离之上,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说实话,他很丑,甚至……那张脸看上去还很滑稽,他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能够被人镌刻在画像之上的存在,而更像是一个市井流氓。 但是,面对眼前之人,万季安却并不会掉以轻心,他知道这是一个危险人物,虽然说他有着另外的一个更加高大上的身份,但是在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却足以让对方暂时性的摆脱掉这个有着重重约束力的身份。 “你是莫邪城城主胡途。” 万季安用的是肯定句,因为他的确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而被他念叨出名字的胡途虽然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却也流露出几分狐疑的神色来,而这样的狐疑让万季安心中一怔,那一瞬间在心中有了一种错怪他的想法,但很快当他再度联想到对于此人的一些风评,便猜到了缘由。 “何必装聋作哑呢,我所认识的胡途城主可并不糊涂。” 万季安微微一笑,但心中却暗藏了很深的警惕,能够和师童并列为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人绝非易于之辈,相比起自己这位皇帝,他们有更多亲力亲为的时间,而皇帝虽然看似掌控全局,却也是最容易受到蒙蔽的对象。 所以,在弄权这方面,万季安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原来是风葬天下的副掌教,久仰久仰。” 对方观察万季安许久,到了最后居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而风葬天下这个已经许久没有再现江湖的名字也不禁让万季安一怔错愕。 “这西北十三镇既然是我的管辖之地,那这方圆数万里所发生之事自然逃不过我的掌控,万掌教能否说明你和这二位朋友的来意?” 胡途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面对万季安,虽然说风葬天下在中天界的名声并不好,更因为当年造化之门掳人事件而哗然一片,但在这种时候,这种身份也相当于是一种束缚,或者说,是一种可以用来取舍的立场价值。 “如你所见,他们正在决斗,只是刚好不凑巧的是,决斗的地点就在你所管辖之地。” 既然对方要以一种“糊涂”的姿态面对自己,那万季安也同样以一种“打马虎眼”的口吻回敬对方,随着胡途的转头,看向了宛如静默之中的两人,再次回头看向万季安的时候,脸上顿时就堆砌了一片笑容。 “原来如此,既然阁下与朋友有如此雅兴,那我也就不打扰了。” 他这句话丢下之后,作势就要转头离开,而这样的举动顿时让万季安心中再度起疑,心想你既然到来必然是有所求而来,如此不动声色的离开又是何故? 但这话万季安却并不会说,随着他和胡途相互告罪之后,胡途这便转身离去,而伴随着他的身影一直走到那太阳的尽头时,万季安这才将狐疑的心思重新放回到了心底。 是的,至少他暂时离开了,虽然他有可能并不是真的离开。 当万季安再次转头来看向这边的战斗时,他的心中一沉,虽然现场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连同两人周围也再也没有了生命和死亡的气息,但这种宛如返璞归真的感觉却让万季安明白,他们已经踏入到了一个又一个无间的轮回当中。 这样的感觉在过去万季安修炼动之规则的时候也曾经有过,本源规则要散去已经修炼成功的规则力才算是大功告成,但是要达到怎样的程度才算是“完全散功”,这样的精度对万季安本人来说简直是千难万难。 正如同罗天所认识的那样,天道之路就是一个精度的把握,即使成为了能够和天道共鸣的入道释者,也只是在不断的揣摩这种精度,尝试以共鸣的方式更加的接近天道本源。 但事实上谁也摸不准那和天道一模一样的旋律到底是如何弹奏的,即使偶尔成功了,但不一样的环境,甚至是不一样的空气成分,都有可能会让这样的旋律变调。 直到最终,万季安找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画圆,一圈又一圈的圆,就像是淘米一样,以点连接成线,再以线规划成圆,绵密无尽,最终他得以功成。 而如今,姜小云和陆恒也在做同一件事,那就是画圆,只是他们的圆更大,更复杂,而且是一个不断重叠,不断新生,不断消亡的过程。 万季安不知道他们要继续这样静默多久,但不论多久他也只能等待,而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人来了。 远处走来的几个人并未刻意隐藏身形,而这样的行动至少证明了他们并非本地的囚徒,因为囚徒不是这样的一种行动轨迹,就在万季安凝神戒备的同时,他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万季安?” 来人喊出万季安名字的时候显然也是没料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而万季安此时也更是有一种同样的诧异莫名,只不过很快他就从这张熟悉的脸上找寻到了不似他所认识的那个人的感觉。 “你是……那四名宿主之一的?” 是的,出现在万季安跟前的是当初罗天体内分离出来的四名宿主之一,他们有着和罗天完全一样的容貌。 “我是鬼话。” 鬼话报出自家姓名,却并没有说出他当初在鬼界的那个名号,但这个称呼对于万季安来说却也足够了,只是这仍旧解释不了他会出现在此的缘由。 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 “他们是……” 万季安看向其他人,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任何死秽之气的蔓延,而且他们有着形体,这说明他们是人而非鬼。 也许是看出了万季安的疑惑,鬼话当下淡淡笑道。 “哦,你说他们呀,他们可是我在当地找的向导呀!” 628 混沌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西北十三镇的故事并未结束,或者应该说真正的故事一直都没有上演。 是的,罗天进入西北十三镇并不是来寻求解谜的,这里没有他所需要的答案,他来这里一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二是为了董恋云的小命,而如今这两个问题都已经得到了解答,所以罗天的离去早在他的计划当中。 但是,罗天可以把自己当做是到此一游,但对于其他的一些人而言,就不仅仅是这么单纯的,抛开帝朗,还有一些人也对他的到来投来了关注的目光,而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位从未现身的莫邪城城主胡途。 胡途在哪,而当初想到的灵山又在哪,罗天并不在意,但是对于另外的这群人来说,他们却很在意,甚至可以说,任何一丝的风吹草动在他们的眼中都足以成为草木皆兵,因此,罗天究竟探查到了多少东西并不重要,他一定有所图谋而来的目的性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罗天留下了鬼话,这是他为自己的生命预留下的其中一条退路,或许他如今已经离开了,而这条退路看似已经不再重要了,但如果罗天轻易的放弃了这条退路而置之不理,那他也就不是罗天了。 只不过看样子,当罗天已经因为神界事件而无暇他顾的时候,留在这条退路上的鬼话却对这里的某些东西产生了额外的兴趣。 万季安看着眼前的鬼话,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而上一次还是在龙祥城董家,他亲眼看着姜小云将这四位宿主从罗天的体内分离而出,虽然说那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创造生命,但这种鬼斧神工的技巧却也让他惊为天人。 只不过同样是命运的造化,在很久以后,当那身为毕丘的灵魂觉醒后,他再一次的和这个人走到了一起。 万季安的目光在鬼话周围的三个人身上搜寻了一圈之后回到了鬼话的身上,他看的出这三个人目光涣散,心神完全被人控制,料想这是鬼话的杰作,于是他说道。 “你是为了那‘糊涂城主’而来的?” 面对万季安,鬼话倒是表现的很随意,甚至是随性,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中回想着过去这个人和罗天之间的那点事,到后来倒是笑了起来,说道。 “为何你一定觉得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来的吗?” 听着他的反问,万季安心想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你控制这三名本地人,又称呼其为向导,不就是便宜行事的意思么? 不过很快,万季安就明白了过来,而这份明白当中,更是多了一些别的想法。 西北十三镇的秘密瞒不过罗天,自然也瞒不过万季安,地气消失的绝境当中如何住人,又如何栖息,对于曾经在沙漠中建造了一座王朝的万季安而言,这其中方方面面的事宜都了如指掌。 可以说,这一刻的万季安和罗天产生了一种共鸣,那就是将此地打造成这种模样的那个人,绝非是安了什么好心,而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私利。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耽搁你了,阁下请便。” 鬼话离开后,万季安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先是胡途,然后是鬼话,看似有着某种联系,但实际上他们只是有心人罢了,而这样的有心人提防的也恰恰是他这样看上去就“很有心”的有心人。 万季安此时露出一缕微笑,回头看向身旁这场静默的大战,心也随之平静了下来,他知道在这一战分出胜负之前,会有越来越多的“巧合”伴随着他的到来而出现。 鬼话离开后,神情也逐渐变得沉冷下来,万季安的到来对他来说,不可谓不是一种变数,虽然之前他并未靠近过去,但凭借一种直觉也感受得出,站在万季安身后的那两人更是恐怖如斯,而那周遭不断伴随着毁灭与新生而散发出各种异景的大地更是道出这两人实力的强大。 万季安和那两名强者究竟是为何来到这西北十三镇,是鬼话首先要搞清楚的事情,虽然他之前可以明着询问,凭借罗天的一点交情,或许可以探听到一些来由,但对于鬼话这种“鬼”来说,人鬼殊途,同样也是一份刻印在骨子里的本性。 此时,被他控制的三个人,在他的心灵暗示之下,朝着某个方向前进,但实际上整个西北十三镇的表面地层之上根本就没有方向这种感觉,就如同罗天所认识到的那样,这里只有方位,没有方向,既然没有方向,那么他们又如何从一个地方前往另外一个地方呢? 在向导的带领下,鬼话一行人朝着“目的地”而行,来到中途,前方出现了另外的一群人,这群人显然也注意到了鬼话等人,但却并未靠近,囚徒生存的地带,贸然与其他人打招呼无疑是自寻死路,天知道会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所以很快那几个露头之人便在一片地势起伏的地方消失了行迹,看到这一幕鬼话就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鬼话并不在意,他继续前行,逐渐的靠近了之前那几个露头之人的所在地,而就在这时,随着耳边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而在下一刻,那三个被他控制而失去了原本该有警觉心的“傀儡”应声倒地,随即身体开始腐烂冒泡,显然是一种浓缩精华后的剧毒。 这一幕的发生并未让鬼话有半点色变的迹象,但同样的也并未让隐藏于暗处暗箭伤人的那几个人现身,很显然他们也发现了一些怪异之处,毕竟中了这种毒并不会瞬间毙命,而是会当人伴随着身体的腐烂冒泡而发出难以承受的哀嚎声中缓慢死亡,而这种哀嚎声便是一个信号,但如今这个信号并未发出,不管是出于何故,哪怕是他们遇到了生平仅见的无痛觉之人,或者是这三个人真有人所不能的超强忍耐力,这时候都不会贸然的现身。 但是,他们不现身,却并不代表鬼话没有法子找到他们,虽然说他和其他的三位宿主一样,因为限于这具人类灵识制造出来的身体而无法使用鬼族秘法,但鬼话此时抬起手,做出了一个引动规则力的起手式,但那托起的手掌心当中托起的却分明什么都没有。 狐疑之心在众人心中升起,谁也不知道他将要做什么,正因为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来防备,就在这时,鬼话手中酝酿的人类肉眼无法看到的规则力随着拳头的握紧,瞬间朝着周围席卷开来,同样是没有任何波动的气息,也因为这西北十三镇没有方向而失去了任何事物的流动性的同时,死亡的威胁已经悄然到来。 这群人死的很安详,这是鬼话的想法,因为他从来不曾仔细聆听过死者的声音,不知道他们面对悄无声息的死亡逼近时是否也会本能的自内心深处发出恐惧的哀嚎声,但却已经不是他会去在意的了。 鬼话漫步来到那群死者的身旁,看着这几句尸体,他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很显然这群人的装束太过简陋,根本不是他想要找寻的对象,所以此时连控制他们的尸体成为“向导”的心思都没有,这不禁让鬼话叹了口气,也让他怀念起了那一具曾为玄冥先知时的身体,虽然那也不是他原本的身体,嗯……应该说是他曾经还是人类时的肉体,但正当他的思绪回溯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却又升起了一阵本能的厌恶,还多少有些遗憾。 是的,那具身体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也正因为那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所以他才会想要放弃,想要迎接死亡的到来,成为一名真正的鬼,哪怕是以最邪恶的方式——散离魂魄也在所不惜。 而如今他的这具身体,虽说是从罗天——也就是蟠龙的身体时分化而出,每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会有一些的心理安慰,但这样的心理安慰持续不了多久,毕竟他很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所拥有的这具身体并非蟠龙之躯,连一丁点的残渣都没有,而仅仅只是罗天的灵识所编织而成。 对于罗天,鬼话的心中也有着难言的矛盾感,那是他第二次放弃自己的身体了,而且是让他感到无比满意的一具身体,而第二次的放弃为的是追求更完美的存在,这一点欲望无论人还是鬼都是如此,但遗憾的是,长久的筹谋最终到头竟然还是一无所有,难道说自己当真和蟠龙的天命无缘,还是说…… 鬼话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他重新看向了这西北十三镇的远方,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流连于此,是因为这里罪恶的气息让他感到怀念,还是因为这里有什么别的东西让他孜孜不倦的去渴望、追寻。 天知道! 甚至这个答案连鬼话自己都不知道,如果说来到这西北十三镇是罗天对他的托付,当然这份托付并非只是单方面的予取予求,但对鬼话而言,如今的他却一门心思扎进了这里,谁也唤不回了。 却说万季安在胡途和鬼话相继离开后,仍旧选择原地待命,他倒是没有去思考什么,毕竟这里从来就不是他的目的地,而陪伴毕丘来到这里的不是一位皇者,而是一个朋友。 就在这时,战斗当中的姜小云和陆恒突然有了一丝异动,这样微乎其微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万季安这位动之规则的修炼者,而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那周围原本徘徊在死亡和新生两种轮回的土壤层也同样发生了一丝异动。 是的,土壤竟然腐化了。 这样的腐化不是死亡,更不会是新生,而更像是一种异化,或者说是超越了死亡和新生的混沌。 大地在适合生长农作物前原本是什么样子的,是否也像本源规则一样,有着一种名为“初始”的状态,万季安并不知道,毕竟谁也不知道天道创造这个世界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不过,万季安此时的心中却有了另外的一种想法,或者说,他此时内心中终于是有了一种超乎寻常的震撼。 因为这两个人的战斗竟然在天道本源的不断轮回之上触摸到了更深一层的境界。 境界这个词,对释道者而言,有着爱恨交织的感情,境界从来都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感悟,这样的感觉和感悟不需要去细分,没有上中下或者一到九这样的层次感,对于通过和天道共鸣来感悟天道的入道释者来说,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感悟的对象,如同研究空间学说的罗天,研究记忆和精神的尧天,甚至是研究石头里住人的石魔,科学或许是入道释者的最终境界。 但是在那之前,却还有着另外的一些东西,比如说活下去。 万季安的心思在这里停止了,他是一个目的性极强之人,除了行动外不会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而就在他开始关注起现场的异化现象时,他的身后再次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万季安嘴角浮现出一缕笑容,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回来的,只是时间问题,或许他会将自己的一切行为都付诸巧合、天命、宿命等相关的词汇,甚至是用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企图蒙骗自己和他人,但万季安却很清楚,他一点都不糊涂。 万季安没有去理他,毕竟这里就是他的地盘,不管这种地域的划分是怎么来的,是否通过了某种投票的形式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可,还是仅仅只是以强者为尊的理念来强行占有,这一切都不是除了他本人会去考虑的问题。 因此,万季安和那名糊涂城主此时就在相距不远的位置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化,无论他们是否能理解,各自又都有那些企图,一切都只能静等那个结果的诞生。 就在这一刻,战斗停止了,或者说能够证明这场战斗落下尾声的证据就是战斗当中的两人都睁开了眼睛,而伴随着这种证据的诞生,姜小云的口中说出了一句话。 “你赢了,但我也没输,算起来这应该是我们之间第七十六次的平手了。” 629 就是他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平手和七十六次这两个并没有任何意义和仪式感的名词不禁让人难掩失望,但这样的感觉不会存在于万季安和胡途的心中,更不会存在于姜小云和陆恒的心中,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就是他们两战斗的结果,或者说,是一切释道者战斗所最终能够促成的最终结局。 混沌。 或许对于万季安,甚至是姜小云来说,只能用这个词去理解,当他们放眼四周,看着这片再也无法促成生命和死亡的大地时,心中各自都有了一丝的明悟,这就是混沌,是一切“形式”诞生之前的状态,但该如何来“激活”这样的形式,却是谁也不知道,应该他们不是天道,更不是创世神。 陆恒的神情淡漠,显然是对于“平手”这个结果实在难以满意,但很快他就平和了自己的神色,随即说道。 “没想到这样也无法和你分出胜负,看样子这数甲子的时间你同样也没有荒废,竟然还能追赶上我的脚步。” 陆恒的话让姜小云微微一笑,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的心中才清楚,能够促成这样一个结果的诞生并非他的努力,而是他们所有人,所有能够站在最巅峰的释道者所毕生都难以逾越的鸿沟。 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 是的,没人能够做到,其实这个答案连陆恒自己都很清楚,可他为何要自欺欺人呢,姜小云没有去猜测对方的心思,而是回过头来看向了万季安,说道。 “陛下,我们该离开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向那糊涂城主,因为他很清楚,对方也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对面的陆恒而来的,至于他知道多少,又是从怎样的渠道知道哪些本该属于禁忌的东西的,那就不是姜小云会去打听的东西了。 天道无情。 就在万季安和姜小云离开之后,现场只剩下了陆恒和胡途两人,此时的胡途尽管表面上非常的自信,甚至还有一种世故老成,但这样的刻意做作却瞒不过陆恒,对此陆恒却是尽显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说道。 “既然来了,那就拿出来吧。” 随着陆恒的话音落下,胡途尽管内心早已是一片震惊,但却还是正儿八经的从他的腰间解下了一柄长剑,随即恭敬的双手奉在了陆恒的跟前。 古朴的剑鞘仍旧掩饰不住剑鞘之中那柄宝剑的锋芒,但陆恒却并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想要让剑锋出鞘的意思,他就站在那里,凝视着对方手中的这柄剑,片刻后才说道。 “你也当真胆大,你可知若是他发现了这里面的丁点气息,你会是怎样的下场?” 他的脸上尽管没有一丝的表情,但语气中却有着一丝的嘲弄,当一名实力强悍的顶尖高手对一名宛若蝼蚁一般的凡人做出这样的语气时,胡途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了。 “有这么严重吗,那看来下次我该准备的更充分一点。” 他的话语中也充斥着一些玩味的成分,但陆恒却并不想去猜测,他此时的心中已经完全融入到了眼前的这柄长剑当中,但就在他终于伸手搭在了剑鞘之上的刹那,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寒涌上了胡途的身心当中。 然而这样的冰寒却并非是那柄宝剑发出的,而是陆恒发出的。 正当胡途不知道出了何故的时候,只听到陆恒冷哼了一声后说道。 “没想到,你竟然还预留了这一手!” 伴随着陆恒的感慨声,胡途却是有些惊魂动魄,半晌后才试探着问道。 “难道是这柄神剑有问题?” 就在这时,陆恒的右手重新搭在剑鞘之上,随即一用力,宝剑出鞘,而此时展现在两人眼前的赫然便是—— 血月! 看着手中的血月,陆恒并未有任何别样的感觉,他观摩数刻,终于还是将血月重新放回到了剑鞘当中,在离开之前最后说道。 “此物不管你是从何处得来,尽快返还。” 说完他的身形便自此离开了。 胡途留在当场,一脸的目瞪口呆,在陆恒将血月交还给他的时候,他拿在手中仿佛感觉轻若无物,完全没有半点接触的实质感,而此时的他方才回过神来,心中更是有一些怅然若失,自己筹谋许久,竟然换来这样一个结果,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越是凡人,越是不信宿命、天命,虽然说胡途并非凡人,但在此时却也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想要超越一切的豪迈,但这样的豪迈来的快去的也快,留下的也仅仅只有阴冷罢了。 血月的宿命,陆恒虽然在接触的刹那已经料的几分,但他却不会和胡途说这种事,同时当他感应到血月已经易主的时候,心中更是多出了几分明了,毕丘愿意将这样的一柄神器交由他人,看的出,他这是在托付后事了。 “汉戎啊汉戎,你要了断一切,我就偏不让你如意。” 陆恒心念及此,化作一缕青烟,缥缈的无踪无际了。 话说回鬼话,此时的鬼话还在找寻着什么,但面对这无边无际的西北十三镇,在无法使用鬼族秘法的前提下,他无论想要找寻什么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鬼话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此时的他突然伸出手来开始凝聚规则,身为玄冥先知,他的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不过就在他的规则力凝聚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中止,因为他察觉到了不远处一个落寞身影的流连。 这道身影的出现,让鬼话的心中为之一振,那种强者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说他无法在第一时间料定彼此的实力差距,但这种感觉绝不会错,来的这个人便是自己在这西北十三镇流连多日所想要找寻的合适人选——向导。 想要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地域里找寻什么人、什么东西,没有向导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一念及此,他当即开始朝着那气息发出的位置而去,但来到中途,却瞬间就失去了踪影,正当鬼话心中起疑的同时,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 “你是在找我吗?” 此时的胡途正憋着一肚子的郁闷无处发泄,他倒是并未真的去记恨陆恒,毕竟他也很清楚彼此间悬殊的实力差距,将此人视为对手,简直比找死还要简单些,所以,他最终只能将所有悟出发泄的恨意寄托在了给予他情报并且让他汲汲营营的愁莫这么长时间的那个人身上,而这个人刚好是他的能力所及,能够对付的对象。 鬼话没有回头,因为他感受出了对方传递出来的杀意,在这个地方杀人简直太家常便饭了,白天出门晚上失踪个把人太正常了。 不过鬼话倒是不会任人宰割,但就在他的心中刚有了一丝计较的时候,背后的那股气息陡然抬高,几乎是在一瞬间,鬼话喊道。 “慢着!” 胡途并没有真的要下杀手,他此时的心中同样也有几分的诧异,几乎是一眼他就看出眼前这个人绝非她西北十三镇当中的囚徒,明显是外来人,但更让他在意的还是他的背影。 那背影竟然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是像极了那个人——那个让他几乎付出了一切却又惨淡收场之人。 “你转过身来!” 胡途的语气很镇定,这样的语气让鬼话听不出他所表达的具体意思,不过能够转身自然是好的,而在他转身的同时,随着那双人类的肉眼在移动的过程中,他心中的不自然伴随着一阵阵对过去回忆中所充斥的厌恶感又再度袭来。 若非这具人类的身体,让眼睛只能看向前方,他今日又何以会受限于他人呢? 就在鬼话转过身来的瞬间,甚至还没有等到他的正脸完全的展现在胡途眼中,胡途的心中就已然狂跳了起来,这张脸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会亲自到此,难道说你也发觉了问题所在,想要试图弥补你当年所犯下的错误了吗?” 胡途狂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容让鬼话的心中闪过一丝的惊讶,但这样的惊讶来的快,消失的也很快,毕竟是有着相似的经历,让鬼话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对方为之震惊的正是他这样和罗天一模一样的脸。 龙祥城魔气事件至今已过去一年多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也时常有人将他给认出来,虽然能够认出他的大多都是“无害的”,不过鬼话却多少明白,以这张脸在中天界行走的危险性。 毕竟罗天惹到的麻烦实在是太多了。 “怎么,无言以对了,还是说,你又有了新的计划,这一次又想要蒙骗我几年呢?” 几年? 正当鬼话暗自思衬该如何做的时候,突然乍听到的这个数字让他的心中一怔,如果说对方认识这张脸的主人已经有几年了,那就绝非是他们四位宿主以及罗天本人了,毕竟罗天无论做任何事都不可能瞒得过他们这四位意识当中的宿主,因为—— 任何人的意识都无法脱离规则的束缚。 难道是他? 鬼话此时心中一动,算算时间,从罗天前往永眠之间算起,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了,而随着鬼话的心中有了计较开始,他的神色突然间就变得有几分玩味了起来,阴谋这种事对一名鬼来说,就如同在这西北十三镇杀人一样,同样的家常便饭。 “哼,我不去找你,你反倒是来找我了,说说吧,结果如何了。” 鬼话的反问让胡途一怔,虽然是相同的容貌,却仍旧让胡途心中有几分怀疑,毕竟——他知道对方应该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但如今听到鬼话的语气和口吻,以及他话语中所夹杂的那种阴险的味道,却是让他所有的怀疑都消失了。 这就是那个人! “哦,这么说,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哈哈哈哈,你竟然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否则的话还需要假手他人,你应该知道我暂时无法离开那个所在,能够以这具身体和你见面,已是我的极限了。” 鬼话的回答让胡途心中一凛,果然,虽然说所有的一切都非常的符合,但唯独这一点却充斥着前后矛盾,不过此时听到对方的话,顿时就让胡途打消了这种疑惑,是的,对方并非真人,而仅仅只是一道灵识罢了,或者说是另外的一个主人格所舍弃掉的一缕魂魄,而魂魄是根本没法出现在现实世界当中的。 “行了,多余的话都省下来吧。” 鬼话一挥手,随即打断了胡途想要发泄的牢骚,随着双方的心情逐渐的放平,胡途也在一阵冲突的矛盾过后,终于也是接受了眼前的现状。 是的,前不久他还想着要报复眼前的这个人,但说到底他又能够对一个魂魄如何呢,让他灰飞烟灭吗? 那毫无意义,况且胡途也不认为那样做就当真是杀死了他,所以此时的他也静下心来,先听听对方下一步的打算。 至于鬼话,完全是抱着一副无中生有的心态在探听此间的秘密,这种事不但离奇,而且巧合,恐怕连罗天自己都不清楚,在他离开的地方还会有人算计着他。 不…… 很快鬼话就收回了这种想法,罗天离开西北十三镇却又招来了自己,不恰恰就是为自己预留一条后路吗? 在胡途的叙述过程中,鬼话留心倾听,无论是听到了多么令人耸人听闻的事情他都完全不芸于心,但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状况的出现,却也无法让鬼话镇定下来了,终于他尽量保持平和的口吻说道。 “慢着,你说幻海夜市当中的苏玲是你擒获的?” 此时的胡途早已是一种意犹未尽的态度,似乎是想要将自己这数年来的苦水一股脑的全部倒灌而出,以至于对鬼话所表现出的那一丝半点的疑惑而丝毫不以为意。 “哼,天下间又有谁能逃得出我的掌控?” 显然这不是鬼话想要听到的回答,但正当他想要再次追问,却又就此打住,因为他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630 杀人交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胡途的话如滔滔江水一般源源不绝的道出,每说出一个惊天秘密,都能让鬼话心中充满一片震撼,虽然说这些秘密背后所隐藏的阴谋并不一定就是耸人听闻的,毕竟鬼话过去行使过的阴谋也多如牛毛,但由于很多事情牵扯的意义极其深远,以至于到了后来,鬼话压下了心中所有的谜团和疑问,变成了一个忠实的聆听者。 胡途在讲述了几个小时之后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而鬼话抓住这个停顿的空档,终于是说道。 “你听说过灵根这项东西吗?” 不管胡途有什么阴谋和小算盘,也不管他和“罗天”之间有什么龃龉,对现如今的鬼话而言,他最想要的早已不再是和罗天并肩作战,再攀天道之类的想法。 灵根二字,让胡途的神色产生了一丝变化,也让那无穷无尽的恨水有了一丝缓解的迹象,看他这幅模样,鬼话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怎么,你对灵山也有兴趣?” 灵山、灵根,鬼话心中一凛,但这时候却不再追问,因为他清楚,面对一个知晓秘密的人来说,秘密同样也有轻重之分,而这份轻重甚至可以和生命的代价相互衡量。 西北十三镇的局面当初罗天曾经对鬼话提到过一两句,尽管不多,却总归有用,而在这不多的了解当中,关于方位和方向的问题自然也在鬼话的掌握当中。 鬼话想要寻找灵根,这种东西只会出现在一个地方,那就是灵山,虽然说灵山和西北十三镇完全就是两个地方,但西北十三镇的特殊性却仿佛将两个有着天壤之别的地名神秘的联系在了一起。 “我需要这项东西。” 鬼话道出了自己的来意,但当他将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只听到胡途突然放声狂笑了起来,那笑声中甚至有一股子轻蔑包含其中,片刻后当他再次看向鬼话的时候,用一种阴邪的语气说道。 “跟你说了这么多,想必你也应该很清楚,知晓秘密之人的下场如何了吧?” 此言一出,鬼话尚不及反应,只见一股强悍的规则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瞬间一座巨大的阵法便笼罩在了他的头顶,变故突生,鬼话心中震撼,却仍旧保持着几许镇定的问道。 “你这是何意?” “何意,你竟然敢问我这是何意?” 胡途冷笑一声,看着眼前的“罗天”,再次一招手,第二重的阵法瞬间降临,两重大阵彻底断绝了鬼话的逃生意志。 “把神格交出来,别跟我耍什么花样,你应该明白这天斗十二星阵的厉害。” 该死,竟然是天斗十二星阵,鬼话心中一震,顿时升起了几分绝望,身为鬼界曾经的要员之一,他当然知道这个阵法,这是人界当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至绝狠绝、有违人和的法阵,只要阵法一开,就算你是神魔妖鬼,也势必会在阵法的压制之下化为虚无。 当然了,这个阵法其实并没有这么强大的威力,传闻中的东西不可尽信,而此时的鬼话虽然感受到了一股源自于意识当中规则的压制力,但这样的压制尚且不能让鬼话形神俱碎。 所以,眼前的这个阵法并不是真的要杀了他,而是想要借由他得到那所谓的“神格”,至于这神格究竟为何,鬼话根本不知道,就算他知道,肯定也不会说出,倘若他真的说了,恐怕下一刻就会成为能够永远保守秘密的死人了。 “神格,那是什么东西?” 鬼话了解罗天,这样的了解就和罗天对自己的了解一样,鬼族所拥有的魂魄之力能够探听到人内心被封存的记忆,虽然这种记忆拥有很强的局限性,毕竟是被封存的,换句话说也就是不能变通的,早已定性的,但是鬼话却很清楚该如何跟罗天这样的人打交道。 罗天会吐露神格的秘密让胡途知道,但绝不是全部,所以此时的胡途定然是通过其他的途径知道了另外一些关于神格的消息。 “少废话,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胡途厉声说完,手中的力道顿时又强上了半分,很快那原本仅仅只是用来禁锢敌人的阵法,陡然间便充斥着一股凶煞之力,开始对鬼话的心神乃至意识产生了动摇。 感受到这股力量,鬼话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真的疯了,他真的布下了一个趋近于完美的天斗十二星阵,不过也难怪,连苏玲都能被他掌控在手中,一个阵法难道不比一个活人能容易获取到吗? 不对! 神格? 猛然间,鬼话的记忆突然跳动了一下,虽然说,罗天认识苏玲是在宿主分离之后的事情,但那时候的鬼话和罗天之间尚且还保有联系,而在不多的联系当中,鬼话隐约的想起了关于神格的蛛丝马迹。 “哈哈,哈哈哈哈!” 鬼话此时突然间大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声并未让胡途的神色有任何的变化,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到临头的人失心疯一样,等着对方笑完之后,这才说道。 “怎么,有印象了?” 神格关系重大,罗天绝不会轻易交出,但是胡途敢选择在这里翻盘,自然有他自以为是的万无一失的理由,加上鬼话并非罗天,就算能够将罗天这个人模仿的惟妙惟肖,却也算不出那仅存的万分之一的破绽与变数。 “你可听说过一个叫做玄化九章的名字?” 鬼话知道,自己如果什么都不肯吐露的话,恐怕下场还真就唯有一死,虽然说有些话不能说,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却未必不能成为保命的护符。 玄化九章? 这个名字很奇怪,因为它不符合人类名字的特点,而更像是一个名号,但是这个名号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很快,胡途眼神中的茫然之色一闪而过,尽管被困阵法之中的鬼话什么也看不见,但这样的沉默却也足以说明问题。 “看样子,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鬼话此时感慨了一句,听上去有种为胡途感到不值的味道,但此时的胡途却早已容不下任何的失败,浪费的光阴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即使用十万人的生命也难以弥补。 “你所要寻找的神格,便是这位叫做玄化九章的‘女神’所拥有,但不巧的是,玄化九章已经死了,而杀死他的人正是妖界的炼妖皇。” 鬼话吐露的真相只能说是半真半假,要说玄化九章究竟是死在毕丘的血月之下还是被炼妖皇所杀,就算是罗天也很难勘破这其中的真相,但这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一个神死了,死在她所行使的天道轨迹之上,虽然看上去很讽刺,但这恰恰是最符合天道规律的现象,也是一位神宿命的唯一终点。 胡途的内心在消化着鬼话告诉他的这段真相,炼妖皇他当然知道,毕竟是活跃在他这个年代当中的恐怖存在,要说神格被炼妖皇夺走,会让胡途死心吗? “哼,少跟我在这里卖弄唇舌,什么玄化九章,什么炼妖皇,那都与我何干,我说了,我要你手上的神格!” 然而,让鬼话以为可以祸水东流的时候,却不想听到了胡途的这一番话,这顿时就让他心中一怔,一个更匪夷所思的念头瞬间闪过。 难道说,另一个罗天的手中当真有一个神格? 这怎么可能,倘若他真要神格,并且以此成神,那谁还能是他的对手,而他又如何还需要跟真正的罗天继续斗智斗勇,不早夺舍重生,横行天下了吗? 所以,答案可能有两个,但无论是哪一个都有说不通的地方,但现在最要命的问题是,鬼话很不巧的因为这张脸和他所模仿的那个人,让自己成为了胡途手中的瓮中之鳖。 鬼话心中暗暗叫苦,毕竟他对于那所谓的神格可是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他压根就不知道神格、神力这些名词,只是隐约的通过“神”这个字眼对玄化九章有所联系罢了。 就在鬼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在此时,阵法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丝异动,这样的响动在这个空无一人的绝境当中宛如破空惊雷一般,鬼话虽然看不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却能够听到胡途转身的脚步,以及—— 他那沉重的心跳声。 谁来了? 鬼话不禁想问,而在下一刻,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突然间,那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双重阵法就此破灭,随即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影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罗天?” 看到这张脸,鬼话几乎是本能的开口说道,这种时候,能够以这样的面孔出现在他跟前的除了罗天难不成还能是他的那三位宿主同伴吗? “看样子,我错过了一场好戏!” 罗天的现身,让鬼话惊愕的同时,也让一旁的胡途有种仿佛白天见到鬼的感觉,两人的表情虽然不一,但心中的感受却是一模一样的。 “你……又是谁?”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拥有着完全一样的气息,就连举手投足之间所引动的规则力当中也充斥着完全相同的能量波动。 是的,出现在胡途跟前的这两人都是罗天,却又都不是罗天。 “胡途,你的名字取得真好,若不是我来了,只怕你就算被人卖了还在给他人数钱哩。” 面对罗天的调侃,胡途此时却是并没有出言讥讽,甚至连后续的动作都没有,而此时的鬼话终于也是明白了过来,他早已身处梦境之中了。 “果然是你,罗天在永眠之间丢失的那一魂,你究竟想要如何?” 鬼话此时心中倒是消除了任何的心情和想法,因为他很清楚,面对眼前这个人,一切想法都是多余的。 听到这个称呼的罗天并未动怒,其实他应该动怒的,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出现在鬼话的跟前,任何人都不希望只是成为他人的陪衬,而非一个独立的人格。 “放心,我不会杀你,甚至你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听到这话,鬼话的心中又生出了一丝渴望,但这样的渴望却又很快被压下了,如果说和罗天做朋友会很安心,那么和罗天玩弄心计那绝对非常的愚蠢。 “你会好心到帮我?” 鬼话不信,罗天和另一个罗天必然会为了这唯一的一个独立人格而不死不休,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会共存的存在,甚至于在鬼话还没有从罗天体内分离出去的时候,也曾经听到过罗天意识当中关于那一魂的诸多猜测,而在所有的猜测当中,最让鬼话感到忌惮的便是新世界和旧世界之间的一次较量。 虽然说,这种新旧世界并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到了这个时候,任何一切的可能性都不容错过,更不容许在这种时刻犯下任何的错误。 “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罗天的反问让鬼话沉默了,的确,他没的选择,如今的他是以罗天的一道灵识的身份而活着,换句话说,他现在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一旦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不会以魂魄的方式进入鬼界,同样也不会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就算有记忆,那也是灵识的主人罗天所拥有的记忆,而他鬼话将彻底的从这个世间消失。 “你想让我做什么,对付罗天?” 沉默许久之后,鬼话终于开口,但很快他就看到了罗天脸上的笑容,熟悉的简直恍若昨日一般。 “放心,如此艰难的任务应该由我亲自来完成,而你要做的是帮我在这个梦境中杀死一个人。” 梦中杀人! 鬼话心中一凛,联想到罗天记忆中那诸多关于梦境的描述,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杀谁?” “管良!” 听到这个名字,鬼话的心中又是一震,命天教的高徒子弟难道也在这里,难道说他也是冲着另一个罗天而来的? “成交!” 鬼话很快就答应了下来,虽然说这样的条件交换当中充斥着诸多变数,甚至是诸多阴谋,毕竟罗天什么也没有告诉自己,而管良的生死更是会惹到另外一个更为难缠的对手。 但是,那又如何呢,若是此次的交易顺利他真的能够得到那一缕灵根,对于付出的一切来说那又有何妨呢? 正当鬼话心念已定的时候,只见罗天又微笑了一下,紧接着又提醒了他一句。 “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在这个梦境当中,你我都是陪衬,而管良才是真正的主角。” 631 两人合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鬼话走后,罗天看向胡途,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而此时的胡途也自知理亏,却又极力的想要装作自己也是受害者的样子,但片刻后却还是先开口说道。 “你让我找寻的东西我都一一找到,但你当年给我承诺呢?” 胡途心中窝着火,却又不知道为何这火竟然无法对眼前之人发作,在罗天的跟前,胡途始终有一种畏惧,却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畏惧个啥。 罗天看着他,心中倒是镇定的很,胡途所求为何,他当然清楚,凡人想要长生不老,想要修仙成神,对于释道者来说,欲望、野心无不出其右,但天道渺茫,走坦途怕是一辈子都难以达成毕生所愿,所以才会想到要走一条捷径,却又不知这条捷径之上的风险,远远胜于坦途。 当年罗天在永眠之间被炼妖皇算计,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算计,说到底还是罗天的见识不够多,若是他见识足够了,又岂会不知时间对人体的诸多影响呢,所以说,罗天自告奋勇的一番行径算是把自己给害了,而他在永眠之间不仅仅遭受了致命的侵害,还丢失了一魂,而这一魂便是今天出现在胡途跟前的这个罗天。 但魂魄终究只是魂魄而已,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到现实世界当中,他只能和陆恒、唐龙一样存在于记忆或者梦境当中,而这两个地方又因为那受规则约束的意识而有一个无法攀登更高峰的极限,如果不能摆脱这个极限,任凭罗天有通天本事,也毫无作为。 所以,当另一个罗天的意识觉醒后,他便做了很多事,这些事无一不是为了能够突破那限制而做的,一直以来其实都很顺利,直到真正的罗天注意到他开始。 “放心,只是出了一点小小的失误,尚且还不至于影响大局,况且你不是已经自鬼话的口中得知了你所想要之物的下落了吗?” 罗天微微一笑,如此反问,但这样的一句话却猛地又让胡途额头上青筋暴起,差点就跳将起来,直到半晌后平息了半分心情后这才说道。 “那东西在炼妖皇手中,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炼妖皇,对于同辈的所有释道者而言,只要听说过这个名字的无一不是敬畏有加,这种无关立场的感情,是每一名释道者都想要达成之宏愿,但遗憾的是,天下间只有一个炼妖皇,而那许许多多的释道者也只能甘心的做一个无名之辈。 罗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并不想将炼妖皇曾经败给罗天的事情告诉他,不管出于怎样的理由,或是不想为那真正的罗天宣扬功绩,亦或是由此而会引发出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他淡淡的说道。 “炼妖皇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听的这一句话,胡途顿时就是一怔,这样的想法人皆有之,但梦里常有,现实却不常有,想要击败炼妖皇,首当其冲的便是要能够破碎虚空,要说胡途的实力其实已经可以破碎虚空了,但遗憾的是,他和许多人一样根本就不了解空间结构,贸然的破碎虚空只是葬送自己的性命罢了,更别说还要进入其中了。 “这么说,你已经有计划了?” 自己不行,胡途只能寄望于罗天身上,对于罗天的能力,他倒是领略过很多次了,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在这个梦境空间当中,罗天能够将他的所长发挥到极致,这样的笃定甚至让胡途有一种只要炼妖皇来了也会败在罗天手中的感觉。 罗天并不想跟他说很多东西,比如说现如今炼妖皇的境况,他会以梦境的形式出现在胡途的跟前,纯粹只是他作为罗天的一魂感应到了罗天的灵识所在,这种特殊的能力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便成为了他最大的王牌。 是的,他能读取罗天的所有记忆和思想,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能力是单向的,而非双向的,也就是说,那真正的罗天并不能探知另一个罗天的想法,而这样的情形在另一个罗天看来,倒更像是被分离出身体的宿主。 是的,罗天和宿主之间便是这样的情形,宿主们可以探听罗天的心思,但罗天却并不了解宿主的心思,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宿主和罗天相依相存,是生命共同体,但两个罗天之间却并非如此,或许应该这样说,另一个罗天是被真正的罗天抛弃掉的宿主。 此时的罗天在做什么,在思考什么,在进行怎样的计划,下一步又会去到哪里,完全被另一个罗天看在眼里,这种感觉很奇特,却也有一种非常难言的痛苦,毕竟这就相当于是另一个人格钻进了自己的大脑,时刻都在做着符合这个人格相关的一切事宜,而这种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和摆脱的情况也时刻都在发生着。 而且更重要的是,罗天和他曾经的宿主们之间的目标是一致的,至少在大方向上不会有任何的差别,他们本就是一体,罗天是主控一切思想和行为的枢纽,就算宿主们反对也是于事无补,但两个罗天却是分别独立的,当另一个罗天在做什么的时候,却能时刻听到那真正的罗天在试图以一种循循善诱的方式诱导他的方向,而且对于两个罗天而言,他们的计划和行为完全符合他们的心性乃至意识,换句话说,能够被他们想到的东西,绝对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同。 这种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另一个罗天,是啊,罗天说的都对,罗天做的都对,可自己为何还要反驳他呢,难道说自己不是罗天,而是另一个人吗? 回到眼前来,面对胡途,罗天的心中闪过一丝鄙夷,他相信那真正的罗天也会有同样的感觉,甚至是在见到巴海,见到姜项离,见到夏子丹,甚至是见到师童、帝朗和顾往昔的时候也会拥有。 “我有事要离开了,这段时间暂时不联系,若又需要,我会来找你。” 罗天要走,胡途当然不会阻拦,如今的他所有的殷切之心都寄托在了对方的身上,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从背后拿下了那柄装有血月的长剑,然后说道。 “这东西你不带走么?” 罗天看着他手中的血月,他很清楚这东西最后的主人是谁,虽然不知道胡途是以怎样的手段和方式得来了,但这并不重要。 “不用,它的天命注定了它不会长久的沦落在小人的手中,若你真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尽快将此物送还,免得遭来无妄之灾。” 罗天的话和之前陆恒所说的话一模一样,这更加让胡途明白,这东西绝非自己所能占有,而对之前罗天言语之中的“小人”也不以为意,他本就不是君子,中天界的七大城主谁又能配得上君子二字的称呼呢? 当罗天消失在胡途的视野当中后,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幻,很快他又回到了那熟悉的城镇当中,而在不远处有两个身影正在等待着他。 “你回来了,看来事情很顺利嘛!” 尧天看向他的语气中充斥着一丝讽刺,此时的她仍旧还很清醒,也仍旧能够准确的判断出他并不是真正的罗天,因为真正的罗天此时一定还和帝朗在一起,断无来到梦境的可能,况且天座化身都不在他的身旁,他又如何能够建造一个梦境独立空间呢? 但是这样的清醒却是理性的,或者说是记忆在不断叮铃着自己,这两个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目的,但是这样的理性并不能持续很长的时间,任何目的和计划都会有时限性,一旦超过了时限而非当事人的话,终究会陷入到茫然失措的境地当中。 所以,在理性的背后,尧天还有感性的一面,而这感性的一面正在不断的放大,时刻都有吞噬掉理性的可能,因为她也和杜曦瑶一样,越来越分不清两个罗天的不同之处来了。 他们两实在是太像了! 杜曦瑶没有说话,她的心中是否有理性和感性的冲突没让人知道,但此时的她表现的很恬静,就像是已经完全接受了身旁之人的感觉,因此尧天不再多说什么,等待着对方的后续。 “事情有很多的处理之道,并不一定需要‘解决掉’才行。” 罗天的回答方式一如既往的朦胧,对此尧天点点头,罗天不会和人分享他的计划,而他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但相对的,很多时候他并不会独自一人去处理所有的事,那太费力费神,而且他也不是万能的,所以他迟早会需要自己的帮助,而尧天……也很乐意帮助他。 “看样子,我们的这位主角藏的很深,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找到的。” 罗天突然间如此说道,对此尧天和杜曦瑶各自心中一动,很快尧天就问道。 “找到了如何,找不到又如何?” 尧天也想找到管良,毕竟他们是一块来的,不管今后如何。 “放心,我不会对他动手,但若是他处心积虑和我作对,那我也只能将他送走了。” 罗天的回答让尧天皱起了眉头,那已经仅存不多的理性依旧在坚持告诉自己,他会有这么好心吗? 也许是察觉到了尧天的神色变化,毕竟曲家事件可是他的亲手杰作,而尧天也同样参与其中,虽然如今曲念怡的下落成谜,还有云袖,但尧天却相信,眼前的这个罗天一定和他们的失踪脱不开干系。 选择留下来,一方面是选择能够继续待在他的身旁,而另一方面也是想要从他的身上探听到更多的秘密,虽然她们也都很清楚,这种想法能够实现的可能性太低了,恐怕就在她们和罗天见面的第一眼,就早已被对方洞穿了所有的心思。 “你应该知道为何一直以来,罗天都不愿意和管良一同行动,总是会找一个借口将他给支开,对吧?” 罗天突然间提到了这个东西,不禁让尧天和杜曦瑶都升起了好奇的心思,很显然她们并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甚至会觉得那是出于罗天计划的考虑。 但很明显,罗天会提到这一点绝非无的放矢,虽然说,那并不是眼前的罗天做过的事,而是真正的罗天有过的经历,但这两个罗天之间真的有任何分别吗? “为何呢?” 尧天问道,此时想来在过去每一次经历当中,只怕是除了最初的梦境之旅外,每一次罗天都会在半途打发走管良,而这样的举措当真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子吗? “因为他是一个很麻烦的存在,他有自己的行事标准和风格,有命天教的规矩尺度的约束,还有他的师尊,你要是想要强行的扭转他的思想和意志,指不定师童哪怕就会跳出来和你作对了。” 罗天的这番话让尧天脸上一丝诧异划过,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知道罗天没有说错,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真是一位主角,可以说,他拥有成为一名“天选之子”的一切条件。 “所以,你不想和管良走的太近是因为你不希望管良会干扰到你的计划。” 尧天如此总结道,不过很快罗天就摇了摇头后说道。 “你只说对了一方面,想想看,若是他能够主动向师童提出你和他的亲事,你觉得师童会答应吗?” 罗天的话让尧天脸上一丝黯然闪过,如果说管良当真答应了,恐怕今天的一切都会有所不同,但是自己终究是怀揣阴谋而来到中天界并且开始接触管良了,若是有一天当管良发现了一切,岂不是更不能原谅自己了? 不过,此时的尧天却已经明白了罗天想要表达的意思,在逐渐的平复了神色之后,尧天这才说道。 “你说的没错,他就是那种做事永远只做一半的人,无论对错,始终都不肯踏入到最核心的所在,不过我举得这一切其实也怪不得他,毕竟有一个掌握秘密规则的师尊,迫使他无论做什么都要取舍三分。” 尧天的这番总结让一旁的杜曦瑶也频频点头,但当两女看向罗天的时候,却见罗天居然对此是哂笑不已,最后说了一句话。 “哪有主角需要事必躬亲的,而那些存在于故事当中的主角总是靠着一分的努力,九分的天时地利人和获得成功,但遗憾的是,管良竟然想要靠着五分的努力和五分的运气和老天爷斗争,要我说,他失败的一点都不冤!” 632 识破伪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三人并未找到尧天和杜曦瑶,虽说陆恒和唐龙对于这个梦境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但毕竟是记忆碎片所拼凑而成,由此衍生而来的画面何止亿万。 加上他们还要避开一切有心人的视线,更是让行动力大打折扣,约莫三天左右的时间过去,最终他们又来到了另一个记忆断层。 “看起来,除非是他们有心想要来找我,只怕我们根本就见不到他们。” 对于这个结果,管良颇为沮丧,眼下是分秒必争的环节,任何一点时间上的蹉跎都有可能会前功尽弃,不过对此陆恒倒是安之若素,一旁的唐龙也同样好整以暇,他们两人的态度很快也影响到了管良。 “我说你两也太轻松了点吧,就连我说你们有重生之机的时候也表现的如此豁达,难道说你们当真就甘愿一辈子呆在这里。” 闲来无事,管良也就打开了话匣子,而他有此一问,也是站在为人的角度来看,活着总比死了强,虽不说重于泰山的话,但在管良心里,只要还活着就有弥补一切的机会。 “呆在这里不好吗?” 唐龙微微一笑反问道,这样一句话顿时就让管良有些哑然,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对于梦境并不了解,虽然已经多次往来,但他的心性决定了他不会对于循规蹈矩之外的任何事产生兴趣,自然也就无从去评价现实和梦境的好坏了。 “其实,若是能够离开,自然也是不错的,但怕就怕我们的复活会给罗天带来更大的麻烦。” 陆恒的这番话让管良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陆恒担心的竟然是这个东西,该说这是陆恒和罗天患难与共的证明吗? 眼见管良的神情,陆恒话音落下后倒是第一个笑了起来,的确,无论是站在个人的角度还是罗天的角度,亦或是管良的角度来看,一番努力总是想要得到一个完美的结果,罗天一直致力于想要复活陆恒和唐龙,如今有了希望,他当然也希望尽善尽美,而倘若陆恒不愿意再世为人,那罗天的心中想必也难免失望。 况且即使退一步来说,罗天也绝非一个怕麻烦之人。 “对了,你们有没有在这里见过一些个类似于球状的东西,会发光的那种。” 管良此时提出了新的问题,而陆恒和唐龙对视一眼,却都是缓缓摇头,很显然他们并未见过。 管良所提到的东西自然就是“暗”了,在帝朗将璇儿“还给”管良的时候,璇儿就已经陷入了沉湎,而那样的状态分明就是璇儿进入到了暗当中。 不过,璇儿进入的暗究竟是哪一个暗,或者是哪里的暗,管良对此一无所知,而此时有此一问也纯粹只是碰碰运气。 “不过,在这里我倒是见过一个有些相似的东西。” 此时此刻,唐龙忽然间插了句嘴,而这句话同样也迎来了陆恒诧异的眼神,很显然陆恒和唐龙随时都一起行动,何以唐龙见过的东西陆恒没有见过呢? 而此时的管良同样也有这种疑问,甚至是怀疑,但很快他的心中就闪过了一个念头,这让他的心在稍微一阵不平滑的国度之后再度边然释然了许多。 果然,自己的主角身份这一刻又起了作用,那些故事当中的主角每当故事发展不下去或者陷入进退为据的时候,总是会有这样突兀的转折点发生。 “老唐,在哪?” 这话是陆恒问的,当然他不会怀疑唐龙,能够在这个被称之为他人的记忆当中的世界里还一同相依相伴,陆恒和唐龙足够称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说不上来,不过我应该还找得到路。” 唐龙说完这话却又再度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记忆中再次搜寻相关联的线索,片刻后对此又补充道。 “那个地方我记得距离命天教不远,应该就在悲叹城的范围以内,如果我们要去得抓紧了,最近到处都不太平。” 唐龙的话让管良有些疑惑,陆恒见状当即笑着为他解惑道。 “虽然这里因为尧天和天座化身的缘故而施加了强大的阵法结界,不至于会因为造梦者的心性不稳而导致梦境崩塌,但最近却也有这种迹象的发生了,不过,天座化身不会出现问题,而尧天也不是我两能够掌控,所以我和老唐都很担心罗天的状况。” 陆恒的解释让管良明白了过来,罗天就是这个梦境独立空间的造梦者,而尧天和天座化身是依照罗天的构思和设想来负责制造梦境的人,一旦梦境独立空间建造完毕,起到决定性影响的就只有罗天本人了,因为正是罗天的记忆被直接牵连进入到了这里。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负责建造梦境之人动了手脚,那么,除了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天座化身外,尧天会对这个梦境动什么手脚吗? 管良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种时候说出口也只是平添几分担忧而于事无补,在唐龙的带领下,三人朝着之前所说的位置而去,来到半路上,随着周围的人流辗动,管良有注意到似乎人群中有不少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看着他们一行人。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不太平’?” 管良压低声音问道,但他的话一出口,却是引来了更多异样的目光,这让管良猛地醒悟了过来,正如第一次进入到梦境当中的管良所想到的那样,既然是在梦里,那就是抛弃了一切感官肉体直接用意识来进行思想的交流,当你开始发散思想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能够接收到你的思想,甚至是入侵你的思想。 管良不再说话,三人快速移动,一路上倒也并未有任何人来阻挠他们,当三人一路进入悲叹城,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 来到这个所在,即使是在梦里,也让管良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在那秘密通道当中,师童临别时的话语如今还句句在耳,为何师尊会说那样的话,又为何会如此早的便将代表着命天教最高指导者权力的信物交给自己,难道说师童会遭遇不测?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随着迈开的步伐,以及距离命天教越来越近的路途,刚开始还是唐龙在带路,但到了后来领头人却换成了管良,唐龙原本还想要出言质问,但却被一旁的陆恒拉了一把,冲着他微微摇头,很显然他们都一早就看出了管良脸上的疑惑,心知他还有别的事情瞒着他们。 管良朝着命天教走过,还记得在另一个梦里,在那个阁楼里,他曾经见到过罗天,而那时的罗天手中所持有的正好就是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信物,虽然说那是那个肉山透视了管良的记忆所呈现出的一种想要打击管良心灵的阴谋,但如今的这个梦和当初的那个梦,从原理上并无分别,如果说如今的管良带着这枚信物进入了命天教又会发生何事呢? 想到这里,更是让管良的步伐变得坚定了许多,而就在他通过那条大桥,而来到命天教阶梯门口的时候,突然间,眼前古朴厚重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随即而来的是一排排面容熟悉的命天教门徒弟子们,当他们列在两侧,以一种恭敬的姿态准备好迎接最高指导者的时候,管良的心中闪过了一个疑问。 是的,无论如何,罗天的记忆中都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换句话说,在已知的记忆当中,罗天不可能会觉得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是管良,而如今在管良眼前所呈现出的一切,那就不是记忆了,或者说不是罗天的记忆。 那么,这一幕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给我滚出来!” 随着管良一声大喝,眼前的空间突然破碎,再次出现在管良三人眼中的赫然就是罗天。 “你不是罗天!” 梦境当中的灵魂意识,就如同妖界的精神实体一样,存在着本质上无法被分割的独塑性,这种独特的塑造是任何一切虚幻的东西所无法替代的,那袅袅升空的烟尘,那无色无味的气体,那清澈的湖水,这一切像是“精神实体”一样的东西本质上都不是精神实体,或者说妖和人一样,也是独一无二的。 此时存在于管良三人眼前的这个罗天,从外表上和罗天一模一样,如果是在外面,他有意想要伪装一番的话,恐怕的确能够瞒过很多人,哪怕是管良等人也未必就不会上当。 但是在这里,在梦境当中被独塑为精神实体一般的灵魂意识形态,让这种伪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不是另一个罗天。” 这是陆恒的结论,所以很快答案就脱颖而出了。 “你是罗天曾经的宿主。” 此时出现在管良三人跟前的自然就是鬼话了,接受了另一个罗天的交易而进入梦境想要杀死管良的鬼话显然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在管良的跟前,而之前他所做好的一切准备可谓是天衣无缝,甚至于有一种能够连他自己都给欺骗掉的感觉。 “你是如何识破我所布下的‘鬼幕’的?” 鬼话此时心中惊讶,隐约中缓缓的想起了在进入梦境之前另一个罗天对他说过的那“主角”关系,但那时的他一点都不信,这个世间站在每个人的立场来审视自己,何人不是主角? 但这一刻,他却多少有些信了,因为倘若管良不是这个梦里的主角,他如何能够识破自己所布下的鬼幕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管良摇了摇头,用一副很正儿八经的语气说了一句让人感到啼笑皆非的结论,但这样的一个回答却更加加深了鬼话心中的猜测,如果说管良当真是依靠实力破了他的迷障,那鬼话反倒是不怕了,因为鬼幕的威力和效能远远不止于此。 但是,倘若管良不是靠的实力,而是靠的类似于天时地利人和这种很难描述和理解的东西,就像是那些传说故事里的主角一样,没有什么是主角办不到的事的话,那鬼话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呢? 管良是的确不知道,他无法描述之前他所拥有的那种感受,虽然说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来面对现实都可以成为主角,但主角也仅仅只是主角而已,就如同人类的眼睛只能看到自己的前方,没有人能猜到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将要甚至正在对自己不利,毕竟谁都没有石魔的那天神视角。 但是就在之前的那一刻,他的确产生了这样的一种感觉,让他猛地就产生了现实和虚幻产生排斥的心思,而这样的心思即使是罗天恐怕也难以产生,毕竟现实和虚幻的不同之处实在是太多了,就算用人类的毕生寿命都难以备述,而管良又如何能够自这无穷多的不同当中找寻出那精确的点呢? 是的,换做是平时的管良,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因为看到自己的同门师兄弟而联想到他们出来迎接自己是有人制造的陷阱,毕竟他若是除外办事最终凯旋而归的确也会有师兄弟出来迎接,只是场面没有今天这么宏大罢了。 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还不能说明自己的主角身份吗? 当管良这样想的时候,他再次看向眼前的鬼话,然后说道。 “你是来杀我的吗?” 面对这个问题,鬼话心中一阵犹豫,他该不该说实话呢,如果说这时候他把另一个罗天的阴谋和盘托出,是否就可以逃过这一劫了呢,又或者他否定对方的这种猜测,借用宿主和罗天的关系或许也能够麻痹管良的判断。 但是,倘若对方是一位主角,一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主角的话,那他所有的心思、想法还不是如同那剧本文书一样,早早的就被对方所洞察了吗? 此时,当鬼话一抬头平视管良的视线时,当他看到对方那一双凌厉的眸子时,心中一凛,而在下一刻,只听他说道。 “管良,你不是想知道他两的秘密吗,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633 沉默的爆发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交易? 听得此言,管良心中顿时一震,此时不用转头也可以猜到陆恒和唐龙脸上的神色定然极不平静,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在他们两可以确定鬼话身份的同时,一方面因为他会对管良出手而感到诧异,另一方面他们也多少能够想到一些个后果。 只是如今看来,局面比他们所设想到的后果还要严重的多。 “你说什么?” 唐龙抢先一步站了出来,质问着眼前的鬼话,虽然他搞不清楚鬼话到底有何企图,但和管良作对也就是和罗天作对,而且是那个真正的罗天,毕竟管良就是受罗天指派前来找寻他二人的,不管陆恒和唐龙是否需要他人的保护,这种建立起来的关系立场都不会改变。 然而此时的陆恒却并没有动,他悄悄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管良,仅从侧面就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犹豫,他在思考,或许在想一个两全其美之策,但在这个问题上,又哪里有两全其美的结局呢? 鬼话的话已经放出了,就等管良的答复了,若是他不接受,那遗憾的就只是鬼话而已,但他若接受,那遗憾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了,而作为管良而言,他又何须如此犹豫呢? 是的,他想要做成这件事,凭借自己的双手去把这个谜底给解开,这个时候,他的那种身为主角的感觉又凭空的涌现了出来,甚至产生了如果这其中真有什么惊天阴谋或者秘密的话,唯有他才能解开这其中的谜团。 但遗憾的是,他不能,因为这触及到了陆恒和唐龙的利益,罗天如此的尊重他两,始终不曾有过半点逾越,而他管良虽然和这两人的交情并不深,却也有过几次并肩作战的机会,所以理智在告诉他不能和鬼话妥协,但若不接受对方的提议,那遗憾的对象就还要加上他这样一位主角了。 此时在另外一边,罗天、尧天和杜曦瑶三人也在原地等待,他们同样也在等待一个结果的诞生,对罗天而言,他很有信心,因为他了解罗天的这群朋友,不……应该说他了解自己的这群朋友,就像是对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的了解,他知道无论是鬼话还是管良都不会让自己失望了。 时间在流逝,双方都在等待,而就在此时,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在了梦境的另一侧。 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似乎在这个地方谁也不曾认识他,但是在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容颜上分明就有着一副任谁见过一次都难以忘怀的面容,可偏偏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 他一直在平静的走着,看似有一个目的地,但却又好似漫不经心的样子,直到他的眼中出现了一群人的身影,而这群人看似是冲着他而言的,却又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完全将他视若无物,就这样他穿过了一片又一片人群,在谁也没能察觉的前提下,来到了管良一行人的所在。 而就在他出现在管良周围的时候,仍旧是……无人能察觉到他的所在,分明他是那么的容易被人认出,但相逢的时刻却始终没能发生。 此时的管良已经进入到备受煎熬的最后时刻了,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试图蛊惑他,让他去解开这其中的真相,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接触并且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同时也能够照顾到陆恒和唐龙以及罗天的情绪,毕竟他是主角,主角无所不能。 “好……” 就在他一个“好”字还没有说完的时候,突然间他听到了一阵歌声,这样的歌声悠扬而又悦耳,伴随着那柔美的歌喉,宛如天籁之音,这样的声音不仅在洗涤着在场之人心中的难熬,同样也在挥洒着如同人间至美般的和谐。 歌声让管良心中的犹豫和彷徨消失了,于是在下一刻只听他说道。 “好你个鬼话,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一手,陆恒,你说我应该怎样处置他呢?” 同样听到歌声的陆恒此时突然听闻管良的提问声,这个声音伴随着那足以抚慰一切伤痛的声音让他的心也从之前的悬而未凝的状态中彻底的缓解了过来,而在下一刻他微微一笑,然后说道。 “我觉得应该把他交给最有权力处置他的人手中。” “正合我意!” 管良和陆恒相视一笑,但落空的心底却又总感觉一瞬间失去了什么似的,但这样的感觉转眼即逝,渐渐的那歌声也远去了,现场又重新恢复如初。 当鬼话听到管良的答复后,心中倒是并没有任何的惊讶,他也听到了那阵歌声,虽然歌声产生的效力并不如管良、陆恒这般的直接,但是也终究让他不再以任何别样的心态来面对眼前的这件事了,对罗天他并无愧疚,对管良等人他也同样下得了手,这本就是鬼界之人的本性。 随着管良出手,以命天教独有的禁锢之力将鬼话困住之后,三人随即也离开了当场,而在离开的路上,三人并未说话,毕竟疑问已经随着决定的产生而再度被封印,虽然说同样的一个疑问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但搁置下来也只是在酝酿下一次机会的诞生。 此时的罗天那边,在时隔许久之后,终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阵失望,是的,他没有在最宽限的时限之内等到鬼话,这就意味着鬼话失败了,而他同样也失败了。 为何会这样,罗天并不能够猜测问题所在,毕竟并非自己的亲力亲为,可能遭遇到的变数太多,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秘密仍旧还是秘密,还没有被揭破,这让他脸上的那一丁点失望很快就消失了,是的,只要秘密还是秘密,那一切都可以重来,但倘若秘密被揭破,而他的计划又失败了,那胜负的天平也就随之倾斜了。 “我想见一见天座化身,可以吗?” 此时,罗天提出了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让杜曦瑶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以罗天和天座化身的关系,他们是可以随时随地都见面的对象,根本没有人能够动摇他们之间的亲密,就算是炼妖皇也不能。 但是,此时他居然用请求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这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让杜曦瑶也自她那“自圆其说”的内心当中嗅到了一丝破绽。 他终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罗天。 是的,如果说这个在永眠之间诞生的罗天和尧天、管良、陆恒、唐龙甚至师童、万季安等人都熟悉的话,那么唯有她——杜曦瑶,是在永眠之间的事件之后才认识罗天的,这是唯一的一个破绽,也是唯一的一个可以指引杜曦瑶认清现实的枢纽,而这样的一个破绽却在这一刻瞬间放大了,甚至放大的程度连罗天自己都没有料到。 尧天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后果和重要性,但就在这时,杜曦瑶的身影突然间朝着前方迈出了一大步,然后瞬间转身,站在了罗天和尧天的对立面,随即而来的一句话便是—— “你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罗天。” 杜曦瑶的声音让罗天和尧天的脸色瞬间变化,罗天此时心中一沉,究竟是哪里发生了错误,很快他就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永眠之间。 是的,别人的记忆和亲身经历毕竟还是有所不同的,这种感觉就好似人失忆之后伴随着场景还原,逐渐的回忆起了过去的经历一般,但是因为失忆而丧失掉的感受并没有消失,但回忆中却竟然又再度浮现出了过往的点滴,那种矛盾和冲突的违和感,会让现实和记忆产生出一个割裂。 另一个罗天并不认识杜曦瑶,他只是从无时无刻读取真正的罗天的记忆中才了解到的这个人,但这种单纯的了解却远远比不上亲身经历,而这仅有的一点相处经历似乎也不能够和真正的罗天的亲身经历相提并论。 杜曦瑶的“反叛”在罗天的计划之外,此时他看着杜曦瑶,思考着该如何才能挽回她的心,可是当他在脑海中尝试了所有的法子,似乎都失败了。 杜曦瑶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此时的她似乎应该赶紧去找管良,这是一种本能,不管她是否能够找到管良,但逃离这里就对了,可是她却并没有逃跑,而是仍旧还站在一个她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上,想要尽最大的努力看能否一并挽救尧天。 此时的尧天显然也有些惊讶,她完全没有料到杜曦瑶竟然会踏出这一步,应该说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吗,但尧天显然并不是杜曦瑶,虽然她能够理解杜曦瑶的决定,但却并不意味着这也是她要做出的决定。 但是,罗天之前的请求之语却仍旧还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若非杜曦瑶的打岔,恐怕此时她已经想出了一个所以然来,因此她此时所表现出来的沉默也有可能是思维的重启,她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眼前发生的几件接踵而至的突发状况。 沉默给予了充足的时间,不止是尧天,罗天和杜曦瑶同样也需要时间来思考,杜曦瑶不能离开,即使她要离开,也要像云袖、曲念怡那样人间蒸发掉,但是在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罗天却并没有绝对的信心可以用当初掳走云袖和曲念怡的法子再一次成功的控制杜曦瑶,因为她已经“觉醒”了,而想要对付一个觉醒的人,唯有战斗,而战斗却是罗天最不愿意选择的赌注。 是的,梦境独立空间,这个特殊的环境,这个该死的地方,虽然对任何一个罗天来说都是最安全的所在,但却也是充满了无穷变数的地方。 早在当初决定制造这个梦境独立空间的时候,罗天就很清楚,梦是记忆碎片的拼凑,倘若是太过有逻辑条理的画面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拼凑成梦的,而是会成为真正的记忆,所以,罗天在造梦之初,尧天便告诉过他,若是想要造梦成功,必须要封印自己用来造梦的思想,唯有自己不去思考梦中所将要和正在发生的一切,不用具有逻辑条理的思想去为梦境编织一条脉络,才能大功告成。 而罗天显然也做到了,是的,罗天并不知道梦境中发生的一切,所以陆恒、唐龙等梦中之人遭遇危险他才无法相救,但是这样不受掌控的一切对罗天这种人来说太过煎熬,所以他采用了另外的一种“作弊”的法子来替代这一切不受控制的行为。 是的,记忆碎片,很早以前罗天就在梦境当中留下了大量的记忆碎片,而这些记忆碎片每一个都带有他的一点力量以及一点灵识,正如同那一次顾往昔进入梦境当中欲杀陆恒和唐龙一样,若非罗天留下的记忆碎片,恐怕陆恒和唐龙就会死在顾往昔手中。 但是此举的弊端显然是弊大于利的,毕竟每一片记忆碎片都附着有罗天的灵识和力量,而这样的灵识和力量将其放置在一个梦境当中,就相当于将一份不受控制的意识和力量的混合体放在一个不稳定的容器里,会发生什么连罗天自己也不知道。 果不其然,永眠之间一行,在那失落的时空当中,在记忆受到时间的影响之下,他那分离出来的记忆碎片竟然被激活了,从而诞生出了另一个罗天。 深知自己诞生秘密的罗天从未踏出过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前脚踏出这里,那么那真正的罗天便能在下一秒知道他的所在。 那么,那真正的罗天知道这一点吗? 很显然他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另一个罗天而言,他必须要控制住尧天,但仅仅只是一个尧天还是不够的,他必须也要控制住天座化身,但遗憾的是,罗天可以将所有被“罗天”认识的人都掌控在手中,但天座化身却是一个例外。 该如何控制住天座化身,另一个罗天并没有太好的法子,只能慢慢的去尝试,但是很显然,只要他和天座化身进行接触,那么成功与失败之间的机会就是一半对一半,这样的概率对罗天来说,简直是不能容忍的,原本他并不打算这么快和天座化身见面,但眼下看来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634 绝望中爆发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另一个罗天想要和天座化身见面,这对于尧天来说虽然仅仅只是举手之劳,但正因为破绽的产生,让尧天的心也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痕,而这道裂痕的由来更因为她的生存环境的无限挤压而变得越发的不信任起来。 罗天和天座化身的关系,远比尧天所想象的还要亲密,毕竟在那妖界一行,尧天可是一直陪伴罗天到了最后,她不仅知道天座化身的真实身份,更是看到在罗天从炼妖皇那里接过天座化身抚养权之后,从天座化身眼底看到的那些叫做感情的东西。 所以,罗天和天座化身想要见面,根本无需通过自己,只要他亲生呼唤,那天座化身会抛弃一切来到他的身旁,而前提是,他是真正的罗天。 那么,他是真正的罗天吗? 不,他不是,这一刻理智又重新战胜了自我感觉,尧天明白,他终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罗天,从他让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当中虽然可以感受出他身为罗天的那种性格和方式,但真正的罗天绝不会去做伤害云袖、曲念怡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虽然说尧天并没有受真正的罗天引荐这两位女性,但她更应该明白罗天的逆鳞为何物。 而如今,这样的逆鳞却被另一个罗天亲手所击碎,那么他为了对付一个人做到了这种份上,还能算是罗天吗? 此时的尧天突然间也退后了一步,这一步虽然迈出的并不如杜曦瑶那么大,那么直接,并没有彻底的想要打破她眼下所身处的立场,但这一步却也宛如让她和另一个罗天之间的关系瞬间冰裂了。 看着杜曦瑶和尧天前后的举动,罗天的心中一凛,猛然间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难道说他又一次败给了那真正的罗天,难道说就连无时无刻能够透彻他的心思和想法也完全赢不了他吗? 罗天没有说话,但心中有一丝狠劲在不断的涌上心头,他可以失去杜曦瑶,但不能失去尧天,虽然说他很清楚那真正的罗天不会让尧天粉碎这个梦境独立空间,毕竟陆恒和唐龙还在这里,无论如何那真正的罗天也不会这么做,他和自己完全不同,不会用出卖朋友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尧天的离去对他而言还是一个十足的隐患,毕竟他就是罗天,和那真正的罗天并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区别,他会做的,罗天也会做,即使罗天现如今还没有做,但他的潜意识里一定能够想得到某些最直接也是最便捷的取胜之道。 那么,他究竟是在顾虑什么呢,是师童和那所谓的中天界七大守护神的约束,亦或者是人性、天理这种东西吗?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对于另一个罗天来说,他不想去思考这些东西,或许正因为他能随时都听见那真正的罗天的心声,可以从对方的心声去判断他的行为逻辑,去分析他做事的方式利弊,而这一切根本无需自己去思考。 “你不是罗天。” 当尧天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罗天的心中也闪过了一丝邪念,如果抛去另一个罗天的记忆,那么在他和尧天认识的过程当中,他几乎做到了能够和那真正的罗天所媲美的交朋友的程度,他并没有对尧天施行什么邪术,也没有利用价值取舍以及不平等交易等筹码去控制她,按理说,身处现如今这种处境的尧天应该不会背叛自己才对,可是她又为何会这样说呢? “你这是何意?” 罗天反问道,这种事情从未发生在那真正的罗天的身上,所以另一个罗天并不能通过记忆去了解该如何来处理这种事情,虽然说他知道一些个办法,但一旦那样做了,很有可能就永远也回不了头了。 “你牺牲了太多的人,难保有一天你不会连我也牺牲掉。” 尧天的这句话让罗天微微皱眉,此时的他欲言又止,他本想说被那真正的罗天牺牲的人还少了吗,什么是正义,活下来的人就是正义,而那些死去的人,难道他们就不代表正义了吗? 但是这样的话他并没有说,正因为尧天还活着,而在他诞生之前,曲念怡、云袖也以一种平静的方式同样活着,她们活着,所以罗天在她们的心中就是正义的,这份正义感不同于成王败寇,在女人们的心中有着更加感性的认识,也正因为这份感性,才是尧天真正愿意一直坚守在罗天身旁的主因。 此时的罗天终于是明白了过来,毕竟那真正的罗天从来不会去思考这种东西,他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所以他只要去做就好了,而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有些东西早已铭刻在了骨子里,也就根本无需思考了。 而这就是性格。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看样子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罗天此时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的,而随着他的叹息,尧天和杜曦瑶各自心中一凛,她们都很清楚罗天有什么手段,如果他真要弄出一个天下大乱的话,那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事。 “你就不怕我毁掉这个梦?” 尧天此时试探着威胁道,虽然她并不清楚毁掉这个梦是否能够杀死对方,但这样的威胁对尧天而言,却也是她能够想到的极限了。 “放心,你不会的。” 罗天听着她的威胁,倒是微微一笑侃侃而谈,对此尧天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对方真的会威胁到她的性命,她又为何不能这样做呢? 也许是看出尧天是真的困惑,所以罗天也适时提醒她道。 “因为你一定不会让罗天失望的对吧?” 罗天的这句反问让尧天顿时就愣住了,一时间千丝万缕涌上心头,一幕幕往事浮现脑海,好似让她再次回到了当初,在她通过几乎所有的方式确定了“罗天已死”的结论后,那种前所未有的绝望从四面八方瞬间袭来,那一刻她一遍遍的询问自己,罗天为何会死,罗天怎么就死了呢? 是的,对尧天而言,罗天不能死,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能有谁能够懂得自己,还能有谁能保护自己,这样的感觉对一名人神而言,虽然充斥着几分神不能理解人类感情的迷茫,同样也有那为人的半身当中对另一个人的依恋。 从认识罗天开始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或许尧天连自己都忘记了,在她舍弃初衷的那一刻,究竟是谁起到了最大的作用,是自己,还是管良,亦或是罗天呢? “是的,我不会这样做的。” 尧天喃喃自语,她不会毁掉这个梦境独立空间的,这里有罗天的心血,也有他对已故朋友所能够做到的极限,以及对未来的期望,而当尧天想要这样的一种期望出现在罗天这样一个极度务实的人的身上时,她的嘴角忽然又出现了一抹浅笑,而恰恰是这一抹笑容,让另一个罗天那有些犹豫的心终于是彻底的坚定了下来。 他知道那笑容不是为自己而绽放的,一瞬间的绝情,加上一瞬间的心狠,此时的他当即动手,那无数被罗天留存在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记忆碎片竟然逐渐的浮现在了三人的眼中。 “你要做什么?” 这些东西尧天当然知道是什么,毕竟罗天要在梦境中安置这些记忆碎片必须要借用尧天的帮助才能完成,而当尧天看到这么多的记忆碎片浮现眼前,又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呢? “我要做什么,造梦之神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人在绝望当中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而罗天的恐惧之心又会如何,尧天不敢想象,而此时的她也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凭借她对造梦原理的深刻理解,她有信心可以阻止另一个罗天一切的负隅顽抗。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另一个罗天并没有让那些被真正的罗天残留在梦境中的记忆碎片向尧天和杜曦瑶发动攻击,就如同那一次对顾往昔的防御一样,而是将这些和他有着几乎同种同源的记忆碎片一股脑的融入到了他的体内。 此时的罗天仅仅只是一个算不上精神实体的精神实体,毕竟他不是妖,而只是一段魂魄,但罗天并不能理解魂魄为何,所以他只能用灵识的方式来替代人死后所留下的魂魄形态,借由尧天的造梦之术来完成梦境独立空间的创造。 正如之前所说,这样的灵识形态有利有弊,而且明显是弊大于利,毕竟灵识不如意识,没有三魂六魄,也没有独立的思想,无法和施术者本人产生共鸣,就像是陷阱那样的东西,只有当被人为触发之后才能产生效用,继而通过某种其他的方式传递给施术者得以反馈。 而现如今,当另一个罗天以罗天的名义激活了这些记忆碎片之后,并没有选择攻击敌人,而是将其引导进入自己的身体,他的行为不禁疯狂而且让尧天和杜曦瑶都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你快离开,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罗天。” 此时此刻,杜曦瑶猛地回头对尧天说道,原本也打算说同一句话的尧天顿时就愣住了,她看着杜曦瑶,不知道她为何会下定这样的决心。 “我知道你也想要留下来,但我想这恰恰是他防备最深的一点,所以我相信他一定预留了很多手段来对付你,而我却是他所无法知根知底的。” 杜曦瑶的话让尧天皱起的眉头渐渐的放平,的确,杜曦瑶的决定是正确的,而此时的尧天在回头来看了一眼罗天那疯狂的举动之后,刚要离开,只听到罗天突然厉声喝道。 “今天谁也别想离开!” 不断充盈的灵识和力量,每一片都仿佛让另一个罗天宛如经历了一次死亡一般,毕竟他也仅仅只是这无数记忆碎片当中的一片罢了,换句话说,他想要以自己这么一个容器去承载每一个都足以撑破他身体的力量和意识,又谈何容易呢? 但好在,他这段时间在梦境独立空间当中也不是白费的,所以他很清楚要如何做才能最大限度的吸收掉这些意识和力量。 “你想要成为真正的罗天,就凭这些记忆碎片?真是可笑!” 此时杜曦瑶的讥讽成功的吸引了另一个罗天的注意力,而伴随着这句话的脱口,顿时就让杜曦瑶感到了倍增的压力,瞬间那无数朝着罗天体内转移的记忆碎片当中的一部分开始掉头朝杜曦瑶发动了攻击。 杜曦瑶本能的发招还击,但她发动的规则力却在相互撞击的瞬间被消弭于无形,此时的尧天醒悟过来,大喊道。 “不要硬碰,这些都是梦境独立空间原本的力量!” 尧天的提醒让杜曦瑶明白了过来,这个空间既然是罗天和尧天共同编织完成,这也就意味着罗天很清楚该以何种方式才能让那些记忆碎片在既不干扰梦境正常运作的同时,还能够发挥最大的功效,所以说,这些记忆碎片上附着的力量与其说是空间原本的力量,倒不如说是罗天为这个“世界”所创造出的天道本源之力。 杜曦瑶一经吃亏,顿时放弃攻势,她不可能和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战斗,所以此时的她开始勾动清微妙法,以罗天所不能理解的方式和概念开始战斗。 一开始的时候,尧天的心中还有些担忧,在杜曦瑶没能稳定局面之前她是不会离开的,若是她就这样离开去见了罗天,而枉顾了杜曦瑶的局面和风险,恐怕罗天永远也不会原谅她的。 而尧天的担忧来源于她对这个梦境的理解,是的,所有一切不被造梦者理解的术法规则都会在梦境当中进行一种自行转化为造梦者理解的东西,这是梦境的强大效果,同样也是人的内心中一种名为逻辑自洽的原理。 如果说罗天不能理解清微妙法为何,那么杜曦瑶的清微妙法就会失去效果,然而真是这样吗? 就在尧天屏息以待的同时,只见杜曦瑶此时开始动用清微妙法坎月薄烟水上的玄妙规则,而就在罗天冷笑一声妄图以轻描淡写的攻击化解的同时,罗天的攻击却失效了。 635 巧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察觉到自己攻击失利,罗天神色剧变,眼神中竟尔也有了一丝惊愕之色,而与此同时,杜曦瑶却突然间停了手,似乎之前的攻击也仅仅只是为了证明一下她的存在可以威胁到罗天,而就在这一刻,罗天把握机会,身影如鬼魅般快速闪过,一眨眼的瞬间,杜曦瑶已然受制于他。 “你做什么,放开她!” 尧天不及出手,眼见杜曦瑶受制,心中大惊的同时,不禁出言喝止,但罗天又哪能听她的吩咐,而在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上,杜曦瑶察觉到了一丝本能的威胁,正当她想要挣脱,却见罗天伸手在她的额头上一点,而那手指上竟然还夹杂着几许正要进入他体内融合的记忆碎片。 “住手!” 尧天再次震惊的大声喊道,但罗天不闻不顾,手指已经完全戳进了杜曦瑶的额头当中,而那几片记忆碎片也完全的进入到了杜曦瑶的体内,刚开始的时候杜曦瑶还没有任何的感觉,但片刻后她突然间伸手捂着脑袋表现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想要蹲下却因罗天挟持之力而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此时的尧天早已是惊讶的无以复加,身在梦境当中的他们说到底不是意识,更不是魂魄,而是一道灵识,这种灵识和罗天留在梦境独立空间的记忆碎片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非要说有区别,那也仅仅只是灵识和元灵的区别,而前者的精神力量要比后者小的多。 但这样的区别却并不能阻止单一物质之间的同化,如果说这是在现实当中,罗天想要让杜曦瑶深信不疑某件事,那杜曦瑶的精神力量有足够的反抗能力,但在梦里,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谁也不知道罗天将怎样的一段记忆和力量灌注进入了杜曦瑶的思想和记忆当中,恐怕连罗天自己都不知道,但充斥了他人记忆的杜曦瑶,因为这种单一物质的同化作用,相当于原本平静的湖水中突然间变的波涛汹涌了起来,她的痛苦尧天虽然不能体会,却也很清楚这种行为所带来的禁忌后果。 是的,罗天已经不是想要操控杜曦瑶的意识,而是想要彻底的毁掉她。 此时的杜曦瑶还在罗天的手中,尧天不敢轻易出手,此时的她有些后悔,为何自己之前在察觉到罗天有问题的时候,没有果断的关闭掉这个梦境独立空间,虽然说这样做会导致陆恒和唐龙的再一次“死亡”,就如同上次梦境独立空间的破碎一样,罗天虽然可以重建,但重建之后的陆恒和唐龙还是原本的那两个人吗? 并不是了,人的思想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就算是熟悉的同一个人,或许在下一刻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哪怕不是连本质都完全变了,而仅仅只是因为某一段记忆的纠错、剔除,都会让这段记忆中的人事物本身发生变化。 是的,最初罗天创造出的梦境独立空间虽然并非最完美的,却是最让人怀念的,那时的陆恒和唐龙并没有过世多久,罗天还拥有着对他们两人最完全的记忆力,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最刻骨铭心的那几段记忆还仍旧保留,但很难说每一次交往的点滴都仍旧能够历历在目。 所以,每一次梦境的重塑,都是让陆恒和唐龙变得陌生了一点,而这种陌生不仅仅有来自于记忆的消亡,更有一种感性的认识在其中。 但是眼下的情况非常严重,尧天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了,就算拼着杜曦瑶的意识受创,也要有所决定才是,但正当她一咬牙就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罗天开口说道。 “尧天,你不会这样做的。” 罗天的话让尧天一怔,为何他会这样说,难道说到了这一刻,在他已经明显表现出了他并非真正的罗天一面,在他的行为已经开始伤害到身边的同伴时,他竟然还有这样的自信? 但正当尧天这样想的时候,却突然间脑海中浮现出了曲念怡和云袖的模样,此时她方才猛然醒悟,原来这样的伤害早已开始多时了,只是自己并非站在人类的角度,完全没有意识到罢了。 亲情乃是人类的天性,难道说保住了曲念怡一命而毁掉了曲家,就算是对曲念怡最大的宽容了吗? 神不懂得人类的感情。 尧天一下子就愣住了,是的,她不能毁掉这个梦境独立空间,这里不仅仅是她和罗天的心血,也是她最后最后的一处避风的港湾,无论身处这个梦境当中的罗天是哪一个,只要梦还在,罗天还在,对她而言就还有希望。 或许没有人能够理解此时的尧天,甚至就连已经痛苦不堪的杜曦瑶也在心里呼唤想要让尧天尽快结束这一切,但尧天却缓缓的放下了她即将行动起来的双手。 看着尧天的放手,罗天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随即她用力的推开了杜曦瑶,此时的杜曦瑶已经完全失去了一切对外在的知觉,也已经完全无法影响或者威胁到他了,尧天快步跑过去,扶起杜曦瑶,但除了能够感受到怀抱里痛苦颤抖的灵魂,什么也没有。 此时在中天界的东大陆,罗天和帝朗已经登上了陆地,朝着岁月城的方向快速出发,而来到中途,罗天忽然有了一阵不适的感觉,让他停下脚步。 “怎么了?” 帝朗见状出言询问,这一路走来,罗天给他的感觉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这种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的感觉不说是帝朗迄今为止从未感受过的,但如今近在咫尺的感觉,却仍旧让他对罗天这个人产生了一种另类的好奇。 是的,这一路上,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帝朗说了一些东西,还有一些东西是那些人神说的,更有一些东西是罗天亲眼目睹的,但遗憾的是,罗天对这一切却竟然好似什么都不存在似的,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说,他真有那种惊人一般的毅力,可以让所有对外在感官的高度刺激都快速消化掉,并且当做什么都不存在的样子吗? “我的朋友出事了。” 罗天此时的神情严峻,眼神中有一种名为凶恶的光,帝朗见状,心中一动,这是这一个月以来他头一次在罗天眼中看到的异常变化,而当他听到“朋友”二字的时候,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样,随即说道。 “需要我帮你吗?” 罗天点点头,是的,他的确需要,因为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他也很清楚另一个罗天也在无时无刻的探听他的声音和想法,当自己发现问题的同时,另一个罗天也肯定在进行迎接自己的准备工作了。 “要如何做?” 帝朗并不会去问罗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他的朋友又遭遇了怎样的麻烦,他们是正是邪,所做之事是否又危害到了中天界的安全,这一切他都不用过问,因为他已经明白了罗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需要一个能够完全封闭外界能够感知到我存在的异空间。” 罗天说这话的时候,帝朗的神色也起了一些变化,这种古怪的要求他虽然也不是头一次听到了,但联系到罗天的现状,却还是让他更进一步明白了事态的威胁性。 “我知道一个地方,神界。” 帝朗的话让罗天一转头,在对视之后,罗天淡淡的一笑,说道。 “还真是巧了。” “确实很巧。” 帝朗也同样报以微笑,两人各自说完后,分别陷入了思索当中,罗天知道帝朗虽然说会帮自己,但那是建立在不妨碍到计划的基础上,而对这样罗天显然也有更深的了解,此时的他虽然能够感受到他留在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记忆碎片发生了异常状况,但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导致了这种异状的发生,说到底他并不知道梦境当中发生的事情。 所以,罗天要入梦去解决危机,无论在哪都可以,以如今罗天对梦境和空间的理解,早已无需通过尧天来进入梦境了,虽然说制造梦境仍旧并非罗天的强项,但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帝朗此时也在思考,罗天需要一个杜绝一切外在感知力量对他的影响,这至少说明两个问题,头一个就是罗天被人盯上了,而且还不是隐藏在暗处的那种潜伏,毕竟想要在帝朗的身边做这种事,不但需要相当的勇气,而且实力恐怕也不能差的太多,但拥有这种实力之人通常不会去做这种事,除了那百年前的清微阁。 所以,这个“外人”是通过了更神秘的方式能够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点都能够知晓罗天的状况,甚至于他还能够知晓自己也在罗天的身旁,那么这就足够恐怖了,要找这样一个地方,那么也就唯有最高规格的地方才行。 而神界是帝朗给罗天的答案,天下五族,每个地方的环境都截然不同,否则鬼界也不会想要用死秽之气蔓延人界的方式来进行侵略了,人界不适合鬼界之人的生存,而反过来也是同样,而且不仅仅是环境,包括一系列复杂的空气、地气问题,也都有着截然不同的因素在其中。 就如同很久以前罗天所想到的那样,同一门规则,在不同的世界当中有着截然不同的称呼和修炼方式,将这样的不同引申开来,如果有人以某种秘术的方式能够在人间无时无刻都能够探查到罗天的状况,那么一旦罗天进入一个非人界的居所,那么这种秘术就会失去作用,除非那个掌握秘术之人能够拥有在鬼界、妖界、甚至是神界的同种秘术的修炼方式。 关于这个答案,罗天虽然认同,但仍旧不免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并非秘术,而就是出自本源的所属于自己的另一个人格,自己是罗天,他也是罗天,如果说自己能够只身进入神界、鬼界、妖界,并且还能在其中保持自己为人的思想、行为的话,那么另一个罗天也一定可以,所以境界的转换恐怕并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 但这样的担忧罗天并没有说出口,如今的他不可能掉头去一门心思的处理另一个罗天的威胁,以及那许许多多尚待解决的麻烦事,毕竟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前往神界,并且救出炼妖皇。 想到这里,罗天突然加大了步伐,显然是他对此有些心急了,而帝朗见状一句话也没说,快步的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岁月城已经是六天之后的事情了,刚进城便看到了众多的释道者身影,他们就和当初罗天头一次来到岁月城时没有太大的差别,看得出岁月城在顾往昔死后并没有变坏,而是一切都在渐渐的恢复正常。 中天界的七大城,每一座都聚集着众多的释道者高手,而其中同样也不乏入道释者,他们流连于此,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为人的身份,而另一方面也是这里距离外族接近,所谓边疆之地防患于未然,同样也可以借此杀敌提升实战经验。 罗天二人一路上并未多做停留,当他们来到城主府的时候,早前已经离开的那名神界之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了。 “为何不直接去佛子骨塔,而要先来这里?” 帝朗看到他的时候,率先提出了质疑,毕竟说佛子骨塔是另一条通往神界之路的话的人就是他,那么遵照前言,他就应该率先在佛子骨塔安排好一切,只要罗天和帝朗到了,他们立刻就可以动身。 然而,帝朗的质问发出之后,对面那名神界之人却是不发一言,他像是在犹豫着什么,而这种时候,罗天倒是不便开口,等待着这场会谈的结束。 “惊风,你有话要说?” 片刻后,帝朗再次追问了一句,而此时对面那名叫做惊风的神界之人这才抬头缓缓开口说道。 “城主,此番神界之行并不在你的行程当中,你为何非要去趟这趟浑水?” 他的话一出口,罗天眼睛微微一眯,虽然只是一句善意的提醒,但也可以听得出,这个惊风一定知道很多东西,而且是关乎直接利害的东西,那么由此也可以推断出,此时的神界恐怕早已是天翻地覆了。 636 错失的机会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帝朗看着惊风,也不再说话,但过往点滴也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时间回溯到两年前,那是罗天第二次离开岁月城的时间,也是罗天、顾往昔和苏玲会面后的一段日子,顾往昔找到了帝朗。 “这么久没见,你愈发的风采照人了。” 每次见到顾往昔,帝朗都会自心里发出由衷的赞叹,中天界七大城主之间的友谊很淡薄,能够有着如同帝朗和顾往昔这般君子之交的更是少之又少,其实在帝朗的心中,顾往昔并不是一个值得相交的对象,而他们能够有着今天这般的交情,也是一段的机缘巧合。 “帝城主这样说,倒是让我感到有些自惭形骸,不过,今天找你,倒是并不单纯是为了叙旧而已。” 顾往昔今天是以男人之姿来见帝朗,虽然并不是用的城主之间的正式书面形式递交请柬,但顾往昔带了随从,看的出,此次出行无疑非常正式,而在这样的气氛下,帝朗自然也猜得到顾往昔的几分来意,毕竟沧海城的情报机构也不是弄虚作假。 “你哪一次来不是为了正事?” 帝朗微笑着反问了一句,随后两人各自屏退随从,这间小茶馆中除了一名老练的小二外,便空无一人了。 此时,顾往昔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白纸,然后提笔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名字,当白字黑字的名字出现在帝朗眼中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的皱起,随后又用几分不解的眼神看向顾往昔,似乎在寻求对方的解答。 这个名字自然就是罗天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对于罗天此人,帝朗自然也有相关方面的情报,而且这些情报当中自然也包含了包括巴海在罗天手中吃瘪这样的绝密情报,甚至可以说,苍茫城也有帝朗安插的人手,包括巴海那颗能够随时随地掌控天下大势的水晶球,自然也在帝朗的探知当中。 “我把众生规则传授给他了。” 顾往昔借着放下茶杯的空档说出了这个结论,而这句话顿时就让帝朗那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很显然这句话并不是抛出了又一个不解的疑问,而是在解答一个你知我知的秘密。 “这么说,你决定了。” 帝朗没有再去看那白纸黑字上的名字,也没有去看顾往昔,而是在思索自己在这件事当中所身处的立场,以及接下来他该扮演的角色,正如同那个你知我知的秘密一样,事件与人物之间的联系同样也有着极其复杂的牵连。 顾往昔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虽然这些事并没有登上故事的舞台,但却同样有着推动历史进程的效力,而顾往昔很显然是身处这条历史车轮当中的其中一个枢纽,她的存在关系着很多的人事物,而改变这些人事物的同时又会影响到其他的人事物,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帝朗知道顾往昔和众生规则之间的关系,知道她和沧浪城、岁月城之间的关系,却未必能够知道她和这所有事件之间的联系,比如说,她和洪佛寺的那“老和尚”见面的经过。 清微妙法事件当中发生了很多事,不但有每个人的际遇,同样也有很多事的起因结果,而在整个洪佛寺的事件当中,顾往昔、万季安甚至是纯阳尊者姬玄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今天顾往昔来见帝朗,或许为的就是这些联系。 思绪在触及到某一个点的时候停止了,顾往昔此时抬头说道。 “我想让你在他犯险的时候给他一个机会。” 机会二字让帝朗的神态中显露出了又一阵疑惑,不过很快他就微微一笑说道。 “那这个‘机会’的度是让我自己来把握吗?” 面对帝朗的调侃,顾往昔也笑了起来,即使是男人之姿也同样的让人惊心动魄。 “当然,我既然把他交给你,自然就该由你全盘来接管。” 当顾往昔这样说的时候,帝朗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换来的却是一副让人感到沉渊如墨一般的深沉。 “往昔,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此时此刻,帝朗突然用了一个更亲昵的称呼,而这个称呼将他和顾往昔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但很快他就看到了顾往昔脸上那神秘同样也有着几分让他不敢亵渎的沉静,而后只听顾往昔说道。 “你知道我的难处,但这一次我想自己去面对。” 听到这话,帝朗心中疑心更甚,他当然知道岁月城主顾往昔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但每一次她这样说起的时候都是带着玩味的姿态所说的,但这一次的气氛完全不同,以至于就算是帝朗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岁月城能够做到今天这种绝对中立的姿态,可以说完全就是顾往昔的功劳,在人界和鬼界这种战时状态当中还能谋求一份中立地位靠的可不仅仅是武力那么简单,顾往昔的手腕和处事的能力在其中占了绝大部分的比重,但是帝朗很清楚,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顾往昔“解决问题”的能力。 正如过去所说的那样,绝对中立不是黑白分明而是黑白相间,顾往昔究竟为了这份绝对做了多少事,甚至是多少人神共愤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但人们看到岁月城的存在时却不会想到这些东西,毕竟这也是顾往昔希望他们看到的,岁月城以最小的代价抵挡住了鬼界的入侵。 是的,是抵挡,而不是妥协,如果说,顾往昔是通过谈判的形式和鬼界达成了某种协议的话,那顾往昔恐怕早就被推翻了,但事实上,岁月城在顾往昔的带领下不仅仅抵挡鬼界入侵,甚至还多次入侵鬼界,虽然人鬼殊途,人无法看见鬼,但通过这样的举动,却也足以为顾往昔赢得志高的声誉美名。 毕竟,岁月城不比沧海城,那么那居住在漫山遍野的人神,没有这些能够缓冲矛盾的方式和机遇,但是,或许历史都已经遗忘了,但帝朗却同样不曾遗忘,顾往昔和那群人神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如今,这样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就这样死了,虽然从帝朗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顾往昔是死在一个女人手中的,这个女人来自于幻海夜市,但幻海夜市只是一个交易场所,所以这个女人究竟是为幻海夜市的主人所有,还是被某个带有目的性的客人所买走,这一点帝朗却难以查的出来。 但是,这两年来,帝朗却记住了一个关键性的名字,罗天。 罗天是谁,帝朗当然不会陌生,但传闻中和历史记载当中的罗天是一回事,亲眼见到的罗天却又是另一回事,不过或许是遗憾,或许是巧合,这两年来罗天……也很忙,他似乎随时都在各地奔波,直到最近一次的西北十三镇之旅,帝朗终于是找到了他,而且能够找到他,还是拜托了鬼界的帮助,而这份鬼界的帮助当中,同样有着和顾往昔脱离不了的牵连。 当回忆至此,帝朗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了几分,看向那名叫惊风的神界之人的同时也夹杂了几分凌厉,当这样的眼神投注在惊风身上的时候,他本能的就察觉到了足以构成死亡的威胁,而当他有了这样的自知之明的同时,瞥眼一看一旁的罗天,心中更是有了几分更深的理解。 “我明白了。” 惊风点了点头,他感受到了城主大人的决心,而他同样也感受到了罗天在这种决心当中所起到的不可替代的作用,他忠心于他的城主,而这份忠心不可能会转移到第二个人的身上。 惊风走后,帝朗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了笑容,他说道。 “抱歉,我领导无方,让你看笑话了。” 帝朗的话让罗天摇摇头,其实他的心中一点别样的想法都没有,这样的一种不信任和警惕的眼神投注在自己身上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不管他们之间是何种关系,以及因为这件事而引申开来了多少的人事物关联性,罗天都不会刻意的去思考,因为如今他计划已明,而他也早已踏上了这条计划当中的道路。 “无妨,我们这便去佛子骨塔吧。” 两人来到佛子骨塔门口,惊风已经在那里等了,但他之前并未说该如何从这里前往神界,因此此时的劲风在看了一眼罗天之后才对帝朗说道。 “在当初入主岁月城的时候我就曾经感受到,这里有着浓厚的神界气息,或者应该说,这本就是神界才有的东西,不知道为何竟然流落到了人界。” 惊风的话让帝朗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他能够理解惊风不说这件事的原因,毕竟这和自己入住岁月城平息局势的行动并无关联,而惊风的职责也只是做好帝朗的随从,他甚至都不需要去保护帝朗,毕竟帝朗也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自然而然的,他也无需任何事都对帝朗倾囊相授。 惊风的这番话在让帝朗好奇的同时,也让罗天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涟漪,佛子骨塔他去过一次,可以说整座高塔都摆放着佛门高僧的著作,以及他们死后所留下的圣物,如果说这里面真的有神界气息的话,那么就应该是那最顶层的千户门廊了。 当罗天想到这里的时候却突然间戛然而止,因为如果说那间千户门廊当中是神界当中的产物,甚至在流落人界之后还夹杂着庞大的神界气息的话,那当初进入其中的罗天应该能够感应到才对。 但可惜的是,当初进入千户门廊的罗天并没有那样的感觉,所以他的心思很快转移,最终落在了苏玲以及——那吸走她的传送门漩涡之上。 “你想到了什么?” 帝朗此时也注意到罗天表情的变化,出言问道,但罗天却是摇头,眼前之事并不需要他来出手处理,而惊风既然已经感知到神界气息,那么只需要跟着他并且印证自己的猜测即可,至于别的,罗天并不打算说出来,包括自己和苏玲之间的秘密。 帝朗猜到罗天不愿意说,自然也不会勉强,此时三人同时进入佛塔当中,随即快速登塔,直接来到了倒数第二层,而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罗天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 “这里虽然没有直接通往最上层的楼梯,但似乎通道就隐藏在人的肉眼所看不见的虚空当中。” 罗天的话吸引了帝朗和惊风的注意,帝朗也就罢了,罗天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他并不知道,但正如每个人都有秘密一样,即便是亲兄弟之间也会有自己的隐私,所以帝朗并不会强求。 但惊风不同,来到这里,那种神界气息的感觉对他而言已经非常强烈了,那绝非人神居住的小岛上那“变质”的驳杂灵气可比的,而是绝对浓郁程度达到了百分百的灵气才可以释放出来的。 但是,他无论是通过放出气息进行搜寻,还是通过神界特有的术法来感知,却都是一无所获,但罗天的一席话却是让他心中一动,难道说这小子和神界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关系? “让我来吧。” 此时惊风开始凝聚规则力,随即一道星光抛洒在了阁楼当中,随即一座宛如被白光照射而映衬出来的光塔便浮现在了三人的眼中,而这样的一幕更是让罗天想起了“精神实体”这个名词来。 三人登上光塔,随即就进入到了佛子骨塔的最顶层,但当他们看到那宛如点缀的亿万星辰一样的夜空,以及那高耸入云的千户门廊时,除了罗天,帝朗和惊风的神色都有所触动。 “这是……” 帝朗此时也在发出规则力感知,但很快就被千户门廊那层层叠叠的房间和带有特殊印记的大门给挡在了外面,或者是“碰了壁”,而惊风也是同样,虽然他已经察觉到神界气息近在咫尺了,但却始终不得其法而入。 正当两人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此时的罗天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或许也是某种东西在试图推动他那同样迫不及待的心情,随即说道。 “让我来带路吧,也许……我知道该怎么走。” 637 成功了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朝前在千户门廊里带路,或是开门,或是关门,或是直行穿越长廊,或是打开隔间暗道,每一步都宛如在自家过道那般轻车熟路,而这样的熟练在帝朗和惊风眼中既感疑惑,又觉心安,凭借着脑海中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很快罗天三人便来到了那早已失去吸力的漩涡跟前。 也许是从千户门廊离开后罗天的经历增多的缘故,再次看到这个漩涡,刹那间给了罗天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扇“门”或许初见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再见时竟然让他联想到了暗。 “这是……神魔道。” 惊风看着眼前巨大的早已停摆的漩涡之门惊讶的说道,待得慢慢靠近之后,用心感受那上面所残留的气息,更是肯定的补充道。 “果然没有错,这的确是通往神界的一条通道,只是这条通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疑问也引来了帝朗的疑问,只听帝朗问道。 “难道来时你并不能确定这里有一条通道?” 要知道惊风提到佛子骨塔有一条通往神界通道的时候可是在那海外孤岛,如此遥远的距离难不成惊风也能从万里之遥的所在感受到这里充斥着神界气息? 这绝不可能,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惊风知道神界和佛子骨塔的联系,并且确定这里一定有一条通道。 但此时的罗天却知道,这两个答案都不对,而正确的答案应该是—— “神界和人界有着截然不同的生存环境,而在人界这种灵气淡薄的大地是无法制造出通往神界的传送门的,唯有在神界那种高密度的地方才行,但或许……还有一个地方也可以。” 罗天的话在为帝朗解惑的同时,也引起了惊风的注意,因为这就是他想要说的话,帝朗虽然了解罗天的一些秘密,但惊风却未必了解,所以此时的他在充满质疑和警惕的看着罗天的同时,也在内心中重新评估着眼前的这个人。 “也就是说,若是这里没有这条通道,惊风你也可以在这个地方重新建造一条通道。” 帝朗的话音落下,惊风同时也迎来了罗天的目光,几乎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目光,那目光中充斥着质疑,也还有一丝挑衅,不过很快惊风就坦言道。 “我做不到。” 他的这个回答解答了此刻罗天心中所有的疑问,是的,他做不到,毕竟他不是这条通道的拥有者,还记得当初听尧天提到过,神界的确有能够往来人界的通道,但这样的通道大多数都掌握在更神秘之人的手中,而像惊风这种愿意栖息在人界,并且以报恩的形式长久待在帝朗身边的“纯种”神界之人,就算他之前掌握有这样一条通道,但也早已被回收了,毕竟神界断然不会给自己留下这样的一条隐患。 也许是从惊风的目光中察觉出了一点东西,此时的帝朗又看向了罗天,几乎是在同时,帝朗的心中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当初同样是在这里,我的一个朋友进入到了这扇门的里面,虽然我并不清楚这扇门是否还能够正常开启,不过我相信,若她真当我是她的朋友,一定会为我预留下一点希望的。” 罗天的这番话说的好似一点都不确定的样子,但帝朗却还是笑了,因为他知道罗天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证明他至少已经有五分以上的确定了。 罗天没有再去理会惊风,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是他当真看出了什么,毕竟——罗天和神界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要说有关系那也是和神性的关系,但存在于现实世界当中的那个神性早已在千百年前死透了,更不可能会遗留下什么能够坑到罗天的神界气息之类的后患,所以罗天几乎可以断定,一定是自己身上有其他的东西引起了惊风的警觉心,而且是和神界有着直接关联性的东西。 难道是自己身上的那枚天悲玉? 罗天按下了所有的心思,重新看向了眼前的漩涡之门。 就如同天下五族有着不同修炼方式的同一门规则一样,传送门这种东西也是同样,甚至于天地万物也是如此,但不同的境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能够激活这些特殊物质的方式,如果罗天想要用制造梦境独立空间那样的方式在神界制造一个特殊的空间,那绝对是无效的,毕竟罗天根本就不知道神界的空气成分以及环境分布,不搞懂这些东西,一切都是枉然。 但是在千户门廊这个地方,罗天并不会有任何窒息的感觉,他能够正常呼吸自然空气,这至少能够证明一点,那就是这里的空气密度和人界没什么两样,但倘若这里充斥着那种完美浓度的灵气,罗天恐怕早就已经窒息而亡了。 随着罗天开始动手处理眼前的漩涡之门,一旁的帝朗和惊风各自的心中也在这次奇遇展开的同时产生了一些隐患,毕竟在过去两个可谓是知根知底,甚至相扶相持的人,却在这一刻感到对方有些陌生了起来。 “你有些话没有告诉我。” 帝朗率先打开话匣子,对此惊风并没有言语,的确,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虽然说人都会有秘密,但自己所隐藏的这些秘密却并不属于那种誓死都要捍卫的秘密,也不是影响到多个以上人的性命的秘密,而仅仅只是他的一种偏私罢了。 “抱歉,我……有我的理由,若是时机到了,我一定会说的。” 惊风的说辞显然无法让帝朗满意,这一趟行程原本在帝朗的计划当中,但随着海外孤岛一行,计划中途受挫的时候,他就知道变数早已脱离了计划本身,又或者是临时起意决定陪同罗天前往神界的他,并没能更完善的预估此次计划的风险性,又或者是他对神界的认识还不够充分,以至于对炼妖皇的认识也不够。 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惊风明明知道,他可以提早一些把话说明白了,哪怕是以一种所属于自己的见解委婉的提出建议的方式,谨慎的告诉他们此行有可能会无功而返,而那样的话,就算罗天和帝朗仍旧决定一意孤行,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的状况。 看着罗天一个人在那里独立施展能为,这种感觉对帝朗来说很是不安,早在罗天前脚进入西北十三镇的时候,帝朗就一路开始跟踪他了,可以说罗天做了多少,帝朗就看到了多少,他承认这是一个极端心细到了近乎偏执的人,他的计划以及他为计划所预留下来的暗棋在每一次故事的展开和灵活运用的时候都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即便达不到但罗天预留下来的退路却也可以让他和他的同伴转危为安。 但自己的出现,却是让原本一帆风顺的罗天差点就前功尽弃了,好在帝朗也并非是全无人情味之人,若是他选择在枯木林的时候动手,只怕罗天在西北十三镇想要救人的目的真的会前功尽弃。 所以说到底,这趟行程与其说是罗天将自己给拉下水,倒不如说是帝朗把罗天给拖下水了,若是没有自己这层的约束以及事故,罗天或许可以做的更好,但如果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而帝朗的内心对此感到遗憾的同时,自然而然的也会对那些拖了罗天后腿之人而感到愤怒。 即便这个人是自己最忠实的护卫。 这样的感情,不管一名神界之人是否懂得,也不管他不愿意把问题摊开来说的顾虑是什么,这一切都不是能够平息帝朗愤怒的原因,但就在帝朗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却听到那边的罗天说道。 “幸不辱命,还好成功了!” “这么快?” 听到罗天的声音,帝朗有些惊讶,虽然他并非专长于空间一途,但身为城主同样也是八方涉猎,无所不精的存在,而罗天如今在做的时候,虽然不同于破碎虚空,却也有着本质上的相似之处,那就是将一个不同于神界的地方暂时转化为神界那样的所在,这才能够让那漩涡之门接收灵气的滋润而被重新激活,就像是声音在陆地和水里不同的传播方式一样。 面对帝朗的惊讶,罗天对此只是淡淡的一笑,很多事物的联系性需要通过漫长的经历来慢慢的感悟、体会,最终才能水到渠成,还记得当初自己面对这面漩涡之门的时候,即使有顾往昔在侧他也是一筹莫展,但如今的罗天再看到这扇漩涡之门,联想到暗的同时,结合他已有的知识,很快就搞清楚了这其中的门道。 “哦,只是运气好罢了。” 罗天对此所表现出的淡定却并不能让帝朗也同样淡定,毕竟他很清楚想要在人界搞出神界传送门这该有多么困难,若这真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那人界有朝一日想要侵略其他四界根本不会成其为问题,或者反过来说也是同样。 但真是如此吗? 很显然罗天刻意隐瞒了他的一些能为,虽然说帝朗也多少能够联想到一二,毕竟罗天拥有漏洞规则并非什么秘密,但“伪天道”这种东西就绝非帝朗能够探查到的了。 漩涡之门已经开始正常运转,此时只要进入其中想必就能够抵达神界,但在进入之前,帝朗还是看向了惊风,罗天已经做到了他所能达成的完美,那么剩下的工作就必须由他两来完成,甚至是一种互信的基础与保证。 “惊风,此去真能抵达神界?” 帝朗在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用上了规则力,而且是一种在罗天感知下不亚于师童那般强悍的规则力,很显然帝朗在以和天道共鸣的力量在试图为惊风“测谎”,人的言行会出现偏差,多半都是不同于寻常的心情波动所导致,当然了这两者间并没有任何的因果关系,而更像是一种天理,或者说,无论是人魔妖鬼神,天下五族之人就算是最擅长于设计阴谋的鬼族,也难免会有惊心动魄的那种感觉。 当惊风感受到帝朗那强大的压制力的时候,他此时也定下了神,说道。 “此去虽然不能直接前往神界,却可以进入能够通往神界的其中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名为神魔道,在这条通道上有三条路,分别通往神界,魔界以及……” 惊风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但随即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顶落了下来,很显然那是帝朗施加压力的结果,不管神界之人会不会流汗,但在人界这样的环境当中,分泌汗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罗天自然也可以猜得到,原本的劲风并非这种模样,他应该是和尧天一样,披着一层人类的皮囊,至于这具皮囊从何而来,是动手杀人之后剥皮所缝制的,还是有别的什么途径,根本不重要。 毕竟天理这种道德底线在这个世界上根本约束不了任何人。 “以及什么?” 帝朗进一步追问道,不过此时一旁的罗天却已然出言为他补充道。 “神魔道……顾名思义,应该是一处上古年间神魔交锋遗留下来的战场吧,而那第三处所在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一处神族族民长眠的墓地。” 罗天的话并未让帝朗回头,他仍旧在盯着惊风,直到最后他从惊风的脸上看到了平和二字的时候,这才收回那充满了压逼感的规则力,说道。 “惊风,我视你为友,沧海城无论大小事务我从来对你知无不言,即便存有任何人神两界为难之事,我也都倾听你的意见,但我同样希望,在任何大事上,不管你是否能够做主,都不要吝于告知可能会危及全员利益的一切。” 这一番话说的可以严厉无比,虽然罗天不说,但帝朗也猜得到如今的罗天必然是众多麻烦缠身,任何一刻的时间耽搁对他而言都宛如致命一般,虽然说这一切并不全是惊风所造成的,但他在这件事当中却也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此时的惊风静默许多,回忆和帝朗一同共事的经历,可以说完全就如同帝朗所说的那样,无论是人也好,神也罢,能做到帝朗这般一视同仁的不说神界,就算是人界如此庞大的族群中也是少之又少,天理对外族所施加的那些警世良言,对族群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约束力。 思考多时之后,此时的惊风突然面对罗天,做出了一个特殊的姿势,在看到罗天有些疑惑的同时,只听他说道。 “我为我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我保证从今往后绝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638 人神殊途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魔道中,遍地都是不知道失落了多少岁月的各式兵器,当罗天看到这些兵器的时候不禁有一丝的疑惑,释道者很少使用武器,便是兵器并不利于施展规则力,对于动念便能杀人的释道者来说,多了一份需要掌握的技巧,并不等同于实力的精进,反倒是一种拖累。 但如今所在这遍地的兵器却让罗天对此有了一种新的认识,因为他注意到,即使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些兵器仍旧锋利,而且还有一种特殊的温养灵气的手段附着在兵刃上面。 当罗天正要捡起一柄兵器的时候,只听到惊风突然出言阻止。 “当心!” 罗天的动作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也迎来了帝朗疑惑的目光,很显然他和罗天所想的一样,对于这些意义不明的武器,难道说这上古年间神魔之间的战斗依靠的不是释道者念动规则力以逸待劳,而是几万甚至几十万人拿着兵器冲上去砍人吗? “我只知道,神界有很多这些兵器,却从未见过有人使用过,它们有的保存完好,我有幸见到过几次,却并不知晓其存在的原因和意义。” 他的话虽然并不能为罗天和帝朗解惑,但也是一种解释,罗天当即不再执迷于眼前的兵器,而是重新直起腰放眼四周。 仍旧是不知道多少岁月过去,这里仍旧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那是无数人的血和肉沉淀于此所释放出的一种来自灵魂的禁锢,这样的禁锢让罗天想起了葬龙谷,毕竟葬龙谷也埋葬了无数的灵魂,甚至号称有八十一万那么多,加上那恐怖的规则冲突大阵,被称之为释道者的坟墓也恰如其分。 罗天此时以空间之法感应方向,很快就从空间之中那微弱的波动里感应到了三条不同的方向与路径,但彼此之间相隔却并不远,如果从他们此时所身处的位置来判断的话,竟然是同一个方向,而并非东西或者南北这样的对立。 罗天三人迈开步伐朝前走去,很快便来到了另一处古战场,而在这里竟然还飘扬着一面残破的旌旗,由于已经无法看清楚旗帜上面的图腾,所以也无从去判断究竟是神魔哪一方的旗帜了。 当罗天三人从那面旗帜旁经过的时候,旗帜好似突然有了感应,竟然开始无风自动,就好似那周围有某种名为守护的结界一般,尽管过去了这么久,仍旧能够在察觉到敌情的时候,被某种信念和魂魄所勾动,再度虎虎生风一般。 看到这里,罗天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随即问道。 “神族……是战族吗?” 罗天的提问让帝朗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应该怎么说呢,但他这一刻并不想过多的去猜测罗天的心思,而是等待着惊风的回答,随后只听得惊风微微点头后说道。 “不错!” 果然,罗天心中的肯定又更多了一分,唯有战族才能有着这样的信念和魂魄,而此时回想起那来时的所看到的无数兵器,或许……那些兵器并不是用来战斗的,而更像是某种图腾,或者说是一种唯有神界之人才会信奉的物质信仰,就像是古时候王朝出兵打仗的军令状一样,一旦兵器随身,那就等同于剑在人在,剑碎人亡一般。 这样的一种推断让罗天心中的担忧又更加深的了一重,人族并非战族,而他所了解的妖族、鬼族也并非战族,而更像是一种无**主义之下的散居状态,人类很难真的联合在一起,即使面对存亡的关键时刻,可能也是各自为阵,即便有无数的有志之士愿意为了民族而捐躯,但能够号召他们的也只能是各地的城主,而非某一个有着真正意义上的统帅。 而像万季安那样的皇帝,在罗天所了解的中天界历史当中,二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会出现一位,这样的状况在中天界简直是昙花一现。 天理的效用对人族子民来说,虽然等同于一重的道德约束,但这样的道德约束力实在是太低了,没有王朝法度,哪怕是一个能够审判善恶的机构也好,可惜这一切都没有。 而战族,必定是大一统,想到这里,罗天对于那位神界的惊涛大祭司更多了几分的了解。 越往前走,那种因古老战场上沉湎的意志所涌现出来的哀歌也越发的浓烈,以至于到了后来连罗天和帝朗都仿佛有了莫衷幻听似的,也不知道这声音究竟是从何而来。 直到他们的步伐在一扇门一样的东西面前停了下来。 罗天此时仰头看了一眼那扇门,只是第一眼他就可以判断,这是一扇单向的传送门,是只能出不能进的那种,很显然,神族的族民就是从这扇门里出来的,一旦离开这扇门就象征着有去无回,有进无退等等名词的意义,而这份意义的背后到底还有着怎样的意志乃至意识在其中,罗天虽然能够猜到几分,却也不敢去猜,因为任何对死者亡魂的唐突都是一种亵渎。 即便他们非我族群。 从一开始,原本是由惊风带路,但是很快带路之人就变成了罗天,罗天的步伐走到哪里,帝朗和惊风也就跟到哪里,他们看似是在朝着那能够通往神界的大门前进,毕竟之前罗天感应到其实神界、魔界以及那处“神墓”都在东南方,但实际上也仅仅只是方向对了,但他们不发所踏遍的足迹却到处都是。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这一天当中,他们三人很少交流,无论是惊风还是罗天,又或者是帝朗,都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中发声,更不会去评头论足,而在这天夜里,他们打算栖息这古老的战场之上,不过当他们刚刚坐下的时候,就听到惊风说道。 “夜里的气温会无限的降低,甚至有可能会降到人体无法承受的温度,这一点你们要当心。” 惊风的提醒让罗天和帝朗点点头,对此他们倒是早有心理准备,而帝朗更是神界问题的处理专家,想来对于此次行程当中可能会遇到的众多问题也早有预备,此时的他从身上拿出了一枚珠子,仅仅只是握在他的手中,罗天就感受到了温度。 “这是赤邙珠,其功效是转化天地间的水为火,但要注意的是,天地间能够凝结多少的水,这枚珠子就能转化成多少的火。” 罗天将这枚珠子接过手中,随即用一种看似很随意的姿态就将其放在了贴身之处,这一幕不禁让帝朗皱起了眉头,他的告诫可不是玩笑,而是这珠子当真就有这样神奇的功效,但罗天的举动却分明是在“玩火”,一旦温度降到了冰点以下,那么这枚珠子便能够将温度提升到同样的温差以上,甚至会瞬间的焚化人体。 但这两年来,无论是帝朗收集到的情报,还是他亲眼所见,罗天都是个心思缜密且极端爱护小命之人,断无可能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想到这里,帝朗也不再提醒什么,随即开始打坐,一切静等夜幕的降临。 此时的罗天倒是并没有过多的去考虑一旦入夜自己是否还要有更多的准备,虽然说已经有很多人提醒过他,但直到今天罗天最依靠的并不是他的漏洞规则,更不是顾往昔传授给他的众生规则,乃至于师童教给他的秘密规则他也不曾动用过,实在是因为和罗天打交道之人的实力大多高出他至少四五个级别,对这群人动用秘密规则无疑是刀尖上起舞。 所以,罗天迄今为止,真正在发挥功效的却是他所悟出的另外一个秘密,那就是伪天道,伪天道其实和他的漏洞规则有了某种相似之处,但效用却更大,天道本无漏洞,毕竟漏洞之说只是人为而已,一切的善恶是非对错正邪这样的对立都是天理,而在天道中没有这样的对立设定,因此,漏洞并不存在,所以很早以前就有人说漏洞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 那么这样一门不存在的规则又是如何能够以规则的形式存在的呢? 是了,天道当中虽然不存在任何的对立,没有人鬼殊途,没有神魔不两立,但却有着因后天的限制而导致的某种根源被剥离,从而引发的各种野心和欲望,而这种野心和欲望不仅仅是天理,也是天道,或者说,神并非仅仅只是和魔不两立,神鬼、神妖乃至神人都是不两立的。 天道循环也好,天理循环也好,又或者是善恶昭彰,因果轮回,所有一切看似天理,又好似天道的东西,其实同样存在,而这样的一种存在便是伪天道。 水并不克火,毕竟水也能助长火势,但如果非要偏执于水的某一面,那水克火却又的确说的通,但作为任何人来说,能够明白水能载舟的一面,也必然会明白水能覆舟的另一面,这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一个俗语,但作为罗天来说,他却能够因为自己的那一颗恐惧之心的极端偏执,硬生生的从脑海中,甚至是从天理中把前半句那水能载舟给硬生生的从意识当中剥离掉,就如同释道者剥离规则那样,而留下来的就只有水能覆舟了。 而这就是独属于罗天的伪天道。 怀中的这颗珠子的确如帝朗所说的那样,会颠倒外部环境的温差,但这样的一种概念却因为罗天的伪天道而被他自我舍弃掉了,就如同那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一样,人不知道兵器能够伤人,那兵器就不会伤人了吗? 并不是,但倘若人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兵器,那么兵器就一定不会伤到自己。 一夜过去,当第二天三人打坐完毕醒来的时候,都没有从各自的身上发现任何的异样,而当罗天拿出那颗赤邙珠交还给帝朗的时候,帝朗本不想接,毕竟他已经送出的哪怕是宝物,也断无收回的道理,但此时他的心中有着一个疑惑,却让他鬼使神差的将那珠子给拿在了手中,但就在他入手的第一时间,心中却是涌现出了一股子惊讶,而当他重新看向罗天的时候,眼神逐渐变得有几分不同了起来。 “你这样不好,迟早……”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罗天给打断了,对此罗天倒是浑不在意的补充道。 “我知道,迟早会有天谴的对吧?” 罗天并不介意暴露自己身上的某些秘密,毕竟这些秘密之所以会成为秘密,到并不是因为其有着成为秘密的某种特质,而是一种机缘,而这样的机缘只属于罗天一人,他可以想到,就算帝朗也有过一段如永眠之间那样的经历,甚至他也有一刻恐惧之心,但只怕他也无法修成这伪天道了。 所以,伪天道并不是什么秘密,罗天将其告诉帝朗也并不碍事,相反,倘若能够让战斗经历更加丰富的帝朗由此而联想到某种更为精妙的战法,那对罗天而言才是更受益无穷的。 听到罗天对此已有足够的认识之后,帝朗的心中叹息了一声,虽说饮鸩止渴乃是一种迫不得已、不得不为的无奈之举,但罗天显然还没有落到这样的无奈的地步当中,所以罗天使用这门伪天道,更像是随心所欲那般的运用,你要说他不在乎那肯定不对,毕竟他比谁都要爱惜自己的小命,但若他真的在乎,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修炼成这门伪天道了。 “这东西你留着,虽然不知道是否有用,但我希望,若是有朝一日当你真正强大起来,或许能够为你抵挡一劫也说不定!” 此时,帝朗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卷轴将之递给罗天,当罗天入手的时候感到的并不是贴身的温热,而是一种如沐春风般的常温,很显然,就算帝朗也佩戴了赤邙珠,加上外部环境的恶化,也将这份卷轴保存的很好,并没有受到任何极端温度的侵蚀。 而当罗天打开卷轴的时候,看到那上面的名字时,心中猛地一震,因为那上面赫然写着——清微妙法,震阙奉惊雷这一行字。 639 坑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东西怎么到了你的手上?” 罗天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问道,帝朗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倒是能够理解罗天会有此疑问,对于中天界的七大城主来说,他们各自都修炼有一门独属于自己的人族秘法,本不需要清微妙法这种东西,况且这东西虽然名为人界至宝,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巨大的烫手山芋,虽然七大城主从来就不怕麻烦,但唯独这件麻烦对他们而言,并非好事。 从夏子丹那里罗天了解到了一个名为愿力的东西,而七大城主也以收集愿力凝聚为信仰之力来收获人心乃至声名,所谓凝聚力,需要的不仅仅是志同道合那么简单,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没有立场上的巨大的分歧和矛盾,怀璧其罪这种事绝非七大城主愿意承担的。 罗天眼见帝朗不答,便心知这其中也有一段往事和秘密,他倒也不再勉强,只是再看了一眼这本卷清微妙法后便将其收好,但就在放入怀中以后,却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好你的帝朗,你这分明是有意在坑我呀!” 罗天明白过来后,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帝朗不需要这东西,难道说自己就需要了? 很早以前,无论是万季安的离日烈丹火,还是杜曦瑶的坎月薄烟水,又或者是姜小云和董恋云都学会的艮脉号灵山,罗天都曾经亲眼目睹过,说实话,这东西的在罗天的眼中并不玄奥,但遗憾的是,他就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刚开始的时候,罗天以为是自己的天份资质不够,但后来经历多了他逐渐的意识到,不仅仅是清微妙法,就连师童意欲传功给他的人族秘法,罗天竟然也无法吸收,看起来就应该是蟠龙之躯搞的鬼了。 所以,帝朗将这个东西给他,虽然明面上是有心想要给自己一个未来可以用来利益交换的筹码,但实际上这东西无论给谁都是麻烦事,而且自己身为人类,处理这种事要比单纯站在一个“外族”的角度来处理那群人神麻烦的多。 但东西既然自己已经收了,罗天心知又受了帝朗的算计,只不过这样的算计在他人眼中可绝非算计,而更像是一种上天的恩赐。 当三人决定再度动身前往神界的时候,此时在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阵气息的波动,而这样的波动在这个灵气和魂魄混杂的极为浓稠之地显得非常的显眼,帝朗第一个注意到,其次是那惊风,而最后才是罗天,感觉虽然慢了半拍,但当来人出现在他们跟前的时候,罗天的心中一动,一种微妙的联想瞬间涌上心头。 “三位久来,这便随我前往神界吧,大祭司早已等候多时了。” 来人是一名神界族民,而且从他的言语中可以感觉的出,甚至当他们还漂流在那海外孤岛的时候,那位惊涛大祭司就一直在关注他们了,只是原本想让罗天一行人知难而退,却在此时又不得不派人前来,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对罗天这种长于心计之人来说,几乎可谓是一眼便得以道破。 至于惊涛大祭司的为难之处在哪,而他那样的神人立于天地间又何须为难,此时罗天瞥了一眼帝朗,心中倒是了然一片。 既然惊涛大祭司早有安排,那罗天此时也就收起了所有的心思,随着来人一道前往了通往神界的大门,来到传送门前,只见那神民手起一道特殊的符号,随即将这道符号灌注进入那传送门当中,一股令人不安的波动瞬间从传送门当中传来,而与此同时,传送门上早已停摆的漩涡重新开始沿着逆时针转动,而这一幕顿时就勾起了罗天的记忆,他犹然记得,在那千户门廊的漩涡之门,分明是沿着顺时针转动的。 “慢着!” 就在四人即将进入的当口,只听罗天的声音,很快就停止了帝朗等人的行动,此时三人都看着罗天,却见罗天微微一笑,紧接着说道。 “这条路当真是通往神界的,而不是通往某个梦境的?” 罗天的疑问让帝朗的心中一震,神族号称造梦一族,制造梦境是他们的强项,虽然说这种梦境并不一定就是用来迷惑人心的,但是站在人的角度来看,制造幻觉、蛊惑人心乃至于制造梦境,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而在罗天的经历当中,无论是巴海也好,尧天也好,又或者是妖界之行所经历的那亦梦亦真的奇幻故事也好,又或者是罗天、炼妖皇等一干人的作为也好,无一不透露出这样的本质。 是的,天下五族有着无数门修炼方式不同、叫法不同,但效果却相同的规则,而造梦之术便是其中的一门。 听到罗天的疑问,那名神民显然有些诧异,罗天看的出,他只是一个奉命来引路之人,断没有参与任何阴谋的可能性,或许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带着这群客人将要前往何处,而这样的一种设想便是来源于之前罗天所悟出的一个东西。 神界乃是战族,既然是战族,那么军法如山,便是忽略任何人意志也要遵循的存在。 此时的罗天也来到了那逆向转动的漩涡之门的跟前,漩涡之上并没有任何的吸力,从外部来看着并不像是陷阱圈套之类的东西,况且来人当中还有帝朗这样在人界当中扮演着举足轻重地位之人,加上那群尚未完成还处在搁置状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人神问题,惊涛大祭司即便有心想要入侵人族,也断不可能会在这所有的问题没有处理好之前和帝朗翻脸。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也就释然了,可以说到这里他已经对此行有了超乎七成的理解,而剩下的那三成当中有两成的变数,或者叫做天意,而剩下的那一成才是实力的不均衡。 无论是对上巴海,还是姜项离、夏子丹,亦或是其他的强者,实力从来不是罗天评估这些对手的指标。 “如果阁下不介意的话,这道传送门还是让我来开启吧。” 此时此刻,罗天说出了一句话,而且是当着两名神界之人的面,要“显摆”一下他在空间之术方面的专长,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口不可谓不狂妄,但这样的感觉却仅仅只是涌现在那名神民的心中,而帝朗和惊风却都并不觉得罗天有任何狂妄之处,即使有,那他也有狂妄的资本。 此时的罗天面朝前往逆时针转动的漩涡之门,这样的大门对他而言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曾经制造过很多次了,而最近的一次还是在那西北十三镇当中,当他对上那两名吸收了天地精华而成就的高手时,他就曾经制造过这样的传送门,将他们成功的拉入到梦境当中,并且连同管良和董恋云将那两人合力杀除。 所以此时面对这样的漩涡之门,尽管罗天也并不是绝对的肯定这后面一定就是某个神人所编织的梦境,但对罗天这种能够逻辑自洽的人来说,此时的他一定会认为这后面就是一个复杂而又能迷惑人心的梦境,所以罗天必须要自己来亲自建造一个传送门,一个能够真正通往神界的大门。 就在罗天开始施展能为的同时,他也不时的在求助于惊风的意见,毕竟罗天虽然专长于空间之术,但不同空间的结构成分却有着细微的不同,不仅仅是空气密度那么简单,还有更多更复杂、玄妙的概念,而在罗天向惊风一一询问这些概念所属的具体数字的时候,帝朗可以感觉的出,那名一直陪同在侧的神民此时也显然有那么一点坐不住了。 到了这一刻,几乎可以断定,他一定知道点什么,而并非只是奉命行事,这是罗天错估的一点,但这一点在此时却也并不重要了,就在罗天完成了漩涡之门的建造时,此时呈现在四人跟前的传送门当中,竟然还透出了一丝丝浓稠的灵气,而当那阵灵气扑面而来的时候,罗天只是深吸一口就有一种仿佛陶醉到窒息的感觉,他赶紧稳固自己的道心,小心翼翼的开始接受这样精纯的灵气,唯恐他那脆弱的身体难以承受住而爆体而亡。 当然,所有的担心都是不存在的,甚至于就连帝朗都要担心的东西对罗天而言也是根本微不足道的,毕竟罗天还有另外的一门强大的个人法门,既然他曾经能够通过伪入魔来修复他身体上的创伤,那么此时的罗天又为何不能以“伪入神”来让身体接受精纯灵气的滋润呢? 这样的一幕同样也出现在了帝朗的眼中,刚开始还有几分疑惑,但很快疑惑就消失了,他明白这是什么,却也同样有几分为罗天的担忧,毕竟他很清楚,所有违背天道规律而存在的事物终究无法长存,这样的领悟可以说是他这毕生所悟出的一种极致。 就在四人稍作准备,随即先后进入到漩涡之门内部的时候,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身处的并不是什么庄岩肃穆的宫殿当中,眼前所见也没有那种通过军令如山而训练出来的雄军,而是身处一处荒地当中,但尽管是在这荒地当中,也有着足以让人类承受不住的恐怖灵气。 此时的帝朗不得不盘膝坐下开始以人族秘法进行调和,人类的身体想要适应这样的环境并不容易,毕竟人体上的毛孔就是用来呼吸自然空气的,无论是毛孔的大小还是呼吸的频率、节奏,都早已适应了自然空气的流动方式和频率,但如今自然空气不在,而变成了灵气,先不论灵气入体会造成什么,单就说灵气渗透在皮肤、毛孔之上,那密度和流动的速度、频率就足以让一个人类瞬间窒息而亡。 当然了,这样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在帝朗和罗天的身上,以帝朗如今的实力就算几个月不吃东西,或者长时间闭气都不会死,但以这样的一种形态活着,他的实力会大打折扣。 看着帝朗的样子,罗天此时倒是明白了为何外族的高手进入神界实力会降低至少七成了,毕竟按照当初罗天对于灵气程度的划分概念,神界的灵气显然是人魔妖鬼四族所无法承受的,无论是人界的自然空气,还是鬼界的死秽之气,又或者是魔界的魔气,都只是驳杂灵气罢了,就算是魔气,也只是浓郁度更高,而并非纯度更高,但在神界的灵气那就当真是纯度高的可怕,而这样高纯度的灵气,恐怕除了神民的身体任何种族之人都无法承受。 所以,一旦进入神界,必须要将绝大部分实力留在对自身的保护之上,就像帝朗这样长时间闭气,但人类一旦行动起来,却是一个毛孔急剧喷张的过程,或者叫做新陈代谢加剧的过程,那是要运动全身骨骼、肌肉来进行的一件事,但身处神界,一旦让这样的毛孔急剧喷张,那么下一刻怀抱的必然就是死亡。 对于这样的一种感受,罗天却是丝毫也没有,早在当初的葬龙谷当中,罗天就并未感受到那种规则冲突大阵对身体的压制,那是他伪天道还初窥门径的地步就已经有这样的功效了,而如今早已是大成的他,更是不会被这样的灵气压制效果所影响。 神民并未过多的去注意罗天和帝朗两人的情形,毕竟战斗不是他负责的任务,而此时身处荒地当中的他们,也很清楚为何会落在这个地方,很显然这是罗天刻意的举动。 待得一段时间后,帝朗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但即使他睁开眼看着罗天,罗天也察觉不到他眼睛中射出的光线,知道他是在封锁了一切外部感官只余留最基本的本能,看着这样的帝朗,罗天也不自觉的有了一丝担忧,毕竟帝朗都是如此,那么另外一边的师童、冥见和天忌三人又能够好多少呢? “真没想到,神界的环境竟然对人体有这么大的侵害,以前我也进入过神界和大祭司面谈过,但看样子,我怕是没有一次是真正的进入到神界当中,而全部都是在梦境之中的会谈。” 帝朗此时说出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这一点其实他早就已经想到了,倒不是对帝朗实力的不信任,或者是那位惊涛大祭司有什么阴谋之类的想法,而是隐约间的在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或许在所有被天理所备述的那些警世惊言当中,还应该加上一条。 人神殊途! 640 惊涛大祭司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并未按照既定路线前往与惊涛大祭司见面,而是另辟蹊径,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那名神民看在眼里,但却是谁也不会对他的决定抱有质疑,罗天知道,自己的行动一定早已被那惊涛大祭司知晓,虽然这种时刻暴露在他人眼底下的感觉很不好,但对早已习惯的罗天而言,又有什么好所谓的呢? 一路上,罗天走走停停,不时的在以规则力对周围的环境进行测量,帝朗看在眼里,虽然不问,但心中却也难免会有怀疑,天座化身被罗天交给管良、尧天的那一幕他也在场,而失去天座化身,罗天也就失去了制造独立空间的能力,就算他对空间之术有相当的理解,但正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的罗天难道还能够在神界制造另一个独立空间不成? 帝朗在想什么,甚至于其他两名神民在想什么,罗天对此同样也是一清二楚,不过他们显然是误会罗天了,罗天可没有能力在失去天座化身的前提下制造什么独立空间,而此时罗天要做的不是别的,而是为了在冲突爆发之际,为能够破碎虚空离开神界做准备。 如今的他身旁没有了可以依靠的兄弟朋友,虽然帝朗的实力更加强悍,但帝朗毕竟还有一个沧浪城城主的身份在那摆着,身为神界问题处理专家的他,一旦和神界动起手来必定会有所顾忌,而想要守护一方百姓,用武力来维持和平只是下下策。 因此,罗天能够依靠的也只有他自己而已,而如今的情形甚至要比他当初独自一人身处龙祥城时还要凶险,毕竟龙祥城的那群人并不能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而在这里,却是一切都有可能会发生。 边走边估算的工作持续了一天一夜,有好几次帝朗都提出要帮助罗天,但都被罗天给拒绝了,以至于还遭来了帝朗的疑问。 “你的提防是不是连我也算计在内了?” 对此罗天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那眼神分明就带有一点这样的意思,帝朗刚开始的时候还真以为罗天是这么想的,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罗天不让自己参与进来是不希望自己为难,倘若自己当真和罗天合力弄出了一条完美的退路,那恐怕一旦谈判破裂,头一个遭殃的就必然是自己的沧浪城。 所以,如今帝朗要做的,就是在罗天确保万无一失后,留下一个可以和神界进行周旋之人,而这个人选当仁不让的便要留在自己的头上。 对于罗天这种缜密的心思,帝朗自然是十分佩服的,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想来师童那边已经比他们先一步抵达了神界,联系之前惊风所说,如今的神界已经陷入了一种风声鹤唳的局面,因此,罗天他们要做的是两手准备,一是开战并且救出炼妖皇,二是在紧急战时状态中进行调节,一旦目的达到,如何避免进一步扩大的纷争,便要依靠帝朗身处人界的权柄以及他的手腕了。 想到这里,帝朗也就释然了,如今的他们,既然已经来晚了,那就不妨把亡羊补牢做到最完美的程度,就算他们现如今过去帮助师童等人,怕是也只是多加几个人头罢了。 当时间推移,逐渐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在另一处荒地当中,罗天突然停下了一步一前的测算步伐,而一直在留心罗天的帝朗此时也不免心中一动,问道。 “成了?” 罗天脸上布满笑容,想要进行这样的空间环境测算并不容易,毕竟任何地方的空间环境都不一样,虽然计算的公式在罗天的脑海中,但想要得出一个近乎准确的数值,必须要进行多个地方的勘探,而如今看来,他所行经过的地方所推演出来的数值已经可以达到完美的地步了。 “还好,现在我们可以去见那位惊涛大祭司了。” 罗天此时的话不免也让那名一直跟随在侧的神民脸上显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色,我们姑且将这种奇怪的神色当做是一丝异样的神色,毕竟人并不懂得神表达感情的方式,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感情,而是另一种更直接的意识交流,就像是妖族那样。 帝朗闻言微微点头,这几天当中他当然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全程陪护,而是一直就罗天的计划当中来思考自己所身处的位置和职责,想要在战时和惊涛大祭司进行周旋可绝非简单之事,这绝对要比单纯的武力相向复杂的多,但既然眼下唯有他才有扮演这个角色的立场,而师童也因为陷入纷争而成为了对敌的一方,那么帝朗自然是义不容辞。 由于大功告成,加上早已确定了路途,所以想要从他们眼下所身处之地赶到惊涛大祭司所在的神辉宫并不困难,而在这条直达敌方大本营的路途上,向导又一次换成了那名神民,从这一路上他身份的不断变化,罗天自然也可以感觉的出,神界的制度很严,而伴随着这种制度而来的同样也会有更加森严的等级制度,但是之前曾经听帝朗提到过,关于神界的祭司一职却并非身份的象征,而是一种荣誉的象征,所以罗天猜测,神界应该会有另外的一套制度来行使如此森严的法典和军令。 当罗天等人进入到真正的神界主城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从罗天在那秘密通道中和师童等人分别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想必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事情,不止神界,想必人界也是同样,罗天虽然有时也会去想管良、尧天那边的事情,但如今的他却不能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他处,至于管良等人的机缘造化,一切也只能端看天意了。 至少,等到自己回去的时候,别给自己搂下太乱的摊子就行,对此罗天也只能这样祈祷了。 此地并非神界唯一的一处主城,从那名向导的口中可以得知,神界共有多大四百个主城,而且纵深绵延长达数千万里地,这个恐怖的数值让罗天一时间也无法去估算其大致的路途和版图,只能依稀猜到,如果有朝一日想要进攻神界,只怕就算人界倾巢出动,也唯有覆灭一途。 罗天去过妖界,也在人界各地增长过很多见闻,说实话,人界、妖界都并不算大,从人界最北边的悲叹城到最南边的岁月城也只需要花费六天左右的行程,一罗天如今的身法速度,这个时间并不算长,也可以推算出人界的版图纵深不过百万里地,而且人界既然名为中天界,坐镇中央之地受四方围困,加上人类各自为阵的立场,一旦开战,必然会陷入苦战当中。 当他们踏入神界主城之后,早早的便在城门的附近看到了两名早已等待多时的神民,他们的装束和一直陪同罗天等人的那名神民并不一样,可以看得出他们是分属不同的机构组织,而如今进了城,那名神民也可以进行任务交接,接下来的工作便不是他能够负责的了。 果不其然,当三名神民进行交接之后,此番前来的两人很快便来到了罗天三人的跟前,他们先是朝着帝朗见礼,虽然礼仪的姿态有些古怪,但罗天看到帝朗也是以很正儿八经的人界礼仪进行回礼,也就不再胡思乱想了。 “阁下便是罗天吧,大祭司已经在神辉宫等候多时了,不知道阁下是现在前往,还是想要在这城里多做停留?” 听到这个问题,罗天的心中不免一阵奇怪,他奇怪的倒不是惊涛大祭司指名点姓的想要见自己,而是对方竟然允许在这样的时刻给他两种选择,甚至还能够容忍自己的一再等待,而愿意让罗天先做一些休息,并且给予他一些思考的空间。 这样的一种态度很难让罗天将他与一名军人联想在一起,但正当罗天脑海中升起“军人”二字的时候,自己却又不免笑了起来,毕竟祭司和军人实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职业。 “不用了,我们这就去神辉宫吧。” 一路上该做的准备罗天早已完成,如今的他也并不需要在这座城里停留,或是为了勘察地形,或是为了留下退路,这一切都不再需要了。 眼见罗天决定前往,那两名神民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于是朝前带路,一行人朝着主城之中最巍峨的一座宫殿走去。 一路上,罗天虽然并不打算稍作休息,但也在不时的观看这座神界主城的人事物,这里的建筑物风格独特,和当初他在那海外孤岛时所看到的那群人神建造的建造物有相仿之处,但风格虽然近似,工艺技巧却是更加精湛,甚至有一些建筑物的建造难度让罗天叹惋不已,想要达成那样的工艺技巧,同样要对空间之术有着很深的理解,毕竟寻常的建筑物地基恐怕是承受不住那上面的古怪奇特的上层建筑的。 而主城之中的神民们,装束也是各异,虽然罗天对于神民们的审美并不感冒,说实话……站在他的视野来看,一点都不好看,但仍旧可以感受的出,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的“现代化”,甚至有着比人界更加前沿的风貌,而这样的一种感觉更是让罗天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好奇,毕竟他和尧天过从甚密,也从尧天那里听说过神界也在模仿和学习人界的生活方式,但如今看来,恐怕并非那样,要么是尧天说了谎,要么就是尧天无法理解社会族群发展的共同方向,甚至是唯一方向。 进入神辉宫后,罗天心中的惊叹便更甚了一筹,这里的金碧辉煌即使是在人界七大主城的城主居所他也不曾见过,而那些人界财主们的豪华院落当中更是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审美风格,多半还是暴发户的性质,但在这里,罗天却感受到了一种宗教的气息,一种能够绵延数百代所继承下来的传承,而且是那种真正的传承。 罗天在欣赏着别具一格的神界色彩的同时,帝朗却并没有这种雅致的心情,他还在想着等会该如何和惊涛大祭司会面,而会面后又该说些什么,倘若惊涛大祭司直接就师童的事情问罪于他们一行人,又该如何? 就在一行人即将踏入那最深之处的殿门时,罗天突然停下了脚步,也不理会周围其他人的目光,转头对帝朗说道。 “放宽心吧,就算要动手,也不会是在这个地方!” 罗天的话让帝朗一怔,正要细思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却只见罗天已经自顾自的推开了那扇殿门,而在那大门的尽头,赫然坐着一个威严之人,正是神界惊涛大祭司。 只是第一眼,罗天心中一震,但很快一股柔和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让那所有的不自在全部都消失了。 “在下罗天,拜见惊涛大祭司。” 罗天说完便拜,这样隆重的姿态让一旁的帝朗心中一惊,他原本以为罗天即使不会立刻开战或者质问要人,但至少也会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对方选择分庭抗礼,但却没想到罗天竟然一来就是一个五体投地,仿佛直接投降了一般,饶是帝朗见多识广,也不知道罗天这隆重的礼仪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罗天拜礼完毕之后,随即抬头看向惊涛大祭司,只见此时的对方脸上堆满了弄弄的笑容,而在那笑容当中竟尔还有一丝赞许之色,这也是罗天自从进入神界以来,头一次从一个神族之人的脸上看到了和人一般的神态表情。 “你很不错,比起你们人界那位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强多了。” 他的话再次让罗天和帝朗心中一震,果不其然,师童等人已经先他们一步来到了神界,而且想必也已经和神界动了手,就是不知道他们眼下究竟如何了,是和炼妖皇一样做了阶下囚,还是暂时退避,企图翻盘重来。 罗天此时心思电转,但又很快的消失了,因为他很清楚此时自己所该扮演的身份,这种感觉是他这一路走来所积累而来的领悟和灵感,但帝朗这一路走来却一直心事重重,从来没有一刻认真的欣赏过什么,所以这种时候,罗天很有必要用一句话来点醒他,不要误了大事。 “见到大祭司我终于是想明白了一个东西。” 罗天并没有去接对方的话,也没有去询问师童等人的下落,而是缓缓的似乎想要表述自己此时的心情一般,而惊涛大祭司也并未有任何不悦之色,同样顺着罗天的话问道。 “哦,那是什么呢?” 随即,只听到罗天说道。 “神辉宫,只能有惊涛大祭司。” 641 转变计划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神辉宫,只能有惊涛大祭司。 这句话是罗天从着手神界事务以来,到他踏上这神辉宫见到惊涛大祭司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领悟,也是一份深刻的总结。 而这句话一出口,帝朗的神色明显发生了变化,他的心中一震,脑海中不断盘旋的一道灵感也在飞速攀升,最终汇聚成了一道光,终于是让他明白了过来。 然而此时却并不是去佩服罗天那缜密心思和判断力的时候,因为听到同样的一番话也有对面的那位惊涛大祭司,此时的帝朗凝聚着目光的焦点看向对方,也想要听一听对方此刻的感受。 “你很聪明,却也不是那么的聪明。” 然而,惊涛大祭司让人意外的说出了这样一番看似褒奖,却又好似在推翻这种结论的话语,然而这样的一句话却仿佛又恰恰是印证了罗天的猜测一般,让罗天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一点。 “我只是觉得,我没必要和大祭司为敌,相反,我说不定还能帮到大祭司,不是吗?” 罗天的话让帝朗又是一惊,他虽然已经和这位惊涛大祭司有过多次的会晤,但实际上每一次见面他们都在说正事,而且是根本无暇分心的正事,在那种严肃的会谈当中,虽然说心理战同样也是不可或缺的,但相对的,太过妄自去揣测对方的心思,更容易陷入到对方设下的陷阱当中,这种不智的行为帝朗肯定不会去做,他的立场坚定,维持的又是人类这个族群的利益,也根本无需站在神界的立场上来看待问题。 但是这一刻,当他听到罗天口中的结论之后,却又不禁产生了另外的一个想法,是的,问题是,一直和他在梦境当中见面的那个惊涛大祭司究竟是哪一个? 罗天的话语让惊涛大祭司脸上那轻微的笑容消失了,他深深的看了罗天一眼,这一眼中有一种不确定性,好似在这一刻他又重新评估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关于罗天的传闻,对他而言想要获取到并非难事,而难在他想不想让这个人活跃在自己的舞台当中。 过去的罗天显然是没有这种资格的,就算他战胜了很多人,巴海、姜项离、夏子丹,这么多的大人物,但那样的胜利却不足以成为真正的胜利,说到底罗天所身处的立场并不足以扳倒这样的一群人取而代之,只要他还是一个人,还是站在挑战者的姿态,那么他就永远也不配成为惊涛大祭司眼中合格的对手。 虽然说,这种状态也一直是罗天想要看到的,他实在是不想惹到炼妖皇、惊涛大祭司或者是鬼界先知、魔界能尊这样的存在,但事态的变化并不以他的意志力为转移,而更多的还是随着局势的发展在微妙的变化,而这种变化罗天永远也无法掌控,就算是势之规则大成的夏子丹也无法掌控,因为这就是天道运行的规律。 但是,这一刻的罗天不同了,当惊涛大祭司决定见一见这个传闻中的小人物,见一见那甚至能够让师童、天忌、冥见这群存在愿意“追随”于他,甚至能够让炼妖皇都对他起意的存在,那么这样的一种来自于阶层的认可,促成了这次的会谈。 “哦,你何以觉得能够帮到我呢?” 惊涛大祭司在重新正视眼前的这个人后,心中也不禁泛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虽然说人的思想非常复杂,这种复杂的思想当中充斥着大量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感受,甚至于这样的感受多半还是冲突的,是矛盾的,就好似两个不同的人格在相互开战,非要扳倒对方才肯罢休一般。 但是一旦当人做下这样的决定之后,却又有着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韧劲,眼前的罗天给予他的或许只是一方面的惊叹,但在他所认识的那些能够被他也承认为对手的存在当中,却早已让他明白了这一点。 “大祭司愿意将这个国家的存亡置于其他人的考量当中吗?” 罗天的这句反问让帝朗的神色一变,也让那名一直陪同在侧的劲风脸上也浮现出了同样的表情,不管他是真的为这句话而震惊,而是因为他学习人类的感情而有了“拟人化”的表现,对于在场的每个人来说,罗天的话都可谓是石破天惊一般。 惊涛大祭司没有说话,看起来他像是在思考着后续该说什么,但罗天却很清楚,他的决定早已做下,无论自己来不来,说不说这些充满了循循善诱的话语,都不可能会改变他接下来的决定,甚至于,师童、天忌、冥见乃至炼妖皇的结局也早已定下,这一点也是罗天在见到惊涛大祭司的那一刻所想到的一个结果。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能够改写眼前这个人的所作出的一切决定,以及凭借他的决定所衍生出的一切后果。 但是,决定和结果虽然不能改变,但还有一些在计划之外的东西却存在了那一丁点微乎其微的变数,而如今,罗天恰恰就是惊涛大祭司眼中的这份变数。 沉默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这样的沉默一直浮现在帝朗和惊风的眼中,他们对对方的认识远比罗天更长久,所以他们更加的清楚,这样的沉默从来不曾发生在彼此的记忆当中,几乎是每一次会谈,对方都能在谈笑风生当中迅速的把基调和问题解决掉,虽然说,解决的过程中会发生符合彼此利益相关的争执,甚至会有将一切推翻重来的可能,但却没有哪一次真的让这种事情发生过,对方总能够在最合宜的时间将问题给处置妥当。 而且,从不让步。 是的,就说人神的问题,人神究竟是人界的麻烦,还是神界的职责,到了今天早已成为了历史悬案,不可考究了,而如今,人神的栖息地在人界,而非神界,所以该为此头疼的永远是沧浪城城主帝朗,或许以前顾往昔还能不时的给予帝朗帮助,但如今顾往昔不在了,那么剩下的帝朗只会更加的焦头烂额。 所以,想要就人神的问题和神界谈判,帝朗永远是处在弱势的立场上,他要寻求神界的帮助,哪怕是一年多册封几名人神成为祭司,也能够为这份隐患谋求一个暂时和平的空间。 但帝朗很清楚,这绝非长久之计。 和惊涛大祭司打交道,帝朗永远都抬不起头,明明是神界的问题,为何偏偏要身为人界守护神的他来负责,难道说他不能像岁月城对付鬼族那样,一劳永逸的将这群人神给杀个干净吗? 人心中的邪恶永远只是在沉湎的状态,也永远不会消失。 “那么,你想如何帮到我呢?” 许久之后,惊涛大祭司终于是缓缓的提出了另外的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好似早就在罗天的意料当中了,所以此时的他对答如流的说道。 “我会尽最大努力让自己抵挡住来自其他竞争者的诱惑,这样的话,或许我也能最大限度的站在大祭司这一边,您说是吧?” 罗天的话让帝朗错愕的同时,也让惊涛大祭司呵呵的笑了起来,这是一个让人振奋的回答,也是一个让人满意的回答,如果说罗天不这样回答,而是说“我可以帮助惊涛大祭司保住下一个百年的大祭司位子”,那恐怕惊涛大祭司对罗天的惊叹就要降低至少一半了。 毕竟惊涛大祭司根本就无需任何人的帮助,他的决定和以此孕育出的结果永远也不会改变。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来人,好生招待贵客,不得怠慢。” 惊涛大祭司话音落下,很快便有数名神民来到罗天三人身侧,他们以最恭敬的姿态对罗天等人问好,然后在帝朗和罗天告辞之后,这才快步的引着贵客朝着休息的地方而去。 来到休息处,刚一进入,这里的豪华程度就让罗天惊叹不已,但还没来得及等到他询问帝朗对此的评价时,就听到帝朗问道。 “罗天,你难道要帮助那惊涛大祭司保住他现有的地位?” 这句话一直如鲠在喉,直到此时来得以脱口而出,而他刚问完,就用眼睛死死盯住罗天,想要看一看罗天对此的反应。 此时的罗天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好整以暇的在这个庞大的几乎有着三进三出的宫殿里看了又看,似乎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一直等到罗天看完后回到大堂,这才对一直跟随在侧的帝朗说道。 “看来,你根本没有理解‘神辉宫,只能有惊涛大祭司’这句话的含义。” 罗天的话让帝朗一怔,关于这句话,帝朗的确经过了一番的神思,也的确猜到了罗天话语中的某个含义,此时当即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想要说明他的强势吗,连同你那句‘你愿意将这个国家的存亡置于其他人的考量当中吗’的话,不就是想说,这个神辉宫只能有一个大祭司,那就是他惊涛大祭司吗?” 这番反问的确是帝朗从罗天的话语中所推敲出来的东西,但是听到对方解释后的罗天却是微微的摇头,原本还带有几分微笑的脸上却变成了一副颇有点无奈的表情,说道。 “你这个答案我只能说连及格线都还没有达到,你还记得我们在神魔道上见过的那些散落的兵器,以及我们在进入神界主城后所见过的那群虔诚的神界信徒吗?” 这一路前往神界的道路上,罗天从不吝啬自己的双眼,他总是尽最大努力的将他的所见所闻都一一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但他这样的姿态在帝朗的眼中却多少有些本末倒置,说得好听点,他是在大战之前平息自己的心态,但说的难听点,罗天这就是还没有让自己进入到角色当中,他还没有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这一刻,帝朗心中的想法却全然消失了,虽然他并没有资格去评价罗天这个人,哪怕是以一种长辈的姿态也没有,毕竟在那些关于罗天的传闻当中所流传出来的这个人做成的那些事,有很多连帝朗毕生都难以做到。 “你想说什么?” 此时的帝朗就像是个虚心接受教训的学童一般,等待着聆听老夫子的教诲,而看着他这幅虚心请教的模样,罗天也收起了不正紧的表情和心思,然后说道。 “只要他还在神辉宫,就不会谈论任何除神职以外的事情,你可以看到,整个神界主城都没有一面那样的兵器图腾,在这里不仅仅是对他,对任何一名神民来说都是无比虔诚的,但一旦离开了这里,我相信他又会变成另外的一副模样,一个敢于领导神界这个战族挑战天下的战争狂人。” 罗天的这番话让帝朗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没有想到罗天的结论竟然会是这样子的,但是当他回忆起每一次和惊涛大祭司见面时的情景,甚至是回忆起了那个能够将神职当做筹码,和他做一场交易的时候,那样的一位惊涛大祭司无论如何也难以和今天这位虔诚的信徒联系在一起。 难道说,罗天所说的是真的,这位惊涛大祭司真的有两副可以随时调换的面孔,而他也能够随时将这两副面具扮演的很好,一方面他是神界代表着最崇高信仰的大祭司,而另一方面他又是神界这个国家象征着政治、军事以及一切用来管理国家职能的最高统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位惊涛大祭司那就太可怕了。 “你既然明白他的可怕之处,又为何会要帮助他?” 片刻之后,帝朗问出了心中衍生而来的第一个疑问,这个疑问是建立在罗天的结论正确的基础上,毕竟惊涛大祭司如今几乎已经算是神界的最高统治者了,甚至要比那位传闻中的“神王”的权势更大,那罗天为何还想要成为这么一个人的助力呢? 听着帝朗的问题,罗天突然间就大笑了起来,他看了帝朗一眼,随即压低声音,用一种似乎不想让其他人听到,或者觉得隔墙有耳的声音说道。 “你是想和一个一成不变的战争狂人打交道,还是想和一个可能会在某些场合变成虔诚信徒的大祭司打交道?” 642 留情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杜曦瑶失忆了。 十天的时间,尧天对此束手无策,她三番几次的想要央求罗天让她带杜曦瑶离开去求医,但罗天又岂能允许她们离开自己的视线,对他而言,变数一个接一个的发生,三番五次的败给那真正的罗天,局势发展至此无疑直转之下,而且更重要的是,从一天前,他竟然一下子失去了对那真正的罗天的思想的探听。 真正的罗天去了神界,这是另一个罗天在失去对方踪迹之前的最后一份情报,正如真正的罗天所想到的那样,境界的不同,导致了规则修炼方式也发生了变化,如今的罗天几乎可以算是“伪入神”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和当初伪入魔不同的是,现如今的罗天是真的身处神界这个特殊的国度,而非因为别的原因还留在了人间。 失去对罗天思想的探听,对另一个罗天而言,这是眼前最难以承受的变故,而想要挽救这份变故,唯有在其他的事情上做到更加的巨细无遗,而在五天之前,甚至更早的时候,罗天就已经开始借用罗天留在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记忆碎片去搜寻管良等人的下落,但是看起来效果并不理想,毕竟他面对的是“另一位”主角。 这一天,尧天仍旧尝试利用记忆重塑的方式试图帮杜曦瑶疗伤,但说是疗伤并不正确,毕竟尧天并不是医生,杀人的人不会医人,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更何况尧天根本不知道杜曦瑶到底是接收了那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混入意识当中,就如同她并不知道一个精神受创的病人究竟是在哪里受到的伤害,除了保守治疗外,又该带她去哪里进行创伤后的场景还原呢? 所以,或许只有罗天才会知道他丢失的到底是哪一段记忆,而且是那真正的罗天,这是一个更加艰难且复杂的过程,毕竟罗天留在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记忆碎片何其多,也唯有拥有恐惧之心的他才能做到这样的巨细无遗。 但眼下绝非一个合适的时机。 几天下来毫无收获,罗天表现的有些坐不住了,尽管还没到焦头烂额的地步,毕竟他现在手中的筹码还很充足,无论是在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还是那些他自从诞生以来散布在外界的,都为他建立起了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墙,而那真正的罗天尽管已经三番五次的打败了他,但仍旧无法动摇到他的根本,毕竟那样的胜利并不能换来真正可以用来衡量的价值。 这一天当中,罗天仍旧盘膝而坐,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实力上限让他难以依靠任何方式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就算他能够吸收罗天留在这里所有的记忆碎片,也毫无意义,除非他有朝一日能够重塑身体,能够自这个“安稳的”牢笼当中离开,唯有等到那一天,他才有资格和那真正的罗天进行同台竞技。 但眼下,要说两人之间的胜败还为时过早,或者说,在另一个罗天所掌握的那茫茫多的筹码的对面却有着一个对他而言宛如致命一般的杀手锏,那就是毁掉这个梦境独立空间,一旦这里毁灭了,他也就不复存在了,就算罗天能够重塑一个全新的梦境独立空间,能够重塑一个新的陆恒和唐龙,但另一个罗天也不再是现在的他了。 但是,想到这里,问题也就来了,罗天的梦境独立空间在罗天从永眠之间回到中天界后的确曾经崩毁过一次,而那一次毁灭掉这里的人是万季安,换句话说,在永眠之间诞生的另一个罗天也随着这次梦境的崩毁而死亡,那么如今的他又是如何延续生命的呢? 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都始终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数存在,关于这个秘密,那真正的罗天有想到吗? “你过来。” 当罗天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再也没有了过去以往那种虽然不怎么亲切却总是让人感到信赖的感觉,或许是如今的他既然已经对自己的朋友动了手,也就没必要再继续伪装成那真正的罗天了。 在这里还能够听到他说话的也唯有尧天了,但尧天并没有动,她还在试图拯救杜曦瑶,尽自己的一切可能,虽然说她对于杜曦瑶并没有任何的责任,毕竟杜曦瑶不是她求着罗天带到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而是杜曦瑶自愿跟随而来的,而且作为一个神也并不需要懂得人类的诸如亲情、友情、爱情之类的情感,她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却并非志同道合的朋友,杜曦瑶即便战死在这里,罗天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去怪罪尧天。 但是这样的想法却并不存在于尧天的心中,或许直到今天为止她仍旧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为何,也无法理解那种用来维系族群延续、亲情守望的血脉,毕竟神界之人并不是依靠这种东西来维持生命的,但不管是人还是神,无论是对未来的冀望还是对求生的渴望,都是同样的,而生命是天道造物当中无论人还是神魔妖鬼,都共同拥有的一项本质,只要这种本质相同,那么便能由此衍生出所有能够产生同化作用的各项品质。 是的,求生,对尧天而言,现如今的她最大的意志便来源于这项品质,求生是一种本能,哪怕面临国破家亡的时候,人渴望活下去也并没有什么可耻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而这种希望同样也是能够同化人或者神的品质。 片刻后,尧天转过头,眼神冷冷的看着他,尽管她不知道对方这时候想要她做什么,但无疑这并不是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或者说,到了这种时候,在她已经看清楚了对面那个人的丑陋嘴脸之后,她和他之间又还能剩下什么吗? “哼,你何须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过,你帮我,我自然也会帮你,但若是你想着如何背叛我,那我自然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真是毫无任何感情的一番话,这样的一番话从罗天的口中说出,尧天却并不会觉得有任何的突兀之处,她只是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但并不是不懂得感情,神也有感情,毕竟求生意志和寄托希望也是一种感情,而这种感情和人类是互通的。 “你当真不怕我动手毁掉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如果你真的能够探听到罗天的所有记忆,那你应该知道我做得出来!” 尧天的话让罗天淡淡的一笑,随即说道。 “我相信,但……你不会做的。” 是啊,直到今天,他对于自己仍旧有着这样的信心,而这种信心的由来是无论尧天面对的究竟是哪一个罗天时,都能够在他们的神态或者眼神当中体现出来的,尧天虽然并不算特别聪明,特别是和罗天在一起的时候,但是只要能够让她从罗天的神态眼神中感受到这股子信心,那她自然也不会走上极端。 可是眼下,分明已经到了某一个极端,而这个极端是罗天亲手造成的,他毁掉了杜曦瑶,而这样的亲手毁灭就发生在尧天的眼中,那么自己是否也能够和杜曦瑶所等价衡量了呢? 是的,并不能,自己是造梦之神,只要他还不能从这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离开,在他的心中,自己和杜曦瑶就不能在价值上划等号,这是罗天的信心,也是尧天的信心。 毕竟神不懂得人类的感情。 “那么,你想做什么呢?” 尧天再次提到了这个问题,虽然她说不上来这样的一种价值兑换哪里不好,但始终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想要压缩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因为我嫌它太大了!” 罗天的话让尧天心中一凛,压缩空间,尧天的确做得到,但也随即猜到了罗天的想法,这不禁让她的脸上又再度笼罩了一层寒霜,用生硬的口吻说道。 “你是想要压缩这个空间呢,还是想要进一步压缩管良等人的生存空间?” 她的话音刚落,罗天的脸上就浮现出了笑容,而这样的笑容来的快,去的也快,半晌之后只听他说道。 “为何你一定要这样想呢,说不定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找到他,和他叙叙旧而已,况且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杀了陆恒和唐龙,但我始终没有这样去做,所以你也应该对我有点信心才是!” 罗天的这番话让尧天皱起了眉头,的确,同在一个梦境当中,尽管以罗天的记忆所创造的这个梦庞大且复杂,但陆恒、唐龙和另一个罗天之间也始终属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而在过去的几年当中,他们也有很多次面对面的机会,可罗天始终没有对他们下过杀手,想到这里,尧天的心有些动摇了。 若是单纯的见面,她当然不会有什么,但是内心的动摇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让她再度坚定了下来,她虽然并不怎么聪明,但这样的对比是建立在和她打过交道之人的身上,罗天自不必说,而巴海、万季安等人的能为更不是她那点小心思可以臆测的。 但是尧天并不笨,所以罗天对她心智的动摇,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你会这么好心?” 尧天冷笑了一声后问道,罗天看着她,片刻后忽的又笑了起来,而在笑过之后却是不再理她,而是继续打造,继续吸收那些记忆碎片了。 话说管良此时正和陆恒、唐龙在一处酒馆当中,他们和往常一样的饮酒,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虽不说他们能够成为怎样的好朋友,毕竟他们的价值观相差实在是太大了,但至少他们成为了要好的酒友。 管良并不是一个贪杯之人,相反他非常的洁身自好,命天教那样的地方更是造就了他一丝不苟的性格,或许尧天说的没错,他总是一个做任何事都只做一半的人,但事实上却是无论碰到任何事他也只需要做对一半,而剩下的那一半对他这样一位“天之骄子”而言,无论是天意也好,是他背后那强大的助力也好,又或者是那群虔诚的信仰命天教的信徒们也好,都能为他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甚至是做的比管良自己做对的那一半还要尽善尽美。 但是,随着离开命天教的日子越来越久,似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流落于那记忆的世界不提,就说返回人间之后,他也似乎忘记了自己有那么一个家,而伴随着师童的下落逐渐分明,更是让管良渐渐的明白,原来自己对师父的依赖远比他去继承那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地位要大的多。 今天在场的还有一个外人,那自然就是鬼话了,那一天管良说要将鬼话送去最有资格处置他的人手中,这个最有资格的人是谁,自然毋庸置疑,但眼下却并非最合适的时机,况且陆恒和唐龙不说,管良自己也多少有几分自知之明,如果由他亲自压着已经被施加了禁锢之力的鬼话前往神界找寻罗天,那恐怕自己把事情搞砸的几率高达七成。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一种自知之明,倒不是管良对自己的能力信任不足,又或者他离开命天教太久以及师童也去了神界而失去了可靠的助力,而是他似乎一旦离开了梦境空间,不管是哪一个梦境或者空间,他都将失去那份主角的身份。 鬼话虽然被禁锢了力量,但行动自如,管良并没有当真束缚住他,而此时的鬼话也在饮酒,即使他什么话也不说,但在他的心中却有着一种很微妙同时也有几分奇妙的快感。 是的,快感,在他接受另一个罗天的任务前来暗杀管良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了,但那时的他还多少有几分心神紧绷,在任务失败被管良所察觉的时候更是有几分焦头烂额,但这个时候,当他平静下来之后,那种奇妙的快感却又再度涌上心头,让他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是的,让他感到无比舒适畅快的便是他如今的这具身体,但这还不够,更有趣的是他还能够用这样一幅意识体品尝到美酒的滋味,而这种舌尖上的美味是他做鬼的时候所无法品尝到的,当双重的快感涌来的瞬间,竟然也让他产生了一种流连忘返的感觉,好似让那失败的愤怒与难堪也瞬间消弭于无形了。 643 醉话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酒真是个好东西,难怪你们人类那么喜欢它。” 正当管良等人酒过三巡,兴致正酣的时候,鬼话冷不丁的冒出来这样一句话,顿时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虽然并未有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却也不禁心中一动,而陆恒和唐龙更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死亡是生命的终点,但却并非天道的终点,对于踏上天道之人来说,长生不老也是释道者毕生想要追寻的另一个奇迹,但现实却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生命,都脱离不了死亡的命运,即使他们能够延长寿命,却脱离不了天道的轮回。 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无论如何也想要继续活下去,但对于已死之人来说,死亡却未必是不可接受的,但是这样的接受很明显和还活着的人并不是所属于同一立场之上,也正是因为于此,生与死才是天理之中绝对对立的死敌。 陆恒和唐龙曾经经历过两次生死,而第一次就是从所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上的消失,从记忆深处被他人彻底遗忘,而第二次是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死亡,两次死亡或许能够让他们对于生死看的比谁都要豁达,但或许除了他们,任何人都不能如此的豁达,就如同一直想要复活他们的罗天一样,无论如何,都想要以另一种形式的生命意义来延续他们的“存在感”。 而在这一点上,鬼话和他们两恰恰相反。 鬼话是主动放弃生命的存在,他厌恶做人,因为人受到的约束限制太多了,但还在活着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死后会怎样,是彻底的消亡,还是进入又一段轮回,又或者他能够像传说故事里那样成为另一种生命的形态。 所以说,鬼话放弃生命其实并不彻底,他仍旧想要活着,只是不想再世为人罢了,而在过去,鬼话的确得偿所愿,他成为了鬼界的玄冥先知,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但这样的一种身份必然的……会让他失去生前所有的快感,如果说他活着的时候当真能够从人生中品尝出任何滋味的话,那么当他做了鬼,这所有一切的滋味也就就此了断了。 成为蟠龙之躯上的宿主,是他追寻新的希望的开端,却也因此而陷入到了另一段禁锢生涯,最终他没能得偿所愿,而在他从罗天体内分离出来以后,再度拥有了一具和人差不多的身体之后,那种活着的时候的痛苦又再度涌来,而这时候的他又哪里还能够自这般巨大的痛苦当中回忆起生前那几许滋味呢? 也许命运就是一场玩笑,总是能够在不经意之间带给你一点非凡的际遇,曾经算是多次以宿主身份陪伴罗天进入梦境独立空间的鬼话,从来不曾亲自体会过在这个奇幻而又缥缈世界当中以一种意识体活着的感受,毕竟宿主同样也是不能够品尝到任何滋味的,连身体都没有了,又何来的感官呢? 如今的鬼话,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奇妙的心思,虽然说他仍旧还拥有着他的本性,那永世为恶,从来不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种事的“劣根”,却也有了一种突如其来的想要保护这里,任何人也不能侵扰这种能够为他带来双重美妙滋味感受的世界。 酒真是个好东西! 或许是千年以后,当鬼话再度亲手拿起酒杯,又亲手给自己倒上满饮过后的那种滋味,的确唤醒了他早已沉睡许久的那种缅怀,而且如今的他是一个意识体,而非以他厌恶的那副人类的身躯来品尝到这种滋味,否则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这种快感的。 “是啊,酒真是个好东西!” 这句话是唐龙说的,他比陆恒更喜欢酒,刹那间的共鸣,让这两个本是为敌之人鬼使神差的碰了碰酒杯,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当鬼话一仰而尽之后,突然间从他的口中说出了一句话。 “如果你们真想要对付那个罗天,或许我有一个法子。” 他的话让陆恒、唐龙和管良三人都放下了酒杯,各自的心中都感到万分的意外,虽然说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见识过了鬼话的阴险狡诈、蛇鼠两端,为求保命不惜一切的那副嘴脸,甚至可以用尽天下间一切为邪恶命名的那些词汇,但这一刻却因为这浮白之物赋予的一丝醉意,而让彼此能够透过一些并无必要存在的立场关系,而拉近了一些彼此间的距离。 “你不正是他派来杀我的吗?” 管良反问道,如今的他们确实拿另一个罗天没有什么好办法,而这样的一句本是充满调侃和不屑的话语却是并未让鬼话生出任何的怒意,反倒是笑了起来,然后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怎么,你们担心又一次被我算计?” “害怕?” 唐龙此时突然提高了嗓门,显然是有些醉了,意识也会醉吗,又或者是他的心醉了,此时又有谁能分辨呢? “既然不怕,那听听我的话又有何妨?” 鬼话的激将法并不高明,不过在这一刻倒是引起了陆恒的注意,他并没有醉,或者说,他们在这里无论是做什么都不会疲累,就算什么也不吃也不会感到饥饿,身体没了,感官也没了,如何接收外来的信号? 但如果真是活得这么理性的人是不会做梦的,而如今的陆恒既然身在梦里,那么必然有他意志当中感到迷离的存在,所以说,酒不醉人,但自有醉人的存在。 “你说!” 管良问道,此时的管良倒是的确有几分醉了,而能够醉他的东西倒不是酒,而是女人,而且是好多个女人,这些女人在他的意识深处流连忘返,她们好似一直就居住在哪里,偶尔才会从哪里离开,但如今她们一个都找不到了,她们究竟去了哪里,会不会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借着这份醉意,管良的问题让鬼话的醉意也更平添了几分,随即他再次拿起了自己的酒杯,说道。 “将这里连接到鬼界。” 鬼话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三人心中醉意逐渐的散去,而再度看向鬼话的眼神突然间变得一致了。 “你醉了。” 陆恒淡淡一笑后说道,此时的他最理智,却也是最不理智之人,他的理智清醒了管良和唐龙的神经,也让今天的这场会谈到这时候可以结束掉了。 陆恒和唐龙先后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他们看样子要私下里说些事情,可能会是提防鬼话的蛊惑,而留下来的管良此时也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鬼话,又暗中用规则力探查过后,发现禁锢鬼话的力量完好无损后,这才淡淡一笑后说道。 “你跟了罗天这么长的时间,竟然还不及他半分的阴险狡诈,要我说,你这千年时光可真是白活了,下一次,你应该选择一个更合适的时机来完成这种准备工作,比如说,在下一次暗杀我之前。” 管良说完这句话也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只剩下脸上颇有几分尴尬和阴冷混杂的鬼话留在那里沉默不语。 看着管良走出来,唐龙本来说到一半的话突然间停住了,两个人一同看向管良,看到这一幕,管良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表面上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当三人聚在一起后,管良说道。 “你们觉得,刚才鬼话说的到底是‘鬼话’还是阴谋,又或者是——” “醉话!” 唐龙咧嘴一笑,补充了管良的第三种可能,三人相视一笑,不过片刻后陆恒却皱起了眉头,说道。 “他会着了我们的道,很大程度上都是运气使然,倘若下一次他再来我们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所以我很难相信他所说的话。” 陆恒的话并未得到其他两人的点头认同,但也确实就是这么个理,回想起管良识破鬼话伪装的那一刻,唐龙和陆恒的确有一种匪夷所思的感觉,虽然说唯有管良这个命天教的高徒才会对一切发生在命天教的蛛丝马迹都了如指掌,但是那时候的管良三人一路前往悲叹城和命天教,更是加上唐龙在提到“暗”的时候管良所流露出的那种振奋的心情,双重的影响之下,也让管良有了一种归心似箭的冲动。 是的,冲动,从一开始由唐龙来带路,但当他们进入悲叹城后带路的人却换成了管良,对于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命天教的管良来说,那一刻他的心中是别无旁落的,可以说一门心思就在归家所描述的只言片语当中。 但是,这样归心似箭的管良却竟然在即将进入命天教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喊出了那一句“滚出来”,那一刻的他究竟是通过理性的分析识破了鬼话的伪装和精妙的布置,还是通过别的什么手段,甚至一度让陆恒和唐龙都感到困惑和难以理解。 是的,这样的“河东狮吼”甚至就连罗天也不曾有过,罗天的智慧永远是建立在强大的计划和布局之上的,一旦当计划赶不上变化,罗天要么失手,要么寻求退路逃离,除此之外再无第三种可能,而在过去,罗天虽然说很少有错算的时候,但他受伤的次数也不算少。 看着不说话的两人,此时的管良表现的分明就像是一个正常人,因为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也没有更丰富的人生阅历将记忆中的某个场景带入到当前的对话当中,更不能通过理性的分析,去判断出陆恒、唐龙以及鬼话三人的对话、神态表情乃至于肢体语言当中究竟存在了怎样的冲突,所以此时的管良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 片刻之后,唐龙突然咧嘴一笑,说道。 “管良,你是不是有什么你的师尊所赋予你的信物,能够让你在关键时刻转危为安的那种神奇的东西。” 唐龙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一幅大大咧咧的表情,尽管他并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但也绝非大智若愚,由他口中说出的这样一番话尽管会让人觉得诧异,甚至是怀疑他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动机,却并不会去怀疑他此时有着如鬼话、罗天那般在一门心思的算计别人。 不过,或许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管良倒是听懂了唐龙的这样一番暗示,这让他接下来陷入到了一段沉思当中,再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说道。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他的话让陆恒和唐龙对视一眼,聪明如陆恒自然知道管良所说的机会是什么,虽然他并没有去当真回答唐龙的玩笑之语,但他既然承认了这是一个机会,那么似乎也恰好从侧面回应了唐龙的猜测。 果然,他能够识破鬼话,靠的并不是分析和判断,也不是计谋和策略,而是一种灵感,或者说的更好听一点,那一刻的管良有了一种冥冥天意。 而如今,管良想要赌注的也恰好就是这冥冥天意。 再度回身进入酒肆的三人,重新坐回到了鬼话的身旁,尽管放他一人,但鬼话并没有逃跑,不管他是没有能力逃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蹊跷的让他安分了下来,不过这不重要,此时只听管良说道。 “你说让鬼界连接到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管良三人离开的这短暂的时间当中,鬼话一个人坐在那里独自饮着酒,在他为人的时候,或许并不如他现在这般对这酒的滋味有如此独钟,毕竟他厌恶人生,厌恶为人时的一切,又何来的对酒的独钟呢? 所以说,这种感觉究竟是何时出现的呢? 鬼话不知道,但他确实是有,而且感觉的还很深刻,就像是上一秒才发生的事,梦里的酒总是喝不完,无论他叫了多少次“小二”,店小二总是能够过来给他满饮上,他也用不着担心钱不够,因为这一桌早已被管良他们支付过了。 所以说,如今的他既是在怀念和回味,也是在把握当下,这种感觉很奇妙,从来不曾有过,但眼下的他很清醒,而这样的清醒却又让他一点都不觉得他是在做梦,是一个梦中人。 直到管良三人重新走进来坐在他身边的时候才将他从这种感觉当中拉了回来,随后他听到了管良的疑问。 “意思很简单,这里有着和鬼界同源的某种属性,但却有着某种鬼界所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感觉!” 644 感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很多时候,问题的解决办法就一直摆在那里,任谁都有触摸的机会,但却是谁也把握不住,此时的陆恒和唐龙就有这样的感觉。 是的,感觉,曾经他们是如此的接近这份机会,却又悄然间让这样的机会从手指缝里流逝掉了。 “没错,就是感觉!” 此时的陆恒一拍大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由于他此时的心情激荡,很快他的异常举动就迎来了周围无数人的目光,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很快就放平了自己的心态,重新又坐了下来,霎时酒肆当中再度充满了一片吆喝声。 “你们说,另一个罗天也会有感觉吗?” 此时,管良提出了一个问题,很快这个问题就迎来了陆恒和唐龙的对视,而接下来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鬼话的身上,就仿佛他才是能够把握这种感觉的专家,也唯有他才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诞生的,但与其说他是另一个罗天,倒不如说他和曾经的我们一样,没有身体,没有灵魂,甚至没有自己的身体。” 鬼话在提到身体二字的时候,语气有了稍微的变化,不过管良三人此时沉浸在得到灵感的那种状态当中,并没有注意到,很快陆恒便接过了鬼话的话,继续说道。 “不错,此时想来,另一个罗天所拥有的当真是他自己的思想吗,如果没有思想,那又何来的自我感觉呢?” 陆恒的话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回应,或许是他的这番话理由并不充分,又或许他并非长于此道的专家,又或者其他人还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还需要更多的提醒。 “管良,你觉得呢?” 此时,唐龙忽然问起了管良,管良闻言稍稍一怔,但很快就意识到唐龙之所以问起自己的意见,这其中还多出了一份命天教对罗天所获取的情报,毕竟,罗天在兄弟朋友的眼中表现的足够好,但离开了他们的身旁,他的那颗恐惧之心以及他的极端偏执究竟能够达到怎样的地步,谁也说不清楚。 管良思索了一阵,像是在提取某些重要的记忆,然而片刻后他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只能说,假如调换立场,罗天确实可以对敌人做到这样的无所不用其极。” 管良的话虽然并没有解答唐龙的疑问,但他的这句“调换立场”在此刻却起到了作用,蟠龙道上的故事陆恒等人虽然并不会知晓,但数次葬龙谷之行以及龙祥城魔气滋生事件却是管良等人心知肚明的,罗天杀的人早已不在少数,而他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他的敌人,同样也是他朋友的敌人。 但倘若将这样的立场进行置换的话,能够对曲家犯下那样的滔天大罪,这样的手段,却同样也是罗天会对敌人犯下的罪行。 “所以,你们觉得另一个罗天并非人类?” 此时唐龙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这个问题让管良和陆恒都是一怔,但很快鬼话就说道。 “他当然不是人类!” 听到这话,陆恒和唐龙各自心中一动,但随即就释然了,两人眼见管良还有些不明白,当即说道。 “抛开立场单纯来看,我和老唐也早已不是人类了。” 管良明白了过来,的确,另一个罗天并不是人,甚至他也不是鬼,他只是一道灵识罢了,该如何去定义这一道灵识呢,是魂魄还是残破的意识,似乎都不正确。 “可是你们之前说,他并没有自己的思想,所以他和罗天并没有任何区别,既然没区别,那就是以罗天的立场来思考问题,既然罗天是人,那他为何就不是人了呢?” “感觉!” 此时,似乎话题又回到了“感觉”二字,陆恒看了鬼话一眼,再次着重咬出了这两个字,虽然这样的感觉玄之又玄,但已经有了一些见解的管良也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与其说感觉,倒不如说他所拥有的那种记忆并没有与之匹配的经历。” “是这个理儿,但这其中还有说不通的地方。” 管良的解释让众人微微点头,不过陆恒此时深索的眉头并没有完全散开,是的,问题其实还有很多,毕竟每个人心中都还有未解开的谜团,但此时此刻却并不是解开这些谜团的时机,或者说他们在这里说了这么大一通话,也仅仅只是自己的猜测与判断罢了,如果不能将这些猜测与判断结合到实际,也只是空口白话而已。 “鬼话你之前说,将鬼界连接到这里,为的就是赋予这里一种感觉?” 陆恒的提问让鬼话点点头,随即说道。 “鬼界之人没有感觉,这一点和另一个罗天其实有几分相似之处,鬼是魂魄的聚合体,魂魄便是‘固有’的记忆,或者说是人在死的那一刻无法改变、早已定性的经历所凝结而成,鬼可以透过一切事物的表面看透本质,但这种本质仍旧还是存有浅薄的地方,那就是鬼没有感觉,我们只能判断,而无从去猜测。” 鬼话的话让管良好似有了某种灵感,此时的他再加以神思过后,继续说道。 “我明白了,你是想借由鬼界的‘透过表象看本质’来剥夺另一个罗天的‘感觉’。” 管良的话音落下,陆恒和唐龙都皱起了眉头,很显然管良的这番话不仅说的拗口,而且还难以推敲,但是却见鬼话此时竟然微微一笑,说道。 “就是这样。” “等等,我们之前的推断不是说另一个罗天因为空有他人的记忆,却没有自己的思想,所以没法用亲身感受来获取到独属于自己的独有思想吗,为何你们却又说用什么本质来剥夺他的感受,他哪里来的感受?” 唐龙此时明显是一脸的茫然,不过陆恒倒是没问,有些东西的确理解起来比较晦涩难懂,而灵感这种东西的确来的更加的缥缈虚幻不着边际。 “我可以确定,罗天不是鬼。” 管良此时已经完全想通了,他看着鬼话说道,而鬼话此时也完全明白了管良所想要表述的意思,因此他也微微点头后说道。 “不错,所以他想要凭空捏造感觉来操弄人事物,这种能力永远也不可能强过鬼界。” “那么,你又何以会听从他的吩咐呢?” 此时,陆恒倒是多少听明白了过来,虽然他明白的也仅仅只是表面的那层意思,但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却仍旧还是想不透,却并不妨碍他此时提到了另外的一个话题。 听到这个问题,鬼话顿时犹豫了一下,关于“灵根”的秘密他当然不可能说出,但却并不妨碍在他选择立场之后,透露出另外的一些秘密。 “你们听说过——神格吗?” 神格二字,出自那莫邪城城主胡途的口中,而且听胡途所说,这东西好似就在罗天的手中,只是似乎罗天也不知道其用途。 “神格?” 唐龙念叨了一下这个名词,他所表现出的也是一脸的狐疑,玄化九章的事情罗天并没有隐瞒陆恒和唐龙,但也仅仅只是叙述事件本身而已,至于别的,连罗天自己恐怕知道的都很少。 但是,罗天不知道,却不代表别的人也不知道,而管良,恰恰是知晓神格之名的存在。 “神格?” 同样的提问,却是截然不同的语调,原本是在诉说着该如何对付另一个罗天的管良,此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但同样带着几分陌生的名词,让他当即一下就变了颜色。 “管良,你知道神格?” 鬼话眼见管良的神态,心中也感到有些惊诧,但很快他就缓了过来,心想管良毕竟是命天教的高徒子弟,知晓一些密辛也并非难事。 然而,鬼话定然想不到,管良是在怎样的情形之下知晓这种东西的,而且他更加不知道的是,此时管良的体内便有当初玄化九章赋予他的一样东西—— 神力! 那名沉睡在意识当中的女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她似乎……表现的一点都没有当初罗天体内四位宿主那般的活跃,或许是性格的截然不同,又或者她另有所属于自己的天命,只是阴差阳错的进入到了管良的意识当中。 管良知道自己的神态暴露了他的一些秘密,关于神力和神格,他并不想透露太多,毕竟那关系到他和璇儿的一些事情,不过或许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此时的管良突然又抛出了第三个话题。 “鬼话,你知道冥族吗?” 鬼和冥,在天理的诸多描述当中,总有几分相似之处,虽然如今的管良已经几乎可以确定,鬼族是鬼族,冥族是冥族,两者毫无联系,但鬼话既然是活跃在千百年的存在,或许知道一些秘密也说不定。 “冥族?从来不曾听闻,天底下有这么个族群吗?” 然而,让管良感到失望的是,鬼话对此完全是一无所知,对此管良也只能暂时按下,留待今后继续解开这个谜团。 “管良,你还没说你是从何处知晓神格这个东西的?” 虽然鬼话在意的是灵根,而并非什么神格,但是另一个罗天和胡途在意之物,也定然是天下至宝,这对鬼话而言也有着相同的诱惑力,甚至于倘若他有神格,也许可以用来和另一个罗天交换灵根也说不定。 “是在一个特殊的梦境当中。” 管良的话让鬼话皱起了眉头,当他想要探听更多消息的时候,却见一旁的唐龙说道。 “我听罗天说,你在探听魏碑然记忆未果之后仍旧选择留在那里,难不成就是在那里?” 唐龙的话已然出口,陆恒想要制止也已经晚了,而此时话题似乎已经偏移,但看着身旁这三个对此话题如此有兴趣之人,陆恒也知道此时想要制止也为时已晚,当下他也只能继续保持沉默了。 的确,无论是对鬼话,还是对管良,当前所提到的这个话题虽然看似有着各自取舍之物,但由此衍生出的新的内容却又充斥着诸多让两人能够探索和尽兴下去的地方。 毕竟管良对魏碑然的记忆同样也很在意,而那最后覆灭了清微阁之人究竟是不是纯阳尊者姬玄,同样也是管良有义务搞清楚的事情。 而鬼话的心思虽然很好理解,毕竟他为的是灵根,但是真有如此简单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看似在抽丝剥茧,但实际上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而随着话题的深入,却在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的心中,带有几分不愿意被他人探听到的保留,听到后来,陆恒知道今天的这场会谈已经谈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所以他果断的结束了今天的会谈,而在他几乎是拉着唐龙离开后,管良和鬼话仍旧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里兴致高涨的讨论着。 “老陆,你好像对这件事不怎么上心呀。” 陆恒和唐龙走到一边的时候,唐龙有些纳闷的问道,关于管良和鬼话讨论的这个话题,对他而言纯粹只是本着好奇的心思去探听的,毕竟抛开什么对付另一个罗天的话题,他们在这里其实也很无聊,饮酒作乐或许是他和陆恒唯一的精神趣味了。 “老唐,你难道没看出来那鬼话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所谓的神格上面吗,管良着了他的道没什么,怎么连你也听进去了?” 陆恒有些埋怨的说道,唐龙闻言倒是一怔,此时仔细思考一阵后也恍然大悟,回想起鬼话提到神格之后的只言片语,的确,他对于此物的了解完全不似管良在提到神格时所描绘的那么细致,这种感觉就好似从一开始就是鬼话抛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懂的话题,一直在探听管良心中的秘密。 “所以你觉得,那个鬼话有问题?” 唐龙此时也警觉了起来,原本还觉得之前讨论的连接鬼界进入梦境来对付另一个罗天的计划还有那么几分靠谱,但现在突然间好似整盘棋都只是个阴谋而已。 “那倒不至于。” 陆恒此时倒是恢复了笑容,不过笑容逐渐凝固,浮现在脸上颇有几分诡异,随即他说道。 “其实我是不太希望管良说起太多关于魏碑然的事情,魏碑然是清微阁的人,这同样也关系到你我心中的那个秘密。” 陆恒的话音落下,唐龙闻言也微微点头,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但是随着思考的深入,渐渐的唐龙的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嘀咕,听陆恒的话竟然也让他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想,就好似当陆恒在劝告他的同时,也仿佛有了几分保留的味道。 难道说,陆恒的心中也有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吗? 645 灵山线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万季安和姜小云并没有离开西北十三镇,在见过另一个陆恒之后,万季安的心中就始终有一些不知道该如何提出的疑问,他相信姜小云一定都看在眼里,但他却始终没有出言询问,看来是时机未到。 关于前不久发生的那一战,对于万季安而言,也有着不同的理解,姜小云好似来到这西北十三镇就是专程为了和他的这位“老朋友”打一架,但是既然原因只是如此的简单,又为何非要拉上自己不可呢,难道说他是想要让自己见证什么吗? 这天夜里,行走于西北十三镇的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打算在此住上一夜,赶明儿再出发,而在他们刚刚坐下来,就发觉了周围有数股异常的响动,看的出,这一天当中对他们产生兴趣之人也在这夜幕降临之下渐渐的按捺不住了。 不过对于这些小杂鱼,无论是万季安还是姜小云自然是不会在意的,因此,此时的万季安借着这个机会问道。 “毕丘,有些话你没有告诉我。” 听到这话的姜小云微微点头,从两人结伴同行开始,他口中的称呼就和两百年前一模一样,既然他一直称呼万季安为“陛下”,那么作为一名面对君王的臣子,他就不应当有所隐瞒才是。 但是万季安却很清楚,毕竟他的王朝早已结束了,无论是那二百年的囚牢生涯,还是以后的经历对他心态乃至性格的变化,都能够让他认清这个事实,他从未想过要复辟他的王朝,虽然说他也是一名极为心狠手辣之人,但同样也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之人。 “陛下想知道什么呢?” “你带我来到这西北十三镇的目的。” 万季安没有去问他和那陆恒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去问这个陆恒和那个陆恒之间又存在着怎样的关系,这一切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那是别人的朋友,也是别人的故事,无论是万季安和罗天,还是万季安和陆恒,从来都只是一个1+1=2的关系。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将血月的天命托付给了另外的一个人,而在我醒来之后,血月已经离开了我的身边,如果我说,我如今来到这这里,便是想要找寻一个可以为我解释这一切根源的人,陛下相信吗?” 姜小云的话让万季安神色发生了变化,托梦这种事对他而言,虽然他不怎么信却也不会去评价姜小云对此的感受,而他在意的还是血月,那毕竟是象征着他两之间关系的一种见证。 “血月丢失了?” 万季安很惊讶,如果真是丢失,又有谁能够自姜小云的身旁拿走这柄神器呢,如果说不是丢失或者失窃,那姜小云对于这个结果又为何会表现的如此镇定呢? 而他口中的天命所指的是什么? “确实,之前的战斗中都不曾见到你拿出血月,那么是在何时丢失的呢?” 万季安淡淡一笑,表现的也是同样的一般云淡风轻,无论如何,血月他都已经赠予了他的臣子,那是二百年前的故事了,而这个故事无论是起因还是结果都同样伴随着王朝的覆灭而落下帷幕。 “两个月前吧。” 姜小云的话说的并不是太肯定,就好似他也摸不准血月究竟是何时不见了,但是万季安却知道,以姜小云对血月的重视程度,他绝无可能这样的马虎,所以问题的根源并不是在丢失的时间地点,而是对方口中的天命。 天命!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当真有天命,那么当年国师口中的天荡之日就应该发生,而不是自己遭人暗算而被困囚牢二百年之久。 是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天命,万季安没有天命,万象王朝也没有天命,而那玄化九章一门心思想要达成的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命,这只是一个阴谋,一个在蒙昧的世界中能够用来欺骗世人的惊天大骗局罢了。 万季安此时心中想的并没有溢于言表,他是一个非常能够稳固心神之人,皇帝的生涯对他最大的贡献恐怕也就仅仅是让他学会了这喜怒不形于色的伪装吧。 “这个世界上真有所谓的天命吗?” 万季安提出了这个问题,以一种非常平和的语气提出来的,就像是过去的他面对国家发生什么灾害时,以同样的语气询问他的臣子们解决办法时所展露的那副表情,他是天赋神权,他需要表现出的也是如天道那般的无情。 “陛下不信天命吗?” 姜小云看着万季安问道,关于这个问题,其实他们过去早已讨论过,但每一次讨论都没有一个结果,毕竟那时的万季安还是皇帝,他自己就是天命的化身,和臣子谈论自己这种事无论怎么看都稍显尴尬。 而此时,当姜小云再次提到这个话题,虽然说是万季安自己提出的,但时间和空间的变幻,却好似也让彼此间那种能够平心静气讨论问题的氛围发生了一些偏差。 “信,也不信。” 万季安给予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对此姜小云微微一笑,两人不再多谈,因为他们都察觉到有人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 来的只有孤身一人,随着他的靠近,万季安和姜小云都没有阻止,而是放任他的行为,直到他来到跟前,当三人都看到彼此的时候,万季安脸上的笑容有所收敛,随后他说道。 “城主果然是个有心人呀。” 来的自然就是那位莫邪城的城主胡途了,和另一个罗天在梦里分别之后,他一肚子的怨恨无处发泄,这些日子以来,虽不说对于他所谋求之事焦头烂额,却也好似感到自己忙活了一辈子,说不定到头来就和那无数庸碌之人一样,什么也得不到。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落到这样的境地,这种绝望绝非是他这种人想要的结果,为了自己,如今的他好似也被逼到了某种境地当中,而决定铤而走险一次,或许能够为这种窒息的氛围打开一面生机。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胡途的心中泛起了多重嘀咕,他听说过很多关于万季安的传闻,而在那些传闻当中,万季安都绝非一个易于之辈,更何况当他的目光偏离了万季安而落到了姜小云身上的时候,回忆起当初看到那两人战斗时所察觉到的那恐怖的气息,更是让他心中的嘀咕又再加深了一重。 是的,今天的他本不应该来的,或者说,任何一个将要面对万季安之人都应该更深刻的评估彼此间立场和角色的扮演,而非草率的来面对这么一个人。 “我来是想问一问副掌教,是否有什么需要用得到在下的地方。” 胡途的这番话让万季安心中划过了一丝诧异,作为中天界的七大城主之一,尽管他并没有师童那般因为当年魔界入侵造化之门一役所得来的那般风光,但他的身份地位也是受到了多方认可,加上他所善于伪装而赋予人前的那个假面具,相较于自己,他同样也不遑多让。 但如今,他竟然以这样一种姿态来面对自己,口中所说的还是想要寻求对对方的帮助,这不禁就让万季安心中开始计较了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再次见面时发生了这样的转变。 难道说…… “城主何须如此客气,我二人只是偶经贵宝地,寻一处散心之地罢了。” 万季安的说辞仍旧和上次一样,但这样的说辞明显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而万季安之所以把这种痕迹流露的如此明显,聪明如胡途,又岂能不知呢? 果然,与其说他是在套话,倒不如说他是在释出一道空隙,而这道空隙刚好能够容得下胡途一人。 坐在一旁的姜小云并没有参与进他两的谈话当中,但对于一名足以和天道并轨之人来说,又哪能猜不到这两人的心思呢? 姜小云不说,而万季安又不愿意提起,那么这个疑问就只能着落在他自己的心中去猜,而如今胡途来了,恰好能够将这样的矛盾转移,毕竟胡途对这里知根知底,或许他也能从侧面了解到姜小云来此的目的,以及他所求的天命和根源为何。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我倒是来的碰巧了,不知道两位打算去何处散心,这西北十三镇虽不敢说是一处宝地,那却颇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感。” 借着散心这个话题,两人渐渐的聊了起来,虽然看似都是在聊着下一步该去往何处,但两人却始终都在避讳着核心的话题,而且一旁的姜小云感觉的出,无论是万季安还是胡途都有意无意的想要邀请她加入这场谈话,就好似只要他开口了,那么下一步的行程就能够确定下来。 一边是他的陛下,而另一边是此地主人,此时的姜小云突然站起身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就好似他再以一种看客的姿态无视这两人的谈话怎么也说不过去的样子,终于是也参与到了这场会谈当中。 “我听闻有一处雄伟的宝刹就在这西北十三镇当中,不知道胡城主可否知晓?” 宝刹? 听到这两个意有所指的名字,万季安和胡途两人心中都是一动,而在下一刻,胡途便接过话题说道。 “阁下所指,莫非是灵山?” 灵山? 从宝刹到灵山,虽然只是一种平滑的过度,毕竟能够用宝刹来命名的必定就是有着非凡意义的一种指代,而且指代的对象也只能在以佛为名的地界当中产生,之前的那一刻万季安心中想到的正是洪佛寺,而胡途心中只会更是一清二楚。 原来这两个人也是冲着灵山而来的,这一刻的胡途脑海中飞速盘旋,很快就从一个侧面联系到了另一个侧面,并且更进一步在脑海中浮现出了罗天的身影。 罗天,不管是哪一个罗天,对胡途来说,这都是一个危险人物,莫邪城既然是中天界七大主城,那么该有的格局一样也少不了,此时的他在有此联想过后,更是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原本看似已经黑白分明的离场,在这一刻突然产生了一丝隐性的联系。 而他胡途,便是这种联系当中的关键人物。 是的,另一个罗天虽然并没有直接透露出对灵山有什么想法,但之前的那个鬼话也在找灵山,加上更早之前罗天就出现在他的西北十三镇当中,甚至还有第四个罗天也曾经出现在胡途的情报当中,如此多的罗天在他的西北十三镇当中现身,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但在胡途心中,他们定然也和灵山脱不了干系。 “灵山难不成就在你这西北十三镇当中?” 乍闻灵山,万季安表现的就如同一个正常人一样,关于此点,他是的确没有料到,而此时当他看向姜小云,心中也不禁有些疑惑,毕竟灵山二字是由姜小云提出来的,他为何会提到此地,难道说他所想要解开的托梦和天命便着落在这个地方? “这个嘛……” 胡途此时却是犹豫了一下,毕竟他看得出万季安对此所产生的疑惑,万季安为何会有疑惑,难道他并不知道他同伴的打算,亦或是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胡城主不用多虑,正如我的朋友所言,此次出来我们单纯只是为了散心,但贵宝地既然有灵山宝刹,此乃佛门最圣神庄岩之地,若是能够得见,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吧?” 姜小云的话让胡途干笑了两声,虽然姜小云说的浑不在意,好似去与不去全在胡途接下来的向导当中,但是对此胡途却绝不会也这样认为,他料定了此二人和罗天必有联系。 不论是哪一个罗天。 “散心,就是散心,既然两位有如此雅兴,我身为此地主人,焉能不为二位大开方便之门呢,今日天色已晚,等到明天我们便出发前往灵山,二位意下如何?” 胡途答应的爽快,姜小云此时看向万季安,以一种臣子询问陛下的眼神似乎在等待万季安的回答,而这样的一种态度分明又像是在对胡途暴露出一点什么东西,虽然这一丁点东西尚且无法让他联想到这两人之间的真实关系,却也让胡途多少明白了过来。 果然,有心和无心之间,正在发生着一丝微妙的变化。 646 修行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传闻中的灵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一路上,胡途不时的以一名向导和当地人的的身份在为万季安和姜小云解惑,虽然说他说的那些东西有一大半都是书中的记载,但有趣的是,每每当他念叨着那些“佛曰”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滑稽。 “所以说,灵山在西方,只要一直往西走,就一定能找到灵山?” 听了半晌,剥离掉那些佛家经典,万季安终于是找到了对方口中一句看似重要的话语,而这句话的说出也让胡途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不过很快他就有所收敛,随即停下脚步正式的说道。 “不敢在二位跟前班门弄斧,想必二位早已看出,此地地气紊乱,五行之中方位缺失,彼此之间并无流转,这本是绝境之象,只不过……” 胡途的话说到这里,却被姜小云插嘴道。 “是方位缺失,还是方位尽数被纳为一地?” 姜小云和胡途的话让万季安的心中一凛,早在初来此地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地气紊乱,但那时的他心系姜小云和陆恒一战,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别的,而此时想来,这其中却大有蹊跷之处,而当他以清微妙法离日烈丹火的法门对此地进行再测量之后,立刻就明白了他二人所说的话。 “难道说,我们现在所身处的就已经是西方之地了?” 万季安的惊讶溢于言表,由他们观察并非作假,姜小云在微微点头的同时,却也让胡途的心中闪过一丝讶异,毕竟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无论是万季安还是姜小云,又或者是之前的陆恒和鬼话,他们都是有心人,而在姜小云准确的提到了灵山的同时,万季安又何以表现的对灵山的存在一脸诧异呢? 难道说,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灵山而来,还是说他们另有目的? 胡途的心中泛起了计较,灵山之行是他亲口说出,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次赌注,毕竟他其实也根本不知道灵山在哪,要是他真的知道了,恐怕早就已经深入宝山而不归了,何以还会像他今天这样灰头土脸呢? 所以说,他在赌,赌的就是这二人的目的地就是灵山,加上他们和罗天之间的关系,无论是神格也好,灵根也好,似乎冥冥之中一切都有所联系,这或许是他们的计划,当然也有可能会是阴谋,不过只要他们还身处这西北十三镇当中,还在他莫邪城的管辖范围之内,那胡途自然也有应对一切变故的法子。 可是如今,当他察觉到万季安似乎根本意不在灵山,而那姜小云又好似一切都为他万季安马首是瞻一样,这样的古怪不由得又让胡途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分歧。 “我们所身处的确实是西方之地,但灵山既然是宝刹,那必然是灵气汇聚和五行流转之地,而绝非现如今这般的死地,所以,想要前往灵山,不能单纯依靠方位来辨向,还需要依靠一些特殊的手段。” 完全是绕开了胡途,姜小云此时站在一名臣子的角度在为万季安诉说这其中的秘密和法门,而在万季安微微点头的同时,也让一旁的胡途心中巨震,毕竟这些东西他可从来没有想过。 “那你之前——?” 由于有外人在场,所以万季安不方便吐露太多,但之前姜小云在和陆恒见面之前,曾经以完全和天道同步的生命规则试图重新激活西北十三镇的地脉之气,虽然后来遭到陆恒的死亡规则破坏,但这样的举动联系到从姜小云口中吐露出的灵山之名,不由得让万季安产生了某种联想。 难道说姜小云来到这西北十三镇当真是为了灵山而来的? “我确实知道怎么前往灵山。” 姜小云此时说出了极为肯定的话语,而这句话不仅让万季安若有所思的同时,也让胡途的心动了,之前他见识过姜小云出手,这是一个绝对能够让自己仰望的存在,甚至是他毕生也无法超越的存在。 “呵呵,看样子是我多言了,我想胡城主应该也清楚该如何前往灵山吧?” 然而,姜小云此时话锋一转,就灵山去向问起了胡途,而胡途被问起的时候顿时一阵哑然,之前他以向导的身份讲解纯粹只是引经据典,用途是想要套话而已,但如今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他又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呢,更不要说,姜小云既然心中已经有了底,那他胡途就更不可能会在一名行家的跟前班门弄斧了。 “啊哈,哈哈哈,阁下说笑了,二位往来便是客,我虽然是此地主人,又岂能不知待客之道呢,既然二位早已有了行程计划,在下又岂敢班门弄斧呢?” 胡途的话中虽然讲他的心虚全部给掩盖住了,但却还是引起了万季安的怀疑,不过姜小云听闻他的这一番话后倒是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更没有用“客随主便”这样的言语来继续搪塞对方,显得是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而如今,有心和无心之间的微妙偏差已经越发的明显了,对胡途来说,从一开始他对万季安的重视此时慢慢的转移到了姜小云的身上。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姜小云不再多说什么,他继续朝前引路,而这一路上,他和万季安也不再搭理胡途,而是君臣二人之间的闲谈,虽然谈的都是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但这样的一番做派却显得胡途的存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不是胡途想要看到的,毕竟他如此汲汲营营的攀附上来,为的就是想要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机缘,抛出灵山这个宝地,也纯粹只是一时起意罢了,而如今,万季安二人一门心思要前往灵山,但自己却插不上手,这样一来岂非有他无他都一个样了? 因此,在行程当中,胡途忽然间一咬牙突然说道。 “二位可听说过灵根这东西?” 灵根? 听到这个名字,万季安不由得和姜小云对视了一眼,虽说姜小云这个阳谋用的并不高明,但终究还是起到了效果,果不其然,胡途坐不住了,他为了想要巩固属于他的那份利益,就必须要抛出更多的秘密。 而如今,听他提到的“灵根”,万季安和姜小云倒是都知道一些东西,而不似管良那般的一问三不知。 “季安你可曾还记得那天人无垢体?” 此时,姜小云突然提到了一段往事,对此万季安点点头,他当然记得,虽然说那是“毕丘”以姜小云这个身份所经历的一段过去,但对于这位天人无垢体,万季安却还是有一些兴趣的。 “哦,难不成这位天人无垢体便是拥有灵根之人?” 姜小云提到韩在先就绝非无的放矢,必然是和他们此行的灵山有关,果不其然,随着姜小云微微点头,随即就听到他说道。 “如果用佛家的眼光来看,天人无垢体是一种造化,这种造化是通过修行来获取的,所谓修行十世,最终能够成就的也唯有一人罢了。” 姜小云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用的是一种很平静却又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说的,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让万季安和胡途二人很自然的就产生了一种疑惑,很快胡途就问道。 “难道说,这种解释并不是正确的?” 胡途的疑问正好也是万季安的疑问,而对此姜小云脸上终于是展露出一丝笑容,随即说道。 “其实,天人无垢体也是一种传承,但却不是血脉传承,如果用天道来解释,这是一种独特的灵性传承,这种灵性,其实我有你也有,大家都有,但之所以难以自我激发,最根本的原因是,意识无法脱离规则的束缚。” 冷不丁的从姜小云口中冒出了这句在释道者群体中流传千年的话语,不禁让万季安和胡途二人都有些错愕,但很快万季安就皱着眉头说道。 “听你这么说,难不成那韩在先的意识已经脱离规则束缚了?” 但正当万季安这样问的时候,却立刻醒悟了过来,不过还不待他开口,就听到姜小云解释道。 “你不觉得他和那个女人很像吗?” 女人? 尽管是当着胡途的面,但此时此刻万季安和姜小云的思想中却产生了一丝的共鸣,而这道共鸣也指引着他二人的思想很快就联系到了那名关键性的女人。 是的,这个女人不是玄化九章,而是璇儿。 梦中所发生的事并不是假的,毕竟血月的确已经从姜小云手中消失了,从很早以前万季安就知道,罗天所创造的梦境仍旧无法脱离规则的束缚,即便是再如何光怪陆离的世界,再如何零碎残破的画面,其中都有天道规律的存在。 “他们都是应天时而诞生的存在。” 万季安此时点了点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而对此姜小云也点了点头,是的,天时,不管是应命而生还是应运而生,这样的先天造化所诞生的存在,就是灵根,同样也是韩在先拥有天人无垢体的真相,毕竟那天人无垢体早在韩在先从母亲肚子里孕育出来以前就已经存在了,如果非要说的更通俗一些,就如同一个孩子是傻还是聪明,是长的漂亮还是丑陋,很大程度上跟先天的关系最大,跟后天的培养并不重要。 “或者说是神!” 然而,正当万季安以为自己所悟出的东西已经是思维的极限时,却没想到姜小云竟然说出了更耸人听闻的事情。 璇儿是神,韩在先是神,玄化九章是神,难道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位神,他们都是应天时而生,同样也会应天命而终吗? 那么罗天? 不,罗天不是,万季安很快就否定了自己此时的猜测,毕竟罗天所拥有的蟠龙之躯是他后天才拥有的,这种后天造化所获得的机缘就算真能修行十世,也不可能成就天人无垢体这样的灵根。 “你们……在说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胡途还能听懂个大概,毕竟他知道灵根,也仅仅只是从佛家典籍中介绍的,但对此他却从来不相信,就和那书童村中的无数释道者一样,唯有那天人无垢体亲自站在他们跟前了,同样也看到了那聚灵法阵所引导的灵气贮存在韩在先体内了,他们才会相信的确有这样的存在。 而胡途也是同样,佛家的经典虽然的确有灵根的记载,但是记载归记载,很多都可能只是传说罢了,而传说不可尽信,直到他见到鬼话的那一刻,听得对方亲口提到灵根二字的时候,他才确信这个世界上当真有灵根这种东西的存在。 不过,当胡途听到后面却是当真糊涂了,毕竟那并非他的经历,也没有任何人和他提起过,虽然他拥有的莫邪城情报系统能够告知他龙祥城魔气滋生事件的始末,但他也终究不可能会知道处在同一时间,龙祥城周边各个村落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的点滴,而诸如姜小云、韩在先、劫影甚至是松鹤尊者这群人的存在也都被他给错失掉了。 万季安和姜小云看着胡途那“糊涂”的样子,两人都不禁莞尔一笑,却都没有想过要为他解惑的意思。 三人继续前行,在一个没有方向只有方位的地方,无论他们怎么走都好似有一种原地踏步的感觉,而这种感觉罗天也曾经有过,但不同的是,罗天对西方之地的了解太少,他本就不是为了追寻所谓的灵山而来的,但万季安三人却不同,尽管三人心思各异,却仿佛阴差阳错的朝着同一个目标而行。 约莫三天过后,当三人来到怪蛇沼泽的一个地方的时候,姜小云停下了步子,与此同时,万季安和胡途各自心中了然,他们到了。 到了,并不一定就是到了灵山,也可能是到了一个可以接触到灵山的外部空间,或者是空间缝隙,而万季安和胡途都不说话,一切静等姜小云的动作。 只见姜小云缓缓伸手托起一道充满了浓郁生命气息的规则力,然后用一种看似若有似无的方式将其灌注在了这片充满死气的大地当中,当这个步骤完成之后,就在这时,万季安和胡途二人突然间感觉他们脚下所踏着的大地仿佛有了一种空陷的感觉,就好似有人从下方将大地给掏空了一般,而在下一刻,软绵绵的大地失去了着力点,再也承受不住三人那“笨重”的身体了。 647 佛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这里是……” 当三人再次落在平地上时,万季安放眼四周,不由得流露出一片惊讶之色,但当他的注意力转向胡途的时候,却看到他那同样惊讶的眼神当中,竟尔还有一丝慌乱,不由得心中明白了许多。 “没想到这大地之下竟然还别有洞天,此地灵气充盈,地脉之气源源不绝的涌出,看样子,便是那西北十三镇的地气尽数被转移到了这里。” 姜小云的话让万季安心中一凛,既然胡途是此地主人,那么此地发生的一切定然早就在他的掌控当中,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城主大人对此有何高见?” 万季安面向胡途询问道,言语中夹杂着几许冰冷,胡途闻言却是不答,心中快速盘旋着,片刻之后,方才说道。 “此处灵气汇聚之地,全部涌向西方,看来我们距离灵山已经不远了。” 他所说的像是在欲盖弥彰,又好似话里有话,万季安闻言还在思衬当中,但一旁的姜小云却是直接就点出了他话中的破绽。 “是距离灵山已经不远,还是我们现在已经身处灵山之中了呢?” 胡途闻言全身一震,再不敢去看向姜小云,他心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两人,尤其是那姜小云,竟然如此厉害,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一切,可是凭借他的实力,之前又为何要那样的虚与委蛇,他明明可以一开始就掌控住一切,甚至是他胡途的性命。 难道说—— 想到这里,胡途的心中突然硬气了几分,回过头淡淡一笑后说道。 “既然被你们识破,那我也就不必再讳言了,不错,此地正是灵山。” 当胡途的话音落下,万季安的心中却反倒是没有了真相被揭破后的那种真实,而是产生了更大的疑问,此时的他放眼四周,依靠动之规则的探寻,很快发现了周围的数股气息,而后说道。 “传闻中的灵山竟然会是这样一群妖魔鬼怪横行之所?” 万季安口中的妖魔鬼怪自然也逃不开姜小云的探查,同样的,胡途既然是此地主人,他当然也很清楚这里究竟都有些什么人,而在一段沉默过后,胡途说道。 “魔鬼怪说的太过了,应该说,他们都是具有佛缘之人,因机缘巧合来到这灵山,副掌教又焉能知道他们不是想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人?” “好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万季安大笑了一声,拥有动之规则的他所能够探寻到的可不仅仅只是敌人的动向而已,所有一切和动作有关的名词都在他的掌控当中,换言之,之前的探查,他已经可以凭借远方那数股气息的主人的一切诸如行动、心动、意动等多方面的症结了然他们的本来面貌,这究竟是一群恶徒,还是真想要立地成佛,万季安早就是一清二楚。 胡途虽然知道万季安的厉害,但他毕竟不是修炼本源规则的释道者,对于本源二字的理解也终究没有万季安那么清楚明白,此时顿时一阵哑然,心中再次盘算了开来,此时想来,这两人来到这西北十三镇,并且找上灵山,恐怕一开始的目的就并非散心这么单纯。 然而正当胡途想到散心二字的时候,心中也不禁有一丝奇怪,毕竟他早就料到这两人的到来绝不是为了散心,而是另有目的,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两人所掌控的情报竟然并不亚于自己。 是的,由姜小云的言行可以判断出,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有心人,他知道的东西远比万季安和胡途更多,甚至是一些真正的秘密,当胡途朝着这个方向思考的时候,心中突然猛地一惊,顿时就有了一个结论。 是的,姜小云并非是破解了西北十三镇地气消失之谜才找到灵山的,而是他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该如何前往灵山,而这西北十三镇所有的迷障和幌子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是如同洞若观火那般的视若无物。 想到这里,胡途终于是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他此时又联想到了另外的一个东西,那便是之前万季安和姜小云聊到的那个天人无垢体的灵根。 难道说,姜小云也是一位灵根的拥有者,比起他口中那群想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妖人”们才是真正的佛缘之人,所以他才能宛如回到自家一般的找到灵山,而他来到灵山的目的恐怕便是想要拿走属于这里真正的宝藏。 阴谋家的内心都是极其诡异和复杂的,此时的胡途也不例外,姜小云所做的一切在他的眼中看来,绝非是光明正大,而是有着另一重心怀鬼祟,不可告人的阴谋,甚至于他和自己究竟是出发点和手段不同,但也终究殊途同归。 当胡途再次想起自己心中的盘算,此时更是有一种仿佛一切都正如自己所料一般的恍然大悟。 胡途心中在想什么,姜小云和万季安并不在意,他们不是罗天,不用时刻都需要在意敌人心中的盘算,用统筹全局的方式来保护自己,不管胡途有什么阴谋,无论是万季安还是姜小云都有信心可以搞定,唯一需要在意的是,如果这里真是灵山的话…… 那么,这里真是灵山吗? “小云,这里真的是传闻中的灵山?” 此时不怪万季安会有此一问,实在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这里虽然灵气汇聚,其赋予的昂然生机简直是万季安前所未见,但这里却并没有哪怕一丁点佛的气息,虽然万季安也不曾见过真正的佛,但佛寺他却见得多了,那种古朴肃然的气氛,即便他并非佛教徒,也会产生一种庄重想要顶礼膜拜的心思。 但在此地,别说没有佛,那遍布而来的气息当中所混杂的分明就是一群妖魔鬼怪,他们的目的为何,根本不用多想,但这样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一种手段罢了,或者说他们只是想要通过这样的目的去达成更大的目的罢了。 “这里就是灵山。” 姜小云用肯定的语气答复了万季安心中的疑问,而他的话也让万季安点了点头,他不会怀疑姜小云的判断,既然这里就是灵山,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来到了此地的最终目的地了。 再次迈开的步伐,朝着前方走去,这一次,姜小云走在最前面,而万季安和胡途跟在他的后面,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并未察觉到有什么怪异之处,但到了后来,只见姜小云每一步都不徐不疾,宛如叩响了那佛寺中庄岩的钟声一般,在沿途的道路上浮现出一朵朵涟漪,当万季安和胡途惊觉这种状况的时候,他们也开始沿着姜小云走过的步伐前行,三个人竟然走的完全的完美一致。 万季安很清楚,眼前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不再是能够和天道共鸣的声音,而就是天道本身。 这样的漫步不知道走了多久,但万季安内心一直在数数,他并不虔诚,还怀有更多的警惕,至于胡途那更是心思复杂,难以静得下心来,直到三人逐步跟随的步伐来到一处空无一人的境地当中时,姜小云停了下来。 “看来二位并非是具有佛缘之人!” 他的话音落下,目光在万季安和胡途的脸上划过,但在下一刻,他忽然伸出手,一指点在了万季安的胸口,这一瞬间万季安只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洪流瞬间从被姜小云点过的地方涌入体内,而在下一秒完全侵蚀了他体内所有的腑脏器官。 死亡是这一刻万季安能够感受到的东西,但这样的死亡是姜小云带给他的,所以这一刻的他虽然算不得是心安理得,却也无怨无悔。 对姜小云,他的心中有一丝的歉意,虽然很轻很浅,却也足够在他那无比坚强的内心当中留下一道刻骨的痕迹了。 而就在死亡的这一瞬间,时间好似变慢了,记忆也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二百年前天荡之日发生的当天。 班师回朝的大军一路开拔至了一处绿洲,不断涌来的无力感正在逐渐的侵蚀万季安的身体,他是一位皇帝,本身就是天命的化身,他从不信命,更不会臣服于天。 但是在这一天,他忽然间信了,因为这种感觉正在不断的从意识当中提醒着他,不要再坚持下去了,你已经走到了人生的终点,而在这片绿洲,便是你合该驾崩之时。 万季安并不怕死,更不畏死,对于一名常年御驾亲征的皇帝来说,直面死亡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他从未有过一次躲在大后方等待着前方捷报的到来,而是每一次都奋勇直前,亲眼见证捷报就诞生在自己的眼前。 但是这一刻,虽然并未年迈的他,却也有了一种如老人一般昏庸的感觉,他努力的想要将这样的感觉从意识当中剥离掉,却怎么也办不到,难道说,自己不能死在战场上,却要死在凯旋而归的路上? 不,绝不! 这一刻的万季安内心动摇了,他突然间又不想死了,甚至于还在内心当中涌出了另一个更为疯狂的念头,而就在这个念头即将酝酿而生的时候,他的耳畔突然出现了一个直达心底的声音。 “陛下,我们到了。” 到了,到哪了? 听到声音的万季安猛地抬头,借着一瞬间的光明压制住了他内心的声音,此时在众军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烟尘滚滚,像是有万马在沙漠中奔腾而卷起的尘烟一般,这样的一幕出现在这位睿智的“老人”眼中的时候,猛然间唤醒了他几乎已经快要被压抑的一点不剩的战斗意志。 就在万季安要喊出冲锋的号令,带领大军奔袭而去的时候,突然间身旁的毕丘解下了腰间的长剑,随后双手奉上,说道。 “陛下,请带上他。” 看着毕丘手中的长剑,万季安愣了一下,战事在前,本来用不得他人发言,也容不得自己迟疑,但这一刻的万季安却还是迟疑了一下,毕竟这把剑和他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伸手抚摸着这把剑,随即将其抽出,也不再多言其他,双脚在骆驼肚子上一拍,瞬间周围爆发出了万人雄壮的怒吼声。 冲杀之际,手握血月的万季安宛如鬼神一般,无人可挡,之前那种昏庸年迈的感觉早已不再,只剩下胸中翻腾的血气,伴随着一阵杀戮,战事很快就结束了,沙漠中不宜追击,但敌人也仅仅只逃离掉了数十骑而已,等到万季安凯旋归来的时候,却看到之前压阵的地方发生了一些异动。 “怎么回事?” 随着万季安的到来,很快人群便分拨了开来,当万季安看到马背上一个苍老的灵魂时,他心中一震,这一刻再也顾不得其他,快步赶到了那老人的跟前说道。 “毕丘,你怎么了?” “终于,终于是完成了!” 名为毕丘的老人脸上露出了衰老的笑容,这样的感觉直刺万季安的灵魂,而在之前他所感受到的不就是这样的一种年迈的感觉吗,那种仿佛万事都再也无能为力,即使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却也握不住宝剑的感觉。 “难道你——” 万季安此时看着手中的血月,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顿时就清醒了过来,果然,毕丘将所有的生命能源全部灌注在了血月当中,借用血月之中滴落的血液来完成了这寄命之术。 “你为何要这样做?” 看着即将完全老化最终化为一滩枯骨的万季安于心不忍,这么多年过去,纵使他从来不说,但也在心底感念这位实力远超过自己,甚至可以直追那位国师的臣子的追随,万季安从未问过他心甘情愿追随自己的原因,毕竟他自己也是一个从来不问原因的人。 但如今,他问了,而且心中有一句想说却又不能说的话一直哏在喉咙里,但看着他的这个样子,毕丘却是笑道。 “到了今天,陛下仍旧是不信命么?” 是的,他不信,但这一刻面对这样的毕丘,却也容不得他不信了,但在他的心中却还有另一个更大的隐忧,那既然是所属于自己的天命,那这寄命之术真能化解他的血光之灾吗? 648 红尘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偌大的灵山宛若一座空城,那些传闻中的什么罗汉、天女、菩萨、佛陀一个都没有,那庄岩雄伟的宝刹更是如浮云一般的倾倒,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现场,万季安扪心自问,难道这就是灵山? 万季安并没有死,或者说想要抵达灵山,死亡才是一切的开端,舍弃肉身的他,以一种魂游的方式来到了一个空无一物的国度,而陪伴在他身旁的竟然只有姜小云。 “这就是灵山?” 万季安询问道,他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点信心也没有,虽然说在姜小云对自己下杀手的那一刻他并没有太多的怨念,但这一刻面对这样的一切却也好似产生了一种对自己的不值,他究竟为何要来到这里,又为何要面对这样的一切? “不错,这就是灵山。” 姜小云点了点头,肯定了万季安的疑问,胡途并没有跟来,因为他并没有死,不除六根、不褪去凡尘,如何进的来这佛门宝地,但当真进来了,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当万季安这样想的时候,却看到姜小云迈开步伐朝前走去,万季安迟疑了一阵,也随即跟上了姜小云的步伐,而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竟然在他的眼前耸立出了一座巍峨的宝刹,只不过那宝刹就像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一样,有一种摇曳的感觉,正当万季安定睛一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突如其来的错觉,让万季安的心中一动,此时的他逐渐的定下心神,继续朝前走去,但是这一次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那些幻影,仍旧是空无一物的现场,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之后他停了下来,但是姜小云的步伐却并没有停下,因此他在疑问过后也只能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前进,虽说是一路向前,但是在万季安的眼中,姜小云的步伐却并非是一往无前,他好似在遵循着某种步调一样,又好似他的跟前有着某种不被自己所看见的障碍物,所以他在绕着路,就好像在经过什么崎岖徘徊的路径一样。 万季安三番几次的想问,但内心中一种偶然升起的感悟却让他并没有真的将问题提出,而是继续就这样跟在他的跟后,只是那些能够阻挡姜小云步伐的障碍物并不曾被万季安看到,所以万季安就算不去遵循姜小云的步调也不会阻挡他前进的方向。 又走了数里地后,万季安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从之前眼中所见,他记忆可以确定,姜小云一定能够看到这里的一切,甚至就是一条通往那大雄宝殿的道路,可偏偏自己却什么也看不见,难道说,是他万季安没有佛缘吗? 佛缘? 是啊,自己如何会有这种机缘,他一生杀伐太重,血月之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亡魂,而这些亡魂当中说不定还有无数的冤魂,如果他万季安真有佛缘,那恐怕这时候该下十八层地狱了吧。 随着嘴角流露出一丝的浅笑,原本那种在意渐渐的转变成了一种浑不在意,他来到这西北十三镇本就不是为了那所谓的灵山而来,也根本没有想过要拥有什么佛缘,甚至是从灵山得到什么宝物,当这样的一种不在意逐渐的涌上他那豪迈而无所畏惧的胸膛时,突然间他的眼前再度有了一丝的变化。 不仅仅是眼前,他的耳畔竟然也回荡着一阵的歌声,就像是传说中的妙音天女所传出的悦耳的佛谛,然而正当万季安想要留心倾听的时候,却又再度什么也没有听见了,连同那想要定睛仔细观察的一双眼所看到的也全是虚无。 原来如此! 此时的万季安终于是明白了过来,自己的偏执心太重了,不仅仅是偏执,他和罗天一样,对这红尘的眷念也太深重了,所以他没办法摒除六根,更没办法如佛那样做到身口意,他的执着当中有着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理由,这样的他永远也到不了灵山。 但是,之前所看到的那一星半点的片段却并非真的虚妄,当他偶尔能够放下的时候,灵山还是能够浮现于他的眼前,换句话说,如果自己真的与佛无缘的话,恐怕就算他死了也根本不可能会进入灵山,就像是胡途一样。 那么,自己该怎样做呢? 就在万季安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前面的姜小云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前方就是伏虎寺了,进入山门后不能动武,我们继续前进吧。” 听到姜小云的声音,万季安心中一怔,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吗,如果不是,那除了自己难道同行的还有其他人吗? 如果他就是对自己说的,难道说姜小云以为自己能够看到灵山中的一切,但是自己分明什么也看不到,什么山门,什么伏虎寺,对他万季安而言却是一切都尽如虚妄。 不过,姜小云并没有等待她的答复,而是继续朝着前方走去,看他迈出的步伐,那一高一低的脚步攀登的样子,此时的万季安脑海中忽然构思出了一条笔直向上的台阶,而在道路两旁更是有着无数的佛门信徒在一跪一叩,展现着他们的虔诚。 万季安没有多问什么,他也跟上了姜小云的步伐,但不同的是,他仍旧走在平地上面,而姜小云虽然双腿上的姿势明显是在向上攀登,可他在万季安的眼中同样也走在平地上面,只是他用那样的姿势在平地上行走显得非常古怪罢了。 不过万季安没有笑,虽然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他却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这种时候什么也不该问,他只需要继续往前走就行了,无论将要去往哪里。 时间在“攀登”的过程中逐渐流逝,一路上万季安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留意姜小云的动作,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只要姜小云的动作发生了变化,那么也就预示着在他看不见的前方有了变化。 正当万季安这样想的时候,姜小云那攀岩的双腿逐渐的放平了,他通过了那向上的阶梯,终于是走在了平地之上,而就在这时,他再一次的停下了步伐,随即他做出了一个特殊的姿势。 只见姜小云双手合十,朝着一个空无一物的方向缓缓的行了一礼,看见这一幕的万季安心中一凛,随即他便也想要学着姜小云的姿势朝着那看不见的所在行上一礼的时候,却看到姜小云转过头来,眼神中分明有一丝告诫的味道,不过很快就听到姜小云说道。 “我们继续前进吧,大师已经等候我们多时了。” 万季安读懂了姜小云眼神中的告诫之意,很显然在这个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就不要学那盲人摸象,故作高深了,那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他看不见别人,别人自己也看不见他,这样的感觉不由得让万季安想到了罗天制造的那梦境独立空间,还记得当初管良第一次入梦时的情景,就和眼前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继续往前,没过多久,姜小云做出了一个跨步向前的动作,显然是前方的地面上有一道障碍物挡住了正常通道,需要抬脚跨过,而这一刻万季安也自然而然的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个进入大殿时的情景,虽然他不用学着姜小云那样,但也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终于是来到了目的地。 “二位大师别来无恙,汉戎有礼了。” 姜小云口中吐露的名字让万季安心中一凛,汉戎汉戎,这个名字竟然从来不曾出现在万季安的记忆当中,但这就是姜小云和毕丘的名字,或者说是他曾经用过的另外一个名字。 没有任何回复,即使有,万季安也不可能听得到,片刻后姜小云再次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后又说道。 “岁月如梭,百年时光也是弹指一挥间,我身是红尘人,自然无法了却红尘之事,大师的心意我心领了。” 听得这话,万季安不禁一阵疑惑,难不成面对姜小云的这位大师想让姜小云出家为僧吗,但姜小云显然是不愿意的,这样的说辞倒是让他越发的嗅到了一丝的古怪。 “不错,此番前来,正是为了那前程往事,也正好借着这个时机,了却另外的一段因果。” 姜小云话音再启,却是听得万季安云里雾里,不过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方了,可以说能够让他疑惑的东西也早就已经挖空了他内心的疑惑,就算他再看到什么好奇诡异的事情,也不会再感到疑惑了。 “在下告辞。” 此时姜小云又再次行了一礼,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而就在这一刻,一个东西突然间凭空的出现在了姜小云的手中,那橙黄的颜色赫然便是一副袈裟,而当这一幕发生在万季安眼中的时候,他内心中最后的一个疑问也因此迎刃而解。 果然,灵山是真的存在,而并非梦中臆想出来的迷障,那入眼的袈裟或许就是一个证明,但是当万季安这样想的时候却又仍旧觉得有几分不对,毕竟自己脸灵山的一草一木都看不见,又哪能看见姜小云手中的袈裟呢? 难道说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吗? 很快万季安就明白了过来,并非是出现了问题,而是这件袈裟就是姜小云想要让自己看到的。 接下来万季安心中再不存任何疑问,随着姜小云继续前进,而这条道路上偶然间万季安也能够听到一些隐约间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声音,或者是眨眼间在眼前浮现出一缕不知道为何的幻象,只不过这一次万季安不再去想,也不再费心思去搞明白,而是听之任之,当两人的步伐一路来到了另一处需要攀登的地方,姜小云忽然停了下来,随即他将手中的袈裟朝着前方抛出,只见那袈裟并没有随风散落在地,而是朝着前方飘荡而去,与此同时,姜小云继续迈步前行,而万季安虽然感到有些古怪,却也跟上了姜小云的步伐。 或者说,他跟上了那袈裟所指引的方向。 一路朝上,尽管仍旧是如履平地一般,但目不斜视盯着那袈裟的万季安此时却多少也有了一些惊悚的感觉,毕竟他能够自眼睛里看到那袈裟沿着天际的方向正朝着天空中飘荡而去,而万季安既然能够一直追随着那袈裟,说明他此时也脱离了地面在朝着天边漂浮而上,但遗憾的是,他根本就没有脱离地面,他仍旧还行走于地面,乃至于那袈裟以及姜小云在他的眼中也依旧如自己一般。 究竟是眼睛欺骗了自己的意识,还是有什么特殊的规则牵引了意识,甚至是意识脱离了规则的束缚? 当万季安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震,自进入这灵山之后内心头一次受到了真正的动摇。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被这足以欺骗感官的袈裟指引了多久,终于,姜小云又一次停了下来,而那袈裟不偏不倚,缓缓的洒落了下来,而正好套在了一处看不见的“人”上面,虽然那上面没有头,僧袍下面也没有四肢,但万季安仍旧可以感受得到,那就是一个人,只是自己只能看见袈裟,而看不见人罢了。 盯着眼前的这个人许久,或许是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万季安偏头看向了姜小云,此时的姜小云正在和那个“人”说话,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就像是生怕被其他人听到一样,而当他们交头接耳的时候,甚至能够从姜小云的脸上看到一丝愁眉不展的异像,毕竟这样的表情几乎很难会出现在他的脸上,恐怕也只有二百年前,当那位臣子侍奉他的皇帝时才会偶尔发生。 但是这一刻的他分明也有了这样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又或者是眼前的这个“人”用怎样的谜题难倒了他。 不对! 这样的一幕对他而言又岂是似曾相识这般的单纯,而是这样的一副表情对万季安来说太熟悉不过了,此时姜小云所面对的绝对不会是什么难题,而是当他有了重大的取舍问题时才会出现。 究竟是怎样的取舍会让他为难至此,此时的万季安心中已经逐渐的有了底,只见他开始暗运规则力,完全无视了之前姜小云对自己的告诫,当规则力透过本源规则的指引,一瞬间,万季安的眼前出现了一丝如剥离破碎一般的龟裂,就好这个世界也要就此崩塌了一般。 649 求生之欲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阁下竟然能以本源规则入道,没想到中天界竟然又出现了一名人才!” 随着话音的响起,此时出现在万季安眼中的除了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还有那背后巍峨的群山,以及群山上耸立的一座宝刹。 “原来这才是灵山。” 万季安喃喃自语,之前他引动动之规则,本来只是一种巧合般的尝试,在那眼前出现龟裂的一刻,让他将眼前所看不见的一切和罗天那梦境独立空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而此时的他更是清楚明白,自己之所以什么也看不见,不是因为他不够仔细,而是他太执着,而这样的执著不仅仅妨碍了他那能观天下事的双眼,同样也挡了他的道。 万季安的道就是溯本追源,宛如天地重回混沌一般的初始,虽然说这些年来已经很少有能够让万季安动用到这种纯粹的混沌力量的对手了,但他仍旧没有忘记过自己是如何踏上这条道的。 此时的他,在一览无余眼前的一切风光之后,再次回头看向了眼前的这名僧者,虽然说他和自己想象中的佛陀不太一样,嗯……他竟然头上生着毛发,而且他的衣服也并非袈裟,这样的衣服不仅让他不像是个和尚,而且还有一种因久涉红尘而产生的分别心。 此时的姜小云倒是对万季安能够以本源力量强行破除眼前迷障而并不感到任何的惊讶,之前的他从未提点过万季安,既然进入了这里,那么能够得到多少一切就要看本人的机缘造化了,而若是将自己的机缘强行的赋予另一个人,那不是帮了他,反而是害了他。 这种道理万季安当然明白,所以此时的他同样也不会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感到有多少惊讶,灵山果然是灵山,绝非寻常人能够进入的一处圣地。 “万季安见过这位大师。” 万季安不敢托大,也用了双手合十的见礼,然而他的礼还没有结束,就感到一股祥和之力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再拜下去了,那微微倾斜的身体以这种姿势站立着不免有一丝的尴尬,所以当万季安也随着这道祥和的力量重新直起身子的时候,不禁有了一丝的疑惑。 “阁下并非我佛门中人,不用行如此大礼,若真有心,那便放在心里就好了。” 那僧者的话让万季安微微点头,却又不由得看向姜小云,听他这话说的,难不成姜小云是佛门中人,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姜小云并非佛门中人,而是和佛门中人有旧,或者说他是一个具有佛缘慧根的红尘人。 “二位此番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请随我来。” 那僧者似乎并不在意万季安这个“外人”的存在,随即朝前引路,但跟随着步伐缓缓前进的万季安却不禁心中有了一丝的诧异,他来到灵山纯粹只是因为姜小云在跟胡途说话的时候提到了灵山,而如今他们甩开了胡途,那么目的也就达到了,对于灵山,万季安从来不曾有过半点觊觎。 可是这僧者一口咬定自己也是奔着某种目的而来的,不过他也只是微微好奇,却不曾出言询问,当然他也想要看一看,对方是否真能够透过他的心底,猜到那连万季安自己也不曾猜到的想法。 那群山之中巍峨的宝刹就要眼前,周围不断的散发出祥和的辉光,沐浴在这样的祥和当中,万季安相信就算是至极的凶恶之人也会在心底闪过那么一丝的虔诚,就算他到头来仍旧不会放下屠刀,但这一丝的虔诚却也足够在他杀人的时候有过那么一丝的忏悔。 当然,这种感受纯粹只是万季安自己的感受,他并不能代替其他人,更不可能为任何的凶手开脱罪恶,但是倘若说这样的一种想法是万季安透过本源所产生的一种“无念”的话,那么这种无就是一种初始,而初始就是万物的本心。 走到半途的时候,前方不远处有一男一女两人的身影出现,同样是束发沐冠,这种装束一点也不佛门,同样一点也不出世,他们似乎在聊着什么,而正当万季安从他们身旁经过的时候,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突然间涌上了心头。 那是万季安身在飞鸟小筑后院囚牢当中不知道多少年月的某一天,他和平日里的每一天一样,不仅咒骂着老天爷,同样也在目不视物的黑暗当中用指甲在墙壁上刻画下他用来记数的日子,他的指甲早已折断了不知道多少,而那目不视物的墙壁上也不知道刻下了多少血色,他诅咒着若是有一天能够得幸重见天日,他会把每一个让他遭遇此等苦难之人全部杀净,一个不留。 正当他伴随着这样的诅咒和愤怒准备再次度过一天的时候,突然间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悦耳动听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这个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巧笑,时而矜持,显然是有人在逗弄着她,突然间万季安想到了那对双胞胎,虽然他们早已死了,但他们仍旧得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活下去,他们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时光,原本以为他们也会继续陪伴着自己,就如同那逗弄女孩的人一样,精心的呵护着他们,直到下一个百年重入轮回,但可惜的是,一切终究都是奢望。 女子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又或许是万季安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了活人的声音了,他虽然知道自己被囚禁,但却并不知道自己被囚禁在什么地方,他是否还有其他的狱友,又或者他早已身在一处远离中天界的异空间当中,就像是那星辰坠落后所留下的宇宙尘埃一样,漫步目的的漂浮着。 但是,当他听到这女人的声音时,却突然间有了一种如饮鸩止渴一般的求生欲望,那心中的咒骂虽然并未彻底的消除,但却也化为了无限的力量,他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墙壁的一端,随即伸手就像是无力的孩童一般使劲的拍打着墙壁,虽然传出的声音让他自己都感觉得无力,但这样的拍打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 那脚步声逐渐的走近了,也让万季安的心跳加速了。 “小翠,爹爹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面墙壁的后边是什么?” 那巧笑的女子声音再度响起,仿佛就近在咫尺,虽然隔着一层牢不可破的墙壁,但万季安似乎仍旧能够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世间最能够让他着迷的至美容颜。 “这里哪有什么墙壁,又哪有什么后边儿,温娘,你是睡糊涂了吧。” 另一个声音响起,明显是她的闺中好友而非丫鬟,听着她两的对话,万季安心中疑惑更甚,又是墙壁,又是外边,自己究竟身处何地,难道说他是在墙壁和外边之间的缝隙当中? “我自小的时候就总是在想,这外边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是不是也如这院落当中自小就伴我长大的竹林一样,葱郁而又雅致,总是能够在我烦心的时候让我能够聆听到足以让我舒心的曲调。” 女子的声音中似乎有一丝孤寂和落寞,她就和大多数的女子一样,从来都只能足不出户,深锁闺中,直到有一天他们出嫁了,也只是从一个囚牢换成了另一个囚牢。 “温娘,你也有烦心事呀?” “当然有啊,前几天爹娘谈话的时候我不经意之间偷听到,他们似乎想要将我许配给人家了。” 女子的声音越发的失落,而这样的失落不仅影响了她的女伴,同样也影响到了万季安,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人生,但却在这一刻有了一种失落般的共鸣,即使他们从不曾见过,恐怕就算见了也只会衍生出另一个结局罢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我就整天盼着能够嫁到他处去。” 小翠不以为然的说道,而这样的开导显然不足以挽回温娘的伤心,但或许温娘的性格也并非那种能够自失落转化为神伤的悲苦性格,所以很快她就笑了起来,笑声婉转动听,而后只听她说道。 “所以我说啊,要时常来这里坐坐,你听,它们又在安慰我了。”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小翠和万季安都在仔细聆听,但却是两个人都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看来真是没有睡醒,我怎么就什么也没有听到呢?” “你要静下心来仔细的听,听到了吗,那是竹林的声音,那是风的声音,它们两在说话哩。” 回忆的涌来让万季安那古井无波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然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走远,即使回头也早已瞧不见之前那一男一女两名僧者的身影了。 “之前的那两位是——” 此时万季安出言问道,原本他不应该说话的,但疑问却伴随着回忆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他找出一个答案来。 “施主,无论你看见了什么,那都只是红尘中的迷恋罢了。” 僧者并未回头,但这样的一个答案显然是无法让万季安满意的,正当他想要再问,却猛然间脑海中灵光汇聚,让他下一刻就明白了过来。 果然,看不透才是红尘人的本质,要真是什么都看透了,恐怕眼下的自己也不会身在此山中了。 是的,天下间任何人都无法看透,佛要是看透了,还会往向彼岸吗,当万季安明白过来之后,此时的他不再安定心神,而是万季安放开了自己那拘束起来的意识,竟然头一次有了一种豁达的倾向。 二百年受难的时光造就了一个狠绝的灵魂,无论是罗天眼中的万季安,还是别人眼中的万季安都是如此,他是一个敢把任何事情都做绝的人,而这样的做绝当中又同样拥有他个人的人生智慧,所以尽管他得罪了很多人,却仍旧能够活得很好,活的肆意却并不妄为。 但最近的一段时间,万季安却好似感到自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这种感觉虽然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毕竟他的本心和本性从未变过,若是有朝一日让他找到了当年陷害他的那几个人,他一样会痛下杀手绝不留情,而如果有人敢挡了他的道,那万季安也绝对会做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事情。 这样的决绝存在于万季安身上,是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的,毕竟能够跟万季安打交道的,就不可能会是什么正人君子,而像罗天这种人,说不定暗地里还会对万季安推崇备至。 拘束不适用于任何帝王,而身为一名皇者,他的开拓之心也从未消失过,但如今的他又还能剩下什么呢,是要做那听之任之的愚夫愚妇了吗? 绝不! 就在万季安放开自己的心神,彻底的将拘束起来的人格和灵魂解放的瞬间,一旁的姜小云似乎有所感触,但他什么也没说,而与此同时,那一直朝前领路之人也突然停下了步伐,很显然,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连他也感受到了自万季安元神之中所散发出来的皇霸之气。 “阁下究竟是——” 僧者皱起了眉头,皇霸之气尖锐无比,宛如利刃一般能够刺破一切将要抵挡他开拓未来的屏障,即使是在这祥和的灵山当中也丝毫不例外,换句话说,这就像是一种天命在和另一种天命进行抗争,而抗争的结果又会是什么呢? 姜小云就站在一旁,就好像他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就已经了如指掌一样,他看着万季安的变化,也在留心着周围其他数股气息的变化,在这个地方,有些事情需要他来做,不管是为朋友而做,还是身为臣子为君王而做。 万季安的气息不断的朝着四面八方涌来,很快现场又多出了几道声音,他们只是站在远方,并未靠近,虽然无法从他们的神情判断出他们此时的内心写照,但随着越来越多聚集过来的气息,却也可以感受得出,万季安的存在搅乱了这里的“灵气”。 灵气! 当姜小云脑海中诞生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内心也随之放宽了一些,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甚至他知道最后会孕育出一个怎样的结果,但是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其实根本不重要,或者说就算结果不如人意,他也有绝对的力量来扭转这一切,而他想要看到的不仅仅是发生在万季安身上的变化,同样也有因万季安的变化而散乱的气。 而这份来自于气的搅扰就是天数之争。 650 正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身在神界的罗天得到了上宾一样的待遇,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偶尔能够跟惊涛大祭司见上几面外,大部分时间罗天都在制定一个又一个的计划,但在所有的计划当中,却并不包含“救人”的部分。 帝朗这段时间过得并不怎么如意,毕竟从表面上来看,惊涛大祭司对罗天的厚待更像是一种软禁,即便不是软禁,但也是将一个潜在的对手放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无论罗天想要做什么,他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得知他的行踪。 “放宽心吧,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看着他的这个样子,罗天未免有些好笑,倒不是说帝朗是如何的杞人忧天,而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着急也是没用的,况且在这件事当中,罗天才是主角,而帝朗所身处的立场和整件事并无直接的厉害冲突,而更像是一位矛盾冲突的调和者。 听了罗天的话,帝朗却是不禁摇头,他的心中很是担忧,罗天贸然的想要插手神界大祭司的权位之争,此举只会为他引来真正的杀身之祸,而且罗天还是一个外人,这样的一种立场分明就让他成为了惊涛大祭司手中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你实在是不该插手此事的,你应该清楚一件事,神界的大祭司一职从来没有连任的历史,这不仅仅是一项制度,同样也是一种保障。” 帝朗的话让罗天很随意的一挥手,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而后淡淡的说道。 “自古以来,规则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罗天的话显然是无法让帝朗苟同,特别还是神族这种战族,规则更是铁律一般的存在,任何人想要对规则动手,那就等同于是和整个神界为敌。 即使这个人是惊涛大祭司。 “行了,你的担心太多余了,我说过,眼下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但想要制造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却并不是依靠我们的力量,而是——” 罗天的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让帝朗接下去的样子,而帝朗闻言更是苦笑了一声,虽说自从他当上沧浪城城主以来,几乎就和这个答案扯上了怎么也脱离不开的关系,但事实上,只要是人就不会相信这种东西,更何况还是他这种身份。 “天命么?” 听到帝朗的反问,罗天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起来,但是片刻后瞬间转为肃然,随即他说道。 “自古以来想要成事,无外乎做人事听天命,就算是我能把人事做到十足,最终也要看天命的意思,要是天不反对,那就是成了,要是天反对,那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是没辙。” 罗天的话让帝朗皱着眉头犹豫了同时,却也不禁有几分惊讶,于是他说道。 “怎么我还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知天命之人?” 罗天一贯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是一个肯听天由命之人,那么爱惜小命的人又岂会把身家性命随意的交给上苍来安排呢? “不敢当,只是这一趟神界之行让我看懂了一件事。” 罗天的话让帝朗又透露出一丝的好奇,当即追问道。 “什么事?” “你说,天下无敌的惊涛大祭司为何一直‘躲在’这神辉宫,不敢离去呢?” 罗天的反问让帝朗一怔,他刚想顺着罗天的思绪继续思考下去,就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为何会觉得惊涛大祭司是躲在神辉宫,难道说他这时候不应该在神辉宫吗?” 帝朗的反问让罗天笑了笑,回答道。 “有的人就算是天下无敌,也未必能够随心所欲呀。” 这样的一句话让帝朗皱着眉头,刚想说什么,却又立马止住,随即就陷入了沉默,他承认的确如此,就算不去谈论惊涛大祭司,而就说他自己,不也是受困于一座城的束缚而无法自由自在吗? 那么这样的约束究竟是如何造成的呢,是意识受到规则的约束,还是他的行为受到了天理或者是道德的约束呢? 正当帝朗在思考这个本应该是非常浅显的问题的时候,就听到罗天说道。 “天下间所有的人事物都有着相互约束的作用,神辉宫的大祭司如此,沧浪城的帝朗如此,而我也是如此,帝城主,如今的我在你的眼中,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突然提出的问题,让帝朗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对于罗天,帝朗的思考甚至要比对自己的思考还要多。 “若说你是一个恶人这肯定不对,毕竟现在的你并没有为恶,所以你是想说,约束力是价值存在的必要前提?” 帝朗的回答可以说已经算是解答出了罗天此前提出的一系列问题,但是对此罗天却仍旧没有点头或者摇头,他还在等,等一个更何时的答案,但这个答案究竟是在帝朗的口中还是在他自己的心底呢? 看着罗天没有任何的反应,对此帝朗倒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善良的人,以仁义为名行他人之事,罪恶的人以己为名,行自私之事,而罗天你刚好介于这两者之间,你既非善良也非罪恶,你的存在是以一颗罪恶的心行善良之事,这就是你的束缚。” 帝朗的总结让罗天沉默不语,真是如此吗,又或者说帝朗看透的只是他无数伪装当中的一面罢了,毕竟死在罗天手中的人也不少了,从他第一次杀人开始,当真为的是什么善良之事吗? 看着罗天的模样,这一刻的帝朗倒是表现的很镇定,这种镇定远远要比起他思考自己时镇定的多,片刻后罗天的脸色也逐渐开朗了许多,他说道。 “你倒是头一个这样评价我的,实在是让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罗天的话让帝朗也笑了笑,他可以想象的出,哪怕是在师童的眼里,对罗天也未必能够看得如此豁达,否则的话师童也不会三番两次的找上罗天了,以师童的身份,很多时候他只需要释出一些善意就足够了,太多的亲临现场反而会弄巧成拙。 当然了,师童大多数时候的现身并不仅仅是冲着罗天而来的,还有他的徒弟管良,而管良也的确是个不省心的人,这一点或许是巧合,又或者是另有安排,总之和师童待在一起的感觉,对罗天而言并不舒服。 “还是说说眼前的事情吧,既然你已经决定要帮那位大祭司了,那么你打算从何处着手呢?” 帮助一位神界的强者登上大位,这种事情只是想一想就会觉得匪夷所思,更何况罗天还要着手去做,即便是站在帝朗的观点来看,罗天也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不过这不重要,经历了一席话后,虽不说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之类的话,至少在眼前的事情上,他们有了一同处理的决心。 “两手准备,你负责和大祭司周旋,我负责弄死他的竞争对手。” 饶是帝朗已经准备好聆听罗天的惊人之语,却也没想到竟然会从罗天那里听到这样的一个结论。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帝朗有些不信,想要在神界杀人,杀的还是神职人员,这要是走漏了风声,恐怕罗天真的会成为惊涛大祭司的弃子。 “哼,你以为惊涛大祭司不是这样想的?” 罗天反问了一句,帝朗张了张嘴,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虽然他和惊涛大祭司已经打过无数次交道了,但却从未见过对方的“真面目”,难道说真如罗天所说的那样,对方打的是这样的一个主意?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惊讶,想必在我们来之前,大祭司就已经把所有事都计划好了,他缺的只是一个杀手罢了,而我当仁不让的就是这样一个杀手。” 罗天的话让帝朗沉默了半晌,随即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救人之事呢?” 师童、天忌、冥见以及炼妖皇,是罗天和帝朗此行的最终目的,但最佳的时机已经错失,如今的他们又该以何种立场提出要求呢? “不用担心,要是师童等人真的已经死了,那我们恐怕前脚踏入神界,后脚就已经被打入死囚了,所以我想,既然现在我们没事,那今后也不会有事。” 罗天的保证让帝朗微微点头,却是多少有些诧异罗天会真的将自己的小命又一次交给上天的安排,不过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两人又聊了一阵后,帝朗决定告辞离开。 帝朗离开后,罗天的面色终于是沉淀了下来,之前和帝朗所说的那些话其实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罗天很清楚自己在惊涛带祭司眼中存在的价值,那就是充当一名刺客杀手,而假的是,罗天并不能确定事情无论成与不成,他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所以罗天仍旧需要为自己做好两手甚至是多手准备。 过不多时,罗天走到了外面,立刻就看到了一直把守在大门口的惊风,自从惊风对罗天请罪之后,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但那仍旧是看在帝朗以及神界的立场上所作出的妥协。 “惊风,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此时的惊风也在打量着罗天,这些天来,他同样也如坠云里雾里,惊涛大祭司对罗天的礼遇都被他看在眼里,甚至整个神辉宫的人都在猜测罗天的身份,而在这些人的眼中,罗天是贵客,却同样也是不速之客,而对于那些充满智慧的人来说,在继承大典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这么一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会让人起疑。 所以这一次,惊风并不打算亲自参与进来,而是充当起了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身在神界,仿佛也让他回归了战族的一份子,而且不仅仅是战族,还是一位虔诚的信徒。 “你想知道什么?” 惊风看着罗天,虽然表面上还算友好,但仍旧保持着一点距离,这一点距离不仅拉开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同样也充斥着一丝警惕,毕竟他这些天来也听到了很多的传闻。 “我想知道,倘若大祭司死了,最有可能继任这神辉宫的是谁?” 真是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饶是惊风已经准备的还算妥当了,却也不禁一时语塞,他愣了半晌,在确定罗天只是开玩笑之后这才有些犹豫的开始思考可能的人选,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 “倘若神辉宫出了事,神王一定会出面的,到时候恐怕任何人也脱离不了嫌疑,而继任大典也会推迟。” 惊风的答案说出之后,罗天的脸上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就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是的,无论是谁,哪怕不是惊涛大祭司,而是其他的一些祭司,任何人的死都不能亵渎神辉宫的信仰。 “我出去一趟。” 罗天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要离去,惊风一怔,随即问道。 “你是要去见大祭司吗?” 罗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径直而去,一路来到了大门口,很快就看到了两名文臣的身影,虽然这并不是这段时间以来罗天头一次离开这个待客之地,不过无论何时他都不可能会脱离大祭司的眼线。 “尊驾要往何方?” 两名文臣先后见礼之后便提出了疑问,对此罗天回答道。 “四处走走,你们也跟来吧。” 两名文臣的眼中流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不过却并未多说什么,他们的任务不是来监视罗天的,而监视罗天的另有其人,那绝对是能够连帝朗都无法探查到他们行踪和气息的绝顶高手,而这两名文臣负责的只是接待工作。 走在神界主城当中,罗天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神民的注意,在这个地方,他们不需要有任何伪装,所以出现在罗天眼中的不仅仅是奇装异服,而且还是完全不同于人型的奇特生物,唯一相同的是,自己看他们的眼神和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是一样的。 罗天并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去打探什么风土人情,他继续前行,因为他很清楚,真正的有心人早就已经等待着他的到来了。 果不其然,就在罗天和两名文臣走到一处巷子的拐角处时,周围的灵气流动突然间发生了变化,而在那空气当中竟然还有了一丝精纯之中透着驳杂的味道,这股味道让罗天无比的怀念。 651 刺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气息越来越近,但罗天没有动,也不需要动,况且—— 神辉宫不能动武。 所以,此时的罗天就像是引颈就戮的死囚一般,迎风站在原地,而他身旁的两名文臣怕是根本就不会武功的样子,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然发生。 快若闪电一般的攻击,让罗天刹那间感受到了死亡,但是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那三名不管是杀手还是刺客就已经成为了阶下囚,而制服他们的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而是一道神奇而又诡异的禁制。 之前所感受到的那种驳杂的灵气消失了,换来的是无比精纯的神界灵气,虽然已经伪入神的罗天,在感受到这股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仍旧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会让他感到不舒服,却并不会致命,但是在他跟前的这三个人就不同了,他们掐着自己的喉咙,脸色逐渐泛出了青光,显然是即将窒息而亡的前兆。 “慢着,先不要杀他们!” 罗天的话音响起,虽然不知道他是在对谁说话,毕竟根本就没人出手,但这句话却还是起了作用,那三人青筋蹦起、眼球凸出的征兆暂时消失了,而那股驳杂的灵气也逐渐的在他们周围衍生了出来。 重获新生的三个人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生命眷顾而感恩,而是又再度打算开始运动规则力,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规则力还没有发出之前就消失了,在这样高纯度的灵气环境之下,以他们所拥有的这种适应能力,根本就不可能聚集任何的规则力,毕竟他们修炼规则的方式根本就不是建立在这样的外部环境之上的。 “你们是大公子派来的?” 看着这三人滑稽的丑态,罗天淡淡一笑后说道,这句话宛如石破天惊一般,让周围原本愤怒的神民们不经张口结舌的议论了起来,想必他们不但知道罗天口中的这位“大公子”是谁,同样也很清楚这三个字在神界意味着什么。 “不错,我们就是大公子派来的!” 就在这时,三名刺客之一突然间大声开口说道,话音中带着一丝狰狞和阴冷,此时的他虽然明知道已经失去了一切应有的抵抗,却还是宛如地狱之中的恶鬼一般,要和眼前的这个人同归于尽。 然而听到他这句话的罗天却是笑了,他不做任何思考,又继续说道。 “看来不是,那么你们是恒远派来的了?” 又是一个引起一片窃窃私语的名字,但这一次对方却并不在说话了,即使他之前因愤怒而冲昏了头脑,但这一刻却也多少明白了过来,罗天仅仅只是在诈自己,而并非是掌握了某个始作俑者的证据。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罗天,你身为人族子民,如今却妄为神界出谋划策,意欲进攻我中天界,今天我虽然杀不死你,但日后你若是妄想进犯人界,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他的这一席话说的又再度让在场众人将目光投向了罗天,但罗天闻言心中却是昭然一片,在察觉到这几个人的气息时,他就已经将方方面面的可能性都想清楚了,而此时听到这一席话,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人?你们怕是误会了什么吧,你问问他们,我是人吗?” 罗天此时突然提升了自己身上的气息,那种因伪入神而不断扩散出来的无比精纯的气息在周围蔓延开来,和周围的环境交相辉映,无数神辉宫的神民们此时虽然并没有以言语对他做出回应,但是看他们的眼神却分明是在看待自己的同胞。 半晌之后,没人说话,但是很显然罗天已经从那三人的眼神之中察觉出了一股子狐疑之色,是的,这一刻他们也开始有些不确定了起来,毕竟气息的波动不会有错,而个人的感觉更不会有错。 在这种危急关头,虽然那三人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但仍旧会有一种完成任务以及奋勇求生的本能,虽然这是一种双重标准,但却是有着递进关系的双重标准,但无论是怎样的标准,也都会随着事态的变化而出现破绽。 “放心,我不会杀你们,而且还要放你们回去,不过有一句话我要让你们带给那幕后主使。” 罗天的话让那三人一怔,事已至此,谁也没有想过还能活下去,哪怕是再不愿意就这样死掉,却也已经无能为力了,神界的灵气压制对他们的身体影响远远超过了他们的估计,即使他们身上有着某种可以庇护的法宝,但这种法宝却也在他们运动规则力而导致毛孔喷张的那一刻,因身体灌注了太多致命的灵气而失去了效力。 就在那三人意欲再次破口大骂,至少也要尽情肆意的带着一股子傲气死去的时候,却听到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说道。 “你想要我们带什么话。” 是的,求生的希望和完成任务的理念在这一刻终于是发生了冲突,如果能够不死,谁又愿意死呢,谁又不想功成身退呢? “回去告诉他,想要杀我,何必玩弄这样的把戏,三天后在经天台,我等他的到来!” 罗天的话音落下,那三人却是面面相觑,既然选择雇佣杀手刺客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那幕后的始作俑者就定然有着不会现身于人前的打算,但这三人分明是认识罗天,也了解过一些关于罗天的事情,而这样的一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却明显显得有些滑稽了。 那三人并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是答应下来还是一口否决,否决的下场是什么自然毋庸置疑,但是答应的话,如果罗天还要追问,他们又该如何回答呢? 看着眼前三人的模样,罗天心中倒是明镜一片似的,这三人来自人界,却并不一定就是人界之人,至于他们幕后的主使者是谁,对罗天而言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问题在于,他该如何利用这三人最后的价值,为自己开出一个好的局面。 在罗天被邀请来到神辉宫的第一天,想必整个神界在关注继任大典这件事的人就已经知晓了他所有的来历和动机,但他们唯独猜不透的就是罗天的目的,而这份目的和一个已经流传千年亘古不变的规矩产生了冲突,但是在这种节骨眼上,规矩也好,目的也好,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们不允许任何人让事态超出预计和掌控。 是的,如果没有罗天的存在,那个人就算最后仍旧能够继承大祭司一职,他们也能从利益的交换和谋划当中保证自己的利益最终不会受到任何侵犯,这是神界之人做事的原则,也是一种制度的保障,而这样的原则和保障在中天界的人族看来,就是天理、道德这种东西,胆敢违抗这种东西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甚至于在位子还没有坐稳之前,就先一步被推翻了。 所以,不管是装模作样也好,是愚民也罢,上位者比下位者更加的尊崇道德、天理,只要这套机制不变,那么游戏规则就永远也不会发生改变。 罗天的出现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可被接受的,他的出现也就意味着两个最可能发生的担忧,第一就是他们的结局,第二是神界的最终结局,而后一个明显要比前一个更令人担忧。 打破传统和制度这种事太困难了,但如果有人真的去做了,那绝对是要踏遍万千尸骸了,而且这尸骸当中必然会有现今制度的拥护者和保守者,毕竟他们才是最主要的对手。 没人希望看到这一幕的诞生,更不会有人希望传统被打破,所以罗天要死,不管他有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任何令人担忧的结果都绝不能发生。 而作为罗天自己来说,早在他即将踏上神界的时候,这一切的一切都早已在他心中了。 眼前的这三个人只是马前卒而已,就像是自己对于惊涛一样,随时都可以舍弃的对象,但是任何人都不愿意被舍弃,至少在实现自我价值之前不愿意成为弃子,而如今罗天要做的,就是借用他们想要实现的自我价值,来为自己打开一道天窗。 “你做梦!” 由于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罗天那愚蠢的问题,又不知道该如何凭借自己的智慧来打开新的局面,所以最终他们三人干脆还是将命运交给了上天的安排,或者说想要一个求仁得仁的结果。 但是罗天又如何能够让他们如愿呢? “想死还不简单,就算你们动用不了规则力,但咬舌自尽,或者是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一头撞死在南墙下边,我想应该没人会拦住你们。” 罗天的话丝丝入耳,宛如恶魔的呢喃一般,仿佛要将他们最后剩下的一道皮囊也剥离干净一般,任何人在看到这三位愿意杀身成仁的“义士”的时候,想必都不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语,至少他们还是需要一些正义和道义的伪装,会因为敌人的忠肝义胆而赏赐他们一具全尸,甚至是为他们准备一场厚葬。 但是很显然,罗天并没有这样去做,他简直是要将这三人的心肝都挖出来展现给世人看,让世人看到他们拥有的仅仅只是一颗异族的心肝,让所有神民都因为人类在神辉宫动手玷污了他们的圣殿而仇恨所有的人类。 “把他们身上的禁制撤了。” 随着罗天的话音落下,束缚三人身上灵气流转的禁制瞬间消失,当这三人恢复了行动力的时候,他们却都愣住了,一时间没搞清楚下一步究竟应该做什么,是继续刺杀罗天的任务,还是应该遵循罗天的话,一头撞死或者是咬舌自尽,又或者利用他们仅存的一点规则力直击天灵盖而亡。 选择,永远是最煎熬和痛苦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简直比当真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不过,三人的选择并没有犹豫多久,而在下一刻,这三人做出了意外的举动,他们看准时机,几乎是三个人一同纵身跃起,一个朝着罗天扑来,另一个朝着人群中而去,而最后一个,却是想要逃走。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选择,不管是他们之间的选择在这一刻出现了分歧,还是因为他们配合上的默契而有了最后赌注的决心,亦或是他们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想着任务失败的时候至少要跑出去一个人送信。 迎面扑上来想要最后一搏的那个人率先被立毙于当场,虽然已经尽量的没有让他体内的献血蔓延开来,但神辉宫死了人,这件事必然会引起整个神界的震怒,甚至连神王都会为此出面。 而那个想要跑向人群当中的人并没有没入人群当中,不管他是想要挟持“人质”还是想要混会摸鱼,他的唯一结局同样也是死亡,只不过杀死他的并不是任何隐于暗处的高手,而是他的伤势先一步发作而倒地而亡。 至于最后那个逃命之人,谁也没有去在意他,他就那样跑掉了,当然他是否真能够跑掉,谁也不会去关心,因为现在有更让人在意的事情。 神辉宫不能动武。 此时此刻,在神辉宫的一处上层高台之上,两人全程目睹了发生的一切,甚至于凭借他们至强的实力还能亲耳听到现场每个人说的话。 “你觉得他如何?” 惊涛大祭司问道,而他的问题却是让他身旁的那个人缓缓摇头,说道。 “你给自己招来了一个麻烦人物,恐怕他不会如你所想的那般甘愿成为你的棋子的。” 他的话让惊涛大祭司微微一笑,重新回头凝视着仍旧站在现场的罗天,心中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不过片刻后他转身朝着神辉宫内走去,而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说道。 “他的身上有一种你我都没有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另外一人好奇的问道,但虽说是好奇,但脸上却仍旧流淌着云淡风轻的从容。 “恐惧!” 652 玄涛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当罗天回到住处的时候,帝朗早就已经回来了,看着他脸上担忧和迫切之色,便知他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至于他去了哪里,在神辉宫出了这种事的当口,一点都不重要。 “我听说你今天遭遇了刺客?” 果不其然,帝朗开口便是这个问题,不过看他询问的样子,并不是在担心罗天的安危,毕竟罗天好端端的就在他的跟前,而他担忧的是事态可能会发生状况。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控当中。” 罗天并不愿意谈及太多,只是用了一句很让人信服的话语来做总结,但这样的总结显然是不能让帝朗满意,毕竟他探听到了很多的消息,而这些消息以他的立场来进行分析,每一个都能够产生让他担忧的结论。 “你放走了其中的一名刺客,为什么?” 帝朗很清楚神辉宫对神界意味着什么,这就像是命天教来了一名魔界的暗杀者,那势必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魔界是如何进入人界的,又是和谁勾结,后续有没有相关的事件,这一切都是必须要彻查清楚的事情。 所以,不管这名刺客是不是罗天放走的,而罗天跟这件事扯上了关系,都势必会受到牵连,甚至会影响到他们此番前来神界的目的,以及罗天想要帮助惊涛大祭司的那些事,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神辉宫不能动武。” 罗天的回答言简意赅,关于这个回答,显然也在帝朗的猜测当中,但是罗天真的抛出了这个答案的时候,显然也并非是他愿意听到的答案。 “罗天,你要跟我说实话。” 面对帝朗进一步的逼问,罗天表现的有些无奈,但他同样也很清楚,帝朗是负责处理神界和人界交流问题的,可以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来负责,本来就是一种如履薄冰的态势,一旦这中间出现了纰漏,很有可能会让这些年来的努力泡汤,毕竟无论是人界还是神界看待对方都是异族,而异族必然就存有异心。 说的自私一点,一旦人神开战,帝朗这么多年以来的苦心经营必然化为乌有,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不说他想要在人界争夺个什么名声地位,单就说他这些年来所惹到的麻烦,倘若没有沧浪城城主这么一个具有正义性化身的地位,恐怕他早就已经被巴海、夏子丹等人联手打压了。 罗天此时思考了一下,或许在帝朗的眼中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一些内幕,但实际上罗天自己却很清楚,如果今天他什么都不说,是过不了帝朗这一关了,所以他在回来的路上也在进行着最后的计较。 “你知道惊涛大祭司和神王之间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吗?” 突然间,罗天抛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明显是让帝朗一怔,有种始料未及的感觉,显然他就算想过,却也只是猜想罢了,毕竟人界谁也没有见过这位神王,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神,谁也不知道。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帝朗不解的问道,帝朗见状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今天来的这几个人,如果不是有特殊的渠道,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神界的,除非是有人带他们进来这里,又或者他们是跟踪了你我或者师童才进入了这里,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可能瞒得过神界的眼睛。” 罗天的解释让帝朗微微点头,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但很快他的脸色又低垂了下来,毕竟就算有神民带了外人进入神界,企图演一出暗杀的戏码,想要搅浑罗天和惊涛大祭司的事情,但这件事也只会跟其他有资格的继任者有关联,为何罗天会扯到神王的身上呢? 看着帝朗一脸狐疑的模样,罗天才是又再度微笑,说道。 “这个问题你回答不了,那就问另一个问题好了,你觉得大祭司和神王这两个位子,谁掌握的权柄更大?” 罗天的第二个问题让帝朗又是一愣,刚想要给出答案,却又很快打住,虽然答案是明面上的,毕竟他虽然没有见过神王,却听说过神王册封大祭司的传闻,但是此时罗天提到这个问题,就绝不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你是想说在神辉宫,大祭司的地位大过神王吗?” 借着自己的思考,帝朗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反问,但是很快就看到罗天微微摇头,这让帝朗索性放弃了思考,当即说道。 “不猜了,你直接说出答案吧。” 和罗天虽然相处不久,但两人之间的交流却很频繁,虽然很多时候看似只是在闲聊罢了,但罗天仍旧有着很多足以让帝朗感到惊叹的地方。 “其实——惊涛大祭司就是神王。” 当罗天抛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帝朗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脸的诧异,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但是很快他就不敢置信的问道。 “大祭司既然是由神王册封的,难道说还能自己册封自己?” 帝朗的反问让罗天哈哈大笑,问题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帝朗自己没有转过这道弯来罢了,不过既然已经说了,那罗天自然也不会隐瞒,当即说道。 “难道不能是前任大祭司册封下一任大祭司,然后再由卸任的前任大祭司来接替神王一职吗?” 罗天的话让帝朗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的确,这本就是一个很容易联想到的答案,可偏偏自己无法自那很多种猜测当中想到这最接近真实的一种可能。 “所以说,惊涛大祭司如果卸任了,他就会成为新一任的神王,这……不是挺好的吗?” 帝朗顺着罗天的思路继续陷入沉思,随即又给出了另一个回答,不过这一次,他的话并没有得到罗天的微笑,反倒是一声冷笑,说道。 “表面上来看是挺好,不当大祭司还可以当神王,但那样的话,他就得交出神权与兵权,而去当一个被供奉在案堂之上的佛像,你觉得这是惊涛大祭司愿意看到的?” 罗天的话让帝朗倒吸了一口凉气,关于此点他倒是没有想过,而经过又一轮的神思之后,脸色不由得倏然一变,毕竟倘若真的顺着罗天的话,他能够想到的是更严重的后果。 “所以你觉得那位惊涛大祭司想造反?” “呵呵,没那么严重,造不造反那也是他们神界自家的事情,你我二人要做的就是帮他保住这大祭司一职,至于别的,跟我们有什么相干的吗?” 罗天的话让帝朗微微点头,正要认同罗天的这番说辞,但很快又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当即说道。 “不对啊,既然大祭司一职不能连任,而惊涛大祭司又想要连任,这不就是挑战制度和传统,与造反无异了,而你我二人参与的不就是谋反一事吗?” 帝朗的话让罗天脸上的笑容减轻了一些,但这样单薄的笑容当中却又透着一丝丝的神秘,在谈话的最后,罗天说道。 “所以,你我在帮着他成事的同时也要提防着他,避免随时可能会发生的事态扩大化,而让我两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罗天说完这句话后就不言语了,任凭帝朗如何的插科打诨,也是闭嘴不谈,帝朗见状也无奈的很,只能暂且打住,看来今天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帝朗离开后,罗天并没有闲着,今天这一闹,不说整个神界,但就整个神辉宫都知道他这里住了一个来自于人界的神秘人物,这个人不仅得到了神辉宫的重视,同样还引来了人界的追杀。 今天的这出戏究竟是谁演的,罗天的心中已经有了三份腹案,但不同的可能性同样也会衍生出不同的剧本,这对于罗天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结果,所以罗天很清楚,想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让局势尽数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他就必须要化被动为主动,让随机诞生的可能性演变为唯一的剧本。 罗天刚回来没多久,又再一次来到了门外,很快那两名文臣就赶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看他两的神色分明已经带有了一些惧意,显然是有些惧怕罗天再出门去惹是生非了。 不过他两想什么,罗天浑不在意,罗天以神界的制度,他两除了听令行事,根本没有任何的话语权,所以罗天做事并不会顾忌他两,相反有这两位眼线时刻跟在他的身旁,总好过对方派一名高手随身在侧。 “我想见大祭司。” 罗天很快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在已经确定下的基调面前,罗天的觐见合情合理,两名文臣不敢怠慢,立刻开始着手会晤的流程,过不多时,当两人再度回来的时候,显然已经办好了事情。 “请随我们来,今天大祭司没有在神辉宫,而是在翠柳坪。” 不在神辉宫? 罗天的心中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同时心中也多了几分了然,当即他便随着这两名文臣一路来到了翠柳坪,而后见到了孤身一人,身着素服的那位惊涛大祭司。 “在下拜见惊涛大祭司。” 正当罗天要对着他行礼的时候,只感到一阵清风徐徐而来,托起了他作势要跪下的半边膝盖,随即说道。 “不在神辉宫,你可以称呼我玄涛。” 玄涛? 这是惊涛大祭司的本名吗? 罗天心中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当即说道。 “你约我在这里见面,又告知我真实身份,这份待遇着实让我受宠若惊了。” 面对罗天谦卑的姿态,玄涛的心中暗叹了一句,正如他所想的那般,罗天根本就不会上套,他那心中的恐惧可以随时在两个极点之间进行毫无任何磕碰的转换,就像是他前一秒还愿意以跪礼这种姿态来宣称自己的卑微,但下一秒他却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对方释出的善意。 “坐吧,今日你来找我可是为了早晨发生的那件事?” 罗天既然不愿意接受自己释出的善意,玄涛也并不介意,当两人坐下之后,罗天就近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名为“玄涛”的人,可以说从神辉宫离开后的这个人仿佛也完全失去了那种如“神辉”一般的光芒与荣耀,或者说他已经可以完全做到收放自如了,不仅仅是一种实力的境界,同样也是一种“做人”的境界。 “当然不是。” 罗天一口就回绝了玄涛的猜测,眼见罗天并不是为了刺客之事而来,毕竟罗天明面上的身份和帝朗一样,是人界前来神界的访客加外交官,所以罗天遭到了刺杀,那么他的确有前来兴师问罪的立场。 不过很显然,错误的估计罗天的立场和来意对于玄涛来说是致命的,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在心中为罗天设下任何的立场,或许这种毫无立场之人根本就不值得交流,但那是针对蠢货而言的,而像罗天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那么你来又是为了何事呢?” 神界的茶……说实话,很是难喝,如果说此时端在罗天手中的这杯有着深褐色颜色的水也叫做茶水的话,不过罗天只是皱着眉头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浅浅的嘬了一小口,随即就将杯子放下,而这个举动自然也瞒不过玄涛的眼中,看着他如此的不装模作样,似乎也让两人之间这场谈话的氛围拉近了一些,但仍旧给人一种虚虚实实的感觉。 “我是想要问一问,大祭司有意于神王一职吗?” 这个问题的抛出,顿时就让玄涛的心中一震,而后看向罗天的眼神发生了些许的变化,或许在前一秒他还认为罗天会出一些幺蛾子,耍一些小心思小聪明来旁敲侧击,但是这一刻他突然间的摊牌,让所有置于根本问题之外的东西全部在这一刻被丢弃干净了。 “你觉得呢?” 玄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神界是战族,同时也是一个神权国家,或者应该说,正是因为信仰的力量才赋予了神界这个国家一种狂热的战斗意志,而他玄涛——惊涛大祭司正是主宰这份力量的统帅。 而并非神王。 653 石子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对峙的两人,一者渊渟岳峙,一者如高山流水,相似的气场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罗天的一举一动都被玄涛看在眼里,不得不说,这是头一个能够在自己跟前表现的如此镇定的人类。 “如果大祭司还有意神王之位,那我想交易的价格就需要提升了。” 罗天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听到这句话,玄涛微微的表现出了一丝诧异的神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罗天在保住自己的大祭司一职的同时,还能够帮他获取到神王这个更加尊荣的位子吗? 刹那间,似乎连玄涛都有些坐不住了,但是他的反应很灵敏,纵使对方展露出了让自己也感到惊诧的一面,但这样的一番话尚且还不能彻底打动他。 “你觉得神王代表着什么?” 玄涛提出了一个问题,身为神界握有无上权柄的他,对一名人界来的人提出这样一个私密的问题,这本身就很别扭,但是玄涛却知道,自己不问不行,因为罗天所展露出来的那边缘一角已经有了足以威胁到自己的可能。 “天道!” 罗天给出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让玄涛的心中一动,但随即他就笑了起来,而且是那种很满意的笑容,但同时也在心中感叹,能够如罗天这般把问题看的如此通透的这个世间恐怕也没有几人了。 “真是个完美的答案。” 玄涛由衷的感慨了一句,天道,不仅仅是一种至高境界,而且也是一份人生目标,同时还是一种哲理,但在这里被他们所提到的话题中,这三种解释都不对,而唯一正确的解释是,神王的存在是一种平衡的象征,而这份平衡就是天道之中的损有余而补不足。 是的,想要成为神王,就必须要放弃大祭司一职,这就是平衡,而想要打破这种平衡,那么就必须先要打破另外的一重平衡,那就是人之道的奉有余而损不足。 “这才是你来到神界的真正目的。” 玄涛深深的看了罗天一眼后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但这句话似乎还不够,毕竟此时玄涛的确心动了,虽说这是变数,而且是始料未及完全没有被自己所掌控到的变数,但这份变数对他而言,却也同样充满了诱惑力,或许这也是一种“损不足”。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玄涛结束了今天的这场谈话,毕竟罗天已经说的够多了,而且是完全超出了玄涛估计的范围之内,至于罗天该如何打破奉有余而损不足,又如何在打破的基础上,继续打破最终的那一层天道的束缚,至少要等到玄涛回去之后把方方面面的利益得失都想清楚后才会来跟罗天做第二次的促膝长谈。 只不过,在回去的时候,玄涛对罗天的看法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于还有了一种担忧,这样的担忧出现在他这位惊涛大祭司的身上,倘若流传出去那绝对是耸人听闻的,加上这还是身处神界,又有谁能够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会被一个人类小子三言两语搞得有些心事重重了呢? 罗天离开后也很清楚,有些话适可而止,说的太多只会让话语当中的破绽发生的更多,其实罗天今天的这番话并不是他真正想要说的,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他是绝对不会对玄涛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毕竟这将意味着什么,没人不清楚。 人心难测,神心同样难测,不管人道和神道相比如何,但和天道比起来,都是有所欠缺的坎途,人向往天道,无论是长生不老也好,是意识突破规则的束缚也好,作为神而言,也有着他们毕生也难以超越和突破的渴望,或许他们在人类的眼中已经拥有了足够长久的性命,同时他们的体质以及生存环境也可以让他们拥有一日千里的境地,但这样的奉有余而损不足和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罗天回到住处后,帝朗还没有回来,看样子他又去试图打听师童等人的消息了,说不定还会借用惊风在神界的一些关系去探听一些更隐秘的事情,但这种“解决问题”的心思从来不存在于罗天的心中,倘若仅仅只是解决了问题,甚至解决了麻烦,到头来仍旧会因为自己的付出而牵连出更多更大难以测度的变数。 这段时间,罗天没有离开过自己的住处,而是打坐调息,进一步的去感受神界灵气的滋润。 神界的灵气果真是精纯无比,任何一丝的灵气对人类的体质都是致命的毒药,若非罗天的伪入神,只怕早就已经爆体身亡了,而帝朗能够以自身修为坚持这么长时间,那才是真正让罗天佩服的存在,倘若罗天有帝朗现如今的实力,恐怕能够给予他的选择会更多。 但是这种假设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而并非等着你的变化而变化,梦境和现实的差别也恰恰在此,或许管良的确是梦境之中的主角,而梦境也的确随着造梦之人的思想才会产生变化,但这种变化仍旧只是孤立的变化,而在现实中,孤立的永远不会存在,甚至于就在罗天处理神界问题的时候,想必在遥远的彼岸,巴海、姜项离、夏子丹这群人又有了比自己更丰厚的收获。 是的,罗天永远也不可能和这群人比资源,比收益,甚至是比因为做对了事情而俘获的民心、愿力,他们的进境早已是一日千里,说不定下一次再次见到夏瑜的时候,罗天将会不再是他的对手了。 感受着神界灵气,罗天也逐渐进入到了一种空灵的修炼境地当中,凭借恐惧之心,他可以随时的调转自己的精神状态,而这样优势的得来恐怕还要追溯到当初他被四大宿主无休止的争吵而扰乱的心神,想要在那样的境地里思考问题,当真也算是一种修行了。 数天的时间过去,玄涛仍旧没有派人来找他,感觉的出,他很耐得住,同样也非常的有手段和心力,但是罗天却并不着急,因为事态的变化永远不是孤立的变化,前段时间发生的神辉宫刺杀一事直到今天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故,同样的,罗天当众邀请那位幕后主使到经天台会面的事情也没有发生,就是一种变化所产生的影响力。 是的,罗天当初什么也没有做,他的确也不需要在人家的地盘上做点什么,那样的话反倒是容易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被打上内外勾结的嫌疑。 但事实上罗天不去做什么的真正原因就是想要看一看,各方面对这件事处理的态度和手段,但如今看来,玄涛的影响力和手段明显更加强硬,也产生了最终影响力的效果。 这就足够了。 平湖之中丢出这颗石头,对罗天来说只是轻而易举,但要想要在神辉宫这种地方“欺上瞒下”,可并不简单,玄涛的实力强悍,手段非凡,更重要的是,罗天看出了玄涛内心之中的渴望。 是的,他插手了原本并不该他插手的事,而神王没有派人来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玄涛动心了,罗天如今只需要静静的等待,但是这种等待也是非常磨人的,毕竟时间过去的越久,变数酝酿而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加上他们来到神界这么久都没有获取到师童等人的消息,他们是生是死,是暂时安全还是正陷入劫难当中,谁也不知道,而罗天看着帝朗每天都进进出出,心中也很是过意不去。 而在这一天,罗天终于是拦住了又要出门的帝朗,帝朗见状倒是一点都没有责怪罗天的意思,反倒是有种“终于等到你坐不住”的感觉,而罗天见他如此也不禁哑然失笑,心想倘若你真在意我的想法和判断,何不提早说出来呢? 不过很明显帝朗也有自己的难处,罗天给帝朗的任务就是进行表面上的协调,而他身为神界问题处理专家也自然是当仁不让,这份工作并不好做,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神辉宫前不久才发生了人类刺客入侵的事情,更是让原本的“便宜行事”搞得有点像是在做间谍了。 所以,帝朗不得不调动一些他的“线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通过他和惊涛大祭司之间的交易,通过类似于“买官卖官”的形式获取到祭司一职而得以留在神界的一些人神们,不过这群人神虽然对帝朗感恩戴德,但他们更加向往神界的生活,当然这种说法并不具有概括性,毕竟也有不少人神是真的愿意为了神界的信仰而奉献毕生心力呢。 因此,帝朗去找他们,不仅仅自己要承担一份风险,而被他所求到人自然也要担一份风险,神界或许不会为难帝朗,但一旦查到他们的头上,放在中天界至少也是个杀头之罪。 “罗天,你和惊涛大祭司谈得怎么样了?” 帝朗倒是并没有就自己的问题率先出口,请求罗天的协助,而是先问起了罗天那头的事情,罗天面见惊涛大祭司的事情虽然并没有隐瞒帝朗,但他们毕竟分属着不同的工作,所以帝朗也不知道罗天到底出于何事去找了对方。 “就快有结果了。” 罗天打了个马虎眼,明显是不想谈及此事,帝朗对此倒是洒脱,心知罗天早已有一系列长促的计划,并不需要自己来操心,当即就说起了他手中正在头疼的一系列事情,而罗天听完后,认真的想了想,这才说道。 “所以,你打算让这群人神帮你打探师童他们的消息,不过就算他们能够打探到一些消息,但你有没有想过,神界版图亿万公顷,这一来一回的需要花费多少时间,而情报却是最重视时效性的。” 罗天的话让帝朗一阵愁眉苦脸,他倒是也的确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一来他对此无计可施,只能依靠手中那一丁点的资源,二来他如今其实也没事可做,既然大祭司由罗天来负责,那他在神界还真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看着帝朗的模样,罗天的心中倒是一点都没有嘲笑他,相反却非常能够理解他的难处,不管是沧浪城也好,还是中天界的其他七大主城,每一处都有着同样的难处,虽说在其位谋其政,但除了个别的小人外,更多的人付出的和回报永远也不会对等。 就说帝朗,这些年来处理神界问题总是处于劣势的地位,而且很多的问题还都是历史积累和遗留问题,想要让帝朗一个人来处理这些问题那简直太难为他了,但如果撒手不管的话,恐怕帝朗前脚一走,沧浪城会和顾往昔死后的岁月城没什么两样,甚至于下一个临时接管沧浪城的人会直接出卖主城、叛逃神界。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把问题暂时抛下,不要去管这件事了。” 罗天的话音刚落,帝朗就皱起了眉头,放下吧,不要去管了,这种想法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在帝朗的脑子里,让他陷入到一种宛如天人交战的困境当中,但最终理智会战胜困扰,最终他还是沧浪城城主。 “我不管,你不管,那谁来管,事情总是需要有人来做的,哪怕是杀人,不也需要一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血手’吗?” 帝朗的回答在罗天的意料之中,对此他倒是也不再有所隐瞒,直接说道。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提到过惊涛大祭司的两种身份吗,你想要调查和探听的事情,其实就是惊涛大祭司另外一种身份所管辖的分内之事。” 罗天的这句开场白倒是让帝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罗天的确曾经说过,惊涛大祭司有着身在神辉宫和离开神辉宫的两种身份,一者是神界信仰汇聚之源头,一者是带领神界这个战族战无不胜的统帅,而罗天此行的任务就是帮助惊涛大祭司连任大祭司一职,只要让他留在神辉宫,那么不仅可以就此利益交换暂时稳定师童等人的安危,同样也能在日后继续和神界打交道的问题上得以缓冲。 “我记得,所以你让我放下,是不希望我的行踪泄露后,让惊涛大祭司拾起他战争狂人的身份,这会对你的计划产生不利的影响吗?” 帝朗的反问让罗天微笑摇头,随即他压低了声音后说道。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以惊涛大祭司的实力和手腕,一个小小的大祭司完全无法匹配他的身份和实力,所以我想帮他再夺取一个神王的头衔。” 654 初心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收到惊涛大祭司的邀请函时,罗天正在和帝朗闲聊,在文官来的那一刻,帝朗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显然是对于此行的结果产生了分外的担忧,毕竟这和原本罗天的计划有所冲突。 “你此番前去,无论成与不成,至少要保住性命回来。” 帝朗很清楚,涉入这种争权夺利当中的危险性有几何,虽然罗天是个非常爱惜自己小命之人,但这样的一番境况与其说是铤而走险,倒不如说是自己给他带来的,倘若罗天当真出了什么事,那帝朗也负有连带责任。 罗天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倒是有些宽慰,他行走于这世间,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成事,虽然他身旁的朋友很多,但都帮不上他什么忙,而到头来还要他来擦屁股,唯独帝朗是一个例外,如今的罗天不但要依靠自己,同样也要依靠帝朗的帮助,倘若少了帝朗,单凭罗天一人想要在神界行走,无异于刀尖上起舞。 所以说,罗天也算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帝朗掌管,倘若帝朗处理的不妥当,那罗天一样也会丢了小命。 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放宽心的话,只是微微点头,这便随着文官朝着神辉宫而去。 然而罗天和文官一路来到神辉宫门前的时候,却又被告知今天惊涛大祭司并不在神辉宫,这一个变故不禁让罗天的心中一动,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看来,自己的计划奏效了。 当下罗天也不多说什么,随着文官再次来到另一处宅子,来到后院,便看到了正穿着素服而站在庭院中舞剑的惊涛大祭司,哦不对……应该说,那是玄涛。 罗天并没有靠近,站在这个距离上他可以感受到一股很明显的杀伐之气,这同样也是一种气场,这时候贸然靠近只怕会因此而伤及己身,甚至是留下后遗症。 玄涛舞剑,那剑路和中天界剑修武学的走势完全不同,甚至应该说那并不是在“舞”,而是在划,但地面上却并没有横七竖八的纵横剑路,但当罗天随着玄涛浮空划出的路子去仔细观看的时候,却又感觉到了几分玄妙。 神界的灵气充裕,不……不应该说是充裕,而是灵气就是神界的自然空气,如此磅礴的灵气让玄涛每一次的“划线”都有一种力若千钧的感觉,但奇怪的是,玄涛手中的那把剑看起来并不沉重,除非他灌注规则力在剑上,否则的话很难产生多么震撼的效果,但偏偏这种感觉对罗天而言最是强烈,以至于到了后来,出现在罗天眼中的早已不再是一把剑,而就是玄涛引动这天地间的灵气凝结成了一把剑,并且舞动这把剑划出了一条条天道。 是的,天道,如果没有这种能够让罗天和天道共鸣的感觉,罗天是绝对无法看得出他到底是在做什么,那怪异的姿势当中又究竟蕴含了怎样玄妙的道理。 这场舞剑一直持续了半天的时间,直到玄涛收势的时候,这才看向一旁早已等待多时的罗天,倘若不是之前的罗天心有所动的话,只怕这样的怠慢已经和逐客令差不了多少了。 “既然来了,为何不坐?” 玄涛看向罗天问道,罗天闻言倒是很镇定,他已经可以猜到今天对方的这一番做派是何用意了,因此他当即说道。 “大将军点将在即,岂能容得下他人安坐在塌?” 罗天的反问让玄涛微微一笑,但很快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将手中的长剑递给一名随从,在递过去的那一刻,罗天看到剑身有了一个略微弯曲的幅度,显然这只不过是一柄很普通的剑罢了,如果说玄涛也有一把佩剑的话,那么肯定不会是这一把。 所以说,今天的这一出舞剑点兵仅仅只是一场演给自己看的戏码吗? 罗天收起了自己的心思,随即看到玄涛居中坐下,在对方的示意下,罗天这才入座,既然是戏,那就不用搞的像真的那么隆重,但如果说这不是戏? “今天让你来,是想要听一听你对神界未来有什么看法?” 一个让人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题,毕竟罗天是人而非神,更不要说他常年居于人界,对神界的了解根本不足以参与讨论如此高远的事务,不过此时的罗天却并没有任何奇怪的表情,因为早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几分来意。 “大将军想问的是神界的未来,还是神界子民的未来?” 罗天的反问让玄涛眼神中那锐利的光芒重现,虽然他和罗天并没有进行过多少次的交流,而每一次也都是浅尝辄止,今天来或许也是第一次进行这种深入的交流,但仅仅是第一个问题就让玄涛有一丝的心动。 让罗天来神界其实并不是玄涛原本的意思,甚至于他根本就没有在自己的计划当中考虑到这个人,如果不是他掌握了师童、冥见和天忌的所有动向,乃至于和他们有关的所有情报,只怕也不会牵扯出罗天这样一个关键人物来。 所以说,从一开始罗天对于玄涛都只是一个见缝插针的小人物罢了,这种小人物在人界遍地都是,甚至就在不久之前,还有人想要以出卖人界利益和神界攀上关系。 是否要见一见这个罗天,一直都不是玄涛需要费心去思考的问题,就算他很强那又如何呢,他能够影响到的也仅仅只有他参与过的人事物而已,但这样的小人物永远也登上不了更大的舞台,除非有一天他的身份地位不同了,他的影响力随着他的声誉一同提高了,或许那个时候,玄涛才会对罗天正眼相待。 但如今,罗天压根就不配成为他玄涛台面上活跃的一颗棋子。 是的,棋子,统帅的眼中只有沙场,这种感觉曾经的万季安也有过,天下为局我执棋,一旦罗天有资格成为一枚棋子了,那才能真正成为玄涛注意的对象。 但如今的罗天就在玄涛的眼前,所以说在这个过程当中,玄涛的内心还经历过一次突兀的转变,毕竟如今的罗天并没有达到玄涛心里的价值和地位,因此要让这么一个人活跃在自己的跟前,就必须要拥有其他的一些更夸张的蜕变。 玄涛看似在思考罗天提出的那个关于神界未来还是神界子民未来的问题,但实则他的心中又再度过滤了一遍,把所有问题的一切可能又再次思考了一遍,而罗天也是同样,看似在静心等待帝朗的回答,但实际上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玄涛愿意将他大将军的这个身份公开在自己的眼前,这背后的心理变化究竟是什么。 一个人可以饰演三种不同的角色,甚至于一个人身处同一出戏当中还能够扮演两个不相干的人物,但同一个人是如何说服自己做出这种改变的,人的内心世界永远都是千古之谜。 “那就以神界子民为题吧。” 玄涛点出了关键的信息,但却用了一种考量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罗天闻言倒是心中一宽,果不其然,其实直到这一刻玄涛的心中仍旧还有一丝犹豫,甚至于这样的犹豫还要大于他罗天心中的犹豫,毕竟掌控的舞台不同,所可能会导致的后果也不同,罗天失败了恐怕就是他一个人的死,或许还会赔上帝朗,但神界想要因此迁怒于人界,只怕可能性也不太大。 但如果玄涛失败了,那死的可就是千千万万人了。 “那更进一步,大将军想聊的是现实中的神界子民,还是大将军理想当中的神界子民?” 更进一步的问题终于是让玄涛的眉头微微的皱起,虽然舒展的很快,但这个细节却还是被罗天把握住了,是的,如果玄涛真有百分百的信心,那他是不会有这么一点迟疑的,之所以会有迟疑,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而今天的话题看似是在考量自己,倒不如说,是在行动之前,最后一次印证自己的内心。 “现实中的神界子民和我心中的想法有什么不同吗?” 玄涛问道,尽管心中已经有了一丝破绽,且这一点破绽也已经被罗天察觉到了,但玄涛仍旧不为所动,的确,倘若破绽已经存在了,对于一名追求完美的军人而言,他又如何会轻易的发动任何攻势呢? “虽有不同,但却也只是差之毫厘罢了。” 罗天说完这句话后,随即便将自己这段时间在神界的一些见闻说了出来,甚至包括他在神魔道所见证的那些事物,当这样的一席话说完后,看到玄涛默然不为所动的表情时,罗天心中更是笃定,当即继续说道。 “战族存在的意义并非侵略,而是守望,百年如此,万年也是如此,但大将军扪心自问,如今的神族子民是否还能够守得住这份初心呢?” 罗天的话声声入耳,玄涛也不禁微微点头,的确,神族虽然仍旧还是战族,这些年来神界仍旧发生过几场战事,虽然规模不大,但至少也可以看得出,神界的军威还在,军容也齐备,但唯独欠缺的一点就是罗天口中的那份守望。 “你觉得神界子民的初心已经不在了?” 玄涛问道,虽然这个问题都已经被看在了眼底,但他还是想要听一听罗天的看法。 “当然,毕竟这就是事物发展的规模,或者说这就是天道。” 罗天的回答让玄涛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容,罗天以天道来作为比喻还当真滑头,不过也正好应了前次两人谈话的内容,此时玄涛不语,只是静等罗天接下来的话。 “幸福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人就会渴望不平凡,只要不平凡,什么都是好的,骄奢纵欲是人性,也是神性,曾经我有一个朋友,他也是来自于神界,他的心中有一个秘密,是一个他无论如何誓死都要捍卫的秘密,虽然至今我都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但守得住这个秘密,才能守得住自己的将来。” 罗天的话说完后,玄涛倒是微微一笑,说道。 “你所说的这位朋友,是神界七十二任的天谕大祭司吗?” 罗天闻言顿时一怔,神性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名字,却不想此时竟然从玄涛的口中说出,这不禁让罗天心中一动,但随即也释然了过来。 “没想到,连这种秘密也瞒不过大将军,看来我要对神界的情报机构重新评估了。” 玩笑归玩笑,无论神性也好,天谕大祭司也好,都不是罗天此时需要去思考和谈论的问题,而罗天抛出的话此时也在玄涛的考量当中,随即只听他说道。 “也许你说的没错,神性通人性,虽然我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现如今神界军中的风气如何,如果说此时我想要挑起一场战争,嗯……对象就选做中天界,你觉得结果会是如何?” 真是一个杀人诛心的话题,罗天闻言不免一阵苦笑,这样的问答恐怕也就只会出现在他两人的谈话当中了。 “必败无疑。” “哦,为何呢?” 面对罗天斩钉截铁的回答,玄涛倒是也不介意,毕竟只是一种纸上谈兵,一切都不作数,而且他倒也可以听一听罗天对此的见解。 “神界子民誓死都要捍卫的是什么,相信不用我说大将军也很清楚,当高位不再是束之高阁,而是人人都可获取,那么捍卫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罗天的话让玄涛陷入了沉思,他承认自己被罗天说服了,今天今天的这场谈话没有哪怕一个字提到了重点,但恰恰是这种旁敲侧击的谈话才能在一个神和一个人之间持续下去,而倘若换一种方式,恐怕谁也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毕竟玄涛不可能和一个立场为敌之人讨论军务,而罗天自然也不会和一个可能入侵中天界之人讨论神界的未来。 而如今,当谈话到了这个份上,罗天知道他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一切就端看对方的决定了。 片刻之后,当神界的天色微微泛红,那是象征着人界夕阳西下的时候,玄涛这才缓缓的说出了一句话。 “若是我以师童三人的性命相威胁,逼迫你改庭换籍,你可答应?” 655 诏天祀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成神是每个释道者毕生的愿望,那是比成仙还要更高的理想,不管神界的神民是不是传说中的那种真神,但无论是贪婪神界精纯的灵气,还是更悠久的寿命,都是为人的渴望之一。 但玄涛的话却是让罗天很肯定的摇了摇头,成神对他毫无意义,不过是从一个启点过渡到了另一个启点罢了,而且尚在更早的时候就有一个人曾经许诺过他成就“天道之境”,所以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罗天的回答都是三个字。 “我拒绝!” 罗天的回答在玄涛的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毕竟这份优厚的报酬之外还有一项附加条件,那就是师童三人的性命,难道说抛弃掉这份回报,罗天也不在乎师童三人的性命吗? “哦,这倒是让我好奇了,既然你的目的不是在挽救那三人的性命,那么你来到神界的目的又是为何呢?” 在玄涛多方调查的结果当中,如果不是师童找上罗天要他相救炼妖皇,罗天根本就没有参与到此事当中的立场,而如今他来了,却又并非是为了救人而来,这样的回答难免会让玄涛觉得有些扑朔迷离。 “如果我说,我有着更崇高的追求,比如说——我想了解更多关于天道的知识,你觉得如何呢?” 罗天的回答让玄涛一怔,但随即就大笑了起来,人间有很多研究天道运行规律的学者,神界同样也有这样一群人,但玄涛却听明白了罗天的意思,他所说的并不是做学问,而是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探寻天道的奥秘。 这是一条在任何人眼中都无比艰难的路,却也是一条在自我眼中相对于简单的路,毕竟从任何人的角度出发,任何人事物都会有一个所属于自我的解释,这就是逻辑自洽,罗天要的并不是他人的施舍,而是属于自己的天道。 况且,就玄涛所知,罗天本就是被天命束缚的其中一个环节,甚至于他还掌握有更多的情报,也能够让玄涛从另一个侧面了解到罗天的心思。 “你就不怕你的学识增长也会强化另一个敌人的可怕之处吗?” 玄涛此时的反问终于是让罗天的脸色发生了一些异变,他知道玄涛所说是关于另一个罗天的事情,连这种事情他都能探查的到,这让罗天一时半刻间有些没有想到,不过待得他镇定下来后,不禁也开始在心中计较了起来,毕竟关于他那一魂的事情,说实话罗天并没有太多的法子,而想要寄托管良、尧天等人来帮他处理这个麻烦,那罗天还真没有多少信心。 但如果说,将处理这个麻烦的对象换成是玄涛的话…… 罗天没有继续想下去,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人,想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无论是讨论信仰也好,还是以国家的立场来一场利益交换也好,罗天都没有取舍的资格,所以他很快就回避了当前的话题,或许说是选择了逃避。 “与其说我,倒不如说一说大将军你今日找我前来真正的目的吧。” 罗天话锋一转,玄涛倒是镇定自若,之前谈了那么多,都只是在话题之外的旁敲侧击罢了,虽然看似两人讨论的都是很严肃的话题,但无论是提问还是解答都带有一些玩味的性质,这是一种以他两的立场都能够接受的方式,如果换一种身份立场或者换一种方式,他两谁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而此时,罗天提到了“真正的目的”,作为今天这场会谈首倡者的玄涛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倘若罗天瞧不出来这一点,那也就愧对了能够面对自己的这份实力和见解了。 “三个月后,神王将会亲临神辉宫,进行神界一年一度的‘诏天祀’。” 玄涛提到的这件事让罗天心中一动,随即他借着喝茶的功夫,用一种嘴里混合着茶水含混不清的声音说道。 “大将军是想要借我的手刺杀这位神王吗?” 罗天的这句话说的含糊其辞,而玄涛却听的清醒明白,但他对此既没有做出任何一种表情,也没有对罗天的提问给出任何的解答或者反驳,而是继续说道。 “在诏天祀的现场,有六宫三司总计七千四百零二人出席,而能够列席最后一道宴席的有七人,分别是神王,我,大公子,二公子,以及三司的头头。” 玄涛的话每一个字都念得清楚明白,罗天虽然看似不在意却是暗中记在心里,随着玄涛话音刚落,罗天这才继续用他那含糊的腔调说道。 “这么说,人人都是自己动手,那想要动手脚只怕很困难了。” “那倒不是,在宴席开启前的一日,会有专人负责安排宴席上的一切布置,而在开启前的一刻间会进行最后一次的审核,之后除了与会七人外,全员撤离,只剩下我们七人,而在设宴期间,任何人也不得进入。” 当玄涛说完之后,罗天这才放下酒杯,整理了自己的声音后说道。 “这么看起来,很严格啊,想要动手脚只怕比登天还难。” 这一次罗天的话并没有得到玄涛的回应,诏天祀的重要性,在神界堪比神辉宫大祭司的继任大典,而神王的出场也必然会让整个神辉宫进入到临时的战时状态当中,任何一切的失误都是不允许的,一旦发生任何意外,不仅仅是阴谋家和小人,所有与会之人都会受到牵连。 这样的话玄涛并没有说,而且他相信罗天定然想得到,而今天他说出这番话来,看似有着某种意向,但实际上却仍然是没头没脑,由得让罗天乱猜,三个月的时间不多不少,不管罗天要做点什么,都要早做准备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罗天知道,今天这场会谈到这个时候已经算是圆满功成了,而他自然也可以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罗天想了想,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大祭司不再是大祭司了,那大将军还是大将军吗?” 罗天的提问让玄涛脸上那仅有一点的颜色也消失了,他深深的看了罗天一眼,不得不说,今天的这一场谈话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罗天这个名字也将会永远刻印在他的脑海当中。 罗天并没有等到一个能够让自己满意的答复,而在离开之后他随即就回到了住处,刚进门就看到了一脸担忧加焦虑的帝朗,而且今天惊风也在场。 看到罗天,帝朗立刻就迎了上去,不过还没等到他说点什么,罗天就问道。 “怎么,你们出去探听消息被人察觉了?” “你怎么知道?” 原本是打算问罗天这边进行的如何了,却不想被他料中了心事,帝朗当即有些讶异的问道,心中还以为是惊涛大祭司给罗天说了什么,或者是暗中警告了他什么。 对此,罗天倒是很不经意的笑了笑,待得坐下之后,方才说道。 “三个月后,神辉宫会有一场神王参与的宴席,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四处探查消息,就不怕撞在风口上?” 罗天这话虽然是在对帝朗说,但实际上却是在暗示一旁的惊风,毕竟毕竟惊风就是真正的神界子民,神辉宫这么大的事情要发生,他不可能不知道。 “惊风,有这等事?” 此时的惊风也显得有些诧异,但那颇为踌躇的神态却让罗天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的确,这种事情的重要性对每一名神界之人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更不可能贸贸然的就对外人提起,就算帝朗和惊风关系匪浅,但最多也就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旁敲侧击,却未必会准确的提到神王的名字。 而且就罗天看来,就算惊风在旁边暗中告诫过他,只怕也早就被帝朗无视掉了。 “行了,你也别责怪他了,倒是你,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 罗天的提问还没等到帝朗的回答,一旁的惊风就用更明确的言辞给出了解释。 “帝城主遇上了明辉司之人的盘问,如果不是一名人神祭司的帮助,只怕眼下帝城主就要入狱了。” 听到惊风的发言,罗天心中倒是清楚的很,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准确的提到了“宴会”二字,而且还附加了“神王参与”这四个字,只怕惊风也不会回答的如此详细,毕竟这两个东西都是事关机密,如果不是惊涛大祭司亲口对罗天说起,罗天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的,甚至于常年居住在神辉宫的神界子民也未必会知道在诏天祀过后会有这么一场宴会,所以,既然罗天什么都知道了,那惊风的回答也要更加清楚明白才是。 “神界的三司平日里分别掌管的都是什么工作?” 罗天此时提出了一个问题,惊风对此倒是一点都没有犹豫,毕竟这比起神王参与宴会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只要花些时间都可以探查出来的情报。 “神界三司分别是明辉司、诏天司以及大衍司,其中明辉司负责整个神界的安全,诏天司顾名思义,便是此次诏天祀的主要承办者,而大衍司则是负责神界所有军政以外的事务。” 惊风的话让一旁的帝朗面色一变,原来自己一个不小心竟然撞在了“执法者”的刀口上,不过正当他想要就此提问的时候,却看到一旁的罗天皱起了眉头,虽然他此时很想知道罗天和惊涛大祭司会面的结果如何,但却也不敢打岔,只能就此问道。 “罗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听到提问,罗天却并没有理会他,神界有着怎样的权力架构这对罗天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至于帝朗惹到了什么麻烦,在如今的这种局势之下,也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毕竟玄涛那边已经搞定,那么在诏天祀“圆满结束”之前,所有的隐患都可以被秘密抚平,所以罗天现在最需要考虑的就是最后那一个玄涛没有回答的问题。 如果大祭司不再是大祭司了,那大将军还是大将军吗? 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虽然罗天并没有指望过玄涛真的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但至少他会有某个方向的指示才对,这其实就是一种用来确定立场的方法,但玄涛很聪明,当然也可以说他很阴险,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如今摆在罗天跟前的道路可以说有无数条,而以此会衍生出来的结果更是无数条。 就在罗天感到有些烦心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由外而内的脚步声,这不禁让他的心中一动,随即帝朗和惊风都站起身来,毕竟这个地方一般来说是严格禁止外人进入的,就算是文官通报,也会在外面进行喊话,绝无贸然进入的可能,这是玄涛亲口制定的规矩,胆敢冒犯之人的下场必然是军法从事。 所以,来的不会是神界的人,但不是神界的人又会是谁呢,正当罗天这样猜测的时候,心中猛地一震,随即也快步起身,赶在了帝朗和惊风之前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看到迎面而来之人,顿时就让罗天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虽然他两并非很久没见了,但这段时间以来,要说罗天一点担心都没有那是假的,只不过是他并不时常会以真面目示人罢了,说到底这也只不过是一种内心世界的伪装罢了。 “罗天!” “师童!” 师童此时也看着罗天,以至于连不远处跟来的帝朗都无视了,他比罗天跟早踏入神界,也比罗天更早见到玄涛,但如今的他却知道,这一趟来的不仅仅是错了,更是快了,而且他更加清楚的是,他的“早到”再一次打乱了罗天的行程和计划。 “师童,你怎么来的此地?” 看到师童,虽然从之前的步伐声中已经料到一二,但看到本尊却还是让帝朗有些惊讶,记得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的命天教观礼大典,虽然也只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却也同样物是人非了。 “这么说,你是被人从牢里放出来的,那天忌、冥见他们还活着吗?” 罗天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师童能够来到这里,必然是玄涛的意思,这是对罗天释出的善意,同样也是给予罗天的一种答复,让他之前焦头烂额想不出个结果的事一下子就有了眉目。 但是这份代价或者说利益的交换却绝非只是一种恩赐,而神界的惊涛大祭司也从不会恩赐外族之人,所以必定是一种交易,而作为回报,他收回的又是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师童的脸色顿时就有些黯然,随即说道。 “天忌死了。” 656 生命的代价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天忌死了。 罗天的心中重重的一顿,一种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虽然回忆不多,且多少还有各自为了不同立场而奔走的经历,但作为一位亦敌亦友的故人,这样的感觉却也足够了。 “天忌是怎么死的?” 罗天问道,天忌的实力和师童在伯仲之间,神界的环境能够对天忌造成多大的影响,那么同样也能够对师童和冥见造成同等的效果,如果说天忌是死在神界,那师童和冥见定然也不会好过,但今天看来,师童的实力似乎并没有打太多的折扣,除了和帝朗一样需要通过闭锁七窍来抵挡精纯灵气对身体的侵害,但除此之外保留下来的仍旧有着一战的实力。 “天忌是自愿牺牲的,为了……” 当师童说出前半句话的时候,罗天的心中悚然划过一个念头,让他出言打断了师童的话。 “先等等,让我猜一猜,是炼妖皇?” 罗天的问题提出后,看着师童默然不语的样子,他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只怕眼下炼妖皇根本就已经不在神界的天牢里了,那么玄涛在这个时候将师童作为利益交换的筹码放还,其目的也在这一刻昭然了。 师童和帝朗对视一眼,随即看向了沉思当中的罗天,虽然他们的心中都有着各自的一些想法,但这种时候却是不敢打岔罗天的思绪。 罗天这么一陷入沉思,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等到他回过神来的同时,随即说道。 “炼妖皇应该还没有逃离神界吧?” 罗天提到的问题让师童眉头一皱,心中也闪过了一个从来不曾思考过的异样问题,但是由于他对此的了解太少,因此只能在犹豫过后说道。 “罗天,我并没有见过炼妖皇。” 果然,此时的罗天心中如明火一般的亮堂,随着他的脸色变化,也不禁让师童和帝朗再度对视了一眼后,这一次由帝朗问道。 “罗天,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看着他两纳闷的样子,罗天当即说道。 “也许,炼妖皇根本就没有被神界擒住,甚至于炼妖皇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来过神界。” 罗天的回答让师童和帝朗都是大吃一惊,一时间简直不敢相信罗天竟然会有这样的推测,不过很快师童就说道。 “如果炼妖皇根本就不在神界,那天忌又是为何而死?” 此时此刻,师童突然也有些坐不住了,其实在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感到有些不对劲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甚至应该说,从他离开命天教前往天人之境去见罗天的时候开始,很多事情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你是说,有人给天忌和冥见传递了虚假的情报,诱使他们找上师童并且将你带到神界,那这个人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帝朗此时也迫不得已开口问道,实在是问题在始料未及的境况当中突然急转直下,如果罗天的推断没错,那几乎就是彻底推翻了他们之前所有的计划。 “不清楚,不过我有一种感觉,另一个我已经和炼妖皇勾结上了。” 罗天此时提到了一个人,而这个人的出现让师童心中更是一震,随即说道。 “你是说,你在永眠之间丢掉的那一魂?” 罗天点点头,的确,这是他现在最大的担忧,也是一旦出现问题可能会导致的最严重的一种后果,如果真是另一个自己献的策,“蛊惑”炼妖皇给自己的两个徒弟传递了假情报,最终的目的是欺骗自己前往神界,那么也就是说,神界发生的这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和意料之中了。 然而,不对! 很快罗天就想到了另外的一点,如果这一切真是他的那一魂所设计,他又为何会让自己离开一个他随时随地都能够读取自己意识的环境而前往神界呢? 所以,问题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另一个罗天和炼妖皇之间即使有所勾结,但也是各自心照不宣的相互利用罢了,而并非是能够旷日持久的联盟。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稍微的舒坦了一些,毕竟就算是自己和炼妖皇,也绝不可能真心合作,毕竟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什么人能够将炼妖皇逼迫到穷途末路的境地当中,不可能迫使他放下他那高贵的身段。 这么一思考,又是大半天的时间过去,神界虽然也有傍晚,但天黑的时段远比人界要少很多,此时的罗天不再坐在屋子里,他走到了庭院外面,随着师童和帝朗以及惊风跟上来之后,罗天说道。 “现在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第一帝朗你要继续和惊涛大祭司进行周旋,并且继续和惊风一道探听炼妖皇被关押之所。” 罗天的两手准备刚说完第一步,帝朗就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当即问道。 “你此举是想要让惊涛大祭司误以为你还并不知道炼妖皇已经不在神界的事实吗?” 对此罗天缓缓摇头,而一旁的师童也说道。 “那惊涛大祭司能够将我释出,想必他和罗天你之间已经有了进一步合作的空间,而在此基础上,想必他同样也对你有了更进一步的掌握,倘若你达不到他的某些估计,他是不会为你担上这样的风险的。” 师童的话让罗天点点头,虽然他的话是在为帝朗解惑,不过也确实如此,两次谈话,让罗天和玄涛之间的了解加深,同样也让罗天正式的开始活跃在了玄涛的舞台之上,在这样的基础上,玄涛为罗天释出了一些“善意”,当然说是善意并不准确,而应该说是一种彼此间的合作能否进一步加深的又一次考验。 炼妖皇现身神界,并且闹的满城风雨,但最终下狱的事情不管是谁在背后操作的,这件事如今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至少不是最要紧的麻烦了,毕竟已经有了新的麻烦来替代旧的麻烦,那就是师童三人闯入神界意欲救人,但如今,师童三人也已经被擒拿归案,在事情看似就要尘埃落定的时候,罗天和帝朗却又再度进入到了神界,而且同时还迎来了来自于人界的杀手刺客。 事情一环套着一环,似乎绵绵不绝,根本看不到尽头,如果说罗天和帝朗也倒下了,甚至是因为背黑锅而下狱,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迎来更进一步,那个时候,不管来的人是谁,管良也好,万季安也好,甚至是姜小云,这个计划在没有达到背后操纵者的心理价位之前,会一直持续下去。 那么,设计这个局的人是玄涛吗? 想到玄涛,罗天的心中闪过了一丝疑惑,毕竟玄涛并不需要这样做,按照当初罗天和帝朗的一番参考讨论,玄涛就算从大祭司的职位上离任,也会更进一步成为神界的神往,虽然这是一个并没有太多实权,而更像是吉祥物的存在,但实际上以玄涛的心性手腕乃至实力,任何人都不可能会忽视他的存在。 所以,玄涛的可能性大幅度降低了,那么不是玄涛又能是谁呢,难不成还能是炼妖皇或者另一个罗天吗,他们就算有通天之手,难道还能够管得了千万里之外的神界吗? 罗天此时决定就此打住,不再思考这个费神费力的问题了,眼见师童和帝朗都暂时没有了疑问,于是他接着说道。 “第二,师童我打算让你离开神界,你要帮我一个忙,同样也是帮你徒弟一个忙。” 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师童的心中闪过了一丝拒绝,他想要留下来帮助罗天,如今的他和罗天之间不仅仅有过去的那种约束和羁绊,同样也有了一重师徒之情,虽然他两之间并没有任何师徒的名分,但这种情却也存在于他两的心中。 然而正当他想要拒绝的时候,却听到了后半句话,这不由得让他将话又咽了回去,特别是“帮你徒弟”这四个字,更是让他怦然心动,话说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管良了。 看着师童那带点神思的模样,罗天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当初离开的时候计划并没有任何变动,管良和尧天受我指派进入梦境独立空间去保护陆恒和唐龙两人,虽然我料定了另一个我并不会加害他两,但陆恒和唐龙的身上有重要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他两的身世和穿越时空的来意,同样也有包括清微阁惨案,甚至是冥族等一系列事情背后的真相。” 罗天说到这里的时候,帝朗还好,毕竟他并不知道冥族,对清微阁惨案也并没有多大兴趣,那是夏子丹的成名之举,而百年前的他恐怕还在一门心思处理人神的事情。 但师童却不同,清微阁惨案意味着什么他自然很清楚,甚至还知道一些连罗天也不知道的秘密,之所以没有将这些秘密分享出来,一部分是考虑到涉及先人以及命天教的声誉,而另一部分也是不愿意让罗天再多趟一趟浑水,毕竟他眼下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对了,我让天座化身也陪同他们一起离开了,到时候只要你联系上了你徒弟,自然就能够进入到梦境当中。” 罗天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师童对他而言,不但是亦师亦友的良伴,同样也是一个好的助力,虽然这个好助力的实力在神界的环境中大打折扣,但仍旧不是罗天现如今的实力可以相提并论的,即使他能够伪入神也同样不在话下。 但是如今,内心越来越多的疑惑和被算计的感觉陡然加深,让他也不能不开始从更广阔的层面来考虑问题,甚至是开始思考—— 如果玄涛和炼妖皇乃至另一个罗天也有所勾结该怎么办? 虽然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毕竟有炼妖皇这样一个可能可以提供接触的层面,似乎也能够让另一个罗天和玄涛产生一丝一毫的联系,对拥有恐惧之心的罗天来说,只要能够威胁到自己的性命,那么这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能错过。 说话结束后,又沉默了大半刻的时间,三人一同沉淀心思,乃至一旁同样默默倾听的惊风也是同样,毕竟今天一席话所涉及的内容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我明白了,另外有件事也到了应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 随着师童缓缓开口,言语间却并没有那种被迫、无奈的感觉,罗天闻言心中一动,知道师童将要说出的话定然是无比的要命。 由于是只能让罗天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所以此时的罗天随着师童回到了住处,并且依靠师童剩余不多的规则力创造了一个封闭结界后,两人来到结界当中,随即由师童说道。 “纯阳尊者姬玄确实没有死,其实他的肉身一直都在命天教当中,只不过当年一役对他身体乃至意识的损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因此如今的他以一种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方式活着,但实际上连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算是活着。” 乍闻纯阳尊者姬玄还活着的消息时,罗天一点都不惊讶,反倒是一副平静的模样,而师童看到罗天这么平静,他自己也笑了,于是说道。 “想必在你心里,不管我师尊是否还活着,你都当他一定还活着对吧?” 师童的话并没有引来罗天的笑容,对此他倒是没有否认,毕竟他就是这么一个会小题大做之人,但这个时候,罗天在师童的亲口确认之后,心中却是有了一个多余的想法,当即问道。 “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想问,命天教算是怎样的一个宗教组织?” 听闻罗天的提问,师童的脸色倏然一变,但很快就缓解了过来,既然纯阳尊者姬玄的事情他都说了,这个话题就更加不用藏私了。 “其实你也应该想到了,如果是自创宗教派门的话,想要在中天界占据一席之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附加上当年抵挡魔界一役的成果,只怕最终也只会成为他人的嫁衣,所以,命天教实际上就是佛门组织,只不过我们不剃度,不着僧袍,也不禁六根罢了。” 师童的话让罗天微微点头的同时,也让内心中的一个疑问得到了半面的解答,此时的他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笑容,随即说道。 “那感情好,等此间事一了,我知道一个地方,说不得会找你结伴同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罗天的话让师童也微微一笑,虽然此时说“等此事一了”还为时过早,但他却很清楚罗天从来都是一个把握现在而放眼未来的人,从不会在原地踏步,当即说道。 “好啊,就是不知道你打算邀我前往何处?” “灵山!” 657 生命的代价(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就在罗天和师童约定未来的同一时刻,在结界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巴掌声,随即就听到一阵大踏步的脚步声以及一个洪亮的声音。 “还真就被大祭司料中了,你这小子不肯舍弃师童的性命!” 声音响起的刹那间,师童心中重重的一顿,在撤去结界的同时并没有看向来人,而是率先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了罗天,在看到罗天以一种坚定无比同时又冷静沉着的神态面向来人的时候,他这才转头看向了一并跟来的那位不速之客,以及尚且落在他身后的帝朗以及惊风二人。 “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一个双料间谍。” 罗天看着眼前的冥见,冷冷的说道,他的心中快速的划过了一个又一个念头,却又在想明白一切之后突如其来的一阵宽慰,自己最担忧的那个结果并没有发生。 罗天最担心的就是玄涛和炼妖皇乃至另一个罗天有所勾结,倘若这三个人是一伙的,那罗天等同于是自投罗网,不仅害了自己的性命,同样也害了帝朗、师童等一干人的性命,甚至就连人界都会因此而陷入危险。 但如今看到冥见的现身,罗天的心中却是笃定不已,这个人的现身至少肯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并不是炼妖皇的人。 “哼,你是没想到,还是不愿意承认呢?” 再次面对罗天,冥见倒是和过去一样,那眼神中充斥着一股子恨意,三番两次的栽在罗天手中,还差一点死掉,这对他而言不仅是奇耻大辱,同样也是对他所信奉的实力乃至天道的最大亵渎。 听着他的话,罗天并没有言语,心中不断的计较着什么,但怎奈现场还有着其他相关的人,他们同样也听到了冥见之前的话,对此更不可能会选择无视。 “罗天,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饶是师童这种智慧之人,此时也不禁一阵愕然,更是被那句“罗天不肯舍弃师童性命”的话而搞得有些云里雾里,此时断然开口,却并没有得到罗天的回应,而是冥见再一次代替罗天开口说道。 “师童啊师童,人界最强的守护神,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大祭司选在这种时候放你回来和罗天见面,这背后真正的用意是什么吗?” 冥见的提问让师童陷入了沉思,开始思考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但实际上因果问题他早就已经想通了,甚至要比罗天更早一步的理清这其中的脉络问题。 的确,正如罗天所想到的那样,这是一出连环计,甚至是一个可以无限堆叠下去的连环计,从炼妖皇大闹神界开始,到他罗天来到神界,可以说已经是满城风雨,在继任大典即将开启的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切的变故都会让有心人往最坏的方向去考虑,而联系到可能会酝酿出现的结果。 如果有一天,罗天辜负了惊涛大祭司的厚望,他没能完成他心中所愿,那么这个结果也不会停止,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为罗天的“死讯”而来到神界,会前赴后继的将这个未完成的任务继续完成下去。 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从一开始,炼妖皇大闹神界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今来看,似乎并没有任何的结论,炼妖皇是曾经的神界大祭司,如果按照之前罗天对神界制度的概括,那么退位的炼妖皇就应该成为神王才对,可是他并没有,而是叛出了神界前往妖界并且一举成为了妖皇,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一些事情,甚至于从时间上来推算,必然是惊涛大祭司脱离不了干系。 罗天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却并没有任何的结论,毕竟这更是一桩惊天大秘密,恐怕知道这件事的人早就已经死的一个不剩了,就算还有幸存者,恐怕也不会寄望于他罗天来挖开这其中的阴谋,就和清微阁惨案的幸存者魏碑然一样,几十年后才会等来一个有缘人。 所以,罗天所参与制作的计划一直都和救人无关,在他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之后,就一直致力于将自己从这场连环计的当中脱离出来,而成为一个孤立的存在,他来到神界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来,和师童、炼妖皇等人的下场没有任何的牵连,而罗天的确也做到了,他在玄涛的跟前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同时也绝口不提救人的事情,但是他不提,却并不代表玄涛没有更进一步试探的心思,毕竟他手中所掌握的筹码远比罗天所想象的还要多。 是了,冥见。 玄涛愿意将这个更大的秘密暴露在罗天眼中,这一方面说明他对罗天的信任又更加深了一重,这对罗天未来开展自己的计划绝对是好事,但同样的,在这一刻罗天的心思和玄涛的心思产生了冲突,或者说,当玄涛看着罗天渐渐的从自己心中的那个角色脱离出来的时候,也有了一种上位者想要强行扭转他人意愿的心思。 “所以,大祭司希望罗天能够用我的死来换取到一份更弥足珍贵的信任么?” 此时此刻,当师童想通了这其中的一切之后,以一种镇定自若的口吻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来,而这番话更是惊得帝朗的神色连连变化,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就在冥见一副得意洋洋的准备看一出好戏的时候,却不想罗天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他本就不是一个心性稳妥之人,这一点炼妖皇看得透他,罗天同样也看得透他。 “你!哼,你眼下是大祭司的贵客,我虽然不能动你,但也需告诉你,这是神界,而不是你那兴风作浪的小舞台!” 冥见心中窝火,却是怎么也不能发作,纵使恨的咬牙切齿,但却只能拼了命的忍着,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状况,同样也是他没有料到的,从师童被擒捉的那一刻,再到天忌死掉的那一刻,他一直都是一个旁观者,他对此从未有过任何悲伤,更不可能会有弓鸟尽走狗烹的自觉,而他更迫切希望看到的,便是接下来罗天那闻之令人欣喜的凄惨下场,以及一个又一个前赴后继的计划中所酝酿而出的被害者。 但如今,事态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那般发展,罗天竟然得到了惊涛大祭司的重视,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为何会这样,难道说凭借罗天那三寸不烂之舌就真有这种舌灿莲花的奇迹发生吗? 不过既然罗天暂时死不了,那死一个师童也是他乐见的,毕竟在那天人之境当中,师童就算不是坑害了他的凶手,但也是目击者之一。 “你还不走,是打算今天就留在这里了吗?” 罗天进一步的进逼,让冥见的心中蓦然一突,他看着自己身旁的这几个人,罗天不提,但还有师童和帝朗,以及一个神界之人,虽然说他们的实力根本就已经因为神界的环境而大打折扣,根本就对自己产生不了任何的威胁,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却还是涌上心头,说到底,他终究还是对罗天有几分的畏惧,毕竟那是曾经“杀了他”的人。 冥见并没有呆多久就离开了,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管是玄涛让他来的,还是他自己特意为了“提点”罗天而来的,在他离开之后,现场陷入到了一片可怕的沉默当中,但此时的师童早已想明白了一切,所以真正会感到煎熬的只有帝朗一人。 “罗天,我要知道你所知道的全部!” 此时,帝朗终于是按捺不住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沉着而有力,那是一种压抑过后的力量,虽然说他一直都很清楚罗天不愿意他参与进来一方面是为了计划着想,另一方面也是为他好,但既然事态已经演变至此,甚至还有可能危及到人界的存亡,那就不是罗天单方面的隐瞒就可以抚平一切的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炼妖皇大闹神界一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这就像是一个陷阱,是无论多少人的性命也难以填平的欲望空洞。” 罗天的话让帝朗一怔,脸上显现出一缕异色,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不过同时他又继续问道。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他的话是真的?” 是否有炼妖皇大闹神界这件事之前他们就已经讨论过了,而放在眼下或许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却并非燃眉之急,而帝朗更想知道的是,为何冥见说要舍弃师童的性命,而且还要罗天来亲自动手。 “还是我来说吧。” 此时的师童看出了罗天脸上的为难之色,的确,作为罗天他本没有资格参与到这样的舞台当中,虽然一直以来师童都对他寄予厚望,简直是当成命天教下一任最高指导者来看待的,甚至师童早就对罗天提出过,问他想不想接过自己的大棒,执命天教大权之牛耳,但那一次罗天放弃了,毕竟罗天什么根基都没有,相较于管良,他更加难以服众。 随着师童接过话题,也让在场众人的目光转向了师童,包括惊风在内,众人并没有排斥他,而是让他在场目睹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大祭司将我放出,让我来找罗天,就是为了借罗天之手杀我。” 师童的话徐徐不急,在说到自己的死时也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感觉,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帝朗闻言心中更是震撼不已,尽管已经是极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态,却也不禁一片惊涛骇浪,只能继续问道。 “为何呢?” “如今的神界局势已经陷入到了一种狂热当中,可以说大军齐备,只要一声下令便会直捣黄龙,而目标是谁,一切端看大祭司剑锋所指的对象。” 师童的话让帝朗的眉头深深的皱起,当即问道。 “是人界?” 然而这一次罗天却是缓缓摇头,之前他不说话其实是选择了逃避,他的确不想参与进这种关乎两界存亡的大事当中来,人界的守护者是七大城主,而不是他罗天,而他罗天来到神界的目的也更不可能会是想要阻止什么后果的诞生。 是的,罗天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更不是为了阻止未来而来,他只是为了自己的这条小命能够安全的回到人界,所以在第一次和帝朗交谈的时候,他说了“一切端看天意”这句话,如果大祭司能够更进一步成为神王,甚至是成为神界古往今来头一位大祭司和神王的集合体,那么集合国家一切职能于一身的他,便有了可以抚平一切纷争和背后阴谋的能力,至于罗天等一干人,也不再有任何价值了,那么是杀是留,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或者说,那时候的罗天等人可杀可不杀,杀了是一劳永逸的将所有知晓秘密之人都一并铲除干净,而不杀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神界需要一个敌人,哪怕是一个并不存在的假想敌,而这个敌人不但可以聚合人心,同样也能够稳固他的权柄。 毕竟,玄涛并不是真的需要人界这么一个死对头,一旦师童、帝朗等人死了,那两界之战必然如火如荼,难以止息,这样的一个结果在玄涛的计划之中,却又同样并不在他的计划当中,或者说,身为大祭司同样又是大将军的他希望和人界开战,不管这一场战争打到什么份上,他都可以保留现在的职位,甚至是在这个基础上得以更进一步的提升,但如果有一天不不在是大祭司兼大将军,而是神王了,那他就不希望这一战打响了。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既是大祭司、大将军,同样又是神王呢? 所有的一切都在罗天的脑海当中,后果是什么,他思考过,却从来不是他计划的一份子,但如今,玄涛突然的进逼,释出了师童,让本来不应该由他来负责的工作,突如其来的落在了他的肩头,这一步棋不禁狠辣,而且充满了让罗天也不得不佩服的高明。 当罗天将自己的思考全须全尾的告诉了帝朗和惊风之后,所有人都陷入到了一片惊心动魄当中,但相隔许久之后,帝朗却还是皱起了眉头问道。 “师童要是真的死了,人界会善罢甘休?” 听到这个问题,师童自己倒是笑了起来,随后又用颇为苍凉的语气说道。 “我要是真的死在神界,人界谁又能知道呢,说不定那又会是另外的一场局,在罗天失败之后,也会有另一个‘罗天’来到神界,继续这未完的工作。” 658 礼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正如师童所说的那样,师童要是死了,人界恐怕时隔几十年都不会有人知道,但倘若帝朗也“失踪”了,那消息传回的速度会快的惊人,甚至是让人咂舌,毕竟帝朗的身份智能和师童不一样,这同样也是罗天不让帝朗参与进他计划当中的其中一个目的,而且也算是保留下了一条退路。 但如果,玄涛出手了,让计划产生了质一般的变故,杀与不杀师童对罗天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压力,而真正的压力还是来自于他的恐惧心理。 师童终究还是没能如愿回返人界,虽然罗天已经尽量赶时间了,但冥见来的比他预料的更快,因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罗天不得不在继续开展计划的同时,还要为师童也多分担一份心力,而这样的状况即使在师童自己看来也是分外担忧。 想要在诏天祀的宴会当中做手脚,这无疑是痴人说梦,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天下间任何一件事都不可能会有绝对的死角,因此对罗天而言,他其实可以做的事有很多,但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仍旧必须要先一步解决掉师童的问题,毕竟这是玄涛给他的考验,也是获取进一步信任乃至享有一些职能以内权力的机会,如果没有这些权力,任凭罗天手段通天,想要在神界见缝插针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这一天,罗天左思右想之后,决定亲自带着师童去面见玄涛,这是一步险棋,甚至可以说是死棋,毕竟如今有太多人也都在看着自己,倘若师童的身份泄露,不管泄露发生的源头和所在地是哪,都会被神界无情的权力机构所抹杀掉,连同他罗天和帝朗也是受殃及的池鱼。 但是这一面却不能不去,如果罗天还想要保住师童,甚至于还不想落得一个“弑师”骂名,并且此生也将会永远的因为此骂名而时刻受到玄涛、冥见等人要挟的话,他就必须要有险中求胜的决心。 在出发之前,罗天对帝朗和惊风做了一次交代,如今他可以利用的人手不多,虽然已经极力的不想让帝朗参与进来了,但怎奈不仅仅是他自己,就连帝朗也有了一同犯险、甘愿杀身成仁的决心,或许这是身为人界守护者的义务,也是一种誓死都必将捍卫的决心,不过罗天仍旧留下了一步余地。 交代完之后,罗天带着师童来到了外面,很快就见到了一直负责接待他的那两名文臣。 前些日子冥见在外面的大声吆喝,不管他们听到了多少,这辈子都会永远的将自己所听到和看到的东西相忘于意识当中,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哪怕是玄涛也是同样,因此他们在面对罗天的时候尽量的避免不以眼睛去看师童,但这样的神态表情又岂能瞒得过罗天和师童的眼睛呢? “要想见大祭司。” 由于已经相处的很熟悉了,虽然说也仅仅只是止于最基础的礼节方面,但两名文臣听到他的交代之后,也不再多言,随即两人一同离去,过不多时便已回来,并且说道。 “实在抱歉,大祭司今天在负责诏天祀的工作,不便见客。” 果然,罗天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在玄涛的注视当中,在师童的事情没有出现一个结果之前,或者说,在罗天没有做出一个决定之前,玄涛是不会见罗天的。 但是罗天既然选择在今天要面对玄涛,必然有所准备,因此此时的他从身上拿出了一份卷轴,随即将其交由了那两名文臣,然后说道。 “烦请帮我将这份东西交给大祭司,只要大祭司看到了,就会知道我的用意。” 两名文臣将卷轴随身放好之后,也不多言语,更不会问任何问题,随即再次出发,而这一次两人离开后,师童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交给他们的是什么?” “清微妙法。” 罗天回答的随意,但师童却难以平静,他流露着诧异的目光,说道。 “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罗天点点头,他当然很清楚,甚至考虑过这么做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但相比起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来说,却已经无足轻重了。 看着罗天的模样,师童的心中却是犹如惊涛骇浪涌起,他此时神色变得严肃了许多,厉声说道。 “不,你不知道,倘若你想要用任何东西来取得这次会面的机会,只要你向我提出来,不管是我所具有的人族秘法还是秘密规则,我都不会吝啬。” 然而,随着师童的话音落下,罗天却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你觉得大祭司是需要你的规则,还是看得上你的实力?” 罗天的反问让师童顿时就不说话了,对此他根本就无需思考,便知道罗天说的没错,既然自己都沦为了大祭司的阶下囚,他又哪里看得上自己的功夫呢,即便自己是因为神界的环境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但永远也不要忘记了,大祭司同样也是大将军,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他看重的也从来不是个人武略的得失,这一点和罗天倒是有几分相似。 “清微妙法上所记载的阵法奥秘,能够用来提升神界大军数倍实力,这才是能够真正打动他这位大将军的宝贝。” 罗天的话让师童默然,他知道罗天说的没错,但心中却还是在滴血,尽管他并没有去问罗天这清微妙法是从何得来的,但他同样也很清楚,罗天所具有的蟠龙之躯,让他无法学会清微妙法乃至人族秘法这种东西。 很快,两名文臣回来了,其中一人脸上竟然还带有一丝喜色,虽然他们长的非人,而其吐露的神态也和人完全不同,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还算是让罗天多少了解到了一些神界之人表情变化间所流露出的神情到底为何。 “大祭司收到了阁下的礼物很高兴,他抽出了一些时间,二位这便随我们来吧。” 听到他的话,罗天和师童对视一眼,对此都是了然于胸,阵法对个人而言最大的功效就是斩妖除魔,但倘若能够让几万人学会,那能够爆发出来的威力实在难以想象,更何况是大祭司这种人,孰优孰劣只要看一遍就能分出真假,而很显然,清微妙法无疑是这个世间最上乘的阵法奥秘。 而话说回来,这两名文臣所分派的任务虽然仅仅只是接待罗天,并且在有限的资源以内给罗天所想要知道的一切解释权,但想来他们尽管职位和职权低微,但仍旧有着一丝上升的空间,而如今罗天的礼物能够让玄涛开心,这同样也就意味着他们做对了事。 随着两位文臣一路出门,很快罗天就看到了周围不断传来异样的眼神注视,显然是他如今已经成为了神辉宫的焦点,而且是那种最不被人接受的敌视,毕竟他的出现为神辉宫带来了一场“血劫”。 师童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更不会去询问罗天的感受,但扑面而来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却也在心中感慨良多。 命天教作为中天界的大型教派,虽然曾经脱胎于佛门,但实际上早就已经和真正的佛教没有太大关系了,这是曾经的命天教最高指导者希望看到的,也是今天师童能够以此得到名声地位的一种缘由。 但实际上对师童这位最高指导者来说,命天教虽大,却仍旧保留了很多佛门的“陋习”,比如说这样宽泛的信仰和教义实在是难以聚合人心,更难以产生如神界这般狂热的影响力了。 回想起几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师童其实很清楚,与其说是命天教带领人界子民获取了最后的胜利,倒不如说,是命天教依靠自身底蕴加上天时地利最终战胜了对手,但他们缺少的却恰恰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人和。 人类并不团结,这种不团结虽然没什么不好,都说唯有争斗才会带来进步,那些中天界的派门每分每秒都在进行着喋血的杀戮,为了争夺那在师童看来虚无缥缈的天下第一的头衔,但实际上唯有这样的争斗才会不断的让中天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人崭露头角。 但是或许是身处的层面不同,所看到的格局也不同的缘故,在师童的心里,团结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说的更严肃一些,那就是凝聚力,如果中天界能够出一个真正的王者,师童甚至愿意倾尽整个命天教的力量归属于一处。 但这样的王者并没有诞生,万季安不是,罗天……更不是,有的时候师童也不禁扪心自问,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一位王者诞生,又或者说是他的内心之中根本就从来没有承认过有任何一个比他更厉害的存在,所以即使中天界会诞生出一位王者,而这位王者也必当归属于他自己才对? 答案并不是,师童并非这样的人,他愿意让罗天继任命天教便可见一斑,然而罗天并不答应,况且也是时机未到,但如今的师童却在神界的变故当中,让他本就苍老世故的心态又更加深了一筹,同样因为怀抱着那一颗心系苍生天下的心也越发的孤老了。 来到神界,师童早已做好了舍身取义的准备,虽然说,来神界救一个炼妖皇如何算得上是保卫了他的中天界,这么一看的话又不免有些可笑,但师童对此却很淡然,认为他可笑的人从来不是师童会去在意的对象,而唯有那些跟随他的步伐而前赴后继之人才是中天界的未来。 一路上的思索让师童一直神游在外,不管将要到来的会面会迸发出怎样的一个结局,对师童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如果说罗天的计划失败了,如果说玄涛逼迫罗天必须要杀了自己才能活下去,如果说……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如果非要去争一个结果的话,那任何结果都能够被师童所接受。 终于,他们到了,这一次选择的会面地点就在神辉宫,毕竟倘若玄涛当真是在为了诏天祀的事情而忙活的话,他也只会出现在神辉宫。 这是罗天第二次来到神辉宫,而头一次还是他第一次面见惊涛大祭司的那一次,而往后的每一次要么就是在大祭司的住所,要么就是在罗天的下榻之处。 来到门前,两名文臣的任务就结束了,他们的穿着是代表着神界政治舞台,和这里的宗教与信仰格格不入,不管他们是不是也是神界虔诚的信徒,都没有资格进入神辉宫,所以接下来带领罗天和师童的另有他人。 在其他人的带领之下,罗天和师童很快来到了神辉宫的最上层,而就在推开门的那一刻,罗天看到了玄涛身旁站着的另外一个人。 人! 是的,他是人,而并非神界之人,但是罗天并没有从扑面而来的气息当中感受到那种因人界自然空气流转而携带的驳杂灵气,虽然并不能肯定他就已经是人,毕竟他也可能只是披着一层人皮而已。 “你们来了,坐吧。” 玄涛盯着罗天,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他的目光并不曾与师童接触,就像是他完全不认识师童一样,又或者他只是罗天的随从,能够随同罗天进入这里,完全就是他这位大祭司赏脸罢了。 罗天并没有坐,因为现场只有一张用来待客的椅子,并没有师童的位子,对于这样的布置罗天早就已经想到了,而且在看到他身旁那人的时候,联想到他曾为此而做出的某一个计划,心中更是了然了许多。 “你看到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诏天祀在即,虽然有诏天司的人负责,但你来的不是时候,因此,我只给你一句话的机会,无论说对说错,我都可以不计较。” 这样的一番话从玄涛的口中说出,在罗天看来根本就已经是多余了,但他还是这样说了,可以说已经完全是看在那清微妙法的面子上,毕竟那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神,都是至宝,而在玄涛这样一位识货之人的眼中,更是无价之宝,甚至如果此时的他不是需要为了诏天祀而有所作为的话,早已返回军营去实现这份阵法之中的奥秘了。 但是罗天既然来了,并且是选在这个时候来的,以玄涛对罗天的了解,他来了那就必然会收获一份回报,甚至于他既然带了师童一并前来,那么这份回报也必将和他付出的等价,但玄涛好奇的是,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够和这清微妙法等价呢? 是师童和他自己这一干人等的小命么? 659 凶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玄涛和师童都很好奇罗天要说什么,但其实无论说什么,最终的解释权也在玄涛的手中,在师童看来,不管罗天说出什么,玄涛都能够一语否决,哪怕是他真的心动了,也能暂时压下,至少等到自己的结局诞生之后再来考虑。 所以这一次师童其实并不怎么看好罗天,当然并不是他不信任罗天,而是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自己的结局,关于这个结局,他无喜无悲,命运若是要让他低头,他也心甘情愿的领受,而且最让他感到宽慰的是,当罗天的恐惧和天命相互碰撞的时候,罗天做出了一直以来师童最想看到的选择,这才是他真正愿意豁出一切的原因。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罗天开口说道。 “我找到了那次刺杀事件幕后的主使者。” 当这句话从罗天的口中说出的瞬间,玄涛几乎是差一点就要用他早已准备就绪的那句话来讲此事强行压下来,但是刹那间的强硬并没有完全盖过他的理智,让他几乎是顺着罗天的话脱口而出。 “那么是谁呢?” 玄涛竟然开口反问了,这让师童心中一震的同时,也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向罗天,是的,玄涛出言反问,这就意味着罗天至少还有一句话要回答,这就打破了对方之前开出的一句话的限制,同样也意味着在自己的结局之中诞生出了一个变数。 “是我。” 罗天的回答让玄涛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异色,但这一丝的异色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消失了,他凝视着罗天,想要看一看他的这句话究竟是玩笑,还是他当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退一步来说,任何人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对自己开玩笑。 “所以是你自导自演了一场刺杀的戏?” 玄涛更进一步的追问道,这就好像是在为即将赶赴刑场的死囚,最后一次确认他所犯下的斑斑罪行。 等待了片刻,眼见罗天不再说话,玄涛此时内心也不禁有了一丝的意动,像是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 “来人。” 很快就有两名身着祭司服饰的神民前来,但这两人和那两名文官不同,他们身上有着极其精纯的神界气息,而且从他两那略显粗狂的皮肤也可以看得出,这两人是武将而非文官,只是碍于神辉宫的仪式感而换了一身装束罢了。 “属下在。” 两人虽说是祭司打扮,但一开口还是露了底,毕竟他们本就是玄涛最忠心的下属,是他征战沙场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手下,这样的一个称呼早就已经更换不了了。 “将罗天押下去。” 两人一左一右随即便要将罗天绑缚并且押下,而就在这个时候,师童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之前所发生的一切虽然全部被他听在耳中,但他却并没有想到,罗天竟然会代替自己承受这份罪责。 然而,师童刚想要开口,就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于气息之中的无尽压力,这股压力不仅在扑面而来的瞬间岔了他的气息,同样也让那他本就有着严重伤势的身体更进一步恶化了。 制造出这股气息的必然就是玄涛了,从头到尾,师童没能说出半个字来,在看到罗天被押解离开之后,留下了他和玄涛两人,而此时玄涛的脸上才慢慢的浮现出一缕属于人类的笑容,说道。 “抱歉,若非今日真凶得以擒拿,否则的话不知道何时才能还你清白,也好在他还算有一丝的良知,没有酿成最后的悲剧。” 玄涛的这番话让师童一言不发,尽管现在对方施加的压力已经消失,但罗天都已经离去,他又能说什么吗,虽然他并不傻,看得出无论是罗天还是玄涛都是故意这样做的,或者说,在拥有最终解释权的玄涛的心中,罗天只有一种方式可以打破眼下的局面,那就是他主动承担所有的罪愆。 玄涛并没有为难师童,很快那两名之前一直跟随在罗天身旁的文官进入,在玄涛的吩咐当中就成为了师童的跟班,而且从表面上来看,玄涛的心情很好,所以他在最后说道。 “既然你的罪已经开脱,我已经吩咐边境驻扎的军队,从即日起,阁下随时可以返回中天界,对了,连同帝城主也是同样。” 玄涛说完后,师童自知已经没有理由离开了,随后在两名文官的带领下也朝着神辉宫外面走去,只不过一路上都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甚至还有一丝的懊悔。 却说玄涛在送走了师童之后,随即就返回到了罗天被关押之处,此时的罗天哪里还有神界贵宾的待遇,他被关在一间只有丈寸大小的笼子里,周围都被设下了特殊的禁制,而且在禁制之上的灵气流转之间,隐约的还透出一丝丝危险的感觉,很显然,那是一种爆破机制,倘若笼中关押之人一旦真有本事夺路而逃,会连同这间关押她的龙子一并被炸的粉身碎骨。 身处笼中的罗天当然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但他同样也没有闲着,而在之前,他还和再次成为宿主的魔能进行了一次交流。 这段时间,罗天和魔能之间其实也经常交流,毕竟神魔殊途乃至天地至理一般的存在,而魔能在上古时期虽然并不是和玄涛打交道,但对于神界的大祭司也并不陌生。 “你这步棋走的太险了,就我所知,魔界派去神界执行秘密任务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魔能对罗天的行为感到非常的不满,毕竟这和罗天之前的计划有一些冲突的地方,罗天想要保师童,魔能自然是知道的,身为宿主,虽然失去了身体,却可以随时随地毫无保留的探听主人格的意识。 “放心吧,只要运作的好,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再说,你们魔界的那些人进入神界,本就抱着不纯良的动机而来,就算气息可以掩盖,但百密还有一疏呢,就算是我都没能料到冥见和师童的出现,何况你们那些人。” 罗天的话说完,魔能刚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性格和鬼话、妖灵乃至神性都完全不同,既不像是鬼话那样会对一副皮囊如此的苦大仇深,也不像妖灵那样为了完成当年一个难解的心愿而奋不顾身,至于神性,虽然他的来历神秘,但是在玄涛对罗天说出神性就是神界第七十二代大祭司的那一刻,魔能却多少也已经释然了,在他的记忆中,神界大祭司的确是这样的一种人,哪怕是眼前这个带着无数假面具的玄涛,也同样如此。 而魔能如果用罗天自己的话来说,纯粹就是个一根筋的傻子,他会成为这具身体的宿主,纯粹只是因为当年不小心陷入到了魔界内部的权力斗争当中,因而遭到其他魔界之人的暗算,最后被封印在了这具他永远也不可能再次重见生天的躯壳里。 所以,对于任何的一切,魔能都没有那么强烈的执念,虽然在平日他比任何一名宿主都爱碎碎念,甚至有时候连罗天都有些烦他了,但他确实也只是爱念叨罢了,就性格而言,倒是和罗天自己特别的投缘。 就在罗天和魔能无聊闲谈的时候,玄涛走了进来,他进来后一挥手,很快现场便只留下了他和罗天两人,这是无关于师童的另一场会谈。 “真没想到,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玄涛看着笼中鸟的罗天说道,他的话让罗天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态,反问道。 “你是真没想到,还是一切尽在你的意料当中呢?” 心照不宣的两人下一刻便同时笑了起来,只不过一者闲庭信步的身在广阔的自由世界当中,而另一者却成为了阶下囚,两相对照起来,格局便显得有所不同了。 而在笑过之后,罗天率先平静了下来,实在是“沦落”到这幅田地,虽然在他的计划之中,却也有一点意外,毕竟他并没有当真想过会走到这一步,而这一步的凶险更甚从前,所以很快他就说道。 “想必随着我这一认罪,所有的罪证你都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吧?” 听着罗天的话,玄涛也收起了笑容,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和罗天对话,就宛如两个戏里的角色各自拿着自己的剧本在照本宣科一般,这种感觉很微妙,却也有着一丝想要破坏对方心中那份平静的“恶念”。 是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在师童乃至帝朗看来,是事态早已超出了原本的估计,是罗天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来自神界的审判而被迫做出的不得已之举。 但是在玄涛的心中却很清楚,今天的这一幕迟早会发生,不过只是早晚的问题,而罗天今天之所以成为了阶下囚是玄涛放出师童的结果,但是放出师童却并不是真正的起因,那么真正的起因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玄涛的心中就暗叹了一声,是的,真正的起因是罗天放走了那名刺客,以及他在遇袭的当天所喊出的那句“我在经天台等你来”的话。 罗天为什么要放走那名刺客,又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话,玄涛对此一清二楚,诏天祀在即,所有的人员乃至事件都已经按照原本预定的计划和行程来进行安排,在这样的一个无比隆重的盛会当中,就算是神王也必须要按照流程来进行所有的事宜。 但是,神辉宫一旦出事,而且发生的还是流血事件,神王的提前出面就合符情理了,他虽然管不了神权也管不了军队,但是身为一国之君,巡视民情却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就算玄涛想要阻止也是不行的。 所以,神辉宫发生的事情不能外泄出去,就算是被众目睽睽亲眼所见到的一切,都能够凭借玄涛的通天大手给全力压制下来,只要神王不提前来到神辉宫,事情的进展就不算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那么问题来了,玄涛为何会担心神王提前来到神辉宫呢,难道说他真的想要谋反,甚至是想要在诏天祀上动手脚,在另一个众目睽睽之下杀掉神王,并且将其嫁祸给存有异心的异族人身上,并且号召他的权柄以“摄政王”的身份统领整个神界大权,最终对被嫁祸的异族开战吗? 除非是傻子,才会想到这么愚蠢的计划。 “那看起来我什么也不用做了。” 罗天好整以暇的原地坐了下来,这是头一次他在玄涛的跟前如此放肆,之前他的虽然表现的很卑微,每次见面都会选择以他所能够理解的那种虔诚的姿态以单膝跪地的方式面见玄涛,但如今的他,既然已经是阶下囚了,又何妨表现的放肆一点呢? 看着罗天坐下,玄涛却并没有坐,两人隔着一层牢笼对视着,片刻之后,玄涛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计划会有脱离你掌控的一天?” 玄涛提到的这个问题让罗天的脸上再次堆满了笑容,他也看着对方,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声,其实对方的这个问题明显有些多余了,甚至怀有这种愚夫愚妇杞人忧天的想法还是对他那种境界之人的一些贬损,但毕竟随着“最终之日”的越来越近,就算是玄涛这种人也免不得会有一丝担忧,而这样的担忧在过去罗天无时无刻都会有,无论是在永眠之间,还是在龙祥城董家,又或者是在西北十三镇,任何时候罗天的担忧总是伴随着恐惧一同到来,或者说,是罗天的恐惧中包含了人类所有能够被名词概述的所有负面情绪。 如果妖灵还在,那如今的罗天恐怕会是她最理想的“食物”吧。 “没想过。” 罗天回答的一脸诚恳的样子,这样的姿态让玄涛的心中不禁又再度划过了一丝想要毁灭对方的冲动,这样的冲动对任何一名立场为敌人之人来说都会有的,但是同样的,身在其位的玄涛却容不得在自己的计划得逞之前,竟然被其他人先下一城。 “那好,既然你已经准备妥当了,那看样子,我也该提早进行这场‘献俘’的事宜了。” 660 俘虏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献俘,不是找一辆囚车将罗天押解到神王居住的主城,而是在为之前所有超出了玄涛计划之外的变数做一次亡羊补牢,毕竟神辉宫发生了刺客袭击事件,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倘若神王来到神辉宫竟然一问三不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袭击事件,那是要出大事的,就算是惊涛大祭司,也铁定会被问责,毕竟那是悠悠众口,所以玄涛要为“欺上瞒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诏天祀在即,为了不影响盛会的如期举行和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化,惊涛大祭司按下这件事,并且查明真相,进一步抓捕凶手,等到神王到来之日,呈于帝王跟前。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甚至让玄涛都十分满意自己的应变功夫,但是一想到自己之所以会做出如此应变对待,是因为罗天的缘故,他就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的,更何况还因此暴露了他手中的两张底牌,更是让师童提早被释放而出,同样也让他日后在面对帝朗的协调时,少了一份可以用来交易的筹码,一箭数雕之计,这就更加让他叹息罗天头脑中的智慧了。 那一天,玄涛提出让罗天改头换面加入神界,既然魔界有类似的赦命之术可以让人变成魔,那么当初的人性变神性其实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定也能够让人成神,但遗憾的是,罗天拒绝了。 不过,如今的罗天算是暂时的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对于这个初步的成果,玄涛感到很满意,但是当另一个人到来之后,这份满意很快就打了折扣。 “不好了大祭司,消息走漏了风声。” 来人便是那天在高台之上和玄涛一起目睹了刺客事件的那个人,他的到来以及他的话让玄涛的心中一震,神态立刻就发生了变化,而由此首先联想到的就是消息传到了神王的耳中,并且推断到了罗天的身上。 难道说是罗天在猜到自己即将下狱之前所做好的两手准备吗? 不,很快玄涛就推翻了这种猜测,毕竟罗天在神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资源和渠道,想要将消息准确无误的送到神王那里简直比通天还难,更何况他一直就在自己的监视当中,连同帝朗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那些事,没有一件能够逃得过他的耳目。 所以,不是罗天,那又会是谁呢? 不过很快玄涛就镇定了下来,只要不是罗天,那就好说,来人看着玄涛沉思的模样,也不去打岔,一直等到他的思考结束之后这才说道。 “最近恒远的动作频频,和诏天司以及大衍司的接触也很频繁,虽然说这本是他分内的职责,但我想,如果消息泄露,那最有可能会传递出去的对象应该就是他了。” 来人口中所提到的这个恒远,玄涛自然是清楚无比,恒远也是一名神界的祭司,但他的这个祭司和其他通过荣耀加身的祭司却有些许的不同,那就是他曾经是神王的一名近侍。 神王的身边都有哪些人,玄涛一清二楚,其他的尚且可以不论,唯独这个恒远,却非是一半的小人物,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谨守本分,从不依靠自己和神王之间的关系插手神权乃至军务的一切事情,虽然看似是一个中规中矩之人,但实际上玄涛却很清楚他暗地里动的那些手脚。 是的,他觊觎大祭司之位已经很久了,按理来说,一名近侍,虽然算得上是神王跟前的红人,但实际上按照神界职能机构的划分,他并没有任何的权力,其他人看到他最多会碍于神王的关系而对他问候一声,但根本不会当他是一个人物,就算他真有神王赋予他的“便宜行事”的某种权限,但这份权限想要在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自己跟前耍什么花招,也是根本不够看的。 但是,或许是因为这十年来神界太过安逸的缘故,让不少人对于他这位什么都要管的惊涛大祭司也流露出了几分不满的神色,因此为了达成自身所求之目的,或者是出于保障自身利益的缘故,也对这个恒远产生了不一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玄涛微微一笑后说道。 “他的身份本就是在诏天祀准备工作完结之后第一个申报给神王,并且做迎接神王到来之后的第一份参奏报告,与诏天司和大衍司过从甚密也在情理之中,这一点若是我也要插手,那不更招人嫌疑?” 玄涛的反问让来人微微一怔,本以为玄涛还没有看清楚此事的重要性和严重程度,但刚想要继续暗示一番的时候,猛然间就看到了玄涛笑容之中所掩藏的一点神秘,顿时就让他明白了过来。 “看来大祭司早已将表面功夫做到了十足,我大胆猜测一下,恐怕眼下诏天司和大衍司那边得到的情报也是大祭司想要让他们看到的?” 来人提出的这种假设虽然并没有得到玄涛任何的回应,但实际上他之前所拟定的计划当中的确有这么一重深意,诏天司和大衍司毕竟不同于明辉司,明辉司负责维护神界内部的安定,会经常和神民们打交道,但另外两个司职却更多的介于神权和君权之间,是直接向神王和自己服务的,想要“忽悠”住他们,远比想要掌控住明辉司容易的多。 但是,只有玄涛自己才知道,其实问题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人物就是罗天。 罗天的到来虽然早在玄涛的意料当中,但罗天如今的下场却是在玄涛的意料之外,换言之某些计划被提前了,虽然这是计划发生变数之后必要的考量和补救之一,但是由于最初的计划也提供给了诏天司和大衍司知晓,也就是说,如今由于局势发展,让呈现在诏天司和大衍司跟前的那份“供词”出现了一点偏差,而这一点偏差对于这两个主要负责诏天祀的职能机构来说绝对是足以小题大做的存在,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容不得一丝的错误,那绝对是拿着两司上下几千条“神命”在开玩笑。 所以,自己这边亡羊补牢还不够,包括两司的问题上同样也要做出补救才行,而且恒远究竟是不是知晓了那些走漏出去的风声,玄涛也不清楚,这不禁让他细想之下,越发的觉得原本已经掌控住的局势在一点点的从自己手心里流逝出去。 来人并没有呆多久,他的身份虽然并不受玄涛管辖,算是神界一个大有来头也握有实权的人物,但他的现身至少说明他和大祭司是一伙的,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倘若继任大典当真出了什么偏差,他同样也会人头落地。 来人离开之后,玄涛一个人在神辉宫里踱着步子,他需要重新从全盘考虑一下,但是每一次当他想到罗天的时候,思绪就不禁中断了,毕竟罗天就摆在那里,更是一个容不得他忽视掉的存在,而眼下罗天虽然是他亡羊补牢的一个工具,却同样也是一份变数,更甚至于一旦自己献俘过后,让罗天单独立于神王跟前,他会说什么,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或许是在某种鬼使神差的指引之下,玄涛那缓缓踱着的步子竟然走到了关押罗天的那间囚室当中,当他一抬眼就看到了也正好看向自己的罗天时,心中一怔的同时却又不禁一动,随即闹海正浮现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他并未靠近,却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毕竟以他的身份,让他的任何行为都带有绝对的目的性。 “怎么,遇到麻烦事了?” 身在囚牢之中的罗天好整以暇的问道,他的姿态一点都不像是一名囚犯,倒更像是将要受到帝王恩宠的一名有功之人。 玄涛此时还是迟疑了一下,虽然他知道自己任何的神态变化乃至表情动作发生在罗天这种人的眼中都极为致命,甚至于他哪怕一丁点的迟疑都会让对方猜到那个最接近真相的可能性,这种识人的能力几乎不可能会出现在他这样一个三十岁的人类身上,但是那颗恐惧之心却足以让他拥有比常人更强大无数倍的洞察力。 “嗯,是有这么一件事,想要听一听你的看法。” 玄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现的很镇定,走到这个地方并不在他的想法当中,但他既然来了,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又离开,这份介意不仅仅是针对罗天这样一个暗中较量的对手,同样也有他的身份立场所赋予他的果决。 无论是大将军也好,还是大祭司,他的话在神辉宫就宛如圣旨,哪怕一个字都不可能更改,长久以来的作风不仅加深了他的威严,也让他养成了一个“陋习”,那就是即便是在说假话,也要说的义正言辞。 看到玄涛的那一刻,罗天的心中也稍微的有些好奇,原本他也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的又再次见到玄涛,而且还是同一天里两次见到他,这自从他来到神界后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而按照罗天的估计,玄涛就算要见自己,恐怕也要等到两个多月之后献俘的前夕,而在此期间,他会保证自己尽量不插手任何事。 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来的这么快、这么频繁,而且在对方眼神中流露出迟疑的那一刻,罗天自然看得出来,对方的来意显然也有些无措,在快速分析了利弊之后,罗天心中也有了底。 “大祭司但说无妨。” 罗天没有去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更没有站在一个对手或者囚犯的角度试图去挖苦或者调侃对方此时的不智行为,那是愚蠢的,虽然他的确是一个喜欢逞口舌之能的人。 看到罗天表现出了无比正式的模样,仿佛也有一种推波助澜的鼓励在其中,这一次玄涛也就不再犹豫了,当即就将之前那名来人口中的一些话和自己的某些担忧说了出来。 罗天听着玄涛的描述,心中也在不断的思考着,听得出,玄涛其实并不是没有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连刺客事件她都能轻易的以权威来暂时抚平,不让消息传到神王的耳中,这点小事他难道还处理不好吗? 所以很快罗天就明白了过来,玄涛不是没有能力处理,而是他不想通过自己的手段去处理,毕竟身份地位实力境界达到了他这种级别的,身上都会有一种如同“神明封号”一般的代表性,一旦他动手去做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笔。 玄涛说完后,像是在等待罗天的建议,但罗天的心中却什么都没有,他压根就没有去思考过自己该给出怎样的建议,因为这一刻的他比起之前的那名来人更深一层的懂得了玄涛的心思。 片刻之后,罗天突然笑了起来,一反之前那种慎重无比的常态,而听到他的笑声,玄涛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中却也不禁一动,难不成自己的心思还真被他给料中了不成? 罗天并没有笑多久,更没有去等到对方问出“你笑什么”这样的话,所以很快罗天就止住了笑容,随即说道。 “大祭司是觉得这个恒远很难对付呢,还是觉得诏天司和大衍司的人活腻了呢?” 随着罗天的这句反问出口,顿时就让玄涛心中一震,这也是第一次他在和罗天的对话中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哦,何以见得呢?” 玄涛纵使心中所想已经是被罗天的问题给料中了,但表面上却并没有流露出来,毕竟这也有可能只是罗天的试探罢了,毫无任何根据的一席话还难以说服玄涛。 “因为他们都没有资格封王。” 此时罗天再度追加了一句话,立刻就让玄涛有些站不住了,也不敢继续再问下去了,因为按照这个口径再继续问下去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触动自己心中最不愿意被人猜到的那一根弦。 此时此刻的玄涛有点想要离开的意思了,回想起来,几乎每一次面对罗天时,都是最后玄涛自己把话题给止住,不让会谈继续进行下去,而这种被动的局面直到今天也没能改变。 661 一切就绪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就在罗天和玄涛聊天的时候,突然间一个神民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在他进来的那一刻,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无形压力,让他张开的嘴巴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玄涛并未回头,但心知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的话任何人都不可能如此的不懂规矩,他正要发作却又看到眼前罗天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莫名一动,说道。 “发生了何事,说来。” 他撤去了压力,但来人却好似也回过神来了,毕竟此时的他也看到了囚牢里的罗天,神辉宫里怎么突然关押了一个人,而且还是秘密关押,这让他一怔的同时,面色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样滑稽的状况让玄涛心中的不满越发的增大,但又碍于罗天在前以及他心中的一点想法,让他这一刻不便发作,只能尽量平和的说道。 “无妨,这里没有外人,你大胆说来。” 玄涛的话让来人心中产生了更加异样的想法,毕竟一者在牢里,一者在牢外,这样的状况分明就有所不同,但为何大祭司却说此人并非外人呢? 但常年居住于神辉宫的神民都很清楚这里的规矩,而他能够进入这里并且见到大祭司,至少也算是一名亲随了,所以他很快就止住了自己波澜起伏的心情,说道。 “大祭司,神王……神王马上就要进城了!” 神王来了? 玄涛面色一变,心中飞速开始思考,变故来的这般始料未及,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神王为何会提早来到神辉宫,要知道诏天祀的准备工作根本就还没有做好,而神王这时候来摆明了不是为了亲自审查工作而言,必然是收到了让他不得不来的讯息,所以才来的如此的突兀。 “你先下去吧。”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轻举妄动,玄涛吩咐来人离开之后,倒也不担心他会到处传播风声,神辉宫虽然不同于他的军营,但自从成为惊涛大祭司以来,玄涛强硬的作风也让各方都有所克制,大家知道他的心性,也知道他的为人,况且加上神辉宫的特殊性,也让身在神辉宫的大祭司成为了神一样的存在。 来人离开之后,玄涛看向了罗天,罗天此时倒是很镇定,他已经借着之前玄涛和那名亲随说话的当口,把问题简单的思考了一遍,但其实那根本就不是思考,而是早在他计划当中应有的一环。 是的,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会藏得住的,迟早都会暴露的,而眼下随着事态的发展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或者说这就是大祭司和神王之间的某些差异性在缓缓的暴露出来。 “大祭司还不去迎接神王?” 罗天此时率先开口问道,他的声音让玄涛抬起头来,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片刻后他微微一笑,说道。 “这件事你怎么看?” 罗天闻言也同样笑了起来,两人的笑容并不相同,但笑声背后的意义却有着一种微妙的联系,很快罗天就说道。 “大祭司早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何须我来出谋划策。” 罗天的话让玄涛又深深的看他一眼,由于事发突然,且事态紧急,很多准备工作到了这个时候都必须从速且从权,所以他并没有再在这里多做停留,而在离开之前说道。 “神王既然来了,那‘献俘’的事也要提早做准备了。” 玄涛丢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虽不似平日里那般从容,却也仍旧闲庭信步,至少在他的脚步声消失之前,罗天并没有听出任何的异样出来。 而在玄涛走后,魔能的声音此刻响了起来。 “你怎么好似一点担忧都没有的样子?” 魔能虽然无时无刻都能够聆听到罗天的想法,但罗天的想法千奇百怪,且混杂了太多意义不明的东西,所以魔能就算每一个字都听明白了,但把几句话连起来却仍旧能够把他给绕晕。 “我需要担忧吗?” 罗天不动声色的反问,此时的他倒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但魔能却不能如此淡定,神魔殊途,而他身为魔族,心中自然也怀揣了一份恨不得看到神界大乱、四分五裂的结局。 而如今神界的窝里斗就是魔能最喜闻乐见的戏码,虽然这样的戏码在魔界也时有发生,而当年的他也同样是因为“权力”二字而被人所设计,最终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你为何不担忧,倘若玄涛在没有准备好的前提下把你给提早推出去当诱饵,你的下场会是如何?” 魔能的话让罗天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消失了,魔能所说的这种可能的确也是一种结果,是的,倘若玄涛并没有准备充分,没有料到神王竟然会收到走漏的风声,提早来到神辉宫,意欲质问他乃至绕过他想要探知神辉宫究竟发生了何事,那玄涛倒是的确有可能把罗天这颗棋子给抛出去试图吸引神王的注意力,并且借着这个机会做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搏。 但是这种想法早在罗天第一次见到玄涛之后就已经消失了,倒不是说他信任玄涛,也信任他的手段和能为,而是罗天对天道的认识。 “你是不是和帝朗一样,觉得玄涛唯有造反才能在连任大祭司一职的同时,还能够获取神王的宝座与地位?” 罗天的反问让魔能一怔,心想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难道说,神王还能发布一份告示,说自己愿意退位让贤,并且在退位之前支持惊涛大祭司的连任? 他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出来,毕竟罗天已经是有言在先了,而在过去罗天犯错的次数虽然不算少,但在大的方向上面却从未出过差错,而这次的情况明显更加的危险,因此魔能只会更加信任罗天的判断。 “不造反,难道还能和平过渡?” 魔能嘀咕了一句,却并不像是在提问的样子,罗天闻言也不再去理会他,其实也不怪魔能,甚至不怪帝朗和师童等人,毕竟他们活的太久了,以至于某些认识早已定性,而罗天或许也是因为和尧天相处的机缘,以及他多次以一个“梦中人”身份游历四方所得来的一点浅薄的经验,让他深知天下五族习性各不相同的同样,也同样明白,思考问题不能自设立场,一旦自设立场,很容易就会产生出人鬼殊途这样的理念之争。 放眼整个神界,给罗天唯一的看法就是虔诚,这种虔诚几乎是刻印在了骨子里的,罗天多次在那两名文官的陪同下“出访”,虽然他并没有和这里的神民过多的交流,但也可以感受得出,在截然不同的传承方式之上,人和神相比起来更是有着完全异类的对事物乃至价值观的看待方式。 那一次罗天面对玄涛的时候,罗天对玄涛提到了“战族的精神不在战争,而是守望”这个概念,对此玄涛深以为然,其实这句话其中的一个深意就是在讨论战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神界的战争并不是为了掠夺资源,就算要掠夺资源,也不会将矛头对准中天界这种灵气稀薄的环境,一直以来,无论是帝朗也好,还是师童,都试图在讨论一个空泛的问题,那是因为他们都是站在人族的立场来看问题。 战争的目的不是为了掠夺,那么是为了带来和平吗,神界的实力到底有多强,罗天也说不清楚,如果撤去神界的环境优势,换在一个灵气分布相对公平的环境当中,玄涛和师童谁的实力更强,很多问题其实都并非一概而论的单一问题,实力的强弱从来就不是指引战争走势的根本性问题。 所以,不仅仅是玄涛自己,就连罗天其实也很清楚,神界发动战争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在战斗力的强弱,更不会是什么战争的正义性这种只能用人类所冀望的天理这种毫无任何保障的东西,而是另外的一个东西,那就是神民的选择。 神民的选择是什么,唯有大祭司和神王才知道,罗天曾经和神**流过这个问题,但最终他能够悟出的也唯有那个“誓死都要捍卫的秘密”,能够将一个秘密守护千万年之久,以罗天这种只能活百岁之人是很难以理解这样的“守望”究竟是一种怎么的感觉和意义。 你们都不理解神,正如神永远也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 这句话罗天在心里叙述了一遍,而对此只能引来魔能一句不满的脏话。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这间狭窄的囚室里罗天虽然还算可以呆的安稳,但这种阶下囚的感觉却总是难以适应,同样的,他也很难理解万季安是如何被困于一处异空间二百年而没有发疯了,换了是他罗天,恐怕早就已经因恐惧而亡了。 或许,万季安心中复仇的念想就是能够支撑他能够困守二百年的动力,但这样的动力从来不是他罗天的动力,在这个世界上罗天没有仇人,就算是有人将罗天当做是仇人来看待,但那也不是他罗天的态度。 就在一天刚刚过去的时候,关押罗天这座囚室的房间被人推开了,从脚步声来听,不是玄涛本人,而就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罗天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带点意外的身影。 “怎么是你?” 罗天看着来人倒是笑了,但来人却没笑,他此时的脸色颇有些古怪,毕竟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做这种事,这不禁让他也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你千算万算,有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身为阶下囚的这一天吗?” 冥见缓缓的走了进来,每一步都踏的坚实无比,此时的他就像是亲手擒住了此生最大对手的军人一样,想要在这短短的几个步调当中,将自身的威仪尽情的在敌人的跟前展露出来,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身旁一个人也没有,所以他也只能在意识当中脑补出这样的感受。 “是不是每走一步都恨不得杀了我?” 罗天的话让冥见那原本还算满意的感觉一瞬间就幻灭了,他睁开了眼,如今他的这具身体上散发出了和神界那精纯灵气一般无二的感觉,显然是玄涛为已经成了鬼的他特意打造的,但是披着一身“神皮”的冥见却一点都没有那种圣神的感觉,相反,曾经为妖,后转道为鬼,如今竟然又能够成神的他,在罗天眼中无比的滑稽。 当然了,恐怕在冥见的眼中也是如此看待罗天的,标准不同,彼此的态度转变自然也有所不同,但无论怎么变化,事物的发展规律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而这就是—— 天道。 “你以为我不敢动手?” 冥见停住了脚步,在这个距离上只要他愿意动手就可以够到罗天,但他并没有动,而罗天也同样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姿态丝毫都不像是个犯人,甚至于罗天的眼眸当中还流露出了一丝挑衅,就算冥见披着一身神皮,但他依旧是一个半鬼的妖,他的心性永远也不会被这一身皮囊所洗涤。 但是,冥见始终都没有动手,他不动手的原因不是他能够忍得住,也不是他畏惧玄涛而不敢动手,真正的原因是他弄不开锁住罗天这间囚牢的那层禁制,这层禁制是玄涛亲手完成的,其目的并不是用来防止罗天逃跑的,而恰恰是用来制止如冥见这般的小人企图破坏平衡的。 是的,平衡,在罗天的眼中,神王就是天道,在玄涛的眼中,平衡就是天道。 最终,冥见什么也没有做,他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在这种极尽想要表现出自己身上的优越感而无处释放之后,淡淡的说道。 “准备好迎接你生命中最后的尽头了吗?” 冥见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他并没有和冥见多说什么,实在是对方根本不配自己和他浪费什么唇舌,而冥见看着一言不发的罗天,心中也同样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冥见将罗天的囚车给押解着离开神辉宫的那一刻,罗天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如果说这不是画,但以罗天的直觉却告诉他,这样的一幕只会出现在画当中。 662 伪入梦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从玄涛告诉罗天说神界将会有一场诏天祀的时候,罗天就一直很好奇,这场盛会会以怎样的一种形式展开,是和人类的大型集会一样,还是带有一点宗教性质的活动,又或者神界有自己独有的一套方式。 而如今展现在罗天眼前的这一幅画卷,让罗天心中最后那不多的一点疑惑也解开了一部分,果然,梦境才是神界的精神灵魂。 罗天置身于那画卷之外,毕竟他不是神,无法走入那画卷之中,但这种宛如身临其境一般的感觉却也是生平从未有过的,罗天进入过无数次梦境,却也从未像今天这样,看着一个梦就这样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冥见也站在一旁,他和罗天一样也不是神,但他毕竟曾经是炼妖皇的弟子之一,不管他真正的身份是来自于哪个阵营,想必此时都要比罗天知道的更多。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罗天从旁问道,对冥见,虽然他也并未掉以轻心过,却不似对付炼妖皇、玄涛等人那般费神费力,他的性格还是太张扬了一些,以至于只要把握住了他的心性,就很容易把握住他这个人。 “你会想不到?” 冥见讥刺的声音响起,罗天闻言倒是淡淡的一笑,他本就没有想过要从冥见的口中得知答案,而提问只是确定他此时的状况,看样子,他并未脱离自己的掌控。 是的,虽然身在囚车当中,且身上有着罗天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禁制,但这样的一种处境差别却并不能说明什么,因此罗天此时不再去理他,而是试图……以他对梦境的理解来尝试接触眼前的梦境。 天座化身和尧天都不在身边,罗天想要入梦无疑是困难重重,况且眼前的这个梦还是神界三司之人所设下,那是相比起尧天来说更加专业的人士,所以罗天第一次尝试很快就失败了。 不过罗天并不灰心,也不用担心,诏天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想必眼前的这幅画卷不仅仅是自己,恐怕就连神界之人都无法进入,唯有当初玄涛口中所说的那七千四百零二人才有此资格,而这种资格同样也是一种通行证明,恐怕这其中还拥有某些刻印了灵魂一类的印记,只有拥有这种印记之人才能被眼前的梦境所接受。 但是,罗天来神界这么长时间,可不是来充当一名旁观者的,很快罗天就开始实施自己的第二次尝试,而这一次尝试罗天运用了伪天道。 人如果不知道某样东西的用法,那么是不是就这种用法就不存在呢? 当罗天开始运用伪天道的时候,很快他就如同在那永眠之间看着那块石头的时候,想要从意识当中将这块石头完全屏蔽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纵使可以唯心,但意识接收到的信号却不能简单的抹消,所以还需要用另外的一种方式,那就是漏洞规则。 永眠之间的石头是阻挡罗天前进的绊脚石,想当初无论罗天从哪个方向试图前进,只要他的眼中有石头或者心里有这块石头的存在,都会被一股意识洪流的力量给弹回到原点,这就是规则对意识的约束,或者说在永眠之间的时空逆流当中,有一种能够改写记忆的特殊法阵。 而如今存在于罗天眼前的这幅画卷其实也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罗天想要进入这个不断流连于眼前的画卷,他就必须要彻底的忘记自己是身处画卷之外的人,而要尝试的将自己替代进入到画卷当中。 但这种方式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毕竟罗天其实并不知道画卷当中到底都有什么,以他如今这种局外人的观点所看到的画卷只是一种走马观花的形式,他并不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就如同他无法触摸到做梦之人下一个梦境会被牵连到何处,这就如同无法和天道进行共振,那就不能成为入道释者一个意思。 罗天在小心翼翼的尝试,他并不着急,但一旁的冥见却十分的着急,罗天的动作被他看在眼里,虽然他并不知道罗天在做什么,而且……罗天身上的禁制足以让罗天施展不了任何的规则力,加上自己这个强大的看守者,罗天难道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点什么小把戏吗? 但是,一个曾经被蛇咬过的人,又岂能没有点杯弓蛇影的心理阴影呢,他根本无暇去欣赏眼前的这幅画卷,纵然他很清楚这就是神界的诏天祀,但罗天在侧,仍旧足以给他一种如临大敌一般的感觉。 此时的冥见只希望诏天祀早一点结束,不管是以一种怎样的方式结束,只要结束了,那就可以摆脱掉罗天这个“累赘”,甚至于只要哪一方成功了,他都可以看到罗天的结局了。 但是,眼前的画卷还在流动,也还在一幕幕的浮现,虽然看上去有一种“卡顿”一般的感觉,就像是人的肉眼完全跟不上画面浮动的频率一样,让整幅画都有了一种宛如剧情在跳跃一般的感觉。 但冥见所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他的眼中会呈现出这样的一种感觉,那是因为他身旁的罗天也在造梦,而且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恐怕当今世上唯有罗天才能够制造的梦境。 伪入梦。 伪天道不愧是罗天手中最强大的一张底牌,无论是伪入魔还是伪入神,都已经数次拯救了罗天的性命,虽然已经有很多人提醒过他了,此法可一而不可再,毕竟罗天还是一个人,他不是规则的制定者,换句话说就是他的意识仍旧还是受到规则的约束,太过频繁的在选择性遗忘和再度拥有记忆之间转换,恐怕等不到天劫的降临,罗天自己就会因为意识错乱而失去一切。 但是,这种可悲的下场始终都没有出现过,而如今的他也正在继续尝试着他生平所使用伪天道最强大的一次试验。 是的,伪入梦,人是不可能伪入梦的,毕竟人是现实当中的人,而梦是意识深处的残影,梦和现实的差异罗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旦稍有不慎,恐怕将会永远的滞留在虚幻与现实的交界处。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后,罗天已经逐渐的开始接触那画卷的边缘一角了,之所以是边缘一角,便在于他已经可以完全的无视自身所身处的现实当中的一切,将其完全的置于一个由他罗天所创造出来的空洞之中。 是的,罗天并不算是在造梦,所以这只不过是一个伪入梦的假象罢了,要真是罗天自己的梦,他又如何能够融入到他人制造的梦境当中呢,又如何去知道那画卷下一刻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说,罗天是在试图“毁掉这个世界”,或者说毁掉他所存在的世界,这种自毁倾向对拥有极端恐惧之心的罗天来说并不困难,甚至于他时刻都会有这种想法,倘若说他没有遇到神性、师童,没有遇到云袖、曲念怡等人,恐怕依照他的心性,他时刻都会有想要毁掉这个世界的心思。 恐惧是一切负面情绪的根源,当罗天将这种情绪毫无保留的完全释放出来,让其完全的占据自己的意识和灵魂深处的时候,眼前这个还算光明的世界消失了。 置身于这样的世界当中,罗天的眼前一切空白,世界消失了,连同那画卷也消失了,时间和空间仿佛也不存在了,但是在那意识的更深处却好似有一点剥离与空洞之外的声音,那是画卷浮动的声音,虽然并不怎么好听,却让这片宛如空白一样的空洞产生了一个如同规则之于漏洞一样的东西。 罗天并没有去试图剥离这个漏洞,或者说在他的恐惧之心蔓延的那一刻,罗天就完全用意识屏蔽掉了那画卷浮动所产生的一种细微的声音,就好像是人在翻书,纸张所发出的那种声响一般。 但是很显然,呈现在罗天眼前的画卷那就是有高人制造的梦境,用置于现实之中的画卷的形式呈现在众人的眼中,能够起到与民同乐的作用,让整个神辉宫虔诚的神民们即使无法参与进去,也能够通过浏览画卷的形式看到诏天祀的整个过程。 除了最后的那场有神王参与的宴会。 所以说,这个声音并不是那画卷本该有的声音,而是罗天刻意制造出的声音,或者说他用了和永眠之间反其道而行之的法子,在自己的脑海中强行的、刻意的混入了这一道声音。 不得不说,这种方法非常的危险,虽然梦的确是记忆碎片的拼凑,罗天也的确可以将两组不同的记忆碎片强行拼凑成同一个场景,并且将其存在于梦境当中,但那是真正的造梦之法,或者说是一些类似于运用法阵布置来施展的迷魂术,但是罗天并未造梦,他只是伪入梦而已,这种声音一旦残留在罗天的意识当中,如果控制不好,哪怕回到现实当中,他的脑海中也会时不时的发出这样的一种声响,时间久了造成意识错乱的可能性极高。 不过,罗天是个非常爱惜自己小命之人,所以他在运用伪天道来让自己伪入梦的同时,还同时运用了漏洞规则,他将一个漏洞放置在了这个空洞世界的边缘一角,其作用并不是想要留下一条后路什么的,而是为了让自己在离开梦境的时候能够用来“证伪”。 是的,罗天也很担心意识错乱这种严重的后果,正如同永眠之间一行回来他所遭受到的道心崩坏之伤一样,所以他也必须要为自己确保必要的安全性。 站在眼前这个空洞的世界当中,耳边听着那宛如打着节拍一样的翻书的声音,罗天不再去做什么,而是闭目等待,此时的他仍旧无法进入那画卷之中,毕竟那仍旧是和他毫无关联的一个梦境,所以罗天只能等待,一直等到诏天祀结束的那一刻,当那七千四百零二人离开梦境并且只余下七人的时候。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说实话,那翻书的声音真的是非常的不好听,但是他不能去想,正如同在永眠之间他必须要忘记那块石头,甚至是忘记一切和石头有关的记忆一样,只有他不去思考,不去想,不去认为方能成功。 就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罗天也完全忘记了自己究竟在原地等待了多久,甚至忘记了时间和空间的作用,就在这一刻,那声音延续的频率突然间有了一个分外突兀的变调,而后罗天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的回神,宛如失去了记忆之人在还原的场景跟前一瞬间将所有的记忆全部灌注于脑海中的那个感觉一般,在一阵拖长的音调当中,在眼前的空洞不断的被飞速掠过的场景快速填充的那一刻,此时罗天的身旁走过去了一个人,一个他根本就看不清楚长啥样的人,但是罗天却并没有去理会他,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人,他们朝着和罗天完全相反的方式而去,就好似他们是那诏天祀的参与者,而如今诏天祀结束了,他们也该各自回去了一样。 罗天继续向前走,画面的撕裂感和飞速掠过所造成的视觉冲击让罗天有了一种脑袋剧烈疼痛的感觉,这是在过去他运用伪天道时所没有过的感觉,难道说,诏天祀和之后的宴会除了表面上的那层禁制外,还有更深一重的封印,而任何试图突破这重封印进入到宴会当中的人都势必会遭到严重的后果。 如果此时的罗天还能思考的话,他一定会这样去思考的,甚至他还会为之震惊,毕竟如此重要的情报玄涛在提到诏天祀的时候就应该对他说起的,但他没说,有可能是故意陷害罗天,又或者诏天祀还有着连他也不知道的秘密存在。 但是这两种可能性都太低了,加上此时的罗天仍旧是以一种屏蔽意识而生成的伪天道状态,所以他根本就不能去思考任何东西,不能让任何一点除了被他编造出来的一切占据自己的脑海。 而就在罗天的身旁已经不断掠过了很多的人,差不多已经有几千人的时候,罗天的眼中出现了一道光芒,而在那光芒之上竟然还有着一道诡异的金色印记。 看到这道印记,罗天没有多想,他伸手快速的放在那印记之上,一瞬间,罗天的声音消失在了当场。 663 宴会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你来了。” 正当罗天进入那画卷之中的时候,耳旁突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当他还来不及放眼四顾的时候,内心猛然一动,因为这个声音竟然有一种让他无比熟悉的感觉。 由于此时的罗天是以伪入梦的形式进入到画卷之中的,因此他实际上还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甚至是以一种灵肉分离的状态进入其中,按理来说,他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之下,不仅是看不见其他的人,同样其他人也都看不见他,这种感觉倒是和管良当初以清醒的状态入梦的情形有几分相似。 但是,突如其来的这个声音却是让罗天原本心中的盘算瞬间出现了变数,而就在他还来不及去深究这份变数由来的时候,一股宛如醍醐灌顶一般的感觉涌上心头,而在下一刻他的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随着迷蒙的双眼逐渐清晰,很快罗天就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在他的侧面有一男一女,而在他的对面同样也有一男一女,而巧的是,这两男男女他竟然都认识。 “怎么,你好似很惊讶的样子?”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的突然开口说道,罗天闻言心中飞速划过无数个念头,宛如无数道流星飞逝并且和地表撞击所产生的强烈冲突一样,片刻后,罗天苦笑了一声,说道。 “我倒是真没有想到,炼妖皇不仅仅是妖界的妖皇,同样还是神界的神王。” 罗天此言一出,不仅道明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同样也揭示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结论,妖皇就是神王,而他——正是炼妖皇。 回想起和炼妖皇所有过的数面之缘,一时间无数的片段在脑海中飞逝而过,永眠之间、昊天神光、星海、瀚海、断魂海,刹那间的回神之后,那些留存于过去的疑问也都一一得到了解答。 在罗天和炼妖皇的对话过程当中,另外的一男两女却并没有任何的动静,他们立于当场,宛如泥塑一般,但之前说“你来了”的那个声音分明是一个女人,这说明他们并不是被某种神奇的术法所定身,而是仍旧还活跃着。 罗天目不斜视,并没有去看向那一男两女,虽然这三个人对他而言,要比起对面的炼妖皇来说更为的熟悉,但在这种时候,罗天定然不会轻重不分,而且他同样也看得出来—— 玄涛失败了。 “原来如此,正因为妖皇就是神王,所以师童才无法见到你,而你引我前来,想必并不是为了什么神王的继任大典这种东西,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就明说了吧。” 变数,同样是计划最大的天敌,对罗天这种人来说,早在很早以前,甚至还要追溯到他自崖底重生以来再一次登上蟠龙道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擅长随机应变之人,那看似机巧的行为却在很多时候恰恰是葬送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搏,而这样的教训有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罗天为了自己的小命制定了一个又一个的计划,几乎每一次他都能够恰似顺利的过关,也因此在他的身边聚集了一大批人,他们仰赖自己,同样也寄望于自己,而罗天也从未让他们失望过,但这样的情形直到罗天从永眠之间回来之后发生了一点状况。 是的,另一个罗天的诞生,虽然说最了解自己的永远都是自己,而自己最大的敌人也同样是自己,这两句话一直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是真当这样的“天理”以另一种形式合理的展现出来的时候,却仍旧是让罗天感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云袖和曲念怡的失踪完全在罗天的意料之外,这个世界上究竟是谁会去针对这她们呢,曲念怡也就罢了,而云袖和罗天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是秘而不宣的,甚至于是一种唯独留存在两个人心底的秘密,就连万季安——那个孩子的亲身父亲都不知道的情形之下,他们的失踪导致了接下来局势以一种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展开了。 直到罗天从梦里的陆恒那里知道了另一个自己的事情后,他才恍然大悟,果然,最了解自己的人也就是罗天自己了,而事情的发展也再一次证明了这个道理。 思绪的追溯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停止了,毕竟眼下也并不是去探讨究竟的时候,看着眼前的炼妖皇,罗天很清楚,事情的发展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这种计划的进展程度甚至完全的碾压了罗天过去所作出的每一个计划,乃至每一个决定。 听着罗天的话,炼妖皇微微的一笑,而伴随着他这一笑,仿佛也让这个画卷之中的世界再度变得鲜活了起来,同时也让另外的一男两女有了动作。 此时的玄涛没有做声,他站在那里,虽然从局面上来看,并不见得他一定就是失败者,毕竟连罗天都不知道他是否还有什么别的后手存在,但是罗天却很清楚,如果他眼前面对这道这个人当真是炼妖皇的话,那玄涛就算聪明绝顶也是无济于事。 而除了玄涛,现场还有两个女人,而这两个女人之一更是和罗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在这一刻,所有的联系都因为炼妖皇的现身而被打破、割裂乃至剥离,因此所有的线索都是发生在罗天自永眠之间回到中天界之后所衍生开来的,换句话说,她们如今都在这里,和自己一样,都是一枚枚棋子而已。 “你很聪明,想要抓住你并不困难,但想要牢牢的掌控住你却并不容易,你应该不会责怪我用了这样的一种方法吧?” 炼妖皇的话让罗天脸上生出了一股悲悯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他能说什么呢,该说对方欺骗了自己的感情这种话吗,他可说不出口,而除此之外,这就是一场局,而罗天是继玄涛之后或者之前的另一个输家。 只不过看样子,炼妖皇找上自己,并不是为了证明那葬龙谷之上的一战只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而今天才是你我真正的输赢这种话题,而是另有目的。 回想起来,在永眠之间的时候,炼妖皇通过罗天找寻那昊天神光的源头,甚至在更早的时候,炼妖皇通过天忌找到罗天开始,这个设局都已经开始了,他为何会想到要找到自己,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拥有一具特殊的骨架吗? “我应该说我感到很荣幸吗?” 罗天此时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反抗,他顺着炼妖皇的话继续说道,这种感觉对罗天而言很不好,但又能如何呢? “不,恰恰相反,看到你如今还能够这么镇定,我很欣慰。” 当这句话从炼妖皇口中说出的时候,罗天的心中却又不禁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滋味,他为何要这样说呢,如果说他仅仅只是看重自己的某个侧面,或是蟠龙之躯,或是他的聪明才智,或是他身上的某个秘密,但他想要的也只是通过自己的某个价值来达成他所想要的目的才是,而断不可能会和罗天共享天下之类的云云。 但是,炼妖皇的态度却的确表现的颇为暧昧,或者说是太亲近了,这不禁让罗天内心想要提起警觉的同时却又不禁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罗天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神态变化,他的恐惧之心已经可以完全将内心世界掩饰的很好,就算他做不到这一点,也还有伪天道可以帮他做到,但是此时的炼妖皇在等待罗天进一步给出答案的过程中,再度流露出了一丝笑容,就好似他判断出了罗天内心世界的某个拐角。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此时,罗天试着提出了一个要求,之所以他敢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完全是炼妖皇的态度决定的,不管炼妖皇是不是真的想要和他共享天下,也不管他如此的向自己释出善意背后的阴谋是什么,罗天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提出一个他此时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这个问题想对谁提出呢?” 炼妖皇的态度仍旧如常,甚至言语中还有着一种进一步的鼓励,甚至是一种希望看到罗天能够得到更多,他也愿意分享更多的感觉。 “你!” 罗天没有去看在场的另外三人,连目光也没有丝毫的转移,虽然说他根本就不用去移动眼球,毕竟人眼睛不仅仅可以看到前方,至少周围一个半弧形的范围之内的人事物都可以看到,但是罗天却仍旧用这种“定睛”的态度去面对炼妖皇,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你问吧。” 炼妖皇很友好,而这样的鼓励也并没有让其他三人流露出任何的异色,尽管看上去,现场有他们没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根本就不会表露出任何除了平静之外的任何感情。 “她是不是被你所杀?” 此时,罗天伸手指向了站在炼妖皇身旁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虽然罗天并没有亲眼见过,但他从很多人的描述中都听说过她的存在,并且以此有了一个更加让罗天刻骨铭心的印象,而就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到她了,并且加以确认这就是那许多人所描述的那个她。 玄化九章。 为何她也会出现在这里,而她究竟还有多少个分身,罗天并不清楚,但是有一点罗天可以肯定,那就是玄化九章并不会死,或者说她的天命一天没有结束,那她就能活的好好的,或许这就是神,是那个人人都羡慕,却又人人都不愿意成就的神。 毕竟,她身上的枷锁远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大的多。 “你希望我回答是还是不是呢?” 炼妖皇此时反问道,这个反问让罗天微微皱起了眉头,既然你希望我提问题,又鼓励我提出更多的问题,但你却又不肯给我答复,这又算什么呢? 不过很快,这种想法就消失了,因为罗天明白了炼妖皇这个反问的含义。 玄化九章既然好端端的就站在自己跟前,这就意味着她并没有死,而炼妖皇杀死的很有可能只是她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某一段天命,甚至于那并不是“被杀”,而是她的天命正好就止于炼妖皇或者是炼妖皇的手中。 所以,罗天的这个问题有两个结果,如果罗天看不透这一点,那炼妖皇也无法给予罗天准确的答复。 眼见第一个提问的机会就这样浪费掉了,但罗天却并没有感到失望,而他更清楚的是,在提出新的一个问题之前,他必须要更认真的思考才行。 那么眼下他最想要知道的究竟是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现场的五个人,谁也没有动,更不会说话,似乎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罗天的身上,并且会因为罗天提出新的问题而衍生出不同的结果。 但实际上,这一刻的罗天清楚的是,其实无论他的问题提与不提,结果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半天的时间眨眼而过,如果说他们所身处的这个梦里的画卷之中也有时间流逝的话,而在这段时间里,罗天其实并没有去过多的思考他究竟应该提哪一个问题而不会浪费掉这次难得的机会,而他思考的最多的是—— 谁能在这个完美的计划之外,增添一份难得的变数。 是的,玄涛失败了,罗天也失败了,炼妖皇是最大的赢家,这就是唯一的结果,也是最终的不可更改的结果,但是结果的出炉却并不意味着事情已经无法转圜了,正如同罗天的计划一样,而变数才是最难以预料的。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画卷之中响起了第六个人的脚步声,伴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炼妖皇的脸上突然展露出了一丝破绽,而罗天的心也随着这阵脚步声的响起而有了新的想法。 这一刻,不仅仅是罗天,就连玄涛、玄化九章以及另一个女人——苏玲也转过了头去,除了炼妖皇以外的其他四个人似乎都想要看一看新到的这个人是谁。 当第六个人出现的时候,罗天的心先是紧绷了一下,但随即就放宽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更加熟悉的面孔。 罗天! 664 抗天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另一个罗天登场的时候,罗天的心瞬间就放平了,而与此同时,玄涛做出了一个举动,原本宛如泥塑一般站立的他,突然朝着罗天所在的位置靠近了一分,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让现场的气氛又为之一凝。 “大祭司,你这是打算背叛神界了吗?” 看到另一个罗天到场之后,炼妖皇的心中闪过了一丝突兀,他知道事情出现了状况,却又一时间搞不清楚这状况所为何来,加上玄涛突然的反应,更是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氛。 “不,恰恰相反,我是想要为陛下铲除一位奸佞!” 玄涛的话音刚落,苏玲随即就出手了,而她朝向的目标赫然便是一直站在炼妖皇身旁的玄化九章! 血月在手的苏玲仿佛在这一刻重拾她的天命,这一把弑神的武器,在即将刺中对方的瞬间,竟然被玄化九章给挡了下来,而这一幕的发生,不仅让所有人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匪夷所思的感觉,同样也让罗天的心中一动。 难道说,玄化九章这一刻在抗拒她的天命吗? 罗天并不知道管良和璇儿在那梦境之中的际遇,因此,这天下间有一把血月,也仅有一把血月,那便是掌握在苏玲的手中,这是一把弑神的兵器,是能够斩断天命的存在,但苏玲在罗天进入西北十三镇之后就失去了联系,而后传来了顾往昔的死,这其中的联系有着诸多无法预知的变数,就算是罗天也无法知晓其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牵连,或者说是维系这种关系所具有的天命。 但是身为同样被天命束缚的罗天却伴随着经历的增多而越发的知晓,天命的束缚对他的影响很大,不仅仅是这具蟠龙之躯不能修炼人界规则那么简单,而且似乎还有一种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逐渐的开始剥离他想要为人的意志。 如今的他再次见到苏玲那熟悉的面孔,以及她手中的血月时,他能够想到的就是又一段天命的开始与终结,如果说这就是玄化九章和苏玲之间的宿命,那么这段宿命又到了最终时刻。 “我不能死在这里!” 玄化九章的右手握住了血月指向她胸口的锋芒,但却并没有任何的鲜血流出,她是神不是人,身体里到底流淌着什么东西,谁也不会知道,但这一刻的众人在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心中所想到的却是—— 难道说,神也能抗天吗? 这真是一个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却同样也有几分让人振奋的感觉,毕竟就像过去所说的那样,人人都想要成神,却又不愿意成神,因为神都是被天命束缚的对象,成为神就意味着要遵循天道成为这个万物运行规律的一份子,就像是那传说中的风伯、雷神、雨师一样。 没有人想要成为这样的神,这样的神和那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凡人有什么不同,拥有力量为的就是无拘无束,所以不仅仅是神,而放眼中天界也仅仅只有七位城主,如果有一天这七位城主不在了,恐怕就连罗天也不敢想象,他们的后继者是会继承他们的遗志继续守卫中天界,而是出卖人界的利益,叛逃神界,求得一份长生不老的仙丹。 所以,此时的每个人都在盯着玄化九章,他们都想要看一看,一个神在试图抗拒自己天命的时候究竟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而她这样做又是否会迎来天劫,甚至是那传闻中天庭的审判。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在众人屏息以待的时候,此时的罗天心中闪过了一个微妙的念头,或许在场唯有他还算是一个人,才会有那么多微妙而又细腻的想法。 从玄化九章的举动和态度来看,她虽然试图在抗拒着什么,但却并没有那么坚决,是的,这就是在场众人感到狐疑的地方,毕竟如果这并非她的天命归属,她根本就不可能会被苏玲手中这柄神器给刺中,她可以闪躲,甚至可以反击,加上炼妖皇的力量,最后谁输谁赢尚且未知。 但是,她并没有闪躲,而仅仅只是做出了一个极为勉强的动作,这说明她的心中很犹豫,但这样的犹豫却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神的心中,或者说她存在的意义就不是去考虑任何东西,而是去实现价值。 这是众人眼中看到的,也是他们心中所想到的,但此时的罗天却突然间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想法,因为相比起在场的这许多人来说,他了解一些前因后果,甚至于他还曾经和这两女之一有过很为亲密的接触,回想起在那天人之境当中,罗天和苏玲的独处,以及在那千户门廊里罗天亲眼见证了苏玲因宿命的到来而终结,此时想来,那时的她被神界大门的漩涡卷入其中,就是为了上演今天的这一幕。 但是,玄化九章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各位,请听我一言!” 就在这沉默的让人感到可怕的时候,罗天的声音突然响起,立刻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就连一直对峙的苏玲和玄化九章也不约而同的转过了视线,试图看到并不在她们视野当中的罗天。 在之前的时候,炼妖皇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又一个念头,不仅仅是对现场突然发生的变故,还有那突如其来的另一个罗天,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来意,乃至他的身份是谁,炼妖皇比谁都清楚,他可以想到的就是,这个人的到来绝不是什么计划之外的变数,而就是罗天计划当中的一环。 甚至于,这关键性的一环还将完全的颠覆今天的结局。 “你想说什么?” 炼妖皇,不管他此时的身份是神界的叛徒也好,还是神王也好,在这个地方都有着最大的发言权,此时的局面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而他作为中心人物,本应该尽最大的手段彻底抚平今日的局面,将主动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但是罗天同样也是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关键人物,甚至于罗天之所以能够来到神界,还是他一手计划促使而成的,所以此时的他虽然明知道不该让罗天说话,却还是想要听一听他究竟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此时罗天微微一笑,然后整理了一下嗓子,随即说道。 “话说,今天的这一幕应该不会是一个梦吧?” 罗天的话音一出,玄涛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诧异,他刚想要为罗天佐证什么,却又猛地想起了什么,让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缕笑容,虽然很浅,却还是和罗天一起相互看到了彼此脸上的颜色。 “这当然不会是梦。” 玄涛顺着罗天的话继续说道,神界是造梦一族,而炼妖皇和玄涛二人所造之梦更不是尧天可比的,加上之前罗天在入梦之前所看到的那幅画卷,以及他之前那半梦半醒的伪入梦状态,会有此一问并不奇怪,但很显然,罗天提出这个问题并不是他当真还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梦,而是他在重申一个事实。 “那我就有一个疑问了,为何他会在这里?” 罗天此时突然伸手指向了炼妖皇,随着众人的目光汇聚,仿佛也像是头一次才见到这个人一样,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之后,但最终回过来的却是顺应着罗天想法一般的眼神。 “罗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此时的炼妖皇终于是预感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氛,让他开始有些后悔不该让罗天有说话的机会,毕竟今天的这出戏还有另外的一出“前戏”,那便是玄涛的献俘,而他将要献出的囚犯正是罗天。 是的,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是真的,因为这就是诏天祀的现场,只不过今天与会的并没有大公子、二公子以及那三司的头头等人,或者说他们已经在诏天祀完结的时候离开了,甚至于连同那一场宴会也已经结束了。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么重要的场合,神王不出面,反倒是让你这个神界的叛徒在现场指点江山,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吧?” 罗天的话一出口,谁也没有说话,各自的内心都在计较着自己的那点东西,虽然说罗天所说的根本就不是事实,炼妖皇既然敢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场合,证明他的确拥有妖皇和神王这两重身份,就算是现身神界,也只会迎来无数神民狂热的欢呼,而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一个叛徒。 但是,任何表面现象的背后似乎都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假面具的存在,而在罗天的心里,炼妖皇是炼妖皇,神王是神王,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哼,罗天你想说什么就明说,不用在这里拐弯抹角。” 眼见罗天想要曲解自己的身份,炼妖皇的心思突然放宽了一些,如果罗天是打算指鹿为马,那他真是想错了路子,毕竟炼妖皇很清楚自己可以用任何一个方式来证明他就是正统的神王,是合乎神界制度与传统的存在,任何人胆敢质疑他的身份,都是在亵渎整个神界的信仰,而其下场也定然凄惨无比。 但是聪明如罗天,会犯下这样愚蠢的错误吗? 炼妖皇原本放宽的心在下一刻又开始有些不安了起来,他虽然预感到了罗天将会说出一些更加惊心动魄的话语,却又不知道在这样的局面之下他又该如何来打破场上的平衡,难道说,是他? 炼妖皇此时终于是看向了那最后到场的另一个罗天,他是谁,自然无需怀疑,能够进入神界的或许并不仅仅只有神界之人,但能够以完全形态进入到这幅画卷之中的,天下间唯有寥寥数人罢了,而且必然是身份尊贵的对象。 “天谕,我们有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吧?” 随着炼妖皇的声音响起,那最后到来的罗天的身份也就此揭晓,是的,他就是罗天曾经的四个宿主之一——神性! 早在魔气滋生事件当中,那是在神性从罗天体内分离出来之后的事情,神性曾经找上过万季安和管良,并且向他们提出了一个要求,说他需要一具完整的身体,而那时候恰好就有一副身体摆在眼前,那就是董家灵堂当中韩在先的那具天人无垢体。 这件事虽然早已经过去了很久,或许就连万季安和管良都忘记了,但罗天却并没有忘,或者说当初罗天找上神性,并且让他成为杜曦瑶第二个师父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在预演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了。 “的确很久了,怕是有两千年了吧。” 神性——也就是曾经的天谕大祭司此时开口了,他的声音和罗天一模一样,毕竟如今他的这具身体的外型也仍旧还是罗天的样子,而并非韩在先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熟悉了这个音调吧。 “既然如此,那今天你回来,又是为何而来呢?” 炼妖皇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也不免有了一丝紧张,毕竟现场一共有三个人都曾经当过神界的大祭司,玄涛、天谕以及自己,这个身份不仅仅是地位的象征,同样也是实力的象征,而且就炼妖皇所得到的情报看来,天谕能够来到这里,不说他完全恢复了当年的实力,但至少他在脱离了罗天之后另有奇遇,其实力究竟如何仍旧还是未知之数。 “我说,你们两个要叙旧,是不是应该等我的话说完之后再说?” 突然间,罗天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炼妖皇和神性之间的对谈,神性也就罢了,他本就是冲着罗天而来的,但炼妖皇被他这么一打岔,顿时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罗天,你太放肆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炼妖皇一声大喝,罗天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死亡威胁,但很快这股威胁就被一左一右两股更为雄厚的力量所化解,而当这两股力量在罗天的跟前相互接触的刹那,又同时消弭于无形,显然他们只是为罗天保驾护航,而并没有发生冲突的意思,而在力量消失之后,神性和玄涛也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了然于胸。 神的寿命很长,他们都认识,只不过或许当神性还是天谕大祭司的时候,玄涛还只是个虔诚的向往神权的神民罢了,只是想不到他们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665 六个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从罗天开始质疑炼妖皇的身份开始,现场的气氛就变得诡异了起来,按理来说,在场的除了他以外都是和神界息息相关的对象,就算是苏玲,也是最后消失在了神界,这其中的联系纵使罗天不知道,也多少可以猜得到。 但是他们面对罗天的放肆和咄咄逼人,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就连那站在炼妖皇身旁的玄化九章也同样如此,这不禁就让人感到疑惑,难道说,他们也知道眼前的这个炼妖皇是假的,他不是神王吗? 其实到了这一刻,罗天的心中早已是一片雪亮,这种清醒从他踏入这画卷之中的世界开始就一直存在,就如同玄涛所说的那样,他就是一个擅长逻辑自洽的人,甚至是对于某种认知到了极端偏执的地步,任何人的态度或者事物的变化,也很难扭转他的看法。 罗天此时并没有说话,他在等,等一个关键时刻的到来,虽然现场已经集齐了他所需要的所有人事物,距离成功也只差一步之遥了,但是他很清楚,这种时候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算,因为—— 这并不是他的梦。 是的,从一开始罗天就知道这是个梦,只不过这个梦和他过去所做过的那些梦有一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这个梦是真实的,或者说那不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而是现在正在进行的,这样的梦很容易让人分不清是梦是醒,如果不是一开始玄涛的帮助,恐怕罗天也会陷入到这样的迷局当中。 但是此时的他却无比的清醒,这就是梦,而不是现实,因为他表现的已经足够放肆了,而这样的放肆恐怕也仅仅只会在梦里才会出现。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罗天将要说出的话,但罗天却谨守本分,他对梦境的了解虽然不比在场的这许多造梦之神,但却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既然他并非梦境的缔造者,也不是入梦的主角,那么他在梦境之中无论做了什么活着说了什么都毫无意义,如果非要说出一个意义,那么他存在的意义仅仅就是—— 让做梦之人清醒过来。 诏天祀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仪式,此时的罗天其实大概已经清楚了,这种仪式不禁让罗天对过去的某种认知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想,便是那所谓的种族秘法需要沟通先祖之灵,然后才能施展其中奥秘的过程。 罗天曾经有幸以四位宿主的意识来施展过种族秘法,尽管他这辈子也学不会这种神奇的法门,但在他施展的过程中却从未有过这个沟通的过程,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当中,让罗天对此有了一个更进一步的理解,那就是他所拥有的蟠龙之躯既然已经是一种过去式了,那么换句话说,他的这副身体和这个全新世界的联系已经被某种更强大、更有主宰力的力量所阻断,无法再通过任何正常的形式学会任何一门正常的规则或者秘法。 而或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有所注定,毕竟打一开始罗天就没想过要走一条正常的路径,他学会了秘密规则,而后又在秘密规则之上掌握了伪天道,这两种极其特殊的技巧不仅是罗天最强大的保命手段,甚至可以说是他这种存在唯一能够掌握的途径。 那么,在一开始罗天对自己的身体,乃至对一切天道之类的东西都毫无概念的情形下,又是如何走上了这条唯一正确的道路呢? 似乎,这就是天命所展现出了一种形式了。 回到眼前来,现场的每个人都在等待,或者说他们那并不是在等待,而是他们都很清楚他们各自所身处的角色与立场,也深知梦境原理和逻辑,所以之前出现在罗天眼中的玄涛、苏玲等人才宛如泥塑一般,在这个“他们不是主角”的梦境当中,他们的存在根本就是毫无意义,随时都有可能会因为记忆碎片的再度拼接而消失,亦或是随着场景的转变而失去记忆的前后联系。 所以,他们也在等,等一个主角的出现,当罗天出现的时候,或许他们会以为罗天就是这个梦境的主角,但遗憾的是,罗天并不是,而后神性也来了,但神性来到之后也同样的谨守分寸,不说半句多余的话,所以他也同样不是主角。 那么,主角又会是谁呢,还是说,主角其实已经就在现场了,只不过她一直隐藏在人群当中,至今都没有暴露出他的身份,毕竟他也想要等一等、看一看是否还有更有趣的事情发生。 又或者说,主角根本就还没有来,似乎一切都有可能。 罗天——作为一个拥有自己独立意识的存在,虽然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主角,毕竟这是他存在于此唯一可以认定的一件事,因此他也在不断的观察着在场的每个人,试图发现他们眉眼之中的微妙之处来,但现场所存在的这几个人,又有哪一个是轻易就能够被人看透的呢? 所以到头来,罗天就放弃了猜测和思考,也进入到了泥塑的状态当中。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开始说话了。 “看来,已经到来的每个人都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身份,那么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个提议。” 此时,玄涛突然说话了,他的话让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一动,但却谁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态,玄涛见状倒是微微一笑,随即继续说道。 “我们干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既然如此,我建议我们每个人都说一句话,无论真话还是假话,然后将其留给其他人来评判如何?” 玄涛的话让罗天心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的念头,他为何会提出这样一个让人感到新奇的建议呢,按理来说,玄涛是现场唯一一个最优资格参与到诏天祀结束后的那场宴会当中的人选,而除此之外,其他的人从外表上来看,都是不速之客。 但实际上这样的一种判断并不正确,因为当初玄涛给出的那七人的宴会人选罗天并不知道,所以,除开带有特殊指代意义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外,剩下的那三司的头头分别是谁,罗天根本就不知道,或许……玄化九章和苏玲就是这三司之二呢? “我同意。” 此时炼妖皇竟然出言附和了玄涛的提议,这不禁让罗天又是一怔,从罗天到来之后,炼妖皇表现的就是最活跃也是最积极的一个,但是他的这种表现却是让罗天第一个就将他给排除掉了其身为主角的可能,毕竟倘若他真是主角,那么这个梦境早就随着他的主宰力而不断发展变化了,就如同管良那般可以随时随地心想事成一样。 但遗憾的是,炼妖皇的言行并没能导致任何的后果,或许是时机未到,但是一切梦境之中的变化都逃不过罗天的观察力,所以他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这个梦境并没有任何变化,仍旧还是维持在最初的状况当中。 “我也同意。” 随着炼妖皇的点头,玄化九章也给出了明确的意思,一个神竟然也会存在于这种独属于“凡人”的意识空洞当中,这不能不说是一件让人感到很趣味的存在。 人渴望成神,拥有神的权力和寿命,拥有神明的崇高力量以及无数人顶礼膜拜的信仰力量,人做梦会梦见自己主宰一切,其实就是一种对成神的渴望,但是做梦成神却并非真正的成神,毕竟人并不了解神,那是被规则约束的意识,正因为从来不曾有人见到过真正的神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也难以通过任何一种形式将其演化出来。 因此,能够在一个梦境之中看到玄化九章对罗天来说简直不能说是一种奢望,而更像是一种荒谬的现实。 那么这种荒谬的存在会是主角吗? 罗天不知道,也没有去过多的猜测,而在玄化九章之后,苏玲也紧接着做出了表态,当选择权落在了罗天和神性头上的时候,玄涛这一次并没有率先看向罗天,而是看向了神性。 “天谕,你的意思呢?” 天谕,或者说是神性,可以算在场对罗天而言最了解的一个存在了,当然这种了解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宿主和主人格之间的那种同舟共济,他们是生命共同体,所以无论何时何地都只能绑定在一起,这种嵌合关系有点像是父子,是一种无论如何相互伤害也无法分割的存在,至少在孩子一方有独立能力之前不行。 所以,那时候呈现在罗天眼中的神性究竟是不是一个真实的神性,罗天并不知道,但他给予自己的帮助最大,也是表现的最无私的一员,罗天纵使其他三名宿主、甚至包括罗天在内都会对他这样一个镇无私也是最真实的存在感到有些敬而远之,但罗天也不得不承认,他是除师童在外对自己最好的启蒙老师。 而如今,神性离开了罗天独立了出来,那么嵌合关系也就荡然无存了,他们是继续延续过去的关系,还是有了新的发展和新的变化,谁也不知道,毕竟罗天自己就是一个很难以信任他人的人。 “我没意见。” 神性也表态了,因此最后玄涛的目光落在了罗天的身上,只不过两人的目光并未对视,所以罗天也无从去分辨和判断对方的眼神是否清澈,而那深邃当中是否还蕴含了什么别样的颇具意味的特意。 “我反对。” 罗天也微笑着给出了他的答复,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如果所有人都说是,那罗天肯定要说不是,他倒也不是专门想要跳出来唱反调的,而是他很清楚,这就是玄涛提议背后的意义所在。 “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是五票对一票,所以你的反对无效。” 玄涛的话徐徐而发,同样也在罗天的意料当中,自己的反对不仅是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也将他成功的脱颖而出,成为了各方都会加大关注力度的重点。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玄涛的这句话显然是没将他罗天也算在“大家”的当中,不过这不重要,而重要的是,他即将说出的这句话,毕竟他是首倡者,也必然是第一个发言的人。 罗天此时很镇定,他要说什么早就已经想好了,甚至于他可以随便说一句话,哪怕说一句他内心之中的大实话也没问题,因为这将毫无意义,也不会改变任何事,但是倘若主角就隐藏在人群当中,那么他的话将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就在玄涛即将开口说话的当口,此时此刻苏玲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罗天的身旁,这个举动让罗天自己也有些始料未及。 “你能来,我很高兴。” 苏玲一开始,罗天就愣住了,但他心中所产生的想法却并不是两人重逢之后的一次交流,而是—— 这就是苏玲所说的那句话。 是的,这就是苏玲说的话,她抢在了玄涛之前,率先的做出了表达,而在她的话音落下,众人也都是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因为既然苏玲这样说了,那么罗天就必然应该有一句回馈的话语。 “不,我恰恰相反,我是真不希望在这种场合见到你,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苏玲!” 罗天的话音落下,众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唯有苏玲的目光清澈,仍旧保持着原样,但是这个时候,罗天的心忽然间又多出了一丝的明悟,或者应该说,他从来都是一个太清醒的人了,所以任何的变故在他的眼中早已不成其为变故,而是一种常态了。 “不,她就是我所认识的大衍司主事者,如果她不是,我想不出她还有怎样的一个身份。” 玄涛此时开口否定了罗天的话,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随即就听到了炼妖皇的言语。 “大衍司?不不不,玄涛你恐怕弄错了什么,从她刺杀神官开始,她就已经不再是大衍司的主事者了,对吧,朕的神官阁下。” 炼妖皇此时看向了身旁的玄化九章,穿越了二百年的时光,她又再一次成为了另一个王朝的神官,或许她早就已经是神界的神官了,这个身份要比她曾为万象王朝的神官还要来的更加的久远,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接下来的这句话。 “我守护你,是因为你有我守护的天命职责所在,但你从来都不是我效忠的对象。” 666 一句话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人一句话,当玄化九章说完之后,众人不说心中一凛,但至少也逐渐有了自己的盘算,毕竟她的这句话实在是太过微妙,纵使是玄涛也没有想到,神官和神王之间竟然会是这样的一种身份。 但是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的人的心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解读,而此时罗天的目光转移到了神性的身上,毕竟现场还有一个人没有说话,那就是他了。 神性注意到了罗天投来的目光,但是他却并没有适时开口,仿佛他还在酝酿措辞,但这个时候,其实真正在关注他的人已经不多了,毕竟游戏仅仅只是游戏而已,就算这个游戏能够区分出谁才是这个梦境的主角,又或者说,主角的话可以对这个梦境的进程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但实际上在场之人既然都和神界有着直接关联,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诏天祀了,而在诏天祀上会发生什么,任何人都要比罗天更加清楚。 甚至于神性对此,也是相当的了解。 就在这一刻,神性开口说道。 “现场好像少了一个人。” 神性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动,的确,现场少了一个人,不……应该说现场少了不止一个人,大公子、二公子都没有来,而明辉司和诏天司的头头也没有来,但现场却多了一个神官玄化九章,按照当初玄涛给他的名单,并没有提到神官的存在,要说这肯定是一个关键人物,但既然其不在名单当中,那何以还会在此时的会场当中呢? 疑问似乎很多,但其实这些疑问说实话都并不能成其为疑问,至少在此时罗天的心中,真正的疑问只有一个,那就是谁才是这场集合的主角,只要找到这个主角,所有的疑问也就迎刃而解了,但是很明显,现场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对此并不关心的样子,他们在深知梦境原理的前提下,同样也好似都知道这名主角是谁,可他们偏偏不告诉罗天,连一点暗示都没有,这就不禁让罗天有几分狐疑了。 到目前为止,在场的每个人都说了一句话,而在这六句话当中,最可疑的就是苏玲的那句话了,因为这句话是罗天唯一否定的一句假话。 是的,假话,不管是罗天见过的苏玲,还是罗天对天命的认识,乃至于苏玲告诉他的那个关于“渔夫的爱情”的故事,都能让罗天隐约的明白,她和玄化九章一样,甚至和孟百生口中的“拥有蟠龙天命的人”一样,都有好多个同一个人,但是这些同一个人彼此之间并不并存,而是相对独立的个体,或者说,他们都是神,至少也是和神有关联的一种规律存在,这就意味着,苏玲即使还认识罗天,却也不可能是相同的两个人之间的那种认识,而仍旧只是一种规律。 或者说,是通过某种与天道共振的频率所产生的相同波动。 是的,身在佛子骨塔之中的苏玲已经死了,身在天人之境的苏玲也已经完结了她的天命,此时站在罗天跟前的这个苏玲和这两个苏玲没有任何的直接关系,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个体,是归属于不同时间乃至空间当中的存在,而这样的一种存在,又如何可能会用如此直接的记忆逻辑联想到自己呢? 倘若说苏玲是假的,那么随之而来的玄涛的话也会是假的吗? 玄涛说苏玲是大衍司的头头,这一点罗天无需去质疑,他可以肯定这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也无伤大雅,而重点是玄涛最后的那句话—— 如果苏玲是假的,玄涛会不知道她的另一重身份吗? 对此,罗天的心中虽然抱有疑点,却并无任何直接证据,毕竟玄涛连另一个罗天的事情都知道,甚至连罗天和神性的关系都知道,还在第一次谈到神性的时候,一语道破天机,他对罗天的了解不可谓不深,既然这些他都知道,那么罗天在天人之境和佛子骨塔曾经遇到过苏玲的事情他会不知道吗? 此时的罗天并没有继续去费神思考这个问题,而是跳过了这句话进一步对炼妖皇的话进行了更深一层的思考。 乍听上去,炼妖皇的话并没有任何疑点,毕竟他就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以及在重申一个他身为神界神王所拥有的权力,毕竟之前苏玲对玄化九章出手是事实,而以神王和神官之间的某种联系,苏玲此举放在人界王朝就是一个大逆不道之罪,被贬官都是轻的,杀头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在罗天的心中,炼妖皇的这句话却有一个大大的问题,或者说是一个大大的前提,那就是这场游戏的由来。 玄涛之所以要玩这场游戏,就是因为猜到了罗天的心思,继而进一步想要从一个侧面来印证罗天的心思,虽然说从罗天到场为止,玄涛并没有选择站在罗天的这一边,毕竟罗天的身份还是俘虏,这场奇特的献俘事宜和罗天想象中有几分出入,毕竟献俘献俘,总该有人将他押解到神王的跟前,而不是他自个儿跑到神王跟前。 但是在进入画卷之时,罗天尚且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正是玄涛出手相助,才让罗天得以“重见生天”,而且罗天能够进入到画卷之中,他的伪入梦其实只发挥了一半的效力,而另一半的助力却是来自于玄涛给他身上所下的那一道危险的禁制,也正是这道看似充满了危险气息的禁制让他和画卷中的某种共有的机能产生了共鸣。 所以,从表面上来看,罗天和玄涛就是身处同一立场的,只不过并不是那么明显罢了。 回到眼前来,如果罗天质疑炼妖皇的身份是假的,甚至于比苏玲不是大衍司的头头这回事还要更加虚假的话,那么炼妖皇是没有资格和权力去废除任何人的头衔的,而这恰恰是开启这场游戏的来由。 而在后来,玄化九章的一席话似乎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罗天和玄涛的结论,她说自己并不是效忠的炼妖皇,而是遵循了她存在的生命意义中的某段天命,这句话站在她的身份地位是说得通的,毕竟她就是神,神从来不是遵照自己的意愿而活着的存在,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遵照天道的规律。 而在最后,神性的话更是让罗天浮想联翩,现场少了一个人,那么少的这个人会是谁呢,是大公子和二公子吗,还是那位神王跟前的近侍红人恒远,又或者是明辉司和诏天司的两位头头,如果算上这四个人,再去除掉除了罗天在外的在场其他两个人,刚好是当初玄涛给出了七人名单。 但很显然,假设在现实的跟前被完全推翻,这里没有大公子也没有二公子,至于恒远有没有到场,罗天并不知道,或许恒远只是一个名字,就如同姜小云既可以是毕丘,也可以是汉戎一个道理,说不定恒远也有可能是玄化九章呢。 但是,此时的罗天心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了一个念头,或者说这个念头其实早就在他的心中了,在他刚刚进入这里之后就已经徘徊在脑海中了,只是这个时候更为强烈罢了。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诏天祀,也不是那之后的宴会,就仅仅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或者说是一个早已设下、精心准备好的局而已。 当这种想法出现在罗天心中的时候,再来看眼前的这一幕,罗天的心中更是闪过了一个更大的更加突兀的念头。 神性说,还少了一个人,如果将所有一切的疑点和质疑全部都推翻,再来看这句话的话,会有什么意义呢? 是了,如果再多一个人的话,那不正好就是七个人了吗,而这七个人也就刚好贴合了玄涛给出的那份七人名单,只不过名单上面对应的名字根本就无法和现场所存在的人相互对应罢了。 但是如果说,这是一场梦,是一个局,而他们所有身处这场梦和这个局当中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有着某个另类的扮演者身份,就好似罗天在那个管良的梦境之中扮演了飞鸟小筑鹤老孙子脑海中居住的那个鬼一样的话…… 想到这里,罗天的思绪终于是豁然开朗了起来,随即嘴角浮现出了一缕笑意。 有趣,当真有趣,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神界如此肃穆庄岩的诏天祀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玩意儿,而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扮演了另外的一个人,那么此时的自己又会是谁呢? 似乎事情发展到现在,所有的一切结论都被推翻了,好似变得完全云里雾里了起来,但实际上线索已经存在了,而且就在之前的对话之中。 此时的现场伴随着神性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好似再一次陷入到了沉闷当中,似乎每个人都好似在观望周围,想要看一看缺少的这个人究竟是哪一个人,但实际上他们对此的认识远比罗天多得多,所以他们此时根本就不是在思考这个人选,而是在思考更切身相关的利益问题。 是的,今天这一场戏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加惊人的内幕,那便是罗天和玄涛之间的约定。 “要不然开宴吧。” 就在此时,玄涛突然间开口说道,他的话很快就让原本沉思中的其他人都抬起头来,既然这就是诏天祀之后的那场宴会,那么停顿了这么长的时间后,也的确是到了开宴的时间点了,就在玄涛话音刚落,只见苏玲收起了手中的那柄血月,然后快步的走到了神王的跟前,此时的她距离玄化九章只有五步的距离,如果说她仍旧还想要再次用这把象征着天命的神器刺杀玄化九章的话,这会是一个最佳时机。 但是这一次,她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炼妖皇的某种指示,看到这一幕罗天的心中更是雪亮,是了,不管炼妖皇是不是神界的神王,至少在这个梦境之中,他所饰演的角色就是神王。 “既然如此,诸位爱卿就此入座吧。” 炼妖皇大手一挥,原本空无一物的现场,就如同场景变幻一样,突然有了一种丰盛宴会的既视感,而且很快,餐桌上那像是变出来的食物之上也开始散发出阵阵香味,而且这种香味在罗天闻来,还完全贴合了人类美味佳肴的色香味特点。 不过对此,他倒是并没有任何惊讶的地方,更不会觉得神界会有人界的食物而感到诧异,这毕竟是一个梦,而梦里什么都有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众人此时入座,在这个过程中罗天仔细观察,毕竟像这种级别的宴会都会有一套专门对应的流程,什么身份的人该坐哪里,不该坐哪里,都有统一的规章制度。 但是最终让罗天感到疑惑的是,坐在第一位的竟然并不是玄涛和玄化九章,而是苏玲。 看到这一幕,罗天的心中一动,难道说苏玲扮演的身份才是神官或者大祭司吗? 不,很快罗天就明白了过来,苏玲就是大衍司的主事者,不管在这个梦里的神王有没有罢黜掉她的职位,她都是这个身份,并没有变化,这是现场除了炼妖皇而外唯一可以确定人选,而大衍司和诏天司一样既然是负责置办诏天司一切大小事宜的专职人员,那么所有一切无论是祭祀还是宴会的流程也都会经由她的手中来一手操办,所以她坐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能说,在人界专门负责这种流程的人员一般都是站着,而不会有一个专门的座位,但必然是直接向神王负责的。 苏玲之下,紧接着是玄化九章,她是神官,不管是万象王朝的神官,还是神界的神官,她的身份极为特殊,是有别于权力机构以外,却又凌驾于王权之上的一种存在,甚至可以说,她就是授予“天子”神权与皇权的一种象征。 玄化九章之后是玄涛,当玄涛坐下之后,他忽然转头看向了罗天,说道。 “不过来坐,还等什么?” 听到玄涛的招呼,罗天心中一动,也不去细想什么,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他坐在了玄涛的旁边,而最后留有的两个位子,其中一个自然就是神性的了。 但是奇怪的是,神性并没有就坐,而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以及周围其他人都视而不见的样子,罗天心中一凛,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还有一个人没有来。 667 开席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在心中又再次默念了一次那份名单,究竟是谁没有来呢,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搞清楚现在到场的都有哪些人再说。 桌上的佳肴还冒着腾腾热气,却是谁也没有吃,看到这种情况,罗天的心中倒是很清楚,他们并不是在等那最后还未到场之人,而是在等待一个关键人物去推动梦境的进展,至于这个人是谁,恐怕谁也不知道。 罗天放眼四顾,目光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最终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玄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罗天不禁扪心自问,他真的是玄涛吗,还是说,是某个人假扮的,是存在于这场戏码当中的一个被其他人所饰演的角色? 但是,从之前他的对话来看,他的确就是玄涛,毕竟罗天和玄涛之间的关系是隐秘的,毕竟还有一层献俘的程序摆在那里,但是神辉宫仍旧有很多人见过罗天,也私下里讨论过他就是玄涛邀请来的贵客,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想要完全的摒弃掉罗天和玄涛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玄涛不是玄涛,而是另有其人,那么这个人定然不可能会知道那许多的内幕,如果自己此时能够就他和玄涛之间那些私密的谈话去试探一番的话,说不定就会有一个结果。 但是这么做的风险无疑是非常高的,就如同罗天所认为的玄涛不是玄涛一样,在场的其他人定然也都很清楚,除了他自己所饰演的角色外,其他人或许也根本就不是其他人,而贸然的就单方面的关系去试探另外一个人,很有可能先被暴露的就是自己。 所以,罗天并没有去找玄涛搭话,尽管他们两就近在咫尺,因此罗天的目光再一次从玄涛的身上移转了开来,放在了之前他认为最有嫌疑的苏玲身上。 再见到苏玲,她依旧是那么的美,这种美不同于玄化九章,应该说是一种食人间烟火的凡尘之美,即使是云袖、曲念怡,罗天也不认为她们能够盖过苏玲的美。 苏玲之前的话暴露了她并不是苏玲的骗局,这也是罗天开始怀疑在场众人并非原本的自己的开端,而这样的一种假设不可谓不大胆,但是就如同罗天之前所想到的那样,罗天没有参加过诏天祀,其他人难道还没有参加过吗? 所以说,他们一定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也更清楚这里面都有那些门道,换言之,倘若他们早就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而仅仅只是罗天一个人在那里没头没脑的疑神疑鬼,那就不好玩了。 最终,罗天干脆开始了闭目养神,他不打算继续放眼四顾去盘算其他人了,这样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而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其实还有一个突兀的身影,那就是一直没有入座的神性。 他为何不入座,按理来说,即使最后一个人没到,他也可以先入座,反正空缺出一个位子,而就在这个时候,神性突然开口说道。 “他来了。” 来了? 罗天心中一动,原本打算闭目养神的他此时又不禁在内心开始盘算了起来,正当他想要看向外面的时候,却发现除了他有了一丝意动外,其他人对此却是谁也没有半点兴趣,他们好似根本就不关心将要来到的这个第七人究竟是谁,又或者他们根本就很清楚,甚至是清楚他真正饰演的身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由于是在梦里,因为记忆碎片拼凑的缘故,罗天就算放出规则力也无法探查到这个人究竟是谁,除非他走到罗天的跟前。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脚步声虽然已经有了那种由远及近的感觉,但人却始终未至,当这种情形出现的时候,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果然,是自己太执着了吗? 一直以来,罗天都很少亲自入梦,除了和陆恒、唐龙把酒言欢的时候,便是因为他是一个执念深重之人,同时他的思想太过有条理性,少了很多感性的认识,这一点相比起管良而言,是优点却也是缺点。 管良一旦脱离他那既定的人生规律,思想就容易出现问题,这种问题会阻碍他的思考,同样也会让他做事出现问题,但是很多时候,他那天之骄子的身份让他即使在做错事的前提下,也有其他人帮他把事情做的圆满,这种集合众人所长做成的事其实往往比罗天想要的结果更加完美,或许这也算是一种福气了吧。 此时的罗天虽然已经极力的不让自己去思考太多的事,如果他想要静下来,那是绝对能够做到的,但前提是他能够自理性中把利弊问题分析清楚,但眼前的状况却完全不同,可以说在这样一个新的环境当中,罗天一点准备都没有,这让他来到神界的那种自信心完全落了空。 所以,罗天不可能会放弃她的思想,虽然他的人性让他的恐惧早已降低了许多,但即使再如何强大的人性也难以完全根绝他的恐惧之心。 所以,此时的罗天之所以看不见来人,是因为他的心中已经开始在不断的描绘来人的形貌和身份,开始通过各种连罗天自己都避免不了的逻辑分析试图去为这个陌生人塑形,但遗憾的是,这不是他罗天的记忆世界,也不是他创造的梦境空间,而他也并非这个梦境的主角,所以说,他越是思考,答案就越是无法如他所愿。 脚步声不断响起,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去问问题,渐渐的,罗天有了一种独特的被孤立的感觉,是的,现场仿佛除了他不再有其他人了,他很清楚这种孤立是如何造成的,都会有哪些后果,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种经历。 记得管良第一次入梦的时候就有同样的感觉,在一个未知的却又和现实之中有着几分相仿的世界里,管良的内心一直在真实和虚幻的错影之间不断徘徊,而如今的罗天也是同样,只不过由于罗天的执念更加深重的缘故,所以他始终无法容忍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他求生的本能。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甚至于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连罗天自己都感到有些厌烦了,此时的他知道如果无法扭转自己已经持续了二十几年的个性,那么就必须用更突兀的行动来打破眼前的僵局。 就在这一刻,当罗天想要站起身,试图打破眼前僵局的时候,神性突然又开口说道。 “看样子,他并没有收到这份邀请。” 神性的话就好似单独只对罗天一个人说的一样,毕竟他的声音同样也没有为除了罗天外的其他人引来任何关注,听着神性的话,罗天的心中不禁就开始疑惑了起来,也恰恰是借着这么一点他思考的空档,在他从思考眼前的事而转向他处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步入到了厅堂之中。 是他! 看到眼前的这个人,罗天心中一凛,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许的疑惑,但很快疑惑就完全消失了,或许应该说,他会出现在这里才是最合情合理的。 因为他就是冥见。 冥见将罗天的囚车押解至神辉宫外面之后就失去了踪影,确切的来说,那时的罗天一门心思只想要伪入梦,根本就已经无暇他顾了,至于罗天入梦以后冥见去了哪里,罗天也根本不会去关心。 但是冥见的到场却让罗天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怀疑的感觉,因为这场宴会无比重要,如果冥见当真只是罗天所推测的那种身份的话,是不可能有资格进入到这里来的。 除非…… 是了,除非他是炼妖皇的徒弟,或者说,他是神王的人,是神界安排进入妖界,并且以妖族的身份安插进入鬼界,配合上他那种看似莽撞的性格,以这样的一种绝密的身份才有资格进入到这场宴会当中。 想到这里,罗天的心中多少也就释然了,这是一个算是被罗天忽略的角色,想到这里,他顿时就对冥见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如果说他也不是冥见,又会是谁呢?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入座吧。” 此时,炼妖皇突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洪亮,很快冥见和神性分别坐在了罗天的下首,而根据排位来看,果然,在这场“角色扮演”的游戏当中,冥见的地位要比神性更高。 “没想到你也会来这。” 正当众人要开席的时候,罗天就听到冥见的低声传话,虽然这句话当中有几分讽刺的意味,但相比起之前冥见对罗天的那副苦大仇深而言,简直可以算是无足轻重了。 罗天并没有去看向他,不管他是不是冥见,还是另有其人,贸然的在这种场合流露出任何不该有的神色,都是一种愚蠢的举动,所以罗天也只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这就是你应该跟上司说话的态度?” 是的,按照排位,罗天的地位在他之上,却又在玄涛之下,如果说炼妖皇是以神王的身份坐在首位,那么罗天此时的地位至少也是堪比三司。 听到罗天回敬似的反问,冥见却并未动怒,这样的姿态和他那张对罗天来说无比熟悉的面孔对比简直是判若两人,但此时的罗天却又不敢轻易的下结论说他不是冥见,毕竟倘若冥见也有资格参与这场宴席,那么他表现与人前,甚至于他数次栽在罗天手中的那副意气用事的面孔也都是伪装的。 想到这里,罗天就笑不出来了,毕竟从他个人的角度来看,他很难想象一个人会顶着一副非我的假面具甘愿赴死,在那天人之境当中,如果冥见早就识破了罗天想要陷害他的心思,又为何心甘情愿的如罗天所料的那般呢? 除非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死,是炼妖皇会救他,还是神界绝不会放弃他,又或者有别的什么信心保障,那就不是罗天能够知晓的秘密了。 不过好在,眼下与会的七人都已经到场,罗天也可以放下不必要的忧心,也正式进入到了他的角色当中……即使直到现在,罗天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宴会之上,众人不时做着交流与寒暄,那样子倒像是已经几年没有见过面的老朋友了,而从他们之间的表现来看,也给人一种朦朦胧胧,极力隐藏自己身份的感觉,以至于到了后来,罗天的内心不禁豁然开朗,果然,他们其实也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或许这就是诏天祀的一种参与规则吧。 席至三巡后,借着冥见离席的当口,罗天有了一个和神**流的机会,而正当罗天想要以闲聊的方式打开话匣的时候,却看到神性朝着他递来一个示意的眼神,罗天见状顿时会意,知道神性有更重要的话要说,当即,两人也告罪离席,来到了外面。 在今天的这场会谈当中,神性是一个变数,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又或者是一个定数,说实话罗天到现场仍旧没能看透。 神性在万季安和管良的帮助下获取到了韩在先的天人无垢体后,和罗天取得了联系,也为今天的这趟神界之行奠定了一个基础,但实际上罗天对于神性,内心中还是多少有一些担忧的,毕竟神性表现出来的那种决绝,可以说是罗天生平仅见的,一个人能够将一个秘密守护千年,罗天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坚持背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所以,神性会不会来完全在罗天的意料之外,但如今神性来了,而且还恰恰是在罗天最需要他到来的时候,但更巧的是,神性的出现却又恰恰的应和了这场宴会的七人之数,就好似神性并非罗天专门请来的,而是神界邀请来的贵客一样。 来人来到外面后,只听神性说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很遗憾,我一个问题也不能回答。” 听到这句话不免让罗天有些遗憾,但遗憾中却多少也有了一些明悟,以神性和罗天之间的关系,还是让他说出了这句话,说明眼前的这场宴会果然和神性那誓死也要捍卫的秘密有着某种近似原则上的冲突。 668 无聊的游戏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和神性回去的时候,会场发生了一点变化,之所以这点变化能够被罗天看出来,主要还是因为餐桌上的佳肴好似被人吃掉了一部分,而且更让罗天疑惑的是,被吃掉的部分竟然还是人类食物的那一部分。 看到这一幕,罗天的心中不禁就萌生出了一个疑问,难道说现场还有另外的一个中天界的人,甚至说,现场有一个人饰演了他? 这样的想法一经出现在脑海中,顿时就让罗天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毕竟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这种身份的置换是罗天在梦境当中从未遇到过的,无论他入梦多少次,罗天就是罗天,陆恒就是陆恒,从未变过,而如今,当罗天意识到在梦境之中的自己很有可能不是罗天,而另外有一个人才是罗天的时候,一种陡然而升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罗天不由得看向其他人,此时并没有人吃东西,所以他无从去判断被吃掉的食物究竟是吞落到了谁的肚子里,而且从被吃掉的菜品的摆放位置来看,分明……就是对应他罗天所在的位置,换句话说,有人在他离开之后越俎代庖一般的从他的座位上抢走了食物。 这个人会是谁呢,如果真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为,一定会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但是现场仍旧是一片寂静,众人从外表看上去根本无心吃食,而是处在冥想和入定的阶段,他们似乎还在等,等那位梦境主人的现身。 然而,正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心中却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而在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过来。 罗天不动声色的再次入席,当他坐在座位上之后,有意的做出了一个扯动餐桌的举动,虽然这个举动更像是他不小心的模样,但是他的举动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然而罗天观察的非常仔细,他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人对他的举动似乎并没有投来关注的目光,而这个人就是冥见。 冥见是最后来的一个人,他的座位在神性之前,却又在自己之后,按照推断,他所饰演的角色不是大公子就是二公子,毕竟这是国宴,而非家宴,按照神界的等级制度,在这种场合,他两的座次只能无限的靠后,几乎可以说,能够让他们入席,不仅仅是一种皇权的象征和平衡,同样也是一种流传千年的传统。 但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罗天从脑海中给抹杀掉了,此时的他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而这样的笑容和之前他的不小心联系起来,倒更是有种肆意之感,按理来说,任何人在这样的宴会上犯了错,都是要受到谴责和处罚的,但遗憾的是,除了众人投来的目光外,并没有人对他说点什么,甚至于就连坐在最上首的炼妖皇也仿佛不闻不问。 看到这一幕,罗天的心中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果然,这是记忆残留。 诏天祀的神奇之处已经无需赘言,而直到之前的那一刻,其实罗天仍旧还陷入到一种迷离的怪圈当中,他认为自己是作为一名参与者而进入到这场宴会当中的,毕竟一切都太过巧合,这种巧合又迎合了各种必然性,以至于让罗天完全有种身在此山中的感觉。 但事实上,罗天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他都不可能会是参与者,所以他有了一种自己会在梦境之中饰演另一个人的这种推断,应该说这种推断是正确的,毕竟梦里的自己几乎不可能会是真实的自己,人在梦里的行为很多都解释不通,但如今罗天却是知道了,他之所以会是罗天不是罗天的这种感觉,便是源自于他的意识和行为产生了冲突,或者说,他的记忆受到了另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的覆盖。 罗天能够这种结论,主要还是来自于他其实一直都很清醒,这种清醒让人并没有完全入梦,虽然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伪入梦的状态了,但结果还是一样的,那就是他并没有想过要成为梦境之中的某一个角色,去完成这场宴会当中的进程。 所以,罗天一直在找寻谁饰演了谁,只要他还怀抱这样的心态他就永远也不可能让这个梦境继续发展,就好似是做梦的人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梦,他的思想有条理有逻辑性,已经计划好了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或者自己要在梦里做点什么,但遗憾的是,梦境只是碎片拼凑而来的残缺画面,根本就不会如做梦之人那么有条理的心愿,所以无论罗天怎么等待,这个梦境都不可能会继续下去。 想到这里,罗天立刻就有了定见,他此时站起身来,然后看向了炼妖皇,随即说道。 “我想,是时候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了。” 罗天的话音响起,却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炼妖皇似乎在看着脸,那脸上也好似有一点疑问的模样,但实际上罗天很清楚,他根本就听不见自己的话,但这和之前众人的对话表现出的那种连贯性截然不同,而关于这一点,罗天也同样明白了过来。 不错,他之前所有的经历都只是他人的记忆罢了,或者说,只是因为他从别人记忆中的言行当中推敲出了自己该说点什么,从而得到了一种合理性。 诏天祀既然是神界重要的一项祭祀活动,可以说每一个步骤不仅仅要完全按照流程来进行,同样这也是一种天理,或者叫做神理,唯有遵照这种规章制度做事,这个活动才能继续下去,这就跟人类祭天、拜祭的仪式没多大的区别,如果在这样的场合有人说了什么亵渎神灵的话,那必然会遭到所有人的排遣。 但其实在中天界,那些当真亵渎神灵的人并不会真的受到来自神灵的惩罚,毕竟根本就没这回事,所以,这样做的人会受到的是来自于人类天理之中的自我谴责,或者还会有愤怒的人因为受困于天理而对其他人的实施报复,但归根结底,亵渎和报复之间并没有任何直接的因果关系,而存在关系的对象终究还是人,而并非老天爷或者神灵。 但是神界的诏天祀不同,以入梦的形式进入到他人的记忆当中,在这个独特的世界里,有一部分天地规则被人为改写了,就好似有人冒冒失失的闯入到了他人所设下的阵法里,如果他不能准确的从阵法排设的生门离开,那么下场恐怕就唯有一死。 因此,在诏天祀当中,罗天的行为必须要遵循神界为诏天祀专门制定的这套规则才能继续下去,否则的话任何人都只能原地踏步,甚至于还有可能会受到来自于制定这套规则以及制造这个梦境的主人的惩罚,而这种惩罚就不像神灵或者老天爷那么空洞了,而是真正的有如神罚一般的严重后果。 此时的罗天终于是清醒了过来,但清醒的同时他也在赌,毕竟他现在的行为就跟亵渎神灵没什么两样,而他之前的行为其实都还算正常,毕竟他虽然不懂得诏天祀的流程,但他一直都在尝试着让自己融入到这种流程当中,但现在他不这样做了,他要破坏这个流程。 罗天的行为完全在诏天祀的流程之外,甚至于如果这幅画卷当真是像整个神辉宫所有的事神民展示出来的话,那么现在估计也会有无数的神民看到罗天的“丑态”,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会展示出来的仅仅只有诏天祀,而这场宴会恐怕根本不会有太多人知道。 罗天的行为违背了造梦者的心愿,而与此同时,罗天也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快速的从他体内开始流逝,果不其然,他的行为为他迎来了天罚。 这种宛如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让罗天根本难以制止,因为这并不是源自于规则当中的力量,而是比规则更进一步,是一种法则力量,而在罗天所创造的梦境当中其实也有这种法则力量,那就是任何进入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对象,其实力都不能超过罗天所能够理解的部分。 但如今罗天所身处的梦境,定然是来自于神界的某位高层的神秘人物,可能是神王,也可能会是类似于长老团一类的参照,但不管如何,这其中的秘密和底蕴都不是他罗天有资格和实力能够抵抗的,更别说他眼下就在这个“法阵”当中,他想要离开,就必须要彻底破解对方设下的阵法,或者……他的实力要完全凌驾于造梦者之上。 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罗天也不会有那么傻,他要做的不是破坏这个梦境,而是要引起另外一些人的共鸣。 是的,现场其实还有一些人,他们并不是真的为了参与这场宴会而来的,也并不是为了放弃自己的身份来饰演其他角色而来的,所以他们一定和自己一样,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角色,从而更加清楚他们到来的目的。 玄涛。 此时的玄涛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他就坐在罗天的旁边,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出手帮罗天一把,但他并没有动,而其他人,不管是炼妖皇还是玄化九章,就算他们仍旧能够保持自己的身心言行,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最真实的身份,但他们也不可能会帮助罗天。 所以,只剩下了最后的两个人,而就在这时,变数陡然发生。 此时的罗天已经完全被梦境当中所设下的那些禁制搞得动弹不得,而且他感到自己飞速流逝的不光是他的规则力和体力,还有他的记忆,毕竟梦境连接的最主要的就是源自于人的记忆,一旦他的记忆消失,恐怕他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死亡。 这个过程并不是取决于这个梦境当中所设置的禁制的威力,而是源自于罗天——这个亵渎神灵的人心中的亵渎有多么的强烈,毕竟梦境和阵法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就好比人的内心中如果强烈的排斥某件事,那就算想要让他恢复记忆,也无能为力。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苏玲突然间有了动作,不管此时的她真是苏玲,还是大衍司的头头,此时苏玲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来到了罗天的身旁,用她的那柄名为血月的神器突然间斩断了罗天身上缠绕的那看不见的禁制,而在下一刻罗天便从禁锢当中恢复了过来。 罗天和苏玲相继表现出来的亵渎行为,让这个梦境空间终于出现了一丝不稳定,而在同一时刻,玄化九章终于是有了动作。 “你们太放肆了!”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就仿佛某种能够让沉睡之人立刻清醒过来的解药一般,所有人此时都自那之前冥想和入定的状态当中回过神来,以至于还会让人觉得他们之前迷离的状态就是玄化九章搞出来的。 听着她的话,罗天并不为所动,虽然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眼前的这个神,但说实话,她给罗天的感觉除了美以外并没有什么,或许是罗天那受到规则约束的头脑让他无法理解一个神的能为,但在这个时候,罗天却从她那平静的言语当中嗅到了一丝紊乱。 紊乱,是绝不可能会存在于一名神的身上的,他们的行为既然完全吻合天道运行的规律,是维持这个世界能够正常运行的“工具人”的话,又如何会紊乱呢? 但是关于玄化九章的故事,罗天虽然并未亲眼见过,却听说过不少,而在已知的部分当中,神也有破绽。 “你进入神界,不会是为了那什么天荡之日而来的吧?” 面对一位神,罗天表现的太过镇定自若了,这样的一种状态让已经恢复清醒的众人都感到一阵匪夷所思,就算是玄涛也是同样,毕竟关于这位神界的大神官的传闻太多了,而在每一次会面的同时,玄涛的心中也会自然而然的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但此时罗天的言行已经不是亵渎那么简单了,更是一种质疑,是对神的质疑,也是对天道的质疑。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同一个游戏玩两次,你难道就不会觉得腻味吗?” 669 失败的尝试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的话震惊四座,让炼妖皇和玄涛都是心中一震,而反观苏玲却是和罗天相同的镇静,好似她早就知道这样一个答案。 玄化九章没有说话,不管出现在她眼中的是罗天也好,还是另有其人,她都不会去回答,神不会回答问题,只会去做事,但实际上她如果想要让神界的神王认同她的观点,那么她还是会去做出解释的,所以只能说,罗天并不是她需要负责的对象。 罗天并没有想过她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不过这样的沉默却好似又再一次从侧面印证了罗天的想法,又或者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从不会去反驳什么。 “何必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二百年前的天荡之日其实并没有到来,所以你在那永眠之间联合了真正的炼妖皇,想要在神界重新诞生出这一日,只要这一天来临了,你也能卸下你的职责了,不是吗?” 罗天的话每一个字都带有一种强烈的暗指,这种话在炼妖皇和玄涛的耳边显得尤为的刺耳,但是在罗天的话中却又有一个更为刺耳的词语,那就是被罗天提到的“真正的炼妖皇”。 难道说出现在罗天眼前的这个炼妖皇是假的? 仍旧是可怕的宁静,罗天的行为可以说已经完全扰乱了这场宴会原本该有的进程,就算这场宴会还会有第二、第三个流程,却也在这一刻不可能继续进行下去了,因为罗天作为与会的七人名单之一,一旦他走了,或者以某种行为不在了,那么这场宴会也不可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但是罗天同样在赌,因为其实他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梦境中所饰演的真正的身份,也不知道这场宴会正常情况下会以这样的一种结局收场,而他同样不知道在场的众人是如何看待这场角色扮演的游戏的,而在这一切都不知道的前提下,罗天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能够破坏这个梦境。 但是之前那种体力快速流失的感觉并不是假的,应该说罗天的行为真的已经到了亵渎神灵的地步,所以他才会受到造梦者的惩戒,但是这一刻,当罗天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化的时候,却发现好似一切又再度回归了原点,是的,并没有任何的天罚、天劫发生在罗天的身上,而他面对的人也仅仅只是在面对着他,就好似陌生人的那种感觉一样。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 罗天心中快速盘算着什么,这场宴会发展到目前,可以说已经完全走形了,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毕竟扭曲的只是罗天一个人而已,而其他的人虽然也都有了一些怪异的举动,却并没有真正刻意的暴露出来,而既然他罗天并非梦境的主角,也就是说他就和那些舞台剧当中的路人甲乙丙一样,根本就不会受到观众的关注,他们会觉得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原本剧情中安排好的一环,是用来提高舞台视觉效果的。 当罗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中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但想要让其他人甚至是这个梦境的主角也随声附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在场的除了他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并且以他们的城府断然不会被自己带了节奏,就算罗天把玄涛的心思当众说出来,恐怕也只能得来和玄化九章同样的态度。 所以,罗天此时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异样的念头,他决定“做一票大的”。 一个人的恐惧之心一旦发作,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是否真能彻底的混淆一个人的意识,对于此点罗天其实一直都没有亲身经历过,如果说在那蟠龙道的断崖处已是全部的话,那其实也太粗浅了一点,毕竟那样的死亡甚至还比不上杀人者陆恒所面临的死亡,而在那之后,罗天也通过多方手段很好的规避了这样的死亡,说到底罗天也只面对了一次死亡,甚至……遗忘的很快。 而在这一刻,罗天的内心终于渐渐的又有了一种强烈的死亡之感,他怕死,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怕死,正因为怕死他才能做到那样的极端,甚至做到连师童、帝朗等人都很不能理解的程度,但这样的程度却是他们所乐见的,或者说正是因为罗天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和抉择,他们才愿意成为罗天的朋友与帮手。 但如果,罗天做出了相反的抉择呢? 就在这一刻,罗天的神态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连同笑容也变得有几分扭曲变形,如果是了解他的人看到他现在的这种模样,一定会觉得是罗天的计划出现了严重的变数,甚至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有可能会导致他死亡的变数,而在这样极端的窘境当中,罗天将要做点什么,是任何人也难以测度的。 而在下一秒,从罗天的口中说出了一句话。 “原来你们都是不存在的。” 罗天的话一出口,顿时就像是惊扰了无数被埋葬的怨魂一样,一瞬间一股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意识洪流瞬间的涌入到了罗天的心中,也几乎是在同一刻,罗天感到自己的身体、灵魂乃至意识再次开始飞速的流逝,而且这一刻比前一次更快,也更有那种被撕裂的感觉。 这句话是罗天一直都不愿意说出口,也一直都在试图刻意回避的一个问题,是的,如果说神界之行根本就只是一场梦,是一个更强大的造梦者别出心裁专门为他准备的一场游戏,那群居住着人神的岛屿以及那神界都是不存在的,甚至于整个世界也都是不存在的,根本就没有中天界、魔界、鬼界、妖界,这个世界上也根本就没有那所谓的天下五族,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笑话。 这样的一种荒谬的假设其实一直都是存在的,就在罗天的心中,只是任何时候,甚至是任何人都不愿意将之表现出现,唯恐被他人发现的一个荒芜。 人是不能抛弃这个世界而存在的,但世界却会因为人的某种行为而抛弃掉他,这就是天理,人类如此,神民也是如此,而在妖魔鬼三界未尝不也是如此,魔能会被人封印在蟠龙之躯当中,不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吗? 这是天理的力量,但这样的力量和天道相比起来,却是微不足道的,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能够真正的彻底埋葬自己的理智,让自己成为一具只靠纯粹的个人意志来驱使的行尸走肉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也将变得可有可无。 从天道中创造出的人神妖魔鬼,为何会有这样的五个种族,又为何会由此酝酿出各族之间的歧视与纷争,是了,平衡之道,只要刻意的制造一点不平衡的关系,那么任何人都会因为这种不平衡的心理而大动干戈,而这种不平衡的心理同样也来自于天道对意识的创造,那就是规则,任何人事物只要存有规则,那么意识中的极端就随时都会被诱发出来。 天道创造万物,并且用规则来管理万物,而万物创造出了天理为规则命名,并且学会一套套规则的力量用来约束世人,这么来看,意识想要突破规则的束缚,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有的想法在罗天的脑海中只是匆匆的掠过,道理,他远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而规则的力量更是释道者毕生都在追寻的巅峰,如果一个人学会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规则,是不是就能够通过进行一次类似于本源规则的修炼过程来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本源规则的修炼方式同样也是一种规则。 回到眼前来,此时罗天要做的并不是打破所有的规则,更不是让意识突破规则的束缚,别说在广阔的现实世界里了,就算是在梦里,罗天也做不到,但是他做不到,却并不代表着还有一些人做不到,就比如—— 玄化九章。 当管良、姜小云等人看到玄化九章的时候,他们的心中一定想到的会是天命、宿命这样的东西,毕竟他们受此搅扰的影响最大,他们一心想要的就是摆脱这样的宿命,或者是替自己最重要的人摆脱这样的宿命,比如说璇儿,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或者说这就是在天理约束当中的人类会做出的正确选择。 是的,你只有这样做了才能打破宿命,才能让管良和璇儿在一起,才能让天荡之日的悲剧不再发生,才能让万季安摆脱二百年的魔咒,这一切的选择都源自于天理,而非天道,而如今罗天要做的,就是彻底的摆脱天理,而回归到天道之中的做法。 不管自己是不是身处一个梦境当中,还是说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巨大的玩笑罢了,此时罗天看着眼前的玄化九章,他知道对方肯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漫长的沉默发生在玄化九章的身上是一种很让人不安的信号,她是一个被赋予了创世使命以及维护天道平衡的神,她永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甚至知道那遥无止境的未来以及如同人类最终归宿与结局这样更加荒芜的东西,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思考,甚至就连此时此刻罗天会这样询问她,都早在她所看到的未来当中了。 所以,此时表现在玄化九章脸上的沉默并不是她在思考,而只是罗天并没有说到足以刺中她心灵的点子上,就像是某种“芝麻开门”的暗号一样,只有当你念对了暗号,光明的大门才会为你打开。 这一刻,罗天的心中又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说玄化九章不想去做天道赋予她所要完成的任务,但是这可能吗,如果真能这样,那岂不是说神也拥有了自我意识? 而就在罗天毫无任何头绪的胡思乱想的时候,玄化九章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没有未来。” 意识和精神力的不断流逝,在罗天赌上一切的这一刻,他想要听到的绝不是这样的一句话,但是当这句话从一位神的口中说出的时候,却还是让他那原本已经决定要义无反顾的心沉重的顿了一下。 早在很久以前,罗天其实就已经知道了拥有这具蟠龙之躯的他将会彻底的失去未来,而后来他更是清楚蟠龙早已被新的世界埋葬,而他罗天也更像是守在古老坟墓当中的最后一位守墓者。 “该死的,我现在想听到的不是我的未来,你到底明不明白?” 此时的罗天都快要急疯了,如果不是内心当中最后的一丝理智在告诫他不是玄化九章的对手,罗天肯定会一巴掌扇过去的,不过他当然不会这样去做,但是内心的愤怒也在无限面对死亡恐惧的循环的同时,让他终于是压抑不住他长久以来所保持的冷静了。 但是,玄化九章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意味着罗天的这句话在她这个“傀儡”的跟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效果,或者说罗天又一次念错了开门的暗号。 终于是到了最后一刻,罗天很清楚如果他在这个梦境中消失的话,那么连同他在现实当中的那个躯壳也会一并消失,甚至于他还会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因为梦境就是记忆的延伸,而就在这样的绝境下,罗天大声吼道。 “苏玲,杀了她!” 罗天的话音落下,此时的他已经没有注意力去看向苏玲的举动了,如果这句话不能号召苏玲杀了玄化九章,那么最终死掉的就是自己。 然而,让罗天自最后的绝望中所能够涌现出的希望并没有到来,而就在下一刻,罗天的身体从眼前消失了。 就在罗天离开之后,原本寂静的可怕的会场突然间变得活跃了起来,炼妖皇、玄化九章、苏玲、玄涛、神性和冥见突然间都开始谈笑风生了起来,他们不时说着笑着,并且各自舞动着手中的工具开始品尝着桌上的佳肴,对于会场上少了一个人这种事根本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甚至就连神性也是如此。 在这个过程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同样的欢笑,仿佛笑容就是这场宴会的代名词一样,但是在众人之中,却有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异样,那就是在苏玲的眼角残留着一滴眼泪。 670 出局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是不是很神奇?” 空无的世界当中,玄涛看着眼前一脸茫然的罗天说道,他的话有着一股足以抚慰世间一切伤痕的力量灌注在了罗天的身上,让罗天再一次有了一种宛如他初入那画卷之中时所感受到的醍醐灌顶的滋味。 罗天清醒了过来,不……应该说他并没有完全陷入迷茫,毕竟在他最后试图以亵渎神灵的方式做最后一搏的时候并没有使用他的伪天道,所以他还保留有最后的一丝清醒,只是他没有想到,失败了的他并没有死,也没有因为造梦者主宰一切的力量而被抹杀掉。 是的,罗天还活着,虽然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眼下是以怎样的一种形态活着,是宛如宿主一般的意识体,还是残留有人类的躯壳,不过不管怎样,活着就是上天对罗天最大的恩赐。 “所以说……这是梦?” 许久之后,罗天才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很平静,是那种宛如大梦初醒后的平静,而平静之中却犹然还有一丝混沌藏匿其中,毕竟这样的失败是罗天这种人无法容忍的,而这一次的遭遇可以说是调动了他生平积攒的最多的心力,却仍旧只能得来这样一个结果。 “用我们神界的话来说,这是‘意识接触’,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梦,只不过这个梦比你想象的还要庞大且复杂。” 玄涛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他反复思索着对方告诉自己的这个词汇,心中却是对此一片茫然,他知道这又是超越了他意识之外的规则,但如今的他既然没有死,那么他或许就有机会可以接触到这样的机缘。 “什么意思?” 罗天问道,此时的罗天身上那种因智慧和机巧而毕露的锋芒已经完全消失了,作为一名失败者,他无话可说,但在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对未来又再一次的充满了希望。 “就我所知,这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种技术,而更是在千年的时光里,总共经历了四千多次技术改良,最终呈现在你我眼前的产物。” 听到玄涛的这句话,罗天的心中一动,随即就流露出了一丝苦笑,技术改良,真是一个新鲜而又陌生的词汇,中天界有这种东西吗,或者说有这样一群人吗,似乎罗天从未听说过。 “所以,这项技术有什么用呢?” 罗天自衬……自己也算是一个“科学家”了,当然他距离创造力这种东西还很遥远,说白了,他和那并不算多的释道者一样,都还仅仅只是时代的开拓者罢了,还远远达不到创造的地步,况且这个世界上既然所有东西都早在创世之初就已经成型了,那么无论是人还是神,又哪里来的创造之功呢? “你能想象将人的意识连接到一个可以互动的庞大空间里,让意识可以通过特定的媒介来进行思想和行为的传递,并且衍生出具象化的精神实体吗?” 玄涛的这番话顿时就让罗天流露出了惊讶的眼神,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过来,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缘亲自体验过这趟意识旅程。 罗天的心中很清楚,想要构筑这样一个空间何其困难,这远远比起造梦来说要复杂且精妙无数倍,梦境的世界虽然也是一种具象化的精神实体的世界,但两者有一个最大的差别就在于,梦境其实并不能互动。 是的,这是罗天最大的遗憾,也是某一个强烈的心愿,他其实很清楚梦里的陆恒和唐龙并不是真实的,他们只是留存于自己心中的一段记忆罢了,而这种记忆同样不具有任何的记忆延续的功能性,换句话说,如果因为罗天自己忘记了某一段经历,那么梦里他遇到的陆恒和唐龙将会同样也不曾拥有过同一段经历。 但是玄涛所说的这种能够互动的庞大空间,却是完全不同的,至少在罗天所经历过的那副画卷之中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就足以颠覆罗天过去所有对“梦”这个名词的认知。 是的,罗天在梦里所见到的那些人其实都是真的,只不过他们的真实却带有了某种特殊的限制,而这种限制就是—— 意识无法脱离规则的束缚。 想到这里,罗天逐渐的明白了过来,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他表面上还算镇定,无论是技术改良也好,还是互动空间也好,在罗天还活着的这个基础上来对比都是无足轻重的,而他也并不需要去做一名“科学家”,去试图以人类的角度去探索这个未知的世界。 但是所有的假设都是不存在的,罗天能够活到今天,并不在于他经历了多少,而是在于他的思考,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种思想所引导的推动力不仅仅关系到他的生死,同样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自断崖重生的年轻人,竟然会成为今天这个各方关注的焦点呢? “原来如此。” 片刻之后罗天缓缓的舒了口气,也让对面的玄涛淡淡的一笑,随即说道。 “看来已经无需我再多说什么了。” 玄涛说完作势就要掉头离开,不管他要去哪里,这场神界的“游戏”到这里都已经结束了,而看着他要走,罗天却又不禁问道。 “你……会怎样?” 是的,罗天来到神界虽说是因为炼妖皇的事情而来的,但罗天和玄涛之间却仍然还有一场未完成的交易,但如今所有的计划都破碎了。 听到罗天口中的关切之语,玄涛停下了脚步,作为神界最有权力的大祭司,他对于人类的了解和解析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某些人类自己,所以他很清楚罗天此时的心意如何,对此他倒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神王的继任大典要开始了。” 玄涛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而对此罗天的心中虽然有一丝惋惜,却也无可奈何,玄涛将要继任神界的神王,这虽然看起来是一件好事,但是人所身处的立场发生转变之后,做事的方式和风格也将会有所变化,恐怕下一次再见到玄涛,罗天就不如今天这般的好运了。 玄涛离开后,留下了罗天一个人在这空无的世界当中,其实他很清楚此时的自己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是他却并不急于离开,毕竟这里不但是一个能够静下心来思考问题的好地方,而且还是一个能够屏蔽外界一切信号的绝佳场所。 神界的事情既然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之所以是暂时就在于罗天很清楚,他在神界的事情还没有彻底完结,而在未来他还会和神界乃至玄涛之间有更多接触的机会,甚至于在玄涛了解了罗天这个人后,也会以他来作为桥梁,来进行两界事务之间的沟通,毕竟罗天相比起帝朗来说,更符合玄涛的“口味”。 此时的罗天放眼四顾,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看得出,“他们”已经离开了,毕竟他们到此的目的也都已经完成了,不过想到这里罗天的脸上渐渐的有了一丝笑容,回想起他在画卷之中见过的那些面孔,其实这一刻他已经想到了,他们并不是原本的他们,而只是自己的意识在连接到这个互动空间之后所能够呈现出的一种“拟态”。 是的,罗天并不认识神王,所以他的意识当中会呈现出的将是神王的替代者,之所以这个替代者会是炼妖皇,恐怕也和罗天自己的经历和性格有关,毕竟他对于炼妖皇太熟悉了,在不了解神性的真实身份之前,罗天意识中会联系到的神王人选也就唯有炼妖皇一人而已。 至于玄化九章、苏玲两人,则是罗天心中所构筑的另一段经历,而这段经历相较于炼妖皇来说则是更为复杂,甚至于还结合了罗天自己的天命,而神性的出现在罗天的意料之中,或者说在那个时候,当罗天将希望寄托于计划之外的变数的时候,他所能够想到的拯救自己的人也就唯有那位玄涛口中的天谕大祭司——神性了。 人的意识真是奇妙的东西,有的时候罗天真想撬开人的脑袋来看一看那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构造,但其实他也很清楚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而真正特别的还是在于天道的创造,或者说是那万物都要遵循的规律。 这种美妙愉悦的思考过程一直持续了一天之后才结束,而当罗天重新划定方向,将思考引导向了即将返回的中天界诸多事物当中的时候,他的眉头也微微的皱了起来。 是的,他终于要去和另一个自己作战了。 罗天其实早就已经想到了,另一个罗天之所以能够无时无刻都能探听到他的心声,其实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是他本就是自己,自己就是罗天,两者从根本上并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这种关联性要比起宿主和主人格之间的关系还要直接和纯粹,原本他们应该是不分轩轾、合二为一的单一个体,但却由于永眠之间特殊的时间流逝让这样一个单一的个体进行了一次“人格分裂”,最终导致了另一个罗天的诞生。 而第二个原因则还是因为罗天的这具蟠龙之躯,这具身体和当前的这个世界有着某种排斥性,这是无数经历告知罗天的一个事实,不仅仅限于他无法依靠这具身体去修炼人界规则和秘法,更甚者这具身体还在试图剥离掉他的人性,企图让他成为某种超脱出三界之外的存在。 想要和另一个罗天对抗,最好的方法就是关闭梦境独立空间,只要梦境独立空间不复存在,那么另一个罗天就因为失去了栖身的摇篮而死亡,但罗天很清楚,他并不会死,毕竟之前梦境独立空间也也曾经被万季安破坏过一次,而那一次之后的重塑,另一个罗天仍旧完好。 所以,他一定是找到了其他的方式来让他可以出现在现实世界当中,可能是一具如同姜小云那般再造出的灵识之躯,甚至还有可能会是韩在先的天人无垢体那样的完美鼎炉。 但只要梦境独立空间不复存在,那么这种探听对方心声的强大功效将不会只属于一人独有,而会变成双向的,到那时候罗天也可以随时探听另一个罗天的心声了。 但破坏梦境独立空间这种方式罗天却并不会轻易去做,那便是因为陆恒和唐龙,每一次梦境独立空间的毁坏与重塑都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中某些记忆的丢失将会变得不可逆,毕竟人的意识到底能够承载多少记忆,罗天也不可能知根知底,他只能尽量的保留自己最珍藏的记忆,而不可能将三十年甚至五十年前的记忆也一字不漏的保存下来,并且以梦境的形式展现的分毫不差。 除非是神,才能做到这样的极致。 所以,罗天并不打算破坏梦境独立空间,因为他还有第二种手段,那就是伪天道,如果罗天能够屏蔽掉自己的某段意识,那么另一个罗天也不可能会探听到,但是这种方法会有什么后遗症,罗天也不敢肯定,而且随着经历的越多,罗天越能够知道,天道所创造的玩物规律,绝非任何人所能够想象的。 在罗天进行计划的制定的时候,此时在中天界方面,师童已经踏上了返回命天教的路上,在他和帝朗的商议过后,帝朗选择了留下来接应罗天,不管罗天将会遭来怎样的结局,帝朗也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是共同迎接死亡的到来。 虽然说罗天和师童之间有一场前往灵山的“约会”,不管对此不论是师童还是罗天都很清楚,就算要结伴前往灵山,也要将此间一些重要的事情了解之后才行,因此师童此番回到中天界,为的就是处理一些罗天力所不能及的事务。 比如说,夏子丹和姜项离的事情也该是时候处理了。 罗天和这两位城主之间的恩怨师童自然是心知肚明,天人之境外的一战让罗天和姜项离之间结了仇,虽然说仇恨并不对,毕竟以姜项离的身份地位,他和罗天之间就算有过节,那也是关乎国家大义的,但是有些问题罗天亲自着手处理的话会相当麻烦,毕竟所身处的台面不同,着眼的方面和着手的层次都将会不同,而师童却恰恰是处理这些问题的专家。 至于他的徒弟……师童知道,也该是时候给他完全的自由,才能成长。 671 诸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夏家发生了一件怪事,确切的来说,是夏瑜出了一点状况,而这种状况恰恰就在罗天带夏瑜回到天鸣城之后就发生了,如果抛开所有阴谋论的话,夏瑜应该是中了某种极其特殊的毒。 毒,对于释道者来说也是一种规则,但却并不是什么复杂难解的规则,想要解毒,就和想要剥离规则的原理是一样的,而对于夏子丹这种级别的释道者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但是,当夏瑜身上的症状暴露出来之后,夏子丹却对此束手无策、一筹莫展,而且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夏瑜身上的毒蔓延的速度之快,已经开始逐渐的侵入他的脑髓。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夏子丹只能暂时以人族秘法将其封印,想要以某种时间静止的术法来冻结毒素对身体的侵蚀,但是很快这种方法就失效了,或者准确的来说,夏子丹并不能完全的做到时间静止,而只能延缓亲生儿子身体机能的运转,但是相比起人体的新城代谢来说,这种毒素运行的速度竟然快了无数倍。 每一次夏子丹试图以势之规则来预测夏子丹未来一段时间的状况,但得到的都是令人忧心的结果,是的,无论预测多少次,他都得不出任何详尽的结果,这也就是说,夏瑜的命运已经完全的脱离了他的掌控,而这种事在过去从未发生过。 夏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和命天教、苍茫城一样,敌人众多,倘若夏子丹出事的事情泄露出去,恐怕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变数,所以夏子丹始终没有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直到有一个人的到来。 师童进入南尧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夏子丹的耳中,由于夏瑜中毒的缘故,这段时间夏家所管辖的势力范围内不说风声鹤唳,但至少也进入到了一种戒严的状态当中,夏子丹几乎派出去了所有的人,一方面找寻可能会存在的凶手,一方面暗中调查可寻的解方,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探寻到师童的出没。 在这种时候,师童来到南尧城,必定是奔着他的天鸣城而来的,关于师童最近的行踪,夏子丹并不知道,毕竟师童离开命天教已经很久了,失去了这个可以约束师童的庞大教派,想要在偌大的中天界追踪师童这种实力的高手,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时隔一年,师童再次出现,立刻就引起了夏子丹的重视,而在左思右想之后,夏子丹打算亲自去接见师童。 当师童刚刚入住南尧城的万春楼时,夏子丹就来了,自管良离开南尧城后,万春楼又建造了起来,虽然原先的掌管已经被夏瑜“玩弄”死了,但是这个地方仍旧是夏家分派在外的一个重要的分支机构,更是夏瑜某种兴趣所致的一个游戏场所,所以重建的速度很快,而今天这里也将迎来两个重要人物的会面。 当夏子丹还没有进入的时候,师童就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存在,对此他正襟危坐,心中思索着等下该如何开口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夏子丹并没有在他的房前推门而入,而是伸手叩响了门。 这个举动顿时就让师童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说夏子丹同样有求于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师童打开了门,时隔两年不见的两人在寒暄过后分别落座,每一年命天教的观礼大典夏子丹都会亲身与会,从不缺席,这是一种身份态度乃至立场的表态,但在去年,由于魔气滋生事件的发生,所以这一年一度的观礼大典并没有举办成功,甚至于就连在数年之前,管良和曲念怡的那场婚礼的变故也没能对观礼大典造成多大的影响,仍旧是照常举行。 所以,此时的夏子丹心中很清楚,这一年多来的时间必定发生了很多的变故,而此番师童回来恐怕也并不是为了要操办命天教观礼大典的事情,一定是另有目的。 两人借着小二端茶递水的功夫很快的在各自的心中将对方的一点心思给猜了个遍,虽然师童不曾动用秘密规则去探听夏子丹的心思,而夏子丹也没有用势之规则去探查师童未来一段时间的动向,毕竟他们都很清楚那根本没用,像他们这种实力的高手就算不会罗天的伪天道,不能屏蔽自己的某种意识,却也有着更强大的手段来为自己带上一副足以隐瞒真实想法的假面具。 “没想到你会来,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夏子丹首先打开了话匣子,这段时间为儿子奔波让他的容颜也变得有些憔悴,虽然说他们都有很多的法子可以让自己的容颜常驻青春,哪怕并不能延缓身体的衰老,而仅仅只是一种外在的驻颜之术,但实际上他们的经历早已让他们将这一切都看淡了,如果不是非要在世人的跟前假以伪装,并且维持各自心血和天命所在,恐怕他们早就遁入深山潜心修炼去了。 “我去了一趟神界,帝朗和罗天也都在那里。” 师童并没有隐瞒什么,将这一年以来他们这些人的行程对夏子丹做了一个说明,而当夏子丹听到帝朗和罗天的名字时,心中猛地一震,脸上流露出几许怪异的神色,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关于神界,虽然不是夏子丹管辖范围之内的事务,但只要是关系到人界,那就是事无大小,对每一位守护者来说都要做到巨细无遗,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以夏子丹和帝朗之间的恩怨,就算不会在背后使绊子,也会趁着这个机会扩大几分自己的势力,好让夏家的声望有机会超越这命天教和悲叹城,更进一步。 但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只能说太狭隘了,中天界七大城主有仇,但大多都只是利益之争罢了,说是私仇都有些太过,更不要说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关乎道义、天理的深仇大恨,那根本就没有,而且能够在七大城主这个位置上坐上十年以上的时间,都绝不是任何人有资格可以指手画脚的,他们早已用忠诚为自己的身份地位刻下了血誓。 所以,在夏子丹,甚至是巴海的跟前,只要是提到人界兴衰存亡的大事,师童都从不会隐瞒什么,就算巴海和妖界、鬼界有秘密的来往,甚至有利益的交换,但他所为的也绝不会是动摇人界的根基。 “让我想想,难不成是神界要对人界动手了?” 人神的事情夏子丹也很清楚,但人神的事情虽然处理起来相当麻烦,却仍旧在帝朗的能力范围以内,这数十年来他都处理的很好,至少没有给中天界带来半点麻烦,即使偶尔会有人神通过秘密的渠道进入中天界,也难以兴风作浪,但神界方面,却是连帝朗都难以处理的麻烦。 所以夏子丹直接就问到了最大的危机,而在看到师童摇头的时候,也就不免放宽了心。 “看起来那以小子的手段足以把事情处理妥当,倒是不用你我操心了。” 听到这话,师童的心中不免也是一动,本是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深谈下去,却也不禁问道。 “你怎么会觉得成事的是罗天,而不是帝朗呢?” 听到这个问题,夏子丹不禁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和罗天打交道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每一次都足以留下深刻的印象,而这种印象哪怕仅有一个照面也远远超过了他对管良的认识。 “帝朗和你我一样,早已被一身枷锁压得动弹不得,不说做事为人难以逾己,但至少要无时无刻都展现出足以弥合天理的地步,但是那小子却并没有这样的约束,他能做到什么程度,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听得夏子丹的这一番话,罗天的心中也不禁暗叹了一声,这倒是实在话,正如同正义可以输给邪恶,但正义绝不能向邪恶屈膝求饶,从这句话就可以感受得到,正义对抗邪恶的方式就少了一条,而这诸多的约束或是正义、或是天理,或是遵循某种规章制度,但都是约束,而这种约束就如同规则一样,不但作用于敌人,同样也作用于自己。 但是罗天的身上并没有这些约束,所以他的手段才可以做的更极端,只要达到目的,他甚至可以很残忍,而这种残忍却是自诩正义的卫道者们所不能拥有的。 “不提这个了,倒是你,怎么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夏子丹一进门,师童就感到了这股扑面而来的气息,而此时话锋一转,立刻就让夏子丹原本还有些遐思的面容上也多少有些凝固,夏瑜毕竟是他的骨肉,不管夏瑜做了多少荒唐事,又或者他有多么废柴,这种血脉相连的渊源都不会断裂。 这就是人,同样也是人性,而神是永远也不会懂得这种东西的。 “夏瑜出了一点事,嗯……确切的来说是中了毒。” 随后夏子丹便将夏瑜的状况简略的说了一遍,而在师童听完之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此时的两人虽然交流的方式有些怪异,毕竟其实他们之间抛开正义和天理,并没有到可以分享这种秘密的程度,但很显然他们都在初见之时的刹那就自对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需求,而恰好此时的两人也都需要对方的帮助。 “恐怕这并不是毒。” 师童思索半晌之后方才缓缓说道,对此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他相信如果那个人也在场的话一定可以了解更多。 “不是毒?” 听到师童的结论后,夏子丹不禁一怔,夏瑜中的是毒是蛊,又或者是其他的某种迷幻术或者被精神一类的药物控制,这些规则的分类对他而言又岂能分不清? “是的,可以肯定这绝不是毒,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术法,曾经罗天向我提到过一种魔界独有的可以让人转变为魔的仪式,叫做封魂仪式,而夏瑜的情形恐怕和她有些相似。” 董恋云的身体状况,罗天曾经告诉过师童,虽然这和前往神界拯救炼妖皇的大事相比起来显得有些无关紧要,至少不是头等要事,但师童乃至命天教的渊博却同样可以成为罗天的借助,甚至是为今后找寻董恋云的下落寻求一份助力。 此时师童将当初罗天对董恋云身体的一番分析说了出来后,夏子丹的脸色不禁由青转阴,到了后来几乎是如雷霆盛怒一般。 “好个魔界,我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倒是来找我的麻烦。” 夏子丹的话让师童又摇了摇头,随即说道。 “不过,我说的也仅仅只是一种猜测而已,如果罗天也在这里,他或许能够知道更多,倒是你……” 师童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他本想就此把罗天的事情说出来,毕竟罗天和夏子丹之间也有一场未完成交易,但是此时话题牵扯到的对象是夏瑜,在这个对于夏子丹如此重要的人物问题当中,贸然以此作为“要挟”为来罗天开脱,师童担心会适得其反。 然而却没有想到,夏子丹此时已经料中了师童的心思,随即淡淡的说道。 “想必罗天曾经告诉过你,他曾经拜托我一件事,此事我虽然代他做了,却也让他落了一份人情给我,也正如你所想的那样,他收了我夏家的这份人情,想要偿还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但如今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份人情我倒是可以永不再提。” 听到夏子丹的这句话,师童顿时就松了口气,罗天曾经在栖霞城为了寻找机会击杀神界追兵,并且于幻海夜市当中找寻孟百生下落的事情而引爆了一场血光之灾,而后有人揭露了他的身份,并且设下擂台向他挑战。 而罗天哪有功夫管这种事,虽然看起来他的做法的确太过残忍,且完全背离了正义和天理,但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罗天就不是一个会受到这种“程序正义”约束的人。 如今,夏子丹愿意放过罗天,这顿时就让师童松了口气,这是他来到天鸣城的本意,不过他也知道,想要彻底的把这件事揭过,那罗天以及师童就必须要帮助他救助夏子丹,这也算是一种条件交换了。 只不过这样的交换完全在师童乃至罗天的承受范围以内,但如果让罗天独自一人来偿还这份恩情,恐怕那又将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深渊了。 672 请罪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由于罗天并不在场,所有师童即使已经对夏瑜的状况有了些心得,却仍旧不敢打什么包票,不过正如过去所说的那样,师童的名字就如同一个正义的道标,无论他出现在哪里,或者涉及怎样的立场,只要提到师童的名字,就有足够的说服力,正如管良从记忆世界返回中天界后遭遇到的那些事。 师童既然已经帮罗天答应下这件事,那么这件事自然就该有罗天来出面完成,况且这也是一个机遇,不仅能够化解这两人之间的一些前嫌,还能够在未来酝酿出另外的一些机缘,要说师童为罗天所做的一切,也足以堪称师徒情分了。 师童并没有呆多久,也没有亲自去检查夏瑜的情况,毕竟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而且姜项离那边也需要他走一趟,天人之境外的那一战师童也在场,天启城城主姜项离之所以会跟踪罗天等人来到天人之境,必定是收到了某项情报,而且极有可能在情报接收之后还遭到了其他人的曲解,因而姜项离一路跟踪之下发现罗天竟然和妖界之人为伍,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师童竟然也在场。 罗天和姜项离的一战虽然最终罗天赢了,但师童却很清楚,那一战仅仅是一场规则之争,而非规则力之争,这恐怕还是姜项离看在了自己的面子上才没有下死手的缘故,而最后的胜利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正如过去所说的那样,姜项离的实力已经完全有能力将这个世界上所有具有生命的人事物通过规则的力量分解为有序和无序两种形态,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和罗天这种级别的“菜鸟”比拼什么规则的强弱,而直接就能以最强悍的力量粉碎罗天所有针对规则本身而做出的行动。 由于罗天带着师童前往天人之境有着势在必行的目的所在,因此这一战在有师童压阵的前提下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结局,那就是姜项离败了,虽然看似因为失败给了姜项离一个台阶下,但实际上三个人都很清楚,师童的存在才是引导这场战斗走向唯一一个结局的原因所在,因而无论今后会怎样,这场干戈都要由师童来化解。 在师童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不经意之间,夏子丹利用势之规则对师童进行了一次小心翼翼的测度,而这种小动作很快就被师童给察觉了,毕竟他很清楚夏子丹是怎样的一个人,抛开天理正义的成分外,自己和他并不是一路人,他们之间会相互算计甚至是陷害一点都不意外,不过这一次师童倒是并没有打算抵挡什么,而在夏子丹运用完规则之后不禁也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竟然会沦为帮他小子擦屁股的地步。” 预读了师童接下来几天的打算之后,夏子丹也就明白了过来,他在玩笑之后也不禁皱了皱眉,随即说道。 “你在我这还好过关,但想要在姜项离那里也同样过关,只怕并不容易,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那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年前的那件事过后,他就没有再来参加命天教的观礼大典了。” 夏子丹这么一说,师童也不禁苦笑了一声,的确,姜项离就是这么一个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人,这么形容这个人绝非贬义,而是他的确如此,而夏子丹提到的九年前哪件事,正是罗天和万季安大闹造化之门并且掳走曲念怡的那件事,虽然说那件事是发生在命天教的地界当中,但天启城城主姜项离同样也很清楚,不过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师童的为人,所以也并没有人会去担心师童会对这件事的处置有什么不当的地方。 但遗憾的是,师童并没有过多的去深究这件事,尽管事后曲念怡被“放回”,但始作俑者却始终没有落网,或许这件事在任何人看来都在师童的处置范围之内,他要怎么做都可以怎么做,但姜项离却绝非如此轻易打发之人。 天下间从来不会缺少这种颇具争议的“正义之辈”,姜项离显然就是最极端的那种人,他的眼中容不得任何一丝的罪恶,如果不是这些年来沧浪城外人神的问题并没有波及中天界的缘故,恐怕姜项离的天启城正义大军也会参与一席之地,“教育”一下帝朗该如何来对待这群怀有异心的异族人。 那是罗天的名字第一次进入姜项离的视野,但当初的罗天并非主犯,毕竟主犯是万季安和赵蒙,这两位风葬天下的主副掌教在中天界的名声本就不佳,出了这档子事,想必在后面的几年时间里和天启城之间也颇多交流,而今天的风葬天下虽不说日落西山了,但在万季安确认离开之后却也同样不比当年了。 每一件事情都是有联系的,只是联系与联系之间并不是那么直接罢了,而在师童确切告辞夏子丹并且踏上了前往天启城路上之后,很多事情的联系才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而回想起夏子丹那句“你在帮那小子擦屁股”的话时,不禁微微一笑,这种感觉的确很久没有过了,如果真要追溯,恐怕还要到管良还是少年时在悲叹城闯下的那些祸。 人不轻狂枉少年呀! 虽说罗天早已不再年轻,但这样的寿命相比起他们这些人来说还仍旧智龄,一路上师童并未多做停留,以他的脚程直接赶往天启城花费不了两天的时间,只不过要留出时间思考问题,所以师童多给自己留出了一天。 当师童抵达天启城的时候,果不其然,他吃了闭门羹,而且这闭门羹还吃的很是直接,姜项离知道是他来了,直接关闭了城门,不让他进来,想想这九年以来,每年师童都会亲自写信邀请他来参加命天教观礼大典,但每一次都没有收到回信,并且人也没来,看得出他不仅对师童当年的处理不妥抱怨了这么长的时间外,同样也在等待师童给自己一个答复,而且这一等就等了九年。 而如今师童来了,姜项离却闭门不出,对此师童却是微微一笑,尽管这么多年没见了,但看到对方这般如孩童一般“纯洁”的心性仍旧和当初一样,却又不禁让师童感到几分宽慰。 师童所身处的大门虽然关闭,但天启城的城门并不仅仅只有这一扇而已,所以很快师童那立身于门前的身影就显得有几分突兀了,而且很快就有人将他认了出来,毕竟每年一度的命天教观礼大典同样也和神界的诏天司一样,是一场与民同乐的盛会,而师童也从不吝于自己的形象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当人们大声叫起了师童和命天教的名字时,师童恍若未闻,很快人们就发现了端倪,开始一齐帮师童叩门,很快门就开了,在这样的民情跟前,姜项离不得不开门,但在师童的心中却很清楚,姜项离之所以开门并不是碍于民情,而是他认可了这样的一个结局。 是的,师童和命天教一如既往的受到人们的拥戴,即使不在悲叹城和造化之门势力范围内的中天界子民也都对这位曾经的人类守护者感恩戴德,在他们的心中师童和命天教的先辈们都是英雄,但这份英雄的荣耀却在师童的心中留有一份愧疚。 也许,在师童对罗天说出纯阳尊者姬玄没死的那一刻,这份愧疚得到了一丝解脱,但——还远远不够。 九年之后,不……其实并没有九年,毕竟两年前他们还在天人之境见过一面,所有确切的来说,仍旧是很久没见的两人终于是在这个地方见面了。 “还不进来,是等着让人看我们的笑话吗?” 当着人群,姜项离的话引来了一片窃窃私语声,姜项离的性格和做派让他在人们心中留下了非常善意的形象,虽然如今的姜项离年事已高,但在很多寻常百姓家里却早已为他立下了长生排位,祈祷他能够突破天年的限制能有高寿。 虽然人们不懂中天界局势,更不会懂得天道和平衡,但他们其实也很清楚,如果有一天姜项离走了,恐怕他们将永远也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天启城城主了。 天启城健在中天界的西南方,和地处南方的岁月城以及西方的苍茫城相互守望,虽然这些年来无论是鬼界还是妖界其实很少从天启城所管辖的势力范围内进发,不过在姜项离的统治下渐渐的已经有了一副日益兴盛的模样,想必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中天界的大城。 在过去,姜项离和已故的岁月城城主顾往昔乃至苍茫城城主巴海之间也多有往来,他们不知道一同讨论过建筑边防的问题多少次,虽然说这三个人彼此的心性都不一样,甚至是相互都看不顺眼的那一类型,但在国家问题上却从未有过大的分歧。 所有的思考在这一刻停止了,师童看着姜项离,忽然间心中的宽慰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而随后他做了一个晚辈向长辈作揖的姿势,说道。 “师童此番特来向姜老先生请罪。” 他的声音洪亮,震得周围人群惊骇连连,不知道他究竟犯了何罪,但姜项离却好似早已猜到他会有此一举,甚至是借着此时的天时跟任何,想要向自己这位地利之主“逼宫”呢! “你这是做什么?” 姜项离的声音仍旧淡淡的,从年龄上来看的确是姜项离更苍老,只怕如今的他已经是古稀之年了,而师童甚至才刚刚年逾半百的年纪,两相对照起来,这一揖倒是并不为过。 只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师童的这一揖明显是有意所为,而像姜项离这么铁面无私、公私分明的人又岂会因为舆情的力量而有所偏私呢? 所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不悦的冷哼了一声,丢下师童一人朝着自己的城主府扬长而去。 姜项离走后,师童心中倒是清楚的很,这老头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也已经在之前原谅自己了。 师童一路跟上去了,进入城主府后,姜项离并没有坐,而是背对着师童在看着悬挂在墙上的一副山川地势图,对于这幅图师童自然也很清楚,这是在数十年前一位早已作古的老者送给他的,这幅图上绘制了整个中天界的所有地名以及山川河流的走势,可谓是兵家至宝。 不过姜项离对此虽然是爱不释手,却并不吝啬,所以在岁月城,在苍茫城,在沧浪城,以及在命天教和夏家都有一份复刻的绘本,也都悬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只是这原本从未离开过姜项离的视线。 看着站在这幅图跟前的姜项离,师童便知道了此时对方的心意,对此他说道。 “来之前,我曾去过一趟神界,帝朗和那小子也在那里。” 当师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姜项离猛地一回头,眼中的锋芒透射过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苍老的老头子,而这眼神更是让师童的心中一震。 “你这是在教训我?” 姜项离质问道,师童闻言顿时苦笑了一声,说道。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也是会变的,如果是有心做了错事,或许我们也该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 师童的话让姜项离皱起了眉头,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师童,但半晌之后却是叹了口气,他一挥手,师童和他入座之后,只听姜项离说道。 “你现在能够压制他,是因为你的实力和名望,但倘若有一天他的实力和名望都凌驾于你之上的时候,你还能如今天这般钳制他吗?” 姜项离的这个问题来的不仅刚猛而且宛如一种直击心脏一般的力量,瞬间就让师童说不出话来了,回想起这些年来罗天的所作所为,虽然是用非正义的手段做了正确的事,但这样的行为不说能不能过姜项离这一关了,就算是自己和夏子丹这样的人,只怕也会多少有些辞色,毕竟就算是夏子丹也不会真的敢拿整个栖霞城的人陪葬这种事,所以总得来说,罗天的心性其实一直都并没有变化,甚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朝着邪恶的一方走得更远了。 眼见师童不说话,姜项离也没有更进一步的逼迫,九年不见的两个人之间的过节和恩怨,也不是今天的这一番促膝长谈就可以化解得了的。 673 请罪(中)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每一次师童和姜项离之间的交流,都感到彼此之间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在作祟,让他两只要说上两句都很容易将话题给掐断,而这次也不例外。 师童来之前其实就没什么心理准备,毕竟姜项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而这样的清楚也让他少了很多种选择,而想要以迎合对方的方式来剧中调和,必然会犯到对方的忌讳,所以此时的师童在沉思过后,终于是心一横,说道。 “如果我说,我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取你对那个人的谅解,你愿意答应吗?” 当这句话从师童口中说出,饶是姜项离也不禁一愣,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比霜还要冰冷的颜色,很显然师童的这番话不仅仅是自己身份和荣誉的一份亵渎,同样也是对他姜项离所坚持的原则的一种唐突。 “师童,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更别忘了你是在跟谁说话!” 不怪姜项离此时为何会如此的愤怒,纵使他和师童之间怎样的不对付,那也纯粹只是私人恩怨,或者说,两个人的性格注定了他两在做事的主见与风格上就绝不可能会投缘,但只要不违背道义天理,那姜项离也不会对师童产生出任何的仇恨来,更不会在背后因个人的不爽而对他使绊子。 但是此时师童的这番话却完全背离了姜项离的初衷,罗天有罪这是毋庸置疑的,他的所作所为就算不按照姜项离的标准那也绝对是能被绑了上刑场的,而且罗天的实力还无法让他在姜项离的眼皮子底下有保命的手段,如果不是师童护着他,以及罗天经常神出鬼没,恐怕十个罗天也被姜项离杀死了。 然而,说出这句足以算得上是犯了姜项离逆鳞的话的师童此时却表现的非常平静,他看着对方,心中也不去计较和思考什么,就这样看着,而在一段时间后,姜项离终于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 “你对我动用了秘密规则?” 面对这个问题,师童没有犹豫,而是直接点了点头,姜项离拥有的是生命规则,虽然说他的实力强大,但这门规则却并不能抵挡自己的秘密规则的入侵,而且就姜项离的性格和为人,他也从不以一副假面具来伪装自己,活的真实是他的优点,但同样也会暴露出他的弱点。 太过坚持正义的人是最容易被拿捏的,只要世间还有人作恶,那么就可以引导这样的正义之辈整日奔波劳苦,但就算是铁人也总有坚持不住的一天,而导致这种状况的最大原因便是中天界并没有一个王朝,也没有一份可供天下人行使的法典,当处置犯罪只能依靠个人的努力,那犯罪是永远也不可能杜绝的。 看着姜项离,师童的心中有些惋惜,但绝不是同情,这些年来为了打击犯罪,他做了太多的事,也因此守护了一方百姓,他是人们心中的守护神,但在巴海、夏子丹的眼中,他的能力却也因为这种想要守护正义的行为而落了空,他本可以做成更多更大的事,而不仅仅限于这样的一方清平。 师童之前的确运用了秘密规则对姜项离的内心进行了一次的探索,不得不说,此番前来师童不但赌对了,也赌赢了,因为姜项离的身体也出现了状况,当然他不是被人下了毒,而是他的身体和年龄的确已经进入到了行将朽木的状态。 大段的沉默当中,谁也没有说话,似乎就这个问题继续延伸下去也已经没有必要了,如果说师童做的绝一点,他完全可以不来这一趟,不仅是罗天还年轻,就算是师童也还年轻,在自己百年之后倒落黄土,又有谁能够限制得了他们的行为呢? 甚至于,如果真有这样一天,说不定姜项离还会硬着头皮去求师童,求他看在自己这一生的劳苦份上,替他守护这一方百姓,而这……也是正义的弱点,因为正义从来都不是一己之私。 突然间,姜项离站起身来,随即就要走入内堂,而师童正要起身,就迎来了对方眼里的锋芒,随即姜项离喝道。 “你给我坐着!” 看着姜项离的背影,师童闻言苦笑,只能继续坐着,很快姜项离回来了,他的手中有一个长条形的盒子,而当他走到师童跟前,也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就揭开了盒子上的盖子,而后一份卷轴出现在了师童的眼中。 “这是……” 师童看着那蜷成一捆的卷轴诧异的问道,这个东西的外型让他想起了一样事物,但却又不敢肯定就是那样东西,不过很快就听到姜项离说道。 “这是清微妙法离日烈丹火。” 听到这个名字,师童的心中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他的目光从卷轴上移到了盒子上面,看着上面落满的灰尘,以及姜项离那因触摸到盒子而同样遍布灰尘的手时,他就知道这个盒子恐怕已经九年没有打开过了。 “所以,当年的事你还是参与进去了呀。” 师童所指的便是当年万季安、赵蒙和罗天在造化之门掳人一事,而当年万季安之所以会前往曲家,为的就是曲家所供奉的这本清微妙法离日烈丹火,这种掳人夺物的行径是绝对难以被姜项离所容忍的。 但是这件事发生在造化之门,所以姜项离并不好在第一时间过问,而且他在不知道师童和罗天之间关系的前提下也愿意相信师童会秉公处置,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师童一拖再拖,根本就没有想要追查凶手并且绳之以法的想法,而这时候姜项离才义无反顾的参与了进来。 看着这份卷轴,师童没有说话,毕竟他有些搞不懂此时对方的心思究竟为何,这本中天界人人都垂涎欲滴的至宝在姜项离的眼中只是一份呈堂证供罢了,除了将之锁在他的那间证物室里没有任何的用处,而且在主要的人犯万季安等人落网之前,姜项离也断然不会将这份秘籍还给曲家。 但此时此刻,当着师童的面他将这东西拿出来,又是想要说什么呢? 就在师童准备洗耳恭听的时候,只听对方说道。 “你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师童就摇摇头,他当然不会知道,甚至于曲家有清微妙法的事情他也只是耳闻,却从未见过,实力达到他这种境界除了日复一日的精进自己的秘密规则,他不会对这个世间其他的任何一种精妙的规则产生兴趣,而这一点想必姜项离也是同样。 “哼,你就是这个样子,即使好奇,你也不会问,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是一个能够将满腹心事藏在肚子里的人。” 冷不丁的听到姜项离对自己的一句评价,对此师童却是微微一笑,他的确是这样的人,以至于罗天也是这样的人,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心计才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我确实是有些好奇,按理来说,这东西你只会从万季安或者赵蒙的手中得到,但赃物入手,你却并没有抓回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这倒是一点也不像是我认识的姜项离。” 师童的话让姜项离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听得师童如此评价自己,虽然带有一点讽刺的意味,但他仍旧很开心,毕竟他就是这样的人,时时刻刻都在行使着自己手中的光明正义,时时刻刻都在打击着罪恶。 “因为我和万季安做了一场交易。” 当姜项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就迎来了师童脸上惊诧的目光,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名正义的审判者竟然会和一名罪犯做交易吗,这要是传出去,谁会相信? “什么交易?” 隐约间,师童的心中有些不安了起来,万季安究竟是说了什么能够打动姜项离呢,要知道,姜项离并不知道当年的事,他甚至连那个人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姜项离看着师童那仓促之间的模样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些,很快他就变得郑重了起来,说道。 “他对我说了一个关于纯阳尊者姬玄的故事。” 听到这句话,师童顿时也笑不出来了,他犹豫了半晌,虽然明知道是一个愚蠢的问题,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你相信了他的话?” 这的确是一个愚蠢的问题,毕竟离日烈丹火已经到了姜项离手中,而万季安和赵蒙也活的好好的,这说明当初的交易已经成立,但是师童却怎么也想不到,姜项离竟然会真的同意了这门交易,毕竟这简直一点都不像是他的风格,他是一个绝不会和罪犯妥协之人,无论有多少罪恶,他就会打击多少罪恶。 “那是我做过的唯一一件错误的事,直到今天我仍旧还在问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做错了,师童你说,我做错了吗?” 姜项离喃喃自语,而最后的那个反问也一点都不像是在询问师童的看法,仍旧只是一个古稀之人在回忆起往事时的一点内心的呢喃。 师童没有回答,因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在师童的眼中姜项离并没有做错什么,这就好比放长线钓大鱼一样,完全不和罪犯妥协的执法者有的时候很难做到一网打尽,所以假意妥协最后一锅端才是正确的做法。 但遗憾的是,姜项离并不是这种愿意妥协的人,但同样的他所拥有的实力和能力足以让他做到即使不妥协最终也能将罪犯一网打尽,所以站在姜项离的立场来看,他的确做错了。 但是,纯阳尊者姬玄的名字却是一个极为刺耳的信号,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是如此,此时的师童没有说话,因为他并不知道九年前的那场交易中,姜项离究竟知道了多少,而他又从中信任了多少才愿意放过万季安一行人。 “你一定是在想,我到底知道多少事,我掌握了多少证据,而我掌握的证据是否有可能会推翻命天教对吧?” 姜项离突如其来的反问让师童心中一动,一瞬间一种想要杀人的心思在心底的最深处悄然窜动,但很快就被他压下了,甚至那已经不需要他调动任何的思想去进行压制,而早已成为了一种自发的取舍之道,让他知道在什么人的跟前说什么做什么才最合适不过。 眼见师童那副平静的样子,姜项离想笑却并没有笑,毕竟师童这样的人他见得太多了,虽然中天界只有一个师童,但师童却并不仅仅只是师童而已,不同的场合他有着无数的假面具,那是保护也同样是伪装。 你对父母说的话不会对朋友说,你对朋友说的话不会对同僚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并不是固定的,如果是固定的,那天下大同也就不远了。 “其实,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姜项离此时再度开口,而这一次师童的眉头又深深的皱了起来,急忙问道。 “什么话?” 是的,师童原本想的是万季安会为自己开脱定然是有一个条理和逻辑清晰的长篇大论,这样的论调或许才能让姜项离信服,但没有想到的是,万季安竟然只用了一句话就说服了姜项离接受这场交易,这完全出于了师童的预料。 “你真想知道?” 姜项离又问道,师童心想这不废话吗,你拿出清微妙法又主动提到纯阳尊者姬玄的名字,还说证据有可能会推翻命天教,这一切的联系竟然只是一句话。 眼见师童仍旧沉静如水的样子,这一次姜项离不再卖关子了,随即只听他说道。 “他说,你是这个世间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另一个自己。” 听到这句话,师童的脸色一变,顿时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绝不可能是真的,而突然间他腾地一声的站起,而姜项离却仍旧还坐着,一直等了许久之后,师童这才慢慢的平复下内心的不安,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 师童的话让姜项离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而在笑声中他反问道。 “你想说我的话是真的,还是他的话是真的呢?” 674 请罪(下)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长久的沉默当中,师童和姜项离相对无言,不仅仅是这句话导致了他两之间的这种矛盾,同样还有那自拥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难以统一的不协调。 师童的确没有想到今天自己的偶然造访竟然会得出这样一个结果,用夏子丹的话来说,他就是专程来为罗天擦屁股的,至于他和姜项离之间的恩怨矛盾他压根就没想过会有化解的一天,可能究其一生,他们也只能维持在这样的关系当中,而无法更进一步成为像帝朗和顾往昔那样的挚友。 但是,或许这样的关系维持对他两来说也就足够了。 然而让师童没想到的是,从姜项离拿出清微妙法到他口中说出的那句话却已经完全颠覆了过去两人之间的那种最基本的认同感,甚至于还有另外的一种更让师童感到担忧的后果,那就是其实一直以来最不会被怀疑,也是最没有可能会为祸的恰恰就是眼前的这个自诩正义的审判者。 为何会这样呢,难道说真的是姜项离的内心和他表现出来的行为产生了极端的冲突,导致了他经过了一次又一次内心煎熬后终于在今天面对师童的时候说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秘密,想以此来获得一种解脱吗? 师童的平静逐渐的转为疑惑,他感到深深的不解,而当这样的一种神态表露在姜项离眼中的时候,只听到对方说道。 “其实对方还说了一句话。” 听到这句补充,师童再度流露出了更深的疑惑,其实这同样也是让他感到诧异的所在,既然姜项离说是万季安给他讲了一个关于纯阳尊者姬玄的故事而导致了他两之间的一场条件交换,那么这个故事肯定就不止一句话,而必然是很多句话组成的一段话,但为何姜项离却说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呢? 不过很快师童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让他下一刻就明白了过来,但这份明白却并能解释师童心中所有的疑惑,以至于当他想到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可能性时,那紧皱的眉头凝结的更深了。 “你和他是同一个人?” 师童的反问让姜项离微微一笑,他回想起了在那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当他自数年后再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所产生的那种意欲想要毁灭他的冲动。 是的,如果说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那为何在光明的熏陶之下竟然会诞生出另一个恶果,难道说这就是光与暗一体两面的最完美诠释吗? 姜项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无法解释这种现象,长久以来所压抑的冲动在入梦见到那个人的那一刻化为了最极端的冲突,罗天一直以为梦境独立空间的破碎是万季安一手造成的,但事实上却是万季安和姜项离两人合力制造的。 师童不再问问题,也不再说话,他虽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毕竟这相比起罗天在永眠之间分离出他的那一魂而言更加的让人匪夷所思,但是他却又不能不接受这种结果,毕竟在他的心中,姜项离算得上是最理性的一个人了,而他的这份理想当中,想要接受一个罪恶的事实,除非他能够找到百分百的证据,否则的话他永远也不会做出任何妥协。 那份清微妙法离日烈丹火就摆放在桌上,如果说这个东西在九年前是一份呈堂证供的话,那么讽刺的是,它今天竟然成为了能够指认姜项离的罪状,而更讽刺的是,这个东西九年前后所要质证的竟然是同一个人的不同灵魂。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是的,如果说所有的事情都木已成舟,再去推敲原因和结果已经不重要了,而如今的师童最想知道的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姜项离愿意在自己的面前把这一切都吐露出来,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在他的心中,师童这个秘密规则的释道者是可以分享这些秘密的最佳人选吗? “我曾经去过一次洪佛寺,见到了那个人,他对我说起了一些事,虽然这些事早已刻印进了我的灵魂当中,让我想要忘记都做不到,毕竟‘另一个人’对这一切的执念太深了,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自记忆中对这些记忆加深印象,但我还是想要从另一个侧面去了解当年事发的真相,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对他曾经犯下的一切做出补偿。” 姜项离口中的这番话从开场的第一句话就频频让师童变色,洪佛寺,这绝对是一个带有标志性的地名,虽然师童并不知道万季安、顾往昔甚至是夏子丹等人在洪佛寺的遭遇,但他对这个地名同样不会陌生,甚至于他更加不会忘记命天教和洪佛寺之间的种种渊源,乃至于—— 他的师尊。 这是一个绝对的秘密,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不说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也必然是同样需要保守秘密的参与者,所以会泄露这件事的人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万季安。 “既然你已经去过了洪佛寺,那你就一定知道你所看到的那个人同样也并不是那个人,或者说他跟你一样,只不过是另一个自己。”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师童也就无所顾虑了,甚至于当他亲口对罗天说起纯阳尊者还没死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豁出去的决心。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这番巧合的际遇之间竟然也存在了未知的联系。 想到这里,师童不由得又升起了另一个疑问,而此时他所想到的东西虽然和眼前的事情无关,却也是一种侧面的证明。 “你为何会针对罗天,按理说,九年前的那桩案子他同样也是被万季安挟持的对象之一,你既然拥有万季安的记忆,就应该清楚这一点。” 师童的话让姜项离微微一笑,的确如此,既然他和万季安是同一个人,那就和罗天以及另一个罗天一样,能够共享彼此的记忆,甚至于还因为万季安并没有梦境独立空间这种法宝而无法隐藏自己的记忆,而只能无时无刻和姜项离共享。 所以,姜项离找上罗天绝不是为了找寻当年一案真凶这种借口,而是另有目的,至于这个目的,更是让此时的师童感到问题严重。 如今的罗天,不管他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但至少在朝着能够让师童、帝朗甚至是顾往昔等人感到满意的方向发展,也许他为何不会成为守护中天界的领袖,但至少他也能够尽一份自己的心力,不管是为了正义还是天理,亦或是单纯为了自己的小命不被侵害而做点什么。 也许,管良是指望不上了,如果他能继承命天教的大权,并且守住这份基业师童就可以烧高香了,但罗天却也有更远大的前程。 “如果我说,我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他对罗天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你会相信吗?” 姜项离的反问让师童重新又皱起了眉头,这个答案他的确不会相信,如果真是这么简单,九年的时间以天启城城主的资源足以了解一切了,甚至于他有心的话会比自己了解的更多,加上万季安记忆的佐证,根本无需对罗天流露出那么大的敌意,所以问题的根源也不在这里。 眼见师童不信,姜项离笑了起来,但笑容很快消失,他变得严肃了起来,随即说道。 “蟠龙必须被埋葬!” 他的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甚至一度让师童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姜项离知道的远比自己还要多,甚至多过他这个曾经和蟠龙打过交道还做过朋友的朋友,但很快师童就再度平静了下来,随即说道。 “我会阻止你的。” 两人此时都笑了起来,却是那种很苍茫的笑容,师童从未对罗天说起过他和蟠龙的故事,只是在初见时对罗天提到过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朋友,但师童相信,丰富的经历足以让今天的罗天对这句话了解更多,而这段宿命所束缚的并不仅仅是他们两人,还有更多更广阔的影响力。 “你今天来,必然是为了罗天而来,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关于这个问题,我和你乃至于罗天都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果然,还是听到了这句话,但此时的师童却已经不再感到惊讶了,毕竟前面的这么多话似乎都是围绕了这个话题而来的,既然如此,那师童也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在临走之前,师童还是多了句嘴。 “虽然我并不清楚你对蟠龙到底是一种怎么的认知,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最后不会成为敌人。” 丢下这句话,师童就离开了,临走时的礼仪还算齐备,至少不会遭人诟病,而在他走后,姜项离仍旧还坐在那里,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清微妙法,却并没有将之收好,而是随机闭上眼睛还是沉思,而在沉思当中也不知道他是在沉淀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亦或是思考一下今后的路该如何来走。 师童离开之后,心中仍旧如同被一块巨石压着,始终难平,虽然他已经接受了今天得到的这个结果,但这个结果也委实太过骇人,这一刻他不禁又想到了罗天,甚至希望罗天就在他的跟前,好早一些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顺便听一听他的想法。 却说此时的罗天已经在荒芜的梦境夹缝当中度过了两天两夜的时间,他并没有急着离开,毕竟这个梦境乃是切断被另一个罗天窥探的最佳地点,在这里他要把今后的路仔细的想一想,而在离开之前,他同样也要将所有自己想到的一切都全部遗忘。 如果说,在不知道有另一个罗天的前提下,罗天还能够如履薄冰一般小心翼翼的见缝插针,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加上各种麻烦缠身,让他分身不暇,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那么从今天开始,罗天就必须要好生周详的计划一番了,至少在彻底搞定另一个自己以前,不能出分毫的岔子。 神界的宴会已经结束,虽然说玄涛在罗天失败之后告诉了他很多东西,但罗天很清楚,神界的事情还不算完,甚至于可能还会有下一个十年之约,那是新一任的大祭司卸任的时间,而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他更是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来迎接第二次诏天祀的到来。 关于诏天祀,罗天如今所能够知晓的东西并不算太多,却也足够他有一个最基本的心得了,可以说,在这场宴会当中,除了他罗天外,还有另外六个人也同样进入到了那个玄涛口中的“互动空间”当中,而他们也和罗天一样,同样并不知道其他人的真实身份,但在宴会中他们所饰演的身份却同样也可以成为彼此能够利用的一步棋。 但是想要利用好这步棋可并不容易,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七人之中可能只有罗天是第一次参与,而其他六人的经验远比他更多。 所以,找寻那六个人同样也是今后需要秘密进行的一项工作,这次除了这样的篓子,差点把小命给交代在了神界,这是罗天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是了,还有管良的事,董恋云的事,以及……神性,想到这一个个名字,不禁让罗天也有些头疼,不过还好,他是一个能够静下心来专注的人,所以很快他就进入到了计划的制定当中。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直到五天之后,当罗天重新自梦中睁开眼睛的时候,终于也是到了该离开神界的日子,当然,他就算离开了这个梦境也不一定就同样离开了神界,而在临走之前,说不得他还会和玄涛打上一番交道。 而就在罗天动念打算离开的时候,原本空无的现场竟然出现了一个光点,随即光点开始逐渐放大,逐渐的变成了一个光球,而在那光球当中竟然包裹着一个女人。 看到这个女人,罗天眉头一皱,心中闪过数个倩影,却一一被他否定,而正当他想要靠近过去的时候,却见那光球瞬间爆裂,飞散的光点朝着四周激射而去,罗天闪避过后,重新看向那光球的正中央,入眼所见的第一个事物竟然是—— 血月。 675 原来是你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血月的出现集中了罗天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让他几乎忽略了那名女子,待得他再次定睛一看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这名女子并非他所熟悉的苏玲,而是一个陌生人。 随着光球逐渐散去,而那些散乱在现场的光点也一一化入到空无的吞噬当中后,终于,那名女子的脸上有了一点活人的迹象,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也看向了罗天。 “是你。” 她的声音很平静,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从容,而她的声音中也充斥着同样的平静,和罗天眼中的陌生相比起来完全不同。 罗天没有说话,虽然心中好奇,但此时此刻留存在他心中的疑问却并非是她的身份和来历,甚至他都没有去好奇过为何血月会在她的手中,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彻底的脱离梦境的世界。 是的,此时的罗天还介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虽然他已经从那个画卷中的世界离开了,但离开的仅仅只是那场宴会而已,而这个地方更像是他当初以自身禁制接触那画卷之后所进入的荒芜空间,回想那个时候,他同样感受到了自己身边有人群流动的迹象,只是那时的他以伪入梦的状态无法去仔细体会这种感受罢了。 而如今,当他清醒了过来,不再以一种摒弃记忆的方向而开始观察和思考的时候,也更容易看清楚当初看不见的事物,或许在当初的人群中也有这名少女,只是自己不曾看清楚罢了。 看着罗天不说话的样子,那名少女此时倒也同样不再说话,他们保持在一个距离上相对无言,但她手中的那柄血月之上却泛着一丝流动的异彩,好似为这个空无的世界以及两个静默的人点缀上了一点生气一样。 所以,在半晌之后,罗天终于是开口说道。 “抱歉,我应该并不认识你。” 梦里见到的人并不一定都是自己熟悉的人,毕竟人所看到的一切都会留存在记忆当中,只是大小问题而已,有些记忆虽然看似并不重要,却并不会立刻就消失,因而同样也会出现在记忆当中,只是……或许会以另一种更容易让人联想起来的形式出现罢了。 血月。 是了,就是血月,罗天此时的心中渐渐的有了一点想法,不过这一点想法却并不足以说明所有的问题,毕竟罗天对苏玲的记忆足够深刻,如果他再次见到血月,那么这柄神器的主人就一定会是苏玲,而不会在其他陌生人的手中,所以此时的罗天又不怎么确定了。 “你在猜测我的身份吗?” 少女听得罗天的话,于是这样问道,听上去这样的对话很正常,毕竟这就是陌生人之间打交道的方式,如果有人错将你当成了某个人,会引起这样的反问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罗天却还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是的,仍旧是血月,那样的显眼,却又那样的突兀,好似不停的在提醒着罗天,这名女子和苏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于她就是苏玲,只是改变了相貌而已,又或者根本就是自己的记忆碎片在这个梦境之中的某一种方式的呈现。 “不,我是在试图将你和一个我认识的人联系起来,虽然这么说有些唐突,但我可以确定,不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而是你跟她确实很像。” 罗天说完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个动作让他自己笑了起来,也让对面的少女露出了一丝浅笑,而后只听见她说道。 “你果真如管大哥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有趣的人。” 听得“管大哥”这个称呼,罗天神色一滞,但很快就哑然失笑,倒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了管良口中的“璇儿”。 “管大哥对你提起过我?” 这一次,换成是璇儿有些诧异了,毕竟她一直都能够听到管良的心声,自然也非常清楚管良也一直视她为最大的秘密,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 “不,他倒是隐瞒的很好,还刻意隐去了你的名字,不过血月的事情他曾经对我提到过,两相对照下,能够联系到你并不困难。” 罗天的回答让璇儿脸上的那一抹惊讶消失了,很快她就将手中的血月朝着罗天递了过去,而这个动作让罗天一怔,正要发问,却见对方的神情中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当即罗天会意,这就将她递过来的血月放在了手中,而就在这一瞬间,罗天的脑海中突然的多了点东西,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多出一段记忆,而当罗天强行的将这股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融合进自己的意识当中后,他的神态也变得从容了许多。 罗天将血月还给了璇儿,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问道。 “你出现在这里,就是专门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那段记忆仍旧还在罗天的脑海中盘旋,以至于过了很久还是有种惊涛骇浪般的感觉,罗天也算是经历了很多事了,但和这段记忆对他造成的冲击相比起来,却仍嫌不足。 “是的,想要找到你,可真不容易。” 璇儿笑了笑,这样说道,虽然她这样说同样也让罗天有些好奇,毕竟如果她真的和管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管良回到中天界之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找到自己,无论是通过命天教的情报机构,还是进入梦境独立空间给陆恒和唐龙留下信息,都是不错的法子。 不过看上去,眼前的小丫头似乎并不愿意透过管良来见到自己,而当罗天想一想也就释然了。 “既然如此,那我下次再见到管良的话,还是不要对他提起这件事比较好。” 罗天这样说,璇儿也笑了,她眨巴着眼睛,继而又补充道。 “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难怪管大哥对你如此推崇备至。” 看得出,璇儿自记忆的世界离开后,学会了不少人间的词汇,更是因为在那个梦里被姜小云重塑了身体的缘故,也让她完全的融入到了人群当中。 但这一次反倒是罗天有些诧异了,他问道。 “哦,管良当真这么说?” 对管良,罗天一直都是放任不管,再说他也管不了,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还不是遭来管良的反感与排斥,就是师童的雷霆震怒,所以罗天和管良其实一直都是各做各的,而且罗天自然也看得出,管良对他的意见很大……不,不应该这样说,应该说他对自己以及万季安这种人的厌恶从来就没有消减过。 可罗天却不曾想到,管良会在璇儿的跟前如此评价自己,倒是让罗天有些意外了。 “嗯,应该差不多吧。” 璇儿的回答让罗天一怔,继而就笑了起来,看起来是璇儿并没有看懂管良和罗天的这种相处模式,不过也难怪,想必管良也不会在自己心仪的女子跟前过多的提到另外一个男人。 不过这一次,罗天显然是想错了,应该说璇儿那随时可以读取管良的心思让她能够比任何人都明白管良对罗天的心魔到底有多么深重。 “我该离开了。” 璇儿突然说道,罗天闻言也点了点头,不管这小丫头为何要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找他,但此间的事情以了,也的确该告辞了,毕竟罗天虽然知道管良、璇儿等人在岁月城时间长廊的遭遇,但详情他却并没有过问,那是属于管良的机缘造化,而非是他罗天。 璇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而原本罗天也是打算要就此离开的,但由于这段新加入进来的记忆,却不得不让他要多花费一些时间了。 话说回头,此时仍旧还身处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管良等人也遭遇到了一些麻烦,或者应该说他们的麻烦始终没有消停过,而且在和另一个罗天旷日持久的对峙当中还一直处于下风。 其实管良一直都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有一天罗天成为了他的敌人,哪怕是一种虚设的立场问题,就比如说罗天有一天要和自己竞争命天教的最高指导者继承权的时候,他应该如何应对。 而如今,当他真的以另一种形式和罗天敌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失败真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梦境之中,就好似一个虚设的环境,而在数次的交手当中,管良、陆恒和唐龙三人几乎没有赢过一局,而唯一的一次胜利,最终还是中了罗天的圈套。 这一天,管良三人再次回到酒肆,商议下一次出击的计划。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陆恒很清楚,想要在梦境独立空间当中和罗天对抗,就等同于是在中天界和创世神对抗,其难度没有太大的差别,而在前不久,他们还收到了尧天传来的消息,另一个罗天已经完全吸收了罗天放置在这里的所有记忆碎片,也就是说他如今不仅仅是实力,就算是能力都已经达到了这个梦境所能及的上限。 管良和唐龙没有搭理陆恒,毕竟这样的失败次数一旦多了的确是非常磨练心志的事情,虽然说在决定了和另一个罗天宣战并且以营救杜曦瑶为目的之后,他们就已经做好了迎接失败的准备,但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战斗却仍旧在一次次的摧残着他们的信心。 或许如今他们唯一的优势就在于,另一个罗天并不会在这里彻底的杀死他们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毕竟陆恒和唐龙一旦死了,那么罗天毁掉这个梦境独立空间也就不会再有任何心理压力了。 所以说,到头来,他们最大的依仗仍旧还是罗天赋予他们的,而恰恰他们又在和另一个罗天作战,这种双重心理压力之下,带给他们的感受同样恰恰是一种仿佛生死都操纵在罗天手中一般。 “上次尧天传回的消息,曦瑶的状况很不好,如果继续维持在封印状态,只怕尧天也支撑不了太久,另一个罗天虽然不会对我们动手,但难保他不会对尧天和杜曦瑶下手。” 管良的话是他们前次收到尧天发来消息后所得出的结论,而此时再提出来也只是让他们背上的负担更重罢了。 “你的意思呢?” 此时此刻,三人的目光回转,看向了座位上的第四个人,是的,鬼话,当初向管良三人提议将鬼界连接到梦境独立空间当中,但遗憾的是,想法虽好,也有一定的可实施性,但这样的小伎俩根本就瞒不过另一个罗天,早在鬼话想要借用感觉来为鬼界通道在梦境当中塑形的前一刻,计划就被另一个罗天完全破坏了。 所以这些天来,鬼话的处境并不好,毕竟他的死活根本不会给另一个罗天带来任何的心理压力,加上如今的他所处的这个梦境也让他根本就发挥不了任何鬼界的力量,毕竟在罗天创造这个梦境的时候,他对鬼界可谓是同样的一无所知。 “我觉得还是应该再尝试一次。” 鬼话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不远处正在和帝幻玩耍的天座化身,是的,这应该说是罗天留给管良最强大的助力了,但遗憾的是,在管良这个根本就不懂得该如何去运用梦境和空间理论的人的眼中,天座化身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毕竟天座化身因为炼妖皇的缘故,他的思想和孩童无异,如果不是罗天有条理性的给他发布一系列带有逻辑性的命令,恐怕天座化身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而这样复杂且麻烦的事情让管良来做,确实也太难为他了。 不过,这倒是不怪罗天没有想到这一筹,毕竟罗天当初让管良入梦的时候可是把尧天也算在内的,但如今的管良别说把尧天给“搞丢了”,就连杜曦瑶都陷入到极度危险的境地。 “要我说,既然他不敢杀我们,我们何必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呢?” 此时唐龙说出了一句话,而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饶是管良和陆恒也不禁脸上一红,毕竟这已经纯属无赖之举了,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以他们的身份绝对做不出这种程度。 但是唐龙的话确实是一个可行的方案,敌人既然投鼠忌器,为何他们不更拼命的搏上一搏呢? 676 霍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战斗当中,管良三人一往无前,招招都是搏命的打法,这样的打法一度让罗天陷入困境,但却始终不能换来压倒性的胜利。 “你们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们?” 罗天心知他们的打算,突然这样说道,但闻言的管良三人却是不答,这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一份心得,但面对罗天却仍旧只能算是一次赌注,因为这个人实在是无论哪个方面都超过他们太多,和罗天为敌,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更强大的实力,还需要更多的运气。 如今天这般的战斗管良还从未有过,或者应该说还从来没有人真正将他逼到了绝境当中,哪怕是在完全隔绝了命天教和师童的异空间当中,管良也多少有几分游刃有余,他的实力虽然不及七大城主,但在二代当中仍旧是当世佼佼者。 然而罗天却不同,罗天的实力并不一定比他强,甚至于在他这位以各种天材地宝和无数让中天界的释道者羡慕嫉妒恨的神功秘籍培育出来的天之骄子的跟前,还多少有些相形见绌,但这样的优势握在管良的手中却并不一定见得就能转化为致胜的优势,尤其……他面对的还是罗天。 罗天的打法很简单,就是漏洞规则,加上他对梦境原理的强大理论依据,让他可以在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达到某种“创世神”的程度,甚至还要加上那些当初罗天留在这里的记忆碎片所制造的那些诸如禁制、陷阱一类的东西,每一次底牌打出,都会让管良三人险象环生,而且更要命的是,你还根本不知道他手中到底有多少底牌。 强行的压制打法渐渐的开始丧失效用,也开始动摇管良三人继续战斗下去的决心,是的,他们其实并不是当真为了杀死另一个罗天而来,那太不现实了,他们自衬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如果说从一开始他们就认为他们是弱势的一方,而一个人的罗天才是王者至尊,那么从心理的角度来看,其实他们就已经输了。 更何况他们还是为了救人而来,杜曦瑶情况不佳,尧天已经三番五次的运用梦境的原理来为他们送信,综合来看,想要在这样的情势下救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鬼话一直躲在暗处,但其实他很清楚,无论他躲在哪里都不安全,倘若罗天真想要在这里杀了他,恐怕随时都可以做到,若非他如今受管良的钳制,恐怕早就离开这个梦了,而如今也是一样,他什么忙也帮不上,连天座化身都做不到的事,他难道也想要赌命一搏吗? 所以,这一战看似是管良等人积攒了很大的信心,但事实上各种因素综合起来,胜局早在开战之前就已经被罗天操在手中了。 “要不……撤吧。” 战斗中,唐龙以意识传音给陆恒和管良两人,自己仓促中的一丝灵感在罗天这种强于计划之人的跟前,根本毫无用处。 “再等等。” 陆恒同样以意识传音回答,他是现场唯一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同样也是这一战的主力,在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无论是哪一种规则都会以一种似是而非的效果展现出来,就好比倘若罗天理解不了什么是妖族之人的精神控制,那么精神控制的效果就会以一种罗天能够理解的一种方式展现出来,可能是中天界某种秘制傀儡的术法,有可能会是某种迷惑人心的阵法,所以,不管是管良的寻路规则,还是唐龙的红尘规则,都很容易被罗天的漏洞规则所化解,而且每一次化解的极为轻松。 但唯独陆恒的自杀规则是一个例外,陆恒并不需要发动这门规则,况且他也根本发动不了,总不能每一次战斗的时候都自杀一次吧,或者是像过去那样,让对手极力的制止他自杀,因此在这个地方,陆恒的自杀规则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管良和唐龙的规则变化是恶性的,但陆恒却是良性的,那便是无差别的规则反击。 每一次罗天所打出的规则都会以同样的一种形式反弹给罗天自己,而且反弹的效果和罗天打出的效果完全一模一样,没有分毫的差别,虽然说这种毫无差别表面上看来应该是对罗天有利的,毕竟罗天对漏洞规则的了解程度应该比全天下任何人都更清楚才对,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毕竟不止罗天,就连另一个罗天也很清楚,漏洞规则本身就是一门伪天道。 很多年前,魔能曾说罗天的漏洞规则是一门不存在的规则,因为漏洞是一种存在于人类社会当中的“天理假设”,而天道之中并无漏洞的说法,所以漏洞根本不存在,火和水之间并不相克,高温和低温也并不对立,而存在的是现象与规律。 但是,罗天以漏洞规则作为自己踏上释道者之途后并没有遇到过任何的问题,他这一路走来虽不说平坦,却也并没有遭遇各种大的瓶颈,当他有了种种经历之后,再回过头来看自己从修炼漏洞规则到后来领悟伪天道的这一路,渐渐的就会有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感觉。 如果蟠龙之躯断绝了他修炼这个世间任何一切寻常法门的途径,或许也为会他打开一条能够另辟蹊径的地狱之门。 回到眼前来,当陆恒在梦境独立空间当中以自杀规则来进行无差别反击的时候,而反击的对象又恰恰是罗天以漏洞规则剥离掉的陆恒自杀规则当中的所谓漏洞时,这种“反击了你的反击”后所形成的效果却是让罗天感到大为棘手。 因为另一个罗天好似也突然间意识到,既然漏洞规则根本就不存在,那么这种不合逻辑的规则又该如何以一种合理的方式展现出来呢? 毕竟陆恒不是罗天,他没有蟠龙之躯,他根本不可能修炼漏洞规则,因此他将罗天的漏洞规则反击回去之后到底变成了什么,连罗天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在过去,罗天从未与陆恒战斗过,或许仅有的一次对敌还是那山神庙中的考验。 理性之人之所以理性,是因为他面对的都是有逻辑性的事物,而从不会去让自己陷入到毫无逻辑、顺序的事情当中,如果当真陷入到这样的境地,再理性之人也会变得非理性。 而如今就是这样,当罗天察觉到陆恒以自杀规则反击而来的剩余规则力竟然完全不在他原本所预料的范围当中时,他顿时就有一种仿佛失去了理性一般的感觉。 另一个罗天的所有意识都源自于罗天,可以肯定的说,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完全的相同,没有任何一丝的不同,罗天创造了梦境独立空间,那么这种创造的经历以及感觉也完全存在于另一个罗天的记忆当中,而在他存在于这个梦里的同时,甚至也会有一种完全亲切到血浓于水一般的感觉。 但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却有一个分水岭,那就是在罗天从永眠之间回来之后,毕竟从这个时候开始,两个罗天就已经完全分开了,就算他们仍旧还是同一个人,但经过不同的意识去感知和接触所拥有的那种感觉也从这一刻开始完全不同了。 如果有一天,当罗天和另一个罗天在这个梦境当中面对面的时候,他们看待对方将会呈现差别,而共享的记忆也会因为这种感觉上的差异而发生异化现象,最终导致两人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出来,却又再度因为两人的记忆能够共享的缘故,而让这两份不同的结论在内心中形成冲突,最终造成第二次的人格分裂。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并不一定就会成真,但聪明如罗天,却绝不会让这种可能性成真,所以他们两都会做一些事来避免这一幕的发生,甚至会极力的去杜绝这一面的发生。 罗天飞速的转动脑子去思考被陆恒“反击了你的反击”后所产生的漏洞规则究竟是什么,但这种非理性的思考在罗天的脑海中永远也不可能会得出一个结果,甚至于如果不是他身处梦境独立空间当中,因为这里实力上限的缘故而让他始终处在最顶点的位置上,恐怕他早就被陆恒那更强大的力量给击败了。 在战斗和思考的过程中,渐渐的陆恒就察觉出了一些端倪,另一个罗天似乎在刻意的避免或者说是无视了他的战斗,而是将更多的心力用在对付唐龙和管良两人身上,虽然从表面上来看他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甚至于倘若自己发挥的效果比不上管良和唐龙,那么罗天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更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事实上,陆恒渐渐的发现,罗天之所以不去主要针对自己,是他好似根本就对自己的反击无能为力,虽然他解释不了这种现象,毕竟他比起罗天来说更是一个非理性的存在,但是这种怪异的感觉却让陆恒有了一种在敌人投鼠忌器的基础上更加铤而走险的打算。 是的,这一刻的陆恒决定开始霍命了。 不得不说,陆恒虽然脑子没有罗天好使,但是在释道者一途上的领悟却并不一定就比罗天低,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加上他对罗天的认识,或者应该是罗天在这个梦境之中赋予了陆恒一种对自己的认识,让他对罗天的异常行为有了一种更接近于真实的想法。 谁也不知道罗天在创造陆恒和唐龙的时候是持有怎样的一种心情,而他想要塑造出的又是怎样的一种灵魂,毕竟罗天并不是陆恒和唐龙,他不可能对这两个人知根知底,况且他们身上的秘密也同样不少,在这一切都不了解的基础上,罗天所能够创造出的也只有他所认为的那样,而这种认为包含了更多的个人情感在其中,甚至同样也包含了某种非理性的存在。 按理来说,陆恒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识破罗天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更不可能会猜透对方的心思,但这一刻的陆恒却恰恰做到了这一点,而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一经发生,连陆恒自己都搞不明白,但另一个罗天却比他更先一步的想明白了。 该死的,难道这也是你专门为我布下的一个陷阱吗? 当另一个罗天这样想的时候,他分明是想多了,就算是第二次创造梦境独立空间的时候,罗天也压根还不知道自己分裂出来了另一魂的事情,所以他二度创造陆恒和唐龙的时候,也完全忠实了他第一次创造他们时的那种初衷,虽然有一些记忆模糊了,但绝大多数重要的记忆都还完整的存放在罗天的脑海当中,只是那些因第一次梦境破碎而消失的记忆碎片再也回不来了而已。 不过好在,失去那些记忆碎片仅仅只是失去一些实力罢了,实力可以再修炼回来,但失去的记忆却是让罗天十分的遗憾。 陆恒的开窍让他的打法变得更加激进了一些,同样的这种打法也影响到了唐龙,管良或许也就罢了,毕竟他和陆恒、唐龙并不是完全的一路人,但唐龙此时感受到陆恒的心意之后,立刻也转变了自己的攻势,并且进一步强硬了自己的态度。 完全有进无退的战斗,加上陆恒那异化过后变得更强更诡异的自杀规则,让罗天渐渐的开始感到有些棘手了,而在这种时候,他的脑海中猛然间升起了一个念头,难道说这也在罗天的考量当中吗? 在另一个罗天诞生并且进入这个梦境独立空间之后,他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东西,包括罗天对唐龙那模糊的认识,几乎可以肯定,罗天对唐龙就算并不怎么了解但绝对也有一份能够得到陆恒认同的记忆在其中,那么他在创造唐龙的时候一定使用了伪天道,刻意的不让唐龙这个人格在梦境之中凸显出来。 罗天这么做是究竟是在防备什么,还是在预防什么吗,或许那个时候,罗天防备的对象是有可能会进入到这个独特梦境当中的外来者,但如今这种状况一经呈现在罗天的眼中,立刻就让他引以为最大的警惕。 而如今,又多了一个更加棘手也更为离奇的陆恒,这一刻,在另一个罗天的心中,突然间有一颗恶魔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他想要毁灭掉这里的一切了。 677 主角的召唤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一次又一次的中招,让另一个罗天心中萌生的念头愈发的壮大,以至于到了后来,就连管良也依稀察觉出了一些端倪,更甚者,当管良发现另一个罗天的战斗渐渐的变得有些难以为继的时候,他心中的纳闷却是要比惊讶更甚。 陆恒和唐龙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又或者说他们对自己的这种猛攻战术很有信心,所以他们仍旧还在勇往直前的战斗,从不退缩,哪怕是一次看似送命一般的打法也照样不闪不避,当这样的战斗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后,另一个罗天终于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这是什么规则?” 战斗中,罗天突然开口,也正好戳中了管良的疑问,的确,无论是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罗天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这里既然是他所创造,又随处都留有他留下的记忆碎片,加上实力的限制,无论谁在这里和他战斗,都无法跟他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但如今,陆恒和唐龙的联手却是让罗天有种明显不敌的感觉,虽然还没有到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的地步,但很明显,胜利的天平已然倾斜,而且时刻都会进一步倾倒,而且更重要的是—— 在这个梦里的陆恒和唐龙恰恰是罗天的记忆所创造出来的。 难道说,傀儡能够反抗主人吗,又或者说,拥有强大意识的宿主当真能够反抗主人格吗? 就在管良不解的同时,陆恒和唐龙这一刻也都停了下来,他们看着罗天,随后只听陆恒说道。 “你会这么问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这句话虽然是对罗天所说,但回答的人却是唐龙,而唐龙给出的答复更是简明扼要,那就是—— “你不是罗天!” 你不是罗天,当这句话从唐龙口中说出的刹那,不仅仅是另一个罗天,就连管良都愣住了,在任何人的心中,哪怕是尧天,都会在第一时间认定他就是罗天,就算存在有什么不同之处,或者说因果关系,但最终会指明的对象也依旧是罗天而已。 毕竟人是趋于现实和行为而存在的生物,只要符合这两个统一的就是完整的一个人,而存在于他们眼前的罗天拥有完整的记忆,完整的人格,乃至于完全的行为能力,而且这种能力并没有偏离所有人对于罗天的认识,那么他就是罗天,而不是什么“另一个罗天”,之所以会有另一个罗天,那仅仅只是在人的行为能力之外的一种“偏见”上加以区分,而这种偏见是一种主观思想,和天道运行的客观规律并不相符,而这同样也是天道和天理的不同之处。 听到唐龙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另一个罗天一时没有言语,或许他在思考,或许他的心中也有这样的认识,更甚者,他时刻都想要摆脱掉这种仿佛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一般的身份,所以他从来不承认他就是罗天,而是完整又独立的另一个人。 但是,所有人看到他都会认为他就是罗天,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对于这种完全拥有罗天的记忆的感觉并不反感,甚至还一直感到满意欣喜,毕竟这是他用来对付那所谓的真正的罗天的强大依仗,如果真要他放弃这拥有的一切,他恐怕还未必愿意呢。 因此到了这一刻,罗天也不禁扪心自问,他到底是谁,他到底算是谁? 但这样触及灵魂的自问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罗天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反省自己的人,他从来不会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事,而只会走在计划进行的下一个环节当中。 所以很快,罗天就再度抬起了他那冰冷的双眼,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于连那躲在暗处的鬼话也一并在他眼中,同样连那被他藏在暗处的尧天和杜曦瑶也同样如此。 片刻之后,只听到罗天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让我彻底摧毁‘罗天’的一切吧。” 当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的时候,陆恒、唐龙、管良三人的心中各自升起了不同的异样之感,或者说对于这样的感觉,管良甚至要比陆恒和唐龙两人都更加强烈,而此时管良脸色一变,立刻说道。 “你要做什么?” 看着管良的模样,再看向一旁好似无所谓的陆恒和唐龙两人,罗天心中冷笑,继而说道。 “你们不是时刻都想要通过毁灭这个梦境来毁灭掉我的存在吗,既然如此,我便如你们所愿!” 就在罗天的放音落下,管良心中一震,但还没等到他阻止,突然间,一种天动地摇的感觉瞬间到来,而这种感觉就好似人在梦醒的那一刻身体不自觉的抖动一般。 当陆恒终于是意识到,另一个罗天要毁掉这个梦境的时候,他顿时就坐不住了,他不能这样做,而当他看向一旁的陆恒和唐龙时,却见这两人非但没有去做点什么,反倒是在笑,就好似他们早已准备好慷慨就义了一般,但是他们能够如此平静,但管良却不能,毕竟尧天和杜曦瑶还在这里,尧天也就罢了,倘若陷入到意识错乱的杜曦瑶离开这里之前不能恢复神智,那么她将永远的沉湎于罗天的记忆当中,而从其他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 “还不快阻止他!” 管良此时大喊一声,但他的声音虽然自心底响起,但在这个逐渐变得天翻地覆的世界当中,却连近在咫尺的管良和陆恒两人都没有听到,如今的他们好似已经被删除了记忆一般,一切外界的讯息都已经消失了。 而看到这一幕,管良知道只能靠自己了,但他又能做什么呢,虽然入梦已经这么多次了,但他仍旧对梦境一无所知,那根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况且一直以来对罗天的排斥心理,也让他对于罗天这种造梦的手段同样拥有了一种抗拒,甚至是一度将其贬为外道之术。 但如今,当真的需要他的能力来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却变得一筹莫展了,但是这样的窘迫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管良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突然间意识到—— 自己那身为主角的命运。 如果说他真是主角,那么无论他做什么,都能够产生出深远的足以遍布他影响力的行为,因此这一刻虽然管良依旧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实际上他要做的事却早已决定下来了。 “陆恒,我命令你,你不能死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尽管并没有让处于迷离状态的陆恒回过神来,但一位主角那宛如身处危境之时愤怒的大喊却起到了和诏天司宴会之中罗天在面临死亡之时所发出的怒吼截然不同的效果。 就在这一刻,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徐徐有力,仿佛每一步都足以叩响灵魂,而这一刻在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当中,除了管良之外,另一个人也闻听到了这阵脚步声,那就是罗天。 既然毁灭世界的人是罗天,那罗天自然不会在这个世界毁灭之前死掉,但是同样的,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等同于是毁掉了这个世界所运行的那些规律,而声音的传递不管在任何一个空间当中都是一种至关重要的规则,所以伴随着世界的毁灭,声音的传递也会一并消失。 但是这一阵脚步声却是连同他们两人都完全停在耳畔,或许唯一不同的是,管良听到的和罗天听到的在这一刻并不能产生共鸣,或者说,他们压根听到的就不是同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模糊的视线当中,伴随着世界毁灭之前的硝烟滚滚,在一片扑朔迷离当中,一个人缓缓到来,而当他的身影屹立于那浓烟当中的时候,他伸出了手,拨开了眼前的这片云雾,而后出现在管良和罗天眼中的面孔赫然就是—— 陆恒! 此时此刻,一个声音卡在在管良的喉咙里让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在之前震荡的过程中,不仅仅是声音,就连视线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以至于到了后来他根本就已经看不见陆恒和唐龙的身影了,不知道他们是伴随着这个世界的消亡已经先一步消失了,还是他们隐藏在浓烟背后只是错过了自己的视线罢了。 但是在这一刻,当陆恒再一次宛如地狱重生一般的出现在管良视线当中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毁灭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卑微的人类,是你在呼唤我?” 然而,当眼前的陆恒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让管良愣住了,因为无论是这声调还是这句话之中所充斥的那种高冷的意味都足以说明他根本就不是陆恒,但是他的那张脸乃至他的身躯分明就是陆恒,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有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不对! 很快,管良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让他瞬间镇定了下来,毕竟眼下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他要救人,在这个世界崩塌之前,他要设法找到尧天和杜曦瑶,带他们回去,而于危难之中拯救世人,这就是主角该做的事! “你能阻止他吗?” 管良看着眼前的“陆恒”问道,虽然并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陆恒,还是说这又是某种记忆碎片的拼凑,让他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进行了一次意识和身体的拼接,导致了某种记忆错乱,所以才会让另一个人拥有了陆恒的模样。 但这种可能性太低太低了,毕竟管良也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虽然他的一丝不苟比较狭隘,但存在的记忆却绝不会犯错。 “陆恒”没有说话,但是他听到了管良的声音,所以他转过头去看向了另一个罗天,仅仅只是一眼,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阵宛如惊喜一般的表情,随即连连称赞道。 “有趣,有趣!” 他口称有趣,但手中的动作却并未有所迟疑,只见他手中一束肉眼难见的光芒闪过,一瞬间这个即将倾倒的世界就停止了晃动,继而——静止了下来。 是的,静止而不是停止,因为那滚滚升天的浓烟仍旧还保持在升腾的状态当中,那远处随着尘嚣而倒落的建筑物也还保持在倾倒的状态里,这分明就是时间停止,换句话说,这个世界的命运上一秒还掌控在罗天的手,但这一刻却已经换了新的主人。 但毁灭的迹象好歹是消失了,管良此时松了口气,但迫切而来的念头却进一步加大了他心中的疑问,这分明绝不是陆恒所能够拥有的力量,甚至于这根本也不是罗天在这个梦境当中所拥有的实力,如果说罗天也能够做到让时间静止,甚至是让一个人的思想停止,那之前他早就可以这样做了,而在那样的状态下,任何敌人的任何手段还能威胁到他吗? 所以这一刻,管良或是内心有感,或是出于震撼,让他念出了那句释道者的自古名言—— “难道这就是能让意识突破规则束缚的力量?” 是的,眼前的陆恒所动用的就是超越了这个梦境实力上限的力量,这种力量在梦境原理和天座化身造梦规律的双重约束下,也成为了天道一般的存在,甚至于这就是天道,毕竟倘若这不是天道,空间根本就不可能成其为空间,而梦境也根本不可能会诞生出来,所有的一切不遵循绝对逻辑和绝对规则,终将消亡。 管良此时心中的震惊难以用任何言语来形容,这让所有释道者毕生都在追寻的力量在这一刻就存在于自己的眼前,而这样的内心动荡甚至远远超越了生平的任何一次,以至于这样强烈的渴望也同样让陆恒所察觉到了。 “你想学吗?” 陆恒的声音响起,这是只能被管良一个人所听到的声音,这样的诱惑让管良犹豫了,这一刻的他不再是一名主角,而是一名凡人,或者说是那芸芸修仙者的其中一名,在这样的诱惑之下,任何人也无法反抗,也不可能会去反抗,哪怕是要用这个世界来陪葬,也只会留下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心理安慰。 内心的渴望无数次的在试图突破神智的封锁,又无数次的被斩断在即将破茧的那一刻,管良站在原地,宛如入定的老僧一般陷入到了天人交战的无数次轮回当中。 678 不需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管良并没有太多的欲望,那是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明悟的心志,在命天教那样的地方尽管鱼龙混杂,未必每一个都是怀抱着虔诚的求道者,但对管良而言,他前进的动力和方向有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师童。 师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管良就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但并不是说,师童就成为了管良的意志,实际上管良的心中也会有欲望,而伴随着这一路奇诡的人生,在遇见了越来越多的人事物之后,也让他原本无垢的心中逐渐的布满了尘埃。 是的,尘埃,无论是罗天也好,是万季安、陆恒等人也好,又或者是尧天、璇儿也罢,他们的存在,对管良而言也是一种参照物,那种宛如被隔绝掉的人生,不断的冲击着过去管良所遵守的价值观,而当他看到了这群人的成功与失败,也好似在背后为自己佐证着这个世界的规则。 要说此时的管良心中没有半点欲望,那绝对是假的,但这种欲望事实上并不能真的影响到管良,就如同当初炼妖皇对罗天所承诺的天道之境一样,一旦接受不管是不是会真的能够达到无数释道者梦寐以求的目标,但至少那一定将会彻底扭曲掉一个人的意志,甚至是人生。 随着管良的眼神逐渐的清澈,那种抗拒的感觉越来越低,以至于到了后来变得云淡风轻了,变得至极的纯粹了,那样的造化并不属于他管良的意志,管良的人生,如果他受到了这样的曲解,恐怕他也将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管良的脑海中突发奇想,如果罗天在这里他会作何选择,那样一个为了自身小命而可以不顾一切的人,是否真会答应下来,哪怕答应下来会宛如切断了前半生的自己,会让他变成“另一个罗天”,就好似之前自己所面对的那个罗天一样,为何唐龙会说他不是罗天,是了,他拥有的仅仅只是记忆而已,但他缺少的恰恰是最重要的一个东西。 感觉。 “看来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 看着管良,陆恒说出了这句话来,他的声音只有管良一个人能听见,至于仍旧还留存于现场的另一个罗天来说,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完全静止的参照物一般,在这个梦破碎之后他是否还活着,似乎也根本不重要了。 管良微微的点了点头,是的,他并不需要他的帮助,而之前那种自内心当中殷切的呼喊只是一种脱离了他人生轨迹后的一种妄想罢了,他不禁扪心自问,他真的是主角吗? 在感受到管良内心的坚毅后,陆恒选择了离开,而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也随之恢复了“生机”,而这种生机并不是涅槃重生那样的生机,而是毁灭的生机,毕竟毁灭也需要动起来,就如同建筑物倒塌也是一种活力的体现一样。 但是这一刻的管良心中早已明悟,他并不需要他人的帮助,如果说他真的是主角,那无所不能的存在,又岂能没有任何的力量和勇气去抚平这一切呢? 当管良开始动用寻路规则的时候,很快他就自前方那无数紊乱的气息当中搜寻到了唯一正确的点,但是很快这种确切的感觉就再度变得不确定了起来,很明显是有人在试图干扰他的行动,特别是在这种时候更为致命。 是罗天? 管良心中一凛,陆恒的离开让这个世界重新焕发出了毁灭的活力,那罗天也自然而然的从时间静止的状态当中恢复了过去,既然他才是毁灭的主导者,那么自然他希望看到的不仅仅是虚幻的毁灭,同样也有所属于现实的毁灭,毕竟这才是对生者最大的亵渎。 管良要找寻的自然就是被另一个罗天所藏起来的尧天和杜曦瑶了,尧天也就罢了,熟知梦境原理的她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也可以安然离开,但杜曦瑶一旦出事,将永远也回不到现实,而就在这一刻,当管良循着自己之前所搜寻出来的那个位置的方向赶去的时候,在半路上他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鬼话,管良的心中有些疑惑,虽然他对于罗天曾经的这个宿主了解不多,但也该知道这是到了什么时候了,但为何他却并没有选择在危险降临的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等候自己呢? “你真想要救人,你就不怕到时候连你也被永远的困在这里?” 鬼话看着眼前的管良问道,尽管是时间紧迫,但好似他并不是多么担心,而听到这个问题,管良不由得笑了起来,回想过去,曾经有多少次自己也落到了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所在,但如今的他却仍旧好端端的活着,这似乎就是粉碎谣言最好的手段了。 “这么说,你知道该如何救人了?” 管良沉声问道,而鬼话似乎也在这一刻明白了管良的决心,于是很快他就说道。 “离开这个梦境的通道已经全部封死了,而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还原我们当初的计划,将这里连接到鬼界。” 听到这话,管良的心中不免一怔,他没想到鬼话拦在这里竟然打的是这么个主意,但疑问的是,他既然有这样的心思,却又为何要找上自己呢,难道说他无法独立完成这条通道的建立? 然而时间紧迫,管良并没有去追问为什么,或许鬼话还有其他的心思,又或者他还在盘算着什么未知的阴谋,但这一切对管良来说都不重要,毕竟……其实他也不知道就算他找到了杜曦瑶,又该如何将陷入意识混乱的她安全的带回现实世界。 “该怎么做?” 管良做出了选择,也下定了决心,虽然他并没有去问鬼话关于如何救助杜曦瑶的事情,但想来鬼话也应该有同样的认识。 “按照最初的计划,虽然可行但抗力也确实很大,我们低估了另一个罗天的能为,但如今却有一个最好的方法,那就是那个意识混乱的女人。” 当鬼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管良的脸色明显的变得古怪了起来,鬼话提到的自然就是杜曦瑶了,因而在这一刻管良也不得不问道。 “什么意思?” “鬼界并不是一处正常的空间,通俗的来说,鬼界是一处扰乱空间,想要抵达鬼界,必须要建立一条‘迷路’,而如今有一个最好的替代方法,那就是透过一个陷入混乱的意识体来创建出这条‘迷路’。” 迷路,扰乱空间,这两个名词让管良的心中一震,虽然乍听上去简直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但面对未知事物,管良却并不会下定任何结论,而如今仔细想来,也逐渐的明白了过来。 看着管良思索的模样,鬼话一直等到他有了某种结论并且脸色逐渐平静下来之后,这才说道。 “正如你所想到的那样,想要在现实世界中创建这条迷路来进入扰乱空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我们很可能会真的迷失在这条道路上而永远也出不去,但如今这个由天座化身创造的梦境独立空间却是一个能够容纳任何意识体的完美场所,换句话说,只要能够找到那个杜曦瑶,就可以直接将这条迷路连接到这个梦境当中来,继而通往鬼界。” 听着鬼话的话,管良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待得后来,管良不禁心中有了一个疑问,当即说道。 “其实你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对吧?” 话音被管良中途打岔,让鬼话一怔,但随即也就笑了起来,说道。 “明人不说暗话,正是如此。” 眼见他如此爽快的承认了,管良也没有再去质疑什么,不过事关杜曦瑶,管良却还是不禁有些担忧,倘若建立这条迷路并且进入其中会影响到杜曦瑶的意识,管良也不禁要掂量掂量。 看着管良思索的模样,鬼话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当即说道。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那个杜曦瑶之所以会意识混乱,其实问题就在于她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条让她自己无论如何也绕不出去的‘迷路’,倘若我们能够走通这条迷路,也等同于是帮她打通了脑海之中的迷宫,只要思路顺畅、头脑清晰,她便可以恢复正常。” 鬼话的话让管良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过去,其实这本就是极为浅显的道理,此时一经鬼话点拨,管良立刻频频点头,但思及鬼话的身份,却仍旧不免有些担心,虽然这一丁点的担心并不多余,但在眼前的事件当中却同样是不可忽视的一份责任。 毕竟倘若杜曦瑶真出了什么事,就算罗天不怪罪于他,但管良却也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份天理正义。 眼见这一次管良没再提问,但鬼话却还是将他心中最后的一点担忧给说了出来。 “我明白你的担忧,倘若这不是在梦境独立空间当中,想要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让一个人自意识混乱的状态下清醒过来,就必须要建立一个如同独立空间这样的阵法结界,或者是以元神出窍的方式进入到他人的脑海中,但这样的危险性岂是同日而语,你该当明白,这个世界上将不再有第二个人能如天座化身这般能够建立一个如此完美的空间了。” 鬼话的这番话终于是将管良心中最后一个疑问也给解开了,而如今他和鬼话也距离之前探查到的地点越来越近,根据估计,另一个罗天恐怕也在那里。 在不断接近的过程当中,管良也想过陆恒和唐龙会怎样,如果说罗天再次创建梦境独立空间,那么“第三次重生”的他们是否还能记得自己,并且记得这段经历呢,又或者下一次见面已经是在现实当中了,璇儿已经用那枚所属于陆恒的天悲玉让他真正意义上的重生了。 思绪的停止是在另一个罗天的那张脸展现的时候,当两人对视,罗天突然说道。 “你知道罗天是如何看待你的吗?” 乍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让管良一怔,不过很快他就笑了,回答道。 “你这也算是攻心之计吗,都到了这个时候才来这一套不会显得有点晚了吗?” 随着管良的笑声响起,罗天也同样笑了起来,混合在笑容中的还有他从那真正的罗天的记忆当中所提取出来的记忆。 “对罗天来说,你一直都是个拖油瓶,每次遇见你,都没什么好事,恨不得就想要把你给甩开,但你后台强大,任谁也不想彻底得罪于你,所以对罗天来说,让你独自一人去发挥你的功效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他的这番话让管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换来的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他随即说道。 “虽然我承认你说的没错,恐怕那真正的罗天就是这么想的,但绝对没有你这么小人,我和他,从来都不对付,但同样的,也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管良的话让另一个罗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任凭他如何努力的去搜寻罗天的记忆,所得来的也丝毫没有“问心无愧”的这种感觉,以至于到了后来让他不禁开始疑惑,是不是管良欺骗了他,还是管良在自欺欺人,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是罗天,也完全理解不了罗天和管良之间的那种关系。 眼见另一个罗天不说话的样子,管良也收起了他的笑容,随即说道。 “交出杜曦瑶和尧天,你走吧,我不会为难你的。” 当这句话从管良的口中说出的时候,另一个罗天的心中产生了一种错觉,这种错觉仿佛在这一瞬间将他和那个真正的罗天之间完全的割裂了开来,毕竟他对于管良的认识完全的来自于另一个罗天,可以说从他自诞生之日起就根本没有独立意识。 这种时候恐怕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尽一切可能去嘲讽管良的狂妄自大,会去追问“你哪里来的这种自信”这种话,毕竟这个世界还没有彻底坍塌,而在此之前,另一个罗天的实力仍旧是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创世神。 但遗憾的是,罗天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说到底他并不了解管良,他所有对管良的认识都源自于那真正的罗天,而这样的认识当中,“主角”这个名号的影响力无疑是最大的,而在之前,他刚刚才印证了他身为主角的主宰能力,那实力强大的足以让意识突破规则束缚的陆恒,同样也动摇乃至粉碎了罗天对于眼前这名主角的所有理智。 679 迷路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他就这么走了?” 看着身影消失的罗天,就连鬼话都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毕竟曾为宿主,他对罗天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加上鬼族之人对人之记忆的认识,更是有了不同于其他宿主的深刻。 “或许是他那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产生了效果吧。” 此时,管良微微一笑如此解释道,但实际上他也并不知道促成另一个罗天如此轻易离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毕竟眼下他这么一走,可以说管良和鬼话最担心的局面就已经消失了。 当两人重新看向眼前,尧天还好,只是被困禁锢罢了,但杜曦瑶的状况一经管良探查之后却不禁频频皱眉,同时当他以寻路规则进行了一番浅意识的探索之后,更是让他惊讶无比,这恐怕是头一回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规则力竟然无法探测到任何一点源头。 “来不及了,让我们开始吧。” 此时,鬼话的声音让管良停了下来,的确,时间不多了,他们必须尽快的完成连接到鬼界的通道,否则等到这里真的崩塌,他们也将不复存在,毕竟这只是一个梦,而他们能够入梦的不是什么元神、灵识这样的存在,而是意识。 不过,即使到了这种时候,管良仍旧存有一丝的疑惑,不仅仅是因为这关系到自己的命运以及杜曦瑶的安危,更重要的是人鬼殊途,同样也是一种天理。 眼见管良有些迟疑,鬼话当即明了原因,对此他倒是无话可说,毕竟他和管良之间唯一的一份关系连接仅仅只是源自于罗天,而罗天和管良之间的关系极为特殊,正如管良自己说的那样,他们本就是相互不对付的两个人,能够走在一条路上,不说罗天刻意的引导,更重要的还是天理的约束,而非天道。 是的,正因为罗天受到了师童的约束,否则的话管良和罗天绝对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两个人,绝不会有任何一点相交的可能性,而在那最初的梦境之旅当中,如果不是罗天隐藏身份和抹消了管良记忆的话,恐怕在那时管良对罗天的认识当中,他绝不会听从罗天的任何安排。 造化之门事件的影响绝非局部的影响,对于涉事当中的每一个人来说都能够起到不同的反应,而在管良这种人的眼中,他所持有的即便不是姜项离那种非黑即白,却也绝对是能够守得住天理正义之人。 而如今,即使管良和罗天之间早已没有了那一层表面上的隔阂,但仍旧是貌合神离的两个人,虽然看似为了同一件事而奔波,就好似龙祥城事件当中,两人似乎都在为了董家而尽一份心力,但事实上就结果而言,罗天是最终的受益者,而这种受益者的身份同样也是管良难以容忍的。 “开始吧。” 管良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来,毕竟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他也仅仅只是保留了一份警惕和理智,但也很清楚,如果他们真能够通过连接杜曦瑶那混乱的意识脑海连接到鬼界,他这一丁点的警惕和理智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 一念及此,管良的心中也就暂时放宽了,开始和鬼话一同着手建造这条通道起来,在这个过程中,鬼话说什么,管良就做什么,他们之间没有隔阂和猜疑,也没有任何内心难以逾越过去的鸿沟,而这种现象在过去是绝对难以存在于管良心中的,而如今的变化,虽然表面看上去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实际上变化却并没有那么大,甚至于一点都没有。 在鬼话的引导当中,想要建立一条迷路可并不简单,哪怕是在天理当中,任何一条道路都是用来连接两个不同的目的地的,换言之,天下间的道路就算再“迷”,那也绝对是有始有终,断无可能是不通的,如果不通那是绝对无法成其为道路的。 但是如今,鬼话所要连接的这条路却并没有那么简单,人之所以会迷路,并不是这条路不通,而是人自己找不到正确的出路,或者说,是人自己的内心迷失了,选择恐惧了,所以导致前路迷茫,但是要将这种人类的感觉替换成现实,却是更多了一份宛如世徒一般的执迷,而这种执迷在管良的心中就如同那最初的梦里所看不见的造化之门一样,是一种完全将现实和现象相互置换过来的冲突。 是的,迷路就是不存在的道路,就如同罗天的漏洞规则一样,是天理而非天道,想要以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规则的形式将漏洞给展现出来,都是不可能做到的,虽然管良并不知道罗天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相信既然罗天能够做到,那么自己也能够创建出一条迷路出来。 创建迷路的过程是漫长的,甚至于有那么一点神游外物的时候,会让管良产生一种时间又再度凝滞的错觉,毕竟在他们建造这条道路的时候,梦境独立空间的坍塌是同时进行的,可为何那崩毁的最终时刻始终没有来临呢,难道说是因为自己主角的缘故又再度让这世间的变化受到自己主角光环的影响而失去了时间正常流逝的自由了吗? 这样的疑问来得快去的也快,到了后来几近完全消失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法解释,正如同管良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主角”是什么一样,甚至于他根本就已经记不得这种主角的感受是从何时开始的呢,是一下子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还是经历了什么事物的点拨而有了茅塞顿开之感。 时间流逝……不,时间当真还在流逝吗,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这条迷路建造完成了,而就在一道看似传送门一样的东西耸立在管良和鬼话眼前的时候,管良这才惊觉周围的一切已经几近荒芜了。 “这是——” 看着周围的一切,管良这才有了一种惊讶的感觉,而此时鬼话也显然有一些力竭之感,毕竟这条迷路主要还是他来完成,而管良在之前更像是在合理的展现他身为主角的能力而已。 “人的经历无论有多少,就算全部都能转化为记忆,也永远填不满意识,甚至于记忆在意识之中的比重远远达不到万分之一,你所看到的这片荒芜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其实是意识空洞,也就是意识之中除去记忆之外的那部分空间。” 鬼话的话让管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么一个结论,很快他的第一个疑问就出现了。 “你是说,罗天在建造这个梦境独立空间的时候,连这部分的内容也都计算在内了?” 然而这个问题却是让鬼话缓缓摇头,他此时的眼神中同样也有疑问,只是相比起他即将回到鬼界这件事来说并不怎么重要罢了,说到底罗天的这些宿主和罗天之间其实并没有相依为命的那种认同感,甚至于在鬼话这种人的心中,罗天还是夺取了他此生最完美躯壳的敌人,只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但如今,当鬼话见识到了管良的实力后,却又心中多少存有几分畏惧,在之间的建造过程中,有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其实这些疑问哪怕管良只要轻易的想一想,都能够想到的,但管良选择并不去多想,那鬼话也落得轻松,但是如今的这份轻松来之不易,更是让鬼话对管良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更强烈的忌惮。 从另一个罗天到另一个陆恒,尽管在鬼话从罗天体内脱离之后所见到的“另一个”并不是太多,却也足以让他的内心当中产生出不同于其他人的一份认识,那么在这么多的另一个当中,管良还是管良吗,如果他不是管良,他又会是谁呢? “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罗天的想象力,还是天座化身的创造力。” 鬼话的话让管良皱起了眉头,的确,如果这是天座化身的创造力也就罢了,毕竟连梦境独立空间都能建造起来,再创造出这种“宇宙之外”的混沌空间并没有什么惊讶的,但如果这是罗天的想象力那就完全不同了,天知道罗天是如何知晓这些东西的,难道是鬼话告诉他的? “我们进入吧。” 鬼话再次催促,这一次管良没有犹豫,直接进入其中,不过在他即将进入的时候,还是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这条迷路应该就是杜曦瑶脑海陷入混乱的主因了吧,如果我们走通了这条迷路,是否也能让杜曦瑶恢复正常?” 面对管良的提问,此时的鬼话显得有些犹豫,而他的这种犹豫在之前 的一问一答过程当中几乎没有出现过,看到这一幕,管良顿时就明白,鬼话一定隐瞒了很多东西,甚至是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阴谋,不过即使到了现在,鬼话也并不是说可以毫发无损的回归鬼界,他一定仍旧需要自己的帮助,否则的话他不会表现的这么迟疑,更容易引来自己的怀疑。 而且,在这种疑问之上,更是有着另外的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一定是对自己之前所做出的某些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所以才会导致他如今这种表现在面孔之上的顾虑。 “其实我也不知道让她陷入意识混乱的原因是什么,所以……” 终于,鬼话选择了说实话,当然也只是在管良提出的这个问题上说了实话罢了,而听到这个回答也不禁让管良一怔,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按照尧天的说法,杜曦瑶是被另一个罗天用记忆碎片强行灌注到体内所导致的意识混乱,换句话说,杜曦瑶的意识当中多出了一份并不属于她的记忆,而更是因为这个梦境独立空间的缘故,让这份记忆直接被引导并存放于杜曦瑶的记忆当中,那么可以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 记忆拼凑。 是的,记忆拼凑,就如同梦境是记忆拼凑的原因一样,如今在杜曦瑶的记忆当中,也存在了一段拼凑过后的记忆,甚至于当这种拼凑而来的画面不断的冲击着她的脑海,让她一次次的陷入到似是而非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那种感觉当中,就和做梦一样,这和做梦的原理是互通的,也是导致她如今陷入意识沉湎的真正原因。 所以,如今通过管良和鬼话在杜曦瑶那混乱的意识当中所创造出来的这条迷路,所能够疏导的仅仅只是某一段记忆的拼凑画面罢了,却未必就是最主要的那一段记忆或者那一条迷路,而这恰恰是之前鬼话不愿意告诉管良的原因,毕竟想要梳理出这条路更麻烦,甚至需要先行解开尧天身上的禁锢,让三人合力来完成这一切。 而如今,因为鬼话对管良的一些畏惧,让他说了实话,因此选择权也来到了管良的手中,是救是走,似乎这一刻也有了更多的选择空间,但是这一刻的管良却并没有做更多的思考,毕竟他所遵循的天理正义决不允许他违背自己那颗守护之心。 看着管良逐渐退回来的身影,鬼话在心中暗骂自己,却最终无可奈何,正如同管良所想到的那样,如今的鬼话对他存有了更深的畏惧,而这种畏惧当中更是作为一个鬼——那种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一般的鬼神之感。 “你打算救她?” 同一个问题,只是提出的时机发生了些许变化而已,此时的管良闻言随即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不过就是推翻重来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不救她,管良定然会自责一生。 然而就在管良准备动手并且吩咐鬼话做事的时候,突然间,一旁传来了一个声音。 “别碰她!” 清丽的声音,一下子就把管良和鬼话给镇住了,而下一秒他们看到了自己强行脱开禁制束缚的尧天正警惕的盯着他两,而正当管良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尧天说道。 “管良,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和鬼族之人打交道,人鬼殊途,身为继任人界守护神的你,竟然连这份责任也忘却了吗?” 680 慢了一步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着眼前的尧天,管良无语,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意识也处于混乱当中,还是她当真是这么想的,但如今管良要做什么,其实早已决定好了,只是面对这个和他纠缠了数年的女人,管良也不能放任不管。 “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相反我一定会医好她。” 管良的话让尧天逐渐的平静了下来,之前的她的确是在强行的冲开禁制后所出现的意识混乱,但是她的神态虽然逐渐趋于平静,但抓住杜曦瑶胳膊的手却并未放开,而此时此刻,这样的一个举动不由得让管良的心中闪过了一个突兀的念头。 也许……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 如何定义一个人类是女的无需多言,但人神这种生物管良并不了解,而经历了这么多事却也多少能够让管良明白,这种跨越了物种一般的感情关系多半还是会无法长久,或许这也是一种天理。 从管良认识尧天开始,他就一直将她当做是一个女人,哪怕是在苍茫城揭破了她的骗局,这样的一种认识也从未改变过,直到最近的一段时间,才让他那原本封闭而不愿意接受任何逾越了轨迹的心有了一丝动摇,才让他开始思考起了那些原本和他看似不相干的人事物。 而尧天自然是首当其冲。 回忆被眼前的真实逐渐的冲淡,此时的管良竟尔淡淡的一笑,然后说道。 “放心,我不会把她从你身边抢走的。” 这样的一句话,竟然让那一直抓住杜曦瑶胳膊的手缓缓的离开了,她看着管良,微微的皱着眉头,还记得过去,这样的神态表情从不会出现在她的脸上,纵使她能够学会人类的语言以及人类的行为模式,却始终也只能做到貌合神离,而无法像人那样会因为生气的心情而牵扯到脸部肌肉的抖动,会因为心塞的感觉而不自主的皱起眉头,那是人的神经和肌肉的联系,但尧天这具徒有其表的人类皮囊,却根本无法建立起这样的联系。 或许她也在慢慢的学习,乃至慢慢的改变,但终究管良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你要前往鬼界?” 尧天没有就管良的话继续延伸下去,她主动转换了话题,因为她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气息。 管良点点头,是的,这是他的决定,也是救治杜曦瑶的法子,虽然他的准备工作并不充分,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解决问题。 眼见他点头,尧天不再说话,她看了一眼一旁的鬼话,目光又转向到了其他地方,当她渐渐的意识到这个梦境的崩塌之后,终于是自眼角流露出了一丝惊异之色。 “发生了什么?” 尧天问道,虽然此时的她的言语、心思以及神态表情已经刻画的足够像一个人了,但这种身体和语言之间的不协调同样存在,而这样的不协调就好似入道释者尝试和天道共振一般,正因为无法准确的解除到天道,只能通过这样的一种形式去揣摩天意。 管良大致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另一个罗天和“另一个陆恒”的事也没有保留,当然管良并没有说陆恒的出现是因自己这名主角的召唤而来,这样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听完了管良的叙述,尧天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一丝悲苦之色,这个世界是她和罗天合力打造,几乎是倾尽了所有的心血,虽然这份杰作放在神界恐怕算不了什么,毕竟连那诏天祀都足以让罗天大开眼界,虽然天座化身的确有鬼斧神工的能力,但罗天和尧天那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却是让他们难以创造出真正完美的作品。 甚至于,那梦境独立空间本就不是他们两所创造,毕竟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是由天座化身来完成的,而他们拥有的也仅仅只是一种狭隘的不能再狭隘的想象力罢了。 在得知陆恒和唐龙二度毁灭之后,尧天没有再说什么,而有关于眼前这个世界为何会变成这样,又为何没有彻底毁灭掉,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初始”一般的状态,尧天同样解释不了,或许这也是天座化身的鬼斧神工,又或许空间有着连她和罗天都还根本不知道的秘密存在,甚至于如果没有眼前他们所存在的这处“宇宙之外”,恐怕宇宙也根本不会存在。 “你……小心点。” 尧天的关心让管良微微一笑,虽然他已经不再爱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她已经找到了新的爱人,但这份情意却并不会因此而散掉,而且一想到璇儿,更是让管良有种莫名的担忧,并不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而是她曾经在时间长廊那里所说的一番话。 难道说,人真的难以逃离宿命的纠缠,也难以逆天而行吗? 最后的一番告别之后,管良和鬼话踏上了前往鬼界的迷路,而就在他们两离开后,现场突然间多出了一个人来。 “看来,还是慢了一步。” 自言自语的声音从尧天的背后响起,让她猛地回头,随即就看到一个曼妙的少女正站在她的跟前,她的神态、她的表情乃至那伸手扶着额头的举止完全的和一个人类吻合,让她看上去活脱脱的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你是谁?” 警觉陌生人的到来,而且还是在这种梦境独立空间内外通道连接都完全中断的情况下,她是怎么进来的,一瞬间尧天想到了无数个问题,却又在手不自觉的触碰到杜曦瑶的一刹那间消失了,而后她镇定了下来,实在是从她来到人界之后,最快学会的就是镇定。 “管大哥已经离开了吗?” 她开口提出的问题让尧天一怔,如此亲昵的称呼又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但还不待她将这道错觉转化为某种带有偏见的认识之前,眼前的少女就要转头离去,而尧天当然不会让她如此轻易的离开,她抢上一步,尽管仍旧还挡在杜曦瑶和那名少女之间,却也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到底是谁,和管良是什么关系?” 隐约中,尧天好似记得自己的确认识这么个人,甚至她们还曾经见过,有着某种熟悉的感觉,但无论如何调取记忆,都无法让她将这个熟悉的人给刻画出来。 “我叫璇儿,是管良的……好朋友。” 当她提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而当她提到管良的时候,眼睛忽然眨巴了一下,而最后的好朋友三个字更是让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一丝笑意。 此时的尧天并不记得璇儿了,她完全忘记了在岁月城的时间长廊那里曾经见到过管良身旁的这个少女,因而她在听到“璇儿”这个名字的时候,仅仅只是心中产生了一丝异样,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好朋友”这三个字上。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管良提到过你,还有你是如何进入这里的?” 尧天保持了极高的警惕,她并不是人,不会因为对方那种柔弱而又倩丽的外表而对对方增添几分好感,况且大家都是女人,自然这种好感也荡然无存了。 “走进来的呀,难道说,这里不能来么?” 璇儿的声音表现的很无辜,就好似在说一个家常便饭的话题一样,但她忽略掉的话题却恰恰是尧天最想知道的话题,她为何会忽略掉她和管良的关系,而这一点正好切中了尧天的神经。 “哼,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打算做什么,现在立刻离开,听明白了吗?” 尧天的态度变得逐渐的强硬起来,但这样的语句却吓唬不了璇儿,她仍旧站在原地,保持着和来时一般无二的姿势,这样的姿势不会流露出半分的敌意,却也因为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而渐渐的让尧天感到了一丝不耐。 这段时间真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以至于有的时候尧天也会后悔,为何当初不待在罗天的身旁,为何要为他走这一趟梦境之旅,而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自己又该以何种姿态面对那真正的罗天呢? 心乱如麻的感觉不断的冲击着尧天的内心,但表情上仍旧还是那样的不协调,但是这一刻对面的璇儿却是笑了起来,而这一笑竟然让这个原本正在枯萎的世界有了那么一丝的生机。 “哼!” 一声冷哼,来自于某个人的口中,却绝不是在场三人的口中,毕竟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伴随着这个声音,尧天心头大震,她刚想要放眼四周去找寻这声音的来源,却在转头的那一瞬间,自璇儿后侧的一堵残垣断壁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恒! “陆恒?” 尧天试探着问道,她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声调和声波之间却并没有任何的抖动,如果换做是他人,那么想必此时的这个他人还不算特别的惊恐,也还能保持一点的镇定,但这样的一种复杂感情的流露却显然不符合眼下尧天的情形。 因为她的确是被眼前这一幕幕的接踵而至搞得有些心神破碎了。 “你出手了?” 突然间,璇儿问道,她的提问自然是对陆恒提出的。 “他既然开口求我,我当然不能无动于衷。” 陆恒的话是对璇儿的回应,尽管尧天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他们的对答却显然是透露出了一个事实,是的,眼前这个荒芜而又枯萎的世界正是陆恒的杰作,但是这项杰作既然能够存在于这个梦境独立空间当中,那就表明这同样也是在建造这个梦境独立空间的时候,就由天座化身创造完成了的,而陆恒如今也仅仅只是将其隐匿的存在给诱发了出来。 “所以,你明白了吧,放心,管大哥和你的这位朋友以及你都会没事的,嗯……让我想想,我也该做点什么了。” 璇儿的这句话是对尧天所说,但她并没有去等待尧天理解这话语之中的意义,随即她开始酝酿一道规则力,不……这并不是规则力,因为尧天竟然无法从她手中的这种力道当中察觉到任何的规则。 几乎就在眨眼的瞬间,一个宛若新生一般的世界就这样再度出现在了尧天的眼前,那熟悉的酒肆,那喧嚣的街道,以及那有着流质一般的云朵也在缓慢的移动着,这个世界回到了最初那鲜活的状态。 就在尧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时候,她的背后有传来了两阵脚步声,但这一粗尧天并未回头,毕竟她也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之一,对于那被她所创造的熟悉的步调也有着一份来自于内心的共鸣。 “你和他,究竟哪一个才是陆恒?” 看着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璇儿笑了起来,尽管眼前的局面仍旧还很凝重,但却并不妨碍她以一个小女儿之姿开上一个玩笑。 “我和他都是陆恒。” 此时此刻,三度重生的陆恒也同样看着对面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开口说道,但他的话并没有引起对面那个陆恒的兴趣,自然也得不到半句的回应。 “虽然你不愿意说话,但我仍旧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活的像今天这般的‘真实’。” 在唐龙和尧天那惊异的目光当中,陆恒迎着对面的那个陆恒走了过去,在逐渐接近的过程中,陆恒突然察觉到了一股阻挡的力道,让他自中途停了下来,显然是对面的那个陆恒并不想和他太过接近,在这个距离上,只听到对面的那个陆恒说道。 “你不用谢我,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还活着。” 这样的一个答复尽管已经在陆恒的意料之中了,却还是不由得让他脸上那一丝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而当他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唐龙给打断了。 “先等等,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唐龙高举右手,似乎在为自己申请提问的权力,他的话尽管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却有了一份默许的态度,随即唐龙说道。 “老陆,你跟他是不是和罗天以及另一个罗天一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一定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对吧?” 唐龙的提问没有让他熟悉的陆恒微笑,却是让那原本冷漠的陆恒的脸上有了一丝颜色的浮动,随即他以一种神秘的口吻说道。 “不,他并不知道。” 681 扫墓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又是一个沉冬落雪的季节,每年的这个时间,飞鸟小筑都会有一个人的到来,他就是万季安,只不过今年这里还多了一个人。 在那温娘的墓前,万季安闭目冥思,周围的竹林尽管密不透风,却仍旧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拂了满地落叶,在这样一个空灵的环境下,也更容易感染人心,让来人得到短暂的安宁。 姜小云就站在万季安的身旁,他陪同着他的陛下来为一个故人扫墓,对此他一句话也没说,更没有去询问任何问题,他知道这是另一段天命的开端,却并不属于他自己,因此他只是默默的目睹着这一切,而不会轻易的去涉入其中。 直到万季安缓缓的睁开眼,目光在到来之后第一次从那无名的墓碑上转移到其他地方时,说道。 “每一年我都会问,倘若我不和她有所接触,是否今天的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万季安的话徐徐道来,但姜小云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他很了解他的陛下,尽管他从来没有将这种感觉表现出来,毕竟对方是一位帝王,妄自揣测一位帝王的心思,总是犯忌讳的事情,而今天也是一样,其实他很清楚万季安什么都知道,但他既然这样问了,那就并不是说他解不开这个谜题,而是他在还陷入在缅怀当中。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生不能守护,死不能复仇,那他便是一名废人,快意恩仇的江湖上,处处都有这样的侠客,但侠客虽多,真正快意的却没有几人,甚至于在真正的江湖上,想要成就一名侠客,同样也要万千尸骸来铺垫,而这样的快意不也同样沾染上了他们最想要远离的帝王路吗?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快意,而帝王路也永远是短暂的,无论是以方**还是以结果论来看都是如此,所以倒不如抛开所谓的一己之私,还原最初的心意,而那样或许才能得到最真实的快乐。 那么,如今的万季安究竟是在缅怀他过去的帝王人生,还是作为一名流连于江湖上的侠客,在对一名生不能守护,死不能复仇的恩人做一番内心的忏悔呢? 此时,万季安转过了头来看向姜小云,但君臣之间的目光却并未在这一刻相迎,很快万季安又再说道。 “有一个决定,我三年之后又推了三年,而今或许也该到了实践的时候了。” 随着万季安这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话说出口后,姜小云终于是今朝头一回心中一动,因为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决心,而在这种决心当中,同样也有一种仿佛天命将至一般的感觉,而后姜小云便说道。 “陛下想要开棺验尸么?” 姜小云的话说出口了,立刻就感觉到竹林里那随“风”飘落的竹叶有了一丝凝滞之感,而原本这里本就是一个半封闭的环境,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更是让人感到窒息,虽然姜小云并不会受到任何环境的影响,但周遭的人事物对他而言,却同样有着牵绊。 特别是在这个地方,在他刚刚到来的时候,竟尔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在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纵使他从未来过这飞鸟小筑,却也和这里的某个人事物有着留存于记忆中的联系。 被姜小云说中了心事的万季安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被对方料中了帝王心思而发怒,毕竟如今的他也早已不是什么帝王了,当年他被玄化九章算计而落入了囚牢,而当他脱出囚牢之后曾经也去找寻过万象王朝的后人,然而许多年的找寻别说一个人了,甚至就连万象王朝这四个字都好似被历史除名了一般。 在那段找寻历史的日子里,万季安总会感到一阵阵的心惊,毕竟他也曾经四处游历和询问过,在中天界的这二百年里并没有另外一个王朝耸立,换句话说,想要让万象王朝从历史中除名,并不是某一群人运用权力的力量通过本朝对前朝历史的篡改来做到的这一切,而更像是—— 天意。 眼见万季安许久没有说话,此时姜小云又追问了一句。 “陛下需要我来代劳吗?” 当他提出这个问题后,很快就将万季安从思绪当中拉回到了现实,在世人的眼中,他算得上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而这样的人一旦下定决心,有什么东西能够转移他的意志呢,所以他之前并不是在犹豫着该不该这么做,而是在思考这么做之后又会引发出怎样的后果,而这一点姜小云也就是毕丘更不可能会看不懂,所以姜小云之所以这样问,不是在好奇他的陛下怎么了,而更像是在督促万季安下定决心。 “不用,我自己来吧。” 万季安说完,手中光芒一闪,随即只听得远方一阵鸦鸣声,随即眼前飞沙走石,瞬间一副棺木便赫然摆放于两人跟前,而看到万季安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开棺,也不由得让姜小云心中一宽,果然,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位帝王。 看着眼前的棺木,两人略微用规则力进行了一番探查,从万季安的角度来看,不仅仅是棺木中的人已死,连同这具棺木也是死的,这么多年来除了他而外,谁也不曾动过,而作为姜小云来说,他所拥有的生命规则更是可以轻易的判断出,棺中之人的具体状况,甚至于不用开棺他也能自那早已腐朽的白骨之上还原出此尸骨原本的容貌。 就在万季安即将掀开棺盖的时候,姜小云突然问道。 “陛下确定这就是当初下葬的那个人吗?” 听得这个问题,万季安心中一动,霎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以姜小云如今的实力,这个世间恐怕也不会再有任何秘密能够瞒得过他的双眼,而如今即使还隔着一层棺木,他却远比自己所拥有的动之规则更能感知到方方面面。 “这么说,在我们来之前,有人动过这幅棺木?” 万季安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有一点的不确定,毕竟他所拥有的是本源规则,这种规则修炼不易,但一旦修炼成功,便是天下间任何规则的起源,以本源规则探知到的一切便不会存在例外,纵使他的实力并不如姜小云,但这份感知力却绝不会输给姜小云。 但如今,姜小云的问话分明就是在说这样一个事实,有人先他们一步对棺木动了手脚,甚至这样的手脚还能够瞒得过动之规则的探查。 “还是先开棺吧。” 姜小云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结论,他的话让万季安点点头,虽然之前他掀开坟土的手法非常粗暴,但此时却很是小心,当那陈年棺木被揭开的瞬间,一股恶臭的积水从棺木中蔓延了出来,而后两人便看到了一具覆盖着女子衣衫的白骨。 看着这一身熟悉的衣衫,万季安的眼眶有些泛红,回忆又一幕幕涌来,但没过多久,万季安就重新定下了神来,而后眉头深深的皱起,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释道者,仅仅是从这具骨骼的形状来看,他就可以一眼分辨出,这具尸骨的主人绝非一位女性,而是一个男的。 眼见万季安已经自己找到了疑问所在,姜小云此时也不再开口说话,要说万季安会分不出对方是男是女,这就有点搞笑了,但是他更能够联想到的是,这种性别上的变化绝不单纯,而更像是一出恶作剧。 果不其然,万季安的脸色随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狰狞,显然,他也看到了棺中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只是这种痕迹在那已经有些年月的积水的浸泡当中,形成了某种特殊的制衡之力,以至于最终误导了万季安在开馆之前的判断。 谁干的? 这是万季安此时心中的疑问,但很快这个疑问就消失了,因为现在有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温娘的尸骨究竟去了哪,虽然这好似是同一个问题,好似只要找到了罪魁祸首,便能够找到失去的遗骨,不过对于万季安来说,这两个问题并不相同,因为这其中还关系到另外的一个问题,那就是—— 天意。 天意难违,或许这就是属于他万季安的劫难,天意就是不让他好过,就是要他处处都不顺心,不管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凶手,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暗中和他作对,如今万季安最想做的就是找回温娘的遗骨,哪怕要他放弃对凶手的复仇也一样。 在姜小云动用规则将棺木中的积水抽干之后,那副被浸泡的骸骨便清晰的存放于两人的跟前,而那骸骨上穿着的温娘的女子衣衫在这一刻显得极为刺眼,尽管万季安已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却依旧摒弃不了脑海中想要将这具尸骨挫骨扬灰的冲动。 不过很快姜小云的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陛下有没有想过,你所认识的‘温娘’就是一个男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万季安顿时就愣住了,也好在他现在不是皇帝了,否则的话,恐怕会因为姜小云的这一句话而处以极刑。 “为何这样问?” 万季安并未动怒,但神色却并不自然,毕竟无论是过去的毕丘,还是今日的姜小云,对他也始终保持着君臣的态度,就好似二百年如一日那般的从未变过,虽然万季安很清楚,他所拥有的实力无论是二百年前后都拥有自己来决定万物性命的能力,可他从未亲自做过任何一个决定,而是将决定权留给了万季安,并且一直守着最初面对帝王时所宣誓的那份初衷。 所以,他从来不会欺骗自己,更不会在自己的跟前隐瞒任何事,虽然说再见到他之后,以姜小云这个身份好似为他保留了另外的一个人格,也隐藏了一份秘密,但作为毕丘的这一面他却从未变过。 而且,无论是毕丘还是姜小云,又或者说是毕丘和“另一个毕丘”,难道不是同样如此吗? “尽管被水浸泡过,但这幅贴身衣衫无论是从那一方面来丈量都和这具骸骨完美合缝一般的切合。” 姜小云的话让万季安心中一震,但很快的他就笑了起来,而随即姜小云也笑了起来,尽管这样的笑容在这种肃穆的场合当中不太尊重,因此他两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换来的是更为严肃的庄重。 “你觉得这是对方犯下的错误,还是挑衅?” 万季安问道,姜小云这一次思考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摇摇头,毕竟这种关乎另一个人的心理感受太难猜了,因此他也只能说道。 “我想,他既然做了这么多事,又想到用浑浊的液体来试图降低陛下动之规则的感知力道,却犯下这样的错误实属不应该,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故意的。” 姜小云的话让万季安点点头,的确,这也是他的想法,谁会把一副衣衫做的和一具骸骨完全切合,难道说这幅衣衫就是用来给骸骨穿的吗,哪怕人死了,但身上的皮肉也不会立刻腐朽,所以衣衫的大小也终将会和人活着时没太大差别。 因此,这样的一副和尸骨切合的衣衫不太像是凶手犯下的错误,而更像是一个恶作剧,以及一种挑衅。 万季安此时很愤怒,这样的愤怒甚至超过了温娘死时他想要对凶手实施报复的愤怒,说到底是他对温娘的缅怀不够深刻,还是他这个人太过薄情了吗? “有任何调查的方向吗?” 万季安知道,查案这种事自己不是专长,如果罗天在这里,或许比自己更加擅长,不过一想到罗天,万季安不禁心中一动,离开西北十三镇后他就没有再见过罗天了,后来他前往灵山,又再度中途离开,至此又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天知道他又到了哪里,又遇到了什么奇诡之事,或许下一次见面之时,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将发生微妙的变化。 当然了,万季安肯定不会知道,现如今的罗天距离他很近,非常的近,甚至于就在这四方城当中。 682 隐瞒事实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为何要隐瞒他?” 找借口离开后的姜小云来到四方城的一处空地,面对眼前这名熟悉的面孔,听着他口中的话,姜小云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时机未到。” 这样的回答明显带有搪塞之感,顿时让眼前的“陆恒”笑了起来,但笑过之后,两人之间又再有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不过这样的压力对他两而言却几乎难以察觉的到。 “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的话,我只能说很遗憾。” 陆恒看着姜小云,尽管是完全一样的面孔,却有着一个似是而非的灵魂,而在那灵魂之上,更是有着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思想载体,也许用时过境迁并不恰当,更准确的来说,他们是宛如两个世界的人。 “也许吧,其实直到现在我依旧还在犹豫,或许有些事应该早一些让他知道,但如果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那旧时的情谊或许也会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姜小云并没有在眼前的这个陆恒跟前隐瞒自己的情绪,无论是作为君臣也好,是兄弟朋友也好,万季安对毕丘的意义非凡,对姜小云的意义也是同样,但这样的感觉之外总隐藏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自我,或许万季安并不知道那也就罢了,但作为姜小云来说,这样的假面具会时常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所以,这就是最大的原因了?” 陆恒又笑了起来,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他同样也是以一种旧时的眼光去看待他,而没有将他当做是姜小云来看待,所以很难免的他也会犯同样的一个错误,那就是认为他所认识的那个人,绝不是如此拖沓的性格。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不成?” 这一次,轮到姜小云反问道,陆恒并没有回答,毕竟那是姜小云和万季安之间的事情,他不想更多的过问,但既然他来了,而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并没有支开万季安,如今的他在万季安的心中想必也打上了一个敌对的标签,那么下一次见面到了划分立场的时候,姜小云的处境将会变得更为微妙了。 毕竟事情总是需要有一个解决方法的,而问题也总是会暴露出来的,聪明如姜小云,绝不会让问题真的暴露出来之后再来思考这个解决方案,也许……眼下就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他背负的仇恨太多,纵使隐藏的很深,我也能够感受得到,在这样的情形下,或许我的话对他来说起不了多大的效果,但若是那个人的话……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姜小云脸上颇有几分犹豫,这样的一番话不禁让陆恒也皱起了眉头,在一番思索之后,才试探性的问道。 “你是说蟠龙?” 姜小云点点头,直到这一刻,他们仍旧还是以旧时的称呼来进行对话,就好似仍旧还停留在过去时的那一天一样,但如今他们所立身的是全新的一片天地,而在这样的天地之上,旧时的一切究竟是到了该淘汰的地步,还是应该融入到全新的事物当中并存呢? 漏洞规则。 想起那个人,不禁就会想起他的漏洞规则,虽说创造这片天地万物的规则是绝对的,但被创造出来的天地万物却并不一定也是绝对的,但这种绝对和不绝对的并存究竟是变数,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包容呢? “他就在这四方城中,也许你应该去找他。” 此时,陆恒给姜小云指点出了一条明路,如果说他自己无从去选择,也没有好的立场去影响乃至改变万季安的话,或许的确应该去找那个人试试看,说不定这是一个好的法子。 “哦?” 这一次轮到姜小云诧异了,他倒是的确没有料到,那个人竟然也来到了这里,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如果说四方城对万季安的意义非凡,那么同样的这里也对那个人有着同样非凡的意义。 更何况—— “所以,他是被你给引来的?” 姜小云看着陆恒笑道,对于罗天和陆恒之间的故事,姜小云虽然了解的不多,毕竟万季安也不是一个喜欢在背后对另外一个人评头论足之人,但是宿命的力量却时刻保持着这几个人彼此之间有着如人的心跳一般的脉动,而这样的脉动不仅仅是一种维持天道共振的频率,同样也充满了鲜活的活力。 陆恒微微一笑,尽管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算是默认了,又经历了一番思索过后,姜小云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说道。 “好吧,既然出来了,那索性就把事情一次性给办妥好了。” 姜小云说完之后,也不去等待陆恒的结论,就自顾自的朝前走去,就好似他知道罗天在哪一样,而得到结论的陆恒此时也随即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城外走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早已破败的不成样子的山神庙。 越是接近,姜小云越是能够感受到一股压力,这种压力不仅来自于前方,也来自于他的身后,前方的那道压力也就罢了,毕竟罗天就是这么一个人,被一张熟悉的面孔无端引来,不做好万全的防备他岂肯将身家小命如此轻易的交托在未知的危险当中。 但是,来自于身后的压力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毕竟……他们虽然有着相同的面孔,却是截然不同的灵魂,在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时候,唐龙曾问过两个陆恒,你们既然跟两个罗天一样,那么两个陆恒之间是否也能够共享记忆?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他们两的情形明显和两个罗天完全不同。 所以,对于身后的陆恒来说,他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而为的,断没有会因为做了什么而感到有半点的紧张和担忧,他会拥有的只是一种游戏的心态,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识,同样也是一种来源于“旧时”的感觉。 就在姜小云前脚站在山神庙的跟前时,那种压力突然陡增,甚至还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试图迷惑他的心神,但是这样的力量别说根本迷惑乃至伤害不了他,而且他还可以自天道的脉动当中,仅凭举手之劳就轻而易举的切断所有似是而非的联系。 然而,就在姜小云准备破除眼前禁制的时候,他抬起的手停了下来,犹豫了半晌之后,那迈出的左脚缓缓收回,随即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说道。 “有趣!” 陆恒就站在他的身后,虽然他也感受到了来自于山神庙中的神秘力量,不过他却并不为所动,罗天他引来了就算是完成任务了,那么接下来的工作都会由姜小云独立来完成。 此时的姜小云在收回了原本并不在意的那只脚后,直挺挺的站在山神庙的大门口,不过说是大门,但实际上却仅仅只是两块破门板一左一右的斜靠在一起,哪怕不破门而入也能自交叉之处看到内部的情形,虽然看不到罗天,但姜小云却知道如今天座化身并不在罗天的身旁,失去了这个强大的依仗,如今的罗天不仅是实力大打折扣,而且也失去了诸多保命的手段。 不过,对于眼前这个“弱小的人类”,姜小云却并未掉以轻心,从龙祥城董家见到他的第一眼,姜小云就知道此子非凡,而过后的多次交道当中,也好似无时无刻不在印证这一点,更是因为那漏洞规则的存在,让姜小云明白他所面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对手。 气息的压力对姜小云来说几乎没有,就算有也根本不足以让他察觉到任何的危险,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的谨慎,毕竟实力达到他这个地步,哪怕不能破除阵法,难道还不能破坏阵法吗? 不过姜小云并没有那样去做,他站在原地,用心的去感受那神秘力量中所渗透出来的气息,是的,罗天只是一名小小的入道释者罢了,他无法支配天道的力量,仍旧只能用共振之法来试图接触和揣摩天道,所以他的一切行为随时都会露出破绽,但是当姜小云一想到破绽的时候,内心顿时一动,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而此时此刻,身处山神庙当中的罗天其实早已在姜小云和陆恒两人的步伐接近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来人并没有携带任何杀气,但是无论是怎样的情形,都不容许他放下半点戒心,所以除非是对方当真能够将他缴械,否则的话,罗天断没有撤去禁制,起身相迎远方朋友的心思。 对于那周围布满的禁制,毫无疑问的是,那绝不是什么天道规律,而是动用了罗天的伪天道,贸然的以天道规律的形式去破解,那绝对是要出大问题的,但姜小云何许人也,岂能看不透这一点呢,加上对罗天的认识,也让这场无声的较量在一点点的接近尾声。 终于,姜小云抬起手,缓缓的伸向那破败的门板,就在他接触的那一刻,他感到了一种不同于木质结构的水流一般的感觉,那不是因为下雨而浸湿的感觉,而是一种仿佛要将木头完全分解成液体一般的感觉。 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姜小云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是的,木头当中是绝对不会分离出什么液体的,这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质,但是手中不断侵蚀而来的感觉却十分的强烈,以至于当他的手在触碰到木板的时候,连同那接触的皮肤上也仿佛有一种慢慢融化的感觉。 不对! 很快,姜小云就意识到了,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可为何他的大脑会反射出这样的一种感觉呢,他的手分明是触摸在了实质的木板之上,但为何他会感受到液体的流动呢? 果然,是意识模糊,当姜小云一经察觉到这一点后,心中立刻闪过数个念头,而后就明白了过来,人的手心一旦出汗的话,在握住某样东西的时候的确就会有这样的一种潮湿的感觉,但是如果真的是因为手心出汗才得来的这种感觉的反馈,那么作为人自己来说,应该会有非常强烈的自我认识,毕竟汗液是从人体分泌出来的,所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手心的油腻,还会伴随着身体其他的征兆。 然而在姜小云的手触碰到门板的时候,他的心态非常的平静,他的意识也并没有任何模糊之感,他不急不躁,从容自如,同样也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于体外环境温度的变化,在这样的状况下他的手心是不会出汗的,所以必然是有什么东西或者是有某种异常的状况蒙骗了他的意识,让他有了一种来自于“感觉之外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种潜意识当中不为自己所察觉到的错觉一样。 这就是伪天道吗? 姜小云淡淡一笑,在一经纠正了源自于意识中的那种错觉之后,果不其然,他的手所接触的门板上不再有任何潮湿的感觉,随即他轻轻一推,门板朝着两侧被掀开之后,罗天的那张脸顿时就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在两人对视的时候,虽然敌意一经通过了这张熟悉的面容消解大半,但两个人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友好的态度,相反,他们仍旧相对立的站在各自原本所站着的地方,看着对方的神情中也颇有几分异样。 “怎么,不欢迎我?” 姜小云看着眼前的罗天,那源自于姜小云的记忆也层层叠叠的涌现出来,甚至于他本来就是姜小云,连穿着装束都和姜小云一般无二,他仍旧还是过去那个被罗天所熟识的姜小云,也仍旧还是那个被陆恒送往寒山寺求学的幼童。 但是,虽然这样的一段源自于旧时的记忆确实在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不断的在提醒着对方这样一种是友非敌的立场,但是紧张的态势却始终没有被解除。 因为现场还有一个人,一个有着更加熟悉面容,却又显得那么陌生的存在。 陆恒仍旧站在原地,他没有走过来,是的,虽然说眼前的这两个人同样有着和他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们所共同拥有的那旧时的记忆却和他并不共存,如果说罗天和姜小云所拥有的“旧时记忆”是一种进行时的话,那么陆恒所拥有的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过去式”。 683 重回故地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其实在看到姜小云的那一刻,罗天心中的疑惑就已经消减泰半了,而如今唯一的一点警惕也仅仅只是来自于那和陆恒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你们是专程把我给引过来的?” 站在山神庙中的罗天开口说道,时隔半年,罗天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越发的风尘仆仆了起来,若是按照凡人的年纪来看,如今的他已过中年,但若以释道者的眼光,他却宛如稚童,不过无论是怎样的类比其实都并不重要,毕竟看上罗天的也从来不是因为他的实力如何。 “有些事情也是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这句话是姜小云所说,在罗天那双略带疑惑的眼神当中却有着一种漠然,就好似他没有听清楚这句话,又或者他即便是听清楚了也并没有多大兴趣。 看到他这个样子,姜小云倒是心知肚明,毕竟在那熟悉的记忆当中,他很清楚罗天是一个怎样的人,就如同当初罗天想要将那一枚所属于陆恒的星型物品赠予他时的那番对话一样,很多时候他尽管表现的并不是特别的强势,但他绝对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会掌握住主动的人。 陆恒从到来后一直就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罗天本是他引来的,找到姜小云的时候,姜小云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准备,而之前两人的一番谈话也好似有一种陆恒在逼迫姜小云做决定的意思,而如今他反倒以这样一种姿态独处,更是显得有几分扑朔迷离。 不过,在熟悉的人事物跟前,陆恒的存在倒是显得有些淡化了,又或许眼下并不是他发言的最佳时机,所以很快姜小云就继续说道。 “还记得我当初曾经对你说过的一番感受吗,我曾说我并非是来自这个世界的人。” 当姜小云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罗天仍旧好似漠不关心的样子,从他被引来此地后就早已将方方面面的事情给想清楚了,毕竟对方有着一张和陆恒相同的面孔,尽管罗天一直都没有承认对方就是陆恒,但有关陆恒的人事物对罗天来说却并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有什么秘密,也早已在这些年里被他挖掘干净了。 做朋友罗天的确没的说,但背地里会对朋友进行调查,这种事如果传出去,或许也会让朋友之间产生隔阂,甚至闹到分道扬镳,但罗天就是罗天,直到今日,一切的朋友关系处理都还算和谐。 当然,也仅限于朋友罢了。 面对姜小云,罗天不会一直都不开口,就算抛开过去他们共同拥有的那段记忆,单是龙祥城董家事件当中的一系列帮助,罗天就不会对姜小云另眼相看,因此他此时接过话题说道。 “当然,你和陆恒都是来自于过去的世界。” 当罗天提到陆恒的时候,他的目光并未斜视,没有去看向不远处的那个陆恒,因为他说的也从来就不是这个陆恒。 然而,当罗天这样回答的时候,姜小云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不,我和陆恒是来自于‘旧时代’。” 旧时代? 听到这个有些生僻的词语,罗天不由得微微皱眉,但很快他就有了一些想法,毕竟他所经历的太多太多,以至于哪怕是他从未了解过的东西,也会在一开始便有一个最初步笼统的认识。 “所以,你们今天来是想要告诉我有关蟠龙的事情?” 罗天此时点出了重点,但是当他如此反问的时候,却并没有得到对面两人的回应,而在一段沉默过后,此时远处的陆恒突然说道。 “蟠龙就是你,你就是蟠龙,两者本无区别。” 他的话顿时就让罗天心中猛地一震,待得他将这条脉络逐渐梳理开来之后,却又不由得引出了第二个疑问,但是关于这个问题,他却并没有问,但他不问,却并不代表着比他知道更多的人不能从侧面印证他的想法。 “你是想说,如果自己就是蟠龙,那为何没有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斥?” 姜小云的提问也正好切合了罗天心中的疑问,的确,他已经从很多方面印证了这种猜测,蟠龙来自于过去,而如今的这个世界该叫做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无论是什么,都应该有一种类似于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在其中,就像是那许多远古时期的生物被灭绝了一样,而能够存在于今天的,自然也是能够适应当今这个世界的存在。 所以,这其中必然就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蟠龙所存在的年代究竟应该是在哪一年,如果说真的是远古时代,那么罗天如果是蟠龙,那么他就应该属于被劣汰掉的那一类,但可惜的是,并非如此,罗天好端端的活着,只是因为这具蟠龙之躯给他带来了一系列看上去并不怎么合适的待遇,但除此之外,却并没有太多的限制,他仍旧还是跟人一样的活着。 所以,早在当初,罗天便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他假设出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因为想要违抗天意,想要逆天而行,所以他们改造了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模样,并且在那之后他还一度提出了“逆天三人组”这个更为大胆的构思,但事实上,这样的一种假想不说破绽百出,到了后来,连罗天自己都有些站不住脚了。 毕竟他所见识到的那群人,别说根本没有逆天而行的能力,光是他们做事的初衷,就完全违反这个世界的一系列法则,就像是西北十三镇的胡途一样,这样的人就算给他们再如何强大的力量也只能灭世,而不能创世。 但是,很多的事情都并非绝对,就算罗天再如何的强势,再如何的逻辑自洽,他也会给自己留出一条退路,甚至是很多条退路,而如今,至少可以推断一点,那就是站在罗天跟前的这两个人,他们很强,非常强,他们所拥有的那种源自于天道“本源”的力量足以让他们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这是一种权威,而自古以来,权威便是一种生存的意志,尽管有很多人不信任权威,甚至会本能的去反抗权威,但最终这个世界也是由权威来主宰。 所以,罗天并没有急于下结论,更不会轻易的给出属于自己的结论,既然对方是来告诉他“真相”的,那罗天何妨就听一听他人口中的那所谓真相呢? 所以,面对姜小云的提问,罗天仍旧没有任何的表示,这样的一种态度实在是很难将话题继续给聊下去,但对方既然是怀揣目的而来,那么再如何冷场,他们也必然有一系列长足的计划。 所以很快陆恒就接过了话题说道。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蟠龙和万季安一样,是一个人,是一种旧时王权的象征,而并非是一个世界的代称。” 陆恒的话一出口,罗天本是打定主意不说话的,却也不禁为这句话而笑了起来,而在笑过之后,终于也是忍不住说道。 “何必拐弯抹角呢,他们既然专程找上我,这就表明你们定然会告诉我一个符合逻辑的真相,而不是这种自问自答的鬼把戏。” 罗天的话让陆恒一怔,自从他苏醒之后这还是头一遭差点被一个凡人给搅扰了思绪,毕竟谈话和做事一样,都是一个循序渐进而深入的过程,但很显然与其说他们低估了罗天,倒不如说,他们对罗天的了解不够。 “哼,你倒是急得很,但就怕我真告知了你真相,你会接受不了。” 陆恒的这番话却是让罗天出人意料的平静了下来,其实直到这一刻罗天的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甚至于是炼妖皇、玄涛这种人告诉了他什么更让人感到惊骇的消息,罗天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甚至会以立场和平台不同,就算天塌了也会有高个子顶着为由不予理会。 但是姜小云不同,而如今更多了一个陆恒,却是让罗天想要推迟和躲避都做不到,而只能去面对。 隐约间察觉到的不安,联系到自己内心的佐证与这些年来的阅历,罗天其实很清楚,伪天道这种东西其实根本就不是蟠龙的极限,而这一幅蟠龙之躯究竟还有怎样的功效,他那受规则束缚的意识根本难以察觉,而到了最后,恐怕他知道的越多,被宿命纠缠的越深,甚至完全的被吞噬,而那样的结果是罗天绝不愿意看到的。 管良在面对陆恒的诱惑时尚且能够保持理智,罗天比起管良有着更强大的内心,但再如何强大也会有一个极限,而这个极限便是罗天内心的恐惧。 “汉戎,你觉得呢?” 此时,陆恒提到了姜小云另外的一个名字,或许也唯有这个名字才是他们相识的记忆所在,而被提问的姜小云此时也略微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由他来说道。 “蟠龙就是你,你就是蟠龙,陆恒没有说错,你跟蟠龙之间并无任何差别,如果真要说出一个差别,那就是你并没有承载蟠龙的意识。” 姜小云的这番话终于还是让罗天皱起了眉头,关于蟠龙他的了解极其有限,但再如何有限,他运用这具身体学会了漏洞规则,学会了伪天道,这也让他知晓蟠龙之躯隐藏的秘密极深,而在这种牵连之下,自己的因果宿命也会被绑缚的越深。 “所以,你们是建议我放弃这具身体,还是希望我最终变成你们所认识的那个……‘蟠龙’呢?” 罗天的反问让姜小云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异彩,而陆恒虽然仍旧镇定,但心中所想却也和姜小云一般无二,或许直到这一刻,他们仍旧还没有测度出罗天的底线,毕竟罗天对此的认识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们对罗天的认识。 “你还知道多少?” 到了这一刻,连姜小云都有些站不住了,因为其实话题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就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虽然说面对这个问题,罗天没的选择,更无法逃避而只能面对,但无论是姜小云还是陆恒,其实都更希望看到的是—— 罗天按照他们的意愿来成长到某个地步,而并非他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驱使行动,这种想法其实和师童对罗天所寄予的厚望差不了多少,尽管都是善意,却也是一种泯灭了对方意志的偏见。 看着他两的态度,罗天此时轻笑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了,对于师童,他的心中唯有感念,尽管他也很清楚,师童这种想要强行扭转他人意志的想法和行为要不得,但罗天并非没有从中得到若干好处,或者说天底下的良师都是如此,人从良师那里获取知识,不同样也是一种被对方驾驭了意志的方法吗? 但是姜小云和陆恒不同,蟠龙如何,和罗天有任何的牵连,那都有一个度,而这个度或许就是他们两口中的罗天并未继承蟠龙的意识,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要在这个度之外,继续强迫罗天成为他们两理想当中的那种存在呢? 虽然说,罗天并没有恶意的去猜测对方有逼良为娼的这种想法,当然同样也不会觉得对方是想要让他改过向善,但无论是哪一种想法,又或者最终成就的是正邪那一条路子,那都是罗天一个人的选择,如果你们为善,大可以像师童那样等到罗天作恶之时予以制裁,但这种扭曲他人意志的事情,却是让罗天最为厌恶的。 更何况,如果不是罗天看在过往情谊把话直接说出来的话,恐怕他两也不会告诉罗天他们的真实想法,而按照这样的模式继续走下去,不说到头来互为寇仇,也绝对会缘分散尽的。 而如今,面对罗天口中所吐露出的“真相”,姜小云和陆恒两人便知道他们今日的目的已经失败了,虽然说他们的实力确实可以让他们强迫罗天成为他们想要的那种人,哪怕是用更强硬的手段,以炼制傀儡、木偶的方式来进行,但那样的话,恐怕到头来不是罗天不得他们所愿,而是自己就已经先一步舍身成魔了。 684 任重道远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所以,罗天或许也应该感谢他们两,顺便感谢正义天理,如果不是有着天理之中的种种约束,让正义无法做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否则的话,恐怕今天罗天是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的结局了。 姜小云和陆恒最终也并没有强迫罗天,今天这一面虽然到了最后也没有一个好结果,但也算是一种别开生面的见面会了,想必今后双方还会有更多的见面机会,只不过在那之前,双方给予对方的基本印象恐怕已经大打折扣了。 姜小云和陆恒走后,罗天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山神庙,心中却也颇为懊悔,其实他之前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绝对,若是放低一些姿态,或许可以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但一想到此,罗天的心不由得又放平了一些,毕竟他这一路走来,早已见识过太多的所谓真相,而他更是难以容忍这种东西从他人口中得出,只能说如今的这种结果倒也符合了他为人的性格。 离开山神庙前,罗天又不由得想起一事,既然姜小云来了,想必万季安也必然就在左近,两人约莫快一年没见了,是否也该趁着这个机会见上一面,或许还能相互交换一些情报,不过要见万季安,必然又会再见到姜小云,也不知道是自尊心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眼下的罗天倒是一点都不想再看到姜小云,无论是以哪一种身份。 梦境独立空间即将崩毁之后又三度焕发新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而在罗天从神界回归人界的这段时间里,他并没有做太多的事,也没有去过一次全新的梦境独立空间,因为他并不知道那另一个罗天是否还在那里,在没有一个万全准备之前,罗天是不会和那个人面对面的。 因此,摆在如今罗天跟前的事情只有一个,那便是找回董恋云,至于别的事情,罗天眼下不但顾不上,而且对他而言还颇有顾虑,毕竟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在毫无顾忌的情形下把任何一条单线给梳理开来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想要找寻董恋云同样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回到人界后,罗天曾经又去找过一次帝朗,毕竟当初罗天和董恋云在梦境之中走丢,前后线索联系起来和鬼界脱不了干系,而帝朗当初更是为了试探罗天而入梦,但遗憾的是,帝朗虽然利用顾往昔生前和鬼界的一些关系来建立合作,却并不知晓董恋云的下落,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罗天也只能就此作罢。 而管良—— 罗天已经知晓管良和鬼话去了鬼界一事,但对罗天而言,不管管良去鬼界是为了救治杜曦瑶,还是当初困在梦境独立空间的他走投无路下不得已的选择,又或者他还记得当初和董恋云走丢一事,其实罗天都不看好他,毕竟当初的师童也曾经去过一趟鬼界,这师徒两无论从实力的对比,还是心性,师童都远胜管良,如果连师童都做不到的事,想必管良也难以做到。 因此,抛去管良,找寻董恋云这件事罗天还是打算亲自着手,而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也颇具一些心得了,若非另一个陆恒突然出现并将他给引来这四方城,只怕眼下的罗天已经就线索进行更进一步的探查了。 想到这里,罗天就打算立刻动身离开四方城,然而就在他前脚刚踏出山神庙,却不想万季安已经后一脚的找了过来。 看到万季安的那一刻,罗天也不免有些心动,他们两个人之间恩怨纠缠,很多事情哪怕只看表面都不可同日而语,而事实上两个人都有着很重的心思,根本就算不上是敌是友这般简单,而更像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勉强走到一起的关系。 不过既然见了,罗天也不打算这么着急离开了,而万季安之所以会来,定然也是察觉出了姜小云故意撇开他的异常行踪,如今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未因为身份的变化而有所变化,这对万季安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但对于罗天来说,却是说不上怎么样了。 罗天和姜小云其实并没有多少关系,若是没有当年为陆恒遗物而找上他,两人之间也不可能会发展出后面的那许多事,包括龙祥城董家的一系列事件,但或许是机缘巧合,又或许真是天意,促成了这段奇诡的故事。 “看到你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倒是了却了我心头的一桩大事。” 看着罗天,万季安如此说道,听到这话,罗天不免微微一笑,心想你我二人自西北十三镇分开,你怕是只知道我在西北十三镇遇到的麻烦,却未必会知晓我曾去了一趟神界吧。 当然,罗天也不会打着嘴巴四处宣扬他的风光伟绩,而对待万季安这种人,就更需要谨小慎微了。 万季安的确并不知道罗天曾经去过神界的事,但这件事对姜小云来说却并不是什么秘密,此时罗天看了姜小云一眼,眼见他一直垂着眼作出一副无关于己的态度,心知他不会多言,于是说道。 “哦,倒是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竟然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敬谢不敏的一句话也不禁让万季安笑了笑,两人简单的对白过后,很快就拉近了距离,在握拳的那一刻,两人的心中都不禁有种恍若隔世一般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过去不说从不曾有过,但毕竟很少。 罗天已到中年,而万季安更是鬓角泛白,像是已不再年轻了,说到底他们都是凡人,入道释者的名号虽然好听,但意识无法突破规则的约束,他们也终究只有百年寿诞,生前或许可以荣华一生,但死后也只是一滩白骨罢了。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感伤不是罗天和万季安这种人的心结,他们都是可以放眼未来之人,当万季安问起罗天今后的行程时,心中也同样对无法预知的未来升起了所属于他万季安的希望。 “继续未完成之任务。” 罗天含糊其辞,显然是不想把实情告诉万季安,但也有可能是不希望万季安再次牵涉进来,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形,都能够在话毕的同时让万季安明白罗天的打算,对此万季安也说道。 “若有麻烦,可来找我。” 罗天闻言点头,这一点他倒是不会推脱,不过此时他心中升起一念,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却也不禁有些笑意,毕竟在那西北十三镇,即使没有罗天的要求,万季安还是自个儿找来了,虽然他不一定就是专程为了警告自己而言,但既然来了,就说明他和罗天之间的缘分不曾断过,这也是过去这些年来,罗天和万季安都极力营造又同样极力避免的一件事。 是的,他两之间敌我的立场并不是那么明显,显然是他两都在有意模糊。 话说完之后,两人就此分道扬镳了,而在万季安和姜小云离开后,罗天也正式踏上了行程,而他要去的地方早已定下,那就是姜项离所在的天启城。 如果没有师童为他打了前站,罗天此生是绝对不会进入这座城池的,倒不是说他惧怕姜项离的实力,而是这种人只可以利用,而不能相交,正义这种东西是不能打折的,说其是标杆、参照物都有些不太准确,而更像是一种法度,已经有了一些绝对规则的雏形,任何不遵守这种法度,或者是不按照规矩出牌之人都会被划归在正义的门槛外面。 所以,罗天和姜项离永远是势同水火一般的存在,毕竟在这两个人所共同牵涉的所有事件当中,罗天在姜项离的眼中所扮演的角色都是非正义的一方,而只要非正义,那就是被正义打击的对象,哪怕是中立,都不行。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师童、帝朗也是非正义的一方呢,如果从姜项离的角度来看,是的,正是如此,只要他们的行为偏离了正义,那么他们的一切也都偏离了正义。 前往天启城的路上,罗天经过了很多熟悉的地方,对于这份熟悉,不仅仅是人事物的熟悉,更有一份源自于心情当中的熟悉,当罗天的步履踏足此地的时候,他难免的就会有一种代入感,会因为人事物的牵绊而让自己又仿佛回到过去一般的再度经历了一次。 而且,即使是再来一次,罗天所持有的也仍旧是和过去一般无二的那种心情,所投入的也是相同的感情,无论他过去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对如今的罗天来说都毫无区别,对罗天这种展望每一个“下一刻”之人来说,他从不会去否定已经成为过去的自己,就像是那句傲气的俗语一样,不气盛还是年轻人吗? 当罗天途经中天界的中枢要道天鸣城的时候,老远的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待得罗天再定睛一看,不是夏瑜还能是谁呢? 此时的夏瑜倒是很镇定,当他也看到罗天的时候,立刻快步迎了上来,随即对罗天抱拳行礼说道。 “罗兄,家父要我专程在此等候多时了。” 听到这话,罗天不免有些好奇,自己来到天鸣城会被夏家的眼线捕捉到,这一点罗天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而夏子丹想要见他同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专程派夏瑜来接待他,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哦,没想到在下竟然能得到夏家主如此看重,倒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罗天故意只字不提眼前的夏瑜,而是一口一个夏家主,本是想要以这种身份来故意压他,好一观他的反应,却没想到的是,夏瑜倒是沉稳的很,也顺着罗天的话寒暄了一阵,而且观其言表,连一点见外的感觉都没有,这不禁也让罗天有些唏嘘,不知道是他真的变的成熟了,还是他刻意隐藏的很好。 既然夏子丹要见自己,罗天自然走这一遭无妨,况且师童才为他去过一趟夏家,想来此番也多半是为了联络感情这一回事。 进入夏家之后,夏子丹竟然亲自出门相迎,这让罗天不免有些心惊胆战,无论是在命天教还是在岁月城城主府,又或者是在沧浪城,罗天也从来不曾得到过哪位城主的如此大礼,惊得他是连连摆手,唯恐自己姿态放得不够低而给人留下话柄。 待得入座之后,罗天便小心翼翼的问起夏子丹相邀的原因,只听夏子丹说道。 “犬子将于近期完婚,此事已经通报了整个中天界知晓,唯独一人让老夫犹豫很久,也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相邀。” 听得夏瑜即将大婚,罗天又不免心中一惊,回想起夏瑜此人性格,便不是一个会放弃花花世界,愿意夫唱妇随之人,而此番婚期恐怕也是夏子丹的用意,毕竟夏子丹也一天天老去,倘若夏瑜不堪大用,那偌大的夏家只怕也只能落得个家道中落的田地。 待得罗天向夏瑜贺喜过后,虽然心中已然明白夏子丹此番相邀来意,但主人家不开口,他也不会多嘴多舌,当下也只能装模作样的好奇的问道。 “哦,不知是谁如此不识抬举,竟然敢拒绝天鸣城夏家的邀请?” 听得罗天如此说,夏子丹脸上的笑容也减去半分,随即又叹了口气后说道。 “正是天启城城主姜项离。” 果然,才舍弃的恩情,总是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的,对此罗天心中倒是一清二楚,夏子丹虽然看在师童的面子上不再计较罗天该偿还夏家的恩情,但师童的面子是一回事,罗天和夏子丹的关系是另一回事,无论是长辈对晚辈的提携,亦或是身为城主对世人的责任,夏子丹如今的这句请求倒也合情合理,况且罗天根本找不出借口来推脱。 “原来是他!” 罗天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短暂的思索了半晌,最后说道。 “早就听闻天启城城主姜项离为人大公无私,小子也正想去登门拜访一番,如今既然夏家主有此请托,那在下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685 天理正义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前脚刚到天启城,姜项离就亲自现身了,虽然和罗天意料之中的有些出入,但那张杀气腾腾的面孔却多少还是让他放宽了心,倘若姜项离像夏子丹那样出门相迎,那估计罗天反倒是会感到害怕。 自天人之境后,两人就不再见过面,本就是势同水火的两个人,此时再见,更是剑拔弩张,而且罗天也隐约察觉到周边不寻常的气息流动,很显然姜项离为保万无一失,还在周围布下了重兵,看这架势,是打算以强硬的姿态将罗天一举拿下了。 面对如此阵仗,罗天倒是一点都不慌张,来之前他虽然做过一些准备,但面对绝对实力,再如何万全的准备也无济于事,特别是如果姜项离一本心思要拿他问罪,那罗天就算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天启城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乃是一座禁宫。” 罗天的话音响起,并没有得到对面的姜项离半点回应,他阴沉着脸,从表面上来看完全无法猜透他此时心情,加上周围那一触即发的局势,也仿佛呈现出一种天罗地网的感觉,就好似只要罗天说错了一句话,那么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在这样的情形下,罗天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对于姜项离这种人,他虽然自衬有几分了解,但更多的还是源自于世人所秉持的天理正义,但抛去这种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个人内心中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却难以被外人所看透,对罗天来说,此行最大的变数倒不是他说错了什么话引得姜项离发怒,而恰恰是半年前师童的天启城之行。 师童和姜项离究竟说了什么,罗天不得而知,虽然后来师童有对罗天提起过,姜项离会暂时放下对他的仇恨,不过关于这一点,罗天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姜项离或许会给师童的面子,但姜项离却绝不会抛下他的天理正义,甚至于会因为这种“局外人”的贸然涉入,而让本身并不复杂的问题复杂化。 只不过,罗天也确实需要有一个人来为他的这趟天启城之行做一次居中协调,而师童也恰好是最合适的人选,至于问题会因他之行复杂化到何种程度,罗天也早有心理准备。 因此,罗天在思衬过后,又再度开口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也曾和你一样,身居在这禁宫之中,而你和他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你这里少了一样最朴实的东西。” 随着罗天拿万季安来和姜项离做对比,不由得引起了姜项离内心之中那最大秘密的蠢蠢欲动,不过在他察言观色后,料知师童并没有将自己和万季安的关系泄露给罗天,而是罗天从一个侧面所得出来的某种感受,但话说到这个当口,作为姜项离而言,却是不得不发言了。 “你是想说人性吗?” 听到姜项离的反问,罗天并不为所动,他今天来可是带着极大的风险而来,虽说是不得不来,但作为罗天这种人来说,取舍之道并不如姜项离这种人那般简单纯粹,或者说,天理正义作为一种法度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取舍之道,而执法者的一切行为都必须要遵照法条文的判断。 因此,罗天会来,必然是在他经过了取舍之后所作出的一种看似最合理的选择,而这种选择当中带有级强烈的个人主观感受,而这种主观感受放在姜项离这种人的眼中虽不说大逆不道,但也绝对是一种带有偏见的一己之私,在姜项离看来,罗天和他讨论人性,简直就是一种对人性最大的亵渎。 “非也,我那点微末毫厘的浅显知识可没资格在城主的跟前班门弄斧,只不过有一点浅见,想像城主大人请教罢了。” 罗天如此说话,倒是让姜项离脸上的深沉和凝重放宽了一些,虽然罗天是罪犯,而且是自己眼中十恶不赦的罪人,但他同样也做过一些对这个社会有意义的事情,虽然在执法者的眼中,功过从来都无法相抵,倘若能够相抵,那不是宽容,而是更大形式的祸害,毕竟能够有功于国之人,其所能够为害的程度也远超一般人,倘若功过相抵,那天知道这个世界会乱成什么样子。 所以,罗天今天来倘若是想要因他为中天界所做的那点事以及师童的保全而求得一份宽恕,那姜项离会毫不犹豫的立刻动手,不会给罗天半点机会,让他下半辈子有如万季安那般永远的被困于不见天日的囚牢当中。 但是,罗天既然不是来请罪的,而是来找他讨教知识的,作为姜项离来说,虽然他很不待见罗天,却也喜欢年轻人的这种态度,因此,在略微放宽了容颜之后,他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今天第一次的认可。 “有话就直说,别像师童那样拐弯抹角。” 姜项离的话让罗天心中一怔,但随即就释然了,师童和罗天之所以投缘,便是有一份这种阴谋家臭味相投的恶趣味在其中,当然说是阴谋家也是站在姜项离的角度来看待的,而罗天更喜欢用智者这个称呼。 “如果一件事为这个世间所普遍公认,但又确实违背了天理正义,城主以为该如何?” 罗天的话一出口立刻就让姜项离那原本放宽一些的神情又紧绷了起来,他皱着眉头,思索着罗天的弦外之音,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因为他从未想过这种东西,也不觉得天下间会有这种东西,因此他随即问道。 “比如?” “人鬼殊途。” 罗天的话音刚落,姜项离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愕然之色,但是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随即也明白了罗天所说。 “哼,你这话倒是没错,不光是人鬼殊途,人神、人魔、人妖,对于世人来说,非我族内其心必异,都会轻易的将任何异族打为敌人,而不会进行良莠区分。” 姜项离随着罗天的话如此说道,而后罗天也继续进行了补充。 “但作为执法者来说,只要不曾为恶,那就有存在于世的资格,任何人也无权动他,但是不说中天界的世人了,就说天启城城主,不也有一份守护世人,驱逐外族的责任在其中吗,而这份责任和城主大人心中的天理正义相比起来又是如何呢?” 虽然这样的一番话在罗天提到“人鬼殊途”的时候姜项离就已经想到了,但此时亲耳听来却仍旧不免内心中的一阵震撼,他沉吟许久,好似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实际上罗天很清楚,想要辩驳这个问题并不难,但难就难在姜项离的为人,以及他毕生所要誓死捍卫的东西。 是的,就如同为花儿命名,利用水火来造福人类,或是研究星象来推算时辰季节,天理正义这种东西是人用来解释天道的,也只能用来针对人类这一个种族,而就罗天的经历而言,无论是神魔妖鬼,不仅仅和人类有着截然不同的渊源成分,而且他们所生活的场所也和中天界完全不同。 魔界的花儿并不一定就叫做花儿,神界的河水不仅不能灌溉庄稼,反而是致命的毒药,而在妖界那样一个时间都静止的破碎大陆里,又哪里来的星象这种东西呢? 所以,人类的天理正义只适用于人,而人类对待异族的态度也同样只适用于人,和任何外族都不相干,更不会和天理正义有所冲突。 但是,同一个问题,站在不同之人的角度来看是不同的,倘若站在罗天这种人的角度,又或者说站在世人的角度来看,天理正义是天理正义,异族是异族,两者是毫无牵连的两种东西,非要拿到一起来讨论是很没有意思的事情,但是站在姜项离这种执法者的角度来看,就完全不同了。 此时在罗天的眼中,姜项离眼神之中乃至心里的犹豫,便是如此,他犹豫不是因为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而是他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就如同功过相抵的问题一样,倘若真的在两者之间做出了一种妥协,而放下了对法律的执行,那他是根本不配成为一名真正的执法者的。 “老了,在外面站了这么一会就不行了,罗天,你随我进来。” 此时,正当罗天以为姜项离会继续就问题讨论下去的时候,却没想到他竟然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台阶,而姜项离说完后也没去等罗天的反应,就自顾自的朝着天启城中走去,而随着他这一走,周围那暗藏的凶杀气息也渐渐的远遁而去,显然是危机已经解除了。 到了这一刻,罗天也不免彻底松了口气,心中暗道一声侥幸,但同时也不免有一丝惭愧,其实他不应该在姜项离的跟前,用“人鬼殊途”这种东西来和他进行辩论的,而这其实就是正义之人更容易被人利用的其中一个方法。 随着罗天逐渐放平了自己的心思,随着姜项离的脚步缓缓的踏入了天启城中之后,很快那种完全不似悲叹城和岁月城的萧瑟便映入眼帘。 无论是悲叹城还是岁月城,又或者是天鸣城和苍茫城,都是中天界最繁华热闹的人类聚集地,但是天启城竟然会如此荒凉倒是有点出乎罗天的意料,而在罗天瞥眼看向姜项离的时候,却见姜项离好似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的样子,罗天便知道,这就是姜项离所选择的道路。 一路前往城主府的道路上,偶尔罗天才能看到几个人影,眼下已经到了晌午,应该是人流最密集的时间段,但如此的荒凉竟然会出现在中天界的七大主城当中,这要是传出去谁能相信? 就在罗天随着姜项离走到城主府大门口的时候,此时姜项离忽然回头盯着罗天,然后问道。 “这一路走来你都看到了什么?” 被他这么突然一问,罗天心中倒是并没有任何的讶异,反倒是镇定的很,随即说道。 “看到了大公无私和天下大同。” 罗天的回答让姜项离一怔,但继而脸上又多出了几分不快,当即就喝道。 “你这是在讥讽我吗?” 面对姜项离的盛怒,此时的罗天倒是一点也不怕了,师童或许已经无法改变在姜项离心中的印象了,但作为只见过第二面的罗天来说,他却有着大把的时间和未来。 “不敢,我只是有点为城主感到惋惜和不值。” 听着罗天的回答,而又在察觉到他是真心这么说的之后,姜项离脸上的盛怒逐渐消失,许久之后,也不禁叹息了一声,说道。 “或许你是对的,师童也是对的,这个世界上能这般跟我说话的,除了你们而外,怕也就只有他了。” 正在罗天好奇姜项离口中的这个“他”是谁的时候,姜项离却已经朝着里面走去,而罗天也只能跟上,心中也在默念着“大公无私”和“天下大同”这两个词,渐渐的也有些感伤。 这个世界上谁又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以及见到这样的未来呢? 当罗天刚刚走近大堂,只见姜项离已经手拿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坐在那里了,而从那个盒子的造型来看,不是一幅画也应该是一张卷轴,但就在姜项离将盒子打开之后,呈现在罗天眼中的赫然就是—— 清微妙法离日烈丹火。 看着这份中天界至宝,罗天不免内心一阵狂跳,虽说这东西对他而言毫无用处,而且聪明如他也更加清楚这是烫手山芋,谁拿着谁就别想好过,但是这份东西却也让他瞧出了很多更让人感到惊讶的事实。 “这东西……是万季安给你的?” 罗天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这样问道。 姜项离看着罗天,脸上竟然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回想起当初和师童的见面,再看看此时的罗天,竟然如此的相似,而能够将这两个人如此的戏耍一番,也算是姜项离此生不多得的恶趣味之一了吧。 “你不想要?” 眼见罗天根本就没有摆弄一番的意思,姜项离又再度循循善诱的问道,而这一次罗天更是直接摇了摇头,随即笑道。 “倒是没想到,城主还喜欢收集这种东西,倘若城主不弃的话,我这里也有一份,还望城主笑纳!” 686 蟠龙是谁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玩笑话毕,罗天和姜项离端坐少许,在沉淀心情过后,随即姜项离说道。 “说吧,来找我何事?” 之前两人之间的谈话看似说笑,实则是一种考验,但要说罗天成功过关却也不尽然,只能说时至今日,在天理正义这方面,姜项离并没有全权处置罗天的理由,况且如今的中天界正逢暗潮汹涌,而姜项离也并非不识时务之人,留得他一命,或许也是一种正义。 “有两件事想要求城主帮忙。” 既然开始讨论正事,罗天此时也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自然也很清楚姜项离不会轻易和他达成某种协议,甚至都不会轻易的谅解他过去的所作所为,那是对他所持之道的一种亵渎,因而他愿意和自己平心而论,恐怕仍旧只是出于师童的一份恳求。 听得罗天开口,姜项离不动声色,他自然知道罗天所求之事都绝非简单,当下也自然是洗耳恭听。 “头一件事倒是没啥要紧,天鸣城夏家之子夏瑜将于两个月后娶亲,夏家主希望城主能够不吝大驾光临。” 罗天这求的头一件事不禁就让姜项离一阵错愕,他犹豫着看了罗天两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顿时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缕笑意,而在笑过之后随即说道。 “既是如此,我便答应又有何妨,况且老朋友数十年来没见过,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凑凑热闹。” 姜项离的话不由得也让罗天心中一怔,数十年这个时间可非同一般,罗天虽然知道中天界的七大城主彼此间都相互不对付,在除去道义的基础上说不得各自的私怨极深,但却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老死不相往来这种事情。 不过罗天仔细一想其实也就释然了,想夏子丹、巴海这种人,别说姜项离了,恐怕在世人心中留给他们的良善之感也不会有多少,但碍于他们的身份地位,姜项离不好亲自处置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一件事已经说完,而此时罗天便要提起他此行前来的真正目的,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罗天还是犹豫了一下,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桌上的那张卷轴之上,这份清微妙法离日烈丹火的秘籍十多年前他见过一次,那便是在造化之门曲家,而如今这张卷轴会出现在天启城,又如何不会引得罗天的好奇呢? 当姜项离察觉到罗天灼灼之目光时,心中便早已明了了几分,毕竟倘若罗天对此连一丁点的好奇都没有,那才奇怪,因此在这一刻,姜项离随即说道。 “你所关心的应该并不是十多年前那件事情的始末吧?” 听得此言,罗天当即点点头,他既然是造化之门曲家掳人事件的参与者,自然不会对此事产生任何兴趣,而他真正关心的是—— “自然瞒不过城主的慧眼,我想知道的是,城主是否还在调查后续之人的事情?” 是的,造化之门的事情并没有结束,毕竟作为一名执法者来说,不仅仅要拿回赃物,同样也要还受害者一个公道,但如今不说万季安、赵蒙乃至罗天都还逍遥法外,就说造化之门曲家也已经灰飞烟灭,那么作为姜项离而言是否也曾将这两件事来个并案调查呢? 此时,姜项离犹豫了一下,像是在从记忆中将线索给提取出来,但片刻之后他就放弃了,随即起身进入内堂,然后抱着一大份卷宗走了出来,当他将那大捆卷宗放在几案之上时,罗天此时的心中才逐渐的升起一股敬佩之感。 这个世间能够做到姜项离这种地步的恐怕也没有几人了,他的这种执着的精神竟尔也有几分和那石中之魔类似,或许世人听闻这种事后会嘲笑于他,甚至会觉得这毫无意义,毕竟在一个没有法度约束的江湖上,仇杀几乎天天都会发生,换言之,谁活着又死了又有什么好重要的呢? 天理无外乎人言,而正义更是一种用来粉饰太平的借口,在世人眼中甚至不如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来的更为重要,而作为罗天来说,他又是如何看待这一切的呢? 卷宗上描述的事情几乎达到了巨细无遗的地步,甚至有很多罗天亲身经历都没有考虑到的微末毫厘都一并记录在册,在翻看的同时,借着自身经历的回忆,很快罗天就有了一条完整的脉络线索,而在这种详细的查看和回忆的过程中,时间流逝一直到了晚上。 姜项离安排了晚宴,并且邀请罗天留宿在城主府,罗天当然不会拒绝,到了夜间,随着姜夫人带着下人撤去晚宴后离开,罗天和姜项离又接着就当年的案件继续进行探讨,一直到了深夜。 姜项离年纪大了,虽然他实力强悍,却也不比壮年,罗天见状,便率先说道。 “今天要不就先这样吧,明日一早我们再继续?” 然而姜项离听闻此言,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些许怒气,似乎有一种不服老的气概充斥其中,当即不悦的说道。 “哼,年轻人半途而废岂能成就大才,但若是你不想看了,那也无妨!” 说罢姜项离这便要强行收走所有卷宗,罗天见状又哪能罢休,当即只能赔笑两句,两人当下不再多言,继续就着卷宗上详细的记载翻看起来。 很快就看到了前年所发生的造化之门曲家被灭门一案,但是当罗天看到事件的起因结果的时候却不禁愣住了,因为在嫌疑人的那一栏赫然就写着“罗天”二字。 关于另一个罗天的事情从未被真正公开过,即使这件事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但并不表示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因而此时罗天的脸上升起了狐疑之色,因为他可以肯定被姜项离记录在册的这个“罗天”绝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罗天。 “怎么,有什么疑问吗?” 姜项离早已察觉出罗天脸上的异状,当即微笑着问道,随即罗天也不隐瞒,便将这个问题提出,很快就听到姜项离说道。 “师童虽然没有告诉过你这回事,但说与你听也无妨,其实我和万季安的关系也和你们两个罗天的关系一样。” 听得这句话,罗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腾的一下站起,差一点就将手中的卷宗摔在地上,不过此时的姜项离却很平静,这个秘密他守了几十年,也只对师童说起过,而如今他又对罗天说了,看得出,他似乎也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当罗天将这条骇人的消息缓缓的消化过后,这才问道。 “为何要告诉我?” 是的,如果说姜项离对师童有一份身为同道的情谊,会想过自己百年后让师童来为天启城的一方百姓尽一份心力,但罗天却绝非一名合适的托付人选,而告诉罗天,就意味着他将要承担一份不可预知的变数,毕竟他既然对当年造化之门的事件都记录的如此详细,对罗天此人的了解那就更加会巨细无遗,而罗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可能不清楚。 “因为你是蟠龙。” 姜项离回答的非常的言简意赅,就好似在阐述一个毋庸置疑的真相,而那个被他提到的“蟠龙”就是真理的代言人一样,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是更加激起了罗天内心的惊讶,姜项离和陆恒的话不由得在这一刻又回到了耳边。 “蟠龙……究竟是谁?” 罗天此时迟疑的问道,但问过之后他立刻就有些哑然,毕竟姜项离之前已经准确的告诉他,罗天就是蟠龙,而陆恒也说过同样的一句话,难道说,这就是他罗天这辈子既定的命数,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的宿命吗? “我说过,你就是蟠龙,无论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是事实,改变不了的,其实如果我能够早一些知道你是蟠龙,或许就没有师童什么事了。” 这样的一番话让罗天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回想起当年第一次踏上悲叹城,第一次在管良的带领下前往命天教并且见到师童的情形,即使是今天看来也不能不说那是一场精心布置好的戏码,而如今听得姜项离这样说,更是加深了罗天心中的判断,或许几天前他的确不应该那么冲动的离开,至少应该从陆恒和姜项离的口中得知更多的事情,在那样的基础上再来得出属于他个人的评判。 “这么说,你们都希望我能够成为蟠龙了?” 罗天此时淡淡的一笑,像是在以笑容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快,而他这样说,姜项离又如何听不出来他此时的心情呢,对此他倒是不再过分强迫,毕竟罗天既然不愿意承认他就是蟠龙的这个事实,那么就让未来来亲眼见证这一切吧。 蟠龙的事情罗天不愿再谈,无论是个人的坚持也好,还是某种偏见自私也好,所有在他跟前提起蟠龙这个名字的人都无法说服罗天,那么姜项离自然也不例外。 当罗天又再度拿起卷宗,却总感觉内心深处有一股子郁卒在困扰着他,让他再难以集中注意力,以至于他最终还是选择放下了卷宗,本是想就着姜项离这个一丝不苟之人来帮他找寻一下曲念怡和云袖的下落,顺便也梳理一下如何对付另一个自己的事情,但如今看来这两件事也只能暂时推迟了。 或许这就是人性,只有在谈及他人的时候才能做到不芸于心,但倘若将谈论的对象换做是自己,哪怕是罗天也会陷入到一种深深的执迷当中无法自拔。 天色虽然已晚,但对坐的两人却是睡意全无,在这个当口,罗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算先把自己的问题放一放,来谈一谈他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姜项离从头到尾都没说话,虽然他的心中也会有几分好奇,甚至会因为能够随时随地和万季安共享记忆而对罗天产生另一种感情,但那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而重要的是,这个世间会有这么一个人让自己产生出左右为难的情绪出来。 “说吧,你今天专程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让他去参加什么人的婚礼的吧?” 姜项离的话打破了平静,也让罗天逐渐的自难以自己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他之前实在也是担心姜项离会继续揪着蟠龙的问题不放,如果他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罗天也能坦白从宽,而如今他倒是松了口气,只不过在这一口气过后,却又多少显得更为凝重了几分。 毕竟他将要说出的话同样也是非常严肃的。 “我想知道你这里有没有顾往昔的罪证。” 当罗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项离的神色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在罗天的意料之中,也可以说,在中天界的七大城主当中,最能够让姜项离感到几分宽慰的或许就只有帝朗和顾往昔了,因为他们两才是从一而终都在做着实事,哪怕他们做的永远也看不到成功的彼岸。 “就我所知,顾往昔生前和你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于她还将众生规则也传授于你。” 片刻之后,姜项离用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罗天闻言随即点点头,毕竟这的确是事实,顾往昔生前对他的照顾早已超出了普通的欣赏,而更是有一份独特的情意在其中,这一点罗天不可能看不出来。 只不过顾往昔已死,所以罗天也不会贸贸然的在姜项离的跟前去述说那些存在于两人之间的私密话题,更不可能将顾往昔闯入梦境独立空间当中企图杀人的行为说出来,因为他坚信自己此行一定能够达成所愿。 眼见罗天不说话,而那坚定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姜项离见状随即说道。 “那么,你想要怎样的‘罪状’呢?” 一者罪证,一者罪状,听到这两个不同的词汇,罗天顿时就松了口气,果然自己没来错地方,而在这天启城里说不定还会有自己没有想到的东西存放于此,或许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城主这就是明知故问了,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来意才对。”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罗天也不再卖关子,随即从身上拿出了一样东西,然后推送到了姜项离的跟前,当姜项离看向这个东西,顿时脸色剧变,那原本安放的双手几乎要忍不住将这个东西拿在手中。 687 历史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呈现在姜项离眼前的赫然就是一枚天悲玉,而这枚天悲玉便是罗天在西北十三镇得到的那一枚,虽然迄今为止罗天仍旧无法得见这枚天悲玉当中的全部信息,毕竟据说这东西唯有冥族才能显现其全部内容,但同样是至今为止,罗天都没法和那传闻中的冥族扯上什么关系。 但是罗天没有这样的机遇,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而尧天则是罗天获取情报的其中一条线索。 而此时,当罗天看到姜项离的神色变化时,便知道自己找对人了,但为何罗天会想到来找姜项离呢,那便是罗天明白一个道理,非中立和非正义一样,同样也是姜项离这种人“狩猎”的对象。 顾往昔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无需多言,对于罗天而言,当他一经发现顾往昔的秘密后所能够联想到的东西就已经足以涵盖到他所有能够理解的对象,而姜项离自然也包含其中,只是一直以来罗天或是没有机会,或是不敢,所以他一直都没能来这天启城一趟,而如今或许也是时机刚好到了。 此时的姜项离手中抚摸着这枚天悲玉,他的神色中蕴藏了一些冀望,却还有一些悲伤,如果说他没有告诉罗天自己是“另一个万季安”这回事的话,罗天所能够想到的可能性还很狭隘,但如今一旦知道了这个秘密后,则能够了解到更多。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 许久之后,姜项离慢慢放下了这枚天悲玉,但也只是放在桌案上,并未交还给罗天,而罗天闻言自然也没啥好隐瞒的,便将他得到一枚星型物品的事情乃至在西北十三镇由一位铁匠解开了天悲玉封印一同告诉了他,而在叙述的过程中,姜项离并没有打断过罗天的谈话,只不过他时常有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就好似他想要为这份原本早已详尽的故事做一个额外的补充似的。 直到罗天将故事说完后,姜项离又陷入了沉思,但很快脸上就浮现出一缕笑容,说道。 “只怕你口中的这位铁匠,连孟百生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原本罗天以为他会分享一些他所知道的情报,却没想到他质疑的竟然是这回事,这不禁让罗天一怔,也回想起了当初为他和董恋云治病的那位对人体骨骼有深入研究的铁匠,此时想来这其中也确实太过蹊跷,虽然说在西北十三镇的镜之世界当中,人的修炼速度确实比外界高出数十倍不止,能够让释道者在短期内成为绝世高手,但是这样的高手仅仅也只是力量上的差别,如果没有名师或者绝世武功为他们开导,这样的高手就算力量再强十倍,也不是师童的对象,甚至于仅凭他们的智商,连罗天都战胜不了,否则那两人也不会被罗天诱杀于梦境独立空间当中了。 但是这名铁匠这是一个例外,他的实力几何罗天是看不透的,但同时他所掌握的规则也颇具神秘感,如果说他是孟百生的好友,和他有一份源自于医道上的造诣,能够治好罗天的伤那也就罢了,但董恋云那一身因进行了不彻底的入魔仪式而沾染上了不纯魔气的身躯又是如何被治愈的呢,毕竟医道这种东西,人是人,魔是魔,截然不同的身体构造,必然需要截然不同的医疗手段,这不仅仅是知识的误区,同样也是源自于天道之中的规则区分,就好似兽医同样也不能医人一样。 眼见罗天陷入沉思,姜项离也不着急,反正今天都这么晚了,也就索性秉烛夜谈好了,当姜项离起身将厅堂弄得更明亮了一些之后,待得他回到座位上来时,就听到罗天说道。 “你是说,那一位能够治愈魔人之躯的铁匠,可能就是一位冥族之人?” 罗天的提问让姜项离摇摇头,毕竟他没有亲眼所见,也没有对此加以任何佐证,作为一位公正的执法者来说,没有任何根据的事他是绝不会下任何判断的,他和罗天这种能够逻辑自洽的人绝对是两个极端。 “如果有必要,下次等你有空了,或许你该找上我一同再去西北十三镇一趟。” 听得他有这种想法,罗天不由得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和他一同结伴上路让罗天感到不自在,而是他这贸然的离开,恐怕会让天启城陷入未知的隐患当中,而且……他的身体,恐怕也支撑不了他在西北十三镇那样苦寒之地的旅程了。 眼见罗天颇为犹豫的模样,姜项离见状便知他心中所想,对此他倒是也不以为意,没有之前遭到罗天质疑时而火冒三丈的表现,只是淡淡的说道。 “这事可以再议,今天的话不用作数。” 听得他留出了回旋的空间,罗天顿时也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自己果然来对了,或许他的确应该重回一趟西北十三镇,继续他前次未完成之工作。 在一段少许的沉默过后,姜项离的目光在瞥了一眼桌上的天悲玉后,又主动的开启了话题。 “这个东西我曾经见过两次,一次是在现实中,而另一次则是在别人的回忆当中。” 听得他如此说,罗天立刻就明白,第一次不提,而第二次是从万季安的记忆里提取出来的,就是不知道万季安所知道的那一枚天悲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正要询问,就听到姜项离继续说道。 “那恐怕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曾经有一个人找上了我,要我帮他报一笔血仇,我说你找错人了,我只会追查案件,不会帮人报仇,但若是你能提供什么线索的话,我随时欢迎你的到来,而那一天他临走的时候,就留下了这样一枚天悲玉。” 听到这故事的前半段,罗天微微一笑,心想姜项离还的确就是这样的人,他虽然是一名执法者,但却从不会因公废私,那名年轻人想要找姜项离成为他复仇的帮凶的确是找错人了,但听到后半段的时候,罗天心中却不禁有些惊讶,赶紧追问了一句。 “是天悲玉,而不是星型物品么?” 姜项离闻言点点头,肯定的说道。 “是天悲玉。” 天悲玉脱胎于星型物品当中,无论是罗天手中的还是管良手中的,亦或是万季安手中的,想必都是来源于此,那么根据这种推断,这个年轻人手中的天悲玉也必然是来自于一枚星型物品当中。 从罗天第一次见到星型物品是在十四年前的葬龙谷,那是万季安出示给他的,而从那之后罗天好似也和这个东西结下了不解之缘,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罗天拥有的星型物品是陆恒的遗物,换句话说,罗天并没有所属于自己的这枚信物,而陆恒手中的星型物品恐怕是源于他所来自的那个过去的世界。 所以,似乎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了,甚至让罗天都有一种纠结不已的感觉,想要将问题清晰的梳理开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好在如今似乎也逐渐的看到了一线曙光,那就是另一个陆恒的出现,以及坐在他跟前的这位—— 另一个万季安。 如果不是姜项离对自己提起,罗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姜项离和万季安之间的这种渊源,不过这其中也有很多秘密,罗天没有问,尽管他已经把问题搞个水落石出的,但他很清楚,有些事情如果真的什么都了解通透了,那恐怕缘分也就会就此禁断,而这一丝保留下来的秘密,不仅仅是隔开了一条界限,同样也是保住了他们两人甚至三人今后的缘分。 况且,就算罗天问了,姜项离真的会答应吗,而那个同样随时也能够探听到姜项离心思的万季安也能接受吗? 所以,不问是最好的选择,而此时罗天面对着姜项离,也会有一种面对着万季安的感觉,但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甚至连心性都截然不同,同样的一件事在姜项离和万季安看来甚至会得出完全背道而驰的两种结论,天知道他们那可以共享的意识世界是如何容忍这种极端分歧的。 罗天此时暗自苦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另一个罗天身处梦境独立空间当中,屏蔽了被自己探查想法,恐怕自己也会如同姜项离和万季安这般,甚至于当另一个罗天灭门曲家,掳走天下城的云袖时,天知道能够清楚的知道事件的整个流程的罗天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或者也正应了前一刻的那句话,如今他的理智乃是源自于一种事不关己的人性,如果有一天,当真正的危难降临到他头上的时候,他还能够保持这样的理智吗? 罗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其实一直以来他也在逃避这个话题,他积极的找寻曲念怡、云袖以及董恋云,也积极的为陆恒、唐龙复活的事情奔走,却好似对蟠龙乃至自己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似的,或许在别人眼中他是一个舍己为人之人,但罗天心中的想法又有谁能知道呢? “所以,那个年轻人没有再来找过你了?” 罗天回到了那个故事当中,姜项离闻言也微微点头,他这一生经历的故事比罗天精彩丰富几百倍,他所见证的人生百态也远远超过罗天的经历,现实永远要比故事更加奇幻,因为人心的复杂程度不是某一个人那被规则所约束的意识所能够想象到的。 “那个年轻人确实没有再来找过我,但他却留下了一些线索,像是在指引我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调查,以至于最后当我查明了那个案件的真相时,我也恰好遇到了那名仇人。” 故事讲述到这里,罗天迟疑了一下,虽然明知道不该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问了。 “你杀了他?” 当这个问题问出之后,罗天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压力,这一刻罗天立刻就意识到,身旁的姜项离不再是天启城城主,也不再是另一个万季安,而是一名执法者,那么他究竟是法律的执行者还是正义的执行者呢?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毕竟单纯的法律条文只能定罪而不能执行审判,但正义却是一个执行的方案,倘若一个人能够化身为正义的使者,那么他是有资格去裁决一个人的生死的。 “你觉得我会杀了他吗?” 姜项离微微一笑问道,如果有人这么反问罗天,一定是的,但面对姜项离,罗天犹豫了半晌,这才说道。 “不,你没有!” 是的,姜项离没有,如果他真的杀了那个人,今天的天启城一定会是一片繁华昌盛、欣欣向荣的景象,断然不会是罗天刚进城时所看到的那种萧瑟荒凉之感,而那个时候,罗天曾用了两个极具讽刺意味的成语来形容这样的萧瑟,他说这样的萧瑟就是大公无私和天下大同,对此姜项离却并未动怒,同样也欣然接受。 其实那个时候罗天就已经隐约间猜到了,只是不如这时如此肯定罢了,这个世界上需要的其实并不是姜项离这种执法者,而世人需要的是如师童、夏子丹、巴海那样有强大手段,能够护佑一方的统治者,但很显然,太过坚持法律条文的正义,虽然的确是大公无私的表现,但却容易凉了人心,毕竟世俗没有那么多的大道理,而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是天公地道。 但是很显然,法律没有这么简单,而正义也没有这么单纯,即使不用去讨论什么生命权于人权这种东西,单就说人人心中的正义就根本不是同一回事,如果没有一部法典来衡量正义的价值,那人人都能够成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执法者。 走上这条路就意味着是孤独的,但这份孤独当中却也有着一份不为人知的真正意义上的问心无愧,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谁能像姜项离这般活的这般真实呢,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生不能守护,死不能复仇,那他—— 就是一名废人。 688 嘱托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跟姜项离讨论这些东西可谓是耗尽了罗天全部的心思,但不说这些大道理却很难打动眼前的这个人,而到了现在似乎以及得到了一些成效,姜项离心动了,而他之所以心动,不是因为他太孤独了,此生只有师童和罗天两个人敢如此跟他说真心话,而是他感到欣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知心人的。 当然了,师童可能是知心人,但罗天却是未必,甚至于他还很有可能会是一个嘴上说一套,手里又做另一套的伪君子,但无论如何,此时的姜项离在沉思过后,脸上那始终皱起的眉川终于有了一丝被抚平的迹象,而讨论到了这个时候,也终究是可以回归正题了。 “你来找我要顾城主生前的罪状,应该是想要以此来和鬼界联系上吧。” 姜项离此时一语中的,直接就说中了罗天此行的真正目的,对此罗天也早有预见,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 “不仅如此,我还要进入鬼界,去营救一位失散的朋友。” 罗天的话也让姜项离微微点头,其实罗天要去鬼界做什么他并不关心,哪怕罗天不是救人,而是去搞事情,到了这一刻姜项离也不会无动于衷,因此他再度从几案上拿起那一张张记载了顾往昔的卷宗,并且很快翻出了最有针对性的两卷,随即将其递给了罗天,毕竟这些卷宗实在是太多了,记录的也太详细了,甚至是花费了姜项离好几年的功夫,单凭罗天一目十行的看,恐怕也要几个月的时间。 而此时罗天拿着姜项离递过来的两份卷宗看去,仅仅只是第一眼,他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因为这上面记录的东西委实太过骇人。 片刻之后,罗天放下卷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即又沉淀了一些思绪过后,方才说道。 “我曾经听沧浪城帝城主提起过,他说顾往昔的众生规则是来自于神界,但按照这份卷宗上所说,众生规则一开始的出处乃是鬼族,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罗天的话让姜项离一怔,随即他起身又再度进入内堂,而这一次他又抱出了一叠卷宗,只是量级要比记载顾往昔的少太多了,而当他将这次的卷宗分开放下后,大致的看了一下,捡起其中的一份交到了罗天的手中,当罗天刚刚拾起,入目的第一眼赫然就是帝朗的名字。 看到这里,他不免心中一惊,难道说连帝朗也是姜项离调查的对象? 也许是罗天眼神中的疑惑被瞧了出来,对此姜项离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以为人神事件能够被完全抚平,而没有被中天界的人所探知,仅仅只是因为帝城主的手腕高明,把问题处理和掩饰的很好吗?” 听到这句反问,罗天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其实他也曾经有过同样的疑问,只是没有去深究罢了,人神所居住之地在中天界的西海岸,那可是一片广阔的区域,虽说崇山峻岭不易人类居住,但却必然极富矿藏,倘若经过人为开采,也能够成为金山银山,可这么多年却从未有人问津过,很显然是有一双铁腕只手遮天,掩盖了诸多事实,甚至是制造了诸多事实。 而这个人必然就是帝朗。 看着手中的这份卷宗,饶是罗天心理素质已是极佳,却也不禁滴落了几颗豆大的汗珠,要知道如果这份卷宗上的记录属实,按照姜项离这种执法者的标准,那绝对是杀一儆百的对象。 罗天纵览全文之后将卷宗放下,果然,通篇虽然记录了很多秘密却又重大的事件,但却并没有提到诸如玄涛这样的名字,纵使姜项离毅力非凡且神通广大,但能够探知到的也仅仅只是表面上的问题而已。 当然,罗天也不会将玄涛之名对姜项离提起,而这份卷宗之上的记录又再度让他沉思了半晌,这才说道。 “这么看起来,众生规则之所以会从鬼界进入神界,而最终流落到顾往昔的手中,也和天悲玉脱不了干系了。” 罗天此时喃喃自语道,他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而且还把帝朗给牵扯了进来,虽说这两位城主的确是至交好友,但他们所牵涉的问题却并不似挚友那般的纯粹,而是有着更为深远的影响力。 “不仅如此,我曾也做过一项大胆的推测,或许众生规则本就是来自于一枚天悲玉当中的记录,而如此重要的东西会从鬼界流落于神界可能性微乎其微,而更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至于最后会落到顾往昔的手中,你又缘何认定那一定就是机缘巧合呢?” 姜项离此时的追问让罗天凝重的点了点头,的确,天悲玉的神奇他已经见识过一次了,虽然仅有那西北十三镇的一次,却也让他明白,这种已经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物必然有着牵扯极深的渊源在其中,而冥族或许是其创造者,又或许只是传承者,但无论如何,想要知晓天悲玉其中真正的秘密,还是得从其渊源找起。 此时罗天起身,当思绪和目光从眼前之事拔出来的时候,却惊见已经天色泛白了,没想到这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是一天过去,而在这一天当中,他所接触到的人事物简直有一种超过了他此生的感觉,以至于到了此时,竟也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眼见罗天起身,姜项离此时也站了起来,两人并肩走到外面,很快就听到姜项离说道。 “想来你已经有了决定和今后的打算,我也就不再留你了,但有一事望你记住。” 姜项离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并不严峻,甚至都没有那种长辈对晚辈叮铃告诫的感觉,而更像是还在促膝长谈时的感受,但罗天却是瞧出来了,一夜过去的姜项离虽不说会感到疲惫,但那泛白的鬓角以及脸上满布的皱纹却也让罗天感觉到了他的苍老是一日多于一日,或许今日一见将不会再有来期了。 “城主请说。” 罗天的态度很恭敬,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他和姜项离仍旧算不上什么忘年之交,更不可能会化敌为友,两人的关系仍旧还只是停留在一个晚辈向长辈讨教问题的份上,而这也是罗天来拜访他这位天启城主所持有的立场和态度。 “师童对你冀望很深,他也曾经跟我提过,若非他之徒弟管良的心性问题,否则他更加属意你来继承他之衣钵。” 当姜项离说到这里的时候,罗天不禁脸上有了一丝疑色,不知道姜项离到底想说什么,毕竟这事他早就已经三番五次的对师童推脱过,而且命天教最高指导者的身份对他的身份立场而言非是助力,而更像是一种阻力。 不过罗天却并未打岔,而是继续听姜项离说道。 “我们这一批人迟早也是会倒落黄土的,百年之后这个世界会变得如何,那都要端看你们年轻人的选择,无论是我,还是师童,都难以约束得了你们的未来,也许现在和你说这些东西还言之过早,但终有一天,你们也将面对你们的晚辈,而那时候无论你们的心态和今天的我们有怎样的出入,但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人性。” 听着姜项离的这番话,罗天沉默不语,也许执法者的确要不留情,但法律却从来不是枉顾人性,虽然罗天并没有在姜项离的身上看到人性这种东西,正因为他的不留情才会有今天萧瑟的天启城,才会有世人口中对天启城“禁宫”之名的贬损,但这么多年的经历却是让罗天明白,任何人哪怕是最不留情的杀人者也有情,而情感的流露就是一种人性。 此时姜项离的言谈之中就流露着这样的一种感情,虽然只是一番看似语重心长的老生常谈,但对罗天而言,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当然分辨的出,只不过到了他这个年纪,他也已经可以感受得出谁的真心当中充斥着偏见,而谁的假意里却处处包藏着无畏的真感情,而姜项离和师童谁是前者谁是后者,他自然也是一目了然。 “罗天谨遵城主教诲。” 罗天回答的很诚恳,这样的诚恳和面对师童、帝朗时没有太大的区别,站在姜项离的角度看来,这样的罗天是一个“好”的罗天,是一个“善意”的罗天,有这份心,有这份情,他也能够感到欣慰了,只不过在罗天临走之前,他还是多了句嘴。 “我这两天会准备一下,便出发前往天鸣城,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的吗?” 听到这话,罗天顿时一怔,心想这种事难道还要有什么交代的地方吗,还是说我这种少年人敢对你交代什么事么,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当即微微一笑,说道。 “有的人为恶的心从未想过会向善,而有的人为善的心却摇摆着不知道要不要作恶,善恶之间就好似人的一念之间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未来如何我不敢说,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在……前辈百年之前,我绝口不会再提起。” 罗天说完这番话,随即扬长而去,而姜项离看着他的背影,这才自那张老脸上缓缓的流露出一张不带有任何皱纹的笑容。 罗天离开后,心情却并没有放轻松,其实他也没有料到,这趟天启城之行竟然会得到如此满意的笑容,甚至于其惊喜程度远远超过了最初的估计。 按照罗天最初的想法,他来到这里一定会有某些收获,但未必会触及到一些事情的阴影面,但是姜项离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夸张”,而在这份意外之喜当中,最让罗天感到震惊的莫过于众生规则的来历,以及天悲玉的渊源了。 其实众生规则罗天自学成以来就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对于战斗这种事并不怎么上心,如果能够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何须还要来一场看不到未来的生死较量呢,所以不仅仅是众生规则,就连师童传授的秘密规则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而这两种规则而更像是某种印记,而非是保命杀敌的凭据。 但如今的罗天却对此有了全新的认识,倒不是说他从此认为自己也该战斗了,而是他对于那一句释道者的明言有了更深的感悟。 意识无法突破规则的约束,事实上无论从哪一种角度来理解这句话都是对的,你想让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成为天下无敌的释道者那绝对是白日做梦,但如果你强行的将中天界七大城主的实力灌注进入一个拥有类似于天人无垢体的灵根孩童的身上,难道就不能天下无敌了吗? 离开天启城后,罗天一路转道直奔岁月城而去,想要进入鬼界,岁月城是唯一的途径,只不过这一次罗天的伪天道不会有任何效用,毕竟面对死秽之气,纵使他可以让皮囊不受到任何侵害,但他终究也没法子让自己“隐身”,面对鬼这种人的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他需要用一些别的法子来替代隐身的效果。 是的,众生规则。 罗天恐怕在学会这门规则的时候没有想过这门规则竟然会有这样的效用,而此时想来恐怕当初顾往昔将这门规则传授给他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这份深意了,而到了如今,当罗天再回忆起当初和顾往昔所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由得对于天意的摆弄又更平添了几分厌恶之感。 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意,而恰恰就是规则约束了他这幅残废的大脑。 689 战斗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帝朗虽然已经不在岁月城了,但这里仍旧还有沧浪城的人马驻扎,而且分派在城内的各个地方,大有一种监管之意,对于那些往来于城中的释道者来说,多出这样的一群人虽然多有不便,但至少从维护治安上来看还是发挥出了功效。 罗天刚进城很快就被人找上了,而找到他的人也自然就是帝朗留下来的那些人。 “敢问阁下可是罗天?” 由于是在公共场合,所以对方压低了声音,但看上去还颇为有礼,罗天对此心知肚明,随即点了点头,待得对方确认了身份之后,态度再度变得更加恭敬了几分,说道。 “城主有令,罗大侠如果来到岁月城,我等可在职权范围以外听从阁下的吩咐。” 听得对方的这样一番话,罗天当即一怔,想不到帝朗还给了自己这种便宜行事的资格,但那个“罗大侠”的称呼无论怎么听都感到特别的别扭,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这么称呼他。 岁月城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遍地都是,早在顾往昔还是城主的时候,这里就是一处是非之地,如果不是因为和鬼界相邻,关系到了个人乃至家国的存亡安危,怕是谁也约束不了这群人,而如今顾往昔死了,帝朗又分身乏术,缺少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也让这岁月城原本被遮掩的乱局有了冒头的风险。 神界一行,想来帝朗对罗天的能力已经达到了非常满意的地步,即使他并不清楚最后的结果,但能够和玄涛这种人周旋,并且活着回到人界,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因此看上去帝朗在岁月城的这番安排,也是有一种想要推举罗天一把的心思,甚至是属意让罗天来继承这岁月城城主的位子。 当然了,罗天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只不过面对帝朗的好意,在他即将行动的计划当中,也算是一份助力,所以他很快就欣然接受了。 很快,罗天在对方的带领下进入了城主府,但当他刚来到城主府,很快就看到了另外的两拨人马,而这两群人之间更是有种剑拔弩张的态势,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实力高低先抛开不论,但看得出,帝朗前脚一走,他们后脚便有了想要竞争这城主之位的心思。 罗天不动声色的从他们的身旁经过,这几人看着他虽然眼带疑惑,却也并未拦阻,毕竟帝朗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留下来的这些人明面上负责这里的治安,在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也算建立起了一些威信,在老百姓当中也算是有口皆碑。 但是,对于绝大多数释道者来说,从他们成为了释道者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是一群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群,他们的目标不再是为了生计而奔波,而是追寻天道,在这样的一种看似优越的心理当中,自然也没多少人会受制于老百姓的想法和意愿,甚至根本就不会有太多关乎天理正义这样的大道理。 罗天本来是没打算理会这两群人的,释道者他见得多了,自然也能够猜到这两拨人是什么货色,想来他们争夺这岁月城城主之位,也只是利用之隔职位便利更方便谋求自身利益,要让他们带领其他释道者抗争鬼界,实力和威信都难以服众。 但是,由于罗天要前往的是过去顾往昔的单人房间,那里是城主资格的一种象征,但自从帝朗进驻岁月城以来,那里就受到严格的封锁,任何人也不能进入,凭借帝朗和顾往昔生前的关系,这条禁令一直被沧浪城的人严格遵守,并且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但是,以帝朗对顾往昔和罗天的了解,这条禁令自然不会对罗天产生多大的效用,而这也成为了这两拨人发飙的理由。 “你,给我站住!” 就在罗天即将进入内堂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还颇为威严的喝止声,而这个声音立刻就让他感到身后原本是毫不相容的两股气息,在这一刻合为了一股,全都朝向了他。 罗天本是不想加以理会,特别还是在这个他倍感熟悉的所在,但带路的两名沧浪城来人却先他一步停下了脚步,当罗天也意识到这是他们的责任时,同时也转过了身来。 “小子,别仗着你跟沧浪城的人有几分关系,就可以四处乱走,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说话的是个中年人,看得出也是一派之首的身份,对此罗天倒是镇定的站在原地,他不用说话,因为他很清楚帝朗既然留下了这样一群人守在岁月城,必然早就在这里建立了一套规章制度,专门用来对付这群肆意扰乱之人。 “薛掌教,这位是帝城主的贵客,也是顾城主生前的一位朋友,怎么,你想要阻拦?” 这样的一番话出口,顿时就让罗天心中一怔,他倒是没想到沧浪城的人竟然会搬出这样的一套借口,还借用了两个大人物的名字,想要以势来压迫对方,但这绝不是一个好法子,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口,对方先是一愣,但继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而他这一笑,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着笑了起来。 罗天见状倒是心知肚明,别说如今的帝朗已经走了,只怕帝朗就算没走,他也压根管制不了这里的任何一群人,毕竟他们都是“有功之人”,无论他们常年驻留在这岁月城的初衷是什么,在老百姓看来,都是在前线对抗外族的战士,凭着这份功劳,能够让他们在世人的心中确立更高的地位。 而沧浪城对常年生活在这南方的人来说,却是一处山高皇帝远的“外域”,那里的民风如何,环境如何,人们是不是安居乐业,这一切的一切都距离他们太过遥远,甚至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去往那里,如果不是他们维护治安还做的不错,根本无法和前线的将士们相提并论。 “哦,倒是没有看出来,这位小兄弟竟然和中天界的两位城主都有关系,倒是失敬失敬。” 薛掌教听得罗天的身份特殊,此时倒是收回了原本脸上的笑容,抱了抱拳后回了个礼,罗天见状自然也用江湖规矩回礼,但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过,你算什么东西,我等在乞石小镇抗击鬼界大军入侵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沧浪城又帮过什么忙,如今顾城主刚过世不久,你们就跑出来兴风作浪,是欺负我们岁月城没人了吗?” 随着他的这声带有规则力的呼和,顿时城主府外又涌来了一群人,看得出这群人和另外两拨人虽然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有过一些交情,而此时有人出头,他们当即也都一同闹腾了起来。 而随着他们这一闹,沧浪城的人虽然谨守分寸,同时也护住了罗天左右,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加上罗天也只有三个人,如此势单力孤,在不能破坏这座城主府的基础上,如此狭窄的地方也难以施展的开。 而就在这时,罗天突然开口说道。 “战斗吧。” 当这三个字从罗天的口中说出的同时,那一群呼喝的声音突然全部都停止了,他们一同看向罗天,似乎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对方当真有说出这三个字来。 看着他们脸上的狐疑,罗天此时又补充了一句。 “我说,战斗吧,唯有战斗才能证明自己是战士的价值!” 这一次罗天的声音传达的非常清晰,任谁也不可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而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对方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间又一同大笑了起来,罗天倒是没笑,一直就这样看着对方,毕竟他之前表达的已经分明明显了。 对待这样的一群人,跟他们说大道理那不是太抬举他们了,而是对罗天智商的一种侮辱,所以罗天也压根没想过要用任何语言来说服他们,之前沧浪城的那番话确实说的不够妥当,而他们应该有更好的理由,但遗憾的是,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局面,那罗天倒也不妨用他们最拿手的方式来“说服”对方。 “好,我跟你打!” 随着喧哗声逐渐的消停,很快薛掌教旁边的一个人开口说道,他这一开口,很快就迎来了一群人的目光,而这样的目光又很快转移到了罗天的身上,更是带着几分怜悯,很显然这名出头鸟的实力和地位很能够得到这群人的认可,甚至可以是这岁月城中的一份表率。 “来吧。” 罗天眼见对手已经出现,随即也点了点头,不过他仍旧还大咧咧的站在那里,根本看不出他是想要战斗的样子。 “小子,你够狂的啊,就在这里?” 那人既然敢当出头鸟,自然也是有几分实力的,虽然他心里多半也没把罗天放在心上,但实力能够出众,战斗的策略自然也不会少,莽夫在岁月城这种地方是混不出头的,所以表面上的轻敌也有可能是一种伎俩。 “当然,对付你也花不了什么功夫,来吧。” 罗天对他说道,而对方不怒反笑,但就在笑过之后,他就出手了,而就在一瞬间,对方那刚想欺近罗天的身影在朝着罗天冲过来的同时,却也猛地向后倒飞了出去,而后直接摔出了城主府的大门之外。 变故发生的如此之快,如此戏剧化,是在场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甚至连那两名沧浪城的人也没有想到,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可他们之前距离罗天最近,而罗天分明连手都没有动一下。 悬殊的实力差距,让原本紧张的态势仿佛有了一个决堤的口子一般彻底的宣泄而出,再也没有人说话了,毕竟在场的众人自衬换做是自己,能否在这诡异的一幕之下不会倒飞出去,但是虽然人人都有自知之明,但身份地位不仅是一种威信的象征,同样也是一种约束,而这种约束让那薛掌教在这一刻即使是硬着头皮也不得不开口了。 “小子,你敢伤我玄武帮的人?” 说完,薛掌教就出手了,而他的结果也和之前的那人一样,唯一还算好的一点是,他并没有倒飞出去,而是直接在原地就倒退了数步,一直退到门口的位置才停下来,而此时的他脸上一片的茫然失措,直到当他好似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却早已说不出话来了。 “还有什么疑问吗?” 结果已出,罗天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看着对面一群人问道,而此时面对他如此强横的实力,那群人又哪里还能说出半个不字,但他们虽然实力不敌,却也不愿意就此失了脸面,倘若连脸面也失去了,今后又该如何在这岁月城里生存呢? 所以,罗天在一句话毕之后,率先掉头朝着顾往昔生前的内堂而去,而随着他和那两名沧浪城的人一走,也同时给了在场众人一个台阶下,顿时众人也不再多说什么,灰溜溜的一同离去,每个人的心中都只希望今天发生的事情这辈子也不愿再提起了。 进入内堂之后,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他曾经三次进入过这里,而头一次是躺着进来的,毕竟那时的他身受重伤,却也因此结识了顾往昔,当然在第一次之后,罗天从顾往昔的口中得知,管良送他来到这里并不是单纯为了给他治伤,而是冲着某种利益交换而来的,而自己无意之中成为了他人的筹码,或许也是从那时开始,罗天对武道的心慢慢的发生了转移。 “罗……大侠,我能问问你之前是如何打赢那两人的吗?” 此时,一名沧浪城的人突然怯生生的问道,而随着罗天诧异的回头,却见对方眼神中也带有了一丝畏惧,很显然罗天之前所施展的并非他所熟悉的规则力,而更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 “其实我并没有打赢他们,只是让他们想通了,自行离开了而已。” 罗天的这番话顿时让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罗天到底在说什么,但碍于之前罗天的表现,心知再追问也是无用,只能就此安静下来。 690 闺房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走进顾往昔的内堂,这里的布置陈设发生了一些变化,显然是在她死后有人洗劫了这里,而帝朗虽然及时的进驻,却仍旧没能在第一时间保住这里的一切。 两名沧浪城的人并未进入,而是一直把守在门口,看得出帝朗对他们交代的非常严格,而对自己也很是放心,只不过罗天仍旧有些疑惑,不知道帝朗到底要他在这里找什么东西。 毕竟……这里是一个女人的屋子,尽管顾往昔生前绝大多数时候都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入世,而罗天虽然多次进来这里,却也不会做任何唐突之事,因而他对这里只是表面上的熟悉罢了,而不曾翻动过任何地方。 当罗天打开一处抽屉,内中的物品早已是被洗劫一空,而后他又打开一处柜子,同样的空空如也,最后罗天干脆坐在了屋子正中央的桌案旁,而就在他坐下的时候,突然间心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的感觉,当他再度放眼四顾的时候,不由得发现了一丝异样之感。 此时罗天再度起身,再一次来到他之前所看到的一面镜子的跟前,这面铜镜并未被人带走,显然是其并不值钱,即使是普通人家也实属寻常,当罗天将那面铜镜从屋子的陈设中收起来之后,再度环视周围的布置,之前那种异样之感瞬间就消失了,这一刻他的心中猛地醒悟了过来。 果然,如果没有这面铜镜,这应该就是一个男人的居所,毕竟很少会有男人在自己的屋子里摆放一面镜子的,而当罗天再次小心翼翼的将那面铜镜摆放会原位的时候,就在两个物体严丝合缝的镶嵌在一起的时候,罗天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就好似是某个机关被开启了一样,但当他再度将镜子拿起放下,却并未发现这声音究竟是从何而来。 此时罗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阵笑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众生规则,而当他运起众生规则,并且将规则力平和的传播到屋子的每一处地方,就在这一刻,屋子的角落开启了一道暗门。 看到这道暗门,罗天并未立刻进入,而是先放出规则力进入通道用以感知,但无论他放出多少规则力,都只是泥牛入海渺无音讯,很快他就放弃了尝试,因为这样的情形多年以前曾经也有过一次,而匹配到如今的情形,能够让罗天联想到的只有唯一的一条线索,那就是佛子骨塔当中的千户门廊。 罗天进入暗道,虽是里面黑洞洞的根本目不视物,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像是深不见底一样,但罗天的耐心很好,他一点都不着急,毕竟这里如果真是一处逃生通道的话,顾往昔断然不会把自己给锁死,直到罗天走到一面坚实的墙壁跟前时,他停下了脚步,而后自他的左手方向传来了一道微风,果然之前的伸手不见五指,是因为光线被这堵墙壁给遮挡了,随即罗天转道向左,当他步出密道之后,入眼的正是千户门廊。 但让罗天感到有一丝好奇的是,佛子骨塔明显是一座高塔,当初罗天攀上了五层之后,才在没有继续通往上层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处天窗暗格,但之前他在密道之中行走,却并没有明显的感觉到地势在不断拔高的那种趋势,看样子之前走过的密道并非简单的密道,而更像是某种能够移形换位的空间通道。 看着眼前的这间千户门廊里的屋子,这里的陈设就完全和一个女人家的闺房一模一样了,虽然顾往昔并不吝在罗天的跟前展现她女人的身份,但罗天却也的确不曾在她的身上感受到那种女人的味道,虽然说修炼众生规则的她很美,但那是一种仿佛被改造过后刻意隐藏的美,如果你面对着她,几乎是感受不出这种美,毕竟她的身上还有其他更独特的气息让你无时无刻都在忽视她的美。 此时的罗天不由得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下,如果说顾往昔身着女装站在这间屋子里,且一句话都不说,会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到了后来连罗天自己也不敢想象了,而随着他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将目光投入到眼前的闺房当中时,很快他就在那屋子的正中央看到了一枚熟悉的事物。 星型物品。 仅是一枚星型物品而已,却并非天悲玉,但是在姜项离的记载当中,顾往昔的确拥有一枚天悲玉,而且她还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虽然罗天并不清楚为何姜项离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够查得到,但当罗天刚准备将这枚星型物品拿在手中的时候,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心跳也急剧加快了。 因为那星型物品的一侧竟然有一个缺口,而在那缺口当中什么都没有,换句话说,顾往昔早已将这星型物品打开,拿走了里面的天悲玉,而仅仅只是将一个空壳放在了这里。 看到这一幕,罗天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个突兀的念头,如果说天悲玉当中真的记载了一段往事,甚至是一份被历史所遗忘的真相,而这份真相和当初管良在魏碑然的记忆世界当中所看到的那种画面是一样的,同属一份来自于未来的“历史”的话,那么顾往昔是否也有看到自己未来会被苏玲杀死的那一刻呢? 甚至于,罗天此时的内心有一个更大的想法在不断的蹿升,以至于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顾城主,你真的死了吗?” 当这个想法蹿升自脑海中的时候,罗天不由得笑了起来,虽然一想到顾往昔有可能并没有死,而是假死,但实际上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特别是对罗天而言,也许顾往昔真的死了才是好的,但倘若她还活着,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眼下罗天并没有任何的根据来证明这种推断,也许姜项离可以给他一些意见,不过罗天却并不打算再去拜访姜项离,毕竟这个时候恐怕姜项离已经出发前往天鸣城夏家了。 回到眼前来,罗天将那枚残破的星型物品小心翼翼的放回原位,又看向了周围的其他物件,直到罗天从床上拿起一件女人衣衫,尽管从皱褶的痕迹来看,已经是太久没有人穿戴了,但由于千户门廊与外面隔绝的缘故,倒是没有被沾染上一点灰尘,甚至连那衣衫之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让罗天想起了云袖,因为她的身上似乎也有这样的香气。 衣衫很普通,并不华贵,事实上在任何人的眼中,无论她穿什么,哪怕是男人的衣服,都难以掩饰她的魅力,正当罗天准备将衣服放下,却发现在原本他拿起衣服的位置,竟然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饰品,显然是之前就被压在衣服下面,如果不拿起衣服怕是很难看到。 罗天心中一怔,继而又将那小饰品给拿起来,入手的瞬间,他的耳边又再度听到了机关开启的时候,这一刻罗天有种笑不出来的感觉,因为能够进入这里的唯有修炼众生规则的人,而这世间除了顾往昔外就只有他罗天了。 难道说,顾往昔早就布置好了一切,等待着自己的到来,但是这分明和他所了解到的顾往昔的死有些出入,毕竟无论是万季安来到西北十三镇对罗天告知顾往昔已死,还是罗天自己探听到的情报,又或者是从姜项离的卷宗当中了解到的,都可以说明,顾往昔死的很“随意”,她并不是死在岁月城,而是死在返回岁月城的路上。 但如果说,她早就料到自己会死,早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迎接这段死亡的经历的话,却又会触发另外一个能让人疑窦的问题,那就是杀死顾往昔的兵器恰恰是一柄血月,而这柄血月曾经杀死过玄化九章,是不折不扣的弑神兵器。 然而,如果罗天知道如今不仅仅是苏玲手中有这把兵器,姜小云手中同样也有这把兵器,而璇儿的手中更是同样传承了这把兵器的话,恐怕他的想法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事实上是罗天并不知道这一切,所以他此时陷入到了一个疑问当中,而且是无论怎么解释都难以想明白的怪圈。 到了后来,罗天干脆不再去想了,既然顾往昔早在她生前就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这一切,并且在通过帝朗来安排自己来见证这一切,那罗天干脆什么都别想,只要自己去看就行了。 况且,就算顾往昔没死,她应该也……不会害自己吧? 当罗天这样想的时候,不由得一阵苦笑,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会把生死的问题寄托在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上了,不过罗天也确实有几分无奈,当下索性将疑窦给收了起来,再度运起了众生规则,而后,屋子的大门被某个机关给打开了,千户门廊那狭长迂回的走廊赫然便显现在了罗天的眼前。 看到这一幕,罗天不禁又有些疑惑,毕竟这里既然叫千户门廊,那每一条打开的通道两侧都会有很多个房间,而每个房间都会有两扇大门分别通往不同的道路和其他不同的房间,而且更要命的是,每个房间的大门并不一定就是朝向南北和东西方向开启的,而是有可能两扇门会设在东南、西北这样的朝向位置上,这无疑让进入千户门廊的人迷失的可能更大。 当初如果不是苏玲的呼唤以及用灵气来引路,只怕罗天也不可能在那能够通往神界的传送门前见到苏玲,而如今要罗天独自来解开这眼前的谜题,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就在罗天即将出门的时候,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香气? 千户门廊是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屋子,这里面的一切都会以一种静态的方式保留下来,换句话说,所有存放于这里的一切都是恒定的,无论是温度也好,还是气息,都不可能只会留存在一个地方,而是均匀的分布在每一个地方,除非是人为作用的推动,就如同当初苏玲刻意放出灵气来为罗天引路,否则的话,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开启那扇门,又该踏上哪条道。 而如今,罗天手中这间衣衫上的香味虽然很淡,却是一种只萦绕在鼻息之间的味道,却并未被挥发出去,而当罗天将衣衫放下,快步走到门口,香味顿时就消失了几分。 果然,那衣衫上的味道其实并不是顾往昔身上的味道,而是她故意存放于衣服上面的,为的就是能够在这千户门廊里引路。 想到这里,罗天不由得苦笑一声,顾往昔如此精心布置,不由得让罗天心中的好奇蠢动的同时,那恐惧也在无限的攀升,毕竟这样的布置简直就跟某些教派当中的某种隐秘仪式差不多了,无论就过程还是结果而言,恐怕都会或多或少触及到一些禁忌的东西。 不过既然来都来到这里了,罗天也并没有打算过要就此罢手,况且—— 顾往昔应该不会害我吧? 罗天心中有些犹豫,回想起顾往昔和他一起的事情,对方的确没有加害过他的意思,甚至连欺骗都很少,但是在过去,顾往昔仍旧有想要杀死苏玲以及进入梦境独立空间杀死陆恒的过去,即使不去讨论这其中到底暗藏了怎样的因果关系,而罗天对顾往昔的了解也实在是太少了。 虽然最终犹豫和恐惧并没能战胜心中的好奇,但是当罗天拿起那间布满香味的衣衫缓缓走出房间通往千户门廊的时候,却仍旧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如今天座化身不在身旁,他失去了最大的保命手段,而他手中握有的各种强大规则,说实话都不足以让罗天有可以确保安全的绝对实力,当罗天一想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苦笑不由得又更平添了几分,如果说的好听一些,或许这就是他心中的人性逐渐战胜了恐惧的证明吧。 凭借着手中衣衫的香味,在罗天踏足千户门廊的时候,果不其然,香味开始和其他地方的某种淡淡的味道相互联系,逐渐的在空气中呈现出了一种若隐若现的道标一样的感觉,带着罗天一步步的在回廊里穿梭迂回前进,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罗天来到最后一扇大门前的时候,而在那门上的位置,赫然便镶嵌着另外一枚星型物品,而且与之前在顾往昔房中所看到的一样,同样是残缺的。 691 小鬼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到这枚残缺的星型物品,罗天不禁微微一笑,看样子即使是顾往昔自己,除了有那衣衫上的香味引路,也需要这等相同的物件来提示,才能避免在这千户门廊里迷失了方向。 随着罗天推开眼前的大门,入目的第一眼便让他心神一凛,只见那屋子的正中央所立着的一个台子上,赫然便悬浮着一枚天悲玉。 罗天小心翼翼的靠近,在察觉到周围并没有主人家所设下的禁制时,这才来到了那枚天悲玉的跟前,在他自己的观看过程中,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很快罗天心生一念,随即拿出了他怀里的那一枚天悲玉,果不其然,就如同当初不同的星型物品能够相互辉映一般,此时的两枚天悲玉上也绽放出了夺目的光芒。 然而就在罗天等待着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却是等待许久也没有瞧出任何端倪出来,这不禁让他心中一沉,果然,天悲玉和星型物品虽然都能够相互辉映,但缺少能够触发的媒介,或者说少了正确的使用方法,即使是穷尽了罗天的思绪,也难以让其转化为实际的价值。 这个结果不免让罗天有些失望,但是失望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很快就想起了一件事,那便是玄化九章的身份,或许他想的没错,能够激活这枚天悲玉之人便是玄化九章。 只是玄化九章已死,自己又该去何处找寻玄化九章呢? 眼下的这件事看样子只能暂时按下,毕竟罗天的目的乃是前往鬼界,而眼前的发现只不过是在天启城一行的意外之喜罢了,当罗天小心翼翼的将那枚悬浮的天悲玉拿在手中,继而放在怀里之后,他的目光再度开始搜寻这处房间。 按照姜项离的记载,顾往昔和鬼界既然有所牵连,而且绝非是普通的来往那么简单,甚至于顾往昔还是诡谲先知一干等人过从甚密,甚至是以某种出卖人界利益为由所换取到了一系列更长足的利益。 虽然罗天并未去恶意的猜想这其中究竟有哪方面的利益交换,是否就跟古代皇家和外族联姻那样,又或者是更彻底的以出卖领土来换取和平之类的代价,不过有了姜项离所给卷宗的从旁佐证,却是让罗天可以肯定一个事实,那便是顾往昔一定掌握有一条通往鬼界的通道。 只是这条通道既然如此重要且隐秘,断不会被自己轻易找到,不过一想到那枚天悲玉既然都摆放在如此地方,恐怕这里便是顾往昔藏私的一处隐秘场所。 当下,罗天将这间屋子给翻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除了那枚天悲玉外再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正当罗天有些茫然的时候,突然间他想到了众生规则,而后当他再次运起众生规则,以一种无差别的方式将这份规则力扩散到整间房屋的同时,突然间,又一阵好似机关启动的声音响起,而接下来让罗天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千户门廊突然间开始震动了起来,这样的震动非同小可,虽然说千户门廊更像是在佛子骨塔上所开启的一处异空间,但就如罗天对空间原理的理解那样,任何一个空间能够存在,必须要遵循同样的原理结构,一旦产生了哪怕是些许的结构变化,都可以立刻让整个空间被破坏掉。 而如今这样的震动在罗天看来就是空间破坏的前兆,只不过自己身处千户门廊的其中一间屋子里,有了某种画地为牢的狭隘,所以他并不能直观的感受到整个千户门廊实际的变化,却又在一段时间之后,震动停止了,当罗天再度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他来时的道路也同样发生了变化,甚至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千户门廊的布局完全的变了,这里就像是进行了某种格局重组一般。 当罗天再次持有那件充满了香味的衣衫,以众生规则来试图找寻出路的时候,却发现同样的方法已经宣告无效了,这也就是说,罗天失去了返回佛子骨塔的道路。 当罗天发现这个足以让他感到恐惧的事实时,心中飞速闪过数个念头,却是无一有效,倘若天座化身还在身边那还好,至少罗天可以借用独立空间来进入空间狭缝,或是通过妖界,或是通过别的失落时空来返回人界,虽然那同样是铤而走险,但只要有路那就难不倒罗天。 但如今这种情形却是罗天从未遇到过的,甚至可以说是他过去从来都会刻意去避免的,他所做的那些计划当中总会为自己留下无数条退路,但如今的他却终将要面对一个艰难的选择,那就是走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内心的恐惧逐渐蹿升,却又在即将到达临界点的时候被他的人性所覆盖,理智渐渐的战胜了恐惧,虽然无法完全的抑制住恐惧,却也多少能够让罗天感到庆幸,而这个时候他不禁升起一个念头,若是那另一个罗天此时也能够共享他的意识,是否也能够理解他现在的所思所想,又或者会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待得罗天重新镇定下来之后,他开始尝试思考继续前进的方法,而就在他开始思考问题的同时,此时在这处千户门廊的另外一个方向,也有着另外的一道意识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咦,竟然除了她还有其他人类能够进入这里?” 意识的产生很快就引发了兴趣,他开始试图朝着罗天的所在地慢慢移动过来,虽然说他移动的很慢,但是他好似仍旧能够自这千户门廊中准确的找寻出方向感,而不会迷失一般,直到当他推开一扇大门的时候,正好和罗天撞了个满怀,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当罗天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东西”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猛地产生了一种能够塑形的思想,让他下一刻脱口而出。 “你是——鬼?” 这样的一句话,恐怕罗天这辈子也没想过他真的会对人说出来,哪怕是当他面对诡谲先知和狩天先知的时候,也从未想过对面的那团鬼火就是一个鬼,或许是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是足以让罗天需要小心以对的存在,而暂时忽略了他们拿到本来面目。 但此时此刻站在罗天身前的这个影像并没有强大到足以让罗天产生那种谨慎和敬畏的感觉,所以很快就能够让罗天能够产生出正确的联想。 “哈哈哈,阁下这话说的可是好笑了,阁下既然能够进入鬼界,又缘何不知道鬼是什么呢?” 听到对方的这番话,罗天的心中顿时有如被雷击一般的感觉,让他一时间错愕不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循着那香味来到这个屋子,并且取下了那枚悬浮的天悲玉之后他就真的进入到了鬼界! 这个结果是罗天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不但没有想到,甚至还感到有种因为太过于轻松和取巧而产生的不真实感,毕竟在罗天的记忆当中,无论是鬼话的告诫,还是天理的描述,人鬼殊途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人若不死何以为鬼,人和鬼本就是象征着生与死的界限的两种不同事物。 但是如今,当罗天身处鬼界,并且亲眼看到了一个鬼,而不是当初见到诡谲先知或者狩天先知时,那种鬼火形态的产物后,他终于是明白了过来,果然,这就是天道。 人鬼并不殊途,殊途的只是人心,或者说是“圣人言”而已,是那些古老的圣贤们为了警醒世人所作出的某种形象的比喻罢了,而这种圣人言就是天理。 待得罗天逐渐平静下来之后,这才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鬼来,他的造型的确非常的怪异,这种怪异是那种说不出的怪异,换言之,以罗天的语言逻辑确实没有法子将之准确的描述出来,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的身体并不摇曳,他的身后也有影子,他的头上没有长角,身上也没有布满红毛,同样的,他也不是一副死人骨头复生而来的骷髅,显然世人对真正的鬼有所曲解,毕竟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鬼。 “抱歉,我以前确实没有见过鬼。” 当罗天察觉到自己的唐突时,赶紧为自己的话道歉,此时的他已经可以摆正自己的心态了,他面对的是一个自己过去从来都不认识不曾接触过的种族,但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是天道的造物,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无妨,其实你表现的很正常,至少比另一个和你有着同样气息的那个人表现的要好很多。” 他的话说的很友好,虽然罗天无法从他的神态表情中看出那样的友好,就如同神不懂得人的感情一样,罗天同样也不会懂得鬼的感情。 “你是说顾城主?” 罗天问道,很快对方就有了回应。 “我不知道她是谁,不过我却能够看得出你们有着相似的魂魄,那种意念当中几乎能够相互萦绕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当他说完这番话之后,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你懂得,我们对记忆有着独特的感觉,如果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听着他这样说,罗天也不免心中一怔,但随即他也微微一笑,逐渐的放松了自己的情绪,说道。 “这么说,你还见过其他的人类?” “没有,我只是负责把守在这个‘迷路’当中的一个小鬼罢了,这辈子也就见过你们两个人类,如果不是你们拥有同样的气息和魂魄,只怕我也不能将你们联系在一起。” 正如同罗天见鬼一般的新鲜,小鬼能够看到罗天所表现出的也有着同样甚至更加丰富的新鲜感。 “你刚才说这里是一个‘迷路’,这是什么意思?” 罗天似乎抓住了话语之中的一个重点,赶紧问道,虽然他可以从对方的话里感受到对方对自己并无恶意,但这样的语言描述还是太过单薄了点,或许他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尝试询问更多的问题,以便好为未知的未来掌握更多的主动。 “几百年前我曾经去过一次人界,但差一点就没能回来,那是一次足以铭刻终生的教训,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着他的话,不禁让罗天心中有些好笑,毕竟对于人类来说,活着的才是人类,死了后才会是鬼,而他一个小鬼竟然用“活着回来”这样的语言描述,确实让罗天感到有一点新鲜。 “为什么呢?” 罗天当然不会胡乱插嘴,于是接着他的兴头问道。 “哎,也怪我当初太年轻,没有听从前辈的教训,我当初对人界产生了兴趣,于是就想要通过这条迷路前往人界,但你应该知道,我们鬼界是没有路这种东西的,我们的身体可以穿透、反射、吸收任何一切屏障,而不会受到任何一点的阻碍,你能想象天上那么多无拘无束的星星会按照一定的路线运行吗,对了,我们就是那星星,天下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我们的脚步。” 听得他说的如此的兴致勃勃,让罗天有种忍不住想要打断他的冲动,倒不是去反驳他天上的星星也是有运动轨迹的,而是他完全陷入了回忆和表达自我感情的兴趣当中,根本就没有去解释“迷路”到底是什么。 不过正当罗天思考着该如何让他回归正题的时候,脑海中却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让他原本带有微笑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住了。 “你之前说你的身体可以穿透、反射和吸收天下间的一切屏障,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们其实根本就是无所遁形的?” 罗天的疑问让对方一下子也停了下来,但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很显然他完全没能理解罗天所表述的意思,而就在这阵沉默当中,突然间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响起。 “小子悟性不错,能够想到这一点,不愧是被狩天那家伙看中的人!” 692 真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之前和罗天对话那小鬼赶紧退至一旁,而就在这时,千户门廊所有房门全部打开,伴随着一阵“阴风”扫过,而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了罗天的跟前。 说是身影或许有些不太确切,应该说那是一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堆叠在一起的“肉”,但罗天可以很清楚的判断出那根本就不是肉,因为肉不会那么松软,但这样的肉山和罗天在那个记忆世界当中所看到的肉山简直是一模一样。 “阁下是……” 罗天此时有些闹不准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那个肉山,还是像诏天祀所经历的那样,因为受约束的意识没办法将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塑形,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诡异的替代品。 “哼,我们不是曾经见过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听到这句话,罗天心中一震,但很快他的脸上就平静了几分,因为这一刻他已经可以断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而之所以对方会这么问,是因为鬼的特质。 是的,他看穿了罗天的记忆。 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非常不好,如果说对象是另一个罗天那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既然本质上没区别,那就无所谓看不看穿的关系。 就在罗天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听到一旁的那小鬼突然间好似怯生生的说了一句。 “弼秽大人,您怎么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罗天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怪异了起来,弼秽弼秽,难道说当初帝朗所装扮的那个肉山还真有其“人”,正当罗天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好似被某种奇怪物质侵入意识的感觉突然间袭来,让他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以师童传授的秘密规则来试图抗拒,但所有的抵挡却似乎显得毫无意义。 “我还以为你当真什么都明白了呢,原本也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弼秽的话让罗天皱起了眉头,明白是一回事,但实际体验却又是另一回事,只不过这一刻的他倒是彻底明白了过来,想要在这个“迷路”当中试图抵挡鬼对记忆的入侵根本毫无意义,甚至于只要面对鬼,那么任何一切源自于记忆当中的防备都不会奏效,毕竟鬼魂所对应的就是人的记忆。 这就如同罗天和另一个罗天一样,鬼和记忆也是同样的一种物质,想要抵挡这种物质同化,那简直就是和天道规律作对。 这一刻,罗天不禁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一切想法都瞒不过鬼的接触和读取,但他却不能不去思考,而罗天想到的是,帝朗和眼前的这个弼秽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不怪罗天会去思考这个奇怪的问题,毕竟这段时间他所经历的奇怪的事情太多了,简直已经让他有了一种意识突破了规则约束的感觉,虽然他知道那并不是突破,而只是他又获取到了另一份新的知识,但所有的知识其实都还在天道的造物之中,只是他自己本身太过狭隘而已。 “哦,这么说,你还见过其他的‘旧时’造物?” 此时,随着记忆的读取,弼秽显然是从罗天的脑海深处看到了更多让他感到兴趣的“读物”,而这些记忆作为罗天本人来说,他是没办法伪装的,毕竟那就是逻辑,是人思考问题必须要具备的一种脉络线索,哪怕是错误的逻辑,也必须要有这样的线条。 是的,这一刻罗天想到的是姜项离和万季安,那么眼前的这个弼秽和帝朗之间是不是也是这样一种关系呢? 这种想法不可谓不大胆,毕竟就算是罗天和另一个罗天,姜项离和万季安,乃至于陆恒和另一个陆恒,他们都还算是人,是同一个物种之间的某种分裂现象,但帝朗和眼前的这个弼秽倘若有关系,那岂不是人和鬼之间也产生了某种异化现象,这种超越了物种而存在的关系,又到底该如何来解释呢? 但是,此时的罗天思考的重点却并不是这个,而是之前弼秽口中吐露的那两个字—— 旧时。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样生僻的字眼了,而上一次还是从陆恒和姜小云的口中得知,为何他们要这样来称呼自己或者对应的那个人,又为何会肯定的说自己就是蟠龙,难道说,在很多年以前,甚至是千百年以来,当真有一个名为蟠龙的世界,或者说蟠龙就是“旧时”世界的主宰,以此来对应如今的这个世界吗? 混乱而难以解释的思绪是没法进行下去的,但在罗天思考的同时,对面的弼秽也同样在思考他所思考的东西,而在罗天的思绪停顿的这一刻,对方好似接着罗天心中的独白开口说道。 “你的身上确实有蟠龙的气息,但却并不一定就代表你是蟠龙,告诉你‘你是蟠龙’的人或许想的是让你成为真正的蟠龙,甚至是想要让你相信自己就是蟠龙,但遗憾的是,这么久了,我还从未听说过蟠龙复活了。” 这种对话的方式很怪异也很别扭,毕竟罗天一个字也没有说,全是由对方来说,那种别扭的完全被对方看穿心思的感觉又涌现了出来,无论来多少次,罗天都不会习惯这样的感觉,而这一刻罗天不禁在想,也许“人鬼殊途”这句话是对的,当然他是站在天理的角度来看待的这句话,似乎也能够在这一刻认同天理的存在了。 “你是说,蟠龙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这一刻罗天抓住了一个机会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但事实上这个问题问的很蠢,毕竟如果蟠龙还活着,他的骨骼怎么会在自己的身上,如果蟠龙还活着,那他又怎么会让另外一个人取代他的名字和身份成为另一个他呢? 然而,这一刻罗天心中猛地一震,他的脸色愈发怪异了起来,而这一刻他想到的却并不是蟠龙到底是生是死,而是为何自己会产生出另一个蟠龙这种想法呢? “小子果然不错,呵呵呵,看样子其实你自己已经想到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为难你了,鬼界的大门已经开启,通过这条构建的迷路,你便可以进入鬼界,但之后如何,那就端看你的造化了。” 弼秽说完这话,他那臃肿的几乎完全堵住了房门出口的身躯开始缓缓的朝着来时的道路移动,但此时的罗天心中充斥了太多难以解释的答案,尽管他内心中强烈的抗拒这些答案由别人而不是由他自己来解答,但这一刻他却也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得知更多。 但奇怪的是,既然罗天会这样想,那当初他为何对姜小云和陆恒那么排斥,反倒是对人鬼殊途的弼秽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感呢? “你等等!” 罗天此时试图叫住弼秽,虽然他很难解释自己的这种心情,明明姜小云和陆恒才和他更加亲近,就算他们不会把实话全部亲囊相授,但也绝不会加害于自己,可偏偏自己却极度的反感从他们的口中得知那一知半解的真相。 “小子,不急,有些话现在说了也只是增添你原本就有的反感罢了,倘若你真有心,这一趟鬼界之行绝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说吧,弼秽逐渐远去,而在几乎就要看不见的时候,罗天又好似想起一事,本是不太重要的事情,却又禁不住高声问道。 “请问,阁下和沧浪城帝朗是什么关系?” 声音随着回音逐渐远去,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罗天知道弼秽已经离开,而且看的出,他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任何敌意,甚至于鬼界对他也没有太大的敌意,那句“空手而归”似乎也正好说明了这一点,此时的罗天看向了房门大开的千户门廊,心中原本还有的一点犹豫此时也几乎消失一空,不过就在他即将踏足向前的时候,一旁那几乎快要被忽略的小鬼却突然开口说道。 “你虽然通过了弼秽大人的考验,不过有两件事我还是得提醒你。” 听到这话罗天这才回过头来,心中倒是又有一些不愿立刻向前,或许应该和这小鬼多聊上几句的想法,不过很快这种想法就消失了,也许鬼界和人界的生存模式并不一样,但天道所孕化的平衡之道却是相同的,换句话说,正如同神界和人界一样也有着几乎算是殊途同归的发展方向和方式,那么在这一点上鬼界也不会有着太大的不同。 因此,小鬼要提醒什么,对罗天而言并不重要,就算他说了,恐怕罗天也不会真的要去在意什么,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感受”罢了,而感觉这种东西在天道创造的规律面前,显得太过缥缈无形了。 当下,罗天没有再去理会那小鬼,而是朝着洞开的大门径直前行,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该走哪个门才能进入鬼界,但一直向前是不会错的,就在罗天不知道穿过了多少个门,也不知道这个被称之为“迷路”的千户门廊究竟要如何走才不会迷路,到了这一刻,罗天其实早就知道这一切根本就不重要,毕竟人会迷路,说到底还是感觉上的迷失,而并非是事实上的迷失,如果一个人随遇而安,那么无论他去了哪里都不算是迷路。 随着罗天渐渐放下,这种放下是真正的放下,而不是罗天动用了伪天道之后的放下,很快罗天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充了气一样的变轻变淡,而在下一刻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当罗天再度回归这个世间的时候,他所置身的已经在一处喧闹的街市上了,这样的街市很像中天界某个主城当中的街市,却又给了罗天一种宛如自己所构筑的梦境独立空间当中的感觉,但究竟哪一种更为贴切,罗天却无从去分辨,而当他看向周围的时候,所看到的也是一张张人的面孔,而不是他在迷路当中所看到的那小鬼和弼秽的模样。 这一幕不禁让罗天皱起了眉头,他看似漫不经心的朝着人群之中走去,随即开始动用秘密规则试图查看周围人流的思想,很快他便有了结果,但是这个结果却是让他感到骇然的,因为这周围所有的“人”都是真的,他们和中天界的人类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 按捺下不安躁动的心情,罗天在一个摊贩旁坐了下来,他的身上有一些银两,但却并不知道这些银两是否也能在这里使用,到了这一刻,他已经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来到了鬼界,因为他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鬼界的气息,甚至就连让他小心翼翼提防的死秽之气也毫无踪影。 “客官你要吃点什么?” 很快摊贩老板便走了过来,一脸陪笑的看着罗天,他的眼神中没有哪怕一丝的诧异神色,只要有,那罗天一定可以瞧出来的,甚至是到了这一刻,他也无时无刻不在动用众生规则,试图探查出周围人群当中是否有“非中立”的异常活动。 但遗憾的是,什么也没有,而在这一刻,罗天索性就直接问道。 “我想问一问,这里是……鬼界?” 罗天的问题一出口,店老板脸上的神态顿时就发生了变化,连同周围其他一些听到这话的人也都有了反应,而这一刻随着罗天心中一动,好似也能够随着这周围的变化而变化,甚至是因为产生了内心共鸣一般的感受,像是自己心中的疑问得到了正确的解答一般能够平静下来的时候,果然,这里根本就不是鬼界,而是一处幻境,是用来迷惑他的,毕竟鬼界遍布死秽之气,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生存下去? 然而,就在罗天像是以一种逻辑自洽的方式找寻到了内心的平静时,却听到那店老板将擦桌子的抹布往肩膀上一搭,随即一脸不屑的说道。 “哼,你走吧,我不做你生意了!” 随着他这话说出的同时,周围还有几个人也都不怀好意的朝着罗天这边走了过来,看样子像是罗天的话触怒了他们的神经。 693 再见丫头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进入鬼界的罗天半个小鬼都没见着,却意外的发现了人类的踪迹,这不禁让他感到疑问丛生,而此时因一句话而触怒了这群人,待得周围人群围拢过来的时候,罗天不由得站起身来,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规则力波动。 尽管面对的是一群“活生生”的人,但罗天仍旧暗自警惕,不敢掉以轻心,并且暗自在人群中搜寻那强大规则力的来源,过不多时,当去路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阁下既然能够自中天界到来此地,想必是已经通过了鬼界的考验,既然如此,又何必故作不知呢?” 几乎是同样的一番质问的话,却是让罗天的心中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想法,莫非……眼前的这群人并非幻象,而是一群本就生活在鬼界的人类? 当这种想法兴起的刹那,罗天的心态反倒是放平了下来,既然葬龙谷有魔界之人的生活迹象,而诸如人神尧天也能够进入人界生活,那么一群人生活在鬼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不过这种想法虽然来得顺理成章,却也多少还是有些让罗天感到不适应,而这样的不适应也自然是来源于天理之中的人鬼殊途。 人死后是否会成为鬼,如今的罗天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并没有这回事,就算成了鬼,也绝非是鬼界之人,就就像是玄化九章那样的神和神界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而罗天在诏天祀所见到的那个玄化九章只不过是他受规则约束而无法匹配之对象的一种替代罢了。 所以,当罗天能够彻底的接受所经历的那种事实过后,再来看向眼前的这群人,伴随着他的心态彻底放平之后,所流露出的神态之中也发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同样也传递给了在场众人,这种感觉就好似在一个公众场合,当你不再将某个人或者某一群人的举动当成是神经病,那么对方自然也不会再对你流露出敌意了。 眼见敌意消除,围拢的人群渐渐散去,但那股强大的规则力却并未一并散去,而且就在罗天的跟前,只是罗天无论怎么看,眼前的这个人也不像是师童那样的高手。 “不请我喝一杯?” 当对方坐在罗天对面的桌上时,突然间笑了笑说道,不过他并未等到罗天的回答,而更像是自顾自的说道。 “忘了,你没钱。” 这话一出口,罗天也不禁笑了,心中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况且对方以这种方式来跟他攀谈,摆明了是有话要说,甚至还可能会是一番意料之外的话。 随着店老板端上茶水并离开后,两杯茶就在两人的跟前,当对方拿起自己的那杯茶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却见罗天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得又问道。 “怎么,不敢喝?” 这一次,罗天倒是没有再继续沉默下去,而是淡淡的回答道。 “你觉得我像是个如此莽撞的人吗?” 对方摇摇头,显然是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他身上那强大的规则力吸引了罗天,否则罗天也断然不会跟他说话的。 “不知道,我又不认识你,只是出于同类,对你的到来有些好奇罢了,毕竟我也知道,人鬼殊途,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向往鬼界这种地方的。” 听着他的话,品味着“向往”这个词,罗天的心中不由得一怔,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有向往中天界的人神,这天底下未必没有向往着鬼界的人类,毕竟鬼比人更长寿,而这样的“永生”或许也是一部分人所追求的崇高理想。 当然了,罗天并没有暗自去揣测对方定居于鬼界到底是因为何种原因,其实那都不重要,因此罗天说道。 “抱歉,我来这里只是出于一些私人的目的,并不像和任何人……或者鬼扯上关系,如果一切都相安无事那最好不过,但若是有人想要找不自在,我倒也不妨给他点颜色看看。” 罗天的这番话说的虽然是平淡无比,娓娓道来的同时也没有夹杂着半分的火气或者恐吓的味道,但听者却仍旧还是不由得脸色一变,毕竟这话是面对着他说的,也更像是说给他听的,待得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对方这才微微一笑后说道。 “果然是后生可畏,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打扰你了,不过有句话还是想要告诫你一下的,在鬼界,不要向任何人打听任何消息,因为这里没有道路。” 他的话让罗天脸上有些一些微妙的变化,却并不足以让罗天感到任何的惊讶,鬼界没有道路,难道说妖界就有道路了,虽是截然不同的险恶环境,却也有着源自于天道之中相同的发展规律,正如同同一门规则的不同修炼方式一样,在如今的罗天眼中,鬼界的迷路和妖界的幻境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在罗天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始终没有去碰那桌上的茶水,而就在罗天离开后,很快又有一个人来到了那个具有强大规则力的人的身旁,说道。 “你看出他的来历了?” 强大之人摇了摇头,眼神中带有一丝颇为不确定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后这才说道。 “只能肯定他确实应该是通过‘迷路’才来到的这里,但我并不知道把守那条迷路的究竟是那位大人,如此看来,此子定然非同一般,这么多年来也就顾往昔有资格从迷路进入鬼界,而他虽然年轻,可我却一点都看不透他。” 强大之人的话让他身旁的那个人也不禁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能够进入鬼界之人又有哪一个是善于之辈呢,因此他很快就微微一笑,说道。 “在我看来,不过也就是故作高深罢了。” 他的轻松却是让强大之人微微摇头,说道。 “不能放松警惕,眼下可是关键时刻,连一点差错也不能出,否则的话一切都会前功尽弃的。” 却说罗天离开之后,心中虽然还在计较着什么,但实际上他却很并不会真的去在意什么,他会进入鬼界可不是仅凭着姜项离的卷宗,或者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才来到这里,如果没有长足的甚至多达一年以上的计划他也不可能会来鬼界找人。 当然了,到底是找人还是救人,其实罗天并不清楚,如果说到了最后找人不成,而是发展成了救人的话,又该如何做,那同样也有一套罗天自己的计划。 鬼界并不如罗天所想的那般“阴森”,或者说,在人类自己所设立的天理当中,对阴曹地府的描述从来都是阴暗的,这里不仅有负责审判生前罪人的十殿阎罗,同样也有十八层地狱,虽然说这一切在今天看来似乎都不过只是一种人类自己的妄想罢了,但这样的妄想其实同样也影响到了罗天,甚至是每一个人。 人鬼殊途,今天来看这四个字,并不一定就是谎言,人的记忆,鬼的魂魄,至少从这一点上来看那就是对立的,而这一趟鬼界之行,是否还能找到更多的印证,对于一直追寻知识的罗天而言,同样也很是期待。 由于鬼界没有道路,而这种没有道路的感觉其实就和妖界的那无法以人类肉眼观察到的空间幻境有着极为相似之处,所以所谓的没有道路根本上是难不倒罗天的,自从他进入鬼界之后就一直运用着众生规则,利用众生规则抚平一切不平的特性,来为他指明一条“道路”,而这种逆转众生规则的法子他过去也曾经用过,甚至还曾经被帝朗警告过,毕竟这同样也属于伪天道的范畴当中。 循着这种不平衡的感觉,罗天漫步向前,直到他来到了一处破败的庙宇跟前。 看着眼前的庙宇,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月没有被人打理过了,当罗天撩开蜘蛛网,走进其中,很快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让罗天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而与此同时,一个像是碗碟被打碎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罗天随即循着声音的轨迹追索而去,很快便来到了庙宇的后院。 在众生规则的覆盖之下,任何一切打破平衡的动静都无法逃过罗天的耳目,很快他就锁定了一间屋子,当他推开门时,一张清秀的脸庞赫然便映入了眼帘。 出现在罗天眼中的是一个小丫头,她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眼神中的凶光却显露无疑,显然是已经流浪已久,加上对于周遭环境和人的不信任,导致了她如今这种心性的变化。 罗天并未走过去,而是继续以众生规则覆盖周围,直到他确认这周围不再有第二个人之后,这才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个小丫头的身上,而这一看不要紧,那凶横的神态之中竟然越发的熟悉了起来。 当罗天心中一震,不由得迈开步伐来到那小丫头的跟前,而与此同时,一股逼人的寒气袭来,罗天闪避开对方的攻击,而与此同时抓住了她的手臂,并且用力一扭,她手中的那把充满了锋利寒芒的兵刃这便落在了地上,而在下一刻,那小丫头突然扬起了头,露出了一股子不怕死的执拗的狠劲,而在那张脸完全的显露在罗天眼中的时候,他也不由得惊叫了起来。 “你是……念怡!” 尽管已经是时隔多年,但见到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时,罗天也不由得心神动摇,眼前之人不是曲念怡又还能有谁呢,可是他为何会在这里呢,又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呢? 当罗天想要为她的意识进行一番检查的时候,却发现她十分抗拒,因此罗天也只能让她暂时沉睡过去,这才开始动用秘密规则对她的意识进行探查,而这一探查不要紧,顿时就让罗天心中的五名怒火无限的高涨。 或许当罗天接受师童的这门规则时也没有会想到,他第一个使用的对象竟然就是曲念怡。 当年的曲家被人灭门之后,曲念怡不知所踪,当罗天察觉消息并且找到曲家的时候为时已晚,后来根据曲家大门上的五灵法阵以及接下来的线索搜寻,最终罗天可以确定,灭掉曲家之人就是另一个罗天,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毁掉自己这个真实的罗天好取而代之,但也有可能会是别的什么目的。 毕竟罗天同样也不曾忘记,孟百生曾经说过,很多年前就有其他的蟠龙曾经出现过,他们和自己一样,也是被天命束缚的对象,虽然说他们不太可能会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更不可能会是罗天这个身份,但这冥冥之中的纠缠关系,却时刻提醒着罗天不能掉以轻心。 另一个罗天究竟有何企图,罗天不得而知,况且在那种随时都能够被对方洞察心思的处境当中,他关于另一个罗天的一切想法都无法实现,毕竟就算他偶然猜中了,也只是让对方改变做法,将事情做得更完美,更不易被自己猜中罢了。 所以,或是为了对付另一个罗天,或是为了以另一种意义和另一种方式来保护被他掳走的曲念怡和云袖,罗天始终没有去想过如何去对付另一个罗天的打算。 但如今,当曲念怡出现在罗天的跟前,他却不得不有所动摇,而在这种动摇当中,更是充斥着一股子难以被磨灭的怒火,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此时动怒的,却也难免不会为那种为人的情感和坚持所影响,毕竟这就是人性。 如今的曲念怡由于长期的饥不果腹和颠沛流离,身形也发生了变化,不再如过去那般的灵动,只是那双眼从未变过,甚至能从那坚毅的眼神当中感受到当初那个哪怕即将和管良大婚也毫不妥协的灵魂。 曲念怡的意识其实并没有遭受太严重的冲击乃至破坏,罗天在检查过后便不再动用秘密规则了,甚至都没有去探查过她心底的声音,他一直都尊重她,就如同她也一直用她那不被世人所理解的方式深爱着自己一样。 694 鬼界之人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罗天一直陪同在曲念怡的身旁,纵使她已经不能认出自己,甚至还时不时的会因为出于自我防备的意识而出手攻击罗天,但罗天始终没有任何行动,此时的罗天一半是怜惜,一半是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思索。 之前他检查曲念怡的意识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她的精神并未受创,但似乎是失去了某段重要的记忆,这样的情形罗天虽然有法可解,却多少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毕竟天座化身和尧天都不在身旁,罗天无法独自一人完成通过造梦来进入他人记忆的法子。 但抛开这个问题,罗天的心中却也倍感疑惑,而同时他也想起了之前在千户门廊时所听到的那小鬼的话,那个小鬼曾说,有一个和自己有着相似魂魄和意念之人先他一步进入到了鬼界,而当初罗天误以为小鬼所说之人是顾往昔,毕竟他和顾往昔都修炼有众生规则,但此时罗天才意识到这并不正确,那小鬼的实力根本难以察觉出他所拥有的规则,而只能通过魂魄之力引导出两个拥有共同记忆的人所相互交汇的那个点,如今看来,这个人也必然就是曲念怡了。 本是想要进入鬼界找寻董恋云的,却没想到竟然先一步找到了曲念怡,这样的情形完全在罗天的意料之外,虽然他可以断定另一个罗天在掳走曲念怡和云袖之后一定把他们藏在极为隐秘的场所,却也没想到他竟然还和鬼界有所牵连,而此时的罗天更是想起很多年前狩天先知曾经对罗天说过的一番话。 那时罗天身受道心崩坏之伤,在天人之境外意外的遇见了以鬼火形态现身的狩天先知,先知以三枚不死渊源为代价帮罗天治好了伤后,曾经对罗天提到过,他说罗天的道心之伤乃是一种宿命般的轮回,而前一次“另一个罗天”所受到的这种伤害便是他所造成。 虽然如今来看这样的一番话,和那另一个罗天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毕竟他所提到的应该是更加久远之前的事情,却也由此可以看得出,罗天和鬼界之间的某种联系,而这种联系或许关联到的就是蟠龙。 毫无头绪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下,对于曲念怡的失忆,罗天也无能为力,却也不能将她放在这里不予理会,但要带她一同上路却也是危险之极,正在罗天危难之时,此时在破败的庙宇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罗天仔细倾听,发现脚步声不止一人,而是有很多人,从步履的声音来分析,他们走的从容,好似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一般,而少了几分游人外出时因避雨而产生的仓促和犹豫,罗天见状,心知事态有了进一步的变化,此时他刚要起身,却发现此时的曲念怡竟然有了一丝平静,甚至还用手紧紧的抓住了她,虽然她的眼神中仍旧藏着陌生,但好似仅有这一刻的相处,却也让她能够自罗天的身上察觉到了一种安全感。 罗天见状,对曲念怡温和一笑,但面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却不能选择守株待兔,因而他在一番安抚之后,终于是站起身来,而正当他要打开一扇窗户查看外面情形的时候,却听到那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是冲着他这里来的。 一时间,罗天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伴随着愤怒不断蹿升,就在那群人即将推门而入的时候,罗天却已经先他们一步,以众生规则抚平一切的强大力量瞬间制住了他们。 “你……你是谁?” 惊见屋子里有人,那群人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看他们的情形,分明并不是罗天所想象的那样,这不禁让他一怔的同时,也有些失望,原本以为他们是负责看守曲念怡之人,但如今看来,他们或许只是意外的发现了这里有一个小丫头而已。 而且,此时的罗天看向一旁的曲念怡,不禁也就明白了过来,能一个人在鬼界这样的地方生存下来,若非她曾为小偷时的一些经验以及他人的资助,想要单纯的靠个人的力量和毅力,只怕根本难以存活下来。 当罗天明白了这一点后,也就放开了规则力,而后看向了眼前的这六个人,他们的确是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就和之前罗天所见到的那群人一样,他们生活在鬼界,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进入到这里的,但为何好端端的人要活在鬼界这种地方呢,这和去到异乡定居的旅人根本就是两回事。 “你们是谁,为何来此?” 罗天收回规则力的同时,却也保留了一线反击之力,只要这群人神态有任何异状,罗天都会毫不留情,但他这话问出,却是让那几人眼神中流露出了胆怯和更多的疑问,他们犹豫了一下,显然是畏惧罗天的实力不敢发作,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而半晌之后,终于有一个人鼓足勇气说道。 “我们是居住在这附近的村民,看这丫头可怜,却又不便带回村子里,因而平日里对她也是颇多照顾,能活到今天大家都不容易,既然都是人,那自然能帮到一点算一点。” 他这话说的很小声,显然是害怕引起罗天的怒火,而在他说话的过程中,罗天发现身旁的曲念怡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显然是已经熟悉了这群人,对他们不曾有再见自己之时的那种敌意,有了这个结论后,这一次罗天是彻底的收回了自己的规则力,心中也不免暗道侥幸,差一点就误伤了好人。 眼见罗天身上不再散发出敌意,两方的人相互见礼,一番寒暄过后,罗天心中更是陡然心惊,于是问道。 “照你们说,你们并不是真想成为鬼界之民,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疑问一直都在罗天心中,当年乞石小镇外的那一战他也参与过,也正因为那一战导致了陆恒和唐龙的死,他清楚的记得,所有被死秽之气所侵蚀的人要不化为血雾而亡,要么成为可被鬼界驱使的鬼将,断无一人生机,更遑论在死秽之气当中活下来并且成为鬼界子民了。 但眼前所见到的这群人和之前的那群人,他们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罗天在他们的身上找寻不到半点的诸如死气这样的东西,甚至罗天还能够感受到他们有力的心跳声,以及体内那如泉涌一般的血脉流动。 无数的印证说明了他们就是人类,身体没有被任何东西异化所导致的不寻常,不是董恋云那种通过入魔仪式而成为的魔人,也和尧天那种人神截然不同。 “我们原本是居住在岁月城以南的乱云小镇的村民,突然有一天天空的颜色发生了变化,在所有人根本难以察觉的情形下,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但实际上对我们来说,这样的变化其实还好,和在中天界并没有什么区别,大地仍旧可以耕种庄稼,而我们也一样可以繁衍后代。” 一个中年人的这番话让罗天更加的惊心动魄,同时也有无数莫名的疑问丛生,到了这一刻,原本很多并不成其为问题的问题连他也有些搞不懂了。 天下五族各自为界,同样的常年厮杀,或是为了荣耀,或是为了争斗,但不管如何,五族彼此间的态度都不怎么好,魔界入侵造化之门,鬼界常年攻打岁月城,而神界那边更是留下了千年来最大的人神问题,如此多的因外族制造的麻烦也可以彰显出一个事实,那就似乎五族之间有着很深的冤仇,非一战而不能解决,同样的因为天理之中人鬼殊途等至理名言,更是导致了如今这个世界的局面。 但事实上,就罗天的所见所闻,却并不是那么回事,无论是妖界也好,还是神界,对人界其实都并没有那么多的苦大仇深,更谈不上有着什么字亘古流传下来的宿命渊源,非要靠着以血洗血的战争来解决。 而如今眼前所见似乎就更像是那么一回事了,为何鬼界能够容得下这样的一方子民呢? 罗天思索半晌却是不得要领,毕竟这里面牵涉了太多的东西,远不是分析和判断所能够得出结论的,如果真想要找寻出一个答案或者是真相,恐怕只有找到顾往昔才行。 那么,顾往昔真的死了吗? 罗天和这群人并没有聊上多久,却也同意了前往他们居住的村庄做客,或许在村子里有其他人能够解决罗天的一些疑惑,甚至于收获一些意外的惊喜。 然而,就在罗天打算带着曲念怡和他们一同上路的时候,却发现曲念怡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开这里,那眼神之中的坚毅好似在诉说着某种难以被人明白的真理。 此时的罗天看着她,心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个念头,让他忽然间大声问道。 “念怡,你是说,云袖也在这里?” 当“云袖”这个名字送入曲念怡耳畔的刹那,曲念怡愣了一下,但继而就开始猛地点起了头来,她的神情发生了变化,甚至连五官都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她紧紧的抓住了罗天的手臂,有一种将要却又不敢投入其怀抱的冲动,却又在下一刻开始簌簌的流下了眼泪。 她的神情变化让罗天惊讶的同时,却也让其他六人感到一阵骇然,毕竟从他们意外发现这个小丫头起,除了能够感受到她那种不容亵玩的坚毅外,很难在她的脸上看到其他的表情变化,但如今,当一个名字的提起好似引发出了她内心的某个封印时,也让那种仿佛被压抑至深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而这样的爆发让那群人骇然的同时,也却不禁感到了一阵轻松,毕竟这一刻的曲念怡也终于是有了一丝正常人的反应。 此时的罗天显然是没有这群人那样的轻松,当他一经察觉云袖也有可能在这里的时候,心中感到震撼的同时,却也有几分的不可思议,更甚者,他还察觉到了某个似乎被他忽略和遗忘掉的问题,那就是云袖的儿子。 当年的妖灵如今已经长大了,而且据杜曦瑶所说,云袖曾经有几次去到天华城杜家做客时都曾提到过自己的这个儿子,他很聪明,无论学什么都能很轻易的学会,小小年纪就已经在帮云袖这个重口夸赞的名医分担一部分工作了。 但是在罗天的心中,或者说在每一个知晓云袖肚子里孕育过一个妖灵的人来说,这个妖灵始终都是一个隐患,虽然说她曾经受到过师童的照顾,似乎也为这份隐患找到了一个最好的瓦解契机,但作为罗天来说,他始终都有一份担忧。 而如今,云袖如果也进入了鬼界,那她在哪里,而她的儿子又在哪里,想到这里,罗天心中微微的有些寒冷。 此时的罗天终于是开始正视起了这间庙宇,从外表上来看,这里只是一处寻常破败之地,中天界也有很多破败的山神庙,而当罗天暗自运起众生规则,想要寻找出这其中任何一丝物质分配不均匀的场所时,很快他就有了发现。 这座石塔并不高,上面斑驳的痕迹也显示出颇有些年月了,此时的罗天不禁问道。 “你们对这座塔有印象吗?” 那六人很快就摇摇头,很显然这座塔的年月早在他们出生前怕是就已经有了,而且就在这庙宇之中想必在乱云小镇被鬼界占领之前还是一处香火丰盛之地。 罗天见状也就不再询问他们了,而是暗运规则力继续对石塔进行更进一步的探查,而这一探查不要紧,顿时让他发觉这里面竟然是深不可测,宛如一处中空的无底洞一般。 而就在罗天打算将这座石塔推翻,看一看里面到底有啥的时候,他的手却停住了,突然间好似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 罗天此时冷哼了一声,他带着曲念怡和众人缓缓后退,逐渐的退至了一处他所认为相对安全的场所,而后他手起一道规则力,然后猛力的击打在那座石塔之上,随着石塔被规则力所崩毁,而后出现在罗天众人眼中的赫然便是—— 另一条“迷路”。 695 意外碰面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就在罗天将要踏入眼前迷路的同时,却见迷路当中竟然走出了两个人来,待得罗天定睛一看,这不是管良和鬼话又能是谁呢? 再见到光明的管良此时也不禁愣住了,但随即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曲念怡的身上,并且在刹那间就认出了她来,当他再度看向罗天时,两人不禁都有些尴尬,但好歹两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很快便也都镇定了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管良问道,他和罗天已经很久没见了,以他两之间的关系,久别之后的重逢也根本无法激起他半点的喜悦,反倒是因为在场还有“另一个”罗天的存在,更是让这份仅有的交情也被冲淡了几分。 “我还想问你呢,你跑来鬼界是做什么?” 尽管罗天已经从尧天那里得知了管良前往鬼界的目的,但在自己眼里,他这么做简直就是胡闹,这种事情可不是全凭他那主角的光环就可以搞定的,更何况在罗天第一眼认出另一个自己就是鬼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就已经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时的鬼话倒也表现的很镇定,只不过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无论放在哪里都会产生某种冲突感,此时也不例外,更何况,罗天的那一副蟠龙之躯恰恰是鬼话这毕生梦寐以求之物,加上如今又身处他的地盘当中,焉能没有半点想法? 但是这样的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正因为他太了解罗天了,所以他比其他人都更加清楚,没有周密到偏执的计划,罗天绝不可能会踏足这里,而且更重要的是,天座化身不在他的身旁,这让罗天全身好似充满了极大的破绽,但恰恰是这种宛如一名绝世高手在对手的跟前表现出来的不设防更为致命。 所以很快鬼话也开口打了个招呼。 “罗天,我们也有很久没见面了吧!” 看着眼前的鬼话,他的心思自然瞒不过罗天,但不同于鬼话对于罗天所保持的戒惧,在罗天自己的心中倒是很清楚,空城计只能唱一回,想要每回都生效只怕很难,而聪明如鬼话,即使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拥有鬼族之人的特性,在不成其为宿主的情况下无法洞察自己的记忆,但一旦相处的时间多了,难保自己身上不会显露出真正的破绽。 还有一个管良,这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回想当初罗天和管良前往妖界,师童也能大显神通一般的跟过来,难保这次不会因为遭遇到一定的风险而把这尊大神给请过来,而那样反倒是不利于罗天的计划。 想到这里,罗天就知道不能和这两人同路,就和过去那样,他需要找寻一个借口将这两人给支开,不管他们去做什么,只要管良还是命天教的继承人,那么他的安全便可保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罗天的脸上逐渐的展露出一丝笑容,而这种熟悉的笑容,自然也瞒不过对面两人的双眼,他们知道罗天这一刻已经有了结论。 在管良大致的将他前来鬼界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更是着重提到了杜曦瑶的精神问题后,尽管这些事情罗天早已知晓,不过这一刻还是听的很认真,管良这个一辈子都坚守天理正义之人会去做这种事他一点都不奇怪,但是梦境独立空间当中所发生的那些事才是他最为重视的,特别是另一个陆恒的出现。 在罗天仔细的思量了这件事,并且将尧天的部分描述综合在一起之后,他的心中便有了结论,回想起当初在离开诏天祀后所见到的那名叫璇儿的少女,一种奇怪的想法也顿时酝酿而生。 “管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或许还会有另外的一个你?” 当罗天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管良表现的倒是很平静,对于他这种遵循人生轨迹而活着的人来说,任何一切解释不通的现象都是对他所遵守的那种规则的一种冲击,而其中最为强烈的莫过于璇儿了。 “你知道些什么?” 管良和罗天从来都不是朋友,连同路人都不是,但两人之间却有一份另类的默契,而这种默契不但来源于共同的经历,还有那被宿命纠缠而不得已解脱的茫然感。 “不,只是一种猜想,毕竟有很多事到目前为止都没法解释,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罗天这么一说,不禁让管良微微点头,这的确是之前他听到罗天的话后所想,但碍于鬼话在一旁,所以很多的事情他不能亲口说出来加以印证,不过这一刻他倒是多少有些明白了过来,罗天之所以会提到这个话题,恰恰是因为有管良和其他人在场,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欲言又止,而目的是什么,自然毋庸置疑。 眼见罗天有一种“赶走他”的趋势,管良对此倒是也乐见其成,每次和罗天一同旅行,都很难让管良保持平和的心态,一方面是罗天的为人处世的方式让管良接受不了,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一名天之骄子也根本不必成为陪衬另一朵红花的绿叶吧。 所以,在罗天和管良各自都心领神会的时候,就算是鬼话也猜到了罗天心思也毫无意义,而就在两人即将分道扬镳的时候,管良又再度看了一眼曲念怡,能够在这个陌生的国度见到她,对管良而言也是足够欣慰的,虽然她的眼神迷茫混沌,显然是记忆受创而无法认出自己和罗天,不过那不重要,在处理麻烦这一点上管良非常信任罗天,甚至是超过对自己的信任。 “照顾好她,我也该离开了。” 管良会进入鬼界,纯粹是因为鬼话的建议,要在杜曦瑶的记忆当中创造一条迷路,并且打通这条迷路来让杜曦瑶恢复正常,但至于是否能够恢复正常,而恢复正常后的杜曦瑶又该如何自那早已破碎的梦境独立空间回到中天界,那也是管良需要善后的事情。 所以,如今的管良可谓是目的已经达成,他没必要继续留在鬼界,而是应该找寻道路返回中天界,顺便去一探杜曦瑶的究竟,但关于这件事的后续,罗天却并没有告诉管良,毕竟如今的梦境独立空间已经经过璇儿的手三度重生,而杜曦瑶想必也早已康复了,如果压在管良心底的这桩大事一了,天知道他会不会选择留在鬼界,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所以,直到管良和鬼话离开后,罗天一个字也没说,而就在他们走后,罗天这才看向那石塔之中早已“死去”多时的空间幻境,或许应该叫做迷路,但迷路也好,还是空间幻境也好,其实都没有任何差别,以今天罗天的学识来看,都是天道孕育的同一种产物,只是在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称呼和使用方式而已。 当罗天的心思回转,重新看向曲念怡的时候,心思也再度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来,原本是以为石塔之中的迷路会带他们前往找寻云袖的所在,但眼下看来,这件事只能暂且按下,而目前或许也应该随着早已目瞪口呆的那六个人返回他们的村子。 此时的杜曦瑶面对罗天已经不再有任何抗拒,或许她仍旧无法自记忆中准确的将罗天的影像给刻画出来,连同回忆的那部分也早已模糊不清,但人的意识庞大而又神秘,就如同管良在梦境独立空间即将崩塌时所看到的那片“宇宙之外”一样,记忆在人的意识当中只占有极小的一部分,而除去记忆外,人的意识当中还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因此,如今杜曦瑶对罗天所表现出来的这种“乖巧”,天知道会不会是意识当中的另外一些东西在产生效果,能够让她几乎算是天生的就对罗天产生一种亲和感。 至于另外那六个人,恐怕早已被鬼话现身时现场出现的另一个罗天而震惊到了,所以直到罗天招呼他们时这才回过神来,他们本是再寻常不过的百姓人家,一辈子恐怕都不会跟释道者一途扯上任何关系,更遑论天道、宿命这种东西了,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看淡生死的恐怕也就是普通人了,人世的百代轮回才是历史的推动者。 在罗天提议去他们的村子的时候,他们自然没有任何异议,能够自这异域见到故乡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倍感亲切的一件事,不过就在罗天将要跟着他们前往村庄时,其中一个中年人却突然说了一句话。 “对了,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一下,倘若你遇到了宗老,不可乱说话,无论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他的这句话尽管让罗天感到有一丝好奇,却也没有发表奇怪的问题,只是谨记在心,而后一行人出发前往村庄,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行程过后,众人抵达了一处背靠一座半高的山坡建造的村庄。 眼前的村庄的确和中天界的村庄没有任何区别,这种傍山而建的村庄一方面是可以依靠在山林之中打猎和采集树木来过活,而另一方面也是这种地势较为容易抵御外敌,联系到他们原本居住在岁月城以南的地方,尽管在释道者的眼中,面对鬼界的入侵他们的抵御并没有什么用,但这种保护自己并且保卫家园的设想并没有任何错。 不过,如今的村庄早已被鬼界所同化,虽然迄今为止罗天都没能从空气中察觉到半点死秽之气的存在,这和当初罗天关于空气和灵气成分的一些想法有所出入,不过这倒是并不重要。 “你们平时靠什么维系生活?” 村庄虽然说是不大,但几百号人总是有的,异化后的天地对人类的生活会有什么影响吗? “还和过去没什么不同,无论是上山打猎还是在低洼处种植一些农作物,勉强过日罢了。” 村民的话说的并没有太多无奈,感觉的出他们的生活并未因为国度的更变而发生太多的变化,过去的他们本能的会因为人鬼殊途的天理而敌对鬼界,但如今,无奈的生活并非他们的选择,除了接受难道还能抗拒生存吗? 罗天闻言也微微点头,但心中却是倍感错愕,妖界、神界他都去过了,可以说和中天界的不同之处太大了,而这种不同之处的主要来源还是自然空气和灵气浓郁度的不同所导致,毕竟对于农民来说,很多都是靠天吃饭,说不定老天爷一发怒,一年到头只会落得个颗粒无收。 而在妖界、神界那样的地方,灵气破坏了自然空气的成分,也让农作物的种植条件受到了破坏,甚至是产生异化现象,这就好比水多不但不能活土,在潮湿的洼地种植果树一类的植物只会烂根一个道理。 想到这里,罗天不禁暗运规则力,试图渗透进入土壤查看一下地脉层的变化,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咆哮般的声音。 “住手!!” 罗天闻言心中一怔,却也因此收回了规则力,而后看向来人,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牢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正朝着这里赶来,而看着其他人的表情,罗天顿时明白,想必这就是之前村民再三告诫的那位宗老了。 宗老到场后,先是看向那六个人,然后劈头盖脸的就将他们跑出村外的行为给呵斥了一顿,罗天在一旁也不言语,只是听着,从宗老的言行来看,虽是霸道,但也没有任何问题,不似自己之前所想的那种宗老是因为老糊涂而导致言行不正常,却又因为辈分的缘故而让其他人礼让他三分,不便与他争执。 但眼下看来,明显不是这么回事,但既然如此,村民又为何要告诫自己不要与宗老一般见识呢? 当宗老将那六人骂完之后,这才转头看向了罗天和曲念怡,直到此时曲念怡表现的也都很平静,一点也没有因为意识受创的问题而对生人产生害怕的情绪,她一直牵着罗天的手站在那里,而就在此时,宗老突然间脸色大变,连连后退数步,若非有人扶着他,只怕就会坐倒在地上了。 “你你你,你是什么人,为何能进入这里!” 他说完死命的挣脱众人的搀扶,然后慌不择路的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边跑还边在喊道。 “快来人呐,快来人呐,有妖怪啊!” 696 异兽 - 无法之法 - 风扇老爷 看着宗老跑远,很快之前那六人便向周围村民大致解释了一下罗天和曲念怡的身份,待得众人逐渐散去后,那六人之中的其中两人来到罗天身旁,说道。 “你别见怪,宗老年纪大了,从前几年开始他就成了这样,大家平日里都让着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听得他这样说,罗天也只能微微点头,但心中却颇有计较,那宗老在初见到他二人之时眼神颇有闪烁,但最后在跑走之时分明看向的是自己,而非曲念怡,但罗天自衬自己从未见过此人,若非神鬼作祟,断不会有如此大反应。 当下罗天也装作不知,而后在那六人的带领下来到村子的一处较为破败的茅屋落脚,而在那六人离开之后,罗天这才有机会单独观察曲念怡的状况。 之前的初步观察让罗天心中已有一些心得,却并不敢妄下结论,此番他思量再三,决定还是以秘密规则进行更深一步的探查,在罗天下定决心后运起规则力的同时,却感受到曲念怡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有了一些颤抖,这样的情形不由得让罗天心中一怔。 按照常理来说,师童传授的这门秘密规则乃是在于映射人心,而非探囊取物那样直接挖走对方心中的秘密,虽然罗天很少运用规则力战斗,但对象是曲念怡,应该不会有所察觉才是,但很快罗天就回忆起了一件往事,那是在罗天第二次前往葬龙谷并且遭遇万季安、马骁等人,自战斗过后救走陆恒的逃亡路上所发生的一件事,而在那段旅途中,罗天意外的发现,曲念怡的身上也藏有一丝不似人类的气息。 虽然是久远的记忆,但罗天还是将之从记忆中提取了出来,而如今,当曲念怡似乎察觉到罗天以秘密规则对她进行探查的时候立刻就感受到了。 罗天缓缓的收回了规则力,至少现在还不宜轻举妄动,至少要等到曲念怡的精气神恢复到一定阶段才行,但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却仍旧免不了会有一种心疼,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自幽山被那名狂剑客掳走之后,两人之间碍于很多缘由而难以长相厮守,虽然自那之后的三年时间里联系不断,但自从回到曲家之后的曲念怡便已经是管良未婚妻的身份了。 如今再见,不仅仅是物是人非,甚至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即使曲念怡仍旧还记得他罗天,却也难以再和过去一样了。 罗天此时站起身来走到外面,曲念怡随后跟上,很快村子的全貌便尽入眼帘,看着周围来往不断的村民们,看着他们和在“人世”别无二致的生活模式,对于早已经历种种的罗天而言,心境也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曾几何时,他也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天理就是必然,人鬼殊途就是必然,无论是血脉也好,传承也罢,这一切都是上苍最初也是最终的安排,但如今的他在已经初窥门径,得知一切所谓的天理都是一场骗局的时候,再来看向今日种种,心中竟然难以升起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怀。 是的,他并不会觉得这群生活在鬼界的人有什么不好,同样也不会对那群卑微的活在人间苟延残喘的人神们有多么歧视,生命存在的意义从来不容许他人的亵渎,而这一点无论人魔妖鬼神。 所以到头来,好似问题的根源又回到了天道上面,但是天道太遥远了,以罗天今时今日罗天的造化根本连边儿都摸不着,但是却有着其他的东西能够成为替代天道被罗天讨伐的对象。 玄化九章。 想到这个神,罗天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时常会有,但彼时感觉更加强烈的念头,那就是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和这个神有关联,但这样的联想究竟是又一次的错误判断,还是又一个永世也难以解开的谜,那就不是罗天会去担心的了,毕竟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走在探寻真理的道路上,但能够挖掘出真相的却少之又少,自己又何必担心就这样蹉跎掉一生呢? 当视线慢慢的从那群忙碌的村民身上收回的时候,罗天发现曲念怡一直在盯着自己,这样的眼神虽然过去也有,但发生的频率却并不多见,毕竟在罗天心中,曲念怡的独立性远比云袖要强。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罗天微微一笑,对她说道,而听到这句话的曲念怡也微微点头,这不免又让罗天一怔,但甭管她是否能够听得懂,对罗天而言,这一次再也不会轻易的让她从身旁走掉了。 带着她来到外面,很快便找到了之前那六人之一,在一番交谈过后,罗天得知宗老虽然已经平静下来,但似乎言谈举止间的怪异却越发的明显。 “要不……你们暂时就住在这里,不要到处走动,免得宗老见着你们状况又恶化了。” 那人提出了一个建议,罗天闻言倒是不置可否,他的去留向来都只由他一人做主,此时虽然碍于人情不便明言,但却也不便在节外生枝了。 待得那人离开后,罗天并未带曲念怡回到落脚点,而是朝着村子的另一个方向而去,那边是通往山林之处,平日里有人把守,看得出来把守之人很是疏懒,多半并不是为了防备鬼族可能会来的侵略,而多半还是防备山林之中的野兽进入村子伤人。 当罗天二人走过去后,由于是陌生的面孔很快就让把守之人有所警觉,当即喝问道。 “怎么是谁,怎么从未见过你们!” 罗天将之前的一些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后,对方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曲念怡几眼,显然他们也知道破庙之中的这个小丫头,只是一直没有去亲眼看过罢了。 “你们这是打算上山吗?” 旁边一人察觉出罗天二人的意图后问道,但还没等罗天说话,便立刻警告道。 “劝你们不要去,这几日山上野兽出没频繁,据说还有从未见过之异兽经过的痕迹。” 他的这番话让罗天心中一动,对此他倒是一点也不会担忧,因此说道。 “无妨,我多少有些力气傍身,寻常野兽也难以伤到我,况且我此去还可以顺便帮你们探查一番,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罗天的这番话说出口让对方的神色和蔼了一些,看他们的架势,多半也不愿意做这份把守山林的活路,眼见罗天有代劳之意,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 当下,罗天便带着曲念怡朝着深山里走去,而就在启程之时,之前把守的其中一人或是有些过意不去,因此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说道。 “其实之前我话没说全,山林之中不止有异兽出没的痕迹,而且我还亲眼见过那异兽。” 他的这话顿时就让罗天来了兴趣,对于异兽他虽然见得不多,但幽山之中的旱魃和蓝冥子蟒倒也算那么回事,以今日罗天的实力来看却也不过如此,无外乎就是变种的人魔罢了,甚至相比起人神尧天来说还略有不如。 但如今他们身处鬼界,虽然罗天并未感受到半点鬼界的气息,但所谓的感受,也只不过是罗天的道听途说罢了,他从未去过鬼界,又何来的感觉呢,就如同进入神界的罗天也并未见过那沾满毒药的星海、瀚海,难道说他去的是一处假的神界不成? 所以,很多事情罗天都持有几分保留意见,就如同人鬼殊途的道理一样。 “详细说说。” 罗天问道,对方眼见罗天也有兴趣,当下便将一切见闻如实相告。 “山林之中的异兽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出现的,而且数量不少,初始我们以为是野兽因环境异变而导致的变化,毕竟过去也时常会遇到,像是体型巨大的野猪,或是长有六条腿的黑熊,但最近一段时间出现的异兽却是过去从未见过的东西,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种东西。” 他挠挠头,几乎是穷尽了毕生的辞藻才将这番话给说出口,而罗天听闻过后思索一番,最后直接问道。 “你们有没有捕获到这种异兽?” 对于靠山吃少的村民来说,只要是山里走的就没有他们不吃的,也许是在一般人看来很难以接受的禽类,对当地人来说甚至也能够成为美味佳肴,而异兽虽然怪异,但入口未必不能果腹。 但遗憾的是,那个村民摇了摇头,然后神色变得更有几分挣扎,最后咬了咬牙后说道。 “也许……也许那些异兽根本就不是异兽,而就是这鬼界的生灵。” 听得他最后的这番言语,罗天心中也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这样的猜测,但似乎仔细想一想也就释然了,此地本就是鬼界,而存活于鬼界当中的飞禽走兽不就是鬼界的生物么? 罗天此时微微点头,谢过了他的相告好意,但却并不会阻碍罗天的行程,在告辞之后,仍旧毅然的带着曲念怡朝着山中而去,至于他们要遭遇什么,自然也是水来土掩而已。 进入山林之后,罗天牵着曲念怡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这里的环境和人界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偶尔会有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但也并没有传闻中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甚至相比起他曾经去到的那森罗之境也大有不如,而在这样的行进过程当中,曲念怡始终不曾说话,也不知道如今的她是否也丧失了语言功能,但罗天却并不会介意,毕竟能够找寻到她,已经是足够让罗天感到庆幸之事了。 就在罗天淌过一条小溪,转进到另一片丛林之中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响动,像是蛇匍匐而过的声响,罗天并不在意,却发现曲念怡似乎有些紧张,罗天见状当即放出规则力探索周围,很快传回的讯息就让他放宽了心,显然是不远处的一些生灵因为有着比人类更强烈的感知力,感受到了陌生步伐的靠近而有所警觉,倒是并无任何大碍。 待得两人又再度行进了一段距离,耳边不时传来动物的跑动和躲避声响,以及经过植物旁响起的沙沙声,刚开始曲念怡还有些颤抖,好似和模糊记忆中某些画面产生了共鸣,但到了后来她紧靠在罗天身旁,就如同当初的逃亡路一般,再也不害怕了。 这样的旅程一直走了大半天左右,天色愈发的黯淡下来,而到了夜间更是野兽出没活跃的时候,罗天为保万无一失,干脆直接将众生规则环绕周身,随时来感知周围一切不均匀的动静,而就在罗天这样做了一段时间后,一股细微的,几乎用人类感官难以察觉的动静进入了罗天的搜寻范围。 终于来了吗? 罗天之所以会进山,可不是当真为了探查什么异兽而来的,他本就是个做任何事都目的性极强之人,来到这里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山林地界更容易感受到地脉的变化。 当初西北十三镇之旅如今还历历在目,若非帝朗的打岔,怕是他不但可以和那位糊涂城主见上一面,还能赶在陆恒和姜小云之前查出镜之世界的真相,当然如今除了那灵山的秘密外或许已经不再重要了,但阅历见闻却仍旧是罗天毕生最宝贵的财富。 其实关于对地脉的探索,早在当初的天人之境就已经给了罗天全新的感受,尽管他不是姜小云和董恋云,无法用清微妙法来感知地脉活动和变化,但包括当初和杜曦瑶一同在葬龙谷联手击败炼妖皇的举动,都让罗天明白一个道理。 天道之下,所有一切的生灵都必须要接地气,而大地就是一切生灵存在之根源。 就在罗天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意识之中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传来。 “还记得当初那个关于‘第一滴血’的问题吗?” 罗天听到魔能的声音,当即就微微一笑,而这样的笑容也不免让一旁一直盯着罗天的曲念怡有了些许变化,而罗天对此倒是没有发觉,而是在心中默念着过去的所见所闻,当即也在心中回答道。 “当然,这天底下哪里还能找得到那所谓的‘第一滴血’。”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