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咸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无花之劫 第一部 《五毒仙姬》 一、女儿红 二、哑吧开口 三、再入地府 四、白骨头花 五、魅沟 六、血镜 七、天、只余一线 八、星雨潭边 九、不堪一击的男人 十、刑堂无情 第一章 女儿红 一──咸 八卦、下经,共三十四卦,据说预测着人世间的一切事物。 我非常希望我们远古的祖先所发明的这种卦象能预测着我们生活中许多未知的事情。我想用《无花之劫》这个故事,印证一番经卦灵验的程度。我们就这么开始吧。 下经第一卦、咸。 咸是全的意思。生命中最基础的完美的全,该是夫妻结合的全,夫妻结合的完美吧。 这是一个完美的囚洞,作为囚洞,完美。 这里囚着欧龙家族的最后七个人。 七个男人。 七个没有受伤的、完好健壮的男人。绝非因为他们在最后的浴血拼搏中逃开、避走,他们象每一个欧龙勇士一样,横剑向敌,从没有想过怯退。他们身上溅洒着敌人的血,沾满了硫火的硝烟,就是证明。也许是因为侥悻,敌人的剑锋刀口没有吻及他们肌肤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几阵的冲搏,而后被硫烟熏倒了。 姜姬绝对jīng确的计算表明:欧龙家族,只余下最后的七根命种,现在就囚在她的囚洞之中。 绝不会另有幸存者。 有﹗ 欧冶子相信,世女欧龙冰梅已经脱险了。 那一瞬间的场景他记得十分清楚:他的“六重剑”刚刚震断一名对对手的薄片刀,紧接的一招,“流星弧”,对手“哎哟!”了一声,沉重的身躯在他面前躺了下去,他冲向碧宫口,想去和世女欧龙冰梅会合的时候,蓦地从暗处又围上三名对手。 这时碧宫深处的火舌已经舔向天空了。 火,就象烧在他的心头。 他不能辜负欧龙老爷子对他的重托。 他一定要救出冰梅。 对他来说,欧龙冰梅不仅是欧龙世家的希望、同时也是他心宫的一朵明亮的星星。 蓦地,眼前一亮;欧龙世家的主楼一下子沉在腾腾的火海之中。 “欧龙世家完啦!” “杀﹗” 倾间喧嚣的叫声更加狂烈。 顽强抗击的声响已经渐次地弱下去了。 那就是说:欧龙世家一百七十五名侍卫高手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了。 一阵阵的飞剑,象一群群的飞蝗,聚向欧龙世家朝向街口的三处大门口,专门shè杀从火场中逃出来的欧龙家人。 东北向、西北向,也是一阵的呐喊嚣叫。 那一面也没有逃跑的路了。 那儿的大门也被飞蝗箭封死了路口。不管怎么说,他必须从这儿冲 进去、必须救出欧龙冰梅! 拦在眼前的不就是三名对手吗? 这时的欧冶子,仅凭直觉而知,有三道人影闯拦在他的面前,背着火光、他无法看清面前是什么人,也没有心思来细加辨认论,大喝了一声:“挡我六重缩骨剑者,死!” 剑同声出,手腕一震,幻出六朵剑花,六道青蛇似的剑影,同时向三名敌手的前胸扎去…… “六重缩骨剑”?!这么说,你就是刚被收在欧龙无状身边练剑手欧冶子啦! 女声。 清脆、虽然带着很浓的烟火杀气,但已然揉进了几丝的委婉。 女身。 火光、勾出她一身婀娜的曲线,只有一对眼睛回折着两朵闪光,却看不见她的面容。 欧冶子本没有心思来认辨面前拦路的敌人,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但,他被她震摄住了。他幻出的剑影刚刚点到她的胸前,就凝住了。剑尖钳在她的两指之中! 一股劲力从她的指间,透过剑身,如电击般地shè向他握剑的腕,一阵寒心的震颤透及全身! 欧冶子能不惊颤? 这个女对手,简直有着匪夷所思的魔法般的功力。 今晚的变故发生的太过猝然了。事前没有一丁点儿的迹象。庞庞然的欧龙世家,雄踞东海边九省,力贯外海内江一百九十三个码头,是一个领袖白道,威慑的大家族。 谁敢悖眼一视!谁敢逆一逆龙鳞,谁敢捋一捋虎须! 怎么只在一夜之间,突然天上降下来了一批仇家,从地下冒上来一批敌人? 聚在南皇城西欧龙镇欧龙院内外,最少有三千余人,要围而歼灭这个高手如林的家族中心,要多少的高手死士? 欧冶子无法想象。 这是一个与平常没有两样的歌舞升平的夜晚,欧冶子在朋友家贪了两杯,正悠悠然、款款然,飘飘然回镇的时候,遭到两名看不清面目人的伏击。 起初,还以为是两个穷极了的剪径无赖,一交手,便吓醒了他的一身酒意。 高手! 一个用的三尺无情钩,一个使的是蛇头三叉戟兵器邪门,招式诡异。他几乎是拼出全副jīng力,才勉强敌住了这两名一声不响“剪径强人”的袭击。 这一阵交手发生在远离欧龙镇五里外的护镇松林边。仅三十回合的往来,从欧龙镇方向传来了一声神秘的呼啸,这两名“剪径强人”似乎得到了什么号令似地,分左、右撤去,都奔向欧龙镇方向。 怎么回事:难道欧龙院的四周还有更大的敌人? 没容他想过来,轰!轰!轰!三声信号炮惊天动地地响起来了。 欧冶子提起最佳轻功,没命地往回赶。 不断有人拦他。 似乎他们真是从天上落下来的六甲神将,从地下冒出来的七丁雄鬼、绝无弱手! 欧冶子好不容易闯到了这儿,他所应该守卫的碧宫门前,遇到了第一个向他开口的女子。一个功力远远地胜过他的女子。 她怎么知道我叫欧冶子? 她又怎么知道我是刚受了老爷子欧龙无状的恩宠,被提升为贴身护卫,赐姓“欧”,赐号“炼剑手”呢? 没有搞清这些问题的时间了。 必须抽回六重剑,杀进碧宫,救出欧龙冰梅,可是剑尖还捏在她的两指之间。 凝神、聚力、抖腕…… 然而,六重剑的剑尖就象被铸在一堵铁墙上一般,任你使出多少力气,它却丝纹不动。 “喂!愣驴子,你耍什么熊笨,聋了你的猪耳朵?我家苑主问你的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这次说话的,不再是那个捏住他的“六重剑”剑尖的女子,而是站在什么“苑主”身后左侧的一个,也是女子。身材更细秀些。 虽然也只能见她是娆娜的逆光黑影,却可觉着,她着一身鹅黄劲装。这话委实不中听:驴子、熊、猪、而且愣、笨、聋! 可恶。 一阵怒火,从心底烧上来。 好吧,既然你知道我是“炼剑手”,那就叫你知道,“六重剑”的神奇吧。 欧冶子已顾不得许多了,他心念一动,握剑的姆指向前一cāo,在剑护中的红宝石上轻轻一按…… 蹦! 机簧轻声一吟。 敖呜!秀!秀!秀!秀! 五声连响。 欧冶子飞身后退五尺有余。薄薄的剑身居然蜕出了第一重的剑锋,仍捏在“苑主”的两指之间,发出“嗷呜呜”的颤响。 随即他的手中剑又连连地抖出五朵剑花;五道剑锋连连脱出剑把,激shè如电。 三道青光直指“苑主”的眉心、胸口和下腹;两道青光直shè“苑主”身后的两名女敌手前胸;还有一道没有shè出来的剑锋──六重剑的“剑心”。 剑心,薄如片纸,但却寒光凛然四shè,冰气侵肤彻骨。欧冶子并没有借这个发shè六重剑锋的机会冲过去、因为这个时候剑人合一,他必须以心御剑,他的心正随着飞行的五道剑锋和还捏在“苑主”两指之间的一道剑锋而运行,他的心中正默默地念着“六重剑诀”:缩骨六重剑,指化六匹练;鬼魅惊神奇,疑是九霄电。完整的剑诀应该再补一句:“六六惊九”。 但欧冶子已经没有补这一句的时间了。他没有看清眼前发生的事情,只见前面shè来的是一阵又一阵冷兵器强烈撞击所发出的光华。是六重剑的剑锋自相撞击? 怎么会是这样的? 怎么能是这样的? 倾间,他觉着了心头的紊乱。 以心驭剑、心乱则剑乱。 不、应该有另一种说法: 欧冶子遇到了强敌,飞剑被对手控制了。因剑乱而回导为心乱。 欧冶子立即提气定心、想回锋收剑,再定对策、不料眼前又生激变:龙哈虎啸的兵刃撞击声并未煞落,盖地的刺眼光华也没敛起、紧接着却听见一声女子的惨呼! “啊──、──” 又一声惨呼:“啊──” 有两名女对手,显然中了兵刃!欧冶子握着“六重剑”的手感告诉他。 眶!眶! 又是两声响,有两支剑锋倒飞而回套进了剑心。 呼……呼…… 是喷血的声响;而且是两次。 一片暮红夹着浓浓的血腥味儿迎面罩来…… 无从逃脱,无可闪避,满头满脸满身。全都浸在鲜血的红cháo之中。 不对! 就在这阵的血雨之中,夹着一丝令人窒息的异味儿,──那是什么? 一阵眩晕,欧冶子已觉无法自持。他蹒跚了两步,想稳住下盘,但没有成功。一股血腥味从自己的丹田直冲脑门。 哇! 他吐出了一口鲜血。 人倒下去了,却象飘起来一样,觉着了一种轻松的飘逸。头脑忽然间特别清醒。他喃喃呐呐地念着:冰梅世女,欧龙冰梅世女……鲜血的红cháo雾很沉,很快就罩落地面。 就在他倒下去的时候,红cháo血雾再次地罩落在他的身上。象被醉翻、象被麻翻、却又都不象。因为四肢虽然不能动弹,大脑却十分清醒。 他验过自己所有的穴位脉关,除了制动部份失灵,并没有损伤的感觉,更没有什么中毒的症象。他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陷于这种境地的。 现在只能看天。 天已经被大火烧红了。 入侵者已经把整座的欧龙镇都陷在火海中了,却封住所有逃出来的路。 用强弩飞矢。大概因为有人冲破流矢织成的网,所以现在的飞矢升级了……火箭。 带着火,飘着烟的飞矢,从天空飞过去。 象一只只的火飞蝗,飞过去。 向着碧宫大门口的方向,飞过去。 冰梅、冰梅世女逃出来了吗?她逃得出来吗? 这一只只的“火飞蝗“不都是要飞上去,咬住她的肤肌,而饮她的血吗? 蓦然他觉着了一阵清香迎面扑来! 女儿香。 是他在自己的心里,把这种令他陶醉的芬香叫做“女儿香”。 每当他奉命护在欧龙冰梅的身旁或者陪她出猎,或者陪她练武骑shè,或者作为她的伴读的时候,他总能或清淡或浓郁地闻到这种的“女儿香”。 从她──欧龙冰梅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女儿香”。 怎么、难道她逃出来了吗?他真想一挣而起,却力不从心。 衣裙飘拂,两个女子停足在他的左右。 “想不到这头愣驴子居然还有这么狠辣的一手,撒了我紫衣妹子的半腔血。” 听头一个字,欧冶子就明白了:他的缩骨六重剑今晚栽了。 今晚的入侵者究竟是哪一路的强敌? 六重剑从来没有同时飞出两道剑锋的;从来没有人可以在一道剑锋下全身而退的;可是今晚……。 哐啷啷。 “苑主”身后的黄衣女子一扬手,一大把断剑就扔在他的身边。 天哪、我的六重剑竞然栽在一个丫丫的手上! 吟……一声龙哈,一阵冷风,一道蓝光在眼前一闪,一片柳叶刀已向他的胸口指来。 “你要干什么黄衣。” “苑主”一句话拦了过来,刀尖缩了回去。 “苑主,总得替紫衣放他半腔血。” “那也得让紫衣自己下手。” “苑主”俯下身来…… 浓郁的“女儿香”沁入他的心肺。他突而觉着周身一震,一种无名冲动的激流,电奔似地荡向四肢百骇,瞪大的眼睛立即泛上一层的湿润。 这个举手投足间就可以致人于死地的“苑主”居然是一个如此玉洁冰清的美人儿。 他一向认为:世女欧龙冰梅最美,美得令他不敢通视,美得可以荡清他的五腑六脏,美得让他忘记了自我、世上不可能有可以和她匹比的美人儿啦! 可是就在这一瞬时,应该改变这个成见了。 这个功力无边的不知名的“苑主”极美,美得可以摄住他的魂魄、令他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美得可以使他的五腑六脏全部燃烧;美得让他清醒的感觉到自我; 自我的向往; 自我的钦慕; 自我的渴求的燃烧。 究竟谁个更美?“苑主”怔了一下,当然绝不会是因为这个叫做欧冶子的男子英俊、壮健、或者飘洒什么的。他这时满脸都凝着女儿血的血雾结成的血珠,周身都泛着血腥血红。而且散着浓浓的汗臭,六重剑来不及缩骨,撒在身旁,烟尘遍身,只是不执不扣的一员倒地败将。 “苑主”怔什么? 没人知道。 在她身边的黄衣也不知道。 仅是转瞬的时间,“苑主”便恢复了她的常态。她款款地伸手,在他的前额上用凝集的血珠画了一个“十”字。 黄衣一笑“有没搞错呀,这笨熊也要吗? 我?笨熊? “苑主”缓缓扬起俏丽而动人的脸,似乎对着夜空轻轻一叹。“苑主!黑衣人冲出来啦!” 黄衣一声惊呼! 二人的身影只在他身边闪了一下,就消逝了! 黑衣人?碧宫上下只有一个人被世女欧龙冰梅特许可以穿黑sè的衣裙──无花劫妹华华。 妹,姓。 华华,名。 无花劫,外号。 怎么,妹华华回来啦? 她不是刚刚获准:三月省亲七月归吗?如果她在宫中,那么她哥也在宫中,那么宫主世女冰梅有救啦! 欧冶子心中刚刚升起一阵惊喜,宫门那边就传来一声裂地惊天的狼嚎:呱鸣──不是狼,是人。 妹华华的亲兄:狼子妹雄。 火箭如结成了团的飞蝗,飞过天空。狼嚎声却从宫内向这边又逼过来。这嚎声越来越凄?、惨烈、而且快速惊人地逼近来。 妹华华、妹雄启动了步云飘的身法、挟背着宫主欧龙冰梅冲出宫门来了!要不绝没有这样快的速度。也不知怎地,就在这一惊一喜之间,欧冶子忽然觉着四肢的经穴悠而贯通。 他一挣身,便站了起来。 步云飘来得更快。 撕肺裂肝的狼嚎声似乎就响到身边来了。欧冶子拾剑抬头时,只见一领张开的黑大氅,上面也不知扎穿着多少枝火箭已经熊熊地燃着了,从空中向他的身边飘落而下。 黑大氅后面的人似乎觉着前头有人拦路,剑排一甩,着火的黑大氅向身后飘飞而去;现出的三个人果真就是妹华华、妹雄挟扶着世女欧龙冰梅。 妹华华根本认不清面前立者为何人,大呼一声:“拦我者死于无花劫剑下!”白皙无匹的妹华华衬着一身黑劲装,显得更白!她的无花劫剑却是欧冶子用乌jīng铁为她炼就的,象死一般的黑。 她的话声还没落地,劲风拍面,剑尖已指向欧冶子的咽喉口。“是我!欧冶子”轻一呼。“啊?”速速收敛“你……怎么这样?” 难怪妹华华认不得,站在她面前的分明血人一个。狼子妹雄已停下夺人心魄的狼嚎声,把宫主世女欧龙冰梅护在身后,双手挺一对狼子短剑,一张和他妹子截然不同的令人望一眼就会把隔夜饭都吐得干干净净的可怖狼脸,也显出万分的惊奇。 “你,你真是欧冶子?” “宫主,快快随妹雄、妹华华走闽水驿道欧冶子誓死断后。” 欧龙冰梅听准了确是欧冶子的声音,这才急前一步:“欧冶子,爹爹他……” 她自然心挂着父亲。可是关于欧龙无状,他又能回答她什么呢? “总爷吉人自有天相,宫主放心。你们还不带宫主快走! 欧冶子见妹雄、妹华华老瞪着他,似乎还想向他讨个什么主意,急了,语气十分为沉重。在碧宫的所有待卫中,论武功没有人可以敌得过貌似白雪的无花劫妹华华;就连凶残如狼的狼子妹雄,也让尔妹三分。 但欧冶子还是三等待卫的时候,就有“小子牙”之称,他的智力过人。遇事拿个主意什么的,当然听欧冶子的。现在他已是和他并列的一等待卫了。 大概因为那令人心胆俱裂的狼嚎声停了下来,追赶的人群己然地从远处围了上来。没有别的选择了。 “欧冶子,我们等你会合……” 妹华华的语调已然呜咽。 “欧冶子,你要追上来呀……” 冰梅哭着说。 “嗷!”妹雄再次发出一声可怖的狼子长啸,和妹华华协力扶起世女欧龙冰梅。腾空步云。倾间,便稍逝在暗夜之中。 围住这个血人欧冶子的最少有十五名高手。 但,仅仅围住。 奇,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这名高手。 是因为这些人都害怕狼嚎,而怀疑刚才的狼嚎就是这个人发出的? 还是因为这个血人的前额有一个“十”字,是“苑主”亲手画下的“十”字? 欧冶子紧紧地握住六重剑,其实他只收回了两锋,其它的四锋已经被黄衣折成了八段,现在再也不敢轻易出剑了,也许无敌六重飞剑在这些人的眼中,只不过和孩子的玩具“飞去来器”一般,根本就伤不了他们。 左侧,包围者的外围,出现了黄衣。 她的身边站着紫衣─她的左肩臂是刚包扎过的──是刚才被欧冶子的飞剑伤的吗? 他听见二女子似在戏谑地悄语。 黄衣:“你瞧他那德行,象个盖世英雄”。 紫衣:“要不是苑主给他画了“十”字,我一定要放他半腔血,好恨人也。” 黄衣:“你没见哪,刚才苑主靠近他的时候,他的眼睛湿润得发光、全身燥得象只发情的公牙猪!”欧冶子突然觉得象在许多女人面前,被剥光了身子一样的羞愧难当。手里握剑,却象拿着的是一根哭丧棒,好不丢人兮兮。 黄衣不饶人地接着说:“多亏洒他一身女儿红,才软了他的手脚,要不他闻到了女儿香,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紫衣:“嘻嘻。你瞧他,又软了!” 是的,欧冶子好象又闻到了一阵浓浓的女儿红cháo的血腥味儿。当然,其中还渗合着一丝儿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令人眩晕,令人窒息; 他自己又觉着了满口的血腥味儿,那是他从丹田涌上来的血腥味儿。 然而,这一回那一口鲜血没有吐出来。 憋得慌,憋得他再也无法自持了。 在他失去知觉之前,耳边似乎听见了黄衣的一声嘲弄的呼喝:“招猪啦!” 接着的是一阵的哄笑。 再接着的便是从灰sè的朦胧,转成黑sè的无知。 欧龙无状老爷子完啦。 七个人中有两个亲眼见。 鸣鸣鸣,有人哭来。 “英雄有泪不轻弹,哭什么嘛。” 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 “英雄?屁!”“一个清越的声音反嘲道“软绵绵的就成了洞里囚。让他哭!” “你……”粗扩声音打了个结就哑了。 呜呜的哭声大了起来,还有人在加入。 “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嘛?呜……” 嘎哑声音哀伤地说着就加入哭。 “哎!原来欧龙家族只剩下了最后七个娘儿们!”缓悠悠的声音说。 “你说什么?……”粗扩声音把山洞吼得嗡嗡响。但他立即断了自己的话。他立即明白了过来。缓悠悠和他持同观点。 呜呜声立即弱了下来。 “咦,刚才谁说的、世女欧龙冰梅脱险啦?” 缓悠悠这句话问得不缓悠悠。 “对,好象我们这儿还有碧宫的人。”“谁?” “谁?”这个谁好几个人同时开口。 “我?” “你是谁?”粗扩问 “欧冶子”。 “哇!小子牙,是小子牙!”更多人叫道。 “你为什么不开口?”清越指责。 “有什么用?”欧冶子的话有些灰。“为什么没有用?”粗扩的声音又嗡嗡了起来。 “只要世女欧龙冰梅在,欧龙家族就有希望。” “这话可以在外面说,必须手里仗着剑来说,你明白吗?”清越声说得很镇定。“现在我们还是说点别的。” “别的什么?”粗扩为问。 “zì yóu和……剑”。清越答。 “屁话!”粗扩嗤之。“还是照你说得,让大家哭吧!” “除了不用眼泪,其他都对!” 缓悠悠的话中填进了帅气、“有世女冰梅在,就有希望,想办法得到剑,再得到zì yóu,最后再振兴欧龙家族。”、 “对!对!对!七嘴八舌。 “我们还是先认识一下吧。”粗犷。 “请欧冶子做个头,当我们的七人长。” “好、好哇!”六嘴六舌。 “就可惜黑摸摸、连自己的鼻子都看不见”。没等欧冶子说话 嘎哑填了一句…… “给你们光明!” 在全都是男人的地方,听见了脆因因、甜柔柔的一个女声会有什么反应?看见一个漂亮女人会有什么反应? 此刻就是那种反应。 咔嚓! 随着这一声火茸火石的撞击响,落下的一星火把一只大火把点燃了。 这儿是个好大的洞厅。 有阶、盘着岩柱、石荀稳约而上。 大概洞口就在那儿。 火光从那儿撒下来。 女人,就站在那儿。 好美好秀的一个女人。 只有欧冶子认得,她一身黄裳。就叫黄衣。 “你们可以先互相认识一下,也可以让欧冶子做你们的头儿,七人长,不,只能是六人长,因为,我,就要带走一个……” 黄衣说着,举着火缓缓地走下来。 举火的黄衣美,走动的黄衣更美。 她全身的曲线如诗如歌般的流动着,波起的部位,火光给撒上黄金的亮点;波谷的部位幽暗给加添了神秘,线条在畅展地流动,胸波在微微地颤动。 七个男人,有六只成了呆头鹅。 欧冶子没有,他向她横过了一道仇恨的目光,以后就别过头去,显出了一脸的漠然。 “好象听见刚才那一位说着:zì yóu和剑。” 黄衣已经走到这七个人的中间。 她顺手把火插在一道缝隙中。接着说:“其实,一个男人就是一把剑,挥你的剑,便有了zì yóu。” 柔美的话音,随着女儿香在他们中飘散开来。 “好了,我会常常来看大家的,天亮的时候会有人给你们送来食品,当然是最jīng美的,现在请猛豹子威先生随我来。” 她说完这句,谁也不看一眼,纤腰一扭,便依依姗姗地盘着岩阶向洞口走去。 谁是猛豹子威? 粗犷。 他的声音与他的形象一样的粗犷,但,此刻,他是那么柔顺地听从号令。象一只羔羊。 大家目送着他、她、消失在火光照不到的岩丛石笋的高处。 火把在毕毕剥剥地燃烧着,不时有火星子落下来。 岩洞的什么地方,好象还有一滴一滴有韵律的滴水声。 女儿香早已飘散尽了,大家为什么还沉在无声的寂静之中? 怎么回事: 刚才大家为什么没有行动? 黄衣只有一个人进来,谁都看见她的腰间挂着一把剑,短剑。洞门显然没有锁──那儿就通向zì yóu,通向希望,通向世女冰梅的路。就算黄衣有奇诡盖世的武功,七个欧龙世家的武士对付不了她吗?为什么让机遇从眼皮底下飘过去? 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为什么刚才谁都没有想起来? 欧龙世家刚刚被屠灭,数以千计的兄弟姐妹刚刚喋血火场。如此深仇仇,怎么倾间就忘却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魔障! 欧冶子清醒地记得:这些入侵者虽有高强的武功,但还依靠一种魔法的相助。 他欧冶子就不是被“苑主”或者黄衣、紫衣的武功击倒的。当他一路杀进重围的时候,虽然遇到许多高手,但并没有败在他们手下。他的六重剑还震断过一把长刀。 他只是被那一阵似麻似毒的血cháo红雾罩得失去了自制能力。 还有渗含在女儿香中的那种异味。 他们也是这样被捕的吗? 欧冶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向其他五人扫了一圈。 欧冶子想到的,他们大概也都想到了。 大家都低着头沉在清醒后的沉痛之中。 欧冶子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坐在他身边嘎哑的头发,扳仰了他的头。 “你……要干什么?”吃惊的问声更嘎哑。 红血十字! 他的前额上果然也有一个红血十字。 “谁给你画上去的?红血十字!” “我……我不知道。” 欧冶子甩下嘎哑,一车身又扳仰身右旁的清越的头。 前额、血红十字。 “你的血红十字是谁画上去的?” “女人,一个女人。” “知道她叫什么吗”? “姜姬!” 大家似乎都明白了过来,相互看着别人的前额。 六个人的前额都画了血红十字,想来猛豹子威也是。 “这红十字是什么意思”?缓悠悠不解地问。 没人可以回答。 除了欧冶子之外,只有两个人知道,他前额的红十字是姜姬给画上去的;其他三人的红十字,想来是在酥昏之后被人画上去的。 可能这种血红十字中包含着神秘的魔障,在一定的情况下,敌人就凭着血红十字来制服它们──最少,这也是作为被捕战俘的可耻信记。 “我要洗掉它!” 清越嗓子狂叫了一声,腾起身子向滴响泉水的那个岩洞暗角下飞窜而去。接二连四,其他四人都向那个角落飞窜。 一道道的身影都从欧冶子的面前掠过。 就凭这轻功。绝无弱手。 再看这情绪,羞耻之心尚存。 要赶快把他们组织起来,逃出去,找到世女冰梅,重振欧龙家族……。 那边传来捧水洗脸的声响。 欧冶子拔下插在岩石缝隙里的火把,向那边走去。 洗净血污本该还人以本来面目。 怎么会是这样的? 五个人在移近的火光下,面面相觑,他们从别人的脸上,就可以看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 居然,那个额前的红血十字,直如渗入肌肤般地,从皮层下透出了紫红的暗影! 难道,这个十字将成为永远洗刷不掉的俘囚的印记? 带着这样的印记还逃得出去吗? 就算逃出去,还有脸去见世女冰梅吗? 清越嗓子大叫一声:“士,可杀而不可辱!” 他一提气,真力贯足于右掌,猛向自已的天灵盖击去…… “子英!” 不知怎地,欧冶子突然记起他的名字:他叫黥布子英。是黥布院──那是老爷子欧龙无状专收金银财宝的后院──的首席护卫武士。 在一次“甩手箭比武赛”中,欧冶子、黥布子英双双名列第二,第一名是猛豹子威仅此一面,相识相知了。黥布子英转头一愣间,欧冶子已经一步窜到他的面前,一把掣住他的手腕。 “你想一死了之?” “你能劝我不死吗?象这样你能活得下去吗?” “你先看看你的手!” 欧冶子一用力,把子英的手背扳到他的眼下。 手,当然也已洗净,岂料每片指甲都泛起了淡淡的紫sè。 “那又怎么样!”黥布子英的口气显得十分淡漠。 是啊!囚犯耻辱的印记都已刻在额前了,还在乎十片指甲再有什么印记吗? 五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把双手照在目下,心境更加灰暗了。 欧冶子沉下声来道:“你们都是习武之人,应该都知道十指连心的道理;十指的经脉透‘合谷’过‘神门’,汇‘内关’进‘膻中’连‘百会’,指甲呈淡紫sè,这难道不说明,他们使用的是一种缭乱心神的漫毒?” 五人这才惊诧地抬起头来,望着欧冶子。 欧冶子刚才仅用袖管拭了拭前额的血十字,满脸显得更加血污纵横,十分恐怖。但,他的眼神却出奇的镇定。 他把手中的火把插在已被洗成浑浓血浆的小水窟旁边,把自己的双手伸到大家的目下,说“只有我,没有被漫毒缭乱心神!”是的,只有他的指甲,保持着正常的血sè。 “从现在起,我以欧龙家族‘六人长‘的身份,不许你们轻举妄动。因为你们现在的一切举动,都只可能是敌人意志的举动。” 黥布子英:“不!我的自绝是一个勇士杀身成仁的义举,绝不体现敌人的意志。” 欧冶子:“你不妨自验一下你所能聚到掌上的功力,只怕那份力量无法打碎你的天灵盖,只够自毁神志,把你自己打成一个愚者,打成一个只能供他们驱使的傻瓜。” 短暂的沉寂,他们都在自验体能功力。 “啊!” 缓悠悠第一个惊呼起来:就在这个洗去血污的瞬间,他们体内的功力已在缓缓地消去。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黥布子英首先把祈求的目光投向欧冶子。 “坚心咒!” 一声呼喝,欧冶子已盘腿合掌静坐了下来。 “坚心咒”原是欧龙家族武士人人必修的基础功法。然而这个家族歌舞升平的三十年,在他们的这一代武士中,坚持下来的,已经不多了。 却不料这几名武士都没有忘却。 他们都禅坐了下来,念咒运行心脉。 当他们重新扬目互视的时候,发现各自额上的十字紫印已经淡了下去。 欧冶子环视一下众人问:“在一夜之间,就击垮欧龙世家的是什么人?用什么方法?” 众人哑然,只有滴水“叮!地回了一声。 “我们被囚的是什么地方?” 寂然。 “他们为什么要留下我们七个人?”叮!滴水又做了一声回答。 大家都没声响地停了许多。 黥布子英反问:“你,欧冶子能回答我们吗?” “不能!所以我们不能糊涂地死。要去弄清这些问题,也许──弄清这些问题的那一天,也就是我们胜利的一天。” “真好!” 大家似乎忘了额前的印记,有些冲动了起来。 “我们卜上一卦,好吗?” “好,卜上一卦,问一问我们的命运。” 黥布子英首先应和。 欧冶子捡了一段枯枝,折成了长长短短的卦签。 子英在水窟边找一块平石,用水痕在平石上画了一圈。 欧冶子合掌摇动着手中的卦签,以后向卦圈撒去。、、、、 卦排出来了。 下经,第一卦。咸! 咸,就是全、完整的意思。 表示男女欢爱交合的完善。 六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突然,他们暴发出一阵摇撼岩洞的笑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六名武士的笑声纠结在一起; 自然的,发自心底的笑声;在大惊动,大拼搏、大失败、大挫伤、大耻辱之后、被强烈扭曲的心、须要抖直来;被压抑郁闷的意志,须要舒展开;于是借着这个可笑的卦象,笑! 什么“咸”?全,完整,完善? 家邦成火海,兄弟?血亡,还什么“咸”? 什么“男欢女爱,完美交合?” 欧龙家族只余下最后七条命种,七个男人,不!现在只余下六个啦,谁知道猛豹子威是被剁了喂狗呢,还是被蒸烂了,剔下白骨做标本; 三千余众的欧龙人,只余下六条光棍,还什么“男欢女爱”? 哈、哈、哈、哈── 这一阵笑、没打算去震撼谁的心,去震碎谁的耳鼓,去震服哪一个敌手,完完全全只是为了笑,好笑,才笑! 可是这发于无形的,六集于一的功力,却把这个岩洞震惑了; 随着笑声岩壁在苏苏地发颤; 岩壁上的碎屑在粉粉地掉落,坚接着,岩洞里发出了一个巨大回荡的声浪;如万马千军踏踏而来,如九天雷霆轰匐而下: 六个人立即觉着:他们自己无法禁受这可怕的声浪;笑声停下来了,可是声浪却越震越烈,就象马上要把这岩洞炸开一样…… 洞壁,洞顶落下来的,已不再是岩碎细屑了,而是越来越大的岩块! 尽管他们掩耳张口,保护着自已的耳鼓,震伤的心腔,沸血从他们的口中汩汩而出…… 轰! 一声巨响之后,这里的一切全归寂静。 第二章-----哑吧开口(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CP|W:210|H:140|A:C|U:http://file2.qidian.com/chapters/20133/24/2619489634997412236070381528408.jpg]]]第二章 哑吧开口 二────恒 恒,永恒 现在我们知道了:天长地不久。 只有天是永恒的,但天是空的、那就只有空是永恒的。 别想得那么可怕,也别那么想不开,当人们正视现实的时候,永恒的东西就多了起来;那么便有了对于困境挣扎抗争的勇气。 从岩洞高高的顶处,shè下一线天光。 象一柄长剑。 这一柄光剑,是他们用笑声和咯血换来的。 值得,岩洞从此有了天rì。七七四十九,今天是被囚的第四十九天。一切都在不被敌人觉察中准备好了。两柄甲斧,三付裂山鞭,一柄石礁。 嘎哑,他叫扬杨子都。原是老爷子欧龙无状的前庭一级护卫。出事的那一晚,他正常当值。因为天气太热,他只着一件背甲,前胸后背各安一块护心铁镜的背甲。 这个带进岩洞里来的仅有的铁器。磨利两个刃面,扎上木把,便是两把锋利的兵器。 扬杨子都原来就是斧子手。 黥布子英撕了他的一衣锦衣,打出三付的裂山鞭。他每天都教战鹰,战鹞使裂山鞭的招式。 战鹰、战鹞仅同姓,不是兄弟;他们原是老爷子欧龙无状的一对下等马夫。算末等武士。 缓悠悠自己打磨了一把锋利的石碓。 缓悠悠大名:楚河卒,原是欧龙院正厨屠宰师。 六人中,他年纪最长,经历的世事最多,就连“六人长”欧冶子想要决定一件什么事,每每总要征求一下楚河卒的意见。 原来欧冶子绝没有打算要在今天起事。因为不了解的情况太多了。 事情的起因,在于昨晚的两件事:照例,每天傍晚,当这一柄天光的剑从金黄而转橙黄,转而淡黄的时刻,他们就会听到高高的岩洞有打开小铁窗门大铁锁的声响,一名一身铁玄sè土布衣裤的哑吧厨子便会提一个食盒,给他们送来六个人一rì两餐的食品。 照例,哑巴不进囚洞,只把食盒伸进打开的小铁窗,由俘囚自已接去;送下到长满绿苔的洞底厅。他们收下次rì的干粮,吃完汤水果蔬,再由一人把食盒木碗送到洞口递给哑巴。 照例,每隔七天,哑巴便会送来一顿的美食,每人可以摊到半头鸡,一巴掌的大块肉,一尾鱼,有时或有几个肉包子。 他们把这一顿“七rì一大晏”。 昨rì“大晏”。 欧冶子和楚河卒上去接食盒。 平常只有三个食盒,今晚五个。 欧冶子端起三盒,楚河卒端起两盒,正当二人返身要走下岩阶的时候,突然身后响起低沉沉的一语: “上面有话交待……” 啊!?哑巴开口? 二人一惊回过头来。 铁栅栏门外的铁窗边分明只坐着哑巴一人。 “明rì上午要再带走一人,享福去。” 四十九天没有开过一次口,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听觉反应的哑巴开口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不信吗?” 这简直不谛晴天惊雷,欧冶子、楚河卒呆在那儿,象个铁铸的人。“周易,下经,第一卦,咸,是你们自己卜的卦象,也不信?猛豹子威享福去啦,明天第二个,你们的灾劫已缓缓解去。” 哑巴……不,他不是哑巴,我们犯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以为他没有听觉,在不知觉中,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就连我们卜卦的事他都知道了。那么秘密起事也被他偷听去了吗? 欧冶子的心思在飞快地旋转着。 “呵呵”!原来阿叔你不哑不聋噢。” 楚河卒已经回过神来,他若无其事地向哑巴打着哈哈:“真是失礼啦,你每天给我们送饭,也没向你道个谢,嘿、嘿、嘿、嘿。 “礼多必诈,这样更好。” “噢,是是。” 楚河卒见欧冶子径直快步向下走去,应付了两句,连忙跟了下来。除了黥布子英在泉山窟边洗手,扬杨子都、战鹰、战鹞似乎都看见了这一变异,他们匆匆迎了过来。 欧冶子黑着脸,没说任何话。 一顿入囚以来,最沉静的晚餐开始了。 烧鹅、炸鱼、大块肉、风卷残云,连骨头都不剩,剩下的是两食盒四十几个肉包子。 楚河卒拿起一个肉包子,咬下了第一口,嚼得很慢……突然,他的脸sè暗了下来! 大家都发现了楚河卒脸sè的变化,不约而同地,向岩洞口瞧去一眼。 哑巴象往常一样,坐在大铁栅栏门外,一脸毫无表情的木然。 大家的目光疾速地回视楚河卒。 他缓缓地从口中吐出一个东西在掌中: 一片指甲。 人的指甲。 泛着淡淡紫sè的男人的指甲。 还用说吗?是猛豹子威的指甲! 楚河卒的脸sè立转铁青。 “我……吃了子威的肉…… 他只轻轻地呐了一句,立即就要呕了出来。 欧冶子的两束目光象两把剑,指向楚河卒的脸。 “你不能吐出来!” 随着这一轻叱,并指如戟,立即指向他的“人迎”“天突”三大要穴。 楚河卒满头满脸的冷汗已经挂了下来。 但他立即闭目敛气,任欧冶子打了他的三处穴位,没敢发出任何声息。 欧冶子向大家使了个眼sè,把食盒里的包子,全都倒在草地上,双手端起五个空食盒,稳步向洞口走去。 没有理由不把起事的时间定在明天了。 不能再让他们把人一个个地叫出去,剁成肉碎,做成肉包子来喂其它人了。 然而,原来的计划已很难行得通了。 如果明天要带走又一个人,就不可能只是来一个送饭的哑巴。 那…… 这一晚,他们一直议到高高的岩洞顶,shè下一柄淡白sè的天光长剑。 午后。 正是天光长剑转橙黄sè的时分,开启铁栅门大铁锁的声音响起来了。 开门的是哑巴,开的是大铁栅门,而不是小铁窗,哑巴的身后只多了一个人──紫衣。 坐在苔衣地上,斜靠着一柱rǔ钟石上的欧冶子稳在胸前的左手伸了两个手指。 这是议好的,第二套方案。 紫衣比黄衣还要纤弱些,功力则远不如黄衣,要不那一夜欧冶子的六重剑伤的就不会是她。 这当然只是欧冶子的估测。 对吗? 紫衣款款而下,哑巴大约相距五步光景随着紫衣身后也下来了。 浓浓的女儿香,立即在岩厅中游散开来。 没有人抬头,没有人飘目去看紫衣的花容月貌,他们在闭息等待着那一声的号令。 “欧冶子,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当‘五人长’了,因为我要再带走一个。” 真没有料到紫衣的女儿声竟此的动听。 如歌。如吟; 能令花颤雁落。 “我要带走的是黥布子英……咦?!他在那儿?怎么这儿只余下五个人……” “我在这儿呢!” 黥布子英的声音从洞口上方传来。 哑巴和紫衣回头看时,只见他眶啷啷地一把拉过大铁栅门,人在门内,却伸手到栅门外面,咔嚓一声从外面反锁了大铁锁。 “你、你、你敢……” 哑巴看出蹊跷,惊叫着。但没等他话音落地,只听得风声呼呼,已跃在空的战鹰、战鹞的两根裂山鞭,已朝着他的脑门迎头劈下。 这挟着仇恨的鞭势太过威猛霸道,哑巴只向紫衣带去一眼,无惶顾及,抽身后仰,腾出丈余,躲过鞭势。 岂料,他刚刚腾身在空,身在洞口的黥布子英早已抖开鞭花,凌空直冲而下,以更猛三倍的鞭力,朝他拦腰劈下! 哑巴逃不过,躲不过,只好趁屈体翻身之时,从靴帮抽出两柄短刀,迎着已将近身的鞭捎挥去。 如果黥布子英用的是原来鲸丝编的裂山鞭,鞭捎带有十六根柔钢细丝,而且一旦鞭出,功力几乎全部都凝在鞭捎,那么任你什么冰寒神剑还有削铁宝刀,都很难抗御鞭力的攻势; 怎奈,现在用的仅是锦衣丝编的代用品。否则,这一下哑巴绝难从鞭下捡回命去。 即任如斯,且短刀也已拿捏住了分寸,架折去了大半鞭力,免去长鞭绕腰,而活活把他绞为两段;但鞭梢仍是穿过刀刃,狠狠地击在哑巴的腕骨之上。 “哎啊!” 哑巴耐不住裂肤折骨的疼痛,失去凌空自控的势头,横着身子往下堕落。 下面等着他的正是一根从地下伸上来的尖尖石笋…… 欧冶子低估紫衣了。 其实那一夜的战况,并非他想象的那样。 他shè出的五重剑锋,被“苑主”高丽丽打回两锋,斩断三锋;根本就没有伤及什么人。 黄衣的衣边曾携带出四付称为“女儿红”的血囊;“女儿红”象血,其实根本就不是血,而是一种夺人心魄的浆液。 高丽丽看中要囚俘欧冶子的时候,黄衣的“女儿红”只余下最后一囊了。 这时紫衣却明显地看出来了;这个男子的气质不同凡响,他曾经炼过烈火,淬过寒冰,如果象其它人那样,只喷以一囊“女儿红”绝对无法夺他的心魄,而制服他;主子即然下了令,那就是志在心得。她抽出短剑,抽开了自己臀上血管,──那“啊”“啊!”的两声惨呼,是黄衣见状而叫出声来的。 紫衣却从容地从自己的臂血管中猛吸了一口女儿血,在黄衣喷出“女儿红”的时候,她喷出了自己的“女儿血”。 若是常人,吸进“女儿红”掺进了女儿血的血雾,将沉醉十天半月也未见醒来,然而他…… 哼,这个欧冶子! 欧冶子一直没有动手。他认为无须他动手,就连楚河卒也无须动手,当战鹰,战鹞向哑巴发起攻势的时候,仅有扬杨子都挥起一对甲斧栏在紫衣与哑巴的中间。 那意思很明显,我们根本就不想伤你,一个弱女子,只要你就范。让我们走,留你活命。 事实马上证明了欧冶子这种部署的错误: 紫衣根本就没等子都站稳脚跟,腰间的短剑已经出鞘了。 扬杨子都见势不对,甲斧拉开对花,剪向紫衣的颈头,其速快于电闪。 而楚河卒只见紫衣出剑的势头,就没敢轻慢这个敌手了,一提劲力,贯注于石礁之尖,朝着紫衣的命门,电击而出! 然而,这时在欧冶子的面前,却只见一道紫电腾空而起,随着当!当!当三声脆响,受到前后夹击的紫衣已逝去身影;而扬杨子都的一对甲斧已被当心削断,只余下一对半月,而楚河卒磨了数十rì的石礁,剑削之下已裂得粉碎。 三人来不及对她再次发起攻击,却见她人已立在哑巴将要跌下来的石笋之下,含剑在口,双掌向上一托一送,把身在垂危的哑巴送到岩洞的门口。 事发至此,不过两瞬之间。哑巴已全明白了:欧冶子布置的反锁门,是为了要制服他,而取得他身上全通道的锁钥,以后反禁他二人于此,而从容逃脱: 紫衣把他送回洞口,当然是叫他赶快出洞,去搬请救兵。 他身一落地,立即取钥去开大铁锁。 然而,急切之下,开锁的动作,只略为锒铛之间,已觉身后风到、未及弃钥返身,又觉腰间一麻,一股凉气直透脚底,双腿一软,倒了下去。是追上来的子都点了他的穴道。 紫衣刚将哑巴托上洞口,就见一道黑影从她头顶飞掠而过,暗叫一声“不好!”想腾身追上,却见三道鞭影如软蛇般向她的脸、腰、足三路缠来。 她立即取下口中含剑,向身侧一挥; 战鹰想缠他肩胫的裂山鞭立断; 紫衣顺手下挥,已经缠住她腰上的战鹞裂山鞭又断;她再想挥剑斩第三道缠脚之鞭时,已来不及了; 黥布子英发力提鞭向上一扬,紫衣的下盘已被提空,一个人头下脚上地向上飞去…… 欧冶子见扬杨子都已取了哑巴的锁钥,开了大铁栅门,大事已谐,连忙叫了一声:“走!” 楚河卒率先弹身而上,掠到洞口; 战鹰、战鹞紧跟其后,掠上洞口; 这时黥布子英只向洞口瞟去――眼稍一分神,鞭势一缓之间,紫衣已弓身飞剑,斩断了缠脚长鞭,就在她要滚身落地之前,飞手一扬,那一柄短剑呼风啸电地向着黥布子英打来…… 欧冶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大叫一声: “快走!”──这一声是朝着黔布子英喊的。 随即抽身而起,伸双指一嵌,把紫衣掷出的短剑嵌在指中,随即敛身急堕…… 黥布子英明白了欧冶子的意思,此时不走反作拖累,立即扬身飘向洞,追着前几人出洞门而去。 第二章——哑巴开口(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欧冶子比紫衣毕竞功深三分,技胜一筹,就在紫衣堕身落地的前一刹,在她的身前抢先踏实;紫衣刚刚落地,欧冶子轻轻一掏,已摘下紫衣的短剑,接着打穴的手指电飞而到──如果欧冶子这时能够摒除杂念,大胆下手,事态的发展也许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怎奈,他象许多东方男儿一样,受到太多的传统的缚束,就算到了这样的生死关头,也没有把礼教推在脚下踩上一脚的勇气。 男子要打女子的这些穴位,除非隔空打穴,真是要被指责为“轻薄”,“yín恶”之徒; 这时,相距实在太近了,伸手出指都只余下最短的距离了,而且必须连点她五大穴位,才可能致紫衣于酥软而委地。 然而欧冶子只有点她第一个穴位“膻中”的时候,出指略狠了些;当连着点她rǔ下的“枢筋”左右穴时,手已经开始发软了:最后再指向她肚脐边的“天枢”左右穴时,仅触到即收而已。 同是这五大穴位,在《华山经穴》中称“截穴”,那意思是“截断脉穴之流”,没有?十四时辰以上。纵有贯通任督的“活心**”也难自解自救,然而在《**经穴》中,则之为“xìng穴”,揉抚这些穴位,则有使女xìngxìngyù飞涨,情cháo如海的功效;其根本的区别只在于指力与指法。 欧冶子用的是什么指法,下的又是什么指力? 紫衣身甫落地,猛地受袭,一时只觉气血翻飞,全身颤栗,紧接着升上来的不是气短脉滞,而是只觉得少女的胸rǔ蓦地澎起,rǔ峰酥麻得如电过全身,一种难言的畅快,羞得她女儿血cháo涨上双?,一口气刚过又一口气涌上胸?她只来得及娇叱一声:“你这yín……”就骂不下去了。 其实欧冶子从来也没有对那一个女子使过这种手段,当然也没来得及搞清楚紫衣是什么感受,只见她面红气短,手脚缓滞,以为得手,道了声“得罪”!即抽身飞掠直上洞口。 出了大铁栅门连忙返身上大铁锁;“那里走!” 紫衣又羞又恼又怒地喝出这一声,一道不太长的岩阶道,她却要纵身三点地,才掠上洞口。已经掠出丈余的欧冶子,听得身后的这一声叫,不禁一惊,驻足回头时,只见紫衣的上身已经挤出大铁栅条…… 看不出来,她居然有“柔身缩骨术”! 他立即返身,想趁她还未脱身出大栅门之际,下狠手再点她穴道,把她推进洞中,好自脱身。 他再次地算错了紫衣了。 其实这时的紫衣正处于进行维谷的境地。 她追到洞口时,见大铁栅门被反锁,哑巴穴道被制,躺在大铁栅门里,欧冶子眼看就要逃遁,心中一急,忽而想起有一次黄衣和她戏耍时,在她面前露了一手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柔身缩骨术,一个三、四寸见方的小窗口,她居然能倏忽穿身而过,当时她缠着要黄衣教她。黄衣则要她用“快手神仙索”的技能来交换,二人心存戏耍,都只教了一半口诀。都没来得及练习,就被别的事岔开了。 这时情急之下,见大铁栅门的铁栅之间,相距也不过三寸许,侥幸也许可以穿身而过,心急追人,那来得及细想,只管念动半残不缺的口诀,柔身急穿…… 岂料,一半的口诀,就只有一半的收效,上身过了,下身却过不了,秀秀的腰肢却被紧紧地卡在两根铁栅之间! 欧冶子这时的心情更急,他只见到紫衣的上身忽地从铁栅中穿出,那里想得到她的下半身已被卡住,一步飞窜来到紫衣面前,就要取她的要穴…… 紫衣正着急间,却见欧冶子返身回头,心中暗暗一喜:哼!前一次被你抢先一步,占尽了便宜,这回轮到我等着你啦! 就在欧冶子伸手打穴之时,蓦然觉着腋下一麻,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正想抽身,忽听得耳边娇喘嘘嘘地念道“快手……神仙索!”话音刚落,又觉左腕上一紧,一种麻痛却又掺着柔酥摸双手擦的快感,低头看时,只见他的一手腕已经和紫衣的手腕用一条丝涤紧紧地缚在一起。 欧冶子早就听说有一种神奇的捆扎技法,号称“快手神仙索”,yù要捆人,只在眨眼间,就可以把人缚得象颗棕子,不知技法要介解,除了断绳,万万不能! 断绳! 紫衣的短剑已经被他摘到手,就挂在腰间,他正要伸手……“物归原主,短剑收回啦!”紫衣洋洋一语。又慢了一步,短剑已经握在紫衣的手上了。 欧冶子还要挣扎出手…… “你还不躺下?” 紫衣甜甜软软的柔柔一语,象一阵醉软的风迎面拂来,你不能不接受,欧冶子觉着难以自控了。 “你已经被我偷袭了腋下的穴道,你还站得住吗?” 果真,欧冶子觉着从腋下拂shè出了一种神异的魔力,飞袭周身,把五百多个穴位切割成支离破碎的个体。 一声轰匐,他听见了自已倒下来的声音。 女儿香,女儿香,袭来的是一阵阵的女儿香,好令人沉醉哪!因为欧冶子躺倒了,所以紫衣也必须躺下,尽管她躺得十分别扭,半个身子在铁栅门的外面,半个身子却在铁栅门的里面。 二人各一只手去在一起。 直到这时,欧冶子才看清楚:紫衣整个人栏腰被卡在大铁栅中。 这儿,成了僵局! 欧冶子穴道被制,重手打穴,没有十二时辰的功夫他很难自解;只怕等不到那个时间,紫衣的外援很快就会来了。 楚河卒他们逃出去了吗?他们会遇到什么危险吗?如果按预定的信约,他们要在岩洞外那个叫做黑河子的渡口集结的。 黑河子渡口。 是昨晚战鹞记起来的一个地名。 六名俘囚,只有战?被送进这个岩洞前是清醒的,不,只能说的“半清醒”,他没有视觉,他当然也是被“女儿红”的红cháo血雾夺去心智的;但当他见到三个女人──后来推断,他的对手不是“苑主”、黄衣、紫衣;而是另一个叫做“姜姬”的,领着她的两名下手,可能叫“红衣”“绿衣”,因为一个着玫瑰红,一个着墨绿的衣裳──向他喷来红cháo血雾的时候,他觉着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女儿红”从左面shè喷而来,他直瞪着眼睛看着,向右边闪避因此他中的雾毒较浅,但“女儿红”渗进了他的眼中。 在绿衣的一声“招猪啦!”的呼喝之后,他觉着有人把他抬上一付担架。那一路上,他一直挣扎着,没让自己的神志模糊过去。 这个囚洞距欧龙镇约一天一夜的路程,在将到囚洞前约一里地,担架曾渡过一条水,水面宽约十丈余。 当时战鹞清晰地听见为姜姬叫着:“黑河子渡口到啦,过渡吧。” 如果他们在黑河子渡口集结,发现我没有逃出去,一定会回头来救我的,那么…… 如果在楚河卒返回之前,紫衣的援手先到呢!那怕只来一个黄衣。 可怕,太可怕了。 刚才可算是五人联手,还不能说是斗赢了紫衣。虽然他们逃脱了,我,不是还被缚在她的手上…… 咦?!紫衣即然已经动手点了我的穴道,知道我在十二时辰中无法自解,为什么还要使用快手神仙索,把我手缚在她的手上? 当欧冶子把注意力集中到两只相缚连的手上的时候,他突然地觉着了从她绵软的手上传来的她的细细的心脉的膊动。我何不借此查一下她的脉穴情况? 其实紫衣这时更惨! 欧冶子没有出重手打穴,无意中把“截穴”打成了xìng穴:凭紫衣的功力,自解“截穴”虽然要耗去半刻的时间,但绝不会消耗她的太多的功力;被点了“xìng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虽然这时手脚可以制动;但强行压下已被煽起的xìng热cháo,那怕只是稍作压制,最少也要耗去她的三成功力。 待得她从洞底,纵身三点地才掠上洞口时又耗去了二成功力。 心急擒敌,使用了自己并没有完全掌握的“柔身缩骨术”又耗去了二成功力,反而被夹在大铁栅之中。 最后为了制服欧冶子,在拍点腋下穴位的时候,耗尽了仅有的三成功力。幸而“快手神仙索”是她拿手熟练的技巧,仅靠平凡身手便能奏效,她把欧冶子和自己缚在一起了。 这正是紫衣的细心之处,她明知欧冶子要十二时辰才能从困穴之中自解出来;而她自己非十二时辰才能恢复功力;“苑主”高丽丽给她打理好欧冶子的时间正是一天一夜的十二时辰。 她不敢期望在这个时间内会有援手的到来。而且她自忖,已经逃走的五个人也绝不会回头──他们不可能想到:欧冶子还会被困在洞口的铁栅门前。 等到十二时辰之后,欧冶子虽然自解穴道,仍无法的逃走,很可能在他费尽周折要解开“神仙索”的时候,黄衣──更可能是红衣或绿衣──就会来了。 当然,她对那个假哑巴是不会抱什么希望的,因为他挨了杨杨子都的重手打穴,照他的功力想要自解穴道,怕要更长的时间啦。她仅是无意地向铁栅门里的假哑巴瞟去一眼…… 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自悟自己过目不忘的记意力是绝不会欺骗自己的!当假哑巴被紧追上来的杨杨子都点了穴道的时候,他咬在口中的一双短刀就落在他的身旁。就连短刀落地的铿锵声,她都捡在记忆之中。 怎么,此刻那一对短刀不见啦? 哦!短刀已经插进她的靴中。 这是怎么回事?短刀绝不会是自己飞回靴中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他装死! 温侯世家的家法极严,特别是对于男子。 象今天这样的情况,一个司狱,丢了狱牢的锁钥,逃走了在囚的犯人,责任全落在他的头上,最轻也要被处以“裂肢”──卸下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来抵罪。 但是,如果在公务中勇于拼搏,受了伤,或受了制,那么在尚勇的老爷子眼中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假哑巴装死。是要做出一付“拼死尽职而不幸受制”的姿态吗?那么他愉愉收刀入鞘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假哑巴连名字她都不知道。只听说他是从欧龙家族“叛”过来的,温侯老爷子见他没什么本领,就给了他这么一个不十分重要的差事儿──给囚犯送饭。因为以前的囚犯畏于温侯世家的威势,他们也从不过份地苛刻囚犯,所以也从来没有囚犯逃跑的先例。 不!这么看起来,假哑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解困穴,他绝不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人。 深藏不露! 如果他是欧龙家族的“卧底”那刚才他应该出手支援欧冶子才对呀。他没有。 对了!他是要对付我的! 那一双偷窥的yín贱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 前一次是她陪着黄衣来提猛豹子威的,只不过她在外面没有进铁栅门。当时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又黑又黄的不起眼的司狱。 似乎就是从那一次开始她常觉着有一双锐利而可怕的目光在偷偷地盯着她,可是当她注意观察时,那目光便消逝了。 她曾把这件事告诉黄衣。 黄衣却打趣地说“你长得俊呗”。 “人家给你说真的” “你真的好俊也。” “不是,那眼睛是从背后偷看来的。”“那就更对啦,你呀,细细的腰,衬得个臀又xìng感,又美丽,丰丰盈盈,叫男人看落了眼珠子。 紫衣这才蓦然觉着自己的臀好象特别的翘,常常引来男xìng的目光,以后穿大裙宽裤子好啦。可是换衣的季节没到,主子没给添新。 以后又有几次觉着一种刺人的目光shè向她的腰腿,但,她没找着。对啦!就是他──想起了就是这一对溜溜贼眼。 现在只因为他还不知道我功力已尽,他在等待机会,我得尽快想办法恢复功力! 听脉知心,欧冶子已经觉着了,紫衣正在敛气回功。那么眼前是一种怎样的处境,他已了然于胸了。 “紫衣姑娘,自古道男女授受不亲,嫂溺不可援之以手,你也明知在你功力恢复之前,我是无法自解穴道,你把我和你缚在一起,这对你一个姑娘家来说,实在是很损清誉的,不是吗? 欧冶子用最损的话激她,让她开口;对他自己来说,说话无损于自解穴道,可是对于要自理心脉敛气回功的人来说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她是忌于分心开口吐气的。 “昨晚。你们给自己卜了个什么卦来着?” 紫衣开是口了。 答非所问?哼!管你说什么?只要你开口,就必定分心,就有碍于你的回功。 但是奇怪,昨晚我们确是偷偷地卜了一卦,这事她是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们男子做事总是那么粗心大意的,卦象不是还排在小水窟边的那一方平石上?” 啊!?好心细的女子! 欧冶子不禁?然一惊,但转而一思又觉不对:紫衣刚才下到洞厅底下,并没有再上到后面的小水窟边,昨晚排出的卦象虽然还摆在那儿,她如何能看得见? “你不相信我看到了你排的卦象?好,那就让我说出来;你们排出来的是易经第二卦。“恒”对吗? “──恒,没错。 八八六十四卦,下经也占三十四卦,她不可能一语猜对! 哦! 欧冶子果然明白了过来;紫衣曾经被黥布子英的裂山鞭缠住双脚,从后头下脚上地被甩向空中,当时那高度,她的视线确是刚好可以shè视昨晚他们没有抹去的卦象。 可是当时她分明身处千钓一发的险境,仅凭一闪之视,她居然能把这卦象收进心中。是不是太神奇了些?“谁个不知你号称‘小子牙’,别人的卜的 这么说猛豹子威没有死? 那么包子里那一片淡兰指甲又是怎么回事? 欧冶子不愿意失去这个套出事实真相的机会,但他绝不想一下子说出他们在肉包子中吃到一片淡兰指甲的事,于是冷冷答道: “你们不是提走了猛豹子威,想从他口里知道些什么?或许是欧龙世家的藏宝,或许是我们欧龙世家的武功秘籍,当然你们什么也得不到,所以猛豹子威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不是吗?”紫衣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象你们欧龙无状那样地管家,你们欧龙世家还会有钱?” “啊?!”欧冶子一惊。老爷子怎么管家他不知道,只不过近年常常听说欧龙世家开在外九省的钱庄、珠宝行、布匹店、大酒楼每每传来亏本的消息,上个月老爷子欧龙无状、正准备亲自到各处走一趟整顿一番,欧冶子已被选为同行的“护座武士”;怎料,还未出行,欧龙院就受到了致命灭族的袭击。 卦未可全信,你卜的卦当然无人不信,就是我也深信不疑!怎么你自己怀疑自己卜的卦吗? 确是,人人都说他欧冶子无卦不灵,只有他自己,从来就不相信自已的卜的卦。 就比如说猛豹子威被带走时,他不是卜得易经第一卦“咸”,那该解释为“全”“完整”“男欢女爱完善的交合”,可是结果呢:猛豹子威只留下一片淡紫sè的指甲! 可笑!笑声震得连囚洞的天石都掉了下来。 欧冶子想到这里禁不住地笑出声来。“你笑什么?你以为卦象所言是假?” “要不是真!你们没有杀了猛豹子威!把他的肉做了人肉包子?” “什么?你说什么?” 紫衣侧过了整个身子,脸对着欧冶子问?“谁杀了猛豹子威?你们什么时候吃了他的人肉包子? 欧冶子一直是仰天躺着,但他从紫衣手上的颤动。以及用两目余光所见到的紫衣的神情可以判断,她惊奇的反问是动了真情的。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紫衣慢悠悠地说了下去:“三年前,我们温候世家老爷子就已经开始实施蚕食欧龙的计划了。你们欧龙的钱庄、珠宝行、大楼小店、早都已经改姓温候了。你们还有什么钱财珠宝?” “你们是怕欧龙无状老爷子前去巡察,发现直相,所以才一夜间火烧欧龙院?” “怕?!谁怕谁呀?对啦,你还提什么你们欧龙世家的武功秘籍看见了吗?今天要不是我太大意了些,你欧冶子、黥布子英、楚河卒、扬杨子都、全是欧龙武士中的一级高手啦,对吗?再贴你两名战鹰,战鹞够我打吗?我,只不过“苑主”手下一名普通丫环而己,我们会要你们的什么武功秘籍。一夜间火烧欧龙院,只不过为了省去一些麻烦,更重要的是显示一下我们温候老爷子做事的气魄而已。 天哪!她紫衣只不过丫环一个,可是说起欧龙世家的事简直无所不晓;原来有一个听也没听说过的温候世家,早已经向欧龙撒下了天罗地网,难道欧龙世家真是已经到了天数已尽的地步啦? “那你为什么要留我们七人?如果说没有杀死我们的猛豹子威,那他人在那里?” 欧冶子也转过身来,眼瞪瞪地盯着她。 “噗嗤!” 紫衣又是一声笑。 但这一笑满脸桃花,连耳根子都红了。 她伸出那一只没有缚扎的手,掩住了半张脸,羞幽幽地道: “要我说得那么清楚吗?等你自己见到了黄衣就知道了,猛豹子威不是她带走的吗?” 这话真答得欧冶子满头雾水,但他知道,紫衣不会再往下说些什么了,很明显下面的将是些羞于启口的话了。欧冶子车过身去──咦?!什么时候,我的身子已经能zì yóu转动啦。怎么会恢复得这么快,他想试一试手,是不是已经恢复了制动能力…… 但,一双手还是沉甸甸的,象扎着千斤坠,抬也抬不起来。 一看洞外的天sè已经黯黯然地黑了起来。 第二章——哑巴开口(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欧冶子根本就没有想到,为什么紫衣要一再把话题引到卦象上头去。 紫衣心理明白。 她被打的不是“截穴”而是因为被触动了**xìng的穴道,她功力的锐减和这种穴道被触动有着直接的关系。要恢复功力的最快办法,就是借着谈说欧冶子在牢洞里所卜的两卦,按照被他所激起情绪的渠道,重新激起一次的情绪,达到脉穴的平衡。 越说下去,她越觉得欧冶子是个正气凛然的汉子。越觉得苑主高丽丽是有眼光的,这确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英雄。 但她时刻地提防着那一条伏在暗处的狼。 假哑巴随时可能发难,如果不能尽早恢复功力,那实在太危险了,他为了占有自己首先就会伤害欧冶子。局势要朝那一个方向发展,会在于她自己的把握之中了。 “喂!相信了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紫衣才甩过这五个字来。 七七四十九天,现在该算第伍拾天了,六个人横竖进行过几百种的推测:这些敌人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他们究竟有多大能耐? 他们怎么能在一夜之间一举歼灭欧龙世家?等等这些问题都做过各式的回答; 但所有的回答都被紫衣的简简单单明明白白的几句话给推翻得一干二净。 只能信她的。 因为她的话太有说服力了。 对于紫衣甩过来的这个问题,他几乎信口就答了回去……但蓦然间他觉着了紫衣的心脉猛然间旺了起来──这是从她那绵软柔?的相贴着的手腕上感觉出来的。 这是她功力恢复的明显的征兆! 恒,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怎么她竟能一边分心和他谈话,一边却加快功力的恢复? 这不可能! 只能是刚才和她讲话停顿的时候,她加快了恢复的速度,还必须叫她说话! “嗯?你问我什么?要我相信什么?欧龙世家是在你们温候世家严密的算计下而受了大挫? “什么?大挫?你认为就凭你们七个人,能重振欧龙?” “你别自欺欺人啦,你明明知道我家世女欧龙冰梅宫主从你们苑主的手下逃走了……” “你胡说!”紫衣有些惊震地急急把话堵了上来,还略微欠了欠身子,似乎看一看有谁听走了这些话,“哼!你背过去之后,我们追上去啦,你们的冰梅宫主,她身边的黑衣白妹子,还有那一匹狼,他们叫无花劫妹华华,狼子妹雄对嘛,全杀了! 全假! 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要骗人的时候原来就是这么一付神态、有趣极了。 “谁要问你这些?” 这些确实都是欧冶子岔开的话题,紫衣悟了过来,口气轻了下来,却一字一顿十分清晰地说: “我是问你,你自己卜的卦,现在你相信了吗?” “易经第一卦,咸?” “对!” “我凭什么要相信?”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啦?” “什么?“ “命种!” “什么命种?” “你们是命种!”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装蒜!” “我真不懂。” ……黄衣的肚里已经怀上猛豹子威的孩子啦!” 天全黑了,紫衣是借着黑暗的掩护,这话才说得出口。 又是一声睛天惊雷! 欧冶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他们要留下欧龙世家的七个男子,是为了给他们温候世家的女儿家配种? 荒唐,这岂不太过荒唐! “难道温候世家的男儿死绝啦?” 欧冶子禁不住地冒出这句话来。 “……老爷子温候幽谷说,温候世家yīn盛阳衰,只有丑男、矮男、弱智男、能给他出主意想办法的四大“苑主”都是女儿家。大苑主高钟瑟的丈夫阳衰不育,二苑主高和鸣生了个弱智儿,三苑主高姜姬,四苑主高丽丽,老爷子再不让她们嫁人了,要从你们七个人中选出两个来……” 紫衣说话的声音细极想来只有欧冶子靠这么近才听得清楚。 如果这时的欧冶子不是被她叙述所惊摄,那么一定会觉着,紧紧地挨着他的紫衣的手腕小臂泛上阵阵的温热,脉息正在快速地加旺。 “不对!猛豹子威是我们七个人中最强壮的一个,你们不会看不出来,如果照你这么说,他一定是配给三苑主高姜姬,或者四苑主高丽丽,怎么可能是配给黄衣?” “你连这都不懂?要看样,试样的,如果十个月后黄衣生的孩子不仅粗犷,而且有黄衣的秀质,那么再和三苑主高姜女姬成婚。” “那么黄衣呢?” “做妾,当然是做妾啦。” “如果孩子粗而不秀,或者秀而不粗,那该拿猛豹子威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告诉你,这些都是我悄悄打听来的,你可别告诉别人!” 紫衣这话说得无比轻柔,伴着这细细如吟的话音,女儿香浓郁地飘散过来。 欧冶子觉着紫衣的小臂已经变得如温玉一般的柔腻而且不断地轻轻在摩挲着他的臂,欧冶子已经觉着自己的心旌在摇荡着,渐渐不能自持了。 突然,他被她强烈的脉息惊动了! 紫衣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功力已经恢复到五成以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有名的卦师,易经第二卦,恒,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紫衣说着,上身已经转了过来,紧紧地贴着欧冶子的身上,从她口中身上喷出来如兰似菊的幽香气息,已经笼罩了他的身心。 但欧冶子却只作轻轻一叹: “恒……嘿嘿,只可惜你今天要来提的黥布子英已经脱险了,他……” “不!”当时我只是发现不见了他,才顺口说要提黥布子英的。 “那你今天要带走谁?” “你!” “啊!” “你的第二卦又对了,是不是?……” 紫衣的声音中带着无比柔媚的女xìng求欢的韵味,欧冶子似乎无权指责她为yín邪,sè荡,因为她的主子已经把她指定为是他的妻,或者妾: 她只是在向她的夫君求欢。 “你知道吗?为了你,我割了自己一刀,只有罩住你的血雾红cháo女儿红中。掺着我的血!” “那是为了制服我,抓住我。” “抓你回来,当我的朗君。”她的话娓娓喃喃地响在他的耳边,如梦如幻,如诗如歌,如一线云烟,如一缕花香。 她贴近他的身体在散发着如火一般的热力。 显然,她的功力又进一步地恢复了。 尽管这实在不是一个渲情露爱的场所,更不是个交欢相合的所在,如果她是一个淑女也不应该说这些话,有这么一些举动;他该把她看成一个荡女,yín妇,但是,不! 欧冶子觉着她那一脸的红cháo是处女红cháo;她莹白的肌肤是纯洁的,那秋水的双目是透向心底的明净,那细细的额前髦边的茸毛是真诚动人的xìng的召唤。 他欠她半腔血,不管她的付出是为了什么目的;他触动过她的躯体,前胸,腹部,一个处女不允许男子?动的地方…… “你说,我要你说,‘恒’的卦象是什么意思?……”她的口气带着羞涩的撒娇。 “哈哈哈哈,别叫他说了,还是由我来说吧!” 夜枭一样的笑声,笑得yīn森恐怖,却也夹着一丝的凄凉,一丝的怨愤。 这声音从铁牢里,他们的身旁传过来。 是他,一条可怕的恶狼终于扑出来了。 “你!” 紫衣轻轻的一声。 与其说是惊诧,不如说是失望的凄切。 “对!是我。铁树花。” 铁树花?! 欧治子心中一诧。 好熟悉的名字,我在什么时候听说过…… 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随着那一声自报家门,一直窝的一角的,今天刚刚开口的哑巴,霍地站了起来。 “还是由我先为你解释易经第二卦的这个‘恒’……” “住嘴!恶奴!” 紫衣怒斥。 她出口很急,希望先堵住他的话头。 她心中更急,骤然觉着:好象什么也来不及了。 铁树花根本不理睬紫衣的喝斥,径自洋洋地不知羞耻地道来。 “恒者,永久永恒,世上有没有永久永恒的事呢,当然有,那就是男女的交合,人类不就是依靠这种的交合,而得以子孙连绵吗?可以说,这是大吉大利的一个好卦。 他yín邪的目光一直盯住紫衣被卡在铁栅里的曲线优美的腰臂。大腿,特别是被劲装紧裹的女儿丰胰微隆的小腹。 说到这儿,他突而转向欧冶子道:“只可惜这一卦今晚不会应在你的身上了…… 欧冶子骤然感到紫衣依偎着他的一身热血转成冰凉,那柔软如玉的女儿身一阵僵硬,与她怒斥的同时,玉掌生风,疾如雷电般地击向欧冶子的腋下: 分明是解穴舒脉的一掌! 然而实在是来得太疾,太励了──似乎是急切之下拿捏不住应有的分寸似地。 没有留给欧冶子有来得及反应的时间,紫衣的右手再次杨起。 “颼呜!”风响,索动; “快手神仙索”已解开。 照说,这一瞬间欧冶子所有的困厄都已解开了。但,他依然没有反应的动作。 紫衣却没有停手,紧接着双掌又出,猛力地击向欧冶子,叫了一声“快走!” 欧冶子被打出丈余开外,“砰”的一声,身子撞在一岩石上,一震,他靠着山岩躺在黑暗之中…… 似乎是借着这一掌回弹之力,紫衣同时念动半知不全的“柔身缩骨术”的倒诀,她被卡在大铁栅门外的上身向里缩去…… 即使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到无与轮比,快得仅是一瞬间,一气呵成,也还是在太慢,太慢了。 既使夜sè很浓,但洞口的天光能让近距的人看清一切,铁树花当然觉察了这一切。 就在紫衣的上身将从大铁栅的夹卡中即将缩骨退出的时候,铁树花突然杀住话头,飞身赴了上去,抱住她的大腿,猛地向外一送,紫衣的上身,又被送到栏外,她的纤腰又被卡在两道粗铁栅杆的中间。 一出手,就见这恶奴的残忍!狠辣。他的剑戟一般的手指已伸出铁栅外,指向紫衣的rǔ间──膻中大穴! 那咬牙切齿的神态,绝对是重手施为的打穴…… 如果这时紫衣能及早地从欧冶子身上收回心来,全力御敌,她已恢复到七成的功力,就算下身被压在铁树花的“坐式铁桩”之下,她的双手有足够的力量抗击他的袭击。 怎耐她刚才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解救欧冶子! 她知道欧冶子是不可能理解她的。也许欧冶子已经把她当成yín荡的女人了。但这一切都没有关系,要紧的只有一点:她的处境已经很难逃出铁树花的手心,而铁树花是绝对不会放过欧冶子的。欧冶子虽非弱手但以他的赤空拳敌得过这个降狡的假哑巴吗? 必须把短剑给他! 短剑连鞘从腰间摘下,向欧冶子方向甩出去,同时大叫一声:“接住!”就在这时,铁树花残忍、狠辣的戟指连打了紫衣的五个穴位──“截穴”! 紧接着,那一面传来轰哗声。 那是甩出的短剑,撞在一块快崩塌的岩石上,岩石崩塌了,发生一阵的巨响,紧接着嗡匍匐的回声──谷道回声。 洞口还接着一条师长长的谷道。那回声中是不是?着一向外奔去的步声?欧冶子没有接到掷过去的鞘剑? 欧冶子逃出去啦? 第三章────再入地府(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CP|W:210|H:140|A:C|U:http://file2.qidian.com/chapters/20133/24/2619489634997407596539131341023.jpg]]]三────遁 遁,逃脱。 这实在是一个好卦象。 任何人都难免困境,能从困境中逃脱便是最大的胜利。 “──”── 还是铁树花的笑声,很轻,但比前次的笑声要可怕多啦,在紫衣的心底震得她的心尖微微地发颤。 假哑巴要劫sè了。 尽管紫衣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一场无法避免的灾难就要降临了。 咦!奇怪,她突而觉着大腿上一松,铁树花居然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半个月亮?上来了。 冷冷的月光,把铁树花的那一张脸勾出了yīn恻恻的轮廓,他的脸已经扭曲了,sèyù的热cháo冲得他得脸上的“太阳穴”“顶车穴”都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yīn谋得胜的微笑。 一直眯离着的眼皮,一直只闪着一丝yīn光的眼珠子,此刻暴突了出来,眼白中布满xìng高亢时才会出现的红血丝。亮闪闪的瞳仁反映着冷月蓝光。 他对于这个思念了很久的,经过他千方百计的努力现在已经征服在他手下的白嫩嫩的女儿,已经放心了,但,这个环境…… “?呜!”“?呜!”两声轻响,靴帮的一对短刀,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好快的出刀手,就凭这个动作,可以断定他的机智──一个一流高手所应俱有的机智。 “嚓!”对刀已经咬在他的唇间。 他要干什么? 闪间,他的手里多了一根铁丝。 闪间,铁丝拧成一把弯曲的锁匙。 闪间,大铁锁已被他打开了。 刀,回到了他手上; “嗖呜呜!”人如箭,shè向欧冶子的那个方向。 糟了!紫衣的心沉了下去:刚才解穴的那一击,实在太过匆忙了,她实在无法把握恰到好处的力度。如果少一分,不能解开他的困穴,如果重一分,只能使他陷得更深。 如果欧冶子还在那儿,必死无疑! “叱、叱、叱、叱──”铁树花悠缓得意的笑声与他的玄sè的黑影一起回来了。 欧冶子已经逃走了。 他脱险了,这没情没义的东西! 女儿情,丝丝嬝嬝; 女儿心,七拐八弯。 太微妙了,太难以捉摸啦。 紫衣实在希望欧冶子已经逃脱啦,已经脱离这个发生肘腋的险境啦,但,当事实证明欧冶子已经走了的时候,她那失落的伤感顿时又漫涨上来。 欧冶子是敌人,但从苑主高丽丽看中他,并决定用“女儿红”麻醉他,作为“命种”而摸捉他那一刻开始,这个“敌人”就已经命中?定了又是她的“郎君”“情人”了。 从把这七条命种关押在这个山洞里的第一天开始,他们每rì两餐的饮食,就是紫衣和黄衣这二个人调理的;铁树花按规定是不许在他们面前开口的假哑巴──除非特准。 三苑主高姜姬,四苑主高丽丽,以及两名苑主身边的红衣,绿衣、黄衣、紫衣六名女儿家将是主宰七人中六个男子命运的“大妻”。 给她们反复调配的时间是一年。最后多出来的一名男子,命运将和假哑巴一样。 温侯家族的女儿,都是这样选择夫婿的。 他们在暗中并吞欧龙世家,为的是欧龙世家的钱财,同时也为了给两位苑主及她们身伴四名亲信女儿家择婿。很难说明,这两个原因那一个更重要些。 从紫衣见到欧冶子的第一面开始,她就把她的一颗多情、多窍的女儿心和他的那一颗粗粗砺懵懂的男子心系在一起了。 象温候家族所有女儿家一样,她们都相信:“大妻”有足够的武功,足够的温柔与缠绵,可以缚住她自己的夫婿,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然,感情的捆缚,不象用快手神仙索把两只手腕缚在一起那么容易。除了“女儿红”的取心智的麻醉,还要用女儿心,纤纤细细地去靠拢那颗粗砺懵懂的男子心,把他溶化,把他收缩,制服。 这就必须贯穿在她与他接触的每一个细节之中。 紫衣难道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 为什么欧冶子竟然一丝一毫也没有觉察到?他竟然就这一下甩开她而逃脱啦?他难道看不出来紫衣虽作为“敌人”,和他交手中已经是步步留情,处处关切吗?他忍心在他的“大妻”处女身被人侵犯的时候,就这么一走了之! 欧冶子,苑主看错你了!我也看错你了! 你不是一个男子汉! “叱叱!”你们千辛万苦选出来的夫婿飞了!头也不回地飞了!你一定很哀伤吧?” 铁树花在铁栅外,她的身边,蹲下身来了。 “滚开!我讨厌你!”紫衣拼着全身心的力气喊出来。但想不到发出的声音却只象莺莺蜂鸣。 这恶奴,野男太狠心了,下手居然如此的沉重,打的是檀中以下的穴道,居然伤及到胫喉边的“人迎”,就她的发音都受到这么严重的阻碍。 “你不应该这么讨厌我,我比欧冶子更知道怜香惜玉,特别是对你更是情深意重”。说着他已经在她的身边盘坐了下来。 “我的小乖乖,以你的机敏,你一定早就已经觉察到了有一双窥视你的眼睛。那是我真心诚意的爱的追逐的目光。我一直无法正面地看你,我害怕,那样会惊动你,现在,我可以如愿以偿了……” 很难想象从这一张凶残的脸上,从这一张?恶的口中,居然可以吐出这么真诚温馨的语言。 这时,她的上体已经被他轻轻地托起,她的粉颈就枕在他的粗黑的臂弯里,她的一头?云似的黑发流瀑似地泻在他的怀中。 但她的脸刷煞地白,原来如霞如丹的艳唇褪尽了颜sè,满目的委曲,一颗清泪挂下腮来。 “怎么,你觉得很委曲?不应该吧。你要知道,我是为了你,才叛了欧龙,投向温侯的,你懂得吗?海川裕大酒楼,我是大掌柜,那一天黄昏,温侯老爷高幽谷领着天仙般的四大苑主,和黑白金银红绿黄紫八名的美人儿出现在大排厅。没有,我可以发誓,我没有看花眼,我只看见一个,映着晚霞的紫sè的身影,那就是你……淡淡的眉,灵灵的目,垂垂的发,樱樱的唇……” 他的手在她的面目中游走,轻柔柔的游走每过一个**情穴的位置,便停下来轻轻地搓动着。 紫衣知道铁树花想干什么,他十分有耐心地煽动着女儿的yùcháo,他还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的,一旦这种yù火真的燃烧了起来,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只要让他一次得手,她就将成为他的羊,也就象面前是火炕,她很冷,跳下去就是永世的**一样。 他的jiān诈已经用到了向女儿煽情的份儿上来了。 如果他现在是急煎的强暴,辣手摧花。那么这一次的满足,他将悔恨终身,因为那将换来她的终身仇恨。 他没有选择这一条愚蠢的道路。 她也绝不是心意不坚的浪荡女子。 她的脸sè不仅是煞白,而且泛上一层淡青来了,眼眶中的她泪水干了,那是被怒火烧干的! 铁树花怎会看不出来? 第三章------再入地府(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他知道,第一回合,他失败了。铁树花轻悄悄地放下她的身子。喃喃自语地道:“我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女儿家,怪我没有福气……怪我,放着欧龙世家的海川裕大酒楼的总管不当,而把黄金管接给温侯世家。让瓜子金流进温侯高幽谷老爷子的口袋,而最后换来个温侯世家族末流的司狱……” 他突然目暴凶光地盯着她,沉声吼道:“为了你!都是为了你!我不会甘心的。” 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但却明显地看见,他的“太阳”“颊车”猛烈地跳动起来,原已经柔和下去的目光燃着了一片烈火,从他鼻孔中喷出来的气灸热灸热地蒸闷她的双颊! 休矣我身! 铁树花猛地双手捧起她的螓首一对无名指搭在住她后颈的“天柱”,两只大姆指、食指按着她?鬓边的处女茸毛,用力地搓着动着,一双紫黑的唇就要向她的小口上扣去…… “告诉我,殴冶子为什么说我们杀了猛豹子威,又用他的肉做chéng rén肉包子给他们吃?” 紫衣开口了,冷冰冰地吐语。 铁树花怔了一下:好,只要你肯开口,我就有办法征服你。 “是我!这件事是我做的。” “什么?你怎么做?” “我剁了那个死囚的一只手指,掀下一片他的指甲,用草叶紫染成淡紫,在你做的肉包子上蒸笼之前塞进馅子里,楚河卒吃到了这片指甲,他以为你们杀了子威,他们吃的是子威肉……”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不能开口,只能用这个辨法,激励他们起事,反叛,逃走。” “你是司狱,他们逃了你只有死路一条,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们要不逃,你就要做其中一个人──说准点儿欧冶子,你就要做欧冶子的“大妻”,那么我怎么办?我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好了,我告诉你真话,你相信吗?” “相信”。 “你真相信?” “因为你这几句是真话”。 “起先说的也没有假话”。 “我想查证”。 “如果查证的结果全实,那么……”“那是以后的事,你如果对我真心,先解开我“截穴”的穴道。” “可以。” 紫衣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居然答应了。 究竟谁落入谁的陷阱? 铁树花站了起来,向已经打开的大铁栅门内走去。 “你──”紫衣一声疑惑的轻呼。 “你不知道吗?要解开截穴必须指下气海……” 气海?那是肚脐以下的一个穴位,女儿家最最重要的禁区,能让他触及吗?她师父苑主高丽丽教她的解穴方法却是从膻中中下指,不过膻中在一对Ru房的中间,能说那儿不是少女的禁区吗? 事到如今,她似乎只能拿自己的女儿躯作一次赌博了。 月上中天,溶溶的月光柔媚了起来。 四周如斯的寂静,连夜虫都禁声不鸣,为什么? 紫衣觉着坐在她身边的铁树花,轻轻地撩起了她的衣襟。她正要呼出,却听见他幽幽然如丝如线般地传来一缕心音──这是由他腹底打出来的“线音”当然,即使现场还有第二人也听不见的声音:“你要原谅,我没有隔空打穴的本领,解这种“截穴”就连隔一层薄薄的衣裳也难……” 鬼话! 正因为是鬼话,所以在这四周无人的夜sè中也要使用“线音”来传递。 一种受凌辱羞耻感漫上胸臆…… 突然,她觉着腰际有一下冰凉的触动──他用刀尖挑断了她腰间的丝涤! 一声悉索──裙裤被褪到膝下,下身只有一道最后的衬裤了。 难以禁受的耻辱感涌上脑门…… 完全出乎意料地,从腹下传来一阵针刺的痛觉。 连续的痛觉。 他在干什么? 她死死地憋住这口气。没让自己呐出声来。 因为她已经觉着“哑门”被冲开了──那也就是说,她已经可以大声地呼喊了。可是在这儿呼喊有什么用? 既然可能冲开“哑门”,就可能脑门天顶的“百会”。 人体所有穴道的阻滞,只要能自调功力调气冲开“百会”那么必将使滞穴贯通。 腹下阵阵尖刺的疼痛不断地传来;她咬牙闷气,期望上漫的内气能冲开“百会”。她咬牙忍痛。没有吭出一声。 尖刺的痛觉停止了,紫衣反倒一惊。“疼吗?其实刺青的痛觉能够增加xìng的快感──”依然用细悠悠的“音线”。 刺青!?这恶棍,为什么要在我腹上刺青? “小小的一朵梅花,刺在脐下三寸,这不是最好的记念吗?”说着他在收拾些什么,缓缓地抬起上身,扬了扬手上的短刀,随即收刀入鞘,把背车了转来; “你的这一枚刺青梅花和我背上的这一朵刺青梅花,不是相为呼应吗? 他褪下半截玄衫。 青月下,赫然一朵姆指大的刺青梅花,就在背正中的脊骨之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怕铁树花知道她已经冲开“哑门”,讲话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细弱。 “妙用无穷,以后你便会知道了。不过既然今夜我们做了夫妻,能不留个纪念吗?” “夫妻?谁与你做夫妻?” 贸然暴起的心火,一声喝叱脱口而出。 静夜被冲破了。 “噢?!到了这一步你还不心服?”他抛过一句励凌凌的喝叱,“这一生一世,你除了跟我,你怎么拿这一颗刺青梅花向别的男人交代?” 恶奴!yín贱! 骂在心底,但她不再出声了,似乎只要再运一口气,便能冲破玄关打开“百会”。 “算你利害,竟然能自己冲开哑门,我此时若不讨回你的处女红cháo,以后能叫你死心塌地吗?” 他的全身透过一阵战慓,sèyù的火焰顿时炽燃;他发狂地扑下身子。 恶狠狠地一把就扯裂了她下身的衬裤…… “啊!……” 紫衣的一声惊惧而凄励的喊叫,把月光的谧静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 “百会”蓦地冲开! 她正要缩骨脱身退出铁栅,铁树花却已再次铁柱般地坐在她完全裸露的下体之上。 他,手指伸贯满真力,如剑如戟地再次指向她胸间的“膻中”……崩!哗…… 被紫衣的掷剑震落的那一堆石块,突然炸裂似地散开。 一条双手抱剑的人影,就象炸开的一块飞石,向着举手yín凶的铁树花激shè而来。 剑光直指向假哑巴的胸口! 疾如飞雷又背着月影,根本看不见来人的面目,铁树花飞身一弹,在空中鹞身一翻,竟向囚洞的洞底坠落。 一剑刺空,那人只伸手在铁栅杆上一按,堵了自已的去势,一转身跃入铁门口,手中剑花一抖,幻出一派光华,纵身在空中一个鹰旋随即飞堕洞底。…… 是他,欧冶子! 仰卧的紫衣只在他驻足转体的一瞬间,就认出他来了。 一切都明白了。 紫衣伸手的那一下虽已拍开他的穴道,但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她却掷剑过高,震落了他头顶上的石块,欧冶子被落石打昏了。 就在她最需要救助的时候,他醒来了。 铁树花刚立稳下盘,却见欧冶子电击般地又向他shè来。 他冷冷一笑,一对短刀已封在前门。等不得落地,欧冶子借下堕的威力。右手砍、撩、劈、扎已连着攻出四招,左手同时擎短剑鞘在手,点向他下盘要穴。 铁树花以静待动,冷冷一笑,左刀拨剑,右刀挡鞘,立即化解了欧冶子的攻势。 待得欧冶子立稳身势时,他却已纵身掠上阶岩的中间──这个身位的转移,他只想看看紫衣的动静,却不料又听得洞道的远处似有飒飒风动之声。 他是这个囚洞的司狱,早已听熟了这里的一切声响,就蝙蝠掠空,夜鼠过地也能分个一清二楚,来者何人他已了然在胸。 这时只见紫衣已从铁栅中缩身而出,周身漫着复仇的杀气,真力贯掌地?俨立栅门口。 洞底欧冶子刚才虽被落石碰伤,但神智一直十分清醒,假哑巴来寻杀他时,他在暗处,又有若多石块石碎遮挡,没看见他,但哑巴后来的那些不耻于人的举动,他却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和她的有些话无法全都听清,虽这二人都是“敌人”,但正邪,美丑却是泾渭分明的;他那能容得丑类在他的眼下横行? 他在洞底大喝一声那里走,抽身一掠抖剑再次攻来。 待得欧冶子身近时,铁树花只虚架了一招,抽身直指大铁栅门口的紫衣,手中的一对利刃不停地翻着如飘雪梨花般的刀光。 紫衣正想出掌把冲上来的铁树花打下洞底,掌力刚刚推出,立觉这恶贼冲上来的刀花中蕴着无法抗拒的真力! 这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原来有这么强大的内功! 一惊之下连忙向后飘退丈余,身子已让到大铁栅门外的洞道之间。 铁树花刚在栅门间立定,已觉身后剑风到了,返身用刀似怕前面紫衣的掌击,起刀出刀对付紫衣。欧冶子的剑锋立取他的xìng命……只在瞬间犹豫之中,身后“嗖”“嗖!”风起,剑光与血花齐飞,铁树花的背上已被连划三剑。 一步踉跄,他的身子向紫衣身的上跌去; 耻仇的恶怒,早已填满她的胸臆。 紫衣那里容得他肮脏的身子再粘上来,双手同时拍出……、 没想到铁树花这一回绝无一丝一毫对抗的力量,中了掌力的身子却象一片枯叶似地向洞道外飘飘杨杨地飞出去…… 追上前来的欧冶子对着紫衣叫了一声:“除恶务净!”正想往前冲去…… “谁敢在此撒野?” 洞道弯处传来化低沉沉的女声喝叱; 煞间火把高举处现出一群人影。 第三章-----再入地府(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雍容华贵的三苑主高姜姬、红衣、绿衣紧紧相随。 怒目含嗔的四苑主高丽丽身后随着两名新来的锡比加武婢。 鲜血挂在嘴角,象是伤败不堪的铁树花正在一对锡比加武婢的挽扶下喘着粗气。 与她们前后拥进来的,还有十余名温候男xìng护卫。但他们都列在边,后衬托的位置上。 高姜姬最多不过二十二、三年纪,但在这儿她是最高领袖。很明显,这儿所有人都唯她的眼sè是从,确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气象。 欧冶子封剑在胸,把个紫衣护在在身后。 谁敌谁友,这架势似乎有点儿滑稽。 紫衣还没等他站定,连忙绕过他的身子,奔到高丽丽的身前。“扑咚!”一声双脚下跪,叫道: “四苑主,紫衣该死!” 紧接着就一声“嘤咛!”抽抽咽咽地哭了起来。 “究竟怎么回事?”高丽丽脸sè已变。 被锡比加武婢扶着的铁树花,连忙挣身而起,也跪下身来:“三苑主,四苑主司狱铁树花失职,铁树花该死……” 言未毕,背上三道剑血出如注,他却如不胜之痛状,就要昏过去。 “紫衣,三苑主在此,你还不把情况如实说来!” “还说什么?”高姜姬满脸清淡,无谓地插进话来:“情况不是都摆在面前吗?是谁血流遍体的死战,是谁把命种放跑了?还要多费言舌吗?” 高姜姬这话刚落地,只听一声“哟!”铁树花双目一闭就昏死过去。 高姜姬的一旁的两名卫士挑了一下红唇道:“送他回去,好生调理。” 两卫立即上前把铁树花扶将下去。 高姜姬随即转过来,对着紫衣一轻一问:“紫衣姑娘,你的剑呢?” “真是明知故问。她的剑不是被我夺在手上吗?”欧冶子手中的剑一翻把月sè反shè到高姜姬的脸上,朗声答道。 “不!不!”惊悚的紫衣连回答的声音都颤抖着:“不,不是他夺我的剑,是,是我递剑给他的……” 欧冶子心头一怔:这姑娘奇怪,我替她脱罪,她却偏要顶上认罪,为什么?难温候世家的家法是颠倒的? 高姜姬款款然地挥了挥手:“你不说我也清楚,你若不赠剑让欧冶子挡住铁树花,其他五条命种又怎能安然逃脱的?” 欧冶子傲然道“好笑,我们若要起事,岂是几个温候小丫挡得住的?” 高姜姬大不以为然地?螓首一倾。“什么?就凭你们那连骨头都烂透了的欧龙家族还会有敌得过我温候小丫的武士?” “铿!”欧冶子手中的短剑入鞘。 他信手一挥,鞘剑直向高姜姬的门面飞来。 紫衣回首惊叫:“欧郎不可无礼!” 高姜姬身后的红衣、绿衣踬前半步到了三苑主身旁,想伸手却又不敢伸手,因为没有得到主子的明示或暗示,只向三苑主偷偷瞥去一眼。 高丽丽也是一惊,但也只是流眸一转,shè向高姜姬。 岂料姜姬对迎面摔来的鞘剑如若视而不见,直等到剑近眉心不盈五寸之时,才挥袖一拂,蛇皮鞘金吞短剑却直生生地拐了个弯,跌落在她身左的红衣手上。 欧冶子心里好生佩服,这一下甩剑起码运出了他五成功力,这么短的距离,就算他欧龙一流高手能接住,也非震折他的手腕不可! 但他绝不愿在口头服输,振振道:“三苑主如此小看我欧龙武士,我将此剑归还;请派一名有能耐的温侯小丫出来,让她手持此剑,十招之内欧某若不能夺过剑来,任听处置。死亦无怨。” 高丽丽连忙插道:“姬姐何必听这小囚胡说什么?还是让紫衣把他们如何逃走的过程说个时事明白为要。” 高姜姬满面含笑地:“不!对这件事我已经没有兴趣了,回头交给瑟姐依家法惩办就是。我现在倒想看看这个狂小子有多少能耐?” 她身后的红衣丰胸一挺道:“三苑主,剑在我手,让我试试……” 高姜姬没理红衣的话,却顾左右问:“黄衣呢?” 高丽丽连忙叱道:“紫衣你还跪着干什么?没听见三苑主吩咐,回去叫黄衣来!” “是!” 紫衣起身。 “不用啦,我们不是新招了两名锡比加武婢,借这个机会,让她们试一下身手。你看如何?”高丽丽转螓首看了一下两名锡比加,对那个披着一身浅兰纱丽的少女抬目一语:“海兰兰,就由你接三苑主的令吧。” “是。” 海兰兰是沙恭达罗式的美人。 当她衬在高姜姬,高丽丽的身后而又杂在红衣、绿衣之中的时候,她的美被苑主的丽艳光辉复盖了,显得十分的平淡而朦胧。 一旦当她被放到一个突出的位置,她惊人的美丽就出现了,夺目的光华。 不知道她用的是一种怎样的功法和步法,只见沙丽飘飘,她已经含着肃穆的微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欧冶子心头一惊:什么路数? 这个奇装异服的女子怎么会是他温候世家的小丫呢? 就象要回答他的心疑似的,已跃在她的身边的红衣在郑重地捧出鞘剑交给海兰兰的时候朗声道:“海兰兰妹子你听着,你虽然出身异邦,但入我温候已经三载。你不可辜负苑主对你的教诲与授艺,剑交给你啦,站在对面要夺你手中剑的,曾经是我们的败将,洞囚,好自为之。” 她海一样的眼睛闪着幽蓝的光,双手接过短剑时,用标准的汉语说:“只要他还站着,就是劲敌,不敢轻视。” 言甫毕已铿然剑出。 欧冶子:“记住海兰兰姑娘,十招之内,你死我活!”语尽掌出;掌风旋成锥柱,直袭她的手腕。 “旋风绞柱!” 居然海兰兰念出欧冶子的招式。 知你招式自有破招方法:旋风的中心是安全的。! 海兰兰竖剑直指掌心,电疾刺来。 第一招,双方居然都取功势。欧冶子夺剑自是不成,他立即变招;收掌仰身后翻,貌似避过剑锋;威励的双脚朝握剑的手前斜踢出。“连环摆莲!” 海兰兰再次念出欧冶子运腿的招式。旋身挽剑,幻出连连廿几朵剑花,连连剜向欧冶子腿腕的“三yīn交”。 第二招又是都取攻势。欧冶子二招被破,立即收招变式,这时他人倒立手撑地,猛地曲身曲腿曲臂,悠而向空中弹去,从海兰兰的剑花中穿过。 一道身影只在海兰兰面前一闪即逝。 海兰兰连空随影仰视,想剑随影走再作追击,却不料空中并没有欧冶子的身影! 这时她只觉身后风动──好妙的轻功,好俊的身法,好快的速度,他已堕落在我的身后。正想回身出剑,但,已经太迟了。 在她身后的欧冶子指如电击她的右肘间麻穴,海兰兰右手立觉酸麻、握剑失控向地下落去…… 立在高丽丽身后的紫衣不禁暗喜,悄悄在四苑主身边道:“他真行!” 高丽丽只回好一眼,那是说:别高兴得太早啦! 立在高姜姬身后的红衣却沉不住气了,“啊!”的一声惊呼,就要冲向前去; 高姜姬的两指向她的小臂上一搭,那意思也很明显,还不到你出手的时候。 好机灵的海兰兰。右手酸麻失剑,还有左手。左手正握着剑鞘。当短剑随下之际,左手的剑鞘伸前轻轻一挑,短剑当即“呼”的一声向空中飞去…… 第三招海兰兰险败未败;欧冶子将胜未胜。 然而剑飞空中、正是腾身夺剑的最好机会。 欧冶子正要腾身,猛觉得从海兰兰的身上发出了一股巨大的功力向他的身上压下来;而她却蓦然随剑腾空而起…… “瑜伽十三式” 这一次是欧冶子叫出海兰兰的招式了。 等他悟过来时,海兰兰居然已经平静地呈盘坐式停在空中。 剑,已然横架在她含什掌胸前的两个姆指之间。 众人暴出一阵喝采声,海兰兰失剑,救剑,护剑,心定神不乱 此刻,离地腾空丈五有余。海兰兰一身披着淡洁的月光,静如秋水,平和护剑。 才第四招,欧冶子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只有告败一途了。 “盾!” 突然欧冶子觉着一道“心音”幽幽杳杳地打进他的心田:欧冶子,下经第三卦,遁!你明白吗?” 是紫衣在提醒他。 遁的原意为“不辞而别,”在欧龙掌法中正有一招,称“不辞而别”,不知紫衣怎么会知道这一招;这招的掌法十分特别,不是正面用掌,而是双背手,一掌护命门,一掌朝外发功运气,是用于偷袭的掌法。 欧冶子恍然明白。 他身斜纵腾起丈五有余,正是海兰兰的高度。 海兰兰一见他腾起,立即旋身车转莲花。 她知道纵身术不管你能腾起多少高度,也无法在空中停留,接着必然要下堕,只要避开相对高度的正面袭击。想夺剑,绝难得手,所以她用“车转莲花”避开了他第五招的“纵身腾云”。 却不料,欧冶子的“纵身腾云”比一丈五还高一尺,当海兰兰“车转莲花”一周之时,他又多了一个第六招,在空中的“鹞子翻身”;正当海兰兰想再车一周相避时,却见欧冶子是背着她的第七招,开始下堕的“鹰遁长空”。 海兰兰暗暗一笑──你背着我,要发掌夺剑已无能为力了。 岂知,当欧冶子下堕一尺,刚好对准海兰兰的时侯,背掌使出了第八招::“不辞而别”!欧冶子的掌力恰到好处地击中了海兰兰架剑的含什双腕。短剑脱手而飞。 海兰兰的“瑜伽莲花”顿时心神错乱,身子直堕下来。 欧冶子只要用最简单的一招“探囊取物”就可稳稳地接剑在手了。 第九招,只要九招。夺剑成功! 然而,情起疾变! 就在海兰兰和欧冶子先后落地,而剑也随着即要落地之时,一道红影疾shè而出,在剑转下落的空中,已被红衣一把抓在手中了! 她在空中娇叱一声:“第九招,“拦腰截劫!” 高丽丽、紫衣见势哑然失sè。 欧冶子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呆在那儿。 高姜姬笑迎迎地走到他的面前 “你是不是太狂了一点?太小看我们温候女武士啦。剑、你并没有夺成,是吗?” “不!才九招……。” “好呀,你再补一招吧。” 高姜姬的身子撤到一旁,中间留下一条空道。 身在海兰兰、海青青后面的红衣手中晃着那一把刚拿到手的短剑,也是满面含笑。 欧冶子大喝一声抽身而起。 “第十招,偷天换rì。” 他的身子越过海兰兰和海青青。戟指直指红衣的咽喉,鲁是打穴,旨在夺剑。 红衣胸脯一挺,居然把咽喉送了上来不闪不避; 欧冶子原以为红衣要害受袭一定会避开这样,就可能给他造成一个夺剑的机会:但,这时见她不避,干脆就打她的穴位…… 不料,就在他的手指离红衣咽喉口不到三寸时,红衣猛地起下手,先袭了他肘关的麻穴。 啊!一声叫,欧冶子跌落尘埃。 “好!现在你该败得心甘情愿了吧。” 高姜姬说得十分开心:“送入地府!” 她话音刚落,一声呼喝闯上来四名温候武士。每人各抓住欧冶子的一肢。 欧冶子立即觉着穴道受制。 四名温候武士把欧冶子一举过头,抬进铁栅门内。 又是一声呼喝。 四名温候武士劲透腕间,把欧冶子狠狠地向岩洞底摔了下去…… 欧冶子只觉着耳边最后响起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人便失去了知觉。 第四章──白骨头花(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CP|W:210|H:140|A:C|U:http://file1.qidian.com/chapters/20133/24/2619489634997410470757881335416.jpg]]]四──大壮 强大,健壮。 任何的哲理,禅机之类的东西,都只有一个特征,你记住好啦,那就是:看到它的反面。从生看死,从恶看到善,从强大看到衰弱,从健壮看到死亡。 生命,永远是在运动着的;任何一个运动着的东西,当它强大了,便是衰弱的开始;当它健壮了便是死亡的发端。 水清。 沙白。 茵茵草。 绿森森的杨梅林子。 一座新结的草庐顶上飘起袅袅的炊烟。 这一座草庐子结起来已经五天啦,从不见有人进出。今rì黄昏,才第一次看见,屋顶升起炊烟。 那就是说:屋里有人,活人。 什么人? 非去看一看不可──战鹞这么想看。 逃出来的六个──战鹞以为是六个人──全分散开了──战鹞认为:不可能有那俩个人会走在一起。 那一天,第一个逃到洞道口的是扬杨子都。 接着是楚河卒。 战鹞第三个赶到。 洞道口下临一片山坡地。好宽阔的一片山坡地,连绵数里的营帐──想来这儿就是温侯世家的神秘大本营。 战鹞在极力地中思索着那天被抬进囚洞时半昏迷中的记忆:过了黑河子渡口以后,确是走过了一段人声嘈杂的地带,大致就是这一片的山坡营地了。 战鹞十分肯定地指明了黑河子渡口的方向。 这时战鹰跟上来了。 坡营帐一片绵?的灯光,哨灯、营灯、野外灯十分平缓,没有sāo动的迹象。那就是说他们的起事。还没有惊动大本营。 只稍等了一小阵子,黥布子英也跟上来了。 楚河卒问:“欧冶子呢?” 黥布子英道:“快来啦,不会有事的。” 黥布子英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哑巴已被点了穴道,躺在大铁栅门边;他亲眼见欧冶子又打了紫衣的“截穴”: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 楚河卒有些急了,他指着西山边道:“西天天光已现,月亮就要爬上来了,到那时就很难穿越这片山坡地了。你们快走,分散穿插,在黑河子渡口等着。” 子都扬杨回问:“那么你?……” “我留待欧冶子。快走。” 战鹞穿过大坡地温侯的神秘大本营十分顺利,而且很快就找到了黑河子渡口。 仗着一身好水xìng,他泅到对岸,他选择了一个很隐蔽,而且很便于观察对岸的山岩洞,这儿,可以把对岸里许的河滩全收眼下。只要自已人一到黑河子渡口,他就可以发现,而且有办法马上和他们联络上。 他等下来了。 从山民的蕃薯地里偷回了许多蕃薯; 从山民的黄麻地里偷回了黄麻,编成了道长达丈余的又柔又韧的黄麻裂山鞭,山里有的是飞禽、野兔。裂山鞭一动,想吃什么野味,就有什么野味。 他等过了焦急的第一天。从天亮等到天黑,从月上等到月落…… 没有,一个人也没有等到。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全都遇难啦? 不,这不可能! 他穿越大坡地的时候。曾两次地绕过弯子,整整地用了一个多时辰。他后来算过:真正的穿越有半个时辰足矣。神秘的大营地始终是平静的的,这只说明他们穿越的安全。 第二天的等待简直是烈火烧心。 直到太阳落山。 还是什么人也没有等到。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 迷糊中打了个盹儿…… 一惊醒来时天还没有全黑。 奇! 怎么在在对岸绿森的杨梅林林子边,象从天上飞来般地出现了一座新的草庐子! 是敌?是友? 还是和他毫无关系的山民看杨梅的小草庐? 又甜又酸的杨梅就要成熟了。 又是五天过去了。 仍然什么人也没有等到。 昨天后半夜,他在一阵朦胧中,被一阵凄励的山麂的叫声惊醒。 正是下半夜的月亮。 杨梅林后面是漫山的竹海;他定神放眼时,麂声更加急促而且凄励、紧接着是竣竣竣竹梢在夜月中颤动。 不是山风使然,因为只有几株竹梢的颤动。 接着,是几声兵器撞击的声响。 接着,便只有寂静,无边的寂静。 战鹞已经无法忍受这种的寂静了。 他过河了。 绕着那神秘的小草庐摸进竹林子。──他说不出为什么要绕着那个小草庐。──他只想在竹林子里找到一些什么…… 也许因为天黑,没有,什么也没有找到。 当他想绕路回来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为什么不摸进去看看那间小草庐子?就是龙潭虎穴也看它个明白──这回他下决心了。 这座杨梅林子特别黝黑,枝叶太繁茂啦,难得有几处透下些月斑来。 小草庐子在林子边亮处。此刻完全浸在淡淡兰白的月sè中。稻草编盖的屋顶,竹篱笆沫泥的墙,三个凉窗都合下来,杉木板门紧闭;里面的结构大概是一道朝南走廊,三个开间:厅、房、厨;象是一对小夫妻进山开荒的鸳鸯屋。 居然外面还有一圈竹篱,围起一个小后院落,──山后面看过来,这儿是背后,看不分明。 叫他猛吃一惊的是篱下竟然种着一圈的“白骨头花”!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剧毒草花。 因为罕见,所以很少人认得。 战鹞是在一次割马草时,不知觉中碰了这种草花,当场就昏死过去,所幸的是狼子妹雄恰好路过,救了他一条命。 他根本就不知道当时狼子妹雄用什么方法使什么药才救活他的,后来他去谢过狼子,提了两瓶酒和几sè嫩糕点──他只买得起这些礼物──不料连酒带礼盒被狼子从屋里扔了出来,象狼一样嗥了几声把他给赶走了。他真有点儿觉得狼子有点儿象狼,在人xìng上好象缺了点什么。 后来他访遍名医,才算了解到这种白骨头花的特xìng。 显然,这是结庐那天才种下去的,这草花贼贱,才四、五天,就活得这旺盛欣欣。 如果仅是白骨头草倒也无毒,毒于花,开得越透越毒! 可是,五天,怎么可能开出这一大片花呢? 那就是说,这是带花移种的! 难道说,世上还有个百毒不侵的人? 战鹞突而觉得看自己全身毛骨悚然。 这间小庐瞬间又罩上了特别恐怖的神秘气氛。 他不是没有勇气跳近这个毒圈,而是因为他不敢忘记:还有五个逃出来没有着落的兄弟,似乎他肩负着要接应他们的任务。 当晚,战鹞回去了。 居然。今rì黄昏,小草庐的顶上冒起了炊烟。 一定要探个究竟,就算里面住着八臂罗剎九头鸟,也要敲开他的门。 过河,马上过河。 他背上一个新编好的渔篓,装上几尾中午用裂山鞭打下的黑河子剑鱼,用卖鱼的借口,敲开他门,不是顶顶好? 他赤身过了河,上岸时才穿上托着斗笠过来的干衣裤。原来的那件深锦兰战衣已扯下了一对袖子,变成一件马甲;战靴当然不能穿,扎着一双自己打的草鞋;扣上这一片无顶凉笠;裤脚必须别得一高一低──这才象个黑河子渔夫嘛。 他打扮停当,正想转出河岩,踏沙滩、过草地向那间草庐走去,却见从河上流的便道上走来一人。 战鹞这一惊,可真是非同一小可! 来人竟和他作一模一样的打扮:撕去衣袖的深锦兰战衣,头上扣一片无顶凉笠草鞋、渔篓,一脚高一脚低的裤管。 战鹞立即回身河岩之后,只探出一只偷窥的眼睛。 那人迎面走来──从未谋面的生人! 怎么回事? 那人显然没有发现他,一拐竞也向小草庐走去──他也借卖渔之名去扣那扇木门? 战鹞立即绕道,进了杨梅林子。他踩着最快的轻功步法,赶到小草庐的后侧,选好了一株树后的观察点,那人已经推开了篱门。 他略一驻足,看了一眼两旁篱下的白骨头花,似乎打了一下寒噤。这时低扣的凉笠遮去他的大半张脸,他好象回了一下头…… 他的身后还有人吗? 战鹞立即向他身后的河边望去…… 夕阳无限好,把一派河滩撒成一片金黄。 绝无人影。 那人走到小草庐杉木门边,轻轻地扣了三下。 “谁?” 屋里问出来,竟是一清越的女声。 “要买鱼吗老板?” 见鬼!他怎么也和我想的一样,也装成卖鱼的? “什么鱼?”清越女声问。 “黑河子剑鱼,鞭打的!” “什么鞭?”清越女声又问。 “裂山鞭!” 庐内声停。 庐内女人似乎在分析,判断…… 突然,向着杨梅林这一面的凉窗打开了! 一根竹竿,把凉窗撑出稻草屋檐外。 动作极快,屋里女人虽然是面向着他,但他只觉眼前一亮,并没有看清女人的面孔,他已经背过身去开门了,所能见到的只是她婀娜的身姿以及她的一根又粗又大的直拖到腰际的发辫──这是这一带山民女儿家简便发式。 透窗可见,门打开了。 她没有放那人进屋;女儿家、那人、屋内、屋外。 那人把背在腰后的渔篓移到面前,好象要篓盖拿鱼…… 女儿家伸手一拦:“你真有鱼卖吗?” “有!” “多少?” “七条。” “叫什么?” “碧宫一等护卫欧冶子;黔布后院首席武士黥布子英,前庭一级刀斧手杨杨子都、猛豹子威;正厨楚河卒;马夫战鹰;战鹞。” “你说些什么呀?” “鱼,余,欧龙世家余下的最彪悍的七名武士,虽然我们职务不同,但确实最彪悍!而且最忠诚。” “最彪悍?最忠诚?什么意思?” “我们勇敢地起事,全都逃出来了。” “你,叫什么?”女人厉声地问。 “马夫、战鹞!” 第四章——《白骨头花》(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战鹞听到这儿,没差脱口地叫出声来。 见你妈的大头鬼,你会是我! 听到这儿,眼前的情况已经理出个头绪来了,那边的谈话还在继续着。 当然,现在还不到该露面的时刻。 战鹞拉直耳朵听下去。 “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逃出来的时候,散了,但我们约在这儿相聚,黑河子渡口。” “你,怎么会找到我这儿来?” “你是五天前的黄昏来这儿结庐的!对吗? 你在门上画着易经第四卦──大状。我想,这是集结,状大的信号…… 战鹞这才想起来,那扇杉木门的角上真有个符号,因为太小,他又没有走近看,所以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而这个家伙却观察得更加仔细。 “既然你已经观察了五天啦,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来叩门?” 她和他还是门里门外的。女儿家的声音始终都那么冰冷、凌厉。 “我明知这小庐里住有人,却一直无法见到人影,你的武功太高了,我想你一定是黑衣无花劫、妹华华……” “我问你为什么今天才来叩门?”, 她的声音冷得叫人发颤。 “我见不到人,怎么敢贸然进来叩门呢?” “今天你见到我了吗?” “炊烟,今天你升起了炊烟!” “你刚才说什么,黑衣无花劫?谁?我不认识。”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吗?我真是战鹞,我这条命是你哥妹雄大恩公救下来的,我中了毒,就是外面篱下的白骨头花的剧毒…… 天哪!怎么连这样的细节他都知道?这事我很少向谁说过的。 “好吧,你别说啦,请进来吧!”女人的口气已经和缓过来,她转身,把那人让进了屋里。 这一下看清楚了,她可能真是黑衣无花劫妹华华。战鹞只是个欧龙院的下等马夫,妹华华是住在碧宫和世女欧龙冰梅在一起的。只是曾经听说无花劫的武功欧龙世家无人可匹,但如果只看外表那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美丽动人,特别是皮肤,出奇的白晰──今天除了她没有穿黑衣,只穿一套山民妹子的暗红黑格子的襟衣。其他和人们所说的吻合。 妹华华把那人让进的第一开间果是个小厅。一张方桌,两条凳,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就在妹华华给那人让座倒水的时候,战鹞突然看到第二开间的凉窗又打开了。 这小草庐中还有第二个人?! 谁? 是那个人xìng缺了一角的恩公妹雄吗? 厅里的那人还没坐稳,就急崩崩地说:“华护卫、这儿不能再等啦。”“为什么?” “我们逃出来已经第七天啦。集结一直没有成功,我想──也许时间不巧,他们已经走啦……” “上那儿?” “当然是找世女冰梅去啦,龙无首不飞,我们也走嘛。” “你怎么知道冰梅宫主还活着?” “不是你们兄妹护着她脱险的吗?是欧冶子告诉我们的呀!” 战鹞心中一惊! 欧冶子是把这件事告诉给我们六人过,可这是天大的机密,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欧冶子……不,他绝不会叛变的! 那么,是另外一个谁,又落到温侯手中的谁,向敌人透露了这个机密? “我们快走吧,找冰梅宫主去……”那人请求着。 “你这几天躲在什么地方?”妹华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怎么能看到我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结庐呢?” “对面,山洞里呀,这儿看得见,就在那块山岩后面的山洞里!” 居然那人所指的,准确无误的,就是战鹞所居住的山洞! 啊?!这么说我的行踪早就被他们发现?! 这么说我现在就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啦?! 立刻,战鹞觉到了在他的身后,左、右多了几双窥视他的眼睛! 他稳了一下自己的心智,缓缓地把渔?从背后移到面前;手,悄悄然地伸进渔篓之中。 那人的手也伸进他带来的渔娄之中; 因为妹华华霍地站了起来。 “杨杨子都,你出来,看看他是战鹞吗?” “不!他是温候的司狱,会开口的哑巴!” 原来在二开间里的是扬杨子都,他已经看清了铁村花的面目,他已现在小厅的走道口; 话音未落,手中剑已向铁树花迎头劈去…… 铁树花的动作更快,先从渔篓中抓出了──响烟雾炮向窗外甩去; 当窗外响起“轰!”的一声,腾起一柱冲天的烟团的时候,渔篓向妹华华拦胸摔去,同时手中已多了一对短刀,迎空架住了扬杨子都的长剑。 妹华华靠铁树花很近,藤编的鱼篓是有弹xìng的东西,就算铁树花下的力气再大,也是很难伤人的,但他知道,妹华华是最不好对付的角sè,不管实招虚招,抢先发难,便可占先机。 岂料妹华华对着迎面而来的渔篓,竖掌如刀,只听得“霍”的一声响,渔篓已被掌风切成两片,两张片渔篓的软藤箕张,成了两只带着利锋的刺猬:妹华华分掌轻轻一拨,二“刺猬”分向两个方向飞去…… 早已暗伏在外面温侯武士,见铁树花的信号炮响,立即从河边方向的三面围来; 第一个冲进门的温侯武士,只见面前飞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正要举刀来挡,那里来得及?贯满妹华华掌中真力的软藤箕张的刺猬已透衣穿甲地扎进他的胸腹,他连眼睛都来不及合闭,便躺了下去。 另一片的“软藤刺猬”是朝铁树花的腰际切来…… 铁树花刚刚挡过扬杨子都的一剑。立觉风到,他根本就没有料到妹华华的掌力会锋利到这种程度,对这只飞来的刺猬挡接不及,只好掀身倒拨空,穿上屋顶的稻草,躲过这一招。 妹华华对扬杨子都叫了一声:“且领大家暂守,待我看清方向再撤。” 言毕抽身一腾,也穿过屋顶的稻草,站立在屋架之上…… 原来扬杨子都、黥布子英、楚河卒,战鹰等人都已和前来接应的妹华华联系上了。几天来只等着欧冶子和战鹞二人。他们听得妹华华吩咐,一呼而出,和冲进屋内的温侯武士激战起来。 就在铁树花甩响烟雾信号炮的同时。 战鹞已从渔篓中抽出裂山鞭,向他身后早已瞄准的一对监视着他的眼睛摔去! “啪!” “啊!” 二声几乎同时响起。早已跟踪埋伏在战鹞左右的两名温侯武士动作也不慢。 战鹞的鞭打裂了后面监视者脑门时,两柄无情钩已从左右两面“嗖因因”地向他搭来。 战鹞的裂山鞭是长兵器,近战不利,他见左右两名温侯武士已近身边,连忙抽身向后飞纵,同时长鞭反抽,“啪!”的一声反挂在刚刚自己立身的位置;刚好把搭过来两把无情钩缠在一处。 这成了抽钩、?缠钩的拉锯局面。 两名持刀的温侯武士,向屋后的林子边奔来,战鹞长鞭抖开双钩向持刀武士狠狠地击去…… 妹华华立在屋架之时,已见不到铁树花的踪迹了。这时只见向江方向左右两面不断有人向这一小草庐奔来。 远处还隐约听见马蹄声响。 妹华华心中一颤,温侯已发现了我们,这一场围剿,动员的力量实在不弱。看来只能撤退啦! 嗨!只可惜一直没有等到欧冶子和战鹞…… 她一声长叹,想跃下屋顶,领着子英、子都他们从后面撤退,却听见杨梅林山旁连连传来裂山鞭的声音。 战鹞已经被两名执无情钩,两名执鬼头刀的温侯武士包围了,他虽左右挥鞭。但四人从前后左右向他快速逼近:长鞭已无法发挥威力了。他在刀光钩影中,只有躲闪的份儿,险象环生。 妹华华作为宫主亲随高级护卫,当然不会认得作为马夫的战鹞。 但根据刚刚出现过假“战鹞”,那就很容易使她想起,这个温侯武士包围,是真战鹞。 一声呼喝,妹华华的身形从草庐顶鹰飞而起,手中的双节短棍轮得如幽魂呼啸,猛地她的身子如疾电飞shè…… 两名持刀温侯武士眼看就要手刃战鹞,忽听身后如鬼撩风啸,正想回刀来砍,“碰!碰!”两声,两个脑袋已在棍下开花。 战鹞此时身上已多处刀伤、钩伤、一见救星从天而降,连忙抽身退到妹华华的身后边,叫道:“华护卫,我是战鹞……” 随着这一声叫,对家族亲人思念的情绪热cháo涨满胸?只觉鼻头一酸,真想哭出声来。 妹华华却大喝一声:“退下一旁!” 战鹞一惊连忙纵身后掠; 两道无情钩尖,已分从他的左右肩掠过。画出的两道兰光弦,带着两标的鲜血! 两名温侯武士相视一眼,嘴角挂上了狞笑,齐呼一声“上!”双钩分左右向妹华华;搭来。 妹华华的双截短棍不知什么时候已收进标袋。似乎全无打算还手接招,冷冰冰地嘎了一声; “躺下!” 战鹞却看得清楚,在她出声扬手之时,指尖兰光爆了两个花点;两名温侯无情钩手钩刚举起,却见他们胸前各爆了一个兰光花点。身子一挺、眼光直了,随即轰匐而躺下。 “金星眨眼!”战鹞心中惊呼。 妹华华使用的是剧毒暗器,名字就叫“金星眨眼”。 以前听说,今天眼见。 但不管听说也好;眼见也罢。 金星眨眼”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点也弄不明白。 “哼!敢在我面前用毒?” 妹华华又是喃喃一声自语。 用毒? 谁? 这两名温侯无情钩手吗? 战鹞想问未问之间。下面的小草庐旁形势大变:兵器撞击的声响全停了下来。 小庐内外一片寂静。 每四名武士围住一名欧龙逃囚。扬杨子都、黥布子英、楚河卒、战鹞全被分切开了!个个挂伤,神情严峻、横剑在手。 铁树花双臂交胸站在圈外,他的身后还列着数余名温侯武士。远远的黑河子河边。一张红绿相间的凉伞下,立着雍容华贵的三苑主高姜姬。 绿衣撑伞,红衣侍立; 两名锡比加武婢海兰兰、海青青正在河边饮马,他们神情却显得十分的悠闲。 只有八名的温侯武士手执各兵器,快速地向杨梅林子这边奔来。这是分配来包围妹华华和战鹞的吧。 战鹞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他连忙附到妹华华的身边悄声问道:“华护卫。我们怎么办?” “你说呢?” “能救出他们吗?杨梅林子后面是竹海、路径我熟可以由那儿撤走,过竹林、我们赢温侯人,他们追不上的……” “很好!” 妹华华回照一眼,带着笑。 无花劫妹华华从来不笑,大家都这么传说。 可是现在笑了。 战鹞觉得她的笑中有一种妩媚的魅力,他全身一热,身子恍了一下……。 “你可以躺下啦!”妹华华突然甩过一句他完全听不懂的话来。 第四章——白骨头花(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什么?华护卫,你叫我……躺下?” “对!是的,现在你必须躺下,我会来救你的!”她说着径自向那八名追上来的温侯人走去。 我为什么要躺下,就因为身上的这么一点外皮肉的小伤?不!我不要你来救我…… 战鹞的心里,对妹华华的话挣扎着,但、已经开始觉得不对头了,首先的感觉是人往下沉……沉? 好象一个直沉进无底的深渊,水漫到胸际,漫过咽喉…… 不!不是水,而是泥土,象被活埋似地,泥土漫上来…… 现在已经漫到口鼻以上! 一阵窒息感,他马上就要昏死过去了。 中毒! 这是中毒的征状。 他眼睛开始发花,但还来得及看清楚; 从他体内被无情钩带出来的两柄血,就洒在他面前地下的两柄血已经不是红的,只在这倾间,已变得象浓墨一样的颜sè。 哦!那无情钩原来并不带毒,大概温侯武士最初接到的命令是“活抓!”他们还想要这六条命种;但后来妹华华出现了,两节棍一个来回就伤了两条温侯武士,两名无情钩手按了钩上机关,这兵器才真正成了“无情”的带毒的兵器,就在最后那两下,无情钩掠过他左右肩的时候,他已经中毒了。 所以妹华华以毒还毒,使用了“金星眨眼”! 所以妹华华才会哼出那一句:敢在我面前用毒…… 战鹞没有再想下去了,眼前的一切全都模糊了起来,他躺下去了。 妹华华脸上全无表情,白到青煞煞的程度,她没有停步,向着那追上来的八名温侯武士迎面走去。 她的标袋里有各种各式的武器,但全没出手,她两手空空地向前走去。 八名温侯武士停步了。他们已经明白了这个迎面走来的是谁。 他们听说,而且看见过这个女人的空手迎敌意味着什么? 不带兵器,不等于他没有兵器,有! 暗兵器。 带毒的。 “全星眨眼!” 只要无花劫打出“金星眨眼”,没有人知道用什么方法来防备,化解! 但温侯武士没有退却。 三苑主高姜姬就在他们的身后,没有?却的命令,就是死,也不能退却! 妹华华也站住了,和八名温侯武士相距一丈左右。 八名温侯武士立即散成月芽形的防卫线,挡在妹华华的面前,所有兵器的锋尖都指向妹华华的膻中──心尖尖。 “是月芽阵吗?”妹华华轻绽红唇道。 她的脸越是漫上杀气,就越加白得泛青,脸白得泛青,唇就越加红得艳丽。 此刻的唇,真是艳红。 但每吐出一个字都令人胆颤: “如果你们认为摆个什么月芽阵的死去会更光辉些的话。我成全你们!” 铁树花与她大约相去十丈,他一直保持着那种双臂交胸的姿势,几分悠游,几分冷傲。 “妹华华,你别忘了,现在你的黥布子英,扬杨子都,楚河卒,和战鹰都在我们温侯武士的剑锋刀尖之下,如果你再使毒,那怕再弹出一枚“金星眨眼”,那么他们将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站起来。” 高姜姬离她最少三十丈。但她只轻轻绽舌,吐过来的字却字字清晰: “妹华华你们欧龙只剩下最后几条命种了,我们本来就不想杀他们,如果你再滥使毒用毒,那就等于是你逼我们下杀令,明白吗?” 铁树花又说:还来得及,只要你命令他们四人放下手中的剑,温侯人给他们生命。” 妹华华的脸sè更青,唇红如丹。 “也给我生命吗?你们这些人的兵器锋尖不都指着我的胸口吗?为什么不下令,叫他们放下来?一、二、三、四、五……” 妹华华的手指象点兵一样,对着围在她面前的一个个温侯武士点下去; 每个被点指的人都象被戳到命脉一样,轻轻地抖颤了一下…… 当她点到“八”的时候,铁树花似若蓦然醒来,大叫了一声“鬼丫头,你在使隔空点穴!”人随身起,如飘鬼未般地,纵飞而来,妹华华那敢再有延误,一手向标袋中一抄随即扬出,四颗黑sè的团粒分向扬杨子都四人飞去。 另一手向着迎空飞来的铁树花一弹,指尖爆出一个兰花的光点……八名温侯武士,已有七名中了她的“隔空点穴”僵在原地,但最后一名武士手中“索魂戟”的尖锋已恶狠狠地向妹华华的胸间戳去。 妹华华随即飞身跃起。 好快! 索魂戟的戟尖只从她的鞋底擦过; 妹华华早已提起真气的一掌,又向铁树花追拍而去! 接着大叫一声:“向杨梅林,撤!”她的身子已经落在竹篱前的“白骨头花”旁边。 铁树花知道“金星眨眼”有多少分量,早有提防,见妹华华指间兰花光点一闪的时候,运足真力的一对短刀早已架在胸前,只听“叮”的一声。双刀前又亮起一个兰花光点,“金星眨眼”的剧毒竟然淬上他手上一对短刀的刀锋。 但铁树花没有料到妹华华又追来的一掌,掌力透胸而进! 幸而这时铁树花人还飘在空中,而且当他觉着掌风侵体时,还能运功对抗;只听得他“哎哟!”叫了一声,口中喷出一派血弧,身子失控硬生生地回飘而去…… 待在高姜姬身后的红衣,一直注意着事态的变化,见铁树花中掌回折后飘,等不得主子下令,急急抽身而起,双手接住回飘的铁树花腰部,一边暗运功力,一边把他接落实地。 妹华华甩出的四颗黑sè的团粒,分别落在黥布子英,扬杨子都,楚河卒和战鹰的脚下,随即一声巨响,作起一团烟雾。 他们都已听清了妹华华的“向杨梅林,撤!”的这一声口令,那敢延误;借着这一股的烟雾,各自连忙抽身…… 当他们听见兵器叮当相撞声从脚下传来时留下了一声暗笑,扬身向杨梅林而去了。 妹华华的一连贯动作都那么带有音乐的节奏感,时而是激越的快板,时而是抒情慢节奏;现在的这一下,却是“紧拉慢唱”式的,把手伸向“白骨头花”──它的毒xìng浓而且发毒快,还有一个优美的名字叫“一触消魂”──她很小心地用两指在花径下一掐,采下一朵来…… “无花劫,哪里走!” 三个女儿家一声喝,象给她伴唱的三重唱; 人随身到。 黄绿衣领头,海兰兰、海青青左右随后; 三把短剑的剑尖“嗤!嗤!嗤!”破风而来; 全都指向无花劫妹华华。 妹华华居然慢悠悠地把“白骨头花”插向鬓间,向掐花的两指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 “锡比加离这好远哪,到华土来挣口饭吃可真不容易呀!” 说话间双掌已向海兰兰和海青青扬击而去 锡比加二女突觉胸口一阵气闷。飞势立阻;“哟!”的一声,在离妹华华还有丈余处便跌落地面,一口血立即染红了前襟。 只有绿衣人剑合一地向妹华华shè来。 在剑尖离身只余尺的时候,妹华华念了一声“可惜!”身子拨地而起。 不管绿衣知不知道白骨头花的利害,此时只有一条通向鬼门关的路了。 绿衣一剑刺空,收身不及。整个人冲进了白骨头花的花丛之中。 “啊!?”这一声叫非常的短促,她跌在花丛中的身子已经站不起来了。 妹华华一把掀过已经昏迷不醒的战鹞的身子; 背上、左、右肩部位钩尖画过的两道伤口,正往外渗着乌黑的血水,体内泛不开的淤血把伤口鼓得厚厚地肿了起来。 妹华华小心翼翼地取下鬓上的白骨头花,沿着战鹞乌黑肿胀的伤口,搓旋而下、先左后右…… 以毒攻毒,立奏奇效。 战鹞“哼!”了一声醒过来了。 “你见到了欧冶子吗?” “没有。” “那么猛豹子威呢?” “也没有。” 现在她才有空来问。 但,也仅有这两句问答的时间。 一道金星耀目的身影已从黑河子的岸边象画一道彩虹似地向这边画过来。 “他们都已经进了杨梅林子,快!你带路!”妹华华的口气又快又急。 “你呢?” “高姜姬来了,难对付!” 妹华华双掌用力地向战鹞的腰间一送,战鹞飘飘然地向杨梅林子飞去…… 待得黥布子英他们上前迎着战鹞大家回头看时,只见杨梅林子外轰!轰!的两声巨响,烟雾立即向林子里漫来…… 这时,夜sè也已悄悄地降落。 第五章魅沟(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CP|W:210|H:140|A:C|U:http://file1.qidian.com/chapters/20133/28/2619489635001027972274710223724.jpg]]]五───晋 晋,谐音为“进”。 卦象的解有时也来禅机,哲理 那一套:“进则为退,退则为进,”“是则为非,非则为是”之类的;讲得玄乎玄乎的,听得人转向晕头。其实一丁点儿神秘的东西都没有,只因它把时间和空间抽去了。 任何具体的生命物被规定在一定的时间、空间里的时候,所有的禅机、哲理、卦象、辨证法、都给我老实些、别说那些颠来倒去的屁话。 进、退、是、非…… 一切都是确定的。 一条紫sè的丝帕打开了。 发着璀灿光华的五件珠宝。 《玉恒珠宝行》的折价单在一旁打开。 金嵌红宝石耳坠一付─玖百伍拾两 金手镯一付────一壹仟两 凤头翡翠步摇一支──伍百两 练银脚铃一对────两百两 珍珠玉佛颈练一条──壹仟两百两 总共折价三千八百伍拾两。 鳄鱼乌以前专干收尸的活计,没人干的活儿。 他干。 太挣钱啦! 特别是收死尸,除了兵器要上交,尸身上的大钱小钱全归他,有时运气好,会有整锭的大银子的。 可是再干八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 现在,这么大的一笔钱就摊在他的面前,只要点一下头,就赚到啦。 鳄鱼乌双眼发直地看这些珠宝,但口水只能从眼珠子里流出来,他喉头发干地摇摇头。伸出又粗又短的手指头,捏起丝帕的四角,系了起来,慢腾腾地把珍宝包推回到坐在他对面的紫衣面前。 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敢说出口。 “我的所有积蓄都在这儿啦。金手镯和珍珠练子还是四苑主给凑的”。 紫衣的话说得又干又涩。 鳄鱼乌倒吸了一口气,两个眼珠子里写着一对问号:什么?这事四苑主敢插手? “鳄鱼哥子,我知道你为难,我不勉强你,可是这些东西我拿出来,就不会再收回去,对我来说,这些也没有用啦。你就算是从我的尸身上捡到的……” 说到最后一句,她有些哽咽。 她霍地立起身子,转身就向这间下房的门外走去…… “慢着!”鳄鱼乌终于开口: “你,再说一遍,要我干什么?” “喂他一次药,只要一次。”紫衣说着从她的紧袖中抽出一个很小很小的瓷瓶;紫sè的。 “他全身的骨头都已经散了架。” 笃!轻轻一响小紫瓷瓶放在桌上。 “最多四天,他会自已醒来,给他吃的,别让他饿死,瓷瓶的塞子里还有个东西,得让他看到,就这些。” 她走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地走了。 鳄鱼乌看着这个发出神秘的紫sè光晕的小瓷瓶,有些发呆。 吃死尸的人,也讲道义吗? 这件事后的第二天。 鳄鱼乌正式接大本营的命令。荣晋为七等温侯武士,任命种囚洞司狱。 铁树花荣晋为一等武士长,作苑主高姜姬的助手,协领温侯侍卫。 紫衣从四苑主的身旁消逝了,没人知道她到那里去。没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 甚至于四苑主高丽丽不准在她的身旁有穿紫衣的人。 欧冶子似乎觉着,他每天都有很清醒的一个时辰,看着从高高的洞顶shè下一把灰白的光剑。 是他被扔下来的时候刚好就是这个位置?还是后来有谁来移动过他的身子? 这支光剑就shè在他的正正的胸口。 没多久灰白就转成亮白,光点也从正胸口往下移动;接着亮白中就有了黄金的光芒,光点缓缓移至腹部……他便朦胧过去了。 他从没有过再能活过来的念头。 他还记得被从高高的洞顶摔下来的那一下,他唯一清醒的感觉是:分筋错骨,脉断肤裂,五脏六腑均被震成碎片。 他绝无生理。 然死而无憾。黥布子英他们已然逃脱,世女冰梅有了扶佑的人了。 第二天晨他看见那一柄灰白的光剑的时候,认为: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回光返照吧。 如若没有视觉,他会觉得自己只有一个脑袋是活的,除此之外他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生命的信息,连痛觉都没有。 我还会是个活人吗? 然而第三天醒来是叫他经受地狱裂肢解体的苦罪,他在疼痛中昏了过去。 第四天的感觉是全身的机体进行重新组装,此罪更烈,宁可死去。 真不希望有再一次的醒来。 然而当灰白的光剑shè下来的时侯,他还是醒来了。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造化将一切该他的,全还给他了。他一挣身子便坐了起来。 肌骨、筋腱、脉络、经穴、真力、元神全都回归原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向四周巡视了一眼:身侧有一堆食品,全是新鲜的。 还有一套衣服。 饥饿感立即袭来。他没有仔细想那衣服有什么用。 他连忙抓起一只焦黄流油的烧鸭 ──竟然还是温热的! 这么说在他醒来之前曾经有人来过,那人知道他今天会复原?!就给他送来这一堆食品?! 他连忙车头向高处的洞口望去…… 那儿一片黑呼呼,连往rì在折shè光下依稀可见的大铁栅门也看不见了。 怎么回事?欧冶子满心疑惑。 此刻还是先塞饱肚子最重要,他撕下一支鸭腿大口地吞食着── 咯嚓! 他在吞食胸脯肉的时候,咬到了一颗滑溜溜的象石籽一样的东西。 吐出一看竞是一个小瓷瓶。 分明这是武家子常备的一种药瓶。 他拔开瓶塞,里面没有药。 他把瓶口对着鼻孔,细细品评着原来所装的药质……一种含麝的辛辣冲了出来,和他这几天所觉着在他体内翻腾的味儿极相似。 就是这瓶药,使我起死回生的 ──他明白了。 他就近光束,小瓷瓶闪着紫莹莹的亮光。 赐药人莫非就是要把自己带去做“郎君”的紫衣姑娘。紫的颜sè作为她的暗示? 他没有细想下去,把小瓷瓶收进怀里,风卷残云地吃光了留在他身旁的全部食品。 现在他要试一试,作为武士的生命。是否全部回归? 从丹田劲往上一提,一个人竞然如腾如飞地飘然而起。功力最少比原来增进三成!全仗紫sè小瓷瓶里的药物吗?那么我是否该道一声谢你呢紫衣姑娘?那么哪个yín贼的假哑巴是否还敢欺侮你呢? 蓦心念一动,他想到岩阶头洞口去看看。 身子仅轻轻一纵竞毫不费力地掠到洞口铁栅栏旁……。 眼前这景象真叫他大为吃惊! 紧锁的大铁栅门外密匝匝地堆上大小岩块,这个洞口完全被封死了。 那么,这一顿的美食,是给他最后的一顿送终饭啦? 那么,他已经是个被温侯活葬的活尸体啦? 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摄住了他的心 他将自己看着自己被饥饿,孤独绝望折磨而死!慢慢地无告地耗死! 就算他们能逃得出去,而有返身回来救他之一rì,那复杂的山岩道,去哪里寻找一个已被封死的洞口? 这难道不是比任何的一种处死的方法都更加残忍,更加酷虐吗? 他沉沉然地向洞底走来,心象落进一个冰水的深渊,在无尽地下沉,下沉…… 原来把我救活,是为了叫我再死一次,那样的摔死不够解恨── 只要往深处,细处想一想,似乎这种解释很难成立。他只不过是一个家族战俘,紫衣姑娘凭什么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深仇大恨呢?而且他曾经舍弃过逃走的机会,救过她……他理不出事态的头绪来。 他无意中又摸出那个紫sè的小瓷瓶瓶…… 凭手感的直觉,好象这倾间瓷瓶里多了点儿什么东西? 这简直太神奇而令人不解了:分明是个空瓶,而且一直揣在他的怀里,高神、巧鬼也无能在这种情况下往瓶里塞进什么东西去…… 他的手都有些颤抖地打开了瓶塞。 第五章魅沟(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一个很小很小的纸卷。 他立即把纸卷倒了出来,展开── 一张卦单,仅有一个符号下经第五卦――晋。 欧冶子怎么会不知道。 晋是“进”,即前进的意思。 在这儿当作何解释? 一个被封死在洞墓中的活死人,有什么前进的路?这是不是有点儿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卦? 不!易卦微言大义,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上经三十卦,论述“天道”,下经三十六卦指点“人事”。欧龙世家在人事中陷落;而自从他做了洞囚之后,连着卜过几卦,竟然现出的卦象都是下经人事的卦象。 更奇的是连着出现的卦象,是一,二.三地排下来,今天是“五”,也许第四卦大壮在已经逃出去的人中兑现了呢? 那么就不敢轻视这个第五卦的“晋”了。 这一下他拿起那个紫sè的小瓷瓶,仔细地研究起来了。 原来这个小瓷瓶的瓶塞是中空的。 瓶中药满之时,小纸卷就藏在瓶塞的中空处,药尽之后,反复动荡,小纸卷就有可能落进瓶中。 救他的人,是第一天给他服的药。 第五天在算准他服下的药力发透会醒过来时,再给他送来食品。然而,因为瓶塞中还藏有这个画着卦象的纸卷,所以把紫sè瓷瓶藏在烧鸭的胸膊肉之中…… 如果救他的这个是紫衣的话──除了紫衣还会是别人吗? 然而,那个看起来掌有实权的三苑主,还会给紫衣这种zì yóu吗? 紫衣曾在最紧要的关头,给过他一个第三卦:遁,使他想出了欧龙掌法中的“不辞而别”,偷袭了海兰兰的“瑜伽十三式”的旋转莲花。 可想而知,当紫衣知道,他们要封死这个洞口“活葬”他的时候,她要避开多少眼睛,才有可能把这一个卦送到他手中,可见这个“晋”字,是在给他暗示着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啊! 欧冶子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穿过杨梅林子,就是竹海。 战鹞领着黥布子英、扬杨子都、楚河卒、战鹰冲进竹海的时候,无花劫妹华华已经追上来了。 大家都停下脚步来了。 “华护卫没事吧……” 黥布子英关切地问。 其他人连问都问不出来了。只望着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妹华华除了那一张脸,依然是那么娇洁无瑕。连一星尘雾,一丁血点都没有粘上,周身上下无处不留下一场恶战的痕迹。 她着的山民女儿家的裤子,斑斑点点,布满了焦黑的毒点迹,这是两个毒学大家苦战恶战之后留下特殊的记印──因为当时谁都无法靠近也不敢靠近,所以谁都不知她们是如何的运毒、攻毒、自卫防毒、御毒、卸毒。 她的前胸一大片已被鲜血濡湿,山民女儿家的衣裳紧紧地贴着她的坚挺的双rǔ,血肉粘联,──怎知她伤在哪里? 她的双臂衣服几乎成了丝缕,丝连网搭似地还挂在她的身上,双臂上没有血伤,但却象无生命悬挂的两截莲藕,只怕要她抬起三寸,也难。 这一段时间实在很短,高姜姬掠来,妹华华接手迎敌,众人掠出杨梅林,冲进竹海,不过片刻时间,妹华华和高姜姬交手绝不会超过十个回合。 她是怎么被打成这一付模样的? 那么高姜姬呢?会是好一些呢?还是更坏? 还是…… 现在在场的都是男子,谁也不知道该怎样动手帮助她,都只能向她投以问询而带着同情的目光。 “楚河卒大哥,你,过来。” “哎!”楚河卒连忙趋近“请为我解下标袋。” 妹华华的手,连自己身上的标袋都解不下来啦? 大家向烟雾弥漫的杨梅林子那边望去…… “没有关系,我的双臂只不过一时脱力,她高姜姬也比我好不到那儿去。一时她们还不会追过来…… 楚大哥,请从标袋中拿出我的黑拨风,搭在那个树枝上。” 虽然这儿已经搭起了临时更衣室,大家还是都把身子背了过去── “战鹞小弟,请过来,帮我一手。” “哦,哦……” 战鹞的脸上掠过了一丝不知所措的神sè,但还是连忙绕到黑披风的后面去了。 被俘的七人中战鹞年纪最小,但也只不过比妹华华小月不小年。同年二十一,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请他帮助了。 欧龙家族走到了最后的关头,最沉重的担子,却由一个少年女子挑着。 楚河卒双拳狠狠地击向自己的太阳穴。长声一叹“我们算什么男子汉哪?”他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去。 大家都低下了头──谁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妹华华从来就是欧龙家族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所有的武士对她只有敬佩、尊重。 可是今天她竟然落到无力衣换棠的地步,战鹞低头垂手地立在她的面前,只说了句:“华护卫,我……来了。”下面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比我,小对吗?” “……呃!” “你知道欧龙家族已经是命悬游丝了,是吗?” “是。” “你我深受族恩,要誓死挽救欧龙家族,对吗?” “对。” “你,跪下!”妹华华的这三个字象冰一样冷,象铁一样硬。 战鹞愣了一下,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妹华华要他跪下,但他跪下了。 “你,用你的良心对天说:你是不是敬爱我?” “战鹞用良心对天说。敬爱华护卫。” “你愿意做我的兄弟吗?” 现在明白了,战鹞连忙一转身子对着妹华华叩下头去:“华兄请受小弟一拜。” 妹华华笑了,惊鸿落雁的一笑,她铁青的脸泛上一层红云:“起来吧,现在你可以为我换衣服,疗伤了……” 说完这话,脸上的红云象着了火一样的又艳又亮。 哎!一个女儿家临战浴血,有多难? 现妹华华又英姿勃勃地面对大家了。 一身薄而有弹xìng的黑衣,紧紧地裹住她健挺美丽的富有女xìng特征的身体。一片片只有姆指大的金甲没有什么规则地嵌在黑衣上,闪着耀眼的光芒。 最重要的是:她的手已经恢复制动了。 战鹞正收拾着,把原来的那一套山民女儿家的血伤垒垒的衣服埋在一棵竹下;接着又把黑披风收了下来,装进她的标袋,象侍侯主子一样,恭恭敬敬地给妹华华系好标袋。 楚河卒不无忧忧地问:“他们还会追过来吗?” “是的。”妹华华指着杨梅林子里的烟雾说:“不过这重烟雾可以诈她一两刻的辰光。高姜姬号称‘五毒仙姬’,贯于用毒;越是贯于用毒的人越怕毒,对于毒迹毒象也特别敏感。但,她熟知的五毒是蛇、蝎、蜈蚣、蜘蛛、蟾蜍、是动物毒。“她对战鹞说:”刚才对付你的两名无情钩手,可能就是她的毒弟子,使的是蝎毒。其实有些植物毒也十分可怕,绝不省油。” 楚河卒道:“白骨头花的花毒就很了得,只怕那个绿衣很难捡回命来啦。” 妹华华道:“不!五毒仙姬不会沾不了区区白骨头花的。” 黥布子英道:“那她怎么会辨不清这烟雾是否有毒?” 妹华华一叹道:“那是谨慎而已。快走吧,也许她马上就要追上来啦。” 战鹞:“你们跟我来。”他一挥手,就往西北方向斜插而去。 “慢!”妹华华叫道:“走正北!” 战鹞一惊答道:“我问过山民的华护卫,只有西北向,才能穿出竹海,过黑河子,正北一条道,通‘魅沟’!号称‘魔鬼禁地’的‘魅沟’! 他的‘魅沟’二字一出口,众皆失sè。 这几天他们或早或迟的来到黑河子渡,在集结之前,在探路询问,每每听到山民的劝道: 正北一条道,烟雾正缭绕。 九个进魅沟,十个回不了。 大家都把怀疑的眼光,投向妹华华。 妹华华居然不做任何解释地,从她的镖袋中又抖出了真丝黑披风,往肩上一披,劲自领路朝正北方向而去。 众皆面面相觑,露出犹豫的神sè。 楚河卒环视了大家一眼,做了一个坚定地手势,紧紧地跟上了妹华华。 如果妹华华坚定地决定了某事,那绝对是有充分正确的理由的。 大家跟了上去。 大约寅时,才见月sè。 竹林尽。 林边赫然见一块石碑,上书古篆:“魅沟”二字。 妹华华视若无物地,向里闯去。 众人不禁都滞了一下脚步,向前望去。 月下魅沟,乱石嵯峨,犬牙差互,前路茫然不见其终,隐约间似有煞气升起,令人不寒而栗,真是一块不折不扣的魔鬼禁地。 妹华华略微停步,夜风拂得她的黑披风,扬扬飘起,象翅膀,象旌旗,她哪有一丝一毫的畏sè。 战鹞从后面赶上来了,他望着大家一笑道:“如果我们能跟着华护卫丧身魅沟,也算不虚此生了。”言毕快步跟了上去。 楚河卒仅付一笑,掠身越过战鹞追上妹华华。 其他三人的脚步坚定了起来。 第五章魅沟(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妹华华转进魅沟不到四十步,便转过一道岩嶂,停下步来了。 大家跟了上来。 妹华华对着岩势环视了一眼,轻叹了一声:“只有这个地方了。”突然她转而厉声说道:“听着!不管外面有什么情况,我都不许你们探一下头。请珍惜你们的生命,你们是欧龙家族的最后希望…但,直到现在为止,你们都还不是男子汉!…” “什么!你这话太过份啦!我们哪一个人不是踩着尸体淌着血走过来的?我们…” “你们虽然经历了刀林箭雨,流过血,但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是分筋错骨的jīng神扭曲——” 她突然顿住话音,象在谛听。 “他们来了!” 大家都听出来了,攸缓的马蹄声,脚步声。错杂的喝斥声,很远,但却以很快的速度逼向前来。 妹华华从镖袋中拿出一个铁石榴,在五角岔处轻轻一按,五六道的轻烟,从铁石榴中飞快的标shè出来,向四面八方散去,很快这股轻烟就化成越来越浓的久久不散雾霭。 每个人都象浸在云雾之中一般,身影开始朦胧了起来。 妹华华把铁石榴扔在一个岩角。 “这烟雾能很快把你们隐蔽起来,高姜姬即使敢闯进来,也没胆量进入这样浓雾的角落,你们安全啦。楚河卒记住,当危险过去,可以撤出去的时候,要把铁石榴带走。” 大家能不听出来妹华华的意思吗?惊叫道:“华护卫,你…” “我刚说过的:男子汉要知道什么叫做jīng神的扭曲!”她厌恶的不想再做什么解释,又从镖袋中拿出一圈扎的很紧的小画圈,递给了楚河卒:“世女冰梅已经到了海州,几家大钱庄,珠宝行,大货栈都已经秘密收复,急等着你们回去辅佐,该怎么接头,这份图里都说得十分清楚,马上打开,读,背下来,轮读,都背下来,以后,把图毁了!” 楚河卒打开图,认真地读了起来。 黥布子英用手搧了搧面前越来越浓的雾说:“华护卫,你可以和我们在一起,就算高姜姬追到这里,见到‘魅沟’的石碑,谅她也不敢闯进来。魔鬼禁地嘛!” 妹华华:“你太小看高姜姬了,既然我敢闯进来,她为什么不敢闯进来?” 楚河卒已认真地看完了图,记下了其中要点及接头口诀,把图传给战鹞。 那边传来几声马蹄声,就像敲在耳边! 高姜姬追击的人马已停在“魅沟”这块石碑面前了。 高姜姬根本就没有下马,缰绳一提,双腿一夹,就要驱马进谷…猛地从后面掠出一道灰影,一把就抓住马口嚼叫道:“苑主,切不可以千金高贵之躯,轻入生死之地!”这人正是铁树花。 高姜姬只向那块石碑斜睨一眼,轻轻一笑,骑在马上的丰腴的娇躯轻颤道:“你以为这里是‘魅沟’吗?” 问得奇怪,谁个不知,竹海正北外的‘魅沟’不正是此地,又是何地? 随从的温侯人都向前望了望:瘟瘟茵茵,前面的峡岩间烟笼雾绕,煞气阵阵,每一寸空间都隐藏着杀机,怎么会不是魅沟?然而也怪,魔鬼禁地,怎会不见白骨? 大家又把视线转向高姜姬。 高姜姬只笑迎迎地道:“我的对手无花劫妹华华,实在是个爱开玩笑的人物,你们看看那块碑石?” 她手中鞭向石碑一指,大家随即投目过去。 谁也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来,只是铁树花发出惊讶的一声:“咦!” “你看出了什么?” “苑主慧眼,这块石碑是新埋的,无花劫果然厉害,从里面把碑石移到外面来,吓唬我们…” “那你还牵着我的马口嚼干什么?” “苑主,据标下观察,这块石碑没有移动太多的位置,最多十丈,前头就是‘魅沟’不错”。”铁树花仍然紧紧地扣住高姜姬的马头缰绳不放, “你说无花劫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藏身‘魅沟’前,躲避追兵。” “狗奴才,明知如此,还不放开缰绳?” 高姜姬微微揾怒,高高举鞭。 铁树花却把声音压到只让高姜姬听见,轻轻地说了几句。 高姜姬果然放下鞭子:“好!你把人叫上来。” 岩嶂后,图已轮阅毕,战鹰正在毁图埋图。 扬扬子都急了:“华护卫,我们宁可五人拼死,也要保你安全返回,你一个人的才智可抵千军万马,不能用你的生命来换我们五个庸才!” 妹华华:“什么话?谁说我要去拼死,谁允许你们去拼死?我们还有猛豹子威,欧冶子落在他们的手中,必须把他们找回来!” 黥布子英还想再说什么,只听见碑石边传来了一阵亲切的却又令人心惊胆寒的呼唤:“楚河卒,子英,子都,战鹰,战鹞,回来吧,我是子威,猛豹子威!回来吧,温侯家族才是武士的家…” 楚河卒痛心疾首的一拳狠狠地砸在地下:“真想不到,这软骨头,果真叛变了!” 黥布子英摇摇头,黯然地说:“只怕欧冶子也完了!” 扬杨子都:“你别胡说,欧冶子是绝对不会叛变的!” 那边猛豹子威的声音却颤危危的传了过来:“…欧冶子和我一样,也成了家了,你们都过来吧!” 扬扬子都咬牙切齿地吼道:“放屁,欧冶子绝不是那样的人!” 黥布子英也沉不住气了:“你清醒点儿!我们都要清醒点儿!冰梅宫主活着,是欧冶子告诉我们,那假哑巴,假战鹞他怎么会知道?” 扬扬子都:“可能是子威那厮泄露出去的。” 黥布子英:“那么我们在黑河子集结,是我们六个人议定的,怎么他们又知道?其他五个人都在这儿,除了欧冶子,你说还可能是谁,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扬扬子都:“这…”他实在回答不出来。 “好了!妹华华威严地低喝着,”这件事我会去查清楚的,在查清楚之前,我不许你们在任何场合,任何人面前提起欧冶子和子威的事,要你们做的事,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不许你们违背,明白吗?” “我们明白!” “战鹞听着!”妹华华已经站了起来,大家明显地觉着:她的功力已经完全恢复了。 战鹞也“唬”的一下立了起来。 “从现在起,你紧紧地跟着我。” “明白!” “你向‘魅沟’深处后跃五丈!” “是。” 身随话起,战鹞的身子腾地跃起,穿烟过雾地向魅沟里飘闪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妹华华的身体也向后掠去,她后跃三丈左右,已飞身在一块高高的岩头,同时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声! 这时铁石榴放出来的烟雾已沉甸甸的笼罩住了这一片岩地。 战鹞的身子一跃而起,石碑旁的人立即看到了,但有于烟雾的反复折shè,一条的身影跃动立即幻化出几条以致于十几条身影跃动的境象。 高姜姬身边人都大声呼叫出来。 “果然苑主慧眼,那几名逃囚真是藏在那儿,现在才逃进‘魅沟’。” 就在他们的错杂呼喊声中,无花劫的身影如一道shè天的黑闪电,掠空而起,停在一块高岩的顶端。 温侯人的呼叫声立停。 在他们的眼中,无花劫妹华华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 妹华华却立即向她身后,已经落进雾中的战鹞打去一道心音:“你立即返回道楚河卒身边,温侯人很快就要向我冲来,只要他们一过岩嶂,你们速速借着烟雾,遁出‘魅沟’向西北方向撤往黑河子下的三江口,在狐集等我。我留给你们的时间不会很长的。” 战鹞立即打回一道线音,道:“明白!” 人立即在雾中消失。 高姜姬还骑在马上。她笑的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无花劫,你实在是我所遇到的最聪明的敌手,如果欧龙无状身边也有个和你一样的人物,不,不,只要有你三成智慧的人物,我们家族纪史,就很难轻松地刻写下今天这样的史实。” 妹华华铁青着脸说: “多谢恭维,不敢消受,,妹华华败军之将,今天再次被你逼进魅沟,移碑之举又被苑主慧眼所察,哪敢再认‘聪明’;只不过现在妹华华的身后尚五条欧龙命种,苑主如执意要取,怕只有一条途径。” “什么途径!” “那就是必须踩过黑衣妹华华的尸身!” “你以为我办不到吗?” “就怕苑主骄人贵躯,前梅杨林边一战疲劳还未恢复。” “你认为你回功复力的本领超过本苑?” “不敢,我借腿力穿过竹海,苑主不是借你的马匹畜牲吗?” “好!我叫你死得瞑目!” 高姜姬从马背上跃起时,手中多了一柄短剑,只见她衣带飘飘。环佩叮当,飞出一道金虹,散下满天暗香,只是剑尖的一点毫光,却要取人xìng命。 妹华华没等高姜姬近前,身子又向后电shè了五丈; 高姜姬在她刚刚踩脚的岩顶,只轻点了一下,身子又次跃起,追去; 妹华华哪里想和高姜姬再战,她落地时也只是为了借力,轻轻一点,身子再次腾起; 一道黑影,一道金影, 一个在前头画着黑sè的弧线; 一个凭着她的线路再重复一道金sè的弧线; 转眼间妹华华已将高姜姬引进百丈有余; 那儿,真正到了白骨垒垒的‘魅沟’的深处了。 主子已经前冲了,奴才哪敢不从? 铁树花只犹豫了片刻,就飞身上马,叫了声“冲!”就抖缰冲进魅沟! 这时红衣舆海蓝蓝奉命押着猛豹子威回退; 海青青却早已送着白骨头花剧毒的绿衣返回了? 其余的三十余名温侯武士谁敢怠慢? 只听得一阵连天的喝杀声,全数冲进了人称“九个进魅沟,十个回不了”的魔鬼禁地! 第六章——血镜(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CP|W:210|H:140|A:C|U:http://file1.qidian.com/chapters/20134/2/2619489635005354153780000788764.jpg]]]六――明夷夷为疫,创伤。明显的创伤。 如果人们都能把创伤与挫折记在心头,能说那不是宝贵的财富吗? 整整两rì两夜的心焦如焚,能不把一颗心焚成灰烬吗? 焚成灰烬的心,就是完全失望的心,欧冶子完全失望了吗?完全失望了。 从小瓶子中得到卦象的启示后,所产生的信心、意志力、现在全部丧失殆尽了。 是这个卦象欺骗了他吗? 晋──进、前进。 很好的一个卦象、充满着鼓舞力量的大义。不可恢心,前进即胜利。不是吗? 他被埋葬在这个如坟墓一般的岩洞中,如何前进呢?……另有一个通向外面世界的洞口! 一定是这样的! 必须把它找出来! 两天两夜,他几乎摇撼过整个岩洞壁的每一块石头,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那儿是可以导向他“前进”的又一个洞口。 最后一顿的丰盛食品所能提供给他的功能已消耗尽了,这时他感到饥渴交加。 渴?不是有水吗?那个不断地滴着水的小水窟…… 自从那一次,大家在那儿洗净脸上的血迹,却说出前额的浅紫十字,洗净手上血迹,却洗出浅紫sè的指甲之后,那个小水窟成了耻辱的禁地,他没有去过。就算找遍任何地方,也没有把另一个洞口的希望寄托在那儿。 说不定就在那儿,撼动了某一块石头,从后石头的后面,shè出一道希望的光芒…… 一旦,希望在失望的灰烬中复燃,他便浑身充满了力气,从洞底的苔地上一跃而起,向小水窟奔去。 原来小水窟中的血污早已沉淀下去了。 水清且洌。 当欧冶子把头附向水面的时候,甘甜而凛冽的气息泛向全身心。 上面垂落的水滴,滴在他的头顶,水面平静下来了。 如镜。 照出了他的面貌――他已经好久好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啦! 他一直没有洗脸,没有勇气洗脸。他害怕前额出现彻肤的紫红十字――那是囚俘的象征,但那一仗留下来的血污,却早已擦拭干净了――谢天谢地,他的前额没有那个耻辱的印记。 但,不屈地伸长的浓胡,象一部蓬草似地布满他的下颌;忧虑的皱纹,已在眉间刻出一个“川”字,他觉得自己已经象个成熟得过了头的五十岁的老者。 他,其年二十五岁。 渴! 一口气他喝光了这小水窟全部的水。 正当他想满足地抬起头来的时候,蓦然觉着水窟底闪了一下――他连忙回头再看: 怎么,水已经喝干了,水窟底还有一面镜子?!而且把他的形象照的清清晰晰! 没待细想,他连忙伸手,只轻轻一揭―― 果真揭起一面镜子来。 边沿,背面都不整齐,一如小水窟边缘,窟底的形状。 哦!这是他们五个人脸上手上的女儿红,女儿血洗凝而成的一面“血镜”。 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下经第五卦:晋,进,镜! 晋既然可以谐音为“进”,为什么不能再谐音为“镜”呢;在南方人的口音里,“进”和“镜”不是毫无区别吗? 然而“镜”又如何呢?…… 欧冶子的思念在飞快地转动着,而他的血镜中的形象却渐渐地模糊而去…… 那是因为水干了,血镜不反光,就不成其为“镜”了… 不! 只在倾间,镜面的形象又清晰了起来。 啊! 怎么血镜中反shè出来的,居然不是他的形象,而是一个秀秀女儿家! 紫衣! “紫衣怎么是你?”――他用心问,惊问。 “怎么不该是我?这是用我的女儿血凝成的镜子,怎么不该是我?”――她用心回答,平静地回答。 “镜”,是从“晋”“进”谐音而来的吗?” “你早该想到了!‘进’是闭合音,‘镜’却是开拓之音,你明白吗?” 他没有明白,但似若明白似地对着双手捧抱的血镜里的紫衣频频点头。 镜中的紫衣莞尔一笑,笑得十分舒心。 “我在等你,等你醒来,等你省悟,等你找到这面的血镜.” 这时欧冶子才看清了她消瘦了,而且眉宇的深处似乎埋藏着苦难。 “你好吗?你们的老爷子温侯幽谷,还有那个三苑主,没有追查你什么吗?” “怎么会没有?我们是下人,不能有自己意志的下人,当发现你们有叛逃意念的时候,我应该马上报告,可是我却帮你…” “你为什么要说实话,你该骗他们…” “骗?如果你的欧龙冰梅宫主问你什么,你会骗她吗?” 欧冶子哑了,他答不出来。 “他们已经把我封在另外一个囚洞之中;” “什么?” “活葬!象你一样的活葬。” “你被活葬在什么地方?我去救你!” “一切都太晚啦……”她说得十分黯然。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如果两天前,你找到血镜,那我便可以告诉你,‘柔身缩骨术’的口诀,你便可以在封洞活葬你之前,逃出去…” “柔身缩骨术?你自己不是只会一半,而被卡在大铁栅之中吗?” “黄衣已经教会我了,四苑主高丽丽命令她教会我的。” “那么你,你岂不是可以在封洞之前逃出去?你为什么要在洞里等死?” “是的,本来我可以逃走,四苑主高丽丽就以为我已经逃出去了,就连你,她也以为逃出去了。封洞的处决是由她执行的;我们二人逃亡的计划也是由她计划的,可是…天要绝人,那就谁也无法逃避了!” “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不行,就是死,他也得给我说明白,让我做一个明白鬼。” “真那么重要吗?” “当然。” “那我就只好说啦……” “快说!” “……高丽丽苑主已令我收买了一名叫鳄鱼乌的司狱,铁树花升官啦,没想到:收尸鳄鱼乌是条汉子,是他给你喂得‘还魂散’,照算最多四天,你将醒来,这时,他将给你备下足够的食品,还有一袋和你现在穿在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你原来就是一名卦师,你应该懂得推卦的方法,而且,从“晋”推测到“镜”,作为你一个南方人,绝不困难,囚洞中只有一面镜,就是那一窟水;哎――” 她万分惋惜地莞尔一叹,又说了下去。 “我在和鳄鱼乌交接好的当天晚上,就被押进囚洞了,除了等待你发现这个一面血镜,在镜中告诉你逃脱的方法之外,我已经不能有任何作为了,不是吗?一个失去zì yóu的囚犯。” “可是我第四天没有醒来,我记得我是第五天早晨才醒来的,那是洞口已经被封上了。高丽丽既然有心救我们,她为什么……” “三苑主高姜姬怀疑她有私,在封洞的时侯,红衣,绿衣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她能怎么样?” “如果这样,她照样救不了我们,她们总得见到有人在洞里,才能对那人进行活葬,如果我在封洞前已然脱身,岂不又要为我们挑罪?” “这是我要在血镜中告诉你的方法。你发现了吗?在你的身边的那一套衣服?有了它,就可以装出一个卧地的假人,那将是你走的后的“替身”,洞底距离洞门,最少有十五丈,光影朦胧之下谁知是真人,假人?” “苑主不要下洞底来检查吗?” “非但不下洞底?就大铁栅门都不打开的,因为洞囚照例不锁,老爷子怕对家族内的洞囚活葬时的垂死挣扎,会拼命反抗,所以有不开大铁栅门一例,这就留给你们逃脱以一个大漏洞,岂知那时你还没有醒来,苑主以为你早已逃脱,她活葬的只是一套衣服……” “你!苑主活葬你的时候,你不是清清醒醒的一个人吗?你为什么……” “我?我接不到你的任何信息,只证明了你已经成了一具活尸,我还会是个清清醒醒的人吗?我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血镜中的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我欺骗苑主,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静静地卧在这个囚洞的洞底,一块岩石的后面,只露出一双裤脚,让苑主以为那仅是我的‘替身’,平静的,没有悲伤地泪水地活葬了我……” 镜中紫衣泪如雨下…… 血镜居然开始溶化! 欧冶子还没有觉察过来,只是眼瞪瞪地望着血镜中,变得越来越模糊的紫衣的形象叫道: “难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吗?” “挽回?你还想挽回什么?” “我要救你…” 紫衣凄然一笑,比哭还令人断肠的笑。 “‘晋’是下经第五卦吗?” 欧冶子一愣:她为什么突然又转问易经的卦呢?只信口答道:“是。” “那么第六卦是什么?” 第六卦? 欧冶子对易卦简直是倒背如流,他怎么会不知道第六卦是什么呢? 六──明夷! 这是可怕的一个恶卦。 “夷”为“疫”,是创伤的意思。 明夷,那就是明显的创伤! 人事三十六卦中没有“绝”卦, 也就是说没有完全绝望的卦象。那意味着人世间的事没有个完全绝望的时候:出现“明夷”的卦象,表示为重大的挫折,实非良卦! “什么意思?”欧冶子急问 “你比我更善于解卦,为什么要问问我呢? 我所希望的是,你,一个男子 汉,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你应该都有奋斗下去的决心…… 说话间,血镜溶得更利害了。殴 冶子觉察到了,紫衣的形象已经看不清了。 “你是对的,欧冶子,我理解你,不做女人翼下的命种,要做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是被热泪浸溶的吗?这块带着女儿jīng魂热血的血镜。 血镜溶啦,溶啦……为什么? 为什么?…… 欧冶子惊呼! 镜中的紫衣泪面栅栏地也惊觉过来。 “血镜……血镜……”她亦惊呼, 但那心音已渐渐地弱了下去,她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尽,但血镜就在这片刻间已溶成了一捧血水。 棒在欧冶子手中的一捧血水。 “紫衣姑娘,紫衣姑娘……” 他紧紧地捧着血水,生怕有一滴从指缝中滴落。他悲恸地狂呼着。 “紫衣姑娘……我……我的妻!” 他终于喊出这一句,把这一捧血水向心口贴去,心头只觉得一阵沉痛的痉挛,双脚一软跪了下去…… 第六章——血镜(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哪里来的连天喊杀声? 就象有万千之众都汇聚在这块小小的魔鬼禁地──魅沟之中,相互冲撞,搏击、撕杀所发出的声音。 当然,这绝不会是冲进魅沟的那一批温侯武士的吶喊。 他们只有三十余众。 可以断定,他们已经悉数丧身! 他们曾经有过喊叫,就在冲进魅沟时,英雄的吶喊之后,紧接着便是绝望的、死亡前的最后的断命凄呼。 三十来个人,在片刻间错杂地这样发出的断命声,实在是够凄励的啦。 这声音高姜姬听到了; 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发寒,多少年jīng心挑选,jīng心培育出来的温侯jīng英。难道能就这么毁于一旦?不要想办法救他们。 这声音妹华华也听到了;虽然他们是敌人、但,实在太凄凉了,她没有取得胜利时所应有的喜跃。 这声音连铁树花也听到了。 他恐惧了!因为他是武士长,刚刚上任的武士长,在第一次的作战,就输光了赌本,而且这次的冲锋是他指挥的,老爷子会放过他吗?不一定要挽回这个局面! 这声音还有一个人听到。而且看到。 他只觉得恐惧! 他看到那冲进魅沟的温侯武士,就象一个个都被人扼住喉咙,而活活卡死一样。呼叫得很凄惨,却很短促,紧接着便见三窍血出的有,五窍血出的也有,甚至于还有七窍血出。 没有战斗,没有拼搏,没有任何英雄壮烈的举动,却全部痉挛着身子躺下去啦! 他可以断定三苑主高姜姬活着; 无花劫妹华华也一定活着。 因为他虽然没有看见她们的身影,也没有听见她们的呼声。 第二阵的连天喊杀声,要比那三十余名温侯武士的呼叫声气派多啦,壮伟多啦,宏大多啦; 带着更浓得多的血腥味儿,漫着更沉得多的杀气,含着更威得多的惨烈,蕴着更强得多的仇怨,这样的声音是可以惊天地而泣鬼神。 只能赞它一声:jīng彩! 但绝不优美、动听。 而是更加充满着十二万分的恐怖! 他觉得温侯的三十余众,就是被这种声音杀死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声音没有杀死他。除了恐惧,他没有任何伤疼的感觉。 尽管在这块魔鬼的禁地里烟笼雾罩,但烟丝有隙,雾团有缝。 他在烟雾的缝隙里寻找着妹华华,留意着高姜姬,但始终没有发现她们的身影。 他只看到一个最不想看到的,最令人恶心的家伙!假哑巴、假战鹞。 铁树花。 铁树花牵着一匹马,一匹白马。 马跪伏着,他也跪伏着。 马似乎在jīng灵地四望,他却一脸死灰,满脸绝望…… 他想再看清楚些。 不行,一阵烟雾罩了过来…… 可是等烟雾飘过去的时候,那儿,不但没有铁树花的踪影,连马也不见了。 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眼前的境象; 甚至于怀疑自己的存在。 他觉着了心头一阵迷?,大叫: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你是战鹞,马夫战鹞。小东西……” 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充满了轻蔑。 战鹞蓦然清醒了过来,他想转过身来,感谢一下身后人──不管这声音里包含着几分的轻蔑,那都是贯注真力,把他从心智迷乱的边沿救醒过来的声音,叫“奈河桥边一声喝”。 可是转身一看,他竟然是铁树花! 狼狈之极的铁树花,他的身子贴在战鹞身后的一块岩角。七窍中已有五窍出血,鼻孔、嘴角、耳旁、都已垂垂然挂下血珠来,全身都在颤抖着,是一种中了剧毒的征状。 只是他目中元神未散。依然闪着凝聚的光。 而且一手紧紧地抓住马缰绳,控住了这一匹不断刨着蹄子,意yù走腾的白马。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为什么不救你?” “我与你,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在冲进魅沟以前,也许是这样的,但进了魅沟,我们成了生死与共的盟友,而看不见摸不着的湿毒、瘴毒、yīn毒、都成了我们共同的敌人!” 就这一阵间,铁树花说着,已经稳定了下来,身子也不再那么抖颤了。他五窍的血也不再冒出来了。信心,爬上他的眉宇。 “既然如此,何必当初?你们已经把我们逼进死地,为什么还要冲进来,非手刃我们而后快?” “那里的话?苑主有令在先,要杀要?的只有一个妹华华,其他的人幸运得很,是命种,……” 战鹞一听见这“命种”二字,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作为一种俘囚就已经够耻辱了,作为被敌人养着,象猪牙一样,每天被人牵赶 去给母猪配种的东西,还是人吗? 他恶狠狠地喝了声:“住嘴!”抢前一步,从他的靴帮抽出两把短刀。 他没有反抗,居然连反抗的意念都没有,那眼神似乎在说:拿去吧,这一对短刀就该归你的,但,他心里在说:哼!一个打有淡兰印记的命种! 太反常了,战鹞反倒一愣:就凭他目中shè出来元神聚敛的目光,他可以自保,脚虽然已经瘫软了,但还有一双手。最少还可以招架二十招以上。 “我没有反抗,你很奇怪?我既然肯用‘奈河桥边一声喝’救你一命,为什么不能把这一对短刀再让给你!一个人面临生命之将终,复有何求?” “你?生命将终?除非我下手杀了你。可是,我是堂堂正正的欧龙武士,我不会动手杀一个不还手的敌人。你运气回功吧,我等你站起来!” “你有活路不走,为什么要等死?等死只属于我。”他说得很镇定。 “什么?”战鹞不解,这个恶魔怎么会一夜之间立地成佛? “山民的传说不谬,进了魅沟的人九死无生,要不中毒而死,要不迷路困死,你没有中毒,我这儿有马,马识途,给你,它会带着你走出魅沟的。”说这话,他一脸充满了诚挚,说着把缰绳递了过来。 战鹞简直无法判断这是怎么回事? 他与铁树花相去不足五步,提过马缰来不过举手之劳,就象刚才夺他的刀……可是他不能。 “你虽然中毒,但元神未散,天下间没有解不开的毒,你自己为什么不骑马出去?” “我干脆给你说个明白吧:这魅沟并非真有什么鬼魅,然三毒甚于鬼魅。上午当湿气升起之时,便生湿毒,无烟无雾无霭,但沟中泛着淡淡的青兰,吸之、那怕一丝缕,湿毒侵身,全身经脉皆断;四肢如折如断,无法制动,除了等死,何以自救?” 看这神情口气,所言非假,战鹞环视了一下这个乱石嵯峨的魅沟,不觉毛骨耸然。 “到了午后末时,魅沟经骄阳的蒸烤之后,瘴气升起,其时仍不见什么烟雾,但沟中如有红丝缭绕,作因因嗡嗡声响,人若此时过沟,闻声心乱,触着红丝,立即肌肤糜烂,那有生理?” 战鹞越听越怕,不觉插了一句: “我等幸而是夜半入得魅沟……” 铁树花打断他的话道:“魅沟最为可怕的便是下半夜弥散出来yīn毒,如烟、如雾、如霭!腾腾漫漫,又有声如千军万马从天外杀来,至于这yīn毒如何杀人,你已亲眼见到,不用我描述了。” 战鹞“那么这时……” 铁树花“天sè将明,yīn毒已然退去了。但天亮之后,最多不过一个时辰,早上的湿毒就要泛起,趁现在为时尚早,你快骑马逃生而去吧!” 他再次地将缰绳递了过来,神态至为诚恳。 “那我刚才怎么没有听见三苑主和我家华护卫的声响呢?” 铁树花惨然一笑:“我家苑主号‘五毒仙姬’自有避毒的仙法,你家华护卫,在被冰梅世女收服前,江湖人称‘毒神无花劫’,以后是老爷子欧龙无状下令,将她绰号前的‘毒神’二字去掉,那意思是要她收敛起江湖气息。以后‘毒神’渐渐从江湖人的口中消失。但她只要她一现身,谁敢不惧她‘毒神’之威?” 战鹞正奇怪着:这个假哑巴乃是温侯人,怎会对我欧龙人的事如此熟悉,道出来如数家珍;见他说得诚挚,不便打断,任由他说下去。,“……我想‘毒神’一定给了你们什么避毒神丸,否则怎么敢叫你们闯进这魔鬼的禁地。“ “五毒仙姬难道没有给你们什么仙丹妙药,就叫你们进来送死?” 战鹞自然要避过妹华华叫他们悄然撤退一节,他那有得什么避毒神丸?只是一颗心实在放不下来;妹华华已伤得那?须般惨重,还要把高姜姬引进魅沟,要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她既然已把我看成亲弟,我怎能见姐姐履险,而自管逃生呢? 所以他悄然返回。 至于他为什么能抗住yīn毒,绝不了然。 他这一问,只是觉得五毒仙姬太狠,三十余名温侯武士死得太冤而泄恨问出。 不料铁树花却喟然答道:“不!温侯武士之死,全是我的责任。她从马背上跃身追击无花劫,那意思是不叫我们跟上去。而且,我身为武士长也没有对他下停止追击的命令,只因心挂苑主安危──她和无花劫在杨梅林外一战,几乎元神丧尽,两腿都已无力站立,只经那么短的时间,又要追击,再战强敌,我怎敢自顾生死踌躇前?……?,其实我纵马追入时,能给他们下一道领令就好啦……” 他眼眶都说红了。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自己骑马逃归”……他顿了一下,又说“这匹白马是三苑主的坐骑太有灵xìng了,五毒仙姬虽用毒如仙如幻,但自已从未中过毒,她的白马也绝不驮其它任何中毒的人,我想骑他逃生,也是绝不可能的了。再说,象我这样负罪之身,就算逃将出去,又有何面目去见苑主,去见老爷子,去见其他的温侯武士兄弟……” 他已潸然泪下。 “战鹞兄弟,敌时为敌,友为友;我即将化作一堆白骨,何苦不留给你生路一条呢?……” 这时晨曦已透,魅沟里的烟雾却已散尽了。 现在看得清楚了,东一堆、西一俱的白骨伴着温侯武士的新尸,真是触目惊心,叫人不寒而栗。 那一匹一直被铁树花牵着的白马,刨着蹄发出一阵??的长嘶。 战鹞道:“你赠马让我逃出险地。 有什么事交代吗?我总不能……” 铁树花道:“我无父无母无亲无戚,十五岁浪走江湖,此去倒也无牵远挂,赠马之举权作赎过,昨晚我不是曾盗你之名,诈过你家华护卫吗?好啦,无谓之说免矣!大丈夫视死如归,十八年后,又是好汉一条,到那时再做朋友。” 他说得洒洒脱脱,英雄末路的气短之状,已一荡而光。 第三次,他又将马缰绳递了过来。 战鹞叹了一声,跨前两步,伸手去接缰绳…… 情起突变:递过来的缰绳化成一个绳圈,向战鹞的手腕套了过来…… 战鹞一惊,收手已来不及,缰绳已套上他的手腕,活结一收,竟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腕脉。 第六章——血镜(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战鹞的左手这时正反扣短刀背一手两刀,他连忙甩却一刀,另一手挥了过来,就要把缰绳切断…… 可这时那白马觉着缰绳一松,昂空一声长嘶,放蹄就奔; 战鹞的右手把马疾速带起,左手一刀划空; 却不料,他的右脚腕却被铁树花双手象铁嵌似地嵌住; 紧接着,他便觉了在右脚膝上的“血海”和“梁丘”的脉穴处传来一阵切心似的疼痛。 原来铁树花已赴身上来,一口咬开了“血海”,便一口气狂吸着战鹞的鲜血。 马虽已甩开蹄子,但疆绳却套在战鹞的腕上,而铁树花的整个身子却吊在战鹞的右小腿上,俯身吸血; 战鹞的上身被马力扯直,左手刀上下都不够力,情急之下瞄了一眼铁树花的头顶“百会”甩刀击去…… 几乎是同时,他觉得右脚血海一松,又听得“叮!”的一声,情急又变。 铁树花觉着头顶飞刀袭来,他只抬头轻轻一咬,自己的短刀已经咬在他那血糊糊的口中。 铁树花已经坐了起来,吐刀在手,对着开始狂奔的白马喝了一声“笃!站住,回来!” 白马停蹄,缓悠悠地又把战鹞倒拖回来。 战鹞只缓了这一口气,连忙伸右手去解扣住左手的缰绳,但已经来不及了。 铁树花已经站起来了。 在战鹞还没有解开缰绳的时候,右手已被铁树花强有力的一脚跩在地下了。 “叱叱叱叱……” 铁树花的笑声恐怖; 铁树花满脸满嘴粘着血浆的形象更恐怖! “我已经吸了你的两口血,够了!足够了!你没看见,我已经站起来了。”他俯身用刀柄猛打了战鹞的几处穴道,战鹞的手脚立即失去了制控的能力。 铁树花这才解下战鹞手腕上的缰绳,yīn幽幽地说: “我还得留下你,因为你有一腔活血,这活血里有白骨头花的毒素,却正是解yīn毒最有效的神仙药,一人一口,救活温侯三十余名武士,我想是够了!” 战鹞心中暗暗叫苦,怎么自己居然轻信了这么一个恶徒的话,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欧龙武士血洒疆场,也换个一世英名,怎么能一腔热血去救敌人呢? 想到急处,要大声怒骂出来,怎奈“人迎”受制,卡住喉口,连话也说不出来。 铁树花正拿着一块布在擦拭着五窍的挂血,见战鹞的喉结懦动,想要讲话,笑道:你觉得上当啦,受骗啦,心中老大不服气是吗?那我就要告诉你,你上这个当,受这个骗实在太值得啦!我那一次骗一个黄口孺儿费过这么多口舌?我向你说了那么多真话,只掺了两句假,不是吗?。” 他yīn恻恻地把抹了血的布巾扔了,道:“中了湿毒,瘴毒,yīn毒并非没药可救,药,就是你的血,染有白骨头花毒的血,这我总不能告诉你吧,关于第二句假话,那就是送你马,给你缰绳,要没有这一招我怎么套得住你呢?小子哎,记住:要说一句假话,起码得有半车的真话,以后把那句假抄在里头,这样,才骗得了人哪!学了这道理,下辈子有用的。” 他说得扬扬自得,然而环视一下四周,把马缰绳套在左腕上。 天已经亮了;但象魅沟这样的山中凹地,不管什么时候,总带着几分的幽yīn; 他信手从一块山石后拖过两条身子,──反正地下躺的都是温侯武士──就近先救。 “小子哎,你不会有多大痛苦的,我让这些死人的口,对着你的血海,他自己就会醒过来的,一人两口,两口就够……” 铁树花说着,把两个“死人”拖得已靠近战鹞的身边时,突然觉着右手拖的那个“死人”似乎抽动了一下,他一惊,脚步略顿,回头看了一眼…… 其实发生变故的,不是右手的 “死人”而是左手,左手拖的是活人!活人的手当然是活的。 突然被拖的手,象电闪一样,翻手一切,准确无误地制住了他腕上的“神门”“内关”…… 铁树花刚刚来得及叫出一声“不好!”,那人象一道黑闪电般地挣身而起,她的食中二指指向白马正额前的“马天门”,叱道“跑圈子!” 白马乖乖地听她号令扬蹄而起…… 大概就在铁树花被人反切手腕的同时,原来就已经套在他手上的缰绳被打了个活结,勒住了他的手腕,白马一扬蹄,他立足不住,被拖在地下,被白马带着跑起圈子来了。 她走到战鹞的身边,拍开了他的穴道。 “华姐,你又救了我一次……” “叫华哥!” “是,叫华哥。” “废话少说,这是解毒伤药,包扎血海。” “解毒?” “你那儿被疯狗的利牙咬过,不毒吗?” 战鹞连忙从妹华华的手中接过药瓶,给伤口上药包扎。 妹华华看着白马拖着铁树花的身子在魅沟里兜着圈子,冷冷道:要说他没有本事吗,实在有一点,特别是骗术,可就坏在自我感觉太好,自以为自己不会做错事,就连拖在手上的是死人还是活人都不知道。就让他在死人堆里滚两滚吧。” “华哥,我真浑,居然会相信他的话……” “他很jīng,有些我没了解到的,他都了解到了,也说了许多真话嘛。” “华哥……” “包扎好了没有?” “好了。” “走!” “这么便宜,就想走了?” 传来的声音极媚,极甜。 马绕到一块大岩后,蹄声顿煞。 她高姜姬就立在这块大岩上,浑身闪着雍容华丽的澄金sè的光芒。 “我们的第二仗还未来得及动手, 就被烟雾的yīn毒给搅了;妹华华,你真有本领,用铁石榴从我们的眼皮低下放走了我的四条命种;而且让烟雾了yīn毒毁了我三十四条汉子,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她一开口妹华华就知道,她会有一大篇话的,有耍嘴皮子的习惯嘛,由她。 她管自一线心音打向战鹞: “鹞子,你可不能再不听我的啦,三十四条温侯汉要喝你的血,我最多”只能和高姜姬缠个平手,知道吗?” “可是华哥你……” “记住,我出手的第三招,就是你走的机会。” 凡临战,妹华华习惯于把其他任何人都当作她指挥的一颗棋子。 她说的每一句话,就是拨动一颗棋子。 你不应该有思想。你实在不够格在她的面前发挥你的思想。 “怎么,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吗?” 高姜姬问,她更是那种指挥别人的人。 她不但指挥自己人,还要指挥敌人。 妹华华能让她指挥吗? “我听你的三苑主,欧龙家只剩两个人在这儿啦,你看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她说着,向着高姜姬走去── 她这是有意识地和战鹞拉开距离──同时,一只手已抄向标袋。 “妹华华,你这话说得好中听, 可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柔服的人;好在还有一个时辰,足够我们分个胜负,也足够我们的温侯汉子一人吸你的战鹞两口血啦。好,你的手已经抄进标袋,有什么招子尽管使来吧……” 高姜姬的话音还是那么甜,象滴着蜜。 但妹华华已经觉着她进入高度戒备的临战状况;微风下,飘飘衣袂里裹着的早已不是一个柔软的用水做的女人的**,而是一个无懈可击的钢铁之身! 她在离高姜姬三丈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绝不能先出手。 因为高姜姬所立的岩石,离地丈余,如若腾身进招,只怕未近身招已老。 她只能等待着,等待着高姜姬出手时所露出的破绽。 “苑主客气了,无花劫下女一个,怎敢先对苑主出招?”她话说得很缓慢,但冷如冰。 高姜姬又是一笑:“铁树花,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吗?” 铁树花从岩后应出一声来: “标下省的。” 妹华华暗地一算,有这么长时间,铁树花足够自己拍解穴道,那…… “放马出来!”高姜姬蓦地冷声娇喝。 白马从岩的左面飞绕而出; 高姜姬从岩顶飞身直落马背; 同时手中的三道寒芒向妹华华疾shè而来。 妹华华早把高姜姬的动态收在眼里,然而她更注意的却是岩后铁树花的动态…… 果然,就在白马从岩后的左边窜出的同时右边却有一道身影飞shè而出…… 那不是铁树花趁高姜姬战住妹华华时,而掠出,要飞袭战鹞,又是什么? 妹华华主意一定,身子向右边飞出来的人影电shè而去;高姜姬向她打去的三枚“含笑喜鹊头,”擦着她的脚底而过,撞在前面的岩石上,“蓬!蓬!蓬!”三声轻响,暴出三朵兰光,散开三蓬烟雾。 已经掠身在空的妹华华,手中凭添了一把长仅尺余的雪刃,刃光飘若梨花,把个力了飞出来的铁树花,闪间,便从头到脚的削成二十几段! 她身势去得太快,刀势走得更快: 二十几刀是连成一气地拨出,象拨水一样,无法收手地拨出。其实,当刀锋第一下触到铁树花的**时,手感便告诉她: 上当了! 刃锋所触到的不是热血肉躯。而是中了yīn毒血滞,体僵的“半尸”。 铁树花计深一筹,算准了妹华华心机:只要他一在她眼下现身,她会为了保护战鹞而不顾生死地向他飞袭! 所以,他甩出了一俱已经中了yīn毒的温侯武士的躯体。 高手相交,那经得起瞬间的失误? 妹华华刚刚落地收刀,身后马蹄声响处,高姜姬的双腿挂在马背上,揉身电指,风声嗤嗤已然戳向她的背后的“命门”大穴。 妹华华大叫一声“哎哟!”身子向前飞扑倒地,起不来了。 战鹞只在妹华华向前走去的时候,就已退身岩后。 他没有想到要走,欧龙武士不会在临战时逃阵的,他只想到绕过去,绕到妹华华和高姜姬交手的地方。 他已经看出来了,也许高姜姬武功,轻功,毒功都不在妹华华之下,但她的腿功是绝对不如无花劫。所以她每每借助于那一匹白马。 他的马夫出身的武士,知马。 任是飞奔的马,驻马,卧马。 颠马,他都可能如探囊取物般地点着马穴。他可以把良马点成劣马,可以把顺马点成颠马。 当铁树花放马绕出左岩侧的时候,他已掠身到了左岩侧;当高姜姬飞身马背的时候,他已箭shè而出,挂身马后;当高姜姬出手以强劲的指风打中妹华华的“命门”大穴的时候,他已然出手点了“颠马穴”; 高姜姬眼看着无花劫跌倒尘埃,正扬扬自得地翻身马背时,突觉马蹄略滞,──任你再良之驹,怎耐马背上骑着一人,而马腹下又藏着一人,怎不会滞了马蹄? 刚才只是注意力太集中了,全心一意地要在举手之间制服无花劫,而被战鹞偷袭成功。 此时虽立即觉着马身有异,想低头一看时,着了颠马穴的白马,却猛地扬蹄长嘶,人立而起: 高姜姬坐惯了自己的坐骑,全没意想到马会在倾间颠变,此时又疑马下有人,正府身间,却被马一掀,身不由己地向后仰去…… 战鹞看在眼里,抱住马头,单腿放尖,向仰身的高姜姬的正胸“膻中”大穴,猛地击去。 全没料到的一击! 铁树花自以为得计,正从右面转出身来,想轻而易举地制服战鹞,放血救人。 却不料听得一声马嘶,转头却见苑主已从马背上被战鹞踢得掀身堕下马来; 铁树花确也不是凡手,身子一惊,飞向白马后,伸手一接,正把落马的高姜姬接在手中。 已经跃上马背的战鹞,信手便解了颠马穴,放疆一抖,马放四蹄向前奔去; 当蹄落在无花劫的身边时,他只揉身一接便把被打了穴道的妹华华一把抱上马来,让她骑在自己的身前,双腿一夹,白马如飞而去。 铁树花双手抱着已然昏厥过去的高姜姬,眼瞪瞪地望着战鹞驾着白马消失在魅沟的外面。 第七章──《天,只余一线》(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CP|W:210|H:140|A:C|U:http://file1.qidian.com/chapters/20134/6/2619489635008455314818750607159.jpg]]]七……家人人在旅途中,才知道家人的亲切,温馨是多么的可贵。 江湖人是终身的旅人,江湖人重义,是因为他们只能用相互的义,来弥补没有家人的亲切温馨吗? 冲出魅沟的战鹞明明知道:不会有人向他追来,但他还是频频地回头张望。 马速极快,不时也有树枝,竹叶打在他的脸上,他只能用手挡在妹华华的面前。 护着她,绝不能让她再被什么枝叶打伤。 白马在狂奔着…… 战鹞的心中,侥幸取胜喜跃情绪,与害怕这种的取胜会蓦然逝去的恐惧情绪。交替地搅绞着。 是他一脚尖踢中了高姜姬的“膻中”大穴,谁也不会相信这个事实的,就象谁也不相信一匹羚羊能够制服一只狮子一样。 是他从魔鬼的禁地中救了无花劫,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个事实。就象谁也不相信一根稻草居然可以救起一个将溺毙的人一样。 但,这是事实。 就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的事实。 所以他的情绪既有喜跃,又有恐惧。 白马在狂奔着…… 战鹞频频回头张望着。 突然,战鹞着他的胸前的妹华华的身子微微地颤了一下。 她冲破困穴啦? 战鹞一阵惊喜,连忙勒缰控马。 果然,妹华华的眼睛颤动着,张开了一条线。 “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那声音弱得象蜂因。 战鹞连忙张目四望──生疏的或稀或密的一片杂树林。 “这……”他回答不出来。 “你听听……是大河流水的声音吗?” 战鹞听到了。 溶入大自然的一派浩渺的流水声。 “是的,是的。”战鹞回答。 他实在不能不佩服这个与他年令相去无几的少女。 没有下马,他放松了?信马由缰白马会自己向河边走去的。 “华哥,你觉得怎么样?” “我……算错了一招……” “真对不起,华哥,我又没有听你的指挥,我……” “你,在指责我指挥的……失误?” “我怎么敢?我只是想解释一下,当时我没有走,实在是放不下心,我知道自己很无能,但只是觉得,你,太难啦;你的身边要有个人。” 不知道妹华华这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一丝红晕泛上她的脸颊;她又一次笑了。 虽然这笑中包含着许多的凄苦,但妹华华的笑,实在是太美丽了。 “鹞子,我们都是做奴才的,命里注定要为别人流汗,流血,不该有侍候的人。” “不,华哥,你好了不起,你比冰梅宫主有本领得多!” “胡说!” 她皱了一下眉,这一声轻斥似乎很耗力,她又合上眼睛。 “真的,花姐,你不要阻拦我,让我叫你花姐,让我永远跟在你的身边侍侯你……” “放肆!” 轻叱,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但战鹞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心跳快起来,有活力啦! 他轻轻地,轻轻地把她抱紧,贴在自已的胸口──真的放肆了起来。 她感觉到他的心脏象擂鼓一样地震动着; 一个少男青chūn的情yù勃动了。 “你不要怪我,花姐,我实在已经离不开你了,从竹海黑披风后面,为你换衣服开始,这个决心,我已经下定了,不管生与死,我都不会离开你,除非你把我杀了。” “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我说这些,是因为我的‘命门’大穴受了重伤,我杀不了你。你才敢开口,是吗?”她依然闭目。 战鹞觉着了她柔软的躯体已经温热了起来,隋着白马的信步前行,无花劫那温玉软香的身子的摩挲,他的爱火猛烈地狂烧起来。 妹华华说些什么,那都不重要; 女儿家在这种时候,是心口不一的,她的躯体从冰冷到温热,不就是个暗示吗? 战鹞俯近她的耳边,喃喃呐呐地说:你常常是强大的,那样的时候,你是不需要保护的,你的身体和你的jīng神意志都不需要保护。在那样的时候,我只会象你肩上的鹰?。服从你的意志,当你香肩耸动的时候,你的目光指向那里,我就向那里飞去,你的意愿是觅食,我便觅食,你的意愿是出击,我便出击……” 他向她更近地俯下去,鼻息的热浪冲向她的腮边鬓际,他用全部的心的热情与身的男子气息笼罩着她!绵绵的情话,源源不绝地向她吐去…… “可是你,也会有弱小的时候, 身体的受伤,情感的受创,那就是你需要呵护的时候,需要温馨的时候,需要一个真心爱你的男子对你无私给予的时候,比如现在。到了这个时候,我便是你窝边的雄鹰,猛鹞,即使遇到最高的猎手,我也会奋不顾身地向他扑去,用一切的勇敢和机智,去战胜他,为了你,我心中的花……” 他把“姐”字又略去了。 接下去是一阵热吻,能烫平任何一个女人的心的热吻,从她的耳际向她的腮边印下去,一直印七她的红唇边沿…… 他停顿了。 等待着,等待着她的心的回应。 也许,就是这个细腻的动作,就是这个片刻的等待,使她感动。 因为,对于一个yùcháo高涨的男子,这时对于他怀中的女xìng有着最强烈的占有感,接着,他该是占有她的如花红唇! 可是他没有。 他等待着。 她回应了。 轻轻的“嘤咛!”一声,把螓首微微地转了过来,她的红唇向他印了上去…… 他象吮饮着花蜜似的吮吸着她的唇和唇中少女的香液…… 白马停步了。 面前是辽阔的河。 黑河子的水,在喧嚣,呼号地冲过狭窄地床之后,来到了这个舒展的地方,它平静了。 它在无声,默默地向前流去。 “好了!” 她从他的怀中挣起说。 她的身子已经可以自主地挺起来了。 她的脸上恢复了一派的冰冷。 她的月光中似乎含着泪星。 她,宁静地望着舒展的黑河子的河水,似乎在向她的处女之吻告别。 战鹞只轻轻地扶着她,似乎他明白了,这是一个永久休止的符号。 “你知道,我为什么被人称为‘无花劫’吗?” “不!”他从没听说过。 “我十三岁出道江湖,十五岁便有了‘毒神’的恶名。” 因为,十五岁我师父死。我继承了他的全部毒学。 十七岁,我便遭到了无花之劫! 因为……第一次下手,我毒死了府尹李隆贵一家三十六口!第二次下手,我毒死了捕快衙门“鹰捕”“神捕”“铁捕”“飞捕”“雄捕”“雌捕”和“总捕头”七大高手,以后毒死的有jì女柯南元,黑皮地痞林庆兵,恶商车成义……我数不过来,这一年毒死过多少人。 他们全都有钱,有势。 但他们全都不仁不义。 从此后,有人称我“毒神”,有人叫我“毒魔”。 是年冬。 沙河畔,山城,无恶。 真好笑,这座城居然称为“无恶”。 我被包围了! 包围我的人有三个一品锦衣武官,十八名号称白道的武林高手,还有各sè的捕快,兵勇共二百三十四人。 我太年轻了。 那一夜,月明,但月光是寒冷的,象冰。 二十一名武官,高手把我堵在“一线天”的峡道里,外围还有二百一十三人。 我被下了兵器──我只有一支短匕。 我被命令脱去所有的衣裳鞋袜 ──因为我任何的附带物都被认为“有毒”。 以后……二十一名,包括一品武官,包括德高望众的白道高手,对我轮流地进行无花之劫! 他们没有杀我,他们走了。 因为他们认为我已被废了武功,断了穴脉,以后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活下去。 特别是我已遭了无花之劫。我永远也不会再恢复美丽的面容和青chūn的形体。 以后的rì子:活比死惨。 谁说此城无恶? 这城内城外何处不恶? 谁说人间有天理? 没有! 我毒死恶捕,因为他们知法犯法,他们手里拿着法欺法,犯法; 我毒死恶豪富,因为他们为富不仁; 我毒死贱jì,因为她卖身害人; 我毒死恶痞,因为他们本就是人渣,本不该活在世上。 我毒,却象神一样的公正。 我真希望能毒出一个“无恶”的城来。 但我终于败了。 这里,天只于余一线,因为渺茫苍天也有没脸见人的时候,一线天,就连这一线,也不敢睁得明亮,七天七夜,它一直是晦晦暗暗,从没有过朗睛。 我,**向天地。 没有人救我。 人到了劫难当顶的时候,特别要记住一条:千万不要希望会有什么人来救你。 没有,绝对没有! 如果你自己救不了自己,那你便可以死了。 我自己救了自己。 少女十八对我来说是复仇之年。 二百三十四人,我一个也不饶恕…… 包括外围的,没对我下手的。 结果我失败了! 第七章──《天,只余一线》(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被我毒杀,死于我手下的仅有二百三十三人。漏网一人!最可恨的那一个人! 就是第一个下手夺去我处女贞cāo的那一个。 不! 你别问我他叫什么名字,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要亲自找到他,我要亲自看到他,付出所欠的血债。 我绝不要别人的帮助! 是的,这一回我接受了你的帮助…… 妹华华十分沉痛地低下了头,很久没有讲话。而且也不许战鹞讲话,只要他一想开口,她便挥手打断他的话头。 她突而昂起了头,冷如坚冰地说:“我用真心少女的初吻,还了你的情债了,我还是一无花劫!” 一阵风吹过,黑河子发出幽咽。 战鹞觉着,他的心在河底的深处。 “我们可以走啦” 无花劫一句话把他喊醒。 “上那儿?” “让白马把我们带回它的故地。” “那个温侯家族的神秘营地?” “对!” “救欧冶子?” “还有,杀猛豹子威!” “可是,你的‘命门’大穴……” “轻创,我已复原。如果不是高姜姬用了‘隔空指’,没人可以伤我的穴道。” 战鹞听不懂,但他没有问,一抖缰绳,白马又奔驰了起来。 可是,温侯家族的神秘营地,已空空如也,连桩迹,脚印都找不到。 白马已被放到一旁。二人在细细地察看着四周。 “他们进城了。”无花劫说“在侵吞了殴龙的财产之后,要享受人生。他们懂。” “那么追击围攻我们的高姜姬的部下,只是一支他们的分队。欧冶子和猛豹子威……” “猛豹子威跟着那支队伍,欧冶子……你还记得那个囚洞吗?” “记得。” “走。” 新封的洞口。 “‘活葬’!”无花劫yīn沉沉地吐出两个字。 战鹞全身的毛孔都倒竖了起来。 “也许还有救,来,搬开这些岩石。” 轰隆隆……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一声震响,象是从岩洞里发出来的,又象从其他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前后两阵。 “洞中有变!快!”妹华华肯定地作了判断。 两人开始用最快的速度掀动洞口的石头。 这两阵的轰鸣,铁树花也听到了。 因为这声音太深沉而隐约,他没在意。 这儿叫“星雨潭”。 一道白sè的瀑布飞注下来,却积起一潭碧绿潭水。 潭旁有一块相当大的石沙茅草地。 岩壁朝西,岩壁两傍的高耸的树林,把石沙茅草地的阳光全挡住了。 三十三俱温侯武士的躯身,就排在石沙地上,──幸亏带来鳄鱼乌,这些半僵硬的身躯,几乎是他一个人从魅沟背到这儿来的。 傍岩已搭起了五座营帐。 大营帐旁侍立着红衣、绿衣,海兰兰,海青青,神sè焦急不安,但她们都没有随意走动。 潭口下的大锅已经支架起来了。满面尘灰的鳄鱼乌正在烧火。 满目无神,如痴如呆的猛豹子威在劈柴──他还会劈柴。 四名温侯武士──还有四名,大概是这支队伍的最守后四名温侯武士──各执兵器在守卫着这一块笼罩着的死亡气息的营地。 天亮的时候,是红衣发现白马驮着二人从林子中掠出;最好辨认的是“黑衣”,以及长长地拖向后面的黑披风──那不会是别人的,红衣马上召集了支队的余部,赶到魅沟口去接应。 万幸的是:在魁沟的魔鬼撒出湿毒之前,两个活人和三十三名很难算是活人的活人,都被接回到这个支队营地。 当温侯神秘的大本营准备进入海州城的时候,高姜姬很有把握地领出这个支队,追回五名逃亡的命种,不过举手之劳而己,她把支队的名字定为“英雄花支队”。 可惜这位朵英雄花还没有开放,就要枯死了。 这儿虽然只是温侯家族的临时营帐,但却是苑主高姜姬的营帐,极尽豪华。 高姜姬进入令昏迷的状态中。 战鹞飞电似地送进她“膻中”大穴的一脚几乎致命! 如果不是铁树花接住,已经脉穴窒息,完全失控的高姜姬定要栽碎天灵盖纳命。 送回营帐后,如果不是铁树花,马上给她度进一掌真气,她也只能送命。 现在,如果不是铁树花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救活已经窒死的膻中大穴,那也只好完命。 铁树花已经对门口的四女武婢下了死命令: 武士长正对着苑主行功救穴。 偷窥窃视者,死! 喧哗吵闹者,死! 违令闯入者,死! 整块营地沉浸在死的沉寂之中。只有猛豹子威的劈柴了刀下,不断传来单调的橐橐的劈柴声。 不是他不怕违令,而是他早已呆若木瓜了。 苑主软床上,她已被剥得**。 铁树花斗胆。 对于一个膻中窒死的处子,唯一的救度办法,就是猛烈地冲刺她的xìng穴。用最快的打穴手法对她正面周体上下八八六十四个xìng穴位连续冲击,直到她上下自然贯通之中,膻中之困自解。 所以只能把她剥得**。 金枝玉叶三苑主。三贞九烈小处子。 铁树花除非不想活? 但,他觉得自有把握。 自从营帐门口的那一块软帘放下来的那一下开始,红衣便已是度刻如年了。 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从司狱一跳三级的武士长,铁树花会有什么本领,能起死回生,救活三苑主。 而且还要放下营帐软帘,他想干什么?金枝玉叶处子之身的三苑主,就这么随便交给一个欧龙叛卒?若是他救她不活。无疵完璧,岂不白白被他点污?苑主在九泉之下怕也是含恨于心yīn魂不散的。 若是他真把苑主救活了,那么象这样的人来当苑主郡马叫人半夜想起来都要做恶梦的,不是吗? 可是现在她讲不起话,苑主开不了口,铁树花就说了算 一切都只能交给老天爷去安排了。 软门帘放下来一小会儿,她就听到里面传来悉索声,环佩声。 那长脸黑皮贼在脱苑主的衣裙哪! 红衣的脸急得比她的衣服还红,她只好向绿衣投去一眼。 绿衣毒伤初定,人都有些站不稳,只好俯下一张双颊飞霞的羞脸。 只有海兰兰,海青青,似乎不通人事似地立在一旁,面上全无表情。 接着便静了下来,没有一丁点声息。 不管红衣把耳朵拉得多长,还是什么也听不见! 比死还要难过的静! 一阵又一阵地,红衣都觉着自己就要窒息而昏厥。但她咬了一阵又一阵的牙关,万一有个两短三长,这里的一切就只有她来作主了…… 终于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呻吟。 “晤……”这只能是从苑主口中发出来的。 紧接着又是一声: “啊?!……轰匍! 是那贼脸黑皮的一声嗔叫,以后倒地。 里面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红衣已经无法自控,她身形一动,就要去掀软门帘,绿衣连忙向他瞪着惊惧的眼睛,连连摆手,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红衣只顿了一下脚步,还是想掀帘而入…… 就在这时,软布门帘从里面掀开了。 衣带盈盈,头款款,面有红晕的高姜姬出现在门口。 红衣“啊!”的一声,又惊又喜地了退了一步。 四女武婢齐都抱拳俯首道: “苑主鸿运齐天,苑主大安。” 不管对上人、下人、敌人、友人一贯开口含笑的高姜姬这一回却开口怒声地道: “谁允许铁树花一个大男人进我的营帐?是喝醉酒呢还是被打了穴?怎么象死人似的躺在我的床前?赶快叫人把他抬走。” 这一番话简直把红衣说得满头都是雾水。 她向绿衣撇去一眼。 绿衣只用目梢向她一闪,就算回答了,他自恭敬然地低头侯命。 就算一千一万个不明白,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红衣忙应了一声:“是!”就转身去招呼还剩下来的四名活着的温侯武士。 铁树花被抬出去的时候,谁都看得清楚:他的脸上象打过一层蜡,黑皮上泛着惨黄;满头大汗,象刚被泼了一瓢水──那全然是发功过度而脱了真力的迹象。 分明是他救活了高姜姬的膻中大穴。 可是她………… 她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飘着轻盈的步子向那三十三俱的武士走去。 红衣等四人连忙随在她的身后。 她的部下都已经习惯了她眼神的意思。 四名活的温侯武士也连围上来,紧随身后。 鳄鱼乌上得更快,已经在她身左身右地转了。 她细细地巡视了一下三十三名半死半僵的武生,蛾眉紧促。 “殉难的一名,叫甚么……” 鳄鱼乌立即接上:“小六子,不,大名伍六顺。” “不顺也……你处置好了吗?” “好了,绝对好。”鳄鱼乌答得很溜。 “什么?”高姜姬没懂他的“绝对好”。 “我将他移尸魅沟外,以免孤魂再受三毒的侵害;他被二十六刀分尸二十七块,也已并接成全尸,以免无头野鬼,魂魄四散。” 鳄鱼乌不但答得溜而且极快,又字字清晰──这是向领导汇报的要诀。 “还行。”高姜姬肯给你这二字,已是无尚的奖赏了。 “可是──” 如果是贬责后面来个“可是”,有希望的奖赏,可惜这个“可是”是在奖赏的后面。 高姜姬拖了很久,话没出口。突而转对红衣说:“你火速赶到黑河子渡口,原来无花劫搭起的小庐篱巴旁,采回三朵白骨头花……只要三朵。要不,你带不回来,怎么采,怎么藏,怎么带,你知道吗?” 红衣全身发颤,但还是拿定心神回了四个字:“标下明白。” 第七章──《天,只余一线》(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去吧,给你二个时辰,必须去回。” “是。” 红衣轻功飘飞而去──非如斯,绝赶不回来。 高姜姬这才转过头来对着鳄鱼乌说:你不知道,yīn毒之下,七窍血出,就没救了吗?”这就是“可是”后面的贬责了。 鳄鱼乌辩:“我背他们回来时,没有发现有七窍血出的。” “有,三名!” “哦。标下眼拙。” “你为什么不说,七窍血出的是他们四个背回来的?” “我是检验官,这活儿归我管,死活都该我挑,我失职,我认罚,苑主千万别怪他们。” 高姜姬就喜欢这种态度,不会罚他,他懂。 “算啦……现在已经有五名啦快收拾啦。” 她说完没等听鳄鱼乌的那个“是”字,车身回去。 绿衣浑身发颤地回跟。 苑主想救他们,还有二十八名可救。她叫红衣去采白骨头花,如何救他们已经很明白了。需要用毒刀切开一个人的血管,让他中毒,以后再染以白骨头毒花;那么,那个人的一腔血就是救命的药啦。 苑主要谁的血来做“血药”? 我的!我绿衣的血! 一定是我的! 因为我已经中过一次白骨头花毒,也许我的血更有药效…… 天哪!这实在是太可怕啦,看着一个个半僵尸吸着我的血活,而我…… 让我死,我甘愿就死,也别让我在这样的恐怖折磨下死…… 绿衣突然觉着漫天都飞着闪光的星星子,腿一软,就昏了过去。 就在那个小水窟的旁边,还用原来的方法,欧冶子卜了一卦,他在祈求冥冥中苍天,告诉他,楚河卒、子英、子都、战鹰、战鹞是否逃出去了,是否安然地回到冰梅宫主的身旁,在扶佑她重振欧龙家族? 他猜想卜出来的会是下经第七卦。 果然: 七、家人 好透了,妙透了。 这是如愿以偿的一卦,不管怎么解,家人,家中之人,只能解释为他们都平安归家了。 然而,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却是紫衣的下落,紫衣的生死,好象冥冥中,因缘注定,紫衣就是他的妻了。 现在,就算冰梅宫主要招他做郡马,他也不愿意了,他觉得她高不可攀,宁可把她供起来,当神、当仙来拜。还是紫衣好,紫衣亲切多啦。 长短枝条在他手中摇了半天,他甩不下去。 他觉得老天爷有意无意的给他开玩笑。 为每卦排下来,竟然会那么凑巧的顺序? 如果卜下一卦,那就是第八卦:八── 那是相悖的瞪着大眼睛,反目的意思,海川人叫“白目幻”。 我如果问紫衣而卜出这一卦,岂不糟糕? 算了,这一卦就问自己吧。 苍天,告诉我,下一步,我将如何? 卦下。 不料,排出来的竞是第十一卦: 十一损 连解释都不用,大大恶卦,比第六卦明夷还要恶。损可以解为损失,可是损到了极,便是死。 想来,我真已被“活葬”成了。 老天,你不公平,既然要我死, 为什么又要给我安排那么一个楚楚丽人,紫衣。我为什么要拖累她…… 欧冶子愤极,捏紧拳头,向着岩壁一拳击去──他只打算让自己疼痛,也许肌肤的苦痛能减少点儿心灵的苦楚──谁知这一拳出手,分明是击向岩壁,怎么象击向一张纸,击向一团棉花那样,手上毫无裂肤断骨的苦痛,回答他的,竞是岩石崩塌的一声震耳yù聋的巨响! 更叫他惊讶不已的却是:崩岩的前面又出现了一条洞道! 欧冶子向里走去两步。 前头似乎有好深,好深的途径……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拳:这条洞道竟是我的这只拳头打出来的? 我甚么时候有了如此巨大的功力? 他立即闭目凝神,验走了一下全身的脉穴,……这一下可真的叫他大大惊喜: 不知甚么时侯,体内的任、督两脉竟然贯通! 多少练武人耗费几十年的苦练功夫,都只为了达到这种任、督两脉贯通的境界──脉穴自控的最高境界。怎么自己在不期然,突而登上了这个极点的高度? 欧冶子怀疑。 是不是种偶然呢?山岩本来就要崩塌的,就发生在我挥拳的时候?我再试试看! 这一回,他真是在拳上贯进了真力了! 一拳挥出…… 轰隆隆…… 一声巨响,又一块山岩崩塌。 这回可真谓巧! 落下来的大石小石竟把回路给堵死了。 现在这不不是他在意的事情了,回头干什么,去当活死人?向前闯去吧,也许前路可通到外头。 可是就在他要起步的时候,心血涌上来了。 他立即盘坐了下来运功走脉。 居然,在他的身上,是先通任督脉,再走yīn阳血。与别的成功的大师颠了个倒。 气血有如江翻海倒地在心胸中滚动,继而蒸蒸腾腾地上升,而血海漫上丹田:从丹田升到中腕,而天突,太阳,居然有一种冲越百会腾向天际的感觉。 忽而“迎香”穴动,一种气流冲鼻而出。 带着一种女儿香的气息…… 欧冶子晃然明白了过来。 血镜──女儿家的jīng魂,是在他手上溶化的;然而当时他把这一捧女儿血紧紧地抱向胸前,一滴也没有让它落地。 当时太悲痛啦,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就那样一捧的女儿家jīng血全都溶入他的心中。以至于他的手上只余下阵阵的女儿香,却不见一滴女儿红。 女儿家的jīng血一入体内yīn阳交汇,气血倍涨,在不知不觉间,把他的任督两大脉道给冲开了。 殴冶子想透了任督贯能的前因后果,心情似乎更加沉重了。 我如何还她这一笔无法估价的情债。 他站了起来,虽然岩洞暗而无光,但此时目光实非以前可比,前路看得十分清楚。他放步走去…… 谁知道,前面等着他的又是什么? 妹华华和战鹞在封洞外听到的那两声隆隆声响,正是欧冶子的“yīn阳血拳”轰击山岩所发出的声响。 当他们搬开封洞山石,妹华华柔身缩骨穿进大铁栅门的时候,晚了。 她与他的行动晚了。 天sè也已经晚了。 一线光剑已经敛起了它的光辉。 妹华华打着火熠子不但没有找欧冶子,就连那小水窟旁被欧冶子击穿的岩洞,以及后来的一拳以击得岩洞被堵封的痕迹,在心急火燎的匆忙中,也没有发现。 难道欧冶子真的叛了心投降了? 封洞“活葬”只是欺骗救援者的幌子? 尽管往昔她相信欧冶子的忠诚,就象欧冶子相信她的忠诚一样,但此刻妹华华不会没有疑心了。 第八章.星雨潭边(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CP|W:210|H:140|A:C|U:http://file2.qidian.com/chapters/20134/10/2619489635012043665100931367587.jpg]]]八睽 人类大概从做猴子开始,就懂得用眼睛谈话,用眼睛表达情意,用眼睛骂人。睽,就是用眼睛表达对别人的一种怀疑,不信任,或不满的情绪,有时就是骂人。 你被人用眼睛“睽”过吗?或者用眼睛“睽”过别人吗? 三朵白骨头毒花放在案头。 三杯红酒、红得象血、衬在白骨头花的后面。 已是午后时分,太阳光从拉起软布簾的大营帐的门口斜shè进来。地下,一个斜方光块由下而上的反shè光打在苑主营帐里每一个人的脸上。所有人的脸上都呈现着变形的恐怖。 劈柴的声音不断从外面传进来 一个心智失向痴呆,他每时每刻都在做事,每时每刻都会做事,但永远都只会做被指令的那件事。 他从魅沟返来而始,都在劈柴,一这单调而不间断的劈柴声、似乎在述说着一个可怕而凄凉的故事。 人们不会这么早地忘却:他猛豹子威曾是一名叱咤风云的武士! 还活着的十名“英雄花”,九名聚在苑主的大帐蓬里,铁树花不在。 站在大案后的高姜姬扬手向外面的天空一指,大家都转出脸去。 “已经有三只鹰鹞在空中盘旋了。这些扁毛畜牲随时都准备俯冲下来,要撕走我们温候武士的一条腿,或者叼走胸前的一块肉。可是他们还没有死,这二十八朵英雄花只是暂时的闭合,他们会重新开放的。” 大家随着她的话音,瞄了一眼横陈于地的二十八名温候武士的躯体,便把目光收了回来。 “鳄鱼乌,这儿没你的事,你出去,不能让鹰鹞伤害我们的英雄花。” “回苑主的话,标下已经交代猛豹子威了,如果那一只鹰鹞敢冲下来,他手边的一根木丝,便是一支飞箭,他的这一手,连欧冶子也比不上。所以外面不须要标下照看。标下就想留在这儿聆听苑主的教诲。” 此刻再卖乖讨好的话,也说不出高姜姬的一丝笑容了。下面的话她说得快了起来。 “现在需要一腔热血,奔腾流动的热爱,才能救起垂危的二十八名温候武士。谁愿意承受这一份无尚的荣光!” 她说完端起白骨头花后面的一杯酒。红得象血一样的酒。 鳄鱼乌后悔了,如果知道她下一句是蹦出来的是叫人喝断命酒的“教诲”,刚才何不顺杆溜… “我!” 除高姜姬之外的九张口几乎同时喊出这个字来,只有鳄鱼乌略晚了小半拍。 这已经是温候家族的习惯了,老爷子高幽谷的话是最高指示,接下来的大、二、三、四苑主的话是“较为最高指示”。这儿,老爷子不在,高姜姬的话就算“很高指示”啦。 理所应当的,对这个最高指示是应当积极响应的,所以他们在答出这个“我!”的时侯,是不需要思索,也不允许思索的。 尽管这个“我”等于“死”。 “那么好,下面听我吩付,…” 死刑宣判即将开始,——鳄鱼乌觉着脚后跟发软,除了外面那个痴呆,这儿他的武士级别最低,看来这份的“无尚荣光”该归他了。因为他知道:苑主不会让痴呆人的血去沾污高贵的温候武士一英雄花。 “海兰兰,海青青。” 这两个锡比加姑娘听得这一声呼,脸sè立即煞青,但立即以奴才的习惯应着:“在。” 变音,发抖。 高姜姬脸上全无表情地说:“你们去,把二十八位兄弟的脸弄干净,逐个地再活动活动他们的腰肢,四肢。” 两个锡比加象从闫罗王殿里捡回命来一样,连忙应声“是!”如飞般就出了营帐。 “红衣,你轻功兼程取回白骨头花够辛苦啦,你先回帐休息去吧!” 红衣应声领礼时,却把目光向绿衣飘去。 她已经想到了,只怕苑主的意思是要绿衣献身了,温候世家虽然多是女人当家,但温候男儿一旦被提为武士,那怕象鳄鱼乌那样的未等武士,都是十分珍惜的。现场的四女已被打发走了三个,那么绿衣…… 她想着,正要转身出去、忽听得 帐蓬外一声鹰鹞的戾叫,连忙向外望去…… 这高高低低盘旋在天空的鹰鹞巳有十余只;其中一只猛地飞掠而下,其势十分凶猛…… 劈柴声停下来了。 猛豹子威已经把斧子扔在一旁,顺手从一片劈柴上撕下一支木丝…… 就在他扬起头来的时刻,所有痴呆木然的神sè从他脸上一扫而光,他完全恢复了一个武士所有的傲然的自信,威然的勇武,闪烁的眼光中流动着机智。 眼看鹰鹞的爪子就要搭向一名武士的躯体,只听得“嗖呜!”一声响。 猛豹子威手中的木丝甩出,不偏不倚从左目进,穿右目而出。 鹰鹞凄叫了一声,身子立即折飞而起,在空中失向地挣扎了几下又堕了下来。 猛豹子威又拾起斧子,劈柴。 一脸的痴呆,满目的茫然。 帐蓬对面高高的林业中,暗伏着一人,他把这一幕细细地收在眼里,现在又把目光投在猛豹子威的身上。 高姜姬也把这一幕收在眼中。 她的脸上绽出笑容来了,“原来当他调动功力的时候,是清醒的……”笑容悠忽不见:鳄鱼乌你看到了吗?” 鳄鱼乌一惊忙答:“标下,看……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猛豹子威在调动功力使用甩手箭的时候,有刹间的清醒……不过这个时候如果他还是木头,那么就算给他弓箭他也shè不下鹰鹞的。” “那就你自己带上弓箭,我不想再看见他的清醒。” “是。” 鳄鱼乌一喜,连忙退身出来。 他知道在“死刑”候选人中,他的名字已经划掉了。 他居然抢在红衣的前头,出了帐蓬。 其实鳄鱼乌并没有那本领,他根本就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使猛豹子威在调动功力的时候“不清醒”,“还是个呆子”; 他还记得:这个猛豹子威是三苑主从四苑主那儿“借来”的,而且四苑主的黄衣已经怀了他的种。 “借”的东西是要还的。 当然最简单的,叫猛豹子威“不清醒”的办法;就是杀了他。“借”来的东西,也可以随便杀掉的吗? 这时他生怕被当着“血药”,去享受那种的“无尚光荣”,先逃出来再说。 可是,当他跌跌撞撞地向猛豹子威劈柴的潭口下奔去的时候,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铁树花,他气sè很好,已完全恢复了。 “哦……是武士长。” 生活经验告诉他,象铁树花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也最惹人嫌。 这种人每时每刻都在争取些什么,用心机争取。而心机这种东西是不见痕迹的,什么时候使出来,用在你的身上,比点了你的穴位还要利害。 他原来只算和鳄鱼乌是“隔壁家”,一个是管囚人的,一个是管死人的,而且都是末等武士,曾几何时,一个居然“长”了起来,简直不知道爬了几级。 是他把猛豹子威整成了这一付模样的; 是他把紫衣和欧冶子都整成个“活葬”; 就连四苑主,怕也要死在他的手上。 这样的人躲他远点儿好。 鳄鱼乌扔下这一声礼貌的招呼,绕着他的身子就要走…… “慢着!”铁树花这一声很低,但很冷、很沉。 鳄鱼乌只好收步。 “有什么吩咐?武士长。” “你看!” 铁树花把一只死鹰递到他的面前。 不是刚才打死的那只,这一只大得多,是叫做“老秃鹫”的那种最凶猛的鹰。 “嘿嘿,那家伙人虽然痴呆了,但甩手箭的功夫还有这准头不是蛮好的吗?” “不,你看清楚。” “什么?” “喉下。” 鳄鱼乌这注意到老秃鹫的喉,还有两枚的血点。 “咦?!”他从铁树花的手中接过老秃鹫翻过一面,赫然看到喉头血点的进口居然在老秃鹫的肩头,是两枝约五寸长的竹枝,枝头各挂着一片绿竹叶。 “这是怎么回事?”鳄鱼乌惊讶不已。 “怎么回事?我正要问你呢” “我……我只能说,穿过双目的这一根木丝,是猛豹子威打的,怎么还有两根竹枝?……象这样的细竹枝,五,六寸长可能有好几节,弯曲、柔滑、做不得甩手箭……” “可是就有人用来做甩手箭。” 铁树花声音压得更低。 “就算竹枝做得甩手箭,怎么能从鹰背打得直穿鹰喉?那只可能从天上打下来嘛。” “不!老秃鹫是先中的猛豹子威的穿过双目的木丝,以后开始失向翻滚,本来老秃鹫在扑食时绝不出声,而当它负痛失明而翻滚时就难免发出很响的叫声;可是这两枝竹枝拿捏得如此准确,起到堵住它的喉管,让它叫不出声来的作用。” “哇!这不说明他的甩手箭本领比…” “你不能压点儿声音吗?” “怕谁听到?……”他声音已经压下来了。 但他不能相信,这野岭荒沟还会有什么外人。 “这个甩手箭高手就在这附近!” 是呀,这个管活囚的,比他这个管死尸的好象真强得多。 鳄鱼乌禁声受命了。 “你再看这两根竹枝后面为什么还要连着两片竹叶?” “就象镖尾的飘带一样?” “不!敢以竹枝代甩手箭,全靠内功的真力,有没有飘带没什么区别了。我想……这是在召呼猛豹子威……” “真!”鳄鱼乌被点醒了,“那人大概发现了猛豹子威只有在施展甩手箭的时候有一小段时间的清醒,他想用这个信号和猛豹子威联络……这人会是谁?” “听说他们欧龙武士中猛豹子威、欧冶子、黔布子英、列为甩手箭的三大高手。欧冶子已经活葬了,那是……” “黔布子英?不象呀,武士长、要如你刚才说得那样,这个人的甩手箭功力,准头、技巧要远远胜过猛豹子威…… “好了,反正强敌已经来了,而且就在我们附近,你看好猛豹子威,如果真有人来救他,你就念动“迷心诀”让猛豹子威出手活擒住他。” “是。” 铁树花匆匆向大营帐走去了。 第八章.星雨潭边(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四名武士已将绿衣抬出来了。 是她自已抢上去,把高姜姬手中的酒…毒酒,夺到手一口喝下,那么从容。 随即毒发,周身行走的血液由红转紫,由紫转深…… 毒进血,血过脉关,穴穴为难,那痛苦,是很难承受的。 绿衣竞然那么从容。 她全身抖颤着,但没有倒下去; 毒血走遍全身,但她却凝自己的功力于“肩井”、大穴、控“天突”制“欠盆”滤毒过血。 她保持了一个女儿家的庄严;就是死,也还我一个美的真面目。 她保持了一脸的洁净与美丽,走到苑主案前,竞还能盈盈礼下: “谢苑主养育、栽培之恩、绿衣去了。但一个女儿家,还应该自珍自爱。这也是苑主一贯教诲的,她只能让自己爱的,和爱自已的男儿吻她的颈吸她的血。绿衣心底曾经爱过一个男子,但没有对他说过,当然更没有得到过他的吻,现在只能把这一份爱带向yīn间地府,生不能爱他,死愿为她祷求祝福。” 她停顿了一下。 完全出乎预料,高姜姬愣住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苑主,赐我一条遮目蒙羞的绿丝滌,可以吗?” 呼!的一声,她从袖中抽出一条早已备好的绿丝滌: 她的手已经转成浓紫,而且开始浓涨。但她面目却依然是那么姣好。 “我不能看着二十八个男子的唇来吻我的颈,吸我的血。” 言毕她自蒙其目。 蓦地只见刃光一闪,一标黑血shè出一道弧线…… 不知何时,短剑已在她握中,她自已切开了颈侧的大动脉管,这才从从容容地倒下去。 高姜姬完全没有心里的准备,她突而觉着这个一向文文静静的武婢,并不是绿衣,她不认识她,她是另一个人,比绿衣要高大许多许多的女子! 她甚至于后悔了,不该把绿衣的一腔血用做“血药”,她也许更有用,在另一个时候。 “苑主……绿衣的血,已经流,流得太多了……”红衣一直没有出帐,这时幽幽泣泣地说着。 “哦,哦……”高姜姬失神地连声。 红衣没有得到苑主的指令,她回步到案前,径自取下一朵白骨头花,俯身绿衣傍。 白骨头毒花在吻着绿衣的颈血。 浓紫转淡…… 终于颈血回红,但,还在汨汨地流着。 红衣哀怨地向高姜姬投去一眼:“苑主……” “噢噢……快,你们快,把绿衣抬出去,我们的英雄花只要饮血即愈、快,快……” 四名武士抬起案前绿衣所卧的方毯的四角: 绿衣被抬出营帐的外头。 铁树花一步迎了上来。 他看见方毯中卧着绿衣。 她的肌肤晶莹而洁白; 她的美目已经蒙在一方墨绿的丝滌之下; 她的颈血;红的,鲜红的颈血,在流着,已经浸漫着她的一头绿云,托起她的香肩; 她就要浮在自已的血泊中了; 没有,一滴血也没有滴落尘埃;都居留在毯中,因为毯子很厚,毯子也要吸血。 铁树花手出如电,戟指就要指向绿衣的“天突”一止血!他要救回绿衣? “你要干什么?” 高姜姬一声喝,身子已经掠到他的面前。 “苑主,不能!绿衣千里挑一,一身本领,不能……” “我们的英雄花,个个都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武士。 只能这样了!” 四武士没敢停步,红衣掩面扶毯中绿衣随去。 “不!苑主。有情况!”铁树花,睽 “什么?” 铁树花俯近她的耳旁,切切而语。 高姜姬的脸上神情攸忽变化。 铁树花:“……我预测,这是一种启示,召唤,那人曾是猛豹子威的竟技场上的对手,他们曾同时对着一块靶,作甩手箭的竞技;所以他用甩手箭激活猛豹子威的心智,使他恢复记忆。” 高姜姬:“嗯?这只能是个没有淡紫sè印记的人。” 铁树花:“一旦猛豹子威清醒过来,那人就会现身!” 高姜姬:“他现身又如何?整个欧龙世家不都已经土崩瓦解了吗?哼.手下败将。” 铁树花:“所以,绿衣不能……可以等待他现身,他将是“血药”……” 高姜姬:“如果猛豹子威一直如此痴呆,他一直不想现身呢?我们的英雄花,二十八名的英雄花再没有血的浇灌立即就要枯萎!” 铁树花,睽!又道“不!只要再落下一只鹰鹞,情况立变,可是,如果这么多人都下场地,鹰鹞便不敢俯冲了,那么,他就不会现身。” 高姜姬愣了一下,向他投去一个正眼。 我还真没有看错你! 抬着绿衣的一行还没有走到场地。 对!应该把他们抬回来…… 但,情况又变、 一只黑紫sè的鹞俯冲下来了。 那索索的劈柴声停。 猛豹子威这一回没有把斧子扔掉,只是换了一手,从右到左。又轻轻地撕下了一根木条丝…… 他的神态出奇地清醒。 高姜姬、铁树花只相互对了一下眼神,便聚神等待着那瞬变的时刻了。 黑紫鹞俯冲下来。 猛豹子威右手一抖,木丝挟着风声飞出。 几乎是同时:对岩的高高的树丛中,有丛叶晃动,紧接着两道绿光一闪一那是两片竹叶的反光一两道绿影向着已然中了猛豹子威的木丝的黑紫鹞疾shè而来…… 猛豹子威的眼前蓦然出现一片的光明: 一幅遥远的情景,朦胧的情景,向他的眼前疾速飘飞而来。 他怎么会忘记呢? 那是他的这一生光辉灿烂的一页。 欧龙武士大比武,就在海州城大赛场。 欧龙世家在这儿聚集了上万名的武士;那都是jīng英中的jīng英,萃华中的莘华。 剑击赛、刀赛、甩手箭赛…… 对甩手箭赛列为第三大项! 人的原始yù中包含着:生存yù、发展yù和美yù。 斗强、争胜、是这三yù会合而派生出来的一种强烈的本能yù。 战争,是斗胜本能yù的一种暴发形式,但其结果是血流遍地尸垒成山,战利的成果只归给少些些的领袖。他们的手中多了许多的权,增了许多的势,而在黎民的眼中,那是丑恶的!因为他们,不管胜或负,承当了全部的灾难。 竞赛、比武、也是斗胜本能yù的一种暴发形式。 但,其结果是欢呼遍地喜耀盈心,胜者、败者都是黎民,当然胜为强者,败为弱者;但败者会被斗能本能yù激励,经不懈的努力,去追求下一次的胜! 比武多好! 因为他代替了血流成河的战争,同时又满足了人的斗胜本能yù。 欧龙人这么看。 最少欧龙的头人,欧龙无状老爷子这么看。 是他亲任这一场大比武的总指挥。 在欧龙无状选择付手的时候,这回没有用女儿家,而提用了赐姓欧的,欧上官一欧冶子的父亲;和武士老一辈中智力武功的皎皎者猛豹地王一猛豹子威的父亲。 猛豹子威为父亲争气了。 他的三百枚黄sè甩手箭,枚枚中的。 欧冶子也为他的父亲争气了。 他的三百枝绿sè甩手箭,二百九十九枚中的。 黔布子英的红sè甩手箭平欧冶子,并列第二。 他猛豹子威怎么会忘却这终身难忘的记忆呢? 那是最后的一场决赛:三雄并列:猛豹子威、欧冶子,黔布子英同一个靶的; 三雄同时出手,各自一手两箭! 黄箭、绿箭、红箭; 六道光影,甩向一个红心。 六道光影同时穿心而过,只在厚厚的靶心上留下六个透明的光点。 欢声动地的赛场,是一派光明。 三雄互赞互贺地相拥在一起。 这时的猛豹子威蓦然看到了两道绿影和他甩出的一道黄影在紫黑sè的飞鹞身上交汇。 他的耳边响起了欢天动地的喝采声。 他的心智突而被激活。 我是谁? 我是猛豹子威。 我是猛豹地王的儿子。 我是欧龙家族甩手箭的魁首。 我怎么在这儿? 我的对手,赛友呢? 猛豹子威霍地立起,一手捏紧了劈斧,扬声大叫: “欧冶子、黔布子英、你们在那儿!” 对岩高高的林业中,回过一声高扬的应答: “我在这儿,我是欧冶子!黔布子英已经回到世女冰梅的身旁,我们回去吧!” 猛豹子威已然清醒了,他全记起来了,他含着热泪,又叫出一声: “我们回去吧……” 撕肝裂胆的沉痛、幽咽的一声呼号! 对面高高的林丛中飞窜出一道身影,身着欧龙武士宝兰锦衣一虽然已经被破得挂丝缕缕,但依然的欧龙武士服装一的身影。 欧冶子,颦髯满面,蓬头散发的欧冶子! 他不是已被活葬? 他怎么还活着? 高姜姬和铁树花惊疑地相视一眼,仅此一眼,二人随即分身掠出…… 高姜姬迎向欧冶子; 铁树花shè向猛豹子威。 一旦心智清醒,猛豹子威的胸忆中立即填满羞忿,怨怒的仇火,他还没来得起身接应欧冶子便觉身后风到。 利刃嗤嗤直指“命门”。 铁树花并没有把猛豹子威放在眼里。 当他还在欧龙家族的时候,他就已是独挡一面的“海川裕大酒家”的小龙头。算辈份儿,他整高出子威一辈;照功夫论、他都该排到猛豹子威的父亲猛豹地王的上面。 但老爷子不公,他记恨。 到了温候门下虽然品位极低,但有希望。 这不是,“武士长”已经高过欧龙中的小龙头了。只不过一次机会:还是高幽谷老爷子有眼力。 现在他有了第二次机会。 “咯锵” 猛豹子威回身挂斧,打开了铁树花的刃尖; 这只是铁树花的左短刀; 几乎是同时,右短刀的刃尖已经挑向他的颈后“大椎”穴。 幸而子威车身很快,右刀没有太深地送进体内,但肌肤已被划破。 猛豹大吼一声,砍斧连连劈出十二下; 攻势不谓不烈。 然而,一闪间,铁树花已在他面前逝去了身影一一铁树花的轻功赢他不止一畴。 又是两下刀尖入穴:“命门”,“大椎”。 猛豹子威根本来不及收斧自救。 若不是向四苑主借来的命种; 若不是还要送还,用猛豹子威换取紫衣姑娘,这二刀实实足以致命。 铁树花只轻轻一挑; 两颗血珠留在他的一对短刀的刀尖尖。 猛豹子威只来得及回头怒目一视,便躺下去了。 高姜姬却完全没有料到,欧冶子会犀利至此。 她原只打算腾空一招,手到擒来,就轻取欧冶子,用他的血躯换回绿衣,还来得及。所以她没有出剑,因为她认为无需出剑。 她的指尖蕴下三成真力,觑准欧冶子左臂的“曲池”,只消一下“隔空指”就会使他有如电击全身,而堕落尘埃。 方位、速度、力度、都拿捏得分准,算足的万无一失。 失了。 第八章.星雨潭边(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失了。 谁知是怎么回事?欧冶子的小小“曲池”穴,居然坚如钢墙铁壁;打出去的真力不但没有奏效入体,反而狠狠地反弹回来;打高姜姬回击得身子下沉。 她暗气一惊:欧冶子已有了护身的罡气,如果刚才这一下她用足全力,只会把她自已荡得回飞数丈! 闪念间,欧冶子已从她的眼前掠过,似乎对于她的袭击全不放在心上。 这时铁树花已经现身在猛豹子威的面前了。 欧冶子必是掌击铁树花而救援子威。 铁树花绝不会防备,他一定认为无需防备,因为这一面有她高姜姬,可以轻取。 若以他内功来看,只怕一击之下,铁树花会成肉饼! 她只能用毒,必须用毒。 万不得以也。 其实她顶顶不喜欢江湖人称她为“五毒仙姬”,一个云英未嫁的少女,被人挂个“毒”字,你以为很光彩吗? 此时,除了毒,已无以致胜了。 念甫及,手已出; 五毒仙姬的手中甩出一条乌丝轻帕; 帕身虽然轻轻扬扬,帕头却去疾如电,追上了欧冶子,无声无息地卷住了欧冶子还未落地的右脚踝。 欧冶子马上觉着一道异样的热流从右脚骷发生、微微发痒,却彻骨奇酸。 毒! 什么毒?没有时间辨认,惊回头,却见乌帕缠脚,帕头却收在一个盈盈含笑的少女手中,无需思索了,这少女定然是他们常常提起的“五毒仙姬”高姜姬无疑了。 欧冶子只能止住身形,回头一掌; 无声无息的一掌。 乌丝帕却如燎溶般地丝缕飘断。 这实在有违常理; 乌丝帕纤纤柔柔,就算是刀锋剑刃下时无处着力,如何能断? 现在断了。 绵掌,是yīn阳交济的绵掌之力,溶断了她的乌丝帕。 他居然会有这可怕的绵掌之力? 不过,现在已经不可怕了。 帕头不是还缠在他的脚骷吗? 帕头的一百五十多只的蚁子蝎从不吃素。 吸血、吃荤! 直到此时欧冶子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自已己经得到神奇功力有什么用? 他只觉得双手有用不完的无坚不摧的力道在绵绵涌来。 当在洞内时,他前后两拳击崩了两大块的山岩;还有什么用呢? 刚才他明知坚硬的拳力去击那柔软的乌丝帕是不会奏效的,回头一掌,那是完全无意识的自卫动作,就象挥去停在面颊上的蚊蝇一样的动作; 居然乌丝帕断。 他还觉得腿力也象掌力一样,绵绵而来,行动之轻,如飞若飘,庞然的八尺之躯,却能自如驾驭。 他很轻松地就出了那条长长的洞道。 但他不知身在何处? 洞口四周绿荫瞥目,上凭断顶,下临无地;大概是一个被盘壁而生的丛林翠竹挡住的洞口。 饥饿难禁,他在洞口坐了下来。 信手抓了一把树叶,搓揉两下,便塞进口中。 顿时他又想起了紫衣。 也许紫衣的囚洞也有一条通向外面的通道,如果能找得到,他会不遗余力地把她救出来。 他觉得他欠她许多。 天下情债最难偿。 偏偏他欠的是对头冤家的温候家族的女儿情债。 如果现在不偿清,回到世女冰梅身边的时候,他将会有巨大的负罪感。 要不他就从此脱离开这种家族之争,一个人zì yóu自在地江湖任去留一一但他立即一惊―――――― 这算什么?我要叛离? 从父亲开始,也该算“世受其恩”啦,我怎能叛离欧龙世家呢? 行思走马,不知所收矣。 敖鸣…… 他听到了鹰鹞啼于长空的声响。 他掠上了一棵大树的树端。 兰天! 久违了,兰天。 人生原来时时都浴在美好的享受之中;只不过身在其中,便不觉得了。 兰天,当视觉失而复得的时候;它竞是如此的沉深的瑰丽。 鹰鹞,这盘旋的鹰鹞,不也是时时在展现着zì yóu的美吗…… 咦!鹰孤鹞单,这扁毛禽本xìng如此,怎么今天竟十几只地旋聚于此? 当他低头的时候,便什么都看见了。 不管你有多高的功力,最好别惹上“毒”。 毒,最难缠。 它对最全功力,最有本领的人,最末流的武痞、烂拳、同样,发生效用。 欧冶子已经看到了,裹脚的乌丝帕下团团洋洋、蠢蠢而动的黑蚁毒蝎,有的已经找到了它落毒的地方;有的还翘着尾巴,威威扬扬地寻找着它落尾噬螯的地方。 欧冶子连挥掌拍去…… 乌丝帕头,连同黑蚁毒蝎同时灰飞而散。 但,这时脚骷上由内里而外地泛起一层青晕未子。而且这一层青晕已最快的速度向上漫去。 就在他举掌、落掌之时已漫上他的膝部 他立即自拍“血海”“梁丘”.阻止恶毒的上漫, “吃吃”连声,高姜姬已然笑迎迎地向他走来! 欧冶子恨怒已极,更不他顾,挥手便是一掌拍去…… 轰! 一声巨响,掌力击在高姜姬身后的一块巨石之上,巨石立即炸得粉碎四飞! 高姜姬虽然眼疾身快,抽身三丈有余才险险躲过,却也心惊肉跳地暗呼:“好险!” 她在他身侧六丈外落地。 一脸笑意随即泛起。 “欧冶子,真想不到、你得了什么神仙异法,连囚洞都葬不了你,只可惜你刚有了这一身功夫,就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欧冶子也想打话,力蕴掌中,就要腾身向高姜姬再次进击.. “慢!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切不可恃能肆虐,你已经中毒了,最多不过三个时辰,就要毒发身亡。 “谢谢提醒,欧冶子在身亡之前,还来得及叫你粉身碎骨,并且,一个不剩地把你们的温候恶人、全打发上路!” “我相信。如果你那一条腿没有中毒,连我也逃不掉,可是现在不行;因为你每发一次功力。蝎子毒就会突进一个穴位;那么你的功力就会减弱一分。刚才你击出一掌,你自己看看,蝎子毒是不是已经漫过血海..” “不妨,不妨,就算蝎子毒yín过血海,也只不过废我一条腿而已,我不在乎!可是你,太yīn太狠太毒!我是欧龙武士自不会服你,你活葬了我也就算了,紫衣姑娘何罪之有,你却要活葬她,猛豹子威已被你们折服,还要这般折磨于他这又是为什么?我自知救他们无门,却可以替她报仇雪恨,恶姬、毒姬你领死吧!” 言毕吸起伤腿,就凭单腿一蹦五丈; 凭高临下,拉开yīn阳血掌的掌势,把个高姜姬完全笼罩在他的掌风之下,讨仇索命的一掌,向她迎头盖去。 高姜姬自知不敌,硬接这一掌只只有自讨灭亡,想要窜出他的掌风所罩的范围,也非易事,勿而潺潺水声入耳,灵机一动,身子斜着向星雨潭上空飞窜而去! 这一阵无比凌利的掌风,击到,恰好把她送进了星雨潭中。 欧冶子不及收掌,便觉得一阵苦腥通向胸臆,他暗吃一惊: 这黑蚁蝎子毒果真那么利害吗? 他连忙向腿部瞟去一眼。 果然青晕毒肿已经冲过他的封穴,漫过了“血海”;他只即再次地封穴止毒。 好深的星雨潭。 欧冶子加在她身上的掌力,把她一直送到深深的潭底。 好利害?一头昏眼花,她几乎绝望了。 潭水,象一块软垫,已经把加在她的身上的力道卸得干干净净。 清清的潭水,冷冷的潭水,一激淋,她蓦然清醒必须用“空掌阵”集九人的掌力不怕敌他不过! 她在潭底猛地一蹬,飞上水面两丈有余一一她想找一个最好的落足点一一身子向后一飘,把欧冶子隔在潭的另一面,一声高呼:“空掌阵!” 仅这来回几招,已见星雨潭飞沙走石,杀气腾腾。 欧冶子的出现,犹如一匹怒狮闯进闹市,没有人可以制服他,就算他伤了一条腿,也照样俱有令人丧胆的威慑力量。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每一个人的生命似乎都已悬在这只雄狮的爪下!但高姜姬“空掌阵”一呼,众皆一振。 高姜姬刚刚立定脚跟,铁树花已从左面切近她的身旁;空掌双立紧守门户,同时对高姜姬悄语道: “猛豹子威已摆平了,苑主放心。” 红衣从右面切近,也不持剑立起双掌,对高姜姬悄语道: “苑主,绿衣血尽才救起五名,怎么办?……” 就在她说话间海兰兰、海青青、鳄鱼乌以及那四名武士,霍霍霍地通通立起无剑掌,四面地摆出一个空掌阵,将高姜姬严严密密地保护了起来一这是英雄花早有默契的“空掌阵”。 ?鱼乌紧接着红衣的话又一道。 “五名英雄花,只要再度个一时 半刻,就能临阵了;可惜绿衣空 洒了大半腔热血……” 铁树花:“绿衣还有脉动吗?” 红衣幽咽道:“我已给她封了 血穴,灌了一碗盐水,想来还可以度半个时辰吧。” 当欧冶子再次抬起头来时, 只见潭对岸已经摆起“九人空掌阵”将个高姜姬密密层层地护在九人掌力的保护之下。 欧冶子心中暗暗一叹: 温候人果然训练有素,全不象欧 龙人各显英雄各自为战,在强敌个个击破之下,岂不土崩瓦解? 如今掌阵已成,也不知我这个 孤掌能否攻破他们的掌阵?最可怕的只怕毒xìng上漫,我没有时间了…… 就在欧冶子停顿思衬之时高姜姬传出一线心音,直抵铁树花、道, “就从他的口中套出话来,只要知道他是合汇了什么真力,就有可能破他掌法,分他掌力,记住:还有二十三名英雄花没有浇活,我要用他的血躯!” 这时铁树花想的也就是这个问题,他在一旁细察时,已发现欧冶子的掌力yīn阳调和,既非阳刚的掌力,也非yīn柔的掌力,似乎yīn中有阳、柔中有刚,而又是阳中有yīn,刚中有柔;难道会是紫衣的女儿红与他合壁? 但,他们一个在山南洞,一个在山北洞,他们都已活葬又如何沟通合壁呢? “欧冶子、你刚才说,我们已经活葬了紫衣姑娘?” 真是八面玲珑套话的问法。 欧冶子一见这个假哑巴大yín贼不由怒火中烧一一刚才他没有认出他来:从司狱到武士长,服装、气派、神情、自然大变。但只要他一开口,那一股yīn贼的口气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铁树花,你果真有本领,一个贼骨yín贼之贼,居然把温候幽骨谷都给骗了。**不成一摇身变成了义士,当起了武士长?” 铁树花还真害怕欧冶子抖出岩洞大铁栅门前的事来,特别是在高姜姬的面前。要知道他对高姜姬的功夫是已经下到了九死九啦,怎么能功亏一篑? 然而,欧冶子仇火已燃,只怕再也难套出他的掌法、掌力的渊源。 其实铁树花明白、高姜姬对于这个“空掌阵”能否敌得住他的掌力,把握也不大,但不管能敌不能敌,面前的欧冶子仇心太重,仇火难息,必成强拼之势,就算“空掌阵”能敌欧冶子,等到他拼得心力竭尽,心血枯竭,那时他这个血躯还有何用? 铁树花洋洋道:“欧冶子,你这话说得太损啦”原来收你为命种,把紫衣姑娘给你,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是你自己拂了老爷子的好意,组织命种叛逃,这能怨谁呢?只可惜你被我所阻没有逃成,紫衣姑娘又是贞烈女子,宁可护你逃跑,却不顾家法如山,所以有了被“活葬”的下场。好啦,好啦,以你如今的本领救出紫衣姑娘也不算困难,我可以告诉你,紫衣活葬的山洞。” “什么?” 欧冶子的眼睛瞪大了。 这试探的一箭shè中欧冶子的心的。 “当然,得有个条件。” “好!你开出条件来!” “你何处偷艺得此掌法?你必须回答。” “这个容易,铁树花,你有胆量离开“空掌阵”我便告诉你掌力掌法!…怎么你不敢?…好、我再让你一想,我数到十,就开始攻阵!” 欧冶子刚刚开始数一,铁树花便大喝一声“便共只用八人空掌阵,也是丈罗仙无奈,铁树花岂是胆小之辈!” 言毕拨身腾空,一掠五丈、落身在星雨潭的潭口与欧冶子同一侧的位置。 其实,就在欧冶子叫铁树花出阵的时候,铁树花已经想出了以死求生之法。 他立即用线音打进高姜姬的心中。 “我一出阵,欧冶子必要杀我,他要凝功,聚力、发掌、其中处处都是空隙。” 高姜姬早己明白。回道;“选择落地位置,让欧冶子背朝我!” 又次地算定一切,欧冶子要落入这个圈套吗? 第九章 不堪一击的男人(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九-----蹇 蹇,可以解释为困苦,也可以解释为跛足。 用卦势解释生命,预测生命,越抽象越好;升得越高、就可以解释越多的现象 困苦,就比跛足高得多,也抽象得多,解释的面也就宽得多啦。 男人到了不堪一击的呈度,那真是困苦了。 这是圈套。 但,是用铁树花血肉之躯的生死作为钓饵的圈套。 可怜。 好累。 铁树花别无选择。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对温候家族是忠心耿耿的,证明他铁树花是无惜血躯的。 看着铁树花的身子在她的眼一晃即逝,高姜姬的心不免颤抖了一下。 第一次她亲眼看见铁树花为拦截逃囚欧冶子,一身挂血地昏了过去。 当时她并不以为然。 这是你的责任,应该挂血。 老爷子要升他三级,给他的武士长,她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 第二次她又亲眼看见,为了追捕五名逃囚。他五天五夜伏在黑河子渡口忍饥挨饿,终于摸清了情况。 高姜姬开始觉了这个“贼脸黑皮”的份量了。 第三次在魅沟,三十四名温候武士在yīn毒中或死或伤,全都昏死过去:他、铁树花毒伤不轻于别人,也没有特别的药,但他醒着。 是什么使他能顶住昏迷: 过人的毅力! 居然死中求生地利用战鹞的幻稚而饮了他的血。 若没有他,高姜姬那一次就栽了! 第四次… 这事只发生他和她二人之间。 当她被铁树花送回营帐时,她已经醒了。 星雨潭的潺水声、周身冰寒的感觉都在告诉她。五觉已经复苏了,她又可以八面威风地指挥其他人了。 但心口依然是揪心的疼痛,战鹞踢来的那一脚准,狠!她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的不堪苦痛的形象,她想复恢到让她能在别人面前自如地笑得出来的时候,再醒来。 “没有时间了苑主,你必须马上醒来。” 铁树花在她耳边悄语。 他?! 可恶! 不是告诉过他们,除了红衣四个,谁也不准踏进我的营帐?特别是男人。 铁树花是男人。, “我不能不进来,苑主须要醒来,三十三名温候武士的牲命都抄在苑主手上;只有我能让苑主醒来。” 可我不能黄着脸促着眉去见人。 “只有我能让苑主有一张如花的笑脸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可我已经伤了“檀中”大穴。 “只有我能舒通苑主的脉道,救活苑主的檀中大穴。” 你?!……这怎么可以? 我已经下了死令,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一步,只有被人看到的才是事实,下面做的事,是没有人看到的…” 一个男人的气息已经笼罩住她的生命: 第一个男人靠她这么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根子讲话:她是一个从未被男人碰过的处女。 现在这个男人碰她了。 他呼出来热烘烘的气息在搔动着她鬓旁的柔毛;痒痒的好舒服。 她解开了她的衣扣。 玉颈裸露出来了,香肩裸露出来了,连腋下浅浅的淡黄的茸毛都被他看到了…… 不行!你说没人看到,可是,你,你看到了,你还要看我更多的东西,不行,我知道,你张开眼睛的,你…… “苑主、我要不睁着眼睛,又怎么做事呢?怎么为你舒活脉穴呢?所以……我只能看……” 不,他不只是看,分明在他撩衣襟的时候,他的手在有意地擦过rǔ峰,两只rǔ峰。 高姜姬禁受不起这样强烈的刺激,脸上开始泛红;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原已完全失去制控的娇躯,颤荡了一下。 他在她rǔ下的几处大穴中轻柔,慢抚着。 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你该死! “如果我不做这些行吗”我在抚动你的处女经穴,这些都是xìng最敏感部位,而只有xìng的刺激,才能最快地把你救活。” 她的衣裙已全被他剥光了。 你趁机……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我知道,我是该死的,但我还要这么做,当我救活苑主的脉穴时候,我会自断心脉,死在苑主的床前,自断心脉、以免脏了苑主的手……这样。唯一看到苑主裸露玉体。触到她香肌的人,已经死去了,所以,还是没有人看到;苑主还是清白的,因为、没有人看到的,就不是事实……” 高姜姬觉得她的心已经开始滚烫地地发热。 她在羞涩的快感中苏醒: 她只觉得铁树花一半靠手的功力,一半是靠语言的功力使她苏醒的。 她从头开始没有说一句话,但她的心在不断地说话,尽管这些心里的话铁树花一句也听不见。但她只能这么说,必须这么说,违心吗? 就象铁树花,从头起一直在她耳边喃喃细语,好象是一颗至诚至圣的心在说话,好象她的颤动的Ru房,盛开的rǔ花,对他全无刺激,好象她一个处女的**,雪白如玉的肌肤、对他全无感觉,满口都是圣人、君子的语言。 鬼话! 骗人! 就从他不停抚摸的手的颤抖,就凭他身上拼shè过来的越来越强烈的燥热,就以他越说越加颤动的语言,就看他愈来愈加急促的气浪,便能知道:他得到了最强烈的xìng感受、他在发泄着最感奋的xìngyù念。 哼,说得漂亮。 他真会自断心脉吗? 真的!他自断心脉? 就在高姜姬完全恢复自控,张开眼睛的时候,她看见了他,用自己的一对姆者,前后抵住了自己的“檀中”“命门”。 一声闷哼,他的脸上泛上一阵灰黄,冷汗哗然而下地躺下去。 铁树花,只有铁树花才干得出来。 高姜姬能让他死吗? 现在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他知道,自此而始、高姜姬离不开他了。 然而,这时情况又大相不同。 他明知欧冶子不会放过他; 高姜姬除了毒,她的功力远不是欧冶子对手。 只要他一离开“空掌阵”,他是把xìng命交到欧冶子手上,而不是交在高姜姬的手上。 但,他必须也只能这么做。 然而,欧冶子不能小看! 就在铁树花腾身掠出“空掌阵”的时侯,欧冶子并没有凝力、出掌、等什么对铁树花发起攻击的动作,而是同时腾身而起。 他比铁树花去势要快得多。 后发先至,他居然掠到铁树花的前头,接着便是一拧身,向铁树花面对面地落在离“空掌阵”五丈外的星雨潭出水的潭口。 没有,丝毫也没有留给高姜姬出手偷袭的空隙。 岂止于此。 铁树花刚刚在欧冶子对面立定,欧冶子便伸手当胸一抓,象拎一头小鸡似地把铁树花拎了起来,他单腿一弹,身子又起: “你…要干什么?”身子腾空无法发力的铁树花惊惶胆怯地呐出一句。 “你必须说话算数!”欧冶子答 “那么你……” “同样。” 二人同时落地,就落在劈柴堆旁,被铁树花“摆平”而坠地的猛豹子威的身旁。 就在欧冶子放开他的胸衣的时候,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同时向里一弹。 铁树花立即觉着中气一滞,他的制动穴道被制。 欧冶子却从容地俯下身来,拍解着猛豹子威的穴道。 “你……”铁树花惊呼。 “你不就是要问我的掌法掌力吗?我亮几手给你瞧瞧,你就什么也清楚了吗?”他没瞧铁树花,只管说着,把手掌抵在猛豹子威胸口,缓缓地给他输进真力。 “刚才抓你的那一下,掌法曰:老鹞抓鸡;刚才点你穴道的指法曰:反指弹贼;救起猛豹子威的这一下。叫救死扶伤。明白了吗?还有什么要问吗?” 铁树花哭笑不得。 高姜姬急煞。 偷袭不成,铁树花又落到他的手里。 第九章 不堪一击的男人(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远远望去,欧冶子似乎真的在给铁树花讲述他的掌法,掌力。知道他的掌法掌力又有何用?那只不过是铁树花权宜之计,信口开出来的条件。其实他就连紫衣“活葬”的洞口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如果此时,欧冶子一定要他带路去寻,那么铁树花死定了。 “休一一休一” 她手上握着的一条赤头灵蛇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吐着火焰般的信子,摇摆扭动着身躯。这是一只剧毒飞蛇。 五毒仙姬不会使用同样的毒物。 铁树花掠出“空掌阵”的时候, 她已灵蛇在手,靠它二次飞袭欧冶子,但没有机会。 “绿衣的血,还可以救下两人,是吗?” 高姜姬向躺在血泊里的绿衣瞥去一眼,回问红衣。 她奄奄一息。还有一息。 红衣一惊,连忙双腿下跪,求道:“苑主饶了绿衣吧,她一向小心谨慎,做事无过;留她最后一点度命的心血吧……” 高姜姬:“你说到那儿去啦?我爱我的每一个部众。如果需要,我会用自己的血来救绿衣的…你不信?” “不,不,红衣知道苑主的一片苦心。” “那就好。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想办法擒获欧冶子。我们要的是他那一付带毒的血躯。” “我去。” 红衣几乎是咬碎贝齿,才吐出这两个字来。 “我等你这两个字,因为只有你才能成功。我知道这很难为你,其实你不用害怕,灵蛇是有灵xìng的东西…” 她扶起红衣,把她揽在身旁,**耳娓娓而言…… 红衣万分畏惧女主人所喂养的一切毒物。一原来是一名叫做灰衣的武婢喂养的,她死在一只三十六节蜈蚣的口下;后来是海青青接下这一项工作一一现在圈在高姜姬手腕上的细身小蛇,正昂着赤红的三角形头,在红衣的胸前扭动着灰褐sè发光的身躯,舌信几乎要探进衣缝,舔着她的rǔ沟! 恐怖的窒息感笼罩着她,她的脸sè阵阵发白.随时都有吓得昏过去的 可能。 “能不能不要……不要带它…” “看你吓成了这副样子,不带它,你靠什么制服欧冶子?” “嗨!还是带上吧。” 蹲在地下,注视着劈柴堆那一旁情况变化的鳄鱼乌似乎耳朵特灵,他竟然听得她们的谈话。 “凡是跟在我身旁的人.灵蛇都熟悉他们的气息,不会向他们发起袭击的,就连只跟着我们几天的猛豹子威……” 这些话红衣听过。 是真,是假! 灰衣姑娘就是个例子: 那是一个极可怕的rì子,一名温候武士叫银狼,不知犯了什么过,定了死罪。但是念他屡建武功,让他“安乐死”,也就是让他在不知道自己要死的时侯死去,而且要猝死。 执行的任务交给灰衣。 灰衣的袖管里就装着一条由她养大的三十六节蜈蚣,端一大扁的酒菜;准备在银狼酒足饭饱之后,再放出蜈蚣。 却原来银狼是灰衣的心上人!她实在下不了手啊!她想回来向苑主代银狼求一次情。 就在回来的路上,灰衣被自己养的蜈蚣咬死! 什么气息不气息的?所有的小毒物神差鬼使地,只服从高姜姬的意志。那就是说,如果到时她不放小灵蛇,那么她红衣也就到头了! 她没敢再想下去,苑主下面的话更令她全身的毛孔都倒竖了起来。 “……小灵蛇最喜欢盘在女儿家的rǔ间,特别是你,因为你的rǔ比别个女儿家要丰腴得多,灵蛇会因此感到温馨而舒适……休--” 出溜! 随着高姜姬的那一声蛇语,灵蛇象得到号令似的,一下就窜进红衣的胸间。 可怕的冰寒觉,蛇滑觉透遍红衣的全身,灵蛇在她的女xìng最敏感的Ru房间环绕穿行着……红衣立即失去了知觉。 高姜姬知道她没有对附这种恐怖感的承受力,一手托着她的臂,一手掌在她的后胸。一股真力源源然地输进她的体内。 鳄鱼乌回头看了一眼脸sè煞白的红衣,悄声道:“苑主,标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 “快说。” “我看那欧冶子是真心关切紫衣姑娘的。心有所挂的人是不会想死的,欧冶子是心有所挂的人,他不会想死,所以他对自己脚骷上的毒伤不会不放在心上,所以现在对他最有引诱力的,是解药。” “我不是已经把解药交给红衣了吗?” “啊?!赤头灵蛇是解药?” “以毒克毒,你不懂吗?” 鳄鱼乌一下呆掉;他真不懂苑主要红衣去救欧冶子呢,还是毒欧冶子? “可是,可是…红衣也不知道紫衣姑娘“活葬”的洞口…” “所以还要你!” “我!” “对!你陪着去……” 红衣醒来了。 真力实在是个奇异的东西,它不但体现武家子的功力,灵活,而且还体现胆量。 高姜姬给红衣输进的似乎是胆力。 灵蛇还盘在她丰腴的rǔ间蠕动着。 但她已不那么害怕了。 “记住,灵蛇能在三尺间嗅到生人的气息。只要你一声“休”它便会窜出去。” “嗯,嗯,我也记住了。”鳄鱼乌替红衣回答。他明显地看出来,红衣很怕讲话,似乎她只要一讲话就会惊路动这头赤头畜牲,就会咬她一口。 鳄鱼乌接着说:“如果到时侯红衣姑娘“休”不出来,我会替她“休!” “休!”……” “上路!” 高姜姬一声轻叱。 鳄鱼乌“霍”地立起。 红衣一激淋挺起身子,高高的胸rǔ颤颤然一动,脸上的恐惧被战前良好竞技情绪所代替。 “鳄鱼乌,要把猛豹子威带回来。” “放心,我知道那是向四苑主借的,有借有还嘛。” 他们出发了。 高姜姬觉得很有把握。 “哦!”的一声,猛豹子威醒过来了。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 眼前的一个人物渐渐从朦胧而清晰。 “你!欧冶子。” 惊,愕,喜耀,继而痛苦,悔恨,哀伤。 他的眼神中在?忽间变化着多种情绪。 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中飞过多少场境画面。 欧冶子全看在眼里,心中更明白,不用说,一个命运把握在仇敌手中的败俘,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此刻,就凭这亲切的一声呼叫,就够了。 欧冶子只投去一个理解的眼光,就吐出一字:“走!” 铁树花被轻轻一拎就提了来,他,身子一纵便向这条山沟掠去。 猛豹子威立即紧紧跟上。 “慢着,慢着!” 鳄鱼乌拉着红衣追了上来。 可是欧冶子根本就没有停步的意思。 “快!追上他!” 鳄鱼乌对红一语,一掠而起,追了上去。 红衣此刻就连移动一步,也是心惊胆颤,那敢启动轻功纵身飞掠? 但,不追上去又怎么办? 此刻欧冶子那里须要什么特殊的轻功步法,就凭那源源不绝地涌出的功力,即使提着个人,也是脚略一点地,身子便飞起来,去势疾快过燕雀。 他听到后有人呼叫时,早已掠出数十丈。 猛豹子威原来轻功并不在欧冶子之下,但现在就算拼上全力,也觉追之不及,只见前头的人影越来越小。 鳄鱼乌和红衣只顾紧紧咬住猛豹子威的身影,倒也勉强追上。 铁树花很沉得住气,他虽然全身已无法制动,但五觉未失,哑门穴未闭,他只在细细地观察分析着欧冶子。 此刻他与欧冶子的相距只在咫尺之间,在注视着欧冶子的脸的时候,他猛然发现了一个奇迹,怎么欧冶子的前额上没有别的俘囚都被印上的淡紫十字: 他连忙又注视他的手,――他的指甲里也没有象其他命种群样呈出一派淡紫! 难道欧冶子没有用那一小窑的“奈何水”洗脸上,手上的血污? 难怪他的心硬如铁无法征服,而且能不断地鼓动,提醒逃囚们的“欧龙意念” “奈何水”是海兰兰与海青青从锡比加带进来的一种使用巫术的引发剂,温侯人对俘囚的命种都很放心,因为他们认为“奈何水”都已经浸入了他们的心田、他们对眼前既成的事实,往往抱“徒唤奈何”的态度。 有什么办法呢?既然已经被囚。 有什么办法呢?人家要叫我们当“命种”。 有什么办法呢?就这么生活下去吧。 但温候人也知道“奈何水”侵入心田的人最禁不住被的挑动,当他们的“欧龙意念”被唤醒的时候,他们的反抗意念也特别强烈: 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曾是欧龙武士! 有什么办法呢?欧冶子、妹华华不是叫反抗吗? 有什么办法呢?拼个死也要回世女冰梅的身边去! 这也就是说:欧冶子一直是个“主动式”“进攻式”的有dú lì头脑的人。绝不象那些命种一一如猛豹子威一样,已经成了“被动式”的耳皮子特软的人。 这也就是说:就凭我的嘴皮子是无法征服欧冶子的,再也休想骗战鹞那样,能骗得欧冶子按我的意志行事…… 他也听到了刚才鳄鱼乌的呼叫了。 援兵来了,必须依靠他们,既然他们会身追上来,一定是受了高姜姬的密令,只能依他们了。 “欧冶子:你没听见他们在叫吗?” “我已经把你所要知道的掌法、掌力告诉了;现在你所要说的话只有方向、向左、或者向右、直到紫衣活葬的洞口,再说一声停、我不想听你其它的话。” “可是,我实在不知道紫衣姑娘活葬的洞口。” “什么?” 欧冶子立即煞住脚步。 他的眼光是shè出的两束火。 “你敢骗我?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死。” “好,算条汉子,我成全你。 唬!的一声,欧冶子的手举起。 “你也得死。” 铁树花回答得比平静还要平静。 欧冶子立即把所有的火气都收敛起来。立即使自己平静下来。 因为他明白:在理智相斗的时候,急燥等于失败。 虽然现在铁树花的生命已完全把握在他的手中,但他还把握不住他的理智,他很顽强,意志不屈。 不!他必须使他屈服。 “我死不了,腿上的毒已被我控住。” “三个时候,这是你控毒的最后时限。” “妹华华很快就会来救我,些小的虫毒不在她的话下。” 铁树花一惊,他不知道欧冶子只是信口说的,他不知道在前面一段时间里欧冶子是否真的和妹华华汇合?也许…… 这些心理动态那怕只有一丝在眼光中流露出来,都逃不过欧冶子的眼睛。 能不流露吗? 欧冶子笑了。 第九章 不堪一击的男人(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欧冶子笑了。 “你明知会在我的掌下粉身碎骨,为什么敢骗我?” “没,我没有骗你。” “你知道紫衣的洞口?” “我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 “他们?谁?” “来了。” 来的是猛豹子威一他不可能知道。 但继着而来的是红衣和鳄鱼乌。 “站住!” 欧冶子一声喝,伸手一指。 他的手指并没有发力运气,但却生出一股凛然通人的指风。 红衣一惊,终步之后又退了两步。 她从来不是这么萎手缩脚的人. 她从来对自己饱满坚挺的胸部充满自豪。 她知道,从来没有一个男xìng一至于女人一会不羡慕她的双峰。她知道自己这一对少女的rǔ峰很美,腰很秀,臀很丰,都在衬托着前胸、高耸的、有弹xìng的丰润异常的一对Ru房。 她从来都要穿最适体的衣裳,短短的上衣,长长的裤裙、象火一样的红sè。 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烧成火,再用这些火来照shè燃烧她的胸rǔ。 高姜姬就是因此而认为她是执行这次任务的最适合人选。 可是此刻。她完全变了,她简直恨自己,为什么要有这么一对颤动的;让别人也跟着颤动的rǔ峰。欧冶子一定是发现了里面藏着一只毒物,所以才叫“站住!” 恰其时红衣rǔ下的灵蛇受到了一股颤然气息的威胁,蛇身一振,轻丝了两声,就探头窜领而出……。 红衣很清楚,这时他所立的方位并非正对着欧冶子,而且太远.灵蛇要是窜出来,袭击不到他,只会被他一掌击毙。 她连忙转身含胸做出了一副羞怯的样子。 “你们说:活葬紫衣的洞口在什么地方?我只要你回答这个问题,别的我一概不想知道。” “我不知道……”红衣怯怯地应。 “是,是,是,她不知道,欧大侠,她是受命专门给你送药来的。嘿嘿嘿嘿” 鳄鱼乌皮笑肉也笑地说。 此刻他的心里实在对欧冶子充满了崇敬一紫衣姑娘,你太值了,欧冶子果是个多情义的男子汉。他自己一离险境,想到的就找你,寻你…… “送什么药?我不希罕!”欧冶子又一声断喝打断了鳄鱼乌的思路,“她不知道.那么你一定知道了,你说。” “鳄鱼乌,你就赶快告诉……” 铁树花是想指挥鳄鱼乌,但他的话只说了半句,就被欧冶子喝断: “免开尊口铁树花,你不是不怕死吗?那你就等着死吧,我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让你选择一种死法,最美丽的死法,比如一掌击毙粉身碎骨一下就死,或者捏死、闷死、吊死、在一个不长的时间内死,全尸的死,当然也可以“活葬”,有一个长长的时间,慢慢地死品味着死亡的滋味儿,怀着等待的期望,希望有人救你,却没有人救,非死不可的死,你慢慢选择吧!” 他一口气地说出来,说得十分残忍,红衣听得毛孔几乎要倒竖起来,她心中暗想:糟了,他绝对是个强手,这头灵蛇只怕还没接近他,就要被他捏死一她的斗志在瓦解,在崩溃,她已经完全丧失了象以往那的“只要苑主在身后,我们必胜”的信念。 然而受到这种语言正面进击的铁树花,却在逐渐地恢复信心:因为明显地看见了红衣的怀里有东西。那一定是苑主安排的使敌人一触即溃的毒物!红衣的畏缩仅是一种巧妙的伪装。 所以,他对欧冶子所有的打过来的“死”,全都不动声sè,只有最后,yīn沉沉地应了一个字、“是。” 欧冶子凌历地对鳄鱼乌说: “就算紫衣姑娘的活葬、是你执行的,我也不怪你,但我不允许你对我说假话,你知道她的洞口在那儿,是吗?” “我当然知道,我是吃死人饭的,收尸、葬尸、全归我领导、我执行、我怎么会不知……” “什么?收尸?你收了紫衣姑娘的尸?” “那儿的话?你欧大侠不是知道吗?她是活葬,而且是没病没伤的活葬,又不要吃什么小紫瓶仙丹起死回生仙药……” 鳄鱼乌说得随随便便,油腔滑调,却有意地露出了“小紫瓶”三字。 欧冶子浑身一震,目中对这个人放出了奇异的光,任由他说下去。 “……我家苑主爱材惜材,过去的事不说了.她现在派红衣姑娘给你送药。只是惜你这一身功夫,对啦,她刚刚吩咐下去,给你准备一身衣裳!当然不可能是欧龙武士的服装,那服装除非有人特别留意去收拾… 我们没有,只有温候武士的服装…” 现在可以完证实了: 紫衣就是通过这个温候的收尸末流武士给他送的药一那个紫sè的小瓷瓶现在还揣在他怀里。 紫衣还是让这个人,在他的身边留下食品和欧龙武士的服装…… 真是yīn差阳错怎么会误了时间呢? 一定要记得找机会问这一头鳄鱼乌。 “……至于你归不归顺温候,那是下一步商量的事” “哼哼?没什么好商量的。” 虽是很坚决的拒绝,但口气比刚才和缓多了! “好好好,不商量这事,可你的毒伤总得先治吧!我可以告诉你欧大侠紫衣姑娘的活葬洞口离此不远,搬开封洞口可要花大力气。欧大侠虽功力无边,可是瘸了一条腿……再说:我可以请大放一百个大心,紫衣姑娘活着,因为在她的洞里放的食品够她吃半年……当然,这是四苑主交待的。” 鳄鱼乌还在说着: ……不管怎么说,欧大侠,你总不能以一个拐子的形象去见她,紫衣姑娘吧……” 一个惦记家族的武士,去了一桩债,还了一个情,他洒脱磊磊,那是甩下一个包袱。 一个痴情的汉子,牵肠挂肚去地去记怀一个女子,他缠缠绵绵,那是作一个自缚之茧! 二者之间也许只是一纸之隔,一念之差,但结果却是地别天差。 此刻的鳄鱼乌没有坏心,他不仅记住了当时紫衣姑娘给他的托付,同时也思及了岌岌可危的绿衣,和比绿衣还要危险的红衣。 他不希望欧冶子断腿,更不想再死人。 好武士和好女家都不应该死呀,不对吗? 他还在说:“所以我说,欧大侠你应该先疗毒……”“药在这儿…” 红衣上来了,她象是只轻移一步,却暗用轻功掠前七尺有余。 她双手拉开了一颗低领的衣扣,香酥酥的rǔ沟现出来了,丰润的双rǔ或隐或现;现为白雪润玉,隐作微波颤动。再配以她的红霞漫天的脸,娇语软香的话。 欧冶子只茫然了一下,以觉紫衣重现,幻影连迭…… 休…… 没有谁作出这一声的蛇语呼唤,是那一条赤头灵蛇,抖着丝丝血红的舌信,从红衣双rǔ的rǔ沟间,飞窜出来。 尖利的毒牙准确无误地噬向欧冶子的喉口! 欧冶子没有来得及说出任何一句话,身子一僵便倒了下去。 唉!这个不堪一击的男人。 第十章 刑堂无情(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十一解 和解是解,分解也是解,多好呀,随你说罢。 黑河子、柳溪,在这儿都汇入沉剑江。 三水相聚江面豁开,浩浩荡荡的流水由此奔大闽江去了。 三水隔四镇,称梅花、蛇坞、五龙汇、狐集。四镇各有万户人家,吃山的、吃水的吃码头的各占三成。 还有一成就是吃江湖了。 这可真是一个水浊水浑,鱼龙蛇蚌混杂的地方。 黄昏傍黑时分。 蒙蒙天蒙蒙地沉着密集集的雾雨。 一辆孤马蓬车进了狐集,径往最偏僻的小后道而去。 石板路,硬木轮,马劣地滑真难走。 赶车的回头车厢,没有掀布幔,轻声地问了一句,“老板,上灯吗?” “不!沿山边道绕过去。”女声。 绕?为什么? 穿过这条小后道,只要一刻钟,那一头就是狐集大客栈的后门了。 不走大路走小路已经好冤,还要绕? “老板……”赶车的想问什么。 “绕。”车里的女老板是斧头沉江的口气,硬、沉。 孤马密蓬车绕向傍山道。 天已经黑下来了,路坑坑洼洼,更难走。 傍山道要绕过好大的一块洋面田,路十分弯曲,约摸绕了一刻时分,城镇的喧闹声被完全甩到身后去了。 “听见了吗?” 密蓬车厢里问出来。 赶车的这一惊,他听见了,后车跟着一辆车。咕噜的独轮声中,夹杂着依呀声。 独轮车,重载。 最大的可能是独轮车上还坐着个人。 “会是盯上来的?”赶车的问。 “当然。” “会不会是赶夜路的……” “转丝地!” 根本就没有容赶车的把话问出来,三个字就堵出来。 丝地,狐集大镇外的一个很小的集镇。 此去还有五里山道。 前面就是叉道,右拐绕回狐集。左插进丝地。 赶车的一抖缰绳,马进左道。 “他醒了吗?”厢里还有一人? “没!” “他呢?”还有二人? “注意听音!” 赶车的不敢再问。 马蹄的嗒,车轮依呀,声响单调极了。 ……那独轮的声音又出现了,似乎比起先要急些。 因为拉下段路,要追上来! 小道到了这儿,出现一块瓢形平地。 这大概是留给二辆对走的马车交肩相遇的余地。 “停下!”车厢里女声老板一声喝。 车停在瓢形口。 “掉头!” 马车掉头,嘎、嘎、嘎…车身扭出好大的声响。 “掌灯!”第三道命令还是两个字。 “打死马,回冲!” 不是要把马打死,而是狠狠地鞭马催车之意。 女老板的意思很明显,对着这辆独轮车撞上去 赶车猛加两鞭,现在可以看出来,这一匹不是劣马。 快马仅跑回两箭之地。 “吁嘘嘘……” 赶马的一声急呼,急急勒马停车。 仅容匹马单车的道上,横着一辆独轮车。 女老板早从车中掠出——是她,妹华华。 人呢? 一直用独轮车跟踪盯梢着马车的最少两个人。她听得清楚:独轮车根本就没有料到马车会突然掌灯回头,而且快速地向它冲过来。 跟踪的似乎害怕失去目标,还在向前赶。 马快如旋风,忽忽间已到面前,那人是刚刚弃车而走的。 这一段路没有什么遮蔽物。 山是刚被火燎过的一片溜光; 田刚收了谷只有茬稻头; 跟踪的人能躲到那儿去呢? 赶车的一战。当然明白妹华华的意途: 车进狐集发现尾巴。 当然不能把尾巴带到约定联络的地点。 车拐左进丝地是要甩尾巴,但尾巴还是粘上来。 于是回车,掌灯迎上去,收刀斩尾巴。 但,尾巴不见了。 妹华华只略作思忖,就跳上马车。 她从标袋中抄出一把短短的黄缨双头蛇,两个枪头黄缨之间仅盈双握。她用枪头挑起了布簾,车中卧着二人正是欧冶子和猛豹子威。 二人各卷着一条薄被,滚在车厢的左右两侧。中间仅条一横掌的踩脚路;车厢后有一排横椅。 此时光线太暗,也看不清二人的面目,静静卧着,想是睡了。 妹华华走到车厢中,朝车駕位上的战鹞叫了声:“走车!” 战遥甩了一下空鞭,车就动了: 车刚动,忽见妹华华握双头蛇黄缨枪的手一抖,“铿音”一声,枪身弹长,五尺有余。 妹华华略无消停,双手握枪,大叫一声,“啊……” 黄缨枪头快向上扎去,枪尖穿通上蓬盖,撞去! 听得蓬盖上有人惨叫一声,其声甚烈! 妹华华没有停手,立即劲透腕间,黄缨双头蛇向下回枪…… 黄缨已经被蓬上人的体血染得通红;倒下来的血,沿着被枪扎透的蓬孔淋漓而下。 妹华华并没有停手,就借着回枪之势,猛力向脚下的车底板撞去。 另一头的黄缨枪实没于底板向下刺去。 “啊……” 又是一声大叫!一原来车厢下面还藏着一人。 战鹞刚刚抖缰起来.即又勒马停车。 向车内看时,只见妹华华已收枪在手,把枪尖刃抹向靴底,擦去上面的污血。 “黄缨成了红缨只好回去再洗?。” 她苦无其事地一抖枪,五尺有余的长枪,又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把枪收进一个小布袋扔进标袋中。 大概蓬帐顶的那人还扒在那儿,哼哼声不停地传下来,血,还顺着扎孔滴滴嗒嗒地向下流。 “你停车干什么?你瞧这有多脏?血滴得一车都是,给白马加个快鞭,把车顶的人给甩下来。” “车底下的那一个呢?” “就凭他那一点“倒壁虎”的雕虫小技,经得双头蛇的这一口?早已经扒下啦。” “下去看看是什么人吗?” “盯梢我们这样慢腾腾的大车,温候会派高手吗?连这两枪都躲不过的人,还值得我们下车去看吗?走吧。” “唔。” “绕进孤集大客栈,” 啪的一声甩空响鞭,车子动了。 这一回是快车疾进了。 那车厢里的两个人,一直没有醒来? 想一举灭掉一个在九省的范围内盘根错节的百年家族,谈何容易? 欧龙世家的老巢已被毁了。 上百家的钱庄、货柜,珠宝行,大酒楼也被盘结,欧龙无状老爷子也已葬身在乱火场中,但还有人。 世女欧龙冰梅已悄悄地转入海州城,在一个最秘密的地方安下了新的营寨。 分散在各地的欧龙热血男女,纷纷地向海州城秘密集结。 妹华华正是冰梅宫主派出去寻找营救被温候虏走的七名欧龙武士一支分队的领队。 但妹华华除了偶然和她哥狼子妹雄结伴而外,她办任何事总是行空天马独往来。 妹华华早已探清了温候的二号大本营在黑河子渡西进的一处山地里。她把分队的十五人全都甩在狐集。自己却要孤身前往营救欧冶子等七人。 监队的是世家中辈份极高的猛豹地王一猛豹子威的父亲,他不同意无花劫这样的只身独行,但却也奈何她不得,因为只有她知道温候世家二号大本营的所在。 她不声不响地留下一张叫分队在狐集等待的字条,就不辞而别了。 待得猛豹地王四下派人探清情况时,被俘的七人中有四人:黔布子英、扬杨子都、楚河卒和战鹰已脱险归来。 现在,妹华华亲自将另外的三人,欧冶子、战鹞和猛豹子威也一起带回来了。 时间,前后十天。猛豹地王简直无法相信,这会是事实。 猛豹地王是欧龙世家的宿将,也是家族伸向三江口的一只“豹爪子。” 他原是个在三江口四镇跺跺脚,地会抖,水会颤的人物,在梅花镇,人们都知道有个“梅花地王爷”是各帮派共同崇敬的老前辈。 在蛇坞,江湖儿有句口诀: “遭灾遇难没有路走,快找斩蛇沉剑叟。 五龙汇、“豹爪子爷”的名声更是大得吓人,不管什么新官上任,不拜“豹爪子爷”就难办事儿。 “梅花地王爷”、“斩蛇沉剑叟”、“豹爪子爷”就是一个人:猛豹地王。 唯独在孤集,猛豹地王的名声不大。 孤集人似乎不大愿意提起这个名字,偶尔有人论及,只不过一提而过、绝没有谁有兴趣再说下去,似乎他们在避这个讳也从没有听说猛豹地王什么时候来过狐集。 狐集几乎没有人认得他。 忽然有一天,就象平地卷起一阵狂风似乎各种攻击,诽谤猛豹地王的谣言诽语四处丛生;起初猛豹地王根本没有去管它。可是没过几天欧龙家族开在三江口,由猛豹地王管辖的六家货栈的总管前后暴死。 谣言象冰雹一样向猛豹地王砸来。 连地方官都要插手啦。 猛豹地王气不过,赶回大榕城欧龙镇,要找老爷子欧龙无状剖个清白。 可就在他抵达的当夜,欧龙镇等着他的只有一片瓦砾。 紧接着就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叫他切不可返回梅花、蛇坞和五龙汇。这些地方四处都布满了见了他的面,就要下刀的杀手! 再接下去的消息就越来越坏了,整个欧龙家族如地陷山崩一样地垮下去。 好不容易经过万千周折才找到开始收集残部的世女欧龙冰梅。 所以这次他重回三江口。没进梅花、蛇坞也没去,五龙汇、反倒把临时的联络地设在狐集。 猛豹地王也听说过:温候家族有三个神秘大本营。高幽谷自领一号大本营,大苑主高钟瑟、二苑主高和鸣领三号大本营,他们都早已进驻大榕城,这两号大本营已经撤消了,连地百亩的“温候府第”已经落成。 二号大本营是由“苑主高姜姬、四苑主高丽丽带领的,还在四处流动着,似乎在做着扫清欧龙残渣余孽的事。 欧龙的七名武士被收在二号神秘大本营; 这个大本营藏在黑河子上游 一个极神秘的功方。 猛豹地王原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但不管他用什么手段,利用了多少旧关系,搅了整十天,没有一丁点儿的线索。 可是,无花劫一个只身少女,竟然前后把七名囚犯全带回狐集来了。 猛豹地王是以茶叶商的名义,把狐集大客栈的后落给包了下来。 晚上掌灯时分,就有人报告。华护卫专用的茶叶蓬车回狐集来了。 可是当猛豹地王赶出小后道时,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三分扫兴七分担忧的猛豹地王回到客栈后的正房,只有洗把脸的功夫,又报: 华护卫真的回来了。 而且,战鹞、欧冶子、猛豹子威也都回来了。人会在大厅。 猛豹地王这一喜可真是非同小可,他连忙披了件外衫就出来了。 后落院大厅。 只用两盏小灯笼,光线有些朦胧。 海州来的十五人,接回的欧龙武士七名,除了被妹华华派出去的前后四哨外,其它人都集中在这儿了。 厅正中,地下,垫着草席躺着两个人: 猛豹子威和欧冶子。 其他人全都围着他们,站着。 只有无花劫妹华华包着黑披风,坐在厅侧的太师椅上,侧着身子低着头。 气氛极为沉重。 猛豹地王心中一惊,果真那么糟吗? 先回来的几人曾说过,猛豹子威和欧冶子都已经叛变,投入温候世家为人子婿了。 当时他就已暗下决心!如果儿子不肖,就一掌毙了他!难道…… 猛豹地王三步并两,拨开二三人,到了子威和欧冶子面前。 死人! 一对干尸! 地王的心只颤痛了一下,便平静了下来。 世上万事一死了之。 死了是最干净的。 但毕竟是父子,骨肉情深,怎么死总得问个明白。 “华护卫,是你替我毙了这不肖畜牲?” 他巍巍然地站起来,指着子威,问无花劫。 “嘘……”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入厅的时候。一个一直站在厅廊外做采纳吐气的人,见他入厅,如影相随地跟了进来。 听到这一声“嘘”,地王才转过身来。 “哦!对不起,雄护卫什么时候莅临……” “嘘……” 狼子妹雄又一声“嘘”硬生生地打断他的客套。 妹雄,妹华华之兄。世女欧龙冰梅身边的首席护卫。身高不满四尺五寸,jīng小的个子。 一张脸与狼无异,动态象狼,声音象狼,就连他的武功路子,也象是从的身上拓下来一般。 有人说,他是狼的儿子,小时侯是狼养大的,所以都称他为“狼子” 真话?鬼话? 现在,厅里所有人都然默然,只有他神焕然。 “嘘……” 这第三声“嘘”,是让猛豹地王让开,站到一旁去。 地王只好退到妹华华的身边。 狼子妹雄已立到躺着的人中间跪下了身子,双手十字撑开,搭到二人的心胸正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地王悄声问妹华华。 “哥说他能救,死人他他也能救。” “我是问这二人是不是真叛了欧龙?” 死人事小,变节事大! “我什么也无法回答你。” “嗯?……、你刚刚才到?” “不!我进狐集才发现有尾巴,绕了几步。” “尾巴呢?” “一人一枪,戳了。” “……”地王略作思索:“尾巴进了狐集才长上的?” “不……” 妹华华答出这个“不”字时,猛然被什么东西点醒。 “咦,对呀,我怎么就忽略过了这个问题?” 她一抖披风,站了起来,她向猛豹地王甩了一下眼sè,二人向厅外走去。 战鹞跟了上来。 “你……留在厅里中吧,也许哥要帮手。” 妹华华的话音十分柔和。 “噢。”战遥回身。 雨,下得密了起来,但如粉如丝,只能称为雨雾。 从厅廊向外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该是月明之夜,天底泛着浅蓝淡白。 “华护卫在星雨潭边还发现了什么?” “没有,温候人撤营时,总是抹去所有的痕迹……不!有坟。不大……大概葬下五、六个人……” “这么说,高姜姬的英雄花支队并没有全军复没在魅沟里。” 猛豹地王已经听过妹华华给他介绍的魅沟之战的情况。 “我看他们三十余人悉数冲进魅沟,除了高姜姬和铁树花,已全都中了yīn毒。怎么会……” “高姜姬赶在湿毒弥漫之前,把伤余隐毒的温候武士全都搬到星雨潭旁。”猛豹地王在推想着。 姜还是老的辣。 “……以后,他们用欧冶子和猛豹子威的血躯,以毒攻毒没救起来的,仅有那么五、六个人。” 这是绝对站得住的推论。 也是妹华华绝对不愿意相信的推论。 再推下去:欧冶子和猛豹子威都是叛徒? 落在温候人手中不值钱的叛徒,所以高姜姬用他们的躯体做“血药”…… 不!妹华华只认为猛豹子威已经叛变了;起初她连这个事实也不愿意相信。她只认为猛豹子威不屈而死一楚河卒不是在肉包子中吃到过子威那淡紫sè的指甲吗? 后来她亲眼看见子威在魅沟外向他们召降: 好可恶的一付叛徒嘴脸呀! 但她至死也不愿意相信欧冶子会叛变。 包括楚河卒、子英、子都他们五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最近还一条理由:在魅沟外召降的时侯,只见到子威的身影,殴冶子没出声;最少他不愿意出声。 唯一无法证明他不是叛徒的只有一条。 温候人怎么知道逃出来的五人,是在黑河子渡口集结? 除了欧冶子招供出卖,没有别的解释。 她、他们真希望欧冶子活过来,那怕是活过来一会儿,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再死,也好。 生死事小,小如鸿毛,失节事大,大于泰山。 可是,那只是一对干尸。 死了就不会说话,何况血干而死的干尸。 华护卫,有一件事你忽略了。 二人沉寂了许久,猛豹地王才指责地说出这句话来。 “什么?” “温候人,特别是高姜姬,在拨营的时候不给别人留下任何的痕迹,为什么把这两俱干尸留在那儿?” “是……我忽略了,猛豹子威、欧冶子不管归附他们没有,高姜姬都不会仇恨他们到要“暴尸”的程度,按他们的习惯,会收葬。即使仅是薄土盖体,也会收葬。” “他们这么做什么目的?” “他们知道我是个不达目的不休的人,我会死死地缠住他们的。” “对!他们是有意地把这一对干尸留给你,以后让你……” “让我给他们带路,带到这儿,再带到海州,欧龙冰梅宫主的身旁,以后再举围歼我们这些欧龙残部。” “你想到了?” “我直到进孤集发现尾巴的时侯才想到的。” “嗯。”猛豹地王略为停顿,“虽然欧龙在梅花、蛇坞、五龙汇的财产已被温候人拼光吞尽,但我们还有人,我的许多旧部虽一时受蒙蔽,但终究是明白了过来,“沉剑叟”“豹爪子爷”“梅花地王”并不象诽语所描述的是那么一个坏人。” “剑老……”一欧龙内部的武士都是这么称呼猛豹地王的,那是从“斩蛇沉剑叟”这个绰号中练化出来的称呼一“……离海州集结还有半个月,不如我领队回去,你暂留,恢复三江口旧地” 此事我已作布置,但从他们的手里再夺取财产,怕没有那么容易一我说这些只想告诉你、这两天我的旧部下频频透来消息:温候人好象已经发现我的行踪、不时派人向狐集渗透。我怕这个点已被他们发现。” 妹华华沉吟了一下:“处理完那两俱干尸,撤!” 别什么干尸干尸的,人我已救活,有气息啦。” 厅口立着妹雄。他汗透重衫,但笑嘻嘻。 厅里的武士们已围了上去,里面传来轻声嘈切。 “真的?!”二人一喜,就要向厅内奔去,但就在转身时,突而停步。 “谁?” 妹华华和猛豹地王同时一声断喝! 第十章 刑堂无情(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通前落楼的小门旁负责出现了一道身影。 负责巡哨此门的楚河卒,几乎和这一声断喝同时,从暗处闪身出来,拦在这身影的面前。 “我……我给各位客官;送……送水。” 他,一身狐集大客栈店小二打扮,手里提着一木桶热气蒸蒸的开水。 “我们早已交待老板,这幢楼我们包了,没让你们送茶水的。” 楚河卒责问,谁让你来的?” “我们……我……不,不知道,好心送水……” “滚!”楚河卒挥手。 “别拂了人家一片心意嘛。” 站在厅门内的妹雄喊了过来:“卒子哥你让他进来。” 楚河卒见妹雄交代,不再拦他。 店小二提水向大厅内走去。 妹华华朝店小二照去一眼,回头正和地王对上了目光,二人随着小二也进了大厅。 黔布子英蹲在子威的身侧,喜形于sè地抬头望着地王:“剑老,威哥的气脉活了。” 猛豹地王虽然也有几分的欣慰,但浓浓的忧虑又怖上心头, 他嘟嘟喃喃地哼了一句。“何苦再活来?” 扬杨子都更是欢天喜地,雄护卫,你太了不起啦,“这简直就是起死回生嘛?” “早着,早着呢,你们都让开点儿,给他们一些新鲜的气息。”妹雄向周围的人挥挥手,众人散开了些。 “来,把热水提进来,谁拿块毛巾来,我总得给他们洗洗脸。” 有人拿毛巾去了。 店小二把热水提到二人中间,放了下来。 “嗨,有气没血,怕终究保不住。”战鹞不无忧虑地说。他知道二人的血已被放干,是由于血干,才使得气绝,气穴救活天大不易,但是血才是根本。 “血!对,血,是温候高姜姬放了我们弟兄的血。”妹雄接着一名武士递给他的毛巾,在热水中濡了一把,拧干,就往子威的脸上盖去,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抹子威的脸,子威哼了一声,出气粗了起来。 “不过,高姜姬还算讲理,你们瞧,她不是已经给我们送回了一个血躯吗?” 妹华华、沉剑叟听此言都作泛泛一笑,袖手一旁。 其他人却面面相觑,都是一惊:那里有高姜姬送来的“血躯?” 有心人自己听得明白。 那“店小二”正悄悄缓步向后退去……。 “哪里走?” 妹雄如狼嚎般的一声暴喝,伸出手来就要搭他的腕脉! 快他的动作快逾疾电。 贯满真力的“狼爪”有备而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然而,来者不惧,惧者不来! “店小二”亦有所防,可以说,他是有意让“狼爪”搭上他的手腕。 当! 一声脆响,爪腕间迸出五朵火花! 原来他戴有护腕。 “店小二”随即手腕一翻,收肘,打出,碰! 撞向妹雄胸口的一掌! 妹雄算差了一着了,他轻敌。 虽然他已经看出这个“店小二”是温候派出来的武士一妹华华、沉剑叟也都看出来了一但没有料到竟如此的强手一群妹华华、沉剑叟也都没有料到。 鸣鸣! 妹雄被震得身子向后飞去,把一张红木太师椅撞得粉碎。去势不止,直至跌坐墙角。他控不住腔中气血翻滚,一阵腥。吐出一口血来! 代价! 轻敌的代价。 妹华华、沉剑叟、所有的殴龙武士全都提气亮掌,把“店小二”围在核心。 他全无惧sè,只缓缓伸手去解那件店小二衣服的纽扣。 “来,我就没有准备走。这样的空拳阵下、我只能化成齑粉,但、还我一个温候武士的真面目而死。” 霍地一下,他剥下身上的外衣,现出了温候武士的劲装,信手一扬,那件店小二的衣服向天井外扔去…… 一道灰影一闪,在厅天井下的晚墙上一撞立即反弹回来。 灰影落在“空拳阵”的周围之中。 是他,妹雄。 但他的手中多了一件店小二的衣服――温候武士扔出去,他这一掠,一反弹、抓回来。 妹雄口边的血迹已抹干净。 “谢啦。” “谢什么?我给你一掌?” “对!那是给我的轻敌的教训。” 妹雄嘻笑而答。 狼笑,好可怕。 “不用。”温候武士回答。很冷静。 “用。”妹雄非谢不可。“这个谢你先收着,就要还我。” “什么?” 你不会白死的,但你已经没有机会出去。 向高姜姬报告你发现的这一切,我们欧龙人的行踪、去向、所以你把这件店小二的衣服扔出去。对吗?我想在衣服更可以找到些什么。” 温候武士脸sè煞白。 “剑老,你找一找吧。”妹把衣服扔给沉剑叟,又向大家挥了挥手。 众人掌下,后退五步。 空掌阵撤了。 “果然,衣服里藏着给高姜姬的报告。” 沉剑叟手中挥着一张从店小二衣服中搜出来的纸卷说: “我猜得没错。”妹雄有些得意。 其实你该把这份报告藏在其他什么地方。你以为我们看不出你的面目来?你也轻敌?” “谢了,谢你的教诲。” “哈!你终于还是把谢还给了我。你,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未必死,只要你不以众凌孤。” “我们的空掌阵不是已经撤了吗?” “就凭你,狼子妹雄,想叫我死?” “你不一定是死,只要你答我两问。” “你想问什么?” “欧冶子、猛豹子威是否降了你们?是谁告诉你们逃出来的六名欧龙武士将在黑河子渡口集结?” “我不会告诉你,除非你能胜我。” “当然。” “你们不摆空掌阵?” “当然” “就凭你?” “当然。” “接招!” 温候武士双掌一握,掌势汹涌澎湃。 妹雄没有接招,只是抽身一掠落在天井下照墙旁。 雨,停了,月亮很是清朗。 “来、来、来、这儿宽敞。” 招手,狼笑。 温候武士自是掠出。但他脚未落地,人在空中,掌已蓄势,他觑是狼子妹雄,这一次出掌是要定了他的命。 沉剑叟初见温候武士掠出厅中,心中一松。 他明白,妹雄费这么多口舌,只不过要把这个可怕的温候武士引出厅外。刚才的空掌阵虽然可以一举而把强敌击成齑粉,但刚刚被妹雄救活过来的欧冶子和猛豹子威就在他的脚下的左右。 绝对罩在众人空掌阵的掌力之下。 若要除敌,玉石俱焚。 妹雄在信义谈笑间,把他引下天井。 可是沉剑叟怎么会看不出来? 妹雄在救治欧子和猛豹子威时。 体内的真力已耗之将尽!他出掌擒拿这个温候武士时,实是轻敌。挨那一掌之后的几次纵跃都已是勉力而为了,那里还有再战这个温候武士的功力。然而情境变幻委实太快,他想插上一手替下妹雄,总觉思力太老,跟不上变化,找不到插手的机会。 就象刚才这一下,妹雄刚掠向天井,温候武士即又跟上,还没有落地,在空中蕴起掌力。想堵上去代妹雄接这一掌。已是来不及了! 猛豹地王来不及,有人来得及。 他只觉身后风动,一道黑影,如魅张翼地也已掠向天井照墙旁。 妹华华与温候武士同时落地: 她立在妹雄身前,代他接下对手击来的一掌。 轰! 照墙上的泥灰烟飞尘落,露出了里面的墙骨砖缝。 妹华华斜着倒退了七八步,靠着一根廊柱才立定身形。 再看妹雄,他仅是被掌风带着,却已鸣鸣鸣鸣地连着吐了两三口血。 他仅是温候派出来的一名探子:一般的探子是列不进武士榜的,末等武士都不是。 他究竟是谁? 不用有谁发出什么号令?厅上的欧龙武士有如?雁惊飞般地,呼呼掠出,他们要立即摆出空掌阵,把他封在阵中。 没等众人落地,那温候武士却如银针穿缝似地从飞出来的欧龙武士的人缝中倒掠回厅中。 沉剑叟大叫一声:“不好,他要劫人!” 众人只脚一点地立即反身回掠,一下就把厅门口封成死路。 那温候武士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动作已变得沉稳缓慢,从容不迫。 他果真是要劫人。 欧冶子和猛豹子威己经是两个活人。 如果他手持“人质”那么就再利害的空掌阵也将无所作为。 温候武士有板有眼地伸手打了子威胸前的穴道一很有分寸。只控穴,不伤人。 随即象拎起一只空布袋一样把猛豹子威拎于手上。 随即他向门口的众人一笑。 比狼笑还要可怕。 随即他又向欧冶子伸出手去… 谁也没有看清楚接下去的这一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谁也没有搞清楚,是怎么会有那些声响,是那一个人发出的声响? 啊!咯嚓!噢…… 轰!唉…… 一个人站了起来一欧冶子。 一个人摔在一旁一猛豹子威。 还有一个人一不,没有了。 那个武功惊人,机智非常的温候武士,已经没有了。 他的头被击得粉碎: 一条胳膊已然折断,只能见到还连着肩的半截,另外的下半截呢? 他的胸已经塌下去,成了一块肉饼。 只有下身,及他的那一双腿,是完好的。 所有的人都惊得呆在那儿。 慢慢,大家都有感觉了。 下雨啦! 厅廊的里面,下雨。 是血雨。 还挟着些骨碎,肉渣。 特别是还有些纷纷扬扬地飘落的寸断的丝发! 是温候武士被击碎的半只手臂,和一颗头颅扬到空中再落下来的血雨,骨雨,肉渣雨和发丝雨! 刚刚明白过来的欧龙武士,抹了一把刚刚如雨丝烟雾般落在脸上的东西,一股血腥味儿再次地惊呆。 只有妹雄清醒,但他还站不起来。 “欧冶子,你的体内只有yīn血,还要阳血,子威更需要……快……快……。这个温候汉子……好血……” 欧冶子只象个呆子般地站在那儿,如不见不闻,不动。 没了头的温候武士,被击得扁的颈脖汩汩地流血。 还微微地腾着热气的鲜血。 一腔英雄男儿的好血。 猛豹地王也醒过来了,他知道怎么救活他的儿子。猛豹子威。 下半夜。 雨象嚎啕大哭般地落下来。 在沉剑叟猛豹子威地王的房间里。摆出了一个欧龙家旅的“家法香檀”,也叫“家法刑堂”。 沉剑叟、主座、执法。 左旁是宫主的首席护卫妹华华和不停地息着气的妹雄一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敢退回去。 不!我要看看你剑老怎么执法。 我舍了半条命才把他们救活的,我不会让你为了什么法的那一条那一款,随便就卸了他一条腿一只胳膊什么的。 这二人的身上没有我血,还有我的气呢。 右边是一级武士黔布子英、扬杨子都。 在场的还有十三名楚河卒以下的一、二级武士。 三级以下的武士全派在各面四周巡哨。 虽然雨如嚎啕,很难有夜行人的活动。但都要防个万一。 香点起来了。 气沉得整死人。 烛燃着了,四根。 亮晃晃的叫人不敢看执法威严的脸,也不敢辩自己心底暗处的过错。 受审的,当然是子威和欧冶子。 他们各自调养了一个时辰,便复原了。 他们又都喝下了一大碗酒,而且饱食。现在下座,没下跪,仅时是下座,因为未审,罪未明。 在沉剑叟、猛豹地王的案前有一个紫sè丝帕的小包。 没有打开,谁也不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 “罪奴子威,你可知道,为什么要开你的刑堂吗?” “我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 而且没有一丁点儿的心里准备,他只觉得自己得脱了,从一种说不清的弄不明白的紧固咒骂得脱了,也已经回来了。回到欧龙家旅,自已亲人,父亲的怀抱里来了。 酒足饭饱之后,他就被推上这个“刑堂”来了。他茫然地望着这儿的一切。他不明白。 “你现在很清醒,是吗?” “是的。” “欧龙镇欧龙院陷落之rì,你被俘了 。” 他与坐在他身边的欧冶子对视一眼。 那似乎是相互看透到心底的一眼。 他坦然地回答:“是的。” “你被以命种的身份,被招为温候人子婿有这事吗?” “有。” 他这个字一出口,猛豹地王眼睛就瞪大了,而且布满血丝。 “可是,那是权宜之计,他们把黄衣姑娘嫁给我……” “住口!”威严的喝叱“那是美人计。” “美人计?就算美人计,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死人,我可以计美人!” “什么?”猛豹地王怒极:“你别忘了,这儿不是你家后厅,这儿是欧龙世家的刑堂。你是罪奴子威!” “你……” “我不是你父亲,我是刑堂执法沉剑叟!” 似乎到这时猛豹子威才明白过自己的身份来,他开始萎了下来。 “美人计,美人计,好极,jīng彩极。” 妹雄却突然喝彩了:“我已经明白了起威弟的意思;剑老,我看没有理由不让子威把他如何计美人说出来,大家说,是这样的吗?” 平时欧龙家旅上下没有人敢忤逆这条狼子。 他勇、他智、他忠、同时他又兼有少见的可怕的狼形狼脸狼声,和狼一样的狠、残! 可是这儿是“刑堂”。 只有人干咳了几声,没有人附和他的话。 “子威,你说下去,人家怎么对你施美人计,你怎么把那美人给计过来的。” 论品位,过去沉剑叟是欧龙无状的左右手,无论如何他品高位高,可现在不同啦。主子是冰梅宫主。他妹雄是宫主的左右手。同是一级武士,也是同品不同位啦。 让你三分---沉剑叟不否定妹雄的问话。 猛豹子威说下去:“黄衣姑娘还是不错的,我告诉她欧龙人:你已经嫁了欧龙武士,你已经是欧龙人啦,她说欧龙完啦,我就告诉她我们的世女冰梅已经脱险了,我们可以重举大旗。她默然,我连着说她、计她、她已经被我说过来,计过来啦,后来我就让她带我回岩洞,把欧冶子他们放出来,她没说话,那不是已经答应了吗?后来只说了一句;有件事,过两天再告诉你。可是从第二天起,黄衣便失踪了。我开始神志恍惚,我不能没有黄衣……” “不对!不对!”又是如妹雄起插话: 如果那样,就是你已被她计过去了……” 铿囚…… 沉剑叟的“惊堂剑”出鞘。 满堂寒光,满堂剑气。 沉剑叟打了三朵剑花,笃!的一声短剑颤因因地插在案桌的正中。 堂上立即肃然。 “说!是不是你在身为魅沟前召降?” “我不知道。”他两目茫然。 “是不是你用自己的血给温候武士作血药?” “我不知道。” “那么你的一腔血到何处去啦?” “我……我真不知道!” “逆子!” 猛豹地王强忍着一腔就要飞喉而出的心血。一拨“惊堂刑剑”,一抖腕,“嗤”的一声,短剑便向猛豹子威的咽喉飞去。 “啊?!” 举堂皆惊。 沉剑叟恨铁不成钢,他要杀子全忠。 这么近的距离,发剑与中剑似乎是连在一起的必然因果。 谁都想救,特别是妹雄。 谁都救不及,妹雄特别救不及,他太没有心理准备了。 今音…… 剑尖在离子威咽喉五寸前,被两只手指嵌住。 象两只钢指,当它嵌住剑尖的时候才会有这样金属相撞的声音。 是欧冶子。 第十章 刑堂无情(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他“哼!”了一声,“惊堂剑”从他手指间抖出去,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栽在原来的位置上一这个被俘数月之后的欧冶子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 如果他已经投敌,或者象子威一样,已经被温候的美人计迷去心窍——沉剑叟是这么认为的一那么欧冶子将成为欧龙世家第一号危险敌人。 他掌击温候武士的那几下,简直是神鬼莫测的武功啊…… “你把我们当作敌人?” 欧冶子先开口。 你还认为你是欧龙世家的武士吗? “听到你,沉剑叟这样的问话,我痛心疾首。” “我认为你不正面回答刑堂执法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反叛的行为。 沉剑叟猛豹地王的话,象甩出来的剑,伸出来的猛豹爪。他不能抵挡,他不能逃避,他只能把心迎上去,让剑穿透,让豹爪横竖撕抓,让淋?的鲜血乱流。 他没有回答,他不能回答叛逆的话。 他不想叛逆,他不能叛逆。 但如果猛豹地王象审问他儿子那样地来审问他,那只能把他审成叛逆,问成叛逆。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沉默,他想借此调整一下自已心态。 “你认为你现在清醒吗?” 审问正式开始了。 “是的。” “你能发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吗?” “我能。” “你承认刚才你接我甩出的刑剑是忤逆的行为吗?” “是的,欧龙武士没有理由在刑堂上有任何对抗执法的言语和行动。” “不!” 这简直是一声狼嚎,比狼嚎还要可怕! 妹雄“唬”地站了起来。 如果刚才他不接你那一剑,子威就要冤死!冤死在你这糊涂执法的剑下……” 妹华华虽然很希望他哥出来伸张正义,但他绝不希望是这样的语言; 哎!你真是一头傻狼子。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顶撞执法呢?” 执法不公不正不明、不清不楚、不知清红皂白、不辨东西南北、连傻瓜都知道子威的魅沟召降是被高姜姬迷糊了,他用自已的血给温候武士作血药怎么会是他自愿的呢?要是有一天你被温候抓去,他们放你一腔血,你回答得出来,你的血那儿去了吗?你向子威电剑,有没有问过我这个陪当首席武士……” “住口!呜……” 低沉的一声“豹吟”。 狼子最怕最怕的就是这令人头脑壳yù裂“豹吟”。 谁不怕?没有人能抗得住他的注满真力的“豹吟”、如果他连续三声、只怕这儿没有人能再立得起来! “好、好剑老,豹吟、jīng彩极了,我抗不住,我……” “你如果再咆哮刑堂,别怪我先对你下罚!” “我……我累了,我走!” 妹雄真受不了啦。他真要去了。 妹华华一千个一万个不原意他走。 老一辈人开刑堂,她虽见得不多,但听得很多在传闻中,大家都说沉剑叟的刑堂最讲礼,最宽、他的头脑最清醒。从不乱来。 反正欧冶子被俘过,刑堂这一关迟早要过。 迟过不如早过。 别人过不如沉剑叟过。 刑堂上,不管执法问什么话,她都反感,因为她从心底认为欧冶子是不会叛变,不管在任何时候,他都只能是自已人,他当作敌人而问他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对他的不尊重,都是对一个忠诚武士的伤害! 她连一句也不想听。 她又每一句都必须听。 她不能忍受对欧冶子不公的最后审定。 说实在话,要是真的最后对欧冶子下一个不公争的审定,她没有胆量公开和沉剑叟抗争的。 只有妹雄有胆量。 刑堂为了维护其尊严,一旦开堂,审定总是极严的。 只有妹雄可以顶得回,抗得住。 他现在怎么能走呢? 可是妹雄说走就走。 妹华华没有来得劝他任何一句什么话。灰影一闪,人就没影儿。 “剑老,容我去找他回来。” 妹华华只好向执法请假出去找人。 沉剑叟没有开口,只挥了一下手,妹华华就出去了。 “欧冶子,是你策划六名欧龙武士,起事回归的吗?” “是的。” “在黑河子渡口集结是你们共同相商而定的地点吗?” “是的。” “七天后,其他五人都到了集结点,黑河子渡口,你为什么没到?” “我根本就没逃成。” 黔布子英鼓足勇气道:“禀明剑老,欧冶子敌住了一名温候紫衣女武士高手,我才逃了出来。” 沉剑叟转向子英,“那个温候紫衣女武士的功夫高出欧子许多吗?” 黔布子英,“不!” 沉剑叟又问欧冶子,“你的武功既然不弱于温候的紫衣女,为什么没有逃成?” “因为还有一个哑巴铁树花。” 沉剑叟又回问黔布子英:“哑巴铁树花的武功强于欧冶子吗?” 黔布子英的回答几乎只说给鼻子听:“不!” 这个“不”字太可怕了!照沉剑叟这样推下去,只能有一个结论:欧冶子根本就不想逃! 黔布子英知道这个“不”字将欧冶子至命的打击,但他只能这么回答。 沉剑叟:“你认为紫衣姑娘怎么样?” 欧冶子已被问得心头火烧如炽,他干脆大声地喊道: 紫衣姑娘很美,很丰腴,很风sāo,很有情,很可爱,她就是来带我回去做命种的,她没有一点要伤害我的意图,她是真心地对我的,以至于最后要放我走,可是我没有逃成,“他知道他已经解释不清楚了。 但,他不想伤害紫衣。 说话要凭良心呀! 凭良心说出来的话,常常就是调给自已喝的醇酒! 沉剑叟现在可以单刀直入地说出他想得出的结论了: “在黑河子渡口集结,是你直接或者间接告诉高姜姬的,是吗?” “什么?” 简直是五雷轰顶! 我欧冶子会干这样的事。 你知道吗?华护卫算定你们会在黑河子渡口集结,在那儿结庐等待,接应你们,可是被围击,几乎再次陷入敌手,这件事除了你,没有别人知了,你能对此做出解释吗?” 欧冶子觉着他不能回避这个问题,他必须解释清楚,他静思片刻,朗声道: “我可以解释,哑巴!司狱一直是哑巴,我们都认为他是真哑巴,哑则声,rì久便对他失去紧惕,很可能在那次言谈语吐之中被他偷听了这个决定。” “你可以拿出什么证据吗?” “……我只能这么说了。” 所有人的心都往下沉。 没有人不相信欧冶子的话。 但没有人敢相信他的话。 刑堂象这样的答辩,审定是十分可怕的连欧冶子自已都知道:我完了。 稍停,又问。 “你现在有高不可测的武功,是吗?” “我不知道。” “你的武功由何而来!” “我不知道。” “你明白吗,在刑堂上用“不知道”三个字回答执法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抗拒”。但我只能这么回答。” “好,希望最后一个问题,你不要说“不知道”了。” 沉剑叟缓缓打开案上的那一个紫sè的丝帕小包。 一阵璀璨的光华,立即在堂上闪耀。 金嵌红宝石耳坠; 金手镯; 风头翡翠步摇; 练银脚铃; 珍珠玉佛头练。 “这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从那儿来的,你总不能再说“不知道”了吧” “我……” 他比“不知道”还要“不知道”。 因为他根本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欧冶子很肯定地回答:“我、不知道。” 叮因…… 惊堂刑剑扔在欧冶子的面前。 “你自裁吧?” 全堂所有人听见的都只有自已心鼓的擂响。 就连沉剑叟也明白:这一最后的审定是错误的。 但依法审定的正确xìng又是不容置疑的。 特别是在眼前的情况下,绝不能把有一丝存疑的人带到冰梅宫主的身旁。那将导致最后欧龙世家的覆灭。那样犯的罪,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抵偿。 特别是欧冶子的武功太强了。 那就更可怕。 这是唯一最好的处理方法--自裁! “如果现在你执行刑堂的审定,本执法可以承认你为欧龙武士,并向冰梅宫主报告,你是殉职献身的……” “哈哈、好笑不,因我而害剑老说谎?不好!我不愿意。” “你若执行,我将令空掌阵将你碎尸,并将你的叛逆罪名上入家谱,万年遗臭,是你自取!” 原来审定他们的有十二人,退走了妹雄兄妹,在场整十人,这是空掌阵最理想的人数。 欧冶子向他们看去一眼,心中突而一悚!同情的眼光已经没有了。 换上来的一双双都是敌对怀疑的眼光。 为什么会是这样? 就因为家法已经裁定。 “不!” 猛豹子威一声狂叫,立起了身子。 “我确实迷过心智,得过失心疯,也许我做过了有损欧龙武士威严的事……” “子威你别说啦!”黔布子英插上制止: “还没论到你的事……” 猛豹子威吼道:“我的事有什么好论的?我本来就是蠢材一个,审个杀、剐、油煎、火炸全由你们,死不足惜!可是你们不能没有欧冶子! 我刚刚记起来,那地方叫星雨潭,星雨潭……” 他眼睛放光。 他象从沉睡中醒来,他的一切神情都向人们证明。现在他所说的一切话都是真实的,绝对真实的。 他说shè鹰。 他说欧冶子怎费尽心机把他唤醒。 他说高姜姬的黑蚁蝎子; 他说温候人的空掌阵; 他泪流满面地呼喊,为什么温候人用空掌阵对付他、我们欧龙人也用空掌阵对付他? 他说欧冶子要去找紫衣的活葬洞口; 他说起从红衣的胸口飞窜出来的赤头灵蛇,到了最后,他已经不懂得为什么要说? 他象个傻瓜一样地不停地说。 说的都是他亲眼见的事实。 是的,只傻瓜,只有蠢材才会在这样的地方说事实。 据说这个社会发展到后来,有律师这一行。 欧冶子有个律师该多好,--真的? 律师就是教人怎样地说出一些事实而藏起另外一些事实的人。 既为敌俘,没有死而归来,在刑堂上他的任何事实,都可以上升为不忠的,是有辱于家族的,是该千刀万剐的。 “鸣,住口!” 豹吟! 猛豹子威双目赤红,又到了失心疯的边缘。 在这吟声下,他的话猛地刹住。 “欧冶子!”沉剑叟用最清晰的声音问: “刚才子威的供词全都是真话吗?” “……是的。” 他犹豫了一下。肯定了。 沉剑叟猛豹地王用最坚定的口气喝出一声: “空掌阵”将这两个叛逆家奴当场碎尸!” 没有人犹豫,他们立即掠到沉剑叟的身边,全都立起凝聚着真力之神的空掌。 煞气漫涨,这个空间刹间象铁一样的沉重。 欧冶子觉着了窒息。 但他的心在挣扎着。 我不能死,我不愿意死! 我要自已去寻找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难道我的功力真的抗不住这空掌阵吗?…… “哈哈哈哈……” 他从丹田调上一股真气来,充填进这一排的笑声之中。 沉凝的煞气被他冲破。 “象这样的空掌阵,挡得住我的掌力吗?” 要发挥任何的掌力,首先必须元神的倾注,元神首先表现为坚定必胜的的意志力。 空掌阵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试过欧冶子的功力。有谁敢说他的掌力就 摧不毁空掌阵? 欧冶子无非是急中生智,信口就皱出这么两句话来,为自已壮胆而已。 但奇效立见。 空掌阵人必胜的意志立即涣散,欧冶子觉着了心头的窒息感一松。他可以自如发力了。 必须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觑定那一把扔在他面前的“惊堂刑剑”猛举掌向刑剑论摧去。 “轰!” jīng钢铸就的刑剑竟然断成四截! 地下的铺砖碎成粉沙而腾起。 示威! “我立想让你们看看,在空掌阵掌力笼罩下我还能做些……小事。” 空掌阵人必胜的意志力完全瓦解。 众人垂手,阵己散去。 沉剑叟怒不可?: “大胆,你敢抗拒刑堂执法对你的制裁?” “我没有。” “还敢抗争?” “执法的审定是自裁,为什么要换成空掌阵碎尸? “这……沉剑叟一窒,又道:那你为什么不自裁?” “不公,令我自裁也不公。” “你临敌丧志,迷恋女sè,已触动家法,有的审定有何不公:” “我心志坚定,没有迷……” “住口!你身藏温候妖女的贵重情物,这不是见证吗?” 案头,美丽的珠宝在闪光。 象少女在眨着窃笑的眼睛。 “我……”欧冶子觉着理亏,但他更是委屈。“我……请给我时间,让我查明真相。” 这要求很低,无法否定。但,沉剑叟否定: “欧龙百废待举、我们没有时间。” “可是冤死的欧冶子不会瞑目。” “冤死的猛豹子威也一样不会瞑目的。” 猛豹子威急呼。 “逆子!” 沉剑叟狂怒,猛地抽身举掌向猛豹子威击去。 猛豹子威应掌倒下,心血从口中涌出如泉。 谁也没有想到沉剑叟会狠下杀手一亲生儿子吔。 欧冶子一惊,连忙转身扶起他来。 “子威,子威……” “让我.张……张着眼睛,去……” “不!我要杀你!” 欧冶子立即伸掌,按在子威的胸前…… 沉剑叟就站在他的身后。 指出如电,连击欧冶子背上七大要穴! 刑堂上只有共同的一声,倒吸冷气。 二人都倒下去。 寂然,久久地寂然。; 第十一章 年年十八(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CP|W:210|H:140|A:C|U:http://file2.qidian.com/chapters/20134/18/2619489635018979168320270568568.jpg]]]一个个武人,都想着怎样去达到“天下第一”的时候,真正的“天下第一”却失去了武功; 一个个城里人,都投身到大赌赛中去想赢得钱财的时候,“神偷”却再也不偷钱财了。 一个人损去了什么很重要吗? 海州。 十万户。 何止? 那些不在保正名册上的“流动户”呢? 光是每rì到温候世家的二十九各式商行来谈生意的各省地生意人就不下千人。 光是每rì流进海州城的艺帮、丐帮、飞帮、千帮以及各式杂帮的弟子就不下万人。 光是每rì泊进海州城大沉剑江的帆舸.叶舟就不下百条。 好个熙熙攘攘的海州城,真是满街绮罗遍地金银。 到这样的地方来,找一份工,吃一口饭,也难吗? 有人难。有许多人。 清晨。 十四桥旁。 迷蒙的烟雾绕缭着桥头。 破桌、旧幡、青衫人: 寻食、混饭、一卦摊。 这么早哪有客? 寻食难,只要再过一会儿,鸟卦哑卜、游方瞎子算、满街都是抢饭碗的、满街都神仙。 早点儿,也许就碰上一个急命挂。 来啦。 一条汉子匆匆过桥而来。还有一个姑娘徘徊了两步,看样子想来一卦、但没走过来。 目力差了,竟然看不清面目。 汉子走近啦,一个大个儿。 凭感觉,似乎从这汉子的身上逼来一种气息,令人窒息的真元之气。 青衫卦士如今已无法断定这迎面而来的汉子有多深的功力,只能觉着,他非泛泛之辈,了得。 咚! 一锭十两大元宝扣在破旧的小桌案上。 木板陷下去了。 “壮士可要卜卦……” “废话?” “一卦只收五文小钱,这……” “下得准,这锭元宝归你,下不准明天砸了你这个骗人的破卦摊!” 就是要拿这一条命去,下卦的也不会说自己下的卦不准。 “先生要问什么?” “有人敢冒我大哥的名,招摇江湖;明天约在海州峪大海楼,对座论真假;当然最后难免要诉之掌腿。你给我卜上一卦,算一算我这个大哥是真是假!” 这真是笑掉舌头的笑话。 自己的大哥居然不知是真是假,还来卜卦? 青衫卦士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只顾摇动卦签,排出卦来: 十一一损! 青衫卦士大吃一惊: 下经三十四卦,那一卦不出,要出十一卦。 他自已的命运已经走完了第十卦,这十一卦正该应他的命运才对。怎么会卦给这个大汉? 再说他在岩洞中,因为不服顺序卦象对命运的安排,在排出第七卦“家人”之后,又连卦两卦,那后一卦正是第十一卦“损”。 当时自测,那是一个大恶大凶的下卦,却不料非但不“损”,而是大大有益,他得到了yīn阳交济的神功,走出了岩洞。 后来他想到:那是命运对他的jǐng策。 他的命运走到第七卦“家人”,一出岩洞就遇到“家人”猛豹子威,接下去的第八卦“睽”也正应了他和高姜姬的相对恶斗…… 现在他正走在第十一卦上:“损”。 他全身的武功,己在刑堂上被沉剑叟废去了。 他现在已是个无缚鸡之力的,连寻食都艰难凡人。 熙熙攘攘的海州城,他就是“寻食难”的一个。 没有任何别的手艺,没有任何糊口的本领。 他曾想委身艺帮:学补鞋、裁衣、或者缠头学戏、或者……可是就连扫地、倒桶、挑水这些下手的下手干的活,他都不会,谁要收他做艺帮弟子? 那么丐帮?下贱!他不齿。 那么飞帮一贼帮?可恶!他不为。 那么千帮一骗帮?可杀!他也不会。 饿了三天之后,他才想起了这个什么帮派也不挂的行当一卜卦。 权作饭碗,徐图后计,有何不可? 对着排出来的第十一卦,青衫卦士愣在那儿啦。 “喂!怎么样,你把这卦给我解出来。” “凶!凶卦!” 一句话脱口而出。 哎!真是移心改不了xìng。这个呆子,连个取悦客人,权骗银钱的应付言语都不会说,他只能归入“寻食难”的行列了。 不料那大汉却笑出声来: “准!真准!象这样的真假对辨,焉能不凶?一边是我们艺帮撑着腰,他们一旁却是千帮鼓着劲,势均力敌,怎么能不凶呢?好,这银子有一半归你啦;快,拿出卦词来,给我解深一层。” 万般无奈,青衫卦士把第十一的卦辞摊在桌上了。 损、损、损、 卦以神仙准; 金瓯起风雷, 银野飞鹰隼, 看子铁窗下, 天白有公论。 没容得青衫卦士辨微解卦,那汉子却自一把抓过卦辞哈哈大笑道; “此卦果真神仙准,神仙准、不用你先生解卦,我己自明白这卦词“藏中”,且看每行第二字:读作“欧野子白”,“欧野子”就是“欧冶子”,我家请来的欧冶子一身白衣白挂,那当然是真欧冶子。他们的那一个黑衣黑挂的欧冶子自然是野欧冶子啦,哈哈哈哈,你可真是称得上“海州神仙第一卦”,这锭银子归你啦! 汉子走了,起先犹豫不前的姑娘,却跟了上去,好象她身后还有个人。 那汉子来时如风,去时如火,在他站立的位子上,留下一团炎热的气息,久久不散。 天哪?这个青衫卦士才是欧冶子啊!那里又冒出一个“白欧冶子”, 还有黑欧冶子? 有两人同时冒我的名? 冒名,常有之。 那也该冒大名,冒世家头儿的名,冒达官贵人的名,最少也冒个帮主,九龙头、总瓢把子之类的大名。 欧冶子,一个颓败世家的武士而且;不!他已是被逐出这个颓败世家的浪儿了。 号称“豹爪子爷”的戟指,点下了背上的七大要穴,而且是在他要救人,把自己的真力输进猛豹子威的体内的时候,被猛击了背上的七大要穴。 还有命吗? 他只记得当时体内的三魂七魄已经开始攸攸然地散开,逸去了。 我不能死,我还要有许多事要做,我的冤好深好深中哪…… 他的心中只留下这么一丝杳杳然的意念; 他只是死死地抓住这一丝的意念,控住心口的最后一股气。 “把这逆子的尸身,堕上巨石,掷下沉剑江!” 是豹爪子爷猛豹地王威励的声音。 紧接着有许多人求情的声音。 十分嘈杂,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快!” 豹爪子爷又喝了一声。 有人把他身旁的猛豹子威抬走了。 留下冶子一条命吧…… 象是战鹞的声音。 “不行!” “无花却华护卫交代的,冰梅宫主要见他,真是这样的剑老,我不敢骗你。” 战鹞好象是跪了下去,苦苦地哀求。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剑老……” “剑老……” 象是有好几个人向豹爪子爷求情。 “那……他的武功太高,留下来只怕遗害江湖。”豹爪子爷沉默良久,才道:“楚河卒,你执刑,断了他的琵琶骨,废去他的武功;鲸布子英,传示欧龙家族,将欧冶子逐出门墙,家族名册中除去他的名字。不得有误。” 欧龙、欧龙、我为你出身入死,从未有过叛逆心念,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哪? 截断琵琶骨的疼痛是刻骨铭心的。但怎比得上被逐出家门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儿那般心的疼痛,情的苦楚啊? 笃、笃、笃! 有人在敲着他那一张破旧的卦桌。 把他从沉痛的回忆中敲醒过来。 眼前的情景却不能不叫他吃惊: 一只猴爪般的青筋瘦手,正搭住那一锭刚才大汉搭在桌上的那一锭银子上一飞帮飞手,小偷。 另一只如玉雕般的纤纤细手,却搭住了猴爪青筋瘦手的腕脉——抓小偷的。 再一细看,却叫他笑出声来了。 小偷是个十仈jiǔ岁的瘦汉子; 抓小偷的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女。 “喂、你这个青衣卦士、钱多得用不完??就这么放在桌上喂小偷?”是她敲的桌子。 小偷瘦汉一张脸扭弯了。他正承受着丫丫少女控腕制脉的痛苦。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笑和结结巴巴的几个字来: “卦士请原、原谅,对、对不起,包、包涵。” “就结这么几个字巴,没啦?” “你还要我讲,讲什么?” “你总得对本海棠丫丫,表示点什么嘛?” “是,是,海,海棠丫丫,多谢教诲。” “不行!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啦,海棠丫丫四个字要讲得溜,不能讲得海、海棠。” “是,海一依棠丫丫,多谢教诲。” “不行!再讲、什么“海依棠丫丫……” 欧冶子见这二人象是要缠个没完啦,忙插了嘴:“多谢这位海棠丫丫妹子,结巴瘦哥既然认了错,就算了吧,况且这银子也没有被他偷走。” “什么?你说得倒轻松……不,不,先得正名,再说其他,本姑娘名字很长,全称:年年十八海棠姑nǎinǎi,简称十八姑娘,海棠姑娘,都行,可是就不能叫什么“妹子”嘛。” “姑娘有十八?” “不止十八,而且年年十八。” “噢。” “现在言归正传,这回,我绝不轻易放过他,对了,给他也要正个名,他叫王马结巴,姓王,不但长着一张马脸,而且做事马里马糊,所以王马结巴,包含了他主要的特征。我现在劝你一句,要小心这家伙别上他的当,他要骗起人来,不得了,首先,他的这张麻花脸,会挤出一付可爱的笑容,让你觉得他诚实可信。来,你就挤出一付可爱的笑容来,让这位青衫卦士看一看,认一认,以免以后人家上你的当。” “是,嘻嘻,卦士先生,好……” “瞧,就这样儿,可爱吗?” 欧冶子觉得他实在可怜,又劝道:“算了吧十八姑娘,他……” “他不可怜,很可恶的,有时候明明蠢得象头猪,却又自以为聪明。只有一个时辰就要办事啦,可怎么教他也学不会。” 欧冶子幌然明白了过来,笑道: “年年十八姑娘,是要王马结巴老哥学会快手飞偷,是不是?你们一起走来,看见我桌上的这锭银子,想叫他来试一试偷不偷得走,结果王马结巴出手太慢,叫丫丫姑娘抓了个正着,是这样的吗?” 海棠满脸灿烂地笑了:“我没看错,你真聪明。” “哎哟哟,我的十八姑nǎinǎi师父,行行好,你放了我吧。”王马苦着一张马脸哀求着,居然没有结巴。 欧冶子动了侧隐之心,道:“年姑娘,别怪他,刚才来了个劲客,他下了点力,元宝就嵌在桌上啦,没有一定的功力是拿不起来的。请年姑娘就饶了他吧。” “哼!看在这位先生的面上,饶你一次。” 海棠一掀手,向后巅了两步,就成了地上肉元宝,他挺不服气地嘀咕着。 “那元宝就是粘,粘在桌上的嘛。” 海棠撇去不屑的一眼,只伸两只手指,轻轻一捏,大元宝已到了她的手上:“连这么一点儿基本功都不练,光靠骗就有饭吃吗?” 说着她就把元宝递还给了欧冶子。 “年姑娘留着用吧,我知道你手头拮据,什么时候有了,就还我,没有也不要紧。” 海棠也不客气一把就将元宝收进她的小标袋中,一边说:“也好,先借我转一轮,不过先生你的卦真灵吗?” “也许还可以嘛,姑娘问这,也想卜一卦吗?” 第十一章 年年十八(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如果你的卦灵,我就得赶在天黑前,当然最好是午后,就把银子还给你,要是胡说八道运气卦,那就不一定啦。” “嗯”欧冶子愣了一下,问: “是因为姑娘看到那个算卦汉子来这儿卜卦的经过?” “岂止?”她把汉子拿走的那一张卦辞,又扔到桌上。”那家伙自作聪明,断章取义,他自以为看出了“藏中”可是六行字,只读下面的四行第二字,其实上面还有两个字,该读成‘损以欧冶子白’如果你的卦准,明天的白欧冶子必损,而黑欧冶子胜。你连说这是‘凶卦’。他偏偏自认好卦,我只怕他输了海州峪大海楼的论真假,就要来讨银子了,砸摊子?。” 欧冶子从她的话中,已大致看出这个海棠姑娘的身份。微微一笑道: “应该不会吧,他已说过了银子归我,所以我敢作主,送与姑娘,至于砸摊子那是绝对不会的。” “为什么?” 我看那汉子人虽鲁粗,还讲道理,如果大酒楼论辩白欧冶子胜,他自然不会来找麻烦。如果白欧冶损,他来找我时我便指出他没有认真看卦词, 是他自已解错的,怎会再砸我的摊子呢?年姑娘你说对吗?” 海棠抚掌大笑:“妙极妙极。 咦?你怎么知道我姓年,横过来一个年姑娘,竖过去一个姑娘,把我给你说得八个字全都忘啦?” “姑娘芳名雅号我怎么敢忘呢?姑娘姓年名海棠,在飞帮排行十八,年纪不大辈份挺高,可对?” “咦?!”她眼瞪瞪地看着欧冶子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手头拮据,要用钱呢?怎么我的打扮不够体面风光吗? “那里那里!起先姑娘在那街巷口出现的时候,我就看见啦,因为姑娘光彩照人也。” 天下没有一个女儿家不喜别人说她美的。 年海棠又笑得满脸灿烂了,但口里却说: 我不要你夸我嘛,什么光彩照人的,我爱听你的无象卦,你快说下去。” “年姑娘想来问一卦。先到,却没有走过来。可能因为一个什么缘故身无分文,又不好意思打我们这样江湖浪客的秋风,犹豫了一下,姑娘见到那铁塔汉子出现,就不想过来了。” “哼!看你这个青衫卦士一付老实相,却原来眼睛老留在女儿家身上……别的女人走过你也这样看人家吗?” “惭愧、惭愧、因为要吃这碗饭,所以特别注意和自家有关的顾客,我一直以为年姑娘要来卜卦,所以特别注意了两眼,见年姑娘随那汉子去了,心中暗想莫非年姑娘问的卦和那汉子是同一件事?” “妙极,妙极,你推想得真对,我没钱下卦。看了他的卦词不就等于卜了卦啦。” 至于说手头拮据,只要猜准了你是飞帮十八头领,就知道了。飞帮吃遍天下,那有带钱在身上的道理?” “哈哈,凭先生你这料事如神的本领,到我们飞帮,最少也是个‘飞帝总理’,怎么样来吧?” “年姑娘过奖啦,我知飞帮的饭不好吃,多少要点儿真本领,比如刚才这锭银子,我就揭不起来,要不也不会留给你们师徒两个做演习的靶子啦。” “嗨,别提我那草包徒弟啦,你瞧他。” 海棠只眼角向王马梢了一眼,就把头甩回来。 原来那王马正眼盯盯地瞧着两名相邀而过的女儿家。 “他想要下手?听说你们飞帝的规矩挺严的,飞强不飞弱、飞男不飞女、飞三不飞十。” 飞帮就是贼帮,飞可作“贼,”也用可作“偷”来解释。同是江湖人,用飞来代替贼,偷这些难听的字眼,有尊重的意思。那三句切语,说白来就是偷强者不要去欺侮弱者,偷男人不要去偷女儿家的东西、偷东西也留一定的后手,偷人家三成,不要一扫而光。 海棠听完苦苦一笑、道:“王马见到女儿家,手、脚都软,他那里还有本领飞?只不过看看女儿家的腰肢扭动过过隐而已…… 她突然刹住舌头转头桥对面,向王马呼了一声。 王马还好,立即应声向她靠了过来。 “看见了吗?桥对面。”海棠悄语。 “他……”王马声音发颤。 欧冶子理着桌上的卦签,斜了一眼。 前呼后拥,群星拱月似地拥过一个人来。 红得象一团火。 男人! 最少“二百斤上下的体量,好高大的个儿。 头大如斗,披散着一头收拾得极讲究的长发在身后,头顶上束着一顶很小的缕花太子冠。纯金的、看得出来。 前缀一颗抖动的红缨,象燃在额前的火,紫脸膛。 脸上能夺人目光的是那一对象大肠头似地翻出来的猪肝sè的大嘴唇。 大红的内装,外面披挂着一件杏红sè的大敞衫。 更加令人耀眼的是那一双麂皮染金红的长统软靴。 还值得一提的是他腰间扎着一根软铜金龙皮带。很宽、很厚、不知内存何物? 有人统计,他每跨动一步,全身的肥肉要颤动三下半到四下之间。 太抢眼了欧冶子不得不问: “谁?” “连他也不认识?:”海棠反问。 “我是新客。” “千帮太岁,徐老三。” 海棠那一张孩子脸,突然凌厉地对王马结巴道:“上!” “什──?么”他又结巴了。 “上”还只有一个字。 “动他、千、千帮太岁?” 王马的脸绿了,象叫他去捉鬼。 你不是在三龙头面前夸了海口说,什么时候要千帮太岁徐老三头上的太子冠,你探囊取物?要不,我们怎么会要你?我怎么会收你这样的徒弟。” “那是我信口吹一嘿牛呀!” “上!”坚决。 求求你啦年年十八姑nǎinǎi,别叫我去死!” “上!”更坚决。 “我……太,太子冠实在没一嘿办法。” “摸根毛回来也行,练胆。” “哦!”他突然眼睛放光。 “有把握吗?” “如果只要根毛一毫,年年十八姑nǎinǎi放心。” 他一溜烟就没了影儿。 “这么大清早的他们上那儿?” 欧冶子象是信口发问。 “沉剑江大码头边的海州裕大酒楼呀。” “这么说这个千帮太岁也和黑白欧冶子的事件联到一块啦?” 你真是新客,没耳没目,这十几天的摊算白摆啦,徐老三是海州裕大酒楼的统管,是温候世家的大红人啦,你不知道?” “那黑白欧冶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事儿才出两三天吧,江湖上出了一个无敌手的大侠叫欧冶子的你总不会没有听说吧?” 欧冶子哭笑不得,他佯知佯不知地点点头。 “前天听说欧冶子到了海州城,着一身亮白,已被艺帮艺帅接到他们的总舵去了。昨天又听说欧冶子到了海州城,着一身暗黑,却被千帮千王接到他们的密宅。你说这一下不热闹啦?” 这究竟是谁玩儿的把戏? 拿一个死去的武士开玩笑? 欧冶子一时想不通。 海棠又说下去: “于是徐老三做东,明天上午要把两个欧冶子都请去。怕是有一场热闹好瞧了。” “指证,还是比武?” “这就不知道啦。反正徐老三会做生意,他同时会请海州城各路大英雄?会,谁要想进去看热闹也行,门票一张十两银子。” 欧冶子一笑,“噢,原来你是借本去做生意的。” “好人,这样好吗?算你出本钱,我出力赚多少我们对敲嘛?” “你那伙计,王马怎么办?” 那我可不管他,他钻得进去的,只不过出手必败,我真巴不得他被谁搭住修理他一顿,把他的三肝五肚给翻个倒,才有意思。” 她好象有许多心事。 他没有心思去追问。 因为他的心已经被黑白欧冶子扰乱了。 “咦?你怎么不说话呀?” “你叫我说什么呀?” “你愿不愿合伙,我们做生意呀?” “不。” “你看不起我们飞” “不!” “你不相信我能飞?” “不!” “怎么老是不,不,不的,你倒说个理由嘛” “我已经答应过,这银子送给你,怎么好又是合作生意起来呢?我有钱,你留着用。” “你这么慷慨,想交我这个朋友?” “嘿、嘿,有这个意思。” “好,我们交朋友了。” 她伸出小尾指,要和他拉钩。 他也伸出小尾指来。 两个小尾指勾在一起。 “来,报个名字来,以后好称兄道妹呀。” “我……”他窒了一下,因为没有现成想好的名字。我叫……司徒青衫。就叫我司徒吧。” “好,司徒大哥。你刚才的无象卦什么都卜对了,只错了一点。” “什么?” “我不是什么飞帮的排行十八头领,我这个年年十八会变的。那是我收徒弟的排行,王马结巴是我的十八弟子,王十八。实在笨,心地又坏。收了没办法,有时气得叫他王八。” “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说也罢,你就那么叫吧。” “不行,你不能第一回合,就说话不算数。” “嗨……” 她长长一叹,才说: “我就是,神偷丫丫。” 什么?神偷丫丫就是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子吗? 这个名号在江湖上最少已经响了十年以上了。 怎么回事? 第十二章——黑白欧冶子(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CP|W:67|H:43|A:L|U:http://file2.qidian.com/chapters/20134/27/2619489635026655880455071647616.jpg]]]十二――益 凡是人都在找寻着自已的价值。 赌进三十两银子,想赢回三十两,不管输或者赢,他的价值就是三十两;赌鬼的价值等于他们的钱? 不是名人,冒名人之名,当真相被揭穿的时候,他也得到了应得的价值只是一个“骗子”。 未走海州裕,海州你白去。 没见孔雀台,海州你白来。 通往海州城的所有大道口,都可以见到这样的石碑。 海州裕大酒楼不只仅是海州吃喝的头等去处。而且也是玩乐的头等去处。 孔雀台是海州裕里面的一处巨大的游乐场。 就在大酒楼的后面。 曲径通幽,软墙相隔,竞有十余亩之大的幅员。 孔雀台只个总称谓,其中有许多去处: 孔雀戏、戏台、戏园子: 孔雀鸣、说书、弹唱曲园子: 孔雀舞、女孔儿家花容柔骨一展翩翩的舞园子: 孔雀浴,有女儿家伴着洗浴的浴池,浴房; 孔雀赛,赌园子。 孔雀箭,给人shè靶练箭的游戏场; 孔雀飞,马赛场; 孔雀跳,斗鸡赛场; 巴雀展,狗赛场; 孔雀墟,蟋蟀赛场; …… 你想玩儿什么,孔雀台里就有什么。 这儿,除孔雀翎和孔雀胆这两处明标着: 客官回步,此地不好玩儿。 其它地方全都任你游走。 当然,这儿每走一步都要钱。 你有钱吗? 有。 这儿就是你的世界。 谁也没有料到,孔雀台居然向海州城数十万的民众,特别是其中武界豪杰,推出这么个最新鲜,最刺激,最富有神秘感,最让人感兴趣的项目: 黑白欧冶子的英雄赛。 孔雀箭、孔雀飞、孔雀跳、孔雀展、孔雀墟五处大场间的软墙被拆开。其间出现了一个可容万人有余的大场子。 南北两极各立高台一座,号称,英雄台。 南台子刷得乌泽油亮,北台子刷得白琼晶晶一仅用一个上午便完工了。 明天两名惊震江湖的,又令人疑窦丛生的英雄;欧冶子,另一个也叫欧冶子,的将在这儿亮相。 在前一段时间的传说中,欧冶子的故事已经众口编得神奇之极。 这个神奇故事中的欧冶子既已脱出了复灭的欧龙家族,也未加入正是势头蓬勃的温候家族:欧龙家族的余党要剪灭他;温候家族的神秘大本营亦要捕杀他,但,他所向无敌,一切对手都在他的掌下望风披靡。 就在这些传说纷纷扬扬方兴未艾之时,一个令人惊炸的消息在海州城传开了! 海州城出现了两个自称是欧冶子的人。明天,将在孔雀相会。 是真是假一决真帝。 在这个公开的英雄辩竞斗还没有展开之前,暗中一个更加炽热的狂cháo已到了如痴如颠的地步。 那就是:赌! 谁是真欧冶子?黑抑或白? 当然还可以有一种可能:黑、白都是假欧冶子!赌这第三种的人实在是微乎甚微。 有一个人冒假已经是够大胆啦。能令“五毒仙姬”头痛,能使“豹爪子爷”胆寒。最后只好摆出“空掌阵”才战成平局的欧冶子,这名是好冒的吗? 绝大多数人的赌注是押在“黑”或者“白”上面。 到正午为止,有一位赌客投下了三十九万两银子的赌注:真吓人! 算是最高。 早着咧,海州城的几家豪富,几名最富有的赌客还没有下注呢。 现在,已投下的现金现银,卓有信誉的钱庄银票已突破了五千六百万两大关。 早着咧。 今晚孔雀赛的挡口通宵达旦。 投注的最后高cháo将是明天早上。 现在只不过是序曲一小儿科。 在幕后控制着这一切的是谁? 徐老三,海州裕孔雀统管。 好个徐老三,真不愧是一个“千帮太岁”居然敢于,而且能够,设计出这么一个旷古未闻的,空前大千局,大骗局。 他生在肝边的那一颗胆,有多大? 欧冶子在他的小卦摊上,早已如座针毡了。 尽管那一对黑白要明天才亮相; 尽管他已经武功丧尽,根本无法去摸清底细,弄个明白; 尽管神偷丫丫已经答应他,为他了解真情,但,他还是坐不住。 偏偏,今天的卜客又特别多,生意奇好。 当然、绝大多数是来问赌运的。 那岂不是再明白也不过的事?还有谁比他更清楚:黑白两个欧冶子都是假的! 他真想向所有的卜客大声地喊出来:孔雀台的这一场英雄辩是个大千局,大骗局。你们不要上当,真的欧冶子在这儿哪! 可是他连轻轻的一声也哼不出来。 十四桥头有三家卜算摊子,除了欧冶子的长短摇签卦之外,还有一家鸟卦,一家瞎子铁口卦。 亥初时分,三家卦摊前,都排起了长龙。 平时没多少卜客,欧冶子愁着一天的房钱,饭钱;今天有了卜客,他的心更不安,总觉得自已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在骗人。 今天他对所有卦词的讲解,都极简单;显然,他在打发客人;没时间空闲,也就不会注意到他对面的鸟卦,和他身边的瞎子算。 突然,他身边传来吵闹声,略略抬头一看,竞吃一惊:两个捕快衣装的人,正对着铁口瞎子喝道: “我们是衙门差人,你不是铁口算吗?看不见还算不出来吗?” 瞎子却还口不让人地说:“衙门官装,裹的是有金印的真身,你没见我瞎都发抖了吗?” 另一个差捕却伸手扯他:“好啦,好啦,借你两步路,说几句话而已。” 瞎子还要辩些什么,已被拉扯着,拖走啦。 再看对面的鸟卦,象是刚回来的样子,正向坐位上走去。他见欧冶子望着他,向十四桥边小酒铺努了努嘴,挤了挤眼睛,才坐下来又开始给他的顾客算卦。 欧冶子向小酒铺望去,瞎子正被两名差人扶了进去。 他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两名捕快已来到他的摊前。 一捕快向着他的摊前大队的顾客解释:“我们请这位青衫卦先生问些事,各位稍待。” 另一捕快却附在他的耳边悄语道:“先生借一步,小酒铺说话,不会耽搁你太多生意的时间的。” 这些衙门佬会这么客气给你说话,哪还敢违拗他们什么? 欧冶子跟着捕快向小酒铺走去。 从雅座里迎出来的,竞然是一个衣着富贵,油光满面,白润润肥头大耳,留着二瞥鼠尾须的中年人,绝非衙门公干的差人。 “先生,请。” 这么客气的字眼儿,从他的口里说出来,都带着傲味儿。 欧冶子进了雅座。 这儿没有别人。 “卜卦的,你以后还想在海州城混吗?” 昂头、背手、踱步、二瞥鼠尾须摆到欧冶子的正面。 “大爷是那一位,有什么话要教训的?” 武功虽去,已作街尾浪人,但话中还留傲骨。 “全城有一百叁拾肆名吃铁神仙饭的,看你还有几分人样儿,单独给你说说,很简单,一句话;今天不管谁来找你算卦,你都要算黑。黑欧冶子是真,让他们下黑注,明白吗?” “你是千帮大爷?” “千帮?算什么兵器?我是温候宅第的。”是个武家子。 武家子弟的动作,手势和其他人不一样,有意无意中,都流露出戒备、攻击、攻击、戒备的潜在意念。 同时,若是学艺不透未jīng之处,也往会露出空门所在。 欧冶子的手指在沙沙地发痒一他要攻击,就象苍鹰见到猎物,会有一种攻击的本能一样…… 不,绝不止是武士对敌的那种本能,还掺进一种仇恨!被灭族,被活葬杀身的仇恨,特别,还有残害紫衣的仇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欧冶子见到一个温候人,他都会怀疑,这个温候人就是亲手搬起山石活葬了紫衣的人。 “好了,你可以走啦!” 二瞥鼠尾须背过身去,他觉得,有这样的交代已经足够了。 命门!那儿就是他的命门! 真想出手,一下就毙了这个该死、傲慢的二瞥鼠尾巴须! 但,那轻飘飘的手指,那里还运得上一丝一毫的功力! 他只能狠狠地捏紧自己的拳头,嘀咕了一句:“哼,都是骗人的假货…” 转身就走。 “什么? 唬一二瞥鼠尾巴爪到。欧冶子的左肩井,被搭个正着,一个人象一把破布絮一样被向里拖去; “你刚才说什么?” 肩上被他搭中之处,传来断筋,折骨一般的疼痛。 武士的武功被废,同时对痛苦的耐受力也降到最低的程度。 他的冷汗刷刷淋下,那里还答得出什么话! “你敢说欧冶子都是假货?” 啪!啪!啪! 连着几巴掌落到他的脸上。 他觉着了裂肤,蚀骨的疼,满嘴都含着血,颚关节的左右大牙都已被打折。 他一口全吞下去! “你还不开口,还不认错?” 通!通!通! 双肘猛击他的胸肋一肋骨最少断去两根,膝肘撞向腹部。 三肺五脏全都翻了个倒。 喉头一腥,禁不住地大口的鲜血象喷花似地标飞出口…… 满天都是闪亮的星星子,他立即昏了过去……。 “这一块地盘还轮不到你来私设刑堂!” 幔帘子一动,一尊铁塔似的大汉堵了进来。 欧冶子被扔擦桌布一样地扔到墙角,头在墙上一撞反倒又醒了过来。 哦!是早早来卜卦的那一个铁塔汉子。 “也轮不倒你们艺帮来管我温候家族的事。” “这个游方卦士会是你温候世家人?” “他也不是你艺帮人。” “不管他是什么人,你叫卦士,算命的要把赢家算给你那个黑欧冶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本领也可以叫他们算成白的!” “好,你铁老爷的拳头,现在就把你算成红的!” 他们动手啦…… “快走!” 一个女儿家的声音,在他耳旁轻声急呼。 他觉得全身的骨架已散,怎么走! “我背你:” 他被一个女儿家背起: 呼! 耳旁一阵风动,人已出了房; 哦!人象腾空架雾似地飘起来,飘起来…… 以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十二章——黑白欧冶子(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南北高台结构完全相同台高一丈,上有板平台的遮阳,下部全部密封。想来下面可通地道; 台面约一丈五见方,无遮无栏,仅四根渺柱顶住上平台遮阳的梁板,再无任何设施。 南北两台间相去约五丈左右,遍地立着五尺梅花桩。 梅花桩的中心,立着一根三丈有余的冲天石旗杆,杆头槽的上方垂下一面飘飘扬扬的杏黄旗上书三字老篆“英雄辨”。 石旗杆是早就立在这儿的,杏黄旗当然是昨晚刚刚悬挂上去的。 东西两侧是两片空宽的地面,此时已见rì上竿余。万头赞动的人群都在等待着瞻仰欧冶子的英雄风采了。 妹华华、妹雄、楚河卒、战鹞四人全都杂在人群中。她们是受命出来探访消息的。 昨晚欧龙冰梅惊悉这个消息,分别召问了沉剑叟、妹华华和楚河卒。 沉剑叟和楚河卒的回答是绝对一致的:欧冶子绝对不可能再现身江湖的。 是楚河卒受命对欧冶子施的刑,虽没有残去他的肢体。但武功废去,是绝对不会错的。 沉剑叟称,楚河卒执行后,他亲手验过: 欧冶子的武功已经废了,只不过江湖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知道欧冶子已被逐出欧龙家族,海州城出现了黑白欧冶子,假的,黑白皆假,他们这样断定。 妹华华的回答却很不肯定:首先是欧冶子行刑的现场,她不在,不是自已做的事,怎好做什么结论? 那晚,当她把妹雄追回来的时候,欧冶子的躯体已被抬弃野外。到底弃在什么地方,她不能问,也无从问。 妹华华向冰梅宫主承认两点: 如果她在场,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们对欧冶子行刑。可能会吵出事来。因为无论如何她不相信:欧冶子会叛变欧龙家族,后来所列出来的他的罪状什么“情钟温候妖女,”“泄露起事机密”和什么“收受妖女不义之财”等,她认为即使全部成立,是事实.也说明不了欧冶子叛变。 因为“五毒仙姬”会使出什么手段,把掌握她手中的命种弄成什么样子,就连她“毒神”也很难设想。 在欧龙家族受到致命摧残之际,还这样的自相残杀,简直是愚蠢的疯狂。 对于猛豹子威的处理,她更不赞成;甚至是残忍,简直是不可理解的自残资敌! 她直言不讳地说,沉剑叟如若不是敌人的内jiān,就是发疯了! 那时冰梅沉默了很久,最后苍白着脸说:沉剑叟是对的,如果你无花劫是刑堂执法,也会这么做的。 之后很长时间,妹华华每rì觉得心底发寒,jīng神晃惚。后来干脆把自已反锁在房内,不吃不喝地终rì昏睡。 妹雄已被派出去到和州一带去召集旧部了。 战鹞每rì三餐捧着食盒立在她门口,千呼万唤,直至落下了男儿泪。 海州城出现了黑白两个欧冶子,这个消息救了她一条命。 妹华华绝对相信,这个消息有一半是真的,黑白之中,一定有一个欧冶子是真的。 她振作了起来。 不但进食,而且进补。 就在这时妹雄回来了。 他简直欣喜若狂。他比妹华华还相信:殴冶子还活着:黑白之中定有一真一假。 本来冰梅宫主要倾巢出动。其实她的心底何偿不希望欧冶子活着。 但沉剑叟猛豹地王坚决反对。 他认为这是温候幽谷的yīn谋! 因为温候幽谷已经发现了冰梅宫主活着。而且有极大的号召力,他已经觉着欧龙的一股反弹力在悄悄地崛起。 而温候幽谷绝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反弹力就在他的老巢“温候宅第”的旁边迅速地崛起! 猛豹地王认为:黑白欧冶子都是温候人一手布置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探清楚欧龙冰梅手下还有哪些人,在什么地方? 若倾巢出动,等于自投罗网! 无人可以反驳沉剑叟的透彻见地。 姜还是老的辣! 连激动筋抽得最起劲的妹雄妹华华,都不得不冷静下来。 最后确定:只去两组探讯的人马,妹雄和楚河卒为一组:妹华华和战鹞为二组。 四人全都慎重地易了容装。 谁都知道,黑白欧冶子的身后各有一个力量雄厚的帮派: 白欧冶子的后面是艺帮。 艺帮在南方十三省内,省省有总坛,各码头山寨都有分坛:有各种手艺人的帮总数十万人。 他们的最高统领是“艺帅”,及三名付帅。 这一任的艺帅是谢绝。 没有人知道谢绝有多高的武功: 也从来没有人知道谢绝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出现,甚至于没有谁有真正地看清过艺帅谢绝到底长得怎么个样子。 但,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谢绝在艺帮中有绝高的威望。传说中的艺帅是个侠肝义胆机敏,耿直的无双大英雄。 英雄总是不提他的什么缺点的,谢绝简直没有缺点,你想提也提不出来。 他有两大特sè,一是永远着一身灰黄sè的带衣一用带子编起来的衣服,裤子:好好辨认嘛!你上街入巷去找找看,有谁穿着用带子编起来的衣裤?而且是灰黄sè的!除了他,没有。 但也难辨认。因为他总是披着披风,披风的颜sè就常常变换了。 艺帮谢绝的第二个特点是医。 在他手里几乎没有绝症,除非是死人。 但他是否能医毒?特别是江湖上出现了“五毒仙姬”高姜姬和“毒神”妹华华以后,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她们的毒下、艺帅谢绝没有和她们对过手:能医否? 艺帮人一概认为“五毒仙姬”、“毒神”在艺帅谢绝手下不过小菜一碟。 那是因为偏钦偏佩、偏尊偏敬的偏爱之说。 其他人的看法就不一定啦。 但艺帅绝不用毒。 而且艺帅谢绝对求医的人,不管谁,绝不谢绝。 今天万人之众中,最少有三分之一是艺帮人。 大家今天都希望还能看到带衣谢绝。 谢绝为人热情,四十多岁啦,还是挺喜欢热闹场面,他兴许会来。 还有许多在议论着:谢绝早就被人称为武艺无双;现在又出现了欧冶子,而且有两个,而且也是人称武艺无双。 这样看来不但有双,还有三! 对啦,还有千帮的头儿呢! 黑欧冶子的后面就是千帮。 江湖上,千帮的名声一直不佳。 因为千帮就是骗帮,但千不等于骗,千是比骗还骗的骗,是高智能高技巧的骗。 千帮的人数本来就不多,今天到会的最多不过一百来人。 但,每一个千帮人都是人jīng。每一个人的能量都大得可怕! 千帮的最高统领是“千王”。 “千王”之下便是分布在南方十三省的十八太岁。 徐老三就是闽海太岁。 这一任的千王叫袁三声。 长江巫峡边人,“猿啼三声泪沾裳”之谓也。 袁三声绝少和谁动武,也从没有谁评价过他的武功。但是他的智力,智谋高得令人胆颤。 今天袁三声来了吗? 如果因为千帮人少而认为“人不多势不众”的话,那就错了。 徐老三,不但是千帮太岁,而且是温候家族的新贵,这个不可一世的海州裕大酒楼,以及酒楼后毗连着的孔雀台,就是温候的产业,总老板是温候高幽谷。 万众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温候人。 势众! 妹华华站在东侧向,一个位较高的地方。 战鹞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都是儒装,象两个前来看热闹的书生。 妹华华白绣边黑绸长衫;战鹞淡兰。 她十分仔细地观察着这儿的地势: 也认真地品分着这儿的人群。 她渐渐地觉着:还是猛豹地王想得周到,透彻、也许这真是温候的一次yīn谋,场内外确是有许多人,用心并不在于什么黑白欧冶子,他们的目光是在搜寻着什么? 还可以认出其中的一两个,曾是欧龙的旧部。 投降了。 做了温候的走狗。 在找寻着旧rì的朋友,准备用旧友的血肉作为谄媚的礼物,献给新的主人? 可卑!可恶!可恨! 我会叫这些人活不过今晚的! 那么欧冶子呢? 如果他真的出现在黑sè的高台上那就等于他公开地宣告;投降温候。 不是吗? 那么……还有什么旧情可念? 我绝对不会让他再活一个时辰! 不!不!他绝对不会出现在黑sè的高台上! “副帅,副帅,白观音白付副帅…” “坛主,铁秋水坛主……” 白高台这一旁,有人从下部登升台面。 这个二十七、八岁象白玉一样的美人儿,就是艺帮付帅白观音了。 跟上来的是八闽艺帮坛主,铁塔一样的大汉,叫铁秋水? 他爹怎么给他起的名字嘛。 白观音微微带笑,对着向她欢呼的帮众,轻摇玉臂,表示致意。 “徐老三太岁!徐老三太岁!” 北,黑高台上升起的是一大团火! 徐老三,里外全红的一个赫赫然的大肉山升登高台。他的身后却跟着四名绝sè美人,个个身上青纱飘飘,肌肤白得直逼对面台的白观音。 “徐老三太岁!”这五个字,不断有节奏地呼喊着。 最后挂单地还升上一个人:白润润的男人两瞥老鼠尾巴的胡须塔在唇旁。只不过他的腮边有一块新的伤血痕;大概是在十四桥边的小酒店里,被铁秋水修理下来的印记。 “各位!” 千帮太岁先开口,地主嘛。 他每说一个字,全身的肉抖颤最少三下半。 “请雅静。” 此处虽有万众之聚。却早已雅静。 可能因为四周的建筑有讲究,所以只要他一开口,声便震得若大一个空间都嗡嗡作响。 “……江湖上刚露头角的大英雄欧冶子莅临海州城,为我们城sè增光。本来我们都万分高兴。” 现在妹华华听出来了,他讲话的嗡鸣,是他强大的内功从胸腔振出来的声音。 千帮,二级的十八太岁中有这等人物。 不可小觑! “……但是艺帮人,也推出一个欧冶子,让他们拳脚见真章吧!” 徐老三的话很短,已经煞住了。 那么黑欧冶子该出来啦! 妹华华的心都快要从喉咙口崩出来了,她实在说不清,为什么会这等紧张?双眼直瞪瞪地逼视着高台。 简直象变戏法一样: 在徐老三手指之处,象出现一团淡淡的黑烟一般地,出现了一个朦胧的人影。 渐渐,人影清晰起来,一个高大的汉子已经立在高台的正中了。 众人暴出一阵雷动的欢呼一因为他神奇的现身。 妹华华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来了。 什么欧冶子,如假包换的冒牌假货。 装得再神奇也没有用。 妹华华连他什么装束,什么兵器、脸长得怎么样,都不想看了。她转过头向白sè的南高台看去了。 “啊……” 妹华华听见身后的战鹞一声惊 呼,她回过头去:“什么事……” 她没有再问下去了。因为战鹞的情态、眼神的无比惊讶,在告诉她,这个黑欧冶子有文章! 第十二章——黑白欧冶子(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她立即转头再看。 天哪!是他! 已被沉剑叟掌毙而后压石沉江的猛豹子威! 子威的个子原来就特高大,妹华华一心一意只想证明一下这个人不是欧冶子,就即转过头去了,怎想到水尸复活了! “不,不可能的,子威也绝不会叛变的!” 战鹞不相信,明明看清了他是猛豹子威,也还是不相信。 “子威怎么会去冒欧冶子之名呢?” 妹华华也不相信,因为这实在太不符合情理了。 “白欧冶子!白欧冶子!” 她没有时间再想下去了。 艺帮的白观音和铁秋水什么话 也说,就把白欧冶子请上高台来了。 什么呀?这就更不是什么欧冶子啦。 他简直就是个文秀书生嘛! “女扮男装!” 又是战鹞看出来了:他惊声轻呼,又悄语对妹华华道:“华护卫,你不认得,我认得,她就是高姜姬身边的女武士,已经被活葬了的紫衣姑娘!” 不谛一声惊雷,炸在妹华华心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紫衣怎么从活葬的岩洞中出来的? 紫衣为什么要冒欧冶子之名? 是呀,只要稍微小心就能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 艺帮英雄何等样人,会看不出来? 妹华华什么也没想过来,突然: 哗鸣!…… 一声惊心动魄的狼嚎,把场上的万众都惊得发不出声来。 西侧,的人群中,shè出一道象灰狼般的身影,直指北面高台上的猛豹子威。 快得象掠去的一道闪电! 妹华华当然认得:是妹雄发作了!不好!不好! 他一定是认出这个黑欧冶子是猛豹子威,一怒之下,要将他毙在一爪之下。 千帮人,人中之jīng,他们怎会没有准备? 只听得太岁徐老三撮口一呼,那四名貌似娇娇的少女,动作更快;妹雄的灰狼影子还没到达高台。她们的手中四道黑纱已向猛豹子威的头顶罩去! 黑欧冶子来的象一道烟影,去得也象一道烟影:只在黑纱罩落的同时,人影立即逝去。 妹雄一落高台便大叫:“他不是欧冶子!不是……” 徐老三那里会让他再嚷下去? “狂徒休得捣乱!” 话与掌同出,即向妹雄拍去。 妹雄形同鬼魅,只一闪就避开他的掌风,狼影已落到徐老三的身后! “你打我不到!” 别看这个大肉团,一动身手,快捷如风,腿起掌落,腿风掌力立即向矮小的妹雄罩落…… 立在最后面的鼠尾巴须,正是温候派在海州裕的巡视武士;见情变,连忙手一挥叫一声:“围!” 四美人掌势立起,掌风飒飒,围了进去; 徐老三见温候来的鼠尾巴须护卫自已在外围观战,心头嘀咕了一句: “生意一起做,出了事我挡着,你在圈外做哥哥。好,就让你的这些女娃子去试试这个人模狼样的东西吧。” 抽身一掠,跳到圈外,立在鼠尾巴须的身旁、向他招呼了一句: 詹美丽护卫,看好,欧龙余孽露头啦,你们老头子要的货。 鼠尾巴须叫“詹美丽”? 他爹给他起名字的时候一定吃错药了。 詹美丽一笑:“不是收了门票吗?总得让人家有些瞧头,狼总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辣手摧花吧?” “詹护卫能把握就好。” “狼.逃不了。” 圈内的妹雄,见围上来若多殊丽,哈哈大笑:“好、今天狼子就松下筋骨,陪你们玩上几招吧。” 却原来这些女娇娃都是温候女武士,个个身手不弱;霎时高台上掌雨梨花地斗了起来。 远处的妹华华真急坏了:冰梅宫主交代再三,千万不可轻易出头露面。怎么楚河卒就没有拉他一把? 这时场上情况又起变化。 南高台上的铁秋水见北高台闹得火热,心中暗笑,他向白观音投去一个问询的眼光:白观音回他含首一笑。 铁秋水便朗声向北喝道: “既然有人说你们的欧冶子是假货,你总得回我们个话吧?” 徐老三攸攸道:“来了个叫场子的,且等我们扫个干净,再见分晓不迟。” 铁秋水:“让我们的欧大英雄等你们的假货?这不适宜吧?” 场上的紫衣这时着一身洁净的白箭衣,白涤巾紧束顶发,丝带谐长披风扬扬飘飘,一付英武男子气慨,向着北高台瞟过软轻蔑的一眼,即转身四顾无他。 那詹美丽在白欧冶子上场时,只顾招呼着自已的场子,摆自家的威风。待得南高台那边铁秋水喝将过。又想起清早在十四桥头小酒馆时腮旁吃了他一拳之亏,气不打一处来, 火却往一处冒,这时正想转头过来讨回几句便宜,猛见白欧冶子甩头傲然看过来,正打个照面…… 啊!…… 赁地熟悉的一张脸! 他是谁? 他,她……不就是四苑主高丽丽身边的紫衣姑娘吗? 不是传说已经“活葬”了吗? 怎么逃将出来,还敢在温候地段?露面,你忒大胆! 你也算欧龙余孽不差,我且擒你回去。 瞬间心思电闪,便拿定了主意, 便向铁秋水喝声应道: “好一个白欧冶子,是真是假拳脚上才见真章,来、来、来、我先陪这位秀丽英雄在梅花桩上过几下手脚如何?” 就凭詹美丽那一对并不美丽的鼠尾巴须的得意抖动,那紫衣便已经觉着: 她的真实身份被那厮认出来了。 就算高姜姬回来了。被她认出来,紫衣都做好打算了,何况你这么一个温候三等武士,想显你的“美丽”到马厩,厨下去显吧! 她口中只呐出一声:“请!”身子一纵,一道白影便掠向梅花桩。 詹美丽没想到她会答应得如此干 脆,愣了一下,也纵身下了梅花桩。 北高台上的四个美女是以轻功见长的,她们都是二苑主高和鸣的武婢,这四人正是大金衣、小金衣、大银衣、小银衣。 妹雄轻功更长。 这场斗、斗得有趣:大小金银只想打穴、制住这个欧龙余孽,好抓个活的回去领赏。 开头的三.五回合配合得倒十分默契; 五回合一过,便乱了套了。 原来她们身上都披着罩体黑纱,那是专为迷惑敌人视线的,岂料狼子妹雄的身法快得如影飘魅。初、还见灰影在她们的黑纱中穿插,到得后来,她们的眼前,除了黑纱,那里还有别的什么? 外行看热闹,北高台上黑纱飘飘乌影晃动,根本就不见谁出什么招;就连狼子的身影也只偶间一晃即没。 这儿简直就是一大群美女在表演黑纱舞;煞是好看也。 到得第六招:小银衣只觉得腰肢上一痒…… 狼子?下流啦? 她正要回手抖纱,却觉得痒痒难禁,不觉嘻嘻嘻地笑出声来。 但,只“嘻”第一声,她的身子便腾云般地飘起来,一个人被从后腰托起,向高台下的人群扔了下去…… 小银衣耳尾听到一句话,你最轻,先下去吧! 声音很轻,象狼崽的嚎叫。 妹雄在算着: 现在扔下去一个啦!嘻嘻,女人的腰真软; 又一个啦!这是小金衣,腰特细,第三个啦!这个肥嘟嘟,好肉感…… 第四…… 如果真的到了第四个.那么高台上应该就只剩下他妹雄一英雄dú lì啦。 见鬼!怎么四个女娃子却招扬不完? 第四个! 他觑准伸手。 咔嚓! 他的手腕被反切。 “哥!是我。”一线心音打来。 啊?!妹华华什么时候混到这一团黑纱中来啦? “你扔一个,我接一个,再把她送回来,我就混上来啦!” “难怪我越扔越多……” “你随便出面,犯戒了,还不快走!” “我也玩腻啦,走吧。” 北高台上还在打着,黑纱飘飘好剧烈。 谁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儿已经没有敌人啦。 当紫衣登上南高台的时候,她首先注意的就是北高台上的黑殴冶子。 凭她的目力,这五、六丈之相距,可收毫发。 怎么是他?猛豹子威? 多少的激情,多少的强烈希望。就这一下化成泡影! 她早已全打听清楚啦,欧冶子被沉剑叟废去一身功力,被逐出了欧龙世家。所以她才会想出这么个点子:冒一下欧冶子的名;我用你欧冶子的名,满世界招呼,你总该露个面,瞧我一眼吧! 可是你在哪里? 反正现在你我都是江湖浪人啦,我被温候活葬,已和家族恩断义绝,你更已经是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还清了殴龙的身魂债,我们都是zì yóu人啦。 你在哪里? 如果黑欧冶子不是你,那么,你也许在那茫茫的人群里,可对吗?不管你有武功,没有武功,我可不在乎。你一定认出我来了,你一定看见我来着,对吗?那次怕你在万千人群中挥一下手,我就会把你给认出来的。 你在哪里啊? 没有! 她没有看到欧冶子。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相信殴冶子在这儿? 直到詹美丽叫阵.她那飘游的思念才收了回来。 简直可笑,你也配?一她投去轻蔑的一眼。 紫衣只打算用三招,最多三招,就把这个三等的温候武士詹美丽招呼下梅花桩去。 虽然是詹美丽叫阵,但紫衣却先立在高台旗杆前的梅花桩,等着他。 詹美丽晚来了一步,紫衣没有出手。 让他,让他立稳身子再说。 詹美丽很得意,他认为这是女儿家怯阵一不希奇嘛,成天价跟在四苑主身边的武婢,占再高又怎么样?只不过占了地位的便宜而已,要是论实战,你就差得远啦。 可是,就在紫衣叫第二声“请”立起掌势时一不是出击,仅仅是立掌出势一那扬过来掌风,就如狂飚骤起。 詹美丽立即觉着胸口一窒,一声 “啊”都叫不出来,身子就向后仰去…… 一只手掌从他的身后、向他的肩上搭来,一股真力贯进他的体内,詹美丽:稳住了身形。 站在他身后的,一团火,一座山一样的肉躯,徐老三。 “詹护卫,你还是回去招呼那些女娃子吧”。 “嗯?让他们活擒狼子妹雄!” “她们?舞黑纱还行,擒妹雄,道行差了点儿。” 詹美丽向北高台瞟去一眼。 上面只有面面相觑的大小金银。 哪里还有妹雄的身影? 台下毕竟还有些人看出了门道,发出了一阵哄笑。 “怎么样?鼠尾巴须护卫,不是你叫的阵吗?欧某久等啦。白欧冶子嘲弄地甩过一句话来。” 老羞成怒,这面子不能不夺回来。 詹美丽轻哼了一声,拨开徐老三的手。“徐太岁还是回去和欧大英雄等着分金银吧,这儿我还不至于收拾不了” 言毕,架向紫衣的掌招已出。 徐老三冷冷一笑,身形一动,后掠了六根桩。但他不敢远去。 再怎么说这个千局也是联手下的,詹美丽栽了他的面子不好看。他在一旁掠阵。 这时场子上的月光都向这梅花桩阵上二人移了过来。 妹华华把妹雄拉到一角。 楚河卒跟了上来。 “哥,欧冶子既然不在场子里,我们回吧”。 “不!我得把那个黑欧冶子挖出来,好歹把事情弄个明白。回去好有个交代。” “还有什么好说的,一掌击毙,再加巨石沉江.如果猛豹子威再有一条命,那也是他自己的啦,我们还能怎么样?”妹华华反驳。 “照你这么说,欧冶子不也还了一条命?为什么我们要辛苦巴巴地来找他?” “这……不一样吧?” “有什么不一样?” 楚河卒插话:“我们是受命的,按宫主交代的办吧。不见欧冶子,还是回吧。” 他实在跟不住这头狼子,生怕再惹事,他也主张,回。 “华护卫,你看……” 战鹞找上来啦。他在妹华华耳边一语,手向东北角一指。 妹华华随指投目:“啊?!” 她看到了。 “什么?”妹雄,楚河卒问。 战鹞“那人,象欧冶子!” 呼! 黑影一闪,妹华华竞不顾一切地抽身掠空向东北角一掠而去。 这两地相去二十余丈,妹华华一掠到不了点的,她借了两个观众的肩两次轻点而过…… 太快了,谁也没弄清这掠空而过的黑影是什么? 被借肩点过的,还以为身后有人招呼,回头却不见人,轻骂一声也就算了。 妹华华看准的,青布长衫,头扎一条相士方巾。身形就落在他的身后,一手搭住他的腕脉…… “欧冶……” 她只喊这两个字,就咽住了。 被她搭腕脉的人回头了。 “你找谁?”一个一脸孩子气的少女。 “你……” “放手,我还没有成龄呢?你这小哥子想干嘛?要不是看见你还俊,我就喊“非礼”啦!” 妹华华放手,脸红到耳根子。 那少女一晃也没了身子。 妹华华从来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不!我的眼力绝不会差到这种程度。 她马上悟了过来,我看走了眼,这个满脸孩子气的少女,高手! 她想追上去。 妹雄上来了。 “找到了吗?” “没,有人掩遮他。” “谁?” “一个孩子脸的小女孩” “哼!只要他们没出场子,他就是根针,我也会把它给找出来。” 妹雄的灰影一晃,又没了身子。 茫茫万众,那么容易找得到他,况且又有了一个高手在他身边。 妹华华心中一叹,觉得鼻头有些酸酸的。 第十三章——鹿死谁手(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十三鹿死谁手 崩溃,崩溃。 失败使人懊恼,可是成功常常就是祸患的开始。 詹美丽一出手就是重掌。 紫衣没接,不是接不下。 她想在三招内就给这个傲而浮,华而不实的温候式士看颜sè,她也很急于取胜。但她很明白一层道理,越想速胜,越不能急,象连她出手立掌起势的风都架不住的敌手,她都很谨慎,不急。 在梅花桩上对重掌? 出掌的是傻子,接掌的也不见聪明。 她让过这一掌。 白影一飘,詹美丽面前的人就没啦。 “来!往这儿招呼,我在这儿呢?” 詹美丽似乎明白过来啦,在梅花桩上该比灵活,我怎么啦?用重掌?她让我?教训?哼! 他再不出硬掌了,身形一变,左脚生根。右腿翩然扬起,扫出一片腿影; 好!你这才有一点儿温候武士的样子嘛。 紫衣身形一仰,让过这一排腿影,就势沉下,力随右腿,回他一记,横扫的左腿。 这是她击出的第一招。 一旁的徐老三心头一紧;完!你詹美丽绝逃不了,骨折人栽! 嗨!再怎么说,也不能这么不经打嘛! 人家只出一招!脸往那儿搁? 他暗暗运力双掌,就等着听那 一声“卜!”接着还可以听到“哎哟!”接着还可以听到更大声的“卜咚”;他车开头,不想看这丢脸的一付场景。 只好等他掉下来我再接上去…… 咦?! 徐老三算定该等到的没有等到。 白欧冶子的那一腿,他居然躲过了。 怎么回事?除非她放缓了腿速。 喂招?! 这时,二人各移前了一个桩位,成了短兵相接的形势。 詹美丽出指,打穴。 什么穴不打,居然戳向她的rǔ下的部位。 她已经束了胸,照理由詹美丽不知她是女。 但,如果詹美丽把她当男儿看,这儿不前不后,不上不下,并非重穴,只有打女儿家才是重穴。 那么,詹美丽已经看出她是女儿家! 这个部位.她被铁树花欺侮过。 这男人,没有铁树花的本领,但他出手比铁树花还要无耻! 你马上就知道:你要付出什么代价的。 第二招,紫衣轻轻一拨,打开他的戟指。 第三招,她左脚换了一个桩位。 右脚,力注千钧的右脚,就在旋身换位之际旋起! 轰! 不偏不倚,猛地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没有人换了这样的一脚还可以在梅花桩上立得住的,只有一种可能,栽死! 但,这时紫衣的位置已经移向内侧; 詹美丽朝徐老三的方向向桩下栽去。 红影飘上来。 徐老三这一座火一样的颤危危的肉山,居然可以“飘”。 不但可以“飘”,而且能倏忽之间,把已经向桩下栽去的詹美丽,用脚尖一勾,整个头下脚上的堕躯被他勾得回chéng rén样。 徐老三立即旋身挡到白欧冶子的面前,回手一掌,送在詹美丽的背下腰上。国喝了声“回去吧!”竟把个百儿七八十斤的躯体,轻轻一送,送回到高台之上。 就在大金银看得发呆时,詹美丽半死不活的身子已被徐老三送回来了。 就这几招徐老三已经看明白了。 白欧冶子打的是很礼貌的礼仪仗。 她可以一下就致对手于死地,却让、躲避、由对手走三招,那样栽下去,就不那么丢面子。毕竟是众目暌睽之下的比武。而不是仇家的撕杀。 这时徐老三隐隐觉着,这个白欧冶子,可能是异xìng。 他从詹美丽的戟指所戳向的不应当的位置,而激起白欧冶子最后的一脚杀着而想起。 詹美丽从梅花桩上面栽下去的时候,紫衣的心头莫名其妙地紧了一下。 徐老三伸脚救了他。却给紫衣留了短短回索的时间。 我这是怎么啦? 为什么要处处让这个花头无赖? 哦!只为他是温候武士。 原来我的心还在记挂着温候。天哪! 人怎么可以这么贱? 这表示我还没有脱开自己的奴才胚子吗? 她突而觉着恨自己…… 这时,徐老三已经摸上来了。 序幕似乎已经结束了。 黑白欧冶子决胜负的时刻已经开始了。 按赌博双方胜负的规定是,三丈石旗杆上的那一面写着三个大字“英雄辩”的杏黄旗落在那一方手里,谁就是真欧冶子,胜。 反之为败。 白欧冶子已经现身,而且已经击败黑殴冶子的一名助手,詹美丽;现在不管黑欧冶子出现或者不出现,白欧冶子都有权上杆去夺那一面的杏黄旗了。 谁也不知千帮出的是什么主意? 黑欧冶子就那么昙花一现般地闪了一下,再也不出来啦。 徐老三和白欧冶子在梅花桩上已经折过百招以上。 徐老三象一团燃着火。 白欧冶子象一匹出鞘的剑。 徐老三那么个庞然大物,但灵活得象个jīng灵; 白殴冶子那么秀逸飘然,却稳重得象一座山; 一百余招是倒过来打的。 徐老三一直是主动进攻地连连出击; 白殴冶子是难得移桩换位的滴水难进的密密严严的防守。 进攻不等胜,防守不等于败。 绝没有谁敢预测徐老三必胜。 也绝没有任何迹象表示白欧冶会输。 南高台上还是有两个人白观音和铁秋水。 北高台上也没有加什么人,挨了狠狠一脚的詹美丽还强撑着,大小金银依然全神贯注地看着。 突然梅花桩上的形势变了: 白欧冶子一改守势,开始进攻; 徐老三也似乎明确了对手的意图; 白欧冶子要突上石柱,开始夺旗了。 他严密地守住了石柱,不让白欧冶子靠近过来。 观众,最少有一半以上是赌客; 现在开始情绪激动起来了。 因为现在的胜负已经不象起先那样,打得好看、热闹、有趣就行;不! 现在的胜负决定他们是盈钱还是输钱。 这儿是个好隐蔽的角落。 却又是个最好的观察点。 因为前头的地势略低,大片观众挡不了视线,前头又摆着水果,点心摊:海棠终于选择了这个地方,把欧冶子安顿了下来。 飞帮弟子除了能挨得住打之外,他们的护身符则是最有效的跌打伤药。 上半夜欧冶子还疼得直流冷汗,下半夜就药到病除了。 海棠不但把欧冶子从十四桥旁的小酒铺里救出来,送他回到小旅社,还给他冶伤,侍侯汤药直到天亮。 早晨的时候,海棠怎么劝也没有用,欧冶子非来海州峪孔雀台看这场热闹不可。 她拗不过这个已经拉过勾的司徒大哥,只好把王马叫来。 她交代得很清楚:今天不要王马出飞手,她干下多少生意,抽出两成给王马:但是,王马必须伺候好她的司徒大哥。饿了给他买吃的,渴了给他弄喝的,大哥站着他扶着,大哥累了他就必须背着。 王马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十八姑nǎinǎi师父要去捡这么一个“大哥”来伺候着。 就为了那慷慨的十两银子? 其实她要肯出手,你要皇帝老爷子的玉玺也能给你变出来。你以为“神偷”二字,是可以随便拿来冠在头上的? 要不是因为……小鬼头chūn心动也? 好象也不对,chūn心怎么动也动不到那么一个穷酸的青衫卦士的头上去吧?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王马还是个不满期的学徒,师父的话可不敢不听。 当时的王马就连说了好几声: “你放一放心心好啦。” 海棠当然还是不放心的。 如果说叫王马坚持一个半个时辰去做某件事,也许勉强行。可是叫他伺候大哥是要坚持三到四个时辰的。 进了孔雀台以后,海棠只做了两单并不大的生意,便有点儿心神不宁,她连忙赶回来。 那时她把司徒大哥安排在东北角的位置上。 当还离司徒那儿二十多步远的时侯,她分明看见了一道掠空而过的黑影. 不知为什么,她心底的一个意识在告诉她。 这道黑影是掠向司徒大哥的! 她在人缝中蛇行的速度中是可以叫鬼魅折服的。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堪堪落地的黑衣秀士伸出的象女儿家一样细腻白嫩的手,飞电般地搭向司徒大哥的手腕…… 不!你还是搭我的手腕吧。 她象从地中间冒出来一样地,顶替了司徒大哥的位置。 当时她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个青衣秀士叫出两个字:“欧冶”,最后吞下去的那个字会不是“子”字吗? 她对她的司徒大哥真正身份的猜想,现在已经证明得仈jiǔ不离十了。 当时她就劝司徒大哥,回去。 但他正看到最紧张的一幕,那个把他打成重伤的鼠尾巴须詹美丽,向白欧冶子击出一个重掌…… 海棠也已经猜出来啦,詹美丽马上就要不美丽了。让司徒大哥看这样的场面,难道不是可以满足一下复仇的情绪吗? 岂知,把詹美丽打下梅花桩却又被那个千帮太岁徐老三救了起来,保下了鼠尾巴须的半张面子,那么这场戏只好再看下去啦。 好在现在这个位置安全多了,就看下去好了,不过她再不敢离开司徒大哥了。 阵阵的起哄声,象cháo水一样.涌起来,落下去,再涌起来,又落下去。 每当紫衣攻上去,接近石柱的时候,艺帮弟子便是一阵阵的喝彩助威声;每当徐老三进行一次成功的守卫,把紫衣逼退的时候,千帮弟子,温候人便是一阵的喝彩助威声; 其他的赌客也都根据自己下的赌注,为自己方呐喊,助威。 欧冶子这时想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难道真是艺帮和千帮在进行一次银钱的大赌博? 数千万两银子的赌注委实不小。 如果说这是个大千局,艺帮会轻易地落进这个千局之中吗? 千帮和温候人站在一条线上。 这是很明显的,但,是千帮利用温候呢?还是温候利用千帮呢?或者相互利用? 紫衣是怎么逃出活葬的岩洞,又怎么被卷进这场的赌博之中的呢? 她冒我的名,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一个被废去武功而且逐出家门的浪汉还有什么令人留恋的东西吗? 梅花桩上的情势疾变,欧冶子的注意力全部灌注上去了。 第十三章——鹿死谁手(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大概已经折过二百余招了。 对于徐老三的防守,紫衣已经摸底了,现在.她开始发起强力的进攻了。她使出一套在温候武士中很少有人能掌握的“连环九指”。 这是一套上、中、下跳脱强攻的指法: “指桑骂槐”,“指鹿为马”,“指东划西”,“直指南天”,“屈指可数”,“挥指中原”;“一指烧天”,“三指煮海”,“两指剪断幽灵”; 徐老三依然守得沉着,老练,但他只能节节退守。一桩一桩地往后退去。 只要能不让紫衣窜过他这一道防线,就是胜利。 居然他划算得如此准确。在她的“连环九指”用尽的时候,他刚好退到石旗杆柱旁的最后一对梅花桩上。 这正是他借力出掌逼退强敌的最好机会。趁对手式尽招老之际,蓦然力聚双掌同时推出。 因为他自己个子高大,每每临敌都有居高临下的良好感觉:紫衣稍一般男子当然还要矮小些,他的掌更要略为下倾,掌下的威力自然也要更大些。 紫衣非退不可了! 欧冶子看到此处,蓦然想起在大铁栅门边,她曾赠他一字,使他击落海兰兰的“俞茄莲花”。这一字正是下经第三卦的“遁”。“不辞而别”。 如果这能巧妙地运用这一战术,必能功成。 他无意中呐出“遁”的一声。 “不辞而别,回马偷袭”。护在他身边的海棠也象有意无意地补上了一句。 “咦?你知?”欧冶子眼未收回,信口一问。 “小偷嘛,必修课业。” 海棠也似无意应出,不觉话中含着无限的辛酸。 欧冶子立即觉着了。他顿住。 心头却响起一阵“今因因”的颤粟。 他想回补一句什么,把这刚皱折起来的情绪烫平,但石旗杆柱下战机的疾转,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果然,紫衣用了“遁”字诀、使了一招“不辞而别,回马偷袭。” 她冲天一拔。冲出了徐老三罩过来的厚重的掌力。 若照常理,这一下拔起,接着便是空中旋身,向后纵落。 她不。 就在垂直拔起之时,她就已旋而转身,背已朝向徐老三一只不过旋身快一些,终究要向后shè退。一她给徐老三留下了这么个印象。 可是倏忽之间,在旋身时屈起的右腿,猛地弹出,猛shè向徐老三的印堂! 他的身后就是石柱,无桩可立,除了左右闪开,让开这个位置,徐老三别无选择。 那就意味着他一直密不透风的防守,功亏一篑,最后告败! 他也真甩得开。 一声怒嗔,徐老三位身子飘开一团火,向北侧掠出丈余,让出了十条根的梅花桩。 紫衣那里肯让过这个机会,在空中连续又是一个旋身,便落在了原来徐老三立着的梅花桩上。 原来徐老三大开合让道另有目的,就在他落桩之时,手中多出了一条裂山鞭。 鲸丝、龙丝、天蚕丝打制而成的响尾裂山鞭,一丈有余,真有水火不浸宝刀难断,奇柔奇韧,奇坚的xìng能,这丈余天地,最好施展。 紫衣的身子堪堪立定,徐老三已飞鞭空中绕出十几圈耀目的鞭花, 贯足了他八成以上的真力,惊天动地的一鞭,从她的头顶直盖而下…… 紫衣并没有被这鞭势慑住。 她从从容容地,仅仅让开一线的地位,身子一侧,收起了左腿…… 拍! 鞭力之内的六根梅花桩立即裂为木粉丝,飞出六团木花。 谁也没有料到。 紫衣居然就要借这一下鞭威鞭力。 她屈腿一弹,助着反弹上的强大鞭风,轻飘飘地已经跃上了三丈有余石旗杆顶端,落身稳立在那一个方方的旗杆斗之上。 现在,那一面“英雄辨”的杏黄大旗,她垂手可摘了。 一阵象海cháo一样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拥托着她。 就连赌输的千帮弟子,也不得不羡佩这一招借鞭风腾跃三丈有余的绝技,他们也忘乎所以地鼓掌了。 绝对!这就是真正的欧冶子了。 数千万两银子的赌注,千帮温候就这么联手输掉啦? 艺帮铁秋水象众人一样,已经开怀地笑出声来了。 但白观音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笑意,双目紧紧地盯着石旗杆斗槽上立着的白欧冶子。 如果成功是这么轻而易得,那么他们的对手就绝不是联手的温候,千帮了。 白观音没有忘记艺帅谢绝临别时和她最后的一次谈话。 千帮要钱,这是一笔让千王袁三声以及他手下千余名弟子全部得红眼病的大钱。他们个个都是智囊。他们有的是计,计套计连环计,计脱计天网计。你们,小心。小心。 温候要人、他们现在有的是钱,虽然他们也在乎这笔大钱、但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人!是欧冶子, 温候幽谷现在想得比幽谷还要深、远。 你欧龙把欧冶子逐出家门,他温候却虚谷以待,所以,他们手上的什么黑欧冶子,绝是个假货,到时候只不过拿出来晃一晃而已。 谢绝的话一停,白观音紧接着问。 “以艺帅的眼光以为我们的这个白欧冶子是真是假?” “我人都没有见过,只是听你们说,怎么知道真假?” “不然我们和千帮相商延期,请白欧冶子到温川来和艺帅见一下面……” “大可不必,江湖事本来就是真真假假,就算我和他见上一面,不一定就能定真假,就算看出他是假欧冶子,我也不见得就要取消这次的“英雄辨”, 我们艺帮不但急着用这一笔钱,同时要争一这口气,是不是?只要你认为白欧冶子能战胜一蓬火徐老三,我看事成一半了。 “艺帅算定一定是徐老三出手代黑欧冶子?” “一定。” “千王袁三声不会出面?” “他远在长江边,就算赶来得及,他也未必出手。” “温候手下高手如云,五毒仙姬卫士长铁树花,还有……” 高姜姬和我一样,缠在和州的这一件事情中;铁树花已经回海州了,不过这些人都和欧冶子对过阵的,在欧冶子眼中,他们只不过是一匹臭虫。如果他们发现白欧冶子是真的,只会叫千帮徐老三出手、他们随便派一个下三流应付,以后暗中挖走它。铁树花不敢出手;如果发现白欧冶子是假的,铁树花是不屑出手的。” 高幽谷、高钟瑟、高和鸣、高丽丽他们…… “他们怎么出面出手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难道他们会拿这么大的一笔钱来玩儿这么一趟……” “高幽谷辨倒了欧龙世家,这不是他的最后目的,还有长江巫堡,黄河的哲哲世家,中州的洛仁堂,武圣世家,中平世家……所以他要人,要欧冶子。” “谢艺帅点拨” “又来了不是,什么点拨嘛,我谢绝只不过看得多了些,向你说些看法而已。如果就这件事而言,你还是小心千帮。” 小心千帮,可是此刻徐老三已经技尽途穷。白观音这么想着;艺帅件件事都料得神准,“小心千帮”这个断言会不会有些他个人对千帮的成见而言之? 就此刻徐老三所表现出来的神sè来看,他提鞭的手都软了下来,一脸的沮丧,而那个挨了一脚的詹美丽,却又露出了不屑的蔑笑…… 果然,高高旗杆的石斗槽上情况又变。 欧冶子此刻的心悬得更高,绷得更紧。 他的目力已经很差了,但心之所主,他却看得见,就在紫衣落停在石斗槽时,槽中有人伸出手来,直叩紫衣脚骷后的“太谷”穴。 “旗杆斗上他们在讲话,快告诉我,他们说什么?”欧冶子很急。 “你怎么知道我能听?” “好妹子,别敲大哥的竹杠,快聚力凝神:百合、贯卒谷、通、聪宫,你使用你的耳际万里神听。” 好呀,这个从来不声不响的“司徒青衫”大哥终于露馅了,连这么偏门的江湖上几乎失传的“耳际万里神听术”的穴位,都能信口而出,为什么要装出这么一付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呢? “既然你连穴位都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听呢?” “我要能听,还要这么苦苦地求你吗?……嗨、也罢、也罢……” 不知他想什么,战危危地挺了挺腰,哀声道:“我们回去吧!” 他的脸上不知泛着郁闷深深的心的苦痛。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算我对不起你还不行?向你道欠还不行?我不都在听着吗,……别、别、他正说着好重要的话……” “你别得意,这儿还有一关呢?” 紫衣堪堪避过“太谷”穴的受制,旗杆斗里原来窝躲着的人,便窜将出来,一掌直打紫衣的门面。 第十三章 鹿死谁手(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这时紫衣仅仅立足,手还没有着落,对于迎面而来的这掌,根本无法封住,如果仰身避过,那么等着她的,只有跌落下去,砸在梅花桩上,做葫芦串的一颗穿心山楂! 但紫衣只能仰身后躲。 同时双脚向内滑伸,一下就勾住了旗杆的上伸部份。 好一个倒挂蝙蝠,非紫衣姑娘,谁有这等身手?” “你……” 紫衣惊呼。 这声音她很熟悉,而且能直呼其名。 敌人。 但刚才动作太快,仓促之间,她没有看清他的面孔,留在脑际的只有闪来的一道灰影。 这时,她却象荡秋千似地,把人倒弯成了一圈。 回手又搭住了另一面的旗杆斗的边沿,一个大迥还的飞荡,人又以立在旗杆的南向边沿了。 那人象追着打影子似的,连连出手,却推迟了半拍,每一下的戳指打穴,都是擦边打空。 他口里却不停地叫着:“对啦、对啦、就是这样,我们总得打出个样子来,让他们瞧着,象真的拼命相搏.出好激烈。” 紫衣刚刚立定,那人却抱柱横身,一脚斜跌了过来,又看不清人脸。 紫衣侧身一避。 这一下那人在她眼下露出了太多的空门。 如果紫衣重肘下撞,就可能当场卸下他的一条腿来,但她已经觉着,斗上藏人是友非敌,肘起时,又喝问了一句:“你是谁?” “别,别卸我的腿,我是专吃死人肉渣的鳄鱼乌!” “死鳄鱼乌!”她的一肘真撞了下去。 “轻点、轻点!”他收腿。 “你怎么藏在这儿?”出指。 “等欧冶子,劝降!”起身、架招。 “你活葬了他,他肯降?”再进招。 我算着他醒的时候,大铁栅门没锁:可是他没醒,没逃,能怪我?”招架、再招架; “我已经交代你,要让他活着,你!”拦胸一掌,真招、有气、泄恨。“是你,药下太重:”只好倒挂蝙蝠。 “哼!”脚踢! “别,别,掉下去我成肉饼,”躲闪。 “煎了喂狗!”再踢一脚。 “让我起来,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再躲闪。” “哼!快说。”假斜出掌,真托他起身。 “你真狠。”起身出拳。 “你磨什么菇?”招架。 “总得让我喘口气。”再出拳。 “你后来碰到欧冶子啦?”躲过。 对,星雨潭边,咦?我问你,殴冶子怎么出来的?怎么会有那高的武功?”他连连出拳闪击,去势甚猛。 “这你别管,快说。星雨潭边怎么样?” “他找你,问你的活葬洞口。” “啊!”她居然挨了鳄鱼鸟的一拳。但听说欧冶子找她,高兴得流泪。 “你快出手呀,别老挨我打呀!” “嗯”她连连出拳。 为你,他中毒……躲闪。 “啊?!”脚起。 “就是这一仗,打出威风!” 挨了一脚,回拳。 “后来呢?”飞石柱顶倒身回击。 “为了你,他又被高姜姬的赤头毒蛇咬伤,高姜姬用白骨头花治伤,放了他的一腔血……” 他斗得从容,说得多。 “啊!你没救他,你该死!” 滑身下去。 “多亏我呢:他的血救起了二十五温候武士、我骗高姜姬说他死了。”他无可闪避,躲到四方旗杆斗下。 “他没死,他不会死!”下击。 “和死差不多;没死,只有我知,”上迎。 “后来呢?” “我把你送给我的珠宝,全送给他。藏在他的身上,还有那一份价单。”由下而上反击! “给他价单干嘛?” “要不,他不会卖,被人当猪宰。” “你快下!有人来啦!” 紫衣向下猛踢一脚,鳄鱼鸟沿着石柱滑下! 四周的又一片声浪,那是因为藏在旗杆槽中人,被白欧冶子一脚踢落。 这一片声浪还没煞落,白欧冶子已经一越向杆顶腾去…… 这一下摘下“英雄辨”的杏黄旗,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 然而,不! 很少有人注意到,北高台这一面情起突变,台中有一块三尺见方的台板突而弹开; 整块的天台盖也向两边象开大门似地打开。 台底冲上一道黑气。 一条乌黑的身影从台底一弹冲天!伴着而来的是一声震鼓yù裂的大呼: “欧冶子来也……” 豹吟! 豹爪子爷的独门绝招。 豹爪子爷的儿子、猛豹子威自然也会。 声先夺人! 全场为之一震,一阵惊哗。 继而是一片死寂。 全神屏息倾注的死寂。 拂、拂、拂…… 飞倦衣拂的声响。 黑欧冶子在空中连连几个飞翻,到了约有四丈的高度.以后便电shè鹰冲似地掠向石杆顶的杏黄旗。 黑、白欧冶子几乎是同时手抓杏黄旗。 同时堕落在石旗杆槽斗之上! 掌风飒飒; 腿影翩翩: 衣袂飘拂; 杏黄旗卷舞…… 这一回是真斗!真拼! 紫衣对猛豹子威; 白欧冶子对黑欧冶子。 南高台上的艺帮坛主铁秋水气得破口大骂:“不要脸老千,现在才放人来抢旗。” 就连副帅白观音也立不住了。 果如艺帅所言,千帮诡计连连,就算白欧冶子是神,是仙,也经不起这般连连苦斗。 这个黑欧冶子只要有个二等二流的身手, 就可以从容夺旗稳cāo胜卷了。 什么冲天一飞,豹吟震耳,还不是台底安了弹板,把人送上空中?这些假象无非是骗人伎俩。 但急有什么用,急炸了心也帮不上忙。 欧冶子更急。 他深深地抱怨猛豹子威,不管死活,也不该这么没有骨气。温候人灭我家族,杀我亲人,是不共戴天的, 而父训子,纵使错也无所怨,他怎认贼为父,为虎作伥呢? 刚才紫衣和鳄鱼鸟的话;海棠已一一都传入他耳中。 女儿家心软,说到最后叹道“这个欧冶子也真不是个东西,人家紫衣姐姐一片芳心,这样来找他,他居然躲在台下角落一语不发。” 她想一句语激得欧冶子自己认了。 偏偏欧冶子还沉得住气,问: “你怎么知道欧冶子就在台下?” 现在武林各道,温候、欧龙全都流进海州城,欧冶子能不来吗?这几天海州纷纷扬扬地把黑白欧冶子都吵得发红发紫发烫发焦,他会不知道,今天这样的“英雄辨”他能不来……” “如果欧冶子已非昔rì武士,手无缚鸡之力,他来了又有何用?” “你到底是真不出力还是假不出力?” “妹子,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昨晚你给我理伤,不是明明看到了我琵琶骨上的断痕……” “啊!?” 海棠确实看到,但她只想到伤,受了些伤,她绝没有料到事情有这么严重。 欧冶子的这些话等于向他挑明了自已的身份。她倒是心头一热,正想说出什么话来,却是王马一蹭一蹭地过来了。 “我不是给你说过,不要你出飞手、你?下了司徒大哥上那儿去啦?” “我,我都快找傻了,你,你们怎么会躲到这儿来?起先我只不过去解一也个手……” “我不想给你多说什么,现在我有事,你要再守不住司徒大哥,回来我就拧了你的胳膊下酒。” “再,不会啦,你放一以心好啦。” 神偷丫丫向他留下一个微笑,人一晃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欧冶子看着两个人都从石旗斗中落下来。 旗横杆早已在争夺中斗断脱落。 紫衣抓住旗头布: 猛豹子威却抓住旗尾的大半截;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堕地。 很明显,紫衣经过了四场的真博假斗之后已是强弩之末; 而猛豹子威原来个子就大,养jīng蓄锐之后正是以充沛的jīng力在旗杆斗上搏下第一场。 但那一仗猛豹子威并没有占多少便宜。 在旗杆斗那方寸之地上全凭灵活,全靠技巧,紫衣还勉强可与周旋。 一到落下地面,猛豹子威显然要占上锋了。 怒不可遏的铁秋水,早己从南高台一掠而下。 白观音也紧跟了下来。 北高台的徐老三连忙如飞而至。 詹美丽早已喘回气来,连忙领着大小金银飞纵而下。 人群中呼声四起,开始动乱了。 艺帮弟子,千帮弟子以温候家人,较有身手的都向梅花桩中间的那一块地中掠去,涌去…… 象这样千载难逢的热闹,王马怎肯放过,他早把海棠交代的事忘到脑后去了,一溜烟就窜进人群,没了身影。 欧冶子只敢向后退,那敢向前,象他这样没有武功,而又带着还没有瘀痉的伤痛之人,只要走入人群,不被踩死,也被挤死。 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只好专门检人稀处,先退出孔雀台,再寻归路: 他见后面有一偏避回廊,里面竟也空无一人,便向里面退去…… 这时他身后有一汉子却悄悄地尾随而上。 欧冶子只沿廊拐了一道弯。却见前头有一方敞亮的厅,正前虚掩的对开门。 门的正中画着一轮太极; 底下却画着一个卦象: 十三夬 夬是大溃决的意思,大分裂大溃败之谓。 怎么会撞上这样的恶卦呢? 欧冶子心头一惊,停步。 第十四章一一半面杏黄旗(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CP|W:66|H:54|A:L|U:http://file1.qidian.com/chapters/20134/26/2619489635026172913382500465599.jpg]]]十四姤 以女字为偏傍的字,除了“好”字,多数都坏,但这个字倒不错; 姤为偶,为遇; 僵局。 到了这种时候,似乎除了诉诸武力,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话了。 因为“英雄辨”这面杏黄旗在两人争夺打斗中已经被撕得破碎。 现在,黑白欧冶子各人手中都抓着半面破旗。 而且,是刚好从中间撕下去的半面。 最快冲上来的,双方各有十余人,各自护着自己的欧冶子。 徐老三只向黑欧冶子的手中飘去一眼,脸上立即浮上一团和气。 他先向自己手下的八,九名千帮弟子发令“立即护定欧冶子大侠,撤回北高台。” 白观音首先发现他们的白欧冶子虽然神情若定,但印堂上已经浮出一道青来了。 那只是强作坚持的姿态了。 对方已经做了和解的决定,何不趁早下台?她正想发话,詹美丽却堵上一句话来; “你们可不能走,要走把那半面旗子给我留下!” 铁秋水吼道:“你这说的是鸟屁话,你们也不能走,要走把那半面旗子给我留下!” 二人说话间,又有些人奔进梅花桩的范围之中,多是些跑得快的看热闹的人群。 有的甚至已经挤到两个辨不出真假的大英雄的身边,似乎都想来瞻仰一下,这个传说中了不起的英雄光辉容貌。 也不知是谁在黑欧冶子的耳边提醒道,“旗子,英雄辨的旗子最重要,还不藏到怀里?”一是谁这么好心提醒他? 黑欧冶子闻言立即把半面破旗卷,塞进他身后的彪袋中。 詹美丽与铁秋水本来就是冤家对头,你一句恶言,我一句秽语,越吵越来劲。 他们的身边各涌着十余自家人,擦掌磨拳,准备要大干起来。 谁怕谁嘛? “撤!艺帮总舵小青子,立即护定欧大侠上南高台。” 艺帮总舵有百名“青子”一那是从艺帮弟子中选出来,经过白观音亲手训练出来的总舵刀手,以备有不时之需一今天只指定十名,时刻都伺候在南高台的周围。 他们当然是第一批涌进梅花桩内的。 只要瞧一眼副帅的眼sè,他们就明白该干什么? 他们早已团团护住白欧冶子,绝不让别的任何闲杂人等靠近这位,为他们去博命的大英雄,要不,怕也有一个人会来提醒他收好半面旗子一这时他们一听副帅令下,立即驱散围在四周的人等,向南高台走去。 铁秋水可不象詹美丽。 詹美丽可以不听千帮太岁的招呼。 铁秋水怎么可以不听副帅的令? 他见身边身后的青子都已退去,也只好恨恨地回走。 即使詹美丽一直追着骂上来。 他只好恨恨地回了一句“下一次再让我撞到就不是掌你腮边一掌,而且扯掉你嘴边的老鼠尾巴!” 詹美丽气哼哼地还要再追上去。 可是肩膀被人搭住了! “詹护卫,可以听我一句吗?” 他真回一句最解恨的粗话,以后叫他滚蛋。可是那搭在他肩上的是徐老三比虎爪、鹰爪还要揪心扎骨的手抓。 当着这么多人,他又不敢喊疼,只好臭硬着站住了。 徐老三在他耳边只讲一句话。 他立即回头,进入北高台底下打开的门去,那句话是:“他们的那半面旗子,旗头上没有三家红印!” “英雄辩”杏黄旗的旗头是用白布做的,这三个字是从旗头到旗尾顺着写的。 当黑白欧冶子抢旗的时候,是各抓一半旗头的,后来穿旗头的杆断,旗裂为二,一人的手中各抓着一半旗头,一半旗身。 当确定联手来开辨赌局的时候,艺帮、温候和千帮三家都认为;夺旗,取得一个信物,是最后裁定输赢的最好形式,为了郑重起见,三家都在旗头的白布上加盖一个红印章。 温候盖的是家族大方印;有“温候永昌”四个古篆字; 千帮有专门治印的人,为这面旗专门刻了一枚石章,上有“朱光龙千秋章”六字一传说朱光龙其人是千帮的祖师。 艺帮的方章上书“万家百艺”,那是艺帮通用的铁铸的令章,铁件铸、原形即毁,这是一枚无法伪造的印章。 三枚章并排地都盖在右角上一谁能想得到会有撕旗各半的事情发生嘛? 杏黄旗是信物。 那么杏黄旗上的三枚联章就成了信物的信物了。 一回到八闽艺帮总舵,白欧冶子就把半面杏黄旗交到白观音手上,只交代了一句“十二时辰内,请勿打扰。”就回他的宾房去了。 细心的白观音,打开这半面破裂不堪的杏黄旗时,马上就发现。 这是没有章印的左半面! 她呆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还希望明天早上的议事会上,如何如何地与温候、千帮理论,退到最后一步,也还可以分回一半的门票钱,六万两银子,也不算一个小数字啦。那算平局。 现在完啦! 接原来议定方案,败方连一厘钱子也休想回收,胜方除了赔给外家之余,可得净利一千五百万两银子。 白观音的一颗心一直地往下沉去。 八闽总坛和各分坛坛主也都看出了这件事情的严重xìng,谈论纷纷。 铁秋水走进内厅,轻手轻脚地在白观音的桌对面坐了下来,悄语问道: “他们真敢说我们没有抢到半面旗的信物?” “看千帮的过去,就知道现在。这次又有温候做他们的后盾,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他们一定会这么做。” “我无法想象……那他们会去再伪半面旗子?” “也许现在已经动手啦。” “明天作裁决的三老会不顾我们这半面的信物?” “我们这半面根本就不算信物。” “啊?!” “因为上面没有红印信!” “他nǎinǎi的千帮,去年龙舟赛,明明是我们赢了,却被他们改旗换鼓地千了一次;这次总以为赢定了,结果……” 铁秋水牙关咬得各巴各巴地响,一甩头就要冲出去。 “秋水!回来。你想干什么嘛?” “我就不信会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杀上门去?抢?那是我们艺帮干的吗? “嗨!我真不知道明天艺帅回来,我们怎么向他交代?……” 一个娇嫩嫩的声音从副帅白观音的侧卧房里传出来,打断了铁秋水的话:“水叔这就想对啦……” 一身嫩黄sè暗花衣裙,打扮得干干净净的有着一张圆嘟嘟的可爱的孩儿脸的少女,约摸十五、六岁光景,笑嘻嘻地从副帅白观音的房间里走出来。 白观音大吃一惊;“你……” 她不认识这个女孩子,从未见过。 房门是锁的,回来刚刚打开,自己还没有进去,什么时候一个少女已经钻进去啦? 更奇的是她身上的衣裙,是白观音刚做好还没有穿过的,怎么就穿在她身上啦? “怎么样,白姐姐,我穿你这套衣裙合身吗?” 太合身了!比白观音自己穿还合身,她只是一张孩子脸,其实已经是个十分成熟的少女了。 “你……”第二次白观音还只有一个字。 铁秋水一直以为她是白观音的什么亲戚,所以没有插嘴。 “白姐姐、水叔、你们都不认识我,我可都认识你们。白姐姐所有的衣服我都试过了,这一套最jīng彩,借我穿两天,就两天,可以吗?当然,最好是送给我,因为我好中意哟。” 白观音也算江湖老客啦,听这几句话,就已经品出点儿味道来了。还没有开口。 “你竟究是什么人?” 第十四章 半面杏黄旗(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铁秋水终于看出白观音并不认识她,问。 “我,是你们现在最需要的人。” “我猜出来了,妹子,我知道你是谁啦。” 白观音笑了。她没有想到要求她,但当她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才使她想起来,确确实实她就是自己最需要的人。 “白姐姐,你真聪明。” “好妹子,别说这一套衣裙,就是要十套八套、你看着拿吧。” “不!我只要这一套、或许办事还有用。白姐姐送了我就谢啦。” “秋水,叫嫂子送壶好茶来。” 铁秋水又是一头雾水了。 “是、茶、茶……” “我又没有要喝茶,免了吧,我们还是谈正经事吧。” “好,好,秋水。你让各位坛主统计一下,各分坛有多少帮友投注,投了多少注,让大家后天来领钱。” “什么?”铁秋水丈二和尚。 “我们的局面转了,已经赢啦!” 悄语。“啊?!”铁秋水无法置信,难道就这么一个小女孩有这么大的能耐,使危局转为胜局? “你快去呀!我和妹子还有事要商量呢。” “噢!噢!” 铁秋水分不清东西南北地出去了。 “你是年年十八,年海棠,神偷丫丫。” “嘻嘻。” “你已经帮助我们把那有红印的半面旗子搞到手啦?” “如果还没有呢?” “那你就不会向我要这一套作见面礼的衣裙。” “嘻嘻。” “说吧,还有什么条件?” “不!先把你们的事安排好。” 海棠突然退尽了一脸童稚,换上了神秘的严肃。 “好,听你的” “把紫衣姑娘抢来的那半面杏黄旗烧了。” “什么?紫衣姑娘?” “就是白欧冶子。我的亲姐,她的真名叫年惜惜。” “噢一为什么要烧那半面旗。” “你们应该一口咬定,夺下来的就是这半面旗子,另外的半面在争夺之中,被白欧冶子大侠一掌打成齑粉。温候,千帮拿出来的任何信物都是假的!” “你小小年纪……”赞扬的口气。 “我不小。我吃的苦比五十岁的人还多。” 沉重,沉痛。 白观音默然。 “第二件事,请告诉水叔,别对任何人说我来过艺帮。为我想想,是这样的吗?” “一定。” “我还要一份交换的代价” “嗯?你要多少?” “银子?” “对呀” “不要,一厘也不要。” “那你要什么代价?” “请艺帅出手,救一个人。” “什么人?” “请不要问他的名字。” “那人中毒还是……” “折断琶琶骨。” “啊?……”白观音愣在那儿。 “怎么?还有艺帅谢绝救不起来的病?” “不!这不是病。琶琶骨断了就无法复生,所以说武功一废就永无回复之rì。” “你说这话不算,要谢绝说了算。” “我不想骗你,我说了算。” “啊……” 这是一口倒吸进去的冷气,她满脸失望。 “这不是回绝的话,谢绝艺帅从不谢绝冶病人救人,这你知道,而且不要代价,可是我亲眼见他为一个人接琶琶骨,失败了。那人原来武功高绝;当他知道琶琶骨无法接复,武功无法恢复的时候……他自杀了。” 神偷丫丫一脸青灰,颊上挂下一颗冷泪。 “如果因此,你不帮我,我不怪你。” 外面人早已退尽,整座的艺帮总舵,好象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 就连这两个人,也没有。 “这半面杏黄旗价值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也许有人可以救你的那个朋友,如果天亮之前你丫大侠可以找到这样一个人的话,艺帮可以放弃……” 神偷丫丫失望了:“如果艺帅谢绝救不了;那么这世上便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有。” 随着这一字出口,从原来神偷丫丫走出来的地方一副帅白观音的房间里又走出一个人。 不!是一篷火! 徐老三。 “你……”白观音炸惊。眼神中立即杀气漫涨。 “那里来的,这么一个半男不女的老叔,穿得这么红,象火烤鸭子。” 神偷丫丫戏谑。 “二位不必如此……” “徐老三自己先坐了下来:请坐。” 反客为主。 白观音与神偷丫丫相视一眼。 徐老三自道:“白副帅不必作战备状。如果要打,我就不敢来,你占地利己先赢我一筹。丫大侠再帮一手的话,我就输定了。我不来送死。丫大侠也不必作轻蔑戏谑状,我来和你们做正经生意。” 神偷丫丫:“你千,什么时候都千。” 徐老三;“千输了就必须认输,我是来认输的,生意从头做,可以吗?” 白观音和丫丫又对了一眼。 二人同时坐下。 还是徐老三说:“千傻偷慢,这话有道理。谁傻、谁蠢、上当挨千不是活该吗。今天的这一场黑白英雄辨,千帮并没有赢过艺帮;你们的白欧冶子大侠一当然我们也知道了白的黑的都不是欧冶子一但他是好样儿的,我们没有千倒他。我们拿到三印半面旗,是天意,是命运好。” 神偷丫丫冷冷一笑。 徐老三说了下去,最后我们栽在年年十八神偷丫丫的手上。因为我们自以为得胜了,轻慢了,换偷挨飞,是活该。” 神偷丫丫:“我可没有承认偷了谁的,今早挨了别人偷,掉了一双破袜子。谁敢说我偷,我就公堂击鼓,告他!” 徐老三:“我只说,我栽在你手上,并没有说你偷,谁冤说了我,我也会公堂击鼓的。” 他说得比神偷丫丫还要认真。 只不过落身肌肉老颤颤。 白观音:“你来究竟想干什么?” 徐老三:“做生意呀,现在开始。” 神偷丫丫:“你要买,还是卖?” 徐老三:“先买。” 白观音:“买什么?” 徐老三:“三联印半面杏黄旗。” 白观音:“价值很高,一千五百万两。” 神偷丫丫:“不,不,那是纯利润,三联印半面杏黄本身的价值是三千八百万两,其中赔给赢家赌客一千三万万两,是不是。” 白观音。“对!你会算。” 神偷丫丫:“你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吗?” 徐老三:“我拿不出,千帮千二十年也千不到这么多钱。” 神偷丫丫:“你拿什么买货。” 徐老三:“原来只想跟来证实一下,不想买的,因为太贵。后来听说只要医一个人的琶琶骨,就可以作那三联印杏黄旗的代价,我就想买啦。” 白观音:“你真能医?” 徐老三:“我不能。” 白观音:“谁能?” 徐老三:“谢绝的师父,半扇老人,能。” 白观音:你知谢绝是谁吗? 徐老三:“艺帮艺帅。” 白观音:“半扇老人是你什么人?” 徐老三:“养我育我长大的,现在由我供养的亲叔。” 啊?! 这个字,写在神偷丫丫和白观音的眼睛里。 很久。 徐老三的脚在轻轻地叩着拍子。 他心里在唱歌。 白观音终于说:“丫大侠,卖了吧。” 神偷丫丫:“不,我听说货已出手啦。” 徐老三:“啊?!” 神偷丫丫:“代价是一套嫩黄暗花的衣裙。” 徐老三:“你不后悔” 神偷丫丫:“奇怪,又不是我的货,你冲着我干嘛?” 徐老三:“哦,对不起,我该走了。” 白观音:“不送,徐大侠。” 徐老三对二人点点头从正门走出去。 他只象去买一把扫把,没买成那样地走出去。 白观音:“丫大侠,你真不后悔?” 神偷丫丫突然想起什么,她连忙追出去。 门口。 神偷丫丫:“徐大侠,我有句话。” 徐老三:停步,回头:“请说。” 神偷丫丫:我算欠你一次情。 徐老三:“什么情?” 神偷丫丫:“买卖不成情还在的那个情。” 徐老三:“好玩,我连卖东西的人都没见到和谁谈过买卖?”掉头就走。 神偷丫丫自语。“一条汉子,只不过肉太多。” 神偷丫丫从怀里拿出那半面从黑欧冶子的彪袋里飞来的三联印杏黄旗,交给了白观音。 她向白观音的房间里走去。 回头:“哦,我得由这儿走。刚才折了你两块墙板,得上还你。” 白观音:“不要紧。” 神偷丫丫:要紧,“幸亏刚才踩我脚印的是个三百斤的徐老三,你的衣裙他穿太小,要是王马踩进来,就糟了。” 白观音:“哪一头王马?” 神偷丫丫:“我的不肖十八弟子。” 她笑了笑,进房。 笑得很涩一因为她的一个“朋友”? 白观音心头不忍。 房里传来上墙板的声音。 白观音想起什么,追进房,“妹子,你住那里?” 神偷丫丫人已在外面,手里还拿着一块没上上去的墙板。 “四海为家,你问这干嘛?” “明天谢绝就回来啦,他要找你。” “看我那个朋友?” “我想是。” “不必啦。我会去找半扇老人的。” “你真相信一篷火说的?” “真相信。” “如果我有事要找你呢?” “什么事?” “后天我可以拿到一套比这一套更漂亮的衣裙,黑的,黑得亮晶晶,我要给你。” “……那好。后天黄昏,十四桥旁。” 咯嚓一声,墙板上好啦。 没痕没迹。 白观音捧起那半面三联印杏黄旗。 好沉! 一个什么东西堵在心里,堵得好心酸,好难过。 第十五章 鹰捕徐半扇(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十五[[[CP|W:81|H:58|A:L|U:http://file2.qidian.com/chapters/20134/28/2619489635027463551546781709467.jpg]]]萃 萃,聚集。 如果把一百个县太爷聚集在一起;地裂,全死。好极了,有另外的一百人可以有希望继任县太爷了; 如果把全县仅有的一百个杀猪的聚集在一起,地裂、全死。坏透了,第二天全都吃混毛猪。 千帮,自挺进闽海以来,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这场赌居然赔得一文不剩。 当天下午,千帮便全城出动了,大有当年广州城“狂千三个月”的气势;大街,小巷到处都摆着小赌摊。小棋局,游戏摊,牛皮膏药摊…… 无奇不有,花样百出。 全都是千帮弟子。 赌千子、棋千子、牛皮千子、人贩千子…… 他们要向艺帮,向全海州人――当然只能是傻人,嗨、死不完的傻人,居然有那么多一进行“失败报复”! “太太岁”徐老爷子,徐半扇回来啦。 每天照例是这个时候,放鹰回来。手中的一把铁骨扇打开一半;永远只打开一半,偶尔全开,那一定出了什么大事啦。 肩上停着他的鹰,他叫它:傲鸣。 远远地从背影看过去,象一只巨大的人鹰肩上停着一只鸟鹰。 就是近近的,正面看,也象。 徐半扇宽大的双肩耸过半个头,象鹰翅。 徐半扇勾勾的鼻子勾过短人中翘双唇之下,象鹰的鼻嘴勾。 他的小宅院在略偏闹市的一条小巷拐头第一间。 是rì薄黄昏时分。 徐半扇刚拐进小巷,就见他的小院门边围着十几个人,坐地、蹲着、弯腰、俯身的都有。 赌千子! 准又是哪一个千帮弟子在变着赌钱花样骗人啦,我早就给那个胖臭羔子说过啦,我把你养大啦,你的翅膀也硬啦,你干什么我不管,可就是你叫你那些千帮子孙离我远点儿,别叫我看见就好。 今天是怎么啦?我的放鹰一条路,从城里到城外,不过三百一十五步,就见到至少五堆的千子堆? 就连院门口也摆上点啦? 我倒要看看,这些龟孙儿们怎么赌?怎么千? 徐半扇向那一堆人走去。 夕阳,把鹰肩鹰的影子投到人堆旁。 “太太岁来啦!” “是鹰爷子?” “快走……” 徐半扇的耳朵象鹰的眼睛那么尖。这些话全收进他的耳中。 小堆人哗地都站了起来。 有的回头看他一眼,有的连头也不敢回,全都走散。 地下留下一摊棋残局。 一个小子,最多只有十五、六岁,还守着摊子,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一对鹰:人鹰和鸟鹰。 棋摊,棋千子。 “你!还不走?” 他的声音也象鹰的捩鸣。 旷远,而回响叱叱,叫人听得心会生毛。 但棋小子的心,没有听出毛来。 “走?为什么?”回瞪过来的眼睛水汪汪的,似有一股灵气。 这是公众的场地,摆个棋摊似乎不犯法,他为什么要走?想来这混臭小棋千子不认识我。 徐半扇只耸了一下肩,肩上的鹰自己飞回去了。他合上半张的铁扇,指着棋摊旁堆下的一大堆的小钱和碎银道: “棋千子,在我院门口张罗着骗钱?” “哦!原来这儿是大爷院门……” 他俯身就要收摊,但随即收手:“不,我不是棋千子,我是正儿八经的棋手,打遍三省五县无敌手。 听说海州城人才齐齐就来了。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他看了那一堆制钱,银子碎,又空眼四周望了一周,要伸手收棋摊啦。 “慢着!” 鹰爷被激怒了。 他原是海州总捕头,一生只有两友:鹰和棋,其它都是敌人。 凡和他有交往的,没人不会下棋。 曾有一名凶犯落在他手里,在押解回程中疑凶犯和他对口心奕。 疑凶犯输了一盘后,居然连杀他两盘,徐半扇大惊,当即将他释放。 因为他断定:此不是凶犯,他的棋局稳定,棋气平和,这样的人不会杀人。 后,真正的凶犯落网,证明他以棋观人,准。 他向残局扫去一眼。 “怎么样?这位鹰爷想试一试吗? 这个残局叫“自刎乌江”。兰将就是西楚霸王,兰士是虞姬,兰车是项羽的剑。红方帅,当然是刘邦啦,双马率四卒过河,十步之内形成四面楚歌的形势。二十步之内逼得兰车憋死兰将,这就是“自刎乌江”了。 残局极为形象,把徐半扇给吸引住了。 棋小子又说:“我是刘邦,我就可以逼死项羽,如果鹰爷你走刘邦,那么形势立变,我可以单车杀进,扳成平局。” “你怎么赢钱?” “每对走一步十个钱。” “没人杀败过你?” “岂止,没一个人和我走对过十步。” “什么?” 棋小子一笑:“谁能败我一局,赔银十两。” 徐半扇哑然一笑:“鹰爷不想占你的便宜,就以每局十两对奕。” “那敢情好,请” “不!在这儿象不象棋千子和被千客?” “那……” “移步,舍下,可以吗?” “有茶水?” “当然。” “更好。” 徐半扇的小庐叫“鹰宅” 庐很小,一座大约六七开间,单层青瓦平庐。 前院宽敞,象个小练武场。 后面有一座“鹰山”,在城中拔地而起,颇见魁伟。 庐后鹰山下有一株巨大的松树,顶盘如盖郁郁葱葱地伸掩着小鹰宅和前面那块前院。 棋小子进屋的时候听见了两声“嗷鸣!” 鹰鸣松间。 小厅对奕,自有鹰娃和鹰妹――两名伺侯鹰爷的小庐女一送茶续水。 徐半扇下棋极为专注,略无分神,而且下子也极快。鹰娃续第一趟水的时候,他已败下六局。 徐半扇象胜了六局,脸sè十分平静。 但当棋小子开摆第七局的时间,徐半扇问: “小师父换几个残局好吗?” 听,口气变了,从“千小子”到“棋小子”到“小师父”了。 “当然可以。” 棋小子又连摆六残局:“萧何月下追韩信”“白起斩将坑兵”、“如姬窈符信”,“瘟车死马阵”、“卒填河阵”、“**阵”。 徐半扇再连败六局。 “还要下吗?”棋小子问。 “为什么不?” “你已经输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我不会赖帐。你敢和我挑灯战吗?” “象棋是我的饭碗,老爷子给我装金装银,我为什么不!就怕……” “我输不起?” “嘻嘻。” “时候没到,你太自信。” “嘻嘻,现在摆整局还是残局?” “回到‘乌江自刎’上来吧。”他摇着展开十二根扇骨的半扇说。 局成。 这一回徐半扇更加专注了。 棋小子似有十二分包赢的把握,开始心不在焉了。 五个对子,棋小子的棋势已呈下锋。 徐半扇象孩子似的地高兴起来。 棋小子依然心不在焉。 “掌灯!”徐半扇叫。 鹰妹掌上灯来…… “嗷鸣!”……鹰啼! 蓦然灯影一晃,前院门边闪出一条人影; 只见红光一亮,那人影扬手间,嗤嗤风响,五枚暗青子向徐半扇疾shè而来。 棋小子一惊,呐出一声,“鹰爷……” 徐半扇全神都在将赢的棋子上,全没理睬似无所觉。 若说海州城总捕头,连这样的暗器也无丝毫觉察,那么海州的盗匪可以反进衙门了。 就这一闪间棋小子急得汗都要泌出来了。 然而,就在暗青子要往徐半扇的脸颊招呼的时候,突然黑风一荡,徐半扇的半扇抬起来了。 当!当!当!当!当! 打来的五枚暗青子全撞在半扇的铁骨上,激落五朵火星子。 搭搭连声。 棋小子低头一看,原来打来的是五枚铁棋子一五个都是“卒”一落在地下时居然整整齐齐地摆出一个桃花形来。 “哈哈哈哈”外面那人朗声笑着,向里走来…… “喂,小师父,该你啦。” 徐半扇催棋,他好象刚才除了下棋,并没有发生任何其他什么事似地。 而且,这棋局,他已经胜利在望了。 棋小子随便移了个棋子,却认真地向从外面走进来的一蓬火照了一眼。 一个全身通红装扮的三百余斤的肉山,抖颤颤;威凛凛,却满面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他,徐老三突然敛起了笑容,恭而敬之地立在徐半扇的身后。 一声不响地低头看棋。 原来徐半扇惊呆了,被刚才棋小子随随便便地移一个棋子惊呆了。 仅此一子,棋局的形势起了逆变。 徐半扇白高兴了,他以为胜局的形势竞然自己落入陷井。 他移子儿的手发着微颤。 棋小子只再下三步,又一次逼使项羽自刎乌江。 徐半扇有些火气上来了。 “再摆,还是‘乌江自刎’,这局不算,不不,谁说不算,我输的都算。” 他略微侧了点儿身子,就算招呼他身后的徐老三了。 “你这臭小三子,要不是你打的五枚铁卒子,这一局我已经扳回来啦,这十两银子算你输的”。一看起来,原总捕头爷子也会耍点儿赖皮。” 徐老三又把脸上的肉摆出花来啦。 “当然,这一盘算我输,不,今晚我叔爷子的棋钱记在我的帐上……咦?你不是我的棋千子……” 徐半扇:“哼!你的棋千子有资格进我这个鹰宅吗?你的棋千子有这棋艺吗?到现在为止,我前后共输十三盘。你说的,你付账,一百叁拾两,现票现银,这位是外地来的象棋大师。可不许你千到他的头上。” 徐老三:“是,是,叔爷教训的是。” 他答着已从怀里抓出一把银票,点过百两一张,拾两三张,递了过去。 棋小子应了声:“谢!”连忙把银票揣进怀里。 膺妹已给徐老三送上茶来了。 徐老三又抓了三张百两银票,对棋小子说:“小大师,我叔爷赞你可不容易,今晚好好地露几手棋艺,叫我叔爷给你指点指点,这点钱掌给你的。” 棋小子又道了声“谢!”伸手来接…… “慢,慢,这银子你就不能拿啦,说不定下一步,就是鱼鹰反吐囊啦。” 说着把徐老三手里的三张银票接下,压在一颗棋子下。 徐老三这才弯腰拾起地下的五枚铁卒子。 道:“叔爷子,真没想到今天我趁您棋兴最浓的时候喂暗青子,居然还是半扇打落,还排成桃花瓣,我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间才能打开您的折扇……”那怕是一折……” 徐半扇一笑:嘿嘿.我看你小子今晚一定是居心不良,又是给我垫银子,话又专捡好听的拍,快说,有什么事。我还要下棋呢。” 第十五章 鹰捕许半扇(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嘿嘿……。叔爷真是未卜先知, 实不敢相瞒昨天的黑白英雄辨,我们千帮有几个孩子,道行不够又要去看热闹,居然被人挤得跌倒尘埃,又被乱众踩过,待得被救起来的时候、胸骨、腿骨.都不知断成了什么样子。求老叔爷子见怜,送个三两,二两的鹰骨草吧。” “什么?你好大口气:二两,三两,你不说二斤,三斤?你知道我每年秋三三九十一天才能采练那么一两三五钱的鹰骨草,你想怎么样,就这几百两区区银票,到我这儿来千……” “哎呀”我的好叔爷,我千遍全天下,敢在叔爷你面前……” “好啦,别没完没了啦!” 徐半扇见棋局又已摆好,jīng神又往棋盘上走了,他铁扇一摆叫道: “鹰妹子,把中屉的铁盒子拿出来,交给你侄少爷。”他回头对棋小子道: “来,我们开始。嘿嘿,这一回你小心着大师,我的反攻开始啦。” “是,鹰爷。请先……小人茶喝多啦,可不可以,宽,宽一下。”他要解手。 “去吧,庐角,山边。” 棋小子嘻地一笑,向后屋走去了。 正当他穿过小廊时,见鹰妹抱了个铁盒出来了。 “哇……鹰妹子姐姐,这盒子真太漂亮啦。” 棋小子大惊小怪地欣赏着铁盒 又说:“装一付象棋倒刚好。” 鹰妹一笑:“铁盒子有什么希奇?大师要我就送你两个,盒里的鹰骨头草才是稀世之宝哩。” 棋小子满脸惊异:“真那么贵重吗?能让我瞧一眼,也长个见识,好吗?” 鹰妹略为难了一下,就打开盒盖说:“就让你看一眼吧,可千万别让鹰爷……” 外面传来了鹰爷叫唤的声音。 鹰妹子一惊,连忙合了盖子,向棋小子摆了一下手势,就出去了。 “其实一般的骨伤,有的是伤草药,你何必要讨鹰骨草呢?”徐半扇眼睛看棋局,似乎想着应付残局的新办法,一边说着。 “那骨伤不一般哪,有好几名弟子是盖骨粉碎……”徐老三解释着,鹰妹子已经把铁盒端上来了。交给徐半扇。 “可是,膺骨草用不好适得其反,你不知道吗? “侄儿正想求救。” 棋小子回来了。他似乎害怕打扰了二人的谈话,一直立在小厅角。 “从丹田透百会,途经十六个穴位……”徐半扇如数家珍地念将出来,“这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小侄久而未用,怕有疏漏。” “疏漏倒不要紧,略有功底的人,便能顺序而自行穿过漏却的穴位,就怕……错位!拿去吧,今年的鹰骨草都在这儿啦。” 徐半扇十分郑重地掀开盒盖,看了一眼,象是“验明正身”,以后才合盖,把铁盒递了过去。 “谢叔爷”。徐老三把铁盒抱在怀里,象十世单传的婴儿。但他没有走,下面的话,他象全无意识地,自语般地说出来: “不能错位,不能错位……特别 是不能走‘关元’过‘天?’以后……” 徐老三见棋小子已经坐回来.双方已经动了棋子儿,他叔父已完全进入竞技状态了。这才象提示似地说出那他所要探听的要害穴道中两个启始的穴位。 我已经有了一个对付的方案, 此局必胜! 这个信念写在徐半扇的目光中。 下面的话却真是他潜意识的流露: 走‘关元’过‘天枢’以后是…… 他倒背如流地道出六个穴位,但, 当他说到最后的一个穴位时,只吐出了一个“天……”下面就停住了。 “天?”只能是“天突”。 倏忽间,徐半扇的神态骤变。 他的思路,从象棋残局中跳了出来。 “什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走‘关元’过‘天枢’?你想干什么?” “侄儿只不过随便问问,没,没什么。侄儿不打扰叔爷下棋,告退啦。” 徐老三抱着铁盒退了一步,转身要走。 “你不能走!还我脉道口诀!” 煞!一声响,半开的铁扇合成一把。 徐老三见势不妙,后移一飚,身子已退到厅门口,喃喃道:“叔爷,小三子没,没……” 徐半扇没等他“没”出个什么来,霍!地一声从座中腾身而起,形同飞鹰般的腾过徐老三的头顶。 未及徐老三回身转头,徐半扇已鹰落于徐老三的身后。他鹰爪般的手一伸,由下而上地扣住徐老三的腰带,轻轻向空中一抖…… 徐老三,三百余斤的躯体,在他手中有如抖出一颗泥丸般地,向门外的空中抖去。 徐老三禁不住这突如其来真力的袭击,一扬手,那铁盒向堂内撒来。 如果落地岂不砸坏? 鹰娃、鹰妹子都立在厅后侧,而且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蓬被抖向庐外的大火蓬。铁盒子向里飞来,只是带了一眼,并不留意;只是听得徐半扇呐了一声。 “鹰娃,接住盒子。” 徐半扇扔下话,即掠身出厅。 鹰娃,鹰妹子这才回神望铁盒; 庐厅虽小,灯火如豆,只够棋局的明亮。 铁盒在窝暗翻了两个跟头,才下落。 鹰娃腾空伸手,倒也接住了。 棋小子象看热闹似地,只坐原处不动,见鹰娃露了一手,才叹了一句:“鹰庐内个个身手赛鹰也。” 两个女娃连回他一笑都来不及,连忙跟身庐外。 大火篷徐老三身不由己地,在空中翻了两,三个跟头,才向下堕落。 徐半扇伸手一搭,恰好又是后腰腰带的位置,把个三百来斤的火篷子搭在他鹰爪似的两指勾之中。 唬!一声开扇的轻响…… 不是半扇! 半扇是十一折,此时开到了十三折。 煞!一声铁扇扣合的声响; 铁扇在徐老三头顶的百会穴扣合。 “叔爷,这……你这是干什么嘛?” 明知故问,他会不知道徐半扇在干什么? “你没什么不妥吧?我只不会让你还我脉道口诀,在你飘浮之余,打了你半扇“百会”穴,让你刚才听到的脉道口诀忘掉,还给我!” “叔爷你,你说话不算数?不给我鹰骨草?” “我没说不给你鹰骨草。但、你如果有了膺骨草,再有那口诀,你就能把一个震断了琵琶骨,武功全废的武士救冶起来。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至少,我不能让我曾经管辖过的海洲城,有这样的事发生!” “叔爷、其实……” “其实什么?你是来骗我的膺骨草,骗我的口诀,去给那一个武林败类救冶琵琶骨;恢复他的功力,是吗?” “那能呢?我怎么敢骗叔爷呢……” “你们这些年轻人说的话是越来越不算数啦。我不再想听你的解释了。” 徐半扇的半扇又开,伸向鹰娃。 鹰娃把抱在胸前的铁盒放在扇端。 扇上铁盒送到徐老三面前。 “给你,我不会食言,现在我也不怕你再拿这些鹰骨草去救冶那些败类。” 徐老三接过铁盒,想把刚才叔父信口说出来的脉穴再默诵一遍: ‘关元’过‘天?’…… 以后是一片茫然! 那半铁扇果然把他的记忆中的东西打得如沉大海,没有一丁点儿印象!好利害,叔爷的“半扇削忆术。” 现在怎么能走,仅有鹰骨草只能救一般的骨折、骨碎、骨粉、却不能…… 我得赖下去,再等机会。 徐半扇似乎看出他的这个骨肉侄儿的几心思,他不想点破,只语重心长地道: 你身陷千帮,我顶顶不高兴;但也怪我无能,没将你拉入捕界…… “叔爷、这不怪您,我不愿意。” 这句是徐老三的心里话,除了他的叔爷,他讨厌轻蔑那些仗势欺人的jǐng捕。 徐半扇径自说求去:“千帮这是半黑白的帮会,我只希望你不要去千那些正派人,不要触动律法……不说这这些也罢。被人裂断琵琶骨。废去武功的人,绝不会是好人! 帮派刑堂,衙门捕界要这么施以刑罚,那是叫一个武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比杀死他还要沉重的刑罚,是极刑之上的极刑。若不是十恶不赦,罪过泱天,岂能施为?好了,我不多说,你走吧。” “叔爷、难道没有例外,比如执法者的一念之差……” “不!执此刑都是在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绝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嗷鸣!嗷鸣!” 松上之鹰夜啼两声。谁来? 舒心、醉意的笑容涌上他的嘴角,徐半扇挪了两扇笑道:“有朋自远方来,看我棋局的大反功,不亦乐乎?” 为难、尴尬的神sè却浮上徐老三的眉宇,他绝不想见这个人。特别是在这个地方。 “叔爷,我走。” “你们最好别见面,不送。” 第十五章 鹰捕徐半扇(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来人正是艺帅谢绝。 谢绝一贯敬重徐半扇;这一位武道宿秀,友交之而师事之。 徐半扇对于这个比他晚了一辈的近四十岁的中年人,爱而护,还带着几分少有的敬重。 纯粹是友交之。 门口。 徐老三和谢绝正面相撞。 “噢?太岁也在这儿?” “艺帅,恭喜发财。” 艺帅明白,徐老三指的是这次的黑白英雄辨,只淡淡一笑:“千帮仁义,太岁承让啦。” 徐老三故意托了托他手中的铁盆,他明白谢绝的来意,嘴角挂上一丝冷笑,侧身出门。 谢绝有事在心,对于徐老三的这个动作怎会没有反应? 难道徐老三明知我要来求药。 他先把鹰骨草求走? 艺帮全靠神偷丫丫的帮助,为他们盗来半面三联印章的杏黄旗,才夺回面子。从千帮的千计网中险胜了这一回合,数千万两银子的一场大赌局。 神偷丫丫只请求艺帅救冶她一个朋友的伤。 当然那是棘手难救的琵琶骨断裂。 谢绝没有徐半扇的那么一种正统思想:他并不认为被断琵琶骨而废了武功的人,一定是大逆大恶之徒。天下间冤屈之事知多少?只可惜他谢绝治不了这一症。 他匆匆从和州赶回时,听副帅白观音说起此事,没敢稍停,便赶到徐半扇的鹰宅来了。 难徐老三抢先了一步? 谢绝目送一蓬火的身影离去时,鹰爷已迎了出来。 “谢老弟快来快来,我遇到了一位少年棋大师,一局‘乌江自刎’叫我连败十三局,现在我已经捉摸出来了,残局可破。我可以反败为胜了……” 他不待谢绝开口,便拖着他向庐内走去。 谢绝有急事在心,答到: “鹰师,绝徒今晚登门,怕不能陪尽雅兴。” 徐半扇知道谢绝是快乐侠。 若非万分急事,绝不会有这么严肃的神情来说话。停步问:“谢老弟莫非也是来要鹰骨草?” “鹰师见怜施予。” “是为了救冶琵琶骨之断裂?” “不敢相瞒,正是为此。” 徐半扇的脸一冷:“若是为此,就是有。半扇也未必施予。理由,我不要再重复了吧。” 他象被人浇了一瓢冷水,冷灰灰地转身进屋。 谢绝曾想过他会回绝,但绝没有想到,他会回绝到如此冰冷的程度,他尴尬地被扔在门口。 徐半扇刚跨进门,愣住了。 那个棋小子大师不见了踪影。 他连忙跨前两步。 只见在棋小子的座位前用一枚卒子压着他已赢去的一百二拾两银票。 “咦?人呢?”徐半扇的身后立着鹰娃,鹰妹子已入厨给客人倒茶去了。 鹰娃也只能回以茫然的摇头:她刚刚还看见那小子在那儿呢。 门口的谢绝忽而明白了。 谢绝向后面鹰山方向抛去一眼,道,“鹰师,那人由后门走的,已上了鹰山。” 徐半扇忽而明白了什么? “哼!走不了!” 他身子一掠,已穿堂过道到了小庐后面的鹰山脚下。 谢绝随身跟来。 无月。 仰视却可见那棋小子天光衬出来的身影: 不是棋小子、但还是那人。 一个披散了一头长发的小姑娘。 “我本可以走啦,但还欠你一声谢。” “你……” “鹰骨草已在我手中,你侄儿一蓬火捧走的是一个空铁盒, 你亲口授出的口诀,徐老三被你‘半扇削忆术’,削去记忆,我可没有,我已牢记心中,谢啦。” “你,这是偷!” 徐半扇一怒,血涌脉涨。 “咦?我给了钱,还算偷?一百二拾两现银,还有你欠一盘的拾两,共一百叁拾两,便宜是便宜了点儿,我可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 “你以为你走得出鹰山吗?” 嗷鸣,嗷鸣! 又是两声叫,松上鹰已扬起,在空中盘旋了。 “好好儿的一趟交易,我还专门停下来道了谢,你这么不讲理,那就难怪我出语伤你啦。” “你骗偷我的鹰骨草和口诀,还有理由?” “你听着:我就是你追捕了拾年,连头发丝儿也摸不着,站在你面前都认不出来的神偷丫丫。现在,你离休了,我还在职,怎么样,还要抓吗?” 谢绝真想笑出声来。 徐半扇已经六十有八,早在八年前,他就可以离职安休了,就因为江湖上又出了一个专惹官府及有权有势大户的“神偷丫丫”,他追捕了八年,就如刚才神偷丫丫之所说。为此徐半扇可说是含恨离职。 徐半扇深深以此为耻。 但这件事,谢绝不会同情他的“如师”,因为神偷丫丫做的案虽大,有时是惊天动地的;但她没有恶案, 她案做得越大,越令人拍手。 是你自己,不该和这样飞儿过不去。 但,此刻,谢绝却开始担心了起来,那只鹰已经越旋越低来了。 徐半扇没有马上出手,是等待机会,等着“嗷鸣”与他的配合? 神偷丫丫没有尝过这只鹰的利害! 徐半扇缓缓开口:“我虽已不在其职,但对于你却例外,我正要抓你。”他已成竹在胸。 “为什么?因为过去,还是因为今晚?” “为过去,也为今晚。人生真象棋局:过去八年我没见过你,就象前头的十三盘棋,我还没摸透你的棋路,我输了;可现在你现身了,就象将要下的下面一盘,你输定了!” “怕未必。” “一定。” 鹰已旋到了最好的冲击位置。 唬! 徐半扇抖开全扇一是另一把,纸扇。 一抖腕铁扇离手,向神偷丫丫飞旋而去。 神偷丫丫觉是走的时候了,纵身一掠飞出五丈有余。 徐半扇同时拨身而起。 上腾,最多三丈,若加上落势,仅有四丈余。 他的轻功比神偷丫丫要差上一畴,所以老是摸不着她的发梢。 但、今晚不用了 掠起的徐半扇在飞起的纸扇上点了一脚,借力再次腾起。两丈五有余。 当神偷丫丫落地之时,徐半扇已然撤出铁扇,半开,拦在她的面前了。 “嘿。”神偷丫丫一声轻笑:“你想了八年就这么一拈‘纸扇借力’,这也想抓我吗?” “你且回头看看,那是什么?” 哈!好玩。给我来这一套。 这是飞帮手法,为分散对手的注意力.以便于偷袭或者逃跑而使出来的伎俩。 这老鹰捕已学会了,而且回用到师爷的身上来啦。才不上你的当呢! 这些意念只在神偷丫丫的心中一闪而过。 对策有了。 她也不回头也不答话,猛地收掌成拳: 当!当! 两声脆响,袖中弹出一对袖刀,长出拳顶五寸有余,画出两道弧光,径向徐半扇的门面袭来: 徐半扇合扇如一根短棍,凝真力于扇间,朝袖刀双尖硬生生地顶回去。 他明知这小丫灵巧无比,便拼真力绝非自己的对手;刀扇的这一下撞击,只能是她刀断人伤;紧接着便是飞鹰扑下,她除了被活生生地拎到空中,以后摔在庐前场上,半昏死地等待就缚,便无他途了。 如意算盘,打错。 袖中刀的刀尖在铁扇一下顶撞,一股冲力把鹰爷手中的铁扇活活地顶退半尺。 待得鹰爷力发,反震出来时,短短的袖刀不断,竟弯成弧。 神偷等的就是这一股反弹力。 袖刀蹦地一下弹直,神偷丫丫竞借着这一股力,身子向后一纵,向山下飞去;正和向她冲下来,要双爪搭住她飞鹰擦身而过。 在山下还没有跟上来的谢绝,看着她的身子从头顶上空飞过,竟飘飘然地落在小庐前的院场子上。 真是出人预料,原来丫丫竞是想从正门出走。 “听着鹰老爷子,”她驻足向庐后鹰山喊去:“……这回我偷没偷,抢没抢,我不理亏,我从正门走进来,现在我从正门堂堂然地走出去。再见吧,鹰总捕头大人!” 她迈着大步,向门外走去。 也许,这才是真正构成徐半扇终身遗憾的一战; 八年,才第一次相遭相遇。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交成手,他又中计了。 不,绝不能让她这么轻松地走出鹰庐的门。 “嗷鸣!”徐半扇一声呼叫。 扑空后,已腾然升起的鹰,闻声立即返飞。 徐半扇单臂往鹰脖子上一吊,又是“嗷鸣”的一声叫。 鹰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立即带起主人向山下庐前飞掠而去…… 徐半扇足甫触地,唬!的一声响,铁扇全开! 秀!秀!秀!…… 十二根暗藏在扇骨中的扇骨箭,向正好走到门框中的神偷丫丫激shè而去。 谢绝,全部的同情都注在神偷丫丫的身上,他分明看见神偷丫丫 这一下是中箭了,“啊!”的一声身子向前赴去…… 谢绝一闪就到徐半扇的身边,大吼了一声“你不对!” 他几乎仅是在徐半扇的身边点了一下脚尖,身子已经掠到门口; 一把将还没有扑到地上神偷丫丫挟扶了起来,回头怒道: “我就敢当你的面救贼,助贼,有本事,你,加上你的鹰,来追我吧!” 鹰识人语,一振翅,就扑上去…… 但前头那里还有谢绝和神偷丫丫的影子。 “嗷鸣!回来。” 是追出来的鹰娃和鹰妹子,把鹰招回。 她们明白徐半扇的意思。 这时望去的徐半扇,有如铁铸石雕般地站在那儿,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全开的铁扇子就落在他的脚旁。 谁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鹰,似乎明白它想些什么,振了一下翅,又要腾空而起…… 但,它象是醉了。 飞起还不到丈余,便东歪西斜的,自己控不住自己。很快便栽了下来,。 栽在徐半扇脚边。 鹰娃和鹰妹子惊叫着追过来。 徐半扇只是缓缓地醒来似地,蹲下了身子;从鹰腿上拨出一枝袖箭。 “箭头喂了麻醉药。”徐半扇嘟喃了一句。 它是什么时候被神偷丫丫打了一箭的? 第十六章 犬捕祝安康(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十六升 修补雨伞的,必须学会把伞补得越来越好,才做得到生意。 公务员就必须学会把马屁拍jīng,否则就永远没有升迁的机会。 要让“升”这挂卜准,也不容易。 一切jǐng捕用的兵器,都不带毒。 这是常规。 鹰捕徐半扇的扇骨箭不会有毒。 谢绝这么断定。 十二枝扇骨箭,海棠中了两枝。并排的两枝,都从她的左大腿穿过的。 箭已经拨出来了,而且给她封了血穴。 这一切都在半山亭边做的,只能草草为之。 谁绝不敢耽搁时间、很快就会有人追来。 徐半扇不会追来,谢绝算定了。 照说他不会开全扇,打出这十二枝箭来,他实在是被海棠那最后的一句话激怒了。 虽然现在已经身不在职,但毕竟是干了一辈子的捕头。能眼睁睁地看着贼从自己的“鹰宅”大模大样地走出去吗? 那才叫?尽他一辈子的脸。 然而,他毕竟已经不是jǐng捕了。 退出了这一行他就只能算是一名江湖闲散的武客。 如果以这一层身份而论,他鹰山的追击就已经遗笑江湖了,你凭什么出手? 最后的十二箭就打得更加不仁不义。 就连那么敬重他的,在江湖黑白两道都很有面子的艺师谢绝都翻了脸。 他知羞。 他当场就后悔了。 所以他不会追来。 然而,他身旁的扁毛畜生,是不可能懂得这么多道理的。 偏偏,这只鹰又已经训练成了一只很有素养的jǐng鹰。 主人已经向它发出信号,这个人已确定无疑是追击目标;主人停止追击除了受伤,无力追击,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那么一只训练有素的jǐng鹰,现在该做什么呢? 如果是白天,它可能自行追击,可是鹰是没有夜眼的,那么它能做的就只有求援了。 与鹰捕联手的是一名十分年轻的“犬捕”。 他叫“无鞘刀”祝安康。 在jǐng捕界,他绝对芨芨无名的小东西。 但,徐半扇却一眼就看准了他,把他从一个三等捕快,提为捕头,并把他定为自己离职以后,未了案件的接办人。 追捕“神偷丫丫”,就是他该接办的最大案件之一。 与祝安康为伴的,是一只叫“狺狺”的狼犬。 信信与傲鸣一样:忠诚、有志。 训练有素。 却无比高大威猛,勇敢而凶残。 如果祝安康接到飞鹰的通知,那么他很快就会让狺狺嗅到海棠的气息。 那么他和它,很快就会追来。 尽管祝安康过去仅是徐半扇的徒儿式的助手,现在不同啦。 徐半扇一千个不愿意,也无权阻止祝安康的追捕。 谢绝坚信自己的推测是不会错的。 箭既拨出,没有伤着骨头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了。而况且已不出血了。 但海棠却还两目无神地靠在柱子上。 “丫大侠,你觉得伤势还好吗? 如果无甚大碍,还是尽早离开此是非之地……” “无劳费心啦,我在你们艺帮总舵,就和你们白副帅说过,我的事,不,不要你们来,来管。” 谢绝大吃一惊,象这样绝情无义的话,绝不是事理分明的神偷丫丫说得出来的。 他愣了一下。 “我,一再地告,告诉你,把我带到,十四桥边小客栈,你,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带到这荒,荒山野岭来……” 这一路上,他只顾掠行,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听见她说过什么“十四桥边小客栈”的…… 不好!海棠神志不清啦! 箭中带毒! 他真没想到,被自己视为“如师”的徐半扇竞然如此下作。 作为总捕头的暗兵器也敢喂毒? 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 他飞步即前,指作箭出一只好点翻她,背走! “慢!艺帅,我,神志清醒。别,点翻我,请愿谅我的心急,得,得罪啦……” 咦?!听这话,她分明神志清楚… 怎么回事? “艺帅,扇骨神喂的是……麻醉药!” 麻醉药虽也算一种毒药,但jǐng捕用它,还说得过去。 “艺帅,快,我就要撑不住了,请马上背我……到十四桥边小客栈……” “不行!犬捕祝安康就会追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过沉剑江。” “不会的,徐半扇的鹰,已中了我的……麻醉袖箭、我们还有两个时辰,快……到十四桥旁小客栈,找……青衫卦士,司徒青衫……以后给,给他用药……” “就是这个叫司徒青衫的,被断了琵琶骨是吗?” 海棠马上就要睡去。 谢绝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 “快,告诉我使用鹰骨草的口诀,要不,你会忘掉的!” “从丹田,透百会,途经十六个穴,穴位……”海棠虽然断断续续,却清晰地念了出来。 糟糕,串味儿啦! 这是用鹰骨草冶其它骨伤的脉穴口诀,她昏迷前弄错了。 丫大侠错了,这脉穴口诀不是冶琵琶骨断折的,快把另一个你记得更牢固的念出来。” “哦!对……另一个脉穴口诀……是走“关元”过“天?”…… “下面,下面还有,念下去!” “走关元,过天?。” “下面,下面……” 海棠终于没有念出下面的口诀来,就昏睡了过去。 这样的昏睡并非用打穴打得醒的。非用药物不可。他标袋中并没有带便。 为今之计。只有先走十四桥小旅馆,找到“司徒青衫”再说。 谢绝主意一定,背起年海棠,奔十四桥而去了。 女人浴后,都会有一种光彩照人的明丽。 特别美丽的女人,浴后的明丽是动人的。 高姜姬浴后,要召见三个男人、四个女人。 詹美丽,鳄鱼乌和铁树花,还有大小金银衣。 你小心着好啦,绝不动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因为高姜姬习惯于在最平静的心境下,来处理她认为十分棘手的事情。这样可以避免处理得太过份; 特别是这次和州大败,只身逃归的时候。 黑白“英雄辨”虽然是千帮出面主持的赌赛,但谁都知道,温候是和千帮联手的。 这个面子输不起呀! 七个男女都立在花厅外的走廊上。 除了铁树花,大家心里都有些惴惴。 一阵香风从花厅里漫溢出来。 这些人象闻到血腥味儿一样,皆都一阵悚然。 红衣、绿衣就立在门口。 海兰兰,海青青扶着高姜姬从后室出来了。 她似乎弱不胜衣,一出厅便半卧在正中的一张月芽底座的摇榻上。 高姜姬只向红衣、绿衣抛去一个眼sè,她们便一人一手打开花厅门。 铁树花第一个进门: “秉苑主,黑白英雄辨的七名败将,向您叩罪。” “想用这话封我的嘴,减你们的罪?” “不敢。” “叫大家都进来。” “是。” 六个男女连忙进厅礼见。 女儿家毕竟心轻胆怯,大小金银衣见高姜姬脸上没了笑容连忙跪下请罪。 “你们四个都是我大姐的贴身护卫,都是从我手上训练出来的,是吗?”高姜姬缓缓道。 大金衣连忙应道:“是的、多蒙三苑主栽培。” 高姜姬:“栽培?我栽培的女武士以四敌一还败在一个破落的欧龙武士的手下?” 四女颤不敢言。 “亏得还有个掠阵的武士。” 这句话直指詹美丽。 詹美丽一贯都是跟在大苑主高钟瑟的帐下的,他一直觉得,就算自己有罪,也该拨归大苑主处理,并没有把高姜姬太多地放在心上。 见大小金银衣一进来就向高姜姬下跪,他还不甚为然,因为这些女武士愿来就是三苑主的徒儿。 他不是。 直到高姜姬的话已经刺到他的头上了。他才一愣。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高姜姬又道: “你知道来?我们场子的是欧龙余孽吧。” “标下知道,他叫狼子妹雄。” “你知道我们要搞黑白英雄辨不在乎那些钱,而在乎那些人。是吗?” “不是要注意欧冶子吗?我已经紧紧地盯住他们艺帮的欧冶子……” “废物!” 高姜姬不想再给他多说一句话了。 “三苑主……”詹美丽还想辨解些什么。 红衣一句话就堵了上来,“你们回去吧,等着三苑主下次再派你们重用。” 詹美丽领着大小金银悻悻而退。 “武士长。” “铁树花在” 你是临场总监,怎么能看着欧龙余孽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标下不但发现欧龙余孽的妹雄,还发现无花劫妹华华,和战鹞、但标下把他们全都放走了。”铁树花语出惊人。 “什么?”高姜姬惊立而起。 丝衣襟抖开,粉红的抹胸都露了出来。 “标下仅是为了不惊动他们,暗暗跟去。” “你发现了冰梅他们欧龙余孽的巢穴?” 是的。在一个易守难攻的去处。” “你已身入其中?” “是的,冰梅宫主已成气候,若不及早剪灭,不出年余,他们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 “啊?” 高姜姬又是一惊,她缓缓地坐了下来。 “进入黑白英雄辨的只发现这三人?” 高姜姬似乎为了和缓一下紧张的情绪,换了一个话题。 “不,还有一名欧龙武士,楚河卒,只见他入场,后来就逝去踪影。” “嘿嘿、小标发现了。”鳄鱼乌 连忙接了上来,他知道,这是他该开口的最佳时刻。 “你?你还是先说说;让你躲在旗杆斗槽之中,那么有利的偷袭机会,你居然制不住那个白欧冶子的事吧。” 高姜姬很沉得住气,她不会放过鳄鱼乌的过失的。 鳄鱼乌早已想好了为自己辨过的话。 “苑主可知道那个白欧冶子是谁?” “谁?” “她是紫衣姑娘年惜惜!” 啊?! 不只仅高姜姬一惊,就连铁树花也没有想到。 铁树花在这场“黑白英雄辨”中专门负责发现欧龙余孽的踪迹,所以他一直躲在一个高处,用旗信来指挥他在场内外布置下来的数百名下手。 虽然他也已发现了这个白欧冶子的身形曾相识,但他与她相去太远,且注意力全都贯注在已发现的妹雄、妹华华等人的身上,对白欧冶子的身份竟未觉察。他怎能不惊奇?但转而一想又似不信。 “鳄鱼乌,你别看死尸看花了眼,紫衣早已活葬,成了枯骨。怎么会在此再现?在苑主面前,你不可以信口胡编。” “武士长,你也忒小看人啦。她和我当面交手,我岂能看错?她散开披衫,里面的劲装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女儿家身材……” 高姜姬见他说得走谱,喝道: “回答我问你的话!” “是,是回苑主的话。本来我可以偷袭成功的,可是见到是紫衣姑娘年惜惜,她是四苑主身边的首席护卫,一等武士,我只是收尸吃死人肉的三等武士,一下子不就觉得矮她半截,而就软了手脚不是?几个回合下来;就被她从旗杆斗上打了下来不是?” 高姜姬暗想,他说的也是,紫衣是所有温候武士中的皎皎高手,就算铁树花和她平手相交,怕也不一不定制服得了。 她沉吟间,鳄鱼乌又说了下去: “后来我见她被艺帮接走、追她也无用了,是不是这样的?就在这时,我发现了欧龙武士楚、河、卒!” 他卖关子似地略作停顿,又就说下去。 “他从人缝一闪而没,我也就一闪而跟了上去。一直追到这海州裕孔雀台八卦璇宫的道口……” 八卦璇宫? 所有人无不对此一愣,心都不觉一颤。 第十六章:犬捕祝安康(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八卦正宫是千帮和温候签了契约接管以后才建起来一座神秘的建筑。 当铁树花叛了欧龙,暗中投入温候之后,他畏惧欧龙无状看出他的首尾,于是暗暗物sè代替自己的人物:他终于看中了千帮的徐老三。 徐老三有足够的智谋,可以代他在温候和欧龙之间周旋: 直至温候全部并吞了欧龙之后,这契约才算公开:海州裕是温侯的产业;千帮徐老三代为经营,每年上缴纹银五十万两。 八卦璇宫,是千帮接管之后悄悄地建起来的。 没人知道这是一座怎样的建筑,也没有人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就连主管的千帮太岁徐老三,也很少进入其中。 八卦璇宫,完全笼罩在一片神秘的气氛之中。 鳄鱼乌的口气都说变了。 “……以小标的本领,是绝不敢踏进那一道宫门的。这时只见楚河卒行动变得鬼崇了起来。却原来他正在跟踪着一人!” 谁? 全场人都被鳄鱼乌引进那神秘的气氛之中。 “是他:欧冶子!” “鬼话!” 铁树花不相信。他吼声道: “鳄鱼乌,你想推脱责任尽编鬼话!” “让他说下去。”显然高姜姬相信。 “武士长,如果你没有亲见欧冶子于星雨潭,你也许说我编鬼话还有理由;欧冶子明明被我们活葬,可他偏偏又从岩洞里钻了出来。而且带了一身莫测的武功。你就被他治得服服帖帖、你不能不信吧。” 他放肆地攻击、取笑铁树花,因为他看见了高姜姬对他投来了信任的目光。 “我是不是胡编,会给苑主拿回证据来的。”他充满了自信地又说下去。 “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知道,紫衣姑娘是怎么从活葬的岩洞中脱身的?也没有办法知道欧冶子被放干一腔的鲜血之后.又是怎么活过来的,但他和她却都活着!我要说实话,我畏惧欧冶子的武功,更畏惧,那神秘的八卦璇宫。我亲眼见到欧冶子推开宫门,进去了;那宫门上分明画着下经十一卦的卦象“损”。那是大凶、大恶之卦,欧冶子不怕,他进去了。我能不怕吗?” “跟在欧冶子后面的楚河卒呢?” 高姜姬问。 “他一直在悄悄地跟着,没敢接近欧冶子,我也觉得奇怪、他们同是欧龙武士。但后来想想,也不奇怪。因为欧冶子这时已经完全换了装,他穿着一身青布长衫,完全象个江湖卦士。” “啊?!”这时铁树花惊讶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没有插话。 “……想来楚河卒的目力不行。 他没想一下断定那个人就是欧冶子,所以跟着……我可不能让他再跟着啦。他要也跟进八卦璇宫,我回来说话就真要叫人说成是“鬼话”啦”。 “你出刀啦?”高姜姬问。 “不能,我知道苑主要活口,我出棍!一个闷棍,就把人给苑主背回来啦。” “人在哪里?” “地牢。和猛豹子威关在一起?” “你审过?” “标下原以为他已是迷了女儿红的逃囚,只要一句咒语就能把他喝得迷了心智。问什么他说什么,却不料,他和猛豹子威完全不同……” “妹华华岂会看不出来?他已被妹华华退了毒。” “苑主说得不错,但,他却无意中露出一句话……” “什么?”高姜姬问 “我知道了,”铁树花突然插进来道: “嘿嘿,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鳄鱼乌投去一眼。带着叽讽的目光。 铁树花全不计较地说: 欧冶子在星雨潭被放血之后,被妹华华救去,同时猛豹子威也被救回。但,按照欧龙世家的家法规定: 他们被敌人捕过,就一定要过家法刑堂……很可能是猛豹子威的父亲猛豹地王当刑堂执法一因为他们的另外一名执法欧天官还在和州一所以对亲生儿子恨铁不成钢。曾一掌击过猛豹子威的天灵盖。当我们从江面捞起猛豹子威,救活他时,他却什么也不能告诉我们。因为他对旧事已全忘光了。” 这一席话把鳄鱼乌说得目瞪口呆。他知道铁树花全是推测,根据已知有限事实进行反推,但推得入情入理,叫人无法反驳。 高姜姬已露出了赞许的神sè。 铁树花又说下去: “我现在可以断定的是:欧冶子已被断了琵琶骨,功力全消,武功被废”! 此语更加惊人! “据下手所报:詹美丽曾与一青衫卦士为难,后与艺帮坛主发生争执,动武;而青衫士被一丫丫小女童救走,后听千帮徐太岁说,原被呆人猛豹子威抢回的三联章半面杏黄旗被神偷丫丫所盗……” “神偷丫丫?”高姜姬蛾眉微促,她似乎已觉得这件事中掺进了一个令人头疼的人物。 是的!神偷丫丫盗旗的目的只为了要请艺帅谢绝出手救一个琵琶骨折断,武功被废的人。现在看来,这青衫卦士,已经进入八卦璇宫的人,就是欧冶子了。” “那么徐老三可知此事的底细?” 高姜姬急急问。 “不知,可能他未能八卦璇宫。眼下徐老三正在急着追寻神偷丫丫。” “为什么?” “神偷丫丫将杏黄旗送给艺帮,却只换得一个消息,能救欧冶子的不是谢绝,而是鹰捕徐半扇一徐老三的叔父。艺帅谢绝的如师。 徐老三想抢在谢绝的前头,到他叔父处骗走能冶琵琶骨断的鹰骨草。并以之要挟艺帮,最少分回一半的赌注,挽救黑白英雄辨的败局,却不料,刚到手的鹰骨草又被神偷丫丫所盗!” “这些事是何时发生的?” “就在前刻,我遇见徐老三时,他说的,标下前来请示苑主,我们怎么办?” “我要欧冶子,要武功恢复的欧冶子,要能为我们所用的欧冶子!象猛豹子威一样的痴呆的欧冶子。和州欧天官已和冰梅宫主联成一气,成了气候,江湖又一个神秘世家在悄悄地崛起,和州一战,我们几乎全军复没。如我们手里有一个真的欧冶子,怕谁呀?” “标下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高姜姬见铁树花出去了,回头对鳄鱼乌说:“猛豹子威和楚河卒,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交你处置吧。” “是。”口是心非的一个“是”字,鳄鱼乌心想:我是收尸的,还兼要杀人吗? 鹰娃抱着被麻药醉到的鹰,就象抱着一个插满扁羽毛的包袱。除了还有些温热的膊动,它那里还是傲击长空的活物? 鹰妹子连忙给它的箭伤处敷上昏迷解药…… 马上它的筋腱便有了弹xìng。 只略为挣扎了两下,它的脖子便从鹰娃的臂上昂起。 “这迷药发作得挺慢,消去却挺快。”鹰娃子很高兴地说”。 “我这就去向老爷子报告,”鹰妹子起身要走,yù只见它挣扎了一下身子,“嗷鸣!”一声叫,张翅一抖,身子已然腾空而起。 它不是升向鹰山巨松上的鹰窝,而是向北掠去…… 它要立即去完成自己没有完成的任务。 初夜。 十四桥旁的小客栈门厅里还坐着几个没回房的闲客。 谢绝觉着这么挟着一个少女进栈厅太显眼了,绕着暗路,摸着了后门,门却封住。 原本扣住的门闩,被谢绝的身子一撞,门闩立断一一个丰腴的年轻妇人,想来就是老板娘,在赤身**地,在大木盆上坐浴。 她见门被人撞开,一惊,一声就要叫了出来…… 谢绝也顾不得许多,箭身掠上,立即封住了她的嘴。道:“得罪了,区区并无恶意,只想打听个人。” 他放开封嘴的手。 丰腴妇人吓得一时竟答不上来。 “他叫司徒青衫,就住在你们这家小店。” “没,没……我店没这个客……” “是个青衫卦士,可是吗?” “哦一就住这楼上……不过他尚未归来。” “多谢!不过我这就进他的房,你最好别张声。” 丰腴妇人这时才大概看清:这个闯客另外还挟着个女人,想来准是个什么采花贼之类的人物,更不敢开口。 谢绝挟着海棠,出门,即掠上二楼,由窗而入。 小小的房间,仅有一床、一桌、一椅。 床上,分明躺着一个大仰八叉的男人。 谢绝将海棠放在座椅上,拍醒了那男人。 “啊……啊;总算把你给等回来啦司徒先生……”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依依呀呀地说。 这时偏偏就没有结巴。 谢绝拨亮了油灯,这一张马脸也清醒了过来:“呀!你……你是谁? 他又发现了坐椅上的海棠。 “师,师父,这,这是怎么一噢回事?” 你叫王马?“艺帅想这个人大概就是副帅提过的海棠的十八徒儿王马结巴。” “你……你怎知道?” “现在我把你的师父交给你,最多半个时辰内我就会返回。” 谢绝只一眼就看出,这个王马属于江湖歹仔中最没有德仁的那一种人渣,怎么海棠竟然收下这样的弟子呢?也许在这个层次中,她实在是无所选择吧。 谢绝担心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海棠又会节外生枝。他煞下脸来,对王马道:“我是艺帮艺帅,你师父的的朋友,若半个时辰中我回来不见了你师徒二人,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马只听见艺帮艺帅四字,吓得连正眼都不敢相觑,连忙底头,唯有点头称是。 徐老三匆匆赶回鹰宅。 远远望去,门还开着。 但当他来到门口时,只见里面的正厅灯已经熄了。左,右两头的灯都亮着。 鹰妹子正端着一盆大概是宵夜什么的,往左边叔爷的房里送去。 庐内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安静,现在进去好吗? 叔爷已经把鹰骨草交给他了,只能算是自己无能,被神偷丫丫偷天换了rì。 正犹豫间.好象鞋踩着什么粘东西! 血! 谁留下的?神偷丫丫,还是谢绝? 他想象不出前一刻这儿出了什么事? “嗷鸣!” 一声膺泣,仰头时只见嗷鸣已盘旋着投身于大松树之上。 忽又听得对面卷口一声呼啸,一犬一人飚然而至一祝安康, 他叔爷的继任。 好极了!祝安康来得正好! 如果说在艺帮总坛,他对神偷丫丫还仅是江湖人对江湖人飞身快手的钦佩的话。那么在膺宅面对面地没有认出那棋小子的身份,而且就在眼皮子底下,她偷换了他的铁盒,当面偷走他的鹰骨草,已是添进了畏惧和仇恨的成份了。 现在好,来了援手。 “原来是侄少爷徐太岁。” 一阵犬奔人走的飚风把祝安康的这句话送了过来。 “好鹰儿,这样的星夜天.也能把消息送到贵处。”他赞鹰,实际上是等于自认鹰是他放出去的。 “案犯何人?”祝安康问。 “神偷丫丫!” “狺狺?……”巨犬已在门旁嗅到它该追踪气味,发现了血迹。 它疯狂地向前追去。 二人都没有进屋立即追着犬影纵身掠去。 “她又作案啦?” “盗我叔爷鹰骨草。” 鹰骨草贵赛黄金,而且是从总捕头庐中盗去,太放肆了,简直是挑衅。 祝安康觉得不应该再问啦,那太掉原任总捕头的价了。 徐老三没再说了,后面的情况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谢绝来了。如果是谢绝和神偷丫丫联手.那叔爷怕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但这事不可能发生,庐内的迹象是安全的;也许是叔爷发现了棋小子就是神偷丫丫,伤了她,门口滴血,逃了。 叔爷不会追的,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的事了,所以他只放鹰通知祝安康,把这事交给祝安康算了。 半山亭。 他们发现了大滩的血迹。 神偷丫丫在这儿停留过。 巨犬略为寻了一下方向。又向前奔去。 二人立即追上。; 第十七章 十四桥边小客栈(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CP|W:28|H:30|A:L|U:http://file1.qidian.com/chapters/20135/3/2619489635031850101006481869813.jpg]]] 十七───困 江湖人骂差捕为鹰犬; 那无异于自比孤兔。 如果这些都成立,那真是阿弥陀佛,天下从此太平了。 “困”卦就可以取消了。 是海棠自己把时间给估错了。 是她告诉谢绝,麻醉药的时效是两个时辰。 那是一种飞帮弟子常用的,叫“半天倒”的麻醉药;饮服生效,见红也生效,用在人身上生效,用于畜生,如鹰如犬,也生效。 她打在飞鹰“傲鸣”腿上的袖箭淬有“半天倒”;徐半扇打在她腿上扇骨箭上也淬有“半天倒。” 徐半扇用的“半天倒”准也从飞帮弟子被捕缴获所得,用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半山亭时,海棠只想到“半天倒”麻倒半天的时效,于是就认为,鹰要半天之后才能起飞报信。 可是鹰的身边还有人;人就能施解药;有了解药就能即刻复原。 她应该想到犬捕祝安康就要追来,因为她已在半昏迷状态所以没有想到。 更重要的是因为她太过急切地要救起欧冶子。 她不知道欧冶子已经落入一个更深的陷井; 而她自己也将因此而陷入一个危险之中。 王马只有此刻是认认真真地守在他“师父姑nǎinǎi”的身旁。因为他害怕那个无比威严的艺帅,他只听艺帅说过两句话。但艺帅吐出来的每个字中,都带着杀机。 夜,已经静了下来。 他被拨到这个“师父姑nǎinǎi”的名下,还不到两个月。起初极看不起她,以为她只是个没成年的“孩子”,后来才知道这个“年年十八”的孩子脸,原来就是神惊鬼惧的“神偷丫丫”,这才服贴了下来。 他绝没想到“神偷丫丫”居然也会受伤。 伤在腿上,那儿已经渗出血来了。 他凑近看了一眼:血渗得很利害,奇怪的是血sè偏黄。 原来谢绝发现她中了迷毒时,还给她打了化解血毒的穴道。 艺帅防备的一手,万一解药没有赶到,打了此穴,血毒也能慢慢缓解。 王马那里知道? 但因靠得很近,他闻到了略带淡黄的血中有一种异味一一是“半天倒”的带有几分酒醇的味儿! 啊.姑nǎinǎi是伤在“半天倒”的迷醉毒下?! 那这大半天是绝对醒不过来的…… 他最初是不想正眼看这个小女孩。 后来是不敢正眼看这个不知年岁却永远年轻的女人。 现在……就放肆地看看又何妨?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肌肤是这般的白嫩。 她鬓旁的茸毛,处女的茸毛是那般柔软而动人。 他的sè胆蓦然狂涨。 他周身的血液赉然狂涌。 他的双手扑向她的胸部,要摸抚一对柔软的chūn山。但,他却碰到坚硬的实体。 石女?! 听说有的女儿家的胸脯平实如石,那是不孕的石女。 王马发狂地解开了她的领扣,以后便拉开她的衣襟…… 束胸! 难怪,他从没见“姑nǎinǎi”有胸rǔ隐约的颤动的动人景观。 一条丝涤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双rǔ,使她失去了一付最吸引男xìng的xìng征。 他从腿旁抽出一把尖刀,只一下便挑断了缠胸的丝涤,一对胸rǔ猛地弹了上来,欢快地在他的眼前颤动着! 他被xìngyù的刺激完全冲昏了头脑,立即俯身扑下,一想要吮吸那腾腾跳动的**。 突然,他觉着了肚皮上一下针扎的疼痛! 低头看时,他的下身正好压在她的手背上,她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戒指上嵌着一颗带着尖刺的钻石。 他信手摘下她的戒指,就放在床头的枕边。 他开始疯狂地玩抚她的胸部了…… “狺狺……狺……” 巨犬追到了小客栈的后门口,发出了低沉的叫声。它疾速地低头来回着,向后退后了一步虎瞪瞪地盯着虚掩的后门。 那是等待命令,准备冲击的姿势。 狺狺断定:它所要追击的目标,就在这儿! 对于飞帮弟子来说,最敏感的声音便是犬声。 呕鸣,呕鸣的狂吠,欧嗡欧嗡的空吠; 特别是狺狺的低吟!一这是训练有素的狗,和主人之间交汇。 夜已经静了,这犬鸣声足可使三间屋附近的飞帮弟子心惊胆颤。 但王马听不见,**充塞满了他的耳朵。 现在仅是碍于大腿上箭伤,而且他看见带黄的伤血极快地渗出来;腿下的床席上已经淌下了一大滩,所以他还没有向她的下身动手。 犬捕祝安康断定目标不会在狺狺所注目的楼下这个后厨间。只不过到过这儿而已。 但可以肯定、人一定在这座小客栈里! 祝安康向狺狺起了一下手势; 狺狺禁声。 他和随在身后徐老三交换了一下怀疑的眼sè。 他们都看到了楼上的灯光;唯一的一间灯光。 仅是受了伤的神偷丫丫在那儿? 还有艺帅谢绝? 如果艺帅淌进了这一趟的浑水,后果很糟。 就算祝安康、徐老三再加上这头大狗,也未必拿得下他来。 那么以后就得宣告艺帅为“贼”:最少也是“窝贼”; 那么以后就得宣告差捕和艺帮的对立,千帮和艺帮的对立; 以谢绝的威望,足以率帮和差捕千帮抗衡。 最好的办法是把艺帅引开。 当然还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是把艺帅杀了,沉河漂江。那么艺帮的事,就可以净净脱脱了。 他们只做了小片刻的思索,最简单的交换; 徐老三盯守着窗户;祝安康轻轻地推门进去了……. 小店老板夫妇俩为把房间腾出来赚钱,就挤在厨间的楼梯下。 老板娘已成惊弓之乌,浴后就窝进梯下的小床上,不停地打着哆嗦:从往来的客人口中她听过太多关于匪贼劫财,劫sè的故事。想不到,今晚她自己给碰上了。 她叫了好几次,想叫老板进来陪她,还要告诉他,她已经被飞贼用眼睛给劫了sè。而且那飞贼已经虏了一女,正在楼上风流快活,我们怎么办?该不该报差? 老板以为他的胆小老婆又是把壁虎当成眼镜蛇,手头要收拾的事多着呢,没去理她。 没多长时间,老板娘也就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然而楼上却开始不平静了! 床上抖索索的声响,震动着楼板;那飞贼干完那个虏来的女人,是不是还要下来干我呢? 她胡思乱想着,又想叫她的老公…… 依呀! 门又被推开了。 啊!?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声响虽然很小,可是祝安康怎么会听不到?他一个箭步就窜到楼梯下的床前: “别出声!我是差人!” “噢!噢!” “告诉我,楼上有几个人?” “一男……一女,是……是飞贼!” “何时回来的?”, “才……一个沙刻。” 可以确定了,他们就是艺帅谢绝和神偷丫丫。 “他,她们正在干那个……” 老板娘的提醒有些多余,差捕的耳朵会辨不出那是什么声音吗? 祝安康的心中一声嗟叹: 真想不到,一代艺帅名播江湖,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你死定啦,这也算牡丹花下死吗?只是可惜了这个神偷丫丫….. 他突然可怜起神偷丫丫来啦。 他想,她一定是不愿意的,而是在被挟制下的迫不得已。 倾间,主意已经拿定。 我为你抓贼,不许张声。 差捕从来认为自已很伟大,他是为别人博命的,为别人冒险的,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平时的趾高气扬。他端的是一块比别人还要铁得许多的饭碗。 妇人连声应“是”的声中,祝安康已猫身上梯而去了。 海棠已经醒来了。 在他用刀挑开她的缠胸丝的时候,便醒来了。 但她觉得四肢绵软乏力,象被抽掉了筋一样地无法动弹。 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她自珍如玉,自惜有如生命的少女的玉躯,已被一双肮脏的手所点污! 一个女人行走江湖是很难保护自己的。 江湖是男人的江湖。 一个女人出现在江湖上,就象苍蝇堆中出现了一块肉。男人的眼睛会冒火,会燃烧,眼珠子会掉下来;每rì、每时、每刻都会有围上来追逐的男人。 什么真心诚意,什么儿女情长? 江湖上的男女之情.除了**裸的xìngyù、xìng需求,全没有别的,别信那一套骗人的鬼话。 海棠见得多啦,也就看得透了。 她如果准备用sè相来换取江湖的zì yóu空气。 那么早就可以这么做了。但她不取此道。 她有一颗比七窍还要多出数窍的心,她自信有足够的机灵和心智来对付江湖的风浪的瞬息万变。 她有一身的本事,她自信可以对付得了一切的江湖高手。 她闯进江湖,是为了寻找自身的价值,寻找一份可以为之而献身的事业。当然那绝不仅是一个什么如意郎君。 第十七章 十四桥边小客栈(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她闯进江湖,是为了寻找自身的价值,寻找一份可以为之而献身的事业。当然那绝不仅是一个什么如意郎君。 也许那如意郎君本来就不存在。然而,这一份事业是什么呢? 统领一帮一派? 富甲一方? 还是威霸群雄,主霸江湖? 好象是,又好象不是。 她渐渐觉得自己缺乏的是学识,天下间还有太多太多她所不懂的东西。 最初,她只是出于这个目的,想结识一下那个能预测别人命运的青衫卦士。 谁知命运竟然把她缠进到江湖中的大件事上来了。这个自称为“司徒青衫”的人,竞是各派争夺的欧冶子! 当然,有许多人还不知道他的武功被废。 救他! 这个意念很具体,也很坚定。 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没想过。 只是凭感觉,她认为应该这样做。 感觉让她去做的事,是不会错的。 然而,她想做的事刚刚开始,就难了! 一阵阵原始的xìng刺激,是一个少女所最难把持的,如果沉溺于其中,也许是一种无与轮比的享受,可是自珍自爱的自律意念,便会使她觉得这是一种邪恶之极的其耻大辱。 xìng的美好的快感与极端的邪恶感,在意念中只差一层薄薄的纸! 现在她咬住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不能让这条恶狼感觉到她已经醒来,那样会更加激发他xìngyù望的亢进;而且会使他出手打穴。 虽然他的打穴手段极为低劣,她自量还是无力抗拒的。那岂不要雪上加霜。 她在思索着:怎么回事?人已经醒了,岂不证明“半天倒”已经退却?为什么我还不能制动? 她意念一抵达自省的境界,便马上发觉:她腿上的伤口正在出血——使她清醒的出血。 哦!一定是艺帅在把我交给这个恶徒的时候留了一份心,打了解我昏迷的穴道,这样虽然伤体,但却可以提前醒来。 她已经觉着全身筋骨都有一种恢复制动的预示。 现在,只等一种强刺激,一针打进一个主穴道,或者有谁助她一指之力,她便能勃然恢复生机而起。 可是她的身上。只有这只在发泄着xìngyù的禽兽…… 他居然解开她腰带! 被这样的人渣夺去了童贞,不如死! 他还解开了原来扎在她腿上的,谢绝为她扎上去的止血带一那是为了要脱去她的那条贴体的紧体内裤! 污血,带着染有迷醉药的黄血,从伤口中崩然而出…… 海棠觉得体内一松。 好了!“半天倒”已经褪尽了。 但,她还不能制动。 可这时她听到了楼下门外的“狺狺”声。 犬捕! 对她威胁最大的强敌临门了。 难道今天真的要在这儿彻底地栽啦! 她可以开口,告诉他,犬捕来了! 那么他会怎么样? 他有可能背着她,冲出去吗? 不管有没有可能,她不愿意开这个口,就算死在犬捕祝安康的手上,也比向他求饶,求援来得好。 可是犬捕还没有上来,只传上来极低声的细语。 可她的紧身内裤已被禽兽王马拉下去了! 快救我呀,祝安康,我情愿让你缚送衙门去领赏,也不能被他,这个人渣所占有! 楼下传上来的还是细语…… 现在她只剩下一道贴体的短裤了。 王马抓着她的那一条紧身裤;把她的身子略略掀侧,他要抹去那一滩流在床上的污血…… 她听到犬捕上楼的脚步声。 不!没有脚步声。只有风动声。 蓦然,她觉着了“颊车”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扎了一下! 是王马结巴从她手指上脱下来的那一枚就放在枕边的刺钻戒! 她久久地等待的刺激,霎间来临! 她全身震动了一下。 一切全都恢复了。 “你?……”王马似有所觉。 海棠先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那急急而上的一阵风,似乎就驻在门口。 可能是王马的这个“你”字,把祝安康给惊动了。他一定是把王马当作谢绝。 如果屋内确是有一个清醒的谢绝,那么祝安康就要惦一惦,够不够冲进来的分量。 “我已经醒啦!” “啊?!”王马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他仅仅是结巴,人不傻。他立即出手,就要打海棠的“膻中”穴。 “慢!” 海棠的手视若十分缓慢地,却刚在王马的戟指就要点到的时候,护住了自己的膻中。 “我功力未恢复,连制动都这么缓慢,你大可放心地摆弄我,是不是?” 海棠说给王马听,也是说给外面的犬捕听。 “嘻……” 王马一脸yín荡而谄媚地发出笑声。 他想要开口,海棠没让他开口,把话接下去说一她不能让他开口,门外的犬捕只要一听出来这房里的yín男不是艺帅谢绝,他就会冲进来! 海棠要犬捕再等她一两句话。 “可是你现在有本领背着我逃出去吗?” “以一逃?为什么!” “因为差捕来抓我们啦!” “什……么?” “他们很快就要冲上来了!现在人还在楼下,要逃还来得及。” 现在,祝安康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屋内的yín男不是谢绝。但他没有马上冲进来。 王马一惊,脸sè立即呈灰白sè。他急急向窗望了一眼,又回身耳贴门地倾听…… “我……我…..”他什么也没说出来,只立即回到床边、伸指连戮了海棠的几个要穴。 海棠按在胸口的手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对,对不起啦,帅父姑nǎinǎi,我,我只好把你卖给衙门啦,你的悬赏是一千两白银,就当施舍给弟子吧。嘻……” 说完立即向窗口冲去,朝着下面大叫; “差捕大人,神偷丫丫已经被我点了……” 他想报完功,已经来不及了。 海棠已从床上飞身而起,一只脚不偏不倚地栽中王马的“命门”! 那力道非比寻常。王马鬼呼一声,整个身子向窗外飞去; 他刚刚栽落地下,狺狺“唬鸣!”地发了一声威,双爪便搭了上来;一对犬牙白光一闪,王马的半张脸已经啣在它的口中,一标血洒成一大片地落了下来。 徐老三只一眼就看出来:落下来的,不是东西。他向狺狺招呼了一声,“来!”飞身一掠,竟向那个只有他身子一半大的小窗口,强撞了进去…… 轰! 窗口的墙扇似乎崩裂,豁开了一个大口。 狺狺绝不疑迟,也是飞身一掠,跟了上去。 但,这间的小屋里,只有刚刚冲进来的犬捕祝安康,破窗而入的徐老三,和狗。 六目相对。 神偷丫丫呢? 这个房间很小,没有什么目力不及的地方。 祝安康以为屋中人如瓮中鳖、囊中物、一个人已伤残,另一个依靠出卖师父换银子的无能人渣,尽可信手铐来。 然而变起却在倾间:他似乎还看见王马结巴从窗口栽出去的身影,怎就在这倏忽之间不见了神偷丫丫? 突然狺狺仰头朝天,狂吠了一声,后腿一弹,竟向天花板上飞撞而去一 原来天顶有一扇掀盖式天窗,那是专备给旅客采自然夜风月之光的窗口。 狺狺一撞就开,前爪在窗沿一搭,窜身而上。 “这畜生倒灵活,就让你上来吧。还有犬捕头,你也总该上来吧…… 这儿,视野很宽阔?!” 神偷丫丫果在屋顶,她传下话来了,口气攸闲而自然,根本不象无路走投而躲上去的样子,却象她是上去采那视野的一片好风景似的。 祝安康只愣了一下,立即伸手腰间。 “钉!”的一声响,开了腰扣,摘下三尺无鞘刀,向徐老三甩去一个眼sè,刀花起,身子一旋,如羊角旋风似的卷起一身护体刀光,立即飞上瓦顶。 “何必这么累?怕我用暗器伤你?不会的。嘿,你的前任鹰总捕头找了我前后整八年,最后那两年、你不是也陪着吗?东扑西颠,南撞墙北碰壁,实在够辛苦啦,今天见了你前任师父;不妨也和你见上一面。” 她若无其事地,好象在一旁整理着裙衫,另一手还在掠着几缕散下来的头发,口若悬何滔滔不绝: “……如果我要不想和你见面,你可以再找我八年,信不信,连我的一缕香发你也摸不着;不过话说回来,我可不希望那个三百斤的大胖子再上来,他穿了一回窗,坏了一面墙,再上来,要踩塌了屋顶就不好玩儿啦,是不是?” 刚才祝安康已向徐老三递了一眼,那是上下兜捕的意思。 这二人不管谁都不相信自己的智、勇、力、胆和功夫有哪一点会输给这个小小的丫头,怕得就是她的:逃。 也许这小丫的灵巧和轻功,只怕会略占便宜一当然,这也只仅是个估计。 祝安康上屋,再辅以巨犬。 徐老三则巡定屋下的临小街的这一面。至于背面,不用担心,那一面临河,海州城除沉剑大江穿城而过之外,还有三条迥曲绕城,最后归江的内河;十四桥就是这种跨内河的桥。 任神偷丫丫有再大的神功。也难飞过河去。 第十七章 十四桥边小客栈(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但祝安康绝没有想到的是,他一上这屋顶来就被连嘲带讽的一顿奚落:即不斗智斗勇,也不斗力斗胆斗功夫,而是先斗嘴皮了。 就连那头一向凶比狼虎的狺狺,此刻也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静静地趴在那儿,完全失去了斗志。 海棠说到了这儿,却见一篷火似的徐老三已拦到了屋下的小街头,她浅浅一笑又道: “徐大侠真不愧是千帮太岁,连交手比功夫也会捡便宜的,你是想让我和犬捕头比得jīng疲力竭以后再来收拾我,是吗?好主意,你就等着吧。” 犬捕头祝安康终于定下神来:“好口才,到了公堂对簿时,自然有用,此刻用不上了!”言毕撮口一呼,“嗾”的一声,向巨犬发出了一声进攻令! 狺狺如梦初醒,低吟了一声,两前爪箕张,飞身shè出; “真是不知情义的东西……..” 祝安康只看见,神偷丫丫口中还在吟吟地念着,见巨犬迎面扑来竟然不闪不躲,只在犬爪离身不到半尺时,才伸手轻轻地一拍狗头,人影倏忽不见。 她还没说完的半句话,在祝安康的身后又响了起来: “刚才你顶门天窗盖时,两爪搭在窗时,我只要随便喂你一颗暗青子,破了你的脑门,十四桥就是你的坟!” 祝安康回头见她,还是全无提气运功的备战仗势,心中暗暗一惊:难怪鹰前辈八年颠波连这小女人的影子都摸不着。只怕连神出鬼没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身手; 这时他对捕缉神偷丫丫的信心已经丧失了一大半,只是yù罢不能,只好强打起jīng神,喝了一声,“丫大侠,公务在身得罪啦,接招!” 无鞘刀抖起三重花雨,向海棠迎头罩落。 按说今晚的海棠是一招都不想接了。 一是她的腿上箭伤,刚刚才又点穴止血,如若一运功力,穴伏血崩;只怕自己坚持不上五十招,便有险凶。 二是她的缠胸丝涤被那不如畜牲的东西挑断,内穿的紧身裤又已被撕了裂口,若要接招发式,波动摆摇一她实在不习惯在与一个异xìng动武的时候,被对方看出自己的xìng征来。 但,这一招不能不接了,因为那只巨犬又伏在瓦片不动了! 她太了解狗xìng了,一等一流的灵犬,临战时,不知要比一个象王马那样的蠢驴聪明多少倍,它一扑不中就不再轻举妄动了。它目中灵光四shè,正在捕捉着对它有利的战机。 狺狺就是一条一等一流的灵犬。 它在等待她的第二次地使用刚才用过的“鬼影无踪闪避术” 如果这种闪避木被它看穿了; 它就有可能在你跃起之时,火速跟上,它的刀齿剑爪就会等你在你的落脚之处。那便逃无可逃了。 她的“鬼影”“神击”都只能在极需要的时候使用,令人摸不着头脑,才能收到最佳的效果。 那么,只有接招了。 当!当!两声,她袖中的五寸刀弹出来了。 无鞘刀与袖出五寸刀连连相撞,闪过二十余朵的火花。 桥那边一条中号的蓬船,趁着退cháo,飞快地过桥洞,向这小客栈旁使过来了。 蓬顶悬着一旗一灯。 小旗三角,仅两个巴掌宽的旗头旁,兰底白边,上面分明绣着一字“艺” “艺帮船?” 大捕头一声惊呼,首先是喊给一直在屋下袖手观战的徐老三听的,同时也是喝向一直伏在一旁的巨犬。 徐老三不是袖手观战,刚才他是被一种扰得他百思莫解。 衬着天光,他只能看着屋顶两个舞动的身影;祝安康办事一贯沉稳; 出招也体现这种xìng格,无鞘刀招招皆攻,但攻得不焦不燥; 神偷丫丫只在接招架招,你慢我也慢。动作看得十分清晰。 徐老三好奇怪:这个神偷丫丫,随便怎么看,也是个女人味十足的,女人中的女人。 怎么现在就找不到在叔爷家中的那个棋小子的一丁一点的痕迹呢? 兴许是自己看走了眼,神偷丫丫和那棋小子是两个人? 可是不!只要她身子一侧,在她丰臀后面的标袋中,分明四四方方地鼓起一块,那不就是被她偷天换rì,换走的那一盒“鹰骨草”? 这时,就算祝安康不叫,他徐老三也已经打算出手了。 他反复观察,除了那一下莫名其妙地人就没了身影他还没搞清楚之外,其他的评价都不高: 身法:平平, 内功:平平, 刀法:略奇。那是因为外门兵器。 轻功:原来给她的评价实在太高了一点。 祝安康这一声叫,他急了: 原来艺帅谢绝动了船,从水路来接应。 “莫走了这女贼!” 他一声,象一蓬火一样地升燃屋顶。 徐老三只带了一眼那艘艺帮船: 想来二十招之内,那船是近不到这小客栈旁的。又一声呐出口来: “十招之内,拿下她来。”随即身移临江一面。 手腕一摆,手中多了一把银钱短戟,舞将起来,铃铃叮叮; 海棠望去时,只见临江一面; 衬着红sè的身影、银戟尖白光点点向她罩来,即攻且守,你再也别想从这戟影中穿越过去了。 徐老三没上来这一阵,祝安康和神偷丫丫足足拆过三十余招。 说实在话,他是越打越胆寒。 如果你要说这女丫有什么神功鬼力,倒也不是,只是不知为什么, 不管你出什么招,她都能险险地把你架住,也不管你那一招聚多少内功,下多重的杀手,她都能堪堪接住,和你抵个平手。 她一直都是接招,可每一下的方位都出奇的准,斤两都拿捏得一丝不差。 简直象一个大师父在接小徒弟的招一样,你的斤两,全落在她的心秤上! 和这样的人交手,简直是在拿自己的xìng命开玩笑。 可奇怪的是:她分明可以在三招之内取我xìng命的,为何不取? 贼捕之间、你死我活。 刀刃剑尖绝无仁义可言。 她,为什么始终没有攻出一招? 就算有“劫富济贫”的贼,对差捕也决不心慈手软呀。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看起来,该再回去看一看这个神偷丫丫的案目,查一查,她究竟有什么罪恶的案例。 平生第一次,他居然打到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对手。 艺帮船近了! 如果这艺帮船是来接应她的,那真是谢天谢地.给个台阶好下呀。 徐老三上来啦! 别那么血淋淋的肉头胖子,你小看了她,两年啦,你有几两功夫我会不知道,她若要戳你,这么大的块头,这么宽广的目标,真够她在你身上画出几百朵大红血sè桃花来。 心这么想,可他的无鞘刀还是一刀又一刀地削去。 只有狺狺.终始伏住不动。 在外人看来,连犬捕头也指挥不动他的畜牲了。 其实,他没有指挥。没有心绪指挥。 这样的灵物不要指挥。他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出击的。 海棠已经感觉到了,无鞘刀的攻势越来越弱,祝安康对她始终 没有出过什么大力,这时似乎有意拉开一个缺口。 不是吗?犬捕头,却不放犬。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天下间的捕头,捕快,她见得多啦,没有一个不是气势汹汹地,自以为是地,包吃人地,理直气壮地冲向他以为的“罪犯”。 海棠只觉得可笑。 真正的大贼,大罪犯,他们是连碰也碰不到,碰也不敢碰的。 他们只会对小贼作威作福。 更可怜的是他们都是些不带头脑,没有心思的鹰和犬。 连傲鸣和狺狺都不如的鹰犬。 只懂得执行头儿给他的指令。 至于自己要抓的是什么人? 为什么抓?他就全然不知了。 海棠常常玩儿他们,教训他们。 只有今晚,她遇到了一个很难教训得下去的捕头。 可是,另一旁的攻势,却十分凌历! 徐老三?!他现在象个她以前常常遇到的那种捕快。捕头了。 但她也教训不下去,因为她已经连续两次,给了他太大的为难了: 半面杏黄旗,和一盒鹰骨草。 好!认真地和他过两招,到时就从他的戟光,戟影中穿过去,跳下这条船去。 总得领一领艺帅谢绝的这一片情吧。 海棠想做的;就要做到,也就会做到。 船来了。 海棠轻轻松松地从徐老三自认为密不透风的戟尖之网,戟刃之墙中间穿过去。 不够好玩。 顺手割了他悬在腰间的彪袋。 嘻嘻,里面还装着我换给他的空的鹰骨草铁盒。小方方的一块,鼓鼓的。 她耳旁还听见徐老三在叫着。 “神偷丫丫,你要穿得过我的戟墙,算你是个角sè。” 她已经穿过了,他的话还没说完。 但,海棠忘了一个角sè! 狺狺! 要穿过戟墙,就得用“鬼影无踪闪避术”。 她用的就是“鬼影无踪闪避术”。 狺狺等的,就是这个它叫不出名字的什么东西。 它等到了。 它看得极准。 她起脚,它亦窜出。 她穿越戟墙,几乎是同时,它也穿越过。 它的尖利的白牙,灰爪已经搭上了她的脚踝 两只爪抱住她的软靴。 两对牙扎进软靴。 在她的脚骷上,打上四个血洞洞。 虽然很小,却很是致命。 海棠发现得太晚。 她尖叫了一声:大意失荆州! 她回头一刀…….. 可以准确地挑断它的喉咙管! 但不知为什么,她没有。 只在狺狺的鼻尖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叉。 狺狺“狺狺狺……”地叫着,落下河去。 她却落下了艺帮船。 四名青子,张着网,接下她的身子。 为什么要用网? 难道艺帅早就算好了,她海棠在跳船的时候会挨狗咬?会在空中失控?所以专备着网伺候丫大侠光临? 这艘是艺帮船吗? 怎么会有个叫铁树花的人,端着杯,在舱中饮酒? 第十八章一一河边秘洞(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十八――井 一个了不起的小说家,创造了一个了不起的故事:一个不知爹妈的孩子历尽磨难,终于遇异人,吃异果,自己变成异人,武功天下第一,于是他快意恩仇大砍大杀杨名立万。以后名闻全天下。 以后这个了不起的故事使传统文艺小说家心惊胆战,一边抱着它看到天亮,一边大骂,这是什么东西。 以后一大批的文痞文丐也跟着写出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不知爹妈的孩子,历尽磨难…… 以后传统文艺小说家大笑道:我早就说过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井”。 那一条确不是艺帮船。 艺帅没来得及赶回来,他一回艺帮总舵,就被一件棘手的事缠住了。 往rì到了这时分,正是艺帮总舵最热闹的时分。门口早己亮起了一对大灯笼。灯笼下立着一对招呼各分坛香主,各路客人的青子。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可是今晚怎么啦? 门口冷清得出鬼,连灯笼也没人来点上? 一落院,不见一盏灯,一个人。 二落院,也不见一盏灯,一个人。 三落院,大概人都涌进三落院里来了。 院厅里一片嘈杂。 副帅白观音一反往常的冷静、一张脸气得煞白,情绪十分激动,却没有说话。 八闽总坛坛主铁秋水气洌洌地在骂娘。 不知谁说了一句:“艺帅回来啦。” 厅里立即静了下来,所有人眼光都往刚刚进厅廊的谢绝投来。 “艺帅!”白观音向他奔过来,只叫了这一声,眼泪竟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 “四落,总舵被人封了……” 怎么话?谁吃了豹子胆,敢来封艺帮总舵? 艺帮总舵和八闽总坛设在一起,总舵统领九江,沿海十三省艺帮;但除了艺帅,三名副帅之外没有什么人。真正的实力却在各省的总坛。 八闽总坛是由副帅白观音统领的,这座四进楼院,前三落属八闽总坛。 第四落属艺帮总舵。 白观音常住。 艺帅谢绝来闽也住在四落后。 他们接待下来的白欧冶子,后来才知道的他是女扮男装的原温候四苑主麾下的紫衣姑娘年惜惜,也安顿在四落,艺帮总舵。 “什么意思?总舵怎么会被封的?被谁封啦?”谢绝不懂他们说了些什么,问。 白观音“不懂,全不明白,可能是一种妖法,艺帅,我们再去看看吧。” 竞有这等奇事? 艺帅心挂神偷丫丫,正要回来取药,没有多问,穿三落后堂,直往四落 总舵闯去。 白观音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铁秋水匆匆安排了前后落值更的属下,带着四名最得力的青子,各提单刀也紧紧跟了进来。 廊尽,进了前头的小门,便是四落。 小门口砖拱柱上原来只贴一张红纸,上书四字:艺帮总舵。 谢绝刚刚走到廊道的一半,便觉着有一股yīn森森的气息,从小门口直逼出来。 谢绝驻足,敛神,提气。 白观音跟上一步。 这一步已经跟得十分勉强了。 铁秋水和他身后的四名青子和他们相距有六,七步远,但,他们似乎已无法再向前走来了。 白观音脸sè更加苍白,伸手一指。 “艺帅,看!” 谢绝这才注意到,原来写着“艺帮总舵”的那一张红纸上,横斜地加贴上去一条只有两指宽的黄纸。 纸头,是一个园,倒旋着一对太极鱼的太极图。接下去是墨迹淋漓的一个“封”字。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我想进去,可每一次都只能走到这儿,再走一步,便有一种窒息感,象被人捏了喉咙,下面的字,看不见啦……”白观音说这些话很吃力。 谢绝一笑,“这叫‘蛊毒烟阵’是从锡比加传进南国的一种烟毒。三rì自退。” 白观音:“三rì?我们的总舵可以被人封三rì?传进江湖天大笑话。再说紫衣姑娘交代:她要闭关十二时辰,时间早过,人也不知怎么样啦。” 谢绝:“我没有叫你等三rì嘛…..还有进这第四落的路吗?”他对这座大楼院的结构不太熟悉。 铁秋水在后面插话道:“副帅不是说过,神偷丫丫和千帮太岁都是绕后花园,拆了你后房壁板进去的?”谢绝:“那好,铁坛主领他们从后花园拆壁板进来接应我们好啦。” 铁秋水立即带四名青子回头绕道。 谢绝对白观音道:“你从丹田提气贯百会。带进迎香穴,就可以辟易这种盅毒碍烟法。” 白观音立即按谢绝所言运气,窒息感立消。 二人走到门前。 那黄纸下面的小字是道家常使的号语:“急律如敕令”几字。 白观音气极,伸手就要去揭这张狂妄无理的封条。 “慢!” 艺帅喝住。 他后退了一步,扬起身上茶褐sè的披风一抖,那张封条纸应风飘落。 纸后飘起了一道黄烟。 挂在廊道顶上的灯笼着风即灭。 廊道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四落后的厅房轮廓却明亮了起来。 白观音心中暗暗佩服艺帅的老道江湖。 敌人占去艺帮总舵,放出“盅毒碍烟法”封路,不让主人进去;又在封纸后再藏烟毒,而且点亮了灯笼,把个廊道,廊门照亮;他们却躲在四落后的暗处。 艺帅只扬了一下披风,就把敌我的位置颠倒了过来。 进了这道小门,就是四落楼的前庭院。里面的路,本极熟,就是闭上双目也能摸个来去的。 可是艺帅刚刚踩进两步,便连忙急身退回门口,白观音已跟进来了,见艺帅退也连忙退了一步。立在门口。 再抬头时,刚才还看得见轮廓的庭院楼廊这时却觉得烟雾迷漫,五尺之外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怎么回事?白观音惊问” “看!”谢绝指着地上。 地上是用白灰画出来的一道卦象: 十八一一一井 “奇门遁术?!”白观音呐出了一句。 谢绝没有回答她的话,再一次地敛神,提气,有倾才说:“他们逃走了。” “谁?” “不知道。” 艺帅如果说不知道,那是不是太麻烦的事? 白观音没有再问下去。 谢绝又次提起披风,对着地下的卦象,猛地用力一拂。 白石灰立即扬起,地上画的卦象立消。 院子里的烟雾也纷纷扬扬地散去。 “我想再也没有什么法宝啦,且等烟尽我们再进去。” “怎么回事?” 白观音始终如堕五里雾中。 “看来我们艺帮不能没有明确的态度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白观音的问题,语气颇为沉重地说了一句,转而又规劝地说: “白副帅,八闽艺帮原是归你统率,我希望以后你们律规弟子,不要随便加入什么赌局可好?” 第十八章一一河边秘洞(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艺帅之令,我们那有不遵之理,只是如今赌风太盛,弟子们工余之闲,不赌则喝,**,那岂不是更…..” 她马上觉得话说过了头,连忙收住话锋,转了口气道,“不过如果以总舵的号令,当然是可以规律弟子的。艺帅是指责我们这次的黑白英雄辨和千帮间的豪赌,是吗?” “凡千必赌,凡赌必千赌可以说是千帮人的职业,但绝不是我们艺帮弟子非从事不可的。” “艺帅说的是。” “你可知近rì江湖上出了两件大事?” “什么?” 温候家族并吞了欧龙家族,这件事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还有一件什么事?” “温候家族并吞欧龙世家的手段可以说是十分神秘而凌励的,他们经数年处心积虑的谋划,蚕食,一举之下,如摧枯拉朽般地,把自以为富甲武林,武功亦可君临武林的欧龙世家夷成废墟。醉生梦死的欧龙无壮葬身火海。可是欧龙旧部中却不乏英雄,这次我去和州,就是应一位欧龙旧友之请……” “曾听艺帅说过,是欧天官大侠?” “是他,整个欧龙世家只有和州的产业,被欧天大侠保下了一部份。” “如此说来,欧龙世家该将他们的基地移往和州才对;却听说世女欧龙冰梅却把她的旧部都向海州集结,这是为什么呢?” “这就是欧天官大侠的主意。” “为什么?” “就在海州黑白英雄辨的当rì,和州也出现了一场更大的豪赌。” “是欧天官为代表的欧龙和高姜姬为代表的温候,以豪赌为名的拼博?” “还有一家!” “啊?!” “和温候一样的悄悄兴起的神秘家族。” “神秘家族?” “和州的豪赌和海州不同,他们不拿什么黑白欧冶子作幌子,而全都是头人出面;象赛擂台一般地,拼以武功的高低,搏以血肉之躯的生死。” “神秘家族是什么人出面?” “一百多号人,全都如东瀛忍者,严装蒙面,全不出现真面目。 他的高台四周,用白灰画起下经人事三十四卦的图象,中悬太极气象十分森严。当时他们就自称为“太极世家。”可大家都称他们为神秘世家” “啊?!” “温候世家的大苑主、二苑主、三苑主同时莅场,随去的武士近千名,他们没把手下败将欧天官看在眼里,我也劝欧大侠隐以韬晦,实力悬殊,不可太露芒锋。” “结果呢?” “结果温候世家大、二苑主以盖世武功而死于非命,三苑主因其五毒而勉强自保,一rì夜一百余场拼杀下来,温候世家十不余一,惨败而归,就连神秘家族设下的蛊毒烟阵都无法突破,没有走近他们高台一步;” ‘蛊毒烟阵’就是这…….我们这儿的‘蛊毒烟阵’…..” “对。” “这么说,这个神秘世家已经渗入海州,已经向我们艺帮总坛挑场子啦。” 艺帅又没有回答她的话。 “蛊毒烟出之何处,艺帅可有克制之药?” “蛊毒出自锡比加,如何传入中原南国则众说纷纭。化成烟毒之后,毒xìng更轻,本不可虑,可是,如果配上这“易学”下经三十四卦摆出的阵象来,就十分难解而可怕了。” “艺帅认准了我们四落楼是被神秘家族排了蛊毒阵?” “刚才多亏你谨慎,没叫兄弟们硬闯进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只想等艺帅回来解开总舵被封之迷。” “如果这次我未去和州,这阵式就是摆在我眼前,我也未必认得…..温候大苑主高钟瑟就是逞一时之气,冲进阵中,中毒之后方向迷失,竞然自撞梅花桩而死的。” “啊?!”白观音吸进了一口冷气。 烟雾已经降落到院场廊子的底下了,象蓄着的一池烟,在缓缓地流动缭绕着。 “难道连五毒仙姬三苑主高姜姬,也无奈它何?” 当时我曾问欧大侠,和州这么大的阵子,欧龙的‘毒神’无花劫为什么没有赶来助阵呢? “是呀!象这样的‘赌擂台’,输了功夫不但死人,还要输钱的,他们欧龙是没有什么家底啦。欧大侠怎么说?” “他很不高兴,他说:妹华华不肯来和州是因为海州出现了欧冶子、不肖、畜生,死人还要误活人的事!” “欧大侠为什么这么骂?” “欧冶子是欧天官的儿子,当时问起才知道,欧冶子已经被欧龙刑堂断去琵琶骨,废去武功,逐出欧龙家门。” “原来艺帅早知神偷丫大侠要救的人是欧冶子。他也不是死人嘛,欧大侠骂得太狠啦。” “一名武士,武功被废比死还惨。不过外人怕不知内情,都在四处寻找欧冶子,都想借重他的武功。” “难道这神秘世家人的武功也不如欧冶子吗?” “当然,星雨潭一战,以高姜姬的武功,在欧冶子的眼中,不是如同孩童一般?可是神秘家族人虽最后取胜,也被高姜姬伤了五、六名高手。这么一比,可见欧冶子的利害了。” “啊…..”白观音想起了什么, “这样看来神秘家族人封我们艺帮总舵是为了白欧冶子……?” “很可能……好,烟毒已经退尽了。你赶快去看看紫衣姑娘安否。我要取药赶往十四桥……”二人说着已经穿前厅进后厅。 艺帅匆匆回房取药,、白观音先留意察看了各房,厅、果然,这儿已经没有别的人迹了。 白观音正要回自己房中再看,艺帅已取药回来,忽听得一声木头断裂的爆响。是铁秋水拆不开板墙,只好撞裂而入。 他一副狼狈相,前胸、左臂均有被刀剑所伤的血迹,不等二人开口,大呼: “后花园河边,有人要盗我艺帮船,被我不期相遇,我敌他们不过,来搬请二帅。” 二人也不多问,连忙从破壁处掠出。 后花园河边,只留下四名被点了穴道,剥去衣裤的青子。 艺帮船早已顺着退cháo水,飘去无踪。 “此去十四桥,水路最近,丫大侠危矣!” 这时谢绝已经想神偷丫丫的不测后果。 “铁坛主,你看对岸有几条舟帮船,请他们商量一下,借船一用可好?” 铁秋水应声连忙赶前几步,向对岸呼喊着借船。 谢绝忙交代白观音:“副帅快回,只怕紫衣姑娘也有意外。” 白观音不敢担搁,连忙回声。 宾房中椅倒、桌掀、一片打斗过的景象,紫衣年惜惜已不见身影。 只在床边地下扔着那一套紫衣扮白欧冶子的男装! 再细察时,见地下有些象是从湿处带进来的泥屑;最明显的便是窗旁贴着的一张黄纸。 上头一个园太极图,旁边仍是下经十八卦的卦象,又书一字“井”。 纸上写着刚硬行草的谒语诗一首: 白观音抽出水晶短剑,挑下黄纸诗….. 果然.纸后又冒起一缕黄烟。 神秘世家人,无孔不入,处处留毒。 白观音这才细看谒语诗: 呼君几百度, 居身若云雾。 今晚挑灯看君处, 女儿形迹露, 艺帮恶, 惹我怒, 大事被你观音误, 莫怪我, 下手毒, 一夜chūn风过九度! 第十八章一一河边秘洞(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白观音看得杏目怒睁,冷汗濡衣。 恶毒,恶毒,这神秘世家人真是太过恶毒。你骂我艺帮已罪不可恕,还要对一个女儿家行如此下流的毒手?! 一时间她没了主意。 她匆匆赶往后花园河边; 艺帅、铁秋水、连那四名被下了穴道招子.又被救醒的艺帮青子都一并下了舟帮借来的船,顺退cháo水追去了。 夜深了,露水沉沉然地落了下来。 那一张还挑在她的水晶短剑端的黄纸诗,被露水濡得委委顿顿地垂在那儿…… 咦?!怎么黄纸上的墨汁顿消,现出了许多红sè的线条。 白观音无意中垂目一瞟,觉得这张黄纸大有文章! 她匆匆回房,又把黄纸展在灯下….. 只一眼,却惊得她耳烧心跳。 那是一幅极为残忍的“行chūn”图画。 一个披散头发的女xìng,裸着全身,正被一个粗鲁状硕的男子骑在身下强行**; 她满面苦楚地口中似在呼救。 xìng床之后还立着八个男子,都在跃跃然准备轮行上弓。 那女儿家的面貌,俨然就是自称欧冶子的紫衣姑娘,年惜惜。 这幅图,不就是对那几行诗谒的写照吗? 显然,这些神秘家族人也惧于欧冶子惊世骇俗的武功;他们在找寻着欧冶子,想收为已用,为他们打天下,所谓“呼君几百度,君身若云雾”中的“君”,就是他们要找的欧冶子。 但阳差yīn错,他们把紫衣姑娘扮的白欧冶子当作真欧冶子,以至于寻踪而来。 于是趁艺帮总舵空虚之际,布下了“蛊毒烟阵”,想从容地收服“欧冶子”。 不料其时紫衣姑娘年惜惜正在房中回功调息,这才有神秘家族人“挑灯看君处,女儿形迹露”的诗句。 他们迁怒于艺帮,认为是艺帮假了欧冶子以至于“误”了他们的“大事”。 所以他们要对年惜惜施以yín毒的报复手段。 这可如何是好? 紫衣姑娘自称“欧冶子”来寻她的情人,是艺帮白观音把她推上黑白英雄辨的赌赛台的,尔后又是其妹年海棠神偷丫丫,帮他们艺帮夺得最后胜利。 如今她们姐妹都因艺帮而受难! 一个女儿家还有什么比被夺去贞cāo而更加惨痛的,一旦见到她心上人时,她将如何诉说这段的遭际? 白观音思及于此,不觉心底沉痛阵阵,如撕如裂。 怒恨之余,猛举手要将这张黄纸撕粉碎……突而又见,灯照下干得卷起角来的黄纸上红线条已然淡去;又一层灰褐的线条隐现了出来。 画!那分明是一幅隐约可见的图。 图标西南角处。是一角楼沿,上挑灯笼一盏,灯笼上分明写着一个“艺”字! 那不正是艺帮的标志! 仔细一瞧,这居然仅是一幅她艺帮总舵与八闽总坛所租赁的这落楼院的地图。 神秘世家人给她这份图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她才恍然记起,这张图原就是楼院主人将房子租给她时,附给她的说明租赁版幅的物证。 现在,她清晰地记起来了,关于这张图: 当没落的艺帮,在新一代艺帅谢绝手中重新振起。 决定在八闽总坛落下艺帮总舵。 原总坛仅有小小的三落平房,也该迁址了。 艺帅托付了下来:这件事就交给了一个八闽分坛的叫曾沧雨的人去办。 曾沧雨,落第秀才,后转行经营房产地业。闹街静巷颇有些熟的人头。很快就传来消息,他已经办妥了此事。 当时艺帅已经远出,曾沧雨带着一份四落院的图纸来见副帅白观音――就是这份图纸了。 副帅只以普通的接待下属的礼节来接见这个下属一交代安排好了其他的事才出堂来见。 不料,曾沧雨仅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白观音就凭着长他几岁的年纪,举步行为自然会随便些。 岂料此子年少心高,自视不凡。 似乎也是个早熟型的男子、他一见副帅那么一付如神如仙的面容,竟产了非非之想。 副帅让他喝茶,他茶接泼了; 副帅让他说一说图纸,他居然只顾着看副帅按在图纸上的柔美细指;指东道西,语失伦次。 白观音十分生气地开了他的差。 房院已租赁成功,房图本不重要,再加上有过这件不愉快的事。白观音不愿意再见到这份图纸,当然更不想再见到那一头小公鸡。 后来听说曾沧雨也离开了艺帮。 多年啦,她从没有用过这幅图。房子用熟了,怎会不知道自己租了多大的地盘? 想来神秘世家人事先并没有打算给她留下什么诗谒;只是后来发现了假欧冶子,信手翻出她的存图,淬上毒药,淡去原图的线条字迹,而作下重迭的两幅画,故意激怒于她。 此图经露水打湿,又经灯焰烤后,淬毒退尽,才现出原样来。 白观音原已无心再看,想将此图挑进屉角,等艺帅回来再作分处。 不料水晶短剑刚刚点落,这干透的地图,却现出一个从未被她注意过的标志来: 一个小小的砖砌的园拱门的标记;落在后花园的河旁。 什么意思? 不管怎样,到那儿看看再说。 白观音收拾停当,来到后花园的河旁。 果然,在密密垂草丛的河床旁,找到了一个拱形的三尺不到的洞口;这洞口只有在水涨退尽之时,才现出来,每rìcháo水不到半满,这洞口就被淹去。 细看地面。留着多人踏进洞内的脚印。 想来这伙人昨rìcháo落时便已潜入艺帮内花园,直到今rì此刻,留在宾房内的泥沙湿粒,就是从这儿带进去的。紫衣姑娘也正是从这儿被虏走的。 白观音身子一弓,便钻进拱门。 她打亮了火捻子,不远处,泥沙尽,竟有上行的石阶道,而且洞身高大得已能容一人通过。 白观音一声长叹,向前走去。 她绝没有想到,竟然有这样的一条秘道通向自己经营的艺帮的核心。而且已被别人利用,至今才发觉。 作为江湖帮派的一方头领,是不是太不应该了一她深深地引为自责。 但湖水刚退不久,想来这帮恶徒定然去之不远,也许救援紫衣姑娘还来得及。 思及于此,她的脚步加快了起来….. 火捻子很快就烧完了。 现在,这儿连一丁点火线都没有。 她只觉得一直都是下坡泥泞路。 她在跌滚着前进….. 她已经无法记起走了多少时间, 但又听见身后传来水声! 糟!涨cháo水! 难道今天我该淹死在这儿不成?….. 第十九章一金环蛇银环蛇(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十九革 一个考不上秀才,后来终于当成了秀才的秀才,对一个考上了秀才,终于当不成秀才的秀才说:去,告诉所有要考秀才的人说,提督就是要提拔总督的人。连这都不知道,他就别考秀才啦。 年海棠没有想到:艺帮船上的不是艺帮人。 船上不见艺帅谢绝,也不见白观音他们熟悉的身影,就连提网装她的四名穿着艺帮青子服sè的汉子,也是冒牌的。 太长、太短、太窄、太宽,他们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我又落到另一张虎口中了? 年海棠自认,在江湖上并没有敌人。 除了差捕,谁要张这张罗网? 她想破网一象这样的网。只要她袖中刀弹出,倾刻即破…… “哈哈哈哈,神偷丫大侠受惊啦。” 坐在舱中的一名中年男子,端着酒杯立了起来。 这确实是一张不敢令人恭维的脸。 但笑声却充满了热情,令人感动的热情。 “快,扶丫大侠坐下,上药,犬齿是很毒的。哼!这些官衙鹰犬,自己就是鹰犬,却没有鹰的眼睛,犬的鼻子,却还再养鹰养犬。” 他骂得愤愤然,朝着早已消失的十四桥方向。 就在船头舱板上,一名汉子送上坐椅,另一名汉子送上一付药瓶。 年海棠挡了那瓶药,治犬伤,飞帮弟子自有几套办法。那四个犬牙洞不劳费心。 一杯酒又递了过来:“丫大侠,来,一杯镇惊酒。”那中年汉子已经 来到她的身旁。 “镇惊?镇什么惊?我没有受惊。” “对对,小小千帮太岁,毛毛犬捕祝安康,实在不足以引得丫大侠受什么惊;失言、失言、应该是洗尘酒才对,来,张上桌,端上酒菜来。” “贵主人不是知道我是谁吗?那一定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啦?” “知道,知道,在下正想有所借助……” “借助?帮你当小偷,做飞贼?那也好,把要的货,你们能出得起的价,都开出来,明码实价,公平交易。” 一张矮桌在船头打好,酒果都已上来了。 “丫大侠果然快人快语,来来来,先请尽三杯,生意慢慢做,话慢慢说。” “嗯”年海棠也实在饿了,她拿起一头烧鸡撕开就吃。这时她已将快船的里外扫上几眼:见舱内还有两个锡比加服饰打扮的少女,刚才大概就是她们陪着这汉子喝酒。此时正在交耳细语; 四名冒牌艺帮青子正分头忙着摇橹,撑舵,炒菜上酒,船上再无别人。 她又暗暗地惦量着中年汉子的份量,似乎是个不可轻视的角sè。 但她的那一颗悬着的心已经放宽了下来。 就这些?对付得了。 那汉子看着狼吞虎咽的年海棠,只喝酒,没有说话,直到见她把最后一块鸡胸脯肉撕下来,塞进嘴里,这才递过一块给她的她擦手的干毛巾,而后道: “实不相瞒,我是温候武土长,铁树花。” “如果我们是做买卖的话,要紧的只是钱和货。是不是?象这样的一锤子买卖,只要出够了价,我卖给谁都一样。” “嗯?是一锤子买卖嘛?” “实说吧,你是不是想要我标袋里的这一盒鹰骨草?开价吧。” “鹰骨草?” “你还能要什么?再说我身上也只有这玩意儿才卖得出一点钱,你总不会要我脑袋去向衙门邀功领赏吧。” “我们温候人有谁干过那等出卖朋友的事?我是说除了鹰骨草我还要点别的什么呢?” “嗯?──” 这她才记着了还有使用鹰骨草治琵琶骨断裂的脉道要诀。 糟!起丹田、走关元、过天枢──下面还有六个穴位,是什么? 沉到肚底再也记不起来了。 她恍恍惚惚地觉得已经告诉了谢绝。是不是说了,没有把握,那时正是麻醉药“半天倒”发作的时候── 眼前,这不是最重要的事,她相信自己的记忆,只要到了需要的时候,肚底心谷里藏的东西会自己跳出来的,她有办法,现在必须把它甩开。 “──我知道了,你要拿鹰骨草治断裂的琵琶骨,所以还要我告诉你脉道的要诀,这,包在货里,交钱交货,我会一并告诉你的,可以开价了吗?” “不!你还没有说到点子上呢?这些都是半路的货,我要的是……”他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过来。 “慢着,慢着。你凑这么近干嘛!趁我注意你的话,下面捅一刀,以后我倒下,你就把鹰骨草拿走,还要嘿嘿嘿嘿冷笑数声,是这样的吗?我见多啦,你少来这一套!” “那儿的话,我知道光光鹰骨草只是普普通的伤骨药,值不得三钱五两;不是这些,丫大侠,人!我要的是人!” 说着他点了一指的杯中酒,在桌上写下三字“欧冶子”。 “他,在你手中的人!” 原来他不知道欧冶子失踪了?他以为欧冶子在我手上? “怎么样?可以商量吗?当然,我要的是医好伤的人,”他的手指一拉,把桌上的三字抹掉。:“──至于价钱──”他的眼睛向船后的远处望去一眼“……我们上岸再商量!” 出其不意,铁树花突而出手,猛地扣住了年海棠的腕脉,略不稍停,回头呼了一声,“兰、青、走!” 年海棠觉得他有一股强力,贯进她的体内。 当他自已腾空而起的时候,居然把她象个充气布袋一样地,也轻飘飘地带起,向岸上荡去; 船还在顺着退cháo行进着; 那两个原来还在舱内的锡比加少女,却以莲花坐盘的架势,居然也跟着荡上岸来。 这儿既不临村,也不靠店,仅是一片已然收黄了的瓜地,沿着河旁,有道高起三尺余的石土坡墙,坡墙顶,丫丫蔓蔓地枝草连连。 搭着年海棠脉门的铁树花经三个起落轻攸攸地就落在石土坡墙的后面。 两名锡比加少女海兰兰,海青青也落在他们的身后。 “你这是干什么嘛?” 年海棠右手象拍掉左腕上的一只苍蝇或者一朵灰尘一样地,拍掉了搭在她腕脉上的铁树花的钳爪。 啊?! 铁树花不能不把这一口惊讶万分的气,倒吞回去。 他若没有运出九分以上的功力,绝难能够象拎一只空菜篮子一样把年海棠拎上岸来,他若没有再运出九分的功力,绝难能够貌若平常似地,把个江湖闻名的神偷稳稳地扣在自己的掌爪之下。 岂料,她就这么全不在意地一拨,就拨掉了! 她的这一下耗出几分功力? 一分,还是半分? 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十二分! 她倾尽所有的功力,而且过了头。 因为这是第一回合的交手,她必须赢,极为漂亮地赢回来。那么以后就会很省力很省力。 她已经极为漂亮地赢了。 她从他稍纵即逝的神sè,看见了他心底的惊惶。 “丫大侠,实在对不起,后面和我抢生意的人追来啦,所以我才不得不请丫大侠上岸。” 远处似有追来船,如果有就让他们追空船去,那一路不以为患了,但这个女丫不好弄,铁树花觉得,只要神偷丫丫动念,她可以任何一个时候,在他面前消失,那么他将前功尽弃。 不如讲实话――假话只能在一定的时候掺进去,现在不是时候。 “开价吧,快点儿,我没有时间陪你。” 她想摆脱,越快越好。 因为她害怕被他看出来,那貌似轻松的一下,她已经脱力了。 脱力,就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恢复的。 如果现在真动起手来,她就束以待毙了。 “货是丫大侠的,还是丫大侠开价吧。” 现在铁树花不急了。 她愿意卖,那就是上钩了。 现在必须钓牢。 “好吧,那我就开价──” 她真上钩? “一万两,不算狮子口吧?”――差不多价。 “吃你一头烧鸡,人情嘛,八折。”――好大方。 “先付二千两,要信丰银票。” ――有。 “余六千两,交货,交银。” ――做你的清秋大梦吧。 铁树花连连点头。 “好!一言为定。”回答更干脆。 他开始抄点银票。 抓出一大把,点的张数很多,――都是十两十两的碎票子――一大把。剩的大约一半,收回去。 他右手抓着银票,在左手心拍了拍,想递过去,但又收了回来。 “我可以付定金,可是丫大侠也总得给个信物吧。” “信物?” “对。我知道丫大侠已得鹰骨草。是不是──” “把鹰骨草交到你手中,当信物?” “怎么样?不算狮子开大口吧?” “──那,好吧!”她现在需要钱。王马看丢了欧冶子,就针落大海,她要召集她的十七弟子,分头去找,二千两仅够开销的预付。 她慢腾腾地从标袋中抽出一个铁盒来。 两人走得只有一步之隔。 取货取钱的手,都绝对是快速的。 这样的生意永远都是诈在倾变。 铁树花似乎可以十分轻易就取回铁盒,但他没有打算把钱交出去。 他的九成功力,已经暗暗地堕在他交钱的左手上。 纸的银票一张张地硬挺了起来,象一张张的铁片。 如果神偷丫丫的功力确实如开头所表现的那样,那么,这两千两的银票,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拿走。 如果不是,那么今晚下面的交易就是另外一付样子了。 刚才年海棠说了太多的话了。 当然,她不能不说。 “看眼神而知心,听话音而知力。” 铁树花已经从她的话音中听出了她的功力空虚的迹象;但对这个真真假假的灵狡神偷,他吃不准,他没敢太相信自己。 他算准了她要钱,她一定会伸手来拿这两千两银票,他必须再试一次。 年海棠好不容易地回聚了两成的功力,对于如何交货取钱,她已经料到必有挫折,但当她铁盒快脱手的时候,突而发现从银票上打出一种功力来,直逼她取钱的右手心…… 第十九章一金环蛇银环蛇(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不!”我改变主意啦──” 灵机一动,她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她没有伸手去拿那两千两银票,只是擦着铁树花的身子一转, 人到了铁树花的身后。 “预定金二千两不够,我要三千两,而且我不能在刚才那个位置拿钱,我的背后还有两位姑娘,万一你诈我,那么我拿了钱,你们会三角夹攻,再把钱抢回去,不是吗?我要在现在这个位置,和你交钱、交货。” 哼哼,你心虚了! “丫大侠说得有理,你们二人退后五步。” 铁树花回头下令。 海兰兰、海青青向后退去。 “初次交易、我多心了点儿,铁武士长不会生气吧”她又已回聚三成功力。 “没什么,小心点儿好。” “这么说,武士长是同意再打一千两的定金啦。”现在回功聚力 越来越快了。她已有了七成的功力,飘起轻功,离开险境已不成什么问题了。 “如果丫大侠怕吃亏,再加个一千两,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说着,他伸手抄向怀里。 “不用啦,你兜里的钱已经在我手上啦,那两千两你可以收回去啦,收好鹰骨地草!” 她把铁盒向他扔了过来。 连立在铁树花身后的海兰兰、海青青都相视一惊。 什么时候武士长怀里的钱被她摸走啦? 就是刚才擦身而过的那一下? 铁树花恨得暗暗咬牙,只好把铁盒向身后一扔,叫了一声: “收好!” 海青青接过了铁盒。 “好了,我们的交易成了,五天后在这儿结帐。” 年海棠飘后一丈,转身就走── “何必走得这么急呢?” 好娇美的声音。 就在年海棠的前面,银光灿烂地走来一人; 跟在后面的一红一绿只能见是两道陪衬的影子。 年海棠惊呆了。 五毒仙姬在她就要脱身的时候,出现了。 然而她确实真美。 洁白的肌肤,只有白观音能比; 坚挺高丛的双rǔ,仅以红衣可匹; 秀丽柔软的腰,妹华华与她同握; 丰腴流动的臀,与紫衣年惜惜成双; 只有她敢,在紧紧裹体的裙身中,两大腿间,前后的裙摆上加一颗金灿灿的扣子。把一对丰腴的大腿,和腹下腿间三角区,柔和而高耸地表现出来! 让所有的男人看得收不起馋涎吧;那是让人血液赉涨的最高的xìng美。 但。 她浑身上下无处不藏毒。 谁也不知在她的什么地方,会窜出一只什么毒物来? 此刻,星光在她浑身上下流动。 她袅袅摆摆地向年海棠走来。 “听说,你叫年年十八,是吗?果然,好俊的闺女……” 高姜姬离她仅有三步── 年海棠觉着一股毒香向她迎面罩来。 窒息! 她飚退丈余,才吸过一口气来。 但她身后的铁树花,海兰兰、海青青步上前来了。 “别、别、十八妹子你别走嘛,刚才生意不是做得好好儿的吗?我还可以给你加点儿定金,条件只是希望你马上带我们去找欧冶子,马上懂吗?” 她的话一直没有停。 现在一双手扬起来了,好象要托起金镯、银元宝── “定金带来了,金环、银环!” 那两只手托起的不是金镯、银元宝、而是一条金环蛇,一条银环蛇。 “这两条小东西是经过我特驯养的,他的价钱,不下万金──” 年海棠已经无路可退了。 她从来没有陷进过这样的绝境,现在陷在其中了。她只觉得心已经被恐惧死死地攫住了,眼前只有一片空白。 高姜姬站住了,她的胸rǔ几乎贴住了她的胸rǔ,她的双肘就靠在海棠的肩上,双臂绕过她的颈脖子,两张细腻滑润的手背在摩挲着她的双颊。 实在象一对亲切无间姐妹。 但,金环蛇、银环蛇象一对手镯一样地缠在高姜姬的手腕上,两只蛇头在她的掌心摆摇着丝丝吐舌,似乎在问询着前进的方向。 高姜姬贴在她的耳际说话声好轻,好轻; “十八妹子,我知道你以前缠胸。真傻,男人最爱看女人的Ru房,你就挺给他们看,颤给他们看。就是和你动武,他也会软三分,知道吗?” 年海棠只听得见丝丝蛇鸣; 只看得见蛇信在眼前晃动; 只觉着蛇毒已经漫进她的心田…… “现在我就把这一对宝贝儿,寄在你的双rǔ间,它们不会伤你,会保护你的,”直到找到欧冶子,我会再教你,该怎么做──” 丝丝,丝丝── 蛇鸣! 高姜姬双掌掀过; 金环蛇,银环蛇同时向年海棠的rǔ沟中窜去── 啪!啪! 两声裂响。 金环蛇,银环蛇的头,都从中间裂开。 它们的身子在高姜姬的手腕上挣扎了一下就落向地下。 “谁?” 高姜姬一声喝,身子蓦地后掠一丈有余。 红衣、绿衣都被这一对小蛇吓出一身冷汗,连这两声裂响都没有把她们惊醒。 只是高姜姬的这一声喝,倒有神效。 她们立即随着银影飘身。 三个人六肩相接、三支短剑出鞘柱立,闪着三道寒光。 铁树花和海兰兰,海青青也以同样的构架迎敌。 六个人,六向巡视。 但,就是不知敌在何处。 年海棠几乎无法从高度的恐惧中挣扎出来。 “丫大侠,上来!注意,接带。” 一道丝音打进她的心头,她,才蓦然醒来。 抬头时,立见长长的泥沙石坡尽头立着一道人影,长风卷起他褐sè的披风,扬得好高,好高,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带得飘起来。 他,一身带衣,艺帅谢绝。 只见他手再次一扬,一道长长的飘带向海棠甩来──刚才,就是用这飘带打裂蛇头的吧? 年海棠一手抓住飘来的带头,脚下一弹,顿觉一个人腾云驾雾般地荡了开去。 高姜姬看见了。 她追着荡去的年海棠的身影,伸手一指,一道黑纱疾电般地跟影而上。 黑纱端裹着数百头毒尾蝎,蝎头闪着绿莹光连成一蓬萤火,滚滚向前。 “高姜姬,你明知我不怕毒,萤头毒尾蝎又奈我何?” 啪!啪! 炸似地两声带响。 那一团萤火顿时化成飞灰。 年海棠已身离开险境和谢绝立在一起了。 “谢绝,你艺帮为什么一定要和我温侯为敌?” 你养毒物的手艺这么好,该是我艺帮弟子,怎会为温侯说话,来来来,我蚕房正缺蚕娘一名,你快来报到── 说着。谢绝向高姜姬招了招手,和年海棠绝尘而去。 铁树花:“追吧。” 高姜姬:“不要小看谢绝,那铁盒你打开看过了吗?” “啊?” “快,打开看看。徐老三丢了一个空盒。” 铁树花连忙打开铁盒。 “苑主,你看,不是空盒。” “可是鹰骨草?” “这……这是……” 那儿装的是狗尾巴草。 没有月亮,却是群星灿烂的夜空。 “怎么样,这样连续地轻功疾行,吃得消吗?” “有什么吃不消的?” 其实她吃不消。 他看出来啦。 “我们还是慢点儿吧。” “爱慢你慢,我得快。” 其实她和他都慢了下来。 “放心吧,高姜姬不敢追来的。” “她怕你?” “当然。我冶得了她。”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这……你不是也没杀过人?” “杀了!” “谁?” “谁?” “王马结巴,不肖门徒。” “没有。” “什么?” “我到了十四桥小客栈,老板娘说他没死,走了。” “但愿他能改。” “不是吗?我也这么想。” “你说的是高姜姬?” “不都是人吗?” “你这婆婆妈妈的心肠也能当艺帅?” “嘿……” “不!你是看上她啦。” “谁?” “高姜姬,她太漂亮了,也难怪,你们男人家喜欢的,她全有。” “你也有。” “真的吗?” “当然。” “你哄我,我知道自己……难看。” “你心地很好看。” “心地也看得见?” “当然。” 她沉默,他也沉默。 心里都一根弦在鸣呜地响着。 艺帮四落楼在望了。 “我姐醒来了吗?” “她……”谢绝答不上来。 “应该醒来了吧?” “什么?你回去取药,没有看一看我姐?” 真对不起──艺帮总舵被人布了‘蛊毒烟阵’所以担搁了时间,我让副帅去照顾她。” “哎,我姐真可怜……艺帅,一个女人爱上一男人会那么痴,你说男人也会这样吗?” “嘿嘿……我想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大概?” “嘿嘿,我也说不清。” “我真不知道怎么给她交代? 我答应她的一定帮她找到欧冶子,可是,人到手了,却从指缝空里溜掉了!王马是王八蛋,马畜生!” “别急,别急,这事我谢绝帮到底啦。” “多谢好心!我不用别人帮我什么?” 这丫头不知怎地又犟了起来。 “我欠你,今天连欠了两笔,但我会还你的──” 她突然煞住话头。 艺帅谢绝神sè突变地立住了。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年海棠问。 “告jǐng灯!” 年海棠顺着谢绝的目光望去:那根艺帮前落楼的高旗杆上,兰底白字的三角“艺”字旗下,悬着三盏红灯笼。 那是艺帮空前未有过的“告jǐng灯”。; 第二十章──借犬(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二十──鼎 一个伟大的文人编了一个动人的故事:某书生穷极潦倒,连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父母,都要退婚;幸亏未婚妻顶好。送了什么珍珠、玉簪类的,资助他上京考试,中状元啦。 这个动人的故事后来造就了一大批文学家。据说都是很有造诣的文学家。 鹰宅,庐厅。 鼎中煮着鹿脯。 鹰,停在鹰捕的肩上; 犬,伏在犬捕的身边。 鹰妹子把酒端了上来。就放下鼎边的小桌子上。摆下了一对杯筷。 “再摆上一付杯筷来。”徐半扇叫。 鹰娃应声又补上一付杯筷,她们退下去了。 “还有客?”祝安康问。 “凭感觉。有好酒美食,总该有人闻到这味儿。” “如帅,我真是食之无味。” “就因为败在神偷丫丫的手上?” “是的。” “你先是轻敌,后又畏敌,焉能不败?” “我技不如人。”他倒了两杯酒。 “不,你智不如人。我也是。神偷丫丫从鹰捕的眼皮子底下盗走了他的鹰骨草。” “那是因为如师放她一马?” 他端杯。 “我己是江湖散客,输了理就输了心,我还能再出手吗?”他也端杯。 “我在十四桥客栈屋顶,无鞘刀已经败在她的袖中了双刀之下……”他一饮而尽。 “那不是功力输,是心输。” 他只啜了一口。 “心输!怎么会?我是jǐng捕,她是偷贼。” “可是你一直认为她是义贼──”他打开鼎盖。 一阵肉香弥散在小厅里。 “来,来,吃肉。”徐半扇拿起筷子,叉起一块大肉,吃了起来。 祝安康只夹一块小的,只咬一小口。 “这鹿脯,就是我从前放走的一个义贼送来的。放他,那是因为败在他手下,当然是心败。” 他举杯。 “情形和昨晚一样?”他也举杯。 “差不多──” 嗷鸣! 鹰一声叫shè出厅去。 狺狺动作更快,平地卷起一团风。 门口,站着一个人。 神偷丫丫。 夕阳把她女xìng的身影,长长地拉在地下。 鹰在她头顶盖旋,没有勇气俯冲; 犬在她前面狺狺,也没敢捕上去。 神偷从从容容地走进来。 犬在退,鹰在跟着。 两只举起来的杯子都凝在半空。 神偷在厅门口立住了。 “那一付杯筷,是为我备下的吗?” 鹰捕:“是为朋友准备的。” 犬捕:“你,是朋友吗?” 神偷:“好极了。” 她径自入厅,倒酒、端杯、举筷。 鹰回肩,犬归位──因为主人没有吩咐。 神偷:“以前不是,希望从这杯酒开始,是。”她把酒端起来。 犬捕:我昨晚还在缉捕你,你这么自信我会和你干这杯?” 神偷:“你不是已经查了我的案底吗?我没有恶案,是不是?” 鹰捕:“我是江湖散客,可以和你做朋友,本来昨天就该是朋友了。你不该──不,是我老朽不该无理逐客,这杯酒算我谢罪。” 他一饮而尽。 犬捕没想到他竟这样说话,眼睛都看直啦。 酒尽,他的脸sè变了: “不过,今天神偷的明知犬捕在此,而找上门来,必有惊人之举是吗?” 神偷:“如果犬捕肯和我神偷交这一杯酒,我会让你觉得你交对了一个朋友。” 犬捕:“你一定听到刚才我们的话了,我也希望将来有一座自已的犬宅,在我离开捕界之年,也有人给我送一鼎的鹿脯。” 他也一饮而尽。 神偷:“哈哈哈哈,神偷丫丫三生有幸,能交到这么一对的豪捕、侠捕,而且是追缉了八年的敌手来来朋友。我不妄此生。” 她也一饮而尽。 她放下杯,拿起筷,叉起一块大鹿脯,象男子汉一样,一啖而下。 她终于平静下来了。非常的平静。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用湿润的眼睛,望着远处沉浸在金sè黄昏中的群山,吐出明快的几个字: “我是来自首的。” “什么?” 鹰捕和犬捕都一愣,四目相对,又都再把目光移向神偷丫丫。 “自首,投案自首。” 犬捕:“什么意思?” 神偷:“当然不是现在,现在是来交朋友的。即然我们是朋友,好象就要为朋友着想,不要让朋友面上无光。所以我想让你捕去。” 犬捕:“这算什么?让我捕自己的朋友去报功领赏?” 神偷:“当然不是现在。”她又重复这句话:“现在我要带走狺狺,我需要它。当它回到你身旁的时候,你便可以由它把你领来,你可以看见我在杀人,犯罪,以后──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再斗一场,以后神偷就归你啦。” 鹰捕一笑:“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可是你的对手不一定会听你的安排的。” 犬捕:“丫大侠行事神鬼莫测,我很佩服,不过如师说得对,怕行不通。不如丫大侠把要做的事告诉我们──朋友──那么也许我们可以帮上点儿忙……” 神偷:“帮?!我从不作请人帮忙的打算,我只要狗,你的狺狺──” 二人默然。 神偷:“我用自首,来换你的狺狺帮几天也不行吗?你们算什么朋友?” 女儿家的泪挂了下来。 立起,向外走去。 鹰捕立即向犬捕投去一个眼sè。 犬捕拍了拍狺狺的脖; “去、狺狺,跟上丫大侠,听她指挥。” 狺狺却一拧腰坐了下来。不听指挥。 “丫大侠,狺狺不听指挥,我又奈何” 神偷回步。 “只要捕头愿意,我自有办法。” “你会驯犬?” “十天,最多半个月。”可你现在就带不去。 “现在带它走,只需雕虫小技,要它和我建立感情才有用场。” “好!只要你不是用于窃案,借你!” 神偷丫丫脸上一喜,立即转头对着狺狺,口中念念有词。 狺狺双眼发直地瞪着神偷,似以入魔。 有倾,神偷竞自向门口走去── 狺狺追了上去,在门口追到神偷的身边。 神偷蹲下身来,抱着狺狺的头,拍了拍。 她回过头来,向祝安康投回一个感激的微笑。 狺狺闻过白观音的衣服用品之后,向后花园的河旁狂奔。 那情形就和闻过白欧冶子紫衣年惜惜的那一套服装以后一模一样。 可是河里正是cháo涨水。神秘的涧口早已被河水淹在下面,痕迹气味,都叫水给冲走了。 狺狺徒唤奈何地,向着东去的河吠叫着。 失望! 艺帅谢绝,秋铁水,艺帮坛主,青子们望着河水,只有失望。 年海棠岂止失望,她是用铁窗炼狱的代价,换来的狺狺。 而且还对狺狺花下那么多时间。 谁布下的“蛊毒烟阵”,谁下的奇门八卦,不但劫走了她姐紫衣年惜惜,而且还劫走了副帅白观音? 她的十七个弟子没有给她探来任何消息,借用狺狺,已是她的最后一招了。 她十分相信自己,如果能救出她那可怜的姐。凭她的武功,只要不惜命,那么天下就没有能超过她的高手。 当然,那只能一次。 一次就够了。 因为她已经把以后的死和活,通通交给了犬捕,祝安康,这个刚刚交的朋友。 她,绝不会对他失信的。 然而现在,回答她所有疑问的,只有这浑浑然的河水。 难道是上了船沿河而江,沿江而海吗? 一切都没有答案。 她呆呆地望着河水。 她好象看见了她姐年惜惜,穿着一身温侯女武士的紫衣从河水里浮上来,从云空中飘下来── “姐,我去,我去──” 她听见了自己童年的呼声。 “妹,你留下,照顾好娘──” 她听见了她姐年惜惜的叫声。 那一年父死母病,她和姐仅二岁之差,说什么也该是把她卖了葬父医母! 可是年惜惜把自己卖了。 卖给温侯世家作婢。 本来她该拨去侍候温侯幽谷的,但老爷却嫌她太瘦太小。 就赐给了四苑主高丽丽当洗脚妹。 以后温侯家族就象沉下水底一样地不见了。 她再也没有年惜惜的消息了。 她早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母亲第二年就逝去了。谁知老天爷却又给她们姐妹安排了见面的一天。 那是父亲十周年的忌rì。她去祭祀的时候,却见到了另一个女儿家跪在墓前:哭爹,哭娘,还哭她的妹子年海棠。 姐妹,就这样在父母的坟前见面了。 姐说起家,说起妹是那么清醒,但说起她自己,却象说神话:她说,她已被温侯家活葬了。 是一个叫鳄鱼乌的放了她。 她说,她要找一个叫欧冶子的男人。 她已经将自己的一切全都交给他了。 姐在父母的坟旁搭了一间小茅屋。她说什么时候找到,她就什么时候回来。后来,她亲见年惜惜装成“白欧冶子”出现在黑白英雄辨的赌会上。 是她利用了艺帮呢? 还是艺帮利用了她? 不管怎么说,她有几分的恨艺帮。 那时她真想大声地问年惜惜:你知道吗?你要找的欧冶子我已经找到了。可是他武功全废,你,还要他吗? 她没有机会问。 后来她也不想问了。 姐为她卖了一次身,她就不能为她姐救好这个断了琵琶骨的欧冶子吗? 我能!只要我想做的事。 可是现在── 艺帅,秋铁水他们都站在她身后。 虽然他们丢了副帅,可是这一切难道不是都因为这一场赌局而起的吗? 河cháo水已经涨cháo了,满了就该退cháo了。 cháo退了就可以看见这个密洞口啦。 你们该再等一等! 第二十章──借犬(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年海棠没有等,一返身,就向外冲去:狺狺跟着冲去。 谁也没有拦她。因为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年海棠一口气来到十四桥的小客栈。她让狺狺嗅了嗅欧冶子留下的衣物。 狺狺又发狂地向前冲去──居然,狺狺要向海州裕大酒楼冲进去。 年海棠向他发出一声信号。狺狺温文而雅了起来。但,它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任务。 这时正是快上晚市的时分,海州裕大酒楼已经热闹了起来。她不怕见到海州裕的大龙头徐老三。他不是她对手。 她可以从他身边擦过去,而根本就不让他看到。只要她留意。 但,狺狺目标太大啦。 它再温文尔雅,见它的人无不退避三舍,年海棠只好远远地跟在后面。 好在海州没有几个人不认得,这畜牲是大捕头祝安康的“刀”。没有人敢拦捕头出刀。 狺狺攸攸闲闲地直往里钻──。 年海棠使用了“鬼影无踪闪避术”,谁也觉察不到地跟在狺狺的后面。 那个可容万众的孔雀台场地,早已又迥廊曲折起来,绝非那一马平川的景观。 孔雀戏、孔雀鸣、孔雀舞、孔雀浴──所有的这些娱乐场,本来就是飞帮弟子必临之地。 但年海棠已经很久没有来了。 一切都显得生疏。 特别是那一次黑白英雄辨之后,许多场所都做了改装,年海棠真耽心狺狺会“串味儿”,那就会失向了。但好狺狺,绝没有异常的表现。它信心十足地攸荡着。 怎么这个地段突然幽静了起来,只转过几条迥廊,这儿的布置高尚而且优雅。 狺狺又穿了两道迥廊,这儿静得不闻人声了。再细看时,不知何时,廊已成了四面密封的廊道。 此非平凡所在。 年海棠周身都崩紧了。 一阵阵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年海棠四下一看,暗叫了一声,不好! 迥廊虽有转曲,但地,壁如铿,一路上没有任何的摆设,更没有什么可供藏的地方。脚步声立即就要拐过弯来了。 年海棠向天顶一看,居然上面也是一平如镜!只好碰碰运气了。她横身掠起,形同壁虎般地就贴在迥廊的天顶上。 走来的,居然是他:徐老三。 二、三rì不见,他竟然瘦下了两圈。幸而他看见前面的狺狺,否则,就算不低头他也能看见她在天顶上映在地下的倒影。 “狺狺,你怎么窜到这个地方来啦。” 狗识人言,居然停步。 徐老三走到狺狺的身旁。 “回去吧。要是被剑士见到了,我可救不了你──回去。” 他回头看看,自语道:“大捕爷来孔雀台玩儿怎么不给我打声招呼呢?” 狺狺居然也会骗人,它回头了。徐老三匆匆前行,一拐弯就没了身影。 狺狺又回头了,它向天顶上的年海棠看了一眼又向前走去。 年海棠落地,跟了上去。 剑土? 这样的称呼只能相当于卫士,侍卫什么的,居然,这儿的剑手,比徐老三这个千帮太岁还要大? 前头又一拐。 一方敞亮的厅,正前一道虚掩的对开门。 门两旁坐地两大盆一人多高的郁茂异常的万年青。 门的正中画着一轮太极。 下方画着一个卦象: 十三夬 这儿的一切都象艺帅所述的,封闭艺帮总舵的“神秘世家”的那一伙魔鬼所为。 难道欧冶子、年惜惜和副帅白观音他们全都落在“神秘世家”的手上? 狺狺攸然地向门旁踱去。 年海棠藏身在拐弯角处,没在大厅现身。 突然,狺狺象着魔似地,离对开门还有五、六步光境,转身向她奔来。 拐过弯后,不停地喘着气,双睛发蓝,流露着异常恐惧的神sè。 年海棠凝神纳听,那边没有一丁点的声息。 凭她的判断,方厅,门内外绝对不会有一个人──除非是死人。 那狺狺就没有任何理由要退回来了。 她轻轻地抚着狺狺的头颈: “你别怕,没有人──上!” 狺狺也似乎很不服气,这一回。 它不再攸然地温文尔雅了; 年海棠一放手,它便箭shè而出…… 又是在那五、六步的地方,它象撞在一面气墙上一般,头脸一侧,张开大口,舌头也抖颤颤地落下来,跌跌踵踵地连忙回跑。 好灵的巨犬,在这样的情况下,它居然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来。 年海棠连忙把它抱在身边。 突然,她从狺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毒息。 令人窒息的毒息。 很象那天夜,从五毒仙姬高姜姬身上发出来的那一种毒息,老远十步外,她就象着了魔似地,被罩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但,高姜姬的毒息又似不同,掺有一种女人肉香的气息,有点儿醉人的味道。 可是这毒息却是辣森森的,似乎更加可怕,只可惜她不jīng于毒学,无法辨知其所以。 当然,最好是回去请教一下艺帅,也许他能解这挡在门口的毒障。 但,既然已经来此,她就不会轻易退却。 只要封穴、闭气、气毒便无法侵入人身,也就无法为祟了。 她决定自己试一试! 正当她想前冲之时,这方厅与她所在的拐弯同边的另一角,shè出一道黑影来。 那黑影不是shè向正门。而是shè向那一盆万年青,又一盆万年青。 黑影好象伸手到万年青的丛中去拿个什么东西,到另一盆的那一旁又拿出什么东西,以后电速返回。 霎间,敞亮的方厅,反而见幽暗了许多。 狺狺蠢蠢yù动地,又向前冲去── 年海棠却按捺住它。 因为,那一旁传来了一阵声响。 兵器撞击的声响,好象是两柄剑的相撞。 紧接着,是一声闷哼! 象是被人掩住嘴巴,以后再一剑扎穿他的心藏那般的闷哼。 一个躯体从那边廊──那边一定也象这边一样有一拐一条廊,那儿正进行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搏斗──匐哗,倒下了,一个带血的躯体。 剑是穿胸而过的。 血,汩汩地流着,前胸、后胸,都流着。 死者是个很巍峨的武士。 他的剑还握在手上。很紧。但剑刃卷了。 那么对手的剑蕴力更深? 只能看得见他躺向方厅的上半身。 绣寿字的头巾,服饰相当考究。 只能断定,他就是徐老三所说的“剑手”。 因为来袭者只会穿野行服,或夜行服,守卫的“剑手”自然要穿戴整齐些。 特别叫年海棠注意的,是那剑手的眼睛部份的肤sè更黑些,眼下一横鼻、脸、嘴、部份显得更白些。 这是长期蒙面者的肤sè特征。 神秘世家人,象蒙面的忍者。 艺帅说过的。和州所见的“神秘世家”人的特征。 幸运,那边与她同时来了两名的探密者,把外面守门的剑士吸过去了。否则、她,或者狺狺就要遭到剑土的袭击。 两名,那边来者一定有两名以上。 因为,当黑影shè向万年青的时候,已听见了那边的唬唬剑声了。 这时狺狺更是按捺不住了。 很明显,刚才那门外五步的毒息已经消去了,狗眼、狗鼻是很灵的,有些人看不到的东西,它看得见。 可以让狺狺再冲一次,看看怎样。 年海棠手一松,狺狺再次冲上。 它一下子就到了门边。 它又开始温文尔雅了──实在不能不佩服犬捕祝安康的驯犬术。 狺狺太懂得什么时候,它该有怎样的身形姿态了。 它顶开了半扇门。 很轻。 以后、缓缓地挤身进去…… 碰! 狺狺的身子从打开的门缝里疾飞出来。 第二十章──借犬(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碰! 狺狺的身子从打开的门缝里疾飞出来。 是掌力打出来的。 狺狺狂怒! 低吼一声,恶狠狠地撞开双扇门。 门内,照屏前立着几名和刚才那剑土一样巍峨的剑土──他的身材高大得比一般男子要高出半个头。 他,服饰、特征与死去的那一个十分相似。 狺狺也不小。 它飞扑而上,两爪搭住他的双肩。 八个爪洞立即标出血花。 它张开的大口,齐着剑土的口,上齿搭向他的鼻梁,下牙反扣他的下巴── 但,剑土未及拔剑的双手,已经抓住了狺狺的双耳。 “畜牲!” 剑土的吼声象滚地雷。 咯?! 一声脆响。 狺狺的劲椎骨,活活被那恶剑土扭断! 他象甩掉一只破布袋一样,把狺狺的整个躯体向方厅这边的拐弯角甩了过去,狺狺落在年海棠的脚旁,双爪带出了那剑手的两把血肉, 但全身都抽着筋,苦楚难当,却叫不不声音来。 年海棠怕被发现行踪,不敢就把狺狺拖过来。 剑土刚跨出一步门,就惊叫道: “谁?谁把光明夏枯草给摘走啦?” 哦?原来那是一种毒植物。 草,光明夏枯草。 被那道黑影摘走。 所以方厅里毒息消去同时,也不再光敞了。 “老二……” 他叫的“老二”大概就是死于剑下的剑土。 他刚从万年青的丛中抬头,就就看见了老二的尸体。 “老二……” 其声甚惨! 他要冲过去── 但,一道黑影,一道灰影,闪光的剑尖指向老大剑士的喉咙,向他电shè而来。 老大剑士龙吟出剑。 崩!崩! 两声响,立即拨开刺来的两剑。 黑影落地如飘落一朵黑云: 灰影落地如镇落一座石塔。 一女一男与剑土狠斗起来。 年海棠连忙拖过狺狺。 点了它的麻穴,给它扭正了颈骨,连忙取出鹰骨草,就用它的口涎濡湿,用纱带贴扎它的颈项。 接着按人穴的部位,打了它从丹田到百会的十六个狗穴。 简直是仙丹神药,狺狺即能狺叫出声来了。 剑士用的是一封长剑; 两个来客用的两把短剑,三剑十二刃,舞得漫天梨花,遍地滚雪。 虽然来人攻势凌历,特别是那一身黑的女儿家,剑可以断水削峰,绝非凡手: 但是,剑士,这仅仅是这儿的一个看门的普通剑士,而且双肩已被狺狺抓伤,他却勇武地豪无惧sè地敌住二人的攻势。 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发出的信号。 援手来了──当然是剑士的援手。 迥廊上,大门内,四处都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年海棠回首时,见从她来路迥廊上也已冲上两名剑士。 剑士,这些似乎个个都那么巍峨强壮,而且面貌都有几分相似。 这边来的只有两名。但,已把退路堵死。 今天是非开杀戒不可了。 年海棠还抱着狺狺,蹲着,全无临战的身姿。 这些剑手似乎只知四字:格杀勿论。 她身,两道剑光同时扬起…… ――铛!剑在空中一凝,落地只作铿锵声。 两座肉山心藏着刀,袖中刀,立即前赴。 年海棠可以退去了。 但,她想回援──这一对男女一定更吃紧。 果然。 男的回身堵杀冲上的断他们回路的两名剑手──也是两名。 女的以一敌五。 男的已放倒了一个,但,第二名剑士的剑已穿透他的胸衣。 回剑来救可幸免。 但,没有时间了──门内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非只三,五人。 他猛出剑! 第二名剑手的剑穿透他的心脏。 他的剑同时搅翻了剑手的肚肠。 第二名剑士一扬手倒了下去。 他却带着剑──胸口的剑和手中的剑──站着,回头道:“快!撤!” 女的一柄短剑已放倒了两把长剑。 其他三名一惊略退。 她回头,大惊失sè:“你──” 她奔回,扶着他。 “别扶我,我还可以为你挡最后三剑,走!” “战鹞!” 她咬着牙,抽出了战鹞透胸的剑。 血没有崩出来,被她点住。 三名剑士追了上来。 她回手扔出血剑。 把追上来当中的剑手的颈脖切去一半。 另两名毫无惧sè地扬剑。 年海棠的神刀架开。 战鹞笑,很自然。甚至于没有苦楚: “能这样死,我很开心,你快走吧!” “不!我要带你走。” 她不由分说地把战鹞背上肩,回头对着掩护她的年海棠道: “谢啦,请留名。” 年海棠的一双手握成拳,抵着两个木然仗剑而立的剑手的胸前。 回头: “不用谢,我,年年十八,请教黑衣姐姐侠名。” “无花劫,妹华华!” “快走,华姐,我为你断后。” 妹华华背着战鹞掠出方厅。 年海棠双拳向上一挑: 两把袖刀挑出两颗心藏来。 她顺手一甩,把这两颗心藏打得嵌入双扇上园八卦的黑白两圈中。 狺狺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走!” 她向狺狺发出最后的号令。 狺狺一窜,就向前跃去,颈项断筋裂骨之伤,居然好得如此之快。 年海棠心头一喜连忙随出。 身后,原来杂踏的脚步声,在一声奇特的嘘──嘘──之后, 顿地消失。立即化成轻锐的呼──呼风响。 追赶的人,已全部化成轻功步法,掠风追来……; 第二十一章──夏枯草(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二十一────震――一个人很勤奋,把中国仅有的几万个字都学会了怎么画, 于是替许多商号画了许多牌匾字。 画完字以后再写上自己的名字, 于是他出名了。 于是他说:我一个字值五十两银子。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格:五十两银子。 不管谁,初次见到剑士长夏和平,都会被他的风度和修为所折服。 一张天宽地阔的国字脸,浓眉如剑,朗目如星,挺拔飘逸的身材。 三尺五目鞘长剑,四尺金红流苏剑穗。全身服饰一白泄地,只有腰间束着一道金带。 第一天欧冶子误闯进来的时候,剑士就把他带去见剑士长。 但是剑士长没空。 剑士没敢自作主意地就杀了他。 因为这个人怪异多多。 他没有武功。 谁都把他当拳脚靶子试了试。 真的没有武功。 那他凭什么本领可以运气辟毒,而闯进宫来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 但谁都知道这样的人,对于剑士长有用,也许极其有用,杀不得。 暂囚厨下,当个火头工也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rì,才听得剑士长的传讯,火头师傅得知,连忙给他清洗了一番,再还他那一套卦土青衫,这才送进后厅。 双方互相一眼,都在心中暗暗一叹: 好个英俊洒脱的剑士长。 好个傲骨风霜的江湖秀士。 虽然剑士说他只是一个街头卦士。 剑士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当今天下武士,有谁能闯得过那两蓬万年青中两株明珠夏枯草所放shè出来的毒焰,拦成的毒气墙? 剑士长在璇宫正厅接待他。 剑士送上茶来的时候,剑士长亲自从茶盘中端了一杯,向欧冶子送了过去。 欧冶子很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 不敢上座,自己捡了一个石鼓椅末座坐了下来。 剑士长给他的第一句话只有一个字: “茶!” 左手茶盅,右手掌开,就在这个“茶”字的同时,那一蛊茶向他的胸前猛推了过来…… 殴冶子虽然武功尽散,但那招式起势包涵着多少份量,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一蛊茶。无异于是向他击来的一掌。 他慌忙地立起,想向武士长解释,他没有武功。但,人未站直口未开,那一股强大的劲力向他的前胸猛击过来。 砰! 一声响,他的身子被无形的气流撞得向天井下飞了去,身子跌坐在照墙角。 他只觉得五肚三肝全错了位,一股腥味直冲脑门,憋不住大口一张,鲜血直喷出来。 “哈哈哈哈,果真只是个草囊饭袋。就凭这,你也敢来窥探我八卜卦璇宫的秘密?” “剑──剑士长,切切不可误会,我,我只是走迷了路,我这就走,就走──” “走?!这八卦璇宫是你轻易来得去得的地方吗?” “这……” “好在你天生有一腔可避明珠夏枯草毒的好血,可以给我种草,做我的草箭靶。” “我,我……欧冶子还想分辨什么,但没有出口,他知道自己已经陷进了一个不可自拔的罗网,分辨也是没有用的。” “阿冬,你领他到夏枯草园去,向他交代清楚,他该做些什么。” 一个人应声便向他走来。 欧冶子挣扎着立起身来。 当他看清这个叫“阿冬”的人时,那一份惊讶,让他合不拢嘴来。 是他,鳄鱼鸟! 温侯的未流收尸武士,鳄鱼鸟,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跟我走吧!” 他的脸上全无表情,这句话也冷得象块冰,欧冶子忍住胸口的一阵阵隐痛,蹒跚着脚步,跟着他走去。 这种草,夏rì如同枯死般的灰败,秋风一起,它的生命便复生了。 百rì之内便走完它生命的全程。 然而,只要它活着,它自己的青翠碧绿的象征着生命的颜sè,同时也象征着别的生命的死亡。 一棵小小的七片圆叶的明珠夏枯草,能在一尺见方的范围内放出光华,特别是晚上,其光如一团萤火,但它更能在五尺见方的范围内散发出剧烈的气毒。使其它生命无法生存。 推开这道围墙的门,里面就是一片的夏枯草园了。 鳄鱼鸟在推门之前,拿出两颗避毒丸塞进鼻中──他没有给欧冶子避毒丸。欧冶子不需要。 鳄鱼鸟推开门去。 大白天依然可觉着园中充盈着蓬蓬然的一片光华。其实那是毒气分解烧燃而发出的毒光。 园侧有一圈宽约六尺左右的马道,绕着围墙,把明珠夏枯草围在中间。园角有一间很小的茅房,和一口六丈见方的水池。 此刻,茅房顶上的烟囱炊烟袅袅,茅草房里还有一条和欧冶子一样,不怕草气毒的生命? 茅草房的门推开。 里面并不暗。夏枯草园中不缺光明。 一床、一几、一椅、还有一付锅灶。 锅里的水开着,冒着腾腾的蒸汽。 “官子兵!你的替身来啦。” 被叫做阿冬的鳄鱼鸟朝屋里喊着。 可是屋里没有人,他喊谁? 有人!从灶后站起一个人! 天哪,怎么世界上会有这样子的人? 那是活的人干! 那是一个收缩得变了形的人,连骨头也收缩了。身高不满三尺,全身的皮肤都收缩成衫树皮状, 又焦又枯又黑! “看清楚了没有司徒青衫。十天后的你,就是他!”这是鳄鱼鸟走到这儿为止的第一句话,令欧冶子心胆俱裂的一句话。 十天后,我,将变成这么一个黑丑人干? “如果当人靶,那当然会更快些。” 鳄鱼鸟说着。好象早一点变chéng rén干是很幸运的一样。 欧冶子双唇龛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鳄鱼鸟忽然凑近他的耳边,说: “你真是很幸运的,‘缩骨掌’是家法,剑士长用‘缩骨掌’是把你当作家里人,要么为什么要用家法?” 寒噤!“家里人”是三个令人寒噤的字眼。 他曾经是欧龙“家里人”,结果呢?他被废去武功,成了在江湖上处处被人欺的残废。 现在,他又成了这个神秘的太极的“家里人”,先是“缩骨掌”,以后的“人靶”,最后是黑?人干? 鳄鱼鸟还在说着。 “你现在必须学会‘忍’,总会有出头之rì的。” “出头?……什么叫出头?” “出头都不懂!嗨、人没死,都会有出头的之rì的。如果剑士长的这一下缩骨头是从你的‘百会’下去……哼!” “那会怎么样?” “半个时辰之中,就要化成黑丑人干!” “武功失尽?” “当然。你看看他,”鳄鱼鸟向着灶膛前的黑丑人干官子兵,说 “你知道他原来是什么人吗?兵堂堂主,可是sè胆包天,敢去玩剑士长的妞──嘿嘿。武功?他现在只有烧火功。” “嘿嘿。我,我确是有罪,有罪──”人干官子兵说。 鳄鱼鸟见欧冶子惊得有若魂灵出窍,转了一个口气又说, “不过──办法还是有的。” “你,你不能帮我?” 人干官子兵,在退着灶膛里的火。 说:“能的,能的,阿冬哥人挺好,只要你管好夏枯草,每天早晨当好剑士长的箭靶子,好好地听阿冬哥的吩咐,不过一百天嘛,阿冬哥会给你药吃,让你恢复原状,你瞧,我不是已经熬到头了吗?” 他连讲话的声音都已经干了。 喑哑丝丝的,象公鸡快断气。 鳄鱼鸟:“你最要紧的是不能得罪剑士长,他要练夏枯草杆的毒草箭,不管打你的那一个穴位,你都不能叫,不能动。” 又是一句令欧冶子心胆俱裂的一句话。 “不,不,我……为什么……, 他颤栗。 人干官子兵走出来啦。 人仅及腰,旧rì的衣、裤都太长,太大了。卷着、扎着、缠着。可见的肌肤千疮百孔地糜烂着。 他猥锁地笑啦。“这么说,我的灾难到头啦,我,我可以……” 第二十一章──夏枯草(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鳄鱼鸟,“你可以脱胎换骨啦。” 他递过去一个红纸包。”“吃了这药吧,武士长赐给你的,还魂散。” “谢,谢,谢谢。” 官子兵的手抖颤着,打开那红纸包,一下就把药粉倒入口中。回手便从几上拿起一块破瓷碗,也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水,连忙喝了两口,把口中的药粉送下去。 “你可以走啦。” “是,是。” 官子兵兴高采烈地,从屋里出来,擦过鳄鱼鸟和欧冶子的身旁,沿着水池走去…… 鳄鱼鸟跟了上去,双掌运起扣刀,从官子兵的井肩穴上斩下! “你……” 官子兵只吐出这一个字,身子一歪,就向池塘里栽去。 欧冶子看得心胆俱裂,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你觉得我好残忍吗?” 鳄鱼鸟手指池中,“你看看。” 前后不过片刻时间,官子兵的整个身子已经在水中化成乌有,水sè略呈乌绿地渐渐地泛开。 看得见的,只有他的那一身衣裤,在水面半沈浮地飘着,荡着… “我如果不给他这一下,那么他再走十步药力发作,他将从骨头里开始糜烂,抽筋,痉挛,挣扎,还要半天有有知觉的痛苦,以后才能蚀成一滩绿水;你说,这样不是好多了吗?” 欧冶子能应出什么? 鳄鱼鸟:“看清楚了没有司徒青衫,百rì后,当这一期的明珠夏枯草收成之后,你也这么死,怎么样,我也这么帮你。” 恐惧到了尽头,也就茫然了。 茫然再到了尽头,自然又回到了无所畏的冷静之中了。经历这个过程,在别人也许要十天八天,但,他是欧冶子。 他已经开始冷静了。 “谢谢,我等着那一天。鳄鱼鸟。” 说完这话,他径自进屋,象走进自己的家。 本来,这儿已经是他的家了。 鳄鱼鸟反而愣了,咦?他居然不哭?不叫?不呼天抢地抱怨自己的命运?甚至于没有恐惧? 而且不叫我“阿冬”,叫我鳄鱼鸟? 这一下他怕了。 鳄鱼鸟追进屋。 欧冶子已经来到灶旁,打开锅盖。 “这大概是官子兵闷的午饭,他该吃饱了再走。”话中不无几分的凄凉。“要是我,做饱鬼,是吧,鳄鱼鸟?” “嘘!你绝不能再叫我鳄鱼鸟,我也不能叫你欧冶子,要不我们都死定啦!” “你死了是挺可惜的,虽然现在还是三等武士,但苑主信任你,这次卧底成功,二等武士,一等武士,贴身护卫,前程很辉煌,是不是?可是我,死和活,又有什么区别?成活人干,化成一滩绿乌水,迟早的事而己。” “嗨”你这话要是叫紫衣姑娘听到,岂不心肠寸断?” “那又怎么样?” “据我所知,外面许多人都在谋求着要救你。” “救我?一个武功丧尽的人?一个缩骨的活人干?” “哎!这些都不要你耽心的嘛,有人为你找到了治瘀琵琶骨的鹰骨草!” “啊?!” 欧冶子这才一震,又问:“谁?” “紫衣姑娘年惜惜的妹子:年海棠。” “神偷丫丫?!” “正是她。” “那么你──” “正如你所料,我是派进来卧底的,当然也是为了救你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是刚刚进来的,一切都还没有弄清楚……” “谁?”欧冶子似乎觉着外面人影一闪。 “晚上我会再来。”鳄鱼鸟只来得交待这一句,身子立即向外掠去。 欧冶子立即跟了出来。 夏枯草园的上空亮可怕的令人呕心的光毒空荡荡,静幽幽的,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绝望的夜空,如果突然升起了一颗希望的明星,生活将变得多么美好,多么生气勃勃。 欧冶子那一块死去的心田,蓦地复活了。 爱与恨,都跟着希望而复活了。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从没有过死的念头,他是那么热爱生活,热爱生命。 然而,刚刚燃起来的希望之大,给他的第一个感受是焦灼如煎的等待! 对鳄鱼鸟的信任,他是有根据的。 鳄鱼鸟曾经在活葬的岩洞中,给他留下药、留下食品,从伤死中救活过他的xìng命; 在星雨潭旁,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虽然放过他的鲜血,但毕竞冒着生命危险,对他手下留情,第二次又救了他; 虽然他留下的珠宝,后来成为刑堂上致命的罪证,那是他始料不及的,而他的用意并不坏,同时也证明了他鳄鱼鸟并非贪财忘义之辈。 现在,又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给他带来了使他在意志毁灭的边缘而自拔的消息。 这一天,他都在等待着这只鳄鱼鸟。 这个晚上,他更是在焦灼之中等待着鳄鱼鸟──。 然而,他没有来! 天刚放白,一阵马蹄声,把他从焦灼等待的朦胧中惊醒。 剑士长夏和平来练靶了! 靶子就是靶子,不是人。 他被剥得jīng光,脸贴着墙,站在马道的尽头。 夏和平白衫白马,从他的身旁开始扬鞭飞驰。 毒草甩手箭是用夏枯草的杆身点铅制成。 每杆两寸半,专打穴位。 夏和平练甩手箭,是口中念着穴位,顺着脉道打下来的。用的是没有加铅点的草箭。 如是夏和平不论穴道倒也罢了,反正死鱼下滩任水冲就是了。可是他知穴识位。夏和平每念一个穴位,便在他的意识中先跳出第一次痛楚的反映,继而,毒草甩手箭便破风嗤嗤地袭来。 又准又狠! 麻辣的剌痛只是肌肤的苦楚,可是,他是一个武士,象这样的刺痛是会一直地被扎进心底的。 他的心在滴血! 待得他马过三圈,背上已被打得一百多个穴点,密密麻麻象刺猬。 疼痛酸麻,全身的汗水淌成了几道的小河。 夏和平下令,人靶翻成正面。 现在他眼睁睁地看见夏和平的那一张英俊的脸上,泛着yīn毒,狠辣的笑容。 他每打中一个穴位,便有一丝满足微笑挂上嘴角。 欧冶子在领悟着:什么是武士的chūn风得意,什么是奴才的耻辱。 马。又过了三圈。 现在他的意识已经迷糊了。 他还站着。他必须站着。如果他躺下,那么所有附在穴道口的草箭,都将穿透穴道;那就是加上铅点的甩手箭的后果,那么他只有死。 希望之星既然已经升起,他就不能死。 啪!啪!啪! 这是马到他面前的迎头三鞭! 裂肉彻骨的三鞭。 他的前胸留下三道裂开的血口。 但他所有穴位上的甩手毒草箭,全部反弹落地了。 他的眼前跳过几十朵白星,人便失去了知觉。 待他醒过来的时候,已是rì薄西山的时分。 前身伤口的血,已经凝在地上了。 当他撑起身子的时候,凝血的伤口再次地被地面撕下一层皮来。 现在,他该给夏枯草浇水啦。 第二十一章──夏枯草(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第二天,鳄鱼鸟没有来。 第三天鳄鱼鸟还没有来。 第四天…… 第五天,他再次地从那块淌满了他的鲜血的土地上苏醒过来的时候,他真不想起来了。 如果就这样,永远起不来,那该多好! 那刚刚燃旺起来的希望之火,又熄灭了下去,很快就会变成一滩死灰的,永远也燃不起来的死灰。 才第五天,你真就坚持不下去了吗?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为着你,出生入死,用自己的生命去挽救你的生命吗? 是谁在招唤他?在指责着他? 是紫衣姑娘年惜惜?还是年年十八小海棠? 是无花劫妹华华?还是欧龙冰梅宫主? 他奋然挣起,奔进小茅房,挑起浇水桶── 咦?怎么今天的桶绳似乎变得特别长了起来? 一种可怖的预感袭向他的心头! 他奔到水池旁,没敢弄皱这一池水,悄悄向水面探出头去── 天哪?这水里映出的倒影是谁? 他难道还是往rì的欧冶子吗? 才五天哪! 那已经是个面目全非,千疮百孔的人干了! 他把自己一付收缩干皱了的身体扔在那一张破床上,一动没动。 任一阵阵秋风穿堂入室而过; 任漫天星斗灿烂非凡; 一切已经和他都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此时他只希望天塌!只希望地陷。 于是一切都一了百了── 轰隆隆── 是那里传来的这么一声,就象是滚过地面的雷声。 是天塌,还是地陷。 这声音这么近,好象就在他这茅草屋的墙外。 他本不会去在意它,但紧接着传来的几句轻悄悄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那才真是地陷天崩的声音。 “剑士长,这假货我们如何向主人交代?” 假货嘴里就要挖出真货来,假货的身上就会引出真货来,欧冶子要摆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那就不那么值钱了。 :那幅图白观音看得到吗? :如果艺帮人沿着这条洞道追来…… :水一涨cháo,他们去哪儿找那洞道……那声音那么清晰,不会错的,就在墙外! 欧冶子起来了。 当他把破椅,迭到破床上扒开一片上盖的茅草时,墙外一片坟地上的情景就完全展现在他的眼下。 那儿有相邻的两座大坟: 有一座坟上大石墓碑,被平移到一旁。 刚才那隆隆声,无疑这是这坟碑移动的声音了。 坟埕上,赫然坐着剑士长夏和平,还有两三名剑士陪在一旁。 “来啦!来啦!”一名剑士看着坟穴说。 又从坟穴里钻出抬着一个扛架的两名剑士,扛架上马攒四蹄似地扎着一个女人,披散着一头发,只穿一件长罩衫。 很明显,她已经被打了迷穴。 “快,封上墓碑,再打那边的墓门。” 剑士长下令。 两名剑士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墓门给推上了。 另一名剑士却搬起一块斜边的方石,象楔子一样,打碑门给楔个死固。 “看清楚,楔死,走的时候cháo干退尽,离涨cháo水还好长时间,如果这时被发现,追了上来,主人又不在……” “放心,放心,楔死啦,就是大罗神仙从里面也推不开这一道门。” 两名剑士收拾完了这个墓碑门,向邻墓走去。 邻墓的碑门已经轰轰地开了。 剑士长。领着剑士们,抬着那一个女人都钻了进去。 是从里面封上的。 当碑门关牢的时候,就放在碑旁的楔子方石,咯唧一声,便自行落进那个留缺的地方。碑门也封死了。 欧冶子早已经看不住了。 他已经猜得十之仈jiǔ。那个被扛走的女儿家一定是紫衣年惜惜无疑了。 虽然脸看不清楚,但从那些话里难道还听不出来吗? 象这样的相遇,并发现了通道机密难道不是老天给我安排的一个机会吗?我不能救她,难道不能让艺帮人来救她吗? 若是以前,别说这堵墙,就说再高个二倍三倍,上下不是一碟小菜,可如今,哎── 欧冶子好不容易解下了水桶绳,系住了茅房的横梁,回头细心地抹掉了偷出去的痕迹,才沿着桶绳吊了下去。 又费了好大力气,把出口坟碑旁的石楔子搬了起来,并故意拉开了碑石的一道缝,好提醒艺帮追来的人: 这儿是出口! 干完这些他已经是一身的汗水了。 但他没敢稍怠,连忙又到这边入口坟碑处忙了起来。 也不知花了多少力气,过多少时间,想了多少办法,欧冶子好不容易才撬开了进口坟碑的楔子石,也象那边一样,将坟门推开了一道小缝儿。 他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来。 他坐下来,开始等待! 艺帮应该很快有人追来的── 但,他失望了。根本就没有追来的人。 回去。 只能回去。 他明白,这儿还是夏和平的地盘。 没见吗?那么远远的山旁还插着太极旗──他们的标记。 幸而那一根桶绳还吊在那儿…… 不管怎么说。从这个夜晚开始,好象生活中加进了一道新鲜的东西──希望。 他希望这个坟道的洞口能出现奇迹。 也许,他的救星就在这儿出现。 他连着几个夜晚都架起桌椅,立在这不高矮墙头,偷看着──失望,失望…… 谁说再连下去还是失望? 他已经记不起又过了几天了。 这一夜他没有上墙头偷看;但他又听见了那滚地一般的雷声! 可是当他迭起桌椅爬上墙头再看时,他几乎吓得要从上面滚下身来! 坟头出现的是一头鬼! 全身褴褛,蓬头圬面的鬼!女鬼! 冷月下,她淹淹一息地坐在出口的坟头。喘息着,那神情太恐怖,太诡密! 可能这一夜是什么鬼节。 每个坟头都有供品,都燃着线香。 她一定是从坟里爬出来的饿鬼! 她一座一座坟头吃过去,把一个个坟头的供品都吃光。 但,她不喝酒,每个坟头都有酒,她都不喝。却用酒来洗脸。 鬼还要脸? 这个坟山大约有十几个坟头,她吃了一圈,洗了一圈脸又回来了。 天哪! 这女鬼居然带着头梳,开始梳头。 她好象还发现了另一个坟的入口处。 她刚刚把头发盘成一个髻子,便向那个入口处飚去! 是人,一个武功卓绝的女人。 现在可以确定了。 只可惜相去太远,实在看不清楚她的面孔。 但,给人的感觉,很白,很美…… 很真实的白,很真实的美…… 一头鬼所没有的真实的白和美。 欧冶子绝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堕绳而下跟了上去,他要看个究竟。 第二十二章──鱼走一条街(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艮───二十二──一个丹青画师叫一个女儿家脱光了裤子给他画。他给她五十两银子。 老夫子知道了,指着画师的鼻子大骂:有失体统! 他振振有词地回答,她不脱光我怎么知道她的腰肢怎么扭动。不然你来画画看。 老夫子哑然。 一个老婆子说:画师你总有时要画个老妇什么的吧,我也脱光了给你画,只要五钱银子,如何? 她,正是艺帮付帅白观音。 她几乎是历了九死一生,才从那个地下道中逃出来。她几乎在黑暗中饿死,跌死。幸亏有水,每天都有涨cháo水。也不知过了几天才找到这个出口,而且有供品让她吃饱。 她马上断定,这是一座私家坟山。只有十分富裕的世家,才可能有这样的坟山。 白观音再细究下去,眼下的要害是要尽快找出那一条路才能通到那神秘世家的大本营。 她仍是从脚印,湿泥屑上着眼追寻。 很快,她就推开了邻墓的碑门,钻了进去。 当然,她不会想到,有一个人在暗中帮她,更不会想到要怎样回封碑门。 欧冶子暗暗地跟了上去。 这个坟道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这里不需要火捻子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坟矿,纯粹是经过改装的地下道,没走多远,便看见了前头依稀的亮光。 掠前一看,原来是一封铁门,亮光是从铁门上的小方匡中shè进来rì光──天已经亮了。 她伸手轻轻一摇,铁门是虚掩的。 但,她现在不能出去。光天化rì之下,她只要遇到第一个人。就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只好暂伏着,从这个方匡里往外瞧。 却原来外面是这神秘世家的一条道口。 匆忙往来的,多是头戴寿字头巾穿着颇为考究的挂剑汉子。他们个个神情都十分肃穆而紧张,好象正发生着一件重要的事情。 未几,这条道好象已经布置好了。 相隔几步路就立着一名剑士。 接着不知从那儿传来的一声云板,以后便响起了悠悠扬扬的管弦乐声。 原来这儿摆开架势,是在欢迎着一个什么人──当然,是个大人物。 来了! 黑白太极旗领路,举旗者,和下面接上来的,几乎个个都是黑白相间的劲装,头部俨装蒙面,确象东瀛忍者,但他们个个棒剑,而且都用长剑。只不过各人的剑鞘颜sè有所不同。 约过百余人,跟在后面的是女子队伍。 但她们的装束与男子并没有很大的不同。 最后上来的是一台辇车。 推车的是一个铁塔似的男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二名男子,也极健壮。过去了这么长的队伍,仅有这三名车夫没有蒙面。 队伍已经走完了。 列在一旁的无蒙面剑士也都跟着队伍向前走去。 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 白观音正想开门出去,又听得后面两个女子声说着话,远远走来。 :我们是断后的,今天晴,好办,喷上异味水,就连犬捕的狺狺也不能让它认出气味来。 :我刚来什么也不懂,惠玉姐多指教。 :我不是正指教你吗……呃,呃,你怎么就随便掀了面罩?阿新呀,不能这么随便的。 :不是已经到家了吗? :今天还没有取消出勤令,有事随时还要走。隋便掀掉面罩是犯规的。 :我明白了。 :还有这一路还要检查过去,发现没有封好的门,都要封上,你小心查一查,我还要查厨,尽快到大堂听训。 :是。 那个叫惠玉的匆匆从前头走过。 脚步声远去了。 这附近大概还有好几个门都没有封好,那新来的叫阿新的,正在逐一地检查着…… 白观音听她脚步声近了,连忙挫身,收下视线。 阿新的手刚刚触到这外门耳,门蓦地打开,没等阿新惊叫出声来,人已经被白观音拖进门内。水晶短剑已经抵住她的喉边大动脉管。 问话的声音极低。 答话的声音带着抖颤,更低。 欧冶子早已跟了上来,虽然他跌跌撞撞地已是灰头土脑的一身,但他毫无退意。 只一会儿时间。 一个特别挺拔,特别有一种引人注目的风姿的黑衣蒙面女人从墓道门里出来了。 她还是没有回头锁门。 是她常常出现的错误呢,还是有意留下的后手? 又一个男子跟着出来啦。 哎!如此的矮小,瘦弱,而且丑陋。 尽管白观音对于这个“神秘世家”的幅员有了心里准备,但当她走出这个廊道时,展开在她面前的景象,还是叫她大吃一惊。 对外,这儿仅仅是海洲裕大酒楼中的孔雀台中的一座八卦璇宫。 孔雀台比海洲裕大酒楼大得多,外人早已知悉。 八卦璇宫比孔雀台如何? 若非身临其境,简直没有人可以相信。 阿新告诉她,太极旗为界,旗标之内都是这个始终没有公布名号的“神秘世家”的世界。 如果说“神秘世家”的世界是一座域。那么八卦璇宫只是一个域门; 而孔雀台只是这个城门的窗,那么海洲裕大酒楼,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由这座城里往外窥探的瞭望孔。 那么,哪里是这个世界的心脏呢? 阿新不懂,怕连惠玉这样小有权力的“大姐”也不懂,她们是主人的护卫队,但平常都住在八卦璇宫。主人有事,或者要出动,那么她们和他们──侍女和剑士就象今天这样到这条通道口集结。 今天当然不同,今天他们刚从和洲回来。 那么,谁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这更是阿新所无法回答的问题。 凭她的感觉猜测,怕除了主管八卦璇宫的剑土长之外,只有那三个辇车夫见过主人的面。 白观音现在立在制高的义道口。 左道进八卦璇宫的大堂。 右道进“神秘世家”的风水山和林泽地。 中道进“太极鱼走一条街”。 因为这条街是太极图中黑白太极鱼交界的那种缭绕形状。 称:鱼走。 现在街上极静,几乎没有人。 只有一名身高不到三尺的瘦小,丑陋的老儿在扫街。 就算扫街老儿也有标志,他的黑背褡上绣着一把白sè的扫把。 家族弟子都在璇宫大堂受训。 他们都是主人的奴仆;却又是这个世界里其它人的主人。 谁是其它人? 进这个世界寻食的人。比如这一条街各家店的所有人,比如这个扫街老儿。 天刚亮,街店前前后后地开张。 白观音心中暗暗地估算着。 偷袭艺帮总舵的,不会是“主人”; 因为“主人”刚刚从和洲回来。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就是八卦璇宫里的剑土长,他叫夏和平──阿新说的。 他们也在找欧冶子。 而且那心情好象比别人更急。 象这样的大事,还轮不到夏和平出主意。他只是受主人之命而行事的。 如果夏和平抓到了欧冶子,那么他就可能大堂报功,可惜没有。 夏和平绝不会在主人面前提起自己在艺帮总舵只找到一个假的“白欧冶子”的事。 最大的可能是夏和平把紫衣年惜惜藏在他的八卦璇宫的什么地方。 她决定。进左道,趁璇宫空虚,先找到紫衣,劫回再说。 她刚刚举步,却听见耳边有人呼叫: “剑姐请留步。” 剑姐是神秘世家下人对世家中女武士的称呼。 白观音心中一咯愣:莫非我被谁看出了什么? 第二十二章──鱼走一条街(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她停步,神态矜持。 上来的是太极鱼走一条街上玉石珠宝店的一名伙计。他恭恭敬敬地先施一鞠躬,道: “左护卫现在小店楼上,有请这位剑姐问几句话。” 左护卫叫左一狂。他是剑土长夏和平的左手;是八卦璇宫的二号人物,阿新在提起他来的时候,声都有些颤抖。其实阿新并没有见过他; 和洲的这一场大赌战,左一狂没有去:而这个林阿新却是刚刚在和洲踏入神秘家族的门槛的。 白观音的心思在飞快地转动着。 第二回合的较量已经逼上来啦。 当然,最好是文胜。混过去,她来这儿的目的只是为了紫衣。可是在洞道里点昏阿新麻穴之前,问话的时间太短,特别是关于这个什么左一狂的…… “小哥,我是和洲刚进家族门槛的……” 前头还有一段路,白观音有意和这个店小二搭话。 “噢,噢。”但,店小二的神sè并不轻松。 看那样子,他是绝不想介入到世家剑手阶层的矛盾纠葛中去,但却补了一句:“左护卫,就是主人手下的文堂堂主。” 白观音却不轻易放过他。非从他口中挖出些东西不可。 “小哥,我惠玉姐交代我,那一边还有事,现在人都在大堂,怎么还有谁要叫我?” 她索xìng停下脚步,不想跟他走了。 小伙计这下急了:“哎呀,这位剑姐,你也许不知,那左一狂护卫,就是人称‘邪书生’的专门管你们这些剑土、剑姐的人。” 邪书生? 好邪门儿的绰号。 “文堂堂主可是个最最得罪不起的人物,以后你们的职务升迁,战功掌罚,还有什么规条的执行……全归他管,就和别的帮派,世家的“刑堂”差不多,这位剑姐,他既然点了你的名,那就是顶顶看得起你,快走吧。” “那也该让我上璇宫他的:‘文堂’上去见他,怎么会在你们珠宝店的楼上,那儿……” “那儿没有别的什么人,嘻嘻、有话不是更好说吗?”这家伙竟然露出那么一付半开门皮条客的嘴脸。 糟了!我竟被缠到这种的纠葛中来了。 最难缠。 撞上了,只好缠进去。 她咬了咬牙,跟着店小二走了。 邪书生双手抱着他的黄鞘剑,目光如shè钉般地盯向白观音。 白观音怎么会看不出他目光中的邪气? 但,这儿不是艺帮总舵,而是只身陷狼穴,不觉心中一寒,竞没有记起阿新说的神秘家族的武士规矩, 只红着脸,等着左一狂的问话。 “你就是惠玉从‘保全庵’挑来的林阿新?” 她连忙点点头。 “怎么连起码的剑士的规矩都不懂吗?” 糟!第一步踏差了! 只好装成羞答答的小家碧玉了: “对,对不起,惠玉姐交代过,见到左护卫要先行见面礼,我……吓得,忘了。” “吓什么?我很凶恶吗?”他双手一摊,把抱在胸前的剑往桌上一扔,来了一付文雅书生模样, “你的卷册中说你在《保全庵》练过三年剑,怎么还如此胆小?” 说着他故意擦过她的身边,走到门口,一板正经地把这第二道楼门给关上了。 他,就要在这个地方演一个世俗yín棍的强暴戏? 白观音立即留意了一下这四下的环境。心中再次地惦了惦这个邪书生的份量。 好吧!就从这个家伙身上下手。 邪书生封门转身: “你知道吗?你对我失礼,惠玉要担罪,就连‘保全庵’的师父也有责任。” “左护卫请多担戴,小标这儿给你陪礼。” 白观音抱剑作礼。 邪书生伸手一提,白观音的鞘中剑“吟音!”的一声,竞脱鞘而出,落在他的手上,他们间的相距最少在一丈以上! 大吸掌! 没有一流的剑法,深厚的内功,绝难练得此手法。 “大吸掌”可在三丈之内,隔空夺人手中之剑;也可以在三丈之内用离手剑夺人牲命。 “哇!左护卫,你真好功夫!” 小家碧玉女,浅浅三年剑道,就该是这话,这口气。 “你还不明白,我夺你之剑要干什么?” 下面的三个字自然是“正家法”! “不敢,左护卫请絮罪!” “摘下面罩。” 白观音除下了面罩,露出一脸细腴的肌肤,再配以一脸的羞红,邪书生该心动了。 “除去黑白剑衣!” “你,怎么可以……” “两个人,验你的正身。我已经很客气了。” 白观音顺从地解衣,解带,露出一身女儿家贴体的短衣短裤。 羞涩、妞妮、俏生生的一付女儿家本xìng,她一手勉强地遮住胸rǔ,一手把脱下的衣裤和解下的标袋,都放在她身边的桌上。 她相信,这半露的圣洁的雪白,在挑起他**的同时,要打掉他半体的功力。 “你……左护卫,你别……惠玉姐还叫我要给那个刚俘来的白欧冶子送饭……” 左一狂的眉头跳动了一下,眼中流着火,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你,知道白欧冶子关在什么地方吗?”他顺手一扔,手中剑回原鞘。 白观音摇摇头。 “告诉你也无妨:她现在就在剑土长夏和平的床上。” “啊?!”──这厮为什么要主动告诉我这些?是为了挑逗,引诱我? “只不过,现在夏和平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因为人刚劫回来,主人回归的消息就传回来了。他只好把这一个假欧冶子。女欧冶子先寄在自家床上,他要去见主人啦。” “……”──他这些话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一层什么意思? “见过女主人之后,他还有一项功课要做,那就是他还要练打穴甩手箭。这可是第一狠辣功夫,你可想知道?告诉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说着伸手对着几边的一张檀香木鼓椅,只轻轻一颤; 鼓椅骤然向他飞去! 大吸掌! 他的大吸掌居然运用到如斯成熟,完善的地步?内功的深湛可见一斑。 他已经稳持自若地坐在鼓椅上了。 这是干什么?怕我逃跑,坐守门口?所以耗动真力用大吸掌去搬那一张沉甸甸的鼓椅? “你觉得奇怪吗?”他问。 大概白观音把惊疑写在她的目光中。 “我怕你逃跑?守门?不,不,我的大吸掌既然吸得动鼓椅,难道吸不动你这个女娇娃?” 他又次伸掌! 一股张大的吸力罩住了她的全身,她也没有发力对抗,只觉得身子一飘,一荡,人已经坐在这个邪书生的怀里了。 “你,好白腴,好动人也。” 他抚摸着她的玉臂,向上一褪,把她的宽短的衣袖向上退去,他柔摸着她滑润的香肩。 白观音全身透过一道电击般的颤栗。 她双臂交胸,貌似娇不自胜地护住双rǔ。其实,这时力道已然凝向她柔美似的指尖。 她看着邪书生空门大开的“天突”大穴。 突然、邪书生回手一推。 一飘、一荡、白观音又轻攸攸地飘身落到朝街窗旁的红帐大牙床上。 “怎么样白妞儿,这样的飘荡好惬意不是吗?噢,我还没有回答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坐在门口──你知道,这璇宫后的“鱼走一条街”有什么奥秘吗?”他轻轻一顿。 第二十二章──鱼走一条街(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这时已到了辰末已初时分。 想来是璇宫大堂的会散了,外面的太极鱼走一条街已经热闹了起来。 一阵马蹄声疾行而过。 左一狂的神sè似乎被这马蹄声带着而一震随即冷冷道: “哼、哼、今天他练甩手箭迟了,迟了!” 似乎夏和平的一举一动,他都十分关心。 白观音暗忖,这狂夫xìng格yīnyīn雨雨,大起大落。从他身上最好探听八卦璇宫的消息了。 她从大牙床上,立即仰起身子,做出一付娇不胜惊的模样来。 “只要有这么个檀香木鼓椅,镇于此地,它就是‘白鱼黑眼’啦!哈哈哈哈。” 他自言自语步步入狂,又说道: “告诉你又有何妨,你不是和洲来的林阿新吗?这里房屋的结构叫“声声入耳”。 他夏和平在璇宫的‘黑鱼白眼’中,想听这太极鱼走一条街上任何一个角落里的声音,只要他按动机关枢纽,那一个角落的声音便可以声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内。 而且,在他的‘黑鱼白眼’的外房中,每rì十二时辰,都有人在拉长耳朵偷听着这条街上每个角落的声音,看看有谁敢在背后说他的坏话,那怕只有一句──。 他快意地一笑又说。 “可是。我终于找到了他耳朵的死角,就象我找到他无敌甩手箭的‘死角’一样,他耳朵的‘死角’就是这个房间,这个位置。这个方向,我只要控住这个位置,在这个房间里骂他一千句,一万句,他拉裂了耳朵也听不到!” “他的无敌甩手箭也有死角?” 白观音忍不住地问。 “前‘膻中’后‘命门’,这是人体前后的第一要穴,但是夏和平心术不正,他的夏枯草杆甩手箭一直练到现在的第十个活人靶,练遍了前后三百余个穴位,可就是偏偏打不中这第一号要穴,前膻中每打左偏三厘, 后命门每打右偏三厘。所以他的甩手箭永远只能伤人,而无法致命。可怜的却是他的人靶。” “人靶?”以活人当靶?白观音又是一惊。 “你进‘太极鱼走一条街’没有看见一个扫地老儿?那人就是他的第一个人靶,原来是个伟俊男子,供他练靶十天,就老去伍拾年象个七十岁老翁!” 白观音听得不寒而粟。 “现在他已经练到第十个人靶了……反正那些人靶都是些草囊饭袋,我也不想救他们。” “救,你还能救?” “当然能,要不,我怎叫做识破他无敌甩手箭的死角?” “怎么救?” “哈哈哈哈,告诉你复又何仿?人体穴位的核心就是前膻中后命门,偏偏他又打之不中。若知其然,在他练靶的时候,就是毫无武功的人,亦可逃穴辟毒。” “逃穴辟毒?” “夏和平的每个人靶,都挨过他剧毒的‘缩骨掌’就算能逃出这个天罗地网的园……” 白观音分明听见从他口中喃出的一个“园”字,却立即缩了回去, 照说,邪书生这时已到了言语肆无忌惮的程度,他对夏和平不仅无畏惧,而且有更多的怨毒和轻蔑,他忌惮什么? 这个“园”字又是什么意思? “……天罗地网……就算逃得出,三rì之内,骨缩成一把而死,所以人靶只能进夏枯草园。 夏枯草毒却可以延缓人靶的xìng命,供夏和平练甩手箭。如果人靶知道这些,当夏和平每甩过打穴的一箭时,他便可以在意念上将此穴逃前膻中,后命门,那么被他打中的穴道不但不受伤,还可以借夏枯草杆之毒,以毒攻毒医冶他所受的‘缩骨掌’之伤。” “噢!” 从那里传来的这一声“噢”!不是白观音说的。 当然更不是邪书生左一狂说的。 白观音和左一狂却同时都听到了。 谁? 是谁偷偷听走了“逃穴辟毒”的隐秘? 邪书生一惊连忙门开一缝探头出去……外廊静幽幽,那有人影? 他立即回过头来,眼光shè出的钉子打在白观音的脸上。 “这一声“噢”是你应出来的?你会腹语?” 白观音已经觉出了其中了奥妙──在这附近有一藏身的高手。 在窥探,偷听着,但一时找不出来; 如果她不应认下来,这一声“噢”是她的“腹语”,那么左一狂一定要追寻下去的,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是的,左护卫心机如神,小女标佩服。” 白观音口不动形,力过丹田,颤动腹腔,道出了这一句的腹语。 左一狂释疑了,他发出一阵冷笑后,又道:“可是主人偏偏听他的,信他的,倚之为重。把他封为剑士长,而只给我一个小小的左护卫,一个叫不响名字的‘文堂堂主’──” 他突而顿住了话头。 街市上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他脸sè铁青地冲向窗口,向下望去…… 在嘈杂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匹铁骑踏碎尘埃的声音。 白观音略为探身,从他的肩侧透窗向下望去:前头的一匹白马白衣人,傲慢地驰过鱼走一条街,十余步远的后面随着两匹侍从马。 白马所过之处,所有人等都停手驻足,面向白马白衣人行注目礼节。 直到马过,才回身做自己的事情。 此人真是威严之极。 “他就是剑士长夏和平?” “对!他就是,就是他: 剑士长,无敌甩手箭,蛊毒烟使,白衣长铗客,夏和平,夏枯毒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练好了甩手箭?” 邪书生越说越有气,越说越大气,到后来简直在吼着。在咆哮着。 “左护卫如此动气,怕太极鱼走一条街也听得见你的声音。” “哈哈哈哈。”他狂笑。 “我左一狂在这里难道还不能狂吗?”他一回身双手象铁嵌一样地,一把就搭住了白观音左右“曲池”和“手三里”; 白观音心头一惊,我想多听他几句话,不料他这时突然象一头猛狮一样的,兽xìng暴发了。 她立即提劲来封左右“曲池”和“手三里”的四个穴位,抗住了他从手指上袭进来的猛烈的力道。 “不!他什么也听不到!他占住了‘黑鱼白眼’室,可是他没有风水地理的眼光,他不知地脉的变化,不识风云的走向。他找了三年,也没有找到‘白鱼黑眼’,只有我知道,白鱼黑眼就在这里,就落在我手里!” 邪书生这时脸上的神sè,实在使白观音战栗了! 他对夏和平的嫉恨突而爆炸: 前额的,侧额的青筋根根暴突而起。牙关发出了切切切的响声。 但,他的眼神中却在燃烧着自傲的sèyù的烈火,白眼球上布满了红红血网。 他猛力一提,把白观音的身子提了起来。一把就提到床头的墙旁, 他的下身猛地暴粗狂野地向她贴了上去,紧紧地向她靠压上去…… 白观音叹了一声:完了! 双手被他死死地制住,而且卡在穴道上。 她的真力只能提到这里来对抗,以免被他伤了穴道;她认为这狂贼若要采花劫sè,一定要移他的这一双手,他会以为她的双手已经被打死穴,无力反抗的; 只要他的这一双手一松开,那么他正前的空门没有一个要穴不在她袭击的目标之下,因为她双手的制动始终没有被制。 然而,左一狂就是不松手。 白观音急出了一身冷汗。 武女子多为血勇。白观音那满脸的津津汗珠之下又泛起一片红云──这神情好象是女儿家受到强烈的xìng冲击之后,无可奈何所暴发出来的xìng反应──这是最能惹得男xìng颠狂的神情。 但,左一狂在最该颠狂的时候没有狂,邪书生在最可发邪的时候,也没有邪。 突然。他的双手松落了下来,他车过了身了去。他极为勉强地,提步千钧地,向那一蹲檀香鼓走去…… 象一只斗败的公鸡。 更象一个落第的秀才。 白观音恍然地明白了过来: 就在刚才,他的下身紧紧地向她的腹部狠狠地压上来的时候, 她已经明白了过来了。 他的下身象一块坚硬的铁板,仅仅就是那么一块铁板。 没有作为一个纠纠男子应该坚挺的部份。 一头被骟过的驴子。一只被腌掉的公鸡。 他,xìng无能! 白观音庆幸地暗暗一笑。 “嘿嘿,嘿嘿……” 突然,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凄凉哀笑; 不,只能说其中掺着几丝哀凉的情绪,但有着更多的浓浓的杀气。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今天不断地重复那么一句话:告诉你又何妨?” 白观音感觉到,一个转捩的时刻莅临了。 她仅仅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 “我有让你说明白的时间。” 邪书生:“不!应该说,我还留些时间让你听明白。” 白观音:“含义相同。” 邪书生:“不同!你的时间不多了。白观音,我让你做个明白鬼。是不是已经够仗义啦?” 白观音:“曾沧雨,象你这样的人也配提出‘仗义二字?” 她也直接点出他的原名。 邪书生:“原来你也认出我来了。怎么我念曾是艺帮人,做过你的部下,告诉了你许多你想知道的事,不算仗义吗?” 白观音:“是你,把艺帮总舵后河边的暗地道出卖给夏和平的,这也算仗义吗?” “你很细心,但还是有疏漏之处: 夏和平故意留下一份‘行chūn图’,那实在是有意激你的,象年惜惜这么漂亮的女儿家落在他的手上,他怎么会让给其他男人分享chūnsè呢?可你上当啦,还是跟来啦。可惜的是,他没有缘份得到你,却让我给遇上了。只一眼,你就让我给认出来了。”他说得十分自得。 “好眼力,可惜我认你太迟,不过个把时辰之差,迟早都一样。” “白观音,你太不自量了,你应该知道这是一块什么地方?所以有一件事已经铸定。” “什么?” “死。” “对!不过是你!艺帮叛徒。” “好,那就看看吧。” 左一狂就是当年艺帮的曾沧雨,当然也已经不是了。“士别三rì,当刮目相看,发愤浪子别过三年呢?” 他伸双手同时一招:他的黄鞘剑,林阿新的宝兰鞘剑各自龙吟一声,都落在他的手上。 “最后让你选择,想死在那一柄剑刃之下?” “这两柄剑都该沾你的血!” 白观音两手空空侧身而立。 曾沧雨再不多说了。口中只念了一声:“走!” 两柄剑,突然象注入了灵气般地,豪光暴吐,颤颤作响: 一剑离手后,即在空中旋飞; 另一剑刚刚离手,即向白观音的喉头shè去── 飞剑疾走,快! 白观音挥标袋,取剑的手更快! 只听“吟!吟!”的两声,白观音的眼前闪了两朵白sè刺眼的光花。 飞来的剑,已被白观音的水晶短剑,斩成三段……巡飞在空中的另一把长剑,随即栽向白观音的头顶。 吟!吟! 又是两声。 这两朵白花和前两朵是连着闪现的。 曾沧雨来不及惊讶,只见对面四朵白花闪过之后,接着又在爆响声中,再现两枚赤红的火星,两道白光回shè过来。 他只来得及想起二字;不好! 身子一侧间,觉着:喉头一热,肚皮底下一凉,想聚力出掌,已经没有时间了。 回shè过来的,是被白观音打回来的两柄断剑的剑尖。 一道剑尖切过曾沧雨的喉边动脉管。 一道剑尖横横地抹开了他的肚皮。 曾沧雨左掌急掩喉边动脉管, 右臂掩住了已经裂开的肚皮。 脚一软,跪下了身子。 “副,副,副帅,叛子。该死,请在心间再赐一剑……” 白观音:“我知道,你不会想死的。让那个店小二用火捻子烧几把针,把你的血管和肚皮给缝上,十天半旬,你还活得过来。不过你得明白,任何主子都不会喜欢叛徒的。” 曾沧雨。:“谢副帅教诲。” 他倒了下去,手在地板上敲了三下。 当那个金银珠宝店的店小二赶上来的时间,白观音已经恢复了太极黑白蒙面劲装。 “这是留给左护卫的伤药。” 她扔下两个小小的黄纸包,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第二十三章──八卦璇宫(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二十三──渐――某朝某科设女状元。 某徐娘街头市布,想考女状元。 以五十两银,并身许考官。 考官和她睡到半夜,突然问她,你认得几个字?徐娘曰:认得五字。考官问:会写吗? 徐娘曰:会写。 写出来歪歪斜斜五字: 溪西鸡自鸣。 考官大喜曰:前科考的上联是:屋北鹿独宿,下联正是溪西鸡自鸣。 你本是前科女状元,何必再考。 白观音──林阿新,从从容容地走出这一家金银玉石珠宝店。 除了已经奔上楼去的那一个小伙计,店里还有两,三个人。 对于这些人,她只有感觉:一些恭顺的人,一些懂得哪些是该管,哪些是不该管的事的人。 象她进来的时候一样。这些人只有恭顺地低着迎送的头?。 但是门口却守着一名候着她的剑士。等级很低的剑士。差不多相当于她艺帮的三等青子。和她林阿新所处的位置相当。 “现在已经是午末,未初时分,剑妹子该吃顿饭啦。” 不提没感觉,被这个满脸都用滑稽的线条组织起来的男人一提,白观音觉着真饿了。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一家吃食店,如果伺候得象珠宝店一样的光洁,那么档次绝对极高。满脸滑稽线条的男人带她进去的,就是这样的一家吃食店。隔着一家匹头店,毗连着。 但吃食店把匹头的楼吞了过来。 那就是说:现在白观音所在的小雅座,和她上午与曾沧雨斗了半天的“白鱼黑眼”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这个满脸滑稽线条的是什么人? “我是个从来把恩怨的帐目算得一清二楚的人。”他端着一碗大和面进来。 热腾腾的面升起诱人食yù的香味。 “这是一份报答,它的代价是一句腹语。剑妹子请慢慢用。小标帘口伺候。”他退了出去,身影就留在门帘边。 原来这人整一个上午就躲在这儿,留意着“白鱼黑眼”房里发生的事。 偷窥抑或偷听? 这儿连那个“噢”字不是都清清晰晰地传到隔壁去吗? 面还没吃一半,帘外影动──雅座与外厅的隔帘很短,上可遮个耳目,下仅及腰──来了个人,只要看他下半身,便可认出:他是那个街头扫地的又老又弱又小又丑的“人干”。 他和满脸滑稽线条说了些什么……突然,外面传来各种急促的喧啸; 人干匆匆离去; 滑稽线条一去即回──大概他只到窗口张望了一下。帘动。滑稽线条探头进来。 “剑妹子吃饱为要……” “外面出了什么事?” “有人闯阵,最少已经躺下八名剑士!”来的是高手。” “现在呢?走啦?” “进了八卦璇宫啦,走?怕不容易。” “那……” “剑妹子不是还要给客人送饭吗?” 这话是她信口捡来胡一胡左一狂的。 “你是新来的,没你的事。要送的饭已经为你备下了,”他说着,放进一个枣红的扁盒。 “此去谨记如下口诀:” 卦图张张灵,看图走路径。 上短往左拐,上长向右行。 黑鱼白眼屋,渡进湖心亭。 你,切记!切记!” 白观音自然记下,但却百惑不解地看着这一张令人发笑的滑稽线条。问道: “你是……” “我?阿冬,三rì璇宫万事通。本来该我陪你送饭,现在实在没空。剑妹子,好自为之,后会有期。” 鳄鱼鸟的身形自然快捷,门口帘外影一闪即逝。 有人来闯八卦璇宫的阵?! 按白观音的猜想怕是艺帅谢绝。只怪自己走的时候匆忙,也没给留个信息。 可是艺帅凭什么杀上门来要人呢?并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儿呀。 八卦璇宫的万年青小方厅,留下十一名剑士的血尸。 夏和平一赶到这儿,就被这景象惊呆了。 随着他冲上来的二十名剑士先是一惊,但很快就转为情绪激昂的愤怒。他们没管剑士长的铁青的脸,便要由左右阵道冲上去追击。 “慢!” 夏和平吼了一声。所有都顿住了脚。 他只略略地看了看死者,便道: “列开阵道!布毒守门,不要放走来人,但,绝不允许轻敌!” 号令刚落,整个八卦璇宫响起“呜,呜”的布阵铜号。 他身后的剑士们,各自扭开机关门,散向各自的岗位。 原来这小方厅的四周,处处都有可开可合的门。如若不识机关,则四处都是铁墙铜壁。 小方厅如此,迥廊道也如此。 进了八卦璇宫,处处莫不如此。 永远是有一条路,进是死路,退,也是死路! 现在,小方厅里只有一个人了。 夏和平从心底发出一阵阵的寒颤。 他原先以为,他封了艺帮总舵,劫了他们的白欧冶子,是谢绝和白观音来冲阵的。 现在看来不象:他夏和平到艺帮未伤一人,谢绝、白观音的回手 不该是这么怀着深仇大恨,最少有一半的剑士,都死在对方的一招之下。 这说明对方不但武功高绝,而且仇恨心极重。这样的人,就很难对付了。 只怕就是列起蛊毒八卦阵,也未必就逮得住落阵的人。 那么现在该如何向主人交代呢? 和州那么大的一场大赌战,无一死亡。虽然前去督阵的是主人,但临战的指挥,从责务来看只是他的右助手。右护卫褚人静。在主人的眼光中,右护卫的武功和智慧不如 左一狂,主人已经把强手:他和邪书生都留在家中了,怎么就败得这么惨呢? 夏和平已经决定了。此事不向主人报告,他要亲手逮住闯阵的人。 现在,马上把邪书生左一狂找来。 狺狺领头。是由它引着进来的路再倒回去。 无花劫背着战鹞,随后;年海棠殿后; 这样的撤退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没有可以和她们相匹的轻功,绝没有可以追得上来的人。所以那一阵追赶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战鹞已不再流血了。 他中的是穿透心脏的一剑,虽然封了穴道,还该流一点血,如果都不流血,除非血疑。除非心脏再也不跳了,冷了。 战鹞的心脏不跳啦?他的心冷啦? 妹华华很是担心。 “战鹞!战鹞!” 她背着他掠行,却回头叫他。 “我醒着,很清醒……武士剑下死。得其所哉……只可惜,我不能进欧龙武士墓……” 是的战鹞很清醒。他不能作为欧龙武士被收进武士墓。因为他是陪着妹华华私自出来寻找欧冶子的。 而欧冶子已经是宣布逐出家门的武士。他不能算是为家族战死的武士,就是死后,也将被除名。这会是他的终身遗憾。 “战鹞,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陪同我来。 我……” “华护卫,别这么说好吗?每一次搏战,你都没让我陪着,你都是把生留给我,把危险留给自己、只有这一次,你给了我最大的信任和荣光。 让我陪你来……我前句话没说完,我想说的是:……我不能进武士墓事小,只可惜我再也不能领你冲出魅沟了……” 妹华华感觉得到,战鹞很清醒,可是这句话为什么说得这么怪? 魅沟?什么意思? “战鹞,你说什么?” “魅沟……这儿是魅沟……” 妹华华觉着他贴着她背上的心脏猛烈地战栗了一下,停住了! 永远地停住了。 妹华华惊呼了一声,“战鹞!”煞住了脚步身形。 前头的狺狺,和后面的年海棠也都同时煞住了脚步身形。 第二十三章──八卦璇宫(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若按她们这样的前进速度,早就该穿出迥廊,甚至于出了海州城。已经到了城郊,可是现在…… 她们竟然绕回来了! 前面又是那一个方方的小厅! 一对万年青分列左右的太极卦象图门。 只不过剑士的尸体已经搬走了。 留下的只有一阵浓浓的血腥味儿。 狺狺忍不住地吟叫着,它发狂般地在廊头踱着步,眼冒怒火地瞪着那一扇对开的门。但没有再冲上去的胆量。 天已经黑了下来,可是小方厅更加敞亮。 年海棠也知道了,在万年青盆中加进了明珠夏枯草──仅有万年青可以和夏枯草共生共死共荣枯? 妹华华竟向小方厅的正中走去。 年海棠没有拦她,她是“毒神”,她知道如何对付草毒。 妹华华把战鹞的尸身放在方厅的正中。 人径向那对在风中时开时合的对开门走去,她停住了脚步; 蓦而刀光一闪,妹华华出刀! 又听得一阵阵霍霍刀声; 原来是桐油、丝、纸制造的两盆可以乱真的万年青、片片叶落,段段杆断。 叶、杆都飞到战鹞尸身上空,再缓缓落下,密密层层地盖住了他。 现在看得清楚了。两盆的假万年青下面,各种着四株的流着莹光的明珠夏枯草。 她回到年海棠面前时,叫她大吃一惊; 妹华华满面泪雨栏栅! 毒神无泪! 毒神无泪! 毒神是把心淬在毒中而长大的,人世间百毒莫侵,毒冷的心怎么有泪? 神偷是在世人咒骂、毒打中长大的,人世间恶语毒言早已尝尽,心有千痂百茧,怎么有泪? 此刻毒神妹华华泪下涟涟:她没有爱过战鹞,但战鹞却用全付的心来爱她。以他一个三等武士的武功,和一个马夫的机智,居然在魅沟救了她。那是因为他有一颗纯爱的心,他是用一颗男子汉的勇武的心,来营救她。当他血凝心死之时,并不遗憾于,不能埋进欧龙武士之墓,而因为他不能再救她一次了。 直到此刻,妹华华才觉得她应该爱战鹞。他是值得她去爱的真正的男子汉。 然而。晚了。 战鹞永不再回来了。 今后不管再有任何凶险的战斗,她的身边再也不会有一个需要她关心,又能救援她的男子汉了。 现在她要用桐油、丝、纸制成的的两棵万年青殉他埋,火化他。 她拿出了火镰,火石,想打亮火捻子;但颤抖的手。居然连连地打了几下,也打不着;好不容易打着了一下,却又被落下的泪水熄灭。 “丫,丫丫妹子……” 她的心,突而变得那么的脆弱,在一个素昧平生,初次联手的女侠面前,露出了女儿家的柔弱心肠: “……求你啦,替我点把火,烧了他……” 年海棠从妹华华手中接过火镰,火石,心中黯然一叹: 无花劫本无花,怎奈偏有无根水,浇开了她。然而,就算是昙花一现,也可供人流连往返; 可是她的情爱花,却只开在魂去火化前! 无花劫呀,无花劫,情为何物? 年海棠觉得鼻头一酸,喀嚓一声打着了火捻子,就往那一片丛绿盖着的战鹞一扔── 蓬! 火立即燃着了。 “丫妹子,快退!快退…… 她似乎还有许多没有说出来的话,只这么恳求似地叫着: 年海棠见火势越来越旺,也没说什么,连忙招呼了一声狺狺,向阵道后掠去。 妹华华就在阵道口,跪了下去: “战鹞,战鹞,魂随我来!你又一次地领我冲出魅沟了,我会在一块山青水绿的地方,安你的情魂,英骨,然后把你带在我的心中。战鹞,战鹞,魂随我来……” 本来那两棵桐油,丝纸的人造万年青,并没有多少份量,一蓬火一燎而过,那能焚得化一个人的尸体。 可是此刻,年海棠越看越奇; 火!越烧越大。 似乎左,右两条迥廊阵道之间,以及那扇门后,有着成团成团流萤般的东西,不断地向着那一蓬火中投去…… 妹华华还跪在那儿,火马上就要燎着她了。 她髻边。额前的青丝已卷曲、焦燃…… 不好!毒神要陪燃殉情吗? 年海棠心念一动,yù要前掠,把她拉回来。 霍! 妹华华已然腾身飘回到她的身边。 她从火中出来。但,此刻她已然又换了一个人。 一脸的铁青,双唇如丹;泪痕早已烤干。 “这火?”海棠问。 妹华华递过两颗青sè的药丸来; “给狺狺的鼻中也纳入一颗。这火把八卦阵道里,所有的夏枯草毒都调过来,烧尽它!” 她指着从身边?速飘飞而过的似青似兰的萤火火团说:“毒!这就是夏枯草毒。不用多久,迥廊的八卦阵道中的毒气就要燃尽。你和狺狺就不用担心了。” 年海棠心中不觉又是一叹: 江湖人都道毒神无花劫,是个铁心石女,却原来是个多情义古道热肠的女子。 “难为华姐为丫妹想得如此周到,只不过我们已然陷在这八卦阵道之中,不识卦象,就找不到机关,还是难以脱身!” “啊?!既有入道,怎会没有出道?我们刚才行速太快,定是误过了那一个道口,才绕了回来──” “不!我们没有绕回来。” “什么?” “我刚才细看这个小方厅,不是起先那个方厅。” “丫妹子见到什么?” “卦象。起先那一个方厅,太极下面画的卦象是十一卦,损;刚才这个方厅里的卦象却是二十三卦,渐。” “……果然,果然,”妹华华似乎也悟出了什么,她突然转问:卦阵迷离,连丫大侠也难以识阵辨途,为什么要闯此阵呢? “我也正想问华姐,为什么要闯此阵?姐倒先问我。我是为了一个人 ……” 妹华华:“我也是为了一个人。” 年海棠:“谁?” 妹华华:“你为谁?” 二人同时反问:“难道,你找欧冶子?” 二人同时默然无言,不知所答,那是默认了。 年海棠又是一叹:“咳!我真不明白,你们的欧龙刑堂是怎么回事?家族被别人所灭,那是因为争财夺势;那是不得已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关头,还要自相残杀呢?” 妹华华不敢自毁自家刑堂的誉,但是年海棠的抱怨不正是她心中的不平不满吗?她无回答,只摇了摇头。 年海棠:“我更加不解的是:既然殴龙家族做出了那残忍的事,华姐还来找他做什么?” 妹华华:“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们是自已找他的,和家族无关。” 年海棠:“那你就不怕家族刑堂那一天也把你给赶了出来?” “这……不会吧?” “华姐,我说了你别怪,我知道的战鹞虽然真心地爱你,但他并不是你心中的郎君,而欧冶子……” 殴冶子是什么?好象已经不需要说出来了。 妹华华苦苦一笑──那是否认。 “丫妹子闯生死,要救出欧冶子,难道也为了女儿家的一颗心?” “是的!”爽直之致。 “啊!?”无比惊讶。 “但,不是我。” “谁?” “我姐,温候紫衣,年惜惜。” “就是被艺帮推出来的‘白欧冶’子?” “不!‘白欧冶子’是她自称的,就是为找真欧冶子。艺帮和我姐之间,可以说是相互需要的利用吧!” “噢──”妹华华的这个字拖得好长,似乎,她晃然明白了许多事,也包括她自已的事。 女儿家常常是这样的,一旦当自己陷入到一种的境地中的时候,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或者那样做。 年海棠觉得她这个“噢”字后面,有很多她想知道的东西,但,她已经没有追问的时间了。 阵道的另一头响起了激烈的兵器撞击声。 狺狺率先向前冲去…… 寻声而去,没拐几道弯,果然又见一个结构和所见过的方厅 一模一样的方厅,只不过这儿的卦象是十。解。 方厅里有六名剑士,轮番进击一名女子。 一名手持短剑,身缠锡比加金丝纱丽的女子。 她裹得好严,连一张脸也只余下轮廓,全裹在纱丽之中,就连眼睛也护着一层薄薄的金丝纱丽。 她美极了。 她根本不象剑斗,象剑舞,最美丽的剑舞,有最柔美的招架,也有最刚劲的进击;有最诱人的扭腰,也有最xìng感的出腿。 但绝不做作。一切都在自然的血肉搏拼中产生出来的动作。 因为剑士们没有被迷倒;他们必须勉力拼搏,才能险险地逃出她的每一下美丽的死亡剑击。 求生yù早已掩盖了xìng感美的欣赏yù。 六个男子汗下遍体,险象环生。 “哎依,你们终于来啦。” 锡比加金丝纱丽的女人一见到妹华华和年海棠出现在道口 便娇美如歌地一句,招呼了过来。只不过声音被纱丽滤得有些变质了。 “我们三个姐妹进来要杀你们的。” 三个姐妹? 果然,拐弯那一旁,另一道的阵道上,还有一场拼搏:那是两把短剑和一支长剑的撞击声──只要听声,便可以知道,长剑招架得十分艰苦,那一对锡比加,打一个剑士,自然轻松。 “这个八卦阵没有什么八八六十四卦,总共只有十个方厅。其他的九个方厅,都是死门,只有这一个方厅是“解”,生门,那是按我们锡比加的经书上说的“九地落难,九死一生”的谒语摆出来的怪阵。” 她说得轻轻松松,如数家珍,就在这言语间,她已经伤了一名剑士的腿。 现在只能是五比一了。 “讨厌的,是夏枯草毒,现在好啦,已经被你们烧光啦。我们如果能这么配合起来,就不怕他什么神秘家族了。” 又两名剑士一死一伤。 两名伤的剑士,把死了抬了下去,向门外撤去出。 现在是三比一了。 “你们先走吧,不用帮忙的,这三个费不了多少时间的。我随后就来──” 这三名剑士却发起狠来了。 可能是这七个中的三强手。原来就守得很严,没有受伤的,现在人少了,反而更称手,好象配合得更好,有开始反攻的势头。 金丝纱丽锡比加女人口气加重了: “讨嫌的东西,想死得快,我成全你们!华护卫,丫大侠快走?要是他们的头儿来了,不是挺讨厌的吗?” 妹华华只对年海棠低语道:“火已经下来了,我必须带走战鹞的魂骨。” 这话听得人好凄凉。年海棠只点了一下头。 第二十三章──八卦璇宫(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你先出去吧。这锡比加说得对。到了外面,起码没有困阵之忧。”妹华华说。 “你快去,快来,我要为这个锡比加掠阵,这三剑手不软。” 妹华华连忙回头。 方厅里的战激烈了起来。 六比一的时候,六名剑手六条心。 个个都以为这么一个锡比加女娃,谁都可以轻轻取胜,各自心急争功;直到她谈笑间,连伤带毙地放倒了三个,余下的三名才觉察事情的严重。 只两,三个回合之后,三剑手合作的默契已然形成了。 锡比加女郎觉着了吃紧。狺狺举动不安地要冲上去助阵。 年海棠却轻轻地拍着它的头,阻止。年海棠在等待机会,她用目神和那锡比加联系、沟通着。 金丝纱丽锡比加开始步步吃紧。 她到了急需要援助的时候了。 当然,她已经从年海棠打进来的目光中,明白了她的意图。 突然,金丝纱丽的短剑向左首的两名略为矮胖的剑士虚攻两招。 把他们逼退两步──其实就是向年海棠的一个交代:这两个归你啦! 她自已突而回身,一下就挑开了 右手这个高瘦剑士攻来的一剑,人猛地掠进他的身旁──几乎是撞进他的怀里。 一被短兵器逼近:险! 这高瘦剑士怎会不知!这时他的长剑已很难施为,急退不及,只能连忙用左手的护腕,向下一伸,当,地一声,挡住金丝纱丽从下方送向他腹部的一剑。 她转腕太快,短剑呼,呼声向,从腹下打了一个剑花,又向他心窝窝里送来…… 高瘦只能希望两名矮胖的攻击,使她回救以解他之危。 但,当他举目时,他的心藏冷却了。刚刚略退的矮胖,就要向金丝纱丽的后胸进击,却不料,身后响起了“叮,当”的两声,一名剑士还来不及回目,两把出袖的短刀已经从后心穿透他的心脏。 一击致命。 另一个矮胖也觉着身后风动,刚转头、狺狺的双爪已经搭住了他的双肩,四颗森森白牙已扣进了他的喉管! 又是一击致命。 高矮的心脏真的冷却了,因为锡比加短剑已经透过了。 “哟!” 阵道那边传来一声绝命的冷嗔。 两名锡比加终于也收拾了那一名的剑士。 “好快手!” 金丝纱丽锡比加回过一句由衷的赞许。 “快走!” 年海棠轻呼。 “请!”那两名锡比加已经到了门旁,剑断万年青,并斩断了对开门的门轴荀头,两扇大门已经倒下了。 她们恭立于两道。 此处果是通向野外,门外看得见一带的山坡地。 “谢这位锡比加姐姐破阵、指路、请你们先走吧,我还要等一等华护卫。” “我们已经联手啦,丫大侠要等的人,当然,也是我要等的人啦。” 其实这时年海棠心中暗暗着急:按时间算,妹华华应该返回了,仅仅是收一下骨灰不会耗去太多时间的。难道又陷进了这神秘莫测的八卦阵道中去? “锡比加姐姐,看来,只有你们才深知这太极八卦阵的来龙去脉;” “当然,这样的阵道,骗得了别人,怎骗得了我们锡比加?” “华护卫去已多时,还不见回来, 我只怕她再次陷阵,可以请锡比加姐姐,进去看一看,以免……” “当然!这是当然,”她回头: “你们,进去,尽快把华护卫带出来,不可恋战!”二下应声而去。 “丫大侠,少少年纪,如此功力,如此机敏,真是羡煞人也。”她说着,向海棠走来。 她声发醉软,体态婀娜,美的醉人,岂止男xìng,就是女xìng有谁不愿意接近这么美的女儿家。 她? 神偷丫丫却蓦然醒觉! 是她:五毒仙姬! 她吓得腿都有些发抖! 首先不能让她靠近。但,又不能让她知道我已发现了她锡比加的伪装。 妹华华的生死,还有系她手。 她必须挡过这一阵。 “锡比加姐姐那里话,我不过一个飞帮弟子,那里比得上姐姐这一身富贵。哦!忘了请教,姐姐尊姓大名,出自那一富贵之家?” 她果然一愣停步。 年海棠只向妹华华的方向望了一眼,便向那已被毁裂的门口走去。 ──她要占领这个地位。对自己相对有利的地位。 她觉得和高姜姬的这一拼,已势在难免了。 “神偷目力,果非常人可比,被你认出了真面目。” “你的媚功果真了得,然而用多了总是会失手的,不是吗?” “丫大侠,请千万不要误会,这次,我绝没有恶意。” “你无非想要鹰骨草,所以行骗,用毒,这实在也称不上是什么恶意。” “刚才我们不是合作得很好吗?如果……” “刚才,我们的帐不是正在结着吗?你给指出生门,我也帮你出脱了困境,当然我还等着你的两个锡比加把华护卫领出来,那么我们今天,就算扯平了。” “这么说你还要算旧帐?” “当然。” “我没有欠你,因为你,我的金环,银环还死在艺帅的衣带下。”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找艺帅,和他的帐与我没有一丁点儿干系,我不能白被你蒙一次,吓一顿。” “好说,我随时准备受你一顿蒙,吃你一顿吓。这总可以了吧?”她又要向前。 “站住!” 海棠变脸喝道。 狺狺到这时似乎才搞清楚敌友之间关系的变化。听得海常一喝,才对着高姜姬竖起毛,呲起牙、裂开嘴。 “我老实告诉你说,狺狺可不怕你的那些小毒物,什么蜈蚣、蝎子的,快收起来吧。” 高姜姬摊了摊双手:“哎、我要怎么说,才能使你相信呢?” “少费口舌吧,你若要在这儿动手,我也奉陪”。说着“咯铃铃”一阵响,从腰间撤下一条九节带鞭,她外着蝙蝠袖衫,立刻飘散了开来。 和她动手,海棠就不想用短兵器,以免和他靠得太近。九节带鞭本是她的系腰带,鞭头缀着三枚金钱,边缘薄如刀锋。 只有迂到强敌,她才用它。 高姜姬是强敌。 但,此时高姜姬绝没有和她动手的意思。 “你想过没有丫大侠:盗了鹰捕的鹰骨草,还盗了犬捕的狺狺……” 海棠心中黯然,嗨,贼手里的什么东西,在别人眼里,那都是偷来的。 “你现在又身入扑朔迷离,危机四伏的八卦阵,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你管得着吗?” “你不是为了要救欧冶子吗?” “是又怎么样?” “可是欧冶子在我手上。” “什么?” “所以,我才缠着你,追着你,要你怀里的那一个铁盒。” “你要鹰……” “嘘──身在对头邦家,是不是要防着隔城有耳?” “你以为我就会相信你的话吗?” “只要我们目标一致,其它的事,是不是好商量?” “你还想商量什么?” “我们必须联手闯出去!” “连门都被你拆了。还怕闯不出去?” 高姜姬摇头一笑。 “你把这神秘家族看得太简单了。” “神秘家族?” 年海棠也隐约听说,有一个在悄悄壮大起来的神秘家族。 “我们闯出的只仅是个八卦游宫,外面,太极旗之内,都是他们的世家地盘……” 年海棠只向外略扫一眼,刚刚以为冲出重围而稍稍放松的心,又悬了起来。 几面灯笼下的太极旗向山后延伸,谁知世家有多大地盘。 “如果我们连自己都走不脱,还说什么救人?” 现在年海棠开始相信高姜姬的话中,多少是有些诚意了。 她又说:丫大侠难道没有发现,到现在为止,虽然我们屡遇高手。但,都只不过是他们普通的剑士,这不说明…… “这说明我们很看得起诸位。” 声如朗钟,从外面传进来。 年海棠向外望去时,见宫外坡地上蓦地升起了一串四枚的大灯笼,把一排龙眼树林前的山坡照得通明透亮。 龙眼树林边隐约立着正不知有多少剑士,开阔地的灯下,却只立着一人。 地阔天宝国字脸,剑眉入鬓,目光如电,全身服饰一白泄地,三尺五白鞘长剑,四尺红流苏剑穗,腰间金带豪光耀目。 好一个英俊飘逸的男子。 朗钟般的一句话,正是从他口中,吐出。 “因为很看起诸位,所以要听清各位说些什么?来闯我八卦璇宫的目的是什么?这样才好决定是要在什么地方,如何招呼各位?” “黑野清风,山坡地,就这招呼我们吗?” 高姜姬也已经弹出破门外;她一开口便是笑靥如花,绰约身姿、风情万种。 “怎敢慢待?” 夏和平白长披一抖,侧开两步。 一张红毯罩案,案一个白瓷壶四只酒杯。 杯壶的后面,黄绫布盖着一个食盒。 “这里已备下白醇酒一壶,请三位过来,让夏和平一尽地主之谊。” 说着自提壶斟酒。 “三位?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我们身后还有三人?” 夏和平斟完酒,放下壶: “她们是欧龙无花劫妹华华护卫和锡比加海兰兰,海青青姑娘对吗?你们不用挂心啦,她们自有人招呼……” 啊? 年海棠、高姜姬不觉相视一惊:难道他们遇到了麻烦? “我招呼的是你们三位──哦,是你们二位,不过轻狗轻主人,敬狗敬主人,是不是这个道理?大捕头祝安康,人没到,狺狺到,是不是可以代表主人,也受酒一杯?” 年海棠与高姜姬再次相视一眼:就这么联手啦。 敌人是共同的,其它帐以后再算吧。 “璇宫中有一黑鱼白眼房,可听宫内和后面鱼走一条街的声音,所有房间的声音。这儿没有关系了。” “我们上吧。” “替我挡一挡他的白醇酒。” “你怕酒?” “不!蝎子怕酒,那怕只有一滴,我的整窝蝎子就要发狂,自杀、自?──” “明白。” 她们二人穿过一条石板道,立到案对面十步之外,狺狺紧紧地跟在海棠身旁。 它似乎也十分明白,眼前形势的严峻。 夏和平又掀开了食盒上的黄绫。 一枝枝一串串,新摘下来的龙眼果。 “我家主人特地交代,要用这皇贡树上的龙眼果来招待客人。以示客人的尊贵。” 站在略前侧的年海棠问:“你家主人,你家主人的,他不来见我们倒也罢,难道他连个姓名也不敢在江湖上透露吗?哪象个打天下闯名声的人吗?” “问得爽快。你们既然已经来此,告诉你又何妨?谅你们也早已听说过:长江巫峡,千帮千主,袁三声!” 第二十四章归妹(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二十四──归妹 人类文化千古相通。 千年有天神之说,千年后有太空人之说。 千年前有八卦,只用一长一短, 千年后有电子计算机,只用零和一; 千年前有人造舞女,舞姿妙曼,风sāo入骨,千年后有机器人…… 研究什么东西,都是老一套。 当妹华华冲进那焚化战鹞的小方厅里时,火早已经熄了。 但,方厅里的情景,简直叫她目瞪口呆: 战鹞雪白的骨头已经被收进一个盒中。 金嵌玉饰檀香木盒──名贵至极。 盒盖掀开,没有扣落──那是让主人自己亲手合上的。 垫在盒下的包袱布是一方蜀锦──川中人给帝皇的贡品。 蜀锦的四角缝系着四枚银铃──招魂铃。 主人把净白的骨灰背到那儿,铃儿便响到那儿。魂儿便跟到那儿。直至定骨安魂之所在。 骨灰盒的前面有三杯酒。 斟满的,祭奠的酒。 所有安魂定魂的礼数,全到了家。 妹华华呆在前面,张目四望。 静落落的方厅。 只有原来焚烧的地方有些变sè,火太大啦。 但,底,墙与天顶都没有烧坍。 新的两盆万年青又已经在那原来的位置上罢好了──当然还是假的。 只是夏枯草还没来得及种上。 妹华华面对着骨灰,心中墨念着。 战鹞到我心里来,跟着我去。 骨灰盒极小,包好,收进她的标袋之中。 妹华华转过身来。服最平静的声音说: “谁,帮我做了这些事,想讨回什么代价?” 她的脸朝着厅门的那个方向。 “我!” 有人在里面把门左右拉开。走出一个一身玄装的男子,腰悬着金鞘剑。 “我知道,你是欧龙世女冰梅宫主的护卫无花劫妹华华。” “你是谁?” “告诉你何妨?因为死人不会把知道的任何事告诉别人。”他的语调平而且静。 “你是死人?” “当然是你。”说得慢而且悠闲。 “怕未必。” “那就试试。”有些象念经,但…… 此人出剑奇快,没见剑吐鞘,也没有吐鞘的龙呤声。觉有兰光盈室,剑气逼人时,剑已在他手中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不能就死。” “武堂堂主褚人静。你知道死在谁手里也好。” “噢,我明白了。听说你在和州的时候领着十名武堂剑士到我们欧龙台前叫阵,点名要会无花劫。 “有这回事。” “你还说非无花劫不斗?” “有这回事。”又象念经。 “后来我们的欧大龙头连派出二名武士,你都只叫你的下手出剑?” “有这回事。”念经。 “为什么?” “你看我这剑,它肯饮无名之辈的血吗?” “你抬举我了。我欠你两谢。今天一并奉还。” “两谢?还谢什么?” 你送我朋友一个好骨灰盒,礼数周全地收敛了他。该谢你。 “不,这不是我所为。这一谢奉还……噢,这儿还有三杯祭奠酒。对不起,只能用来祭奠我的璇宫兄弟。” 看来这个武堂褚人静并非那么仁义之徒。 那么这是何人所为?…… 褚人静遥隔丈余,剑尖指向酒杯; 一道兰sè的剑气,竞将酒杯平平托起,褚人静口中念念有词。 “保卫璇宫的死难剑士,原借此酒安……” “不!还找祭酒。” 妹华华一声喝,伸手一托,杯酒竟然回飞;而且地下的两杯酒并璇然飞起,三杯酒就停在她的三指之间。 战鹞贤弟借酒安魂了。 就在她指倾之时,三杯酒洒地而落。 年海棠四只手指向前一叉,把夏和平倒满的三杯酒都叉在一手之上。 “既然千王袁三声如此抬爱,恭敬不如从命,这酒,我们心领啦。” 接着转身昂天呼叫着。 “华护卫,这里借千王的三杯酒,祭我战鹞兄弟啦!” 一扬手,发出漫天的酒雨。 夏和平呆在那里了,他刚才喝下了一杯酒,这么说是和死人对酒啦? “不好!不好!本剑士长诚心敬酒,丫大侠竟用作祭奠,这实在有拂千王的雅意。” “那么,你道便要怎样?” “这三杯酒,你们非喝不可!” 说话间提起桌上的白瓷酒壶,左手却贯满真力按在壶盖之上。 真力透进壶中压迫壶中还有的大半壶酒; 酒,立即从瓶嘴飞喷而出。 夏和平看着年海棠,也朝年海棠说着; 壶嘴shè出来的酒箭,却不是朝向年海棠;shè向高姜姬! 高姜姬最怕这一着。 蛇,蜈蚣,蜘蛛,冰蟾,只要闻到酒气,便要醉软,特别是蝎子、经不起白醇酒的刺激,会发颠狂,若蜇人其毒。若蜇不到人便会自蜇人而死! 偏偏她的囊袋中今天只带着蝎子。 酒箭,shè到高姜姬头顶立即化成酒雾;不管她左跳或者右掠,酒雾都跟在她的头顶。罩着她的身子。 年海棠虽然恼她恨她用这些小东西行毒,但,这时已经是盟友。而且明摆着敌众我寡,又再次地陷入到包围圈之中,她所带的小东西正是最有效的攻敌自卫的武器,那能不救援于她呢? 年海棠一扬手,手中的三只杯子向夏和平的上中下三路激shè而去。 夏和平与年海棠仅有一桌之隔,相去不过数步,这么近打来的暗器,又准又狠。 他不能不自救。 又听得“噹!”的一声,杯壶相撞,炸开带着一派酒花的粉碎;另两个酒杯早已接在他的手中。 shè向高姜姬的酒箭虽停,但酒雾罩体却是一下难消,而且那酒雾已开始从她的囊袋气孔中向那一囊中的蚁子蝎子发起了刺激xìng的攻击。 数百只的蚁子蝎开始sāo动! 高姜姬连忙抄出囊袋。 她想取药消除酒气──夏和平却不等她,接在手中的酒杯,随即返手shè出,打向高姜姬和年海棠的胸口。 年海棠手中还提着九节带鞭,只信手一甩鞭梢的金钱,立即把酒杯撞得粉碎。 高姜姬双手正抱着她的毒囊,接不得避不及,只能伸囊头一挡。 夏和平甩出的杯子虽没有什么锋刃。但力道够霸,囊头结带,居然被一撞而断裂。 高姜姬暗叫一声“不好!”只好将这一袋蚁子蝎向身后的龙眼树林子的上空甩去。 袋口已破,数百只的蚁子蝎狂怒地夺口而出,象漫天花雨似地向龙眼树林洒去…… 夏和平备白醇酒,本来就是预谋,原想借敬酒之时,向高姜姬泼酒。那时不管她身上带着什么毒物,都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 他自信,凭自己的本领可以轻取高姜姬。 眼下的整个温侯家族。可以说都挑在高姜姬的肩上。取下高姜姬,无异于取下温侯世家。 所以,这一仗,他的重心是落于高姜姬的身上的; 至于这个神偷丫丫的突然出现,而且还带着一只犬捕头的狺狺,是十分出于他意料之外的,从‘黑鱼白眼’房里报来的她断断续续的谈话资料来看:她是闯进来找欧冶子的。 他只知道自己劫到了一个假欧冶子。 这个女扮男装的欧冶子和她神偷丫丫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搞不清楚。 当然,对于江湖无敌的第一高手欧冶子的下落他更是十分留意。 早晨他到夏枯草园练箭,不见了那个叫司徒青衫的人影,狠发了一顿火,虽然阿冬很快就把那人干从“鱼走一条街”找回来了,这并没有平下他的火气,不过今天太忙,没空处罚,明早非叫你死去三次不可! 他那里想得到这个人,就是江湖几个大帮派,大家族所要追寻的真正欧冶子? 从高姜姬的口中吐出了一句:欧冶子在我手中。这倒是十分引他注意的话,如果欧冶子已经成为了温侯家族的人,那么她高姜姬当然只配作为温侯冲锋陷阵的马前卒了。 问题在于:她们的谈话中说到:救“欧冶子。” 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欧冶子如果还要别人施救,那么他还算是什么兵器?还有什么用? 江湖人追他,找他,抢他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反正现在这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神偷丫丫和五毒仙姬,都已陷在他的网阵之中了,取之岂不是探囊取物? 当然,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毒神妹华华,那就交给褚人静去摆平好啦! 眼下,先收了这两个美人儿再说。 夏和平、手中的长剑一震向前越去。 褚人静要摆平妹华华? 想得美。 但,妹华华也很难把褚人静撇脱得干净。 千帮千王手下的武堂堂主岂是好惹? 他见刚才剑尖传力的酒杯,被她指间传力一下就夺了过去,便知此人的内功,不在自己之下。 当然,如果相去太远还有什么斗头。 有一次,褚人静找了一位相士给他算命。 他问得是:天下间除了他的主人:千王袁三声,他算不算第一高手。 前一天,在他们千帮的“长江比武”中,可以说所有高手都败在他的手下: 比武是在一条竹筏上进行的;竹筏从瞿塘峡放下。 比武的对手站在竹筏上,竹筏一进巫峡,比武便开始了,直到筏进西陵峡,结束。 以把对手打下峡水为胜。 第一个被褚人静打下水去的是徐老三。 文堂堂主左一狂直到筏进西陵峡,也没被褚人静打下水。看似平平;但后来一查,左一狂的背上衣服,被褚人静抓破了三道。 千王判:左一狂败。 最jīng彩曲折的是褚人静的和剑士长夏和平的比武:第一次二人打成平手,筏到西陵峡还分不出胜负,第二次二人各带长剑筏到西陵峡,二人身上都带一处划伤,还是平手; 第三次各带暗器;夏和平用的是草杆甩手箭;褚人静用的是六角星子标。 草杆甩手箭全部退毒。而且除去杆中的锡点,因为他的箭是专打别人的穴道的,如果加进锡点,箭重,出手必然伤穴,以至于伤命。 六角星子标全都磨去角锋,而染上墨点; 这一仗打得实在激烈。 筏在江中飞泻而下; 二人在筏上站立交的时间极短,都只是借力一点身子即飞跃而起;仗,绝大数是在空中打的;而且大多为暗器的交锋。 黄影闪动,是甩手箭的激飞; 银光的乍泻是星子标的出手,一朵朵红星火的炸裂,是甩手箭撞上星子标; 一声声的“扑扑”身响,是挨了星子标,中了甩手箭; 第二十四章归妹(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随着而下的火皮筏上,立于江岸上的千帮弟子,无不看得眼花缭乱,喝彩声彼起此落。 直到快到西陵峡之时,夏和平猛然窜身贴近褚人静,单脚在竹筏上一点,一个旋身,飞腿扫出; 褚人静还沉浸在暗兵器的往来之上,不料下盘突遭袭击,躲闪不及之时,膝后弯被夏和平一脚扫中。 褚人静落水。 夏和平得意之极,正想立身筏上向峡旁的千帮弟子挥致意之手时,突觉筏动! 褚人静没有服输,他一下水立即潜身筏底把筏子掀了个倒儿。 夏和平也落下水中。 平手? 千王判下来也是平手。 但褚人静心中有数;夏和平的所有甩手箭虽都很准地打中了他的六十几处穴道,但,膻中三箭未中,都只在膻中偏右,偏左的几厘之处招呼。 而他的六角星子标却不含胡地在他的膻中和命门上各留下了一个黑点。 就是那一次千帮大比武中,千王封下来的: 夏和平领剑士长,主八卦璇宫事。 褚人静领武堂堂主,主八卦璇宫右护卫; 左一狂领文堂堂主,主八卦璇宫左护卫; 徐老三虽武功稍逊,但谋略有独到之处,领千帮闽海太岁,主海州裕酒楼总管。 还有其他的各地太岁也在这次比武中各分领地,各定其职。 千帮,这个神秘的“巫袁家族”自此而悄悄地在江湖崛起。 褚人静被封地位,低余夏和平,但他怎会服气?所以才有这问卦之一事: 相士摇出一卦。 二十四────归妹 相士解释说,归者归附。妹者,比他年幼的女子。 什么鬼话? 我将归附于比我还要年幼的女儿家? 在千帮我已经打得无敌手,在什么地方还会有个武功强过于我的女儿家? 他真想一掌就把这个相士的破摊子给砸了。 后来,他真听到了,江湖人传,有个利害女子叫无花劫,妹华华! 后来,他千方百计地打听有关妹华华的一切; 后来──他总没有遇到妹华华; 后来,和州大赌赛的赛场上,温侯的大宛主、高钟瑟,二宛主、高和鸣都在他的剑下喋血;三宛主、高姜姬也败下阵去。他的武功独领风sāo。 然而,他并没有得胜以后,所应有的那种胜利的快感。 因为,欧龙的妹华华没有来。 他无法印证,他的武功是不是要走“归妹”这个运道? 后来……不,现在已经没有后来了。 妹华华,不过尔尔的一个妹华华; 剑士长下令。叫他“摆平”的妹华华,就在他的眼前了。 长剑就封在他的胸前,一道兰sè的光华从剑锋中泻shè而出: 三杯酒已经倾尽了。 小方厅zhōng yāng沉入死寂。 “怎么不出剑?” “等你亮出兵器。” “我若亮出兵器,你就永远失去进攻我的机会了,你会遗憾的。” “毒神!你,太……自信啦!” 一直平静如水的褚人静,被激怒了。 他手中剑煞煞作响。 无花劫一动不动地,依然三指托着三杯。 褚人静尽剑动。 立即。小方厅里两个人影都逝。 只有忽呼呼,忽呼呼的剑走风呼。 只有裹住人体的一匹又一匹的剑帘。 褚人静把自已裹在剑光中;把妹华华也裹在剑光中。 厅后当然有人。 那就是褚人静时时带在身旁的“武士十杰”。 他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忘了。只知道自己是武大杰、武二杰──什么的。 他们都知道,堂主要找的“妹”,此时、此刻出现了。 这场斗有得瞧。 武堂十杰全都在厅门后探头了。 阵道也停住了二人,看呆了的二人:锡比加海兰兰,海青青,她们忘了来干什么的。 叮!叮!叮! 三声清脆的炸响,剑光中飞出了三蓬瓷碎瓷末! 剑风立煞,剑光即敛。 褚人静抱剑立到一旁。 他瞪园了眼晴,看着剑刃上的三个缺口。 小的两处还好,仅有黄豆大小的卷刃; 大的一处就惨啦:居然掀开半个蚕豆瓣大小的刃口! 这柄无双宝刃,就这么毁啦? 冤的是居然毁在三只最普通的酒杯上。 分明,刚才妹华华没有出兵器让了他十二招。最后只回了一招:打出三只拿在手中的酒杯。 吹毛即断,削铁如泥的宝刃,居然经不起三只瓷杯的碰撞。 毫无损伤的妹华华立在阵道口,海兰兰和海青青的面前,看着褚人静心伤剑毁的样子。轻轻地摇了摇螓首,道: “宝刃、可惜,真对不起。” 褚人静把缺残剑一扔,道: “没什么?你耗去了四成功力打伤我剑刃的酒杯,不是也化成齑粉吗?只能说,我们功力相去未远。” “说得不错。” “所以,现在我也徒手让你十二招。你敢向我扬刀吗?” 真是臭美,我凭什么不敢向你扬刀?你是潘安,曹子建?天下第一美男?天下第一才子? 让你不领情,那就只好请你吃点儿苦头了。 无花劫被激怒。 霍地一声。从标袋中撤出一把短短的“双头蛇”;枪尖不甚明亮,两头的黄缨倒十分抢眼,两枪间的相距三握到四握之间。 “褚人静听着:我不管你用不用兵器,十招之内。我的双头蛇要在你的身上戳出十个窟窿,若少一个,你尽可以江湖四处传扬。就说我无花劫今天败在你的手下。” “师父,莫上他的当!”门后的二杰叫道。 “毒神休狂!”门后的七杰大呼! “且先领我十招”门后的武大杰一声喝已然跃身而上…… 褚人静只一挥手,就把已经掠身上阵的武大杰一把打回门后。 “你们干什么?谁叫你们出来?” 谁叫你们说话啦?相士算我命当“归妹”!,我只不过看一看。我是不是该归这个妹,如果技不如人,归也活该,如果她没有那等功夫,那今天就要把她给归过来,胜负,只有本堂主出手才知分晓,你们想干什么?” 武堂十杰被他说得连连称是,又都退到厅门的后面。 这时妹华华身后的海兰兰悄声道: “华护卫,丫大侠令我们回头,带你快快离开是非之地。我们还是……” “谢谢二位锡比加姑娘,请再稍后,我戳他几个窟窿再走不迟。”说着,“双头蛇”在手中一抖,蓦地长出五尺,双头黄缨各抖出十余朵枪花,向着褚人静斜扎而去…… 武大杰连忙向褚人静扔去一剑。 褚人静一掌把剑打回,而迎“双头蛇”掠去。 夏和平的长剑始终没有出鞘。 不用出鞘。因为四尺长的剑穗是鞭,金红流苏中加入鲸丝,天蚕丝,柔铁钢丝,作为剑穗鞭的鞭稍,其威力更甚于裂山鞭。 因为夏和平从就没敢和高姜姬近战,他怕她的“五毒”,起初虽见她扔了一个囊子,谁知道她的身上的什么地方,又会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来? 好在坡地十分宽广,游斗起来,大有来去的余地。 年海棠手中用的也是长软兵器──金钱九节带鞭。 狺狺再次十分吃力地认准了敌人,这场战斗,是它,首先发难的。 夏和平刚从横案那边越来: 它便张牙舞爪地越起,在空中迎上了夏和平。 夏和平嘘了一声:“畜生可恶!”,在空中剑穗鞭“啪”的一响,从头顶盖下。 狺狺上身一扭,躲过剑穗鞭稍,但,毕境慢了一些,耳尖已被打开了一小道裂口,前腿边的一蓬毛也崩了下来。 没等他落地,年海棠的鞭带向夏和平的膝盖狠狠地抖落。 夏和平回鞭已来不及,见她的带鞭头十分沉重,来势猛甚,连忙一摆手中鞘剑,在膝盖头护接鞭稍。 “噹!” 年海棠鞭稍的三枚金钱咬开了夏和平的鲨鱼皮剑鞘。被鞘中剑反弹回来,还亮起一朵星火。 就这一下,他已经觉着了年海棠的份量。 切切不可小看这个江湖女人! 这念头刚刚带过,他的身子已经落到高姜姬的身边。 高姜姬不退反进,双手中多了一对短剑,向夏和平的腰间剪来。 嘿嘿,只要你别给我来那些小毒玩意儿,别的,我不怕你。 夏和平仍不出剑,只是腰肢向后一缩;待得一双短剑剪空相互交叉之际,带鞘长剑的剑把向下一拍,就势借力,居高临下,这一下拍自然力道沉沉。 高姜媒被震得虎口一麻,心中暗暗吃了一惊。 这魔头俊秀过头,原还以为他只有个声势架子,不料竟有如此内功。 这么一想心自怯了三分。身子连忙后退了两步。 年海棠却看得明白,只是他二人已成了近身之战,九节带鞭显是不好用; 她虽握鞭在手,忙双腕一对扣; 双刀同时从袖中弹出,纵身一跃,两刀并一。飞取夏和平的背后命门大穴。 夏和平已觉背后风到,剑仍不出鞘,只一个旋身,仍用鞘剑,硬生生地把年海棠的一对袖刀挡开! “噹!” 又是一声响,海棠的袖刀绝对是上好钢质打制而成的宝刀:更加上她纵身跃进的力道,要挡这一下,付出代价来! 这一声“噹”居然又是双袖刀切开了夏和平鲨鱼剑鞘,和鞘内宝剑对撞的声音。 夏和平讨俊爱漂亮,平时他的物用件件讲究。要美观,要干净,这白剑鞘每rì也要抹个十回八次的;怎就在这前后几个回会中,已被年海棠划出了五个破裂。他好生恼火。 剑头一摆,剑穗鞭打了一个大迥还,带着一股强大的劲力由下而上朝年海棠切去…… 你若避不过,这一鞭是可以把你切成对开! 好鞭势; 好力道; 只可惜来得太晚了。 年海棠只侧了一下身子,顺手把个九节衣带鞭扔进他那飞轮似的旋打过来的剑穗鞭的轮中,两道鞭立即缠到了一起。 年海棠知道。 这一下这个俊魔头,最少耗进了九成功力。 若要强扯他的鞭势,必非所敌; 不如顺势借力;以四两拨其千斤。 就在她觉着剑穗鞭的力道,透过她的九节带鞭传到她手上的时候,立即顺势飞掠而起; 乍看起来,年海棠就象一个纸人一样。被夏和平的剑穗鞭力带得旋向天空…… 只要夏和平的手势向下一按,那么年海棠的身子就要狠狠地栽在地下,而摔成肉饼! 已退出三步外的高姜姬大吃一惊,一身香汗已淌出来了,口中呐出一声轻呼:“啊──” 说来缓慢,其实从开始至此,不过几瞬之间而己。 那狺狺还刚在案的那一旁,才喘过一口气呢? 它哪知年海棠的半天大迥旋心中自有打算,只觉得,这主人这下吃了大亏了。 禁不住狗心大急,狂吠了一声,又一个飞身,向着侧身夏和平猛扑过来…… 这时。年海棠正被旋在半空中。 利煞煞白森森的犬齿,如飞箭如鸣嘀的爪锋,带着一股凌利的飓风,袭向他持剑手的腋下! 夏和平绝不慌乱。 只待狺狺近身不到二尺之时,猛地侧腿摆莲,扫中了犬目,紧接着又是靴跟的一个踢出;狠狠地击中了狺狺的鼻头。 狺狺若大的一个身躯,被他这一击之下,飞出三丈有余。 犬,最要害的部位就是鼻子。 狺狺的血从鼻孔中飞泻出来,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如虹的血花,落地时,只哼了一声,滚了几滚,便不再动弹了。 这时年海棠的身子连着四尺的剑穗,五尺的九节带鞭,正从一丈多高的空中向下弧落…… 夏和平收回神来。 他全身的功力全都聚在握剑的手上,把鞘内敛紧紧地吸附在剑鞘之上。 这时,只等海棠降到一定的弧度时,他只要发力一拽,等着年海棠的,就是全身骨碎血崩! 现在,已经就是那个弧度了。 夏和平发力! 吟! 第二十四章归妹(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一声龙吟,夏和平的剑从鞘中飞出! 他失控了。 难道他的内功不如年海棠?剑被她抽走? 若论内功,年海棠差他不止一畴。 但,年海棠借助的是这大迥旋飞转的力度。 那力道就不知要比夏和平的内功大出多少倍了──除非,欧冶子。 年海棠在九尺开外轻轻落地,她只轻轻一扬,九节带鞭,带着长穗的夏和平之剑都已然在她的握中。 四两拨了千斤、现在夏和平的手中只余下了一柄被伤了五道破口的白剑鞘。 高姜姬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哈哈一笑。 她笑什么? 当然因为年海棠的夺剑成功。 还有。 龙眼树林子里的伏兵大乱! 那漫天撤下的蚁子蝎,被白醇酒的酒气熏得发了狂的蚁子蝎,终于找到了发泻毒液的对象了。 原来夏和平早在龙眼树林里伏下五十名剑士。他不一定要用他们,他自信自己就可以对付得了这两个女娃,最多还有一条犬。 他们只是最后出来。抬人的。 岂知,五十名剑士中最少有一半人已经遭了蚁子毒蝎的攻击。 起初,没人在意,以为是偶然倒了霉,被什么东西蛰了一口。 后来。越来越多人叫起来了。 那是来的蚁子蝎!毒蚁子蝎! 张皇失措的剑士,粉粉从龙眼树林子里逃了出来。 高姜姬心里明白:哈,歪打正着。 好乐!不是吗? 夏和平失利连连,但他没有慌张; 转瞬之间,他的手已经抄向镖袋。 年海掌又次得利,但她也没有高兴。 因为夏和平的动作已收在她的眼中; 但,她看到了高姜姬那一脸得意的神sè,她紧张了。 “高苑主,小心……” 她这一声还来得及提醒高姜姬吗? 十个窟窿。 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 但,十个全都是无血。透明的窟窿。 左、右腋下,穿衣而过共四个洞; 左腿内侧扎穿两洞; 右腿内侧扎穿两下四个洞。 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十个窟窿。 仅仅十招。 武堂十杰哗的一声全都涌进小方厅。 妹华华从从容容地收起了“双头蛇”枪。 “褚堂主,承让了,无花劫险胜,后会有期。”拳掌一礼,回身就走。 霍!霍!霍! 一阵空气的颤动;一阵人影的飞霍。就在妹华华转身举步间,这儿的一切都变了。 大杰、二杰、三杰成品字形堵住了妹华华及海兰兰、海青青的去路; 四杰、五杰、六杰──十杰等七人从后面呈扇形地围住了她们。所有人都竖剑封在胸前。 堂主褚人静反而被堵到厅门的后面去了。 “你走不了,无花劫,没有人可以从我们武堂十杰的竖剑面前走过去的。堂主让你,我们不让!”大杰朗声道。 九杰jīng瘦jīng瘦的个子,只有他浑身只着一条单肩狼皮背心,随便地扎一条黄腰带,下面连下去的是短狼皮裙。小腿以下是狼皮靴;他周身肌肉虬结得象一块块刀枪不入的铸铁。 他一直都躲在十杰的后面,刚刚还立在堂主的身旁:这时才霍地一下钻到了后围六杰的前面,恶狠狠地说: “除非你从我们的剑尖下,淌着血,爬出去!” 褚人静到这时才似乎沉痛的思索中醒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我已经输了,我不能言出无信……” “堂主。”九杰回头道,“你让她十二招剑,让她三下飞碟瓷杯,又让她连戳五枪十洞;” 他转头对着妹华华:“无花劫,你心里明白,堂主给你的面子比天还大,除了留下血躯,你没有任何办法还这一笔的人情债!” 当妹华华再次认真地看一眼九杰的时候,心中蓦然一动: 他怎么会这么象雄哥? 九杰的面容形象极丑,象一匹狼! 极象狼子妹雄! 在人群中找两匹相似于狼的人,就象从狼群中找两个相似于人的狼一样的困难,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可能。除非是兄弟! 九杰是妹雄的兄弟:我的兄弟? 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雄哥还有没告诉我的什么事吗? 眼下没有留给她多想的时间。 “我妹华华是一定要从这里出去的,如果你们一定要我踩着你们的尸身出去,我没有别的选择,” 妹华华说得很悠闲。 她办得到。 “她办得到,你们让开。责任我到主人面前一肩挑。”褚人静的声音很冷,下的是死命令。 大杰吼道:“我们忠于堂主,但更忠于主人,如果堂主叫我们让道。我们可以全部横剑淌血。” 其它九杰齐声呼道:“横剑淌血!” 褚人静蓦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哀伤。 这一下他才是输了。如果说那三次是让给妹华华倒有一半是真的。 第一次的十二招,妹华华是险险地躲过。褚人静尽了全力,没有伤到她,一个赤手空拳的女子,这时他的心底已经认定了:相士说的“归妹”卦,是我命中注定要归附于妹华华的了。天意,大于一切。 心一虚,胆必怯,第二次妹华华打来的三只酒杯是灌注了九成真力,但,他的剑上最多只留下二成的真力,杯碎,宝刀却被她的真力毁了。 第三次与其说是褚人静让,不如说是妹华华让了、她手中握着非胜不可的“双头蛇”枪,对付的是非让她戳十个窟窿不可的空拳赤手而且绝不还击的男子,其中有二枪,她是有选择的: 可以戳个透明的血洞; 也可以戳个衣布的空洞。 她选择了后者。 因为,他曾经在长剑下对她有过“手下留情”。妹华华看他的剑法和功力,绝不至于十二招而刃不见血,那一回他让过她:现在回报。 褚人静并没有觉得他真的输给妹华华多少。 就是输那也是命中注定的“归妹”。 但,现在输了,他输给了主人: 袁三声。 也许他本来就该输。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他对自己的主人并不那么忠诚,最少不如这十杰。 十杰是主人调教以后交给他的。 褚人静有过明显的意识:他不服于夏和平,至于左一狂没说的,不管左一狂服不服气,现在的位置已经排到我的下面去了。夏和平不同,他的位置在褚人静的上面,那就有“不服”之说。 可褚人静对于袁三声却从来没有过明显的不服的意识,但,他在招慕武堂十杰的时候,却只想到:自己的身旁必须有一批死士。 死士,只能死于自己,为他褚人静死。 当然不能为夏和平死。 他也明显地意识到,他们不会为夏和平死。 但,他们能为袁三声死吗? 他从没想过。 现在才想到: 原来武堂十杰是袁三声的,不是他的。 原来,他不服于袁三声,早就在和袁三声较着劲儿啦。 原来,他调训十杰是为自己栽培实力。 原来,袁三声比他看得更深,更远。 袁三声曾两次召见过武堂十杰,他不在,他本不在乎,因为他觉着十杰是他的手和脚,别人召见一次二次,这手脚不会就生到别人的身上去。 会! 已经生到别人身上去了,因为这个别人不是普通的别人,是他的主人,袁三声。 在面临着真刀真枪面前的时候。 他输了。 本来嘛,他原就是奴才,他的身份和奴才没有两样。 你们拦得住妹华华? 那好吧,你们出剑吧。 褚人静没有多说一句话,向后面退去。 妹华华已经出枪了──那一柄神鬼莫测的长短可以自如收缩的双头蛇。 十杰已经出剑。 十柄可以横行武林的长剑。 可以说;每一个人的剑法都已经臻于完善,名副其实的可以算是一流高手。 他们所缺的,只仅是最后一课,他还没有来得及传授下去的一课:可以和温侯、欧龙的“空掌阵”相匹敌的“人剑阵”。 在和州大赌战之前,主人曾经专门把他叫去面训过一次──他从来没有见过主人的真面目。 不!那不是象别人所想象的那样: 主人总是蒙着面,在一种yīn森的朦胧的,神秘的环境下的想见。 主人从来面目清晰,从来是在极随便的场合下和别人说最严肃的事情的。 但主人每次见人面训,从来没有固定的面目,褚人静总共见过主人两次。 第一次就是长江大比武之后的封位,袁三声是个面目和善的,五骝长须的长者。头戴冲天冠,身着金黄长坎,一付王者气派的袁三声。 第二次就是出发赴和州前,他示意褚人静把“人剑阵”传授下去,以免温侯、欧龙万一摆出“空掌阵”,我方无以迎敌。 褚人静没有听主人的,险些受挫。 褚人静没有传下“人剑阵”是有理由的,因为不管“人剑阵”或者“空掌阵“那都是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使用的阵法: 摆阵方需九到十二人,方能成阵: 而被围困方不能超过三人。才能有致敌于死地。 和州大赌战那样的环境下? 怎么会出现这种比例的战局? 可是偏偏真的出现了这种战局: 当他褚人静到欧龙世家的台前,单挑妹华华出战的时候,他上当了。 当时有人叫道:华护卫在左侧梅花桩后,你有本领到那儿去挑她一战。 褚人静求战心切,飞身跳过林立的梅桩,向左侧绕去; 可是当他身落实地喊出:“妹华华在哪里?”时,一声呼喝,;竟然涌上以杨扬子都为首的九名徒手武士。 “空掌阵!”杨扬子都一声喝! 九人立起空掌,顿时,只觉掌风飒飒,掌气沉沉,压得他一下喘不过气,使不出力来,他的心中只惨呼出四个字,“上当,完了!” 可以含目而等死了。 “空掌阵”毙人与“人剑阵”毙人这一点是相同的,只用一招一式。 无遮、无挡、无法抗拒、无可逃脱。 除非围阵人中有一名是弱手出现了漏洞。 但欧龙欧天官这次下的是陷井,绝无漏洞。 褚人静已经封剑护面,但求死时有一付完整的面目,好让人认尸。 然而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一个威严,清越、熟悉的,使他敬畏的声音。 在外围响了起来。 “人剑阵!” 人剑阵?那儿来的人剑阵,他并没有教授下去?而且,对付九名欧龙武士,最少要摆出三九二十七名的剑士!才能形成三套分别围击的人剑阵。 可当他开目时,果然外围出现了三十名剑士,每十人包围着三名的欧龙武士。 褚人静是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了“人剑阵”只是个虚阵,全无杀伤的威力。 但九名的欧龙武士却被这突然出现的阵势镇住了。 “空掌阵”势立即瓦解。 褚人静更不敢久留,只抽身一掠,逃出了“空掌阵”!随即又听见身后传来那威严、清越、熟悉而使他敬畏的声音。 “撤!” 是千王袁三声的假人剑阵救了他的一条命。 褚人静的心里十分的难过而且欠意深深。 这时他又想起了和千王袁三声的第二次见面: 千王袁三声象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颏下无须,满面汗水地正在后花园浇花。褚人静没有太过惊讶,因为见过千王的夏和平、左一狂都和他说过:千王千身千面。唯一不变的,就是声音。 威严、清越、熟悉而又使人敬畏的声音。 那怕你只听过一次,他的声音。 你就会永生永世地无法忘却。 声音才是千王袁三声的标志。 至于他那变化的形象,就象他人每天换穿的衣服一样,无可捉摸。 当然也不是江湖人传闻的“易容术”那么简单的只有一张脸皮的事情。千王的千身千面不只仅改变一个面容,而且会变幻出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的身子。 和州大赌战下来,已经有多rì光景,但事务多多,但还来不及把个“人剑阵”教授下去。 否则,现在的小方厅里,就算三个都是妹华华,也难保全身而退。 突然,褚人静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只能对妹华华一个人说的一件事。 当他从小方厅后门退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后果: 如果武堂十杰横尸小方厅,那么他就休想在“巫袁世家”再存身一刻了。 他身为武堂堂主,无法将妹华华摆平,已属罪在不赦了,如果武堂十杰再度横尸。主人是一定要追问:“人剑阵”的事。 主人很少有亲**代的事。 既然已经交代了,没有人敢不执行的。 和州大赌战时,主人已经知道了他没有执行他的命令,在今rì 上午的堂训中他没有被指责,那是天大的宽容,无伦如何,他也应该把这件事做起来。 那么,今天下午他应该在后山的大演武堂,他应该调三十名剑土,包括他的武堂十杰,在那儿开始演阵,练阵。 八卦璇宫的事自有夏和平,和他没有一丝关系,而他要去会妹华华,是他自己向夏和平要求的,他亲口说过他能“摆平”。 摆不平呢? 巫袁世家允许他这样连续地犯过吗? 只要略想远一点:褚人静就该心乱了。 然而,他一点儿也没有乱。 他只记得“归妹”这一卦。 他似乎算定了:不管是八卦旋宫还是巫袁大阵,都锁不住妹华华的,她一定会冲出去的,那么,他既然已经“归妹”,那么,只能“叛袁”,他必须跟着她冲出去,或者说必须保护着她,冲出去…… 当然,也许他成功不了,那么便成仁,成仁也该“归妹”。 不管怎么说:有一件事,一件只能对妹华华一个人说的事。他必须说出来。 想到这里,他立即回头。 第二十五章──龙眼树林子边(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二十五────丰 某伟人提倡“大众文化”。 某夜北丐洪七公约黄蓉、楚留香、年海棠同往见之。洪七公曰: 大众都喜欢我们,我们可以和杨子荣、福尔摩斯、冉阿让并列文坛吧?黄蓉说我不输杨子荣,楚留香说: 我破的案比福尔摩斯还多,年海棠说:冉阿让是小偷,我也是。 伟人大怒,曰:你们算老几?杨子荣让我踩他的百会穴,福尔摩斯买我的纸印他的书,冉・阿让给我垫屁股,你们让吗?你们从那儿来,滚回那儿去? 龙眼树林子前的坡地上,倾间战局大变。 夏和平一直托大。剑不出鞘。 现在剑落在年海棠的手中。 夏和平埋伏在林子里的剑士,是准备用来缚战俘,抬走战俘的。 两个女儿家,用得着那么七、八十名剑士吗? 用得着,前呼后拥,何其威风? 可漫天落下来的,怎么就不是肉馅饼子,而是蚁子毒蝎? 能说不是一切全乱了套吗? 高姜姬能不高兴吗? 但她随即听到年海棠提醒的惊呼,她立即转头望去…… 甩手箭! 夏和平扬手间,两支黄sè的芒点,象眨眼似地闪着刃光,飘飘摇摇地向她飞来。 那位置大概是瞄住她的“太阳”和“正印堂”。 她早知夏和平的甩手箭号称“无敌”。但看这箭来飘忽不定,似乎力道不大,那这“无敌”指的显然就不是劲道的“无敌”了。 带毒! 可挡、可避、最好是不要用手去接。 这个判断闪间即就,本想短剑一拨了事; 但夏和平的手势在告诉她:他的甩手箭是一发而不可收的! 就在她的视线摸捉到甩手箭的来意之时,夏和平已经连连地甩出五、六下,而且还在发箭。 那势头,是顺着她下走的穴道:双太阳、印堂、人中、双人迎、天突、膻中、中腕、水分、双天枢、关元……而下的。 就在那一双黄芒点的后面跟着一个,又一个、一双,又一个接连而来的黄芒点…… 高姜姬是进攻型的xìng格。 她永远不愿意作单纯的防守。 一旦被她判定了形势,她比较容易作出攻击的决定。 她的一双短剑护住门面,立即腾身鹞飞而起! 嚓嚓两声。 最早飞近的两杆夏枯草杆毒箭,被她的短箭斩折,同时冒出两朵的黄sè的萤火。 已出手的箭紧接着放空,从她的身下飞过。 毒! 她没有料错。 但,什么毒在撞擦之下冒出来是黄萤光,她不知道,这只能问妹华华。 她的毒学只限于小动物毒。 她人在空中,却能立即自封穴道防毒的血脉;同时,身形一变。 改鹞翻的身姿为鹰击的身姿,双剑合尖,破风呼啸,发出一阵令人惊悸的嘘嘘声,向着夏和平冲去…… 夏和平练的是走马飞骑甩手箭,人在动中打静靶,二百余个前后身穴尽收于意念之中,他能随心所yù地呼穴名打穴位; 眼下,人在静中,不管被打击物怎样的变化,他身稳手稳。只要摸捉住对方动态的规律,那准头可说是十拿九稳的了。 高姜姬落在他的壳中了。 当她鹞飞而起的时候,他发箭的手势稍停; 可当她鹰掠而下之时,从正面看,高姜姬简直就是一张向他迎面推来的靶。 确实,没有一个穴位逃得过他的眼睛;而且,除了门面的双剑护住的几个穴道之外。膻中而下,没有一个穴位逃得过他的甩手箭! 他仍然是顺着由上而下的穴道甩箭,这样可以迷惑她,当他注意挡去前头的甩手箭时,下身的甩手箭已然趁虚而入了。 现在,用的才是无敌甩手箭的手法。 外人看时,夏和平有数十只的右手。 如影如幻般地甩出了无法看清数量的夏枯草毒箭! 哟! 一声轻呼,高姜姬并没有抵达她的攻击目标,便从半空跌落…… 年海棠回头看时,那里还来得及? 年海棠早就看出夏和平的意图了。 当她喊出“苑主,小心”之时,她的手已抄向标袋。 年海棠常备有两门暗青子,一是她袖中暗装的二十枚袖箭,带有麻醉药。二是她的标袋中备下的闷香铁沙子。 这两种暗器。实在都很善良, 都是备以在遇险时使追敌一时麻醉,昏倒;而供以她自己逃脱的时间。 别说有什么致命的功能,致敌受伤都谈不上。 这时形势,对高姜姬除了提醒,她已没有别的办法了:因为从龙眼树林中逃蚁子毒蝎的巫袁剑士已然蜂涌而出。 除了中蝎毒的,和救伤的已扶将而去之外,其他的,已前后向他们扑来。 “这边……这边来。”有人招呼着; “快先抓下这个妞儿。”有人指向她; “别看她一张孩娃子脸,她就是神偷丫丫!” 真是些讨死的剑士。 你若是不说出来,你认到了神偷丫丫,年海棠绝对手下留情── 大家都只为讨饭碗而出来搏命的。何必起杀手? 可是谁敢说:你认得神偷丫丫。 那么神偷丫丫就要叫你这一辈子只说这一次! 她觑准了追在最前头的,那个声音最大的,并且喊出她的雅号的剑士,标袋中抓出的第一包闷香铁砂子一经捏碎,加上了二分功力,先往他的脸上招呼而去。 哎哟! 叫出声来的,只有他一个。 因为铁砂子进了他的眼睛。 跟上来的五、六个也都只愣了一下,先是觉着脸上一麻,接着便闻到一股令人舒心贴体的浓香。继而脚一歪,扔了手中剑,人只晃了晃就倒下去了。 第二拨的又追上了五六个,他们见前面的人无缘无故地倒了下去,倒是一怔。 想退已经来不及了。 年海棠已掠身迎面向他们冲来,而且扬手又起。 那就再倒下一批吧。 “闷香!”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再从林子中逃出来的十余人,虽不敢再退回林子中,但也不会舍敌而逃。 毕境是巫袁世家训练有素的剑士。 他们立即撤剑,散到两旁,对着年海棠,形成两个半扇形的包围圈。 两个半扇形的中间,就是龙眼树林子──你敢往里撤吗?那是个毒天毒地,不知什么地方就要钻出一只蚁子毒蝎,蛰你一口虽不就死,先痛你半条命,还不知向谁讨解药? 就在这时,高姜姬在年海棠的身后,半空跌落。而且,中间还隔着个强敌,夏和平。 夏和平可以清清楚楚地点得出,高姜姬从膻中以下被打中了那些的穴位。 就算她“五毒仙姬”能够封住脉血免于中毒,但这些草杆箭全都点过锡点,有足够的分量,打伤穴道:就算有人来拔箭解穴,也要半个时辰之后,她才有制动能力,才站得起来。 这已经算是一个被他俘的敌人了。 本来应该上来两个剑士,就可以把他一拎,辉而煌之地抬回八卦璇宫去了。 但他知道,剑士们已经被身后的神偷丫丫镇在龙眼林子旁的两侧。现在没有人敢上来。 立即回身制服她! 只凭感觉,他就判准了神偷丫丫身子的方位,回头扬手,便是品字形的三枚甩手毒箭:正印堂,左右太阳。 准准的门面三大要穴! 年海棠刚刚打出第二把闷香铁沙子,便已觉察到了,身后有变:高姜姬已被那厮的甩手箭放倒了。 立即回身制服他! 只凭感觉,她也判准了夏和平身子的方位,回头扬手,便是品字形的三枚袖箭: 正印堂,左右太阳穴! 准准的,门面三大要穴。 嚓!嚓!嚓! 神偷的袖箭打断了三枝毒草杆箭。 立即冒出三朵橘红的火花。 只要见到火花的颜sè,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箭带的是什么毒。 但毒草箭是打穴的箭,力道要比海棠袖箭激关弹簧的袖箭的袖箭弱得多。 袖箭似乎只擦了一下什么东西,根本就不影响它的飞速,还是直到夏和平的门面激shè而去。其速极快,立即逼向他的眼前。 夏和平来不及继续发箭,暗叫了一声: 好家伙,你等着瞧! 连忙把一直抓在手上还没有舍得扔掉的白sè的破鲨鱼剑鞘,向上一格: 笃!笃!笃! 三枚袖箭都钉在他的剑鞘上。 这个箭鞘记下了他今晚败在神偷丫丫手下败绩。 夏和平认准了这是个可怕的敌手,他再也没有让神偷丫丫有出箭的机会了。 霎间,带着三枝袖箭的剑鞘已被他甩到一旁,双手齐扬,在他的面前,已看不见了他的身影,而只有无晃动的手影: 每一幅手影就表示扬甩出来的一枝甩手箭, 手影重重迭迭,无穷无尽: 毒草杆箭有如迎面泼过来的一阵阵疾雨! 年海棠已被罩在毒风箭雨之中。 她不能逃,不能躲,不能避,不能挡,也不能接。任何一种 办法都只有招来灭顶之灾! 她现在只能轮臂飞拂。 依靠她的内力,依靠她衣上的这一件蝙蝠袖的宽体大衫,轮起一阵劲风,把甩来的杆箭拂落。 箭有尽;她这样的消耗真力。 很快就要导致她真力的竭尽。 如果真力与箭同时竭尽,她也难逃一死。 这情况就和那次在河边斗罢铁树花全身脱力一般──怕还要严重得多。 因为她现在每挥一下都要耗去她极大的真力,否则无以阻挡这如雨之飞箭; 三挥手,五挥手,七挥手──她已经走到了力尽的边沿了。 夏和平怎会看不出来? 他甩手箭的速度已经慢了一倍,绝不是因他担心自己臂力脱耗;他每rì不停地练。那一双臂可连甩上万次也不会脱力。 但,箭量有限。 当年海棠用耗真力拂箭时,他知道一枚也休想打中她的穴位,但,只要她稍稍一松,那么她就成了他的又一面活箭靶; 现在主动权在他手上。他在控制用箭量: 只等她力竭之时,那怕只余下三枝箭。那便是他想在她身上的那 一个穴位,都可以如愿以偿的时候了。 围在两侧的剑士,都已经把这倾间形势的变化看在眼里。 有八名剑士不约而同地,从左右两面绕过箭雨抢上前来──那是来收拾战果的; 他们的目标,自然是那个已然卧地不动的高姜姬。 高姜姬胸腹以下最少有二十几个穴道中了毒箭,幸而,脉道已封, 不至于毒走全身而伤了xìng命。 但,这也许就是比死更坏的那种情况了。 身为一个兴旺家族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作为顶梁柱的苑主,一旦成了敌人的家囚,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她宁可现在松开脉血,无非一死而己而免受奇辱。苦的却是不知所中何毒,如果那只是一种半死不活的慢毒,岂不更糟。 想活难,想死更难。 就在她苦思无计时,两旁的千王剑士已经围上来了。 第二十五章──龙眼树林子边(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哇! 几个围上来的剑士全都惊呆在那儿了。 这真是美人中的美人,天仙中的天仙。 任你用什么美丽的佳句来赞赏她,都不算过份。 女人的美,本来就是和xìng联在一起的,屏开xìng美而来论女人的什么人体美,那是欺人自欺。xìng美又和xìngyù联在一起,会使男子颠狂的。 但一个女人的xìng征如果升华到真正的美,能让人觉得有视觉美感的奇叹。那么这个时候这种便能使一切男子惊服,从而击败那种随时可以从女xìng的身上xìng征而调动起来的野兽般的xìngyù。 高姜姬此刻的美,就是这种美。 居然,这些高高英武的剑士,在这个已经受了重伤的“锡比加”美人的面前,呆住了,没有动手敢去触动她的人,更没有什么人会想起要缚扎她那如玉如脂的美得惊人的手腕…… “休动我主!” 一声娇喝,数十枚的飞蝗石从天而降: 两名浮在天际的锡比加少女,在击倒左右两名站在最前头的剑士之后,已然立身护在高姜姬的左右。 这两名被飞蝗石击中的剑士真是幸运极了。 因为就在两名锡比加少女降落的同时,一条黑影快得象鬼魅似地shè来。 只见她左、右手同时扬出,指尖同时连爆出几个兰sè的花点。 其他几名剑士的背上闪过一枚兰sè的星火,他们就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身子一僵地硬在那儿。 “躺下!”这黑衣女郎叱了一声。 他们象倒蔗似地全都躺下了。 “金星眨眼”! 夏和平恨极,惊极。 怎么,褚人静又出什么事啦? 怎能把无花劫再放出八卦璇宫? 怎么,难道连武堂十杰也不管用啦? 功亏一簧,功败垂成矣! 夏和平心念转动间,再也不敢甩手出箭了。 余箭已不多矣,还要对付这个窜出八卦璇宫的女魔头。 居然,就在他停箭的同时,年海棠传出一声轻叹,一个身飘飘然地倒了下去! 好!她已经脱力啦! 这个局面还可以挽救。 夏和平连忙撮口一呼,向在场的剑土发出一声攻击的呼啸信号。 他立即向妹华华迎去。 其实千帮剑士无一不是jīng挑出来的高手。再经过千王周密调教,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但每当临阵,这些剑士必须听从指挥的吩咐,无令不能出剑,这就极大地制约了这些剑士的战斗力。 刚才,剑士们奉命埋伏在龙眼树林子中。 本来没有夏和平的命令是不准出击的,夏和平为了表现自己的武功,自以为可以轻易地打发掉年海棠和高姜姬,所以一直不愿意动用剑士。 剑士们是被毒蝎蛰得没有办法啦,才从林子中涌出,他们自知已经违令,人人自危,那里还有什么战斗力。 直到此时,听得剑士长令下,才都奋然地出剑迎敌了。 四名剑手向已经躺倒的年海棠围去。 他们不敢轻视这个神偷丫大侠。 因为就从八卦阵中冲出来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她多谋善变,已使剑士长多次受挫。就算她已经躺倒,也不能轻视的。谁知她是“真死” 还是“假死”? 年海棠“真死”,但也是“假死”。 她确确实实已经走到了“脱力”的边缘。 但还没有“脱力”。 妹华华的黑影一现,她便已觉着,机转的希望来了。 只要在没有脱力之前,给她一个短暂的歇息,那怕喘一口气, 她便有可能再次挣起,以应付复杂的情况变化。 否则仅依靠妹华华和这两个锡比加,怕最后只能同归于尽。 她利用夏和平分神停手的瞬间,躺下了。 休息。 巫袁剑士绝没有胆量再次向她涌来,冲来,他们已经胆寒; 夏和平绝没有向她作进一步进击的时间。他不能不立即去对付 妹华华和两个锡比加。 她还可以大地当床,天当被,美美地休一下息,闭一会儿眼睛也没有关系。 来了! 四剑士小心翼翼地向她走来。 近些,我还可以让你们再近些── 嗖!嗖!嗖!嗖! 四支袖箭几乎在他们离开年海棠不盈四尺之时,朝四个方向shè出! 一剑士侧身险险躲过; 一剑士连忙掀身后跃,袖箭擦过他的下巴; 一剑士原来剑护前胸,连忙一剑挡开; 只有从左侧来的剑士,躲闪不及,箭从他的胳肢窝下面倒shè 进胸际,没羽!他惊叫了一声,被袖箭强大的劲力带得掀出五尺有余,栽了下来。 三剑士回身挥剑就砍。 但,神偷丫丫的身子只一闪,就从剑缝中掠到了圈外! 三柄剑刃在地石上撞起了几星火花。 “鬼影无踪闪避术!” 三剑士中一人惊呼了一句,面面相觑,回头时,只见她的身影已腾在空中,向着山坡底下的,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狺狺飞掠而去。 这时,海兰兰正在给高姜姬一枝枝地拔出穴道中的夏枯草杆箭; 海青青则护在四周,仅用一柄短箭,对付着围上来的七、八个巫袁剑士,斗得十分吃力,已是险象环生了。 妹华华一冲进这块场地,立即就觉着她们只不过从一个小一些的八卦璇宫,而撞进一个更大的八卦璇宫。这儿实在是极危险的境地。 当两名锡比加把她们领出小璇宫时,她觉着这是两张熟悉的面孔。 但当时行sè匆忙,而且,她还要靠这一对少女给她们领出阵道, 就没有说什么。 直到她打出几枚“金星眨眼”,看见两个锡比加少女扶起她的主人时,才看清: 她是高姜姬。 妹华华首先想到的是:我已经越陷越深了! 瞒着欧龙冰梅、猛豹地王他们出来寻找欧冶子。已属大过。 但她觉得欧冶子无故地被欧龙家族扫地出门,实在是冤极了。 而且在丧尽武功之后,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简直是太可怜了。 特别是在和洲大队人马回归之后,又带回了大量的金钱财宝;而且连着几处洲县都宣告欧龙的回归;声势一下子大了起来。 头儿们都有些忘乎所以起来啦。 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在最艰难的时刻一起生死患难的兄弟。 神偷丫丫问她是不是为女儿家的爱。 她没有正面回答。 她和欧冶子之间似乎除了儿女间的那种感情外,还有一种更纯、更美好、更高一点的爱。 那是什么,她说不清楚。 她总觉得要不找到欧冶子,做人的良心上,好象缺了一角! 特别是在他患难的时候。 她来寻找欧冶子,大概是来寻找良心上的那一个缺角吧。 也许在头儿们的眼里,不存在着这一块的良心缺角。 听说欧冶子和冰梅宫主还是一块儿长大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从来就没有主子和奴才的隔核。这也许和欧天官在欧龙家族中举足轻重的地位有关系。不管怎么说,冰梅从小起就一直把欧冶子当作大哥来看待。 当冰梅宫主托付妹华华去接应欧冶子他们的时候,泪下如雨。 好象如果不把欧冶子接回来天会塌,地会崩一样。 怎么就因为黑河子渡口被围,和黄缎布里的几颗珠宝,就一口咬定欧冶子叛变呢? 猛豹地王这么回来向冰梅宫主报告,冰梅宫主居然没有反应。她应该叫起来,大声地喊着:欧冶子无罪,欧冶子是不会叛变的!那才对呀,可是她没有。 听说和洲欧天官听了这事也这么个德行。 可欧冶子是你亲儿子呀! 这等人的良心真是缺了一个角的! 现在怎么办? 不但没有悄悄地找到欧冶子,战鹞却战死了。 而且,还逼不得以要和温侯的高姜姬联手,回去时,这些事说得清楚吗? 然而剑刃相见,倾间便是血洒五步,你死我活,遇到大敌时,她不能不和高姜姬联手。再说还是高姜姬先救了她的。 现在,她什么也没有时间来想了。 妹华华的身子刚刚站定。夏和平便抓了一把身边一名剑手的剑向他冲来。 她一下就看出来,夏和平是个十分挑剔,讲究的人。 她不知道他的剑已被年海棠夺走,只觉得,夏和平对手中的剑是很没有信心的,好象是嫌太轻,又好象用不惯,一面气势汹汹地冲来,一面却还不断地把手中剑掂了又掂。 攻他这个弱点,给他一个下马威。 刷的一声响,一道孤光闪现,妹华华的手里,多了一柄长仅一尺有余的弯刀。 没有功力的人,才靠宝刃。 功力深沉的人,剪纸为刀,折枝为剑。 夏和平并不畏惧她出手的宝刀,他用这两句古训给自己壮胆,不称手的长剑一挺便迎了上去── 当!当!当!当! 四声连响,四次地金铁相交的星火流泻; 夏和平手中的宝剑被切下四段来,象切下四截的甘蔗一样。 紧接着,刀尖一递,直指向夏和平的胸口。 他又吃了轻敌的亏! 夏和平一惊,连忙飞身后掠。 时间太短,太宝贵! 妹华华稍无略停,立即抽身回掠; 弯刀抖出一排刀花,立即指向包围着海青青的八名剑士,大叫一声: “挡我者死!” 那八名剑士,对海青青只围不杀,因为他们没有得到“杀令”,要不,一个海青青怎能挡得住八名高手的剑势。 可这时,八名剑士分明看见了这个可恐的黑衣女郎一招之下,剑士长的剑断四截;而且被逼退了数步,能不令人心怯? 而且,她手中的弯刀分明已然杀向他们,能不认真对付? 八名剑士立即撤下了海青青,剑尖回指妹华华。 妹华华早已看清了,海兰兰已经拔起了高姜姬下身中的甩手箭, 把她扶起; 同时又见年海棠已经一手扶起受伤的狺狺,身子向这边掠来; 想要逃撤的机会,只在这个稍纵即逝的闪间。 她只向那八名剑士围上来的剑光之林虚晃了一招,留下一片刀影,随即拧身一挫回头: 左手指出两点特亮的“金星眨眼”,shè向高挂灯笼的龙眼树林的方向,大叫一声:“撤!” 那意思十分明显,向龙眼树林子中撤! 卜!卜!两声,一串的四个灯笼灭了两盏?。 几乎是同时; 挟着狺狺的年海棠已经掠到; 她右手一挥,两支袖箭也立即向四灯笼打去。 卜!卜! 又是两响,四野立即沉进一片黑暗之中; 映着天光,只见一排黑影,霍霍霍地都向龙眼树林子中飞掠而去,霎间全都没了身影。 所有的剑士都向树林子边掠去── “回来!” 夏和平十分冷静地一声喝。 剑士们都立定了身子。 “一个是“五毒仙姬,”一个是“毒神”,她们进得龙眼树林,你们行吗?” 没有人回答。 怎么回答? 行!──送死! 不行──违令。比送死还要严重的违令。 “是主人下的生擒令……” 不知那一名剑士在后面嘀咕了一声。 “我向主人认罪,不关你们的事。” 剑士长夏和平说。大家重又沉静了下来。 “你。”夏和平指着身边的一名剑士说:“去向主人报告,闯进八卦璇宫的三拔子人马,我们都没有拦住……不,首先是我,夏和平没有拦住,右护卫褚人静,武堂十杰也没有拦住,他们已经,向龙眼树林子里闯去……请求,布大八卦阵,因为她们还没有闯出八卦旗。” “是!”剑士领命,向八卦璇宫的十号,“解”门走去…… “右护卫!” 谁叫了一声。大家都向十号“解”门望去。 门内影影绰绰地走出一人。 是他,褚人静! 第二十六章──良心缺角(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CP|W:210|H:140|A:C|U:http://file1.qidian.com/chapters/20135/26/2619489635051912174577500761278.jpg]]]二十六────旅 某rì。丐帮帮主肖锋气极,带七名七袋长老找某省长说理。 “我冶理丐帮如此之好,如此之正义,为什么政协委员没有我的名字:” 省长曰:你武功还不行。不信你就试试看。 省长开了八枪,肖锋和他的七名长老全倒下。 省长下令收尸。 问,墓碑怎么写? 省长说,标上**。 从“解”门出来的,果然是褚人静。 当他折身返回小方厅的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告诉她,一件事。 一件关于她的,妹华华的,过去的事。 她不能不知道的,十二万份重要的事。 褚人静绝对没有想到的是,他会遇到一幅这么神异的情景。 武堂九杰都已经在这个小方厅的里外喋血毙命。 当然,那全都是死在妹华华的“双头蛇”的枪下。 此时她手中的“双头蛇”枪,已被拉长到六尺左右,枪两头的 黄缨已经被鲜血染成红缨,红缨还在沐漓地滴着血。 妹华华的身上,脸上都沾过血滴,但她脸上的血珠似乎一沾上去,就被她抹掉了。而血珠洒上黑衣是看不清楚的。所以,她虽然历经了一场血战,但她依然保持着了她应有的“毒神”威凛的形象。 她横枪在手,似乎没有打算再下杀手了。 但,她的对面还站着一个活人。武九杰。 武九杰狼皮斜对角背心以及相联着的狼皮短裙上面血迹狼籍;四肢,象铁铸般的纠扎的肌肉上被洒上去的血珠已联成了片; 他,狼一般的脸上,有一道血痕──全身唯一的一处伤痕──象神话般的只有一处的伤痕。 只因这一道伤痕,使得他的那一张脸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武九杰还站着,不屈地站着,却也明显地让人看出来:他是jīng疲力竭地站着。 小方厅里的光线迷朦而幽暗。 能够放光而使八卦璇宫四处敞亮的夏枯草的气毒已被燃尽了。只有墙角还嵌着的一盏小灯,在散shè着迷朦的光。 武九杰靠着光源很近,面目看得十分清晰,他在咻咻地喘着气,咬牙切齿。 一切都在褚人静意料之中。 唯有,武九杰还活着,在褚人静意料之外。 他没有冲上去,没有打破这个瞬间的宁静。 他停步在方厅门这边,一个幽暗的角落。 他相信,妹华华和武九杰都没有发现他。 “我没有杀你,不是因为你的本领。武堂十杰不过尔尔,一群愚昧于“忠诚”的走狗。” 妹华华说得轻蔑而平静。 武九杰还在咻着气,显然,他还没有说出话来的力气。 “我并不嗜杀,每毙你们之一杰都是万不得以的;你们逼人太甚。尤其是你!武九杰。” “是,”武九杰开口了:“我逼你最甚,因为,我最勇敢,最不怕死,所以,向你攻得最烈,你,没有不先杀我的理由。” “我现在杀你,也易如反掌。” “我明白,我从没有逃死的梦想。” “你可以不死,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那是你的梦想,武堂十杰。九杰战死,我没有活着回见主人的理由,所以,我必死,回答了你的问题,我也未必生,所以,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愚昧的忠诚,并非最好的品质。生命是可贵的,巫袁世家容你不得。你可以心地坦然地远走高飞,因为你没有做对不起巫袁家族的事,我所要问的,也不是要你泄露巫袁世家的什么秘密──” “不!这天下间,没有人可以敌得过千王袁三声的力量,你们荀延残喘的欧龙不行,就连现在鼎盛一时的温侯也不行,我杀不了你,擒不下你,便无从回主人的话,便只有死!” “你愚蠢至极!” 你更蠢,欧龙都已经完了,你还死抱不放地忠于它。 “嗯?!”妹华华似乎被刺中了心病,她微微一震,“好!我成全你,让你自裁吧。” “我不会自裁,只要你敢移动一步,而要想离开这个小方厅,我就会扑上去,和你拼命!” “你誓为巫袁而死?” “是的,和已经死去的武堂九杰一样。” 这句话刚说完,他长剑一抖又扑了上去。 他的力气已经恢复了。 用双手掣着“双头蛇”长枪挑开这长剑的一击。本不是太吃力的; 但妹华华觉得。武九杰的这一击十分沉重。 “你的胆还没有破──” 就在妹华华喝出这一句间,武九杰又连刺三剑,都是实力沉重的攻招。妹华华连连挑开。 “我会叫你变成另外一个人,用另一种口气和我说话的。” 妹华华说完这一句,枪式已变。 她挑开武九杰最后扎来的一剑之后,横枪一拦成了扎枪: 枪尖的血光一闪,已撞向武九杰的心口;武九杰回剑一格,连忙旋身想要再出攻招,但,妹华华没有留给他时间,另一头的枪尖一甩又已指向他的鼻尖,而且黄缨上所带着的血,立即化成一排血珠摔向他的面颊,象一颗颗打来的暗青子,扎得他生疼生疼得,一股血腥味儿立即冲进他的鼻端: 武九杰只能移剑再格。 然而枪头灵活得象喷毒吐舌的眼镜蛇头。根本就没有让他刺到,就退回身去; 接着的是蛇头指向眉心。 蛇头指向中咽喉; 蛇头指向左目; 蛇头指向右颊; 蛇头指向人中; 蛇头指向印堂; 蛇头、蛇头、蛇头…… 不停攻击的蛇头: 只在他门面上下左右电闪般不时攻击的蛇头。 不管武九杰如何地左右闪躲,上下挥格:他根本就闪不开蛇头的威胁; 他的剑连一下也格不到那飞快进攻的蛇头! 剑士,把剑练到和自己生命一样的剑士,这时拿在手中的剑犹如一根木棍。 不,连一根拨火的木棍都不如。 武九杰能不胆寒? 不,他该胆裂,胆碎! 到这时,他才意识到。 毒神现在才是来对付我的。 而且,只是稍稍地留一点神来对付我。 他再度力竭。 他的周身钢浇铁铸般,盘盘然虬结的一块肌肉全都松软了下来。 他只能停下手来了。 几乎同时,蛇头枪没有再向他进攻了。 当他蓦然觉着双臂双腿,处处都发出裂肤碎骨似的疼痛。 只低头一眼,他真是魂胆逍遥了! 他刚才只觉着蛇头般的枪尖在眼前晃动,根本就没有见着蛇枪攻击过的其他部位,可展现在他眼前的,他的大臂小臂间,大腿小腿间,最少有十几二十处的枪口伤口。 浅的裂肤; 深的已挑断了他的肌肉束:更深的更深的,枪尖已击碎了他的骨头,他四肢到处都在流血; 挂着碎骨、断筋、肉渣的流血! 他和这样的对手,有什么好打? 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 他当然还能柱剑而立,但背已经佝委了,腰已经歪塌了。 “不要紧,你只是伤了些皮肉,最多伤了些不十分重要的骨头,你该不会忘记我的绰号吧?” 毒神! “可是我还没有用毒。” “你──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想问你一句话。” “你问吧──我说。” “你叫什么名字?” “武九杰。” “不,我要问的是你进入巫袁世家千帮之前的名字。” “无可奉告。” “你还是不原意说?” “不!无可奉告──我是说我不知道。” “忘记啦?” “是的。” “现在你可以记起来啦。” “我,已经忘了很久很久了……” “现在不会再忘了,因为你已经用血、肉、骨、胆、还给了巫袁家族,你不再欠他们什么了,你可以记起来了。” “我……” “我给你时间,你记一记……” 小方厅里漫着血腥味儿,又开始被寂静笼罩。 第二十六章──良心缺角(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现在褚人静想起来了。 武堂十杰,并不是他调教出来的,他们原来是千王身旁的死士。 只是千王在封他为武堂堂主的时候,才将这十名死士拨归给武堂,归他手下,仅仅是千王的一句话, 他便产生了错觉。 千王说:武堂十杰你要把他们当作是你亲自招慕的,亲自调教的人,他们才会成为千帮的第一勇武的一个小群团,才能成为巫袁家族的顶梁柱。 后来他一直都只有一种感觉,武堂十杰都很忠勇,很合宜于当千王的卫士,而且没有一个人有怕死的观念。 但,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有一种极强的自我表现yù,自我为千王而献身就死的yù望。 想把他们调训为一个配合得很好的善于群战的团体,很难。一到临战,他们都只有一个思想,拼上去,不怕死的拼上去。他们只知道用自己死的代价,去换回一个“忠诚剑士”的英明。他们甚至于都不知道,每一次的搏拼该换回怎样的胜利。 所以,当武堂十杰说出:他们要忠于千王的时候,褚人静就已经认定。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逃得过妹华华的“双头蛇”: 果然。 千王不能指责他没有把这十杰调教好,而要怪他自己,早已经把这十个人调教得心中只有一个千王,而没有别人,连战友都没有。 如今他只更深地领悟到一点: 他不如千王的一点。 他教过他们的功夫,使他们的剑术臻于完善,因此他曾把十杰当作自己的手脚,可是他从来就没有走进过他们的心理。是的,他对武堂十杰的来龙去脉全不清楚。 千王懂得;在调教自己的死士的时候,要抹去他们心中别的一切的记忆,只在自己的心中树起一座神象,那就是他自己的神象。 他,褚人静不懂。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十杰们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只记住自己是主人袁三声,又怎么会记得你褚人静呢? 我实在记不起来啦…… 武十杰说得很真诚。 “我只记得我曾经当过‘鱼渣子’, 在鱼摊旁……拾起鱼头鱼碎、死鱼、烂虾……” 妹华华的眼睛瞪得极大,她好象看见了很远很远的过去的一幕…… “……以后把这些收回去,熬成鱼露,味道很臭……” 妹华华大惊:“你的家在海旁……” “是的!他是弟弟。叫妹豪!” 这声音从天上传下来。 方厅的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去一块盖子,探下一张脸来。 “雄哥,是你?!” 狼子妹雄从厅顶随下。 紧接着又落下一条黑影。 是他:鲸布子英。 “你和战鹞失踪了。冰梅宫主很急,派我们出来寻找。”黔布子英说。 “我就知道,你准是上这八卦璇宫来啦。” 狼子妹雄全不管什么场合,依然那么狼嚎似地大呼小叫。 “我揭开了这天瓦的一道缝儿,只一眼就认出来啦、你叫妹豪,是我弟,还认得我吗?” “哥……”瞬间武九杰的记忆在迅速地恢复。:“对!你是我哥:雄哥。” “哈!这就对啦,来,认过,她是你姐,叫妹华华。从小就离开我们啦。她被欧龙冰梅宫主给招去的,这些事回去再说吧!” 武九杰──妹豪好不容易找回自已,但却一下子很难承认这个叫他心胆裂碎的女儿家是他的姐,只张了半天,那个“姐”字还是没有叫出声来。 鲸布子英显得特别不安。 “快走吧。时间久了冰梅宫主不怀疑,欧天官和猛豹地王也会怀疑的。” 妹华华:“什么,你说谁?欧天官?” 鲸布子英:“是的,欧天官已经从和州回来啦,可惜,你没见过他,好威严的一代英豪,已经有六三十八城的欧龙旧部闻讯都来归附,温侯的rì子不会太久啦。” 妹雄这时正拿出伤药,给妹豪敷伤,一边说:“莫怪你姐狠,要不打碎你的胆,你就不知道她的利害,我是她哥,都不敢拗她,你敢,问你的名字都记不起来?现在记起来了吗?” “记……记起来啦。” “那就好,我们家是欧龙人,爹娘都是欧龙老爷子给收的骨,安的坟……” “不!我……” “你再敢讲不,你哥我可不象你姐那么的心慈手软,你要不老老实实地听我的,我先卸了你的胳膊下酒,再掏了你的三肝五肚熬鱼露,你还记得鱼露是什么味儿吗?” “记得……” “听哥的不?” “听,听哥的……” 妹华华却在一旁急切地问着鲸布子英。 “你说什么,怀疑什么!” “华护卫,你是明白人,听我一句:我们欧龙家遭惨变,大家都神jīng兮兮的,生怕家人叛变,欧冶子、猛豹子威都已经做了定论啦。他们是叛了家族的人;你何必苦苦寻他呢?就连他爹欧天官都不怀疑……” “那是因为他沽名钓誉,让家族人说他是大义灭亲。” “可豹子爪爷不也是这样的吗?” “我觉得他们的良心都缺了角” “哎,怎么能这么说嘛──” “我觉得连你都一样!” “我?……” “你我,欧冶子不从来都是欧龙的好武士吗?我问你,你在当温侯洞囚的时候,想过要叛变吗?” “没有,我没有。” “那你凭什么认为欧冶子叛变了?” “我也不相信,可是刑堂上……。” “刑堂上说的,我不认为是证据,我相信的是欧冶了子的心。” “我们是下人。宫主、天官、地王、都有他们的想法,是不是?” “如果有一天,他们要你指证,我今天叛变,你会出来指证吗?” “华护卫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从来没有……” 突然传来一阵衣带飘风之声,众人都jǐng觉地向阵道那边望去。 两个锡比加姑娘出现在道口。 “华护卫、快、那一边吃紧……” 妹雄的狼爪已然伸出,就要出击,因为这个神秘家族和锡比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连他们的八卦阵法中都有着锡比加的东西;可是他见二女子称妹华华为“华护卫”,口气又如一家,才没有出手。 鲸布子英只觉得万分惊讶地瞧着他们。 妹华华:“你们先走一步,我就来。” 刚才就是妹华华叫她们先走的,她们已经到了阵道的“解”门口,见到那一边灯笼高悬巫袁已然俨阵以待,而年海棠、高姜姬和狺狺都向前走去,她们觉着力量悬殊,分明是敌众我寡,连忙回头来搬救兵,才又回来。 不料妹华华又是一句。“你们先走,我就来。” 二人心挂“解”门外的情景,那敢久留,只海青青说了句: “华护卫请千万快些!”二人便匆匆又向回赶去。 “怎么,那边怎么样?还有什么人陷在那边?”狼子妹雄这时已替妹豪包扎好了伤口,关切地问道。 “是战鹞吗?” 战鹞? 战鹞的尸骨已成白灰,现在就背在她的身上了。此时听得妹雄提及,真如万箭穿心,她连话都答不上来。 突然,天坪顶上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鲸布子英一惊非同小可,忙道: “华护卫快走,陷入八卦璇宫没有生门可出,我们在上面找了许久,才找到了这一方可以掀得动的瓦,此瓦上下联锁,从下面顶不开的,快……。” 天顶上的脚步已越来越近。 第二十六章──良心缺角(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雄哥,豪弟已被我伤了真力,你快带他先走,我还有朋友在那一边,我不能甩下她们。” “你出得去吗?”妹雄问。 “我自有办法,只托付哥哥,多多照看豪弟。” “好咧!” 妹雄自己的功夫不如他的妹子,而且他从来也没见妹子想办什么事失败过,他对她一贯只有信任与听从,就连刚才这带着断头的话的意思也没有听出来,只答了二字,一把挟起妹豪,一抽身子,便掠身飞出天瓦洞外。 鲸布子英知道向妹华华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留下了一句:“华护卫多自保重!”也随着妹雄掠出天瓦。 鲸布子英的身影刚刚掠出,只听得一声砰响,天瓦盖分明被追上来的巫袁剑士重又封上。 煞间,小方厅中又归寂然。 褚人静当然知道:这天瓦从下面无从揭开,天顶向下倒有几处可以掀开,如果妹华华能借这个机会掠走,那实在是逃出八卦阵最好的出道。 他没想到他们兄妹,姐弟的见面是这样的匆匆; 而且倏忽之间,小方厅中也逝去了妹华华的踪影。 他对妹华华越加敬佩。 神偷丫丫与她仅是偶然相遇,萍水相逢;无约在先,无诺在后,仅凭着一股“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联手相助,就不能中途相弃的义气;舍生忘死地就要前去相助。 江湖义气,谁都拿这话来要求别人来助自己,而到了舍生博命的关头,真有几个人会讲那个“义”字? 感叹之余,他想赶快尽快地冲出去,拉住妹华华,告诉她…… 那一件:无恶城外一线天的事情。 只能告诉她的事情; 她必须知道的事情; 但,她又走了。 她要对朋友履“义”。 可谁对你履行这个“义”字呢? 我,褚人静! 灯,没有再点亮。 人,都已经散去了。 显然,这里的一场围捕也告失败。 褚人静觉得十分奇怪:他立在门口的时候曾留意了一下这儿,龙眼树林子旁人影绰绰。 怎么倾间就人流烟散? 夏和平到那儿去啦? 他大可以兴问罪之师──他的耳报卒一定把方厅里听到了些什么向夏和平报告了。 他可能要承当如下几条罪名: 临阵退怯──最重的一条。 武堂十杰,九死一叛──没把“人剑阵”传下去;现场指挥不当;平时管束不严。 yù加其罪,何患无词;但如果不yù加其罪,这些罪名一条也成立不了。 他有办法辩脱得一干二净…… 鸣…… 大八卦阵的铜号! 此刻听起来,怎么令人觉得从心底一直寒颤 得,每一个毛孔都松开了? 好象这大八卦阵,就是为了围捕他的一样。 大八卦阵一动,只怕她们谁也逃不了啦; 就连后面第四拨进来的妹雄,鲸布子英,也逃不了;当然还有武九杰。妹豪! 他突然地觉着了巫袁世家的无比威严。 他在这动地的号角声中。觉着自己原形毕现…… 我怎么能因一个卦象而动了那么些念头? 我的良心缺了角? 我是个吃里扒外的家贱? 我叛变啦?…… 褚人静觉得自己的jīng神在崩溃。 自从卜得“归妹”这一卦以来,他似乎被鬼迷了心窍,他神差鬼 使地想了许多他不该想的事;特别是见到妹华华之后,他把“不该想的”变成行动──当然,那是“不该有的行动。” 这一切,此刻在动地的铜号声中,他象一个被人逮住的小偷一样地战栗了。 “你来啦?” 夏和平蓦然在他身后出现。 “哦……是剑士长。” 褚人静回答得有些惊惶,好象他是被捉到的偷吃盐的老鼠,而夏和平是猫。 “你何必这么紧张?” 夏和平出奇的宽容。 “我被妹华华杀败了,武堂十杰全被她给毁了……唉,本来这是邪书生的活。我,我……” 褚人静少有过这般认错。 夏和平:“我也败了,率下几十名剑士没把两个女人一头狗给收拾下来,也不知左一狂醉在什么地方啦?” 褚人静:“我们遇到从未遇过的强手。” 夏和平:“是的,但我很奇怪,为什么他们象约好似的,同时前来偷袭?” 褚人静:“……噢!”他也晃然一悟“奇怪,一下子来了三拨子人……” 夏和平:“不!是四拨子人!” “啊?!只有三拨子:神偷丫丫和她借来的狗;无花劫和战鹞: 还有高姜姬和两名锡比加……” “还有,从璇宫顶来的狼子妹雄和鲸布子英。” “啊?!褚人静必须懂装不懂。” “他们还带走了武九杰。你会不知道吗?” “我──我下令让他们追,因为方厅地方太小,人多也收不到围攻的效果──” “这些我都知道。我只问,武九杰被狼子妹雄带走,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因为当时我不在场。” “上哪儿?” 褚人静本可不回答,夏和平还没有审问他的资格。可是,这时夏和平用的是同事间探讯的口气。 不是吗,同样败了。商量一下怎么向主人交代不是更好吗?他夏和平一直都是用很友好的商量的态度嘛。 “我,见他们不听指挥,要逞一时之勇,又无法阻止,想回请主人摆大八卦阵──。” “后来呢?” “后来我想正来了,主人不在,他很早就出去,所以便立即回身──” “你没有看见方厅的天顶瓦被人掀开?” “没有,我回来的时候──” “算了!夏和平的手一挥向上指着,主人,最重要的是别让主人知道──” 提起主人,不管怎么说褚人静畏惧。 但,夏和平的落下的方向变了。 显然,他挥手上指的时候,掌端已凝聚真力。褚人静没有注意。 他觉得这里的气氛宁静。但掌落击褚人静的头顶,劲透百会! 从骨髓透出来的阵痛。褚人静觉着全身功力在涣散── “缩骨掌!”他念了三个字,便躺了下去。 完了! 只要半个时辰,我将缩成黑丑人干。 “哼!叛贼。主人那一点对你不起?你居然引狼入室,为虎作伥,毁我巫袁。我且留你干,等主人处理。”言毕一阵风,夏和平走了。 传令布大八卦阵的号角,还在鸣呜地响着。 地面在剧烈地抖颤着。 这叫“扎阵”。不通过主人,夏和平下令“扎阵?” 也就是说:大八卦阵已经最后,布成了。 所有八卦旗所及之处的围内,任何一个人也休想闯得出去。 她们,他们,全成了笼中乌,网中鱼。 现在,一切的声响全都停下来了。 褚人静觉着那头顶的阵痛已经止住了。 他全身的脉道已告凝结了,人开始收缩了。 现在只余下一个意念在他的脑海中飘浮: 我要告诉她。只能告诉她一个人,关于,无恶城外一线天的一件事…… 充满罪恶的无恶城──苍天也只敢睁开一线朦胧的眼; 那又能看见什么呢? 第二十七章──黑鱼白眼屋(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二十七─巽 某武侠小说家愤愤不平曰: 金庸写一个人不知爹妈,受尽 万苦,终得仙果,终遇异人,大成气候。我也是这么写的,为什么我的书压库,他却成大名? 外国人答曰:第一个用花比喻美 人的是天才;第二个用花比喻美人的是猪,是混蛋。 “挂图张张灵,看图走路径。上短往左拐,上长向右行。黑鱼白眼屋,渡进湖心亭。” 白观音提着那一个竹的扁笠盒饭菜,按着“阿冬”交代下来的口诀向前走去。 所谓“上短”和“上长”指的是挂象上面的第一横,那是很容量理解的,她也不敢轻易问人,只管低头走路,遇到有叉路时;才抬头寻找卦象,按第一行的长短,确定左拐或者右弯。 一路行来,只见来去的都是匆匆的剑士,多是没有蒙面的,幸而没有人问他什么,倒是走得十分顺利。 没多少路,便来到了湖旁。 湖面相当宽阔,烟波浩渺的对岸,只能见到朦胧的岸影了。 湖心果有一岛,很小,岛中只有一亭。 如果说:“黑鱼白眼屋”就在湖心亭中,那么就只能在水下啦!? 一条小舟,停在对岸,缆绳拴在石阶旁的一根木桩上。 怎么叫船?怎么渡? “阿冬”全无交代。 一切只能由她自己拿主意啦。 等! 在等中观察,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把笠扁放在渡口边,石阶旁。 水旁长着许多不知名的小黄花,她踩着水草,小心翼翼地采花去了──这些动作很符合一个刚成龄的少女的行为。 小朵朵小黄花,铜钱大小,直杆透根,有两三寸长,她寻着,采着,想把它扎成一蓬黄sè的小绣球,且寻且远,已离开渡口石阶两三丈远了。 一丛水芦苇,密匣匣地长到岸边来,足有半人多高,水芦苇外却连着有好几朵水淋淋,黄灿灿的鲜花; 白观音一探脚,水没过了腿肚子再一伸手却也够着了那几朵黄花啦……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十分沉重的脚步声。 白观音急忙回头,尽管隔着密匣匣的芦苇,那身形却一下就映进她的眼帘: 徐老三!一蓬火一样的徐老三。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蒙面黑衣女剑手,和一个便装女子: 那不就是惠玉和林阿新吗? 三人匆匆地驻足在码头石阶旁: 看了看装着夜饭的扁笠。 “阿冬!阿冬!” 徐老三叫了两声,回身向四周望了一眼。 白观音连忙向苇从里靠了靠,那个方向看不见她了。 “那人长得怎么样?”惠玉问,声音中带着蕴怒。 “洞里……很黑,我看不清楚──” 阿新回答得可怜兮兮的。 惠玉苛励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不是学过反擒拿,闭气封穴……” 徐老三:“你别责怪她啦,能在倾间制住她的穴道,绝非泛泛之辈,就算阿新再练它三年五载,也未见得能擒敌得住。” “哎……”惠玉长长一叹:“我看还是赶快报告剑士长……” 徐老三:“切切不可!主人不在,只能等主人回来。” 惠玉:“那怎么办?谁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如果……” 徐老三:“这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反正今晚已经有两拨子人冲进了八卦璇宫,到现在也没听到擒着什么人的消息……” 惠玉:“可是阿新出事是在闯宫之前的……” 徐老三:“你想削耳还是断舌?” 惠玉一惊:“啊?!” 徐老三的声音放得更轻:“听着,阿新,不管什么时候,有人问起你都只能说,是在……” 他仰头拜了一眼四合的暮sè。 “……你都只能说,你被人剥了衣装是在天将黑的时候,否则,第一个死的是你,还要害了惠玉姐。你听懂了吗?” 惠玉恍然明白了过来,“对啦!且等天大黑下来,再向剑士长报告,那么来人就不是跟着我们队伍进来的,就和我们断后无关,主人要怪罪,也是只能怪他璇宫守备无能……” 徐老三:“你到底明白了没有?” 林阿新:“明白,我全明白啦。” 徐老三:“那就好。现在找阿冬,问一问他在鱼走一条街见到了的一个新剑妹子到底是谁。” “看!那儿,璇宫天顶有人!” 惠玉叫了一声。 “你们别来!”徐老三?下一句,火红庞然的身影便告消逝。 好了!这一关是险险地躲过了。 现在只要避过这三个人,她便是安全的了。 现在她有充裕的时间、寻找、营救白欧冶子了。 望着远远走去的惠玉和阿新身影,白观音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 可现在。怎么渡进湖心亭呢? 她把踩进水下泥浆中的靴子抽出来,走回到渡口石阶,在水中洗个干净。 顺手把那一团已经扎成的绣球形的黄花团放在扁笠食盒的面上。 原来这神秘世家女剑士的靴子做得很讲究。靴面统十分柔软,和靴底纳连的地方都打着油蜡,水进不去。 白观音细细地洗去泥抹去水,正想退上一步石阶…… “咦!?” 这身后的一声,叫她暗吃一惊。 什么人,这么好的身子,人已欺到我的身后,居然毫无察觉? 她俯着身子只向后稍稍带去一眼: 站在她身后是个一身灰sè劲装的jīng瘦矮悍的男子。 如果她挺起身姿,怕他只略过她的肩。 奇的是,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那扁箕食盒的那一团黄花上。 白观音立起身来了。 “剑姐,得罪了。这次一直没有找到剑士长,耳报信送迟了,有劳久等。” 原来是他就是黑白鱼眼屋里的耳报卒。 “无妨,我是和州入的门槛,不懂的地方还请这位哥哥多指教。” “不用客气。我叫灰鸽子,大家都这么叫。” 说着,他走到石阶旁。 那儿也有一根和对面一样的木桩。 桩上也打着一个绳结,但,绳却浸在水里。 灰鸽子只一扯,绳结松了。 又一提,原来出水的绳子却联着对面的木桩,连着拉了几把,扯动了木桩底下的一个镳,小舟轻漂过来了。 白观音又注意到这灰鸽子,只在靴帮鞘一把短匕。 他还没有列入剑士,级别很低。 “剑姐请。” 他恭恭敬敬地请白观音上了船。 船,不用栌撑不用竿,全凭这根绳子: 灰鸽子只盘了几下,小船便向对岸的湖心亭飘去。 白观音已经把自己“刚进门槛”的身份报出去了。所以她十分自如地上岸,等着灰鸽子收绳系缆,领路。湖心亭,就是孤孤零零的湖心一亭。 一盖六柱,柱间自有坐椅栏杆。 别无他物。 特别的只有地面中心,有一个六尺盘园的鱼走太极,其他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难道这块太极园盘石就是门? 怎么开? 第二十七章──黑鱼白眼屋(中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白观音思忖间,无意地又向亭外四周的水中望去,又是一惊! 其是正是天带暮sè,她还背光看水。水底的东西,正看个清楚:倒插铁头枪! 如果不明就理,从栏栅上跃入水中。那身子便要被那一排排,一根根的倒插铁头枪透体而过了。 这重机关又是什么意思呢? 没容细想,那灰鸽子已经系好绳索,踩着石阶走上来了。但面sè全变,一片茫茫没有表情。 “挂图张张灵──” 他象是自吟自唱地念了一句,目光也不看她,也不去动什么开关,劲自靠着扶手拦杆座坐了下来,架起了一条二郎腿,双手往膝上一抱,再也不念下去了。 白观音心中一惊,象是盘答切语?! 她一手提着扁笠,一手提着鞘剑,不觉间真力已运向双手。 她看得十分真切,这灰鸽子貌似清闲地坐下,其实这是运充真力随时待发的姿势。 他坐盘的那条腿,已经踩好了亭基的底石,随时可以把一个人弹得飞到这个亭子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架起来的那条腿,则可以踢出千钧的暴发力。 那么,谁到了这个亭上要是答不上他的切语,他就必然要飞身出腿而进击。 就算被击中者能挨他这一腿,而不即死,身子也就非被踢出亭去而跌落水中不可。 对了! 倒插铁头枪,正在等着落水者呢。 “看图走路径。” 白观音只能信口答出这一句,碰一碰运气了了。 灰鸽子没有出击。 “黑鱼白眼屋──” 他又念了一句,最后一字拖得很长,显然在等着回答。 “渡进湖心亭。” 答这句话,白观音已经很有把握了。 灰鸽子这时脸上全无表情地立了起来, 白观音就立在他的身侧。 没有看他。 但,随时都准备着,灰鸽子只向前一步,看准了亭中石盘太极旁的一块方石,右腿踏落── 嘎嘎声响中,那一块至少重在十担千斤的石盘太极缓缓升起……看走眼啦,灰鸽子绝非凡响之辈。 这平稳蹋下的一脚如没有两千斤以上的力道,也非想顶起这大块的石盘。 铛! 石盘已经挂稳了。 灰鸽子的脸上那恭敬之sè以恢复了。 “剑姐,对不起。例行公事。” 白观音没有说话,只回了淡淡一笑。 “请” 石盘太极下面是一条弯弯的石阶道。 白观音先下去了。 这里是完全不同于上面的又一重世界。 水晶琉璃光亮剔透的水底世界。 不知用什么照明。 不知用什么材料建造。 一条长长的走道。 向外望去是水。 向上望去也是水。 走道却异常干净清爽。 通道很长。 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一个弯。 白观音在判断着方向:这不分明又拐回岸边了吗? 果然。 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方厅。 依然还很水晶,琉璃的材料建成的四壁和天顶。 但壁外只有身后的这一面是水的世界,而前面和左右两面在水晶,琉璃的后面,分明岸土。 正面一个对开门;门上画着一个太极。 左侧门,对门开。门上画着一把白鞘剑。 右侧门,对门开,门上画着卦象。 二十七───巽 每个门都封得很严密,似乎只有使用什么机关才能打得开似的。 每个门边都有一对生长得旺盛的万年青。 万年青上冲一丈有余,顶着了厅顶; 越近底部叶子越加丰硕,肥大,甸甸垂垂把养植它的盆钵都盖得严严实实。 刚走进方厅口,白观音便觉眼前一亮,她感觉十分明显: 这一条水晶道,似乎是依靠潋艳的波光水sè来照明的,而这个小方厅,却主要是依靠这两盆万年青的草光叶sè来照明的。 分明,在草叶之中流动着一种兰绿sè的萤光! 走在前头的灰鸽子突然收步。 白观音与他相距三步。他已经进小方厅。她仅身临厅口。 这时的白观音何等jǐng觉,那怕是风吹草动,都会收进她的注意之中。 分明灰鸽子拿出一颗药丸拍入口中。 白观音立即觉得:有一股异常的气息,类似草毒之款,漫漫然地向她罩来。 她立即悬剑腰间,也自掏出一枚解毒药丸拍入口中。 灰鸽子转过身来了。他伸手向着画有卦象“巽”的右侧门一指: “客人就在“巽”房,剑姐请自便。” 自便?我如何自便?这机关门──这话没有出口;灰鸽便走向正门,伸指向左右两扇门边各点几下,门,便自动向左右两面拉开。 灰鸽子回头:“剑姐可看清楚,这是这样开门的。” “噢”白观音恍然明白了过来。 她也走到“巽”门旁,点开了双扇门。 白观音回身向他投以感激的一眼,正待转身入门…… “慢!” “咦!灰鸽子兄弟还有什么指教?” “那一束黄花……” 白观音低头一看又是一惊: 就在这进厅的倾间,一束黄花竞全部都收缩而萎顿。 白观音连忙拿起来,靠近面前细看…… 灰鸽子的话又传了过来: “人都受不了夏枯草毒,黄花又怎能禁受得起呢?” 可是,就在黄花就颐吹气之间,收缩萎顿的花瓣,又见片片畅展开来了。 艺帮付帅毕竟见多识广。 她立即在那一蓬人造的假万年青重重叶后,找见了种在盆里的夏枯草。 原来这光明,这漫毒。由此而来。 而她口中吹出来的气息,因带有解药的。能使被草毒熏萎的黄花复?。 灰鸽子又补了一句: “剑士长送给客人的黄花是要缀在万年青的叶杆上的,带进房里有什么用?” 啊?!这黄花…… 难怪,灰鸽子在渡口的时候,目视黄花而有那一声惊呼。原来,这竟是剑士长身份将要出现的信号…… 这可说是无意的一种巧合吧。 可是,如果这黄花真是剑土长托我带来的,将它缀在门口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话当然是绝对不能问出来的。 灰鸽子最后向她投来一个礼貌的微笑,但这个笑中间分明透出一丝的哀惜。 正太极门封上了。 灰鸽子进去的那一间,就是“黑鱼白眼屋”以付帅的灵巧心思,能不猜出仈jiǔ分来。但,她此刻心挂的是紫衣年惜惜。 黄花呢? 按这情景看:定是那头猎sè白蜂夏和平的猎sè信号,看来,这八卦璇宫的女剑士,怕不是多数被他猎过sè的? 灰鸽子的那一丝哀惜,是这重含意的注释? 如果这样,那就该庆幸:紫衣姑娘被虏来之后,还没有被他点污。 白观音取解草毒药丸一颗,塞在那一束黄花中: 黄花插入万年青的丛顶。 这株万年青顿觉身姿婀娜,面貌清新。 第二十七章──黑鱼白眼屋(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巽。 八卦卦名之一,解为:风也。 风。 引伸出来意思太多了。 在这个房中只有一种解释:风sāo。 xìng的运动。 运动的xìng。 白观音仅踏进的第一步,身后的门便自动地砰然而合上。 xìng动,运动的感觉,扑面而来。 一个只有三尺宽的小小的长条隔间的后面是一个一丈二见方的大方间。 中间隔着一道水晶透明墙。 后方间的一切了然全在目下。 四墙角,四盏琉璃灯在变幻着异彩: 异彩,却没有冷调子的光。 只有红黄橙白的变幻──全是暖洋洋的调子。 四面的墙,底sè都是暗红的。 但墙上画着各种身姿运动的裸女。 xìng征各异的裸女。 在暗红sè底的衬托下,每一个裸女都显得出奇的白腻,动人。 每一个裸女都显示出风姿绰约的美。 但每一个裸女的背后,都有一道似乎是自己身影幅shè的影象。 但,这身影都是严妆密裹,长裙飘袖。那是另一种美。飘逸洒脱的美。 然而不,每一个裸女的幅shè影象的面部都有三个空白的洞──骷髅! 是飘逸洒脱的死亡。 用飘逸洒脱的死亡来衬托一个个xìng的运动的裸女,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太诡秘了,强烈的xìng刺激; 诡秘的xìng刺激。 白观音顿时觉得被一种奇异的刺激罩住了全身。 她的心血飞快地流走全身,以后便涌上面颊。 她羞涩地低下头,连一下也不敢多看。 但,每一个裸女似乎都是活的; 向她招手; 向她媚笑; 向她挺过一对香酥酥的丰rǔ; 向她扭过纤腰; 向她摆来动人的饱满的美臂; 向她伸来如脂如玉的腿; 她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的视线; 只在这倾间。她作为副帅,在万众艺家弟子面前,每rì每时都要摆出来的那种威严的面具,剥落了。她似乎就在此刻找到了自我。 生平第一次找到了自我。 她似乎享受到一种自我的解脱。 生平第一次的自我解脱。 燥热、颤粟、渴望、企求…… 全都是真切的快感!自我解脱的快感。 双臂透过一阵舒畅的暖流: 扑!食盒落在地上, 当郎!长剑落在地上; 蓦然,这房间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那是这房间里唯一yīn暗的角落。 仅仅是一种布光的技巧,把那唯一的角落搞得yīn暗。 任何进来的人,第一眼都不会去注视的yīn暗的角落。 也许是因为这“扑”和“当郎”的两下声响,把那个角落惊醒了。 那个角落动了。 就在那个角落运动的瞬间,所有壁画上的裸女立即静了下来! 她们原来都是静止的,只因为观看者心态的荡漾,她们才运动了起来。 现在,一个真实的裸女动了,她们就动不起来了,安静地凝住了,凝在墙壁上了。 是。 那是一个真实的裸女? 她先是抖开了一头飘散的头发。 以后扬起一张脸──白观音一时无法辨人,她是谁? 丰满的、异常美丽的一张脸。 但却带着几丝的渴求,几丝的惊惶。 一张脸只要有真实的渴求,和真实的惊惶那便是有理智的。 任何失却了理智的脸都还有笑、有哭、有其他单纯的表情,但,绝没有真诚的渴求和惊惶。 她有、她是理智的。 她不但有渴求和惊惶,还有羞涩,恐惧的羞涩。 就在她听到那两声,扬首时,见到了水晶隔扇外面的蒙面太极服 劲装的人的时候,她有了恐惧的羞涩。 她似乎有了一个动作,把卷曲的**收缩得更紧的动作。 同时,她的目中shè出了两束仇恨的光! 但,这两束光一飘即逝。 她再次地扬起头来。 目中闪动着动人的一种企求的光泽。 随即扬身而起。 随即向外面奔来…… 这,才是运动的xìng的美感。 只要望一眼,就会令人窒息的,xìng的运动的美感受。 男人,女人都一样! 那是一尊运动的最美丽的少女的**。 她扎了一道抹胸。 红纱丝的抹胸。 太窄了一点的红纱丝。 仅托住她的那一对丰美的半个Ru房,上面堪堪地遮过**。还裸着半个丰rǔ; 抹胸在她背后打了个结,留下长长的飘带,隋着她的前奔在轻扬扬地飘飞着。 纱丝太薄,太轻,把她的胸rǔ托得隐隐约约,半明半暗,随着她的奔跑,双rǔ象波浪似的地上下颤动着。 鲜红在**在红丝纱的摩擦下,勃勃然地挺起,似要冲破这一重的红纱; **下面的一圈**,也微微地浮凸起来。 白观音好一阵心悸: 她已经不是处女了。 这个女儿家是紫衣吗? 她无从辨认。 她只记得那个“白欧冶子”──那肯定是缠了胸的…… 可是,如果这个女儿家也缠起胸来,也逃不过她的眼睛的。 她的胸rǔ是女儿家中少有的那种,特别的丰满型。 rǔ座几乎大到腋下,蓬起的rǔ身不管怎样缠扎也缠不住那诱人的型体。 最令人伤心的是那一座浮得太高的**。 那是由于太多次地被男xìng玩抚过后,而出现的浮凸。 显然,玩抚她的男子是用了什么手段,那不是女儿家给自己所爱的人自愿的献身…… 她不是紫衣──这仅仅是一种逃脱责任的愿望。如果是紫衣,白观音觉得自己的罪责太重了。 她腰的下面原来掩遮着一块同样质地的红纱丝巾。 随着她的起身,有一半已经飘落。 随着她的奔跑,飘飞进了她的大腿之间; 她腰肢的婀娜,全身软玉般的颤动,顿时间,使所有壁画上的裸女全都失去了光彩! 不!她不是紫衣。 白观音总这么猜想。 这个女儿家的下身太丰腴,太动人; 她腰肢也很细,很柔美; 但她腰肢以下的臀更美、更动人。 那是一道无遮掩的xìng美的曲线。 “白欧冶子”没有。 如果有,当时她一眼就可以把他给认出来。 但…… 她的思绪在可怕中战栗。 女儿家一旦落到男人的手中,只要几度chūn风,这些明显的xìng征部位,便会很快地表现出来。 可是她刚刚失踪。 被那一个恶男玩过一次,也会这样吗? 她还有太多不懂的东西。 她无法回答自己的的疑问。 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对这个象被当作玩物一样地囚禁在这儿的女儿家,充满了同情。 她冲到了白观音的面前了。 双手按着那一扇水晶的隔墙; 樱桃一样的红红的小嘴在翕动着; 似乎向她诉说着什么? 然而她一丁点的声音也听不见。 “你说什么?” 白观音问了一句。马上就觉着了: 错! 她自己的声音也只有在她的这个小小长长的空间回荡着。 她一定也听不见。 但,她有了动作,她的手向地下一指…… 她看见了那个食盒。 大概还因为食盒落地的时候,略一震动,盖子跳开了一下,美食的香味,趁机溢出。 美味飘到了她的面前。 分明:饮食的诱惑,已经盖过她的一切。 她的一张美丽的脸,这时盛满的却是饮食的企求。 可是,怎么把食品递给她呢? 白观音四处巡视着这一扇密封的水晶墙…… 哦! 那儿。水晶墙的角落,有一个巴掌大的弓形孔,外面紧贴地掩着一道水晶门; 白观音伸手轻轻一接,把那道水晶门拉开了…… “快!让我吃饱,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蓦然,她的声音传出来了──从那个巴掌大的洞中传出来。 这个女人绝不是紫衣! 现在她才敢作这样的断定。 因为她一直就没有正面地认真地看过一眼“白欧冶子”。 她一直把“白欧冶子”当作男子。 当作他们艺帮的贵客,她,作为一个女主人,不能也不应该直视那个“白欧冶子”: 直到神偷丫丫告诉了她“白欧冶子”的真相,她才恍然而明白。 但,那时的紫衣年惜惜已经在客房中闭关回功敛气。 只有到了她听到这个**的女儿家说的话,她才敢绝对地断定:她不是紫衣年惜惜。 那么,她是谁? 白观音在猜忖着,但她并没有停顿。 立即打开食盒,把盒中的一只烧鸡,一盒洋葱红烧排递进那个小孔中。 她确实是在饥饿的烈火燃中。 从她的食相可以看得出来。 但,她无法解释,一个饥饿如此的女人,怎么脸上没有一点饥sè,而且**却还是如斯的丰满,光泽而动人的呢? “还有吗?” 那个女儿家问出一句来,语气中带着几分的怨毒。 白观音只稍稍停顿了一下, 她又问: “你们、两天、三天才让我吃一顿,就这么些东西吗?” 原来璇宫剑士长用这样“饥饿折磨”的手段,来使这个女儿家折服的。 第二十七章──黑鱼白眼屋(中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他一定是算定了她已经到了饥饿临界的状态,用食yù的满足,来引诱她,从而摧毁她的意志,他便能从她的身上得最高的xìng满足,以后再纵意地让她得到一顿美食。 人要折磨人,可以想出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 这样看来,这个女儿家被囚禁于此地已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白观音向里看去。 她的身边只余下一个装洋葱烧排的空瓷盘。 连烧鸡的骨头和猪排的骨头。都已经被她嚼尽了,吞下了。 “快!给我。最少还有四枚水果!” 是兰底的那一层,还有四枚梨子。 “是的,有的、我会给你,你别急。” 白观音又掀开一层盒盖,拿出两个梨子递了进去。 她一把夺过,就放在身边。 这一回她没有急着吃,只眼瞪瞪地等待着第二次递进来的梨子…… 两个梨子,又递了进去…… 切! 那葱白玉雕的纤纤细指,突而化成鹰的利爪,猛地搭住了白观音伸进的拿着梨子的右手的脉门! 白观音一惊连忙运力来抗…… 当! 装洋葱猪排的盘子,被她在膝头打碎,锋利的瓷盘片立即伸向白观音脉腕间的动脉管。 “听着!小娘儿们。” 每个字都浸在杀气中。 “你,要干什么?” “我要杀你!” “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听你这口气,你很轻松,你不害怕……” “我为什么怕?你杀不了我。” “什么?” “你,杀不了我!”白观音重述了一句。 “小妞儿,你错了。如果说,我仅仅制你腕脉,最多废你一条臂,真杀不了你。可是,你看好,只要锋刃一断你的腕脉管,你全身的血,就要从这儿放干……” 反切! 这个裸女得意得太早。 她不知道自己遇见上了谁艺帮付帅,女中风凰! 她只抖腕一甩,囚中裸女的腕力被她卸得干于净净。 她右手的脉门;被白观音的左手轻轻一搭就反搭在她的指中了。 顺势一拖,大半只的裸臂反被她拖到外面来了── 但,付帅没有料到── 囚中裸女见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办法,只在一招中就被这个巫袁三等的女剑手击败,蓦然热望成空,心灰意懒。 两题泪水垂了下来。 “哎──”一声长叹。 猛挥手,那掣在手中的一片盆锋竟向着自己颈间动脉管切去…… “不可!” 副帅一声轻叱,切她腕脉的左三指猛加了二成力道…… 当! 囚中裸女整个人滩软了下来,盆锋利片落地再碎。 “你为什么要死?” “我为什么要活?” “你已经含羞忍辱到现在了。” “那又怎样?” “活下去!” “让你那禽兽主子三天两天来玩我,把我当作……” “你知道我是谁?” “你?……” “艺帮付帅,白观音!” 她除下了蒙面。同时也放开了制她的脉腕。 “你……你肯救我?” “为什么不肯?” “我是……我说身份求你一件事。” “快说。” “如果因为我的身份,你不肯救我,让我……自裁!” “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救你!” “那好,把你的剑扔给我!” 白观音连想都没有想,把巫袁的长剑扔了进去,囚中裸女接在手上。 “我是温侯三苑主高姜姬手下的红衣。” “救你、救你、一样救你!” “谢付帅!” 红衣双膝齐齐跪下,叩头倒地。 “赶快起来。” 红衣满面感激,泪汪汪地起身。 “你是怎么被俘到此地的?” “大约月前,主人高姜姬派我闯八卦璇宫,我和绿衣同行;不料只近得一个方厅之中,我们便被夏枯草熏倒……醒来时,便已在此间中,衣物全无──” 说到此,她满脸泛上羞红。 “……后来,才知道夺去我身子的是一个叫夏和平的剑士长……” “那么绿衣姑娘呢?” “那rì我朦胧中醒来,只见夏和平正俯在绿衣的身上肆情取乐……羞不过挣身而起去夺他的挂壁长剑;怎不料,夏和平全然不理,作乐依旧,我一剑斩下,不知怎地,夏和平躲过了,而绿衣却被我斩在剑下,血标满墙……她只说了声:谢谢姐姐,便绝气了……” 她的口气中,充满着血腥的凄凉。 “……夏和平功力实在太高,我掣剑连连挥出,却连他的身影也斩不到;只听得他啧啧连声,说……好漂亮好动人的胸波……待得我要自尽,剑又被他夺去……” “今rì可见有一紫衣姑娘……” “紫衣?” 红衣没等白观音说下去,惊呼出声来。 “付帅是来寻紫衣的?” “正是!” “紫衣原是我们姐妹,都听说因为叛了家族,已被活葬;可是不知怎地,今天又见她被夏和平俘来,扔进此间时。也已周身伤痕,我怀疑是鬼 ……她却昏迷不醒;我正要上前呼叫,夏和平见我认得她,又将她挟走,不知把她囚到什么地方去了。” “快!告诉我,如何开门,放你出来?” “副帅且踩墙角那块黄sè方砖,水晶墙自会裂开一门……” 白观音目光扫向她这个小间的墙角,果见有块sè泽特浅的黄sè方砖,她即移身…… “原来你是艺帮付帅白观音!” 这句话传来间,“巽”房的正门裂开,门口却立着那短小jīng悍的灰鸽子。 “你……”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来得这么及时?” 白观音这才晃然悟道,黑鱼白眼屋能听到这八卦璇宫任何一个间室楼道里的声音。刚才的话,无疑都被灰鸽子听去。 但,此地已与外界隔绝,难道我制不住你这一只小小灰鸽子! “不奇怪,只因为你是一个专在暗处听别人说话的小东西。” “哦,原来你知道黑鱼白眼屋?” “我还知道你处有一间白鱼黑眼屋。” “哦”灰鸽子万分惊讶。 “整个八卦璇宫只有“白鱼黑眼屋”的话,你听不到?” “在什么地方?” “你很想知道?” “当然。” “你知道的还嫌太少?” “太少!太极旗之内的野外我还听不到。” “你们的璇宫内外有多少人?” “万人上下。” “你想周知万人的心?” “不是我,是我的主人。” “夏和平?” “还有,更重要的是袁三声。” “可恶!” “不可恶。你身为艺帮付帅,不想知艺帮人的心?”灰鸽子觉得奇怪。 “我不用偷听。” “那你知之不详。” “作为家族首脑,帮派帅王,无需知太详,因为知了小事,便不知大事。” “我们千王却以为知了小事才知大事……和你说此无益,我想还是……” “你想知道白鱼黑眼在何处?” “是的。” “很好,我可以造诉你。” “谢谢。” “不用谢,拿消息来换。” “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把紫衣姑娘囚在何处?” “告诉你又何妨?” 灰鸽子回身向后一指:“就在那一间,剑房之中。嘿嘿,近在咫尺吧,你来的目的,就是要救她,对吗?” “正是。” “可你救不了。” “就凭你,拦得住本副帅?” “拦不住你,敢告诉你吗?” “好!那就试试!” 哈…… 一声脆响,副帅白观音已掣水晶短剑在手中。 “慢着!” “你还有话?” “身为一帮副帅。怎可言而无信?你还没有告诉我‘白鱼黑眼’在那里。” “告诉你又何妨!” “我不能让千王的耳朵在八卦璇宫内有一处听不见的地方。” “你想毁了那地方?” “正是。” “只怕你没有机会了。” “你践约,快说!” “鱼走一条街,玉石珠宝店楼上,前间,就是你们八卦白鱼之黑眼,在那儿不管说什么你都听不到。” “你怎么知道?” “我们已经互相践约,你没权再问了。” “对!我们该进行下一个项目了。” 第二十七章──黑鱼白眼屋(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 刷! 灰鸽子靴帮短刀亦先上手。 副帅没有把灰鸽子放在心上。 身为一个大帮副帅,如果把一个耳报卒放在心上,还能为帅吗? 但,她把任何一次的锋刃相见都小心翼翼地放在心上。 身为一个大帮副帅,能不这样吗? 水晶剑斜斜逸出。 是向前飞去的一道锋刃的墙。 斜斜的墙。 任何对手对于这面墙都无可逃脱。只有两种决择: 要么,你能架得住这面刃墙? 要么,死。一个身子斜分为二地死。 白观音绝少用这么狠的杀招。 没有一种兵刃在水晶剑聚以她十成功力之下,可以不被削断。 如果兵刃断,那么对手的身子也必断。 灰鸽子立即觉着排山倒海的刃风; 他的短刀,是最普通的短刀。 虽然很利,但从不敢缨任何兵刃之锋。 那样,短刀必断。 聚以十二成功力也没有用。 刀质不好。 那么他就必须穿过这道刀墙。 他穿过去了。 因为是灰鸽子。 副帅感觉到了。有一股凌利的风越过她水晶短剑所布下刃墙。 快极! 飞身的运行,居然比她飞腕的运行还要快。 她立即觉着: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一招交手,两个人已经换了位置。 灰鸽子飞到了“巽”门边。 白观音已经进到了剑门边。 剑门突然打开。向左右裂开。 那当然是因为有人伸指向左右两扇门边各点了三下。 灰鸽更惊:真不愧艺邦副帅,身手奇绝。 他根本就没有看见她点门的动作。 但剑门就是被她点开的。 原来她化出的这一扇水晶短剑的刃墙,目的只是为了把他被逼到这一边来。 她要开那个剑门:证实一下灰鸽子说的是不是真话? 紫衣年惜惜是否真的关在剑门内的囚宅中。 果然。 剑门内结构和“巽”门内的结构是一样的。只不过里面的所有的墙壁都是暗绿的底衬,墙的壁画也不同: 全都是运动的裸男! 丑极! 虽然也有虬结的肌肉,也有力的运行,也有孔武显示,但那些带有棱角的线条似乎是有毒的;那些所有的运动都是肮脏的;今人作呕的。 谁要被囚禁在这种的环境中,无需很久,良心会被熏得发晦、发黑。 紫衣年惜惜,就被关在这儿。 真是不幸至极。 似乎是经过几度的挣扎、抗挣。 她的全身都只挂着紫衣的破缕; 裸露的部份,处处可见污血的伤痕。 她奄奄一息地蜷伏在那儿──光线最弱的角落。 白观音只来得及晃一眼,她没有看清她的面目,她现在的服饰已根本不是白欧冶子的服饰,也无从印正。 她怀疑:这个姑娘是不是白欧冶子,紫衣年惜惜。” 但,她没有时间细察。 因为强敌就在她身后。 她必须立即转过身来。 可是,就在她翻过身来的时候,一幅惨剧展现在她的面前: 惨剧不是发生在灰鸽子的身上; 灰鸽子仅仅在穿过剑网的时候衣襟被水晶剑锋带开了两道裂口。 他手中短刀的锋刃闪了一下光, 他正蓄势以待…… 惨剧发生在灰鸽子的身后,“巽”门没有封上,里面水晶墙的门 也没有打开;红衣还是**着身子在囚室里面。 就在这一招的瞬间,她**的**已经暴露在灰鸽子的目下了。 象白观音看紫衣年惜惜一样,灰鸽子看红衣也只看一眼。那目光并不猥亵,甚至于带着同情,深深的同情。 正因为这男xìng的目光是同情的,带着深深怜惜的同情,才激起红衣的那一份自珍自爱的羞耻感。 就在白观音转身迎敌的时候; 红衣泪流满面地抽出长剑──副帅扔给她的那一柄长剑。 “白副帅,请转告高姜姬三苑主, 红衣辱没了她的托付;给我一块遮尸布,我羞──” 剑横过她的颈项,白光一闪,红光立现。一标女儿血,扬起漫天的血雾,向她自己罩落,一身洁白的女儿**,罩着自已的血雾躺下去了。 灰鸽子知道他的身后发生了什么事──他早就知道了,这样的事迟早是会发生的。 他没有勇气回头看这一眼。 并不是因为对面的强敌; 即使对面没有这个艺帮副帅,他也不会回头去看那一眼。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发僵,发硬。硬得象一砣铁! 她不该死。 她可以活着见到她的三苑主高姜姬。 这间的“巽”房里,关过许多女儿家,但没有一个象她这么坚强,也没有一个象她这么美。 她坚强得让灰鸽子同情; 她美得让灰鸽子不忍心多看一眼。 夏和平什么也不避他。夏和平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事,他都知道。因为他是夏和平的耳朵,一个人自己做些什么是躲不开自己的耳朵的。 但灰鸽子毕竟还不是夏和平的眼睛。 他只见过红衣两眼: 第一眼是她被俘进来的那一天。 灰鸽子第一次地对夏和平产生逆反心理: 你玩尽天下的女儿家,也不该这么糟蹋这一个! 这一个太美,你应该珍惜。 但、夏和平是禽兽。 他在心里只骂过夏和平一次,就是这一次,他骂得刻毒,用了这一个词:禽兽。 夏和平每次进“巽”房,总在门口放一束黄花──那是告诉别人, 不许进来的意思。 今天来的一个三等女剑士也带一束黄花,他奇异,特别是今天,一拨又一拨的人来闯宫;所以他向她发出了暗号。结果白观音对上了。 本来,夏和平一进“巽”房,他便把他这儿的“耳朵”关掉,但 自从红衣被关进以后“巽”房的“耳朵”一直开着。 他关切她。 今天本来该关──因为送饭的是女xìng。 但他把“耳朵”打开了。因为那一束“黄花”。 黄花已经成了xìng肆虐的象征。 他不知道这个三等女剑士准备干什么? 结果引来了这么多麻烦。 引来了他看红衣的第二眼──殉难! 灰鸽子突然觉得,是因为他看了红衣这一眼,才触动了她的羞耻感──他看她第一眼时她不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她自刎。 但他同时又觉着:红衣的死都是这个副帅引来。 不!一互都该归罪夏和平! 不!不!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罪恶的! 灰鸽子已经闻到了红衣鲜血的血腥味儿。 他那变僵、变硬的心开始发狂了。 白观音第一次见一个女儿家当着她的面这样自尽。 她应该救她,但却没有救下她来。 夏和平太可恶! 可是眼前这个为虎作伥的灰鸽子,更可恶! 她下了决心,绝不让灰鸽子走过水晶剑的第二招! 剑起齐胸。 剑气,带着煞气暴涨! “慢着!” 灰鸽子象是炸出来的一声叫:“不该让一个冰晶玉洁的女儿家这样暴尸!” 他说着一把扯下腰间的一道腰带,一抖,竟是一道两丈幅的白缎带。 始料不及,这男儿还有一丝未泯的人xìng。 她伸剑,挑过这一幅白缎。 当然、她不能让这男儿的目光再次凌辱红衣。但── “你想趁机逃避?” “我,一个男子汉的刀尖,在门口等你。” 他把身子避向门边。 “好!” 白观音一把抓过这一道白缎,一掠进了“巽”门。 她一脚在淡黄sè的地砖上一踩;果然,水晶墙拉开一道门。 白观音细心地用白缎盖好红衣的尸身── 血,立即渗透白缎。 红衣。 她至死还是着一身红衣。 “红衣姑娘,你且留步,白观音要用灰鸽子的血,给你送行。” 泪下──这是悲愤的泪。 白观音向外照去一眼:感觉告诉她,灰鸽子就在门边。 白观音掣剑在手,就势飞身一掠, 弹出两门,shè向方厅…… 灰鸽子的刀尖已经伺候在外门边。 只听得里面风动,他刀尖立即送出! 白观音的身子还没有落地。只觉的腰上寒冰地一下刺痛! 她被门边弹身追上来的灰鸽子的刀尖刺进两寸有余。 回身挥剑! 咔喳! 一标箭血随着她落地之身迎头盖脸地shè来。 白观音跌落在方厅的剑门边; 灰鸽子的刀还留在她的体内; 灰鸽子的半只断臂还紧紧地抓住他的刀把。 灰鸽子也跌落下来,右手小臂齐齐被水晶剑切得中断,血如泉涌…… 他还有左手。 他特别有一股负痛忍耐的坚忍意志。 他在点穴指血的同时,重又拔身掠起! 同时,左手多了一锋短刃; 刃锋闪着茫光,嗤嗤然向白观音shè去…… 不该,在这个时候,白观音表现出了女儿家的弱点:她在拔刀! 她无法忍受那一柄插在腰间的短刀? 不!她无法忍受的是那一截被她斩断的手臂,还抓住短刀柄不放。 短刀入腰,似若她身体的一部分,而一截断肢也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忍受不了。 她要拔刀。 然而,灰鸽子左手拔着的刀尖,象飞电一样地向她胸口shè来了…… 第二十八章──二百五十穴位(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二十八──兑某出版老板愤愤不平曰,武侠小说是畅书,为什么我印的武侠小说压库五十万册? 某小人物答曰,伯乐识千里马,你只识马车。 站在欧冶子面前的这个男人,几乎和他没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满头白发,一样的满脸邹纹,一样的胡子拉扎,一样的矮小、丑、枯黑、干瘦;一样衣衫烂褛得不可见人。 所不同的,只是他多了一件黑色的号衣,象背心一样的号衣。 背上绣着一条扫把。 这就是资格。 那个丑人干显然也是中了夏和平的缩骨掌以后再供他作练箭的活靶子。 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有幸地活了下来。 而且,剑士长额外开恩,让他当了“鱼走一条街”的扫地夫。 他就算入籍了。 午前,没有号衣的枯丑人干出现在鱼走一条街。 没有什么人分别得出来,他和穿号衣的那个枯丑人干有什么两样。 因为那个枯丑人干也常常没穿号衣。 他跟踪白观音,看着她进了玉石金银珠宝店。 他没敢跟进去。 那么高贵的地方,和他这么一号人是没有缘的。他自己知道,也自惭形秽。 但他,实在想知道结果。 隔壁的这一家匹头店,卖的是绸缎纱罗。也不是他可以进去的。 再隔壁一家。 小吃食店。 可以。 他欧冶子不知天高地厚地踱了进去。 不知天高地厚地捡了个可以望见街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居然有人给他端来一碗面。 没有任何浇头的清汤面。 他不知天高地厚地也吃了下去。 既没有人向他讨帐,也没有人给他说话。 奇?! 管他的! 人且不人,死活都已在度外,还怕什么? 就连什么时候伙计把空碗收拾走,他都不晓得。 他只管眼瞪瞪地一直注意看那一个漂亮女人。 他要等她下来。 因为他终于认出来了。 她不是别人,她正是艺帮副帅白观音,在黑白英雄辨的大赌战中,她曾经八面威风地坐在高台上。 她知道“白欧冶子”的下落。 一定。 只要她一出来,他就冲上去,告诉她:我是真欧冶子。 你必须告诉我,那个假的白欧冶子现在那里,我要见她,一定要见她…… 然而,等了很久,他只等到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黑丑人干。 “尊驾是谁?” 穿号衣的黑丑人干问,很不客气。 没号衣的黑丑人干看着他,很吃惊。但立即转而镇定。 眼睛还看着外面,他可以应他一句冠免堂皇的话:我就是真正的欧冶子。 可是他没有应,连开口都觉得费神。 “你为什么不应我的话?” “我,为什么要应你的话?” “你该知道。你吃了我的一碗清汤面。” “什么?” “清汤面。” “我是吃了一碗,那是你的?” “当然。” “上面没有写你的名字。” “你……好狂!” “好狂?象我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狂不狂的?”,“你要知道我扫鱼走一条街,在这儿每天上午订的货,一碗清汤面,交了月钱的。” “啊?!” “啊个庇,你以为这儿吃面就可以不交钱吗?可以白吃吗?” “这……” “这个屁,你吃了我的份儿,陪钱来。” “我……没钱。” “没钱,那陪命来。” “一碗清汤面,要我一条命?” “你的命,还不值。” “说得也是,”欧冶子一叹,“那么这位老哥,你一定要命的话,就拿去好啦……” “噢!我明白了,你是从夏枯草园里逃出来的,是吧?” “骗别人,也骗不了你,你大概和我没什么两样,也是做箭靶子出身的吧。” “那,大大不同。” “说说看,怎么不同?” “我是人靶毕业生。有资格啦。” “资格?” “你以为这资格没有用吗?” “什么用?” “我已经是熬出头的人,最少算个自由人,你不是,你没有资格出来没游走。” “那又怎么样?” “我逮住了你,可以报功、论赏、升级!” “扫街的,再升一级,去看毛坑?” “你讨死!” 穿号衣的黑丑人干居然出手;五爪带风嗤嗤,居然扣向不穿号衣的黑丑人干的“肩井”──“住手!” 居然,还有人管黑丑人干的事。 站在穿号衣的黑丑人面前的,居然是比他高一个人还有余的鳄鱼鸟。 “好,我住手。这儿的事有人管最好,他欠我一碗清汤面。你赔!” 鳄鱼鸟白了他一眼:“伙计,送过十碗清汤面来。记我的帐。” 伙计应声。 鳄鱼鸟又白他一眼:“吃!撑死你。” 他给没穿号衣的黑丑人干递过去一个眼色。他向外走去。 没穿号衣的黑丑人干匆匆跟出。 面送上来啦,穿号衣的黑丑人干没有吃。 连一口都没有吃。 他,也跟出去了。 进了夏枯草园,鳄鱼鸟才松下一口气来。 欧冶子随脚也跟了进来。 “你瞧,我成了这一付模样。” 欧冶子说:“你还认得出我?” 欧冶子又说:“人无信不立,是不是?” 欧冶子喘了口气,开始质问。 “晚上再来,是你说的吧,现在五个晚上啦?你还管我干嘛?” “我死我活与你何干?想来你卧底一定很成功,祝你前程远大。” 鳄鱼鸟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走到茅芦里坐下、喝水、一脸嘻笑。 “这算什么?撑不住啦?” 欧冶子默然。 “是啊,一个大英雄被整成这么一付模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怜之至。” 鳄鱼鸟满脸同情之色,突而口气一转又说:“可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困乏其身……还有,哎,你比我懂,磨炼嘛,是不是?” 欧冶子还是默然。 “救你的人已经闯进宫来啦。” 他几乎是贴着欧冶子的耳朵说。 “哼,一个女人。”他全没有信心。 “象一头蚂蚁爬进火场。” “你知道?” “亲眼见,才跟了出去的。” “你如果还有良心,就不能这么做。你知道,刚才你去那里了吗?” “鱼走一条街道。” “不!是闰王殿。” “什么?” “你到闰王殿死了一遭。每一步都踩在死字上面,哼,算你命大。” “命不大就遇不上你这个救星啦。” “这句话还算有点良心……哎,没有时间啦。快,你站到墙那边。” “干什么?” “教你‘逃穴膻中’,一会儿你翻过一面再教你‘逃穴命门’。” “什么意思?” “刚刚从左一狂的口里探到的缩骨掌自救的方法。” “自救?” “对!夏和平的甩手箭老是甩不中你的膻中和命门,伤不了这两个大穴。所以,当他的甩手箭伤你其他穴道的时候,你可以逃穴。” “有什么好处?” “可解缩骨掌毒。” “我可以再长高、复原?” “是。” “果真有此神效?” “不过要打遍全身要穴,怕不易,来先试试。” “那也该先在我的身上试一试,不是吗?” 第二十八章──二百五十穴位(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门被推开,穿号衣的黑丑人干走了进来。 “你……” 二人一惊立起。 “哎,又是你,你怎么老缠着我们嘛?”鳄鱼鸟极不耐烦。 “你逃进鱼走一条街。我没告你,这是一;你借我的身份,没引起别的怀疑;这是二;你吃了我的一碗清汤面,这是三……” 鳄鱼鸟:“这算什么?我不是已经点了十碗”清汤面,还不了你的债吗?” 穿号衣的黑丑人干:“阿冬老哥你别急,我先向他算算帐,下面才是你的。” “我?我难道也欠你什么债不成?” “当然。” “嗯?!”鳄鱼鸟的一脚踩上椅子,手向靴帮的短刀伸去…… “怎么,想杀人灭口吗?” “你敢胡说,杀了你又怎样?” “那就不够义气啦。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温侯派进来卧底的鳄鱼鸟!” 嚓! 短刀出鞘。 鳄鱼鸟一把掀开木桌,一步掠前,立即就搭住了穿号衣黑丑人干的脉门。 “你到底是什么人?”短刀已经架到的咽喉口。 “我只不过是个被夏和平路边捡到的倒霉透顶的人靶,你鳄大侠也欺负我这样的人。” “谁叫你死缠着我?想敲榨?” “敲榨?没有的事,我已经在鱼走一条街扫了一个多月地啦,你鳄鱼鸟大爷一进来我就认出来啦,我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更没有去告密,应该还算对得起你吧。” “那你说:究竟想干什么?” “你瞧,我这么德行,求你救我。” “救你?” “我早已瞄准了,这儿上上下下,就你是一个好人。你怎么肯救他,就不肯救我呢?” 穿号衣的黑丑人干显出了一付可怜相。 鳄鱼鸟的手松开了。 他接着又说:“让我试一下,‘逃穴膻中’或者‘逃穴命门’不行吗?” 鳄鱼鸟瞧了一眼欧冶子。 “阿冬大哥,就让他先试一试吧。” 欧冶子被说动了。 穿号衣的黑丑人干:“我先让你们试,好歹总可以先有点儿经验,不行吗?” 鳄鱼鸟:“那……既然司徒青……司徒青兄弟让你,那你就先试一试吧。” “呃,呃。”那人连忙剥去上衣,脱去长裤,站到墙角,张平了双手。 鳄鱼鸟从腰袋里抄出一把夏枯草杆制成的甩手箭来,放在床边椅上,又问:“你什么名字,怎么进来的?” “小人占花魁……” 鳄鱼鸟没差把笑给喷了出来。 就这德行,占花魁? “鳄大侠……” “叫我阿冬大爷!记住。” “是。花魁记住了。阿冬大爷一定觉得花魁的名字好笑,是吗? 可是我在没中掌毒之前,没被打得缩骨之前,品貌还算是可以的……” “闭嘴!” 鲸鱼鸟已经抓了十来支甩手箭退到门外,隋即开始甩箭…… “印堂!”鳄鱼鸟呼穴甩箭。 膻中──占花魁心中念穴逃穴。 “太阳!” 膻中! “颊车!” 膻中! …… 鳄鱼鸟连甩十八箭。停手。 欧冶子:“花魁兄,怎么样,有何感觉?” 占花魁:“好!好!好极啦,舒坦啦。” 鳄鱼鸟:“那就好,下面的穴道我不敢甩啦,靠膻中太近,我本领太差。” 占花魁:“不要紧的,反正是试验,尽管放手吧,阿冬大爷。” 鳄鱼鸟:“不行!万一失手,不打膻中而偏中膻中,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啦。” 占花魁那一张已经皱成了苦瓜干的脸,本已全然看不出表情来了。 这时明显地看见了颤栗的恐惧。他没敢再坚持了。 鳄鱼鸟沉吟有倾说:“反正你们挨的都是剑士长的缩骨掌,解你们掌毒最好的当然还是他的甩手箭;司徒青老弟明早就可以当他的靶,挨他的箭解你的毒,原来是祸,现在是福,你就等着吧。至余占花魁兄弟──过二天我再给你请一名高手……” 占花魁还没等他说完,接着求道:“两位好人做到底,救人救到彻吧。” 鳄鱼鸟:“你要怎样?” 占花魁:“司徒青老哥,明天让我当一天箭靶如何?” 鳄鱼鸟心中暗喜,我正要你下锅。 但他故作沉吟地停了一下说:“也好吧,你把个号衣换给司徒青就行啦……” 欧冶子却惊叫到:“不行,不行。” 占花魁:“迟早一天之差,老哥不肯?” 欧冶子:“那里的话?” 占花魁:“怕夏和平认出我们掉了包。” 欧冶子:“除了你的那件号衣,我们有什么两样?他倒是认不出来的。” 鳄鱼鸟真想骂出声来:你这笨鸟! 你这呆瓜! 你这蠢驴子! 这样的地方你还没呆够吗? 你知不知今天有好几拨子英雄来闯宫冲阵,说不准我就碰上自己人啦,我自会托人把你带出这生死之地。 这个什么占花魁劳什子,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他要顶你的缸,你推托什么? 象这样的打穴、逃穴、有什么困难? 你先逃出去再做也来得及。我刚才的话只不过是画下来叫他钻的圈子! 你听不懂?你真是好笨哪! 当然,鳄鱼鸟一句也骂不出来。 占花魁连那件绣着一把白扫把的背心已经抓在手上就要向前塞;急煎煎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嘛?” 欧冶子:“反正我们都是患难兄弟,你能早一天复原脱苦海,我何乐而不为?只是今早上……” 占花魁:“今早怎样?” 欧冶子:“今早我见剑士长没来,就溜出去逛鱼走一条街,脱了他的练靶时间,怕明天……” 占花魁:“这事儿,我顶人靶我挑着。” 他的黑背心塞了过来。 欧冶子推。 鳄鱼鸟一把接了过来。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啦,司徒青这就出去,住占花魁的扫街屋,占花魁就住这儿──” 鲸鱼鸟把黑背心号衣塞到欧冶子手上,这一句话间,最少抛给他二十个眼色。 欧冶子一接背心,又递还给占花魁,说:“还有一道原因。” 占花魁:“还有什么原因?” 欧冶子:“这几天剑士长的甩手剑已大有精进,要打入膻中、命门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所以打不中,是我认准了他的手势而悄悄地逃过的。” 占花魁一惊,连忙把号衣又抓回手上。 欧冶子:“我是怕占花魁兄弟。不知就里,万一……” 你这算什么嘛欧冶子! 鳄鱼鸟这时还心挂着外面的事儿,看样子这个占花魁非要死乞白赖在这儿不可,不如先办妥外面的事,再回来收拾这个摊子,于是道:“好啦,好啦,这事儿,你们商量着办吧。我没有时间再陪你们啦。” 他甩身就走。 占花魁立即上前址住他的衣襟求道。 “冬爷,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呀……” 欧冶子见鳄鱼鸟要走,倒劝花占魁道;“花魁兄弟,冬爷有事不要拖他,我想,还是有办法的。” “有办法?” 占花魁手一松回问,鳄鱼鸟心头骂了一句。让人你们两个丑鬼人干去商量什么办法去吧。 回头甩了一句:“晚上再来。”人已掠向屋外。 晚上再来,又是晚上再来。谁知再来的是那一个晚上。 前次的这句话,也不知他甩下了多少个期待孤独的可怕的夜晚。 今天甩下的又是这句。 占花魁却抖索索地去拔刚才打在穴道上的甩手箭,一边无告地自叹:“这世道只有假意哄人,那有真心相向?” “你说我”,欧冶子问。 “人落到这个地步,敢说谁?” “别那么恢心嘛,我说有办法,不是要骗你的。” “你真有办法?” “你相信我吗?” “你懂穴位?会甩手箭?” “穴位,被夏和平打得不懂也懂。至于甩手箭,何必?” “对!尊兄言之有理,仰卧、俯卧着用草杆箭作针扎,何必甩手箭?” 占花魁苦瓜干的脸,居然拼凑成一朵笑花。 第二十八章──二百五十穴位(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我们有希望啦,我们有希望啦。” 占花魁活蹦乱跳,完全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用两个时辰,对两百伍拾个穴位扎穴、逃穴、再用两个时辰伸骨,回功、运气、哈,也许就是今天……对,对,司徒青兄先帮我一把,小弟自当投桃报李,是不是?” 欧冶子心中却只是暗暗苦笑:就算今天能用扎穴逃穴的方法,逃得过缩骨掌毒的危害,让我恢复了原来面目,可是我身无功夫,又如何逃得出这巫袁世家太极旗的范围,如何逃得出过夏和平的目光? 倒是这个占花魁,他居此时日已久,大概熟知逃脱路径。我何不尽全力先救下他来,以后再求他相帮。 占花魁似乎已经看透了这个叫司徒青的心思,道:“司徒青兄,尽管放心,据知今早已有几拨子江湖高手在闯宫冲阵,夏和平穷于应付绝不会分心来管我们这两个人干,我们尽可放心在此施为。” “花占魁兄弟请先躺下。” 占花魁当仁不让地躺到床上。 草箭当针,欧冶子开始扎穴。 欧冶子虽然武功尽失,功力散尽,但他认穴的准头是绝不会差错的,用针拿捏的分寸是绝对准确的。 十几支草箭扎过。 占花魁心中暗暗吃惊:这个司徒青是什么人?看穴之准,下针之快是惊人的!若非名医圣手,也是武林高土。此人绝不是象他自己所说:“穴位,被夏和平打得不懂也懂。”的那种情况。 他占花魁可是个识货的人。 他开始留意这个“司徒青”的指头功力。 三十几枝草箭扎过。 晤!他毫无内功。 占花魁开始想起一个人:一个可怕的人。 但,他没有开口。 五拾几枝草箭扎过。 人的穴位原来就是运动的。 意念所达,只要外力的进击不是太大,力道不是太深,可以闪避的。 逃穴,应用的就是这一原理。 带着夏枯草微毒的草箭,扎进一个穴位,穴点又在意念的控制下跃逃,那么,这微毒立即不走穴道,而进入骨髓的髓道之中。 以毒攻毒,夏枯草杆的徽毒便开始攻解原来打进骨髓中的“缩骨掌”的掌毒。 这时,解毒的功效已经感觉出来了。 占花魁汗出全身,毛孔松张,“缩骨掌”的掌毒已化成气,泛泛然散了出来。 倾间前面的一百二十五个重要穴道,除了膻中,已经全部扎遍。 散出来的“缩骨掌”的毒气,已蓬蓬然漫着占花魁的周身上下。 他体内原来缩紧的骨节已经开始渐渐地畅舒而展开,原来枯萎收缩的肌肉、表皮、也开始伸展而饱涨起来了。 时已过午,到了未初时分。 “看起来冬爷所道不爽。花魁兄弟感觉如何?” “好!好!好极了……” “时已过午,花魁兄弟一定饥饿了。我去烧些米粥,也好让花魁兄弟休息一阵,毒气散尽之后起针进食,以后再埋背后的穴道。” “有理、多谢、多谢!” 他走开了。 其实这时的占花魁也不知有多紧张。 他想起来了。 是在这个叫做“司徒青”为他扎过第一百二拾伍针之后,他的意念已不需要跟着司徒青的呼穴扎穴而逃穴的时候想起来的。 “司徒青”这三字是从鳄鱼鸟的口中听到的。当然没在意。 这时,第一个意念就告诉他,在司徒青的后面,鳄鱼鸟缩起了一个字:衫! 司徒青衫! 占花魁很明白:司徒青衫就是欧冶子。 他没认出欧冶子,就象欧冶子没有认出他理由完全相同。 是欧冶子,功力全失的欧冶子。 完全没错。 可是刚才当欧冶子给他下最后几针的时候,他已明显地感觉到了;骨头已经开始松张,而且脸部有明显的扩涨的感觉。 很可能他的面部已经恢复了原形。 那么欧冶子就一定会把给他认出来。 后果,无法想象。 现在,该他想的是:怎么“占花魁”占到底。 直到欧冶子为他的背后扎完最后一根草箭。 到他的功力全复的时候,那么一个武功丧尽的欧冶子,不就象他手心一把面团,可以随心所欲地,要怎么捏他,就怎么捏他? 可是背后的一百二十五个穴位,非要他给自己扎针不可。 该怎么办呢? 炊烟飘过来了。 占花魁觉着半身的毒掌气也已消散得差不多了。 明显地,他的骨架已经撑回去了;想来面形也已经复原了。 但,他只略为一试,便知全身的气血不畅,穴脉未通;大概,背后的一百二十五个穴位的施针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 欧冶子还在淘米,下锅他悄悄地摸索着,拔去面部的一根根草箭。 血。 草箭头都挂着一粒从肌肤里带出来的血珠。 他小心翼翼地收集着箭头的血珠─“哎呀!” 欧冶子正在添柴,却听见这边传过去的一声轻呼。 他匆匆赶了过来:“花魁兄弟,你怎么啦?” 他关切地问着,张目望时,只见占花魁双手掩,口角流血,连呼:“烟气!火气!烟气!火气!” “莫非炊烟火气有碍解毒?” “也许是──我满脸火辣辣地,疼痛不已,可有盐水毛巾?” “有!有!” 殴冶子匆匆赶到厨边,泡盐水,浸湿毛巾一条,又送了过来。 占花魁把这毛巾一捂上脸,再也不放下来了。口中连连叫道:“这顿饭不吃也罢,还是求司徒兄快快给我背后用针吧。” “也好!也好!” 欧冶子点亮油灯之后,才给占花魁脚底的最后两个穴道扎上两枚草箭。 第二百四十九穴:左涌泉;第二百五十穴:右涌泉。 涌泉者:水涌如泉! 占花魁蓦然觉着倒悬被解,全身血道脉道顿时流畅舒通。 功力在迅速地恢复着。 那一块一直掩在他面上的毛巾盐水都早已被他吸干了。但他垫贴在脸上。没有拿开,而他的头微侧向里,仅略高过床沿半身的人干似的矮小的欧冶子,当然,看不清他的面孔。 “司徒尊兄救我于危难之中,铭感五内。接着,应让小弟略尽绵薄,算做报答吧。” “花魁兄弟也要为我针透二百五十个穴道?” “那是当然。” “不必啦。” “什么话!不是说好了投桃报李吗?” 占花魁这话说得了异常轻松。 “我刚为兄弟针到命门前后时,稍做小息。” “我知道。” “卜了一卦。” “哦!司徒兄卜了一卦?什么卦象?” “下经二十八卦:兑。” “兑是喜悦的意思,正合我们的运道。” “兑还有另一解。” “何解?” “沾泽地” “啊?!” “那是对我而言。” “司徒兄何出此言?” “身临死地,不正如陷于沼泽之中?” “置之死地而后生,何为不悦?” “你已经知道了:相士司徒衫为欧冶子,我也知道;千年铁树难开花,一旦花开,则独占花魁;占花魁──铁树花也,对吗?” 床上还俯着身子的占花魁,“啊?!”了一声,猛地全身涨满力道,一百多声的卜卜声响只在瞬间发出,一百五十支的夏枯草箭,全部弹飞,他霍地立起。 占花魁不是铁树花,又是谁? 第二十九──女儿魂(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二十九──涣宁可歌颂女侠的“侠”,女贼的“智”;也不歌颂女皇的权势。 白观音把连着半截小臂的,扎进腰间的短刀拨出来了。 女儿家爱美,包括着自我完善的一种企求;她不能忍受一截子带血的男儿的断肢突然地生在自己的腰间──非拨掉不可! 可是她将付出的是,死亡的代价。 灰鸽子左手所掣的短刀尖,已经正指向她的胸口…… 她的水晶剑可以再挥起。 她还可以再断灰鸽子的左肢。 但即使左肢被斩断;左手所持的刀尖照样要破进他的胸膛:两寸,已经足够刺裂她的心脏了! 那将是:断肢扎活心。 蓦然,她觉得一股寒气冒了上来。 水晶剑已然举起,手却使不出挥剑的力气。 完了! 等死吧。 当! 方厅道口的那个方向。射来一块飞蝗石。 强劲的力道,狠狠地打在刀尖上;把灰鸽子左手的短刀打得斜飞出去;白观音的胸前只泻下一串火花;短刀撞在硬墙上,又泻下一串火花,叮的一声,落在地下。 灰鸽子虽然周身一震,但身形不止。 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方厅道口形势的变化,只将身子一缩,化出连环双腿,向前蹬去…… 刀尖没有穿透的胸膊,用连环腿蹬塌它。 虽然这动作和扎刀的动作是浑然一气地联在一起的;但毕竟慢了一瞬。 白观音就地一滚已然躲开了他飞蹬来的两脚。 “你,阿冬……” 灰鸽子落地时,才看清楚,刚刚抢进方厅,打来飞蝗石的是夏和平手下的“跑走”,阿冬。 怎么阿冬会出手帮助外人? 鳄鱼鸟没有留给灰鸽子思索的时间:就在他连环双腿蹬空落地的瞬间,人已经抢到他的面前! 夺夺!夺夺夺夺! 双手飞指,连打了灰鸽子前胸的六道要穴。 灰鸽子瞪着眼睛躺下去。 白观音立即认出来:这个满脸用滑稽线条组织起来的巫袁的低级剑士,就是教她口诀的,给她指路的,自称“阿冬”的人。 她连忙点穴制住了自己腰间的血。 “阿冬兄弟──” “不!我是温侯的鳄鱼鸟,快救紫衣姑娘。” 说着他便向“巽”房冲去。 看来他对这儿的情况也不十分熟悉。 “这边,剑房。” “啊?!”鳄鱼鸟止步。 “巽房里面囚的是红衣姑娘。” “红衣?!” “可惜她不忍夏和平的侮辱,已经自刎啦。” 鳄鱼鸟脸上的线条在倏忽变化。 看得出,他的内心非常痛苦。 “绿衣也死在里面──也是你们温侯姑娘。” 鲸鱼乌脸上再度抽搐着,但他立即冲进剑房。 显然,他被水晶墙挡住了。 双目急切地向里面墙角蜷伏的浑身挂着衣褛,遍体粼伤的紫衣望去。 “副帅,你能开……” 没等他问出口,白观音已经找到那一块淡黄色的开门砖,踩了一脚。 水晶门拉开。 鳄鱼鸟几乎飞扑进去的。 “紫衣,紫衣姑娘……” 鳄鱼鸟单腿跪地在她的身边,双手扶着她的双肩,狂呼着,摇晃着她肩。 现在看清楚了,她确实就是白欧冶子──紫衣姑娘年惜惜。 但,她是惨遭折磨,最少已经死过五次。 人,只余下一个轮廓,前些日的那凛凛英气,勃勃英姿已荡然无存了。 “别这样晃她,她早已真元不济啦……” 鳄鱼鸟听这话晃然一惊。 “什么?你说什么!真元不济?不行,你无论如何要救她,救她…… 白观音已盘腿坐在她的身后,伸右掌紧贴着她的命门。把一丝真气灌进她的体内。 终于紫衣晃悠悠地清醒了过来。 却不料她刚刚缓过一口气,目光只开一线,便挣尽全力,回身打开给她度气的白观音的掌。 以她那有限的力道,只即向白观音劈出一掌。 白观音全无防备,居然,被他这一掌打得前身向后仰去…… “别……她是副帅白观音,紫衣姑娘,你快醒醒,我,我是鳄鱼鸟。” 鳄鱼鸟已经掣住了她的双手腕脉。 “白观音……鳄鱼鸟……你们……” 显然,紫衣的神已经定了下来。 鳄鱼鸟:“好对不起紫衣姑娘,我直到今天才探明你的下落,可是我没有办法,夏和平每天都在改变你的囚所,幸亏副帅今天也被我遇上,要不……” 紫衣的神总算安定了下来,但刚才那劈出的一掌,已把付帅度给她的元真一耗而尽。 白观音又要再动手给她度气,她却死死地拉住副帅的手,道:“不用了,我知道自己到了什么程度……让我问明情况,死也瞑目啦。” 紫衣年惜惜所显现出来的迹象,他们都已明白,再度气也只不过苟延残喘而已,二人都静了下来。 “副帅,我妹子可好!” “她……” 白观音根本就回答不出来。 紫衣失踪的当日,她就找进了河边秘洞,以后在暗无天日中摸索了这么多天,昨晚才找到出口,就差没淹死,饿死。 鳄鱼鸟却立即接了上去道:“紫衣姑娘,你放心,她本领大得不得了,她──她已经找到了鹰骨草,今晚也闯进了八卦璇宫来啦……” “她、她怎么敢闯进来?快、快让她快退……” 鳄鱼鸟见她这么焦急,连忙说出一件她最想知道的事:“紫衣姑娘,我已经找到欧冶子啦!” “啊?!” 一阵红霞立即飞过她的粉面,她径自挺直了身子:“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 “他可好?” “很好,──只好撒谎。” “他,为什么没和你们一起?” “他,他……”──连谎都撒不下去。 “他究竟怎么样?” “他没能闯进宫来……” “我知道,他一身功力全逝,怎能闯宫?”紫衣兴奋的满脸绯红,又说。 “拜托了,鳄鱼鸟大哥,只求你再给我传一次话……” “十次八次都行,鳄鱼鸟什么时候敢拒绝姑娘的指令。” 紫衣突然转身对副帅说:“白姐,你别怪我女扮男装骗了你。” “那儿的话” “你一定会知道我妹的下落吧。” “我一定找得到她。” “告诉她,姐对他不起……”她泪下潜然。 “告诉她,千万别给欧冶子什么鹰骨草!” 二人见她出此言大惊,以为她精神错乱。她却神智异常清醒地说下去:“没有武功,做一个平凡的人多好。 我一直都是错的,一直希望他恢复天下无敌的功夫。各门派,各家族许多人也都这么想……” 她眉头一皱,双手捂胸,突然呕出一大口血来。 鳄鱼鸟:“别说啦,紫衣姑娘,我们还是快走吧。” 紫衣年惜惜无限痛惜伤感地:“我就快走了,你们让我把话说完了,我就走。” 白观音向鳄鱼鸟使了一个眼色:“好,紫衣姑娘,你尽管说吧。” “……人们要无敌欧冶子去做他们的工具,去为他们杀人,为他们夺取别人的钱财,要武功干什么?天下武功第一,就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奴才,主子的奴才。袁三声,夏和平也在找欧冶子,把我全身的血都*干了,找欧冶子……” 她猛地站了起来。 “我告诉他们,我就是欧冶子。” 她突然双目放出异样的光彩:“欧冶子,你看见了吗?我为你呕干了最后一滴血。” 她笑了,很甜蜜地笑。 “听到你还活着,我真高兴……活着多好呀。” 她突然全身一颤,凝住了。 二人连忙扶她。 紫衣年惜惜蓦然倒下。 她真的走了。 永不回头地走了。 鳄鱼鸟解下了腰间一条白缎带,轻轻地拉开。 白观音轻轻地接过帕尾。 轻轻地,轻轻地,这条白缎带盖住了又一个女儿家的全身。 “走了,都走了,红衣、绿衣、紫衣、还有大苑主的白衣,黑衣;就连主子他们自己,大苑主,二苑主……走啦,都走啦。” 他是温侯收尸的末等武士。 他这一生不知见过多少的尸? 收过多少的尸?可是他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地盖下这块尸衣这么沉重。 这么茫然。 “也许,真的不要让欧冶子恢复什么天下第一的武功……” 白观音却不无感叹地道:“那紫衣姑娘的血就白流了,谁为她报仇?” “报仇?” “是的。” “嗯!没错……紫衣姑娘受的苦太深了,她也太爱欧冶子了,所以她害怕欧冶子为了回功也受这么多苦,才这么说的……” “欧冶子在什么地方?你确实知道吗?” “神偷丫丫姑娘在什么地方?你确实知道吗?” 白观音一笑:“我当然可以找到她。” 鳄鱼鸟也一笑:“我也能找到欧冶子。” 白观音:“你主子让你进来卧底,就是要找欧冶子的?” 鳄鱼鸟:“是。” 白观音:“这么说欧冶子就在这巫袁家族的太极旗内?” “是。” “什么地方?” “哎!只可惜,他中了缩骨掌……” “艺帅谢绝可以医治。” “真的?” “不就是日缩五寸化成人干吗?” “艺帅也能医?” “能!” “快!你赶快把他带走!” “他在那里?” “不过你出不去,夏和平已经下令布起大八卦阵。” “夏和平能下令布大八卦阵?” “能,因为今天袁三声不在。” “快告诉我,人在那里?” “你真能带他出去?” 白观音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能!” 鳄鱼鸟:“他在夏枯草园。” 第二十九──女儿魂(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你们谁也休想把他带走!” 这是灰鸽子说的话,他早已挣脱了鳄鱼鸟打了他的困穴,而且已经止了断肢的血道,他在等着鳄鱼鸟的这句话。 作为耳报卒所应该知道的话。 刀,早已备在左手。 弹飞刺杀的身姿早已蓄势。 在白观音和鳄鱼鸟全没在意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 灰鸽子从他们的谈话中已经知道:阿冬──鳄鱼鸟早已在此卧底了。 他知道得太多。 而白观音是昨晚才来的。 就算鳄鱼鸟告诉白观音:欧冶子在夏枯草园。白观音也一时找不到那儿。 灰鸽子若是只顾自己而逃命,他早就可以走了。 但,他有最后一个任务,杀死鳄鱼鸟。 他当然知道自己绝非白观音的敌手。 但,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能放倒鳄鱼鸟。 机会来了。 而且是稍纵即逝的机会:鳄鱼鸟现在就立在剑门口,而白观音身在剑门内。 他杀了鳄鱼鸟再逃还来得及。 比轻功,白观音不一定胜他。 灰鸽子的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刀已经出手。 他的脚在墙上一蹬。右手握刀的身子向门边的鳄鱼鸟激射而去。 他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他的刀已经送进到鳄鱼鸟的“命门”! 绝命之门。 灰鸽子没有来得及抽刀,身子只一点地,重又掠起,向方厅走道飞射而去…… 这个动作实在太快。 而且灰鸽子的剌杀。鳄鱼鸟刚好挡住了白观音的视线。 刀进的是命门穴。 这比进心脏还要犀利! 鳄鱼鸟只来得及喷出了一个倒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来得及伸手向外一指──那是叫白观音快追的意思──他的身子就向前一扑,和紫衣年惜惜卧尸一处。 如果走了灰鸽子,会有什么后果,白观音太清楚了。 她只能向鳄鱼鸟投去最后一眼。 “我,一定为你报仇!” 她的身子象一道黑电,立即追射而出。 进来的道有二道拐,白观音记得。 只掠到第一道拐口,白观音便看见了灰鸽子的身影。 她只轻轻点了一下地纵又飞起射出:到得第二道拐口,灰鸽子还只在道中。 他的轻功差白观音不止一筹。 现在只要再次掠起,灰鸽子就必定要被点在她的水晶剑下。 这处境,灰鸽子全然明白。 但,他不但没有前掠,反倒突而停身落步。 白观音一惊,但身子不停地仍向前掠去。 灰鸽子猛回身,手指朝墙上的一处黑点戳去! 眶啷啷,一声练响。 三道刀侧从天而落! 每道刀则之间大约都只相距二尺余。 如果白观音还按这个速度飞掠,三道刀侧刚好就要把她断成四截。 如果她煞身停落,那么非但眼看着灰鸽子从眼前飞走,而且她将被刀侧截留在这地下道室之中。 急中生智。 人的头脑在急险之中转得特别快。 白观音分明看见灰鸽子伸手刚才手指戳向墙上的一个黑点。 在她掠飞的这一段距离之中还有什么其他黑点? 如果有,那么一定是侧刀的相反指令。 有! 就在第二道侧刀和第三道之间,也有一个与前头相同的黑点。 那么,她必须在第二道和第三道侧刀之间停身。 啷啷声响越来越重。 侧刀向下斩落越来越快! 就在第三把铡刀离地仅余尺半不到的光景时,白观音的身子横落地下;向前一滚…… 轰! 一声巨响,三把铡刀同时落地。 白观音的身子刚刚落在两把铡刀的锋中。 她立即立起身来,提指大胆地戳向那个墙上的黑点。 隆隆声响动地。 三道铡刀同时升起! 灰鸽子绝对没有想到白观音尚能生存:他还站着原处,大概想看一眼铡刀下的流血,以快他断臂之仇。 但。铡刀都隆隆升起。 亡魂出窍,灰鸽子立即转身向道口掠去…… 铡刀升起毕境慢了一点。 灰鸽子已到道口;前头就是旋上湖心亭的旋梯子。 他心计又生。 一伸手,从容地按开湖心亭上的太极石盘盖,他没有上旋梯,回过身来了。 灰鸽子一眼就看见了,三把铡刀已经升到顶上;白观音已弹身向他追来…… 他却看准了道囗顶上的一块水晶天盖;猛地腾身一个鹞翻;就在他人已将达天顶盖之时,狠狠地朝上飞起一脚。 轰!哗…… 灰鸽子一脚蹬破天顶盖上的一块水晶天盖。 湖水倾天泻地倒了下来;他斜斜掠下。 人和湖水同时落地。 但,他的人已在旋梯的旁边。 现在,白观音已被隔在暴泻而下的湖水的水柱的后面。 他可以从容地拾梯而上了。 白观音终于还是被阻下他的身后;等着她的,就是葬身鱼腹了。 立即水就漫过了白观音的脚面。 灰鸽子,你想得太简单了。 这么一道小小水柱就挡得了艺帮副帅? 可这时白观音的心中却升起了无限的悲凉:这一道无情水,马上就要吞没他们三人的尸身了。 红衣姑娘、紫衣年惜惜、鳄鱼鸟兄弟、可怜你们就要葬身在阴冷的水府之内了。 魂兮,快快随我来吧…… 她回头一眼潸然泪下。 不!绝不能走了灰鸽子,否则欧冶子矣,他们所做的那么多努力岂不前功尽弃? 一甩头,气起丹田。艺帮副帅白观音猛地飞身一纵,身子立即穿越水柱;已附身在旋梯之上了。 白观音抬头一看:咦? 湖心亭中的那一块太极石盘居然是掀开的。 灰鸽子居然会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道机关? 此时地下的水正哗哗上涨;细听外面却略无声息。 月光如水从上面映射下来。 白观音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向上攀去。 实料不到:灰鸽子此时已然昏倒在湖心亭的太极园盘的旁边。 他的断臂虽巳自包扎好了,但血水还在不停地渗将出来。 再看的那一张脸,惨白灰暗。 原来一身虬紧雄扎的肌肉,此刻都呈现着劳顿的萎缩。 白观音举起的水晶剑,缓缓地收进了标袋之中。 细细想来,灰鸽子除了对他主子忠心耿耿之外,实在并非歹恶之徒。 断去他半臂已经够残的了。绝不能再伤他一命,不如拍了他的睡穴,让他一觉天明,只要不误救欧冶子之事,何苦杀生。 这时白观音张眼四望时,已见远近的太极旗,都已经挂起了双灯──阿新在涧中曾经说过:这是巫袁家族最高的警戒信号,也就是:太极大阵已然布起。 太极大阵全然无人。 所有巫袁家族的人都收进暗处。 不管日夜,四野萧萧,空道、空室、空堂、空巷、凡看得见的地方,绝无人迹。 凡看得见的人,便是天杀的对象。 如何杀灭? 火、毒、刃。 虽四处空寂,但处处都已勾丝布网;明街、暗道、看似无物,只要一脚踩落,也不知在何时何地便会触丝动网;那么跟着来的便是火烧、或毒罩。或飞刃伤人。 白观音初知大概,向夏枯草园的方向摸去。 这是太极圈地盘中十分令人发悚的地方,阿新给她说过的。 白观音借着夜月可见,夜阴可避。 一路行来多是野外,没有可以布火、布毒、布刃的地段。 行无多时,刚刚绕过一道陡岗坡,前头却展现着惊人的一幅图境:──大圈的灰砖墙──那不是夏枯草园又是何处?──墙内居然腾起一蓬的冲天大火。 夏枯草毒惧火;一旦燃起无可救灭。 那火内红外绿,正是燃毒之焰。 数亩之地烈焰腾空。 如果欧冶子还在夏枯草园之内:怕不早已燃为灰烬? 欧冶子还活着吗? 你究竟在什么地方? 第三十章──冷玉珠(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三十──中孚只要你有本钱,开赌好啦,这生意只赢不输。 因为,进赌场的人赢了不走,输了也不走,只有到没钱的时候才走。 谁也不知道,蚁子毒蝎是凭听觉还是凭空气震荡的触觉来感受高姜姬口中所发出的那种尖利的呼啸。 嘘──嘘──嘘──还是海兰兰和海青青扶着高姜姬,一进龙眼树林子,只发出三声的啸音,所有的散在林子四处的蚁子蝎象听到集合号令一样,都飞快地向她跳跃而来。 那切切嚓嚓的声响,谁听来都会觉着毛骨怵然。 就连妹华华,号称“毒神”的妹华华,也不期然地捏碎了标袋中的一颗辟毒散,预防五毒侵身。 年海棠最怕这些小东西,她把身子紧紧地向妹华华靠去。 静静地依偎在年海棠怀里的狺狺,本不甚畏惧什么毒物,但数百蚁子蝎的动响,那声势似乎也把它给震慑住了,使它发出一阵颤栗。 海兰兰、海青青更怕。 显然,有许多的蚁子蝎已经从她的脚面,身上爬过,她们既不敢轻易地松开主子的手,又不敢靠近主子的身,不知所措地嗫嚅着。 “主人,这……这……” 只有高姜姬,听这声音如同音乐。 那般美妙,那般亲切。 “你们不用扶我,我已经没事儿了。害怕它们,那就站远点儿。其实,酒气早已经散去了,蝎儿们不发狂,就听话啦。” 妹华华深知这些小毒物的利害,心中不无感佩地暗忖:这个妖女,能自如地使唤它们,也不知花下多少功夫? 高姜姬又道:“华护卫,他们眼下虽然不敢冲进这龙眼树林,只怕他们的大八卦阵会把我们封死在这林子中,还是趁早冲出去为妙。” 年海棠时见切切嚓嚓声渐渐息去,想那蚁子毒蝎大概已经被高姜姬尽行收去,便放下了狺狺为它理穴治伤,一边说:“闻道那大八卦阵,要在路口道边暗布游丝、挂丝、却牵着火,毒以及各种利刃。游丝、挂丝又极难觉察,却要如何冲出去?向何处冲出去?” 妹华华只四处略做观察,便回问:“狺狺如何?” “人都说狗九条命,稍理了它的脉穴血道它就没事了,你瞧。” 狺狺已经站起来了,它一抖全身的猎毛,马上就精神抖擞地东张西望起来了。 妹华华又问:“高苑主贵体感觉如何?” 高姜姬仇恨地向外斜去一眼:“若非华护卫及时赶到,我几乎甩在他夏和平的手下了。我运道未绝,又站起来了,冲吧。” 妹华华:“冲?怕不妥。” 高姜姬:“为什么?” 妹华华:“敌众我寡,敌暗我明,而且大八卦阵是用火、毒、刃拼我们的活人。” 高姜姬:“那怎么办?” 妹华华:“避。” 高姜姬:“据说大八卦阵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出,怕只能先冲开它一个缺口──” 年海棠:“吹牛、吹牛、任它大八卦阵如恢恢天网,这么大的地方,总有漏缺之处,比如这龙眼树林子,他们就挂不了丝,布不下网……” 她在说时,狺狺却象是找到了攻击目标,就要向外冲去。年海棠拍拍它的头。 妹华华看了一眼狺狺说:把它放出去。 “丫大侠,你能不能让狺狺给我们带一条没有人踩过的路?” 高姜姬:“嗯,这倒是个好办法。没有人踩过的路,肯定便没有布丝、挂网。那么我们就可以冲出大八卦阵。” 年海棠:“什么?冲出大八卦阵?那以后呢?” 高姜姬:“以后重整旗鼓,再组织力量,再进来一锅端了它!” 年海棠:“那么今晚闯进来干什么?” 高姜姬:“摸这个神秘家族的底,我们不是知道了他们的许多事情吗?” 年海棠:“难怪,你们温侯世家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崛起江湖,原来连摸底、探路、这等事,都是象三苑主这样高品位的主子来干,那么就能做到事无巨细,知已知彼,佩服、佩服。” 这表面上听起来是一番褒奖的话,却似乎里面又包含着一些说不出味道的东西。 海兰兰觉得神偷在贬她的主子,插话道:“丫大侠你不知道,我家苑主已经派了好几拨人马进来啦,可是他们……” 高姜姬挥手打断她的话,叱道:“你懂什么,丫头多嘴。” 妹华华深有感概地“哦──”了一声。 年海棠:“原来温侯早派有卧底的人,那么他们总该出来接应他们的主子才对呀,就凭这阵阵铜号,夏和平摆大八卦阵,也该出来看看是不是主子冲营闯阵,不是吗? 高姜姬:“这说明他们出不来啦,所以,我们不妨先退一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在乎一朝一夕?” 年海棠见出去的探讯的狺狺已经疾速地折回身来,绕着年海棠吟叫着似乎报告着一个什么消息。她向高姜姬回过话去。 “高苑主,你知道,我年海棠是贼,不是君子,我踏进这块地方只有这一步,没有了退路,只身闯江湖人,外面也没有可组织的千军万马。生死一举。” 她转对妹华华带了一句:“华护卫,真对不起,只怕连你对我的相援之德都无从以报,就此谢过,恕不奉陪。” 妹华华并不知道她进来生死一搏,是为了寻找欧冶子的,正想问她两句。却见她随着狺狺如离弦之箭,射向林外。 高姜姬却明显地知道神偷丫丫进来的目的;但她一下子不好当妹华华的面把这件事点明。只急急道:“华护卫,狺狺去而复回,没有遇到什么挂丝,足见此处就冲出阵去,我们不妨跟上。” 言毕,也飞身掠出林子,海兰兰、海青青也连忙跟上。 妹华华被神偷丫丫的几句话说得心血活浮动。 她只知道年海棠是一个江湖闻名的女独行飞贼,江湖行走,快意恩仇;这次闯进八卦璇宫自然不会是为谋财盗宝,那一定是为情为义而来;虽无外援手,却也没有挂牵。才会如此心坚志定。 一比自身觉得牵挂太多,反而碍手挂脚;一转念:事已至此,管他回去又会怎样;得做一次独行客,且效一阵自由人。 想着忖着,身没稍停,也跟着海青青的身影掠出林子去。 若以轻功而论,海兰兰、海青青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妹华华只在迥肠思忖间,掠出林子已经慢了,张眼前望。月光下她们都只余下影绰绰小点。 但妹华华若要追她们,也非难事。 只三个起落,前面的影点已经明显了起来。 又是几个起落,前面的人影更明显了。 妹华华认真看时,不禁大吃一惊:她所追跟的,根本就不是神偷丫丫她们几个人。 前面一行四人,最明显可以认出的是那个高大庞然的一蓬火一样,身着红裳的千帮太岁徐老三。 他的身边,却是一个新断半臂的精悍短小的汉子。 他们的后面随着的才是两个千帮巫袁世家的女剑手。 看起来功夫平平。 徐老三有多少本领,妹华华心中有数,她见过“黑白英雄辨”他和“白欧冶子”交过手。 他的轻功、身法都远远不够她看。 至余那个精悍短小的汉子,看来本领也不会超过徐老三。 一经掂量,她便知道自己该控制在怎样的分寸上,才能够不被他们觉察地盯在他们身后了。 看神色这四众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向主子报告;由他们把她“带”进巫袁世家的“心脏”,岂非最为安全可靠。 第三十章──冷玉珠(中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穿过一道林子,他们脚步放慢了下来。 那是一种恭敬。 象步入了圣地一样的虔诚的恭敬。 妹华华向前望了一眼:月色下,翠绿掩映、楼角参差、紫缭绕俨然是一带十分诡密隐蔽的建筑群落。 路道曲折回转、都被夹道旁浓密郁茂的夹竹桃掩遮幽幽冥冥。 也许是因为已经布出了大八卦阵,这一路来全无岗哨,“心脏”地带反而显得十分的空虚。 四人一路行前,没有交一句话,好象心情都很压抑而沉重。 这样的环境、情势、对于妹华华的跟踪十分有利。 她*得他们很近了。 到了一座并不起眼的小轩月洞门前,四人停步了。 倒是那个精悍短小的汉子,在门口喊道:“太岁徐爷求见主人,耳报卒灰鸽子、二等剑女惠玉领三等剑女林阿新有要事向主人禀报。” 没有人出来,只有一个不知是男声还是女声,但却是沉甸甸的声音应了出来。 “太岁徐爷所报之事也是十分紧要的吗?” 徐老三没让灰鸽子代为传报了,大概他认为这口气就是主人回来了。 他庞庞然的身躯立即就堵向月洞门前,拳掌揖道:“是的事态十分紧急。标下要亲向主人禀报。” “如果主人没有回来呢?”传出来的口气十分凌劢。 徐老三怔了一下,口气马上硬了起来。“那些事该如何处理,标下也知道拿捏分寸,既然主人未归,老三告退。” “徐老三。你给我站住!” 一声喝之后,接着传来了隆隆声响。 轩内侧门开处,一辆铁轮车上面坐着个无腿的中年妇人,只见她单手在轮托上一推,轮车隆隆滚出。 徐老三已经转过身来了,但这一声喝却把他给镇住了。 铁轮车在离月洞门还有五步左右的地方停住了、中年妇人伸手一举,沉声道:“你转过身来看看,这是什么?” 徐老三转身看时。打了一个冷颤。 中年妇人手中举的是一方铁牌。 “代主令。” 徐老三口气立即又软了下来。 “冷姐,你就是不给我看‘代主令’,我会不听你的吗?事情出在各守其职的人,是不是各忠其事,主人出去才这么短短的时间,就有四拨人闯宫,该我管的那一拨子,两个欧龙武士和一个叛逆,我已收了铁网,交给你晚,是吧……” 妹华华的心一下子往上吊,几乎要堵住她的喉咙口。 什么?徐老三说的不是指雄哥、黥布子英和豪弟吗?他们没逃出去?他们被收了铁网? 她强拿住神听下去。 “你的功劳谁也抹不了,你把人交给我,我怎么处理,对主人自有交代。”那个叫“冷姐”的说着,一脸铁青,透着寒冰冰的杀气。 “可是其他三拨子人呢?除了他们自己火焚了一个之外,半个人毛也没抓到。他手下的左护卫呢?布大八卦阵,却人影没见,右护卫更好,武堂十杰,报销了九个,一个叛逆还要我来收拾,褚人静干脆把无花劫妹华华放走,发疯了也没人管……” “徐老三,你嚣张够了吧?” 一声吼,轩厅门内白影一闪,夏和平一手提着一个黑丑短小的怪物,威然而立。 “你想当老大是不是?好,那我就向你报告:这个是文堂堂主,叛逆左一狂;” 他把左手抓的那个黑丑矮小的怪物一把扔出厅外廊道;看来已僵死多时了。 “这个是武堂堂主,叛逆褚人静;” 右手抓的那个黑丑矮小的怪物又一扔出厅外廊道;没死,看来已经昏迷不醒了。 妹华华心头又是一阵颤栗:听说夏和平的“缩骨掌”十分利害,专门用以刑惩叛徒清理门户,一掌若从“百会”盖下,半个时辰之内,骨缩、皮收、血化、人就缩成了黑瘦矮丑的人干──妹华华心头暗惊。 左一狂,褚人静都非等闲之辈,特别是褚人静,妹华华亲手对过,她怎会不知? 她细细地反复察看,廊下的那一个活的人干虽然已经收缩得面目全非,无从辨认,但衣饰没有换过,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其实方厅那一战,她也仅是借地利而全力险胜;褚人静对她没下杀手,只不过是对刃时讲点儿公平道义,怎么就说是他纵敌,放了敌人呢? 难道各门派世家的刑堂、家法都是这么冷酷无情,到了不讲理的地步吗? 她又想到了欧冶子,想到猛豹子威,想到了欧龙世家的家法…… “怎么样?现在你满意了吗?” 堂内的夏和平冷冷地问出来。 徐老三立即反应“这算什么英雄本色?告黑状,杀自己人借以权势,谁不会?” 夏和平一步跨出厅外,“一面是和州大捷,一面是海州惨败;拿和州大捷的钱,可堵不了海州惨败的漏洞,我在主子面前说你几句,你不服至今,今天闯宫的是什么人,冷姐你说说,……请太岁爷来挡挡看?” 徐老三还要说话,冷姐劢声道:“好了,你们的事说到这里,我既然手握代主铁令牌,我就要对你们下令,你们马上出去各负其责,严监大八卦阵,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把闯入宫的人杀在阵内!至余左待卫右待卫,念他们过去都立过功的份上,一掌惩戒就算了,还是给他们解了掌毒吧……” 徐老三冷冷道:“事情如果这么简单,那真是好极,只不过别人的事,扯到了我的头上,我收拾不清楚。” “你这话什么意思?”冷姐的脸又青了下来。 徐老三:“那请冷姐听惠玉、阿新和灰鸽子的报告吧。” “嗯?!”冷姐的铁轮推到了月洞门口;“惠玉什么事,你快说。” 夏和平也觉得似乎事态复杂,立即从廊上一掠而出。 惠玉拳掌一揖道:“禀冷玉珠堂主:今天我和阿新负责护送主人到璇宫堂的断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 巫袁刑堂堂主冷玉珠不耐烦地沉声插道:“事情捡重要的说,不关你们头徐爷的责任,我们不会赖到他的头上。” “是。天黑之后,阿新在秘道二十六门查锁时,被藏在门洞内的一名武功高强的女人制了穴道,强行剥走了衣服,夺走了长剑……” 夏和平一惊忙问:“可是闯宫三人所为?” 徐老三冷冷道:“阿新只是个三等候补剑手,在黑蒙蒙的洞道内被制了穴道,根本就看不清来人面目,这话不是白问?还是让灰鸽子说下去吧。” 冷玉珠、夏和平把目光移向灰鸽子时见他断了半臂,只作马虎包扎,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灰鸽子道:“剑士长、冷堂主,恕灰鸽子不能全礼之罪……” 冷玉珠自己断去双腿,见状尤怜,忙道:“快说清情况返去包扎伤口。” “是。天黑时分,我向剑士长报完情况返回‘黑鱼白眼’时,见一自称林阿新,着三等候补剑士服装女子,提扁笠食盒,给囚在‘巽’房的客人送饭,因见她形迹可疑,我打开了‘巽’房的‘耳朵’;原来她是前来打救紫衣年惜惜的艺帮副帅白观音。” 夏和平大叫道:“白观音绝非闯宫而来的,她一定是打二十六地道而来的” 徐老三横插道:“二十六门是大坟的暗道,白观音怎么会从坟中钻出来……” 冷玉珠知内情大叫一声,“不好!” 随即沉声道:“灰鸽子捡要紧的事说:快!” 灰鸽子:“是。红衣姑娘羞愤自刎;我暗袭伤了白观音,被她断去小臂。” 冷玉珠:“后来呢?” 灰鸽子:“我再次偷袭白观音。阿冬闯入。” 冷玉珠:“阿冬?” 灰鸽子:“他是温侯派来卧底的鳄鱼鸟。” “啊?!” 冷玉珠、夏和平如被雷击。 灰鸽子:“鳄鱼鸟以为我已被他击倒,道出一重要机密!” 冷玉珠:“什么?” 灰鸽子:“夏枯草园内的箭靶人干,正是真正的欧冶子。” “啊?!!” 冷玉珠、夏和平如挨晴天霹雳。 这是不是有点笑话? 各门派,世家派人四出寻找欧冶子,巫袁也一样。因为眼下的形势涉及到一件大事:天下第一高手的欧冶子属于那一个门派、世家,那就意味着这个门派,或者世家有一份强大的筹码;那么在连日的议盟会上,那一个门派,家族就可以占着议盟的上峰。 这就是欧冶子为什么近日成了各门派争夺的重要人物的原因。 第三十章──冷玉珠(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岂料,欧冶子原来就囚在他巫袁的光明夏枯草园之内。 这怎能不叫冷玉珠、夏和平瞠目失惊? 徐老三却冷冷一笑道:“只可惜欧冶子武功全失,而救冶欧冶子的‘鹰骨草’却在神偷丫丫的标袋之中。” 冷玉珠:“你怎么知道?” 徐老三:“神偷丫丫的‘鹰骨草’是从我叔爷手中骗去的。” 冷玉珠又是一惊,“白观音闯宫,莫非与年海棠有关?” 灰鸽子:“据标下测想,白观音到过鱼走一条街玉石珠宝店二楼前房。” 冷玉珠:“怎么说?” 灰鸽子:“她说,那儿是‘白鱼黑眼’,能避‘黑鱼白眼’的‘耳朵’。” 夏和平:“我正是在那儿找到左一狂的,他是被白观音所伤,知情不报泄露机密。” 冷玉珠:“此子可正家法。” 灰鸽子:“我已杀死鳄鱼鸟。紫衣身亡。” 冷玉珠:“嗯。” 灰鸽子:“标下不敌白观音,破水道天瓦,想堵死、淹死白观音。” 夏和平:“那不毁了湖心亭水下密室。也毁了‘黑鱼白眼’?” 灰鸽子:“属下无能,该死。” 夏和平:“白观音被淹死湖下?” 灰鸽子:“没有,她穿水柱已然逃逸。” 冷玉珠:“你且返回养伤。” 灰鸽子:“谢刑堂主不罪不罪之恩。” 冷玉珠:“我说过不罪你了吗?” 灰鸽子:“……” 冷玉珠:“走了白观音,等于撕裂了大八卦阵!” 谁也没有答出话来。灰鸽子一身冷颤。 冷玉珠:“剑士长,徐太岁,调精锐剑士百名,立即堵住这个裂口,我随后就来。” “是。……啊?!” “是”是当惯了奴才,信口应出来的话。 “啊”才是这些人神志清醒之后的反应。 “我随后就来”是什么意思? “我”是谁? 她,冷玉珠? 断去了双腿的冷玉珠? 坐在轮椅上的冷玉珠? 她能来? 她来干什么? 从来没有谁看见过这个刑堂堂主有过“武”的动作,从来没有。 人们都只说:夏和平才是她的手。而徐老三则是她的脚。 人们畏惧她的,只是她眼中射出来的威严。 没有人畏惧她的武功。 因为他没有武功。 但,居然没有人说什么问什么? 大家都把这个疑问关在心中。 妹华华一直躲在道口外的一颗大枫树上,从密叶缝里向内瞧。 她对冷玉珠的“我随后就来”也大惑不解。 象她这样已残双腿的人,如何来去呢? 她思念未断,冷玉珠铁轮已动。 她大概要准备什么,要退回的。 从轩厅内到厅外廊,有一道高门槛;从厅外廊到外面的石板道还有三级石阶。 刚才车是从侧门出来了。那儿倒是一展平路。可是当月洞门内外的人匆匆向外赶去时,她的铁轮车也不转弯,只见她单手扶轮向后一转,也不见什么大出力的样子,轮车向后倒飞。 上石阶过门槛,只单手轻轻一提,一台沉沉然的铁轮车竞轻轻飞起。滚地隆隆声,化作呼呼破风声向内厅飞去……。 就在车轮过厅之时,只见她微一挥手;原来被夏和平扔在廊前的左一狂,竟一下被她抓在手中。 原来看似僵硬死直的身子,这时突然挣扎乱动了起来,而且口中发出鬼哭狼嚎号似地乱叫。 “冷堂主饶命,饶命呀……” 铁轮车还在向内厅飞去。 “无耻叛贼,谁要饶你!” 手同声起,左一狂被她轻轻扔起,象拍一只麻雀,冷玉珠一掌向已化成人干的左一狂头顶拍去;左一狂狂叫一声,象一把破布一样的身子却向厅外激射…… 砰! 人干左一狂仍然血肉横飞地化成一堆肉饼死在堂下;就在这时,本待弧落铁轮车,却只在她手拨轮转间,轻轻一折,向内厅侧飞去;冷玉珠向厅外廊下甩去轻蔑冷笑的令人望而胆寒的一瞥。 好残忍狠毒的手段! 妹华华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不觉黯然神伤。 蓦然,她记起刚才徐老三说的,妹雄、妹豪和黥布子英都已经落在她手中,会不会…… “啊!?……” 后厅侧传来如狼嗥一般的声绝命的惨叫! 不好! 妹华华的心煞地收紧。 身子从大枫树的叶丛中激射而下。 穿月洞门,掠石板道,越内厅廊门,已到了轩厅门内;她只带目一扫,身子并不点地,掠一扭腰折向厅侧…… 厅侧只有一道敞门,过去竟是一间更大的练武厅;还没待她看清那练武厅内的情景,一物已迎面飞来,堵了她的去势。 妹华华心里明白,这被冷玉珠迎面掷来的,是妹豪。 她忙伸手一接;落地立定。 妹豪是被冷玉珠以掌击顶的,顶天门坍塌,血流七窍,但圆目大张。 显然已经毙命惨死。 妹华华轻轻地叫了一声“豪弟!是姐害了你……”又轻轻地把他放在厅侧。 扬起螓首,入目的那一幅情景,把她的仇火,点炸了! 冷玉珠坐在他的铁轮椅上,落在厅的正中,惨白的月色投在她的脸上,泻青泻青的,她沉静得象岩。 青岗岩。 她身侧的对墙下,躺着两俱血尸:妹雄和黥布子英。 带着数百根刃针的铁网已经打开了,刃针上都沾着他们身上的血。 兄、弟、一下子就这么撒手离她而去;妹华华的心,向无尽寂落的空间掉落…… “武九杰是你弟?”冷玉珠问。 “一掌就毙在你手下,残忍得高明。” “我早该想到,他原名仇豪。” 她有些悔意。 “想到?你.还会怎样?” “对!也无可奈何,我要清理门户。” “对!我也该为江湖清理暴恶。” “暴恶!冷玉珠从无为为恶江湖。” “那血尸,不是证据?” “妹雄、子英失足跌落、铁网无情。” “铁网,是你布的。” “江湖那一世家,帮派不自卫?” 怎么,这恶妇人居然言之凿凿难移? “难道我兄,弟的血无债?” “当然有。” “由你偿还。” “理所应当。”她回答得惊人的平静。 妹华华一愣。 “来吧!”她静坐不动。“好自为之。” 妹华华撤刀:澄红的刀影泻如暴雨! 妹华华扬左手;侧斜里弹出一排惨兰的“金星眨眼”。 毒气,杀气顿时涨满了练武厅。 当!当!当!当! 刀刃、暗青子、全都招呼在铁轮上。 呼、呼、呼、呼…… 轮风暴起;妹华华一下子被数不尽的黑轮影包围。 煞、煞、煞、煞…… 轮影带来的“鱼钩弯箭”漫天乱飞。 “鱼钩弯箭”是弧形的,似乎是从轮股中飞射出来的,飞行的路迹全不知其规律。简直无法防范。 妹华华被*只能转攻为守。 叮! 一声响,一尺五虹刀,暴长成三尺长刀;舞成刀团,护住全身。 第三十章──冷玉珠(中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呼! 蓦然铁轮影尽逝,一道黑风飞卷而出。 妹华华随影而出。 咚! 铁轮已落在月洞门口。 “那里走?” 喝声中,已追到厅廊前。 同时,一只“颔珠喜鹊” 已经握在手中。 冷玉珠猛回头,脸色立变化! “含珠喜鹊”又名“铁喜鹊”,是毒神自制的一种独门毒暗青子,江湖人闻名丧胆。 形状与喜鹊相似,外壳是薄铁打制的;内装射飞,旋飞,弧飞机簧、并毒珠五十颗。 一旦出手能射飞追敌,旋飞寻敌,弧飞吐珠攻敌;呜声啾啾。 而且能连连攻敌五十次。 “毒神”因“铁喜鹊”而成名。 江湖人传说“含珠喜鹊”有灵性,以攻人无可接,可避、可躲、可逃。 无花劫,每尽年才能制作一鹊。 而每鹊一旦出手,便无法收回。 不是万不得以,妹华华绝不用这东西。 现在万不得已。 冷玉珠:“你一定要杀我?” 妹华华:“是!” 冷玉珠:“你要后悔的。” 妹华华;“你欠我两条血债。杀你无悔。” 冷玉珠:“我是尽职而非为恶。” 妹华华:“我也在尽职,为我的兄和弟。” 冷玉珠:“那是复仇,不是尽职。” 妹华华:反正都一样。 冷玉珠:不一样,复仇难,尽职容易。 妹华华:“不见得。” 冷玉珠:“你放出铁喜鹊就能杀我?” 妹华华:“它含珠五十,因而杀你的机会有五十次,就在片刻之间。” 冷玉珠:“你知道刚才,我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杀你吗?” 妹华华:“刚才?” 冷玉珠:“对,就是用飞轮进攻你的片刻之间。” 妹华华:“多少次。” 冷玉珠:“五十一次,也许更多。” 妹华华:“你能证明?” 冷玉珠:“我把证明写在你的黑披风上。” 妹华华一惊,一提披风,她看见了:“鱼钩弯箭”最少在上面画上了五十一道划口。 妹华华大声呼叫:“你为什么不杀我?刚才,刚才为什么不杀人我?你知道的。你要尽你的职。” 冷玉珠:“世上是不是有些比尽职更重要的东西?” 妹华华:“什么?” 冷玉珠:“复仇。” 妹华华:“你不杀我和复仇有什么关系?” 冷玉珠:“我要你替我复仇。” 妹华华:“可笑,我会吗?” 冷玉珠:“你会。” 妹华华:“什么仇?” 冷玉珠:“这两条腿。” 妹华华:“你不能自己复仇?” 冷玉珠:“我找不到。也没有机会!” 妹华华:“可笑,空有一身本领。” 冷玉珠:“不可笑,很可怜,你也是。” 妹华华:“你说什么?” 冷玉珠:“你不也是找不到无花之劫的冤头?” 啊!这简直是当头一棒! 她是什么人?知我甚详。那么隐私的事…… 冷玉珠:“所以我说,尽职易,复仇却很难!” 妹华华:“刚才你不杀我,是留我替你复仇?” 冷玉珠:“是的。” 妹华华:“我不会原意的。” 冷玉珠:“你会比我更愿意。” 妹华华:“为什么?”她的心再次开始颤抖;冷玉珠:沉吟,似乎在考虑怎么回答。 妹华华等她回答,却更怕她回答。 冷玉珠:“因为,你的仇,比我重……” 她说得一字一顿:“我只失去两条腿,而你,却失去了,童贞!” 天哪!果然被她说出来了,那个我每天都想知道,却害怕知道的事。 妹华华:“居然,我们有一个共同的仇人?” 冷玉珠:“是的。” 妹华华:“谁?你说得出来?” 冷玉珠:“二百三十四个仇人,你毒死了二百三十三人,漏网的那一人!” 妹华华:“他在哪里?你必须说出来。” 冷玉珠:“他就在你身边,怕到时候你手软。” 妹华华:“这绝不可能!” 冷玉珠:“可能!” 妹华华:“你再不说,我马上杀你!” 她把“含珠喜鹊”托起。 冷玉珠:“你要杀我,也是为了替你的兄和弟报仇,而不因为别的。请记住这一点。” 她又说下去:“我告诉你他的名字无用,一面之词,你还可以说我利用你为我报仇。关于他,你只能自己找!” 妹华华又一愣。 冷玉珠:“但,你的生仇比死仇更大,所以你必须先杀他。” 妹华华:“以后再杀你?” 冷玉珠:“我等你,杀了他再来杀我。” 妹华华:“我答应你,先杀他,回头我们再会帐,好了,把该告诉的告诉我。” “我来告诉你!” 就在妹华华的脚边廊下,褚人静坐了起来。 “你?”妹华华望了一眼这个丑恶的人干,打了一个寒颤。 月洞门口隆隆声响,随即化为呼呼风声,一句话却飘了过来。 “我留残肢,等你,会帐!” 冷玉珠远去。 第三十章──冷玉珠(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地点:和州无恶城外,天开一线眼。” 褚人静语音非常清晰,神智非常清楚。 但,形象已经异常的丑恶了。 他开口第一句就单刀直入,没有废话。 “不!天闭得只剩下一线眼。” 妹华华恶狠狠地反驳。 褚人静:“你当然更对,亲身经历,我,是听冷玉珠转述的。” 妹华华:“冷玉珠是身历其境?” 褚人静:“是的,幸亏你没有发现,要不你会把她当作第二百三十五号。” 妹华华:“我不会,因为她是女的。” 褚人静:“不!” 妹华华:“什么?” 褚人静:“她当时是男的。” 妹华华;“啊?!……现在变成女的?” 褚人静:“不?……女装而已。” 妹华华:“那……” 褚人静:“一个宫人!” 妹华华:“皇宫里逃出来的太监?” 褚人静:“不!私刑。” 妹华华:“谁?为什么要对他施刑。” 褚人静:“他,毒神手下漏网的一号……一号要对冷玉珠施刑的原因,是因为你!” 妹华华:“我?!” 褚人静:“在无恶城外包围你的共二百三十五人。是一号下令,叫你扔下兵器的。” 妹华华:“我只有一把匕首,扔下了。” 褚人静:“是一号下令,叫你脱光全身衣裳。” 妹华华的眼睛红了。没有话,默认。 褚人静:“现在我不怕说,因为人已非人。” 他是人,是残人,初别人残了的残人,被别人残到了底的残人! 所以,说任何残人、他都能心平气静。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惨。 褚人静说下去:“你太年轻,甚至于还不知道性是什么?你只有原始的羞惧。所以在死亡和羞惧的双重威胁下,你脱光了衣裳。” 默认。 “你连眼睛也不敢抬起来,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见到一号是谁?” 默认。 “你不仅不知道一号的姓名。连他的脸都不认的。” 默认。 “你唯一可以认识的。只有他的声音。” 妹华华象呻吟一样的低吼。 “是的!是的!是的!把他的声音转成粉未我也认得。” “不!现在你已经无法认出他的声音来了。” 妹华华:“为什么?”惊呼。 褚人静:“因为他很快就发现你开始报复。”他畏惧了,无比的畏惧。 他知道,你只认得他的声音,所以,他喝下了“鸽魂”。” 妹华华:“‘鸽魂’是什么?” 褚人静:“鸽尿练制的。专门用以毒害艺人的嗓子的恶药。” 难怪,他的声音消逝了,再也找不到了。 妹华华:“他的声音变成怎样的了?” 褚人静:“嘶哑,咽暗。” 妹华华两目充满着茫然。 “难道,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吗?” 褚人静:“找得到,他很快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妹华华:“我不能只凭嘶哑的声音。” 褚人静:“语气,他的语气。” 妹华华:“什么?” 褚人静:“语气,他的语气。” 对呀!他的特有的语气!他常常在一句话的前头,加上一个“哈呢”,有时连着两三个“哈呢、哈呢、哈呢……”象其他人的“这个”“那个”那般。 多亏褚人静提起。 褚人静:“我说的可对?” 妹华华:“对……是冷玉珠让你告诉我的?” 褚人静:“不!是我让冷玉珠向你说出真相。” 妹华华:“你!?” 褚人静:“也许当时你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名门世家的大人物,帮派的光辉首领,名捕大英雄,会动那么卑鄙的念头。只认为,他们怀疑你到处藏毒,所以,叫你脱下衣裳。” 妹华华:“是” 褚人静:“冷玉珠想的和你一样……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大有名望的英雄,居然会干得出那样的事。冷玉珠一气之下就离开了现场……他几乎和这个‘朋友’绝交了。” 妹华华:“朋友?” 褚人静:“对!原来他们是朋友,冷玉珠和毒神漏网的一号是朋友。” 妹华华:“后来呢?” 褚人静:“突有一天,他来求冷玉珠帮他弄一些‘鸽魂’。” “‘鸽魂’是害人的毒药,冷玉珠无论如何不肯,他苦苦哀求,保证说只毒自己,最后是当着冷玉珠的面,把‘鸽魂’汤喝了下去。” 冷玉珠很奇怪,追查了很久,因为当时还有几人没来得及死在你的毒下,冷玉珠终于知道了全部真相。 知道太多的人,就要死。 冷玉珠知道太多。 他,反手过来要除掉冷玉珠。 冷玉珠终于没逃脱他的手心,被他收买的人‘宫’了!因此而残了双脚。 冷玉珠没敢当你的面讲,只说到他的双腿,其实‘宫’比残肢更加伤害他的心。 冷玉珠原是‘鸽师’,因‘宫’而倾家荡产,继而腿残,几乎丧命。 袁三声在冷玉珠最惨的时候救了他。 之后冷玉珠女装,改名为这个冷玉珠。做了巫袁家族的管家。 “他日夜思念报仇,但苦于无计。这时,我出现在他的注目之中。” 我,是被‘归妹’一卦迷得灵魂出窍;我不知道自己该归那一个‘妹’?;是冷玉珠第一个告诉我:该归‘妹华华’,并告诉我:江湖上有一个真正的第一:毒第一,刃第一,内功第一,轻功第一,智第一,胆第一,说我永远也无法超过毒神‘妹华华’。 我进一步要问他妹华华的任何事,他都缄口不言。 “最后他提出要我为他制造一台铁轮车,车轮要安上一百枚的‘鱼钩弯箭’,当时就出齐了全部图样;还要我教他练内气发功,以及全装的‘铁轮车战术’,当场再次出示一本他自己编写的武功秘芨。” 我说不清,我是他师父,还是他是我的师父。 我全照他说的去做,一年不到,他的铁轮车武功精进到了令我不敢想象的程度。 当然,这一切都在绝密中进行。 我为他做了这一切,只换他的一席真话;有关于妹华华──我命运中应该归附的主人──真实情况的真话。 “他做的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他要手刃仇人。” “我曾经对他说:冷玉珠、这不公平:毒神漏网一号,要交给毒神来处理,因为毒神的仇更深。” 但冷玉珠听不下去,他认为他的仇更深。 前不久的和州大赌战,冷玉珠曾三次偷龚,三次失败,到这时才开始改变他的看法,他才同意,有朝一日褚人静“归妹”,就把一切真相告诉妹华华,由她去报仇。 以后,我褚人静和你的相逢,今晚你和冷玉珠的相逢,都是天意。 我必须承认,你是欧龙,我是巫袁,我的‘归妹’就是叛变,我该受家法之治,刑堂堂主冷玉珠要赦我,那是询私,我不接受,天意令我‘归妹’我也不敢违背;我能把这一切告诉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褚人静言完合目入定般地无言而坐。 一席话听得妹华华心烦意乱。 当她身心完全冷静下来,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褚人静的异状。 原来他动用了自己最后的一丝余功,启动了“静忍术”──静忍而死。 第三十一章──坟场道口(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三十一──节成功的未必都是英雄。 历尽艰辛去争取成功的人,都是英雄。 蛇落竹简节节难;过尽劫难便成精。 夜月很明亮。 但是很冷。 夜出奇地静,象是没有一个活动的人。 巫袁的大八卦阵在等着撞入罗网的人。 狺狺在狂奔。 他居然懂得选择荒僻的小径? 没有挂丝布网的小径。 年海棠觉得十分奇怪:很明显,狺狺是得到抚付找寻的气息;它是从十四桥小客栈闻过欧冶子的衣物气息之后,一直把年海棠带到八卦璇宫里的;以后经过几场的恶战;狺狺还记得它所要寻找的气息吗? 记得。 它兴奋、激动、咻咻地喘着,目中闪动着特有的光芒,不时地回头,瞧一眼紧紧地跟在它身后的年海棠,发出“狺狺、狺狺”的叫声…… 这一切动态,都向她表明,它已经找到了欧冶子! 可是一拐过这条陡坡,前头就是太极旗区域内的最荒僻的地带。 欧冶子怎么会在那样的地方呢? 刚刚切过陡坡…… 火! 一大圈灰砖围墙围着的一个草园子中升起一蓬好旺的烈火! 火色却和她在小方厅里所见到为妹华华焚烧战鹞的尸体时的火色一模一样。 那是夏枯草毒燃起的火? 欧冶子已经燃在这火中? 年海棠的脚步凝滞了一下。 心,咯愣地往下沉。 狺狺也似乎愣了一下。 但它马上又起奔。 狂奔! 似乎是信心十足的狂奔。 年海棠紧紧地跟上去。 它没有奔进围墙内,而是向右方绕去:全是荒草,乱石,没有路。 这当然难不倒狺狺,也难不倒年海棠。 可是功力全失的欧冶子,怎么有办法走这样的路呢? 突然,前头出现了一道高高的岗岩,一丈有余。 狺狺飞身向上掠去,但八尺不到,它就摔了下来。 它上不去,但却急切地昂头怒狺──它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否则一定狂叫。 年海棠的信心再次跌落。 别说这陡峭的岩岗一丈有余,就算只有七八尺,欧冶子也绝对上不去。 但,狺狺太有信心了。 那就上去看看再说吧。 年海棠向狺狺打了一下手势,狺狺跃起;年海棠掠自跟上。 八尺──狺狺飞跃的极限。 就在它快要跌落的时候,年海棠伸手一带,在狺狺的前爪一托,把它带到岗顶。 前面依然是荒草,乱石无路。 狺狺奔得更象急,年海棠看这山势,显然,已经绕到那个灰砖围墙的后面来了。 围墙内的火势已经渐弱,但仍然把前面山坡地的情景照得分明:那是一片十余座大坟的坟场。 前头,两个人。 一女一男。 男的腋夹着一个什么东西?…… 人? 不象,太短,太小…… 男人!一个畸形变相的矮小的人。 狺狺发疯似地要往前冲去…… 年海棠控制了它。 那个女人不会是欧冶子;那个男人,太粗犷,全更不会是欧冶子? 荒唐。 年海棠远远地跟住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偷听,不道义? 去你妈的,金银财宝都敢偷,偷你点儿的“听”又算得了什么? 女的:“这儿,就是这儿。” 男的:“坟山?” 女的:“对!巫袁世家的坟山。” 男的:“……十四……十六,十七,十八,总共有十八座大坟。” 女的:“对!巫袁世家的十八代祖宗都列坟于此。” 男的:“噢……”他沉吟良久,“如果在这个地方。我毁了他们的风水,巫袁世家的家道岂不要由此而中落?” 女的:“武人不耻为!” 男的:“是,是,副帅教训的是。” 女的正是副帅白观音,她正言道:“好啦,现在铁武士长可以把人交给我啦。” 男的正是温侯武土长铁树花。 “不。副帅,你还没有履行诺言呢。” 白观音:“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到了这儿,你把人交给我,我自带你安全地离开大八卦阵。” 铁树花:“可是你还没告诉我,那一座的坟碑是通往艺帮后花园的门;那一块坟碑又是通往巫袁八卦璇宫的内道?” 白观音:“我以为你已经看出来了。” 铁树花:“嗯,自然可以看出点儿门道来。” 白观音:“那就好,给人吧。” 铁树花:“仅仅是门道,还等副帅指定而证实。” 白观音:“移动这一道坟碑,就是通往蔽帮后花园河道;临坟的碑,便是通八卦璇宫的内道。” 铁树花:“好极!” 一语出口,他挟着黑丑人干一掠便飞自碑旁。 白观音:“你,言而无信……” 她正要掠身上前,却见身后掠出两道人影拦在她的面前。 却是各执温侯短剑的海兰兰,海青青。 “这里出了什么事?” 一句字字带甜的呼叫,在白观音和铁树花的中间,又多了一道人影。 五毒仙姬,高姜姬。 “咦?!是三苑主?……”铁树花回头惊且喜地叫了一声。 嗾! 一声狺叫,一道飙风,一只如狼似豹的大犬已飞向铁树花…… “放下人来!” 神偷丫丫年海棠也随之现身;铁树花的身形何等灵活,没等狺狺抢到身边,挟着黑丑人干抽身而起,一下就越到高姜姬的身边。 坟场上的人,立即列成对垒的两爿:白观音一见年海棠如见亲人般地掠到她的身边。二人惊喜唏嘘,有如隔世相逢,但只作几语,轻悄悄地交换着…… 铁树花也连忙向主子悄悄声地作了报告。 狺狺似乎又有些茫然了。 人,是怎么回事? 一会儿是朋友、同生死,共患难;一会儿马上又翻脸成仇。 现在它已经向主人做了交代:那个黑丑人干,就是主人交代它要找的人。它已经不辱使命了。 不信? 那么你们自已去嗅一嗅那味道,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吗? 现在,它已经更聪明了。 这个坟碑道口,大概就是最要害的关键了。 守住这儿! 这儿是门。 狗,不就是看门的吗? 但,隐蔽点儿。躲到碑后去。 必要的时候可以飞袭! 当然是偷袭。 可要保护好鼻子,别再找主人的麻烦了。 第三十一章──坟场道口(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白观音缓缓地转过头来。 “艺帮副帅白观音,向温侯三苑主请安。” 高姜姬满脸笑迎迎地,连忙接到。 “恕罪恕罪!副帅这么一开口,小苑的罪就大啦,怎么敢先劳动副帅,请这安呢!该让小苑先向副帅问安,并转致艺帅谢绝,向他道上谢意才是呀……” 年海棠一贯江湖独来独立往,她实在不习惯于这些废话的客套,一句话便从口中蹦了出来:“这里不是衙门公馆,没有那么多的客套,一句话,请你们的武士长铁树花回答,那黑丑人干是谁?” 单刀直入,问得高姜姬一愣,回头向铁树花看了一眼。 大概,刚才铁树花还没有来得及向高姜姬报告太多的情况,他连忙道:“他、他、嘿嘿嘿,我家三苑主前后派进几拨子人,目的就是为了要达到一个……目标……如今……。” 年海棠再次打断。“我只要你回答一个名字,他是谁?” 白观音毕境是江湖帮派中上层人物,审时度势地解释了一句。 请温侯苑主不要误会:“贵武士长答应过到此道口,将我们的人交还给我,他说,这个被巫袁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人是我们艺帮人。” 高姜姬:“你这样说的?”她问铁树花。 铁树花:“那是情势*不得已,我们都身陷大八卦阵中,为图求冲出去……” 年海棠:“副帅告诉你,有一秘密出口,可以没有危险地冲出大八卦阵,你就骗人,说你救了个艺帮人,是不是?那好,既然他是艺帮人,现在你履诺,把人交还给艺帮付帅。” 铁树花已不能不吞实了:“不,他不是艺帮人。所以不能交人。” 年海棠:“道出他的姓名来。” 铁树花:“何必那么咄咄*人?我如果不说呢?” 年海棠:“你不说我说,他是欧冶子!欧冶子!” 铁树花:“他是欧冶子又如何?” 年海棠:“欧冶子是我义兄,人交还来!” 铁树花:“我家鳄鱼鸟千方百计保护下欧冶子。我又死里逃身把他救出火海,人,为什么要交给你?” 年海棠:“他是人,不是一件东西,如果你真把他当人,先拍醒他的穴道再说。” 白观音插道:“可惜鳄鱼鸟义士为了救援红衣、绿衣、紫衣、已在‘黑鱼白眼’地下水室中赴义捐躯……” 高姜姬:“什么?鳄鱼鸟已经身亡?那么红衣、绿衣他们呢?” 年海棠一惊,连忙接着白观音的手问:“我姐如何?她,她还在地下水室中吗?” 白观音:“她们全都死在巫袁的酷虐之中……” 年海棠:“可是死在夏和平手中?” 白观音点头! 年海棠咬碎银牙,恨恨道:“夏和平,我要将你尸碎万段。” 白观音:“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多人为了欧冶子,如今欧冶子就在武土长手中,你,没有理由不救冶他。” 高姜姬思路一转:“嗯,那就先拍开他的穴道再说吧!” 铁树花:“这……怕不妥吧。” 他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高姜姬。 年海棠心中最急,但她知道,人已经落到铁树花手上,要夺回来怕是不易。如果动起手来,以二人一犬,敌对方的四人,未必有多少必胜的把握。特别是欧冶子已是个奄奄待毙的人,万一、……姐已仙去,欧冶子是姐留在世上的恋人,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救活欧冶子。 但她知道,她越是急着要人,怕就会越得不到,于是她口气一缓,道:“我知道,温侯世家这次倒是真要救人,巫袁世家实力太强,救出了欧冶子,再能借他一臂之助,也就不担心巫袁了。所以这次苑主可真谓是下了血本啦。” 铁树花:“丫大侠这话还中听。” 年海棠:“可是武士长应该知道,要救欧冶子的鹰骨草还在我的身上。” 高姜姬:“所以,我们盼望丫大侠合作。” 年海棠:“二位还应该明白,我们并没有离开巫袁的地盘;” 白观音:“八卦大阵,唯有这个出口;可是由此而出,也非轻易可以抵达蔽帮后园的河边洞口,其中暗道盘盘,我几乎困死其中……” 高姜姬:“所以,我们也盼望白副帅上致艺帅,温侯诚愿与艺帮合作。” 年海棠:“那为什么武士长还不解开欧冶子的穴道?” 铁树花:“丫大侠有所不知,欧大侠所受的创伤非止一处,非止一种,就算解开穴道,还要对他周身上下二百五十个穴道施针,才能使他复员,复员之后,再有求助于鹰骨草以求琵琶骨之伤,见下拍开他的穴道,只能徒增他的苦痛,除此又有什么好处?” 白观音:“如此说来就更应把人交给我们,也许我们还有救援的捷径可走也未必?” 铁树花:“白副帅所言极是,不过……” 高姜姬:“武士长不用多说了,别自恃其能,快把人交给白副帅,由他们二位高手解穴救人才是。” “是,遵命” 铁树花这才把欧冶子平放在坟台平地上;入退后了五步。 年海棠立即扑将上去;只一眼。就差没有放声哭将出来:这那里还是数日前的“司徒青衫”大哥? 若非凭他这一身太长的衣裳,还认出几分,要不,她实不敢相信伊是故人。 白观音也蹲下了身子,看了两眼,道:“丫大侠,快解他的酥麻穴。” 说着她伸手搭着欧冶子的膻中,给他输进真气…… “二人尽快救人,我且看巫袁动静。” 高姜姬撇下一句话,车身回去,似在观察来路是否有追来的强敌。 铁树花的人早已移到年海棠的身后;他向海兰兰和海青青甩去一个眼色,就在年海棠伸手拍解欧冶子穴道之时,三人同时行动:海兰兰横剑挡住坟碑方向,御防狺狺向这边冲突救援;海青青力运指间,向副帅白观音的命门穴猛力戳去;铁树花瞄准了年海棠的后心,举掌猛劈,要攻一击致命的效果。 白观音真心救人,力已运出。 这是个欲罢不能的时刻。 海青青刚刚出指,她便已觉察,但、如果她抽掌反击,海青青断然不是副帅对手,只需有七八成功力的掌力,怕海青青就要血崩当场。 但她不能抽掌,不能停气,否则便会使欧冶子当时窒息气绝,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分气守穴,死死地顶住命门,而活生生地挨着这海青青袭来的一指。以待欧冶子缓过一口气来。再回身对付海青青。 海青青虽不能与副帅正面相抗,但,趁机偷袭占了先机;她知道,如是在副帅三掌收回之前,她的指力如果不能穿透的白观音的命门的话,她便要付出血躯的代价。 生死之搏。 海青青指上的冲击力,一阵又一阵地向白观音的命门冲去;白观音施在欧冶子膻中的掌力渐渐减弱以期收掌,而命门的抗击力正阵阵加强,力阻海青青撞开的力道把她的脉穴击开。 年海棠心比别人多三窍,她怎会不知自己身处何境? 特别是她和铁树花已经交过手。 焉有不知狼子野心。 铁树花话说交人让位,一个人却悄移身位一直守在她的身后──分明想要暗算。 本来她想提醒一句副帅,但见高姜姬已然移着身子转出圈外去“望风”;铁树花又在自己的身后;海兰兰,海青青不过武婢两名,就算有五分本领,也敢对艺帮副帅下手? 她算错一筹。也许就因为救欧冶子心急吧。 她只防着铁树花。 她给欧冶子拍解穴道仅敢先出虚手;以作试探,要看铁树花动静。 铁树花却以为年海棠已出实招去解欧冶子穴道,那么她的后背全成空门。自料这一掌击出绝不会空手…… 岂知?掌风既出全无着实。分明神偷人在他的掌力罩盖之下,只一闪间,已逝去踪影? “鬼影无踪闪避术!” 铁树花一声惊叫,立即撤掌。 身后两道锐风已到。 年海棠的一对袖刀已袭向他的命门大椎! 铁树花倒也快,早已封在左手的短剑回身扬起。 钉!当! 两声脆响,溅出两道火星。 刀闪如电,剑去泼风,二人已然开始过招。 隆──只听得一声响如雷滚过地。 那一边的坟口石碑已被人从坟中推开。 “啊哈!”一声叫,一条黑铁塔似的大汉已从坟中钻了出来。 他是艺帮八闽总坛坛主铁秋水。 忽溜溜,紧接着又钻出十余名的艺帮青子。 恰其时,高姜姬也已回身转来。 她一眼就看见:艺帮来的援兵;同时又见铁树花正和神偷丫丫过招;连忙大喝一声:“荒唐!铁树花,还不停手?” 再转眼细看:海青青正脸红脸白地一指戳在白观音的身后命门之上。 她也不多问,起手一掌,就卸了海青青的指力,回头“啪!啪!”就是结结实实的两巴掌,狠狠地打在海青青的脸上;海青青立即捂着脸鲜血从她的口角流了下来。 白观音松过一口气,霍地立起身来。 高姜姬怒斥:“该死贱婢,也不自已称一称有多少斤两,还不赶快向副帅叩头谢罪?” 海青青连忙跪了下去:“副帅得罪了。” 她有泪,先吞下肚去再说吧。 第三十一章──坟场道口(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铁秋水万没有料到一出道门口,就能接应到副帅白观音,高兴得大咧咧地叫道:“副帅,你叫我们好找,就差没把个海州城抄它个地复天翻啦!” 紧跟着围上来的艺帮青子也东一搭西一句地问候着白观音。 白观音只问了一句:“艺帅何在?” 铁秋水道:“温侯四苑主高丽丽出面把艺帅请去,听请还有殴龙、巫袁、千帮、飞帮、舟帮、玉石珠宝帮、四大帮派、三大世家在议什么联合,大凡又是象以前那付样子,那里议得出什么名堂来?” 白观音心头一愣,正想再问什么,却见神偷丫丫刀不进袖,在大声地指着高姜姬的鼻子骂着:“你们温侯人翻手为云,复手为雨,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高姜姬却出奇少有的大着肚量道:“是非曲直自有讲理的时候,各位,此地非久留之地,巫袁的剑士已分两路,向这边包抄过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众人一惊,都举头向前望去:只见火把,灯笼在移动中,显然,大队剑士在移动中! 白观音立即下令:“铁坛主、快,你先背欧冶子撤。” 铁秋水应声;神偷丫丫连忙回身…… 然而:原来卧着欧冶子的地方,那里还见欧冶子的身影? 年海棠一声怒斥:“高姜姬还我人来!”两道白刃立即削向她的门面。 高姜姬一惊忙叫道:“年海棠你太过份!谁曾动过欧冶子?”她连忙大声喝问:“铁树花那里?” 铁树花也是一头露水:“出鬼,出鬼,怎么就转眼间,不见了人影?” 高姜姬又喝道:“海兰兰,海青青那里?” 海青青还在捂着被掌打过的脸,口中血出不止地说:“小婢实在不知……” 海兰兰的七魄也去了六魄道:“刚才似见一道黑如鬼如魅地一闪,也不知……” 黑影? 艺帮来接应白观音的二十余名青子,他们的夜行服,都是黑色的;铁秋水一点白已的人数却一个也不少。 年海棠见这些人都在现场也不好去怨谁,双目秋水就要倒泻而出…… “狺狺,狺狺到那儿去了?” 白副帅提醒着年海棠问。 是呀!狺狺呢? 人,是会连续使用阴谋设计的动物。 狗呢? 狗应该是可信的吧? 但,四周也不见狺狺的身影。 突然年海棠想起了什么! “铁坛主,可曾带火把?” “有,有。” 铁秋水忙从青子手中接过一个火把来,递给了年海棠:年海棠一步就窜进坟碑道口,点着了火把就向里钻去…… 高姜姬不无忧虑地说:“副帅,此地实不可久留呀?” 白观音本想等年海棠的一个回音:想来她猜想着狺狺发现了背走欧冶子的人。 她大概追洞内去寻找看看有无狗的爪印。 如果没有,她定然会回头。 如果有? 白观音这样的等待那里会太久,她终于毅然地下了一声令:“撤!” 白蜡油火把,亮极。 地道里尽是杂沓的脚印。 那是地道低处带上来的脚印,带着泥水。 都是向里走去的脚印。 年海棠心里明白,如果要找到向外走去的脚步,狺狺的是爪印,那一定要到前头,低潮的地段。 她疾速地前奔。 身后的脚步声远远传来;白副帅领着大家撤了。 年海棠心底一寒:如果欧冶子不是被人救走,而是被虏回,这一趟白走,自不待说,可是去了狺狺,便如何向祝安康交代呢? 冥冥之中,又如何向年惜惜姐姐交代呢? 但她随即又安慰自己:不,欧冶子一定是被人从这儿救走了。 救人的最大可能是妹华华。 黑衣无花劫。 只有她来救。狺狺认人,才没有吠出声音来;只有她,有这种本领,救得走人,而不被其他人发现。 她加快了速度。 火光被扯成向后的撕条,火线。 一直都是下坡…… 水! 浅浅的水! 糟了。 妹华华、狺狺涉水而过又怎么留下脚印呢? 只有在水的那一头,才有可能发现,是否有妹华华和狺狺的脚印了。 她开始淌水。 后面的脚步声又*近上来了。 他们也撤得很急呀。 终于,前头有略为高起的一段地带了。 年海棠一上水就停下脚步,十分细心地寻找着有没有回程的脚步…… 没有! 没有! 越往前寻找,她的心就越往下沉。 离水面已经三丈开外了。还没有找到回程的脚印。 涉水声哗哗。 “丫大侠,找到了吗?有回程的脚印吗?” 是八闽坛主铁秋水的声音。 说话间,已经上了水到她的身边。 年海棠决定回头。 铁秋水看她的脸色,就知结果了。 “我只好回头啦。” “回头?丫大侠,后面已结没有路啦。” “你说什么?” 铁秋水黑着脸说:“白副帅特地让我上来劝你,想开点,只要人不死,来日方长。” 陆续不断有艺帮青子五六人一伙地打着火把跟上来啦。 年海棠:“白副帅她自己呢?” 铁秋水:“断后。我们已经和巫袁剑士撞上啦。” 年海棠:“啊?!那我要回头。” 铁秋水:“怎么?你怕副帅会吃不下那几个剑士?怕早已经撤回来啦。” 年海棠:“副帅下了狠手连杀了四名剑士,还有谁敢冲上来送死的。” 年海棠:“噢,夏和平没有追来?” 铁秋水:“没有,大概在后面吧。” 又是一阵淌水声:高姜姬,铁树花等人回撤了。 铁秋水:“副帅特别担心,你会和高姜姬干起来,叫我劝劝你。” 年海棠淡淡一笑:“如果她不耍手段,我懒得理她们。走吧。” 年海棠已经无可奈何了。 铁秋水:“你能这么宽怀,我高兴,副帅也就宽心啦。” 他和年海棠回程,又补了一句。 “再往前没有多少路啦。得快些,涨潮水又要来啦。” “啊?!” 道口就在外面,传进来的是一声中了刃锋的惨叫,紧接着便是兵刃相撞的声音。 铁秋水叫了声“不好”刀出鞘,飞身向外掠去…… 刚才有两三拨子的青子,大概十来人走在前头,是他们.遇上了强敌? 可白副帅分明说,出了道口就是艺帮的后园,难道艺帮总坛被人偷袭了? 年海棠连忙向后传一句:“艺帮总坛有情况,请副帅快些上来。” 言毕连忙转身向道口掠去…… 第三十二章──复仇的代价(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三十二──小过复仇有过,那是最小的过。 寅夜。 月亮已经斜到西山旁。 它,象是刚刚从汤锅里捞上来一样;月色是红的。 象被汤过之后的通红。 艺帮总舵。后园,河边。 年海棠钻出河边道洞时所看到的情景好壮烈。 艺帮五六个分坛主,已经伤残过半,领着仅余的七名还站得住的艺帮青子。死死地护住这个洞口。 后园场地四周,河边的草丛中,污泥里,躺下了三四十具的尸身;十之七、八、都是艺帮青子;只有二、三成是巫袁剑士。 巫袁包围的阵势已经形成了。 在巫袁十八代祖宗坟场上的追击,看来只是虚张声势的。 他们大概已经看准了:艺帮总坛实力空虚,艺帅谢绝不在,只要千王袁三声没有回来,谢绝也就回不去;副帅白观音陷在他们巫袁坟场;总坛主铁秋水,率精锐去接应。 总舵还会有多少实力? 但,撞击他八卦璇宫的人,冲不破大八卦阵,便只能由坟道中撤出,出中就在这儿;他们重兵飞袭总舵,包围这个出口,全歼闯宫,冲阵的人,实是上策。 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欧冶子只能由此逃出,必须在此截捕! 来人是兵分两路的:一路从八闽总坛冲进来;留守总坛的艺帮青子,经不起这样重力的撞击,退进总舵,和留守总舵的青子联合奋力抗击。但,实力悬殊太大,几乎打得全军复没。 这一路领队冲击的是巫袁剑士长夏和平。 现在他们近百名的剑士,已在场子四周横剑成墙。 灰鸽子居然也来了。 他虽然伤了一臂,但看样子冲杀得十分勇猛,血溅遍地,一对的短刀尖上还挂着几颗血珠。他站在夏和平的左旁。 连惠玉,林阿新也都跟来了。 她们站在夏和平的右边。 夏和平一身白白净净;连一颗血珠都没有沾上。剑也落在鞘中。 但,他的眉宇间泛着一重沉沉然的暗青。那是一下了暴发出来杀气。 想来最少有一半的青子是死在他的剑刃之下的。 这场屠杀最多不会超过一刻香。 第二路是从水路进来的。 不知巫袁的太极旗中何处有河? 四条快船沿涨潮涌进。 河水还在涨着。 两条船已抛了锚,锁住下水的退路:主船头赫然立着庞庞然红衫飘飘的千帮太岁徐老三。身后立着横剑的二十余名剑士。 付船贴着艺帮总舵的边岸。也有二十余名剑士。 两船离岸边的道洞口约有十丈之距。 另两条船也抛了锚,却停在对岸边。踞守着对岸的一个码头。离洞口也在十丈左右。 原来的那一条艺帮船已被拖到那岸的码头边;船底已经凿穿。水正滚滚漫漫地往里涌。 主船前甲板上坐着一部铁轮车。 车上一个一身灰衣的中年妇人。 终余,这个巫袁刑堂堂主冷玉珠,露脸江湖了。 她的船上高高地并排着三个灯笼,灯笼下一面太极旗,旗中绣着血一样的一个“刑”字。 巫袁刑堂,可以公开在江湖上亮出自己的字号吗?那不是等于说,他巫袁已经主宰了江湖,可以“刑”镇江湖各帮派? 巫袁冷玉珠心目中还有别人吗? 眼下这架势,是不是在宣告着他们绝不给艺帮留任何退路,而要一股全歼,斩尽杀绝? 铁秋水眼眦欲裂。 但,他却表现得少有的沉静。 连腰刀都没有出鞘。心火把他的眼睛都烧红了。却也使他看清了眼前形势的严峻。 他在等着副帅。 他没有权力把最后的这几名分坛主,和十几名的青子再送到巫袁的剑刃底下去了。 随在铁秋水身边去接应白观音的二十名青子陆续地出洞来。 潮水已经漫到了洞口;高姜姬在铁树花的前引下,在海兰兰,海青青的护拥下,也出洞来了。 这架势!她只一声惊呼,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退尽了。 她绕过洞边,站到洞顶,年海棠的身旁。铁树花三人也跟上来。 高姜姬寒着脸,轻沉地道。 “本我还以为我们温侯损失最大;现在看起来,艺帮流的血比我们更多……” 声音虽然不大,有内功的人却不难听见。 冷玉珠却似听而不闻,她立注意看洞口,她所要等的人,还没有出来。 夏和平却语吐如冰地说:“你们洗的血,淡于水,够赔我巫袁剑士的一人还是两个?” 高姜姬没有理他,自说下去:“铁树花,你给我听着:站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个敌人:太极巫袁,其人都是和我们血流在一起的朋友。今天,只要还有一个敌人没有杀尽,就不许离开这个地方。” 铁树花频频点头,却没有答话。 年海棠瞥过一眼,心里说:你这话真心吗?只要这网有一个洞,怕你不第一个溜?” 夏和平语气更冷:“只怕你动不到我们巫袁一个人,倒是你们温侯四众,却真是一个也离不开这里了。” 潮水已经涨得漫进洞口半尺;白观音才带着最后的两名青子一掠而出。 “咦?!” 这一声才是冷玉珠发出的。 白观音出现,那就意味着里头再也没有别人了。那么她要等的最后一个人那儿去啦? 就那么一声“咦”,象一道杀绝令,几乎在场的所有巫袁剑士,猛地目流凶光,劲道全部注向自己的刃锋;杀气,就象涨潮水一样的猛涨! 作为进出道的洞口已经被淹没了。 夏和平手中剑抖出未鞘,杀气腾腾地呼道:“白观音你听着,你身为一帮副帅,昨日竟无故闯我巫袁太极,惊我先祖陵寝的安宁;虏走我光明夏枯草的园丁,多次杀人纵火,致使惊动我巫袁‘代主、’现在临帮问罪……” 白观音没出洞,便已知变,但,她绝没有想到会变得这么大,变得这么惨;猛见这么多艺帮弟子,居然喋血总舵,而且一场更大的杀戳又要开始了,一颗心猛地收紧。 然而,全部的祸事的因起,皆发于欧冶子。 偏偏就在前一刻欧冶子在她眼皮子底下逝去了踪影。 虽然欧冶子的事,与她艺帮并没有多少直接的情谊关系,但紫衣年惜惜,神偷年十八这两姐妹皆有恩情于艺帮;就冲着她们真情诚义地救援欧冶子,她白观音也不能不管此事。 人称“艺帮”为“义帮”,岂有虚有其名。 然而,见下的情景却恶劣至此。 但,她身为副帅,岂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尽管夏和平问了许多“罪”;江湖事,兵刃见高低,有什么“理由”可讲。 这一仗已是难免,不管打到最后是什么结果;但,有两件事现在就必需明白:欧冶子哪里去了? 巫袁的‘代主’是个什么东西? 她向她总舵的后园提高走去:“剑士长本领真不小,第一次进我总舵,在这里动了蛊毒八卦阵,这一次,却令我们这么多弟兄喋血,哼哼──” 就这几句话,她已经把理由说够了。身子却已经由*仄的道洞口,走到了后园的右侧。 水晶剑仅是倒扣腕间;但由此而泛的毫光,*出的杀气,足以使原来占住右测的巫袁剑士凭凭后退;铁秋水十分明白艺帅的意图,立即领着艺帮青子跟了上来;年海棠,高姜姬第也立即随上。 白观音在改变着*仄,劣势的地理位置。 她只要能占前三丈,形势立变:余下的三十几名的青子可以组成三组“青子阵”长刀连环足可自保;铁秋水领两名未受伤的分坛坛主可以敌住夏和平;至于这个神秘诡异的铁轮车无腿妇人能代其主,而且敢以巫袁刑堂的旗子君临江湖,自不会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但她白观音今晚是非缨其锋不可了。 至于那些“客人”,没有打她们的算;这是艺帮总舵的事,她不想劳动别人。 冷玉珠怎会看不出白观音的意图? “白副帅,本代主只想向你讨回欧冶子,其他,万事全休!” 她话说得非常客气而得体,连伪饰剥去,“讨欧冶子”就是她兴师动众的目的。 这样的话。就不能令人不信了。 第三十二章──复仇的代价(中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白观音驻足回身,但只带她一眼,随即向她身旁的年海棠悄语道。 “丫大侠,欧冶子怕不是被他们回俘,眼下这一仗是我们艺帮的事,大侠还是请退……” 冷玉珠旨在缓语止白观音的进势,那容得她多说什么? 突然,一声隆隆雷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冷玉珠的铁轮车吸引过去…… 这声音仅是铁轮车滚离船头板的声音;就在人们转头射目瞬间,铁轮车已如魅影般地腾起,空中呼呼风响;月影的反射之下,一团诡异的黑影画过一道弧线,便向白观音所立的位置以万霆万霆之势射砸而落! 白观音与年海棠反映之敏捷更是无人可比,白观音却怕年海棠吃亏,连叫出声的时间都没有;举掌轻拍,想把年海棠的身子拍开;年海棠出于同样的心情回拍过一掌来,二人轻轻地对了一掌。 就在铁轮车砸落的同时,二人象被风浪激荡起来的两片树叶一样,向两边飘起。 白观音向夏和平的方向落去。 她只在空中略为扭动娇躯,双腿一缩,左右脚的鞋底轻轻一对擦。“吟”“吟?”两声,鞋底刀即告弹出。 随着身子的落势,右脚猛地蹦直。 向着夏和平的胸口弹射而去…… 所有人都没有见象冷玉珠这么怪异的招数。竟然以座轮向对手砸去,即猛且狠。而且速度惊人的快,这一下若不是砸向这两个轻功灵敏堪称超绝的女杰,怕谁也逃不脱化成齑粉的命运。 冷玉珠初露江湖;不仅外帮外家族的人没有见过她的武功与战技,就连巫袁人也是初次随阵。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第一招惊呆了。 尤其是夏和平。 他纵横太极旗内外罕逢敌手,骄横之极,今日刚好趁机制服了他平时就看不贯的两个左右手左一狂和褚人静。自以为以后的巫袁他就要真正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 就在这时,冒出了这个冷玉珠。 他从来就很把冷玉珠放在眼里,他对她象对千王一样的敬重。这份敬重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没有武功。 敬重没有武功而有文智的人,是武人最高素质的表现。 他夏和平自然俱有这种素质。 就这一下,他发现自已错了。 大错特错。 接着来的这一下更错! 他根本就没有看见被荡飞起来的白观音在空中的变化。 等他觉着了如展飞鹰般地向他掠来的白观音;等他看见了那已经弹出来的蹦在右脚尖的鞋底刀的刃光,一切都来不及了! 唯一发现白观音在空中化身飞袭的,只有一个人。 立在夏和平左侧的灰鸽子。 以前进过冷玉珠练武厅的,除了褚人静外仅有灰鸽子一人。──那是因为有些耳报消息必须让刑堂主冷玉珠知道,夏和平或袁三声都曾令灰鸽子把消息转知冷玉珠。 也是巧,灰鸽子去传耳报时,冷玉珠正在练功。 他从来对别人守口如瓶,但心中有数。 刑堂堂主的功夫,绝非夏和平可同日而语的。 所以,对于冷玉珠的这一击,灰鸽子已在料中。 已在料中之事,就不会夺去他的全副心力;倒是白观音再次在他面前的出现,他觉着忐忑不安了。 自从在黑鱼白眼地下水室遇见白观音开始,他便十分惊佩于这个敌人。 机敏过人,武功过人,仁心过人。 他明白,湖心亭畔她对他抬了一手,虽然他千方百计要致她于死地,但他屡不得逞。最后,他制之不住体能的过耗,断臂的失血,而昏倒在湖心亭太极园盘旁。 如果她要他死,就象抹死一只臭虫。 也许是出于武人本能的的反应,当白观音窜身冲出地下水室,落在他身边时,他蓦然醒觉。 醒觉也无能为力,醒觉也只能等死。 但,她只点了他的睡穴。 让他死和让他睡,差别实在太大。 但,一切都只能放在心里。 因为,白观音是敌人。 这是无法改变的,原来设就的关系。 灰鸽子叹服,感佩于白观音;但还必须与她为敌到底,这是无可选择的。 命运到底给他安排了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摆到他的面前了。 灰鸽子清清楚楚地看见,白观音被冷玉珠飞车激起的气浪送到半空;灰鸽子明明白白地听见,白观音双脚底一擦,鞋的飞刃弹出;灰鸽子扎扎实实地觉着,白观音猛身射下来所激起的气浪。 鞋底刀“嗤!”“嗤!”破风射来。 快极! 夏和平必死。 但,他有权夺过这个受死的机会。 这样死多好! 如果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情愿:女杰刀下死,不惜英雄身。 他灰鸽子本来就要死,刑堂主已经说过:并没有恕他的罪,只是叫他去养好身子,再来领罪。 那还不如现在死。 白观音的鞋底刀离夏和平的胸口三寸之时,灰鸽子一把拦退夏和平,把自己的胸膛送进刀尖下! 嗤──鞋底刀伸出鞋尖堪堪两寸。 但刀尖竟穿透了灰鸽子厚厚的胸膛。 不仅刀尖穿过去,而是白观音的整只右脚戳透了灰鸽子的胸膛! 居然,鞋底刀的刀尖去势不止,带着灰鸽子的身躯,依然向夏和平的胸口再*过去…… 如果说:前一剎冷玉珠的一砸叫夏和平惊心动魄;那么现在,白观音的一脚,叫夏和平胆寒魂散。 但,他毕竟是剑士长夏和平。 “啊?”一声惊呼,飞身暴退三尺,立即便恢复过神志来了。 他只侧了一下身子;剑出鞘,抖开剑花,化出二十几道剑光弧影向白观音已经插进灰鸽子胸膛中,还没来得及抽出来的右脚腰,飞斩而落…… 当?! 这一剑被白观音身未落地,飞速弹出的左脚的鞋底刀一下就撩开了! 第三十二章──复仇的代价(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咚! 灰鸽子的躯体即被弹开;体血象飞箭般地射出来。 就在灰鸽子侧卧倒地之际,这一箭的飞血全部扇射在一身雪白原来杀人数十而一珠不染的夏和平的周身上下。 夏和平半脸血红,半身血透! 被溅一身血,比被挨一刀还要难受。 白观音剑如飘雪,连连攻出二十余招,把夏和平强生生地*退十余丈:她连忙向身后一招手;艺帮青子立即抢上前来,结成了三组自卫的“青子阵”,险险地保守个守势。 和白观音一样地被这一辆飞轮激飞而起的是年海棠;但这边的情况却完全不同:铁秋水、高姜姬、海兰兰、海青青、铁树花、就在铁轮滚动的时候,人人都已蓄足了攻势,初时只碍于没有看清来人的面目;到得冷玉珠落地之时,众人立即冲上围攻! 不约而同,全用离手暗器。 这是对付无法制胜的新对手的最佳办法。 铁秋水处在正面连连甩出九枚铁胆,专攻中下盘;铁树花站在铁轮车的左侧,一把搓开五面飞刀,飞刀飘飘扬扬,形如柳叶,一经离手走势无定,很是撩人心神,可是最后必将归元于一,铁树花觑定的目标,是她的心脏;海兰兰、海青青、飘身而起;几乎是紧紧地随着年海棠的荡起而升腾;但她们离地仅六尺不到,早已蓄在手中的菩提子便告打出;二人分左右夹攻,专打头部两侧。 四个人,同时出手,打向冷玉珠的暗青子不少于三十件以上,方向各异,轻重不同,或直击、或飘飞;或假轻、或真重;任你用怎样的身法,在铁轮车甫及落地之时,就受到这样的八方围击,想要躲开这样的漫天铺地而罩落的暗青子网,是万万不可能的! 冷玉珠根本就没有躲。 她根本就不用躲。 一声冷笑。“来得太少,我还剩九百六十多只手!” 话音没落,也不知她从什么地方伸出三四十只铁手,每手拍回一件暗器。 那里来的,回那里去! 每件暗青子被拍回时,力道最少加重了十倍! 当!当!当!当!响声不绝。 前前后后她的四周爆出朵朵火花。 高姜姬惊呼一声:“千手铁罗剎!” 温侯短剑立即画出一派剑网向海兰兰和海青青护去。 她们每人最少打出十余颗菩提子,而且运足了力道:一旦被罗剎铁手反拍回来,力道加重十倍,飞速也快了十倍,她们二人沉落不及,硬接又不够力道,怕只有死在自己打出的暗青子上这一道了。 但,任你高姜姬有怎么快的身手,飞出的剑网也拦不了那么大的范围,她拦得住海兰兰,就只能等着听海青青的一声死嗔了! 上下一派的“叮!”“当”声中,她没有听到海青青的惨呼! 张眼望时,只见海青青已经惊慌失措地落地了! 是谁救了她? 年海棠。 年海棠手中的金钱衣带鞭此时正打落最后被罗剎铁手拍回来的菩提子,金钱把力道深沉的菩提子轮击得粉碎。 铁秋水险险地避过被拍回来的八枚铁胆。 但,其中一枚回拍时直奔他的丹田! 万不得已伸手一接…… “哎哟!” 强大的回拍力道,把他去接的左手由腕透指的每一道关节全部震断! 只有铁树花,呆在当儿:怎么?我的五片飞刀没有还我? 五片飞刀全都抓在冷玉珠的手上。 她似乎挺喜欢这五件打制精良的暗青子。 她搓出一把飞刀,想试一下刀的弹性。 “当!” 第一把飞刀的刀身被她折断! “当!”第二把飞刀在她手中又断! 她没有时间再试第三把了。 年海棠衣带鞭的鞭梢金钱,呼呼向她门面打到。 冷玉珠识货。 这甩来的三枚金钱的力道并非可以轻易化解的。 冷玉珠忙举余在手上的一迭三把飞刀,运足十成力道,回手反拍! 同时左手中提着的两把飞刀的断把和断刀尖,共有四件,猛地回手向铁树花甩去…… 当! 冷玉珠的眼前。爆出一团好大的火花! 一迭三把飞刀全断。 年海棠鞭梢的衣带鞭,也被猛烈地反打回去…… 冷玉珠的一双手要对付这么多人,丝毫不敢怠慢;年海棠用的是长软兵器,一击挡回,下面便是空隙,她右手一抄,把被年海棠的衣带鞭梢金钱打断的三封刀尖又抄在手上:双手立即回打。 刀尖甩向铁秋水;三封! 刀把甩向铁树花:也是三封!──这三封和前面甩出的四件,其实只有眨眼的相距! “啊!” “晤!” 第二声叫是铁秋水发出来;他正退下三步,运功自救接骨,没料到拦在他面前的海兰兰不打,却越过她的肩头。三柄断刀都向他飞来;都打进他的胸口!他倒下了! 这时铁树花不但是正面,而且离冷玉珠很近,四件断刀回打的速度,快速而且猛烈;铁树花双手运足功力斜向拍出;但回刀与去刀一样,阴阴阳阳、飘飘忽忽。 而且刚刚拍走四件断刀、又有三把刀尖,就在他双手掌力递尽而未接之时,又向他的门面飘飘扬地射来:显然力道更大而且力势更加诡异。 铁树花只能向后一抑,两片刀尖险险地从他的双颊面擦过;第三片刀尖却不偏不畸地射进他的口中! 那一声“晤!”便是由此而来。 铁树花也倒了下去。 仅仅是一个来回。已经躺下了两名高手。 冷玉珠连铁轮还没有动一下位置,所有人都是先主动地出击,但,每一次的主动出击都变成反击。主动都变成被动。 铁秋水、铁树花、都只在两招的反击中就躺下了。 海兰兰、海青青若没有她和年海棠的救援,怕最先躺下的就是她们! 这些,怎不把高姜姬看得心惊胆颤呢? 她绝没有想到,巫袁世家中何时招得了这般的高手? 除非欧冶子;否则…… 但,高姜姬不是那种轻易服人的人。年海棠、白观音都还没有劲地正面地和她交过手;自己也没有。 这一仗可以说,还仅是刚刚开始。 她要亲手试一次,当然,要用最辣毒的毒手;若是这一招再败,再联手具以兵刃不迟。 黑丝帕早已抄在手中了。 高姜姬已经把海兰兰和海青青拦到了身后,以掩护她出手。 她在等待时期。 年海棠再次地轮着金钱衣带鞭攻上来了。 水晶剑不是金属剑。 在白观音的身边已经躺下四批剑手。 每批四名。 躺下,并不等于死。 白观音不轻易杀人。 但,她必须重创对手。 或挑其大穴,使对手无法在一两个时辰内再投入战斗;或断其下肢,那他要重返武林就是数年以后的事了。 象这样的重创,剑刃是必须见红的。 再好的剑濡过过十名男子温血也是要卷刃的;但、水晶剑不卷刃。 夏和平只和她交锋几招,便退到后面,他在等待,等待白观音兵器的卷刃。 但没有成功。 夏和平还在等待,现在不再等待她的卷刃了;他要等白观音的功力消耗到一定的程度,再出手轻取。 他有的是人! 一百名剑手。 拨出五十名剑手,已经把艺帮那三十余名的青子围死了,让他们就那么打下去吧。 还有五十名。 一拨一拨地上,四名四名地上。 水晶剑刃可以不卷,但真力却不可以无尽地消耗。 而且拦在河口的四条快船上还有百名剑士,一名也没动。后补。 第三十二章──复仇的代价(中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放倒第四批巫袁剑土之后,白观音已经开始焦燥起来了。 铁秋水胸口中了四把断刀,已经没有指望了;还能动手的三名分坛主,正领着三拨子青子,对付着近倍的剑士。 这是暂保的形势。 必须尽快地点燃总舵旗杆上的那三盏告警灯:向海州各分坛搬请援兵。 艺帮万众人马,怎么会没有二百人呢? 但,现在她是被恶帮狠狠地缠住了。 四名,前后左右不停地攻击;绝对是一级剑手,高手。 她放倒一个,马上就会补上一个来。 时间仅是寅中,就算自己可以坚持到天亮,只怕青子们不能。 更何况还有一个可怕的女魔头。 她回首了一眼,年海棠正缠战着冷玉珠,而且年海棠似乎已经吃紧了。 我,该下杀手了! 心念一动,白观音一下按动了剑机。 崩! 一声响!水晶剑弹成一柄三尺长剑! 剑光一亮,杀气暴长! 她念动剑诀第一篇,“无边落木筲筲下!” 一道剑风斜开,她身子的四周幻开了一圈斜形的剑光,一剑化出了六十余锋的剑花。 围着她的四名剑士,蓦然全都立住不动了! 四张脸全都一下子煞白、变形。 白观音也凝住身形,封长剑在胸前。这边的场地,突而铸结。 无声、无息! “唉!” 是白观音轻叹了一声。 围住白观音的正面东首剑士脖子上出现了一围红印──血,才开始渗出。 南首剑士,从右肩到左腋下出现了一围红印,渗血;西首剑士,从右胸到左胸下出现一围红印,渗血;北首剑士,斜腰,出现一围红血印! “你们太狠,莫怪我。” 白观音再叹一句。 突然,四名剑士的上半截,头、或头连上身,一下子弹开! 每个人的一脸血,都分两处向体外狂喷,围着白观音的成了四面血雾的墙。 四名剑士全都身首异地,或者上下身两处地,躺了下去。 血雾很快就落了下来。 仅一剑,半眨之间,灭了四名剑士。 因为剑过太快,血来不及崩出来,才出现了这么一段时间的死寂。 夏和平的心火,一下子烧红了眼睛。 巫袁敛士,没有畏死的。 霍! 一下风动,八名剑士围了上来;全踩在血泊上;八把巫袁长剑,抖开一阵封天剑网,向白观音落下! 但,又是一声响。 崩! 她念动剑诀第二篇:“不尽长江滚滚来!” 这一句剑诀的声音刚落。 巫袁剑的剑影立消。 八名剑士全都立在原地不动了,但八张脸全都煞白、扭曲、变形。 白观音的水晶长剑已然崩成四尺半。 这次剑刃上出现了一颗血滴,顺着血槽,缓缓地滚向剑尖。 就在这一颗血向地下滴落的时候;八名剑士的上身都被下冲的心血震高半尺;八名剑士都在“不尽长江滚滚来!”的一篇剑诀之中,被拦腰齐齐斩断;八名剑士的上身都先向地下栽去;八名剑士的下身都在上身栽落之后,向后倒去;喷向空中的血雾,比刚才高上三尺有余。 血腥味儿,把所有人的心魄都震动了。 冷玉珠连看一眼过来都没有。 神偷丫丫并不好斗。 冷玉珠手上已经多了一柄三股叉。 金钱衣带鞭与三股叉时缠,时解;铁轮车不时发出隆隆滚动的声响;气势极大。 金钱衣带鞭上原有的三枚金钱,已被三股叉打飞两枚;鞭梢轻了,鞭声却大起来了。 战场的其他地方金都静了下来。 五十名剑士与三十余名的青子三阵,各有死伤,但都不太甚。 现在全都停下来了。 因为有一个人,两招送走了十二人。 “你们还是回吧。” “可以,把欧冶子交出来。” “他已经自由啦。” “那就把你的水晶剑交出来。” “嗯?!你也想躺在剑下?” 夏和平原来那一张漂亮的脸,已经被怒火烧着扭歪了。“你已经没有机会再杀人了。” 他把原来一直握在手上的那一把长剑,喝足艺帮青子的血的漂亮长剑,向身边一扔,身后的一名剑土递给了他一把锈剑。 乌迹斑斑的锈剑。 毫无光彩的锈剑。 “锈剑,很不起眼,我从来不用。今晚破例了。” 白观音平静的很。“什么剑都一样……” “副帅,把这恶贼留给我!” 这是年海棠的一声大叫。 这时年海棠的衣带长鞭正缠住冷玉珠的三股叉。 冷玉珠立即出刃断鞭。 可当她听见年海棠呼叫,而抬头时,年海棠已经弃鞭而没。 “鬼影无踪闪避术!”冷玉珠一声惊叫;年海棠的身子已经到白观音的身边,面对着夏和平了。 冷玉珠恨恨道:“我偏不放你!” 她的手,已经收起刃,叉,而伸向铁轮旁。 可就在这时,听得耳边甜蜜密的一声轻呼:“我们也该对一手啦?” 是那个美极、艳极、娇极、俏极的高姜姬拦在她的面前。 冷玉珠眼前一亮。 这真是个让佛爷都要动心的女人。 冷玉珠:“你真美,对一手?我也想。” 高姜姬:“那就来吧。” 冷玉珠:“最好换个时间!” 高姜姬:“不!以后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冷玉珠:“不见得吧?” 高姜姬。“一定。” 就在这时,一团红影,象一团火似地飘落在铁轮车边──徐老三来了。 冷玉珠大怒:“你讨死,这个时候……” 徐老三:“这女人全身毒……” 他再也没有时间把这句话说下去了。 高姜姬信手一扬,一道黑纱巾帕荡然飘起,“你说得太对啦,徐老三,不过你的代主说得更对;你讨死,这些东西讨你们两个人分。” 霎时间,毒气漫涨。 数不清的黑点向这二人的头顶罩落…… 高姜姬的身影飘然已逝。 徐老三正想抽身,那毒气已然摄住了他的心神,只觉得漫天的黑点化成漫天的白星;漫天的白星又幻出五彩缤纷…… 继而全身的脉道一滞,他只觉着象被人捂住了口鼻,继而又听得一句。 “我顾不得你啦!” 这便是他听到的一生最后一句话了。 第三十二章──复仇的代价(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徐老三还象烧着一团火,他硬僵僵地立着。只一会儿全身肌肤转紫、转黑……场上的立即裂成两半:艺帮青子、分坛主、都向高姜姬这个方向退去,他们都退到了河边;巫袁剑士,却向夏和平的里面退去;两远隔开有十五、六丈之距。 嗡的一声,乌毒黑点的浓雾中,腾起一团鬼魅幽灵一般的铁轮飞车。 也不知冷玉珠是否中毒;铁轮飞车却只在空中旋转着,旋转着。 年海棠蓦然出现在白观音的身旁。 白观音一惊,“你……” 她相信年海棠轻功过人,身手捷敏,才智不凡,可是一天一夜的激战,就算钢浇铁铸的身子,也要溶了。 夏和平却是以整好暇。 刚才他亲眼见,水晶长剑两篇剑诀,两道剑光就躺下了十二八,但,他执长锈剑还要顶上来。 夏和平是个十分贪图享受的人,这样的武人,临阵时最会替自己打算的,如果没有把握,他绝对不会出手,他的机智不是用于拼搏,而是用于取胜;不能取胜,他绝不会拼搏。 他敢于用锈剑来会水晶剑,那么他最少也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可是年海棠手头连唯一的长软兵器金钱衣带鞭都打?了,她用什么打? 但,她却回头对的观音一笑:“仇、全在他的身上,我会放过他吗?副帅一定请让。” 白观音只好旁掠三丈。 现在不管河边发生什么事,也只能让高姜姬顶着了;她只全神倾注在这个战局上,只要年海棠稍稍出现败迹,她就要出手。 她的身边,所有的剑士都悄悄溜开。 已经有二十八名剑士死、伤在她的长长短短的剑下了;这女人要真动杀,二百名剑士杀下来,绝不会超过一刻香。 夏和平把长长的锈剑柱在地上,全无临战的样子。 “你……” 龙眼树林子前他和她戏战过一回。 打着玩儿的。 夏和平想抓活的;猫抓老鼠一样,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和她动真格儿的。 “怎么样,你忘啦?” 年海棠说着,把两只手臂成“丫”字形向两边分开,蝙蝠衫袖向后一拉,就把她一对高高耸起的乳峰给托出来了。 当!当!,两声一对袖刀弹出来了。 “你是说,你的袖刀,曾经在我的剑鞘上留下过纪念?” “是的,你,没忘就好!” 年海棠向前两步,她体内没有约束的*颤动得得利害,把乳峰都摩擦得高高地挺了起来。 夏和平的心旌开始动摇了。 这妞儿虽然黑了点儿,但实在太性感了,玩儿起来,绝对妙。 他把锈剑往后一递:“怎么样,让你一对袖刀,咱们过十招。” “你不用兵器?” “不用。” “那敢情好。” “如果十招内,你伤不了我,你投降。” “我可以用袖箭吗?” “你的袖箭早打光啦。” “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有袖箭,刚才救锡比加小女孩儿,你就不用金钱衣带鞭了,我家代主回击的菩提子,用袖箭打要方便多了。” “我还有肘刀。”她向前一挺,*就在眼下。 “真有?我摸摸看……” 夏和平伸手,向她的腋下摸过来…… 年海棠再不放过这个进袭的机会。 一对袖刀一交剪夏和平的印堂;夏和平头一仰,险险躲过;他叫了一声:“一招!” 刷!刷! 一对袖刀前后斜胸而下;夏和平旋风一转,人已到了年海棠的左侧又叫道。 “两招、三招!” 年海棠随身一转,两袖刀随手送出。 夏和平腾空一个鹞翻,落到年海棠的右侧,信手把年沧棠头上的一根钗子抓到手上。 他挑逗地扬了一下钗子、又叫:“四招、五招!” 年海棠回了一个媚笑,连划两刀。 夏和平身子一闪,已到了年海棠身后,他的双手从宽大的年海棠的蝙蝠衫底下抄了进去,顺着腋下,向前一抄,双手已经揉着了年海棠丰润的*。 口里喃喃地叫着:“六招、七招。” 他在她极富弹性的少女Ru房上连连地抚捏着…… 年海棠的心里在暗念着:“姐!我为你报仇了!” 当!当!秀!秀! 一双肘刀已然弹出,向后猛地撞去! 夏和平一惊,松手疾退,口中还在念着:“八招、九招!” 电击! 年海棠有两大绝技:“鬼闪”“电击”;“鬼闪”,也就是:“鬼影无踪闪避术”,她并不多用,除非在急需的时候。 “电击”,也就是“霹雳雷电飞击术”这一招她每天都练在十趟之上;但,从来不用。 因为,只要“电击”用出,无人可逃,无处可躲,无从可避。 此刻,夏和平就落在她“电击”的范围之内。 右腿前缩,猛地前身伏倾,右腿如霹雳雷电般地快速,向后蹬出飞闪之击。 “十……” 夏和平只来得及念出一个“十”字。 年海棠的右蹬的右腿脚后跟已然撞裂夏和平的胸骨,蹬进心窝。 然而去势未止,电击之势还在向前;夏和平的心脏被年海棠蹬离原位,随着后蹬之势,夏和平的后胸骨再次断折;一颗血淋漓的心脏,竞从胸膛中被蹬出后背,向前激飞而去…… “电击”! 真是令人心胆俱裂的一招。 第十招! “哗……” 七十余名剑士一声叫,立即围了上来。 年海棠已经心力竭尽,她蹬进夏和平胸膛中的腿都已无力收回,人已经软了下去。 围近的二十余道巫袁长剑已然举起! “谁敢!” 一声呼喝,一柄水晶长剑已然从天而降,白观音一手扶起年海棠,起左脚,向夏和平的身子一蹬,象蹬开一袋破棉絮一样地把夏和平一身血污的身子,蹬向一旁去! 没人敢向前半步! 但、也不退,长剑刃锋闪闪。 白观音再次封剑前胸,念:“剑诀第三篇──” 众剑士象潮退似地向四处退下去…… 居然,有人在二十余丈外,大声喝道:“退不够。全都讨死!快快回船!” 风声呼呼,铁轮车瞬间*近! 白观音,年海棠抬头看时,不禁惨呼一声:“全完了──” 刚才,只在瞬间,河边已经全完了! 高姜姬放出的是一种连鸡蛋都钻得进去的剧毒的“黑尘蜘蛛!” 肉眼看不见个体一个微小的毒蜘蛛。 但平常,它们总是数百上千头抱成一团,看上去象个黑点。 一旦撒扬开来,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黑尘蜘蛛,极嗜血,那里有血腥味儿,便往那里钻;不管人畜,一旦被黑尘蜘蛛钻入毛孔,进入血管,有十几以上必然致命。 高姜姬算定:任你冷玉珠的铁轮椅上安有千手铁罗刹,也断然拍不完千千万万头的黑尘蜘蛛。 她的黑纱帕抖完黑蜘蛛之后,立即后退并且向往她身边靠的人,吹出一口香荷散;再一测风向,由内向外吹的风;那么这一阵黑尘蜘蛛除了罩死冷玉珠和徐老三之外,顺着风势,就要飘向那四条快船,船上的一百余名的巫袁剑士,也无一可以逃生。 徐老三已当场毙命;那四条快船上的剑士也无一幸免。 可是,冷玉珠早知今天要出来对付什么人了。她的身上早已备有香荷散之类的避毒散药。 铁轮车腾空一飞。 呼!呼!呼!呼! 轮风暴起,黑飞轮的轮影立即向逃向岸边的高姜姬,海兰兰、海青青以及艺帮各分坛主,艺帮青子飞罩而下! 煞、煞、煞、煞…… 轮影带来的“鱼钩弯箭”漫天乱飞。 “鱼钩弯箭”是弧形的,是从轮股中飞射出来的,飞行轨迹全不知其规律。 高姜姬等三四十人又追到原来*仄的洞道顶那小小地域,更是午不开任何兵器。只在眨眼间,已全数中了“鱼钩弯箭”,高姜姬等,有的跌落河中,有的陷死污泥,并无活下一人。 飞铁轮车立即向里滚来。 夏和平已经死在当头。 而那些剑士居然慑于副帅的剑威无上前缨其锋者。 冷玉珠又急又恨又气;她要再次地使用“鱼钩弯箭”。 这是一种无法拿捏分寸的兵器,铁飞轮旋动之下玉石俱焚! 所以她命令所有的剑士速速逃回快船。 现在场地上只余下副帅和年海棠二人了。 冷玉珠不再打话,一旋铁飞轮,“鱼钩弯箭”象泼雨般地,向二人飞泻而下…… 第三十三章──他是一号漏网贼(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三十三—————既济下经三十四卦,只有这一卦最令人向往。但、凡得这一卦的人,都要明白:你是在受骗。 妹华华终于离开了神秘的巫袁刑堂。 其他的地方已经没有再探的价值了。 她的心里在默默地念着,雄哥、豪弟、黥布子英兄弟,我将你们寄尸巫袁刑堂厅外天井,切莫怨我,总有一天,我要踏平此地为你们收骨的。 魂随我来! 神秘的大八卦巫袁核心,静、静得出鬼。 她顺着原道出去了。 道口,两丛夹竹桃的中间,站着一个人。 和她一样,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 男人。 会是巫袁的暗哨? 那也不该立在这样明显的位置上。 先制住他再说。 妹华华仗着自己无比快捷的轻功,身子一纵,待欺近他身旁时,右食指已经点向他的“肩井”…… “华护卫!” 男子一声惊叫。──好熟悉的声音。 妹华华连忙收手。 “是我,罪卒战鹰!” “战鹰?!怎么是你?” 定睛看时,果是战鹰。 和州大赌战,他被派去和欧天官联络,但一去无回。 据欧天官报回冰梅宫主的消息,说他已经“战亡”。可是现在,人明明就站在她的面前。 妹华华:“怎么回事?你会在这儿?” 战鹰:“我被巫袁截捕……他们已经把我编入夏和平的侍卫队中,受封三等正式剑士。” 妹华华:“你……” 战鹰:“华护卫要指责我叛变吗?” 妹华华只轻轻一叹,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战鹰是被温侯虏去的七个命种之一;后来他们在欧冶子的策划之下,起事逃回。 是妹华华在黑河子渡口接应他们的。 他,一直是一个默默无闻,却又忠心耿耿的武士。无论如何,战鹰的名字也无法和叛徒联在一起,就象子英、子扬、子都、楚河卒、战鹞和欧冶子一样。 可现在,除了一名还留在猛豹地王身边的杨杨子都之外,只有他战鹰的名字,还当作“英烈”,供在世家刑堂的香火之后,其他的几乎都已除名。 能保他不除名吗? 除非战鹰死,现在就死。 没有任何人知道,悄悄地死。 就连妹华华也不知道──妹华华终于开口:“你的名字已经上了‘英烈榜’,家人都以为你殉难了。” 战鹰:“哦!……也好,华护卫,就让他们当我死了,也许更好,不过我死前还能为你做点事。” 妹华华:“我何尝不理解,可是……” 战鹰:“我为战鹞做的骨灰盒,你还满意吗?” 妹华华一惊:“是你……” 小方厅里她焚化战鹞之后归来,发现的檀香木嵌金装玉的小骨灰盒,原来是战鹰所留。 战鹰:“我知道,现在我做再多事也是没有用的,除非象欧天官那样,能从和州扫回许多金银财宝……” 他突然煞住话头,向妹华华点了一下头,快步向前走去。 “不过,我还要做些事,凭良心吧。” 他走到一丛夹竹桃前面,说:“华护卫请稍待。”人立即穿进丛丛夹竹桃中。 有倾,马蹄声响。 战鹰牵着一匹白马来了。 马背上驮着一个布袋。 “让这匹白马带你出大八卦阵。” 说着,他又解下身上的黑披风。 “再换上我的披风,你就可以安全而出了。” 妹华华指着白马上驮着的布袋问:“这是什么?她说着换上披风。” 战鹰:“欧冶子。” 妹华华:“你说什么?” 战鹰:“欧冶子。”还只有那三个字,而且说得很平淡。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 妹华华:“你,你不能再说点什么吗?” 战鹰:“你还要我说什么?” 妹华华:“比如……” 战鹰:“他活着,万分不幸地活着。也许比我要幸运些。” 他又煞住了话头。 妹华华:“你再也没有别的话啦?” 战鹰:“关于欧冶子的事,醒了他自己会说,关于我,一个叛徒,已经无话可说了。” 妹华华从心底透出一阵悲凉,凝立。 战鹰:“上马吧,现在走最好,夏和平,徐老三,对了,还有冷玉珠,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他有多利害──他们飞袭艺帮总舵去了。” 妹华华:“飞袭艺帮总舵?为什么?” 战鹰:“因为大八卦阵已被撕开了一个裂口,这个裂口通向艺帮总舵……不过华护卫,听说欧天官已回欧龙大本营?” 妹华华:“我离大本营已有多日。你是说……” 战鹰:“父子情深,他说得起话。该让猛豹地王收回成命,如果欧龙有欧冶子,温侯和巫袁,就要重新惦量了。” 妹华华忽觉眼前一亮:“对呀!” 战鹰:“听说,温侯高幽谷、欧龙冰梅、太极袁三声、以及谢绝等各世家,各帮派的高儿们正在议和,议联合,恒量轻重,我想……” 妹华华:“我明白了。战鹰,你切不可灰心,我会给你带来好消息的。” 她一跃飞身上马。 白马扬首向天,一声长嘶。 嘶声悲凉而凄切──似乎在向昔日的主人告别。 绝非妹华华女儿情长,似乎有一阵来潮的心血涌向心田;回望了战鹰一眼。 战鹰的身子突然回头…… 一道飚影,挟着风威,带着如电的身势,向战鹰猛扑而来。 战鹰躲闪不及,连忙挥阻隔。 一头如狼似豹的猛犬,前爪的尖锋已经搭进战鹰小臂的肌肉。 血珠立即冒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白森森的犬牙又要搭向战鹰的门面。 “狺狺!” 妹华华叫了一声,那是阻止的喝叱! 狺狺闻声回头,攻势立敛。 就在这个瞬间,妹华华的眼前飞闪过几幅的情景:领着狺狺前来闯宫的年海棠──“黑白英雄辨”茫茫的人海中,她看见了青布长衫的欧冶子…… 妹华华飞掠而过,借着两名观众的肩,一把搭住了欧冶子的手腕…… 可是,回过头来的却是一个一脸孩子气的少女…… 那个一脸孩子气的小女不就是年年十八年海棠吗? 怎么我居然会没有联想起来? 年海棠不是一直来保护着欧冶子的吗? 年海棠领着狺狺闯宫,破阵、冒九死一生的危险,不就是和自己一样,是为了来救欧冶子的吗? 怎么我居然会没有把这一切联想起来? “狺狺,你是为了主人,来找欧冶子的吗?你过来,欧冶子在这儿。” 竟然狺狺如解人语,带着几分喜跃的欢叫,放下了战鹰向白马这一边窜了过来。 它人立而起,头高马背,向着鞍前的袋中人嗅了嗅,就转向妹华华狺狺狺亲热地叫着。 第三十三章──他是一号漏网贼(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战鹰看着这一幕,连被狺狺搭伤的臂腕还在流着血,也全然不顾,只轻轻叹着:“犬义如此,人乎,人乎……” 义!是不是只有在人入江湖以后,才会闪现出来的一种闪光的品质? 义,是不是一种情的升华? 情的最高的晶结! 任何的律法、包括世家、帮派的刑堂、和衙门公堂、因为无情,当然就更无义了。 妹华华抚着狺狺的头,一种可悲的意念掠过心宫。 欧冶子、战鹞、战鹰……他们那一个不是义士?可是一到了刑堂上,义士怎么就都变成了叛徒?我能希望回去为欧冶子、战鹰说项吗?高义难道要倒在刑律之下吗? 战鹰又道:“坟场上,我见她们在争夺着欧冶子,怕欧冶子要在铁树花的手下,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掠走了欧冶子,却不料刚出坟场,狺狺就追了上来。我一掌就打昏了它,不料……” 妹华华:“犬知义,人不知义吗?我要上诉!” 战鹰:“替我带一句话给冰梅宫主就好。” 妹华华勒鞭一顿。 战鹰:“欧龙武士的血是红的,热的!” 言毕只见他胸前刃光一闪,一标红血如箭般射向妹华华的披风。 “战鹰!你……” 战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地微笑。 咯郎一声,他自刎的剑落到地下,他的身子猛地向夹竹桃丛后面倒下去…… 远处马蹄声起,巫袁在调动兵马了。 妹华华向夹竹桃丛看了最后一眼,马加一鞭,任由驰去。狺狺紧紧地跟了上去。 她心空在悲怆地呼喊着。 “战鹰,你没有必要死呀!” 天呈鱼肚白。 一阵马蹄声,把欧龙大本营给惊动了。 妹华华回来了。 大本营,这个称呼是冰梅宫主定的。 那意思就是:欧龙尚未复定,我们时刻都处于临战的状态之下。 其实大本营是刚卖下来的一带对寨。 楼亭房舍都十分的充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妹华华进寨门的时候自然没有人挡她。 可是马刚着送进马厩。 一名传令武士便来通知她:世家二总爷,马上要传见她。 妹华华已经知道了:大总爷就是她离开大本营后,从和州回来的欧天官,二总爷就是身兼刑堂主的猛豹地王。 她早已想好了怎么回答这两个总爷的话,把搭在马背上,原来准备好的四个“骨灰盒”,拿下来,提在手上。便向猛豹地王沉剑叟的驻堂走去。 拐过一条村道,地来丈处,就是二总爷猛豹地王的驻堂了。 妹华华刚刚在道口现身,早已等在堂门口的杨杨子都就向她摆摆手,迎面快速地向她掠了过来。 杨杨子都情况态十分严峻,回头望了一眼,证实后面真没有偷窥的人,这才把妹华华推回原来的拐道。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哎,华护卫,你真是死了还不知往下躺。” 妹华华当然知道她这一趟回来有什么事儿在等着她,但,她很镇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你先告诉我,这几天你上那儿去啦?” “你明知故问,不是二总爷派我出去探听温侯的消息吗?” “可有人说闯巫袁的八卦璇宫去啦。” “高姜姬闯宫去啦,我总得跟进去看个究竟,如果温侯幽谷和袁三声勾成一股,我们总不能蒙在鼓里是不是?怎么,我怎么打探消息也有人告我的状?” 杨杨子都点了点头“嗯,你这样回答还是可以的。那么你遇见了你哥和子英了吗?” 妹华华一下子眼睛红了下来,她把包着四个骨灰盒的黑布包放在路边的一个石板条凳上,强制着自己的悲痛,转身背着他。 杨杨子都一看那情状,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连忙打开黑布包。 四个“骨灰盒”赫然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悲痛,而且惊悸,半响,他说不出话来。 妹华华强压下心头的悲痛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有关欧冶子的事一句也不提。更没有说到和温侯高姜姬合作的事。 尽管如此,杨杨子都还是眉头越听越紧。 “我真为你担心,华护卫……我劝你还是别提你弟弟妹豪的事;也别提战鹰的事……” 妹华华长长一叹:“妹豪是我和雄哥的亲弟,人死了,心也归顺回来,连魂魄还不准进祖宗祠堂?我们当下人的,又不争什么财产,只求个位子还不行?” “咳!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一提起温侯世家,巫袁世家,人人咬牙,个个切齿……” 妹华华又是一叹:“也罢,就让豪弟去当他的孤魂野鬼吧,我不提,可是战鹰的事,我非说不可!” 杨杨子都:“天哪!既然欧天官都说他在和州殉职,宗祠里也有了他的牌位。不就算了?” 妹华华:“可是战鹰是昨晚刚殉的职,牌位上的死日都不同,鬼魂能安心吗?” 杨杨子都:“可是你把这些事实一说,那不成了正牌的叛徒啦?” 妹华华:“要没有他,我回得来吗?” 杨杨子都:“哎!我就怕连你……” 妹华华:“我?!我怎么样?此心昭昭皇天可鉴。” 杨杨子都:“华护卫,我会不相信你吗?我连命都是你给捡回来的……” “咳!” 一声叹气,分明是从拐弯那边传过来的。 二人一惊非同小可,立即转头。 猛豹地王拐过弯来。 “妹华华见二总爷。” “杨杨子都该死。”他已经伏身跪下。 猛豹地王挥挥手让他站了起来。 好一阵了的思忖。他突然说:“你们的淡话我都听见了,不过,一切到此为止,我不许你们以后在任何情况下,再提起今天淡话的事。” 杨杨子都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标下谨记。” 猛豹地王指着妹华华,神色十分凝重地:“你,跟我来。” 天还太早,进入这样的小巷象鬼巷。 猛豹地王干嘛带我穿这样的巷子! 他要把我带到那里去? 妹华华跟着他走,心里却一阵阵地发毛。 巷子秃头,前头没有路了。 猛豹地王拿出锁匙,开这扇很陈旧的门,很很陈旧的锁。 他的手在颤抖,锁、老半天没有打开。 妹华华离他的后三步。 其实是无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小巷两面高高竖起的火墙,把天夹得只余一线! 妹华华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二总爷,大本营这村子,以前叫什么名?” “无罪!”猛豹地王有心没意地答了一句。 啊!是一种巧合吗?又是一个怪名。 无恶城外一线天。 无罪村里一线天。 她的心在猛地收紧──今天要发生什么事? 嗒! 一声响,旧门锁打开了。 猛豹地王站在门口呆了一下,突然问:“华护卫,你这次外出,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着了子威?” 他的声音怎么会突然变得阴暗,很哑! 妹华华呆住了,把惊呆的双眼直瞪瞪地投在他的脸上。 猛豹地王根本就没有觉察她的变化,又问“你回答我,见过我的子威吗?” 妹华华听得非常清楚:猛豹地王的声音是嘎哑的! 是吃了“鸽子魂?” 为什么我过去没有感觉?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注意? 他!故意把自已的声毒哑? 妹华华完全沉入这个可怕发现的惊震之中,她只对他摇了摇头,就表示了回答。 猛豹地王象是十二分的失望。 “也许,我……当时断得太狠了……” 他的双目茫然失向,内心十分的痛苦,又问:“那么,有欧冶子的消息吗?” 妹华华仍然摇摇头。 她已经有了主意!如果猛豹地王就是当年夺去我的童贞的伪君子,现在就是动手制裁他的时候! 也许猛豹地王的武功修为要比她高,但,如果用毒,她要放倒他,就象撩倒一把扫把。必须用毒!这是当年她为自己下的规定。 毒报毒仇! 第三十三章──他是一号漏网贼(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她的手已经抄向标袋──“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只在这短短的倾间,猛豹地王失望、茫然、痛苦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下子变得镇静了下来。 特别是他的嗓音,居然在这瞬间恢复了。 沉稳、清亮、而且带着金属的铿鸣声。 “华护卫,请随我进来吧。” 非常清朗的声音! 猛豹地王已经转身向这屋内走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吃了“鸽子魂”的人嗓音受到的破坏是无法恢复的,这是毒学的常识。 有些艺人因为嗓子好,戏唱得走红,同门中有人嫉妒,便在茶汤中下了“鸽子魂”。再好的嗓音如果喝了带“盒子魂”的东西,那一条嗓子就算永远完了。隋你怎么练,再也练不回来啦。 猛豹地王一贯嗓音清亮,以前这样,刚才在拐弯前也这样,最后这两句话也这样。只有在说到他的儿子的时候,问到欧冶子的时候,才突然出现的音哑。 这实在不象是中了“鸽子魂”毒。 那么是因为想起自己处理的刑堂“冤案”,想起亲儿子猛豹子威,想起欧冶子,因为情绪的影响,出现了嗓音的变化? 还是他真的就是“漏网一号”,曾经吃过“鸽子魂”他认为时过境迁,仇淡;我也不再追查,或者他认为无从追查;于是在遇到救治高手后,治好了。 毒学深如海,我不能认为自己治不了,就没有别人治得了──而他,只有在情绪变化时候,才露出曾经伤于“鸽子魂”的旧痕迹? 她吃不透,也实在没有把握。 那就不能轻易下手。 特别在这种时候,误伤了二总爷那简直等于要了欧龙世家的命…… 妹华华的思想连转了几弯,手从标袋中拿出来。 她随着猛豹地王进了屋子。 别看这间房子外面看不怎么样,而且旧门旧锁的,可一进了里面,就是完全是另外一番境象:正厅颇具规模:飞龙中堂,明烛高案,地毯排椅,俨然是一付刑堂的摆设。 妹华华心中又是一惊:莫非真的要把我推上刑堂受审? 因为折了欧龙的猛将数员,为了我? 因为和仇家温侯勾搭? 因为包庇家族叛徒? …… 而且现在要审我的证据,就抓在我的手上。 ──战鹞的骨灰盒;妹雄、妹豪、黥布子英、战鹰的“血衣包”,都在这个黑色的布包中。 刑堂的威严,使她感到不寒而栗。 她的双脚就象被钉在地上一样,她无法举步了。 “华护卫,我最后这么称呼你一次。现在你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安排殉难武士的灵位了。” 猛豹地王说着,走到长横案前,燃起了一把香。 妹华华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刑堂堂主才有权利安排武士的灵位:“什么?” “你不是觉得巫袁的武九杰,是你的兄弟,你已经感召他回归,并且为他带回的血衣包,正名为妹豪;战鹰的被虏,是*不得已的,而他的心,是忠于欧龙世家的;你也为他带回了血衣披风,他原已有了灵位牌;你就改订他的殉难日期也行;至于战鹞、妹雄、那是理应归魂安位的欧龙武士;嗨,只可惜没有猛豹子威和楚河卒的物证,真不知该如何为他们立位……” 猛豹地王说得至诚至恳;妹华华反而越听越奇。 猛豹地王只有说到最后两句,提到他的亲儿子猛豹子威以后,那音哑的音色又出现了。 妹华华心中虽然咯愣了一下,但此刻似乎有一件更大的事,在等着她来决策,她只能先把私仇往一旁放一放。 “二总爷。你说的这些可是真话?” 猛豹地王手中的一束香已经燃着了。 他没有回妹华华的话,只抱着香火,对天地,宗祖拜了三拜,把香插上香炉;转身,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护法剑──这是刑堂堂主的象征:严肃地捧在双手之中,朗声道:“得欧龙世家冰梅宫主的法令,二十八任刑堂堂主今日明告天地宗祖,让位于二十九任刑堂堂主妹华华,请授护法剑。” 原来她已被任命为新一任的护法刑堂堂主:难怪,猛豹地王会让她来排殉难武士的灵位。 她心中突然觉着了一种解脱的快慰,再也不说什么了。 她连忙暂放黑布包,燃香、接剑、而后按自己的想法,给殉难武士排了灵位。 “华堂主,二十八任的沉剑叟,行事有不当之处,有待纠正。” “死者长已矣,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定位安魂而己。”但还有生者,该马上把欧冶子接回来。” “什么……”猛豹地王满面惊喜:“你说欧冶子已经找到啦?” “是的。” “那你……哦,宜派人速速将他接回。” “二总爷,有一件事正想请教。” “华堂主请不要客气。” “据闻连日来各门派、世家首领都在商议联盟之事。可真?” “确实。” “可是门派,世家间旧仇新恨累累,何盟可联?比如温侯吞我地产财物,杀我兄弟,又如巫袁新起,又要为害江湖,这盟如何联得起来?” “旧事已是无可奈何,冤冤相报何时了?” “那也只能在刀剑上做个了断。” “我们欧龙劫后余生,实力最弱,怎敢再摆刀兵?所以,听云结盟,倒是最有利于我们的事。” “我们现在所能结的怕也只是城下之盟。” “是的,每时辰传来的讯报,对我们都大为不利,我们的地盘收而又缩……” “此盟不联也罢。” “你不是说,我们已经找到了欧冶子吗?” “欧冶子和结盟有多大干系?” “太大,太大!如果各门派,世家知道欧冶子回归,天下第一高手在我们欧龙世家中,那结盟的形势定有一个新的变化。冰梅宫主已经想到,要请回欧冶子,只在华堂主的面子上,所以……” “所以才升我刑堂堂主?” “是的。” “如果寻回的欧冶子,又救不了他折断的琵琶骨,恢复不了武功,那对其他门派也有什么威慑的作用吗?” “华堂主在责我前次刑堂审断的错误吗?” “是的。” “那也是情势所*,非不得已。” “并没有谁*你非要做出那样的判定不可。” “有。” “谁?” “家法。” “那一条家法不是人立的?” “个中滋味,只有华堂主执法之后方知。” 妹华华心中暗想:就是因为你执法而不知机变,才致于此…… 一阵马蹄声响,打断了她的心念。 马就在破旧的小门口停蹄。 一名耳报武生入门而来。 “禀报二总爷……” “不!不!华护卫已经就任新堂主,有事可向她禀报。” 耳报卒向妹华华一笑,“恭贺华堂主。” “有什么事快说吧。” “标下在楼哨中观察,艺帮有变。” “什么?” “艺帮旗下升起三盏警号灯。” “艺帮?”猛豹地王不理解地一问。 耳报卒立即解释道:“昨日夜半见巫袁的大八卦阵内火光烛天,今日怎么会在艺帮升起告警灯,标下怀疑……” 妹华华立即接口道:“明白了。你快返回望楼留心观察各门派、世家变化。” “是!”耳报卒退了下去。 妹华华已经从巫袁的刑堂中得知白观音“撕开了大八卦阵的一个裂口”果然,这事与昨夜闯宫的年海棠、高姜姬、白观音等人都有关系,倾间主意已定。 “二总爷,不知我们欧龙可有内河船只?” “有大总爷欧天官从和州带回十艘快船。” 妹华华算了一下涨期又问:“船停何处?” “城外海口小砖头。” “现在已是潮涨潮平时间,请二总爷火速通知大总爷派快船两艘,武士五十名,催船到艺帮总舵后园对面码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艺帮的事和我们……” “我们不是要救回欧冶子吗? 可是救治欧冶子的鹰骨草在神偷丫大侠的身上,而丫大侠只怕就陷在被围的艺帮总舵。” “哦!好的,一刻香之后,援船可到。” “拜托了。” 猛豹地王匆匆离去。 妹华华连忙出了小门──狺狺见她出得门来,摇着尾巴从巷口奔入。 “走!到艺帮总舵,找你的主人年海棠去。” 妹华华拍拍狺狺的头,说。 第三十四章──盟议搭成了(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三十四──未济下经人事三十四卦,只有这一卦是真理,永恒的真理。 藏在铁飞轮中的“鱼钩弯箭”共四百枝。 在射杀河边的高姜姬等及艺帮三十多名青子的时候,已经耗去大半;再转向白观音,年海棠攻击的时候已余下无几了。 几轮飞射,箭尽。 但,白观音、年海棠并没有倒下去。 年海棠后蹬的一腿,“电击”,把夏和平的心脏蹬击得飞出后胸,即告脱力。此刻依依地扶在白观音的身边,已毫无抗击的力量了。 白观音靠手中的水晶长剑,舞出团团剑花,护住了自己,也护住了年海棠。 “好身手。”铁轮车落地,冷玉珠说。 “你有手只有半身,我不忍心出手和你交锋,但你实在太残忍,我不杀你,如何向艺帮万众交代?” 吟吟声响,水晶长剑又缩成短剑。 “白观音你实在太漂亮了。我更不忍心杀你,本代主若留你一命,实不够第一次行走江湖的威风。” 飞轮车隆隆冲来;白观音却一弹而起,从冷玉珠的头顶掠过;一个折身“燕飞百转”,回头径取冷玉珠的后头。 冷玉珠持有罗刹车的千只铁手,大呼着:“还我剑士长!”向已经半瘫软的年海棠冲将过来。 年海棠的身子已经跌坐于地,自管封掌合目回功,对迎面来的攻击全不放在眼里;放在眼里也没有用,她已无力抗击,那怕剪来的是一对杀鸡的剪刀,她也只能认命了。 现在冷玉珠在手上的,是一对蝎子弯刀。 白观音原来从背后一击,必使冷玉珠回头自救,那么年海棠之危自解;不料,冷玉珠全不把身后的攻击当回事,铁轮仍自向前滚去。 白观音当然知道轮车上安有千只铁臂手,并没有打算一击功成,落地之前,便已连挥十余剑。 但听得叮叮当当声响不绝,每剑至少削断三五只反拍的罗剎铁手。 但直到落地,水晶剑至少削断了三五只铁手,却不能近得冷玉珠的身子。 可是,冷玉珠的一对蝎子弯刀已经如倒扣牛角般地,向年海棠剪去…… 白观音已经急得满天都是火星子了。 她必须发动最猛烈的一击;*使冷玉珠自救,如若不然…… 白观音落地时只轻轻一点地即又掠起;斜斜地掠起;水晶剑弹长五寸;贯进全付的十成真力;强行刺穿攻击! ──她,拼命了。 从背后看,飞轮椅有一圈的靠背扶手,密封的,从左右绕向身后,象是铁铸的,如果真是铁铸的,水晶剑是无法穿透的。 但如果是铁皮封的呢? 白观音物选中的就是这个地方。 冷玉珠绝对没有想到敌人会由此攻击的地方。 就算敌人由此攻击,也不会生效的地方。 刺穿攻击! 嗤──砰! 暗红的星火一闪即灭,水晶剑刺进,顶护! 呼! 车上一阵风起,冷玉珠的身子向上激飞而去。 白观音不但没有刺中冷玉珠,铁轮飞车反而加增了向前飞驰的力度,更快地向前面的年海棠辗去…… 冷玉珠的蝎子弯刀没有杀了年海棠,是白观音推着铁轮飞车把年海棠辗死!是这样的吗? 要不,还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已经射飞到天空的冷玉珠,心中暗念了一句,好极了! 她在空中跃然一翻,止住了斜飞的去势,倒过了身子。蝎子双刀向下弧挑而来。 射落的位置,正中白观音“推门”飞车辗死年海棠以后的必然落点。 这时的白观音,绝对不会防备,也没有防备的心思。她会因为亲手杀了她不想杀而要保护的人,难过伤心致死。就由我冷玉珠成全她的心思,帮助她一死! 所以武者的智,全在交手时的心机。交手时机变的预测。心机灵活,预测准确,才是一个武道的最高气质。 白观音当然不会按她冷玉珠想的去做。 她在出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如果这一剑刺中,铁轮飞车依然会向前飞射。那人就只会把年海棠辗死、撞死。而顿然地煞住轮车的飞势,那完全没有可能,因为她连自己的身势都是前冲的;她所能取的最好方法,便是:一旦剑穿东背,立即顺势将飞车挑起,连中剑的冷玉珠,一起挑起来,那就只要拨动一下飞车的方向,就可以了。 然而,她没有料到,冷玉珠在最危险的时候,会弃车弹身而射出;白观音手上的挑力,先是觉着一滞──那是冷玉珠激射而起时的反弹力;继而挑的是空车,轻多啦。 白观音挑起的飞车,刚好接住了回身击来的冷玉珠;二人间隔着一道飞车,冷玉珠自然伤不了白观音,而且形势疾转恶劣。 本来在二人相撞,力道抵消,而同时跌落地面时,冷玉珠有可能用一对蝎子刀搭住铁轮椅的两旁,一个翻转,便可以坐回她的椅中。 但,白观音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轰的一声,轮椅刚刚落地,白观音立即抽剑,削出一道密密的剑网,扩大在轮椅上空。 蝎子双刀仅在椅边一触,冷玉珠立即收手──否则双腕就是要被水晶剑切断。 但她的身子却向椅侧斜斜地下堕…… 冷玉珠没有脚。 那堕落将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生死关头。白观音没有仁慈;轮椅上的一剑刚刚扫空,回剑又向冷玉珠落地的地方再次地削出一道剑网! 冷玉珠仅用左手刀在地上一点,身子立即又向上弹飞而起,堪堪躲过白观音削来的剑网。 白观音又削空了一剑,并未停手,随即又抖出二十余的剑花,向落身在飞轮另一侧的冷玉珠攻去;当!当时!当!当!…… 一片刀剑相撞的火花四溅。 冷玉珠竟然以手为足;单只左手弯刀柱地,右手的蝎子弯刀,竟连连地接住了白观音攻来的二十几剑,丝毫不露败迹,绝无任何险象。 白观音手软了。 不!是心软了。 一个残去双腿的人,练出这么一身的功夫,容易吗? 仅这一念之差,她收了一剑。 冷玉珠借这攻势一缓,双刀在地上一柱,就向她的飞铁轮回射…… 但,她没有落在轮椅之上。 轰隆隆一阵响声,轮椅被人一脚给踢得向河边的方向滚去。 年海棠踢得这一脚。 她已经回功了。 然而,冷玉珠一对当脚的蝎子双刀已经点地了;她向轮椅追去。 用双手握着双刀当脚,向前“奔跑”。 “奔跑”?──“奔跑” 晨曦已然透出。 艺帮的后园尸横遍地;裹着杀气与腥气的浓雾在弥漫,缭绕着;这块场地上只剩下三个活人。 逃向河边快船的七十余巫袁剑士呢? 没有活的。 一个也没有。 也许他们本来就不该向那边逃,因为船上已经是“毒黑蜘蛛”的天下了;逃上船去的一个便死一个,逃上去两个,便死一双;四条落锚飘河面的快船,已经成了“死船”“毒船”;群儿的气氛,比岸上还要可怕十倍、百倍。 轮车,借着那一脚的蹬力,向前飞滚;地上的尸身居然拦不住它;这轮车的结构实在太特别了。 只要一遇阻,轮车中便会伸出搭勾似的尖刀来。往前一塔,轮子便上坡了;它爬过一个个尸身,向前滚去;后面,是一个以手握弯刀当脚的人倒立着,举着一双膝以上被齐齐断去的双腿,在奔跑,追赶的人。 这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密而恐布了。 白观音没有追上来。 她正扶着年海棠,以掌致背、催给她一份真力,助她最后复原。 冷玉珠无处可逃。白观音已经算准了。 第三十四章──盟议搭成了(中)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铁轮车终于止住了。 停在岸边洞口的高坡处──那个积着最多尸体的地方。 冷玉珠只要再跑上三,五步就可可以上车入坐了。 可是,又是一声响!轰隆隆地响,声音特别大,车走得特别快…… 又一只脚踹了它一脚,好沉好沉的一脚;车斜斜地向着河边飞去。 那儿都是死人。 死人的脚是死的;死的脚是不会?车的更不会有那么大的力道,比年海棠还大。 那就是说,在死人堆里还有活人;谁? 不管谁,你既然已经躲过我的“鱼钩弯箭”多活了那么久,没有理由再躲过我的“蝎子弯刀”。 马上,必须死还我! “蝎子弯刀脚”,就在那只脚蹬车的几乎同时,就腾到了那只脚边。 秀!秀! 刀起刀落。冷玉珠要先卸下那只脚;霍! 一个人仰身坐了起来。 卜鸣…… 根本就没容冷玉珠看清面目,一口血含着一锋利敖敖的刀尖,向她迎面喷来…… “狗眼看人低,”实在是一句错误的判断。第一次发明的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从来没有把自己的眼睛放在狗眼的位置上去看过人。如果谁愿意把自己的眼睛降到狗眼的位置去看人,那么,人,就一定会是又高又大的。 这时候,冷玉珠的眼睛位置,就在狗眼的位置。 虽然她在自己的练武厅中常做这样的练习,但,她每次总觉得这时候看人特别高大;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改变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感觉实在好极了。 武人从来不怕敌手的高大,敌手越高大,他攻击的目标就越明显。 刚才她看白观音就非常高大;就连坐着的年海棠也非常高大,只不过单刀当脚的时候,只余下单刀对敌,力道减少了很多。白观音没有和她打下去,她自然也不愿意和她打下去;所以掠开。 但此刻不同,这个突兀坐起来的人手中没有兵刃,有一大片的血雾已经喷上来,蒙住了她狗眼的位置的人眼;而且接着还飞来一片断刀的刀尖──这是被她折断的刀尖锋刃──是他打过来的飞刀,以后送回去的刀尖,被他含在口中,现在血口喷人,还含着刀尖。 右手蝎子刀只轻轻一挥;吟!的一声刀尖打飞;血雾也被刀力*散;回刀一挑,又快又猛,极为阴毒的“回手蝎子刀”;立即把那人的颈边动脉管挑断! 噢! 是他,铁树花,从喉咙底发出一声呼;这一回,他总该心甘情愿地死去了吧。 然而不,铁树花颤了一下,想再挣起;冷玉珠也不!她左手的“独脚刀”一跳就“踩”,上了铁树花的胸脯。 不是“踩”,是蝎子弯刀的刀尖扎进了他的心脏。 其实还是“踩”,冷玉珠必须借这一下的收缩,飞掠出去,掠向她的铁轮椅;因为她的铁轮椅立即就要滚下河水中。 以后再来打捞很麻烦的,不是吗? ?! 又是一只脚,向冷玉珠的门面踹来! 当时不会再是铁树花的脚了。 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肌肤绝对细腻白嫩的脚,向她踹来。 本来冷玉珠可以来得及回刀削向这只细腻白嫩的脚踝;但,与脚同时击出的还有一件飞物。 她一下就可以判断出来,射来的是飞物,而不是暗青子。 蝎子刀一挑,把飞物挑在刀尖。 冷玉珠来不及看一看这飞物是什么? 因为?来的脚已经触到她的头顶。 她正要从铁树花的胸口拨刀,弹身,飞向她的铁轮椅;踹在头顶的这一脚,刚好借力。 冷玉珠的身子已然腾起;但、她觉着了背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当然,也只可能是“飞物”,不是暗青子。如果是暗青子,这一下一定是受伤了。 人在空中,来不及处理背上的东西;但来得及看一眼挑在刀尖上的是什么──一只毒冰蟾。 挑在刀尖的毒冰蟾没有死。四肢还在动着,一股浓浓暗红的血却顺着刀槽流下来。 蟾背上的一颗颗粗劢的极不好看的泡粒中却射出一道白乳浆似的液箭,激力很强,却射出三,四尺左右──蟾酥毒。 蟾为五毒之末,但蟾酥毒的毒力绝不让于任何一种毒剂──有几滴的血乳毒液已经落在蝎子刀的刀身上,并也略略流移。 蝎子刀是精铁打炼的,锋面光滑如镜,滴水不沾的,但毒乳液不但沾留,而且已经把毒力留在刀锋上了。──流移而露出来的锋面,已经被毒质咬得退去了原有的光泽。 冷玉珠一惊,糟,背上还有一只,她在即将落椅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一边拨开人尸站起来的,是“五毒仙姬”高姜姬。 高姜姬不但没有死,连一点轻伤都没有。 她只是被人点了穴道睡过去的。 是海青青从背后点了她的穴道的。 当“鱼钩弯箭”一开始发射,海青青就背中了要害的三箭;海兰兰也是。 她们二人一人站在高姜姬的左侧,一个站在高姜姬的右侧;海兰兰先中三射,她立即把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主子;有几枝本来该射在高姜姬身上的箭,全都射在海兰兰的身上;她只能最后向海青青示意地甩去一眼。 快!把苑主点翻,她太好强,太好胜,她要接要挡,这种弯箭没由来,不好接,不好挡,只有把她点翻,我用身子来掩护她! 就是一眼,海兰兰说出这么多话;只有海青青听得懂的话。 海青青就在接过海兰兰这眼光的当儿,就出手了。她把高姜姬点翻;海兰兰、海青青相继把高姜姬复盖在自己的身下。 那时的穴自然打的很轻,这时高姜姬惊来了,她没想到的是,她踹出的这一脚,仅仅是起了把冷玉珠送回到铁轮椅上去的作用。 懊恼而且有些愤愤然。 温侯短剑立即撤在手中。 轰轰隆隆的声响中,铁轮车已经推向场中;白观音、年海棠从右侧*上来。 温侯高姜姬立即加进了她们的行列。 她们的动作都很慢。 象是去做一件非常慎重的事。 且不说旧恨,就眼前的新仇,就已经象山一样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了。 高姜姬、年海棠、白观音、她们三个人的心里都很明白:就算三人联手,致胜的把握究竟有几分,也很难说。 但,她们必须胜。 第三十四章──盟议搭成了(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开始退潮了。 河水向海口方向涌去。 平潮时跌在河里的尸体被退潮水带出去;他们都只能葬身鱼腹,埋骨海底了。 白观音的心特别沉重,她只能默念着。 艺帮死难的弟兄们,副帅对你们不起,无法为你们收尸了。让无边的大海,做你们的坟场吧。魂兮归留,魂兮归留! 冷玉珠也向外望去一眼,眉间也浮上了一丝的不忍。她想的,大概和白观音一样吧。因为死落河中的,她的巫袁剑士似乎更多。 火箭! 突然有四枝火箭射向还停在河岸边的四条巫袁的快船上。 好象这四枝只是开头的信号;紧接着便是飞蝗般的火箭,泼向那四艘快船。 倾间快船上熊熊火起。剥噼声响地烧着了。 谁也没有去想,那是为什么?是谁放的烧船火箭? 那实在不值得想,反正那四条快船上,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他们全都死在高姜姬的“毒尘蜘蛛”之中了。 火,大概是为了烧死那些“毒尘蜘蛛”吧?因为,只有它们是活的。 年海棠的双手向上一伸,对腕一扣。 当!的一声,一对袖刀同时弹出。 三对目光同时一紧,三个人就要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弹上…… “汪鸣、汪鸣!” 两声犬吠,狺狺来如飞箭,射到年海棠的身边;年海棠一阵欣喜,后退了一步,叫了声:“狺狺,你回来啦!” 狺狺却象听懂了她的话似地,一阵亲切的狺叫,回头。 又一道黑影射到,带着一股飚风。 年海棠、高姜姬皆是一脸喜色:来的是妹华华。 她们曾在八卦璇宫中联手,现在更只能是联手啦。如果以四敌人,再加上一条狺狺,那么冷玉珠只能死在这儿了。 但,出乎她们意料地,竟是冷玉珠向妹华华的一声亲切的问候:“恭喜华护卫!贺喜华护卫。” 咦?!妹华华和这个巫袁代主居然相识? “无喜可恭,无喜可贺。” 妹华华回答着,脸色平静得有些冷酷。 冷玉珠:“怎么?你没有得手?” 妹华华:“没有。” 冷玉珠:“不,那你就不可能活着来见我。” 妹华华:“我不但活着,而且很好。” 冷玉珠:“噢!我明白了,你升官啦,现在该叫你一声华堂主啦;所以你不忍心下手。” 妹华华:“你指的是这把‘持法剑’?江湖人没有官瘾,我随时会把它交出去的。” 白观音、高姜姬、年海棠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们说什么;但还没有动手。似乎这不是个动手的时候。 快船上的火势很快就降下去了;因为船上已经没有什么可烧得了。 高姜姬发现内河方向有船顺水而下,是温侯的援兵,自已的船,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可是海口逆着退潮的船已更快*上来了。 那是欧龙的船,已经下锚扎水的只有一条。后面隐约还有一条,正在用力地划上;慢了许多。 其实,来得最快的应该是从前八闽总坛向艺帮总舵涌来的数百名艺帮弟子。但领头的是八闽总坛付堂主尚一心,他的步伐太慢太稳,甚至可以说有些沉重;他们刚刚走出那一个不太大的弯道,在列队。 列队,就不会是去救火,去复仇,那是一种十分缓慢的节奏。 白观音回头一眼,心中老大狐疑:这是怎么回事:告警灯早已燃起;他们早该来了,为什么慢了?再慢也不应该是这个节奏呀! 河对岸也有人来;现在还相距很远,看不清是什么人;但冷玉珠却只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的巫袁剑士的队伍,凭旗号认出来的;如果凭动作,她会怀疑这是打着巫袁旗号的诈军。 他们没有理由这么慢吞吞的,三路来军都是敌军,代主在此,你们来干什么?就算赶集也该快一点! 但,她只用一眼,心念也只一下闪动,现在最吸引她注意的,是欧龙的那一艘来船,那是一艘杀气腾腾的船:所有的人刀剑出鞘,准备上岸奔杀的;似乎所有的人都只仅在待命。 船帘一动,出来了一条手执金吞长剑,腰扎护腰铜带的长者──沉剑叟,猛豹地王。 妹华华不动声色。 她知道猛豹地王出到船头来了。 她没有回头看,她的双目只瞪着她对面的冷玉珠。 她在注视着冷玉珠脸色的反应。 她可以断定冷玉珠看欧龙船头的人,绝对看得清楚,绝无失误。 一个人如果与仇人相逢会有什么眼光?这个仇人是腌了他的仇人;是使他双腿致残的仇人;特别是原来是他的挚友,把他当作亲兄弟般看待,帮过他的大忙,但最后在暗地里耍了毒计,而狠狠地从身心双重伤害了他的仇人;那眼光会喷火!会喷出恨不得把对方烧成灰烬的烈火。 冷玉珠看着已经站到船头的猛豹地王是这种眼光吗? 不是,根本不是! 那么,这是个失误的判断。猛豹地王本来就不是那个一号漏网贼? 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但,猛豹地王射过来的眼光却喷着火! “妹华华,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你和什么人站在一起?” 高姜姬。他指的当然是高姜姬,世仇、死敌、温侯高姜姬! 妹华华却十分无谓地答了一句:“大总爷没来?” 猛豹地王没好气地回答:“他就在后船。” 妹华华:“噢。” 猛豹地王:“你在等什么?动手!” 妹华华这才转过身来,对高姜姬说:“怎么样:三苑主,不然我们就先算旧帐,你看如何?” 高姜姬骨子里的冷傲全部恢复了,因为她的援兵来了。现在她已经看得见了,内河来船是四苑主高丽丽,她的身边还立着的是黄衣。 “我不反对!”高姜姬的话总是那么带着蜜粘着糖,很甜很甜的。 “不!妹华华你不能失约!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大声喝叫的竟然是冷玉珠。 所有人无不惊异。 妹华华和冷玉珠有什么约?她许过冷玉珠什么?说了什么不算数的话? 妹华华这时看见了,她看见冷玉珠的眼睛射出了两束火,灼人的火。 不,是要把仇人烧成灰烬的烈火! 她顺着冷玉珠的目光望去…… 欧龙的后船追上来了,下锚了。 船头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近五十岁的人。 一身宝兰色的直缀迎风飘飘,仪态有成熟的英俊,腰悬剑,不怒而威。 冷玉珠的目光正是射向这个人。 他是谁? 猛豹地王回头怒目扫了他一眼,冷冷道:“大总爷为何来迟?” 大总爷!! 那他就是欧天官?! “二总爷何必如何怒气冲冲?” 欧天官开口了。 妹华华立即觉着了一股火直冲胸口,涌上脑门──那声音正是音暗而嘎哑的声音,她是毒神,怎会辨不出来;那是吃了“鸽子魂”以后,而被毒坏了的声音。 她回头向冷玉珠照去一眼。 冷玉珠也回过一眼。 ──我遇上这个欧天官,是刚才遇到的事。 ──好!你现在该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吧? 眼光的交流只一瞬,一切似乎已经交流清楚了。 音暗,嘎哑的声音又告传来。 “二总爷我们收兵吧,各门派、世家的盟议已经搭成了,从此,江湖将有安定和平的日子好过了。” 内河方向的顺水船大概也早已落锚了。 船头站着的是高丽丽,身后黄衣紧紧跟随。 “三姐,我来接你回头。欧龙大总爷欧天宫说对啦,盟议已经搭成了。 我们回吧。” 对岸的巫袁剑士已经齐齐列队。 领队的竟是惠玉──谁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逃回去的,大概是她搬来的援兵吧? “冷代主请回吧。盟议已经搭成,主人已经回宫了,令我请代主回程。” 这时八闽总坛副坛主尚一心已经在安排着收尸了。 掠到白观音的面前说:“副帅请回吧,艺帅谢绝已经返来了。” 白观音不想应他什么,只向他挥了挥手。 和议搭成,仇恨就解了吗? 这遍地用血洒出来的块块斑迹,能从心头洗掉吗? 三路人马都已告退。 只余下海口方向的一艘船。 一个音暗嘎哑的声音,从船头传过来:“华堂主请回吧,潮水快退尽了,水尽船就开不动了。” 妹华华没有答话,只是把腰间的“执法剑”解了下来,向着发话的方向扔了过去。 “华堂主,这是什么意思?”嘎哑的声音。 “我会回头找你的。”妹华华说着还是没有回头。 那艘船也开走了。 艺帮总舵后园只余下三个人,还有一只犬。 年海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欧冶子是你给救走的。” 妹华华:“是的,我带丫大侠去找他。” 年海棠却十分为难地转向白观音:“白姐,你心地好,我想信你一定肯救他,是吗?” 白观音:“你们……” 年海棠从标袋里拿出了一个铁盒,递了过去。“白姐,这是鹰骨草,救人的口诀我也已经写好了,在盒里。我们……”她看了一眼妹华华。 妹华华:“十八妹子要去还犬,怕还有比犬更重要的事……我……噢,欧冶子就在,”她煞住话头,只在白观音耳边轻轻一语。 白观音一脸惊讶。 妹华华:“我,也有许多棘手的事要办。我们,拜托啦。” 白观音托了托这个铁盒;好沉重的分量,不是吗? 面前风动。年海棠和妹华华都向河边掠去,狺狺跟了上去。 她们都只借着河水面还飘浮着的船焦木,点了两脚就过河去了。 狺狺也过河去了。 她们一起走了好远好远,最后还是分手了。 狺狺当然是跟着年海棠走了。 结束感言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