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阿月”   “阿月~”   “别在黑暗中沉睡了,晨曦已经在云之湖畔等候着你的醒来!”   黑暗中,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温柔的如一波碧水,就像小时候隔壁家长发的姐姐,那般温柔。我寻着声音慢慢找寻她的身影,突然,无尽的黑暗一下透明,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   此刻泡在一个木桶里面的女孩,约莫十五六岁,裸着身子。木桶里面爬满了各种毒虫,肆意的四处游荡,甚至还有些从她嘴里耳朵里面爬出来,女孩脸上的表情异常狰狞,恐怖,她双手撑着木桶的边缘,似乎等待着一个机会跳出来。突然,一只红色透明的虫,正举起它那尖利的爪子,往她的瞳孔刺去,少女吓得失色尖叫……   我被女孩最后的尖叫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但是眼前的一幕也让我吓了一跳。   白色的缦子挂在四周,月色白茫茫地射过来,随着微风浮动,阴森森地。还没从刚才的梦里醒过来,却又是一个梦。   似乎听到了木鱼以及和尚诵经的声音,在耳边不住回荡,随着我逐渐恢复意识,周围的事物不断地变得越来越清晰,空气中隐约有香草檀香等物,周围还有铃铛在风中摇晃撞击发出的声音,而这些都足以证明,眼前的一切并非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我想了想,这肯定是个不同于人世的地方,出动我前二十年的阅历,揣测这个地方。莫非这就是天堂,木鱼声便是传说中的天籁,而花香就是琼浆玉露。   “莫非我这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或者刚好菩萨看对眼,上了人间的天堂吗?”   我激动的想下床去看看外面,看看所谓的九天究竟是那般模样。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悠悠的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在一个高台之上。微风吹着缦帐,黑夜之中,圆形的高台上放在三盏荧色的石灯,高台下面点着一圈灯火,阴冷的气氛充斥着整个祭台。旁边摆放着两陇檀香,香雾随着风吹荡,围绕着整个高台。   对于眼前这一切我都感到无比的兴奋,尽管现下周遭的环境让我陌生,但是比起我生前在满是白色的病房里,虚度我的时光,能解脱就是最好的,尽管我死去的时候很年轻,但是上天在我死后让我来了九天,这也是待我不薄的,但是,   刚才喊我名字的是谁,那个木桶里面的女孩又是谁呢?   正当我想得出神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和尚佝偻着身子从旁边出来,穿着青色的道服,虽然光头,但是也难以掩饰他俊美俏皮的一面。他看到我,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兴奋,隐约可见他眼角还带着些泪痕。他激动的说道   “阿月姐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跟阿云走吧,不要呆在这个害人的地方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在记忆里,我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个英俊的光头弟弟,叫做阿云的,山那头没有山这头也没有,难道是我成为神仙收的小弟吗?   正准备回答他的话,便被阿云一把拉下了床,我的手被他紧紧抓着,光着脚走着,他的动作很轻盈,悄无声息,从飘着缦帐的祭台的背面离开。   我感觉自己的双脚无力,迈不开步子。奈何被阿云拖着,只能往前蹑手蹑脚地走着,我其实特别想说话,问问这是那片神仙府,但是喉结蠕动了几下,始终发不出声音。   跟着他出了祭台,才发现四周有几层和尚围着祭台,我们待着的圆形高空祭台,根本无法逃脱。阿云回头看着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到他有些害怕的眼神,额上有些我大概猜出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我们两个就像监狱里的逃犯一样。   突然,阿云搂着我的腰,身子不由地向他倾去,他轻声说道   “姐姐,我带你离开”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腾空飞起来,飞在空中。   难道这是传说的飞天吗?   “哈哈,自己也成了神仙,腾云驾雾。”   不过自己那肥胖的身体,能飞得起来吗?就算能,那也是拖他后腿。不过既然是神仙,肯定失重吧!   我正想着,我看见三层开外的和尚在那里敲木鱼诵经,此刻,阿云正带着我飞到了诵经和尚的上空。我紧张的大气不敢出,生怕被他们发现了。   突然,守在祭台外面的侍卫眼尖的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本来还在打盹的他们,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眼前浮现,瞬间像是打了鸡血,我那身白色的裙子在漆黑的夜晚特别明显,侍卫连忙高喊到   “有人破坏祭台!”   听到喊声,祭台边上的和尚全都睁开眼来,阿云被吓得慌忙地停在了地面,拉着我的手,连忙往人群少的地方跑去。   侍卫们忙去追他们,那些和尚也跟在后面,死气沉沉的皇宫开始闹腾起来了,黑暗中,一双木讷的眼睛开始燃起希望。   我想,自己在有生之年都从没有像这般活命一样的逃跑,比在城市追公交车还要快上几倍,当神仙,太痛苦了。我的身体越来越往下面坠,脚似有铅一般重,一边大口呼气,一边拍打阿云,想让他停下来。而阿云眼看追赶的侍卫越来越逼近,头上汗水只冒,顾不及看我比划,忙说   “姐姐,来不及了,要是被他们追上我们就逃不了了”   我想,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叫做阿云自称我弟弟的人拉着跑了那么久,还在这个偌大的宫殿里面,这个房子是有几万平分米?难道,自己是新任扫把星,或者是犯了天条?不过,思绪被身体彻底扳倒了。   我实在不行了,跑不动,索性一把歪在了地上,让阿云先离开。 我忙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跑不了了,让他先走。他却蹲在我面前,焦急地看着我。看来,今天救不出姐姐了,姐姐又要去那个男人身边,然后被她害死。   但是,他不能这样,忙说   “姐姐,快起来,被他们追上就惨了”   奈何我真的跑不动,脚已经磕出血了,身子也软了,心想,死就死吧,也好比累死!   一会儿,一群带刀的侍卫赶到,清一色的黑色盔甲,手持一把刀,将我们两个围成一个圈。   我横扫了一下这群带刀侍卫,个个身穿铁色铠甲,冷漠不见一丝暖意,突然有一些害怕。   这时,侍卫让出一条路来,一个类似于将军的样子,大概有一米九的样子,他的轮廓在黑夜中显得特别明显,五官虽然说不上精美,但是透着一股英气,军人的风范,雄姿英发,只是眉间川字让他显得忧伤,我的职业病让我想到了法国大师人像的拍摄,不用选角度都可以进行拍摄。但是却是心脏剧烈跳动,本来就疲累的我,见到一个如此英俊不凡的人,呼吸更加困难了,喘着大气直勾勾地看着他,幸好阿云挡在我面前,才让我不至于等会儿流鼻血。   阿云挡在我面前,看着眼前的侍卫,愤怒的说道   “你们不准动阿月姐姐,她不是妖怪!”   陵生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他想,若这个小和尚能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放他们离开皇宫。可是,小和尚的逃跑计划一点都不缜密,还是被他的手下追上了。   他顿了一下,随后不带一丝情绪的说道   “娘娘,请随末将回去”   妖怪?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王母娘娘吗?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将军竟然叫我娘娘,我心里开始疑惑,难道我死后成了王母娘娘,因为得罪了齐天大圣,被误以为妖怪,然后天兵天将是要杀了自己?   奈何我说不出话,问不出这些问题,阿云转而回答   “不可能!阿月姐姐回去又会被你们害死,她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怎么也不会让你们再伤害她”   的确,她好不容易活过来了,陵生知道,她回去肯定是凶多吉少。那日,看她在众人面前突然发疯了,不受控制,之后竟然停止了呼吸。   给她‘守灵’的那几天,看着祭台上的她,一袭素衣地躺在鲜花中间,冷冷地躺在那里,他出神地想着。以前那么多情绪的她突然一下安静了,他的心是多悲伤。   而一旁的我越想越迷惑,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唉,我摇摇头,头怎么那么痛。   那群和尚也终于赶到了,为首的老和尚走到陵生面前,双手合十,恭敬的说道   “阿弥陀佛,将军,老衲大意了,没想到止修竟然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但出家人慈悲为怀,希望将军能宽宏大量,饶小子一命。”   陵生看了看老和尚,这时候,他还敢为这小子求情,明知他是死罪。   另一个中年和尚走出来,狡黠地看了阿云一眼。   “止修,你是不是早都已经预谋救这妖孽了,所以潜伏在寺庙里,你好大的胆子”   阿云本来还有点愧疚地看着老和尚,听到他这么一说,情绪马上就来了   “戒梣,你别信口雌黄,阿月姐姐她才不是妖孽,她是好人!”   “哼,阿月姐姐!还说你们不是串通好了的,师叔,早就跟你说止修这小崽子有问题,你还带他进皇宫这不丢了我们国安寺的脸吗?”   原来,他们口中的止修说得是我身前的阿云,而阿云似乎和这个叫做戒梣的中年和尚有着仇恨。   那戒梣话毕,又忙转向陵生,笑语迎迎地说道   “将军,止修他大逆不道,还串通妖孽一起害皇上,这种人一定不能让他继续留在世间害人了,马上将他就地正法吧!”   老和尚了尘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又生气又担忧,嗔道:   “戒梣,你怎么那么心狠!”   “师叔,这是师弟止修自己的造化,怨不得别人,将军,为百姓除了这个妖僧”   两人在此吵了起来,陵生微微皱眉,冷声说道   “我怎么处理,由不得你在此指手画脚!”   不是说出家人都很慈悲,怎么这个叫做戒梣的和尚那么心狠。   他们忌于陵生,见他开口阻止,遂停了争吵,闹哄哄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了。   我看到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身体越来越不听自己使唤,意识也愈发模糊,变得越来越重了,趴在阿云的身上,腿由于自己刚才跑的很剧烈,不自主地抽筋,只是自己没感觉到,阿云一直护在我前面,这个陌生地地方,他给了我一丝温暖,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缓缓地睡过去了。   阿云见自己已经逃不了,而眼前这个将军,似乎就是救姐姐的最后一根稻草,于是转向他,恳求道   “将军,我知道我自己已经没后路了,我只求你一件事……”   陵生看着护着她的小和尚,眼里满是殷切的希望,不由的点了点头。阿云见他答应帮自己,心里一下燃起了希望,继续说道   “阿月姐姐不是妖怪,将军,求你去跟皇帝陛下解释一下,她真的不是……”   没等他说完,戒梣便冷声打断   “哼,止修,你还有脸说她不是妖怪,了尘师兄亲自做法,才杀死了这个妖怪,你说,她要不是妖怪,又怎么会死而复生呢?”   阿云听到他这么说,情绪一下激动,此刻他只想撕了他的嘴,杀了诋毁姐姐的人。但他一起身,发现后面有个东西从肩膀上滑下来了。转头一看,大喊道   “阿月姐姐~”   陵生看到阿月软软的趴着地上,就像之前死了一样,心又紧绷起来。她瘦弱的身体躺在冰冷的地上,脸已是惨白,白色的衣裙沾了一些血。原来,她光着脚跑步早就已经被石板咯出血。陵生迅速越过众人,一把推开护在前面的阿云,利落地抱起地上的她。阿云正要从陵生手里抢下她,一群侍卫拦住了他的去向,他慌忙出招,却依旧抵挡不住训练有素的侍卫,打得很吃力,但是,他必须把姐姐抢回来。   准备离开的陵生,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怀里苍白的溪月,她是受了多少苦,身体那么轻。他微微侧着身子,瞥向正和侍卫交手的阿云,冷声说道   “你要是再反抗,她就没命了”   阿云听到他这么说,慢慢停下手,侍卫趁机忙反扣住他的双手,让他不能反抗。一旁的戒梣脸上浮现一股得意之色,而了尘大师,双手合十,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这次,阿云再也逃不了了。   随而,陵生依旧如冰般模样,命令道   “把他带到水域牢,没我的命令不许动手”   “是!”   阿云被侍卫反手押着,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水域牢走去,他一直歪着头看着陵生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黑暗中   “姐姐,你千万不要有事了,要好好活下去,阿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阿月姐姐,其实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活在这个凶残的人世,可是阿云先走了……”   阿云想到了儿时和阿月姐姐常常跑出宫外,去小溪里面捉螃蟹、找小虾,偶尔还爬到树掏鸟蛋……那是他最快乐的岁月。   阿月姐姐和静姝姐姐她们不一样,她不像其他公主姐姐一样高高在上,阿月姐姐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和那些母后口中很下贱的人一起玩耍,一起吃住。   记得第一次见阿月姐姐,那是王城最冷的寒冬,她拿着扫帚在王宫前台处扫雪,他不解的问母后,   “为什么那个人穿那么少还在殿外扫雪,她不冷吗?”   母后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   “那是她的命!”   ……   那天,传来阵阵扣窗声,阿云放下手中的书,望向窗外,看到她月牙儿的眼睛,她笑得很好看。她示意让自己把窗户打开,他有点迟疑,听母后说她很坏,不过,她笑得真的很好看。他踮起脚,慢慢地打开了窗户。便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   “上次我扫雪的时候我看到你了,你和母妃在一起,我听宫里的阿嬷说你是我弟弟。”   弟弟?母妃?他也叫母妃?难道她是公主?   在他两岁的时候,他就跟着母后去邻国作为人质待了六年,母后告诉他,他有两个姐姐,一个叫静姝,还有一个叫昭阳。他见过那两个姐姐,娴静高贵,而不是向像她这样穿着破烂的衣服,梳着简单的发髻。   突然,她从背后拿出了一个东西,然后她捧在手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弟弟,很好看吧,这是后山云杉树上结的冰柱,我特意取下来送给你,欢迎你回家!”   那一刻,他看见她脸上的笑,在阳光下特别灿烂,比那些穿着好看衣服的姐姐更美,阿云笑着慢慢接了过来。见自己收下了‘礼物’,她激动的跳了起来,随而欢快的哼着歌谣离开了。   后来,他得了风寒,母后急得不可开交,她嘀咕道,阿云明明待在书房,没有外出,怎会得了风寒。躺在床上的阿云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年他八岁,阿月十岁。   ――――   “君上”   陵生抱着月姬停在君上寝宫前,看着那寝宫通亮。他说不清君上究竟对月姬有情还是无义,可当月姬死后,他几日都不曾去其他妃子的寝宫,一直待在主寝宫批阅奏折。他从小和君上一起长大,他知道他不是残忍无情的皇帝。   “什么事?”   屋内传来淡淡的声音,声音不大确透着一股威严。   “娘娘刚才醒了,又晕过去了。”   里面那人安静下来,停下了执笔的动作,窗户外面吹来一阵风,桌上的奏折随风翻阅,只听见纸与纸的声音,他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那个淡然的声音又传来,比之前更带了一份冷漠。   “送去天牢。”   陵生听到回答后,有一刻的惊讶但是他没再说什么,便又抱着她轻盈的身体离开了。   “醒了吗?那就是还活着。”   “从一开始你便选择背叛孤,万劫不复也是应当的。”   屋内的人这样想着,从她进宫的那一天起,她就是为了谋害自己,帮助那个他所谓的弟弟,夺走他的皇位。枕边人和手足人,让他心力交瘁。这样想着,他就不觉得愧疚了。    第二章 贱命不长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阴暗的天牢,陵生轻轻地将溪月放到了铺上了棉絮的杂草上,天牢杂乱不堪,无比阴湿。他拿出金创药,将药轻轻敷在她脚上,他的动作很小心,陵生跟随父亲出生入死多年受过很多伤,给自己搽药从没像现在这般谨慎。盖好被子后,看到她那苍白如纸的脸,呢喃道   “娘娘,你当初可以离开这里的,为什么要回来?”   ――   过了很久,进入睡梦中的我,又浑浑沌沌地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夹杂着啜泣声,我慢慢走向声音,那些声音就愈发清晰了。   小女孩被人影围成一团,她被困在那里显得那么无助,无尽的谩骂声指向她。   “你这个小畜牲,不配生在王城里,怎么不跟你那下贱的母亲一起去死呢!”   “贱婢!你是云国最下贱的丫头,配本公主叫你一声妹妹吗?”   “小畜牲!静姝是公主,你是个什么身份,还能跟地位尊贵的皇子公主在一起吗?”   “哼,说她是公主,其实比我们这些婢女还不如呢?”   “你这个畜牲,那么小就跟你那下贱的母亲一样歹毒,竟然把你姐姐卖了,好恶毒的心!”   “国家已亡,作为公主就该做公主的事情,你去安阳国,才能保我云国平安!”   “你既然要为我做事,就要学会残忍!”   “死不可怕,怕得是求死不能,如今的你,便是如此。”   “月姬,待在孤身边,不要去想那些不属于你做的事情。”   “妖孽,君上,她就是妖孽呀”   ……   一刹那,谩骂声再次浮现。那团人影猛地全转过身,阴冷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我,他们口中重复着刚才那些话,一时间所有的指责全都涌入脑海,有尖利嘶叫声,恶毒的话语……我感到无比的压力猛地涌向自己,挤满了我的身体,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只得大叫一声,想要挣脱那些扑向我的恶魔   “啊!”   突然睁开了眼睛,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出来了。但额头的豆大的汗水不断往下滴落,身体已是冰凉。   刚才那些人是谁?那个女孩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四周都是冷冰冰的,好像有一堵石墙。脚有点发痛,用手摸了摸,却有一块皱巴巴的布裹着我的脚,让我很不舒服,正当我还在报怨我脚上那块不知名的布的时候,前方一个讥讽的声音传来   “你还没死吗?果然,贱命见长!”   女人的声音极其刻薄,语气中明显的带着一些愤怒还有嘲讽。我在想这人是谁,好大的口气。   立马起身,下床想去看看拥有如此令人厌声音的人是谁。我下床时,透过天窗残留的光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于牢房般的屋子里面。   而说话的那人便在牢房外,看过去,是位年轻女子,此刻正双手交叉在胸前,傲慢地打量着我。云鬓金步摇,玉锦月龙裙,雍容华贵,风姿卓越。特别是她眉间挡不住的傲慢,平添了一分高傲,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要不是因为她刻薄的语气,我一定会夸几句她的美。   她见我也在打量她,颇为不满的说道   “陵生对你还挺好的,还给你准备了上等的牢房,不过,你也活不过几天了,哈哈哈~”   她的话令我很不解,不是因为她嘲讽我,而是那句我也活不过几天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觉得我遇到的这些事都很莫名其妙,从最初那个高台之上,遇见了一个自称是我弟弟阿云的小和尚,然后他带着我逃跑,后来又遇到了‘天兵天将’,还有那个帅的一塌糊涂的将军,以及后面那几个和尚的对话,都让我产生了这究竟是不是九天的怀疑。我有一种猜测感觉自己可能没死,死了,怎么会痛呢?   “那个,我想问你是谁……”   话一出来,我就激动了,因为我终于可以说话了,唉,好像那里不对?   “我是谁?溪月,你不认识我,装什么傻!”   女子尖着嗓子,脸上的表情也透着嘲讽。我想,她其实是美人,就算在骂人,还是美女,不过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但是,溪月又是谁呢?   “溪月?我不叫溪月,我是邹月”   我淡淡的回答,但是我下一秒惊住了,因为我终于发现那里不对头了,就是自己的声音与往日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没有以往的粗犷,豪爽,怎么回事?   我又准备问她一些问题,这时,她身边有一个宫人模样低头对你女子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她的眉毛皱了一下,随而抬起高傲的头颅,冷冷的说道   “管你是溪月还是邹月,你都会死的,而且是不得好死!”   一股寒意从我的身后卷地而来,不得好死是什么意思。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我的心凉飕飕的,话说,这不是夏天吗,怎么那么冷。   刚才那个女子怎么那么恨自己?为什么阿云说自己会被那个男人再次害死?叫做陵将军的男子为何称自己为娘娘……许多问题都出来了,到底这是哪里,溪月又是谁?我又是谁?之前那些人有是谁?脑中突然想到了两个词   “穿越吗?重生吗”   按照一般的逻辑性,或许‘重生’才是更好的解释,但根据一般的电视剧显示,穿越必有什么信物,譬如一幅画,一个枕头。重生必然是诈尸,而我呢,又是什么?   我正想着,外面又传来脚踩在稻草上面嘎吱作响的声音,又来了一个人!我平复了我激动的心情,看看又是谁。   可是,他似乎一直在暗处,也不说话,在我准备开口问他是何人的时候,那人却开口说话了,语气有些慵懒,还带着不耐烦   “就这样你都还没死,看来真是她说得贱命活长!”   他的话是极其不耐烦,比刚才那女子的嘲讽更显得无情。   什么叫贱命活长?难道自己生前真的得罪了很多人,那么多人盼着我死,死了还有人盼着我再死一次!但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这些人那么恨自己。   可是一看四周又没有人,想着那人故意躲着我,于是我也同样不耐烦的回道   “你谁啊,说话那么令人厌!”   那人‘咦’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带着些许挑逗的回道   “还以为你刚才刚才那番话是气容夫人呢,没想到去鬼门关一趟,倒连本王都认不出来了。”   黑暗中那人,终于慢慢走出来,只见那人支手持着一折扇,一手捋着肩边散落的长发,缓缓走出。他笑了笑,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一心喜欢他的女孩对他那么冷漠。   我看到他,想到了一个词 ‘妖孽’,这才是妖孽呀!   阴柔的脸庞,面如冠玉,无比妖魅,犹如傅粉女子般模样。眉毛也不似之前见过陵生那样的剑眉,而是似女子柳叶般的眉毛,丹凤眼脉脉含情,皮肤白皙的如同白玉一样,薄唇朱丹一点,黑色的长袍更显得妖媚,他见我看痴了的眼神,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笑   “还是那般贪恋本王的美色,你别痴心妄想了,像你这般朝三暮四的女人,本王是不会喜欢你的!”   他的话极具杀伤性,我立马收回我欣赏的眼神,心里嘀咕道。   美色?虽然我承认你的确长得美,但作为一个男子长成这样,实在是有伤天理!一个妖孽般的男子,我怎么会喜欢他呢,我喜欢的应当是堂堂正正的八尺男儿,而不是眼前的比女子还美的男人,他如此贬低我,我内心很受伤,极为不屑的回答   “美色?你这个妖孽男倒也真不害臊,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你是去泰国了吗?”   男子轻声笑了笑,似乎对于我的回答,觉得特别有趣。   他心想,自己怎么成妖孽了,泰国又是哪儿?不过看她的眼神,应该不是好地方,怎么她这次出事后怎么一反常态,说话语气变得那么带火苗味,难道她真的忘了自己吗?不过这样也愈发有趣了。他正色说道。   “溪月,不管你是否记得了,但是本王与你的契约依然还在,本王会救你出去,你依旧留在宫里,记住,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   他的话极具诱惑力,眼神无比魅惑地望着我。正当我要开口回答的时候,他收扇放在嘴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你不需要说什么,因为你依旧是本王的人!”   我哑言,这话肉麻了一地,难道我和他之间还有段孽缘?但从他后面的话可清晰的知道,结果并没有。   没等我回答,他忙将折扇打开,掩着鼻子,嫌弃的说道   “唉,这里太臭了,本王都要熏晕了,还是适合你们这种下人待,本王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话毕,他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已经抓狂,世间怎么会有那么无耻奇葩之人,他的话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下人!本王的人!   似乎这些证明一点,如今的我的身份是他的下人!   ――   ――   后殿里,坐在龙骑上的君上看着下面的人沸沸扬扬地争执,争得不可开交,而他们争论的话题不过是到底该不该处死溪月那个女人!   他内心很烦躁,当初那个女人死在他前面时,他的心非常的疼,就像被别人狠狠扎了一刀,她是他第一个爱的人,可是,一想到她是自己弟弟安在他身边的人,他就莫名地愤怒。   “君上,这女子是留不得的,她是妖孽,若不除掉她,恐怕人心惶惶呀,君上~”   长史大人忧心忡忡的说到,马上又出来一个大臣反驳。冯大人正色道   “妖孽?月姬娘娘若是妖孽,怎么没见过她有什么举动呢,她又害了谁?”   “当初你我是亲眼见她被了尘大师施法,她现了原形当场便死了,现在又活过来,难道不是妖怪吗?”   “郭大人,谁知道其中有没有冤情呢”   两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争着。   郭大人见他气势汹汹,便话锋一转。   “冯大人,你如此袒护这个女子,你是何居心,莫非,你也……”   冯大人见此,忙回答   “老臣对君上是一片忠心,谈何居心。倒是郭大人如此要置月姬娘娘于死地,莫非受他人指使?”   此话一说,全场的声音立即停止了,大家都想,冯大人算是老臣了,怎么说出这种话,对于冯大人的这句话,大家都心知肚明。   月姬娘娘向来和容夫人有过节,而容夫人的父亲又是两朝臣相宋相国,想来也是郭大人想讨好相国大人,所有这样赞成处死月姬。而冯大人等老一波的大臣,都觉得此事太蹊跷了,特别月姬娘娘死的那晚,天上突起异象,大片的陨石直向安阳国奔来,但到祭台便消失了。   之前沉默不语的君上,最终开口。他想如果冯大人如此护她,肯定是有原因,难道是他?那个站在旁边像是看戏的,他仅有的唯一的弟弟。   “安乐王,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呢”   众人转头看向那君上所说之人,身着朝服,却是极其松散的,一缕长发肆意的搭在两肩。   他拿着一把碧玉骨架的扇子,像是看戏一般,满含笑意地看着他们,时不时来个笑靥如花的表情。   这人就是之前在牢狱之中的‘妖孽’男子――安乐王。   王爷听到君上问话,便转过身,拂起扇子笑了笑   “君上,你要臣弟怎么说呢,月姬娘娘是从王府里面出来的。臣说放了她吧,显得过于私情了;不放呢,显得过于无情了。所以,臣无话可说。”   君上的脸更加沉重了,不是说那个女人是他的人,他怎能置之不理,连情都不会给她求。不过,他若真求自己了,或许也不知怎么回答。   而一旁的陵生,他面色凝重地站在大臣们中间,一言不发,他知道纵然自己开口,也无济于事,再则,君上心里有答案。   这时,从大殿左侧,太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来。一红一绿两女子在她左右,左边枣红色女子便是之前牢狱中奚落溪月之人,也是两朝相国之女容夫人,而太后的右边绿衫女子则是温婉如水的瑾夫人。百官大臣见此连忙俯首行礼,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冷冷的看着大臣,说道   “平身。”   见太后到来,君上也从龙骑上起来,慢慢走到她前面,太后转身对着君上,依然神情冷漠   “君上,月姬必须处死”   君上有片刻的迟钝,脚顿了一下,只是一刻,便走到了她身旁。顾太后对着众大臣继续说道   “这本应该是君上的家事,但君上的家事就是国事。各位大臣,你们都是为了安阳国着想,不知本宫可有说话的份儿。”   大臣们又忙跪下,集体高呼   “太后英明!”   只是这一句英明,便可了结这争了一日的都还争不出究竟怎么处置月姬的事。在安阳,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不是君上,而是眼前这个高贵冷艳的顾太后,她的话,君上也是不可违背的,十三年,依旧如此。太后回头看着眼里无神的君上,轻声说道   “君上,你不会怪母后多事吧”   君上立即行礼,语气平淡的说道   “母后说得是!”   他已经过了那个发疯的岁月,过了那个不惜为月姬违背母后命令,过了那个风花雪月感怀君王之恩,也过了他那份不顾君王身份想要和她一人厮守的岁月,都过了……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君上,你要做一个让百姓信服的皇帝。”   太后留下一句话,又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容夫人离开时,偷偷地对她父亲宋相国使了一个眼神,眼角起了一个得意笑容,宋相国捋了捋那一嘬青毛胡子,满意的点点头。   除去那个女人,所有的异数全都解决了。   而牢房中的我,透过天窗的月光和阳光可知我已在这里两天了。这两天,我一直苦苦思索,终于总结了一件事,我重生了!重生在古代!   抵不过睡意的诱惑,再次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这次,我没有梦见那个女孩儿了,只是一个素色衣裙的女子隔着远远的一声声地呼唤   “溪月,溪月……”   我忙跑过去,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   “嘿,你是谁,我又是谁?”   她慢慢走近我,我睁大眼睛,很想看清她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声音很温柔,问道   “你问我你是谁,你可知自己是谁?”   我本不想回答她,可是嘴里却直接将我名字说出来。   “我叫邹月”   她晃晃头,有些疑惑,想了一会儿,又问道   “那你是为何来到这儿的?”   “因为我听到别人叫我名字,我就跟着过来了。”   我的嘴不听我使唤的说着,这让我十分不解,她看着我,叹了口气   “你可知你是窃取了别人的身体才活过来的,只可惜溪月就这样死了。”   她叹息的说道,我准备开口问她话,眼前突然一束强光照过来,直射向我眼睛,我一下从梦境醒来,回到了现实。   她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我是重生了,重生在一个叫溪月的女子身子。而且,刚才那女子的声音好熟悉,就像……就像在某个地方听过,就是突然想不起来。但是她的语气带着埋怨,无奈。她说,我是窃取了别人的身体才活过来的,而那个女孩便死了。   至于我的身份,应当是一位娘娘,但我之前看过的那些画面,应该是我这副身子的主人,她虽死了,但潜意识却停在脑内,趁我入梦放松警惕时候,便将那些她的回忆以印象的形式再次表现出来。   来到这个地方后,经历过的事情都太跌宕起伏了,还莫名遭到别人讨厌,很多人都想自己死。现代的我,平庸无奇,不与人结怨,安生过了二十几年,这才是我的人生。   如果我死了,那个叫做溪月的女子是否就能活过来了   思及此,不免暗下决心,一定要回去,纵然活不长,活不好,那也是自己。    第三章 再上祭台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槐花林中,树荫处背立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脸上蒙着厚厚的纱巾,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她那一双清澈的双眸,她看着花瓣缓缓落来,伸出纤细的手,试图接住。   突然,刮来一阵风,花瓣急忙打了个转,便飞走了,一个中年男人从树上跳下来,女子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睛。男人平静无奇闷声说道   “王爷说,月姬醒来却不记得原先的事,吩咐姑娘去看一下究竟是因何缘由。”   随而男子准备离开,蒙面女子这才开了口,淡淡然问道   “她醒了,这次王爷能护她周全吗?”   “能!”   一阵风飘过,男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女子抬头望向天空的上弦月,伸手缓缓取下那敷面纱巾,只见那她两颊的疤痕触目惊心,和着白色的槐花,在风中肆意横行。   ――――   第三日,有脚步声向牢房慢慢靠近,然后就是门锁声哗啦哗啦打开的声音,我眯了眯眼,仔细看开锁的方向,好像是有两个人。   牢房外开锁的是牢中的衙差,他低着身子恭敬的问道   “陵将军,需要小人帮忙押着吗”   陵生冷冷的回道   “不用”   然后又看了里面的正打量他们的我,陵生对着牢狱愈发冷漠的说道   “你进去把她带出来。”   “是!”   牢狱一转身,陵生微微抬头,随即单肩迅速朝着牢狱后背重重砍去,牢狱没来得及呼救,身子便重重的倒在地上了,我不竟呆住了,就那么一秒,那人就被陵生打倒在地。而陵生马上抬头对上已惊呆的我,脸上浮现一丝匆忙之色   “娘娘,属下冒犯了”   说罢,便拉着我从牢房离开。   “嗯,陵将军,你要带我去哪?”   我大声喊到,虽然知道跟着他走没错,但他究竟要去哪?陵生似乎很着急,都没听到我在问他话。而漆黑的地牢过道似乎特别长,那一路的飞奔,让我的脚已经麻木。   在我恨不得跟上次阿云带我离开一样,顾不得其他躺在地上的时候,却隐约看到了微光,只是微光,陵生回头,见我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在一旁不住的大口喘气,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忙说   “娘娘,对不住”   我本就对他印象极好,看他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儿,这时竟有如小男生一样对我说抱歉,不由地脸红了。   “没事,只是你~下次跑的时候能给我一双鞋吗”   陵生这时才看到我的脚全是血,他一下慌了起来,这是我是第一次看见有一个男生担心我,对我有这种表情。还是如此英俊帅气。陵生正准备俯身下去看我受伤的脚,我忙后退,挥手拒绝   “不碍事的,现在不疼了”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我忙转移话题,问道   “对了,陵将军,你要带我去哪?”   经我一问,陵生才想起来还没跟解释为何要逃跑的事情,遂直起的身子,但想了一会儿,却低下了头,单膝请罪道   “卑职无能,不能帮助娘娘平冤,太后已下令今日处死娘娘!”   “处死我?”   我惊呼,他似乎对于我的惊讶不奇怪,不过我惊讶的不是太后处死我,而是重生的身份。   “陵将军,现在我们是在什么国家?”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随而回答   “回娘娘,现在是安阳国道宣十三年”   安阳国,自己真的是重生在古代了,而且是个架空时期。看来,回去宜早不宜迟。这个安阳过于血腥,一来便要处死我,这样也好,也省去我自己去死,只是可惜溪月那女子,如果她活过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娘娘,快走吧,不然有人来了就不好了”   他又看了看我一直流血的脚,不假思索的将我拦腰抱起来   “娘娘,冒犯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将自己一把抱起,往外面走去,刚才的思绪一下被打断了,随而紧盯着他的脸庞。   看着他的下巴,微微有些胡茬,轮廓分明,有微光斜照过来,打在他的脸上格外灿烂。   陵生运气飞快向外走去,不到一分钟,我们便出了天牢,到了天牢大门   外界的阳光十分猛烈,一下打在我身上,让久处黑暗的牢房的我,睁不开眼,我忙拿起左手试图去挡住阳光。这时,一个妖媚的声音从旁边传出来。   “哎哟,本王当是谁呀,原来是陵将军亲自带犯人来了”   陵生顿住了脚,转头见穿着一身红袍的王爷,拿着一把火画扇,正散漫的靠着天牢石碑,不怀好意的打量我们,身后还跟着一行侍卫。   我再次见到一身红的妖孽男子,想想那日他的话,心里一阵不舒服,忙从陵生怀里跳下来,站在一旁。   他随而打量的看向我,我则回他一脸唾弃的眼神,他继续说道   “君上命本王来天牢抓犯人,看将军这气势是要劫狱吗?”   顺着他的话,我转头看向一旁的陵生,此刻他的头虽然高扬,但依旧可看出他的慌忙,凭我机智的大脑,我想,妖孽男子说得是对的,陵生是劫狱!   “别诬陷好人,将军只是来为我送行。”   我话一出陵生转头看向我,我则回了他一个笑靥如花。既然我不属于这里,那也不必给这里的人儿填麻烦了,何况是这个英俊不凡的将军,我横了一眼妖孽,镇定的理了理乱发,高傲的说道   “妖孽,不用你来抓我,我自己会走”   回头看着陵生,他依然是对我一片迷茫不解,他肯定不知道我这么聪明看透了一切,我轻声说道   “将军,既然注定要死的,任谁也改不了这结局,倒不如顺其自然。”   陵生看我淡定自若的样子,眼里满是疑惑,他不相信有人不怕死,而且,他也不愿意眼前这人去死   “娘娘,卑职~”   “将军,本王好心提醒你,这是顾太后的命令。”   妖孽不耐烦的打断陵生的话,他已看不下去我们久久的惜别,陵生没有继续说,对于顾太后,没人敢反抗。   看着他失落的模样,我猜想定是刚才妖孽男的那番话。忙安慰他   “将军,生死由命,如果有缘,我们自然会再见面的!”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我。再见面,难道是地府再见面吗?没顾忌他的疑惑,我便横了妖孽一眼,往前面走去   “娘炮,走吧!”   妖孽哈哈大笑,娘炮,这个词真真儿好笑,不过她都不担心,自己会死吗?还是想着自己会救她,所以这么肆无忌惮,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   我随着妖孽,往那处刑之地走去,一路上,他摇着把扇子走在前面,好不潇洒,偶尔还哼支小曲。我记得他是不是在牢房中说过要救我的吗,现在看来似乎是错觉。   走了很久,终于进了我该来的地方,王宫的祭台。我记得,这是我初次醒来的地方,在这遇见了阿云,也遇见了陵生。   那晚祭台只是围着三层和尚诵经敲木鱼,还不是太隆重,现下却是一副壮观之景。文武大臣皆站在两旁,皆是戴着皮帽子,样子有点像现在的瓜皮帽。帽子拼缝之处,缀有一行行闪闪发亮的小玉石,光映下其烁如星,看上去就像闪烁的星星一样。   众大臣前面有序地站着一行身穿盔甲的侍卫,庄严地一动不动。在他们之后,我看到了一些身穿白色衣服的后宫妃嫔,以及宫女太监等,站在后面。   他们如此大的排场,只是为了要杀死我这个身体的主人,心中思虑,这个女子的身份应该是比较尊贵的。想到此,不免抬头挺胸,收腹翘臀,直起身子,学着模特走T 台的步子,端着身子向前方走去。   祭台另一处有着一个平行高台,高台上面便端坐着太后君上一行人。从进来的那一刻,君上的眼便一直留在她身上。眼见着那一袭被侵的暗灰的白衣缓缓走来,白衣的主人如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后面,君上前面的旒晃了晃。   走至了高台下,我便站在那里,审视着周围的人。高台之上,我看见最前的那应是皇帝,他身穿一袭黑色冕服,头上佩戴着高高的冠,延前面挂着一串串玉石珠子。   却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那么高贵的端坐在高台之上。看他的那一眼,心已经慌乱,连忙调头,却发现陵生严肃的站在皇帝后面,同样面无表情,我想他还是笑起来好看,太冷了会把自己冻着,于是对着陵生,挑了挑眉,扯起嘴角,扯起一丝微笑。   一旁的君上,看着我朝这边笑,那串珠子晃得更厉害了。笑得那么高兴,难道她不害怕死亡吗?   陵生的心此时是懊恼万分,他为什么帮不了她,看到她的笑,依然是那般天真,他不由得回避了。   一切就绪后,了尘拿着经书,对着我转了一圈,然后朝着高台作揖高呼道   “阿弥陀佛,禀君上、太后,这狐妖原来是九尾狐,之前侥幸逃脱,但元气大伤,今日贫僧作法,定让她魂飞魄散,佑我安阳平安。”   太后抿嘴浅笑,说道   “好。”   我这才看到高台上坐着的那个女人,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穿着黄色的华服,头上顶着高高的头饰,高傲地看着下面的一切,连君上都有些逊色。   心里却是对她极为不满,发自肺腑的厌恨,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是何原因。或许是她一个简单的‘好’字便要我死了,身后有些宫女太监对着我指指点点,似乎太后对我的处置他们十分满意。   身体的主人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那么讨人厌。不过,我想刚才那个和尚说我是狐妖,所以要处死我。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狐妖,简直是吓唬人,还九尾狐呢,我看向陵生前面坐在的皇帝,一身黑色的龙袍,头上的冕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不过他是皇上,是这里最大的王,但是他为什么不说话呢,那个叫溪月的女孩不是他的妻子吗,他也相信自己的妻子是妖怪吗?很气愤他没有帮着自己辩解,果然,无情莫过君王恩。   我不禁笑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我,或许他们以为我疯了。   “九尾狐,哈哈,这么烂的理由也想得出来,要给我一个死的理由,也编个实际一点的嘛,比如皇帝性无能,妃子和别人私通呀,再则谋反,还弄个什么九尾狐,太笑人了”   我的话一说完,底下的人便都又沸腾了,都纷纷议论道,月姬娘娘果真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她竟当众说出了这样的话。的确,她可能是被冤枉的,但是她那一句‘皇帝性无能’,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高台之上的君上,他的脸从最初的无色,变成了红,然后又变成了白色。不过,一旁的王爷暗暗抹了一把汗水,看来她说自己‘娘炮’还是轻的。   顾太后看着人群都在骚动,因为刚才月姬的一番话而议论纷纷,忙下令   “大师,快些将这妖孽除了,免得在这胡言乱语!”   我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很好,也算是报了天牢的仇了,自己也能为那个溪月出口气再走了,就算这里再好,自己的身份再高贵,可是,梦里的那一幕幕太惊心动魄,还是回现代做自己就好了   “我自己会走!”   将准备押我行刑的侍卫推开,我要走得潇洒,然后抬头看了看高台之上的皇帝一眼,突然心又乱了,为什么只要看到他,心里就很烦躁,万种情绪,而且自己还期待着他会救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这样的想法,便摇了摇头打断这个想法。   我大步朝着祭台上走去,还是之前那个祭台,只是没了那些缦帐和那张玉床,换成了成捆的桃木以及一根木桩。   以至于后来那些大臣回忆,从没有见过哪一个女子那么无畏地走向死亡,只有心里坦荡的人才有那种姿态,   先前还在流血的脚依旧流着,正午的阳光很大,踩在发烫的石阶上,有些结痂了却又被新的伤口咯破。石阶又多又陡,我有些坚持不住,但是我想既然自己知道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像自杀前一样,倒不如高姿态的死去,为身体的主人留下尊严。   看着她一步一步向着祭台走上去,台下本来从容的妖孽心里开始慌了,他说过会救她的,但是不一定会成功,何况她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在考虑到救她是否会泄露自己大业的前提下,他是不会贸易行动的。心中有些纠结,不由地拍打着手中的折扇。   而高台之上的君上也慌了,这一次是自己要她死,之前是母后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巫术杀死了她,而这次,是自己亲手杀了自己所爱的人,将她推向祭台的大火之中。可那人,一步一步的走向祭台,不曾回头,没有正眼看自己一眼。   他看到她的脚在出血,却倔强地站在那儿,不肯向他跪拜。她的那番话让他发难,可是,明明知道要死,不是求情,而是攻击她,究竟她恨自己多深?君上心里暗自给自己灌输一个概念:她死了,自己也不会再这样了,就可以做到以前那般冷漠。   我终于登上了祭台,假装从容地将高高桃木拨开,然后,走到桃木中间,看了看祭台下面的人,表情各异,有诧异万分,还有嘲讽,但也有些宫女太监卷起衣袖,抹眼角的泪,还有些人摇头叹息。   抬头看向高台,依旧如那般,所有人端坐在那边,祭台和高台位置差不多,我越过皇帝,因为我看他的时候,心里总是五味杂陈,很难受。便转向头看另一边的皇太后,皇太后生的极美,冷艳不可方物,虽然只是匆匆一瞥。   她身后站的便是昨日看我的那个女人,还是一身华服,此刻,正带着嘲讽笑的看着我。   人心总是残忍,只是看哪一个角度,高高在上的是无情无义,深谷低下的,你却看不出他们是什么心情,或许又是坊间一段说书材料,抑或是大快人心坏人终于死了。   感觉自己像是得道之人,于是淡然一笑,对着身后的侍卫说   “麻烦你帮我打个火,把桃木点着,谢谢你了”   侍卫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对着他点头道谢,然后从容的闭上眼睛。   一旁的了尘大师也吓到了,这个女子胆量不小,对生死如此释怀,而自己为了名利,不得不置她于死地,于她有憾,可惜了~   侍卫颤颤巍巍地用点火器将桃木点燃,桃木因先前浇上了香油便迅速的燃了起来,白色的烟雾开始上升。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祭台前放着祭祀的祭品以及三根一米来长的檀香也被点燃,烟雾缭绕。   了尘隔着祭台,开始作法,在祭台外开始转圈,口中念念有词,而祭台下面的盘坐的几圈和尚,也开始念经祷告。   我怕自己坚持不了大火,要逃出去,就盘坐在燃烧的桃木之中,桃木烧的很旺,我知道自己要很快就会死了,虽然过程很痛苦,自己还会感受到火在身上肆虐,我不想那么痛苦,与其慢慢烧死,倒不如自己闭气,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慌忙下,我做了决定,给自己打气,仰天大喊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再次震撼,她没有被绑着,而是自己去坦然去行刑。古有比干无畏刨体取心,今有月姬坦然赴刑就义。   君上想,她是那般想离自己而去,她为什么不辩解,难道她真的不是安乐王的人,不是云国的细作,她如此做便是在赌自己救不救她?但是自己又会救她吗!而她那么想拼命保护的人,又何尝去能保护了她?   君无期看着大火之中的溪月,手中的折扇忽然断裂。她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大火之中,就像那年她在栏月阁褪去那一层皮,受那蛊虫侵蚀却只是隐忍着。但她传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的心紧绷,她没想过自己会去救她的吗?会让她活下来!   怎么那么主动的走上那祭台,她没有挣扎,反而手捂着嘴,难道她根本就是想求死!想到这,君无期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微的汗   “你只是一颗棋子!”   我感觉到了烟雾呛进喉咙里,开始猛烈的咳嗽,但下一秒忙捂上嘴,任脸涨得通红。只要再几分,我便可以死了。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大声喊道,快跑!   但是我的脚已经软了,跑不了,只能死,此刻只希望自己早些死去,好了却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梦。   我感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烧着了,而自己的皮肤也开始灼热,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大火带来的痛苦,身上的肉在火里面无情烧着,都能闻到些肉香。与此同时,我脑中有声音不断吼叫,那声音似乎想从我身体里冲出来,用着那乱麻的尖利声在大脑里嘶吼,极其痛苦。   这次我再也受不了了,仰天长啸,鬼哭狼嚎,我清晰的听出脑海中的这个声音来   “君纥轩,你负我!我从未害过你,可你却任由你母亲害我,杀我!我不甘心!我以死去的云国子民诅咒你:国破家亡,孤独终老!”   这话不止我听见了,祭台外的百官大臣、嫔妃皇室和宫女太监等等都听到了,这声音过于凄厉,仿佛是从十八层地狱中发出来的,怨气太渗人!   只是伴随着那一声凄厉的咒怨,大火之中的月姬终于倒下了,倒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这次,君上再也冷静不下来了,溪月那一番话他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那一句‘国破家亡,孤独终老’更是让他一惊。   所有人都为刚才月姬那句‘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所震惊,月姬娘娘竟在最后关头起誓下咒,纷纷议论起来,君无期看向身后一个侍卫,那人刚好对上他的目光,示意这人上去营救溪月。那人得令后,连忙绕去祭台后方。而陵生的剑已经开始出鞘,青筋暴起,他要去救他,只等一个命令。   君纥轩的瞳孔不断放大,牙齿吱吱作响,手也不住的颤颤巍巍的,冠上的玉旒猛烈的晃动他看向她的身体已被大火吞噬了,难道她就这样离开她了?不行,她是他唯一一个爱的女人,余下的日子那么久,没有她,怎么行,君上猛地拍桌,大声吼道   “都给朕住手!陵生,快去把月姬娘娘救出来!”   身后的陵生听到君上下令,迅速飞下高台,往祭台冲去,而一旁本无情绪的皇太后,见此,忙喊道   “不许去!谁都不准去救她,谁要是敢违抗哀家的旨意,诛连九族!”   已下台阶的陵生听到这话,慢慢收住了脚步,而一旁的君无期也对着后面侍卫摇摇头,侍卫便收起了已经出鞘的刀。   诛连九族,不是任何人都会奋不顾身为了一个女子让九族皆亡,纵然他对她许有海枯石烂的情意。   君上的手停在了空中,他避过顾太后的眼睛,目光一直望着对面那场大火,只是一刻,语气无比坚定的说道   “母后,儿臣得罪了!”   没有去看顾太后眼里的诧异和愤怒,君上已迅速往高台下面奔去,由于他跑得过快,那冕冠都已经摇摇晃晃的歪在一旁,头发也散了下来。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因为君上这一举动惊呆了。   果然,君上还是那般爱她,角落里有人流下了泪   “溪月,就算你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用来诅咒君上,就像当初你用那最烈的毒药来害他,但,君上他依旧不顾自己死活救你,你究竟是有多狠心……”   突然,一阵大雨哗啦啦地从天空下来了,人群开始燥动起来,但没有顾太后的命令,谁也不敢离开。   君上依旧朝着祭台大步跑去,杂乱的人群见到君上身影,忙自觉让出了一条道路来。有几次君上都要跌倒,却马上站好继续往祭台跑去,倾盆的大雨浇灭了熊熊大火,月姬满是伤痕地躺在那儿,台下人们纷纷议论道   “难道是天意所为,老天都在帮月姬娘娘”   “或许是她自己施的妖法呢”   两波人又开始在雨中争论起来。   终于,君上爬到了祭台上面,那个人儿伤痕累累的躺在那带有火星的桃木之中,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衣服都被烧的只剩几缕,他将她抱在怀里,摸着她滚烫满是伤疤的脸,温柔的喊道   “月姬,我来了”   他是众人的君上,但他也是月姬的夫君。怀里的人浑身滚烫,就像一团火似的。他不自主的流下了泪水,和着雨水,滴落在她脸上。   而祭台另一边的高台之上,太后黑着脸,三番五次为了这个女子和自己对着干,他果然不是能成大事的君上了,先皇的江山将在他的手中覆灭。   这时,伴随一声响亮的“啊弥陀佛”,刚才还是倾盆大雨的天空突然放晴,只是一句话的时间,便是雨过天晴。   不知何时,一位须发斑白,身着白袍的老人,一手拿着佛尘从天而降,落在祭台上,看着君上怀里的溪月,叹了一口气   “唉,孽缘!”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突然冒出的老道长,他究竟是何人,竟能凭空出现,这时,台下有人认到他,忙大声说道   “一真上人!”   听到这句话后,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虽然认不到他,但大家都听过一真上人这个名号。传说他是修炼得道的上人,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逆知未来,还能让人起死回生,道法深远,游历多国,被尊为上人,和君王受同等礼仪。难道刚才那场大雨也是他作法弄的。众人忙行礼,齐呼道   “拜见一真上人”   一真上人看着底下跪倒的一片人,捋捋斑白的胡须,缓缓说道   “这女子乃是九天的谪仙,你们竟误认她为妖孽。她若在,可保你们安阳无战乱。”   在场的人再次倒吸了一口气,因一真上人的话他们都听得真真切切。月姬娘娘是九天的谪仙,而她在安阳便无战乱。那她死了,岂不是安阳便乱了。一真上人没有解释其他,随即,转身看着君上怀里被火烧得伤痕累累的女子,不免感叹。   “她生前从未得到温暖,死的时候倒也了愿了”   君上忙抬起头,望着一真上人,眼里有着一个君王从不曾有的脆弱,恳求道   “一真上人,求你救救她!”   一真上人看着他的脸上满是担忧,他明白,这个女子对这个君王的重要性,但他也明白,如果救了她,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于是,他给了一句忠告   “救了她,你将会变成无情之人。”   尽管君纥轩听不懂一真上人的这番话,但他看见怀里被火烧的不成人样的溪月,此刻他的脑里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救怀里这个女子。抬头对上一真询问的目光,坚定的点下头。   纵然今后无情,只要你常伴我身边,所谓的诅咒,孤独终老,便不成立了,有你在身旁我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一真上人摇摇手中的佛尘,这佛尘总是佛不去红尘,不由仰天长叹唏嘘。你对她的情不过是让她安心离开人世的一盏指明灯,而身体以外的那个人才会拥有你的无情。你为她放弃自己的一切,但她最终会放弃你,如今的你不过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第四章 公主溪月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这是一个梦,但阿月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泣血之泪同玄冰般的寒冷。   这是溪月的梦境,也是她一生的回忆。同阿月一样,在故事最初见到的人是陵生,而溪月最开始认识的也是陵将军。   无比阴森的树林里,有着两盏灰暗的灯笼。两个小女孩靠着着大树,互相依偎着,那个稍小的女孩儿抱着另一个女孩哭泣。穿着粉红色外衣稍大的女孩,口中不断地安慰那头发凌乱的小女孩。   一直哭泣的小女孩便是溪月,那稍大的女孩便是云国大公主静姝。溪月是云国的皇帝第三个公主,母亲身份卑微,是王城的宫人,她生下溪月后便撒手人寰。   溪月从出生时,便不是过着一个公主本该过的生活。尚在襁褒之中的溪月,每当她饿了,皇后便不让乳母喂她,任由她在床上放声哭泣。云国皇帝百里岸从不过问她的事情,于是,无人照管的溪月,饿的奄奄一息。宫里人人都对这位年幼的小公主深表同情,偷偷喂她一点兑了糖的水,她才这样活了下来。   二公主的生母是云国皇后,她讨厌溪月的生母,因为溪月的母亲曾是她的贴身宫女,她恨作为下贱奴隶的宫人,竟飞上枝头和皇帝搅和在一起,跟自己共侍一夫。以至于在溪月母亲死后,把这些憎恨和怨气加注在溪月身上。   菱夫人见其可伶,便找百里岸要了溪月,和大公主静姝生活在一起。菱夫人是大公主的生母,且是澧洛国皇帝的表妹,对于地位如此高的菱夫人。皇后不敢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暗盘算着。   五岁的静姝公主十分喜欢这个爱笑的小婴儿,时常守在她身边,不让其他人走近,所以溪月顺利地过了四年。   在溪月两岁的时候,皇后生下了一个男孩,举国同庆三天,皇帝百里岸高兴地抱起这个婴儿,这是他第一次抱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也是未来云国的皇帝,百里岸以云国国名为字,给他取名‘云珩’。   溪月四岁那年,菱夫人生了一场大病,眼看着就要离开人世了,溪月和静姝一直守在她身边,却还是没有守住她的性命,她死的时候,紧紧抓着静姝的手,泪眼婆娑地说   “你们俩以后相互照顾对方,不能变成敌人,静姝,照顾好溪月……”   之后,菱夫人便去世了,当时澧洛国派使者出使云国,溪月也不知是为何。静姝姐姐还有小弟弟云珩,以及那个一直很可怕的皇后都离开了云国,听宫里嬷嬷说他们去了澧洛国,而且要住很久。   可怜的溪月,本以为皇后离开了王宫,自己能好好的生活在宫里。但是皇后的女儿昭阳,她虽和溪月差不多大小,但继承了她母亲的脾气以及爱好。时常动手打溪月,捉弄她,常常搞得溪月一身伤。皇后身边的李嬷嬷在一旁鼓掌大笑,若溪月还手,她便呵斥她,并出手打了她。   年幼的溪月不甘于每次昭阳对自己的折磨,把她骗到宫外的小黑森林,想吓吓她。结果昭阳在途中,莫名失踪,此后再无讯息。   在澧洛国充当人质的皇后,得知自己的女儿昭阳被溪月弄得下落不明,生死皆不知。十分愤怒,扬言要杀了她。   小溪月知道王宫里面所有人都在找她,要替公主报仇,那个暴躁的父王会狠狠惩罚自己,所以吓得躲在湖边的树林里,这个小树林是她和静姝姐姐的秘密基地。   夏天的树林里,充斥着各种杂虫嘶叫的声音,蛙鸣声、虫鸣声、蛇吐信时发出的‘嘶嘶’声。围绕着她……很很害怕,但她不敢点灯,也不敢喊人,她怕被人发现。溪月在那个树林里面躲了三天,一直没有出来,没吃东西,只是晚上没人时偷偷跑出来,喝了一点湖水。   冥色的天空,月亮灰蒙蒙的,四周不见星子,煞是诡异。小溪月虔诚地跪在湖边,对着上空的月亮,泪流满面,她无比诚心的祈祷   “月神娘娘,我不想昭阳死,只是想吓吓她,不让她再欺负我。我没想到她竟然不见了,明明我是一直跟着她进黑森林的,求你保佑她千万不要有事”   “溪月是个好孩子,也很可怜,生来母亲便死了,之后菱夫人对我好,她也死了,但我不想她们死的。我不是坏孩子,求你保佑我,不要让父王杀我,我好害怕。”   或许是她那晚许愿成真了,在她离开的第三天,过往拾柴的太监发现了饿晕的溪月公主,把她带回了王宫。   百里岸第一次看到七岁的溪月,眼神满是恐惧,泪水不断从那大眼睛涌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肚子一直咕咕叫,泪水连连的望着百里岸。   或是百里岸想起了她的母亲,那个他只见过几面的妃子;或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不忍。最终百里岸只是训了几句话,就让宫女把溪月带下去吃东西了。   皇后走后,溪月的身份依然尴尬,她便和宫人生活在一起,和宫人同进同出,皇后留下的宫人在生活中故意针对溪月,溪月也只能唯唯诺诺的做事情。但她天性活泼,时常和宫人做些游戏,也是给她悲惨的生活添了一丝温暖,直到她十岁,皇后回来的那年。   那日,同往常一样,她穿着棉麻粗布衣服,脸上蒙了一方丝巾,正和一群小丫头在富丽堂皇的屋子里面嬉戏玩耍,虽然溪月的衣服很简朴,但是也抵不住她清秀动人的美。   却在这时,一个身穿华服,铅粉饰得很厚的女人,带着一群丫环款款而来,周围的小丫头全都停了来,害怕地低着头立在那儿。而溪月却不知道那女人的到来,依旧做着游戏,没有人提醒她。她的手碰到了女人的衣服,女人眼睛一横,一记响亮的耳光猛地打下去,溪月跌在了地上,丝巾掉了下来。她方才看见了那女人,便是刚从澧洛国回来的皇后。   皇后厉声吩咐身后那群女奴,教教规矩。女奴们便对溪月拳脚相加,她连连求饶,眼泪汪汪地看着那雍容华贵的皇后,皇后冷漠地看着她,不时来一个满意的笑容。   回国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来教教这个不懂事恶毒的小畜牲!   就在溪月被打的遍体鳞伤时,一个女子猛地冲过来,挡在溪月前面,宫人们见她便停了手。因为这女子便是大公主百里静姝。静姝怒视着皇后,眼神无比坚定,她要回来保护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静姝姐姐回到了王城,一去六年,静姝姐姐离开的时候,溪月方才四岁。六年已过,此时的静姝姐姐已经是个温婉如水的美人,举止言行之间皆是公主的仪态。   皇后回来了,溪月知道自己的苦日子来了。但因有静姝在旁护着溪月,皇后不敢直接动手。她找了一个理由,便是让溪月代替以往的昭阳,在自己身边的作为‘女儿’尽孝。   她时常让溪月为难溪月,做各种宫人应做的重活,天不亮便起来打扫皇后的寝殿,在早晨最冷的时候打水浣洗皇后的衣物,赤脚去冬日的河里只为皇后做一碗鱼羹,夏日便让溪月去那炉火旁,学那匠人般做一根铜针……   同静姝他们从澧洛国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他便是是皇后的儿子――云珩。溪月很喜欢那个总是带着浅笑的男孩,尽管他是皇后的儿子,但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她叫他阿云。   阿云初始见人很腼腆,跟静姝姐姐很相似,但从溪月主动找他说话后,他们便熟了起来。阿云每次都会趁太师不在时,溜出太子宫,去找正在做活的溪月玩耍,他不嫌弃脏乱,帮着他的阿月姐姐打扫浣衣。   期间皇后曾出面呵斥过溪月,说他们之间身份有别,但阿云也曾因为这件事和母亲大闹,之后,皇后对她的恨意便深了,溪月这个小畜牲蛊惑了自己一向懂事听话的儿子。   那日,静姝带着云珩去了寺庙求佛,没了两人的保护,皇后便趁机来找溪月麻烦,恰逢溪月不小心将皇后缛裙上的一颗小珠子弄掉了,皇后将其吊起来毒打了一天。溪月奄奄一息地趴在华丽堂皇的寝宫地板上,生命垂危。皇后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她要慢慢折磨溪月,一步步的走向死亡,这是以前她母亲的路,如今、也是溪月的路。   实在是看不下去的宫人偷偷汇报给百里岸,正在为国事担忧而醉酒的百里岸,举起手中的琉璃杯,那杯中的酒由于过满,溢了出来洒在他衣服上。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去了皇后的寝殿。进去的时候,看到地上还有一丝气息的溪月,酒一下醒了,内心充满了愤怒,对着得意的皇后大声吼道   “毕竟她还是个公主!”   ……   溪月很感谢这位陌生的父亲,在她死亡之际救助了她,而这个印象一直留在她心里。以至于后来舍弃了自己的一切帮着他复国。   之后,溪月就着这般生活一直到她十五岁。那时候,静姝姐姐已是适龄出嫁的年纪,该出嫁于云国某位公子或者大臣之子,但是她一直都不愿意。溪月放下手中女红,笑着看向静姝姐姐,问道   “姐姐,父王给你挑选的可是咱云国最好的男子,你为何一个都看不上了”   “溪月,你不懂”   一旁的溪月摇摇头,凑近静姝轻声说道   “我有什么不懂,听那些宫女姐姐说,姐姐你是有心上人了”   静姝看着自己妹妹,天真无邪地看着自己,羞红了脸,嗔道   “乱说!”   溪月不解的继续绣她手中的丝帕,而旁边静姝看着那绣了两只鸳鸯的绣枕,自言自语地说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雨”   ……   正当王宫上下都为静姝的婚事着急的时候,云国爆发了战争,和安阳国的战争。   之前静姝一直待在澧洛国,和皇后一般充当人质。澧洛国皇帝心疼这个失去母亲可怜的侄女,便让她嫁于太子,成了太子妃,顺便也可帮着这个被百里岸糟蹋以至于岌岌可危的云国。但静姝不同意,每次百里岸都呵斥她的时候,她就抱着溪月,不住的哭泣。   眼看安阳就要出兵攻打云国了,两国战事一触即发,静姝最终答应嫁去澧洛国,可他们不认了。   百里岸本就昏庸无道,极少理会朝堂之事,钟情娱乐。安阳国早已觊觎这片肥沃的国土,最终联合澧洛国,左右夹击,三年后,便灭了云国。   百里岸成了亡国之君,和澧洛、安阳签署投协议,以求自保。其中包括将领土,财产,百姓全部交由两国处理。作为谢礼,澧洛国选了一批年轻貌美的云国大臣之女,赠予安阳年轻的君上,其中包括公主百里溪月。   陵生便是押送她们回安阳的将军,溪月坐在马车上一直哭,手里紧紧拽着一根玉兰簪,那是皇后给她的。   “国家已亡,作为公主就该做公主的事情,你去安阳国,才能保我云国平安!”   “你这个小畜牲,要记住,他们毁了你的国家,你不是去享福的,而是要去杀了那个人,安阳的皇帝君纥轩。”   溪月哆嗦着身子,坐在马车的角落里,陵生看向那个始终滴水不进的女孩儿,心生怜悯,听人说,这是唯一一位被送去宫求安的公主。   夜半时分,前往安阳的大军安营扎寨,准备休息。却有一人伺机救走溪月。便是阿云,他一路紧跟陵生大军,只为等一个机会,悄悄救走他的阿月姐姐。和之前一样,刚从马车下来的溪月就被侍卫们发现,阿云拉着溪月的手连忙逃走。   身为将军的陵生,见此便故意拖住了前去追捕的侍卫,他有意放过那个可怜的公主。   后来,追捕的人回来禀报将军,溪月和云珩不小心跌下了悬崖,陵生望着深不可测的崖下,心里默念道   “愿你没事。”   ――   溪月醒后,便是在一户农田人家,她得知自己已在安阳国的一个小镇上。这户人家待溪月极好,溪月也识趣地帮她们做农活、做家务,给病重的老母亲喂饭洗衣等等,一家人都很感激她,只是那女主人看她的眼神,总是欲言又止。   那晚,溪月睡后,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便贴着墙,仔细听那人说话。细听后才知道:   这户人家贫寒,最近老母亲旧疾复发,无钱支付汤药费。男主人砍柴途中意外发现了溪月,他见溪月长相极美,打算救下之后卖入大户人家做妾,或者贩卖给一般人家做妻子。女主人心地善良,见溪月举止乖巧,又勤快懂事,便想让丈夫放了她。   男主人犹豫了,其实放走溪月这件事,他也想过,但他们家贫,实在是无力支付母亲昂贵的医药费,他叹道   “李员外说可以出五十两买下月姑娘,五十两可以抵上我一年在外面做活的工钱了。月姑娘走了,娘才能活……”   “相公……”   溪月听之后,不免陷入深思,这对夫妻待她很好,之前一直在照料受伤的她,给她煎药换药等等,都不曾向溪月索取什么。他们家里有一个老母亲卧病在床,都没有钱买药,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他们这般也是没办法。   第二日,夫妻俩说是要上街买些东西,希望溪月也一同前去。溪月没有任何犹豫,笑着答应了。三人坐在驴车上,女主人的眼睛都不敢看向溪月,溪月也知道她们将要去何方,她拉起妇人的手,笑道   “大姐这十几天很谢谢你们,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或许我就死了。谢谢你和大哥,人呀,只要活着就好了”   女主人抬头看向她纯洁的眼神,泪水扑腾扑腾地掉了下来。   驴车停在了车水流龙的镇上,男主人没有去往那户大富人家,而是去了一个仆人买卖市场,溪月知道自己本来是要被卖去做妾,如今或许是他们的不忍,便将自己卖做仆人,至少仆人还是人。   女主人看着那满是买卖的巷道,只是这买卖是人不是物。她紧紧抓着溪月的手,不舍的哭道   “月姑娘,我们其实是不想这样做的,可是……”   溪月见此坦然一笑,安慰痛哭的女主人   “大姐,你别哭,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不怪你,只是期待我会遇到一户人家。”   上天或许有眼,刚好一大户人家招丫头,便给了夫妻俩六十两买下了溪月,溪月转身看向他们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释怀一笑。   “再怎么苦也比不过从前。”   兜兜转转,溪月却还是去到了安阳,买下她的那大户人家,竟是安阳国王爷的安乐府。   溪月第一次见到君无期,画面便是极其香艳的。她因模样好,便选做一等宫人,伺候王爷盥洗等。带她伺候王爷沐浴的那位姐姐告诉溪月,王爷喜爱淡淡花香,沐浴必用各种花瓣,由处子之身的女子在旁伺候,但是每位女子都要用白绫遮目,不得偷看。   初次进入浴池的溪月,进去之后,不免感叹,金碧辉煌,高雅大气,这所谓的浴池奢华得犹如皇宫地大殿,比以前云国皇后所沐浴的地方还有富丽堂皇。   十几名女子站在浴池各旁,身着薄纱,放好了水,用手探了水温,恰好合适,她们便取下腰间的白绫遮住双眼,准备伺候王爷沐浴。溪月也跟着她们将白绫系在眼前,这时,听到门被人缓缓推,然后便是一个慵懒的声音,散漫地说道   “宽衣。”   两旁的女子便上前给他解下衣服,他衣服上面的珠子滴落在地板上,煞是清脆好听,继而便是王爷下了水池,激起一阵水声。溪月因是第一次伺候王爷沐浴,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做,还是旁边地姐姐提醒她,她才慌忙拿起池边地花篮,往向池里不断洒花瓣。   耳边回荡地便是王爷淋身子的水声。   想想那画面,溪月的脸不禁一片绯云,故而手中地动作加快了。突然,溪月撒花的动作过大,加上先前绑住白绫时过于匆忙没有系好。就这样,白绫顺着脸滑了下来,于是溪月的目光正好对上上岸准备穿衣的王爷,上上下下全都看了遍,这下,溪月脸红的似被火炭烙了一般。   君问归期未有期,他便是安乐王――君无期。   本就生得极其妖冶的君无期,此刻正是又刚从水里出来,那皮肤上的水珠晶莹剔透,美髯白皙,他见溪月如痴了般看着自己,嘴角顿时勾起一丝笑   “既然被你看到了,本王就只好挖去你的双眼。”   一旁地侍女见王爷发话,齐刷刷的连忙低头跪下。上一刻还在犯花痴的溪月,下一秒脸瞬间惨白,他真的会挖了自己的双眼吗?出神间,她没注意脚下已经挪到了池边,突然一下掉在了水池里。   王爷看着她在浴池里扑腾扑腾的喊救命,只是冷冷地看着,并不发话。穿好衣服后,看向浴池中间,那女子似乎已经快没气了,这才命人才将她拉上来。   溪月被救上来后,不住地咳水,脸已经涨得通红,君无期一直看着她,似乎在他看来这是一件非常有趣地事儿,对着溪月冷声说道   “不准对任何人提起你今日所看到的,否则废了你的嘴!”   咳水的溪月,脸再次吓得刷白,连忙直起身子,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我……我的……眼睛呢?”   君无期看她这么害怕模样,想了想,面露纠结,迟疑的说道   “挖了……”   听到这话,溪月的身子忽地软了,倒在了地上。君无期微微皱眉,继续说道   “本王觉得恶心,还是暂时留着”   终于,溪月悬在嗓子眼的心适才掉了下了来,连忙拍拍胸浦,安慰自己终于保住了眼睛,抬头对上君无期正看向自己的笑容,不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这个时候君无期的笑,让溪月有一种打心底的恐惧,却不可怕。    第五章 她曾有君上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这一出,不过是溪月最初进王府的一件乌龙。但溪月也就这样,以一位婢女的身份待在安乐府。她每日同那些同龄的婢女斗草、做女红、摘花等等。也时常陪着住在王府的太皇太后去看戏,听书。这段时日,是溪月最无拘无束的日子。   其实溪月心里是很惧怕君无期,因为对于一切皇室贵族她心里都有些害怕。她在王府见到君无期的次数却是极少的,王爷总是很忙,听府中姐姐们说他是忙于外界的风花雪月。   对于王爷的身份,大家都是闭口不言,似乎他的身份很尴尬,他是先皇的最末一位皇子,生母不详。但据说他母亲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先皇对于这位最末的皇子也是极为疼爱的,还曾打算将皇位传于他。   但不知为何,先皇暴病驾崩,而他的生母也去世了,留下十岁的君无期。留下一封遗诏,册封先皇第九子君纥轩为皇。君纥轩继位,原先得势的顾贵妃,凭着自己儿子当上了太后,便是如今的顾太后。   君上登基后,太后当政,皇子皆被流放关山,原先的大臣也被罢免了一半。君无期因有太皇太后庇佑,故而幸免遇难,此后便一直跟着太皇太后在安乐王府生活。安乐王不参与政事,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闲情逸致。溪月想,也是一个纨绔子弟,同她父亲有得一拼,这种人若是当君王,必是亡国之君,如同她父王。   她知道,云国已经彻底没了。坊间传闻,安阳君上给了她父王一块封地,父王乐得开心,于是,所有的公主妃嫔全都去往了那块封地,此后她再也没听到关于云国的任何讯息。溪月以为自己可以这样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王府,甚至一直做一个婢女陪着王爷。   直到一年后,溪月在王府遇见了父王,百里岸一眼便从人群中认出了她。之后,父王便告诉君无期关于溪月的身份的事情,君无期有些惊讶,但也只是片刻。   通过后面的事情,溪月知道了,原来王爷和父王在做一笔交易,便是谋反。君无期帮助百里岸复国,至于原因,她有些不明白,或许是自古以来皇子皆会谋反的习俗吧。   百里岸对溪月说;因为云珩救溪月一事,云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就是本来安阳国给自己的赔偿没有得到(之前说的封地),而且现在云珩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方正结合天时地利人和,他要复仇,准确是复国。   溪月依旧要进宫,以云国三公主的身份。但不是以这个模样,而是褪下这一层粗糙的皮和常年做活而起的茧子,让她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公主。   盛着毒水的木桶里爬满了各式各样的毒虫,毒蝎子、黑寡妇蜘蛛、各式蠕动的蛊虫,密密麻麻得爬满了溪月一声。溪月害怕到了极致,甚至连呼吸都忘了,任由那些虫子不断啃咬着她的身体,恶心的腐臭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时,有一女子进去,那窗边的风铃在风中作响,唱出一首悦耳的曲。女子眼角一抹胭脂,风情无限,望向那爬满毒虫,已见不着面目的溪月,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她将手伸进木桶,突然,那些蛊虫似乎得到命令后,猛地全部转向她。一只毒蝎划破了她的手指,贪婪的吸食着她的血,毒虫都向她游过来。   眼见着毒虫已经爬满了她的手臂,女子后面走出一年轻男子,那男子伸手去抓那女子的手。奇迹发生了,女子手上的毒虫被男子一碰,都以最快的速往后退,准确地说它们是在逃跑。女子望向那被毒虫重新爬满的溪月,一声叹息   “她真的可以代替我永远活着吗?”   男子顿了一下,将女子的衣袖缓缓拉下来,遮住她刚才被毒虫撕咬过的手臂,点点头   “我会帮你的。”   ……   君无期透过屏风只是往里淡淡的瞥了一眼,看向那木桶之中的人儿,身子不由的颤抖,吓得忙缩回身子。那一幕过于吓人,那里还看得清什么人,分明就是毒虫堆积成了一个人型。   而且,他知道,这栏月阁的花烦愿意和自己结盟,帮着溪月变成一个公主,绝不是那么简单。他没问,因为这对于他的计划来说,并没任何关系。   过了许久,直到溪月被蛊虫啃咬得身上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面目全非,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木桶。才被静姝姐姐从木桶里,抬出了已经处于半死状态的她。   ……   当一个月之后,溪月撕掉那层裹着自己溃烂身体的厚厚纱布时候,再望向镜中的自己,竟不似以前那般模样,肤如凝脂,嫩滑白皙。五官虽和以前一样,却也不大一样,宛如仙子。于此时她也见到了另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那位绝世佳人叫做花烦,栏月阁的花魁花烦。她喜爱一身大红色,眼角那一勾胭脂红,更是让人眼波入醉。但溪月见她第一眼,便有些害怕,似乎在花烦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花烦每日在王府教溪月跳舞抚琴,学那公主该会的事。舞是倾城之舞,曲是天上曲。溪月虽害怕,但碍于百里岸的大业,也只得每日刻苦练习,只是每次,她对上花烦的眼睛时,背后便是一阵阴风。   半年后的中秋夜宴上,溪月作为舞姬献舞,惊艳出场,一抹倩影,赤足站在台上,手中水绸灵动的敲打着两面大鼓,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她进宫要杀的人君上――君纥轩。   他穿着一身玄色礼服,高冠束发,双眼看向自己,但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的。坐在他旁边的便是顾太后,传说中的独掌大权的顾太后,高贵冷艳,不容冒犯。   当然,也看到了坐在大臣之间的安乐王,醉醺醺地卧在一旁,不时向着台上的她抛去一个媚眼。   令人惊讶的便是之后,一脸正经的君上当着众人的面将溪月从台上抱起来,不顾百官的眼光,直接往寝殿奔去。   猜想接下来的画面应当是这样的:君上将溪月一把扔在床上,然后扑在她身上,一边吻着她身体,一边撕去衣裳,而溪月就会跪在求饶。   然而并非如此,平日里看起来斯文矜持的溪月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自己慢慢褪下肩上的衣服,眼神无比魅惑地看着君纥轩,不时撩动身姿勾引君上,是的,是勾引!溪月本就绝美,此刻夜幕帷帐下更是妩媚动人,于是,灯还没灭,床就开始剧烈摇晃了……   第二日醒来后的溪月,看见身旁躺着熟睡的君上,一下就咋呼开了,这一下把睡梦中的君上也吵醒了。   “你是谁,怎么会同我睡在一起!啊~”   君上十分迷糊,带着些鄙夷地看着溪月,他这表情跟君无期有得一比,因为他不懂溪月为何有如此反应。   “不知是谁昨晚一直勾引朕呢。”   溪月仍是满脸迷惑地看着君上,不过没等君上反应过来,她一把抢过床上的被子,跳下床几米开外,本来就是中秋时节,天气转凉,君上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裸露在外面,一阵寒风飘过……   “昨晚――昨晚的事我记不清了,但是……下不为例!”   溪月似很正经的说道,但是君上觉得这话有些好笑,他很无奈的说道   “你把被褥拿起干嘛?”   “换衣服,不然被你看到了怎么办!”   就这样,呆萌的溪月在君上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据说他为此得了几天风寒。   其实君纥轩也是无事之人,他除了每天上早朝和传宗接代就没其他事做了,因为其他皇帝该做的事全被他母亲――顾太后承包了。商议国家大事的时候,直接请示顾太后,便能下了决定,同谋政策之事也是太后决定,君纥轩一般则是坐在中间,一动不动做一尊雕像。然而君家却有一件十分悲哀的事,便是君纥轩一直没有子嗣。   溪月晚上勾引她,以及早上醒来迷糊不清,前后叛若两人。让君纥轩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毕竟她也是从那个所谓弟弟君无期进献的人。   再次看到她的时候,竟然和着一群宫女在浣衣局。一群粉色宫女之间,溪月身穿简单的橘红色齐褥裙,没有刻意的打扮,却是惊人之姿。蹲在水池旁边洗衣服,竹竿上挂着刚洗好的衣服此刻随风摇摆,恰好挡住了君纥轩的脸。   “就在这时,李嬷嬷突然走到她身后,她感觉背后一寒,转身一看就直接吓到掉进了染缸里了,染了一身绿!”   许是宫女讲的笑话太逗了,惹得其他宫女都笑了起来,溪月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手上洗衣服的动作也没停下来,君纥轩想,她不是云国公主吗,怎会和下人一起畅快的聊天,无拘无束,而且看她手上娴熟的动作,不像是初次洗衣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有太多秘了。   这时,有眼尖的宫女看到了后面的君上,连忙跪下高呼   “君上万安!”   众人这才看到后面被衣服遮住的君上,刚才还笑容满面的脸一下就惊恐,慌忙跪在了地上,溪月也跟着她们一道,齐唤道   “君上万安!”   君上缓缓走到前面,扶起跪在地上的溪月,面露威严但也透露出一种温柔的语气   “孤独的妃子,怎可在浣衣局做这些事情,随孤回宫!”   溪月不敢反对,只得任由君上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去,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小伙伴,此刻都耷拉着头,不敢望向自己。其实溪月也不敢,毕竟她从小就是惧怕皇威的,害怕皇后,害怕父王,害怕君无期……不怕的便是一些天真无邪的小宫女太监。   之后,伺候溪月的那位歆姑姑便对溪月说了很多礼仪,比如每日应当去安宁宫向太后晨昏定省,做功课,平日与其他娘娘相互来往,下棋弹琴,欣赏古画珍宝,还可吟诗作赋,习字练舞等等。总之,必须高雅,要有娘娘的样子,不能丢了君上的面子,溪月一想,也是这个礼。再则,自己的肩上还担着一个重任。   大家都在揣测君上会给溪月怎样一个封号,按照安阳国后妃制度等级,最高则为皇后,夫人,容华,美人,良人,长使。自君上登基以来,皇后一直是虚位以待,而宫里地位最尊贵的仅有两位夫人,容夫人和瑾夫人。余后便是三位容华,九位美人,之后便是数百位良人和长使。溪月是故云国的公主,换作以前云国还在,定是夫人,可如今云国不复,况且她现在又是被安乐王所进献的人,宫里人人皆知,君上和安乐王不和,面对这种尴尬的身份,可能溪月会被封个美人,也是极大荣耀了。   几日之后,君上的圣谕下达了:安乐王进献女子,百里溪月,能歌善舞,大方端庄,册封月姬,赐入住暖烟阁。   月姬,是安阳国后妃中不曾有的封号,没有经过大臣商量,便是开了先例,也不知该居于美人之上,还是夫人之上。但是暖烟阁,四面环水,清新雅致,与容夫人朝华宫不相上下,这样一来,必然会激起容夫人的醋意。   说起容夫人,大家都是谈之色变。容夫人,是相国宋大人之女,宋琳琅。自君上登基以来,还是小女孩的她便进宫陪伴君上,蛮横无理,一副天下我最大的表情,算得上实质上的皇后。连后来进宫同阶的瑾夫人也敬她三分。   而溪月进宫以来,明显的让她不满了,但基于君上只是图个新鲜,便不以为然,此刻便不行了。   于是,找了个时候,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便去了暖烟阁,看见溪月正和宫人做女红,顿时红了眼,连声开骂,谁知君上恰好赶到,将气焰嚣张的容夫人数落一通,容夫人愤懑离开。   君上每日必去暖烟阁,时常宿在那里,起先溪月有些不待见,但他去的次数多了,看他也就顺眼一些了。   那日,君上递给她一根茅草根,她有些惊讶,毕竟,王宫是不会出现这种野草的,溪月惊喜的看着他   “听说你喜欢这种草,上次狩猎时顺手摘得”   溪月笑得很欢,君纥轩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光芒,有点不忍。他让陵生去打探溪月的身份,果然,她是名副其不实的云国三公主,母亲早逝,父王不疼爱,偏偏有个嫉妒心和报复心强的皇后,本来还有个菱夫人对她好,但是她四岁的时候被皇后害死了,之后,便沦为宫女……   他一把抱住溪月,吻着她的秀发,溪月有些懵了,他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   “月姬,待在朕身边,不再忌惮谁,谁也不会欺负你”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到了孤身边,不要离开,就这样伴孤一生”   女人总是会被男人瞬间的温柔给打动,何况是君上这般优秀的男人,终没有把持住,她含笑点头。   事情往往不能尽得人意,溪月爱上了君上,但她从开始便是带着目的进宫的。百里岸见君上对她十分宠爱,便开始实施计划,让溪月下毒杀了君上。让她将一种烈性毒药掺在君上的茶里,溪月拿着那瓶药,始终不敢动手。   百里岸意识到溪月没听自己的话,先是动之以情,溪月只是哭了几遍,还是没下手。之后百里岸用静姝姐姐的性命要挟她,她有些犹豫。   当她第一次将毒药下到茶里的时候,顾太后便发现了,当即要处死溪月。溪月泪眼婆娑的跪在那里,不言语,不解释,君上看着愤怒的母亲,也没说话,只是跪在溪月面前,冷冷说道   “母后,您曾教导孩儿,作为君王,应当雨露均撒,但作为男人,一生心里只得一人,溪月,便是孩儿认定伴我终身的人!”   一番言辞,大家都为之动容,太后回想起了当年她和先皇的事,眼里透着无奈,极少叹气的太后,竟叹息道   “罢了,以后有事也是你自找的”   君上转身抱起地上的溪月,任由溪月的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肩。君上没有问她为何下毒害自己,他清楚知道她是不得已。   “月姬,待在孤身边,不要去想那些不属于你做的事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此刻的君上对溪月已爱得入骨三分,溪月亦是如此。   但令人费解的事情再次发生,溪月自那日下毒后,她的性情便渐渐有了变化。时而浓艳装扮赏花跳舞,高傲不可方物,但时而又在每日黄昏时刻,脱下鞋子,嘴里咬着一根茅草根,若有所思的看着天上的紫霞。   君上时常看到溪月跟容夫人在亭子斗嘴,争得面红耳赤,看到自己来了,马上面带泪痕作委屈样。又同温婉的瑾夫人一起做女红,安静地如墙上的壁画……   他看不清这个女人,眼前的溪月,君上时常在想,是不是有两个她,跳舞的是一个人,含着一根茅草根的是另一个人,但是世间怎会有两个长得如此相似的人。   一年后,宫里流传,月姬娘娘被妲己上身了,因为,从最初那个天真的女孩此刻已变得残忍邪恶,时常带着君上出宫游玩,特别是,夜夜笙歌,君上不早朝事情常有发生。顾太后见此,便关了溪月禁闭,不让君上见她,但君上就像丢了魂似的,每日如同行尸走肉般。   太后不得已,便放了溪月,岂料,月姬娘娘出来后,得了一场怪病。上一秒还安静躺在君上怀里,下一刻就开始剧烈抽搐,发疯得嘶哑身边的东西,反复几次,不消太后出面,溪月将自己锁在暖烟阁。   凑巧的是,月姬娘娘被锁起来之后,便安静下来了,也不打不闹,偶尔隔着窗户跟君上说话。过往的宫女太监时常可以看见君上躺在暖烟阁外面的地板上。   又是春末,几番下来,君上便着了凉,但是无论旁人怎么说,月姬娘娘就是不见君上,所有人都纳闷了,前几月,还见月姬娘娘和君上密不可分,此刻却是不相见。   君上以为溪月是跟自己置气,因为母后关她禁闭自己没有说话,所以现在不见自己。便去找了太后大闹一场,顾太后也是惊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质问自己,以前的他可是处处听自己的,现在却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责问自己,心里那口气自然是上来了。   当下要处死月姬,君上自然是不肯,最终,太后和溪月的梁子是结下了。   后来,因为瑾夫人素日同溪月交好,君上便让她去劝溪月,不知瑾夫人同她说了什么,溪月打开了心结,出了暖烟阁。   但最后,两人的爱情因为不信任而产生了隔阂。容夫人拿出证据,向太后告发,说溪月同安乐王有苟合之事,况且溪月是安乐王进献进宫的,之前也是在安乐王府待了两年,如此一来,自是眉目传情。   太后也想到了自己儿子的弱点,便是禁不起瑕疵,便将此事转告给君上,并在此之上又添了一番说辞。   “之前溪月曾下毒害君上,只是被自己当场发现,故而阴谋失败,安乐王一直对自己母亲的死耿耿于怀,所以和云国联手,谋划计划来报复,君上,你可不得不防着一点”   顾太后的话有些漏洞,放在别人身上,必然会去追查一番,但总之的总之,君上信了。   他没惩罚溪月,也不再进入暖烟阁,对于溪月来说,不闻不问,便是最残忍的凌迟。   半个月前,溪月依照往常去安宁宫请安,进去时发现满屋子的道长僧人,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卷符纸紧紧地将溪月缠住,让她措不急防。   回忆到这时候,画面就猛烈地摇晃,溪月看到身边的嫔妃宫女太监脸上皆是带着笑,嘲讽至极,极其诡异,而溪月的身体也开始猛烈地挣扎,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上空发出。   “百里溪月,死!”    第六章 成了溪月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重过阔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   如同走马灯般,阿月窥探了溪月的一生,触目惊心,坎坷凄凉,唯一令溪月温暖的便是后来她遇到了君纥轩,只是,有些事让阿月不明了。   首先,为什么溪月会突然魅惑君上,事后她却全然不知情?又为何在关禁闭之后行为怪异,如同疯子一般?她得知君上和别的夫人在一起,变得勃然大怒?最后,一个僧人喊出她名字的时候,她怎么会突然晕倒,以至于死去……   事情愈发复杂,而这些谜题也积压在溪月身体,使同在一个身体的阿月不得已从身上脱离开来。这下让阿月不知如何是好,是醒来,还是继续沉睡?醒来无果,又将怎么办?   一缕光缓缓进入阿月的视线,不是她幻觉,是真的有光。此刻,她望向四周,始知自己正置身于云海之中,阿月不知这是在做梦还是现实呢,举起手往自己脸上打了下去,立马浮现一阵疼痛感。她不知十几万里的高空,吓得差点掉下去。   正当阿月摇摇晃晃要从云上掉下去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她。回头看过去,便是一位须发斑白,白衣飘飘,手中拿着一拂尘的老道长,若不是他冲阿月挤眉弄眼,她还以为是太上老君,准备跪下磕头求神保佑呢?   “年轻人莫急,等老道把话说完了你再跳下去找死也不迟。”   还准备道谢的阿月,听他一说,赶紧站好脚步,随后接话   “道长你是?”   “非我族人,犯之我境,必乱也。”   “能否说得通俗点。”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她惊呼地看着眼前这道长,竟能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只见他捋捋胡子,继续说道   “刚才你看到的便是你这副身子以前的主人,她一生命运坎坷,令人惋惜。却也是她的命。如今她已死,但有人使出秘术双生蛊,想要救活她,竟被你用了这身子。”   老道长叹息的说完,阿月随而问道   “道长,为何是我?”   “因为她就是你!”   阿月被他的这一番话惊讶了,她不解什么叫做溪月就是她。道长摇摇手中的佛尘,继续说道   “你若死了,她也不会活过来。不过她的魂魄还在此,她要你帮她解开她心中的疑惑。若你了却她心愿,她自会离开。”   话毕,阿月忙追问道   “溪月心中的疑惑是什么,是不是我帮她了却心愿,我也可以离开,我……”   道长见阿月一连串的问题,又晃了晃手中的佛尘,悠悠哉哉地回道   “到时你自会知晓,或许那时候你还不愿意回去了呢!只是一点,你切记,不可让人知道你的身份,还有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重要的是……”   期待着道长的下一句,只见他转了一个音,随而慢慢离开,   “好好活下去。”   阿月哑言,因为道长还未对她说究竟该何去何从,她正准备追上已经离开的道长去问个清楚。脚下的云却开始散去,身子摇摇晃晃的,她忙抬头看向那老道长,才发觉他已经消失。而脚下的云也迅速没了,没有一丝丝防备,阿月的身体不受阻力直接往下坠去,她大喊呼救   “啊!!”   她猛地睁开眼,张大嘴使劲吸了一口气压压惊,阿月这才发觉自己已从梦里醒了。微动手指却无力,身体似石板僵硬不能动弹。   直到过了许久,她才慢慢恢复了知觉,这时才发觉皮肤异常疼痛,火辣辣的,努力伸长脖子,看看如今的自己究竟是何模样。她一看才发觉已经不成模样,身上被纱布缠了一遍又一遍,里三层外三层,全身包的像木乃伊似的。既然不能动,阿月便回想起了梦中老道长的话:   溪月已死,她的魂魄却依然停留,只为自己帮着她解开心中的疑惑。那她的心中疑惑是何?   想法帮她父王复国吗?这个对于阿月来说,简直就是荒谬。从百里岸亡国便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昏君,再则又不得人心,怎么可能灭掉强大的安阳国,重建云国呢?溪月会听她父王的话,可是阿月不会,难道是……   阿月突然想起了溪月看君上时疑惑的表情,有时候溪月自己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己,或者已经是别人。这点阿月也很疑惑。   但阿月更疑惑的便是溪月是怎么死的,这才是最为关键,她怎会被一卷符纸便了却生命……   隐约之间,阿月听到有宫女在说话,似乎在低声议论什么,她顺了顺气,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听前日去祭台的姐姐们说,他们看到了一真上人,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一真上人就像传说中的那般,仙风道骨,白袖飘飘,他一来,就直接呼风唤雨,把那大火灭了,而且……”   小宫女放满了语速,故作玄虚的地望着身边那些宫人,那听着的人都屏息以待,只听那小宫女神秘兮兮的说   “他说,咱们月姬娘娘不是什么狐妖,而是九天的谪仙,只要娘娘在,可保安阳无战乱。”   话毕,宫人们倒吸一口凉气,阿月也懵了。按照那小宫女形容的那位上人,应当是她在梦境里面看到的那位老道长,他竟有如此神通,当年诸葛亮也只是借东风,可是他却能呼风唤雨,还能通过梦境与自己对话,阿月想,那道长定不是一般人,可是他怎么会说自己是谪仙,自己在可保安阳无战乱?   细想之下,阿月猜想,道长是为了保护她的人生安全所撒下的一个谎吧,毕竟他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只是他都没给阿月留下什么话,让她如何去做,如何活在这宫中。   之后,便是那些宫女几人在那聊宫中秘闻,越聊越欢,完全没注意到阿月的存在。她故意咳了几声,想引起旁边宫女的注意,但是不知为何声音粗粗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里面。   待阿月跟那喉中东西较上劲,由于过于使劲,牵动了她的心脏,以至于呛到了。这时,外面那些宫女才注意到阿月已经醒来了。见她脸色通红,宫人们以为她又是发高烧了,赶忙拽去衣裙向外面跑去,外太医院跑去。   ――   太医隔着帘子悬丝把脉,查看阿月的伤势,帘里面的阿月倒不明了,她都已经被包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俗话说,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这太医用着一根金丝,隔着几层,太医能看出她得的什么病吗?   不一会,那太医松开金丝,慢悠悠的说道   “哦,娘娘想必是急火攻心,所以导致喉中痰堵塞,你吐出来就好了,还有娘娘身上的伤只要好好静养,便可痊愈。”   阿月惊呼,这太医竟然能瞧出自己是被痰堵在喉咙,所以才呛的满脸通红。而并非所谓的高烧,她准备问道   “太……”   兴许是声音沙哑得如墙上的毛剌一般难听,太医立即打断她的话   “娘娘,您的喉咙被火伤得太严重了,尽量不言语,方可早日恢复,娘娘有什么话待身子养好再说吧。”   随而太医起身,收拾药箱准备离开。而一旁想问问自己病情如何的阿月,见此,也只得点头。这时候,太医从袖中拿出一个暗红色的东西,递给在旁伺候的宫人。   “这是老臣特意为娘娘做的一个香囊,里面装有安神的药物,给娘娘佩戴在贴身衣物上,有助于早日康复。”   交过香囊后,太医便离开了。太医的行为在阿月看来有些怪异,但也说不出那里不对,或许是他竟然送了自己一个香囊,尽管这是一个带着药效的香囊,但于太医来说,是否有些不适合。   ――   安阳前朝亦是闹得沸沸扬扬,就因一真上人那番话,原先赞成处死月姬娘娘的大臣纷纷改了口,都拥护须好好待她。有的人甚至提议将月姬供养在暖烟阁,派国中精兵侍卫守护她的安危。   大殿龙椅之后的顾太后,隔着厚厚的帘子,冷冷的看着那前面无人的龙椅。君上那日为救月姬受了病,如今已在寝宫养身子。   冷眼看向那殿中大臣,都议论纷纷,商讨如何保护那女子,可这诺大的安阳又岂能是一个女子性命所能决定的呢?   安乐王府的暗阁中,君无期一袭青衣,慵懒地坐在黄花梨木上,手中还把玩着一块玉石。   他右边则坐着一脸焦急的百里岸,在百里岸身后,站着一女子,只因那女子在角落处,所以看不清模样。   看着君无期悠闲的玩着手中的玉石,百里岸带着打探的语气问道   “王爷,一真上人可是你请来的?”   君无期听他这般说,一抹笑意开始在脸上浮现   “笑话了,若本王能请动他,那大事便是举手可成,天下也是唾手可得。”   对于君无期的回答,百里岸却还是有些怀疑。之前溪月入狱,君无期答应他会将溪月救出来,溪月虽上了祭台,但因为一真上人出面,溪月不紧保住了性命,还成了所谓的谪仙。百里岸担心君无期后悔了,便故意那般说。故而他继续说道   “之前可是说好了,我帮你灭了君纥轩,你帮我复国,王爷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一旁的君无期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玉石,准备取那桌上的茶盏。这时,又听到百里岸问道   “那一真上人说,溪月在可保安阳无战乱,此话是真的吗?”   君无期举起桌上的清茶,晃了晃杯卮,里面的茶叶随着茶水也跟着晃动,单薄的朱唇轻声吐出几个字   “无稽之谈”   她若在,可保安阳无战乱?   呵,这天下本是我君无期的,我精心策划了那么多年,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会因为一颗棋子就更改了吗?   顾太后,君纥轩,若不是我装了那么多年的傻,怎会活到如今,怎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呢?我失去的,一定让你跪着还回来的。   “若他那话说得是真的,百里岸,不如我们杀了那溪月可好?”   百里岸被君无期这一番话吓得哆嗦,他抬头对上无期狡黠的目光,无来由的有种害怕。   “她若在,安阳无战乱,如果她死了,那这战是不是该开始了……”   角落里那女子,听君无期这般说,吓得脸色惨白,因为她知道,这两个都是残忍之人。一个亡命之徒,另一个是久处地牢。为了成功不择手段,他们若是把这话当真,便会杀了溪月那女子。纵然现在那人已经不再是以往的溪月,她也不想伤害她,伤害溪月的身子。百里岸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那女子的思绪   “哈哈哈,王爷都说这话是无稽之谈,又岂可当真。再者,举大事还需等上几个月,太早暴露计划就不完美了。”   他这一番话,出于父亲对自己女儿的保护。百里岸虽利用溪月进宫帮助自己复国,但前提是,他也是溪月的父亲。怎能以女儿的性命来赌那一句不知真假的预言,一旁的君无期只得笑了笑,眼里依旧透露着精明   “不过,这话也可成我们举大事的由头!”   ――   静养一月期间,阿月基本见了溪月身边的人,高冷顾太后、温婉如水瑾夫人、蛮横无理容夫人以及其他妃嫔,都来暖烟阁探望这个一真上人口中的“谪仙”。   如今的阿月便是往日的溪月,一真上人说她不可暴露身份,故而她必须坦然接受如今她是溪月的事实   也幸好太医吩咐她不说话,不用下床,所以每次见人的时候,她不必想着该行怎样的礼,怎样以溪月的语气回话。不过,溪月本来就多变,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足以让别人惊讶。   然而,令阿月惊讶的是,曾经许诺同溪月一生为伴的君上,却在这一月间没来暖烟阁探望已经身为溪月的阿月,尽管阿月不希望君上来看自己,担心他对自己做出出格的事。但是,他毕竟是溪月挚爱之人,而且他也对溪月用情至深。‘溪月’现在卧病在床,君上怎会对她置之不理。   阿月之前间续听到宫人议论,君上不顾太后阻拦,去救火海中的月姬娘娘,让不少痴女怨男又相信了真爱。   但一月过去了,君上却像完全忘了溪月般,过着以前的生活。时定上朝、雨露均沾,时而处理奏折。吓得众人以为回到了三年前,不过也只是君上一人回了。   大家私下猜测,君上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月姬娘娘,不让太后继续为难她。所以,才顺从太后的旨意雨露均沾。阿月想了想,也应当是这样。不过这样她也乐得自在,如今的她也不知该如何去做,何况现下别人伺候着,过着清闲的生活。   她躺在床上养病时,问宫人们之前自己‘死’的原因,都装作不知,闭口不言这件事,阿月便也没问,这件事还须自己亲自去查一下。   期间,有一女子常来探望她,便是瑾夫人姒以。她每日总是要在暖烟阁坐在半日,也不大言语,独自抚琴,偶尔吩咐宫女折一些时令花枝,插在花瓶里,每每她坐在那里的时候,便像一幅画般。   溪月以前喜欢同她往来,阿月也是,大概是她身上那种淡然自若的感觉,让人舒心,但每当太后和容夫人出现的时候,她便有些不自在。   阿月问姒以以前的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姒以顿了一会儿,随而望着那天空飘浮的云,淡然的说道   “坏人。”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坏人这二字也说得自然,让阿月猜不出究竟这话是何意。她转身对着一副迷糊模样的阿月,长叹一口气   “你是多变的女子,总是伤人万分,你自己却浑然不知。”    第七章 受罚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身体大概好得有几分,阿月便添了件衣裳,跟姒以去御花园赏白木槿。她在床上躺了近一月,如今已是夏末,木槿花开得甚欢,大簇的盛放在院里。姒以见她身体好得差不多,便带着她去御花里摘一些初开的木槿,以作莳花之用。昨夜虽然下了雨,御花园却不见残枝,大概是扫地的宫人拾去了。   姒以在花丛中细细寻找适合的花枝,她不用那种开得正好,也不要小骨朵儿的,而是恰到七分的含苞欲放的木槿,姒以说,这是她生平最爱的花,花里有个人。阿月见姒以挑的认真,一旁无趣,便寻思找个其他地方溜达一下。一瘸一拐间,她听到有续续的水声,便寻着声音寻找水源。   原来竟是一池晚荷,此刻正含着骨朵,倒也奇怪了,这个季节也应当是吃藕的时节,怎么还开着花呢?   池里有几尾鱼儿悠闲地游着,十分可爱。阿月见它躲在荷叶下面,一时兴起,便用手去抓。双手轻轻地放入水里,水上还有些许浮萍,慢慢的向鱼儿靠近,都已经碰到了它的尾巴,它却一摆尾,悠然的离开荷叶往前游去,她的手继续跟上去,那只胖胖的鱼儿还没意识到有威胁,还是慢吞吞的游着。眼看她就要逮住那条胖鱼儿了,这时,姒以在她后边大声喊道   “溪月,不要碰那鱼儿!”   鱼儿受到惊吓,一下溜走了,阿月一脸疑惑,回头准备问姒以为什么,岂料重心不稳,身子往后倾,一下落在了荷花池里面。   阿月扑腾扑腾地想要游上来,奈何荷花池是淤泥地,越挣扎越往下沉,阿月眼里嘴里全是泥,她只听到姒以到处喊人的声音和自己‘咕噜咕噜’吸水声。在阿月开始放弃挣扎,任由身体自由下沉的时候,突然有人从上空一把拉起了她,然后将阿月从水里抱了起来。   满池荷花不及你脸上的青霜耀眼,似乎是一个轮回,注定会再次相见。   “娘娘~”   陵生直直看着阿月失神的眼睛,以为她是被什么吓到了,忙又唤道。   “娘娘”   听到他的声音,阿月忙从回忆中醒过来,姒以忙上前,担忧地看着阿月,焦急问道   “溪月,你可有事?”   阿月咳了咳水,对上姒以忧心忡忡的目光,罢手笑道   “我没事,没事。”   咳水之间,阿月看到陵生因为救自己,衣服染上了淤泥,顿时大惊,喊道   “哎呀,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陵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阿月惋惜的表情,最终无奈回道   “呃……无碍”   众人都没想到月姬娘娘会说这样一句话,都疑惑不解的看着她,莫非月姬娘娘脑子进水了,只是衣服脏了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姒以拿起阿月的手,小心地问道   “溪月,你可有不适?”   “没有。”   姒以搀着阿月站起来,理了理她杂乱的衣服,随而转向陵生,低头淡淡的说   “今日之事多谢陵将军了,斗禾苑的事也烦请将军当做没发生过。”   宫里的事情向来是能上沾惹便少些,对于姒以来说,陵生并不熟悉,而且她也不想有什么联系,何况出事地是在斗禾苑。陵生立即退后几步,单膝行礼道   “是!”   陵生抬头向一旁的月姬娘娘看了一眼,便对上正痴痴看自己的他,顿时收回目光,行礼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从容的背影,阿月竟有些失落。回去的时候,阿月问姒以为何不能碰那池里的鱼儿,她想了想,疑惑的问道   “妹妹忘了吗?那池里的比目鱼乃是母后的爱物,旁人是动也动不得的。”   阿月看姒以怀疑的表情,应该这事是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而身为月姬娘娘的自己却忘了,姒以难免会怀疑。她忙打了个马大哈   “唉,刚才我也是看那鱼太逗人喜欢,一时竟忘了那是母后的。或许是躺在床上太久了,脑子没经常用,有些事情都记不清了”   姒以也没往下问,阿月想或许她相信了这番话,深呼了一口气,看来以后成为真正的溪月可要小心一点。   而她又想起刚才落水陵生及时相救,那满池荷花,他飞身营救,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小激动。不得不说,这水溺得也太值了。   姒以送阿月回暖烟阁之后便带着宫人回去了,离开时,又再次叮嘱阿月身后的宫人不得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不然后果不堪想象。   暖烟阁的宫女得知娘娘落水,早就放好了水备她沐浴,因是秋季,害怕她着凉,便将药汤和在木桶里,在宫女的服侍下,阿月将全身上上下下洗了边,洗出了一堆刚才掉下池里所沾的淤泥。   隔着屏风,宫女小心地给阿月穿戴衣服,宫廷衣服复杂繁琐,她觉得无聊,便四处张望,突然瞥到了镜中人,这一看,差点没收住眼,那才叫做惊鸿一瞥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明眸皓齿,眉眼如画,肤如凝脂,如此佳人。   阿月忙拿起那面镜,镜中那人,竟然是她自己。镜子由琉璃打造的,不似平常的黄花镜,堪比现代的镜子,将人清晰的照下来了。这下看来,溪月可真是美人。   以前知道溪月长得美,但是也没有这般出尘。皮肤白皙嫩滑,眉不稀少而黛,高挺的鼻梁却不盛气凌人,粉色的唇微微向前。两旁的长发还滴着水滴,烟雨蒙蒙更显妩媚,是一种不可形容的美,这脸蛋,就是完美的脸蛋呀。   想想现在真是童话附身,自己变身那丑小鸭回眸一笑便是白天鹅,而不是那桥头恶心了男子一身的如花,阿月心里顿时乐了,不觉笑了起来。   她忙站起身,将自己上上下下瞧了个遍。一旁的宫女大概是没看到过如此豪放的人儿,娘娘竟当着众人的面脱下外衣,不难为情地看自己身体,感觉像是欣赏一般。最惊讶的是,娘娘竟然用手托住自己的胸,一直打量,小宫女没见过这样香艳的场面,脸述地红透了。   月姬娘娘自从出事后,性情也不似从前了,虽然从前也难以猜透她的心思。但眼下这般,娘娘的举止也未免轻浮了。一个小宫人往前一步,弱弱的问道   “娘娘,怎么了,是那里不舒服吗?”   正忙着高兴的阿月,听她这么问,便笑着回答   “没有,就是以前怎么没发现我怎么这么美呢?”   宫女们都被她这个回答愣住了,娘娘美貌是全国公认的,这是众人皆知,但看娘娘如今的表情,似乎才知道。不过那宫女想着娘娘心情不错,便奉承道   “娘娘自是美貌,乃天仙在世,是天下难得的花溪美人。”   她话一说完,阿月就迷惑了,忙回头问道   “花溪美人,是什么?”   宫女被她的话吃了一惊,娘娘怎会忘了这个,莫非刚才她真的脑子进水了,但还是恭敬的回话   “呃,俗话说,上有月姬下有花烦,娘娘便是月姬。这是世人所赞叹的娘娘的仙人之姿,据说,花烦和娘娘你容貌不相上下。故而称作花溪美人。”   原来如此,溪月这般貌美,能和溪月比肩不相上下的人又是谁呢,她继续好奇的问道   “哦,上有月姬下有花烦,花烦又是谁,我倒想看看花烦长什么样?”   小宫女被她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娘娘似乎真的忘了那花烦,但说起花烦来,小宫女的脸又红了,吞吞吐吐地道   “娘娘,花烦姑娘不见女人的”   “不见女人是什么意思?”   “她是栏月阁的……”   阿月更是疑惑了,栏月阁又是什么地方?看宫女的表情怪怪的,脸红彤彤的,她想了想,大概明了,试探性的问道   “是不是、和男人那个……”   小宫女羞涩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也能和君上的妃嫔相提并论,想必那女子必是绝世佳人。阿月突然想起了一个女子,那教溪月倾城之舞的人,似乎那人也是栏月阁的。   ……   阿月午睡刚醒,便有宫女匆忙跑进来,慌忙说,太后要召见她。   伺候的宫女特意为她换了衣,添了妆,歆姑姑便是照顾阿月日常的管事姑姑,听宫人说,她是溪月从安乐王府带进宫。出发前,她嘱咐道   “娘娘,你卧床一月,一直未去向太后请安,这时召见你,必马虎不得。”   她自是信歆姑姑的话,毕竟她是跟着溪月一同入宫,也是一条船上的人,而且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歆姑姑亲自照顾病床上的她,像亲人般。   待阿月梳妆好,由公公领她去安宁宫,一路上,歆姑姑在她耳旁嘱咐道   “宫中大事皆由顾太后主事,万不可同以前一样和太后对峙,凡事都忍着,毕竟娘娘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歆姑姑这一番话,让阿月觉得,自己可以确定她便是君无期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会帮助自己。直到后来才发觉自己想错了方向。   绕过几道回廊,过了两三个亭子。不得不说上一句,王宫真是大。走了一柱香时间,才来到了一处开着各种花的地方,金碧辉煌的宫殿上,横放着一块匾额‘安宁宫’,看来太后也是惜花之人。   安宁宫里面站了很多人,差不多都是阿月认识的,姒以和容夫人各为左右,然后便是一众嫔妃,上端便是坐着冷艳的太后和许久不见的君纥轩。   说实话,阿月之前对君纥轩是鄙夷的,因为自古以来皇帝最是无情,何况那时候他要置她于死地。但当她进了溪月梦境,才知道他对溪月的深情。她不免多看了君上几眼,但不知为何,君上像是不认识阿月一样,带着些打探的表情看着台下身为溪月的阿月。   如今的君纥轩何尝能看清现在的溪月,当日一真上人便取了他身上对溪月的情,以辞别溪月的魂魄,而今他眼中所见的溪月,不过是一个模糊的人影。自此后,他不记得关于溪月的任何事,对她五识俱丧,看不清她的模样,听不清她的话。   上方的顾太后看到阿月进来,本来冷着的脸又添了怒气。殿下的阿月见此,忙照歆姑姑所说的那般行礼   “君上万安,太后万安”   顾太后径直走下来,冷冷的神情。阿月用余光去看四周嫔妃,她们皆是各般表情。容夫人带着嘲讽的笑,而姒以面露担忧。   她隐约感觉气氛不对头。顾太后朝着她一步步逼近,阿月的心开始猛烈跳动。她走到阿月跟前,并未言语,阿月正在思考究竟怎么一回事,顾太后仰手便是狠狠地一巴掌打在阿月脸上,声音煞是响亮。   脑袋一片空白,伴着耳鸣,脸上火辣辣的疼。阿月用手捂着已是红肿的脸,心中十分不解,她不明白顾太后为何下狠手给自己重重一记耳光,从出生起便从未有人这般打她,阿月望着顾太后仍是一脸怒气,努声问道   “你,你为什么打我?”   或许是阿月反应太强烈了,太后有一刻的惊讶,不过转而高傲的说道   “还敢问哀家为什么打你?百里溪月,你以为凭着一真上人说的几句话,便可以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吗?”   自己何时没把她放在眼里了?便要这般对自己,不明所以便被顾太后这般欺负,追问道   “太后,我哪里做错了?”   “哀家曾下令,斗禾苑禁止他人进入,你把哀家的话当做耳边风了,私自进入,还毁了苑里的晚荷,你说,你有没有错?”   原来姒以说得没错,斗禾苑是禁地,而她不明情况踏进去了,所以太后才会如此生气,现在,她已经做错了。太后一直以来便不喜欢溪月,现在的阿月就算再怎么解释,她都不会放过身为溪月的她,阿月只得看向君纥轩,只是希望他能替自己跟太后说情,而上方的君上,斜靠在椅上,微抬眼皮,似乎是看热闹一般看着下面那些人,见他这般,阿月的心更是低落。   太后见阿月没说话,目光一直盯着君上,明白她是希望君上能救她,不过这也是今天自己的目的,试探一下如今君上对月姬到底是何种情感,是传言的保护,还是遗忘,随而转身看向那上方的君纥轩,语气带着戏谑   “君上,你说哀家该怎样处置月姬呢?”   上方打盹的君上,大概没想到太后询问他的意见,忙回过神。他看向下方的溪月,光影模糊,他眯起眼形成狭窄的一条线,却怎么也看不清阿月的模样,看得有些乏了,便说道   “母后,宫里的事你来处理就好了,儿臣并无其他意见。”   或许是君上说得太无关痛痒,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气,换作以前,君上肯定会护在溪月面前,跟太后争执一场,可如今他却说得如此淡然,仿佛他从未认识溪月一般。   阿月也吃了一惊,尽管她不是真的溪月,但也是溪月的模样。君纥轩深爱溪月这事是天地可见的,现在他却置自己于不顾,有一刻,阿月觉得是不是她听错了。   太后见君上不顾及溪月,便嘲笑地看向一旁脸上满是不相信的溪月,只见她口中不断呢喃道   “怎么会,怎么会,你不是很爱溪月吗,不是很爱吗?”   君纥轩,你怎能不护着我。   就像是买了一注彩票,中了头奖,心致勃勃乘车千里去兑奖,商家却说你看错了号码。   太后没有说话,倒是容夫人站出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母后,按照宫中律法,月姬理应重责五十大板,曝晒一日,以示警诫。”   容夫人露出一个得意笑容,少了君上恩宠的溪月便什么都不是。而一旁的姒以忙站出来跪下,弱弱地替溪月求情   “求母后从轻处理,月姬不是故意毁坏斗禾苑的,她旧伤还未痊愈,念其初犯,母后,您就饶过月姬妹妹吧!”   而一旁得理不饶人的容夫人忙不屑的回道   “瑾夫人,月姬今日敢踏进斗禾苑,明日便能进了安阳的朝堂,不给她一些警示,她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掌握着溪月生死的顾太后,她看向一直没有抬头的溪月,只是捂着脸不言语。她想了许久,又看了看上方的君上,最终说道   “罢了,看着姒以为你求情的份上,你在安宁宫外跪着,不到子时不可起身。”   姒以顿时开心的笑了,忙拉着依旧没回过神的阿月,跪下谢恩。阿月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太后竟然只是让自己跪着,并无其他。她顺势看向君纥轩,只见他面露倦容,有些困意地打着哈欠。   安宁宫的殿外,阿月呆呆跪在那里。一众嫔妃从她身边走过,脸上皆带着嘲讽的笑容,其中,笑得最欢的便是容夫人。   “唉,还是古人说得好,花无白日红。前儿还高高在上的主子今日便跪在这里跟我们行礼了。这教会我们一个道理,便是心高气傲久不长,坏事做多了必有人来收!”   看着容夫人那张得意的嘴脸,阿月心里便生气,从一开始这个女人与她势不两立,以前对溪月是这样,现在她也是这样。心里不由的一阵怒火,顿时直起身子吼道   “宋琳琅,你有话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正准备回宫的姒以,见溪月直起身子蓄势待发,怕她冲动再犯错,忙冲出拦着阿月。容夫人见此,也挑衅地走上前,眼里带着不屑,回道   “百里溪月,我说得就是你!你不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魅惑君上,在宫里面横行霸道吗?不要以为一真上人说你是谪仙,倒也恬不知耻认为自己就是仙了,百里溪月,你就是一个狐媚子!”   容夫人气势汹汹,活像那傲慢无礼的铁公鸡。她这话明显是嫉妒溪月,嫉妒君上对她的情,溪月从地上慢慢站起来,看着她得瑟的姿态,笑道   “呵呵,狐也好,仙也好,总比得过你这黑山老妖。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我得了恩宠,你嫉妒罢了。哦,听说你进宫有十年了,君上整日对着一个黄脸婆难怪会恶心,所以碰就没碰你,以至于你现在都没有子嗣!”   容夫人被阿月说得还不了口,急得直跺脚,说不过便准备上前动手打阿月,阿月也不是吃素的,见此也撩开袖子,准备和她干一架。   这时,太后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   “都给哀家住手!”   顾太后走上前,冷眼扫了众人一眼,然后将目光定在阿月身上,见到顾太后,阿月低气不足地低下了头   “月姬,大庭之下,你竟如此出言不逊,看来,哀家对你的处罚是轻了点,来人……”   听到处罚,阿月忙解释道   “太后,是容夫人先挑起来的,我只是……”   她冷冷地看着为自己辩解的阿月,厉声命令   “哀家说话岂容你插嘴,来人,掌嘴十下”   听到又要掌嘴,阿月吓得惊慌失措准备逃走。却有两名宫女从旁边紧紧抓住她的手,阿月想挣脱她们却无力。另一个老嬷嬷不知从那冒出,按着她一边脸,猛地打下去。她感觉嘴里有一股腥味,脸上火辣辣地疼,眼泪在眶里打转……   十下之后,脸上亦是麻木,脸已红肿。太后看了看一旁的容夫人,冷声说道   “琳琅,月姬不知事,你也别跟她胡来,若有下次,一并处罚。都退下!”   姒以看了看被打得红肿呆呆站着的溪月,又看了看太后,最终慢慢地离开。待嫔妃走过,阿月则继续罚跪在安宁宫外,太后看向跪在她身旁的歆姑姑,厉声呵斥   “奴才不知如何伺候主子,任由主子胡来,落桃,把她带下去,听慎刑司处罚。”   阿月想拉住歆姑姑,她却摇摇头,示意阿月不要说话,多说多错。阿月就这样看着歆姑姑被人带走了,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阿月,似乎是自言自语,但又像是对她说   “水无尽,山难移,君王恩情自古稀。”   话毕,顾太后转身往安宁宫走去,而阿月的思绪还留在歆姑姑离开的地方,却不知她这番话的用意。   她走后,阿月那紧绷的心终于放下了。心里被委屈挤满了身躯,脸上满是疼痛,她想脸应该肿了,如火一般滚烫。如今她的委屈是双倍的,一则是她,另一来自溪月。   阿月静静地等到了亥时,两个小宫女打着灯笼接她回宫,看到阿月时,有片刻迟疑,眼前这人被打得面目全非,让她们有了怀疑这是那早晨出发前貌美的月姬娘娘吗?   腿因为跪得太久已经麻木了,以至于阿月站不起来。一个宫女在前打着灯,另一个托住她的手,只得缓缓往前。   阿月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回暖烟阁的路,那是一段极为漫长的路,之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烟雾弥漫,有悉悉疏疏的铃铛声。一个女子尖利的喊叫声,极为痛苦   “君纥轩,你竟然不护着我。”   “为什么你不爱我了,为什么?”   阿月四处寻找那女子的身影,转身一刹那,女子惨白的脸映入她面前,血肉模糊,顿时吓得她往后一跳,那女子怨恨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怨恨   “你现在这般好,浑然忘记了帮我,你们都是恶人,我要杀了你!”   说完,她伸出长手,一把锁住了阿月的喉咙,不能呼吸的阿月忙使劲打那女子,却不得力,或许是生死关头,她一下想到了,这女子应该是溪月,阿月忙从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溪月,我……我会帮你的。”   那女子听阿月这般喊着,最终松了手,却无比落寞哀怨地说道   “他为何不爱我了。”   她知溪月口中的他说得是君纥轩,原来她之前那么多委屈便是有溪月一份,溪月在意的是君纥轩为何不帮她,任由顾太后惩罚,阿月上前安慰她   “溪月,他爱你,一直都爱。”   溪月听阿月这般说话,慢慢抬起头,看向溪月。但阿月却惊悚的看到她眼里有血泪溢出,落在她白骨般的脸。无比凄怨,阿月一下吓得瘫在了地上。   ――   第二日的王宫,异常热闹,所有的御医都聚在暖烟阁,因为月姬娘娘已经昏迷了一日一夜了,现在依旧高烧不退,没有醒来。一众嫔妃皆是陪着顾太后,在暖烟阁守着月姬。顾太后直直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月姬,想起那日一真道人说得那句话,心中一个念头产生,必须保住她的性命!   “都那么久了,月姬怎还不醒来,哀家要她醒来!”   御医立即跪下求情,哆嗦道   “太后息怒,臣下已经尽力了,奈何娘娘一直处于梦魇之中,所以……”   见御医全都跪下求情饶命,顾太后的怒气愈加深重,想起当初太医院的医术如日中天,疑难杂症无一不解。如今的太医院却是一些吃着皇粮却不做事的庸医。吼道   “都是废物!”   一旁的嫔妃也被太后这一声吓得往后退了一部。过了一会儿,太后平了平愤怒的情绪,问道   “那现在怎么做。”   听到问话,太医忙支支吾吾的回话   “臣……臣下等商量之后,再来……”   太后一个阴狠地眼神扫过来,冷冷的说道   “若是保不住月姬娘娘,便让你们九族陪葬!”   太医们的额头一排冷汗流下,连忙磕头领旨,又慌忙起身去看床上的月姬娘娘是否有情况了。   太后看向那床上躺着的溪月,被众太医团团围着。她不明了,昨日不过是小小的惩罚,竟然导致她高烧不退,生命垂危。换作往日,自己肯定会不闻不问,或许还很高兴她终于离开自己的儿子了。   可是,自从一真上人说了那番话之后,她便重新审视了溪月。而且君上对她的态度与以往大不同,不知是月姬变了人,还是君上变了心。   ――   安乐王府中,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向君无期汇报今日安宁宫发生的一切。听后,君无期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说什么,君纥轩任由太后惩罚月姬娘娘,没有任何反驳?”   如今他满是怀疑,要知道,月姬可是他们的筹码,怎会如此,那宫女继续说道   “娘娘受刑之后,在安宁宫外跪了半日,之后高烧不退,现在仍未醒来。”   受罚昏迷,这倒是没激起君无期的兴趣,他继续问道   “你确定君纥轩不是佯装不在意,或者只是做戏吗?”   宫女对上君无期探望的眼神,她知道主上有些怀疑自己,不过依旧肯定的回道   “主上,奴婢在月姬娘娘身边已久,能看得出君上这次是真的不宠爱她了。”   君无期冷冷的看着她,随而答道   “本王自会查清楚,你先待在她身边,不要轻举妄动。”   见宫女消失在暗处,君无期望着墙上的壁画,陷入沉思他有些不明白,君纥轩纵然再怎么,也不会不喜欢溪月,他以往可是为了溪月能与顾太后抗衡,现在怎会如此。   君无期挥了挥手中的白玉折扇,他有些看不清现在的局势了,尽管这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时,一个人从后面黑暗处走出来,却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他径直站在君无期前面,君无期抬头看向那人,阴沉的脸有了一丝笑容。那人低声说道   “姑娘来王府了。”   君无期微微挑眉,反问道   “她来了?”   男人点头,转而又消失在黑暗中。。   安乐王府的水上亭,微风轻抚,杨柳依依,君无期端着一盏清茶,细细品味着其中味道。   此刻,有两人一前一后向亭中来,水绿色的衣衫女子,头上带着素色头纱,遮住了大半脸,只露出明媚的眼眸,缓缓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一个男人,身穿鸦青色长袍,背着一把长剑,因长发垂落在面前,遮住了他的脸,所以看不出什么模样。   君无期抬起头,看见两人,眉眼一展,笑道   “姑娘,你来了。”   女子点点头,走在他前方。鸦青色男人则退在君无期右旁,低头不语。女子的目光不时留恋在那男人身上,只是淡淡的看了君无期一眼。继而冷淡地回道   “王爷,你让莫大侠嘱咐我的事,我已经查好了。”   说完,女子抬头看向后方男人,原来那背着剑的男人便是她口中的莫大侠,也是君无期身边的莫叔。   君无期将茶杯放于石桌,‘咦’了一声,疑惑的看着那女子,问道   “哦?那是怎么一回事”   女子展开一个卷轴,卷轴里面铺着一幅画,画上有一个女子却有两幅面孔。女子淡然说道   “现在宫里的月姬娘娘不是溪月,而是另一个女子的魂魄进了她的身,所以她才会如此。”   “原来如此。”   君无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她看见自己就像陌生人一样,完全不认识自己,也不认识其他人。可是,如此,便不是少了一颗棋子吗?   但他转念又想,不是溪月的魂魄又当如何,她的身份总是一颗棋子,死也是他的人。   “她现在昏迷不醒,可有救?”   女子抬头,对上君无期含笑的双眼,不由地感到一丝害怕。因为就是眼前这个人,将溪月置于风口浪尖,最终死亡。不过在这件事上,她也是帮凶。   “有,但是我需要进宫!”   君无期的眼里浮现一丝怀疑,毕竟这个姑娘,是百里岸的人,对于她的身份,也只能猜的大概。之前她不惜牺牲自己来救溪月,可看出她与溪月关系甚好,她若进宫会不会做出不利于自己计划的事。思及此,不免怀着揣测的眼光看向那女子。   见君无期产生怀疑,女子依旧镇定自若,继续解释道   “现在她体内有两个人,一旦两种魂魄相冲,随时昏迷,以至于死亡,所以,我必须进宫时刻守在她身边,以免有后顾之忧。”   话毕,君无期深深的笑意浮现在脸上,一挥手中玉扇,笑道   “好,本王即刻送你进宫。”   姑娘点头行礼之后,又瞥了一眼旁边的莫大侠,随而从亭中缓缓离去。   君无期晃着扇子,望着那女子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转而叹了一口气,问向身后那人。   “莫叔,你说月姬体内有另一个女子,那这会让我们对她的控制失效吗?”   身后的莫叔顿了一会儿,随而语气沉稳地回道   “王爷最好亲自去王宫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后还得听花烦姑娘怎么说。”   “花烦?”   君无期一脸笑意,想起那个明艳动人、秋波如水的女子,眼不由地弯成了一叶柳。    第八章 妲己别君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而另一处的栏月阁,楼中楼上方,四方皆是绮罗飞扬,房梁上皆是悬了一排排细小的铃铛,在风中摇晃。但诧异的是那铃铛竟然无声。   桌上放着一灵位,灵位前摆着数十盏蜡烛,那烛火因风已是不定摇摆。一女子站在那灵位前,久久盯着那牌位上的字。   突然,而那灵位上的灯烛摇晃愈加猛烈。女子口中念念有词,那铃铛随着女子口中的词晃荡,但却无声。   女子微微侧身,露出那灵位上的字,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百里溪月。   ――   当阿月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的下午,宫人看着她醒来,高兴地跳了起来,忙问长问短,   “娘娘哪里疼,那里痛,可是饿了?”   她点点头,虚弱地说道   “饿。”   一会儿,宫人一行行全将膳食端了进来,小宫女服侍她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她便歇下,头仍是昏沉。   不稍半刻,太后便领着众夫人来了暖烟阁,太后询问了一下阿月的身体状况,怜她身体有些抱恙,便免去这几日的请安。   阿月只是默默点头,不经意抬头对上容夫人的笑,是那种讽刺意味的笑容,随即阿月也回了她一个眼神,翻译出来便是此仇不报非君子。   待所有人走后,阿月躺在床上,想起梦中溪月的咒怨,不免背后一寒。一真上人曾说过,自己的到来不过是完成溪月的夙愿,而她这一月光顾着调理身子竟然完全忘了,才会如此,看来,必须要查出溪月的死因了。   不消一日,待阿月身体恢复好了,便唤来身边宫人,问及那日溪月莫名‘死’因。   刚开始她们一直闭口不言,阿月就盯着他们一个一个的问。最后,仿着古人逼刑的口气,把一个口风比较松动的宫女,单独押至一个房间,正色道   “你要是还不说,便诛连九族!”   小宫女被这番话吓得一下软在了地上,开始哭哭哀求。   “娘娘饶命”   阿月本就第一次干这种缺德事。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便放松了语气,柔声说道   “这事迟早我会查出来的,现在你若是说了,我便保你荣华富贵,若是还嘴硬,便拖出去杀了!”   那小宫人也是年少单纯,被阿月这一恐吓,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道   “娘娘,奴婢说,可是,奴婢说了求娘娘放过。”   阿月心里窃喜,早知恐吓有用,就应当早**供的。小宫人身子发着颤抖的说道   “其实是容夫人做的!”   容夫人?她,她恨溪月入骨,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了她是害死溪月的人,可是,她又是怎样做到了   “你说是容夫人,有何证据证明是她,你莫不是晓得我和她有仇,故意说是她”   “月姬娘娘,奴婢不敢,大家都说容夫人恨你受尽恩宠,所以才害你性命。奴婢只知道这些,求娘娘饶命……”   阿月小宫女的身子已抖圆了,看来她真的只知道这些了,真真切切不能说,便放了她,现在至少知道一个切入点了,就是容夫人。   但转念一想,容夫人就算是害死了溪月,那自己是否是要杀了容夫人才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然后她就逃之夭夭了。   容夫人本为相国之女,因为君上登基不稳,便娶了她稳固朝臣的心,所以她十岁就进宫为妃。倚仗母家的权利,在宫里蛮横无理,而溪月进宫之后便是集圣宠于一身,容夫人早已视她为眼中钉,奈何君上日夜陪在她身边,故而容夫人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直到君上和溪月两者感情之间出了间隙,便是由君无期产生的,那时候,君上冷淡了溪月,以至于后来趁君上不在王宫,溪月被太后召去,然后便魂归西天。   思及此,那最后的杀手还不是顾太后。可事情是容夫人引起的,阿月犯了迷糊。到底是谁害死溪月的,溪月的疑惑又是什么?   天色向晚,幕阳时分,暖烟阁门外传来宫人禀报的声音,待阿月抬头看向屏风外的时候,姒以已经到她跟前,她看着慵懒半躺在长椅上的阿月,微微弯腰,轻声问候着   “妹妹,身子可好了一些?”   阿月见姒以脸上比自己还憔悴,似乎有几日没有见过她了,忙点头。姒以看向阿月还有些浮肿的脸,从袖中拿出一瓶绿色透明小瓶。   “这药消肿最有效”   瞧着漂亮,阿月便收下了。之后姒以便站在轩窗旁,一直看着残阳,安稳不语。   一旁的阿月心中十分,姒以是溪月生前好友,论说溪月的疑惑心愿。她却是最懂得。但阿月却不敢问,毕竟到了如今她还是对姒以存在着怀疑,怀疑姒以会不会是太后的人。或者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但这一切不过是阿月多想了,姒以和溪月交好,只因两人都有着同样凄凉的故事,只是一个人前半生好,一个后半生惨,所以一个感天一个叹地的人相遇,便聚在了一起,两人便心心相惜了。   宫人进来禀报,晚膳时候了,姒以这才从她自己的回忆中醒来,阿月问她要不要一起用膳。姒以摇头轻声说   “你好好照顾身子,不要去想其他无关紧要的,在这宫里,我能说话的人便是你了。”   然后姒以慢慢凑进阿月,附在她耳朵上面说道   “百里云珩在太后手里。”   阿月有些吃惊地看着姒以,姒以见她疑惑,便忠告道   “你若再出事,他必然会死!”   待姒以走远了,阿月才想起来,百里云珩就是溪月的弟弟,那个拉着她到处逃跑的小和尚阿云。   难道太后真的忌惮自己死了。应了一真上人的话,自己若死安阳便乱了。所以便拿云珩的性命威胁自己,如此看来,太后才是最后让溪月致死的人。   那时候,阿月一直在想是那个与溪月有仇的人杀了溪月,其实没有想过来的,便是她最爱的人,一个女子心死多半缘于彼此相爱的男子最后竟跟自己陌不相识,只是那时候阿月没有尝过人间情爱,不会想到男女之事。   她脑中思绪混乱,亦不知该如何去做,但她知道的是,自己不能再出差错,不然云珩就没命了。   ――   钦事殿上,君上忧心忡忡地坐在上方,只因今日有人禀报,西部赈灾物资在路上莫名失踪。   只所以是莫名,便是因为物资送到灾区的时候,打开口袋,原先的粮食全都变成了沙子。几千万的米粮全是沙子,而且不知是何原因。而且这次赈灾物质的负责人便是宋相国。   太后为此,已是焦烂了额头。今年,似乎事特别多。   君上看着一旁沉思的顾太后,分析道   “母后,赈灾的物资怎会凭空消失,莫非是宋相国独吞了?”   思考的顾太后听君上这般说,否定摇摇头   “此事不可妄断,他若要独吞,绝不会这般明显。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嫁祸给相国。但是,宋相国也是太大意了。”   因为这事的是宋相国引起,已经闹得朝堂上下议论纷纷。相国大人是两朝元老,根基深厚,一直以来都是君上的肱股大臣。但他也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时常做一些贿赂贪污之事,但太后和君上也装作没看见。   如今这事已是不能装作看不见,必须要处理。如果君上不处理,便让大臣心寒,甚至以为这安阳是他的天下。如今,必须给他一个下马威。   “母后,应当如何处理?”   “去国安寺请国师下山,哀家有几件事须问他”   君上的眉微微一皱,因为国安寺的国师,不轻易下山,若不是大事母后绝不会请他。难道这次真的很严重吗?   ――   第二日凌晨,暖烟阁发生一件有趣的事,之后潜伏在暖烟阁宫中的眼线将这事传遍了王宫。   早上宫女帮阿月敷药,她突然瞥到宫女给她脱下的衣服,那衣衫的腰带上系了一个香囊,猛一看那花色,便是那日太医给她的香囊。   忙取下香囊,将那绳带解开,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布袋,阿月一下就有兴趣了,拿出小布袋,发现里面有个小铃铛,摇一摇还叮叮作响。   宫人也是奇怪,说香囊里面竟然藏着一个小铃铛。这时,有宫女眼尖喊道   “那布袋上有字”   阿月顺势看过去,只见那布袋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忙把布袋翻过来,仔细看去,上面写着五个字   “寻花烦顾盼”   宫人听到阿月念出这五个字的时候,脸色都白了,歆姑姑忙说道   “娘娘,这香囊有问题”   她当然知道有问题,一个安神的香囊里面竟然还藏着这一行字和一个铃铛。忙问向一旁的歆姑姑   “那歆姑姑这行字是什么意思,花烦,难道是之前上月姬下花烦的花烦,那顾盼是谁?”   歆姑姑是跟着溪月进宫的,这上面的字她定然知道。所以阿月才问她,但歆姑姑的脸色却很难看,低声说道   “娘娘,万万不可说!”   阿月见她们表情都是如此怪异,心想,看来这个顾盼大有问题。这个香囊是太医送给自己安神的,为何要在里面装这些。莫非他是一真上人派来送这信的,或者溪月的疑惑便是这样。   她心里顿时有底了,这个顾盼既然大家都谈之色变,那真的需要自己好好去调查一下。但关于花烦的事情,便是宫女口若悬河的材料。她的话题倒不隐秘,似乎都知道,关于花烦的故事。   闲谈之际,扯出来的多是风花雪月。据说花烦姑娘是在五年前来的安阳城,关于她的以往,有宫人说是歌姬,也有说是落败贵族之女,众说纷纭没个结果。   她落家在栏月阁成为花魁之后,无论是皇室贵族、朝中大臣还是摊边小厮,都愿倾尽千金进入栏月阁,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花烦姑娘舞技冠绝天下,又有一副好歌喉,婉转入耳,犹如天籁之音。很多诸侯大国有钱人以及皇宫人士慕名而来,但是花烦也只是登台献舞,卖艺不卖身,只偶尔跟着某位公子畅聊整夜。   三年前,据说花烦喜欢看戏,安乐王耗千金,亲自导了一出《妲己别君》,亲自写剧,亲自排演,安乐王更是不顾形象,演了戏中妲己,与纣王深情出演,比那伯邑考更动人心弦。   最后一幕,纣王为了护住妲己,却被姜子牙长矛刺死,妲己抱着满是满身鲜血的纣王,泪珠涟涟。   “君可知,妲己骗了你。”   那纣王深情对望,摸着妲己的脸,眼角含笑   “妲己,本王庆幸在这孤独生涯遇见了如花似锦的你,若是重来,孤也不悔。”   直至旁边锣声想起,才晓戏也终了,而台下的花烦两行轻泪落在玉容之上,此后,安乐王便是花烦的入室之宾。   小宫女讲得像是说书一般,阿月听得有些痴了,她看着月姬娘娘仍是意犹未尽的样子,便总结道   “娘娘,这便是在安阳城传开了的‘一戏赢佳人’。”   阿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最终不解的问道   “那这里面安乐王是谁?”   “安乐王?”   宫人都是惊讶之样,嘴巴张得能容下一颗鸡蛋,看着月姬娘娘依旧一副迷惑模样,一个小宫女弱弱解释道   “安阳国只有一位王爷,名号君无期”   君无期?阿月脑海里突然闪出那个妖孽,他送溪月进宫的那人,还有溪月和君上产生间隙的小三。原来是他,想象一下他扮成花旦,倒也是不辜负了他的那张脸。想到这里,阿月便裂开嘴不怀好意的笑了。   宫人看月姬娘娘笑得十分灿烂,心里都暗自猜测道,一直传闻月姬娘娘和安乐王有染,今日提起了安乐王娘娘便眉开眼笑,可见大有文章。君上自月姬娘娘出事以来都没来暖烟阁探望月姬娘娘,可娘娘如个无事人一般,毫不在意,莫非,真是如此,娘娘喜欢的人是王爷,看来,还须早日将此情况整理后上达。   一旁傻笑阿月自是不知那宫人心中想法,脑中不断回忆的便是君无期花旦模样。乐得合不弄嘴。也不知道这番话传遍了整个后宫。   朝华宫里,容夫人听到宫人说起暖烟阁的事,本来还为父亲事情忧郁的她,心里一下就开心了。   要知道,宫里谁人都知道君上和安乐王自小不合,凡是安乐王的君上都讨厌。尽管溪月是王爷送进宫的,成了宫中的宠妃。但君上一直介意她的身份,以至于后来她就在君上耳边吹了几句风,君上便冷落溪月了。   宫人见容夫人在旁乐得开心,又补充一句   “夫人,听说月姬还提起了顾盼。”   那顾盼二字,宫人说得特别轻。容夫人听到这两个字,眉头一皱。   只因顾盼这两字,在安阳国便是禁令,无人敢当众提起。而今,溪月在暖烟阁提起,无疑于在自掘死路。   ――   用过晚膳后,阿月吃得太饱,在暖烟阁前面的院子里活动身子。一瞥眼便看见了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在暖烟阁东边的阁楼处。她仔细看去,这身影绝不是暖烟阁宫人花儿芳儿的,也应该不是某位妃子娘娘,因为能在这个时候在暖烟阁溜达的人非常人。   她便拉过身边的宫人,问道   “花儿,刚才从走廊过去的绿衣女子是谁?”   这宫女便是阿月那日恐吓的小宫女花儿。见她单纯可爱,而且考虑到歆姑姑不是自己人,阿月便让她待在身边。见娘娘问话,她忙回答   “回娘娘,前几日你昏迷不醒,宫中御医皆是手足无措,是这位姑娘施医救了娘娘你,之后姑娘便一直住在暖烟阁。”   原来竟是她救了自己,但阿月有想,既然连王宫御医都没有办法,她是怎样救自己的,   阿月便小跑上去,想追那女子,看看她到底是何人。身后的花儿不明情况,见她离开,顿住了原地。反应过来时,阿月已经跑远了。   那女子似乎是在故意引阿月去某个地方。每次当阿月看到了她已在不远处,追赶上去,一下子又到了转弯处。女子又消失了。   以至于她到如今也没有看那女子的模样,直到了尽头,刚才还在眼前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等阿月回头往后看去,跟在自己身边的宫人也不见了。   往前看去,前方便是一个亭子,四处还点有长灯亮着,风中有淡淡的草香。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竹笛声,曲子婉转悠扬,带着一丝感伤。   曲子传入各宫,有人欢喜,亦有人唏嘘。阿月站在那亭中,抬头看那天上月,一股悲凉油然而生。她不由想起了那诵月的千古名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好诗!”   背后传来鼓掌声,阿月不用回头,这妖魅的声音,以及类似与胭脂的香味,在安阳国那还有男人是这般,肯定是君无期那个家伙,阿月忙拭去眼角的泪,冷冷的说道,   “死人妖,你怎么来了”   “死人妖……”   君无期挥了一下手中的扇子,笑了笑,这又是什么新词。   “这不想着你要近来挺悲伤的,本王特意来看看。”   回头,阿月便对上他充满笑意的脸,不屑说道   “哼,我有什么可悲伤的,倒是你,你和你的花烦姑娘那出《妲己别君》唱的如何了?”   他的眉微微往上扬,似乎有些惊讶   “哦,看来你对本王还了解得多,让我有些小看你了。”   “自然”   阿月鄙夷地对上他微微有些吃惊的目光,再次被他的美色迷住了。的确,这副模样换成女子,必是绝色,君无期见她如此直勾勾地看自己,顿时一个媚笑。   “你这副模样倒让本王觉得我们是初次见面”   “初次……”   初次,她对上君无期怀疑的目光。此刻的君无期已经收回了笑,阿月察觉似乎有些不对,故意放高了声调,回道   “你……我,我们不是早就认识了吗,你忘了吗?当初还是你送我进宫的,怎么会是初次呢?”   君无期看着阿月心虚模样,顿时一个冷笑,倏地合上了扇子,一脸正色的对上阿月的闪躲的眼睛,向着阿月一步一步逼近,阿月不由的往后面退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君无期继续说的   “怎么会不是初次?你和百里溪月不同,见她便是在王府,而你便是牢狱之中”   他话一说完,阿月就倒吸一口凉气。他竟然看出了自己。只听君无期魅惑的声音再次发出   “你在牢狱时,你不认识容夫人,也不知道本王是谁。”   阿月一步步往亭子后面退,如今的君无期,让她十分害怕。害怕他妖冶的眼神,害怕他逼近自己恐怖的气息。似乎在他面前,自己就像透明的,被他看清了   “你毫不畏惧死亡,因为这个身体本来就不是你的,所以死了也是她死了……”   被他的话所逼得往后退的阿月,没顾着往后看去,眼见着她将要掉下亭子了,君无期忙一把揽上阿月的腰,而阿月措不急防猛地向前仰去,将要对上君无期微微上扬的嘴唇。   说那时迟,那时快,阿月赶紧用双手护着自己的嘴,她可不想和眼前这人来一出偶像剧里的情节。   君无期的眼弯成了一个月牙,轻启朱唇,一字一句说   “不管你是何人,你都要以百里溪月的身份活着,做她本应该做的事,万一被人知道你不是她,便是会被当成疯子或者妖孽,处以极刑。”   身子悬在半空的阿月忙点头,如今她的生死可是掌握在眼前这妖孽手上,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先答应。   随而君无期慢慢收住笑,一脸正色的说道   “宫里人多嘴杂,闭上你的嘴,别说那些闲话。还有,不要再提――顾盼的事情,你要是再问,不须君纥轩动手,本王也会杀了你!”   君无期说起顾盼时眼里多了一股阴狠。阿月想,顾盼这女子似乎就是宫中大忌。人人谈之色变,君无期甚至还有杀了自己,到底她是什么人。阿月正想着,突然君无期松开抱着她腰的手。   她的身子本来就是悬在空中,只因之前君无期抱着她,她才没落下来。如今,君无期竟松了手,没有任何防备的阿月直接从那亭子上空掉下来,只得惊悚放空大叫一声   “啊~”    第九章 此后珍重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那亭子目测有六七米,若不是下面是浅草和软土,不然阿月下半生便是在床铺上过了。她抬头看向亭子上方,已经不见君无期的身影。   这时,闻讯赶来一行侍卫忙将阿月团团围住,站在最前面的是陵生,看到阿月正在揉着她的腿,似乎是受伤了,立即蹲下来轻声问道   “娘娘,你怎么了。”   看到是陵生,阿月瞬间怨妇的脸变得灿烂。似乎腿上的疼痛瞬间好了一些,只是脸依旧苍白无力。   “没事,我把脚给扭了。”   陵生有些疑惑,继续问道   “这么晚,娘娘怎会到探花台呢?”   她肯定不能如实回答,说是君无期把她推下来的,毕竟君无期知道她的身份,阿月想了一会,支吾答道   “呃,饭后散步,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然后,就……天一黑,不小心踩到石头跌倒了。”   说完,阿月的脸已经红了。因为她欺骗的人是陵生。陵生没有怀疑,他轻轻将阿月的脚抬起,瞧了瞧受伤的地方。   “娘娘,你的脚扭了,卑职现在帮你接回去,可能会有些疼”   阿月忙点头,看向正为自己接骨的陵生,陵生的模样很认真,严峻的侧脸带着一丝温暖,阿月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以至于忘了接骨的剧疼。   突然,侍卫纷纷退到后面,陵生也退到一旁。阿月抬头看去,便是君上带着一群太监赶到,她突然意识到今日的事情会不会太巧了,先是遇见君无期,然后便是陵生,现在又来了一个君上。   陵生忙对着君上跪下行礼道   “启禀君上,月姬娘娘不小心扭了脚,卑职贸然给娘娘诊治,还望君上恕罪。”   君纥轩先是看了看跪着的陵生,然后又转头眯起眼看那地上的阿月,看了一会儿,依旧是模糊。阿月对上君上的眼睛,却看到了陌生的神情。君上冷冷问道   “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在这里扭了脚,似乎这一带没有嫔妃的寝宫?”   听君上字里行间,似乎是在说阿月和陵生在这里幽会,被他撞见了。陵生低头不语,阿月也没说话   不知何时歆姑姑已经来到阿月旁边,她有些慌张跪下解释道   “月姬娘娘饭后散步,不知不觉才走到来了探花台,谁料不小心崴脚了,正好碰见了陵将军,所以……”   君上没有怀疑,出于对陵生的信任,也基于他不认识现在的阿月。虚扶示意他起身   “陵生,孤怎会怪罪与你,你可是孤最信任的臣子,起来吧。”   然后冷冷地对地上阿月说道   “都这么晚了,还出来瞎晃悠,早点回你的寝宫休息,免得惹事生非!”   话说完,陵生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一起颤抖的还有阿月。   眼前这个男人便是为了溪月顶撞太后,抛开其他妃子,纵然溪月下毒害自己他也护着他,不顾生命危险冲进祭台的大火救溪月的君上君纥轩吗?   可是如今的他对自己却如此淡漠,漠然地不认识自己一样。   溪月用力撑着地,试图爬起来,却也站不起来,索性趴在地上不起来,同样冷冷地问道   “君纥轩,你当真忘了我?”   君纥轩听到溪月这么问,有些惊讶,他眯着眼,试图想看清她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   “忘了你又如何,敢直呼孤的名字,孤倒是忘不了”   “呵,仅此而已吗,你可知百里溪月?”   他想了想,然后摇头,   “不知道。”   那一刻,阿月的身体很冷很冷,她知道,这种寒冷是缘于身体内的溪月,君纥轩果真不记得她了,不由地紧紧抱住腿,身体太冷了。   君纥轩有些奇怪,一个看不清的女子问了一些自己一些道不明的话,但是自己并不厌恶她。她的脚似乎崴了,神情也很涣散,便看向旁边半跪着的陵生,说道   “陵将军,把她送回宫里。”   随而又看了一眼的我,准备离开,溪月却喊住了他。   “君纥轩,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果真如此,我留下有何意义。”   溪月那番话无尽的寒冷,君纥轩似乎心里很难受,却不知为何难受。   “回宫吧,天凉了。”   他的话带着关心,然而溪月已是泪流满面。她慢慢往君纥轩爬去,爬了许久,君纥轩看着那抓着自己的衣角,不知为何,他的心很疼   “再看你一眼,就一眼。”   溪月的泪顺着她扬起的脸滑落下来,滴在君纥轩的鞋上。   旁边围着太多的侍卫,无一不为之动容,陵生就看着溪月就这样抓着君上的衣角,她脸上的泪犹如尖针般扎在他心里,君上为何不爱他了。   “这一生,遇见你真好。君上,珍重”   溪月慢慢松了手,而君上迟疑了半刻,随而领着一众宫人离开。   楼上转角处,君无期的眉皱得如川字,今天的这一切,不过是他故意在君纥轩面前上演一出陵生私会溪月的戏,试探他的心,可君纥轩竟然毫无反应,溪月问他时,也是淡然处之。莫非,他真的已经忘了溪月,不爱了吗?   ……   歆姑姑请陵生背着地上的阿月回暖烟阁,她在前方打着灯,向着暖烟阁走去,溪月的嘴里一直呢喃着一句话   “他忘了我,忘了我……”   溪月把头埋在散落的长发里,闻着陵生衣服上淡淡的气味,好似说了很多话,却不似她说的,或许是溪月。   纥轩,我冷,好冷。   那烈性毒药一盏便可以让你死,但是,你怎能死在我前面,所以下药前,我就让人偷偷告诉顾太后了。   好想和你一起回云国,那里的云之湖畔比安阳王宫美。   阿月,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不要爱上君纥轩,至少不要用我这副身子。   ――   没有风吹过,但灵位前那数十盏蜡烛,突然全都熄灭,铃铛也开始猛烈的摇晃,和着溪月那身上的铃铛一起摇晃,晃出无声的曲子。   灵位也突然倒了,倒在那铺满桃木桌上,特别安静。女子听见声音,走出去,慢慢扶起灵位,叹息道   “你终于肯放过自己,安心去了。活了一辈子,又几人知道你死了。”   而暖烟阁的东边,蒙面女子突然惊醒,微微睁眼看到无尽的黑暗,伸手触摸眼角,竟有泪水滴出。她慢慢起身,看向四周。一片灰暗,她迟疑的喊道   “溪月,是你回来了吗?”   可是,回她话语的却是空荡的房间。那一晚的月亮格外凄凉,哀怨的冷风中夹杂着哀怨的曲调,有人唱起了那首曲,让深宫里的女人都感伤的曲。   安阳一曲凄凉调,未知何处得秋霜。而今辞别月色凉,唯望故人别无恙。   ――   安阳王城,城中最繁华的莫过于城东,这里有着许多人做梦都想来这儿的地方,便是栏月阁这一条街道,背面临水正面临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栏月阁之所以扬名四海,只因为这里面住着一女子,所有男子能梦寐以求得其一笑的女子――花烦。   水红色的屏风,隔着一道木门,君无期一身安蓝衣袍,额前的长发散在眉边,狭长的凤眼一直看着窗外络绎不绝的人们,一折玉横扇,一撇眉边笑。   可能是来了很久,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半截,这时,轩上有风,响起清脆的串铃音,阵阵花香扑鼻,一云鬓玉簪女子身穿品红衣衫,从屏风后面而来,君无期见她,笑不免多了几分,忙道   “想着来见你,今日换了你最爱的朱色衣服,可喜欢?”   女子步步生莲,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心弦。柳叶朱唇,媚视烟行,美艳绝伦,眼波似酒般醉人。万般景色皆是入不了她的眼,似乎天边的云彩都失了色。她的美是肆意的,让何人都移不了眼。   而这女子便是之前所说的上有月姬下有花烦的花烦,她虚身行礼,然后看了无期今日的装扮,笑道   “王爷俊美,穿甚颜色都好,今日找花烦有何事。”   君无期见她直奔主题,便也不说其他,坐在她前面,一本正经看着花烦   “百里溪月死而复生后,不知是何原因,君无轩似乎不认识她,忘了她。”   “哦?”   花烦轻轻一声哦,有些惊讶,当初溪月进宫得恩宠,很多部分都是靠花烦帮的她,只是这女子进宫后,便与她敌对,之后便很少说过话了。她对上君无期迫切的目光,嗔道   “君纥轩忘了她与奴家有何联系,王爷,你可知,她素来嫌弃奴家。”   君无期听她这般说,忙站起身子,缓缓走到她跟前,低身挑起她的下巴,如狐般君无期渗入她的眼眸,魅惑说道   “花烦,我们是一条路上的人。”   他这番话,有责怪也有提醒。花烦似乎想到了什么,别过脸,随而打趣道   “逗你玩,还真急了,王爷,你怎知君无轩忘了溪月妹子?”   见花烦别过脸,君无期收回手,又便将昨夜设计故意把溪月推下探花台,又引来当值的陵生救溪月,测一测君上的反应,结果君纥轩反应淡淡,完全不似以往。   一旁的花烦铰着手绢,想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看向君无期,眼里有一丝怀疑,轻声说   “王爷,你是不是漏了什么细节?”   君无期脸上满是疑问,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其他了,只见花烦轻轻附在他耳朵上耳语   “主上早就打探清楚了,如今的溪月已经不是昔日的溪月,而是另一个魂魄寄宿在她身上。”   原来花烦早就知道这个溪月不是以往的溪月了,君无期算是白掩饰了。花烦看他有些失落,退了几步,眼眸微动。随而解释   “君纥轩不认识她,是因为一真那个老道封了他对溪月的回忆,所以每次见到百里溪月他的五识皆是模糊的”   原来君纥轩不认识百里溪月,是因为一真上人,这个谜团倒是解开了,他对花烦背后的主上更是敬佩了。他追问道   “那如今她已不是溪月,我们的计划不是没用了。”   花烦笑了笑,眼眸更是动人,提高音量道   “谁说没用,只要她的身份是百里溪月,所有的事都不会改变。如今,你只需留住她。”   这也是君无期正考虑的事情,只要她的身份是百里溪月,那就依旧可以在宫里当自己的棋子,但,又遇到问题了   “怎么留住她?”   听君无期这般问,花烦不由‘扑哧’一身笑,回头扫视君无期全身,目光由上至下绕有深意。   “留住一个女子而已,栓住她的心就好了。”   话一出,君无期便会意地也笑了。让那个女子爱上自己,便能为自己所用,就像当初他带着目的接近花烦,让她可以帮助自己。   之后才发现自己倒成了她背后主上的棋子。这点,他不介意,有着共同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只要毁了君无轩,他愿意倾其所有。   ――   暖烟阁,阿月躺在床上,放空的双眼呆呆的望着上方的幔纱。如今她的头已不再昏沉,眼前景象也比往常来的清明,而之所以这般不过是因为溪月走了,溪月离开了。阿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溪月就这样离开,甚至她也不知道溪月的疑惑是什么,便走了。不过,此后她就是溪月!   而后太医来看她的伤势,最后说伤了经脉,养个两天便好了。   人渐渐散去,花儿却站出来,怯怯地问道   “娘娘,昨天夜里……呃,昨天……你今天嗓子感觉怎么样”   阿月感觉花儿话里有话,昨晚,不就是君无期把她推下探花台遇见陵生,然后,然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阿月忙问道   “昨夜,昨夜发生什么,嗓子怎么了。”   话说完,阿月就发现自己嗓子粗粗的,似乎有些哑了。而见势花儿忙摇头回道   “没”   见花儿故意隐瞒没有回答,阿月眯起眼,不怀好意笑道   “花儿,你说,娘娘我昨晚怎么了?”   因为她最后的印象便是留在陵生救她的时候,此后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记得。阿月心想,莫非昨晚陵将军背她回暖烟阁的时候,两人那个那个……想想心里犹如天女散花,万马齐喑,可是,她怎么不记得了   花儿看着阿月在一旁傻乐,也有些呆住了,都说月姬娘娘性情多变,做事与常人不一样,昨晚,她……   而阿月见花儿那模样想说不想说的,看来,只得用恐吓来吓她了,忙收住笑,正色道   “夏花儿,再不说,就把你赐给阿福!”   “娘娘~”   花儿一脸委屈样,阿福是个肥胖的小太监,主要负责暖烟阁的倒粪之事。经不起吓的花儿忙绘声绘色地,将昨夜之事讲于她。   “昨晚见娘娘久久不回,歆姑姑便去找您。过了许久,才见你们回来,歆姑姑打着灯走在前方,陵将军亲自背着娘娘你,老远都听到了娘娘你吆喝的声音,好像是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不回头之类的,吆喝完就哭了起来。”   这时候,花儿偷偷瞄了阿月一眼,见她认真听着,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继续说,   “娘娘,你昨晚说了很多有损安乐王的话,而且说了很多遍!”   损?倒不如是骂吧,昨晚君无期把她六米高的探花台推下来,阿月能不骂他吗?想起君无期那个妖孽把自己推下探花台,心中便是一种抑郁,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狠狠给他一拳,再踹上他一脚!   这时,花儿递给阿月一面铜镜,待她拿起铜镜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自己红肿如灯笼,忙有问花儿昨夜到底做什么了,怎会如此。   “呃,昨夜娘娘你哭了一宿,一边哭一边念叨着君上”   花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因为她担心月姬娘娘生气。但只见阿月皱着眉,她不懂。   于她来说,不过是看别人故事感伤,溪月和君纥轩之间的爱恨情仇,皆是发自与溪月身体的悲伤。直到后来一真上人告诉她,那种感觉是源于阿月自己。花儿见她沉思,继续说道   “娘娘,昨晚你唱了一首曲,特别好听”   她用惊讶的目光回应花儿,心想莫非是自己的《好汉歌》打动了花儿,她挑了挑眉,问什么歌,花儿想了一下,说道   “唱了很久,记不得那名了,不过这种歌娘娘以后还是不要唱了”   阿月问为什么,花儿说她也不知道,不过挺伤感的,王宫不适合这种曲调。   安宁宫里,太后早已梳洗,等着各宫嫔妃前来请安。   容夫人忙将溪月昨晚夜半歌声扰人清梦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报与太后,上方的顾太后听后,也没怎么说话。   看了看下面一众嫔妃,唯独少了月姬,似乎溪月自祭台醒来,也只来了安宁宫请了一次安,她看着那盛气凌人的容夫人,问道   “容夫人,君上昨晚宿在何处”   容夫人被太后这一问,显得有些发懵,太后没有说如何惩罚溪月,而是问君上昨晚宿在何处。她当然不知道,这几天,她一直盯着暖烟阁的百里溪月,找一个机会好好整整她。   太后的目光是冷冷的,看着嫔妃前面的两位夫人,说道   “他宿在舒美人的寝宫,已经有半月了。姒以,琳琅,你们两个知道吗?”   容夫人没做声,姒以依旧那般淡然无关自己模样,太后面露惋惜,轻声说道   “月姬她说得没错,你们在君上有十余年了,怎么还没有君上的子嗣呢?”   顾太后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太后看着两人,再次叹息。   她们两个都是在君上登基不久后,便跟着入宫的,除去前几年因年幼没有行房中之事,而后仍然一直没个一男半女。   君上现已近三十了,却没有一个皇子公主,期间有几个妃子有了身子,却不知为何都胎死腹中了,御医也查不出因何原因。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月姬娘娘,深得君上欢心,但三年了,依旧没有怀孕。如今,君上忘了月姬娘娘,却也不碰两位夫人,太后每每想到此,便是抑郁。   随而安宁宫的气氛十分压抑,顾太后交代了几句,便让嫔妃们跪安离去,走之前,她看见容夫人不高兴地蹩起嘴,这女子怕是以后会更不安。   待她们走远了,太后站在殿门中,一袭清冷的身影,问向身旁的老宫人   “落桃,你说昨晚月姬唱了一首曲,叫什么名字?”   老宫人恭敬的回道   “回太后,是《上山采靡芜》”   原来是这首曲,她记得多年前,自己也喜欢唱这首曲,只是如今换了个人。   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   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   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   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閤去。   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   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   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   “落桃,君上在做什么。”   “回太后,君上此刻应是下了早朝,听身边的嬷嬷说,他去了马场。”   顾太后缓缓走到台阶下,看着凉秋的天,似乎和某人在说着什么,落桃挪了几步,始听到她说   “君上,我看得出来,他回到了三年前,毕竟他是我的孩子,如同你一般,忘了那时的我,轩儿忘了如今的溪月,造化弄人。”   “琰琅,当初的你可曾后悔,后悔先遇见的是我,而不是她。”   君琰琅,便是先皇,安阳国盛世之君,也是曾经让顾家两姐妹刀戈相向的男人。   落桃是跟着顾太后进入皇宫的,看着她从一个如花的女子变成如今‘蛇蝎’太后,她承受了那么多,那么多苦痛,纵然先皇伤她入骨。   每次太后看见君上,顾太后的眼睛总是雾蒙蒙,因为,君上的模样与先皇太相似了,这么多年,她都一直没忘记先皇,尽管他并不喜欢她。   “太后,都过去了。”   “是呀,人都不在了,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   第三日,阿月的腿伤好得差不多,忙让花儿去打探那晚故意引她去探花台女子,发现她就住在暖烟阁西边的偏殿。   吃过午饭,阿月便拉着花儿从暖烟阁的后门溜出去,一瘸一拐地往那女子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阿月了很多关于那个女子的身份,或许她是君无期身边的人,也或许是她碰巧去探花台散步,亦或是陵生的亲信,总之,不是一般人。   到了那院,发现院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有一股草药的味道,门紧紧地关着,阿月倒是很礼貌的扣门几下,然后喊了几声,却无人回答,阿月都疑心是不是花儿打探错路线了,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里面传来女子轻声说话的声音   “月姬娘娘吗?”   月姬娘娘是谁,花儿指了指阿月,这时她才想起来这是溪月的封号,赶忙回答,女子又说道   “你一人进来吧,我不喜见其他人。”   阿月看向花儿,轻声说道   “你在外面把风,我如果有不测,就大喊一声到时你进来救我。”   花儿点点头,阿月便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的屋子,光线很暗,四周的窗户都是紧紧关着的,还有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四处一看,有影片中鬼片的气氛,女子穿着藏青衣衫,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脸色很白,是惨白那种,阿月有点吓到了,支支吾吾地问道   “听说,你,你是那日高烧救了我的人?”   她抬头看向阿月,而阿月这时才发现那半边脸也是十分清秀,感觉似曾相识。女子才意识到阿月在打量自己,忙拉上旁边的面纱,遮得只剩双眼。随而说道   “你倒真有些像她,但是却不是她。”   阿月对她的这繁华感到不解,像她却不是她,莫非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没等阿月说话,她就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我救你可不知这一次,想来这应该是第三次了。”   阿月再次惊讶地看着女子,她的声音如此熟悉,而且似乎在溪月的回忆中曾经见过她的,听她这么一说,阿月突然想起来了。   “莫非,你就是那个梦里喊我名字的女子。”   女子点点头,原来,她就是那招魂的女子,让自己寄生在溪月身上。如今,阿月可算是碰到一个揭开谜底的人了,忙问道   “当初你为何要把我招到这里,不对,一真上人曾说过我是被溪月的怨恨而引来的,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怨恨?”   她听到这个词,有些惊讶,问道   “溪月为何怨恨?”   “她为何不怨恨,从小被那个恶毒皇后欺负,长大了又被送来这里当什么娘娘,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人了,最后还不明不白地死了。”   阿月说完的时候,女子眼里有一层雾蒙蒙的水气,不是那种做作,而是自然的,阿月不明情况忙安慰道   “唉,你别伤心,你又没害过她,不必内疚,她死了跟你没原因的。”   女子摇摇头,不再是以往那种冷漠,而是带着一丝平和,柔声说道   “你不知,她的死很多时候是我造成的。我对不起她”   关于这个女孩对不对得起溪月,阿月是不知,但阿月觉得这女子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只能怪她不该是一个公主。”   女子似乎被阿月这句话打动,最终抬头轻声说道   “如今你便是她,记住我的话,你要以她的身份好好活着,万不可让别人知道,否则你便会被处死,至于你是从何处而来,之后,要往何处去,我不会去管你。只管记住一条,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身份。”   随而,女子眼光往窗户那边瞟去,阿月顺着她的眼看去,却依旧是刚才那关着的窗。这时,女子向她慢慢走进,突然,女子迅速塞给她一方袋,阿月会意后忙将那纸条塞到袖子里面。随而女子轻声说道   “有人在监视你。”   阿月一阵错愕,出了那院子,她脑海里出现的便是女子的话,还有她递给自己的究竟是何物。   她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看看那是何物,所以走得太快了,以至于跟在后面的花儿好几次都没跟上她的脚步。   突然,顾着匆忙回暖烟阁的阿月没看路人,便直接撞上了一硬物,那硬物轻轻哼了一声。她忙抬起头,便是一脸严肃的陵生。而陵生一见撞到了月姬娘娘,忙跪下说道   “卑职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阿月知道是自己的错,而陵生却请罪,忙蹲下来将他拉起来   “别这么客气,明明就是我自己走路不长眼撞到了你,陵将军不用道歉。”   他‘嗯’了一声,而阿月则满脸灿烂的看着他,此刻她已忘了那女子给她的口袋。陵生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开口说道   “娘娘如此匆忙赶路,想必腿伤已大好了。”   听陵生说话,阿月顿时笑颜如花,说道   “嗯,全都好了,多谢将军那晚救命之恩了,若不然,我的脚早就废了。”   他微微一笑,弧度虽然不大,但是却十分迷人。   “这点小事,娘娘何必放在心上。”   这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阿月忙看过去,竟是一把古朴别致的匕首。陵生低声说道   “娘娘,这把匕首送给你,带在身上防身。”   别人送鲜花,陵生送自己匕首,这才叫实用男人。阿月见他的脸有些微红,想必是第一次送女孩子礼物,忙接过匕首。   阿月的心已是感动万分,顾不得身后花儿的惊讶,直接抱住了陵生,而陵生亦是吃了一惊。阿月躺在他怀里,朗声说道   “俗话说,礼尚往来,将军既赠我宝刀,我便以此作为回礼,还望莫要嫌弃。”   然后,便留下错愕的陵生独自一人发呆,阿月便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到暖烟阁,还有一脸迷糊的花儿在后面追赶。   花儿一路也是惊吓过来的,毕竟自己娘娘刚才竟和将军抱在一起。   回了暖烟阁,阿月对身后宫人说   “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下,不吃晚饭了”   说完,便锁上门躲进了被窝,迅速从衣袖中拿出刚才那个头纱女子偷偷给她的布袋,里面有张纸条和一个铃铛。她连忙拆开里面的字条,上面写着几行密集的字,   “小心安乐王,将铃贴身佩于身上。离开皇宫。”   阿月脑中信息量一下就大了,安乐王,不就是君无期吗?她要自己小心君无期,难道他们不是一路人吗?这个铃铛跟之前那个御医送的铃铛一模一样,为什么要佩戴在身上,难道有其他作用吗?   离开皇宫,可是她不是让我以溪月的身好好活着吗,为什么要自己离开?门外监视她们的人是谁,是花儿吗?总之,不思不得其解。   仔细那布袋,会不会有其他发现,这时,她看到在布袋里面的边角绣着一个小小的字――殊。   殊代表什么?是代表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人吗?仔细在脑海里面检索,和溪月有关的‘殊’字,却是想不起。   晚上用膳的时候,歆姑姑在一旁说   “娘娘身子已大好了,明日便早起安宁宫给太后请安。”   阿月点点头。随而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吃。便吃便想,顾太后,就像众人所说的冷艳高贵,不容轻视,这也是阿月现在所惧怕的一个人,但是她也明白顾太后是懂得分寸,自己若不犯错也不会又是。   只是想想她又要碰见宋琳琅了,跟君无期一样讨厌的人。想起君无期,阿月突然想到了那个铃铛,便问歆姑姑   “姑姑,那天我发高烧了,太医都束手无策那个头纱女子是如何救醒我的?”   歆姑姑顿了一会儿,随而边布菜便说   “那日宫里都都因娘娘你昏迷忙得沸腾起来了,太后一直在暖烟阁。太医们更是日夜在一旁伺候,您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已经两天了,都没有起色,反倒是厉害了。这时,那个女子自己到王宫外,说能医治月姬娘娘的病,太后思索片刻,便请她入了宫。那女子进您房内半柱香她便出来了。后来太医进去看,娘娘你高烧退了。之后,那个女子便住在暖烟阁了。”   很少见歆姑姑说那么一大段话,阿月已是由衷佩服那女子的医术。而且她是主动救自己,救了三次,她究竟是什么身份?阿月便试探的问道   “姑姑,你可认识我身旁有人名字里面带一个‘殊’字的人吗?”   歆姑姑本就是随溪月一起入宫的,所以之前的事情她应当知道,歆姑姑听阿月说完之后,有片刻迟疑,复而问道   “娘娘怎会想到这个字,可是有事发生?”   阿月摇摇头掩饰过去,毕竟她不想让歆姑姑知道那个女子,而且那女子似乎有意提醒自己,布袋里面的一行字很神秘。况且歆姑姑背后的人极有可能是君无期。   歆姑姑见阿月摇头不语,便也没追问下去,又给阿月添了一勺汤。   用过饭后,趁着月色微凉,宫人都已散去,阿月坐在那摇椅上,从怀里慢慢拿出白日陵生送她的那把匕首,不觉脸颊一片彤云。   算来好景只如斯,惟许有情知。寻常风月,等闲谈笑,称意即相宜。   溪月,可否借你的身子和陵生在一起……    第十章 请安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一大早,歆姑姑便催着阿月起床去安宁宫定省,睡意朦胧的她被宫人架着梳妆打扮,然后歆姑姑又忙扶着她去往安宁宫,担心来不及。   等到了安宁宫的时候,才发现宫人早已候在一旁,安宁宫也重新打扫了一番,只是还没有其他妃子,阿月好奇今日似乎有事要发生,忙问旁边的花儿   “花儿,今日安宁宫怎么那么多人,何事?”   花儿绕过歆姑姑,靠近阿月,轻声说道;   “今日皇太后要进宫。”   太皇太后不就是先皇的母亲,她不是住在王宫的吗,怎么是今日才进呢?   花儿见她仍然很疑惑,便凑进阿月,一番耳语   “皇太后一直住在安乐王府,不住宫里。”   安乐王府,不就是君无期住的地方吗,皇太后为什么要住在那里,阿月正准备问为何,歆姑姑一个眼神扫过来,吓得花儿和阿月立即噤声。   过了一会儿,其他妃子都陆续进来,阿月见姒以进来,连忙扬手笑道   “姒以~这!”   话一说完,阿月就跑到了姒以面前姒以有些错愕,之后对着阿月微微一笑,阿月忙拉着她的手,抱怨道   “姒以,好些天没见到你了,可有想我呀!我跟你讲,暖烟阁西苑里面开了一种花,歆姑姑说那是木槿,想来你喜欢,等会一起去看看吧。”   “嗯,等会末了一起去看吧。”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阿月来此已经两月,她唯一喜欢的便是姒以,纯粹恬静。容夫人进来时,正看到阿月挽着姒以的手,不屑地发出一个鼻音。   “哼,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的,越来越不像人样了。”   阿月准备接回去,姒以却按住她的手,摇摇头示意不可冲动。也幸好她及时按住了阿月,要不然又得罚跪挨耳光了,因为太后来了。太后见阿月来请安,有点惊讶,淡淡的问道   “你身子可好了?”   阿月点头,顾太后看了她一眼便坐在那上方。不一会儿,人都来齐了,这时候,门外公公喊道   “皇太后驾到!”   太后忙从上端下来,走到门外,阿月则跟着姒以站在太后身后,她很好奇皇太后长出什么样,是一个老奶奶吗?于是,便错过其他人的肩,往外看去,阿月却看到了君无期。   皇太后进宫,君无期肯定要护送她进宫的,因为他是安乐王。而阿月想起那晚君无期把她推下探花台,手上的拳头不由攥得更紧了。   君无期小心翼翼扶着太皇太后往殿上走去,随而搀着她坐下来,然后退回到殿下站在阿月对面,阿月给了他一个不满的眼神,君无期淡然一笑。   随而他看向站在阿月身边的姒以,姒以侧身对着他微微福身,君无期似乎有些错愕,但随而微微点头回应。   顾太后对太皇太后很是尊重,恭敬的站在她身旁。太皇太后已是白发苍苍,但依旧是慈眉祥目。阿月想顾太后如此恭敬,不知道是不是忌惮太皇太后,莫非太皇太后有什么势力让顾太后害怕,或是其他。   上方的太后看了看周围的人,转而看向一旁的顾太后,不免念叨   “最近老是梦见琰琅,是不是他想哀家了。哀家便让无期带我回皇宫一趟,住上几天,太后你说如何?”   太后点点头,没了以往的严肃,转而轻声说道   “母后,你能回宫,臣妾自是高兴。”   太皇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抬头看了安宁宫满屋子的嫔妃,唯独不见他,问道   “怎么不见君上呢,他去哪了”   只见顾太后面露难色,但转而恢复正常,回话   “回母后,君上最近一直忙于政事,不知母后要来,所以现在没来安宁宫。”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她知道这话不过是顾太后拿来搪塞自己的借口,但她还是很乐意君上能为天下着想。看了下面侯着的一众嫔妃,正好看到好奇的阿月在四处张望,于是太皇太后指向她,说道   “这个嫔妃好似我见过的。”   众人都随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也恰好看到阿月正探出脑袋,君无期抬头也看着她,阿月才知原来那嫔妃说得自己,忙上前一步,顾太后在一旁解释道   “母后莫是忘了,月姬娘娘是安乐王府送进宫的。”   阿月忙点头,太皇太后慈祥地看着阿月,便说便示意阿月挨她近点。   “哦,原来是溪月那丫头,我这眼睛越来越不中用了,还记得你以前在王府经常给我捶背,种花呢,来,到我跟前来。”   阿月走到她跟前,正好挨着君无期一起,走过去时,故意踩了他一脚,君无期只是隐忍没做声。   而一旁看到太皇太后宠溺阿月的眼神,容夫人的眼里有些赤红,君上喜欢她,太皇太后也喜欢她。   太皇太后看着阿月走到面前,笑道   “这丫头怎么越长越水灵了,奶奶老了,没认出你,你不会生气吧!”   见到皇太后已奶奶称呼,阿月的心一下就暖了,这是唯一没跟她摆谱的人,连忙笑成一个月牙,甜甜说道   “阿月怎么会生气呢,倒是阿月进宫三年,都没去王府看过皇奶奶,没有膝前尽孝,想来是我不懂事。”   她话一出,除了太皇太后其他人皆是诧异,顾太后横了一眼,自称阿月没大没小。君无期想她何时笑得那么甜,跟太皇太后那么熟?   但太皇太后很喜欢阿月这一声皇奶奶,酥酥的,连忙招手让阿月上前,笑道   “阿月,阿月好!”   阿月见太皇太后更高兴,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忙上前拉住老人的手。   “皇奶奶,你还是跟在以前一样,那么漂亮!”   听到这话,太皇太后笑得更欢了。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门外传来,众人都回头看过去。   原来是君上正拥着一个碧桃缛裙的女子,那女子生的有些艳丽,梳着散落的发髻,她额间红色的花钿更是妖艳,容夫人见到那舒美人,眼中的火已经开始喷洒了。   踏进安宁宫的君上看到太皇太后和太后皆在,立即松开适才挽着舒美人的手,一旁的君无期不免冷笑起来。   顾太后的脸更是阴了下来,舒美人却不知审时度势地跪下来,依旧软绵绵无力站在那里。皇太后也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君上,阿月识实务的往后面退去。在场的嫔妃更是大气不敢出。   君上上前,对着太皇太后恭身行礼,后问道   “皇祖母,你怎么进宫了。”   此刻的太皇太后已收了笑,冷声道   “君上,前几日梦见先皇了,让我回宫一趟,原来这梦是有启示的。”   太皇太后一番话,让君纥轩已经有些泄气了,顾太后便把目光转向舒美人,问道   “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你却珊珊来迟,因何原因?”   那舒美人也是没脑子,本来安宁宫的气氛已经压抑了,她却懒懒说道   “嗯,昨夜臣妾和君上太乏了,所以,今早便起晚了。”   此话一出,顾太后的脸立马不悦。容夫人已是咬牙切齿。她这话,听到每个人的耳朵里都是不一样的。君无期略带笑意地看了阿月一眼,阿月却不知他那绕有深味的笑意是什么。再回他眼神时,他转而看向君上。君上倒似无事人冷冷站在那里,反倒是顾太后冷声开口   “舒美人不遵宫内规矩,贬去杂役房!”   要知道,顾太后向来冷漠不近人情,何况今日太皇太后在此,舒美人虽是刚进宫,但她请安来晚了,还当众说出这般话,太后罚她去杂役房本来就应该,岂料舒美人继续往火口上撞   “太后明察呀,臣妾只是今早来晚了而已,之前月姬都几个月不曾来安宁宫请安。太后为何不贬她呢?”   众人又看着阿月,阿月十分郁闷的别过脸,她想舒美人你倒霉就好了,为何还要拉上自己呢。   顾太后看着阿月,让她解释,阿月支支吾吾半日,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看向四周,姒以低着头不说话,君无期肯定不会帮她,她跟太后关系一般。想来真没个说辞,岂料这时,君上突然开口   “她跟你不一样,来人,把舒美人带下去。”   一旁的舒美人错愕的看着君上,她想是否自己刚才听错了话,君上竟然帮着那不受宠的妃子处置自己。   同样一脸不相信的就是阿月,她怎么也没想到君上会帮着自己,他不是忘了溪月吗?不是忘了吗?   君上看向那个模糊的人影,那晚探花台的场景顿时出现,她艰难的爬向自己,而后拉着自己的衣角,泪眼婆娑。想到这里,君上不由问道   “你的脚好了吗?”   得知君上是在问自己,阿月忙点头,对于她的脚受伤,她知是君无期将自己推下,但却对之后君上的事情一无所知,只因那是溪月与他的死别。   顾太后见众嫔妃皆站在四周,是时候该说些家事呢,便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   嫔妃们忙行礼离开。阿月也跟着姒以一块出去,安宁宫也只留下君无期和君纥轩。   太皇太后抬起疲倦的眼皮,见两个孙儿都站在下面,不由感叹道   “十三年了,你们的父皇都走了十三年了。只可惜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完,一行老泪躺在满是皱纹的脸,君上和君无期皆低着头,顾太后的眼波起了温柔,轻声唤道   “母后”   老太后被她一声‘母后’从回忆里唤出来了,随而望着顾太后,激动的说道   “最近我这眼皮跳得厉害,心也忐忑不安,是不是安阳国要出事了,太后,君上你一定要守着琰琅的江山呀!”   君上的心沉得更厉害,因为他辜负了先皇,辜负了这个君王之位。   “皇奶奶,轩儿定会守着父皇的江山,不会让歹人有机可乘。”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由地瞟向站在他身后的君无期,君无期因为低着头,只看到他平顺的眉眼,其他皆不见。   太皇太后欣慰地点点头,君上这一番话她很受用,接过顾太后递过的手帕,将眼角的泪抹去。随而看向一旁的君无期,说道   “这次进宫,我还有一事所求,便是无期。”   提及君无期,顾太后和君纥轩黯淡的眼神一下有了光,忙看向君无期,君无期因不知太皇太后心思,故而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太皇太后,只见她继续说道   “无期如今已经二十一,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我这是盼着太后能给他指一桩婚事。”   顾太后绕有深意地看向君无期,谁都知王城里面的安乐王最是风流,常常露宿青楼花巷,更是那栏月阁花烦的入幕之宾,试问那家正经女子想要嫁这样一位夫婿?   “母后怕是说笑了,无期年轻有为,风流倜傥,身边女子多得数不清,只怕臣妾选得入不了无期的眼。”   她话说完,君上望向君无期的目光中,不由多了一丝嘲讽。没等太皇太后继续说,君无期便直接开口拒绝   “皇奶奶,孙儿已有中意之人,此事莫要再提。”   上方的太皇太后见君无期的脸已经冰冷,便没再说。毕竟这事没跟他提前商量,便找了顾太后,而且顾太后也无心帮着无期寻妻,便不做声了。   之后,君无期扶着太皇太后往寝宫走去,看着王宫一切,往日种种历历浮现在眼前,只是物是人非,不由感概道   “记得那时,你、傲南还有姒以那丫头,常在一起胡闹呢。如今,他们都各自成家,就只剩你,还守着我这一个老太婆。”   君无期无力的笑了笑,也叹道   “那时的一对壁人,却被人所逼得变成如今的各自成家。”   ――――   之前退出安宁宫的众嫔妃,无可质疑的又有一场恶战。走下那台阶,宋琳琅走在前方,高声说道   “各位妹妹,你们可知前晚有位宫人,深夜里一直鬼哭狼嚎,还唱了一宿五音不全的歌”   跟在容夫人后面的嫔妃忙附和道   “夫人,鬼哭狼嚎的哪敢是宫人,是一位娘娘!”   宋琳琅听那嫔妃这么说,一脸惊讶,似乎不知道是谁,她看了看一旁的阿月,随而问道   “谁敢这么猖獗,如果是娘娘,怎会如此恶俗恶心,也只有那心智不全不知是非的宫人才敢如此!才能作出这等下贱的事情”   她那声‘下贱’咬字咬的很重,一旁的阿月定住脚步,终于被她的话忍不住了。姒以见此忙拉着她的手,生怕她跟容夫人动起手!   容夫人也停了下来,跟着她身后的一波人也停了下来,高傲的扬起下巴,向着阿月走近。阿月轻蔑一笑,由下至上将容夫人看一眼,随而笑道   “宋琳琅,你还真是仗着自己是个小平胸,水桶腰,便高人一等了。我喜欢半夜唱歌管你屁事,你不喜欢听,把你的耳朵堵上呀!”   她被阿月一番话说得花容失色,试问有谁对她说过水桶腰,平胸这两个词,立马如泼妇般吼道   “说谁水桶腰,百里溪月,你就是一个贱货,狐媚子,下作的人。有娘生,没娘养的山野丫头,没有家教没有涵养,你……”   阿月笑得更深,开口打断她的话   “我怎么了?唉,没认识你以前,我真的不知道何谓丑女多作怪。宋琳琅,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处处都得让着你。你不过就是仗着你有个好身份,才敢在宫里横行霸道!”   容夫人已经被阿月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撩衣袖,要上去打她,却被身后的宫人拉住了   “你们都别拉我,我要杀了这个贱人。溪月,你不过就是个亡国公主,作为奴隶赔给君上,现在君上也不要你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下贱!你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个多余!”   阿月错愕的站在那里,容夫人说得没错,溪月她的身份就是这样。只是谁都不敢把这番话当众说出来。   “云国公主?我呸!谁不知你以前是怎样的,母亲是下人,勾引了皇帝才生了你,你就跟你那龌龊的母亲一样,不堪入目。君上以前不知就怎么被你迷了眼。听说当初你喜欢君无期,不过你们也是绝配,但他竟然直接送你进宫,因为你就是……”   容夫人后面那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姒以直接上前掴了她一巴掌,在场的人都惊住了,平日一向温婉的瑾夫人,竟然动手打人,而且打的是蛮横的容夫人,一旁的阿月也惊住了。只见姒以冷静的对上愤怒的容夫人,冷冷说道   “容夫人,你虽不喜欢溪月,但也不必如此侮辱她,今日姒以打了你,若你记恨,便是我苏姒以一人所为。”   容夫人十分诧异,她没想过苏姒以竟然会动手打自己,瑾夫人入宫也是八年了,从不敢对自己说一句重话。今日竟为了溪月和自己动手。   等到容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准备上前动手,姒以却拉着阿月的手大步离开了,只听到背后宋琳琅咒骂的声音   “苏姒以,今日本宫记下你了,来日一定加倍还在你身上!”   她的声音很大,姒以都听在了耳里,却也只是冷着脸匆忙走着,阿月看着姒以面无表情,也不再是以往那番温柔模样,心想,今日她因为自己得罪了宋琳琅,以后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忙问道   “姒以,刚才你为何要打她,其实你不用这么做的,这样为我得罪了她不值得?”   姒以听阿月问自己话,便停下匆忙的脚步,然后转身看着阿月一脸担忧模样,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了,随后便是哈哈大笑,笑了很久。   这是阿月第一次看她笑得那么明朗,那么开心。一会儿,姒以才收住了笑,拉起阿月的手,笑道   “溪月,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人,而且打的还是我一直都讨厌的容夫人,所以,我自然很高兴呐!”   阿月哑言,姒以笑竟然是因为第一次动手打人,心情过于激动而已,但是,姒以难道不知自己已经惹祸上身了吗?阿月又担忧的说道   “可是,按照宋琳琅的记仇的个性,她一定会还回来的。”   听阿月这般问,姒以收住了笑,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无碍,毕竟她侮辱的人是你,我见不得。再则,她很高兴!   她话一说完,阿月就发现眼前一切都是雾蒙蒙的。性格软弱的姒以,竟然为了她动手打容夫人,不知为何,她的心暖暖的。   “姒以~”   姒以看着已经眼泪汪汪的阿月,她知道,阿月定是担心她会因此受到容夫人的欺负,便解释道   “容夫人不敢对我怎样,毕竟我父亲是廷尉大人,而且,如今太皇太后在王宫,没人敢动我!”   虽然姒以这般说,但阿月还是有些担心,之后才从宫人闲话中得知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容夫人的父亲宋相国涉嫌贪污滥用私职等罪行,更可怖的便是他丢了一批救灾物资,主审宋相国一案的便是姒以父亲。所以,容夫人不敢在此刻对姒以下手   姒以那天很高兴,脸上多了几分光彩。摘了几朵开得艳的黄莺翠,插在暖烟阁里屋里。她也说了很多话,与平常沉默寡言很不同。不过所说的也是一些常见的话。   阿月也高兴地让花儿给她找了一个花瓶,然后培上土,跟着姒以学莳花。末了,歆姑姑端上茶具,准备品茗。姒以看了那一套古朴的茶具,小声说道   “溪月,我们今日能不能把茶换成酒!”   这是今日第二次姒以让阿月意外的事情,她想着应该是姒以平日常规久了,今日爆发了,忙让歆姑姑准备温一盅酒,几碟小菜。   宫人都准备好了,姒以便让她们散去,留下她和阿月两人,然后便开始端起一杯薄酒,畅饮起来了。   阿月酒量本身不怎么好,但想着是和姒以一起倒也不担心酒量,只管放肆的喝。   第一杯,喝完说祝永远姐妹,姒以点点头,一口喝下去了。   第二杯,阿月竖起拇指,赞道,姒以,今天你真仗义,她笑了笑,没说话。   第三杯,阿月拉起她的手,姒以真好,打第一眼见到姒以就觉得她是好人了。   第四杯,尽管阿月的意识还清醒着,却说出了另一番话,平日不敢说但是又想说的话。   她骂了君无期那贱人,骂了很多遍,用了她所有的骂人的形容词,但姒以却摇头反驳   “无期不是坏人。”   阿月敷衍的点头,随而又悄悄地说道   “姒以,你知道吗?我有喜欢的人,他叫陵生。他是陵生,可帅了。”   姒以看到阿月已经醉了,醉得开始说心里话,她也开口道   “其实我有一个深扎在心里多年的人。”   幸好阿月喝得不是很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忙打起精神,听姒以讲她的故事。   姒以从小就常在宫里玩,今日安宁宫见到的太皇太后,是姒以父亲的姑母,这样一算她也是皇亲国戚。   那时,她喜欢来宫中玩,和那些比她稍微大的两位皇子,其中一个就是最末皇子君无期,而另一个,便是四皇子君傲南。   君傲南生得儒雅,三岁便会四书五经,习得一手好字,却是不爱朝中政事。而君无期,从小便是鬼灵精,爱捉弄小姒以,每次把姒以弄哭了,便说一句   “小嫂嫂,我哥哥来了”   姒以就立即不哭了,那时,姒以虽然年幼,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但是她只知道,跟君傲南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开心很高兴……   ……   她的笑容停在了那个时候,缅怀那段回忆。阿月不忍心去打搅,因为之前宫人曾说过,安阳国只有一位王爷,便是安乐王君无期,却不曾听过四皇子君傲南。   如今姒以却是君纥轩的瑾夫人,当初的君傲南去哪了。后来,肯定是发生了事情,才导致如此,阿月问道   “后来呢?”   姒以的笑凝固了,然后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调说道   “他被贬未庶人,发配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我,便进宫做了君上的瑾夫人。”   “中间发生了什么。”   姒以没有回答,阿月看到她眼里突然一行泪水,滴落在空酒杯中,她不愿意说那其中的事情,阿月便没问了。然后,她趴在木桌上睡去了,后来,阿月也睡着了,依稀之间,好像听到姒以说   “他要回来了。”   ――――    第六章 美人出浴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溪月很感谢这位陌生的父亲,在她死亡之际救助了她,而这个印象一直留在她心里。以至于后来舍弃了自己的一切帮着他复国。   之后,溪月就着这般生活一直到她十五岁。那时候,静姝姐姐已是适龄出嫁的年纪,该出嫁于云国某位公子或者大臣之子,但是她一直都不愿意。溪月放下手中女红,笑着看向静姝姐姐,问道   “姐姐,父王给你挑选的可是咱云国最好的男子,你为何一个都看不上了”   “溪月,你不懂”   一旁的溪月摇摇头,凑近静姝轻声说道   “我有什么不懂,听那些宫女姐姐说,姐姐你是有心上人了”   静姝看着自己妹妹,天真无邪地看着自己,羞红了脸,嗔道   “乱说!”   溪月不解的继续绣她手中的丝帕,而旁边静姝看着那绣了两只鸳鸯的绣枕,自言自语地说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雨”   ……   正当王宫上下都为静姝的婚事着急的时候,云国爆发了战争,和安阳国的战争。   之前静姝一直待在澧洛国,和皇后一般充当人质。澧洛国皇帝心疼这个失去母亲可怜的侄女,便让她嫁于太子,成了太子妃,顺便也可帮着这个被百里岸糟蹋以至于岌岌可危的云国。但静姝不同意,每次百里岸都呵斥她的时候,她就抱着溪月,不住的哭泣。   眼看安阳就要出兵攻打云国了,两国战事一触即发,静姝最终答应嫁去澧洛国,可他们不认了。   百里岸本就昏庸无道,极少理会朝堂之事,钟情娱乐。安阳国早已觊觎这片肥沃的国土,最终联合澧洛国,左右夹击,三年后,便灭了云国。   百里岸成了亡国之君,和澧洛、安阳签署投协议,以求自保。其中包括将领土,财产,百姓全部交由两国处理。作为谢礼,澧洛国选了一批年轻貌美的云国大臣之女,赠予安阳年轻的君上,其中包括公主百里溪月。   陵生便是押送她们回安阳的将军,溪月坐在马车上一直哭,手里紧紧拽着一根玉兰簪,那是皇后给她的。   “国家已亡,作为公主就该做公主的事情,你去安阳国,才能保我云国平安!”   “你这个小畜牲,要记住,他们毁了你的国家,你不是去享福的,而是要去杀了那个人,安阳的皇帝君纥轩。”   溪月哆嗦着身子,坐在马车的角落里,陵生看向那个始终滴水不进的女孩儿,心生怜悯,听人说,这是唯一一位被送去宫求安的公主。   夜半时分,前往安阳的大军安营扎寨,准备休息。却有一人伺机救走溪月。便是阿云,他一路紧跟陵生大军,只为等一个机会,悄悄救走他的阿月姐姐。和之前一样,刚从马车下来的溪月就被侍卫们发现,阿云拉着溪月的手连忙逃走。   身为将军的陵生,见此便故意拖住了前去追捕的侍卫,他有意放过那个可怜的公主。   后来,追捕的人回来禀报将军,溪月和云珩不小心跌下了悬崖,陵生望着深不可测的崖下,心里默念道   “愿你没事。”   ――   溪月醒后,便是在一户农田人家,她得知自己已在安阳国的一个小镇上。这户人家待溪月极好,溪月也识趣地帮她们做农活、做家务,给病重的老母亲喂饭洗衣等等,一家人都很感激她,只是那女主人看她的眼神,总是欲言又止。   那晚,溪月睡后,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便贴着墙,仔细听那人说话。细听后才知道:   这户人家贫寒,最近老母亲旧疾复发,无钱支付汤药费。男主人砍柴途中意外发现了溪月,他见溪月长相极美,打算救下之后卖入大户人家做妾,或者贩卖给一般人家做妻子。女主人心地善良,见溪月举止乖巧,又勤快懂事,便想让丈夫放了她。   男主人犹豫了,其实放走溪月这件事,他也想过,但他们家贫,实在是无力支付母亲昂贵的医药费,他叹道   “李员外说可以出五十两买下月姑娘,五十两可以抵上我一年在外面做活的工钱了。月姑娘走了,娘才能活……”   “相公……”   溪月听之后,不免陷入深思,这对夫妻待她很好,之前一直在照料受伤的她,给她煎药换药等等,都不曾向溪月索取什么。他们家里有一个老母亲卧病在床,都没有钱买药,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他们这般也是没办法。   第二日,夫妻俩说是要上街买些东西,希望溪月也一同前去。溪月没有任何犹豫,笑着答应了。三人坐在驴车上,女主人的眼睛都不敢看向溪月,溪月也知道她们将要去何方,她拉起妇人的手,笑道   “大姐这十几天很谢谢你们,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或许我就死了。谢谢你和大哥,人呀,只要活着就好了”   女主人抬头看向她纯洁的眼神,泪水扑腾扑腾地掉了下来。   驴车停在了车水流龙的镇上,男主人没有去往那户大富人家,而是去了一个仆人买卖市场,溪月知道自己本来是要被卖去做妾,如今或许是他们的不忍,便将自己卖做仆人,至少仆人还是人。   女主人看着那满是买卖的巷道,只是这买卖是人不是物。她紧紧抓着溪月的手,不舍的哭道   “月姑娘,我们其实是不想这样做的,可是……”   溪月见此坦然一笑,安慰痛哭的女主人   “大姐,你别哭,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不怪你,只是期待我会遇到一户人家。”   上天或许有眼,刚好一大户人家招丫头,便给了夫妻俩六十两买下了溪月,溪月转身看向他们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释怀一笑。   “再怎么苦也比不过从前。”   兜兜转转,溪月却还是去到了安阳,买下她的那大户人家,竟是安阳国王爷的安乐府。   溪月第一次见到君无期,画面便是极其香艳的。她因模样好,便选做一等宫人,伺候王爷盥洗等。带她伺候王爷沐浴的那位姐姐告诉溪月,王爷喜爱淡淡花香,沐浴必用各种花瓣,由处子之身的女子在旁伺候,但是每位女子都要用白绫遮目,不得偷看。   初次进入浴池的溪月,进去之后,不免感叹,金碧辉煌,高雅大气,这所谓的浴池奢华得犹如皇宫地大殿,比以前云国皇后所沐浴的地方还有富丽堂皇。   十几名女子站在浴池各旁,身着薄纱,放好了水,用手探了水温,恰好合适,她们便取下腰间的白绫遮住双眼,准备伺候王爷沐浴。溪月也跟着她们将白绫系在眼前,这时,听到门被人缓缓推,然后便是一个慵懒的声音,散漫地说道   “宽衣。”   两旁的女子便上前给他解下衣服,他衣服上面的珠子滴落在地板上,煞是清脆好听,继而便是王爷下了水池,激起一阵水声。溪月因是第一次伺候王爷沐浴,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做,还是旁边地姐姐提醒她,她才慌忙拿起池边地花篮,往向池里不断洒花瓣。   耳边回荡地便是王爷淋身子的水声。   想想那画面,溪月的脸不禁一片绯云,故而手中地动作加快了。突然,溪月撒花的动作过大,加上先前绑住白绫时过于匆忙没有系好。就这样,白绫顺着脸滑了下来,于是溪月的目光正好对上上岸准备穿衣的王爷,上上下下全都看了遍,这下,溪月脸红的似被火炭烙了一般。   君问归期未有期,他便是安乐王――君无期。   本就生得极其妖冶的君无期,此刻正是又刚从水里出来,那皮肤上的水珠晶莹剔透,美髯白皙,他见溪月如痴了般看着自己,嘴角顿时勾起一丝笑   “既然被你看到了,本王就只好挖去你的双眼。”   一旁地侍女见王爷发话,齐刷刷的连忙低头跪下。上一刻还在犯花痴的溪月,下一秒脸瞬间惨白,他真的会挖了自己的双眼吗?出神间,她没注意脚下已经挪到了池边,突然一下掉在了水池里。   王爷看着她在浴池里扑腾扑腾的喊救命,只是冷冷地看着,并不发话。穿好衣服后,看向浴池中间,那女子似乎已经快没气了,这才命人才将她拉上来。   溪月被救上来后,不住地咳水,脸已经涨得通红,君无期一直看着她,似乎在他看来这是一件非常有趣地事儿,对着溪月冷声说道   “不准对任何人提起你今日所看到的,否则废了你的嘴!”   本在咳水的溪月,被他这话再次吓得刷白着脸,连忙直起身子,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我……我的……眼睛呢?”   君无期看她这么害怕模样,想了想,面露纠结,迟疑的说道   “挖了……”   听到这话,溪月的身子忽地软了,倒在了地上。君无期微微皱眉   “本王觉得恶心,还是暂时留着”   终于,溪月悬在嗓子眼的心适才掉了下了来,连忙拍拍胸浦,安慰自己终于保住了眼睛,抬头对上君无期正看向自己的笑容,不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这个时候君无期的笑,让溪月有一种打心底的恐惧,却不可怕。    第七章 她曾有君上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这一出,不过是溪月最初进王府的一件乌龙。但溪月也就这样,以一位婢女的身份待在安乐府。她每日同那些同龄的婢女斗草、做女红、摘花等等。也时常陪着住在王府的太皇太后去看戏,听书。这段时日,是溪月最无拘无束的日子。   其实溪月心里是很惧怕君无期,因为对于一切皇室贵族她心里都有些害怕。她在王府见到君无期的次数却是极少的,王爷总是很忙,听府中姐姐们说他是忙于外界的风花雪月。   对于王爷的身份,大家都是闭口不言,似乎他的身份很尴尬,他是先皇的最末一位皇子,生母不详。但据说他母亲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先皇对于这位最末的皇子也是极为疼爱的,还曾打算将皇位传于他。   但不知为何,先皇暴病驾崩,而他的生母也去世了,留下十岁的君无期。留下一封遗诏,册封先皇第九子君纥轩为皇。君纥轩继位,原先得势的顾贵妃,凭着自己儿子当上了太后,便是如今的顾太后。   君上登基后,太后当政,皇子皆被流放关山,原先的大臣也被罢免了一半。君无期因有太皇太后庇佑,故而幸免遇难,此后便一直跟着太皇太后在安乐王府生活。安乐王不参与政事,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闲情逸致。溪月想,也是一个纨绔子弟,同她父亲有得一拼,这种人若是当君王,必是亡国之君,如同她父王。   她知道,云国已经彻底没了。坊间传闻,安阳君上给了她父王一块封地,父王乐得开心,于是,所有的公主妃嫔全都去往了那块封地,此后她再也没听到关于云国的任何讯息。溪月以为自己可以这样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王府,甚至一直做一个婢女陪着王爷。   直到一年后,溪月在王府遇见了父王,百里岸一眼便从人群中认出了她。之后,父王便告诉君无期关于溪月的身份的事情,君无期有些惊讶,但也只是片刻。   通过后面的事情,溪月知道了,原来王爷和父王在做一笔交易,便是谋反。君无期帮助百里岸复国,至于原因,她有些不明白,或许是自古以来皇子皆会谋反的习俗吧。   百里岸对溪月说;因为云珩救溪月一事,云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就是本来安阳国给自己的赔偿没有得到(之前说的封地),而且现在云珩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方正结合天时地利人和,他要复仇,准确是复国。   溪月依旧要进宫,以云国三公主的身份。但不是以这个模样,而是褪下这一层粗糙的皮和常年做活而起的茧子,让她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公主。   盛着毒水的木桶里爬满了各式各样的毒虫,毒蝎子、黑寡妇蜘蛛、各式蠕动的蛊虫,密密麻麻得爬满了溪月一声。溪月害怕到了极致,甚至连呼吸都忘了,任由那些虫子不断啃咬着她的身体,恶心的腐臭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时,有一女子进去,那窗边的风铃在风中作响,唱出一首悦耳的曲。女子眼角一抹胭脂,风情无限,望向那爬满毒虫,已见不着面目的溪月,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她将手伸进木桶,突然,那些蛊虫似乎得到命令后,猛地全部转向她。一只毒蝎划破了她的手指,贪婪的吸食着她的血,毒虫都向她游过来。   眼见着毒虫已经爬满了她的手臂,女子后面走出一年轻男子,那男子伸手去抓那女子的手。奇迹发生了,女子手上的毒虫被男子一碰,都以最快的速往后退,准确地说它们是在逃跑。女子望向那被毒虫重新爬满的溪月,一声叹息   “她真的可以代替我永远活着吗?”   男子顿了一下,将女子的衣袖缓缓拉下来,遮住她刚才被毒虫撕咬过的手臂,点点头   “我会帮你的。”   ……   君无期透过屏风只是往里淡淡的瞥了一眼,看向那木桶之中的人儿,身子不由的颤抖,吓得忙缩回身子。那一幕过于吓人,那里还看得清什么人,分明就是毒虫堆积成了一个人型。   而且,他知道,这栏月阁的花烦愿意和自己结盟,帮着溪月变成一个公主,绝不是那么简单。他没问,因为这对于他的计划来说,并没任何关系。   过了许久,直到溪月被蛊虫啃咬得身上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面目全非,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木桶。才被静姝姐姐从木桶里,抬出了已经处于半死状态的她。   ……   当一个月之后,溪月撕掉那层裹着自己溃烂身体的厚厚纱布时候,再望向镜中的自己,竟不似以前那般模样,肤如凝脂,嫩滑白皙。五官虽和以前一样,却也不大一样,宛如仙子。于此时她也见到了另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那位绝世佳人叫做花烦,栏月阁的花魁花烦。她喜爱一身大红色,眼角那一勾胭脂红,更是让人眼波入醉。但溪月见她第一眼,便有些害怕,似乎在花烦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花烦每日在王府教溪月跳舞抚琴,学那公主该会的事。舞是倾城之舞,曲是天上曲。溪月虽害怕,但碍于百里岸的大业,也只得每日刻苦练习,只是每次,她对上花烦的眼睛时,背后便是一阵阴风。   半年后的中秋夜宴上,溪月作为舞姬献舞,惊艳出场,一抹倩影,赤足站在台上,手中水绸灵动的敲打着两面大鼓,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她进宫要杀的人君上――君纥轩。   他穿着一身玄色礼服,高冠束发,双眼看向自己,但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的。坐在他旁边的便是顾太后,传说中的独掌大权的顾太后,高贵冷艳,不容冒犯。   当然,也看到了坐在大臣之间的安乐王,醉醺醺地卧在一旁,不时向着台上的她抛去一个媚眼。   令人惊讶的便是之后,一脸正经的君上当着众人的面将溪月从台上抱起来,不顾百官的眼光,直接往寝殿奔去。   猜想接下来的画面应当是这样的:君上将溪月一把扔在床上,然后扑在她身上,一边吻着她身体,一边撕去衣裳,而溪月就会跪在求饶。   然而并非如此,平日里看起来斯文矜持的溪月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自己慢慢褪下肩上的衣服,眼神无比魅惑地看着君纥轩,不时撩动身姿勾引君上,是的,是勾引!溪月本就绝美,此刻夜幕帷帐下更是妩媚动人,于是,灯还没灭,床就开始剧烈摇晃了……   第二日醒来后的溪月,看见身旁躺着熟睡的君上,一下就咋呼开了,这一下把睡梦中的君上也吵醒了。   “你是谁,怎么会和我睡在一起!啊~”   君上十分迷糊,带着些鄙夷地看着溪月,他这表情跟君无期有得一比,因为他不懂溪月为何有如此反应。   “不知是谁昨晚一直勾引朕呢。”   溪月仍是满脸迷惑地看着君上,不过没等君上反应过来,她一把抢过床上的被子,跳下床几米开外,本来就是中秋时节,天气转凉,君上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裸露在外面,一阵寒风飘过……   “昨晚――昨晚的事我记不清了,但是……下不为例!”   溪月似很正经的说道,但是君上觉得这话有些好笑,他很无奈的说道   “你把被褥拿起干嘛?”   “换衣服,不然被你看到了怎么办!”   就这样,呆萌的溪月在君上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据说他为此得了几天风寒。    第八章 间隔一门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其实君纥轩也是无事之人,他除了每天上早朝和传宗接代就没其他事做了,因为其他皇帝该做的事全被他母亲――顾太后承包了。商议国家大事的时候,直接请示顾太后,便能下了决定,同谋政策之事也是太后决定,君纥轩一般则是坐在中间,一动不动做一尊雕像。然而君家却有一件十分悲哀的事,便是君纥轩一直没有子嗣。   溪月晚上勾引她,以及早上醒来迷糊不清,前后叛若两人。让君纥轩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毕竟她也是从那个所谓弟弟君无期进献的人。   再次看到她的时候,竟然同一群宫女在浣衣局。一群粉色宫女之间,溪月身穿简单的橘红色齐褥裙,没有刻意的打扮,却是惊人之姿。蹲在水池旁边洗衣服,竹竿上挂着刚洗好的衣服此刻随风摇摆,恰好挡住了君纥轩的脸。   “就在这时,李嬷嬷突然走到她身后,她感觉背后一寒,转身一看就直接吓到掉进了染缸里了,染了一身绿!”   许是宫女讲的笑话太逗了,惹得其他宫女都笑了起来,溪月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手上洗衣服的动作也没停下来,君纥轩想,她不是云国公主吗,怎会和下人一起畅快的聊天,无拘无束,而且看她手上娴熟的动作,不像是初次洗衣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有太多秘了。   这时,有眼尖的宫女看到了后面的君上,连忙跪下高呼   “君上万安!”   众人这才看到后面被衣服遮住的君上,刚才还笑容满面的脸一下就惊恐,慌忙跪在了地上,溪月也跟着她们一道,齐唤道   “君上万安!”   君上缓缓走到前面,扶起跪在地上的溪月,面露威严但也透露出一种温柔的语气   “孤的妃子,怎可在浣衣局做这些事情,随孤回宫!”   溪月不敢反对,只得任由君上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去,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小伙伴,此刻都耷拉着头,不敢望向自己。其实溪月也不敢,毕竟她从小就是惧怕皇威的,害怕皇后,害怕父王,害怕君无期……不怕的便是一些天真无邪的小宫女太监。   之后,伺候溪月的那位歆姑姑便对溪月说了很多礼仪,比如每日应当去安宁宫向太后晨昏定省,做功课,平日与其他娘娘相互来往,下棋弹琴,欣赏古画珍宝,还可吟诗作赋,习字练舞等等。总之,必须高雅,要有娘娘的样子,不能丢了君上的面子,溪月一想,也是这个礼。再则,自己的肩上还担着一个重任。   大家都在揣测君上会给溪月怎样一个封号,按照安阳国后妃制度等级,最高则为皇后,夫人,容华,美人,良人,长使。自君上登基以来,皇后一直是虚位以待,而宫里地位最尊贵的仅有两位夫人,容夫人和瑾夫人。余后便是三位容华,九位美人,之后便是数百位良人和长使。溪月是故云国的公主,换作以前云国还在,定是夫人,可如今云国不复,况且她现在又是被安乐王所进献的人,宫里人人皆知,君上和安乐王不和,面对这种尴尬的身份,可能溪月会被封个美人,也是极大荣耀了。   几日之后,君上的圣谕下达了:安乐王进献女子,百里溪月,能歌善舞,大方端庄,册封月姬,赐入住暖烟阁。   月姬,是安阳国后妃中不曾有的封号,没有经过大臣商量,便是开了先例,也不知该居于美人之上,还是夫人之上。但是暖烟阁,四面环水,清新雅致,与容夫人朝华宫不相上下,这样一来,必然会激起容夫人的醋意。   说起容夫人,大家都是谈之色变。容夫人,是相国宋大人之女,宋琳琅。自君上登基以来,还是小女孩的她便进宫陪伴君上,蛮横无理,一副天下我最大的表情,算得上实质上的皇后。连后来进宫同阶的瑾夫人也敬她三分。   而溪月进宫以来,明显的让她不满了,但基于君上只是图个新鲜,便不以为然,此刻便不行了。   于是,找了个时候,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便去了暖烟阁,看见溪月正和宫人做女红,顿时红了眼,连声开骂,谁知君上恰好赶到,将气焰嚣张的容夫人数落一通,容夫人愤懑离开。   君上每日必去暖烟阁,时常宿在那里,起先溪月有些不待见,但他去的次数多了,看他也就顺眼一些了。   那日,君上递给她一根茅草根,她有些惊讶,毕竟,王宫是不会出现这种野草的,溪月惊喜的看着他   “听说你喜欢这种草,上次狩猎时顺手摘得”   溪月笑得很欢,君纥轩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光芒,有点不忍。他让陵生去打探溪月的身份,果然,她是名副其不实的云国三公主,母亲早逝,父王不疼爱,偏偏有个嫉妒心和报复心强的皇后,本来还有个菱夫人对她好,但是她四岁的时候被皇后害死了,之后,便沦为宫女……   他一把抱住溪月,吻着她的秀发,溪月有些懵了,他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   “月姬,待在朕身边,不再忌惮谁,谁也不会欺负你”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到了孤身边,不要离开,就这样伴孤一生”   女人总是会被男人瞬间的温柔给打动,何况是君上这般优秀的男人,终没有把持住,她含笑点头。   事情往往不能尽得人意,溪月爱上了君上,但她从开始便是带着目的进宫的。百里岸见君上对她十分宠爱,便开始实施计划,让溪月下毒杀了君上。让她将一种烈性毒药掺在君上的茶里,溪月拿着那瓶药,始终不敢动手。   百里岸意识到溪月没听自己的话,先是动之以情,溪月只是哭了几遍,还是没下手。之后百里岸用静姝姐姐的性命要挟她,她有些犹豫。   当她第一次将毒药下到茶里的时候,顾太后便发现了,当即要处死溪月。溪月泪眼婆娑的跪在那里,不言语,不解释,君上看着愤怒的母亲,也没说话,只是跪在溪月面前,冷冷说道   “母后,您曾教导孩儿,作为君王,应当雨露均撒,但作为男人,一生心里只得一人,溪月,便是孩儿认定伴我终身的人!”   一番言辞,大家都为之动容,太后回想起了当年她和先皇的事,眼里透着无奈,极少叹气的太后,竟叹息道   “罢了,以后有事也是你自找的”   君上转身抱起地上的溪月,任由溪月的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肩。君上没有问她为何下毒害自己,他清楚知道她是不得已。   “月姬,待在孤身边,不要去想那些不属于你做的事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此刻的君上对溪月已爱得入骨三分,溪月亦是如此。   但令人费解的事情再次发生,溪月自那日下毒后,她的性情便渐渐有了变化。时而浓艳装扮赏花跳舞,高傲不可方物,但时而又在每日黄昏时刻,脱下鞋子,嘴里咬着一根茅草根,若有所思的看着天上的紫霞。   君上时常看到溪月跟容夫人在亭子斗嘴,争得面红耳赤,看到自己来了,马上面带泪痕作委屈样。又同温婉的瑾夫人一起做女红,安静地如墙上的壁画……   他看不清这个女人,眼前的溪月,君上时常在想,是不是有两个她,跳舞的是一个人,含着一根茅草根的是另一个人,但是世间怎会有两个长得如此相似的人。   一年后,宫里流传,月姬娘娘被妲己上身了,因为,从最初那个天真的女孩此刻已变得残忍邪恶,时常带着君上出宫游玩,特别是,夜夜笙歌,君上不早朝事情常有发生。顾太后见此,便关了溪月禁闭,不让君上见她,但君上就像丢了魂似的,每日如同行尸走肉般。   太后不得已,便放了溪月,岂料,月姬娘娘出来后,得了一场怪病。上一秒还安静躺在君上怀里,下一刻就开始剧烈抽搐,发疯得嘶哑身边的东西,反复几次,不消太后出面,溪月将自己锁在暖烟阁。   凑巧的是,月姬娘娘被锁起来之后,便安静下来了,也不打不闹,偶尔隔着窗户跟君上说话。过往的宫女太监时常可以看见君上躺在暖烟阁外面的地板上。   又是春末,几番下来,君上便着了凉,但是无论旁人怎么说,月姬娘娘就是不见君上,所有人都纳闷了,前几月,还见月姬娘娘和君上密不可分,此刻却是不相见。   君上以为溪月是跟自己置气,因为母后关她禁闭自己没有说话,所以现在不见自己。便去找了太后大闹一场,顾太后也是惊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质问自己,以前的他可是处处听自己的,现在却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责问自己,心里那口气自然是上来了。   当下要处死月姬,君上自然是不肯,最终,太后和溪月的梁子是结下了。   后来,因为瑾夫人素日同溪月交好,君上便让她去劝溪月,不知瑾夫人同她说了什么,溪月打开了心结,出了暖烟阁。   但最后,两人的爱情因为不信任而产生了隔阂。容夫人拿出证据,向太后告发,说溪月同安乐王有苟合之事,况且溪月是安乐王进献进宫的,之前也是在安乐王府待了两年,如此一来,自是眉目传情。   太后也想到了自己儿子的弱点,便是禁不起瑕疵,便将此事转告给君上,并在此之上又添了一番说辞。   “之前溪月曾下毒害君上,只是被自己当场发现,故而阴谋失败,安乐王一直对自己母亲的死耿耿于怀,所以和云国联手,谋划计划来报复,君上,你可不得不防着一点”   顾太后的话有些漏洞,放在别人身上,必然会去追查一番,但总之的总之,君上信了。   他没惩罚溪月,也不再进入暖烟阁,对于溪月来说,不闻不问,便是最残忍的凌迟。   半个月前,溪月依照往常去安宁宫请安,进去时发现满屋子的道长僧人,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卷符纸紧紧地将溪月缠住,让她措不急防。   回忆到这时候,画面就猛烈地摇晃,溪月看到身边的嫔妃宫女太监脸上皆是带着笑,嘲讽至极,极其诡异,而溪月的身体也开始猛烈地挣扎,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上空发出。   “百里溪月,死!”    第六章 成了溪月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重过阔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   如同走马灯般,阿月窥探了溪月的一生,触目惊心,坎坷凄凉,唯一令溪月温暖的便是后来她遇到了君纥轩,只是,有些事让阿月不明了。   首先,为什么溪月会突然魅惑君上,事后她却全然不知情?又为何在关禁闭之后行为怪异,如同疯子一般?她得知君上和别的夫人在一起,变得勃然大怒?最后,一个僧人喊出她名字的时候,她怎么会突然晕倒,以至于死去……   事情愈发复杂,而这些谜题也积压在溪月身体,使同在一个身体的阿月不得已从身上脱离开来。这下让阿月不知如何是好,是醒来,还是继续沉睡?醒来无果,又将怎么办?   一缕光缓缓进入阿月的视线,不是她幻觉,是真的有光。此刻,她望向四周,始知自己正置身于云海之中,阿月不知这是在做梦还是现实呢,举起手往自己脸上打了下去,立马浮现一阵疼痛感。她不知十几万里的高空,吓得差点掉下去。   正当阿月摇摇晃晃要从云上掉下去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她。回头看过去,便是一位须发斑白,白衣飘飘,手中拿着一拂尘的老道长,若不是他冲阿月挤眉弄眼,她还以为是太上老君,准备跪下磕头求神保佑呢?   “年轻人莫急,等老道把话说完了你再跳下去找死也不迟。”   还准备道谢的阿月,听他一说,赶紧站好脚步,随后接话   “道长你是?”   “非我族人,犯之我境,必乱也。”   “能否说得通俗点。”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她惊呼地看着眼前这道长,竟能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只见他捋捋胡子,继续说道   “刚才你看到的便是你这副身子以前的主人,她一生命运坎坷,令人惋惜。却也是她的命。如今她已死,但有人使出秘术双生蛊,想要救活她,竟被你用了这身子。”   老道长叹息的说完,阿月随而问道   “道长,为何是我?”   “因为她就是你!”   阿月被他的这一番话惊讶了,她不解什么叫做溪月就是她。道长摇摇手中的佛尘,继续说道   “你若死了,她也不会活过来。不过她的魂魄还在此,她要你帮她解开她心中的疑惑。若你了却她心愿,她自会离开。”   话毕,阿月忙追问道   “溪月心中的疑惑是什么,是不是我帮她了却心愿,我也可以离开,我……”   道长见阿月一连串的问题,又晃了晃手中的佛尘,悠悠哉哉地回道   “到时你自会知晓,或许那时候你还不愿意回去了呢!只是一点,你切记,不可让人知道你的身份,还有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重要的是……”   期待着道长的下一句,只见他转了一个音,随而慢慢离开,   “好好活下去。”   阿月哑言,因为道长还未对她说究竟该何去何从,她正准备追上已经离开的道长去问个清楚。脚下的云却开始散去,身子摇摇晃晃的,她忙抬头看向那老道长,才发觉他已经消失。而脚下的云也迅速没了,没有一丝丝防备,阿月的身体不受阻力直接往下坠去,她大喊呼救   “啊!!”   她猛地睁开眼,张大嘴使劲吸了一口气压压惊,阿月这才发觉自己已从梦里醒了。微动手指却无力,身体似石板僵硬不能动弹。   直到过了许久,她才慢慢恢复了知觉,这时才发觉皮肤异常疼痛,火辣辣的,努力伸长脖子,看看如今的自己究竟是何模样。她一看才发觉已经不成模样,身上被纱布缠了一遍又一遍,里三层外三层,全身包的像木乃伊似的。既然不能动,阿月便回想起了梦中老道长的话:   溪月已死,她的魂魄却依然停留,只为自己帮着她解开心中的疑惑。那她的心中疑惑是何?   想法帮她父王复国吗?这个对于阿月来说,简直就是荒谬。从百里岸亡国便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昏君,再则又不得人心,怎么可能灭掉强大的安阳国,重建云国呢?溪月会听她父王的话,可是阿月不会,难道是……   阿月突然想起了溪月看君上时疑惑的表情,有时候溪月自己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己,或者已经是别人。这点阿月也很疑惑。   但阿月更疑惑的便是溪月是怎么死的,这才是最为关键,她怎会被一卷符纸便了却生命……   隐约之间,阿月听到有宫女在说话,似乎在低声议论什么,她顺了顺气,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听前日去祭台的姐姐们说,他们看到了一真上人,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一真上人就像传说中的那般,仙风道骨,白袖飘飘,他一来,就直接呼风唤雨,把那大火灭了,而且……”   小宫女放满了语速,故作玄虚的地望着身边那些宫人,那听着的人都屏息以待,只听那小宫女神秘兮兮的说   “他说,咱们月姬娘娘不是什么狐妖,而是九天的谪仙,只要娘娘在,可保安阳无战乱。”   话毕,宫人们倒吸一口凉气,阿月也懵了。按照那小宫女形容的那位上人,应当是她在梦境里面看到的那位老道长,他竟有如此神通,当年诸葛亮也只是借东风,可是他却能呼风唤雨,还能通过梦境与自己对话,阿月想,那道长定不是一般人,可是他怎么会说自己是谪仙,自己在可保安阳无战乱?   细想之下,阿月猜想,道长是为了保护她的人生安全所撒下的一个谎吧,毕竟他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只是他都没给阿月留下什么话,让她如何去做,如何活在这宫中。   之后,便是那些宫女几人在那聊宫中秘闻,越聊越欢,完全没注意到阿月的存在。她故意咳了几声,想引起旁边宫女的注意,但是不知为何声音粗粗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里面。   待阿月跟那喉中东西较上劲,由于过于使劲,牵动了她的心脏,以至于呛到了。这时,外面那些宫女才注意到阿月已经醒来了。见她脸色通红,宫人们以为她又是发高烧了,赶忙拽去衣裙向外面跑去,外太医院跑去。   ――   太医隔着帘子悬丝把脉,查看阿月的伤势,帘里面的阿月倒不明了,她都已经被包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俗话说,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这太医用着一根金丝,隔着几层,太医能看出她得的什么病吗?   不一会,那太医松开金丝,慢悠悠的说道   “哦,娘娘想必是急火攻心,所以导致喉中痰堵塞,你吐出来就好了,还有娘娘身上的伤只要好好静养,便可痊愈。”   阿月惊呼,这太医竟然能瞧出自己是被痰堵在喉咙,所以才呛的满脸通红。而并非所谓的高烧,她准备问道   “太……”   兴许是声音沙哑得如墙上的毛剌一般难听,太医立即打断她的话   “娘娘,您的喉咙被火伤得太严重了,尽量不言语,方可早日恢复,娘娘有什么话待身子养好再说吧。”   随而太医起身,收拾药箱准备离开。而一旁想问问自己病情如何的阿月,见此,也只得点头。这时候,太医从袖中拿出一个暗红色的东西,递给在旁伺候的宫人。   “这是老臣特意为娘娘做的一个香囊,里面装有安神的药物,给娘娘佩戴在贴身衣物上,有助于早日康复。”   交过香囊后,太医便离开了。太医的行为在阿月看来有些怪异,但也说不出那里不对,或许是他竟然送了自己一个香囊,尽管这是一个带着药效的香囊,但于太医来说,是否有些不适合。   ――   安阳前朝亦是闹得沸沸扬扬,就因一真上人那番话,原先赞成处死月姬娘娘的大臣纷纷改了口,都拥护须好好待她。有的人甚至提议将月姬供养在暖烟阁,派国中精兵侍卫守护她的安危。   大殿龙椅之后的顾太后,隔着厚厚的帘子,冷冷的看着那前面无人的龙椅。君上那日为救月姬受了病,如今已在寝宫养身子。   冷眼看向那殿中大臣,都议论纷纷,商讨如何保护那女子,可这诺大的安阳又岂能是一个女子性命所能决定的呢?   安乐王府的暗阁中,君无期一袭青衣,慵懒地坐在黄花梨木上,手中还把玩着一块玉石。   他右边则坐着一脸焦急的百里岸,在百里岸身后,站着一女子,只因那女子在角落处,所以看不清模样。   看着君无期悠闲的玩着手中的玉石,百里岸带着打探的语气问道   “王爷,一真上人可是你请来的?”   君无期听他这般说,一抹笑意开始在脸上浮现   “笑话了,若本王能请动他,那大事便是举手可成,天下也是唾手可得。”   对于君无期的回答,百里岸却还是有些怀疑。之前溪月入狱,君无期答应他会将溪月救出来,溪月虽上了祭台,但因为一真上人出面,溪月不紧保住了性命,还成了所谓的谪仙。百里岸担心君无期后悔了,便故意那般说。故而他继续说道   “之前可是说好了,我帮你灭了君纥轩,你帮我复国,王爷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一旁的君无期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玉石,准备取那桌上的茶盏。这时,又听到百里岸问道   “那一真上人说,溪月在可保安阳无战乱,此话是真的吗?”   君无期举起桌上的清茶,晃了晃杯卮,里面的茶叶随着茶水也跟着晃动,单薄的朱唇轻声吐出几个字   “无稽之谈”   她若在,可保安阳无战乱?   呵,这天下本是我君无期的,我精心策划了那么多年,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会因为一颗棋子就更改了吗?   顾太后,君纥轩,若不是我装了那么多年的傻,怎会活到如今,怎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呢?我失去的,一定让你跪着还回来的。   “若他那话说得是真的,百里岸,不如我们杀了那溪月可好?”   百里岸被君无期这一番话吓得哆嗦,他抬头对上无期狡黠的目光,无来由的有种害怕。   “她若在,安阳无战乱,如果她死了,那这战是不是该开始了……”   角落里那女子,听君无期这般说,吓得脸色惨白,因为她知道,这两个都是残忍之人。一个亡命之徒,另一个是久处地牢。为了成功不择手段,他们若是把这话当真,便会杀了溪月那女子。纵然现在那人已经不再是以往的溪月,她也不想伤害她,伤害溪月的身子。百里岸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那女子的思绪   “哈哈哈,王爷都说这话是无稽之谈,又岂可当真。再者,举大事还需等上几个月,太早暴露计划就不完美了。”   他这一番话,出于父亲对自己女儿的保护。百里岸虽利用溪月进宫帮助自己复国,但前提是,他也是溪月的父亲。怎能以女儿的性命来赌那一句不知真假的预言,一旁的君无期只得笑了笑,眼里依旧透露着精明   “不过,这话也可成我们举大事的由头!”   ――   静养一月期间,阿月基本见了溪月身边的人,高冷顾太后、温婉如水瑾夫人、蛮横无理容夫人以及其他妃嫔,都来暖烟阁探望这个一真上人口中的“谪仙”。   如今的阿月便是往日的溪月,一真上人说她不可暴露身份,故而她必须坦然接受如今她是溪月的事实   也幸好太医吩咐她不说话,不用下床,所以每次见人的时候,她不必想着该行怎样的礼,怎样以溪月的语气回话。不过,溪月本来就多变,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足以让别人惊讶。   然而,令阿月惊讶的是,曾经许诺同溪月一生为伴的君上,却在这一月间没来暖烟阁探望已经身为溪月的阿月,尽管阿月不希望君上来看自己,担心他对自己做出出格的事。但是,他毕竟是溪月挚爱之人,而且他也对溪月用情至深。‘溪月’现在卧病在床,君上怎会对她置之不理。   阿月之前间续听到宫人议论,君上不顾太后阻拦,去救火海中的月姬娘娘,让不少痴女怨男又相信了真爱。   但一月过去了,君上却像完全忘了溪月般,过着以前的生活。时定上朝、雨露均沾,时而处理奏折。吓得众人以为回到了三年前,不过也只是君上一人回了。   大家私下猜测,君上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月姬娘娘,不让太后继续为难她。所以,才顺从太后的旨意雨露均沾。阿月想了想,也应当是这样。不过这样她也乐得自在,如今的她也不知该如何去做,何况现下别人伺候着,过着清闲的生活。   她躺在床上养病时,问宫人们之前自己‘死’的原因,都装作不知,闭口不言这件事,阿月便也没问,这件事还须自己亲自去查一下。   期间,有一女子常来探望她,便是瑾夫人姒以。她每日总是要在暖烟阁坐在半日,也不大言语,独自抚琴,偶尔吩咐宫女折一些时令花枝,插在花瓶里,每每她坐在那里的时候,便像一幅画般。   溪月以前喜欢同她往来,阿月也是,大概是她身上那种淡然自若的感觉,让人舒心,但每当太后和容夫人出现的时候,她便有些不自在。   阿月问姒以以前的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姒以顿了一会儿,随而望着那天空飘浮的云,淡然的说道   “坏人。”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坏人这二字也说得自然,让阿月猜不出究竟这话是何意。她转身对着一副迷糊模样的阿月,长叹一口气   “你是多变的女子,总是伤人万分,你自己却浑然不知。”    第七章 受罚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身体大概好得有几分,阿月便添了件衣裳,跟姒以去御花园赏白木槿。她在床上躺了近一月,如今已是夏末,木槿花开得甚欢,大簇的盛放在院里。姒以见她身体好得差不多,便带着她去御花里摘一些初开的木槿,以作莳花之用。昨夜虽然下了雨,御花园却不见残枝,大概是扫地的宫人拾去了。   姒以在花丛中细细寻找适合的花枝,她不用那种开得正好,也不要小骨朵儿的,而是恰到七分的含苞欲放的木槿,姒以说,这是她生平最爱的花,花里有个人。阿月见姒以挑的认真,一旁无趣,便寻思找个其他地方溜达一下。一瘸一拐间,她听到有续续的水声,便寻着声音寻找水源。   原来竟是一池晚荷,此刻正含着骨朵,倒也奇怪了,这个季节也应当是吃藕的时节,怎么还开着花呢?   池里有几尾鱼儿悠闲地游着,十分可爱。阿月见它躲在荷叶下面,一时兴起,便用手去抓。双手轻轻地放入水里,水上还有些许浮萍,慢慢的向鱼儿靠近,都已经碰到了它的尾巴,它却一摆尾,悠然的离开荷叶往前游去,她的手继续跟上去,那只胖胖的鱼儿还没意识到有威胁,还是慢吞吞的游着。眼看她就要逮住那条胖鱼儿了,这时,姒以在她后边大声喊道   “溪月,不要碰那鱼儿!”   鱼儿受到惊吓,一下溜走了,阿月一脸疑惑,回头准备问姒以为什么,岂料重心不稳,身子往后倾,一下落在了荷花池里面。   阿月扑腾扑腾地想要游上来,奈何荷花池是淤泥地,越挣扎越往下沉,阿月眼里嘴里全是泥,她只听到姒以到处喊人的声音和自己‘咕噜咕噜’吸水声。在阿月开始放弃挣扎,任由身体自由下沉的时候,突然有人从上空一把拉起了她,然后将阿月从水里抱了起来。   满池荷花不及你脸上的青霜耀眼,似乎是一个轮回,注定会再次相见。   “娘娘~”   陵生直直看着阿月失神的眼睛,以为她是被什么吓到了,忙又唤道。   “娘娘”   听到他的声音,阿月忙从回忆中醒过来,姒以忙上前,担忧地看着阿月,焦急问道   “溪月,你可有事?”   阿月咳了咳水,对上姒以忧心忡忡的目光,罢手笑道   “我没事,没事。”   咳水之间,阿月看到陵生因为救自己,衣服染上了淤泥,顿时大惊,喊道   “哎呀,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陵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阿月惋惜的表情,最终无奈回道   “呃……无碍”   众人都没想到月姬娘娘会说这样一句话,都疑惑不解的看着她,莫非月姬娘娘脑子进水了,只是衣服脏了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姒以拿起阿月的手,小心地问道   “溪月,你可有不适?”   “没有。”   姒以搀着阿月站起来,理了理她杂乱的衣服,随而转向陵生,低头淡淡的说   “今日之事多谢陵将军了,斗禾苑的事也烦请将军当做没发生过。”   宫里的事情向来是能上沾惹便少些,对于姒以来说,陵生并不熟悉,而且她也不想有什么联系,何况出事地是在斗禾苑。陵生立即退后几步,单膝行礼道   “是!”   陵生抬头向一旁的月姬娘娘看了一眼,便对上正痴痴看自己的他,顿时收回目光,行礼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从容的背影,阿月竟有些失落。回去的时候,阿月问姒以为何不能碰那池里的鱼儿,她想了想,疑惑的问道   “妹妹忘了吗?那池里的比目鱼乃是母后的爱物,旁人是动也动不得的。”   阿月看姒以怀疑的表情,应该这事是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而身为月姬娘娘的自己却忘了,姒以难免会怀疑。她忙打了个马大哈   “唉,刚才我也是看那鱼太逗人喜欢,一时竟忘了那是母后的。或许是躺在床上太久了,脑子没经常用,有些事情都记不清了”   姒以也没往下问,阿月想或许她相信了这番话,深呼了一口气,看来以后成为真正的溪月可要小心一点。   而她又想起刚才落水陵生及时相救,那满池荷花,他飞身营救,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小激动。不得不说,这水溺得也太值了。   姒以送阿月回暖烟阁之后便带着宫人回去了,离开时,又再次叮嘱阿月身后的宫人不得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不然后果不堪想象。   暖烟阁的宫女得知娘娘落水,早就放好了水备她沐浴,因是秋季,害怕她着凉,便将药汤和在木桶里,在宫女的服侍下,阿月将全身上上下下洗了边,洗出了一堆刚才掉下池里所沾的淤泥。   隔着屏风,宫女小心地给阿月穿戴衣服,宫廷衣服复杂繁琐,她觉得无聊,便四处张望,突然瞥到了镜中人,这一看,差点没收住眼,那才叫做惊鸿一瞥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明眸皓齿,眉眼如画,肤如凝脂,如此佳人。   阿月忙拿起那面镜,镜中那人,竟然是她自己。镜子由琉璃打造的,不似平常的黄花镜,堪比现代的镜子,将人清晰的照下来了。这下看来,溪月可真是美人。   以前知道溪月长得美,但是也没有这般出尘。皮肤白皙嫩滑,眉不稀少而黛,高挺的鼻梁却不盛气凌人,粉色的唇微微向前。两旁的长发还滴着水滴,烟雨蒙蒙更显妩媚,是一种不可形容的美,这脸蛋,就是完美的脸蛋呀。   想想现在真是童话附身,自己变身那丑小鸭回眸一笑便是白天鹅,而不是那桥头恶心了男子一身的如花,阿月心里顿时乐了,不觉笑了起来。   她忙站起身,将自己上上下下瞧了个遍。一旁的宫女大概是没看到过如此豪放的人儿,娘娘竟当着众人的面脱下外衣,不难为情地看自己身体,感觉像是欣赏一般。最惊讶的是,娘娘竟然用手托住自己的胸,一直打量,小宫女没见过这样香艳的场面,脸述地红透了。   月姬娘娘自从出事后,性情也不似从前了,虽然从前也难以猜透她的心思。但眼下这般,娘娘的举止也未免轻浮了。一个小宫人往前一步,弱弱的问道   “娘娘,怎么了,是那里不舒服吗?”   正忙着高兴的阿月,听她这么问,便笑着回答   “没有,就是以前怎么没发现我怎么这么美呢?”   宫女们都被她这个回答愣住了,娘娘美貌是全国公认的,这是众人皆知,但看娘娘如今的表情,似乎才知道。不过那宫女想着娘娘心情不错,便奉承道   “娘娘自是美貌,乃天仙在世,是天下难得的花溪美人。”   她话一说完,阿月就迷惑了,忙回头问道   “花溪美人,是什么?”   宫女被她的话吃了一惊,娘娘怎会忘了这个,莫非刚才她真的脑子进水了,但还是恭敬的回话   “呃,俗话说,上有月姬下有花烦,娘娘便是月姬。这是世人所赞叹的娘娘的仙人之姿,据说,花烦和娘娘你容貌不相上下。故而称作花溪美人。”   原来如此,溪月这般貌美,能和溪月比肩不相上下的人又是谁呢,她继续好奇的问道   “哦,上有月姬下有花烦,花烦又是谁,我倒想看看花烦长什么样?”   小宫女被她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娘娘似乎真的忘了那花烦,但说起花烦来,小宫女的脸又红了,吞吞吐吐地道   “娘娘,花烦姑娘不见女人的”   “不见女人是什么意思?”   “她是栏月阁的……”   阿月更是疑惑了,栏月阁又是什么地方?看宫女的表情怪怪的,脸红彤彤的,她想了想,大概明了,试探性的问道   “是不是、和男人那个……”   小宫女羞涩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也能和君上的妃嫔相提并论,想必那女子必是绝世佳人。阿月突然想起了一个女子,那教溪月倾城之舞的人,似乎那人也是栏月阁的。   ……   阿月午睡刚醒,便有宫女匆忙跑进来,慌忙说,太后要召见她。   伺候的宫女特意为她换了衣,添了妆,歆姑姑便是照顾阿月日常的管事姑姑,听宫人说,她是溪月从安乐王府带进宫。出发前,她嘱咐道   “娘娘,你卧床一月,一直未去向太后请安,这时召见你,必马虎不得。”   她自是信歆姑姑的话,毕竟她是跟着溪月一同入宫,也是一条船上的人,而且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歆姑姑亲自照顾病床上的她,像亲人般。   待阿月梳妆好,由公公领她去安宁宫,一路上,歆姑姑在她耳旁嘱咐道   “宫中大事皆由顾太后主事,万不可同以前一样和太后对峙,凡事都忍着,毕竟娘娘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歆姑姑这一番话,让阿月觉得,自己可以确定她便是君无期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会帮助自己。直到后来才发觉自己想错了方向。   绕过几道回廊,过了两三个亭子。不得不说上一句,王宫真是大。走了一柱香时间,才来到了一处开着各种花的地方,金碧辉煌的宫殿上,横放着一块匾额‘安宁宫’,看来太后也是惜花之人。   安宁宫里面站了很多人,差不多都是阿月认识的,姒以和容夫人各为左右,然后便是一众嫔妃,上端便是坐着冷艳的太后和许久不见的君纥轩。   说实话,阿月之前对君纥轩是鄙夷的,因为自古以来皇帝最是无情,何况那时候他要置她于死地。但当她进了溪月梦境,才知道他对溪月的深情。她不免多看了君上几眼,但不知为何,君上像是不认识阿月一样,带着些打探的表情看着台下身为溪月的阿月。   如今的君纥轩何尝能看清现在的溪月,当日一真上人便取了他身上对溪月的情,以辞别溪月的魂魄,而今他眼中所见的溪月,不过是一个模糊的人影。自此后,他不记得关于溪月的任何事,对她五识俱丧,看不清她的模样,听不清她的话。   上方的顾太后看到阿月进来,本来冷着的脸又添了怒气。殿下的阿月见此,忙照歆姑姑所说的那般行礼   “君上万安,太后万安”   顾太后径直走下来,冷冷的神情。阿月用余光去看四周嫔妃,她们皆是各般表情。容夫人带着嘲讽的笑,而姒以面露担忧。   她隐约感觉气氛不对头。顾太后朝着她一步步逼近,阿月的心开始猛烈跳动。她走到阿月跟前,并未言语,阿月正在思考究竟怎么一回事,顾太后仰手便是狠狠地一巴掌打在阿月脸上,声音煞是响亮。   脑袋一片空白,伴着耳鸣,脸上火辣辣的疼。阿月用手捂着已是红肿的脸,心中十分不解,她不明白顾太后为何下狠手给自己重重一记耳光,从出生起便从未有人这般打她,阿月望着顾太后仍是一脸怒气,努声问道   “你,你为什么打我?”   或许是阿月反应太强烈了,太后有一刻的惊讶,不过转而高傲的说道   “还敢问哀家为什么打你?百里溪月,你以为凭着一真上人说的几句话,便可以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吗?”   自己何时没把她放在眼里了?便要这般对自己,不明所以便被顾太后这般欺负,追问道   “太后,我哪里做错了?”   “哀家曾下令,斗禾苑禁止他人进入,你把哀家的话当做耳边风了,私自进入,还毁了苑里的晚荷,你说,你有没有错?”   原来姒以说得没错,斗禾苑是禁地,而她不明情况踏进去了,所以太后才会如此生气,现在,她已经做错了。太后一直以来便不喜欢溪月,现在的阿月就算再怎么解释,她都不会放过身为溪月的她,阿月只得看向君纥轩,只是希望他能替自己跟太后说情,而上方的君上,斜靠在椅上,微抬眼皮,似乎是看热闹一般看着下面那些人,见他这般,阿月的心更是低落。   太后见阿月没说话,目光一直盯着君上,明白她是希望君上能救她,不过这也是今天自己的目的,试探一下如今君上对月姬到底是何种情感,是传言的保护,还是遗忘,随而转身看向那上方的君纥轩,语气带着戏谑   “君上,你说哀家该怎样处置月姬呢?”   上方打盹的君上,大概没想到太后询问他的意见,忙回过神。他看向下方的溪月,光影模糊,他眯起眼形成狭窄的一条线,却怎么也看不清阿月的模样,看得有些乏了,便说道   “母后,宫里的事你来处理就好了,儿臣并无其他意见。”   或许是君上说得太无关痛痒,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气,换作以前,君上肯定会护在溪月面前,跟太后争执一场,可如今他却说得如此淡然,仿佛他从未认识溪月一般。   阿月也吃了一惊,尽管她不是真的溪月,但也是溪月的模样。君纥轩深爱溪月这事是天地可见的,现在他却置自己于不顾,有一刻,阿月觉得是不是她听错了。   太后见君上不顾及溪月,便嘲笑地看向一旁脸上满是不相信的溪月,只见她口中不断呢喃道   “怎么会,怎么会,你不是很爱溪月吗,不是很爱吗?”   君纥轩,你怎能不护着我。   就像是买了一注彩票,中了头奖,心致勃勃乘车千里去兑奖,商家却说你看错了号码。   太后没有说话,倒是容夫人站出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母后,按照宫中律法,月姬理应重责五十大板,曝晒一日,以示警诫。”   容夫人露出一个得意笑容,少了君上恩宠的溪月便什么都不是。而一旁的姒以忙站出来跪下,弱弱地替溪月求情   “求母后从轻处理,月姬不是故意毁坏斗禾苑的,她旧伤还未痊愈,念其初犯,母后,您就饶过月姬妹妹吧!”   而一旁得理不饶人的容夫人忙不屑的回道   “瑾夫人,月姬今日敢踏进斗禾苑,明日便能进了安阳的朝堂,不给她一些警示,她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掌握着溪月生死的顾太后,她看向一直没有抬头的溪月,只是捂着脸不言语。她想了许久,又看了看上方的君上,最终说道   “罢了,看着姒以为你求情的份上,你在安宁宫外跪着,不到子时不可起身。”   姒以顿时开心的笑了,忙拉着依旧没回过神的阿月,跪下谢恩。阿月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太后竟然只是让自己跪着,并无其他。她顺势看向君纥轩,只见他面露倦容,有些困意地打着哈欠。   安宁宫的殿外,阿月呆呆跪在那里。一众嫔妃从她身边走过,脸上皆带着嘲讽的笑容,其中,笑得最欢的便是容夫人。   “唉,还是古人说得好,花无白日红。前儿还高高在上的主子今日便跪在这里跟我们行礼了。这教会我们一个道理,便是心高气傲久不长,坏事做多了必有人来收!”   看着容夫人那张得意的嘴脸,阿月心里便生气,从一开始这个女人与她势不两立,以前对溪月是这样,现在她也是这样。心里不由的一阵怒火,顿时直起身子吼道   “宋琳琅,你有话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正准备回宫的姒以,见溪月直起身子蓄势待发,怕她冲动再犯错,忙冲出拦着阿月。容夫人见此,也挑衅地走上前,眼里带着不屑,回道   “百里溪月,我说得就是你!你不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魅惑君上,在宫里面横行霸道吗?不要以为一真上人说你是谪仙,倒也恬不知耻认为自己就是仙了,百里溪月,你就是一个狐媚子!”   容夫人气势汹汹,活像那傲慢无礼的铁公鸡。她这话明显是嫉妒溪月,嫉妒君上对她的情,溪月从地上慢慢站起来,看着她得瑟的姿态,笑道   “呵呵,狐也好,仙也好,总比得过你这黑山老妖。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我得了恩宠,你嫉妒罢了。哦,听说你进宫有十年了,君上整日对着一个黄脸婆难怪会恶心,所以碰就没碰你,以至于你现在都没有子嗣!”   容夫人被阿月说得还不了口,急得直跺脚,说不过便准备上前动手打阿月,阿月也不是吃素的,见此也撩开袖子,准备和她干一架。   这时,太后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   “都给哀家住手!”   顾太后走上前,冷眼扫了众人一眼,然后将目光定在阿月身上,见到顾太后,阿月低气不足地低下了头   “月姬,大庭之下,你竟如此出言不逊,看来,哀家对你的处罚是轻了点,来人……”   听到处罚,阿月忙解释道   “太后,是容夫人先挑起来的,我只是……”   她冷冷地看着为自己辩解的阿月,厉声命令   “哀家说话岂容你插嘴,来人,掌嘴十下”   听到又要掌嘴,阿月吓得惊慌失措准备逃走。却有两名宫女从旁边紧紧抓住她的手,阿月想挣脱她们却无力。另一个老嬷嬷不知从那冒出,按着她一边脸,猛地打下去。她感觉嘴里有一股腥味,脸上火辣辣地疼,眼泪在眶里打转……   十下之后,脸上亦是麻木,脸已红肿。太后看了看一旁的容夫人,冷声说道   “琳琅,月姬不知事,你也别跟她胡来,若有下次,一并处罚。都退下!”   姒以看了看被打得红肿呆呆站着的溪月,又看了看太后,最终慢慢地离开。待嫔妃走过,阿月则继续罚跪在安宁宫外,太后看向跪在她身旁的歆姑姑,厉声呵斥   “奴才不知如何伺候主子,任由主子胡来,落桃,把她带下去,听慎刑司处罚。”   阿月想拉住歆姑姑,她却摇摇头,示意阿月不要说话,多说多错。阿月就这样看着歆姑姑被人带走了,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阿月,似乎是自言自语,但又像是对她说   “水无尽,山难移,君王恩情自古稀。”   话毕,顾太后转身往安宁宫走去,而阿月的思绪还留在歆姑姑离开的地方,却不知她这番话的用意。   她走后,阿月那紧绷的心终于放下了。心里被委屈挤满了身躯,脸上满是疼痛,她想脸应该肿了,如火一般滚烫。如今她的委屈是双倍的,一则是她,另一来自溪月。   阿月静静地等到了亥时,两个小宫女打着灯笼接她回宫,看到阿月时,有片刻迟疑,眼前这人被打得面目全非,让她们有了怀疑这是那早晨出发前貌美的月姬娘娘吗?   腿因为跪得太久已经麻木了,以至于阿月站不起来。一个宫女在前打着灯,另一个托住她的手,只得缓缓往前。   阿月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回暖烟阁的路,那是一段极为漫长的路,之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烟雾弥漫,有悉悉疏疏的铃铛声。一个女子尖利的喊叫声,极为痛苦   “君纥轩,你竟然不护着我。”   “为什么你不爱我了,为什么?”   阿月四处寻找那女子的身影,转身一刹那,女子惨白的脸映入她面前,血肉模糊,顿时吓得她往后一跳,那女子怨恨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怨恨   “你现在这般好,浑然忘记了帮我,你们都是恶人,我要杀了你!”   说完,她伸出长手,一把锁住了阿月的喉咙,不能呼吸的阿月忙使劲打那女子,却不得力,或许是生死关头,她一下想到了,这女子应该是溪月,阿月忙从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溪月,我……我会帮你的。”   那女子听阿月这般喊着,最终松了手,却无比落寞哀怨地说道   “他为何不爱我了。”   她知溪月口中的他说得是君纥轩,原来她之前那么多委屈便是有溪月一份,溪月在意的是君纥轩为何不帮她,任由顾太后惩罚,阿月上前安慰她   “溪月,他爱你,一直都爱。”   溪月听阿月这般说话,慢慢抬起头,看向溪月。但阿月却惊悚的看到她眼里有血泪溢出,落在她白骨般的脸。无比凄怨,阿月一下吓得瘫在了地上。   ――   第二日的王宫,异常热闹,所有的御医都聚在暖烟阁,因为月姬娘娘已经昏迷了一日一夜了,现在依旧高烧不退,没有醒来。一众嫔妃皆是陪着顾太后,在暖烟阁守着月姬。顾太后直直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月姬,想起那日一真道人说得那句话,心中一个念头产生,必须保住她的性命!   “都那么久了,月姬怎还不醒来,哀家要她醒来!”   御医立即跪下求情,哆嗦道   “太后息怒,臣下已经尽力了,奈何娘娘一直处于梦魇之中,所以……”   见御医全都跪下求情饶命,顾太后的怒气愈加深重,想起当初太医院的医术如日中天,疑难杂症无一不解。如今的太医院却是一些吃着皇粮却不做事的庸医。吼道   “都是废物!”   一旁的嫔妃也被太后这一声吓得往后退了一部。过了一会儿,太后平了平愤怒的情绪,问道   “那现在怎么做。”   听到问话,太医忙支支吾吾的回话   “臣……臣下等商量之后,再来……”   太后一个阴狠地眼神扫过来,冷冷的说道   “若是保不住月姬娘娘,便让你们九族陪葬!”   太医们的额头一排冷汗流下,连忙磕头领旨,又慌忙起身去看床上的月姬娘娘是否有情况了。   太后看向那床上躺着的溪月,被众太医团团围着。她不明了,昨日不过是小小的惩罚,竟然导致她高烧不退,生命垂危。换作往日,自己肯定会不闻不问,或许还很高兴她终于离开自己的儿子了。   可是,自从一真上人说了那番话之后,她便重新审视了溪月。而且君上对她的态度与以往大不同,不知是月姬变了人,还是君上变了心。   ――   安乐王府中,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向君无期汇报今日安宁宫发生的一切。听后,君无期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说什么,君纥轩任由太后惩罚月姬娘娘,没有任何反驳?”   如今他满是怀疑,要知道,月姬可是他们的筹码,怎会如此,那宫女继续说道   “娘娘受刑之后,在安宁宫外跪了半日,之后高烧不退,现在仍未醒来。”   受罚昏迷,这倒是没激起君无期的兴趣,他继续问道   “你确定君纥轩不是佯装不在意,或者只是做戏吗?”   宫女对上君无期探望的眼神,她知道主上有些怀疑自己,不过依旧肯定的回道   “主上,奴婢在月姬娘娘身边已久,能看得出君上这次是真的不宠爱她了。”   君无期冷冷的看着她,随而答道   “本王自会查清楚,你先待在她身边,不要轻举妄动。”   见宫女消失在暗处,君无期望着墙上的壁画,陷入沉思他有些不明白,君纥轩纵然再怎么,也不会不喜欢溪月,他以往可是为了溪月能与顾太后抗衡,现在怎会如此。   君无期挥了挥手中的白玉折扇,他有些看不清现在的局势了,尽管这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时,一个人从后面黑暗处走出来,却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他径直站在君无期前面,君无期抬头看向那人,阴沉的脸有了一丝笑容。那人低声说道   “姑娘来王府了。”   君无期微微挑眉,反问道   “她来了?”   男人点头,转而又消失在黑暗中。。   安乐王府的水上亭,微风轻抚,杨柳依依,君无期端着一盏清茶,细细品味着其中味道。   此刻,有两人一前一后向亭中来,水绿色的衣衫女子,头上带着素色头纱,遮住了大半脸,只露出明媚的眼眸,缓缓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一个男人,身穿鸦青色长袍,背着一把长剑,因长发垂落在面前,遮住了他的脸,所以看不出什么模样。   君无期抬起头,看见两人,眉眼一展,笑道   “姑娘,你来了。”   女子点点头,走在他前方。鸦青色男人则退在君无期右旁,低头不语。女子的目光不时留恋在那男人身上,只是淡淡的看了君无期一眼。继而冷淡地回道   “王爷,你让莫大侠嘱咐我的事,我已经查好了。”   说完,女子抬头看向后方男人,原来那背着剑的男人便是她口中的莫大侠,也是君无期身边的莫叔。   君无期将茶杯放于石桌,‘咦’了一声,疑惑的看着那女子,问道   “哦?那是怎么一回事”   女子展开一个卷轴,卷轴里面铺着一幅画,画上有一个女子却有两幅面孔。女子淡然说道   “现在宫里的月姬娘娘不是溪月,而是另一个女子的魂魄进了她的身,所以她才会如此。”   “原来如此。”   君无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她看见自己就像陌生人一样,完全不认识自己,也不认识其他人。可是,如此,便不是少了一颗棋子吗?   但他转念又想,不是溪月的魂魄又当如何,她的身份总是一颗棋子,死也是他的人。   “她现在昏迷不醒,可有救?”   女子抬头,对上君无期含笑的双眼,不由地感到一丝害怕。因为就是眼前这个人,将溪月置于风口浪尖,最终死亡。不过在这件事上,她也是帮凶。   “有,但是我需要进宫!”   君无期的眼里浮现一丝怀疑,毕竟这个姑娘,是百里岸的人,对于她的身份,也只能猜的大概。之前她不惜牺牲自己来救溪月,可看出她与溪月关系甚好,她若进宫会不会做出不利于自己计划的事。思及此,不免怀着揣测的眼光看向那女子。   见君无期产生怀疑,女子依旧镇定自若,继续解释道   “现在她体内有两个人,一旦两种魂魄相冲,随时昏迷,以至于死亡,所以,我必须进宫时刻守在她身边,以免有后顾之忧。”   话毕,君无期深深的笑意浮现在脸上,一挥手中玉扇,笑道   “好,本王即刻送你进宫。”   姑娘点头行礼之后,又瞥了一眼旁边的莫大侠,随而从亭中缓缓离去。   君无期晃着扇子,望着那女子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转而叹了一口气,问向身后那人。   “莫叔,你说月姬体内有另一个女子,那这会让我们对她的控制失效吗?”   身后的莫叔顿了一会儿,随而语气沉稳地回道   “王爷最好亲自去王宫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后还得听花烦姑娘怎么说。”   “花烦?”   君无期一脸笑意,想起那个明艳动人、秋波如水的女子,眼不由地弯成了一叶柳。    第八章 妲己别君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而另一处的栏月阁,楼中楼上方,四方皆是绮罗飞扬,房梁上皆是悬了一排排细小的铃铛,在风中摇晃。但诧异的是那铃铛竟然无声。   桌上放着一灵位,灵位前摆着数十盏蜡烛,那烛火因风已是不定摇摆。一女子站在那灵位前,久久盯着那牌位上的字。   突然,而那灵位上的灯烛摇晃愈加猛烈。女子口中念念有词,那铃铛随着女子口中的词晃荡,但却无声。   女子微微侧身,露出那灵位上的字,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百里溪月。   ――   当阿月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的下午,宫人看着她醒来,高兴地跳了起来,忙问长问短,   “娘娘哪里疼,那里痛,可是饿了?”   她点点头,虚弱地说道   “饿。”   一会儿,宫人一行行全将膳食端了进来,小宫女服侍她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她便歇下,头仍是昏沉。   不稍半刻,太后便领着众夫人来了暖烟阁,太后询问了一下阿月的身体状况,怜她身体有些抱恙,便免去这几日的请安。   阿月只是默默点头,不经意抬头对上容夫人的笑,是那种讽刺意味的笑容,随即阿月也回了她一个眼神,翻译出来便是此仇不报非君子。   待所有人走后,阿月躺在床上,想起梦中溪月的咒怨,不免背后一寒。一真上人曾说过,自己的到来不过是完成溪月的夙愿,而她这一月光顾着调理身子竟然完全忘了,才会如此,看来,必须要查出溪月的死因了。   不消一日,待阿月身体恢复好了,便唤来身边宫人,问及那日溪月莫名‘死’因。   刚开始她们一直闭口不言,阿月就盯着他们一个一个的问。最后,仿着古人逼刑的口气,把一个口风比较松动的宫女,单独押至一个房间,正色道   “你要是还不说,便诛连九族!”   小宫女被这番话吓得一下软在了地上,开始哭哭哀求。   “娘娘饶命”   阿月本就第一次干这种缺德事。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便放松了语气,柔声说道   “这事迟早我会查出来的,现在你若是说了,我便保你荣华富贵,若是还嘴硬,便拖出去杀了!”   那小宫人也是年少单纯,被阿月这一恐吓,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道   “娘娘,奴婢说,可是,奴婢说了求娘娘放过。”   阿月心里窃喜,早知恐吓有用,就应当早**供的。小宫人身子发着颤抖的说道   “其实是容夫人做的!”   容夫人?她,她恨溪月入骨,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了她是害死溪月的人,可是,她又是怎样做到了   “你说是容夫人,有何证据证明是她,你莫不是晓得我和她有仇,故意说是她”   “月姬娘娘,奴婢不敢,大家都说容夫人恨你受尽恩宠,所以才害你性命。奴婢只知道这些,求娘娘饶命……”   阿月小宫女的身子已抖圆了,看来她真的只知道这些了,真真切切不能说,便放了她,现在至少知道一个切入点了,就是容夫人。   但转念一想,容夫人就算是害死了溪月,那自己是否是要杀了容夫人才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然后她就逃之夭夭了。   容夫人本为相国之女,因为君上登基不稳,便娶了她稳固朝臣的心,所以她十岁就进宫为妃。倚仗母家的权利,在宫里蛮横无理,而溪月进宫之后便是集圣宠于一身,容夫人早已视她为眼中钉,奈何君上日夜陪在她身边,故而容夫人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直到君上和溪月两者感情之间出了间隙,便是由君无期产生的,那时候,君上冷淡了溪月,以至于后来趁君上不在王宫,溪月被太后召去,然后便魂归西天。   思及此,那最后的杀手还不是顾太后。可事情是容夫人引起的,阿月犯了迷糊。到底是谁害死溪月的,溪月的疑惑又是什么?   天色向晚,幕阳时分,暖烟阁门外传来宫人禀报的声音,待阿月抬头看向屏风外的时候,姒以已经到她跟前,她看着慵懒半躺在长椅上的阿月,微微弯腰,轻声问候着   “妹妹,身子可好了一些?”   阿月见姒以脸上比自己还憔悴,似乎有几日没有见过她了,忙点头。姒以看向阿月还有些浮肿的脸,从袖中拿出一瓶绿色透明小瓶。   “这药消肿最有效”   瞧着漂亮,阿月便收下了。之后姒以便站在轩窗旁,一直看着残阳,安稳不语。   一旁的阿月心中十分,姒以是溪月生前好友,论说溪月的疑惑心愿。她却是最懂得。但阿月却不敢问,毕竟到了如今她还是对姒以存在着怀疑,怀疑姒以会不会是太后的人。或者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但这一切不过是阿月多想了,姒以和溪月交好,只因两人都有着同样凄凉的故事,只是一个人前半生好,一个后半生惨,所以一个感天一个叹地的人相遇,便聚在了一起,两人便心心相惜了。   宫人进来禀报,晚膳时候了,姒以这才从她自己的回忆中醒来,阿月问她要不要一起用膳。姒以摇头轻声说   “你好好照顾身子,不要去想其他无关紧要的,在这宫里,我能说话的人便是你了。”   然后姒以慢慢凑进阿月,附在她耳朵上面说道   “百里云珩在太后手里。”   阿月有些吃惊地看着姒以,姒以见她疑惑,便忠告道   “你若再出事,他必然会死!”   待姒以走远了,阿月才想起来,百里云珩就是溪月的弟弟,那个拉着她到处逃跑的小和尚阿云。   难道太后真的忌惮自己死了。应了一真上人的话,自己若死安阳便乱了。所以便拿云珩的性命威胁自己,如此看来,太后才是最后让溪月致死的人。   那时候,阿月一直在想是那个与溪月有仇的人杀了溪月,其实没有想过来的,便是她最爱的人,一个女子心死多半缘于彼此相爱的男子最后竟跟自己陌不相识,只是那时候阿月没有尝过人间情爱,不会想到男女之事。   她脑中思绪混乱,亦不知该如何去做,但她知道的是,自己不能再出差错,不然云珩就没命了。   ――   钦事殿上,君上忧心忡忡地坐在上方,只因今日有人禀报,西部赈灾物资在路上莫名失踪。   只所以是莫名,便是因为物资送到灾区的时候,打开口袋,原先的粮食全都变成了沙子。几千万的米粮全是沙子,而且不知是何原因。而且这次赈灾物质的负责人便是宋相国。   太后为此,已是焦烂了额头。今年,似乎事特别多。   君上看着一旁沉思的顾太后,分析道   “母后,赈灾的物资怎会凭空消失,莫非是宋相国独吞了?”   思考的顾太后听君上这般说,否定摇摇头   “此事不可妄断,他若要独吞,绝不会这般明显。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嫁祸给相国。但是,宋相国也是太大意了。”   因为这事的是宋相国引起,已经闹得朝堂上下议论纷纷。相国大人是两朝元老,根基深厚,一直以来都是君上的肱股大臣。但他也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时常做一些贿赂贪污之事,但太后和君上也装作没看见。   如今这事已是不能装作看不见,必须要处理。如果君上不处理,便让大臣心寒,甚至以为这安阳是他的天下。如今,必须给他一个下马威。   “母后,应当如何处理?”   “去国安寺请国师下山,哀家有几件事须问他”   君上的眉微微一皱,因为国安寺的国师,不轻易下山,若不是大事母后绝不会请他。难道这次真的很严重吗?   ――   第二日凌晨,暖烟阁发生一件有趣的事,之后潜伏在暖烟阁宫中的眼线将这事传遍了王宫。   早上宫女帮阿月敷药,她突然瞥到宫女给她脱下的衣服,那衣衫的腰带上系了一个香囊,猛一看那花色,便是那日太医给她的香囊。   忙取下香囊,将那绳带解开,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布袋,阿月一下就有兴趣了,拿出小布袋,发现里面有个小铃铛,摇一摇还叮叮作响。   宫人也是奇怪,说香囊里面竟然藏着一个小铃铛。这时,有宫女眼尖喊道   “那布袋上有字”   阿月顺势看过去,只见那布袋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忙把布袋翻过来,仔细看去,上面写着五个字   “寻花烦顾盼”   宫人听到阿月念出这五个字的时候,脸色都白了,歆姑姑忙说道   “娘娘,这香囊有问题”   她当然知道有问题,一个安神的香囊里面竟然还藏着这一行字和一个铃铛。忙问向一旁的歆姑姑   “那歆姑姑这行字是什么意思,花烦,难道是之前上月姬下花烦的花烦,那顾盼是谁?”   歆姑姑是跟着溪月进宫的,这上面的字她定然知道。所以阿月才问她,但歆姑姑的脸色却很难看,低声说道   “娘娘,万万不可说!”   阿月见她们表情都是如此怪异,心想,看来这个顾盼大有问题。这个香囊是太医送给自己安神的,为何要在里面装这些。莫非他是一真上人派来送这信的,或者溪月的疑惑便是这样。   她心里顿时有底了,这个顾盼既然大家都谈之色变,那真的需要自己好好去调查一下。但关于花烦的事情,便是宫女口若悬河的材料。她的话题倒不隐秘,似乎都知道,关于花烦的故事。   闲谈之际,扯出来的多是风花雪月。据说花烦姑娘是在五年前来的安阳城,关于她的以往,有宫人说是歌姬,也有说是落败贵族之女,众说纷纭没个结果。   她落家在栏月阁成为花魁之后,无论是皇室贵族、朝中大臣还是摊边小厮,都愿倾尽千金进入栏月阁,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花烦姑娘舞技冠绝天下,又有一副好歌喉,婉转入耳,犹如天籁之音。很多诸侯大国有钱人以及皇宫人士慕名而来,但是花烦也只是登台献舞,卖艺不卖身,只偶尔跟着某位公子畅聊整夜。   三年前,据说花烦喜欢看戏,安乐王耗千金,亲自导了一出《妲己别君》,亲自写剧,亲自排演,安乐王更是不顾形象,演了戏中妲己,与纣王深情出演,比那伯邑考更动人心弦。   最后一幕,纣王为了护住妲己,却被姜子牙长矛刺死,妲己抱着满是满身鲜血的纣王,泪珠涟涟。   “君可知,妲己骗了你。”   那纣王深情对望,摸着妲己的脸,眼角含笑   “妲己,本王庆幸在这孤独生涯遇见了如花似锦的你,若是重来,孤也不悔。”   直至旁边锣声想起,才晓戏也终了,而台下的花烦两行轻泪落在玉容之上,此后,安乐王便是花烦的入室之宾。   小宫女讲得像是说书一般,阿月听得有些痴了,她看着月姬娘娘仍是意犹未尽的样子,便总结道   “娘娘,这便是在安阳城传开了的‘一戏赢佳人’。”   阿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最终不解的问道   “那这里面安乐王是谁?”   “安乐王?”   宫人都是惊讶之样,嘴巴张得能容下一颗鸡蛋,看着月姬娘娘依旧一副迷惑模样,一个小宫女弱弱解释道   “安阳国只有一位王爷,名号君无期”   君无期?阿月脑海里突然闪出那个妖孽,他送溪月进宫的那人,还有溪月和君上产生间隙的小三。原来是他,想象一下他扮成花旦,倒也是不辜负了他的那张脸。想到这里,阿月便裂开嘴不怀好意的笑了。   宫人看月姬娘娘笑得十分灿烂,心里都暗自猜测道,一直传闻月姬娘娘和安乐王有染,今日提起了安乐王娘娘便眉开眼笑,可见大有文章。君上自月姬娘娘出事以来都没来暖烟阁探望月姬娘娘,可娘娘如个无事人一般,毫不在意,莫非,真是如此,娘娘喜欢的人是王爷,看来,还须早日将此情况整理后上达。   一旁傻笑阿月自是不知那宫人心中想法,脑中不断回忆的便是君无期花旦模样。乐得合不弄嘴。也不知道这番话传遍了整个后宫。   朝华宫里,容夫人听到宫人说起暖烟阁的事,本来还为父亲事情忧郁的她,心里一下就开心了。   要知道,宫里谁人都知道君上和安乐王自小不合,凡是安乐王的君上都讨厌。尽管溪月是王爷送进宫的,成了宫中的宠妃。但君上一直介意她的身份,以至于后来她就在君上耳边吹了几句风,君上便冷落溪月了。   宫人见容夫人在旁乐得开心,又补充一句   “夫人,听说月姬还提起了顾盼。”   那顾盼二字,宫人说得特别轻。容夫人听到这两个字,眉头一皱。   只因顾盼这两字,在安阳国便是禁令,无人敢当众提起。而今,溪月在暖烟阁提起,无疑于在自掘死路。   ――   用过晚膳后,阿月吃得太饱,在暖烟阁前面的院子里活动身子。一瞥眼便看见了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在暖烟阁东边的阁楼处。她仔细看去,这身影绝不是暖烟阁宫人花儿芳儿的,也应该不是某位妃子娘娘,因为能在这个时候在暖烟阁溜达的人非常人。   她便拉过身边的宫人,问道   “花儿,刚才从走廊过去的绿衣女子是谁?”   这宫女便是阿月那日恐吓的小宫女花儿。见她单纯可爱,而且考虑到歆姑姑不是自己人,阿月便让她待在身边。见娘娘问话,她忙回答   “回娘娘,前几日你昏迷不醒,宫中御医皆是手足无措,是这位姑娘施医救了娘娘你,之后姑娘便一直住在暖烟阁。”   原来竟是她救了自己,但阿月有想,既然连王宫御医都没有办法,她是怎样救自己的,   阿月便小跑上去,想追那女子,看看她到底是何人。身后的花儿不明情况,见她离开,顿住了原地。反应过来时,阿月已经跑远了。   那女子似乎是在故意引阿月去某个地方。每次当阿月看到了她已在不远处,追赶上去,一下子又到了转弯处。女子又消失了。   以至于她到如今也没有看那女子的模样,直到了尽头,刚才还在眼前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等阿月回头往后看去,跟在自己身边的宫人也不见了。   往前看去,前方便是一个亭子,四处还点有长灯亮着,风中有淡淡的草香。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竹笛声,曲子婉转悠扬,带着一丝感伤。   曲子传入各宫,有人欢喜,亦有人唏嘘。阿月站在那亭中,抬头看那天上月,一股悲凉油然而生。她不由想起了那诵月的千古名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好诗!”   背后传来鼓掌声,阿月不用回头,这妖魅的声音,以及类似与胭脂的香味,在安阳国那还有男人是这般,肯定是君无期那个家伙,阿月忙拭去眼角的泪,冷冷的说道,   “死人妖,你怎么来了”   “死人妖……”   君无期挥了一下手中的扇子,笑了笑,这又是什么新词。   “这不想着你要近来挺悲伤的,本王特意来看看。”   回头,阿月便对上他充满笑意的脸,不屑说道   “哼,我有什么可悲伤的,倒是你,你和你的花烦姑娘那出《妲己别君》唱的如何了?”   他的眉微微往上扬,似乎有些惊讶   “哦,看来你对本王还了解得多,让我有些小看你了。”   “自然”   阿月鄙夷地对上他微微有些吃惊的目光,再次被他的美色迷住了。的确,这副模样换成女子,必是绝色,君无期见她如此直勾勾地看自己,顿时一个媚笑。   “你这副模样倒让本王觉得我们是初次见面”   “初次……”   初次,她对上君无期怀疑的目光。此刻的君无期已经收回了笑,阿月察觉似乎有些不对,故意放高了声调,回道   “你……我,我们不是早就认识了吗,你忘了吗?当初还是你送我进宫的,怎么会是初次呢?”   君无期看着阿月心虚模样,顿时一个冷笑,倏地合上了扇子,一脸正色的对上阿月的闪躲的眼睛,向着阿月一步一步逼近,阿月不由的往后面退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君无期继续说的   “怎么会不是初次?你和百里溪月不同,见她便是在王府,而你便是牢狱之中”   他话一说完,阿月就倒吸一口凉气。他竟然看出了自己。只听君无期魅惑的声音再次发出   “你在牢狱时,你不认识容夫人,也不知道本王是谁。”   阿月一步步往亭子后面退,如今的君无期,让她十分害怕。害怕他妖冶的眼神,害怕他逼近自己恐怖的气息。似乎在他面前,自己就像透明的,被他看清了   “你毫不畏惧死亡,因为这个身体本来就不是你的,所以死了也是她死了……”   被他的话所逼得往后退的阿月,没顾着往后看去,眼见着她将要掉下亭子了,君无期忙一把揽上阿月的腰,而阿月措不急防猛地向前仰去,将要对上君无期微微上扬的嘴唇。   说那时迟,那时快,阿月赶紧用双手护着自己的嘴,她可不想和眼前这人来一出偶像剧里的情节。   君无期的眼弯成了一个月牙,轻启朱唇,一字一句说   “不管你是何人,你都要以百里溪月的身份活着,做她本应该做的事,万一被人知道你不是她,便是会被当成疯子或者妖孽,处以极刑。”   身子悬在半空的阿月忙点头,如今她的生死可是掌握在眼前这妖孽手上,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先答应。   随而君无期慢慢收住笑,一脸正色的说道   “宫里人多嘴杂,闭上你的嘴,别说那些闲话。还有,不要再提――顾盼的事情,你要是再问,不须君纥轩动手,本王也会杀了你!”   君无期说起顾盼时眼里多了一股阴狠。阿月想,顾盼这女子似乎就是宫中大忌。人人谈之色变,君无期甚至还有杀了自己,到底她是什么人。阿月正想着,突然君无期松开抱着她腰的手。   她的身子本来就是悬在空中,只因之前君无期抱着她,她才没落下来。如今,君无期竟松了手,没有任何防备的阿月直接从那亭子上空掉下来,只得惊悚放空大叫一声   “啊~”    第九章 此后珍重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那亭子目测有六七米,若不是下面是浅草和软土,不然阿月下半生便是在床铺上过了。她抬头看向亭子上方,已经不见君无期的身影。   这时,闻讯赶来一行侍卫忙将阿月团团围住,站在最前面的是陵生,看到阿月正在揉着她的腿,似乎是受伤了,立即蹲下来轻声问道   “娘娘,你怎么了。”   看到是陵生,阿月瞬间怨妇的脸变得灿烂。似乎腿上的疼痛瞬间好了一些,只是脸依旧苍白无力。   “没事,我把脚给扭了。”   陵生有些疑惑,继续问道   “这么晚,娘娘怎会到探花台呢?”   她肯定不能如实回答,说是君无期把她推下来的,毕竟君无期知道她的身份,阿月想了一会,支吾答道   “呃,饭后散步,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然后,就……天一黑,不小心踩到石头跌倒了。”   说完,阿月的脸已经红了。因为她欺骗的人是陵生。陵生没有怀疑,他轻轻将阿月的脚抬起,瞧了瞧受伤的地方。   “娘娘,你的脚扭了,卑职现在帮你接回去,可能会有些疼”   阿月忙点头,看向正为自己接骨的陵生,陵生的模样很认真,严峻的侧脸带着一丝温暖,阿月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以至于忘了接骨的剧疼。   突然,侍卫纷纷退到后面,陵生也退到一旁。阿月抬头看去,便是君上带着一群太监赶到,她突然意识到今日的事情会不会太巧了,先是遇见君无期,然后便是陵生,现在又来了一个君上。   陵生忙对着君上跪下行礼道   “启禀君上,月姬娘娘不小心扭了脚,卑职贸然给娘娘诊治,还望君上恕罪。”   君纥轩先是看了看跪着的陵生,然后又转头眯起眼看那地上的阿月,看了一会儿,依旧是模糊。阿月对上君上的眼睛,却看到了陌生的神情。君上冷冷问道   “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在这里扭了脚,似乎这一带没有嫔妃的寝宫?”   听君上字里行间,似乎是在说阿月和陵生在这里幽会,被他撞见了。陵生低头不语,阿月也没说话   不知何时歆姑姑已经来到阿月旁边,她有些慌张跪下解释道   “月姬娘娘饭后散步,不知不觉才走到来了探花台,谁料不小心崴脚了,正好碰见了陵将军,所以……”   君上没有怀疑,出于对陵生的信任,也基于他不认识现在的阿月。虚扶示意他起身   “陵生,孤怎会怪罪与你,你可是孤最信任的臣子,起来吧。”   然后冷冷地对地上阿月说道   “都这么晚了,还出来瞎晃悠,早点回你的寝宫休息,免得惹事生非!”   话说完,陵生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一起颤抖的还有阿月。   眼前这个男人便是为了溪月顶撞太后,抛开其他妃子,纵然溪月下毒害自己他也护着他,不顾生命危险冲进祭台的大火救溪月的君上君纥轩吗?   可是如今的他对自己却如此淡漠,漠然地不认识自己一样。   溪月用力撑着地,试图爬起来,却也站不起来,索性趴在地上不起来,同样冷冷地问道   “君纥轩,你当真忘了我?”   君纥轩听到溪月这么问,有些惊讶,他眯着眼,试图想看清她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   “忘了你又如何,敢直呼孤的名字,孤倒是忘不了”   “呵,仅此而已吗,你可知百里溪月?”   他想了想,然后摇头,   “不知道。”   那一刻,阿月的身体很冷很冷,她知道,这种寒冷是缘于身体内的溪月,君纥轩果真不记得她了,不由地紧紧抱住腿,身体太冷了。   君纥轩有些奇怪,一个看不清的女子问了一些自己一些道不明的话,但是自己并不厌恶她。她的脚似乎崴了,神情也很涣散,便看向旁边半跪着的陵生,说道   “陵将军,把她送回宫里。”   随而又看了一眼的我,准备离开,溪月却喊住了他。   “君纥轩,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果真如此,我留下有何意义。”   溪月那番话无尽的寒冷,君纥轩似乎心里很难受,却不知为何难受。   “回宫吧,天凉了。”   他的话带着关心,然而溪月已是泪流满面。她慢慢往君纥轩爬去,爬了许久,君纥轩看着那抓着自己的衣角,不知为何,他的心很疼   “再看你一眼,就一眼。”   溪月的泪顺着她扬起的脸滑落下来,滴在君纥轩的鞋上。   旁边围着太多的侍卫,无一不为之动容,陵生就看着溪月就这样抓着君上的衣角,她脸上的泪犹如尖针般扎在他心里,君上为何不爱他了。   “这一生,遇见你真好。君上,珍重”   溪月慢慢松了手,而君上迟疑了半刻,随而领着一众宫人离开。   楼上转角处,君无期的眉皱得如川字,今天的这一切,不过是他故意在君纥轩面前上演一出陵生私会溪月的戏,试探他的心,可君纥轩竟然毫无反应,溪月问他时,也是淡然处之。莫非,他真的已经忘了溪月,不爱了吗?   ……   歆姑姑请陵生背着地上的阿月回暖烟阁,她在前方打着灯,向着暖烟阁走去,溪月的嘴里一直呢喃着一句话   “他忘了我,忘了我……”   溪月把头埋在散落的长发里,闻着陵生衣服上淡淡的气味,好似说了很多话,却不似她说的,或许是溪月。   纥轩,我冷,好冷。   那烈性毒药一盏便可以让你死,但是,你怎能死在我前面,所以下药前,我就让人偷偷告诉顾太后了。   好想和你一起回云国,那里的云之湖畔比安阳王宫美。   阿月,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不要爱上君纥轩,至少不要用我这副身子。   ――   没有风吹过,但灵位前那数十盏蜡烛,突然全都熄灭,铃铛也开始猛烈的摇晃,和着溪月那身上的铃铛一起摇晃,晃出无声的曲子。   灵位也突然倒了,倒在那铺满桃木桌上,特别安静。女子听见声音,走出去,慢慢扶起灵位,叹息道   “你终于肯放过自己,安心去了。活了一辈子,又几人知道你死了。”   而暖烟阁的东边,蒙面女子突然惊醒,微微睁眼看到无尽的黑暗,伸手触摸眼角,竟有泪水滴出。她慢慢起身,看向四周。一片灰暗,她迟疑的喊道   “溪月,是你回来了吗?”   可是,回她话语的却是空荡的房间。那一晚的月亮格外凄凉,哀怨的冷风中夹杂着哀怨的曲调,有人唱起了那首曲,让深宫里的女人都感伤的曲。   安阳一曲凄凉调,未知何处得秋霜。而今辞别月色凉,唯望故人别无恙。   ――   安阳王城,城中最繁华的莫过于城东,这里有着许多人做梦都想来这儿的地方,便是栏月阁这一条街道,背面临水正面临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栏月阁之所以扬名四海,只因为这里面住着一女子,所有男子能梦寐以求得其一笑的女子――花烦。   水红色的屏风,隔着一道木门,君无期一身安蓝衣袍,额前的长发散在眉边,狭长的凤眼一直看着窗外络绎不绝的人们,一折玉横扇,一撇眉边笑。   可能是来了很久,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半截,这时,轩上有风,响起清脆的串铃音,阵阵花香扑鼻,一云鬓玉簪女子身穿品红衣衫,从屏风后面而来,君无期见她,笑不免多了几分,忙道   “想着来见你,今日换了你最爱的朱色衣服,可喜欢?”   女子步步生莲,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心弦。柳叶朱唇,媚视烟行,美艳绝伦,眼波似酒般醉人。万般景色皆是入不了她的眼,似乎天边的云彩都失了色。她的美是肆意的,让何人都移不了眼。   而这女子便是之前所说的上有月姬下有花烦的花烦,她虚身行礼,然后看了无期今日的装扮,笑道   “王爷俊美,穿甚颜色都好,今日找花烦有何事。”   君无期见她直奔主题,便也不说其他,坐在她前面,一本正经看着花烦   “百里溪月死而复生后,不知是何原因,君无轩似乎不认识她,忘了她。”   “哦?”   花烦轻轻一声哦,有些惊讶,当初溪月进宫得恩宠,很多部分都是靠花烦帮的她,只是这女子进宫后,便与她敌对,之后便很少说过话了。她对上君无期迫切的目光,嗔道   “君纥轩忘了她与奴家有何联系,王爷,你可知,她素来嫌弃奴家。”   君无期听她这般说,忙站起身子,缓缓走到她跟前,低身挑起她的下巴,如狐般君无期渗入她的眼眸,魅惑说道   “花烦,我们是一条路上的人。”   他这番话,有责怪也有提醒。花烦似乎想到了什么,别过脸,随而打趣道   “逗你玩,还真急了,王爷,你怎知君无轩忘了溪月妹子?”   见花烦别过脸,君无期收回手,又便将昨夜设计故意把溪月推下探花台,又引来当值的陵生救溪月,测一测君上的反应,结果君纥轩反应淡淡,完全不似以往。   一旁的花烦铰着手绢,想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看向君无期,眼里有一丝怀疑,轻声说   “王爷,你是不是漏了什么细节?”   君无期脸上满是疑问,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其他了,只见花烦轻轻附在他耳朵上耳语   “主上早就打探清楚了,如今的溪月已经不是昔日的溪月,而是另一个魂魄寄宿在她身上。”   原来花烦早就知道这个溪月不是以往的溪月了,君无期算是白掩饰了。花烦看他有些失落,退了几步,眼眸微动。随而解释   “君纥轩不认识她,是因为一真那个老道封了他对溪月的回忆,所以每次见到百里溪月他的五识皆是模糊的”   原来君纥轩不认识百里溪月,是因为一真上人,这个谜团倒是解开了,他对花烦背后的主上更是敬佩了。他追问道   “那如今她已不是溪月,我们的计划不是没用了。”   花烦笑了笑,眼眸更是动人,提高音量道   “谁说没用,只要她的身份是百里溪月,所有的事都不会改变。如今,你只需留住她。”   这也是君无期正考虑的事情,只要她的身份是百里溪月,那就依旧可以在宫里当自己的棋子,但,又遇到问题了   “怎么留住她?”   听君无期这般问,花烦不由‘扑哧’一身笑,回头扫视君无期全身,目光由上至下绕有深意。   “留住一个女子而已,栓住她的心就好了。”   话一出,君无期便会意地也笑了。让那个女子爱上自己,便能为自己所用,就像当初他带着目的接近花烦,让她可以帮助自己。   之后才发现自己倒成了她背后主上的棋子。这点,他不介意,有着共同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只要毁了君无轩,他愿意倾其所有。   ――   暖烟阁,阿月躺在床上,放空的双眼呆呆的望着上方的幔纱。如今她的头已不再昏沉,眼前景象也比往常来的清明,而之所以这般不过是因为溪月走了,溪月离开了。阿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溪月就这样离开,甚至她也不知道溪月的疑惑是什么,便走了。不过,此后她就是溪月!   而后太医来看她的伤势,最后说伤了经脉,养个两天便好了。   人渐渐散去,花儿却站出来,怯怯地问道   “娘娘,昨天夜里……呃,昨天……你今天嗓子感觉怎么样”   阿月感觉花儿话里有话,昨晚,不就是君无期把她推下探花台遇见陵生,然后,然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阿月忙问道   “昨夜,昨夜发生什么,嗓子怎么了。”   话说完,阿月就发现自己嗓子粗粗的,似乎有些哑了。而见势花儿忙摇头回道   “没”   见花儿故意隐瞒没有回答,阿月眯起眼,不怀好意笑道   “花儿,你说,娘娘我昨晚怎么了?”   因为她最后的印象便是留在陵生救她的时候,此后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记得。阿月心想,莫非昨晚陵将军背她回暖烟阁的时候,两人那个那个……想想心里犹如天女散花,万马齐喑,可是,她怎么不记得了   花儿看着阿月在一旁傻乐,也有些呆住了,都说月姬娘娘性情多变,做事与常人不一样,昨晚,她……   而阿月见花儿那模样想说不想说的,看来,只得用恐吓来吓她了,忙收住笑,正色道   “夏花儿,再不说,就把你赐给阿福!”   “娘娘~”   花儿一脸委屈样,阿福是个肥胖的小太监,主要负责暖烟阁的倒粪之事。经不起吓的花儿忙绘声绘色地,将昨夜之事讲于她。   “昨晚见娘娘久久不回,歆姑姑便去找您。过了许久,才见你们回来,歆姑姑打着灯走在前方,陵将军亲自背着娘娘你,老远都听到了娘娘你吆喝的声音,好像是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不回头之类的,吆喝完就哭了起来。”   这时候,花儿偷偷瞄了阿月一眼,见她认真听着,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继续说,   “娘娘,你昨晚说了很多有损安乐王的话,而且说了很多遍!”   损?倒不如是骂吧,昨晚君无期把她六米高的探花台推下来,阿月能不骂他吗?想起君无期那个妖孽把自己推下探花台,心中便是一种抑郁,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狠狠给他一拳,再踹上他一脚!   这时,花儿递给阿月一面铜镜,待她拿起铜镜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自己红肿如灯笼,忙有问花儿昨夜到底做什么了,怎会如此。   “呃,昨夜娘娘你哭了一宿,一边哭一边念叨着君上”   花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因为她担心月姬娘娘生气。但只见阿月皱着眉,她不懂。   于她来说,不过是看别人故事感伤,溪月和君纥轩之间的爱恨情仇,皆是发自与溪月身体的悲伤。直到后来一真上人告诉她,那种感觉是源于阿月自己。花儿见她沉思,继续说道   “娘娘,昨晚你唱了一首曲,特别好听”   她用惊讶的目光回应花儿,心想莫非是自己的《好汉歌》打动了花儿,她挑了挑眉,问什么歌,花儿想了一下,说道   “唱了很久,记不得那名了,不过这种歌娘娘以后还是不要唱了”   阿月问为什么,花儿说她也不知道,不过挺伤感的,王宫不适合这种曲调。   安宁宫里,太后早已梳洗,等着各宫嫔妃前来请安。   容夫人忙将溪月昨晚夜半歌声扰人清梦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报与太后,上方的顾太后听后,也没怎么说话。   看了看下面一众嫔妃,唯独少了月姬,似乎溪月自祭台醒来,也只来了安宁宫请了一次安,她看着那盛气凌人的容夫人,问道   “容夫人,君上昨晚宿在何处”   容夫人被太后这一问,显得有些发懵,太后没有说如何惩罚溪月,而是问君上昨晚宿在何处。她当然不知道,这几天,她一直盯着暖烟阁的百里溪月,找一个机会好好整整她。   太后的目光是冷冷的,看着嫔妃前面的两位夫人,说道   “他宿在舒美人的寝宫,已经有半月了。姒以,琳琅,你们两个知道吗?”   容夫人没做声,姒以依旧那般淡然无关自己模样,太后面露惋惜,轻声说道   “月姬她说得没错,你们在君上有十余年了,怎么还没有君上的子嗣呢?”   顾太后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太后看着两人,再次叹息。   她们两个都是在君上登基不久后,便跟着入宫的,除去前几年因年幼没有行房中之事,而后仍然一直没个一男半女。   君上现已近三十了,却没有一个皇子公主,期间有几个妃子有了身子,却不知为何都胎死腹中了,御医也查不出因何原因。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月姬娘娘,深得君上欢心,但三年了,依旧没有怀孕。如今,君上忘了月姬娘娘,却也不碰两位夫人,太后每每想到此,便是抑郁。   随而安宁宫的气氛十分压抑,顾太后交代了几句,便让嫔妃们跪安离去,走之前,她看见容夫人不高兴地蹩起嘴,这女子怕是以后会更不安。   待她们走远了,太后站在殿门中,一袭清冷的身影,问向身旁的老宫人   “落桃,你说昨晚月姬唱了一首曲,叫什么名字?”   老宫人恭敬的回道   “回太后,是《上山采靡芜》”   原来是这首曲,她记得多年前,自己也喜欢唱这首曲,只是如今换了个人。   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   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   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   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閤去。   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   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   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   “落桃,君上在做什么。”   “回太后,君上此刻应是下了早朝,听身边的嬷嬷说,他去了马场。”   顾太后缓缓走到台阶下,看着凉秋的天,似乎和某人在说着什么,落桃挪了几步,始听到她说   “君上,我看得出来,他回到了三年前,毕竟他是我的孩子,如同你一般,忘了那时的我,轩儿忘了如今的溪月,造化弄人。”   “琰琅,当初的你可曾后悔,后悔先遇见的是我,而不是她。”   君琰琅,便是先皇,安阳国盛世之君,也是曾经让顾家两姐妹刀戈相向的男人。   落桃是跟着顾太后进入皇宫的,看着她从一个如花的女子变成如今‘蛇蝎’太后,她承受了那么多,那么多苦痛,纵然先皇伤她入骨。   每次太后看见君上,顾太后的眼睛总是雾蒙蒙,因为,君上的模样与先皇太相似了,这么多年,她都一直没忘记先皇,尽管他并不喜欢她。   “太后,都过去了。”   “是呀,人都不在了,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   第三日,阿月的腿伤好得差不多,忙让花儿去打探那晚故意引她去探花台女子,发现她就住在暖烟阁西边的偏殿。   吃过午饭,阿月便拉着花儿从暖烟阁的后门溜出去,一瘸一拐地往那女子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阿月了很多关于那个女子的身份,或许她是君无期身边的人,也或许是她碰巧去探花台散步,亦或是陵生的亲信,总之,不是一般人。   到了那院,发现院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有一股草药的味道,门紧紧地关着,阿月倒是很礼貌的扣门几下,然后喊了几声,却无人回答,阿月都疑心是不是花儿打探错路线了,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里面传来女子轻声说话的声音   “月姬娘娘吗?”   月姬娘娘是谁,花儿指了指阿月,这时她才想起来这是溪月的封号,赶忙回答,女子又说道   “你一人进来吧,我不喜见其他人。”   阿月看向花儿,轻声说道   “你在外面把风,我如果有不测,就大喊一声到时你进来救我。”   花儿点点头,阿月便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的屋子,光线很暗,四周的窗户都是紧紧关着的,还有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四处一看,有影片中鬼片的气氛,女子穿着藏青衣衫,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脸色很白,是惨白那种,阿月有点吓到了,支支吾吾地问道   “听说,你,你是那日高烧救了我的人?”   她抬头看向阿月,而阿月这时才发现那半边脸也是十分清秀,感觉似曾相识。女子才意识到阿月在打量自己,忙拉上旁边的面纱,遮得只剩双眼。随而说道   “你倒真有些像她,但是却不是她。”   阿月对她的这繁华感到不解,像她却不是她,莫非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没等阿月说话,她就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我救你可不知这一次,想来这应该是第三次了。”   阿月再次惊讶地看着女子,她的声音如此熟悉,而且似乎在溪月的回忆中曾经见过她的,听她这么一说,阿月突然想起来了。   “莫非,你就是那个梦里喊我名字的女子。”   女子点点头,原来,她就是那招魂的女子,让自己寄生在溪月身上。如今,阿月可算是碰到一个揭开谜底的人了,忙问道   “当初你为何要把我招到这里,不对,一真上人曾说过我是被溪月的怨恨而引来的,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怨恨?”   她听到这个词,有些惊讶,问道   “溪月为何怨恨?”   “她为何不怨恨,从小被那个恶毒皇后欺负,长大了又被送来这里当什么娘娘,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人了,最后还不明不白地死了。”   阿月说完的时候,女子眼里有一层雾蒙蒙的水气,不是那种做作,而是自然的,阿月不明情况忙安慰道   “唉,你别伤心,你又没害过她,不必内疚,她死了跟你没原因的。”   女子摇摇头,不再是以往那种冷漠,而是带着一丝平和,柔声说道   “你不知,她的死很多时候是我造成的。我对不起她”   关于这个女孩对不对得起溪月,阿月是不知,但阿月觉得这女子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只能怪她不该是一个公主。”   女子似乎被阿月这句话打动,最终抬头轻声说道   “如今你便是她,记住我的话,你要以她的身份好好活着,万不可让别人知道,否则你便会被处死,至于你是从何处而来,之后,要往何处去,我不会去管你。只管记住一条,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身份。”   随而,女子眼光往窗户那边瞟去,阿月顺着她的眼看去,却依旧是刚才那关着的窗。这时,女子向她慢慢走进,突然,女子迅速塞给她一方袋,阿月会意后忙将那纸条塞到袖子里面。随而女子轻声说道   “有人在监视你。”   阿月一阵错愕,出了那院子,她脑海里出现的便是女子的话,还有她递给自己的究竟是何物。   她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看看那是何物,所以走得太快了,以至于跟在后面的花儿好几次都没跟上她的脚步。   突然,顾着匆忙回暖烟阁的阿月没看路人,便直接撞上了一硬物,那硬物轻轻哼了一声。她忙抬起头,便是一脸严肃的陵生。而陵生一见撞到了月姬娘娘,忙跪下说道   “卑职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阿月知道是自己的错,而陵生却请罪,忙蹲下来将他拉起来   “别这么客气,明明就是我自己走路不长眼撞到了你,陵将军不用道歉。”   他‘嗯’了一声,而阿月则满脸灿烂的看着他,此刻她已忘了那女子给她的口袋。陵生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开口说道   “娘娘如此匆忙赶路,想必腿伤已大好了。”   听陵生说话,阿月顿时笑颜如花,说道   “嗯,全都好了,多谢将军那晚救命之恩了,若不然,我的脚早就废了。”   他微微一笑,弧度虽然不大,但是却十分迷人。   “这点小事,娘娘何必放在心上。”   这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阿月忙看过去,竟是一把古朴别致的匕首。陵生低声说道   “娘娘,这把匕首送给你,带在身上防身。”   别人送鲜花,陵生送自己匕首,这才叫实用男人。阿月见他的脸有些微红,想必是第一次送女孩子礼物,忙接过匕首。   阿月的心已是感动万分,顾不得身后花儿的惊讶,直接抱住了陵生,而陵生亦是吃了一惊。阿月躺在他怀里,朗声说道   “俗话说,礼尚往来,将军既赠我宝刀,我便以此作为回礼,还望莫要嫌弃。”   然后,便留下错愕的陵生独自一人发呆,阿月便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到暖烟阁,还有一脸迷糊的花儿在后面追赶。   花儿一路也是惊吓过来的,毕竟自己娘娘刚才竟和将军抱在一起。   回了暖烟阁,阿月对身后宫人说   “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下,不吃晚饭了”   说完,便锁上门躲进了被窝,迅速从衣袖中拿出刚才那个头纱女子偷偷给她的布袋,里面有张纸条和一个铃铛。她连忙拆开里面的字条,上面写着几行密集的字,   “小心安乐王,将铃贴身佩于身上。离开皇宫。”   阿月脑中信息量一下就大了,安乐王,不就是君无期吗?她要自己小心君无期,难道他们不是一路人吗?这个铃铛跟之前那个御医送的铃铛一模一样,为什么要佩戴在身上,难道有其他作用吗?   离开皇宫,可是她不是让我以溪月的身好好活着吗,为什么要自己离开?门外监视她们的人是谁,是花儿吗?总之,不思不得其解。   仔细那布袋,会不会有其他发现,这时,她看到在布袋里面的边角绣着一个小小的字――殊。   殊代表什么?是代表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人吗?仔细在脑海里面检索,和溪月有关的‘殊’字,却是想不起。   晚上用膳的时候,歆姑姑在一旁说   “娘娘身子已大好了,明日便早起安宁宫给太后请安。”   阿月点点头。随而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吃。便吃便想,顾太后,就像众人所说的冷艳高贵,不容轻视,这也是阿月现在所惧怕的一个人,但是她也明白顾太后是懂得分寸,自己若不犯错也不会又是。   只是想想她又要碰见宋琳琅了,跟君无期一样讨厌的人。想起君无期,阿月突然想到了那个铃铛,便问歆姑姑   “姑姑,那天我发高烧了,太医都束手无策那个头纱女子是如何救醒我的?”   歆姑姑顿了一会儿,随而边布菜便说   “那日宫里都都因娘娘你昏迷忙得沸腾起来了,太后一直在暖烟阁。太医们更是日夜在一旁伺候,您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已经两天了,都没有起色,反倒是厉害了。这时,那个女子自己到王宫外,说能医治月姬娘娘的病,太后思索片刻,便请她入了宫。那女子进您房内半柱香她便出来了。后来太医进去看,娘娘你高烧退了。之后,那个女子便住在暖烟阁了。”   很少见歆姑姑说那么一大段话,阿月已是由衷佩服那女子的医术。而且她是主动救自己,救了三次,她究竟是什么身份?阿月便试探的问道   “姑姑,你可认识我身旁有人名字里面带一个‘殊’字的人吗?”   歆姑姑本就是随溪月一起入宫的,所以之前的事情她应当知道,歆姑姑听阿月说完之后,有片刻迟疑,复而问道   “娘娘怎会想到这个字,可是有事发生?”   阿月摇摇头掩饰过去,毕竟她不想让歆姑姑知道那个女子,而且那女子似乎有意提醒自己,布袋里面的一行字很神秘。况且歆姑姑背后的人极有可能是君无期。   歆姑姑见阿月摇头不语,便也没追问下去,又给阿月添了一勺汤。   用过饭后,趁着月色微凉,宫人都已散去,阿月坐在那摇椅上,从怀里慢慢拿出白日陵生送她的那把匕首,不觉脸颊一片彤云。   算来好景只如斯,惟许有情知。寻常风月,等闲谈笑,称意即相宜。   溪月,可否借你的身子和陵生在一起……    第十章 请安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一大早,歆姑姑便催着阿月起床去安宁宫定省,睡意朦胧的她被宫人架着梳妆打扮,然后歆姑姑又忙扶着她去往安宁宫,担心来不及。   等到了安宁宫的时候,才发现宫人早已候在一旁,安宁宫也重新打扫了一番,只是还没有其他妃子,阿月好奇今日似乎有事要发生,忙问旁边的花儿   “花儿,今日安宁宫怎么那么多人,何事?”   花儿绕过歆姑姑,靠近阿月,轻声说道;   “今日皇太后要进宫。”   太皇太后不就是先皇的母亲,她不是住在王宫的吗,怎么是今日才进呢?   花儿见她仍然很疑惑,便凑进阿月,一番耳语   “皇太后一直住在安乐王府,不住宫里。”   安乐王府,不就是君无期住的地方吗,皇太后为什么要住在那里,阿月正准备问为何,歆姑姑一个眼神扫过来,吓得花儿和阿月立即噤声。   过了一会儿,其他妃子都陆续进来,阿月见姒以进来,连忙扬手笑道   “姒以~这!”   话一说完,阿月就跑到了姒以面前姒以有些错愕,之后对着阿月微微一笑,阿月忙拉着她的手,抱怨道   “姒以,好些天没见到你了,可有想我呀!我跟你讲,暖烟阁西苑里面开了一种花,歆姑姑说那是木槿,想来你喜欢,等会一起去看看吧。”   “嗯,等会末了一起去看吧。”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阿月来此已经两月,她唯一喜欢的便是姒以,纯粹恬静。容夫人进来时,正看到阿月挽着姒以的手,不屑地发出一个鼻音。   “哼,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的,越来越不像人样了。”   阿月准备接回去,姒以却按住她的手,摇摇头示意不可冲动。也幸好她及时按住了阿月,要不然又得罚跪挨耳光了,因为太后来了。太后见阿月来请安,有点惊讶,淡淡的问道   “你身子可好了?”   阿月点头,顾太后看了她一眼便坐在那上方。不一会儿,人都来齐了,这时候,门外公公喊道   “皇太后驾到!”   太后忙从上端下来,走到门外,阿月则跟着姒以站在太后身后,她很好奇皇太后长出什么样,是一个老奶奶吗?于是,便错过其他人的肩,往外看去,阿月却看到了君无期。   皇太后进宫,君无期肯定要护送她进宫的,因为他是安乐王。而阿月想起那晚君无期把她推下探花台,手上的拳头不由攥得更紧了。   君无期小心翼翼扶着太皇太后往殿上走去,随而搀着她坐下来,然后退回到殿下站在阿月对面,阿月给了他一个不满的眼神,君无期淡然一笑。   随而他看向站在阿月身边的姒以,姒以侧身对着他微微福身,君无期似乎有些错愕,但随而微微点头回应。   顾太后对太皇太后很是尊重,恭敬的站在她身旁。太皇太后已是白发苍苍,但依旧是慈眉祥目。阿月想顾太后如此恭敬,不知道是不是忌惮太皇太后,莫非太皇太后有什么势力让顾太后害怕,或是其他。   上方的太后看了看周围的人,转而看向一旁的顾太后,不免念叨   “最近老是梦见琰琅,是不是他想哀家了。哀家便让无期带我回皇宫一趟,住上几天,太后你说如何?”   太后点点头,没了以往的严肃,转而轻声说道   “母后,你能回宫,臣妾自是高兴。”   太皇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抬头看了安宁宫满屋子的嫔妃,唯独不见他,问道   “怎么不见君上呢,他去哪了”   只见顾太后面露难色,但转而恢复正常,回话   “回母后,君上最近一直忙于政事,不知母后要来,所以现在没来安宁宫。”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她知道这话不过是顾太后拿来搪塞自己的借口,但她还是很乐意君上能为天下着想。看了下面侯着的一众嫔妃,正好看到好奇的阿月在四处张望,于是太皇太后指向她,说道   “这个嫔妃好似我见过的。”   众人都随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也恰好看到阿月正探出脑袋,君无期抬头也看着她,阿月才知原来那嫔妃说得自己,忙上前一步,顾太后在一旁解释道   “母后莫是忘了,月姬娘娘是安乐王府送进宫的。”   阿月忙点头,太皇太后慈祥地看着阿月,便说便示意阿月挨她近点。   “哦,原来是溪月那丫头,我这眼睛越来越不中用了,还记得你以前在王府经常给我捶背,种花呢,来,到我跟前来。”   阿月走到她跟前,正好挨着君无期一起,走过去时,故意踩了他一脚,君无期只是隐忍没做声。   而一旁看到太皇太后宠溺阿月的眼神,容夫人的眼里有些赤红,君上喜欢她,太皇太后也喜欢她。   太皇太后看着阿月走到面前,笑道   “这丫头怎么越长越水灵了,奶奶老了,没认出你,你不会生气吧!”   见到皇太后已奶奶称呼,阿月的心一下就暖了,这是唯一没跟她摆谱的人,连忙笑成一个月牙,甜甜说道   “阿月怎么会生气呢,倒是阿月进宫三年,都没去王府看过皇奶奶,没有膝前尽孝,想来是我不懂事。”   她话一出,除了太皇太后其他人皆是诧异,顾太后横了一眼,自称阿月没大没小。君无期想她何时笑得那么甜,跟太皇太后那么熟?   但太皇太后很喜欢阿月这一声皇奶奶,酥酥的,连忙招手让阿月上前,笑道   “阿月,阿月好!”   阿月见太皇太后更高兴,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忙上前拉住老人的手。   “皇奶奶,你还是跟在以前一样,那么漂亮!”   听到这话,太皇太后笑得更欢了。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门外传来,众人都回头看过去。   原来是君上正拥着一个碧桃缛裙的女子,那女子生的有些艳丽,梳着散落的发髻,她额间红色的花钿更是妖艳,容夫人见到那舒美人,眼中的火已经开始喷洒了。   踏进安宁宫的君上看到太皇太后和太后皆在,立即松开适才挽着舒美人的手,一旁的君无期不免冷笑起来。   顾太后的脸更是阴了下来,舒美人却不知审时度势地跪下来,依旧软绵绵无力站在那里。皇太后也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君上,阿月识实务的往后面退去。在场的嫔妃更是大气不敢出。   君上上前,对着太皇太后恭身行礼,后问道   “皇祖母,你怎么进宫了。”   此刻的太皇太后已收了笑,冷声道   “君上,前几日梦见先皇了,让我回宫一趟,原来这梦是有启示的。”   太皇太后一番话,让君纥轩已经有些泄气了,顾太后便把目光转向舒美人,问道   “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你却珊珊来迟,因何原因?”   那舒美人也是没脑子,本来安宁宫的气氛已经压抑了,她却懒懒说道   “嗯,昨夜臣妾和君上太乏了,所以,今早便起晚了。”   此话一出,顾太后的脸立马不悦。容夫人已是咬牙切齿。她这话,听到每个人的耳朵里都是不一样的。君无期略带笑意地看了阿月一眼,阿月却不知他那绕有深味的笑意是什么。再回他眼神时,他转而看向君上。君上倒似无事人冷冷站在那里,反倒是顾太后冷声开口   “舒美人不遵宫内规矩,贬去杂役房!”   要知道,顾太后向来冷漠不近人情,何况今日太皇太后在此,舒美人虽是刚进宫,但她请安来晚了,还当众说出这般话,太后罚她去杂役房本来就应该,岂料舒美人继续往火口上撞   “太后明察呀,臣妾只是今早来晚了而已,之前月姬都几个月不曾来安宁宫请安。太后为何不贬她呢?”   众人又看着阿月,阿月十分郁闷的别过脸,她想舒美人你倒霉就好了,为何还要拉上自己呢。   顾太后看着阿月,让她解释,阿月支支吾吾半日,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看向四周,姒以低着头不说话,君无期肯定不会帮她,她跟太后关系一般。想来真没个说辞,岂料这时,君上突然开口   “她跟你不一样,来人,把舒美人带下去。”   一旁的舒美人错愕的看着君上,她想是否自己刚才听错了话,君上竟然帮着那不受宠的妃子处置自己。   同样一脸不相信的就是阿月,她怎么也没想到君上会帮着自己,他不是忘了溪月吗?不是忘了吗?   君上看向那个模糊的人影,那晚探花台的场景顿时出现,她艰难的爬向自己,而后拉着自己的衣角,泪眼婆娑。想到这里,君上不由问道   “你的脚好了吗?”   得知君上是在问自己,阿月忙点头,对于她的脚受伤,她知是君无期将自己推下,但却对之后君上的事情一无所知,只因那是溪月与他的死别。   顾太后见众嫔妃皆站在四周,是时候该说些家事呢,便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   嫔妃们忙行礼离开。阿月也跟着姒以一块出去,安宁宫也只留下君无期和君纥轩。   太皇太后抬起疲倦的眼皮,见两个孙儿都站在下面,不由感叹道   “十三年了,你们的父皇都走了十三年了。只可惜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完,一行老泪躺在满是皱纹的脸,君上和君无期皆低着头,顾太后的眼波起了温柔,轻声唤道   “母后”   老太后被她一声‘母后’从回忆里唤出来了,随而望着顾太后,激动的说道   “最近我这眼皮跳得厉害,心也忐忑不安,是不是安阳国要出事了,太后,君上你一定要守着琰琅的江山呀!”   君上的心沉得更厉害,因为他辜负了先皇,辜负了这个君王之位。   “皇奶奶,轩儿定会守着父皇的江山,不会让歹人有机可乘。”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由地瞟向站在他身后的君无期,君无期因为低着头,只看到他平顺的眉眼,其他皆不见。   太皇太后欣慰地点点头,君上这一番话她很受用,接过顾太后递过的手帕,将眼角的泪抹去。随而看向一旁的君无期,说道   “这次进宫,我还有一事所求,便是无期。”   提及君无期,顾太后和君纥轩黯淡的眼神一下有了光,忙看向君无期,君无期因不知太皇太后心思,故而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太皇太后,只见她继续说道   “无期如今已经二十一,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我这是盼着太后能给他指一桩婚事。”   顾太后绕有深意地看向君无期,谁都知王城里面的安乐王最是风流,常常露宿青楼花巷,更是那栏月阁花烦的入幕之宾,试问那家正经女子想要嫁这样一位夫婿?   “母后怕是说笑了,无期年轻有为,风流倜傥,身边女子多得数不清,只怕臣妾选得入不了无期的眼。”   她话说完,君上望向君无期的目光中,不由多了一丝嘲讽。没等太皇太后继续说,君无期便直接开口拒绝   “皇奶奶,孙儿已有中意之人,此事莫要再提。”   上方的太皇太后见君无期的脸已经冰冷,便没再说。毕竟这事没跟他提前商量,便找了顾太后,而且顾太后也无心帮着无期寻妻,便不做声了。   之后,君无期扶着太皇太后往寝宫走去,看着王宫一切,往日种种历历浮现在眼前,只是物是人非,不由感概道   “记得那时,你、傲南还有姒以那丫头,常在一起胡闹呢。如今,他们都各自成家,就只剩你,还守着我这一个老太婆。”   君无期无力的笑了笑,也叹道   “那时的一对壁人,却被人所逼得变成如今的各自成家。”   ――――   之前退出安宁宫的众嫔妃,无可质疑的又有一场恶战。走下那台阶,宋琳琅走在前方,高声说道   “各位妹妹,你们可知前晚有位宫人,深夜里一直鬼哭狼嚎,还唱了一宿五音不全的歌”   跟在容夫人后面的嫔妃忙附和道   “夫人,鬼哭狼嚎的哪敢是宫人,是一位娘娘!”   宋琳琅听那嫔妃这么说,一脸惊讶,似乎不知道是谁,她看了看一旁的阿月,随而问道   “谁敢这么猖獗,如果是娘娘,怎会如此恶俗恶心,也只有那心智不全不知是非的宫人才敢如此!才能作出这等下贱的事情”   她那声‘下贱’咬字咬的很重,一旁的阿月定住脚步,终于被她的话忍不住了。姒以见此忙拉着她的手,生怕她跟容夫人动起手!   容夫人也停了下来,跟着她身后的一波人也停了下来,高傲的扬起下巴,向着阿月走近。阿月轻蔑一笑,由下至上将容夫人看一眼,随而笑道   “宋琳琅,你还真是仗着自己是个小平胸,水桶腰,便高人一等了。我喜欢半夜唱歌管你屁事,你不喜欢听,把你的耳朵堵上呀!”   她被阿月一番话说得花容失色,试问有谁对她说过水桶腰,平胸这两个词,立马如泼妇般吼道   “说谁水桶腰,百里溪月,你就是一个贱货,狐媚子,下作的人。有娘生,没娘养的山野丫头,没有家教没有涵养,你……”   阿月笑得更深,开口打断她的话   “我怎么了?唉,没认识你以前,我真的不知道何谓丑女多作怪。宋琳琅,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处处都得让着你。你不过就是仗着你有个好身份,才敢在宫里横行霸道!”   容夫人已经被阿月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撩衣袖,要上去打她,却被身后的宫人拉住了   “你们都别拉我,我要杀了这个贱人。溪月,你不过就是个亡国公主,作为奴隶赔给君上,现在君上也不要你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下贱!你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个多余!”   阿月错愕的站在那里,容夫人说得没错,溪月她的身份就是这样。只是谁都不敢把这番话当众说出来。   “云国公主?我呸!谁不知你以前是怎样的,母亲是下人,勾引了皇帝才生了你,你就跟你那龌龊的母亲一样,不堪入目。君上以前不知就怎么被你迷了眼。听说当初你喜欢君无期,不过你们也是绝配,但他竟然直接送你进宫,因为你就是……”   容夫人后面那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姒以直接上前掴了她一巴掌,在场的人都惊住了,平日一向温婉的瑾夫人,竟然动手打人,而且打的是蛮横的容夫人,一旁的阿月也惊住了。只见姒以冷静的对上愤怒的容夫人,冷冷说道   “容夫人,你虽不喜欢溪月,但也不必如此侮辱她,今日姒以打了你,若你记恨,便是我苏姒以一人所为。”   容夫人十分诧异,她没想过苏姒以竟然会动手打自己,瑾夫人入宫也是八年了,从不敢对自己说一句重话。今日竟为了溪月和自己动手。   等到容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准备上前动手,姒以却拉着阿月的手大步离开了,只听到背后宋琳琅咒骂的声音   “苏姒以,今日本宫记下你了,来日一定加倍还在你身上!”   她的声音很大,姒以都听在了耳里,却也只是冷着脸匆忙走着,阿月看着姒以面无表情,也不再是以往那番温柔模样,心想,今日她因为自己得罪了宋琳琅,以后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忙问道   “姒以,刚才你为何要打她,其实你不用这么做的,这样为我得罪了她不值得?”   姒以听阿月问自己话,便停下匆忙的脚步,然后转身看着阿月一脸担忧模样,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了,随后便是哈哈大笑,笑了很久。   这是阿月第一次看她笑得那么明朗,那么开心。一会儿,姒以才收住了笑,拉起阿月的手,笑道   “溪月,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人,而且打的还是我一直都讨厌的容夫人,所以,我自然很高兴呐!”   阿月哑言,姒以笑竟然是因为第一次动手打人,心情过于激动而已,但是,姒以难道不知自己已经惹祸上身了吗?阿月又担忧的说道   “可是,按照宋琳琅的记仇的个性,她一定会还回来的。”   听阿月这般问,姒以收住了笑,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无碍,毕竟她侮辱的人是你,我见不得。再则,她很高兴!   她话一说完,阿月就发现眼前一切都是雾蒙蒙的。性格软弱的姒以,竟然为了她动手打容夫人,不知为何,她的心暖暖的。   “姒以~”   姒以看着已经眼泪汪汪的阿月,她知道,阿月定是担心她会因此受到容夫人的欺负,便解释道   “容夫人不敢对我怎样,毕竟我父亲是廷尉大人,而且,如今太皇太后在王宫,没人敢动我!”   虽然姒以这般说,但阿月还是有些担心,之后才从宫人闲话中得知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容夫人的父亲宋相国涉嫌贪污滥用私职等罪行,更可怖的便是他丢了一批救灾物资,主审宋相国一案的便是姒以父亲。所以,容夫人不敢在此刻对姒以下手   姒以那天很高兴,脸上多了几分光彩。摘了几朵开得艳的黄莺翠,插在暖烟阁里屋里。她也说了很多话,与平常沉默寡言很不同。不过所说的也是一些常见的话。   阿月也高兴地让花儿给她找了一个花瓶,然后培上土,跟着姒以学莳花。末了,歆姑姑端上茶具,准备品茗。姒以看了那一套古朴的茶具,小声说道   “溪月,我们今日能不能把茶换成酒!”   这是今日第二次姒以让阿月意外的事情,她想着应该是姒以平日常规久了,今日爆发了,忙让歆姑姑准备温一盅酒,几碟小菜。   宫人都准备好了,姒以便让她们散去,留下她和阿月两人,然后便开始端起一杯薄酒,畅饮起来了。   阿月酒量本身不怎么好,但想着是和姒以一起倒也不担心酒量,只管放肆的喝。   第一杯,喝完说祝永远姐妹,姒以点点头,一口喝下去了。   第二杯,阿月竖起拇指,赞道,姒以,今天你真仗义,她笑了笑,没说话。   第三杯,阿月拉起她的手,姒以真好,打第一眼见到姒以就觉得她是好人了。   第四杯,尽管阿月的意识还清醒着,却说出了另一番话,平日不敢说但是又想说的话。   她骂了君无期那贱人,骂了很多遍,用了她所有的骂人的形容词,但姒以却摇头反驳   “无期不是坏人。”   阿月敷衍的点头,随而又悄悄地说道   “姒以,你知道吗?我有喜欢的人,他叫陵生。他是陵生,可帅了。”   姒以看到阿月已经醉了,醉得开始说心里话,她也开口道   “其实我有一个深扎在心里多年的人。”   幸好阿月喝得不是很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忙打起精神,听姒以讲她的故事。   姒以从小就常在宫里玩,今日安宁宫见到的太皇太后,是姒以父亲的姑母,这样一算她也是皇亲国戚。   那时,她喜欢来宫中玩,和那些比她稍微大的两位皇子,其中一个就是最末皇子君无期,而另一个,便是四皇子君傲南。   君傲南生得儒雅,三岁便会四书五经,习得一手好字,却是不爱朝中政事。而君无期,从小便是鬼灵精,爱捉弄小姒以,每次把姒以弄哭了,便说一句   “小嫂嫂,我哥哥来了”   姒以就立即不哭了,那时,姒以虽然年幼,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但是她只知道,跟君傲南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开心很高兴……   ……   她的笑容停在了那个时候,缅怀那段回忆。阿月不忍心去打搅,因为之前宫人曾说过,安阳国只有一位王爷,便是安乐王君无期,却不曾听过四皇子君傲南。   如今姒以却是君纥轩的瑾夫人,当初的君傲南去哪了。后来,肯定是发生了事情,才导致如此,阿月问道   “后来呢?”   姒以的笑凝固了,然后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调说道   “他被贬未庶人,发配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我,便进宫做了君上的瑾夫人。”   “中间发生了什么。”   姒以没有回答,阿月看到她眼里突然一行泪水,滴落在空酒杯中,她不愿意说那其中的事情,阿月便没问了。然后,她趴在木桌上睡去了,后来,阿月也睡着了,依稀之间,好像听到姒以说   “他要回来了。”   ――――    第十九章 出人意料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之前退出安宁宫的众嫔妃,无可质疑的又有一场恶战。走下那台阶,宋琳琅走在前方,高声说道   “各位妹妹,你们可知前晚有位宫人,深夜里一直鬼哭狼嚎,还唱了一宿五音不全的歌”   跟在容夫人后面的嫔妃忙附和道   “夫人,鬼哭狼嚎的哪敢是宫人,是一位娘娘!”   宋琳琅听那嫔妃这么说,一脸惊讶,似乎不知道是谁,她看了看一旁的阿月,随而问道   “谁敢这么猖獗,如果是娘娘,怎会如此恶俗恶心,也只有那心智不全不知是非的宫人才敢如此!才能作出这等下贱的事情”   她那声‘下贱’咬字咬的很重,一旁的阿月定住脚步,终于被她的话忍不住了。姒以见此忙拉着她的手,生怕她跟容夫人动起手!   容夫人也停了下来,跟着她身后的一波人也停了下来,高傲的扬起下巴,向着阿月走近。阿月轻蔑一笑,由下至上将容夫人看一眼,随而笑道   “宋琳琅,你还真是仗着自己是个小平胸,水桶腰,便高人一等了。我喜欢半夜唱歌管你屁事,你不喜欢听,把你的耳朵堵上呀!”   她被阿月一番话说得花容失色,试问有谁对她说过水桶腰,平胸这两个词,立马如泼妇般吼道   “说谁水桶腰,百里溪月,你就是一个贱货,狐媚子,下作的人。有娘生,没娘养的山野丫头,没有家教没有涵养,你……”   阿月笑得更深,开口打断她的话   “我怎么了?唉,没认识你以前,我真的不知道何谓丑女多作怪。宋琳琅,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处处都得让着你。你不过就是仗着你有个好身份,才敢在宫里横行霸道!”   容夫人已经被阿月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撩衣袖,要上去打她,却被身后的宫人拉住了   “你们都别拉我,我要杀了这个贱人。溪月,你不过就是个亡国公主,作为奴隶赔给君上,现在君上也不要你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下贱!你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个多余!”   阿月错愕的站在那里,容夫人说得没错,溪月她的身份就是这样。只是谁都不敢把这番话当众说出来。   “云国公主?我呸!谁不知你以前是怎样的,母亲是下人,勾引了皇帝才生了你,你就跟你那龌龊的母亲一样,不堪入目。君上以前不知就怎么被你迷了眼。听说当初你喜欢君无期,不过你们也是绝配,但他竟然直接送你进宫,因为你就是……”   容夫人后面那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姒以直接上前掴了她一巴掌,在场的人都惊住了,平日一向温婉的瑾夫人,竟然动手打人,而且打的是蛮横的容夫人,一旁的阿月也惊住了。只见姒以冷静的对上愤怒的容夫人,冷冷说道   “容夫人,你虽不喜欢溪月,但也不必如此侮辱她,今日姒以打了你,若你记恨,便是我苏姒以一人所为。”   容夫人十分诧异,她没想过苏姒以竟然会动手打自己,瑾夫人入宫也是八年了,从不敢对自己说一句重话。今日竟为了溪月和自己动手。   等到容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准备上前动手,姒以却拉着阿月的手大步离开了,只听到背后宋琳琅咒骂的声音   “苏姒以,今日本宫记下你了,来日一定加倍还在你身上!”   她的声音很大,姒以都听在了耳里,却也只是冷着脸匆忙走着,阿月看着姒以面无表情,也不再是以往那番温柔模样,心想,今日她因为自己得罪了宋琳琅,以后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忙问道   “姒以,刚才你为何要打她,其实你不用这么做的,这样为我得罪了她不值得?”   姒以听阿月问自己话,便停下匆忙的脚步,然后转身看着阿月一脸担忧模样,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了,随后便是哈哈大笑,笑了很久。   这是阿月第一次看她笑得那么明朗,那么开心。一会儿,姒以才收住了笑,拉起阿月的手,笑道   “溪月,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人,而且打的还是我一直都讨厌的容夫人,所以,我自然很高兴呐!”   阿月哑言,姒以笑竟然是因为第一次动手打人,心情过于激动而已,但是,姒以难道不知自己已经惹祸上身了吗?阿月又担忧的说道   “可是,按照宋琳琅的记仇的个性,她一定会还回来的。”   听阿月这般问,姒以收住了笑,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无碍,毕竟她侮辱的人是你,我见不得。再则,她很高兴!   她话一说完,阿月就发现眼前一切都是雾蒙蒙的。性格软弱的姒以,竟然为了她动手打容夫人,不知为何,她的心暖暖的。   “姒以~”   姒以看着已经眼泪汪汪的阿月,她知道,阿月定是担心她会因此受到容夫人的欺负,便解释道   “容夫人不敢对我怎样,毕竟我父亲是廷尉大人,而且,如今太皇太后在王宫,没人敢动我!”   虽然姒以这般说,但阿月还是有些担心,之后才从宫人闲话中得知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容夫人的父亲宋相国涉嫌贪污滥用私职等罪行,更可怖的便是他丢了一批救灾物资,主审宋相国一案的便是姒以父亲。所以,容夫人不敢在此刻对姒以下手   姒以那天很高兴,脸上多了几分光彩。摘了几朵开得艳的黄莺翠,插在暖烟阁里屋里。她也说了很多话,与平常沉默寡言很不同。不过所说的也是一些常见的话。   阿月也高兴地让花儿给她找了一个花瓶,然后培上土,跟着姒以学莳花。末了,歆姑姑端上茶具,准备品茗。姒以看了那一套古朴的茶具,小声说道   “溪月,我们今日能不能把茶换成酒!”   这是今日第二次姒以让阿月意外的事情,她想着应该是姒以平日常规久了,今日爆发了,忙让歆姑姑准备温一盅酒,几碟小菜。   宫人都准备好了,姒以便让她们散去,留下她和阿月两人,然后便开始端起一杯薄酒,畅饮起来了。   阿月酒量本身不怎么好,但想着是和姒以一起倒也不担心酒量,只管放肆的喝。   第一杯,喝完说祝永远姐妹,姒以点点头,一口喝下去了。   第二杯,阿月竖起拇指,赞道,姒以,今天你真仗义,她笑了笑,没说话。   第三杯,阿月拉起她的手,姒以真好,打第一眼见着你就觉得你是好人了。   第四杯,尽管阿月的意识还清醒着,却说出了另一番话,平日不敢说但是又想说的话。   她骂了君无期那贱人,骂了很多遍,用了她所有的骂人的形容词,但姒以却摇头反驳   “无期不是坏人。”   阿月敷衍的点头,随而又悄悄地说道   “姒以,你知道吗?我有喜欢的人,他叫陵生。他是陵生,可帅了。”   姒以看到阿月已经醉了,醉得开始说心里话,她也开口道   “其实我有一个深扎在心里多年的人。”   幸好阿月喝得不是很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忙打起精神,听姒以讲她的故事。   姒以从小就常在宫里玩,今日安宁宫见到的太皇太后,是姒以父亲的姑母,这样一算她也是皇亲国戚。   那时,她喜欢来宫中玩,和那些比她稍微大的两位皇子,其中一个就是最末皇子君无期,而另一个,便是四皇子君傲南。   君傲南生得儒雅,三岁便会四书五经,习得一手好字,却是不爱朝中政事。而君无期,从小便是鬼灵精,爱捉弄小姒以,每次把姒以弄哭了,便说一句   “小嫂嫂,我哥哥来了”   姒以就立即不哭了,那时,姒以虽然年幼,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但是她只知道,跟君傲南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开心很高兴……   ……   她的笑容停在了那个时候,缅怀那段回忆。阿月不忍心去打搅,因为之前宫人曾说过,安阳国只有一位王爷,便是安乐王君无期,却不曾听过四皇子君傲南。   如今姒以却是君纥轩的瑾夫人,当初的君傲南去哪了。后来,肯定是发生了事情,才导致如此,阿月问道   “后来呢?”   姒以的笑凝固了,然后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调说道   “他被贬未庶人,发配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我,便进宫做了君上的瑾夫人。”   “中间发生了什么。”   姒以没有回答,阿月看到她眼里突然一行泪水,滴落在空酒杯中,她不愿意说那其中的事情,阿月便没问了。然后,她趴在木桌上睡去了,后来,阿月也睡着了,依稀之间,好像听到姒以说   “他要回来了。”   ――――    第二十章 撞柱子上了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钦事大殿上,一位身着袈裟,手持佛珠的僧人站在那大殿中央。正对着顾太后,眉宇间皆是云淡风轻。君纥轩也恭敬的站在一旁,只因这个僧人是安阳国国师。   那国师已进宫半日,如今已是黄昏。天边的残霞依旧似火。顾太后问道   “是天意弄人还是人为作祟?”   国师转动手中的佛珠,仰天沉思。他明白顾太后明知这一切都会发生,而且她也是操纵一切之人,天意弄人、人为作祟又有何区别   “你心中自有明镜。”   顾太后低下头,一旁的君纥轩却疑惑地看着二人打哑迷,他听不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从下午到现在他都听不懂。只听到了几个词,活死人,谪仙等等。   君纥轩眼见天已黑,忙问道   “国师,如今该怎么办?”   手持佛珠的国师看向年轻的君上,不由惋惜这大好的安阳国即将易主。   “顺其自然。”   最后,国师离开前,看了看上空的君纥轩,叹道   “只是那女子死前一道诅咒必会应验。”   君纥轩的心里一惊,似乎他从心里听到了一个模糊的声音。那声音好像在说   国破家亡,孤独终老。   顾太后看着国师缓缓离开的背影,他这次下山说的话比以往要少,或许下次就无话可说了。   走得时候,国师向顾太后讨要了一个人,他说那人适合待在青灯古佛下,不适合庙堂。顾太后没作思虑,便应了,因这人名为百里云珩。   ――――   酒醒的时候,花儿说姒以早已走了,阿月的脑中还有些醉意,便打算散步,吹风醒酒。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探花台,还碰到了君无期。   君无期穿着那一件墨灰色长袍,摇着一把檀香木扇笑着朝阿月走过来。只是他的笑在阿月看来,是无比厌烦的。   同样的地方,还是熟悉地味道,想起那晚他的恶行,阿月手上的骨节咔咔响。   “月姬娘娘好有雅兴也来探花台赏月吗?”   阿月都还没想来怎么报复他,君无期竟主动跟自己打起了招呼,她“呵呵”一声,然后说道   “赏月倒是没有赏一耳光我有兴趣。”   说着阿月就准备冲上前打上去,花儿忙在背后拉住要动手的阿月,连声劝道   “娘娘,娘娘,不可如此呀!”   君无期见阿月气势汹汹朝自己跑来,没有一丝害怕,反倒是笑起来了,然后打趣道   “哟,娘娘,本王虽然貌美,娘娘也不可如此投怀送抱,真是吓到了本王!”   投怀送抱?自己明明就是要抡他几巴掌,然后打上几拳,末了,还得狠狠地踹他几脚。   “花儿,你别拦着我,我今日一定要收了这个妖孽,啊!”   花儿不知怎么没拦住情绪激动的阿月,然后本来就使劲往前冲的阿月,因没了花儿的阻拦,身体不受控制,重力往前倾,一下就把前面得意的君无期撞在了柱子上。   骨头咔嚓的声音。阿月听到一声惨叫,吓得忙往后退,抬头看向君无期,他的身子已经倒在了柱子旁,双眼紧闭,脸色泛白,嘴边也有了一丝鲜血,看起来像是死了。   阿月之前的醉意完全被吓退了,她和花儿都张着大嘴,目瞪口呆。阿月害怕的问道   “花儿,怎么办,怎么办~”   花儿也摇摇头,双眼比阿月还无辜,那眼神似乎在说。   娘娘,刚才我可是拦着你的,是你使出吃牛的劲往前冲的。   正当阿月和花儿两两相望,准备肇事逃逸的时候,地上的君无期突然闷哼一声,怒道   “臭女人,本王还没死呢?过来扶我。”   啊?他竟然说话了,阿月忙扶起他,君无期的脸异常苍白,她着急问道   “妖孽,你怎么不知道躲一下呢?”   他猛烈地‘咳’起来,然后看着阿月,怨道   “本王都没反应过来,你就撞上来了,谁知道你那么重。”   他那一个‘重’字,说得非常重。阿月忍着,因他受伤了。   “呃,你伤得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呢?”   他白了阿月一眼,然后冷声道   “你说呢?”   阿月不由地低下了头,本来她心里已经想过要怎么怎么报仇,结果没想到还没使出啥法子,便直接把他撞残了,现在,怎么办。只听到君无期又‘咳’了几声,随而说道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   身上有尖锐的东西?阿月摸了摸衣服里面,果然有,就是陵生上次送她的匕首,但她不能说,担心君无期会对陵生不利,便摇头不语。君无期怨恨地看着阿月   “来日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得担全部责任。”   阿月忙点点头,毕竟君无期是因她受了伤,而这便躺着的君无期继续对她下令   “不准在背后骂我,侮辱本王的名声!”   她再次点头,虽然她已经在心里骂他无数次,而且当众骂过他两次,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背后骂他呢。他继续说   “你要给我做三件事”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呢,本王都差点被你害死了,帮我做三件事委屈你了吗?要不然我马上去安宁宫禀告太后,说你刺杀我,你说,太后是会选择相信我呢还是失宠的你呢”   “哪三件?”   “没想好。”   他看了看旁边的花儿,说   “第一件,叫你的婢女去喊探花台的侍卫,扶我去太医院,本王再不去可真的被你给弄死了!”   终于不用磨叽了,阿月忙让花儿去喊侍卫过来帮忙,就说安乐王喝醉了不小心撞到柱子上了,君无期说   “没有,本王被肥猪压的。”   阿月在心里已经刮他千遍了,无奈说道   “王爷,你能不能把理由说得正常点!”   他按着胸口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那就是被千斤石头压的!”   她彻底沦陷了,等到花儿走了,便剩他们两人了,君无期的脸色依旧那么苍白,阿月不免一声鄙夷,没想到平日说话那么欠的安乐王身体竟然这么差。   “你不是王爷吗?按理说,皇子都是要习武的,你难道不会吗?”   “哼,本王才不屑!”   他这句话暴露了他不会武功,阿月心里不禁窃喜,下次可以找陵生学几招武功,下次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阿月见他问自己,看他真挚的眼神,他虽然知道她不是溪月,但是却不知阿月是那里人,她得意说道   “我是哪里人,关你什么事,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好,明日本王就禀告顾太后,说你刺杀我。”   他都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那么嚣张,阿月白了他一眼。   “说了你也不会知道,方正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们这些人都没听过的!”   “哼,那就是偏远地区了”   “才不是,是中国!很大的国家。”   他顿思了一下,   “中国,那真是很远的地方。”   “咦,你竟然知道中国,这里也有中国吗?”   “嗯,中原大国,简称中国,离安阳的确很远。”   阿月准备接话,他却转而问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阿月。”   “哦,和百里溪月一样”   阿月想说不一样,但是君无期已经闭上了眼睛,面色苍白。似乎刚才阿月真的已经打得他内伤了,阿月思虑要不要道个歉。这时候,似乎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君无期睁开眼,说道   “在这里,做百里溪月才能活下去。”   她点点头,总算说了一句替自己着想的话,随后君无期轻声说道   “有人来了,你快躲起来!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诚然,一个正常男人和一个正常女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没做些什么,跳蚤都会不信的。   阿月忙跳下亭子,躲在一旁的灌木处。只见花儿带着两侍卫向着这边走来,随后侍卫将君无期从地上扶起来,君无期头也没回便走了。   侍卫扶着君无期的身子越走越远了,阿月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对着花儿感叹道   “花儿呀,你可是看见了我所有事情,要怎么做,你知道的吧!”   “呃,娘娘不就是散步而已,还有什么事。”   阿月赞赏的点点头,并竖起大拇指   “好姐妹!”   而另一边,侍卫用余光瞥到月姬娘娘已从探花台消失,转而说   “娘娘已经走了。”   话必,君无期立马停住了前行,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在掌心,惨白的脸色立马恢复正常,侍卫不解问道   “王爷刚才受伤是装给娘娘看的吗?”   “戏不做真点,她怎会上当呢?”   ――――    第二十一章 聪明小宫女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幸而昨晚歆姑姑没在,阿月偷偷溜回到卧房,澡都没洗便睡去了。   早早醒来,阿月忙问花儿宫里有什么安乐王的消息,譬如什么半身不遂,或者死了之类。   花儿摇摇头,对上阿月迫切的目光,回话   “一早便去打听了,只听说王爷昨晚回王府了,没听到他受伤的消息。”   阿月这下疑惑了,昨晚她和花儿可是亲眼所见,君无期被阿月撞得口吐鲜血,脸色惨白,怎么会没有受伤,花儿忙解释道   “兴许王爷想着不连累娘娘,便回王府疗伤了。”   花儿说得有理,君无期要是在宫里面疗伤,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宫里守卫严禁,一个王爷受伤了,肯定会查他受伤的原因,所以只能回王府。   见阿月还在沉思,花儿轻轻推了推阿月,阿月见她有话说,便问   “花儿,怎么了。”   她笑了笑,随而甜甜说道   “娘娘,给你说一件喜事吧,宫里要办重阳宴会。大家都在为此准备,而且……”   “而且什么”   她的笑似有深意,激起了阿月无限好奇,只听花儿低声说道   “陵将军每日都会来宫里当值!”   这话一出口,阿月云一般的忧愁一下烟消云散了,花儿果真是自己看中的人,深知她的喜好。阿月一把抱住花儿,对着她的脸直接亲下去。   “花儿,你真是一朵美丽的花儿”   花儿大概没见过如此热情奔放的女子,而且也从来没见哪个女子亲女子的。可就在刚才,娘娘亲了她!   她伸出手来惊讶地摸着自己的脸,不对,不是惊讶,是惊恐。   而那肇事者阿月却满面春风,想想以后每天都能见到高大威猛的陵生,心里真是开了花。所有的乌云似乎抛之脑后了,   “花儿,那他每天去哪上班,哦,是在那当值,什么时候来呢?”   “呃,娘娘你去安宁宫定省时候就可以看到将军了,对了!”   突然,花儿一脸惊恐地看着阿月,大喊道   “娘娘你今天还没去请安呢!”   之后,花儿便拉着阿月的手火速赶往安宁宫。要知道,昨天那个舒美人去晚了,可是被拖到杂役房了,今天阿月去晚了,怎么办。唉,歆姑姑不在,果然是有坏事发生。   等到阿月二人到安宁宫的时候,都没有人了。定省的嫔妃早已回各自寝殿了,阿月悄悄地溜进去,这时候进去亲自请罪兴许太后会放过自己的吧。   她俩进去却没看见太后,忙问安宁宫里面留下的宫女,那宫女说   “各嫔妃请安之后,太后就和众大臣去了钦事殿,已经是去了很久,还没回来。”   想着太后没在安宁宫,便回去了,路上阿月问花儿太后去钦事厅做什么,花儿说,安阳国最近大旱,西部闹饥荒,容夫人的父亲相国大人负责灾民物资,但几千万的赈灾物质竟然在途中莫名失踪了。现在灾民没有食物,太后正忙着解决事情。   闹饥荒?以前在电视上看过,实在是触目惊心,有些人饿得皮包骨头,吃树皮,甚至还有人吃同伴,吃孩子,实在是太恐怖了。   “花儿,你说,容夫人的父亲负责运输,几千万的物资怎么会莫名失踪呢?”   “唉,娘娘有所不知,相国大人倚仗自己当年对君上有恩,所以常常滥用私权,收贿等等,司空见惯大家都说这次也是是相国大人私吞了,”   私吞,这贪污受贿得也太明显了把,阿月忙问   “那君上不处罚他,或者罢了他的官?”   花儿无奈的摇摇头   “朝堂上有一半的大臣都是支持相国大人的,君上也没有办法,”   唉,看来君纥轩这个皇帝也是个傀儡,以前觉得太后控制他,现在才知道,还有一个相国大人,怪不得宋琳琅每天那么高高在上,耀武扬威,她后台很重。   “呀,花儿,上次姒以为了我把宋琳琅打了,那她不惨了吗?”   花儿摇摇头,说   “娘娘,你又不懂了,瑾夫人的父亲是廷尉大人,主管安阳大臣法律一事,相国大人动不了他,而且,皇太后是瑾夫人的外侄孙女,现在皇太后在宫里,容夫人是不敢动瑾夫人的。”   “唉,有后台就是不一样,哪像我?亡国的公主,失宠的娘娘。”   感叹一个人的家庭背景对其存在的地位高低,就算世人再恨你,也会忌惮你的家世。阿月想想自己前世,没有背景,普通的经济型家庭,现在呢,好不容易来到了一个上流社会,却是一个亡国公主。   花儿却用着怀疑的语气说道   “娘娘,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蒙面女子很奇怪?”   单凭她蒙着头纱,这便便很奇怪。何况她曾给阿月一个铃铛和一个布袋。不容阿月回答,花儿继续分析道   “上次歆姑姑说露了,那天蒙面女子施法救你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出去了,唯独留下歆姑姑。”   歆姑姑在里面,有什么?   “还有,娘娘你前日问歆姑姑,问她你身边有没有带‘殊’字的人或地名,歆姑姑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没有。”   “兴许是她在回想呢?”   “不是,娘娘,歆姑姑在那天晚上去了那个女子住的地方。听说第二日她就离开皇宫了。”   阿月不可思议的看着花儿,反问道   “什么,她离开了?花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而花儿则一脸委屈的表情,回答阿月   “昨天娘娘你一直跟瑾夫人在一起,奴婢没有时间跟你说呀”   想到能解开疑惑的蒙面女子也走了,阿月顿时丧了气。花儿见此,忙揭秘   “其实你身边有一个带‘殊’字的人,便是云国大公主,就是娘娘你的姐姐,百里静姝。”   阿月再次目瞪口呆,那个女子竟然是溪月的姐姐,从小照顾溪月的大公主静姝。   如此一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她会说,是她害了溪月。毕竟亡国的导火索缘于她不肯嫁于安阳国的君上,可是阴差阳错,妹妹代替姐姐入宫,却成就了一段姻缘。   但是她为何会进宫,为何会入梦,为何又让自己远离君无期。   “歆姑姑是跟着娘娘入宫的,而且她是云国人,所以她肯定认识大公主。”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姐姐呢?”   “娘娘,在奴婢家乡,曾有一种秘术治病,就是有血缘的兄弟或姊妹,当一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另一方当以血术施法相救,但是必定会毁掉施法那一方的人的容貌,所以,大公主才会已头纱蒙面,进宫施法救娘娘。”   世上真有如此秘术,毁己容貌,救彼之命,静姝为了救溪月,或者是现在的阿月,竟然不惜毁掉自己的容貌。要知道,容貌对女子是十分看重的,何况还是妙龄女子。   思及此,阿月的心里酸酸的。但转念一想,随而怀疑地看着花儿,问道   “花儿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你不是说你是才入宫吗?”   花儿被阿月这一问,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嘴里却不含糊的回答   “娘娘,你也知道,在宫里当奴才,不了解一些主子的事情,怎么好活下去了。”   阿月若有所思的点头,事实如此,花儿就是懂得阿月的心思,所以才从一个初等宫女变成现在她的贴身侍女。   但是她心里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却也说不出来那里不对。   当下,阿月想现在应不应该去找歆姑姑质问她呢?花儿似乎是看穿了阿月的心思,忙接话   “娘娘,今日奴婢对你说的,你不能跟歆姑姑提起,歆姑姑既然是云国的人,肯定不会伤害你姐姐的。”   再次惊讶的看着花儿,只见她依旧如往日甜甜的笑容,阿月却更加怀疑,花儿的身份绝不是一个初等宫女。她背后肯定有人,让她故意接近自己,但是却不知道她的背后是谁?   阿月想着想着,就走出了暖烟阁,来到了一处庭院,满院蕉叶,假石错杂。倒有些新奇,阿月望向周围,花儿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因为没有人,所以庭院显得有些惬意。院中有一汪泉水,阿月探手去摸,竟然是温泉,忙褪下鞋袜,脚尖沾水,十分惬意。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锦衣玉食般的生活,想来现在过得也不错,比起现代的上班族,当一个古代娘娘也是不错的,偶尔赏花赏月赏陵生,颜值也是极好。就这样挺好的!   想着正出神,这时,一个声音从阿月背后发出来   “谁在哪里!”   她被这突然发出来的声音一下就吓到了,差点掉到水里了,幸好旁边有棵矮灌木,阿月一下就抓住了,回头看去却是一群侍卫。   原来他们是王宫里巡逻的侍卫,因这院里极少有人来,听到里面有声音,故而进来巡视。   搞清楚状况之后,侍卫们打算送阿月回去,而阿月想:花儿说这几日陵生会在王宫当值,何不让他们带自己去找陵生呢,正好有些问题需要问他,而且还有一点……私情。   他们便带着阿月去了侍卫司,进去的时候,陵生正在整理文案,以前就觉得陵生挥枪骑马英气鄙人呢,没想到案台前的他,眉毛微蹙,手中笔直地执笔,似是困惑着什么,以前听人说,男人认真时候的样子最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旁边一个侍卫,见陵生久久不抬头,便说道   “将军,月姬娘娘来了。”   陵生慢慢抬起头,站起身看向我,阿月连忙一个傻笑,陵生也跟着笑了,刚才那个通传的侍卫,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们慢慢聊,属下先告退了。”   陵生应允地点头,然后走到阿月面前,正准备行礼,阿月忙摇头,摆手道   “陵生,你不用那么客气。我找你有事?”   “娘娘找卑职有何事?”   阿月想了想,的确,自己来找他有什么事呢,灵机一动,说   “上次你送我礼物,我当时匆忙,还没来的及谢谢将军呢,所以特意来问你,你想要什么回礼呢?”   他愣了一下,不知怎么,他脸突然红了起来,说   “娘娘,上次不是已经回礼了吗?”   “那次不算,而且将军救我又不是一次两次,所以,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吧。”   他的表情有些失落,原来上次不算,不当真。阿月见陵生似有不悦,忙解释道   “其实,也算啦,我也不知怎么说。”   阿月肯定不好意思跟陵生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故而要送你一个定情信物。   “嗯,”   陵生只是简单的回了一个字,避免尴尬,阿月在脑海里检索了一下内容,想想最近是不是有些问题要问他,一想却发现真有很多。   “呃,将军,其实我也是有求与你,你可知顾盼是谁,似乎王宫中的人对她都很忌讳。”   陵生有点错愕,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娘娘,太后曾下令,不得在安阳提起关于此人任何事情,若娘娘想知道,还请另找地方,卑职方可一一告诉娘娘。”   于是,他俩遂约定明日晚在暖烟阁东边十里半淼殿,那里极少有人去,他告诉阿月关于顾盼这人的事情。   这时,门外侍卫匆忙跑进来,正欲向陵生禀报,却看到月姬娘娘在一旁,有片刻的惊讶。但转而说道   “娘娘,大事不好了!”    第二十二章 为何诅咒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今日的朝堂,所议之事为两点,一则乃西部赈灾物质失踪案;一则为月姬娘娘诅咒之言。   后者之所以被提上了朝堂,主要是因宋相国想借助此事暂缓解自己。   “君上,月姬娘娘大逆不道,说出此等妄语,该慎重处置呀!”   “冯大人,何时你也听信这等话语呢,西部案情还未了解,你莫要以小遮大。”   “那按照李大人的说话,这月姬娘娘的诅咒便是小了。”   “自然不是,但之前一真上人也曾说过,她若在,安阳就在。如此,冯大人是说要处死娘娘……”   此话一出,众说纷纭,没个结果,便没完没了。顾太后扶着额头,如今她倒真不知如何去做。国师话不假,但一真话也真。   而且如今,宋相国为了掩盖自己的风头,在朝中王城里四处散播月姬诅咒之语。这倒也是个难题。   但如此看来,这宋相国也是时候该消消他的戾气了。   “宋相国,那照你的说法就是那几千万的物资凭空消失,也不需要再追回。”   宋相国对着君上后方的顾太后恭敬说道   “自然不是,老臣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换了粮食。老臣已派人去查。但当务之急是要处理月姬,不然民心难安!”   “呵,百姓们若吃不饱,又何来做这些无聊之事。”   安宁宫后方帷帐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一女子,压着声音对顾太后说着   “太后,我家主人说了,有一种方法可解这诅咒”   “哦?”   太后一直在此侯着,饶有兴趣,   “只要施咒人永远活着,这个咒便会破了,”   永远活着   “永远活着,多少年,她都不会忘记,但是她会切身体会到无尽的痛苦。”   她知道有一种秘术,以往在宫中秘史里,百年前曾发现过有一个女子便是如此。却有一种女子长生不死,而且青春不变,却是满身长虫,而且是带着剧毒的虫,这女子便是毒虫的宿主,宿主可以控制人心,利用女子爱美的心,进入其心里,控制她,从而替她做事,直至死亡,但是她也会切身体会到女子所有的情感。   “如果太后你愿意把那个女孩交给我,主上就可以帮助安阳渡过旱灾。”   那人很得意地说道,因为这个交易的筹码够价,太后得神情很冷漠,然后说道   “以前的我不会,现在我也不会”   屏风后面那人有点惊讶,她不相信一向心狠手辣的太后,会为了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可以说得上讨厌的女子,用国家的安危来维护她   “你可知道你的一句话,可以让安阳失去很多百姓的性命”   “不会,哀家在位一日,便可保百姓安宁一日”   太后冷冷的说道,在她得心里,早已经有了计策,那人想了一会儿,说道   “当年你保住了顾盼,而她却恨你入骨,如今你保的月姬,她也恨你,顾太后,你这是何苦呢?众人看到的就是你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你为他们做的谁能看见?”   太后嘴角不由地向上扬,嘲讽的笑道   “我本就是心狠之人”   身后那人也知道太后决心以定,转身离去前,低声说道   “你才是那个看到最后的人。”   ――   暖烟阁中,阿月得知自己再次被送人风口浪尖的诅咒上,已是忧伤得青丝变白发。   宫女们见娘娘躺着摇椅上沉默不语,都以为是娘娘怕了,都齐刷刷地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娘娘发呆。歆姑姑见此,便发话让她们都散了,末了歆姑姑走出房间前,低声问了一句   “娘娘为何当初发那么狠的毒咒?”   为何?因溪月觉得君纥轩负了自己,可是君纥轩何处负了溪月?阿月不知道,总觉得心里有个哽,心乱如麻,却听到铃铛声摇晃发出的‘铃铃声’。   她知道不用多久,太后就会传她过去问话,太后也会问理由,不过她真的不知溪月诅咒的理由。   傍晚的时候,姒以来暖烟阁,见阿月有些郁郁寡欢,便说道   “妹妹不必烦恼,今日那国师之言,不过是揣测,当初容夫人曾用它诬陷你,害你性命,太后如此忌惮一真上人的话是不会对你下手的。”   阿月点点头,好像也是这样。姒以担心阿月想多了,便又说道   “妹妹,你不是谪仙嘛!”   第一次听到姒以说这般俏皮话,阿月乐的笑了起来,随而上前紧紧抱住姒以,因为阿月不知道明天会是怎样。   “姒以,当初的我究竟是怎样的。为何那时君上待我如此好,我却那般害他,甚至还发那么重的诅咒!”   阿月似乎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在问姒以为何。姒以抱着阿月,柔声说道   “因为,你也是身不由己。”   姒以话里有话,但却未说透。就像一真上人,百里静姝和君无期一样,他们明明知道前因后果,却不告诉身在云山中的溪月和如今的阿月。   她走后,阿月依旧安然的暖烟阁的小榻床上,花儿正蹲在一旁给明日用的衣服熏香,她见阿月不悦,便朗声开口   “娘娘,还有几日便是重阳了,听说太后会决定大办一场”   小塌床之上的阿月,若是往常听了,定要和花儿说上半日,如今却简单一个字   “哦。”   “娘娘,你好久没跳舞了,听以前的宫女姐姐说,你的舞技冠绝天下”   阿月讪讪笑了笑,摇摇头,舞蹈可是她的黑洞,黑洞怎么会冠绝天下呢?   “真的,当日娘娘你可是一舞倾城,君上那时……”   花儿意识到自己说到了娘娘的伤心事,连忙噤声。要知道往常君上和娘娘是伉俪情深,如今却是不曾踏过暖烟阁。   一旁的阿月倒觉得没什么,毕竟那是溪月,不是阿月。但她倒是很好奇溪月怎么会用那三尺长绸跳出那倾城之舞。   那夜,多人无眠,半淼殿外,陵生直直地站在那亭台处,目光一直望向暖烟阁。   只因今晚他和阿月约好了,要在这里告诉她关于顾盼的事情。但阿月却因诅咒一事,浑然忘了和陵生的约定,从昨日起,一整日都躺在那塌床之上。   陵生望着上弦月,高高挂在头顶,一直仰望着,如同每日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月姬娘娘。他们中间隔着太多,君君臣臣。   他喜欢溪月,第一次在云国见着溪月便喜欢上她了。但那时候她已经是在君上嫔妃里面。她和云珩掉下了悬崖后,等到众侍卫全部熟睡,他单独去那悬崖下找过,却没找到她。他以为溪月就这样死了,再也不会相见。   直到一年后的中秋,她以舞姬身份御前献舞,从而进了皇宫。那时的她跟最初的她已变得太多。   她入宫,成了月姬娘娘,是君上的宠妃。万千宠爱与一身,风华绝代的娘娘。陵生和她偶然在宫中相遇,却只是匆匆一瞥,她似乎不识得自己。   直到不久前月姬娘娘‘死’了,他负责看守祭台,才得以和她相处。   陵生就这样默默珍藏这这份对她的爱,从不言语。有时候,他多希望在云国亡国前,自己能找到那时候的溪月,带她远走高飞,但是,这不可能了。   事情往往出乎意料,她活过来了,而且是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似乎她醒来后也跟以往不一样。   虽然和以往一样爱惹事,不过她喜欢对着自己笑了,陵生有了私心,他希望能一直这般,就这般。   今晚她没有应约前来,让陵生觉得他们回到了以往,或许亦是警告。警告自己,他们之间太多不可能。这种恶念必须根除。   只因他是臣子,她为君妃。    第二十一章 太后仁慈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早上,不等歆姑姑叫阿月起床,她早已坐在那菱花镜前。昨夜她一宿没睡,只是想让自己显得憔悴,或许太后就瞧着不忍心就放过自己了   去安宁宫的时候,才发现太后已经站在那庭院之中了,阿月忙小跑上前,顾太后屏退了其他宫女,就留阿月一人。   顾太后转身看向正把头低的矮矮得阿月,如平时不带人气冷声说道   “想来这是你来宫里已经四年了,你认为哀家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问自己是什么人,慈禧太后?蛇蝎吕雉?阿月肯定不能这么说,随而笑道   “太后宅心仁厚,大公无私,一心辅助君上,无私奉献,为了安阳甚至付出了自己,真乃前无古人,后有来者,旷古奇今的人才呀!”   阿月用了她所会的赞美人的形容词,如今她只求顾太后宽宏大量能饶过自己,却听顾太后冷笑一声   “何时你学会了拍马屁”   本还想继续说的阿月闭上了嘴,毕竟言多必失。顾太后见她又没了话,回到了之前低头不语的状态,便问道   “当初你为何在祭台发那么重的毒咒?”   终究还是问了这个问题,这也是阿月愁了一晚依旧没想明白的事情,只得胡乱搪塞   “当时臣妾也只是情绪激动,故而说出那番话,但是安阳怎会因为臣妾一句话就会……”   阿月没有说出那两个字,只是一下跪在地上。担心太后生气,始终不敢抬起头看她凌厉得眼神。   有一刻,她似乎出现了幻觉,听到顾太后说拖下去斩首示众,但理智告诉她,顾太后一直站在院中并未说话。   一会儿,嫔妃们陆续进入安宁宫,阿月跪在中间,自然也是看到了容夫人那骄傲的嘴脸,只是这次在她脸上看到了明显的憔悴,果然,花儿说得没错,他父亲押送赈灾物资失踪,她也讨不了好。   按照礼程,宫中法师对阿月进行盘问,她一口咬定那只是自己生气时的胡言,一直不承认,太后没有对阿月发难,只是冷冷的看着院中的她。   一贯讨厌溪月的容夫人见此,难免又要添上几句话,上前对着太后行礼,嗔道   “母后,月姬妹妹身为一个妃子,一时不受宠,竟然对君上心怀愤懑,此乃大不敬,若不给予惩罚,臣妾恐会滋长后宫不良风气。”   阿月在心里已经对宋琳琅千刀万剐,果然,这女子真跟自己犯冲。但眼下的她,好女不吃眼前亏。只能忍者。   只见一旁沉稳的姒以站上前,为阿月求情   “母后,人皆有三情六欲,当时妹妹也只是被火烧的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而已,现今她身子刚好,若再施以刑法,恐会伤及妹妹病弱的身子。”   容夫人顿时横眼看向姒以,自从上次她为了溪月打自己,她们之间的梁子算是真正结下了   “瑾夫人,只是当时吗?臣妾可听说前几日,月姬深夜不只是唱了一宿的歌,还说了很多关于君上大不敬的话,难道这时候她还是胡言乱语吗?”   ……   俩人便当着众嫔妃的面吵起来了,跪在地上的阿月知道自己如今身处劣势,但姒以却那般维护自己,不由的眼眶湿润了。   太后终于发话呵止住了俩人之间的争吵,看着姒以,冷冷地说道   “何时一向安静的瑾夫人也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了”   姒以低下了头,以前的她,从来就性情淡薄,每次来安宁宫,也只是请安,如今的她似乎变得不一样。   而这些改变,都源于君傲南,为了君傲南,她愿意染上浮华。   容夫人见姒以被太后责骂,便在一旁得意的笑了,无论何时,太后的心终究是向着自己,这一次,定让溪月那小蹄子死无葬身之地,什么谪仙,不过是幌子而已。   但最终做决定的还是顾太后,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顾太后下旨。阿月还特意假装抹了一把眼泪,博取同情。只听顾太后冷冷说道   “罢了,月姬有罪,但念其身体有恙,故而去佛堂半月,诵经为安阳祈福。”   此话一出,阿月一颗忐忑的心终于稳定下来了,没想到,太后就这样放过了自己。忙对着顾太后磕了一个大大的响头   “谢太后~”   容夫人的表情诧异到了极点,要知道,溪月诅咒君上,这可是死罪,太后竟然如此轻松地饶过她,以前太后不是很讨厌溪月吗?   “母后,这未必也太轻了?”   太后望向容夫人,这女子性来高傲,一直与溪月不合。但如今她不知她父亲已经危险,怎还不知收敛自己的性格。   “她是谪仙。”   说完,太后便进屋了。阿月磕头行礼之后,便和姒以一起离开,经过容夫人身旁,阿月还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容夫人此刻已是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一把将阿月打死。   出了安宁宫,容夫人气鼓鼓地回自己居住的浮华宫,跟在她身后的众嫔妃忙匆匆去追她,梓美人一把从后面拉住了容夫人,容夫人愤怒的吼道   “你找死啊,那么大的力!”   梓美人伸手轻轻拍打她的背,媚态的说道   “娘娘莫生气,太后啊,其实是在暗示娘娘你呢?”   听到太后,容夫人更是生气了,方才自己对处罚不满,没想到太后竟然来了一句谪仙,摆明是有意放过溪月的,这不是明显气自己嘛,容夫人气鼓鼓的回道   “什么暗示,这明显是护着她,还说什么谪仙,谁都看得出来那是狐媚转世?”   梓美人笑了笑,说道   “娘娘,不论是谪仙还是狐妖,都不是人呀?”   容夫人疑惑的问道   “什么不是人”   梓美人凑到容夫人的耳旁,轻轻说道,只见容夫人阴云密布的脸逐渐有了喜色,梓美人说完,容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谪仙~”   说完,只见容夫人身边的小宫女迅速跑向佛堂。    第二十二章 初到佛堂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你说顾太后为何会放过溪月,莫非她真的忌惮一真的话?”   不断踱步的便是君无期,他实在是想不通,顾太后为何那般轻松地放过溪月,这是他想不明白的。   花烦屈膝而立,木案前放着一盏茶,茶香此刻正袅绕盘旋上空,清新可人。她看君无期不断烦躁,不由笑道   “王爷,忌惮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反倒是那西部的灾民打算如何处理?王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粮食皆换成了沙石,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理?”   提及此事,君无期便得意的笑了。当初他用了一夜便完成了这偷梁换柱的事情,至今没人查出来。这都得于他身边的那个莫叔,当年江湖武林高手。   “那么多粮食放在我这里过于招摇,我早已转手卖给公子宇。”   花烦轻叹一声,叹的是君无期将那粮食卖了,叹的也是那西部的人民又要死很多了。   “顾太后如今在安阳筹集不了那么多粮食,必须找漓洛国借粮或者买粮。到时候公子宇可将这批粮又转给顾太后,如此一来,也可借机除了宋相国,我和公子宇也能赚上一笔。”   这生意无论从何处来看都是划算,他也相信顾太后必定会为了灾民和漓洛借粮。   据说,这次宫内重阳宴,顾太后是为了迎接漓洛使者而设,只是不知道这次漓洛来的人是谁罢了。   正当两人说得尽兴时,门外闯来一人,那人神色十分匆忙。君无期定睛一刻,来人正是百里岸。   “我要杀了顾以妤那女人!”   百里岸满是愤怒,怒火冲天。君无期知他平日鲁莽,但也没今日愤怒,忙问道   “怎么了,百里岸?”   他一把抄起花烦木案前的茶盏,没顾及水烫。直接一口饮尽。喝下去,却晓那是沸水,花烦无奈的摇摇头,一会儿就见百里岸被茶水烫得只跺脚。   “咳咳咳”   这时,门外那蒙面女子走到百里岸身旁,轻轻拍打他的背,却被百里岸一把推开。   “滚开,你跟你那该死的妹妹一样!”   蒙面女子顿了顿,花烦见她失落,欲上前安慰几句,但那女子一见花烦,慌忙躲到君无期身后。君无期见此,便问道   “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女子想了一会,眼含泪水   “顾太后把云珩送进国安寺当僧人去了。”   君无期和花烦愣住了,只因这国安寺与其他寺庙不同,尘世俗人一旦踏进国安寺,便再无还俗可能,一生只得常伴青灯古佛,国安寺百年历史,从未有人破戒。   “君无期,你不是说杀了溪月就可让安阳大乱,那好,如今我马上杀了她,让安阳毁了。顾以妤,我唯一的皇子也被你毁了,这辈子我定让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父王~”   说到最后,百里岸已经语无伦次,而一旁的蒙面女子早已哭泣不止,君无期终明白,这女子便是当初云国大公主百里静姝。   静姝面前的遮面的纱巾已经被泪水沁湿。这时,莫叔从后面走进来,给她递上一方手帕。静姝看见莫大侠,抽泣声便略微小了。   花烦见气氛压抑,便走到中间,笑道   “死,顾太后是定要死的。但溪月现在不能死,我们在她身上费了如此心血,怎能说死就死呢?”   见花烦在圆场,君无期也附和道   “是呀,花烦说得对,百里岸,你别急。公子宇马上就来了,到时候给顾太后一个下马威。不出一年,我绝可以帮你报仇。”   百里岸沉了沉气,眼中透露着一股阴狠之气。   “我要亲手杀了顾以妤。”   ――   王宫处,阿月回到暖烟阁时,太后的懿旨已经下达了,让她立即去往佛堂。   别过歆姑姑和春儿一行人,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具,她和花儿去往佛堂,歆姑姑走之前,说道   “娘娘,不过半月,好好念经。”   不过半月,其实也就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公公领阿月去那佛堂,绕了宫城几圈,约莫走了几个时辰,这时,她才知道王宫真的很大,腿都已经酸了。   一路上,问那公公这佛堂在何处,结果这佛堂便是那挨着离绪宫,她和花儿都不懂离绪宫是什么地方,那公公也没回答。   从暖烟阁出发的时候是上午,到佛堂便是太阳最烈的时候,虽说已是秋天,阳光却依然灼热。   见到迎接道姑之后,随行公公简单吩咐了阿月几句,便离开了。   为首的道姑,正是佛堂主持,对着阿月立掌行礼,阿月忙回礼。她便领俩人进去,   “娘娘每日在佛前打坐,抄录佛经便好。”   本来以为来了一片静心之地,但是却又是一片噩梦。   主持进了佛堂便退下,转而又来一人。   静凡是阿月的佛法导师,阿月见她第一眼,胸前戴着那一串檀木佛珠,十分阔气,那佛珠不像是念经,反而是她炫耀而用。她笑语盈盈地领着阿月主仆围着佛堂溜达了一圈,最后到了一处很远又偏僻的地方。   有一禅房,十分破旧,阿月不知静凡何意,只见静凡拿着她那大串檀木佛珠,温和笑道   “溪月,为师知你以前是宫中宠妃,但是来到佛堂便要遵佛法,守佛规,行佛礼,今后,你便在这里修行。”   阿月推开那一扇破旧的木门,满天飞尘,铺面而来,他们被这突然卷地而来的灰尘呛住了,但禅房里面的景象更未吓人。阿月忙看向一旁悠哉悠哉的静凡,惊讶的问道   “师父,你确定这是禅房?”   她又挥了挥她那大串檀木佛珠,笑道   “正是,溪月,这可是佛堂最好的地方,一直都没让其他人入住,今日师父赏了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未等阿月再次开口,静凡已成一股烟溜走了。剩下主仆二人站在那禅房外,迟迟不敢进去。阿月无奈地看向花儿,花儿也同样得无奈回应她。   屋内的东西早已破旧不堪,窗户也摇摇欲坠,蜘蛛网成片成片的挥舞着,地上的灰尘已积了一寸多,宛如盘丝洞。   俩人思虑许久,终于撩起衣袖,将那长发挽了一个髻,打扫这个废弃的禅房。   开始花儿不让阿月动手,一是碍于阿月的身份,而是因为阿月这副身子动不动就晕过去了。但阿月坚持,花儿也没阻拦了。   直到把屋里面的垃圾全部扫出去了,阿月累的把脸上的汗水一把一把抹干,用的还是刚才抹桌子的抹布。   “花儿,我要是把屋子收拾好,至少要减掉三斤稗稗肉!”   花儿笑着看向阿月,将手上得扫帚放在一旁,说   “娘娘,你又不胖?”   “什么呀,花儿,你没看见我,我身上都有一圈肉了”   阿月捏了捏肚上那一圈肉,十分忧郁,溪月的身材之前那么标致,自从她进了这身体两个月,便多了一圈肉,真是罪过呀。   花儿也有些惊讶,说   “娘娘,你果真胖了耶。”   把房间打扫完,晚霞都已经出来了,俩人肚子一直呱呱叫。   阿月和花儿相互对视一笑,便赶去大堂找静凡师父,静凡远远地看见阿月来了,忙撩起她的佛珠。   伸手把抱起旁边两床单薄的被子递给刚进门的阿月,阿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被子迷了眼,跌了个踉跄。   “这是你们晚上的用的被子,拿着快走吧!”   刚到便下了逐客令,硬生生把阿月刚要说出口的话压了回去。一旁的花儿忙将那阿月手上上方的被子抱过,边说   “静凡师父,娘娘还没用饭呢?”   她转了转手上那串佛珠,笑着看着俩人   “娘娘,古人云,食有时,方有节制。如今已过了用餐的时间,只好让你们忍耐到明日了。”   什么要明早,她和花儿忙活了一下午,能量早已消耗完了,怎么可以呢?阿月忙解释道   “这怎么行,我们也是打扫房间才错过了时候,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静凡见阿月如此,顿时收了脸,冷声道   “哦弥陀佛,娘娘,这是有规定的,只能明早才可以!”   见静凡已经收起了笑,阿月便知道再求她也没用了,只能另找其他方法,便和花儿抱着被子离开。   一路上,阿月便咒骂便回了禅房。   暮晓时分、   铺好被子后,花儿便在一旁给阿月守夜,更深露重,阿月实在是不忍心她跟自己一起挨饿受冻。便让她跟着自己一起睡,但花儿始终不肯   “娘娘,主仆有别,奴婢只是小小的宫女,怎能和娘娘共枕一席”   她拉起花儿的手,别说花儿平日调皮捣蛋,但是却也十分受宫规,便开始劝道   “花儿,反正也没有人看见呀,而且,你没看见这被子那么薄吗,我挨着你一起睡,还能取暖呢。”   她有些动心,最终阿月乘胜追击拉下脸来下命令   “我是主子,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花儿见娘娘发怒,忙钻进了被子。其实阿月早已把花儿当成了朋友,这也是她为什么来佛堂就带了花儿一人的原因。   但那夜俩人却是一晚未眠,阿月从被子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感叹道   “花儿,我好饿。”   听到阿月的叹气声,花儿转过身子,附和道   “娘娘,我也是。”   于是,睡不着的两个人便来讨论美食呢   “花儿,你喜欢吃什么菜呢?”   “我不挑食,什么都吃,不过甜得也好,辣的也好。”   “那我给你说一道糖醋排骨吧!”   说完之后,不免回忆绵绵,肚中的咕噜声越来越大了,终于,俩人忍不住了,要去找点吃的!   于是,黑灯瞎火的夜半时分,两人穿好衣服,借着月光,偷偷溜了出去。   幸好花儿方向感好,脑里仔细回想今日静凡说得厨房的位置,顺着花儿的记忆,一路寻过去,终于到了那厨房。   蹑手蹑脚地进去,却没有食物,古代不似现在,有个电磁炉,微波炉之类的方便,在这做饭必须用柴火。   厨房只有一些蔬菜瓜果之类的,阿月感叹古人怎么没有夜宵的习惯,赶明儿一定要弄个烧烤好好补偿一下自己。   “唉,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阿月无比失落,要知道,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个厨房,结果竟然是如此,全是生的东西。只见花儿在旁兴奋的说道   “没事,可以吃点水果解燃眉之急。”   顺着花儿的手看过去,她正提着一篮子水果,阿月眼里大放异彩。至少是个吃的。   于是,俩人顺了一篮子水果,乐呵呵地往禅房走去。    第二十三章 吃食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第二日,两人醒来去佛堂做早课的时候,脚刚跨进门槛却见佛堂是炸开了锅般热闹景象。花儿忙拉旁边一小道姑问道   “小师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呢?”   那小道姑本正看得热闹,被花儿一拉过来,忙兴致勃勃的解说道   “昨晚不知是谁把今日祭佛的供品吃了,今日恰好太后来佛堂,见那供品少了,所以训了主持一顿,罚了主持和静凡师叔的月钱,此刻静凡师叔正在查供品的去处呢?”   供品?花儿诧异的望着阿月,然后指了指肚子,阿月大惊。莫非昨天她们吃的水果便是那佛前的供品,难怪昨天吃的时候还有一股香油味,俩人那时候还以为是炒菜的菜油呢?   阿月悻悻地站在一旁,尽量不让静凡看见自己。毕竟供品是她俩顺过去的,此刻十分心虚。何况静凡那笑面虎,从昨日一来就针对她。   如今出事了静凡肯定拿自己第一个下刀,于是阿月一步步往后挪,花儿也跟着挪。就当俩人快要得逞时候,眼尖的静凡老尼姑还是看见后脚跟已挪到了佛堂门外的阿月,高呼道   “月姬娘娘,你昨晚睡得可好?”   她这一高声叫喊,众人皆看向门外,阿月见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心里更虚了,忙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   “多谢师父挂心,我睡得很好。恩,天也好,地也好,睡得都很好。”   静凡满意地点了点头,阿月见她没接着问,悬着的心便放了下去。这时,不知哪一个道姑喊了一句   “师父,昨晚我看见月姬娘娘出了禅房,向厨房走去。”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阿月。打小报告,打小报告!阿月生平最讨厌打小报告的了。   静凡看着阿月,意味深长地笑了,阿月也回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娘娘,你昨晚去厨房做什么。”   “我,我怎么不记得我去了厨房呀,花儿,昨晚我们不是一直在禅房休息吗”   阿月向花儿投去一个眼神,花儿领悟后,连忙点头。   却在这时,一个道姑从门外匆匆跑进来,将手中的帕子递于静凡,她摊开手,阿月定睛一看,却是昨晚自己跟花儿吃剩的果核,脸顿时心虚地红透。那道姑在旁解释说道   “师父,这是徒儿在月姬娘娘窗户外发现的”   众人的目光再次看向阿月,阿月此刻恨不得钻进门缝躲起来,懊悔地自白:   为什么我这那么倒霉,错过了吃饭的时间!去找吃的,竟然拿了祭佛的供品!   “月姬,你可有话要说?”   阿月无奈地摇摇头,假装自己很无辜。   “如果我说有人偷了供品,偷吃后将骨核故意扔在我窗外以此来陷害我,你说你会信吗?”   说完,阿月愧疚地看了一眼那找到果核的道姑,毕竟这是自己**裸的冤枉,但谁让她先打小报告的。只听得静凡悠悠回道   “不信,怎会有人陷害娘娘你,你不过昨日才来,怎会与人结怨,这莫不是你在说谎。”   诚然,静凡的回答是正确的。阿月羞赧的低下头。表示默认,只见静凡得意地挥着那串大佛珠,高声说道   “娘娘,念你是无意的,你且把佛堂里外打扫干净,佛像尽数擦拭干净,算是抵昨晚的错。”   于是,阿月默默地拖着疲累的身子和花儿开始了苦工,又是一天过去了。   间或有几个小道姑,经过佛堂时候,对俩人指指点点的,花儿羞赧的低着头擦地,阿月则扬起头抹佛像,对于她来说,脸面没什么,毕竟这不是自己的。   忙到傍晚才将那静凡吩咐的事做完,花儿去找吃的,留了阿月一人回禅房。她现在除了疲累,便就是肚中叫唤声阵阵传来。因为累便当那时睡前音乐,回了禅房便睡去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一阵香味传来,阿月猛地睁开双眼,便看到了一脸笑颜如花的君无期,此时他正提着一个食盒,香味就是从那食盒里面溢出来的,阿月忙跳下床,一把夺过食盒,打开盖子,上面就是一盘香辣排骨。   君无期看阿月的行为如此粗鲁,不由地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阿月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食盒里面的饭菜端出来,拿起筷子,忙将那食盒一分为二,另一份留给花儿,自己那一份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动嘴了,边吃边说   “我才不怕呢,你有什么理由要杀我。”   他点了点头,说道   “也是,杀了你谁帮我完成后面两件事呢?”   吃饭的阿月那顾忌得上自己的形象,让一旁的君无期不由咂舌,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粗鲁的女人,嘴里的饭菜落了桌上一地,满嘴油腻。不由将手中的折扇放于鼻翼上,挪步远离她。   “你能不能有个女人样,没人和你抢!”   阿月没回答他的话,继续狂吃动作,最后终于将自己那一份吃了,还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隔。   只见君无期的脸已变成了绿色,话说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形象。阿月一边抿嘴回味,一边问道   “妖孽,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妖孽扬眉浅笑,玩味问道   “你怎知我是有目的?”   阿月不傻,她看得出来君无期找自己定然有事,便回答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今日那么好心送吃的,必然有事求我,”   君无期见阿月属于明人不做暗事便索性打开她的折扇   “求倒说不上了,就是想问你一句”   转而对上阿月的看他的目光,魅惑说道   “你在溪月的梦境或者是她的回忆里面看到了什么?”   他的笑容很诡异,让阿月背后一寒。溪月的回忆她几乎窥视完了,看君无期的表情,应当是说关于她的。阿月不想做没必要的事,忙摇头   “她的回忆我怎么可以看呢?君无期,你问这个干嘛?”   “不为何,只是我要你为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不要看,不要说。不管你有没有看到,或者你看到了什么,皆不可与人说。若你不小心说了,后果你应该懂得!”    第二十四章 娘娘不好惹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阿月拍拍胸脯,一口答应。她真的不傻,知道君无期说得便是他与百里岸勾结某抄篡位之事,她定不会说。   若是说了,太后那边虽然得了好处,但难保君无期会对自己下追杀令。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糊涂。两边都不得罪。   “你伤好了吗,就到处乱穿!”   他挥了挥折扇,笑道   “自然没好,不过我不来你岂不还是挨饿。”   君无期身上一直有一种妖孽之气,而且很邪恶,他的身上带着谜,虽然他的外表总是玩世不恭,实则是野心勃勃之人,这让阿月很害怕,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他卖了。   只见他在屋内走了一圈,将屋子里所有东西皆看在眼里,虽然只一床一桌,但也是个静心的好处所,随而感叹道   “想不到太后竟然就这样放过你了,何时她变得那么仁慈了。”   阿月不知他为何要与太后为敌,但顾太后是何等人,君无期若再做下去必然会输,看在他为自己送饭的份上。阿月好意劝道   “我觉得顾太后没有那么坏,她对我一直都挺好的”   话毕,君无期哈哈大笑,笑声很刺耳,让阿月吃了一惊。随而他收住了笑,正色道   “你跟她生活几年了,不过才两月。你从来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歹毒,好?如果好,当初怎会置你于死地呢?她怎么当初没给自己的亲人留条活路,都一个个赶尽杀绝呢?百里溪月,本王不允许你和她在一起!”   他情绪很激动,应该是愤怒,阿月小声嘟囔着   “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那么激动干嘛。”   他听阿月似委屈般话语,上一刻还是发疯的他,下一秒一个妖媚的笑容立即映在她面前,离她俞来俞近   “记着,你是本王的人!”   阿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话怎那么肉麻,她一激动不由地打了个响隔。   他嫌弃地看了阿月一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候,阿月看见花儿端着两碗饭站在门槛上,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向门外走去的君无期,走到花儿身边时,侧身对着花儿露出一个惊艳的笑容,轻声打趣道   “下次进来的时候要先敲门,你家娘娘都被你吓到了。”   花儿咽了咽口水,这王爷说话怎那般柔情似水,脸忽地一下红了半边脸。   见此,君无期一声大笑扬长而去,留下发愣的花儿,和屋内无语的阿月。过了很久,花儿埋怨道   “娘娘,不是陵将军吗?”   之后,阿月跟花儿解释了半天她和君无期的关系,花儿还是有些不相信。   “那王爷怎么会给娘娘送吃的呢,而且还是娘娘你昨天给奴婢送的香辣排骨?”   阿月也很疑惑他怎么突然送吃的给自己,在她很饿很饿的时候,而且还是她心里想的香辣排骨?   “花儿,你说他是不是我另一个姐妹呀,就像上次你说的姊妹心灵感应”   花儿咽了咽口水   “娘娘,王爷是男的。”   之后,阿月就胡乱编了一番话,诸如她是王府出来的,自然王爷对她好。而且现在自己不受宠了,所以王爷就进宫慰问。   “娘娘,你和王爷真的没什么吗?”   “没有,花儿你就不要再置疑你家娘娘的贞操了,我心里只有陵将军?”   花儿依然不相信地看着我,随后弱弱地说道   “那君上怎么办”   此刻阿月的心里只有一句话:   君上是溪月的,陵生是自己的,君无期只是路过。   下午静凡差人通知阿月,要去抄录佛经。当她拿起那只纤细的毛笔,看着那密密麻麻她也不知道为何物的字,头晕了。   想在前世三笔字也是在同事中算拔尖的,可是这佛书上的字弯弯曲曲的,完全看不懂。   “花儿,这是你们国家的文字?”   “对呀,娘娘,莫非你们国家不一样”   “我用的当然是汉字,中国人嘛……”   意识到花儿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才回想到自己是现代人,不能暴身份,连忙解释   “呃,我是云国的公主嘛,所以,自然文字跟你们安阳的不一样~”   花儿赞同地点点头,于是,阿月开始学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佛祖啊,我本有心,然而笔下无意,愿佛能懂我的心。   这时,静凡一行人悠悠然进来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看我认真的样子,本来还赞赏的点点头,当看到纸上的字迹,一把将它们扔飞了   “月姬娘娘,你纸上写的是什么!那一团团黑漆漆的是什么!”   “佛经呀!”   “怕你是误了佛祖的眼吧。娘娘,你好歹是个娘娘,莫非还不会写字?”   静凡话一出,引得她身后一阵哄笑,花儿见自家主子受欺负,忙上前说得道   “你这尼姑,莫欺人太甚,不要以为我家娘娘好欺负,就随意作贱,娘娘辛苦抄录的佛经不用你指指点点!”   人就是这样,捡软柿子捏。静凡大抵是看我昨天一直没做声,以为我好欺负。她三番两次的让阿月作难,之前故意让她住破房子,当众说她偷东西,今日又来找茬。   “在场的人都瞧见了,我有没有欺负娘娘?”   她身后那些人异口同声道   “没有!”   眼见气氛尴尬,花儿已蔫了气,而静凡依旧趾高气扬。之前默不作声的阿月终于慢慢抬头,冷冷看着静凡   “本宫之前还想着在佛堂忍忍就过去了,不过,静凡你故意要和我作对,我不奉陪那不就对不起你了”   都听得出来月姬娘娘是真的发火了,好戏感十足。   花儿在一旁窃笑,我家娘娘终于回归本色了,有仇不报不是她的性格。   “哟,娘娘这什么话呀,我怎么是针对你呢,像您这样身份的人我们这些下人怎可对您不敬呀”   静凡心口不一地说着,阿月知道她心里不服,但是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索性放开了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的身份比你高,人人生而平等。静凡师父,我也只是想在佛前好好的为太后祈福,为安阳祈福。也请你以后不要处处与我为难,我百里溪月可不是软弱的主儿。”   一番话下来,阿月想她三分忌惮自己,七分忌惮太后。毕竟自己是奉太后之命来这里的,静凡脸色有些不悦地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之后几天,或许因为阿月那天一番话,静凡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衣食方面也逐渐好了起来。   那日,阿月正用白话文写《唐诗三百首》,毕竟她不认识他们这边的文字,而且佛经上的字大抵都不认识,索性用自己的文字写下来,到时候交给太后,就说是新版佛经。   花儿就在阿月写两岸猿声啼不住,山重水复又一路时,突然问了一句   “娘娘,一百年跟一年,你会选择活哪一个?”   阿月没细想,直接回道   “一百年”   此后便是花儿久久地沉默,阿月见她不说话,反问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呢?”   沉默的花儿摇摇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事,笑道   “娘娘,有好事来了“   好事?阿月无奈撇嘴,自从她来到这儿就没来过好事,阿月正为这事苦恼着呢,是不是水土不服,月经就断了?   “花儿,别开玩笑了,我那个还不曾来”   花儿知道阿月说得好事是指葵水,连忙纠正道   “不是那个,是陵将军今晚要来找你。”   “啊!”阿月惊呼,花儿茫然地看着她,只见她继续说道   “我怎么忘了和他的约定!”   阿月想起数日前自己和陵生约定晚上的半淼殿相见,但那日恰好自己被太后罚来佛堂,忙着清理禅房,一时大意,故而忘了,不知陵生那晚是否在哪等自己?    第二十四 顾盼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黑灯瞎火,又是花前月下,俊男在旁,如何不心动,阿月在心里想了无数次,便是将陵生直接恩倒在地,然后霸王硬上弓,但是这显然不是溪月温婉娴熟的性格;假装跌倒,陵生来扶自己,然后我就趁机撂下自己肩边的衣服,如此……   阿月想到这儿,不禁开始笑起来,陵生看着坐在旁边的阿月一个人傻笑,时不时作出一个扭捏的姿势,也幸亏他阅人无数,方淡定了下来,温声问道   “娘娘,你还想知道顾盼的事情吗?”   呀,正事忘了,今晚就是借这个理由来接近陵生的,不过阿月也真好奇顾盼,点点头   “嗯,特想知道”   他看着天上朦胧得月亮,酝酿了情绪,似乎这个故事很长。   而另一边安宁宫,月光清冷的余晖印到太后冰冷的脸上,显得那般凄凉,她想到了顾盼,以及那段一直支撑她受住安阳的信念。   顾盼,便是当今顾太后的亲生妹妹,也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   入宫前,顾盼和顾太后姐妹情深,感情特别好。但是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心结,便是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先皇随顾太后回家为顾尚书贺寿,在寿礼上,先皇对顾盼一见钟情。   后来,顾盼便跟着顾太后进了宫,但不知为何,她在进宫几个月后,竟然莫名的失踪了,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时候先皇发了疯的到处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三年后,安阳边境潇城土匪横行,先皇亲自带兵前往那偏远之地。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要亲自带兵去那么远的地方,只是为了缴了那弱弱的土匪。   当大军回安阳的时候,众人看着先皇身边的女子,终于明白了,先皇是为了去找顾盼!   之后,顾盼成了先皇最宠爱的妃子,还诞下了一位皇子。   不知为何,两姐妹的关系愈来愈恶劣,顾太后的儿子被策立为太子。但先皇却十分疼爱顾盼所生的孩子。   先皇的身子越来越弱了,那时候,所有的人都猜测顾盼之子会成为下一任君上,身为太子之位的君纥轩却不被大臣们看好。七年后,先皇驾崩,顾盼亲自宣读遗召,立太子为新君,她的孩子永生为王爷。   就在皇陵大门快要关上的时候,顾盼却突然跳了进去了,活葬在了皇陵里面,百官流泪惋惜。   之后,君上登基,顾太后便成了如今的太后,并且下令:史书除名顾盼,不得讨论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陵生最后讲完的时候,阿月不知打了多少个冷颤,问道   “所以这便是不能在宫里提起顾盼得原因了。”   陵生点点头,这段故事也是他母亲给自己讲的,但听说其中还有很多宫帏之事,只是母亲没有细说。   “中间还有很多事,只是当年的人都不愿再提起。”   阿月想起了君无期,他那时对于自己查顾盼的事情十分生气,原来是因为顾盼是他的母亲。她的生母,竟在被自己的亲姑姑杀死了,而且不在人生存留一点她活着讯息。   所以他恨顾太后,恨安阳,阿月想起了他的那番话   你跟她生活几年了,你从来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歹毒,好?如果好,当初怎会置你与死地呢?她怎么当初没给自己的亲人留条活路,都一个个赶尽杀绝呢?   原来君无期也是背负了太多,那个总是笑靥如花的男子,谁知道他眼波处的忧伤,突然开始心疼他了。   ――   安宁宫,正倚窗的太后的眼睛不免湿润了,落桃从背后轻轻给她披上了一件毡衣,   “入秋了,太后。”   “太后?”   她斟酌着这两个词真是可笑,自己曾经连皇后都不是,却是太后。当年君上明知背后这一切,却那般喜欢顾盼,她恨她。不过君琰琅就算恨着自己,毁了他的后宫,可最终还是把安阳的江山交给了自己。。   太后消除了顾盼所有消息,佯装先皇生前最爱的便是自己,不过也只是自欺欺人,有谁不知当年的顾美人。   “琰琅,你心里是有我的。”   ――――   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花儿早已经出去了,很多时候阿月怀疑花儿是不是陵生身边的人,因为对于陵生的行踪花儿总是那么了解。   在阿月窃喜能和陵生见一晚时候。静凡就带着主持十几人进来了,阿月倒不奇怪,猜想她又是来挑自己的刺,结果真是这样的。   主持依旧是那番慈眉善目,静凡一副笑面虎数着她那大佛珠,阿月站起身恭敬地作了个揖。主持比较和蔼地说道   “月姬,你在这可习惯?”   阿月悠悠点点头   “一切都好”   难不成自己还跟她说静凡一直欺负,自己跟主持非亲非故,主持是不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娘娘跟多年的同事反目的。   一旁的静凡见主持不直接表明主题,反而两人客套起来,便直接站出来对主持说道   “主持你不必再对她仁慈,你的善良只会让她肆意妄为。”   随而静凡华丽转身,一脸谄媚的看着阿月   “娘娘,你昨晚在哪儿,跟谁在一起”   昨晚,阿月细想之下,又何事发生呢   “昨晚?”   这时,外出办公的花儿见禅房围满了人,连忙挤进去,刚好听到静凡问话,忙回答   “娘娘昨晚自是待在禅房。”   众人见花儿开口,都齐刷刷看着她。阿月这才想起来昨晚自己是和陵生在一起的,幸而花儿机智,不然便露馅了。阿月使劲点头附和花儿的话   “对”   见花儿替溪月圆谎,静凡的脸垮下来了,厉声对花儿说   “主子都没做声,下人就当主人发话了。”   随而接着问花儿   “那你在何处?”   花儿回道   “自然是和我们娘娘在一起”   静凡得意的笑了,   “你在撒谎,一宁,你出来。”   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从人群中走出来,身体还在颤抖,静凡看着她,柔声说道   “你说昨晚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一宁害怕地看着主持,主持没说话,她又将眼神流离于阿月和静凡之中,第一次做人证的她有些紧张   “我,我看到……”   阿月努力表示淡定,看一宁的目光尽量温和,心想她不会真的看到了什么,就算看到了什么她会说出来吗?   吞吐了半天,那一宁也没说出什么,静凡在一旁忙催促她   “说啊,有主持给你主持公道呢?”   似乎那静凡的话是引线,她一开口一宁就像炮弹般大声答道   “我看到花姐姐在门外,娘娘房里有一个男人!”   一宁这一番话吓了阿月一跳,她真的看见了陵生!花儿忙开脱道   “一宁,你说谎,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们娘娘?”   可能是花儿情绪有些激动吧,一宁被吓得软在了地上,静凡忙上前推开花儿,呵道   “花儿,不要吓唬一宁”   随而看着不说话的阿月,问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娘娘,那个男人是谁?”   阿月尽量表示淡定,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处境。这个叫一宁的女孩看见了陵生,汇报给死对头静凡,故而静凡故意由此事来找茬。现在她只能死不承认。于是,对着地上一宁柔声问道   “一宁,你说你看见我房里有人,你怎么知道是个男人呢?”   那一宁听到阿月问话,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他高高的,而且身上有刀”   身上有刀,那不就是陵将军吗?一宁真的看到了陵生!阿月的脸色瞬间惨白。静凡见此,忙追问道   “一宁,你说他是谁?”   阿月紧张的看着一宁,她若是说出了陵生,定会让他受累,毕竟自己的身份好歹是个妃子。   这一刻,她多后悔见了陵生。现在只希望一宁晕倒就不说了。但地上的一宁同样紧张的看着阿月,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害了这个倒霉的娘娘。在静凡几次催促下,她弱弱的说道   “是……王爷”   王爷,怎么会是君无期呢?一宁不是看见了那人,那人不是陵生。她怎么不说实话,为什么要说是君无期呢?阿月摇头,质疑道   “一宁,你说谎,怎么会是王爷呢?”   达到目的的静凡见阿月逼问,忙添油加醋的说道   “月姬娘娘,这可不是空穴来风的,毕竟谁都知道你和王爷关系匪浅,而且前日也有道姑曾经看到王爷来过这儿。”   的确,君无期那日曾经送给食物给自己,阿月一直以为没有人知道。看来君无期也做得不够保密。她转念一想,如果昨晚的事再追查下去的话,也肯定会查出陵生,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把所有的事情推给君无期,算自己欠他的。   “既然你说你看到昨晚王爷和我在一起,那你不妨把王爷也喊来这里,看他怎么说?”   “王爷,月姬娘娘莫不是在取笑我等,王爷哪是我们请来的人?岂会承认昨晚的事情呢?”   静凡有理地分析道,阿月知道她是有备而来的,不过自己还是不想认输,继续死鸭子嘴硬说道   “俗话说,捉奸拿脏,你何时看到我和他有不举的动作没?”   “我有人证?”   “呵,难道不是你造假人证诬陷娘娘我的吗?”   静凡无力再接气势汹汹阿月的话,这时候,一个盛气凌人的声音从静凡后面传来   “只需人证便足以定你的罪了。”   大家回头看去,便是容夫人得意地从后面走出来,尼姑都毕恭毕敬地对着她行礼,特别是静凡。忙低头哈腰说得   “夫人来的正好,也算是替我们这些下人主持公道了。”   阿月向来和容夫人不合,此时见到她,心里更是不悦。只听容夫人悠悠说道   “本夫人一向是公私分明,月姬娘娘的脾气我也是知道一二的”   说得自己正义感十足,阿月呵呵一声,吐槽道   “宋琳琅,真是哪都有你”   “呵妹妹在这本宫怎敢不关心你呢,既然你说他们诬陷你,那我们去君上那便可了”   听她说要去君上那里,阿月心里有些泄气了。毕竟君无期的确来过这儿,而且昨晚来人的确是陵生,担心去君上那会不会将两人牵连进来。   容夫人见阿月犹豫不觉,知道她是有些忌惮了,便笑道   “莫非妹妹心虚了不敢去了?”   花儿见阿月仰头回答,准备拉住她。但阿月一番话还是说出来了   “哈哈,有什么不敢去的,我行得正坐的稳!”   于是,一行人便挪步去君上的钦事殿。路上,容夫人不时冷哼几声,阿月便冷笑。    第二十六章 奸情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进了钦事殿,阿月在门外看见一脸焦急的姒以,许久没见她了,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真准备说话,姒以却已抢先开口道   “你们怎么那么不小心,被人看见了?”   阿月知道姒以口中的你们是指自己和君无期俩人,忙解释道   “姒以,你别误会,我跟君无期没有什么,只是……”   不等阿月话说完,姒以直接打断,忧心忡忡叮嘱道   “不论有什么还是没什么,这件事就不能来君上这儿,来了就死路一条!”   阿月心想,姒以就是那么小心,不就是被人看见了,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自己与君无期有不当关系,忙宽慰道   “姒以,你莫担心,我和他是清白的,待会儿自会给君上解释”   容夫人站在一旁咳了咳,不屑地看着俩人,低声骂道   “狼狈为奸!”   过了半刻,君上从偏殿进来了,还是那副文弱的样子,他刚坐下,容夫人便上前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只看到君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容夫人说完的时候,君上气愤的将桌子猛地一拍,怒声说道   “大胆,他竟敢和孤的妃子在一起!”   前面的容夫人一副惊讶模样,附和道   “是,臣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是惊讶,按理说,君上的妃子都是规矩的,王爷一向流连于烟花之地,恐怕是那妃子……”   再这样任由她胡说,君上肯定会生气,阿月上前解释道   “容夫人,不要再加些莫名的罪名在我身上了,我跟王爷是清白的”   见阿月开始还击,容夫人便拿出所谓的‘证人’开始对吵。   “你说你清白,前日君无期他……”   ……   此时君上看着容夫人身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极力为自己辩解,他眯着狭长的眼睛,想看清她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不由地愤怒之中又平添了一份恼怒。   “都给孤住口!”   众人被他威严的气势压倒了,连忙闭口,容夫人得意地笑了。君上看向旁边的公公,问道   “何方圆,按照宫中以往律法,这个妃子该如何处理”   何公公弯着腰,恭敬回道   “君上,照安阳后宫刑法,理应革去罪妃封号,施以笞刑五十,最后终身禁足。”   姒以听到脸都已经白了,在阿月身边弱弱的说道   “终身禁足,将会被永远禁足于自己的寝宫,足不出户,无侍女侍奉,留妃位,无上殿赦令,其余人等不可前去请安和看望……”   听姒以如此说,这不相当于被判了无期徒刑打入冷宫了吗?君上怎可如此。   “君上,我是被冤枉的,你怎能不查清事实就认定我有错呢?”   或许是阿月太激动,以至于君上同样激动吼道   “冤枉?她们都亲眼看见你们俩的好事,莫非要让孤在床上看见你才好!”   这句话是君上吼出来的,他的表情很恐怖。阿月不知道该怎么办,孤立无援,眼泪不由地从眼里流下来   “我没有……”   心里早已高兴得上了九重天的容夫人在一旁丝巾捂嘴偷笑,她十分满意梓美人这一招借刀杀,要知道王爷可是君上的死穴,但凡是和王爷沾边的,君上都十分厌恶。所以便有了之前那一幕,至于那个一宁在她房里看到   “太后驾到!”   随着门外太监一声尖利传呼声,众人的注意力全都看向太后,不知太后是来求情还是来添火的。阿月想起昨晚陵生那番话,顾太后曾害死了她亲妹妹。   进来的顾太后看了屋内的人一眼,再将目光看向上座发怒的君上,说道   “君上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不就一件小事”   君上听自己的母后竟然说宫妃与人私通是小事,心中不悦有加了一份,但碍于多年来顾太后的威严,不得不低下头,冷声回答   “母后,这事本该由您来处置,但是……”   话没说完,却不知如何往下说,似乎母亲口中的小事就是小事。   太后见君上怯懦,与自己对话时完全没有之前盛气凌人,心里一股无端之气,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何那么怕自己。故而回答   “君上,她是你的妃子,你想如何处置都行,但是,不要被某些人欺骗了。”   说完,她悠悠地看向容夫人,容夫人不禁打了个冷颤。随而太后看向正跪在中间发呆的溪月,问道   “月姬,你自己说昨晚你跟谁在一起?”   阿月此时正沉浸于陵生的话,竟没听到顾太后的问话,一旁的姒以见此,上前跪在阿月旁边,略带歉意说到   “太后,其实昨晚那人是臣妾,臣妾是太想妹妹了,想去看她,但是没有。旨意,所以……我才偷偷摸摸地去,妹妹你就不要再袒护我了。”   听旁边姒以说话,阿月才回过神,只是她突然不解为何姒以会跪在她旁边。   对于姒以的回答,顾太后还是有片刻迟疑。因为今日自己之所以会来钦事殿,便是姒以恳求的,太后当时想着瑾夫人甚少求自己,而且容夫人一直跟溪月有仇,综合考虑,她便下来了,但是昨晚自己看见君上去了瑾夫人哪儿,不免问道   “昨晚君上不是在你宫里吗?”   姒以犹豫了一会儿,稍稍抬头,看了一下上方君上的表情,也只见得他面色凝重,随而姒以弱弱答道   “回太后,君上昨晚只是小憩片刻便走了”   太后的脸沉下去了,容夫人在旁忧郁却散,这几日不知为何,君上总往瑾夫人那去,容夫人只顾着佛堂的溪月,一时没顾及这些。今日听到太后问瑾夫人,这才明晓。心中顿时火气加重,似乎苏姒以那女人愈发猖狂!   众人都各自有各自的心思,明眼人都知道瑾夫人的说辞不过是为了给月姬娘娘开脱,但昨晚清晰地知道那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是素日纤弱的瑾夫人,但这事还得看太后怎么说。只听得太后冷声下令道   “瑾夫人,月姬二人被罚期间不受规矩,私自来往,各扣除三个月的月俸。月姬戾气太重,革去妃位,禁足禅房,潜心礼佛,以示警戒!”   听太后这般处罚,姒以俩人长呼一口气,忙跪呼   “谢过母后”   旁边的容夫人见自己的计谋不得逞,本可以处死月姬的却被太后这般放过,立马反驳   “母后,那人不是瑾夫人,而是……”   太后一个冷冷眼神瞥向容夫人,她停住了嘴,顾太后用着孤傲语调说道   “哀家说是她就是!”   待所有嫔妃一个个退去后,太后提出让君上陪自己走一会儿,她看得出来君上对刚才的判决不满意,应该是极度不满   “君上,你刚才为何那么生气?”   “母后,儿臣没有。”   他连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都不对自己说,与一个母亲而言,是可悲的。   她已经有许久她都不曾跟自己的儿子,轩儿说过话了。   竟然走到了安宁宫的后院,太后看着满园的芙蓉花,若有所思,而君上就站立在一旁,冷漠的表情,如同先皇脸上所常有的。   太后一直没说话,君上也静默站在一旁,满园的芙蓉花,在这秋色的风景下,开的依旧那般灿烂,地上的落叶被宫女拾得不见一点,因为她不喜看这般萧条的景象。所有安宁宫从不栽会变黄的树,唯有常青的树木。   一阵风吹过来,树叶在枝上瑟瑟作响,太后轻唤了一句   “轩儿”   君上有一刻愣住了,不知是风的声音太响,还是太后的声音太轻,他恍惚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已经很久没听到母后这样喊他了。   君上回道   “母后,轩儿在”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疾病,没对母后说”   君上疑惑的回答,他不明白为何母后会这么说   “没有”   太后转头看向他,叹了叹气,说   “这么多年了,你怎还没有子嗣?”   君上沉默了,他十五岁便为君,同年,容夫人琳琅进宫为妃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有子嗣。姒以则是在三年后入宫,也不曾有过孩子。   唯一有过的便是几个不出名,君上也记不得面貌的小妃子有过孩子,不知为何,都莫名地胎死腹中。   如今他也二十五,十年为君,却不曾有子嗣。   太后看了看外面的芙蓉花,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   “先皇这时候已经有了两个皇子了,还有五个公主。”   纥轩低下了头。太后说   “宫里还是冷清了些许,今年宫里添点人吧”   他很少看见母后的憔悴,上一次见她这样,还是父皇入皇陵之后那段时间,不过,他明白,母后是为了那个人,她的姑姑,而不是父皇。就像自己一样,同样忘不了那个人,但是,那个人是谁?他心里隐隐作痛的那个女子是谁?   ……    第二十七章 相忘于世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悉悉数数的风铃声从耳旁传来,清风拂来,一股花香萦绕着整个栏月阁。   “那个女子怎能如此,原先还以为她是个傀儡,现在才知她连傀儡都不如,自以为是,肆意妄为,弄得现在连个娘娘都不是了,还把你也拉进去!”   倚窗而立的君无期看花烦因此生气觉得特别有趣,不知是因为涉及到阿月,抑或是花烦。终归有趣,不过这倒是自己认识花烦以来唯一一次目睹她生气,看来,阿月那个女人真有让人生气的本领。便附和道   “是呀,这女人就是那么麻烦,之前本王就叮嘱过要好好用月姬这个身份活着,她倒好,成天惹麻烦,姑娘是花烦,她呢是人见烦!”   花烦被他这一句话扑哧一声逗笑了,接话道   “她是人见烦,不过,她这副身体是我看中的,无论如何,我也有护着她”   无期跟着点点头,不是因为他赞同,而是他认为,现在真的杀了那个女人,他觉得有些做不到。不知不觉中,他陷入沉思,连花烦同他商议事情都未听到。   问了几次话的花烦看向君无期,他正出神想着某事,侧脸望过去俊美非凡,嘴角微漾的笑容,更是带有一种诱惑,就像这些年一直没有抹去心里那个的他。不觉抚上无期的脸,出神的无期被这一行为吃了一惊,但片刻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带着玩味笑容看着花烦。   “你可曾真心实意喜欢我,除了利用可带有情意?”   无期抿嘴一笑,伸手握住了花烦的手,笑道   “待夺回江山,姑娘想当皇后又有何难,何况你这般倾国倾城。”   花烦瞳孔一暗,转身独自呢喃道:“倾国倾城、、、”   君无期不知为何,竟对眼前这柔弱女子所怜惜,但事实上花烦是极其残忍的,残忍到她自己都忘了最初模样。   议政殿里面,君上正和一众大臣一筹莫展,起因也是容夫人犯愁之事。自从去年大旱以来,安阳农业受到巨大了危害,朝廷下拨巨款赈灾物质,由宋相国负责,岂料竟在半途中失踪了。   军机处排重兵去查探下落,至今了无音讯。安阳国一直靠金玉绸缎之类营销,重商轻农。如今安阳商铺囤积粮食已卖成斗金,却依旧解不了这场危乱。   君上现在是一团乱麻,他现在恨不得自己做个安乐王,每日留恋于灯红酒绿间,也不需要做这些。   “君上,这事关键在于澧洛国不肯将粮食多买给我们”   “而且,现在城中的粮食都被有钱人家囤积了,粮价高涨,现在老百姓都没米下锅了”   君上扶着额头,看向宋臣相,说   “臣相大人,你有何想法”   尽管这次的失误是由宋臣相造成的,理应重判。奈何此时疑点重重,毕竟又是开国功臣,很多朝堂的事情君上是倚仗他的。暂时顾太后没说如何处理。   宋臣相见君上发话,忙将心中想法说出   “依老臣之见,把那些城中富商家的粮食,分发给百姓”   “可是他们会愿意吗”   “国家征粮,有何不可”   君上觉得此事不妥,但也是个办法。毕竟他为君十年,还没正经处理过事,得跟太后商量一下便可。退朝后便带着宋臣相的去了安宁宫,太后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听君上将朝中局势简单说了几句,心下便有数,思虑了片刻,说   “这事,哀家也想了很久,安阳与澧洛一直有着合作关系,这次还是得让他们施以援手。至于征粮,城里的富人肯定不愿意这般心甘情愿。”   “那母后,儿臣该怎么办呢?”   “哀家想要不来个选妃?”   君上怔住了,   “选妃?”   “说是选妃,其实已经内定。自古以来女子进宫为妃,男子入庙宇为臣便是人人追颂的。但历年来只有官家女子才能进宫,所以,很多有势力但没权位身份的女子便被留在宫外。这次,君上放大规模,允许富人子女入宫。这些富人为了自己名誉、子女名利,便会心甘情愿的征粮。再则,兴许这群女子中还可能为君上生下一男半女的”   君上本来听到前面还心致勃勃,但太后最后一句话触动了他脆弱的心,这是母亲跟他第二次提起这件事了。   “儿臣一定按母后说得去做!”   第二日,城门外便出了皇榜,凡是五品大臣,万户富人,已满十五岁的女子都可报名进宫为妃。   要知道,君上登基十年,只选过一次妃,那也是五年前,后宫的皇后之位一直是虚位以待,好多人都想挤破门槛却也进不了宫,而这次竟然招贴皇榜选妃,许多富商都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进宫托人报名,也开始踊跃地参与朝廷征粮的活动中。   重阳节后,被选上的女孩便会进宫学习礼仪。原本不平和的后宫至此也要增添一丝血腥气味。   -------------------   自上次被君上处罚后,阿月也算彻底老实了。摘去妃位后的她,每日跟着花儿在佛堂做做卫生,扫扫地,唠唠嗑,已经完全融入了佛堂小尼姑的生活,似乎她都忘了自己是个现代人,   之前花儿说凡是跟王爷沾关系的人或事情皇上都讨厌,阿月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跟小尼姑混熟后,她便得知。   据说多年前,君上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先皇就对他十分冷漠。而后有了君无期,先皇更是对君上不管不顾,而对君无期最是溺爱。于是,自此以后,梁子就结下了。君上登基后,处处针对君无期,但念在先皇死前遗旨:不得杀。因着,留了他一条小命风流人间。   阿月总觉得这是一个圈,她被君家人套住了。身体中人溪月深深地爱着君纥轩,之外的她被君无期所利用控制,整个一木偶。不知为何,最近她的脑海总是出现一团黑影,那团黑影每次出现的时候,她就像醉酒般看不清,也听不清。   没同花儿说,担心花儿担心,没去找姒以,怕添乱。似乎她忘了要回家的事情。   几日后,宫里添了几抹红。御花园的菊花开了一地,缤纷多彩,煞是好看。阿月没去看,因她禁足,这些是佛堂小尼姑告诉她的。每逢佳节倍思亲,说得便是如此,她似乎已忘了前尘往事,忘了以前。但她总觉得清明节、重阳节的时候要给谁送上一枝花。   花儿从门外进来的时候,见自家娘娘正双手枕着下巴望着窗外出神,她将这几日娘娘平日闷闷不乐模样想了一遍,最终觉得是时候带着娘娘逃出牢笼去散心。   当下要挽着阿月往外走,阿月没想便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呆呆说道   “花烦,花烦是谁?”   这话把花儿吓了一跳,但她没往下问,只说道   “娘娘,佛堂东院菊花开得正欢,趁这个时候没人,我们快些走吧。”   阿月呆呆地往前走着,一直到了东院,进门便被眼前的白色迷住了,大簇菊花,大喇喇地盛开在荒芜的院子里,等待着路过的行人驻足观赏它的美丽。她被吸引住了,由着一条小路往前走,没顾忌一旁的花儿,越往院子里走越深,杂草丛生。朱漆栏杆已经破损不堪,但可知这里以前是某位宠妃的繁华之地。   她准备往里走,后面一人叫住了她   “喂,蠢女人”   阿月回头看去,正是一抹大红的安乐王,悠悠地摇着一把扇子向她走来,笑容极其诱人。但阿月却是一阵厌恶   “说谁蠢、”   君无期见她理直气壮地说话,心中觉得好奇又好玩,环顾四周,调侃道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阿月不以为然,冷哼一声,答道   “你眼瞎吗,没看见这里这么多菊花妹妹呀。”   话一出,君无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女人越发不正常了。但还是正经问道   “你来这儿做什么,你不是在禁足吗、”   阿月装作没听到,反问道   “妖孽,你来这儿做什么,私闯后宫庭院可是大罪。”   他一副吃惊的样子,后来慢慢说道   “今晚宫里有宴会,没谁规定必须不可以早点来赴宴的。”   阿月哦了一声,便转身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没理会身边的君无期,呆呆地望着院里的菊花,君无期看了看阿月神情木然,心里暗自揣测,必是因为花烦。也没往下说,现下正是太阳正好,还需几个时辰才会开始,他不介意在这跟阿月坐几个时辰。   “女人,你怕我吗?”   “我不喜欢宋琳琅,”   “唉。”   “阿月,你说你真的听得到溪月说话吗?‘   “嗯,姒以真的很好。”   “唉。”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牛头不对马嘴。后来,君无期也懒得问了。   日光垂暮,凉风习习,余晖印在白色菊花上,带着蒙蒙光。石板上的两人,一红一青,显得格外温暖。   却印在另一人眼中是刺痛的,手中的剑柄不由握得更紧了。突然闯进来的花儿被假山后面的人吓了一跳,大喊道   “陵将军、”   阿月被这一叫,立马回过神来,转头看去,便是一脸黑青的陵生。刚想上去解释的阿月,却被陵生一句话打回来   “娘娘,就算你被割去了妃位,你依然是君上的人。”   留下这句话,陵生便冷冷地走了。   君无期见阿月这幅模样,十分鄙夷。她在嘲笑这个白日做梦的女人,身为后宫之妃,却总惦着一个御前侍卫。他觉得不好玩了,便走了。说道   “这是你拿我当挡箭牌的报酬,陵生,就别痴心妄想了。”   当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却只问你一句话,你信吗?    第二十八 重阳宴会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重阳宴会,众人期待已久的宴会,由公子宇出席,他将代表与安阳谈判关于粮食之事。早早地,容夫人就已排演舞曲,希望在宴会上能博得一笑,谈判若是好,那宋相国的失职之罪或许会减少。而灾区的百姓也可得救,所以人都期待着今晚宴会会如何发展。   夜色渐溟,灯火通明,文武百官开始入席了,君上一身玄色坐在上方,一方绮罗帘子搭在君上右边,顾太后慵懒地靠在一张贵妃榻上。她的身后跪坐这几位有身份的妃嫔,除了容夫人,其他皆是以太后为靠山的妃子。姒以因着禁足,故而没来赴宴   宴席时辰已过,身为主角的公子宇却未到场,宴会上的各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君上见此,问及下方使者   “公子宇怎么还来”   下方使者恭敬行礼回道   “回君上,公子正要来了,公子说,不需等他,宴席直接开始吧”   君上转头看向顾太后,顾太后眯着丹凤眼,懒懒点头,君上会意,冷声命令道   “开始。”   台上的舞姬开始伴着乐曲婀娜起舞,莺歌燕舞,舞姿曼妙,魂魄勾人,原本昏沉的气氛显出一股奢靡。底下大官的眼睛开始亮了。   无期惬意的晃动着扇子欣赏台上的舞剑,随而漫不经心瞥到了上端,上座的君纥轩眼里有许焦虑,如今公子宇作为太子,代表着澧洛国的态度,而今安阳国有难,他这等迟迟不来不知是如何意思。故而焦虑   宴席进行到一半,随着夜空一身尖锐地太监传唤声,公子宇终于出现了。   一袭白色的衣袍,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地脸上带着爽朗的笑,从那红毯上大步走来,好不潇洒,而他怀里正拥着一个女子,他白色衣袍因走路而遮住了女子面容,只见着她的黄色的流苏裙,待走到前面,那女子才从公子宇怀里探出一个头来。在场的人哑言。女子明媚动人,只一颦一笑便能使人入迷。皓齿红唇,她便是栏月阁的花烦。   “抱歉,君上,安阳城的姑娘太美了,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结果就来晚了”   这话一出,宛然一个风流公子的形象,这般放荡不羁,不过作为澧洛国的储君,不知以后会把国家弄成什么样   公子宇走到君上面前,双手扣胸前行礼道   “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上面露威严地点点头,使者引着公子宇坐到左边空置地位置,花烦则软软的倚在他身上,毫不忌惮地。   但细心的人会发现,他的手没有环住花烦的腰,而是放在上面。对面恰好坐着无事人安乐王,公子宇的余光一直看向对面的君无期。   大臣私下议论,没想到公子宇这般放荡不羁,竟留恋于风尘之中。虽说这公子宇不务正业,但他请来的花烦却是令人心悦的。   太后满意地看着这一幕,都说澧洛国的储君喜欢美女,最是风流果然不假,花烦的美貌众人皆知。但心中也有不悦,一个小小的太子,对于安阳国君上的相邀,迟迟不至,仅为了一个栏月阁的风尘女子。太后发话   “公子宇,不知你父王的身体近来可好?”   公子宇笑着看向太后,澧洛国的皇帝已经卧病在床几月了,期间一直是他的叔父代由打理   “我家父皇身体有所好转,有劳太后关心”   他似乎不屑于这些政事,连忙转移话题,公子宇看向君上身后的一众嫔妃,疑惑道   “都说上有月姬下有花烦,花烦已在本公子怀里,今日,怎不见君上的月姬美人呢?”   君上仍是冷冷的表情,似乎这场宴席他只是看客,并非主人,但他已经习惯做母后的线偶了,对于月姬,在他心里,不曾有过这个人,太后明白君上的想法,便回道   “她今日抱恙,便没来了”   公子宇捶胸作可惜的样子,   “唉,不能欣赏到月姬水袖一舞了”   安乐王笑了笑,挥起他的扇子,洒脱地说   “公子宇大可不必悲伤,娘娘的病已大好了,臣刚才还看见月姬娘娘在散步呢?”   所有人的眼神都聚在君无期身上,私下心想看来那晚月姬娘娘和安乐王苟合的事情是真的,他怎如此不避讳地说月姬呢,陵生想起下午东院那一幕,心里隐隐作痛,君上脸上有些挂不住,愈加冷漠地说道   “那便叫她过来”   君上不禁想,究竟他们俩到底有什么,那个身影模糊的女子是谁,她是上有月姬下花烦中的月姬,能跟公子宇怀里的美人相提并论的女子,还是他的妃子,如此国色天香,为什么自己对她竟丁点印象都没有呢?   而一旁的佛堂小厨房里,阿月和花儿正忙着将那蒜姜下锅,准备来一个小炒肉。着急赶去的小太监将中秋之宴上的事在旁焦急地汇报,阿月一脸油啧,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太监,   “什么,叫我去跳舞?”   “是的,君上请娘娘快些换装前去”   阿月拿着掌勺,心想那个冷漠的君上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要用自己了,就想起来了,可是上次的容夫人的几句话,他便对自己起了杀意,幸好有姒以和太后救她,不然阿月指不定就背部开花,残废余生了,阿月随之特别霸气地吼道   “我不去,你告诉他,娘娘很忙!没空”   小太监为难的回答道   “娘娘,这……”   眼见着锅里炒的肉都快糊了,阿月一挥勺子着急地说   “唉,你就这样跟他说吧,快,我的菜要糊了”   小太监看月姬娘娘是铁了心都不去,也不知如何是好,忙赶回宴席,悄悄将这事告诉给了何公公,何公公又传给君上,君上都脸瞬间冷起来了。   他看向公子宇正看好戏地看着自己,心里一阵好奇,君上看了一眼何公公,何公公心领神会,说   “娘娘身子有些不适,不能上台献舞,还请公子担待”   公子宇怀里的花烦不禁扶着嘴咯咯笑了,笑声引得众大臣一阵心迷意乱,但不知为何。何公公问道   “姑娘为何发笑”   只见花烦轻启朱唇,缓缓说道   “不能献舞?怕是娘娘不给我们面子吧,之前王爷不是说还瞧见她在散步,怎么此刻就病了,亦或是因公子的身份小了?”   公子宇忙符合道   “美人说得是,本公子的面子小了,所以月姬不肯赏脸跳一只舞”   君上见此场合,冷冷反驳道   “怎会”   虽然公子现在只是一个储君公子,但澧洛国的皇帝已病入膏肓,传位就是眼前的事,所以现在不宜得罪他。   这时,后方容夫人缓缓走出来,向着君上俯身行礼说   “臣妾愿意为君舞一曲”   无期横了一眼,这个女人不知是真蠢还是假傻,竟然这风口上出来。花烦此举显然要月姬出面,怎会把这机会让给容夫人。   君上看着台下容夫人,她在这个时候出来解围,显然是为了能为他父亲。不过满意点点头。容夫人得令后,正准备上台,公子宇却挑眉高声问道   “唉,这是月姬娘娘吗?”   容夫人停下脚步扬起头,正准备回答,花烦却不耐烦地说道   “当然不是啦,月姬没她那么难看”   难看,这两个字显得特别清脆刺耳,特别是在容夫人心里,她是比不上溪月美貌,但是自己也是个美人,骄傲如她,,此刻花烦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诋毁自己,容夫人都脸一下就红了,激动地反驳道   “花烦,你一个青楼女子凭什么这么说本宫,臣妾可是君上的人,你什么身份!”   花烦听她这么说,面露惶恐,害怕地钻进公子宇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公子,奴家就是一个青楼女子,呜……身份低贱,怎能……呜”   见到怀中美人哭的梨花带雨,公子宇之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瞬间没了,转而代之的是冷冷的脸,冷冷地看着君上质问   “君上,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是看不起本公子?月姬不出来也就罢了,你的妃子还对我的美人如此诋毁,你这什么意思?”   台下的大臣见到公子宇竟对君上质问,心中愤懑不平,一个小小的公子竟然敢跟君上较量,都愤怒了   “公子宇,你这什么语气,君上已经设宴款待你了,别得寸进尺!”   “是呀,她本就青楼女子,容夫人说得没错”   ……   公子宇见台下大臣情绪激动地捍卫君,不由冷笑一声,随而大声吼道   “那好,本公子不稀罕了,我们澧洛国与你们安阳国的合作就此结束!”   现场原本闹腾腾的一幕瞬间安静了,唯一听见的便是花烦小声的抽泣,君无期悠悠地摇摇手中折扇,这场戏演的甚好。   澧洛国与安阳断交,便足以断了顾太后的援军。公子宇现在的身份可是代表澧洛国,自然他所说的的话,也是代表澧洛国的皇帝的态度。如今他说结束那便可以结束了。   之前一直在贵妃椅上躺着休憩的太后,侍女扶着她缓缓起身,悠然走到大臣前面,示意让侍女下去,随而高傲地转身对着公子宇,一字一句说道   “公子宇,安阳国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这事可大可小,何必如此决绝,不就一个月姬吗,无妨,倒是别让别有用心的人趁这件事离间我们两国都关系”   顾太后一番话,说得极为轻松,但一个‘别有用心’直接将矛头抛向另一处,真是高明,公子宇笑了笑,拍了拍怀里的花烦,花烦会意起身,公子宇整理好衣角,走向顾太后,笑道   “那太后觉得本公子是在借此事故意断了两国的关系”   “当然不是,公子深明大义,只是哀家没有好好管教后宫,让公子不爽快了。但若是今天这番话传入了你父皇的耳里,公子现在还是储君,而且又在我安阳王宫里,要是你父皇突然改了旨意,我也只是说可能……这情况恐怕会对你不利”   公子宇的笑僵住了,顾太后一番话不无道理,她向来做事心狠手辣,曾亲手杀了自己妹妹。现今,他只身待在安阳,他还没有登基,其他几位皇子正装孝子伺候在他父皇身边,万一一个闪失,那当如何。只要再等几日,他父皇山陵崩,到时候,澧洛便是自己的了,也不用现在和太后过意不去。   太后见公子宇犹豫的目光,心下有些轻视。公子宇毕竟年轻,很多事情都是前怕狼后怕虎,但又喜欢惹事。不过挑起事应该另有他人,她不由地瞥向此刻正从容饮酒的君无期。   公子宇当下决定还是不要跟顾太后结仇,便没往下说,而是转头慢慢走向容夫人,围着她打量地转了一圈,问及顾太后   “那太后觉得今晚这事怎么处理?”   太后笑道   “今晚,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公子还是坐拥美人,一会儿好好欣赏月姬的舞蹈”   “哦?”   公子宇挑起容夫人的下巴,戏谑地说   “可刚才这位高贵的娘娘,把我的美人弄哭了”   他刻意把高贵那二字说得极重,意图在于刚才花烦哭泣一事。太后见此依旧面不改色,笑道   “那公子觉得怎么处置”   “杀了。”   容夫人听到这两个字脸一下就吓的惨白了,腿一下就软得倒在了地上。她没想过公子宇竟然要杀了自己,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杀了。太后会舍弃自己换和澧洛国的交易吗?要知道,早先就不该出来献舞,或许现在要死的就是溪月那女人了。   同样被吓到了的还有容夫人的父亲宋相国,本来他们一家就是风口浪尖上,如今太后一个不高兴便可应了公子宇,直接杀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台下一众大臣也窃窃私语,容夫人平时跋扈欺人,恶名在外,但她毕竟是宫妃,公子宇的一句话便要了她的命,这不就显得安阳君上无能,尽管他真的很无能。   太后也没应声,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公子宇一直看着太后,希望有个回话。   这时候,对面的君无期站起身,笑了笑,走上前对公子宇   “公子开玩笑的吧?”   公子宇见一脸笑靥如花的君无期,语气十分轻松,顿时一个微笑,没了刚才的戾气,回答   “王爷怎会说是玩笑呢”   “重阳之日,本来就是花好月圆,赏美人,品佳肴。公子如此就有些坏了这雅兴,本王府中有一百美姬,愿赠予公子”   公子宇听此一声大笑,转过身,一把揽住花烦的蛮腰,看着她的眼眸,动人地说着情话   “只你一人就好”   君无期也附和地笑了笑,而一旁的容夫人早已被吓得苍白,愣在了原地,太后示意让她退到后面去,她没反应,直到太后身边的宫女忙拉着她到了君上身后。   顾太后看向无期,貌似他就随口几句话,就化解了这次矛盾。似乎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但这计划未免太牵强,因为素来没听过君无期和公子宇有来往。可无期终日流连于青楼之中,这一点倒是和公子宇臭味相投。    第二十九集 一曲传奇 - 旧时安阳君前月 - 梨木森   此事暂告一段落后,太后吩咐侍卫去将乐坊中大鼓抬来,这也意味着月姬娘娘马上要献艺了。   事实如此,何公公见势不对,忙亲自赶去佛堂,见到还在下厨的阿月,慌忙说道   “娘娘,救命呀,娘娘这次你可要以大局为重,莫要置奴才不顾了”   阿月疑惑的看着他,何公公将宴席之事捡了一些话说与她听,其中包括容夫人想出风头,却被花烦吐槽,以及后面公子宇和大臣们翻脸,阿月本还是不愿去,毕竟这浑水也深,何况她也不会这舞。   但她看何公公眼泪汪汪的望着自己,实在是不忍心,因何公公说请不来娘娘,他也就不用回了。她想起往日被容夫人害得小命不保,深表同情。   何公公见阿月正犹豫不决,眼神暗示后面的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阿月便被一行宫女架出了厨房。   另一边得宴会上,台上的大鼓已经安好,现在就等着月姬娘娘换好衣服前来。公子宇无聊的和花烦喝着酒,划着小拳。   现在没了矛盾,各大臣放心地喝着小酒,时不时偷瞄花烦,毕竟花烦的姿色是有目共睹的。奈何安阳自君上登基以来,便盛行女权,家里的悍妻管得太严,极少有机会去青楼,而且今日来的又是难得一见的花烦,自是多瞄一眼,赚几眼。   正当大家都偷偷亵渎花烦的花容月貌时,这时何公公尖着嗓子,喊道   “月姬娘娘到!”   远处缓缓走来的红衣,绾着高高的髻,女子眼角红色的铅粉更显妩媚,朱唇一点,缓缓走来。   各位大臣们已经许久不见月姬了,对她的印象还是祭台上一身素衣,无畏地喊‘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的巾帼女子。如今的她却是美艳动人。好像自己越来越不认识她了,或许从来就未认识。上次祭台一面,她的一番话,已是终身难忘,而此次又会是何等境况。   阿月见宴席上坐着几百号人,纷纷盯着自己,她本来就害羞怯场,如今更是没有底气。但她想着自己身份是一位高贵的娘娘,便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他们都是小白菜,他们都是油麦菜!   她看到人群唯一神情不一样的,便是君无期。此刻他很想笑却忍着,忍俊不禁地模样,他作了一个跳舞的姿势,阿月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望向正前方的君上。   君上依旧是那副近视眼的模样打量着前方的女子,阿月早已习惯他虚着眼看自己,想起君上上次生气时准备杀了自己,至今有些后怕,便恭敬行礼   “臣妾参见君上~”   君上淡淡地点头,一旁的公子宇忙开口打趣   “果真是个美人儿,但还是及不上我的”   阿月听到说话声,转头才看见所谓的公子宇。让她惊叹的不是公子宇的轻浮,而是他怀里的花烦。   对上花烦的目光,不知为何,阿月眼前又有了一团黑影。她忙扶额让自己清醒一下,再看向花烦时,花烦已瞥头和公子宇说话。阿月这才仔细打探起花烦,她今日穿了一袭嫩黄色的衣服,不施妆容,但眼波里的风情更显妩媚,而自己身上的红色,便显得庸俗了,而且自己还和君无期撞衫了。   花烦见阿月直直的盯着自己看,似乎忘了公子宇在和她说话呢,笑道   “娘娘看什么看痴了,怎不知回话呢”   只听阿月感叹道   “你好美呀!真是一顾倾人城,但倾国倾城佳人都难得绝世美人!”   众人不禁诧异起来,都知道花烦与月姬娘娘之间有深仇,也不知是何原因,月姬娘娘曾派出杀手刺杀花烦,而花烦也曾在栏月阁讽刺月姬娘娘,而此的竟然夸奖花烦倾国倾城,莫非……   莫非因为一山不容二虎,两人都身为美女,皆容不下对方的存在,但具体原因也只有当事人知道,方正君无期很无奈地看着阿月犯花痴。   “呵呵,娘娘,奴家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怎配上倾城之说”   阿月没答话,她现在觉得眼前这女子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只是木纳的站着。 一旁的公子宇见没打理他,便直接奔向主题,说道   “不知今日是否有幸看到美人的绝世之舞”   “啊!”   她愣到了,公子宇又重复了一遍,阿月才知道今晚任务便是跳舞,这时无期也接话   “鼓已经有了,你去跳一只舞吧”   那两面朱色的大鼓左右相对,似乎正在嘲笑自己,阿月看向君无期,那厮还在笑,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溪月,又怎会溪月的什么绝世之舞,但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去了。   阿月一步一步走上了台,跳舞?打鼓?自己怎么会,还要用鼓跳舞,怎么办,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如果自己突然跌倒了,恰好又扭到了脚,这样就不用跳舞了。   可她的脚刚准备滑落,一旁的侍卫立马扶住了她的身子,跌倒失败!   阿月看了看底下的人,这怎么办准备去拿鼓棒的手不住地颤抖,害怕,担心,要是自己打不出来,岂不是身份一下就露馅了,之前一真和姐姐都说过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怎么办,还是照实说吧。   内心实在崩溃了,她猛地跪下来,诚恳地说道   “君上,臣妾自从上次祭台被大火烧后,伤及脑袋,如今忘了如何跳舞,望君上恕罪!”   君上的脸冷了下来,这么、重要的时候,她竟然出了纰漏,她总是一个麻烦的人,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太后,这时,公子宇继续嘲讽地说道   “唉,看来本公子是没有眼福了,看不到月姬的舞蹈了”   “公子,谁都知道月姬娘娘的鼓技和舞技天下冠绝,怎么会说忘就忘,莫是有其他不肯的原因吧”   “对,美人说得是,之前君上百般不肯让月姬出来,竟是这般,原来这也是浪得虚名,还不如你栏月阁的百花舞呢……”   ……   看着下面两人一唱一和,阿月低下的头也瞥向四方,各位大臣都在纷纷议论,都摇摇头,看到一向和容夫人交好的那几个妃子都带着讽刺的笑看着自己,太后的眼里也是心寒,而君无期一直看着自己,似乎在说   “溪月的一世英明就毁在你手里了”   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对不起溪月,对不起姒以……   君上摆摆手,冷冷说道   “你下来吧。”   阿月内心突然有一种冲动,压不住的激流,身子腾地一下站起来了,说道   “臣妾虽然不记得鼓艺了,但最近新学了一首曲子,愿在座诸位不要嫌弃。”   “好啊”   台下的大臣纷纷鼓掌起哄,阿月知道大家都带着看笑话去看自己,不过她也希望不要弄巧成拙,所以需要一些人帮忙,比如花烦、陵生。对于花烦愿意帮忙,阿月也是吃了一惊。不过没有细想。   “大家稍等片刻,我准备一下”   陵生抬来一盏长灯方正台上,放在中间,又搬来几层屏风,错落有致地放在台上。阿月又叫来刚才跳舞的舞姬。上台前,花烦叫住了阿月,冷声说道   “好好享受你自由的时候,因为已经不多了”   阿月没明白花烦话语之间的意思,这时候,何公公尖声喊道说   “静!”   大家都看向此时已经布置好的舞台,几个舞姬跪成一个圈,缓缓向下塌腰,扭动着身姿,突然,台下都灯盏一下都灭了,只剩台上那一盏长灯,阿月隔着屏风,轻声唱道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不能忘掉你容颜~”   花烦便从那舞姬中间一下跳了出来,大放异彩,两旁舞姬顿时失色。   随后那些舞姬识趣地缓缓下台了,她妩媚的眼神配合着她曼妙的身姿,加上后面空灵的曲子,宛如仙境。   花烦没有听过这首歌,但是她已独舞的形式完成了这首曲,她用她自己的情感去体会,这方面,阿月是很佩服她的。   想你时你在人海,想你时你在天边   台下的君无期有片刻失神,他没有看那前面摇曳的身姿,而是直直看着屏风后面那人,虽被屏风挡住了模样,但是自己却又看透了她,或者从未看过。不知不觉,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阿月唱着唱着自己入了迷,她恍惚想起了前世父母,高楼大厦,校园大道,朋友同学。很多东西在面前印了出来,逐渐清晰,看来,她遗忘的太多了。   当末音响起“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屏风一下全部都被打开,四周的蜡烛忽地亮起来了,满天的花瓣飞舞,阳阳晒晒,落在阿月肩旁,众人不由惊叹,叹的是惊艳,惊的是装扮。阿月赤脚而立,裙子齐膝,长发未簪,但泪水已流。   阿月终究没忍住,眼泪不住地从眼眶里不断流出,她想回家了。   无期看着溪月,似乎有一些莫名的情绪了,她哭了,一向在她心目中铁公鸡的她竟然哭了,突然,他下不去手了。   太后想,这一幕似曾相识,那么熟悉,她不由地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她挚爱的人,可是她却抢走了自己最爱的人――顾盼。   一曲已了,都陷入了刚才如梦如幻的画面中,当台下响起了掌声及叫好声,阿月便从前世的回忆中醒来,微微俯身,说   “献丑了”   眼角的泪水清楚的滴落在木板的台上,她福身准备退下,花烦瞥头看见这一幕,嘴角浮上一层笑意,手里拿着一串铃铛,那正是上场前从阿月袖间取下的,对着阿月念念有词。   君上,去君上那里   正准备退下的阿月发现眼前一团黑影,然后脑袋一片空白,忽地径直往君上走去,两旁百官不知何意,只有安乐王手中的折扇放下了,瞳孔放大开始慌张,花烦这是要让阿月魅惑君上   近视眼的君上见眼前那团模糊模样往自己走来,刚才的曲子还萦绕在脑海,他始终记得,心里有个人,只是记不得看不清。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月姬娘娘,她清冷的身影走在前面,显得格外迷人。这一幕,宛如三年前初次见到月姬时模样。或许她就是溪月。她缓缓走上阶梯,眼神无比撩人。   但脚踏上第二阶时候,突然,清凉的夜空中一声铃铛作响,正走在台阶上的阿月忽地倒在地上,滑出半片香肩,恰好倚在君上脚尖。场面十分香艳,陵生已涨红了脸,无奈君上仍然看不见。   听到铃声清醒过来的阿月,见众人皆看着自己,再低头看了看。忙将衣袖拉上,慌张道   “君上,臣妾有些不适,先回宫了”   没等君上回答,溪月在众人的目光中,慌张地逃走了。   众人都看着尴尬的君上,君上冷冷的面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心里不是生气,而是油然而生的悲哀,曾经自己如此深爱的挚爱爱人,却在某个时刻,他忘了她,她忘了自己,两人的故事只有旁人记着,只是彼此留下潜意识里面的习惯。   公子宇见众人都在恍惚出神,期间也包括君无期,便开口说   “美人果然与众不同,如此有个性”   太后微微一笑   “宴席继续吧”   于是,舞姬又在台上跳起来了,这一闹剧后,每人都各自揣着自己的心思。   君无期端起一杯茶,看着杯上漂浮的几枚茶,心里暗语   “刚才那人似乎是溪月”   、、、、   回到佛堂之后的溪月,正好碰到坐在门槛上等待的花儿,她见自家娘娘脸上泪痕重重,忙问道   “娘娘,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又为难你了”   阿月摇摇头,她心里一种悲哀,一种无奈、羞愧。因为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下衣衫不整。还有脑海里忽然闪过的画面,让她觉得震惊,难以接受。花儿见她出神,便轻声问道   “娘娘,桌上的菜已经冷了,要不要热一下”   她没回答,过了好久,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究竟是不是我?”   花儿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她想接一句话,但眼角瞥到她腰间消失的铃铛后,将那正欲是出口的话又收回去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