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九月,夏末秋初的季节,本该是月朗星繁,凉风习习。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变得热了起来,即便是到了晚上,仍然蒸腾出浓烈的炎热。闷热的天气,连一丝风都吝于施舍。 靠近市中心图书馆的一条巷子,被路灯照得通明,巷子口两棵茂密的槐树,蔫耷耷地垂着枝叶,萎靡不振。 槐树后面半隐藏着一扇朱红色的门,门上挂着亮银色的招牌“七槐酒吧”如果要用字面上的意思来分析这家店的点名,十个人里至少有七个人会去数一数到底有几棵槐树。 名字,只是随便起的,没什么特殊意义。只好生意好,就算叫六槐、九槐又有何妨? 钱毅从七槐酒吧出来的时候,不像以往那样冷静,他抓着自己的侄子,几乎是拖扯着比他矮一头,瘦一圈的年轻人到了外面reads();。他的力气很大,态度很不好,把侄子推搡到槐树上,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被打的人脸色怏怏,敢怒而不敢言。钱毅深深地吸口气,看上去像是在压制着心中的愤怒,他甩开了侄子的手,愤愤道:“上车!” 给钱毅做侄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个事实,钱文东从九岁那一年就很清楚了,但是他从来没怨恨过钱毅,如果不是这位叔叔,他很可能什么都不是。 钱毅的话很少,违背他意思的人同样很少,钱文东就在其中。他垂着脑袋,耷拉着肩膀,活像个斗败的公鸡,蔫蔫儿地跟着钱毅上了车。这时候,钱文东还在想:老头子居然亲自来找,他一定很生气。 随着汽车缓缓驶出小巷,钱毅的脸色才缓解了一些。他瞥了眼身边的钱文东,看到他红肿起来的脸颊,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打开车载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矿泉水,推到了钱文东的脸上。 凉意让火辣辣的痛好了很多。 车里的气氛不像方才那么压抑了,钱文东小心翼翼地观察叔叔的表情,在适当的时候,轻声说:“叔,别生气了。” “你就不能给我老实点!”钱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这才几天就耐不住了?风头还没过去,万一被人盯上了,你以为还有第二次机会?” “我也没想怎么着啊,就是跟朋友出来喝几杯。” 钱毅蹙蹙眉,这让他眉心那道如鸿沟一般的皱纹更加明显。钱文东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缩了缩肩膀,不吭声了。 钱毅不是爱唠叨的人,对这个他看成是亲儿子的年轻人倒是经常滔滔不绝。他像所有的父亲一样,严厉而又体贴,有些时候,有些人甚至怀疑,钱文东就是钱毅的亲生子。至于钱文东的母亲,大家似乎都不在意。 训斥的言语一直说了下去,从主交通干道说道了匝道,又从匝道说道了小路。钱文东始终没吭声,乖乖地听着钱毅那些说了十七年的话,这让他从匝道开始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钱毅的急脾气让他很不满侄子的沉默不语,随手照着钱文东的脑袋抽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没用多少力,恰到好处地扇走了钱文东的瞌睡。 钱文东猛一睁眼,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抓着钱毅的胳膊大喊:“快刹车,刹车!” 钱毅下意识地把脸转回来,瞬间的变化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机会,突变转瞬而来,转瞬而去,刺耳的撞击声在不算宽敞的小路上,爆裂开来。一阵烟雾腾起,弥漫在两部车的车头上。 这一切似乎只是眨眼间的事儿。 在狭窄的小路上迎面而来的两辆车相撞,连个躲避的余地都没有。有的,只是报废的机器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钱毅被弹出来的气囊挤在座位上,昏厥不醒;钱文东没有他那么好运,因为没有系安全带,在冲撞的瞬间整个人被卡在了挡风玻璃上,脖子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形成了潺潺细流,从他的脖子里涌了出来。 月亮,终于从云朵后面飘了过来,皎洁的月光倾洒在小路上。有人从另一辆变形的车里走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钱毅的车旁,低头看了看,随后,就像微醺的酒鬼,步履阑珊地离开了这条小路。 车辆相撞的巨响搅扰了四方民居内的人,灯光一扇借着一扇地亮了起来,门扉发出吱嘎声声。 在这一瞬间,钱毅的手指微微一动,手腕上的表还是干净的,只是时间停了下来,停在了2014年9月15日01:00 第01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时间静止于虚无。 这是一句悖论。 这句悖论被挂在墙上。 那不是一面普通的墙,准确来说,那面墙是弯曲的,但很多时候,你并不会发现这点,因为这面墙实在太大,它由下至上,慢慢延伸,四周的墙面最后汇聚成一个拱形圆顶,仿佛恐龙的巢穴。 然而,无论回到侏罗纪时代,还是将时钟拨向未来,你都无法找到那样巨大的恐龙,能让这个空间显得符合逻辑,因为这里实在太大,而里面的人,又实在太小。 有人站在这堵墙前面reads();。 那与其说是墙面,不如说是由无数时钟组成的海洋,有些时钟很老,老到它的分针每走一秒,都仿佛要从表盘上掉下;有些时钟又很新,新到仿佛刚从流水线上下来。 这些时钟密密麻麻不可计数,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在不停向前推进。 2016-8-27-15:24:56 在“秒”的后面,是毫秒、微秒、快速变动,流失,使人眼花缭乱。 其中,一个电子时钟是静止的。 所以它是唐突的,独立的。 2014-9-15-01:00:00 在急速变化着的毫秒与微妙之间,静止的数字如墓碑上刻下的铭文,死气沉沉。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不管你是地下空间里最新款的计时器,还是地面上普通的快递员。 温煦是一名工作了三年的老快递员。他为人陈恳,做事认真,与这个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年轻人一样,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理想,他只希望,每天的日子,能过得踏实。 因此,三年来,他的快递工作从没出过事。 但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今日的天气好像在预警什么似的,从早上开始就阴云密布。 一场大雨憋在层层叠叠的乌云中无法倾泻,不满地压低了云层。雷声滚过了好几个小时,闪电也应景一般地闪了又闪,偏偏不见一滴雨落下。天气越发闷热,整个城市都被浸泡在温水里,湿乎乎,黏腻腻的。 温煦拿着雨伞,从街头跑到街尾,一声闷雷炸开,掩盖了被他推开的门发出的老旧的吱嘎声。 老饭盒餐馆里的客人不多,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除了坐在窗前的一位中年女子,只有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坐在角落里。温煦的视线锁定在角落的那一束暗的可怜的光亮中,熟悉的背影,熟悉的身材,甚至连后脑勺的轮廓都挥发着许久不见的亲切感。 周谷成,他的竹马和初恋,分别了好久的再见,除了紧张,温煦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心情。 周谷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望,望到熟悉的眉眼,他展颜一笑。 这一笑,又勾起了温煦久远的回忆。 很多年前,这人在公交车站对他微微一笑,也是这样的笑容,甚至连嘴唇勾起的角度也未曾改变…… 从某种意义上说,周谷成真得是个很温柔的人。 疾步走到周谷成的餐桌前,温煦将斜挂在肩上的大包摘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周谷成给他倒了杯凉茶,又递了两张擦汗的纸巾。 温煦坐在周谷成对面,打量了几眼,才开口说:“你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 “凉快。”周谷成说道,“今年夏天太热了,所以都剪了,很难看吗?” “没有,看着挺精神的。”温煦喝下半杯凉茶,扫过一眼桌面,只看到一个凉菜,和一碗米饭。 “服务员,我要点菜。”温煦大声招呼着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的服务员,手腕却忽然被周谷成握住了。 “别,我吃饱了。”周谷成讪讪地说,“你不是也刚吃完吗,别浪费了reads();。” 温煦觉得纳闷,周谷成从小到大食量都很大,一个菜怎么够?周谷成似乎不愿意解释,低下头一个劲儿地喝凉茶。 温煦也低了头凑过去,说:“你大老远的来,我当然得请你好好吃一顿。要不,晚上咱吃烤肉?” “不用了,我一会还得赶火车。” 温煦再一次纳闷。电话里是说特意过来的,怎么还急着走呢?想到这里,温煦隐隐察觉到周谷成有些不对劲。 周谷成搓了搓手,抓抓刚长出一层青茬的头皮,一副为难到家的模样。温煦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这反倒让他更加焦躁了。 对面的人低着头,难掩的焦躁让温煦明白了几分,周谷成应该是有了难以开口的事。 “谷成,你心里有事。跟我说说。”温煦的声音很轻,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周谷成不再虐待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似乎稳定了一些。只是,还没有开口的意思。眼神凝重地盯着桌面。 凉茶已经被喝光了,他的双手还紧紧地握着杯子。 无声无息也是一种催促,某些情况下要比语言更有压力,温煦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周谷成手背上…… 周谷成望着温煦,眼底竟然有了泪光,温煦吓了一跳,只见周故成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本子,放在他面前。 温煦低头,发现那是一份病例。 姓名那栏里,写着一位女姓的名字:周玉芳。 周玉芳是周谷成的奶奶,但对温煦来说,这位老人有着更重要的身份,那是亲手将他抚养长大的人。 温煦双手颤抖着,翻开病例。 “奶奶说,等她走了,叫你回去送送就行。生病的事不让我告诉你。她是觉得对不住你。毕竟当初她一气之下把你赶出家门。”周谷城缓缓说道。 病例本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刺目异常。 温煦觉得眼里很酸,嘴里很苦,脑海里涌出很多零碎的画面。但是,眼下奶奶的病更为重要,当初的事情,都已经过去。 温煦咽了口唾沫,问道:“奶奶什么时候动手术?” “下周五。” 温煦又瞥了眼病历本,然后将之郑重放下:“还差多少?” 周谷成也是一愣,他没想到,不用自己开口,温煦就很清楚他的来意,于是他也毫不扭捏地说:“二十万。” 这么多! 温煦很爽快拿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卡递给了周谷成:“这里面有八万多,你先拿着给奶奶治病。剩下的我会想办法。哦对了,还是以前的老密码,你知道的。” 周谷成面露难色,看着递到手边的银/行/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温煦见他犹豫,一把将卡塞进他的手里。周谷成猛地握紧手,连同温煦的手一并紧紧握住。 “你什么时候回去?”温煦抽出手,关切地问道。 “马上就得走。”周谷成说:“奶奶在医院没人照顾,我得赶回去。” 温煦没有多留他,招呼服务生买单reads();。背好自己的大包,起身说道:“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周谷成的眼睛一直不敢正视温煦,温煦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带着他走到门口。推开门,他们将走向的是分别和不安。一如几年前的那晚上,分开了,谁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忽然,周谷成紧紧抱住了温煦。 柜台后面的服务员仍旧打着瞌睡,坐在窗边的女子仍旧望着外面。挂在门上的铃铛安安静静,温煦的脑袋就像那铃铛一样,被迫停止了摇摆。 最后,周谷成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很快,也很轻。温煦没听清楚,周谷成却放开了他,推开了他,逃也似地跑出了门。温煦追出去的时候,周谷成站在烈日下,脸上戴着苦涩的笑意,说:“别送了,你还要工作呢。我到医院了就给你发短信。” 温煦本来想提醒他打个电话更好。一想到钱的问题,改为点了头默认。就这样,温煦站在老饭盒餐馆门口,目送着周谷成朝着公交车站走去。走着走着,走出他的视野。 时间:2016-8-27-16:00 快递包裹还没送完,不能下班。 周谷成急匆匆赶到了公交车站,朝后看了看,望不到温煦,也望不到老盒饭餐馆。他长长地吁了口气,一转身走了十来步,推开一家咖啡馆的门。绕过四五张桌子,坐在紧靠墙面的位置上。 周谷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瞧着等待自己的漂亮女孩儿。 女孩儿的容貌十分可爱,充满了期待地看着周谷成。问道:“怎么样了?” 周谷成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抬手叫道:“r,一杯拿铁。” 女孩儿娇嗔地拍打了他的手,说道:“快说啊,到底怎么样了?” 周谷成起了身,坐在女孩儿身边,抬手将人搂进了怀里。低着声,笑道:“我出马还会有错?” “成了!?”女孩儿瞪大眼睛,兴奋地问道。 周谷成撇撇嘴,故作不满地说:“当然成了。我早就说过,那小子好骗。我说什么他都信。”言罢,从口袋里拿出银/行/卡在女孩儿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八万多到手了。密码还是我的生日。” 女孩儿乐得尖叫了一声,搂住了周谷成的胳膊。周谷成翘着二郎腿,捏着女孩儿软软的手,说:“等着吧,不出十天,可以再拿十二万。” 女孩儿甜甜地说道:“老公,你好棒啊!” 服务生走过来,放下拿铁,周谷成拿起杯子的时候,女孩便将银/行/卡收进了自己的包包。转而又挽住周谷成的手臂,问道:“万一被你奶奶知道了,怎么办?” “不会的。”周谷成自信满满地说:“她老人家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就算我在她耳边一五一十地说了,她也不会听到。” “那你那个发小要是知道了呢?”女孩儿还有些担心,问得很是仔细,“知道奶奶生病,他一定会去看看吧。” 周谷成拿着咖啡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斜睨了一眼身边的人。略有些不耐烦地回道:“总之,你只要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露馅就可以,其他的不用多想。” “问问怎么了?我也是担心你啊。”女孩儿不满周谷成的态度,娇蛮地责怪着。 显然,周谷成不愿多谈关于自己“发小”的事情。笑眯眯地搂着女孩儿,说了些甜言蜜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女孩儿主动起搂紧了他的脖子…… 第02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到了七点,太阳才懒洋洋的西下。温煦送完所有的包裹回到家中,在小小的租住公寓里不停地踱步,贴在耳朵上的手机已经开始发热,想要寻求的结果仍然渺无希望 借钱这种事,真的不好开口。 跟他不错的几个朋友都推说不方便,他也不好厚着脸皮一求再求,实在没辙了,联系了一个以前关系还算不错,但已经离职的朋友,朋友听完他的理由之后,沉默了半晌,才说:“我手里没那么多。” “齐大哥,你能借我多少都行。”温煦急道。 齐大哥叹了口气,说道:“小温,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你这事是又急又穷,别人就算有钱也未必愿意借你。老哥我这也不宽裕,最多给你挤出五万,剩下的你也别跟人借了,想想其他办法吧。” 道理温煦都懂,可除了借钱还能有什么办法? 齐大哥的五万很快打到了温煦工资卡上,可还差七万,温煦根本无法安心,他带着焦虑和不安的情绪在床上来回翻滚,想着很多不着边际的事。 卖肾、打苦工、借高利贷? 第二天一早,温煦浑浑噩噩上班,等到了公司门口才知道来早了。工作间还没开门,他只好蹲在走廊里等着。 不消多时,财务室的王大哥喝着豆浆,优哉游哉推开了公司门,他一瞧温煦蹲在里面顿时乐了,“小温,你这是一夜没走啊,还是来早了?” “看错时间了。”温煦讪讪道。 王大哥招呼道:“走走,到我屋坐会儿。” 温煦平时在公司里人缘不错,王大哥也很欣赏这勤快老实的小伙子reads();。不但叫进屋休息,还把剩下的几个包子给了他。 这会儿,温煦才想起他已经两顿饭没吃了,闻着包子的香气,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王大哥听到了哈哈大笑,说:“公司是给你涨工资怎么的,不吃饭就来上班了?” 温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勉强地笑了笑。 王大哥给他倒了杯水,俩人还没聊几句,王大哥忽然大呼小叫地说:“瞧我这记性!来半天了还没过账呢。”他说着,打开记录本翻看起来。 “过什么帐?” “一、三、五、咱们公司要入账,不能存太多现金是吧。我得把今天要入账的数目核查几遍,周二和周四再统一存到银行账户上。” 温煦不知其他快递公司怎么管理账务,反正他们公司如此管理法让他觉得很不妥,但他的却并没有细想这件事,王大哥办公桌左后方的保险柜已经夺去了他全部注意,那里面,存着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的现金。 王大哥一边核对数目一边碎碎念:“今天事可多了,那几个还请假,就我跟小刘忙活。我看看,明天是三十来万,还成,不多。” 温煦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八点半,快递公司的员工们陆陆续续都到齐了。温煦领取了所负责区域的包裹,开始一天的工作任务。 整个上午,温煦都心神不宁,还险些送错了包裹,被人数落了好几回。他知道自己为什么频频出错,干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来,坐在马路边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有些事一旦有了念头,便不可收拾,明知不可为,还是忍不住一想再想,脑子里纷乱如麻。 温煦猛地用满是汗水的双手狠狠搓了几把脸,他看到手腕上一道丑陋的伤疤时,视线被定格了。 九岁那年,一场事故夺走了他父亲和很多人的生命,其中也包括周谷成的父母。 对于温煦来说,失去的不止是父亲,还有这个家的脊梁骨。父亲的突然死亡让他罹患精神病的母亲病情极速恶化。有一天,他的母亲反锁了门,点了一把大火,要带着他一起烧死在家中。是周谷成的奶奶第一个发现,也是周谷成的奶奶冲进着屋子里,把昏迷的他抱了出来。 只是母亲没有他那般好运,救出来时已经死亡,幸存下来的他肺部受伤,也是奶奶拿出全部积蓄四处求医。 奶奶说,他还小,不能落下一辈子的毛病。 温煦想要辍学打工还奶奶钱,被奶奶狠狠打了一顿。他记得,那时奶奶哭得泣不成声地说:“只有读了书才能走出大山,才能出人头地。” 温煦将奶奶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可惜,他不是个聪明孩子,不能像周谷成那样上大学,找个好工作。 后来,奶奶就说,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奶奶还说过很多话,温煦都记在心里。被赶出家门的那晚,奶奶却什么都没说。他只记得奶奶的眼泪一直一直地流。 阳光刺眼,就像九岁那年在昏迷中醒来,看到奶奶时的那般刺眼。 ―― 中午十二点左右,温煦回到了公司。 王大哥外出吃午饭的时间里,小刘正愁着是叫外卖还是出去吃。这时候,温煦拿着一大袋的食物敲响了会计室的门。 “这是给我送的?”小刘打着嘻哈,问道reads();。 “王哥呢?”温煦站在门口,左右看着,“早上他请我吃早餐,我这不是请他吃个午餐嘛。” “那你来晚了。老王走了快十几分钟了。” 温煦一脸很遗憾的模样,低头看了看袋子,举步走进了会计室,把吃的东西放在了小刘的桌子上,调侃道:“便宜你了。” “温煦你真够意思!”小刘也没跟温煦客气,打开袋子,拿了个烤鸡腿吃咬了一口,大呼:“好辣!” 温煦撇撇嘴,笑道:“王哥能吃辣的,这里面可都是辣的。无福消受了吧?” 温煦说这个烤鸡腿号称变态辣,是老王大哥的心头好!小刘哪受得了这个程度的辣味,拿起钱包要出去买水顺便觅食。温煦就将食物袋子留在了桌上,边跟着小刘朝门外走,边说:“这包东西还是留给王哥吧,你别吃了。” 小刘苦笑着摇摇头,坦言还是出去买点小笼包什么的比较适合自己,说话间,他反手带上了会计室的门。 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一块嚼过的口香糖被黏在了门锁中,房门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发出咔哒声,小刘完全没有注意到。 走廊里安静了下来,无人进出,温煦从楼梯的拐角处返回会计室门前,他戴好了手套,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 门被关上时,发出了迟来的咔哒声。 温煦走向保险柜,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悬在高空的铁线上,他蹲下去的时候,双腿发抖,几乎吃不住力。 这一刻,温煦的脸色是苍白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与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再次告诉自己:为了奶奶! 为了奶奶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然而,想要拿到里面的钱,必须破解保险柜的密码。 保险箱型号很老,设置密码的人是公司经理。 经理今年五十一,每天都穿着不同的西装上班,西装烫得板板整整。经理在意下属对他的态度,喜欢礼貌尊敬他的员工,还会偷偷调查员工是不是在背后说他坏话。不管是随口下达的工作还是开会的重要工作,他一定会让秘书做一份备忘录。 换句话说:经理虚荣心很强,做事疑神疑鬼。 虚荣心强的人一般都以自我为中心,设置密码的时候大多会选择身份证、生日、这类数字。 所以,密码应该在身份证号和经理的生日之中! 温煦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记录着经理的身份证号码以及出生年月日。 第一个数字,是1。温煦的手指按下了第一个密码键。 与此同时,在温煦所无法想象的如恐龙巢穴般的黑暗空间里。那静止了两年的电子时钟忽然动了起来,静如铭文的数字眨眼间飞快地跳动。 时钟海洋里有很多人,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穿着黑色的大褂,下一秒,他们齐刷刷昂起头,定睛看向那块发了疯的时钟。 时间流逝的很快,眨眼的功夫里,温煦的手已经按下了七个密码键。 时钟上的数字疯狂地跳动,下一秒就要冲破表盘,飞跃出来。 第03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638.9/223.76/890.87/12.90。警告,警告。乙级预报已经启动,留守调查员立刻就位,所有管理人员计算轴数。” 机械而又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巨大的巢穴,前一秒还安静的黑大褂们躁动了起来,就像搬家的蚂蚁,嘈杂急促的脚步瞬间充斥到巢穴的每一个角落。 黑,有了白才会被衬托出他的深邃;静,有了动才能显出它的安逸。在疯狂的黑蚂蚁头顶上方,有个人静止而不动。 他身着白色的衬衫,从巢穴的深处走来,驻足在出口的边缘,大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中,只露出一双冷静而又深邃的眼睛,望着从顶部缓缓下降的一面显示屏。 大屏幕显示出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年轻男子,戴着白色手套,一脸窒息的表情面对一个保险柜。 那年轻男子的手戳中了保险柜密码盘上的“9”号键。 在9号键被按下去的同时,巢穴内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警告:“轴数改变,请立即采取应对措施。” ―― “要命!”温煦急到火头上,下意识地说。 他试图破解密码,几番尝试下来,身份证不对,出生年月日也不对。 他急得满头大汗,手也抖得不成样子。再耽搁下去,小刘就要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曾有学者说:绝望激发灵感reads();。 温煦的脑子里闪过有一道灵光,他起身跑到老王的桌子前,掀开了桌上的键盘。 在那一瞬间,温煦想感激上天垂怜。 老王的记性不好,十六位密码对他而言,着实难记住,所以,他将密码写在蓝色的便签纸上,压在键盘下面。 温煦看着便签上的数字,密码只有十三位,还缺三位。最后三位数,要他自己分析出来。而距离老王回到公司的时间,只剩下两分钟。 温煦屏息凝神。 前十三位密码是经理的身份证号、出生年月日,两位数为一组,相互交替。那么,按照这个顺序来想,最后的三位数应该是:021。 咔哒一声轻响,保险柜门开了。 ―― 巢穴里,那块违反时间规律的电子时钟在短短的数分钟内从2014年跳到了2015年。 所有的黑蚂蚁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显示屏,气氛压抑而又紧张。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高空黑暗处,有位身着白衬衫的男子慢慢走出了出口,他双手拄着一把黑色的长伞,冷眼观望显示屏上每一秒的变化。 每一秒的变化,都让警报声变得更急刺耳。男人蹙蹙眉,提起长伞,伞尖准确地戳中了墙壁上凸起的红色按钮,警报声戛然而止。 整个空间安静了下来,这种极端的反差惊扰了黑蚂蚁们,他们齐刷刷回了头,仰视着半空中的旋梯,眼中充满了希望,如同在阴霾的大海上看到了一缕撕裂乌云的阳光。 白衬衫将长伞放下,对下面仰视自己的一群黑蚂蚁视而不见,继续观察显示屏中的变化。 ―― 温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暴露出来的三十万元现金。对自己说:只拿七万,等奶奶手术完了,就去自首。 如此自我催眠,指尖已经碰到了成捆的钞票。希望,唾手可得。 但是…… 温煦,你真的要偷钱吗?真的要变成一个人人鄙视厌恶的贼?真的要把王大哥、小刘都牵连进来? 不,不是这些问题。奶奶养育了你二十几年,就养成了一个偷钱的贼? 温煦闭上了眼睛,因为过于用力,眼皮上都是皱纹。他的手还在保险柜里,紧紧握成拳头。 下一秒,用力关上了保险柜的门,他的手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疯狂的时钟们安静了下来,之前跳动起来的时钟,又回到了正确时间,那块不合常理的数字时钟,也回到了2014年9月15日01:00:00,安分守己地继续静止了下来。 黑蚂蚁们纷纷瞪大了眼睛,数秒的怔愣后是虚脱一般的放松。当有人意识到什么而回头高望时,旋梯上已然没有白衬衫的身影。 突然,有人指着上方的显示屏,愤愤道:“这个白痴!” 此刻,白痴正惊慌失措地跑出公司大楼。 跟所有做了坏事的好孩子一样,温煦走出大楼后,拼了命的逃离现场。跑在阳光下,仿佛从地狱爬回了人间。 重生的滋味并不好,七万元仍然遥不可及reads();。 烈日炎炎,他带着炙热的风沿着马路使劲奔跑。行人道上的人很多,大多撑伞避热。或三三两两,或单独行走。温煦没头没脑地跑,不慎撞到了一个女孩儿。女孩儿被他撞到在地,膝盖出了血。她的男朋友一把抓住温煦,横眉立目地喝道:“你/他/妈/的瞎啊!” 温煦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印象里,对方的两只胳膊上,有很多纹身。 温煦被打倒在地,纹身男的几个朋友赶了上来,对着他拳打脚踢。 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被踩在地上群殴。疼痛感让温煦清醒了些。抱着脑袋,咬着牙,忍耐身上一下重过一下的踢打。路人没有上来劝解的,他们或绕着路走,或赶紧跑开、厌恶的表情、冷漠的态度,在温煦的眼睛里一一闪过。 纹身男跟同伴使了个眼色,五六个人拉起温煦,架了起来。迅速走进人行道旁边的一条小巷里。 小巷幽深狭长,到处是垃圾,是令人不适的气味。一缕阳光从商铺间的缝隙中挤了进来,落在地面上,像是一张被剪开的薄纸。温煦被丢到胡同的尽头,卷缩着,无力说话。 殴打温煦的人显然是一群混混,他们开始翻温煦的包。有混混说:“原来是个快递。” 纹身男说:“看看他身上有多少钱。” 几个混混蹲下去,翻找温煦的衣服口袋。 “妈/的,才两百多。” 被撞倒的女孩儿勾着纹身男的脖子,撇撇嘴,嫌弃道:“是个穷鬼!” 纹身男踹了温煦一脚,说:“把他包裹拿走,让他拿钱来换。” 说着,几个人七手八脚将倒出来的包裹塞进包里,准备带走。 这时候,小巷里仅有的一点阳光忽然消失,阴冷无声无息地从巷子口侵袭而来。几个混混猛地回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不由得都在心中诧异:这人怎么进来的?一点声音没有。 突然出现的男人与胡同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穿着浅米色的裤子,白色的衬衫。头发虽有些细碎,却格外的好看。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嘴角咬着一根还没点燃的香烟,帅气的脸上毫无表情! 纹身男缓缓站起身,扯动嘴角冷笑了一声,朝着男人走去,“你看什么?”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大多赶紧离开,或是说上几句义正言辞的话。男人却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歪歪头,视线通过几个人中间的缝隙,瞧了卷缩在地上的温煦一眼。 纹身男已经走到了男人面前,打量着。说:“哥们,活腻歪了是吧?知道这一片是谁说话吗?知道我是谁……” 突然,嘭的一声闷响!还没说完话的混混好像一个麻袋似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顿时失去了知觉。而造成这一切的男人,仍然歪着头,确认巷子深处昏迷不醒的人。 被突然而来的变化吓到了,剩下的混混都站了起来,亮出自己的武器。匕首、链条、还有一把水果刀,七嘴八舌地骂起来,一同冲向男人。 温煦听见了打斗的声响,半昏迷的状态使他的脑子非常迟钝,一时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变故。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地面上躺着四五个人。还有一个混混背对着他一动不动。随后,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随着混混的软倒,温煦狭窄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男人。 第04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暮色夹着风雨而来,雨势之大,好像天被戳了个窟窿似的。在风雨的侵袭下,天地之间浓浓重重。随着马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万家灯火点亮了整座城市。 雨声透过窗户在房间里洒下一片莎啦啦的声响,合着橘黄色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气氛。躺在床上的温煦,就在这安静且温馨的气氛中张开了眼睛。 很快,温煦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房间很大,摆设却很少。除了他所躺的床,还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温煦试着起身,浑身的酸疼提醒他曾经发生过什么。 究竟是谁救了自己,温煦并没有想太多。或者说:他更在意继丢了脸后有没有丢东西。 举目四望,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自己的大包。走到角落处,打开包包数了数包裹的个数,一个都没丢。温煦长吁了一声,疲惫地坐在地上。猛地想起,怎么不见自己的手机? 对于温煦来说,哪怕是丢了一件衣服,也是雪上加霜。更何况是手机。 忽然,从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哒哒、哒哒…… 规律而有节奏的哒哒声瞬间让温煦紧张起来,脖子僵硬着慢慢地转回头。 昏暗的灯光下,小小的桌子上可见一双穿着咖啡色拖鞋的脚,灯光的余韵映照出脚踝以上的两条修长的腿。这人的大半个身子都在黑暗中,仅从这双脚可看出,是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 温煦更加紧张,他睁开眼的时候这个房间里并没有人,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紧张的僵持下,温煦一动不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呦,睡醒了。” 一把好嗓音,口气却让人觉得有些轻浮。 温煦咽了口唾沫,怯怯地说:“你,是你救了我吗?” 男人并没有回答温煦的问题,收回搭在桌子上的双腿,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台很小的笔记本电脑,这时候,温煦才看清男人的脸。 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是个很帅气的男人。但是,温煦不记得认识他。 男人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后转到了温煦的方向,温煦看到屏幕上正播放出一些画面。画面中的自己,正试图打开保险柜。 温煦的脑子一片空白,寒意从头凉到脚底板。 “你怎么会有这个!?”温煦急着大叫。 男人靠在椅子上,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发出哒哒的声响。他斜睨着温煦,慢悠悠地开口,“1080p最佳高清,看得很清楚吧?” “不清楚!”温煦疾走了两步,却在桌子前停了下来。紧张地说:“我不知道你从哪弄来的这个东西,但是我一分钱都没拿!” “跟钱没关系。”男人晃着腿,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温煦绞尽心思想要搞清楚男人的目的。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才能想办法对付他。 温煦咽了咽口水,试着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慢语速。假设自己坐在谈判桌上,面对这样的对手,该说什么? 冷静下来之后,温煦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reads();。” 男人似乎看出了温煦的心思,觉得很是好笑一般,“自己干过什么心里没数儿吗?” 温煦很想回敬对方,我没拿钱!但,事实是,他的确打开了保险柜。 从激动到故作镇定,温煦的变化男人完全没有在意。他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温煦:“什么文凭?” 温煦:“高中毕业。” 男人嫌弃地咂咂舌:“文盲。”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诸多的猜测导致温煦三敛其口。 现实是残酷的,谈判的主控权在男人手上,温煦并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故而,他只能等着男人再度开口。 男人似乎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从你打开保险柜的过程来分析,虽然你学的东西少得可怜,但某些事情上似乎有天生绝佳的逻辑思维能力。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温煦怒了,“先生,你救我回来只是想挖苦我吗?” “你真是太抬举自己了。” 男人傲慢的态度刻薄的言辞,让温煦很想挥拳狠狠打过去。当然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男人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朝着温煦走过去。 对方的身材高大魁梧,让温煦觉着自己就像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动物,随着男人越走越近,身体好像被点了穴似的,无法移动。 男人的视线如带着寒意的刀刃在温煦的脸上扫过,就像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意儿。说道:“跟我来吧。” 温煦犹豫了一下,但这种被动的局面下,他也没有其他选择,只好迈动脚步,跟上去。 这栋公寓大的离谱。过了客厅,步入走廊,半人多高的白瓷花瓶,一盏盏水晶壁灯,挂在墙上的壁画。温煦不懂得欣赏这些东西,可也看得出每一件都价格不菲。这样富丽的地方对他而言,是非常不真实的。潜意识里,温煦在抗拒着。 在路过数不清的房间之后,温煦跟着男人来到一扇古铜色木质门前。 房门打开的时候,发出清浅的嘎哒声,虽然很微弱却让温煦觉得真实无比。 宽敞的房间里有一张大班桌和一把皮质大班椅。几乎占满了整面墙的落地窗被厚实的深紫色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在入室门的右手边,摆放了一张躺椅,灰黑色格子的毛毯很随意地搭在躺椅上,一角垂落在地板上,被一本厚厚的硬皮书压着。 书房里有着淡淡的清香,温煦从没闻过这种气味,想着,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沁人心脾吧?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扯动了被打伤的肋骨,疼的蹙起眉头。 “进来,把门关上。”男人如是说。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声透过窗和窗帘在书房里浅浅回荡。温煦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开拉开那厚实的窗帘,看看外面的景色。 事实上,温煦很规矩地坐在大班桌前面,一把很舒服的椅子上。 男人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温煦。温煦并没有立刻拿起牛皮纸质的文件袋,而是欠了身看了一眼。文件袋上有一串钢笔写下的数字――2014-9-15-01:00:00 “这是什么?”温煦问道。 男人说:“一些照片reads();。” 温煦狐疑地拿起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腿上。下一秒,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第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时间应该是夜晚,温煦用了三五秒的时间才分辨出照片里相撞在一起的两辆汽车,下意识的,温煦抽出第二张照片。 照片中的场景是出事车内,白色的气囊将一个中年男子几乎压成了饼,中年年男子的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确切地说应该是在操控台与座位之间,卡着什么东西。温煦忙抽出第三张照片,惊骇地看清了那个“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个人,一个被挡风在玻璃卡住的人。那人的脑袋在车外,脖子下面一片鲜红,鲜红是血,染了大半个车盖,触目惊心。 温煦猛地抬起头,定睛看着男人,不确定还能不能继续看下去。 男人示意他――继续看! 于是,温煦抽出第四张照片。 这是另外那辆损毁的汽车,温煦歪歪头,蹙蹙眉,好像看到了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现象,他连续抽出几张照片,都没找到想要寻求的答案。 男人的眼睛捕捉到了温煦脸上的异样,不疾不徐地问道:“发现什么了?” “这个……”温煦指着几张第二辆损毁车的照片,“这里面怎么没人?” “你动动脑子,没人那车怎么开出去的?” 温煦挠挠头,“是被救护人员抬出去了?” 男人摇摇头。 温煦想了想,几秒钟后脸色更加苍白,“不可能啊。这个车的气囊瘪了,肯定是有人刺破的。” “发现的时候,没有人。” 温煦当即“哦”了一声,说:“跑了。” 然后,温煦狐疑地问:“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男人说:“我只说一遍,你记清楚了。年纪较大的人名叫‘钱毅’,副驾驶席上的人叫‘钱文东’他们是叔侄关系。车祸发生时,钱文东当场死亡,钱毅经过抢救活下来了,但是双腿无法站立行走,只能靠轮椅行动。” 温煦尴尬地咳嗽两声,“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他们。”生怕男人不相信自己的说辞,温煦忙又道:“你看这个钱什么的,看他穿戴就知道是个有钱人,还有他开的这个车,少说也要一百多万,我就是个从发乡下来的穷小子,不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温煦说了很多表明自己立场的解释,却只换来男人一句话,“我知道。” 知道还找我干什么?温煦真的想不通。 男人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块手表,在手里把玩着。他对温煦说:“车祸发生在城南北望路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上,时间是凌晨一点。” 温煦低下头又看了几眼照片,“一点我在家睡觉啊。” 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指了指他手里的照片,“车祸发生的日期是2014年9月15日。” 温煦很认真地回答:“一年多以前的凌晨一点我也是在家睡觉,我这个人从来没什么应酬。”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耐,扬起手,把手表丢给了温煦。温煦急忙伸手接住,生怕掉在地上摔坏了reads();! 当温煦注意到手表的时候,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这块手表是钱毅的,车祸发生的瞬间,时间停止在2014年9月15日01:00:00。因为你的原因,时间有了变化。” 温煦咂咂舌,礼貌地说道:“先生,可以把话说得清楚一点吗?” 男人遗憾地摇摇头,“文盲这个问题很棘手啊。这样吧,跳过这个环节,直接进入实践阶段。” “抱歉,我完全不明白。”温煦愠起身,走到书桌前把手表放下。反驳道,“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要查清915案的真相,需要一个助手。”说着,男人向后靠着大班椅,两条修长的腿搭在桌面上。 温煦忽略了桌面上白色的袜子,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男人点了头。 为什么是我?温煦很想这么问,但是这等于又回到之前的纠结点了。温煦焦躁地自嘲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光是用说的我根本不会明白,是这样吧?所以,让我用身体记住发生的每一件事,这样比较方便。” 男人嫌弃地说:“白痴!不是用身体,而是脑子。” 温煦毫不犹豫地说出心里话,“太危险了,我不想……” “你奶奶患有晚期胃癌,是吗?” 温煦的眼睛立刻瞪起来,“你偷看我手机?” “你缺多少钱?” “你这是不道德的!” “三十万,还是五十万?” “把手机还给我。” “被我捡到,你真该烧高香。” 温煦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了,傻乎乎地问:“什么意思?” 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咬在嘴边。他不急着回答温煦的提问,拿出打火机,火苗窜了出来,燎燃香烟。一阵白雾从男人吐出来,消散在空中。 男人在烟雾中半眯着眼,对温煦说:“我很有钱,可以解决你目前的困境。” 温煦的脑子转过弯了。 “你的意思是……”温煦试着说:“你能借我钱,我要来这里伺候你?” “我要的是助理,不是奴才。” 男人的态度不止恶劣,还非常的傲慢。但是,温煦选择认怂。 “我缺七万,你能借我吗?” 男人并没有因为温煦明智的选择流露半分欣喜,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将那块手表朝着温煦又推了推。答案再明显不过――接受我的雇佣,我可以给你钱。 从周谷成出现到现在,温煦经历了几番大起大落,他应该做的或许是马上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小窝里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是,温煦却伸出了手,将停止的手表握在了掌心。 数年后,温煦常常回忆起这一幕,他玩笑似地调侃自己――那时候我一定是被你下了蛊。 第05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几次重大的转折,每一个转折点上都有若干个选项。a、b、c、等等…… 你选择的或许是a,也或许是b,能够明确的只有选择,选项给你带来的后果则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知道。到那时,有人会说:当初我要是选a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也有人会说:幸好我当时选了b,真是机智啊!但也有一种人会说:我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呢? 温煦做出了选择,他并没有想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知道选择的对不对,他在意的是那七万元钱reads();。 很可笑,也现实的要命。 男人并没有顾及到温煦的心情,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在桌旁拿了样东西,放进裤子口袋里。温煦没看清那是什么,貌似是一种运动手环。 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前,转回头看着温煦,似在催促他快些跟上。 再一次跟着男人走在这栋公寓里,温煦的脑袋仍然无法拼凑出这里的容貌。 太大,太宽敞,一眼望不到头似的,处处都是他没见过的摆设,温煦悄悄咋舌——他是真的很有钱啊。 在公寓里转了几个弯,男人忽然说:“我叫花鑫,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老板了。” 这是什么鬼名字!? 花鑫戏谑地瞥了温煦一眼,“是三金‘鑫’,不是心肝‘心’,乱想什么呢?” 被看穿了心思,温煦有些拘谨,很正式地打了招呼,“花老板。” “要么叫老板,要么叫先生。花老板这个称呼听起来很low。” 事儿真多。 温煦只好改了称呼:“老板。” 随着温煦确定了对男人的称呼,后者的脚步慢了下来。 称呼一旦确定下来,彼此间的陌生感好像也淡了不少。花鑫深深吸了口气,看似更加放松了。他说:“小温煦,我们来聊聊天。” 温煦很想说——谁有心情跟你聊天! 花鑫自顾自地说着:“如果让你单独调查915车祸,你会从什么地方着手?” 温煦挠挠头,“你忽然这么问,我也没什么头绪。”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温煦做事很认真,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应付了事。将少的可怜的线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犹犹豫豫地说:“应该是从钱家叔侄开始吧。” 如此的不确定却引来花鑫的注视,尽管他的眼神意义不明,温煦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要查他们?” “那个……我就是觉得巧合太多了。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在那种小路上开车?我知道那地方,就是你说的出事现场,那一片住的基本都是没什么钱的人,还有点乱。钱毅很有钱吧,那么晚了,去那种地方应该是有事要办,急事或者是不好在白天办的事。” 温煦啰啰嗦嗦说了很多,花鑫帮他总结了一下,“凌晨一点钱毅叔侄出现在小路上不合理,你是想说这个吗?” “对对对!”温煦连声应道。 “啰嗦一点没关系,只要能明确表达你想说的意思,你老板还是很有耐性的。继续。” 温煦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他那一辆车就够不合理的,再来一辆更不合理啊。那辆车也是好车吧?两辆上流社会的车大半夜的在社会底层的地盘上撞在一起了,这也就更不合理吧?” 花鑫的脚步越走越慢,似乎听得有些入神。 温煦又道:“我送了三年多的快递,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我都知道reads();。那条路是北望路南十字拐西北巷。那里很窄,只能通过一辆车。一般情况下,在小路上开车不是应该更加小心吗?我看两辆车的车头都撞成那样了,当时的车速肯定都不慢,好像也是巧合?反正,我就觉得巧合太多了。” 随着温煦的分析,花鑫的脚步停在一扇房门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随着房门打开,一阵微风吹拂而来,温煦莫名地打了个激灵。 这是什么地方? 温煦睁大了眼睛,看着房间里奢华的摆设。青白色的花瓶、湖蓝色的窗帘,有着牡丹花和杜鹃图案的地毯。地毯的边缘挨着床脚。床,大到离谱。 在他左手边,有一张小圆桌,桌面上放了一杯水,这杯水似乎刚刚倒出来,还冒着白色的热气。 等等,为什么是卧室! 就算温煦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如此豪华的卧室绝对不是分配给自己的房间。心里难免有点七上八下,暗暗地瞥了眼花鑫。 “你那是什么眼神?”花鑫笑意不明地说。 温煦讪笑着慢慢后退,“那个,我随便睡个沙发就行,我看外面那个沙发就不错。” “你还挺敏感的。”花鑫挑挑眉,转了半身,低下头凑近了看温煦,“你猜猜,我准备干什么?” “完全猜不到。” 花鑫笑着,“用心点猜,猜对了有糖吃。” “我有蛀牙。” 花鑫笑的肩膀微颤,一把抓住温煦的手臂把人扯进了屋子里:“你老板口味很高的,而且非常有节操。别乱动,站好!” 在自诩有节操的老板身边站着,温煦半点安全感都没有。然而,下一秒,这种想法彻底被颠覆了。 寒意铺天盖地而来,温煦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整个房间好像开始“缩水”了似的,压迫感让温煦紧张又惊讶,他不敢睁开眼睛,咬着牙忍耐着胸口的挤压感,寒意比方才更加严重,仿佛冷到骨子里。温煦的牙齿开始打颤,下意识地靠近了花鑫。因为,只有花鑫抓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才有些温度。这温度越发明显,温煦不得不靠近,摄取一些温暖。 这种异常的情况只持续了数秒的时间,等温煦觉得脚踏实地,耳边听到微弱的虫鸣与远处的狗吠声。 “到了。”花鑫简单地阐述事实。 温煦怯怯地睁开一只眼睛,红砖绿门,被远处的路灯照应出青色的水泥地面,还有立在不远处的歪歪斜斜的牌子——北望路南十字拐巷。 等等,车祸不就在是这里发生的吗。 温煦来不及琢磨为什么眨眼的功夫就从奢华的卧室里到了北望路南,他看到了照片里的地方,窄小路,坑洼不平的路面。远处坏掉的路灯,黑暗中看不到尽头的小巷深处。 “这里是……” 花鑫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上,发出嘘声。他再一次抓住温煦,后退了几步,隐藏在一个更加狭窄的岔巷里。 月光稀疏,坏掉的路灯加深了小巷的黑暗。两个人离的很近,温煦闻到了花鑫身上淡淡的清雅气息。然而,他却看不到花鑫的脸。 “看到十一点方向的那条小巷了吗?” 温煦瞄了几眼,低声说:“十一点……哪?” 黑暗中,花鑫咂咂舌,说:“把环境看作是表盘,朝着十一点的方向看reads();。” 温煦是个聪明人,马上改口道:“看到了,怎么了?” “仔细看,里面有一辆车。” 温煦真的很仔细看,影影绰绰的看到了一辆车的轮廓。然后呢? 花鑫问他:“你不是说要调查钱家叔侄吗?出事前,叔侄俩在七槐街一家酒吧喝酒。” “七槐街?” “是的,走吧,过去看看。” 这都是什么套路啊?先是让他看黑漆漆的巷子里有辆车,然后说要去酒吧,能不能有个准谱? 虽然温煦满肚子狐疑,但还是乖乖地跟着花鑫离开了十字拐巷。 子时一刻,123公交车还没停运,开夜班车的司机打着哈欠把车停靠在车站前,车门打开,两个男人走了上来。司机的余光看到穿着白衬衫的男投了两元钱硬币,硬币掉在箱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煦诧异地看着投币箱,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方才,花鑫好像没有投币吧,坐霸王车? 温煦并不认为,花鑫这种土豪连两元钱都没有。 公交车在七槐路停下,温煦下了车,看着公交驶向下一个车站。花鑫连声招呼都没打,吹着口哨朝着马路对面走去,温煦急忙跟上他。 过了马路,再往前走十分钟,就到了七槐酒吧。花鑫并没有继续走,而是带着温煦停在一棵茂密的槐树后面。 “不进去吗?”不进去怎么调查?温煦问道。 花鑫转头,一脸坏笑地看着温煦:“进去干嘛?把妹啊,还是撩汉啊?” 温煦瞠目结舌地看着花鑫,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应对了。 算了,与其等不正经的老板说个明白,还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温煦明智的选择了沉默。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的七槐酒吧。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一辆黑色的奥迪开了过来,停在门口比较嚣张的位置上。温煦看到车门打开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下了车,打开酒吧门,走进去。 温煦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指着七槐酒吧,“你不是说,他不能走路了吗?走得比我还好啊。” 花鑫没吭声,只示意他,继续看。 这时候,温煦已经有点跟不上进展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花鑫到底什么意思?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酒吧门忽然被打开,钱毅拉着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出来,忽然将那个人推到槐树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温煦抻着脖子,蹙眉瞪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下意识地问花鑫,“是我眼花了?” “你的视力很好。”花鑫淡定地说。 很好?温煦手指着那个被扇了一耳光的年轻男人,“那你告诉我,已经死了钱文东为什么会在这里?双胞胎?诈尸?还是你糊弄我?” 花鑫面对温煦的质问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钱家叔侄身上,这时候,钱毅好像说了什么,随后转身回到车里,钱文东跟着上了车。 “走,跟上他们reads();。”花鑫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很快。 温煦看着钱毅的车离开,整个人都愣在当场。花鑫不得不拉着他,飞快地走了起来。 在七槐路的路口,花鑫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前,很严肃地警告温煦:“不要多话。” 温煦知道,这是警告他,在车里不要问东问西的! 花鑫并没有对计程车司机说出那句比较经典的话——跟上前面那辆车。他直接报了北望路南的地址,温煦如坐针毡,却又不能开口。 车子在温煦觉得煎熬的过程中带他们回到了北望路南的那条小路尽头,花鑫对司机说:“稍等两分钟,我去里面搬点东西,马上回来。”言罢,对温煦说:“走吧,我一个人搬不动。” 温煦愣愣地点了头,忙跟着他下车,司机还在后面喊着:“我要算计时费的啊。” 花鑫回头笑了笑,“当然。” 于是,温煦跟着花鑫走进了小路,直奔出事现场。温煦实在忍不住,就问道:“要搬什么东西?” “我只是不想支付车费。” “才二十几块钱,你要是没带钱我身上有啊。” 不付车费这种事温煦从来没干过,太过分了!可是,没等他把钱拿出来,花鑫忽然抓住他,藏了起来。 温煦被他扯了一个踉跄,站稳之后,终于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搞什么鬼?钱毅身边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花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反问道:“你看清楚了。” “别开玩笑!”温煦的脸色愠怒,“是你告诉我的,钱文东已经死了。那我看到的是谁?” 花鑫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悠然自得地说道:“我说过,用理论很难让你明白事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你亲身经历一些事情。现在,你能做的就是闭嘴用心看。”说着,指着小路中央,“不要眨眼,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花鑫的声音像是施了魔法的咒语,蛊惑着温煦摒除脑子里的疑问,顺从地转了头,去看那条昏暗而又安静的小路。 深夜里的小巷,并没有因为两个人而产生任何波澜。隐藏在黑暗中的温煦,有种无法言明的紧迫感,窥伺的感觉对他而言并不好,他很想低下头,闭上眼睛,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与温煦的紧张相比,花鑫仍然是慵懒的,好像正在准备看一场无聊的广告片。 小路的另一个入口传来了声音,汽车行驶的声音。温煦的眼睛突然瞪得更大,在他十一点方向的岔巷里,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绝好的引擎带来绝佳的声音,如一把巨斧悬在温煦的头上。 不,这不可能! 一朵云在夜空上漂浮着,挡住了月光,让本就昏暗的小路变得黑暗。温煦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紧绷,眼睛在岔巷的出口盯得死死的。 忽然,隐藏在岔巷里的车驶了出来。温煦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不就是另一辆被撞毁的车吗! 就是说:车祸马上就要发生了。 温煦忽然迈动脚步,冲出去阻止悲剧的发生。花鑫好像料到他会这么做,抓住他的手臂,捂住他的嘴! 温煦指着前方,呜呜呜着。 第06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在温煦的耳边低语:“这种场面可不多见,千万别眨眼。” 奥迪标志已经进入温煦的视线,他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很想闭上眼睛,可是他做不到。 那辆隐藏已久的车忽然加速,发动机的咆哮声就像野兽的低吼,两辆车仅在数秒内相撞。声音、画面、让温煦瞠目结舌。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屏住了呼吸,浑身紧绷的像个铁块儿。当车辆相撞后的浓烟腾起,温煦转过头,惊骇地瞪着花鑫。 花鑫的手扣在温煦的脑袋上,让他的头转回去,说:“还没结束reads();。” 蓄意肇事车辆的车门打开,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下来。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包裹”非常严实。头盔、手套,还有厚厚的衣裤。这一身衣服,就算去北极都够用了。因为包裹的实在太严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可见,肇事者做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才只受了轻微的伤。 这个人走到钱毅的车旁,弯腰朝里面看了看,随后又摇摇晃晃地朝着岔巷走过去。 花鑫带着温煦,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途径车旁的时候,温煦看了眼钱毅。他知道,钱毅还没死,如果现在就打电话,他会不会获救?下半生也不用坐在轮椅了?钱文东呢?抢救及时的话,是不是也不用死了? 温煦的脚步迟疑,花鑫对他摇摇头――你什么都不能做。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小巷里传来了很多开门的声音。花鑫忽然推了温煦一把,让他尽快跟上。温煦这才缓过神来,跟着加快了脚步。 一条小巷能有多长?他们很快就跟上了对方,如同之前一样,花鑫带着温煦躲了起来,他选择的角落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停下来的肇事者,又不被发现。 温煦定睛看着对方,看到那人开始脱下衣服,一层、两层、三层。足足三层厚厚的衣裤!最后,只留下一条弹力运动短裤和一件紧身运动衫,这一刻,温煦在心里惊呼――女的!? 当肇事者摘下头盔的瞬间,一头长长的乌黑的发如瀑布般垂顺下来。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容貌秀丽。 这么年轻! 花鑫看着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挑挑眉,嘴角噙着笑。 温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向花鑫。似在问――抓不抓? “老实呆着。” 这时候,女人已经将脱下来的衣裤鞋子装进一个大背包里,背在肩上。她掀开很大一块帆布,露出里面早就准备好的登山车。 就这么看着她走? 这一刻,温煦的脑海中出现了方才那一幕。被卡在挡风玻璃上的钱文东,他的眼镜还睁着,浑身抽搐,血不断地从脖子的伤口里涌出来…… 突然,温煦使出全部的力气摆脱了花鑫,他朝着那个蓄意肇事的女人跑过去。 不能就这么让她跑了! 花鑫站在角落里,神色淡然地看着冲出去的温煦。似乎没打算把人抓回来。 就在温煦跑出去三四步的功夫里,一股强大的吸力施压在他的身上。那股冷到骨子里的寒意再次来袭,温煦不得不闭上眼睛,承受着天旋地转一般眩晕感。 这一次,没有花鑫的温暖,有的只是更加刺骨的寒冷与无边无际的黑暗。 当温煦忽然觉得跌坐在地面上,才睁开双眼。 房间里青白色的花瓶,湖蓝色的窗帘,大到离谱的卧床,他坐在杜鹃鸟的脑袋上,感受着极度渴望的温暖。 床头柜上,有一杯水,缓缓地升腾起白色的气。 他记得这杯水。在这个房间感到寒意的时候,这杯水就在冒热气,现在还是一样…… 温煦再也不想被耍着玩了,他转回身,面色严正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花鑫是从门外走进来的,他的脚步很稳,被质问的同时,脸上也不见有些许的变化reads();。他只是坐在一把摇椅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老板,给我个解释!”温煦走到他面前,几乎是叫喊着。 花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温煦很倔强,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花鑫说:“坐下谈。” 好吧,至少他愿意说了。温煦赌气一般坐在了地毯上,仰视着花鑫。 摇椅无声地摇晃起来,花鑫半眯着眼睛,看上去惬意而又舒服:“我属于一个很古老的部门‘时间轴监理会’。你可以把时间轴看成是一个很庞大的系统,我们就是维护系统的人。当某件事发生了错误,时间轴会报告出一个错变点,像我这样的调查员,必须查清楚这个错误,纠正它,让时间轴恢复正常。” 温煦:…… “你好像又不能理解了。”花鑫无奈道:“所以说啊,一定要多读书。” “你能不能先不要在意我的文化水平,再说一边关于时间什么会的问题。” 花鑫哼笑了几声:“这段话每次都要背,真是烦死了。说点重要的吧。钱文东死亡的时候,时间轴报出错变点。我要查清事情真相,纠正错变点。明白吗?” 温煦直言:“不是很明白。” 花鑫揉了揉眉心,“你慢慢想,我去煮点咖啡。”说着,起了身,离开了房间。 花鑫走得很慢,推开了一扇房门,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像是会有咖啡机的样子。这里是他另外一间书房,坐下来,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温煦呆呆愣愣的傻样儿。 花鑫监视着卧房里的温煦,看着他忽然抓耳挠腮地焦躁起来,看着他离开椅子,在卧房里踱步。花鑫能听到温煦自言自语的提问、回答、再提问再回答的话音。显然,温煦把自己难住了。 不晓得温煦想到了什么难题,抱着脑袋坐在地毯上。花鑫好奇,这小子想到什么了? 忽然,温煦站起来走到圆桌旁,摸了摸那杯水,似乎还是不能确定什么似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被烫的直吐舌头,拳头使劲捶着墙面! 花鑫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被烫了舌头之后,温煦似乎安静了下来,打开了房门,鬼鬼祟祟地朝外面看了看。 他这是在干什么?花鑫纳闷,身体前倾,靠近了电脑显示屏。 只见,温煦确定了外面的情况,把房门关好,快步走到窗前,掀起湖蓝色的窗帘,打开窗户。 显示屏里,湖蓝色的窗帘起起伏伏,好像被风吹皱的湖面,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花鑫眉头一蹙,脸色阴沉。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没料到温煦居然会逃跑。 既然已经有了逃跑的行为,就不能视而不见。 温煦站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周围的环境虽然怡人清雅,但是连一扇门都看不到。算了,还是转转再说吧。 温煦朝着右边走过去,边走边看周围的环境,越看越是惊讶,这是多有钱才能搞出这么多花样?简直太浪费了! 就在温煦感慨穷富之差的巨大时,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按了下去reads();!温煦惊慌地喊了一声:“啊!”,随之被按压在一张石头桌子上,手臂被扭到身后,疼得他叫声不断。 “妈的,给我闭嘴!” “你干什么?我的手要断了!” 随着温煦的叫喊声,花鑫终于放开了他。温煦踉跄了几步,逃也似地转到石桌的后面,惊魂不定,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 “你抽什么风啊!?”温煦气的怒指花鑫,忽然看到右手手腕上多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很像表,却不是表,“这是什么?” 花鑫咧嘴一笑,“狗链子。” “什么?”温煦想要摘下手上的东西,这东西就像长在他手腕一样,怎么都脱不掉。 花鑫又恢复之前懒洋洋的状态,说道:“□□,敢跑就炸死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跑了?” 见他一脸傻呵呵的样子,花鑫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不跑你什么意思?打算跳一楼的窗户自杀?” 温煦的脸上好像写了两个大字――懵逼! 花鑫将袖子挽了几折,单手插/进了裤兜里,冷眼盯着准备自卫的人,说道:“我真不是很有耐性。说吧,你跳下来准备做什么?” “我只是想出来看看。”温煦也意识到如果继续误会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他严肃了些,说道:“你说得那些事对我来说,冲击力太大了,你好歹让我缓缓啊。” 其实,是温煦很难接受花鑫所说的一切,什么“时间轴监理会”什么“错变点”什么“纠正”的,听起来更像是一部科幻小说。但是,今晚,他的的确确看到了还活着的钱文东,走起路来比他还麻利的钱毅。最重要的是:他目睹了车祸的整个过程。 这不得不让温煦面对现实。 “我就是觉得今晚的事太离奇了。”温煦呐呐地说:“你这么有钱,可能是雇了几个人玩了个把戏什么的。可这样的解释也不对,我一个穷小子,你干嘛要在我面前耍把戏。后来,我试着相信你的话。” 温煦的诚实让花鑫心里的怒火消了一些,但还是搞不懂,相信自己跟跳窗户有什么关系? 温煦说:“我想,车祸也好,出事人和那个女人也好,你都能用钱搞定。但是有一样东西,不论你有多少钱都不可能搞定,所以我跳窗户出来看看。” 花鑫忽然就对他说的所谓的“有一样东西”很感兴趣,便问道:“还有我搞不定的东西?” 温煦举起手,指了指夜空,“月亮。” 花鑫抬头一看,只见夜空上挂着一轮满月。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看过一眼月亮,是个月牙儿。跟现在的满月差太多了。” 正如温煦所想。你有钱,可以买的来演员,买的来一起车祸,一个死人,但是你买不来两个一模一样的月亮。 花鑫挑挑眉,再看温煦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误会已经说清楚了,气氛却有些尴尬。温煦摸了摸还有些疼的嘴角,说:“那什么,现在,我相信你说的那些事。” “坦率这一点,倒是有几分像我。” 温煦知道不好反驳他,但是这种口气真的很想骂上几句啊。没办法,谁让他是老板呢? 第07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调整了一下情绪,抬起手腕,问道:“你能先把这个拿下来吗?” “拴着吧,不拴着你晚上我睡不好觉。” “我真的不会跑啊。” “先说正事。”花鑫不耐烦地说:“说完赶紧睡觉!” 温煦见花鑫真的有点恼火了,就想过一天再说这事。眼下,先了解情况。 花鑫靠在石桌旁边,将之前的一些要点重复了一遍。他有一把好嗓音,如大提琴的弦音,低浅却又浑厚,几个简单的发音,就牢牢抓住了温煦的注意力。 花鑫说:“现在明白了吧?时间轴就是一个庞大的系统,会甄别出在某个时间点发生的错误事件。但是,时间轴给的时间点只代表“错误事件”,并不是完全错误时间。” 一番说明下来,温煦又懵了。 花鑫知道这么说他肯定听不懂,直接举了个例子。比方说:这次的车祸案,从现场情况来看,绝对不是突发事件,是那个女人蓄意制造了一起车祸,导致一死一伤。那么,问题来了,女人为什么这么做? 温煦瞪大了眼睛,“这个我懂,就是所谓的‘作案动机’。” 花鑫点点头,继续说道:“有动机就说明有发展过程,真正的错变点就在这个过程里。但是时间轴不会告诉你,究竟错在哪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错变点。” 温煦的眉头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花鑫单手撑着额头,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样。温煦知道自己很难理解他说的那些情况,但至少,他想要努力去理解。 “要不,你换个说法?打个比方什么的。” 花鑫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只好重新来过:“我给你打个通俗易懂的比方。比如说:你拿到一个有虫子洞的苹果,但是你不知道虫子到底在苹果的哪个地方。想要吃掉苹果,就要先把苹果切开,找到虫子。你把时间轴想象成苹果树,带虫子的苹果就是错变点,虫子就是我们要找出来的未知错误。” 温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早这么说,我早就明白了。” 所以说:这小子很聪明,只是书读的太少。 “这一段我懂了,还有什么吗?”温煦非常认真地说。 花鑫搓了搓脸,好像精神了一点,遂道:“我们可以回到过去,这一点你已经亲身体验过,不用我多解释。” 温煦使劲点了头。 “回到过去是有限制的。我们只能回到时间点的前一个小时,停留限制是九十分钟。具体一些说,案发时间是凌晨一点,我们回去的时间只能是零点,不管我们做什么,在什么地方,到了一点三十分就会被时间轴送回来。你要记住,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们只有调查权,没有参与权,更不能改变任何已经发生的事。就像你要阻止车祸发生,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还有,我们不能把属于正确时间的东西留在过去时间里。”说完了照本宣科一样的解释,花鑫不确定温煦是不是能明白。 温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难怪你不给车费reads();!” 花鑫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于是,你懂了?” “懂了,懂了。”言罢,直直地举起手,请求发言。 “想问什么?”花鑫说。 “我挺好奇的。钱毅这案子一年多没查出来吧?要是查不出来呢?我的意思是:如果找不到错变点,没办法纠正错误,时间轴会怎么办?” 没等到花鑫回答问题,温煦又说:“你们那个时间轴那么庞大,错变点只有一个吗?如果同时出现好几个、几十个、几百个、怎么办?有没有查不出来的时候?查不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有奖金吗?罚款吗?就好像没查到真相,就要罚款什么的。” 花鑫的脸色很冷淡,瞥了眼喋喋不休的温煦,以命令的口吻说:“去睡觉。” “什么?” “我困了,睡觉。”说完,花鑫站起身,走出凉亭。 温煦忽然打了个喷嚏,跑出凉亭,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花鑫。 “你需要我干什么?”温煦好像不知疲惫,在他的口气中还包含着克制着的兴奋感。 花鑫看也没看他:“你想从哪个切入点调查?” 温煦爽快地回答:“我想查钱文东。很显然吧,那个女人看上去跟他有仇。” “明天我会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温煦走在花鑫身边,扭着头,看着他的面无表情的脸,“对了,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你找过她吗?问过这事吗?她现在在哪?” 温煦就像个好奇宝宝,不停地提问。花鑫像个惜字如金的老师,只给了课题,却没教学生如何解答。好奇的学生只好追着讨教。 很快,他们回到了公寓一楼,花鑫在玄关脱了鞋,脚步不停朝着楼梯走去,途径几间房的时候,随便伸手一指,“自己挑。” 温煦的脚步在楼梯前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忽然觉得这房子太大了,大的他有点心慌慌。忙不迭地转身,随便打开一间房门,开了室灯。明亮的灯光缓解了他复杂而又慌乱的心情,朝着铺着蓝色床单的大床走去。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坐下。 纯棉质的床单摩擦在手心里,带来妙不可言的触觉。疲惫好像是受到了召唤,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温煦把拖鞋规规整整地放好,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这一天,真够刺激的! 事实上,现在的温煦很兴奋。在经历过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现在不用为奶奶的手术费发愁了。仅这一点,还是该感谢花鑫的。 花鑫是个奇怪的人,说话有一点点刻薄,脾气似乎非常不好。但是…… 温煦抬起手腕,摸了摸手环,他想不通,花鑫为什么选择了自己。 想不通的问题并没有搅扰温煦的睡意,不知不觉,他软到蓝色的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日悬正中,花鑫穿着一身居家服走卧室里走出来,打算去厨房煮一杯咖啡。 差不多快到厨房的时候,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花鑫停了下来,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站在厨房门口,看到温煦在里面忙碌的模样reads();。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白粥、煎蛋还有两碟白胖胖的包子和清脆的小菜。 或许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温煦回了头,对花鑫微微一笑,“还差一个汤,马上就能吃饭了。” 花鑫不记得多久没吃过这样的早餐,想起了很久远的事,眼神空洞。 “站着干什么?进来吃饭啊。”温煦并没有察觉到花鑫的异样,将手里的调味料放在餐桌上,招呼他过来吃饭。 花鑫收回跑远的思绪,走进厨房,坐在餐桌旁。温煦转身熄了火,分了两小碗的汤。白青瓷的碗,清汤里浮着一些香菜碎,滴了几滴香油,整个厨房香飘四溢。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的,不吃什么东西,你告诉我,以后做饭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温煦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可能是睡的较好,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的。 花鑫似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手微微一顿,接着夹起一个包子。 包子很小,一口就可以吃掉一个,很快,一盘的包子都被花鑫吃掉了。加了青菜的粥也见了底,就连青瓜拌虾皮也都被吃得一干二净。 温煦在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饭桌上的都被吃光了,才拍拍肚子,一脸幸福的模样。 忽然间,温煦觉得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蹭他的腿,低头一看――猫?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过来的猫憨态可掬,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竖起,圆圆的脑袋在温煦的裤子上蹭来蹭去。 温煦眼睛一亮,伸手把小猫抱了起来,“老板,你还养猫?昨晚怎么没看到它?” 花鑫还在喝最后一点汤,头不抬眼不睁地说:“它喜欢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叫什么名字?” “兔子。” 为什么要给一只猫起名叫“兔子”?刚刚成为土豪助理的快递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叫兔子的猫咪听见了主人的声音,甩了甩尾巴。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扒着温煦的衣襟,继续在他怀里蹭啊蹭。 花鑫半眯起眼睛,说:“兔子很少亲近外人。” 温煦捏了捏兔子的爪子,软软的肉呼呼的小爪子把温煦萌的骨头都酥了。 花鑫的脚踏了踏地面,兔子忽然从温煦怀里跳下去,跑到花鑫身边,仰起头,乖乖地等着被抱抱。 花鑫垂手,摸了摸兔子,说:“它的食谱在客厅窗前桌上压着,以后照顾它也是你的工作。记住,不能给它吃凉的东西,兔子的肠胃不好。” 交代了兔子的饮食问题,花鑫揉了两下毛茸茸的小脑袋,“去玩吧。” 兔子好像听懂了花鑫的话,甩着尾巴走开了,走出厨房的时候,回头朝着温煦喵了一声。 “喵~”温煦美滋滋地跟着喵了一声,就觉得花鑫看自己的眼神很古怪。 得意忘形了,温煦连忙坐好,一本正经地问:“我想调查钱文东,但是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花鑫从口袋里拿出几样东西,放在桌子上。对温煦说:“移动硬盘里有你要的资料;手机是新的,以前的不要用了;□□里存着十万元。” “十万?”温煦诧异道:“我用七万就够了reads();。” “剩下的三万,给你采购日常用品。找个时间,去快递公司辞工。” 温煦一愣,脱口说道:“我没打算辞工啊。” 花鑫的眉毛微微一挑…… “那个……我是说,万一我不合格被你辞退什么的,好歹还有份快递工作。” “那你最好努力让我满意。” 温煦怂了,蔫蔫儿地把移动硬盘收到口袋里,开始收拾碗筷。花鑫喝了口水,随后就离开了厨房。 花鑫并没有出门的打算,独自在书房里泡了茶,在网上查找些资料。家里多了一个人,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或者说:温煦还没重要到会影响他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温煦敲响了书房门。 “进来。“花鑫关了网页,靠在椅子上。 温煦的手里拿着一张纸,匆匆走到桌前,说道:“老板,这个情况有点奇怪。” 花鑫接过那张纸,扫过一眼,问道:“你是用脚写字的?” 温煦的脸涨得通红! “算了,算了。你继续说吧。” 温煦说:“2009年钱文东因为一起斗殴事件被捕,不到一周就放出来了。但是,我看到后面的补充资料里说,那起斗殴事件升级到蓄意伤害,还有人被判了刑。” “然后?” 温煦指着自己记录下来的情况,“补充资料说被判刑的人叫杨俊,出庭作证的除了几个目击者之外,参与打架的人也去作证了。为什么这些人里没有钱文东呢?” 花鑫眉头一蹙,打开备份资料,很快找到了温煦说的情况。 温煦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老板,这些资料不是你找的?” “朋友。” 难怪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花鑫很快看完了资料,问温煦,打算怎么办。 温煦尽量笑得很细然,他说:“我只是你的助手,应该是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吧?” 花鑫丢下手里的东西,似笑非笑地说:“我是你老板,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就是这么简单。ok?” 温煦直点头,“ok!” “说。” 温煦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犹犹豫豫地说:“我的意见……其实,杨俊被判了三年,2013年1月份就出来了,他住的地址离着不远,叫什么来着?华源小区是吧,可能的话,我想见见他,问几个问题。” 花鑫动作麻利地关了电脑,站起身来,对温煦说:“走吧,去见见这个人。” “现在?” “难道还要等焚香沐浴了之后再去?”说完,大手一挥,“给你五分钟时间准备,别磨蹭。” 下一刻,温煦好像一道闪电跑了出去! 第08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手忙脚乱地回房间拿了手机和外衣,随着花鑫走出公寓。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快递小哥目瞪口呆地站在庭院里,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才好。那漂亮的莲花池、绿茸茸的草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植物…… 花鑫说:“快走。” 温煦愣了愣,跑了几步追上花鑫,眼睛亮晶晶地问道:“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打扫卫生怎么办?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花鑫斜睨了温煦一眼…… “对不起,我想多了。” 花鑫继续走过石子路,随口道:“了解真相的确需要一个过程reads();。” “那在你之前呢?有人调查这件事吗?” 没有等到花鑫的回答,口袋里的新手机响了起来。温煦掏出手机一看,面带微笑地接听了电话。 “古成?” 电话那端的周谷成说了几句话,温煦耐心安慰道:“你别着急。我再给你转七万。” 周谷成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小煦,太谢谢你了。你要是能多借点,尽量多借,奶奶术后还需要很多钱。等手术做完了,我会努力还钱的。” “现在不说这个。你把奶奶照顾好,比什么都强。我还在路上,等会就把钱给你转过去。”言罢,刻意放慢了脚步,压低了声音,问道:“谷成,这几天我想抽空想回去看看奶奶。” 周谷成忙道:“现在别回来。那个……我是说,陈大伯他们都在呢,看到你不好。你也知道,当初那事,咱俩……” 提及几年前的事,温煦仍然无法释怀,心口好像堵着一堵墙似的,闷闷发疼。过了数秒的功夫,才勉强开口说:“嗯,我知道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忙换了口气,“对了,把你的账号再给我一次。” 与安安静静的温煦不同,周谷成正像一只饥饿的老鼠到处寻找食物一样找着钱包。昨晚他喝多了酒,不记得把钱包放在哪里了。他手忙脚乱地把钱包从沙发下面拿出来,缓了口气,问道:“小煦,上回给你的账号没留吗?” “这不是换手机了嘛,你再给我一遍吧。” “你找笔记一下。” 温煦纳闷地问:“谷成,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哦……。” 等温煦和周谷成通完了电话,花鑫已经走到了车库里。 “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温煦急忙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席上。 花鑫系好安全带,说:“号码尽量不要给别人。” 温煦一愣:“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那个,刚才那人是我哥,我奶奶的事,你也知道。所以,早上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没等温煦的话音落地,车子直接窜出了车库。 温煦下意识地抓紧扶手,不解地看着花鑫。这人是生气了还是怎么的? 路上,温煦一直保持着双手紧抓扶手的状态。下了车,他很想吐,好在硬生生忍住了! 小区门口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花鑫走过去,跟这人说了几句话。 温煦总算觉得好过了一点,赶紧追上花鑫。刚好听到西装男人说:“您要找的杨俊,是不是这个人?” 男人拿出了一张类似简历的打印纸,花鑫正看着腕表,完全没在意男人递过来的东西。温煦忙伸手去接。 纸上有一张复印出来的照片,虽然是复印的,倒也很清楚。照片上的人正是他要找的杨俊。温煦对花鑫点点头。 温煦问那男人:“他还在这里?” 男人很是为难地叹了口气,说:“这位杨先生在前年年底就死了。” 死了reads();!? 温煦上前,急切地问:“怎么死的?” 男人一愣,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花鑫的态度。 花鑫点点头。 “杨先生是被人杀了。”男人说,“警察来过几次,我不大了解详情,只知道这么多。” 被杀,就说明有凶手。跟钱家叔侄的案件有关系吗?或者说,也是那个女人干的? 温煦的脑子里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想到很多疑问,可是,再多的疑问也要一个一个的解决。温煦抓了抓头发,困扰地问道:“他还有什么亲人吗?” “有父母的。本来呢,杨先生一个人在这里居住,出事之后,他父母来了,等警方结了案,就把公寓钥匙交给我们物业保管,算是拜托我们照顾一下吧。” 温煦闻言,眼睛一亮,“你有钥匙?我要去看看行吗?” 男人面露难色,看向花鑫,似在争取他的意见。温煦这才把老板想起来,回了头,眼巴巴地问:“能去看看吗?” 花鑫对男人说:“带路。” 男人微微躬身,为花鑫打开了小区大门。 温煦觉得纳闷,偷偷问花鑫:“老板,那人是不是欠你钱?” 花鑫嫌弃的眼神在温煦的脸上停留了一秒,让温煦觉得这一秒自己是个白痴。他很知趣,不再开口说话。 花鑫打了个电话,说了些什么温煦没听到,也没敢凑上去仔细听,反正只要乖乖跟在老板身边就对了。 杨俊住在五楼二室,房门打开的瞬间,温煦并没有闻到什么不好的气味,可见这栋公寓被照顾的很好。 花鑫站在玄关,接过男人递来的钥匙,低声说:“你去忙吧。” 男人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向了电梯,花鑫也关好了房门。 这会儿,温煦已经脱了鞋子走进客厅。客厅比他想的要小一些,普通人家的普通摆设,沙发、茶几、电视等等,一应俱全。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这里独独少了点人味儿。 公寓是两室一厅,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温煦在客厅转了两圈,打开两间房的房门,一间是主卧室,一间被装修成书房。 “我们从哪里开始查?”温煦回头,问道。 花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头也不回地说:“随便。” 随便这种意思,真是很随便啊。 温煦也没多问,先是走进了书房。 书房不大,东西也不多。电脑桌上非常干净,电脑已经没了,估计是被带走了。只有几大本影集摆在上面。 影集这种东西在时下的年轻人眼中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而在手机科技如此发达之前,每家每户都有很多影集。影集可以记录一个人的成长历程,记录一个家庭的繁荣与衰落,它承载着喜怒哀乐,留下青春岁月的痕迹。当一个人到了垂暮之年,翻翻影集,回想起很多以为早已忘记的往事。 十几分钟后,温煦手里捧着一大本影集,走出书房,招呼花鑫:“老板,你来看看这个。” 花鑫离开窗前,走到沙发上坐下,稳稳地接过影集。温煦翻开第三页,指给他看,“这个女人不就是撞死钱文东的那个吗?你看,她跟杨俊的合影reads();。” 女人与杨俊紧紧抱在一起,笑的幸福而又甜蜜。 杨俊的影集很厚,从他的小学到就业,记录了他整个人生历程。而在这些历程里,那个女人的痕迹从大学时期到就业时期,一直伴随着杨俊。 温煦挑高视线,看着花鑫,“我还发现一个人,就是他。” 温煦将影集翻到前几页,指着其中一张说给花鑫听。照片里的杨俊十几岁的年纪,青涩而又富有活力,短衣短裤,手里抱着个篮球,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顽劣;在他身边,是个身高跟他差不多的男生,同样的短衣短裤,嘴角勾起,相比杨俊的顽劣,这人笑的很温和,一看就知道是个很乖的男生。温煦所指就是这个看似很乖的男生。 花鑫又翻了几页影集,说:“这张应该是高中时期的,他俩一起参加了什么比赛,校服都是一样的。还有后面那几张……” 初中、高中、大学、就业、照片记录了杨俊与另外一个男生的成长历程。让你看着他们成长,从青涩的男孩儿蜕变为成熟的男人。 引起花鑫注意的是:那个撞死钱文东的女人。 在两个男人的大学时期,女人就出现了。很容易就能想到,三个人是同学。 然而…… 温煦弯下腰扭着头,拿起已经翻看过的影集页,快速地让它们在手指尖滑过。这样一来,就不会妨碍花鑫继续影集了。 花鑫侧目,看到温煦长长的睫毛,好像一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与好奇。 “想到什么了?”花鑫问道。 温煦坐直了腰板,说:“为什么,杨俊和那个女人的合影只有一张呢?你看,他们三个的合影从大学时期到就业就有很多,但是单独跟杨俊的合影就一张啊。” “然后?” 然后,温煦说:“看唯一的一张合影,就知道他们俩是恋人关系。少说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那如果是你,你跟女朋友交往了四五年,会只有一张合影?而且,你会没有女朋友的单人照片吗?” 花鑫翻到最后一页影集,敷衍地说:“这种问题,并不适合我。” “怎么会呢?谁都可以回答,除非你……”等等,他没谈过恋爱? 温煦脱口就问:“老板,你多大年纪了?” “正当年。” “有过几个女朋友?” 啪一声,花鑫合上影集起了身。温煦纳闷地问:“那有过男朋友吗?” 花鑫回头看了一眼:“你很闲是吧?走了。” 走?其他房间都还没看呢。花鑫却说,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温煦抱起影集,追上花鑫。后者锁好门,将钥匙丢给了温煦,看样子是没打算还回去。 “老板,接下来我们干什么?”温煦问道。 “你回去拿些换洗衣服,然后直接回我家。我找人调查关于杨俊被杀案的资料。” 对了,租住房还有半个月到期了,既然住到老板家,那边也该赶紧退掉。 第09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回到租住房简单收拾了几套衣服,又找房主说明情况,房主是个爽快人,给他十天的时间搬家,后半个月的房租也会退给他。温煦很感激房主,连连道谢。 走出楼门,温煦的脚步缓了下来,午后的阳光笼罩了而来,温暖到近乎于灼热。一如三年前,他找到工作和住处后的那份踏实与兴奋。 时过境迁,回头再看住了三年的地方,温煦觉得自己应该感慨几句。怎奈胸无点墨,只得叹息一声作罢。 回到现实吧,温煦。你还有个古怪的老板还有一起古怪的案子,你必须会学面对现实,还要学会聪明。 温煦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聪明,他能给与自己的确定只有一个――诚实。 于是,当诚实的温煦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他完全没有被劫持的经验啊。 劫匪好像好像凭空出现似得。消瘦的身材,黝黑的皮肤,短短的头发,阴霾的脸色。用一把□□抵着他的腰侧。 劫匪先生低下头,在温煦耳边低语:“就这样别乱动,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你拿着枪说这种话真的没什么可信度! 劫匪用□□戳了戳温煦:“左边有辆车,上去。” 温煦很明智地选择了认怂,乖乖走过去,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劫匪弯下腰,抓住他的手,咔哒一声,戴上了手铐。 “你绑架我干什么啊?我是穷人!”温煦终于忍不住声明一下自己的经济状况。 劫匪冷着脸,说:“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温煦哑口无言。从男人的表现上根本看不出到底想要把自己怎么样,他一个要财没财要色没色的愣头小子有什么值得绑架的? 下一秒,温煦怀疑劫匪会不会跟花鑫有关?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能性,如果花鑫要自己做什么,只要说一声就好了,干嘛这么大费周折的?所以,这劫匪到底什么人? 劫匪一路都没有跟温煦说话,只是打开车载音响,听着温煦完全无法欣赏的音乐reads();。这是一种煎熬,至少对温煦来说绝对是! 好在,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就结束了。男人把车停在一家小区门口,熄了火,不说话,也没行动,就这么坐着了。 这算怎么回事呢?温煦头疼。 不多时,车门忽然打开,有个人从后面钻了进来。温煦一看当即就有点恼火了,很不客气地问:“老板,你什么意思?” 花鑫顽劣地耸耸肩,撇撇嘴:“你战斗力渣,我只好找一个能打的。毕竟,现在的社会太乱了,队伍不好带啊。” 温煦真的很想很想一走了之! “小七,你去忙其他事吧,等我电话。”花鑫对开车的男人说。对方点点头,临走前,打开了温煦的手铐。 于是,花鑫对温煦说:“等会儿跟我进小区,记住别多话。”说着,目光飘向温煦的手腕。 温煦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你这是决定自杀吗?” “你炸死我吧。反正你也在呢,要死一起死啊。”温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非常的倔强! 花鑫的眼睛半眯起来:“你还真找死啊?” “你炸啊。” 花鑫抿抿嘴,使劲带上车门,侧着身子端详倔强的温煦。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好吧,我骗你的,不是□□。” 温煦斜睨着花鑫,心说:我就知道! “不过呢,跟炸弹没什么区别。” 忽然间,温煦就觉得手腕刺痛了一下,忍不住啊了一声:“你做了什么?” 花鑫一脸坏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晃了晃,“手环里藏着一个注射器,只要我按下手机里的启动程序,注射器就会在你的皮下注射一点很有趣的东西。三秒内,送你去见阎王大大。别紧张,刚才只是扎你一下,我没用注射药物的程序。” 这一回,温煦没敢叫嚣――你注射啊! 花鑫很满意温煦煞白的脸色,又晃了晃手机:“要不要试试?” 温煦使劲摇头:“我还是跟你下车吧。” 有了手环这种威胁生命的工具,温煦非常听话地跟在花鑫身边,后者哥俩好似得搭着温煦的肩膀,带他走进了小区大门。两个保安居然没拦住他们询问,温煦估摸着,这里八成也有人欠他钱。 花鑫对小区内的环境的确很熟悉,带着温煦左拐右拐,停在12号楼前。说:“三楼b座,你进去给我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 温煦惊了,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不知道拿什么,我上去干嘛?” “你上去就知道该拿什么了。别废话,你只有十五分钟。” “如果我拿不回来呢?”温煦坦率地质问,“再说了,你自己怎么不上去?” “因为好玩?” “你问谁呢reads();!?”温煦气结! 花鑫玩味地瞥了一眼,冷笑道:“就凭你开保险柜那一手,上去之后就会得到所有答案。” 温煦再度惊讶。 “我说了,你上去就能得到所有答案。”说着,花鑫似乎不耐烦温煦的磨蹭,把他推进了楼里,“密码锁,开门密码是123458。” 摊上花鑫这么一个不正常的老板,温煦只能自认倒霉!看在七万元的份上,忍了! 所以说,现实,总是这么冷酷! 站在三楼b座户门前,温煦深深吸了口气,拿出包里的笔,在密码锁的键盘上戳下密码,门,开了。 公寓没有玄关,进门就是客厅。在靠门内的左边放着三层高的鞋架,鞋架上摆着几双女款的鞋子。温煦看了看,断定住在这里的时一个单身女人。 脱下鞋,用塑料袋包住脚才走进客厅。 客厅的面积也不大,目测有十平左右。白色的沙发、白色的茶几,还有白色的电视柜。估计女主人很爱干净吧,什么都是白色的。 在靠右手边的位置上是卧室门,门开着,可见里面平整的卧床。床上用品是淡绿色,干净清雅,非常好看。温煦的视线被床头上方的一张照片吸引住了。 照片里的女人笑颜如花,说不上多么美丽,但是非常可爱清丽。温煦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张照片,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撞死钱文东的那个女人嘛! 这里是她的家? 没错,这里就是她的家。确定这一点后,温煦不是那么急着离开了。紧张感让他手满是汗水,在裤子上蹭了蹭,想着从哪里开始才好。 女人的家只有一个卧室和一个客厅,厨房和卫生间只用了一个拉门隔开。温煦选择了卧室,打开衣柜后,用最快的速度翻看了一遍,四季的衣裤都挂着,还有一些包和几套内衣。温煦对女性内衣没什么感觉,直接略过。几分钟下来,衣柜里的东西并没有给他提供任何线索。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失,温煦却完全没有察觉。他看过了衣柜,床头柜,甚至连床底都看过了,还是毫无收获。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马上出来,廖文文回来了。”花鑫在电话里说道。 温煦急出一头汗,手忙脚乱地把刚刚拿起的东西放回原位。拿出起手机,拍了很多很多张照片。 慌乱之下,温煦刚把门关好,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了,温煦下意识地转头,正好跟里面的女人面对面。 是她,真的是她!这下糟了! 要死不死,温煦的手还停在房门前,看样子是准备开门的。 女人的眼睛里有着明显的防备和警惕性:“你找谁啊?” 你找谁啊? 这句话温煦听过不知道多少次。 “我是来取包裹的。”温煦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空白的快递单子,这时候他万般庆幸,还留着几张单子,“你不是打电话要寄快递吗?” 对方摇摇头:“我没打电话,你找错了吧reads();。” 温煦问道:“你这里不是11号楼吗?” “这里是12号楼。” 温煦也没吭声,把单子放进包里,走进电梯。与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手满是冷汗。 的脚步还没走下台阶,就听见下面传来女人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声,他急忙转身上楼,一直走到五楼才停下来。 脚步声当然是b座女主人的。开门,进屋,关门,该听的声音一样没落下,确定自己安全了,温煦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走出楼门被阳光普照,温煦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脚冰凉。他长长地出了口气,缓解酸软的双腿。花鑫还站在对面,对他够了勾手指:“出去再说。” 温煦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也等着出去再说! 回到车里,温煦发现,之前的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花鑫发动了车子,缓缓驶向主交通干道。温煦有点气闷,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解释一下?” “你跟廖文文打过照面了?” 温煦皱起眉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花鑫转折方向盘,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在她公寓了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十五分钟,你以为我能找到什么?” 傻瓜都听得出,温煦生气了。 花鑫叹息了一声,说道:“廖文文一直很谨慎,所以很难查到她的情况。目前为止,我只知道廖文文是杨俊的女朋友,杨俊入狱三年期间,她一直等着他。” 温煦也是一声无奈的叹息,“现在查她公寓有什么用?距离钱文东被撞死都过去一年多了,她还能留着证据?现在,她单身,没有男朋友。生活很简单,稍微有点洁癖,性格应该不大好吧,属于孤僻的那种人。” 花鑫闻言挑挑眉,“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家啊,摆设用品什么的。”言罢,温煦话锋一转,“其实,你已经去了,对吧?” 花鑫摇摇头,“我要是去过,还让你去干什么啊?” “好玩啊。这不是你说的吗。” 温煦发脾气不是大刀阔斧的,而是含蓄又隐晦的。 花鑫连连失笑:“你想多了啊。” “你都把我骗进去了,还说我想多?骗了就是骗了,别不承认,你要是不好意思认,一开始就别骗我。” 这还较上真儿了?花鑫笑了笑:“等会再抱怨我吧。先说几个涉案人的情况。咱们要查的另外一个男人叫程双林,是杨俊的青梅竹马。” “那杨俊的死是怎么回事?”温煦一直想着这件事,想着找到程双林或许就可以知道杨俊因为什么被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抛给花鑫,“他什么时候被杀的?死在哪里了?有目击者吗?案子破了吗?” 花鑫笑道:“好家伙,上来就问这么多尖锐的问题。” 温煦捧着抓着安全带,等答案。 第10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说:“杨俊死于2013年12月12日凌晨两点正。情况跟了解的有些出入。不是别人杀了他,而是他杀了别人。” “他杀了谁?” 花鑫说:“程双林。” 温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俩死一块儿了?” “没有哦。”花鑫长吁了一声,“当晚,警方接到报警,说城南郊区外有个停工的施工工地上有绑架案。等警察赶到,先是发现了程双林的尸体,接着在八楼找到了杨俊。杨俊承认杀害程双林的事实,然后,咻……” 花鑫的手指划出一个弧度:“他跳楼自尽了。” 温煦不等花鑫的话音落地,便急着问道:“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警察调查了?确定是杨俊杀的?” “确定。因为凶器就在现场,上面都是杨俊的指纹。在杀害程双林之前,他们俩有多一场很激烈的互殴。从伤口来看,百分百符合杨俊的条件。不管是警察还是法医,都确定就是杨俊杀了程双林。” “不可能啊!”温煦坚持自己的观点,哪怕这么说是毫无根据的。 虽然温煦毫无根据地喊出一声不可能,但花鑫是需要根据的。自然也要问:“你为什么觉得不可能?” “杨俊跟程双林是青梅竹马,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温煦紧紧抓着系在胸前的安全带,对花鑫瞪着眼睛。 花鑫一挑眉:“不懂,我没有青梅也没有竹马。”言罢,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有个竹马。你那个竹马是不是怎么着你了,要不,你怎么听见这词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得。” “我没有reads();!” “看看,恼羞成怒了。” 温煦快要抓狂了!使劲拍了一把操控台,愤愤道:“我们是在说案子吧?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花鑫就是诚心逗弄温煦,觉得再逗下去估计这小子真要亮爪子挠人了,这才收敛了些:“好吧,说案子说案子。说到哪儿了?” 卧槽,真想狠狠打他一顿! 温煦咬牙切齿地说:“你先说,为什么骗我去廖文文家,明着说就不行?” “哦,这事啊。”花鑫打转方向盘,直言,“这种事以后还会发生。这么说吧,我们不是警察,没有搜查令,没有逮捕令,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查案子。但是案子还要查,就你现在这个水平,你能干什么?我没时间手把手教你该怎么做,你只能从实践里吸取经验。温煦,不要以为你已经是监理会的人了,你现在只是考核期,如果今天廖文文发现你,我会直接把你踢出去!” “你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 “我是你老板!轮得到你教我怎么做事?”花鑫气得脸色有阴了几分,“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你在廖文文家找到的东西!” 好吧,老板的火气貌似比自己还大。被训了一顿的温煦只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给了花鑫。 花鑫打开手机的时候,屏幕上还是照片界面。温煦一口气拍了很多照片,卧室的、客厅的、玄关的。花鑫一张张仔细看过来,反复地看,看了好半天,才把手机还给温煦。 “你看看吧。”说完,发动了汽车。 这种时候能有件事做而不用跟老板说话,真是再好不过了。温煦也认真看照片,同老板一样,反反复复地看。大约看了十几分钟,说道:“怎么说呢……。” 花鑫没言语,只是微微昂了一下下巴,让他继续说。 “这幅画,你觉得眼熟不?”温煦将手机屏幕转到花鑫那边。 确切地说那是一幅装饰画,一些蓝色、大红色、和透明的小玻璃碎石拼凑起来的不规则图形。看起来很有现代艺术气息,但是…… “不觉得,你以前见过?” “咱俩都见过啊。”温煦说,“在杨俊家。” 花鑫蹙蹙眉,又看了眼照片:“没有吧,这么特殊的画如果我见过肯定记得。” “不是画,是画框!”温煦强调说:“这个画框我在杨俊的影集里见过,那本影集呢?你带着吗?” “让小七带回家了,回去看。” 小七?哦,刚才绑架我那个男的。 聊过几句,温煦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可能是他刻意回避了方才发生的那些事,尽量让自己关注与工作。更或许是老板的敲打起到了某种作用,至少温煦认为,目前最重要的是通过考核期。 而就在他们准备回家的时候,温煦那部老手机响了。老手机一直被花鑫放在车载箱里,也没拦着温煦拿出来。 温煦接听电话的时候只说了几句话,寥寥数语却让他的神色焦躁。挂断电话后,眼神都跟着飘忽起来。 花鑫看得出,他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了?” “公司叫我回去,不是还没辞职嘛,今天都没送包裹reads();。” 花鑫咂咂舌:“我送你去吧,顺便把工作辞了。” 温煦哪还敢反抗,乖乖地点了头。 大约四十分钟后,温煦下了车,跑进了快递公司。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走廊里站着很多不认识的人,个个神情严肃,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温煦纳闷地想着:这是来踢场子的吗?快递公司只见终于要爆发战争了? “温煦,温煦!”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个同事,抓着温煦到一边:“你怎么才来啊?” “早上发烧了,才好点。”温煦随口扯谎,“那些都是什么人?” “警察。” “警察?” 没等温煦打听出个详细,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温煦来了没有?” 那是他所在小组的组长,也是方才给他打发电话的人。温煦走出角落,跟组长喊着:“我来了” 组长站在走廊的尽头,招招手:“过来。” 同事拍拍温煦的肩膀:“没事,就是挨个问问情况,我刚被问过。去吧。” 温煦有些紧张,有些不安。走过那些警察身边的时候,头微微低着,绞尽脑汁地想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组长一直在门口等着他,温煦慢吞吞地走到面前,组长把他推了进去,反手关门。 小小的房间里坐着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其中一个四十多岁,国字脸,长的一脸正气!温煦见了更加紧张,咽了口唾沫。 国字脸的警察神情严肃,说:“没事,就是找你核实一下情况。坐吧。” 温煦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等着被问。 警察翻开手里的档案资料,问道:“温煦是吧?” “是我。” “昨天早上,你几点到公司的?” “好像是七点左右。” “这么早?” “嗯,我看错时间,所以来早了。” 警察记下时间,又问道:“当时,公司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财务室的王大哥也在,就是王正国。我们俩聊了几句,我就走了,时间应该是不到八点吧。” 警察哦了一声,继续记录,随后翻了翻记事本的前几页,低着头问道:“你跟王正国在哪里聊天?” “财务室,他请我吃早饭来着。” “当时是几点?” 什么意思?为什么问的这么详细? 温煦觉得嗓子好像冒烟了,又干又燥,强作镇定地回答:“七点半左右吧,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 警察看了眼手里的资料,说道:“昨天早上,你几点在考勤机上打卡的?” “几点……”温煦想了想,“不到八点吧reads();。” 警察眉峰一挑,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温煦,考勤机记录你的打卡时间是八点二十分,跟你说的情况出入很大啊。” 温煦有点愣了:“不可能啊,我打卡的时候的确不到八点。” “之前你干什么了?” “就是在财务室跟王哥聊天,出来之后我直接打卡了。” “你们俩聊了多长时间?” “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分钟。” 两个警察相互靠近了些,低声交流了几句话。温煦越看越着急,忍不住问道:“警察同志,到底出什么事了?” 国字脸的警察坐回正身,说道:“昨天,你们财务室的保险柜被打开了,里面的现金全部被窃。初步调查结果,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王正国,根据他自己说,你早上去过财务室,中午是不是也去过一次?” “是的。”温煦忙点头道:”早上王哥请我早餐,中午我给他送点吃的。当时王哥不在,我把吃的给小刘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 国字脸的警察拿着笔录本走到温煦面前,说:“来,看看笔录,没问题就签个字吧。” 温煦并没有看得很仔细,因为脑子里实在很混乱。怎么写下的名字都不自知。 国字脸警察拿回笔录本,对温煦笑了笑:“耽误你时间了,谢谢你配合我们工作。” 温煦慢吞吞地站起来,犹豫不决地说:“王哥,不可能是他吧。他家里条件挺好的,也不缺钱。而且,他下午一般都不在公司,怎么会是他呢?” 国字脸的警察微微笑着,说道:“你跟王正国的交情不错?” “他一直都很照顾我。” “其实呢,现金丢失的时间是昨天上午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这段时间里,刘琦出去办事了,财务室只有王正国一个人。” “绝对不可能!”说完,手腕上一阵刺痛,“啊。”温煦因为吃痛,喊了一声,引来警察的注意。 “你怎么了?” 温煦握着右手手腕,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忙解释说:“我手受了点伤,疼了。” 国字脸的警察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想起什么跟案子有关的线索,随时找我。“ 温煦接过名片,看到上面印着名字――杜忠波。 温煦怎么走出公司的都没了记忆,回到花鑫的车里,才惊觉手脚冰凉。 花鑫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异常,只是提醒他:“以后说话先过过脑子。” 这时候,温煦想起来手腕上的刺痛:“刚才你干什么扎我?” “不扎你一下,你直接就交代了。”花鑫觉得好笑:“温煦,你胆子也不小啊,怎么见了警察就蔫儿?刚才跟我叫嚣那劲儿呢?” 温煦不在乎花鑫的挤兑,更没心思去想花鑫是怎么知道他跟警察的对话,现在,他的脑子很乱,需要好好想一想。 第11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可想的?昨天你是中午十二点十五打开的保险柜,警察说丢失现金的时间是十一点到十一点半,肯定有人说谎啊。” “那时候我只是打开了保险柜并没有拿钱,我去找警察说清楚的话……” “你白痴吧?”花鑫大半个身子都靠着车门,真就像看着白痴一样地看着温煦,“警察信你没拿钱吗?不要妄想我给你作证,不可能。” 温煦急了:“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看着王哥被冤枉吧?” “你问我呢?”花鑫愈发觉得可笑,“温煦,你要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我不拦着你自首。但是你要清楚自首的后果。首先,警察不会相信你,短时间内你就不用想能出来了;第二,你被抓进去,考核就要终止,我也没义务帮你,七万元给我拿回来reads();。” 这都是什么事啊! 温煦痛苦地抱着脑袋,一下一下磕在操控盘上。花鑫看着他纠结的样子,也觉得这孩子太倒霉了。 花老板不知道哪根筋转顺当了,说道:“其实,这事跟你没关系。钱丢了,不管是谁偷的,警察都比你想的要靠谱,他们不会冤枉无辜者的。” 一番算不上安慰的安慰让温煦冷静了很多,也不再拿脑袋磕操控盘了,就是额头还顶在上面,无精打采像一颗跟脱水蔬菜。 花鑫开着车,脸上渐渐浮现出几许疑惑。 过了一会儿,身边的脱水蔬菜忽然问道:“你怎么听到我跟警察谈话的?” “狗链子。” “啊?这个不是注射的吗?” 花鑫撇撇嘴,说道:“还可以窃听、定位。多功能型狗链子。” “你能换个叫法吗?” 花鑫瞥了眼手环:“过了考核期就给你摘下来。” “我要是过不了呢?” “弄死!” 车内,立刻响起温煦痛心疾首的叫喊声:“停车,我要去自首!” “自首个屁,给我坐好。” “别人找老板是卖力,我跟着你是卖命啊。” “你有跟我大喊大叫的精神,还不如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查。早点查明白,早点摘了狗链子。” 最后这句话让温煦老实了下来。气鼓鼓地对花鑫说:“你手里有多少资料?” “只有杨俊和程双林的,廖文文还在查,估计要等一天。” “我先看他俩的吧。” 花鑫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打开了车载箱,从里面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牛皮纸口袋,给了温煦:“都在里面,自己看。” 认真做事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车子驶入车库,温煦还以为只过了几分钟而已。 花鑫下了车,直接走内门回到一楼的客厅,温煦抱着一堆来不及整理好的资料跟在他身后,一看看到挂在墙上的时钟,惊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了。 花鑫急匆匆地往楼上走,头也不回地说:“做饭,饿了。” “资料我还没看完呢,你不是着急吗。” “是你急,不是我急。去做饭!”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温煦放下手里的东西,直奔厨房。而吵着饿了的花鑫,去到二楼的书房,关门落锁,神色凝重地从抽屉里取出一部老旧手机,拨了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通,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主动打电话真是稀奇了。” “昨天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之后,有没有收到错变点。” “没有。”女人的口气非常肯定,“只有十二点十分到十二点十五分,时间轴报过乙级警报,但是后来也没给出错变点,只是一场虚惊reads();。这事是你负责调查,怎么反过来问我们?” 花鑫坐了下来,仔细想了想。昨天温煦打开保险柜的时候时间轴跟抽了似得直接报警,但是最后却没给出错变点。 花鑫以为,问题是出那些钱上,温煦没拿钱,所以没有错变点。但是继温煦之后,又有人打开了保险柜,拿走了那些钱,奇怪的是:时间轴居然半点反应没有。所以,有问题的不是钱,不是保险柜,而是人。也就是――温煦。 温煦能有什么问题?即便真有问题,时间轴并没有给出错变点,只是报警而已。 花鑫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挂断了电话。这时候,听见温煦满屋子找兔子的叫喊声。 五点多,兔子该用膳了。 温煦的叫喊声吵得花鑫很心烦,直接开门出去大吼了一声:“给我安静点!” 温煦刚好抓住兔子,正努力顺毛呢。他怔怔地看着花鑫,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楼下,花鑫一瞧,见小七站在楼梯上。 “你怎么来了?”花鑫走下去几个台阶,问道。 小七瞥了眼温煦,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花鑫说:“杨俊出狱后到程双林的公司上班,有人看到过他们俩打架。这个人三小时后飞国外,要见人就赶紧去机场。具体情况我发到你手机里了。” 温煦转头看着花鑫,意思是想问问,去还是不去。 “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温煦也是急着跟花鑫出去,一把将兔子塞给了小七。小七就像捧着花瓶一样捧着兔子,整个人都僵硬了。温煦急着边走边喊:“兔子的晚饭在厨房,我都做好了,你给喂一下啊,别让它饿着肚子。” 花鑫已经打开了大门,气哼哼地问道:“你怎么不担心老板饿肚子?” “你随便在街上买点都能吃,兔子能吗?” 花鑫咬咬牙,妈的,活得不如猫! 小七找到的人姓陈,曾经是程双林公司的财务总监。花鑫把车开到飞起来,总算赶出些时间,在机场找到了陈先生。 之前,小七已经打点好一切关系,陈先生面对花鑫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还很客气地握了握手:“秦先生跟我说过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花鑫摆摆手,打发了过来服务的咖啡妹,面色严正地说:“我想知道,程双林和杨俊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这个还真不好说。”陈先生微微叹息了一声,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我对杨总了解的不多,他在公司也没待多久他俩就都出事了。那次打架之前,谁都不知道两个老总不和,其实,也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 “说说吧。”花鑫言道。 陈先生抿了抿嘴,缓缓开口:“他们之间的矛盾,应该是感情问题。” “感情?”温煦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疑问句,带着很多不了解的心思。 倒是花鑫觉得陈先生话里有话:“陈先生,你所说的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 咦?温煦诧异地扭头看着花鑫。 陈先生了然一笑,“花老板是个明白人啊。” 不是吧!?温煦再度被震惊了。 “其实,我不好说这些话,毕竟人都没了reads();。既然你们是秦先生的朋友,我就破例一次。”陈先生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一些,“也是赶巧了,那天我去楼顶的天台抽烟透气,没想到他俩也在上边。当时我看到杨总狠狠打了程总一拳,骂他‘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你跟ta上/床的时候想过我吗?’然后,我赶紧离开了。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温煦已经目瞪口呆了。花鑫的脚在桌子底下踹了温煦一下,提醒他――自然点! 温煦忙低下头,理顺超大的信息量。 花鑫是很镇定的,并没有因为程双林和杨俊之间的关系而有什么不适。随后,问道:“就是说,你不知道程双林跟谁上/床了。” 陈先生摇摇头。 温煦憋不住了,小声说:“杨俊不是有女朋友吗?”他们三个还是朋友啊朋友! 听到温煦的质疑,陈先生笑了:“这个社会虽然比以前宽容,但还是很难接受同/性/恋的。不少同/性/恋都会跟异性结婚。我本人不排除他们,但是我非常排斥那些骗婚的同/性/恋。既然喜欢同性,就不要骗人家女孩子啊!所以,从那之后,我对杨俊有很大的成见。” 温煦觉得有点气闷,可又不能说什么与此案无关的话。故而,问道:“陈先生,你见过廖文文吗?” “当然,她是公司的股东。” “她有多少股份?”花鑫问道。 “百分之五。风投那边有一些股份,程总和杨总持平,廖小姐最少。不过吧,在杨俊和程总出事的前几天,她名下的股份都转到程总名下了。” “她经常去公司吗?” “几乎不去,我在公司四年,好像就见过她两次。开股东大会她都不去的。” 这算哪门子的股东? 生意场的事温煦不懂,但花鑫懂!花鑫越想越觉得古怪,就问:“我看过公司的一些材料,如果程双林和杨俊没出事,今年公司是不是就能上市了?” “哪啊,远着呢。”陈先生扯了扯衣襟,笑意中多是苦恼,“就算他俩不出事,公司也不可能上市。” 花鑫当然要问出了什么问题。是经营上,还是管理上?陈先生摇摇头,直言相告,公司是被人搞垮的。 程双林是个好老总,单从事业这一方面来看,这人绝对当得起“拼命三郎”的称号,正因为他肯拼公司的业绩一直非常不错。但是杨俊出狱后,程双林给他安排了一个副总的位置,不到半年,公司就受到不明人士的挤兑,简直腹背受敌。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初黑公司的人是谁。但是这个人肯定很有能力。当时公司在郊外一个仓库里存了一批货,第二天运到买家,结果呢,人家打开货箱一看,所有的货都成了残次品。我们这边报警,警察调查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结果的,但是买家那边的损失我们必须立刻赔偿。当时真是砸锅卖铁啊。” 说起当年事,陈先生越说越恼火,就差拍桌子跟花鑫叫喊了,可见,陈先生是个直性子的人。 “公司到了那一步,程总还对杨俊掏心掏肺的好。杨俊是好车开着、好房住着、好酒喝着、还搂着女人。程总呢?他最穷的时候,身上连两百块钱都没有。我就纳闷了,他是上辈子欠了杨俊的?” 真是……让人气闷的事情啊! 不过,陈先生的一番话倒是让温煦想起一个人来。 第12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但问一句总比不问的好:“陈先生,您知道钱文东这个人吗?” 陈先生摇摇头。温煦又问,那您知道钱毅吗? 钱毅这个名字陈先生还是知道的。毕竟生意圈就这么大,即便不认识,还是听说过的。钱毅做的金银玉器的珠宝生意,可以说在业内颇有些独占鳌头的意思。陈先生自然是听说过这个人。 只是,温煦问到钱文东与杨俊之间是否有牵扯,陈先生频频摇头,表示真的不了解。不过,陈先生给温煦提起一个人来。 “杨俊有个狱友,俩人算是脚前脚后出来的。这个人到公司找过杨俊两次,应该算是不错的朋友吧。你们不妨去问问他。” 温煦立刻拿出小本子,认真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好像性刘吧,详细情况我不知道。哦对了,你们可以去找廖小姐啊,她知道。” 温煦心说:就是不能直接去找廖文文才拐到你这来的。 话赶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陈先生该去安检的时间了。花鑫给陈先生留下一张名片,算是交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相互照应照应。随后,还送陈先生到了安检口。 温煦笑眯眯地对过了安检的陈先生摆手告别,花鑫的脸上也带着满是善意的笑容reads();。陈先生拎着手提包转身走了,花鑫的笑脸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转身,脸色阴沉沉的。 脸色变得也太快了!温煦心想。 “老板,接下来怎么办?” 花鑫大不朝着出口走,边走边说:“你想怎么办?” 温煦观察了一下老板的脸色,没吭声。花鑫不耐烦地说:“别磨磨唧唧的,想什么说什么。” “到车里再说,这不方便。” 花鑫闻言挑挑眉,笑了:“你还知道顾忌场合了,有进步啊。” 温煦没搭腔,只是嘿嘿笑了一声。 俩人急匆匆地回到车里,花鑫发动了车子,旧件温煦特别认真地系着安全带:“我车技好,不用系也可以。” “看到钱文东,我发誓这辈子坐车都要系安全带。不管坐谁的车。” 花鑫笑的肩膀直颤,也给自己系了安全带。 车子离开机场的时候,天色都可不早了。华灯初上,车流熙攘,这一天好像一眨眼就要过去了。 “现在方便说了。”花鑫言道。 温煦长吐了口气:“我没想到杨俊跟程双林会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花鑫促狭地看着温煦。 “那种啊,你懂得。” “然后呢?吓着你了?” 温煦挠挠头,倒也觉得不是被吓着了,只是觉得很意外而已。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意外的。 “老板,其实没必要舍近求远。要查清程双林和杨俊的问题,咱们不是有条捷径嘛。” 花鑫面色一正:“什么意思?” “回到过去啊。”温煦觉得着真是一个最佳的办法了。 然而,花鑫却摇摇头:“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时间点必须跟案件有直接关系,否则我们回不去。” “什么叫直接关系?” “就说昨天晚上。我们能回去,是因为钱文东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明白了?” 温煦想了半天,才说:“就是说,必须有案子,我们才能回去。” “你这么理解也对。” 于是,苦恼了。 这份苦恼并没有困扰温煦多久,他眼睛一亮,下意识地抓住了花鑫的手臂:“能回去!回到杨俊和程双林死亡的前一个小时。” 花鑫一愣,随即放慢了车速,认真思索了起来。别看花鑫总是吊儿郎当,做事没个准谱,但真正需要他做决定的时刻,花鑫从来不马虎。温煦提出的建议的确只得试试,但是,目前为止,他们手里的资料还不多,贸然回去可能没什么意义。 温煦很坚持自己的看法,见花鑫有些犹豫,就劝说道:“不管程双林和杨俊到底因为什么反目成仇,俩人都死了是事实。你想想,我们是回去啃警方的调查资料,还是直接回去看现场reads();。两种方法哪个好?” 当然是后面的好! “这就是你要回去的理由?” “还有啊。”温煦好像打开了心里的一扇门,看得清楚,说得流利。“最开始,我以为廖文文撞死钱文东是为了给杨俊报仇。但是,今天知道了杨俊跟程双林的那种关系,我就想,廖文文会不知道吗?如果她知道,她还会为杨俊报仇吗?换做是我,没一刀捅死杨俊就不错了。所以啊,廖文文撞死钱文东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我琢磨着,跟程双林上/床的人会不会是钱文东?” 花鑫讥讽地笑了笑:“你脑洞开大了。就算钱文东跟程双林有染,关廖文文什么事?她乐都来不及吧?自己男朋友的姘/头在外面有了小/三……卧槽,这关系太乱了。” 温煦默默点头,表示赞同。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就是因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要回去看个明白啊。” 花鑫抿了抿嘴,咂咂舌,“你说服我了。” “太好了,现在就去。” “现在?”花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助理,“你以为是去菜市场,说去就去。” “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媒介啊,我们要有媒介才能回去。” “那你还慢吞吞的干啥?快点开车啊!” 花鑫照着温煦的后脑勺就来了一巴掌,喝道:“敢使唤你老板!” 温煦捂着脑袋,决定不跟老板一般见识。 俩人急匆匆地回到家里,花鑫带着温煦直奔书房,打开书柜的一扇门,从里面取出一块电子表。 电子表的样式同样很古老,而且显示屏上什么都没有,温煦怀疑这块表好久好久没用过了。 花鑫关好柜门,问道:“还记得杨俊死亡的具体时间吗?” “不能回到杨俊的死亡时间。”温煦说道:“杨俊死的时候,基本上没啥事了。咱们看不到多少东西,要回就回到程双林的死亡时间。2013年12月12日凌晨一点。” 花鑫按下手表旁边的一个凸起按键,表盘的显示屏亮了起来。温煦好奇地凑上去看着,只见花鑫正在校对时间,随着他手指的按动,时间被定格在:2013-12-12-01:00:00 温煦忽抓住了花鑫的手…… 花鑫扭头看着他,温煦涨红了脸,呐呐地说:“真的会很冷啊。” 回到过去的那几秒钟,冻死人的冷! 听过温煦不清不楚的解释,花鑫也没有甩开他。只是朝前迈了一步,温煦使劲扯了一下花鑫,“老板,我好想忘了什么事。” 在花鑫愤愤一句:“下回早点说”的声音里,刺骨的寒意来袭。 即便经历过一次,温煦还是无法适应。 好在,温煦很快就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只是寒冷依旧在,黑暗也没好到哪里去。 温煦呼出一口气,白色的哈气在嘴边消散。他跺着脚,紧缩着肩膀,苦哈哈地说:“我就说忘了啥事,这边是冬天啊!” 俩人只穿了单衣单裤,冻得直打哆嗦。 第13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拿出电子表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时间——2013-12-12-00:00. 温煦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工地?” “对,这个工地是11年开发的,楼盖到一大半开发商卷钱跑了,工地就一直没找着下家reads();。程双林和杨俊都死在这里。我记得,资料里写着杨俊从八楼跳下来的。” 整个工地占地面积很大,这种时候难以用目测估量究竟有多少了。高高矮矮的半成品大楼好像密密匝匝的火柴盒,如何在其中找一栋八层高的大楼?而他们,只有九十分钟时间。 花鑫伸出手,指着左前方,“那边。”说着,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温煦急忙跟上,小跑着低声问道:“你怎么确定是那边呢?” “楼盘规划是有规律的。” “你确定?那片儿的楼看着不多啊,后面的楼比较多。” “没有那个团队在规划的时候会把八层楼夹在高层中间。” 温煦不解:“为什么?” “采光问题。” “哦。”也对,被两栋高层大楼夹在中间,一定很挡光。 思索间,花鑫已经超过他三米多,温煦一抬眼,看到白色的衬衫,黑色西裤,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扎眼。温煦忙跑上去几步,脱下自己深蓝色的外衣,披在花鑫的背上。 花鑫的脚步一顿。 温煦解释道:“你这白衣服太显眼了,被看到怎么办?” 温煦脱掉了外衣,只有一件短袖的黑色t恤,这会儿被冻得牙齿打颤抖。花鑫看着他冷的煞白的小脸,还能感觉到蓝色外衣仅存的一点点温度。 “衣服给我了,你不冷?” “冷!”温煦哆哆嗦嗦地说:“但是,因为你这衣服被人发现,就不划算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是吧。” 花鑫笑着拍拍温煦的脑袋:“不错,回去给你加薪。” 温煦眼睛一亮:“真的?” “假的。” “把衣服还我!” 花鑫弓着背,楼住了温煦的肩膀,给他一点温暖:“别吵了,时间不多,快走。” 脚下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碎砖瓦砾和散落的钢筋水泥包,还有很多垃圾混在里面,让他们不得不多仔细些。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温煦忽然说:“应该是这一片儿。” 花鑫停了下下来,仰起头观察周围的情况。 月光下,花鑫的脸很白,炯炯有神的目光,英俊的五官,让温煦在这一刻看傻了眼。 温煦是个天然g,再怎么纯良,也是喜欢看好看的男人。赶巧,他的新老板就非常非常的帅气。而老板的眼神明显是在提醒他——没时间给你发呆! 匆忙收敛了不该有的心思,温煦说:“要不给小七打个电话,问问到底哪栋楼。” 花鑫摇摇头,“我只能找2013年的小七,但是他不可能相信我。” “为啥不信啊?” “如果有人忽然找你,问你2019年的事,你会怎么想?” 不是疯子就是疯子! “而且,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reads();。” 温煦急的直挠头,“来之前做点准备就好了,现在怎么办呢?” “分头找吧。你负责这三栋楼,我去那边。” 不等温煦发表一下意见,花鑫已经走了。看着老板勇往无前的身影,温煦只好走向自己负责的那几栋楼。 他们的时间不多,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温煦几乎都是用跑的,跑完了三栋楼,结果毫无收获。花鑫那边也是如此,几栋楼跑下来,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俩人在分手的地点回合,都有些气喘吁吁。 温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杨俊跳楼的之前承认了杀害程双林的罪行,如果那时候警察距离杨俊很近,一定可以制止他跳楼,换句话说,警察和杨俊之间有一段距离的。所以呢……” 说得正起劲儿,温煦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脸朝着右后方转去,半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使劲地揉了揉。 “看到什么了?”花鑫问道。 “是不是我眼花了?刚才那栋楼里好像亮了一下。”温煦的手指着远处的一栋大楼。 花鑫也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花鑫说,“你去看到闪光的大楼,我在这里找,发现情况相互传短信。” 温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确定这里的信号是否满格。花鑫看到他拿出来的时以前的旧手机,便说:“我给你的呢?” “在家啊。” 花鑫的面色一沉,“你这个手机号什么时候办的?” “今年年初,公司给办的。” 花鑫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说:“这里是2013年,你不能使用2014年的手机号。” 温煦囧囧然地看着花鑫,一副“那我该怎么办”的无助感。 花鑫叹了口气,说:“一起行动吧。” 温煦觉得吧,花鑫有点太谨慎了。 “老板,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暴露自己。你要是不放心,我把身上的东西都给你!” 他还记得不可以把正确时间的东西留在这里,于是,开始掏兜! 钥匙、钱包、两块口香糖、一个小本子、一只油笔、一块手机电池。 温煦一本正经地保证:“只看不说话,不能插手。对吧?我都记住了,咱们就家里碰面吧。”说完,转身就跑。跑出去五六米忽然停了下来,转回头猫着腰,声音压的低低的,“老板,你注意安全啊。” 花鑫还站在原地,手里捧着温煦的东西,脸色阴的快滴出水儿了。 温煦觉得自己是在做贼,不是一般的贼,而是奉旨行窃的贼!他就像很多的贼一样,专挑黑暗的地方跑。虽然很冷,但是心情是很兴奋的。十分钟之后,终于跑到目的地。温煦想着:方才亮了一下的地方不是七层就是八层。 要命啊,好冷! 又冷又兴奋的温煦开始爬楼,爬的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生怕脚步声被谁听到。可是,爬到六楼了也没听到上面有什么动静,温煦在六楼的缓步台上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别说上面,整栋大楼都静的落针可闻reads();。 难道爬错了? 温煦转身走到窗前。 盖了一半的大楼就像被老鼠啃过的奶酪,数不清的“洞口”形成了阴森怪异的迷宫。风,从洞口吹进来,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温煦小心地观察外面的几栋楼,情况基本都一样。他有些怀疑爬错了楼。于是,快步上了楼梯,到了七层。 七层有两户公寓,因为没有门,看起来非常别扭。但他可以确定爬错楼的事实。 突然间,身后的方向传来模糊不清且非常短促的叫声,温煦下意识的转回头,就在对面的大楼里,影影绰绰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糟糕,是对面! 与此同时,远在另外一栋楼内的花鑫也听见了那一声响动,只是,他没有像温煦那样急忙跑过去,而是站在没有安装窗户的洞口前,打开手机的录影功能。 手指拉近焦距,隐约可见远处的大楼里,有一团影子晃来晃去。花鑫想,温煦应该已经在附近了,那团影子十有八/九是杨俊和程双林。 花鑫收了手机,往楼下跑。 从距离上算,花鑫离目标要远一些,跑过去至少需要十多分钟。他寄希望于温煦,同样,也很担心温煦。 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花鑫,温煦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是听到声音的那时候,他估摸着应该是一点到两点之间。因为有声音就说明人还活着,那么就是不到两点。 再快一点,或许就能看到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说不定除了钱文东的线索之外,还能看到其他事情。想到这里,温煦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温煦自认体力很好,从楼上下来直奔目标,也就五分钟左右的事。但是,当他跑到一堆垒砌的转头后面的时候,忽见远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似乎是个女人! 温煦急了,是继续跑到那栋楼里,还是跟踪那个女人的身影? 机会转瞬即逝,温煦咬咬牙,改变了方向,去追女人的身影。 惨淡的月光透过云层稀稀疏疏地洒落在工地上,阴影与灰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处处都是遮掩物的环境里,想要跟上一个女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温煦跟着女人跑到一块儿还算干净宽敞的地方,貌似这里是用来停放车辆的。温煦藏在一个简易房的侧面,借着月光仔细观察前面的女人。 女人所在的位置很宽敞,前方就是公司的大门。女人似乎失去了方向,正在四下观望。当她扭回头的瞬间,月光映在她的脸上,躲起来的温煦在心里惊呼——廖文文!? 那女人正是撞死钱文东的凶手,也是杨俊的女友——廖文文! 相比前两次见到的廖文文,眼前的女人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齐膝羽绒大衣,牛仔裤,黑色的靴子。头发变编了麻花辫垂在背上。冻的通红的脸上尽是焦虑与不安,眼睛望着远处,不停地跺着脚。 她在等什么?温煦想。 几乎跟这个念头同时而来的,是清晰的警笛声。 温煦暗惊,廖文文在等警察?对了,资料里说有人报警,是廖文文报的警!? 警察来的很快,在温煦的概念里从听见警笛声到看到警车,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温煦偷着探头看了一眼,来了两辆警车,原地上还有一辆白色的本田车reads();。 警察跟廖文文碰了头,朝着工地深处走去,温煦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因为距离关系,廖文文和警察说了什么,温煦听得很模糊。大概是“不知道在哪里”、“很担心”、这一类的话。跟廖文文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乱看相比,警察的行动很快也很有效。 两个警察打开强光手电,一直照着路面。当时跟在后面的温煦心里咯噔一下,他跑过来的时候留下脚印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温煦的脚印,警察很快就确定了方向,带着廖文文朝着工地深处走去。 这会儿,温煦特别后悔没把新手机带出来。想通知花鑫都没办法。 联系不上老板,温煦只能自己跟上去。大约过了十分钟,温煦发现,警察只是确定了大概范围,这会儿也发愁要怎么招人。 变数,就发生明里、暗里的两拨人都焦急的时候。 廖文文不知道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来,低着头鼓捣了几下,忽然说:“在左边!” 她是怎么知道的!?温煦暗暗心惊。 这时候,警察从廖文文手里拿过那个东西,边走便低头看,其余人都在旁边,他们确定了目的地,行动也比方才快了很多。 温煦一咬牙,跟吧,不跟上去什么都不知道。可就在他准备跑出去的一瞬,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搂住了腰。 “嘘……”花鑫紧紧控制着温煦,低声说道:“不能靠近,警察很敏锐。” 温煦抓着花鑫的手,低声说:“不进去怎么办?这里看不到什么啊。” “被发现不是闹着玩的。”说这话的时候,花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温煦只是急着想要进去看个究竟,但老板的话不能不听。虽然时间轴真的真的很牛逼,但是限制也很多,这种时刻就凸显出掣肘了。 就算时间轴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让两个大活人隐身。 于是,他们只能等警察上到大约五六层楼的时候跑出去,在一楼蛰伏下来。几乎是温煦刚刚站稳脚跟的同时,楼上传来了廖文文的惊呼声。 “双林!?双林!” 温煦急忙看向花鑫,“发现程双林了。” 花鑫神色淡然,对温煦摇摇头——仔细听。 “还有一个人啊,大俊?你在哪里?大俊!?” 忽然,花鑫抓住温煦,急忙跑出了一楼。温煦不敢怠慢,紧紧地跟着花鑫,下意识地握紧他抓着自己的手。 时间不过三分钟,又听见了廖文文的哭喊声:“我不信,你骗我!你答应过我的!你骗我!” “廖小姐,你不要再刺激他了!” 这是警察的声音,温煦使劲握了握花鑫的手。花鑫沉声道:“别出声。” 花鑫冷静的声音还在温煦耳边飘荡,就听到沉沉闷闷的一声响动,结结实实地砸在他们面前! 声音就像从高处丢下一袋一百斤的大米一样。 温煦的脚步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第14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事实上,那只是一个影子从高空急速坠落而下,声音才是让温煦毛骨悚然的元凶。 或许,这辈子温煦也忘不了这个声音。 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至今也没个定论。但人性中的良善在温煦身上被充分地体现了出来。他知道,不能靠近,不能参与,但是,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不单单指温煦,也泛指所有人。 在听见那恐怖的声音同时,他的脚本能地大步踏出去,明明知道杨俊已经死亡,跑过去有能看到什么呢?是血泊,还是…… 温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没有想。 花鑫急忙追上两步,抓住他的衣领,就在这时,两个人突然凭空消失。 偌大的工地里,回荡着廖文文惊恐悲哀的哭喊声。 温煦好像被人狠狠推倒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花鑫紧跟着走上来,单手抓住温煦的胳膊,拉着他站起身。温煦的脸色很白,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不见半分血色。 花鑫吐了口气,看向温煦的眼神意义不明:“我们只能旁观,不能参与。这一条,你打算什么时候记在心里?” 好像丢了魂儿的青年耷拉着肩膀,对花鑫的提醒,无言可对。 杨俊已经死了,死在2013年12月12日的深夜。事实就是事实,他改变不了什么。 温煦颓废的状态直接影响了花鑫,花老板很不喜欢这样。 “第一次难免会痛一点,以后就好了。”花鑫看似正经的胡言乱语reads();。 温煦实在无心理会他的胡言乱语,脸扭到一边,拒绝被安慰似得。 花鑫上前搭着他的肩膀,朝着门口走:“我快饿疯了,去小区对面那家酒店吃吧。” 温煦一生不吭地跟着花鑫走出一楼的客厅,走到庭院。今夜,满天的星斗璀璨似锦,院子里的绿植飘来清香,悦耳的虫鸣低低呢喃,一阵夜风吹来,惬意舒爽。地狱人间的差别不过与此。 温煦的混乱的状态好了一些,但神情还是有些怏怏的。 过了马路,到了海皇酒店的门口,有人上来迎接,温煦就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跟在花鑫身边,走进酒店。 落了座,服务生端上来用银色小盏盛好的洗手水,放在桌子上。熏过香的帕子,被摆放在银色的小碟子里,看上去精致又干净。花鑫洗了洗手指,擦过了手,一边翻开菜牌,一边说:“真可惜,这家酒店没有塑料桌布,不然的话,你就可以用牙签玩戳戳乐了,相信我,对排解负面情绪很有用的。” 温煦苦笑。 花鑫琢磨着,这孩子还能有点反应估计没什么大事,就是冲击太大,过一会儿就好了。 很快,美食摆上桌,花鑫打开汤盅的盖子,开始喝汤。有了美食,助手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其实,温煦也很饿,只是没胃口吃东西。花鑫用筷子敲敲他的碟子:“不吃饱没力气查案,多少吃点东西。” 温煦慢吞吞地拿起筷子,还没夹到一点菜,忽然问道:“老板,你第一次是什么样子?” 花鑫闻言一愣:“我的第一次?好像是16那年吧。” “那么小?” “不小了,青春期嘛。” 温煦的精神终于来了,白了花鑫一眼:“我是问你第一次看到人死在面前的时候,不是问你别的!” 花鑫指了指汤盅:“把汤喝了就告诉你。看着我干嘛?喝汤!” 温煦跟应付差事似地拿起汤勺,舀了一口鲜汤送到嘴里,浓郁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温煦忍不住把整个汤盅都捧了起来,一勺接一勺地送进嘴里,逐渐的,食欲被勾了出来,温暖与愉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因为一盅汤回到了他的心里。 很快一盅汤见底,温煦擦擦嘴,扭头看着花鑫——喝完了,能说了吗? 花鑫笑道:“看我又不能填饱肚子,边吃边说。” 温煦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儿嫩嫩的牛肉。花鑫那边也开始讲述他的第一次:“我第一次是在海里。当时那个人的身上绑了根绳子,本来是逃命用的,不小心缠到船底的螺旋桨上了。我是眼看着他被螺旋桨绞死的。太快了,眼睛都跟不上那个人被绞碎的速度。断肢和尸块儿就飘在我身边……” “别,别说了!”温煦捂着嘴,及时制止了花鑫的下文。 “这就受不了了?”花鑫一脸坏笑,“我还没说后来打捞尸体的时候……” “停!”温煦立刻叫停,“换个话题。你看着那人死了,就没啥感触?” 花鑫失笑:“怎么可能没有呢?我当时就想,这孙子总算死了!” 温煦举着筷子的手卡在半空中,看着自家老板脸上顽劣的笑,都愣住了。 花鑫喝了口茶,说:“那就是个畜生,坏事最绝,他不死天理不容reads();!我不觉得恶心,也不觉得可怕,我只举得,老天还是有眼的。所以呢,你要同情死者,也要完全了解这个人值不值得人同情。” 杨俊只得同情吗?钱文东值得同情吗?温煦根本不知道。 思及至此,温煦的手放下了筷子,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我也不是同情,就是……” “我知道。”花鑫打断了温煦的自白,脸色有几分严正,“按照程序来走,你这样的新手应该去做心理疏导。” “为什么?”温煦并不觉得自己已经糟糕到那种地步。 花鑫说:“目击一场跳楼自杀之后的人会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 温煦嗫喏地说:“我觉得还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谁在那种场合下可以若无其事地走开。” 温煦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花鑫,眼神中的含义在明显不过。花鑫拿起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边儿:“吃饭吧。” 话题就此结束了吗?温煦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显然,花鑫已经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 “我去厕所。”温煦起身说。 看着温煦急匆匆那样,花鑫抬手叫来服务生,要了两瓶啤酒。 虽然花鑫说话总是三六不靠,但有一句话说到了温煦的心理“你要完全了解这个人值不值得同情”。 他不知道杨俊是否值得同情,而要弄清楚这一点,必须查下去,差个水落石出!想到这里,温煦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算是清醒了不少,心情似乎也比方才又好了些。 温煦惦记着赶紧吃完饭好回家,又打起几分精神来。走出卫生间门的时候,迎面而来一位老先生,温煦还礼貌地给推了会儿门,得来老先生一声谢谢。 随后,温煦朝着就餐大厅走去。走着走着,忽然怔住了。 花鑫还在吃盐焗大虾,喝着啤酒,温煦一路跑着回到他身边,带着一股风。没等他开口问几句,就见温煦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你又怎么了?”花鑫问道。 温煦使劲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你能确定现在是哪一年吗?” “哈?” “我刚才看着个老头儿,我记得,那老头是个慈善家,去年过世的时候电视台还报道过。” 花鑫猛地愣住了!急忙从口袋里拿出那块旧电子表,温煦也赶紧凑上去看。 电子表的年份显示的是:2012年07月07日。 温煦紧紧抓住花鑫的手腕:“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没有回到2016年啊?时间轴出错了?” “不,时间轴不可能出错。”花鑫肯定地说,“你别吵,让我想想。” 从进入监理会到现在,花鑫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都没听其他调查员说起过这种情况。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没有回到正确的时间2016年,反而到了2012年? 时间轴不可能出错,这一点花鑫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么,如此肯定了这一点,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还没结束reads();。”花鑫的声音低低沉沉,口气严肃。 温煦一愣:“什么还没结束?” “这一次的时间旅行还没结束。” 温煦抓耳挠腮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凑到花鑫面前,急道:“我当然知道这个,但是为什么啊?” “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花鑫缓缓挑高了视线,打量了一眼周围,“围绕着杨俊和程双林的调查,还没结束。” 这一回,温煦懂了。 时间轴将他们抛到了2012年,因为这里有跟杨俊、程双林案件密切相关的线索! 但是…… 温煦问道:“老板,每次回到过去时间只能停留90分钟,我们已经用完了啊。” 花鑫又低头看了眼电子表,忽然扬声叫来了专门为他们服务的服务生,“把单子给我看看。” 服务生没有多问,直接拿出单子给了花鑫,花鑫摆摆手,打发了服务生。 打印出来的单子上显示,服务生给他们下单的时间是22:10,花鑫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现在的时间是22:50,就是说,吃饭聊天用了40分钟,算上从家里走到这大约需要的十五分钟,点菜的五分钟,我们已经用掉了六十分钟的时间。如果我没估计错误,我们应该在23:20被时间轴送回2016年。” 温煦眨了眨眼睛,“这么说,我们这是还没回家就被丢出来了?” 话糙理不糙。花鑫点点头,说:“在离开2013年12月12日的那几秒中内,时间轴又重启了,把我们带到2012年。相同的,在这里我们也有九十分钟的时间。” 温煦当即怒了:“时间轴也太不靠谱了,倒是提前打个招呼啊,这不是白白浪费了六十分钟。”说着说着,温煦又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不对吧。按照时间抽的规律,应该把咱俩放在事件发生地的周围,距离不会远。可刚才咱俩回家了,家附近能有什么事? 花鑫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周围的人与物。漂亮的女人举着酒杯,正在跟对面的男人聊着什么;秃头的中年男人大声讲着电话,引来旁边一桌的女士不满的瞪视;年轻的服务生端着托盘,匆匆走过;邻桌的男人扬声叫着再来两瓶啤酒;远处的迎宾小姐笑颜如花,带着几位客人走近就餐大厅。 花鑫的眼睛定格在前方,目光灼灼。 “温煦,看那边。”花鑫微微昂了昂下巴,朝着门口示意。 温煦转头一看,愣了几秒,紧跟着差点喊出声来,多亏了花鑫及时抓住他的手腕! 温煦低下头,拿起餐巾挡着半张脸,朝着花鑫瞪大了眼睛:“那个,是不是钱文东?” 花鑫恢复了自然状态,拿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说了声:“是他。” “到底怎么回事啊?”温煦彻底混乱了。 花鑫没回答温煦的问题,用余光观察钱文东一行人。 钱文东大概只有一米七的身高,有点瘦,脸色很红润,一身穿戴都是名牌,走在最前面,一脸的春风得意。在他身边有三个女孩儿两个年轻男人。出来鬼混的标配。 这些人就在距离花鑫这一桌不远的地方坐下了,服务生上去放下菜牌,钱文东搂着个女孩儿,得意洋洋地说:“随便点,宵夜我请。” 第15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低声说:“过来,你坐在我这。” 换个座位会有利于思考?温煦不明不白地起身,坐到花鑫的座位上,而老板先生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 明明对面有两把椅子,为什么要挨着坐?这样很不方便观察钱文东啊。 花鑫抬起左臂,搭在温煦的椅子背上,大半个身子都转了过去。 两个人看上去很亲密,就像准备说些悄悄话似得reads();。温煦有点别扭,花鑫在他耳边提醒道:“就这样别动,我要好好看着那边的情况。” 温煦连忙点头。 花鑫的位置调整的很好,只要稍微偏斜视线,就能将钱文东那一桌的情况尽收眼底。 服务生先摆上六碟冷盘,拿来酒水,给钱文东等人一一斟好,微微躬身退去。 钱文东拿起酒杯,说道:“别愣着了,我先干为敬。”说完,一杯啤酒见了底。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钱文东对面坐着的男人剪了一头的短发,面色白白润润,右耳上戴着一颗红宝石耳钉。他拿起酒瓶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侧身对身边的女孩儿说话,钱文东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酒瓶,放在一旁。拿起耳钉男的酒杯,喝了一口。 花鑫夹了菜,吃进嘴里,低声说:“短发,右耳戴着红耳钉。那男人跟钱文东的关系匪浅。” 温煦闻言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被花鑫狠狠踩了一脚:“别回头!” 温煦别扭地抓抓脖子,低声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会喝我杯子里的酒吗?” 温煦想了想:“也许会吧。我没有洁癖,不嫌弃你。” “我嫌弃你!”花鑫没好气地说:“一群人出来吃饭喝酒,杯子都有的是,你不喝自己的,偏偏喝我这一杯。你说有没有问题?” 温煦抿着嘴琢磨了一番:“好哥们啊。” 花鑫发现,有些时候,温煦还是很天真的。 但是,温煦还是搞不懂啊:“老板,这事跟咱们的案子有关系吗?” “目前来看,好像狗屁关系没有。”花鑫略无奈地说:“不过,至少可以猜测,钱文东是个弯的。” 温煦当然弯是什么意思。这一次,他很自然地假装找服务生,回了头,仔仔细细看了几眼钱文东。转回头,低声说:“看着不像。” 促狭的眼神在温煦脸上一扫而过,花鑫似笑非笑地说:“徒儿,火眼金睛啊。” 温煦感慨道:“都被师傅套上金箍了,有啥都是白搭。” 师傅笑着拍拍徒儿的大腿,后者打了一个激灵,觉得师傅又要犯抽风病了! 果然,花鑫拿出手机,说道:“来徒儿,摆个姿势,为师给你拍张照片。” 看,真的抽了吧! 温煦哭笑不得地问道:“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坐好,给你拍照。”说着,花鑫的眼神飘到钱文东那边。 一个眼神,温煦明白了花鑫的目的,忙转了转身子。 与钱文东同桌的一个女孩儿注意到了举着手机的花鑫,多看了几眼。 花鑫故意大声对温煦说:“别这么呆坐着,好歹也动一动。” 温煦有点紧张,双手在脸的两边比了个v的手指,叫了一声“耶”真可谓天真烂漫。 花鑫差点没喷出来:“你傻不傻啊!” “你拍不拍啊reads();!”温煦也红了脸,瞪了老板一眼。 “坐好了!”花鑫忍着笑调对焦距。取景框内只偶遇温煦半个剪刀手,而不远处的耳钉男与钱文东,却是照的清清楚楚。 一连拍了很多张照片,花鑫才把手机收回口袋里,又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到了23:10分。 还有十分钟,他们就要被时间轴送回2016年,但是在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花鑫倒是不觉得什么,温煦却是急的优点坐不住了。 “老板,时间快没了。” “出门左手边有个死角,你去那里等我。” “你干啥去?” 花鑫挑挑眉,嘴角含笑,这让他看上去又帅了几分:“一呢,我们不能付钱;二呢,不能再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明白了就赶紧出去等我。” 温煦挺直了腰板,故意大声说:“唐喝多了。”,还假装拍拍肚子,看了看卫生间的方向。花鑫捂着半边脸,埋怨道:“自然点,演技太浮夸了!” 诚实的温煦第一次吃霸王餐,当真没办法放松自然。没就这么着吧。 走到酒店大门的时候,温煦回头看了一眼,隔着玻璃门,看到钱文东正在接听电话;花鑫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离开了桌位。看上去,就像是遇到了朋友,过去敬酒的样子。 吃霸王餐也有这么多门道。 下一秒,钱文东忽然站了起来,快步朝着酒店大门走去。温煦吓了一跳,赶紧转回头,走到酒店外,到了花鑫指定的死角里站着。 温煦所在的位置是酒店门口的停车位,紧靠着半堵墙是个死角。酒店门口迎来送往的人络绎不绝,温煦翘着脚望着,不到一分钟,花鑫匆匆而出。站在酒店门口朝着右边张望,似乎在等着谁。 温煦搓了搓手心的汗,心想:老板怎么还不出来啊! 花鑫已经走到了酒店大门,看到钱文东等人的样子,正要出去,大堂经理忽然快步追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先生,很抱歉,请留步。” 温煦见花鑫迟迟没有出来,就想着自己上前看个究竟。这时候,一辆车缓缓停在钱文东身前,驾驶席这边的车窗摇了下来,钱文东低着头,说了话。 车里的人是谁!? 酒店里,大堂经理很和善地说:“先生,您赢得了我们酒店本月来的大奖,奖品是一台电脑。” 花鑫瞥眼一瞧,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孩手里捧着个电动小熊,那小熊正朝着努力地喊着:“恭喜恭喜,恭喜发财”。 这什么玩意儿!? 下一秒,花鑫露出了笑容,不夸张也不冷漠。说道:“等我一会儿吧,我出去接个朋友,马上回来。” 外面的温煦等不下去了,从在角落里走出来,直奔钱文东。眼看着就要走到钱文东身后,花鑫忽然从酒店里出来,闷着头,大步走到温煦面前,二话不说抓着他朝着相反的方向去。 温煦被扯得急了,踉跄了两步,示意花鑫看后面:“不能走啊,里面有人。“ “不能让钱毅看到我们。”花鑫的表情严肃,声音低沉。 温煦一愣:“车里的人是钱毅?” “不止钱毅reads();。“花鑫停了下来,与身后的钱文东大概有两个车的距离,“开车的长了一张司机脸,钱毅在后面。”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了,钱文东朝着车里喊了一声‘叔叔’。”言罢,花鑫回了头,看到钱文东走到车后面,车窗已经摇了下来,他正在跟里面的人说话。言语间,弯下腰歪歪头,看样子,车里的人不只有钱毅。 花鑫将身边车辆的车镜稍微掰了一下,角度刚刚好照到钱文东那边的情况,高低也好到有如天助! 花鑫看着从车镜里映出来的人,眉峰一紧:“怎么是他?” 温煦发现花鑫正在看身边的倒车镜,也凑过去看个仔细。这一看不要紧,当即低声叫出了一个名字来:“程双林?” 大半夜的,程双林为什么会在钱毅的车里?而且,还是跟钱毅一起坐在后面,为什么啊!? 温煦整个人都凌乱了,目瞪口呆的。 钱文东不知道是跟钱毅还是程双林说了一句话,然后站直了身子,拍拍车顶。车子就开了起来。 方才的惊讶,仅仅是一瞬间而已,花鑫很快恢复了常态,冷眼瞥过笑眯眯返回酒店的钱文东。 温煦还紧盯着那辆车,努力记下车牌号,忽然间,寒冷钻进了他的骨头,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将他扯离了2012年。 霓虹灯仍在闪烁着,车子一辆接一辆地驶来驶去。任何人都没有留意到,两个成年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落脚点,还是家中。橘黄色的灯光,深紫色的沙发,还有从窗外飘进来的花香。温煦晃晃头,捂着眼睛阻止眩晕感继续蔓延。 “老板,赶紧看看现在时哪一年。”温煦说道。 花鑫已经拿出电子表:“2016年。” 终于回来了。温煦长叹了一声。 花鑫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喝半杯解了口渴,把杯子放下。温煦走过来,拿起这一杯就要喝,忽然想起花鑫那个“你会喝我杯子里的酒吗”的问题,赶紧换了一个水杯。也不知道花鑫看没看出来他心里那点小九九,笑意不明地拍了一下温煦的脑袋,转身去拿烟了。 抽着烟的花鑫,神情有些凝重,看上去似乎为很多不解之事烦恼着。温煦也很烦恼,今晚所见的人与事,不仅没有找到答案,反而让案件更加复杂了。 温煦试着分析,道:“首先,已经确定了杨俊和程双林之间的矛盾是因为感情,听陈先生说的那些话,应该是程双林欠了杨俊的情,简单点说,就是程双林背叛了杨俊。这个事应该发生在杨俊服刑之后。所以,时间轴才把咱们带到2012年。我觉着吧,跟程双林发生关系的那个人是关键。” 那么,问题来了。跟程双林发生关系的人究竟是谁? 花鑫已经抽了半根烟,听完温煦的分析,说道:“你不要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程双林肯定是爬墙了,但是不能因为涉案人中只有两个男人,你就要从他俩之中选一个。至今为止,我们没有看到钱文东和程双林在一起的经过。” “你不觉得钱毅很奇怪吗?”温煦走到沙发旁,习惯性地坐在了地毯上,仰着脸,问道:“大半夜的,钱毅为什么要带着程双林?还是坐在车的后面。” 花鑫没有立刻回应温煦的疑问,脱了鞋,躺在沙发上,用两个垫子垫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花鑫古铜色的皮肤也不知道是晒出来的,还是天生如此,在温煦眼里总是比寻常人要暗一些的reads();。温煦不懂何为漂亮的肤色,他只是觉得,花鑫的肤色特别爷们!花鑫的五官很帅气,安静下来的时候,像是一幅画那么好看,特别是长长的睫毛,让他菱角分明的脸显得柔和了几分,越看越耐看。 不知怎的,温煦不想打扰闭目养神的老板。 须臾…… “你是怀疑钱毅和程双林?” 温煦说道:“资料里写着呢,钱毅从来没结过婚,没老婆也没孩子。所以,才会把侄子当成儿子养。” 花鑫又不吭声了,过了半天,才说:“你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 查案就是这样,随着调查步步递进,会有很多猜测和分析,这些分析需要有根有据,不能凭空想象出一个细节或者是真相。但是,即便是有根据,分析也往往是错的。花鑫说,简单一点的办法,是排除法。用在这案子上却显得单薄了些,因为我们掌握的线索还不全面。换句话说:目前为止,我们只掌握杨俊与程双林的情况。 花鑫的手指比划着:“线索就像一副拼图,你需要把所有的拼图块都找齐,才能拼出一个真相。现在,我们缺不少线索啊。” “那就去找!”温煦朝前蹭了蹭,积极地说:”廖文文我们暂时不能动,钱毅总能问一问吧?还有那个带红耳钉的男人,我们都可以找啊。” 花鑫终于睁开了眼睛,斜睨着温煦:“耳钉男好办,钱毅在商场上打拼了几十年,是个老狐狸啊,要做好准备才能去。” 温煦咂咂舌,抓抓头发,试探性地说:“我们找什么借口去呢?总不能说傻了吧唧的问‘你跟程双林啥关系啊?’那钱毅还不得从轮椅上跳起来,挠死咱俩?” 花鑫闻言,哼笑了几声,“为什么不能问?” “能问吗?” “你傻啊!”花鑫修长的手指在温煦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明着说,我们就是在调查杨俊和程双林一案,私家侦探,受杨俊父母所托。” 温煦瞠目结舌:“这样也可以?” 花鑫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不管找什么借口,三个问题下来,他就能意识到我们真正的目的。所以,找借口反而会让我们很被动。再者说,如果想直捣黄龙,就要一针下去扎疼他,他疼了,才会露出马脚。” “万一他不疼呢?或者他特别能忍,你也说了,老狐狸嘛。” 花鑫笑了:“再老的狐狸,在我面前也藏不住尾巴。” 老板,你这份自信是怎么来的? 当然了,温煦不会自找没趣,问花鑫这种无聊的问题。或者说,花鑫同意去找钱毅,让温煦多少有点兴奋。当即就想着赶紧回房间再看看资料,准备明天去打一场硬仗。 就在这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手机铃声,是温煦新手机的铃声。 花鑫习惯性地看了看腕表,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半。温煦已经跑出去,找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周谷城的名字。 想了想,温煦没有回到花鑫所在的房间。 “谷城,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温煦小声地问道。 周谷城好像是叹息了一声:“想你了。” 温煦一愣,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第16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温煦从没想过回头走老路。但是,周谷城的态度让他很不安,就像是一直在提醒他曾经做过什么,又是怎样伤了奶奶的心。 温煦及时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奶奶的情况怎么样了?” “下周一做手术。” “不就是大后天吗?”好想回去,但是他明白,回不去的reads();。 温煦勉强笑了一声,说:“你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 周谷城苦笑道:“我没事,倒是你,借了这么多钱不要紧吗?” 温煦的眼神温和,浅声回道:“我重新找了份工作,老板人很好,那些钱算是我预支的薪水。” “还有这么好的事?” 周谷城忽然拔高的声调吓了温煦一跳。转而,周谷城的声音又压了下来,很担心地问道:“小煦,你那是什么工作?一下子预支这么多钱,没问题吗?” 温煦想了想:“没问题啊,老板不错。”除了时不时抽风之外,还算好吧。 周谷城笑了笑:“没事就行,我就是担心你。那个,小煦,你准备休息了吗?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 “你说,什么事?” “你还记得不,奶奶有个红布包,一直锁在小箱子里的。” 箱子里的红布包?温煦想了好一会儿才恍惚有了点印象:“红布包怎么了?” “是这样的。那个红布包里是奶奶年轻时候的嫁妆,都是些首饰。今天医生跟我说,奶奶术后也需要不少钱,吃药啊补充营养什么的,也不能总让你去借钱,我就想跟奶奶商量,把那些首饰卖了。” “不行!”温煦当即否定了周谷城的想法:“你不能卖了奶奶的嫁妆啊,也千万别跟奶奶再商量。” “小煦,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奶奶的嫁妆绝对不能卖。”言罢,温煦咬咬牙,“你估计还需要多少?” “少说也得十万。” “我再想想办法,总之绝对不能卖奶奶的嫁妆。不是下周一手术吗?我周三给你电话。” 周谷城听出来温煦要挂电话了,忙道:“小煦,你别再借钱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想到奶奶的病情,温煦的心情很沉重。其实,温煦从来没觉得奶奶是他的拖累,谁家没有老人?谁家的老人都要走这一遭,为人子女就要孝顺,奶奶勤俭持家将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养大,现在,轮到他回报奶奶了。 温煦强打起精神,说:“我不会逞强的,你就等我电话吧。” 说到这里,温煦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挂断。这一瞬间,屏幕上亮起的一个符号引起了温煦的注意,只是,符号在挂断的瞬间就消失了,他有些想不起符号到底长什么样子。 温煦匆匆返回房间,走到花鑫身边,问道:“咱俩手机是一个牌子吧?” 花鑫正在看资料,听见温煦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随便点点头。 “我给你打个电话,你接一下行不?” 花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丢给了温煦,意思是――自己玩去。 温煦拨通了花鑫的手机,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符号:“老板,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颜色跟其他符号不一样?” 这孩子闹腾什么呢? 花鑫瞥了一眼,说:“视频通话。” “可以看着对方通电话吗?别的手机也有吗?” “有是有的reads();。”花鑫翻过一页资料,说道:“但是这个只能跟同款同型号的手机视频通话。符号亮了,说明对方用的跟你一样的手机。” 温煦蹙蹙眉:“老板,你给我的手机多少钱?” “看内存大小。最小的八千多,最贵的将近一万。这个机型刚上市,国内还没有。我前一阵出国带回来几部。” “国内都没有,要怎么卖?” “网购啊。” 温煦敷衍了事的“哦”了一声,将手机还给花鑫,又将自己的收进口袋。说道:“早点休息吧,我回房间了。” 花鑫还在专注地看资料,没在乎温煦的晚安。 回到房间温煦洗了澡,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脑子里的事情太多,这件事还没想清楚,另外一件事已经冒了出来。温煦辗转反侧,天色见亮才沉沉睡去。 房间里安静的很,厚实的窗帘将明媚的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从缝隙间透出一线光亮,直映在地板上。温煦只觉得在半梦半醒之间,脸上湿乎乎的,很困难地睁开眼睛,忽见兔子趴在他的胸口,正在舔他的脸。 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舔在脸上湿哒哒,痒痒的,虽然很可爱,但是温煦还想再睡一会儿,抬手摸了摸兔子的小脑袋,嘀咕着:“乖,一会儿陪你玩哈。” 兔子很不满,小爪子直接踩在温煦的嘴上,低头舔眼睛! 温煦左右摆头避开兔子,兔子的小脑袋拱着,拱到了温煦的脖子上,使劲蹭! 温煦苦笑着睁开眼睛,揉着兔子的脑袋:“你闹什么啊?” 兔子湛蓝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温煦,凑上去――舔!要玩,要吃饱饱! 温煦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九点半了!不能再睡了。 抱着兔子起身,温煦想起早上要给这小家伙准备吃喝,衣服也没换,直接去了厨房。 温煦没想到,花鑫已经在厨房喝咖啡,看到温煦抱着兔子进来,就说:“喝咖啡吗?” “你不吃早饭了?” “你做我就吃。” 说完,花鑫把兔子抱进怀里,去了客厅,一人一猫在沙发上玩得不亦乐乎。温煦偶尔看一眼,正好看到花鑫拿着一根猫草逗兔子。阳光倾洒在花鑫的身上,微笑的表情温柔而又惬意,不知不觉的,温煦也被感染了,露出一点笑意。 早饭摆上桌之后,温煦也把兔子的食盘摆了上来,招呼客厅的一人一猫――吃饭了。 花鑫看到兔子是食盘也在桌上倒是没说什么,兔子跳起来,两只前爪扒着桌沿儿,看到盘子里的几条小鱼,开心地直喵。 花鑫蹙蹙眉:“温煦,兔子的鱼看上去比我的煎蛋好吃。” “不要跟一只猫抢食。” 花鑫半眯着眼睛,摸上兔子的小脑袋:“宝贝儿,咱俩换换?”说着,手奔着盘子里的小鱼去了。兔子眼疾爪快,照着花鑫的脸就是一爪子,肉呼呼的小爪子扇的非常带劲儿! 花鑫整个人都懵逼了! 温煦捂着嘴,忍着笑:“我给你煎一条,不要抢兔子的reads();。噗。” “煎鱼就煎鱼,噗什么噗!” 温煦很快就给花鑫煎好了一条鱼,花鑫很满意地拿起筷子,敲敲兔子的脑袋:“看到没,我的鱼比你的大。” 你还能再幼稚点吗? 温煦继续忍笑提醒老板:“吃饭吧,今天不少事。” 说到要办的事情,花鑫拿出手机拨了号码,点开扩音,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跟兔子比着吃鱼。 很快,电话里传来了小七的声音:“干嘛?” “找到钱毅没有?”花鑫问道。 小七说:“找到了。他每个周六都会去星瀚高尔夫俱乐部玩球,大概中午到,下一点开始打。” 温煦纳闷:“坐轮椅怎么打球?” 花鑫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轮椅高尔夫。” 这时候,小七忽然说:“温煦,早上好。” “啊,早上好。你吃早饭了吗?” 话音落地,花鑫狠狠瞪了他一眼。温煦心说:打招呼不都这样吗,瞪我是啥意思? 就听小七说:“还没吃,今天凌晨就被花老板叫起来调查钱毅,今晚去你们家蹭饭。” “今晚我们不在家吃,你自己解决!还有,不许再叫我花老板!”花鑫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并对温煦说,“找个时间,你跟小七好好聊聊,他会很多歪门邪道的东西。” 温煦想不明白,何为“歪门邪道”,索性也不仔细想了,“老板,咱们去找钱毅吗?” “去,快点吃,赶在中午过去,进了球场就不好找了。”花鑫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样子还是那么好看。 温煦也不敢耽搁,大口吃完了一碗粥,抓紧时间收拾,俩人正式出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路上,花鑫叮嘱了温煦一些情况。关于钱家叔侄的基本情况温煦已经了解了一些。 钱毅并不是白手起家的商人,他父亲早些年做赌石发家,开了不少连锁店,老爷子过世后,钱毅接手家族生意。钱文东的父亲是钱毅的哥哥,典型的败家子,钱文东六岁那年就死了。钱文东母亲改嫁的时候,钱毅给了她一笔钱,把钱文东留下了。貌似,钱毅没有结婚的打算,谁承想,钱文东死了。 花鑫说:“钱毅的关系网很大,家里养了不少打手保镖,说他是个正经商人,你都不信吧?那么,问题来了。当儿子养了快二十年的熊孩子被撞死了,连带着他的后半生只能靠轮椅行动,他怎么没反应呢?不管是对警方施压,还是自己找侦探调查,总该做点什么吧?他偏偏就老老实实养病养伤,对钱文东的死可说是不闻不问。” 温煦咂咂舌:“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花鑫笑道:“现在发现也不晚,等会我负责打头阵,你好好观察一下钱毅和他身边的人。” “谢谢老板。” 花鑫纳闷地问道:“谢我什么?” “感谢你这次没把我骗进去。” 这是还记着廖文文家那次仇呢?花鑫失笑:“要看情况的,这回骗你去也没用,你一个人搞不定。” 温煦挺了挺腰板,小脸紧绷绷的reads();。花鑫瞥了一眼当即就笑了:“你是紧张还是兴奋?” “不知道啊,反正不正常就是了。” 花鑫笑得肩膀打颤。 明明是去调查案情的,俩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像是去春游踏青。 到了星瀚俱乐部,花鑫直接把车子开进了院中。停车位上都是高级车,温煦咽了咽唾沫,忽然有种不想下去的念头。 花鑫停好车,就有服务生跑过来帮着打开车门,花鑫低声对温煦说:“你就是个跟班的,紧张什么?下车。” 温煦连忙下车,花鑫已经迈着悠闲的步子朝着主楼走去,温煦慢他一步,特别有跟班的意识。 服务生带着他们走进楼内,好家伙,一楼大厅的装潢差点晃了温煦的眼睛。金灿灿啊,明晃晃啊,太奢侈了! 大厅内并没有吧台,正前方挂着一面墙大的壁画,画里的人基本没穿什么衣服,就一块布搭着,温煦自认没什么艺术细胞,这幅画在他眼里除了大没什么意义。 围绕着大厅中央摆了几张漂亮精致的桌子,每张桌子后面坐了一个人,或男或女,都很年轻。服务生带着他们走到某张桌子前,拉开高背椅,花鑫稳稳落座,温煦则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负责接待花鑫的是个一身职业装的女性,对花鑫微笑点头:“先生,请告诉我您的会员号。” 还要会员号?温煦立刻紧张起来。 花鑫从容说六位数的号码,对方在电脑里查询过后,客客气气地说:“花先生,您好久没来了。” 花鑫点点头,看似无心与她闲聊。对方起身拿出一把钥匙,给了花鑫,朝着里面一伸手:“请跟我来。” 温煦憋了一肚子的疑问跟在花鑫身后,不一会儿走到一扇玻璃门前,女人止步,花鑫带着温煦走了进去。 直到身后的玻璃门关好,温煦才放开胆量问:“你是这里的会员?” “不是。” “那怎么会有会员号?” “监理会还是有点手段的,这种事都搞不定,还得了?” 总之,监理会为花鑫搞定了会员卡,究竟是怎么做的,又是什么时候做的,温煦已经懒得去想。 花鑫带着温煦推开一扇门,温煦看到落地的窗户,两排酒柜,还有一些沙发和座椅,想来这里应该是休息室。 一些男男女女正在休息聊天,温煦的视线扫过这些人,并没有发现钱毅。花鑫走到酒柜前,拿了两瓶水,让温煦坐下。 “是不是来早了?”温煦低声问道。 花鑫看了看腕表,摇摇头。 这时候,休息室的另外一扇门打开了,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率先走了进来,紧跟着是一个粉色上衣白色裙子的女人跟进,温煦定睛向后面看去,就见一辆轮椅慢慢地被推进来。 钱毅! 钱毅看上去脸色不错,身体也没有因为残疾走样,白色的t恤显出他魁梧的身材。推着轮椅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衣服,八成是他的秘书。在钱毅后面,还有两个男人,都穿着休闲装,手里拿着球杆。 第17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打开手包,在里面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张名片递给温煦,低声说道:“你拿着我名片过去,跟钱毅说,老板有几件事想跟他聊聊。” 温煦看了眼名片。名片看似普通,但上面有着十分精美的暗纹,只印有一个名字――花鑫。反过来看,背面也有暗纹,与正面的不同,是一只衔着树枝的小鸟。 只有一个名字的名片,老板真是随意啊。 虽然老板随意,助手却是非常认真的。温煦朝着钱毅走去的时候脸上毫无惧色,花鑫心想:虽然温煦经常容易紧张,但事实上,这小子的胆子很大。 钱毅正在跟朋友聊天,温煦就这么笔直地走到他面前,还没开口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温煦个头不矮,少说也有一米七八,肤色白净,五官谈不上多帅气英俊,倒是有几分可爱清秀。不声不响地往跟前一站,什么都不说,便给人一种非常很诚恳的感觉。 这也算是一种优渥的条件了。 钱毅狐疑的目光落在温煦的脸上,后者露出一点和善的笑容,礼貌地递上名片,微微鞠躬:“钱先生,我老板有些几件事想请教您。” 钱毅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脸色就有些微变。 温煦不懂得名片的门道,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久的钱毅可是懂得。越是简单的名片,背后的人越是复杂,再看名片的质地,钱毅肯定,本市绝对没有能做出这种工艺名片的地方。 故而,钱毅朝着温煦身后望去。 花鑫独自一人坐在长沙发上,右手拿着水,左手玩着手机,有意无意地瞥了钱毅一眼。 钱毅想了想,随手将名片丢在一边,不屑一顾地说:“叫你老板过来吧。” 一句话就把温煦和他老板踩到了脚底下――递名片以为摆得上谱儿?要谈就滚过来。 温煦看得出,钱毅这人很傲慢,也不怕麻烦。花鑫描述的非常正确――老狐狸啊。 接到温煦的示意,花鑫拿着水瓶慢吞吞地起了身,朝着钱毅那边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完全不在意钱毅身边人对他从头到脚的打量眼神,就像整个大厅都是他的地盘,遇到谁,去哪里,都无所谓reads();。 钱毅把花鑫的态度看在眼里,眼神都冷了下来。 针尖对麦芒,没接触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花鑫走到温煦身边,等于站在钱毅的面前。温煦不慌不忙地拉开一把椅子,让花鑫坐下。 花鑫似笑非笑地跟钱毅打招呼:“钱老板。” “花先生,你的姓很少见啊。不是本地人吧?” 温煦有点搞不懂钱毅到底想说什么了。姓花就不是本地人?逻辑何在? 花鑫淡淡一笑:“到这边定居不过是两年多的事。” 钱毅“哦”了一声,听起来意味深长的。转而,钱毅问道:“你要找我谈什么?” “钱文东。” 话音落定,在场的人都惊了!其中,也包括温煦。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只问杨俊和程双林的事吗?你开口就说钱文东,是什么意思啊? 钱毅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如常地反问:“你认识文东?” “我知道钱文东去年因车祸过世。” “既然知道,还谈什么?” 花鑫淡淡地笑了一笑:“具体些说,我想知道,钱文东跟杨俊是什么关系。” 第二颗重磅炸弹放出去,又让钱毅的脸色沉了几分。趁着这个机会,温煦的眼睛扫过周围几个人的脸,观察他们的变化。然而,这些人纷纷露出不解或是毫无兴趣的表情。 看来,这些人并不知道什么。温煦想。 钱毅将擦手的湿手帕叠的板板整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顺便拿了一瓶水,打开瓶盖的时候,垂眸问道:“花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开了家小公司。”花鑫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哦?那可要请教一下贵公司的名头了。” 花鑫不卑不亢地说:“第三方调查公司。” 这名头估计没人听过,所以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何为第三方调查,当然,钱毅也不懂,但是他可以问。 “名头听着新鲜,主要业务呢?” 花鑫低下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转手把水瓶递给了温煦,翘起二郎腿,面色苦恼地说:“钱老板,你这样不行啊,重点都没抓住。” 这是什么套路?温煦略惊讶。 钱毅也有些惊讶,同样搞不懂花鑫怎么冒出这么一句欠缺礼貌的说辞。 花鑫继续说道:“915车祸案到现在警方也没抓到肇事司机,虽然钱老板信任警方,但是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总要有人为钱文东的死买单。说915车祸案是突发性案件,你也不信吧?我接手委托的时候就是不信的。现在,我要查出915案背后的真相,就等于找出那个该为钱文东的死买单的人。钱老板搞清楚重点,我们的谈话会简单很多。” 一番话说完,在场的人没一个吭声的,也没有一个不仔细观察花鑫的。不可否认,花鑫这一番话戳中了钱毅的肋骨,再想打什么*阵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花鑫这么做会有两种结果reads();。 一,钱毅放下戒心,如实相告。 二,直接让保镖把花鑫和温煦打出去! 温煦再等,其他人同样再等,等钱毅如何选择。 钱毅慢慢地将水瓶放下,沉声对身边的秘书说:“推我过去。” 花鑫站起身来,上前两步走到钱毅面前:“不介意的话,我代劳吧。” 钱毅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花鑫推动钱毅的轮椅,告诉温煦:“你留下吧。” 温煦真的真的很想跟过去啊! 轮椅安静无声地停靠在玫瑰花瓶的一侧,红艳的花朵遮挡着钱毅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胸口和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花鑫站在他的面前,拖过一把椅子来,落座。 “你受什么人的委托?”钱毅再开口显然郑重了很多,“我需要了解实情。” “杨俊的父母。”花鑫说道。 钱毅皱皱眉头,半晌了才说:“倒也合情合理。只是,杨俊和文东之间并没有什么牵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调查。” “其实很简单。2009年钱文东牵扯进一起打架斗殴事件,事件升级到蓄意伤害,杨俊被判了三年。除此之外,杨俊的资料可说是干干净净,所以,我必须查清,钱文东和杨俊是不是在那次事件里跟什么人结了仇。” 闻言,钱毅冷笑了一声:“干干净净?杨俊?花先生,看来你的调查并不全面。” 花鑫故作一副惊讶模样,说:“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既然你知道杨俊,也该知道他有个好友叫程双林。”见花鑫点了头,钱毅继续说道:“他们俩都曾经在我的公司上班,一个在财务部门,一个才广告部门。杨俊可谓是青年才俊,二十七岁我就提拔他做了广告部的副部长。但是这俩小子忘恩负义,挪用了我公司的一笔款项。” 当时幸亏公司的财务总监发现得早,及时逮住了杨俊和程双林。钱毅绝对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当时就准备报警了。杨俊和程双林给他跪下哀求放他们一马,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 钱毅说:“文东是他们的校友,所以走得比较近。当时文东帮他们俩求情,我是看在文东的面子上才放过他们。不过,他们俩挪用公款的证据我一直留着,如果你需要,我让秘书给你。” 花鑫认认真真听完了钱毅的描述,神色平静。问道:“那次斗殴事件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钱毅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我把杨俊和程双林开除之后,他们一直跟文东有来往,我也说过文东,那种人不值得交往,但是文东也不听我的。那次的事,是杨俊找文东出去喝酒,多喝了几杯跟旁边两桌地痞发生了冲突。文东哪会打架啊,在外面玩无非就是换换女朋友,多花些钱罢了。当时,文东被一个地痞打昏了,直接被警察带去了医院。” 钱毅说得情况仅限于他所了解的,即便如此,花鑫仍然觉得内有蹊跷。之前,时间轴将他们带到2012年,他们亲眼看到程双林和钱毅坐在车的后面,而且那已经是快零点了。然而,钱毅并没有着重说程双林。 “杨俊入狱之后,钱文东跟程双林还有来往吗?”花鑫打了迂回招数,试探钱毅的口风。 钱毅说:“程双林当然找过文东,不过他的目的是我。” 花鑫一挑眉,暗想:难道估计错误了? 钱毅说道:“程双林的意思是想拜托我,找人给活动活动,早点让杨俊出来reads();。”说到这里,钱毅哼笑了一声:“花先生,你不觉得可笑吗?先是挪用我的钱,又连累文东被打,他有什么脸找我给杨俊擦屁股?” 的确是有点不要脸了。 不过,程双林的意思并不是空手套白狼,他许给钱毅十年。十年里不收取任何报酬,可以为钱毅做任何事,除了违法的事,什么都可以。 花鑫笑了:“你没答应,对吗?” “花先生为什么这么说?”钱毅笑着问道。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答应。说得直白些,他效忠的不是你,而是杨俊。今天,他为了杨俊把自己卖给别人,明天,他就有可能为杨俊去杀人放火。” 钱毅诚服地点点头:“花先生是个明白人。” 花鑫话锋一转,问道:“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钱毅想了想,说:“2012年,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好像是夏天。” 如果再问“是不是2012年7月7号晚上23:10分左右”估计就露馅儿了,花鑫自然不会这么问。 “钱老板,我问个题外话。”花鑫微微倾身向前,“你有没有发现杨俊和成双里之间很暧昧。” 显然,“暧昧”一词,让钱毅愣住了。转而,才明白花鑫是什么意思,略不解地说:“不可能吧,他们俩的确很好,但是你说得这个情况,我没看出来。” “杨俊女友的事,钱文东有没有提过?” “没有吧,或者是我不记得了。” “钱老板,最后一个问题。杨俊出狱后,有没有找过你,或者是钱文东?” “找过文东,只说了几句话。那时候,我警告过文东,再跟他们交往,就别回家。” 花鑫长吁了一声,眼神复杂地看着钱毅:“钱老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花鑫这一问,让钱毅很吃惊,但不否认,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这么简单。钱毅再看花鑫,眼睛里已经有了几分钦佩。 “花先生,如果你查到是谁撞死了文东,请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言罢,钱毅对远处的秘书招招手,秘书快步走过来。钱毅说:“给花先生一张我的名片。” 秘书从怀里掏出名片夹,给了花鑫一张。钱毅对花鑫伸出手,说道:“可以随时找我。” “好。”花鑫跟钱毅握手,径直朝门口走去。 远处的温煦看到花鑫要走了,都没打声招呼,赶紧追上去。快步走到一半,刚好与钱毅迎面而对,温煦微微点头,钱毅只是瞥了他一眼。 秘书推着钱毅回到朋友身边,钱毅的脸色已经沉的很可怕了。朋友坐在了他的身边,问道:“要不要查一下这个花鑫?如果他是花家人……” “不用。”钱毅当即否定了朋友的建议,“这人信得过,足够了。” 旁边的女人拿起花鑫的名片,看着背面的衔着树枝的小鸟,呐呐自语着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18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离开俱乐部的时候,温煦眼巴巴地看着花鑫,迫切的想知道他跟钱毅到底谈的如何。花鑫老神在在地迈着步子,大有急死人也不吭声的打算。温煦无奈,只好一路保持沉默。 上了车,车门一关,花鑫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个无线耳塞给了温煦reads();。 温煦眼睛亮了起来:“你录音了?” “老板的脑容量也是有限的,当然要录下来多听几遍。”说着,打开手机里的app,播放录音。 温煦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认真听着耳朵里的声音。如此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平静地说:“再放一遍。” 花鑫边开着车,边把手机给了温煦,让他自己弄。于是,温煦反反复复听了三四遍,才把耳塞拿下来。 “有什么看法?”车子停在了信号灯下,花鑫问道。 温煦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今天没你来,光是听录音我绝对会相信钱毅。” “哦?”花鑫的尾音上扬,似乎对温煦的言辞很好奇,“这么说,你不信他?” “奶奶跟我说过,如果你要了解一个人,先看看他身边都有那些朋友。” “钱毅那几个朋友,你认识?” 温煦摇摇头:“我知道他们,但不认识。那个女的叫龚梅,是一家慈善基金会的负责人;穿格子运动衫的男人叫王云斌,是个画家;穿米色运动衫的男人叫韩轶南,是个摄影师。” 花鑫打了声口哨:“画家、慈善家、摄影师、钱毅的朋友还不错嘛。” 温煦再一次摇头,打开新手机进行全网搜索,并给花鑫一一解释:“龚梅打着慈善的大旗敛财,一件慈善的事都没干,大部分钱都进了她自己的钱包。被人揭发了,还被人肉了;王云斌,霸占自己学生的作品在国际上获了大奖,名利双收,学生咽不下这口气,在网上发了帖子,拿出原稿说明真相,结果帖子没了,人也没了消息;韩轶南被人爆出多次强/暴女模特,但是没有一个女孩儿敢告发他,网上同样被人肉,据说背景很深。” 花鑫放慢车速,拿过温煦的手机浏览页面。 温煦继续说道:“跟那些人交朋友,钱毅能好到哪去?就算他不是坏人,也不会是个老实人,不老实的人说得话,我不信。”言罢,温煦认真地看着花鑫,“你信吗?” 花鑫笑了:“我对钱毅,谈不上什么信不信。我只分辨他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首先呢,杨俊和程双林的确挪用了他公司的款项,他有人证和物证,不存在说谎的条件;其二,杨俊入狱后,程双林的确找过他。但是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待调查。” 此一次接触下来,花鑫对钱毅还是那个评价――老狐狸。然而,正如花鑫所说,再老的狐狸,在他面前也藏不住尾巴。在钱毅真真假假的讲述中,无意间让花鑫发现一个问题。 “钱文东最亲近的人是钱毅,你呢,你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你奶奶了吧?” 温煦诚实地点点头。 “我打个比方。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骗了你,并且偷了你奶奶的钱,你还会跟这种人交往吗?” 花鑫的话音刚落,温煦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惨白的。 温煦的变化非常唐突,花鑫愣了,搞不清楚哪句话吓着了小助手:“你怎么了?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 温煦连忙低下头,紧握着手机,声音有些虚浮:“当然不会。” 花鑫转回头继续开车,顺便说:“对,换了谁都不会。那钱文东为什么还要继续跟杨俊和程双林来往?傻逼吗?不可能吧,钱毅把他养在身边快二十年,会养出一个傻逼来?” 温煦收好不安的情绪,专心想着花鑫的分析,说道:“如果他们之间是那种关系,也不是没可能reads();。” 花鑫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所以啊,我们必须拿到三个人的尸检报告。” 温煦狐疑地问道:“看尸检报告有什么用?” 花鑫瞥了温煦一眼,帅气的脸上带着一点坏笑:“不管是谁跟程双林啪啪啪,三个男同至少要有一个是躺在下面的。小温煦,analsex你总该懂吧?” “啥?”温煦脑袋一歪。 花鑫挑挑眉:“自己查。” 本来,花鑫只是开句玩笑而已,但温煦觉得老板这是在指导自己,毕竟他学得真的很少。当即打开手机的在线翻译,认真地说:“你给我念念字母。” “a、n、a、l、s、e、x。” 输入字母翻译成中文…… 温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好像那煮透的大虾! 花鑫笑了起来,一只手按着温煦的脑袋晃来晃去:“你都多大了,还害臊呢?我又没说你。” “求你了老板,闭嘴吧。”温煦单手捂着脸,说。 本来是在讨论很正经的事,被不正经的老板搞得乱七八糟。温煦都不想跟花鑫话说了。 花鑫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尸检报告可以让小七去找,咱门把那个红耳钉找到。估计他口中的真相会比钱毅的有趣一点。” 然而,要找一个人哪那么容易? 在小七为尸检报告四处奔波的时候,花鑫满世界找红耳钉,这小子就像人家蒸发了一样,音信皆无。一转眼三天过去了。 第一天,花鑫还是很稳重的,坐在家里打打电话,等等消息什么的;第二天也沉得住气,给兔子洗澡挨挠都没还手,晚上追着温煦要吃鱼;第三天,花老板的情绪明显有点暴躁了,温煦忙着重新整理线索、收拾房间、打扫卫生、花鑫就算要招惹他,都没处下手。于是兔子遭了秧,被揪了尾巴,扯了胡须,被迫陪花老板玩了躲猫猫的游戏,最后厌烦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死活不出来。 温煦不知道花鑫的关系网有多大,但是从每天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来看,绝对小不了。所以温煦很纳闷,这么多人找红耳钉,怎么没消息呢?就算是死了,也该有个信儿啊。 “这种事为什么要来问我呢?去查啊,国内找不到就去国外找,这点事都办不了,以后怎么做人啊?” 客厅里又传来花鑫的叫喊声,温煦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现在是下午两点,要不要先去买菜呢?恍惚间,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月份日子,忽然想起今天已经是周三了。 奶奶周一动手术,上次跟谷城通电话,说好周三给他回信的。 温煦的心情有些沉重。 十万元,如果他跟花鑫开口,一定可以借到。但是在那之前…… 花鑫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打量一眼准备出门的温煦:“你要出去?” “买菜啊,我看外面好像要下雨了,早点去。” “晚上我想吃豆豉排骨和牛尾汤。” 心情再不好,也没耽误花老板吃reads();。 温煦拿起袋子,顺便说:“晚上我煮点绿豆汤吧,下火的。” “给谁下火?” “肯定不是兔子。” 花鑫抄起手边的沙发垫子扔到温煦身上,手指点了点他,温煦没搭理老板,换鞋出门。 出了小区,在马路对面有一家工商银行,温煦出示了身份证,要打印一个月来的银/行/卡流水账。 银行的人不多,很快他的银/行/卡流水就打印出来了。温煦坐在等待区仔细看。 给周谷城的那张卡里只剩下八分钱,一次性转账把八万多元都转走了,日期就是给卡的那一天,在本市走的转账。对方的账号也有显示,但是开户名既不是奶奶的名字,也不是周谷城。 温煦收好了流水账单,沉沉地叹了口气。随后,拿出手机来给周谷城发了一条短信:奶奶手术做得怎么样?我这边太忙了,再过几天给你转钱。 大约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周谷城的电话打了过来,那个表示可以视频通话的小符号又亮了。温煦想了想,拒接。随后,又发了一条短信: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事给我发短信吧。 周谷城短信:奶奶的情况很好,还在加护病房里。钱我手里还有点,不着急。这几天很累,小煦,想你。 温煦立刻回复:就你一个人照顾奶奶?吃得消吗? 周谷城: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让大姑他们都回去了。 温煦:医院就你一个人了,我去也方便。后天我去看看奶奶,就在门口看一眼,你等我电话吧。不多说了,我要忙了。 此时,周谷城正带着女朋友在车行选车。看完了温煦最后一条短信,脸色都变了。女朋友扯了扯他衣襟儿:“老公你看啊,这辆车不错,就买这个吧。” 周谷城哪还有心思看车,拉着女朋友离开了车行。 女孩儿不满地甩开他的手,愠怒道:“你干嘛呀?好好的又怎么了?” 周谷城一脸的焦躁:“那小子要回来。” “谁啊?” “温煦,还能有谁!” 女孩儿不屑地撇撇嘴,冷笑:“回来就回来呗,你奶奶又不是没动手术,你怕什么?” “你糊涂了!?”周谷城拉着她走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奶奶的手术费都是亲戚和村子里的人凑的,大姑他们还在医院呢,要是跟温煦碰上,咱俩的事不就露馅儿了。” 女孩儿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温煦,转眼蹙眉嘟嘴,说道:“之前那些钱都花完了,我还等着那十万付买车的首付款呢。我不管,反正车我就是要买的。你别傻站着啊,快想想办法。” 周谷城咬着嘴唇,搓着满是汗湿的手,说:“先回家,今天晚上我去找他。” “找他?” “我得堵住他,不能让他来。” 女孩儿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亲昵地挽住周谷城的手臂,甜甜地说:“我就知道老公有办法。” 周谷城搂着女朋友往家走,心里盘算着,怎么骗温煦。 第19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拎着买好的菜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小七,眼神被小七夹在腋下的文件袋深深的吸引出了! “找到了!?”温煦顿时来了精神。 小七点头应道:“嗯,刚到手,花老板呢?” 温煦郁闷的心情哗啦一下子就见了阳光,急忙上前打开大门:“在家,快进来。” 小七进了院子,眼睛盯着温煦手里的菜。 花鑫在二楼书房里阅览网上资料,听到温煦喊着小七来了,关了电脑,下楼reads();。 温煦给小七倒了水,先一步打开了资料袋。花鑫跟趿拉着拖鞋懒洋洋地走下来,坐在温煦身边。 资料很多,温煦诧异地问:“尸检报告这么多?” “不只有尸检报告。”小七说:“三个人跟警方有过接触的事件,我都找来了存档记录。一个人二十来年,三个人可不就得这么厚嘛。慢慢看。” 温煦崇拜地看着小七,并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冰镇果汁,换掉了那杯白水。 花鑫不满地问道:“好像我才是你老板吧?你怎么不给倒果汁?” “你这几天不就是打打电话,逗逗兔子,小七可是很辛苦的。” 花鑫咂咂舌,居然无言反驳,愤愤拿起资料,务点正业。 小七对着温煦竖起大拇指,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是在太诡异了。温煦觉得,还是看资料比较务实。 随着一页一页的资料被翻过,花鑫和温煦同时“咦”了一声,因为他们想要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在尸检报告里。 “为什么没有呢?”温煦拿过程双林的尸检报告,翻来来翻去看了又看,“怎么就没有呢?” 花鑫也觉得不对劲,又重新看了一遍。结果表明,并不是他们漏看了,而是真的没有。花鑫放下报告,点燃了一根香烟,陷入了沉思中。 温煦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古古怪怪的。 “老板,你看过个了吗?”温煦倾身向前,递上几张纸。 资料上记录的是关于凶器的情况。警方发现程双林尸体之后,对现场进行了搜索勘察,凶器就在程双林的身边,上面都是杨俊的指纹,也有程双林的指纹。不同的是,从指纹分布的位置来看,程双林的指纹是反向的,就是说,他的指纹都在刀刃上,而不是刀柄。 刀刃长二十三厘米,宽八厘米,配上程双林的死亡照片,可见那把刀的刀身几乎全部刺进了程双林的身体中,只有一个刀柄在外面。 花鑫蹙蹙眉:“你想到什么了?” 温煦抬眼望着花鑫。 因为沙发间的距离宽大,温煦与花鑫交流起来,有些不舒服,索性起身坐在了地板上,挨着花鑫的腿,点了点他手里的资料,说:“杨俊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二十三厘米的刀都刺进程双林的胸口?” 花鑫撇撇嘴:“我哪知道。” 小七瞄了花鑫一眼,继续喝果汁。 温煦说:“肯定很用力啊,说不定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所以我觉得奇怪,看这几页的记录我觉得杨俊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杀了程双林。既然是这样,他为啥还会因为愧疚自杀?” 花鑫一挑眉:“有时候杀一个人也会出于被迫。不想杀,但又不得不杀。” 温煦摇摇头:“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 “比方说杀了最好的朋友就能拯救苍生。” 温煦直接乐了:“你觉得他们仨跟苍生有半毛钱关系吗?” 花鑫斜睨着温煦,一副不正经的腔调:“哪个男人没做过英雄梦?乱世枭雄、拯救世界、甚至是走向宇宙。要知道,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 温煦诚恳地点点头:“是啊,你的脑洞就很大reads();。” “规矩点!”花鑫笑着踢了温煦一脚,“说正事呢,不要胡思乱想。” 到底是谁胡思乱想啊! 小七喝完了大一杯果汁,打了个嗝:“接下来怎么办?你们想从尸检报告上确定钱、杨、程、到底有没有肉/体关系,但是尸检报告上没你们想要的东西,红耳钉也没找到。你们打算就这么闲下去?” “当然不能。”花鑫坐了起来,伸长了手臂,在桌面上找出两页资料,“这里记录了一次程双林的报警事件。2012年12月15日23:30。他丢了一条项链,看上面他对项链的描述很有趣哦。” 白金项链装在深紫色礼盒里,下午在金店金店买来,价值五千四百元。 温煦不解地问:“老板,你想说什么?” 花鑫拿着两页资料拍打温煦的脑袋:“动动脑子啊。资料上写报警地点是本市一个五星级酒店。想想看,男人、圣诞夜、酒店、项链、他准备干嘛?” 温煦眼睛一亮:“约会!” “对了。”花鑫满意地扬扬眉,“你不是分析过嘛,杨俊入狱的三年里,程双林在感情上背叛了他。这个项链程双林会送给谁呢?” 温煦一激动,使劲拍了一下花鑫的腿:“老板你厉害啊!” “你老板不是只会在家里打打电话这么无能的。”花鑫开着玩笑,摸着被拍疼的腿。 温煦一激动就习惯拍人吗? 温煦当然很激动,在家闷了三天,案子一点进展没有。现在总算找到线索,激动是必须的啊。 可是,温煦刚刚高昂起来的情绪急转直下:“不好找吧。就凭一条项链,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 “你傻不傻。”花鑫又踢了温煦一脚,“程双林报了警,就表示有案件,有了案件,就会有时间点。我们可以回到2012年12月15日22:30。这一次,会看到程双林的秘密情人。” 温煦瞪大了眼睛,迅速地站起身:“走吧老板,现在就去。” 花鑫心不甘情不愿地咂舌:“要去也等吃完饭啊。” 小七跟着搭腔:“对,吃完饭再去。” 结果,花鑫听见小七的话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变得特别积极:“走吧温煦,我们要以工作为重,一顿不吃并不会饿死。” 温煦对着花鑫的背影喊道:“你能饿着,兔子不能饿啊。我给它把饭做了再走。” “不要小看兔子,它很坚强的!”花鑫已经跑上了二楼,急吼吼地说:“男人不要婆婆妈妈的,快点上来!” 温煦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好对小七耸耸肩:“下次再留你吃饭。” “你们走吧,我照顾兔子。” “太感谢了!”温煦横挪一步才能够到小七的肩膀,友好地拍了一下,转身去追花鑫了。 ―― 案件:失窃。 时间点:2012年12月15日23:30。 事件人:程双林reads();。 这一次,他们都记得要多穿点。 2012年的圣诞夜早已被温煦遗忘在哪个角落里了,他常年如一日的生活中,圣诞节这种日子从没有过什么意义。在老家的时候,没人过这个节日,出来打工,没时间和心情过这个节日。即便看到随处可见的圣诞树,五彩纷呈的彩灯,温煦也只会想赶紧回家睡觉休息。 夹裹着刺骨寒意的黑暗在周身退去,温煦靠着花鑫,总觉得有点挤。 花鑫憋着口气,推着温煦:“快起来,你压死我了!” 黑暗中,温煦的手摸到了可以借力的地方,诧异地说:“我们为什么会在浴缸里?” “我怎么知道?在落脚点上,时间轴一向不怎么可靠。温煦,你再动来动去,老板就被你压昏过去了。” 温煦连忙摸索着起身,跨出浴缸。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电筒功能照明,这一看才知道,居然是在酒店的房间里。 这时候,花鑫已经出了浴缸,左右看了看,咂咂舌:“我去看看这是几号房。” 温煦拿着手机走到房间里面,发现这里是一间套房。他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待客区,里面才是卧室。在他面前,是一扇落地门,外面是阳台,摆了一套桌椅。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五星级的酒店,正经不错呢。” 花鑫走到落地门前,将窗帘拉好:“资料上写程双林是在1012号房间,这里是1013号,那小子应该就在隔壁。” “怎么查?要假扮成服务生吗?” 花鑫笑了:“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不扮成服务生那要怎么办?怎么进到隔壁房间呢? 花鑫脱掉外衣外裤,又在衣柜里去了件浴袍穿好:“等着我吧。” 温煦乖乖地点头,看到花鑫在出去之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张黑色的卡片。 万能卡啊。 花鑫离开1013号房,果然看到隔壁的房间号是1012,按响了门铃,等了五分钟也没人开门,花鑫左右看了看,拿出黑卡扫过把手上的读卡器,房门应声而开。 花鑫一闪身进了1012号房间。 温煦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花鑫就回来了。温煦并不知道他方才做了什么,盯着老板的脸,试图看出些端倪。 “别愣着,把椅子拿过来。”花鑫走到书桌前,继续从裤子口袋里掏东西。 温煦又拿了把椅子过去,坐在花鑫的身边。花鑫将手机摆在桌子上,用东西垫好,找角度:“我在隔壁放了监视器,等会就能看见了。” “监视器?”温煦蹙蹙眉,“走得时候,怎么拿回来?” “没想过。” “什么?这种事怎么能不想呢?” 话赶话的功夫里,隔壁房间的灯亮了。 这么快?如果老板再晚出来一分钟岂不是就撞上了! 温煦当真出了一身冷汗,花鑫却是老神在在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 第20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隔壁房间只有程双林一个人,打开书桌上的台灯,将手里的口袋放上去,脱了大衣,挂在衣柜里。 温煦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着的程双林,不可否认,这人很耐看。而且,给人一种斯文又可靠的安全感。 程双林从口袋里拎出一瓶红酒。 花鑫翘着二郎腿,挑挑眉:“波尔多红酒,程双林的品味还不错。” 温煦看到,程双林拿了两个酒杯。忽然,他想起了他刚刚找到工作和公寓的那一晚。 那一晚他买了两瓶酒,在摆着旧家具的租住房里自斟自饮。 温煦的笑声很浅,几乎不可闻。可花鑫还是听见了,扭头看着温煦:“你笑什么?” 温煦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程双林:“我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们村子,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那个兄弟考上大学,留在县城上班,我想,我要照顾奶奶,所以更不会走了。离开家的时候,我很害怕,我站在车站很久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明明身边有很多人,我却觉得,自己被丢到另外一个世界了,我能看到他们,但是他们谁都看不到我。后来,有个大姐在我身边大声喊,谁要去谷峰市的车票。她买错票,又没时间退票,急得嗓子都喊破了。” 花鑫安安静静地听着温煦唠叨,没有半分不耐。 温煦笑着说道:“我买了那大姐的票,他紧紧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几次谢谢reads();。我突然觉得自己回来了,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了。然后,在车上,我给自己写了一份计划书。到了谷峰市找工作、租房子、存钱。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和我的理想特别简单。工作、房子、存钱。” 工作有了,房子租到了,存钱的计划指日可待了。那一晚,温煦给自己买了酒。 故作风雅当然不可能是温煦能干得出来的,他只是想犒劳一下自己而已。不管是两瓶两元五毛钱的啤酒,还是三元五毛钱一碗的泡面。在温煦心里,这就是最好的时光。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那一点光亮起到了照明作用,温煦声音低低浅浅,口气轻缓,没有酸楚,更没有怨怼,单纯的回忆着当年。 虽然回忆很直白,却有几分可爱在其中。直白的可爱。 花鑫侧目看去,只看到一双平静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偶尔忽闪一下。 花鑫的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没等开口说话,手机屏幕上发生变化,程双林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匆匆走向房门。 “应该是有人来了。”花鑫说道。 ――跟程双林约会的人马上就要出现了! 然而,事实让他们很失望,来的是服务生。 程双林叫了客房服务,端进来一盒很大的食物餐盘。他把餐盘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附身闻了闻食物的香气。 花鑫咂咂舌:“看来,程双林并不是很懂红酒。” “为什么?” “波尔多红酒配海鲜并不好,应该配牛肉或者是鸡肉。”言罢,花鑫看了眼腕表,距离他们落在浴缸过去了十分钟。 温煦有几分急躁:“那些海鲜凉了不好吃吧?程双林这种人不可能没准备,估计那个人很快就到了。” 花鑫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地说:“温煦,要不要打个赌?” “打什么赌?” “程双林的约会对象到底是谁。有a、b、c、三个选项,a钱文东、b钱毅、c是x。” “x是个什么鬼?” 花鑫笑了:“就是未知啊。” 温煦捏捏鼻子,貌似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如果我输了呢?” “你输了,就负责拿回监视器。” 老板你良心何在!? 温煦半眯起眼睛:“如果你输了呢?别说去拿监视器,这不公平。” “你说说吧,如果我输了能做什么?” 温煦定睛看着手机十几秒,忽然凑到花鑫面前,一双眼睛坦诚望着他:“老板,如果你输了,就帮我一件事。” 花鑫很好奇,温煦这是来真的? “可以,什么事?” “等回去我再告诉你。”温煦坐回椅子上,说道。 花鑫苦笑了一声:“看你的样子,好像我输定了reads();。” 温煦微微一笑:“来吧,你选谁?” 花鑫煞有介事地想了想:“x。你呢?” “不告诉你,反正咱俩选的不一样”温煦还是很诚实的,拿出自己的手机输入一个名字,“防止我作弊,我先把名字输入到手机里。手机你拿着。” 花鑫侧过身,打量了温煦几眼:“小温煦,我发现你学坏了。” 温煦的眼神凌厉,警告老板:“不准偷看。” 花鑫笑着将温煦的手机放进口袋里,拍了拍,保证不偷看。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流失而去,好像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四十多分钟,可是跟程双林约会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温煦急得抓脑袋:“怎么还不来呢?海鲜都凉了。”而且,马上就要到程双林发现项链丢失,报警的时间啊。 这念头还没在他的脑海中沉淀下来,隔壁的程双林已经发现项链不见了,因为大衣里怀的口袋被什么东西割破,这显然不是无意间丢失会有的现象。程双林拿出手机,不知道跟对方说了什么,这通电话大约讲了两分钟左右,随后程双林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拨了一个电话。 “他在打110报警电话。”花鑫说着看了眼腕表,23:30。 “刚才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呢?”温煦说。 可惜,监控器没有传声功能,他们只能看到画面。 报警电话打过之后,程双林看了看红酒和海鲜,一脸郁闷地离开了房间。 花鑫快速收起手机,对温煦说:“你跟着他,我把监视器拿回来。” 温煦无需多言,先行一步离开房间。到了走廊里,刚好看到程双林走向电梯的背影。 跟踪程双林到了一楼大堂,看到他坐在咖啡吧的沙发上。温煦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随手拿了本杂志,挡住脸。 按照资料上记载的情况分析,程双林等的应该是警察。 过了五分钟,花鑫也下来了,但是,并没有坐在温煦身边,而是找了一个靠近程双林的位置,坐下。 温煦用眼神示意花鑫――接下来怎么办? 花鑫摇摇头――不要动,等着。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九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要没了! 温煦并没有等待很久,就看到三个警察走进大堂。温煦扫过一眼,当即愣住了,其中一个警察不正是办理公司现金失窃案的那个,那个,杜忠波吗! 不知道是什么潜意识在作祟,温煦缩了缩脖子,用杂志挡住了脸。不远处的花鑫直瞪他――看着警察你就怂,没出息的! 被花鑫瞪了一眼,温煦也回过神了。这一年的杜忠波还不认识自己,怕个啥呢? 于是,温煦放下杂志,跟周围的几个人一起走过去,算是看热闹的。 走到程双林的身后,听到他说那条项链是今天下午买的,收据还在钱包里。杜忠波沉着脸,收好记录本,直言:“我们会尽快调查,你等消息吧。” 程双林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reads();。杜忠波的同事说道:“明天上午,你到派出所备个案,找我就可以。” 程双林点点头,貌似也只能这样。 杜忠波忽然抬起头,看到了温煦。温煦明知道他不认识自己,乍一接触到他凌厉的眼神,还是有点心虚的。好在杜忠波只是随便看一眼,就跟同事离开了。 温煦长长地出了口气,低下头,避开擦肩而过的程双林。 一直等在旁边的花鑫也站起身来,走到温煦身边,低语:“他应该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走。” 通往底下停车场的途中有不少人来来往往,花鑫和温煦不敢跟得太紧,只能相隔大约三十多米的距离,距离的差异让他们失去了跟程双林乘坐同一部电梯的机会。等二人来到停车场,已经不见了程双林的影子。 “别急。”花鑫稳重地说,“这里的车很少,他不可能把车停在这个出口很远的地方,应该就在附近。” 温煦放眼看去。 不管哪里的地下停车场似乎都一个样子,地下巢穴,容纳着一个个钢铁怪物,四周充斥着奇怪的气味,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昏暗的照明下渲染出阴森森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发生古怪的事情。 忽然。 前方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这惊呼声很低,很快,仿佛眨个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花鑫举步朝前走去,走得很轻很轻。 大约走了一分钟左右,花鑫拉着温煦躲在一个水泥柱子后面。温煦知道,花鑫一定是看到什么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前方的情况。 程双林站在一辆黑色的车前,车门半开着,他的怀里搂着一个人,他们在接吻。 这时候,一辆车驶过,花鑫赶忙拉着温煦站住脚步,装作无事的样子,免得引起车主注意。等那车开走之后,他们才站回头观察情况。 这一看,诚实的温煦,稳重的花鑫,都瞪大了眼睛! 程双林紧紧搂着的是廖文文! 温煦看得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懵逼了! 花鑫扯起一边的嘴角,笑的意味深长。 而到此,他们所用时间刚好九十分钟! 时间轴强大的能力将他们再度卷入黑暗冰冷的时间通道里,几秒钟或者是一分钟?温煦从不知道到底需要多久,才回到2016年。 温煦真的没想过从过去回到现实需要多久的时间,自然也没在意过他们在过去逗留九十分钟内,正确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回到2016年的时候,是晚上八点。距离他们离开似乎过了五个多小时。 兔子趴在沙发上正无聊地拨弄着爪爪下面的一个小球,看到温煦和花鑫回来,跳下沙发跑到温煦的脚下,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温煦,开心的喵喵直叫。 温煦,愣愣地目视前方。 花鑫弯腰把兔子抱了起来,放进温煦的怀里:“还没过劲儿呢?” “不行,我得缓缓。”温随机蹙眉摇头,抱着兔子走到沙发前,坐下。 本以为,跟程双林有关系的时钱文东,或者是钱毅,进一步或者是x。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廖文文! 第21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冷静了下来,回想看到那一幕,于是,很多不合理的线索都变得合理了。比方说:为什么杨、程、钱、三人的尸检报告上都没有涉及一些男同该有的特征。再比方说:为什么杨俊那么火大,质问程双林“你跟她上床的时候想过我吗?”再再比方说:程双林为什么到了贫困潦倒的地步,也要好吃好喝地供着杨俊。 因为,那个人是廖文文! 与温煦的震惊相比,花鑫的猜测近乎于真相,他选的是x――未知。 所以花鑫很冷静,这个世界如此之大,无奇不有,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是发生了总会有它的合理性,哪怕不合逻辑,也是合理的。 一种谬论,被一件件实事证明着,这其实就是真的。 为什么温煦从没想过那个人是廖文文?因为她是杨俊的女友,杨俊是程双林的青梅竹马。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 程双林也太不是东西了! 为此,温煦发了脾气,这脾气其实很没道理,他不认识那几个涉案人、死亡人、甚至连交集都没有。说得直白些,人家怎样关你温煦何事?可人嘛,往往都是这样的,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不重要,认不认识当事人也不重要。那什么才是重要的?似乎只有知道某种真相后的自我判断才是重要的。 或许这有点可笑,但的确如此。 听着温煦说了一大堆风马牛不相及的抱怨话,花鑫点了一根烟,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倒要看看温煦究竟选了谁。 噗,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字,花鑫笑了:“你怎么会选钱毅?” “因为他真的很可疑啊。”温煦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花鑫,“我以为,钱毅才是和程双林在一起的人,因为他之前对杨俊和程双林做的那些事,杨俊知道程双林跟钱毅在一起之后,才会生气恼火啊reads();。我甚至还想,说不定杨俊被判刑也是钱毅搞的鬼,目的就是为了霸占程双林。” 但是,他错了。 为此,温煦倍受打击,整个人都蔫儿了。 兔子好像很不喜欢从温煦身上散发出来的郁闷之气,从他怀里跳出来,趴在了花鑫的身边,脑袋紧挨着花鑫的裤子口袋蹭了两下。 花鑫摸了摸兔子,瞥了眼温煦。 恍惚间,花鑫不喜欢没有精神的小助手,似乎这种情绪并不是合这人。可温煦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花鑫也搞不清楚。深入地想了想,脑海中只有黑暗中的长睫毛,忽闪了一下。 花鑫拍拍温煦的脑袋:“打赌那事,咱俩都没赢。” 温煦垂着头,无精打采的。兔子继续蹭着花鑫,求抱抱,蹭着蹭着,把花鑫口袋里的电子表,蹭掉在沙发上。 见温煦还是没什么反应,花鑫又说:“虽然你我都没赢,我还是可以帮你做一件事,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说。”这样有没有好过一点? 温煦愧疚地望过去,显然一颗糖并没有让他振奋起来。花鑫不耐地咂咂舌,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就一句话能用。杨俊入狱,或许是钱毅搞的鬼。” “啥意思?”温煦不解,歪着头问道。 花鑫说:“之前我说过,杨俊和程双林的确是挪用了他公司的钱。” 温煦点点头,花鑫却不再说下去了。 房间里非常温暖,他们身上的羽绒服怎么穿得住?花鑫脱下随手丢到一边,沉思了半晌,才说:“你的理想是工作、房子、钱、其实这是很多很多人的理想。差别只在于工作的好坏、房子的大小、钱的多少。” 那么,问题来了。 两个前途大好的青年遇到什么问题了,需要挪用公司的钱?这笔钱是多大的数目? 数目小了,他们大可以去跟朋友借,跟家人借,并不需要用盗取的形式来达到目的;数目很大的话,钱毅会轻易放过他们吗? 花鑫并不认为钱文东会给杨、程二人求情,即便求情,钱毅也未必会给他面子。 兔子的小爪爪拨弄着电子表,像是找到一个新的玩具,再也不去理会主人。 温煦忽然开口说:“老板,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去问廖文文呢?她才是整件事的重要人物啊。” “之前不能问,是因为我们没有摸清到底有几个涉案人,以及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就是说,现在可以了?”温煦有些兴奋,抱着兔子凑到花鑫面前。 花鑫嫌弃地把他的脸推远一点:“你又在想什么?” “杀人动机啊。”温煦的眼睛再一次睁得大大的,“程双林趁着杨俊入狱的几年里跟廖文文发生了感情,这算不算杀人动机?” “你是杨俊的话,会不会杀了程双林?” “当然不会。”温煦想都不想便回答:“我会离开吧,彻底跟他俩断交。什么人啊,混蛋玩意儿。” 花鑫又笑了,说:“好,我再问你。如果此时廖文文就坐在你面前,你想要问她什么?” 温煦想了想:“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你觉得廖文文会说吗?” 答案是肯定的reads();。 所以,花鑫一直拦着温煦不让他去找廖文文面对面的谈,要谈,必须掌握真实情况,还有至少一样的确凿证据。 这个证据,花鑫并不为难,他说:“去给钱毅打个电话,让他把杨俊和程双林挪用公款的证据发过来,复印件就行。” 言罢,花鑫抻了个懒腰,双手按在沙发上,准备撑一下起身了。忽然间,他摸到了正在被兔子拨来拨去的电子表,下意识低头一看…… 电子表满是划痕的表盘,亮了。 “怎么回事?!”花鑫低声惊呼。 温煦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什么了,就觉得天旋地转,黑暗寒冷齐齐袭来。 下一秒,兔子抬起头,眨眨眼,客厅里空空荡荡。 仿佛只是一呼一吸的时间,温煦被强大的力量抛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摔疼了屁股,还差点扭到腰。花鑫比他好些,踉跄了两步,找到了借力点,总算是站稳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 温煦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抓住花鑫的胳膊:“怎么回事?是你设定了时间点?” 花鑫摇摇头:“不是我,是兔子。” “啥?”温煦瞪大了眼睛。 “刚才兔子在玩电子表。” 温煦眨眨眼睛:“兔子把咱俩玩穿越了?” 花鑫鄙视了温煦一眼:“你以为随便拨个时间就能回来?要有案子啊。” 那不还是时间轴抽了吗。温煦捂着半张脸,郁郁地说:“为什么,我已经有种习惯了的感觉?” “真巧,我也是。” 虽然时间抽的不定时抽风让他们很困扰,但不可否认,也是很兴奋的。以第一次抽风来看,这里必然有重要线索等着他们去发现。 花鑫打量周围环境,发现所在的地点应该是某栋大楼的高层,因为外面可见远处几栋楼的影子,至少要有五六层高。 这栋楼应该是写字楼,可能早就被废弃了,楼道内到处是垃圾灰尘。 就在专心分辨这是何地的时间里,从下面传来沉闷的打击声,很快,很频繁。花鑫对温煦使了个眼色,俩人摸着黑找到楼梯。 声音并没有停下来,所以他们循着源头下了两层,推开逃生楼梯间的门,那声音戛然而止。 “嘘。”花鑫对温煦示意,不要出声。 声音似乎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传出来的,然而,没等他们走出门去,见前方有人影闪动。 花鑫忙推着温煦后退一步,俩人弯着腰,透过门间的缝隙向远处看。 走廊里的能见度太低了,只能看到两个高大的男人拖着什么东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温煦戳戳花鑫的胳膊,低声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花鑫摇摇头,表示自己也看不出来reads();。 这时候,两个男人已经拖着东西走到了走廊中心位置上,他们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什么。 温煦揉了揉眼睛,继续盯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温煦听见了“叮咚”一声,这是电梯的声音,原来这栋大楼还有电。 两个男人拖着东西走进电梯,借着电梯里的余光,花鑫和温煦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 花鑫果断地说:“走楼梯,跟上。” 在楼梯间里跑下一层又一层,原来他们是在这栋大楼的九层落脚,从七层往下跑。双脚到底比不过电梯快,尽管他们已经很快,跑出楼门时,两个男人所开的车辆已经驶向路口。 温煦急了,花鑫也急了。这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连一辆计程车都没有,这要怎么追? 忽然,温煦的目光扫过左前方一条小巷:“老板,咱们在这里可以碰别的东西,只要不把东西带回去是不是就没事?” “对。” “跟我来。”温煦拉着花鑫直接跑进那条小巷。 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齐瑞□□,貌似停了不少天,车身上已经有了灰尘。温煦指着□□车:“老板,偷了这个吧。” 花鑫扬扬眉,对着温煦竖起大拇指,随后在地上捡了半块砖头,照着车窗使劲砸下去! 随着哗啦一声,车窗的玻璃碎了,那么,剩下的就好办得多。 幸好,这是深夜,幸好路上的车辆很少,也幸好,花鑫的车技非常棒。很多的幸好,让他们开着齐瑞□□跟踪上一辆进口好车。 跟踪的时候花鑫很谨慎,毕竟被发现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是,他们跟踪了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前面的车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温煦已经有点困倦了:“老板,现在时哪一年啊?” “我看过了,是2014年1月10号。” 温煦说:“来的时候是几点啊?” “凌晨两点整。” “按照规律来说,如果这一回也能看到案件,案发时间应该就是凌晨三点。现在时两点四十,我估计他们马上就要停车了。” 温煦的话音刚落,前面的车缓缓停了下来,花鑫并没有立刻停车,而是加快了速度,看样子是要超过去。 温煦纳闷地问:“老板,你干啥啊?” “趴着!”花鑫忽然把温煦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腿上,如此一来,从外面就看不到他了。 胃部硌着个换挡器,温煦觉得非常不舒服。可他能感觉到,马上就要路过对方的车了。 小小的齐瑞□□从进口车旁边驶过,朝着前方而去。花鑫在车镜里观察着,后面那辆车果然在他们转弯的时候,重新开动了起来。 花鑫继续开车在匝道上行驶,温煦也能起身了,他看了看后面:“被发现了吗?” “那俩个人只是谨慎而已reads();。”花鑫说:“那条路直通灰云山,我们稍晚几分钟再追也来得及。” “你怎么确定他们要去灰云山?” 花鑫冷笑一声:“哪天你要是杀人弃尸,要记得灰云山是个好去处。” 温煦缩缩脖子,觉得有些冷,抱怨道:“早知道要来这边,我就不脱羽绒服了,真冷。” 花鑫咬牙切齿地说:“我只希望时间轴下次抽风,能赶在我吃完饭。” 好吧,花老板还饿着肚子呢。 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花鑫觉得差不多了,急转方向盘,在路中间调头,直奔灰云山而去。 这一路上都没见到那辆车,花鑫一副胸有成足的气势,相比起急急躁躁的温煦而言,明显就是个老司机。 他们在山脚下停了车,花鑫在地面上寻找痕迹,很快便说:“他们从这边上走了。” 老板真的很厉害啊! 灰云山,顾名思义,大半座山常年被灰云缭绕,故而得名。灰云山脚下是密密匝匝的树林,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是从树林深处传来的,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距离大约有一百米,躲藏在一棵树后。 今晚的月光很美,也很亮。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照应在满是枯草的地面上,能见度反倒更好了些。 温煦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挖坑,一个男人站在一旁把风。而被他们拖着的那个人,貌似是醒了,背对着两个男人,跪在地上,不知为何频频摇头。 温煦心想:那个人似乎在跟谁说话。 果然,听那人说:“大哥,你饶我一命,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他口中的“大哥“没有说话。 他又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了,你别杀我。” 片刻后,温煦听到了那位“大哥”的声音。 “货在哪?” 温煦心里一紧,忙看向花鑫。花鑫的眼睛紧盯着前方,却握住了温煦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了一个字――钱。 看来自己没听错,果然是钱毅! 被绑着的那个人本来就是跪着的,钱毅质问他一句,他急忙向前蹭了蹭:“大哥,货真不在我身上啊。那天,我就是帮杨俊把锁撬开,我都没进去,都没见过您的货。您要的东西在杨俊身上啊。” 难怪会被时间轴抛到这里来,简直大发现! 钱毅站在完全黑暗中,俯视着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的家伙,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人又蹭了蹭,急着撇清自己:“大哥,杨俊不知道听谁说的,是钱家少爷挤兑他们公司破产,他不甘心,所以才去偷了您的东西。他没告诉我那是您的房子啊,我要是知道是您的,打死我我也不敢啊。大哥,求求您了,饶我一命吧。” 好家伙,信息量太大了吧! 钱毅长长地吐出口气,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月亮地下。 他要干什么?温煦紧张地想。 钱毅弯腰把那个人扶了起来,这人的上半身完全被月光照了出来!光头,有疤,温煦想起陈先生说的一个人,杨俊的狱友,曾经去公司找过杨俊。 第22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在温煦认出跪在地上哭求的家伙时,花鑫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到了02:57。 还有三分钟! 这时候,钱毅已经把光头男扶了起来,还帮他解开了手上的绳子。光头噗通一声又给钱毅跪下了,抓着他的衣襟哭了起来:“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以后有事您说话,要我干什么都行!” 钱毅低着头,单手搭在光头的肩膀上带着他朝相反的方向走,搭肩这种动作让光头受宠若惊,佝偻着背脊,仰视着钱毅,明明比钱毅还要高一点,他却需要仰视着这个人reads();。 钱毅没再说什么,带着光头慢慢地走,走到挖好的坑边,钱毅停了下来。 光头男还在反反复复地说着,谢谢大哥,以后您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要是敢对您不敬,我第一个弄死他。您放心,我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程双林。 钱毅仍然沉默着…… 表忠心的话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说不出什么花样来。光头左右看了看,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大哥……” 忽然,钱毅脚下使了个绊子,光头男倒在了地上,旁边两个男人走过来,分别按住了他的手脚。 钱毅俯视着挣扎叫喊的光头:“你这种人,给我做狗都不配。” 光头这才明白,从始至终这个人都没想过让他活下来。他破口大骂,对着钱毅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再然后,两个男人合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温煦能看到光头的双腿不停地在地上蹬踹,还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声音,甚至能看清杀人者癫狂的表情。 「记住我的话,我们只有观察权,没有干预权。」 但是,这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第一次目睹死亡,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躺在灵柩里,因为烧的太严重,脸上盖着一块儿白布。他的心就像那块白布一样。奶奶拉着他的手。那时候,奶奶的手很热。 第二次目睹死亡,是钱文东卡在破碎的挡风玻璃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里面的眼球随时都能掉出来,鲜红的血顺着脖子往外流淌,身体剧烈地抽搐。花鑫走在他身前,拉着他的手,那时候,花鑫的手也很热。 这是第三次目睹死亡。光头被人活活掐死,他只能看到一双腿。这一刻,花鑫仍旧在他身边,但是,温煦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他的心好像随着光头的生命一并流失,死亡与绝望化成了黑暗,夺走了人世间所有的快乐。而这一切竟然如此简单。 而他,只能看着。 花鑫的手微微一动,低下头看着紧挨着自己的温煦。青年的脸上惨白一片,眼睛瞪得通红,紧抿着嘴,呼吸紊乱。 他在努力,保持冷静,不能冲出去,不能干预,冷静地站在这里,看着一个人被活活掐死。 花鑫放弃了捂住温煦嘴巴的打算。因为,温煦牢牢记住了他的叮嘱,用了所有的理智克制着冲动。 这样的人,你没有任何理由去妨碍他。 光头彻底不动了,两个男人拖着他的尸体扔进了坑底。地面上留下一条拖扯的痕迹,这就是光头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痕迹。 站在坑边的钱毅拿出手帕,擦了擦衣摆上的唾沫,厌恶地撇撇嘴,将手帕丢进了坑里。 深夜的林中,铲土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嚓、嚓、嚓…… 温煦紧咬着牙,眼睛紧盯着后方,确保不会错过每一个细节。 三点二十分,钱毅带着两个手下离开了树林。 直到完全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花鑫才长吁了口气,后退一步,担忧地看着温煦,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犹豫了片刻:“还好吧?” 温煦缓缓地蹲下去,靠着树坐了下来,疲惫地说:“你让我缓缓reads();。” 还好吧? 你让我缓缓。 简单直接,说出各自心里最直白的念头。 放下需要缓缓的温煦,花鑫快步走到已经被填平的地方,四下观察了一会儿,又打开手机,确定坐标。 他们所剩的时间好像一眨眼就没了。回去的时候,温煦没有抓住花鑫,花鑫也没去照顾温煦。反倒是落脚的瞬间,温煦感觉到身后真真实实的温暖。 墙上的时钟,打响了晚上十点的报时。 温煦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外面走,花鑫沉声问道:“干什么去?” 温煦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花鑫郁闷的自言自语:“这才哪到哪啊。” 如果温煦听见了花鑫的自言自语,不知道作何感想。或许,他会继续努力接受所谓的“这才哪到哪啊”,或许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离开,温煦的确想过,甚至想过不止一次。而让他坚持留下的理由,却是那么鲜明,鲜明的连回避都没有可能。 但是,留下来不代表他可以完全接受;接受也不能代表完全理解。这压根就是两码事。 光头的死,是在2014年1月,算起来已经过去了两年。已成事实的死亡,他只能接受。但是,他无法理解钱毅为什么要杀光头。 光头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死。 不理解就会有怨气,有怨气就会有怒气!怒气所带来的不甘,直接反应在具体的行为方面。 温煦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在灰云山那个树林里,有尸体。”温煦对电话那边的警务人员说。 “请说清具体地点。”接到报警电话的女孩儿口气严肃,不停地问温煦很多他不方便说的情况。 比方说,您是谁?您在哪里?周围还有其他人吗?您安全吗? 忽然,花鑫冲了进来,一把抢过温煦的手机挂断通短,随后,在温煦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使用蓝牙功能给温煦的手机传了某个应用程序,彻底切断警务台对他的追踪定位。 “这是第一次,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花鑫把手机重重地摔在床上,指着温煦,愤愤道。 温煦的眼睛里暴出怨恼:“你就这么算了?不管不问,就让尸体一直埋在地下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了?” “你是没说过,你什么都没说!” 真是他妈的…… 花鑫伸出手,使劲戳了温煦的额头:“你现在报警,怎么跟警察解释?” 怎么解释…… 看到温煦一脸茫然,花鑫咂咂舌:“你说你是不是白痴?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你能明白,看来你一点不明白。” 温煦被他绕糊涂了:“你以为我明白什么?” “时候reads();。”花鑫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那具尸体是一定要挖出来的,但什么时候挖要看时候。现在挖,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给自己招来一大堆的麻烦。不怕麻烦和找麻烦是两个概念。” 温煦瘪瘪嘴,不吭声。 “温煦,修正时间轴不只是查明真相,还要让该为错变点负责的人认罪伏法。如果罪犯不认罪,那么,时间轴是不会被修正的。我问你,你没有确凿证据,怎么让罪犯认罪?” 温煦照旧低着头,不吭声。 花鑫拿这样倔强却不善言辞的温煦毫无办法,烦躁地说:“你现在只是一个考核期的调查员,你什么权限都没有。如果你不甘心,就尽快通过考核,进入升级系统。等你熬到了特级调查员,别说接触警察,你在警察局横着走都行。”随后,花鑫话锋一转,“但是现在,你给我离警察越远越好。明白吗!?” 温煦一扭头,倔强的不肯跟花鑫交流。 花鑫气的再去戳他的脑袋:“好好想想,明天我们再说今晚的事。” 花鑫是很闹心的。对温煦,说得太深,他不明白;说得浅白,解决不了问题。动手打?花鑫不是那种人,张嘴骂?温煦也不是骂几句就能大彻大悟的主儿。 花鑫揉了揉心口――心塞! 跟徘徊在暴走边缘的老板不同,温煦呆呆地在床边坐了很久,兔子从门缝里挤进来蹭过他两回,没有被抱起来转而趴在他的脚边。 ―― 洗完澡的花鑫接到一条手机短信,内容很简单:mail。 花鑫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转身去了书房。 邮件来自监理会分析部,是之前温煦引起混乱的事件分析报告,报告通篇洋溢着:虽然很奇怪,但是我们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意思。 这样一份乏善可陈的报告已经在花鑫的意料之中,所以,随便浏览一遍匆匆关掉了网页。随后,写了一封信。 信的开头没有称呼,也没有客气的问候,直接写了内容。 ――两次了,在你接管的三十多年里没有过这种情况,你查清楚,告诉我。 花鑫又想了想,在邮件最后多写两个字:不急。 刚刚发送了邮件,温煦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老板,我想请两个小时的假,行吗?” 花鑫斜睨着他,冷声问道:“愿意跟我说话了?” 温煦有点尴尬,眼巴巴地看着花鑫。 老实孩子,虽然逗起来很好玩,今天就放他一马吧。 花鑫看了眼腕表,纳闷地问道:“干什么去?” “我老家来人了,在车站呢,我去接站。”温煦忙着解释说。 花鑫也没当回事,点头答应了,还问道:“手里还有现金吗?” 花鑫不提这事温煦都忘了。这几天吃花鑫的,住花鑫的,手里的现金没多少了。 一看温煦通红的脸,花鑫明白了。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丢了过去,“早去早回。” 花鑫没看到温煦离开的时候失落的神色,关掉电脑,回卧室准备看看资料就睡了reads();。 手机这时候又响了起来,花鑫拿起一看,眉头下意识地微微皱起。犹豫了片刻,才接听电话。 对方是个男人,声音低沉:“就那几句话,要我查什么?” “你不知道?”花鑫有些意外。 “知道什么?” “那算了,晚安。” 花鑫简单粗暴的态度让对方干笑了几声,忙道:“不开玩笑了,说正事,两次意外传送的时候,你身边还有人吧?是不是那个孩子?” “人家也就比你小十来岁,什么孩子。”花鑫掀开毯子下了床,打开窗户,吹着夜风,“关于温煦,分析部的人也没搞出个子午卯酉来,如果他真的与众不同,那些老家伙早就炸毛了。” 对方的笑声很轻,如一缕春风吹过心头,花鑫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好吧,我会尽快调查。作为你的上司,我是不是有权利问问你负责的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再有一周吧。温煦很能干,比你们想得要好很多。” “其实,你只是想说自己慧眼识人,对吗?” “这种事实,还用特意说出来?”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啊。” 花鑫随便应付了一句,挂断电话,回到床上关掉台灯。 二楼的的窗户还半开着,夜风吹了进来,卷着清爽的凉意掀起窗帘的一角,吹动丢在床边的衣衫,吹拂在花鑫的枕上,就像温婉的少女轻轻爱抚一般。 花鑫抱着被子,睡得无比香甜。 只可惜,好梦不长,手机铃声吵了起来,他翻了个身,打算无视那个烦人的小东西,手机却执着地一响再响。 终于,花鑫火了,猛地坐起来:“没天大的事,你就死定了!” 按下接听,把手机搁置在耳边,很快听到温煦的声音胆怯怯地说:“老板,对不起,吵醒了你吧?” “你还知道吵醒我了?”说着,花鑫瞥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十二点半,你不回来睡觉,打什么电话?” 温煦嗫喏道:“老板,跟你商量个事行吗?本来,我打算把我兄弟安排在宾馆住的,但是他胃病犯了,我又不能在宾馆照顾他,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我还不放心。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带他回家住一晚吗?” 温煦知道,这个要求很唐突。生怕花鑫拒绝,连忙说道:“明天一早我就送他走。” “不行!” 果然不行啊。 温煦沉默了片刻:“老板,你答应过我,会帮我做一件事。” 花鑫被气乐了:“这么快就来跟我讨债了?” 温煦狠狠心:“是的。” 花鑫冷冰冰且恼怒的声音传来:“温煦,这几天我是不是给你点好脸,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愚蠢呢?” “因为我不愚蠢reads();。” “现在你就在干愚蠢的事!” 花鑫发脾气,温煦还是害怕的。但是他必须坚持:“老板,有的时候干点愚蠢的事,结果并不一定愚蠢。我只求这一次。” 此时,花鑫恼火地坐在床上,左思右想,也无法让自己成为一个失信于人的家伙。即便想要狠狠骂一顿温煦,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花鑫没好气地说:“带回来可以,只能在一楼。如果被我看到他上楼,你们俩都死定了,明白吗!?” 温煦并没有觉得开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花鑫保证,最后只能重重地“嗯”了一声。 收好了电话,转回头走进了饭店。周谷城还趴在桌子上,捂着胃部,他快步走过去,说:“跟我走吧,今晚住我老板家。” 周谷城勉强地笑了笑:“麻烦你了,小煦。” 温煦买了单,扶着周谷城走出饭店,上了门口一辆计程车。他并没有报出花鑫家的地址,而是将手机给了司机,说:‘师傅,到这个小区。” 司机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短发的小伙子靠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好心地问:“这是病了?要不要去医院啊?前面不到五百米就是医院。” 周谷城忙道:“不用不用,我这是老毛病,吃点药睡一觉就好。” 司机笑着摇摇头:“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爱护自己。等老了什么毛病都找上喽。” 温煦没有参与他们的交流,看着车窗外疾驰掠过的夜景,眼底难言悲伤无尽。 穿过夜灯繁华的街道,驶过一座座高耸的大厦,途中,温煦一直保持着沉默,不与周谷城说话,但是他没有推开依偎在身上的周谷城,还把外衣该在他的身上。 沉默,却不是关怀。 计程车停在小区大门口,温煦拍拍周谷城的肩膀:“该下车了。” 周谷城下了车,手还捂着胃,腰弯的很低。温煦将自己的衣服重新披在他的肩上:“晚上凉,披着吧。” 周谷城点点头,照旧靠在温煦身上。 刷了门卡走进小区,没多一会儿,周谷城就问:“你老板很有钱吧?” “老板,不都是有钱人。” “你怎么住在他家里?”周谷城狐疑地问。 温煦也不隐瞒,直言:“我算是他生活助理,所以住在一起比较方便。” “这不成保姆了吗?也太委屈你了,一个月薪水多少啊?” 温煦方才想起,这件事一直没问过老板。 “我又没什么文化,一个月也就几千呗。” 温煦扶着周谷城忽然拐了弯,然后开始翻找口袋里的东西,看样子很难再搭话了。不过,周谷城的心里自有算计,看方才温煦卖单那个架势,他一定还有钱,而且是不少钱。 走到门口,温煦很严肃地说:“老板在院子里养了两条狗,叫起来很可怕的。等会走路的时候要快要轻,千万别把狗吵醒了。” 别看周谷城在农村长大,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狗,特别是大狗! 第23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带着周谷城走的是后门,进了院子,周谷城就很紧张地四下观望,他倒不是观望这大院子的风景,而是下意识地找起狗来。 温煦的脚步越走越快,周谷城紧跟着他,绕过荷花池和凉亭,布上青石板台阶。这会儿,周谷城才意识到这里大得离谱。还没等他从惊讶中缓过神来,温煦已经打开门,推着他进了屋子。 仅仅是玄关,就让周谷城目瞪口呆。 温煦只打开了玄关的灯好换鞋,随后借着月光,带着周谷城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灯光亮起,房门关闭,温煦长吁了一声,说道:“左手边是浴室,你先洗个澡,我去给你找点胃药。” 温煦走得时候顺手关了门,周谷城弯着腰捂着胃,静静地听了听门口的动静,数秒后,挺直了腰板,脸上尽是克制不住的兴奋。他迅速地打开衣柜、抽屉、床头柜这些平时存放东西的地方,然而,并没有看到臆想中的高级服装、奢侈用品、大把现金。周谷城嫌弃地撇撇嘴,掀开枕头,忽然发现,在枕头下面还有一块手表。 手表虽然有些旧,表盘上还有不少划痕,但周谷城确信自己没看错。这个牌子,这个款式,至少在三四十万左右。 一定是新老板给温煦的。哪怕是旧表,拿出去卖掉也会值很多钱。那小子还在他面前哭穷,说什么预支薪水。哪个老板能一下子给员工预支几万的薪水?况且,温煦不过就是个保姆而已。 周谷城暗自算计着,如果不是那个老板很好骗,就是温煦在骗自己。想到这里,周谷城对温煦有了几分怨怼。 不过,为了不引起温煦的怀疑,周谷城还是去卫生间洗了澡。十五分钟之后,推开浴室门,看到更衣间的椅子上放着一套衣服,一个t恤一条短裤,洗掉了原有的原色,泛着被岁月打磨过的灰白reads();。 就算是在家里,他也穿着一千多元的真丝睡衣,这种衣服看着都不想穿。怎奈,戏要演足套,不想穿也要穿。 温煦站在床边,见周谷城出来,说道:“先吃药。” 周谷城接过水杯,还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药?” “缓解胃痛的,我老板肠胃也不好。” , 一听是老板吃的,周谷城一口吞服了两粒胶囊。温煦掀开床上的毯子:“先躺一会儿,咱俩说说话。” 周谷城巴不得的。 看着周谷城躺在床上,单手垫在脑后,温煦忽然想起了年少时,他也是这样霸占了自己的床,看着他坐在一边写作业,一看就是半夜。 回想起跟周谷城的过去,温煦倒有些不明白了。当初懵懵懂懂的情动,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他第一次背自己回家?是他第一次为了自己打架?还是他站在雨里,等自己一同坐车回家? 年少的周谷城,真的很温柔。 “小煦,发什么呆呢?”周谷城见他不吭声,开口问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周谷城的表情有些黯然,叹了口气,才说:“说真的,好几次都要撑不住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转而,苦笑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都是我没本事。如果我能有一番作为,就不会找你借钱了,当初也不会让你被村子里的人赶出去,都是我没用。” “不怪你。” 听到温煦的回答,周谷城的心里愈发觉得不妥。从见面到现在,温煦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忽然就来了,也没问过医院那边是谁在照顾奶奶。吃饭那段时间里,他只问了奶奶手术的情况,以及术后如何恢复这一类的让人厌烦的事。 温煦静静地坐在一边,眉宇间有着浓浓的疲惫之色。 周谷城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好像偷着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你也去洗个澡,回来接着聊。”说着,腾出里面的一点地方给温煦看。 温煦笑着摇摇头。 周谷城也笑了:“还害羞了?咱俩可是从小就睡在一起的。” “我还有工作呢,你先睡吧。”温煦起身,把椅子放回原处,“明早我来教你吃早饭。” 见温煦没有跟自己睡的意思,周谷城还暗暗松了口气:“那好吧,我不耽误工作,不过你也不要熬夜。” 温煦点点头,露出一点笑意,转身走向房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温煦回了头:“古城,你的胃好点没有?” 周谷城想,老板的药必然是最好的,于是回道:“不疼了,这是什么药?” 温煦淡淡一笑:“不疼就好,早点睡吧。” 关上房门的瞬间,温煦想着:两粒葡萄籽胶囊也能治胃疼? 有些事情即便明白了,也不会有好心情。温煦走过客厅,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前,心潮翻涌。 如果没有遇到老板,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呢? 反反复复的思索并没有求得答案,温煦垂下眼帘,看着不知何时跑过来撒娇的兔子,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一些reads();。 “今晚我跟你睡吧。” 喵~ 这一夜,温煦睡得并不好,凌晨四点左右才算睡得踏实些。但是,住在他房间的周谷城这时候已经醒了,或许是换了一个地方睡不好,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早早睁开了眼睛。 周谷城在床上绞尽脑汁的琢磨着。这一次,他本不想弄点什么好处,主要是为了拦住温煦不能让他回去看奶奶,但是从昨晚到现在,周谷城发现,温煦远远比自己估计的要有钱。 一个只有高中文凭的傻小子哪来的钱? 周谷城想,不管找什么借口,一定要留下来见见温煦的老板。 六点整,温煦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想起老板每天早上要在六点半喝咖啡,就算是困死也要去煮的。起身的时候没有看到兔子,估计那小家伙是先去厨房等着了。 温煦来到厨房,刚把围裙戴好,兔子就跑来在他脚下喵喵直叫――饿死喵了,快给做饭。 温煦低下头,微笑着:“等一会儿就好了,乖。” 这时候,饿了肚子的周谷城从房间溜达出来,顺着声音找到了厨房,看到温煦正在忙活着做早餐,提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昨晚,他还在觉得温煦对自己有点冷淡,看看,这一大早就起来给自己做早餐。还跟以前一样嘛。 周谷城深深吸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他没看到兔子,兔子可是察觉到有陌生人在家,当即一声――喵! 这一声绝对不是好动静,温煦猛地回头,一眼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周谷城。周谷城看到了兔子,愣了愣,笑道:“你老板还养猫了?挺可爱的。”说着,就朝兔子伸出手。 兔子的小爪爪如闪电一般划过,周谷城的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三道血痕! “兔子!”温煦上前一步,把兔子抱起来,捏捏肉呼呼的小爪爪。 周谷城的脸色一瞬间有些扭曲,使劲瞪了一眼兔子。兔子高昂着头,蹲在温煦的怀里…… 周谷城只觉得被一只猫鄙视了! “兔子打过疫苗,不会有事的。”温煦也没责怪兔子亮爪子挠人这事,倒是兔子,听见他叫了名字,乖巧地舔了舔温煦的手指,简直可爱的不要不要的。 周谷城不敢再伸手了,打趣道:“这是认人了。” 温煦弯腰,把兔子放在地上,上前一步看了看周谷城的手:“还是消消毒吧。” “没事,不就是破点皮,用水冲冲就行。” 温煦抬眼望着周谷城,“疼不疼?” 他们之间很近,近的呼吸可闻。看到温煦眼底的清明,周谷城愣了愣,直在心里惊呼――难道他对自己还有那种感情? 想到这里,周谷城猛地抱住了温煦:“小煦,三年了吧……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真好。” 温煦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听厨房门口有人懒洋洋地说:“这一大早的,干嘛呢?” 温煦忙不迭地推开了周谷城。 第24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好像是刚洗完澡就下楼来,身上松松垮垮地穿了件绛红色的浴袍,头发还滴着水,脸上残留水润般的红润,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看着温煦的眼神促狭。 温煦涨红了脸,手搓了搓裤子:“老板,早。” 花鑫咧嘴一笑:“早。” 周谷城看到花鑫,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小煦,这位是?” 温煦只好介绍道:“是我老板,花先生。”言罢,对花鑫说:“这是我老家的亲戚,算是我哥吧。” 花鑫瞥眼周谷城,后者隔着桌子手臂伸的长长的,想要跟花鑫握个手,怎奈桌子真的是太宽了。 “不用勉强。”花鑫的手还在浴衣口袋里,并没有拿出来的打算。 周谷城讪讪地收了手,没等温煦邀请,自主拉开一把椅子,坐在花鑫的对面,笑容带了几分献媚,只是不明显罢了:“谢谢花老板照顾我家小煦。” 花鑫的面色微微一沉。 温煦的心咯噔一下――一张嘴就触了他家老板的逆鳞啊。 事实上,花鑫的表情变化不是很明显,也只有温煦看得出来。周谷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先是赞美了一番这栋公寓,然后又表示对花鑫年少有为的敬佩,其诚恳的态度差点让温煦把手里的粥糊他一脸。 花鑫始终没有说话,淡笑着听周谷城把他夸成了一朵花。温煦见自己也插不上话,转身继续到流理台做早饭了,倒是兔子蹲在一边儿朝着周谷城一个劲儿地呼噜。 “花老板,我家小煦真是很能干的,我奶奶就常说,小煦要是个女孩子大把人等着娶,不但家务活干得好,脾气还好。” 这是夸男人的词吗?温煦苦笑着摇摇头。 花鑫瞥了眼温煦干活的背影:“温煦,咖啡呢?” “啊,差点忘了,稍等一下啊。”温煦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长长的流理台另一端,方糖、奶精、摆在托盘上,端给花鑫。花鑫懒得动手,一如往常等着温煦帮他调制咖啡。 看着温煦熟练的动作,周谷城暗想:原来真的是做保姆啊reads();。于是,有些看不起温煦。 “就喝一杯吧,要不然早饭吃不下去了。”温煦的提醒每天如一日,今日也不例外。 花鑫优雅地拿起金边描线的咖啡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垂眸说道:“你是不是很开心?连老板的饮食都要过问?” 这是还在生气吧?说话都怪怪的。 数落完了温煦,花鑫忽然笑意甚浓,对周谷城问道:“这次是来玩几天,还是找温煦有事?” “就是过来看看他。”周谷城放下筷子,很认真地回道,“我奶奶刚做完手术,这几天情况不错,小煦本来说回去看看,我担心他这边脱不开身,就先过来看看他。” 花鑫刚要说话,温煦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花老板的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如万马奔腾而过――反了你了!居然敢踢老板! 温煦面色如常地吃早饭。 “他不忙啊。”花鑫改了说辞,“平时就是给我做做饭、开开车罢了。” 周谷城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顺口就说给温煦几天假怎么办? 没想到,花鑫话锋一转:“听说昨晚你胃病发作了?” “老毛病了。”周谷城拿起粥碗,吃得很斯文,“还多亏了花老板的胃药,很快就好了。” 花鑫斜睨了一眼正在吃早饭的温煦,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温煦恨不能把脸埋进碗里,可有熬不住花鑫那一声别有用意的“哦”,赶紧夹了一点菜给花鑫:“老板尝尝,很新鲜的。” 花鑫忍着笑,说道:“你要回去探望老人?” 周谷城开始紧张起来。 温煦低着头,嗯了一声。 “这几天……”花鑫故作思索模样,“事情很多,忙过这阵子我给你放假。” 周谷城马上搭腔:“对对对,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温煦没吭声,只是点了头,看上去非常听话。 而就在他们吃着早餐的时间里,当地警局发生一件暂时算不上事件的事件。 昨晚,报警台收到一通奇怪的报警电话,声称在灰云山树林内有一具尸体,没等警务人员问个清楚,通话就被切断了。警务人员很担心报警人受到人身伤害,立刻追踪定位,奇怪的是:不但追踪定位不到对方的位置,就连手机号都从微机记录里消失了,如果不是还存有录音,警务人员几乎以为根本没有接到过这通报警电话。 因为这种奇怪的现象,报警录音被上报到警局刑警大队。 “再放一遍。”杜忠波听过报警录音后,眉头微蹙,让下属再播放一遍。 「在灰云山那个树林里,有尸体。」 杜忠波沉思了片刻:“再放一遍。” 「在灰云山那个树林里,有尸体。」 如此播放了十几次,杜忠波忽然站起身,拿了手包朝外面走。下属问他:“队长,你干嘛去啊?” 杜忠波摆摆手:“出去走走,今天不回来了reads();。有事再找我吧。” 杜忠波坚信自己没有听错,奇怪的报警人正是前几日让他觉得有些古怪的快递员――温煦。 杜忠波去了技术组,给出一个手机号,说:“帮我定位这个手机号,看能不能查到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在什么地方。” 技术组的同事噼里啪啦敲了一会儿键盘,遗憾地说:“这个手机一直关机,查不到。” 杜忠波摸了摸胡茬,喃喃自语:“关机啊。” 这时候,技术组的组长回来了,看到杜忠波,眼睛一亮:“你怎么在这呢?刘局到处找你。” 杜忠波嗯了一声,转身要走,技术组长看他那样不像是去找刘局,便提醒:“一会儿开会了,你干嘛去啊?” 杜忠波摆摆手:“去剃个头刮刮胡子。” 技术组长苦笑不得。 杜忠波给快快快递公司打了电话,找温煦,结果被告知温煦已经辞职了。于是,杜忠波又摸摸胡茬儿,琢磨着真的该去剪剪头发剃剃胡子了。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贴在车里的一张泛黄便签上,上面写了两个数字:9/10。 差点忘了,今天要给前妻送孩子的抚养费。 其实,抚养费可以直接用手机过账,而他坚持每个月去见前妻一次也不是还有旧情,他只是希望,前妻能让他看看儿子。 上午十点整,杜忠波把车停在了某家保险公司的门前,负责接待的两个女孩儿都认识他了,每个月都要来,每个月都被损一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女孩儿客气道:“杜警官,你稍等一下,我去通知杨经理。” 杜忠波摸摸下巴,因为剃了胡子,手感欠佳。 他知道,前妻至少一小时后才会出来,好在,他早就习惯了。 与此同时。 花鑫开车带着温煦堵在马路中间。半小时前,温煦将周谷城安顿在一家宾馆,兑现了昨晚与花鑫的的诺言,花鑫没说什么,事实上,丢下周谷城之后,花鑫什么都没说。 温煦觉得老板一定还在生气,故而也不敢多言。 早上九点,还是高峰期的尾巴,车子堵在半路上久久不动,车里的气氛压抑,温煦不习惯,也不喜欢。半晌后,他到底还是憋不住,开口道:“老板,你还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 “我带人回去住。” 花鑫打开车载音响,让舒缓的小提琴曲流泻出来。 温煦不解花鑫是什么意思,不回答,不责怪,听起了音乐。 车子随着长长的车龙缓缓而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花鑫忽然问:“你的钱就是借给他了?” 温煦低头摆弄着手机,不回应。 “温煦,你家里的事我不想过问。” “那就换个话题吧。” 谁说温煦脾气好?谁说温煦懂得审时度势?不,这些东西在温煦身上是不存在的。 温煦是花鑫的员工,这种定位虽然不准确,倒也算的是应景儿了reads();。员工对老板该是怎样的态度?就算没有毕恭毕敬,至少要有个上下级的敬重感吧?可是,用这一点为标准来挑温煦的毛病,也挑不出什么来,因为平时里他把花鑫照顾的非常好,几乎什么事都听花鑫的,有些时候还非常敬佩花鑫。然而,谁没有个脾气呢?触到温煦的脾气,他也会闹腾闹腾。可这种程度的闹腾在花鑫看来,就像小刺猬努力竖起身上的刺。 刺,并不是为了攻击,更多时候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此时,温煦也有些后悔。本来是想哄哄老板不要再生气的,说着说着,却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于是,车子里的气氛又压抑了起来,就连悠扬的小提琴曲都无法起到什么作用。 经过了漫长的堵车后,他们赶到了廖文文工作的地方。花鑫停好车,解了安全带。 “老板……”温煦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 花鑫回头看他,眼神中并无异样。 看温煦欲言又止,花鑫无奈,只好又把打开的车门关上:“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该说什么呢?温煦不知道。 憋了半天,才说:“我见过廖文文,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随便你。”花鑫利落地打开车门,下车。看上去好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 温煦心里不是个滋味,思前想后,还是跟花鑫一起下了车。紧跑几步,赶在花鑫之前打开门,非常有跟班的自觉。 花鑫没搭理他,大步走向了接待处。 这时候,坐在角落里的杜忠波挑挑眉,举起手里的报纸,挡住了大半张脸,自语道:“真巧啊。” 温煦拿出花鑫的名片放上去,说道:“我们约好了廖文文小姐。” 接待处的女孩儿拨通了廖文文的电话,没等什么,花鑫一把抢过电话,在女孩儿不满地注视下,他只说了一句话。 花鑫说了什么,接待处的女孩儿没听清,坐在角落里的杜忠波却盯着花鑫认真地看了一眼。随后,继续低下头,看早已过期的报纸。 不多时,里面的一扇门打开,廖文文走了出来,温煦侧过身,刻意避开了廖文文,花鑫赶在廖文文看到温煦之前迎了上去。 “廖文文?”花鑫的称呼算不上礼貌,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可说是有些唐突了。 廖文文打量眼前的帅男人,眼神中有几分戒备:“就是你找我?” “不如换个地方谈?”说着,花鑫递给廖文文一张纸,一张折叠好的纸。 廖文文打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杜忠波用报纸挡着脸,将那边的一切尽收眼底。 廖文文长吁了一声:“附近有家咖吧,很清静。” 花鑫示意廖文文带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朝着旁边走了一步刚好挡住了温煦。 温煦背对着大门,听到花鑫和廖文文离开之后,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准备等一会儿“旁听”。但是,他留在这里并不合适,跟接待处的女孩儿打了招呼,也离开了这栋写字楼。 温煦还没走下台阶,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肩膀,回头一看:“杜杜,杜警官?” 杜忠波笑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没这么紧张啊reads();。” 温煦脸都白了:“你,你怎么在这里呢?” “过来办点私事,刚才那人是谁啊?” “是我新老板。”温煦想,既然被看到了,就说实话吧。 杜忠波略惊讶地问道:“你辞职了?也是,快递的工作很累,又赚不了多少钱。你新老板做什么生意的?” 为什么要问这个啊?我怎么回答? 没等温煦相处何时的答案,杜忠波下了几节台阶,说道:“你也要等老板回来吧?正好,我也在等人,走,我请你喝点东西。” 温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马路对面有一家水吧。 我可以说半点都不想跟你一起喝水吗? 当然不能,温煦明白。 十点多,水吧才刚刚开业,顾客也只有他们俩而已。杜忠波要了一杯冰咖啡,给温煦点了一杯橙汁。 温煦已经没心思在意为什么给自己点橙汁这种小事了,面对杜忠波他的心简直七上八下。 “温煦,新工作什么样?”杜忠波看似很随意地问道。 “还挺好的,就是帮老板整理一些文件,打个杂。” “哦,还算清闲啊。” 看似只是随便聊聊?温煦冷静下来之后,想起了王大哥。 “杜警官,公司那事,怎么样了?” 杜忠波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说道:“怎么说呢。嫌疑人一直坚持说是被冤枉了,说那些钱不是他偷的。” “当然不是他偷的。” 杜忠波拿起杯子喝起冰咖啡,很随意地看着温煦:“好像上次你也是这么肯定啊,有证据吗?” 温煦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他很想说有证据,然而他不能说。说了就等于揭发自己,那么后面的发展,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然而,良心上他过不去这个坎儿。 温煦重新抬起头来,正视着面前的警官:“我认识王大哥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觉得还算了解他。他经常跟我们说,哪天辞职不干了,回家种地去。你应该也知道了,王大哥老家有很多地,他的家人都是雇人下地干活,每年只卖收成就能赚不少钱。被偷的钱三十万吧?三十万对他来说,不是很多。而且,监守自盗,谁会这么傻呢?我觉得他被人栽赃陷害的可能性更大。” “哦?”杜忠波好奇地问道:“有什么根据吗?” 温煦摇摇头:“这只是我的感觉。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说得再难听点,就是嘴上没把门的。所以他很容易得罪人。碰上个大度的还好说,如果得罪了一个心眼儿小,还记仇还缺钱的人呢?” 杜忠波闻言乐了:“你这个比喻很有趣。” 温煦没有在意杜忠波充满弦外之音的话,因为他的耳朵里传来了廖文文的声音。 “花先生以为我知道什么?” 坐在白底碎花的椅子上,廖文文冷着脸,反问对面的花鑫――你拿出当年他们挪用公款的证据来问我,你以为我知道什么? 第25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点缀着银色与金色星星的水吧间飘荡着淡淡的香甜气味,混杂在空调的冷气中,不着痕迹地渲染出几许暖昧。 廖文文的脸色很冷,甚至连敷衍性的礼貌都吝于给对面英俊的花鑫。她坐的笔挺,单薄的身子像细弱的标杆,稍有不慎就会折断一般。面对摆在桌子上的证据,眼睛都没眨一下。 除了最初那一眼的惊讶,廖文文再没给花鑫半分变化。 花鑫知道廖文文不好对付,如此一问并不奇怪。 “廖小姐,不是我‘以为’你知道什么,而是你知道什么都请告诉我。” “我只知道,他们俩做了不该做的事。” “前因呢?” 廖文文拿起杯子,却没有喝一口的意思,杯子在她的嘴边停留数秒,又被放了回去。 “遇人不淑。”廖文文如是说。 遇人不淑,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回答。花鑫就此展开想象力,筛选过很多有可能的人选reads();。 “钱文东。”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如此肯定的态度,让廖文文误以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知道不代表一定了解,不是吗?”花鑫将面前的水杯挪到一边,一双手肘撑在桌面上,不喜不怒,平静地望着廖文文,“我知道你不甘心,从最初到现在,你都不甘心。我需要的只是你知道的一点真相,仅此而已。” 廖文文看了花鑫片刻,脸上的冷漠轰然倒塌。眼睛红了,被泪水打湿。 “钱文东……要另立门户,因为他受够了钱毅的管制。但是他没有钱,就怂恿大俊和双林去挪用公司的一笔钱,按照钱文东的计划,这件事应该不会被钱毅发现,只要他能赶在钱毅之前,接到出国归来的财务总监,就有能力说服对方为他保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财务总监回来的前一天晚上,钱文东出去喝酒,因为喝多闹事,打了人。” 花鑫一愣:“打人的是钱文东?” 廖文文点点头:“所有人都以为是大俊,但事实上,那天晚上大俊在我家。因为那件事,钱文东错过了去机场见财务总监的机会,总监回到公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拢账。当天就发现大俊和双林做的事。” 钱毅抓了程双林和杨俊逼他说出整个计划。俩人还硬扛着,被打个半死了也没出卖朋友。 说道这里,廖文文冷笑了一声:“你说是不是很讽刺?钱文东被保出去,没等钱毅问,他就什么都说了。” 虽然这种事并不稀奇,钱文东这种小人满大街都是,但花鑫还是觉得,当真是遇人不淑啊。 在血缘关系上,钱文东是钱毅的侄子,钱毅的大哥过世后,他视钱文东如己出。儿子犯了错,就算打断腿,也会使劲护着。所以,到最后倒霉的只能是杨俊和程双林。 廖文文指了指证据复印件,说:“钱毅拿着这个,告诉大俊和双林,必须有一个人给钱文东顶罪,不然的话,就去警局告发他们。那时候,他俩都要坐牢。” 纤细的手指捏着搅棒,将咖啡平静的面搅出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转动着,好像搅动了时间,回到了2012年。 秋雨迷蒙,滴滴洒洒地在雨伞上敲击出轻快的调子。廖文文脚步匆匆,跑进楼内收了伞,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敲门声泄露了她心中的急切。 房门打开,程双林看到她的时候面露愧色。 “大俊呢?”廖文文把伞放在门旁,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程双林指了指里面,没有说话。 廖文文换了鞋,直接走进了客厅,看到杨俊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再看看脸上的伤还没痊愈的程双林…… “去自首吧。”廖文文忽然说,“钱已经被钱毅拿回去了,也不是很严重啊,凭什么要受他的威胁?” “不要把问题想得这么简单。”杨俊苦恼道,“钱毅会告诉警察钱找到了?他根本不会这么说。” 廖文文惊讶的目瞪口呆:“怎么可以这样?钱文东呢?你们跟他商量这事的时候,没留下什么录音啊书面证据吗?” 杨俊和程双林面面相觑,最后懊恼地叹息了一声。 廖文文气得直跺脚:“你们怎么这么傻啊,都不留条后路吗?他们到底是一家人,真出了事,钱毅当然只护着钱文东,你们就是两个出头楔子!现在怎么办啊?” 程双林痛苦地抱着头,一筹莫展reads();。 廖文文走到杨俊身边,紧紧依偎着搂着他的手臂:“我不信他能一手遮天,你们俩听我的,必须去自首。不管结果怎么样,我等你俩出来。咱们年轻,就算从头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离开这里啊。但是,你们绝对不能答应钱毅,绝对不能!” 显然,程双林被廖文文说得动了心。 杨俊紧蹙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说:“还没到那一步,我找人跟钱毅谈谈。实在不行,就去自首。” “找谁?”程双林问道。 “你不认识,是我姑姑的一个朋友,听说很有威望。我去求求我姑姑。” “我跟你一起去。”程双林站了起来,打算现在就走。 杨俊却觉得不妥:“我先一个人去,等跟对方见面的时候咱俩再一起去。你去送文文上班,我得想想怎么跟我姑姑说。” 廖文文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一点了,虽然不放心杨俊,但是班还是必须上的。 临走前,廖文文一步一回头,叮嘱杨俊跟姑姑联系后尽快给个消息。 ―― 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一阵风吹进来,吹动了金色的星星摇摇晃晃。 咖啡已经冷了,小小的漩涡不知何时回归平静,一如廖文文此刻的心情,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 花鑫微微叹息了一声:“结果似乎不如人意。” 廖文文苦涩地笑着摇摇头:“他骗人。哪来什么姑姑的朋友,他背着我和双林去找钱毅,愿意给钱文东顶罪。” 为了兄弟和女友,杨俊迈出了这一步。等廖文文和程双林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从廖文文的神情以及她的言语中花鑫能看得出,她还是很在乎杨俊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跟程双林发生关系? 这一刻,花鑫理解了温煦看到那一幕后的愤愤。程双林怎么做得出来! 花鑫与廖文文的谈话,都被在水吧的温煦听得清清楚楚,即便对面还有个警察在,他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太不是东西了!” “什么?”杜忠波被温煦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一愣,“你说谁不是东西?” 温煦惊觉自己失言,忙道:“你听错了,我是说,是说……” 杜忠波淡淡一笑:“没事。刚才说到哪了?哦对,说到你在快递公司的人缘儿。” 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花鑫还不知道他的小助手正在备受煎熬,廖文文所讲的一切并没有给他什么意外,只是有些唏嘘罢了。 “你们认识多久了?”花鑫问道,“你和杨俊,还有程双林。” “如果……他们还活着,该有九年整,十个年头了。” “你跟杨俊恋爱多久了?” “从大一开始。” “一直到?” “他离开。” 很隐晦的回答“直到他离开”离开哪里?是离开她去顶罪,还是离开这个世界? “有一点我想不通reads();。正如你当时说的,他们俩大可以去自首,为什么不去?” “钱毅。”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廖文文闭上了眼睛,过于用力,眼皮上泛起层层皱纹。待她再睁开眼睛,依旧冷静。 “我不知道钱毅跟大俊说了什么,大俊死了心要给钱文东顶罪。为了这个,他躲着我跟双林,我们是在开庭当天才看到他。” “你恨钱毅吗?” “怎么不恨?但是,如果大俊和双林规规矩矩做人,本本分分创业,会招惹上钱毅吗?说到底,还是他们太贪心。” 花鑫暗暗咂舌――廖文文啊,真是不简单。 温煦已经彻底坐不住了,一口喝光了被子里的橙汁,抹了把嘴:“杜警官,我要去接老板了,有机会我请你喝咖啡。” “好啊,我也要走了,一起吧。” 艾玛,你还没完了!? 无奈,温煦只好假装跟杜忠波一起走出了水吧。站在门口,温煦问道:“杜警官,你往哪边走啊?” “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问你。”杜忠波当真一脸才想起来的样子,“昨天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你是不是在东林体育馆那边?我好像看到你了。” “没有啊。”当真没有,那个时间段他刚刚从2013年回来。 杜忠波点点头:“可能是我看错了……不过真的真的很像你,一眨眼就没了。” 什么叫一眨眼就没了?我是蚊子吗? “杜警官,既然我一眨眼就没了,你怎么拉出那么长一个时间出来的?”温煦有点气恼地问。 “时间我拿不准呗。”杜忠波笑道:“你就没有这种情况?比方说,你盯着手表上的数字看,就有种错觉,一分钟很长很长,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其实呢,就是眨个眼的功夫。” 不知道杜忠波这不伦不类的比喻触到温煦哪根神经了,他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怎么了?”杜忠波看出他的异常,“手腕又疼了?” 温煦下意识地握住了手腕上的腕带,“不,我只是想起有份文件忘拿给老板了。不说了杜警官,下次再聊。” 看着温煦跑走的背影,杜忠波习惯性地摸着没了胡子的下巴,思索着温煦这样的普通人怎么会有无线隐形耳机的。那东西可是有钱买不到的啊。 就在温煦急吼吼跑回车上的这一刻,廖文文也拒绝了再跟花鑫交谈,理由是该回去上班了。 花鑫也没送她,俩人在咖吧门口道别,各行其道。 马路上人流熙攘,花鑫站在树荫下抽了根烟,回想廖文文的每一句话,判断究竟有多少水分。 十几分钟过去了,花鑫不得不承认,廖文文说得都是实话。但是,杨俊被迫给钱文东顶罪,这只是前因,还不足以成为她加害钱家叔侄的犯罪动机,所以,关键是:杨俊出狱又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花鑫自然明白时间轴为什么将他们抛到光头被杀现场。杨俊出狱后在程双林的公司上班,但是钱文东似乎不想轻易放过他们,暗中下了绊子,搞垮他们的公司,杨俊一怒之下找狱友撬了钱毅的门,偷了钱毅的货reads();。 钱毅连光头都杀,会放过杨俊?但是,杨俊死于自杀,其原因是杀了程双林。这俩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只是廖文文? 思及至此,温煦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板你快回来,我有大事跟你说。”温煦急道。 花鑫熄灭了香烟,把烟蒂扔进了垃圾桶,转身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问道:“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你快回来。” 花鑫也没怎么着急,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车旁,打开车门进去,见温煦一脸焦急的模样:“到底什么事?” “我们算错了时间!” “什么时间?” 温煦开始翻包:“你跟廖文文走了之后,我遇到杜忠波了,就是调查公司现金失窃案的那个警察。本来就是闲聊两句,但是他说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好像在东林体育馆那边看到我了。” 花鑫一头雾水:“然后?” “然后,他打了一个特别不着边儿的比喻。” 花鑫还是不明白。 “他说,有时候看手表的数字会觉得一分钟很长很长,就像时间已经停止了。其实呢,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花鑫的脸色微变,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又不甚明了。 温煦急道:“所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咱俩去工地那次,你还记得吗?2013年12月12日晚上零点。” “我像是失忆了吗?” 温煦下意识地拍拍花鑫的手背,没空理会还在生气的老板,拿出一沓资料给指着说:“你看,我们去工地那次是以程双林的死亡时间01:00设定的,根据时间轴的规律,我们在2013年的落脚时间是午夜零点,算上90分钟的时间限制,我们离开2103年的时间应该是01:30。但是,尸检报告上写着杨俊的死亡时间是凌晨02:00。按照杨俊的死亡时间来算,那天晚上我们不应该看到杨俊跳楼的。” 花鑫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 震惊仅是一瞬,花鑫很快冷静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温煦好几眼:“你先告诉我,从那个‘很长很长的一分钟’到‘我们不应该看到杨俊跳楼’这两者之间,你是怎么转过来的?逻辑关系呢?” 温煦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花鑫,傻乎乎的样子完全不像抓住重点的人。 花鑫被他的表情逗乐了,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算了,以后我会教你多读些书。” 玩笑归玩笑,温煦发现的纰漏还是让花鑫非常在意的。 “老板,时间轴抽出花样来了?我们丢了三十分钟啊。” “不,时间轴不可能出错。”花鑫再一次肯定,“当时,我看了表,的确是零点,九十分钟也没有错。我想,有错的不是我们,也不是时间轴。” “法医错了?” 花鑫还是摇头:“不,法医也不会出错。” 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第26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现在还不清楚。”开口的时候,他的眉心微蹙。 “老板,问题是不是很严重?你是不是很担心?”温煦小心翼翼地问 闻言,花鑫促狭地看着温煦:“想什么呢?这点儿事查清就好,担心什么?” “那要是查不清呢?” 是啊,如果查不清怎么办? 花鑫的笑僵硬了一下,眼睛里闪很难过一丝悲伤,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温煦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眼神,心里倏然一紧。 不知道,老板会说什么。总觉得不大想听。 “小温煦,你要清楚,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谜团都有答案的reads();。”本是一句有些无奈的话,花鑫的声音却是很温柔很温柔。 被这温柔的声音蛊惑了,温煦不再深问下去而换了话题:“廖文文,你们俩的谈话我听见了,你觉得她说了实话吗?” 汽车缓缓驶入机动车道,花鑫回道:“她说得都是实话。但是,跟钱毅一样,在实话里隐藏了一些信息。” 廖文文对花鑫说:他们太贪心 “‘他们’自然指的是杨俊和程双林。”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这两个字,把杨俊和程双林推的很远。拉开了距离,撇清了关系,就像是暗示,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花鑫说完,温煦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怎么被你一说,感觉真的就不一样了呢?” 遣词用字其实是很微妙的。就像某人常说:我们如何如何。这说明某人与“们”的关系很好;也有人说我跟他们如何如何,这样的用词会传达给听者一种讯息: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我们。 我跟他们。 两个字的差别,关系却差之千里。 “所以?你听出什么来了?”温煦问道。 “廖文文很矛盾。一方面她还在为杨俊和程双林的事难过悲伤甚至是气愤,另一方面她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他们。你说是不是很矛盾?” 花鑫只是吐了口气,没有想听温煦的意见,话锋一转:“我们已经知道杨俊是为了给钱文东顶罪才会坐牢,出狱后,发现廖文文和程双林有了关系,钱文东暗中搞毁了他们的公司,杨俊出于报复偷了钱毅的货。接下来,我们要搞清楚的是之后的发展。” “大部分资料都在家呢,要不先回家?” 花鑫想了想:“给小七打电话,让他到家里去。” 接过花鑫递来的手机,温煦在电话簿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七。花鑫想起,温煦还不知道小七叫什么名字。 “他叫海牙。大海的‘海’,牙齿的‘牙’。” ―― 一小时后回到家。小七到的早,估计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他们下车,先跟温煦打了招呼,温煦回应着,顺便跑上去开门。 花鑫走在后面,告诉温煦:“你去房间把所有资料都准备好,拿到我书房去。” 温煦一路跑着进了屋里,花鑫却拦住了小七。 “去查一下市局刑警队队长,杜忠波。”花鑫说道。 小七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花鑫一向对警察没什么兴趣:“跟你们查的案子有关?” “他对温煦起疑了。”花鑫说。 “温煦那个老实孩子,能有什么值得警察怀疑的?”如果有问题,你还会招他做助手? 花鑫哼笑了一声:“温煦老实?你智商下线了?当初,是谁让时间轴警铃大作?是谁吓的总部那群黑蚂蚁如临大敌?” 小七拍了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温煦在小七眼中就是个既聪明又乖巧的老实孩子reads();。 花鑫只好直言:“杜忠波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跟他闲聊,只为了最后问一个问题。这种人不得不防。查一查也算是有备无患吧。” 小七回头看了眼入室门:“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留我吃中饭了?” “离吃中饭早着呢。“ “花老板,十二点了,哪里早?” 花鑫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等会儿让温煦给你做。” 小七好像终于达到了目的,不顾花鑫,自顾自地朝着屋子走去。 这会儿温煦已经将所有资料准备妥当。花鑫言而有信,朝着楼上喊着:“温煦,给小七煮碗方便面。” “你亏心不亏心啊!”小七怒道! 最后,温煦做了很多三明治和蔬菜沙拉,趁着花鑫和小七说话的功夫又榨了一大壶的果汁。 上到二楼书房,推开门刚好听见小七在说时间错位的问题。 “法医应该不会出错,奇怪了,到底哪里有问题呢?” 温煦说道:“先吃点东西吧,都快一点了。” 小七看到食物,眼睛顿时亮了!整个托盘都被他拿起,放在小茶几上,温煦也没在意,光顾着分析案子了。 “老板,我是认为,死亡时间对不上,就等于咱们关注的重点不对。” “说仔细些。”花鑫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说。 “尸检报告上说程双林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杨俊的死亡时间凌晨两点,相差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活着的杨俊都干了什么?抱着程双林的尸体哭?” 花鑫笑了:“你之前是怎么想的?凶器完全刺入程双林胸口,只留刀柄,说明杨俊那一刀非常用力,杀意明显。如此一来,还算得上是误杀吗?你还想过,就算俩人发生口角,动了刀就是有了杀意,这样怎么算误杀?两条线索都说明杨俊不是误杀了程双林,他怎么会抱着程双林的尸体哭一小时?” 这个…… 温煦走到花鑫面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很严肃地说:“但是,你当时反驳我了。你说,为了天下苍生不想杀,也要杀。虽然他俩跟苍生没有半毛线的关系。” 放下手里的笔,花鑫好整以暇地面对温煦,脸上带着一点意义不明的笑意:“温煦,你是不是还忽略了某个人?” 温煦眼睛一亮:“钱毅!” 孺子可教。 “杨俊偷了钱毅的货,钱毅为此杀了光头。他连个撬门的都杀,当然不会放过杨俊,所以……老板,我可不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有多大胆?” “钱毅利用杨俊引来了程双林,并杀了他嫁祸给杨俊。杨俊一来因为误信了钱毅害死程双林愧疚,二来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清楚,所以跳楼自杀了。” 这个,算是相当大胆了吧? 可是,证据呢?不说证据,恐怕连根据都没有。 温煦往前蹭了蹭,睁大了眼睛瞧着花鑫reads();。眼睛黑白分明,眼神坦诚坚定自若。整个人都因为这双眼睛而变得明亮起来。 花鑫发现,温煦一旦没有了压在心上的琐事,就会变得积极又开朗,还有几分可爱。 温煦说:“杨俊偷了钱毅的东西,不管他有没有告诉程双林,钱毅发现东西是杨俊偷的,肯定要找他,找不到就会去找程双林,因为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么,杨俊偷来的那些东西,会不会给程双林保管了?如果是你偷了东西交给我保管,我肯定带着东西跑得远远的。” 花鑫哼哼笑道:“你换个人偷东西。” “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温煦真是非常认真地说,“如果程双林带着东西藏起来了,只要东西找不到,钱毅就不可能杀了他们。可是呢,钱毅抓住杨俊了,使了什么法子,让他把藏起来的程双林叫到工地去见面,结果却被钱毅抓个正着。于是……” “停。”花鑫制止了温煦的再分析,“你说得这些从逻辑上分析,是没错的。但是,你没证据。想要说服我,就拿出确凿的证据。” “你都没听我把话说完啊。” “花老板,你是应该听温煦说下去。” “吃你的东西吧!”花鑫斥了小七一句,又问温煦,“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钱毅利用杨俊引出了程双林,拿回自己的东西,杀人灭口,并将杀害程双林的罪名嫁祸给杨俊,杨俊在双重打击下不堪重荷,跳楼自杀。所以,廖文文就开始预谋为杨、程二人报仇。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啊。” 不是?花鑫皱起了眉头。 小七又拿起一个三明治:“你看,温煦还有话要说。” “shotup!” 温煦坐直了腰板,据理力争,“出事的那天晚上,廖文文报了警,她怎么知道杨、程俩人出事了?又是怎么知道在工地呢?还有一点,我们回到工地那一次,我看到廖文文手里拿这个东西,警察就是根据那个东西确认了杨、程二人的具体位置。换句话说,廖文文通过那个东西确定了人在哪里,随后报警。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疑点。” 温煦的这番话越听越有趣,花鑫挑挑眉:“说说看,什么疑点。” “我算过时间。案件资料里记录了廖文文的具体报警时间,2013年12月12日01:05。这个时候,程双林已经死了。如果廖文文手里的东西很灵,为什么报警时间那么晚?” 花鑫苦恼地揉揉眉心,看起来真的是很无奈:“所以说啊,一定要多读书。你这么讲,估计只有我能听明白。” 温煦愠怒道:“你够了啊,这一上午你笑话我两次了!” 花鑫一副无辜模样:“说实话也不行?你看你,讲了半天,把重点讲得乱七八糟的。” “你不是听明白了吗!” “但是,很绕脑子啊。” “所以?” “还是要多读书。” “不说了!”温煦脸通红通红的,转身就要走。 花鑫笑得爽朗,抓住温煦的胳膊,往回拉:“开玩笑呢,生什么气啊。继续说继续说。” 温煦被他按着坐在沙发上,怎么看都觉得老板那一脸的笑都是不好怀疑。 第27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玩笑也要适可而止,花鑫拍拍温煦的肩膀,由衷道:“其实你非常聪明,要不然,我怎么会挑你做助手呢?你老板眼光很高的。来,先吃点东西继续说。” 说了这么一会儿,花鑫也有点饿了。一抬头,发现托盘里只剩下一点土司碎屑,正在喝果汁的小七对着他打了个饱嗝…… “猪,你给我滚回去!” 温煦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十七个三明治,三大碗蔬菜沙拉,一大壶的果汁都哪去了? 小七擦擦嘴:“还有吗?没饱reads();。” 温煦:…… “算了,我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吧。”小七不顾花鑫的嫌弃,温煦的惊讶,起身离开了书房。 花鑫指着房门,对温煦说:“小七的胃就是个无底洞。” “没关系,我在冰箱里放了很多菜,让他自己做吧。”温煦急着继续分析案情,转身坐得端端正正。 看到温煦认真的表情,花鑫愠怒的眉心舒展开来,坐会椅子上,说道:“我能明白你的意思。那天晚上,你在工地看到有一团闪光,刚好是在现场楼的对面,再联想到廖文文可以准确找到事发地点的不合理性,所以,你怀疑现场还有一个人。” 温煦郑重地点了头,“从时间上看,这个人应该一直都在对面那栋大楼里观察,给廖文文指路。但是我不明白,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呢?如果要救杨俊和程双林为什么不早一点报警?” “你认为呢?” “一开始,我觉得可能是钱文东,但是仔细琢磨琢磨又觉得不像是他。可除了钱文东,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了。” 听到这里,花鑫明白了,在温煦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事件经过。 杨俊偷了钱毅的货,交给程双林让他带着东西躲起来。钱毅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很快就抓到了帮着撬门的光头,从他嘴里逼问出杨俊身在何处,随后,使诈让杨俊去把程双林约出来在工地见面,钱毅抓住他们之后,先杀了程双林,并且让杨俊摸过了凶器,在上面留下指纹。 如果,温煦的假设成立…… 花鑫说:“我可以帮你完整一下这个符合逻辑却没有任何根据的推论。首先说你发现的神秘人,我认为那是钱毅的安排。钱毅安排人告诉廖文文在工地会发生什么,廖文文报了警,那个人在暗中观察,卡着时间,通知钱毅警察到了什么什么地方,距离你还有多远多远。那么,钱毅既可以避开警察,还能让杨俊暴露在警察面前,满是他指纹的凶器,跟杨俊之间的恩恩怨怨,杨俊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杨俊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走了绝路。” 花鑫弥补了温煦推论中的不足之处,温煦兴奋得无以言表,两只手拍着桌沿儿,开心地问道:“我们俩是不是很大胆?” 花鑫淡淡地笑了:“温煦,别太兴奋了。记得我告诉你的那些话,如果要修正时间轴,必须让罪犯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对钱毅,你有证据吗?我们说得这些,仅仅是推论而已。” “证据都是找出来的啊。”温煦好不气馁地说,“而且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恶有恶报啊,真是刺耳的话。 忽然,从楼下传来兔子一声叫,温煦一愣,二话不说,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喂,是案件重要,还是兔子重要? 温煦跑到楼下,看到小七抱着兔子站在玄关,可视对讲似乎开着,有人来了? “小七,谁来了?”温煦跑过去,下意识地给炸了毛的兔子顺顺毛。 “不认识,兔子看到他就死命的叫啊。” 温煦转头去看可视对讲,就见周谷城正站在外面。 兔子又喵了一声reads();。 温煦捏了捏兔子的小爪爪,换了鞋出去。 花鑫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前,看着温煦跑过院子,打开了大门。 “你来怎么没先给我打个电话?”温煦顺手把门关好,问道。 周谷城把手里的袋子给他,里面装着一些水果:“就是想来看你忙不忙。” “这几天都会很忙,你别等我了。先回去吧,奶奶身边离不开人。“ “没事,大姑他们都在呢。我想这几天多陪陪你,谁知道你这么忙啊。” 温煦如常地说:“谷城,心意到就行了,我真没时间。” “不就是照顾你老板嘛,有那么多事?” “我还要帮他整理一些资料。” “这个我拿手啊,我帮你。反正我也跟大姑说出来五六天呢。”说着,搂住温煦的肩膀,作势要跟他一同进门。 紧挨过来的身体带着难以忽略的温度,气味、姿态、轻笑的声音…… “谷城。”温煦刻意向后退了一步,很自然地拉开了周谷城的手,平静地说,“我老板的资料,不能让外人看的。” 这本是一句会让对方很尴尬的话,周谷城却笑了,笑得有几分宠溺意味,他伸出手捏住温煦的鼻尖,温柔地说:“我算是你的外人吗?” 啪! 温煦一巴掌打掉了周谷城的手。 呦,上手打了?花鑫看到温煦那一巴掌似乎很用力,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这样了,于是,花老板暗搓搓地打开了手环的窃听功能。 手背火辣辣的疼,周谷城的脸有些僵硬,硬生生挤出来的笑脸怎么看都很虚假:“小煦,你怎么了?生我气了?” 温煦的手握成了拳头,又慢慢松开,上前一步,给周谷城整理了一下衣襟,沉声道:“我这几天真的脱不开身,一大堆事呢,心烦。你回去吧,等我忙过这阵子你再来,我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隐约中,周谷城察觉到温煦的不正常。 温煦给他一个很淡很淡的微笑:“还能谈什么?当然是说奶奶的事。” “哦。”周谷城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但是就这么走了,实在不甘心,“小煦,你也别太累了,有需要就找我,知道吗?奶奶术后那笔钱我尽量找别人想想办法,你先忙你的吧。” 温煦低垂视线,敛去眼底的一些情绪:“我要把现在的工作做完才能拿到钱。” “什么时候?”周谷城没等温煦的话音落地,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到时候我会找你的。”温煦转了身,忽然问道,“谷城,大姑家盖新房了吗?” 周谷城一愣,摇摇头:“没呢,你问这个干什么?” “突然想起来,就问问。好了,我要回去继续了,你路上小心。再见。” 温煦很少跟他这么客气,如果不是看到温煦眼睛里还是一片温和,周谷城甚至以为他已经知道了真相。 “好,你也要注意身体。”周谷城说道。 道别,转身,进门reads();。三年前,他也是这样转身,离开那片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土地。不同是,那时候,他的前路没有人等待。 庭院里的花香随着微风而来,拂过他冰冷的脸颊,飘向远方。 花鑫还站在窗前,看到温煦在庭院里驻足不前,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过去了,温煦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女孩儿特有的柔和嗓音传了过来:“哪位啊?” “小英,是我,温煦。” 对方足足楞了数秒,忽然惊喜地喊道:“二哥!” “嗯,是我。” 小英,当年唯一没有让他难堪的人,至今他还记得她的好。 小英有些哽咽,责怪温煦怎么一直都不给她打电话,责怪他为什么不会来看看。 温煦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但是还能说什么呢? “小英,奶奶好点没有?” “你怎么知道的?” “谷城告诉我的。” “啥?你跟大哥还有联系?你们俩……” 温煦笑了:“我们俩一直都有联系啊。“ 小英的口气严厉了起来:“二哥,你别给自己惹麻烦了行吗?他都有女朋友了,你怎么还跟他搀和啊?” 其实,一点不惊讶。然而,心里还是很堵很堵。 “你误会了,我跟谷城就是偶尔通个电话。不说他了,你结婚了吗?” 小英本就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姑娘,脾气冲,性子直,有啥说啥:“没呢,本来应该今年结婚的,姥姥这一病,我妈就把钱给姥姥治病做手术了。我对象说再等等也没啥,反正还年轻,对吧。” “给你盖新房的钱都给奶奶了?” “要不然呢?姥姥动手术好大一笔钱的。” 温煦说道:“小英,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跟任何说。包括你爸妈和奶奶。” 小英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她愿意为温煦保密。 正在偷听的花鑫挑挑眉,对温煦如何揭穿某人的说辞很感兴趣。 温煦说:“等会把你账号给我,我给你转十万。” 花鑫暗暗吃惊:这小子什么意思? 小英已经不知道怎么惊讶才好了:“十万?你干嘛给我这么多钱?” “不是给你的,是给奶奶的。奶奶病了,我回不去,总要尽点孝道。行不行?” 小英沉默了半晌:“好吧,我就说是我对象给拿的……二哥,你赚了很多钱吗?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你怎么办啊?” “我没事,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多说了,我得工作了。记得把账号给我。” 小英还是想再跟温煦多说说话,怎奈,通话已经被挂断了。 第28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走向家门的脚步很慢很慢,好像一只年迈的乌龟走向遥远的海岸线。小七抱着兔子,一直在门镜里向外看着,温煦走到的时候,兔子已经不耐烦的喵喵起来。 小七对兔子嘘了一声,赶紧回到客厅。 房门开了,温煦换了拖鞋走进屋子,脚步有轻有快,看到小七在沙发上吃着饭团,惊讶地说:“你居然还吃得下?” 小七默默地点头――半饱而已啊。 温煦笑着说:“冰箱里还有梅子饭团,味道也不错。”说着,揉了揉兔子的脑袋,哼着歌跑上了楼。 兔子趴在小七的腿上,湛蓝的眼睛望着温煦的背影。 喵~ “连你都看出来了,这孩子真不会伪装自己啊。”小七嘀咕着,起身去厨房找梅子饭团。 书房的门不论是开还是关,永远都是无声的,但是花鑫确定听见了声音,抬起头时,温煦带着明朗的笑容走了进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捡到钱了reads();。 温煦大步走到书桌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花鑫:“老板,我们再回去一次吧,去看看杨俊和程双林的死到底是什么回事。” “温助理,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 “没有啊。”温煦歪着头,不解地问,“我知道这件事很复杂,所以才回去看个清楚。”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就算你看到钱毅杀人,也不能把过去的证据带回来。” “我知道。” “没有证据,你怎么让他认罪?” “我会找到证据的。” 温煦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情感上没有什么起伏,口气也是平平淡淡的。身为他的老板,花鑫本该对他的言辞加以修正,或者说几句严厉的话让他收起天真的想法,面对现实。 不知怎的,花鑫却觉得温煦做得到。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青年,总是给人一诚实有可靠的感觉。 花鑫哑然失笑:“好吧……不要表现的这么激动,我必须提醒你,如果这案子被你办砸了,等待你的就会是长达两年的脱密期。这两年里你会被监理会的相关部门秘密看守,直到我们认为安全了,才会放你出来。” 温煦的脸色微白,忐忑地问道:“你怎么才告诉我啊。” “现在说也不晚啊。那么,你知道了,还敢轻易行动吗?” 温煦想都不想:“知道了才更要抓紧机会行动啊,快快快,我们现在就走。” 花鑫被他隔着一张桌子拉了起来,哭笑不得:“温煦,至少让我填饱肚子吧?” 一分钟后,两个饭团、一块芝士蛋糕被放在花鑫的面前。温煦就站在他身边,用眼神催促着――快吃! “你就给我吃这些?” “东西都被小七吃光了,这还是我从他手里抢出来的呢。不饿就行了,回来我给做你大餐。” 花鑫无奈地说:“好吧好吧,这年头啊,在家里都不好混了。” 温煦紧盯着他把东西吃光,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去,就急吼吼地招呼着:“快把表拿出来。” “再快就噎死了。”花鑫忙着擦嘴漱口,又把电子表拿出来将时间设定在程双林的死亡时间。 2016年还是仲夏的午后,一呼一吸之间就变了深冬的夜晚。花鑫刚站稳,照着温煦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抽了一巴掌,低声斥道:“你说你催什么啊,连衣服都忘穿了,冻死你。” 温煦也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可他真的很想今早解决这一切,好回去解决另外的一切。这会儿也觉得不好意思,看着花鑫缩着肩膀,只打冷颤的样子,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可惜,这一次他连可以脱下来的外衣都没有。 花鑫被温煦脸上的愧疚弄得很无力,呼出一口哈气,赶紧搂住了温煦:“熬过九十分钟就好了,回去给老板煮姜汤吧。” 温煦毫不客气地搂住花鑫的腰,俩人贴的紧紧的:“那咱们直接去程双林的被杀现场。” 是的,这就是温煦的目的。回到2013年事零点,也就是说:现在,程双林还没有死。 但是,他们发现,落脚点与之前那一次完全不同reads();。可见的住宅楼基本都是完成品,小区的绿化做得也很好。 花鑫哆哆嗦嗦地搂着温煦先跑进楼栋里,逼逼寒风。俩人缩在角落处,花鑫说:“这个楼盘很大,分abc三个区,案发现场在c区,因为是最后一期,所以园区建设几乎没有,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a区,你看外面的园区,已经有差不多都修建好了。” 温煦搓着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怎么才能到c区啊?阿嚏!” 花鑫两只手都用上了,紧着帮温煦搓脸,把本来冻得惨白惨白的一张脸搓得通红,清秀的五官搓成了带褶的包子。 “看规划图,三个区形成一个直角三角形,a区在直角边上。”花鑫低头看了眼腕表,“我们的位置是正北……我知道该怎么走了。” 深夜里跑在满是碎石瓦砾的地面上,迎面而来的寒风好像一把把细小的刀子割着皮肤。温煦不知道此时此刻花鑫想些什么,但是他是兴奋的。好像沉睡在血液里的某种本能被唤醒了一般。 跳跃过满是枯枝的花坛,跨过横七竖八的废料,一栋栋如巨人般的大楼被丢在身后。温煦跑得劲头十足,然而,他始终是看着花鑫的背影在跑,再怎么快,也没快过花鑫。 温煦想起第一次跟着他回到过去。那时候也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奔跑,狭窄的小巷,充满血腥味的空气,老板高高大大的背影。那时候好像也没害怕过,有的只是好奇、惊讶、紧张。 现在,又多了兴奋。 脑子里想起了很多最近发生的事,一时走了神踩到半块砖头,险些跌倒。花鑫不知道是听见了声音,还是后脑勺上长了一双眼睛,急忙转身扶好了温煦。 “又不是赛跑,你急什么,稳当点。”花鑫半是责怪,半是关心地说。 “早一点赶到现场就能多看一点东西,没事,我就是没注意脚下。快走吧。” 再迈动脚步,花鑫紧紧地拉着温煦的手。 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他的手这么热? 即便花鑫辨别方向的能力很强大,从a区跑到c区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温煦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当他看到a区一扇侧门时,只想着再快一点。 之前来过一次这里,所以只要进入a区就很好找了。花鑫拉着温煦,直奔案发现场的那栋大楼,眼看着就要到了,他却停了下来,拿出电子表。 绿莹莹的表盘,黑色的数字,显示着:2013年12月12日00:30。 温煦缩着肩膀,哆哆嗦嗦地抱怨:“时间轴搞什么鬼啊?把我们丢到那么远的地方,白白浪费了三十分钟。” 花鑫无心抱怨:“从这里开始要小心。如果你的推论是正确的,这个时间程双林还没死,也就是说……” “钱毅很有可能在上面。”温煦激动地说道。 花鑫笑了:“走吧,小心脚下。” 住宅楼还是像极了被老鼠啃过的一块奶酪,俩人紧贴着楼面走,只走黑暗的地方,摸进案发现场楼内。 花鑫提醒温煦,把手机设置成静音,随后,往楼上看了看,指了指。温煦会意,准备跟着花鑫一起上楼。 就在这时,从楼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至少有三四个人。花鑫反应极快,转身推着温煦迅速出了楼门,躲藏在一堆七扭八歪的材料后面reads();。 温煦蹲在地上,探出头去观察出来的那几个人。很快,脚步声接近了楼门口,但是,忽然又停了下来。 温煦不解地看了看花鑫――这些人怎么回事?发现我们了? 花鑫摇摇头――别畜生。 不过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那几个人从窗户跳了出去,放弃了走正门的路。温煦心下了然:难怪第一次来没看到这几个人,原来他们跳了窗。 花鑫稍微探出头些,朝着相反的方向看,只见走出来的是四个男人,都穿着黑色连帽羽绒服,帽子遮住了脸。 花鑫能看得出来,四个人里没有钱毅。 这四个人从案发现场楼内出来之后,走得非常快,绕了一段路之后直奔对面那栋住宅楼。 奇怪,明明走出楼门笔直地走,就能到对面大楼,为什么要绕路呢?而且,这四个人看上去目的性非常明确。 花鑫看出了几分意思:四个人是在防备着谁? 想到这里,花鑫的嘴紧贴在温煦的耳朵上,轻声说:“我跟上去看看,你负责这栋楼。” 你一个人怎么行啊? 温煦下意识地抓住花鑫的手腕。在对方回头之际,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不妥。 “老板,你多加小心。”温煦说。 花鑫拍拍温煦的手背,猫着腰走出掩体。 温煦一直看着花鑫,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才小心翼翼地返回楼内。这时候,隐约能够听见楼上有一些声音了。 没有花鑫,他必须自食其力。 做这种暗中跟踪调查的事,花鑫早就习惯了,所以他这边的行动要比温煦快一点。 跟踪四个男人上到六楼,花鑫停了下来,躲进一个没有房门的公寓里,藏在玄关墙后面。 楼内并不是安静的,四个男人的脚步到七楼就停了下来。确切地说他们的目的就是七楼。 花鑫暗想:方才上楼的时候四个男人非常小心,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见,楼上应该有人,他们是怕惊动了那个人。但是现在,他们在七楼停了下来,脚步声明显清晰很多,他们没有顾虑了,或者说扑了空。 果然,就听见一个男人气愤地说:“妈的,人呢?耍我们呢?给老板打电话。” 花鑫缓缓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声音。第二个男人说话了。 “老板电话占线。” “找二哥啊,快点。” 有过了几秒钟,第二个男人说:“二哥,这边没人……好。” 电话很短,随后,第二个男人又说:“老板让咱们撤。” 他口中的老板应该就是钱毅。 花鑫有些担心温煦。 他找了三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总不能考核期还没过就被人弄死吧? 温助理啊,你一定要给我争气! 第29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蛰伏在黑暗中,等着那四个男人急匆匆地下了楼。他没有走,进了隔壁的房间,站在窗口的位置上观察下面。 四个男人并没有返回案发现场的所在楼,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大约过了两分钟左右,案发现场的楼内又出来五六个人。花鑫一眼看到走在最中间的钱毅! 钱毅和他的人都是同一个打扮,黑色的连帽羽绒服,帽子遮住脸,几乎都一个样子。即便被人看到了,也认不出谁是谁。 花鑫回到墙后,拿出电子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00:50。 钱毅等人走得是a区另外一个出口,既不是正门也不是花鑫他们来的时候走得侧门。花鑫顾不上跟踪钱毅,事实上,现在跟踪他也没什么意义。 重点是:案发现场。 温煦躲在一堵墙的后面,不敢探头去看。方才钱毅等人离开的时候,他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捂着嘴,紧张的竟然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被风一吹,随时又打喷嚏的可能性。温煦担心被发现,更不敢靠的太近。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听见杨俊和程双林之间的对话。 七楼的某个公寓内,杨俊跪在地上,紧拉着程双林的手。后者半靠着墙,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 “林子……”杨俊哭着,紧紧抓着程双林的手泣不成声,“对不起林子,是我害了你reads();。” 杨俊的话听起来虽然跟自己的分析很相近,但是温煦却没有半分开心的感觉。 不知道程双林说了什么,杨俊哭得更大声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温煦竖起耳朵集中注意力去听上面的声音,怎奈程双林的声音太弱,他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见杨俊不甘心的说:“林子,你别死,求你了林子。你死了我怎么办啊?你爸妈还有文文怎么办啊?我把文文让给你,我退出,我走,林子,你别死啊。” 听不到程双林说什么,温煦简直要抓狂了,干脆冒险走了出来,蹑手蹑脚地上了七楼。 他刚走到七楼,马上躲在墙后,蹲下去观察里面的情况。怎奈,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里面两个人的。幸好,声音可以听得更清楚些。 杨俊低着头,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程双林的衣角上:“林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照顾我爸妈。” 温煦的心猛地紧了紧。杨俊的哭声听起来是那么悲伤。 程双林吃力地够了勾手指,勾住了杨俊的手:“大俊,我骗了钱毅,他拿不到货……你快走,别让他再,再抓住你。” 此刻,温煦心如击鼓。程双林骗了钱毅?如果是真的,后续发展完全不一样了啊。 但是,程双林是怎么做到的?一向老奸巨猾的钱毅居然被一个小子骗了? 温煦镇定下来,等着听杨俊如何回应程双林。 “我不走。”杨俊完全没在意这件事,固执地说,“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程双林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光彩,眼帘渐渐垂下:“大俊,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对不起,对不起。”杨俊跪在他的身边,低下头哭说着,没说一次对不起,头就低了一些,最后,头已经抵在了程双林的身上。 “大俊,大俊……” “林子,林子啊!” 昏暗的空间里,飘荡着杨俊拼命压抑着的悲哭声。断断续续,散落在每一个冰冷的角落。 温煦的头转了回来,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01:00。 程双林死了。 再过五分钟,就是廖文文的报警时间。她为什么不早点报警?为什么不早点来! 温煦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提醒自己:你只是一个旁观者。 这时候,里面又传来了声音。 杨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压抑的哭声,细碎的谩骂声…… 这声音只持续了两分钟,整个空间又安静了下来,连压抑的哭声都消失了。 随后,便是拖沓的脚步朝着外面而来。温煦几乎手脚并用地爬开,躲到隔壁的公寓里。还没等他稳定下来,杨俊已经走到廊间,温煦稍微偏一点头,看到杨俊朝着楼梯而去,左手垂在身侧, 咦?他的手怎么会这样? 杨俊朝楼上走的脚步缓而不断,如果不是耳听到方才的对话,一定会被这脚步声吓的心惊胆战reads();。 杨俊上了八楼,没再往上走。温煦犹豫了片刻,还是先去看了程双林。 程双林的尸体靠着墙,头顶上方是正正方方的窗口,夜空之外,几朵灰蒙蒙的云半掩残月,月光稀疏地倾洒进来,落在尸体的脚边,将黑暗与光亮切割的界限分明。呼啸而来的风掠过他的头顶,吹过厅堂而去。 温煦紧紧地闭上眼睛,这是处于本能的反抗,良善之心拒绝接受悲惨而又冰冷的画面。然而,这一幕却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睁开眼,温煦――他这样对自己说。 睁眼,没有任何变化,温煦咬咬牙走了进去,走到程双林的尸体旁,从头到脚仔细观察。 程双林的脸上有伤。结案报告也有写:杨俊与程双林有打斗行为,俩人的脸部都留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温煦小心翼翼地用t恤垫着手,拿起了程双林的一双手。好奇怪,跟杨俊一样,这是什么痕迹呢? 时间紧迫容不得温煦多想,只能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 拍完照,温煦仔仔细细摸过很在意的位置。程双林的手背上有宽八厘米左右的空白,横穿整个手背,这个范围内什么都没有,没有血迹、没有脏污、也没有伤口。摸起来还有点黏黏的。 猛然间,温煦想起走到五楼的时候,鞋底踩到一块黏糊糊的东西,当时没在意,在台阶上蹭掉了。 试试看吧,也许能发现点什么。温煦离开七楼,回到五楼的楼梯上,一点一点地在地上寻找,很快,找到了被他蹭掉的那块黏糊糊的东西。 黑色的卷成了一团的东西,对温煦来说再熟悉不过。 时间所剩不多。现在,他应该马上去八楼看杨俊的情况。但是,温煦再一次看了时间:01:10。 死亡报告上说杨俊的死亡时间是02:00,但是,上一次回来的时候,杨俊的跳楼时间明明是01:30。 老板说,时间轴不会出错,法医也不会出错。如果一点半从八楼跳下来,也不可能两点整死亡。八楼啊,周围还没有任何急救措施,怎么可能拖延半小时。 老板说得对,不管是哪个环节都没出错。其实,这就是隐藏在案件中真正的错变点! 温煦在极度紧迫的时候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竟然不去八楼观察杨俊的情况,而是轻轻地下了楼。 到了外面,温煦才敢放开脚步朝着正门跑去。 而花鑫正在与他相反的方向站着,因为已经看到了站在窗口的杨俊。花鑫的手里拿着表,眼睛紧盯着对面楼内的影子。 如果杨俊跳楼的时间当真是01:30,说明这就是错变点。真正需要修正的细节,隐藏在01:30――02:00之间。 放下花鑫不提,温煦一路跑到a区的正门,时间是:01:16。 廖文文已经报警了,如同第一次看到的那样,她站在大门口,焦急地等着警察。但是,温煦总觉得那里很别扭。 01:19,听到了警笛声,与第一次分秒不差。 01:20,警车停在大门口,与第一次分秒不差。 警察下了车警察跟廖文文碰头,朝着工地深处走去,温煦计算好时间位置,提早隐藏好,这样才能听见他们究竟说了什么reads();。上一次只听到“不知道在哪里”、“很担心”、这一类的话。 廖文文和一名警察走在最前面,温煦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用心去听。 廖文文:“十一点半我给男朋友打电话,他就不接了。只知道他们在这里,具体位置不知道在哪里。” 警察:“你怎么知道人在这边?” 不是吧!?温煦乍一听这个警察的声音,整个人都懵逼了。要不要这么凑巧?为什么是杜忠波啊!? 跟廖文文对话的人就是杜忠波,他的神色冷肃,上下打量着廖文文,廖文文说道:“我的手机和我男朋友是同一款,我们用同一个邮箱注册,是可以相互关联的。他在哪里,我的手机上看到。但是具体位置不知道啊。” 杜忠波对身后同事说:“你们先往前搜索。”随后,朝着廖文文伸手:“把你手机给我,你跟着我同事去。” 等等,手机?温煦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着身后的正门方向。 要命啊,没时间了。不管了,爱咋地咋地吧! 温煦调头,猫着腰朝着正门的方向去。 与此同时,花鑫看到对面楼里的杨俊还站在窗口,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 “别说话。”走着走着的杜忠波忽然停了下来,低声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说话。” 某个警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老杜,你听见什么了?” 杜忠波原地转了一个圈,眼神犀利:“好像有脚步声。”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观察四周,围绕着他们的都是死一般安静。 “可能是我听错了,找人。”杜忠波说。 温煦趴在一堆垃圾中间,险些就被发现了。他捂着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01:28。 杜忠波呼出一口哈气,将手里的电筒对准了地面,同事说道:“请求支援吧,这里范围太大,不好找。” 杜忠波嗯了一声,继续观察地面的足迹。 趴在垃圾堆里的温煦急的要死,眼看着就没多少时间了! 不算前面带着廖文文先去找人的那几个警察,跟杜忠波留在外面的还有三个人。他们循着地上的足迹渐渐散开,很快又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忽然,廖文文的惊呼声传来! 温煦知道,廖文文等人发现了杨俊。 时间:01:29。 杜忠波等人也听见了,急忙跑起来。 时间所剩无几,温煦一咬牙,起身跑出大门。跑到白色的车旁,双腿发软,猛地向前倒下去,手下意识地扶着车盖。 紧跟着就是手掌与车盖接触时发出啪的一声。 杜忠波猛地回身,手里的电筒直直地照向大门口的方向,远程手电光就像一把闪亮的刀刃,照到大门。 第30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杜忠波像是怀揣了一块大石头纹丝不动,但神情已经有些异样了。坐在地毯上的黎月夕看出他的变化,犹豫了一下,张开的嘴还是没吐出半个字。 杜忠波放下手机,双手垫在脑后,琢磨着耿纳德给自己发这条短信冒了多大的风险。毕竟他还在停职审查期,耿纳德跟他“暗通款曲”的事若是被上面知道了,俩人都要挨处分。 但,孙洲是黎家案的关键,若是不亲自审一审,当真是不甘心的。 被放在一旁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杜忠波不小心将手机碰到了地上,刚好落在黎月夕手边,后者捡起手机的瞬间看到屏幕上滚动的短信――我能给你十分钟审孙洲。 黎月夕的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看向杜忠波。 杜忠波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开玩笑似地说:“瞪我也没用,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守着你。” “一起去。”黎月夕难得这么积极。 他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问道:“你不是把自己当成凶手了吗?何必在意我们抓谁?还是说,你怕我们抓到真正的凶手?” 黎月夕冷静地摇摇头,说:“你认为我可疑的地方都是怀疑,没有证据证明我不是凶手。” 闻言,杜忠波马上坐了起来,附身定定地看着黎月夕,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月夕又低了头,这一回杜忠波没由着他放任自流。 一双大手有些用力地抓住少年单薄的肩膀,少年不得不抬起头来,正面看着他。 “黎月夕,现在我没想让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但是你必须告诉我,现在你想什么呢。” 要我说什么?黎月夕看不懂,也听不懂。 杜忠波一字一句地说:“为什么要见孙洲?” 黎月夕犹豫了一下,才说:“问几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而不是,问什么。 ――他以为杜忠波会追问他想要问什么问题。而事实上,杜忠波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要问。 问题本身是否重要已经被排在后面,他想要询问孙洲的原因才是让杜忠波最想知道的,进一步讲,他试图解开黎月夕心里的一个结,或者是几个结。 “我们不妨把话摊开了说。”杜忠波放了手,坐在地毯上,“我怀疑你包庇凶手,如果凶手是孙洲,包庇关系就不存在了,那你因为什么要问他?如果你真的杀了父母,会让孙洲抢了凶手的名头吗?你避他还来不及,没有往跟前凑的道理reads();。所以,你到底因为什么要见孙洲?你要知道,你面对孙洲的时候我和副队长都必须在场,你能问什么呢?” 黎月夕抿着嘴唇,几次欲言又止。 杜忠波有些沮丧,使劲拢了拢头发,这让他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兔子抱着猫草在地摊上打滚,大尾巴在杜忠波的腿上扫来扫去,他把兔子抱起来放在了少年的怀里,慢慢地站起身来,朝着窗口走去。 杜忠波没遇到过像黎月夕这样的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打不得骂不得,更逼迫不得。女儿被绑架那几个小时里他真的想过放弃,放弃黎家案,放弃黎月夕,可一想到少年毅然决然地撞墙,他还是压下了那份举白旗的念头。 一路走到这里,被停职审查…… 站在窗前,他自嘲地冷笑了几声――杜忠波啊杜忠波,你的心还是不够狠。 决定狠下心的杜忠波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想看看孙洲身上有没有胎记。” 黎月夕闻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叔叔好歹是老警察了,这点事搞不明白还得了?” 黎月夕咬咬牙,说:“是的。” 看吧,使劲打一下孩子才会吭声。 “黎月夕,除了你父母之外,我还知道某个人身上有同样的胎记。” “谁?”黎月夕迅速站了起来,紧张地望着杜忠波的背影。 杜忠波缓缓转回身,隔着沙发与他对视,说道:“绑架我女儿的人。” 前一秒的慌张在眨眼间消失不见,黎月夕冷静的有些不正常了,他放下兔子绕过沙发,走到杜忠波面前,坚定地说:“带我去见孙洲。” “不行,太危险了。” “我会紧跟着你。” “叔叔不是万能的。” “你带我去,我就告诉你真相。” 虽然杜忠波有一万个不甘心,也必须承认,他败了。 杜忠波咬牙切齿地说:“行,我带你去,现在说吧。” “路上说。要不然,你一定会等我说完再把我绑起来或者是打昏。” 卧槽你个熊孩子,老子现在就打昏你信不信! ―― 家里发生的事情两位主人当然不会知道,此刻他们正努力朝着目的地走去。 时间轴跟他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落脚点距离目的地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温煦磨着牙边走边抱怨时间轴越来越不靠谱,花鑫倒是很淡定地快步疾行。 2011年10月的深夜已经很冷了,二十几分钟前两个人还有些瑟瑟发抖,这会儿已经大汗淋漓。温煦气恼地紧了紧肩上的包带,望着前方黑漆漆的弯路,再一次发泄了自己的不满。 花鑫短叹了口气,回手拉着温煦的胳膊,说道:“如果让你落在建筑物周围,你会做什么?” 温煦拿不准老板为什么这么问,只因为从不在老板面前弄虚作假,才会坦率地回答:“找机会救赵炜reads();。” 花鑫平静地说:“真巧,我也是。虽然我不认识赵炜,但同为监理会的调查员,他不该是这个结局。” 虽然老板跟自己的想法一致,温煦却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半分希望,好像接下来就会说出“但是”二字。 “但是”这个起到转折作用的词语,会让既定的事实变得扑朔迷离。温煦小心翼翼隐藏着的期盼,在花鑫没有情绪起伏的言语中失去了光明。 “老板……”温煦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花鑫回了头,看着停下来的小助理,淡淡地笑了笑:“边走边说。” 温煦再次迈开脚步,快速的毫不犹豫的。他低着头,心里说不出的憋闷,明明可以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为什么不能救赵炜呢?老板也说了,虽然并不认识他,但是那个人不该是这个结局。 “你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花鑫仍旧很冷静地说,“怎么了,接受不了吗?” 温煦郁闷地回答:“我一个长工哪能管得了东家的事。” 花鑫被他逗乐了,把人拉到身边,含笑说道:“顺其自然吧,想太多很难走太远。” 花鑫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样的一句话里有了些宠溺的味道。 可惜,一门心思扑在“如何营救赵炜”的温煦,没有听出来。 又多了十来分钟,终于看到了目的地。 一片被人工修建出来的平地上耸立着那栋囚/禁过温煦的建筑物,而此时此刻,赵炜也被关在里面。 花鑫目测了一下,距离建筑物应该还有三百米左右,他谨慎地从包里取出热源感应仪,并没有启动,而是低声叮嘱温煦:“能把赵炜困死在这里,对方的人数一定少不了,多加小心。” 温煦点点头紧跟在花鑫身后。两个人趁着黑夜的掩护,迅速靠近建筑物。大概又走了一百米,花鑫忽然按住了温煦的肩膀,力气很大,直接把人按着蹲了下去。 “怎么了?” “嘘。”花鑫示意他噤声,随后打开热源感应仪扫描建筑物,温煦挨上去跟着一起看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热源体。 下一秒,温煦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花鑫抬起头看着远处,确定一下方才所见不虚。他沉声道:“大型犬。” “这么多?” 花鑫又将目光落在感应仪的屏幕上,仔细数了数,围绕建筑物各方大概一共有十多条大型犬。这些犬有的站立着,有的趴着,虽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实打实威胁了他们的进度。 “不能靠近了。”花鑫摇着头,说道,“这些狗会发现我们,你看里面的人。” 花鑫指了指屏幕上显出来的人类热源体,温煦只是一打眼就知道少说也得有二十个。 “他们想干什么?就为了一个赵炜?” 温煦的话音没落,远处正趴着的一只狗猛地站起来,昂首挺胸直对着他们的方向。 花鑫心里一紧,直接把温煦按趴下了,顺势捂住自己的嘴,也示意温煦照着做reads();。 狗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哪怕他们还在百米开外。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花鑫拍拍温煦的肩膀,指了指身后――退回去。 温煦点点头,两个人向后退去,为了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们是速度很慢很慢,而那只警觉的狗一只盯着这个方向,直到他们退了约有五十多米,那只狗才重新趴回去。 温煦浑身都是汗,紧张的几乎发抖。花鑫虽然比他沉稳很多,可也经历了一段精神紧绷的时间。热源感应仪上显示出那条狗老实了下来,花鑫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安全了?”温煦小小声地问道。 花鑫点点头。 “老板,那些狗怎么都不叫呢?太老实了吧。” “受过训练的。”说完,花鑫咂咂舌,“如果只有两三只我还能解决,这么多的狗,真是没办法。” 温煦安慰道:“别想了,就算咱们能搞定那些狗,里面还有二十多个人呢。” 但是,只为了一个赵炜,对方竟然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可见,赵炜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换个角度来想,也难怪赵炜逃不出来,这样的看守,就算他的双腿可以行走,也很难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花鑫低声说道:“几点了?” “两点五十了。” 再有十分钟,赵炜自杀。 花鑫深深吸了口气,将感应仪的扫描范围调到最大,很快,热源体一个个都显示出来。 ―― 时间从十一点走到了十一点三十分。市区内的车已经很少,偶尔有几辆也是疾驰而过,杜忠波的车在信号灯前停下,习惯性地看了眼倒车镜,确定后面没有任何可疑情况。 此刻,他的心情是很苦逼的。 自从接手了黎家案,杜忠波一直很苦逼,可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收拾身边的少年一顿。在花家客厅的交锋中他以完败收场,不得不带着倔强的少年离开最安全的地方。这不是他的风格,怎奈少年给出的条件让他无法拒绝。 带我去,我就告诉你真相。 “别装哑巴。”杜忠波道,“我把你带出来了,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回去的路上说。” 真的太想抽耳光了! 杜忠波努力将怒火压了下去,反常地咧嘴笑道:“你看没看过一部老电影叫《小兵张嘎》。” 黎月夕纳闷地瞥了杜忠波一眼:“好像没有。怎么了?” “里面吧有一句经典台词――别看今天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你说说,叔叔这给你攒了多少清单?” 黎月夕眨眨眼,神色不变,轻声细语地说:“我发现你开玩笑的时候其实是很生气的。” “你倒是挺会‘发现’的,还发现什么了?” “你们局里有叛徒。” “少年郎,不要随便说这种话啊。” 黎月夕缓缓道:“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给警察局打电话reads();。” 妈的!这孩子成精了吧? 黎月夕的话虽然只说了半句,也足够点明下文的中心思想了――我有机会脱离你的管制,但是我不能那么做,因为回去更危险。 杜忠波发现,自己一贯引以为傲的控制力在黎月夕身边逐渐被瓦解,说不上挫败,可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异常愤怒。 “黎月夕,要么痛快说,要么我打昏你把你丢在后备箱里。” 黎月夕垂下眼眸,轻声道:“随便你。” ri了狗了! 杜忠波忽然把车子调转方向,脚下狠踩油门! 黎月夕认得这不是去簋街的方向,也不是回花家的方向。 “你干什么?”黎月夕有些紧张地问。 杜忠波愤愤道:“送你回警局。老子不管了,你爱咋地咋地!” “你不能这么做。”黎月夕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抓着。 杜忠波飞快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就不能了?为了你,温煦被绑架,我女儿被绑架,我被停职审查,你还跟我耍心眼儿,你耍吧,回局里让你耍个够!” “我不去,你,你别再往前开了。”显然,黎月夕慌了。当看出杜忠波真的不管他,他才慌了。 杜忠波真是被他气到了,一次次踩着油门,大有谁挡杀谁的架势。黎月夕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臂,急切地说:“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还不行吗?别再往前开了。我不跟你耍心眼儿了,真的。” 这一刻,少年才真的像一个少年。 杜忠波虎着脸斜睨着他:“你想说了?老子还不想听了。” “不行,你要听。”黎月夕频繁地看着前面的路,脸色急的煞白,情急之下脱口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杀的。” 杜忠波怒吼:“你他妈的还跟我说谎!” “我没有!真的没有。” “滚,放开手。” “你相信我啊,我回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煞费苦心都没能让他开口谈论案发当晚的事,乍一听到具体到谋杀事件,杜忠波的脑袋就像被谁用棍子狠敲了一记!他猛踩刹车,惯性把黎月夕抛了出去,脑袋撞在挡风玻璃上。杜忠波急忙把人拉回来,用力过猛,黎月夕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扶着少年的脑袋,满手的冷汗护着柔软的发丝,少年蹙着眉抬起头,额头红了一大片。 “这事怪我,踩急了。我看看,撞着伤口没有?”杜忠波粗鲁地给他揉了揉额头,话语间尽是歉意。 黎月夕撞的俩眼冒金星,撑着杜忠波的胸口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说:“没事,没碰着伤口。” 听见黎月夕弱弱的声音,杜忠波忙活着给他把安全带系好。 黎月夕捂着额头,说:“先去簋街吧,再不走真来不急了。”言罢,顿了顿,呐呐地说,“我会告诉你真相的。” 只要你胆子够大。 第31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矛盾在黎月夕的妥协下终于缓解下来。他们重新朝着簋街进发,杜忠波做好心理准备凝神听着少年口中的真相。 他说――我回家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在我告诉你那些事情之前,你必须百分百的相信我。我保证不会隐瞒,也不会撒谎。”黎月夕这样要求。 杜忠波觉得这很难,毕竟他的工作本质就是去怀疑别人。但是,黎月夕肯开口就已经非常难得,做不到也要做到。 “好,我相信你。”杜忠波如是说。 黎月夕按着额头,轻吁了一声娓娓道来:“那天晚上我没喝牛奶,所以并没有睡着。大概是十二点左右,我爸妈出去了,我偷偷跟在后面,我看到他们跟一个男人见面。那个男人的年纪比你还大一些,穿戴什么的一看就很有钱。” “他们在什么地方见面?你跟踪了多久?”杜忠波仔细询问着。 “我跟了大概快一个小时吧……我爸妈是汽电瓶车走的,我是骑自行车,跟的很吃力。那个地方是在老轴承厂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 那一片杜忠波非常清楚。轴承厂建立于八十年代初,经过改革大潮和现代科技突飞猛进的冲击,厂子于七年前破产,但整个厂区占地面积之广,后续用地择意的定向,让市规划方面一直为之头疼。近两年,一些开发商看重这块地,购买下来用做商圈和楼盘开发,因为不够财力将整个厂区都购买下来,轴承厂和家属区被切割零卖,新的住宅小区一栋栋拔地而起,老旧住宅楼则显得更加破落,再加上那一片靠近二手车市场,故而交通与治安问题有些令人头疼。 黎世翔夫妻跟男人在轴承厂内区见面,还真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去处。 “然后呢?”杜忠波问道。 黎月夕抿了抿嘴,说道:“你不是怀疑我包庇凶手吗?其实,是的。” 杜忠波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说清楚怎么回事,你包庇谁了?” “我爸妈。”黎月夕转头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夜景,眼神中充满浓浓的悲伤,“他们杀了那个男人,我亲眼看到的。” 杜忠波听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正常一点:“你怎么看到的?“ 黎月夕说:“我藏在一辆三轮车下面……” “那时候是几点?” “不知道,我没手机,出门的时候忘带手表了。大概是一点?” “然后呢?尸体怎么处理了?” “不知道。” 卧槽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没等杜忠波引导他仔细回忆当晚的事,他自顾自地开口:“我爸妈杀了人就离开了哪里,那个人……他躺巷子里还在动,好像还有口气。” 黎月夕捂着脸,低低地垂下头,单薄的肩膀瑟瑟发抖,就像一只雏鸟,还没学会展翅飞翔就从巢里掉在了地上。 他的声音从指缝间流泻出来:“我想救他,哪怕是打电话叫救护车也行,可我没有手机。” 杜忠波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伸手拍了拍黎月夕发抖的背脊:“你出去了吗?找救护车了?” 黎月夕摇着头,说:“我想爬出去找电话,或者是找人帮忙reads();。那时候来了几个人,他们把男人带走了。我一直躲在三轮车下面,看着他们离开,然后是开车的声音。” 黎月夕爆出的真相应该仅仅只是一部而已。 杜忠波懊恼地咋了一下舌,几日来的推论分析都成了一戳既破的泡泡,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被害人也是行凶者,更没想到,黎月夕当真包庇了凶手。 该死的,这案子到底有多复杂? 事实上,即便黎月夕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逐一说清,对他们而言,距离真相还差得远。 至少,最重要的一部分还掌握在花鑫和温煦的手里。 此刻,已经到了凌晨两点五十分。 温煦看到以坐姿被显示出来的赵炜挣扎着试图起身,但几次都跌倒下去,突然,有另外一个热源体接近了赵炜,看姿态有些鬼鬼祟祟。 “有人去见他了。”花鑫压低了声音,说道。 温煦紧张的吞了口唾沫,眼睛紧紧地盯着显示屏。 后来的人走到赵炜面前蹲下,他们可能在交流,可恼的是无法听见。 画面上的赵炜只是一个红色的人形体,他朝着后来的人伸出手,他们的手重叠在了一起。 “握手了?”温煦愈发看不懂,胡乱猜测着。 花鑫没吭声,全神贯注地看着显示屏。 后来的那个人很快把手收回去,站起身。从显示屏上看这人两次三番地回头,赵炜摆摆手,这人才急忙离开了仓库。 “注意赵炜。”花鑫的声音有些紧绷,下意识地将感应仪抬高了一些。 只见,赵炜转了身,手指在虚空中比比划划。 “他在写字,在墙上写死亡时间了。”温煦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儿。 花鑫又看眼腕表――02:55。 赵炜的字写的很快,然后他仰起了头…… 时间一秒一分流失而去,高高昂起头的赵炜做出了整理头发和衣服的动作,然后,他用手在虚空中来回摇动着,花鑫明白,他是在擦掉刚刚写下的血字,避免被人发现。 再然后…… 显示屏上的那个红色的人形,似乎拿起了什么东西,手摸着脸侧的位置捶打了一下。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大面积的白色空间,灰色的建筑线条,还有渐渐软倒下去的红色的人形。 风声在暗夜里呜鸣,空气中充满了无法触及的苍凉。 时间――03:00。 花鑫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在这里有个穴位――耳门。 一滴带着温度的泪落在花鑫的手上,他愕然地看着温煦,看着他脸上流下来的眼泪。 赵炜没有放弃,在绝望中坚守着信仰。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斗,以生命为代价坚获得了胜利,走向胜利之前,他高高地昂起头,透过小小的窗户看那一方夜空,月亮、云朵、星星、人世间的美好reads();。 他仿佛听见了赵炜的心声――我走到头了,剩下的交给你们。 花鑫把温煦搂进怀里,顺着他有些颤抖的背脊,轻轻拍抚。 ―― 杜忠波的车停在簋街借口,他解开安全带神色凝重的面对着黎月夕。为了确保每个细节的准确性,重复道:“那些人带走了尸体,你隔了十几分钟出去,然后骑脚踏车回家……中途发生过什么事吗?比方说有人跟踪什么的。” 黎月夕摇摇头:“没有,或者有我没注意到,当时很害怕,我很担心那些人到我家去找我爸妈。” 真该说,黎月夕命大! 杜忠波拿出手机给耿纳德发了一条短信:到簋街口了,你在哪? 短信发送完,杜忠波拿出烟盒,从里面取出一只点燃,抽了两口压压惊,浓浓的烟味在车厢里弥漫,像是将无形的压力描绘出了轮廓,充斥在整个密闭的空间里。 黎月夕的手随着回忆逐渐冰冷,他把手压在腿下,咽了咽唾沫,才又说起后续的事情。 “我回到家里看到爸妈屋的灯还亮着,我当时还想怎么跟他们解释我也出去的问题,但是我没想到进了屋竟然看到……看到他们的尸体。” “你碰过尸体了,对嘛?” 当然会碰。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双手摸着还带有余温的尸体,血很热也很粘稠,沾在他的手上、衣服上。他看到了那把自己买的刀…… “我的手上都是血,我妈,她趴在我爸身上,就像……就像是在保护他。他们的身体还是热的,那,那些血到处都是,我的手上,我衣服,我的脚……” “黎月夕,看着我。”杜忠波意识到黎月夕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忙抓住他的胳膊,迫使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冷静一点,你这么激动我没办法带你出去。” 黎月夕惶恐地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被迫抽出来的手无助地颤抖着。 杜忠波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安抚他,却发现自己所掌握的技能是如此的匮乏,面对惊恐慌乱的少年,竟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的拳头一下下地捶打着额头,看上去很苦恼也很焦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杜忠波想。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杜忠波的焦虑,他点开短信:看微信位置。 杜忠波打开微信,果然看到耿纳德发过来了位置,距离他现在的地方很近。他把手机举到黎月夕面前,说道:“看见了吗?孙洲就在这里,如果你想见他,就必须保持冷静。” 黎月夕晃过神来,咽了咽唾沫,舔了舔嘴唇,对着杜忠波颤巍巍地点了头。 这孩子是在硬撑吧?杜忠波想,自己总该说点什么给孩子打打气。 “黎月夕,不管那晚发生了什么,既然是我们一起开始的,就能一起结束它。” 时间不允许他做过多的思考,耿纳德留给杜忠波的只有十分钟。黎月夕知道,这十分钟得来不易,必须把握住机会!不管是怕,还是勇敢,只有走出去才会有答案。 杜忠波打开车门,黎月夕也下了车。他们步行穿过半个簋街,再过一条马路就到了指定位置。 黎月夕的脚步有些踉跄,还没等过马路,他就抓住了杜忠波,说道:“你们警局里有叛徒,今晚的事可靠吗?” 杜忠波笑了笑,说:“如果说整个警局我只能相信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老耿reads();。我们俩共事十来年了,我绝对放心他。” 黎月夕闻言咬着嘴唇,似乎还有些犹豫,杜忠波爽快地搂着他的肩膀,给与他所能够给于的胆量。 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一辆车,走过去就是一条绿化带,绿化带后面是个街心公园,耿纳德的车就停在绿化带后面紧邻着街心公园的地方。 杜忠波扶着黎月夕踏进绿化带,拨开繁茂的枝桠,看到了耿纳德的车。他多了个心眼儿,对黎月夕说:“你先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情况。你等我招手再出来。” 黎月夕似乎有些紧张,但还是很听话地点了头,随后不用杜忠波吩咐就蹲在树丛里。 杜忠波的大手在黎月夕脑袋上粗鲁地揉了两把,深吸了一口气,走出绿化带。 耿纳德办事一向谨慎小心,他的车窗贴了车膜,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杜忠波走过去,敲了敲副驾驶这边的车窗,两三秒后无人回应。杜忠波试着抠了抠车门,随着咔哒一声响,车门开了。 驾驶席上并没有人,杜忠波扭头一看,整个身子冰凉冰凉!后座上坐着耿纳德和孙洲,他们的脑袋都流着血,一枪致命后流出来的血。 脑袋一片空白,杜忠波用力打开后座车门,吧嗒一下从里面掉出来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掉在鞋上的竟然是耿纳德的配枪!忙捡起来闻了闻枪/口,并没有硝烟的味道,可见耿纳德在被杀前把配/枪掏出来,却没有机会开/枪。 是谁?是谁杀了他们? 杜忠波弯下腰检查耿纳德的尸体,两个人都是头部中枪,再看车窗上的血迹情况加以分析,当时车窗打开了大约有二十厘米,凶手在外面开了抢,随后把车窗关好。 树丛里传来一些响动,杜忠波立刻压低了声音,说:“别出来。” 蹲在树丛里的黎月夕屏住呼吸,忐忑不安地看着外面的情况。 这时候,忽然从车的另一边跑来一个人,绕过车头站定,惊愕的表情在脸上滞留了几秒钟的时间,忽然拔出/枪/指着杜忠波:“举起手来!” “小颖?”杜忠波看到来人是闫小颖,脸上流露出愤怒的神情,“你去哪里了?其他人呢?老耿被杀了,到底怎么回事?” 闫小颖惊恐地瞪着杜忠波,手里的枪随着颤抖而左右摇摆。她的呼吸急促,脸色惨白,饶是如此仍然坚持着说:“把手举起来,转过身去。” “闫小颖,你他妈的瞎了?”杜忠波刚刚痛失挚友,又被下属怀疑为凶手,一肚子的火气怎么还能忍得住,他指着车里的尸体,“你觉得我杀了老耿?我们俩认识的时候,你还在初中擦鼻涕呢!”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闫小颖叫喊着,“把/枪/放下,转身!双手抱头蹲下!” “闫小颖!” “我开/枪了!站住!” 杜忠波向前的脚步在闫小颖打开手/枪保险的这一刻戛然而止!他再怎么愤怒也看得出闫小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一个把握不好,就会发生难以挽回的局面。这种时候,真的不能刺激到这个死丫头。 杜忠波恨恨地咬咬牙,把手/枪丢在了地上,说道:“等回警局我再收拾你!” 闫小颖紧张地握紧配/枪,枪/口对着杜忠波,身体保持着随时后退的姿势:“转身,双手抱头蹲下reads();。” 杜忠波只能照办。慢慢地转身,转到闫小颖看不到他脸的位置上给树丛里打了个眼神――别出来! 树丛里,黎月夕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 看到杜忠波蹲了下去,双手抱在脑后,闫小颖试探性地走过去,膝盖顶在杜忠波的腰上,一手持枪,一手摸到后腰的位置,撩开衣服从腰带上取下手铐,先铐住了杜忠波的右手。 杜忠波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只能想着自己被带回警局黎月夕怎么办?他连个手机都没有,怎么联系花鑫?这一趟,真不该带他来。 然而,不该带来的黎月夕却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就在这时,黎月夕猛地从树丛里窜出来,手里拿着一块从地上摸到的石头,使出全身力气冲到闫小颖身上,石头狠狠地打向她的脑袋,闫小颖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石头打中了她的肩膀,再加上黎月夕的冲撞,让她一下子跌倒在一旁。 突生变故,杜忠波反手抓住黎月夕,气的大吼:“你不能袭警!” “她是叛徒!”黎月夕指着被撞的七荤八素的闫小颖,低吼着。 杜忠波难以置信地看着黎月夕:“你……” “她拿手铐的时候我看见了,胎记,她身上也有那样的胎记!” 到底还是年轻,黎月夕光顾着提醒杜忠波有危险,忘记警备倒在地上的闫小颖,而杜忠波已经惊讶的目瞪口呆,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看似柔弱的闫小颖。 闫小颖放在身后的左手忽然抬了起来,杜忠波的余光看到她的动作,本/能地扑倒了黎月夕。 噗! 从带有消音/器手/枪里发射出来的子弹,打在了杜忠波的身上。他闷哼一声,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黎月夕单薄的肩膀上。黎月夕惊恐地叫着:“你怎么了?怎么了?” 闫小颖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紧张,她恶毒地看了杜忠波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对讲机,说道:“黎月夕在这里,马上过来。” 说完,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 ―― 淡绿色的表盘上三根指针显示出:03:20。 花鑫收起感应仪拉着温煦起身,说道:“里面的人发现赵炜死了,他们要处理尸体,估计会走我们这边路,得重新找个地方躲起来。” 温煦手脚麻利地跟着花鑫转移,虽然周围没有多少掩体,找个可以挡住身形的地方并不难。难的是,必须跟上那些人,确定抛尸地点。 时间所剩无几,他们不能保证可以跟到最后。温煦担心地戳了戳花鑫,似在问――怎么办? 花鑫摇摇头,又对着已经走到不远处的几个人努努嘴,示意他仔细看。 黑天瞎火的怎么看?温煦忽然想起,背包里好像还有上回没拿出去的夜视望远镜,急忙打开背包,从里面把望远镜挖出来。 花鑫眼睛一亮,对着他竖起大拇指!温煦特别懂事地把望远镜给了老板。 在夜视功能中世界只有灰与白,灰与白的脸孔就像死人一般,诡异而又邪恶。其中,花鑫发现两张很熟悉的脸孔。 第32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老同志花鑫从没说过什么“见鬼了”,“诈尸啊”这类话,可今天,花老板发自内心深处地说了一句:“真是见鬼了!” 温煦闻言,脑补出n多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可幻想终究没有现实来的精彩。在他接过夜/视望远镜带着无比好奇的心思去看不远处那一行人之后…… 大概是五秒钟之后。 “我的妈呀!”温煦低声惊呼,“那是石佳伟和黎世翔吗?” 花鑫转身坐在地上,靠着身后半面没拆完的土墙,蹙着眉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你没看错。 温煦似乎还不相信,又举起夜/视望远镜看过去。 ——七八个人拖拉着一个麻袋,赵炜的尸体就在里面。因为凹凸不平的路面,这些人的速度算不上很快。走在前面的三个人手里拿着铁锨,其中一个正是死在几日前的黎世翔。稍稍落后几步的两个人拖着麻袋,位于左边的正是在2013年被黎世翔误杀的石佳伟。 温助理还在震惊中,花鑫已经将他背后的背包拉好拉链,顺势揪住他的衣领。 温煦还纳闷地回头问:“干啥啊?” 花鑫哼哼一笑。 下一秒黑暗来袭,刺入身骨的寒冷铺天盖地地把他们席卷进时间轴的轨道中,在无法感知时间的状态下,他们落在地面上。 稀少的月光将天幕映衬的灰蒙蒙,昏暗大肆渲染了整座城市,空气中充满了风雪前特有的潮湿气味,远处的高楼上巨大的led广告牌无休无止地变化图案。宽敞的马路不见车辆,路灯把地面照的通亮,就连一块小石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温煦纳闷地说:“为什么不是车里?” 花鑫的脸色也有些狐疑。他们应该回到车里才对,这里是什么地方?鉴于时间轴出过两次乌龙,花鑫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拿出跳跃器看了一眼,安心地说:“是正确时间。” “可是……” 花鑫苦笑着摇了摇头:“时间轴又调皮了吧reads();。” “越来越不靠谱!”温煦无奈地吐槽了一句,顺便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花鑫拿出手机定位,说:“城西,往南走应该是簋街了。” “簋街?”温煦叹息道,“如果换个其他时间来,我还真想去撸串。现在没心情,你呢?“ “有心情才是奇怪啊,走吧,找车回家。” 虽然花鑫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妥。时间轴两次调皮带着他们找到新的线索,可见这一次也不是无的放矢。可正确时间里,还有什么线索等着他们? 想到这里,花鑫反而不担心了。 温煦跟上花鑫的脚步走过马路,边走边说着:“为什么回到过去只有九十分钟。” 如果时间再久一点,就能确定赵炜的埋尸地了;如果时间再久一点,说不定可以查到黎世翔和石佳伟到底什么关系了;如果时间再久一点,或许还能查到那伙人的幕后boss。 现实中,哪来那么多“如果”。 花鑫也是很失落地叹了口气,说道:“不要抱怨无法改变的事实了,现在我们需要处理很多事。” 赵炜的埋尸地虽然没有完全探明,但大概地点可以确定。除了这一点之外,就是那个接近过赵炜的人,究竟是谁。 可能是黎世翔,也可能是石佳伟,更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不管是谁,一定要找到! 或许,黎月夕能提供些线索。花鑫看了看腕表,琢磨着在家里的杜忠波是不是也已经撬开了黎月夕的嘴。 —— 闫小颖收好通讯器,冷漠地看着挡在杜忠波前面的黎月夕。 少年单薄的身子挡不住人高马大的杜忠波,他的脑子很乱,只想着保护身后这个一直在保护自己的人。 周围都是黑漆漆空无一人的地方,绿化带里茂密的树丛完美的挡住了他们,远处的喧闹声仿佛已经遥远如另一个世界,近在咫尺的只有杀意。 他想大声呼救,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呼叫显然是不明智的。 这时候,黎月夕几乎绝望了,眼睁睁地看着闫小颖举起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朝他们走来。 “你,你不能杀他!”黎月夕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必须做点什么。 “滚开!”闫小颖威胁道,“别以为我不敢对付你,先打断你的腿,看你还跑不跑!” 充满恶意的威胁就像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他的神经,黎月夕怕的浑身发抖,甚至有些昏昏沉沉。这时候,中了枪的杜忠波挣扎坐了起来,对闫小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说道:“是你杀了老耿和孙洲?行,闫小颖,你,你这个内鬼扮的真好,满分了。” 黎月夕紧张不已,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闫小颖用枪指着黎月夕,微微侧头对杜忠波问道:“之前你们躲在哪里了?你跟谁合作了?” “告诉我,谁是你主子。我,我就……“杜忠波疼的无法继续下去,单手捂着腹部的伤口,血从手下流出来,染红了深色的外套,灰色的衬衫。 闫小颖的表情又狰狞了几分,被昏黄的路灯照映出入鬼魅一般的肤色reads();。黎月夕的心咯噔一下——她真的准备杀了他! 身体先于大脑的指令行动了起来,黎月夕忽然上前一步,展开双臂,大声喊道:“我不会让你杀他!” 看着不断搞事的黎月夕,闫小颖裂眦嚼齿,恨不能现在就剁了他!为了这个东西,她不得不冒险杀了两个人,如果身份败露等着她的可不是被抓入狱这么幸运的事。 如果今天不把黎月夕带回去…… 想到这里,闫小颖一阵恶寒,恐惧到了极点。狠了心,决定先杀了杜忠波再打断黎月夕的腿! 其实,杜忠波早就明白,闫小颖手里有两把枪,还有同伙在附近,他们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要是让她抓住黎月夕,自己不是白死了吗? 啊呸呸呸,老子长命百岁,绝不是什么短命鬼。 就在这时,几乎绝望的杜忠波猛地看见从闫小颖的背后蹑手蹑脚走来两个人,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眨眨眼,误以为的幻想变得更加清晰! 杜忠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道:“你手里有枪我就怕了?闫小颖,今天你不杀我,就别想带走黎月夕。” “我可不会在这里杀你。”她似乎早就计划好了,信心满满地说,“让你死在这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花鑫的脚步一顿,回手把温煦推开。 温煦直瞪眼——你干嘛啊? 花鑫比划了个手势——她有枪。你靠边! 温煦翻了个白眼,只好猫着腰缩了回去,这会儿,温煦真的很想给时间轴跪了!如果不是落错地点,黎月夕和杜忠波肯定凶多吉少。 时间轴啊,我再也不说你不靠谱了。顺便,你要保佑我家老板啊。 花鑫无声无息地靠近闫小颖,跟他面对面的黎月夕简直要乐疯了。他到底还是年轻,剑拔弩张的局面中掌控不好自己的情绪,看到花鑫的瞬间眼睛里溢满了惊喜和希望。 闫小颖在黎月夕的脸上看到了异常,下意识地转头,眼前忽然冒出来一大片的黑影,带着阵阵疾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子弹打了出去,发出噗的一声。那影子却不受影响,瞬间扑了上来,她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手腕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枪,掉在了地上。 黎月夕上前一步拿起枪,慌里慌张地把枪口对准闫小颖。可闫小颖已经被花鑫按在地上,手里的油笔笔尖刺进了她的脖子!闫小颖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昏厥了过去。 黎月夕还握着枪对着闫小颖。花鑫抬起头来,不满地说:“放下,走火了怎么办?” 温煦从树丛后面跑出来,抓住黎月夕的手,轻声地说:“没事了,把枪给我吧。” 感觉到手上的温度,黎月夕终于清醒了过来,转身回到杜忠波身边,捂住他还在流血的伤口。 杜忠波勾着黎月夕的脖子,准备起身,温煦也过来帮忙扶着他。杜忠波顾不上解释原因,急道:“快走,他还有同伙在附近。不知道多少人,咱们吃亏。” 花鑫翻了个白眼,心说:你都快光荣了,我还有机会守株待兔吗?别说那几个同伙,就是昏了的这个我也带不走啊。 “你车停在哪里了?”花鑫问道。 杜忠波朝着马路那边看了一眼:“在簋街街口reads();。” 妈的,还能再远一点吗? 花鑫很快做出了选择,他说:“温煦,你和黎月夕带杜忠波走,我留下看看情况。” 温煦很想说我也留下,但事实上他不能这么做。 “老板,你别逞强啊,一定要保证安全。” 花鑫不耐摆摆手:“快走,别啰嗦了。” 于是,温煦和黎月夕架着受伤的杜忠波迅速离开是非之地。留下来的花鑫抓紧时间给小七打了个电话。 “你追踪温煦的手机位置,通知支援部的人跟他汇合。杜忠波中枪了,不能送他去医院,带去总部医院吧。顺便告诉老副,到医院等我。” 没留给小七说半句话的机会,花鑫直接挂断了。 —— 从街心公园的另一方传来了微弱繁杂的脚步声,花鑫转身隐藏在绿化带的树丛里。 大约过了三分钟,从不同的方向走来四五个人。花鑫暗想:幸亏让温煦他们先走一步,这要是晚一点估计就被堵住了。 透过错乱交叠的枝桠望出去,那四五个人都是混混打扮,可衣服上古怪的皱痕却表明,他们携带了枪支。 胜算不多啊。花鑫决定只观察,不出面。 来的四五个人边走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一直走到车旁,看到了昏迷在地上的闫小颖。 其中染了一绺红发的男人低声爆了粗口,随后掏出电话。 蹲在树丛里的花鑫仔细听着。 “姓闫的女人被搞昏了,受伤的警察跑了……黎月夕?根本没看到,我们赶到这里,就看到姓闫的昏了。追不追?估计也没跑远……ok。” 红毛男人讲完电话,把手机收好。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拧好消/音/器对准了闫小颖的脑袋。旁边的同伙却按住了他的手腕,说:“用这个,上面有姓杜的指纹。” 所谓的“这个”是耿纳德的配枪。 花鑫暗道——完了,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红毛戴戴手套的时候,有同伙拿走了闫小颖身上的几样东西,因为角度问题,花鑫看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想着,应该是可以暴露闫小颖另一个身份的证据可惜了。 红发男戴好了手套,拿过耿纳德的□□,对着闫小颖的脑袋扣动扳机! 枪声在黑夜里炸响,四五个混混模样的人行动迅速,丢下抢飞快地跑了起来。花鑫本还打算等着他们分头跑就有机会抓住一个,没想到这帮混蛋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了! 等那些人跑远,花鑫才从树丛里走出来。绕过闫小颖的尸体到车的两一面,戴好手套打开车门后观察了一下孙洲和耿纳德的尸体。 一枪致命的杀人手法没什么技术含量,花鑫也没过多在意。他开始翻找死者衣服上的口袋,孙洲身上干净的很,什么都没有,倒是耿纳德的身上找到一本工作日记。,随手翻了两页收进口袋,随后又去检查搜闫小颖的尸体。 闫小颖的尸体并没有留给她什么有用的信息,有用的都被拿走了。花鑫也不能在现场停留,临走前带走了耿纳德的配枪。 —— 得知闫小颖被杀的时候,杜忠波已经昏迷了reads();。负责照顾他的黎月夕急的快要哭出来,一个劲儿地催着温煦快点开车。 温煦也急,急着说:“我一共也没开过几次车,能开起来就不错了。” “温煦,你冷静点。”花鑫在电话里安抚他,“现在路上没车,你随便撞。我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小七什么时候来啊?”温煦又紧张又焦急,说话的动静都叉音儿了,“杜忠波快不行了,让他们赶紧来。” 话音没落,马路对面忽然拐过来四辆车,这把温煦吓的扯着嗓子喊:“对面来车了,四辆。” “什么车?你看清楚点。” “啊!!!!太快了,黑的,卧槽怎么没牌子啊老板要撞车了啊。” “刹车,快刹车。是小七到了,刹车!” 极度紧张的时候“凡事都要听老板的话”的习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一脚踩中刹车,车子以很粗暴的方式横在了马路中间! 温煦吓得面无血色,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满脸都是。 电话里,花鑫还在说着:“温煦,说话。” “说话,说什么?” “没事吧?” “没,没事。” 这功夫,对面的车辆纷纷停在了他们的车旁,车门打开后,小七第一个跳了下来,紧跟着是另外三辆车上的人也下来,其中有两个人穿着黑色大褂。 小七打开后座的车门,一探头就见里面的少年急切地对自己喊着:“快救他!” “伤员在这呢,动作快点。”小七招呼着黑大褂。 黑大褂只看了一眼杜忠波,就说:“换车,冰袋,通知部里做手术准备。二号车跟我们先走。” 这些人的行动太快,没等温煦下车,杜忠波已经被转移到另外一辆车上。黎月夕紧紧地跟在后面,却被黑大褂拦住了。 “车里没有多余的位置给你,你上去会妨碍我们的抢救工作。” 黎月夕眼巴巴地看着被抬上车的杜忠波,是温煦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劝道:“你跟我坐一辆车,很快就能见到他。” 如此,黎月夕才松口气,乖乖地跟着温煦上了车。 小七让一个人留下把杜忠波的车开走。当所有的车辆都驶离这段马路,整个过程没超过两分钟。 小七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不停地拨打电话:“二十分钟内从云芬北街到厚敦路至城西簋街,所有道路监控都要修改。手脚干净点。” “老副,花鑫这边出事了。你马上去总部医院等他……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他们俩没事。” “我找外联部部长……宋部长吗?今晚市警察局刑警队两名警员被杀,一个叫耿纳德,一个叫闫小颖。我们要闫小颖的尸体……谢谢,辛苦了。” 几通电话打完,小七转回身看着温煦:“你们俩搞什么啊?” 温煦疲惫地摆摆手,一言难尽。 第33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盘算着带走闫小颖尸体的可能性,事实说明,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带着一具脑袋开花的尸体到马路上拦截车辆,也不可能扛着她横穿马路找个隐蔽的地方等待接援。他只能尽快离开现场,以免引火上身。 花鑫重新找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观察远处的现场,他需要知道谁是第一个发现者。 平静,是现实一视同仁的态度。不管你是代表正义的警察还是代表邪恶的罪犯,成了尸体躺在黑暗的角落里,都无人问津。远处的簋街,不远处的住宅楼,还在享受夜生活的大有人在,却独独没人开一扇窗,朝那边望上一眼。所有的人似乎都信奉着“好奇心害死猫”的铁律,哪怕枪声很巨大,在深夜里很突兀,都做到了不去看,不去听,老老实实待在安全地带,做自己该做的事。 花鑫想起了自家不顾及立场,冲动地告诉警察哪里哪里有尸体的助理。 自从遇到温煦,好运似乎一直跟随着他,虽然也有很多麻烦,但利大于弊。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急速奔跑的脚步声,花鑫探头去看,看到三名警员急匆匆地朝着案发现场跑去。 终于来了啊。 花鑫长吁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叫人来接。 载着花鑫的车横穿城市,他在后面闭目养神,任凭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这种时候不便被人的打扰,他需要仔细分析很多问题,比方说:听那几个混混的对话,今晚的事应该针对杜忠波,目的必然是黎月夕。或许那些人认为,想要得到黎月夕必须搞定杜忠波,而杜忠波绝对不是鲁莽之人,他能带着黎月夕出来,肯定有他的道理。 还有一点疑问。闫小颖并不是那些混混的boss,感觉上她与混混们只是临时合作关系,换句话说:他们所属的团伙里有明确的等级分配。可以指挥混混的那位显然是不在乎闫小颖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做出杀人灭口、栽赃嫁祸的决定。 杀伐果断,心狠手辣。 负责开车的哥们在倒车镜里瞥了眼花鑫,问道:“副会长让我直接送你去后山那边的医疗所,你的人都在那边呢。” 花鑫闻言点点头。 “小七快急疯了,直接找到支援部部长那边,估计是怕你们出事吧。” 花鑫的嘴角勾起了完美的弧度,看上起笑得很是自然,只是这完美的笑意并没有传达到眼里,眼里有的只是冰冷的寒意。 开车的哥们也是很机灵的,看得出花鑫不想多说今晚的事,他乖乖闭口不言,毕竟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老实开车比较明智。 车子绕着灰云山兜了一会儿,顺着一条很不起眼的小路拐进了山里。高高耸立着的山体将车子夹在小路中间,就像巨人手里的盾牌,保护着其中渺小的东西。 花鑫无心去看深夜中的大山,他继续养精蓄锐,准备应付接下来的繁重工作。 —— 医疗所里,温煦陪着黎月夕坐在手术室门口,低声细语地安慰他:“你也听见医生怎么说了,虽然有点严重但肯定死不了,你不用这么担心reads();。” 黎月夕看着手上的血,痛苦地闭上眼睛。 “月夕,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啊。”温煦已经没有太多耐性给他做心理疏导了,“你们怎么会出来的?我们走了之后,出什么事了?” 没等黎月夕开口,就听走廊另一边传来不少脚步声,温煦扭头一看,看到支援部的姜部长带着不少人风风火火地走来。 姜部长的表情很愤怒,看上去像是准备弄死几个的狠样,跟在她身后的那些人也是杀气腾腾。一行人刚刚出现就把走廊里的气氛搞得紧绷起来。 有人撇撇嘴,小声嘀咕:“姜部长发什么飙啊,又不是花鑫出事了。” 虽然这人的声音很小,温煦还是听见了。他心里难免有点郁闷,虽然已经看出姜部长对老板有点那个意思,但是听见别人背后议论,总归是不舒服的。 姜部长一路带着杀气而来,周围的人立刻跟她打了招呼,她也不理睬,左右瞥了两眼,视线落定在温煦的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姜部长问道。 温煦率直地回答:“我也不清楚。” “花鑫怎么还没来?” “可能在路上吧。” “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知道啊。” 几个问题下来姜璐怒了:“温煦,你这也不确定,那也不知道。你怎么做助手的?” 温煦皱了皱眉头,没有掩饰心里的不悦,但也没有回应姜部长的质问,事实上他的确不了解情况,总不能胡编乱造吧?至于老板不接电话,谁家规定助理一定要知道老板为啥不接电话? 算了,不跟她吵。 姜璐没能从温煦口中得到什么情况,怒气又涨高了几分,喝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忍了,不跟女人吵。 温煦压着火气,平静地问道:“你们找到赵炜的尸体了吗?” “这事轮得到你问吗?” 温煦短叹了一声,遂道:“你们要是还没找到,我可以提供一个大致范围。” 姜璐一愣,看了眼温煦身边的少年,隐晦地问:“你们去过了?” 温煦点点头。 姜璐再怎么看不上温煦,也不能忽略工作,她招招手说:“过来说。” 俩人离开了手术室门前,面对着墙低声说话。姜璐问道:“靠近了吗?” 温煦摇摇头:“外面十多条受过训练的大型犬,里面二十多个人,根本无法靠近。” “看清楚是赵炜的尸体了?” “没有,尸体被装在麻袋里。我们俩本想跟上去,但是时间到了,没看到最后,只能圈个大致范围。” 听到这里,姜璐回头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送上平板电脑reads();。姜璐从里面调出3d地图,让温煦看。 温煦看了好一会儿,伸手在屏幕上画出一个圈来。 姜璐蹙蹙眉,说:“这个区域已经被柏油摊平了,难怪我找不到。” “得想办法挖开。”温煦担心地说,“总不能让他一直在下面。” 姜璐嫌弃地白了温煦一眼,转身对下属们说:“再叫几个人,都带上工具跟我走。”言罢,回手抓住了温煦的肩膀,“你也跟我走。” “什么?我跟你去干啥啊?地方我都给你圈出来了。” “啰嗦,让你走你就走。” 温煦使劲挣了两下,居然没挣开对方的拉扯,他急道:“我不能走啊,老板没来呢,我得留下来等他。” “不等他能死啊?” “能!”温助理耿直地说。 就在姜璐被气到的时候,花鑫忽然从拐角后面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言道:“姜部长,你这样拉着我的助理不好吧。” 大半夜的颠簸下来,花鑫仍然风雅俊朗,举手投足皆是淡定稳重。 姜璐和温煦看到花鑫齐齐的眼睛一亮!前者要比温煦快了一步,抢先道:“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谁的电话我都没接。”花鑫保持着微笑,一句话搞定姜璐。 姜璐很不甘心地瞪着花鑫,忽然放开了温煦,上前一步,说:“我要跟你谈谈。”说着,不顾花鑫的意愿,推着他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花鑫对异性始终保持着绅士风度,他任凭姜璐拉着手快走起来,也没有甩开她,让她难堪。 倒是温煦,看着他们手拉手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堵得慌。 姜璐把花鑫甩了一下,让他服服帖帖地靠墙站,一脸愠怒地问道:“你还是不肯考虑我的意见,是吗?” 花鑫笑道:“如果上面要我们联合调查,我会的。”言下之意,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可不要。 姜璐不耐地说:“这案子你们三个人办不了!如果今晚不是我们部凑巧在市区办事,就温煦那半个废物能保得住谁?” “我对他有信心,对支援部也有信心。” 姜璐开始瞪眼睛,瞪的更大些。 花鑫连忙举起手,安抚道:“放松点,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这时候,手掌心的一道伤口明晃晃地暴露在姜璐面前。 “你受伤了?”姜璐压根没听清花鑫说什么,只在意那道横贯整个手掌的伤口,下意识地握住花鑫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小心翼翼地擦着。 “别乱动,流了这多血还说没事?” 看着姜璐如此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花鑫有些尴尬,这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其实,姜璐自己很清楚,现在的行为在数小时后会让她非常后悔。事实上,这一年多来,每次见到花鑫她都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尴尬事,可她当真忍不住。 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姜璐想了一年多都没想清楚。三年前,他们还很暧昧,而让她认定了这个男人,是因为男人的一句话——再强也是需要人疼的reads();。 她开始刻意接近花鑫,做一些普通朋友不会做的事,花鑫没有拒绝她,很快,总部里有人偷偷议论:姜部长和花鑫迟早是一对儿。她自己也这样认为。身为一个女人,她有自己的矜持和骄傲,耐心地等着花鑫先告白,可得等来的却是花鑫外出办案的消息。没关系,她可以等。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两年。 两年后的花鑫仍然温柔风趣,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没有改变,唯独对她…… 看着伤口上的血渍被一点点擦去,姜璐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你总说……再强也需要人疼的。” 花鑫愣了愣…… “谢谢。”花鑫再度笑了出来,淡淡的笑容亲切却不亲密,他按住那只擦伤口的手套,握在掌心里,很自然地脱离了姜璐双手的范围。 这个举动很合适,虽然拒绝了姜璐的好意,却留下她的手套。 姜璐的脸红了。 “先去找赵炜的尸体吧,找到了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你很急吗?”姜璐不解地问。 “现在情况不明,早一点找到都放心嘛。”说着,顺势迈出一步,错开了姜璐的目光,“注意安全啊。” 就这样,花鑫带着姜璐的一只手套,把人赶了出去。 他和姜璐的交流温煦从头看到尾,各种赌心啊,不爽啊,都在花鑫走近的时候被隐藏起来。可是,温煦还不会在老板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人刚走到跟前,就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花鑫越过温煦,到了黎月夕面前,坐在他身边打量了几眼:“你是现在跟我说,还是等他手术完了再说?” 黎月夕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想等他。” 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花鑫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环,直接戴在了黎月夕的手腕上,不等他提问,冷声道:“除了我没人能摘下来。” 黎月夕意识到手环是什么了,他刻意看了温煦,后者说:“我也有的。” 如此,黎月夕才接受了手环。 花鑫站起身来,对温煦说:“我上来的时候跟老副打过照面,走吧,他在下面等我们呢。” 难怪他拿出个手环,原来是副会长给的。想到这里,温煦跟着花鑫离开手术室门口。 医疗所共有三层,途经之地只看到一些护士和医生,并没看到监理会的其他成员。 跟普通医院一样,这里充满了药水的气味,让温煦想起了远在他乡的奶奶。 对了,上次通电话的时候小英说要来看看他的,估计就是这两天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陪他们转转。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温煦下意识地跟着花鑫一同停下了脚步。他们面前是挂着“所长办公室”牌子的房门,花鑫直接推开,只见副会长一脸严肃地坐在里面。 温煦有些紧张,跟在花鑫身后走进去,规规矩矩问好:“副会长,晚上好。” “晚上好,温煦。”副会长回了礼,脸上也不见有什么变化。他指了指面前的沙发,让花鑫和温煦坐下。 “说说吧,今晚到底都出了哪些事。”言罢,副会长又补充道,“黎月夕的问题单独询问,先说你们的问题。” “我们没什么问题reads();。”花鑫忽然咧着嘴,甩起了手,“疼死我了,温煦,你还傻看着干什么?赶紧找点消炎止痛的药啊。” 温煦非常懵逼! “你不是说没事吗?” 花鑫不满助理的态度:“我什么时候说过没事了?你看看这么大一道伤口,可能没事吗?赶紧给我处理处理,再弄杯咖啡,我不要速溶的啊。” 温煦:“……” 方才还严肃的副会长忍不住笑了,说:“出门左拐是护士站,药品和咖啡那里都有。” 温煦忙起身出去。 “回来!”花鑫对着温煦的背影喊了一声。 “怎么了?”温煦乖乖跑回来,殷切地问着。 花鑫说:“把我烟盒和打火机拿出来。” “你自己不能拿啊?” “快点!” 温煦翻了白眼,从他上衣口袋里取出了烟盒和打火机放在桌子上。 然后,花老板又提出要求:“拿出一根给我点上啊。” “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吗?” 花鑫立刻苦了脸:“温助理,我发现你没有以前对我那么好了。” 温煦又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拿出一支香烟递给花鑫,看着他咬在齿间,奉上打火机点燃。 抽,让你抽个够! 温煦气鼓鼓地转身离开。房门关好之后,副会长对着花鑫连连摇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再强也需要人疼啊。”花鑫嬉笑道。 这货真是太不要脸了! 副会长苦恼地摇摇头,说:“算了,还是说正事吧。” 玩笑归玩笑,正事是不能耽误的。花鑫一本正经地讲述了他们跳跃到赵炜死亡时间所经历的一切,副会长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过花鑫。 末了,副会长才说:“赵炜临死前有人接触过他……我觉得不是石佳伟就是黎世翔。” “黎世翔的可能性大些。”花鑫抽完一根烟,说道,“我曾经怀疑黎月夕在案发现场寻找某样东西,暗中那伙人似乎也对这样东西势在必得,所以,那样东西应该是属于赵炜的。临死前,他交给了黎世翔。” “会是什么呢?”副会长说,“从你的描述分析,拿东西应该不大,会不会是时间跳跃器?” “不,不应该。”花鑫边想着边说,“如果跳跃器还留在赵炜身上,他想逃出来很容易。” 所以,那个东西应该很小,很容易藏在身上。 突然,花鑫和副会长异口同声地说:“芯片!” 手机里的芯片! 调查员可以随意选择使用的手机品牌型号,但必须交给总部的研究部往里面加一个芯片。芯片支持监理会开发出来的很多应用程序,没有芯片,手机只是普通的手机。 第34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端着托盘走进来,刚好听到他们在芯片的事,免不了好奇地问:“什么芯片?” 花鑫看着了冒着香气的咖啡马上把芯片丢到了九霄云外,看他的神情跟兔子见着小鱼干似的,温煦特别认真地问:“用我喂你吗” 噗——副会长没忍住,笑出声来。 花鑫完好的左手端起咖啡杯闻了闻,举起右手,说:“处理一下。” 温煦拿起托盘上的药棉,给他清理伤口。副会长都有些看看不下去,直言:“让他去护士站。” “不是还要谈工作嘛,去护士站不方便。没事,我可以的。” 花鑫嚣张地对着副会长挑挑眉——嫉妒吧,凡人! 副会长是个斯文人懒得跟不要脸的花鑫逞口舌之快,转眼看着温煦,给他解释了芯片的由来。 温煦一边给花鑫处理伤口,一边问:“这么说,基本上可以确定赵炜临死前接触的人就是黎世翔了。不过,说道芯片,我怎么没有呢?” “你到总部那天太多事情,忽略了。等哪天……算了,也别等了,你把手机给我,我回去弄好了让人送到花鑫家。” 温煦掏出手机递给副会长,转而问花鑫:“老板,你为什么想要闫小颖的尸体?” 花鑫一副大老爷姿态喝着咖啡,“胎记的问题我一直很在意,警方也搞不明白,或许总部那边可以查个究竟。” 这倒也是个办法,温煦想。 没等下一个问题被摆上桌面,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副会长说了句:“进来”。 房门打开后,三个人看到了小七和黎月夕。 小七指了指黎月夕,说:“想找你们谈谈。” 花鑫等人都有点惊讶reads();。三敛其口的黎月夕竟然要求主动谈话,这个宁肯撞墙也不愿开口的黎月夕愿意吐露实情了!这是被杜忠波命悬一线刺激到了?还是意识到自己没有其他选择了?不管因为什么,他肯说就是好事。 温煦丢下花鑫,起身迎了迎黎月夕。 少年看上去已经冷静了下来,紧挨着温煦坐下,略有些拘谨地打量了副会长一眼。小七站在一旁,给花鑫打了个眼色——都搞定了。 小七办事花鑫向来放心,自然不会多问。 —— 征用的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儿,副会长被花鑫勾出起了烟瘾,从烟盒里拿出一只,却没点燃,只在手里摆弄着。他面对黎月夕露出和善的笑容,说:“终于见面了,你还好吗?” 黎月夕抿抿嘴唇,好像将漫长的犹豫一刀斩断似的,抬起头来正视着副会长,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副会长很淡定地说:“首先,你回忆一下,有没有见过一个小拇指指甲大小,黑色,一角有个豁口的东西?” 黎月夕点头道。 见状,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事实上,少年还是很爽快的,二话不说站起身,解开腰带,把底裤拉出一个边边来。问道:“有剪刀吗?” 温煦赶紧到处找剪刀,看到裁纸刀觉得这个应该也可以。 黎月夕扯着底裤边,说:“把这里划开。” 温煦一看,见底裤边边有一块被线缝的乱七八糟,他赶紧挑开线,小小的黑色芯片掉在了他的手心里。 温煦一脸惊讶地看着黎月夕:“这段时间你都没换底裤?” 黎月夕红了脸,垂下了头。 一旁的副会长拿过芯片,对小七说:“技术部的部长在二楼,叫他过来。顺便准备个房间,让月夕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言罢,他温和地对黎月夕笑道,“先去跟小七洗澡换身衣服。” 黎月夕似乎也有这个意思,红着脸紧跟着小七离开了办公室。 房门一关,副会长的笑容荡然无存了,严肃地说:“对他和杜忠波的安排,大老板还没决定。所以,不能让他看到芯片里的内容。” 温煦觉得,防备黎月夕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技术部的人怎么也跟来了? 花鑫说,黎月夕身上有着无法解释的现象,技术部的人早就想一探究竟,说得更明白些,涉及到黎月夕,技术部的人必须到场。 话赶话的功夫,技术部的潘部长急忙推开了房门,一打眼看到花鑫,眼睛都亮了:“哎呦,难得见你一面啊。” “不用请安,赶紧来办正事。”花鑫似乎跟潘部长很熟,指了指对面沙发上的空位,让他坐下。 副会长将芯片递给潘部长,说:“尽快。” 芯片安置在特殊的转换器上,转换器链接好电脑,潘部长点开某个程序,电脑屏幕马上显出一个圆溜溜红彤彤的番茄出来。番茄脑袋上顶着两片嫩绿嫩绿的叶子,还有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儿,看得人有种把番茄拿下来咬一口的冲动。 除了温煦,其余三人都愣住了。 花鑫纳闷地问:“什么情况?”他的芯片里怎么没番茄? 副会长也搞不明白了:“你们开发新技术了?” 潘部长连连摇头,说:“这个不是我们开发的reads();。” “那是怎么回事?” 潘部长苦恼且郁闷的长叹了一声,说:“这个是‘番茄密码’一种保密程序。” “我不管是番茄还是苹果,总之你快点打开!” 被花鑫催促,潘部长哭的心都有了,他指着番茄说:“番茄密码是我们一个研究员闲着没事,利用私人时间搞出来玩玩的,并没有上报技术部。除了他没人知道怎么开。” 温煦目瞪口呆。闲着没事,搞密码,玩玩…… 你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 副会长的脸色沉了沉,说:“把人叫来吧。”谁搞出来的谁来解,这点事还啰嗦什么? 然而,事情要是这么简单潘部长就不会一张苦瓜脸了。 “罗健死了。”潘部长痛心地说。 温煦再次目瞪口呆——还真上天了。 花鑫在短暂的惊楞过后,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问道:“他跟赵炜很好?” “就是赵炜把他带进监理会的,你说好不好。” “等等。”温煦打断了他们的交谈,问道,“罗建怎么死的?” 身为技术部的优秀研究员,罗建可说是英年早逝。一起连环车祸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说起爱将的死,潘部长仍然痛彻心扉:“他的死太突然了,在感情上大家都无法接受,在工作上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当时他参与的一项重要研究不得不停下来,到现在也没启动。” 在温煦看来,研究工作什么不要管它了,快说说密码的问题啊!然而,花鑫却不能不在意。他问道:“什么研究?” “关于时间轴的。”潘部长看向花鑫,“如果这项研究成功了,你们跳跃到过去的时间就能延长五到十分钟。” 花鑫和温煦当即挺直了腰板,恨不能把罗建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可副会长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潘部长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讪讪地看着他:“副会长,我,我这也是一时口快。” 副会长头疼地捏捏鼻梁,不悦地说:“说都说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他冷飕飕地瞥了眼花鑫和温煦,“你们俩嘴严点。” 当然当然,温煦忙点头表示,打死也不会说出去! 花鑫斜睨了副会长一眼,看穿了他肚子里的小九九。 其实,副会长也没想过责难潘部长,若他真不想让潘部长说出这事,老潘同志也没这个机会开口,但是作为副会长是一定要表个态的。你今天跟花鑫说走嘴,明天会不会也和别人说走嘴了?故此,该警告的自然要警告。 被副会长温和地“警告”了一番,潘部长再开口就谨慎了很多,他对花鑫说:“我记得,你手里有个证物表出现了逆时针走动的现象,是吧?” 这还跟那事有关?花鑫狐疑地点点头,等着潘部长的下文。 潘部长先看了眼副会长,后者点点头,他才继续说:“小罗这个人吧,特别擅长异想天开,用时下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脑洞太大reads();。他曾经提出过一种‘对叠’理论,并且做过几项实验,其中一项跟你们的证物表现象吻合。” 听到这里,花鑫冷声笑道:“那又怎样?人都死了,我找谁问去?还是说,你们技术部接手了他的实验。” 罗部长继续郁闷摇头,坦言:“他的资料我们打不开。” 闻言,副会长脱口问道:“也是设置了番茄密码?” 这个自然啊。也不知道那混小子怎么搞的,这个被他用来打发时间搞出来的密码系统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无处下手怎么破解? 说到这里,温煦多了一句:“罗建是什么时候死的?” “2013年。” 花鑫下意识的和温煦对视了一眼,接着问道:“具体日期呢?” “8月10号。” 不是吧?温煦吞了口唾沫,心有戚戚地问:“你别告诉我是晚上十点左右。” “就是晚上十点半的事啊。” 潘部长的话音刚落,温煦和花鑫齐齐扶住了额头,一副苦逼的模样。 副会长闭上眼睛,连连叹息。 “不是,你们怎么了?”潘部长不了解调查部的事,也不知道他们三人为什么都苦恼不已。 副会长率先振作起来,说道:“石佳伟死于2013年8月10日晚上十点正,罗建死于同日十点半,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不等花鑫提要求,直接说明天会把罗建车祸案的详细资料送过去。 总部的行动速度是非常快的,但温煦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妥,究竟是哪里他说不清楚,就是觉得这个案子跟915案有些相似。如果是这样…… “大家先等等。”温煦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花鑫先开口了,“虽然罗建的事情很重要,但是不要忘了我们的重点目前还是黎家。黎月夕可以提供什么情况都没掌握,最起码要搞清楚黎世翔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才能权衡整个局面。” 看似,花鑫对罗建这个人的存在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倒是让副会长有些意外。只是,他甚少会询问花鑫在工作上的打算,毕竟成为特级调查员的人都不是一班二班战士。 另一方面,因为涉及到黎家人的问题,潘部长也被留下来旁听黎月夕的讲述,在那之前,花鑫郑重地告诉他,不要让黎月夕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潘部长虽然偶尔说走嘴,但大方向上是不会犯错的。他给自己搞了一把椅子,坐在距离沙发稍远一点的位置上,刚刚弄好电脑上的分析设备,洗完澡换了衣服的黎月夕推开了房门。 少年的脸上多了一点血色,这让他看上去健康了很多。或许是洗了澡又喝了一些咖啡的缘故,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进门后对着大家点点头,没有留意到角落里多了个人。 副会长请他坐下,随后问道:“如果你觉得可以,请把所有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我可以保护你还有杜警官的安全。” 黎月夕郑重地点点头,用一句“所有的问题都是从2011年开始的”为开场白。 黎月夕的家庭很普通,或者说比普通家庭更贫苦一点。贫苦的原因是他的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长期治疗所以花了很多钱。父亲没什么文化,自然找不到好工作,家里的经济条件可想而知。 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习方面从没让人操过心reads();。父母觉得自家儿子是个读书的料,总想着送他去好学校接受好的教育。可这年头,读好书也要花钱的。 “2011年夏天,我爸忽然给我转学了,那个学校真的很贵,我也不知道他从哪搞了很多钱,不但可以给我转学,还能给我妈买很多进口药。那时候我顾着高兴了,也没问他。后来,他经常不在家,有时候半个多月才回来一次,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伤。” 直到2011年的10月。 黎月夕说到这里似乎卡住了,他拿起已经冷掉的咖啡一口气喝光,温煦赶紧给他换一杯热的。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等着黎月夕的下文。 缓解了一下复杂的心情,黎月夕说:“那年我初三,是住校的,我妈不让我回家,让我安心在学校读书。其实,那天是我爸生日。晚上下了晚自习大概八点多吧,我给家里打电话,祝我爸生日快乐,但是家里没人接电话。” 他顿了顿,舔了舔嘴唇,又说道:“我很不安,总觉得家里出事了。跟同学借了脚踏车骑回家,到家的时候大概快十点半。” 少年经历过的痛苦远超过在座几个人的想象,每一次回忆对他而言都难以承受,而令他痛苦的源头就是2011年10月20日晚上。 急匆匆骑车回家的黎月夕刚刚把门打开,一股刺鼻的煤气味让他惊愕不已。 父母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厨房里的水壶早就被烧干,溢出来的水扑灭了火苗,只剩下嘶嘶冒出来的煤气。 温煦搂住少年发抖的肩膀,安慰着,少年的声音低低沉沉,说道:“我叫了救护车,他们说……早就不行了,让我准备后事。” 听到这里,花鑫基本上勾勒出事件的原因和经过。 丈夫过生日,妻子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支开了儿子,跟丈夫过二人世界。吃过晚餐老夫老妻的开始恩恩爱爱,过程中忘了厨房还在烧着的水,水开了扑灭了火苗,煤气溢出,等夫妻二人察觉到异常的时候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老房子的老煤气,当真没什么保险可言。不像现在,煤气一旦泄露总阀门自动关闭。可以说,那是一场令人唏嘘的意外事故。 当然了,如果真的只是一起事故。 面对父母意外死亡,黎月夕几乎垮了,幸好远在外地的亲戚和邻居甚至是学校老师都来帮忙,好歹算是把黎世翔夫妻的身后事处理完了。学校本想给黎月夕放一段时间的假,他却坚持要上学,坚持住在学校里。大家都能理解他的心态,毕竟回到家里只能更加痛苦。 “我一个人生活了一年多,到了2012年12月……那天是12月的第一个周末,下午我回家拿东西,打开门,我看到,看到他们在家里。” 副会长的眉头紧蹙,忍不住问道:“你的父母吗?” 黎月夕重重地点着头:“我爸在修理柜子,我妈在厨房做饭……我吓坏了,我妈,她看到我回来还问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她好多买点菜给我做点好吃的。” 言罢,黎月夕抬起头看着面前以及身边的人,问道:“你们能明白我当时的恐惧心理吗?明明死了一年多了,突然出现在家里……” ——黎世翔拿着锤子蹲在柜子前,瞥了眼门口的方向,板着脸说:“怎么回来了?穿这么少,也不怕感冒。” ——妈妈闻声从厨房里跑出来,用围巾擦着手走到门口:“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妈好给你做红烧肉。快进来吧,外面冷吧?” 黎月夕呆呆地站在门口,面色惨白。 第35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咽了咽唾沫,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副会长伸出手轻轻拍拍黎月夕的膝头,温和地说:“月夕,都过去了,你现在很安全。” 对副会长的安抚,黎月夕没有回应。对一个关心且照顾你的人来说,如此的态度难免有些冷漠,而原本的黎月夕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时间强迫他接受了恐惧感,也让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分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自己是否安全reads();。 不是主动,而是被迫。虽然结果相同,但动机上的差异就像一线阳光与一线阴冷,怎么能相提并论? 幸好,他遇到了正确的人,拿走了悬在他头上的利刃。终于,可以冷静地讲述被迫一路走来的经过。 真的是“幸好”。 ―― 当天,他惊慌地逃出家门,在楼下撞到了晚归的邻居,他惊慌失措地说父母回来了,强调的是:他们回来了。邻居好笑地说:“月夕,你睡糊涂了?你爸妈一整天都在家啊,早上我还跟你爸聊天来着。” 黎月夕惊楞,拉着邻居大叔问东问西。结果表明,在大叔的概念里他的父母一直健在。 后面的事可想而知,他找到很多当初帮忙处理后事的好心人,其结果却是险些被人当成疯子,黎月夕意识到不能再继续调查此事了,于是他试着接受现实,试着说服自己父母一直健在。因为大部分人都会这样选择――当你不能改变某件事的时候,你只能被它改变。 可不管怎么说,父母活生生地站在身边嘘寒问暖关心备至是事实,所以,也还算很不错吧。 然而,到了2013年8月10号,家里又发生了一件事。 黎月夕看向花鑫,说:“那天晚上,我爸妈早早催我睡觉,自从他们回来我很少违背他们的意愿,但是八点多我根本睡不着。我听见我爸在厨房翻找东西,透过门缝偷偷看他。” “你看到什么了?”花鑫问道。 黎月夕说:“我爸从工具箱里拿了个榔头,回卧室了。” 这么说来,黎世翔似乎知道有危险。 花鑫又问:“既然你没睡,是不是听见石佳伟进去了?” 黎月夕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地瞄了花鑫一眼。一旁的温煦意识到他眼神深处的含义,猛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指着花鑫,忙问:“那天晚上,你看到他了?” 不是吧?花鑫挑挑眉,等着黎月夕的回答。 黎月夕弱弱地点点头,对花鑫说:“你先进来的,在花盆前面蹲了一会儿就走了。我不知道我爸看见你没有,当时我没出去,是以为我爸等的人是你。” “你知道他在等人?” “虽然他屋里的灯关了,但我知道他没睡,我们家墙壁很薄,我能听见。” 花鑫想说点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黎月夕也会闭口不提任何事,毕竟说出来不但没人会相信,还要被当成疯子看。也真是难为了他,从2011年到现在,一个人独自煎熬着。 “黎月夕,说说那天晚上的事吧。石佳伟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副会长保持着温和的口气,说道。 黎月夕似乎也不是很清楚,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石佳伟到我家是找什么东西的,我从门缝里看到他在翻柜子。后来我爸出去了,那时候石佳伟背对我我爸,我爸拿着那个榔头,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打了一下。石佳伟避开了,倒在柜子下面,跟我爸说了一句话。” 卧槽还有下文! 别说温煦听得忘我,就连角落里把自己当成空气的潘部长都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黎月夕说:“石佳伟跟我爸说‘把东西拿出来吧,不然你全家都得死’reads();。然后,我爸就打他脑袋。” 当时,黎月夕躲在门口,门也只是开了不足十厘米的缝隙,所以很多情况他看不到,只听见石佳伟撞在柜子的玻璃上,玻璃破碎时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他的父亲急急忙忙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他装作被吵醒的样子,揉着眼睛走出卧室。 亲眼看到父亲杀了一个人是什么心情?黎月夕坦言:“害怕,紧张,但是很冷静。”对于那一晚的事情,黎月夕像接受父母死而复生一样平静地接受了,同时,他知道家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温暖的家,随着父母的死而复生,一切都改变了。 父亲被戴上手铐,母亲在卧室里安静地哭泣,他站在狭窄的过道里默默地看着警员挤满了他的家。他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实情,甚至连逃出去的立场都没有,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不知道是父母可怜一点,还是无法开口的自己更可怜一点,但他知道,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厄运也许会贯穿他整个漫长的人生。 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那时候,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告诉他:“回房间吧。”声音低沉,没有什么情感色彩,却意外地说到了他的心里。于是,他记住了那人的脸。 “你的脸和身材很特别,容易分辨。”黎月夕冷静地对花鑫说,“前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我不敢说,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听完这段讲述,花鑫长长地吐了口气,深深地看了黎月夕一眼,想着,2011年他才十四五岁吧,一个人挺到现在,不能诉说,不能求助,甚至在家都不能安心。难怪他对谁都有着极强的防备心,经历了这么多事,这孩子没疯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 从黎月夕讲述的情况分析,黎世翔应该是加入了某个团伙,负责看管赵炜。不知道什么原因,黎世翔偷偷接触了赵炜,并在赵炜临死前拿到了芯片。团伙里的人应该是事后发现了芯片的问题,分析来分析去,自然也分析出了内鬼,也就是黎世翔。但是,黎世翔死于煤气泄露事故…… 想到这里,花鑫看了眼副会长,说:“你们先谈着,我去卫生间。” “都休息一下吧。”副会长也站起身,说道,“温煦,你陪着月夕,我再去弄点咖啡。” 潘部长抱着笔记本电脑遛着墙根,跟在副会长身后离开了办公室。房门一关,黎月夕就问:“那个胖子大叔是谁?” 温煦毫不犹豫地说:“负责记录分析的同事,你放心,能留下来谈话的都是自己人。” 如此,黎月夕才松了口气。 ―― 花鑫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途径卫生间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来。显然,卫生间只是个借口,所以,咖啡也是个借口。 两个人走进最里面的房间,室灯没有开,房间里只有墙壁上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就像萤火虫的尾巴,点点灼灼。 花鑫关好房门,他的面色凝重,低声说道:“黎世翔死于煤气中毒应该不是人为性的,真的就是一次事故。但是,他一死没人知道芯片的下落,所以,那帮人改变了历史事件,让黎世翔死而复生。” 副会长真的很不想听到这通分析,可事实就是这样,即便不想听也要听。他伸出手,说:“给我根烟。” 花鑫忽然笑了,拿出烟盒给他,说:“我知道你压力大,放松一点。” “说得轻巧。”副会长吸了口烟,白了花鑫一眼,“你继续说,后面怎么回事reads();。” “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黎世翔死而复生,他遗忘的,不对,应该说他多出来的记忆是2011年10月到2012年12月之间,这一年的。换句话说,他仍然记得赵炜和芯片,也记得逼他拿出芯片的人。” “有个环节我觉得不妥。既然那些人手段了得,怎么搞不定一个黎世翔?赔上几条命都没拿到芯片呢?” 花鑫也想不通这个问题,只能摇摇头。 “还有一点。”副会长继续说道,“黎世翔夫妻复活之后,黎月夕调查过此事,我想暗中那伙人一定注意到黎月夕还记得父母死于煤气泄漏的事,他们会放过他?” 花鑫耸耸肩:“我也不清楚,毕竟当事人并没有说完后面的发展。” 副会长把只抽掉半根的香烟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估计大老板会把黎月夕留在总部,杜忠波就不好说了。” 花鑫笑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算计:“他啊,是个人才。你们可以考虑考虑。” 副会长闻言略有诧异,问道:“考虑什么?” “把他吸纳进监理会,但是刑警队长的职务还是要担任的。” 副会长闻言不禁莞尔。 ――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花鑫的小算盘一向打得精明,留在办公室的温煦也没闲着,跟黎月夕聊天的时候尽情地展望未来,大意就是,从今后你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想去哪去哪,想干啥干啥,生命绝对安全,因为我们是很靠谱的人。 黎月夕只是听着温煦给他画出来的美好蓝图,脸上始终很平静,或者说他基本没把温煦的话听进耳朵里。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黎月夕猛地抬起头看向那边,见来的人是个护士,急忙站了起来。 护士微微一笑,脸上还有未消去的疲惫:“手术很成功,准备送进加护病房,你想看看他的话,就现在吧。” 少年沉寂了许久的眼睛里闪出光华,瞬间有了勃勃生机。 温煦展望出的未来不及护士的三言两语,黎月夕压制多时的忧虑终于得以释放,如果不是护士走得不紧不慢,他一定会飞跑起来奔向手术室。 跟着护士走到手术室门口,刚好遇杜忠波被推出来。黎月夕越走越快,最后是跑着到了移动床边。 杜忠波紧闭着双眼,脸色有些苍白,脸上戴着氧气罩,左手扎着点滴。黎月夕轻轻掀开被子,将他露在外面的右手塞了进去,在被子下面,他使劲地握了一下宽大的手掌,仿佛是在将自己的生命能量分给他一些。 医生低声说道:“马上要送病房了,等他醒了你可以探视。” 黎月夕默默地点了点头,压在被子里的手缓缓抽出来,温煦扶着他的手臂后退一步,载着杜忠波的病床重新推了起来,很快,在黎月夕的注视下进了电梯。 温煦轻声说:“我们也走吧。” 黎月夕没有迈动脚步,还在看着电梯的方向,温煦知道他担心杜忠波,可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黎月夕垂下了眼帘,声音如漂浮在空中的羽毛,轻轻地说:“他,让我觉得还有希望。” 温煦有种捂胸口的冲动,这句话真是――又暖又疼啊。 第36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一向重视感情的温助理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甚至想拎把枪冲出去找到那帮人都给突突了,好让黎月夕彻底解脱出来。当然了,这是不可能的,温助理激动一点也是理智尚存的。 手术成功,黎月夕的压力也少了很多,跟着温煦回到二楼办公室,与花鑫和副会长在门口碰了面,得知杜忠波手术成功,两个人并没有太多意外和惊喜,毕竟他们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进去吧。”花鑫打开办公室的房门,让几个人陆续进去。 黎月夕主动坐在靠着扶手的位置上,眼睛盯着热呼呼的咖啡。花鑫选择坐在他身边,这样一来,温煦只能坐在花鑫的右边。三个人排排坐地面对着副会长,副会长玩味地笑了笑,说:尝尝,我新煮的咖啡。” 黎月夕点点头,却没有动手拿起面前的杯子。温煦帮他加了奶精,很体贴地问要加多少糖。 “我自己来吧。”黎月夕接过温煦手里的糖块夹子,给自己的咖啡加糖。一块、两块、三块……足足加了六块才停手。 看到黎月夕在杯子里加了那么多糖,温煦下意识地咂咂嘴,心说——你也不怕齁着? 跟黎月夕相比,只加两块方糖的老板简直太正常了!温煦自觉地动手帮花鑫调制好咖啡,花老板老神在在地接到手里,抿了一口甚为满意。 副会长似笑非笑地说:“温煦,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温煦眨眨眼:“副会长您没有助理吗?” 噗!花鑫不厚道地笑出声。 副会长苦笑道:“我是别人的助理reads();。” 温煦讪讪一笑,赶紧给是别人助理的副会长调制了咖啡,恭敬奉上。 小小的插曲让黎月夕觉得更加轻松了一些,抿了口咖啡,幸福地笑了笑。 温煦发现,黎月夕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特别可爱好看,不免有些看呆了。 花鑫放下咖啡杯,适时开口道:“杜忠波也没事了,咱们就继续吧。黎月夕,9月20号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几个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黎月夕轻松地回答起问题,“之前我跟杜警官说过,只是没来得及多解释。” 关于920的黎家案,警方也好,监理会也好都做过很多调查与分析,双方殊途同归,一致认为凶手不是黎月夕,而黎月夕与凶手的关系匪浅,自首是为了包庇凶手。 ——以上,大致都被双方认为是最合理的可能性。 然而,当黎月夕说出父母杀了人的时候,在场的三个人都有些惊讶,他们的反应跟杜忠波一样,没想到被害人也是杀人者。 副会长打断了黎月夕的回忆,问道:“当时你藏在三轮车下面,是否看清楚,被带走的男人真的死了。” “后来的那一拨人是四个,其中一个摸过死者的脖子和鼻子,然后摇摇头。” 可想而知,在试探过颈动脉与鼻息之后的摇头,代表着什么。 “然后呢?”花鑫问道。 “抱歉打断一下。”温煦和气地开口,眼神扫过老板和老板的老板,转头问黎月夕,“一开始你说9月20号当晚没喝牛奶,为什么特意说这个?” 黎月夕想了想,另起了话题:“我先把前因跟你们讲一遍,然后再说二十号晚上的事,这样你们听起来也清楚的多。” 显然,黎月夕的逻辑思维是比较不错的。 关于牛奶的问题,的确另有隐情。 黎世翔因自卫过激被判入狱,在狱中被查出患上了糖尿病,身体情况再加上其他一些问题,2105年批准了他的保外就医。回来后的黎世翔在2015年9月把家搬到了半坡里街紫金花小区。 刚刚搬完家黎月夕就去大学报到,住在了学校宿舍里,一周回家一次。那时候,他才发现父母的不对劲。 出狱的黎世翔性情大变,整日里在家酗酒,喝醉了就跟妻子吵架,有几次甚至还动手打人,动静闹的太大邻居们都有意见,也劝过黎世翔,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生气不拌嘴的,可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呐。有一位很热心的大妈,冷着脸警告黎世翔——再敢打你媳妇,我可报警了! 然而,邻居们的好心劝解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让黎世翔的家暴状况愈演愈烈,黎月夕实在看不下去就从学校搬回家住,别说,只要黎月夕在家,黎世翔连酒都不喝了,也对妻子和和气气的。 黎月夕无奈地说,“大概是九月初的时候,我发现有人跟踪我。” “今年九月初是吧?”温煦问道。 黎月夕点头:“是。上下学都跟着,这事我跟我妈说了。” “她什么态度?” “她觉得我是学习压力太大,胡思乱想什么的reads();。” 但黎月夕确定就是有人在跟踪自己,只是,听了母亲毫不在意的安抚,他没有继续说这件事,表面上接受了母亲给出的理由,暗地里买了一把刀放在书包里,防身。 温煦想:难怪警方查出案发前几天黎月夕在家附近的小超市里买过刀,原来是这么回事。 每天带着一把刀的黎月夕尽量减少外出次数,也是从那时候起,母亲每晚都给加一杯牛奶,说是有助睡眠的。起初,他也没觉得有任何异常,过了三天才意识到,牛奶里被加了料。 “喝完牛奶我会睡得不省人事,第二天十点多才醒。所以,二十号那天晚上我没喝牛奶。” 那一夜,他只是想试试看,不喝牛奶结果是怎么样的。 当晚零点,他听见父母父母在客厅说话,可能是因为以为他喝了牛奶的原因吧,父母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 昏暗的客厅里,已经被岁月剥落了漆的桌上放着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黎世翔随手拿起一件脏衣服把匕首裹住揣进怀里,对面色忧郁的妻子说:“你就别去了,在家看好东西。” “我跟你去。”妻子固执地要求,“你一个人怎么行,我跟着去好歹能给你放风。这事说定了,你别跟我犯倔。” 黎世翔对即将面对的事情感到惧怕,想到能有个人陪着也是件好事,就点了头答应妻子同行。他看了看腕表,说:“你换衣服吧,我再瞅眼东西咱俩就走。” 妻子起身换了深色的外衣外裤,为了穿上唯一的深色鞋子她还换了丝袜。这时候,房间里的黎月夕已经蹑手蹑脚地把房门欠开一条缝,他看到父亲拿了一把椅子放在卧室的床尾前,踩上椅子,摆弄起吊着灯泡的那根电线。 “我想,我爸说的那个‘东西’应该在灯泡上。”黎月夕放下咖啡杯,回忆着当时的一景一幕,“然后,他们俩就出门了。我跟上去是五分钟左右之后的事,我怕他们发现,所以不敢跟的太近。” “你看到父母跟那个男人接头,有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副会长问道。 黎月夕遗憾地说:“没有,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又离得远,根本听不见。他们大概说了三五分钟的时间,我爸忽然就把刀拿出来,我妈死死抓着那个男人,让我爸……” “明白了。”花鑫打断了他的回忆,已经明白的经过,没必要再让他经历一次痛苦,“说说你回家之后的事吧。” 温煦拿起咖啡壶给黎月夕满了一杯,又加了六块方糖,黎月夕礼貌地说:“谢谢。” 咖啡的香甜给了黎月夕很大的帮助,至少他的手不再冷,嘴也不再苦。品咂着上品咖啡,黎月夕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处于稳定的状态。 “其实,我骑车的速度是跟不上我爸骑电瓶车的速度,那时候我很混乱,只想着尽快回家。但是……” “但是什么?” 黎月夕的表情非常疑惑,似乎想起了很多想不通的问题。他说:“我,我看到他们趴在地上……到处都是血。” “月夕,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你父母的尸体有没有温度。”花鑫问道。 副会长听得入神,忽然发现坐在他对面的温煦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 黎月夕哪句话把你吓成这样了?副会长纳闷地想。 花鑫正在尽力引导黎月夕回忆当时对尸温的触觉,忽然后腰被狠狠地戳了一下,他回了头看着温煦…… 温煦尴尬地咳嗽两声,假模假式地拿起奶精,问道:“那个,老板你还要奶精吗?” “你自己加吧,我不要reads();。”说完,花鑫继续对黎月夕说,“当时你很着急是吧,精神状态也不稳定,不过有些细节你还是可以记住的。比方说,你碰到你母亲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仔细想想……” 话都没说完,后腰又被狠狠戳了一下! 花鑫这才明白,温煦不是问他要不要奶精,这是要戳断他的腰! 因为中间隔着着花鑫,黎月夕看不到温煦的小动作,但是坐在他们对面的副会长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副会长真的很想笑,却又不能笑,只好拿起咖啡杯子掩饰了一下勾起的嘴角。 温煦急的手心都是汗,碍于黎月夕在场不能直言,只好一个劲儿地戳老板。 戳啊戳,戳啊戳,被老板一把抓住了。 花鑫神色不变,右手藏在后面紧紧地抓住温煦的手,防止他再打腰的主意。 黎月夕非常认真地回忆了一番,还是不能确定。他说:“想不起来了,抱歉。” “没关系,不用抱,抱歉。”忽然,温煦开始挠他的手心,有点痒还有点酥麻,花鑫差点成了磕巴,后面俩字说的什么都没概念了。 副会长已经hold不住了,低着头咳嗽两声,警告对面那二位注意点场合! 温煦乍一听副会长的动静也有点打怵了,心不甘情不愿地缩了缩肩膀,老实下来。花鑫却没有放开他的手,安抚过黎月夕之后侧身靠近温煦,紧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我知道。” 温煦闻言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毛都炸开了!可当着副会长的面多少也得装装样子吧?他挺挺腰板危襟正坐,特别有大将风范,仿佛刚才戳腰闹手心的不是他。 搞定了自家沉不住气的助理,花鑫得意安心继续下去。 花鑫问黎月夕,说:“有件事,我想先搞清楚。黎月夕,警察问没问过你电瓶车?” “我爸骑的那个吗?没有。” 转而,花鑫又问温煦:“你留意电瓶车了吗?” 温煦很干脆地摇摇头。 随后,花鑫才说:“黎世翔夫妻离开杀人现场的时候是骑着电瓶车走的,那车呢?谁看到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思维都被卡住了。身为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花鑫必须把问题搞清楚,他问黎月夕:“平时,你爸把车停在什么地方?” “楼下。那小区的车棚根本就没地方,平时就是停在楼下的。” “你回家那会儿看到电瓶车了吗?” “我没注意……当时急着上楼,没注意车在不在。” 温煦颇有深意的目光看向花鑫,花鑫明白他的意思,想起那晚的经过,花鑫可以确定并没有在楼下看到什么电瓶车,于是,对温煦摇了摇头。 三个曾经在案发时间走过案发现场的人都没有看到电瓶车,那就只剩下杜忠波没有询问过。如果他见过那辆车,案件或许就没有想的那么复杂。 然而…… 第37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杜警官应该没有注意到电瓶车的事。如果他注意了,一定会问我。”黎月夕显然很在意这件事,并提出疑问,“我爸的车哪去了呢?他们就是骑车走的,车怎么会不见呢?” “现在还不好说,需要详细的调查才能确定。我们会尽力的。”副会长不管说什么,都很有说服力。至少,在温煦看来是这样。 相比副会长稳定人心的高超技能而言,花鑫则是更务实些,他探着身子,对黎月夕说:“先不要说其他事了,黎月夕,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reads();。我知道你现在很累,想睡觉,你得坚持下去。可以吗?” 黎月夕挺直了腰板,慎重地点点头。 就这样,在副会长和花鑫的联合下,黎月夕的注意力被引开了,没再去谈关于电瓶车的问题。 花鑫又给黎月夕的咖啡杯续满,把放方糖的小碟子推到他手边,问道:“你在哪里找到芯片的?” 黎月夕听到这个问题并不觉得哪里古怪,但温煦却意识到,老板绕过了时间问题,看来他真的早就注意到了。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汗颜。 黎月夕如实说:“是在我爸屋里的灯绳上。” “说具体点。” “灯绳是两股拧在一起的,芯片就夹在两股绳之间。不认真找,很难发现。” 花鑫蹙蹙眉:“你拧过灯泡吗?” 灯泡接触不良的问题,花鑫很在意。毕竟,这是他和温煦断定黎月夕不是真凶最有利的线索。 岂料,黎月夕竟然点了头:“灯泡太亮了,我把它拧松才能张开眼睛。” 一旁的温煦在心里感叹――天哪,居然是这么回事。 想当时,温煦还为找到可以证明黎月夕不是凶手的线索而兴奋不已,结果呢真的是黎月夕拧松了灯泡…… 花鑫注意到温煦大受打击的模样,虽然很想安慰他两句,时间却不等人,更何况当着黎月夕的面儿说这事,也不合适。 花鑫再问:“你拿到芯片为什么不跑?”那时候多危险可想而知,然而,话刚出口花鑫就有些明白他为什么没有逃离现现场。一个没有钱不能找朋友帮忙的少年人,跑出去能躲在哪里呢?相比外面充满了危险的未知,警察局不是安全吗? 正如花鑫所想,黎月夕肯定地说:“他们杀了我爸妈肯定不会再回去,我留在家里反而最安全。” 听完黎月夕的分析,副会长不禁竖起大拇指,赞扬了一下。温煦也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同样对黎月夕有了更大的改观。办公室里,似乎只有花鑫没有任何态度。 花鑫再提问题:“案发现场的床很干净,是你换了床单吗?” “是的。”黎月夕说,“拿芯片的时候我是踩在床上的,床单上留下了血脚印,我想,警察要是看到血脚印就会发现我站在上面过,说不定还会知道我动过灯绳。我很担心被人知道身上藏了东西,所以把床单换掉,拿去浴室冲洗。走的时候,我不是很放心,干脆跟衣服一起丢掉了。” 得,曾经以为可以证明他不是凶手的线索都没用了,接触不良的灯泡、被换过的床单,都是黎月夕干的。 温煦有点沮丧,肩膀也因为失意而垂了下来。 咖啡壶里的咖啡已经见了底,熬了一夜的众人都有些疲惫。花鑫看了看腕表,惊讶于已经到了凌晨五点。他想,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需要知道的情况也算是掌握的差不多了,故而,花鑫说:“你也累坏了,好好睡一觉。其他事等养足了精神再说。” 四人中年纪最大的副会长摘了眼镜,揉着眉心,感慨道:“年纪大了,熬不了夜,我也需要好好休息啊。这样吧月夕,今晚你就住在这里,等你醒了我会告诉你关于我们的情况。” 这也是黎月夕最为在意的事情,他虽然信任了面前的几个人,不代表不好奇、不怀疑,副会长能主动跟他聊起根源,黎月夕的心又踏实了几分reads();。他试着提出要求:“我能住在杜队长病房旁边吗?” “当然。”副会长笑道,“我会安排,跟我走吧。” 黎月夕站起身,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有些无力,稳定了数秒才对花鑫和温煦礼貌地打招呼,起步跟着副会长离开办公室。 他们两个人前脚刚走,后脚,花鑫转头斜睨着温煦,冷飕飕地说:“温嬷嬷,要不要我给您个带尖儿的簪子,让您尽情地戳戳?” 啊,你还有心开玩笑,真是的! 温嬷嬷气结! 瞧着温煦有话说不出的恼怒样子,花鑫噗嗤一声笑了,言道:“跟我也有段时间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你这么容易激动,兔子会哭的啊。” “跟兔子有什么关系?”温煦急道,“你就不着急?我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差点没跳起来,只是戳你两下已经算很冷静了好么!” “好吧,我们很冷静地讨论一下。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现在很认真!”花鑫非常严肃地说。 温煦发现,老板又犯了“抽筋”的毛病,天大的事他都不放在眼里,好像那事与他无关似的。 “拜托了老板,我真是觉得有点可怕啊。”温煦的眉头快拧出一个疙瘩来,两只手比划着说,“你看哈,按照黎月夕说的,他离开杀人现场顶多也就一点五十左右,可咱俩上次回到黎世翔夫妻被杀当晚,我可亲眼看到黎月夕是五点到的楼门口!他回家用了三个小时?” 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温煦一手比划着五,一手比划着三,当真是不明就里,急得火上房。花鑫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助理一脸的急色,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你想过原因吗?” “当然想过,但是不对啊。”温煦朝前蹭了蹭,距离花鑫更近了些,他抬手捏了捏鼻子,试着说,“首先,是黎月夕从一开始就记错了时间;其二,是我们搞错了时间。但这两个猜测都不合理。” “哦?哪里不合理了?”花鑫挑起眉,很有兴趣地问道。 温煦说:“黎月夕虽然很紧张,但是他在讲述的过程中反复说过‘零点’这个时间,所以他出门前肯定是确定过的,这样一来就不存在一开始就搞错时间的可能性;而我们搞错了时间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我们是根据黎世翔夫妻死亡时间跳跃的,回去的时间是04:15,那么黎世翔夫妻的死亡时间肯定是一个小时后,05:15。如果是我们搞错了时间,我们根本回不去9月20号的04:15。” 说的再简单一点,就是:黎月夕、他们、都没有搞错时间的可能性! 那么,问题来了。跳跃回9月20号当晚,温煦真真切切在五点看见黎月夕骑车到了楼门口。可是以黎月夕经历的事件来推算,他到家的时间应该是三点才对。 至少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差,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与温煦相比较,花鑫真的有些冷静过头。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温煦,你要记得从全面分析感情。” “分析啥?” “案情案情,困糊涂了。是案情。”花鑫连忙改口,顺便自嘲地笑笑,“我给你提个醒儿。当时我们使用热源感应仪也没能发现黎世翔夫妻就在公寓里,我们还为此讨论过,尸温经过多久才能降到29度1以下。对吧?” 温煦听的云里雾里,只能乖乖点头。 于是,花鑫接续说:“那时候,我还教给你如何计算尸温的方法,我们算出来的时间是多少来着?” “两个小时reads();。尸体温度降到29度以下需要两个小时。”话一出口,温煦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自言自语了起来,”黎月夕回家时间多出两个小时,尸温需要两个小时降到29度以下。”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偏偏缩着脑袋不肯出。无从下手的焦虑感让他急的胡乱抓着头发。 曾有人说:推论者不需要知道哪里有瀑布,他能从一滴水上推测出它有可能存在,所以,整个事件就是一条巨大的链条,只要见到其中一环,整个链条的情况都能推想出来。2 然而,现在的温煦连一滴水都没有。 花鑫又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好睡一觉,醒了去看看黎世翔夫妻是怎么杀人的吧。” 温煦一愣,暗想:难怪他不着急,原来是准备回黎世翔杀人的时间点看个究竟。可是,没有具体时间,怎么设定跳跃器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冲到温煦的脑子里,而花鑫最在意的是马上睡觉。温煦也看出他脸上略有疲惫之色,有些心疼。 可惜,还有事呢! 温煦提醒他:“副会长一会回来肯定找咱们商量,你先别睡。” 花鑫哼哼一笑:“没等到大老板的指示,他跟我们商量什么?睡觉。” 温煦怏怏地说:“那我去找个房间。” “不,就在这里睡!”花鑫斩钉截铁地说,“你过来,把椅子放脚下。” 温煦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你没事吧?这里很多房间都是空的,你放着床不睡,要睡沙发?” 花鑫撇撇嘴:“我不睡病床!” “好歹凑合一下吧,老板。” “不要!”花鑫像个固执的孩子,就是不肯去睡病床。 于是乎,温煦决定在这种不算紧要的关头抛弃老板,他说:“我没那些讲究,我去睡病床。” “回来。”花鑫把话音拉长,跟老佛爷叫小桂子似的。待温煦已经无言以对地回了头,他朝着椅子努努嘴,“搬过来。” 温煦翻了个白眼,回去给他搬椅子,顺便说:“老板,你最近真的越来越懒了。” “嗯,有你在嘛。” “我是助理,不是保姆啊。” “你做保姆会失业的。” “够了啊!” 花鑫笑了笑,伸手把温煦拉坐在自己身边,温煦立刻提高了警惕,眯着眼,问道:“你别告诉我,也不让我去睡床。” “难得跟老板一起睡,你要知道把握机会。” 一句话把温煦说的面红耳赤!花鑫也不顾及他的感受,自顾自地脱了鞋,躺在沙发上,把脱下来的外衣当被子盖。 温煦越看老板越想来气。虽说平时会开开玩笑逗弄两句,但是也没像今天这么占他便宜啊。 温煦冷眼看着老板抻着懒腰,阴阳怪气地说:“呵呵,跟你一起睡用不同给过夜钱?” 花鑫压根没理会温煦的玩笑,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另外两个单人沙发:“拼在一起,够你睡了reads();。” 温煦:“……” “不准偷溜,半夜我可起床查寝。好了,晚安。” 温煦:“……” 花鑫:“别傻站着,关灯。灯亮着怎么睡?” 温煦大吼:“花鑫,你不要太过分了!” 刚刚回到办公室门口的副会长正要开门,就听温煦一声河东狮吼,当即把手缩了回来。 紧跟着,就听花鑫喝道:“你叫什么?再叫一边我听听。” 副会长挑挑眉,露出格外感兴趣的表情。只听,温煦一字一顿地说:“花!老!板!” “温煦,你给我过来!” “我要去睡床,你睡沙发等着明天腰酸背疼吧。晚安!哎,你抓我干什么?” 这是家暴吗?副会长后退了一步,觉得这样比较安全。 ―― “你一身瞎讲究别拖着我啊,你怎么回事?不能枕着我的腿!花鑫,你起来!” 办公室里,花鑫仗势欺人地枕着温煦的腿,一脸痛苦的样子说:“小点声吧,我头疼的要死,鼻子都不通气了。啊,手也疼。” 闹归闹,他身体出了问题,温煦绝对上火着急。当即也顾不上什么被枕大腿了,赶紧去试探花鑫的额头温度。 “你是不是低烧呢?起来,我去找个体温计。”温煦推了推花鑫的肩膀,都没干使劲。 花鑫蹙着眉,咂咂舌,不耐地说:“真不闹了,我睡一会就好。” ―― 副会长转身离开的时候,笑着摇摇头――花鑫变了好多。 黎明时分,医疗所里的人都找到房间休息了,似乎只有副会长还在走廊里来回游荡。他似乎在等什么,直到手机震动起来,他才安心地长吁了一声。 “你真沉得住气。”副会长靠着自动贩卖机,手里拿着一罐温热的饮品,说话的时候,眉宇间带着一点放松下来的倦意,“都安排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总部?” 电话那边的人不答反问:“有人受伤吗?” “杜忠波算不算?” “你说呢?” “除了他,都很好。既然你跟我联系了,说说黎月夕的问题吧。是带他回总部,还是暂时安排在其他地方?” 对方沉思了片刻,说:“修白,你误会了。我没打算把黎月夕吸纳进监理会。” 副会长当即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的决定:“你说什么?” “清醒清醒吧,我有两件事交代你。一,从现在起,调查员配枪;二,说服杜忠波加入监理会。” “等一下,请等一下。”副会长没想到大老板会交代这么两件事,急着跟他要个理由,要个解释。怎奈,大老板一如既往的神鬼莫测,下达完指令果断地挂了电话。 第38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晃了晃酸硬的脖子,朝着旁边的大沙发看去,沙发上已经没了花鑫的身影,他的外衣也盖在了自己身上。温煦起了身,想拿出电话打给老板,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昨晚把手机给副会长了。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温煦吧唧吧唧嘴,啊,好饿!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办公室,房门刚一推开,热闹的嘈杂声扑面而来,温煦迷糊地看了看眼前的景象,昨晚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现在随处可见穿着白色大褂的医护人员,还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站在一起闲聊。 温煦的出现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特别是那几个站在一起闲聊的病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好奇reads();。 这种看外星人的目光是什么意思?我又没多长啥玩意,看一眼就够了啊! 这时候,一个短发的小护士刚好走到温煦身后,停下脚步,低声说:“温先生,您醒了?” 温煦猛地回头,看着皮肤白皙,笑意盈盈的护士,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小护士说:“花先生在一楼餐厅等着您呢,您认识路吗?” “认得!”温煦最怕跟自己客客气气的女孩子,总觉得自己没到那个份儿上,让人家称为先生什么的,有点招架不住。连忙应了一声,起步快速走向楼梯口。 途中,温煦如芒在背,想到老板和食物,立时觉得爱咋看咋看吧。那几位打量他的病人也没觉得何处不妥,视线紧粘着温煦一直目送他走到没影。 到了一楼,走廊里的人仍然不少,温煦顺着味道找到了餐厅门,一打眼,就见里面只有一桌人。花鑫背对着他,潘部长坐在侧面,副会长坐在正面。温煦走了进去,副会长第一个看到他,招招手,指了指一旁。一旁的长桌上摆满了餐盒,看样子都是食物,馋虫被勾了出来,温煦没去打招呼,先拿了餐盘,挑选喜欢的食物。 医疗所的伙食太好了!他几乎被感动的流下眼泪。 温煦小心翼翼地走到餐桌旁,他的餐盘里堆满了食物,在座的三人都吓了一跳,花鑫问道:“你是几顿没吃了?” 温煦不搭理他,坐下后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花鑫一脸的无奈,起身去给他倒了两杯玉米汁回来,顺便叮嘱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温煦嘴里嚼着食物,抬眼看了看花鑫,忙的没空应声。花鑫把餐巾纸推到他手边,随后,一本正经的对副会长说:“如果可以确定黎世翔夫妻杀人的时间,我回去看看就能知道个究竟。至于两小时的时间差,现在还不好说。” 副会长瞥了眼除了吃顾不上任何事的温煦,遂道:“你怎么确定黎世翔夫妻的杀人时间?目前为止,我们只能有个大概的时间范围,没有具体时间点,你是回不去的。” 花鑫抿了口咖啡,说道:“我去现场看看吧。” 潘部长在一旁发话:“我跟你一起去,说不定可以帮点小忙。” 花鑫没点头,也没摇头,副会长想了想,说:“也行,你记得先把部里的工作安排好,特别是黎月夕的分析数据。” 听到涉及黎月夕的话题,温煦才参与讨论:“黎月夕的分析数据?” 潘部长点点头,解释说:“昨天给他做了几项检查,结果要下午才出来。” 温煦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常规检查能检查出什么来?” 潘部长耸耸肩,撇撇嘴,直言:“这些都是要录入基本档案的。”说完,他苦恼地叹息了一声,“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呢?按理说,只有跟案件有关的调查员才知道被改变了哪些事件,他怎么记得住花鑫呢?不应该啊。” 涉及到不明情况,潘部长又犯了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老毛病,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打断他,他会一直这么说下去。 副会长的手指敲敲桌面,潘部长才缓过神来,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颇有“纵有千万语却与何人说”的惆怅感,遂长叹了一声:“哎,如果小罗还活着多好啊。” 花鑫闻言眉峰微微一动,看似随口似地问道:“他活着你就能明白了?” “他能跟我聊到一块去啊reads();。” 哦,那倒是真的很可惜啊,没了知己什么的。温煦暗暗吐槽。 不过,潘部长话锋一转,又说:“小罗这个人吧好就好在不管什么现象,什么事他都能把它看做是一个现实的,绝对有法可解的问题。在他的概念里不存在所谓的‘这不可能’、‘没有办法’,真的是个好孩子。” 温煦听得出了神,忽然就对已经故去的罗建有了莫大的兴趣。 花鑫又是冷笑了一声,问道:“这么一个得你赏识的人,怎么还是个研究员呢?” 潘部长摆了摆手,说:“别提了,我几次给他申请高级研究员,都被大老板压下来了。” “为什么?”温煦脱口问道。 副会长面色微微一沉,潘部长马上观色知意,对着温煦眯眼一笑:“他太年轻了呗。” “哦……”温煦拉长了话音,一副我已经理解的态度。转而,歪着脑袋看向潘部长,“真的?” 潘部长捧起茶杯,认真喝茶。 花鑫笑着揉了揉温煦的脑袋,说:“快点吃,就等你了。” “我吃饱了,走走走。”温煦又塞了一嘴的食物,拿了几张纸巾,站起身来做好准备工作。 副会长也没拦着他,从手边拿出一个黑盒子放在桌子上。花鑫一见这玩意儿就头疼:“一定要带?” 副会长点点头:“必须要带。” 花鑫翻了个白眼,不甘愿地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把手/枪!温煦瞪大了眼睛,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无法说话,指着盒子直呜呜。 “路上再说。”花鑫把□□拿出来,很随便地揣进怀里转身就走。温煦只好跟着他,潘部长也放下了茶杯追上去。 看着潘部长追上花鑫,副会长笑了笑――能在总部任研究部长十来年的人,怎么会是随便说走嘴的角色?潘部长啊,小九九算计的倒是精明。 好了,送走了三个麻烦人物,也该去见见黎月夕。 ―― 日历上的今天是10月2号,赶上全国放假,街道上的人多车多什么都多,光是堵车就堵了将近一个小时。等他们赶到黎世翔夫妻的杀人地附近,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潘部长下车后从包里拿出了平板电脑,打开一幅地图对花鑫说:“这个是我按照黎月夕的描述画出的地图,你看,前面的丁字路口再往南走十米,应该就是杀人现场。” 温煦好奇地凑上去看,问道:“这么详细?” “已经算是很粗略了,走吧,过去看看。 潘部长就像个小叮当,你要想什么他能拿出来,温煦盯着他手里的包包眼睛直冒绿光! ―― 黎世翔夫妻的杀人地点位处轴承厂厂区后方,接邻大片的空地。早些年,空地是用来停放货运车的,轴承厂倒闭后,这块地成了都想要的香饽饽,可价格实在很高不说,规划部门也有严格规定声明,这块地只能用于绿化。规定一出,商家们都苦了脸,这么大一块地价格不菲,买回来做绿化?脑子进水了? 所以,地一直荒着。 附近还没动迁的老住户们利用便利条件,展开了各种流动性强,隐蔽性强的小本生意,烤串、煎饼果子、炸油条等等,各色小吃车几乎都挤在三十来米长的胡同里reads();。 放假期间管得严,小吃车也甚少出动了,这会儿都停在此地,甚是壮观。花鑫站在一辆贴满了扇贝生蚝的图片车旁,打量了几眼里面的情况,指着一个凹进去的地方,说:“应该是那里。” “过去看看。”温煦说道。 朝里面走了二十几米花鑫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入口的地方,仔细看了看。从砖头颜色来看,堵死了这点地方的墙面上原本有扇门,后来用砖头砌死了,整个空间宽还不到两米,长约有五米左右,这么窄难怪没有人把小吃车推进去。 温煦站在花鑫身后盯着地面看,好似自言自语地说:“现在还能检出血迹吗?” 一旁的潘部长笑道:“有我就可以,你们俩闪开。” 花鑫挑挑眉,拉着温煦站到一旁,温煦万分好奇地看着潘部长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潘部长只是拿出手机,随便点了几下,一束光照射出来,在阳光不佳的墙根下,倒是看得很清晰。 “这是照妖镜。”潘部长开了句玩笑,朝着深处走进。 在潘部长使用照妖镜的时候,温煦回头看了看,当真看到一辆满是灰尘的三轮车,他蹲下去往车底瞄,感叹着:“估计稍微胖点钻不进去,也就是黎月夕吧。” 花鑫也回头看了看,笑道:“你是不可能啦。” “你行啊?” 花鑫努努嘴:“要不咱俩试试。” “输了怎么办?” 花鑫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输了每天给按摩一小时。” 温煦一愣,随即憨厚地笑着:“老板你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温助理,你想多了!” 就在他俩斗嘴玩的功夫,潘部长“咦”了一声,这一声虽然很短促,却充满了疑惑不解的意味。 花鑫闻声转身,发现潘部长一脸的狐疑,便问道:“怎么了?” “没有血迹反应啊。” 花鑫疾步走进去,毫不客气地拿过照妖镜,用地毯式扫描的方式又检查了一遍地面,最后连墙面都没放过,结果跟潘部长的一样,没有血迹反应。 温煦已经把按摩的事忘了,站在入口处巴巴地看着:“没有?怎么回事?” 又是一个令人不解的问题吗?花鑫暗想。 潘部长再次进入自言自语模式,不到一分钟嘀咕出好几种可能性。花鑫不以为意,撩起眼皮淡定地看着温煦:“你想到什么了?” 温煦竖起三根手指,说:“一,黎世翔杀人之后没把匕首拔/出来,血被死者衣服吸收,没有溅到地面或者是墙面;二,有人处理了现场;三,黎月夕说谎。” 前两种可能性潘部长都嘀咕过了,但是第三种,他连想都没想过,不可否认,听见温煦说出黎月夕说谎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温煦面不改色,神情严肃地面对着花鑫。 黎月夕说谎吗?这倒是有趣了。花鑫想。 第39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转了半个身位,看向胡同口的方向。这里真的很闭塞,临时搭建棚一个接着一个,好好的一条宽敞大路愣是被切割出数条单进单出的小巷子来,那一晚,黎月夕跟踪父母的电瓶车到了附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不可能吧。“潘部长很难接受黎月夕说谎这个可能性,甚至觉得他没有说谎的必要。 “没有必要?那要看你怎么分析这件事。”花鑫回头瞄了眼身后的位置,“如果,人不是黎世翔夫妻杀的,而是黎月夕杀的呢?” 潘部长:“什么?” 温煦:“什么?” 花鑫嫌弃地白了温煦一眼:“你叫个什么劲儿?” “太太太惊悚了!” 花鑫苦笑道:“哪里惊悚?” 没等温煦回答,潘部长抢先道:“你这个猜测相当吓人啊花鑫。”说着,他打开包从里面取出笔记本,笔记本似乎一直都在休眠,被潘部长的胖手指戳醒了,亮出一片深蓝色的大海,潘部长端着笔记本招呼花鑫来看上面的某个程序。 温煦好奇地凑上去,看到笔记本上正在运行的程序上全部是英文,英文他最头疼,高中学的那点东西早就饭吃了,现在也就零星记得点单词而已。 每个单词都有一个带着刻度的圆环,圆环围绕着单词缓缓转动着,就像一条懒洋洋的贪吃蛇。 “这是什么?”温煦问道。 潘部长说:“这种一个对人体各项指标的远控监测系统,可以通过对你的声音、语速、体表温度、微表情、肢体语言以及瞳孔变化判断你的现状。其中一项功能就是测谎。” 温煦挑挑眉――高端的咧。 潘部长笑着说:“来小温,我们测试一下,”潘部长说完,激活懒洋洋的贪吃蛇,笔记本的镜头微微一闪,程序上马上显示出温煦的照片,以及身高、体重、年龄、血压等指标数据。 潘部长想了想,问道:“请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温煦想也不想地回答:“女哒reads();。” 软件上没有发任何异常,一旁的花鑫笑了。 潘部长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没什么难度,又问道:“花鑫是个和善又勤劳的人。” “这个……” 程序上的青蓝色的贪吃蛇变成了黄色。 “好吧,他是。” 黄色的贪吃蛇朝着橘红色演变。 潘部长笑道:“你看,你动了说谎的念头。” 花鑫不满地问道:“什么叫‘好吧,他是’?” “不要在意细节,老板。” 花鑫正要好好理论一番,潘部长忽然问他:“花鑫,你认为……” 没等潘部长对他提出问题,他啪的一声把笔记本合上了,白了潘部长一眼,不耐烦地问道:“你是想告诉我,昨晚在黎月夕回忆过程中,你的软件证明他没有说谎是吗?” 潘部长微笑点头:“是的,比起你的猜测,我更相信它。”他拍拍笔记本,信心十足。 花鑫勾起一边的嘴角,非常淡定地笑了,“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对方为什么在没有拿到芯片的情况下杀了黎世翔夫妻?” “啊?” 温煦站在花鑫身边默默点头。 花鑫拍拍潘部长厚实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老潘,不要什么事都依赖科技,人心是最难测的。他能把警方、敌对方、我们、耍的团团转,就凭你一个程序能分析出什么来?” 潘部长苦着脸,一时间哑口无言。 “如果我没料错,接下来大老板会把他交给你们部进一步检查。”花鑫呵呵一笑,“你啊,可长点心吧。” 潘部长目瞪口呆,额头可见细密的汗珠。花鑫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掂了掂,塞进他的手里,说:“开我的车回去吧,车钥匙给小七就行。” 说完,花鑫对温煦勾勾手指,俩人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过人的地方。 ―― 走到路边,温煦拦了一辆计程车,俩人打道回府。一路上碍于有开车的司机师傅在,温煦也不敢多说什么,直到在小区门口下了车,他才亟不可待地问:“你觉得黎月夕说谎了?” 花鑫笑道:“单就这件事,我暂时不发表看法。” “不发表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不可能?” “倒也不是。”花鑫推开小区门,率先走了进去,“我要先搞清楚多出来的两个小时是怎么回事,才能判断黎月夕是否说谎。” 这算什么啊?你把潘部长都忽悠瘸了,回头告诉我保留意见?潘部长要是听见这话,肯定跳起来挠你! “干嘛?”花鑫斜睨着他,“你这是什么眼神?” “为潘部长鸣不平的眼神,你为什么跟他说那些话?” “看他不顺眼啊,那死胖子一肚子心眼儿,他是憋着劲算计我呢reads();。” “算计你?算计你什么?” 花鑫左右看了看,确定远处的两个老大爷听不到他的话音,才靠近温煦的耳朵,低声说:“你没觉得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罗建吗?” 温煦一愣,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然后?” “他是想让我们把罗建弄回来。” 不是吧?温煦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花鑫很满意助理惊呆的表情,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你还嫩了点,慢慢来吧。” 不管是老谋算计的潘部长,还是在任何算计前都岿然不动的花老板,都让温煦感到自己真的很“幼稚”,同时也为这帮人的套路之深唏嘘无语。 要过多少年才能练就老板那一双火眼金睛?又要经历多少事才能像他那样冷眼旁观事态发展?看着老板悠然自得的背影,温煦意识到,在哪里都不容易啊。 温助理对人情世故很迟钝,或者说他甚少考虑身边的人会耍心眼儿,玩计谋,可是,人心难测啊,谁对谁好都不是天经地义的,萍水相逢的人们凭什么要求他人对你开诚布公,坦率直白?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有距离的。就算是他,也有隐瞒老板的事,如果可以希望老板一直都不知道他喜欢同性,更不喜欢老板知道,他偷偷喜欢着谁。 ―― 穿过高层住宅楼,进入别墅区,花鑫加快了脚步,温煦想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紧跟在他身边,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 花鑫输入密码打开院门走了进去,温煦收起酸酸甜甜的心情,几步越过老板朝着主屋而去。没几步的功夫看到了满院子的落叶,团团绿植也有一半变成了枯黄颜色,他最喜欢的一棵红杉树早就成了斑秃,可怜巴巴地树立在院子里,与一颗还不算成年的垂柳相互依偎怜惜,不远处的湖面上几乎看不到水面,都被树叶覆盖住了。 不到一天吧,走得时候也没这样啊! 花鑫也觉得眼前的这幅景象有点落魄,急忙拿出手机找专门给他修葺院落的师傅,温煦哀嚎了一声:“兔子!我回来了!” 好吧,比起院子,温助理更在意兔子。 温煦急急忙忙开门进屋,还没等脱鞋就见毛茸茸的一团扑了上来,带着愤怒至极的叫声,猛扎进他的话里。 温煦赶紧抱好怀里的兔子,这小祖宗一上线就给他的脸来了两爪子,恨恨的情绪几乎在威胁他――再不回来我要离家出走了! 花鑫跟着温煦的脚步进屋,关好门,凑上去摸摸兔子:“宝儿,想我没?” 兔子哀哀地叫了一声,昂起头照着花鑫的手指咬了一口,花鑫也不恼,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啊,太忙了。等会让温煦给做几条小鱼吃。” 兔子万年不变的嫌弃脸又添了几许深闺愁怨,让人看了心疼。 温煦单手换鞋,就这么抱着兔子一路走进了厨房。花鑫直接去二楼洗澡换衣服,在医疗所待了一夜,浑身难受不说,身上的味道也让他忍耐了极限。 温煦也想洗澡,可还有小祖宗要伺候。 铲屎官铲了屎,做了鱼,把自己再洗刷干净。一小时后,温煦坐在阳光房的落地窗前,看着兔子认认真真地吃碗里的小鱼,才算稍稍松口气reads();。 今日午后的太阳正好,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满地阳光。温煦背靠着懒人沙发,坐在地毯上,兔子时不时欢快地叫上一声。阳光、宠物、安静、家的意义在奔波劳碌之后彰显了出来,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就连每一个汗毛孔都清清爽爽的舒坦了。他彻底放软了自己,躺在地毯上,单手遮挡着温暖的阳光,让阳光顺着指间的缝隙暖融融地落在眼皮上,一点慵懒,一点惬意,所有烦恼都被抛之脑后。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惬意因为短暂所以美好。 花鑫推开房门,让昏昏欲睡的温煦精神起来。他看着走到跟前的老板,眯眼一笑:“今天天气不错。” 花鑫也跟着坐在地毯上,视线落在温煦的脸上,下意识地笑了笑:“困了?” “没,就是有点犯懒,可能昨天累了吧。” “累了就睡会儿。”说着,花鑫伸出手覆在他的眼睛之上,缓缓抹了一下,合上他的眼睛。 温煦的手搭在花鑫的手背上,细腻、微凉、修长且骨节分明…… “老板。” “嗯?” “就算黎月夕说谎,我想他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我不认为他是个坏人。” “坏人和好人之间的定义是什么?有明确的标准吗?” “……你不喜欢他?” “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一个当事人而已。” 哦对了,他很少对谁格外关注,于他而言,身份后面必然会有个“而已”。 温煦扒拉下花鑫的手,因为阳光的原因他只能半眯着眼睛:“现在就回去看看吧,看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花鑫有些意外,问道:“你不困了?” “不困,精神的很。”说着,坐起身来,把一旁吃饱喝足晒太阳的兔子抱起来举到眼前,“你乖一点,我们很快就能回来。”说着,跟兔子蹭蹭鼻子,亲昵的一塌糊涂。 阳光给温煦和兔子披上了一层明亮而又温暖的光晕,这两只仿佛都在发光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花鑫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忽然什么事都不想做了。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虽然花老板难得想偷次懒,事实却像一条无情的鞭子抽打着他,必须立刻行动起来。至于原因,并不仅仅是工作这么简单。 更多的应该是欲/望,找出真相的欲/望。 ―― 出发前,花鑫准备了很多东西,可说是万无一失。不过,他还是很担心地说:“很可能我们回不去。” 温煦穿好连帽的冲锋衣,愣了愣:“因为不能确定杀人时间吗?” 花鑫点点头:“我只能把时间设定在01:10。” 看着花鑫拿出来的时间跳跃器,温煦伸手接了过来,手指慢慢地摩擦着表面,脑海里想起了很多事。为了留下线索自杀的赵炜、为了保护黎月夕生死一线的杜忠波,还有被杀的耿纳德,甚至还有真假难辨的黎月夕reads();。想到他们,心里升起一股毫无来由的信心,自言自语地说:“一定可以的。” 花鑫垂眸看着他脸上淡淡的微笑,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温助理,借你吉言吧。”言罢,连同温煦的手一并握住,“你来启动。” 温煦还没启动过时间跳跃器,觉得第一次总该说点有纪念性意义的小句子,他正儿八经地把跳跃器夹在手心里,祈祷着:“一定要送我们回去啊!”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花鑫莞尔。 时间轴似乎对温煦有着令人嫉妒的关护,在他不伦不类的祈祷下,熟悉的冰冷与黑暗齐齐来袭,花鑫闭上眼的瞬间,轻车熟路地抓住温煦的手臂。 ―― 黑夜,几朵云遮掩了大半的月光,星星稀疏的点缀着夜幕。周遭安静,远处疾驰而过的车辆如海面上的号角,长长地划过。温煦仰起头对花鑫笑了:“你看,我就说一定没问题的。” 温助理这是要逆天啊。 花鑫无奈地提醒着有些兴奋的助理:“你先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再高兴吧。” 温煦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深感意外。此次跳跃的地本来是小巷附近,时间轴怎么把他们丢到黎月夕家小区门口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能回来就好。”温煦决定放眼大局,不拘小局。 落在这里也好,花鑫说:“现在是2016年9月20号零点四十分……先去黎月夕家。” 不用花鑫解释,温煦也明白他为什么先选择了黎月夕家,零点二十分钟,黎月夕已经离开家门跟踪父母,家中处于无人状态。如此,他们可以放下窃听其或者是监视器。 温煦跟上花鑫的脚步朝着小区大门口走:“老板,东西放进去,怎么拿回来?还要冒充警察吗?” 花老板买了个关子““等会你就知道了。”迈过一小堆垃圾,白色的塑料袋从他脚边飘起,缓缓地在空中浮浮沉沉。 温煦溜了眼如同虚设的小区门卫室,掉了漆的锁头固定着掉了漆的木门,看上去如同秋后的老树,死气沉沉。 “这里的管理太松懈了,难怪是案件频发地段。” “地域性犯罪是不可根除的,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基本上都是小偷小摸。”说着话的功夫,他们熟门熟路地走向小区深处,在距离黎月夕家约有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花鑫朝着温煦伸手,说:“把热源感应仪给我。” “现在就用?”温煦不解地问。 花鑫朝着远处努努嘴:“你忘了,那边曾经有只老鼠。” 对啊!回想起老板冲过去抓人的事情,温煦冷不防冒了一身冷汗。 或许是因为时刻形影不离的原因,温煦压制着的慌乱被花鑫清晰的察觉到了,他对他露出一个使人安心的微笑:“放松点,这个时间未必会有。总之,小心为上。” 温煦有些尴尬,逞强地挺了挺腰板:“我没紧张。”言罢,从背包里取出热源感应仪,递给老板。 启动,扫描,一分钟后花鑫说:“看来,老鼠还没出动。走吧,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为了避开老鼠分秒必争,两个人干脆跑了起来。这段短短的距离中温煦一直在想――落脚时间00:40,回去的时间就是02:10。 第40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的心里也在想着时间,只是与温煦想的略有不同。这一次跳跃本来是把时间点设置在01:10,到了这里变成了00:40,想到这里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花鑫真的很想问问:时间轴是你爹不成?怎么这么纵容你呢? “你看我干啥?”温煦发现了老板直勾勾的目光,很介意地问道。 花鑫撇撇嘴:“找个养眼的看看。” “那你照镜子啊。” “看了三十来年,烦。” “三十来年你一直长这样?”你亏心不亏心啊你。 花鑫摸摸下巴,咂咂舌,说:“你是不会理解我三十来年的压力。” “你的压力是来自于‘女人看到我都觉得没有我好看’吗?” 花鑫挑挑眉:“温助理,你这算是拐弯抹角打探我以前的私生活吗?” 温煦定定地看着他,真的很想说――是啊,你会告诉我吗?告诉我你以前交过多少个女朋友,告诉我你曾经真爱过谁? 温煦还是怂了,对着花鑫无奈地摇摇头,说:“走吧老板,时间紧任务重,你别老想着玩。” 花老板愠怒:“我哪里老想着玩了?我是看你紧张才说几句玩笑话让你放松放松。” 温煦推着花鑫走进楼道,敷衍地说:“是啊是啊,有你在身边世界末日都像嘉年华了。” 被推着的花鑫偷偷地笑着。 说笑只是说笑罢了,毕竟工作最重要。两个人踏上台阶的瞬间都收敛了心思,认认真真对待工作。 ―― 房门前,花鑫面色严正,又拿起热源感应仪扫描了一遍,确定屋子里的确没人了,才研究了几分钟门锁,使用特殊工具很轻易地打开了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少许的月光透过不大的窗子照进来,却把这个家显得更加凄凉。温煦顺手把门关好,问花鑫要不要穿鞋套。 “不用,九十分钟一到,时间轴会抹掉我们在过去时间里留下的痕迹。物体除外。” 所以,花鑫从一开始就跟温煦强调,不能把正确时间里的东西遗留在过去时间。但是,像是足迹、指纹、汗液这种属于微量物证的痕迹,会被时间轴抹的一干二净。 听过花鑫的解释,温煦放心大胆地走进客厅。 客厅小的可怜,家具也少,而且都是老掉牙的东西reads();。温煦看到了黎月夕描述过的那张桌子,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过桌子,现在却想起在这张桌子旁,黎世翔把匕首塞进了怀里。 于是,温煦转身走了几步,推开黎月夕房间的门,借着微弱的月光再看单人床,上面有被子、枕头,他摸了摸床上的温度。 “怎么样?”站在门口的花鑫问道。 温煦摇摇头:“凉的。” “凉的就对了。”说完,花鑫直接走进黎世翔的卧室。 趁着这功夫,温煦掀开了被褥,赫然发现褥子下面压着三本书。《平行空间》、《宇宙奥秘》、《时间的诡计》、温煦蹙蹙眉,将三本书拿起来翻了翻,《宇宙的奥秘》似乎没有被怎么翻过,而《时间的诡计》《平行空间》几乎被翻烂了。里面还有很多标红的段落。 温煦心里一紧――黎月夕为什么会在意这两本书?按理说来,他应该看的是还魂一类的书吧? 隐约间,温煦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无从可解。 “温煦,别发呆,走了。”花鑫返回房间门口,招呼了一声。 温煦赶忙把书放回原位,弄好褥子走出去:“老板,你这么快就弄好了?” 花鑫指了指窗户,说:“贴在外面了,监视器上有金属线垂到楼外,我扯一下就能下来。” 温煦立刻挑起大拇指:“太便利了。以前怎么不用?” 花鑫边扯着他走出去,边说:“我说忘了,你信吗?” “这种事也能忘?” “这都是被淘汰的产品了,我哪记得住。”说着话,俩人已经到了屋外,花鑫重新把门锁好,快步下楼,嘴里嘀咕着还得弄辆车。 曾经被他偷过行车记录仪的车很倒霉地被花鑫钦点了,温煦早见过老板偷车,见怪不怪。 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这辆车,花鑫打开车门,左右看了看,说道:“包里有个银色的显示屏,拿出来打开,看看效果。” 温煦麻溜上了车,在车子启动的时候已经把显示屏拿出来,按下开机键。然而,啥反应没有。 “老板,你充电了?”敢说没充电真打你啊! 花鑫瞥了眼显示屏也没吭声,抬手啪啪啪用力拍了几下,显示屏一下子亮了起来。 温煦:“……” “都说是老古董了。”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算了,能用就是好事。 花鑫开车驶上机动车道,没到一会儿就抓了瞎,温煦意识到车速慢了下来,也感到奇怪:“老板,你倒是快开啊。” 花鑫愤愤道:“我不认路。” 温煦扑哧一声笑了:“不认路你早说啊。前面左拐,走天香街。” 温煦不愧是做了三年多快递的人,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就没有他未踏足的地方,为了多争取一分钟的时间,专门挑选近路,手指着方向告诉花鑫右拐、左拐、直走、调头走匝道…… 眼看着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花鑫恨不能掰折那根在眼前晃来晃去的gps。 ――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是凌晨01:20,花鑫挑挑眉:“这么快?” 温煦说:“如果是你那辆车还能更快reads();。”言罢,看了眼手里的显示屏,黎月夕家中的案发现场内还是一片昏暗,并没有任何变化。他把显示屏塞回背包里,跟着花鑫下车。 按照时间算,黎世翔夫妻、黎月夕已经在胡同里了,如果他们能更快些,说不定还可以看到是谁杀了人。想到这里,花鑫觉得走什么寻常路就等于浪费时间,他拉住温煦,说:“就算现在进去我们也不能靠近,走这边,从墙上跳过去。 然而,他们才刚刚靠近最后一条胡同,就听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花鑫急忙拉着温煦躲在一辆小食品车的后面,因为空间狭窄,他只能紧紧抱着温煦。 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温煦不可能会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屏气凝神看着从胡同口里跑出来的人是谁。 是黎世翔夫妻! 黎世翔气喘吁吁地拉着妻子的手,另一只手在上衣的口袋里,温煦眼尖,看到黎世翔的衣襟上沾着血迹。 真是黎世翔杀了人?但是,地面上没有血迹啊! 花鑫也看到了黎世翔身上的血迹,同样为没有检测到血迹而疑惑不解。 这时候,黎世翔的妻子向后挣了挣,拖住黎世翔的脚步。 “老黎,快把衣服脱下来,上面有血。”妻子的声音在发抖,急切地说。 黎世翔看了看衣襟,烦躁极了,赶紧把衣服脱下来卷吧卷吧抱在怀里。妻子正频频回头看着他们出来的方向,被黎世翔扯了一把,才茫然地转回头来。 “老黎,咱们这么干,会不会……” “瞎合计什么!”黎世翔低声喝断妻子的优柔寡断,“不杀了他,保得住月夕吗?” 为了黎月夕?难道不是为了芯片?温煦乍一听夫妻俩的对话,脑子就被塞满了问号。 黎世翔看着妻子默默流泪的样子,眼底也溢满了悲伤,他说:“不能再等了,熬过今晚,明天把月夕送老家去就安全了。咱俩以后……” “我懂,老黎,我都懂。我就是舍不得孩子……” 黎世翔紧紧咬着牙,眼圈通红通红的。一想到儿子,再多苦也得忍下,他呵斥了妻子:“就知道哭哭唧唧,赶紧走吧,儿子还在家呢。” “对对对,快回去。”妻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紧紧跟在丈夫身边。昏暗的光线下,夫妻俩已经佝偻的身体相互依靠着,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温煦长吁了一口气,拍拍搂在腰上的手,就势拉着花鑫走进另外一条胡同里。 温煦小声地说:“看来人的确是黎世翔夫妻杀的,但是血迹检测不到实在很奇怪。而且,按照对尸温的分析,他们俩应该在两点被杀,现在已经一点四十了,两点他们俩肯定到不了家。现在怎么办?是去看看黎月夕,还是跟踪黎世翔” 花鑫瞥了眼胡同口的方向,心想:经过几次对时间轴调皮后的结果来看,它不会无视他们想要直接落在黎世翔杀人地点附近的本意,而将他们空降到了黎世翔家小区外。前几次跳脱出预定范围,都是收获了很重要的线索,想来这一次,时间轴也不是胡乱调皮这么顽劣。 “跟踪黎世翔。”花鑫肯定地说。 温煦似乎还有些犹豫,但花鑫已经迈开步子走了出去reads();。 意识到温煦没有及时跟上来,花鑫回了头,一眼看到温煦眼中的犹豫,便说:“你不是相信他吗?那就跟我走。” 温煦使劲搓搓脸,心想:对,相信黎月夕,更重要的是他相信花鑫! 重新振作起来,温煦也跟上了花鑫的脚步。 ―― 黎世翔夫妻的电瓶车停在临近机动车道的小巷子里,在花鑫和温煦开车追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骑着车上了道。花鑫不敢跟的太近,只能按照目的地计算路线,远远地跟着,事实上,他们是看不到黎世翔夫妻的。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也就是凌晨01:55左右,花鑫忽然发现,在前面十字路口旁的候车亭旁边,停着一辆还在冒尾气的黑色轿车,旁边还有一辆电瓶车被丢在了路边。 糟了! 幸亏花鑫发现的早,及时停车,才没有让他们的车出现在对方可视的范围内。温煦还没看到远处的状况,只从花鑫的举动和神情上察觉到异常。 花鑫把背包从他怀里拿过来,去出里面的热源感应仪。 “老板,你看到什么了?”温煦略有些紧张地问。 花鑫说:“前面那辆车不对劲,还冒着尾气呢。说明它们没熄火,你仔细看,旁边有一辆电瓶车。” 说道电动车温煦一下子来了精神,趁着花鑫打开感应仪的时间,仔细去看前方的情况。 很快,温煦有点懵了:“怎么回事?还有人接应他们?” 花鑫摇摇头:“情况不明,先看看再说。”言罢,举起热源感应仪扫描远处的车辆。 在感应仪的工作下,显示屏上出现了车子里共六个热源体的反应。车后座坐了四个人,前面有两个。后座中间的两个人明显塌腰垂头的样子,让温煦立刻想到了黎世翔夫妻。 花鑫的眉头一直皱着,脸色也不大好看,他说:“看样子,不像是接应的。” “那对方什么来头?”说完这话,温煦就觉得自己有点傻,“找芯片的那帮人!” 花鑫点了点头,说:“应该就是他们……而且,只是一部分,另外还有几个人去收胡同里的尸体,也就是黎月夕看到的那几个。” “不对啊。如果他们在半路上就抓住了黎世翔夫妻,为什么没拿到芯片?黎世翔和他老婆又怎么会回到家里的?” 十几分钟前他还听见夫妻俩为了保护黎月夕不惜杀人后的对话,为什么明知儿子在家,还要把威胁到孩子的人带回家里?而且,老板偷回去的行车记录仪里为什么没有这些人进出的记录? 正在温煦被疑问塞满了脑子的时候,热源感应仪的显示屏上面的六个热源体一下子就不见了。花鑫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抬头去看远处的车辆。 “怎么回事?热源体怎么都没了?” 花鑫意识到情况不对,放下感应仪从怀里把配枪拿了出来,温煦看到配枪吓了一跳:“老板!” “你呆车里别出来,我去看看。” 这这这怎么行?温煦坚持要跟花鑫一起去,后者横眉立目低喝道:“给我待着!” 温煦缩了缩脖子,敢怒不敢言,只能紧盯着花鑫在眼前越走越远。 第41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平坦宽敞的柏油马路上见不到一个活物,在这种时候大大方方走上去,就算你是一只小猫,也会被看得清清楚楚。花鑫走得很慢,他一直盯着那辆贴了膜的黑车,谨慎地靠近它。 花鑫的大胆让温煦一直提心吊胆,思维像是被拧紧了发条的机械,不停运转分析——在深夜的马路上忽然出现一辆车,疑似劫持了黎世翔夫妻,他们的车甚至没有熄火,尾气在低温的深夜里一股一股地冒出来,好像随时准备窜出去一样。 接下来车里的人会做什么?他们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停车? 温煦下意识地紧紧抱着背包,恨不能下一秒就冲到老板身边。他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前方,脑子里不断地想着最坏的事情发生,自己该怎么办。这时候,他为副会长强迫花鑫带上枪的决定感到无比庆幸。 花鑫已经靠近了那辆车,他贴在候车亭的另一侧小心翼翼靠近。 明亮的路灯下,马路上空空如也,就连远处如号角般的长鸣都没有传来,仿佛整个城市都空了一般的诡异,只剩下他和远处的花鑫。 花鑫的目光落在一米开外的电瓶车上,他上前一步,慢慢打开电瓶车后面小储物箱,赫然看到黎世翔的那件血衣。花鑫蹙蹙眉又把储物盒扣上。随后,从广告牌后面探出头去。 车子还在冒着尾气,压根没熄火。从外面看不出里面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一直看着也不是办法,花鑫检查了一下手里的枪以保证随时可以使用,随后走了出去,绕到后备箱。 温煦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只是看而不行动,他行动迅速地下车,坐在驾驶席上,如果老板被人发现了,他必须第一时间冲上去接应。盯着花鑫的同时还要瞄着时间,现在已经到了02:06,再有四分钟,他们就要被时间轴带回2016年10月3号。 老板,一定要小心啊! 花鑫越看这辆车越觉得奇怪,静止的,没有任何异常,而没有异常本身就是异常,它就像一个花费巨资打造出来的仿真模型,除了像一辆车外,什么都做不了。但他明白,这只是一种错觉。 与此同时,车里的温煦因为紧张失手掉了包,银色的显示屏从里面露了出来,温煦急忙伸手捡起来,显示屏上只有灰白二色的画面已经发生了变化,深灰色的斑驳几乎布满了整个屏幕,地面上趴伏着黎世翔和他妻子的尸体…… 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温煦在惊恐中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花鑫已经打开了车的后门。 一瞬间,车子里空空荡荡的情形让花鑫猛地愣住。 跳跃器上的时间从2016年9月20日02:09:58跳到2016年9月20日 02:10。 温煦叫喊着:“老板!”的声音被时间轴吞没,他忽然消失在驾驶席上,远处对着黑车惊讶的花鑫,也无声无息地消失。 宽敞通亮的柏油马路上,见不到一个活物。 —— 温煦一下子跌倒在自家后院的鹅卵石小径上,花鑫稳稳地站在他身后,神色阴郁地把他拉了起来,朝着入室门走:“收拾一下,去医疗所。” “老板,我看到黎世翔夫妻的尸体了!”不知道是跳跃时间时冻的,还是看到了尸体吓的,温煦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花鑫脚步一顿,问道:“在监视器显示屏上?” 温煦瑟瑟点头:“是的,忽然出现了,一点征兆都没有reads();。” 花鑫的神色更加阴郁:“我们必须马上见到黎月夕他们,快走。带上兔子,最近几天我们回不来,找人照顾它。” 温煦连声应着。 所有的预先推测都被九十分钟内的亲眼所见打的溃不成军。杀人者真的是黎世翔夫妻、黎世翔夫妻真的死于02:10。但是,几个劫持黎世翔的人去了哪里?黎世翔夫妻几分钟前还在车里,转眼就成了死尸趴在案发现场的地上。 这他妈的怎么推测?怎么分析? 温煦在毫无头绪的状态下抓心挠肝,不仅是他,就连花鑫也不像以往那样老神在在,从回来到开车上路,他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 温煦抱着兔子,满脑子都是想不通的疑问。兔子似乎察觉到两位主人超低的气压,不叫不闹老老实实地趴在温煦怀里。 —— 在多方焦虑的时候,病房里却是如暖日般温暖惬意。黎月夕守在杜忠波的病床前,帮他在网上搜索关于耿纳德被杀的消息,虽然黎月夕很不愿意这么做,但是杜忠波病歪歪地求了两句,他就无可奈何地拿了他的手机。 “没有,什么都没有。”黎月夕几乎翻遍网络每一个角落,很开心没有任何消息。 刚做完手术的杜忠波还很虚弱,脸上缺少血色,眉头微蹙,说道:“估计暂时被封锁了消息……再看看,有我的通缉令吗。” “没有。” “你看都没看……” “没有就是没有。” 杜忠波苦笑了一下,可能是牵动了麻药劲过去的伤口,疼的他憋住气,忍耐了几秒钟的时间。黎月夕忧心忡忡地说:“你不要想那些,卢先生告诉我不会有事的。” “他说的那些事我听着跟科幻小说似的,你还当真?” 两个小时前,副会长告诉他们两件事。一,跳跃时间、二,为了保密,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接受监理会的保护。 当时杜忠波撇撇嘴,说:“我都这样了,你就是赶我走,我也走不了。” 黎月夕至始至终都没说话,倒是副会长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提了一个问题:“我看到花鑫那次,他是跳跃过去的吗?” 副会长点点头,虽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却在心里暗暗想着——大老板为什么不要这孩子呢? 回到现实中,黎月夕所经历的事情让他很容易相信了副会长的说辞,他知道杜忠波不会相信。 “我跟你说过,我爸妈之前死过一次。” 杜忠波点点头。 “他们回来了,所以,我相信卢先生的话。” “为什么别人都不记得,只有你记得?” 黎月夕闻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卢先生说他会告诉我原因。” 杜忠波长叹了一声:“画大饼吗?” 黎月夕嗫喏道:“至少安全了reads();。” 安全了啊…… 杜忠波艰难地笑了笑,说:“其实叔叔也会画大饼啊,问题是,不管是我还是那个姓卢的,画出的大饼再逼真也不能吃。而你呢?从警方逃到所谓的监理会,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到现在你不还是阶下囚吗?黎月夕你也为将来想想啊,不要觉得眼下安全了就能嘚瑟了,叔叔混到这个份上,可不是为了让你安全这点破事……我是希望,让你重回社会,继续自己的生活。” 黎月夕:“……” “你看你,就说了你几句,哭什么啊……多大人了还掉眼泪……行了行了我不说行了吧?你怎么还哭呢?” 黎月夕的哭泣真的很要命,他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眼泪却哗哗的流,滴滴答答掉下来,瞬间打湿了被子一角。 杜忠波若不是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特别想用毛巾捂住少年整张脸!掩耳盗铃的作为不可取,杜忠波是明白的。看着默默哭泣的少年,杜忠波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过来……”他抬起手臂,难得的,说话时候温柔了很多。黎月夕好像没听见他的声音,固执地一动没动。他短叹了一声,“来,过来。” 少年吸溜了两下鼻涕,慢吞吞地把脑袋垂在了病床上。大手轻轻地抚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叔叔动不了了,以后你要靠自己,不管什么事多张个心眼儿……我又不是在交代遗言,你别哭得这么凶行吗?” 其实,他也不想哭的。其实,他何尝不想继续自己平静的生活,然而,奢望之所以被成为奢望是因为它不可能变成现实。 谁会知道他压抑多久的恐惧与痛苦呢?在父母面前不能哭,在朋友面前不能哭,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他只能战战兢兢一路淌着水走来。即便面对监理会的人,他还是不能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而杜忠波,这个看似可怕又有点粗鲁的人,却总是能触及他隐藏最深的那块脆弱。 人们常常说“我有希望”、“我很失望”、“我已经绝望”、从此端走到彼端,并不像说几句话那般简单,你可以手舞足蹈地大声宣告,未来将是多么多么美妙,你也可以甩着鼻涕眼泪哭诉对现实的不满,你还可以卷缩在最安全的地方,对自己说,一切都完了。 人活数十年,什么滋味都要尝一尝。但谁都不能告诉你,你十几岁的时候就要他娘的了解这一切。 对黎月夕而言,所有的事情都值得骂一句——他娘的! 伏在床边的黎月夕,看上起来真的是个孩子,杜忠波的心隐隐地酸了起来,大手从他的头上滑落,紧紧地握住那只很纤薄冰凉的手。他很像告诉这个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可他凭什么呢? 大饼画再逼真,也不能吃。 杜忠波想,算了,让他痛快哭一回吧。 —— 病房门外,温煦推着要进去的花鑫,低声说:“你让他哭一会啊。” 花鑫挑眉,就差瞪眼! 温煦安抚花鑫的心口:“不差这点时间,您耐心点啊。” 站在他俩身后的副会长凑上去,问道:“小温,如果黎月夕一直不停下来呢?” “杜忠波会劝他的。” 花鑫闻言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你还挺乐观,现在哪有时间让他们俩腻腻歪歪,赶紧进去。”不容温煦阻止,使劲敲响了房门reads();。 黎月夕趴在床边,听见敲门声赶紧在被子上蹭了蹭眼泪鼻涕,杜忠波告诉他:“去把脸。” 病房里配备齐全,当然有单独的盥洗室,黎月夕低着头逃也似地走进盥洗室,杜忠波吃力地说:“进来吧。” 温煦首当其冲,开门进去后对杜忠波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花鑫走在他身后一脸的阴沉。 杜忠波扭了扭头,苦着脸问道:“你们就不能让我喘口气?” “也没见你断气啊。”花鑫调侃着,顺势坐在黎月夕拿把椅子上。 杜忠波瞥了眼副会长先生,心说:花鑫你真有种啊! 副会长站在窗边,靠在墙上,也没把被花鑫无视的问题放在眼里。要说还是温煦懂事,立又拿了把椅子,颠颠地给副会长送去了。 “你们先聊,我去看看月夕。”温煦说。 花鑫朝着杜忠波搓了搓手,皮笑肉不笑地问:“以你的性格来说,很多事都不相信吧?” 杜忠波点点头。跳跃时间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像小说啊。 花鑫直言:“等你能蹦能跳了,我带你跳回去看看。” “你们处心积虑的让我相信,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温煦说得对,这人真的是太敏锐了。花鑫暗想。 坐在一旁的副会长咳嗽了一声,给花鑫递了个眼色,示意——说正事! 花鑫心烦的不得了,一想到正事就特么的心烦的不得了! 花鑫揉揉眉心,低声说,“你们在勘察黎世翔家现场之后,发现其他微量物证了吗?不属于黎家人的。” “没有。”杜忠波很爽快地回答,“只从现场和证据来分析,凶手就是黎月夕。这也是我很头疼的一个地方,凶手是怎么做到把所有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呢?” 花鑫点点头,再问:“找到目击者了吗?” 杜忠波觉得,花鑫的这个问题非常“外行”,他说:“你觉得可能吗?” “那我换个说法,你们肯定找邻居询问过,有人说听见声音吗?” 杜忠波摇摇头:“事实上,大家的睡眠都非常好。”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一件事,“隔壁单元有个老头,倒是说过一件事。” 当时,刑警队的警员们分别找很多邻居询问过情况,邻居们都没有什么情况可以提供,唯独那个老大爷。 大老爷说的情况其实跟案件没什么关系,就是他儿子的车被盗了。 “被盗了?”花鑫一愣,问道,“是在案发那天?” “对,他是当天上午十点多发现车子被盗,不过很快就找到了。” 花鑫蹙蹙眉:“是在天河路以东,243公交车附近吗?” 杜忠波一脸狐疑地点点头。 花鑫笑着摇摇头,心说——那辆车是被我征用了。 不过,既然他们找到了老大爷儿子的车,为什么没有找到黎世翔的电瓶车呢? 第42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你是说,黎世翔的电瓶车?卢先生跟我说过了。”杜忠波晃晃脑袋,缓解了一下酸硬的脖子,手术的后遗症让他觉得有些昏沉,思维不够灵敏。他说道,“我有点纳闷,你是怎么知道电瓶车也在那边的?” “都跟你说了,时间跳跃嘛?”言罢,花鑫从口袋里拿出了跳跃器,大大方方放在了杜忠波的手边。 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电子表而已,这玩意儿真的能跳跃时间?要说完全不相信,也说不过去,毕竟很多事都没办法从逻辑性上解释清楚,比方说:花鑫是怎么找到女儿的? 想到这里,杜忠波的眼睛里多了一点耐人寻味的东西。 盥洗室的门开了,温煦和黎月夕走了出来,温煦看到杜忠波正对着跳跃器发愣,当即就问黎月夕:“你看过这种表吗?” 因为刚刚哭过,黎月夕的眼睛还有点红,他走过去并没有把表拿过在手里,只是看了几眼便摇摇头。转回身,问温煦:“这就是你们说得跳跃器?怎么用的?” “好了,来说说关键问题吧。”副会长不想让黎月夕接触该多核心秘密,当下打了岔。 花鑫没打算探究副会长将黎月夕“止于门外”的原因,他只想尽快搞清楚问题,伸出手收回跳跃器,眼神在黎月夕的脸上扫过,停留在杜忠波的身上:“来说说凶杀案的真相吧。首先,你,和你,你们俩要有心理准备。” 被点到的黎月夕和杜忠波面面相觑,跟着紧张起来。 花鑫说:“老副已经谈过什么是时间跳跃,也说了我们在跳跃到过去是有时间限制的,就是九十分钟。而我们在过去的九十分钟内所做的事情,只有痕迹才会被抹掉,其他的东西都不可以留在过去时间。” 黎月夕很容易就能接受花鑫的说明,因为他早就有些预感。然而,杜忠波却还是很难相信。不过,倒也没提出什么意义,继续听着花鑫说下去。 花鑫看了眼腕表,说:“一个小时前,我跟温煦回到2016年9月20日的00:40,我在主案发现场的窗外安装了一枚监视器,然后按照黎月夕说的路线跟踪到轴承厂附近,也就是黎世翔杀人的地方。” 黎月夕越听脸色越是苍白,他忍不住打断了花鑫:“你们,看到我爸妈了?” 花鑫点点头:“看见了,但是没看到他们杀人。我们到的时候,他们俩已经离开了那条小巷子。” “然后呢?”黎月夕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温煦,急切地问道,“他们,他们怎么样?” “他们骑车走了。”花鑫抢在温煦开口前,回答了问题,并没有留给任何人继续提问的时间,自顾自地说,“我和温煦在后面跟着,发现黎世翔夫妻被一辆黑色的比亚迪劫持,他的电瓶车就在243公交车站旁边。” 杜忠波如果还能自如活动,一定会留给花鑫等人一记冷笑转身走人。在他看来,不管时间跳跃这事是真是假与自己而言都没什么好处,这趟浑水能不沾尽量不沾,只可惜,他现在动不了! 既然动不了,就积极参与一下案情讨论吧,他问道:“那时候是几点?” “两点零五分。”花鑫准确地说出时间,“我可以确定除了黎世翔夫妻外车里还有四个人。” “你看清脸了吗?” “当然没有。”花鑫说,“我用的是热源感应仪,你懂得。” 杜忠波特别懂,毕竟热源感应仪这玩意特警那边常用。然后呢?他问道。 “热源感应仪上忽然失去了六个人的热源体反应reads();。” “没有了?人走了?” “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花鑫说,“他们没有下车,只是我的感应仪上面不再有任何人的热源反应。” “他们是不是使用了某种仪器,屏蔽了体温。”说完,杜忠波又觉得不对,“可是,这种猜测要建立在他们知道附近有人使用热源感应仪的基础上。” “是的,但是这一点不成立。”副会长在一旁总结。 花鑫说:“我也很觉得很奇怪,所以才想看看究竟。” 杜忠波皱皱眉头:“你胆子真够大啊。”不过,换做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然而,事情要比杜忠波想得更复杂些。 花鑫说:“那辆车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可能!哎呦!”杜忠波一时激动喊了起来,扯动了刀口疼的哎呦连连。 黎月夕上前把他挺起来的脑袋按下去,又给掖了掖被子,随后转头望着花鑫:“你的意思是,我爸妈和另外四个人凭空消失了?” “不只是凭空消失。”温煦站在病床的床尾,双手撑在床栏上,眼神凝重,“02:09监视器显示屏上出现了黎世翔夫妻的尸体。” “这怎么可能?”杜忠波瞪起眼睛,一声惊吼如舌绽春雷。 副会长的两条眉毛不由自主地往一块儿聚拢,实在有些扛不住这一声惊呼,花鑫也觉得略吵,嫌弃的白了一眼杜忠波:“你能不能表现的像个伤患?” 杜忠波捂着肚子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匝匝的汗珠儿,他忍着疼,催促道:“继续说,还发生了什么事?” 花鑫向后坐了坐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悠然了些,看上去还是那个万事不担心的花老板。再怎么说他也照顾着几个人,他若是慌了那另外几个怎么办?所以,花鑫在就职监理会这些年中,渐渐练就了面对各种突发事件后的镇定、从容、睿智。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很清浅的笑意,说:“还能发生什么?九十分钟限制到了,我们回到现实时间。” 这怎么可能呢? 在场的各位都说过或是在心里想过这样一句话――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就是发生了,别管可能不可能。所以,现在来判断可能与否,不是为时过晚的问题,而是没有任何意义。故而,花鑫急着找杜忠波和黎月夕询问一些情况,以判断他的推测是否可以站得住脚,当然了,这还需要潘部长的技术支持。 花鑫估计,这会儿潘部长正颤着他那一身的肥肉急急忙忙赶来,形象在脑子里具化出来,花鑫就忍不住笑了笑。 此间的人除了花鑫没人能笑得出来,若是给“我想发火”做个评选,副会长说是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是多么苦逼啊,一想起几小时内发生的种种,他就又有了辞职的冲动,然后去脱密基地颐养天年! 副会长不耐烦地说:“潘部长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白胖白胖的潘部长手拿着纸巾一边擦汗一边道歉:“对不住啊对不住,路上堵车,来晚了。” 副会长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冷眼瞥了潘部长一下。 潘部长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咽了咽唾沫,问道:“留在那边的监视器什么型号?” 花鑫仰头想了想:“谁记得住啊?” “我得花爷爷啊,您得记住啊reads();。”潘部长苦着张脸,就差给花鑫跪了。 花爷爷大模大样地朝着温煦努努嘴,小潘子立刻转身,苦哈哈地:“温煦,你记得?” “有一条金属线,显示屏是银色的。”温煦如是说。 潘部长哦了一声,立刻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坐在靠近门的椅子上,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潘部长要处理被遗留在过去时间的物品,这件事也只有他们技术部的人可以做,至于怎么做到的,除了技术部的人旁人不能随便打听。 温煦很好奇,但是花鑫对他摇摇头,示意着这事咱不能沾边儿,温煦只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这时候,因为一声惊吼导致伤口痛的说不出来的杜忠波终于缓过劲了,说道:“你们俩回去一趟,只知道黎世翔夫妻在半路被人劫持了,他俩杀了谁,又是被谁杀的,都没查清楚。”那你们监理会也不是很牛逼嘛。 花鑫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时间是你们家的?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杜忠波,别躺着说话不嫌腰疼。” “我肚子疼。” “抱歉,我感受不到。” 这俩人说着说着斗起嘴来了,副会长赶紧拍了拍手,引起众人的注意。他面色严正地问道:“花鑫,你和温煦是目击者,你们俩有没有什么头绪?” 花鑫虽然很喜欢挤兑杜忠波又一直惦记着给潘胖子几双小鞋穿穿,但是面子还是要给副会长一点的,他说,“我急着来就是要确认几件事。潘部长,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潘部长的眼睛和手还在笔记本上忙活着,没看花鑫,只是点点头。 花鑫说:“做个假设,如果我在九十分钟限制内被杀,我的尸体会怎么样?” 温煦不喜欢这个假设。 潘部长微微一愣,遂抬起头来看着花鑫:“死了就是死了,回到正确时间你也不可能活过来。” “你没明白我意思。”花鑫说,“我的尸体会回到跳跃地点吗?” “哦,你是这个意思啊……应该是不会的。” 杜忠波忽然伸手点了点花鑫:“你……你们把话说清楚。”所有含糊不清的解释都是耍/流/氓,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了? 花鑫把腿放了下来,表情严肃的像个学者:“如果我从这间病房跳跃到过去时间的警察局,在警察局期间我被杀了,跳跃的九十分钟限制之后,我的尸体会不会回到这里?刚才潘部长说,不大可能。明白了?” 没等杜忠波反问,温煦迫不及待地说:“为什么呢?” “道理很简单啊,小温。”潘部长腾出一只手推了推眼镜,“你看啊,对于过去来说,你等于来自未来,但是你的死亡时间是在过去的时间,就是说不管你在哪里、在什么时间、你死于何时何地,你的尸体就会被卡在何时何地。” 温煦明白了这番话的中心思想,杜忠波好像也明白了个大概,而黎月夕好像还再琢磨潘部长的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黎月夕怯怯地问道:“我爸妈是在家里被杀的,他们的尸体当然是在家里reads();。这有什么问题?我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忽然在车里消失,又忽然出现在家里的。” “这也就是我们问潘部长的原因。”温煦好心地给黎月夕解释着。 花鑫皱着眉头,完全没把两个人的对话听进耳朵里。他瞥了眼对面的副会长,后者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 “老潘,一个时间跳跃器可以带多少人?”花鑫问道。 潘部长咂舌摇头:“不好说。在实验里最多一次的人数是八个,但是那次实验之后跳跃器就不能用了。” “什么问题?” 潘部长眯眼一笑:“你问副会长,我不能随便说的。” 副会长开口道:“这个问题略过,下一个。” 好吧,看来这属于不能瞎打听的范畴。花鑫略有些无奈地想。 谁都没想到这种时候新人温煦居然举了手,潘部长纳闷地看着他,心说:你这是要挑战副会长的权威吗? 温煦很坦然地说:“我不是要问跳跃器不用的原因,我是想知道,试验过后跳跃器是暂时不能用,还是彻底不能用。” 副会长闻言挑挑眉,看向温煦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一点点赞赏的笑意。 潘部长的脸都快笑出一朵花来,忙不地地回答:“是暂时不能用。” “那如果我……” “好了,条件都有了,剩下的问题以后再说。”花鑫打断了温煦的提问,他在说话的时候站起身,走到病床后面温煦的身边,偷偷拍了一下温煦的腰。 哦,这个问题不适合在这里讨论。温煦接受来自腰上的暗示,很是善解人意。 其实,花鑫也不是顾虑黎月夕和杜忠波在场,只是认为什么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事态已经奔着严重发展了,再不采取点措施,很容易被动挨打。 一想到那些人忽然消失的画面,他的心情就急转直下,郁闷的不得了, 花鑫的脸上有一种意义不明的凝重,无形中给其他人带来了压力,还没说出下文,就把房间里搞得鸦雀无声。 “你想说什么?”似乎只有温煦能扛得住花鑫的严肃劲儿,他扭头这个最信任的人。 花鑫说:“920案案发的当晚,跟黎世翔夫妻见面的男人不是单独去的,‘他’背后还有两拨人。一拨人等着‘他’跟黎世翔夫妻的谈话结果,我想,他们做了两手准备。一,如果谈的好,就地解决黎世翔夫妻;如果谈的不好,威逼黎世翔以达到他们的目的。但是他们没想到黎世翔会杀了接头人。这是突发状况,所以那些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花鑫从温煦的背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一只笔,看似准备一会儿用。他继续说:“那些人距离杀人现场有点远,所以十几分钟后才赶过去。几个人去小巷子找被杀的同伙,另外几个半路劫持黎世翔夫妻。” 杜忠波彻底被他的分析假设吸引,更恨自己怎么就起不来呢? 接下来他会说什么?杜忠波不得不站在一名警察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花鑫的右手拿着纸和笔,深深地看了杜忠波和黎月夕一眼,开口道:“那些人手里有跳跃器,抓了黎世翔夫妻后进行了时间跳跃。” “等等花鑫,这说不过去。”杜忠波不等他说完,就提出疑问,“时间跳跃器不是只有你们才有吗?” 一旁的副会长接过他的疑问:“我们的一位调查员被杀,他的跳跃器至今下落不明reads();。” 杜忠波的脸上理所当然地流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花鑫继续说:“那些人带着黎世翔夫妻跳跃到过去时间,落脚点应该就是黎家。” “等等花鑫,这没多少可能性啊。”潘部长又打断了他的分析,“你应该清楚,落脚点是随机性的,不是指哪打哪。” “你听我把话说完。”花鑫耐着性子,说,“从尸体和现场情况来看,很像是仇杀,或许他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使用了这种杀人手法。他们回到过去的时间同样受到九十分钟的限制,那么,时间到了,杀人的四个人被时间轴带回正确时间,而死亡的黎世翔夫妻的尸体出现在2016年9月20号02:10,而且……” “等等老板,这里面有个漏洞。”温煦是第三个打断了花鑫的人。 花鑫的嘴角下撇,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愠怒道:“你们几个商量好了是吧?再打岔我不说了!” 副会长无辜状――我并没有说话啊。 温煦完全不在乎老板的矫情,直言:“你别忘了,时间抽的改变影响不到月夕。如果那些人在过去时间杀了黎世翔夫妻,月夕会记得的。” 下一秒,其余几个人齐刷刷地看向花鑫,等着他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跟你们说点事真麻烦。”花鑫白了一眼温煦,“我们第一次怀疑黎世翔夫妻的死亡时间并不是四点十五分,根据尸温推算他们被杀的时间应该是两点左右。所以,不要把思维局限在固定模式里,要灵活知道吗?” “啊,我懂了!”不愧是花鑫的助理,温煦第一个反应过来。为此,还有点小兴奋,“他们跳跃时间的距离并不长。” “哦?”副会长颇为感兴趣的发出声音,表情也比方才好了一些。 倒是潘部长和黎月夕还在云里雾里,前者问道:“小温,你什么意思?” “你们想想,如果他们只跳跃了一个或者两个小时……不对,这么说有点乱。我从头说吧。月夕是零点十几分离开家,我们按照正常时间推算,他回家应该是凌晨三点,就是说,从零点十几分到凌晨三点,这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是什么?” 杜忠波立刻看向身边人。 黎月夕想了想,回答:“做得最多……应该是骑车。” “对,跟踪父母的时候要骑车,回家也要骑车。仔细算算,他来回骑车的时间最少需要两个小时。那么,如果这两个小时内被改变了什么,他能察觉到吗?” “你说得有点乱。”杜忠波很快抓住了重点,但还不甚明了,“按照他说的,曾经被改变的事实别人记不得,只有他记得。所以呢,如果黎世翔夫妻被杀,他应该记得是哪天被杀……”那么,问题有点严重了。 如果黎月夕记得父母早于9月20日的某天被杀,尸体留在家中,他对所有人说的情况中至少有一半是假的。 黎月夕究竟说谎还是没说谎,不止杜忠波在分析,花鑫、温煦也分析过,甚至连潘部长也为此头疼。只有副会长没有就此事烦恼,毕竟他手底下一大批的优秀人才,想要搞清楚黎月夕究竟怎么回事,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的。让他诧异的是:大老板坚持不收黎月夕进监理会,是不是早就有所察觉了? 副会长斜睨着花鑫,他看得出,花鑫已经有了答案。 第43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方才准备的纸笔派上了用场,花鑫在上面写写画画之后,对几个人亮了出来。 白色的a4打印纸上,写着时间还有一条实线和一条虚线。 花鑫说:“黎世翔夫妻被挟持跳跃到过去时间,那时候正确时间显示是02:05,而正确时间轴上的黎月夕还在小巷附近。”说着,手里的笔尖点了点第一行写下的时间和画出的实线。 接着他的笔点到第二行的时间以及下面画出的虚线,说道:“黎世翔跳跃回家里,时间应该是零点十分到两点之间,因为这个时间段内黎月夕不在家。如果他在家,会被罪犯堵在家里,那么,结局就不一样了。” 在他的笔先后点了第一行与第二行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注意到第三行只有一个符号“?” 花鑫拿着纸的手放下去,好像在第二段与第三段之间需要一部分铺垫与解释reads();。花鑫说:“黎月夕记得黎世翔夫妻死过一次,是因为他亲眼所见,死的时候他看到了,活过来之后他也看到了,这是有据可依。而920案的当晚,他经历了两件事,一,看到父母杀人、二,看到有人带走了尸体。如果零点十分至两点之间的时间轴被修改过,他的记忆一定会停留在原地,也就是意识到事情真相发生了变化。” 说完,花鑫的手举起纸,笔尖点在第三行的“?”上,同时看向黎月夕,正色问道:“要么是你说了谎,要么就是另外一种原因。” 黎月夕的重点并不在所谓的“另外一种原因”上,他挺直腰板,直视着花鑫的眼睛,说道:“我没有说谎。” 是这样吗?花鑫保持中立的态度,没有明确的证据支撑,他不会轻易对某种可能性下定论。 然而,温煦却肯定黎月夕没有说谎,他抓住花鑫的手臂。后者扭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是另外一种可能性。”温煦说,“黎世翔夫妻在小巷子里的杀人时间是凌晨一点三十分左右。跳跃时间后,如果在一点三十分之前被杀,黎世翔夫妻就不可能再去小巷子里杀人了,我们也不会看到衣服上有血迹的黎世翔。所以,月夕没有说谎。那些人的确改变了时间轴,但是被改变的时间里黎月夕在做什么?他在骑车,骑着车从轴承厂往家赶,他的记忆里只有这件事。而且,因为精神极度紧张慌乱,他对时间是没有明确概念的。” 换句话说:对方修改的时间只有一到两个小时而已。 “小温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潘部长若有所思地说着,随后抬起眼看着黎月夕,“但是你不要太自信了。” “什么意思?”黎月夕不解地问道。 潘部长抿着嘴,语气悠长地说:“我们的记忆是很容易被篡改的。大千世界中的错误信息无处不在,记忆就像是基维百科的页面,你可以登录编辑它,别人同样可以这么做。当有人或者是某个事件向你提供了错误信息,误导你经历过的事情时,你的记忆完全可以被破坏、搅乱、甚至被改变记忆。我们无法从真实记忆中识别错误记忆,我们需要独立的佐证。” “我的记忆被篡改了?”黎月夕似乎无法接受这个假设,鲜少有表情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讶。 潘部长慢悠悠地问:“你确定父母杀人是因为你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这是直接性的视觉记忆。而你确认那个人死亡,是看到有人试探了被害人的颈动脉、鼻息后的动作,这属于间接性视觉记忆。” 温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当下开口,说:“您的意思是,那个人很可能没死?试探颈动脉和鼻息的人在黎月夕面前做了两个假动作?”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不,不可能。”温煦当即反驳了潘部长的分析,“首先说,除非那些人知道黎月夕就在附近躲藏,才会用假动作误导他。可如果知道他在那里了,为啥不直接抓人呢?” 花鑫点点头,斜睨着潘部长:“胖子,你怎么解释?” 潘部长苦笑道:“我是个技术人员,不是调查人员。我根据我的职业角度给你们分析所有的可能性,排除其中不可能的可能性才是你们的任务。” “你们两个都安分些。”副会长大人终于发话了。被点了名的花鑫和潘部长虽然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在他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谁都没再没吭一声。 副会长一言镇住了两员大将,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杜忠波:“杜警官,你怎么看?” 杜忠波思索了片刻才开口:“我觉得吧,黎月夕的记忆有没有被篡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reads();。按照你们说的,黎世翔夫妻死于跳跃时间后的九十分钟内,时间轴抹掉了凶手留下的微量物证以及痕迹,作为警察,在这样的条件下我是没办法抓人的,就算知道凶手是谁,也不能抓。你们呢?凶手不能伏法,时间轴就不能被修正。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们不觉得着这很严重吗?” 副会长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把话题丢给了花鑫:“你呢?” “立场不同,分析角度也就不同。他可以不在乎一些细节,因为这些细节对他而言还有点科幻,对他抓住凶手而言也没什么用处。但是我们不同,我们必须该搞清楚每一个环节,这不仅仅涉及到那些丢失的仪器的问题,还涉及到逼死赵炜的凶手到底是谁的问题。” 副会长目光流转,锁定了潘部长。不等他开口询问,潘部长知趣地说:“我这边有两个疑问。一,对方跳跃时间后是不是真的直接落在了黎世翔家里?二,没有案子就没有时间点,他们根据什么可以跳跃回去?” “我能回答潘部长的第一个问题。”温煦也知道下一个该轮到自己了,抢先了说,“那些人直接落在黎世翔家的可能性至少有九成,因为我和老板带回来一个行车记录仪,记录仪里没有四个男人挟持黎世翔夫妻回家的影像,这足够说明问题了。” 潘部长闻言眉毛纠结在一起,作为监理会技术部的部长,他很难相信温煦给出的答案。 时间轴的“系统作用”虽然非常庞大,但并不是非常精确的。它只能把跳跃时间的自然人落在案发现场附近,但是绝对不会把自然人准确地落在案发现场范围内。 这时候,花鑫说:“这就是我最着急的一件事。对方一定掌握了监理会没有的技术,可以让跳跃时间的人想落在哪里就落在哪里。” 于是,潘部长的脸又白了一层。 花鑫好像担心吓不死潘部长似得,接着说:“或许他们还掌握了第二项技术,就算没有案件,也能随心所欲地跳跃时间。” 潘部长猛地站起身来,苍白的脸色像是被刷了一层白漆,有些骇人了。他疾步走向副会长,磕磕巴巴地说:“副,副会长,能不能单独谈谈?” 副会长仍然是淡定的副会长,特意看了花鑫一眼之后,率先走想房门。潘部长忙不迭地跟上。 温煦扭头看着他们离开病房,回过头来看着自家老板。 花鑫并不在意副会长和潘部长单聊这件事,他给了温煦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大概的意思就是,不用在意他们,咱们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温煦在心里白了花鑫一眼,心想:我当然不是要去偷听,我是想让你给另外俩人解释解释。聊的好好的忽然走了,搁谁都会觉得不舒服啊。 花鑫当然可以不解释,因为他没有任何义务充当所谓的解说员,再说,病歪歪的杜忠波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从花鑫等人进门到现在,差不过有一个多小时了,刚刚动过手术的杜忠波在精神上有些疲惫,思维迟钝,昏昏然然,像是闻了嗜睡香,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 温煦正想说,今天就到这吧,你好好休息。可他老板却说:“别睡,还有事呢。” 黎月夕难得的,对花鑫丢过去一个嫌弃的白眼。 杜忠波苦笑了一声,说:“你怎么这么猴急呢?” “你就不想早点破案?” “说得轻巧,时间轴把凶手的痕迹抹的一干二净,我怎么破案?” 花鑫忽然笑了,虽然看上去很帅,但是给人一种这货要使坏的冲击感reads();。 “你有办法?”杜忠波从他的坏笑冲察觉到了什么,睡意瞬间消退,好像伤口都不疼了。 花鑫说:“凶手的痕迹虽然没有了,但你们手里不是还有个线索嘛。” 他把线索称之为“个”而不是“条”,这让杜忠波恍然大悟! 曾经,有个傻逼故意把自己暴露在人质的面前,非常嚣张地挑战杜队长的权威,并积极投奔了警察局的怀抱。 简直就是为他们走进迷宫特意准备的妙计锦囊! 一旁的黎月夕听到“钱文东“三个字也来了劲儿,还特意确定一下:”就是绑架孩子的那个人吗?” 花鑫点点头。 “能把他带到这边吗?”黎月夕问道,“我很想见见他。” “哦对,他身上也有胎记。”也不知道花鑫是有意呢还是无意,告诉黎月夕钱文东身上有胎记的事实。 出乎意料的,黎月夕居然没什么反应,很淡定地说:“不奇怪啊,他们是一伙儿的嘛。” “你父母也是。”说话的时候,花鑫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冷意。 温煦已经把头低下,貌似在观察地面擦的干净不干净。老板使诈下套,他不能制止,也不能帮忙。反正对方是黎月夕的话,他保持沉默就对了。 黎月夕本来就是个非常敏感的人,花鑫几次三番怀疑自己说谎自然也察觉到了,可这样一句肯定了自己父母也是犯罪团伙中的一员,即便真相就是如此,他也很难对花鑫不恼火。 但是,少年还是很理智的。 “花大哥……” “混熟了再叫哥。” 黎月夕蹙眉抿唇,尴尬的面色涨红。 真是……糟心啊! 温煦有点看不过去了,只好冒出来打圆场,说:“那个,他没恶意。” “你一直都不相信我,是吗?”有了温煦打圆场,黎月夕不但没有就势下坡,反而对花鑫打了一个直球。 他会怎么回答? 温煦大概能知道老板到底想什么呢,可黎月夕不知道,杜忠波也不知道。这看似是赌气的问题,也把杜忠波牵扯了进来。 如果花鑫坚持不相信黎月夕,杜忠波这么敏锐的人自然会认真思索――黎月夕当真值得信任? 花鑫面对黎月夕的质问,就像是看着小学生说“老师我肚子好疼啊我要回家”一样。 “多余了。”花鑫耸耸肩,懒洋洋地开口,“你没必要在意我是不是相信你,因为我也不在意你是不是说过谎。于我来说,你是涉案人,监理会对你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态度,并没有涉及到个人意见的层面上。如果你真想从我口中听一些个人观点,我只能说……冲着他的面子,我会照顾好你。” 花鑫口中的“他”指的是杜忠波。 杜忠波虚弱地笑了:“我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花鑫暗想――面子也是要还的,我只怕到时候你还不起。 第44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杜忠波当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他很想打击打击面前的花狐狸,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为显余威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体贴的温煦忙推着自家老板往外走,边说着:“那你们好好休息。” 等到房门关好,杜忠波斜睨着黎月夕,问道:“你怕他?” 黎月夕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杜忠波闭上眼睛,淡淡一笑:“花鑫是个好人。” 他是个好人,你不用怕他。可这种事不是说几句就能掰过来的,你说不怕就不怕?你也是好人啊,温煦也怕你啊。 事实证明,老虎永远都是老虎,就算他肚子被开了个洞躺在床上,还是一只老虎,温煦的恐杜症依然未治愈。 离开了病房,温煦跟着花鑫从三楼走到一楼办公区,眼看着就要奔门口走去了,温煦还以为他们是准备离开这里,花鑫却说:“等等吧,估计快了。” “什么快了?”温煦不明所以,问道。 花鑫朝着吸烟区努努嘴:“陪我过去坐坐。” 吸烟区只是个巴掌大的小休息区,就这么个小地方放了三台空气净化器和两台加湿器。两个双人沙发,三把橘黄色的椅子,干净的没有一点烟灰的玻璃烟灰缸,还有漂亮的水具,看上去真不像吸烟区反倒像某家商场摆出来的样品间。 花鑫在一把橘黄色的椅子上坐下,拿出烟盒和打火机,自顾自地点燃一根香烟,浅浅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被加湿器喷出来的湿雾吞没,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弭于无形了。 加湿器被设定了工作时间,吞了烟雾后好像哑了嗓子似地停止了运作,另外一台加湿器产生了消极怠工的心情,跟着它的伙伴一起发出清浅的电子音,宣告休息时间到了。 花鑫的手摸了摸加湿器的出气口,有点凉,有点湿。 “等一会儿,咱俩得回一趟总部。”花鑫说道。 “关于920案的事吗?” “或许吧。” 温煦转身,坐在花鑫对面的椅子上,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情况,才回头说话:“你是不是觉得黎世翔被杀案很难破了?” 花鑫蹙蹙眉,说道:“从杜忠波的角度来看,基本是没希望的。” 就像杜忠波所说,即便知道谁是凶手也不能抓,抓了也没用,因为没有可以提供给法庭的确凿证据。 那么,从监理会的角度出发呢? 温煦说:“案子一定要破,凶手不伏法,时间轴就不会被修正。“ 花鑫闻言笑了笑,眼神意义不明地看向他:“你容易感情用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呢?” “我感情用事?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但是……” “温煦,或许你已经忘了,我来提醒你一下reads();。我们的任务是2013年8月10日石佳伟的入室抢劫案,而不是2016年9月20日的黎世翔夫妻被杀案。” 啊…… 温煦猛地一愣,随机流露出非常懊恼的表情! 正如老板所说,他搞错了重点。从一开始认识黎月夕到现在,他大部分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年家中的惨案上,几乎忘了石佳伟这个人,这件事。很多时候,他几乎都在琢磨怎么抓住杀了黎世翔夫妻的真凶,调查920当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实在很不应该,所以,老板真的没有说错,自己的确是感情用事了。 温煦啪啪地打着自己的额头,这种类似自罚的行为让花鑫哑然失笑。他说:“不止是你,还有杜忠波。你们俩都为了黎月夕付出很多。“ “我可比不上他。” “所以,我不喜欢黎月夕。” 咦? 老板忽然说出口的心里话让温煦再次愣住,他看向对面的老板,这人面色坦然的就像在跟他讨论要不要给兔子换一种猫砂。 “你不喜欢他?”温煦下意识地问道。 花鑫点头,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要讲究缘分,有的人会让你感到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可有些人,在你明知道对方是好人的情况下也会觉得跟他天生不对盘,我跟黎月夕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吧。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花鑫说的道理温煦是明白的,二十多岁的人了人生之事历之五六,自然遇到过很多“相见恨晚”与“天生不对盘”的人,他也没把花鑫不喜欢黎月夕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两者相互比较一下,谁是主角谁是路人一目了然。 温煦笑呵呵地说:“喜欢你的人很多,比方说我。” 小助理如此上道,花鑫老坏甚慰,越看越是觉得自己眼光独到;小助理笑眯眯地看着老板,越看越觉得自己开心。 本来嘛,看一眼就看看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平时温煦就偷偷看花鑫。花鑫除了撸猫之外,最好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着温煦在家里忙里忙外。 可是,“看”也要分时间的,俩人说道兴处,相互看个三五秒也无伤大雅,可看起来没完没了,看得错不开眼珠儿,就有问题了。难得是,这俩人谁都没自觉。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彼此不经意的注视时显得更外清晰,花鑫先收回了目光,神色如常,拿出手机的时候没看到对面的温煦面红过耳的样子,他喂了一声后只听对方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 “走吧,副会长叫我们过去。” 温煦站起身,跟在老板后面,搓搓脸,降降温度。 —— 之前,被潘部长请出去单独谈话的副会长这会儿正在所长办公室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宁静。花鑫推门而入,他抬头看了看,看到温煦也进来了,就对潘部长说:“不要啰嗦。” 潘部长应道:“好好好,我尽量。” 看架势,事不小啊reads();。温煦有点小紧张。 “什么事?”花鑫大刀阔斧地霸占了整个沙发,斜眼瞄了瞄潘部长,问道。 潘部长手捧着笔记本电脑,开口前看了眼屏幕,说:“之前说的两个疑问,都涉及到研究部的秘密研究项目,花鑫,对不住了,从现在开始的对话我要对你使用检测系统。” 温煦一愣,心里当即冒出一团火气,瞥了眼副会长就差指着他喊:为了拿到第一手线索,你们知道他多努力吗? 花鑫却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我能理解。” 其实,花鑫还是很好说话的。 潘部长看了眼笔记本屏幕上显出的花鑫的各项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值内,说明他不反感也不担心检测系统。 “你发现车里没人的时候,你的跳跃器是不是带在身上?”潘部长问道。 “在温煦身上。” 数值正常。 “你看清楚四个挟持了黎世翔夫妇的人了吗?” “没有,只能确定是四个男人。” 数值正常。 “你在黎世翔家的窗户外侧安装监视器的时候,想过万一没有取回来怎么办吗?” “没有。” 数值正常。 潘部长推了推从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把问过的问题从记录栏里换成了高亮,表示一切正常。 随后,潘部长又问:“你真的怀疑他们有监理会没有掌握的技术吗?” “真的。”花鑫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说,“除了这个解释,我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潘部长长吁了一声,搓了搓手里的冷汗,转头告诉副会长:“一切正常。” 副会长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他很不满意技术部的人怀疑花鑫,但规定就是规定,花鑫必须走一遍这个程序,结果表明,花鑫没有任何问题。副会长安心了,顺手拿起杯子,端到眼前才发现杯子里没水了,他瞥了眼花鑫,补充了一句:“以后做事要小心,你把温煦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温煦走过去拿起水壶给副会长的杯子里蓄水,顺便笑着说:“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副会长故作严厉地质问:“你怎么就知道没事?真有事怎么办?” “真有事也没关系啊。” 这孩子真是太心大了! “温煦,你不要太乐观了。” “没有啊。我的意思是,有老板在,跟他在一起,任何事都不是问题。” 你这是盲目的个人崇拜你知道吗?副会长煞有介事地对花鑫丢了一个眼色——看看,你把人养成什么样了。 花鑫面无表情,对副会长的“警告”没有半分在意的意思。忽然,潘部长“咦”了一声…… 潘部长正要关闭检测系统,忽然发现花鑫的某项指标数据直线飙升,代表此数据的贪吃蛇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完全变成了粉红色! 副会长注意到了潘部长诧异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潘部长迅速抬眼看了看花鑫,捧着笔记本走到副会长身边,让他看上面变了色的贪吃蛇reads();。 副会长歪歪头,一脸的“这是什么鬼”的不解神情。 温煦好奇的不得了,放下水壶凑上去,问道:“怎么了?” 副会长啪地一声合上了笔记本,方才纳闷的神色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继而严正地说:“我叫你们俩来还有一件事。黎世翔夫妻案暂时交给别人处理,你们俩抓紧时间修正2013年8月10日误杀石佳伟的案件。” 果然如此,温煦在心里暗暗地佩服老板远见卓识啊。 花鑫早就知道是这样,当下表示:“石佳伟被杀半小时后,罗建死于连环车祸,我估计这里面是有点牵扯的。我需要罗建车祸案的所有资料。” “我这里就有,传你邮箱。”潘部长手脚麻利地把关于罗建车祸案的资料发送给花鑫,末了补充了一些基本情况,“这孩子跟家人的关系不好,你们要是想了解他家里的情况,估计没什么收获。” 花鑫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想起钱文东来,就对副会长说:“想办法把钱文东弄过来,越快越好。” 副会长没有犹豫地说:“你们去总部等,两个小时候我会把人带过去。” 花鑫立刻起身:“走吧温煦,我们得快一点,路上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总部餐厅的食物就像猪食一样难吃!” “太赶了吧?直接去总部吧,跟餐厅师傅商量商量,借他们的东西,我做给你吃?想吃什么?” 花鑫打开房门,不假思索地回答:“忽然想吃打卤面了。” “鸡蛋卤还是肉酱卤?” “茄丁肉末。” “哦哦,放点甜椒吧。” “不放西红柿就行。” 在他俩旁若无人嘀嘀咕咕的时候,副会长和潘部长紧紧盯着笔记本显示屏上的一条贪吃蛇,粉色了,粉色了,转的好快!越来越快了! 副会长指着急速转动的粉色贪吃蛇,问道:“潘部长,这是什么意思?我从没见过粉色的。” 潘部长心说:你没见过,难道我就见过了?以前也测试过花鑫啊,这货的颜色除了正常的海蓝色就是冷静过头的淡青色,怎么今天又冒出来一个粉红色? 等等!潘部长细腻的心思隐隐约约的捕捉到粉红贪吃蛇的真实面目,但是,略惊悚啊! “到底怎么回事?”副会长急了。 潘部长咂咂舌,笑嘻嘻地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副会长当即强调了一下:“温煦是男的!” “爱情不分性别!” 副会长哭笑不得地说:“你确定是爱?” “这个……还没到爱的地步,看花鑫的反应好像他自己还没意识到。估计是介于友情和喜欢之间。” 那个从不亲近同性的花鑫会喜欢上温煦?这是不是太惊悚了?副会长觉得在这件事上潘部长不是很靠谱。 “你回去研究研究吧,我还是不相信花鑫会喜欢男人reads();。” 其实,潘部长也不信,但是他的检测系统说了——在提到跟温煦有关的话题时,代表他心跳、体温、微表情的贪吃蛇变成了粉红色! 潘部长觉得,的确有必要深入研究一下! 下了决定的潘部长追上了花鑫,以我也要回总部为借口,上了车。 潘胖胖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坐在后面一直没吭声,暗中观察花鑫和温煦的互动,并把自己犀利的眼神隐藏的特别好,以至于那二位到底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心里。 “潘部长,您觉得呢?”温煦回了头,诚恳地请教专业人士。 “什么?” “刚才我说,对方手里有时间跳跃器不是很麻烦吗?他们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改变时间轴。” “不不不,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说道自己的业务领域,潘部长还是很可靠的,“这话咱们哪说哪了,别传出去,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开车的花鑫白了一眼倒车镜里的潘部长:“哪来这么多废话。” 潘部长把手里的包放在一旁,双手交叠在腿上,当真一副一部之长的派头,他说:“跳跃器只是个容器,真正带你们跳跃时间的是能量。能量不是无限衍生的,每隔一段时间,我们要给你们的跳跃器重新加入定量的能量。” “一年一次的检修?”花鑫问道。 “对。但是赵炜那个跳跃器从丢失后一直没有输入新的能量。算起来他们已经使用过两次跳跃器了,第一次是改变了某件事让黎世翔夫妻复生,第二次是920晚上,挟持黎世翔夫妻回到过去,还是六个人。他们的跳跃器没能量了。” 所以,短时间内不用担心那些人使用跳跃器搞出个天下大乱来。 如果对方的跳跃器没有了能量,应该是一件好事,只要放着不管,那个跳跃器只是块普通的电子表而已。然而,从潘部长的神情来看,事情似乎很不简单。 果然,潘部长说:“那两项技术无论如何都要拿到!” 看吧,果然还有下文。 “花鑫,你是调查员你最清楚。如果你们的跳跃点可以随心所欲,如果你们可以准确地落在任何自己指定的地点,这意味着什么?” 花鑫忽然笑了,说:“缩短时间,提高成功率。” 潘部长意味深长地叹息了一声,胖乎乎的脸上再怎么悲天悯人也能看出几分喜感来,可他的心里实打实的为监理会着想着,甚至为个别人着想着。 “我到监理会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经我手编写的调查员死亡案宗就不下百份,里面有我的熟人,也有我的晚辈,有我讨厌的也有我欣赏的。其实,我们跟警察真的不一样,警察殉职了还能发个新闻,告诉世人这是英雄是烈士,我们呢?除了一块墓碑外,什么都没有。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更有甚者连尸体都找不回来。我从很早以前就在想,如果我们的技术还能继续提高,殉职的数量就会减少。或许……赵炜也能活下来。” 温煦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呐呐地问道:“技术很难提高吗?” “不是很难,而是太难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另辟蹊径的小道友,却死在一起连环车祸中! 潘部长真的很憋屈啊。 第45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话说,罗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让潘部长心心念念惦记着,肯定是个非常好的人。嗯,一定是这样。 “嗯,一定是这样。”也不知道温煦想到了什么,忽然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花老板诧异地看了眼温煦,下一秒就抓住了助理的内心世界,为此颇为不满地说:“老潘,不要把你那点小九九算计到温煦身上。你想的那事,除非是大老板发话,不然,谁都不会没事找死。” “你说什么?”潘部长白胖白胖的脸忽然挤在两个座位之间,吓了温煦一跳,差点一巴掌糊上去。 花鑫厌烦地往车窗那边躲了躲,再次警告他:“收敛一点吧,把老副惹火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潘部长笑得见牙不见眼,特别狗腿的凑乎了一点:“花鑫,你跟老副关系好,给出出主意啊。” “你也说了我跟他关系好,为什么要给你出主意?“ “我这不是为了监理会好吗,进一步说,是为了你们这些战斗在第一线的调查员好。” 这话虽然听起来一股子官腔的调调,可也是大实话。花鑫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潘部长,说::“去找大老板啊reads();。” 潘部长为难的很,虽然他敢在副会长眼皮子底下算计花鑫,绝对不敢当着大老板的面儿说一句心里话。这种行为的别称――死得快! 接下来的路程潘部长就像锯嘴葫芦,一声不吭了,只顾着低头摆弄他的笔记本。花鑫乐得耳根清净,倒是温煦在安静的车子里哈欠连连。 “别睡,马上到地方了。”花鑫说着打开了收音机,女主播柔美的声音传来。 ――2016年rs国际能源博览会将于10月10日在本市蜂巢举行,该展会吸引了十多个国家的参展商,国际展商占到了百分之五十四。展出内容包括: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能源测量、环境、环境咨询、生物燃料等。 温煦又打了个哈欠,更想睡了。 ―― 昏昏迷迷之中,感觉到被人轻轻摇晃了两下,懒懒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帅气又温柔的笑脸,等会肯定能吃下三大盘打卤面! “起来吧,该下车了。”花鑫轻声说道。 站在车外的潘部长听见花鑫的口气,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要不要这么温柔啊你。 温煦抻了个懒腰,跟着花鑫下车走向总部的第一扇大门,后面还有很多道门等着他,作为新人温煦跟他老板一个看法――回总部真是太麻烦了。 好在有老板带路,温煦非常懒惰地放弃了记住路线过程,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他们才走进电梯。 地下三层,有支援部、维修部、监管部和医疗部。其他三个部门的人平时都喜欢待在自己的地盘上,很少串门溜达。只有医疗部的人会经常进进出出,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不是谁感冒了,就是谁晕倒了,打一针或是吃点药就能解决。 姜璐一身的灰土,短发上还沾着一小块泥,这让她看上去有点狼狈。她站在医疗部的处置室门口,似乎等着什么。 “部长,花鑫回来了。”支援部的人走到姜璐身边,在她耳边低语。 姜璐想了想,说:“你留下,有结果了马上通知我。” “好的。” 姜璐离开医疗部的时候走路带风,杀气腾腾。 小七吃着三明治忽然从维修部走了出来,看着姜璐走路带风的样子,咂咂舌给花鑫拨了个电话。 “你到总部了吧?” 花鑫嗯了一声:“你在哪呢?” “三楼。你呢?” “四楼。” “刚才姜璐杀过去了,自求多福吧。” 正准备带着温煦去拿手机的花鑫来了也个一百八十度旋转,拉着温煦朝相反的方向走。 潘部长纳闷地问:“不跟我去拿温煦的手机了?” “叫人送到餐厅。”花鑫头也不回地说。 温煦只管跟着老板从不问目的地是哪里,况且这里九转十八弯的,对一个新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跟着花鑫沿着一条宽敞让而又明亮的走廊向前走去,途径过很多房门,它们都像蚌壳一样紧紧地关闭着,温煦对房门后面的情况并没什么兴趣,现在他只想着――空气还不错reads();。 到了餐厅,花鑫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温煦颠儿颠儿地跑去后厨,跟大师傅好言好语商量了一下,才被允许使用这里的东西。 温煦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把茄丁肉末打卤面做好了,顺便还给花鑫做了一些番茄蛋花汤,红的番茄黄的蛋花,再撒上点嫩绿嫩绿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一大碗打卤面配汤,花鑫从脑袋顶舒服到脚底板,仿佛一天下来只有现在最幸福,最安定。温煦坐在他的对面,碗里的打卤面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他拨到了老板的碗里。 温煦笑眯眯地看着花鑫:“我不怎么饿,你都吃了吧。没用筷子搅过,干净的。” 这时候,花鑫的洁癖也没什么讲究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小助理的好意。 打卤面被吃得干干净净,花鑫摸摸肚子满足地吁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来。 温煦一把将烟盒抢到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指了指桌子上的牌子――禁止吸烟。 花鑫咂咂舌,还是觉得嘴里缺了点什么,温煦就说:“我去倒杯咖啡。” 餐厅设有中餐区和西餐区,西餐区那边是自助的形式,各种食物摆在容器里,看上去既美味又漂亮,温煦绕过盆栽隔离带,进入西餐区。继而看到从门口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这些人有的穿着黑色大褂,有的穿着青色大褂,还有的人穿着蓝色大褂。可见,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制服研色。 就餐的人或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或独自找角落用餐,无一例外没有对陌生人温煦产生太多兴趣,回想起在医疗所被参观的经历,这才是让他感到自在的正确方式,对于拿了整整一托盘的食物也毫无压力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甜食了?”看到温煦拿来的几块蛋糕,花鑫纳闷地问道。 温煦说:“就今天想吃点甜的,你要吗?” “你吃吧。”花鑫说着,拿过一杯咖啡,很享受地喝了起来。餐厅的食物虽然难以下咽,但咖啡却是超级棒。当然了,花老板觉得没有温煦在家里煮的咖啡好喝。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吧。 温煦用精致的小叉子吃着满是新鲜奶油的蛋糕,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老板,你说那些人为什么没有找到芯片呢?” “可能是我们搞错了。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芯片,而是黎月夕,还记得我们在轴承厂附近听见黎世翔夫妻的对话吗?” ――把孩子送回老家就安全了。 温煦蹙蹙眉:“为什么是黎月夕?要是说,对方发现了时间轴的改变对他无效,那也该早下手啊。” 温馨想不通,花鑫同样如此。黎世翔夫妻死而复生,那一年黎月夕可没少找人询问打听,虽说不上满城风雨吧,但是肯定在一定范围内造成了影响,而改变了时间轴的那伙人会放任黎世翔夫妻自生自灭,没有派人监视?不可能吧,不管怎么想,黎月夕的举动都应该在对方的监视范围之内。 所以,对方为什么今年才开始对黎月夕下手? “你觉得,黎月夕意味着什么?”花鑫忽然问道。 “意味什么?”温煦咬着小叉子,不解地看着老板,“脱离系统?” 花鑫摇摇头:“还不准确。对时间轴来说他是个特例,对我们来说……很鸡肋。” “鸡肋?” “有些能力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有用reads();。如果对方没有拿到赵炜的跳跃器,就不能改变任何历史事件,那么,黎月夕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用处呢?可是又不能当他不存在,毕竟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发现这样的人。所以我才说,他的能力对我们来说很鸡肋。” “你也说了,他的能力要在特定的情况下才有价值,现在的问题是对方有跳跃器并且两次改变了历史事件,如果不是黎月夕,我们绝对不知道。” 花鑫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事情。片刻后,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一副玩味的模样。 “2011年赵炜遇害,2016年对方杀了黎世翔夫妻……隐藏了五年,为什么要忽然出来搞鬼呢?” 拿着叉子的手顿了顿,温煦挑高视线看向花鑫:“老板,你说……如果他们没有杀害黎世翔夫妻,时间轴会爆出2013年石佳伟的案子吗?” 花鑫的眉峰开始皱了起来,脸色也有些凝重。他说:“如果他们要得到黎月夕,有太多次机会和方法,随随便便在他放学的路上就能把人绑走,用得着威逼黎世翔交出儿子吗?至于芯片,仔细想想,其实他们想要得到芯片的动机也很牵强,因为黎世翔不过是个普通人,如果对方连黎世翔都搞不定,怎么会把赵炜逼上绝路?” “会不会中途换人了?就像换了一个项目经理一样。” 花鑫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从身后急急走来一个人,越过他走到温煦身边,毫不客气地扯着温煦的衣领把人拉起来,推搡到一边去了。 温煦正跟老板说的起劲,忽然被粗暴地拉起来推开,整个人又懵又怒,可他看清楚来的人是姜璐时,只能把火气吞回肚子里! 看在我老板的面子上好男不跟女斗!温煦忍了,白了姜璐一眼。 花鑫早把姜璐忘了,正跟温煦聊到关键时刻,面前忽然换了个人。花鑫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姜璐的脸色也不好看,愠怒道:“你躲着我?” “你想多了。” “那我给你发微信打电话,你怎么不回也不接?” “忙。” 姜璐虎着脸白了他一眼,遂压着火气说:“我们找到赵炜的尸体了,我在现场拍了照给你。” 花鑫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果然看到来自姜璐的三张照片和两段未读语音。温煦走到花鑫身边,同他一起看照片,只见偌大的一片柏油路被挖的千疮百孔,其中一个大坑深达五米,两名穿着工作服的人站在坑底,正在小心翼翼地扒土。 第二张照片上有一具完整的尸骨,尸骨上的衣物大多已经腐烂。温煦皱着眉头,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姜璐说:“尸体我已经带回来交给医疗部了,当时找你是因为我在赵炜的尸体上发现一块没有表带的机械手表盘。” 花鑫闻言猛地一愣:“他衣服口袋里吗?” 姜璐摇摇头:“在尸骨里。” 温煦下意识地问道:“尸骨里?” 花鑫的脸色阴的几乎能滴出水来,沉声道:“是活着时候吞进胃里的。” 温煦无意识地咽了咽唾沫,这一口唾沫好像是强酸一样烧灼着喉咙,沉淀在胃里,带给他精神上难以承受的痛苦。 第46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手机屏幕黑了下来,视觉冲击被截断源头,心理上的震撼却并没有过去,温煦仍然为赵炜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而又悲痛。他无法想象,当时的赵炜是怎么下定的决心,又是怎么将脑海里的计划一一付诸于行动。 吞下手表,自杀,如果是自己,有胆量面对吗? 与温煦感性的思索相比,花鑫所想的问题要简单的多,也可以说更复杂的多。 花鑫想的是,赵炜为什么要把表盘吞下去。 “表盘现在在哪里?”花鑫问道。 “送到技术部了。” 花鑫站起身来朝着餐厅外面走,姜璐紧跟在后面,对被她推搡开的温煦不闻不问,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温煦自认不好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做好自己的本分比什么都强,这种时候当然是要紧紧跟在老板身后的。 姜璐紧走了几步与花鑫并肩前行,迎面遇到很多去餐厅的同事,大家纷纷对他们俩一起出现感到意外,频频投来诧异的目光,好像这俩人才是“搭档”才是“一对儿”,这无疑是一种假象,姜璐自己明白的很,可她还是有些享受那些人看过来的目光,这让她觉得与花鑫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段时光。 走着走着,花鑫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温煦,来。” 听到老板的召唤,温煦小跑了几步,走在他的右边。花鑫有意无意地靠近温煦,侧过头小声说着:“等会儿先把你手机拿回来。得找个人教你怎么用那些程序,现在我恐怕没时间了,我找个技术部的人教你。” 温煦不假思索地问:“学那些东西很着急吗?” “也不算。” “那等你有时间了教我吧,我想跟你去看看那块表。” 我宁愿等着,也想让你亲手教我――这样的决定让花鑫获得了一点点意外的喜悦reads();。 不过,说道表,温煦的视线越过花鑫,看向左边的姜璐:“姜部长,那个表是时间跳跃器吗?” “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那只是一块机械表,不是电子表。”姜璐带着一点讥讽的口气,回答问题。 温煦蹙蹙眉,抬眼看向花鑫:“有什么意义呢?” 花鑫摇摇头:“暂时不知道,先看看再说。” 说话间,已经到了四楼,刚刚走出电梯就遇到了小七。温煦忽然觉得好久好久没看见小七了,其实也就是一天左右的时间。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打了招呼:“小七,你怎么也来了?” 小七苦笑了一声:“我一直都在这边,给你们查些资料。”说话的时候,余光注意了一下姜璐的表情,这位部长的脸色不大好啊,估计是又被花鑫怼了。 温煦见到小七是很开心的,上前一步跟他走在一起,边走边聊着。姜璐和花鑫走在后面,她看着温煦的背影,心里愈发堵得慌。 “你以前的眼光很高的,到底因为什么看上这么个土包子?” 花鑫不疾不徐地说:“我需要的是助理又不是老婆,能力足够就可以了。” “能力足够?”姜璐冷笑了一声,“我怎么看不出他还有能力。” “如果你小看他,早晚会吃亏的。” “你这算是维护他吗?” 花鑫有点厌烦了,脸色也沉了下来:“姜璐,你是讨厌他还是喜欢他于我来说,都没什么关系。但是你要记住,温煦是我的助理。” 花鑫打住了话头。再往下是什么意思,自己去想吧。 姜璐愠怒道:“你想说什么?你的助理别人碰不得吗?” 花鑫微微低头,眼神有些冷漠地盯着姜璐,沉声道:“对,别人碰不得。” “花鑫!” 姜璐一声怒叫在走廊里炸了开来,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 小七苦恼地摇摇头,小声问温煦:“你不去劝劝?” “我为什么要去劝劝?” “要吵起来了。” 温煦呵呵一声,说:“她就差把鞋底子甩我脸上了,我上去劝架也太贱皮子了吧?我又不是圣人。” 小七没想到温煦居然不管眼前的事,虽说有些意外吧,仔细琢磨琢磨他的话又觉得在情在理,可是,温煦不管总要有人管,毕竟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小七假装恼火的样子,说了句:“你俩吃饱了撑的?”走过去,扯了一下花鑫的手臂,把他朝着温煦推了推,花鑫就势快走了几步,追温煦去了。 姜璐气鼓鼓地盯着离开的花鑫,咬牙切齿的。小七越看越觉得她越觉得这人整个都拧巴了,就问道:“我说姜部长,你来对温煦来什么劲儿?” “看他不顺眼行吗?” “我跟花鑫合作好多年了,你看我也不顺眼?” 姜璐被小七问愣了,随即垂下眼帘,咬着嘴唇一脸纠结的模样,说:“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就像当年的……” “姜璐reads();!”小七忽然低喝了一声。 姜璐也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当即懊悔的紧紧闭着眼睛咬着牙,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你是够傻逼的。小七想。 其实,每个人都有几件小秘密,旁人可以说可以问,回应与否要看当事人的态度。而有些秘密则是既不能说也不能问,比如花鑫的某件事。花鑫看似像个透明人,从不提起家庭、过往、朋友等等个人情况,也甚少主动聊一些从前的往事,不论是跟他关系甚密的副会长、小七,还是现在同他住在一起的温煦,都没有意识到他的“三敛其口”有什么问题,这事放在花鑫身上就是合情合理的,他身边的人竟连打听一下的心思都没有过。 小七打发了姜璐,无奈地叹了口气,作为朋友他真的不好说什么,还是那句话――自求多福吧。 ―― 温煦是第一次进入技术部的某间实验室,这里比他想的要简单些,没有古怪的进门检测系统,也不需要换穿水桶一样的防护服,只需要把手机等器材上缴就可以进去了。 大约有五十多平米的实验室内摆放了三个长长的试验台,上面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器械和仪器,正对面的墙似乎是用很奇特的材料做成的,发出淡蓝色的光,上面显示出数字、公式、以及还是他看不懂的东西。 潘部长也是刚来,正在某个试验箱前站着,他的嘴角微抿,眉峰微蹙,眼睛紧紧盯着试验盒。盒盖表面是显示屏,显示出被测试物体的所有数据,在显示屏上可以看到机械手表的内部构造,几秒钟过后,试验盒发出叮的一声,盖子自动打开,里面升起一个银色的托盘,在赵炜尸骨中找到的机械表盘被托了出来。 “什么结果?”花鑫走到潘部长身边,问道。 潘部长回头看了眼花鑫,遗憾地说:“没问题,就是一块普通的手表。” 花鑫接过机械表盘看了看,正面有很多划痕,看款式应该有些年头了,三根走针停止在十点四十分。 将表盘反过来,可见后面刻着“上海”两个字。 “为什么要吞下去呢?”温煦站在一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有机会藏一样东西,他怎么没把跳跃器藏起来,而是把整个表藏起来了呢?” 花鑫同样疑惑。 “这块表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会不会是他长辈的遗物?我记得,小时候看我爸戴过这样的表。” 线索太少了,他的分析只能是浮皮潦草而已。花鑫一直没吭声,把表盘还给了潘部长,说:“再查查吧。” 不用花鑫叮嘱研究部也会继续调查手表的问题,只是后面的事情就与调查员无关了。 花鑫看过赵炜留下来的表,心里有了这件事,随后带着温煦就离开了研究部。算一算时间,副会长应该带着钱文东回来了。 离开研究部之后温煦变得沉默了很多,其实花鑫也是这样,毕竟那块表的出现太突然了。 花鑫想着,最后一个接触了赵炜的人是黎世翔,想要知道赵炜临终前的情况,只能询问黎世翔,但是…… 黎世翔死了。 花鑫带着一肚子的闷气敲响了副会长办公室的房门,几乎是同时门便打开了,是小七先行一步到了这里,此刻可说是万事俱备,就等他们俩呢。 温煦一进门就见西装革履面色红润的钱文东大爷似地坐在沙发上,听见有人进来还瞥了一眼reads();。 你也太嚣张了! 温煦诧异地问道:“老板,这里没有那种专门审问犯人的小黑屋吗?” 花鑫闻言郁闷的心情顿时舒爽了很多,笑道:“有,想去看看吗?” 温煦指着面色不善的钱文东说:“这个可以带过去吧?” “喂,怎么说话呢?”钱文东不满地站了起来,“我可是你们请来的客人,注意你的态度。” “客人?”温煦惊讶地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副会长,求真相。 副会长头不抬眼不睁地说:“人我给你弄来了,其他事情不要来烦我。”都忙忙的,别来添麻烦。 温煦眼睛一亮:“老板,我们去小黑屋吧!” 眼前的温煦就像一只机灵的黑猫,对小黑屋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心,每一根胡须都竖了起来,雷达般敏锐! 花鑫默不作声,朝着小七使了个眼色,小七完全充当起打手的角色,一把抓住钱文东的胳膊,粗暴地往外面拖扯。 前一秒还保持着纨绔姿态的钱文东立刻叫嚷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我警告你,哎……你放手,我警告你马上放手!” 花鑫站在门口,朝着副会长点了一下头,说:“有结果再联系。” 副会长垂头看着文件,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走吧! ―― 打手这种角色特别适合小七,把钱文东丢进空无一物的房间里,还上去踹了一脚!钱文东敢怒不敢言,只能对着小七干瞪眼。 花鑫老神在在地走了进来,靠着墙抱着胳膊,打量了钱文东几眼:“又见面了,钱少爷。” 钱文东当然记得这个人,想起在洗浴中心发生的种种,心知这次肯定没好果子吃了。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钱文东是个精明人,精明人自然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应该低头。 看到钱文东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花鑫笑了:“你倒是识时务。不装一回儿大爷吗?” “警察局我还能装一装,在你们面前,我装大爷岂不是找死?”你们能把我从警方手里要过来,就说明你们绝对不是一般人。来的时候又是蒙眼睛戴耳塞的,这里也绝对不是一般地方。往最坏的结果想,你们弄死我,恐怕我都没个全尸。 “不错,有自知之明是好事。”花鑫懒洋洋地换了个肩膀靠墙,温煦立马知道该做什么,出去找了把椅子回来。 “说吧,知道什么都说出来。”花鑫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面色微冷的提醒钱文东,“实话实说,免得受罪。” 虽然钱文东恨不能冲上去狠狠抽花鑫几耳光,可现实中,他只能按照对方的要求,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不为别的,钱文东只为了能够活下去。 “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钱文东索性就坐在地上,盘着腿,看着花鑫等人,“我叔叔的案子,你们都清楚了吧?” 要从钱毅说起?温煦狐疑了一下,暗想:难道钱毅也跟现在的几起案件有关吗? 第47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如果仔细翻看钱毅的资料,就会发现他的合法生意只有珠宝一项,虽然假账做得非常好,可再好也是假的啊。大笔资金来历去向均不明,那时候杜忠波把积累了几年的线索拍在桌子上,指证钱毅走私reads();。于是,见不得光的污秽一股脑地被扯了出来,数罪并罚让他领了一张去地狱的车票。 钱毅的问题花鑫等人是知道的,然而,有些情况他们并不清楚。 钱文东说起把他养大成人的叔叔,脸上不经意地流露一些哀伤。可见,叔侄二人还是很有感情基础的。 “其实,我叔叔这个结果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他走得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当时年纪小,觉得没有他摆不平的事。”说到这里,钱文东自嘲地笑了笑,“真是太天真了。” “除了杀人走私,钱毅还干什么了?”花鑫问道。 钱文东摆摆手,说:“重点是走私,其他的你们不用关注。” 温煦想起了那批还没找到的钻石。 钱文东弯着腰,微微抬头看着花鑫:“这里你是话事人吧?” 花鑫点了点头。 “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能。” “不能空口白牙说说就算啊。” 花鑫坐直了腰板,表情严肃地说:“其他事情我不能承诺,但是你的安全问题我还是可以保证的。毕竟,你对我们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温煦觉得老板这些话说的太直白了,有谁愿意被人利用呢?可钱文东却说:“不错,既然我有利用价值,你们就必须让我好好活下去。” 温煦不懂钱文东甘愿被利用的心理,或许是立场不同他无法像钱文东那样选择吧。 能不能理解愿意被人利用的心理不是重点,重点是钱文东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情况。 钱文东爽快地说;“我叔叔走私的钱大部分都不在他手里,至少有八成给了别人。” 花鑫脸色微变,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说让钱文东继续说下去。 “我叔叔从什么时候开始走私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很少跟我提起这些,也不让我沾那一块儿的生意,但是时间久了我总会察觉到一点问题。他是跟某些人合作走私,所得利润二八开,他拿的是小头。每次出货对方会安排两个人跟着,这两个人轮换着跟货,可以说从来没出过错。” “可以说?”花鑫抓住了重点,问道,“听你这意思,是出过事了?” 钱文东点点头,说:“2013年夏天出事了。” 因为他不能直接参与走私生意,所以知道的并不是很详细。回忆起当时的经过,钱文东说:“那几天我叔叔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手术,我陪护的时候听见他打电话,他通知对方的人走货时间和地点。我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就暂时叫‘a’吧。” 温煦想,估计还有b和c。 钱文东说:“出货时间是晚点十点左右,我们这边出个司机,a跟车压货。我叔叔打电话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到了晚上十二点他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货已经拿回去了,当时我叔叔特别紧张,我能看出来他害怕那些人。后来,对方说不是我们这边的问题,是走货的车遇到意外,司机和压货的人都死了。” “什么意外?”花鑫不等钱文东的话音落地,急忙问道。 “一起车祸。” 温煦的心紧了紧,瞥了眼花鑫,似乎是在求证他与自己想的一样不一样reads();。 花鑫不动声色地说:“然后呢?” “当时是在医院,又因为叔叔着急,所以让我去车祸地点看看。我合计,车祸已经出了,大半夜我去现场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我怀疑他有意把我支开,所以我在病房门口多等了一会儿,还真给我等着了,我叔叔又给对方打了电话。” 那时候,钱文东是蹲在病房门口的,耳朵紧贴着房门,屏息静气听着里面钱毅的声音。 “这不可能,我只是负责转达消息……人是你们安排的,就算我想中途换人,他们也不会听我的……他们都是你们的人,轮不到我管教。” 说到这里,钱文东岔开话题:“你们明白了吧?对方派人压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谁去压货,我叔叔说了不算,是人家那边定的。事实呢,就是借我叔叔的手把货出了。” “你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见过吗?” “没见过,那天在病房门口,我是第一次听见叔叔叫其中一个人的名字。” 花鑫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变化,声音沉稳地问道:“什么名字?” “石佳伟。” 不是吧!?温煦的脑袋嗡了一声,下意识地追问:“出事那天是几月几号几点?” “八月十号的晚上十点半。” 温煦在听到具体时间的瞬间,脸色变得煞白,手心冒出一股股冷汗。 花鑫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跟着问道:“是不是一起连环车祸?” “对,你们知道?” 知道不知道的……罗建就在那次车祸中丧生! 每每到了这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时候,花鑫不但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很想骂娘! 小七也很难继续扮演打手角色,忍不住开口说:“等等,你的意思是,当时钱毅转告a出货时间,但是中途a换成了石佳伟?石佳伟出了车祸,死了?” 石佳伟明明死于8月10日22:00,怎么会死于同一天的22:30的连环车祸?要不要这么惊悚? 钱文东连连摇头,说:“你搞错了,a才是石佳伟。” “啊?”温煦也跟小七一样搞错了石佳伟的代号,诧异地叫了一声,“本来对方是安排石佳伟去压货,但是半路上石佳伟换成了b,是这样吧?” “这么简单的事,用得着反复确认吗?”钱文东好笑地说。 花鑫抿着嘴,短叹了一声,旁边惊讶的小七和温煦立刻噤声。花鑫看着坐在地上的钱文东,问道:“中途换了压货人这件事,对方和钱毅都不清楚,对吗?” “对。如果对方知道,我叔叔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不过,好在货没丢,应该是警察赶到之前被拿走了,后来,也没让我叔叔再走那批货。” 花鑫垂下视线沉思了片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看着温煦,对他勾勾手指,温煦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听他吩咐了几句后席地而坐,打开手机登录邮箱,查阅关于罗建车祸案的详情。 还在医疗所那会儿,花鑫就说过,石佳伟的死亡时间和罗建的死亡时间只相差了半小时,这其中恐怕有什么关联。好像事实一点不经念叨似的,这才过了两个多小时就有人为他们的猜测加大了砝码。 那么,如果石佳伟的死和罗建的死当真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时间轴给出的错变点就是有根有据的reads();。 ――想罗建回来的不只是潘部长。 想到这里,温煦莫名地冒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温煦心惊肉跳的时候,钱文东也没闲着,他告诉花鑫,自打钱毅被抓之后,他们家的日子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好在他叔叔把人脉给他留了下来,让他可以依仗着人脉重新站起来。也是因为以后的生活有了希望,钱文东从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演变成一个拼命三郎。 钱文东自嘲地冷笑了一声,说:“我以为,这就是新的开始了,虽然累点苦点,好歹也算是没给我叔叔丢脸,钱家还是钱家,没有落得个树倒猢狲散的地步。可惜啊……” 温煦下意识地抬头:“可惜什么?” “那些人去找你了,是吗?”花鑫早就猜到了钱文东的遭遇,故而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倒是小七,挑挑眉,认为那伙人实在没什么眼光。钱文东这小子能干什么?不拖你后腿就不错了。 或是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脸上痛苦的表情,钱文东垂下了头。 “接着说吧。”花鑫催促道。 “一个自称是律师的人找到我,出示了一份有我叔叔亲笔签名的遗嘱。真他妈笑死我了,遗嘱上写着‘如果乙方在合约有效期内死亡,与甲方的合约责任由乙方的侄子钱文东代替履行。’可笑不?我凭什么替他还债啊?我凭什么替他被人使唤啊?” “你拒绝了吗?” “废话,傻逼才会答应他们。可是没用啊,那帮人太可怕了,当时我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死,要么给他们当狗。”说到这里,钱文东瞪着眼睛看了三个人每人一眼,问道,谁不怕死?我的事业才刚刚开始,我肯定怕死啊。” 迫于无奈,钱文东只好答应对方的要求。但是,对方言明,现在你还不够斤两,说白了,你给我们当狗都不够资格。 “那他们找你干什么?”温煦不解地问。 “培养我。”钱文东说,“从我叔叔死到现在,我手底下已经有三个分公司,一个总公司,我是董事长,我的总注册资金就有两个亿。你以为这是我一个人努力后的结果?屁,就算我靠着叔叔的人脉东山再起,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胎换骨吧?那都是他们再背后干的,我不过就是幌子而已。” 这时候,花鑫听明白了:“洗钱的?” 钱文东对着花鑫打了个响指:“你是明白人。”随后,话锋一转,“但是,那些资金的流向我完全不清楚,我怀疑公司里的人都是他们安排的,只有我是个傻逼。” “然后呢?” 钱文东舔舔嘴唇,咽了咽唾沫。多日来提心吊胆的生活让他几乎没有一次好眠,这会儿疲乏劲儿上来了,他用力搓了搓眼睛,重新打起精神来,说:“没什么意义的细节我就不说了,就说重要的事吧。十月二十号下午,他们通知我当天晚上到轴承厂见黎世翔,跟黎世翔交涉把他儿子给我们,如果黎世翔答应了,我给他们发个短信,离开轴承厂;如果黎世翔拒绝了,也不用为难他,让他离开就行,然后我直接回公司。当时我答应了,到了晚上九点我吃了两大盘发臭的海鲜,十点半被送进医院。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里,温煦差点佩服起钱文东来。发臭的海鲜!两大盘!这是什么概念?这是什么样的决心? “你真是……怎么吃完的啊?” 钱文东想起那件事脸色就发绿,心理影响太大了,每回忆一次都是对心灵的折磨reads();。 花鑫哭笑不得地说:“你还是很精明的。” “跟两大盘发臭的海鲜比,他们要我做的事才是真可怕。”钱文东说道,“我在医院住了一天,出院就听说黎世翔夫妻惨死,黎月夕去警局自首。我心里门清,杀人的肯定不是黎月夕。” “之后呢?那些人没对你怎么样?” “肯定没好事啊。我出院后接到对方的联络,让我绑架杜忠波的女儿。” 钱文东苦逼地捂着脸,憋了太久的痛苦终于有个地方能倾诉了,他恨不能把每件事都说出来,可他也明白,眼下时间很重要,只有彻底搞定了那些人他才算是真正的安全,而看似有能力与之抗衡的显然是面前的这几位。 “你们抓紧时间吧,那帮人一天一个花样,我被你们弄到这里来,他们指不定又搞什么事呢。” “这一点不用你操心。”小七不客气地呛了一句,随即问道,“他们让你绑架孩子,你就故意在孩子面前露面,为了什么呢?” “让警察抓我啊!”钱文东哭丧着脸,说,“黎月夕躲进警察局了,我也能躲进去啊。” 噗,小七没忍住,笑了。 花鑫暗想:看来钱文东不知道刑警队的闫小颖也是对方的人。遂问钱文东:“跟你接触的律师叫什么名字?” “齐云清。杜忠波见过他,他曾经去警局冒充黎月夕的律师,想把人带出来,但是杜忠波咬死不放人。” 花鑫瞥了小七一眼,懒洋洋的小七默不作声地走向房门,走得很干脆。 齐云清的问题小七会调查清楚,而钱文东所说的公司问题就有点难办了,得跟副会长商量一下才能。 思及至此,花鑫拍了拍温煦的肩膀,问道:“找到什么没有?” 温煦遗憾地摇摇头,花鑫的眼里划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对比资料并没有收获,虽说有些失望,但温煦的心里却想着另外几件事。亦或说,在千丝万缕的线索中,他似乎抓住了什么,欠缺的是将这些线索串连起来的主线。 “老板,我有几个问题。”温煦如是说。 “什么问题?” 温煦面色严正地看向钱文东,问道:“你真的以为那批钻石在杜忠波手里?” 岂料,钱文东扯动一边的嘴角,冷笑了一声,回答说:“他要是对钱有兴趣,我叔叔早就把他拿下了。我那么说,就是找个借口。” 花鑫打了个响指,把钱文东注意力从温煦山上拉回来,问道:“那批钻石,也是对方的货吗?” 钱文东沉下心来想了想,挑高了视线与花鑫对视着:“不好说。如果钻石是对方的货,他不会随便放在家里被人偷去。” “你还知道对方什么情况?比方说组织名称、有哪些人、有没有据点什么的。” “除了那个齐云清律师,还有一个叫孙洲的,一般都是他跟我联系。” 孙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花鑫忽然觉得对方已经走在了自己前面。 第48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掂量着手里的线索,分析着种种可能性,最终还是向时间轴给出的错变点倾向一二。至于钱文东,花鑫决定把他留在监理会的研究部,一来是可以保护他的安全,二来,还能研究研究他身上的胎记。 研究部的人当然愿意接收钱文东,或者说他们感兴趣的有些过头了,其真正原因花鑫懒得打听,潘部长那死胖子一肚子心眼儿,估计钱文东落在他手里也没什么好儿。倒是温煦在把钱文东送到郑部长面前时,说了几句“好话”。 “潘部长不用特别照顾他,该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电击抽骨髓什么的有必要都试试,他年轻扛得住折腾。”温煦一本正经地说。 钱文东一听这话一脸懵逼地问:“哥们,我跟你有仇吗?刚才好好的,这会你怎么就想弄死我了?” 温煦冷眼白了一下,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研究部的办公区。潘部长也有点纳闷,温煦平时可随和了,见谁都会笑一笑,特别是他能把花鑫那倔驴撸顺毛了可见脾气有多好,能跟他闹点矛盾可不容易,所以,钱文东干什么了居然让温煦干出落井下石的事? 其实潘部长还是不了解温煦的,用花老板的话来说――小看我们家助理可是要吃亏的。 花鑫知道品行良好的温煦为何会对钱文东落井下石,只是没想到一向有点嘴笨的助理犀利起来竟然如此给力。 走在温煦身边,花鑫笑着问道:“你讨厌他?” 温煦一脸厌恶地说:“杨俊和程双林不就是被他带下沟的吗,虽然那俩人也很可恨,但是钱文东绝对难辞其咎!” “哎呦,会用成语了,了不得了不得。” “你够了!” 花鑫愉快地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温煦的头发,说:“他不是改邪归正了嘛。” 声音里蕴含着让他无法忽拒绝的温柔,他甚至可以想象出与如此动人的声音匹配的眼神是多么的温柔,温煦没出息地红了脸,呐呐地回道:“反正他不是什么好饼。” 他们在背后议论着一个人的好坏,这不是君子应做的事,毕竟老一辈经常教育我们――闲谈莫论他人非。 谁管它呢?开心就好啦。 其实不管说什么事,都要有个底线不是吗。 花鑫因温煦觉得心情愉快,这种感觉很微妙,微妙的让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必须一直确定只属于自己才能安心。 有时候想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想太少也不是什么好事。 ――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副会长办公室门口,还没等伸手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神色慌张地站在他们的面前,看到花鑫的瞬间惊慌不已,连忙低下头说了句抱歉。 温煦让开一些,那女人逃也似地跑进了走廊,很快只有哒哒的脚步声。 “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副会长冷静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听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reads();。 花鑫对温煦嘘了一声,示意他――别乱说话,里面那个不是很正常。 身为监理会的副会长,他的确有这很多很多可以暴走的理由,比方说,大老板常年不上班,从屁事到大事都是他在处理协调,大老板只是偶尔打个电话而已;再比方说,忽然冒出来一个不受时间轴控制的少年,被大老板看上眼的警察…… 副会长真的很辛苦。 “什么事?”副会长丢下手里的笔,将放在桌面上两座小山一般的文件朝着旁边推了推,抬头看着走到办公桌前面的花鑫和温煦。 花鑫说:“基本情况我让小七整理录音文件发给你,等会我去储备部领取几件仪器,准备回2013年一趟。有什么疑问,你找小七。” 副会长掀起垫在桌子上的写字板,从下面拿出一张纸条递向花鑫。花鑫上前一步拿过纸条,看了一眼就蹙起眉头,随后,他把纸条还给了副会长,说:“差不多吧。” 副会长拿起桌面上的深绿色座机电话,温煦发现这部电话很有趣,因为它没有号码拨盘,除了有一个听筒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副会长的手指按上去,就会发出了淡淡的亮光。 副会长打电话告诉储备部花鑫会过去领取仪器,让他们全力配合,随后,拿起方才被丢下的笔,低下头继续工作,说:“去吧,我还有不少事要忙。” 花鑫慵懒地晃动了几下脖颈,迈着四方步离开副会长的办公室。 ―― “老板老板,刚才那个大姐是谁?”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温煦大着胆子跟花鑫打听副会长的八卦。 花鑫苦笑了一声说:“你想多了。那个女人只是因为老副心情不好挨骂了而已。” 好吧,温煦忽然有点心疼副会长,尽管这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花鑫斜睨着他,问道:“你不紧张了?” “你是说马上跳跃回2013年的事吗?” 花鑫点点头,没有做更多的提醒。 温煦想了想,忽然浅浅地笑了:“我们是真的要把罗建带回来,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肯定?” “刚才那张纸条,你看过之后虽然表情很疑惑,但是我们走出来的时候你就轻松了。好像一直拿不定主意的事有人帮你搞定了一样。” 听着温煦顺理成章的分析,花鑫真的有些不解,甚至慢慢地停下了脚步,眼神定定地看着温煦,问道:“你现在已经这么敏锐了吗?” “哪啊。”温煦不以为意地笑着摆摆手,“只是你刚才没掩饰,要不然我哪看得出来你在想什么。” “哦?我没有掩饰?” 温煦肯定地点点头:“是的,你压根没掩饰。“ 花鑫脸上的笑容有些意义不明,眼角的余光扫过温煦如常的神情,在转瞬间仿佛看到了什么似得,眼神流转,所有的问题似乎是很正常。 似乎是…… ―― 半小时后,他们离开了储备部。温煦手里着一个手提箱,里面装着花鑫需要的仪器reads();。仪器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温煦暂时还不知道,这会儿也没时间仔细询问。 花鑫在总部是有休息室的,只是一年半载的都来不了一次,平时都是小七在用。休息室不大,只有三十平米左右,一张床,一张写字台和一盒沙发,是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了。 温煦打量着这间属于花鑫的屋子倍感亲切,哪怕这里到处是小七的东西,也让他觉得三十平米的房间比监理会任何一个房间都要有安全感。 花鑫不像温煦那么感性,关好房门后一边打开手提箱一边给小七打电话。 小七还在研究部等那块表盘后续研究的结果,接到花鑫的电话后微微一怔,低声说道:“真的假的?” “大老板手谕。” 小七咧着嘴呵呵笑了两声,说:“说来说去,只是为了那小子。” “你先到我房间来吧,我们俩这就走了。” “该走就走,不用等我。” 言罢,花鑫挂断了电话,从箱子里取出两副看似与普通眼镜没什么区别的眼镜来,将其中一副给了温煦,叫他收好,遂拿出时间跳跃器,输入时间设定――2013年8月10号22:30。 只要他按一下表盘旁边的旋钮,就可以跳跃回设定的时间。然而,花鑫的手却微微一顿,趁着温煦端详眼镜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 “温煦。” “嗯?” “你来启动跳跃器吧。” 之前回到黎世翔被杀案花鑫也是让他启动了跳跃器,这一次温煦不像之前那么激动,很从容地从花鑫手里拿过了跳跃器,大拇指按下旋钮的瞬间,黑暗与寒冷毫无悬念的席卷了他们。 ―― 2013年8月10日。 21:30,机动车道上仍然车水马龙,宽敞的道路两旁林立着各色商铺,从里面播放出来的口水歌独占了夜晚的鳌头,很强势地把车笛声和人声打压的不成形,霓虹竞相闪烁,闷热潮湿让人无端端的躁动不安。花鑫扯了扯毛衫的高领,驱散一下被憋在里面的热气。温煦直接把外衣脱了下来,两只衣袖系在腰上,这样就不必用手拿着了。随后,四下观察了一番。 “皇城路啊这是。”温煦看了几眼就认出了身在何处。 花鑫笑着说:“不愧是做过快递员的人。再看看,我们在哪条街上。” “这里是皇城路的一居街,快到二居街了。再往前走大约一千米是市一小和时装学院的十字路口。” 导致罗建丧生的车祸就发生在市一小和时装学院的那个十字路口上。 花鑫看了眼跳跃器,随后戴在手腕上,并说:“走过去吧,时间很宽裕。” 但是,温煦扯了扯花鑫的毛衫,问道:“你不热啊?” “热啊,忍着吧。” 温煦失笑,暗暗提醒自己下一次跳跃一定要留意季节问题。 于是,两个人尽量沿着最不起眼的马路边走,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发现他们的衣着不合季节,难免会多看几眼。花鑫完全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温煦可就不同了,他很不适应被人盯着看,更甚的是被很多人盯着看。 “没关系,九十分钟过后,谁都不会记得我们reads();。”花鑫仿佛饭后散步一样的悠然,顺便开导开导腼腆的温煦。 温煦苦笑了几声,假装不在意陌生人打量的目光。 走到五百米左右,他们都出了一身的汗,花鑫问温煦想不想喝点冰水,温煦连忙摆手:“你别又去坑蒙拐骗了,忍一忍不是问题。” “怎么说是坑蒙拐骗呢?”花鑫不满,佯作不悦地问。 “你又不能花钱买,除了坑蒙拐骗你还能咋样?” 好吧,温煦的话总是一针见血。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过马路,到了对面的人行道。温煦忽然说:“你等我两分钟。” 两分钟而已,花鑫也想趁机休息一下,因为实在是太热了。花老板不顾形象地坐在马路沿儿上,继续扯着毛衫的高领,目光随着温煦的背影越望越远,望到了温煦停在一个大爷的身后。 大爷穿着大裤衩大背心,满头的白发,满手的汗水,抗在肩膀上的是成箱的矿泉水,脚边还放着十来瓶散装的水。对一个看似五十多岁的大爷来说,反复搬起一整箱水是很吃力的。 温煦的手刚好扶住了大爷肩膀上要倾斜掉下的水箱,大爷诧异地回头,看到他温和又憨厚的笑脸。 大爷笑了:“谢谢你啊小伙子。” “不客气。”温煦帮大爷把水搬进了五米开外的小车上,随后很礼貌地说,“大爷,我出来的急一分钱没带,现在渴的嗓子都冒烟了。您看这样行不,我帮您把所有的水都搬过来,您给我一瓶水。” 大爷听罢哈哈大笑了几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一瓶水嘛。拿去喝!” 远处的花鑫不知道温煦跟大爷说了什么,只看到温煦一箱一箱地把水搬到了小车上,大爷站在一边用毛巾擦着汗。 几箱水很快就搬完了,大爷给温煦两瓶水,温煦守着本分,只要了一瓶。 花鑫的心里隐隐的有点不是滋味,温煦渴了,宁愿去卖体力也不想他使旁的手段得到一瓶水。该说什么好呢? 他看着温煦乐呵呵地从远处跑回来,跑到自己面前,还没开口,就见温煦把水瓶的盖子打开。 温煦把矿泉水递给花鑫,说:“喝吧,渴坏了吧。” 满是汗的脸上洋溢着率真的笑容,在路灯的衬托下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美好。 心里好像闯进了什么东西,怦然而动…… “别愣着了,快喝吧,还要走好一会儿呢。”温煦念叨着家常话,把矿泉水塞进了花鑫的手里。 喝水仿佛是下意识的举动,不是冰过的水还有些温热,花鑫却觉得从头到脚都舒坦的一塌糊涂。 一瓶两元钱的矿泉水,竟然舍不得喝光它。花鑫只喝下了三分之一的量,剩下的给了温煦,温煦一仰头咕咚咕咚也喝了三分之一,然后又把水瓶给了花鑫,淡淡地笑着说:“你出了很多汗,多喝点。” 花鑫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土朝着温煦横挪了一步,拿过他手里的水与他并肩前行,边走着边喝一口水,慢慢地走着,慢慢地喝着,一条路如被无限拉长一般。 后半程的路花鑫几乎没有说话,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水瓶上,直到温煦提醒他到了十字路口,他才恍惚察觉到,时间过得真快。 第49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就是这里?”花鑫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想象不出这地方是如何被称之为“十字路口”的。事实上,这的确是一个十字路口,只是东西两向连通的不是正规的机动车道,而是弯弯曲曲算不得宽敞的土路,而南北两条机动车道则是很规范的,隔离带将从北至南、从南至北的车辆隔离开来。这样的道路情况其实很危险,禁止直行的红灯亮起后,右拐的车辆可以驶上东西向的土路,如果是大型的运货车驶上土路,在路面窄小弯曲,地面情况不佳的情况下,很容易出问题。最让人担忧的是,东南角、西北角各竖着一大块招商广告牌,距离地面只有一米,高却有三米多,就是说,如果从土路驶过来的车辆微不留神,很难看到从侧旁道路上开过来的车。 虽然两方都有信号灯,在堵车或者是车速稍快的状态下同样是不安全的。 温煦能够理解花鑫的疑问,他说:“这里的交通问题好久了,我记得去年就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修路。” 花鑫站在南向机动车道的信号灯下,朝着远处望去,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根据资料来看,罗建应该是从西面过来。” 温煦闻言蹙蹙眉,转了半个身朝着西方望去。 时间是晚上的22:00距离车祸案还有半小时,而此时此刻的道路上还有很多车,大多是从西面过来的大型运输车,光是温煦看到的就有水泥搅拌车、运输钢筋和运输砖头的车。 可见,在西向的尽头处有一个建筑工地。 温煦忽然想起了总部的位置,便问道:“罗建大晚上的怎么走了这条路?他是从总部出发的吗?” 花鑫摇摇头,说:“从总部走不会途径这里reads();。” 忽闻一辆货车打响了喇叭,如号角般长长地划过。温煦拉着花鑫向旁边的人行道走了一段距离,看着持续响着喇叭的货车载满了建筑材料从面前驶过,就像会变形的骑车人,带着沉重的重量和极限的速度,扬起尘灰阵阵。 “这明显是超速啊。”温煦气恼地说,“都不怕被拍下来吗?” “附近还没有监控摄像头,估计都是经常跑这段路的老司机了。”说着,花鑫重新迈动脚步,朝着西向的那条土路走过去。 温煦紧跟在花鑫身边,问道:“老板,我们要怎么做呢?” “连环车祸涉及到的人太多了,不是说很难干预,而是无法干预。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导致车祸发生的真正原因。其实,只要把罗建拦在半路上,拖延十几分钟就可以。” “让他错开车祸时间?”温煦问道。 “是的。毕竟大老板给我的指令只有带回罗建,其他事不在我们的管理范围之内。” 花鑫说道了大老板的命令,这让温煦想起了副会长给花鑫的那张纸条,于是,想得也就更多了些。 ――时间轴的意愿究竟是什么呢?它给你一个算不得案件中心的错变点,你要沿着这条线索深挖下去,找出真正需要被修正的错误。那么,谁能确定你找到的错误是真正的错误呢?像廖文文的案件,他们让化工厂继续存在了下去,那么,化工厂真正的作用又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老板也好,副会长也好,甚至是那位一直没见过面的大老板也好,他们是如何确定时间轴的意愿真的是让化工厂继续存在下去呢?再比如说现在,大老板亲自下令带回罗建,这显然是人为性的判断,但是,人的思维总是有局限性的,与庞大的时间轴系统相比较,人类的思维局限性真的适用于某些决定吗? 花鑫忽然意识到身边的温煦似乎被什么问题困扰住了,清秀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情。他在思考的问题应该很难吧,如果是简单的问题,以温煦的逻辑性来说,应该很快得到答案。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想事情的时候有点可爱。 “温煦,有什么想不通的吗?”花鑫开口问道。 温煦怔楞了一下,看见花鑫微笑的表情才缓过神来,说:“没什么,随便想想。”本来,有些事也轮不到他煞费苦心地去寻找答案,他需要完成的是做好该做的事,这是本分,“老板,我们怎么拦住罗建?” “那副眼镜,戴好。”他从口袋里拿出眼镜率先戴好,在深蓝色窄边儿眼镜的衬托下,花老板显得斯文了很多,看上去就像个年轻的的学者。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在晶片后面显得更加深邃,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这仿佛是因为有了透明的伪装层,眼底的某些东西渐渐鼓动起来,黝黑的眸子里随时都有可能会倾泻出让人沉浮的危险元素。 花鑫的脸上并没有笑意,甚至还有一点点严肃,温煦的心跳在看到他的眼睛时不安的失衡了,他低下头,避开那双令他无法抵抗的眼睛,慌乱中戴好了眼镜,揶揄般地说:“这,这个眼镜都什么作用?” 花鑫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擦过温煦的额鬓,指腹在镜腿上轻轻捏了一下,转而轻轻点在温煦的脸上,弹性极佳的湿润感在指腹上划过,他似笑非笑地说:“看到什么了?” 温煦整个人像是从滚烫的开水里捞出来一样,脸上被点过的地方火烧一般灼热,几乎夺走了他全部心神! “想什么呢?别走神。”花鑫紧盯着温煦红透的耳朵,沉声说道,“把头抬起来,看远处。” 温煦忙不迭地向旁边走了一步,避开了身边的发光体,待他抬起头来看向远方,视线中的世界变得如白日般光明,所有在行驶中的车辆都变了灰白色reads();。 “这是……”温煦惊讶地看向花鑫。 花鑫说:“这副眼镜可以在两公里以外识别罗建的车牌,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提前拦住他。” “牛逼是很牛逼,可是就算我们看到罗建的车了,怎么拦下来?站在马路中间吗?很危险啊。” 花鑫闻言笑了笑,说:“如果你的枪法够准,我会让你来做的。” “要开/枪?” “气/枪。”说着,花鑫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把/枪。这把枪不是副会长之前给他的那一把,而是一把很小巧只有巴掌大的手/枪,看上去更像是一把玩具手/枪。花鑫说,“子/弹是把空气压缩后转化为能量的子/弹,速度和破坏力不亚于真正的子/弹。因为压缩的空气有限,所以只能开一次。” 温煦指着他手里的袖珍枪,问道:“你要打罗建的车胎?” “不,那样很危险,我只需要对他的车开一枪,迫使他停下来就可以。” 因为只有一颗子/弹可用,温煦虽然心痒的不得了,还是明智的没有跟老板争取开枪的机会。 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22:20,再有十分钟,车祸就要发生了。 忽然,温煦眼镜右边的镜片上出现一个闪烁的蓝色光点以及公里数,左边的镜片上显示出了车牌号码。温煦忙收敛了好奇心,沉声问道:“老板,你也看到了吗?” 花鑫的眉峰微微蹙起,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却在心里打了个问号――罗建是车速明显太快了,怎么回事? “过马路。”花鑫说完,下意识抓住温煦的手臂,带着他以极快的速度跑到马路对面。 常年被大型运输车压平的路面仍然有灰土扬起,干燥的灰土气味充斥在鼻端,喉咙和眼睛都有些不舒服,温煦几乎是半眯着眼睛被花鑫拉着跑了一段路,他们停在一个老旧而又巨大的垃圾箱旁边,刚好躲开了路灯的照射范围。这时候,罗建的车又跟他们拉近了距离,眼镜上显示的是1.6km。 温煦也察觉到罗建的车速有异常,忍不住问道:“他是被狗撵了?怎么开这么快?” “那一定是条大狗。”花鑫专注于眼镜片上显示出来的速度、距离、顺便回应了温煦一句。 然而,深夜在不安全路段超速是极度危险的,如果罗建被狗撵了,他们必须采取其他方法。 不过,距离还有些远,情况也很模糊。花鑫说:“再等等看。” 温煦扶了扶眼镜腿,镜片上显示出的数据微微摇晃了一下恢复了正常,他的神色严肃,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安心的镇定,不知何时起,白丁变成了处乱不惊的人,无形中被花鑫引导着,面对任何有可能与没可能的突发情况保持着冷静的态度,敏捷的思维。 随着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1.6km缩短为800m,周遭的车辆川流不止,就像一个个背着东西的蚂蚁,不停地来回奔跑着,空气中仿佛凝结了数不清的压力因子。 500m 300m 花鑫倏然间瞪大了眼睛,格外惊讶地说:“他睡着了!” “什么?” “疲劳驾驶,罗建睡着了reads();。”花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说出了罗建的现状,迅速迎着罗建的车跑去。 温煦慌忙间追着花鑫,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也顾不上压低声音,大着嗓门问道:“睡着了怎么办?打一枪能让他醒过来吗?” 花鑫没空回应温煦的疑问,他的脑子飞快地想着解决办法,如何在不伤害罗建的情况下让他醒过来把车停下。 这种时候,花鑫又想骂娘了。 罗建的车就像一条喝醉酒的蛇,疯狂的在路上蜿蜒奔驰,有两三辆车险些被他撞到,响起刺耳且不满的喇叭声。有一辆车察觉到异常,紧紧跟在后面,试图看看驾驶位上的情况,但是,喝醉的蛇毫无规律可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追上来的车甩的干干净净。 花鑫猛地停下脚步,就势蹲了下去,将手里的袖珍枪持好,按下上面的红色按钮,轻不可闻的嗡嗡声从枪里发出,那是正在抽取空气压缩空气的声音,温煦紧张地站在他身后,眼镜片上显示出来的距离已经到了150m。 花鑫持枪单膝跪在地上,眉头紧锁,眼睛完全张开,他在心里默念着――不是时候,再等等。 温煦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120m 温煦忽然摘下了眼镜,因为罗建的车已经很清楚地闯进了他的视野,刺耳的车轮抓地声鼓噪着与周围车辆的喇叭声相互抗衡,险象环生,让人提心吊胆。 温煦的眼睛紧紧盯着它,屏住了呼吸,手不知不觉地搭在花鑫的肩膀上。 速度与距离,在眨眼间被缩短到不到一百米。花鑫的眼睛倏然间半眯了起来,手指勾动扳/机,一条肉眼不可见的气流被发射出去,声音被巨大的噪音吞没。连眨眼的时间都没到,罗建车的后车胎忽然瘪了下去,车子开始在道路中间打转,与另外一辆货车的车尾发生了碰擦,巨大的汽车人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喝醉的蛇却禁不住这一下碰擦,车头甩了九十度方向,笔直地朝着马路边奔去。 “老板!”温煦大叫了一声,抓住花鑫的衣服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人拖扯起来,罗建的那辆车眼看着要冲到他们跟前,再不跑估计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们的忌日了,虽然跟老板一起被祭奠是件很浪漫的事,但是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到“那边”去享受退休生活。 俩人跌跌撞撞地躲闪奔跑,相互拉扯相互保护,罗建的车好像生了一声眼睛似的,只跟着他们俩咆哮。 花鑫已经做好了准备掏出货真价实的枪再给罗建一枚子/弹,罗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吧。 可没等花鑫把/枪拿出来,罗建的车不知道轧到了什么,车身猛地颠簸了两下,又改变了方向,这一次,车头狠狠地撞在一个堆满了垃圾和砖头瓦砾的小山上,车轮唰唰唰地打着转,被迫停了下来。 温煦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地看着罗建的车,花鑫的反应要比他快很多,还没把气喘匀,调转方向跑了过去。 花鑫的速度太快了,温煦跟着他还没跑到地方,他已经打开车门把罗建的脚从该死的油门上扯了下来。随后按下紧急手刹按钮,二话不说照着罗建的脑袋狠狠扇了一巴掌! 温煦呼哧呼哧地跑到花鑫身边,弯腰低头去看车里的情况…… 罗建的身上系着安全带,脑袋向后仰着,过长的头发遮掩了他大半张脸,嘴巴张的很大,正打着非常响亮的呼噜。 温煦倒抽了口凉气,下一秒扬起手对准罗建的脸就扇了一耳光。 “你特么是猪啊!”温煦大声怒吼道。 第50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由西向东的路上已经有两辆车停了下来,车主目睹了方才发生的危险情况,出于好心想看个究竟。花鑫叮嘱温煦尽快叫醒罗建,随后朝着已经朝着这边走来的两位车主走了而去。 “抱歉两位,给你们添麻烦了reads();。”花鑫诚恳地向两位车主道歉,“刚才那个人是我朋友,急性病犯了,我们过来接他。” 微胖的车主瞥了眼花鑫身后的方向,看似并无异常,于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对花鑫点点头,率先离开了。留下来的那位年纪稍轻的车主,口气中带着不满,提醒花鑫:“你朋友这样开车太危险了。” “是的是的,不好意思,回头我们会好好说他的。”花鑫道歉的态度非常诚恳,而且看上去斯文有礼,大大安抚了年轻车主的不满和担忧。 两位好心人在花鑫的目光中上车离开了,深夜的道路上又恢复了正常的喧嚣。花鑫看了眼腕表,目前已经是22:28,再有两分钟市一小与时装学院的那条十字路口就会发生连环车祸,而他们此次跳跃的时间也只剩下三十分钟。 花鑫急忙跑回温煦的身边,这时候,温煦已经把罗建身上的安全带解开,试图用温和的方法叫醒罗建。 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之后,花鑫已经耗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心,他一把扯开了温煦,起脚对准罗建的肚子就踹了上去! 温煦在旁边看得直咧嘴――这够疼半拉月吧? 花老板暴力十足的一脚终于把罗建从睡魔手里抢了过来。罗建捂着肚子,哼哼了两声,慢吞吞地抬起头。 面前,是两个陌生人。罗建来不及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意识到车停在了一堆垃圾上面。 “罗建!”花鑫低声叫了对方的名字,口气中尽是不满的怒气。 罗建惊讶地看向花鑫,茫然地问道:“你是谁?” 花鑫的脸色愈发难看,冷声回道:“你开车的时候睡着了,知道吗?” 罗建茫然四顾,随后低下头看看手腕上的表,黑色表盘上的银色指针走到了22:26。耳边听见喇叭声和口水歌声,夜幕下,除了垃圾山清晰可见,再往远看都是影影绰绰的建筑物,就像一根根笔直的竹子,排列有序地耸立着。 半秒钟之后,罗建恍然大悟地说:“啊,这也太危险了。” 温煦暗暗想着――你的反应还能更慢一点吗? 认识到了目前的情况,罗建下了车,对花鑫和温又是鞠躬又是点头的,说道:“谢谢两位,我真是太大意了。这位先生,请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罗建还不算糊涂到家,至少懂得问别人是如何知道自己名字的。而花鑫满不在乎地说:“你最好不要再开车了,叫个车走吧。” 温煦也跟着说:“稍等一会儿,就可以到前面叫到计程车。” “为什么要稍等一会儿?”罗建的脑袋转向了温煦的方向,看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禁问道,“你又是谁?” 在与罗建几句简短的对话中,花鑫意识到这个人还是很机敏的。想起潘部长对此人的在意,再想起大老板的指令,花鑫暗暗分析,今后罗建一定会成为监理会的核心人物。 “别想太多,休息休息赶紧走吧。”花鑫并不想跟罗建多说什么,并且将自己嫌弃的态度表达的有些露骨。 但是,罗建上前几步拦住了花鑫的去路。他仰起头,因为头发太长遮住了眼睛,面前的人看上去像是站在一块抹布后面,他不得不把头发拢起来一些,去端详对方。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罗建犹豫不定地说,“你看起来很眼熟。” 花鑫哼笑了一声,回道:“那你慢慢想,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reads();。” “等等!”罗建下意识地抓住了花鑫的手腕。忽然间,手腕上的表发出了滴滴的声音,声音很小,却可以听得很清楚。 罗建的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脱口问道:“你们是跳跃回来的?” 花鑫闻言一愣。 罗建不依不饶地追问:“哪一年?你们是从哪一年回来的?是来找我,还是为了其他案子?“ 温煦一直站在花鑫身后,听到罗建的疑问上前两步,笑眯眯地说:“打听这么多干嘛?反正我们走了之后你也不会记得。” 温煦的话音还没落地,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令人不安的碰撞声。 花鑫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远处,心想:车祸发生了。 时间刚好是22:30,温煦心里又急又恼。他想马上过去看个究竟,特别是那辆运输走私物品的车,以及车里的压货人“b”。 花鑫甩开了罗建的手,说道:“待在这里,不要乱动。”言罢,给温煦使了个眼色,准备回到十字路口。 温煦无心再跟罗建交流,虽然他很想多跟这人聊上几句,但现在的情况并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聊天。温煦想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了解罗建,现在还是算了吧。 岂料,罗建非常敏捷地跟在了他们身后,并大声说:“你们是为了车祸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车祸?”温煦不解,回头看着罗建。 罗建指了指前方,说:“听声音至少有三辆车撞在一起了。”结果,没等他的话说完,远处再一次传来车辆相撞的刺耳声,这一次还有很多车辆的喇叭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格外惊心。 温煦再也顾不上罗建,加快了奔跑速度跟着花鑫。罗建不逞多让,紧紧跟着他们,在追上花鑫的时候,又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干什么?”花鑫面色不悦地问道。 罗建问道:“你们是为了车祸回来的? 罗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花鑫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说:“你一个技术人员打听这么多干嘛?” “别误会。”罗建推了推眼镜,说,“我只是想帮忙,没其他意思。” 花鑫闻言指了指车祸方向,说:“有个人会趁乱拿走出事车辆里的某样东西,我要看的就是这个过程。” “现场太乱了,你们未必能看到什么。跟我来,我可以远程观察车祸现场。” 说完,不等花鑫表态自顾自转身了。 温煦有些犹豫,便问道:“老板,怎么办?” 花鑫仅仅是犹豫了几秒钟,就说:“上他的车。” “真的要上啊?” “潘部长能对他另眼相看,他就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跟上去看看。”言罢回头看了眼远处的车祸现场,眼神坚定,似乎没有怀疑自己的决定很可能是错误的。 温煦一向对老板的决定笃信不疑,改变方向的时候都没去看车祸现场一眼。 ―― 还骑在垃圾堆上的车重新被启动,罗建慢慢把车倒回去,开到了路边,随后从车座下面拿出一个不大的黑色手提箱,当着花鑫和温煦的面连续输入了十多位密码,箱子才打开reads();。他的速度太快,温煦都没看清里面有什么,他就把箱子又合上了。 罗建把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东西举起来给花鑫看,并说:“可观察范围是十公里,你要看车,看车里的东西还是看人?” 温煦从车后座上探过头来,问道:“能都看吗?” “可以。”罗建低下头,手掌放在屏幕上,一条蓝色的线从屏幕下方起快速升到屏幕上方而后消失,紧跟着整个屏幕亮了起来。 花鑫暗暗心惊:难怪这东西连个关机的地方都没有,原来是指纹识别。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玩意?弄来给温煦玩玩倒是不错。 罗建自然不知道花鑫打什么注意,他正专心操作系统,很快,没有一个标示的界面一下子显示出画面来,罗建的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画面如一台精密的摄影仪,由近至远而去。 温煦好奇的不得了紧盯着罗建手里的显示屏,整个人几乎从座位之间挤到前面去了。 ――方寸之光,将三百米开外的车祸现场显示的清晰无比。几辆头尾相连的车辆堵在十字路口的中央位置上,冒着浓烟。周围约有二十几个人围绕着出事车辆过来来回回奔走。出事车辆有七台,其中四台都是运货的大型车,另外三辆小型车被夹在大货车中间,看上去就像汉堡里的肉饼。 罗建的面色冷峻,手指在屏幕上画出了两个区域,东南区域为蓝色,西北区域为绿色。他看了花鑫一眼,说:“你观察蓝色这一块。”随后看向挤过来的温煦,“你负责绿色这一块。” 温煦点点头,专心自己负责的区域。 车祸现场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集中在出事车辆旁边,想办法营救里面的伤员。有四个人费力地打开一辆运输车的车门,将里面已经昏迷的司机抬了出来。 温煦发现,被抬出来的司机满脸是血,貌似受了很重的伤。参与营救的人把司机抬向稍远一点的地方,剩下的人继续营救其他车辆里的人。 忽然,花鑫的手点在蓝□□域上,指着一辆被夹在货车中间的黑色轿车,对罗建说:“这里,拉近。” 罗建的手速飞快,点点戳戳之后画面一下子变了,整个屏幕里只有那辆黑色的车。车体一侧严重变形,车门几乎成了s形状,从车体中间部位开始到车尾几乎都被大型货车撞挤的成了一团铁疙瘩。 温煦不解地问道:“老板,你确定是这辆车?” “只有这辆车贴了车膜。” 温煦还没来得及赞美老板几句,罗建忽然说:“交警来得很快啊。” 温煦下意识地低头看显示屏幕,只见在屏幕的右上角有一个很小的视窗,上面有个骑摩托车的人把车停在了现场,那人身上的制服尤为显眼,一看便知是什么职业。 花鑫没有再开口,只盯着屏幕上的黑色车看。温煦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交警吸引了过去,眼珠随着对方移动,一错不错。 看着看着,温煦拍了罗建的肩膀,说:“把小窗放大。” 罗建也没征求花鑫的意见,手指双击右上角的小视窗,画面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人群、浓烟、七辆挤在一起的出事车。 那个温煦很在意的交警推开围在出事车辆前的一些人,抬腿跨过两个障碍物,站在黑色的贴了车膜的车头前面,他朝里面看了几眼,又敲打了两下车窗,等待了几秒钟之后,从腰上取下某样东西reads();。 因为角度问题,显示屏上是看不到交警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只能看到他拿着那个东西狠狠砸了车窗。 “打开了。”温煦看到车窗破碎,忍不住叫道。 花鑫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死死盯着显示屏。 交警敲碎了挡风玻璃之后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大约过了十几秒钟,才抽身回来。 显示屏上,交警按照原路返回,走到摩托车旁边从上面拿起对讲机。可能是在呼叫支援。 这时候,罗建狐疑地说:“他的对讲机没有信号,说什么呢?” “没信号?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温煦万分不解又万分好奇地问道。 罗建也没给他解释,继续说:“我可以确定他手里的对讲机肯定没信号。” “你能扫描他吗?”花鑫抬眼,定定看着罗建。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的扫描程序链接总部的资料网,总部会发现的,可以吗?” “可以。”花鑫急切地说,“尽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罗建愣住了,诧异地瞥了眼花鑫,说道:“你们走了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总部问我为什么扫描这个人,我可怎么说啊?” “别废话了,快点!” 被花鑫不善的口气催促,罗建只好启动扫描系统,并让它锁定了还在呼叫的交警身上。 两秒钟后,花鑫指着被扫描系统变成淡蓝色的人形,说道:“他怀里有一包东西。” “为什么放在怀里?”温煦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花鑫抿了抿嘴,说:“应该是货。” “难怪他们能赶在交警到现场前拿走货,原来拿货的人是交警。”温煦找到了解开谜团的答案,心里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而花鑫,一门心思盯着总部资料库反馈回来的资料信息,在他不感兴趣的体征等数据在屏幕上划过之后,终于到了姓名等重要的信息。 车内鸦雀无声,紧张感压在每个人的心里。车外,声音混杂,人们的叫喊声,车辆的喇叭声搅和在一起。 因为车祸的原因,四方来往车辆都被堵在半路上,只能慢慢前行。然而,不是所有人都会停下来看个究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挽救他人的生命,更多的人都是寻找出通畅的地方,赶自己的路。两辆轿车七拐八拐的从车龙里杀出一条畅通的路线,后面跟着一辆面包车和一辆运输钢筋的大型货车。他们要离开混乱不堪的路段,必须经过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这辆车很奇怪,前车盖上都是垃圾,好像刚从垃圾山钻出来一样。 面包车是第三辆超过了顶着垃圾的车辆的,它缓缓地行驶着,尽量避开所有可能给它造成危险的地段。里面开车的人不停地按着喇叭,喇叭声透露出主人焦躁的心情,从土路面上长长掠过。 温煦被外面的喇叭声吵的心烦意乱,抬头侧目朝着外面瞥了一眼,大型货车那巨大而又可怕的车头占据了他所有的视觉空间…… 面包车的车主疯狂地按着喇叭,有人被这异常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回过头看。一辆运输钢筋大型货车猛地撞到了一辆轿车侧面!轿车车顶上的垃圾飞了起来…… 砰! 第51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在天旋地转中感觉到浑身剧痛,他无法睁开眼睛,任由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块木板,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急速沉浮,寒冷刺骨的浪头打过来,意识被吞没,沉入不知名的境地。 不知道多了多久,温煦在浑身酸痛中清醒。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确定它们还在身上并且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才安心地喘了口气。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愕然发现这里并不是监理会总部。 夕阳斜挂在天边,将半座大山笼罩在炫美的瑰丽中。从山脚下腾起的袅袅炊烟好像仙女肩上的丝带,又薄又软。手边的草丛被风吹动,懒洋洋地摇着,草叶有意无意地碰触着他的手背和耳朵,夹杂着泥土特有的芳香,被湿润的空气侵染,使他心旷神怡。 温煦在惊讶中缓缓站起身,看眼前的一切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不可能吧……”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喃喃自语地说。 鎏南山,南家村reads();。他曾经被烧毁的家,他曾经成长的地方。 温煦一万个想不明白,怎么会回到这里。 “糟了,老板!”温煦从惊讶中清醒,转头寻找花鑫的身影。 五分钟后,温煦不得不承认,花鑫并没有跟他一样被抛到这里。也就是说,时间轴不但又顽皮了,还分开了他与花鑫。 温煦捂着脑门,对时间轴时不时的顽皮已经习惯到无语了。 然而,下一秒他神色凝重地看向远方的村落。心里充满了疑问――时间轴为什么要把他送回到这里?这一次跳跃跟案件有关? 如果时间轴让他回到跟赵炜案或者是黎家案有关的时间,他还知道从何下手调查,可是,这里与两起案件都毫无关系,这要查什么?想到这里,温煦急忙掏出手机,查看年月日。 下一秒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手机上显示:2011年6月30日。 要了亲命啊,怎么是2011年!? 温煦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分析着,赵炜死在2011年,黎世翔死于煤气中毒同样是2011年,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温煦脑子都是疑问,可是只是站着不动,答案并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到村子里去看看。迈出去第一步的时候,离开家三年有余的人从心里涌起一股别样的滋味。 脚下是长到小腿的杂草,隐藏在下面的土地起起伏伏,走起来相当困难。但是随着几步就一个趔趄的前行,温煦渐渐找回了儿时的记忆。就是这里,他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经常到这里玩,抓蚂蚱,摘野果,玩摸瞎。记得,远处还有一个池塘,男孩子门经常脱个精光跳下去游泳,顺便抓两只小鱼小虾什么的带回家养着。 程大爷家的果树好像也在附近,小时候没少爬树偷他家的果子吃,程大娘也总是拿着扫把一路骂出来,抓住他们挨个打屁股,打完屁股还是把被摘下来的青苹果分给他们吃。 思及至此,温煦笑了。 走着走着,一股清凉的气息随着田野的风扑面而来,温煦站定脚步,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丫,越过高低起伏的山坡,看到了池塘。 记忆一股脑地涌现了出来…… 拨开柳树垂下来的树枝,踏过满是青苔的大块石头,那股清凉的气息更加浓郁,脚下的土地也变得有些湿滑。 池水碧绿,如镶嵌在草原上的宝石。 这小小的池塘承载了他太多美好的记忆。池塘边上那块最大最平的石头上,晒过他的衣服,那棵最高最茂密的红杉树留下他酣睡时的口水,树荫下,他和小伙伴们围成一个圈,把抓来的小鱼小虾放在罐子里,争着说“我抓到的最大”。 温煦笑出了声,慢慢地朝着红杉树走了过去。 红杉树真的很大,耸立在池塘边就像个威严的老者守护着一方土地,他情不自禁地走到它面前仰头望着它的树冠,夕阳从枝条的缝隙中倾洒而下,好像一条条被剪开的缎带,散发出柔和的光亮,铺洒在脸上。 记忆,就像是一杯没有加过牛奶和伴侣的咖啡,纯粹的不会让你品尝出任何被调制过的味道。所以,它有好有坏。 他想起了周谷城,心情一落千丈,满腹郁闷只换来一声叹息。 忽然,红杉树的另一边传来个略带笑意的声音:“这么年轻就叹气可不好啊。” 温煦猛地一惊,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全神戒备reads();。这时候,红杉树的另一边有脚步朝他走来,温煦紧蹙眉头,半眯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慢悠悠地走到面前。 这张脸! 温煦惊愕地无法言语,心里却在大喊着――这是赵炜,是赵炜! ―― 时间轴监理会总部。 副会长办公室内花鑫像是一头被困住的狮子,不停地踱步,浑身上下散发着暴躁的气息。下一刻,他好像再也无法忍耐什么似的,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时间跳跃器直奔房门,房门打开的瞬间,副会长和小七一同把他堵在了里面。 “给我冷静点!”副会长阴沉着脸,使劲推了花鑫一把。 花鑫怒道:“别拦着我,我要去现场。” “支援部的人已经去了,他们并没有找到温煦。”小七的脸色也不好,口气不善地说,“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等下一步的消息?” “什么消息?发现他尸体的消息?”花鑫怒道,“我们回来的时候,货车已经撞上来了,如果他没事,为什么没跟我一起回来?” 副会长的叹息从没这么幽怨过,他看上去就像是濒临崩溃的边缘,却又要努力不让自己倒下。随后,他推着花鑫走到房间深处,耐心劝道:“五分钟后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不会拦着你。但是现在,你要听从命令老老实实留在这里。” 花鑫咬着牙,对副会长怒目而视:“五分钟你又能干什么?” “别问我五分钟里能干什么。这是在总部,不是在你家,在这里我可以毫无理由留你五分钟。”言罢,他的手指戳在花鑫的肩膀上,“你应该庆幸我没有留你五天,或者是五个月!” “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副会长当即打断了花鑫的话头,语重心长地说,“我相信温煦不会有事,还是说,你只会想他已经出事了?” 花鑫张张嘴,欲言又止。他并不愿意固执的猜测温煦在货车撞来的瞬间命丧当场,他也曾想过温煦跟自己一样,在九十分钟到了尽头的时候回到总部,但是他找不到温煦。电话无法去接通,到处不见人,他不得不想到最坏的结果。 忽然,房门被大力地推开,潘部长满脸汗水地站在外面。花鑫回头看去,只见在潘部长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人。 花鑫下意识地叫道:“罗建。” 他活下来了!?那温煦呢?温煦在哪里? 潘部长拉着罗建的胳膊走进房间,把人带到了花鑫面前。潘部长擦了把脸上的汗,拉着花鑫走到角落处,低声说道:“他不记得了,你不要为难他。” 花鑫蹙蹙眉,瞥了眼站在门口的罗建。罗建没怎么变样子,头发还是长的遮住了大半张脸,脸颊瘦瘦的,穿着白色大褂站在门口,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副会长开口道:“都坐下,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提问。只允许回答。” 花鑫还站在原地,紧盯着罗建。小七走过去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另一边,潘部长带着罗建规规矩矩地在沙发上坐好。 副会长摘下眼镜捏捏眉心,重新把眼睛戴好后,开门见山地说:“潘部长,你有几成把握找到温煦所在的年份和位置?” 潘部长脸色煞白,欲言又止。 副会长的表情毫无变化,又问了一句:“你没有办法?” 潘部长已经拿出纸巾包,紧张的没有打开包装就往脑门上擦reads();。 “算了,你出去吧。”副会长如是说。 潘部长的屁股还没在沙发上坐热乎就领了逐客令,方才躲避副会长的眼神似乎受到强力吸引,毫无偏差的落在副会长冷漠的脸上,急忙道:“副会长,我……” “回去忙你的工作,这里不需要你了。”副会长不容他辩解,这表示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了。 潘部长急得站了起来,说道:“那我让小罗留下来,或许还能能帮上一些小忙。” 一直没言语的罗建猛地愣住了,偷偷扯了扯站在身前的潘部长的大褂,试图挽救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可惜的是,潘部长并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不等副会长表态究竟要不要留下罗建,就转身走出了房门。 罗建的屁股下面就像忽然多了一个很大的弹簧,猛地站了起来,忙道:“我,我送送部长。” 副会长冷眼看着罗建离开房间,脸上带着几分冷笑。 ―― 罗建紧跑了几步才追上逃也似地的潘部长,他紧紧抓住他,急切地说:“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房间里,我,我不擅长跟上司的上司沟通。” 潘部长闻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低声说:“你傻不傻啊?多好的一次机会!只要你能给副会长留下好印象,评级就有了希望,要不然,你永远都是个最低级的研究员!” “可我要怎么找到一个在时间轴里失踪的人?” “我怎么知道?”潘部长差点喊出声来。继而前后看了看,本就无人的走廊两边没有丝毫变化,他抬手按住了罗建的肩膀,非常严肃地说,“我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我不在的时候,怎么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 不消多时,罗建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间门,先把头探了进去,怯怯地问了句:“那个,我能进来吗?” 没等副会长开口,花鑫不耐烦地说:“进来,把门关好。” 罗建几乎是贴着墙面走进了房间,都没敢坐下,只是站在角落里而已。 副会长看着花鑫,说:“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显然,副会长意有所指。 花鑫坐在椅子上,朝着墙角转身看着很胆怯的罗建,直接便问:“你有什么办法?” “那个,我们部长说……” “我没问你们部长,我是问你!”花鑫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直切主题。 罗建咽了咽唾沫,偷偷摸摸瞥了副会长一眼,见他上司的上司神色如常,他因为紧张而耸起的肩膀缓缓放松了下来。说道:“也不是不可能……那个,他带着手机吗?” “带着,他手机里已经安装了芯片。”花鑫听见了希望,迫不及待地说。 罗建舔了舔嘴唇,发出短而又清浅的呃呃声,听起来似乎要说很长的一段下文。 “我再问问,他的手机是哪一年生产的?” “去年reads();。” 说了两句话,罗建似乎不像方才那般紧张了。他走动起来,绕过小七坐着的沙发,边问道:“你们是搭档,手机相互关联了吗?” “当然。” “你的跳跃器还戴在身上吗?” “当然。” 这时候,罗建已经走到了花鑫面前,但是他先朝着副会长那边看了一眼,才转回头来,说:“时间轴是一种能量,我认为这种能量不受空间制约,是独立存在的。一直以来我们都知道它并不稳定,多异量变化现象很频繁,并且很难监测。其实……它不是无迹可寻的。” 副会长的眼神随着罗建不明不白的解释渐渐沉淀了下去,而花鑫,看着罗建满脸的狐疑。 花鑫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能监测到温煦在哪里?” “不是,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我的意思是,我能找到发生多异量变化的时间点,然后通过你的跳跃器所消耗的能量来判断他有可能所在的年份。” 花鑫立刻拿出跳跃器,递给罗建:“那还等什么?马上就找。” 罗建又下意识地看向副会长,犹豫地说:“我还需要一个跳跃器。” 副会长神情不变,只是看着罗建,对他的要求似乎充耳不闻。 罗建挠了挠头,拘束地说:“解释起来很麻烦,可能需要不少时间。所以,那个……” 副会长从容地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后面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崭新的跳跃器,放在桌面上:“这是我的,你可以使用。” 罗建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的要求被满足之后,急忙上前拿起跳跃器,对副会长微微鞠了一躬,说:“谢谢。” “好了,东西都给你了,快一点。”花鑫又开始催促。 罗建将两个跳跃器放在桌子上,中间隔了三十厘米,随后对花鑫说:“把你手机给我。” 一旁的小七始终觉得不妥,飞快地看了花鑫一眼,对方将他的暗示眼神抛至一边,拿出手机就给了罗建。 小七翻了个白眼,无奈多于无语。 这种时候,谁会去在乎小七的心情呢?至少花鑫和副会长都不会在乎这个,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在罗建身上。 罗建把花鑫的手机放在两个跳跃器中间,遂看了眼腕表,自语道:“现在的时间是2016年10月4日19:00。”目光落在两个跳跃器上,看似只是普通电子表的跳跃器安安静静地各守一方,他两只手一同伸过去,切换设定时间界面。 “你干什么?”小七发现他要启动跳跃程序,当场急了,站起来走到罗建身边,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启动两个跳跃器?” 罗建扭头对着小七,犹豫了一下,说:“只能这样,你能放手吗?” 副会长低声说:“小七,不要打断他。” 既然副会长发了话,小七只好放开罗建,但是也没回到沙发上,只是后退了一步,紧盯着罗建。 没有了干扰,罗建很快将两个跳跃器的跳跃时间设定在2016年10月4日18:59,在另外三个人的注视下,同时启动跳跃器! 只听“嘭”的一声,两个跳跃器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reads();!腾起的烟雾弥漫了几个人的视线。 花鑫在听到爆炸声的同时已经站了起来,他挥手驱散烟雾,咳嗽了几声快步走到办公桌旁边。 小七惊愕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罗建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不意外地拿起幸存的手机递给了花鑫。花鑫纳闷地接过来,低头一看,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四个数字――2011。 罗建一边咳嗽着一边说:“咳咳,他,他在2011年。” “日期!我需要知道哪一月,哪一天,哪个时间。” 罗建遗憾地说:“对不起,我只能找到他在哪个年份,剩下的我真没办法。” 花鑫紧盯着罗建的眼神像极了要扑上去狠狠咬一口的野兽。 小七见状只好上去拉开了花鑫,劝道:“你不要为难他,如果他真有办法……” “我没想过为难他。”花鑫忽然泄了口气,烦躁地说,“既然确定温煦落在2011年,就表示他还活着。对吧?” 接到花鑫抛过来的问题,罗建马上回答:“是的,他还活着,我可以保证。” 显然,只要温煦还活着,花鑫便放心了。如此一来,九十分钟的限制一到,温煦就能回到他身边。想到这里,花鑫自嘲地笑了笑,对罗建说:“抱歉,我有点着急吓着你了。我应该谢谢你。” 罗建忙摆手说:“没关系,我没害怕,就是有点小紧张。”说着,他又看了副会长一眼。 已经心力交瘁的副会长挨个打量了眼前三人一遍,随意地摆摆手,说:“都回去吧。小罗,你出份报告给潘部长,明天送到我办公室来。” 副会长的话音刚落,花鑫就说:“小七,你送罗建回去,我跟老副说几句话。” “你也走!”副会长终于失去了耐性,怒视花鑫,“你还觉得我不够累吗?等温煦回来了,你们俩一起来。现在马上出去!” 能让一向温文尔雅的副会长发脾气也不容易,但花鑫做到了!为了防止花鑫再次被副会长发配边疆,小七赶紧拉住他和罗建,速度离开办公室。 ―― 几分钟前还暴躁不已的花鑫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就算被副会长赶出来也能笑得格外好看。小七已经懒得搭理他了,只对罗建说:“谢谢你,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啊。” 每个字都是客套话,罗建当然不会放在心上,简单地打了声招呼,走进电梯回研究部去了。 花鑫和小七一直看着电梯门关好,才离开。他们走在长长的铺着深蓝色地毯的走廊里,两边的房间都关着门,悄无声息。小七没再开口问花鑫任何问题,花鑫闭口不谈温煦被丢到2011年的不明原因。他们就这样沉默着,朝通往楼下的楼梯而去,厚实的地毯将脚步声吸纳的干干净净,就连楼梯间的关门声都被一并吞了。 ―― 罗建从电梯里走出来,低头摆弄着手机里的某个程序。迎面而来的两个同事跟他打了声招呼,他敷衍似地笑了笑,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手机。 研究部的大门近在咫尺,罗建的右手已经放在指纹感应仪上,等着扫描。忽然,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没等他明白过来,整个人被扯了一个大跟头,两脚腾空,眨眼间被丢到另外一个房间里,结结实实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第52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房门上锁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音,跌倒在地上的罗建抬起头的时候也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那是他的眼镜掉在了地上,不小心被自己的手按碎了镜片的声音。 罗建的近视眼都一千多度,没有了眼镜整个世界都朦胧了起来,看什么都是模糊的reads();。 模糊中有两个人站在跟前,身材很高,其中一个穿着西装,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看上去有几分潇洒。罗建摸索着把碎了一个镜片的眼镜戴好,左眼朦胧,右眼清晰可见潇洒的男人正面色冷峻地盯过来。 罗建慢慢站了起来,问道:“你们干什么?” 小七耸耸肩,笑道:“刚才不是说了嘛,有事再联系。” “这么快就有事了?” 小七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拍了拍花鑫的肩膀,说:“别太严肃,你吓着他了。” 花鑫甩开小七的手,看样子他并不打算在愉快的气氛下进行谈话。上前一步,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罗建面前晃了晃:“你刚才露了一手。” 罗建低下头,不作回答。 花鑫冷笑了一声,说:“罗建,保持沉默并不是好办法,而且这样就没意思了,你说呢?” 罗建的头垂得更低,嗫喏道:“我没,没说谎。”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花鑫不耐地抱怨道,“以前你的胆子可是不小,什么时候畏首畏尾了?” 罗建闻言大吃一惊,抬起头来看向花鑫:“你以前认识我?” “见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当有个人告诉你,你们曾经见过而你却不记得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问,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们见过面?而罗建却没有问。他看似有些苦恼地摇摇头,说:“2013年我出了一次车祸,在医疗所治疗大半年才好。”说着,拢起额头上的发,露出上面一块很大的伤疤,“我的头部受伤,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医疗所查记录。” 看到罗建额头上的伤疤,花鑫的心又沉了几分。当时,温煦就坐在罗建后面,如果罗建受伤,温煦…… 想到这里,花鑫赶紧收敛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正色道:“你还记得什么?” “我,我做不到。”罗建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双手握成了拳头。 花鑫再上前一步,几乎跟罗建挨在一起,低着头俯视着他,“你误会了,我找你并不是想让你找到温煦。” 花鑫的回答显然出乎罗建的意料,他怔怔地看向面前高大英俊的花鑫,脸上一片茫然。 花鑫说:“我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可以。”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呢?”罗建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还有问题,为什么刚才不问?” “你知道为什么,不是吗?” 罗建闻言再次怔楞,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侧过头避开花鑫的眼神。 花鑫的声音很轻,他说:“其实你很清楚,发生在我助理身上的事并不简单,你三言两语遮掩了严重性,我能理解你的用意,但是我不能轻易放过你。” 罗建紧紧闭着眼睛,因为过于用力眼皮上都是皱纹。忽然,他把眼镜摘了下来,随意地丢在地上,好像卸掉了身上的重量一般软软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房间里刚好三把椅子,就像早早为他们准备好似的。 经过了一番思索,罗建还是摇头,说:“其实,我们部长和副会长都知道,只是不能继续发展下去reads();。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改变不了任何事” “‘改变’本身就是一种傲慢的想法,我从没这么想过。”花鑫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剖白内心真实的一面,“罗建,我所需要的是原因,没有人愿意被蒙在鼓里。” 罗建抿着嘴唇,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花鑫,当花鑫回应他的目光时,他却又避开了。 由沉默酝酿出的压抑塞满了整个房间,呼吸清晰可闻。 三个人都在等待。小七面色微冷,斜睨着罗建,罗建又是抿嘴又是蹙眉,总是回避花鑫的眼光,花鑫很坦然,翘着二郎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罗建。 许是熬不过压抑的气氛,罗建放弃般地说:“等会儿你帮我去餐厅买点甜食,越甜越好。“ “包在我身上吧。”小七说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花鑫重新把房门在里面锁好,回身坐下。声音低沉地说:“这不是第一次了。没有案子时间轴也会把他抛到时间点上,还有一次,物证表经过他的接触后,逆时针走动。潘部长说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觉得,他知道,而且是从你那里知道的。” 时间轴的规律很苛刻,没有案件就不能进行时间跳跃。然而,让花鑫一直无法释怀的是:温煦似乎不受时间轴规定的影响。 几乎过了十分钟那么长,罗建才默默地点点头。。 “这不奇怪。”罗建说,“只要条件允许,谁都可以。你别急着问我是什么条件,这种事在总部是被禁止的。你想想看,如果没有案件的情况下也能随意跳跃时间,那你们这些调查员岂不是要上天了?总部绝对不会允许的。” “但是,你私下里做了研究,是吗?而且,你得到了潘部长的支持。”随即话锋一转,“为了给你创造更好的研究条件,潘部长努力争取让你评上高级研究员。” 罗建不吭声了,歪着脑袋咂咂舌,懊恼地叹息道:“我知道部长是好意,但是我不想……我是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我没想过要评高级研究员。我的那些私人研究只是出于兴趣而已,真让我当个课题去研究它,我会有压力,有压力什么都做不好。我甚至不知道那份报告要怎么写,才能让副会长满意。” 好吧,这是个典型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人! 虽然对罗建这个人有着满腹的牢骚,可花鑫还是能明白他的心情。继而说道:“我可以跟老副说,报告不用写了。” “真的?”罗建的腰板都直了,眯眯着眼盯着花鑫。 “别高兴的太早。我帮你搞定老副,你也要帮我。” “怎么帮?你说。” 花鑫不禁莞尔:“至少告诉我,可以让我知道的事情。” “这没问题。”显然,当不用写报告成为现实后,罗建心里的压力骤然减少,整个人都活跃了几分。他往前蹭了蹭,说:“你遇到的问题我的确研究过,我把它称之为‘对叠’理论。” “什么意思?” “这个谁来话长了。首先,我们需要谈谈能量和物质的关系。” 花鑫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罗建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在讲之前我必须声明一点,我能接触到的资料很有限,目前为止的结论都是我自己的研究结果,没有得到任何权威方面的认可。” “没关系,你说就是了reads();。” 罗建搓了搓手,犹豫了片刻,问道:“在跳跃时间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到非常冷?” “是的。”简直要冻死人,温煦每次都会抱怨这个。 罗建说:“那是因为速度。如果光足够快就可以超越时间,但是会产生极度的冷感,按照物理定律来看,生物在这种光速运动中是无法存活的。那么,是什么保护你们好模好样的跳来跳去?”不等花鑫提问,他忍不住自己说了出来,“是能量。” “我知道跳跃器里储存着能量。” “不是你了解的能量。”罗建说道自己的研究兴奋了一点,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还是先说说你熟悉的能量吧。我们熟知的能量是由原子、分子组成的,我们怎么才能吸收原子类呢?第一,我们要知道物质伴生能量,两者密不可分,只是我们还不能视觉出来――因而称之为无。 “打个比方,你在x光下啃排骨,我能看到的只有骨头,没有肉,骨头上的肉被你吃了。骨头就是物质,肉就是能量,也就是原子和分子。你在咀嚼肉的时候也是在咀嚼与肉相伴生的分子和原子,它们为你提供了蛋白质、微量元素等等,可以让你的身体更健康。因为,物质的质量性决定了它的释放能量的必然性。” 花鑫一脸懵逼。 ―― 温煦一脸懵逼地蹲在墙根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三十分钟前,在那棵充满了他儿时回忆的红杉树下,他遇到了死亡于2011年10月25日的赵炜。 而现在,是2011年6月30日。 温煦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思考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茫然而又无措,彻底变成了一个哑巴。直到,赵炜的手不轻不重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才猛然醒悟过来! 温煦确定,现在的赵炜跟自己的目的一样――南家村。 经过几句不疼不痒的闲聊后,他们结伴同行。 “你也要去村子吗?”赵炜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条,一边走一边毫无意义地挥舞着它。 温煦谨慎地瞥了眼赵炜――他看上去很和善,也很健谈。只是在和善的表面上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距离感。温煦不敢多看,收回目光,尽量如常地说:“是的,前几天来探望朋友,今天就走。” “你在这里住了几天?”赵炜问道。 “三四天了。你呢?” “我?我刚到这里就迷路了,还好遇到你。”赵炜说话的时候扭头对着温煦笑了笑,“你朋友是谁?说不定我还认识。” 温煦想都不想多想,就说:“长青,刘长青。” 赵炜遗憾地说:“真可惜,我不认识这个人。” 温煦忽然意识到,这应该是个好机会,如果做的好,很可能会得到一些线索。或许,这正是时间轴把他跑到这里来的原因。 但是,下一秒温煦又想:赵炜来南家村干什么? 为了得到数不清的谜团的答案,温煦采取了积极攻势。, 快走几步追上赵炜,假装话家常:“大哥,你到南家村干啥?你住这?” “我也是探望朋友的reads();。”赵炜笑着说。 温煦笑了:“谁?说不定我认识。“ 赵炜笑而不语,明显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从表面上看,温煦并不在意他是否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继续笑着,问道:“大哥,看你这穿戴是市里的人吧?” “离你们这也不算远。” 胡扯!坐飞机再坐火车,还要倒大巴,不远就怪了。 其实,温煦能理解赵炜的隐瞒,换做是他同样不会透露太多自己的情况。所以,问题有点难了,怎么做才能让他透露一些此行的目的呢? ―― 其实,池塘与村庄之间的路程并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他们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走到村口的时候,温煦指了指南头,说:“我要那边拐,你呢?” 赵炜看着通向村庄的大路,思索了一下,才说:“你知道程力家吗?” “知道啊,程力家在村北头,你直接走,看到两层小楼再往右边拐,一直走到头就是了。” 赵炜笑了,眼角多出几道鱼尾纹来,他说:“谢谢了。” “不客气。”说完,温煦毫不犹豫地朝着南面走去,嘴里哼着《常回家看看》那首口水歌。 赵炜还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温煦走没影了,才迈步朝着村子里走。 ―― 温煦在村南边一户人家的院墙外藏了起来,偷偷观察赵炜的行踪。这时候,赵炜已经进入村子了,并且遇到了两个人,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因为距离较远,温煦看不清他到底遇到了谁,只能估摸着,赵炜可能不相信自己,又找人打听程力家怎么走。 话说,他找程大叔干什么?程大叔可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而且就住在奶奶家隔壁,从小时候记事起到离开村子,也没见过程大叔家有大城市来的亲戚拜访他们。 忽然,温煦猛地一惊! 程大叔跟奶奶家是邻居,或许,赵炜真正的目的不是程大叔家,而是…… “大小子,你站外面干啥?”院墙里传来中年女人气贯长虹般的叫喊。 温煦吓得赶紧蹲下去,蹭着院墙溜到了屋后。他浑身都是冷汗,谨慎地藏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应该是杨大妈,她嗓门很大!这要是被她看到自己,估计一嗓子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回来了,这特么的就很尴尬了啊,2011年自己还在村里务农呢。 想到了可怕的一幕,温煦赶紧努力回忆哪条路哪个地方不会有人经过。 快七点的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晚饭,只有小孩子们成群结伙地在外面疯跑。温煦沿着记忆中的一条小路朝着奶奶家而去,耳听得孩子们愉快的笑声,不知道谁家播放出来的广播声。 温煦没有余力体会所谓的“家乡情怀”,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会被人发现,每一步走得小心翼翼,从头到尾都猫着腰,脑袋都不敢抬高一厘米,每到拐弯的时候,战战兢兢的跟做贼似的。 终于,在七点十五分他蹭到了奶奶家的院墙外。汗水早就打湿了他的衣服,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大口喘着气,不得不停下来稍微缓解一下发酸发抖的腿。 “请问,这里是周玉芳的家吗?” 忽然,温煦听见了赵炜的声音reads();。他应该是站在家门口,朝着院子里喊。果然没猜错,他的目的就是奶奶家。 没等温煦缓过神来,院落里有人回应了赵炜:“你找谁啊?” 卧槽!温煦瞪大了眼睛,院墙里回应赵炜的分明是自己啊。 等等!为什么他不记得赵炜了呢? 下一秒温煦恍然大悟,赵炜跟自己一样是跳跃回来的。就是说,2011年6月30日左右有案件?不可能啊,如果真有案件,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时候,温煦很想骂娘。可他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听赵炜跟自己说了什么。 “你是谁啊?”2011年的温煦耿直地问。 “你……看起来很眼熟。”赵炜说。 听墙根的温煦又冒了一身的冷汗――2011年的自己跟现在区别很大啊,这样都能认出来? “大叔,你找谁啊?”2011年的温煦耿直地问。 “抱歉,我找周玉芬女士,请问她在家吗?” “在家啊。” “我跟她约好了今天见面,能进去吗?” 听墙根的温煦又是一阵惊讶――赵炜跟奶奶约好的?怎么约的?什么时候约的? 就在温煦听墙根听到惊悚的时候,院墙里传来了奶奶的声音。 “小煦啊,让门口的同志进来。” 是奶奶!这一刻,温煦强忍着冲进家门看看奶奶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奶奶走到屋门口,院门口的温煦已经让开路,把赵炜放进去了。 赵炜四下打量了几眼院子,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容。奶奶从屋门口走到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捆小葱,正在摘着葱头。她坐在院子里的小木扎上,丢下的葱头被几只大母鸡哄抢一空。 赵炜就站在奶奶身边,笑道:“您老这院子可真不错。” “农家院,都一个样。”奶□□也不抬地说,随后又道,“小煦啊,进屋看着点锅,别把汤熬干了。” “奶奶,我进屋到两杯水啊?”2011年的温煦耿直地问。 “不用,客人马上就走了。” “哦。” 温煦蹲在院墙外面,紧张的一塌糊涂。听着自己的脚步进了屋子,才稍稍松口气。 院子里,赵炜从晾在架子上的簸箕里拿了一把干玉米粒,喂着围上来的几只鸡。奶奶坐在小木扎上继续摘菜。 赵炜往地上撒了几粒玉米,随口道:“周大妈,之前我跟您说的那件事……” “上年纪了,好多事都不记得了。你说的那个事早就忘了。” 几只黄澄澄毛茸茸的小鸡仔跑到赵炜手边,叽叽喳喳地叫着要食儿吃,赵炜随手捧起一只,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袋。 奶奶偷摸看了赵炜一眼,布满皱纹的脸上堆积起忧心的神色。 第53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在温煦的概念里,老家是一块纯净而又与现实毫无牵挂的地方。不论他在外面做过什么,经历了什么,都与这里无关。南家村、奶奶家、就像是他的根,他无法接受赵炜出现在奶奶面前,打探一件他毫不知情的事情。 虽然目前为止他没有听见赵炜和奶奶说一言半语跟“事情”有关的人名、地点、内容,但是隐约中总是会不安。 院子里,奶奶已经摘完了一把小葱,在手心里磕打磕打,缓缓站起身来,赵炜仍然很喜欢用干玉米粒喂地上大大小小的鸡,并没有追上奶奶,或是开口挽留。 奶奶的脚步很慢,却很重,重到院墙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温煦咽了咽唾沫,确定院子里只剩下赵炜一个人,于是大着胆子爬上了墙头。他不敢太张扬地观察院子里的情况,只能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去看。 院门口的灯泡亮了起来,院子里,赵炜坐在小木扎上,大大小小的鸡围着他叽叽喳喳地叫着,锃明瓦亮的灯泡把他的背影拉着纤长reads();。 屋门吱嘎一声打开了,温煦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只见,奶奶从屋里出来,脚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到赵炜面前。 赵炜急忙起身。 奶奶的手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用蓝布包着的东西,在赵炜低头注视下,慢慢打开来。 温煦把全身的能量都集中在眼睛上,去看奶奶打开蓝布后从里面露出来的东西。 奶奶对赵炜说:“你把这个拿去吧……也算没白跑一趟。” 赵炜郑重地接过那样东西,对奶奶点点头,诚恳道:“谢谢您,周大娘。” “走吧。”奶奶挥挥手,转身而去,“以后别再来了。” 赵炜一直目送奶奶进了屋,在灯光和月光的映衬下,奶奶的背一直挺的笔直。 赵炜走了,离开院门的时候还驻足回望了一眼,不知道在他眼里的农家小院是个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这一眼,看了这一眼又有什么意义。 温煦已经从墙头上退了下来,蹲在墙根底下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虽说六七月的天儿已经不算冷了,科乡下这种地方总是要比城市的温度低一些的,或许是也因为这个原因吧,温煦打从心里觉得冷。 他闭上眼睛,回想着方才那一幕――奶奶打开蓝布,从里面露出一块老旧的手表。这块表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小时候坐在爸爸膝头,可以看到爸爸手腕上戴着这块表,几天前,也在监理会总部的研究部里见过这块表。他还跟花鑫开玩笑说“我爸就有一块这样的表。” 原来,那真是爸爸的表。 ―― 研究部办公区旁边的小房间里,花鑫不得不再次打断罗建的滔滔不绝。 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所熟悉的能量与物质是相伴生的,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时间轴里的能量并不是我们熟悉的能量。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我们熟悉的能量离不开物质?而时间轴的能量跟物质毫无关系?” 罗建歪着脑袋,思索的好一阵子,才说:“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什么叫‘也可以’?” 罗建说:‘你要清楚,在研究时间轴能量的领域里,很多问题不是11=2这么简单。就说你之前说得证物表逆向走动的问题吧。” 花鑫来了兴致! 罗建说:“我曾经做个一个实验。两个人各拿一个跳跃器,在距离两千米的地方待命,我让他们把跳跃器设定在同一个时间点上进行跳跃,实验结果之一表明他们成功回到过去。随后,我让他们相隔十米的距离再设定同一个时间点,你猜发生了什么?” “什么?” “跳跃器爆炸了。” 花鑫一愣,想起方才在副会长办公室发生的跳跃器爆炸现象。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当时,爆炸周围所有的机械性物体全部瘫痪失灵,但是高科技的精密仪器却没事。这么说吧,有一个机械闹钟逆时针走动了,但是高科技仪器却没事。” 倒计时!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花鑫咂了咂舌,思索着,说:“按照你这么说,我的物证表倒计时的那会儿,附近有跳跃器?不对,那时候我的跳跃器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进行时间跳跃reads();。” “你的重点错了。”罗建也不急躁,耐心的纠正,“促成爆炸的不是跳跃时间行为本身,而是跳跃器里储存的能量。” “能量?”花鑫略微一想,还是觉得不对,“同样的能量为什么会爆炸?又不是正负极相斥。” 罗建的脑袋歪到一边,眼神意义不明地看着花鑫,说:“你怎么这么笨呢?” 三十年来,第一次有人说他笨! 罗建说到兴起,站了起来,一边在屋子里踱步一边给花鑫解释:“不要听见爆炸就想到什么相斥或者是抵消这类问题,爆炸仅仅是一种现象而已,跟能量本身没啥太大关系。” 好吧,他是有点笨,没明白罗建的意思。 罗建说:“我刚才说了,能量不是从虚无中来,它必须依托在物质上。想想骨头和肉!” 花鑫闭着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明白,继续。” “时间轴的能量从哪来的谁都不知道。可能是宇宙,也可能是地核,更可能是山山水水。但是,当单独少部分储存起来的能量遇到能量核的时候,就会发生异常现象。这就是我所谓的‘对叠理论’。” 花鑫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茫然地看着面前兴奋不已的罗建。 罗建也明白花鑫肯定被自己绕晕了,急的抓耳挠腮:“你们这些不搞研究的人啊,真是……这么说吧,小狗见到大狗都吓的夹着尾巴原地不动,甚至小便失禁,但是两只势均力敌的狗遇到一起,就会发生争斗。你把争斗的狗看成可以爆炸的两个跳跃器,再把跳跃器里的能量看成小狗,能量核看成是大狗!” 花鑫噗的一声笑了:“简单粗暴的比喻。”也是过于天马行空的理论,但是,目前只有这个人天马行空的理论可以解释物证表反常的现象,“按照你的对叠理论分析,当时,我们所处的地域在能量核的范围之内?” “不,你把问题看得简单了。”罗建重新坐在花鑫面前,“我只能说你们‘遇到了’。因为能量核不可能是固定的,也不可能是稳定的。要不然,总部早就着手研究了。目前为止,我们只能……抱歉,这部分属于你不能知道的。” 花鑫哑然失笑:“那你还能告诉我什么?” 对此,罗建很遗憾地说:“我能告诉你的不多。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假设。” 按照罗建的假设说――当时,在灰云山中很可能存在着时间轴的能量核,但是能量核非常不稳定,所以影响到了跳跃器里的能量,里面被储存起来的少部分能量对能量核产生了反应,进而影响了物证表。因为当时的环境中,只有证物手表是机械性物体。 然而,还有一部分罗建没说――如果灰云山真的出现过能量核,总部肯定会监测到。可至今,都没有此类迹象。这一点,让罗建怀疑自己的对叠理论是否正确。 说到这里,罗建抬起手制止了花鑫提问:“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有任何依据给你,说明‘对叠’理论是正确的。事实上,这个理论已经被研究部嗤之以鼻,我仅仅出于个人兴趣才搞一搞,用的都是业余时间。” 花鑫点点头,表示理解。只是他很难放下这个被嗤之以鼻的荒谬理论,索性问道:“罗建,如果能捕捉到能量核,会有什么发展吗?” 罗建想了想,抿着嘴摇摇头:“最好不要。如果你不能了解它,也就不能控制它,那么你不要靠近它。你不知道它会给你带来什么。” 这几句话给了花鑫很大的触动reads();。同一个道理,他们用不同领域的经验验证了事实。案件也好,能量研究也好,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探寻谜底的每一步都是谨小慎微的,因为你的选择很容易导致出恐怖的结果。 虽然罗建给他说了很多,但对花鑫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但不可否认,罗建这人的确是个值得交往的人才。 花鑫说:“谢谢你,我的手机号你有吗?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 “你能帮我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吗?” 花鑫苦笑。 “开玩笑的。”罗建说,“慢慢来吧,说不定哪天我就想起来了。” 说道失去的记忆,花鑫忽然想起番茄密码。 “赵炜的事,你知道了吧?” 罗建的神色黯然,沉声道:“知道。” “番茄密码你解开了吗?” “解开是解开了……后续工作不是我负责,你要想了解进度,可以去问问我们部长。” 花鑫还想再问问他与赵炜的关系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忽然,墙角乍然出现一团东西,花鑫只觉得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惊讶地看到,温煦缩成一团,坐在地上。 “温煦!”花鑫立时喊了出来,几步走到温煦跟前,蹲下去仔细观察他的情况。 花鑫不知道温煦在2011年经历过什么,但是眼前的温煦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 “温煦,怎么了?”花鑫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语气中透露着紧张,半抱半扶着他起来,“别坐在地上,到这边来。” 温煦浑浑噩噩地被花鑫安置在椅子上,茫然间抬起头来,看着花鑫。 花鑫握住了他的手,很冷,还在发抖。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温煦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微弱的声音,说:“那块表,是我爸的。” 花鑫眉头微蹙:“什么是你爸的?” “那块从赵炜尸骨里找到的表,真的是我爸的。” 花鑫愣了,跟看到那块表的温煦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 十分钟后,扮演过打手、店小二的小七又充当了传话筒的角色,他跑到副会长办公室,转达花鑫的几句话。 “他带着温煦回去见周玉芳,打听关于赵炜的情况。”小七说,“花鑫的意思是,黎家案他不管了。“ 没等小七的话音落地,副会长气恼地摔了手里的笔,怒道:“他想干什么?撂挑子还是跟我叫板?他说不管就不管,黎家案的烂摊子谁收拾?” 小七嗫喏道:“他说你可以让杜忠波和黎月夕接手。” “他想得倒美。杜忠波还躺在医疗所,黎月夕能干什么?” 小七苦哈哈地指了指自己:“还有我啊。” 副会长词穷,继而烦躁地叹息了一声,说:“黎家案很难破了,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其实,也不是很难reads();。杜警官曾经说过‘凶手没有把作案痕迹留在现场,但是死者的痕迹却一定在凶手身上’。” 副会长闻言眼睛一亮:“这么说,他有办法?” “应该吧。” 小七心想:他有没有办法我哪知道啊? 副会长给了小七三天的时间限制,三天内小七要协助杜忠波侦破黎家案。 ―― 车子缓缓驶离总部范围,温煦坐在副驾驶席上,微微垂着头两眼发直。 花鑫很担心温煦,想起刚才他发抖是身体,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有心疼,也有怜惜,更多的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剩余的就是疑惑了。 ――赵炜尸骨中找到的那块表,怎么会是温煦父亲的? 想到这里,花鑫开口问道:“温煦,跟我说话细节。” 温煦缓慢地闭上眼睛,把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清除了一些,随后说道:“赵炜应该跟我一样,都是跳跃回去的。但是我估计,那是他第二次见我奶奶,或者是第三次……我没有见过他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花鑫将车速慢了下来,以保证在思考的时候不会出什么意外。听过温煦的讲述后,他思索了片刻,又问道:“你父亲就是南家村的人吗?” “不,我妈是,我爸是外县的,入赘到我姥爷家。打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我爸那边的亲戚,我妈说我爸就一个人。不过,我爸跟周叔特别好,就是奶奶的儿子,周谷城他爸。”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温建军。” 花鑫瞥了温煦一眼,低声说道:“我会调查你父亲,明白吗?” 温煦点了点头,随后,百般不解地说:“我爸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一辈子没出过几次南家村,他能有什么秘密呢?” “对了,那是事故是怎么回事?” “你说我爸过世的那次?”温煦抬起头来,看着花鑫问道。 花鑫点点头:“我记得你说过,那次事故不只是你父亲,周谷城的父亲也死了。” “山火。”温煦说,“南家村有个习俗,每年开春那天要上山打龙草抓野兔什么的,大家伙把打回来的东西堆在打谷场上,晚上开百家宴,希望一年风调雨顺。那年,我爸是跟周叔结伴一起上山的,后来我听村里人说,他们好像追着猎物跑到没【mo四声】烟坳里。” “没烟坳?” “是个山坳,村子里的老人说那个山坳太深了,别说人,烟都漂不上去,所以叫没烟坳。好像我姥爷小时候这名字就有了。” 花鑫神色如常,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温煦吸溜吸溜鼻涕,说:“后来,村里人看到没烟坳里冒出火光都跑过去看个究竟,有人发现我爸和周叔就下去救人,结果……”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一共死了四个人,烧伤三个。我妈死了之后,奶奶说什么都不肯让我上山,十七岁那年我偷偷去过一次,没烟坳比我想的还要深,如果上面没有人拉我上去,我一个人肯定上不去的。” “谁把你拉上去的?”花鑫脱口问道。 “周谷城,那时候我们俩天天在一起reads();。” 不知怎的,花鑫的脸色难看了很多。 温煦随手扯了一张纸巾,擦擦鼻子,一转头看到花鑫的脸色吓了一跳:“老板,你怎么了?” “没什么。”花鑫笑了起来,“我是在想,没办法上去,那你是怎么下去的?” 温煦用纸巾揉着鼻子,想了想,说:“这个真不好形容,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你就明白了。” “好,一定去!” 花鑫绝对不是在敷衍温煦,而是打定了注意要去南家村看看,要去没烟坳看看。 话赶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快驶离灰云山的范围,温煦的心情和精神状态又好了很多,想起这就要去机场了,剩下的事怎么办? “老板,咱们去看看杜忠波吧。你都把锅甩给他了,好歹也交代一些问题。” 花鑫认为大可不必,不过既然温煦这么说了…… “你指的是什么问题?” “黎家案啊。”说着,温煦打开手机里的文档,念叨着,“黎世翔电动车的位置、孙洲那几个人的情况、还有赵炜跟石佳伟和黎世翔的关系。” “小七会说的。” “但是……” “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探望你奶奶,杜忠波有什么疑问会给我打电话。好了,时间不等人,把安全带系好,我要加速了。” 温煦有些纳闷地想着老板似乎非常不愿意跟杜忠波打交道。 ―― 其实,杜忠波这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在黎月夕眼中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黎月夕经历了太多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事件,当他确定自己安全之后,对杜忠波产生了一种非常古怪的“依赖”心理。好像是只有在杜忠波身边,他才不会感到紧张,感到害怕一样。 结果可想而知。 病房里,杜忠波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黎月夕,柔和的灯光笼罩在黎月夕的半张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影子,嘴唇微微张开着,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杜忠波叹息着,心里想:真的是个孩子啊,我要是在大个几岁,能当他爹了吧? 忽然间多了这么大一个儿子,杜警官的压力相当大了! 房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小七挤进半个身子来,对着杜忠波点点头,低声问道:“能进去不?” “快进来!”杜忠波就差说,我快闷死了。 小七进了病房就把室灯打开,因为他很不喜欢在这么柔和的灯光下跟一个大老爷们促膝长谈。 黎月夕被灯光晃醒了,揉揉眼睛看了看小七。小七全当他不存在一样,大大咧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对杜忠波开门见山地说:“出了点事,花鑫和温煦去处理了,一时半会回不来。黎家案的问题只能你来办,副会长让我来协助你。” 杜忠波愣了愣,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姓花的还记得我肚子上被开了个洞吗?” 小七尴尬地笑了笑。 第54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黎家案,杜忠波并不是不想管,他的抱怨只是针对花鑫这个人而已。事实上,就算花鑫没走,逮着机会杜忠波就想挤兑他两句。没什么理由,只是想挤兑而已,就像遇到烦心事,想骂娘那么直率。 说道黎家案,小七也是一头雾水,为了在限期内完成任务,他虚心请教杜忠波:“我能帮上什么忙?说吧,你需要什么?” “把整个刑警队给我拉来。”杜忠波坦率地说。 你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小七心想。 杜忠波摆摆手,笑道:“算了,不为难你。给我纸和笔就可以。” “我已经带来了。”在临来前,小七准备了几样基本物品,纸笔当然算在其中。 杜忠波的手指动了动,按下调整床位的按钮,床头慢慢地升了起来。黎月夕起身打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一个黑皮小本子和一只铅笔,再回到椅子上,把小本子放在膝头,态度端正地看着杜忠波。 杜忠波微微一笑,说:“学生就是学生,这才像个样子嘛。” 黎月夕跟着说:“我速记特别快,你说reads();。” 小七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俩,居然找不到可以插句话的缝隙! 杜忠波面色一正,在自己的纸上写了点东西,递给小七,说:“想办法去警局,弄到这个。” 小七接过来看了一眼,眉间微微一蹙。 ―― 飞机上,温煦的神情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见到奶奶该从哪一方面问起,也不知道奶奶还记不记得赵炜这个人。毕竟,那已经是2011年的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 察觉到温煦的心情,花鑫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想来想去,还是提起了黎家案,把他的心思吸引过来。 “你认为,黎家案好办吗?”花鑫翻阅着飞机上的杂志,看似随口一问。 温煦一愣,眨眨眼,反问:“你放不下黎家案?” “不,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你都不担心吗?” “当然不担心。“花鑫笑的温和,非常肯定地说,“杜忠波一定能破案。” 温煦闻言,很想搞清楚到底是老板的自信过剩,还是杜忠波的自信过剩。 “想不通?”看到温煦怀疑的眼神,花鑫说,“其实,并不是一点方法没有。” 这便是关键。有的时候,人们什么都不需要,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当时间轴抹除了凶手所有留在现场内的痕迹,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而在想到绳之以法之前,必须确定谁才是凶手。 对此,花鑫说:“其实,我跟杜忠波的想法是一致的。现场虽然没有了凶手的痕迹,但是死者的痕迹一定会留在凶手身上。这么说,你明白吗?” 温煦想了想,点头应道:“明白。就像在行凶的时候,死者会跟凶手有肢体接触,血液、毛发、唾液等都会留在凶手身上。时间轴不会抹掉这一部分,所以,属于死者的微量物证应该还在凶手的身上。问题是,我们现在连嫌疑人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说着,花鑫凑到温煦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温煦讶异地看着他:“孙洲?可是他死了啊。” “虽然他死了,但是他这条线还没有断。绑架你的时候,孙洲伙同几个人一起行动,劫持黎世翔的时候想必也有他一个。而且,那伙人招揽了钱文东之后,是孙洲跟他联系,那么,钱文东很可能知道经常跟孙洲在一起行动的那几个人是谁。” 温煦恍然大悟:“哦!如果可以让钱文东做出模拟画像,基本上就能确定嫌疑人了。但是,杜忠波行动不方便,恐怕进度不快。” “你错了。”花鑫神秘兮兮地笑道。 温煦斜睨着花鑫,问道:“你什么意思?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花鑫挑挑眉,故作神秘地说:“当然。” “什么事?”温煦的好奇心上来了,靠近花鑫的时候俩眼直冒光,“老板,我不知道什么事?” 花鑫很享受温煦如此虚心好求的态度,更喜欢他自然而然地靠近。花老板卖起了关子,说:“你猜猜?” “这要怎么猜啊?” “随便猜,猜中了老板给你买糖吃reads();。” 温煦苦了脸,嗫喏道:“这不是估计为难我嘛。” 可能是因为温煦的口气中无意间带了一点点鼻音,传进花鑫的耳朵里就像是撒娇一样。 花老板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心里痒痒的。 温煦想了想,过了半晌才说:“我跟你一起行动的时候,你掌握的情况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事,就是我被绑架那两天里的事了。对吧?” 花鑫不言不语,只是笑着。 温煦没有得到老板的肯定,有些不自信了。挠挠头,继续冥思苦想:“还有我在家陪着黎月夕那会儿,你跟杜忠波出去找钱文东了;还有你跟小七去救黎月夕那天晚上,我在家来着。算来算去也就这点事……” 最后,温煦放弃了一条条线索去分析,干脆抓住花鑫的手腕,摇了摇:“老板,我真猜不到了。告诉我吧,回家我给你做家乡菜,栗子炖鱼。” 花鑫满意地别过头,看到温煦眼巴巴地望过来,顿时觉得从头到脚都舒服的不得了。 这时候,空姐抱着毛毯走到他们旁边,笑着问:“先生,需要毛毯吗?” 花鑫看也不看空姐,随便摆摆手。空姐越过他们,继续问下一排乘客是否需要毛毯。 花鑫侧了侧身体,上半身几乎快压在温煦的身上了,他放低了声音,说:“你被绑架的时候,杜忠波根据医院的监控记录,找到两名嫌疑人。所以,只要他能把记录拿出来,跟钱文东提供的线索做交叉对比,会更快更准确的锁定嫌疑人。” 温煦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花鑫。 于是,那位靠过去的花老板,清晰地看到了温煦脸上那层薄薄的汗毛,在几万英尺高空中的阳光照映下,他眼中的温煦清秀可爱而又暖融融的。花老板不做他想,脑袋一歪,靠上了温煦的肩膀。闭着眼睛,笑眯眯地说:“你慢慢想,我眯一会儿。” 温煦整个人都僵硬了,虽然脑筋活泛,身体却诚实地反映出此刻的心情。 ―― 半小时前,小七弄来一个笔记本电脑,坐在杜忠波的病房里黑了警察局的内部网。对此,杜队长只能选择视而不见。或者说,他更在意小七一通电话过后,钱文东需要多久才能被送到面前来。 支援部的人行动很快,把钱文东从研究部手里牵出来,再送到医疗所的病房,期间没超过四十分钟。 当钱文东见到杜忠波和黎月夕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杜忠波冷笑了一声,说:“又见面了,钱少爷。“ “我都混到这份儿上了,还什么少爷?叫我名字吧。”言罢,钱文东瞥了眼正低头认真写字的黎月夕,下意识地叫着,“黎月夕……” 黎月夕闻声抬头,眨眨眼,一声没吭又低下头继续写字。 钱文东蹙蹙眉,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黎月夕。 已经从警方内部网黑到资料的小七忽然说:“我这边ok了,剩下的就看你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说着,杜忠波和小七同时看向站在门口的钱文东。 钱文东忙道:“想问什么尽管说,我绝对不会有半点隐瞒。” 杜忠波挑挑眉:“你忽然这么配合,我很不适应啊reads();。” 杜忠波在笑,钱文东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他仍然看着黎月夕,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愧疚。 “不要耽误时间了。”小七低着头整理资料,随便催促道。 钱文东尴尬地收回落在黎月夕身上的目光,看向了病床上的杜忠波:“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孙洲经常跟哪几个人在一起行动?”杜忠波开门见山地问。 钱文东慢慢地走到小七身边,坐在一把没人的椅子上,他垂眸想了想,才说:“一共四个人,孙洲算是组长。其余三个人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还有其他什么身份。” “见过吧?能做模拟画像吗?” “当然。”钱文东爽快地说。 小七晃了晃脖子,脸上表情微微有些痛苦,他抱怨道:“尽快,我的颈椎病犯了,真要命。” 小七惊讶地问:“你能做模拟画像?” “我只是动动手指而已。”说着,小七打开电脑里一个程序,“描述一下第一个人。” 钱文东边回忆着边说:“四十出头,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体重约在八十公斤吧,有点秃顶……单眼皮、八字眉、右边脸上的法令纹很深,左边就浅一点。鼻梁有点塌,鼻头上的肉很多。看上去就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 运行中的软件自动收录钱文东的一言一字,随着他的描述,电脑屏幕上逐渐出现一个全息全身人像,还有一张卡在肩膀上的头像。” 看到几乎百分之九十的还原度,钱文东目瞪口呆。 ―― 飞机徐徐落在跑道上,不消片刻,温煦和花鑫走下了飞机。他们并没有带什么行李,很快就离开了机场。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温煦想,现在并不适合去医院探望奶奶,莫不如找个地方住下,先跟英子联系联系,明天一早再去医院。 花鑫找到了计程车站,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等着上车。间隙,他给小七打了电话,询问那边的紧张如何。小七似乎很忙,拒接了他的电话后发一条语音微信――过会打给你。 花鑫咂了咂舌,说:“估计那边进展的很顺利。” “那就等着吧。”温煦说,“先找个地方住下,我记得这里有个五星级酒店。” 花鑫探头出去看了眼前面长长的队伍,不耐烦地说:“等轮到我们天都亮了。” “没办法啊,等着吧。走出去根本找不到车的。” 花鑫开始抖腿了,看样子简直不耐烦到家。 温煦抿着嘴,伸手顺顺他的背脊:“别着急了。你去那边坐会儿,我来排队。”他指着队伍外面的一排栏杆,说。 那栏杆虽然又硬又冷,但是能坐一坐也是好的。花鑫却又靠近了一点温煦,懒洋洋地说:“这里很好。”言罢,下颚搭在温煦的肩膀上。 胸膛里忽然被塞得满满的,有什么东西就要溢了出来。温煦克制着这份激动,却无法忽略倾洒在耳边灼热的呼吸。 夜间的计程车站人满为患,昏黄的灯模糊了视线。人群中,温煦偷偷踮起脚,让自己高一点,让老板靠的更舒服一点。 第55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夜色阑珊,计程车在宽敞的公路上疾驰驶过,远处的灯光如星星璀璨,照顾着公路上的每一辆车子。车子里,花鑫懒懒地靠在温煦的肩膀上闭目养神,眉宇间流露出安心而又惬意的神情。温煦偷偷垂眼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司机动手摆弄了一下导航,目的地――瀚城酒店。 瀚城酒店是w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也是他们入住的唯一标准。 四十分钟后,温煦推了推花鑫,轻声说:“老板,到地方了。” 花鑫在半梦半醒间蹭了蹭温煦的肩膀,鼻子里发出令人酥软的梦呓声,险些酥了温煦一身的骨头,慌里慌张地说:“起来吧老板,下车了。” 花鑫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塞给温煦,随后,打开车门施施然地下去。留在车里的温煦付了车费,下了车走到花鑫身边,指着瀚城酒店的大门,说:“这里可以吧?” 花鑫满意地点点头,说:“看上去还不错。” 两个人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厅,到了前台,负责接待的女孩儿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问道:“欢迎二位光临瀚城酒店,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花鑫拿出身份证和信用卡,说:“一间套房,谢谢。” 温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暗搓搓地想:跟老板一起睡这种事,还是不要多想才好。套房嘛,一人一屋也挺好的。 想睡老板的念头在温煦的肚子里打了个转儿就乖乖地消失不见了。他自己也明白,想是一码事,现实是另外一码事,而产生这种古怪念头的原因,很可能是偷偷喜欢老板太久而产生的一种错觉。 但不可否认,对老板的感情愈发浓厚了。 “走吧,十七楼。”花鑫拿着办好的房间卡,对温煦说reads();。 事实上,套房并不是让一人睡一屋的古怪格局,当他走上印有瀚城酒店logo地毯,视线越过里间敞开着的房间门时,看到了那张宽大整洁的床。 是的,只有一张床。 刚刚在肚子里转悠一圈的古怪念头又回来了。 ―― 时间像流水般一去不回,仿佛只有叮的一声,穿戴整齐的温煦就换了睡袍拘谨地躺在床上。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他拼命地克制着脑海中想象出来的画面不要太美好!这是不能胡思乱想得事,这是不能想得事。所以,快停下来吧。然而,不管如何警告自己,脑海中的画面连那人背脊上的线条都勾勒的非常完美。温煦一把扯起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被子下面,他的脸颊滚烫,身体滚烫,就连…… 要命啊,温煦暗想:这半夜可怎么睡啊? 能不能睡好只有温煦一个人为此烦恼,花鑫似乎半分尴尬都感觉不到,关了花洒,大模大样地走出了浴室。 花鑫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床上的那一堆小山:“温煦,你饿不饿?要不要叫点吃的东西?” “不饿。”从被子下面传来温闷呼呼的声音。 花鑫把擦完头发的毛巾随意搭在肩上,打开了小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罐啤酒,因为不合口味又放了进去换了一罐牛奶,打开拉环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扯起肩膀上的毛巾擦擦嘴,慢吞吞地走到床边,温煦睡着的一侧。 “要不要喝点牛奶?”花鑫问道。 被子里的温煦想,或许喝点东西能缓解一下自己现在的窘境。 “哦,我喝。”温煦说着掀开了被子。下一刻,他为这个选择懊悔不已! 花鑫站在床边,打着赤膊不说,腰上只有一条浴巾。紧实的胸膛上滴落下一些水珠,水珠沿着胸线一路下落,被腰间的浴巾吸了进去…… 穿成这样是要死啊! “算了我还是不喝了,不渴。”温煦好像吐连珠一样拒绝了递到面前的牛奶,缩回被子里,继续cos蜗牛。 花鑫看着床上隆起的小山包,无声地笑了。他发现,逗弄小助理似乎比任何事都要让他觉得快乐。他拍拍他,笑着说:“起来把浴袍脱了再睡。” “那个,我等会还要去卫生间。” “那就快去,几点了还磨磨蹭蹭的。明天早起呢。”说着话的时候,已经放下了半罐牛奶,走到自己睡下的那边,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而这时的温煦满脑子都是――他没穿底裤吗?他没穿底裤吗? 被子里,花鑫光滑的脚踹了踹温煦:“快去,别懒着。” 温煦的脚好像受到了莫名的惊吓,猛地缩了起来。 花鑫的嘴角再一次勾起愉快的笑意,但是他的声音却很严正:“温煦,别懒着,快去。” 话音刚落,小山忽然动了起来。 温煦大力掀开被子,逃也似地跳到地上一路跑向卫生间。花鑫抿着嘴,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卫生间里,温煦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脸色很红,就像要滴出血了一样,眼睛湿润润的,这幅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发了春的某种柔软的动物reads();。 太丢人了! 他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捧冰冷的水泼洒在脸上,水花四溅,有一些流淌到了脖子上,一路蜿蜒着滑进浴衣里火热的胸膛上。 情况似乎有些好转,至少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再像一只刚刚被煮熟的螃蟹。 温煦用毛巾使劲地擦脸,努力压制着各种该有的以及不该有的荒唐念头,这样一来,他在卫生间磨蹭了半天,等走出卫生间,赫然发现房间里已经一片黑暗了。老板关了灯! 关怎么早的灯干什么啊?温煦几乎想哀嚎。无奈之下,他只能摸索着走到床边。 “这里。”花鑫忽然开口,并伸出手抓住了摸索过来的温煦。 刚刚被冷水浇灭的热度都涌了上来。 “小心点,别撞到腿了。”花鑫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的温柔,语气间还有一点笑意。 温煦忙不迭地弯下腰,找到床沿儿,紧张地说:“没,没事。” “算了,你还是从我这边过去吧。”说着,花鑫不容他有什么意见,用力把温煦扯到了身上。 这是温煦人生史上的大危机! 虽然隔着一层被子,他还是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下面结实而又温热的胸膛,这让他格外紧张不说,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了。身体僵硬的就像一条晒干的咸鱼。 让我死吧! “你怎么了?”花鑫轻声地说着,“手这么凉?刚才干嘛了?” 温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勉强回应道:“洗,洗手。” 温煦的手背上还残留着一些冰冷的湿润感,花鑫的拇指在上面轻轻擦过。黑暗中,这个小小的下意识的动作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指腹之下擦起一片猩红的火焰,灼烧着心底,把白日里那些懵懵懂懂的东西从里面里扯了出来,汇成涓涓细流,滋润起彼此间摸不透看不清的试探。 花鑫的呼吸失去了规律,喉咙莫名其妙地干渴起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敷衍地说:“快过去,别压着我。” 花鑫的一句话让温煦无地自容,近乎于羞耻的胆怯激活了他的身体,连滚带爬地打从花鑫身上转移到另一边的安全地带,从钻进被子到把自己挤到床边吗,整个过程快的令人乍舌。 花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温煦已经拉开了跟他之间的距离。他扭头看了看,觉得再睡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温煦,你干嘛?” “困,困了,睡觉。老板晚安。”温煦磕磕巴巴地道了晚安。 再逗下去就要炸毛了吧?花鑫暗暗地想着,偷偷地笑着。 虽然花老板对逗弄助理这件事上了瘾,好在他懂得适可而止,或者说,他们都太累了。 放下了多余的心思,花鑫闭上眼安安稳稳准备睡觉。可惜的是,十五分钟过去后,他仍然是清醒的。花老板不但认床,还认枕头!而在他无法入睡的时候,温煦已经发出了清浅规律的呼吸声。 花鑫有点嫉妒温煦的随遇而安。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失而去,花鑫也渐渐有了睡意。迷蒙间,身边的人缓缓动了起来,温煦的手摸索着搭上了他放在被子上的手臂reads();。 脑子豁然清明了几分,刚刚爬出来的瞌睡虫跑得一干二净。 温煦的手在黑暗中顺着他的手肘向上摸索,一点点地到了肩头。花鑫下意识舔了嘴唇,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肩膀上。下一秒,温煦掀开了被子,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塞回被子里。 花鑫假装睡熟中翻身,仰面躺了过去。温煦的手还没从被子里抽出来,被他的动作惊扰而微微一顿,继而更加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随后,他轻轻拍了拍花鑫的肩膀,就像哄着一个顽皮的孩子睡觉一样。轻柔极了。 再然后…… 温煦回到了自己那边,老老实实地睡下。 黑暗中,花鑫睁开了眼睛,侧头看着这个时时刻刻都在照顾自己的人。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 ―― 第二天早上八点温煦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老板醒没醒。奇怪的是,他的身边已经没人了,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床边,那里还有点温度,说明老板刚刚起床。 “老板?”温煦急忙起身,边穿拖鞋边喊道。 花鑫从浴室里走出来,穿着浴袍,嘴里咬着牙刷,口齿不清地说:“赶紧洗漱,吃点东西好去医院看你奶奶。” “你怎么不叫我啊?”温煦趿拉着拖鞋,朝卫生间走,“昨晚忘了定闹表,本来想七点起来的。” 花鑫走回洗脸池旁边继续刷牙,哼哼了两声,赶上温煦站在马桶前面这个非常微妙的时机。 温煦猛地意识到老板还在呢,忙扯掉一点的小裤子提好,讪讪地说:“你洗脸吧,我先把衣服换了。” 花鑫拿起杯子漱口,咕噜噜,噗! “都是男的,你怕什么啊?”花鑫的口气中带着笑意,对已经跑出去的温煦说道。 温煦嘀咕了一句:“是男的才麻烦啊。”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花鑫忽然从卫生间里露出头来,顺便给自己的脸抹剃须泡沫,他半眯着眼睛打量温煦:“我明明听见了,你说男人什么来着?” 温煦都不敢回身,僵硬着脖子,勉强地说:“你,你听错了吧。” “哦。”花鑫抹了半张脸的剃须泡沫,继续盯着一动不动的温煦,“你还傻站着干嘛?不是说要换衣服吗?” “换,这就换。”温煦速度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衣裤,一溜烟儿跑去待客厅,并重重地关了房门! 花鑫笑呵呵地缩回了脑袋,哼着小曲儿站在镜子前刮胡子。 有些什么东西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可温煦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用心思去想了很久,直到吃过早饭去医院的路上也没想出个头绪。 赶往医院的路上,因为有计程车司机在,俩人不好多说什么。到了医院门口下车,温煦才忍不住问道:“老板,如果我奶奶不记得了,怎么办?” 花鑫笑道:“要看情况。如果老人家真的不记得,就去你老家看看没烟坳。” 温煦蹙蹙眉:“什么意思?” 花鑫斜睨着他,说:“所以等会儿就要看你的了reads();。你奶奶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我估计只有你分得清。而且,你不是也想到第二种可能性了吗?” 温煦词穷。 就像花鑫说的那样,温煦早就想到奶娘很有可能不愿意说出实情,如果是这样该怎么办呢?更或者说,奶奶问他为什么要打听这件事,他要怎么回答?同样的,他也有不能跟奶奶说得实情。 温煦想过编造各种各样的借口,可是面对奶奶,这些借口都想是抹水泥一样只能堆砌出华而不实的空虚。那么,如何才能让奶奶说出当年的实情呢?温煦忽然意识到,首先,他需要了解奶奶想要什么,其次,自己能给予奶奶什么。 思及至此,温煦的心竟然踏实了下来。 电梯门在九楼稍作停留,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住院楼里特有的气味扑鼻而来,生活气息搅和着药水的气味,并不是很好,温煦下意识地蹙蹙眉,咽了咽唾沫。 几排塑料联排椅已经被看护家属们弄得歪歪斜斜,几个男人侧卧在上面睡觉,还有些女人,把食物放在上面,身体扭着用简易的木筷吃早餐。地面上有不少垃圾,几名护士匆忙间路过休息大厅,声色俱厉地吆喝着,不准丢垃圾,否则罚款一类的警告。而陪护家属们该睡的照样睡,该吃的照样吃,对护士的警告早已置若罔闻。 温煦知道花鑫不喜欢医院,拉着他的胳膊匆匆走向左边的走廊。 走廊里的情况比休息大厅好一些,虽然也是有很多人,至少这里没人敢吸烟,没人敢随便将食物摆放出来。温煦一路走一路看着病房号,很快停在了905门前。 他透过门上玻璃窗向里面看去,看到了病床上的奶奶以及床边的年轻女孩儿,那是英子,数日前跟他通过电话总是说要去探望他的妹妹。 温煦笑了笑,回头对花鑫说:“我妹在,进去吧。” 花鑫想了想,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你先进去,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温煦一愣:“你去哪啊?” “别管了,我马上回来。”说着,把温煦推进了病房,转了身快步走开了。 温煦被搞得满头雾水,可他已经走进了病房,自然不能再出去追老板。他的闯入引来病房里所有人的注意,英子愣了几秒后惊喜地站了起来。 “煦哥!你怎么来了?”英子喜盈盈地说道。 奶奶本来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外孙女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看向温煦的时候,眼睛里溢满了笑意。 温煦沉淀了一下心情,迈动脚步走了过去:“跟老板过来办事,顺便看看奶奶。” “快过来坐。”英子让出自己的椅子给温煦,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臂,“什么时候到的?住哪了?” “昨天到的,住在瀚城酒店。” 英子夸张地说:“有钱人啊,居然祝五星级酒店。” 温煦失笑,说:“老板掏钱,我就是个跟班嘛。” 英子懊恼地说:“还说去看你呢,结果我对象生病了,一直没好利索。” “那就好了再去。”温煦随口应道。 英子在两句家常话中打量多年没见的哥哥,不知怎的,有些不敢认了reads();。这也怪不得她,较比几年前离开家的温煦来说,现在的温煦变化的确很大。想起几年前的种种,又想起给奶奶拿出大笔费用的事,英子眼睛渐渐模糊了起来。 奶奶忽然开口,说:“英子,去洗把脸,大姑娘了,别在你哥跟前哭天抹泪的。” “我哪有。”英子嘟囔了一句,随即弯腰在床下拿出一个盆来,盆里装着牙缸牙刷等东西,她抿了抿嘴,说,“煦哥,你坐着,我去洗脸刷牙。” 温煦笑着点点头。 等英子走了,温煦把椅子挪到奶奶的病床前,握住奶奶的手。 岁月改变了奶奶当年清丽的容貌,病痛让她消瘦而又虚弱。脸上多了皱纹,笑起来仍然是那么慈祥可亲。 温煦问道:“奶奶,最近感觉怎么样?” 奶奶还是有些虚弱,轻声说:“这个病嘛,能到现在这样就不错了。” “医生说没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阳历年吧。”奶奶似乎回忆起什么,“别说奶奶的事了,你咋样啊?” 温煦老老实实回答:“我很好,就是忙了点。” 祖孙俩说了几句话长话,奶奶的脸上已经略显出疲惫之色。温煦犹豫了起来,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奶奶向后靠了靠,靠在两个枕头上,半眯着眼睛,眼底还是满满的笑意。 “小煦啊,你是不是有事找奶奶啊?” 老人总是了解孩子的,即便孩子什么都不说,也能知道一二。 温煦苦笑了一声,遂道:“奶奶,我是想问您几件事。” 奶奶点点头:“什么事?” 温煦犹豫了一下,才说:“大概是五年前,也就是2011年,是不是有个城里来的人去家里找您?那人姓赵。” 奶奶闻言微微蹙眉,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正在回忆什么。温煦不敢催促,安安静静地等着。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奶奶的表情渐渐疑惑了起来。 “小煦,你问这个干啥?” 温煦把心一横,干脆地说:“是我老板在调查这个姓赵的。” “你咋知道他去过咱家?” 奶奶是非常犀利的,一言问到了温煦最难回答的问题上。 温煦舔了舔嘴唇,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迟疑引起了奶奶的关注,奶奶忽然低声说:“小煦,坐这儿来。” 看着奶奶拍着床边,温煦从椅子上起身坐了过去,屁股还没坐稳,被奶奶拉住了手。 奶奶看着温煦,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温煦不明白奶奶要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但他明白不能打扰奶奶,也不能因为有些胆怯而逃开奶奶的注视。 奶奶的眼神很复杂,沉淀着一生累计下来的人生经验,七十多年来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在这一双眼里。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凝视,温煦仿佛置身世外,脑子里所有的灵敏细胞都停止了运作,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坦然的心安,在奶奶的眼睛中被一遍一遍地洗刷。 不知道看了多久,奶奶才把眼睛合上。她微微地长吁了一声,说:“你见过那个人吗?” 温煦知道,奶奶说的是赵炜,于是点点头:“见过reads();。” “还能见到吗?” 温煦在心里哀叹道:永远都不会了。 奶奶没有进一步索要答案,而是自顾自地说:“再见到他,就说我是我说的,让他把偷走的东西给我送回来。” “他偷了咱家的东西?”温煦下意识地问道。 奶奶点点头:“那时候你太小,可能不记得了。你娘没了之后,我去收拾过你家的屋子,东西都烧没了,你爸的手表倒是保存的挺好。我本来想等你长大了给你做个念想的。” 温煦神色微变,低声问道:“他要我爸的表干什么?” 奶奶摇摇头,说:“他要的不是表,是你爸和谷成他爸的遗物。说是……说是什么调查山火。” “那次事故?”温煦问道。 奶奶含笑看了眼不明所以的温煦,说:“奶奶可没给他,我告诉你啊……” 奶奶朝着温煦摆摆手,温煦立刻把耳朵送上去,听着奶奶在耳边嘀咕了一番。随后,惊讶地说:“奶奶,你太厉害了!” 奶奶有些洋洋得意,笑道:“能把你们几个小鬼头养这么大,奶奶什事看不透啊。” 话赶话的功夫,病房门被推开了,温煦回头一看,看到花鑫跟着英子进来,手里拎着好几个精致的礼品盒子还有几个塑料袋。这时候才明白,方才他说有事要离开是什么原因,原来是去买东西。 要不要这么多啊!? “老板。”温煦赶紧起身迎了上去,接过花鑫手里的东西。 花鑫只走到床尾就停下了脚步,对着床上有些惊呆的奶奶笑了一笑,及有礼貌地说:“您好啊周老太太,我是温煦的老板,这一次来得急没给您带什么礼物,这点东西就算我给您的见面礼吧。” 奶奶的眼睛都亮了,问道:“哎呦,您是小煦的领导啊。” 温煦在一旁忍笑,看着花鑫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花鑫只好说:“是的。” “小煦,别让你领导站着啊,赶紧把椅子拿过去。”奶奶特别热情地让温煦照顾领导,还坐起身来让英子去洗两个苹果回来。 花鑫叫住了英子,转回头对奶奶说:“您好好躺着,不用招呼我,我可是来带温煦走的。”言下之意,您不记恨我就好了。 温煦赶紧跟着解释:“奶奶,我们还有公事要办,办完了事我再回来看您。” 奶奶完全不在意刚刚见面就要走这件事,回身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布袋子来,递给了温煦,说:“这是家钥匙,东西放在我那屋柜子里,你慢慢找吧。” 温煦慎重地接过装着钥匙的小布袋,沉声道:“谢谢奶奶。” “一家人说这话干啥。去吧去吧,工作重要。英子,送送你哥跟领导啊。” 英子应了一声,爽利地走到门口,帮忙打开门,下一秒险些跟要进来的人撞个满怀。英子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不冷不热地打招呼:“谷城哥,你怎么才来啊?” 周谷城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温煦。 第56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再见周谷城,温煦当真没什想要说的。该说的当初都说了,就像他放下的话一样,只要奶奶还在,就会把周谷城当哥看。 然而,周谷城怎么想,谁又知道呢? 英子又率先开了口,对周谷城说:“你替我一会儿,我去送煦哥。” 周谷城后退了一步让出路来,斜眼瞄到了花鑫,又是一阵惊讶。而花鑫还在跟奶奶道别,似乎没有看到门外来了个人。 温煦临走前给奶奶掖了掖被子,与花鑫一前一后走向病房门。在路过周谷城的时候,温煦还是跟他说了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很客套的敷衍,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温煦这是给奶奶一个面子,而不是赏周谷城一张脸。可周谷城照单全收,方才那个伏低做小的人摇身一变,笑得热情洋溢,朝着温煦走近一步,眼睛里还带着说不清的那点心思。 温煦的脚步不停,径直越过了上来套近乎的周谷城,像是压根没看到他一样。周谷城伸出去的手尴尬地晾在半空中,往前不是,往回缩也不是。 看到周谷城那张通红的脸,英子直在心里叫道——活该! 这时候,花鑫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口,周谷城又换了一张惊喜且热情的脸,站在了花鑫的眼前,说:“花老板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呢?待几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客啊。” 花鑫如常回道:“好,等我们忙完工作,坐下来好好聊一聊reads();。” 周谷城受宠若惊,跟着花鑫走了起来,把站在一边英子丢下,全然不理会。英子气的直跺脚,看着周谷城那副献媚的样子恶心的都要吐了。 花鑫快步走向电梯,周谷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嘴里说个不停:“花老板,您这次回来做什么生意?这里您不熟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这里我朋友多,人脉广。“ 花鑫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周谷城又说:“我弟弟没给您添什么麻烦吧?他这个人吧其实特别能干,您别小看了他,只要您多提拔提拔他,他能做很多事的。这一点跟我一样,好学踏实肯干。” 在周谷城絮絮叨叨的啰嗦下,花鑫终于走到了电梯门口,电梯门也应时地打开了,花鑫迈步进去,周谷城也跟着其他人一起进了电梯。电梯发出了超员的警告声,大家都低着头,没有人愿意出去等下一班。 周谷城一脸嫌弃地看着身边一个中年女人,似乎在说——你这么胖怎么还不下去? 不能运行的电梯就这么卡住了,电梯里的人都不想做成全他人的那一个。最后,花鑫轻声对身边的中年妇女说道:“抱歉,请让一让。” 不等那女人横眉冷目,周谷城抢了一句:“大姨,你站在门口就先出去嘛,反正电梯很快就上来了。” 电梯里的其他人都用跟周谷城一样的嫌弃眼光看着那个女人,无言地催促着她——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女人虽然有些恼火,可也不好跟这么多人发脾气,只好憋着气迈动脚步。 这时候,花鑫越过女人迈出了电梯,他站在外面优雅地笑着:“女士优先,您请。” 在大家惊楞的功夫里,电梯门关上开始徐徐运行。那女人的脸颊微红,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钦佩与笑意。转回头再看其他人,她冷笑声说:“素质啊。” 电梯里没人吭声,极有默契地一起低头看手机呢。 方才周谷城为了靠近花鑫,进到电梯最里面,现在根本出不去了。他瞪着女人的后脑勺,一脸的怨怒! —— 温煦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到花鑫正站在休息大厅左顾右盼,他笑着走了过去,问道:“等我呢?” “你说呢?”花鑫的笑意渐浓,指了指右边走廊上挂着的指示牌,说,“走楼梯下去吧。” 温煦知道,花鑫料定自己不想跟周谷城碰面才会选择走楼梯。 温煦撇撇嘴,说:“九楼呢,你不嫌累我还心疼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花鑫挑挑眉:“心疼我?” 温煦满脸通红,刚好另外一部电梯下来了,他扯着花鑫就走。一同进电梯的人们都在聊天,虽说有些吵闹,却很好的缓解了温煦尴尬的不知所措。 周谷城在一楼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花鑫,很不甘心地找了一圈,毫无收获之后,忽然想起或许温煦跟奶奶说了回来要做什么生意,如果他能插手一二,说不定还会赚上一笔钱! —— 站在w市的街头,温煦忽然提议要不要租一辆车,因为到老家还有段路要走,坐计程车很麻烦的。花鑫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的提议,于是,温煦打开手机软件,找到一家信誉评分最高的汽车租赁公司,为老板租了一辆性能极佳的越野车。 办理好手续后,花鑫开车载着温煦离开了w市,目的地——南家村reads();。 刚刚驶出缴费口,花鑫让温煦给小七打个电话,询问一下黎家案的进度。 打给小七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温煦打开扩音功能,好让花鑫也听得清楚些。很快,小七在电话那边呵呵地冷笑了两声,说:“这一天来杜忠波刷新了我的眼界,跟他比老副都是不敬业的。” 温煦愣了愣,问道:“他不是还不能下地走动吗?躺在床上怎么忙活?” “他的腿不能动,可嘴能动啊。”小七抱怨道,“我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你造吗?被他使唤的腿都要断了!” 花鑫愉快地开着玩笑,说:“勇者纵横天下,愚者踽踽独行。” “哈哈哈哈你怎么不原地爆炸!” 温煦听到小七的话忍不住笑了,问道:“你忙了一天一夜,有结果没有?” 小七呵呵笑了一声,说“你们俩不忙吧?还有精力担心这边的事?” 没等温煦说明他们现在的进展,花鑫果断地挂断了通话。遂扭头看着不明所以的温煦,说道:“都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现在这个情况要抓紧时间啊。” 温煦半眯着眼睛,问道:“你只是懒得解释吧?” “不要在意这种小事嘛。” —— 摘掉耳机,小七拿起滴眼液滴了两滴进眼睛,缓解酸涩。随后将打印出来的几张画像以及资料拿起来,离开办公室,一路疾行回到了杜忠波的病房。 昨晚杜忠波也没怎么休息,工作到凌晨四点。黎月夕很强势地收走了他所有的资料,扬言再不休息,就去找护士长来! 想到护士长那张恐怖的脸,杜忠波只好乖乖躺下睡觉,可不到早上八点他就醒了,好说歹说才说服了黎月夕把藏起来的资料拿出来。 这会儿,忙了一晚上的小七带着嫌疑人的打印画像以及基本资料回来,杜忠波的眼睛一亮,没等小七走到床边,就伸出手索要。 黎月夕也好奇地凑上去看。 画像一共有七张,都是根据钱文东的描述做出来的。然而,他们必须从七个人中找出正确的三个人,才能算是有了进展。 小七坐在椅子上,浑身懒洋洋,他说:“能给你的我都找来了,剩下的就看你能不能分辨出哪个是嫌疑人。” 杜忠波把七张画像基本资料挨个看了一遍,随后就放下了。神色间有几分凝重,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说:“再把现场资料看一遍。” 小七闻言不禁要问:“你都看了十多遍了,还看?” 杜忠波点点头,说:“要看,还要再看看法医的报告。” 黎月夕早就将他需要的资料整理好,依次摆放在他的手边。杜忠波随口说了声:“谢谢”,的同时,翻开了两份资料。 大约看了有十几分钟,杜忠波说:“其实,凶手只有一个人。” 小七浑浑噩噩的脑子立刻清醒了大半,下意识地坐直了腰板,狐疑地看着杜忠波,问道:“但是,跳跃回去的人可不止一个。” “我没有看到花鑫说的哪些情况,不过,我手里的资料告诉我,凶手只有也一个reads();。” 说着,杜忠波将现场资料翻到第十二页,说:“这一部分往后的鉴定结果是我离开警局之后出来的,所以之前我不了解情况。” “然后?”小七好奇地问,“你看出什么了?” “你看这里。”杜忠波拿起笔在某段文字下面画了横线,“这是现场血迹鉴定结果,位置是房门。房门里面有插销,这个插销是老式的,插杆在房门上,插销在门框上。” 小七看到资料上有一种黑白色图片,上面的插销的确老式的,插杆上大部分都是血,而没有血迹的部分,正是可以插到插销那一部分,大概有五厘米左右。插杆上的血迹界限分明,就像被什么东西拦腰斩断一般,整整齐齐地被分割开来。 杜忠波说:“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性,凶手在作案杀人的时候,在里面插上了插销,杀完人离开现场的时候,必须拉开插销,所以血迹留在了插杆部位上,而插杆插入插销的五厘米是不会有血迹的。” 小七听得糊里糊涂:“这怎么能说明凶手只有一个呢?” “仅仅一个条件当然不行。”杜忠波说,“你再看法医的验尸报告。” 杜忠波翻开验尸报告,上面带着三张彩色的打印照片。鲜血与尸体赤/裸/裸地暴露在三个人面前。 黎月夕的脸色倏然苍白了起来。 杜忠波还在自顾自地说:“报告书上说,两名死者各中三十几刀,大部分都分布在四肢,躯干上却很少,而且分布在四肢上的刀口都不是很深,也不致命。 “死者黎世翔的致命伤在颈动脉上,可见凶手一刀就砍断了他的颈动脉,血迹成喷溅状……”说到这里,又翻开了现场鉴定资料“你看这片完整的喷溅状血迹,分布在房门一半,墙壁一半。这说明,黎世翔当时就站在门口,凶手是在他身后挥刀砍断了他的颈动脉。而女性死者……” 话还没说完,小七使劲瞪了他一眼。杜忠波纳闷地想,你瞪我干什么? 只见,小七朝着黎月夕努努嘴,杜忠波下意思地回头看去,黎月夕面色苍白,紧咬着唇,搁在被子上的双手微微颤抖。 杜忠波很想骂自己粗心大意,怎么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谈论什么血迹和尸体呢? 想到这里,杜忠波有些拘束地问:“要不,你出去溜达溜达?” 黎月夕缓缓摇头,回道:“我没事,你继续说吧。” 杜忠波转回头,“哦”。 小七白了杜忠波一眼,又担心地看了眼黎月夕。黎月夕慢吞吞地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面拿出一包巧克力糖,拆开一块放进嘴里含着,随后神色漠然地继续看着杜忠波手里的资料。 小七暗暗想:这俩也不怎么正常啊。 杜忠波言归正传,继续说:“女性死者的致命伤在脑后,同样是一刀致命。法医已经给出了结果,黎世翔被砍中了颈动脉后倒地,他的妻子扑到他的背上,脑后被砍了一刀,血迹被头发、衣服等客体吸收,在两具尸体周围形成了血泊。” 小七紧紧鼻子,又挠挠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咂咂舌,跟黎月夕说:“给我一块糖,我需要补补脑子。” 黎月夕很认真地给小七挑了一块榛果巧克力,小七拆开包装把糖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我说杜队,你给我讲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凶手怎么可能是一个人reads();。”小七吃着巧克力,不解地问道。 杜忠波不急不躁地说:“因为我还没把所有的条件都摆出来。” 黎月夕一愣,也跟着问:“还有什么条件?” 杜忠波的手指点了点资料:“血迹。” 被翻开的资料是现场鉴定书的复印件,杜忠波单独拿出第八页来,让小七和黎月夕看上面黑白色的打印照。 照片上都是血迹,地面上的,家具上的等等…… 杜忠波说:“现场内大部分血迹都是抛甩状。” 小七和黎月夕同时露出“我并不是很懂”的表情。 杜忠波咂咂舌,只好详加解释:“当人体运动达到一定速度的时候,血迹落在物面形成的血痕是椭圆形的,其边缘一侧呈毛刺状,毛刺的方向与人体运动的方向一致。” 小七马上明白杜忠波为什么把抛甩状血迹解释的这么清楚了,端看照片上的血迹,那些毛刺都是朝着房门的方向,即是说:当时两名死者都是在奔向房门的过程中,被凶手砍中了四肢。 那么,疑问接踵而来。 杜忠波合上了两份资料,各看了他们一眼,继而问道:“插销、致命伤、抛甩状血痕。这三点足以告诉我们,凶手只有一个人。” 黎月夕蹙蹙眉,茫然地看着杜忠波:“对不起,我还是想不明白。” “好吧,我再得清楚一点。”杜忠波说。 资料刚刚被合上不到十秒,又被翻开了。杜忠波指着抛甩状的血迹,算是给了黎月夕一个思考点。他说:“如果现场内有一个以上的凶手,那么,两名死者还有机会跑到房门的位置上吗?” 黎月夕稍稍想象一下,便摇摇头. 杜忠波又说:“如果凶手有一个以上,还需要插门吗?” 这一次,黎月夕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杜忠波说:“两名死者四肢上有三十几刀,却都不致命。如果让我做‘重建犯罪现场’工作,我的结论是凶手当时是在戏耍两名死者。”说着,杜忠波的眼神深邃了许多,沉声说,“刀刀见血,却不是要你的命,给你留一条路,让你拼命的想要逃出去,最后才会杀了你。” 黎月夕脸上的血色退去了一些。他咽了咽唾沫,搓搓手心里的汗水,继而正视着杜忠波,问道:“凶手以杀人为乐?” 杜忠波点点头:“是的。”言罢,把资料翻了过去,在空白的一面用笔在上面画了画。 犯罪现场绘图杜忠波画得多了,熟能生巧,几笔就画出了简单而又明确的情况。他点着房门的位置,说:“可以分析一下。当他们决定杀害被害人后,只留下一个人——就是凶手。凶手把房门的插销插好,告诉两名被害人,如果能逃出去就饶他们一命。 小七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说:“有希望总好过没希望,如果是我,我也会跑。” 杜忠波应了一声,随即说:“在逃跑的过程中,凶手只对他们的四肢下刀,这说明他不想立刻杀死他们,而黎世翔的体力好,反应快,所以他先跑到了房门,但是凶手已经追上他,给他致命一刀,他倒在地上,妻子扑上去,凶手在她的脑后砍了一刀。 “接着,凶手把凶器丢在现场,拉开插销,离开了现场。” 就此,杜忠波已经完美的证明了凶手只有一个人,但是,这只是冰山一角,杜忠波疲惫地叹了口气,说:“因为时间轴的原因,现场内没有任何凶手及其同伙的痕迹,而黎月夕的痕迹留在现场却是合情合理的reads();。警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只会认定黎月夕是凶手。” 已经明白这一点的小七和黎月夕都说不出话来,房间里顿时安静的有些压抑。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以杀戮为乐?黎月夕无法想象,可父母的尸体却被深深地烙刻在他的心里,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所有的恐怖被阻隔在安全之外,曾经美好的回忆尽数涌了出来,那些虽然清贫却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像电影片段一般,一帧一帧的在眼前略过。 物是人非,支离破碎。 因为悲伤,所以愤怒!因为愤怒,故而不甘! 黎月夕的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一角,就像抓着凶手的脖子,想要狠狠地掐死他! 忽然,一只大手不轻不重地按住了黎月夕的脑袋,黎月夕抬起头,看到了杜忠波严肃的脸。 “一条被子叔叔还赔得起,想撕尽管撕,不用忍着。”杜忠波用严肃的表情和口吻说着玩笑话,黎月夕一下就愣住了,一秒前还满是杀意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杜忠波是真心准备赔偿几条被子好让黎月夕顺利地发泄一下,还是拐弯抹角的安慰他,其动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就是黎月夕恢复了正常,乖乖地拿起笔在小本子上记录情况。 小七朝着杜忠波挑挑眉,笑得意义不明。后者懒得搭理他,继续说:“现在要做的是从七个人里找出凶手。资料给我。” 小七正准备把七个人的资料递给杜忠波,病房门忽然被大力的粗暴地推开!杜忠波的主治医恼怒地站在门口,指着他:“你还想再开一刀缝几针?” 病房里的三个人都被吼愣了,杜忠波更是下意识地使劲摇头。 主治医继续怒吼:“谁让你坐起来的?谁让你工作的?” 杜忠波毫不犹豫地指向小七。 主治医看向小七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小七忙解释说:“案子,很重要。” “这是医疗所,不是总部!这里我说了算!”主治医大步走进来,怒视着杜忠波,“给我躺下!” 黎月夕忙起身抽走了杜忠波身后的两个枕头,扶着他躺了下去。然而,这并没有让主治医的脸色好一点,他三下五除二把床上的资料和笔记本电脑没收了,在场的三个人愣是没有敢违抗的。 主治医狠狠地瞪了小七一眼,拿着他们重要的东西怒气冲冲地走出了病房。 小七这才缓过神来,拍拍脑门,不解地说:“我招谁惹谁了?” “别坐着了,赶紧去把东西要回来啊。”杜忠波指着房门说。 小七急道:“你还能继续吗?” “找花鑫。”杜忠波也是疲惫了,精神有些不济,“把刚才的记录和七个人的资料都给他。我要睡会,有点犯困。” 小七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抱怨归抱怨,小七还是很尽职地跑出去找到主治医,说了不少好话要回了资料和电脑,随便找了个房间,将东西都发送到花鑫的邮箱里。随后,又发了一条微信。 ——杜忠波带伤工作,已经快壮烈了。剩下的你来吧。 第57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的车子驶过南家村的界碑,远远的,望见耸立在天地之间的鎏南山。山体巍峨挺拔,山脉绵延起伏深深密密。此时,秋黄渐谢,远远地看着,就像一件绵延了数百里的金黄霓裳,几点绿俏皮地从中冒出头来,与漫山遍野的黄争抢着秋季所剩不多的温暖。 一层山水一层人,南家村坐就落在鎏南山脚下,这里有山有水有田野,美丽的鎏南山守护着美丽的南家村,养育着美丽的南家村人。 就像温煦。 温煦是干净的。他的干净不仅仅是流于表面,而是内在的干净,心底的,灵魂的干净。花鑫发觉,温煦虽然已经离开南家村快四年的时间,可他真的属于这里,一样的质朴,一样的干净。 收回凝固在温煦身的视线,花鑫也有些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是,还需要再等等。 是的,再等等…… “前面就进村了,你慢点开。”温煦的口气中有些紧张,尽管他已经稍加掩饰,还是泄露了近乡情怯的情怀。 花鑫微微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紧张了?” 温煦看着村口方向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苦笑着说:“我不是受欢迎的人。” 花鑫闻言眉间微微一蹙:“你好像说过,当初是被赶出来的。怎么回事?” 因为温煦从没仔细说过那件事,花鑫也从不会主动问起。而此时,他们马上就要进村了,不得不把这件事提上来讲一讲。 可温煦是不想说的,他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温煦吞吞吐吐地说,“就是不招人待见呗。没关系,我们悄悄地进村。” 花鑫笑了,他的助理真的很阳光啊。 忽然,花鑫的手机响了两声,屏幕上划过一段文字,是小七发来的微信。 温煦拿起手机解锁,看了眼,说:“估计是杜忠波累坏了,剩下的说是让你来。你邮箱有新邮件了,可能是小七发的。” “打开看看。”花鑫说。 在温煦打开邮件,并下载了附件之后先一步看了一些。 不多时,花鑫把车停在了村口。 温煦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右手边的一条岔路,说:“这边走,我带你从村子后面进去。“ 于是,花鑫重新开起车沿着右边的蜿蜒小路去了reads();。 十几分钟后,越野车停在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屋子后面,温煦说这个屋子里的主人家常年在外打工,所以屋里没人,车子停在这里最不容易引起注意。 两个人下了车,花鑫听见远处有孩子们的欢笑声,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却没看到一个成年人。 温煦说:“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着收秋呢,在村头那边,基本不到村后来。走吧,我奶奶家很近。” “邮件里都是什么?”花鑫迈动脚步,跨过一丛已经枯黄的野花丛,跟在温煦身边。 温煦把手机还给他,说:“是杜忠波的分析结果,还有几个嫌疑人的资料。小七的意思是,需要你从七个人里确定一个,这个人就是凶手。” 花鑫挑挑眉,一脸古怪地问:“就凭这点资料?” “都说杜忠波已经分析完了,就差最后一步。”说着,温煦拉住他的胳膊,拐了弯。 映入视野的是一座座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平房,院墙门或关或掩,一扇扇的门里有不同的声音传了出来,那是笑声和家禽的叫声,搅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惬意。 温煦早已习惯了乡间杂音,花鑫好奇地看看这里,又看看哪里。总共看到母鸡三只,小鸡若干还有黄狗一条。 黄狗歪着脑袋盯着两个闯进来的人类,看了又看,随后趴在地上,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 花鑫不解地问:“不是说乡下的狗都很会看家护院吗?它怎么不叫?” 温煦笑着扯了他一把,说:“你对农村的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是每条狗都叫吗?” “至少这条不会。走吧,前面就是了。” 花鑫还再回头看着那只晒太阳的黄狗,忽然说了句:“还是猫可爱点。” 温煦忽而一愣,随即跟着感慨道:“想兔子了。” 也不知道小家伙在医疗所那边怎么样了,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玩耍…… 越想温煦越担心,恨不能马上给医疗所打个电话问问。花鑫跟着他走过两户人家,边好奇地往里看边说:“放心吧,我的猫,他们不敢怠慢的。再说,兔子那么可爱,谁舍得不管它?肯定比咱俩过得舒服。” 温煦笑着停下了脚步,这时,花鑫也看到了面前两扇开合式的铁门。 门上刷着青蓝色的漆,漆被时间剥落了一些,看上去有几分斑驳。铁门中央是一把快赶上巴掌大的黑色明锁。温煦拿出小布包从里面取出一把单独的钥匙,打开明锁,随着铁门发出吱嘎一声,院门打开了。 约有三十多平的院子非常干净,地面上只有些灰尘,不见一片枯黄落叶,可见是经常有人来打扫的。在院子右边是一排水泥垒起的禽舍,这会儿已经不见鸡鸭,就连禽舍旁边的食槽都非常干净。 温煦说:“估计每天都有人打扫,院子才会这么干净。”说着,他走进院子,脚步非常缓慢。 仔细算一算,他有三年多没回来了。这里似乎没什么变化,当初给奶奶做的小马扎还是放在窗户下面。 想起了几年前的种种往事,温煦的心里也没滋生出什么酸涩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进屋吧。” 从小布包里掏出一串钥匙,从中取了一把打开屋门,带着花鑫进了屋子reads();。 进了屋子就是厨房,好久没人生火煮饭的地方同样的干净,只是少了些烟火味儿。温煦指着右边两个房间说:“前面这个是周谷城以前住的,后面那个是我的。左手边的大房间是我奶奶的。” 花鑫闻言,来了兴趣:“先去你房间看看。” 温煦苦笑道:“还是先找东西吧,你也得抓紧时间看看邮件里的资料。”说着,温煦打开了奶奶的房门,花鑫紧跟在他身后进去。 午后的阳光在屋子里铺的满满都是,靠在窗根下的两个矮柜上放着镜子等物品,简单而又干净。花鑫左右看了看,脱口问道:“怎么没有炕?” “什么?”正准备打开柜子的温煦愣了愣,回头问他,“你说没什么?” “炕,烧煤块或者是柴火就能热起来的炕。” 扑哧一声,温煦乐了:“你当我们这是大东北?” 花鑫咂咂舌,显然有些失望,在屋子里溜达一圈,怏怏地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乖乖等着温煦找东西。 温煦将奶奶的东西一件一包的从柜子里拿出来,摆放在床上。间隙看到老板闲闲的无所事事,便说道:“你别干坐着啊,看看邮件。” 花鑫慢吞吞地拿出手机,慵懒地说:“杜忠波这是故意的。” 温煦把蓝底碎花的包袱放在床上,从花鑫的手里拿过他的手机。打开邮件后点开第一个文档,边看边说着:“他动完手术才几天啊,你也体谅一下他。” 花鑫斜睨着温煦,似笑非笑地问:“我体谅他,谁体谅我?” “老板,你真是坐着说话不嫌腰疼啊。”温煦的手指从手机屏上划过,“杜忠波躺在床上都能解决问题,体谅体谅他也是应该的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确定了凶手只有一个人。真厉害,有机会跟他多学学。” 花鑫表情立刻沉了下去,一把抢过手机,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温煦也没注意到老板的表情,自顾自地打开拿出来的包袱,一个一个地找着。他手上不停,嘴也没闲着:“咱俩也去过现场,还看过前期的现场鉴定,你说咱俩怎么就没看出来血迹有问题呢?还有那个插销,平时生活中多常见啊,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当时都没注意到那个插销。所以说啊,经验丰富就是牛逼。” 花鑫蹙着眉,不满地看着忙活着的温煦,问道:“经验丰富很了不起吗?” “当然啊。” 花鑫磨磨牙,一副“你等着瞧”的样子。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花鑫的表情渐渐严正了起来,他低着头朝温煦伸出手:“纸笔。” 温煦连个愣都没打,急忙从从包里拿出纸和笔给了花鑫。花鑫把纸放在桌子上,看一眼手机,写一点东西。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花鑫把笔放下,说:“是这个人。” 温煦还在忙着找东西,随口一问:“什么这个人?” “凶手,就是他。” 温煦当即愣住了,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花鑫:“这么快就找到了?” 花鑫撩起眼皮瞧了温煦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对你老板的经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是吧?”温煦也没心思找东西了,几步走到花鑫身边,他没急着看花鑫确定出来的凶手,而是拿起那张纸reads();。 纸上写了四个人的一些情况,但温煦有些狐疑,问道:“不是给了七个人吗?你怎么就写了四个?” 花鑫说:“第一次看完资料就排除了三个人,剩下的四个里有一个是真凶。” 温煦挠挠脑袋,嘀咕着:“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花鑫笑了笑,说:“你可是试着分析一下。” 温煦一屁股坐在床上,认认真真地看着纸上的信息。 ――第一个嫌疑人三十二岁,离异两年,无子女。因盗窃、抢劫入狱,出狱后还算老实,在一家电器行做销售员,因为小偷小摸被辞退了,至今待业在家。信息上还贴了一张彩色免冠照,这人的长相倒是还可以,就是神情有点凶,属于那种看一眼就想离得远远的类型! 第二个嫌疑人三十五岁,有家暴史。经济条件还算不错,自己开了家小餐馆,因为脾气暴躁,经常跟客人起冲突,又一次差点砍死客人。从照片上看不出这人脾气不好,就是个很普通的人而已。 第三个嫌疑人二十八岁,是个无业游民,典型的啃老族。被数名女性举报跟踪、骚扰,因此还对举报人进行打击报复,一直扬言要砍死对方。照片上看倒是人五人六的。 第四个嫌疑人三十一岁,是一家保险公司的项目经理,单身、无父无母、人缘不错。曾经欺骗过一个女人,导致那女人自杀身亡。从照片上看,还有几分的风度。 因为这几个人都是根据钱文东口述而得来的模拟画像,所以在五官上都有几分相似。可要说其中有一个是真凶,温煦看不出来。 “老板,哪个是凶手?”温煦耿直地问。 花鑫的手指点了点第四个人:“他。” “他?”温煦很意外,“怎么会呢?我觉得第一个更像。” 花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慢慢说道:“你也看过杜忠波的分析结果了,第一感觉是什么?” 温煦不假思索地说:“凶手很残忍,是个变态。” 花鑫温柔地笑着摇摇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对整个案件的感觉。” “整个案件?”显然,温煦没有明白花鑫的意思。 花鑫说:“你看,对方共有四个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了黎世翔夫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爽快点呢?一人一刀,直接刺入心脏或者割喉,不是更方便吗?为什么偏偏留下一个人处理这件事?” 温煦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思索着说:“或许,凶手跟黎世翔夫妻有深仇大恨?” “如果是那样,凶手可以有更残忍的方法杀死他们。” 温煦有点懵了。 花鑫从他手里拿过纸,拉着他坐得更近一些。随后,才轻声而又缓慢地说:“那些人在圈养这个杀手。” 温煦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他们需要。”花鑫说。 温煦很快想起了被杀的刑警队副队长耿纳德还有嫌疑人孙洲。是的,那些人需要杀手,一个会杀且有能力的杀手。 虽然想通了这一点,温煦还是有些狐疑地说:“就算他们是在培养杀手,你怎么能确定就是这个人呢?” “关键就在这里reads();。”花鑫点了点手里的纸,说,“一般反社会人格障碍的罪犯是很难被驯养的,而连环杀手或者是情绪型罪犯,也不愿意被人驯化。他们更喜欢独来独往,在他们眼里同类只是猎物,他们没有参与其中的概念。 “而且,黎世翔夫妻的被杀显然早有预谋,这不是个体对个体的预谋性谋杀,而是群体对个体的预谋性谋杀。那么,我可以排除掉反社会人格障碍罪犯、心理异常罪犯。” 温煦忙道:“你等一下,我要用本子记下来。” 花鑫还想说这点事记什么啊?你想听,我随时说给你。可看到温煦一脸认真地拿起笔,在那个小本子上记录自己的一言一语,又舍不得打断他了。莫名的,心里还有点小满足,小甜蜜。 稍时,温煦把花鑫的分析过程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随后抬起头,认真地问:“然后呢?” 花鑫说:“杀人者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在作案过程中每一个环节对他而言都是有目的性的。比方说,凶手砍向两名死者的四肢,却不马上杀了他们,这里面就有凶手的目的。‘享受与激发’他享受着摆布猎物的快/感,以此激发自己的心理高/潮。他认为能够从中获得力量,这让他觉得无比兴奋。但是,这个凶手虽然残忍,却非常理智,否则的话,几刀砍下去他就会因为兴奋过度而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温煦听的过于认真,忘了继续记录花鑫的讲述。正因为太过认真,仿佛身临其境一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仿佛它也在隐隐作疼。 花鑫将温煦摸着胳膊的手拉了下来,安抚般地揉了揉,继续说道:“所以,杀害黎世翔夫妻的凶手并不是心理异常罪犯,他有正常的智商,正常的思维。”言罢,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个凶手属于犯罪型精神病态。” 温煦一愣,随即问道:“凶手是精神病?” 花鑫被他的问题搞得乐了起来,说:“精神病态和精神病不是一码事。” “不是很明白啊老板。” “其实,解释起来也很麻烦,以后再慢慢教你吧。我们先说杀了黎世翔夫妻的凶手。” “等一下,我把刚才的话记下来。” 花鑫抓住了温煦要去拿笔的手,轻轻地握在掌心里,半开玩笑似地说:“我就是你的笔。” 这这这…… 温煦没出息的红了脸,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了。花鑫倒是一点不害臊,自顾自地说:“犯罪型精神病态者缺乏伦理和道德感,倾向于不带任何感情的暴力犯罪。但是他们有两个特点,富有魅力的外表、高于平均水平的智力。他们的口才非常好,表达能力强,如果你初次接触这类人会发现他们友好、直爽、讨人喜欢。并且,这类人的抗压能力很强,即便是在巨大压力的情况下,也可以谈笑风生,无所畏惧。” 温煦恍然大悟地拿起了那张纸,指着第四个人,也就是保险公司的项目经理,说:“这个人基本都温和你说的那些条件。” 不错,开窍了。花鑫满意对点点头。并说:“他欺骗过一个女人的感情,导致女人自杀。其实,犯罪型精神病态者还经常被称为‘病态撒谎者’他们不能理解何为真诚,也没有伦理或者是道德辨别力。” 如此分析下来,表情凶恶的第一号、脾气暴躁的第二号、扬言砍死对方的第三号、都不符合花鑫对凶手的描述分析。 温煦使劲地把纸拍在床上,笔尖狠狠地戳中了凶手的名字――滕华阳。 第58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虽然花鑫确定了杀害黎世翔夫妻的凶手,但并不表示黎家案可以结案了。这起案件怎么结?由哪一方面来结?都是问题。虽然监理会可以结案,但如此一来,就没办法洗清黎月夕的杀人嫌疑,这一点任谁都不想看到。 花鑫左右为难了一阵子,最后决定把头疼的事丢给副会长。 “你继续找东西,我给小七打个电话。”花鑫说。 温煦恍惚了一下,似乎还没从震惊和愤怒中抽离出来,思维也有些活跃过头了。他看到花鑫已经站起身,拨打着电话走到窗边,才想起此行的重要目的是什么。 看着已经解开的三四个包袱,里面都没有父亲与周伯伯的遗物,温煦只好再接再厉,把剩余的几个包袱一一打开reads();。 这时候,花鑫已经跟小七通上了电话。小七对花鑫这么快就确定了凶手的事实感到无比怨恼,因为他刚刚躺下准备小睡一会儿,结果就被花鑫的来电吵醒了。 小七靠在床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花鑫讲述经过,随即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事你让老副拿主意,当然了,结果还是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杜忠波的。”花鑫说,“黎家案本来不是我们的工作,可黎世翔跟赵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不管也不行。现在,最主要的是尽快抓到凶手滕华阳。” 小七咂咂舌,说:“不大好办啊。总部肯定不会把滕华阳交给警方,那黎月夕十有八/九还得顶着弑亲的罪名,包括杜忠波都会受到牵连。” “这些问题不应该我们烦恼,让老副去想吧。”花鑫有些不负责任地说,“如果他想招揽杜忠波就必须处理好黎家案。换句话说,我们能给杜忠波什么?” 小七想了想,完全想不到杜忠波会要点什么。 花鑫又说:“情况就是这样。我跟温煦大概明天下午回去,别等我俩,你们该抓人抓人。” 小七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床,苦哈哈地说:“结果只有我一个奔赴战场。” “要支援啊。”花鑫也是心疼自家兄弟,直言,“支援部是摆设吗?这时候你不找他们,什么时候找?” 小七咂咂舌,说:“得得得,你别催了,我马上就去。” 小七虽然经常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可真干起活来也是毫不含糊的。 挂断了电话之后,花鑫也有点急着想回去的意思了,可这边的事情还没完,他还想再去山里看没烟坳。 忽然,背对着他的温煦浅浅地“咦”了一声,花鑫收敛了心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遗物找到了。”温煦指着一个打开的红布包说,“有我爸一张照片,其他的都是周叔的东西。不过,我在周叔这件衣服里找到一把钥匙。” 温煦将找到的钥匙递给花鑫,花鑫接到手里一看便蹙起眉头来。手里的钥匙不算老旧,但不是平面钥匙,而是特殊防盗门使用的五棱钥匙。钥匙通体银色,在钥匙柄上刻着三个数字――000 花鑫狐疑地问:“是不是你奶奶放进去的?” 温煦摇摇头:“不知道。” 花鑫说:“打电话问问你奶奶。” 温煦犹豫了一下,随后拿出手机给钥匙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英子的手机里,很快,英子的电话打了过来。 “煦哥,你给我发的什么啊?”英子不明所以地问。 温煦说:“你还在医院吗?” “在,咋了?” “周谷城在不在?” “可别提他,来了转悠一圈,问姥姥你干什么来了,姥姥说不知道,他拍拍屁股就走了。什么人啊。” 英子毫不掩饰对周谷城的鄙视,而听她如此说的温煦,也意识到英子虽然在医院,却不在病房里。 “英子,谁陪奶奶呢?”温煦问道。 “我啊,我出来上厕所去了,马上就回去reads();。你有事啊?” 温煦说:“你让奶奶看看我发的那两张钥匙照片,问奶奶见过没有。” 英子也没想钥匙什么的到底有什么重要,当即应了下来。于是,俩人各自挂断了电话。 温煦将红布包里面的遗物一件件叠好,摆放整齐。左边是周叔的,右边是父亲的。随着他仔细的叠放,左边的东西越来越多,而右边属于他父亲的遗物只有一张照片。 花鑫看他的脸面无表情,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脱口问道:“你对你父亲有什么印象?” 温煦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摇摇头:“很模糊了。其实,我七岁以前的事我都记得不大清楚。” 花鑫一愣:“你记忆里最清楚的是哪一年?” “就是七岁嘛。”温煦寥寥地笑道,“奶奶把我从火里救出来,我高烧了好几天,醒过来之后就那样了。” “记不清以前事了?” “也不是记不清。”温煦挠挠头,腼腆地说,“就是,可能年头太长了吧,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花鑫蹙着眉瞥了温煦一眼,遂低下头想了想,问道:“现在想想看,最久远的事是什么时候的?” 温煦下意识抬起头来看着有些发黄的天棚,回忆着说:“应该是上学的时候。”说着,他指了指村后的方向,“以前上小学要到山后那边,得爬过俩山坡。我记得,那年冬天我摔进一个小河沟里,裤子都湿了,周谷城把棉衣脱给我,一直把我背回家。进了院门就吵吵着让奶奶给我煮一碗姜糖水,那天晚上我又发烧了,他在床边照顾我一夜。后来……” 后来的故事发展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温煦拿起电话,对花鑫说了句:“是英子的。” 花鑫抿着嘴点点头,心想:英子这通电话来的很及时! 温煦喂了一声,就问:“给奶奶看过照片了?” “看过了,姥姥说没见过,不是咱家的东西,还问你搁哪找的。” 温煦狐疑地看了眼花鑫,花鑫对他摇摇头。 温煦忙道:“在院子里捡的。英子,回头再聊,我这边还有点忙。” 英子应了一声,挂断了通话。 温煦拿着手机,咂咂舌,万般不解地说:“这把钥匙太怪了。” 花鑫拿起银色的钥匙反复看了几遍,同样想不出个究竟。 温煦忽然想起了什么,嘶了一声,说:“赵炜跟我奶奶要我爸和周叔的遗物,会不会找的就是这把钥匙?” 花鑫缓缓摇摇头,说:“我更倾向于他要的是手表。” 温煦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奶奶记得他,说明他在正确的时间里接触过老人家。”花鑫说着话,扭身坐在床边,一边翻开包着遗物的红布,一边说,“但是,他得到手表的那一次却是跳跃时间来的,说明他有把握能确定,你奶奶会给他什么东西。换个角度来看,如果他想要的不是手表,他还会再来。” “关键就在这啊老板。”温煦急道,“就算他第二次、第三次跳跃时间找到奶奶,奶奶也不会记得啊。” 花鑫淡淡一笑:“你奶奶当然不会记得从时间轴跳跃回来的人,但是她记得东西少没少reads();。”说着,拍了拍红布包里的东西。 “对啊!”温煦笑着打了个响指,“奶奶亲手把表给了赵炜。但是赵炜是从时间轴跳跃回去的,九十分钟限制一到他就会回到正确时间,奶奶也不会记得他,所以,奶奶才以为是他偷走了我爸的表。” 花鑫也跟着打了个响指,说:“依次列推,如果赵炜拿走了什么东西,你奶奶一定会记得。所以呢,我们可以肯定赵炜要的东西就是你爸爸的手表。” 温煦还是有些狐疑:“他要爸的表干什么?” 花鑫微微耸了耸肩膀,说:“谁知道呢?” 温煦无奈地看着他,说:“你每次这么说话的时候,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花鑫有点无赖地说:“我是在用赵炜的角度来分析问题啊。” “但你不是他。”温煦提醒道,“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到底怎么想的?” 花鑫失笑,说:“温煦,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推理的时候一定要有一个正确的前提,而前提是有什么构成的呢?” 温煦回忆了一会儿,说:“线索和条件。” “是的。现在,我们的条件够了,但是线索不够。这就等于没有前提,所以,我是不会费脑筋想一个没有前提的谜团的。” 听过花鑫的心里话,温煦有些沮丧。又或许是那把钥匙的原因,本以为回来就会发现线索的期盼不但没有成真,反而又多了一件无法解释的事。这真的很容易让人感到沮丧。 花鑫也没去安慰温煦,只是帮他把拿出来的包袱包好,再放回柜子里。收拾妥当之后,温煦看了看腕表,有些担心地说:“再不走就来不及赶在天黑前下山了。” 花鑫知道他说的是上山看没烟坳的事,当即起身,说:“现在就走。” 温煦把屋门和院门锁好,带着花鑫穿过几户人家,朝着山脚进发。他们的脚步渐渐远离了南家村,就在这时候,从灰白色的墙院后面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来。 她倚墙而立,面色粉嫩,五官清秀。只是看向远处的眼睛冷冷的,充满了恨意。 ―― 没烟坳处于鎏南山山腹一带,从南家村出发以温煦的脚程来算要走两个多小时才能到,但是现在他们很难在预定时间里达到没烟坳,因为花鑫不擅长爬山路,脚上穿得还是双皮鞋。 来的匆忙,也顾不上装备这些东西了。不过,花鑫表示完全可以跟得上温煦的速度。一开始,他还有心情心上一下鎏南山美丽的风景,渐渐的就有些吃力了,路程刚刚走了一半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其实,不是因为他体力不行,而是脚上的鞋不给力。 花鑫抱怨道:“好几万的鞋居然这么不舒服,回家扔了。” “败家!”温煦斥道,“啥鞋走啥路,你这是爬山的鞋吗?” “这么贵难道不应该是全功能型吗?” “哈,你还知道贵啊?” 花鑫怏怏地挠挠鼻子,嘀咕着:“回家要买一批登山鞋!” 是的,花鑫买东西不是一件件,而是一批批,这让温煦一直很难理解。可想想自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板能穿着皮鞋爬到这里,当真是不容易,也是有点难为他了。 想到这里,温煦也不管环境脏不脏,一屁股坐在花鑫脚下,把他的鞋子托起来放在腿上,就势解开了鞋带reads();。 花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脚,只听温煦说:“别乱动。” 花鑫难得脸红一回,尴尬地说:“温煦,走了半天脚出汗了。” 温煦闻言噗嗤一声乐了,说:“你以为我要干嘛?就是给你松松鞋带而已。” 花鑫讪讪地咳嗽两声,脸扭到一边,故作感慨地说:“这里的风景真好看啊。” “秋天是好看,其实夏天也不错,就是冬天太冷,晚上基本没人敢上山。” 耿直的温煦还看不出来花鑫被他噎的面色异常,认认真真地给他的鞋子松了鞋带,又把自己的鞋带也松了松,随即准备起身继续赶路。 忽然,温煦听见了远处有车辆行驶的声音,眉间微微一皱:“车声?” 花鑫说:“一直都有,你没听见吗?” 温煦茫然地摇摇头:“我没留意。不对啊,这里怎么会有车声呢?你等我一下。”说着,温煦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朝着北面走去。 花鑫也从石头上站起身来,跟上温煦的脚步。俩人大概走了五十多米,温煦手脚麻利地爬上一个山坡,而花鑫只能站在下面看着他。 远远地望去,平坦的柏油马路弯弯曲曲绵延在山体之间,就像一条条被随意铺下的灰白色带子,连接着一个又一个山洞遂道,隧道之多足有十几个。温煦的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老板,我拉你上来。”说着,温煦转身朝下面伸出手,花鑫握住他的手借力,也爬上了山坡。 事实上,花鑫对大自然这玩意儿并没什么兴趣,尽管眼前的景色如诗如画,他还是很想说:要不是为了调查线索,我绝对不会跑这里来喝西北风! 温煦自然不知道老板的心思,手指向远方,说:“你看那边,左边数第三个山洞遂道。” “怎么了?”花鑫问道。 温煦说:“没烟坳就在那边,如果没有那个隧道口,我们再往里走两千多米大概就到了。” 就此,花鑫明白了温煦的担忧,说道:“怎么回事?被炸成遂道了?” 温煦面色沉重地说:“应该是。山这边一个隧道入口,山那边肯定有出口,否则就是死胡同了。可这样一来,没烟坳就没了。” 该死的! 在花鑫暗暗痛骂的时候,温煦不解地嘟囔着:“我走的时候没有这么多遂道啊,什么时候弄的呢?” “别管什么时候了,没烟坳没了是事实。” “怎么办?还过去吗?”温煦拿不准注意了,只好问老板。 花鑫想了想,说:“过去没意义了……走吧,现在下山还能回酒店好好休息一晚。” 想想俩人辛辛苦苦爬到这里,没烟坳居然早就被炸成了遂道,温煦的心里就一阵阵堵得慌。花鑫却并无二样,看似很悠闲地开始走下山路,脸上的表情也是怡然自得的。他看到温煦情绪低落,便安抚道:“你应该庆幸早一些发现了没烟坳没有了。好了,别沮丧着脸,就当爬山健身了。” 虽然花鑫的安抚很贴心,可温煦还是觉得心里发堵! ―― 回去的路上,温煦一直闷闷不乐,花鑫的心事也很多,俩人竟一路没再说什么话reads();。 快到w市的了温煦才算好了一些,他问花鑫饿不饿。花鑫笑着说:“找个地方吃饭吧,对了,周谷城还说请客。” 温煦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温煦,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花鑫看似随口地问道。 温煦惊讶地看着他,不解地反问:“你怎么这么八卦啊?” “这算八卦吗?我都不知道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这直接影响到我对他的态度。” 温煦接受了花鑫的借口,却又不想说得太多,嗫喏道:“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骗钱的事?” 温煦愠怒道:“别在我伤口上撒盐。” 花鑫失笑:“那点钱还算伤口?” “根本不是钱的事。”言罢,转了话锋,“但是钱也很重要。在你眼里那些钱九牛一毛,在我眼里就是天文数字啊。你里里外外借我多少了?” 花鑫煞有介事地咂咂舌:“还真是。等会你请客吧。” “为什么啊!?”温煦为自己鸣不平,“我都穷成这样了,你还让我请客?” 花鑫眯眼一笑:“我知道你有小金库,就这么决定了。你老板好养,吃什么都行。” 温煦气哼哼地白了他一眼,屈服在强势者的淫/威之下! 夜幕跟着他们一同降临在w市,华灯初上,霓虹竞相闪烁。车水马龙间蒸腾出都市的繁华与喧嚣。 车子堵在了马路中间,温煦闲着无聊打开手机刷网,花鑫还有点纳闷地想,平时他很少刷网,现在是太无聊了吗?无聊的话可以聊聊天啊。 忽然,温煦猛地打开车门跑了下去,来不及阻止他的花鑫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不能下车,因为还要跟着前面的车辆进行蜗牛集体散步。 十几分钟过去了,花鑫的车只蹭出去五六米而已。等温煦打开车门坐进去,花鑫发现他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袋子上印着红色的字母――kfc! 花鑫嘴角抽动了两下:“你出去买这个?” “我刚注册了他家会员,有优惠的。”温煦兴致勃勃地说。 “刚才你摆弄半天手机,就是在注册会员?” “当然,不然哪来的优惠啊?”温煦理所当然地说。 花鑫乐了,指着他拿出来的翅桶,问道:“你请我吃肯德基?” 温煦拿了一块吮指原味鸡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自己说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好好好,就算我好养活,可你为什么只卖了一个大可乐?” “穷!” 一个穷字被小助理说得理直气壮,怎么看那底气十足的表情怎么可爱,花鑫不禁莞尔,慢条斯理地说:“温助理,虽然你老公好养活,可……” “你说啥?”温煦愣了愣,咬着吮指原味鸡有点懵逼。 这特么就尴尬了reads();。 花鑫很自然地往正路上掰扯:“我是说,虽然你老板好养活,可你好歹讲究些就餐环境。” 温煦朝着前方仰仰下巴,说:“打个赌不?二十分钟内肯定过不去这个信号灯。” 花鑫惊讶道:“你让我在二十分钟内解决晚餐?” “有问题吗?” 花鑫抿抿嘴,伸出食指非常不满地点了点温煦:“温助理,你现在越来越不重视我了。” 温煦则是笑着拿出袋子里的汉堡塞进花鑫手里,说:“快吃吧。” 花鑫接过汉堡,瞥了眼他手里的可乐:“给我。” “我都喝过了。” “我不嫌弃!” 温煦得肩膀都跟着颤抖,打开袋子从里面找出一个新的吸管来,□□纸杯里,递到花鑫面前:“这样就可以了。” 一个纸杯两个吸管,没来由的让花鑫觉得这是值得他牢记一辈子的画面。 吃几口汉堡,额头顶着额头喝几口可乐,车子狭小而又拥挤的环境中慢慢滋生出一些粉红色的泡泡来。没有人去戳破这些泡泡,他们都在非常认真非常认真地喝着一个杯子里的可乐。 ―― 路况果然像温煦所说得那样,二十分钟都没有什么变化。花鑫吃饱喝足,懒洋洋地看着前面的车辆,反而不像之前那么着急了。温煦把垃圾收拾了一下,准备找个垃圾桶丢掉。 就在这时候,花鑫的手机响了起来,小七的号码显出在屏幕上。 “喂?”花鑫大爷似地说了一声,“没大事就挂断了吧。” “放屁!”小七气吼吼地呛了一句,“你俩赶紧回来,这边出事了。” 花鑫把空了的盒子递给温煦,表情严肃了几分,问道:“什么事?” “警方发现一具尸体,经过法医和鉴定组的联合鉴定,确定凶手是黎世翔。老副那边刚得到的消息,警方准备通缉黎月夕,杜忠波的妻女也已经被暗中监视起来了。还有,滕华阳失踪了,我带人赶到滕华阳家,找到一件血衣,化验结果还没出来。问题是,我们怎么告诉警方,这案子跟黎月夕没关系,杜忠波就是个吃瓜捞的苦逼。” 花鑫扭头对温煦说:“警方准备通缉黎月夕了。” 温煦闻言立马急眼了,朝着花鑫的手机喝道:“绝对不能让警方通缉黎月夕!想想办法啊。” 小七也是很苦恼,没辙了才让他们离赶紧回家。这会儿被温煦急吼吼的喊了两嗓子,不得不说:“花鑫,杜忠波的意思是,滕华阳必须由警方逮归案,黎月夕的问题我们要是搞不定,他就要亲自出马了。” “你让他出!”花鑫有些气恼地说,“他肚子上的线还没拆呢,他想出什么?你告诉杜忠波,滕华阳也好,黎月夕也好,我都能搞定,但是威胁论在我这不吃香,你让他少来这一套!” 电话那边的小七叫苦不迭,只好去做花鑫和杜忠波之间的传声筒,可到底还是觉得不大放心,于是,给温煦发了条文字微信。 ――你劝劝他别发火,冷静冷静。 温煦回复――我先冷静冷静。 第59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其实,黎月夕的情况与滕华阳的问题都不是很严重的,温煦急,是因为他们还在w市,总部那边万一出个什么偏差,不能及时解决。故而,在接了小七的电话后,温煦恨不能买个火箭炮轰了长长的车龙! 花鑫也着急,可好歹比温煦略冷静一点,看温煦抖腿蹙眉又咂舌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着急也没用。” “知道没用,但还是着急啊。咱俩直奔机场吧!” 花鑫哑然失笑,提醒道:“酒店的押金和租车的押金都不要了?” 涉及到钱,温煦马上就冷静了,认真严肃地说:“怎么能不要呢?你把我放在酒店门口,我去退房,然后你去还车reads();。咱俩直接机场会和。” 花鑫瞥了眼温煦,说:“你冷静点吧。” 温煦诧异地问:“你不是也着急吗?” 花鑫耸耸肩,说:“我只是急在言语间,心里还是无比沉稳的。” 温煦斜睨着自家老板,眼神中颇有些无奈。 花鑫笑道:“如果着急就可以解决问题,那我们都不用东奔西走了,坐在家里干着急就行。” 虽说彼此间越来越了解,可有时候温煦还是摸不透老板的心思。就像现在,,他一分钟前还急的跟什么似的,怎么这会儿又不急了? 花鑫耐着性子跟他聊天。 凶案是人作下的,破解凶案的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牵扯到人情世故,七情六欲。而作为事件的中心者,需要放眼大局,把握节奏,不至于让十拿九稳的事情失去平衡。急,是大忌! 花鑫急,只是急在几句话之间,真正急在心里的人是杜忠波! 而滕华阳的失踪,乍一看是急了,畏罪潜逃了。可仔细琢磨起来,却有另一种含义。比方说:他怎么知道有人确定了他就是杀害黎世翔夫妻的凶手?若是不知,又怎会畏罪潜逃? 花鑫沉思了片刻,说:“我总觉得还要出事。” “可不是要出事嘛。黎月夕都要被通缉了。” “不,我不是说黎月夕的事。而是,要出我们都没想到的意外的事情。” 温煦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花鑫扭头看着他,表情严正地说:“因为滕华阳跑了。” 滕华阳失踪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前因后果都不明白,很难分析出个子午卯酉。 ―― 稍时。俩人就近先把租来的车退掉,再回到酒店办理了退房手续,花鑫还抽空去隔壁的咖啡店卖了两杯咖啡。温煦对他这种行为特别不满,可那香喷喷的咖啡到了嘴里,什么不满都没了。 花鑫坐在酒店的休息大厅,说:“我也已经定了回家的机票,晚上九点的。现在还早,喝完咖啡再走。” 温煦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表演台上正在演奏钢琴的中年大叔,回过头来问道:“这是什么曲子?挺好听的。”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花鑫笑了笑,“怎么,不担心黎月夕了?” 温煦打开咖啡纸杯的盖子,看似很随意地说:“你不是说了嘛,着急也没用。而且,就算问你我们该怎么办,你也不会说。” 花鑫喝了口咖啡,低声说:“温煦,如果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在抓住滕华阳和解救黎月夕之间做个选择,你会怎么选?” “不能一勺烩吗?”温煦认真地问。 花鑫淡笑,摇着头。 “那……我会救黎月夕。” “理由呢?” 温煦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要救我在乎的人,滕华阳那种人渣,不可能不作死,早晚会被收拾reads();。” 闻言,花鑫放下了咖啡,,脸上带着一点笑意,可看上去却有一种严肃的感觉,他说:“事实上,这是一回事。只要抓住滕华阳,就能解决黎月夕的问题。而小七和杜忠波担心的是,总部不肯把滕华阳交给警方,如此一来,黎月夕的问题等于走进死胡同。” 温煦蹙眉不解,问道:“所以,你说可以解决,到底是什么办法?” 花鑫说:“解决黎月夕的问题,不一定要把将滕华阳交给警方。” “哈?”温煦越听越不明白了。 花鑫拿起手包,走得那个潇洒。温煦忙不迭地把他只喝了两口的咖啡拿起来,追着说:“你不要说走就走,咖啡啊。” “不要了,没你煮的好喝。” 温煦冲到嘴边的“败家”两个字硬生生噎了回去,再看看手里的咖啡,毫不犹豫地放回桌子上。 出了酒店上了定好的计程车,车子刚刚开上道路,周谷城急色匆匆地从另外一辆车里跑了下来,他是眼看着花鑫坐上车的,这边急忙又回到车里,告诉司机:“跟着前面那辆白色的出租车。” ―― 与花鑫相比,杜忠波的确是急在心里。想来他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为了什么?还有被杀的同事耿纳德,因此暴露身份同样被杀的同事闫小颖…… 妈的,如果滕华阳不是被警方抓捕归案,还孩子一个清白,他肯定跟监理会没完! 其实,黎月夕对自己即将被通缉的事实不怎么在意。他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刚刚削了一半皮的苹果,对杜忠波说:“没关系的。” “什么叫没关系?”杜忠波不满地说,“不□□了滕华阳你怎么办?在这窝一辈子?还是整容换脸,换个身份?” “也没……” “这事听我的!”杜忠波知道黎月夕想说什么,只是不想听,干脆打断了他的话头,很蛮横地命令。 黎月夕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杜忠波的脸色,呐呐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小七拿着笔记本电脑推门而入,他一直没有休息,脸上有一双浓浓的黑眼圈,看上去很是疲惫。 “怎么样了?”杜忠波故作和颜悦色地问道。 黎月夕忙起身给小七倒了杯水,并让出了病房里最舒服的椅子。 小七无心抱怨什么,直言:“最后一个见过滕华阳的人是他的一个下属,时间是两天前下午五点。据说他没有请假,两天没去上班,经常跟他来往的几个朋友也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不过,我检测到他的信用卡记录了。” 小七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击某个程序,给杜忠波看:“他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刷过信用卡,上面还有他的电子签名。” 杜忠波微微蹙眉,自言自语地说:“南丰酒家?靠近音乐学院的那个专卖海鲜贵的要死的饭店?消费金额六千四百六。他绝对不是一个去的,一个人吃不了六千多元。” 小七点点头,应道:“我已经把酒家的监控拿回来了,可以确定滕华阳一行人有八个,其中有三个人是老外。” 杜忠波闻言挑起眉毛,眼神中有些狐疑:“他们公司的业务拓展到国外了?” 小七摇摇头,表示不知reads();。 “能查到那几个老外的资料吗?” 小七的表情又凝重了几分,说:“d国人卢卡斯,是一家跨国科技公司的副总、m国的约翰逊是一所大学研究机构的物理学家、y国的阿尔杰是国际护卫集团的首席安保专家。” 这都什么跟什么?杜忠波越听越糊涂。 小七把页面最小化,随后点开一条新闻――2016年rs国际能源博览会将于10月10日在本市蜂巢举行,该展会吸引了十多个国家的参展商,国际展商占到了百分之五十四。展出内容包括: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能源测量、环境、环境咨询、生物燃料等。 杜忠波恍然大悟:“这几个人都是来参加博览会的?” 黎月夕在一旁插言:“滕华阳只是个卖保险的,怎么会跟国外专家有关系呢?” 杜忠波的脸色已经难看的比他中枪那时候还严重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抓住小七的肩膀,问道:“今天九号,明天能进去吗?” “去哪?博览会?”黎月夕问道。 小七说:“副会长已经安排了,明天我和支援部的人一起去。如果滕华阳也会去,肯定跑不了他。” 杜忠波垂低了视线,似乎在想着什么非常重要的问题。他忽然撩起眼皮,盯着小七:“花鑫呢?” “已经在飞机上了,今晚十一点左右到家。”小七说,“他和温煦会直接到这里来。所以,你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睡一会儿,花鑫到了,咱们会开个碰头会。” 杜忠波苦笑了一声,说:“拉倒吧,该睡觉的是你。”说着,指了指房间里的沙发,“赶紧眯会儿,有事我会叫你。” 小七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说:“我习惯了,跟花鑫办案几天不睡都是常事。” 杜忠波闻言冷笑了一声:“那是他不会疼人。我手底下带着一帮小子丫头大老爷们,知道什么时候该使唤他们,什么时候该疼他们。”说到这里,口气软了软,“明天有你们折腾的呢,赶紧去睡会儿。” 黎月夕也觉得小七真的需要休息,为此还贡献出自己的眼罩,并亲自把小七拉到沙发上,让他好好休息。 小七接过黎月夕递来的眼罩,笑问:“这是什么?” 杜忠波在一旁帮腔:“蒸汽眼罩,护士给他的。特别好用,戴上十五秒肯定让你失去知觉。” “这是眼罩,还是蒙汗药?”小七笑着问道。 黎月夕帮忙打开包装,说:“不骗你啊,快戴上。” 好吧,小七脱了鞋躺在沙发上,把蒸汽眼罩的挂耳戴好,温热几秒钟后覆盖了他的双眼,十五秒都没用便失去了知觉。 黎月夕回头,笑着对杜忠波说:“我是不是应该跟护士姐姐多要几个?” 看着睡熟的小七,杜忠波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花鑫和温煦走出了机场,赶往总部的医疗所。 被杜忠波说成不懂得疼人的花老板,正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温煦的身上。 温煦也是没有休息好,在飞机上小睡了一会儿就醒了,上了车,花鑫半强迫地让他休息reads();。 十几分钟后,花鑫见温煦睡得踏实了,才把手机拿出来联系副会长。 副会长的状态要比他想的好一些,至少没直接开口骂人。不过,还是冷言冷语地数落了他几句。 花鑫老老实实地听着,随后才说:“现在的发现不是你愿意看的?凶手已经确定,而且我们还能顺着滕华阳摸到点线索。别抱怨了,早晚的事,你生气也没用。” 副会长怒道:“你和温煦说走就走,跟我打招呼了吗?请示了吗?” “老副,你这是迁怒啊。”花鑫的口气中带着笑意,“虽说大老板到现在都没露面,所有压力都在你身上,可我们谁闲着了?杜忠波刚做完手术还在工作,我跟温煦也连夜赶回来了。”言下之意,你还有什么不满啊。 电话那边的副会长叹了口气,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随后沉声说道:“我只跟你说说罢了,还能怎么着?算了,说正事吧,你们俩有什么收获?” 睡在副驾驶席上的温煦哼哼了两声,扭了扭身子,盖着的衣服滑落了下去。花鑫放下手机,拿起衣服又给他盖好,顺便摸了摸他的脸颊。 温柔的,有点柔软。花鑫笑了笑,又拿起手机。 “赵炜见过周玉芳,目的是要遗物。”花鑫低声地说。 “温煦父亲的遗物?” “是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花鑫说,“周玉芳的长子跟温煦的父亲一同遇难了。我们已经把遗物带回来,等会你叫人到医疗所等我,先把遗物带回总部检查检查,顺便让他把罗建给我带过去。哦对了,遗物里有一把钥匙很奇怪,让潘部长留心点。” 副会长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你怎么看?” “赵炜的目的就是那块手表,但是我不明白一个农民的表会有什么问题。目前来看,我还不能把赵炜在南家村的目的跟目前的案子联系起来。” 相识这么多年,副会长对这个人非常了解,单就能力而言,花鑫算得上是总部一流的调查员,他说没把握的事,副会长也不会刨根问底。或者说,有些问题,意会即可。 比方说,方才花鑫所说“目前来看……”就表示,赵炜去南家村的目的与目前的案件之间未必没有联系。 粗略地想,花鑫这种猜测很没道理,可他自己却有一个不想说,又非常笃定的事实。那就是:时间轴把温煦抛回2011年,目睹了赵炜拿到手表的整个过程。 时间轴偶尔给温煦开个外挂,每次必有所收获。这种事绝对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否则的话,会有人来跟他抢的。 想到这里,花鑫又扭头看了眼熟睡中的温煦…… 现在,他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助理那么简单了。 ―― 今夜的医疗所似乎与平常没什么不同,只是一扇房门的缝隙里透出了明亮的灯光,在昏暗的走廊地板上打出一条如剪影般的亮地儿。 温煦走出电梯就看到了地板上的光亮,想来杜忠波等人还在工作。 花鑫快步走到杜忠波的病房门,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屋子里明亮的室灯照的他有些晃眼,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只觉得这屋子里不止三个人。 坐在窗边椅子上的潘部长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笑着打招呼:“回来了?” 花鑫冷着脸一扭头,看到姜璐靠在墙上站着,脑袋扭向一边,好像没看到他似的reads();。另一边,是躺在沙发上的小七,眼睛上还带着眼罩,貌似睡得很香。而紧靠着沙发一端坐着的是研究部的罗建。 温煦诧异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潘部长率先开口,说:“副会长安排我们过来的。花鑫啊,把东西给我,我先回去,小罗留下来支援你们。” 花鑫没吭声,倒是把温煦背着的包取了下来,从里面拿出带回来的遗物。动作间,他寻思着,潘胖子这一肚子心眼儿的来干嘛?绝对不是来拿东西这么简单。 思及至此,花鑫瞥了眼罗建,罗建正低头看着一本书,全神贯注的,没留意到他。 潘部长腆着肚子走到花鑫跟前,接过他手里的包,说:“放心,我会尽快给你们消息。” “我没说不放心。”花鑫笑道,“你担心什么呢?” 潘部长睁大了眼睛,还眨了两下:“我不是怕你们着急嘛。” “慢慢来,不急。”说着,反手把房门打开,显然是在送客。 潘部长走得干脆,看上去就像不愿意留在这里一样。花鑫也没空继续琢磨他的问题,关了房门后,就指着小七问:“这个怎么回事?” 杜忠波说:“叫醒吧,人都到齐了。” 黎月夕走过去,很轻柔地拍醒了小七。小七揉揉眼睛,不到五秒就惊讶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温煦笑了笑,就势坐在小七身边,说:“我刚才也问来着。” “谁来说说,现在什么情况?”花鑫走到杜忠波面前,“我在天上这点时间,你们查到了什么?” 小七打开笔记本给了花鑫,让他和温煦一起看。幸好需要了解的部分不是很多,不用十分钟,俩人就看完了。 随后,花鑫长吁了一声,开口道:“姜部长,明天你们安排几个人去博览会?” 一直当没看到花鑫的姜璐冷冷地回答:“十个人。” “名单等会给我一份。”花鑫说完,又看向还在看书的罗建,“罗建,赵炜芯片里的东西破解出来了吗?” 罗建抬起头来,推了推脸上的眼睛,说:“出来了,跟你们的案子无关。属于机密文件,我无权阅览。” 温煦坐在小七身边,举起来的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问道:“肯定滕华阳一定会去博览会吗?” 众人沉默了片刻,都摇摇头。 “我们兴师动众的会不会劳而无功?或者是打草惊蛇?” 姜璐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问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不等温煦回答,她补充了一句,“没有办法就闭嘴吧。” 没等她的话音落地,温煦扭头跟小七嘀咕了起来:“你几天没睡了?眼睛都红了。我去弄点咖啡?” 小七摇摇头。 被完全无视了的姜璐有点尴尬,而事实上,不止温煦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其他人也都在忙着自己在意的事。也说不好是习惯了她挤兑温煦,还是懒得给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捧场。 总之,姜璐被孤立了。 第60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微妙的气氛在病房里弥漫开来,还不明就里的黎月夕诧异地看看花鑫,再看看温煦,目光流转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最后朝着杜忠波靠了靠…… 这时,小七开口说道:“博览会的内部情况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一点。” “什么意思?”花鑫问道。 不等小七回答,罗建站了起起来,说:“麻烦谁把灯关了,我做投影给你们看。” 距离室灯最近的是姜璐,她仍旧靠在墙上抱着双臂,显然没有动手帮忙的意思,小七起身走过去关掉了室灯,病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罗建鼓捣了两下手机,病房雪白的墙面上投射出很清晰的画面。画面上是蜂巢建筑,在造型独特的大门外,竖立着标语――热烈庆祝2016年rs国际能源博览会在本市举行。 随着罗建的投影成功,小七在一旁做解释:“博览会会举行三天,展区分一楼、二楼、三楼、三个区域。” 画面一转,墙上投射出一楼的立体画面。一楼宽敞明亮,各家各行的展区早搭建完毕,宽敞的参观通道四通八达。粗略估计一下,仅一楼就有五十多家参展,而且,没有地图很容易迷路。 小七说:“换二楼。” 罗建的手指动了动,画面切换到二楼,与一楼基本上都差不多。 小七手里拿着长长的电容笔,笔尖点在投影画面上,说:“一楼和二楼是公共区域,对外开放的。只要你有电子票或者邀请卡就可以到处走动。但是,三楼,就是这个地方。”小七的点向二楼一扇开合式的大门,继而,罗建将大门拉近,只见上面挂着用三国语言标明的牌子――请出示电子码。 “电子码?什么玩意儿?”杜忠波狐疑地嘀咕着。 小七接着说:“想要上三楼,必须有组委会发到客户终端的电子码。就是说,三楼更高端一点,只有少部分人以及少部分公司才有资格进去。” “这是什么意思?”杜忠波慢慢地向后靠了靠,倚在枕头上,蹙着眉说,“一个博览会还搞阶级分化?” “不是阶级分化。”罗建接过了杜忠波不满的疑问,说,“根据目前有限的资料分析,三楼展出的成果不单涉及到的金额巨大,很可能还会涉及到一些暂时无法公布于世的科技问题。” “比方说?”花鑫接着问道。 罗建指了指墙上的画面,回道:“人类长时间对能源无计划性、远瞻性的开发,使整个世界都面临着能源危机的问题,急需开发新的能源体系。rs博览会的主题就是能源再开发,甚至涉及到生物能源的研究。可想而知,如果你手里有一项领先其他国家技术的能源再生技术,你会轻易拿出来给人看吗?当然是自家人关起门来看reads();。” 罗建的一番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中。 虽然都知道人类面临着能源枯竭的问题,可大多数人想得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问题,至少我是看不到了。担心个啥?”,而另外一些人则是选择了“从我做起,保护地球能源”,但是,具体到某种科技上,基本上都是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他们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技术,只需要知道这项技术可以保证他们的生活,乃至他们子孙的生活。 此时此刻,在病房里除了罗建,其他人都是“围观群众”。 可是,围观的也有围观的好奇心,就像是温煦。他又举起手来,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三楼才是博览会的重心?” 罗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小七说:“是不是重心我说不好,但是滕华阳接触过的那三个老外里,有一个首席安保专家,二楼通往三楼的保安措施以及三楼整整一层的监控系统,都是他一手做的。” “所以,滕华阳是要去三楼!?”温煦忙不迭为说道。 小七收起了手里的电容笔,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许久没有开口的花鑫忽然问道:“罗建,有一二三层楼的平面图吗?” “有。”罗建调出平面图,投射到墙面上。 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温煦看到那复杂的平面图就觉得头疼,干脆不去看了。而花鑫和杜忠波则是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半天。 花鑫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墙面下面,指着二楼和三楼之间的一个被打上马赛克的空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罗建迅速地把花鑫所指的空间单独显示出来,说:“在安保系统里,这个房间标注的是‘电子检测门’就是用来检测你身上携带的电子产品的,估计不允许携带任何电子产品。” 杜忠波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沉重,在罗建说完电子检测门的问题之后,他也提了一个问题:“罗先生,是不是所有进入三楼的人都通过这扇门?” “看这个房间的位置,应该是的。” 花鑫低着头,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踱回椅子旁坐下,胳膊肘搭在椅子的扶把上,手指在唇间摩擦了两下,缓缓地转了头看向杜忠波:“你怎么看?” 杜忠波在开口前先撇着嘴摇了摇头,说:“电子检测门设在二楼和三楼之间,就是楼梯的缓步台上,这种保安措施很奇怪。他们放弃了电梯,要来宾走楼梯,假设有人闯过了检测门,不需要一分钟就能到三楼。这个东西形同虚设。” 花鑫没有因为杜忠波的看法而表达任何意见,他的目光转到了小七的脸上,小七马上接过话题,说:“跟杜队分析的一样,研究部也认为这个门没什么大用处,说得好听点就是防君子的。所以,这里是我的突破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建走到了透摄画面的另一边,他指了指电子检测门,说:“明天,我需要你们搞到一个人的电子码,我可以根据一个电子码为你们衍生出三个来,就是说,我们可以进去三个人。到底谁进去,你们商量好。” 花鑫毫不犹豫地说:“你必须进去,里面都是高端科技,我们需要你。剩下的两个人,我和温煦。” 花鑫的话音刚落,室灯啪的一声亮了起来,刺眼的亮度让所有人下意识地闭了眼睛。 打开室灯的姜璐仍旧冷着脸,她瞥了眼还没适应光度的温煦之后,转头对花鑫说:“温煦不能进去。”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饶是温煦这么好的脾气也耐不住对方再三的挑衅reads();。温煦火了,追问道:“我怎么不能进去?” 姜璐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首先,进入三楼之后一旦发生意外情况,你能自保吗?” “当然。”温煦不犹豫地回答。 “但是自保远远不够。”姜璐似乎等着他的这句话,“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滕华阳是不是有同伙,我们都不知道。仅是自保怎么抓人?还有一点,他们绑架过你,知道你是谁,如果你被认出来了,会连累其他人。” 温煦急怒之下站了起来,瞪着姜璐质问:“照你这么说,我连明天的行动都不能参加?” 姜璐的眼神在所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正色道:“按级别算,这里我的级别最高,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允许你参加行动。” “这算什么理由!?”温煦怒气冲头,快速地上前一步,“姜部长,你不能不讲理吧?” “我很冷静,也很公道。” 姜璐的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冷眼看着温煦。在温煦想要争辩的时候,花鑫缓缓动了起来,尽管他的动作幅度很小,还是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想要当和事老的小七闭了嘴,想要助阵的黎月夕也坐了回去,就连等着看好戏的杜忠波也流露出没戏可看的无聊表情。 花鑫走到姜璐面前,说:“借一步说话吧,姜部长。” 姜璐斜睨着他,几秒后率先转身出去了。花鑫出去之前,拍拍温煦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抚他。 走廊里仍旧昏暗,也仍旧安静。姜璐走到距离病房门稍远一点的地方停下,等着花鑫走到跟前。 姜璐说:“你想跟我谈什么?” “你知道。” 姜璐冷笑:“我是不会同意的。花鑫,你要搞清楚,我并没有把个人感情问题带到工作中来。”说着,手指着病房门的方向,“温煦接触过几次对方的人,这一点你也清楚。实不相瞒,在来之前我已经跟副会长吵过一次了,按照我的意思,你和小七都不能去,因为你们俩在营救黎月夕的行动中也跟对方接触过。但是,副会长很坚持。他的级别比我高,我只能服从命令。” 现在,这里属姜璐的级别最高,按照常理大家都该听她的安排。 按照“常理”应该是这样的,可花鑫偏偏是个不喜欢常理的人。 花鑫抿了抿嘴,低声说:“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不过……” “没有不过。”姜璐打断了花鑫的话头,“滕华阳潜入博览会到底是什么目的我们都不知道,其实你我心里都有同样的想法――滕华阳不可能一个人去。意外肯定会发生,作为支援部部长,我能做的就是把危险降到最低点,保证你们每个人的安全。所以,别给我找不必要的麻烦。” 花鑫捏了捏眉心,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来,正准备点上抽一支,却被姜璐一把抢过去。花鑫颇为无奈地看着她,说:“如果我一定要带他去呢?” “你脑子进水了!?”姜璐低声骂道,“明知道有可能暴露,你还带他去?” 花鑫似笑非笑地说:“我很清醒,就像知道你也很理智一样。” 姜璐的固执和花鑫不温不火的坚持好像针尖对上麦芒,谁都不肯退让。可说到底,花鑫还是不想跟姜璐撕破脸皮搞得不愉快,而姜璐到底怎么想的,花鑫也略知一二。 花鑫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说:“你但心的情况的确有道理,不如这样,我跟温煦都不参加你们的行动reads();。” “你说什么!?”姜璐愤怒地吵嚷了起来,“花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花鑫笑着摆摆手:“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我们俩不跟你们一起以常规方式进入博览会,等会我会带他去蜂巢,明天你们进入三楼后给我们信号,我们从四楼下去。” 姜璐闻言愣了愣,眉头紧锁起来,想了片刻才说:“这也是个办法。不过,今天下午蜂巢就已经加派了保安人手,你们很难进去。” “这不是问题,我自有办法。关键是,你要把通讯器材给我,我们协调一致了才能出发。剩下的事,还要跟小七罗建商量好。” 姜璐点点头,随即不解地打量着花鑫。问道:“花鑫,你为什么一定要带他去?” 花鑫咬着烟,耸耸肩,笑道:“我知道你也有难处,相互体谅吧。” 看着花鑫离开的背影,姜璐暗暗咬牙! 又是这种明明敷衍你,却让你感到温柔的态度。让人像拒绝都很难。姜璐气恼自己对他不能死心,她甚至觉得,在已经明白彼此间不会有什么机会的情况下,仍然抱有一丝幻想的自己,真是太丢脸了! ―― 回到病房后,花鑫重新布置了任务,大家都没有反对。接下来就是关于行动的具体安排,姜璐的人带来了通讯器,那是耳片式的接受发射信号器,即可确定位,又可通讯。 最后,花鑫又重复了一遍计划步骤:“今晚我就带温煦潜入蜂巢,明天上午十点,小七、罗建、姜部长以及支援部的十个人进入博览会。进去之后,姜部长的人必须找到一个有可进入三楼电子码的人,拿到他的手机交给罗建,罗建为你们衍生出三个电子码。得到电子码之后,小七、姜部长、罗建进入三楼。你们进入三楼后给我发信号,我会带着温煦从四楼潜入三楼。 “三楼内情况不明,现在无法确定我们潜入后的位置,所以只能随时保持联络。这次行动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抓住滕华阳,第二是要搞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有突发情况,不能杀滕华阳,这个人只能活捉。其他情况,我会随时给你们意见。我提醒大家,滕华阳很可能不是一个人去,他会有多少同伙,是否携带武器我们都不清楚。首先,支援部要保证罗建的安全,怎么带去的就怎么带回来。最后,不管是谁都要多加小心,为了一帮亡命徒丢了自己的命,不值得。” 杜忠波靠着床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不甘心地说:“可惜啊,我动不了。” “你就老老实实养伤吧。”花鑫笑着瞥了眼他,随即正色道,“你担心的那点事,包在我身上。” 杜忠波挑挑眉:“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看着杜忠波笑嘻嘻的表情,花鑫很想一拳打过去! 温煦麻利地把包背好,走到病床边上,说:“杜警官,你好好休息,回头见。”说完,推着自家还想再跟杜忠波斗斗嘴皮子的老板离开了病房。 ―― 温煦走得很快,好像急着离开这里似的。进了电梯,花鑫纳闷地问他:“你怎么了?恐杜症又犯了?” “不是杜忠波,是罗建。”温煦心有戚戚地说,“我都没敢多看他几眼。别扭啊,你懂吗?” 花鑫闻言失笑:“有什么别扭的?之前你也见过他了。” “之前我还知道他死了呢,两码事reads();。反正就是别扭。”说到这里,温煦忽然想起某件事来,随口问道,“老板,记得他死过一次的人都有谁?” “不多。”花鑫说,“除了我们完全参与改变历史事件的调查员之外,没人记得。” “不对吧?副会长和潘部长都知道啊。” 花鑫附身过去,靠近他的耳朵低语:“那是因为时间轴有记录,什么被改变了,谁活下来了,都会记录下来。而这些记录只有有权限的人才能翻阅。” 温煦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而又问:“你能看吗?” “只有老副和大老板可以看。当然了,他们会根据需要将记录下来的事件告诉某些人,就像罗建的事,副会长就告诉了潘部长。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等等!”温煦下意识地抓住了花鑫的手臂,表情严肃地说,“如果时间轴对被改变的事实以及复活的人都有记录,那黎世翔夫妻呢?” 花鑫一愣,略思索了片刻,才说:“应该没有记录下来。如果有,老副不可能不知道……“ 显然,花鑫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离开医疗所的路上,花鑫一直在想。虽然总部依循时间轴的定律运作,但事实上,是无法左右时间轴的,监理会只是维护或者是保护着时间轴的定律,时间轴给出定律一、二、三、……这样,让监理会按照定律办事,换言之,是时间轴选择了他们,而非他们找到时间轴…… 如果,时间轴的选择不止一个呢?如果,时间轴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庞大的系统呢? 花鑫的脚步戛然而止,手心和额头冒出一层层的冷汗。 “你怎么了?”发现花鑫的异常,温煦站在他的面前,担心地问,“你脸都白了,哪里不舒服吗?” 花鑫如常地笑了笑,说:“没什么,有点累了。走吧,时间不多。” 温煦没再追问,只是更加担心花鑫的身体问题。他甚至提出自己开车的要求,好让花鑫有时间眯一会儿。 因为是下半夜车辆很少,刚好可以让温煦练练车技。花鑫很放心地让出了驾驶权,坐在一旁指导温煦。 其实温煦的车技还是不错的,只要马路上的车辆少,他基本不会撞到什么固定物体。这一路走得倒也平安。 稍时,车子停在蜂巢附近,花鑫看了看腕表已经下半夜三点了。温煦停好车,扭头问道:“老板,咱们怎么进去?” 花鑫指了指马路对面,说:“后面有个安全门,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 “如果锁着呢怎么办?” 花鑫拿出工具包在他面前晃了晃。 好吧,他忘了老板总是能撬开各种锁。 半夜三更里,翩翩贵公子做着撬门压锁的勾当着实不怎么好看,可花鑫似乎很喜欢做这种事,每次都显得那么兴趣盎然。温煦总想挤兑他几句,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这种事自己也干过。 想到曾经试图盗取快递公司保险柜里的现金这事,温煦的肠子都悔青了,幸好那时候悬崖勒马…… 不过,要不是他差点走了歧路,也不会认识老板。思及至此,温煦在花鑫忙着撬锁的时候,问了一句:“老板,当初你怎么想着让我做助理的?” 花鑫手上的动作一顿,纳闷地抬起头,问道:“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 “就是觉得有点怪reads();。”温煦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你对我的态度真的很恶劣啊,好像非常讨厌我。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让我做助理呢?” 原来如此。 花鑫继续忙着撬锁,笑着说:“那段时间我的心情有点糟糕……好吧,是特别糟糕。” 温煦嘴角抽了抽,根据他对花鑫的了解,这人心情糟糕的时候一般遭殃的都是跟他亲近的人。怎么说呢?就像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他才能毫无顾忌的把自己袒露出来。 “那时候我们才刚认知啊。”绝对很无辜! 花鑫哭笑不得地说:“如果你像我一样独自生活了一年,没人说话,没有任何可以消遣的东西,也不能跟我外界交流,你也会变得古古怪怪。” 温煦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你蹲班房了?” 咔哒一声,门锁被撬开了。花鑫打开门,颇为无奈地看着自家紧张兮兮的助理,说:“想什么呢?我是被总部发配边疆接受训练。” “还有这种训练?” “当然,快进去别站在外面聊天。”花鑫很自然地拉住温煦的手,把人带进了蜂巢内部。 位于安全门里面的走廊很昏暗,只有墙壁上的几盏应急灯照明,能见度可想而知。那悠长的走廊尽头不知道通往何处,而温煦也无心去想这个问题。他真的太在意花鑫所说的“训练”了。 花鑫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说:“调查员也要评级,我从高级调查员升级到特级调查员,就需要经一系列的特殊训练。比方说抗压能力、组织能力和自我*对抗。” “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花鑫一边警惕地观察环境一边说:“就是训练控制力。” 温煦还是有些不懂,问道:“控制力?” 周围非常安静,并没有任何异常。花鑫暂时放下心来,停下了脚步,温柔地对着温煦笑了笑。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嘴角勾起一个令人着迷的弧度,看上去是那么英俊而又深情款款。 温煦愣住了,所有的理智仿佛都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 花鑫的声音很低,他说:“比方说……我现在很想吻你,但是条件不允许我这么做,那么,我就必须克制自己的这种*。” 温煦的脸通红通红,瞠目结舌地面对着花鑫,下意识地嘀咕着:“比,比方说?” “是的,比方说。”花鑫含笑,低低地应着。 温煦慌乱的无所适从,忙避开那双迷人的眼睛,揶揄道:“这个,真是好比方。那啥,我的意思是你的比方很好,非常高简洁明了,我懂了。” 花鑫忍着笑:“那就走吧。” “好,走!”温煦立刻挺了挺胸膛,表现的非常英勇,几乎是昂首挺胸地迈开了步子。 花鑫落在后面暗暗窃笑。 ―― 从一楼到四楼并不顺利,期间,花鑫撬开了五道门,避过了十多个摄像头,可谓有惊无险。只是温煦一直不在状态,整个人都懵懵哒,要不是花鑫及时拉住、扯住、按住、温煦极有可能早就暴露在监控的范围之内reads();。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才到达四楼。花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很无奈地把温煦带进一个挂着“维修中”牌子的盥洗室里。 温煦就像个丢了魂的人,任凭花鑫拉来扯去。这儿,花鑫把他安置在盥洗室最深处,一个没有使用过的水槽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回神了,想什么呢你?”花鑫笑着问道。 温煦那点飘荡在外的理智终于归位,看到面前含笑的花鑫,只觉得自己糟糕透顶! “别问我,让我缓缓。”温煦把脸埋在手心里,狠狠地蹭了两下。皮肤微微的疼痛感把心里的奢望与幻想蹭的一干二净。 温煦暗想:这都什么时候还在胡思乱想?看来,控制*训练真的很有必要啊。只是,老板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这么开玩笑真的好么? 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人呆呆傻傻想不清楚。其实这不要紧,只要在一起,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好事发生的。至少,花鑫是这么想的。 花鑫把手腕抬到温煦鼻地下,让他注意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是四点了。温煦刚刚镇定下来,脑子还是半迷糊状态,不解地看着老板。 花鑫意味深长地说:“该睡了。” “这里怎么睡?”温煦跺跺脚,地面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又冷又硬。 花鑫努努嘴,说:“轮流睡。前两个小时你睡,你醒了换我。” 温煦苦了脸,很难说清心里什么感想。睡吧?起来后肯定难受,不睡吧?谁都熬不起。这可怎么办? 花鑫看他一脸纠结的样儿就乐了,说:“我有办法,把外衣脱下来。” 温煦乖乖地脱了外衣,只穿了一件比较厚实的体恤衫,他看到花鑫也把外衣脱下来,就势铺在了地上。 “老板,铺两件也没用,地面太硬。” “你不懂。”花鑫倚墙而坐,随后拍拍那件铺在地上的衣服,“坐这里。” 温煦蹭了蹭,坐在衣服上,还没坐稳就被花鑫拉了过去,整个上半身都靠在了花鑫的怀里。 温煦又懵了。 花鑫抬起手臂把温煦稳稳妥妥地抱好,还将他的头按在了肩膀上,随后低声说:“在我怀里睡,就不会冷了。” 温煦的心里就像有十来只兔子蹦来蹦去,甚至产生了一种“朝闻道,夕可死矣”的古怪心情。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说点什么?缺少经验的温煦拿不准尺度,胡乱地问了句:“我沉不?” 花鑫愣了一下,忍着笑,回道:“不轻。” “那你累不累?” “还可以。睡吧,别聊了。” 温煦蔫蔫儿地想,你让我再多说几句也困难了,我就这点尿性。 怀着美好而又幸福的心情,似乎很容易入睡。又或者,他是在靠在心爱的人怀里,所以容易入睡。 花鑫侧头垂眸,端详着温煦的睡脸,熟悉的眉眼,这时看却显出几分可爱与清秀来,忍不住想要看得更仔细些。缓缓的,彼此的嘴唇仿佛碰到了一起,却又留下一点点空隙。 第61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黑暗的空间还残留着消毒水和干燥剂的气味。角落里的花鑫搂着温煦,也有些困倦,但是两个人总要有个清醒的,他必须是那个清醒的。 拿出手机,花鑫打开只有一个“f”字母的软件,很快,手机屏上显示出小七的头像,花鑫输入了一个“?”,大约过了一分钟,小七回了“马上”二字。 花鑫翻了个白眼,为了消磨时间,打开手机照相功能,对着熟睡中的温煦拍了好多张。之后,小七也发来第二条消息,是一些文字和一个很大的附件。 ――咱们时间太少了,如果你再宽限我一天,到手的资料会更多。现在只能找到这些。跟你估计的一样,整个蜂巢从三楼往上全部封锁了,三楼到四楼可通行的四部电梯、两个安全楼梯也都安排了保安看守,想走门是真的没门儿。我找到了蜂巢中央空调系统的设计图,你看看吧。实在不行,明天让姜璐给你们打开个口子。 看完小七的信息,花鑫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手点开中央空调系统的设计图,仔细琢磨起来。 时间所剩不多,花鑫也没舍得把温煦叫起来替换自己,倒是温煦在早上五点半的时候自己醒了,迷迷糊糊眼睛都看不清就扯着花鑫往自己腿上按,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赶紧睡会,我七点叫你。“ 花鑫本来想拒绝他的好意,可看到靠肩膀睡换成了躺大腿睡,马上就困意浓浓,毫不客气地枕着温煦的腿,还往温煦的肚子上蹭了蹭。 半迷糊的温煦哪还有心情害臊紧张?只想着尽快让花鑫睡觉。 很快,花鑫睡得踏实了,温煦也渐渐的完全清醒了过来。 深秋季节的太阳升起的比较晚,六点多晨曦才慢慢地从窗户外面爬进来。到了七点,温煦不得不把睡得香甜的花鑫叫醒。 花鑫坐了起来,晃晃脖子捏捏眉心,睁开眼睛的时候,温煦正在龇牙咧嘴地敲大腿。花鑫忙凑上去,问道:“腿麻了吧?” “没事,捏几下就好。” “我来吧。”说着,花鑫上了手,捏着温煦的腿开始使劲。 如果不是地方不对,温煦真想嗷一声喊个酸爽!这酸爽是六亲不认的,不管是亲爹还是恋人,都会有抽俩巴掌的念想。温煦当然不能抽花鑫的耳光,他忙推开了花鑫的手,哭笑不得地说:“这事别人不能上手,自己来才行。你赶紧跟我说说,咱们怎么下三楼?” 花鑫笑着收回手,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不疼不痒地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要下三楼了?” 温煦一愣,问道:“不下去?为啥?” 花鑫好耐性地说:“其实,姜璐不让你来,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她不会说话,总是把问题搞得很复杂。事实上,咱俩的确不适合露面。” 同样的一件事,从花鑫的嘴里说出来就是招人喜欢,爱听,换了姜璐那张嘴,几句话就把温煦的火气点着了。 温煦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忽而又想起,既然他们不下三楼,来这里干什么? 花鑫说:“我和杜忠波都坚持要今天来,是因为今天是博览会的一天。博览会的保安、后勤等工作很可能会有一些疏漏,等他们积攒了一天的经验,到了第二天或者是第三天,我们想混进来就更难了reads();。我估计,滕华阳那帮人也会这么想,所以,今天十有八/九会出事。” 温煦试着动了动腿,还有点酸麻,只能坐在地上仰着头问道:“那,那咱俩跑四楼来干啥?” 花鑫挑眉坏笑:“捡漏啊。” “啥?” 花鑫蹲下去,揉了揉温煦的脑袋,说:“我们要做黄鹂,懂了?” 温煦呵呵笑了两声,反问:“老板,我们现在出都出不去,怎么做黄鹂?” “我们不用出去,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温煦摇摇头,狐疑对问:“这里是四楼,如果滕华阳那帮人要离开蜂巢,也是走一楼,你怎么确定他们会走楼上呢?楼上没路啊。” 说道这里,花鑫的表情严肃了几分,沉声道:“怎么说呢?我还是有些顾虑吧。一来,一旦发生冲突,支援部的人不会留给对方逃跑的机会,被迫之下,他们只能选择其他逃跑路线。二来……” “二来什么?”温煦问道。 花鑫抿抿嘴,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或许是我的直觉……我觉得,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博览会。” 温煦马上流露出“老板你别开玩笑”的惊讶目光。 花鑫按住他的肩膀,说:“滕华阳在酒店花了六千多元请三个国外专家吃饭,太张扬了些。当然了,也不能排除他是拉到关系,欺骗那几个专家。不过,有一点让我觉得很奇怪。” 温煦蹙蹙眉:“什么问题?” 花鑫直视着温煦的眼睛,说道:“为什么是滕华阳?” 这是什么问题?温煦更加不解。 “那些国际专家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滕华阳不过是一家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而已,何德何能可以巴结上那几位国际专家?”花鑫把背包拿起来塞进温煦的怀里,好像并没有把这个问题看得多重要似的,“就那些人培养滕华阳的目的来看,他是个杀手,还是个不稳定的杀手,如果我是他们的boss,是不会安排滕华阳接触几个专家的。” 听完了花鑫的分析,温煦也诧异起来,问道:“可是,滕华阳似乎做的还不错?要不然,也不能请到那几个专家吃饭。” “对,问题就在这里。”花鑫打开了盥洗室的门朝两侧望了望,回头走到盥洗室里面,从背包里拿出鞋套,往鞋子上套。眼神往前瞟了温煦一眼,“既然他们让滕华阳出面了,就一定有其目的。这个目的很可能与博览会无关,因为滕华阳的智商并不怎么样。” “不行,我还是不明白。”温煦走到花鑫身边,顺手也拿出一副鞋套,只是对谈话的内容过于在意,没有准备起来,而是定定地看着花鑫。 花鑫只好说:“其实,我也想不明白。时间太紧了,我们掌握的线索又少,所以,我必须设计一个备用计划,以防万一。” 温煦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弯腰抬腿,给两只鞋子套好鞋套。花鑫见他明白了,戴好手套走向房门,岂料却被温煦抓住了胳膊。 温煦眼巴巴地望着他:“老板,这事你跟小七说过吗?你瞒着他了?” “在你睡觉的时候我跟他说了。” “那姜璐呢?”其实,温煦想问得是:你们俩单聊的时候都聊什么了? 花鑫一脸无奈又头疼的样子,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姜璐,你信不信那女人能蹦起来反对我?然后强迫我带上支援部的人,或者是带上她reads();。我可不想带着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小七都不行。” 不知怎的,温煦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这滋味蔓延开来,连口腔里都分泌出了甜蜜蜜的味道。 花鑫拍拍他的额头,低声问道:“傻笑什么呢?” “老板老板,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心情豁然开朗起来,温煦整个人都变得阳光了,好奇宝宝一样紧跟在花鑫身边走出盥洗室,不停地问着。 花鑫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确定这里只有他们俩人,才从背包里面掏出一把纽扣大小的东西来,塞给温煦十多个,他说:“这个是感应发射器,现在我们分头行动,从四楼到六楼的电梯门、安全楼梯门、每扇门都要安装一个。只要有门被打开,我们的手机就会收到信号。” 温煦看了眼手里的“纽扣”严肃地点了点头,直奔走廊尽头而去。花鑫也没磨蹭,去找电梯位置。 从四楼到六楼,电梯门、安全楼梯门总共有十八处之多,等他们把“纽扣”都安装好,回到四楼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也就是上午的七点三十分。 花鑫将袖子抻平,盖住了腕表,又谨慎地看了看前后方向。随即,对温煦说:“现在等小七的消息,他们进来后会通知我。” “你估计他们多久能进来?” “会分批进来的,第一批八点开馆就会来,第二批应该在九点,小七和罗建应该在第二批人里,姜璐估计会带着剩余人员第三批过来。应该是九点半左右。” 换句话说,第一批人员还有半小时就会进入会场。 不知道为什么,温煦的心情很平静,既没有紧张也没有什么期待感。这或许跟周围的环境有关,毕竟从他们潜入到现在,一直都是静悄悄的。温煦很少会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待超过两个小时,如果不是花鑫在身边,早就坐立不安了。这时候,想起了花鑫曾经说过,他一个人独自待了一年…… 难怪心情会不好,换做是自己估计早就抓狂了。 想到这里,温煦偷偷打量身边的人。 有时候,温煦也是很好奇的。他家老板不管在哪里,做什么,看上去总是风度翩翩的样子,就连偷车、打架、撬门、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由他做出来也是另有一番高大上的韵味。很少看他狼狈,也很少看他难过…… “老板,你难过吗?”温煦没头没恼地问了一句。 花鑫正在设置通讯器,温煦的问题左耳听右耳出了,只是随便了“嗯?”了一声。 温煦刚说完话就有点后悔,见花鑫没在意,及时改口道:“你觉不觉得今天这事很难?” “难是一定难的,解决就好了。”花鑫继续专注地设置通讯器,头也没抬地回答。 温煦低下头,抿着嘴想了想:“你以前也经常出这样的任务?” “有过一些经验。” “死过人吗?” 这时候,花鑫的手才微微一顿。他侧过头,眼神深邃地望着面前的助理,浅浅一笑:“怕了?” 温煦摇摇头,说:“没……第一次嘛,胡思乱想呗。” 花鑫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挑挑眉,说:“我保证让你的第一次永生难忘reads();。” “老板,你这话听起来可不怎么好。”温煦哭笑不得地说。 花鑫这话说得一语双关,怎奈温煦压根没往其他地方想,导致花老板的“心意”付之东流。花鑫捏捏鼻子,满心欢喜地认定,他家助理是非常纯洁的娃。 当然了,花老板没有所谓的“纯洁”情怀,不论对象是男是女,喜欢上了怎么还会在乎太多?在乎太多的,都是喜欢的还不够。真正喜欢了,爱了,对象就是有一身的臭毛病在自己眼里都是好毛病。说好听些是爱可以包容一切,说难听点,就是犯贱。 花鑫愿意包容温煦所有的臭毛病,但这不代表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做的非常好。这与人们常说的“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做不到”是一个意思,嘴上说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关键还要看行动。而花鑫始终认为,在他没有自信可以包容温煦一切之前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就算是犯贱吧,也要犯的有格调,有深度。 ―― 早上八点整,蜂巢百十来阶台阶下面已经聚满了人,放眼看去密密麻麻,数都数不尽。人们的议论声喧嚣而上,把微冷的早上搞得热气腾腾,每个人似乎都很兴奋,其中还有拿着面包牛奶,煎饼果子等早餐的人边吃边聊,还有些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给自己补补妆,描画着已经很精致的妆容。 姜璐站在人群中,因为个子很好,身材很好而惹人注意,周围已经有不少异性或偷偷打量,或大大方方欣赏。姜璐对四方投来的目光浑然不觉,心里想得全部都是花鑫。 小七站在姜璐的后面,叹了口气,说:“你非要这时候来干嘛?” 姜璐头也不回地说:“你以为呢?” “我不想‘以为’,我只想赶紧把这件事搞定,好回家美美睡上一觉。” 姜璐缓缓转回头,冷眼白了小七一下:“你怎么不跟他学点好呢?” “我跟谁学了?”小七不满地反问。 姜璐冷笑了一声,说:“当初你刚到总部的时候,不是持才傲物,谁都看不起吗?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最后,怎么就服他了?怎么就甘愿给他当外援了?他要是没好处,你怎么可能放弃那么多。” 小七撇撇嘴,说:“得了吧姜璐,在你眼里谁能比得上他?可你知道不知道,他是他,你是你。” 小七说话已经很含蓄了,姜璐能不能明白就看她愿不愿意放弃。 姜璐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在高处蜂巢大门缓缓开启的时候,沉声说:“走吧,时间到了。等会进去了你得听我的,明白吗?” 小七心想:我宁愿跟杜忠波不休不眠的工作,也不想来掺和你们之间的破事! 随着小七在心里碎碎念着,等候在台阶下面的人们开始有秩序地走向蜂巢的大门。 大门前共有四个入口,四个出口。每个入口旁都有五个保安,前来参观的人需要出示门票,再经过安检门才能进去展厅。 姜璐和小七一组,走在人群前面,最早进入展厅。后面有支援部的三个人跟着进去,而原本应该跟小七是一组的罗建,则是按照原计划被安排在第二批,也就是九点进去。 小七刚把背包从安检门的传送带上拿起来,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地振动着。他拿出手机,只见在屏幕上滑过文字。 ――找机会甩了她。 第63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上午八点四十分,花鑫带着温煦把四楼到六楼所有的地盘都溜了一遍。刚刚开始的几分钟里,温煦还紧张兮兮的,生怕被监控摄像头拍到。花鑫大模大样地说:“你要相信支援部和小七的能力。” “怎么说?”温煦躲在走廊的拐角后面,问道。 花鑫把温煦拉了出来,推着他的背让他走到四楼d区的大厅里,遂道:“他们的工作就是保证我们去到哪里都通畅无阻。四楼到六楼的监控没问题的。” 温煦虽然很相信花鑫的保证,但还是想不明白支援部是怎么做到的。其实,花鑫也不是很懂,毕竟那些技术活已经涉及到另外一个领域了,他虽然对计算机也有点研究,可跟小七等人相比,还是相差很远的。花鑫也没想好好研究一下此类的技术,因为有小七在。 花鑫悠然自得地走在大厅里,随口说道:“你七哥还是有真本事的。” 温煦点了点头,对小七的好奇心在下一秒完全被周围的环境取代了。 d区的大厅里有很多迷你车辆,各种汽车和不同型号的货车,还有迷你的信号灯、迷你的标识牌。地面上也画着斑马线、停车区等等。每个区域前都竖着牌子,温煦右边就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视角盲区体验”,左边也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交通环境模拟驾驶”所有的设备都很迷你,几乎没有超过温煦膝盖的东西。 温煦不免失笑道:“我们是不是到小人国了?” “这里是儿童交通安全体验馆。”说着,花鑫看了眼手机里的分布图,“a、b、区是儿童科技馆、c区和d区是交通安全体验园。四楼就这样了。” 温煦凑上去,扒着花鑫的肩膀去看他的手机:“五楼和六楼都是干什么的?” 花鑫一侧脸,刚好看到温煦的睫毛,下意识地想着:很长嘛,有点像小扇子。 没听见老板回答,温煦仰起脸非常认真地又问了一遍:“五楼和六楼是干什么的?” 花鑫一本正经地说:“蜂巢刚建成的时候,有一些公司租用了五楼和六楼做办公室,后来可能因为租金高,离市区远,所以又退掉了。早在半年期五楼和六楼都是真空地带。” “那我们还上去看吗?” “当然。”花鑫说,“至少要把三层楼都走一遍。” 就这样,温煦安下心来跟着花鑫把四楼到六楼都溜达了一遍,最后又回到了四楼。 花鑫坐在一辆迷你车的车盖上,不足他膝盖高的小汽车连个动静都没发一声,可见绝对不善山寨货。温煦好奇地拉开了车门,很遗憾地发现自己坐不进去,只好跟着花鑫一起看已经打开的软件。 很快,一楼展厅的画面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温煦打了声口哨,说:“还是高清的。” 花鑫笑了笑:“我可是冲了会员的。” 温煦被逗乐了,就势蹲在花鑫身后,抻着脖子看了一会儿,随后感慨道:“这么多人啊?” 花鑫的表情很放松,这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懒散,两只胳膊肘承载腿上,回头看着温煦,说:“国际展会来参观的人一定很多,媒体也少不了,根据小七的统计至少有十二家媒体来采访了reads();。” 温煦一愣,有些担心地问:“那真出了事,岂不是马上就会上新闻?” “未必”花鑫略有些严肃地说,“报道是肯定的,但是报道多少也是个分寸问题。而且这些事我们不用操心,那是姜璐的工作。” “哦……”温煦瞥了眼花鑫,眼底堆满了小算计。低声问道,“她还挺能干的哈?” 这话传到了花鑫耳朵里活活带着这一股子不满的意思,花鑫的嘴角噙着笑:“部长嘛。” 温煦呐呐地“哦”了一声,又小声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她的能力怎么样?” 这还在意上了?花鑫回手揉搓两下温煦的脑袋,说:“在工作方面,她值得信任。” 温煦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总不好把心里“那你在生活上信任她吗?”这么露骨的问题丢出去吧? 事实上,有些事不能说,说了就打脸! 花鑫刚夸完姜璐在工作上是个很靠谱的好同志,下一秒就在监控上看到了她! 按照原计划,姜璐是应该在后方指挥整个计划,并带着最后一个人进入会场。可现在才九点,她就大模大样地出现在一楼的展厅里,并且还挎着小七的胳膊伪装情侣! 花鑫怒气冲冲地咬牙切齿,一时忘了温煦还在身边。 老板忽然变了脸色,温煦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花鑫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 一楼的展厅人满为患,除去来参观的普通群众外,十多家媒体扛着长/枪/短炮游走在各家展台前面,格外卖力地介绍情况。虽然大家都很想做个特别文明的主儿尽量低声讲话,可毕竟人数太多,现实情况中人与人的交流都要喊上几嗓子再搭配着比比划划的手势。 某家电视台正专注于利用太阳能净化空气与水资源的展台前面,这家公司的标语格外吸人眼球――有了新太阳能源的开发,五年内摆脱雾霾!!! 雾霾这事吧,的确很让人糟心。现在人家的标语打的这么大,感叹号就用了三个,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可到底是怎么样的,仅凭展示出来的这点东西,还说明不了什么。 小七站在一个扛着摄影机哥们的后面,假模假式地看着手里的宣传单,姜璐紧挨着他,纤纤玉手挎着他的胳膊,看上去特别小鸟依人。 小七真是苦恼的无以言表,实在忍不住就扯了扯姜璐的手,让她放开自己。姜璐对着他甜甜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将就点吧,我也不想让你假冒我男朋友。” 小七翻了个白眼,假装很亲昵地搂住姜璐往旁边带。 俩人假模假式的看上去还挺像回事,可小七满心满眼惦记的都是罗建!他看了眼腕表,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估计罗建已经进来了。 “罗建在哪?”小七打开矿泉水瓶盖子,递给姜璐。 姜璐接了水,甜甜地说了句:“谢谢老公~” “你能正常点吗?”小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咬牙切齿地说。 姜璐喝了口水,假装累了依偎在小七的身上,刚好嘴巴离他的耳朵很近:“上二楼了。”随即,眼神沉了沉,一瞬间变回了那个时刻警惕性极高的姜部长,她好像在很认真地听着从通讯器传来的声音,撩起眼皮很随意的瞥了小七,“还没发现目标reads();。我的人很快就能确定谁有电子码能进入三楼,等联络吧。” 姜璐口中的“目标”指的是杀害黎世翔夫妻的真凶,滕华阳。小七闻言迈开脚步,推开挡在面前的俩胖子。 姜璐使劲拖住了小七的胳膊,口气很嗲地说:“再看看嘛,好多地方人家都还没看到呢。” 小七身上第一层鸡皮疙瘩还没下去,又起了一层,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斜眼白了姜璐一下。姜璐脸上笑眯眯的,手上的劲却没松,掐得小七脸都白了。 “进来听我的,你还记得吧?”姜璐问道。 小七一脸无奈地问:“我上个厕所也要听你的?” 姜璐笑得甜美,大大的眼睛看了天花板一眼,说:“电子码找到了,还要去厕所吗?” 小七磨了两下后槽牙,也跟着笑着说:“我憋着。” 姜璐伸手掐了小七的脸蛋一把,说道:“真乖。那就走吧老公。” 小七很想骂娘! ―― 二楼展厅的人比一楼的人只多不少,小七刚走到正厅位置,就差点被挤了个跟头,姜璐也同样被挤得打了两下趔趄。 姜璐左右看了看,眼神警惕了起来。她靠近小七,说:“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人太多了。”姜璐开始移动起来,朝着角落处。她边走边对小七说,“仔细观察一下,这里面有很多人就是在展厅来回走走,根本不在意展会上的科技技术。你看那个人。”姜璐指着不远处一个穿得像花蝴蝶似的中年妇女。 小七找了一会儿,才锁定那只花蝴蝶。乍一看真的没什么,可仔细观察一会儿就会发现,这个女人的表情很烦躁,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姜璐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女人,在她看来,那女人的样子虽然很像在等着谁,但是她没有看手机或者是手表来确定时间。这一点就很奇怪了。如果你约了什么人在一个非常拥挤的地方见面,失去耐心而焦躁起来的时候,会不停地看时间,期待约会对象尽早赶到。而这个女人,一次时间都没看过。 女人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她使劲推搡了一下身边的几个人,随后打开了挎包,从面拿出一个煎饼果子出来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吃上了。 姜璐的眉头猛地一皱,看着那女人吃东西的样子,更加确定这人不是来参观展览的。 “小七,你留在这里盯着她。我去其他地方看看,有什么问题马上通知我。”姜璐交代完小七,几个闪身便隐没在如潮水般的人群中。 小七还发愁如何甩掉姜璐,现在不用愁了,她自己走了。然而,姜璐离开的原因,却让小七无法释怀。 如果不是姜璐提醒,他压根没注意到人多的不正常。转念一想,小七决定不为此费神,毕竟姜璐在工作上是绝对可靠的。现在,他的任务是立刻跟罗建回合。 小七打开手机,看到了罗建的位置所在,一闪身挤进了人群中。 二楼展厅的人似乎比几分钟前还要多了一些,人们肩膀擦着肩膀,脚尖踩着脚跟。姜璐挤在人群里观察周围的情况,小七挤在人群中寻找罗建,他们都没有留意到,在地面上有数不清的半透明的小圆球随着人们的脚步而滚来滚去,有一些粘在鞋底,有一些黏在裤腿上。 不止小七和姜璐没留意到,所有的人都没留意脚下不起眼的半透明球体reads();。 小七时不时地看着手机上属于罗建的定位信号,终于在东南角看到了三个支援部的人。这三个人伪装成记者模样,穿着白衬衫,外面罩着很多口袋的灰色马甲,脖子上挂着某某家记者的牌子。他们背对着一扇窗户,如果不仔细去看,不靠近了看,很难发现在他们身后与窗户之间的空隙里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罗建。 三个支援部的人为罗建围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可以让他安心地在后面做些事情。小七走了过去,对三个人点了点头,三个人立刻闪出一条路来,瞬间将小七收了进去。 罗建的脸色有些潮红,额头上布满了密密匝匝的汗珠,他瞥了眼小七,眼神里似乎在抱怨着,你怎么才来? 小七凑近罗建的耳边,说:“她粘的太紧,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只能你一个人干了。” 罗建的脸色一白,再看小七的时候,一脸的慌张。小七拍拍他的肩膀,轻轻地把他推到一边,自己站在窗前。在窗台上摆放了一台很袖珍的笔记本电脑,大概还不足两个巴掌大。这时候,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已经在运行某种代码程序,令人眼花缭乱的字母与数字的排列象征着电子码的原始状态。 小七有条不紊地开始敲击键盘,十指如飞。他的神情很放松,或者说,当他全神贯注的时候很放松。 很快,快的只有五分钟,小七的手离开了键盘。他麻利地收起了笔记本顺手揣进了技术部的人的口袋里,既对罗建点点头。 三秒钟前,姜璐的手机接到一个电子码,可以去三楼的电子码。罗建也接到了,剩下的最后一个人,自然是小七。 此时此刻,姜璐站在大厅的正中央,努力辨认着谁是真正来参观展览的,谁是浑水摸鱼的,从她离开小七身边到现在,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却找出不下二十个可疑者。电子码已经发了过来,她必须马上带着小七和罗建进去三楼,但是,这里的情况让她感到忐忑不安。 姜璐费力地走挤出人群,找到一个角落拿出手机发出一连串的指令。 【一楼、二楼所有人员注意,有人混进来了,在半小时内确定大概人数。外围支援组重新安排岗位任务,五个人一组守住所有一楼二楼出入口、窗户。待命。】 ―― 四楼的儿童交通安全体验馆内,花鑫已经目不转睛盯着手机有半个小时了,温煦也不敢吭声,怕打扰了他。 九点五十五分,花鑫忽然把手机丢给了温煦,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通讯器出来,调好频道,开始呼叫:“支援部,我是花鑫,听见请回答。” 通讯器发出咔哒一声,很快传来一个男人很严肃的声音:“我是支援部外围人员09,花先生请讲。” “查一下博览会第一天卖出去多少门票。” 随着一阵键盘清脆的声响,09很快说:“一共卖出去一千零二十三张。” 花鑫的眉头皱的更紧,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遂道:“把蜂巢地下设施图发我一份。” “请稍等一分钟。” 温煦也察觉到出了问题,尽管他还没看出来到底是哪个环节脱出花鑫的意料,总之行动计划必然会发生这样或那样的意外情况。温煦倒也不担心其他的,就是害怕抓不住滕华阳,没办法给黎月夕洗清罪名。 “老板,出什么事了?”温煦担心地问。 花鑫蹙着眉,面色严正地说:“今天总共售票一千零二十三张,但是一楼和二楼来参观展览的人快到两千了,这不正常reads();。” “不会吧?”温煦试着分析合理性,“没有票怎么进来的呢?” “作假并不是什么难事。”花鑫思索着说,“关键是为什么?如果对方想要混淆视听,制造混乱才做了这么多假票,目的是什么?” 温煦上前一步,站在花鑫面前,说:“你也说了,制造混乱嘛。” “所以,为什么制造混乱?”花鑫反问,“制造混乱之后,他们想得到什么?” 温煦呆愣愣地摇了摇头。 花鑫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响,蜂巢地下设施平面图传了过来。然而,他并没有急着打开来看,而是继续跟温煦说:“想象一下。一个挤满了人的地方出什么事最可怕?” 温煦的眼神左右飘忽了一下,试着说:“地震?火灾?爆炸?还有踩踏什么的。” “好,假设发生了火灾,人们会疯了一样跑向出口,继而发生了踩踏事件。但是,这里的消防系统做的非常好,四方交通道路畅通,消防车很快就能赶到。造成大面积伤亡不大可能。” “如果消防系统失灵了呢?”温煦也只是顺着他的思路做了一个假设,结果先把自己吓了一跳,“不会吧?这么大的地方,应该不会吧?” 花鑫不知道该怎么分析温煦口中的会与不会的问题。 温煦急着指了指他的手机:“快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花鑫这才把平面图打开。可是,仅仅从供水系统、冷气系统的设备图来看,就算破坏了地下设施,对地面的建筑物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 这时候,姜璐挎着小七的胳膊,已经站在通往三楼的门前。罗建假扮成学者跟在他们后面,三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偶遇的朋友。 开合式的银色大门从另一面打开,四名保安站在两边。其中一个很礼貌地请他们出示电子码。 姜璐先把手机递了出去,保安员用扫码器扫描了电子码,暂时没收了她身上唯一的电子产品,手机,其后才准予姜璐通行。接是小七和罗建,他们也被搜走了手机和一部平板电脑。如此,三个人还算是顺利地进了二楼通往三楼的安全楼梯间。 在拐角的视觉死角处,小七从鞋底抽出一个类似胶皮做的软笔,激活程序后,软笔上冒出一个窄小的显示屏。 罗建也将眼镜摘下来,轻轻掰了一下镜腿,可视监测功能运作正常。 姜璐摘下系着头发的发夹,别在了衣襟上。在紫色宝石和黄色宝石中间,有一颗红色的宝石隐隐发出一点光亮来。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由站在最前面的小七推开通往三楼展馆的大门。罗建走在最后,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很硌脚,随便在地上跺了两下,一颗半透明的球状物被跺了下去,另外一个仍然紧紧地黏在他的裤脚上。 ―― “他们进来了。”花鑫接到小七发来的消息,说道,“温煦,把平板拿出来。” 温煦赶紧从背包里取出平板,花鑫打开监控程序,温煦的视线落在屏幕上格外惊讶地说:“三楼的人怎么这么少!?” 花鑫哼笑了一声:“你看看这里摆放的东西就比一楼和二楼的展品高出好几个逼格,所以,得到允许可以参观的人自然也要有几分逼格reads();。” “但是……”温煦拉着花鑫让他坐下,继而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看,保安比参展方和参观的人都要多。如果不是早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我会以为是保安的休息室。” 其实,温煦的比喻还是很有喜感的,但是花鑫却笑不出来。 就人员比例来讲,保安的确多了点。但是,怎么说呢?如果不是温煦说三楼像极了保安休息室,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经他这么一说,反倒在意起来了。 花鑫压制着心底隐隐的不安,说:“再看看吧。” ―― 三楼展厅内,小七站在姜璐的身边,假装给她顺顺头发借机低语:“这里的人很少,我没看到滕华阳。” “有电子码的人并没有全部上来,大多还在下面。再等等看。”姜璐低着头,面带微笑,声音却有些冷硬。她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四周,赫然发现这里的人的注意力都在展品上,三五成全地凑在一起对某个展品窃窃私语着。 罗建进来之后似乎浑然忘我了,脱离了小七和姜璐一个人逛了起来。他在一家用蓝白二色搭建起来的展台站看得专注,很快,遇到一个六十多岁的国外专家,俩人也不知道通过什么话题建立了交流,此刻正说在兴头上。 小七侧耳听了听罗建跟专家的谈话,结果一句也听不懂。他们讲的德语!小七溜溜达达走到罗建身边,从展台上拿了一本宣传册,翻开之后瞠目结舌。 姜璐还是亲昵地挎着小七的胳膊,瞄了一眼宣传册,压低了声音说:“你看得懂德文?” 小七斜睨了她一眼,反问:“你就看得懂?” “英文我还行。” “英文我比你还行。” 俩人拌了几句嘴,小七也把宣传册翻到了后面,后面居然真的有英文。 这是什么玩意儿?小七心想。 英文介绍里很有大量专业单词,很多都是他没见过的。通篇看下来只知道眼前这项产品是个发电机。不过,利用太阳能和风力发电他都知道,精神力发电是个什么鬼? 姜璐看得直撇嘴,偷偷摸摸跟小七吐槽:“我坐家里干想,就可以不用交电费吗?那感情好。” 小七笑了一声,假模假式地用英文惊呼了一声:“哦买嘎。” 罗建很自然地跟小七聊了几句,姜璐见演的差不多了,就扯着他们俩一起去看别的展台。三个人一边说着即兴台词,一边把正事穿插在里面。 首先,姜璐似乎对精神力发电很有兴趣,于是问罗建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罗建一脸认真地说:“脑电波转换。如果他能把五万人集中在一起,让五万人一起想同一件事,并收集到他们的脑电波……” “算了,这种神神叨叨的事,你还是别说了。”姜璐很明智的选择了放弃,随后压低了声音,问道,“看出什么异常了吗?” 罗建推了推眼镜,沉声道:“这里的东西都很危险,最好让花鑫下来一趟,我担心……” “担心什么?”小七飞快地问了一句。 罗建蹙蹙眉,说:“如果这里爆炸,或者是起火,蜂巢就会被轰上天,这里的几千人一个都逃不出去。” 闻言,姜璐和小七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第64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的分析不但很大胆,也很疯狂。可以说,除了他没人会朝着“正在有人修改时间轴”这样恐怖的方向去想。 姜璐很快就提出疑义:“按照你这么说,真正的10月10号已经过完了?现在的我们都是时间轴的记忆?” 花鑫保持着沉默。 小七也有很多疑问,好在他不像姜璐那么激动,而是很缓慢地说:“我也觉得不大可能。如果我们现在是时间轴的记忆,那正确时间轴上的我们在干什么?或者说,我们曾经在10月10号这一天干过什么?” 花鑫仍然保持着沉默。 姜璐又打断了小七的分析,急急道:“花鑫你要搞清楚,赵炜的那个跳跃器没有能量了。没有能量,他们怎么跳跃时间?” “是假设没有能量。”房间里唯一坐着的罗建忽然开口说话,“我只是假设那个跳跃器没有能量了,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确定,那个跳跃器真的没有能量。” 小七和温煦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姜璐却怒气冲冲地盯着罗建,质问道:“就是说,他们还是有可能进行时间跳跃的?” 罗建缓缓点了点头。 花鑫使劲拍了一下手掌,引起所有的人注意:“听我说,如果不是他们经历过一次10月10号的事件,我们的行动怎么被步步受限?”说完,他看向罗建,“在进入三楼之前,你知道小七带着一只可通文字的软笔吗?” 罗建蹙着眉,摇头。 花鑫看向小七:“通过胸针的可视功能,温煦看到三楼里至少有一百个保安,而现在……现在有多少?”他忘了方才的人数问题,不得不问温煦。 温煦忙道:“最多五十个。” 花鑫又看向小七:“五十个人下楼,不管走哪道门都会引起注意。你们注意到了?” 小七仔细回忆了一下,摇摇头。 随后,花鑫看向姜璐:“去女士卫生间开窗户是你的临时计划,你对任何人提起过吗?” “当然没有。我就是想说,也没机会啊。”姜璐回答说。 花鑫抿了抿嘴唇,双手用力地拢起头发。他眼神坚定地看着大家,说:“不要太理智了!我们能做到的事,别人同样可以做到,只要有足够的条件。而且,对方还掌握着我们没有的技术。” 温煦猛地打了个激灵,说道:“随心所欲的跳跃时间和落脚点!” 罗建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呆若木鸡。 对方掌握的两项技术让他们陷入了无限的恐惧中,就像走进一个死性循环,到处都是出口却找不到可以逃出去的路,而敌方隐藏在暗处,掌握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会怎么选择的行动步骤reads();。 如果这是一次狩猎,他们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办公室里的气氛逐渐压抑了下去,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们相互对视,希望下一秒可以在谁的眼睛里看到希望。 忽然,小七拿出了手机,慌里慌张地说:“找月夕,他一定记得什么。” 温煦的眼睛一亮,但是马上又沮丧了起来,按住小七要拨打电话的手,很失望地说:“没用的,你能找到的是时间轴记忆中的月夕,而不是正确时间上的他。” 忽然,罗建猛地站了起来,表情多少有些激动:“如果花鑫的假设成立,那么我们还有机会。” 花鑫亟不可待地问道:“什么机会?” “如果时间轴已经被修改完毕,你是不会意识到这些的。就是说呢,对方的九十分钟限制还没到,一切都是未知数。” 姜璐面带疑色地问道:“你确定?” “确定。”说着,罗建指着温煦,“他记得,花鑫也记得。” 温煦有点糊涂了:“我记得什么?” “你和花鑫都记得,通过监控看到了一百个保安,你还记得跟花鑫开的那句玩笑。” 花鑫当即反应过来:“就是说,我们俩开玩笑的时间不在对方的跳跃时间范围之内。” “对!”罗建坚定地点点头,“现在可以确定两点。一,你们俩开玩笑的时间是正常的时间。二,我们曾经彻底破坏了对方的计划,他们实在输不起,才会铤而走险,进行时间跳跃试图改变结局。” 花鑫和罗建的对话彻底打通了温煦思维中的死结,恍然大悟地说:“没错,我们成功了,所以他们才会创造第二次机会,所以他们才能很清楚掌握我们每一步行动。” “等等,你们不要太兴奋了。”小七打断了三个人的分析,看看花鑫,又看看罗建,“就算确定这两点也没什么用处,后续发展对我们还是不利的。” 花鑫似乎比方才冷静了一些,拿出一根烟来点燃,吸了一口悠悠地说:“我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同样不知道。” 如果他没有意识到所处的时间是时间轴的记忆体,所有行动都会受挫,步步惊心。现在,他们发现到了问题的真相,如此一来,双方等于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不过是从头再来,能打败你们一次,就能打败你们第二次! 花鑫动了起来,几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只笔说:“温煦,想想我们俩开玩笑是几点?” 温煦的眼珠转了转,忽然看向小七:“你们几点上三楼的?” 小七蹙起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十点半吧?”这句话,他问的是姜璐。 “不到十点半,应该是在十点十五分到十点半之间。”姜璐说,“我记得,进来没多会儿,我看过一次时间,那时候是十点半。” 花鑫在纸上写下:10:20。 随即,花鑫看向罗建:“假设跳跃来的人就在三楼,你有办法找到跳跃器吗?” 罗建想了想,反问:“你的跳跃器带来了吗?” “带来了。”花鑫朝着温煦昂昂头。 温煦拍拍背包,示意罗建,跳跃器就在背包里reads();。 花鑫看向姜璐:“医疗所有你的人的吗?” “有。” “让你的人给黎月夕送一部电脑,跟我的手机连接。小七,你打电话给医疗所,找黎月夕。” 最后,花鑫弯下腰,目光炯炯地看着罗建:“给你十分钟,搞清楚那些糖果一样的小东西到底是什么。” 罗建一愣:“我差点把这事忘了。”言罢,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半透明的像极了“q/q糖”的小东西。 姜璐的动作很快,用温煦的电话联系到了医疗所那边的成员,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给杜忠波送一台电脑,并连接花鑫的手机。小七的速度也很快,用花鑫的手机打到护士站。 小护士一刻都不敢耽搁,拿着手机跑到杜忠波的病房,紧张地说:“月夕,郞奇找你。” 黎月夕还纳闷地问:“谁是郞奇?” 小护士也不知道郞奇的昵称是什么,一时间傻了。倒是躺在病床上一直不安心的杜忠波说:“就是小七。” “哦,那给我吧。”黎月夕结果电话,喂了一声。 结果,电话里传来的是花鑫的声音:“黎月夕,等会有人给你送电脑过去,电脑可以同步我这边的情况,我需要你把看到的所有人和事件变化都记下来。脑子不够用,就用录音。总之,能记下多少就记下多少。一旦你发现什么事情有了变化,通知我。好了,现在不要问我为什么,马上照做。” 黎月夕懵懵哒,只能“嗯”了一声。 杜忠波的脸色足足黑了一层,愤愤道:“我就知道要出事!” —— 交代完了黎月夕,花鑫把笔放下深吸了口气,说:“现在打乱分组。我跟姜璐一组,小七和罗建一组。” “那我呢?”温煦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花鑫定睛看了他两秒,才说:“温煦,你换一套保安的工作服,做后补。如果我们哪一组出现空缺,你马上接替。” 温煦点点头,心里隐隐的有点堵得慌。他很快忽略了这种不适感,回头走到角落里,观察哪个保安的身材跟自己比较接近。 就在这时,罗建忽然急吼吼地说:“给我一些自来水,快!” 几个人纷纷看向罗建。只见,他已经把半透明的球状物切割成两半,一半放进矿泉水的盖子里,一半放在还有三分之二水量的矿泉水瓶子里。罗建正拿着瓶子目不转睛地看着。 小七转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出去找自来水,花鑫则是问罗建,要自来水干什么。 罗建好像压根没听见花鑫的问题,一门心思地盯着瓶子里的半个“q/q糖”,脸色很是凝重。 花鑫也不再追问了,只希望那小东西的真面目没有罗建脸色那么让人担心。 很快,小七回来了,将盛满了自来水的杯子给罗建。其他人都围了上去。就见罗建把瓶盖里的水倒干净,只剩下半个“q/q糖”随后,将自来水慢慢地倒进瓶盖. 吱啦一声,从瓶盖里腾起一阵浓烟,虽然不多却很浓。与此同时,围观的几个人顿时觉得眼睛、鼻子、喉咙、都有些不适。罗建距离最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reads();。 “这是什么?”温煦捂着口鼻,问道。 罗建咽了咽唾沫,说:“这种东西遇到自来水里的漂白/粉就会自融,散发出来的烟有毒性。” 姜璐的脸色难看的很,愤然地说:“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卧槽,如果所有的这玩意遇到了自来水,那还不呛死几个?”小七惊讶地说。 花鑫的脸色沉了下来,问道:“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二楼和一楼应该最多。”小七说,“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自来水呢?他们搞进来大量可以释放毒气的东西,可是去哪里找大量的自来水?没有自来水,这玩意有什么用?” 小七的话刚说完,所有人都猛地抬起了头。在天花板上除了吸顶灯,还有自动喷水灭火系统的喷头! 花鑫脸色大变,急道:“姜璐,通知09马上关闭蜂巢的喷水灭火系统,不能让……” 他的话还没说完,天花板的喷头忽然喷出了大量的水,随之而来的是响彻整个蜂巢的警报声! 罗建惶急地钻到桌子下面,对大家喊着:“不能让那东西沾到水,包起来!” 与此同时。 三楼的展厅内,不知道有多少喷头一起喷水,伴着警报声通往三楼和四楼的所有出入口落下了闸门。这是防止火势扩散出去而准备的闸门,对三楼的人来说,这几道闸门却成了他们的枷锁。 地上那些半透明的球状物遇到喷洒下来的水,一个个都变成了浓烟迅速腾起,吸入了浓烟的人们剧烈地咳嗽着,他们弯着腰,捂住口鼻,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很快不能视物。一些女人开始惊叫大哭,有些男人也在咳嗽中叫喊着,四五种语种重叠在一起,导致谁也不清楚都听到了什么。 有几名保安还算冷静,找到就近的窗户打开它们,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然而,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烟雾虽然被风吹散了些,距离窗户最近的几个人也没有觉得烧灼感好一点。也就是说,一旦吸入这种有毒的气体,空气是缓解不了什么的。 被花鑫等人占据的办公室还算好,他们及时将那些有害的东西包裹了起来,所以,这里并没有烟雾。但是外面的惊叫声和哭喊声,让他们心急如焚。 姜璐躲在桌子下面给外围人员打电话。 “部长,停不下来。喷水系统被篡改了,我进不去。”09急切地喊声传进了姜璐的耳朵里。 姜璐怒吼道:“继续,直到你能把它停下!” 花鑫一把抓住姜璐把她从桌子下面扯了出来:“出去!” “你疯了?连个面具都没有,出去你能坚持多久?” “我有办法!”罗建也爬了出来,飞快地跑到窗台上。在那里有一个鱼缸,里面可爱的小鱼们正悠然自得地玩耍着,并没有在意人类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罗建的手伸进鱼缸里,抢走了小鱼门的给氧器,很暴力地摔在地上。 “你干什么?”温煦淋着水,蹲在罗建身边。 “把衣服脱给我。”罗建急道,“这里面有活性炭,我可以做几个简易的防毒口罩,能顶一会儿。” 温煦闻言,赶紧把外衣脱掉,又脱下里面的t恤,使出吃奶的劲儿成五块。 花鑫也不是干等着的,他对小七和姜璐说:“手机不防水,万一不好用了,黎月夕就看不到这里的情况reads();。找找,看有没有塑料袋一类的东西。” 于是,花鑫他们三个开始翻箱倒柜找塑料袋。罗建和温煦手忙脚乱地做口罩。 —— 三楼已经乱成了一团,即便六扇窗户都打开,也没能让人们好过多少,他们仍旧痛苦地弯着腰,捂着脸。保安员使用呼叫机呼叫救援,呼叫同事马上把闸门打开,然而,有毒气体最少的三楼都已经是狼藉遍野,一楼和二楼的情况可想而知。所有保安员以及前来维持秩序的警员,几乎都被淹没在疯狂的人群里。 出去,逃出去,只有逃出去才能安全。 几千人,就像发了疯的野牛群朝着出口跑去。女人和上了年纪的人沦为食物链的底层,被推倒,被踩踏。如果说三楼是毒气室,那么一楼和二楼就是地狱。 所以,保安员的呼叫石沉大海。 —— 办公室里,五个人的脸上都绑好了简易的防毒口罩。他们聚集在门口前,花鑫最后一次说:“假设对方是从上午十点二十分跳跃回来,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分,他们还有二十分钟。不要慌,他们搞这么一手不可能也跟其他人一样毫无防备,出去之后找戴面具的人。”说完,眼神一沉,“这时候就不要手下留情了。” 其余四人纷纷点头。随后,花鑫转身打开了房门,第一个冲了出去。温煦和姜璐紧跟着他,冲进了满是毒气的展览大厅。 罗建刚要出去,小七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说:“我们先把那件事搞定,别的你不用管,我会保护你。” 罗建紧张地看着小七,不安的连点头都忘记了。 —— 医疗所,病房。 倏然,黎月夕瞪大了眼睛,脸上一片惊愕之色。 随着花鑫冲进大厅,他和杜忠波也看到了大厅里的情况。那些烟,那些痛苦挣扎的人们,那些从天花板上洒下来的水…… 黎月夕拿起手机要联系花鑫,忽然,杜忠波的大手把手机和他一并抓住了。 杜忠波的眼睛同样死死盯着笔记本屏幕,神情威严而又沉重。他低沉说:“作好记录,不要分心。” 黎月夕怔了怔,下一秒拿起方才送来的录音笔,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杜忠波捂着腹部的伤口,很吃力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就像x光一般扫描着屏幕上的每个人。 —— 混乱的三楼展厅,每个人都想着找到出口,但是几个出口都已经被闸门封死,想要打开闸门必须出去。有些人还是比较镇定的,保护着女人和年老的人,保护着孩子和体弱者。在他们的维持下,人群渐渐平息了下来。 “不要拥挤。咳咳。”一名保安一手拉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学者,一手拉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大声喊着,“不要乱。把窗口位置让出来,让孩子和老人过去。” 听见他喊声的几个人开始行动起来,寻找身边的孩子和老人,几个方才惊慌失措的人也停下了下来,捂着口鼻让出通往窗口的路。 突然,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几乎掀开屋顶,所有人都朝着她看去。在她的脚边,躺着一个男人,男人浑身抽搐,脸色铁青,徒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在人们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他猛地蹬了两下腿,一动不动了reads();。 惊叫的女人哆哆嗦嗦地蹲下去,手伸到男人的鼻子下面。这一刻,诡异的安静笼罩了整个展厅。 “啊!他死了!他死了!”女人惊恐万分地叫着,跌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 随着女人的尖叫声,人群中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接连倒下,每个人都是浑身抽搐,无法呼吸。 死人了!死人了! 霎时间,仿若被冻结的展厅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恐惧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几分钟前还是风度翩翩的男士在地上像一只壁虎似地爬向窗口,穿着短裙高跟鞋的女人从后面疯跑上来,踩着男人的背扑向那敞开着的窗户,男人抓住那只踉跄的纤细脚踝,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稻草被他拉断了,女人倒了下去,男人却站了起来,踩着女人的背终于摸到了窗台。他连推带扯的把堵在前面的人弄开,脑袋伸到外面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以为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朝着混乱的人群大喊:“这种烟不致命,咳咳……大家冷静!不要乱啊!”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劝告,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刺耳的警报声还在响着,有毒的烟雾缓缓地飘荡在整个大厅之内,对死亡的惊恐加上对求生的渴望,把本不明朗的情况变得更加错综复杂。每个人都在想,死在这里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活着出去? 十来个人堵在闸门上,在他们身后是三个倒在地上抽搐的人,他们并没有死,但是在清醒者的眼里就等于是死亡。堵在闸门口的人们疯狂地敲打着:“快把门打开,把门打开!” 回应他们的只有闸门冷硬的声音。 老先生弯着腰穿梭在失去理智的人群中,他每摸到一个没有反应的人就去试探鼻息,检查脉搏,然后努力将他们拖到安全地带。在他身后跟着四个三十几岁的人,他们同样咳嗽着,同样呼吸困难。 “老爷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咳咳”博士生小孙抓住导师的肩膀,从口袋里取出每天必备的防雾霾口罩,往导师脸上戴,“求您了,快戴上。” “别,咳咳……”导师推开了小孙的手,“那边还有个孩子,去,快去!” 小孙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了,转身朝着长桌下面的孩子跑过去。他撞到了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撞到,他很谨慎地将口罩藏在怀里,生怕半路上被谁抢了去。短短的一点距离,好像在沙漠中奔跑一样疲惫,当他终于抓住小姑娘的时候,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 女人抱着女儿惊恐万分,孩子窝在妈妈的怀里咳嗽着,已经哭得没了声音。小孙拿出口罩,指了指孩子——快给她戴上。 女人的眼睛睁不开,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口罩,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可藏在她身边的男人也看到了那个口罩,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 “你不能!”小孙惊愕地喊,“孩子,咳咳,给孩子!” 男人根本不听他说了什么,或者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知道抢夺那个口罩。 忽然,一只脚从外面踢了过来,鞋底正踢中男人的脸,一脚就把男人踢昏了过去。 小孙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脸上绑着块布,靠近他蹲下来。 花鑫把脸上的布解开,一言不发地绑在了孩子脸上。随后,抓住小孙的衣领。 小孙被他扯了个跟头,这时,听见他说:“找绳子,爬出去。” 哎呀,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reads();!书呆子小孙眼睛一亮,把口罩塞给了好心人,急着去找绳子了。 花鑫吸了几口毒烟,当真有些受不了。赶紧戴上口罩之后,镇定地观察场内情况。 几分钟的功夫,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花鑫也没觉得呼吸非常困难,头晕目眩。强忍着不适感,花鑫将目前还站立着的人一一看过,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个人戴着面具。 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温煦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一把抓住花鑫的胳膊,大声问道:“没有……咳咳,没有人戴面具。” 姜璐是站在窗口位置上的,她为了将试图跳下去的人拉下来已经快精疲力尽,也顾不上去找什么戴着面具的人。 花鑫忽然抓着温煦朝着窗口跑,一路上已经没什么障碍了。因为能站着的人还不足五十,大多都堵在窗户附近。 起先,姜璐还能骂几句喊两嗓子,随着失去理智要跳窗的人也来越多,她能保持正常呼吸都很困难。当花鑫抓住她的肩膀,她本能去攻击了他。 “是我!”花鑫挡住姜璐的拳头,喊道,“我们爬到隔壁想办法开闸门。” “我跟你去!”温煦挤到花鑫身边,眼神急切。 花鑫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跟姜璐是一组,你忘了吗?老实在这里守着,不能让人跳出去,听见没有?” 温煦咬咬牙,重重点头。 姜璐闻言二话不说,转身就踢开一男一女,温煦也不逞多让,抓住一个肥胖的男人使劲把他推倒。眨眼间,窗口被清理出来,花鑫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双手紧扣着只有几厘米宽的窗沿,朝着隔壁窗户移动。紧跟着他的是姜璐。 那些被清理一边去的人看到花鑫几乎要成功了,仿佛看到了一条活路,爬起来又扑向窗口。温煦保护着花鑫可以安全移动的条件,就像个门神,坚守着方寸之地。 花鑫再一次悬在楼体外面,鞋尖堪堪够到隔壁窗户的窗台沿儿。他听见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叫喊声,警笛声,还有刺耳的警报声。 不正常!对方搞出这么大阵仗却还没露面,绝对不正常?难道他们的目的不在三楼? 分析对方真正目的时间其实不足一分钟,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身体的移动上,保证自己的安全。 终于,他站在了隔壁的窗台上,并将姜璐接了过来,随后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枪,对着玻璃扣动扳/机!玻璃应声而碎。 玻璃碎了一地,隔音绝好的墙壁将展览大厅的声音遮掩的一干二净,这里安静的就像另外一个世界。 花鑫咽了口唾沫,枪/口直奔房门,只要打开眼前这扇门,就能走到闸门外面,只要打开闸门,就能让里面的人离开这里。 姜璐急着跳进去,花鑫却忽然死死抓住她衣服,在她不解地看向花鑫的时候,他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而就在那扇花鑫急迫想要打开的门外,有两个人正在等着他,一个人的手里拿着枪,一个人的手里拿着刀。 砰的一声,门锁被子/弹贯穿,房门随着惯力打开了。拿着枪的人朝着敞开的门后连续扣动扳/机,子/弹通过消/音器/射/出去,发出噗噗噗的声音。整整一个弹夹的子/弹都打光了,可门里什么都没有! 拿着枪的男人紧蹙眉头,迅速地换了一个弹夹。而拿着刀的男人神情亢奋,似乎很享受眼前的变化。 第65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拿着刀的男人在房间里逗留了一圈,朝着后面说:“进来吧,不在里面。” 站在外面的持/枪男人只是探头看了看,可见,他并不是没有胆量,而是比他的同伙更加谨慎而已reads();。他给里面的同伙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点点头朝着被打碎玻璃的窗口走去,而持枪的人把枪端起来,抢/口正对着对面的窗户外面。 持刀男人慢慢地走到了窗口,右手的手腕一翻,像成年人一只小臂那么长的刀翻转过来,刀面成倾斜状,在阳光的照耀下截然是一面不错的镜子。他慢慢转动手腕,随着他的转动,刀面上开始显出不同的景色。扭曲的楼体,参差不齐的玻璃碎片,还有灰白色的墙体色。 持刀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冷笑,对着门口的同伙微微点头,随即大声说道:“这屋子里没人,怎么回事?” “不可能没人。”拿着枪的男人故意大着嗓门说,“枪声响了我们就过来,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跑出去。” “会不会在隔壁房间?” “嗨,你别啰嗦。这里是我做主,我们的目的是要拿到4d123里的东西。快点去!” “这里怎么办?” “时间不多了,拿东西要紧。” 持刀男人耸了耸肩,从窗口位置上离开,很快走出房间。房门刻意被用力地关上而发出不小的声音。随后,俩人相视一眼,笑得更加阴森。 姜璐所处的位置可以听见房间里面的声音,但是听得并不清楚。她看向三米开外的花鑫,花鑫对她点点头,她抿着嘴咬咬牙,一脸恨不能咬死所有敌人的狠样! 花鑫无声的催促着——马上行动! 姜璐锁紧双肩,一扭头消失在花鑫的视线范围之内。 —— 闸门之外,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扇扇原木色的房门,宽敞悠长的走廊,干净的可以映出倒影的理石地面,还有天花板上一个个沉睡着的灭火喷头。银色的闸门隐隐约约传出声音来,因为过于嘈杂所以听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偶尔的,会有女人的尖叫声挑起一个高调,转瞬就被更加庞大的杂音吞没了下去。 门里门外,就像两个世界。 脚步声从安静的走廊一头急急而来,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不规律的节奏。过了半分钟左右,方才持枪的男人已经跑到闸门前,他仰头看了看足有两米高的闸门,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差不多了。”他对持刀的同伙说。 持刀的男人点点头:“打开。”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口罩来。这口罩一看就知道做工精良考究,是市面上没有的防毒口罩。 持枪男人也有这样的一个口罩。他把枪别到后腰,蹲下去用看似有点古怪的东西对准闸门下方一个闪着光色光芒的区域,类似一种扫描的程序过后,闸门忽然缓缓地开始上升。 闸门只升起半米左右,他们就地一滚,从外面滚到了里面。 这道闸门上印着两个字母——a2,代表着a系闸门第二道。而囚禁着展览大厅的那几道闸门上都印着b字母,代表着是b系闸门。想要从a2到b系闸门,还需要通过一间办公室。也就是保安部长的办公室。 谁都没有留意过在保安部长办公室的书柜后面其实还隐藏着一道门,早些时候因为不经常使用,所以封闭起来的门。 十几分钟前,被姜璐打昏的保安部长以及保安们还昏迷在墙角里,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他们毫无影响,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一种幸运。 办公室里的书柜被推动起来,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用刀片刮在黑板上一样刺耳reads();。被推开了一些位置后,从隐藏在后面的门里闪出两个人来,他们的脸上都戴着口罩。 他们看到了昏迷在地上的几个保安,也不觉得惊讶,就像本该如此一样。持枪男人对同伙说:“时间真不多了。你去搞定那两个人,我去拿东西。” 持刀男人看了眼腕表,说:“差不多都昏了吧?” “你都干过一次了,哪这么多废话。快点!” 持刀男人的表情有些亢奋,快步走向房门慢慢地打开一条缝隙。可见,他虽然亢奋,却很冷静。 从缝隙里看向大厅,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狼藉,没有人还站立着,他们都倒在地上,有的已经一动不动,有的还在抽搐,只有少部分人依靠着什么东西勉强坐着,胸口剧烈起伏,悬在清醒与昏迷之间。 这跟之前经历过的一模一样,持刀男人挑挑眉,转头对同伙点点头,随即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 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展厅里的人几乎全部都昏迷了过去。黎月夕看不出来有多少人死亡,多少人活下来,他知道温煦倒了下去、小七倒了下去、罗建也倒了下去。如炼狱的展厅在短短的时间里,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突出死亡意义的油画。 黎月夕紧紧抓着录音笔,身上的冷汗一层浸了一层,紧张心痛的无法言语。在病床上,杜忠波的脸色已经接近铁青,眉头皱得很深很深,深的就像一道无法填平的鸿沟。 负责来帮忙的支援部成员面露急色,笔记本上的画面让他们提心吊胆,忍不住问道,“杜先生,需要跟花鑫联系吗?” 杜忠波摇摇头:“我们应该相信花鑫。” 黎月夕咽了咽唾沫,努力克制着发抖的双手,继续对录音笔说:“都倒下去了,清醒的人不多,从我的角度看可能只有两三个人清醒着。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男人,穿了一身米色西装,打的是深灰色领带,应该是个混血,不像纯血统的本国人。还有一个,一个孩子,女孩儿。”他哽咽了一声,继续道,“女孩儿脸上戴着口罩,□□岁大吧,她的妈妈已经,已经不动了。还有一个穿着蓝色套头衫的男人,很年轻,这个人脸上戴着口罩,应该是防雾霾的口罩。我看不到他的脸,蓝色的牛仔裤,背着黑色的帆布包。等等……”录音记录说道这里的时候,他的口气忽然起了变化,“门开了!花鑫,你们刚才待过的那个办公室的门开了,有两个人走出来了,他们都戴着口罩。一个拿着枪,一个拿着……” 展厅那边的变化杜忠波同样看到了,他所有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忽然间,黎月夕的录音记录戛然而止,杜忠波只听见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怎么了?”杜忠波扭头看向黎月夕,少年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痛苦,他不由得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黎月夕猛地站了起来,指着笔记本的屏幕,大声喊道:“滕华阳!” “滕华阳?这个拿刀的?”杜忠波也指着笔记本屏幕问道。 黎月夕使劲点头:“就是他,就算戴着口罩我也能认出来,就是滕华阳!”杀我父母的凶手,就是这个人! 杜忠波下意识地抓住黎月夕的手臂,似乎怕他一时冲动跑出去。急忙安慰道::“你冷静点,作好记录。” 黎月夕显然没有把杜忠波的劝告听见耳朵里,死死盯着画面里带着口罩拿着刀的杀了他双亲的仇人!杀亲之仇不共戴天,哪怕他还是个少年,这仇恨也早就深入骨髓,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就是这些人,就是这个人reads();!如果不是他们,父母不会死,自己也不会冒个杀父杀母的罪名去自首。如果他没有遇到杜忠波这样的好警察,没有遇到温煦等人,他的下场不是落在那些人手里,就是被判个死刑。 呼吸早就失去了规律,急促而又深浅不一,很快黎月夕的大脑开始缺氧,身体摇晃了两下,险些摔倒在杜忠波的身上。 “黎月夕!”杜忠波为了及时扶住他扯动了伤口,疼的一身冷汗,“你坐下,不要太激动了。” 黎月夕恨恨地瞪着画面里的滕华阳,咬牙切齿地自语起来:“为什么杀他们?凭什么杀他们?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问的人自然不会回答,虽然近在眼前,却远隔千里,就算他喊破嗓子对方也不会看他一眼,更不会对他说一个字。他明明知道这些,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问。 为什么——是他憋在心里好多年的一个心结。 照顾杜忠波的这几天,黎月夕像是一只非常温顺的小兔子,不但细心还非常温和,与现在表情狰狞,眼睛里充满了杀意的小老虎完全不一样。可杜忠波却觉得,现在的黎月夕才更真实一些。以往,他太压抑自己了,将心里的痛苦和仇恨都压在心底,一旦这些被压抑的负面情感爆发出来,很容易失去控制和理智。 不行,必须找个法子可以同时解决黎月夕的失控,还能拖延展会那边的情况恶化。 “你会弄电脑是吗?”杜忠波忽然对支援部小哥开口问道。 小哥赶紧点点头:“您需要我做什么?” “能入侵蜂巢的广播系统吗?” 小哥一愣:“您要……” “你就说能不能吧!” 小哥忙不迭地把笔记本转向自己面前,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我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如果对方也做过手脚,我这边就要多用些时间。希望他们没有打过广播系统的注意。” 杜忠波已经不去在意小哥嘀咕些什么,他抓着黎月夕的手臂使了很大劲儿,黎月夕居然不知道疼,他只好把人扯到眼前,紧紧盯着少年通红的眼睛,低声喝道:“看着我,黎月夕!” 黎月夕一怔,随即视线终于有了焦点。 杜忠波非常严肃地说:“如果我们可以入侵广播系统,你就有机会问滕华阳为什么杀害你父母。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要保持冷静!我要你问什么,你就问什么,明白吗?” 黎月夕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双手揪着杜忠波的病号服不停颤抖着,他哽咽着说:“我听你的。” 杜忠波顾不上表扬黎月夕,低头看着正在入侵蜂巢广播系统的小哥:“怎么样?” “没问题,再给我一分钟。” —— 滕华阳拿着刀在昏迷的人中寻找目标,拿着枪的男人目标明确,出了办公室后直奔展厅c区走了过去,他的目标是一个看似水晶棺材的东西,那东西是竖起来成倾斜状态的,机体下面是正方形的底座,底座与机体间链接着六根手臂粗细的金属管。在机器上方挂着英文简介牌——新能源星际旅行。 负责新能源星际旅行的展方人员已经不知道昏迷在什么地方了,机体孤零零的立在原地,已经却切断了所有电源。持枪男人走到机体前,对着底座连续开了两枪,随后很利索地打开了机体的舱门,可见他非常了解这个东西。 舱门里冒出一股很淡很淡的气流,持枪男人半个身子探了进入reads();。舱内有一个座椅,座椅上方是连着三个管子的头盔,看上去像极了万磁王那一个。而在座椅右侧,是一块显示屏,持枪男人拿出早就准备的电池组连接上显示屏,显示屏很快亮了起来,出现了操作界面。 与此同时,滕华阳还在查看昏厥过去的人,他直接放弃查看女人,将一个个趴在地上的男人翻过来,看清他们的脸。显然,他并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 就在这时,从他身后的某个地方传来几声痛苦的声音,滕华阳转了半个身,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清清淡淡地扫到正在痛苦呻/吟中的男子脸上。金发,浅蓝色西装,还有那让他厌恶的跟头发一样颜色的胡子。 滕华阳转了身,脚步轻快地走到那个外籍男子面前。经过毒气和恐怖的洗礼后,外籍男子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神智也处于半昏迷状态。滕华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聊,随后蹲在男子面前,伸出手给外籍男子顺了顺气。然而,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外籍男子继续呻/吟着,无意识地说:“.” “.”滕华阳微微笑着,嗓音低沉。他的手摸向对方的脸,逐渐滑落到咽喉。 一道寒光闪过,刀刃割开了的喉咙,鲜血涌了出来,瞬间浸红了浅蓝色西装。 突然!整个安静的展厅传来了急促而又沉重的呼吸声,诡异的呼吸声就像是从被割开的喉咙里挤出来一般,让滕华阳的脸色一变。随即,他发现,呼吸声来自于四面八方,来自于他的头顶! 滕华阳撩起眼皮看着镶嵌在墙壁上方的扩音器。 呼吸声很沉很沉,呼哧呼哧的就像一只野兽的低吼被放大了无数倍!当野兽的低吼戛然而止,怒吼从扩音器传了出来。 “滕华阳!” 滕华阳挑挑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他就回复了正常。他对着那扩音器问道:“哪位?” “你不记得我的声音,但是我记得你。你化成灰我都记得!” “妈的,怎么回事!?”还在星际旅行舱里鼓捣主控板的持枪男子人忍不住冒出头来,愤怒地质问,“他是怎么看到你的?” 滕华阳对同伙的质问置若罔闻,他只对着扩音器笑道:“你看得到我?很好,你是谁?” —— 病房里,小哥把音量调到最大,即便如此,滕华阳的声音也是很微弱的。杜忠波紧盯着画面中的滕华阳,辨认他的口型,小声对黎月夕说:“他问你是谁。” 黎月夕的手冰凉冰凉,浑身都在发抖。他舔了舔嘴唇,紧咬着牙,压制着自己濒临崩溃的理智,说道:“你杀我爸妈。” 滕华阳眼睛一亮:“你是黎月夕。” “为什么?为什么杀他们?” 滕华阳似乎并不介意忽然发生了并没有发生过的事,看起来他很愿意跟黎月夕聊一聊。他耸耸肩,很随意地说:“杀就杀喽,没有为什么。” 持枪男子的口袋发出哒哒的声音,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计时器,计时器上的数字是倒计时的,08:30、08:29…… “没时间了,你还差一个没杀。动作快点!”持枪男子为了能在时间内完成自己的任务,自然顾不上去寻找不知隐藏何处的可视源,也没时间去管束滕华阳的行为。 滕华阳对着扩音器无奈地说:“我很忙,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看着我忙吧,当然,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黎月夕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越是痛恨越是紧张,越是不知道想要问什么了reads();。这时候,杜忠波举起手里的本子,上面写着三个问题。 黎月夕定睛看了一眼,稳了稳气息,又对麦克风喊道:“你们的目的是要晶片还是要我?” 滕华阳的鞋尖挑起一个昏迷男人的脸,很失望地撇了撇嘴,随口说道:“我不感兴趣的事很少过问。” 杜忠波蹙蹙眉,指了指纸上的第二个问题。 黎月夕再问:“你们可以让我爸妈走的痛快一点,为什么你,你那么做!?你他妈的就是个变态!人渣,连畜生都不如。” 会骂人了这孩子!杜忠波挠挠额头,不想打断黎月夕的怒骂。 —— “黎月夕,你的心情呢我是可以理解的。”滕华阳又掀翻了一个昏迷中的男人,可惜仍旧不是他要杀的目标,故而有些烦躁了,他回头看了眼上方的扩音器,说,“我哪里做错了吗?并没有吧,如果他们不招惹我们,我也不会杀他们。你看,错不在我,错在他们。而且,你们一家活的战战兢兢,有意思吗?我杀了他们也是帮他们解脱。你也是啊,没有了父母的管束,你只会更自由。相信我小子,当你长大了父母只是一种累赘。有时候你会想‘老不死的怎么还不死’事实上,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应该感谢我。” 黎月夕被滕华阳的言辞完全激怒了,扑向笔记本大喊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杜忠波使劲抱住了黎月夕,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安静,你答应过我什么不记得了?安静下来黎月夕!” 黎月夕还在奋力挣扎,对着笔记本上的滕华阳怒吼着:“我要杀了你,变态!” “卧槽你别动了,老子伤口要扯开了!”杜忠波不得不扭了一把黎月夕的脸蛋儿,让他吃痛起来。 黎月夕的暴走反而让滕华阳觉得很愉快,他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展厅内,毛骨悚然。 忽然,滕华阳的笑声停止,抬起头来盯着扩音器,脸上兴奋的表情夸张到扭曲:“黎月夕,敢不敢来找我。嗯?我也可以杀了你,你活着很累是不是?我可以成全你们一家子,来找我啊,让我杀了你。” 黎月夕在杜忠波的怀里剧烈地发抖,紧紧咬着嘴唇,咬出来了血,顺着嘴唇流了下去,就像一条红色的小溪在惨白的缎面上蜿蜒而下。 杜忠波猛地捂住他的嘴,脸紧贴在他耳边,沉沉说道:“你不能输!告诉他,杀人偿命,死的只会是他。” 黎月夕大力扯开杜忠波的胳膊,抓起被丢开的麦克风,一字一腔仇恨,一声一股杀意。通红的眼睛盯着屏幕上的仇人,说:“你敢来找我吗?” 杜忠波一愣,下意识看向怀里的人的脸…… 黎月夕的嘴上都是血,染到了麦克风上尤不自知。他的眼里只有滕华阳! “滕华阳,没有别人给你撑腰,你敢来找我吗?”黎月夕的口气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你不敢,没有主子发话你什么都不敢,你他妈的就是一条狗。回去告诉你主子,不管你们改变了什么,我都记得。” 滕华阳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怕吗?” “你不怕,但是你主子怕。”黎月夕把每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猜他们会不会派你来杀我?我很希望是你来杀我,滕华阳,你不敢来找我!” 听着黎月夕的威胁,滕华阳的脑袋怪异地动了起来,左右左右,就像换了什么怪病似得。 杜忠波发现滕华阳的反应很奇怪,心里顿时一乐,低声对黎月夕说:“有门reads();。妈的,这小子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继续刺激他。” 可没等黎月夕再开口,持枪男子忽然从星际旅行舱里跳了出来,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很像电饭煲的东西,一边往背包里塞一边大声对滕华阳说:“别墨迹,就剩三分钟了。” 滕华阳咬咬牙,使劲晃了下脑袋,手里的刀指着扩音器:“你等着!”言罢,转身继续搜索他的目标。 持枪男子也开始帮滕华阳寻找目标。看了五六个人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儿了,“喂,滕华阳,你看到那个女人了吗?” “白痴,她和花鑫在一起被困在4d123房间了。” “我不是说那个姓姜的女人。”持枪男子急道,“上次我拿到东西后,你不是被一个女人抱住腿了吗,那个女人呢?” “我怎么知道?”滕华阳压根不在乎什么抱自己大腿的女人,他只想尽快找到最后一个目标杀人灭口! 然而,持枪男人却停了下来,愈发狐疑地说:“不对……上一次可没发生你跟黎月夕对话这事,而且,他是怎么看到你的?” 滕华阳闻言冷笑了一声,踢开一个不是目标的人,说:“你怕个屁?九十分钟一到我们就回去了,谁会记得?” “黎月夕记得!你个白痴。” 滕华阳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砍死你信不信?” 持枪男子暗暗咬牙,心想:滕华阳太不正常了,如果不是需要他杀人,老先生不可能给自己安排这么一个白痴搭档。不行,得离这傻逼远点。 持枪男子想到这里就有了先行一步的打算,趁着滕华阳没留神的机会,转头就朝着保安部长办公室走去,。 忽然间,不知道从什么方向袭来一阵拳风,持枪男人只感觉到背后被狠狠打了一拳!这一拳力气太大,他站都站不稳,眼看着就要拍在地面上,衣领子又被人抓住扯了回去。 滕华阳也发现同伙被袭击了,但是他没有受过什么特殊训练,身体反应远远跟不上脑袋的反应,即便看到了攻击者是谁,也没能在最佳时间出击。 持枪男子想要回身打击对方,但是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没等他站稳脚跟,左臂就被扭到身后,关节发出的咔嚓一声连他都听得清清楚楚,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痛,还有□□掉在地上的吧嗒声。 他持枪的右手彻底断了! 完成一连串的攻击,小七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憋了太久,实在憋不住才不得已发起攻击。 滕华阳曾经跟小七交过手,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于是马上抓住身边一个昏迷的年轻人,威胁道:“你再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小七已经把持枪男子甩到一边去了,侧头斜睨着滕华阳,又咳嗽两声才说:“你不归我负责。” 滕华阳一愣,忽然间,背脊一阵刺痛,疼的他完全失去了行动力,被当做人质的年轻人软到了下去,滕华阳的刀反手一挥,划开空气,却没什么都砍到。 持枪男子站了起来,也从后腰抽出一把刀来对着小七。 滕华阳终于看清是谁攻击了自己。闪着寒光的刀,把卷缩在墙角的罗建逼得没有退路。 滕华阳的刀太快了,只是闪过一道光,刀刃就直直地砍了下去!罗建下意识地紧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无法抑制想象出自己的脑袋被砍成两半的恐怖画面reads();。 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地炸裂开来,罗建吓得一哆嗦,却又意识到这声惨叫不对劲儿!他猛地睁开眼睛,为面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滕华阳的左臂垂了下去,以一种很古怪的姿势。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脸上的表情就像罗建一样,目瞪口呆。 滕华阳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看到的是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与此同时。 在蜂巢楼外等候着执行任务的消防队、刑警队以及医护人员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指挥官拿着手机急的直喊:“长官,三楼已经有枪声了,还不让我们进去?”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指挥官吼道:“不上去能解决什么问题?三楼到底什么情况完全不清楚,在这么下去会死人的!” 他的长官不容辩解地说:“这是上峰命令,再过七分钟你们就可以行动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等着。” “什么上峰?他们什么意思啊?” “七分钟,七分钟后你马上执行救援任务。” 指挥警官恨恨地挂断电话,昂起头看着三楼的几个窗口不解地自语着:“七分钟,狗屁的七分钟!” —— 滕华阳就像是遇到了天敌的蛇,谨慎地后退。而他的天敌瞥了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罗建,问道:“还有多久?” “五分钟左右。”罗建咳嗽了几声,说,“你,你尽快。” 滕华阳怯怯地笑了几声,似乎是在讨好地说:“你不应该在这里,花先生。” 花鑫上前一步:“那我应该在哪?是你们给我设的陷阱4d123房间?还是应该跟大多数人一样昏迷不醒?” 这跟之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不一样了。滕华阳想:他怎么会出现这里?他明明应该和姜璐一起被关在那个房间才对! 就在滕华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小七冷冷告诉对手:“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手里的东西和滕华阳必须留下。” 没了枪,断了手臂,男人硬撑着露出冷笑,说:“开玩笑。你们能留住他吗?” “如果是尸体,就可以。”小七淡定地说。 另一边,花鑫双手空空面对着仍然握着一把刀的滕华阳,不解地问:“你是卖刀的?身上带了多少把啊?” 滕华阳的手腕一番,刀柄在他手里打了花儿,看上去还挺有两下子似得。他极快地瞥了眼同伙,忽然对着花鑫嘿嘿一笑:“花鑫,其实你针对我无非是因为我杀了黎月夕的父母。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可以去自首,不过这一次你放我走。我保证不会食言。至于那个人,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情况。” “妈的滕华阳,你找死啊!?”听到滕华阳要出卖自己,恨恨地骂道。 花鑫抿着嘴,沉沉地咳嗽了两声。 而发现花鑫脸色惨白,也在咳嗽不止的滕华阳的心里却是不停地叫好。看来,毒气对花鑫还是产生了作用,只要能拖延过这几分钟,他就拿自己没办法。 时间不多了reads();。华鑫想。再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说不定人都没抓到,自己却先昏倒了。必须趁着现在还有攻击力的时候抓住滕华阳。 花鑫大喝一声:“动手!” 眨眼间,小七像一只冲出牢笼的猛兽,忽地扑向了猎物!花鑫一个错步晃身,拳头狠狠砸向滕华阳。 滕华阳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花鑫,所以也知道不能跟花鑫硬碰硬,看到拳头打来,挥起手里的刀随便一挡,与此同时身体扭了个方向,朝着另一面跑去。 花鑫的一拳不过是个幌子,重心压在左腿上,右腿带着劲风扫踢过去,滕华阳还没跑出去三步,就被踢中了肋下,闷哼一声摔在两个昏迷者的身上。 花鑫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再看向滕华阳的时候,眼睛里堆积出更多的愤怒,然而在愤怒中还有一些忌惮。 滕华阳趴在两个昏迷者的身上,发出阴森恐怖的冷笑声,颤抖着肩膀徐徐抬起头来:“怎么,不敢上来了?” 花鑫紧蹙着眉头,看着滕华阳的刀抵在一个昏迷者的背上。 “来啊,反正他对你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花鑫握紧了拳头,因为过于用力指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这时,被小七狠揍了一顿的男人狼狈不堪地滚落到一边,而滕华阳那边的变故引起了小七的注意,小七扭头看向花鑫,就是这一扭头的功夫,男人疯一般地扑向不远处。 “站住!”小七再去制止男人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抓到了方才被打落的枪,有枪在手,男人再也不畏惧小七,他把枪对准小七直接扣动两次扳/机。 花鑫大叫了一声:“闪开!” 小七的动作非常迅速,就地一滚避开了子弹。子/弹不知道打在了什么非常坚硬的东西上反弹起来,在展厅里连续发出啪啪的声音。几个人都被吓着了,抱着脑袋缩起脖子,蹲在地上。 直到子弹再也没有被反弹起来,几个人才纷纷长吁了一声。 滕华阳朝着同伙怒吼:“别再开枪了,白痴!” 小七咳嗽了两声,说:“我帮你数过,算上刚才打我的两枪,你已经开了四抢。这种袖珍□□的弹夹只能装四发子弹。小子,你的右手已经断了,要不要我帮你换个弹/夹?” 面对小七的威胁,男人胆怯地后退了一步。 眼看着刚刚到手的优势又要化为乌有,滕华阳大吼了一声:“都别动,否则我杀了这俩人!”他用膝盖压住一个人质,刀顶着另一个人质。 如此一来,局面又发生了变化。 花鑫慢慢地向旁边移动,同时示意小七不要冒险。在时间一秒一秒的流失中,双方拉开了三五米的距离。 谁都不敢低头看下腕表,计算计算自己还剩多少时间。他们相互监视,相互角逐,哪怕只要流露出一丁点的破绽就会遭受到致命一击! 事实上,他们都在等。 滕华阳等的是九十分钟限制,而花鑫等的是人。 阳光忽然暗淡了下去,想来是有一朵很大很大的云彩遮住了太阳。失去了阳光,十月里的风变得更加寒冷,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瞬间吹干了一身身的冷汗,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拿着枪的男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安全的,即便对手已经离开了攻击范围,他还是面临着巨大的危险reads();。 “那两个人呢?女人和温煦呢?”男人终于想起隐藏在暗处的威胁来自于谁!曾经,他败在姜璐手里,所以再回来才设计要把姜璐和花鑫关进4d123房间。可是花鑫并没有掉进他们的陷阱,那个该死的娘儿们呢?她在哪? 花鑫代替小七回答了这个问题:“保险起见,姜璐去了4d123房间,至于温煦,你没看到他吗?” 男人:“什么?” 滕华阳:“他骗你,别回头!” 然而,滕华阳的提醒终究是晚了,男人接到花鑫的暗示,下意识地回头。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除了满地昏迷的男男女女,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 滕华阳愣了一秒钟的功夫,马上明白了什么,继而猛地转头去看自己的身后,忽然间,他膝盖下的人质大力顶了上来,滕华阳毫无准备就被掀翻了过去,这一个跟头摔的结结实实! 暴起的温煦几乎使出了吃奶得劲儿死命踢到滕华阳拿着刀的手腕上! 花鑫居然没去照顾还没有过实战的温煦,他扭头朝着角落里的罗建大喊:“动手!” 罗建早就准备好了时间跳跃器,听见花鑫的喊声,马上启动了跳跃功能!随后,就像丢爆竹一样,把跳跃器丢了出去。 本该凭空消失的几个人还好好地站在原地,被丢出来的跳跃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嘭地一声爆炸了。 爆炸声是重叠在一起的,罗建丢出去的那个,以及藏在持枪男人身上的那个,两个跳跃器产生了相互湮灭的作用,同时爆炸。 九十分钟限制还剩十五秒。 滕华阳惊恐地看着花鑫,温煦趁机拿起他的刀,刀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滕华阳的脖子。 花鑫眼球一缩,喝道:“温煦!” 温煦背对着花鑫,他的手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因为花鑫的制止声停下来,只是刀尖忽然改变了方向,狠狠刺入了滕华阳的大臂上! 滕华阳惨叫了一声,伴着他的惨叫声九十分钟限制归零。 染了血的刀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滕华阳在他眼前消失,就像从没来过。但是,方才用刀捅了一个人的感觉还残留在他的掌心里,温煦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有点难以相信刚才自己捅了一个人。 花鑫急忙跑过去把温煦拉起来:“你没事吧?” 温煦愣愣地说:“没,没事。” 罗建连滚带爬地冲到他们身边,急吼吼地抓住他们:“别说了,快走啊,我延长不了多少时间,至多十分钟了。快点走,不然我们都要被留在时间轴夹缝里了。” 小七连声招呼都不打,掉头就跑向保安部长办公室,那速度快的令人乍舌! 罗建一手拉着温煦一手拉着花鑫跟在小七身后,这会儿花鑫还在叫着:“小七,你赶紧通知支援部去把他们部长弄出来。” 小七翻了个白眼:“妈的,我,咳咳,没倒下就不错了。咳咳,还让我通知……”话都没说完,小七猛地软到了下去。 花鑫不耐地咂咂舌,紧跑几步追进办公室,把小七拎起来直接扛在肩上,带着温煦和罗建顺着书柜后面的门溜走reads();。 与此同时,救援人员已经进入展厅。 温煦一边跑一边从花鑫的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09的电话。 09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焦急,接到电话迫不及待地说:“去那个电子检测门,楼梯缓步台上面有扇窗户,我们的人在那里接应。不用担心部长,我已经安排人接应她了。你们抓紧时间。” “多久?”温煦跑得呼哧带喘,“多久我们会被警察发现?” “一分钟,快。我只能控制那扇电子门一分钟。” 得,啥都别说,跑吧! —— 等四个人跑到指定地点,一个拉着一个从窗户上跳下去的时候,蜂巢的警报声已经彻底停了下来,很多的警察、医护人员、消防人员涌入蜂巢,开始有秩序和效率地疏导人群。 花鑫无暇顾及其他,朝着等候他们的商务车跑去。眼看着就要上车了,车门忽然打开,从里面下来四个人,其中一个礼貌地对花鑫点点头,说:“请把小七和罗建交给我们护送。” 花鑫蹙蹙眉,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就把肩膀上的小七给了出去,跟在后面的罗建似乎终于松了口气,拍拍花鑫的肩膀,跟着那四个人朝着另外一辆车走去。 花鑫看也不看离开的那些人,抓着温煦钻进了商务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阳光在车窗上映照出一个完美的圆形,好像表盘一样徐徐转动着。花鑫坐在舒服的座位上,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随即眉头微微蹙了蹙…… 温煦还有点没缓过神来。看了看花鑫,很不解地问:“老板,我们为什么要跟小七分开走?” 花鑫瞥了眼窗外,随后疲惫地闭上眼睛,没有回答温煦的问题。 温煦并没有发现老板的那一眼包涵着太多的意思,他还有很多细节想不通,就问道:“老板,他们带走了那个东西,不要紧吗?你怎么不急呢?” 话都没说完,就被花鑫猛地搂住了肩膀。温煦愣了愣,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依偎在老板的怀里…… 花鑫沉声说道:“让我休息一会儿……乖。” 温煦不敢动了,还没有放松下来的精神似乎被什么冲击着,紧张后的疲惫与突然而来的甜蜜相互较量了起来,而温煦很乐意让甜蜜占据上风。他甚至想着,大战之后最能够放松的事情就是躺在喜欢的人身边吧? 花鑫闭着眼睛,搂着温煦的手紧了又紧。 —— 医疗所里的黎月夕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他这个样子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躺在病床上的杜忠波捧着笔记本电脑,上面只有蓝天白云的界面安静地陪着他。 杜忠波想不起什么时候要了一个笔记本,而站在身边的小哥同样紧蹙着眉头,看上去跟他一样,有些想不通的事情。 黎月夕恍恍惚惚地说:“你们都记得多少?” 杜忠波狐疑地问:“什么记得多少?” 黎月夕把手机举到杜忠波面前,只见手机上显示出一张刚刚发布的通缉令。 通缉连环/杀/人案嫌疑人“滕华阳”。 第01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时间静止于虚无。 这是一句悖论。 这句悖论被挂在墙上。 那不是一面普通的墙,准确来说,那面墙是弯曲的,但很多时候,你并不会发现这点,因为这面墙实在太大,它由下至上,慢慢延伸,四周的墙面最后汇聚成一个拱形圆顶,仿佛恐龙的巢穴。 然而,无论回到侏罗纪时代,还是将时钟拨向未来,你都无法找到那样巨大的恐龙,能让这个空间显得符合逻辑,因为这里实在太大,而里面的人,又实在太小。 有人站在这堵墙前面reads();。 那与其说是墙面,不如说是由无数时钟组成的海洋,有些时钟很老,老到它的分针每走一秒,都仿佛要从表盘上掉下;有些时钟又很新,新到仿佛刚从流水线上下来。 这些时钟密密麻麻不可计数,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在不停向前推进。 2016-8-27-15:24:56 在“秒”的后面,是毫秒、微秒、快速变动,流失,使人眼花缭乱。 其中,一个电子时钟是静止的。 所以它是唐突的,独立的。 2014-9-15-01:00:00 在急速变化着的毫秒与微妙之间,静止的数字如墓碑上刻下的铭文,死气沉沉。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不管你是地下空间里最新款的计时器,还是地面上普通的快递员。 温煦是一名工作了三年的老快递员。他为人陈恳,做事认真,与这个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年轻人一样,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理想,他只希望,每天的日子,能过得踏实。 因此,三年来,他的快递工作从没出过事。 但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今日的天气好像在预警什么似的,从早上开始就阴云密布。 一场大雨憋在层层叠叠的乌云中无法倾泻,不满地压低了云层。雷声滚过了好几个小时,闪电也应景一般地闪了又闪,偏偏不见一滴雨落下。天气越发闷热,整个城市都被浸泡在温水里,湿乎乎,黏腻腻的。 温煦拿着雨伞,从街头跑到街尾,一声闷雷炸开,掩盖了被他推开的门发出的老旧的吱嘎声。 老饭盒餐馆里的客人不多,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除了坐在窗前的一位中年女子,只有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坐在角落里。温煦的视线锁定在角落的那一束暗的可怜的光亮中,熟悉的背影,熟悉的身材,甚至连后脑勺的轮廓都挥发着许久不见的亲切感。 周谷成,他的竹马和初恋,分别了好久的再见,除了紧张,温煦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心情。 周谷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望,望到熟悉的眉眼,他展颜一笑。 这一笑,又勾起了温煦久远的回忆。 很多年前,这人在公交车站对他微微一笑,也是这样的笑容,甚至连嘴唇勾起的角度也未曾改变…… 从某种意义上说,周谷成真得是个很温柔的人。 疾步走到周谷成的餐桌前,温煦将斜挂在肩上的大包摘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周谷成给他倒了杯凉茶,又递了两张擦汗的纸巾。 温煦坐在周谷成对面,打量了几眼,才开口说:“你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 “凉快。”周谷成说道,“今年夏天太热了,所以都剪了,很难看吗?” “没有,看着挺精神的。”温煦喝下半杯凉茶,扫过一眼桌面,只看到一个凉菜,和一碗米饭。 “服务员,我要点菜。”温煦大声招呼着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的服务员,手腕却忽然被周谷成握住了。 “别,我吃饱了。”周谷成讪讪地说,“你不是也刚吃完吗,别浪费了reads();。” 温煦觉得纳闷,周谷成从小到大食量都很大,一个菜怎么够?周谷成似乎不愿意解释,低下头一个劲儿地喝凉茶。 温煦也低了头凑过去,说:“你大老远的来,我当然得请你好好吃一顿。要不,晚上咱吃烤肉?” “不用了,我一会还得赶火车。” 温煦再一次纳闷。电话里是说特意过来的,怎么还急着走呢?想到这里,温煦隐隐察觉到周谷成有些不对劲。 周谷成搓了搓手,抓抓刚长出一层青茬的头皮,一副为难到家的模样。温煦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这反倒让他更加焦躁了。 对面的人低着头,难掩的焦躁让温煦明白了几分,周谷成应该是有了难以开口的事。 “谷成,你心里有事。跟我说说。”温煦的声音很轻,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周谷成不再虐待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似乎稳定了一些。只是,还没有开口的意思。眼神凝重地盯着桌面。 凉茶已经被喝光了,他的双手还紧紧地握着杯子。 无声无息也是一种催促,某些情况下要比语言更有压力,温煦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周谷成手背上…… 周谷成望着温煦,眼底竟然有了泪光,温煦吓了一跳,只见周故成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本子,放在他面前。 温煦低头,发现那是一份病例。 姓名那栏里,写着一位女姓的名字:周玉芳。 周玉芳是周谷成的奶奶,但对温煦来说,这位老人有着更重要的身份,那是亲手将他抚养长大的人。 温煦双手颤抖着,翻开病例。 “奶奶说,等她走了,叫你回去送送就行。生病的事不让我告诉你。她是觉得对不住你。毕竟当初她一气之下把你赶出家门。”周谷城缓缓说道。 病例本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刺目异常。 温煦觉得眼里很酸,嘴里很苦,脑海里涌出很多零碎的画面。但是,眼下奶奶的病更为重要,当初的事情,都已经过去。 温煦咽了口唾沫,问道:“奶奶什么时候动手术?” “下周五。” 温煦又瞥了眼病历本,然后将之郑重放下:“还差多少?” 周谷成也是一愣,他没想到,不用自己开口,温煦就很清楚他的来意,于是他也毫不扭捏地说:“二十万。” 这么多! 温煦很爽快拿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卡递给了周谷成:“这里面有八万多,你先拿着给奶奶治病。剩下的我会想办法。哦对了,还是以前的老密码,你知道的。” 周谷成面露难色,看着递到手边的银/行/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温煦见他犹豫,一把将卡塞进他的手里。周谷成猛地握紧手,连同温煦的手一并紧紧握住。 “你什么时候回去?”温煦抽出手,关切地问道。 “马上就得走。”周谷成说:“奶奶在医院没人照顾,我得赶回去。” 温煦没有多留他,招呼服务生买单reads();。背好自己的大包,起身说道:“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周谷成的眼睛一直不敢正视温煦,温煦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带着他走到门口。推开门,他们将走向的是分别和不安。一如几年前的那晚上,分开了,谁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忽然,周谷成紧紧抱住了温煦。 柜台后面的服务员仍旧打着瞌睡,坐在窗边的女子仍旧望着外面。挂在门上的铃铛安安静静,温煦的脑袋就像那铃铛一样,被迫停止了摇摆。 最后,周谷成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很快,也很轻。温煦没听清楚,周谷成却放开了他,推开了他,逃也似地跑出了门。温煦追出去的时候,周谷成站在烈日下,脸上戴着苦涩的笑意,说:“别送了,你还要工作呢。我到医院了就给你发短信。” 温煦本来想提醒他打个电话更好。一想到钱的问题,改为点了头默认。就这样,温煦站在老饭盒餐馆门口,目送着周谷成朝着公交车站走去。走着走着,走出他的视野。 时间:2016-8-27-16:00 快递包裹还没送完,不能下班。 周谷成急匆匆赶到了公交车站,朝后看了看,望不到温煦,也望不到老盒饭餐馆。他长长地吁了口气,一转身走了十来步,推开一家咖啡馆的门。绕过四五张桌子,坐在紧靠墙面的位置上。 周谷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瞧着等待自己的漂亮女孩儿。 女孩儿的容貌十分可爱,充满了期待地看着周谷成。问道:“怎么样了?” 周谷成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抬手叫道:“r,一杯拿铁。” 女孩儿娇嗔地拍打了他的手,说道:“快说啊,到底怎么样了?” 周谷成起了身,坐在女孩儿身边,抬手将人搂进了怀里。低着声,笑道:“我出马还会有错?” “成了!?”女孩儿瞪大眼睛,兴奋地问道。 周谷成撇撇嘴,故作不满地说:“当然成了。我早就说过,那小子好骗。我说什么他都信。”言罢,从口袋里拿出银/行/卡在女孩儿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八万多到手了。密码还是我的生日。” 女孩儿乐得尖叫了一声,搂住了周谷成的胳膊。周谷成翘着二郎腿,捏着女孩儿软软的手,说:“等着吧,不出十天,可以再拿十二万。” 女孩儿甜甜地说道:“老公,你好棒啊!” 服务生走过来,放下拿铁,周谷成拿起杯子的时候,女孩便将银/行/卡收进了自己的包包。转而又挽住周谷成的手臂,问道:“万一被你奶奶知道了,怎么办?” “不会的。”周谷成自信满满地说:“她老人家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就算我在她耳边一五一十地说了,她也不会听到。” “那你那个发小要是知道了呢?”女孩儿还有些担心,问得很是仔细,“知道奶奶生病,他一定会去看看吧。” 周谷成拿着咖啡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斜睨了一眼身边的人。略有些不耐烦地回道:“总之,你只要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露馅就可以,其他的不用多想。” “问问怎么了?我也是担心你啊。”女孩儿不满周谷成的态度,娇蛮地责怪着。 显然,周谷成不愿多谈关于自己“发小”的事情。笑眯眯地搂着女孩儿,说了些甜言蜜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女孩儿主动起搂紧了他的脖子…… 第02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到了七点,太阳才懒洋洋的西下。温煦送完所有的包裹回到家中,在小小的租住公寓里不停地踱步,贴在耳朵上的手机已经开始发热,想要寻求的结果仍然渺无希望 借钱这种事,真的不好开口。 跟他不错的几个朋友都推说不方便,他也不好厚着脸皮一求再求,实在没辙了,联系了一个以前关系还算不错,但已经离职的朋友,朋友听完他的理由之后,沉默了半晌,才说:“我手里没那么多。” “齐大哥,你能借我多少都行。”温煦急道。 齐大哥叹了口气,说道:“小温,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你这事是又急又穷,别人就算有钱也未必愿意借你。老哥我这也不宽裕,最多给你挤出五万,剩下的你也别跟人借了,想想其他办法吧。” 道理温煦都懂,可除了借钱还能有什么办法? 齐大哥的五万很快打到了温煦工资卡上,可还差七万,温煦根本无法安心,他带着焦虑和不安的情绪在床上来回翻滚,想着很多不着边际的事。 卖肾、打苦工、借高利贷? 第二天一早,温煦浑浑噩噩上班,等到了公司门口才知道来早了。工作间还没开门,他只好蹲在走廊里等着。 不消多时,财务室的王大哥喝着豆浆,优哉游哉推开了公司门,他一瞧温煦蹲在里面顿时乐了,“小温,你这是一夜没走啊,还是来早了?” “看错时间了。”温煦讪讪道。 王大哥招呼道:“走走,到我屋坐会儿。” 温煦平时在公司里人缘不错,王大哥也很欣赏这勤快老实的小伙子reads();。不但叫进屋休息,还把剩下的几个包子给了他。 这会儿,温煦才想起他已经两顿饭没吃了,闻着包子的香气,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王大哥听到了哈哈大笑,说:“公司是给你涨工资怎么的,不吃饭就来上班了?” 温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勉强地笑了笑。 王大哥给他倒了杯水,俩人还没聊几句,王大哥忽然大呼小叫地说:“瞧我这记性!来半天了还没过账呢。”他说着,打开记录本翻看起来。 “过什么帐?” “一、三、五、咱们公司要入账,不能存太多现金是吧。我得把今天要入账的数目核查几遍,周二和周四再统一存到银行账户上。” 温煦不知其他快递公司怎么管理账务,反正他们公司如此管理法让他觉得很不妥,但他的却并没有细想这件事,王大哥办公桌左后方的保险柜已经夺去了他全部注意,那里面,存着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的现金。 王大哥一边核对数目一边碎碎念:“今天事可多了,那几个还请假,就我跟小刘忙活。我看看,明天是三十来万,还成,不多。” 温煦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八点半,快递公司的员工们陆陆续续都到齐了。温煦领取了所负责区域的包裹,开始一天的工作任务。 整个上午,温煦都心神不宁,还险些送错了包裹,被人数落了好几回。他知道自己为什么频频出错,干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来,坐在马路边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有些事一旦有了念头,便不可收拾,明知不可为,还是忍不住一想再想,脑子里纷乱如麻。 温煦猛地用满是汗水的双手狠狠搓了几把脸,他看到手腕上一道丑陋的伤疤时,视线被定格了。 九岁那年,一场事故夺走了他父亲和很多人的生命,其中也包括周谷成的父母。 对于温煦来说,失去的不止是父亲,还有这个家的脊梁骨。父亲的突然死亡让他罹患精神病的母亲病情极速恶化。有一天,他的母亲反锁了门,点了一把大火,要带着他一起烧死在家中。是周谷成的奶奶第一个发现,也是周谷成的奶奶冲进着屋子里,把昏迷的他抱了出来。 只是母亲没有他那般好运,救出来时已经死亡,幸存下来的他肺部受伤,也是奶奶拿出全部积蓄四处求医。 奶奶说,他还小,不能落下一辈子的毛病。 温煦想要辍学打工还奶奶钱,被奶奶狠狠打了一顿。他记得,那时奶奶哭得泣不成声地说:“只有读了书才能走出大山,才能出人头地。” 温煦将奶奶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可惜,他不是个聪明孩子,不能像周谷成那样上大学,找个好工作。 后来,奶奶就说,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奶奶还说过很多话,温煦都记在心里。被赶出家门的那晚,奶奶却什么都没说。他只记得奶奶的眼泪一直一直地流。 阳光刺眼,就像九岁那年在昏迷中醒来,看到奶奶时的那般刺眼。 ―― 中午十二点左右,温煦回到了公司。 王大哥外出吃午饭的时间里,小刘正愁着是叫外卖还是出去吃。这时候,温煦拿着一大袋的食物敲响了会计室的门。 “这是给我送的?”小刘打着嘻哈,问道reads();。 “王哥呢?”温煦站在门口,左右看着,“早上他请我吃早餐,我这不是请他吃个午餐嘛。” “那你来晚了。老王走了快十几分钟了。” 温煦一脸很遗憾的模样,低头看了看袋子,举步走进了会计室,把吃的东西放在了小刘的桌子上,调侃道:“便宜你了。” “温煦你真够意思!”小刘也没跟温煦客气,打开袋子,拿了个烤鸡腿吃咬了一口,大呼:“好辣!” 温煦撇撇嘴,笑道:“王哥能吃辣的,这里面可都是辣的。无福消受了吧?” 温煦说这个烤鸡腿号称变态辣,是老王大哥的心头好!小刘哪受得了这个程度的辣味,拿起钱包要出去买水顺便觅食。温煦就将食物袋子留在了桌上,边跟着小刘朝门外走,边说:“这包东西还是留给王哥吧,你别吃了。” 小刘苦笑着摇摇头,坦言还是出去买点小笼包什么的比较适合自己,说话间,他反手带上了会计室的门。 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一块嚼过的口香糖被黏在了门锁中,房门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发出咔哒声,小刘完全没有注意到。 走廊里安静了下来,无人进出,温煦从楼梯的拐角处返回会计室门前,他戴好了手套,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 门被关上时,发出了迟来的咔哒声。 温煦走向保险柜,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悬在高空的铁线上,他蹲下去的时候,双腿发抖,几乎吃不住力。 这一刻,温煦的脸色是苍白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与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再次告诉自己:为了奶奶! 为了奶奶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然而,想要拿到里面的钱,必须破解保险柜的密码。 保险箱型号很老,设置密码的人是公司经理。 经理今年五十一,每天都穿着不同的西装上班,西装烫得板板整整。经理在意下属对他的态度,喜欢礼貌尊敬他的员工,还会偷偷调查员工是不是在背后说他坏话。不管是随口下达的工作还是开会的重要工作,他一定会让秘书做一份备忘录。 换句话说:经理虚荣心很强,做事疑神疑鬼。 虚荣心强的人一般都以自我为中心,设置密码的时候大多会选择身份证、生日、这类数字。 所以,密码应该在身份证号和经理的生日之中! 温煦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记录着经理的身份证号码以及出生年月日。 第一个数字,是1。温煦的手指按下了第一个密码键。 与此同时,在温煦所无法想象的如恐龙巢穴般的黑暗空间里。那静止了两年的电子时钟忽然动了起来,静如铭文的数字眨眼间飞快地跳动。 时钟海洋里有很多人,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穿着黑色的大褂,下一秒,他们齐刷刷昂起头,定睛看向那块发了疯的时钟。 时间流逝的很快,眨眼的功夫里,温煦的手已经按下了七个密码键。 时钟上的数字疯狂地跳动,下一秒就要冲破表盘,飞跃出来。 第03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638.9/223.76/890.87/12.90。警告,警告。乙级预报已经启动,留守调查员立刻就位,所有管理人员计算轴数。” 机械而又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巨大的巢穴,前一秒还安静的黑大褂们躁动了起来,就像搬家的蚂蚁,嘈杂急促的脚步瞬间充斥到巢穴的每一个角落。 黑,有了白才会被衬托出他的深邃;静,有了动才能显出它的安逸。在疯狂的黑蚂蚁头顶上方,有个人静止而不动。 他身着白色的衬衫,从巢穴的深处走来,驻足在出口的边缘,大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中,只露出一双冷静而又深邃的眼睛,望着从顶部缓缓下降的一面显示屏。 大屏幕显示出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年轻男子,戴着白色手套,一脸窒息的表情面对一个保险柜。 那年轻男子的手戳中了保险柜密码盘上的“9”号键。 在9号键被按下去的同时,巢穴内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警告:“轴数改变,请立即采取应对措施。” ―― “要命!”温煦急到火头上,下意识地说。 他试图破解密码,几番尝试下来,身份证不对,出生年月日也不对。 他急得满头大汗,手也抖得不成样子。再耽搁下去,小刘就要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曾有学者说:绝望激发灵感reads();。 温煦的脑子里闪过有一道灵光,他起身跑到老王的桌子前,掀开了桌上的键盘。 在那一瞬间,温煦想感激上天垂怜。 老王的记性不好,十六位密码对他而言,着实难记住,所以,他将密码写在蓝色的便签纸上,压在键盘下面。 温煦看着便签上的数字,密码只有十三位,还缺三位。最后三位数,要他自己分析出来。而距离老王回到公司的时间,只剩下两分钟。 温煦屏息凝神。 前十三位密码是经理的身份证号、出生年月日,两位数为一组,相互交替。那么,按照这个顺序来想,最后的三位数应该是:021。 咔哒一声轻响,保险柜门开了。 ―― 巢穴里,那块违反时间规律的电子时钟在短短的数分钟内从2014年跳到了2015年。 所有的黑蚂蚁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显示屏,气氛压抑而又紧张。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高空黑暗处,有位身着白衬衫的男子慢慢走出了出口,他双手拄着一把黑色的长伞,冷眼观望显示屏上每一秒的变化。 每一秒的变化,都让警报声变得更急刺耳。男人蹙蹙眉,提起长伞,伞尖准确地戳中了墙壁上凸起的红色按钮,警报声戛然而止。 整个空间安静了下来,这种极端的反差惊扰了黑蚂蚁们,他们齐刷刷回了头,仰视着半空中的旋梯,眼中充满了希望,如同在阴霾的大海上看到了一缕撕裂乌云的阳光。 白衬衫将长伞放下,对下面仰视自己的一群黑蚂蚁视而不见,继续观察显示屏中的变化。 ―― 温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暴露出来的三十万元现金。对自己说:只拿七万,等奶奶手术完了,就去自首。 如此自我催眠,指尖已经碰到了成捆的钞票。希望,唾手可得。 但是…… 温煦,你真的要偷钱吗?真的要变成一个人人鄙视厌恶的贼?真的要把王大哥、小刘都牵连进来? 不,不是这些问题。奶奶养育了你二十几年,就养成了一个偷钱的贼? 温煦闭上了眼睛,因为过于用力,眼皮上都是皱纹。他的手还在保险柜里,紧紧握成拳头。 下一秒,用力关上了保险柜的门,他的手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疯狂的时钟们安静了下来,之前跳动起来的时钟,又回到了正确时间,那块不合常理的数字时钟,也回到了2014年9月15日01:00:00,安分守己地继续静止了下来。 黑蚂蚁们纷纷瞪大了眼睛,数秒的怔愣后是虚脱一般的放松。当有人意识到什么而回头高望时,旋梯上已然没有白衬衫的身影。 突然,有人指着上方的显示屏,愤愤道:“这个白痴!” 此刻,白痴正惊慌失措地跑出公司大楼。 跟所有做了坏事的好孩子一样,温煦走出大楼后,拼了命的逃离现场。跑在阳光下,仿佛从地狱爬回了人间。 重生的滋味并不好,七万元仍然遥不可及reads();。 烈日炎炎,他带着炙热的风沿着马路使劲奔跑。行人道上的人很多,大多撑伞避热。或三三两两,或单独行走。温煦没头没脑地跑,不慎撞到了一个女孩儿。女孩儿被他撞到在地,膝盖出了血。她的男朋友一把抓住温煦,横眉立目地喝道:“你/他/妈/的瞎啊!” 温煦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印象里,对方的两只胳膊上,有很多纹身。 温煦被打倒在地,纹身男的几个朋友赶了上来,对着他拳打脚踢。 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被踩在地上群殴。疼痛感让温煦清醒了些。抱着脑袋,咬着牙,忍耐身上一下重过一下的踢打。路人没有上来劝解的,他们或绕着路走,或赶紧跑开、厌恶的表情、冷漠的态度,在温煦的眼睛里一一闪过。 纹身男跟同伴使了个眼色,五六个人拉起温煦,架了起来。迅速走进人行道旁边的一条小巷里。 小巷幽深狭长,到处是垃圾,是令人不适的气味。一缕阳光从商铺间的缝隙中挤了进来,落在地面上,像是一张被剪开的薄纸。温煦被丢到胡同的尽头,卷缩着,无力说话。 殴打温煦的人显然是一群混混,他们开始翻温煦的包。有混混说:“原来是个快递。” 纹身男说:“看看他身上有多少钱。” 几个混混蹲下去,翻找温煦的衣服口袋。 “妈/的,才两百多。” 被撞倒的女孩儿勾着纹身男的脖子,撇撇嘴,嫌弃道:“是个穷鬼!” 纹身男踹了温煦一脚,说:“把他包裹拿走,让他拿钱来换。” 说着,几个人七手八脚将倒出来的包裹塞进包里,准备带走。 这时候,小巷里仅有的一点阳光忽然消失,阴冷无声无息地从巷子口侵袭而来。几个混混猛地回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不由得都在心中诧异:这人怎么进来的?一点声音没有。 突然出现的男人与胡同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穿着浅米色的裤子,白色的衬衫。头发虽有些细碎,却格外的好看。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嘴角咬着一根还没点燃的香烟,帅气的脸上毫无表情! 纹身男缓缓站起身,扯动嘴角冷笑了一声,朝着男人走去,“你看什么?”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大多赶紧离开,或是说上几句义正言辞的话。男人却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歪歪头,视线通过几个人中间的缝隙,瞧了卷缩在地上的温煦一眼。 纹身男已经走到了男人面前,打量着。说:“哥们,活腻歪了是吧?知道这一片是谁说话吗?知道我是谁……” 突然,嘭的一声闷响!还没说完话的混混好像一个麻袋似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顿时失去了知觉。而造成这一切的男人,仍然歪着头,确认巷子深处昏迷不醒的人。 被突然而来的变化吓到了,剩下的混混都站了起来,亮出自己的武器。匕首、链条、还有一把水果刀,七嘴八舌地骂起来,一同冲向男人。 温煦听见了打斗的声响,半昏迷的状态使他的脑子非常迟钝,一时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变故。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地面上躺着四五个人。还有一个混混背对着他一动不动。随后,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随着混混的软倒,温煦狭窄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男人。 第04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暮色夹着风雨而来,雨势之大,好像天被戳了个窟窿似的。在风雨的侵袭下,天地之间浓浓重重。随着马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万家灯火点亮了整座城市。 雨声透过窗户在房间里洒下一片莎啦啦的声响,合着橘黄色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气氛。躺在床上的温煦,就在这安静且温馨的气氛中张开了眼睛。 很快,温煦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房间很大,摆设却很少。除了他所躺的床,还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温煦试着起身,浑身的酸疼提醒他曾经发生过什么。 究竟是谁救了自己,温煦并没有想太多。或者说:他更在意继丢了脸后有没有丢东西。 举目四望,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自己的大包。走到角落处,打开包包数了数包裹的个数,一个都没丢。温煦长吁了一声,疲惫地坐在地上。猛地想起,怎么不见自己的手机? 对于温煦来说,哪怕是丢了一件衣服,也是雪上加霜。更何况是手机。 忽然,从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哒哒、哒哒…… 规律而有节奏的哒哒声瞬间让温煦紧张起来,脖子僵硬着慢慢地转回头。 昏暗的灯光下,小小的桌子上可见一双穿着咖啡色拖鞋的脚,灯光的余韵映照出脚踝以上的两条修长的腿。这人的大半个身子都在黑暗中,仅从这双脚可看出,是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 温煦更加紧张,他睁开眼的时候这个房间里并没有人,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紧张的僵持下,温煦一动不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呦,睡醒了。” 一把好嗓音,口气却让人觉得有些轻浮。 温煦咽了口唾沫,怯怯地说:“你,是你救了我吗?” 男人并没有回答温煦的问题,收回搭在桌子上的双腿,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台很小的笔记本电脑,这时候,温煦才看清男人的脸。 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是个很帅气的男人。但是,温煦不记得认识他。 男人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后转到了温煦的方向,温煦看到屏幕上正播放出一些画面。画面中的自己,正试图打开保险柜。 温煦的脑子一片空白,寒意从头凉到脚底板。 “你怎么会有这个!?”温煦急着大叫。 男人靠在椅子上,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发出哒哒的声响。他斜睨着温煦,慢悠悠地开口,“1080p最佳高清,看得很清楚吧?” “不清楚!”温煦疾走了两步,却在桌子前停了下来。紧张地说:“我不知道你从哪弄来的这个东西,但是我一分钱都没拿!” “跟钱没关系。”男人晃着腿,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温煦绞尽心思想要搞清楚男人的目的。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才能想办法对付他。 温煦咽了咽口水,试着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慢语速。假设自己坐在谈判桌上,面对这样的对手,该说什么? 冷静下来之后,温煦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reads();。” 男人似乎看出了温煦的心思,觉得很是好笑一般,“自己干过什么心里没数儿吗?” 温煦很想回敬对方,我没拿钱!但,事实是,他的确打开了保险柜。 从激动到故作镇定,温煦的变化男人完全没有在意。他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温煦:“什么文凭?” 温煦:“高中毕业。” 男人嫌弃地咂咂舌:“文盲。”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诸多的猜测导致温煦三敛其口。 现实是残酷的,谈判的主控权在男人手上,温煦并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故而,他只能等着男人再度开口。 男人似乎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从你打开保险柜的过程来分析,虽然你学的东西少得可怜,但某些事情上似乎有天生绝佳的逻辑思维能力。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温煦怒了,“先生,你救我回来只是想挖苦我吗?” “你真是太抬举自己了。” 男人傲慢的态度刻薄的言辞,让温煦很想挥拳狠狠打过去。当然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男人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朝着温煦走过去。 对方的身材高大魁梧,让温煦觉着自己就像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动物,随着男人越走越近,身体好像被点了穴似的,无法移动。 男人的视线如带着寒意的刀刃在温煦的脸上扫过,就像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意儿。说道:“跟我来吧。” 温煦犹豫了一下,但这种被动的局面下,他也没有其他选择,只好迈动脚步,跟上去。 这栋公寓大的离谱。过了客厅,步入走廊,半人多高的白瓷花瓶,一盏盏水晶壁灯,挂在墙上的壁画。温煦不懂得欣赏这些东西,可也看得出每一件都价格不菲。这样富丽的地方对他而言,是非常不真实的。潜意识里,温煦在抗拒着。 在路过数不清的房间之后,温煦跟着男人来到一扇古铜色木质门前。 房门打开的时候,发出清浅的嘎哒声,虽然很微弱却让温煦觉得真实无比。 宽敞的房间里有一张大班桌和一把皮质大班椅。几乎占满了整面墙的落地窗被厚实的深紫色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在入室门的右手边,摆放了一张躺椅,灰黑色格子的毛毯很随意地搭在躺椅上,一角垂落在地板上,被一本厚厚的硬皮书压着。 书房里有着淡淡的清香,温煦从没闻过这种气味,想着,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沁人心脾吧?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扯动了被打伤的肋骨,疼的蹙起眉头。 “进来,把门关上。”男人如是说。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声透过窗和窗帘在书房里浅浅回荡。温煦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开拉开那厚实的窗帘,看看外面的景色。 事实上,温煦很规矩地坐在大班桌前面,一把很舒服的椅子上。 男人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温煦。温煦并没有立刻拿起牛皮纸质的文件袋,而是欠了身看了一眼。文件袋上有一串钢笔写下的数字――2014-9-15-01:00:00 “这是什么?”温煦问道。 男人说:“一些照片reads();。” 温煦狐疑地拿起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腿上。下一秒,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第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时间应该是夜晚,温煦用了三五秒的时间才分辨出照片里相撞在一起的两辆汽车,下意识的,温煦抽出第二张照片。 照片中的场景是出事车内,白色的气囊将一个中年男子几乎压成了饼,中年年男子的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确切地说应该是在操控台与座位之间,卡着什么东西。温煦忙抽出第三张照片,惊骇地看清了那个“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个人,一个被挡风在玻璃卡住的人。那人的脑袋在车外,脖子下面一片鲜红,鲜红是血,染了大半个车盖,触目惊心。 温煦猛地抬起头,定睛看着男人,不确定还能不能继续看下去。 男人示意他――继续看! 于是,温煦抽出第四张照片。 这是另外那辆损毁的汽车,温煦歪歪头,蹙蹙眉,好像看到了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现象,他连续抽出几张照片,都没找到想要寻求的答案。 男人的眼睛捕捉到了温煦脸上的异样,不疾不徐地问道:“发现什么了?” “这个……”温煦指着几张第二辆损毁车的照片,“这里面怎么没人?” “你动动脑子,没人那车怎么开出去的?” 温煦挠挠头,“是被救护人员抬出去了?” 男人摇摇头。 温煦想了想,几秒钟后脸色更加苍白,“不可能啊。这个车的气囊瘪了,肯定是有人刺破的。” “发现的时候,没有人。” 温煦当即“哦”了一声,说:“跑了。” 然后,温煦狐疑地问:“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男人说:“我只说一遍,你记清楚了。年纪较大的人名叫‘钱毅’,副驾驶席上的人叫‘钱文东’他们是叔侄关系。车祸发生时,钱文东当场死亡,钱毅经过抢救活下来了,但是双腿无法站立行走,只能靠轮椅行动。” 温煦尴尬地咳嗽两声,“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他们。”生怕男人不相信自己的说辞,温煦忙又道:“你看这个钱什么的,看他穿戴就知道是个有钱人,还有他开的这个车,少说也要一百多万,我就是个从发乡下来的穷小子,不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温煦说了很多表明自己立场的解释,却只换来男人一句话,“我知道。” 知道还找我干什么?温煦真的想不通。 男人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块手表,在手里把玩着。他对温煦说:“车祸发生在城南北望路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上,时间是凌晨一点。” 温煦低下头又看了几眼照片,“一点我在家睡觉啊。” 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指了指他手里的照片,“车祸发生的日期是2014年9月15日。” 温煦很认真地回答:“一年多以前的凌晨一点我也是在家睡觉,我这个人从来没什么应酬。”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耐,扬起手,把手表丢给了温煦。温煦急忙伸手接住,生怕掉在地上摔坏了reads();! 当温煦注意到手表的时候,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这块手表是钱毅的,车祸发生的瞬间,时间停止在2014年9月15日01:00:00。因为你的原因,时间有了变化。” 温煦咂咂舌,礼貌地说道:“先生,可以把话说得清楚一点吗?” 男人遗憾地摇摇头,“文盲这个问题很棘手啊。这样吧,跳过这个环节,直接进入实践阶段。” “抱歉,我完全不明白。”温煦愠起身,走到书桌前把手表放下。反驳道,“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要查清915案的真相,需要一个助手。”说着,男人向后靠着大班椅,两条修长的腿搭在桌面上。 温煦忽略了桌面上白色的袜子,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男人点了头。 为什么是我?温煦很想这么问,但是这等于又回到之前的纠结点了。温煦焦躁地自嘲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光是用说的我根本不会明白,是这样吧?所以,让我用身体记住发生的每一件事,这样比较方便。” 男人嫌弃地说:“白痴!不是用身体,而是脑子。” 温煦毫不犹豫地说出心里话,“太危险了,我不想……” “你奶奶患有晚期胃癌,是吗?” 温煦的眼睛立刻瞪起来,“你偷看我手机?” “你缺多少钱?” “你这是不道德的!” “三十万,还是五十万?” “把手机还给我。” “被我捡到,你真该烧高香。” 温煦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了,傻乎乎地问:“什么意思?” 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咬在嘴边。他不急着回答温煦的提问,拿出打火机,火苗窜了出来,燎燃香烟。一阵白雾从男人吐出来,消散在空中。 男人在烟雾中半眯着眼,对温煦说:“我很有钱,可以解决你目前的困境。” 温煦的脑子转过弯了。 “你的意思是……”温煦试着说:“你能借我钱,我要来这里伺候你?” “我要的是助理,不是奴才。” 男人的态度不止恶劣,还非常的傲慢。但是,温煦选择认怂。 “我缺七万,你能借我吗?” 男人并没有因为温煦明智的选择流露半分欣喜,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将那块手表朝着温煦又推了推。答案再明显不过――接受我的雇佣,我可以给你钱。 从周谷成出现到现在,温煦经历了几番大起大落,他应该做的或许是马上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小窝里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是,温煦却伸出了手,将停止的手表握在了掌心。 数年后,温煦常常回忆起这一幕,他玩笑似地调侃自己――那时候我一定是被你下了蛊。 第05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几次重大的转折,每一个转折点上都有若干个选项。a、b、c、等等…… 你选择的或许是a,也或许是b,能够明确的只有选择,选项给你带来的后果则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知道。到那时,有人会说:当初我要是选a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也有人会说:幸好我当时选了b,真是机智啊!但也有一种人会说:我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呢? 温煦做出了选择,他并没有想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知道选择的对不对,他在意的是那七万元钱reads();。 很可笑,也现实的要命。 男人并没有顾及到温煦的心情,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在桌旁拿了样东西,放进裤子口袋里。温煦没看清那是什么,貌似是一种运动手环。 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前,转回头看着温煦,似在催促他快些跟上。 再一次跟着男人走在这栋公寓里,温煦的脑袋仍然无法拼凑出这里的容貌。 太大,太宽敞,一眼望不到头似的,处处都是他没见过的摆设,温煦悄悄咋舌——他是真的很有钱啊。 在公寓里转了几个弯,男人忽然说:“我叫花鑫,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老板了。” 这是什么鬼名字!? 花鑫戏谑地瞥了温煦一眼,“是三金‘鑫’,不是心肝‘心’,乱想什么呢?” 被看穿了心思,温煦有些拘谨,很正式地打了招呼,“花老板。” “要么叫老板,要么叫先生。花老板这个称呼听起来很low。” 事儿真多。 温煦只好改了称呼:“老板。” 随着温煦确定了对男人的称呼,后者的脚步慢了下来。 称呼一旦确定下来,彼此间的陌生感好像也淡了不少。花鑫深深吸了口气,看似更加放松了。他说:“小温煦,我们来聊聊天。” 温煦很想说——谁有心情跟你聊天! 花鑫自顾自地说着:“如果让你单独调查915车祸,你会从什么地方着手?” 温煦挠挠头,“你忽然这么问,我也没什么头绪。”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温煦做事很认真,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应付了事。将少的可怜的线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犹犹豫豫地说:“应该是从钱家叔侄开始吧。” 如此的不确定却引来花鑫的注视,尽管他的眼神意义不明,温煦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要查他们?” “那个……我就是觉得巧合太多了。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在那种小路上开车?我知道那地方,就是你说的出事现场,那一片住的基本都是没什么钱的人,还有点乱。钱毅很有钱吧,那么晚了,去那种地方应该是有事要办,急事或者是不好在白天办的事。” 温煦啰啰嗦嗦说了很多,花鑫帮他总结了一下,“凌晨一点钱毅叔侄出现在小路上不合理,你是想说这个吗?” “对对对!”温煦连声应道。 “啰嗦一点没关系,只要能明确表达你想说的意思,你老板还是很有耐性的。继续。” 温煦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他那一辆车就够不合理的,再来一辆更不合理啊。那辆车也是好车吧?两辆上流社会的车大半夜的在社会底层的地盘上撞在一起了,这也就更不合理吧?” 花鑫的脚步越走越慢,似乎听得有些入神。 温煦又道:“我送了三年多的快递,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我都知道reads();。那条路是北望路南十字拐西北巷。那里很窄,只能通过一辆车。一般情况下,在小路上开车不是应该更加小心吗?我看两辆车的车头都撞成那样了,当时的车速肯定都不慢,好像也是巧合?反正,我就觉得巧合太多了。” 随着温煦的分析,花鑫的脚步停在一扇房门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随着房门打开,一阵微风吹拂而来,温煦莫名地打了个激灵。 这是什么地方? 温煦睁大了眼睛,看着房间里奢华的摆设。青白色的花瓶、湖蓝色的窗帘,有着牡丹花和杜鹃图案的地毯。地毯的边缘挨着床脚。床,大到离谱。 在他左手边,有一张小圆桌,桌面上放了一杯水,这杯水似乎刚刚倒出来,还冒着白色的热气。 等等,为什么是卧室! 就算温煦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如此豪华的卧室绝对不是分配给自己的房间。心里难免有点七上八下,暗暗地瞥了眼花鑫。 “你那是什么眼神?”花鑫笑意不明地说。 温煦讪笑着慢慢后退,“那个,我随便睡个沙发就行,我看外面那个沙发就不错。” “你还挺敏感的。”花鑫挑挑眉,转了半身,低下头凑近了看温煦,“你猜猜,我准备干什么?” “完全猜不到。” 花鑫笑着,“用心点猜,猜对了有糖吃。” “我有蛀牙。” 花鑫笑的肩膀微颤,一把抓住温煦的手臂把人扯进了屋子里:“你老板口味很高的,而且非常有节操。别乱动,站好!” 在自诩有节操的老板身边站着,温煦半点安全感都没有。然而,下一秒,这种想法彻底被颠覆了。 寒意铺天盖地而来,温煦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整个房间好像开始“缩水”了似的,压迫感让温煦紧张又惊讶,他不敢睁开眼睛,咬着牙忍耐着胸口的挤压感,寒意比方才更加严重,仿佛冷到骨子里。温煦的牙齿开始打颤,下意识地靠近了花鑫。因为,只有花鑫抓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才有些温度。这温度越发明显,温煦不得不靠近,摄取一些温暖。 这种异常的情况只持续了数秒的时间,等温煦觉得脚踏实地,耳边听到微弱的虫鸣与远处的狗吠声。 “到了。”花鑫简单地阐述事实。 温煦怯怯地睁开一只眼睛,红砖绿门,被远处的路灯照应出青色的水泥地面,还有立在不远处的歪歪斜斜的牌子——北望路南十字拐巷。 等等,车祸不就在是这里发生的吗。 温煦来不及琢磨为什么眨眼的功夫就从奢华的卧室里到了北望路南,他看到了照片里的地方,窄小路,坑洼不平的路面。远处坏掉的路灯,黑暗中看不到尽头的小巷深处。 “这里是……” 花鑫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上,发出嘘声。他再一次抓住温煦,后退了几步,隐藏在一个更加狭窄的岔巷里。 月光稀疏,坏掉的路灯加深了小巷的黑暗。两个人离的很近,温煦闻到了花鑫身上淡淡的清雅气息。然而,他却看不到花鑫的脸。 “看到十一点方向的那条小巷了吗?” 温煦瞄了几眼,低声说:“十一点……哪?” 黑暗中,花鑫咂咂舌,说:“把环境看作是表盘,朝着十一点的方向看reads();。” 温煦是个聪明人,马上改口道:“看到了,怎么了?” “仔细看,里面有一辆车。” 温煦真的很仔细看,影影绰绰的看到了一辆车的轮廓。然后呢? 花鑫问他:“你不是说要调查钱家叔侄吗?出事前,叔侄俩在七槐街一家酒吧喝酒。” “七槐街?” “是的,走吧,过去看看。” 这都是什么套路啊?先是让他看黑漆漆的巷子里有辆车,然后说要去酒吧,能不能有个准谱? 虽然温煦满肚子狐疑,但还是乖乖地跟着花鑫离开了十字拐巷。 子时一刻,123公交车还没停运,开夜班车的司机打着哈欠把车停靠在车站前,车门打开,两个男人走了上来。司机的余光看到穿着白衬衫的男投了两元钱硬币,硬币掉在箱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煦诧异地看着投币箱,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方才,花鑫好像没有投币吧,坐霸王车? 温煦并不认为,花鑫这种土豪连两元钱都没有。 公交车在七槐路停下,温煦下了车,看着公交驶向下一个车站。花鑫连声招呼都没打,吹着口哨朝着马路对面走去,温煦急忙跟上他。 过了马路,再往前走十分钟,就到了七槐酒吧。花鑫并没有继续走,而是带着温煦停在一棵茂密的槐树后面。 “不进去吗?”不进去怎么调查?温煦问道。 花鑫转头,一脸坏笑地看着温煦:“进去干嘛?把妹啊,还是撩汉啊?” 温煦瞠目结舌地看着花鑫,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应对了。 算了,与其等不正经的老板说个明白,还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温煦明智的选择了沉默。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的七槐酒吧。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一辆黑色的奥迪开了过来,停在门口比较嚣张的位置上。温煦看到车门打开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下了车,打开酒吧门,走进去。 温煦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指着七槐酒吧,“你不是说,他不能走路了吗?走得比我还好啊。” 花鑫没吭声,只示意他,继续看。 这时候,温煦已经有点跟不上进展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花鑫到底什么意思?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酒吧门忽然被打开,钱毅拉着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出来,忽然将那个人推到槐树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温煦抻着脖子,蹙眉瞪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下意识地问花鑫,“是我眼花了?” “你的视力很好。”花鑫淡定地说。 很好?温煦手指着那个被扇了一耳光的年轻男人,“那你告诉我,已经死了钱文东为什么会在这里?双胞胎?诈尸?还是你糊弄我?” 花鑫面对温煦的质问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钱家叔侄身上,这时候,钱毅好像说了什么,随后转身回到车里,钱文东跟着上了车。 “走,跟上他们reads();。”花鑫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很快。 温煦看着钱毅的车离开,整个人都愣在当场。花鑫不得不拉着他,飞快地走了起来。 在七槐路的路口,花鑫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前,很严肃地警告温煦:“不要多话。” 温煦知道,这是警告他,在车里不要问东问西的! 花鑫并没有对计程车司机说出那句比较经典的话——跟上前面那辆车。他直接报了北望路南的地址,温煦如坐针毡,却又不能开口。 车子在温煦觉得煎熬的过程中带他们回到了北望路南的那条小路尽头,花鑫对司机说:“稍等两分钟,我去里面搬点东西,马上回来。”言罢,对温煦说:“走吧,我一个人搬不动。” 温煦愣愣地点了头,忙跟着他下车,司机还在后面喊着:“我要算计时费的啊。” 花鑫回头笑了笑,“当然。” 于是,温煦跟着花鑫走进了小路,直奔出事现场。温煦实在忍不住,就问道:“要搬什么东西?” “我只是不想支付车费。” “才二十几块钱,你要是没带钱我身上有啊。” 不付车费这种事温煦从来没干过,太过分了!可是,没等他把钱拿出来,花鑫忽然抓住他,藏了起来。 温煦被他扯了一个踉跄,站稳之后,终于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搞什么鬼?钱毅身边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花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反问道:“你看清楚了。” “别开玩笑!”温煦的脸色愠怒,“是你告诉我的,钱文东已经死了。那我看到的是谁?” 花鑫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悠然自得地说道:“我说过,用理论很难让你明白事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你亲身经历一些事情。现在,你能做的就是闭嘴用心看。”说着,指着小路中央,“不要眨眼,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花鑫的声音像是施了魔法的咒语,蛊惑着温煦摒除脑子里的疑问,顺从地转了头,去看那条昏暗而又安静的小路。 深夜里的小巷,并没有因为两个人而产生任何波澜。隐藏在黑暗中的温煦,有种无法言明的紧迫感,窥伺的感觉对他而言并不好,他很想低下头,闭上眼睛,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与温煦的紧张相比,花鑫仍然是慵懒的,好像正在准备看一场无聊的广告片。 小路的另一个入口传来了声音,汽车行驶的声音。温煦的眼睛突然瞪得更大,在他十一点方向的岔巷里,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绝好的引擎带来绝佳的声音,如一把巨斧悬在温煦的头上。 不,这不可能! 一朵云在夜空上漂浮着,挡住了月光,让本就昏暗的小路变得黑暗。温煦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紧绷,眼睛在岔巷的出口盯得死死的。 忽然,隐藏在岔巷里的车驶了出来。温煦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不就是另一辆被撞毁的车吗! 就是说:车祸马上就要发生了。 温煦忽然迈动脚步,冲出去阻止悲剧的发生。花鑫好像料到他会这么做,抓住他的手臂,捂住他的嘴! 温煦指着前方,呜呜呜着。 第06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在温煦的耳边低语:“这种场面可不多见,千万别眨眼。” 奥迪标志已经进入温煦的视线,他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很想闭上眼睛,可是他做不到。 那辆隐藏已久的车忽然加速,发动机的咆哮声就像野兽的低吼,两辆车仅在数秒内相撞。声音、画面、让温煦瞠目结舌。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屏住了呼吸,浑身紧绷的像个铁块儿。当车辆相撞后的浓烟腾起,温煦转过头,惊骇地瞪着花鑫。 花鑫的手扣在温煦的脑袋上,让他的头转回去,说:“还没结束reads();。” 蓄意肇事车辆的车门打开,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下来。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包裹”非常严实。头盔、手套,还有厚厚的衣裤。这一身衣服,就算去北极都够用了。因为包裹的实在太严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可见,肇事者做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才只受了轻微的伤。 这个人走到钱毅的车旁,弯腰朝里面看了看,随后又摇摇晃晃地朝着岔巷走过去。 花鑫带着温煦,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途径车旁的时候,温煦看了眼钱毅。他知道,钱毅还没死,如果现在就打电话,他会不会获救?下半生也不用坐在轮椅了?钱文东呢?抢救及时的话,是不是也不用死了? 温煦的脚步迟疑,花鑫对他摇摇头――你什么都不能做。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小巷里传来了很多开门的声音。花鑫忽然推了温煦一把,让他尽快跟上。温煦这才缓过神来,跟着加快了脚步。 一条小巷能有多长?他们很快就跟上了对方,如同之前一样,花鑫带着温煦躲了起来,他选择的角落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停下来的肇事者,又不被发现。 温煦定睛看着对方,看到那人开始脱下衣服,一层、两层、三层。足足三层厚厚的衣裤!最后,只留下一条弹力运动短裤和一件紧身运动衫,这一刻,温煦在心里惊呼――女的!? 当肇事者摘下头盔的瞬间,一头长长的乌黑的发如瀑布般垂顺下来。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容貌秀丽。 这么年轻! 花鑫看着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挑挑眉,嘴角噙着笑。 温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向花鑫。似在问――抓不抓? “老实呆着。” 这时候,女人已经将脱下来的衣裤鞋子装进一个大背包里,背在肩上。她掀开很大一块帆布,露出里面早就准备好的登山车。 就这么看着她走? 这一刻,温煦的脑海中出现了方才那一幕。被卡在挡风玻璃上的钱文东,他的眼镜还睁着,浑身抽搐,血不断地从脖子的伤口里涌出来…… 突然,温煦使出全部的力气摆脱了花鑫,他朝着那个蓄意肇事的女人跑过去。 不能就这么让她跑了! 花鑫站在角落里,神色淡然地看着冲出去的温煦。似乎没打算把人抓回来。 就在温煦跑出去三四步的功夫里,一股强大的吸力施压在他的身上。那股冷到骨子里的寒意再次来袭,温煦不得不闭上眼睛,承受着天旋地转一般眩晕感。 这一次,没有花鑫的温暖,有的只是更加刺骨的寒冷与无边无际的黑暗。 当温煦忽然觉得跌坐在地面上,才睁开双眼。 房间里青白色的花瓶,湖蓝色的窗帘,大到离谱的卧床,他坐在杜鹃鸟的脑袋上,感受着极度渴望的温暖。 床头柜上,有一杯水,缓缓地升腾起白色的气。 他记得这杯水。在这个房间感到寒意的时候,这杯水就在冒热气,现在还是一样…… 温煦再也不想被耍着玩了,他转回身,面色严正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花鑫是从门外走进来的,他的脚步很稳,被质问的同时,脸上也不见有些许的变化reads();。他只是坐在一把摇椅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老板,给我个解释!”温煦走到他面前,几乎是叫喊着。 花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温煦很倔强,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花鑫说:“坐下谈。” 好吧,至少他愿意说了。温煦赌气一般坐在了地毯上,仰视着花鑫。 摇椅无声地摇晃起来,花鑫半眯着眼睛,看上去惬意而又舒服:“我属于一个很古老的部门‘时间轴监理会’。你可以把时间轴看成是一个很庞大的系统,我们就是维护系统的人。当某件事发生了错误,时间轴会报告出一个错变点,像我这样的调查员,必须查清楚这个错误,纠正它,让时间轴恢复正常。” 温煦:…… “你好像又不能理解了。”花鑫无奈道:“所以说啊,一定要多读书。” “你能不能先不要在意我的文化水平,再说一边关于时间什么会的问题。” 花鑫哼笑了几声:“这段话每次都要背,真是烦死了。说点重要的吧。钱文东死亡的时候,时间轴报出错变点。我要查清事情真相,纠正错变点。明白吗?” 温煦直言:“不是很明白。” 花鑫揉了揉眉心,“你慢慢想,我去煮点咖啡。”说着,起了身,离开了房间。 花鑫走得很慢,推开了一扇房门,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像是会有咖啡机的样子。这里是他另外一间书房,坐下来,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温煦呆呆愣愣的傻样儿。 花鑫监视着卧房里的温煦,看着他忽然抓耳挠腮地焦躁起来,看着他离开椅子,在卧房里踱步。花鑫能听到温煦自言自语的提问、回答、再提问再回答的话音。显然,温煦把自己难住了。 不晓得温煦想到了什么难题,抱着脑袋坐在地毯上。花鑫好奇,这小子想到什么了? 忽然,温煦站起来走到圆桌旁,摸了摸那杯水,似乎还是不能确定什么似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被烫的直吐舌头,拳头使劲捶着墙面! 花鑫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被烫了舌头之后,温煦似乎安静了下来,打开了房门,鬼鬼祟祟地朝外面看了看。 他这是在干什么?花鑫纳闷,身体前倾,靠近了电脑显示屏。 只见,温煦确定了外面的情况,把房门关好,快步走到窗前,掀起湖蓝色的窗帘,打开窗户。 显示屏里,湖蓝色的窗帘起起伏伏,好像被风吹皱的湖面,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花鑫眉头一蹙,脸色阴沉。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没料到温煦居然会逃跑。 既然已经有了逃跑的行为,就不能视而不见。 温煦站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周围的环境虽然怡人清雅,但是连一扇门都看不到。算了,还是转转再说吧。 温煦朝着右边走过去,边走边看周围的环境,越看越是惊讶,这是多有钱才能搞出这么多花样?简直太浪费了! 就在温煦感慨穷富之差的巨大时,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按了下去reads();!温煦惊慌地喊了一声:“啊!”,随之被按压在一张石头桌子上,手臂被扭到身后,疼得他叫声不断。 “妈的,给我闭嘴!” “你干什么?我的手要断了!” 随着温煦的叫喊声,花鑫终于放开了他。温煦踉跄了几步,逃也似地转到石桌的后面,惊魂不定,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 “你抽什么风啊!?”温煦气的怒指花鑫,忽然看到右手手腕上多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很像表,却不是表,“这是什么?” 花鑫咧嘴一笑,“狗链子。” “什么?”温煦想要摘下手上的东西,这东西就像长在他手腕一样,怎么都脱不掉。 花鑫又恢复之前懒洋洋的状态,说道:“□□,敢跑就炸死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跑了?” 见他一脸傻呵呵的样子,花鑫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不跑你什么意思?打算跳一楼的窗户自杀?” 温煦的脸上好像写了两个大字――懵逼! 花鑫将袖子挽了几折,单手插/进了裤兜里,冷眼盯着准备自卫的人,说道:“我真不是很有耐性。说吧,你跳下来准备做什么?” “我只是想出来看看。”温煦也意识到如果继续误会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他严肃了些,说道:“你说得那些事对我来说,冲击力太大了,你好歹让我缓缓啊。” 其实,是温煦很难接受花鑫所说的一切,什么“时间轴监理会”什么“错变点”什么“纠正”的,听起来更像是一部科幻小说。但是,今晚,他的的确确看到了还活着的钱文东,走起路来比他还麻利的钱毅。最重要的是:他目睹了车祸的整个过程。 这不得不让温煦面对现实。 “我就是觉得今晚的事太离奇了。”温煦呐呐地说:“你这么有钱,可能是雇了几个人玩了个把戏什么的。可这样的解释也不对,我一个穷小子,你干嘛要在我面前耍把戏。后来,我试着相信你的话。” 温煦的诚实让花鑫心里的怒火消了一些,但还是搞不懂,相信自己跟跳窗户有什么关系? 温煦说:“我想,车祸也好,出事人和那个女人也好,你都能用钱搞定。但是有一样东西,不论你有多少钱都不可能搞定,所以我跳窗户出来看看。” 花鑫忽然就对他说的所谓的“有一样东西”很感兴趣,便问道:“还有我搞不定的东西?” 温煦举起手,指了指夜空,“月亮。” 花鑫抬头一看,只见夜空上挂着一轮满月。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看过一眼月亮,是个月牙儿。跟现在的满月差太多了。” 正如温煦所想。你有钱,可以买的来演员,买的来一起车祸,一个死人,但是你买不来两个一模一样的月亮。 花鑫挑挑眉,再看温煦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误会已经说清楚了,气氛却有些尴尬。温煦摸了摸还有些疼的嘴角,说:“那什么,现在,我相信你说的那些事。” “坦率这一点,倒是有几分像我。” 温煦知道不好反驳他,但是这种口气真的很想骂上几句啊。没办法,谁让他是老板呢? 第07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调整了一下情绪,抬起手腕,问道:“你能先把这个拿下来吗?” “拴着吧,不拴着你晚上我睡不好觉。” “我真的不会跑啊。” “先说正事。”花鑫不耐烦地说:“说完赶紧睡觉!” 温煦见花鑫真的有点恼火了,就想过一天再说这事。眼下,先了解情况。 花鑫靠在石桌旁边,将之前的一些要点重复了一遍。他有一把好嗓音,如大提琴的弦音,低浅却又浑厚,几个简单的发音,就牢牢抓住了温煦的注意力。 花鑫说:“现在明白了吧?时间轴就是一个庞大的系统,会甄别出在某个时间点发生的错误事件。但是,时间轴给的时间点只代表“错误事件”,并不是完全错误时间。” 一番说明下来,温煦又懵了。 花鑫知道这么说他肯定听不懂,直接举了个例子。比方说:这次的车祸案,从现场情况来看,绝对不是突发事件,是那个女人蓄意制造了一起车祸,导致一死一伤。那么,问题来了,女人为什么这么做? 温煦瞪大了眼睛,“这个我懂,就是所谓的‘作案动机’。” 花鑫点点头,继续说道:“有动机就说明有发展过程,真正的错变点就在这个过程里。但是时间轴不会告诉你,究竟错在哪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错变点。” 温煦的眉头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花鑫单手撑着额头,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样。温煦知道自己很难理解他说的那些情况,但至少,他想要努力去理解。 “要不,你换个说法?打个比方什么的。” 花鑫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只好重新来过:“我给你打个通俗易懂的比方。比如说:你拿到一个有虫子洞的苹果,但是你不知道虫子到底在苹果的哪个地方。想要吃掉苹果,就要先把苹果切开,找到虫子。你把时间轴想象成苹果树,带虫子的苹果就是错变点,虫子就是我们要找出来的未知错误。” 温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早这么说,我早就明白了。” 所以说:这小子很聪明,只是书读的太少。 “这一段我懂了,还有什么吗?”温煦非常认真地说。 花鑫搓了搓脸,好像精神了一点,遂道:“我们可以回到过去,这一点你已经亲身体验过,不用我多解释。” 温煦使劲点了头。 “回到过去是有限制的。我们只能回到时间点的前一个小时,停留限制是九十分钟。具体一些说,案发时间是凌晨一点,我们回去的时间只能是零点,不管我们做什么,在什么地方,到了一点三十分就会被时间轴送回来。你要记住,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们只有调查权,没有参与权,更不能改变任何已经发生的事。就像你要阻止车祸发生,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还有,我们不能把属于正确时间的东西留在过去时间里。”说完了照本宣科一样的解释,花鑫不确定温煦是不是能明白。 温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难怪你不给车费reads();!” 花鑫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于是,你懂了?” “懂了,懂了。”言罢,直直地举起手,请求发言。 “想问什么?”花鑫说。 “我挺好奇的。钱毅这案子一年多没查出来吧?要是查不出来呢?我的意思是:如果找不到错变点,没办法纠正错误,时间轴会怎么办?” 没等到花鑫回答问题,温煦又说:“你们那个时间轴那么庞大,错变点只有一个吗?如果同时出现好几个、几十个、几百个、怎么办?有没有查不出来的时候?查不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有奖金吗?罚款吗?就好像没查到真相,就要罚款什么的。” 花鑫的脸色很冷淡,瞥了眼喋喋不休的温煦,以命令的口吻说:“去睡觉。” “什么?” “我困了,睡觉。”说完,花鑫站起身,走出凉亭。 温煦忽然打了个喷嚏,跑出凉亭,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花鑫。 “你需要我干什么?”温煦好像不知疲惫,在他的口气中还包含着克制着的兴奋感。 花鑫看也没看他:“你想从哪个切入点调查?” 温煦爽快地回答:“我想查钱文东。很显然吧,那个女人看上去跟他有仇。” “明天我会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温煦走在花鑫身边,扭着头,看着他的面无表情的脸,“对了,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你找过她吗?问过这事吗?她现在在哪?” 温煦就像个好奇宝宝,不停地提问。花鑫像个惜字如金的老师,只给了课题,却没教学生如何解答。好奇的学生只好追着讨教。 很快,他们回到了公寓一楼,花鑫在玄关脱了鞋,脚步不停朝着楼梯走去,途径几间房的时候,随便伸手一指,“自己挑。” 温煦的脚步在楼梯前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忽然觉得这房子太大了,大的他有点心慌慌。忙不迭地转身,随便打开一间房门,开了室灯。明亮的灯光缓解了他复杂而又慌乱的心情,朝着铺着蓝色床单的大床走去。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坐下。 纯棉质的床单摩擦在手心里,带来妙不可言的触觉。疲惫好像是受到了召唤,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温煦把拖鞋规规整整地放好,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这一天,真够刺激的! 事实上,现在的温煦很兴奋。在经历过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现在不用为奶奶的手术费发愁了。仅这一点,还是该感谢花鑫的。 花鑫是个奇怪的人,说话有一点点刻薄,脾气似乎非常不好。但是…… 温煦抬起手腕,摸了摸手环,他想不通,花鑫为什么选择了自己。 想不通的问题并没有搅扰温煦的睡意,不知不觉,他软到蓝色的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日悬正中,花鑫穿着一身居家服走卧室里走出来,打算去厨房煮一杯咖啡。 差不多快到厨房的时候,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花鑫停了下来,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站在厨房门口,看到温煦在里面忙碌的模样reads();。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白粥、煎蛋还有两碟白胖胖的包子和清脆的小菜。 或许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温煦回了头,对花鑫微微一笑,“还差一个汤,马上就能吃饭了。” 花鑫不记得多久没吃过这样的早餐,想起了很久远的事,眼神空洞。 “站着干什么?进来吃饭啊。”温煦并没有察觉到花鑫的异样,将手里的调味料放在餐桌上,招呼他过来吃饭。 花鑫收回跑远的思绪,走进厨房,坐在餐桌旁。温煦转身熄了火,分了两小碗的汤。白青瓷的碗,清汤里浮着一些香菜碎,滴了几滴香油,整个厨房香飘四溢。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的,不吃什么东西,你告诉我,以后做饭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温煦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可能是睡的较好,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的。 花鑫似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手微微一顿,接着夹起一个包子。 包子很小,一口就可以吃掉一个,很快,一盘的包子都被花鑫吃掉了。加了青菜的粥也见了底,就连青瓜拌虾皮也都被吃得一干二净。 温煦在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饭桌上的都被吃光了,才拍拍肚子,一脸幸福的模样。 忽然间,温煦觉得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蹭他的腿,低头一看――猫?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过来的猫憨态可掬,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竖起,圆圆的脑袋在温煦的裤子上蹭来蹭去。 温煦眼睛一亮,伸手把小猫抱了起来,“老板,你还养猫?昨晚怎么没看到它?” 花鑫还在喝最后一点汤,头不抬眼不睁地说:“它喜欢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叫什么名字?” “兔子。” 为什么要给一只猫起名叫“兔子”?刚刚成为土豪助理的快递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叫兔子的猫咪听见了主人的声音,甩了甩尾巴。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扒着温煦的衣襟,继续在他怀里蹭啊蹭。 花鑫半眯起眼睛,说:“兔子很少亲近外人。” 温煦捏了捏兔子的爪子,软软的肉呼呼的小爪子把温煦萌的骨头都酥了。 花鑫的脚踏了踏地面,兔子忽然从温煦怀里跳下去,跑到花鑫身边,仰起头,乖乖地等着被抱抱。 花鑫垂手,摸了摸兔子,说:“它的食谱在客厅窗前桌上压着,以后照顾它也是你的工作。记住,不能给它吃凉的东西,兔子的肠胃不好。” 交代了兔子的饮食问题,花鑫揉了两下毛茸茸的小脑袋,“去玩吧。” 兔子好像听懂了花鑫的话,甩着尾巴走开了,走出厨房的时候,回头朝着温煦喵了一声。 “喵~”温煦美滋滋地跟着喵了一声,就觉得花鑫看自己的眼神很古怪。 得意忘形了,温煦连忙坐好,一本正经地问:“我想调查钱文东,但是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花鑫从口袋里拿出几样东西,放在桌子上。对温煦说:“移动硬盘里有你要的资料;手机是新的,以前的不要用了;□□里存着十万元。” “十万?”温煦诧异道:“我用七万就够了reads();。” “剩下的三万,给你采购日常用品。找个时间,去快递公司辞工。” 温煦一愣,脱口说道:“我没打算辞工啊。” 花鑫的眉毛微微一挑…… “那个……我是说,万一我不合格被你辞退什么的,好歹还有份快递工作。” “那你最好努力让我满意。” 温煦怂了,蔫蔫儿地把移动硬盘收到口袋里,开始收拾碗筷。花鑫喝了口水,随后就离开了厨房。 花鑫并没有出门的打算,独自在书房里泡了茶,在网上查找些资料。家里多了一个人,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或者说:温煦还没重要到会影响他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温煦敲响了书房门。 “进来。“花鑫关了网页,靠在椅子上。 温煦的手里拿着一张纸,匆匆走到桌前,说道:“老板,这个情况有点奇怪。” 花鑫接过那张纸,扫过一眼,问道:“你是用脚写字的?” 温煦的脸涨得通红! “算了,算了。你继续说吧。” 温煦说:“2009年钱文东因为一起斗殴事件被捕,不到一周就放出来了。但是,我看到后面的补充资料里说,那起斗殴事件升级到蓄意伤害,还有人被判了刑。” “然后?” 温煦指着自己记录下来的情况,“补充资料说被判刑的人叫杨俊,出庭作证的除了几个目击者之外,参与打架的人也去作证了。为什么这些人里没有钱文东呢?” 花鑫眉头一蹙,打开备份资料,很快找到了温煦说的情况。 温煦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老板,这些资料不是你找的?” “朋友。” 难怪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花鑫很快看完了资料,问温煦,打算怎么办。 温煦尽量笑得很细然,他说:“我只是你的助手,应该是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吧?” 花鑫丢下手里的东西,似笑非笑地说:“我是你老板,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就是这么简单。ok?” 温煦直点头,“ok!” “说。” 温煦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犹犹豫豫地说:“我的意见……其实,杨俊被判了三年,2013年1月份就出来了,他住的地址离着不远,叫什么来着?华源小区是吧,可能的话,我想见见他,问几个问题。” 花鑫动作麻利地关了电脑,站起身来,对温煦说:“走吧,去见见这个人。” “现在?” “难道还要等焚香沐浴了之后再去?”说完,大手一挥,“给你五分钟时间准备,别磨蹭。” 下一刻,温煦好像一道闪电跑了出去! 第08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手忙脚乱地回房间拿了手机和外衣,随着花鑫走出公寓。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快递小哥目瞪口呆地站在庭院里,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才好。那漂亮的莲花池、绿茸茸的草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植物…… 花鑫说:“快走。” 温煦愣了愣,跑了几步追上花鑫,眼睛亮晶晶地问道:“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打扫卫生怎么办?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花鑫斜睨了温煦一眼…… “对不起,我想多了。” 花鑫继续走过石子路,随口道:“了解真相的确需要一个过程reads();。” “那在你之前呢?有人调查这件事吗?” 没有等到花鑫的回答,口袋里的新手机响了起来。温煦掏出手机一看,面带微笑地接听了电话。 “古成?” 电话那端的周谷成说了几句话,温煦耐心安慰道:“你别着急。我再给你转七万。” 周谷成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小煦,太谢谢你了。你要是能多借点,尽量多借,奶奶术后还需要很多钱。等手术做完了,我会努力还钱的。” “现在不说这个。你把奶奶照顾好,比什么都强。我还在路上,等会就把钱给你转过去。”言罢,刻意放慢了脚步,压低了声音,问道:“谷成,这几天我想抽空想回去看看奶奶。” 周谷成忙道:“现在别回来。那个……我是说,陈大伯他们都在呢,看到你不好。你也知道,当初那事,咱俩……” 提及几年前的事,温煦仍然无法释怀,心口好像堵着一堵墙似的,闷闷发疼。过了数秒的功夫,才勉强开口说:“嗯,我知道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忙换了口气,“对了,把你的账号再给我一次。” 与安安静静的温煦不同,周谷成正像一只饥饿的老鼠到处寻找食物一样找着钱包。昨晚他喝多了酒,不记得把钱包放在哪里了。他手忙脚乱地把钱包从沙发下面拿出来,缓了口气,问道:“小煦,上回给你的账号没留吗?” “这不是换手机了嘛,你再给我一遍吧。” “你找笔记一下。” 温煦纳闷地问:“谷成,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哦……。” 等温煦和周谷成通完了电话,花鑫已经走到了车库里。 “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温煦急忙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席上。 花鑫系好安全带,说:“号码尽量不要给别人。” 温煦一愣:“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那个,刚才那人是我哥,我奶奶的事,你也知道。所以,早上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没等温煦的话音落地,车子直接窜出了车库。 温煦下意识地抓紧扶手,不解地看着花鑫。这人是生气了还是怎么的? 路上,温煦一直保持着双手紧抓扶手的状态。下了车,他很想吐,好在硬生生忍住了! 小区门口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花鑫走过去,跟这人说了几句话。 温煦总算觉得好过了一点,赶紧追上花鑫。刚好听到西装男人说:“您要找的杨俊,是不是这个人?” 男人拿出了一张类似简历的打印纸,花鑫正看着腕表,完全没在意男人递过来的东西。温煦忙伸手去接。 纸上有一张复印出来的照片,虽然是复印的,倒也很清楚。照片上的人正是他要找的杨俊。温煦对花鑫点点头。 温煦问那男人:“他还在这里?” 男人很是为难地叹了口气,说:“这位杨先生在前年年底就死了。” 死了reads();!? 温煦上前,急切地问:“怎么死的?” 男人一愣,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花鑫的态度。 花鑫点点头。 “杨先生是被人杀了。”男人说,“警察来过几次,我不大了解详情,只知道这么多。” 被杀,就说明有凶手。跟钱家叔侄的案件有关系吗?或者说,也是那个女人干的? 温煦的脑子里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想到很多疑问,可是,再多的疑问也要一个一个的解决。温煦抓了抓头发,困扰地问道:“他还有什么亲人吗?” “有父母的。本来呢,杨先生一个人在这里居住,出事之后,他父母来了,等警方结了案,就把公寓钥匙交给我们物业保管,算是拜托我们照顾一下吧。” 温煦闻言,眼睛一亮,“你有钥匙?我要去看看行吗?” 男人面露难色,看向花鑫,似在争取他的意见。温煦这才把老板想起来,回了头,眼巴巴地问:“能去看看吗?” 花鑫对男人说:“带路。” 男人微微躬身,为花鑫打开了小区大门。 温煦觉得纳闷,偷偷问花鑫:“老板,那人是不是欠你钱?” 花鑫嫌弃的眼神在温煦的脸上停留了一秒,让温煦觉得这一秒自己是个白痴。他很知趣,不再开口说话。 花鑫打了个电话,说了些什么温煦没听到,也没敢凑上去仔细听,反正只要乖乖跟在老板身边就对了。 杨俊住在五楼二室,房门打开的瞬间,温煦并没有闻到什么不好的气味,可见这栋公寓被照顾的很好。 花鑫站在玄关,接过男人递来的钥匙,低声说:“你去忙吧。” 男人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向了电梯,花鑫也关好了房门。 这会儿,温煦已经脱了鞋子走进客厅。客厅比他想的要小一些,普通人家的普通摆设,沙发、茶几、电视等等,一应俱全。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这里独独少了点人味儿。 公寓是两室一厅,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温煦在客厅转了两圈,打开两间房的房门,一间是主卧室,一间被装修成书房。 “我们从哪里开始查?”温煦回头,问道。 花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头也不回地说:“随便。” 随便这种意思,真是很随便啊。 温煦也没多问,先是走进了书房。 书房不大,东西也不多。电脑桌上非常干净,电脑已经没了,估计是被带走了。只有几大本影集摆在上面。 影集这种东西在时下的年轻人眼中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而在手机科技如此发达之前,每家每户都有很多影集。影集可以记录一个人的成长历程,记录一个家庭的繁荣与衰落,它承载着喜怒哀乐,留下青春岁月的痕迹。当一个人到了垂暮之年,翻翻影集,回想起很多以为早已忘记的往事。 十几分钟后,温煦手里捧着一大本影集,走出书房,招呼花鑫:“老板,你来看看这个。” 花鑫离开窗前,走到沙发上坐下,稳稳地接过影集。温煦翻开第三页,指给他看,“这个女人不就是撞死钱文东的那个吗?你看,她跟杨俊的合影reads();。” 女人与杨俊紧紧抱在一起,笑的幸福而又甜蜜。 杨俊的影集很厚,从他的小学到就业,记录了他整个人生历程。而在这些历程里,那个女人的痕迹从大学时期到就业时期,一直伴随着杨俊。 温煦挑高视线,看着花鑫,“我还发现一个人,就是他。” 温煦将影集翻到前几页,指着其中一张说给花鑫听。照片里的杨俊十几岁的年纪,青涩而又富有活力,短衣短裤,手里抱着个篮球,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顽劣;在他身边,是个身高跟他差不多的男生,同样的短衣短裤,嘴角勾起,相比杨俊的顽劣,这人笑的很温和,一看就知道是个很乖的男生。温煦所指就是这个看似很乖的男生。 花鑫又翻了几页影集,说:“这张应该是高中时期的,他俩一起参加了什么比赛,校服都是一样的。还有后面那几张……” 初中、高中、大学、就业、照片记录了杨俊与另外一个男生的成长历程。让你看着他们成长,从青涩的男孩儿蜕变为成熟的男人。 引起花鑫注意的是:那个撞死钱文东的女人。 在两个男人的大学时期,女人就出现了。很容易就能想到,三个人是同学。 然而…… 温煦弯下腰扭着头,拿起已经翻看过的影集页,快速地让它们在手指尖滑过。这样一来,就不会妨碍花鑫继续影集了。 花鑫侧目,看到温煦长长的睫毛,好像一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与好奇。 “想到什么了?”花鑫问道。 温煦坐直了腰板,说:“为什么,杨俊和那个女人的合影只有一张呢?你看,他们三个的合影从大学时期到就业就有很多,但是单独跟杨俊的合影就一张啊。” “然后?” 然后,温煦说:“看唯一的一张合影,就知道他们俩是恋人关系。少说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那如果是你,你跟女朋友交往了四五年,会只有一张合影?而且,你会没有女朋友的单人照片吗?” 花鑫翻到最后一页影集,敷衍地说:“这种问题,并不适合我。” “怎么会呢?谁都可以回答,除非你……”等等,他没谈过恋爱? 温煦脱口就问:“老板,你多大年纪了?” “正当年。” “有过几个女朋友?” 啪一声,花鑫合上影集起了身。温煦纳闷地问:“那有过男朋友吗?” 花鑫回头看了一眼:“你很闲是吧?走了。” 走?其他房间都还没看呢。花鑫却说,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温煦抱起影集,追上花鑫。后者锁好门,将钥匙丢给了温煦,看样子是没打算还回去。 “老板,接下来我们干什么?”温煦问道。 “你回去拿些换洗衣服,然后直接回我家。我找人调查关于杨俊被杀案的资料。” 对了,租住房还有半个月到期了,既然住到老板家,那边也该赶紧退掉。 第09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回到租住房简单收拾了几套衣服,又找房主说明情况,房主是个爽快人,给他十天的时间搬家,后半个月的房租也会退给他。温煦很感激房主,连连道谢。 走出楼门,温煦的脚步缓了下来,午后的阳光笼罩了而来,温暖到近乎于灼热。一如三年前,他找到工作和住处后的那份踏实与兴奋。 时过境迁,回头再看住了三年的地方,温煦觉得自己应该感慨几句。怎奈胸无点墨,只得叹息一声作罢。 回到现实吧,温煦。你还有个古怪的老板还有一起古怪的案子,你必须会学面对现实,还要学会聪明。 温煦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聪明,他能给与自己的确定只有一个――诚实。 于是,当诚实的温煦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他完全没有被劫持的经验啊。 劫匪好像好像凭空出现似得。消瘦的身材,黝黑的皮肤,短短的头发,阴霾的脸色。用一把□□抵着他的腰侧。 劫匪先生低下头,在温煦耳边低语:“就这样别乱动,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你拿着枪说这种话真的没什么可信度! 劫匪用□□戳了戳温煦:“左边有辆车,上去。” 温煦很明智地选择了认怂,乖乖走过去,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劫匪弯下腰,抓住他的手,咔哒一声,戴上了手铐。 “你绑架我干什么啊?我是穷人!”温煦终于忍不住声明一下自己的经济状况。 劫匪冷着脸,说:“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温煦哑口无言。从男人的表现上根本看不出到底想要把自己怎么样,他一个要财没财要色没色的愣头小子有什么值得绑架的? 下一秒,温煦怀疑劫匪会不会跟花鑫有关?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能性,如果花鑫要自己做什么,只要说一声就好了,干嘛这么大费周折的?所以,这劫匪到底什么人? 劫匪一路都没有跟温煦说话,只是打开车载音响,听着温煦完全无法欣赏的音乐reads();。这是一种煎熬,至少对温煦来说绝对是! 好在,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就结束了。男人把车停在一家小区门口,熄了火,不说话,也没行动,就这么坐着了。 这算怎么回事呢?温煦头疼。 不多时,车门忽然打开,有个人从后面钻了进来。温煦一看当即就有点恼火了,很不客气地问:“老板,你什么意思?” 花鑫顽劣地耸耸肩,撇撇嘴:“你战斗力渣,我只好找一个能打的。毕竟,现在的社会太乱了,队伍不好带啊。” 温煦真的很想很想一走了之! “小七,你去忙其他事吧,等我电话。”花鑫对开车的男人说。对方点点头,临走前,打开了温煦的手铐。 于是,花鑫对温煦说:“等会儿跟我进小区,记住别多话。”说着,目光飘向温煦的手腕。 温煦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你这是决定自杀吗?” “你炸死我吧。反正你也在呢,要死一起死啊。”温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非常的倔强! 花鑫的眼睛半眯起来:“你还真找死啊?” “你炸啊。” 花鑫抿抿嘴,使劲带上车门,侧着身子端详倔强的温煦。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好吧,我骗你的,不是□□。” 温煦斜睨着花鑫,心说:我就知道! “不过呢,跟炸弹没什么区别。” 忽然间,温煦就觉得手腕刺痛了一下,忍不住啊了一声:“你做了什么?” 花鑫一脸坏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晃了晃,“手环里藏着一个注射器,只要我按下手机里的启动程序,注射器就会在你的皮下注射一点很有趣的东西。三秒内,送你去见阎王大大。别紧张,刚才只是扎你一下,我没用注射药物的程序。” 这一回,温煦没敢叫嚣――你注射啊! 花鑫很满意温煦煞白的脸色,又晃了晃手机:“要不要试试?” 温煦使劲摇头:“我还是跟你下车吧。” 有了手环这种威胁生命的工具,温煦非常听话地跟在花鑫身边,后者哥俩好似得搭着温煦的肩膀,带他走进了小区大门。两个保安居然没拦住他们询问,温煦估摸着,这里八成也有人欠他钱。 花鑫对小区内的环境的确很熟悉,带着温煦左拐右拐,停在12号楼前。说:“三楼b座,你进去给我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 温煦惊了,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不知道拿什么,我上去干嘛?” “你上去就知道该拿什么了。别废话,你只有十五分钟。” “如果我拿不回来呢?”温煦坦率地质问,“再说了,你自己怎么不上去?” “因为好玩?” “你问谁呢reads();!?”温煦气结! 花鑫玩味地瞥了一眼,冷笑道:“就凭你开保险柜那一手,上去之后就会得到所有答案。” 温煦再度惊讶。 “我说了,你上去就能得到所有答案。”说着,花鑫似乎不耐烦温煦的磨蹭,把他推进了楼里,“密码锁,开门密码是123458。” 摊上花鑫这么一个不正常的老板,温煦只能自认倒霉!看在七万元的份上,忍了! 所以说,现实,总是这么冷酷! 站在三楼b座户门前,温煦深深吸了口气,拿出包里的笔,在密码锁的键盘上戳下密码,门,开了。 公寓没有玄关,进门就是客厅。在靠门内的左边放着三层高的鞋架,鞋架上摆着几双女款的鞋子。温煦看了看,断定住在这里的时一个单身女人。 脱下鞋,用塑料袋包住脚才走进客厅。 客厅的面积也不大,目测有十平左右。白色的沙发、白色的茶几,还有白色的电视柜。估计女主人很爱干净吧,什么都是白色的。 在靠右手边的位置上是卧室门,门开着,可见里面平整的卧床。床上用品是淡绿色,干净清雅,非常好看。温煦的视线被床头上方的一张照片吸引住了。 照片里的女人笑颜如花,说不上多么美丽,但是非常可爱清丽。温煦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张照片,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撞死钱文东的那个女人嘛! 这里是她的家? 没错,这里就是她的家。确定这一点后,温煦不是那么急着离开了。紧张感让他手满是汗水,在裤子上蹭了蹭,想着从哪里开始才好。 女人的家只有一个卧室和一个客厅,厨房和卫生间只用了一个拉门隔开。温煦选择了卧室,打开衣柜后,用最快的速度翻看了一遍,四季的衣裤都挂着,还有一些包和几套内衣。温煦对女性内衣没什么感觉,直接略过。几分钟下来,衣柜里的东西并没有给他提供任何线索。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失,温煦却完全没有察觉。他看过了衣柜,床头柜,甚至连床底都看过了,还是毫无收获。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马上出来,廖文文回来了。”花鑫在电话里说道。 温煦急出一头汗,手忙脚乱地把刚刚拿起的东西放回原位。拿出起手机,拍了很多很多张照片。 慌乱之下,温煦刚把门关好,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了,温煦下意识地转头,正好跟里面的女人面对面。 是她,真的是她!这下糟了! 要死不死,温煦的手还停在房门前,看样子是准备开门的。 女人的眼睛里有着明显的防备和警惕性:“你找谁啊?” 你找谁啊? 这句话温煦听过不知道多少次。 “我是来取包裹的。”温煦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空白的快递单子,这时候他万般庆幸,还留着几张单子,“你不是打电话要寄快递吗?” 对方摇摇头:“我没打电话,你找错了吧reads();。” 温煦问道:“你这里不是11号楼吗?” “这里是12号楼。” 温煦也没吭声,把单子放进包里,走进电梯。与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手满是冷汗。 的脚步还没走下台阶,就听见下面传来女人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声,他急忙转身上楼,一直走到五楼才停下来。 脚步声当然是b座女主人的。开门,进屋,关门,该听的声音一样没落下,确定自己安全了,温煦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走出楼门被阳光普照,温煦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脚冰凉。他长长地出了口气,缓解酸软的双腿。花鑫还站在对面,对他够了勾手指:“出去再说。” 温煦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也等着出去再说! 回到车里,温煦发现,之前的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花鑫发动了车子,缓缓驶向主交通干道。温煦有点气闷,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解释一下?” “你跟廖文文打过照面了?” 温煦皱起眉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花鑫转折方向盘,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在她公寓了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十五分钟,你以为我能找到什么?” 傻瓜都听得出,温煦生气了。 花鑫叹息了一声,说道:“廖文文一直很谨慎,所以很难查到她的情况。目前为止,我只知道廖文文是杨俊的女朋友,杨俊入狱三年期间,她一直等着他。” 温煦也是一声无奈的叹息,“现在查她公寓有什么用?距离钱文东被撞死都过去一年多了,她还能留着证据?现在,她单身,没有男朋友。生活很简单,稍微有点洁癖,性格应该不大好吧,属于孤僻的那种人。” 花鑫闻言挑挑眉,“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家啊,摆设用品什么的。”言罢,温煦话锋一转,“其实,你已经去了,对吧?” 花鑫摇摇头,“我要是去过,还让你去干什么啊?” “好玩啊。这不是你说的吗。” 温煦发脾气不是大刀阔斧的,而是含蓄又隐晦的。 花鑫连连失笑:“你想多了啊。” “你都把我骗进去了,还说我想多?骗了就是骗了,别不承认,你要是不好意思认,一开始就别骗我。” 这还较上真儿了?花鑫笑了笑:“等会再抱怨我吧。先说几个涉案人的情况。咱们要查的另外一个男人叫程双林,是杨俊的青梅竹马。” “那杨俊的死是怎么回事?”温煦一直想着这件事,想着找到程双林或许就可以知道杨俊因为什么被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抛给花鑫,“他什么时候被杀的?死在哪里了?有目击者吗?案子破了吗?” 花鑫笑道:“好家伙,上来就问这么多尖锐的问题。” 温煦捧着抓着安全带,等答案。 第10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说:“杨俊死于2013年12月12日凌晨两点正。情况跟了解的有些出入。不是别人杀了他,而是他杀了别人。” “他杀了谁?” 花鑫说:“程双林。” 温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俩死一块儿了?” “没有哦。”花鑫长吁了一声,“当晚,警方接到报警,说城南郊区外有个停工的施工工地上有绑架案。等警察赶到,先是发现了程双林的尸体,接着在八楼找到了杨俊。杨俊承认杀害程双林的事实,然后,咻……” 花鑫的手指划出一个弧度:“他跳楼自尽了。” 温煦不等花鑫的话音落地,便急着问道:“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警察调查了?确定是杨俊杀的?” “确定。因为凶器就在现场,上面都是杨俊的指纹。在杀害程双林之前,他们俩有多一场很激烈的互殴。从伤口来看,百分百符合杨俊的条件。不管是警察还是法医,都确定就是杨俊杀了程双林。” “不可能啊!”温煦坚持自己的观点,哪怕这么说是毫无根据的。 虽然温煦毫无根据地喊出一声不可能,但花鑫是需要根据的。自然也要问:“你为什么觉得不可能?” “杨俊跟程双林是青梅竹马,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温煦紧紧抓着系在胸前的安全带,对花鑫瞪着眼睛。 花鑫一挑眉:“不懂,我没有青梅也没有竹马。”言罢,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有个竹马。你那个竹马是不是怎么着你了,要不,你怎么听见这词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得。” “我没有reads();!” “看看,恼羞成怒了。” 温煦快要抓狂了!使劲拍了一把操控台,愤愤道:“我们是在说案子吧?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花鑫就是诚心逗弄温煦,觉得再逗下去估计这小子真要亮爪子挠人了,这才收敛了些:“好吧,说案子说案子。说到哪儿了?” 卧槽,真想狠狠打他一顿! 温煦咬牙切齿地说:“你先说,为什么骗我去廖文文家,明着说就不行?” “哦,这事啊。”花鑫打转方向盘,直言,“这种事以后还会发生。这么说吧,我们不是警察,没有搜查令,没有逮捕令,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查案子。但是案子还要查,就你现在这个水平,你能干什么?我没时间手把手教你该怎么做,你只能从实践里吸取经验。温煦,不要以为你已经是监理会的人了,你现在只是考核期,如果今天廖文文发现你,我会直接把你踢出去!” “你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 “我是你老板!轮得到你教我怎么做事?”花鑫气得脸色有阴了几分,“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你在廖文文家找到的东西!” 好吧,老板的火气貌似比自己还大。被训了一顿的温煦只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给了花鑫。 花鑫打开手机的时候,屏幕上还是照片界面。温煦一口气拍了很多照片,卧室的、客厅的、玄关的。花鑫一张张仔细看过来,反复地看,看了好半天,才把手机还给温煦。 “你看看吧。”说完,发动了汽车。 这种时候能有件事做而不用跟老板说话,真是再好不过了。温煦也认真看照片,同老板一样,反反复复地看。大约看了十几分钟,说道:“怎么说呢……。” 花鑫没言语,只是微微昂了一下下巴,让他继续说。 “这幅画,你觉得眼熟不?”温煦将手机屏幕转到花鑫那边。 确切地说那是一幅装饰画,一些蓝色、大红色、和透明的小玻璃碎石拼凑起来的不规则图形。看起来很有现代艺术气息,但是…… “不觉得,你以前见过?” “咱俩都见过啊。”温煦说,“在杨俊家。” 花鑫蹙蹙眉,又看了眼照片:“没有吧,这么特殊的画如果我见过肯定记得。” “不是画,是画框!”温煦强调说:“这个画框我在杨俊的影集里见过,那本影集呢?你带着吗?” “让小七带回家了,回去看。” 小七?哦,刚才绑架我那个男的。 聊过几句,温煦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可能是他刻意回避了方才发生的那些事,尽量让自己关注与工作。更或许是老板的敲打起到了某种作用,至少温煦认为,目前最重要的是通过考核期。 而就在他们准备回家的时候,温煦那部老手机响了。老手机一直被花鑫放在车载箱里,也没拦着温煦拿出来。 温煦接听电话的时候只说了几句话,寥寥数语却让他的神色焦躁。挂断电话后,眼神都跟着飘忽起来。 花鑫看得出,他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了?” “公司叫我回去,不是还没辞职嘛,今天都没送包裹reads();。” 花鑫咂咂舌:“我送你去吧,顺便把工作辞了。” 温煦哪还敢反抗,乖乖地点了头。 大约四十分钟后,温煦下了车,跑进了快递公司。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走廊里站着很多不认识的人,个个神情严肃,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温煦纳闷地想着:这是来踢场子的吗?快递公司只见终于要爆发战争了? “温煦,温煦!”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个同事,抓着温煦到一边:“你怎么才来啊?” “早上发烧了,才好点。”温煦随口扯谎,“那些都是什么人?” “警察。” “警察?” 没等温煦打听出个详细,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温煦来了没有?” 那是他所在小组的组长,也是方才给他打发电话的人。温煦走出角落,跟组长喊着:“我来了” 组长站在走廊的尽头,招招手:“过来。” 同事拍拍温煦的肩膀:“没事,就是挨个问问情况,我刚被问过。去吧。” 温煦有些紧张,有些不安。走过那些警察身边的时候,头微微低着,绞尽脑汁地想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组长一直在门口等着他,温煦慢吞吞地走到面前,组长把他推了进去,反手关门。 小小的房间里坐着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其中一个四十多岁,国字脸,长的一脸正气!温煦见了更加紧张,咽了口唾沫。 国字脸的警察神情严肃,说:“没事,就是找你核实一下情况。坐吧。” 温煦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等着被问。 警察翻开手里的档案资料,问道:“温煦是吧?” “是我。” “昨天早上,你几点到公司的?” “好像是七点左右。” “这么早?” “嗯,我看错时间,所以来早了。” 警察记下时间,又问道:“当时,公司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财务室的王大哥也在,就是王正国。我们俩聊了几句,我就走了,时间应该是不到八点吧。” 警察哦了一声,继续记录,随后翻了翻记事本的前几页,低着头问道:“你跟王正国在哪里聊天?” “财务室,他请我吃早饭来着。” “当时是几点?” 什么意思?为什么问的这么详细? 温煦觉得嗓子好像冒烟了,又干又燥,强作镇定地回答:“七点半左右吧,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 警察看了眼手里的资料,说道:“昨天早上,你几点在考勤机上打卡的?” “几点……”温煦想了想,“不到八点吧reads();。” 警察眉峰一挑,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温煦,考勤机记录你的打卡时间是八点二十分,跟你说的情况出入很大啊。” 温煦有点愣了:“不可能啊,我打卡的时候的确不到八点。” “之前你干什么了?” “就是在财务室跟王哥聊天,出来之后我直接打卡了。” “你们俩聊了多长时间?” “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分钟。” 两个警察相互靠近了些,低声交流了几句话。温煦越看越着急,忍不住问道:“警察同志,到底出什么事了?” 国字脸的警察坐回正身,说道:“昨天,你们财务室的保险柜被打开了,里面的现金全部被窃。初步调查结果,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王正国,根据他自己说,你早上去过财务室,中午是不是也去过一次?” “是的。”温煦忙点头道:”早上王哥请我早餐,中午我给他送点吃的。当时王哥不在,我把吃的给小刘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 国字脸的警察拿着笔录本走到温煦面前,说:“来,看看笔录,没问题就签个字吧。” 温煦并没有看得很仔细,因为脑子里实在很混乱。怎么写下的名字都不自知。 国字脸警察拿回笔录本,对温煦笑了笑:“耽误你时间了,谢谢你配合我们工作。” 温煦慢吞吞地站起来,犹豫不决地说:“王哥,不可能是他吧。他家里条件挺好的,也不缺钱。而且,他下午一般都不在公司,怎么会是他呢?” 国字脸的警察微微笑着,说道:“你跟王正国的交情不错?” “他一直都很照顾我。” “其实呢,现金丢失的时间是昨天上午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这段时间里,刘琦出去办事了,财务室只有王正国一个人。” “绝对不可能!”说完,手腕上一阵刺痛,“啊。”温煦因为吃痛,喊了一声,引来警察的注意。 “你怎么了?” 温煦握着右手手腕,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忙解释说:“我手受了点伤,疼了。” 国字脸的警察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想起什么跟案子有关的线索,随时找我。“ 温煦接过名片,看到上面印着名字――杜忠波。 温煦怎么走出公司的都没了记忆,回到花鑫的车里,才惊觉手脚冰凉。 花鑫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异常,只是提醒他:“以后说话先过过脑子。” 这时候,温煦想起来手腕上的刺痛:“刚才你干什么扎我?” “不扎你一下,你直接就交代了。”花鑫觉得好笑:“温煦,你胆子也不小啊,怎么见了警察就蔫儿?刚才跟我叫嚣那劲儿呢?” 温煦不在乎花鑫的挤兑,更没心思去想花鑫是怎么知道他跟警察的对话,现在,他的脑子很乱,需要好好想一想。 第11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可想的?昨天你是中午十二点十五打开的保险柜,警察说丢失现金的时间是十一点到十一点半,肯定有人说谎啊。” “那时候我只是打开了保险柜并没有拿钱,我去找警察说清楚的话……” “你白痴吧?”花鑫大半个身子都靠着车门,真就像看着白痴一样地看着温煦,“警察信你没拿钱吗?不要妄想我给你作证,不可能。” 温煦急了:“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看着王哥被冤枉吧?” “你问我呢?”花鑫愈发觉得可笑,“温煦,你要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我不拦着你自首。但是你要清楚自首的后果。首先,警察不会相信你,短时间内你就不用想能出来了;第二,你被抓进去,考核就要终止,我也没义务帮你,七万元给我拿回来reads();。” 这都是什么事啊! 温煦痛苦地抱着脑袋,一下一下磕在操控盘上。花鑫看着他纠结的样子,也觉得这孩子太倒霉了。 花老板不知道哪根筋转顺当了,说道:“其实,这事跟你没关系。钱丢了,不管是谁偷的,警察都比你想的要靠谱,他们不会冤枉无辜者的。” 一番算不上安慰的安慰让温煦冷静了很多,也不再拿脑袋磕操控盘了,就是额头还顶在上面,无精打采像一颗跟脱水蔬菜。 花鑫开着车,脸上渐渐浮现出几许疑惑。 过了一会儿,身边的脱水蔬菜忽然问道:“你怎么听到我跟警察谈话的?” “狗链子。” “啊?这个不是注射的吗?” 花鑫撇撇嘴,说道:“还可以窃听、定位。多功能型狗链子。” “你能换个叫法吗?” 花鑫瞥了眼手环:“过了考核期就给你摘下来。” “我要是过不了呢?” “弄死!” 车内,立刻响起温煦痛心疾首的叫喊声:“停车,我要去自首!” “自首个屁,给我坐好。” “别人找老板是卖力,我跟着你是卖命啊。” “你有跟我大喊大叫的精神,还不如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查。早点查明白,早点摘了狗链子。” 最后这句话让温煦老实了下来。气鼓鼓地对花鑫说:“你手里有多少资料?” “只有杨俊和程双林的,廖文文还在查,估计要等一天。” “我先看他俩的吧。” 花鑫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打开了车载箱,从里面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牛皮纸口袋,给了温煦:“都在里面,自己看。” 认真做事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车子驶入车库,温煦还以为只过了几分钟而已。 花鑫下了车,直接走内门回到一楼的客厅,温煦抱着一堆来不及整理好的资料跟在他身后,一看看到挂在墙上的时钟,惊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了。 花鑫急匆匆地往楼上走,头也不回地说:“做饭,饿了。” “资料我还没看完呢,你不是着急吗。” “是你急,不是我急。去做饭!”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温煦放下手里的东西,直奔厨房。而吵着饿了的花鑫,去到二楼的书房,关门落锁,神色凝重地从抽屉里取出一部老旧手机,拨了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通,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主动打电话真是稀奇了。” “昨天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之后,有没有收到错变点。” “没有。”女人的口气非常肯定,“只有十二点十分到十二点十五分,时间轴报过乙级警报,但是后来也没给出错变点,只是一场虚惊reads();。这事是你负责调查,怎么反过来问我们?” 花鑫坐了下来,仔细想了想。昨天温煦打开保险柜的时候时间轴跟抽了似得直接报警,但是最后却没给出错变点。 花鑫以为,问题是出那些钱上,温煦没拿钱,所以没有错变点。但是继温煦之后,又有人打开了保险柜,拿走了那些钱,奇怪的是:时间轴居然半点反应没有。所以,有问题的不是钱,不是保险柜,而是人。也就是――温煦。 温煦能有什么问题?即便真有问题,时间轴并没有给出错变点,只是报警而已。 花鑫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挂断了电话。这时候,听见温煦满屋子找兔子的叫喊声。 五点多,兔子该用膳了。 温煦的叫喊声吵得花鑫很心烦,直接开门出去大吼了一声:“给我安静点!” 温煦刚好抓住兔子,正努力顺毛呢。他怔怔地看着花鑫,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楼下,花鑫一瞧,见小七站在楼梯上。 “你怎么来了?”花鑫走下去几个台阶,问道。 小七瞥了眼温煦,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花鑫说:“杨俊出狱后到程双林的公司上班,有人看到过他们俩打架。这个人三小时后飞国外,要见人就赶紧去机场。具体情况我发到你手机里了。” 温煦转头看着花鑫,意思是想问问,去还是不去。 “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温煦也是急着跟花鑫出去,一把将兔子塞给了小七。小七就像捧着花瓶一样捧着兔子,整个人都僵硬了。温煦急着边走边喊:“兔子的晚饭在厨房,我都做好了,你给喂一下啊,别让它饿着肚子。” 花鑫已经打开了大门,气哼哼地问道:“你怎么不担心老板饿肚子?” “你随便在街上买点都能吃,兔子能吗?” 花鑫咬咬牙,妈的,活得不如猫! 小七找到的人姓陈,曾经是程双林公司的财务总监。花鑫把车开到飞起来,总算赶出些时间,在机场找到了陈先生。 之前,小七已经打点好一切关系,陈先生面对花鑫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还很客气地握了握手:“秦先生跟我说过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花鑫摆摆手,打发了过来服务的咖啡妹,面色严正地说:“我想知道,程双林和杨俊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这个还真不好说。”陈先生微微叹息了一声,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我对杨总了解的不多,他在公司也没待多久他俩就都出事了。那次打架之前,谁都不知道两个老总不和,其实,也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 “说说吧。”花鑫言道。 陈先生抿了抿嘴,缓缓开口:“他们之间的矛盾,应该是感情问题。” “感情?”温煦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疑问句,带着很多不了解的心思。 倒是花鑫觉得陈先生话里有话:“陈先生,你所说的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 咦?温煦诧异地扭头看着花鑫。 陈先生了然一笑,“花老板是个明白人啊。” 不是吧!?温煦再度被震惊了。 “其实,我不好说这些话,毕竟人都没了reads();。既然你们是秦先生的朋友,我就破例一次。”陈先生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一些,“也是赶巧了,那天我去楼顶的天台抽烟透气,没想到他俩也在上边。当时我看到杨总狠狠打了程总一拳,骂他‘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你跟ta上/床的时候想过我吗?’然后,我赶紧离开了。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温煦已经目瞪口呆了。花鑫的脚在桌子底下踹了温煦一下,提醒他――自然点! 温煦忙低下头,理顺超大的信息量。 花鑫是很镇定的,并没有因为程双林和杨俊之间的关系而有什么不适。随后,问道:“就是说,你不知道程双林跟谁上/床了。” 陈先生摇摇头。 温煦憋不住了,小声说:“杨俊不是有女朋友吗?”他们三个还是朋友啊朋友! 听到温煦的质疑,陈先生笑了:“这个社会虽然比以前宽容,但还是很难接受同/性/恋的。不少同/性/恋都会跟异性结婚。我本人不排除他们,但是我非常排斥那些骗婚的同/性/恋。既然喜欢同性,就不要骗人家女孩子啊!所以,从那之后,我对杨俊有很大的成见。” 温煦觉得有点气闷,可又不能说什么与此案无关的话。故而,问道:“陈先生,你见过廖文文吗?” “当然,她是公司的股东。” “她有多少股份?”花鑫问道。 “百分之五。风投那边有一些股份,程总和杨总持平,廖小姐最少。不过吧,在杨俊和程总出事的前几天,她名下的股份都转到程总名下了。” “她经常去公司吗?” “几乎不去,我在公司四年,好像就见过她两次。开股东大会她都不去的。” 这算哪门子的股东? 生意场的事温煦不懂,但花鑫懂!花鑫越想越觉得古怪,就问:“我看过公司的一些材料,如果程双林和杨俊没出事,今年公司是不是就能上市了?” “哪啊,远着呢。”陈先生扯了扯衣襟,笑意中多是苦恼,“就算他俩不出事,公司也不可能上市。” 花鑫当然要问出了什么问题。是经营上,还是管理上?陈先生摇摇头,直言相告,公司是被人搞垮的。 程双林是个好老总,单从事业这一方面来看,这人绝对当得起“拼命三郎”的称号,正因为他肯拼公司的业绩一直非常不错。但是杨俊出狱后,程双林给他安排了一个副总的位置,不到半年,公司就受到不明人士的挤兑,简直腹背受敌。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初黑公司的人是谁。但是这个人肯定很有能力。当时公司在郊外一个仓库里存了一批货,第二天运到买家,结果呢,人家打开货箱一看,所有的货都成了残次品。我们这边报警,警察调查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结果的,但是买家那边的损失我们必须立刻赔偿。当时真是砸锅卖铁啊。” 说起当年事,陈先生越说越恼火,就差拍桌子跟花鑫叫喊了,可见,陈先生是个直性子的人。 “公司到了那一步,程总还对杨俊掏心掏肺的好。杨俊是好车开着、好房住着、好酒喝着、还搂着女人。程总呢?他最穷的时候,身上连两百块钱都没有。我就纳闷了,他是上辈子欠了杨俊的?” 真是……让人气闷的事情啊! 不过,陈先生的一番话倒是让温煦想起一个人来。 第12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温煦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但问一句总比不问的好:“陈先生,您知道钱文东这个人吗?” 陈先生摇摇头。温煦又问,那您知道钱毅吗? 钱毅这个名字陈先生还是知道的。毕竟生意圈就这么大,即便不认识,还是听说过的。钱毅做的金银玉器的珠宝生意,可以说在业内颇有些独占鳌头的意思。陈先生自然是听说过这个人。 只是,温煦问到钱文东与杨俊之间是否有牵扯,陈先生频频摇头,表示真的不了解。不过,陈先生给温煦提起一个人来。 “杨俊有个狱友,俩人算是脚前脚后出来的。这个人到公司找过杨俊两次,应该算是不错的朋友吧。你们不妨去问问他。” 温煦立刻拿出小本子,认真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好像性刘吧,详细情况我不知道。哦对了,你们可以去找廖小姐啊,她知道。” 温煦心说:就是不能直接去找廖文文才拐到你这来的。 话赶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陈先生该去安检的时间了。花鑫给陈先生留下一张名片,算是交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相互照应照应。随后,还送陈先生到了安检口。 温煦笑眯眯地对过了安检的陈先生摆手告别,花鑫的脸上也带着满是善意的笑容reads();。陈先生拎着手提包转身走了,花鑫的笑脸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转身,脸色阴沉沉的。 脸色变得也太快了!温煦心想。 “老板,接下来怎么办?” 花鑫大不朝着出口走,边走边说:“你想怎么办?” 温煦观察了一下老板的脸色,没吭声。花鑫不耐烦地说:“别磨磨唧唧的,想什么说什么。” “到车里再说,这不方便。” 花鑫闻言挑挑眉,笑了:“你还知道顾忌场合了,有进步啊。” 温煦没搭腔,只是嘿嘿笑了一声。 俩人急匆匆地回到车里,花鑫发动了车子,旧件温煦特别认真地系着安全带:“我车技好,不用系也可以。” “看到钱文东,我发誓这辈子坐车都要系安全带。不管坐谁的车。” 花鑫笑的肩膀直颤,也给自己系了安全带。 车子离开机场的时候,天色都可不早了。华灯初上,车流熙攘,这一天好像一眨眼就要过去了。 “现在方便说了。”花鑫言道。 温煦长吐了口气:“我没想到杨俊跟程双林会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花鑫促狭地看着温煦。 “那种啊,你懂得。” “然后呢?吓着你了?” 温煦挠挠头,倒也觉得不是被吓着了,只是觉得很意外而已。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意外的。 “老板,其实没必要舍近求远。要查清程双林和杨俊的问题,咱们不是有条捷径嘛。” 花鑫面色一正:“什么意思?” “回到过去啊。”温煦觉得着真是一个最佳的办法了。 然而,花鑫却摇摇头:“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时间点必须跟案件有直接关系,否则我们回不去。” “什么叫直接关系?” “就说昨天晚上。我们能回去,是因为钱文东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明白了?” 温煦想了半天,才说:“就是说,必须有案子,我们才能回去。” “你这么理解也对。” 于是,苦恼了。 这份苦恼并没有困扰温煦多久,他眼睛一亮,下意识地抓住了花鑫的手臂:“能回去!回到杨俊和程双林死亡的前一个小时。” 花鑫一愣,随即放慢了车速,认真思索了起来。别看花鑫总是吊儿郎当,做事没个准谱,但真正需要他做决定的时刻,花鑫从来不马虎。温煦提出的建议的确只得试试,但是,目前为止,他们手里的资料还不多,贸然回去可能没什么意义。 温煦很坚持自己的看法,见花鑫有些犹豫,就劝说道:“不管程双林和杨俊到底因为什么反目成仇,俩人都死了是事实。你想想,我们是回去啃警方的调查资料,还是直接回去看现场reads();。两种方法哪个好?” 当然是后面的好! “这就是你要回去的理由?” “还有啊。”温煦好像打开了心里的一扇门,看得清楚,说得流利。“最开始,我以为廖文文撞死钱文东是为了给杨俊报仇。但是,今天知道了杨俊跟程双林的那种关系,我就想,廖文文会不知道吗?如果她知道,她还会为杨俊报仇吗?换做是我,没一刀捅死杨俊就不错了。所以啊,廖文文撞死钱文东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我琢磨着,跟程双林上/床的人会不会是钱文东?” 花鑫讥讽地笑了笑:“你脑洞开大了。就算钱文东跟程双林有染,关廖文文什么事?她乐都来不及吧?自己男朋友的姘/头在外面有了小/三……卧槽,这关系太乱了。” 温煦默默点头,表示赞同。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就是因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要回去看个明白啊。” 花鑫抿了抿嘴,咂咂舌,“你说服我了。” “太好了,现在就去。” “现在?”花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助理,“你以为是去菜市场,说去就去。” “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媒介啊,我们要有媒介才能回去。” “那你还慢吞吞的干啥?快点开车啊!” 花鑫照着温煦的后脑勺就来了一巴掌,喝道:“敢使唤你老板!” 温煦捂着脑袋,决定不跟老板一般见识。 俩人急匆匆地回到家里,花鑫带着温煦直奔书房,打开书柜的一扇门,从里面取出一块电子表。 电子表的样式同样很古老,而且显示屏上什么都没有,温煦怀疑这块表好久好久没用过了。 花鑫关好柜门,问道:“还记得杨俊死亡的具体时间吗?” “不能回到杨俊的死亡时间。”温煦说道:“杨俊死的时候,基本上没啥事了。咱们看不到多少东西,要回就回到程双林的死亡时间。2013年12月12日凌晨一点。” 花鑫按下手表旁边的一个凸起按键,表盘的显示屏亮了起来。温煦好奇地凑上去看着,只见花鑫正在校对时间,随着他手指的按动,时间被定格在:2013-12-12-01:00:00 温煦忽抓住了花鑫的手…… 花鑫扭头看着他,温煦涨红了脸,呐呐地说:“真的会很冷啊。” 回到过去的那几秒钟,冻死人的冷! 听过温煦不清不楚的解释,花鑫也没有甩开他。只是朝前迈了一步,温煦使劲扯了一下花鑫,“老板,我好想忘了什么事。” 在花鑫愤愤一句:“下回早点说”的声音里,刺骨的寒意来袭。 即便经历过一次,温煦还是无法适应。 好在,温煦很快就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只是寒冷依旧在,黑暗也没好到哪里去。 温煦呼出一口气,白色的哈气在嘴边消散。他跺着脚,紧缩着肩膀,苦哈哈地说:“我就说忘了啥事,这边是冬天啊!” 俩人只穿了单衣单裤,冻得直打哆嗦。 第13章 - 时间轴监理会 - 藏妖 花鑫拿出电子表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时间——2013-12-12-00:00. 温煦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工地?” “对,这个工地是11年开发的,楼盖到一大半开发商卷钱跑了,工地就一直没找着下家reads();。程双林和杨俊都死在这里。我记得,资料里写着杨俊从八楼跳下来的。” 整个工地占地面积很大,这种时候难以用目测估量究竟有多少了。高高矮矮的半成品大楼好像密密匝匝的火柴盒,如何在其中找一栋八层高的大楼?而他们,只有九十分钟时间。 花鑫伸出手,指着左前方,“那边。”说着,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温煦急忙跟上,小跑着低声问道:“你怎么确定是那边呢?” “楼盘规划是有规律的。” “你确定?那片儿的楼看着不多啊,后面的楼比较多。” “没有那个团队在规划的时候会把八层楼夹在高层中间。” 温煦不解:“为什么?” “采光问题。” “哦。”也对,被两栋高层大楼夹在中间,一定很挡光。 思索间,花鑫已经超过他三米多,温煦一抬眼,看到白色的衬衫,黑色西裤,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扎眼。温煦忙跑上去几步,脱下自己深蓝色的外衣,披在花鑫的背上。 花鑫的脚步一顿。 温煦解释道:“你这白衣服太显眼了,被看到怎么办?” 温煦脱掉了外衣,只有一件短袖的黑色t恤,这会儿被冻得牙齿打颤抖。花鑫看着他冷的煞白的小脸,还能感觉到蓝色外衣仅存的一点点温度。 “衣服给我了,你不冷?” “冷!”温煦哆哆嗦嗦地说:“但是,因为你这衣服被人发现,就不划算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是吧。” 花鑫笑着拍拍温煦的脑袋:“不错,回去给你加薪。” 温煦眼睛一亮:“真的?” “假的。” “把衣服还我!” 花鑫弓着背,楼住了温煦的肩膀,给他一点温暖:“别吵了,时间不多,快走。” 脚下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碎砖瓦砾和散落的钢筋水泥包,还有很多垃圾混在里面,让他们不得不多仔细些。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温煦忽然说:“应该是这一片儿。” 花鑫停了下下来,仰起头观察周围的情况。 月光下,花鑫的脸很白,炯炯有神的目光,英俊的五官,让温煦在这一刻看傻了眼。 温煦是个天然g,再怎么纯良,也是喜欢看好看的男人。赶巧,他的新老板就非常非常的帅气。而老板的眼神明显是在提醒他——没时间给你发呆! 匆忙收敛了不该有的心思,温煦说:“要不给小七打个电话,问问到底哪栋楼。” 花鑫摇摇头,“我只能找2013年的小七,但是他不可能相信我。” “为啥不信啊?” “如果有人忽然找你,问你2019年的事,你会怎么想?” 不是疯子就是疯子! “而且,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reads();。” 温煦急的直挠头,“来之前做点准备就好了,现在怎么办呢?” “分头找吧。你负责这三栋楼,我去那边。” 不等温煦发表一下意见,花鑫已经走了。看着老板勇往无前的身影,温煦只好走向自己负责的那几栋楼。 他们的时间不多,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温煦几乎都是用跑的,跑完了三栋楼,结果毫无收获。花鑫那边也是如此,几栋楼跑下来,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俩人在分手的地点回合,都有些气喘吁吁。 温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杨俊跳楼的之前承认了杀害程双林的罪行,如果那时候警察距离杨俊很近,一定可以制止他跳楼,换句话说,警察和杨俊之间有一段距离的。所以呢……” 说得正起劲儿,温煦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脸朝着右后方转去,半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使劲地揉了揉。 “看到什么了?”花鑫问道。 “是不是我眼花了?刚才那栋楼里好像亮了一下。”温煦的手指着远处的一栋大楼。 花鑫也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花鑫说,“你去看到闪光的大楼,我在这里找,发现情况相互传短信。” 温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确定这里的信号是否满格。花鑫看到他拿出来的时以前的旧手机,便说:“我给你的呢?” “在家啊。” 花鑫的面色一沉,“你这个手机号什么时候办的?” “今年年初,公司给办的。” 花鑫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说:“这里是2013年,你不能使用2014年的手机号。” 温煦囧囧然地看着花鑫,一副“那我该怎么办”的无助感。 花鑫叹了口气,说:“一起行动吧。” 温煦觉得吧,花鑫有点太谨慎了。 “老板,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暴露自己。你要是不放心,我把身上的东西都给你!” 他还记得不可以把正确时间的东西留在这里,于是,开始掏兜! 钥匙、钱包、两块口香糖、一个小本子、一只油笔、一块手机电池。 温煦一本正经地保证:“只看不说话,不能插手。对吧?我都记住了,咱们就家里碰面吧。”说完,转身就跑。跑出去五六米忽然停了下来,转回头猫着腰,声音压的低低的,“老板,你注意安全啊。” 花鑫还站在原地,手里捧着温煦的东西,脸色阴的快滴出水儿了。 温煦觉得自己是在做贼,不是一般的贼,而是奉旨行窃的贼!他就像很多的贼一样,专挑黑暗的地方跑。虽然很冷,但是心情是很兴奋的。十分钟之后,终于跑到目的地。温煦想着:方才亮了一下的地方不是七层就是八层。 要命啊,好冷! 又冷又兴奋的温煦开始爬楼,爬的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生怕脚步声被谁听到。可是,爬到六楼了也没听到上面有什么动静,温煦在六楼的缓步台上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别说上面,整栋大楼都静的落针可闻reads();。 难道爬错了? 温煦转身走到窗前。 盖了一半的大楼就像被老鼠啃过的奶酪,数不清的“洞口”形成了阴森怪异的迷宫。风,从洞口吹进来,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温煦小心地观察外面的几栋楼,情况基本都一样。他有些怀疑爬错了楼。于是,快步上了楼梯,到了七层。 七层有两户公寓,因为没有门,看起来非常别扭。但他可以确定爬错楼的事实。 突然间,身后的方向传来模糊不清且非常短促的叫声,温煦下意识的转回头,就在对面的大楼里,影影绰绰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糟糕,是对面! 与此同时,远在另外一栋楼内的花鑫也听见了那一声响动,只是,他没有像温煦那样急忙跑过去,而是站在没有安装窗户的洞口前,打开手机的录影功能。 手指拉近焦距,隐约可见远处的大楼里,有一团影子晃来晃去。花鑫想,温煦应该已经在附近了,那团影子十有八/九是杨俊和程双林。 花鑫收了手机,往楼下跑。 从距离上算,花鑫离目标要远一些,跑过去至少需要十多分钟。他寄希望于温煦,同样,也很担心温煦。 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花鑫,温煦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是听到声音的那时候,他估摸着应该是一点到两点之间。因为有声音就说明人还活着,那么就是不到两点。 再快一点,或许就能看到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说不定除了钱文东的线索之外,还能看到其他事情。想到这里,温煦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温煦自认体力很好,从楼上下来直奔目标,也就五分钟左右的事。但是,当他跑到一堆垒砌的转头后面的时候,忽见远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似乎是个女人! 温煦急了,是继续跑到那栋楼里,还是跟踪那个女人的身影? 机会转瞬即逝,温煦咬咬牙,改变了方向,去追女人的身影。 惨淡的月光透过云层稀稀疏疏地洒落在工地上,阴影与灰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处处都是遮掩物的环境里,想要跟上一个女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温煦跟着女人跑到一块儿还算干净宽敞的地方,貌似这里是用来停放车辆的。温煦藏在一个简易房的侧面,借着月光仔细观察前面的女人。 女人所在的位置很宽敞,前方就是公司的大门。女人似乎失去了方向,正在四下观望。当她扭回头的瞬间,月光映在她的脸上,躲起来的温煦在心里惊呼——廖文文!? 那女人正是撞死钱文东的凶手,也是杨俊的女友——廖文文! 相比前两次见到的廖文文,眼前的女人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齐膝羽绒大衣,牛仔裤,黑色的靴子。头发变编了麻花辫垂在背上。冻的通红的脸上尽是焦虑与不安,眼睛望着远处,不停地跺着脚。 她在等什么?温煦想。 几乎跟这个念头同时而来的,是清晰的警笛声。 温煦暗惊,廖文文在等警察?对了,资料里说有人报警,是廖文文报的警!? 警察来的很快,在温煦的概念里从听见警笛声到看到警车,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温煦偷着探头看了一眼,来了两辆警车,原地上还有一辆白色的本田车reads();。 警察跟廖文文碰了头,朝着工地深处走去,温煦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因为距离关系,廖文文和警察说了什么,温煦听得很模糊。大概是“不知道在哪里”、“很担心”、这一类的话。跟廖文文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乱看相比,警察的行动很快也很有效。 两个警察打开强光手电,一直照着路面。当时跟在后面的温煦心里咯噔一下,他跑过来的时候留下脚印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温煦的脚印,警察很快就确定了方向,带着廖文文朝着工地深处走去。 这会儿,温煦特别后悔没把新手机带出来。想通知花鑫都没办法。 联系不上老板,温煦只能自己跟上去。大约过了十分钟,温煦发现,警察只是确定了大概范围,这会儿也发愁要怎么招人。 变数,就发生明里、暗里的两拨人都焦急的时候。 廖文文不知道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来,低着头鼓捣了几下,忽然说:“在左边!” 她是怎么知道的!?温煦暗暗心惊。 这时候,警察从廖文文手里拿过那个东西,边走便低头看,其余人都在旁边,他们确定了目的地,行动也比方才快了很多。 温煦一咬牙,跟吧,不跟上去什么都不知道。可就在他准备跑出去的一瞬,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搂住了腰。 “嘘……”花鑫紧紧控制着温煦,低声说道:“不能靠近,警察很敏锐。” 温煦抓着花鑫的手,低声说:“不进去怎么办?这里看不到什么啊。” “被发现不是闹着玩的。”说这话的时候,花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温煦只是急着想要进去看个究竟,但老板的话不能不听。虽然时间轴真的真的很牛逼,但是限制也很多,这种时刻就凸显出掣肘了。 就算时间轴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让两个大活人隐身。 于是,他们只能等警察上到大约五六层楼的时候跑出去,在一楼蛰伏下来。几乎是温煦刚刚站稳脚跟的同时,楼上传来了廖文文的惊呼声。 “双林!?双林!” 温煦急忙看向花鑫,“发现程双林了。” 花鑫神色淡然,对温煦摇摇头——仔细听。 “还有一个人啊,大俊?你在哪里?大俊!?” 忽然,花鑫抓住温煦,急忙跑出了一楼。温煦不敢怠慢,紧紧地跟着花鑫,下意识地握紧他抓着自己的手。 时间不过三分钟,又听见了廖文文的哭喊声:“我不信,你骗我!你答应过我的!你骗我!” “廖小姐,你不要再刺激他了!” 这是警察的声音,温煦使劲握了握花鑫的手。花鑫沉声道:“别出声。” 花鑫冷静的声音还在温煦耳边飘荡,就听到沉沉闷闷的一声响动,结结实实地砸在他们面前! 声音就像从高处丢下一袋一百斤的大米一样。 温煦的脚步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