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独闯林川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每当失眠之夜,乐正洋脑子里都会浮现出无数张狰狞的面孔,目光锐利,龇牙咧嘴问着同样的问题:“你是怎么进入公司的?”这是他事业的起点,职业生涯无论是高潮还是低谷,无论是启航还是谢幕,他都无法回避。在大多数人眼里,乐正洋的依靠是裙带关系,哪怕实情并不如此,只要大家都这么说,都这么想,它也就成了事实。裙带关系并非人们想象中那么神通广大,无能之辈关系再多、人脉再广,也是扶不上墙的刘阿斗;真正厉害的人只需要一个“招牌”,足以成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关系在于运用,能进公司除了娴熟地运用了人脉,更为重要的是乐正洋对权力结构的深刻理解,创造了别人看不到却极其重要的价值。 2009年7月,三伏天,除了北江省的省会林川市,中国任何地方的胖子都不会想出门。这里的夏天不用空调,胜过任何一个避暑山庄。宜人的气候给了陈冬极佳的午睡,身高刚好1米6,体重达80公斤的他鼾声如雷。呼哧之间,手机响起,陈冬迷糊地诅咒着打扰午休的人?他有个独门绝技,哪怕睡得再死,电话声再小都能听见。他微睁右眼,瞄了来电,“付明”两个字让他立刻清醒过来,迅速端坐,全力调整声带,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付董事长,您好。” “周六没打扰你吧,陈主任。”电话那边传来付明浑厚的声音,“这个点在睡午觉吗?” 陈冬奉承道:“才睡下,一看是您的电话,响两声就接了” 付明没有理会隔着手机都能嗅到的谄媚,继续说:“明天有个大学生要去公司,找工作的事情,你和谢锦一起去面试。” 陈冬脑子转得飞快,他一个后勤保卫科主任,招聘根本不是自己的事儿,为什么堂堂北江一建设的董事长会亲自打电话给他?不过,他一贯坚持凡领导指示表态要足的原则。不需多想,立“军令状”一般:“请付董放心,明天我一定会准时参加。” 付明接着说:“正式一点,公事公办。你联系一下谢锦,就这样,有什么再说。” 挂断电话,陈冬满脸疑惑。后勤保卫科平时连向他汇报工作的资格都没有,竟然亲自打电话参与招聘。莫非此人背景不凡?他越想越觉得离奇,好在与人力资源部经理谢锦关系甚密,立马拨通了谢锦的电话。 谢锦长陈冬3岁,两年前从副职提拔为部门正职。虽同是肥胖症患者,但比陈冬高出10公分,身高优势外加娶了一个博士老婆,在两人的交往中更具心理优势。 谢锦的电话一通就被接了起来。 陈冬试探性地问道:“谢哥,接电话的速度真够快呀,睡不着了吧?” 谢锦沉默了几秒钟,语气凝重地反问道:“你也接到付董的电话了?” 听出谢锦不想插科打诨,谨慎地说:“付董刚才打来电话,让我明天跟你一起面试。面试谁,名字也没说。” 陈冬虽然是西元省人,但北江话越说越顺。 谢锦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名字:“乐正洋!” “乐正洋?”陈冬歪着脑袋思索道,“没听说过这个人,有哪样背景?董事长亲自打电话安排。” “不知道” “这事归你管嘛,叫我这个管后勤的干什么,还非得在星期天整面试?” “不清楚!” 情商极高的陈冬知道,谢锦面对复杂问题时言简意赅,不多废一个字。话虽然套不下去,但也不能让沉默发酵,他故意放低姿态:“老谢,你是我哥,这事你说咋个整就咋个整,我听你的吩咐。” 谢锦没有揭穿陈冬有逃避责任的想法,假笑了两声:“我说,老弟,我们都是领导的兵,付董咋个说就咋个做,他说公事公办我们就正常面试,想那么多整哪样。明天上午十点,在我办公室,你看着时间来噶。” 乐正洋,从西元省省会凰源市坐了21个小时火车来到林川,89块5的硬座车票,让他过足了火车瘾。因为上高中,16岁时,有幸走出了县城;因为上大学,19岁时,有幸走出了市界;因为找工作,21岁的他,人生中第一次走出了西元省。独自一个人远行,他不仅不恐惧反而很兴奋,“我们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是他敢于实践的信条。走出火车站,迎接他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和一辆新款白色迈锐宝。中年男人身材匀称,脸庞轮廓清晰,面带微笑,用家乡话不温不火地问了一句:“你就是乐正洋咩?”此时的乐正洋还没从疲惫中舒缓过来,舌头跟不上大脑,下意识地点点头。 “我是你爸的朋友”中年男人自我介绍,“我叫徐鹏。” “我爸给我说咯,徐叔叔”乐正洋打破内心的拘谨,回应道,“来之前,还专门看望过您爸爸,他喊我好好跟您学习,早点出人头地!” 对这个孩子的单纯,徐鹏很意外,收敛了上下打量的眼光,关切地说:“你在火车上肯定没吃啥子东西,我带你去吃点北江的特色。” 白色的小轿车给了乐正洋莫大的刺激,并不是他没见过车,这只是通用的中档轿车,但在阳光渲染下,纯白的车漆光鲜夺目,完美地诠释了工业文明带给人们的视觉享受。此前,他对车从未有过什么特别的兴趣,在他看来,车只是代步工具,到一定阶段才是身份的象征。而此时,特别渴望拥有一辆车,尝尝竞速的滋味,从小自诩“天生我才必有用”的他,深信这一天不会遥远。 徐鹏一路绘声绘色地介绍着沿途的街景,乐正洋坐在副驾驶默默地听着、看着。对北江省和林川市的认知仅仅来源于地理课和影视剧,他非常好奇不同地域的人不一样的生活方式,这种好奇出于旅行者的一时兴奋。他来这里是为了工作,为了将来的生活,兴奋劲很快随着窗外的风远去。 迈锐宝停在一家米线店门口,店面装修古朴优雅,更像是书店或是讲堂,如果不是摆放在窗口的食材,还真看不出是一个吃饭的地方。一家米线店为什么要装出文艺范,他忍不住问:“叔叔,北江人都来这里吃米线咩?” 徐鹏笑着说:“这就是木香园,招牌是过桥米线,几乎每个来林川的人都会甩一碗。” “甩一碗?”乐正洋,眼睛一睁,对这个“甩”字十分的差异,推测地问,“是吃一碗的意思?” 徐鹏大笑着说:“是,是,在北江省生活久了,都讲成习惯了。北江人说‘甩’就是吃‘克’就是‘去’。” 不同的语言展现出不同地域的生活状态,这两个字形象地凸显北江人晒脱的生活姿态。 店内靠边的墙上,详细介绍了过桥米线的来历和制作工艺。过桥米线源于北江某县,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传说县城中有一南湖风景优美,常有文墨客攻书读诗于此。有位杨秀才,经常去湖心亭内攻读,其妻送饭。秀才读书刻苦,往往学而忘食,以至常食冷饭凉菜,身体日渐不支。其妻焦虑心疼,把家中母鸡杀了,用砂锅炖熟,给他送去。待她再去收碗筷时,看见送去的食物原封未动,丈夫仍如痴如呆在一旁看书。只好将饭菜取回重热,当她拿砂锅时却发现还烫乎乎的,揭开盖子,原来汤表面覆盖着一层鸡油、加之陶土器皿传热不侍,把热量封存在汤内。以后其妻就用此法保温,另将一些米、蔬菜、肉片放在热鸡汤中烫熟,趁热给丈夫食用,由付杨秀才从家到湖心亭要经过一座小桥,大家就把这种吃法称之“过桥米线“。 借助这个传说,米线成为了北江文人墨客、书香门第的主食,难怪店面装修一派文艺范儿。乐正洋,又看了一下价格,从8块、18块到88块188块不等,同是米线差距十分明显。 徐鹏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不同的价格,佐料、配菜不一样,8块的配菜就一两片青叶子,188块的什么配菜都有。” 徐鹏坚持点了两份88块的过桥米线。收银员打出小票,徐鹏拿着小票走到出餐口,将小票递给里面的厨师。厨师扫了一眼,手边的两个号牌,说:“找个位置坐,把号牌放在桌上,米线好了自然有人抬过来。”乐正洋,又听得一个“抬”字,原来北江省人一般不说“端”和“递”,都用“抬”字,给人一种很卖力气的感觉。 不一会,一个服务员左右手各端着个大盘子走过来,近桌时,乐正洋傻眼了,盘子里面放着一大碗鸡汤,一碗米线,还有十几个小碗装着鱼肉、鸡肉、牛肉、鸡蛋、韭菜、白菜、青菜等各种配菜。吃法很简单,先将肉厚难熟的配菜放入鸡汤之中,再放入米线,待要吃时再放入易熟的配菜。乐正洋并没有急着动筷,他发现碗口有大小不一的缺口,不禁感叹,北江人有多喜欢吃米线。后来他才知道,去北江旅游不得不吃过桥米线,但要在北江生活,小锅米线才最地道。 饱腹之后,徐鹏带他回了家。徐鹏有个同是西元省的妻子,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分在一个地方工作,恋爱、结婚水到渠成,育有一个儿子正在上小学。岳父岳母住在一起,帮忙照料。礼貌地与大家见面时,他清秀的五官,带有层次感的碎发和青春悦耳的声音,给徐鹏家人留了个好印象。徐鹏将他领进客房,房间早先已收拾干净,拎包入住,这让他深受感动。卸下行李,徐鹏示意坐下,他不由得心跳加快,仿佛自己是不能掌握命运的小白鼠,只能按别人设计的路线爬。 徐鹏双手交叉,严肃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做什么工作?” 乐正洋诚实地答道:“我没多想,现在是大三暑假,下学期是大四,能实习、积累经验就行。” 徐鹏继续说:“有两个事情你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一是,你将来到底要在哪里就业,是定在北江省还是回西元省。二是,你到底想做什么工作。” 乐正洋没有回避徐鹏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叔叔说得对,规划很重要,我会认真思考!” 徐鹏沉吟了一会,说出了安排:“你的事情,我找了个熟人,明天你先去面试,看看情况。下周一我会再陪你去一趟。没什么意外的话,你就在那家公司实习,想清楚以后,我们再做决定。” “好的”乐正洋应声回答,“我明天就去!” 徐鹏把地址告诉了乐正洋,没有过多嘱咐,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不认识路,要不要我送你去?” “要不要”仨字非常有意思,用这个句式的人其实都带有很强的心里预判,表面上是在征询别人的意见,其实内心是希望别人能解读出自己的心思,并按自己的想法办。以自我为中心思考的人,回答往往会不假思索地说出自己的意图,或是出于客气假装推辞。乐正洋,是一个洞察力高手,车站木讷的反应让他对自己很不满,这次他一下明白:如果回答说要,那么便是没闯劲,凡事都依赖别人,典型的独生子女病;如果回答不要,显然是逞强,初来乍到,虽说有公交车和出租车,但也不能保证能准确找到,做事欠考虑。 乐正洋选了一个折中方案,回答:“叔叔,我一会去门口买张地图,先找找确切的地址和公交线路,再跟您对对。” 徐鹏没有赞扬也没有批评,点头默许,介绍了一下房间的生活用品,说了些客套话,嘱咐多休息就离开了。 乐正洋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徐鹏并没有明确地告诉他,工作是否已经落实。他想不通,为什么还让自己思考回不回西元省,难道事情没有办成?他觉得揣摩人心很累,很费脑子,怀念起在校园想说什么说什么,不拐弯、不墨迹。庆幸的是,他意识到校园和社会的巨大差距,现实远比想象的复杂,要真正融入社会,就得从察言观色开始。 第二章: 蹊跷的面试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第二天一大早,乐正洋再次核对线路,找准确切位置,出门赶公交。他没有像学长们西装革履地参加面试,穿着普通,但干净整洁。大学生活没有多少出彩的记录,手里的简历只有一页纸。他瞧不上说得头头是道的面试技巧,面试官也是人,是人就有主观性,随机应变才是最佳策略。 公交车上的人不多,有两个中年妇女提着菜篮子并排而坐,看样子约好赶早市。行驶两个站,中年妇女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吹鼻子瞪眼,气势汹汹,嘴里说着纯正的林川方言,乐正洋愣是没听懂一个整句,只听得“老奶”、“扎经”模棱两可的词音。这是北江独特的人称和个性描述,“老奶”指带有贬义色彩的“大妈”,“扎经”则形容一个人吹毛求疵,锱铢必较。在他以后的人生中,每当听到这两个词都会想起这两个妇女立体的诠释,印象十分深刻。大爷要怎么称呼,“老倌儿”!妇女大骂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喋喋不休,乐正洋享受充满异域感的吵架声,公交车却传来到站的广播“雨鸣寺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依次从后门下车”。 雨鸣寺站离北江省长青一建机关总部还有百来米的距离,走路的过程中,乐正洋反复地思考可能发生的局面和应对策略。乐正洋来邻省―西元,家乡的方言全国有名,曾有人调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西元人说普通话”,h、f不分,把“飞机”说成“灰机”是常有的事。除了发音,语速快是另一大特点,说话像机关枪扫射,稍不留神,就不知道在叨叨些什么。为了避免方言带来的尴尬,乐正洋一路练习着普通话。 走到公司门口,看到锈迹班班的铁大门,以为是进了民居。通道口两边是公司的宣传栏,时间尚早,停下脚步观看宣传栏的内容。宣传栏介绍了公司的基本情况、经营情况、发展历程和主要领导简介。长青一建全名:北江省长青建设集团第一建设有限公司,隶属于长青建设集团。集团是北江省国资委重点监管的大型国有企业,为顺应市场潮流,90年代初进行改制,成为独立经营、自负盈亏的有限责任公司,取名“长青”,寓意基业长青。领导的照片个个英姿飒爽,精神抖擞,仿佛拥有无穷的能量。激动人心的话语,令人亢奋的口号,一扫破落大门给人的阴郁。直觉告诉他,商业报刊上对国企管理僵化、发展乏力的评价也许并不客观。他开始憧憬在这里工作,播下一个希望的种子,立志要让自己的靓照出现在宣传栏,用自己的光辉照亮这里每一个角落。 他独步走到内院,一栋5层高的老楼出现在面前。老楼完全没有商业写字楼的气派,路人没谁多看一眼。乐正洋却看出了不同,长青一建能屹立40年风雨不倒,产值规模达30亿人民币,靠的不单单是运气和政府支持,有如此规模还在老楼办公,必定有其内在的企业精神和商业逻辑。 老楼入口的胖保安打断了乐正洋的思绪。保安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不走近绝对看不出是眼睛睁着;塌陷的酒糟鼻,不忍直视。不过,保安最好打交道,也是最有用的人,往往会提供意想不到的帮助。乐正洋在大学里进行过一次创业,因为和保安关系好,才把废弃的仓库拿给他囤货。大部分人最不把保安当回事,只要肯花心思很容易赢得他们的支持,前提打从内心里尊敬别人。 乐正洋露出真诚的微笑迎接着保安审视和警惕的目光。 胖保安没好气地说:“小伙子,你来这里整哪样?!” 乐正洋保持着微笑,带着尊敬的口吻说:“您好,我是来面试的,和公司的谢经理约好了时间,我来早了一点。” “哪个谢经理?”保安在乐正洋身上找到了存在感,继续装腔作势,“星期天不上班噶!” 乐正洋故意加重敬称:“是公司人事部经理,谢锦。您,肯定认识。” 保安很受用,见乐正洋态度客气,也说出了人名,便放缓了语气:“把证件拿给我登记一哈。” 乐正洋掏出身份证,递给胖保安,问道:“您贵姓。” “卫彪”保安一边登记信息一边抱怨道,“你们这些找工作的也不挑上班时间。” 乐正洋正要接话,突然语塞,没有实际表示,任何安慰都无济于事,幸好门口有一辆桑塔拉2000正在按喇叭,示意保安把铁门全部打开。乐正洋估计得没错,这是谢锦的车,透过挡风玻璃看见还有个人坐在副驾驶。保安的动作很慢,并不像见着领导那般迅速,极不情愿地把屁股从椅子上挪开,说明这车和人在卫彪心中似乎并没多么了不起。 车开进院内,找了个空位停下。乐正洋恭敬地站在车屁股后面,看着两个大胖子从车上下来。他们离开座位那一刹,轮胎像皮球打气一样涨了起来,幅度非常明显。两个大胖子走到乐正洋面前,费劲地堆起笑容,问道:“你就是乐正洋噶?” 乐正洋察觉别人不是笑给自个儿看的,是笑给他背后的关系。他并不清楚叔叔徐鹏到底在什么公司工作,职位有多高,但显然对他们两人具有很强的影响力,需要搞清楚的是直接影响还是间接影响。 乐正洋十分客气回答:“是的,我是乐正洋,过来面试。” 陈冬没说话,冷瞥一眼胖保安,卫彪像犯了大错一样垂着头。 谢锦热情地介绍了自己和身边的陈冬,招呼着上楼。谢锦做过无数次招聘,见过的大学生比走过的路还多,还没有遇到一个心智和思维高度社会化的学生,这一次自然也不会把乐正洋本人放在眼里。 老楼没有电梯,谢锦的办公室在四楼,对一个胖子来说,无意是折磨,每天上班谢锦都会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一通。陈冬明白谢锦的心思,提议道:“老谢,去我的办公室嘛,四楼难得爬。”谢锦本想同意,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事是董事长亲自交办,去陈冬办公室,显然不适合。谢锦摆摆手,苦笑着:“爬爬楼梯,正好减肥。” 爬到四楼,谢锦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喘气,陈冬引着乐正洋进办公室。办公室不大,30平左右。绿、白相间的墙面很有90年代政府机关的感觉,沙发、茶几、办公桌、柜子像是新购置的,色泽光亮,没有明显的划痕。办公桌上杂乱地摆放着一头高的资料,几乎全是简历,不禁感叹社会竞争激烈。 陈冬虽然也很累,但在老谢面前不能妄自尊大,主动打开饮水机开关,拿出纸杯,准备烧水泡茶。乐正洋机敏地起身帮忙。陈冬嘴上说不用,却心生好感。喝了一口茶,谢锦的呼吸平复,开始了解乐正洋的情况。 谢锦开口:“你的简历,虽然我们已经看过了,但再请你做次介绍,让我们了解更全面一点。” 乐正洋如实回答:“两位领导,上午好!我本名乐正洋,西元省路阳县人,今年21岁,凰源大学企业管理专业大三学生。想来贵公司实习,积累工作经验。” “你还有一年才毕业。”谢锦掏出烟和打火机,边点边说,“现在只能实习,学业有影响吗?” 乐正洋发现柜子有烟灰缸,迅速地拿出来放在茶几上。这一幕被陈冬看在眼里,这小子脑子灵光,懂得照顾别人的需求,完全不像还在象牙塔的学生。 乐正洋不紧不慢地说:“现在放暑假,有两个月的时间,不影响。” 谢锦问了两个兴趣爱好上的问题,增加彼此互动,找准合适问道:“你咋个晓得知道我们公司的?有熟人介绍噶?” 这是典型的引导式发问,谢锦本想借机了解乐正洋和付董事长到底有没有关系,反而让乐正洋推断出徐鹏所谓的熟人并不是他们,联想保安开门的细节和对自己热情的招呼来看,谢锦在公司的影响力一般,工作的事情他没有决策权,肯定要向这个“熟人”汇报。为赢得他俩的支持和正面评价,乐正洋果断放弃了准备好的答案,迎着谢锦的目光,说:“我一个亲戚介绍的,他好像和公司某个领导认识。”乐正洋敏锐地抓住了谢锦媚上的心理,玩了一个文字游戏,把叔叔说成亲戚,用“某个领导”暗示谢、陈二人心中所想到的人。 听了乐正洋的话,谢锦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的正确性,庆幸没有刁难乐正洋。陈冬虽不完全相信,但乐正洋说话稳重,不卑不亢,是一个可塑之才,真要是有付董事长的关系,帮助他也就是在帮助自己。 接下来的面试更像是聊天,谢锦、陈冬天南海北的神侃,还不忘相互吹捧一番。乐正洋不接话,看着谢锦和陈冬演双簧,说到兴起处,便投以炙热的目光以示敬意。 谢锦感觉赢得了乐正洋的佩服,便对陈冬说:“陈科长,我觉得小乐很不错嘛,为人真诚,说话得体,专业也对口,很适合来我们公司。你觉得呢?” 陈冬附和着:“谢经理,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小乐不错,可以早点来实习噶。” 乐正洋纳闷,为什么企业还有科长,这不是典型的政府编制吗,难道政企不分? 乐正洋不敢陷入深思,礼貌的客气了两句。谢锦见时间差不多,便说:“你现在还在校,没有毕业,暑假来这里实习两个完全没有问题。具体去什么岗位,我们定下以后通知你噶。”乐正洋记下了谢锦和陈冬的手机号码,离开时主动收拾了茶杯、烟灰缸。他走后,谢锦也不由地赞叹“这个小伙子脚真没离地!” 走出长青一建公司大门,乐正洋心情舒畅,给徐鹏打一个电话通气。时间还早,想着上午看电影价格实惠,决定去看看电影,大学三年只进过一次电影院,对于一个资深影迷来说确实憋屈。找到万达商业中心,走到顶楼的电影院,他选了一部喜剧《疯狂的赛车》。乐正洋看电影和别人不太一样,别人喜欢看跌宕起伏的情节,他却喜欢看剧情的逻辑,找BUG。他笑点、泪点都非常高,很难有电影给他带入感,属于理性看片人,平时花在找电影上的时间比看电影还长。电影刚过十分钟,演员夸张的表演,不合常理的人设和5毛钱的特效,让他坐不住了。大部分人面临这种情况会坚持看完,花钱买票,不看完就对不起票钱。乐正洋不这么看问题,每一次决策都尽量避免被过去的沉没成本所影响,做决策都以当下和未来的“收益”为核心。看电影是满足自身的娱乐需要,既然《疯狂的赛车》无法满足,果断放弃,重新再找一部,以免把时间成本也搭进去。 乐正洋走后,谢锦和陈冬决定统一调子,给董事长汇报时,对乐正洋进行正面评价。谢锦首先进行了电话汇报,说到实习的事情,付明没有反对,但具体去什么部门到什么岗位,也没有表态。陈冬突然想到付明让自己参加面试,了解乐正洋,难道是想让他去后勤保卫科?这不符合常理,既然是付董的裙带关系,肯定是要去重要的部门,来后勤保卫科不是埋没人才嘛。不对,付董长做事一向心思缜密,是一个下棋高手,每一步都前后手,心里肯定早想好了安排。在谢锦汇报完之后,他立即拨通了董事长的电话,将乐正洋好好夸奖了一番,试探性提出让乐正洋来后勤保卫科,付明同样没有表态,“知道”一声,挂断电话。 谢锦的策略是,既然摸不透付董的心思,领导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现在,陈冬突然表态接收乐正洋去后勤保卫科,要么是陈冬脑子秀逗了,把领导的裙带关系拉去干后勤,要么是他摸准了付董的心思。以他对陈冬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大。看来这兄弟太虚,没有真心实意把自己当成哥。 陈冬挂断电话,谢锦调侃了一句:“还是陈科长厉害,隔着电话都能猜到付董的心思,看来总经理助理的位置非你莫属了噶。” 谢锦和陈冬原本是一条裤子的铁哥们,但自从分管行政、后勤、人力三项工作的总经理助理闵祥,上个月到点内部退休,接替人选一直悬而未决,两人都有更进一步的心思,心生“竞”意,一条裤子也有开裂的时候。 陈冬笑盈盈地说:“老谢,别拿我开涮了,轮年龄、轮资历也是你在前。我这么说也是向付董表个态,他怎么可能真的可能让乐正洋去干后勤工作嘛。” 谢锦假笑了两声,说:“该回去吃饭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回去做什么?外面吃嘛。” “不了,不了,今天周天,回去多陪陪老婆孩子。” 陈冬明白,别人根本不想和他一起吃饭。谢锦平时表面上大方豪爽,一直以“大哥”自居,有很强的地位感和心理优势,现在想爬在他头上拉屎拉尿,怎么能容下这口气。 第二天一上班,谢、陈二人就守在董事长门口。他们心里都清楚,乐正洋的事情抬手就可以解决,重点是如何利用这事进一步争取到董事长的支持,有利于上位总助才是关键。 长青一建公司机关在闹市区,土地资源稀缺,用地恨不能全部盖成办公楼,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地儿拿来停车。院内只规划了三个车位:董事长一个,党委书记一个、总经理一个。付董事长兼任党委书记,三个空了一个,节假日来公司还可以蹭一蹭,但谁也不敢在上班时间把车停进去。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找关系停在对面北江省出版集团的地下车库,有的停在周围小街小巷,有的干脆停在路边,隔一段时间“侦查”一下情况,发现有交警出没,以最快的速度冲刺、上车、打火、挂挡、开走,全程不超过3分钟。付明的公车开进了公司,停在了董事长指定位置。一个人在高位,他的一切都具有权力的特性,包括停车位。全公司2000人,只有三个人有资格在院内泊车,只有一个人可以停在大院中间,那就是董事长! 阅历和资历是完全不同的事物,阅历只代表经历,看过、走过、吃过、喝过……,资历代表着人脉、资源和功勋。论资排辈讲的是资历而非阅历,更不是年纪。付明是一个资历丰富之人,北江省建校中专毕业,17岁到项目一线,从搬砖干起,从工勤岗位干到管理岗位,从施工员干到项目经理,每一步都付出了汗水和泪水。30岁,从施工项目经理直接提拔为工程处主任,33岁跳过总经理助理提拔为公司副总经理,36岁从长青一建调任长青二建公司总经理,40岁回到长青一建任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实权派的正处级,是省属国企长青建设集团未来的厅级领导。长青一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跟着他干,绝对有前途,连总经理高先明都将行政权拱手相让。集决策权、监督权、行政权一身的付明成了公司绝对权威,面无表情的他,不怒自威,中高层管理干部只要被他犀利的目光射中,仿佛所有的把柄都被掌握一般背脊发凉,手心出汗。 按国资委和集团规定,正处级是不配专职秘书、专职司机,企业具有一定的灵活性,名义上不设,但由谁负责谁也就是专职。司机老康将车停稳当,秘书姚成星迅速下车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在长青建设集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领导都喜欢坐副驾驶,虽然安全性比司机后排低了一些,但开阔的视野能找到掌控全局的感觉。付明下车,径直走进了老楼。他的办公室在三楼,谢、陈二人已经在门口等了20多分钟,见付董的车开进大院,跑到三楼楼梯口候着。付明看见他们二人,没有招呼,擦身而过,向办公室走去。谢、陈也不在意,跟着进了办公室。付明没有说话,姚秘书不管怎么请,他们都笔直地站着不敢坐。付明接过姚成星递过来的茶杯,不屑地瞄了一眼二人谄媚的表情:“有事快说!” 谢锦抢先说:“付董,付乐正洋昨天面试的事情,您还没有进一步的指示。” 付明:“你们知道乐正洋姓什么吗?” 谢锦试探性地回答:“应该是姓‘乐’吧” 付明叹了口气,摇摇头。 陈冬:“谢主任,我觉得他是复姓,姓乐正,名洋。” 付明望了陈冬一眼:“你还有点脑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也参加面试吗?” 陈冬故意装出一副二愣子的样子摇摇头。 付明哼了一声,说:“乐正在周朝是一个官职,管吹拉弹唱、文娱器皿,子孙都以官职为姓,所以叫乐正。” 陈冬恍然大悟,付董早就想好让他去后勤保卫科,提高了声调,说:“付董博学多识,早想好用武之地,乐正洋来我们后勤保卫科吧!” 陈冬很有底气的话音刺痛了谢锦,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连应聘者的名字都没有研究透,还干什么人事部经理,如何安排乐正洋他明显输了一局。 付明看了看表,也不想跟他们绕弯子,直接吩咐:“乐正洋先去后勤保卫科实习两个月,根据实习情况毕业再说,公事公办!” 这话把陈冬和谢锦搞蒙圈了,谢锦有一种被毛头小子耍了的感觉,无名之火蹿升,却又不好发作。两人都不敢直接向付明求证到底是否有关系,只能应承着。 第三章:董事长的大志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说完乐正洋的事情,姚成星提醒付明,公司领导班子成员全都在会议室等着。付明起身打发两位走人,赶往会议室。众人见付明现身,收起了高谈阔论,会场顿时鸦雀无声。付明坐定之后环视一圈,公司党委副书记、总经理高先明,副总经理常青友,副总经理郑华,副总经理周利阳,纪委书记罗已宏,工会主席邹佑清,总工程师潘海龙,总会计师唐名凯,总经济师刘应强,全部到场。会场座位特别能显示出一个人的权力层级,谁离最高领导越近,离核心权力越近。高先明、常青友分坐在付明左右两侧,其他依次而坐,位置早已固定,无需指引。 国有企业的出资人,一般是以国资委为代表的政府部门,公司党政部门设置、班子配备、级别划分和政府类似。以党政管理体制来组织和管理企业。人员实行两套管理模式,中高层管理人员属于党政干部序列,归党工部门管理,其职责类似组织部,党管干部,人事问题走的还是考察、提拔、任命程序,并不是企业化的考核、晋升制度。一般人员属于员工序列归人事部门管理。从权力运行机制来看,国企和政府并无二致,从领导到员工都有体制内的优越感。所以国企经常被批没有灵活性,政企不分,官僚思想严重,国企领导被调侃成“不是当官的命,还有当官的病。” 班子会兼有党委会和董事会的意思。本来党工部部长史荣没有资格参加班子会,但会议是研究人事问题,需要由他来组织和主持。今天只有一个议题,谁来接闵祥的班。党工部此前推荐了三个人,付明都不满意,这就给了班子成员“机会”让自己人上位。 付明先让大家讨论党工部早先提出的三个人选,没人发言。大家心知肚明,被付明否掉的人再表态支持,无异于挑衅。 付明见半晌无声,便说:“看来这三位同志,大家都不太支持噶。大家都推荐推荐,一起研究!” 谁也拿不准付明的心思,不敢抛出真实想法。付明点将:“高总,你有没有合适的人?” 老高一副憨态可掬,无欲无求的样子,笑着说:“我没有合适的人,看大家的意见。”高先明,四十八岁才被任命为总经理,现已年过五旬,事业上唯一的诉求就是付明高升之后顺利接班,在董事长的位子上内部退休。他非常清楚要实现目标,要懂得照顾各方情绪。虽贵为二把手,但在付明面前最不能碰的就是人权,最应该做的就是帮助付明调和公司各种矛盾,实现业绩稳定,让他早日高升。背地里,人家都不拿他当二号人物,他也无所谓,专心当和事老。 “郑总、常总”付明眼光先后投向郑华、常友青,问道“你们是哪样意见?” 郑华被誉为全公司最有商业头脑的人,思路清晰,想法超前,实心用事,曾凭借一人之力将亏得一塌糊涂的直属工程二部拉回正轨。商务招待全自掏腰包,从不找公司报账,爆棚的人品外加上高大俊朗的外表,被传为下一届总经理的最佳人选。 常青友一进入公司就被分在了效益最好的路桥工程处,学土建出生的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知识更新。当时的路桥工程处主任是高先明,常青友的勤奋赢得了高先明的青睐,先后参与了北江省罗仙江大桥、G37高速公路凰林段、林川武田国际机场高速公路等特大型路桥项目建设,在高先明的指点下一步步做到了公司副总,被视为郑华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郑华实事求是,坦荡有担当,面对最敏感的人事问题也坚持从管理和竞争的角度思考。他说:“我没有什么人选,但我建议应该从工程处、直属工程部等三级单位选。他们是公司价值的直接创造者,提干的事情可以多考虑一线的同志。” 郑华话音才落,常青友马上反驳:“郑总,英雄不问出处,公司机关也有能人嘛。照你这个逻辑,公司机关的人永远都不要提干了?”常青友的话,非常有针对性。他们俩意见不合是常有的事。常友青做事胆大,有一骨子江湖气,在高先明的调教下懂得了如何控制和利用这身气质。 郑华不回击,也不解释,他本就不是说给常青友听的,像没事人一样看付明作何反应。 付明扭过头面对常青友,问:“常总说具体一点,有无合适的人选。” 常友青意识到刚才冒失,开口过早,把皮球接到自己脚下,但现在不表态就没机会表态了。常青友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切换成说客模式,说:“付董,各位领导,闵总分管的是行政、人力、后勤三项工作,按理应该从这个三个部门进行选才。行政部主持工作的副主任王英珍,还未任命为正科,越级提拔不太合适。后勤保卫科科长陈冬,比较年轻且无行政、人力工作经验,局限性较大,不适合分管行政人力工作。人事部经理谢锦年纪合适,上任以来工作成绩突出,值得考虑。” 付明没有表态,但陷入了思考。纪委书记罗已宏察觉付明听进了常友青的话,立马打断付明的思绪,说:“谢锦的资历的确比较合适,但干部提拔也得考虑群众的声音。纪委收到了几次投诉,谢锦近一年的招聘都在林川工科学院进行,他妻子柳芳就在这个大学任教,有利用关系解决学院大学生就业的嫌疑。” “罗书记”工会主席邹佑清立刻质疑,“有证据吗?!” 邹佑清和罗已宏的斗争由来已久,在付明回长青一建任董事长之前,两人就盯上了党委书记的位置,明争暗斗什么招数都使过。除了开会,两人是不可能出现在同一场合。近来,集团下文要求董事长不得兼任党委书记,以免形成专权。这给二人打了兴奋剂一般,又有了斗争的干劲,必出套路就是:凡是你支持的,不论正确与否,我都反对! 罗已宏早料到邹佑清会抬杠,正色地说:“我们已经登记在案,邹主席要过目的吗……” 付明知道让他们对垒下去,这会就没法开了,厉声打断:“好了!我知道你们两个的意见了。周总,云昌那边你有推荐的吗?” 云昌市是临省西元的工业重镇,是西出北江的重要枢纽,经济发达人口稠密,建筑市场规模巨大。长青一建很早制定利用云昌作为跳板打入西元市场的战略。周利阳苦心经营十年,在云昌市政商界有着牢不可破的关系网,强势占领了云昌市场半壁江山。云昌市近年来的标志性建筑都是长青一建代表作。周利阳手下有五个工程处,近400号人全部在云昌,专门设立第二机关由周利阳全权负责。 周利阳一向是山大王的心态,林川总部的事犯不着瞎操心,他拧灭烟头,摇摇头,低调地说:“林川总部是我们公司的人才聚集地,建议还是从林川这边选人。” 会场就只剩下三总师没有表态。三总师,是总经济师、总会计师、总工程师的统称。总经济师主管工程成本和造价预算,分管工程成本部;总工程师主管工程和技术,分管项目管理部、设计中心;总会计师主管财务和风险,分管财务部、审计部。三总师都是班子成员,但此次人事议题不涉及自己的工作范畴,所以都不表态,以免越俎代庖招来非议。 会议陷入了沉静,大家都等着付明最后定夺。付明有时候也很无奈,强势完全是个无解的循环,想要民主地给大家一个畅所欲言的环境,大家都不敢接球,一怕得罪自己,二怕引火烧身。渐渐地肩上的责任越来越大,担子越来越重,身边的人已经形成固化思维,不敢重用。他决定打破困局,打造一支敢于担当,敢想敢干的队伍。关键是人上哪儿找?肯定不能从这个系,那个帮里挑,思想上一旦站队很难再拉回来。想到这里感到莫名的心寒,这不是强迫自己拉帮结派吗?如果不打上贴上付明的“标签”,就有可能贴上张明、王明的“标签”,如果不建立一支忠于自己的队伍,谁能全心全意执行自己的战略?这个问题他思考了近一个月,人选迟迟定不下的根本原因就在这里。 付明不再纠结,他决心突破瓶颈,拉起自己的队伍,青年员工就是他的突破口。 “史主任”付明的眼光准确地找到史荣,不容置疑地说,“你把全公司22岁以上32岁以下的人员名单清理出来,最近给我做个专题汇报,一个一个地讲!” 在人选推荐上史荣早已倒向了常友青,按其指示先推荐三个肯定被否的人选,造成选不出人的局面,再引导付明在班子会上进行公开推荐,常友青再顺势推出谢锦。史荣非常清楚付明高升在即,高先明要接任董事长,总经理肯定将在常友青和郑华之间产生。常友青由高先明一手扶上来,争夺总经理更有胜算,站在常友青的队伍里将来就有“拥立之功”。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预料,付明锐利的目光仿佛射穿了史荣的心脏,探知到一切真相,史荣强力地压制着恐惧,连说三个“好”。 常友青还想再说两句,试图让局面回到预设的轨道,高先明盯了他两眼,他才克制住了冲动。 班子会就这样结束了,每个人都很奇怪,付明不像是要走,反倒像刚上任,大有轰轰烈烈干一番的架势。付明心里却很清楚,在这里的时间不多,集团党工部门已经对他发起人事动议,马上要进入考察程序。 长青建设集团是北江省厅局级国有企业,实行四级管理模式,集团总部、二级、三级和项目一线。长青建设集团二级单位有60个,包括15家土建施工单位,10家专业化公司,涵盖安装、路桥、市政、隧道、铁路、水利水电、机场等领域;10家总承包部,6家投融资公司从事房地产开发、旅游投资、海外投资;4家以北江省名义挂牌的勘察设计单位;多元化企业15家,包括:物流、材料、物业、农业、家居。二级单位下设的子公司、分公司、工程处等经济实体称为三级单位。具体的开发项目、施工工程称为项目一线。土建施工单位中,长青一建、长青二建、长青三建、长青四建被称为“长青四星”。长青四建实力最为雄厚集房建和市政双特级施工总承包企业于一身,合同经营额、产值、利润三项指标比其他三家单位的总和还多,堪称一枝独秀。 长青一建序号第一排名却是老四,差距还有越拉越大的趋势。这也和付明的改革思路有关,他上任以来力排众议,以壮士断腕的精神切掉了所有挂靠项目,宁可不要产值也要坚持效益,全面拆分和重组业务,寻找突破口构建核心竞争力。这就触动了绝大部分中高层的“奶酪”,要想继续推进改革,做“好”人无济于事,只能走上企业强人的道路。他像一座平原上的大山,卓绝但孤独。集团高层看到了他锐意改革的魄力,要让他升任更高的位置。此时调离,改革必定前功尽弃,一切都将回到原点。那时他将成为一个过客,不会在长青一建留下任何印记,还会遭受“改革只是噱头”的质疑。他决心赶在调离之前打造一支队伍,发起最后的冲击,哪怕调走,改革也能后继有人。 第四章 :爱与喜欢的区别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徐鹏的车开到了长青一建铁门口,按了两声喇叭。胖保安卫彪坐在凳子上,懒散地甩了两下手。徐鹏抱怨了两句,掏出手机准备打给付明,见乐正洋下车沟通便收起电话。卫彪见是昨天来的小伙子,给了个好脸,说:“小伙子,上班时间这里不能车,你看噶,只有三个车位。” 乐正洋见空着一个车位,也不胡乱指,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包软玉递给卫彪:“卫哥,昨天我们算是认识。这是一点小意思。今天我们是来找董事长,他在办公室等着哩!” 卫彪不敢怠慢,放车进来。乐正洋两人上了楼,卫彪立马跑到陈冬办公室报告。后勤保卫科负责安保,所有保安都要听科室指挥。卫彪昨天没瞧见陈冬坐在谢锦的车上,开门不及时,挨了批,正想找机会挽回点信任。陈冬得到消息,回到办公室召集所有人,命令在十分钟内把办公室收拾干净,腾出一张办公桌,摆上办公用品。 乐正洋跟着徐鹏走进付明的办公室,坐定。姚成星端来两杯茶。付明办公桌后面挂着一幅字“立言志事”,桌上放着各种规划图、设计图、施工图。60平的办公室只有一盆景栽,叶子发黄,衰败明显,俨然一个事业狂不懂怜香惜玉。 付明和徐鹏客套了两句,聊了一下近况。问答式的谈话,不像关系亲密之人的平等交流,倒像是徐鹏在做生活汇报。徐鹏找了个时机,指向乐正洋介绍:“这是乐正洋,电话里给你说过。” 付明的目光首次聚焦到乐正洋身上,乐正洋迅速站起身,敬重地说:“付董事长好!” 付明没有了和气,冷冷地问:“你打算在北江省工作吗?” 乐正洋心理素质过硬,并不畏惧锐利的眼光,回答:“就业我不太考虑地域,而是考虑发展。” 付明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畏惧,乐正洋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他有了一种探知欲,想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在装腔作势。 “人要有定位噶。”付明用更加严厉的口吻说到,“前久,我们人事部招聘了一批学生,才拉到工地一参观就跑了10多个。他们总觉得天生有才,不下基层就想当领导,不到一线就想干老总。” 这是社会的普遍看法,乐正洋本想辩驳几句,但又找不到极具说服力的实例。 乐正洋镇定地说:“付董,我愿意从基层干起。” “很好!”付明继续说,“这种嘛,你先去后勤保卫科实习两个月,找准定位再说。徐总,你觉得咋个样?” 徐鹏接过话头:“年轻人就应该多吃苦,多锻炼,干后勤工作没什么不好。” 付明觉得敲打地不够,再补了一句:“你们家自古就是干这个的,一定要定位清楚!”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了乐正洋的灵魂,怒火烧遍了每一个细胞,即使明知是在测试,但也无法咽下这口气。他记下了这笔“打击”,终有一天付明会知道,最不应该得罪的是年轻人。 乐正洋表情虽然镇定,但付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火苗,心满意足地让姚成星叫来谢锦、陈冬。谢锦诧异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乐正洋。他很困惑,乐正洋的事,付董知会一声便可,怎么还亲自见上了?谢锦瞅了一眼陈冬,他居然一点都不奇怪,表情得很自然,好像什么都知道,难道全场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傻X? 付明对谢、陈二人说:“乐正洋去后勤保卫科实习噶。谢锦,你让人事部办下手续。陈冬,你在部门安排一下。” 陈冬堆起笑脸说:“付董,全都安排好了。” 付明、谢锦同时惊诧,上午事情才定,现在就安排好了,这效率奇高。付明刚才已经祭出“大棒”,现在该给点“胡萝卜”,微笑着对众人说:“既然陈科长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嘛。” 众人簇拥着付明来到后勤保卫科,部门所有人都笑开了花,此前董事长只莅临过两次,一次是上任时与员工见面,一次是春节象征性地慰问。 付明看着后勤保卫科整洁明亮的办公室,心情愉悦,当众表扬了陈冬:“陈科长工作做得不错啊,不仅效率高,考虑还很周到,办公桌上文具都摆好了噶。乐正洋,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嘛。” 众人随着付明的目光,发现还有个陌生的小伙子,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乐正洋镇定自若,真诚地感谢了一番。 乐正洋的戏,谢锦沦为陈冬的配角,已没有深挖的心思。他表情僵硬地安排办理了接收手续。班子会已经透出风声,付明很可能启用年轻干部,谢锦老资格的优势瞬间变成年龄劣势,想要扭转局面,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否则又得熬上几年才有下一次机会。打发走乐正洋,他快步走到五楼闪进常友青的办公室。对常友青而言谢锦作用不小,总是把专业能力最强的人挖到账下。常友青所分管的路桥工程处、钢结构工程处人才济济,公司鲁班奖项目、国优省优项目大多出自己的手笔。建筑业是一个人员流动率很大行业,只要积累了经验、掌握了技术就有了跳槽的本钱。常友青特别需要谢锦看好这批人,不能跳槽更不能配置到公司其他工程处。将谢锦扶上总助,不仅将进一步强化对公司内控管理的影响力,还可以更加方便地从郑华手下挖出业务骨干,实力此消彼长,郑华将彻底失去竞争的资格。谁料,付明剑走偏锋,要提拔年轻人,情势非常不利于谢锦。 谢锦走到常友青办公桌前,猫腰给他点了支烟,不无担心地说:“常总,我来给您汇报工作。刚才付董去后勤保卫科转了一圈,当众表扬了一番陈冬,班子会上已经透风付董打算提拔年轻人,是不是已经确定陈冬了?” “哟,谢经理,消息灵通呢嘛,这么快就晓得了。”常友青吐出一口烟雾,调侃地说,“董事长只是要看年轻人名单,陈冬的名字都还没提,你就担心成这副鬼样!” 谢锦自嘲地说:“我爹妈太急了,把我生早了一年,不然我就可以进史荣的名单了。” 常友青瞥了谢锦一眼,正色道:“怪你爹妈没用,自己脑子不好使,总是落后于人!” 常友青干项目,拆迁、农民工讨薪、业主欠款、工伤事故、质量验收,什么难题没遇到过,黑白招数双管齐下,江湖味十足,谢锦根本不敢多嘴狡辩。 常友青接着说:“明天晚上在南苑轩组个局,约一下史荣、陈冬,我来约罗已宏、唐名凯,先礼后兵!” 谢锦眼睛放光,回了一声:“好!” 谢锦又将乐正洋的事情说了一遍,免不了给陈冬添油加醋。常友青没有任何兴致,心里只想一个问题:付明他妈的到底什么时候走! 回到家,乐正洋顾不上吃饭,煲起了电话粥,第一个电话打给学姐,夏婧。夏婧是乐正洋的学姐更是他的“贵人”。乐正洋超于同龄人的洞察力和成熟度,全靠夏婧的“影响”。夏婧出身教师家庭,从小便是优秀的代名词。全心沉醉在学习、文学和精神世界里的她,眼里的世界是完美的;从未经历过险境和困难的她,像是未食人间烟火的真女神,坚信只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生活将被美好紧紧环抱。每一个了解她的人,终将被她的单纯和善良所打动,不忍伤害,尽心呵护。她对事物超凡的认知,对认知卓越的理解,拥有改变人心智的力量。 乐正洋在班级交流上初见到夏婧,就被她超凡脱俗的气质所吸引。“此女只应天上有”成了即视感,内心澎湃不已,想尽各种办法接近,他们在一起讨论学术、写交换日记、漫步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慢慢地从相识走到了相知。随着了解的深入,乐正洋一方面惊讶于,夏婧单纯的社会认知,一方面被夏婧丰富而自由的精神世界所震撼。两种力量缠斗在一起,终让夏婧成了乐正洋的思想偶像和心灵寄托。在浓烈的精神交流中,乐正洋逐步建立起完整的思想体系。内心对夏婧的感情是超脱于现实的精神之恋,他却又十分谦卑,总觉得配不上她的优秀,从不敢告白这份深沉的感情,想等到足以匹配“夏婧之美”时再表白,一直保持着知心者的关系。夏婧比乐正洋高一届,考上了西元大学哲学专业的研究生,乐正洋离开西元的主要原因,是夏婧的离开。不在同一个学校产生的心灵距离,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是来到林川后,第一次给夏婧电话,可以放下所有的顾虑,展现出真实的自己。兴奋和激动的声音感染着夏婧,她为乐正洋的进步感到喜悦。两人愉快地聊了近一个小时,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正牌女朋友,倪楠楠。倪楠楠天生乐观,青春在她的脸庞只有笑容,她就是一朵向日葵从不会给人负能量,虽然高考失利只上了凰源大学的专科,但大学三年不仅自考本科成功,而且正在积极地准备考研。考研是一个过程而非目标,她很享受学习的乐趣,在乐正洋面前从未抱怨过艰辛。每当乐正洋心疼她日渐消瘦的脸庞,她总是笑呵呵地说:“目标只是手段,过程才是目的,我瘦才不是因为考研,而是心情好到不想吃饭哩!”必然每次都会被倪楠楠的开心逻辑逗笑。乐正洋和她有一个共同好友,正是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两人相识。和她聊天乐正洋感觉很舒心,仿佛没有任何烦恼的倪楠楠,是一颗巨大无比的开心果,永远都吃不完。在那次生日聚会上,倪楠楠唱了首歌,歌声美妙悦耳,每一个动听的音符都飞进了他的心灵,深深地沉醉在一个身边人真实的歌声里,感觉说不出地好。倪楠楠的大眼睛,清澈迷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乐正洋确定已经喜欢上倪楠楠。他和倪楠楠走到了一起。每次寝室开卧谈会讨论感情问题,室友都会指责他花心,口口声声说夏婧是最爱,结果又和倪楠楠走到一起。乐正洋拿出自创的理论武器:“爱和喜欢有本质的区别,喜欢是一种情感,爱是感情,你可以喜欢很多人,但爱的人只能有一个。” 室友总会七嘴八舌反驳他的理论。 “你耍朋友是因为喜欢还是爱?” “你不爱人家,为啥子要和人家在一起?” “你敢直接跟倪楠楠说,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喜欢你,不是因为爱你?” …… 乐正洋也懒得争辩,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对错,每个人也不可能只喜欢一个人,从始至终只对一个人产生幻想。但他下定了决心不能伤害倪楠楠,用特有的方式去保护她。 通话结束,乐正洋深深的感叹,夏婧和倪楠楠同是天生佳丽,却各有内涵,自成一体。真是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抽回飘远的思绪,回到现实中,不冷不热的叔叔,趋利避害的谢锦、陈冬,恣意嘲讽别人的付明,以及看人做事的胖保安卫彪,他预感到在长青一建的实习不会顺风顺水,决不能把未来寄托在别人手上,要想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 第五章 :乐正洋式打杂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乐正洋被安排在后勤保卫科,虽有十万个不愿意,也必须接受现实。调整好心态,上班第一天,提前二十分钟到办公室。后勤保卫科的办公室在一楼,正对着科长陈冬。在长青一建,只有正科级及以上干部才有单独的办公室,部门副职和普通员工挤在同一间办公室。乐正洋到得有点早,科室还没有人来,伫立在门口干等。上班的人三五成群陆续进入老楼,注意到他的存在,指指点点,尴尬至极。 第二个到达办公室的人,是后勤保卫科副科长,葛彬。两年前,在与陈冬争夺部门正职中失利,摆正了副手的位置,全心辅助陈冬做好份内工作,两人关系相处还不错。葛彬人很瘦,1米7的身高只有50公斤,归功于随时都在罢工的肠胃和挑剔的嘴舌。眼睛不大,圆寸头配上框架眼镜,看着像个小老头。 葛彬笑着说:“小乐来得早嘛。” 乐正洋礼貌地回答:“早点出门,公交不挤,路上也不堵。” 葛彬开了门招呼着乐正洋。整个办公室50平,加上乐正洋六人办公。六个办公桌、六个办公柜外加复印机、饮水机、碎纸机、保险箱,空间基本只剩过道。位置不好放,乐正洋只得背对着门口办公。只要门一开,他无论做什么外面的人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领导往门口一站,便可探视他的一举一动。谁愿意360度无死角地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工作呢?葛彬原以为他会不满想换个位置。他却毫无所谓,很自然地整理着桌上的文具。 其他同事陆续进门,在葛彬的引见下,与大家一一认识。科室里还有秦刚、韩丽、吕红莲、范文。28岁的秦刚和27岁的范文,大学毕业就到项目部工作,去年先后上调公司机关。秦刚眼珠子异常活泛,一看就知是人情练达的主儿。范文表情丰富,自来熟毫无陌生感。吕红莲是地道的林川人,虽是大妈的年纪,但身材保证较好,合体地穿衣、优雅的说话与大妈毫不沾边。韩丽30岁出头,典型的美妇人,柳叶眉细嘴唇,外表光鲜,气场十足,举止大方却心机很深。 与众人正式认识之后,陈冬让葛彬和乐正洋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冬严肃地说:“小乐,你来我们科室实习,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噶。作为部门负责人,我有义务培养和监督你,作为西元省人的老乡,有责任关心和照顾你。” 乐正洋注视着陈冬,边听边点头。 陈冬继续说:“首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们部门的情况。后勤保卫科,一管吃住,负责公司食堂和住宿。办公楼后面还有一栋住宿楼,公司斜对面有个达利商务楼,我们也租了两层,解决机关年轻员工的住宿问题;这块工作吕师在负责。二管采购,什么办公用品、食材、烟酒茶等,由小秦负责。三是管保安和司机,小范在负责。四是管集体户口,与派出所打交道,由韩丽在负责。五是公司和领导交办的其他工作,由我和葛科长一起负责。我们的工作很杂、很枯燥,做好心里准备噶。你来实习,不安排具体负责哪块,先熟悉一下环境和部门业务,小秦最近比较忙,你就多帮一下。” 乐正洋做好了最坏的心里准备,后勤保卫科的事再没价值,它也是工作,也需要人去做,既来之则安之。他注意到陈冬对每个人的称呼有很大不同,范文、秦刚和自己,都是“小+姓”,在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这是对年轻人惯用称呼。吕红莲称吕师,在北江省,对经验丰富、年纪较大的人惯用“姓+师”,以示尊敬。乐正洋知道这个惯例后,不敢乱叫,总会过过脑子,不然姓江就成了“僵尸”,姓邬就成“巫师”。韩丽与陈冬年纪相仿叫名字比较合适;葛彬是副科长,称呼职务也很合适。乐正洋不禁感叹,陈冬的情商够高,虽是部门领导,却不恣意抬高自己。 乐正洋郑重地点头:“我没得啥子,一切听领导的安排!” 葛彬接过话:“公司机关已经好几年没收过实习生咯,以前来实习连补贴都没得。陈科长和我商量了一下,你一个外省的小伙子来北江不容易,每个月发六百块钱补贴当做是生活费。住嘛,我让小秦给你在达利商务楼安排一间。你有啥要求都可以提,公司虽然条件有限,我们也尽量考虑。” 乐正洋听出了话外音,后勤保卫科不仅接收了他,葛彬和陈冬还尽心尽力帮着解决了生活费和住宿问题。只有脑子短路的人才会再提要求。 这时,陈冬的手机响了一声,谢锦发来一条短信:老弟,今晚六点,南苑轩一号包间,常总、唐总、罗书记和史荣,准点到噶! 陈冬立马回:我这边三个人,我、葛彬和新来的小乐。 谢锦收到回信,心里纳闷,陈冬又在耍什么花招,带上乐正洋是几个意思?还没想出所以然,陈冬又追着发来一条信息,只有个“?”号;断然拒绝显得小气,只好回了两个字:好的。 陈冬收到回信,嘴角露出了难以察觉的微笑,谢锦是个聪明人,趁他还没想透,追着让他表态。 陈冬放下手机,对葛彬和乐正洋说:“本来说今晚给小乐安排个欢迎宴,人事部谢经理有约,只有改天了。你们今晚和我一起去吃饭。” 长青集团酒风盛行,长青一建风气更盛,三天两头有饭局,吃喝成了惯例。葛彬以为这和平常的饭局没什么区别,欣然接受。乐正洋心头一惊,陈冬是不是对自己太好了,这么快就有机会参加传说中的“应酬”;脑子虽然想个不停,但嘴上一点不慢:“谢谢领导邀请!” 交代完毕,陈冬、葛彬、乐正洋一同走进后勤保卫科办公室,陈冬对着众人说:“大家刚才已经认识了乐正洋,我再多说两句。小乐虽然是来实习,但也是部门同事,你们忙不过来可以喊他一起做。乐正洋有不懂的,你也要多指导噶。小秦,你最近事情多,你就负责带带他!” 秦刚干脆利落:“领导放心,交给我肯定没问题嘛!” 大家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生出一致的疑问,乐正洋不仅打破了总部机关几年不收实习生的惯例,董事长还亲自送到后勤保卫科,难道后台很强,关系很硬?乐正洋很愉悦地察觉到大家眼光中的异样,因为别人越是解不开谜底,便会愈加好奇,才能获得持续的关注,身上的闪光点才更有可能被发现。不过谦逊非常必要,它能缓解质疑和敌意;乐正洋放出谦虚的目光,努力表达着想要融入部门的强烈渴望。 陈冬的话很明确,后勤保卫科是给公司打杂,乐正洋来后勤保卫科就是给同事打杂。打杂工作技术含量不高但不代表着价值不大。价值分内外,外在价值是指创造价值,市场经营部门拿下一个工程为公司创造了商业价值。内在价值是对公司内部、个人内在而言的成长价值,任何事情只要用心经营、有利于自我成长就具有内在价值。成长有多快,价值有多大就要看自己格局有多广,水平有多高。内在价值是外在价值的基础和外延,一个鼠目寸光的人难成大器,既成不了大器又何以创造外在价值。打杂无所谓,关键是既要有利于成长,乐正洋决心打杂打出风格,打出水平。 乐正洋打杂的第一天,便定了一个规矩:少说多听,有事要多干,没事要找事干。他认真地观察着每一个区域,记住每个物品、每个文件、每一把仓库钥匙的准确位置,能迅速地找它们就能帮别人省很多事。秦刚给了他一份通讯录,上边有办公室成员、机关各部门、物资供应商以及下属单位的联系方式。乐正洋如获至宝,激动不已,找到了第一个突破口。将通讯录翻来覆去背了一个星期,公司机关半数以上人员的电话号码全都记住了,成了别人的移动电话簿。47岁的吕红莲最头疼查号;拨号时不读出声来十有八九要拨错。“小乐,张三电话是多少?”、“小乐,给李四打个电话,该给食堂送菜了。”、“小乐,王麻子是不是在厨房,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吕红莲的声音一起,乐正洋就像做抢答题一样拨号。无论同事在哪里,在做什么,只要他们想联系的人没有电话,都找乐正洋。乐正洋并不厌烦,一次比一次热情地帮助大家,不仅帮助别人解决实际问题,并且成功地让别人接受自己,依赖自己。 乐正洋的第二项技能是帮别人贴发票,报账领钱。长青一建的出纳管理非常严格,流传着报账一次人瘦二两的段子。报账首先得把各种发票、凭证规整地粘在一起,心灵手巧的活儿,票粘错一撕就烂,只能自认倒霉。粘好以后,填单子、算金额,一张一张地加,出租车票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同事出一趟差,最痛恨的算出租车票。算完金额,要靠两条腿跑签字,出纳、会计、财务部经理、部门负责人、分管领导、总会计师、总经理,一个都不能少,每次报账最大的成就感就是集齐了七个签字,可以召唤人民币。乐正洋很乐意帮同事贴发票、算金额,逼着把自己变成如女人般心细如针。一项看似非常繁琐枯燥的事情,磨练了心性,让他习惯了有耐性地做事。不过,最大的收获是可以经常去串门,混个脸熟。借此,财务总监唐名凯,总经理高先明对他有了立体的印象,至少知道:被董事长亲送到后勤保卫科的乐正洋是谁,长什么样子。 第六章 :酒局受辱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在后勤保卫科,气场最足的当属韩丽,穿衣时尚,派头十足;公司六点下班,4点走人。其次是吕红莲,陈冬、葛彬都不会给她增加工作量,办事自由空间很大,喜欢炒股,股市一开盘,双眼立马放光。然后是葛彬,在办公室话不多,偶尔讲个段子,调节一下气氛,上次竞争失利,党工部门给出最大的负面评价是“群众基础不够”,被迫放弃咄咄逼人,以我为主的工作方式。再后是秦刚,像一头猎豹,任何事在他眼里都是“猎物”,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但他收放自如,面对陈冬、葛彬时展现出聪明才智;面对吕红莲、韩丽时说话恭维却能入心,恰到好处的一语双关常能激荡起女人的春心;在乐正洋面前,则是师长,严肃、严厉却不失关心。乐正洋深服秦刚人情练达之极。最后才是范文,范文工作时专心致志,与世界隔绝,放下工作大男孩形象生动活泼,不刻意讨好人,也不刻意掩饰情绪。乐正洋,细思极恐,一个小小的后勤保卫科,年纪相差如此悬殊,人各有特质,放眼整个公司2000多人,整个集团3万人,想要出人头地谈何容易! 下班后,办公室只剩下,葛彬、乐正洋。他两都在等着陈冬召唤。乐正洋第一次参加应酬,缺乏经验既兴奋又紧张,很想开口问问今晚饭局的情况。倒是葛彬先开口说:“小乐,酒量怎么样?” “一般”乐正洋回道,“白酒不会,会喝啤酒。” 葛彬右嘴角上噘,笑着说:“来我们公司,白酒一定要会。‘应酬不喝酒,不如往回走’!” 乐正洋被逗乐了,心里很清楚,应酬喝酒不同于朋友聚会,是要讲规矩讲套路。规矩和套路都要去观察和琢磨,应酬多了经验才能丰富,经验丰富了才能娴熟地运用。对于菜鸟来说,一动不如一静,看准了再出招。 陈冬见时间差不多,叫乐正洋去仓库拿上一箱六瓶装52度剑南福。刚进仓库乐正洋就傻眼了,各种烟、酒、茶鳞次栉比,一百多个箱子码得比人还高,各档各款应有尽有。想着自己一个月六百块钱的生活费买半箱都够呛,抱着箱子离开,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南苑轩很近,公司旁边一小巷,往里走50米左拐就到。正是因为距离近,不用动车,长青一建的头头脑脑都喜欢在这里组局,长此以往,南苑轩号称为“机关二食堂”。 进入1号包间,只有谢锦一个人,见陈冬、葛彬、乐正洋进来,笑脸相迎,招呼入座,把菜单推到葛彬面前说:“我前脚一进,你们后脚跟着就到,有缘得很嘛!美食家,你嘴挑,你来点噶。”混迹权力场,不会有这么多缘分,巧合都是刻意安排。长青集团,每个饭局参与者都要看点入场,地位越低越要早到,地位最高者最晚到,让别人等是一种隐形权力。地位高的人去早了,是自降身价,地位低的人去晚了,是态度傲慢。 葛彬,会心一笑,将菜单推开,自信满满地说:“来这里吃饭,不用菜单都知道该怎么点。” 葛彬点完菜,服务员转身退去时,财务总监唐名凯、纪委书记罗已宏走进了房间。众人不约而同地挂满笑容,簇拥着两人落座。两人中间空着一个位置,显然是要留给今晚最重要的人――常友青。今晚的局,常友青是幕后发起,他并没有让大家等太久,很快也进到一号包间。 常友青的到来,令乐正洋局促不安,一个打杂生能和公司高层坐在一起吃饭,压力必定多于兴奋。谢锦、陈冬、葛彬已有一定的熟悉,坐在一起情绪自然,但高层到来打破了乐正洋的心里平衡,领导强大的气场,悄然地流入他们的交互之中,压力像无形之绳束缚着身体,手都不知放到哪里是好。 罗已宏看着乐正洋,轻描淡写地问:“你是?” 陈冬解释道:“这是乐正洋,来我们科室实习的。” 听到陈冬介绍自己,乐正洋触电一般站了起来,对着三个领导行着注目礼,情不自禁打起结巴:“常总、罗书记、唐总……我是,我是乐正洋,在后勤保卫科实习,请,多关照。” 乐正洋紧张的神态逗笑了常友青。常友青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不用紧张,我们是吃饭噶,不是做检讨,坐到,坐到。” 唐铭凯,转头对常友青说:“常总,这个小伙子不错呢,今天下午来我办公室签字报账,看垃圾桶塞满了,帮我倒了才走呢。” 常友青,点点头,他在盘算着待会如何劝说陈冬和罗已宏,心思不在乐正洋身上。“嗯”了一声,岔开话题,“罗书记,好久没有和你干酒了,今晚好好整一台噶!” 罗已宏应承着:“常总,我的身体你又不是不晓得,和葛彬差不多,老是瘦,咋个吃就是不吸收,不敢多喝。但今晚你要喊喝么,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噶。” 罗已宏肢体语言丰富,表情配合着发音,看不出是有10多年纪检工作经验的老手。 陈冬示意乐正洋开酒。乐正洋,迅速离席,开箱的一刹那,他终于知道应该在饭局上干什么。自己哪儿是来喝酒,是来当包房服务员。 服务员拿来六个分酒器,乐正洋端着酒瓶走到三位领导面前,准备倒酒。常友青嘱咐把分酒器加满。乐洋小心翼翼地把每个分酒器倒成一样的水平线。常友青赞扬了一句:“小乐倒酒技术可以嘛!”在任何组织,任何领域,小兵最渴望的是赞扬和肯定,一句表扬能导致行动的巨大转变。常友青毫不在意的一句夸奖,成了乐正洋干好服务的巨大激励,心中的不快烟消云散,他要把服务干到无微不至。 看着盛满的分酒器,葛彬意识到今晚的饭局不一般,常总拿出了架势,定是有备而来。班子会的情况,他已有耳闻。葛彬用余光瞄了一眼陈冬和谢锦,想从他两表情中捕捉点什么,他俩极力地附和着三位领导的谈话,表情惊人的相识――谄媚。 当乐正洋把分酒器递到谢锦面前,谢锦心情非常复杂,想起了被陈冬和乐正洋“联合”着给耍了一把,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又判断不准付董事长和这个小子关系到底有多深,接过分酒器,头也不看地道了一声谢。乐正洋察觉出谢锦的变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把眼前事做好。 乐正洋的观察能力相当到了得,见领导要抽烟,马上递火,还不忘拿个烟灰缸;见领导放下筷子,龇牙咧嘴,马上递上牙签和餐巾纸;抬着酒瓶站在身后,酒一下肚,立即续上;任何人只要想叫服务,便快步走到身前,俯首聆听安排,忙前忙后,根本入不了座。 乐正洋周到的服务,众人刚开始还有些客气,酒过三巡便心安理得地享受。常友青见气氛渐浓,抬着分酒器站起身,对坐在身边的罗已宏,说:“罗书记,难得和你聚一次,我们闷个分酒器!” 罗已宏立马站起身,抬着分酒器,看了一眼乐正洋,说:“好!小乐,来给我们倒满!” 乐正洋给二位斟满分酒器,闪在一边,静静地观察着。常友青并非是想灌酒,而是在营造一种气氛,酒后好说话。常友青给足了罗已宏面子,捧了一番,再敬分酒器,明显是有话要说。 果不然,常友青、罗已宏,抬着分酒器离开了座位,在一个角落耳语起来。谢锦、陈冬、葛彬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也换了分酒器,唐名凯没换,别人抬着分酒器敬他,也是一个小杯。在酒桌上不给面子的人,要么是身在高位,要么背景强硬,要么就是作死。乐正洋思考着,唐名凯和常友青、罗已宏同为企业高层,一杯酒可以应付谢、陈、葛三人,却不可能应付常、罗二人。此人必有背景,刚才也为自己说话,便心生好感。 常友青先干为敬,罗已宏只好硬着头皮喝。常友青见罗已宏干完,竖着大拇指赞到:“罗书记酒量不减当年!” 乐正洋给常、罗二人递来两碗菜汤,常友青不喝,罗已宏迫不及待地喝下,压了压酒气,说:“老了,老了,整不动了。要不是你常总给脸,我肯定不会这么干。” 常友青笑了两声,说:“罗书记啊,您是我老书记,当年我在路桥工程处的时候,高总是工程处主任,您是书记,没有你们两位,我咋个都不可能走今天。不过,班子会上,书记可没向着我噶。” 罗已宏早就知道今天这饭不好吃,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拍了拍常友青的手臂,说:“常总,你今天是为谢锦组的局吧?” 常友青、罗已宏往后在移了两步,离饭桌更远了一些。常友青叹口气,说:“老书记,谢锦虽说能力一般,但您也晓得,自从您和高总调入公司之后,全靠他我才能挖到那么多能人,才把路桥工程处干成公司最牛的工程处。他年纪也到了,是该往上走一步,您要否他,也应该提前和我通个气嘛。班子会上把我的提议,以纪委的名义否掉,这不是打我耳光嘛。” 罗已宏,转头,确认饭桌上没人盯着这边,便说:“这些,我咋个可能认不得嘛。不过,纪委是真接到了检举信,他最近一年老是跑他媳妇学校招人。正是想到你我才委婉表述为投诉,还没提有检举信。” 常友青很清楚此话是托辞,不想让谢锦上位的真实原因,是罗已宏的博士老婆是邹佑清牵的线。谢锦一旦上位偏向邹佑清可能性非常大。常友青要想说服罗已宏支持谢锦很不现实,所以既定目标是让罗已宏不支持也不反对,对谢锦和陈冬保持中立。 常友青,从乐正洋手里拿过酒瓶,给罗已宏的分酒器里倒了一半,自己又倒了个满杯,说:“老书记,检举信的事情,我喊谢锦当面给您承诺,以后按规矩办事绝不给纪委添一点麻烦。我也知道您心里的难处,谢锦给我说了,她媳妇只管生活,不管工作,实事求是,不站队,不扛旗,走中间路线!” 常友青故意停顿了两秒,拿出江湖气说:“我再给您敬个满杯,这是我的保证,他要是不听话,我给你出气!”罗已宏还来不及伸手拉,常友青一仰头,分酒器像阀门开到最大的水龙头,一泻而下。连闷两个分酒器,常友青屁事没有,乐正洋震撼不已,早听说过做项目的人豪放,今天终于亲眼所见。罗已宏摇摇头,叹了一声,说:“常总耿直得很嘛!好,谢锦的事,我不表态,一切听董事长安排!” 听了这话,常友青爽朗地笑了一声,对谢锦喊道:“谢锦,抬个分酒器过来陪罗书记干!”说完,看了一眼陈冬,陈冬被常友青的喊声吸引了注意力,一抬头和常友青四目交汇。常友青的眼神既像挑衅又像得意,仿佛在告诉陈冬,总助的事情甭想了。 搞定罗已宏,接下来就是陈冬,常友青一口菜都不吃,拿着酒瓶,走向陈冬。陈冬闪电般窜起,举起分酒器,露出崇敬的目光。常友青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常友青先开口:“小陈,有段时间没在一起聚了噶!” “是的。”陈冬刻意地展示自己的记忆力,说:“上个月7号,我们科室去路桥工程处林云高速项目送一批紧急的生活物资,您正好在视察,请我们干了一台酒。” 借着酒劲聊开后,常友青调侃了一句:“我记得你目前是我们公司最年轻正科嘛,才30岁,是不是还想成最年轻的总助?” 陈冬收起笑容,摆出一副苦瓜脸,故意把火往董事长身上引,说:“常总,说笑了嘛,我咋个有那个本事,一切还不是看您和董事长的安排。董事长有魄力,给年轻人机会。你看我们机关好长时间没进过实习生,不仅收了乐正洋,还亲自把他送到科室来。看来董事长是想大干一番。我倒没什么想法,就是一块砖,组织哪里需要哪儿搬。” 常友青看了看乐正洋,再看了看陈冬,心中暗骂付明:付明这个狗日的都要调走了,还搞事情。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公司机关年轻人有几个在施工现场待过,有几个拉过项目,有几个去找业主要过钱,有几个安抚过农民工,球都不懂就干领导,这种乱整,公司迟早要垮。 陈冬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接着说:“常总,论资历、论年龄都该谢经理上,我举双手赞成他干总助。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上蹿下跳,一切听安排。不过,谁也不清楚董事长怎么想。来,我敬您一个,我干了,您随意。” 常友青的酒兴被付明的形象浇灭,勉强喝了一口。陈冬叫来乐正洋、葛彬,对常友青说:“常总,我们后勤保卫科敬您一个。” 乐正洋措手不及,十分抱歉地说:“常总、领导,我不会喝白酒。” 乐正洋是年轻人,是嘴上无毛的年轻人,是从没在一线呆过的年轻人,是付明亲自送到后勤保卫科的年轻人,是一个连白酒不会喝的年轻人!常友青把对付明之火和年轻人之气集成一个冷眼,打向乐正洋,蔑视地说:“你!喝!茶!” 乐正洋噤若寒蝉,脑子一片浆糊,他根本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刚才还夸了自己“服务做得好”,怎么转眼就性情大变,不会白酒难道要拉去砍头以谢天下么? 葛彬心声怜悯,立马解释道:“常总不要怪,实习生才来嘛,不会喝酒,不懂事,也不会说话。我多喝一杯噶。” 葛彬让乐正洋走到一边,自己端起两个分酒器。唐名凯端起酒杯走到常友青的身边,说:“赶紧喝酒,罗书记等会还要干麻将哩!” 常友青这才回复常态,喝了一杯。 第七章 :初遇穆斯林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这一幕让陈冬充满内疚,饭局结束后,抽出一百块钱拿给乐正洋,说:“小乐,你先回去,领导还要干麻将。拿去打个车,好好睡一晚上,领导都有个性莫想多咯!” 乐正洋已经缓过神来,理智将低沉的情绪扫出心房,说:“领导,没得事。我身上还有钱,我自己打车哈。” 陈冬强行将钱塞给乐正洋,命令似地说:“拿到!” 乐正洋接过钱道了一声谢,走到路边招手拦了一两出租车。陈冬看着车辆消失在灰暗的小巷,心里嘀咕:“小乐,别怪我,今天让你来给我挡了一箭!要不是你,常友青怎么能把火烧到付明身上!” 陈冬回到1号包间,众人已经坐进茶水隔间,里面摆着一张豪华麻将机。常友青张罗着:“陈科长回来了,罗书记、谢锦、葛彬上桌开整了噶。” 陈冬客气地说:“常总、唐总你们上。” 常友青笑了笑,说:“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和唐总不干麻将。你们整,我们散着步回去了。” 谢锦插话:“罗书记上桌吧。陈冬,你推喃,让领导回去休息,我们陪罗书记!” 陈冬不再勉强,恭送常友情、唐铭凯出了包间。 桌上四人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商务麻将,配合着谢锦、罗已宏出牌。战到凌晨两点,散场时谢锦输了一万,罗已宏就赢了一万。罗已宏满心欢喜地回了家。在2009年,长青一建的员工人均月收入不足3000,中层不足5000。一场商务麻耗去谢锦两个月工资,他似乎并不心痛,总觉“物”超所值。 陈冬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诡异。他努力地回想着所有细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人心最难测,他不敢相信堂堂公司副总会对一个实习冷眼相对,失礼、失态、失智!深入的思考启发了乐正洋:在公司不能瞎混,要有一个核心目标,所有的行动都要围绕核心目标展开。既然是在这儿实习,所有人脉、经验、能力塑造都依托于以此,一旦实习结束不能留下来,一切都得重头开始,机会成本太高,代价太大。徐鹏和付明的话很有道理,要不要回西元省是一个关键问题,定位是一个重要命题,在哪里开始将影响整个职业生涯。核心目标正式确立:实习是为了留用,毕业之前签订就业协议! 大目标需要拆分小目标才能稳步前进。陈冬制定了三个分解动作:第一,在公司年轻人里建立一个“亲密圈”,运用非常规手段打破机关官僚作风对个人能力的限制,展现工作效率。总部机关存在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以公司管理者自居,承接了脸难看、门南进、事难看的“优良”传统,盖个章、签个字、问个事经常四处碰壁、来回跑路。职责变成职权,服务变成监督。一个实习生,别人或许会看在董事长的面上给个好脸,但要想办事顺利,机关作风不改变只能另辟蹊径,接触、认识、交好公司年轻人,甚至成为兄弟、姐妹儿,工作就容易干。在财务部找个“好朋友”,报个账程序好走太多。至少唐总在不在办公室,还可以透个气,免得白跑一趟。在行政部找个“好朋友”,周末还可以叫来加个班,转个急文。第二,练习白酒。无酒不成席,饭局上有酒量优势,受益十分巨大。领导应酬都喜欢带个能喝酒的下属。应酬多了,认识的人就多了,能进一步发展人脉的潜力就大了;酒量大越大别人记住自己的可能性就大,被人记住别人在面临选择时就能想起自己。葛彬好酒,先成为他的酒友!第三,深练内功。乐正洋能顺利进入公司实习抱了董事长脚趾,从徐鹏和付明的关系来看,要想转正还得靠自个儿。要让领导和同事鼎力支持自己留用,光凭勤跑腿、会记电话的“花招”可不行,这些活儿只增加了办事的便利性和一点效率,体现不出“内力”。要让别人觉得自己是支潜力股,苦练内功非常重要。后勤保卫科给公司打杂,是公司的“大管家”,必须按“总管”的要求锤炼自己。 乐正洋的脑子转动着,完全没了睡意,翻身起床,到楼下买了一瓶100毫升装的松子酒,度数不高42,把自己想成常友青,潇洒地一口闷。 达利商务楼破旧如倒闭厂区的住宿楼,除了一楼有家建设银行和连锁超市,嗅不到一点商务的气息。二楼以上全是20平米的单间,每层楼有一个公厕,保洁一个星期才来清理一次,然并卵,睡觉都能闻见臭味。住户多为外来务工人员,底层社会的艰辛生活,一目了然。 乐正洋的宿舍在达利商务二楼,20平米不到,放了四个高低床和大学宿舍相差无几。物管明确要求不能在楼里生火,但“执法成本”太高,明文规定只是一张纸,楼道口堆满了煤气罐,仿如不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命丧黄泉。听着楼道里的咳嗽声、打骂声、炒菜声、冲水声……,看着晾在头顶的三角内裤、满地的烟头、残破的垃圾桶……,闻着脚臭味、厕所味、狐臭味以及油烟味,乐正洋感到一阵心痛,社会现实竟如此残酷,城市底层人的生存竟如此艰难,还有不计其数的人连吃饭都成问题。他想起了5年前的一天清晨,天下着粒如豆大的雷雨,他用两只手撑着雨伞赶往学校上早自习,漫过脚踝的积水铺满街道。在一个岔路口,一老一少蹲在街边的屋檐下瑟瑟发抖,他们面前摆着两个篮子,装满蔬菜,旁边竖着一根快成弓形的扁担。老妇显然是邻交早市的菜农,护着少年的双手细如木柴。两人全身尽湿,雨水顺着头发流满脸颊。少年仅仅地依偎在老妇身边,老人似乎想要把残余的体温全部传递给少年。两人头靠在一起,默默地祈祷天空早点放晴,赶上早市卖掉被雨水浸泡的蔬菜。乐正洋停住了匆匆的脚步,眼前的场景让他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立下了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志誓:改变这个社会的贫富差距!乐正洋掏出了一百块钱,这是他每个月五分之一的生活费递给了老人。老人坚辞不受,乐正洋拿了个袋子,装了一点蔬菜,扔下钱转身快步离去。达利商务楼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誓言,这一次他忍住了泪水。徐鹏阻止过乐正洋搬入达利商务楼,他委婉地拒绝了,逆境出人才顺境使人懒惰,想以此激励自己不忘初心。 乐正洋的房间远离公厕,室友只有一个,这是秦刚的特殊安排。被董事长亲自带到后勤保卫科的人,秦刚自然会优待。乐正洋的室友叫马成君,回族人,北江大学物流管理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在公司建材供应部工作负责建材的发运管理,工龄1年长乐正洋1岁。马成君长相一般、身高一般、戴个眼镜典型的学霸形象;为人内敛而不呆板,真诚而不做作。乐正洋搬入时,他帮衬着拎东西、铺床板、搭衣柜,没有一点机关作派。乐正洋过意不去,入住当晚请马成君吃饭。 “我们饮食习惯不一样。”马成君坦率地说,“还是不要在一起吃饭。” 乐正洋说:“没事啦,我们不吃猪肉嘛!” 马成君解释说:“在北江,回族有三种分类,第一种是真回族,严守禁忌,饮食上不吃猪、狗、驴等动物,不是伊斯兰教徒屠宰的牛、羊也不吃;不能抽烟、喝酒。习俗上,不能搞什么求签、算命的封建迷信;禁止崇拜偶像,只信真主阿拉不信其他一切神灵。更不能搞赌博,发现赌博,邻居、亲朋抡起棍子追着打!一天要做五次祷告,一年封斋一个月,天亮以后不准吃一点东西,太阳落山以后才能喝一口水!” 乐正洋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生活还怎么工作,怎么社交,怎么往上爬! 马成君看着满脸差异的乐正洋,笑了一声,接续说:“当然啦,真回族在北江比较少,多数都是第二种,半真半假。重要的必须要遵守的禁忌不能犯,礼拜、祷告什么的找各种理由免掉。最后一种就是假回族。虽然是回民,但猪肉照吃、酒照喝、烟照抽。” 乐正洋,调侃地说:“你肯定是半真半假。每天上班哪有时间做祷告,你还要去公司食堂吃饭呢!哈哈哈!” 马成君并没有生气,很随和地说:“在外面吃要花钱哩,不上班的时候,我一般去清真寺吃,便宜,味道还不错!” 乐正洋便说:“你带我去清真寺吃嘛,我还没去过呢,见识见识。” 马成君欣然同意,看了看时间催促:“快六点了,我们赶紧去,清真寺准点开饭,去晚了剩菜都没得咯。” 清真寺距离不远,两人步行前往。穿过热闹的商业街,拐进宁静的小巷,走到一座伊斯兰学校的背后,偌大清真寺出现在眼前。精致的圆顶、高耸的宣礼塔庄严肃穆。马成君当起了解说:“古代没有时钟,每到礼拜时间,唤礼者就会登上塔顶大声呼喊。规模再大一点的清真寺会有好几个宣礼塔。” 马成君指着门口净水池子,说:“穆斯林进去礼拜之前要在这里洗干净手、脸。” 乐正洋插问:“无论是不是穆斯林都可以来礼拜么?” 马成君摇摇头说:“女性一般都在家里礼拜。没有穆斯林带领,非穆斯林是不允许进入礼拜殿。” 清真寺内没有任何形式的偶像,既没有任何植物、动物雕像,更没有图腾和标志。乐正洋心道:真主阿拉真是无欲无求,没有画像连供品都不要。 马成君催着乐正洋向餐厅走去,说:“穆斯林信仰非常坚定,一天要礼拜五次,各种清规戒律,一下子也给你说不完,赶紧去吃饭吧!” 来到餐厅,乐正洋抢先付了钱,买了两张餐票,端着自助餐的盘子站排队打菜。轮到他两时,马成君热心地给他选了三荤二素,说:“清真寺的牛、羊肉最好吃,就打清汤的!” 在清真寺吃饭很有神圣感,仿佛每一颗米粒都能增加心灵力量。社会的浮华,名利的追求在这里都微不足道,信仰和教义让所有人的心魂都受到了洗礼,听不在盛世的歌声和痛苦的呐喊,却能感受到有股莫名的磁力要将灵与肉强行分离。夹菜成了修行,咀嚼成了修行,消化成了修行,在这里的每个动作都修行,你可以不信仰穆斯林,但人生何尝不是一种修行。被氛围所感染,他两吃饭出奇的安静。 共同的经历形成彼此的羁绊,羁绊的加深内化为情感,情感的累积变成了友谊或是感情。两人走出清真寺,像是一起聆听了真主的教导,心理距离骤然拉近。乐正洋问了马成君一个困惑很久的问题:“穆斯林不吃猪肉是为什么?” 马成君笑了笑,说:“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把猪视为祖先,所以不吃猪肉。人的脑子总喜欢这样的奇谈怪论,因为它有趣能给平淡的生活带来点戏谑。探求真相是一个很费心神的过程,相信传言还能得到点乐子。所以无知的生活简单快乐,传言越传越广。” 马成君的话让乐正洋又拨开了一层洋葱,他不仅是一个学霸,还是一个挺有思想的人。乐正洋深有所感赞同地点点头。马成君继续说:“其实,这没有标准答案。《古兰经》有这样的教义明文规定;也有人指出是因为猪长得丑、品行懒惰,吃的东西肮脏与穆斯林的生活习惯背道而驰;还有人说猪的杂食性容易传染传播寄生虫和流感。对我来说,信仰真主阿拉,教义使然。” 乐正洋忽然觉得马成君有一种人性美,不盲从、不嫉俗;信仰的力量使他变得宽容,接受事物的不统一性;他的人生路必将步伐沉稳而矫健。乐正洋突然间想起马成君床头放着公务员考试教材,话头一转,问:“忽然想起你放着国考教材,打算考公务员么?” 马成君坦诚地回答:“我性格内向,在别人看来不善交际不太适合待在企业公务员。虽然已再不是铁饭碗,但安全感比企业还是要强很多。我报了个老家的岗位回家方便。” 乐正洋打趣地说:“北江人还真是家乡宝!” 第八章 :三朵美女花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乐正洋的“亲密圈”计划实施很顺利。和同龄在一起的他,活泼开朗、阳光帅气,吸了不少单身女孩的注意,逐渐与行政部的胡芯,市场部的高玲,造价部的张小静熟识。他们的结识并非偶然,同为西元省人老乡情就成了亲密的纽带。三姐妹都是单身,在北江举目无亲,心灵的共鸣结成了闺蜜,一起K歌,一起吃饭,甚至连相亲都要一起“审阅”,渐渐地成了公司的三朵金花,别人是想摘都不敢靠近。三姐妹都住在达利商务楼,是保安重点保护对象,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只要有陌生男子靠近她们的房间,保安老郭总会目露凶光随时准备大干一场。她们看懂了老郭的心思却也并不羞涩,时不时给老郭买些好吃的。有天买了三只烧鹅,老郭眼睛放光,笑得合不拢嘴,说:“你们今天咋个这么大方,发工资了噶?!” 高玲爽朗地说:“老郭,你不是早就想吃天鹅了咩,今天让你吃个够。” 老郭虽然看着傻,脑子却不笨,知道话里有话,说:“你们到底有啥子阴谋诡计,拿烧鹅来诱惑我。” 三人哈哈大笑,胡芯说:“我们说的鹅不是烧鹅,是天鹅,哈哈哈!” 老郭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傻地问:“啥子意思,说清楚嘛,吃都吃不安心!” 张小静安慰老郭:“我说老郭,不吃白不吃,你放心,这里面没得毒药。我们也没得阴谋,看在你平时对我们尽心尽职的份上,我们三姐妹算是对你的感谢噶!” 乐正洋路过保安室闻声而进。高玲看见乐正洋进来,说:“你们领导来了,你搞不清问他就是了噶。” 达利商务楼经营不善,业主没钱再请物业公司,物业就把保安撤走了。后勤保卫科考虑公司入住人员较多安全隐患巨大,就和物业达成协议,由后勤保卫科派保安,费用就从租金中扣除。乐正洋在后勤保卫科工作,老郭自然像对领导一样对待乐正洋。三姐妹嬉戏了一阵笑呵呵地走了。老郭望着乐正洋,可怜巴巴地求助道:“小乐师,你给我说说,他们买三只烧鹅是喃意思嘛,我想吃又不敢吃。” 实习了一段时间,乐正洋逐渐明白机关人员的优越感从何而来。权力是根,奉承是源。机关掌握着资源的配置,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对此产生影响力,任何资源都是有限的,争夺从来都是零和博弈,下属单位或其他部门需要借助机关人员的影响力谋求更多的资源,不敢小视任何一个人。语言贿赂成本最低,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也最动听。长此以往,机关人员在下属单位面前都能找到“领导”的感觉,现场调研就像钦差巡视一般高高在上。乐正洋也很“荣幸”地被称为“小乐师!” 乐正洋看着色泽油亮的烧鹅,忍俊不禁,说:“老郭,烧鹅可以吃,天鹅就不能吃了!” 老郭惊诧地说:“我吃的就是烧鹅呀,哪有什么天鹅嘛!” 乐正洋指了指天花板,说:“楼上的三朵金花就是天鹅嘛!” 老郭拍着脑门,惊叹:“原来是这个意思!是挨我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噶!” 乐正洋强忍住笑声:“你不是癞蛤蟆,是老郭!烧鹅可吃,天鹅嘛,想想就好了噶!” 老郭并没有不快,傻傻地笑了笑,说:“烧鹅味道也不错嘛!以后得喊她们多买点!” 乐正洋盖章签字跑腿找行政中心最多,,自然与三姐妹中的胡芯走得最近。行政中心是公司枢纽,是公司高层与各部门之间的纽带,重大事项的发布,紧急会议的召集,高层意图的传达都需要行政中心去执行,是不折不扣的核心部门之一。进入行政中心,意味着“露脸”的机会多,接触到的人物极具人脉价值,听到的信息极具资源属性。胡芯高效的执行力外加标志性的微笑,得到付明、高先明、常友青等一帮高层的赏识。公司高层会议、饭局、酒局都由她操办。胡芯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为乐正洋打开了更高远的窗户,望见了集团总部的“躯体”,关于集团高层的信息让他开始跳出长青一建思考问题。胡芯久历公司纷繁复杂的权力格局,面具越带越沉,心神越来越累,闺蜜再亲近也无法理解她内心深处的孤寂。乐正洋仿佛是一道阳光照进了她的心房,这感觉并非男女爱恋之情,而像是上帝派来的青春使者帮她歇下沉重的面具,卸下心灵的枷锁,找回天真烂漫的青春。每当和乐正洋在一起吃饭、逛街,她无须任何的掩饰和防备,如在大学读书、散步自由自在。胡芯家境殷实,在凰源市有自己的房产,来到林川工作,源于被北江丰富旅游资源所吸引。胡芯、乐正洋、马成君逐渐成为心灵之友,关怀源于真挚的友谊,不掺一丝杂念。在胡芯的生活里,逛街是逛商场,她从来不会在街边门店买衣服。乐正洋到商场的唯一目的是去电影院,在这里吃一顿都宛如割肉。当他伴着胡芯在买衣服时,偷瞄了一次吊牌价格,就不敢再伸手去碰,生怕这衣服有魔力,碰一下就甩不掉必须买走。胡芯看到乐正洋的囧态和心理负担,常常安慰道:“这些衣服都是换季的,折扣大买下了真划算!”。胡芯对乐正洋的生活启发性无疑是巨大的,他洞悉到了一个小资女性真实的生活世界,胡芯对美食的追寻、对穿衣的讲究以及对爱情的向往都有着精准的把握。他犹记得胡芯领着他吃泰国菜时说过的一句话:“在女人心中,美好就是浪漫,美食、美衣、美鞋无论外在如何肤浅,却也能勾出女人浪漫的情怀;柔情呵护、无微不至、体贴暖心无论如何深刻,也消灭不掉我对美好的追求,哪怕我能为爱而忍耐,却也无法抹去我对美好的事物欲望和幻想。”乐正洋第一次吃泰国菜,听到这话时,他忘却了欣赏店内异域风格的装潢,餐厅里播放着的柔情泰国歌曲再也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他从没有想过从如此独特的视角看待物质和爱情。在女性的世界里,物质和爱情并不矛盾,也无准确的分界线,是男人所谓的理性和逻辑非要把女人这般划分。爱情是美好的,衣服是美好的,豪车是美好的,别墅同样是美好的……所有美好的事物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美好。女人眼中看到的是美好,而男人眼中看到的是衣服、车子、房子和肉体。 如果说,胡芯是美好主义者,那么高玲则偏好随心而行。不得不说,高玲对男人的吸引力十足,高挑的个子、俊俏的脸庞、S型身材,足以称得上“正面杀手”,一百个“背影杀手”也抵不过她甩发一回眸。乐正洋在机关楼道第一次遇见到高玲时,心一怔忍不住呐喊:绝对的美女!对于女人,不同的男人都有自己的欣赏方式,他忽然想起高中时期几个好友的一次对话:唐晓宁说“女人要看腿,大长腿必是精品。”范磊明说“女人要看眼睛,读懂了她的眼神你就知道该怎么下手。”曹远常邪恶一笑,大喊一声“你们都还嫩!女人要看屁股,屁股越大**越强。”众人不语,目光集中在陈相波。陈相波一脸严肃,看向远方,低沉地说“别看我,我喜欢大胸妹,原因无他,手感真实。”高玲具备了几位好所欣赏的一切特征,楼道一遇,芊细的美腿、妩媚的眼神、挺拔的胸脯、后翘的臀部尽收眼睑。作为一个男人,荷尔蒙急速分泌,;为一个同事,不禁感叹,如此美女在建筑公司会引出多少“厮杀”。如果没有夏婧和倪娜楠,他不确定会不会追求高玲。两人熟络了以后,高玲经常给乐正洋开玩笑“凭姐的魅力还吸引不了你!”乐正洋假装正经地回道:“我是一个有内涵的人,我看中的是内在!”。高玲在市场部,这事她没得选,她进公司得益于靓丽的外表,最佳的用场就在市场部。美女天生具有亲和力和吸引力,球场边有个美女,小伙拼得更卖力;酒桌上有个美,女气氛更浓烈。高玲正视现实,也学会去适应现实,但她有底线,绝不用身体做交换。为了要工程款,和业主喝得再多也要强力支撑自己回到宿舍才醉;为了拉项目,宁可在茶楼熬个通宵麻将也不轻易去酒店。越来越多的饭局、酒局折磨着她的身体,内心的煎熬让她需要一个肩膀去依靠。只要她喜欢,她会不管不顾地和一个人在一起。她心里敞亮,很多人喜欢的只是她完美的身体,俊俏的脸庞,她虽害怕受伤却更不愿承受错过的代价。她的勇敢是一种价值观而非一时冲动,男友换了一波又一波,也从未放弃寻找真命天子。她大方坦荡,不避讳自己的感情经历,约乐正洋打麻将的时候常侃侃而谈,经常“教育”乐正洋:“乐正洋你才参加工作,不要学坏了噶。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男人干不成大事。酒喝多了自己左右手解决,酒虫上脑最容易干傻事!等哈,二条我要碰!”乐正洋刚开始还挺羞涩不好意思接话,后来胆子大了,反说:“高玲,你也是注意点嘛,渣男那么多,个个都给机会便宜别人自己受伤。”高玲无奈地摇摇头:“我咋个不晓得嘛,但是你们这些男人伪装得太深,我要是有火眼金睛还能遇到渣男?!”高玲和胡芯唱歌都非常好听,他们几人经常约着唱歌,乐正洋只能当听众,看她两PK。她二人唱歌轮番比拼暗中较劲。听得久了,乐正洋反而形成了一种习惯,每当听到《没那么简单》总会想起胡芯,听到《流年》总会想起高玲。 三姐妹中,乐正洋与张小静的相识最有韵味。公司组织年轻人联谊,地点在郊区的滑草场,白天做团建活动,晚上唱歌跳舞。乐正洋从未跳过,只能傻坐着看别人翩翩起舞。 胡芯看出乐正洋的囧态,拉着瘦弱的张小静走到乐正洋的面前,说:“你发啥子呆,我给你介绍个美女舞伴,张小静。快起来邀请人家跳舞!” 张小静一袭白裙,在灯光下扩散着柔和的美。纤细的手抬在空中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乐正洋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搭过玉手,说:“我不会跳,你要多带带我。”张小静爽朗地笑声在耳边回荡,洁白的牙齿像一颗颗会跳舞的精灵,美中不足的是牙套把精灵绑在了一起。张小静意识到牙套的存在立马收住笑容,说:“你不要踩我脚就好!” 在张小静的引导下,乐正洋开始了丫丫学步的“艰难”过程。僵硬的身体,别扭的脚步,看上去像一只鸭子,笑料百出。好在,大部分人都在跳舞,观众少没人刻意哄笑。乐正洋的左手放在张小静的腰间时被一股电流击中。张小静人瘦腰细,隔着衣服都能感到紧绷滑嫩的皮肤。乐正洋的心思完全不在跳舞上,张小静的皮肤如此之好,要不是胸部较小没有擦碰,他很担心下体会不合时宜地翘起来。张小静很有耐心地带着乐正洋,没过多久就有了默契,步伐开始一致。乐正洋找到了感觉,跟上音乐的节奏,享受着舞蹈带来的快乐。结束时还有点遗憾,希望能再逗留回味一番。 歌舞散去,胡芯、张小静、乐正洋坐在场边聊天。张小静其实心情非常糟糕,部门已经明确她和另外几个年轻员工下到项目一线。随着公司项目增多,一线急需造价人手,资格老的、有点背景的自然不愿意去,“刀”就落在了年轻人身上。工地的苦谁都清楚,住着活动板房,吃着大锅菜,洗澡偷偷摸摸,上个厕所担惊受怕,天天与农民工兄弟打交道。对一个女生而言,从机关一下子发配到一线的确太残忍。 胡芯安慰着:“没事,没事,你是去做造价的,不用天天在工地晒,生活环境差了点,工作环境其实和机关差不多。而且一线工资高呢,项目效益好点,还可以多发奖金!” 张小静内心失望却不沮丧,自嘲说:“在工地上,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我好歹还可以当一回男人嘛!” 乐正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张小静。他觉得张小静瘦弱的身体内有一颗强大小宇宙,每一次挫折都会注入新的力量。他反而为自己担心,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一无技术,二无专业,三无证书的他被调去项目还能混得走吗? 第九章 :干了一仗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乐正洋谦逊的品格如微风一般吹进了心,大家渐渐地把他当成真正的同事看待。他强力克制着年轻人的浮躁,练就低调的习惯。每当有陌生面孔走进办公室,乐正洋总会化身前台,递上一杯茶水,耐心地听明来意再引导给职责之内的人。自从搬进达利商务楼,科室里他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扫地、擦桌子、倒垃圾、拖地每一件活绝不“偷工减料”。其实,别人不是想看他会不会干活,而是会不会坚持。“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讲的不是炫酷的技能而是坚持的态度。乐正洋不以别人的期望为目标做给大家看,而是朝着打杂新高度的既定目标步步挺进。每当他离开办公室总会帮同事整理好资料,检查一遍科室里的设备和电源,再关上门反锁三次。当这一切成为习惯做得像喝水一般自然,就没人再怀疑他只图表现。 现实生活中的个体都深陷经济学“理性人”的假设,做一件事总会先思考“有什么价值,价值有多大,对自己来说到底有何意义?”一旦认为价值不大,不是埋怨领导傻逼,就是吐槽浪费时间。乐正洋是一个特例,在他的价值体系里面没有相对性只有绝对性。他相信人生的账簿只有收入没有支出,失望、痛苦、吃亏、失去……看上去是损失的东西都是宝贵的经历和财富,只要眼界看得足够长,心胸足够宽,总有一天会感谢在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经历的每一件事,正是因为他们的出现,他才成为今天的自己,他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越是别人不想干的事情,乐正洋干得越起劲。有一回乐正洋正在徐鹏家吃晚饭,秦刚打来电话让买彩票,他二话不说放下筷子急匆匆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告诉徐鹏是去帮同事买彩票。徐鹏瞪大了眼睛,冷冷地问:“你每天都在干这些事情?”乐正洋默受了这份不解,坚持着既定的“方针”。渐渐地,韩丽总让他跑腿买点心―“炸洋芋”;范文总让他帮自己PS生活照;陈冬周末到办公室加班总让他来看护孩子。不知不觉中他还真成了同事们的“管家”,帮别人管理在办公时间内的“生活”。 秦刚一直在观察着乐正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腿脚这么勤快的关系户。信任始于关注,建于共事,无须秦刚出面的事情,都让乐正洋去处理。有人领用办公物资不用秦刚叫唤,乐正洋就会主动走去库房。他俩经常加班清点物资,吃饭总是秦刚掏钱。乐正洋是实习生办公不配电脑,加班累了秦刚就会叫乐正洋一起看《蜗居》。葛彬有局经常叫秦刚,秦刚总要带上乐正洋。有天,葛彬、秦刚、范文、乐正洋在一起吃饭,酒喝到兴头上。葛彬对秦刚说:“集团在整喃‘传、帮、带’,搞‘师带徒’,陈科安排你负责带小乐,你就当他师傅了嘛!” 秦刚打趣地回答:“小乐师是董事长送到科室来的人,我咋个敢当他师傅呢!还是彬哥够格,你来!” 葛彬咧嘴一笑:“还有你秦师傅不敢干的事,怪了嘛!” 秦刚心想,乐正洋和董事长或多或少有点关系,真要当他师傅对自己有利。可万一董事长并不是真的重视,只让他实习打个杂就走人。他能不能留下得下来还真是个问题,成了他师傅这事自己也要负责。 秦刚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乐正洋抬起满杯松子酒,郑重地说:“秦师傅,这杯就是我的拜师酒,我干了!” 葛彬心头一惊,这伙子不是只会喝啤酒么,咋个还能一口闷!葛彬不知道,乐正洋每天睡前都会来个二两一口闷,刚开始是度数比较低的松子酒,适应以后竟换成了红星二锅头。见了乐正洋闷了一个说话正常面不改色,便问:“小乐,会喝白酒了?整一杯都没事!” 乐正洋恭维:“今天高兴嘛,拜了个师傅。” 乐正洋的拜师酒一喝,打消了秦刚心头的疑虑,拍拍乐正洋的肩膀说:“部门首的人都是你呢师傅,我只是挂个名。赶紧和葛师、范师干酒!” 乐正洋分别敬了葛彬、范文半杯酒。范文对着乐正洋竖起大拇指夸道:“小乐进步神速噶,分分钟就干两杯了,赶紧吃点菜。” 乐正洋壮着胆子连干两杯,心里没底撑不撑得住。情况还算乐观整个饭局没出洋相。四人酒足饭饱离了饭店并排着走在街上,有三四个社会青年骑着电单车迎面快速驶过。其中一辆车身剐蹭到秦刚的左臂,下意识地骂了一句:“小狗日呢!骑那么快整喃!”社会青年停了车,龇牙咧嘴地往回走,看架势是要干一仗。秦刚丢了一句:“情况不对,立即撤退!”撒腿就跑进了昏暗的巷子。葛彬、范文没动,乐正洋也不动。葛彬身材消瘦是个软柿子,社会青年冲他嚷:“你们刚才说喃!有本事再说一句!”乐正洋把葛彬挡在身后,压制着心中努火一个劲地解释,并用眼神示意葛彬和范文先走,自己被围在中间。社会青年有了绝对的人数优势,话越说越难听,开始上手推。乐正洋心里估摸着葛彬、范文已经走远便退到暗处。酒浇怒火旺,忍无可忍乐正洋抡起拳头,打了挡在面前的矮个子一个措手不及,矮个子踉跄两步让出个空隙,他闪身就跑。不料,被扯住衣服,只听“呲”的一声衣服撕开一个大口子,社会青年跟上就是一阵乱拳。乐正洋抱头向后猛蹬一脚,踢倒一人,不顾一起冲了出来。乐正洋从小就酷爱踢球,此时变身C罗向达利商务楼保安室一路狂奔。重重的推门声吓得老郭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看着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乐正洋,老郭一脸惊诧,慌问:“出啥子事了?!” 乐正洋往门口看了一眼确信已经甩掉了社会青年,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喘着粗气说:“干了一架!” 老郭下意识地摸着电棍做好战斗准备,打探敌情:“有几个?!”老郭虽然年纪已有40岁,但肌肉发达经常锻炼。 乐正洋摆摆手咽了咽口水:“三四个,我踢翻了一个就跑出来了……不用担心,老子从小就踢足球,早就被我甩脱咯。” 乐正洋顾不上维持彬彬有礼地形象,啐了一口接着说:“单挑,劳资肯定不得怕!” 老郭这才放松紧绷的肌肉,递给乐正洋一杯水询问:“要不要报警!” 乐正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大脑被理性重新接管:“是我先动的手,警察肯定会带我去派出所……” 话没说完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葛彬。乐正洋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报了个平安。挂断电话,立马给秦刚打了一个。秦刚已经回到家,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简单安慰了两句。 乐正洋突然担心起来,这事要是在公司传开他十有八九要卷铺盖走人,后悔自己只图安全下意识就往老郭这里跑。他站起来对老郭说:“没得事啦,不用担心了噶。” 老郭比较老实耿直不像卫彪满肚子的小九九,嘟噜两句:“小乐师,出门在外小命最要紧噶,个人要多注意安全!” 乐正洋调侃着说:“以后干酒要带上你才有安全感!” 老郭听了心里舒坦,眼前好像出现好酒好肉。乐正洋掏出一百块钱说:“老郭,我们两还没喝过酒。你拿去买点啤酒和烧烤回来,我上去换件衣服等会我们喝点。” 老郭乐滋滋地接过钱,应了一声就出了门。 乐正洋回到寝室,马成君没在,省去了一通解释。紧张消去,脸上的伤这才有了痛感,乐正洋打了一盆清水慢慢地擦拭。他像一只受了伤的野猫在黑暗中孤独地舔舐伤口。收拾一番,老郭来叫他。面对酒肉,老郭像一个单纯的孩子,无比的开心。他老婆孩子在乡下,一个月1000块钱的工资,吃饭从不开荤省下的钱都寄回去养家。他把剩下的钱还给乐正洋,乐正洋推了回去说:“老郭,我日子比你好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是我们达利的‘门神’,这是保护费。哈哈哈!” 乐正洋虽是上级,但在老郭面前从不摆架子。有人对他喝五邀六,乐正洋还总以后勤保卫科的名义帮他解围。他觉得乐正洋和自己对脾气,性情耿直讲义气,一点也不像领导。老郭不好意思地把钱揣回兜里,一个劲地向乐正洋敬酒。刚才一仗,乐正洋下肚的白酒早已溶解,啤酒又是老相识,自然是有敬必回。 乐正洋看着老郭线条分明的肌肉,羡慕地说:“老郭,真羡慕你,肌肉这么发达哪个看了就不敢惹。” 老郭咧嘴一笑:“人块用处不大最多打一两个,人多就焉了。一楼最里面靠厕所那间,臭气熏天根本没人租,我放了个沙包在里面没事就练练。以前当兵学的擒拿、格斗、散打一直在练,你要想学我教你!” 乐正洋心思一动,打架只会跑永远不行,关键时刻保护不了任何人。乐正洋举起一瓶啤酒说:“说好了噶,明天下班我来找你练!” “没得问题!”老郭坏笑着说:“你不嫌房间臭就可以!” 离开保卫室,乐正洋玩笑似地嘱咐了一句:“老郭,我今天被打的熊样,你肯定不会传出去吧!” 老郭拍着胸脯振振有词:“我郭镇天咋个可能是那种人,你放心!认你当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第二天起床乐正洋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一照镜子才发现右边脸肿了一块,他牙膏涂了脸,一股清凉缓解了疼感。今天去上班没法向陈冬交代。不得已给陈冬请了病假,称昨晚感冒发烧需要休息两天。陈冬不放心,让葛彬来看乐正洋。葛彬知道乐正洋昨晚干了一仗,担心伤情太重,带着秦刚、范文赶到乐正洋宿舍。 乐正洋听了听门外的声音确保陈冬没来才开了门。三人看着乐正洋脸上的肿块心里很不是滋味,与临危不惧的乐正洋相比三人落荒而逃简直太小人。三人关心一番,各掏出二百块钱表示慰问。乐正洋坚辞不授,笑呵呵地说:“以后彬哥多带我吃香的喝辣的就好!”三人拗不过,只好作罢。葛彬让范文去买了些外用药和水果。同事的关心虽带有内疚感,但从内心里把自己当回事乐正洋还是很感动。 第十章 :夜总会的诱惑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每个成年男人的内心都住着一个男孩,只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对象和特定的环境中才能冲出身体,乐呵呵地寻找寄望最深的快乐。自从乐正洋的伤好了以后,葛彬有酒必叫乐正洋。葛彬的老婆在林川市郊县的农业银行上班,周末才回林川,俗称“周末夫妻”。葛彬的确是个美食家,整个林川哪里有美味,不用度娘不用大众统统知晓。大街小巷的馆子,他只需闻一闻,瞅一瞅就知道进不进得。他也从不跟风,凡是名气大的地方从来不去,特别喜欢寻偏僻角落的小店。最近,他发现一个汽修厂里开着一家黑山羊店,确切地说是汽修厂在后院隔出来的一块小地。无招牌、无电话、无霓虹灯,能找到的人屈指可数。葛彬带着乐正洋绕过修车厂来到后院。半只宰好的羊肉挂在铁钩上,旁边放着烧烤架。一个半百的小老头佝偻着身子正在码炭。 葛彬开玩笑:“张老板今天生意肯定好,这么早就堆炭了噶!” “好个屁。”老头手一扬吐槽:“要不是你要吃,我早就关门了。” 葛彬也不恼,接着说:“我来了么,你也有钱赚嘛。” 张老头似乎对钱不怎么感兴趣,喃喃地说:“我个年纪赚钱来整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桌子已经给你摆出来了,凳子在屋里你们自己去抽噶。” 葛彬并不想进屋拿凳子而是往厨房走去。从厨房里飘出的羊肉味勾住了他俩的鼻子,乐正洋定在原地使劲地吸。张老头拉长声音说:“葛彬,你整哪样,急啥子嘛!还没好,好了我会去给你抬出来的!”乐正洋这才回过神来,咽着口水进屋搬凳子。 葛彬停下了脚步,拨了个电话催道:“何经理,你走到哪里咯!快点哟,菜都要好了!赶紧!赶紧!” 桌椅安置完毕,张老头摆上了三副碗筷。茶喝了不一会,悠悠走来一人,年纪不大头发却早已成地中海。干瘦的脸庞无论怎么笑都像哭,让人忍俊不禁。 葛彬站起身抱怨道:“哎哟,何经理,你总算来咯!你要再不来,我都准备自己先干酒了!” 乐正洋给何经理斟满茶水,对着张老头喊了一声:“张老板,可以上菜咯!” “路上堵车,抱歉、抱歉!”何向柳拍拍光秃秃的脑门说,“今晚好好干酒!” 葛彬给何向柳介绍过乐正洋又催张老头上菜,厨房传来的香味折磨着他的馋虫。 张老头先端出一盆清汤羊肉,再炒出一盘羊肉干巴,面对此种美食,三人完全没有了聊天的兴致,唯一的反应就是大口大口地吃!葛彬一边吃还一边对张老头说:“张老板,羊肉串多烤两串,今天我的胃肯定不会‘罢工’!” 乐正洋很少见到葛彬酣畅淋漓地吃饭,在应酬中总是不苟言笑,说话斟字酌句。今天的葛彬仿佛放下了一切顾虑,开心地吃喝。 何向柳很会来事,趁饭局还未结束先偷偷地付了钱。乐正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突然明白了,吃饭真想请客的人提前就会付账不会来跟你抢。葛彬没觉不好意思感谢一句:“何经理今天这顿让你破费了噶!”何向柳坏笑着说:“说些喃,兄弟之间不存在这些。你要觉得心里有愧,等会再多干点酒!” 看着何向柳的表情,乐正洋的脑子进入了遐想状态:等会还要干酒?是什么酒呢?肯定是好酒?“好”在去哪儿而不是酒好喝。果然,葛彬领着乐正洋坐上了何向柳的车。2009年,酒驾尚未入刑,喝酒不开车的人常被嘲笑为技术不过硬,胆子像老鼠。何向柳在项目部,天天泡酒坛,开车不喝酒身体还不适应。 车子驶出主城区转上绕城高速。下高速时,乐正洋看了一眼指示牌“恒隆汽配城”。葛彬坏笑一声,飘出让人浮想联翩的七个字“何经理!老窝子噶!”何向柳回道:“肯定嘛!老窝子么,好玩嘛!带小乐见见世面!”葛彬转过头对乐正洋开玩笑:“哟!小乐面子大咯!粘你的光,何经理带我们去他老窝子玩呢!我挨你讲,恒隆汽配车城是他们直属工程二部的地盘。” 乐正洋附和着给何向柳道谢,并问:“直属工程部二部以前是不是效益不太好!” “是啊,二部差点被这个项目歪破产了!”何向柳回忆起了往事,“这个项目本来是个房地产项目,开发商找到二部让我们垫资施工!当时二部没得项目日子难过么,咬咬牙就接了。结果房子卖不出去拿不到钱,工资发不出,包工头还天天打官司。二部原来的主任左方被撤职。郑总亲自来收拾烂摊子,还是郑总本事大,从银行搞了一千万把工程款付了,再让开发商把旁边二期的地皮抵给我们,找政府合作汽配城。主城区现在天天堵,大型枢纽站、公共设施陆续往外搬,正好老汽配车也要搬出来。三方一拍即合,我们出地,政府给优惠政策,汽配城给工程款、商户交租金。汽配车干起来以后,房子总算卖出去了。直二部不仅还清贷款结清工资,还发了一笔奖金。要不是郑总,二部的人早就跑完咯。” 葛彬立马接上话:“汽配车城现在的项目,二部是垄断完了,顺便还带动了一大批服务产业!哈哈哈!” “彬哥,哎!”何向柳不好意思起来“汽配车的服务么,整个公司都有贡献噶!” “服务业”三个字让乐正洋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他仿佛看见了荷兰阿姆斯特的橱窗,既然兴奋又紧张。强烈的好奇心加速着血液循环,社会朦胧的面纱正在一层层撕开,裸露在他面前。 车开进了恒隆汽配城,天色已深,无数家汽配店拉上了卷帘门,偌大的地方像一个熟睡的婴儿没有一丝动静。当车行使到汽配车腹地时突然射出华丽的灯光,那是“恒隆KTV”的霓虹灯。三层高的小楼灯火通明,窗几明亮,门口站着数个身穿西服带着耳麦的男子。三人下了车被引进了电梯上到三楼。电梯门一打开,乐正洋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两边站着几十个统一制服的年轻姑娘,齐声高喊:“欢迎光临恒隆KTV!”。迎面走来一个妈咪挽着何向柳的胳膊,挤眉弄眼极其热情地说:“何经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何向柳白了一眼,故作愠色:“太夸张了嘛,我前天才来咯!等会罚酒!” “酒嘛,水嘛,喝嘛,睡嘛……”妈咪故意把最后一个词提高了音调,挑逗了一下何向柳。 何向柳对乐正洋说:“小乐,两边这么多美女,你挑个包房公主!” 乐正洋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包房公主是什么,难道是陪酒小姐么?只见两边的姑娘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尽最大努力展现着自己的妩媚与柔情,希望被乐正洋选中。 葛彬拍了拍乐正洋的肩膀说:“随便挑个,包房公主只是服务员噶!” 乐正洋虽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不想被人嘲笑乳臭未干,将吃惊的表情、疑惑的眼神藏进了心中,自然大方地挑了一个。 三人在妈咪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宽敞的包房,包房格局和量贩KTV并无二致,不同的是带有两个隔间,一个是卫生间,另一个是暗间。坐定,包房公主泡好三杯茶。妈咪询问着有什么特殊要求之类的问题,何向柳摆摆手,说“老规矩,人要漂亮,身材要好!”妈咪得令,走出了门。服务生抬进两件嘉士啤机,一瓶瓶摞在包厢桌上摆成一个长方形。 不久,妈咪领着一群姑娘进了包间,20多个站成一排。颜值、身材都不错,穿着紧身小旗袍露出性感的美腿,前胸跃跃欲出。何向柳发话:“彬哥,你先来?”葛彬并没有客气的意思,点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何向柳看向乐正洋:“小乐,该你咯!”乐正洋知道推辞就是扫兴纯属不给脸。乐正洋环视了一眼,点了一个身材娇小,面带清纯的姑娘。何向柳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摇摇头对妈咪说:“没有我喜欢的!” 妈咪从最边上拉过来一个,极力推荐:“我的哥,这个绝对不错。我了解你的喜好。这个妹纸穿了个很紧的抹胸所以看不出有多大,等会试试绝对大,包你满意!”妈咪察觉出何向柳心动了,暗示抹胸妹坐到何向柳身边。何向柳并没有拒绝,对着抹胸妹说:“不够大我要换哟!”抹胸妹羞涩地点点头。 姑娘点完,妈咪提着酒杯一个个的敬酒,脸上的笑容能浪出水来。包房公主开起了音乐,为何向柳点了几首老歌。灯光、音乐、啤酒让乐正洋躁动的心有了喘息的机会,他想起一句话“要想不被世界左右,首先得正视世界的不完美!要想不被环境左右,首先得适应环境!”与其哆哆嗦嗦地抗拒,还不如借机了解。他成功地把唱歌变成了聊天,陪着他的妹纸告诉了他很多关于“恒隆KTV”不为外人所知道的“规则”。 趁着酒兴葛彬吐露了很多事情。科室的关系远比他看到的要复杂。韩丽的老公张勇,是公司路桥工程处现在的主任,常友青的铁哥们,所以公司对她上班的纪律问题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吕红莲的老公竟然是公司工会主席邹佑清。秦刚在上调公司机关之前,是在路桥工程处做行政工作,兼职张勇的秘书。当时科室里有个老同志退休,需要补充一个人,在秦刚和范文之间二选一,秦刚有张勇和韩丽支持,范文是陈冬比较看重的人,难免有争斗,两人多少产生了间隙。董事长付明对年轻人比较留心,陈冬趁机争取到了两个编制,先调秦刚再调范文。听了这些话,乐正洋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葛彬讲了些何尚柳的真实情况。原来,左方是直属工程二部的主任,何尚柳是支部书记,两人搭班子管理二部。汽配城项目出事时,左方被撤职,何尚柳仅仅是换了一个身份,变成工程处副经理,并没有受多大牵连。因为他是集团工会主席何元文的亲侄儿。要不是直属工程二部出这么大个篓子,何尚柳早提拔成公司领导了。乐正洋被彻底震撼了!这哪儿是市场化的公司,哪儿是行业性企业,简直就是官僚机构! 乐正洋一口气干了一瓶啤酒。葛彬抚着他的后背说:“在国企混,能力是基础、学历是保障、酒量是前提,关系是第一生产力!” 这时,包间的门打开,进来两个十分暴露的美女,只穿胸罩和内裤。包房公主切换成劲爆的音乐。两个美女搔首弄姿,动作十分夸张,将他们三人和姑娘统统拉起来,在房间里蹦迪!包房公主拿起话筒不时学着叫床的声音,仿佛整个包间就是一张大床,所有人都结合在一起滚床单。 跳着跳着,乐正洋发现葛彬和何向柳不见了,陪他们的姑娘也不见了。他下意识地往隔间看了一眼。陪他的姑娘说:“他们都去做该做的事情了,嘿嘿!”乐正洋让公主停了音乐,坐在沙发正准备喝酒,隔间传来一阵阵媾和的声音,包房公主嗤噗地笑出声来。乐正洋表情尴尬,又让公主点了两首歌来唱。姑娘喃喃地在耳边问了一句:“待会我们也进去?我对你挺有感觉的。”乐正洋抬起酒杯说:“酒喝多了,今天状态不好!” 葛彬、何尚柳出来,心满意足的表情让乐正洋躁动不安。他努力地克制着欲望,用力地想夏婧、倪楠楠。但真正让他安分下来的竞是高玲的话:“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走出恒隆KTV,葛彬问何尚柳花了多少钱。何尚柳伸了二根手指,说:“打了个折,2400。”乐正洋闷头一惊,这可是他4个月的生活费!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可以花天酒地,纵情享乐;有些人只能衣不蔽体、饭不足食。在任何时代不公平都不会消失,个体要么随波逐流,要么逆流而上。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有力量救济别人。 第十一章 :四大俗人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乐正洋的实习进入了正轨,新鲜感和兴奋劲逐渐消弭。公司、宿舍两点一线的生活平凡而单调,有马成君、胡芯、高玲等人的相伴却又不寂寞。每次喝多都担心压制不住对夏婧浓烈的感情,深怕脑子一热对着电话表白,每当话到嘴边,又被无情的理性给顶回去。每个月600块钱的生活费凭什么和人家在一起?社会不是大学,恋爱不是儿戏,没有钱拿什么给别人幸福?对感情,他越发没有信心,未来的不确定令他不敢去追求夏婧,不敢去把握倪楠楠。女人的青春无价,他耽搁不起,仅凭一张嘴和一颗抽象的“心”就想拥有别人最好的年华,笑掉世人的大牙。好好看看自己吧,看看自己住的破烂地儿,看看惟命是从的样子,看看一身的地摊货,忍心让优秀的夏婧,快乐的楠楠跟着自己吃苦受罪吗?心烦意乱,心烦意乱,一向躺着就能睡着的乐正洋一次次地失眠,二两白酒不起效,逐渐加码到四两。好在无论再怎么喝,酒虫都钻不进他身体形不成酒瘾。幸运的是,乐正洋有一群铁兄弟。青少年时期“义”字当头,有情有义的标志是能为兄弟两肋插刀,常常幻想一起风风雨雨、同甘共苦的场景!这群兄弟成了他倾诉的对象,经常打电话互诉衷肠。半夜打来电话“没啥事,喊你起床尿尿!”是他们之间广为流传的恶作剧。 这天,乐正洋正在蹲坑,入神地盯着手机屏幕,电话像闷雷一般突然响起,手机差点掉进坑。来电是唐晓宁,乐正洋接起电话开骂:“龟儿子,老子正在蹲厕所,手机差点落到坑里头!要死啊你!” 唐晓宁得意地笑了几声:“我以为你在看岛国*****,看大长腿练‘武功’呢!” “哈哈哈,你板眼儿多!”乐正洋被逗笑了,“啥子事嘛,唐大娃!” 唐晓宁在家排行老大人称唐大娃,与他相对的是陈相波,在家排老二,鉴于当时流行一部妖孽派的网络小说,他很荣幸地获得“陈二狗”的雅称。 “听说林川是个好地方,大长腿多得很!”唐晓宁说,“我们几个想过来看一哈” 乐正洋问:“哪几个嘛!” “我、陈二狗还有范三” “你们几爷子凑到一起了,老大、老二、老三。” 唐晓宁哈哈一笑,故作正经地说:“你懂的,我没喊他的全称,范三屎。” 范磊明是典型的闷骚男,他的眼镜只用在两个地方,一是看书的时候,二是看美女的时候,一般用于后者比较多。名字带三个“石”与“屎”谐音,取了个绰号“范三屎”,叫着极不雅观省略成“范三”。 “他不是才换了一副新眼镜准备司法考试么?”乐正洋想起范三戴眼镜看美女的表情,忍不住调侃“难道看书只是一个借口,看美女才是换眼镜的真实目的?” 唐晓宁附和:“聪明!路阳美女好少嘛,所以要来林川嘛!” 乐正洋接着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莅临林川指导工作嘛!” 唐晓宁答到:“后天的火车,大后天到,你到火车站来接我们。正好是个周末不耽搁你上班,我们可以耍两天!” 乐正洋突然警觉起来,问:“你莫哄老子,我晓得曹舵爷整岑小鸡的事情!上回舵爷说几号几点要坐火车去凰源,岑小鸡专门请了假,大清早就去火车站等着,时间都过了舵爷还没出站,打电话一问才晓得上当,舵爷根本就没去故意整他的!” 岑小峰亦是乐正洋兄弟圈中的一个,高瘦的身材配上小脑袋,梳着莫西干发型活像一只鸡,尤其是那火柴棍似的手,打麻将、打扑克特像鸡爪刨食儿。他的“官方”小名叫“岑帅”,每次听见别人叫“岑小鸡”,他都一本正经地纠正“请叫我岑帅!”。长有几分姿色的他常和乐正洋比帅,两人都不服气,决定以酒量定胜负,谁先趴下谁认输。众人见证下,二人在烧烤摊开启了拼酒模式,啤酒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换来高度红星二锅头,一口闷一瓶,连闷两瓶。谁也支撑不住,双双倒在“帅”字之下。惨痛的白酒经历让乐正洋记忆犹新,从那时起就不想再沾一滴白酒,命运却偏要开玩笑让他逐渐成为白酒高手。 曹远常性成熟非常早,聚在一起常给众人上“生理卫生课”,逐得“曹老师”的雅号。而后竟自成一派,有体系有论证。众人觉得“老师”已经展现不出他高深莫测的“功力”。他们对性文化的探索像是一艘船行驶浩瀚的大海,众人皆东张西望既惊奇又疑惑,唯独曹老师一丝不苟地把握着船舵,带领大家直奔最神秘的领域。因此,曹舵爷的名号声名鹊起。 唐大娃急了连忙解释:“我儿哄你嘛!不信,你给他们挨个打电话嘛!我们就是想着你一个人在那边日子不晓得过得怎么样,过来看看!绝对不假打!” 乐正洋心窝一热说:“好嘛!只是住得不好还要挤,莫嫌弃就是了!” 乐正洋挂了电话,陈二狗、范三接连打来电话,一一确认了行程。他被大家的情谊所感动,兄弟朋友不见得真为你两肋插刀,但却会真的为你而担心,送上的祝福如此饱含真情。他看了看钱包还有127块5,这点钱顶多请大家吃喝一顿。倪娜楠的照片下有一张银行卡,边缘有些凿毛,那是中信银行发行的信用卡额度8000元,从大学一直用到现在,刷卡单笔从未超过100元,每月都按时还款。乐正洋的老爸有一句教育名言:“永远都不要欠别人东西,尤其是钱。”这话即使被一千次证明根本站不住脚,却像血肉中的经络连通着乐正洋的身体,他曾深深地思考父亲这么狭隘的观点,为什么能在体内融入得如此深刻。进入残酷的现实社会之后,他终于明白,这话并非一种理论而是父亲用一辈子的勤劳凝结而成的精神或是信仰,没有对错。似乎是一种传承,又似乎是一种期望,让乐正洋能正确客观地看待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勇敢地走向自己的人生。他决心启用这张信用卡! 接下来的两天,乐正洋跟马成君说了情况,两人一起布置房间,撤掉多余的高低床,在地上铺厚厚的塑料垫盖上新床单。马成君也很识趣,周末回了老家,宿舍就成了自由空间。 约好的时间到了,乐正洋早早地等候在火车站。长川市火车站横在交通主干道,经常被媒体诟病。车站人次逐年攀升,运输大力越来越大,却不能改扩建。每趟列车到站,1000多人排成长龙直抵出站口。叫卖声、电话声、喇叭声、喊叫声……混杂一片,任何扩音器都无济于事。乐正洋在人流中东张西望,急迫的心情像错失母亲的孩童。终于,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匆匆人流阻止了四人的拥抱和叙旧。乐正洋带着三人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坐出租车。 范三抱怨:“林川真是个鬼地方哦,为啥子火车站的出租车不拉客!” 乐正洋笑道:“是你也不拉,都想跑长途!” 陈二狗也抱怨:“火车上没得大胸妹就算了嘛!路上也看不到一个!” 乐正洋调侃说:“二狗,他们说你变,我不信,看来你还是没有变!” 唐大娃插话:“赶紧咯,先去吃饭,等哈带我们去有大长腿的地方!” 乐正洋依葫芦画瓢带着他们三人去了木香园,吃了一顿过桥米线。几人意犹未尽,又去吃了声名远播的烤豆腐。一小块一小块的包浆豆腐,烤熟以后或是撒上辣椒面或是沾上辣碟,让人欲罢不能。四人大呼过瘾。一边喝酒一边聊近况。范三在全力备战司法考试,努力地往体制内奔跑;唐大娃大学肄业一直在跑手机销售,说话油头不少。陈二狗家境不错,从不规划未来。他是乐正洋认知世界中骨灰级的泡妞大神,从高中时流行的劲舞团到大学时的梦幻西游,他就像一个专业“矿工”挖掘游戏中无限的“资源”。阅女无数并不是他的标志,阅胸无数才是他的高度。他挑妹纸只有两条:大胸和“非主流”。表面上看,陈湘波是借助游戏才突破女孩层层防线。实际上,他对感情有着独道的见解,并通过语言,真实而极具能量的语言打动女孩的芳心,不得不承认他是语言大师,他总能把洞见和观察准确地描述出来,还能佐证自己的观点。范磊明则相反,是个内心细腻的人,他喜欢女孩并不是肉欲激发,而是喜欢若即若离,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感觉,俗称暧昧。他爱看女孩的眼睛,眼神胜过千言万语,直通心灵。他对肉欲有个神圣感很强的“坚持”。他喜欢一个女孩,却不愿意真正进入女孩的身体,这是他所认定的忠贞和保护。乐正洋受到了感染,所以他一直不和倪娜楠发生关系,他怕夺走了女孩最宝贵的东西却最终分离。这就是他保护倪娜楠的方式。唐晓宁有点综合体的味道,既喜欢肉体的快感,也喜欢暧昧的情趣,还喜欢精神之恋的贞洁。喜欢什么与不喜欢什么在他看来并无对错,道德既不能绑架人的肉体,也不能强迫泛爱流行,所有的选择均是一种偏好,他有时偏好大长腿,有时偏好情谊浓浓,有时偏好心灵的电流,就像他高中时所写的情书,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和寓意,随记忆埋在心底。 饱暖思**,两顿饱食配合着酒精刺激着原始的欲望。乐正洋看了看时间,给恒隆KTV的妈咪打了个电话,确认一切准备妥当,上了出租车直奔恒隆汽配城。三人都很好奇,乐正洋会带他们去什么神秘的地方,这种心情犹似乐正洋第一次去恒隆KTV。三人在车上不停地追问详情,乐正洋故意制造悬念。直到车停在恒隆KTV门口,三人终于明白,今晚将是一个疯狂的夜晚。走进包间,乐正洋没有过多寒暄:“准备好了就带过来嘛!”听这话的口气,三人异常兴奋,纷纷夸乐正洋“良苦用心”。 妈咪对着耳机呼喊了两句,不一会走进四个美女,都是乐正洋提前踩点亲自挑选,自然符合各自的口味。范磊明掏出眼镜慢悠悠地审阅了一番,不住地点头。姑娘落座,酒水上桌众人开始引吭高歌。面对多年的兄弟,乐正洋甩掉了包袱,卸下了面具。心里的压力已然太久,他稚嫩的肩膀还无法承担现实社会突如其来的重量,他需要一次放纵,一次灵魂深处的放纵。冷眼、嘲笑、打击、猜测、利用……所有的一起混合着啤酒喝进了肚,不再束缚。 四人喝得昏天地暗,喝得惊天地泣鬼神,一瓶接着一瓶地吹,好似啤酒是长生水,多喝一口就多活一年。唐大娃搂着自己的姑娘,打着酒嗝对三人叫道:“喊,喊,喊嫂子!”乐正洋哈哈哈大笑,这一幕都被深深地刻进了大脑,成为圈内的经典桥段,真叹服唐大娃的性情。 开心总是短暂,两天的相聚很快就过去,分别的时刻迅速到来。乐正洋送三人到火车站,一路沉默不语。走到车站口大家面露神伤,三个不想走,一个不想留。乐正洋拿着三个人的火车票,看了一眼,猛一把撕碎,斩钉截铁地说:“明天再走!”四人又纵情一晚,诉说着那些铭记心间的感动。乐正洋知道肩上的压力又多了一块石头,名叫“债务”。可这又有什么呢?如果债务能换来一生的感动,债务本身就是收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各有各的路要走。送别了三人,乐正洋又要独自面对未知的前途,这就是人生,别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第十二章 :扑向付明的阴谋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付明近来心情很好,借助赵秘书的安排,他利用陪同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谷桀进行项目调研的机会,好好地汇报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希望提拔的事情往后放一放,让长青一建内科手术式的改革得以进行。起初,谷桀很诧异付明的决定,听明情况后,同为改革派的谷桀明确表示了支持。 “要向你学习呀,付明。”谷桀字正腔圆地鼓励,“为了公司事业主动暂缓提拔,这份精神很值得大家学习。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改革更不是挂羊头卖狗肉。长青一建需要一次破釜沉舟才能挽回颓势啊!” 付明宠辱不惊地说:“董事长,这事就请您给党委那边说一说,暂停相关程序,让我可以安心工作!” “好!”谷桀嘴角微微地一笑:“我支持你!放心大胆地去干!” 有了谷董事长的支持,集团党工部门果真停止了对他的提拔动议。他心中已经勾画好长青一建的青年干部蓝图,总助的人选就是一个突破口,可以调整带动一批人事变动,打破原有格局,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无数个夜晚! 付明叫来史荣,直截了当地说:“史主任,我已经向组织汇报过了,集团对我发起的人事动议也已暂停了,你就甭再为我操心这事了。” 史荣这两天得到过类似消息,不敢确认,这话从付明口里说出来,应是明确无疑。 没等史荣接话,付明继续吩咐:“你拿给我的青年名单,我再过了一遍,范文综合看来还是可以,你再好好查查他的档案,看看有什么不合适地方。” “范文?”史荣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付董,您是说后勤保卫科的范文?” 付明抬起头犀利的眼神击破了史荣的惊疑,不容置疑地问:“是他!有什么不妥么?” 史荣的脸刷一下就变成了白色,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连声说“没有…没有…” 开弓没有回头箭,迈出这一步就意味压力、质疑、反对……一切阻力因素将聚合在一起,形成强力的冲击波在公司扩散开来。付明没得选,革命要流血牺牲,改革不可能一帆风顺。项目一线李富强、袁北华、冯明书……公司机关范文、姚成星、马成君、高蕊、葛彬……甚至是乐正洋的名字,早已进入了他的蓝图,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从没贴上任何人的标签,他付明将是第一个。 付明的决策来得太突然,出手迅猛有力。史荣不敢擅专,第一时间找到常友青说明了情况,还学了一番付明坚定有力的眼神,不可质疑的口吻。常友青的心情起伏不平,付明已决心破釜沉舟,宁可不要提拔也要在长青一建掀起巨浪。常友青带着史荣、谢锦走进了高先明的办公室。 一干人省去了平日的客套,面色凝重。 常友青急切地说:“高总,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您当老好人了,不得不出面了噶!” 高先明看着一脸焦急的常友青、坐立不安的谢锦、欲言又止的史荣,笑了笑,写意地说:“天塌下了吗?范文任命了吗?急什么。忘记我是怎么教你的?遇事要沉稳,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气魄。你还是那么急躁!” 常友青意识到失态,便缓和语气:“老领导,这事换成是哪个都急。集团党工部突然停止了动议,明显是付明找过集团领导了。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不想升官的人!他不想升官肯定不是为一个总助,怕是要决心掀起酝酿已久的风暴。老领导,关键时刻可不能应付了事啊。” 高先明看着常友青面前的烟灰缸,还不到十分钟已经拧灭了好几个烟头。他一直像一个世外高人想方设法地避免争斗,事到眼前不得不披甲上阵,无奈地感叹了一声,说:“好吧,让我想想。” 片刻后,高先明一改平时温和的形象,对众人安排:“常友青你约上罗已宏、邹佑清、陈冬今晚去我家;谢锦你马上联系蔡老板,立刻草拟40%的股份无偿转让协议;史荣立刻把青年名单上所有人的档案查一遍,尽量找出点瑕疵。” 谢锦怯生生地问了一句:“高总,转让股份做什么呢?” “你问那么多整喃?”常友青很不客气地训斥,“高总咋个说,你就咋个整!” 晚上,高先明在书房接待了罗已宏等人,大家各有心事,短暂寒暄之后进入了正题。 常友青最先点破:“客气的话就不多说了,罗书记、陈科长,想必你们已经听到消息,付董事长在总助的人选上很有‘魄力’,相中了范文!” 总助人选,今天虽是第二次到范文的名字,但陈冬还是遮掩不了内心的震动。 常友青接着说:“付董事长是一个有魄力的领导,他为了改造长青一建,主动放弃提拔的机会,想必是要大刀阔斧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但凡事得有个度,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饭要一口口地吃,事要一步步做。年轻人有想法有干劲儿,这是好事,但没经验啊!我们是建筑施工企业,连工地都没去过就当领导,能干好吗,别人能服吗……” 常友青越说越激动,却也不失态,收放自如地传递了自己的情绪。气氛渲染到位,常友青切入要害:“罗书记、邹主席,舞台就那么大,年轻人要上台,我们这些老人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陈科长在我们看来已经是很年轻了,却还是不够,非要乳臭未干的小伙子才称心如意!” 这两句话像一把尖刀深深地插入了三人的心脏。眼下的形势容不得再彼此争斗,再不放下个人恩怨一致对付明,不仅想要的书记、总助干不成,连现在的位置都岌岌可危。 罗已宏像是自我安慰一般说:“干部提拔有条件限制的,民主推荐、考察流程还是要讲的嘛,毛头小伙咋个可能说上就上呢。” 史荣接话:“罗书记,您又不是不知道,党工部是干什么吃饭的。党工部的核心职责,就是让领导的意图符合组织的程序!条件是死的,人是活的。说句不好听的,领导说不行,你行也不行,领导说你行,你不行也行。我要是连董事长的意图都执行不了,还能继续吃这碗饭么?” 邹佑清插话:“各位领导,到这个节骨眼,我也说句实话,总助谁都想干,但论资历谢经理最合适。眼下,董事长的做法的确太武断,已经在否定我们长青一建整个干部队伍。” 罗已宏看了一眼还未开口的高先明,说:“高总,你喊我们来,总要拿出一个意见吧!” 高先明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平时我呢,深怕公司出乱子,一直尽心尽力地当个老好人。我最大的愿望是早点退休,才有时间做点一直想做的事情。这几年一直配合着付董事长的改革。但这次啊,情况的确很不一样,付董事长也许不是在改革,而是想要‘革命’,强迫中高层干部让出舞台,否定大家一直以来对公司所做的贡献。这一次,我决心不再当老好人,表明立场要维护长青一建干部队伍的团结。只是董事长是我们长青一建的顶梁柱,是我们企业名副其实的负责人。要让他改变路线,就不得不采取点非常规措施。” 邹佑清还当高先明是软柿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高总,铺垫有点长咯,大家既然坐到在一起,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赶紧说吧。” 高先明盯了一眼邹佑清,眼神似一根冰冷的利刃,洞穿了邹佑清的大脑。邹佑清才恍然大悟,高先明以前强大的气场从未消失,只是聚藏在体内被老好人的形象包裹着,他一直没表露,并不代表已经消失。 高先明冷冷地说:“邹主席,心别急,我先让大家明白眼前的形势。” 罗已宏、陈冬也感觉到一阵寒意,仿佛被高先明强大的气场裹挟着,无法挣脱。 常友青反倒成打圆场的人,说:“高总,请您明示下一步该怎么做。” 高先明把目光从邹佑清身上移开,对着谢锦说:“把股份转让协议拿出来。” 谢锦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高先明。高先明看了一遍,对众人说:“今天为什么只叫几位不叫其他人,是因为只有你们知道,南苑轩真正的老板是谢锦。罗书记,你最清楚政府官员不允许从事商业活动的规定,但我们是企业,这条规定模糊性很大,对向谢经理这样的级别,可以定性也可以不定性,提拔的时候可以考虑也可以不考虑其影响。总的来说,被人揪出来肯定不好。所以谢锦想把这个股份转出来。” 众人不知道高先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来说股份的事情。 罗已宏是老纪检,一下就嗅出了股份的威慑力:“高总的意思,莫非是要转给……” “不,不,不”高先明知道罗已宏的心思,摇摇头,“转给他,难度太大,不可能也不可行。” 众人按着转让的路线思考着、探索着。吕先明非常老道,他不可能直接点破要怎么做,需要哪些人,具体步骤是什么。不然将来事发,他便是主谋。 陈冬历来以脑子灵活著称,最先想到高先明的意图,说:“高总,我们可以转给董事长身边的人,或是依附于他的人。” 这话像解答几何题的支点,激发了众人的智慧。 邹佑清说:“转给他的亲人、朋友也不可能,要花大力气,事情还很容易传出去。只有转给和他能沾上边,又能好控制的人。” 谢锦终于灵光乍现,对陈冬说:“哎。陈科长,乐正洋不是在你们部门实习么,我们两一起面试时,他还暗示过有董事长的关系,董事长还亲自送到后勤保卫科,转给他怎么样?” 罗已宏分析:“上次喝酒的时候我见过这个小伙子。如果转给他,并从股份中获取直接收益。纪委就可以出面和他谈话,只要他说出有董事长的指示。我们就可以形成材料报给集团纪委。公司活动、宴会基本都在南苑轩进行,董事长利用南苑轩非正当地谋取公司利益,而且是经济利益,既有人证也有物证,够他喝一壶了。” “姜不愧是老的辣!”常友青赞叹道,“罗书记果然是老纪检。” 众人都看向高先明,高先明点点头,表示同意。 常友青又说:“陈科长,这事情就要请您和谢经理办一办了。” 陈冬感觉自己陷入了巨大的漩涡之中,当常友青看向他时,他已没了挣扎的底气,只能接受。 临了,常友青加了一句:“今天的事情,只有在座的几位知道,自个儿口风紧点。罗书记、邹主席,还要请二位多多配合咯!” 众人走后,常友青留了一步,问:“高总,不需要争取其他领导的力量了?” 高先明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说:“友青,做事要考虑谨慎。付明在班子的影响力不言而喻,三总师、郑华都支持改革,周利阳是山大王不会参合林川的事。冒然去拉拢他们,石头一不小心就会砸到自己的脚。你也不想想,付明在集团与日俱增的威望,你觉得这事就能把他拉下台么,笑话嘛!” 常友青虚心请教:“高总深谋远虑。那高总的想法是…” 高先明神秘一笑:“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常友青走后,高先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一个陌生号码“一切按计划进行”。 很快收到一条回信“明天老地方见!” 高先明没有再回,而是把两条短信都删除了。 第十三章 :复仇之机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几次转折,高考、就业或是创业、升职或是降职……充满变数。生命的长河滚滚向前,时而平缓、时而奔腾,在拐弯处谁也不可能停下脚步,任由你耗费时间。眼前的烂尾楼就是高先明命运中的路牌,多少个挣扎的夜晚,多少次来回踱步,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跳出宿命般的旨意,他的人生拐拐进了从未想到过的轨迹。 高先明独自驾车来到一栋废弃的烂尾楼,他死死地盯着,脑海中出现永远都挥之不去的画面。起初是咆哮、是挣扎,慢慢变成了无可奈何,甚至是享受。现在的他,内心只泛起一圈涟漪,安安静静地任由命运摆弄自己的人生。 一个神秘的女人走到了他的身后。她身穿简洁的皮夹克,大方干练,修腿牛仔和高跟长鞋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魅力。高先明并未转身,依旧沉浸在往事之中。 神秘女摘下太阳镜,嘴角微翘如昂头的玫瑰,高贵不凡。 “高总,手机关了吗?”神秘女微启双唇,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声韵俱佳,“又想起了过去吧?!” “嗯。”高先明转过身来很急迫地问,“婷婷都还好吧?!她过得怎么样……” 神秘女走近高先明,说:“放心吧,你的宝贝女儿,好着呢,美国精神已经快成为她的人生信仰了。” 高先明目光含情,仿佛一个熟悉的倩影出现在眼前,又问:“她还好吧!” 神秘女拿出手机,画面是一个视频,递给高先明说:“放心。梅颖一直和高艺婷在一起,她把你女儿看成是亲妹妹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不过,你也真是有福气,梅颖居然假戏成真爱上了你。现在无论是谁她都不正眼相看,我真担心她守着心里的幻想过一辈子!” 高先明接过手机点击了播放键,画面中出现两个人,一个青春阳光、天真烂漫,是他女儿高艺婷;另一个婀娜多姿、楚楚动人,是他心魂的牵挂,梅颖。视频里,两人在公园中嬉戏打闹,仿如姐妹般亲昵,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容。他们的笑容是一把刀,宰割着高先明的血肉。 “哎!!!”高先明低下了头,“都是我害了他们!害得她不想追求幸福,害得婷婷没有了父爱!” “别介!”神秘女提高了嗓门,“你对婷婷的父爱,对梅颖的专情,我们有目共睹,你就别再自责了!” 高先明欲言又止,他的人生已不属于自己,他的命运好似眼前的烂尾楼,毫无生气。 神秘女戴上眼镜,说:“高总,不要伤感了,他们都好着呢,只要按我们的要求完成‘工作’,我会让他们重新进入你的生活。” 高先明两眼放光,声音开始颤抖:“我一直都在按你们的要求做!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见你老板!我要直接和他对话!” 这个要求,高先明一直没有放弃过。神秘女非常无奈和头疼。 “高总,话怎么又往这上面说!”神秘女摇摇头说,“你能不能不要让我为难,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见到他,对你、对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高先明并不罢休,继续追问:“你不让我见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算不算数!万一,我什么都做了,结果却……什么也得不到……我还要怎么活下去?!” 神秘女递给他一个精致的小袋子,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邪恶一笑:“这个就是你活下去的力量!” 高先明呼吸急促,像看见恶魔一般后退了两步。这是死亡之袋,一旦打开死神就会紧紧地将他抱住;却又是欲望之袋,里面有他想要的一切,女儿婷婷银铃般的笑容、妻子美妙的温柔乡、梅颖曼妙的身体……。多少次,他被巨大的力量无情地撕裂,一只手伸出却又被另一只手拉住,反复挣扎。他无法控制摇摆的身体,终于败给袋子强大的魔力,退却两步又往前走三步。这时,从神秘女开来的驰斯宾特房车上,下来两个美女,芭蕾高跟、透视深V犹如魔法森林走来的漂亮女巫。美女款款地扶着高先明上了车。 两个美女将房车的窗门紧闭,拿出很有金属质感的特制工具放在高先明面前。工具上有个小托盘,下面放着一盏复古油灯,造型似阿拉丁的神灯。美女拿过高先明手中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套口,在托盘上倒出呈块状的结晶粉末。这粉末在高先明面前幻化成绝妙的音符,奏出欲望的交响乐。高先明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神迷离却又专注,现实和虚幻即将交织在一起,全身每个细胞都在亢奋,血液快速涌向心脏和大脑。美女点燃油灯,递给高先明一根管子。将房车的灯光调暗以后,美女脱掉了性感的深V装、解下了文胸和情趣内裤。托盘上慢腾腾地升起烟雾,像千年的精华诱惑着高先明每一根神经。他猛地伸出管子,用力的吮吸了一口,往后一仰,手不由自主地伸向美女滑嫩的双峰。 陈冬整日心神不宁,脑袋嗡嗡作响。他就是一件衣服,一件在洗衣机的衣服,滚筒的吸力简直是恶魔,一旦启动只能在漩涡中越陷越深。陈冬努力地思考着想万全之策,在公司游刃有余的他,年少得志,没有任何难事可以困扰他的聪明才智。这一次,理性分析、灵光闪现都无济于事,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跟着一起干,或是卷铺盖走人。子公司部门正职在整个集团多如牛毛,没有多少人会为他的离开而叹息。他想过投靠付明,揭露丑恶的阴谋。但他不能,高先明、常友青、罗已宏、邹佑清、谢锦……死死地盯着他,哪怕付明知晓并采取相应措施,也不为了他和一干众人撕破脸皮,付明最明智的决定是和对方言归于好,相互妥协,而他无疑将成为双方建立信任关系的祭品。陈冬已没有多余的力量去保护,甚至是公平地对待乐正洋。这个世界可真滑稽,前不久为了上位总助,把乐正洋变成了挡箭牌,与常友青、谢锦斗得不亦乐乎。而现在却因付明而“众志成城”地“团结”在一起,将乐正洋变成一把剑。桌上的股份转让协议静静地躺着,发不出任何声响,陈冬却听见了它在说话,声音清楚明亮。陈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了最后的决心:干吧! 乐正洋很纳闷,陈冬为什么让自己先来南苑轩1号包间候着。以往的应酬都是他陪着陈冬一起来,抬酒、拎包一样都不会少。陈冬也没有告诉他,今晚有多少人,参与的人都有什么癖好,他只好吩咐服务员多备两双碗筷,烟灰缸、热毛巾、分酒器……能想到的一切统统安排妥当。但总有一种莫名的烦乱,搅得心神不宁。 陈冬、谢锦走了进来,奇怪的是只有他两个人。陈冬一如往常,笑容看不出真伪,说话听不出真假。谢锦神态有些失常,像是被某担心缠绕。 陈冬吩咐服务员上酒上菜,乐正洋想起身做服务,被陈冬拦住了,“今天不要忙活了噶,坐下来好好喝两杯。” 陈冬、谢锦今晚频繁地劝酒,殷勤至极让乐正洋十分意外。两人仿如面试时,唱着双簧,对他的溢美之词像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乐正洋警觉又好笑,莫非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好心? 席间,谢锦借口上卫生间起身离开,陈冬让服务员也跟着出去并关上了包间房门。陈冬端起酒杯郑重地乐正洋说:“小乐啊,有个事情在心里憋着呢,很过意不去!” 乐正洋挺了挺身子说:“领导,没事,你说嘛,小乐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你一直以来对我照顾得很好,我很感谢你!” 陈冬面露哀色:“小乐,上次常总给你脸色,都是我的错,本来那天你不用来参加饭局。但……但我们企业呀,有很多事情迫不得已。” 乐正洋很平静,仿佛那天的事情与己无关。陈冬继续说:“小乐,你我都一样,从西元来到北江,根基不深。你叔叔的关系我了解过,并没有多硬,和付董事长有些交情而已。我们都要靠自己才能站稳脚跟。说实话,我家在大山深沟沟里头,穷的叮当响,我能上个专科全靠一村子人的接济。来到长川,举目无亲,能怎么办?只能低三下四,左右奉迎才能走到今天。在我们企业能力是其次,关系才是实力。那天的事情很对不起你,把你用成挡箭牌。我也很无奈!” 陈冬一番肺腑,乐正洋无从生怒,他又何尝不理解这份无奈,乐正洋饱含敬意地说:“领导,我明白。只身在外,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做主。首先求生存其次才是求发展。” 陈冬问道:“你能理解很好。但这不够,对你来说,你还仅仅是实习,要想留下来,困难还很大。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机关,秦刚和范文以前为能进后勤保卫科,发生了多少争执。你放心,我很认可你,我绝对会全力把你留下来。你来实习多久了?” 乐正洋立即回答:“我09年7月来的,现在是12月,前后5个月。整个大四,我选择留下来实习,不回去上课,也是想能争取留在后勤保卫科。” 陈冬听后主动和乐正洋碰杯,说:“你的决定非常正确。但这还不够。并不是在部门实习的时间越长,留下来的可能性就大。关系很重要,付董事长算不上你真正的关系。其他领导的认可也很重要。现在,我有件事需要你做。你干不干?” 乐正洋大脑立即重启,感情前奏响了这么久,终于进入正题。他没有表态,只是注视着陈冬。 陈冬拍着胸脯说:“你放心,绝对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出了责任我来抗!” 陈冬让乐正洋坐下,掏出一份资料摆在乐正洋的面前:“事情也不复杂,蔡老板要把在南苑轩40%的股份转给你,这是股份协议。” 乐正洋脱口而问:“为什么要转给我!” 陈冬毫不避讳:“因为你和董事长沾边!转给你就可以扯上董事长!” 这话引爆了乐正洋心里的奇点,没想到“复仇”的机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他想起了在董事长办公室受辱的情景,付明藐视一切的眼神,随意地贬低自己,不,贬低整个乐正家族,从古至今毫不留情!耳畔响起付明的话“你们家自古以来就是干这个的!”强大的穿透力,碾压着乐正洋每一滴血肉,犹如套上亘古不变的诅咒。他曾暗下决心要让付明付出代价,要让高高在上的董事长知道,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年轻人。他的手攥成拳头,眼睛射出怒火,要把关于付明的一切烧成灰烬,真是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 第十四章 :乐正洋的选择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芸芸众生,一睁眼都在做选择;大千世界是无数人、无数种选择的集合,命运在偶然的选择中走向必然。揭开利益的面纱,支配我们选择的是欲望,走过漫长岁月,束缚我们选择的是人***望未必肮脏、丑陋,人性未必伟大、光辉。趋利避害,天性使然,人类有选择的自由也必有承担后果的责任。 盯着面前的股份转让协议,世界停止了转动,时间冻结在一刻,乐正洋脑子里闪现出一个画面:股份转让协议变成了一把亮闪闪的武士刀,付明匍匐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他邪恶的一笑,高举着武士刀狠狠地插入了付明的心脏。他狂笑着,世界为他而颤抖,没人再敢对他有一丝不敬。突然,一束强光射得他睁不开眼,夏婧从光辉中走来,止住了他鲜血淋漓的双手,替他扔掉了武士刀。俄而,夏婧消失了,眼前出现了多年前遇到的老妇和她瑟瑟发抖的孙儿,他想去帮助他们,却掏不出一分钱…… 陈冬把付明描绘成一个暴君、长青一建的掘墓人,反抗他具有崇高的正义感,是“保家卫国”式的行为。乐正洋始终没有答话。陈冬猜不透乐正洋的心思,动情动义既然无法让乐正洋做出觉悟,那就得动利。 陈冬说:“你知道,蔡老板靠南苑轩一年能赚多少钱吗?” 乐正洋的思绪被陈冬的话拉回到饭桌,盲然地摇摇头。 陈冬竖起一根手指,说:“100万!别看南苑轩在深街小巷里头,但靠着长青一建,吃出了名气。你好好想想嘛,40%的股份无偿转让给你,没得任何代价。并且马上就可以给你去年的分红,40万啊!” 乐正洋全身被一股热浪包裹,手心出汗,40万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一个月600块钱生活费,需要不吃不喝55年才能积累40万,但55年后的40万在通膨的影响下,估计不值现在的10万。只要点头答应,马上就能拿到40万的现金,他想到了房子、车子,甚至是和夏婧、倪楠楠的结婚场景! 乐正洋的眼睛冒出了光,与刚才对付明的复仇幻想不同,这一次他的脸庞略过的是幸福。 陈冬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又和乐正洋碰了一个杯,说:“给你说一句掏心话,选择你是因为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你不是正式员工,也不是党员,事情也非常简单,公司纪委不会对你立案,只会找你进行初步核实情况,你谈话时暗示一下某位领导就可以。除了这40万,我和谢经理还可以保证你留在长青一建,你一拿到就业协议就可以去人力资源部签,不用再回西元找工作咯!但是,你错过机会的话,能不能实习到毕业都不好说了噶……” “但是”的意思很明确,乐正洋面临的选择没有中间路线,要么做,要么走。即使靠着叔叔徐鹏的关系勉强留了下来,只要这些人还在长青一建,自己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乐正洋逐渐察觉别人的后手。眼前的陈冬不是部门负责人,不是自己的同乡,为了生存,更好地生存,陈冬可以“依附”任何人,也可以“牺牲”任何人。看似一道选择题,其实选项只有一个。他可以像一个大义凛然的“英雄”,严词拒绝拂袖而去,但他的拒绝对大势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计划会按原有的脚步向前推进,他不接自然有人接,说到底“英雄”出于虚荣心,拂袖而去将成为彻底的“loser”。要想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必要理智地看到“英雄”情节。接受它,了解它,掌握它,才能击溃它…… 乐正洋笑脸相迎:“领导说哪里的话,这么好个事情,哪个会拒绝嘛!我要多谢领导,这事想到了我。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也不是条件,只是小小的要求。40%的股份可以全部转到我的名下,但是钱都归我一个人,就有点不厚道了。我只收一半,另一半就给您和谢经理,你们的恩情无以为报,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果要推辞,协议上的字我可以签不下去!” 陈冬有些犹豫,乐正洋接着说:“领导,您放心就是了,你刚才不是给我说了嘛,纪委不可能对我立案,只是了解情况,无法干涉正常的股份转让,无权查钱的下落嘛。真要是问,关于你和谢经理我绝对不会说一个字……。如不放心,可让蔡老板把分红的账做成20万,另外20万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陈冬对乐正洋刮目相看,不仅如此慷慨,还处处为他着想,竟愈相信自己的判断:乐正洋前途无限! 两人推辞了一番,陈冬爽快地答应。 在乐正洋的好奇下,陈冬不得吐露了南苑轩的部分实情:南苑轩面上的老板是蔡武,实际出资人是谢锦。当然谢锦并没有那么多钱,是在常友青和高先明的帮助下找银行贷了款,陈冬也掏了一笔,为了规避“风险”,给纪委书记、工会主席送了干股,自然也少不了常友青和高先明。不过陈冬可不想让乐正洋知道全部真相,只告诉他实际出资人是谢锦,其他领导和自己看上去都很“清白”。 当高先明不容置疑地命令转出40%股份时,陈冬就在担心分红,这笔钱对他来说价值不菲,换房、换车、孩子教育都有所指望。乐正洋如此慷慨,怎不为之心动。 陈冬立即叫来蔡武,在饭桌上签了协议,乐正洋写了个银行账户给蔡武,也收了陈冬和谢锦的账户号。事情“顺利”谈妥,大家兴致高涨,继续吃喝。蔡武出门时,谢锦小声地嘱托了一番“记住,之前的股份协议一定要处理好,不能有任何蛛丝马迹。尽快在账上划出40万打到乐正洋的账户上。股份分红账目只能做成20万!一切要尽快办完,然后等我的指示你再去派人去一建纪委给线索。” 乐正洋的手机响了一声,是转账提醒。看着短信中40万人民币已划入自己的账户,兴奋感转瞬即逝,他的心极其平静,没有丝毫的恐惧。所谓的灰色收入虽见不得光,却能经受心灵拷问。他不再拘泥于钱来得是否正当,而是在思考接下来所要面临的一切。钱已到账,纪检很快就会找自己谈话。既然纪委会组织谈话,说明一切都至于某种力量的掌控之中,纪委书记罗已宏肯定是其中的关键环节。陈冬擅长于左右逢源,绝对不可能堂而皇之地与付明为敌人,即使这么做道义上是为了长青一建的未来,大部分人都无法继续容忍激进的改革,也不该由他来拉虎皮扯大旗,毫无疑问神秘力量已经裹挟了陈冬,逼得他不可能再按以往的经验生存下去,谢锦更不用说,恐怕早已臣服。虽然高层的真实状况,乐正洋看不清楚摸不透,但有一点非常肯定,公家事却以暗斗的方式在展开,必定与利益有关。利益无非是权和钱,种种迹象表明这场斗争与钱没有多大关系,否则他就没有多大利用价值,权力才是他们争夺的焦点。如果付明走人或是下台,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高先明吗?一个老好人,有如此野心,实在不好妄下判定。付明离开虽然他是最佳的继承人选,但他可以熬到接班,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得罪付明呢?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却发展成了趋势,一种非要让付明立即把屁股从董事长位置上挪开的趋势,力量如此之强,谁也没有办法扭转。 乐正洋不是螳臂当车的傻瓜,更不是利益熏心的伪君子。要想接近真相,只有深入到漩涡的最深处,但单枪匹马、赤手空拳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他需要一副亮闪闪的盔甲,任何明枪暗箭都无法击穿,更要有力量强大的盟友,关键时刻可以力挽狂澜。一个意想不到的计划跃然于眼前。他特地向杨冬请了一天的假,连着跑了四个地方。第一个去了保险公司,买了六份保险,三份意外伤害险,一份车险,两份人寿险。人寿险的保单上,被保险人和受益人写下了父母的名字,车险的保单上写下了付明的名字,三份意外伤害险分别是乐正洋、马成君和武晓! 第二个地方,乐正洋去了金融理财公司,以罗已宏的名义开了一个账户,买了价值10万的理财产品。 第三个地方,他去了银行,向谢锦、陈冬的账户上各打了10万。 第四个地方,乐正洋来到一家不知名的钢材销售公司,拿出胡芯帮他准备好的材料,以公司名义签订了20万的钢材合同。 纪委的谈话如约而至,纪检监察室的武晓客气地把他请到了谈话室。乐正洋像一个久经风雨的悍将,沉着冷静,面无惧色。武晓扬虽不知乐正洋犯了什么事,竟要纪委书记罗已宏亲自谈话,事情肯定不小,干系肯定很大,他却表现得如此沉稳,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而言,着实让人惊异。 长青一建的纪委谈话室不像政府机关设施完备,规范大气,但也庄严肃穆。地板、墙面和天花板均是白色瓷砖,门口上方和内侧壁角分别安装了摄像头,一章长条形办公桌放在正中间,背门一侧有一把椅子是谈话对象的座位,对面有两把椅子是谈话人和记录员的座位。靠谈话人一侧的墙上挂着三个宣传牌,一个写着“八荣八耻”,一个写着“长青一建纪委谈话室管理制度”,最后一个写着“坦诚地交代问题,组织会公正对待;勇敢地承认错误,组织绝不以儆效尤。”谈话室的用具全部用塑料包裹,乐正洋后来才知道,是为预防谈话人做出过激举动。 走入谈话室,乐正洋无形中感到一股正气在身边围绕,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心里却笑自己傻,他来这里是配合“演戏”,而且要“假戏真做”。更为重要的是,他要看看长青一建的“水”到底有多深,这个“网”到底有多广。 罗已宏握着水杯,走进了谈话室,交代武晓把摄像头打开,把录音笔上拿上桌。罗已宏坐在乐正洋的面前,一脸威严。乐正洋强忍着笑意,装出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武晓看不出他两在“飙戏”,只觉乐正洋很是奇怪,先后的变化太快,莫非是老手? 罗已宏一字一顿地说:“乐正洋,虽然你不是我们公司的正式员工,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但根据我们掌握的一些情况,请你配合我们进行一次谈话。” 乐正洋故作吃惊地问:“我犯了什么事情了?问题……很……严重吗?” 罗已宏摆摆手说:“还不到说问题的时候,只是了解情况,你不用紧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纪委不会为难任何人。” 罗已宏转过头刻意地说:“小武,可以开始做记录了。我们谈话开始。” 罗已宏喝了一口茶,说:“最近有人向纪委做了检举,说我们公司有人在外经商做生意,不正当地谋取了公司利益。我们受理了举报,核实了一些线索,掌握了一些情况,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乐正洋故意打断罗已宏的话,惊恐的问:“罗书记,什么生意啊?我连大学都还没有毕业,哪有钱做生意?” 罗已宏劝慰:“你不要着急,我说了嘛,现在不是问题,只是在了解情况,我问你什么,你一五一十回答。” “好、好、好!”乐正洋像在争取宽大处理一般说:“我一定配合组织、配合纪委,绝不说半点假话!” “那好!”罗已宏进行诱导性地发问:“你知道南苑轩吗?认识南苑轩的老板蔡武吗?” 乐正洋回答:“知道南苑轩,去那里吃过好几次饭。蔡老板也认识,见过几面。” 罗已宏:“有人说你在南苑轩有股份,属实吗?” 这话像平地惊雷无声地爆响,武晓的嘴巴张成一个大鸭梨,呆望着乐正洋。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在南苑轩有股份?难怪董事长会亲自送他去后勤保卫科,来头可真不小。南苑轩可是公司的“第二食堂”,在长青一建身上赚了不少钱,他在南苑轩有股份,自己又在后勤保卫科工作,要谋取公司利益简直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啊! 等等!长期的纪检工作,让武晓的敏锐地意识到,事情表面看去越是简单,真相就越复杂。自诩为长青福尔摩斯的他,不相信乐正洋作为一个实习的大学生胆大包天,敢捅出这么的大篓子,惊得罗书记亲自上阵,背后绝对有猫腻! 武晓对乐正洋来了兴趣,吃惊过后露出诡异一笑,他终于盼来证明“实力”的机会。平日里平淡无聊的工作,终于要迎来一次“惊破”,一洗上班只会喝茶看报,下班只会吃饭睡觉的无能形象。他扭动颈关节,转动头部,突然向乐正洋射出猎人一般的目光…… 第十五章:茅坑里的臭石头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武晓是一个执着的人,甚至带有偏执狂的性格,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他都有一股子韧劲,坚持选择不屈不挠。他对胡芯的感情是像是永不会枯竭的大海,即使面临世界末日,也要海水抛洒到全宇宙。暗恋时,他经常匿名送花到胡芯的宿舍,像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偷,差点被老郭当成歹徒暴打一顿。被老郭训斥过几次之后,他改变了策略,让鲜花店代替自己送花。起初,胡芯很高兴,逐渐寝室变成了花的海洋,枯萎以后还要处理,浪漫变成了累赘和负担,拒收开始变成了“正义”的举动。武晓送花行动失败,又想出一招,发电子邮件。注册了许多账号来隐藏身份,字数一封比一封多,感情一封比一封丰富。武晓常常在办公室写情书写到深夜,难能可贵的是还能天天坚持。看着电子邮箱不同的账号,不同的邮件,胡芯以为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桃花鸿运”,有这么多人喜欢自己,有这么多人关注自己,便一一回信。聪明的胡芯很快发现,信件的语气、措辞非常一致,断定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众星拱月竟然只是一场“恶作剧”,真让人晦气。胡芯关闭的收信功能,不再接收任何陌生人的邮件。武晓百折不挠,注册了一个陌生的QQ号,以追求者的身份加胡芯。胡芯要么拒绝一个,要么拉黑一个,他就不停地注册,不停的加好友,不堪其扰的胡芯决心查出这想吃天鹅的癞蛤蟆。 三姐妹聚在宿舍商量着对策,胡芯说:“先是送花,后是发邮件,现在变成加好友,以我多年被追求的经验来看,肯定一个人干的!” 高玲笑着说:“算了噶!你哪有我的追求者多,追你的是方式多,而我实打实的粉丝多!” 李小静说:“你们两个都是大美女,追的人都多!还是想个办法如何找出这个癞蛤蟆!” 胡芯说:“我已经烦不得了,天天加我,QQ上都是同事,不上又不行!” 高玲说:“你有没有问过老郭,送花的人长啥子样子?” 胡芯回答:“老郭之前倒是给我说过,有个小伙子鬼鬼祟祟给我送花,被他教育了一台,但他不承认是本人,只是帮别人送的。公司的人,老郭又认不完,他啷个晓得是哪个嘛。” 李小静灵机一动:“这还不简单,约他见一面不就晓得了嘛!” 胡芯双手叉腰摆出大姐范儿:“我早就想到了,但这个癞蛤蟆狡猾得很,只说暗恋我,死活不和我见面!” 李小静的大眼睛一转,又冒出一个主意:“要不这样,约个时间让他送花给你,如果是别人送来可以打探他的信息,如果是他自己送,我们来个守株待兔!” “好主意!”高玲笑道,“人一小只,鬼点子还多!” 自诩为长青“福尔摩斯”的武晓遇到了女对手“艾琳”。胡芯以感情受挫为由让武晓送花,他既意外又惊喜。本想亲自去行动,一想到老郭凶神恶煞的样子便打消了念头。聪明反被聪明误,此前送花为了掩盖行径从不指定一家花店,每换一家都会亲自跑一趟去选花。收到花后,三姐妹按图索骥找到了花店老板,问出了大致形象。老板把收据本拿出来一看,认出了武晓的字体,胡芯在行政中心工作,有重要的文件都会送到每个部门,纪检监察室一般都是武晓签收,虽然收据上的签字不是武晓的名字,但整洁、刚劲的字迹,胡芯立马认了出来,老板的描述也符合武晓的特征,“嫌疑犯”确定是武晓! 胡芯并不恼怒,心里还很高兴,武晓才智过人,为人刚正,情商低了一点智商却很高。长相很MAN,只是在人际交往中不太善于表达。家里人经商炒股,听说赚不少钱,武晓从小叛逆不喜欢循规蹈矩的生活,更讨厌“万恶的资本”,要不是做纪检工作有点侦探破案的感觉,他无论如何是不会进入国有企业工作。当胡芯自鸣得意地向姐妹公布“答案”时,高玲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扎了一针,刺痛感遍及全身。 一个雨天,胡芯叫两个好姐妹约上武晓吃麻辣烫。长青一建的单身男性都清楚,要是同时被三朵金花叫去吃饭,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武晓知道事情“败露”,要吃的不是麻辣烫,是“惩罚”! “武石头,你这个伙子,胆子大得很哟!”李小静喝了一口豆奶,笑嘻嘻地调侃,“敢骚扰胡芯,攻击波,一波比一波强,下足了本钱嘛!” 武晓低着头不敢狡辩,面前的油碟空空如也,不敢拿起筷子夹菜。 胡芯高傲地问:“老实交代,你娃儿好久喜欢上我的!” 武晓不敢抬头,弱弱地说:“很…久…了…” 武晓觉得自己很窝囊,一个干纪检的人,在感情面前、在女人面前竟然像一个“犯人”。 高玲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只顾闷头吃菜,也不插话,心事重重。李小静和胡芯只顾着享受“审问”武晓,没有察觉到高玲的变化。 “你娃儿在公司混了这么久了,肯定听过我们三朵金花的威名。”胡芯直击武晓的心理防线,“别个多看我们一眼都不敢,你还敢打主意。这事到底预谋好久了,老老实实说清楚噶!” 武晓叫来一瓶松子酒,突然蹿起身,踢开塑料椅子,一口灌进肚子,感情像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胡芯,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从你一进公司,我一直在暗恋你。你QQ空间写过的每一篇日志,每一次签名,我全部收藏起。我晓得你眼光高、各种挑,但喜欢你没得错,就算你将来和别人在一起,和别人结婚,我武晓还是喜欢你,你要咋个整!” 武晓的暴怒式表白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三朵金花被突如其来的爆发,震得哑口无言。武晓瞬间化身成了男版的望夫石,坚贞而伟岸,任凭灯红酒绿的世界如何诱惑,他的眼里只有胡芯一个人。胡芯感动了,武晓送的花、写的电邮不再是烦不胜烦的骚扰,而是一滴滴温柔之水,融化了自己坚硬的保护壳。高玲受伤了,掩饰不住地悲伤,武晓的话像一把巨大的铁锤,彻底击碎了她对爱情的向往。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一个她经常会梦见而始终不敢接近的人,一个心思好似只在“破案”而无暇他顾的人,他就是武晓。武晓的话音一落,高玲掩面而泣,奔入雨中,不辞而去。李小静追赶,在雨中拉住高玲:“难道,你喜欢武晓?!”高玲使尽全身的力气点头,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视野。 胡芯并没有去追高玲,女人的直觉已经把原因告诉了她了。要做,也必须做的是选择!决绝而坚定的武晓,悲伤而无力的高玲,上帝给不了答案,谁也帮不了她,唯有自己抉择。胡芯决定跟从内心,爱情没有对错,友情并无高低。武晓的真诚敲开了心门,她不可能无视这份炙热的感情;高玲的离去宣告着一种解体,无论接不接受武晓,三朵金花牢不可破的心灵纽带也会出现裂痕。她走到武晓的身边说:“我接受你!”,拉着武晓朝高玲离开的方向找去…… 武晓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走进达利商务楼,看着武晓和胡芯成双成对地出入,老郭像失宠的小孩子给个冷眼斜视,胡芯总会开玩笑:“武晓,记得下次给老郭多带两只烧鹅来!”。听说胡芯和武晓走到一起,乐正洋主动请他两吃饭,摆出一副获得救赎的样子,说:“这下我再也不用陪她逛街了,脚都要走废了。” 乐正洋和武晓接触不深,少有的几次聊天都是谈工作的事情。武晓不喜社交,更不喜欢应酬,极少出现在同事的视野中,很多人只听过他的名字,连面也没有见过。在部门里,武晓也不爱说话,纪检的事情少,大部分同事上班熬时间,下班准点走人。武晓却特别喜欢研究党政方针和大案要案,对贪污腐败有一种海瑞式的仇恨。读《海瑞传》他痛哭流涕,《治安疏》更是倒背如流,一心想学海瑞抬棺骂皇帝,来一个裸辞骂领导。2009年重庆打黑窝案,“打黑局长”变身“黑老大”,文强落马让他拍手鼓舞,却始终苦于工作的平淡,没有施展才华和决心的机会,逐渐变得沉默寡言,把自己封闭起来,沉浸在精神世界之中。胡芯的出现改变了他的轨迹,他尝到到了爱情的滋味,他向往海瑞却不愿意成为海瑞,如果说欲望是一个男人生存发展的原始动力,那么爱情则是精神之力。夜深人静时,世界一片寂静,唯有爱情可以让人感觉到世界的脉动,触摸到真实的存在。对胡芯的眷恋和依赖成为了他留在长青一建最佳的“借口”,即使在同事看来自己如怪咖般的存在,处处受到排挤,永无晋升的机会,他还是很乐意留在公司。纪委罗书记是老资格的企业政治家,依他所断,武晓对事情的执着和事业的另类追求,完全是一根筋,不讲实际,不讲关系,不讲手法。更令人生气的是竟然不太“听话”,对接访、检举工作十分上心,存心要捅娄子,领导交办的工作却一拖再拖。一天,罗已宏亲自找武晓谈话,表明了想让他调离纪检去机关工会工作。武晓断然拒绝,无论罗已宏怎么说,武晓油盐不进。罗已宏身为公司领导,也不能强人所难,和一个普通员工针锋相对有损形象。真要把武晓逼急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不定真搞出个长青“海瑞”,检举到集团领导那里,他的书记梦也算是到头了。武晓又不指望着工资吃饭,家里不缺钱,理所应当地变成了“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获得“石头”的昵称,武晓心无所谓,历来贤良都受尽辱骂和污蔑,别人的鄙视反而成全了他的追求,“文死谏武死战”的崇高感油然而生。 高先明的计划,让罗已宏想到了武晓,只有一根筋才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董事长在大家眼里都是神圣不可冒犯的绝对权威,任何敢挑衅的行为,必要赌上自己的饭碗。武晓却不怕,他这块硬石头是最理想的武器。乐正洋是一把剑,武晓是大炮,远近配合进攻,完美! 罗已宏故意不透露任何细节给武晓,这极大地刺激了他“破案”的欲望。罗已宏很庆幸武晓没有同意调去机关工会,不然这活就没人敢干了。罗已宏看武晓越来越眼顺,已经不是石头,反而成了金子,他甚至觉得等计划圆满完成,要向组织好好推荐、推荐武晓。但罗已宏并非真正了解他的内心,武晓的一根筋不是情商低,而是信仰坚定,原则性超强。真正了解武晓的是乐正洋! 武晓并不是一个轻易肯掏心窝子的人,这是他强迫自己养成的习惯或是原则,身为纪检人员,要想不被情感所左右唯一的方法是远离情感,不与任何人建立超越同事的关系。只有胡芯一个人除外,即使和胡芯成了男女朋友,武晓也不想过多地融入胡芯的人际网络。因为胡芯的关系,武晓不得已和乐正洋增加了互动。对于乐正洋而言,接触无需过多,凭他的一双火眼,要想窥探武晓的内心世界,并非难事。乐正洋在接触中观察着武晓的一切,他强大的“防御”系统,让乐正洋十分佩服。不过防御本身就是一种展现。乐正洋摒弃了同事对武晓的偏见,他开始相信并挖掘埋在武晓心灵深处的“海瑞”。一个更加人性化的海瑞,一个渴望被爱情认同的海瑞。全世界的认同对武晓来说都微不足道,唯独不能缺少胡芯的认可,这是武晓追寻自我的唯一外界力量。但胡芯和武晓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了解和熟悉公司高层游戏的胡芯和一个理想化、原则化的武晓,结合在一起只是爱情美好的“误会”。彼此不可能认同对方心灵世界的运行方式。乐正洋看到了武晓的内心,也看到了他两爱情的结局…… 第十六章 :英勇的马成君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走出谈话室,罗已宏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放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代表组织感谢乐正洋的配合。 乐正洋微笑着说:“罗书记,您放心,该说的我都说了,没有半点隐瞒。” 罗已宏点点头,安慰一番:“你也不用担心,今天的谈话是纪委的正常工作,不要有心负担,纪委十分重视保护谈话对象,除了组织以外,谈话内容绝对不会泄露给任何个人。不会给你在公司和工作中产生负面影响。” 武晓严肃的目光透出一种追查到底的坚定。在和乐正洋的眼神交汇中,他却看不出一丝恐惧。胡芯经常在武晓耳边夸赞乐正洋,脑子灵活、反应敏捷、心思缜密、情商极高,如果不亮明身份,外人不会相信他还只是一个入世未深的大学生。莫非,他在刻意伪装? 罗已宏看了一眼武晓:“小乐,你的股份协议我需要一份复印件。你所说的情况,我们也会继续核实,后面还会经常找到你,希望你多多配合,我让武晓专门负责,他会和你联系。” 武晓身子一怔,想不到罗书记会让自己负责这条线索。 乐正洋向武晓伸出手,用力一握,说:“武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绝对配合!” 看着乐正洋的面孔,武晓既熟悉又陌生,握手劲道有力,目光如炬。他发现乐正洋说出“绝对”二字时,握手才突然加力,似乎刻意为之。莫非,他在暗示?到底是伪装还是暗示,武晓判断不清,但乐正洋显然是释放出了一个信号,一个让自己积极追踪的信号。 罗已宏把武晓叫进办公室。武晓像一个即将接受重要任务的大将,既兴奋又紧张。罗已宏认真打量了一番才下定决心,问:“武晓,对乐正洋提供的线索有兴趣吗?” 武晓终于盼来机会一展聪明才智,滔滔不绝地说:“罗书记,从谈话看来,我相信乐正洋的话是真实的。一个大学生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竟然有南苑轩40%的股份,又在后勤保卫科工作,绝对不会是一个单纯的巧合。谈话前,他神情自然,进入谈话室后感受到了纪检强大的威慑力,恐惧害怕表露无疑,急于撇清关系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线索,足以说明董事长授意的可能性很大。” 罗已宏很满意武晓的“分析”,欲擒故纵地说:“在线索分析阶段就扯到董事长,太武断了。忘记《纪检机关检查工作条例》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了吗?要以事实为根据,定性要准确嘛。不过线索对董事长很不利啊,需要进一步核实。武晓,这事就交给你了。” 武晓挺着胸脯:“请书记吩咐!” 罗已宏正色道:“接下来进行初步核实,了解反映的主要问题是否存在。现在已经有了两条线索,一条是检举线索,一条是乐正洋的谈话。围绕这两条线索,重点搜索相关材料,形成初步报告。记住不要带有任何主观性和偏向性,如果真指向董事长,我会亲自向集团纪委进行汇报,由集团决定是否立案调查。武晓,要注意保密,材料搜集工作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发生任何情况直接向我汇报!”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对于“怀才不遇”之辈,领导的赏识和信任往往能起到“卖命”的效果。武晓终于可以一展身手,对罗已宏的“重用”充满了感激。 接受任务之后,武晓顾不上和胡芯约会,冷落的滋味令胡芯发狂。自从上次“雨天事件”之后,曾经如影随形的三姐妹渐渐地梳离。女人的感觉细胞异常发达,彼此不说却心照不宣。李小静调去项目,胡芯的世界只剩下了武晓。如今武晓忙于工作,她只好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发呆,郁闷心情无处发泄。她想到过乐正洋,但她不想让乐正洋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可除了他,胡芯的世界只下慌寂。两人又约到一起吃饭、逛街。乐正洋不合时宜地刺激着胡芯:“我女朋友,倪楠楠。很快要来林川看我咯,你就嫉妒羡慕恨吧!” 胡芯忧伤地叹了一口气,怨妇一样吐槽:“我现在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晓得武晓一天在整啥子,神秘兮兮的,天天东跑西跑,还关到办公室加班。我说陪他一起,他打死都不干,像在做特务!你说纪委能有啥子事情嘛。一天上班喝茶,下班睡觉,他这块臭石头还想整个大案要案出来么……” 乐正洋插话:“好了哟,你咋个变成怨妇咯。说不定真有什么事情嘛。武晓是长青集团的福尔摩斯嘛!” 胡芯像想起什么来:“对了!你前久,不是被纪委喊去谈话了么。你小子犯啥子事了,老实交代。” 乐正洋打趣地说:“我一个600块钱的实习生,真要能犯事,老天爷开眼咯!” 胡芯摇摇头:“你小子,水深得很,隐藏得好!好久没看见马成君,他去哪里了?” 乐正洋收起了笑容,一脸无奈:“公司不是重新选了个地址建了个新仓库么,机械设备和建材陆续搬过去了,材料部的邱经理让他去当‘库管’去了。” 胡芯感慨:“邱智太不道德了,这么排挤马成君有啥子意思嘛。改天我们去看看他,给他点力量!” 马成君是在一个下雨天接到的通知。工程材料部经理邱智叼着烟,故意讽刺地说:“小马,现在新仓库那边缺个人,你是北江大学的高材生,又是相关专业毕业。新仓库最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收拾一下,一会和拉材料的车去管理新仓库。” 马成君望着窗外的大雨:“经理,外面下这么大雨,又是突然调动,你让我准备两天嘛。” “准备个求!”邱智脸上的肌肉强力地抽动着,拍着桌子吼道,“公司决定建新仓库,说干就干,不让我准备!工人师傅这几天一直在搬,没说下雨不干活嘛!你那么金贵,吃不得苦干不得活噶?!” 马成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邱智借题发挥也不是一次两次。北江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给了中专毕业的邱智极大的心理压力,学历的差距让他十分屈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要有机会必把马成君狠狠地踩在脚下,蹂躏一番找回一点心理平衡。新仓库雏形才起来,邱智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马成君一脚踢开,眼不见心不烦。马成君公务员考试失利,只能继续忍受着邱智的“摧残”。马成君默默地回到宿舍含着眼泪收拾行装。乐正洋正巧回宿舍拿东西,得知马成君的遭遇,恨得咬牙切齿。但他并不建议马成君鲁莽地对抗邱智。 “成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乐正洋宽慰,“你把邱智的打击、穿小鞋和侮辱当成是修行,磨练磨练自己的心性。” 马成君一边叠衣服,一边带着哭泣后的哀腔说:“做人还是要讲点良心。他明知道我是回族,但每次部门聚会总要去吃杀猪菜;每周末还以各种理由喊我加班,安排一些没实际意义的小事,故意不让我休息。他晓得我在考公务员,逢人便说我心比天高,不把长青一建放在眼里!” 乐正洋拍拍马成君的肩膀,坚定地说:“成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去新仓库脱离了‘魔爪’,说不定还会遇到命运的转折!” 马成君锤头丧气:“转运我不指望了,只求能安定地工作吧!当库管我无所谓,毕竟建材是高价值的商品,对项目的供应非常重要。” 乐正洋笑了笑:“相信我!” 乐正洋帮着把马成君的东西扛上拉材料的大货车,挥挥手:“我会来看你哩!”。回到宿舍,坐着马成君空出的铺位,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怅然若失。拿起马成君留下的公务员教材细细地翻看,笔记工整,层次分明,在第88页上方空的白处写着马成君的座右铭,“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看后,乐正洋掏出手机播出一个电话,说:“老黑,行动吧!” 新仓库在郊区的一个厂区里,原是林川市第二纺织厂,破产后一直没人看上眼。董事长付明,原本计划将市区办公楼和地皮卖掉变成现金,拿一部分出来买下厂区,修缮一番变成新办公楼,剩下的大部分用于市场扩展、技术设备更新和引进高端人才。表面上,班子成员和领导都支持,暗地里却左推右挡,工会主席邹佑清还发动职工力量,写了无数匿名信,措辞异常激烈,差点演变成针对董事长的口诛笔伐。绝对权威,付明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左右着长青一建,甚至想要把自己拉下马。如果长青一建是一片海,自己是海中的鲨鱼,虽令海中的生物闻风丧胆,海面上则抛下了一张韧劲十足的巨网,渐渐地在收紧。敌方情势不明,上佳的策略是以静制动,他做出了妥协,厂区由买变租,用做新的建材仓库。在争取到集团董事长的支持后,他认为时机已到,利用总助位置的空缺来一场暴风骤雨,把这只无形的手给揪出来!谁知刚要下手,把人事蓝图变为现实时,新仓库却传来坏消息,材料被偷,发现小偷的值班保安和库管员马成君被打伤入院。 事情的经过像电影情节一样跌宕起伏。新仓库的搬迁和改造并没有竣工,投入使用时还存在很多安全隐患。厂区有多个出口,除了正门有铁门以外,后门和侧门都没上锁,也没来得及装上电子摄像头。马成君去的第七天深夜,天又下起了大雨。卡车司机和工人师傅早早地离开,谁也不想在荒郊野外的下雨天中多呆一分钟。整个厂库只剩下值班保安和马成君两个人。凌晨3点,有四个人戴着口罩穿着黑色运动服,开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了仓库侧门,面包车内除驾驶室外所有的座位全部都卸掉,腾出最大的空间“装货”。四人摸进厂区,发现一间库房里用塑料布盖着一大堆电缆,四人手脚麻利地搬动着。不料,保安起夜,听见隔壁库房有刀子割东西的“撕撕”声。保安以为是老鼠在啃东西,只提了一支手电筒来检查,一束光正好打在扛着电缆出来的小偷身上。小偷一点都不紧张,似乎早有准备,两人动作迅速地将保安打翻在地。新仓库搬迁太匆忙,后勤保卫科一时没物色到身强力壮的保安,邱智趁机安排了一个远方的亲戚,年纪超过了50岁。老保安疼痛的叫唤声惊醒了马成君,他来不及穿衣,光着身子追了出来,发现有四个人在雨中拖着电缆,边喊边冲向小偷。小偷见只有一个人追过来也不怕。马成君凭着一股子热血和四人对打,双拳难敌四手,战斗持续时间很短,分分钟被打趴在地。马成君试图站起来,又被狠狠地踢了两脚。四人或抗或拖将电缆搬走,马成君爬不起来,仅仅抓着一根电缆绳,任凭小偷怎么打就是不放手,大喊:“你们打吧!打死我也不会放手!!!”马成君的叫喊让四人心惊,放下被他抓住的那捆电缆,逃之夭夭。躺在地上的老保安,看在眼里挣扎着想参加战斗,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过了几分钟,老保安使出最大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值班室,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 最先赶到现场的是付明和邱智,他们看见马成君光着身子,痛苦地倒在地上呻吟,手里还紧紧抓住电缆线不放。救护车将马成君和老保安送进了医院,老保安受伤比较严重,被打翻时摔成了骨折。马成君身体结实,头部受到了攻击,有轻微的脑震荡,身体多处有淤血。马成君睡了一天一夜,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焦急的父母在床边垂泪,旁边放着无数的水果和花篮。身体有了知觉,疼痛让他的脸歪成大猩猩的模样。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父母见儿子醒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露出笑容,对着门外的人喊着“他醒了!他醒了!” 乐正洋、胡芯闻声走进病房,看着醒过来的马成君精神还不错,便开玩笑:“成君,有胡美女来看你,你才会醒!” 第十七章 :神秘的保险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愚公懂得这个道理,高先明更将此奉为人生信条。他从付明上任伊始便制定了长期的计划。一直在思考赶走和消灭的区别,要想“消灭”付明,代价高昂,成本高企,风险巨大,凭他已有的力量无法做到。“赶走”是最务实的策略,付明并不是政敌,只是通往董事长道路上的拦路虎,想办法让老虎挪个屁股,才是计划的核心目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启动计划的第一个重要伏笔则是董事长的秘书,姚成星。 近年,国企高层基本出生于50、60年代,文革后期能考上大学的屈指可数,读技校、中转是大众眼里的文化人,初始学历能拿大专文凭称得上佼佼者,全日制本科毕业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在企业中凤毛麟角。建筑业企业限于行业特殊性,绝大多数领导来自厂办、企办建筑学校。学历在国企是一项关键指标,提拔过程中,党工部门会重点研究提拔对象的学历层次,在“二选一”时,学历越高获胜的概率非常大。提升学历成了领导们最为迫切的需求,随着自考、函授的兴起,获得本科学历的难度日益降低。世界上能被称为资源的东西,归因于它的稀缺性,人人都能读函授拿文凭,于是本科学历由“资源”变成了“门槛”,领导们纷纷把目光瞄准研究生。进入21世纪,西方有一神物在九州大地风靡一时,深刻地迎合了他们的需求,迅速在华夏大地“开花结果”,那便是―MBA!在职业经理人的包装下,MBA顶着“高端管理”的光环捕获了大批政商人士。能当然领导的人,人脉关系自然不会浅,认识各大高校的MBA招生负责人不是难事。反过来说,高校MBA项目最需要的恰好有钱有势的人物。领导借助MBA提升学历,高校借助MBA吸金,学费越收越高,影响力却日益扩大。双方你情我愿,“合作共赢”,多么完美的结合! 这样的时代背景给了姚成星脱颖而出的机会。个子不高,沉默寡言的他,是长青一建当时仅有的五名个研究生之一,头顶硕士的光圈,想不让领导关注都难。高先明身为公司领导,率先扛起建立“学习型组织”的大旗,第一个报名参加北江大学MBA招生。MBA最令他头痛的是:研究生入学考试、上课和毕业论文。这三项恰巧是姚成星的“强项”。高先明让他辅导考试,周末和晚上代替自己上课,毕业论文当然是他最为光荣的“任务”。姚成星出色地完成了各项“工作”,帮助高先明以近50的“高龄”顺利地拿到毕业证,在集团当年的职工代表大会上,被集团董事长树立为学习的典型,着实地风光了一把。姚成星也从不炫耀“劳动成果”,对此事守口如瓶,没有任何人知晓,深得高先明极的赏识。作为回报,姚成星工作不到两年提拔为公司团委副书记,付明调回长青一建任董事长时,高先明暗中让闵祥斡旋,推荐姚成星为董事长的秘书,闵祥身为分管行政、人力和后勤三项工作的总助,一项支持改革大计,付明很乐意地接受了。当这枚旗子顺理成章地下到了董事长身边,付明绝大部分意图仿如摊开的地图,一目了然。不仅如此,姚成星依靠长青一建董事长秘书的身份,拿到了长青集团“秘书党”的入场券,成了高先明一人的“包打听”,掌握了集团高层不少动态,得益于此高先明高坐钓鱼台,稳稳地戴上“老好人”的面具。他早就得知付明在陪同谷桀的调研途中,关于推后提拔的事情深谈过一次,不慌不忙地做了三手准备,一手是股份转让协议,另一手则是新仓库被盗事件,再一手是…… “啪!”的一声,烟灰缸狠狠地摔在地上。工程部经理邱智、安全部主任王启被震得惊颤,吓得面色惨白。 付明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饭的?!损失一万多块钱的电缆事小,要是马成君和保安出了人命怎么办!” 付明指着邱智鼻子:“什么人都敢用,公司是你家开的噶?!七大姑八大爷都叫来领工资?!你要是坐到我这个位置,是不是整个长青一建的人全要换成姓邱的?!” 邱智、王启心惊肉跳,不敢还嘴,头垂到胸口。 付明骂了好一阵,姚成星急急地走到付明面前,耳语了两句。付明表情缓和了不少,立即指示姚成星:“我先去医院,你赶紧去叫吕总、邹主席等人准备准备,随后赶来。” 转过头对邱智说:“算老天有眼,马成君醒来了,没什么大事?!邱智,林川北区电信更新项目,工地上新电缆补齐没有?!” 邱智忙说:“已……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今天就能送过去。” 付明叹了一口气:“哎,你个混球!别愣咯!走嘛!一起去看看马成君!” 付明领着众人走进了马成君的病房,总经理高先明、工会主席邹佑清紧跟着赶到,送来了大花篮,水果不计其数。各位领导反复地慰问,给了公司宣传部的记者绝佳的拍照角度。付明声情并茂地说:“小马不顾生命危险与小偷搏斗,誓死捍卫公司财产的精神,我一万分感动。看着你光子身子躺在雨中,手里还紧紧抓住电缆线,我的心既紧张又激动。紧张是因为怕你出事,激动是为长青一建有你这样的员工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大家都认为国企是公家的,不当成自己的骨肉,但你尽到了主人翁的职责,看得出你对长青一建有真感情,是一个热血男儿!” 工会主席邹佑清符合道:“是呀,你是我们长青一建员工的榜样,你的事迹一定要广为宣传,树立典型,成为长青一建的企业精神!” 这架势让马成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董事长的手,一个劲地道谢。乐正洋和胡芯一直守着马成君,领导们来时,他们并没有离去。乐正洋发现,整个探望过程,高先明没说一句话,存在感极低,没有表情的脸,写满了四个大字“神秘莫测”。付明的话很值得揣摩,极端的表扬背后,隐藏着一种不安,尤其是对邹佑清借机说出大肆宣传之事,脸上的肌肉明显颤抖了一下。 在场的领导给马成君的父母递上了信封,看上出都很鼓。轮到邹佑清时,他握着马成君父母的手:“你们放心,公司会承担马成君所有的医药费用。让他安心养伤,早点康复。这有两个信封,一个是以公司的名义发给马成君的营养费,另一个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我是长青一建的工会主席,你们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 马成君的父母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公司发钱、个人送钱,皱巴巴的手使劲地握着一叠厚厚的信封。 出门时,付明注意到了乐正洋和胡芯,说:“这两天你们不用去公司上班,留在医院陪护,有什么情况及时跟姚成星说一声。一定要照顾好马成君和他父母。” 二人点点头,付明给了乐正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乐正洋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失去了什么。付明之于他的仇恨,乐正洋从不会忘记,但他活不仅仅是为了复仇吗?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道义、正义也是利益。他和付明已经被裹进同一个漩涡,要想独善其身,恐怕是痴人说梦。他庆幸自己做了明智的决定,有一种强大的同盟力量正在向他招手,但他不能站在台前,过早的暴露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陈冬把自己变成挡箭牌,教训是极其深刻的。一股子热情、杰出的情商、出众的能力只是在残酷社会生存下来的必要条件,要想往上爬还得有围棋九段的智慧和维护利益的决心! 众人离去,看着紧跟在付明背后垂头丧气的邱智,乐正洋露出诡异的微笑,是时候让他为马成君铺路了。 思绪被胡芯打断,她喃喃地说了一句:“看着姚成星的样子就恶心!呃…呃…” “为啥子呢?!”乐正洋故意说反话,“他很低调嘛,老老实实跟着董事长做事!” 胡芯白了乐正洋一眼:“低调个屁。有领导在的时候才低调。自从他当上董事长秘书,你都不晓得,在行政部有多拽,使唤这个那个,董事长以外的事都推到我们身上。” “这么说,只要是董事长的事情,他都要过问咯?”乐正洋开了个玩笑;“董事长收到信也是要秘书先看?” 胡芯说:“哪个还写信嘛,寄来的信都是些广告什么的,他才不得看。但是董事长其他方面的事情,他确实非常上心。” 马成君让他俩进病房,说:“你们回去嘛,我这边不用照顾咯,只是皮外伤,住院观察两天就好了噶。再说也没什么事情了,你们在这里耽搁时间。” 乐正洋笑了笑:“成君,怎么会没事情呢,说不定还有什么神秘人要来看你哟?” 马成君咧着嘴说:“我在林川关系好点的,只有你们几个。” 胡芯跟着乐正洋调侃:“说不定哟,万一有美女要来看你呢。” 胡芯的话刚落音,“巧合”即至。一个身穿黑色制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出现在病房门口。她白皙细长的双手将一个文件夹环抱在胸前,精致的五官,淡雅的装束,呈现出天然的自然美。黑色的丝袜套上高跟鞋,还没有掌握走路技巧的她,小心翼翼深怕跌出洋相。樱桃般的小嘴,轻轻地说:“请问马成君的病房在这里吗?” 众人看向她,先是吃惊后是窃笑。胡芯轻拍马成君说:“你小子转运咯,桃花来了!” 乐正洋对着制服美女说:“是的,这就是马成君,你找他吗?” 制服美女不好意思地往病床上瞄了两眼:“请问您是马成君吗?” “是…是的”马成君傻笑着说,“我是马成君,嘿嘿” 制服美女走到马成君床前,递上一张名片:“您好,我是保险公司的兰玉,这是我的名片。” 众人一一介绍过,兰玉说:“马先生,有个不明客户在我们公司投保了一份意外险,被保险人和受益人是马成君,也就是您。” 大家像得知中了500万彩票愣了半晌。 “不…不…”马成君口词不清地说,“不会吧,我没有买过呀?爸、妈,你们买过吗?” 二老纷纷摇头。 兰玉把胸前的文件夹打开,将保险单拿出来,递给马成君说:“你看看保单。投保人不愿意公开身份,但被保险人和受益人是您。您可以核实一下身份证号码信息。” 马成君将身份证号码核对了一遍,惊诧:“最高赔付标准80万?!” 玉兰点头:“这款保险是专门针对白领人士的高端综合意外保险,意外伤害和住院津贴很高。加之投保人的投保金额是原始金额的两倍,赔付金额也翻倍。不过根据你的情况,事情发生的过于巧合,我们还要进一步和公安机关核实,是否…是否存在骗保行为。” “警察已经来找我谈过了。”马成君说,“警察问了我详细的情况,我把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他们了。” “好的,请问您有经常的联系方式吗?”兰玉说,“我们需要和警方进行核实,是否已经立案,我们会根据侦查结果才能确定是否理赔。” 马成君将警察的联系方式告诉了兰玉,兰玉嘱咐道:“请您保留好入院所有材料,并按保单上的要求准备个人材料,结果出来后我会协助您进行理赔申请。” 事情交代完,兰玉留下了电话号码,笑盈盈地离开了。最后一句“祝您早日康复”像一阵春风,在马成君的心里生起暖心的感动。 到底是谁呢?是谁买的保险,这么巧?马成君绞尽脑汁地在想,谁有这么大本事预测未来? 乐正洋和胡芯离开了医院。胡芯把所有可能推测到的人,全部都想了一遍,没得出一个所以然。 “蹊跷。”胡芯做出一副破案的样子,“真是太蹊跷了,保险公司突然来个美女说是有人为马成君投保,乐正洋,天下真有这么大的好事吗?” 乐正洋轻松地说:“马成君转运咯。” 胡芯又说:“我们要不要给公司说一声呢?” 乐正洋阻止道:“如果让公司知道,公司说不定连医药费都不给出了咧。如果理赔失败,马成君只有自己掏腰包咯!” 第十八章:纵享帝王梦—佳丽会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男人的心里都有帝王梦,女人骨子都有公主病。男人的帝王梦是由美女和权力组成,女人的公主病需要总裁和暖男的呵护。每个人男人都幻想过三妻四妾,后宫佳丽三千,每天与不同的女人产生情愫,体会人世间的万千风情。每个女人也曾幻想过骑白马的唐僧和踏着七朵云彩而来的大圣。渴望被道德和责任埋在潜意识中,幻化成无数个九曲回肠、勾人心魂的梦境,有时真想一辈子呆在梦里不醒来,任它世界风云变幻,时间稍纵即逝。女人是温柔的,也是可怜的,经上帝之手,社会演化至此从未给过女人真正的公平。男人的帝王梦可以依托权力和金钱实现,女人的公主病却没有一个真实的社会渠道去得到短暂的满足。街上的“鸡”很多,路边的“鸭”却很少。夜场亦是同样,走进任何一家夜总会,演艺厅,川流不息的是美女,躲躲藏藏的总是“少爷”。 演艺吧,对乐正洋而言是一个拥有无限想象的神秘之地。社会经历逐渐丰富的他,总结出一套“规律”,凡带“吧”、“会”字的地方必有酒,凡有酒的地方必有美女,若无美女,对不起,出门左转去喝茶。古时,无酒不成宴,而今则是没有美女,酒难下肚。在林川有个美女云集之地,稍微有钱的男人都喜欢去那里炫个富、“砸”个妞。社会分工越来越小,市场细分越来越专。娱乐消费的专业化浪潮已将男人精准地分类。没钱的学生和出入社会的毛头小伙,消遣以量贩KTV为主;有点钱的中产和富二代流连于高端迪厅;不做感情投资的大叔泡妞去夜总会;只图一时快感的有妇之夫,桑拿是最佳选择。暴发户和喜欢显摆的公子哥都去高端演艺会所,一种结合了酒吧、夜总会、KTV、演出、赌博为一体的综合性娱乐场所。当然,更有钱的搞“海天盛筵”,名副其实地帝王享受。北江省处于中国经济欠发达地区,“先进”的娱乐观尚未形成,海天盛筵多是一种畅想而已。 邱智、葛彬、何向柳有两个共同的爱好,玩和赌。两大爱好是不少男人的特点,他们哥仨程度更深。一天,乐正洋参加了三人的局,饭后,何向柳提议去恒隆KTV,葛彬说“何经理,你那个地方早玩腻味了,换个地方可以不?” 邱智吐了一个烟圈,问:“你们去过佳丽会吗?” 葛彬、何向柳耸耸肩,摇摇头。 邱智大方地说:“我今晚请两位领导去玩一玩,包你们满意!” 邱智打了一个电话:“老黑,把正对着舞台的8号桌留出来,我这边有四个人!” 在葛彬的带领下,乐正洋融入了三人,是他们眼中讲义气、敢出手的小兄弟。 何向柳奉承了一句:“邱经理的钱儿多噶,有得花!” 葛彬:“肯定嘛!又不看看他是管什么的!” 四人来到林川市北城区,车停在一栋豪华商业楼旁边,三楼以上没有了灯光,一楼和二楼灯彩华丽,远非恒隆KTV可比。 “佳!丽!会!”葛彬念着霓虹灯上的字,“到底是整哪样的嘛!” 何向柳阴笑着说:“问那么多作求,进去不就晓得了嘛,哈哈哈!” 离门口不远,一个胖高的制服男笑呵呵地走来,猫着腰说:“邱总好!来了噶!各位哥,这边走!” 听邱智的口气,佳丽会和恒隆KTV不在一个档次,消费和娱乐方式向高端靠拢。走进宽敞的大门,一楼大厅富丽堂皇,金碧恢弘,没有了恒隆站在两旁的公主,也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像一个五星级酒店大堂,营造出贵客光临的氛围。制服男外号老黑,看上去年纪不大,圆脸粗脖,戴着个金戒指略显老气。油光可鉴的头发,往一侧压得很深,用了不少啫喱水才定型。老黑在前台询问了两句,确认8号桌已经留好,引着四人走上巨大的旋转楼梯。 来到二楼,两个迎宾美女推开了一扇大门,飘出一阵舒缓悦耳的歌声。进门后,乐正洋闻见一阵香水味,并不像恒隆KTV怪味刺鼻,想必这里的美女更讲究。室内巨大的空间呈半圆形,舞台在正中,被一圈酒吧桌围了两层,最外圈是卡座,每个卡座有四根造型别致的圆柱隔离开,半封闭,制造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神秘感。来得早,人还不多,三三两两的美女坐在酒吧桌聊天,没有一个向他们抛眉弄眼。 8号卡座正对着舞台,视野非常宽阔,站起身可以将整个室内的“风景”收入眼中。 老黑一边叫来服务生上酒,一边说:“各位哥,现在时间还早,我先配哥几个喝几杯。” “老黑,先别慌着喝酒哦!”坐在侧面的邱智甩了一根烟给老黑说,“我这三位兄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你给他们介绍哈情况嘛!” 老黑坏笑着说:“三位哥,你们算来对地方了噶。别的不说,我们这里号称林川美女第一多,绝不虚,等会美女走秀的时候,你们可以好好数数。眼前坐在酒吧桌上聊天的都是美女,原则上我不推,您看上哪个,只要没上桌,不等人,招个手便过来陪您。费用么,分三种,腰间挂着红色牌子的二百,蓝色牌子的三百,黄色牌子的四百,钻石牌子的五百。要是没有看上,我一个个亲自帮你们挑,150个美女绝对有一款适合!” 听见“150”的数字,乐正洋呛了一口水,瞪大了眼睛。 “你说喃?”何向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150个?!有这么多?” 老黑拍了拍桌子,气势十足:“哥,等会您好好数,没得150,我吹10瓶啤酒!” 老黑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稚气,像热血的少年相互置气,眼里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 见三人被自己的话给震住了,老黑满意地接着说:“我们这个场子,除了不沾毒,只要你想玩,其他都有!等会有表演,还有漫舞,玩高兴了,可以猜数字、押大小试试手气。” 葛彬是三人中最好赌的一个,最爱麻将。业余时间几乎泡在茶楼,老婆周末回来,上午买菜也会邀牌友玩半个小时,俗称“经济半小时”。 “押大小?”葛彬来了兴致,追问“咋个玩呢?” “规则很简单啦,等会12点钟开始,我再来给您说,你一看就懂。”老黑摸摸肚皮说,“各位哥,我口水都说干了,晚上还没吃东西,喝两口啤酒垫垫肚子嘛!” 摆酒上桌,提来一壶冰块,几人开始推杯换盏。慢慢地,场子开始热起来,美女越来越多,客人也陆陆续续坐到预订的位子上。邱智叫来自己的“老相好”陪酒,其他三人扭捏不敢贸然招呼美女。老黑见状麻溜地喊来一堆,说:“各位大哥,你们再不点,好看的都要被点完了噶!” 何向柳领头参照一贯的大胸原则,要了个波霸。葛彬、乐正洋也分别点了一个。 美女到来,气氛立刻活跃起来。佳丽会的美女与恒隆很不一样,稍显羞涩让男人燃起一种探知欲望,让人找到与女孩打情骂俏的情绪,通过语言和眼神产生一种情感交流,擦出火花。女孩玩游戏的“技艺”较高,但总会迎合男人的心思,既能满足男人好胜的欲望,又能给制造意外的“惊喜”。这一次,乐正洋摆脱了只会“石头剪子布”的初级阶段,在姑娘的调教下学会了“吹牛”、“七飘飘”、“梭哈”。陪着乐正洋的姑娘叫“晴子”,长睫毛下,一双大眼睛被暧昧的灯光映衬得楚楚动人。晴子坦率地承认长睫毛是粘出来的,乐呵呵问他好不好看。晴子的一头短发,在佳丽会中别具一格。她说:“这里的女孩都喜欢接长头发,有女人味。”乐正洋眼睛不老实瞅了一眼晴子的胸部,晴子笑着说:“要看大大方方地看嘛,我的不大,只是个B,不过货真价实。嘿嘿,好多女孩子都喜欢用胸垫,把沟挤出来,哈哈哈!” 乐正洋被她逗乐了,感觉晴子不像其他其他女孩媚俗和势力,忍不住问:“你好多岁咯?” 晴子满不在乎的地回答:“19!” 乐正洋的僵着表情:“好小哟!不读书呀?!” 晴子:“学习太差,一点都读不下去,还不如早点出来苦钱!” 乐正洋站起身望着台上、酒吧桌上、卡座上的女孩,思绪飘远。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女孩愿意牺牲色相在这里陪着陌生人,内心的难言之隐别人无法体会。诚然,夜场工作两三天,抵过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但杂着多少灵魂的挣扎和苦楚。人生轨迹在社会的、贪婪的力量下悄然改变,无人能分辨、无人能改变。 演艺节目拉开了序幕,歌舞表演自不可少,令人心血沸腾的则是一组组T台走秀。美女打扮成护士、医生各类角色,挺着傲人的胸脯,秀着细长的美腿,眼神中充满了狂野的挑逗。乐正洋想到了唐大娃、陈相波、范磊明、曹远常、岑小峰……要是他们在这里,别有一番桥段! 最令人期待的走秀开场了。150个美女在主持人的一声令下,伴着韩国流行音乐,从台上依次走到台下,绕着整个大厅通道从每个酒桌前走过。男人纷纷站起,像检阅后宫一样,审视着从身边走过的美女,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有些男人伸出咸猪手,故意拍美女的屁股,姑娘也不怒,白了一眼匆匆走过。 有姑娘作陪,有歌舞演艺,酒喝得极快,转眼间8人已经喝完6打啤酒。佳丽会的酒水催销异常厉害,领班带着各色美女来敬酒,桌上的杯子堆了无数个。邱智兴致正浓,不断地叫唤“再来一打!” 不知为什么,乐正洋挺喜欢老黑,两人攀谈了一番,才知道老黑20出头,16岁辍学跟着老爸在工地上干搬运工,第一个工地竟然是恒隆汽车城。当时在何向柳手下干活,经常被工长骂来骂去,对何向柳等人怨气十足。项目前期困难,包工头卷款跑路,父子两一分工钱没拿到,找何向柳大吵过几次。老黑谈了个女友是工地上的材料员,叫宁红。因为是劳务派遣,一心想要转正。正好遇到邱智经常来项目送材料,以为找到了门路,不料被邱智利诱发展成了“小三”,把老黑一脚给蹬了。谁料,项目出了大问题,宁红的事跟着黄了,她一气之下跑到了佳丽会当了“美女”,邱智觉得内心有愧,经常来帮宁红完成“任务”。宁红得知包工头跑路,老黑一份工钱也没拿到,介绍来佳丽会当保安。老黑为了能在佳丽会混好一点,狂吃肉,狂喝酒,三个月足足长了30公斤,从一个电线杆变成了肥头圆耳的壮实大汉,连何向柳都没认出来。保安干得好,渐渐得到经理的信任干上了“销售经理”,在场子里拉关系,平时做维护,让顾客经常来佳丽会烧钱。 听完老黑的经历,乐正洋倒吸一口凉气,感叹到:“兄弟,你不容易啊!” 老黑敬了乐正洋一杯酒,说:“我感觉,咱两有点投缘,所以愿意给你讲点心事!” 乐正洋接着问:“宁红还在这里吗?” 老黑摇摇头说;“没在了,赚够了钱,回去老家相亲结婚去了。” 乐正洋在叹气,老黑反而安慰道:“叹啥子气嘛,社会是这个鬼样子,我看开了。再说,宁红心里也清楚,我知道她在里面上班,跟男人暧昧不清,她和我在一起心里更难受!过去的事往心里藏吧。今天我见到何总的时候,先是一惊,但他没认出我来,我想当成陌生人重新认识,挺好,多一个客户。项目上的钱归根到底是包工头弄跑了,怪何总有什么用。” 乐正洋提起一瓶啤酒说:“老黑,敬你!吹一瓶!” 第十九章:隔山打牛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老黑的遭遇震撼了乐正洋年轻的心,让他惴惴不安。他想起了范磊明经常挂在嘴边的话,“男人无所谓正派,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女人无所谓忠诚,是因为背叛的风险太高”,象牙塔的青春爱情在毕业那一刻遭遇危机和诱惑。诱惑源于灵魂深处的欲望,欲望披着鲜亮的外衣招摇撞骗,所谓的距离太远、性格不合、习惯有异……都是掩饰对工作、对外貌、对物质,甚至是对肉体的渴望。低俗如邱智,用合同诱惑了宁红;高雅如梦想,用对事业和未来的追求斩断爱情的心锁,无论高雅低俗本质如出一辙。一个人身无分文的男人内心再强大,对女人的诱惑力只限定在缘分之中。反之,一个有钱有势却胸中无墨的男人,对女人的杀伤力超乎想象。他可以把百元大钞在女人面前叠成山峰,女人可以视金钱粪土,却又怎么能无视家中病入膏肓的亲人和还在读书的兄弟姐妹,女人可以为爱情而守身如玉,却又怎能让将来的儿女忍饥挨饿。谁不想让双亲享受优质的医疗资源,谁又想让儿女输在起跑线上?女人的选择不是权势,而是实实在在的安全感和获得感,她们自私为的是心中的家人和未来的子女。乐正洋呆呆地看着晴子,试图进入女人不为人所的内心世界,他害怕将来倪楠楠面临选择,害怕夏婧不得不消失在生命之中。权势和金钱并非邪物,要看掌握在谁手里,要想消除倪楠楠、夏婧未来潜在的“风险”,只有用权势和金钱武装自己,掌握更强的社会资源,由自己来提供的安全感和获得感,别人无法觊觎,这才是一个男人捍卫爱情现实之路。 “你在发什么呆”,晴子在乐正洋面前打了个响指说,“来喝酒哟!” 乐正洋问:“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找个好男人呢?” 晴子吞吞吐吐,回避着乐正洋的目光。她拉着乐正洋站起身:“走,我们去跳舞吧!” 乐正洋充满疑惑地看了一眼老黑。老黑邪恶一笑:“去嘛,好玩呢,不会让你吃亏呢!” 晴子拉着乐正洋走到穿过大厅,绕到舞台背后。有一扇暗门,门口坐着个人,晴子将腰间的号牌取下来递给他,看门人登记了号牌,点点头,同意二人进去。暗门只挂了一席珠帘,晴子牵着乐正洋进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乐正洋伸手不见五指,紧张、兴奋、神秘……心跳随着晴子的脚步在加快。晴子停住了,带乐正洋摸索进了一个隔间。晴子听见乐正洋急促的呼吸声,打趣地说:“第一次来么?是不是像做贼一样刺激?” 乐正洋问:“有点这个意思,这里是整啥子的哟,不是说跳舞咩。” 晴子嗤噗一笑:“你看你,紧张得西元话都说出来了。本来就是跳舞,不过这是莎莎舞,很有情调的二人舞蹈哟。这个房间被隔成两排小隔间,我们在最里面的一间。” “这里没有门。”乐正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要是还有人进来怎么办?” 晴子:“你看上面有一个很小的指示灯,暗红色的。亮着表示里面有人,其他美女是不带人进来的。” 乐正洋看不见晴子的指示,只能顺着晴子的声音抬头看。除了暗红的一点光,周围一片深黑,他能听见晴子的呼吸,却看不见彼此的模样,仿佛进入了一个黑色世界,只能通过声音和肢体的触摸来感受外在的一切。轻音乐缓缓响起,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乐正洋闭上眼享受着独特世界中的情趣,晴子随着音乐抱住了他。 “我开始跳咯!” 晴子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乐正洋,跟着音乐的节拍扭动着身体,紧绷的神经在音乐的舒缓下,对酒劲放弃了抵抗,乐正洋感觉脸热得滚烫,脑袋中升起令人愉悦的醉意。 晴子轻轻地说:“你刚才问我那个问题,我早想过,可是我不敢再相信爱情,也许在这里上班的姑娘都不佩拥有爱情。” “为什么?”乐正洋情不自禁地将双手抱着晴子,跟着一起扭动身体,“遇到什么了?” 晴子:“我来这里上班之前谈过一个男朋友,他什么都好,对我也好,但有个唯一的缺点,没有上进心。每天在家里打游戏,不工作也不赚钱。我在商场当导购,一月苦3千多块钱,又要交房租,又要养两个人,太累了。我喊他去找份工作他不去,我找人托关系介绍轻松点的活,他也不干。生活压力太大,钱越来越不够花,只好跟着一个姐妹来佳丽会,想多苦点钱,让日子过得好点。他的衣服、鞋子什么的都是我给他买。我有天喝多了和姐妹大吵了一架,姐妹给他讲了我在这里上班的事情。后来……” 乐正洋轻抚着晴子的背,说:“后来怎么了?” 晴子有些哽咽地说:“后来,他给我了两耳光。分手了!” 乐正洋深吸了一口气,底层人的爱情太艰辛。两人陷入了沉默,晴子说:“别不说话呀,是不是让你心情不好了?” 乐正洋摸摸晴子的发梢:“没有,我在想我自己。” 晴子又恢复了活泼,吵着要乐正洋讲感情经历。乐正洋还从没有给一个女孩子全部坦诚过。夜场一遇到,今后未必再见,索性地把夏婧和倪楠楠告诉给了晴子。听完乐正洋心中的挣扎,晴子跟着感伤:“你们男人虽说花心,但对女人真起来也不得了。读书那会只有男生敢为爱跳楼。女孩子有这个勇气的少。” 晴子说着说着,转了一个身,翘起屁股把乐正洋贴得更紧。她把乐正洋的手直接拉到胸前,本已消退的欲火似加了万斤汽油突然爆发,大脑如缺氧一般不知所措,心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胸膛。 “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男人注定成不了大事!”高玲的话像一击闷锤敲打着脑袋。 乐正洋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犹如挣脱温柔的梦乡。晴子还在喘气:“这…这就是…莎莎舞。受不了了吧!” 晴子蹲下身子说:“免费赠送一次――隔山打牛!” 乐正洋紧紧地抓住晴子放在腰间的手,试图挣脱却不想用力。 从黑屋出来,大厅的歌舞停止了,舞台中央摆上了两个圆形玻璃缸,每个缸里放着7个乒乓球,写上1、2、3、4、5、6、7的标号。主持人在台上鼓动着:“这一轮是大是小呢?押大小买一赔二,买多得赢得多,买数字以小博大,赢多少都可以!赶快下单,马上开始!” 大厅的服务生变成了一只只辛勤的小蜜蜂,手里拿着单子跑来跑去,往返于总台和酒桌。 乐正洋坐回沙发,葛彬、何向柳、邱智正在下注,分析着、讨论着、思考着,像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工作,终于探索出一个方向。众人不再喝酒,密切地关注着押注的形势。押注规则,最低50元,只能成倍的投注,上不封顶,可押大小也可以买点数。葛彬买了200的大,何向柳押了一个10点,邱智像一个沉着的老赌徒观察着,并未出手。 下单时间很快结束,小蜜蜂们停止了跑动,守着各自负责的区域。主持人宣布摇奖开始,两个健硕的工作人员,走上台,用一块红色的小毯子盖在玻璃缸上,透明的玻璃被裹严严实实,再也看不见乒乓球。工作人员将玻璃缸高举起来用力地摇晃,前排的人可以清晰地听见乒乓球滚动声和撞击声。主持人请上了两名观众,站在玻璃缸前,完全看不见里面的球号,只有手能从特制的小缝中伸进缸内。在主持人的指令下,左边的人先掏出一个球―4号!场内的寂静被打破,纷纷在高喊自己想要的下一个号数!万众瞩目下,右边的人挑出一个5号!两号相加是数字9。何向柳大骂一声:“整些求,狗日呢,多掏一个数字就好了嘛!”葛彬得意地说:“喊你跟着我买大,你不信,稳赚200!” 桌边的小蜜蜂迅速拿起底单奔向总台,换来四张百元大钞。邱智从手包里数了两千,递给小蜜蜂,铿锵有力地说:“全部买大!” 乐正洋注视着邱智,他从哪里来的勇气判断一定是大?观察这么久,一出手20张毛爷爷像纸一样扔了出去,眼睛都不眨巴。 晴子似乎并不在意,瞄了一样乐正洋的裆部,坏笑着说:“挂空挡的感觉怎么样?” 乐正洋故作打势:“你纯心找事哟!我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弄在内裤上。” “鬼才信”晴子撅嘴,“你肯定做过春梦!” 乐正洋很想看看邱智到底有没有本事赌赢:“来这里面的人都赌很大吗?!” 晴子指了指舞台边一个不起眼的酒桌说:“你看见那桌没有。桌子上摆着一个验钞机,这个大款经常一两万地投注!” 一个穿着风衣,挺着大肚子的胖子坐在桌上,粗脖子上戴着一条金项链,旁边没有美女相陪,只有一个小蜜蜂站在侧面做着下单准备。 晴子又指了指背后的一个通道:“大厅20轮以后,搬到里面的一个房间再开30轮,能进去赌的,包里都揣着10多万呢!有人一夜输光,有人一晚赢几十万。悄悄地告诉你,美女带一个顾客进去,玩一轮公司提给她30块,客人赢了会多给小费,在里面坐一晚至少有1000块钱收入。” 晴子拉了拉乐正洋:“对面桌的美女叫美安安,人长得漂亮,胸大有福相,在大厅从来不上桌,来赌的人都喜欢让她坐在身边。曾经一晚赚了一万,被称为佳丽会的花魁。手上有大把的赌客资源,公司都要让她三分,从不让她在大厅陪喝酒、跳莎莎舞。” 乐正洋斜着头,目光绕过视线中的遮挡物投射到美安安身上。瓜子脸上弯眉似柳叶,清澈的眼眸放出高冷的目光,性感的厚嘴唇,看一眼便有亲吻的欲望。美安安坐如尤物,站起袅袅婷婷。 这样一个高冷美女,乐正洋真没看出有多少福相。赌客相信运气,相信胸大、屁股大、童男童女能带来赌运,专挑此类美女作陪。 老黑在场子里陪了许多老客户,喝了不少酒,微醺地走到乐正洋的身边,说:“哥,今晚玩得开心吗?美女陪得怎么样?” 乐正洋将老黑拉在身边坐下,说:“这三个哥,一直在赌,我干坐着。” 老黑:“晴子,你没有把哥陪好噶!” 晴子轻掐了一下乐正洋:“哥,你太不够意思了哈,我都让你挂空挡了,你还说我没陪好,哈哈哈!” 老黑坏笑:“哥,真挂空挡啦?哈哈哈,你要是觉得不过瘾,我再给你安排!” 乐正洋右手搭着老黑:“我都已经挂空挡了,你们不要再折磨我咯!不瞒你说,我还只是个穷学生,工资仅够吃饭!” “有几个人是含着金钥匙生下来的嘛,祖上三代一样是农民!我相信你将来能成事,我……”老黑打了个酒嗝,“我老黑在这个场子混了有段时间了,见过的人也多,别看我年纪小,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噶!你肯定有出息!” 乐正洋叹息一声:“借你吉言……” 第二十章 :三牙的羞辱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有个名人曾说:世界上没有卑贱的职业,只有卑贱的人。乐正洋喜欢这话,品人交友不以地位论高低,三教九流他都乐于结识。自从在佳丽会认识老黑,两人意气相投,常在一起吃饭喝酒、谈天说地。达利商务楼旁边有一条小吃街,夜市火爆,实惠的价格吸引了无数闯荡林川的人。这里渐渐成了二人的“老窝子”。 老黑做夜场下班非常晚,一般在凌晨两点后,乐正洋周末才能与老黑约酒。这天两人又约到一起,坐在常去的烧烤摊喝酒。夜市早已冷清,只有几个年轻的摊主,望着寂静的街道,幻想着一波又一波顾客向自己走来。老黑最近总是梦见宁红,心神不宁。宁红是老黑的初恋,用情极深,混合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寄托。老黑的第一次由宁红“开发”,经其调教,老黑床上功夫了得,持续时间长,技术娴熟,让宁红欲罢不能。宁红可以为了转正,斩断与老黑的爱情,但老黑从未忘记宁红,在他心中,宁红给他无限温暖,她就是爱情。和宁红分手那天,老黑把工地的外墙打出了一个洞,鲜血从拳头的缝隙中渗出,像戴上了红色的手套。老黑曾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可母亲瘫痪在床,年迈的父亲无法再承受失去儿子的打击。他咬破嘴唇,发誓要拥有权势,要让别人恐惧!对邱智的恨,老黑深藏于心,碍于生存的需要,他选择与现实妥协。 “洋哥,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大度噶?有哪个男人会讨好抢了自己女人的杂种?!”老黑牙齿磨得吱吱作响,“我恨自己太渺小,为了生存、为了他妈的业绩,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每次看见邱智,老子恨不得打死这个狗日呢。但又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像狗一样对他摇尾巴!” 乐正洋默默地倾听,任何话语都浇不灭老黑心中的愤恨。 老黑继续说:“洋哥,你是大学生,有文化的人,相信你能理解夺妻之恨有多难受!每当……每当,我想象邱智和宁红做爱的场景,恨不得拿把刀去砍死这个混球!哎……洋哥,他们以为自己隐瞒得好,任何人都不会发现。但老子又不是憨包,纸是保不住火的!” 在工地的时候,宁红住在现场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老黑经常半夜里偷摸着和宁红亲热。邱智隔三差五地送材料,越来越频繁。每次来,宁红总以各种理由让老黑回家,不准半夜来找她。起初老黑没什么疑心,但好奇的老黑有天没听话,躲在工地外观察着活动板房的情况。何向柳知道邱智的烂事,他一到工地何向柳总会叫上宁红一起吃饭,让邱智单独送宁红回工地。邱智总会把车开到工地背后的死路,和宁红翻云覆雨一番。这天,老黑看见活动板房里,宁红的房门紧闭,几个小时不见有人进出。熬到10点多,路口开来一辆车,认出是邱智的车牌。车并没有开进工地而是绕向后面的死路。这么晚了,材料部经理还来工地送材料?老黑有种不祥的预感,借着黑夜的掩护跟在车后。车开到死路,抵着墙角才停下,车灯迫不及待地熄灭了。老黑弯着腰慢慢摸到车屁股,心做贼似地提到嗓子眼,探出脑袋,从车后的挡风玻璃往里张望。在点点星光的帮助下,看得两个人影在晃动。老黑看不清面孔,只好竖起耳朵听动静。 邱智伸出肥硕的手,猛地一把抓住宁红的左胸,宁红羞涩地推开:“你干什么呀,轻点!!” 熟悉的声音传来,老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宁红的声音吗?不会吧?!宁红怎么会背叛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脑袋嗡嗡作响,老黑感觉有一把刀在切割着心脏。 邱智将副驾驶的座椅往后滑动,腾出空间,准备翻过去。 宁红明知故问:“你……你整哪样?!” 邱智挑逗地说:“还用问么?!我来‘伺候’你!” 邱智费劲地翻到副驾驶,将整个身子压在宁红的身上,粗鲁地扯开上衣,把文胸往下拉掏出宁红圆润的一对白兔,用力地吮吸着。宁红想使劲推开邱智,却一身酥麻毫无力气。 宁红双手托起邱智的头,喘着气,问:“我的……我的事怎么样了?” 邱智胡乱地应付:“放心,没问题,有我在!来吧!” 宁红继续追问着邱智,他并不答话,手脚利索地掀开宁红的裙子,将内裤退到大腿,扛起宁红的双脚,猛烈地扭动着身体。 宁红失去了反抗的意志,闭上双眼死死地吊住邱智的脖子…… 老黑被强烈的喘息声打入万丈深渊,只觉全身爆裂成细小的碎片,残破不堪。小汽车富有节奏地震动着,轮胎像皮球一样上下弹动,“嘎吱嘎吱”的声音让老黑的大脑一片空白。老黑靠着车尾,瘫软地坐在地上,眼睛痴呆地望向星空,天上有一个邪恶的魔鬼正在吸取他的灵气,他无力抗拒。他闪过一个念头,拾起手边石块,拉开车门,拍死这对丑恶的“奸夫**”! 桌上的烧烤已经冷却,两人也不再动筷,听到这里,乐正洋抬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仿佛自己变成了老黑,亲眼看着宁红被别的男人狠狠地压在身下。 老黑沉默了,怒火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眼神变得异常冷峻。 乐正洋小心地问:“你没想过把这事告诉邱智的老婆,揭发他们?” 老黑点点头:“想过。但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爱宁红。我不想她沦为世人的笑柄,永远抬不起头。她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我要是这么做,她将失去一起,她会恨自己、恨我一辈子!坐在地上那一刻,我彻底认识到,只有自己越强大对别人的报复才越有力度。所以我接受了宁红的好意,去了佳丽会,接受了邱智的好意,多做业绩!我相信老天爷眼睛不会瞎,总有一天我会积攒足够的力量,十倍地奉还!” 老黑虽小,心却真“老”。乐正洋看着老黑,仿佛看见了在长川能呼风唤雨的枭雄! 马路对面有六个人朝烧烤摊快步走来,不像来吃烧烤,乐正洋敏锐地意识到这帮人不是善茬。六人快步走到桌边,当头一人亮出藏在背后的钢棍,朝老黑头上劈。老黑背对着马路,没有察觉到危险。上次被打给了乐正洋练习格斗决心和毅力,一有时间就在沙包房挥汗如雨。老郭的悉心调教让乐正洋进步神速,跳过入门的菜鸟进阶到了“打手”的水平。和老郭一对一实战过几次,虽还不是老郭的对手,但老郭一次比一次赢得困难。乐正洋抓起一个酒瓶,将起身时候的脚力灌输到手上,精准地甩在钢棍男的额头,钢管男应声倒地,其他几人伸手去扶。老黑猛然扭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三牙?!” 三牙面目狰狞,恶狠狠地吼道:“老子今天要弄死你!” 三牙一把拿过钢棍,领着其他人打来。老黑大喊一声:“洋哥,我来挡,你先跑!” 乐正洋定定地站在原地,手摸着木凳。一高一胖来围乐正洋。乐正洋后撤一步,突然下蹲照着高个膝盖下的胫骨就是一凳,只听“哐”一声,高个男惨叫着倒在地上。胖子一拳打来,乐正洋来不及闪避,极速转身,拳头砸在左肩。乐正洋迅速回身,手指弯曲成直板,打在胖子的喉管。胖子脑门涨红,突出舌头,捂着脖子蹲了下去。老黑奋力夺下三牙钢棍,背部挨了不少拳脚,但胖壮的老黑像一座小山怎么也倒不下去。乐正洋提起一瓶没有启开的啤酒,砸在一人后脑勺。另一人见已经躺下四人,料想遭遇狠角色,转身跑走。三牙也想跑,一个不留神吃了老黑一记铁拳,嘴角裂开渗出血丝。三牙来不及还手,被踢翻在地。三牙失去了战斗的意志,撑着身子喘气。老黑再出手时,被乐正洋拉住:“老黑,差不多了!” 三牙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来啊!有种弄死我啊!量你也没这个胆!” 老黑蹲下身子:“三牙,说到底咱两没什么深仇大恨。保安队长的位置不是我抢你的,而是你没那个办事占住!” 三牙狂笑着:“老黑,你以为先干上保安队长、后做上销售经理靠的是本事?!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老子告诉你,要不是你婆娘―宁晓红,把公司经理、副经理睡了个遍,吹了枕边风,你现在还是一条看门狗!” 老黑怒从心头起,又给了三牙一拳。 三牙冷笑:“你今天把我打死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事实!实话告诉你,老子三牙还干过你婆娘!哎哟哟……还真别说,你婆娘的屁股又圆又滑,边干边打,太他妈给力了……” 老黑额头上的青筋爆突,朝着三牙的心窝狠揣。乐正洋担心出事,抱住老黑往后拉:“赶紧走吧,这么大动静说不定一会有警察来。忍一忍,出了事以后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三牙胸口剧痛,身子蜷缩成Z字形,半晌说不出话来。乐正洋和老黑走远后,几个小弟恢复过来,赶紧扶起三牙。三牙看着惊慌失措摊主,掏出二百块钱仍在菜架上,说:“警察来了不准乱说!我要是被抓了,你全家都别想活!” 乐正洋拉着老黑进了沙包房,拿来酒精让老黑擦伤口,老黑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听不见他的叫唤。乐正洋摇摇老黑的肩膀,老黑突然抱着他的大腿,抽泣起来!泪水如泉涌沾湿了乐正洋的裤子,他拍着老黑的后背,竟说不出一句安慰话。三牙没说谎,宁红拿身体交换老黑的现在。宁红亏欠了他,但她也深爱他。 老黑坐在邱智的车上,窗外的行人匆匆,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往车上张望。旁边的邱智吐着眼圈,黄黑的牙齿像发霉的豆腐丁软弱无力。老黑无法想象,这丑恶的嘴巴狂吻宁红,这腐烂的肉壳进入宁红的身体。心痛激发出极恨,在车尾那晚的杀意顿起。他又想到了乐正洋,在臭烘烘的沙包房,抱着他的大腿哭了好久好久。他当时虽不说一句话,但却像一个树坚定地守护着自己。有了烧烤摊一战,竟成莫逆之交,是不可多得的兄弟,此生只此一个,足矣! 邱智把烟头弹出窗外:“老黑,到底找我哪样事情,半天不说话,我走了噶!” 老黑掏出手机看了一遍乐正洋发来的短信“老黑,行动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一个文件袋,将20万钢材合同扬在手上:“邱经理,你现在怕是很需要这个吧,20万的钢材合同,以长青一建的名义买的噶!” 邱智双眼放光,下意识地伸手去拿,老黑把手一缩:“别着急要!” 邱智迫不及待地问:“老黑,你到底想整哪样?!难道你晓得……” 老黑不慌不忙地拨打了一个陌生电话,开启了免提,放在两人中间。电话里传来古怪的声音:“邱经理,不要问我是谁,也不要问老黑,由我跟你谈。趁直属工程二部出乱子时,你挪用了公司20万钢材款,数额巨大。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二条,是要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的噶!” 一道闪电击中了邱智最脆弱的神经,高度紧张:“你到底是谁?是纪委还是检察院的?!没有证据,凭什么污蔑我……” 老黑做出了一个“stop”的动作,邱智才停住。 奇怪的声音又响起:“老黑,我如果是来查你的人,和你聊天的地方恐怕不是在你的车上!你脑子不笨,很明白现在的处境,这事没人能帮你擦屁股。无论在公司有多强的后台,永远要记住,火要是烧起来,没人顾得上你!毫不留情地说,现在只有我可以帮你摆脱困境,彻底把这颗‘不定时炸弹’拆除!相信你已经看见20万的钢材合同了吧!这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 邱智没有了力气抗辩,怪声电话把他的伪装扒得干干净净,他日夜渴望着从东窗事发的恐惧中解脱出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怪声冷冷地说:“我想让你脱离‘苦海’,当然需要你的配合!” 第二十一章:突破困局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姚成星翻看着行政中心送来的文件,里面有一封保险公司寄来的车险。信封上写着“付明”收。他不敢私拆,规规矩矩地放在付明的桌上。公司原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班子领导的车险由行政部门包买,付明主张公私分明,不贪“特权福利”,带头自掏腰包买车险。高先明叮嘱过姚成星,现在是关键时期,关于付明的任何事情都要通气。但谁也不是火眼金睛,姚成星自然并不把这类小事列入“工作汇报”。 付明坐在办公室把信封端详了很久,谁会帮自己买车险,脑子想过无数种可能。他拆开信封,保险单对折成长方形并无异样。保险种类和金额与他去年投保时一致。投保人一栏没有信息。付明将保单内容从头至尾读了两遍,也没发现任何异常。难道是保险公司搞错了?还是行政部门有人想借机讨好自己?两者可能性都不大。苦思冥想之际,他发现页眉有个网站地址是保险公司的客户论坛。打开浏览器输入网址,登录保险单中的用户名和初始密码。马上收到三条信息。第一条是官方表达购买感谢,第二条是业务咨询介绍,第三条是论坛客服告知“回复‘保险单号’联系投保人”。付明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圈?是敌是友?莫非抛洒巨网的便是此人?付明叫来姚成星:“我现在处理点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不要让人来烦我!”长青集团的各级领导日常工作繁忙,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进行思考,在做重大决策或重要事宜时,往往关上门,不接待访客。付明则不同,他精力旺盛,白天正常接待访客、听取汇报、安排各项工作,晚上回家继续加班到深夜,少有关门办公的情形。姚成星将付明反常的行为传知高先明。高先明发来一条信息:“注意他打开门后吩咐的第一件事或要见的第一个人。” 付明与投保人的联系是通过客服完成的,他并没有直接与投保人对话。 付明:“投保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给我买保险?” 客服:“投保人不透露自己的信息,给你买保险是想和你取得联系。” 付明:“为什么不直接见我,绕这么大弯子?” 客服:“因为你已经完全暴露,直接联系你等于暴露自己!” 付明;“暴露是什么意思?” 客服:“暂时不给你解释,等你接受一下三件事情,投保人会一一解答你心里的疑问。” 付明:“什么事情?!我凭什么相信他?” 客服:“投保人和你均处于巨大的漩涡,你很快将面临更大的难题,选择不信任,你将失去唯一的同盟力量。” 付明:“到底是什么事情?” 客服:“一、接受邱智的调动申请。二、提拔马成君任工程材料部经理。三、暂停总助的任命。除以上三件事,不要再有任何动作,以静制动。” 付明:“这些事情到底对投保人有什么关系、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 客服:“投保人的关系就是你的关系,投保人的利益就是你的利益,只有精诚合作才能一起跳出漩涡,看清幕后的真相!” 付明:“我做了之后,怎么和投保人联系?” 客服:“这是投保人电子邮箱,你需要重新注册一个新邮箱,切记不能在办公室发电子邮件。北江地区有14个车牌,每一次根据车牌顺序报一个城市作为暗语。不报或者报错,投保人将视为不是你本人发送。” 客服发给付明一个电子邮箱,付明抄写在一张纸上。客服关掉了对话框,没留下任何痕迹。付明在办公室来回踱步,试图将所有的信息串在一起。投保人煞费苦心地联系自己,明言同处于巨网之中,还暗示暴露,说明自己的行踪一直被人掌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又和马成君、邱智有什么关系?难道和新仓库被盗事件有很大关联?撒网的人到底是谁,投保人又是何方神圣,竟能知道邱智要申请调动?背后的真相没有查清楚之前,长青一建的改革只能是拳头打在棉花上。看来提拔范文加速了对手的收网行动! 邱智一直守在董事长门口,无论姚秘书怎么劝,只是不肯离开。门终于开了,姚成星尴尬地说:“付董,邱经理一直在门口等着……” 邱智微颤的声音像是一只折断翅膀的小鸟:“付董,我……我有事向您汇报工作。” 投保人的计算太精准,竟然一开门,邱智像提前彩排过一样站在面前。付明内心急切地想让邱智进办公室,“暴露”二字让他提高了警惕,装腔作势道:“什么事情?!我还有点忙,不重要的话,等会再来?!”说完转身走进办公室,邱智跟着付明:“付董,我想给您做个思想汇报,不耽搁你多长时间……” 姚秘书给邱智泡了一杯茶,退出了办公室。邱智小心翼翼地说:“董事长,新仓库被盗,我负有直接责任,不配当工程材料部的经理。我申请调去基层,让我好好反省反省。” 付明指着邱智鼻子:“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让我给公司上下怎么交代!派出所那边破案没有?!” 邱智低着头:“还没有,后勤保卫科的陈科长一直在盯着派出所,希望尽快破案。但……新仓库地址偏僻,也没装摄像头很难查得出来。损失的财务价值不大,派出所追查的积极性不高,不想投入过多的警力。” 付明摇摇头:“哎……你是干什么吃饭的……案件性质定没有?” 邱智:“定性了,小偷非法实施盗窃行为,暴力拒捕。如果归案,至少要判3年以上有期徒刑。” “马成君和保安伤情如何了?”付明突然觉得保安老头甚为可怜,“保安的医药费付了没有,是你自家的亲戚,你还是要多关心噶!” 邱智连连点头:“马成君问题不大,一两天可以出院。保安年纪大了,需要再住一段时间。不过董事长放心,绝对不占公司便宜,费用由我来承担!” 邱智再次重复:“董事长,这次新仓库被盗事件,责任在我。我必须给公司,给所有同事一个交代。我申请调去基层。” 付明吸了两气:“邱智啊,你有这个觉悟,说明你良心不坏。你告诉我真实原因,到底为什么要去基层?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有……” 邱智用力地摇头:“董事长,没有任何人让我调走,完全是我自愿申请。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有哪样资格坐在工程材料部经理的位置上?” 付明再三追问,邱智一脸真诚地大包大揽。付明意识到,直接刨根问底并不能直达真相彼岸,投保人提议的“精诚合作”似乎是最佳选择。他同意了邱智的想法,邱智举荐马成君继任。投保人太不可思议,事情策划地如此完美,严丝合缝,连他这个久经风雨的董事长都未曾预见。此人必是大才,隐藏在长青一建,一定要挖出来拉到改革阵营之中! 付明并未打官腔,直截了当地说:“你去史荣那里,把想法向组织正式提出来。这事我同意了,让组织提出调动安排,我们来研究你的最终去向和举荐马成君的事情。” 邱智内心狂喜,有了付明支持,脱离苦海的曙光将很快照亮人生。走出董事长的办公室,直奔党群工作部部长史荣办公室。史荣瞠目结舌地看着邱智,他不相信这个猥琐的男人会轻易放弃材料部经理的肥差。邱智拿出正式地书面材料,义正言辞地表态:“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向组织递交正式申请材料!”邱智走出办公室,史荣立马拨通了高先明的电话。高先明断定邱智找付明正是汇报此事。从姚成星反馈的信息来看,不像是付明提前安排,邱智临时起意的可能性更大。思虑间,邱智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敲了两声:“高总,我有事找您汇报。” 高先明戴上老好人的面具:“哟,邱经理,来坐。” 高先明的热情并没有浇灭邱智心中的反感,面善的黄鼠狼哪里都有,要不是高先明把自己拉下水,他是不可能一直呆在工程材料部,更不会遇到新仓库被盗事件。 邱智客套两句,直接进入正题:“高总,您看,新仓库被盗事件我必须负责。工程材料部我是待不下去了,我申请调去基层,给大家一个交代。” 高先明没料想邱智行动这么快,急于脱离自己的控制。高先明亲自关上门,变了脸色:“邱智,你可要想好?!” “我想得很清楚了!”邱智发出求乞的眼神,“高总,你让我离开工程材料部吧,对您和常总,我是尽心尽力地干了不少‘事’。” 高先明斜视一眼:“哼!现在想离开,恐怕太晚了吧!我把你一手提上来,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知道这么多事情,你想独善其身,不仁不义吧!” 邱智指天发誓:“我邱智可当着您的面儿发誓,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说过一个字!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您知道我胆小如鼠,说出去自己还会遭殃!”邱智虽贪财好色,狐假虎威,却也懂得知恩图报。没有高先明的提拔,无一技之长的邱智将会永远是长青一建的螺丝钉。乐正洋的20万钢材合同只换邱智同意主动调离工程材料部,举荐马成君做部门负责人,对其他任何事情无可奉告。 高先明突然发作:“邱智!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倒向付明了,要和我作对了吗?!” 高先明再可怕,也阻挡不了心意已决的邱智:“高总!我绝对不会倒向付董事长!实话跟您说了吧!这事没有任何人指示我,很早以前我已有这个心思!我压根不想参合你们之间的斗争,我只想有个好工作,有个稳定的收入,日子过得简单点!自从跟了您以后,干的那些事情,让我寝食难安,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只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邱智激烈的反抗,让高先明十分意外,温顺服从的邱智彻底消失了。高先明冷冷地说:“我不可能相信你的片面之词,我要是同意你就这么调离,难保有一天你会出什么幺蛾子!别忘了,那20万的钢材款!” 邱智从包里掏出钢材合同:“高总,这是20万钢材合同,白纸黑字写得十分清楚!20万的事,从来没有存在过!” 高先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虽然钢材合同的签订日期在最近,但它足以洗刷邱智的过错。20万的事情对邱智不再有杀伤力,他成功地粉碎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 冷静,冷静。高先明经历过无数风雨,反常离奇之事惊慌没有任何益处。他推测邱智背后必有人在推波助澜。如果是付明,邱智没有必要再来找自己,肯定另有其人。 “邱智”高先明打出感情牌,“我再熬几年就可以顺利退休了,你肯定不希望在这之前见我出事吧。除了你,还有不少人都绑着我,他们的背后是无数个家庭,我不得不往前走啊!我们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保护来之不易的一切,我不敢有任何大意啊!邱智,你今天这么做让我很为难。你的难处,我能理解噶,想早点脱离这一切过安稳日子。但我的难处你可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其他的话我也不说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你嘛。我只想听你一句准话,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意思?” 邱智在挣扎,高先明到底是恩人,这么些年一直在提携自己,心慢慢软下来,正欲开口,桌上的合同似乎传来那个熟悉又古怪的声音:“我是唯一能把你从噩梦中拉出来的人,透露我的消息是在自掘坟墓!” 第二十二章:突如其来的围堵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乐正洋感觉有些奇怪,平日里,卫彪将铁大门锁得紧,只留一扇小门进出。今天却完全敞开,像一个寂寞的女人放开了双手,向任何人敞开怀抱。卫彪坐在门卫室撅着屁股,漫不经心地看报纸。他在院子里警戒时,眼睛贼亮,飞入一只苍蝇都逃不过一番审视,这天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任由陌生人进出。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阴沉的天空渲染着氛围,科室里只有他跟范文两人,其他人竟像是突然约好一般“集体消失”了。在国企,对别人行踪的掌握可以则射出一个人的地位和影响力。公司领导的行踪当然没几人能掌握,但能掌握的人便不一般。领导告诉谁,不告诉谁,往往经过深思熟虑。乐正洋只是一个实习生,别人要去哪儿,他管不着,更不需要向他汇报。出门招呼一声,已算够给面儿。范文一如往常,闷头干活。 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犹似玻璃被巨石砸碎。范文惊得站起来,与乐正洋对视一眼,匆匆跑出办公室,站在门口循声望去。黑压压的一群人在大院里将什么东西围了起来。只见众人大声喊叫,恣意地发泄着不满。从形态和穿着上一看便知是才从工地过来的民工,头戴安全帽手提安全绳。 “他们在整些哪样?”范文满脸焦急,“不过节不开会的,跑来堵门噶?” 每逢春节、中秋和重要的全体性会议前夕,后勤保卫科的压力急剧增大。民工总会趁这时跑来堵门闹事。三角债、包工头卷款跑路,农民工工资变成了无头债,施工单位和政府成了弥补损失的唯一希望。政府有暴力机关保驾护航,不是逼到绝路不敢轻易招惹。施工单位成了他们情绪发泄的最佳对象。一反常态挑今天这个日子,时机并不完美。 范文嘱咐乐正洋:“赶紧跟陈科、葛科两个领导打电话,今天只有卫彪一个人,这么多人咋个抵挡得住。我先去看看。” 乐正洋向陈冬、葛彬通报了现场情况,两人匆匆挂断电话往公司赶。他走回办公室,掏出一套特勤制服,戴上安全帽,拿上警棍。想起春节前,邹佑清来到部门开会,强调维稳形势严峻,除部门领导外所有男性在节前都要当保安,站岗一周。那七天,乐正洋过得胆战心惊,生怕有民工闹事,双方大打出手。他一个实习生600块钱的月工资,不容易,唯一目标是留在公司得到这份工作,才能在社会上继续生存。民工更不容易,风餐露宿,辛辛苦苦干活却拿不到工资,家里老婆孩子吃饭怎么办。双方的生存权发生激烈冲突时,民工往往处于弱势。看着一双双愤怒而又哀愁的眼睛,一张张永远都沾染灰尘的面颊,他打定主意,真要干架绝不出手,只保护不反击。 乐正洋从人缝中看见,一辆车被紧紧围在中间。挡风玻璃上砸出一个蜘蛛网向四周开裂。董事长付明和秘书姚成星站在人群中,像犯人一样推来扯去。民工凶恶如虎,张着血盆大口,准备随时撕咬。公司同事不断从办公楼里涌来,纷纷朝人群中挤去,试图把董事长“救”出包围圈。场面越来越混乱,对立情绪爆发式地升温,任何一个细小摩擦,都将导致一场丧失理智的疯狂战斗!加入进去无济于事,他冷静了观察四周,发现了门口空袭警报开关。乐正洋果断地砸碎开关保护壳,敲击红色按钮。长青一建机关大楼的高音喇叭,瞬间响起凄厉的警报声。突如其来的警报声似万斤巨斧,轻而易举地斩灭了双方的战斗情绪。众人动作停止、喊声消失,环顾四周急迫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真有炸弹从天而降?生命只有一次,何人肯轻易放弃,在死亡威胁面前,任何利益都可以搁置不论。 乐正洋丢掉手中的钢盔和警棍,拖过一张桌子,提着扩音器站在桌上,大声喊道:“请董事长到这里讲话!请董事长到这里讲话!请董事长到这里讲话……”不知所措的众人不再拦着付明,他挤出“包围圈”站上了桌子。乐正洋关闭了防空警报,挨到范文身边说:“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维持次序。”范文惊魂未定,咽了咽口水:“要不是防空警报,肯定要干死在这里!” 付明顾不上整理扯坏的衣服,迅速冷静下来,对着众人说:“各位,我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农名工兄弟肯来我们长青一建,必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在这里,我向你们做三点保证:第一,我绝不逃避,绝不躲起来,你们有什么事情,派出代表我们马上协商。第二,请保持理智,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你们的困难不仅解决不了,还要惹出大麻烦。第三,等我了解情况以后,必定给你们一个交代,不然我这个董事长就不干了!” 付明说话铿锵有力,气势十足,民工们交头接耳,左顾右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警察很快赶到了现场,驱散了众人。在警方的调节下,民工推出了四个谈判代表,其中一个叫老白,巧了,他正是老黑的父亲。老白、老黑的外号喊出了名,认识的人倒把他们真名给忘记了。老白当年靠的是大白兔奶糖才求爱成功,老黑他妈一想吃糖便叫“老白”。大白兔奶糖并未改变遗传基因,一出生黑色素明显,从小黑叫到了老黑。老白是他们公认的“头儿”,跟着姚秘书走进了会议室。 双方坐下后,态度显得温和许多,老白直言不讳:“各位领导,我们文化低,说话没水平,不整那些弯弯绕!本来我们不想来闹事,因为当年恒隆项目,工资拿不到手也怪不得你们,是包工头跑求了!但你们明明承诺的抚恤金为哪样停发了?!我家媳妇瘫在床上,我就靠这点抚恤金过生活,你们一停发,我们还咋个活嘛!”其他代表各诉衷肠,声声附和。付明扭头看向身边的工会主席邹佑清:“邹主席,这个事情是你们工会在负责嘛!咋个停发了呢?” 邹佑清似乎早有准备:“付董,各位民工兄弟。工会是不可能随意停发你们的抚恤金。但你们也清楚,当年协商解决这个事情的时候,我们签过协议,抚恤金期限不超过36个月。满期自动停发,公司不再承担相应责任。” 老白知道这个协议,当时为了能尽快拿到钱解决生活问题,大家都同意了,将来也没想那么多。今天来围堵董事长,理由并不能完全站住脚。 其中一个代表高声说:“协议不协议的,我管不着!我们要生存,要吃饭!你们停发抚恤金,那把当年的工资发给我们!” 有人挑头,其他两名也管它什么协议不协议,生存吃饭才是大事,纷纷叫嚷:“你们这些个领导,天天坐办公室,拿年薪,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靠一点抚恤金解决问题?没门!打发叫花子也不止这个钱!要不是我们当年拼死拼活地干!恒隆汽配城能有今天?你们是人,难道我们不是人?凭什么你们吃香喝辣,我们饭都吃不起一口!发工资!把我们的血汗钱还回来!” 民工代表找到了最强大的心灵证据,越说越激动,把公司上下骂了一个遍,仿佛所有的人生不幸全拜长青一建所赐,董事长必须对他们的人生负责、对他们的家庭负责,对他们所有的一切负责。 工会主席邹佑清、当年解决恒隆项目难题的副总经理郑华、纪委书记罗已宏、财务总监唐名凯纷纷拿起法律和契约的武器,以协议为盾牌左右抵挡。双方由协商变为谈判,由谈判升级为吵架,由吵架变为人生攻击,情势转瞬急下,眼见又要“擦枪走火”。付明瞄了一眼气定神闲的高先明,这个“老好人”今天格外反常,居然不吐一字,不为任何人说话,更不为他解围,没事人似地任由情况恶化。付明放弃了依靠别人解围的“幻想”,这群民工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地围堵自己,必不是自发行为。邹佑清不打招呼地停发抚恤金,即使在工会主席权限范围之内,也应该明白此事的严重性,需要提前报班子研究决策。付明不是傻瓜,一切不能简单归结成偶然。神秘投保人的分析和警告不无道理,他也并非敌方一分子,付明迅速判断出车险投保人的“定位”。 付明制止了争吵,冷峻的目光射向邹佑清:“邹主席,民工兄弟的吃饭问题是头等大事,协议问题我们再谈,粮肯定不能断!赶紧补发噶!” 付明严厉地阻止了邹佑清辩驳的冲动,抚慰代表:“各位,你们也听到了,抚恤金马上补发。问题肯定不能一直拖下去,必须要解决。在这之前,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研究一个妥善的方案,让大家都能接受。” 老白急问:“要多久时间?” 付明斩钉截铁地说:“不超过一个月!” 第二十三章:结成同盟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武哥,太难得了嘛”乐正洋给武晓倒了一杯茶水,笑着说,“您还请我吃火锅。” 武晓擦着被火锅雾化了的眼镜,一副欠了500万的表情,不说话。 两人在沉默中各自吃喝,火锅大厅人声鼎沸,他们两就像角落里的服务员毫无存在感。武晓叫来一件啤酒,十二瓶二锅头。武晓仍不语,酒仿佛被施加了魔力化身成了天神,守在桌旁。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直逼乐正洋的心理防线。这是几个意思?要拼酒还是要审问?武晓在弄神马玄虚?乐正洋突然没了胃口,如同嚼蜡。如果计划有任何问题,最大的不可控因素就是武晓。不可能,自己对武晓的了解除他本人,无人能及。冷静、自信,现在需要成熟而稳重的自信,任何不自信都将错失这张“好牌”。 武晓抽出一张纸巾轻擦嘴角,冷冷地看着乐正洋:“听胡芯说,你酒量大涨。之前不会喝白酒,现在都是喝得别人扶墙走啊!” 乐正洋谦虚地摇摇头:“武哥,没那么夸张。我去喝酒都是做服务工作,喝得少,领导喝得多,帮忙照顾。” “我也不信,所以今天要试一试。”武晓让服务员把酒全部打开,“你一瓶二锅头,也不多,二两一瓶,我一瓶啤酒,你敢吗?” 乐正洋提了一瓶二锅头放在面前,掷地有声:“武哥今天兴致高,我舍命陪君子!” 乐正洋掏出钱包、钥匙等随身物件,寄存到收银处,摆开架势开喝。两人都不坐,也不语,你喝一瓶我喝一杯。一口气连喝三瓶,酒气外冒时,胡乱吃两口菜接着喝。喝到六瓶,武晓小腹暴凸,尿意传遍全身,不得不上厕所。文质彬彬的武晓,喝酒着实厉害,六个大瓶啤酒喝完,行动如常。回到酒桌,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白色大碗,乐正洋笑呵呵地望着他:“武哥,啤酒撑肚子,你让我喝白酒,我占了大便宜咯!”。武晓暗想,乐正洋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二锅头连干六个,屁事没有,还敢调侃我。 乐正洋将三瓶二锅头倒入白色大碗,酒面刚好到碗口,波纹还会淌出一点,他赶紧埋头吸了两口,让酒面低于碗口,说:“武哥,今天难得高兴。我一口气喝三个,算是敬你!”说完,双手抬碗仰头便倒,只听见喉管伸缩下咽的声音,一眨眼的功夫,乐正洋就喝完了。打了一个饱满的酒嗝,把碗翻转过来,碗口朝地,没有滴出一滴。武晓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惊得说不出话来。 乐正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悠闲地吃起菜来。 “不喝了,我认输!”武晓也坐了下来,“乐正洋,三瓶啤酒我不欠,后面的不喝了,承认你厉害!” 乐正洋叫服务员端来一碗饭:“武哥,没事,你也别喝了。喝酒图高兴,你想喝随时叫我,我先下碗饭,免得吐的时候没东西,哈哈哈哈。” 武晓终于露了个笑脸:“今晚这个火锅请得值了。” 武晓见乐正洋状态正佳,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你还是很关心我嘛,连保险都给我买了,以后发工资每个月都请你一次。” 乐正洋夹着五花肉的筷子停在半空,反问一句:“保险?啥子保险哟?” “这里没有其他人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武晓直视着乐正洋,“我已经查到你给付明、马成君和我都买了保险。” 武晓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变成了关公,红得像辣椒,眼神却一点都不飘忽。乐正洋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他笑了笑,把五花肉夹到武晓的碗里,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成一个拳,枕着下巴,说:“武哥不愧是长青集团的福尔摩斯,你还真的查到了。” “这没什么难的,只要肯花点心思,按图索骥,去你去过的地方,这些很容易查出来。”武晓嚼了一口五花肉,“不过保险公司还真敬业,死活不可能告诉我,投保人是谁。这不来向你查证了嘛。” 乐正洋竖了一个大拇指:“厉害呀,武哥,我还以为你已经查实了呢,原来是诈我的啊?” “怕不是我诈你吧?你恐怕一开始就想让我好好地查吧!纪委谈话的时候,你的暗示水平真叫一个高,我很怀疑你的学生身份。” “武哥过奖咯,我是学生不假,难道还不允许有个几个早熟的呀?” 武晓干了一口啤酒:“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南苑轩的股权?这事到底和付董事长有多大的关系?你还给他买保险?又为什么要给我买保险?” “武哥,你一次也问得太多了吧,我先回答哪一个呢?”乐正洋开着玩笑,“要不咱再喝几个,我才敢全部告诉你哩。” 武晓提起酒瓶准备吹,被乐正洋拉住。 “我开玩笑呢,武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藏着掖着没得意思。”乐正洋收起笑脸说,“不过以下我说的话,你听完之后,希望你继续按着罗书记的意思做。” “罗书记?什么意思?”武晓警觉到事情的复杂性,“怎么又扯上罗书记了?” “武哥,我不给你卖关子了。事情的真相,我和你一样处于探索状态,只是我掌握的情况比你稍多一点,并且我是当事人,深陷漩涡之中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股权我确实有,保险我也确实买了,但这一切和付明没关系,并不是他授意我这么做。另有其人―陈冬!南苑轩背后大股东实际上是谢锦,在陈冬的运作下,转了一部分给我,还给了分红,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我要做的是指认这一切是付董事长的安排。” 武晓分析道:“你的身份非常好,学生还在实习期,并不是公司正式员工,担不了多大的责任。而且身上还有付董事长的背景,公司上下皆知,顺理成章!” “武哥果然聪明。”乐正洋继续说,“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不简单,陈冬和谢锦两人不可能有那么大胆子跟董事长做对。纪委找我谈话,事先也已经安排好了,台前策划得周密,台后必有大鱼,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假戏真做,跳入漩涡中心。但要找出真相,凭我一人之力,难上加难,我想到了你。” “我?”武晓很吃惊“为什么想到我?” “因为你不仅是长青集团的福尔摩斯,而且还有海瑞的志向!值得信赖!” “你怎么知道?” “因为胡芯” “胡芯对我其实并不了解,我基本只和她谈感情和生活,工作、思想的事情很少交流嘛。” “这便是我的能力了。要了解一个人不需要太多信息,只要能从信息中找到规律或者痕迹即可,福尔摩斯不是很擅长演绎法吗?” 武晓点点头,乐正洋的确不是一个学生,他只是有这个身份而已,难怪胡芯对他赞赏有加,洞擦力真不一般。 乐正洋继续说:“我将你视为必须争取的力量,但需要时机,毕竟你‘名号’在外,要同你建立信任关系,需要先在你心里种下一个想法,让你自己去查,才有今天坐到一起开诚布公。虽然纪委不可能对我立案,但你会私下来查我,所以我要给你买一份保险,给我们制造一次面对面的机会。”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武晓的世界里只剩下乐正洋稚嫩却坚毅的脸庞,他不敢相信却又十分欣慰,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懂得自己,了解自己,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弥漫在身体里。 武晓少有地、下意识地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要做的很简单。”乐正洋熄灭火锅下的明火,静静地说,“归结起来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配合罗书记的指示,他需要什么,我配合着你给他什么。暗中,你的调查重心放在南苑轩,重点了解一下南苑轩的股权历史,我敢肯定,南苑轩没那么简单,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如果这一切都是针对付董事长,我的事,他们肯定不允许你拖太久,没查出个一二三,也要你出具带有倾向性的材料。” “这对你非常不利”武晓开始站在乐正洋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他们会把你当枪使!” 乐正洋露出了微笑,对武晓的判断是正确的,他的真诚得到了回报。两人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同盟,出于一种神秘的正义感和对真相的探知欲结合在一起,惺惺相惜。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对策,也做了一些安排,我们两并不是孤立无援。” “还有人?”武晓转动眼珠,脱口而出,“马成君?” 乐正洋点点头:“是的,马成君!” “难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是我让人去偷的建材,然后把马成君打得住院,提前还买好了保险么?”乐正洋解释着武晓心里的误会,“肯定不是!新仓库被盗不是偶然事件,只是我稍稍地改变了它的走向!” 武晓急切地问:“什么意思?” “没多久,你就知道了。”乐正洋叮嘱,“新仓库被盗定是人为,但尚不清楚是谁所为,不过既然大家都想让他成为偶然事件,正好我们可以借此壮大力量!咱们三人不易走动得太频繁,你尽量少用电话跟我联络,公司人多耳杂,有事我们约个安全点的地方。对那支看不见的力量而言,任何挡在路上的人都可以采取手段!也许整件事情早已超过企业高层争权夺利的性质,必定有更大意图,所以我们要小心为上……” 乐正洋话音未落,肩膀上拍下一只厚重的手掌,背后传来一人高叫:“你们神神秘秘地说什么!”惊得两人一声冷汗。 第二十四章:加油站智斗劫匪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乐正洋定睛一看,原来是老黑,吃下一颗定心丸,做舒缓状:“老黑,你把我吓惨咯!” “怕哪样?”老黑斜视乐、武二人,“难道你们在商量阴谋…诡计…?” “要搞诡计,也是……”乐正洋正要和老黑插科打诨,才发现还有一人――三牙,精神骤然高度集中,全神戒备。 “冷静点”老黑拍拍乐正洋僵硬的手臂说,“他不是来找茬的,是我带他来的,不用担心。” 火锅没有继续再吃,武晓识趣地离开了。老黑把乐正洋拉到一辆租来的破捷达车旁边,脸色凝重,欲言又止。 乐正洋不耐烦了:“老黑,到底啥子事情,不说我走了噶!神神秘秘的,三牙还跟你一起,要干啥子事!” 老黑猛吸了一口烟,说:“我也没想到事情他妈的这么狗血。和三牙干完架,我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主动找三牙和好,他脾气虽然臭了点,但也是一条汉子,敢作敢当。干了几台酒,矛盾也消除了。他告诉我,宁红根本没有回老家,在佳丽会赌球欠了老板十五万,在里面陪酒一时半会还不上。老板介绍去西元云昌干**了!” “你找老板没得?” “找老板有啥子用?是她自己作!老板都不收她利息!” “邱智知道吗?” “知道有屁用,他自身都难保了” “你的打算是……” 老黑将烟头摔在地上,狠狠地踩灭,仰天长叹一声“哎!她是我生命中的女人,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帮她想办法!我已经想好了,连夜去云昌找她,搞清楚情况,是钱能解决的,我去卖肾都可以,不是钱能解决的,只能亡命了!你看看我连打鸟的抢都带上了!” 老黑从内衣兜里掏出一把仿真枪,晃了晃,接着说:“三牙晓得他的确切地址,和我一起去,你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他的瞳孔放大,眼射强光,爱意和恨意交织在一起,让人既恐惧又折服。一个男人铁了心要干的事,劝他回头等于作对,不仅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连重新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乐正洋点点头说:“去!但只有一点,遇到任何事情不能冲动,你不能做决策,都听我的!” 老黑一拳打在乐正洋的左胸:“我老黑从不会看错人!够兄弟!没问题都听你的!” 老黑招呼三牙开车,一头钻进副驾驶。乐正洋拉开后座车门,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竟然是晴子,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晴子大方地打招呼:“乐正哥,还记得我吗?想不到我们又见面咯!想不想再试试‘隔山打牛’的滋味呀,哈哈哈!” 老黑解释:“晴子是宁红佳丽会里面最好的姐妹,当初要不是晴子一直拉着宁红,她输50万都有可能!” 三牙插嘴:“夸张了噶!她想输50万,老板也不可能让她欠那么多!” 晴子鬼机灵地取笑道:“你们两个‘大表哥’,不要在这里当事后诸葛亮了噶!” 乐正洋一脸狐疑:“大表哥?是啥子意思?你们两个还是表兄弟吗?” 三人哈哈哈大笑起来,晴子笑得前胸贴后背,终于喘过气来:“乐正哥,你还真是个学生!‘表哥’是哪样意思都不晓得……和同一个女人睡过的男人统称表哥……哈哈哈” 乐正洋尴尬地嗤噗两声,老黑并未动怒。三牙和邱智不一样,对宁红的占有并非胁迫或利诱。宁红初到佳丽会,没有依靠的力量,经常被主管和其他美女刁难,被客人灌酒时有发生。出于自我保护,自愿向当时的保安队队长三牙投怀送抱。有了三牙的庇护,受的委屈少了,钱也赚得安稳,老黑来佳丽会能走到今天,三牙在背后也出了不少力。 四人先是找了个地方,饱餐一顿,匆匆上路,连夜直奔西元云昌。 西元云昌市位于林川西北方,是西出北江的必经之地。云昌市是西元的工业重镇,正儿八经的钢铁之城,众人因钢铁而聚,云昌因钢铁而兴,原本一个不起眼的大山里的小城,因钢铁变成了一座著名的移民城市。西元省想筹建钢铁厂、北江省要磷化厂,两省一拍集合,将原属于北江钛、钒资源丰富的云昌地区划给了西元,作为补偿,西元省则将临近的一个磷化厂连同一个县城划归了北江。 起初,四人一路谈天说地,劲头十足,旅途的疲惫渐渐地占据上风,车内安静下来。老黑响起了鼾声,三牙一个劲地喝红牛。乐正洋掏出一个槟榔扔给三牙:“嚼一嚼这个吧,槟榔,提神很有用,刚才吃东西的时候我顺带买的。你手里可握着四条人民哩!” “兄弟,谢了!”三牙瞟了一眼后视镜,清楚地看着乐正洋捎带稚嫩的脸庞,说,“你干架厉害得很嘛!哪里学的!” 乐正洋咧嘴一笑说:“都是一通乱拳,跟我们公司一个保安学的,他以前当过兵,经常练而已!” 晴子大方地靠着乐正洋的肩膀,听到这话故意拧了一下乐正洋的胸部,欢快地说:“难怪还有胸肌哟,经常练噶!身体结实得很嘛!” 乐正洋憋住疼痛得意地说:“还有腹肌哩!” 三牙正欲攀谈,晴子撒娇道:“三牙哥,靠边停一下下,我……我憋不住了。” 三牙放慢车速停在一堆树林边,指着窗外:“去那里嘛!” 晴子睁大双眼,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对乐正洋说:“乐正哥,你忍心我一个人去么……天这么黑,万一遇到色鬼……怎么办?” 乐正洋被晴子夸张的演技逗乐了,忍俊不禁:“好、好、好,我给你放哨,你还是个一流的演员。” 乐正洋陪着晴子穿过前面的小林,找到一块空地,识趣的转身背对着晴子。晴子蹲下来,方便完,传出抽纸的声音。这声音竟像岛国片的开头音乐一般,让人浮想联翩,仿佛背后就是一个亭亭玉立、唾手可得的美女,只要自己想,转过身就可以翻云覆雨一番。乐正洋的遐想被晴子小声的叫唤打断了。他转身时,晴子竟然移动在自己面前。 蹲在地上的晴子,乐正洋看不见,只觉得有股热浪从地上传来。 晴子声音充满了魔力,让乐正洋躁动不安。 “乐正哥,想不想再来次隔山打牛啊?”晴子娇声地说,“要不是听说你会来,我才不会来呢。上次和你跳舞让我很有感觉。” 乐正洋定在原地手足无措,突然没了言语。 晴子试探性地伸出手在他裤脚来回磨蹭,乐正洋并没有后退。 “想不想呀……”晴子变成了挑逗,“想,就说句话呗……” 一阵冷风袭来,乐正洋打了寒颤,看着眼前无尽的黑夜,他突然蹲下身扶起晴子,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晴子扭头:“哼!我就不行诱惑不了你!” 凌晨,车开到一个加油站。四人一合计,身上的现金不多,加完油只剩下700多块钱。出发前并未做充分准备,现实生活中一分钱难倒英雄,免不了忧心起来。 晴子开玩笑:“甭担心,有我这个美女在,牺牲点色相也没得问题……” 话音未落,服务站里面传来一阵吼叫声,四人躲在暗处,观察情形,有四个黑衣蒙面人正在打劫,其中两个粗暴地把砍刀架在收银员的脖子上,让其装钱。另外两个控制着蹲在地上的员工。 晴子被吓傻了,浑身发抖,紧紧地拽住乐正洋的手臂,哆哆嗦嗦地说:“不…不要管了…,我们赶紧走……吧…” 老黑急着去云昌,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乐正洋一改懵懂的学生脸,对三牙和老黑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老黑,这是老天在帮你!” 三牙忙问:“什么意思?你在说些什么?” 老黑制止三牙:“你别问,他鬼主意多,肯定是有想法了,听他的安排。洋哥,到底怎么做?” “三牙,停在97号油箱那张车肯定是他们的。你去把管子套在后保险杠上,找个防身东西躲在油箱后面。”乐正洋变成临时“指挥官”,胸有成竹地布置任务,“老黑你把仿真枪拿给我,然后去把前轮的气给放了。我现在摸过去把他们锁在里面。晴子你马上打11O报警。” 吩咐停当,四人分头行动。乐正洋迅速摸到门口,深吸一口气,迅速把两扇门拉过来,用木棍当门栓,死死地扣住不放。劫匪听见关门声音,赶来抢门,晚了一步,无论怎么使劲都拉不开,惊慌失措中暴怒砸门。一边的晴子拨通电话报了警,另一边的三牙将油管拴在在后保险杠,打了个死结。老黑看着乐正洋死命地拉着门栓,焦急地寻找车胎阀门,费好半天劲才把气放掉。两人向乐正洋打了一个手势,便躲进了暗处。乐正洋松开手的一瞬间,门上的玻璃被劫匪砸碎了,来不及跑到暗处,看着劫匪破门而出。劫匪双眼通红,喊杀着冲向乐正洋。他异常冷静掏出枪,做出射击姿势,得益于老郭的教导,他的动作非常标准。劫匪怔住了,嘀咕几句,丢下乐正洋奔跑上车。车子像耕田的老牛,嗷嗷叫。终于,车子发动了,紧张的劫匪,使尽吃奶的力气踩油门。汽车猛地往前开,被加油管死死地拉住,没气的前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在动力、后拉力和摩擦力的作用下,翻到在一侧。驾驶室的劫匪重重地压在副驾驶身上。乐正洋、老黑、三牙,跳上车压住车门,劫匪欲哭无泪。 警察终于来了,将劫匪带走,追回了被抢财物。调出监控,对他们四人的行动赞不绝口。石化公司负责人,当场奖励了他们5000块钱。四人也不留姓名,辞别之后,重新赶路。老黑一副闷闷不乐,一个劲唠叨:“我的鸟枪就这么被收走了!太不值了!太不值了!” 晴子对乐正洋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老黑的唠叨全然进不去,左一句“乐正哥”,又一句“洋哥”,叫得人都起了鸡皮疙瘩。 三牙突然大叫一声:“哎呀……” 第二十五章 桑拿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三牙的惊讶,让众人脸色瞬间转阴,重重地拍了一下脑门,懊恼道:“我手机不见了,肯定是落在加油站。”几次拨打无法接通,三牙一阵叹气:“手机丢了事小,但宁红联系不上事大。” “晴子,你不是宁红的闺蜜么?”乐正洋热切地望着晴子,“你有她的号码么?” 晴子摇着头:“每次她都是用不同的号码打给我,而且不让我去找她,从不告诉我具体地址。” 乐正洋目光转回三牙:“三牙,你还记得具体地址吗?” “记得”三牙握紧方向盘,自责涌上心头,“我记得好像是一个酒店,叫‘碧水立方’。怪我没留心手机,应该把电话抄在纸条上!” 老黑开口:“不怪你。大不了到酒店找!” 乐正洋说:“听这名字,应该是桑拿酒店,宁红很可能在里面做‘技师’,她肯定也不会用真名。我们到酒店后,千万不要直接找人,容易节外生枝,想方设法先找到宁红,了解清楚具体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到酒店之后,开两个房间,我们仨住一间,晴子住一间……” 晴子噘着嘴插话:“他们俩住一间,我想和乐正哥住一间……” “晴子,从没见过你如此奔放”老黑奚落,“洋哥魅力大,把晴子的欲望勾起来了!” 晴子虽说大方但也难免脸红,反驳道:“你在想些哪样,住一间又不睡在一起,两张床各睡各,我只是想……乐正哥聊天。再说你们三个人住一间,不怕挤噶?” 气氛又融洽起来,回到出发时的兴奋状态。乐正洋并不在意彼此的打俏,盘算着如何才能找到宁红。 一路劳顿终于在第二晚上赶到了云昌市,借助导航顺利找到碧水立方大酒店,开了两间房花去1000多,四双眼睛表露出割肉的心情。酒店挂了五颗星,大厅装潢气派十足,圆型吊顶奢华至极,老黑无心欣赏,愈加着急,催促着前台漂亮的服务员办理入住手续。进入房间,老黑撂下背包转身准备出门去桑拿中心,乐正洋叫了一声:“老黑,先别急,回来商量一下!” 老黑一屁股坐在床垫上,弹了两下,心情急切:“还有哪样好商量的嘛,我去二楼洗桑拿,一个一个地换技师。” 三牙咧嘴一笑:“老黑,你脑子咋个一下迟钝了。在林川你又不是没洗过桑拿,客服经理怎么可能把所有技师都让你看一遍!” 三牙的话让乐正洋回忆起第一次洗桑拿的情景。有次跟葛彬出去喝酒。葛彬前晚熬了一夜通宵麻将,收入颇丰,兴致高,在酒精的作用下带着乐正洋进了一家桑拿洗浴中心。本以为只泡个澡、捏个脚,解解乏,却不知还有“特殊内容”。 高大上一点的桑拿洗浴中心,一般由四部分组成:泡澡池、休息大厅、餐厅娱乐厅以及贵宾按摩房。两人泡完澡,在休息大厅躺了不到五分钟,走来一个丰满肥臀的客服经理,身穿职业装,给人很专业的感觉。经理认出了葛彬,嘴笑成了一条U型线,侧身蹲在一旁跟葛彬耳语了几句,葛彬满意地点点头,叫乐正洋起身跟着走。 穿过不小的休息厅,乘电梯再上了一层,进入VIP贵宾区。客服经理准确地找到了两个空房间,虽是挨在一起,但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隔壁的动响。乐正洋观察着房间的布局,一张圆形的大床放在正中,天花板和墙面贴上了镜子,每一个角度都能看见自己。里面还有一个面积不小的浴室,有浴缸和一张水床。床正面挂着一个40英寸的电视,侧面放着一个很大的瑜伽球,不知作何用途。客服经理笑着说:“小帅哥,你坐着看会电视,我先去给葛总安排,一会再来给你安排。” 客服经理打开电视,走了出去。电视机传来岛国动作片的画面,声音被设置成最大,乐正洋心率暴增,生怕被路过的人听见,立马调低了音量。他很想关掉电视,但既然来了,难得有机会摸清里面的门道。无论怎么调频,都是只有这一个频道,看来后台是将所有房间的电视连成了一个平台,播放同样的内容。想着葛彬也在看,心安了不少。床头柜上有个座机,拨号失灵,没有响应。蓝色的瑜伽球让乐正洋好奇,坐在上面弹性十足,稍稍用力便深度反弹。 客服经理回来时,领着四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每人手上提着一个小型收纳盒。乐正洋尴尬地关掉了电视。客服经理轻佻地说:“小帅哥,不要害羞,边看看做才刺激哩!” “先生,您好,我是18号佳佳,来自HLJ。” “先生,您好,我是28号芸芸,来自SD。” …… 四名女子挤出模式化的微笑,挨个通报了姓氏。乐正洋一脸疑惑地望着客服经理。 “小帅哥,好好瞧瞧,喜欢谁就点谁”客服经理看出了乐正洋的顾虑,“葛总已经选好了。28号服务不错,让她给你服务吧!” 28号顺着客服经理的话说:“28号芸芸很高兴为您服务!” 其他人离开后,28号看了看乐正洋戴在手上的牌号,走到床头拿起座机话筒,按下了井号键:“28号上钟,客人手牌8781。” 乐正洋既忐忑又紧张,这么专业的流程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28号毫无陌生感地坐到乐正洋的腿上,说:“亲爱的,把电视打开吧,我的服务可是一流,一边看,一边享受,爽死你!” 挑逗直接、露骨,乐正洋的小兄弟自然挺了起来。28号灵敏地察觉,风趣地说:“别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洗个澡。你肯定是第一次来,看你长得这么帅,我好好给你做做水床服务!” 28号牵着乐正洋进了浴室,洗了个鸳鸯浴。按指示趴在水床上,粘稠的精油在乐正洋的后背扩展开来,28号手法娴熟地推拿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放松,让每一个毛孔舒展开来。令人意向不到的是,28号将整个上半身叠在乐正洋的身上,用最让人血脉喷张的部位摩擦着他的身体。背部做完,翻过身,正面又再来一次。28号得意地问:“小帅哥,怎么样,我的AB面服务还行吧?!”乐正洋闭着眼睛,吃力地强忍,脑子里不断地闪现着夏婧和倪楠楠的模样。 水床项目终于完了,乐正洋的精神和身体发生了严重的分裂。肉体舒适的享受,经历了神仙般的快活,精神则陷入了万丈深渊,有一万个声音指责自己的背叛。 28号极力地讨好着乐正洋,欲擒故纵地说:“小帅哥,难道我的服务不好?一句话不说,也不笑。你要是觉得我不好,我重新去帮你找一个。” 乐正洋抽出枕在后脑勺的右手,摇了摇:“没有,没有,你很好,我第一次来,有点不适应。” 28号在乐正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在这里的第一次给我了,真好!免费送你一次!” 乐正洋压根不知道有几次,服务内容有什么,只是迎合着高兴了一下。 28号眉飞色舞地给乐正洋讲起了服务项目,每一个成语般的名字,都像是勾魂的手指,激发起男人无尽的探知欲。28号做服务的样子一丝不苟,“标准化”的流程竟那么有人情味。过程中,乐正洋终究没忍住,完事了一次。休息了一会,28号又开始挑逗乐正洋,在瑜伽球上摆出各种离奇的姿势。借助着瑜伽球超强的弹性,翻云覆雨变成了暴风骤雨,乐正洋竟然忘记电视里还播放着岛国动作片。28号大赞乐正洋能力高强,将来绝对能成为把妹利器。乐正洋苦笑了一声,整个人沉入内疚的汪洋。 收回思绪,无尽的自责钻入心窝,乐正洋做着深呼吸,平复着心情。 “三牙说得对”乐正洋看着床头的电话,闪过一个念头,“我有个计划,不过需要晴子做一下牺牲。” 晴子眼睛发光:“说说看!” 乐正洋指着床头的座机说:“等会打总台电话问问桑拿的号码,然后晴子用手机播过去,称自己来应聘技师岗位,今天就上班。进去顺道打探宁红的消息。” “万一要我上钟怎么办?”晴子一脸恐惧,“难道真要去‘伺候’别人噶?” 乐正洋得意一笑:“肯定不会让你去上其他人的钟。他们会发给你一个牌号,得到牌号发个消息告诉我们,老黑扮成顾客,指明要你这个牌号。你利用各种服务借口回到技师中心,打听宁红的消息。下钟后请病假离开。” 晴子犹豫了片刻,答应下来,俏皮地说:“我去没问题,但我要和乐正哥住一间!” 乐正洋尴尬一笑。 商量完细节,众人行动起来。计划实施地很顺利,桑拿中心乐得多一名技师上班,客人有更多的选择余地。老黑进入桑拿中心,在大厅和客服经理谈好项目和价格,走进了单独的房间。晴子果真衣着暴露地站在老黑面前,笑嘻嘻地演着“戏”,说着还不是很熟悉的“台词”。老黑应付完客服经理,焦急地询问事情进展的情况。晴子还没有来得及打探,安抚了一阵老黑,借机离开房间回到技师房,观察了一阵,并没有发现宁红,灵机一动找到值班经理,说:“客人想要双飞,带过去几个都不合适,还有没有好点的?” 值班经理思索了一下,回道:“有肯定是有,不过都在上钟。” 值班经理将晴子带到办公室,指着墙上的照片,一个一个说还有长时间下钟。 突然,晴子看见一张熟悉的照片,欣喜若狂! 第二十六章 神秘的周利阳 - 无法阻挡 - 立言志事 宁红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个男人对自己痴迷到了疯狂,不顾一切地维护心中的爱情。这个男人居然不究过往,不怕受伤,即使自己一次次地背叛,他依然守望着自己,守望着神圣的爱情。当她推开房门,这个男人正是老黑。他坐在床沿边猛地嘬烟,地上还散落着不少的烟头。屋内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晴子下意识地捂着口、鼻,宁红全然不顾,定在门口,望着老黑。老黑夹着烟卷的手指停在半空,焦急的神情不知道何时褪去,一脸的激动,放出温柔的目光,像是第一次见到宁红。 晴子扯了一下失神的宁红,关上房门,说:“姐,进来呀!” 宁红这才向老黑走去。老黑挪了挪,激动地说:“红,坐这里……” 老黑还是那个老黑,在宁红面前温顺地像一个孩子,处处为她着想,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任凭使唤。想着老黑对自己的执着,情深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老黑急了,忙递过面巾,安慰着:“红,你哭什么呀?我们是来帮你的!” 宁红甩了甩手,任性地说:“谁要你帮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叫你重新找个好姑娘,把我忘了,你偏不听!你咋个这么任性!” 老黑不禁傻笑了两声说:“我看……任性的是你吧,你明明晓得我忘不了你,我宁愿当和尚也不得和别个好!” “你来又有什么用嘛!”宁红擦着泪珠,埋汰老黑,“难道你能拿出十五万来给我赎身么!” 老黑沉默了,继续吸烟。 晴子靠着宁红坐了下来,抚着她后背:“姐,黑哥也是好心,我们是来帮你的,不管有没有用,不试试怎么知道。人多力量大,你一个人扛好累嘛。” 晴子的话触及到了宁红的内心。自从到了云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以前在林川起码还有老黑、有三牙、有晴子护着自己,彼此肝胆相照,不怕人欺。现在无论怎么被客人折磨、被酒店老板勒索,也只能忍气吞声,孤立无援。 宁红点点头,吐露了实情:“来云昌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怨谁,都怪我手贱,好赌!这段时间已经还了五万,还剩下十万。酒店老板唐发,是个黑心鬼,常常以客人投诉为由,扣我的工资,不然我已经还了八万!” 听到这里,老黑倏地站起来,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狠狠将烟头砸在地上,大骂:“真他妈不是个东西,老子做了他!” 宁红扭头,闪过一道厉光:“坐到,你激动什么!” 老黑憋屈地又坐下:“要不,打他一顿,解解气也好嘛!” 宁红看着老黑委屈的样子,一把抱住了他,这个男人是那么的在乎自己,生怕自己吃一点亏,如果她想,他甚至愿意为自己豁出性命! 宁红的声调哽咽了起来:“老黑,你咋个这么傻,我不值得你这么付出……” 老黑紧紧地抱住宁红,说起了两人间最深情款款的话:“红,没有你,我就没有爱情。什么苦,什么罪,你让我一个人去受!你放心,我老黑这就回林川给你凑钱,绝不让你在这里多呆一分钟……”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三人警觉了起来,仿佛秘密被公之于众一般全身一紧。 晴子示意二人不要说话,走到门前,打开了一条缝。 客服经理焦急地说:“你叫宁红停止服务,赶紧出来?” 晴子皱着玉眉:“什么事情?” 客服经理:“大事!唐老板找她,叫她赶紧去。给客人说,她家里有事要先走,我们重新给他换一个!” 晴子关上了门,疑惑地问宁红:“领班说,你们唐老板找你,说是有急事,叫你赶紧去,会有什么事情?” 宁红想不出个所以然,疑虑着:“难道你们来这里找我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不可能!”老黑坚定地说,“再说也没有这么快!” 三人嘀咕了一会,客服经理又催了起来,宁红不得不离开。老黑记下了宁红的手机号,依依不舍,嘱咐道:“我们住在这里,等你下班……” 乐正洋和三牙在酒店的大厅观察着,希望能寻找点有用的信息。 进进出出的客人着装不凡,能在这里消费的,显然都有点社会地位。旋转门口出现四五个人,走在当头的瘦高个,面带春风,颐气指使,不像是客人,倒像是主人。 三牙凑到耳边:“这人排场不小啊!肯定混得不错!” 乐正洋定睛再看,认了出来,他正是长青一建的副总,传说中的云昌“山大王”—周利阳。他来公司开会,乐正洋见过几次,左眼袋上的一颗大黑痣,像是第三只“眼睛”。 乐正洋立刻对三牙说:“你在这里看着他电梯亮在几楼。” 出了酒店旋转门便是停车场,乐正洋搜寻着刚进来的车辆,见一个司机正在停车,奥迪6L,是公司高层的典型配置。司机并未下车进入酒店,而是在车内等候,确认是专职司机,便默记下了车牌。 回到大厅,乐正洋问三牙:“看清楚是哪一层了吗?” “15楼!”三牙回道,“刚问了前台,15楼不对外开放,来人牛掰啊!” 周利阳在林川给人的感觉,低调、谨言慎行,似乎是个局外人,但回云昌却是老虎归山,气场强大,俯视酒店的一切。 接到老黑的电话,二人回到了房间。老黑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叫嚣着要教训唐发。 三牙泼了一盆冷水:“你见过唐发?你知道他住哪儿吗?你知道他的行踪吗……” 老黑被问得哑口无言,眼巴巴望着乐正洋。 乐正洋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烟雾:“你们两个别抽了,我都没心思思考了。” 晴子附和:“对、对。我都要被你们熏晕了!” 二人灭掉了烟头,盯着乐正洋,急切地想要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乐正洋给了个苦脸:“急什么?来之前,你们心里也清楚,这事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你以为唐老板是个天杀的流氓,专门和我们作对,专门针对宁红?人家有这么大个酒店,还在乎扣宁红这点工资?个中缘由,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但我有个判断,即使拿出十万,宁红也未必走得了。” “为什么?!”老黑近乎吼了出来,“他狗日的,到底想干啥子!” 乐正洋闭上眼,老黑扭曲的脸庞着实恐怖。 “晴子”乐正洋问到,“你刚才说,宁红的照片是挂在最顶端,最醒目的位置,还是唯一的‘金牌’?” 晴子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是的,值班经理死活都不肯帮我找宁红,说什么她是我们最红的技师,只有唐发安排的贵宾,才提供服务。要不是我牺牲了色相,给了他一点甜头,老黑你想见宁红,做梦去吧你!” 老黑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又盯着乐正洋。 乐正洋轻轻摇着头:“老黑,看来宁红成了唐老板的摇钱树!不好走了!” 砰地一声,老黑一拳砸向床头柜,仿佛整个房间都在颤抖。怒不可遏的老黑,试图冲出门去,被三牙和乐正洋死死拉住。 “你冷静点!” “冷静点!” 三人大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老黑突然停止了挣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眼里竟泛起了泪花。 乐正洋不得不给出计策,安定老黑的心:“老黑,事到如今,有两条路走,第一条,照你所说,回去筹钱,只要还了钱就了走的理由。唐发不放人,再放狠招。第二条……嘛……” 老黑直起了身体:“第二条是什么?” 乐正洋走到了窗边俯瞰着停着车,准确地找到奥迪A6的位置,轻轻地飘出三个字:“端了他……” 宁红来到了15楼,走进了唐发最私密的会客室,屋还坐着另外一个,消瘦的脸庞,左眼眼袋下有颗明显的黑痣。那人余光瞟向自己,只一眼,便击穿了安全距离。 唐发笑眯眯地给周利阳介绍:“周总,她就是我们的金牌,脸蛋俊俏,身材曼妙,更绝的是服务超一流!” 宁红像一只惊颤的小兔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任由两双猎人的眼睛审视。 周利阳这才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吐出两字:“脱了!” 宁红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会客室里当着两个正襟危坐的男人脱衣服,女人天生的羞耻心在抗拒。 周利阳笑盈盈地说:“你面前这位周总,在云昌可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什么女人没见过,你能来见他,已经是福气咯!别磨蹭,赶紧脱了!” 宁红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万遍,为什么手那么贱,为什么要去赌。在云昌仿佛谁都可以蹂躏自己,谁都比自己高一等。她不得不地揭开纽扣,退下牛仔裤。只剩上身文胸和下身内衣。 周利阳仍面无表情地命令道:“全脱了!” 一股心酸涌上眼眶,泛出点点泪光。宁红强忍着抽泣,全都脱掉。 无比精致的酮体展现在周利阳面前,各部位比例极佳,竟比雕塑更加完美。 “转个身” 周利阳的声音落下,宁红缓缓地转动身体,白皙的肌肤在灯光的映衬下,生出了仙女下凡之感。 周利阳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穿上外衣说:“老唐,就她了。接下的事情,你可要好好安排。出了叉子,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看似轻描淡写的语言,却具有十足的震撼力。唐发紧紧地握住周利阳的手说:“周总,我办事,您放心。绝对不让您失望。进入林川的事,还要摆脱您在聂董事长面前多帮忙说几句。” 周利阳微微一笑,抽出被抓牢的手,活动了几下,一边再次打量宁红,一边走出门口。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