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羊倌 一群山羊沿着山脊往上走着，羊群后面还有一个少年拿着鞭子，带着狗不住的呵斥羊群，时不时的还有还有牧羊犬朝着羊群大声吠叫的声音。 下面的田埂上路过几个扛着锄头的农夫，听见狗吠声，其中一个看向少年，脸上露出讥笑，说道：“这郑家大少爷还真是奇怪，好好的公子爷不当，偏偏要去当羊倌，这一当竟然当了差不多快八年了吧。” 旁边一个同伴也看了羊群后面的少年一眼，小生说道：“我最近听说，这郑家大少爷是得了失心疯，被邪祟附体了才这样的。” “真的假的?”身边的几个同伴都被这消息惊到了。 说话的汉子神神秘秘的说道：“我也是前两天听到别人说的，你们说也是哈，这大少爷打小就奇怪，别的小孩出生哪个不叫一声？郑家大少爷就没有，听说出生的时候眼睛就是睁开的，直愣愣的看着接生的王婆，把王婆吓得回去连着几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没过多久，把他娘也克死了。三岁开始，就喜欢往牲口棚里跑，才七岁，就非要当一个羊倌，这一桩桩，哪里像个正常人了?” “我也听说了，说是这大少爷之所以要当羊倌啊，是因为想吃血食呢。”一个扛着锄头的说道。 “你们这群黑了心的，就知道瞎传！你们里面那个没有受过大少爷恩惠的？就是没有，亲戚朋友也有受过大少爷恩惠的吧，在这里瞎扯淡！”有个面向颇为憨厚的气不过说道。 剩余几人面面相觑，神情郝然不在说话。 …… 日落黄昏，郑毅走进郑府，管家郝伯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一边接过郑毅手上的鞭子一边关切的说道：“大少爷回来了，我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大少爷是先去沐浴还是先用饭？” 郑毅将手中的鞭子递给郝伯，笑道：“一身的羊骚味，先洗澡吧。” 郝伯跟在郑毅身后闻言，心疼的道：“大少爷，要不咋就换一个事情？你最近又清瘦了不少。” 年仅十五的郑毅个子颇高，但外表看起来的确略显清瘦。郑毅听见郝伯的话忍不住笑道：“郝伯，你每天看见我都说我瘦了，我哪里有那么多肉瘦啊。而且我虽然瘦，但是都是肌肉。”说着还故意屈了屈手臂。只是如今正值入冬，外面裹了一层羊绒，根本看不出什么。 走了几步，郑毅看着院中张灯结彩，不由好奇的问：“府里有什么喜事吗？” 郝伯闻言，略显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今天二少爷回来了，而且还拜入了郡里的周大宗师名下。” 郑毅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笑出来，说道：“府里花了多少银子？” 郝伯闻言讪讪，小声说道：“老爷在广元府置办了一套宅子当二少爷的拜师礼。” 郑毅闻言倒是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略显惊讶的说道：“广元府的一套宅子，怕是最少也得五六万两吧。这周大宗师什么来头？” 提起周大宗师，郝伯脸上露出敬仰的表情，说道：“这周大宗师可了不得，乃是天下有名的大儒，而且还当过帝师呢。” 帝师？郑毅笑道：“那倒是件喜事，二娘怕是高兴坏了吧。” 郝伯听到郑毅口中的‘二娘’，神情略微有些怪异，说道：“二夫人自然是高兴的。” 郑毅瞥了郝伯一眼，不由失笑，知道怕是他那个‘二娘’又干了什么离谱的事情。 谈话间已经到了后院，郝伯止步，说道：“对了少爷，老爷有吩咐，让您沐浴过后去书房找他。” 郑毅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 房中，郑毅挥退两个侍女，脱下泛着一股羊骚味的衣服，泡进乘着热水的木桶里，发出一声舒爽的轻吟。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忽然说道：“老鬼，我这血体还有多久才能成型。” 空荡荡的房中只有郑毅一人，但郑毅却似乎在和谁聊天一般，气氛陡然变得有些诡异。 一股淡淡的黑气从郑毅身体内冒出，在郑毅面前不远的空中迅速凝成一副蒲扇大小的鬼脸。 略带嘶哑的声音不满的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什么事，在识海里说就行了，不用出声，被人发现了不好。” 郑毅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眯了黑气形成的鬼脸一眼复又闭上，说道：“得了吧老鬼，能有机会出来透透气你就偷着乐吧。” 鬼脸一滞，不接这茬，说道：“快了，以现在的程度，在有个把月，你这血体就能小成了。” 郑毅闻言，顿时睁开眼睛有些不满的说道：“这差不多快八年了，你跟我说这血体才小成？” 凝成鬼脸的黑气一阵波动，显然被气的不轻，说道：“才小成？你知道血体意味着什么吗？要不是这八年来我用神识帮你凝聚血气，你就算花八十年也铸就不了血体。你看看我现在亏成什么样了！” 郑毅有些心虚的看了鬼脸一眼，他还记得鬼脸第一次显形时差不多有他洗澡用的木桶这么大，现在都不知道缩水多少倍了。 鬼脸气愤的说道：“早让你用人血凝聚，你不愿意，猪羊牲畜的血肉精华怎么比得上人类？” 郑毅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现在每天偷偷用羊血凝聚血体都快都捂不住了，你让我用人血？你想死，我还没活够呢。” 鬼脸也知道郑毅的说的是事实，而且也亏得郑家是方圆百里的首富，家底殷实，换做常人，别说八年，怕是十八年，二十八年都没办法凝聚血体，是以只是哼了一声，说道：“等你血体小成，到时候血窍一开，自然不需要用鲜血涂抹身体了。” 郑毅听到鬼脸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憧憬，过了一会才说道：“老鬼，跟我讲讲修行界的事情吧。” “有什么好讲的，等你入了修行界，自然就知道了。”鬼脸说道。 “那给我说说你吧，看你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想必以前身份应该不一般吧。”郑毅有些好奇的说道。 鬼脸沉默了一会，这才嘶哑的说道：“我有什么好讲的，一个苟延残喘的老鬼而已。” 郑毅看了一眼沉默不说话的鬼脸，转口谈起了其他事情。 “城里最近突然多了很多关于我的流言，你怎么看？”郑毅说道。 鬼脸瞥了郑毅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这件事你自己心里有数，问我做什么？” 郑毅仰头枕在木桶边缘，拉过搭在桶边的毛巾敷在脸上，半晌，叹了口气，毛巾下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 “我这个二娘虽然不消停，不过以她的脑子还想不出这么毒的计策，这背后多半另有推手。哎，还有个把月，希望他们不要太过火。” 第二章 继承家业 检测出盗版！　　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郑毅前往书房，沿途皆是忙着张灯的下人，见了郑毅连忙停在一边行礼。 不管是谁行礼，郑毅都会笑着点下头回应，有时候还会和对方闲聊几句。 等郑毅过去，这些下人忍不住望着郑毅背影消失的方向交头接耳。 “嗳，你们说大少爷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妖怪呢？”一个丫鬟拿着大红灯笼望着郑毅消失的方向一脸花痴的说道。 旁边的丫鬟连连点头，说道：“就是，大少爷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妖怪，上个月我娘生病，多亏了大少爷帮忙请医生，我娘才没事的。” 旁边有一个扶着梯子的小厮，心里爱慕拿大红灯笼的丫鬟已经很久了，见对方一脸花痴的看着郑毅消失的方向，忍不住说道：“真要是妖怪，我们哪里看得出来，你们没见戏文里面，那些妖怪吃人之前，都是装的特别好的。” 拿着大红灯笼的丫鬟闻言顿时收回目光，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说道：“李三，你忒没良心了，你忘了上个月是谁赌钱输了被人上门要债。要不是大少爷出面，你胳膊都要被人剁了。” 被称为李三的小厮嗫嚅着不说话，李三身边的一个同伴见状连忙开口帮腔说道：“李三又不是那意思，再说了，大少爷每天出去放羊，回来总要少上几只，这怎么解释。” 拿红灯笼的丫鬟怼道：“那么多羊，丢几只有什么好奇怪的。” “呵呵，是不奇怪，这么多年，丢了几千头羊了吧，也没听说过哪家有捡到羊。”这小厮忍不住刺道。 拿着红灯笼的丫鬟还要开口，旁边的女伴连忙伸手拉了拉她，眼神斜指后方。 却原来是大管家郝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此时正铁青着脸望着几人。 “妄议主家，我看你们几个是活腻了是不是？”郝伯怒目瞪着李三两人，“从明儿起，你们两个去柴房，在让我听见你们在后面乱嚼舌根，我扒了你们皮。” …… 且不说后面这些议论，只说郑毅。 踏进书房，就看见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坐在书桌前翻阅一本书籍，正是郑家现在的家主郑玄经。 郑玄经抬头看见郑毅进来，合上手中的书籍，微微颔首，说道：“坐吧。” 郑毅坐在书桌前，看了一眼刚刚合上的书籍，有些惊讶的说道：“《九州奇异录》，父亲也喜欢看这种奇谈异志？” 郑玄经拿起书籍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无聊时看看，也怪有趣的。难怪你平日喜欢看这些东西。” 郑毅身子微微前倾，问道：“父亲相信这些东西吗？”说着还指了指桌上的书。 郑玄经放下书籍，没有回话，反而是拿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放下茶盏，郑玄经这才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东西，信与不信，并不能决定什么。” 郑毅撇撇嘴，他从小到大，在理论上就从没争赢过他这个便宜父亲，所以很识相的不谈这个，转移话题说道： “听说小辰拜入了郡中的周大宗师门下？”。 说起这个，郑玄经颇为有些高兴，笑道：“是啊，年初的时候我就托人找了关系，经过快一年的考察，周宗师终于是同意将小辰录入门下了。” 郑毅有些惊讶的问道：“小辰是经过一年的考察才被收下的？”他还以为是纯粹靠钱砸进去的呢。 郑玄经瞪了郑毅一眼，说道：“士别三日，也当刮目相看，你以为小辰像你一样？天天不务正业！” 郑毅有些尴尬，话说他身为郑家大少爷，啥事不管，天天只管放羊，还真是有些不务正业。 郑玄经叹了口气，说道：“小茹临走前，我答应过她，不让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好在你从小就有主见，虽说不爱读书，但从没惹过祸。你说要去放羊，我也从了你，现在你也不小了，是不是该回来了？” 郑毅心中苦笑，表面上却一脸诧异的说道：“我不是天天在家吗？又没去哪。” 郑玄经气的一瞪眼，说道：“你少跟我装糊涂，我的意思是让你回来继承家业。” 话被直接说开，郑毅也没法再装糊涂，无奈的道：“这不是有小辰吗？我说过了，我对这家业一点兴趣都没有。” 郑玄经哼了一声，不满的看着郑毅说道：“小辰那里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现在再说你的事情，这家业你不继承谁继承？难道你还想放一辈子羊？” 郑毅有些无奈，他心中自有他的计划，见识过天地的广阔，他又怎么会将区区一个所谓的百里首富放在眼中？只是这话却又不能明说，只好再次使出一贯的‘拖’字决，说道： “在放几个月羊，我就不放了，到时候我们再说这个好吧？” 郑玄经瞥了郑毅一眼，说道：“当真只在放几个月？” 郑毅点了点头，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月。” 虽然没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但总算看到了一点希望，郑玄经还是比较满意的，说道：“那行，就三个月。” 郑毅心中松了口气，这样的戏码，隔几天就要来一次，弄的他也头痛死了。 “那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出去了。”郑毅说道。 郑玄经挥了挥手，说道：“出去吧，对了，你跟小辰也有快三年没见了，去看看他吧，他可是想你得紧。” 郑毅露出一丝笑容，想起那个天天要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鼻涕虫，现在一晃，已经十二岁了。 郑毅走出书房，就快要出门时，忽然又听到郑玄经说道：“今天是你娘的祭日，别忘了去给她上注香。” 郑毅脚步一顿，走出书房。 “知道了。” 第三章 只求逍遥一世 女郑毅心绪复杂的前往祠堂，又想起那个温婉柔和的女人。 他很难将那个女人当做母亲来看待，就好像他无法真的将郑玄经当做父亲来看待一样，因为没有哪个成年人可以突然接受多出来的父母。 但对那个他名义上的母亲，郑毅是心怀愧疚的。因为可以说是他的缘故，对方才会在生下他之后不到几年，就耗尽生机而去。 “老鬼，这个世界上有神仙，有妖怪，那你说有没有地府呢？”郑毅心中问道。 识海中鬼脸浮现出来，说道：“传说黄泉深处有阴司，但就算有，这么久了……” 郑毅有些帐然，叹了口气才说道：“如果当初不是你要夺舍，她也不会因为耗尽生机而死，老鬼，你欠我一跳命。” 鬼脸翻了个白银，表示这个锅我不背，说道：“那是因为你在她肚子里成型时，灵魂太过庞大，耗费了太多先天之气，才导致她生机耗尽而死的。我与你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最多也只是将其提前了两年而已。” 郑毅沉默，这是事实。只是这能怪他吗？突然变成一个胎儿，他也很绝望的好吧？ 你说变成胎儿也就变成胎儿吧，他好不容易接受这个事实，就等着十月期满，落地出生。 结果还没等出生呢，突然跑出一个老妖怪来，竟然要吞噬他的意识，取而代之。 他只能本能的在那具胎儿中与突然出现的老鬼争夺起身体来。只是他虽然占据主场优势，但老鬼虽然自称一介残魂，却不是他所能轻易抗衡的，只能依托母体，汲取母体的精气反制老鬼。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成功的反制老鬼，定下了主仆之分，却也导致孕育他的人耗尽生机，生下他不到几年，就黯然而去。 每每想起那个虚弱，却又温柔似水的看着他的女人，郑毅就觉得心里堵的慌，浑身不是滋味。 思绪间郑毅已经走到了祠堂门口，正要进去，就听见后面传来笑声：“哎哟，小毅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晚饭没有？” 郑毅一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府里能这样说话的，除了他那个二娘，不会再有别人。 郑毅止住脚步回头，走来得是一个年不过三十，穿扮奢华的貌美妇人，此时正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妇人身后跟着四个丫鬟，身旁还有一个穿着儒服的少年。见郑毅看过来，少年有些胖胖的脸上露出笑容，望着郑毅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孺慕之情。 郑毅理都没理妇人，而是对着少年笑道：“一晃三年不见，小辰倒是长高不少。” 少年有些开心，又略微有些拘谨，说道：“还是跟大哥相差好多。大哥现在好高，都快比老师还要高了。” 郑毅今年虽然才十五岁，但常年放羊，加上淬炼身体，单从体格上来看，倒是和大人无异。 一边的妇人见郑毅理都不理自己，心中气急，又听到儿子的话，故意说道：“小辰啊，这人不能光长个，你看那些下人，哪个不是又高又壮的，最重要的是得有脑子。你现在拜入了周宗师门下，要像周宗师学习，以后光耀郑家门楣，都得指望你呢。” 少年听了妇人的话，想反驳又不敢，嗫喏着哦了一声。 郑毅瞥了妇人一眼，说道：“二娘有什么事呢？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说完朝着少年微微点了下头，竟是直接进了祠堂。 “你！”貌美妇人看着郑毅竟然直接走进祠堂，还反身关上了房门，顿时气得直跺脚，“好你个郑毅，你等着，我，我去告诉老爷去。”说着就要去书房告状。 还是一边的少年一把拉住了妇人，说道：“娘，今天是大娘祭日，你别去找爹了，不然爹又要生气了。” 妇人一听，果然停下脚步，心中暗道：“现在要是去找老爷，老爷肯定会帮他，哼，等明天再去告状。”一拉儿子的手，说道：“走，咋们回屋，今个就不和他计较了。” 祠堂中，郑毅跪在灵位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并没有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 换做以往，他是断然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他怕麻烦。 但现在不一样，再有个把月他就可以铸就血体。在这个小小的新丰城中，他已经呆了整整十五年，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上完香郑毅并没有出去。磕完三个响头，郑毅靠坐在贡桌前：“老鬼，你说离开离开这里，我们去哪好？” 一阵淡淡的黑烟飘出，凝聚出鬼脸，声音沙哑的说道：“天地这么大，你还怕没地方去？” 郑毅说道：“话不是这么说，就是太大了，才不知道要去哪嘛。总的有个目的不是？” 鬼脸说道：“那你先说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郑毅陷入了思索，好半天才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要不你帮我想想？” 鬼脸波动了一下，发出一阵‘桀桀’的笑声，说道：“收罗天下美人怎么样？” 郑毅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又不是种马，换一个。” “那就想办法过过皇帝的瘾？掌握万千人的生死？”鬼脸提议道。 “算了，当皇帝听着是不错，不过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做不来昏君，当明君，咦，想想都累。”郑毅一想到要做一个明君，天天操心着操心那的，忍不住都打了个寒蝉。 “凡人所欲的，无非金钱，美色，权势。金钱对你无用，美色你又不要，权势又闲太累，那你想干嘛？”鬼脸倒是不闲烦，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 郑毅想了一会，忽然问道：“你刚刚说的都是凡人想要的，那你们呢？” “我们？”鬼脸楞了一下，没听懂郑毅的意思。 “就是你们这些修行中人，你们的目标一般都是什么？”郑毅问道。 鬼脸晃了晃缥缈的大脑袋，说道：“修行中人也是人，想要的也差不多，这是换了个形式而已。” 郑毅说道：“那你跟我说说，我现在好歹也算个修行中人了，总的有个前进的动力才行啊。” 鬼脸想了一会才说道：“修行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逆天。只是后来慢慢的，大家发现这个天逆不了，就想着代天了。修行高的，想着能够寿与天齐，永恒不灭。差一点的，想着能够焚山煮海，代天守牧。在差一点的呢，就想着可以威行一方，逍遥一世。至于在差一点的，不过是一些整日为了生存而挣扎的蝼蚁，不值一提。怎么样，你喜欢哪一种？” 鬼脸说完，仔细的看着郑毅的神色。 郑毅听完鬼脸的话，笑道：“逍遥一世这个好，不求威行一方，只求逍遥一世！” 第四章 妖怪？ 鬼脸发出一阵沙哑的低笑声，说道：“这个目标可以，只是想要逍遥一世，却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这里真正能做到逍遥一世的，不过九位而已。” 郑毅问道：“哪九位？” 鬼脸不答反问：“还记得你当初看《九州奇异录》时问我，天下只有七国，楚国也只有十二郡，为什么这本书却偏偏叫做《九州奇异录》？” 郑毅点头，说道：“当然记得，只是你没说。后来我翻阅书籍，又询问别人，只说这书本是杜撰，里面的九州都是作者自己瞎编的。” 鬼脸说道：“那你觉得呢？” 郑毅说道：“《九州奇异录》我看了很多遍，里面关于九州的各种描写，异兽，天险，都不像是编的。而且里面描写的通天州的‘一线天’，正好和楚国的风景圣地‘一线天’一样。” 鬼脸说道：“以前不跟你说，是因为你不算修行中人，跟你说了也只能当故事听。现在你既然要踏入修行界，我便大概跟你普及一些常识，免得日后落了笑话。 这方天地被称为九州，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那九位威行一方，逍遥一世的存在。 这九位被修行界称为九圣，各自镇守一方，世界由此被划分为九州。而包括你生存的楚国在内的七国，不过都是隶属于通天州。” 郑毅神情有些呆滞，这是他第一次听老鬼跟他讲这个。原本他以为七国加起来就是全世界，没想到七国加起来，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这个世界的庞大，似乎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 鬼脸见郑毅的表情，烟雾形成的鬼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一闪而逝。可惜震惊中的郑毅并没有发现。 黄昏，郑毅放完一天的羊，像往常一样回府。脚步却比往日轻快了几分，脸上更是难掩喜色。 “没想到比预料中的还要快一点，只不过半个月不到就铸成了血体，我觉得我现在一拳可以轻易的打死一头牛。”郑毅星峰的感受着体内澎湃的似乎要汹涌而出的力量。 识海中的鬼脸却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耗费了八年帮你铸就血体，你认为就只能打死一头牛？” 郑毅嘿嘿一笑，说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嘛，别生气别生气。对了，下一步的修炼该怎样进行？” 鬼脸有些无奈的说道：“利用牲畜的血肉铸就血体，这已经是极限了，在想要下一步，就非得用到一些天才地宝才行了。” 郑毅眉头一皱，说道：“很珍贵吗？” “你说呢？”鬼脸反问道。 郑毅刚刚的兴奋消失不见，第一次如此切实的体会道力量的妙处，结果就被告知接下来走不下去了，这让他怎么接受的了。问道：“那怎么办？” 鬼脸说道：“你这血体不过刚刚小成，接下来要想更进一步，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想办法加入一个宗门，利用宗门的资源修行了。你需要的很多材料，只有修行界才会有，凡人界可遇而不可求不说，就算偶然碰到一两样，你就算倾进整个郑家的财力，都不一定能买得起。” 郑毅听到这里皱起眉头没有说话，加入修行门派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他在新丰县待了十五年，各种仙人鬼怪的故事没少听，却从来没见过一个真正的修行中人，偶然在街上遇到一两个，还都是骗子。 “说起来，这十五年来为了铸就血体，我都从来没出过新丰县，看样子是要出去走走了，只是就算在外面找到了修行门派，我都十五岁了，会有人要吗？”郑毅有些疑虑的问道。 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听到的各种故事里面，那些门派招手弟子不都是从小招收培养的吗？ 鬼脸淡淡的说道：“这点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如今血体已成，浑身筋脉尽通，犹如一块无暇裴玉，不管是哪个门派，只要不是瞎子，都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 听到这里郑毅放下心来，心中还有些小小得意，说道：“我现在是不是就是那些传说话本中，千年不遇的什么绝世体质？” 鬼脸看着郑毅一脸的得意，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郑毅也不恼，天才嘛，总是要招人嫉妒的。想想自己身为‘千年不遇’的绝世天才，到时候找个大宗门，肯定把自己当宝贝一样供着，什么好东西，好功法，还有仙女妹子召之即来，啧啧，想想也美滋滋啊。 郑毅心中美滋滋，脚下又快了几分，眼看就要到了郑府，前面突然拦下一个道士打扮的老头。 郑毅略微楞了一下，心中暗道：“不会吧，说曹操曹操就来？” 认真打量了一下拦着自己的老道士，恩，穿着破破烂烂，脚下鞋子还破了个洞，一看就有高人风范。哦，手里还拿着个旗帜，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窥探天机？妥妥的高人啊！ 郑毅连忙端正态度，恭恭敬敬的抱拳作揖，问道；“请问道长有什么事吗？” 老头看着郑毅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面露惊恐手指郑毅说道：“妖孽！”说完竟然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而且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浑身化为了一滩乌血，只留下一身衣服和一面染血的旗帜。 整个街道忽然变得寂静下来，两边的商贩行人皆都惊恐的看着这一幕，随后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妖怪啊’，整个街道顿时一片鸡飞狗跳，不到片刻，就只剩下郑毅一人满脸懵逼的站在血水前面。 第五章 下毒 一　　“这，这什么情况？” 郑毅感觉自己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说好的高人呢？说好的天才呢？你这突然骂我‘妖孽’也就算了，这变成一滩乌血是什么情况？ “蚀骨草，剧毒，专化人血肉，看这效果，怕是年份还不短。”识海中的鬼脸脸色凝重的说道。 “蚀骨草？剧毒？”郑毅左右看去，只见周围所有人都离自己远远的，望着自己的目光中透着恐惧。而且凡是他目光看向的地方，人群都争相往后退缩。 郑毅不是笨蛋，刚刚只是事出实在太过突然，如今醒悟过来，忽然联想起最近城中关于自己是妖怪的谣言。 “好毒的计谋，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郑毅脸色铁青，就要转头离开，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里，不然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郑毅刚一转身，人群中忽然钻出四个淄衣捕快拦住郑毅。 为首的捕快手拿铁铐，一脸严肃的对郑毅说道：“郑少爷，接到举报，你涉嫌当街谋害人命，请跟我走一躺吧。” 郑毅回头看了一地上的一滩血水，又看着隐约形成围捕之势的四人，脸上反倒露出了笑容，意味深长的说道：“几位来得倒是很快！” 为首捕快似是没听懂郑毅的话，拿着铁铐就要上前铐住郑毅。 郑毅后退一步，为首捕快当即厉喝：“你敢拒捕？”说完竟是上前想强行拿下郑毅。 郑毅手一抬，说道：“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是我杀的？” 为首捕快喝道：“大街上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 郑毅笑了，说道：“哦？是吗？那麻烦你请出一位证人来。” 为首捕快听见郑毅的话，脸上隐晦的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不见他说话，就听见周边的人群忽然有一人说道：“我，我看见了，人就是他杀的，他是妖怪。” 郑毅看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邋遢的青年。邋遢青年走出两步，指着郑毅对四位捕快说道：“我刚刚看见了，刚刚那道士指着他说了一句妖孽，然后就七窍流血，变成这样了，肯定是他用了妖法，害死了那道士。” 郑毅看着邋遢青年。这青年他认识，城里有名的泼皮，平日没事就爱在大街上闲逛，专爱欺负老弱妇孺，占人便宜，有次被他遇见，被他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为首捕快朝着郑毅说道：“现在人证也有了，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郑毅听见捕快的话，气极反笑，说道：“别人骂我一句，然后自己死了，我抵赖什么？那哪天你走路上被雷劈死了，是不是要把你附近的人也抓了？” 捕快一滞，随后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关系，我现在要带你回衙门协助调查，有什么事，你会衙门跟县令大人说。”说着却是不在郑毅说话的机会，上来就抓着郑毅的手铐住。 郑毅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反抗，任由捕快将他铐住。一个铁铐要是能把他铐住，那他花八年时间铸就血体干什么？他倒要看看，对方打的什么注意。 到了县衙，捕快将郑毅关入犴狱。郑毅看着脏乱的牢房，说道：“我要见陈大人。” 捕快将牢门一锁，嗤笑一声，说道：“县尊大人公务繁忙，哪有那么多时间，你先在里面待着吧。明天一早，我自然会带你去见县尊大人。”说完边径直离开。 郑毅看了看木质的牢门，找了个干劲的角落靠墙坐下，他有很多地方都都想不通，并不着急离开。 “老鬼，我现在有点乱，你见识的多，帮我缕缕，你说他们想干嘛？”郑毅说道。 鬼脸混不在意的说道：“我哪知道他们想干嘛。”他受制于郑毅，只要郑毅不死，其他人的死活，干他何事？ 郑毅说道：“对了，那个老道士是什么情况？好端端的，怎么会中了什么蚀骨草的毒？” 鬼脸说道：“那老道士就是个普通人，而且蚀骨草含剧毒，凡人食之，立刻就会化作乌血。他是自己服的毒。” 郑毅一怔，“死士？” “目的呢？如果只是想要家产的话，直接给我投毒不是更方便？竟然还要动用‘死士’这种存在？” 郑毅拿过一根枯草叼在嘴里，摇摇头，说道：“不对，我这个二娘虽说蠢了点，但这种事先不说她做不做的出来，单说‘死士’这种存在，就不是她能培养的出来的。” 郑毅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对方闹这一出有什么意义，要知道郑家作为新丰城的首富，几代人经营下来的人脉，只凭一个‘妖怪’的谣言就想弄死他？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且他现在虽然被关入了监牢，但预料中的刑讯逼供也没有，似乎真的只打算关押他一天。 郑毅靠墙坐着，冷笑道：“这件事背后一定另有黑手，我倒要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到底想要干嘛！”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刚刚抓进来的捕快又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捕快走到牢门前蹲下，说道：“郑少爷，还没吃饭吧，来，这可是特意从黄鹤楼定的饭菜。”说着从托盘取下饭菜放到郑毅面前。 郑毅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烧鹅，笑道：“这不是断头饭吧？” 捕快一愣，随即笑道：“郑少爷说的哪里话，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郑少爷用过饭，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见过县尊大人，到时候没事自然会放你回去。”说完也不走，就蹲在牢门前看着郑毅，态度倒是比抓他进来时好了不知多少。 郑毅看着地上的烧鹅，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说道：“闻这味道，还真是黄鹤楼大厨亲自做的，对了，大人贵姓？” 这话转的太突然，捕快楞了一下，随后说道：“我姓钟，快吃吧，这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郑毅笑着拿起烧鹅，闻了一下，说道：“恩，香，可惜，我不喜欢吃加了料的东西。” 钟姓捕快一愣，还没明白郑毅的意思，就见郑毅猛的伸出手来。 砰的一声，钟姓捕快的头狠狠的撞在木栏上，只觉得眼冒金星。 第六章 破家之祸 郑毅一手抓住钟姓捕快的衣领，另一只手抓着烧鹅，冷声说道：“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谁指使你的？” 钟姓捕快被拽的半跪在地，脸紧紧的贴在木栏上，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挣脱不了分毫，脸涨得通红，愤怒的说道：“臭小子，快放开我，不然我让你好看。” 郑毅手微微一松，钟姓捕快大松了一口气，就要破口大骂，然后又是砰的一声，脑袋再次撞在木栏上，顿时痛的眼泪鼻血一起出来。 郑毅凑近，贴近对方的脸，冰冷的说道：“我在问最后一遍，是谁，让你下的毒！” 钟姓捕快惊慌的看着郑毅，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 郑毅胸中怒火狂涌，心中某个不好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见钟姓捕快竟然还嘴硬，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你当我不会杀人吗？” 在钟姓捕快惊恐的眼神中，郑毅抓着他衣领的手表面像流水一样化作液体，从胸口渗透进了他的身体。 “不！不要！”钟姓捕快疯狂的想往后退，只是郑毅的手却像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 瞬息之间，捕快的身体就像漏了气的汽油一样干瘪，几个呼吸的时间，地上就只剩下了捕快身上的衣物，竟是连滴血渍都不曾留下。 “初次杀人，什么感觉？”老鬼飞出来问道。 郑毅站起来，感受着体内突然涌出的力量，竟然抵得上自己半月苦修。没有回答鬼脸的问题，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掌，神色惊疑不定的说道：“这股力量是？” 鬼脸发出桀桀的笑声，说道：“我早说过，你若是用人血，这血体早就凝练成功了。” 郑毅脸色铁青的看着地上的衣物，在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只觉得胃里翻山倒海，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怒目瞪着鬼脸，低声说道：“你没说过会这样！” 鬼脸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当初教你这门功法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这是一门邪功。” 看着神情变幻不定的郑毅，鬼脸接着说道：“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功法哪有善恶之说？你若是滥杀无辜，这自然就是邪功。但若是只杀该杀之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见鬼脸的话，郑毅又低头看着捕快遗留下的衣物，没有说话。 关押郑毅的地方并不是地牢，而是县衙后面的犴狱，只是临时用来关押犯人的，并没有外人，所以鬼脸直接飞到木牢外面看着郑毅说道：“你要是在耽误下去，只怕有些人没死也死了。” 郑毅脸色一变，这才想起心中担忧的事情。 潜出县衙的郑毅直奔郑府，踏进郑府时，郑府已经乱做了一团。 郑毅心中一沉，随手拉过一个下人，沉声问道：“府里出了什么事？” “大、大少爷？”小厮惊讶的看着郑毅，显然郑毅被捕的消息已经传扬开来。随即反应过来，带着哭腔说道：“大少爷，你快去看看老爷吧，老爷，老爷快不行了！” “该死！”郑毅脸色难看的丢开对方，直冲郑玄经卧室而去。 还未进卧室，郑毅就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不过有些诧异的是他竟然在中药味中，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不过此时来不及多想，郑毅快步走进卧室，只一眼就看到了卧室中，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郑玄经。管家郝伯和二娘此时正围在床边。 郑毅一进来，郝伯和二娘自然也看见了他，郝伯担忧的脸上露出喜色，正要上前。就见一边的妇人带着哭腔冲了过来，骂道：“你这该死的妖怪，都是你害了老爷，你还老爷命来！”一边哭骂着，一边要挠郑毅。 郑毅随手一搭一推，将妇人推倒一边，理都没理她，而是快步走到床边。 郑玄经此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形容枯槁，哪有往日的儒雅，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看见郑毅突然出现，郑玄经有些浑浊的眼神陡然一亮，挣扎着就要做起来。 郑毅连忙扶起郑玄经：“父亲。”心中说道：“老鬼，快帮我检查一下。”说完，一缕淡淡的黑烟从郑毅的手上钻出，渗进郑玄经的身体，须弥黑烟转回。 “没救了！你父亲食用了天蓝菇，天蓝菇无毒，但是有人在房中点了‘散魂香’，两者综合，会变成奇毒‘时光易散’。你父亲已经回天乏术了。”鬼脸淡淡的说道。 散魂香？郑毅想到刚刚进来时闻到的那股淡淡的香甜味，环顾卧室，看向屋中的桌子时，瞳孔一缩，桌子上此时赫然放着一个香炉，上面点着一根已经烧了三分之一的香。 鬼脸显然也看见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个。” 郑毅扶着郑玄经，转头看向管家：“郝伯，桌子上的香谁点的？快去给我把它灭了！” 郝伯闻言楞了一下，竟然转头看向了倒在一边地上的妇人。趴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妇人也楞了一下，没想到郑毅一回来，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让管家把她辛辛苦苦弄来的‘安魂香’给灭了。 郑毅看两人反应，显然猜到了什么，脸色难看的盯着地上的妇人，眼中杀机涌动，说道：“这散魂香是你点的？” 妇人一愣：“散魂香？什么散魂香？这是我从我弟弟那里弄来的安魂香。” 郑毅看着妇人的样子，联合对方说的话，心中立刻猜到了整件事的幕后黑手，气的差点无语，怒骂道：“蠢货！这是催人性命的‘散魂香’。” 郝伯也不是个笨人，看见郑毅的样子，也猜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将香炉中的香给灭了。 散魂香一熄灭，床上躺着挣扎着要说话的郑玄经眼睛似乎亮了一分，气若游丝的说道：“毅儿…” “父亲！”郑毅连忙握着郑玄经的手，神情复杂的喊道。 郑玄经反手握住郑毅的手，说道：“郑家完了，你快走。” “父亲，这到底怎么回事？”郑毅连忙问道。 郑玄经脸上一贯的儒雅消失不见，只剩悲呛，说道：“我郑家经营‘新丰’数十年，衙门遍布耳目。你今天被捕，我却没有收到丝毫消息，咳咳…财帛动人心啊！”郑玄经话说只说了一半，但郑毅却听懂了郑玄经的意思。 第七章 围府 郑家在新丰经过数代人的经营，衙门耳目众多，按照常理来说，有什么事，一定会有人通风报信。但他今天在大街上突然被捕，没有丝毫征兆，这说明什么已经不言而喻，有人看上了郑家的家产，而且来头不小。 而在细想一下，对方在牢中给他下毒，另一边又杀了郑玄经。郑家当代家主，以及他这个第一继承人相继死亡…… “小辰有危险！”郑毅脱口而出。 原本一直坐在地上哭的妇人，见管家把香灭了之后老爷竟然能说话了，就愣在那里。 又听见郑毅突然喊道小辰有危险，心中一颤，也顾不得那许多，连忙爬过来抓着郑毅的手说道：“你说什么？小辰有什么危险？” 郑毅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关于自己流言的事情，对方肯定是知道而且参与了的，但是只怕对方也不知道，自己也是别人的一颗棋子。 郑玄经颤巍巍的伸过手握住夫人的手，微微摇头道：“你不要担心，小辰不会有危险。” “老爷……”妇人看见郑玄经的模样，顿时又哭了起来。 郑玄经轻轻的拍了拍了妇人的人手，转过头看着郑毅说道：“对方要的是我们郑家的家业，我和你死了，对方的目的就达到了，小辰短时间内不会有事的。” 郑毅听了郑玄经的话，忽然想起散魂香的由来，说道：“杀了我们，扶持小辰做傀儡？” 郑玄经点点头，又看着听见这句话，震惊的跪坐在床边的妇人，勉强笑道：“阿雯，不要多想，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照顾小辰，不要让他被人害了。” 妇人此时像是傻了一样，看看躺在床上的郑玄经，又回头看看桌子上的香炉，忽然大哭着问道：“是阿彪，是阿彪对不对？是阿彪害的你对不对？” 她是不聪明，老爷也经常说她笨，但她不傻。弟弟阿彪明明跟他说这是救人的‘安魂香’，她才点上的，现在却变成了杀人的‘散魂香’，她哪里还不明白。 亲手害死老爷的，竟然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妇人顿时趴在床沿嚎啕大哭。 郑玄经咳嗽了两声，拉着郑毅的手，虚弱的说道：“陈彪只是个混子，他没这个能耐的。看这幕后之人，多半是想要鲸吞我郑家，你要隐藏起来，寻这个线索去查。事不可为，就带着小辰和你二娘逃，逃的远远的，咳咳！！” 郑毅看着郑玄经的眼神，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似曾相识的眼神。 郑毅忽然感觉鼻子有点酸，反手握住郑玄经的手，郑重的说道：“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小辰和二娘，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郑玄经欣慰的看着郑毅，还想要说什么，然而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 郑毅站起来，看着趴在父亲身上凄厉痛哭的二娘，正要说话，就见外面急忙忙跑进来一个小厮。 “管家，不好了！外面围了很多官兵要抓大少爷！” 郝伯一听，顿时有些惊慌的说道：“这，这怎么会…”又急忙看向郑毅说道：“大少爷，你快走，我去外面拖一会。” 郑毅微微摇头，说道：“郝伯你也听见了，这件事是冲着我郑家来的，跟你无关，你快走吧！” 说完又看向一边哭着的妇人，说道：“二娘，走吧，这里不能呆了。” 妇人抹了一下眼泪，看着已经合上眼睛的郑玄经轻声说道：“好，你先出去吧，我想和老爷说两句话。” 郑毅点了点头，没有多想，和郝伯走出房门。 郑毅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郑府，说道：“郝伯，你快走吧，再不走，待会就不好走了。” 郝伯是从小看着郑毅长大的，听见郑毅的话，顿时老泪纵横，有些哽咽的道：“大少爷…” 郑毅看着抹眼泪的郝伯不由笑道：“好了郝伯，听我的，快走吧。”说完朝着郑府外走去。 郑毅看着紧闭的大门，又看着院子里那些惊慌失措，又不乏不怀好意的目光，说道：“把大门打开，想逃的就赶紧逃，不想逃的就躲到一边去。” 大门被拉开，外面的喧嚣反倒安静了下来。 郑毅看将出去，不由嚯了一声，笑道：“人倒是不少。”他血体已成，心中有底，倒是丝毫不把眼前的危险放在眼中。就如他在县中和那捕快说的一般，他不是不会杀人！ 外面此时围了很多人，当头的是县中功曹，领着七八个捕快，个个手持火把。在后面，却是围了许多的普通百姓。 郑毅一开门，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郑毅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天黑的错觉，郑毅看着外面的人群，那些眼神，让他感觉像是看到了狼群。 这个念头让郑毅不由心中失笑，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上前几步走了出去。 郑毅一上前，外面围着的黑压压的人群竟然往后涌退了一些，就连领头的县功曹和那几个捕快都往后退了好几步，忌惮的看着郑毅。 不过好歹也是一县功曹，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只见县功曹微微往前半步，朗声说道：“郑毅，你当街杀人，又越狱出逃，你可知罪？” 虽然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但郑毅仍是试图辩解道：“白天那老道士我见都不曾见过，更不是我杀的，乃是中了蚀骨草的毒。徐大人派仵作验一下就知道了。” “妖怪，樊半仙肯定是你杀的，他看出你是妖怪，所以你杀了他，烧了郑府，杀死妖怪！” 郑毅话音刚落，后面的人群中就有一人指着郑毅大声喊着。 “就是，妖怪！你是妖怪，杀死妖怪！” “杀死妖怪！” “杀死妖怪！” 郑毅看着面前鼓噪着的人群，脸色极其难看。因为鼓噪的人群中，有许多竟然是他家的佣户。 要知道在他的建议下，郑家的佣户收租可以说是远低于周边大户的。而且那些呼喊的人群中，有几个都受过他的恩惠，甚至可以说的救命之恩，然而现在叫的最凶的就是那几个。 第八章 妖魔！ 鬼脸似乎感受到了郑毅心中的愤怒，一缕黑烟从郑毅身上飘出，飞到郑毅耳边低声说道：“愤怒吗？看看吧，你其实根本没有害过一个人，但是那又如何？恩惠总是敌不过利益的。” “但是我死了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丝毫利益！”郑毅有些不懂的说道。如果说他死了，幕后黑手能瓜分郑府，但郑家倒了，这些佣户难道能分到好处？ 鬼脸桀桀笑道：“是啊，一群愚蠢的蝼蚁，总是轻易的被人蒙住眼睛。干脆将他们全杀了吧，化作养分，你的血体就能更进一步。” 郑毅没有回答鬼脸，领头的功曹却已经开始下命令。 “将郑毅给我擒下，查封郑府！” 身后的七八个捕快听到命令，抽出佩刀围了上来。只是他们似乎有些忌惮郑毅，只是慢慢围上来，竟是谁也不敢先动手。 郑毅看看他们，又看看围着的人群，不禁皱眉。 眼前这些人对他构不成丝毫威胁，他花了十几年的功夫才铸成的血体不是白修炼的，只是他一旦动起手来，那他这个妖怪的名头可就真的丢不掉了。 郑毅一想到这不禁头痛，心中骂道：‘老鬼，你有没有正常一点的手段，赶紧的。’ 老鬼发出沙哑的嘿嘿笑声，说道：“我一个邪魔外道，哪里会玄门正宗的法术，再说就算会，你这一时半会也学不会。” 郑毅心中为难，对方却开始动手了。两个捕快从腰后取下铁链，忽然就扑了上来。 郑毅五官何其敏锐，对方刚一动手，他就已经察觉了。两个扑过来的捕快看似虽猛，在郑毅眼中却慢的出奇，毫无威胁。 郑毅避都不避，也不没什么花哨的招数，只是简单的踹出两脚。 在众人眼中，却是只见两捕快飞扑上去，还未靠近对方，就发出两声惨叫，倒飞出去数丈，砸进人群，摔在地上动惮不得。 人群一阵惊呼，然而紧接着‘杀死妖怪’的呼喊声却更加巨大，外面围着的人群也越来越多，竟是连半个县城的人都惊动了，朝这里涌来。 剩下围着的六个捕快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同僚，望着郑毅的眼神更加忌惮，不敢再轻易上前，场面一下子竟然僵持住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府里传来一片喧哗之声。郑毅回头望去，只见郝伯一路小跑出来，悲呛的喊道：“大少爷，二夫人，二夫人去了！” 郑毅一愣，脑子空白了一下才清醒过来，猛地抓住郝伯问道：“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郝伯哭到：“大少爷，二夫人，二夫人是自己去的，我发现时，已经，已经来不及了！” 郑毅脚步踉跄了一下松开郝伯，又环目四顾，一片喊杀声。 想起白天还一切好好的，还没来的及庆祝自己多年苦修大功告成。还没来得及跟那个便宜父亲好好道别，还没来得及去广元府看望小辰…… 只不过半天时间，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郑毅猛地仰天长啸一声，一道无形气浪扩散开去，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郑毅缓缓低头，看着四周黑压压的人群，漆黑的瞳孔染上了一层血色，声音低沉的说道：“郝伯，府里的钱财任你取用，帮我好好安葬我父亲和我二娘。” 又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功曹，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缓缓说道：“徐功曹，念在往日你与我郑府有旧的情分上，我给你一次机会，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许是天色太黑，徐功曹并没有发现郑毅身上的异常，听见郑毅的话，神情丝毫没有变化，正义凛然的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幕后黑手？郑毅，你还是快快束手就擒吧。有什么冤屈，你跟我到县尊大人面前去说，大人自会为你做主。” “县尊？呵呵！”郑毅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心中冷笑，口中却道：“去见县尊大人？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徐功曹面色一喜，还以为郑毅要束手就擒，就见郑毅忽然动了。 被六个捕快围着的郑毅猛地化作一道残影，闪现在一位捕快身后。对方甚至来不及有丝毫动作，只觉胸口一痛，低下头一看，却是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血洞。 郑毅轻轻甩了甩手上的鲜血，感受着体内突然多出的力量心中说道：“这股多出来的力量…我明明没有吞噬他的血肉…是他的心脏吗？” 识海中的老鬼得意的笑道：“不光是心脏，还有灵魂。怎么样？血体的威力如何？你只要不停杀人，你的力量就会不停攀升，永无止境！” 吞噬灵魂吗……郑毅听见鬼脸的话，意料之外的发现自己竟然并没有产生愤怒的情绪。 有些事情，经历过之后，你就会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会比你想象中的要高很多。而所谓的底线，则会在一次次经历中，越来越低…… 却说郑毅以雷霆之势瞬秒一人，把徐功曹吓了一大跳。原本以为郑毅是妖怪的传闻只是污蔑之计，现在在看，却发现对方好像真的是妖怪。 徐功曹忙不迭的后退几步，惊慌的大声喊道：“快，快杀了他！谁能杀了他，赏银五十两！” 剩下的几个捕快也是被郑毅的动作吓的不轻，又听见功曹的话，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露出狠色，提起手中长刀猛的扑了上去。 几个捕快自然算不上高手，但都是多年的老手，而且默契十足。此时手中拿刀，成合围之势扑上来，换做一般的江洋大盗，怕也是要饮恨在此。 郑毅看着提刀扑上来的几个捕快，动也不动，竟然还有闲情看了一眼不远处越围越多的人群。 噗！ 布帛撕裂的声音。手拿长刀的捕快似乎楞了一下，但随即看着刺入郑毅身体的长刀，脸露狂喜。 “哈哈哈，赏银是我的！”捕快兴奋的大声喊着。 紧接着又是几声撕裂声，六把长刀先后刺入了郑毅的体内。 远处的徐功曹望过去顿时大喜，只见郑毅身上插着六柄长刀，几个捕快为了要赏银，都不愿意撒手。 徐功曹上前几步，走到近前，看着低着头站在那，快成筛子的郑毅大笑道：“哈哈哈，妖怪？不过如此嘛！有赏，大家都有赏，哈哈！” 第九章 前往广元府 郑毅低头看着胸口没入的刀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自言自语的道：“我现在，好像真的变成妖魔了！” 徐功曹离得远，没有听见，只顾着大笑。郑毅一死，整个郑家，就是一块巨大的肥肉。 倒是几个捕快靠的近，听见了郑毅的话，全都楞住了。但不等他们反应，就见郑毅抬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只见郑毅身上被长刀刺入的地方，血肉竟然像活物一样开始蠕动起来。血肉化作血水，沿着刀身迅速蔓延，瞬息之间，几个捕快甚至没来的及松手，血水已经沿着刀身攀上了几个捕快的身体。 血水像病毒一样迅速将几人全部裹住，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六个捕快全都消失无影，地上只留下了几人的衣物以及掉落的长刀。 “徐功曹刚刚在笑什么？讲出来让我也笑笑？”郑毅看着已经吓傻了的徐功曹说道。 咕噜！徐功曹猛的咽了一口口水，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郑毅：“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郑毅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又抬头说道：“我是人是鬼重要吗？走吧，你不是要带我去见县尊吗？” 徐功曹听见郑毅的话啪的一下跪下来，边跪边不停磕头，哭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这件事跟我没关系，都是县尊大人的命令我才来的。” 郑毅环目望了一眼四周噤若寒蝉的人群，再不见开始时的喧嚣。 郑毅看着趴在地上的徐功曹，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谋划我郑家的，想好了在回答。” 地上趴着的徐功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几个捕快遗留下来的衣物，浑身颤抖了一下，说道：“半，半年前！” “呵呵，图谋已久啊，这件事周主簿知道吗？”郑毅问道。 徐功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郑毅一眼，说道：“知，知道。” 郑毅面无表情，又问道：“钱贼曹呢？” 徐功曹回道：“钱贼曹也知道，今天下午街上的捕快，就是他安排的。” 郑毅点了点头，又问道：“县衙里有没有不知道的？”见徐功曹摇头，郑毅沉着脸没说话。 徐功曹见状，苦着哀求道：“您大人有大量，小的上有老，下又小，您就绕过小的吧。” 郑毅看着对方冷笑道：“我绕了你，谁绕过我郑家？”说完一脚踢在对方心口。 看了一眼已经断气的徐功曹，郑毅回头看向郑府门口的郝伯。 郝伯连忙退了好几步，差点把自己绊倒，看都不敢看郑毅，低着头不停的哆嗦。 郑毅心中一暗，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说道：“还是那句话，府中的钱财，任你取用。但是务必要好好安葬我父亲和我二娘，否则我决不轻饶。” 郝伯依旧不敢抬头直视郑毅，只是忙不迭的连连点头：“老奴晓得，老奴晓得。” 郑毅从地上捡过一把捕快遗留下来的佩刀，远眺城中心的位置。 …… 官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朝着广元府的方向徐徐前行。 帘子从里面被掀开，一个穿着白色儒服，手拿折扇的俊美少年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外面的荒郊野外。 “陈伯，还有多久才能到广元府啊？” 赶车的是个老头，听见少年的话，偏过头笑道：“邓少爷，还早呢。而且现在一路上盘查的厉害，要到广元府，怕是还要十天左右。” 俊美少年哦了一声，说道：“那要辛苦陈伯你了，等到了广元府，我在给你封五两银子辛苦费。” 老头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谢道：“谢谢邓少爷。” 少年恩了一声，放下帘子缩进车内。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御…停车停车，接受检查！”两个捕快驾着马从后面敢来，拦在马车面前喝道。 陈老头看见两个捕快，连忙马鞭虚扬，停下马车。朝着两个捕快作揖谄笑：“见过两位大人，不知两位大人有什么指示！” 捕快并没有下马，其中一个捕快坐在马上，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打开，看了一眼老头，又将目光投向马车，喝问道：“车里坐的什么人？” 帘子掀开，刚刚的少年探出头来问道：“两位大人，不知拦住在下马车所谓何事？” 捕快看了一眼少年，又往里面看了一眼，马车不大，一眼便可尽收眼底，除了少年，马车里面并没有其他人。 拿画像的捕快的朝另外一个捕快使了一个眼色。就见另外一个捕快驱马上前了两步，盯着少年说道：“我现在怀疑你跟新丰县的谋反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 身穿儒服的少年正是已经改头换面了的郑毅，听见捕快的话顿时眉头一皱，以为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就在郑毅犹豫是否动手灭口之时，赶车的陈老头悄悄的靠近过来附在郑毅耳边小声说道：“邓少爷勿慌，他们只是求财而已。” 郑毅一听，在看向两个捕快，果然对方脸上并无丝毫郑重的神色，只是眼神玩味的盯着自己。 郑毅哪还不懂，想了一下，从袖子中掏出两块散银递给陈老头。 陈老头接过银子，小跑到两个捕快马下，递过银子。 两个捕快倒是没有嫌少，多了其实他们也不敢要，而且正所谓积少成多嘛，满意的收起银子。两个捕快这才收起画像让到一边，挥挥手道：“走吧走吧！” 郑毅坐在马车上，看着疾驰而过的两个捕快，朝着陈老头问道：“他们经常这样吗？” 老头赶着马车，有些无奈的说道：“花钱消灾吧。但凡遇到这种戒严的时候，总要破点财的。” 郑毅沉默了一会，放下帘子。 随着时间流逝，新丰县发生的事情开始传遍楚国。 楚国王都，在辉煌壮丽的皇宫侧翼，有一片长年笼罩着白雾的竹林。这里是一片禁地，除了楚王以外，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 竹林深处，有一座古朴的道观。 “苍梧郡又出现了血海余孽？”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短褐芒鞋，腰间还悬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 啪！ 玉石相击的清脆声音。 中年人对面坐着一个衣着邋遢的老道士，轻巧的化解了对方想屠自己大龙的意图，收回干净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说道：“是不是血海余孽还不好说，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血海余孽，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中年人剑眉一挑，斜觑了老道士一眼，嗤笑道：“那你刚刚还神念传音，让人去苍梧郡的慈航静斋下令严查此事？” 邋遢道士瞥了中年人一眼，收回准备落子的手，将棋子丢进棋盒。 “一夜之间，整个县衙数十名大小官吏被屠杀殆尽，不管是不是血海余孽，总是要处理的。倒是你，怎么从无尽海出来了？” 第十章 修习神通 新丰县一案开始逐渐尘埃落地，楚国朝廷下达了海捕文书，全国通缉郑毅，将郑毅定为了‘江洋大盗’。 虽然才十几岁的江洋大盗国朝定鼎以来闻所未闻，但朝廷命令下达之后，这件事除了一些有心人，倒是逐渐被人淡忘，只是偶尔成为一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郑毅站在城门口，看着悬挂在上面的通缉画像，小声笑道：“画的还挺像。” 此时的郑毅依旧是一身书生装扮，一席白色儒衫，不过年纪比在来时的路上看上去要大上几岁，相貌上也做了些改变，哪怕是让赶车的陈老头来认，也决计不会认为此时的郑毅和来时的邓少爷是一个人。 郑毅手拿折扇，敲打了几下掌心，朝城中走去。 “老鬼，你这功法还真是挺奇妙的。”郑毅逛着街道两旁的商铺，心中说道。 识海中的鬼脸哼了一声，颇为自傲的说道：“你以为我费劲心血，耗费八年才帮你铸就血体为的是什么？八年时间，都够我让一头猪筑基了。” 鬼脸说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如今血体已成，只要继续淬炼，别说普通的刀剑水火，难伤你分毫，便是法器法宝，也不能伤你。下一步炼白骨才是你真正要考虑的事情。” 郑毅此时手里正拿着一个鬼脸面具往自己头上戴，听见老鬼的话，放下手中的面具，哼了一声，说道：“你别跟我说这个，我不会炼白骨的。” “要用数十万的生灵血肉化作‘血焰’，来淬炼白骨，练就白骨法身，你怕真是嫌我活的太舒服是吧？”郑毅不爽的说道。 “我在跟你强调一遍，我来广元府，只是为了找到小辰，除掉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为郑家报仇，别一天到晚怂恿我进入魔道，我对当魔头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郑毅对鬼脸的心思在清楚不过，他虽然不知道鬼脸的来历，但看其行事作风，绝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 而且对方夺舍不成，反被他所制。却不心怀怨怼，反而教他修行，背后的目的虽然不清楚，但有一点却是很清楚的，那就是鬼脸一有机会就会给他灌输邪魔外道的理论，目的无非是想要引他进入魔道。 若是换做一个真正的少年，这么多年的潜移默化，怕是早已被影响，堕入了魔道。 但郑毅毕竟不一样，有着前世几十年的人生，而且多少是在体制内混过的人。虽然死的早，只混到了一个副科长的头衔，但经过‘党’那么多年的熏陶教育，又岂是那么容易被鬼脸洗脑的？ 不过面对鬼脸抛出的诱饵，作为一个看过无数武侠仙侠的现代人，哪怕经过‘党’的教育，他也确实没有忍住诱惑。 但也仅限于此，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血体看似手段邪恶，不过他无愧于心。 炼白骨却不一样，用数十万的生灵血肉淬炼白骨。要知道整个广元城的人口也不过数十万，鬼脸虽然没有明说，但其用意，这是要让他屠城。 想到这里，郑毅心中暗自嗤笑，这简直就是想多了。 “白骨法相我是不会炼的，以后不要再提，还是教我一些神通吧，真要遇到什么事情，我总不能一点手段都没有。” 识海中的鬼脸见郑毅心意已决，露出几分不甘之色。又听见郑毅的话，张嘴吹出一道黑烟，化作十几道拇指大的黑色玉简浮在识海中。 “神通终究只是小道，修为才是根基，你还是考虑一下吧。”鬼脸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郑毅自动略掉鬼脸的后半句，兴致勃勃的开始研究起那些黑色玉简来。 至于修为，他并不太担心。老鬼自己都说了，他血体已成，百脉具通，去哪里都是天才。 而且血体的功效，已经让他很满意了。他如今开了血窍，不在需要特意将血肉涂抹全身，只要花水磨功夫，慢慢淬炼血体就够他受用了。 郑毅分心二用，一边悠闲逛街，一边查看识海中的玉简，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伥鬼之术、五鬼搬运、噬魂大法、炼尸术……你这都是些什么神通？就没有一点正常的？”郑毅无语的问道。 见鬼脸闭上眼睛不搭理自己，郑毅只好继续查看剩下的玉简。 “子母阴雷、白骨剑、骷髅念珠、招魂幡、摄魂铃……咦，这些怎么感觉不像法术，到是像你说过的法器。”郑毅对这几个玉简倒是很有兴致，随意的挑选一个仔细查看起来。 …… 日落西山，郑毅晌午到的广元府，一逛便逛到了黄昏。 “宁国公府……已经逛到这了吗？”郑毅站在街角，看向对面气派威严的府邸。 “只是一个小小的郑家而已，竟然能够入宁国公二公子的眼，真是荣幸啊……”郑毅神色莫名的盯着宁国公府几个大字。 宁国公，楚国四王八公之一，乃是楚国开国功勋之后，虽然现在式微，但那也是权势滔天的存在。 而郑家呢？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乡下土财主而已。两者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按理说怎么也不可能搅和到一起，但事实上，想鲸吞郑家的人，确实是宁国公的二公子。 郑毅站在街口看了一会，暮色已黑，便准备离开，忽然脚步一顿，看向宁国公府边上的巷子。 “这是……有人要潜进宁国公府？”郑毅沉吟了一会，小声笑道：“看来还有人打宁国公府的注意呢。走，老鬼，我们跟过去瞧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