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庆阳有酒少年仗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湖畔斜夕阳,晚春繁百花。 青砖碧瓦,雕栏雅阁,声声鼓瑟流连其间;绿绦曼舞,酒气醇香,疏云醉成晚霞,万里天光独好。 停箸把酒观烟波,白衣少年紧促几月的剑眉终是舒展了,嘴角轻勾,丹凤眼眯成月牙,依窗举杯嗅百花,静若止水,温润如玉。 倦鸟轻啼,三五风尘仆仆的剑侠豪客落座邻桌,大口酒,大块肉,满足口腹的闲暇之余交谈着道听途说的奇闻轶事。 “你们听说了吗?阎罗叛出地府,杀了拓天鬼帝!” “怎么可能?兄台莫要说笑,象星通神,第一使徒的强大毋庸置疑,可他太年轻,不过蜕凡境,那能伤得象星修者分毫?” “就是就是,他魏老八就会吹嘘!也不想想,这拓天鬼帝是地府未来的阎皇,阎罗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皇?” “哎,老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那阎罗是人族,不是鬼灵!” “人族?自齐天剑仙后不周论剑人族已连败千年,人族?人族哪能压的地府三十六郡英才都抬不起头?” 众人为之一叹,正欲举杯齐饮楼外忽有风雷之音,惊飞一树啼鸟。 白衣少年放下酒杯,歪头望去,见一道虹光掠过天际,迅疾似电,眨眼便至庆阳楼外。 黑衣修者拉着翠裙少女静立霞光之上,浓眉紧锁,眸光冷厉,居高临下,肆无忌惮的俯视着楼中豪客剑侠。 身形富态的掌柜仓促上楼,瞥了眼霞光上的女儿,诚惶诚恐的跪下,结结巴巴道:“草……草民孟凡,见过仙长!” 修者确不回话,转而对背后不断幽咽的及笄少女道:“婉儿,速去将你口中的无上剑图取来给为师一观。人仙两隔,莫要拖沓做作,逼为师斩去你父兄性命才肯断却红尘孽缘!” 少女点点头,眼中泛着泪花,挪动脚步跳入楼内,快步跑到白衣少年桌前,声音喑哑,连连呼唤。 “洛阳哥哥,洛阳哥哥,我不想离开你!婉儿不想离开你!” 自斟自饮,自得其乐的少年一愣,放下酒杯,好奇的打量着少女,他自地府归来,孑然一身,何时有了妹妹? 见洛阳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孟婉儿心头更加焦急,不断给洛阳使着眼色,目光带着希冀。 楼中豪侠多沽名,两面三刀逞口舌。这个以木剑斩妖狼的少年是她最后的希望。 父亲膝下无子,她若离去老人自此孤苦无依,她不想离家修行,更不想有个以父亲性命相逼的师父。 “不想离开,那便不离开。” 放下杯酒,洛阳起身提起桌边木剑将少女护在身后,许是微醺缘故,他终究没能忆起少女身份,不过这不影响他多管“闲事”。 若有事不平,必有侠仗剑。洛阳做不到见死不救,那不是他的江湖。 黑衣修者扫了眼木剑,不由讥笑,一挑眉头鼓动窍穴间的灵力,吐气开声,“竖子无礼!见仙为何不跪?” 声若惊雷,震惊霄汗,满城的百姓,楼中豪侠纷纷五体投地,瑟瑟发抖,呼吸都甚重起来。 更有甚者暗中怒视洛阳,怪他多管闲事,不识时务。 仙人高高在上,能呼唤风火,御引雷电,搬山煮海,动辄屠灭一城,逆仙就是逆天! 众人皆跪,洛阳却傲然直立,望着窗外的修者,冷声询问: “强者怒,拔剑向更强者,弱者怒,拔剑向更弱者。如果你这等靠欺压平民百姓彰显自己强大的家伙也配为仙,那些为人族同神鬼妖魔争死活的先贤该称什么?” “仙人,你配吗?” 修者眸子一缩,咬牙切齿的拍出一张五雷符,打算直接轰杀洛阳以正效尤。 紫色疾电撕裂长空,群侠纷纷埋底身子生怕殃及池鱼。洛阳却不退反进,不见拔剑却有剑气当空,先搅碎电光再将修者斩落虹光。 一声哀嚎,修者倒在楼下,身死道消。 环视楼中俯首群雄,洛阳不由摇头轻叹,落座继续饮酒。自私吝啬,人人为己,莫说人不如鬼。 孟凡拉着孟婉儿屈膝跪在洛阳身前,道:“谢仙人救命之恩!” 饮下酒液,洛阳边斟酒边说道:“我只是个没用的剑修,配不上仙人二字。” “恩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孟凡愿为恩人立长生牌,香火不断,日日祈福。” “有心便好,需求回报的帮助叫交易,我只是在帮你。”少年轻声说着,取出一枚金子放在桌上,“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若再有麻烦去城南竹林寻我。” 孟凡再拜,抬头时楼中已无少年身影。 孟婉儿小心搀扶着孟凡起身,凝视着少年落座位置,眼中满是哀愁,伤春之意更甚,随情叹道:“千金无处买侠骨,坐念岁月空峥嵘。” 这般少年,如何才能属于她? 见洛阳拂衣而去,豪侠争先恐后的跃窗而出。一片喧嚣嘈杂后城中闻讯百姓亦纷纷遁离北海城,背井离乡总好过家破人亡。 一壶花间酒,举杯叹独欢。 洛阳提着木剑,品着花间苦酒,悠游在深林间。夜枭声声,月光皎皎,看似好不逍遥实则满怀忧愁。 外道界隙洞开,守旧一脉退兵两界山徒留维新一脉死守界隙,先断后勤再发偷袭,前后夹击下墨祁、豪离、钱穆……三千八百个兄弟都死了,只有他洛阳活下来。 大家都死了,他杀了拓天鬼帝报仇真的有意义吗? 花香聚散绿涛翻,夜隐繁星云隐月。虫鸣断断续续的凄鸣着,绿叶飒飒,幽林深处突然炸响一阵惊弦。 箭密似雨,势若流星,穿林打叶,杀气如麻,料峭晚春。 洛阳恍然睁开醉眼,大笑着将酒壶高高抛起,木剑惊鸿出鞘,剑气凝霜,如三九冬雪席卷长空,尽断漫天箭雨。 “兄弟们,敬你们!” 收剑归鞘,翻手接住酒壶,洛阳仰天痛饮一翻后将酒壶摔在地上,低吼着只身冲入敌阵。 “杀!杀!杀!不计代价!” 面戴墨鱼鬼面的使徒高声呼喝着,再回头时却发现洛阳已消失斑驳血月之下,无声无息,恍若鬼魅。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苍凉轻诵之音在林中回荡,洛阳鬼魅般出现在墨鱼身前,不等墨鱼扬起长剑便斩出一道凄寒的剑气。 破碎的墨鱼鬼面飘落在树下,使徒青莺破开树影,欺身而上,挥刀砍向洛阳脖颈。 寒光割裂洛阳有意留下的残影,素白刀气去势不减,一连劈碎数棵古树后才淹没在尘埃残叶中。 眸光一凛,青莺回身望去,白色身影不断在深邃的夜色中变换着位置,身影缭乱,木剑撩斩圈刺,千百剑气纵横原野。 鬼面接连破碎,树倒叶碎,白影一瞬,青莺捂着脖颈栽落枝头,望着少年提剑远去。 只见剑影,不见剑身。阎罗断罪,一剑死生。 想来也唯有这追求快、准、狠、变极限的剑能斩鬼帝,能压的三十六郡才俊三年无法抬头。 北海城西万里河山外,无名小丘静默在寒天孤月下。 夜鸦啼月,曲径通幽,深林间盘坐的老者陡然睁开双目,将手中断裂玉符握碎,窍穴中的玄辰辉光透体而出,在老者背后绘成雷神星象。 平地惊雷,须臾间狂暴的劲气扶摇而起,地动山摇,群鸟惊飞,百兽奔走,几人合抱的古树相继倾倒,腐叶纷飞,咆哮声震散天际墨云。 “樊昧、花诸、清鞠你三人带云雷紫狱阵速去北海城将那贼子抓来,老夫要将他拨皮抽筋以告慰爱徒在天之灵!” “谨遵师命!” 一声轻啸,三道霞光前后掠出深林,向北海城方向而去。 2.雷阵锁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挂飞檐,素日灯火通明的孟家大宅浸在深邃的夜色中。 孟凡跪在宗祠中,焚香三叩首,将三层香案最下层的宝盒打开,郑重其事的捧起盒中剑形翠玉,放在月下。转身再从盒中取出符纸,叩首后以香火点燃,轻放在翠玉上。 树影摇曳,忽明忽暗的符火似烟花般盛放,翠玉漾起流华,微微震颤,一线剑光上穷碧落,消失在星月之间。 孟凡长出一口气,握着光辉氤氲的翠玉走出宗祠。 宗祠外,孟婉儿一身少年装扮,拎着粗布包袱,美眸含泪,正无声呜咽着。 “婉儿,拿好玉符顺着密道速速出城!出城后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若有仙人寻你,你便随他修行。若无,你便去河间城隐姓埋名。三月内我若不去寻你,你便寻一良人嫁了,安心生儿育女,此生对往事来历闭口不提!” “父亲!我……” 孟婉儿话未言完便被孟凡开口打断,“切记三点,第一,不论仙人是否前来报复你万不可去寻洛阳少侠,有道是双拳不敌四手,事因你而起,孟家可亡不可拖累于他。” “二,多读书,读好书,蝶恋花,凤栖梧,想拥有的更好就变得更好。” 言至于此,孟凡忽地叹了口气,挤出丝轻笑,继续道:“最后,好好活着才是缅怀过去的最好方式,无论遇到什么你都要坚强,莫要自怨自艾,自甘堕落,那是不孝!我和你娘九泉之下必然死不瞑目!” “爹!孩儿……”清泪决堤,孟婉儿一时泣不成声。 孟凡决绝转身,猛拂袍袖,怒道:“滚!你是要孟家彻底绝后,为父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吗?” 孟婉儿退了一步,最后望了眼父亲佝偻的背影,一咬银牙,含泪向奔向后院池边…… 她要去找洛阳,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望舒西巡,林涛起伏,翡色叠嶂间弥漫着独属晚春时节的千百种花香,潺潺流水同崎岖山路旁的虫儿们合奏一曲华章。月光摇曳,时而亲吻嫩笋,时而融入少年白衣,时而又随着花间酒香曼舞山间。 红裙少女悄无声息的落在枝头,凝视着少年背影,唇角勾成好看的弧度,眯着明眸,狡黠妩媚,像只凝视白兔的红狐。 翠叶飒飒,少女未经梳理的青丝肆意舞着,恍若流云却遮不尽那张精致的俏脸,柳眉杏眼,瑶鼻樱唇,容颜惊艳确也不会令人久看生厌。 “小贼,找了你三年,这下终于被我寻见了,若不好好教训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少女心想千百种“毒计”,正举棋不定间忽闻山外传来断续呼唤之音。紫眸中浮起熠熠流光,循声望去,孟婉儿摸黑踉跄前行的模样尽收眼底。 妒火中烧,红裙少女纵身跃起,素手包裹紫焰,径直抓向洛阳的后脑,衣裙乱舞,十几步距离眨眼便至。 双耳轻颤,洛阳抖手将酒坛高高抛起,避过袭杀后拔剑轻撩。 枫叶般的倩影一闪即逝,木剑挥空。枝叶飘舞,月色斑驳了芳草,林间空荡,似乎刚刚发生的都是一场醉梦。 收剑归鞘,洛阳苦笑着接住落下的酒坛,晃晃悠悠的向竹林深处走去。 十岁开始,她一直是平静日子中不期而遇的惊喜,或偷袭,或欺诈,或赠一件棉衣,或予一瓶丹药…… 往往她出现了,那些不讨厌的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踏着芳草,洛阳轻轻推开柴门,挑亮灯火,提笔画剑,先剑锋再剑鞘,纸面上锐利的锋芒若隐若现。 师父说:“昆仑的小师叔必须是六界第一剑仙。而想成为第一剑仙就要吃六界剑修都没吃过的苦,就要做六界剑修都不曾做过的事。” 行时修剑,寝时修剑,悲时修剑,喜是修剑,时时刻刻修剑也不过是个开始。 月落屋檐,俄而雨疏,碧涛起伏,飒飒声响,韵律天成。 听雨画剑,洛阳渐渐入神,忘了关门挡雨,忘了两界山的仇,甚至忘了自己在画剑。 画剑三千,忘其形而得其势,那层朦胧的轻纱终于被彻底揭开,剑势悄然萌芽。 剑成提笔,画卷、木桌尽被剑气搅成齑粉! 少年痴痴一笑,继而释然,刚欲整理杂物关门打坐,春雨的芬芳送来几声断续的呼喊,“洛大哥,洛大哥……” 紫气东升,三道霞光撕裂云烟,沧浪谷的神秘面纱被揭开。 险崖绝壁,幽深碧谷,岸似犬牙,嶙峋怪石林立左右,清流急湍,波光粼粼鱼若空游。 望见霞光,河谷中的采药人压了压斗笠,想躲避却以来不及,只得取下药篓屈膝跪下,默默祈祷着,希望仙人取药后能放他一条性命。 霞光降下,采药人恭敬三叩首,抬头望去,为首者中年模样,刀疤脸,带玉冠,浓眉虎目,身形魁梧,面戴三分煞气。 左右两人相貌相仿,长脸小眼,短发披肩,皆着灰袍,背负双剑,一剑柄在右,一剑柄在左。 “我来问你,北海城何处?”疤脸修者冷声问道,眸光似虎豹般凶厉残暴。 采药人感觉嗓子有些干哑,趁着叩首功夫咽了口吐沫,起身答道:“东南方向百里。” 疤脸修者点点头,屈指一弹抹杀采药人,将药篓中的草药尽数装进须弥袋后驾驭霞光远去。 横渡万里虚空,临近时北海城时疤脸修者扫了眼城头弓弩,远远停下,翻手取出一张残破阵盘,“清鞠、花诸,助我。” 样貌相仿的修者同时点头,三人合力施术催动阵盘,道印逐一点亮,阵盘腾空而起升起化为漫天玄光罩住整个北海城,墨云翻涌,电光闪动,雷声大作。 “城主何在?可曾知晓我师弟君澜下落?” 片刻光景,身着官服的福泰公子匆匆赶往城头,面向樊昧三人推金山,倒玉柱,五体投地,三叩首后放声高呼,“仙长已惨遭妖人毒手,那妖贼能驱使雷电,御空而行,贱官领众军拼命一搏,放走妖人却留下妖人亲族!” “人在何处?” 樊昧落在城头,抬脚踏在司徒青木肩头,似笑非笑,眸光令满城军士不寒而栗。 3.倾城南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晨曦的寒风似乎有些冷冽,素日作威作福习惯大声说话的司徒青木此时却低声下气起来,“回仙长,贼人被贱官尽数困在城西孟府,万望仙长体恤下情,对贱官法外开恩。” 樊昧不耐烦的踢开司徒青木,飞身飘下城楼,向城南而去。 清鞠、花诸同时降下霞光,拔剑掠向城头,剑气纵横,冰刺、风刃不时闪现,无多时便斩尽城头军士。 司徒青木颤抖着跪在原地,大气不敢长出。 “你表现不错,饶你一条狗命!”花诸轻笑着,提着三尺剑,剑锋染红。 “谢仙长不杀之恩,贱官愿为……” 剑光落下,话音戛然,花诸咧嘴狞笑着掠下城头。凡人尔,蝼蚁尔,想放就放,想杀便杀,需要理由吗? 身形闪动,樊昧不时挥手轰塌几座看不顺眼的楼阁,踏碎几栋空无一人的老屋,无多时便出现在孟府外。 望了眼匾额,樊昧拂袖破开府门。 院落间,孟凡端坐石桌旁,不躲不跪,望着疤脸修士,手掌虽然不可避免的颤抖着,心头却是一片宁静。 “你杀不了我师弟,说!妖人在那?” 樊昧一挥手,符箓落下,整个前院浸入火海。 孟凡笑而不语,毫不在意身处死地。只要孩子逃了,只要能不牵连这一城百姓,他个年龄半百的老头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在世但求心安。 “也许你不怕死,但生不如死呢?比如我在你眼前一一斩杀城中剩余百姓!” 樊昧探手抓向孟凡,心中思虑着千种炮制酷刑。 白影一闪,提着木剑的白衣少年破开火海,抓住樊昧的手腕…… 云海鎏金,万里烟霞,四座仙峰悬于虚空,忽隐忽现,伴着流云,围琼霄主峰悠然旋动。 峰峦相近,风格却各有不同。有的峰顶金殿高耸,山腰错落阁楼,斑驳的青树翠蔓散落其间,花桥流水,时有兔踪鹿影,欣欣向荣。 有的仅峰顶矗立铜钟鼓楼,几座金殿随意散落周围,满山碧色,七八长亭点缀其间,别有雅意。 有的满山阁楼,唯山脚尽是良田,烟雨聚散,于药草、稻米枝叶上留下些许剔透晶莹的水滴。 数只仙鹤排云而上,羽翼渲染金黄,鹤唳钟鸣。 树影摇曳,凉亭间,阁楼间传来整齐划一的诵经声,游过雕栏画桥,回荡在青砖碧瓦的危楼高阁间。 一切静好,直到有符光似惊鸿般落入山间,陡然散开,万千光点零零幻灭。 诵经声一顿,钟声再响,铿锵之音再度萦绕云端。 琼霄峰顶,玉宇殿外,盘坐的中年修士睁开双眸,翻手打出一抹符光,仙山间有剑光扶摇而起,迅若疾风,势如惊雷,刹那间深入云海深处难寻踪影。 河山之外,北海城依旧笼罩在漫天电光下,洛阳吐劲将樊昧甩入街头,对低声咒骂女儿不孝的孟凡说道:“躲起来,别出来。” 孟凡点点头,深知留在这只会拖累洛阳,快步走向后院。刚刚那瞬他彻底看清了“仙”的真实面目。 一毛不拔,毫厘尽取,这群不被香火供奉的“仙”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是不择手段的。 樊昧甩了甩手腕,清鞠、花诸相继落在身后,长剑出鞘,一举剑齐眉,一执剑斜指大地。 “道友何门何派?” 樊昧眯眼仔细打量着洛阳,刚刚他未能觉察少年动作,若不是碍于那个凡人安危,恐怕少年刚刚不仅仅只是抓住他的手。 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以木剑为兵行走于世,樊昧担忧少年是那个惹不起的宗门弟子。师父要为师弟报仇但想必也不愿因此坏了宗门大事,毕竟那件大事已谋划了六百余年! “无门无派。” 洛阳提剑横于胸前,袍袖随风舞动,除了气质超凡外看上去就是个凡夫俗子。 樊昧眯了眯眼睛,拳头握住又松开,松开又握住最终下定决心,对清鞠、花诸使个眼色,三人同时退后数十步,各自掐印决,催动九天之上阵法打算借此灭杀洛阳。 惊闻雷音,洛阳率先发动攻势,一步踏出,九霄雷落,逼的洛阳不得不抽身飘退。 刚刚站稳脚步,雷光接踵而至,一击快过一击,将洛阳锁在孟府庭院间动弹不得。 城楼上,一袭红衣的少女提着花间酒眺望着孟府方向,紫眸中流光熠熠,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心头中有言不尽的畅快,恨不得洛阳被雷劈死。 她寻他三年,对此这小贼毫无歉意不说还用剑砍她,背着她英雄救美,甚至当着她的面夜会伊人!简直岂有此理,就该被天打五雷轰。 樊昧抽空服下一枚丹药,印决变换,竭力凭一人之力控住阵法,“我先困住此人,你二人屠城,这少年出身不凡,莫要留下一个活口!” “是!” 清鞠、花诸同时点头,转身拔剑斩向火海中的孟府,数十剑气扫过,屋殿崩塌,火势更上一层。 洛阳不断游走在雷海中,有心阻止清鞠、花诸二人却无法脱困而出,逼不得已,只得开口高呼,“我是小狗!” 红裙少女噗嗤一笑,流露万种风情,身形幻灭,眨眼间提着花间酒消失在城头楼顶,出现在孟府外。 素手一挥,紫焰锁链将清鞠二人锁在半空,南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洛阳,放肆调笑道:“路见不平,英雄救美,夜会佳人,当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全靠本姑娘接济为生的小贼长大了,是风流人物了,那能是小狗?” 洛阳无言以对,只能对少女甜甜的笑着,如拨浪鼓般的摇头。 “嗯,让我看看你在想什么?” “奥,大丈夫能屈能伸,为这一城百姓先俯首称臣待借刀杀人后再从长计议。了不得了,不愧是大英雄,都会兵法了!” 少女轻笑着,锁着清鞠、花诸的火链逐渐纤细。 “南诺,你开价!”洛阳咬牙切齿的说着,做好丢进颜面的准备。 樊昧施法递增雷霆数量,脸色更加苍白。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操控阵法同时攻击两人,只能对后来的红裙少女弃之不理,竭力诛杀洛阳。 “嗯,我想想,这样好了,二十个咒,种类不限!” “不行,最多十个!” “还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走了,你们各凭本事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意思是人不修为己身就会天地不容!二十个就二十个!” “呵呵,我管他什么意思!现在是四十个!” “一百个都行!” “乖。” 南诺心满意足,笑眯眯的望着洛阳,翻手一点,樊昧周身燃起紫火,须臾化为飞灰。 4.口是心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雷海停歇,南诺妩媚的笑着,玉指勾起流焱,婷婷袅袅,刚打算给洛阳下咒时忽地望见云霄之上的孤舟,不由柳眉一挑,挥手收回锁住清鞠二人的锁链,化作焰光掠向天际,不知去向。 洛阳松了口气,私下笑得开心。虽说被下咒这种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能躲一时便轻快一时,何乐而不为? 失去束缚,清鞠、花诸纵身飞落街头两侧,互相以目示意,趁着洛阳叹气偷笑的空隙同时挥剑劈斩,发出最强一击后夺路而走。 两道剑气凭空汇成十字形状,万丈光辉入地一尺,撕裂阁楼砖瓦,裹挟杂物土石如沙暴般在北海街头横行肆虐。 洛阳甩了甩右手,白衣飒沓,从容提剑迎向沙暴,挥斩木剑,素白剑气横贯半城,扫平风暴后追上清鞠、花诸,一剑双杀! 险峰入云,雄伟金殿矗立于云海之上,殿外丹香缭绕,七八青砖碧瓦错落左右,时有钟鼓声声。 春燕啄泥途经窗扉,树影轻摇,殿中灯架上的三盏明灯突兀熄灭。 炉边盘坐的耄耋老道忽地睁开双眸,眼中闪动寒芒,取出一枚玉符,冷声喝问,“韩遂,速速道明情势!” 深林间的灰衣老者缓缓起身,眉头紧锁,招惹凡人而泄露踪迹可犯了师门大忌,他可不敢同师父实话实说。 微微思量,计上心来,韩遂随意扯谎道:“回祖师,君澜他们在北海城发现一九绝九阴体制的少女,正在同对方争抢,料想是斗法不敌,身死道消。” 闻声,耄耋老道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将门规抛于脑后,声音变得温和起来,笑呵呵的回道:“不惜一切代价将那少女带回洪云峰,事成之后老夫保你破境三花!” “弟子定不负师恩!” 韩遂轻声回道,言罢讥笑着将玉符握碎,御气腾空,周身七百窍穴泛起熠熠星光,璀璨玄辰勾连为鲲鹏星象,羽翼轻动,须臾横渡万里河山,急着毁尸灭迹,斩草除根。 耄耋老者放下玉符,捋了捋花白的长须,笑呵呵的望着丹炉,毫不掩饰眼中的野望。 胎毒无解,此毒在手,剑之绝顶算什么?谋取昆仑仙门指日可待。 烛火摇曳,窗扉随之闭合,殿中忽地阴沉下来,身着白衣,两鬓斑白的中年修者凭空出现在殿内,黑布蒙眼,背负长剑,用神识感知着丹炉中的药液,出声问道:“丹羽子,怎么样了?” “仅需九阴九绝少女心头精血为引便可成药,门下弟子已寻到人选。” “慎重!谨慎!六百余年的谋划全看此役,只要毒杀少年祖师,昆仑仙山和冢中神剑我们唾手可得!” 丹羽子点点头,不愿再言,闭目敛神,全神控制炉火温养药液。 中年修者眉头一紧,迈步消失在殿中。 修者离去,丹羽子猛地睁开眼眸,张手摄来空中飞鸟,歪头欣赏着飞鸟眸中的绝望,冷声喃喃道:“我不急!我不急!少年祖师、欧乏、齐天象、千灵子,你们一个都跑不了,都得死!都得死!” 御者死而阵盘落,拨云见日,万丈明光洒落北海城,海波潋滟,绿叶飒飒伴着数鸟轻啼。 城头上一片死寂,城内却有隐有一翻向荣之意。 “掌柜,庆阳楼今日迎客否?” 洛阳回身望向孟凡,后者正费力的爬出池塘,湿漉漉的,活像个落汤鸡。 “不迎客,不迎客,今日庆阳楼专供恩人品酒画剑。” “呵呵,掌柜就不担忧爱女安危?” “您都来北海城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忧的,料想也……”话音戛然,孟凡撑着膝盖,瞠目结舌的眺望着穹顶,眼中尽是震惊恐惧。 青天白日渐被泼墨般的墨云遮尽,电闪雷鸣,声声霹雳间落下一黑衣老者,鹤发童颜,华发乱舞,背后悬着雷神星象,电光交错,降下无数惊雷,眨眼间便毁去半座城池! “掌柜的,躲远点!”洛阳轻声说道,左手握紧剑鞘,望着空中的象星老怪。 御空而行,象星通神,这样敌人没法打但不得不打。 孟凡点点头,望望空中的修者,再看看衣衫飞舞的白衣少年,夺路逃窜,脚步踉跄着穿墙走巷,无多时就没了踪迹。 韩遂毫不在意孟凡的离去,这样的蝼蚁随手便可抹杀,实在生不起兴致。与其想必这个毫不退让的少年倒是很有意思,白衣木剑,七百二十窍穴齐开,精气藏敛,剑势含而不放,十五六岁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实为少年英才,比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不知道好上几千倍,是个完美的夺舍对象! 沉吟片刻,韩遂猛地抬手一拍,劲气拂过,洛阳似风中枯叶般倒飞出几十米,凿穿数面墙壁后堪堪稳住身形,扶着断壁晃晃悠悠的起身,嘴角淌血,面若金纸却紧握着木剑。 “你的剑很不错,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杀了刚刚逃走的那个胖子,便可拜我为师,日后跟我一起修行,大道可期!” 须臾间韩遂便从天边出现在洛阳眼前,居高临下轻声言语着,手段做派不似收徒更像是在驯化一头中意的野兽。 穹顶之上,云海鎏金,一叶扁舟徜徉其间,白帆迎风,舟中身形枯瘦的老者守在丹炉旁,衣袍轻舞,白发飞扬,轻挥着手中蒲扇,无比专注于炉中事物。 舟头升起一道火柱,南诺凭空出现在舟头,大大咧咧的坐下,踢踏着云气,望着云海之下的万里玉嶂,任由满头青丝追逐云雾。 “南诺殿下,您就不担忧吗?那可是个象星境老怪,就不怕洛阳被他活活打死?” “死就死了,不过是个不听话的玩具而已,没什么好可惜的!” “哈哈哈,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老头随口应付着,目光玩味,舟中沉寂下来,风帆鼓荡声清晰可闻。 一声巨响,北海城中升起一大片烟尘。 南诺俯身望向城中岌岌可危的情势,眉眼中有些慌张,声音里透着紧迫。 “齐老头,你真不去救他?他就要死了,你徒弟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如果他死在这那他就不配成为我的弟子,更不配成为昆仑的小师叔。” 齐老头笑呵呵的揭开丹炉,望了眼烤鸡的成色,洒下一把调料,继续挥动蒲扇,比起洛阳的生死安危似乎更在意炉中的烤鸡。 5.斗象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尘嚣散尽,洛阳倔强的再次站起,双腿颤抖,紧盯着韩遂的一举一动,死生一剑,这剑不出则已,出则必杀! 云霄之上,南诺缓缓握紧手掌,柳眉紧促,抬脚踢向青铜丹炉,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抓狂。 “筑基感灵,蜕凡开窍,宗师御空,洞玄铸星,象星通神……隔着两重天,你该不会以为洛阳能赢吧?” 齐老头笑而不语,挥手引动丹炉避过南诺的红靴子,继续烤鸡。 他觉得洛阳能不能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洛阳觉得自己能不能赢。仗剑生,为剑死,剑修握着的不只是剑,能信的却只有剑。 “你真不管他死活?” “谁口口声声说不关心谁就关心,谁口口声声说不爱谁就是爱。堂堂魔界皇女,离家三年就为找个人族,啧啧,六界奇闻,没有之一!” “哼!本宫只是不喜欢回到那个大院子而已,谁说本宫是在找他了?” “不是便好,你是魔他是人,人魔不两立,就像手中的沙,攥得住却未必留得下。” “闭嘴吧,死老头。人族的愚蠢被你的言语展现的淋漓尽致,握不住的沙为什么不浸湿它?彼时将不再是手掌挽留轻沙而是沙子黏着手掌!” “所以这就是你给洛阳下咒的理由?” 心思被叫破,南诺的俏脸如朱砂般艳红,满心羞怒,白了眼齐老头,一跺脚身形消失在舟头,下一瞬出现在韩遂身后,横眉怒目,玉指勾连流焰,径直抓向韩遂后脑,狠辣决绝。 “自寻死路!” 双眸一斜,韩遂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抚袖,劲气排山倒海,将南诺高高轰飞,许久之后才重重栽落在城外。 “南诺!”洛阳低吼着,刚握住剑柄便被韩遂探手扣住脖颈,像个布娃娃般被高高举起,脸色涨红。 城外,南诺挣扎着从深坑中爬起,深吸口气,扯起一大片紫炎,不顾遍体鳞伤再度冲向韩遂,像扑火的飞蛾,不计一切。 雷光崩碎紫炎,韩遂的右手径直贯穿火海,握住南诺的小腿,左右轮摔,从城内摔出城外,一路土石纷飞,夹杂着筋骨断裂之音。 洛阳被一路拖行着,忍着满身电光挥剑斩向韩遂肋下,剑气呼啸,决绝杀机。 韩遂狞笑着将洛阳甩进道旁灌木,转而将南诺高高掷起,背后的怒目雷神化为昊天金乌,手掌一翻,炙热金焰当空盛放,恍若昊日陨落,滚滚热浪,将灌木林海尽数点燃。 洛阳费力稳住身形,望了眼空中情势,不顾死活的纵身挡在南诺身前,挥剑斩入焰火。 木剑焚灭,炙热的金焱彻底爆开,洛阳和南诺被轰入天空,良久后坠入路旁小丘。 残破落叶漫天飞舞,稀薄的紫炎缓缓消散,南诺无力的倒在洛阳背后,催动紫炎一点一点的修复着伤势。 洛阳挣扎着起身,镇静的从须弥袋中取出一柄精钢长剑,费力的挺直脊梁,将南诺护在身后,目光灼灼,紧盯着韩遂。 如果连她都护不住还修什么剑?不若折剑身死! “小子,我再说一遍,只要你杀了那个掌柜,我便收你二人为徒,朝夕相处的神仙眷侣可比来生相见不相识要好的多!” 韩遂眸光无情,心底却期待洛阳拜入门下的光景,只要洛阳妥协,事后稍加谋算,他便能夺舍重生,凭借这具躯体称霸人间! 洛阳提剑遥望着韩遂,目光不曾闪躲,纵使韩遂的确比他强千倍,但洛阳依旧有自信能用手中这把剑护住想护住的一切。 象星老怪而已,他又不是没斩过! 南诺望着洛阳满身血迹的倔强背影,忍着万分痛苦的接骨连筋,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笑得温柔。 她能感到洛阳的坚定,心头暖暖的,有种莫名的感觉,似远舟对港湾的眷恋,又似蜜蜂对花蜜的贪恋。 阔别三年,归来时还是少年。这个倔强的背影和那年雪夜的一模一样…… 烟云飘渺,齐老头放下酒葫芦,吐出一大口酒气,醉眼中充斥着自豪,叹息着时光飞逝。 无惧死生而心诚于剑,一转眼徒弟就长大了,像个剑修了。 “洛阳,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昆仑祖师有言,性命乃天下第一大道,活着应有尽有,死了一无所有!” 韩遂轻喃着抬起手指,星象再度化为怒目雷神,电弧闪烁,震震雷鸣。 “道不同不相为谋!”洛阳轻声回道,右手缓缓握住剑柄。 话音落下,电光瞬起,倒树崩山,横冲直撞而来。 洛阳竭尽全力的斩击于雷海而言无足轻重,瞬息便被淹没。 红裙轻动,南诺转身挡在洛阳身前,全力唤起一片紫炎将二人护在其中。 韩遂不屑的一笑,收敛的灵力奔涌而出,夺目的电光瞬时撕裂紫炎。 雷震霄汉,大地轻晃,一人一魔倒飞而出,倒在山野两处。 天旋地转,洛阳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向昏死过去的南诺,衣衫染血,似雪后墙角的数枝腊梅,万分夺目。 走着走着洛阳仿佛再次回到了两界山,眼前的断木山石扭曲为怨魂、亡灵,嘶吼着向他发动冲锋。 身后重伤的章流、泰伏沉默着停下脚步,服下梦昙丹,解体自爆,魂飞魄散也要为兄弟们拖延片刻时间……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萧凡却头都没抬,全神贯注的修复着阵盘,脸上泪水血水混在一处。 飞舟自众人头顶掠过,拓天鬼帝在舟头放肆的狞笑着…… 心弦被愤恨恼怒所勾动,洛阳深邃平静的识海泛起层层涟漪,翠叶轻动,矗立识海深处的六根青竹剧烈的晃动起来,为首的两根青竹缓缓浮起,掀起大片波涛。 停步取剑,悠然转身,洛阳眼神变得无比空白淡漠,似乎万物不挂心头,视线中的天地失了颜色,只有大片的线条与空洞。 “这剑必杀你,你……准备好了吗?” 韩遂眯了眯眼眸,洛阳的话没头没脑却让他没来由的心生恐惧,撤步举拳,雷神星象演变为怒目金刚,高举降魔杵,佛光璀璨,威势镇压十方穹宇。 “死!” 一声低吼,韩遂的铁拳轰出,夺目金光似铜墙铁壁般推平韩遂拳锋所指的一切,山石草木皆被无形的劲气搅为齑粉,扬起飞尘无数。 举重若轻,大巧若拙,佛门的东西一向平凡且超凡,不论是法还是术。 6.前路莫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金灿灿的佛光扫过山野,无数沙石卷携着残花破叶肆虐横行,天昏地暗,俨然一副末日景象。 佛光近身,洛阳猛地睁开眼眸,轻提长剑,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出现在韩遂右侧,拔剑瞬斩,对韩遂饶有兴趣的笑着。 剑气透体而过,顺势斩破漫天飞尘后隐入云霄深处。 韩遂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眼中渐失光彩,打理整齐的长发散落肩头,一道刻骨剑痕横贯穿大半身躯,尽断生机。 弓步俯身而立的洛阳缓缓站直,随手丢开斜指穹顶的半截断剑,催动紫炎涌入伤可见骨的右臂,转身望向韩遂,语气中尽是失望。 “这么能叫嚣却仅有这点本事,你比那个鬼还弱,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啊!” 说着洛阳抬头望向云中飞舟,翻手再取出一剑。 飞舟之上,齐老头似乎有感知的放下嘴边的酒葫芦,对洛阳挥挥手,揣摩着方才死生间的博弈,想借此忆起洛阳身上那似曾相识的锋锐气息究竟是何来历。 那蜕凡强杀象星的绝伦一剑始于洛阳赌命般的预判,止于洛阳完美无缺的拔剑术。 这一剑的角度、剑速、时机、力度都无可挑剔。早一分会被挡下,晚一分会被避开;少一分力无法斩敌,多一分力耽误耍帅…… 齐老头的表情逐渐精彩起来,时而骄傲的开怀大笑,时而愁苦的摇头长叹。 风雪千年,齐天剑仙第一次觉的自己老了,第一次认为自己的剑比不得别人…… 烟云飘渺,山火莫名的熄灭了。 洛阳的眼神突兀的恢复清明,周身涌动着热浪,泛着丝丝缕缕的紫色焰火。 伤势尽愈的南诺将爱人抱进怀中,眼中尽是柔情,耳语痴情。 “我的小英雄,就别挣扎了,你不变成魔,谁来娶我?” 翠叶轻颤,浮起的两根青竹徐徐落下,悸动的魔心渐渐归于平静,丝丝缕缕的紫炎敛入身躯。 洛阳抬手将南诺抱紧,似许诺发誓般的说道:“不变成魔我也要娶你!”言罢昏死过去,身躯痉挛颤抖着,剑眉紧促在一起,紧紧握着南诺的手掌,好像生怕她不见了似的。 南诺安静的笑着,小心扶洛阳躺下,轻抚他的短发,轻哼着洛阳教她的歌谣,眉宇间的欢喜胜过春风。 蓝天白云,岁月静好,如果可能,谁不愿意这一刻成为永恒。 孟凡站在城头远远的望着,一切看在眼里,听的真切。心中难免五味杂陈,仙杀人,魔救人,自昆仑仙门封山以来这世道怎么了? 心血来潮,丹羽子猛地睁开眼眸,灯架最上层的一盏明灯突兀寂灭。 双手缓缓攥紧,微微思量,丹羽子开口向殿外唤道:“白苏,去帮为师做一件事。” “弟子在!”门外盘坐的白衣剑修起身一礼,跃跃欲试。 “大齐仙盟山主方步与我有旧,你带三千弟子下山,让他帮忙抹平北海、河间、浅禹三城!切记,斩草除根!做好这件事你就是洪云峰未来的大师兄,羽化令也就是你的!” “谢师父,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望!” 白苏大喜过望,眉飞色舞的大步出院,呼唤着引一众弟子驾云下山。他加入洪云峰的目的就是羽化令,得羽化令者能入羽化仙境洗练神魂躯壳改变资质,这可是天大的造化! 三千弟子下山,洪云峰骤然一寂。 丹羽子缓缓起身,将丹炉收进衣袖,收拾好山中药材珍宝,三花破体而出,璀璨极光照亮整座金殿,神识所过,满山生灵尽数魂飞魄散。 挥袖引燃山火,丹羽子的迈步走进火光深处。 方步性情狠辣,同他无旧有仇,所以这些或多或少知晓一些机密的弟子都不会活下来。洪云峰至此灭门,不管杀韩遂的人知道多少也只能就此为止。 羲和半隐西山,流云醉卧霞间,扁舟轻摆,昏死的洛阳幽幽醒转,有种说不出的神情气爽,似酷暑时节喝上大碗凉茶的淋漓畅快。 “小子,干得不错,可以给你个鸡屁股吃。” 齐老头轻轻挥动着蒲扇,眯着眼眸,笑呵呵的,像个儿孙满堂的富家翁。 “我要一只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见死不救!” “玉不琢不成器。两个鸡腿,不能再多了!” “一只鸡!不然等寻见师娘我就告状,说你喝花酒,看别的小姑娘,还进人家……” “成交!” 齐老头答异常干脆,洛阳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低头凝视着炉中烤鸡,将后半句忘在脑后。 “南诺回家了,昆仑仙门开山在即,吃饱了你就滚去昆仑仙门吧!我折剑出山八百年,藏剑一脉也该回家了。” 洛阳点点头,仍旧眼巴巴的望着丹炉,不过神情却与方才截然相反,心中酸苦难掩,对烤鸡的期待感也少了大半。 明明刚见面的,她怎么说走就走了?他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齐老头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举起蒲扇在洛阳头上重重一拍,不满的喝问道:“都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看你小子这没出息的样,能成大器吗?” “有什么不行的?” “我和阎皇有怨,与玉皇有仇,说不得魔皇南离也在记恨我,六界五皇,我得罪了一大半,十二绝顶也有半数人想杀我,你就一点都不怕?” “怕?世间只有后浪推前浪,那有江河水倒流?” 洛阳笑的自信,一剑在手,就没什么高山仰止。 未来某天那绝顶之上必然有他一席之位,昆仑小师叔嘛,不登绝顶可不行。 “好!” 齐老头赞了一声,将烤鸡递给洛阳。 洛阳兴致勃勃的接过烤鸡,凑近唇边,想起的却是南诺的音容,感觉很不是滋味。 “小贼,记清楚哦,一个人在外面,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紫炎飘舞,温御的声音在突然在洛阳耳畔响起。 少年惊喜的回过头去,正好迎上一双瑰丽的紫眸,默默柔情,含着言不尽的情话。 “这剑叫长相思,莫辞爷爷近千年的最得意之作,我刚刚偷来的,日后若是被撞见了,你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 “定情信物!” 洛阳轻笑着说道,接过那柄黑红为主色调的长剑,凝视宝剑,志得意满。 南诺满意的点头,熟练的取出洛阳的须弥袋,取尽宝物药材和中高阶灵石,仅留下符箓和数万下品灵石。 洛阳笑望着管家婆般的南路,刚打算开口讨要些许宝物留作给师侄们的见面礼时见南诺咬下一块鸡腿肉凑上前来…… 流云翻涌,待洛阳回神,伊人以远,芳踪杳杳。 羞涩的少年傻笑着,不时摸摸嘴唇,感觉有无穷尽的动力,从未这般期待重逢。 7.景岐访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沙鸥翔集,粼粼波光,两三小舟靠在港口,不时引来七八倦鸟停留。芦苇间回荡着银铃般的笑,娃娃们互相追逐着,不时跑回田边,为辛勤耕耘的父母送上些许清水瓜果。 酒气清香烟柳醉,坐听闲客论是非。 许是天意眷顾,庆阳楼在这场灾难中丝毫未损。孟凡懒洋洋的依靠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笑的合不拢嘴,大难不死,整个北海城都曾沉浸在欢喜中。 云海中的青衣剑修负手笑着,御剑落入山野,踱步悠游进城。 人间自有人间乐,山中人可打搅不得。 “客官,喝点什么?”见有新客临门,店小二立马热情的上前招呼。 俊逸出尘的中年人笑而不语,对店小二拱拱手,青衣拂动,走近柜台,轻声问道:“孟凡,可还认得我?” 孟凡微愣,仔细打量起来客样貌。羽玉眉,龙眼卧蚕,挽着道髻,一生青衣,出尘似仙。 此般气度俗世少有,无多时孟凡便忆起来者身份。 “可是河间故人方景歧?” “哈哈哈,正式贫道。”青衣剑修笑呵呵的回道,看上去很是欢喜。 “方仙长,请上座。” 孟凡暗中对伙计使个眼色,大笑着将方景歧引入楼上雅间。 伙计对掌柜示意心领神会,快步进后厨吆喝着庆阳楼最好的菜名。 趁着准备佳肴,方景歧温和的拉孟凡坐下,轻声道:“孟凡老弟,慢慢说,我这次有的是时间。” 孟凡点点头,有条不紊的将近日之事细说,言语中满是唏嘘,从始至终确未透露洛阳身份。 “还真是九死一生,北海城为何不加入仙盟?”方景歧眉头一挑,好奇的问道。 昆仑隐仙盟出,作为取缔昆仑的产物,仙盟的职责不就是守护俗世不被修者侵害吗? 孟凡苦笑着摇头,解释道:“仙盟门口向南开,贫苦小城谁愿来?北海城虽背山面海但却并不富裕,加之繁多杂税那还有供奉仙长之财?” 方景歧点点头,私下更庆幸祖师当年力排众议的决策。同流合污易,出淤泥而不染难,昆仑仙门没加入仙盟却是幸事。 见故友无言,孟凡亦陷入深思,沉思良久终是下定决心,开口央求道:“请仙长收小女为徒,我愿将剑图、秘宝皆赠与昆仑仙门!” 方景歧微微摇头,告诫道:“修行并非易事,旦夕祸福,生死难测,你可考量清楚?” 孟凡不语,方景岐再问,“昆仑乃其余五界的眼中钉,肉中刺,明抢暗箭,谁也无法保证明天会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仙不好修!” “我是凡人,婉儿不能再是凡人,她还有机会改变命运,握住将来。” 孟凡的声音中透着苦涩,一切平复下来,但女儿却过的并不开心,少年走了,女儿的心也被带走了…… 人间苦,最苦是相思,修行可能是女儿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你做好准备便好,十五日后便是昆仑重开山门之日,只要你女儿能入山门我便将她收为弟子,竭力照护。” “谢……” “客气了不是,罚酒一杯。” “您等我取来剑图、秘宝再喝,进宗祠焚香取宝一身酒气可不成。” “谁要你那破宝贝,坐下喝酒!明日我走时准备一坛上好的美酒便好!” “此言当真?我告诉你啊,剑图、秘宝天下无双,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也是,那便给我换成最好的花间酒!可不能太便宜你小子。” “哈哈哈……” 两人齐笑,酒菜上桌,孟凡与方景岐对饮品菜,谈家常,话奇闻,没有仙凡之隔,倒像是一对良久不遇的老友。 墨云翻涌,阴风怒号,齐西之地的浅禹峰同方圆百里的景观格格不入,光秃秃的山脊上弥漫毒雾,各样毒虫奇蛊分布其间,混淆在毒雾中的蚊群不时掠过山巅,震翼声恍若虎啸惊雷,凡有见者尽不寒而栗。 山外死寂暗枯,山腹间却罗列无数明光阵法,熠熠光辉,阴暗洞中纤毫必现。 千灵子与丹羽子并肩盘膝而坐,感知着炙热的丹炉。 “必须要那九阴九绝体质少女才行?” 丹羽子点点头,解释道:“大枯荣转轮长青剑道实在可怖,三千年老,三千年少,谁也不清楚少年祖师这是第几次枯荣,厥阴先天胎毒是我遍查典籍唯一能伤他的毒,六界无二!” 千灵子点点头,轻挥手掌,向门外唤道:“曲风,令门中弟子尽数出动,那怕是将齐国翻个底朝天也要寻到那九阴九绝少女。” “是!” 一声轻呼,洞口的少年闪身下山,一路呼喊敕令,弟子尽数倾巢而出,山中的毒虫顿时少了大半。 阳光落入浅禹峰,被毒雾稀释,无比冰冷。 阵光聚飞云,红瓦危楼矗立于云海之上,七八亭台阁楼依傍而建,数百明光塔散落周围,闪烁着夺目辉光。 南方天际的黑点逐渐放大,片刻后彰显真容。 矮丘大小的仙舟缓缓减速,百米高桅上荡起流光,遮蔽星月的御风帆逐渐敛入阵纹,舟底的阵法刻印逐一点亮,同港口的飘羽轻叶阵互相勾连,重愈山岳的仙舟如飞鸟归巢般落在相应的港口。 舟头回廊,面容憨直的修士恍然觉察仙舟降落,便收起翠玉嘴金烟袋,轻弹腰间铜铃,对面前提线木偶样的锦衣少年说道:“你累了,去天字十六号底舱打坐休息吧。” 少年默不作声,傀儡般的挪动脚步,晃晃悠悠走进底舱甬道。 仙舟停稳,修士得意一笑,打开舷窗,光辉照亮回廊,落在中年修者的憨厚面容上。 轻轻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中年修者取出一枚玉符,万里传音。 “货物备齐,上等货一个,是临淄宋家的长女,其它良莠不齐,未发现九阴九绝体制之人。”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飞舟横渡河山无数,待能远远望仙舟起落时齐老头停下小船,不出一言,挥手将洛阳送归山野,扣弦轻吟。 “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山间原野,洛阳脚步一顿,跟着长啸起来,啸声萦绕山野,顿挫铿锵,如若万千剑鸣。 飞云之上,齐老头笑呵呵的望着洛阳的背影,轻挥蒲扇,笑得豪气干云。 昆仑守护人间苍生,小师叔守护昆仑。 他是要老了,不过昆仑仙门最擅杀生的剑可不会老,昆仑仙门最刚猛的小师叔可不能老。 8.行路难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灵光闪动,雪白的船帆迎风招展,一叶扁舟瞬息横渡万里河山。 紫炎翻卷,南诺突兀的出现在舟头,红着眼圈,难忍别情,将满腹忧愁尽数发泄到齐老头身上。 “齐老头,我问你,画剑法、藏剑术、拔剑术你都教了,万象森罗呢?你什么时候教给他?你是不是想藏私?” 齐老头面色沉稳,笑呵呵的捋了捋华须,“万象森罗易入难出,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他遇到的敌人肯定要来越强,拔剑术讲究一击必杀,一剑砍不死怎么办?” 齐老头撇了撇嘴角,蜕凡就能砍死象星,洛阳哪可能一直是蜕凡?现在想来,洛阳那种能用剑斩断一切的自信是有原因的,也是有依仗的。 相由心生,洛阳的心中必然有一柄能斩天地万物的剑! 朝辞北海,方景岐寻了个四下没人的地方御空而起,乘风御剑,剑光撕裂云海,须臾横渡河山万里。 焱凰山的满山梧桐逐渐清晰,方景岐缓缓按下仙剑,飞身飘落山脚,屈指向投石碑弹出一道无形灵力。 树叶飒飒,两个身着绯红宫裙的二八少女掠出深林,驾驭月轮,衣裙飘飘,出尘似仙。 “劳烦传讯凰栖院长老宫羽薇,昆仑方景岐前来访友。” “你又来送酒?” 月轮静悬,为首仙娥打量方景岐一眼,愁眉苦脸的问道。 方景岐点点头,有些不解仙娥的愁绪,爱她不就是应该将最好的送给她吗? “我劝你还是就此离去吧,宫长老最近心情不……” “你们退下吧!” 树影轻摇,身着绯红衣裙的温婉妇人出现在林间,青丝高挽,略施粉黛,模样倾城,眉眼中却尽是冰冷。 仙娥委身一礼,前后消失在林间,绿涛翻涌,林中一片嘈杂却不影响方景岐捕捉到仙娥间的耳语。 “师姐,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那个痴情男?追宫长老追了三百年,听说都没牵过手……” “嘘,祸从口出,别惹祸上身!” …… 日近正南,仙舟横渡河山无数,出齐地,临大荒。 大漠孤烟,沙海无垠,这漠北大荒中有多少奇珍异宝就有多少修者尸骨。仙舟不敢深入此等凶险地界,但舟内少年却不愿错过大漠风光。 洛阳亦不能免俗,忙里偷闲出客舱,悠游自在向回廊。 天色阴沉,实非赏景良时,众人相继败兴而归,回廊空荡起来,只剩一个身着锦绣黑袍的中年修士站在舷窗边,浓眉大眼,国字脸,看起来很憨厚老实,正聚精会神的眺望着大漠风光。 苍穹愈加阴沉,厚重的墨云压的很低,几缕细碎的黄沙同穹顶落下的墨云缠绵在一起,狂暴的龙卷风暴瞬时接连天地,裹挟飞沙,缭绕黑云,在沙海中横冲直撞。 狂风怒号,飞沙走石,天气如此极端中年修士却依旧未关闭身边的舷窗。 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洛阳,中年修士憨厚的笑了笑,转身向洛阳满怀歉疚的拱拱手,道:“是不是打扰到您休息了,俺这就关窗。” 说着动作麻利的关好舷窗,抬手间宽大的衣袖不经意的落下几许,脉门上的细密红点暴露在洛阳视线中。 舷窗闭紧,沙尘呼啸声被挡在仙舟外。 中年修士对洛阳再次拱拱手,憨厚的笑着,有些自来熟的问道:“在下牛五,前辈怎么称呼?” 洛阳的视线不留痕迹的扫过牛五的玉扳指、铜铃和别在背后的翠玉嘴金烟袋,装出一副腼腆少年模样。 “大叔,我不是那些返老还童的老怪物,没您大,您叫我小韩就行。” …… 一番寒暄,牛五和洛阳熟络起来,两人并肩而立,牛五不断恭维着洛阳,洛阳也配合着装出一副自得模样。 随着攀谈,洛阳被恭维的有些忘乎所以,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唯我独尊的猖狂。 牛五暗笑一声,从背后拿起的烟袋,动作麻利的点燃烟草,吞云吐雾间夹杂着些许药香的烟草味散开。 “来了!” 洛阳暗自说道,心中默数三百数后佯装着向后退了几步,甩甩头,怒目圆睁的抬手指向牛五,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牛五鄙夷一笑,扶住洛阳,屈指一弹铜铃,放缓声调,“你很累了,去天字十六号舱打坐休息吧。” 洛阳点点头,晃晃悠悠的向底舱走去。 白云苍狗,方景岐痴痴望着窈窕佳人,眼中饱含深情,目光温柔的不像话。 宫羽薇保持着一贯的轻笑,拼命压着心中的怒火。 又是这样,匆匆而来,不出一言,站在原地傻笑着望着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看腻了就会匆匆而去,留下些自以为独一无二的“最好礼物”,实在惹人气愤! “你……还没看够吗?” 宫羽薇缓缓握紧素手,眼中怒火恍若实质。 方景岐怅然回神,挠了挠头,不复素日沉稳多智模样,像个在喜欢女孩面前被戳穿心事的男孩,有些羞答答的。 “九脉论剑,你别来,我护不住你。” 死寂良久,方景岐忽地抬起头,取出那坛花间酒放在落叶间,打算离去。 他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对于娶宫羽薇,三百年前他没把握,现在更没把握,她实在太优秀,太完美,像太阳般,憧憬却不敢靠近。 “你不要去我偏要去!” 怒发冲冠,宫羽薇娇呵一声,转身消失在焰火中。方景岐一愣,眼中闪过寒芒,静立良久后御剑离去。 要来就来吧,除非他方景岐身死道消,否则谁也别想动她分毫! 仙舟穿梭云海,洛阳似提线木偶般晃晃悠悠的走进底舱。 仙舟底部大多用来装运货物,货舱按天地玄黄左右分布,中间是一条六步宽窄的甬道。 顶部隔着五六步才有个明光阵,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明光阵散发出来的光辉非常昏暗甚至比不得烛火,光辉所不及之处基本伸手不见五指。 身形渐隐入黑暗,装模作样的洛阳瞬间恢复原样,脚步轻快的走向天字十六号。 这年头斩杀一个修士贩子能在仙盟换不少灵石,南诺的聘礼很贵,洛阳绝不能放过任何一次赚钱的机会。 回荡在幽邃甬道中着轻快的脚步声很快消散,洛阳站在天字十六号舱外,眯着眼睛四下查探一番用长相思将舱门撬开一条缝,俯身望去。 9.飞云上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阵光昏黄,未等靠近天字十六号舱便被黑暗吞噬的一干二净,舱中一片死寂,目难视物。 洛阳撇了撇嘴,眸中浮起些许紫色氤氲,目光透过夜纱,舱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数十个少年少女排列成两个方阵,分布在货舱两端盘膝而坐,呼吸匀称细长,并没有性命危险。 见众人无恙洛阳轻轻勾起嘴角,大笑着将舱门踢倒,飞身退入甬道,毫不掩饰踪迹,生怕无法触动禁制,不能把牛五引过来。 禁制发动,黑暗中的四头猿猴傀儡露出爪牙,灵巧的跃出货舱,将洛阳围在中间,挥动兽爪,狰狞逼真的五官缓缓洞开,涌出的无数飞蚊汇于一处,错杂的振翅声在黑暗中回荡,让人不免头皮发麻,心生惊惧。 烟云飘渺,徜徉在飞云之上的扁舟忽地燃起紫炎。 热浪翻涌,深思的齐老头猛然惊醒,举目四顾,久久得不到回复的南诺已然恼羞成怒,正托着一团可怖的紫炎,四处纵火,渐渐走近满是藏酒的船舱。 阵光黯淡,眼见紫炎就要洞穿法阵焚烧扁舟本体,齐老头赶忙放下酒葫芦,拂灭满舟焰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恼火,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很平稳。 “南诺殿下,高手间的厮杀没有来回只有一下,一瞬死生,杀招仅适用于身形交错而过的刹那。” “拔剑术主杀,穷尽快、准、狠、变四象,乃六界最强杀招之一,只要想杀哪有一剑斩不死之说。” “再者说,洛阳悟了剑势,可藏剑养意,登顶之路就在脚下,你丫头实在不必过分忧虑。” “哼!最好是这样,不然我绝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南诺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转身落座舟头,想着书中关于藏剑术的只言记载,内心的担忧渐渐烟消云散。 传闻藏剑术需要领悟剑势方能修行。 蓄千刃之势,藏一剑之意。念动剑出,势压惊雷,迅愈疾风,无物不斩,无法不破。位列千机术法榜第一名,乃六界无二的加持性术法! 剑出鬼神惊,藏刃风云定,这样的洛阳想必很威风,帅的不像样…… 想着想着南诺羞红了脸,双脚踢踏着素纱样的浮云,模样音容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天真仙女,勾起齐老头深藏于心的些许记忆。 “南诺殿下,别绑的太紧,过之不及。” “哼,魔命关天,你以为本宫愿意绑着他?如果没有灵犀扣我早就取回魔心,回魔界逍遥自在,才懒得管他死活!” “原来是这样,那老头子倒是愿意效劳,灵犀扣尔,老头子可轻易斩之!” 齐老头收敛笑意,装模做样的吊转小舟似要去追寻洛阳踪迹一般。 南诺突然慌了神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冷视齐老头,怒道:“齐天象,你敢诈我?” “不敢,南诺殿下。老头子只想劝你珍惜,我徒弟可是昆仑小师叔,未来第一剑仙。” “少罗嗦!齐天象,本宫问你,你当年折剑出山门走的潇洒,现在你的徒弟回去会不会被穿小鞋?” “不会的,那可是昆仑,人间第一仙门!” “被逼着封山近千年的小宗门而已,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哈哈哈,此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齐老头打个哈哈,瞥了眼模样欢快的南诺,不动声色的问道:“话说回来,你趁着他昏迷又给他下了什么咒?” “密咒,幻心修罗!” “凡事有一必有二但感情例外,他答应了要娶我,可不能拈花惹草……” 说着说着南诺羞红了脸,余音散于春风。 齐天象笑呵呵的捋了捋胡须,将手中的古色玉符托起,一线符光上穷碧落,横渡无数虚空,将那座沉睡八百余年的仙峰唤醒。 琼霄峰巅鸣起钟鼓,声调铿锵,有如剑吟。 荒游峰缓缓在琼霄峰旁退开,尘封八百年的凌霄峰遁出虚空,慢慢的落在云海间,填补荒游峰留出的空位。 山间灵气浓度再上一层,飞湍绝壁,绝罅青松间升起飘渺烟霞,戏水群鹤欢鸣几声后扶摇而起,徘徊在仙峰之间,任由雪羽渲染浩荡光华。 山间灵兽仰天轻鸣着,应和着流水啼鸟,天成韵律。 玉宇宫外的道人睁开双眸,神识扫过群山不由展颜而笑。 昆仑仙门死气沉沉了八百年,这一刻,重新焕发勃勃生机! 云霄之下,陨落凡尘的八百年的千灵峰沉默着,残垣断壁被绿色侵占。 山腹中,几点烛火在黑暗中倔强着,曜石长桌周围落座三人,为首者赫然是千灵子,佝偻着枯瘦的身形,昏黄灯火下须发看起来更是枯白,黑布蒙眼,如这千灵山一样,满是萧瑟哀老。 两侧落座的修者皆身着黑袍,一个是丹羽子,另一个魁梧健壮,浓眉虎目,肌肤黝黑,面带三分煞气,寻常修者视之必然望而生畏。 千灵子不耐烦的撩散云烟中的光影,倚靠在椅背上,声声轻叹,不出一言。 丹羽子微微沉吟,轻声道:“凌霄现,藏剑归,齐天象的后人回来了,我们行事更要谨慎些!” 魁梧修士不屑一笑,倚身靠坐,右腿横搭在左腿上,语气很是不屑。 “不过是个小崽子,丹羽子,真有这个必要吗?” 丹羽子白眉一紧,隐忍着心头的怒火,装出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 “欧乏,莫欺少年穷,层不穷的年轻人早早晚晚会将我们这群老家伙淘汰。再说了,齐天象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标准的倔驴,若是那娃娃不和心意,他能倾囊相授?” 欧乏眯起眼睛,将右腿放下,俯身靠近丹羽子,握紧双拳,鼓起臂膀上线条分明的肌肉,横眉怒目。 “丹羽子,我看你是被齐天象吓破了胆子!剑冢的结界已经破开大半,离成功不过一步之遥!到时神剑再手,齐天象也不过一剑斩之,这六界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的?你怕什么啊?没种的东西!” 雪眉一挑,忍无可忍的丹羽子猛地拍桌而起,右手托起一团绿油油的烈焰。 欧乏同时起身,紧握铁拳,背后浮现战神星象,散出无双威势。 10.瞬斩虫修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大战一触即发之时,石室中忽地响起刺耳的碎裂声,烛光无风自动,欧乏两人同时循声望去,坚于寒铁的青曜石桌正以千灵子那双枯瘦的手掌为中心缓缓皲裂,杀气渐渐填满密室。 欧乏和丹羽子被吓得不敢动弹,保持着动作,惊恐的注视着千灵子。 良久,飘摇的烛火渐归平静,凌厉杀机随之消散,丹羽子、欧乏前后瘫坐的石椅上,手掌颤抖着,额前脊后尽是冷汗。 “现在还不是破界取剑之时,欧乏,你暂时稳住结界,拿好这枚骨哨,必要时控制蛰雀帮你解决靠近剑冢的弟子。” 千灵子的声音分外沙哑而冰冷,翻手取出一枚骨哨放在桌上,歪头面向欧乏,杀机隐现,大有一言不合便斩草除根之意。 欧乏点点头,收好骨哨,低头隐起铁青面色,不出一言。 神识感知到欧乏点头,千灵子转而望向丹羽子。 “丹羽,你去联系仙盟、飞僵门、赶妖宗、焱凰山等势力,将藏剑一脉重归山门和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阵图送给他们。” “几辈恩仇,这个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不动心。” 微微停顿,千灵子又取出一根晶莹剔透的飞羽放在桌上。 “无论从那兔崽子无论从那个方向回来玄策城都是他的必经之路,你下山时顺路将这个交给大小姐,让她想办法帮我们把那小子留在玄策城,直到九脉论剑结束。” “羽化令?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丹羽子拿起飞羽,心有不舍。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仅仅是为了将那小崽子留在玄策城,实在不值。 千灵子摇摇头,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声若凛冬风雪。 “欲求先舍,欲得先弃,羽化令有三千枚,神剑只有那一柄!” 棋盘子落,多一子都是变数。 千灵子冥冥中有种预感,这飞羽令留不下那小子,他和他总归会在昆仑山相遇,龙争虎斗,不死不休! 云海之上,仙舟飞的很稳,丝毫不受天字十六号舱中大战影响。 洛阳从容提剑,游走在兽猿之间,拔剑挥斩,切开傀儡放出深藏其中所有千幻蚊。 振翼声更甚,洛阳翻手取出一枚火符,不等狂暴的蚊群发动攻击,先发制人,灵力一引,昏暗的甬道中腾起炙热焰火,火光冲霄,所有千幻蚊尽数被气化。 洛阳被猝不及防的火势烧的灰头土脸,口吐黑烟,连声干咳,手掌颤抖的取出一枚清净符拍在身上。 污浊净去,洛阳深深吐出一口气,没来由的神清气爽,拎着长相思走到长廊中的明光阵下,守株待兔。 他相信牛五会来的,蜕凡修者比不得宗师修者,天门紧闭,无法内外贯为一气,体内窍穴存储的灵力有限,虫兽无限,这个时候的虫修无惧其他任何类别修士。 甬道的沉静未持续太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牛五急匆匆赶来,拎着烟袋,在洛阳身前十五步停下,憨厚的笑容不见了,眉眼中带着凶厉与阴狠,死死盯着洛阳的背影,思虑着炮制洛阳的千百种法子。 这个兔崽子实在该死,那些千幻蚊可是他十几年的心血! “十五步,够远吗?”洛阳缓缓转过身来,横剑胸前,杀气如麻。 牛五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下意识退后一步。 就这退步功夫,洛阳的身影已经在昏暗光辉下消失,长相思割裂甬道的黑暗,瞬间斩过牛五脖颈。 琼霄山巅的钟鼓连响九声,三道惊鸿剑光撕裂云空落入琼霄山。 玉宇宫外,剑光消散,三柄样式各异的仙剑各自归鞘,美俊出尘的一女两男恭敬的站在玉宇宫外,穿着白色金纹大袍,胸口的纹饰各不相同。 炫金木门洞开一线,墨发童颜,剑眉圆眼的少年祖师走出宫殿,望着远方的天际静默不语。 三个峰主互相以视线交流片刻,最终方景歧上前一步,躬身一揖,不急不慌的问道:“祖师?可是剑冢异变?” 少年祖师将视线收回,眉宇中充斥着难以述说的喜色,“景歧啊,你再遣几个杂役去打扫打扫敛云峰,我得出去一趟。” “是。” 方景歧退回原位,沉默下来,惜字如金。 飞羽山主秀眉一紧,想要问些什么,但却有所顾忌,迟疑片刻,待下定决心时少年祖师已消失在殿前。 书生模样的上灵峰主轻笑着,把玩着手中的黑白子,望着少年祖师刚刚眺望的方向,若有所思。 师妹忧心忡忡,方景歧轻笑着解释道:“晴柔啊,不必担忧,想来应该是小师叔的后人回来了,不然祖师也不会亲自去接,不信你问钦月师兄。” 书生模样的上灵峰主点点头,将黑白子丢给方景歧,“最近那三家可不消停,小师弟怕是和那三家的人撞上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 “不是千灵山就好,宗师之下的掌剑剑修遇见虫修,没得打,一不小心就会吃个大亏。” 方景歧接下话茬,咧嘴笑着,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 李钦月撇撇嘴,也是一副幸灾乐祸模样。 “别说,祖师去了,可能还真是千灵山的。” …… 孤崖一仞,云海无垠,飞花席卷,漫天芳华。 盘坐在嶙峋怪石上的齐老头有些醉了,怀抱着酒葫芦,惺忪的醉眼迷眸中有两个练剑的姑娘,一个属于过去,一个俏生生的存在当下。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这层峦叠嶂,满山碧色都没变,她却不再了……南丫头和她真的很像,无论是贼眉鼠眼的偷瞄还是变着法子的偷懒。 “注意角度与高度,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不用你说,就这套破剑术本宫已经练了八年了,心里有数。” “洛阳是未来第一剑仙,一剑在手,六界无敌!” “这是你叫我八年就练这一招的理由?” “无敌便会无情,无情便会犯错。”齐老头意味深长的望着云海飞花,出神良久,又继续说道:“他是我的徒弟,又是昆仑的小师叔,不能走我的老路。” 南诺撇撇嘴,收敛心思认真起来,每一剑的走势都分毫不差,无可挑剔。 她爱洛阳,愿为他做这些不愿意做的事。 山崖的宁静祥和被一声惊雷打破,大风起兮,姣好的天色晦暗下来,浓墨般的云海压的很低,血红色电弧在墨云中跳动着,煌煌天威。 11.母子弈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穹顶风云际会,齐老头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摄云气为剑,单手执拿,如八百年前一样,走的毅然。 酒气散了,那道佝偻的背影逐渐挺拔。一个不留神,齐老头身上的哀老气息便化为无上锋芒,似一柄沉眠久已却陡然出鞘的神剑,寒光惊世,六界无双。 云浪翻涌,十六个身披黑色大氅的天神将山崖包围,带着金色半面,黑绳束发,锦绣大袍随风乱舞,眼神甚是冷漠,充斥着无尽杀意。 为首的天神瞥了眼南诺,回头凝视着齐老头,不开口,沙哑的质问声却在虚空间回荡。 “齐天剑仙什么时候成了南离的忠犬?此番作为,对得起玉皇的对昆仑仙门的法外之恩吗?” 齐天象不回话,冷着脸,挥剑圈斩,浩浩荡荡的剑光削矮周围峰峦,弑神荡云,留满山浩然。 昆仑山的每个人都不会忘,是谁促成四界围山,令昆仑山师兄弟死伤殆尽,家破人亡;又是谁以人间相逼,迫使昆仑封山千年,日渐没落。 玉皇与昆仑无恩,昆仑和天宫有仇。 那边师父为过去拔剑斩天,这边徒弟因将来蝇营狗苟。 为今早凑齐聘礼,洛阳用长相思仔细拨弄着牛五的须弥袋,刚将其中值钱的玩意收好,甬道中又传来脚步声。 不等洛阳说话,来者到先声夺人。 “剑斩玄铁,十五步距离拔剑术瞬杀同境虫师,阁下果然好手段,才情堪称前无古人,未来说不得能超越齐天剑仙。但很可惜,你就要死了,因为你挡了我幕启繁的路!” 说话间,脚声步渐近,来人距洛阳三十步外站定。 大荒中的风暴更加狂暴,天色昏黑,但洛阳依旧能清晰的望见少年模样。 五尺身材,形体健壮,面容俊逸,眉眼间带着三分邪气,一身紫纹黑衣,左右手各带着一个灵兽戒。杀机毕露,脚边围绕着一群肢节如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蜈蚣,数量密集,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墨云压低,雨幕似瀑布般冲洗着仙舟。 耀眼的电光时而透过舷窗,雷霆在云海中轰响着。身处大舱深处的豆蔻少女恍然惊醒,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衣裙,长出一口气。 见四下死寂,少女小心翼翼的起身,借着电光,远远的望了眼倾倒的舱门,翻手自须弥戒中取出一柄通体翠绿的长剑,借着黑暗的掩护蹑手蹑脚的走近舱门,小心翼翼的探出小脑袋,望向一片昏暗的回廊。 雨脚如麻,惊雷震霄,幕启繁瞥了眼少女,猛地踏前一步,挥手引动虫群兵分两路,一路攻向洛阳,一路攻向少女。 像洛阳这样的人幕启繁见的多了,一腔热血,侠肝义胆,怎可能见死不救? 两路齐攻,隐觅舱顶的黑毛蜘蛛如雨点般纷纷坠落,地上的蜈蚣群翻涌着逼近少女。 少女杏眼瞪得很大,眼睁睁的望着蜈蚣群靠近,脑中一片空白,把烂熟于心的剑术忘在脑后,樱桃小口张的圆圆的,却喊不出声。 她出身高贵,不分五谷,十指不沾阳春水,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另一边,洛阳身形飘舞在蛛群间,长相思挥舞,撩圈刺搅,带抽斩抹,片片细碎的剑影聚成绚烂的剑花,将蜘蛛绞杀在身前三尺之外。 绿油油的体液渐散满舰板周围,味道异常刺鼻。 长相思一挥,洛阳将最后几只零星的蜘蛛斩杀。飞身越过蜈蚣群挡在少女身前,长相思在舰板上崩挑撩刺,长剑一柄却让不可胜数的蜈蚣不得寸进。 幕启繁玩味的笑着,人力却终有穷尽时,今天就是耗他也要把洛阳耗死,用剑好的都该死! 梧桐叶落,栖凤轻舒彩羽,慵懒的俯视着争芳斗艳的花们。蝶舞蜂戏,百鸟婉转轻啼,音律天成,胜过世间无数。 落英缤纷间,似牡丹般雍容华贵的妇人夹起棋子,素手揽起华袖,落子截杀黑棋。 趴在石桌上的少年慵懒的睁开一只眼睛,金色的眸子随意扫了扫棋盘,落下一子,再次闭上眸子,享受着身上暖洋洋的光,懒的不想动弹。 柳眉微紧,少妇抿起温润的嘴唇,悄无声息的探出手掌,想要捏捏少年的细嫩脸蛋。假寐的少年忽然腾身而起,眨着一金一篮的双眼,尽是幽怨。 “这么大孩子,一点都不知道让着娘亲,娘亲白疼你了!” “世事如棋,父皇闭关,母后执掌天宫,不下得一手好棋怎么和剩余五界斗?让不得,实在让不得。” 少年满口的冠冕堂皇,未经梳理的长发披落,遮去些许俏脸,若不出是喉间平平,到像个绝世美人。 提及此事,天后忽地收敛笑容,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棋盘,“九脉论剑在即,你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昆仑仙门是什么地方?人间第一仙门,拥秘境无数,剑冢沉眠的仙剑甚至能让绝顶大修倾心侧目。 天后清楚自己孩子得秉性,去了肯定能捡便宜。 “不去,我不去。今时不同往日,昆仑仙门可不是曾经那个护不住自己门徒的大宗门了,清虚九度枯荣,想想都可怕!” 天子做了个恐惧的表情,屈膝蹲下,可怜巴巴的望着石凳,带着几分哭腔,“比做皇帝更难得就是当太子,我弟弟想我死,天宫的那些敌人也想我死,太危险了,我不去!我不去!” “道基天赐,失之必死。你出生时蒙受重创,道基破碎,你小姨为救你命取了他孩子的道基,那个孩子与你有恩,你得去见见他。” “在地府两界山见过了,和他交情不错的。” “说吧,要什么好处,你个无利不起早的小混蛋。” “嘿嘿,也不是要什么好处,您叫我去我还能不去吗?不过此行我代表天宫承受明抢暗箭,得要五百个,不,八百个替死傀儡护身!” 说着天子亲昵的拉起天后的袖袍,左右轻甩,比起天宫储君,更像个讨娘亲欢心的女孩家家。 “上次不是给你四百个吗?用光了?” 天子咬牙切齿的点点头,又气又好笑,“被阎罗变着法杀了三百多回,要不是我逃的快,孩儿,孩儿就不能尽孝了……” 说着说着天子以袖掩面,佯装抽泣哽咽着,模样要多假就多假。 12.小师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见天宫储君这副娇柔做作、呜呜咽咽小女儿模样,天后无力的摇摇头,取出一枚须弥戒,恶趣味的高高抛起。 带雨梨花的天子瞬时喜笑颜开,像接骨头的哈巴狗,高高跃起,将须弥戒紧紧握在手中,刚欲回头谢恩却被天后一脚踢出未央宫。 “给我多弄点好处回来,亏了我就把你扮作女孩吊在东天门!” 听闻扮作女孩天子笑得更加灿烂,眸中的期待压都压不下。 “娘,你就放心吧,我从来不吃亏。” 天后苦笑着揉揉额头,慵懒的倚在石桌边,翻手取出半面玉佩,轻轻摩挲,心念着某个善于算计的腹黑小女人。 一别十数年,可有再逢时? 仙舟甬道,洛阳挥剑将虫潮拒在三尺之外,面不变色,气不长出,说不出的写意从容。 虫群再强能强过外道怨灵?虫潮再多能多过外道尸潮?那是他都未曾动摇,这时更不会。 行程已过去大半,虫群却是久攻不下,幕启繁没了耐心,翻手唤出拳头大小的紫毛蜘蛛丢向头顶,覆手召来条手指粗细,臂膀长短的青蛇丢进甬道。 吐信掉丝,青蛇、魔蛛接着黑暗的掩护涌入虫群。 见洛阳没注意自己,幕启繁又高高举起手臂,灵兽戒中掠出无数飞蝠,双眸猩红,嘶鸣着侵占整个甬道。 “我给你个机会,你杀了身后的少女,我便放你离开。” “给我机会?凭魇魔蛛、青玉妖蛇还是这些没用的虫子?千灵峰弃剑修虫就多了这点本事?” “牙尖嘴利!天门未开,体内灵力有限,你一人一剑能否挡下无量虫海你我心知肚明,何必逞口舌之快?” 幕启繁轻声说着,屈指弹出两只芝麻大小的蛊虫。 洛阳退后两步,挥甩长相思将蛊虫斩杀,抬头瞥了眼幕启繁,边御剑抵挡虫潮边认真的说道:“虽然你身藏百虫我只有一剑,但我依旧可以护住任何不该死的人!” 洛阳这副姿态令幕启繁更加恼火,毒虫自灵宠戒中流水般的倾泻而出,悉索的爬行声和嗡鸣的振翅声一时压过外面的大雨。 “宁进毋退,宁进毋退……” 从恐惧中回神的豆蔻少女疯魔般念叨着,一点点拔出宝剑,杏眼含泪,秋水般的剑锋有些颤抖却终于指向了身前敌人。 师父说过,从握剑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只能向前。 剑宁折不弯,剑修御剑,哪能人不如剑? 透过虫兽的视线,少女倔强的模样映入幕启繁心头,唤醒了那段尘封良久的回忆。 曾经的他不也是这般执迷于剑,少年离家,万里拜师,怎奈天道不公,命数无常,当初没人救他…… “死!死!都给我死!” 幕启繁歇斯底里的低吼着,疯魔般增加着虫兽的数量,不计损耗,只想尽快将洛阳两人斩杀。 那段往事不堪回首,幕启繁不愿面对,更不敢面对。 虫群暴增一倍,洛阳对身后缓缓靠近的少女说道:“退后,离远些。” 少年的语气不容置否,本想一起御敌的少女点点头,磨磨蹭蹭的退开,好奇的望着那道孤零零面对虫海的背影。 面对这般虫潮,一人一剑又能做什么? 挥剑先将近身的几条青玉妖蛇挑死,洛阳退后几大步收剑归鞘横于胸前,气势一敛,待虫潮临近时陡然拔剑。 剑气森白犹如三九冬雪,眨眼间扫过底舱,不论是魇魔蛛还是青玉妖蛇,亦或者其他任何虫兽都这一剑下灰飞烟灭。 少女歪着头,望着那个不算很高却很可靠的背影,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原来师父的故事不是骗人的,这天下真有这样的剑,无物不斩,无法不破。 “无需千种诡道,万类仙术,仅需一剑在手便可使千军避惧,横行天下无人可挡,这,就是剑修!” 洛阳轻声说着,侧身避过幕启繁的拳,提剑将那条藏觅盘在发丝中的黑鳞小蛇斩杀。 踏两仪,舞相思,白衣飘舞,银白绚烂的剑气似流星雨,撕裂这夜幕般的黑,惊艳绝伦,看的少女忘了呼吸,不免心驰神往。 身处缤纷剑影中,幕启繁如风中残叶般的被高高卷起,重重抛飞在舰板上,周身遍布细密的剑痕,双膝跪地,向洛阳痛哭流涕的哭嚎起来。 “七年前我和他们一样,但我没遇见您。我被带进了千灵山,被逼着成为了虫修。” “我是身不由己的,求求你给我个机会,我可以做内应卧底,可以做家臣忠犬,您让我做什么我就作什么,我求求你,我不想死,我错了!我错了!求您放过我!求您……” 涕泗横流的幕启繁看上去无比悲戚,让洛阳一时间分不清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微微思量,洛阳放缓了脚步,装出怜悯动心的说教模样。 “浪子回头金不换,好好……” “九脉论剑,我必取你性命!” 见洛阳松懈,幕启繁大笑着化为一只通体晶莹的蛊虫,羽翼轻颤,向仙舟外遁去。 “还有一件事,少女。记住,狗改不了吃屎,除恶务尽!” 洛阳继续说教着,举剑平刺,剑气割裂阴暗,将蛊虫钉杀在舰墙上。 侧身挡住少女的视线,洛阳将长相思从幕启繁的眉心间拔出,熟练的将灵宠戒、须弥袋、内门弟子腰牌收好,伸手帮幕启繁合上双眼。 “你有幻身蛊,看起来有些来头,可惜我杀生从不问来头,只要你该死,你就得死!下辈子,干点正事吧。” 舟外的雨势更加汹涌,洛阳对九脉论剑多些期待。幕启繁这样的角色只是千灵峰的内门弟子,想必那些真传弟子不会令他失望。 帆借风势,仙舟逐渐远离大荒,冲破风暴,久违的阳光透过舷窗,将洛阳白衣染成金色。 好奇、震惊让少女将后怕暂时抛在脑后,俏生生的收剑归鞘,对着洛阳一拱手,颇有几分侠气。 “感谢道友救命解惑之恩,烦请道友留下姓名,容小女子后报。” 洛阳原地盘膝坐下,轻笑着答道:“如果你能进入昆仑仙门,可以叫我小师叔!” 13.大小姐玄策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小……小师叔?” 少女有些难以置信,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大不了自己几岁,是货真价实的蜕凡修者,模样尚可,算不得帅气,不过剑术非凡,能抵虫海,可斩剑修,这小师叔身份不似作假。 “刚刚的那是剑势吗?” “没错,你叫什么名字啊?”某人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声音中透着紧张,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言何是好只得随心提问。 “宋,宋紫蝶。” “筑基没?” “嗯。”宋紫蝶乖巧的点点头。 洛阳微笑着坐下,继续问道:“道基可有七窍?” 宋紫蝶再次点点头,私下偷笑,小师叔很阳光,很温柔,笨笨的,一点都不会聊天? “七窍便好,唯有七窍道基才能开启经外奇穴。” “筑基感灵,蜕凡开窍,现在我来教你蜕凡境界的修行。” “人体窍穴总计七百二十个,309双穴,52单穴,50经外奇穴……” 云霄之上,少年祖师和掌教戊辰并肩而立,笑呵呵的望着仙舟,赞道:“不错不错。” “祖师,我们其实完全不必来的,齐师叔是什么人,天那么高的剑仙,不会看错人的!” 戊辰笑呵呵的说着,本以为这马屁拍的完美却没想到却引来少年祖师的白眼。 “我说的是那个丫头,一体双魂,小小年纪就筑基有成,不错!” 戊辰干笑两声,沉默下来,看破不说破。 什么样的师父什么样的徒弟,祖师和齐师叔一个是老倔驴,一个是小倔驴都不让人省心。现在啊,他就希望这个小小倔驴能乖些,别乱招惹是非,当掌教的这些年他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风雨,头发都白了许多。 炊烟袅袅,鸡鸣犬吠,涟漪打散无云的碧空,七八满载小舟归回岸边,湖畔互相追逐着的五六个孩子前后扑进父亲的怀里,好奇的望着网中鱼虾。 几许芳香,青草曼舞,身形婀娜的二八少女慵懒的依靠在堤坝上,眯着狐狸眼,遥遥眺望着湖畔的一切,心生向往。 她和那些孩子差不多,也在翘首以盼着,五年了,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思绪翻涌,素手渐握紧裙摆,独自挨着料峭风寒。 枝叶轻摇,天边飞来的流光落在堤坝上,化为身形枯瘦的老头。 “大小姐,烦请将齐天象的后辈交与仙盟处理,价您出。” “两千万上品灵石,附赠画像,另外不要给我惹上麻烦!”少女头也不回,继续望着平静的镜湖,意兴阑珊。 老者一点头,干脆的取出两袋灵石恭敬的放在堤坝边,御空而去。 抬手将几缕顽劣的青丝拢在耳后,少女不由轻叹出声,很不喜这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神魔妖鬼环视,外道蠢蠢欲动,苍生不能没有昆仑;仙盟当道宰世,王朝兴衰争霸,人间不能有昆仑。 道不同不相为谋,九脉论剑,注定是一场血雨腥风。 铜壶滴漏,点滴光阴。 天字十六号舱中的少年们相继苏醒,经过起初的惊慌后相继平静下来,雨后春笋般散落在洛阳周围,听他讲道,看他修制木剑。 洛阳的声音透着从容,没了开始的紧张。 边讲边端详着手中的木剑,此去山门少不得斗剑,长相思太过锋锐,不适合斗剑。 风尘仆仆的仙舟逐渐降下速度,仙舟舟底细密晦涩的阵纹逐一点亮,在港口阵光的接引下平稳的落在港口,结束了一天一夜的旅程。 洛阳提起刚做好的木剑,望了望躬身作揖的一众子弟,悄然起身向外走去,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快。 这些弟子都不错,若无意外,他们足以撑起任何一个门派未来的天空,昆仑仙门也不例外。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洛阳心旷神怡的踏上甲板,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侧目望去,身形婀娜,略施淡妆的二八少女飞身扑向洛阳,眯着狐狸眼,妩媚动人。 洛阳灵巧的错开少女,抬起木剑横在两人之间。 少女望望木剑,媚笑着向洛阳迈动脚步,摇风摆柳,楚楚动人。 洛阳的脸色越加冰冷,右手亮起猩红色咒文,少女扭曲为拓天鬼帝模样,立时心生杀意无数。 似乎是忌于洛阳的可怖杀机,少女停步轻笑,抬手丢出一袋灵石,转身慢慢退开,樱唇微启,声音糯糯的,很时撩人。 “小哥哥,这是赔偿,奴家小本买卖,您可别嫌少。” 咒文消散,洛阳极为嫌弃用剑鞘接住灵石袋,取尽灵石后转身漠然远去,从头到尾对少女视若无睹,没多看一眼。 “小哥再见,下次坐船奴家给您打折!” 少女高声吆喝着,素手挥舞,让往来乘客的脚步为之一顿。 港口伙计却没有丝毫怠慢,望向少女的背影也只有敬畏。 乞丐疯、瞎子狠、大小姐杀人动动嘴。 别看这位花容月貌娇小可人的,杀你全家也仅需动动嘴,不论是你谁,从无例外。 “我承诺,只爱南诺,生生世世一对人。” “我承诺,和南诺外的任何雌性都保持绝对距离,绝不让她们近身。” …… 曾许下的山盟海誓在脑中回荡不休,洛阳徘徊在街头,念着南诺音容,笑的幸福。 人声鼎沸,身形瘦小的少年在洛阳身边经过,手掌一翻将洛阳的须弥袋和另一个人的须弥戒盗走,不紧不慢的随着人流远去。 洛阳甩甩头,调转灵力压下南诺的咒术,转身走进旁边的小巷,身形如水般融进阴影。 在街上徘徊一会儿,少年随意停在一个摊位前,蹲下挑挑拣拣着,心思却全在周围的屋顶,小巷,行人上。 确认无人追踪后少年转身走进小巷,边走边换衣服,涂脂抹粉,易容改面。 待临近小巷出口时少年已然变成一个英俊不凡的公子,腰佩玉饰,有着金榜题名般的春风得意。 阴影涟漪,洛阳缓缓浮出阴影,环抱木剑依靠在巷口,守株待兔。 少年哼着小调走出小巷,身后传来恍若剑鸣般的铿锵冷哼。 “你我相距一步半,这个距离,我想试试,究竟是你遁术快还是我的剑快!” 脚步一顿,少年高高举起双手,缓缓回身望去。 白衣少年倚墙提剑而立,目光冷厉无情,像个拎着屠刀考虑如何宰杀猎物的屠夫。 14.十面埋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杀气席卷,小巷外喧嚣渐渐销声匿迹。 一滴轻汗淌下脸颊,少年紧紧握住手中的画扇,竭力压制着夺路逃窜的冲动。 他不敢动,总感觉动一下木剑就会斩断他的喉咙。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以势压人的洛阳收回些许剑势,却依旧紧盯着少年的双眼,眸光锐利似剑,看的少年心惊肉跳,麻利的丢出须弥袋。 洛阳眸光一转,少年立即趁势而动,以扇代剑,刚踏出一步便被那把分外精致的木剑戳在胸口。 “如果你用的不是十方幻行术你已经死了!” “嘿嘿,小师叔好,我叫江帆,无利不起早,劫富不济贫!” 洛阳点点头,木剑归鞘,仔细打量着江帆,不知说些什么。 问吃饭了没又没钱请客,问他修行之事似乎也不太适宜…… “祖师在叫我,小师叔,请自便。”江帆轻笑着一抱拳,随意寻了个借口,潇洒离去。 小师叔一穷二白,剑锐的吓人,留下捞不到什么好处,去寻祖师说不得能蹭上一顿好的,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江帆晃晃悠悠的走远,洛阳长出一口气,踱步走进小巷,心旷神怡,有种逃离牢狱的畅快。跟陌生人打交道比修行还难,比登天还难。 行出小巷,一条青砖铺就的十里长街洛阳映入眼帘,琼楼高阁罗列长街两侧,褪色的碧瓦红墙,发黄的雕栏画壁,处处沉淀着人间烟火味。 举目远眺,一片烟柳回廊下散落商摊无数,珍宝罗绮,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七八个总角童孺追逐嬉笑着,丝绦曼舞,醇香的酒气散在珍馐的美味道中,同着百花般的胭脂味混在一起,弥散在整条长街上。 洛阳急促的脚步慢了下来,身处街头闹市心灵却前所未有的宁静。 少小离家老大回,这久违的人间烟火真让人眷恋不舍。 大魏江南,连绵起伏的青山逐渐朦胧,镜湖破碎,水墨样的云层间泛着涟漪,悬在湖心的一叶扁舟懒洋洋的飘移着。 齐老头盘坐在舟头,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握着根青竹鱼竿,闭目听风波。 一袭红衣的南诺霸占了剩余的小舟,洛阳离开了,她和齐老头的旅途却未停止,登名山,访古迹,架车巡大漠,乘舟游青波。 这人间她走过,见过,虽动心无数但最想念的依旧是那个白衣少年。 相思一起,便是百无聊赖,素手结印,南诺眼中升腾起紫色的氤氲,视线的山水变成洛阳所见的闹市,处处透着柴米油盐酱醋茶,很俗亦很雅。 看着看着南诺笑了,思绪飘到很远很远的未来。 那时的洛阳已经成为六界第一剑仙,她们在一个这样的老城中住下,开间小店,生两个孩子,赏晚霞,忆过往,一切都慢慢的,静静的。 小舟轻摇,畅想戛然,南诺不满的望了眼收杆的齐老头,诡计涌上心头。 “齐老头,你说我和洛阳最终会有好结果吗?” “不知道,那是你们两个的事,命运决定选择,选择决定命运。” 齐老头将上钩的青鱼摘下丢回湖中,也不回头,丝毫没觉察南诺的不善的语气。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是人,我是魔,人魔不两立,第一剑仙也挡不住六界大势,也挡不下几个纪元的血海深仇。” 南诺装模作样的说着,气鼓鼓的举起拳头,紫炎翻涌,蒸发一大片雨幕。 齐老头让她心气不顺她也不想让齐老头趁心如意。钓鱼?给我去喂鱼吧! 稳坐钓鱼台的齐老头白眉一挑,急忙开口补救。 “陈虞的灵犀扣无人能解,你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拆的散?而且你也太小瞧第一剑仙了,六界事不过一剑事,有什么担不下的?” “哼,算你识相!” 南诺美滋滋的放下拳头,欣赏着朦胧的青山碧水,甜甜的笑着。是不是六界第一剑仙不重要,只要洛阳能陪在身边,守着她,爱着她,就够了。 日挂西山,贪杯的晚霞醉卧云端。 徘徊一天的洛阳终于停下脚步,痴痴的看着夕阳渐下大半才心满意足的走向仙盟分舵。 一路悄然,行人稀疏,仙盟内外两道朱门向南而开。红墙碧瓦,院中七八宫殿错落有序,布局左右对称,既鹤立鸡群又与周围的建筑不分彼此,倒是应和仙盟“立身人间,羽化飞仙”之意。 外门门槛上坐着个枯瘦老头,须发皆白,脸上尽是被岁月雕琢的痕迹,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浅笑,双眸深邃,气势超然。 四个铁塔般的武修矗立两侧,皆着黑金短衣,个个浓眉大眼,虚按刀柄,不怒自威。 长街静了下来,洛阳试探着向着仙盟迈出一步,街头巷尾传来阵细碎的脚步声。 数百散修,背负制式仙剑,手持破气短弩,堵截小巷,抢占屋檐,十面埋伏。 枯瘦老头慵懒的打个哈欠,起身伸个懒腰,筋骨齐鸣,三花破体而出,灵光照耀半座城池。 “老夫玄策山主王玄通,洛阳道友一路辛苦,烦请进来一坐,老夫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你这老贼顺口胡诌,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想害小爷?有道是光说不练是棒槌,有本事你就来抓我,抓到我随你开心,抓不到我随我欢愉。” 洛阳轻声言说着虎狼之词,脚步微移,瞬时消失在众目睽睽下。 残阳如血,王玄通盯着死寂的长街,双手攥拳,心头怒火翻涌却佯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九幽夜隐术,不过小道尔,用拨云见日符!” 四个武修一点头,各取出几十枚符箓,灵力催动,符箓化为金色光雨零零洒落,整条长街上的阴暗角落被尽数驱散。 “其他人,雁过留痕符!”眉头一挑,王玄通继续喝道。 数百张符箓腾霄而起,明光夺目,院落枝头,街角巷末浮现出一排排错乱的黑色脚印,各奔东西,一时间分不清洛阳的移动方向。 “董虎领玄甲队看守宝库,其余人五人一组搜索全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15.连斩玄甲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奇松倚峭崖,云雾隐险峭。 碧空如洗,炎炎烈日,崖下流水潺潺,绕过河谷间的嶙峋怪石,伴着时有时无的鸟语徘徊在山间的古木中,利万物而不争。 崖上绿涛翻涌,黑衣肃然的苗条少女闪出山林,纵身跃入河谷,衣裙飘舞,飘然似仙,眨眼间便落在泉边。 少女二八年纪,黑纱遮面,背负玄铁剑匣,手握翡翠玉瓶,望着清泉自顾出神。 昆仑仙门无论是浇灌灵田还是烹调灵膳都少不得这清泉水,只要将毒蛊丢进泉水她就能报仇雪恨,但师父救了她,师门养育了她,她实在下不了手。 师门没错,错的只是齐天象。 千灵密室,感知到少女迟疑,千羽子轻轻的将烛火挑亮,透过少女体内的蛊虫传音入密。 “蛰雀,想想你那惨死的师父,想想他们对齐天象的庇护与纵容。人善被人欺,如果你想报仇,这是唯一的机会!” “不周论剑在即,彼时齐天象同玉皇必有一战,齐天象越来越老了,说不定这次便会倒在玉皇剑下,若想假他人之手复仇,你尽管离去。” 蛰雀手掌握的更紧,眉宇中生出些许肃杀,不忍渐被仇恨吞噬…… 千灵子舒服的依靠在石椅上,得意的勾起唇角。 时间总能轻易改变熟知的一切,动辄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蛰雀是不会留情的,她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如百合花般的纯洁少女了,她的心早就被仇恨吞噬的一干二净! “扑通!” 落水声惊飞啼鸟数只,千灵子收回分神,仰天大笑。 傀儡虫,牵丝戏,从这一刻开始,昆仑仙门的半只脚就已踏进了坟墓! 玄策城北,江帆扮作顽童模样,叼着一串糖葫芦走街串巷,在城中饶了好几个圈子后晃晃悠悠的走近雅宫阁楼,刚要敲门整个人被灵力扯入阁内。 楼顶隔间,少年祖师坐在酒桌前,轻饮杯酒,笑呵呵的望着江帆。 “玉简中写的什么?” 江帆挠挠头,一五一十的答道:“回祖师,小师叔穷的很,浑身上下就一个须弥袋,袋中也没有玉简,剑却不少,灵石也不少,不过都是下品的。” 少年祖师的动作一顿,将放到嘴边的酒杯放下,怅然若失的破虚而去,很忧心齐天象的处境。 没心气斗了,想必是活不久了…… 江帆耸耸肩膀,笑呵呵的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在什么位置操什么心,他就是个小弟子,可不想过多劳心。 楼外月光渐冷,树影浅淡,洛阳闪身落在仙盟屋顶,眺望着院中隐成战阵的九人卫队,低头将阎罗鬼面轻轻覆在脸上,抬头时皎洁月色被渲染成一片猩红。 左手提剑,黑影瞬入院落,两道血线腾空而起,战阵最外侧的军士闷哼着跪在地上,脚筋尽断! 阵中策应的军士长下意识撇了一眼,凌厉的剑光便斩过他的脖颈,瞬息身死道消。 “老大!” 被挑断脚筋的军士低吼一声,撑着长戈想挣扎着起身,剑光闪过,袍泽倒在一处,小院陷入死寂。 寒风瑟瑟,洛阳踱步走出墙下的阴影,剑锋滴血,步音回荡,每一步都踏在众人心头。 众军不由打了个冷战,未等回神,洛阳的身形再次消失不见。恐惧开始弥漫,年纪最小的军士已经红了眼圈,握刀的手开始不断颤抖。 “别抖,死生之间,手抖了,命就没了!” 喃喃低语自耳畔传来,几乎未加思索,少年军士反手一刀斩出,战刀落空,长剑趁虚而入,一刃断喉。 须臾三杀,洛阳轻挥木剑,血线横空落入夜色。 “文儿!” 同少年模样相似的军士悲戚的大吼一声,高高擎起战刀,重重劈落,恨不得将洛阳一刀两段,以消心中之恨。 刀势凶厉,洛阳却无意避躲,举剑顺着肩头刺出,不等战刀落下便一剑贯穿军士的脖颈。 抽身拔剑,洛阳写意的挽了个剑花,收剑归鞘,敛气凝神,淡漠的眸子扫过剩余五人的眼睛。 这里没有军士,只有一群待宰的羔羊。 “一起上,死守宝库,宁死不能拖累董老弟!”最年长的军士招呼一声,咬牙率先发动攻势,剩余四人紧随其后。 洛阳望了眼众人的攻势,踏步横斩,残月般的剑气卷过小院,漫天烟尘,五道身影齐齐倒下,共赴黄泉。 宝库二层,董虎满意的勾起嘴角,关闭木窗,冷笑着退入一层门口。 他坚信洛阳会进来的,这是仙盟的宝库,道藏宝药成千上万,灵石秘术不可胜数,只要是人就不能拒绝这个诱惑。 尘埃落尽,洛阳轻轻挥去木剑上的残余剑芒,收剑归鞘,踱步走近宝库。 木门开启,发出一声酸涩的凄鸣。 肃杀的刀光割裂夜色,洛阳飞身落入院落,侧身提剑,眺望着宝库门口收刀起身的董虎。 “小子,谢谢你帮我干掉他们,他们收养我,教我本事,我实在无法亲自下手。” “忘情道?” “并非如此,过去他们是我的兄弟,可现在不是了,他们资质太差,已经跟不上我的脚步了!师父退隐在即,我们师兄弟四人争夺山主之位,我的亲卫队可不能是他们这样的废物,会拖我的后腿!” “出刀吧,希望你的刀不会比你的人更差!” “我人差?你比我好到那去?藏头露尾,靠投机取巧得胜还能如此自得,是你的剑这样还是整个昆仑仙门的剑都这样?如果是后者那还真够倒霉的,被这样的门派庇护还不如去死!” 董虎肆意评判着洛阳的剑,高高举起虎头金刀,不等洛阳拔剑便纵身抢攻。 万丈刀光坠红尘,昼虎轻啸惊寰宇。 留在原地的白衣残影被董虎一刀披散,青砖崩碎,尘埃四起。身形虚晃,洛阳拔剑斩入烟尘,董虎双耳轻颤,讥笑着抡刀将洛阳的木剑劈断。 洛阳旋身避过刀锋,用左手握住断裂的剑身再度斩出。董虎从容的竖起金刀挡住脖颈,金戈交错之音惊醒眠犬,声声犬吠喧嚣了整个玄策城。 16.势压人剑凌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吐气发力,洛阳抽身飘退,握着短剑,从容侧立,无需换剑,断剑足以斩董虎。 董虎低头望了望虎头金刀上的剑痕,咧嘴狞笑,压着心中的惊恐,表露出的尽是得意与不屑。 “你就要死了,因为那可笑的木剑!” “不过这不怪你,毕竟你师父是个丧家犬,是个护不住自己女人的废物,身无长物,能给你把破木剑已是不易。” 洛阳毫不在意董虎的言语,缓缓举起半截木剑,眸中没有丝毫波澜。 董虎眯了眯眼睛,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师娘叫沈花怜,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是个知书达理的温婉女子,为了师父远走穷乡,产子时却被夭桃老祖偷袭,嘿嘿,你知不知道夭桃老祖是谁,他可是六界赫赫有名的采花贼!” “你要不要听我给你说说那晚的详细内容,昆仑仙门的明珠和采花贼的故事,哈哈哈哈。” 董虎笑得猖狂,洛阳剑眉一挑,擎起断剑。 点点金光逐渐凝聚,剑势由淡薄到浓郁最后凝实成型,剑气呼啸,光剑贯穿琼霄,锋锐无匹。 喧嚣的玄策城静谧下来,修者们抬头仰望着直入星河的金色光华,沉默不语;寻常人五体投地,瑟瑟发抖,粗布麻衣被冷汗浸湿,连声祈祷着仙人庇护。 董虎被剑势压的动弹不得,金刀颤抖,冷汗顺着鬓角淌下,绝望不甘渐渐填满心头。 都怪那群废物,如果不是他们分自己的资源,他早就修成了刀势,早就成为了宗师,哪还会面临如此绝境? 院外,少年祖师得意的摸了摸下巴,笑得合不拢嘴,“拔剑当空风云聚,锋落天悲地恸哭。臭小子,这剑势很不错,不过,还差的远呢!” 这小子一定得好好敲打,狠狠磨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父齐天,徒弟怎么也要胜天! 玄策城南,觉察动静的王玄通转身御空而起,急匆匆的掠向仙盟。他得赶紧回去守住宝库,这样的剑十个董虎也挡不下! 追随王玄通的十五个散修同时催动千里追风符、电光火石符等加速的符箓,竭力跟在王玄通身后。 树影轻移,弥起一片甜腻花香,急切的王玄通忽地停下身形,举拳抱架,仔细的端详着周围的寂夜。 他感觉很不对劲,这方天地似乎发生了他难以理解的变化,这夜让他感觉格外陌生。 “王玄通,我要杀你,你可有意见?” 飘渺的声音在天地中回荡着,所有修士都感觉身体一沉,无可避免的跪俯在地,王玄通也不例外。 “我王玄通乃仙盟山主,不遵世俗法度,生杀予夺皆有仙盟做主,你敢杀我仙盟必倾全力捣毁昆仑仙门!” “修者讲究顺势而为,戊辰,你是新掌教,莫要走老路!” 王玄通高声低吼着,挣扎着撑起身子,额头上青筋跳动,毛孔淌血,宁愿死,不愿跪。 “那就叫他们来吧,昆仑等着他们!”戊辰轻声说着,身形隐于夜色。 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鲛人岛、不周山,八百年来昆仑仙门退让的够多了,不想退了。 甜腻的花香填满夜色的空白,漫天飞花扶摇而起,幻化为无量数三尺仙剑,如繁星般罗列在夜空下。 “戊辰,你不得……” 桃花飘落,王玄通的咒骂声淹没在剑雨中,短短片刻,长夜再度归于平寂。 院落内的灯笼微微晃动,萧瑟挂满桃枝。 院外的昏黄灯火好奇的望向街角,繁星冷月,街面扑满猩红色的桃花。 空中的金色光剑蓦然斩落,星月间徘徊的疏云尽数溃散,纵横交错的剑气填满空荡荡的十里长街,剑锋所指,不论是几人合抱的老树还是危楼高阁尽被斩断撕裂。 滚滚浓烟遮去星月,藏宝阁孤零零的矗立在断壁残垣中,烟雾飘渺,带走化为齑粉的木剑。 “有人怒火攻心方寸大乱,有人能深藏怒意,借心火,斩凌霄。” “你不该满口胡诌的,因为我是后者!” 洛阳没事人似的拍拍白衣上的灰尘,满怀期待的走进向藏宝阁,片刻后哼着小调,提着一柄质地不错的三品灵剑走进夜色。 他是不担心王玄通的,这个时间没回来他多半再也回不来了。 于他那几位素未谋面的师兄而言,万里间隔和身前三尺并无差距。 念生剑起,念落斩敌,仅此而已。 后半夜,流云星稀,虫鸣声格外慵懒。 天子平躺在一间老屋的屋顶上,右腿搭在左腿上,无精打采的赏着星空,伸手肆意把玩着明明月华。 主宅的烛火亮起,萧盈儿披着外衣走进院落,仰头打量天子的同时亦留心着灯火所不及的黑暗。 她错看了那个被下咒的少年,十五岁的剑心通明,十五岁的蜕凡能斩象星,同是十五岁,徒弟比师父强。 “别找了,萧盈儿,要是你能找到他,我就喝你的洗脚水!” 天子嘟囔着,似乎是玩腻了触手可及的月华便探手吸来一片翠叶,捻动玩弄,轻嗅晚春留芳。 萧盈儿翻了个白眼,飞身落在屋顶,弯腰俯视着少年,几缕青丝垂落在天子的脸上,狐狸眼微眯,看上去妩媚又狡黠。 “天子大人,我可是您的弟妹,想来您是不忍心我惨遭毒手的,对吧?” 流光一瞬,天子出现到院外的屋顶上,嘴角噙着一抹戏谑,尽是揶揄之意。 “你想多了,萧盈儿。你和萧家都是我三弟那边的,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我凭什么帮你?” 萧盈儿毫不在意天子的疏远,侧卧在屋顶上,任由月华勾勒着迷人的曲线,狐狸电眼,暗送秋波,声音变得妩媚撩人。 “萧家是我的嫁妆,若是天子大人愿意,奴家今晚就和您洞房。” “不愿意,我喜欢男人!”天子轻声说道,语不惊人死不休。 萧盈儿的嘴角抽了抽,起身坐直,声音恢复寻常时的清冷,“你开价。” “我开价,我开价你出的起吗?” “他叫洛阳,这个名字你可能有些陌生,不过阎罗呢?阎罗断罪,一剑死生!” “啧啧,我来问你,你有罪吗,萧盈儿?” 17.逆风翱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翠叶飘舞,凄冷月色,萧盈儿的脸色变的异常苍白。 气运所致,天地人三界往往妖孽辈出,但古往今来从没有那界英才能做到阎罗那般,剑压地府三十六郡英才,血洗酆都,偷生死簿,越境杀鬼帝。 他是第一个以蜕凡修士登顶的幼麟榜首的人族,因为他的出现“阎罗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又没了肯定的答案…… 这样的妖孽她惹不起,萧家也惹不起,唐子威也惹不起。 “傻女人,五帝血脉,七王子嗣,三十六郡大小鬼神后裔他几乎杀了个遍,劝你别小瞧了他!” 天子很满意萧盈儿的脸色,边说边平躺在屋顶上,继续撩拨起月色,悠哉游哉,完全不在意萧盈儿的危险处境。 沉默了半柱香,萧盈儿轻叹一口气,道:“开价吧!” “和我二弟退婚,嫁给洛阳!” 萧盈儿眸光变换,细细权衡利弊,她的命不是她的,是萧家的,她从来不是一个人活着,她独特的体制是萧家唯一的希望。 “哈哈哈哈,别告诉我你真动心了?” 天子飞身落在萧盈儿身边,笑的玩世不恭,平静的直视着萧盈儿的眸子。 萧盈儿也不隐瞒,认真的点点头,人族仙灵终究是两种生命,非我族类,那小子若真能保住萧家,她不介意委身下嫁。 “别想美事了,人家早名花有主了。他啊,是你注定得不到的男人。” 天子意味深长的说着,望着皓月深思片刻,开出自己的条件。 “约束好玄策城的势力,不许他们参与九脉论剑,我保你平安。” 萧盈儿点点头,双臂抱膝,像小猫样蜷缩情冷的霜华下,孤零零的,惨凄凄的。 伊人柔弱,楚楚可怜,天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对身前那片月色所不及的阴影吆喝道:“阎罗兄,要我请你过来还是你自己过来?” 阴影扭曲,洛阳出现在庭院中,提着把青色灵剑,眸光平静,仅需站在那里,便足以令人惊恐难安。 萧盈儿抿了抿嘴唇,深呼吸压下心悸,彬彬有礼的笑着,刚要开口时天子被一剑枭首。 院中的残影渐渐消散,洛阳背对着萧盈儿缓缓收剑归鞘,平寂的像夜,恐怖的像夜。 替身仙傀坠落,天子出现在阎罗对面的屋顶上,风情云淡的点评着洛阳刚刚的攻击:“瞬影步,啧啧,老兄你更快……”话没说完,天子再次被一剑斩杀。 替身仙傀再落,天子微笑着打理衣衫,毫不在意洛阳的大打出手。 “继续啊,这次随便你砍,我跟你说,我要是反抗一下我就跟你姓!” 洛阳没再动手,转身望向萧盈儿,这个女人做的事瞒不过他,六案功曹无处不在。 萧盈儿下意识退后一步,抬起素手,掌间翻涌云雾,乾元清气时隐时现。 “乾元云烟,萧凡是你哥?”洛阳轻声询问道,将长剑收回须弥袋,取下阎罗鬼面,温柔的笑着,神情中尽是些期盼。 “你认识他?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他等的好辛苦!” 萧盈儿的情绪很激动,将洛阳的凶厉忘在脑后,上前紧紧抓住洛阳的衣袖,眉眼中的期待远比洛阳的多。 洛阳调转灵力压下幻心修罗,没回答萧盈儿,甚至不敢直视那对充斥希冀的眸子。目光躲闪间无意瞥到了屋顶上的天子,瞬时变了脸色,怒目横眉,喝问道:“你是来胁迫她的?” “我也想啊,可惜晚了一步,前些年我二弟就逼她订下了婚约。” 闻言洛阳歪头望向萧盈儿,目光中有些询问之意。 萧盈儿点点头,刚想继续追问哥哥之事,却听洛阳说道:“回去告诉唐子威,立刻取消婚事,否则,上至陌绮皇妃下至两家走狗,斩草除根!” 说话间磅礴的杀意散入夜色,惊的萧盈儿变了脸色,难抑惊恐却依旧死死抓着洛阳的袍袖。 “有事遣人来昆仑凌云峰寻我,我不管萧家的破事,但谁动你,我杀谁!” 洛阳说的认真,抬手替萧凡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取出一根青玉凤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言语,“这是他买给你的生日礼物,他,他叫我转告你,对不起,他失约了……” 说道最后,洛阳的声音竟有些颤抖,眸光躲闪,铮铮男儿竟红了眼圈。 萧盈儿的心跳漏了一拍,素手无力的松开,清泪沾襟。 洛阳别过头去,匆匆消失在月下。 即使想象模拟过无数次这时的场景,即使再笃定自己能克制心底的情感,可真正身临其境那刻洛阳依旧难以自已。 人生苦短,奈何情长。 萧凡那个家伙喜欢笑,经常思念妹妹,扛着家族复兴的重任,一身牵挂却比谁都走的决绝,什么都没留下,除了那根青玉凤簪和一句满怀歉意的对不起。 萧盈儿将青玉凤簪握得很紧,再次蹲伏蜷缩在冷月下,轻声哽咽着。 天子张张嘴,飞身落在萧盈儿身边,想出声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将萧盈儿抱进怀中,听她嚎啕大哭。 城中酒肆一夜灯火,洛阳大口大口的饮着烈酒,想醉难醉,离愁难消…… 月色下的少年祖师无比孤高,静立在琼霄峰顶,俯览着整个寂夜。 剑光一瞬,戊辰落在少年祖师身边,剑指招引,空中徘徊的仙剑化为一缕云气消失不见。 “把你灵隐师兄还有谷尘、楚离那几个小崽子都叫出来,这次的论剑大会不同以往,客人很多。” “祖师,剑冢那边……” “无需理会,对了,顺便去竹林叩关把你沉降师兄也唤醒,有些事也该清算了。” 戊辰点了点头,剑指一引,度来星光为剑御空而去。 少年祖师盘膝坐下,无声凝视着千灵峰。 过去的太久了,很多东西都被时间掩埋,或许千灵山这一脉掌门已经忘了,剑冢石碑上的那句“仙峰镇剑冢,万剑锁青锋”还是他亲手刻的。 明光撕裂夜色,满身酒气的洛阳翻身而起,瞥了眼周围的酒坛,微笑着向着昆仑仙门迈动脚步。 “每次坠下山崖都是你逆风翱翔的契机。” 这是萧凡说的,洛阳没忘。 18.山外斗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泉叮咚,处处鸟语,满山花香。 洛阳摇晃在原野上,眺望着远远云雾中的几座仙山,游子归家的兴奋被昨夜遗愁抵去大半,剩下小半涌上眉梢嘴角,化为充斥千种希冀欢喜轻笑。 这里是过去的结束,这里是未来的开始,这里是他往后的家,能从头出发,该高兴。 山林清幽,斑驳的光辉洒入山亭,盘膝打坐的黑裙少女睁开双眸,望了眼山下的少年白衣,素手一挥,远方天际响起一声铿锵剑吟,仙剑呼啸着掠过洛阳身侧,丰茂青草左右分裂,卷起漫天残绿。 “两柄剑,秋水、长天,你是师弟,你先选!我赢了你告诉我齐天象的下落,你赢了我告诉你一个关乎昆仑仙门生死存亡的大事。” 话音落下,背负玄铁剑匣的少女已掠出山林,黑丝宫裙随风摆动,面色清冷,眼神决绝,带着一身肃杀,同生机勃勃的山野格格不入。 洛阳收回视线,望向身前停浮的仙剑。 双剑利刃胜雪,锋若秋水,一刻字长天,一刻字秋水,质地大同小异,显然是出自同一铸剑师之手。 喜着黑衣,恨师父入骨,掌秋水、长天,山间符合这些相性的弟子只有凌祁薇。 师娘的传人,师父最亏欠的人。 如是想着洛阳退后一步,右手虚引,道:“师姐,您是论剑者,请!” 藏剑剑修向来不凝滞于物,拿什么都是剑。 “你是掌剑剑修,长天偏御剑,秋水留给你。” 凌祁薇点点头,也不客气,挥手将长天剑唤回身侧。 洛阳探手握住秋水剑,刚要举剑行礼,悬停在凌祁薇身侧的长天剑便陡然射出,剑气扫过山野,卷起漫天残花断草。 残影消散,长天剑落空掠向天际,洛阳趁机发动攻势,身似惊鸿,剑若疾电,素白剑气凝于秋水锋刃,极光一线贯穿原野。 “料峭春寒!” 秋水剑来势汹汹,凌祁薇却是不闪不避,娇喝着划引剑指,掠向云霄的长天仙剑圈折斩回,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 剑眉一挑,洛阳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收剑转身,秋水撩向长天。 双剑相交,原野中炸响一声惊雷,剑气激荡,碎石残草纷飞而起,一时遮去少年身影。 凌祁薇眯起眼,警觉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引动长空扶摇而起,自九霄招引雷霆后蓦然陨向背后。 青草微动,洛阳鬼魅般从凌祁薇背后退开,挥动秋水将近身的三千电弧尽数斩断,眉头紧蹙,心头很是担忧。 师姐剑术不差,但剑势实在不堪,料想是重术轻法走了歪路。 这不是好事,长久以往,恐难善终! 雷音萦绕原野,凌祁薇纵身掠向枝头,脸色阴沉的凝视着洛阳,唤回长天剑,扣开背后的玄铁剑匣。 “青雀、料峭、锦簇花。眠蚕、画眉、知了虫。” 随着伊人轻呼,六道寒光腾空而起,纷飞光影前后斩下,剑气纵横,飞剑有六却难进洛阳身前三尺。 “长天、杜鹃、秋海棠。蜡象、寒梅、雁南飞。” 求胜心切,凌祁薇开口再唤,匣中仙剑尽出,十二柄仙剑汇于一处,似游鱼空游,四方齐动,熠熠剑芒凝而不散…… 少年祖师同雪晴柔并肩立于琼霄峰顶,凝视着斗剑正酣的师姐弟。 “十二仙剑齐动,四时死生轮转之势生生不息,这套鸟虫花香四时剑术祁薇丫头倒是耍得有模有样。” “祖师谬赞,祁薇心急,重术轻法,死生转轮剑道止于闻道意不前,洛阳师弟的藏剑术不出则以,一出祁薇必败!” “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 “无执不魔,无痴不剑,但凡是还握着剑的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像那些大和尚一样,说放下就放下?” “就你娃娃会说,这般嫌弃剑修当初你若水要收你入道门,你怎的不去?”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剑仙比那群自在无为的老道潇洒帅气的多。我是想讨个剑仙做相公的,可祖师你看看这些师兄弟,景岐师兄的半个须弥袋都是宫羽薇的画像,钦月师兄天天握着黑白子发呆,灵隐师兄整日闭关悟道,不修边幅,邋里邋遢……” “不过还好,天公作美,小师弟回来了,我的梦想八成有了着落。” “呵呵,你丫头别做梦了,那小子的心是天魔心,一身的魔族不传密咒,料想是被钟诗涵那魔女的女儿……” 话未言尽琼霄峰顶忽地死寂的可怕,少年祖师咽了口吐沫,未等望见到雪晴柔的恼怒模样便被一道剑气斩飞。 “呵呵,男人,呵呵……” 雪晴柔咬牙切齿的向山下走去,散发着淡淡妖气,今日心气不顺,方景岐也好、李钦月也罢,谁都别想舒坦! 云卷云舒,转眼间已是日落西山。 一天激斗,生机勃勃原野被剑气肆虐的不成样子,险崖绝壁上错落着数不清的剑痕,模样各异的嶙峋怪石碎成一片,几人合抱的古木纷纷倾断,新泥压下碧草,散发着晚春最后的芬芳。 洛阳倒执秋水剑,写意的游走在数十道凌厉的剑光中,似花间舞蝶,如戏水鸿雁,有股说不出的潇洒从容。 仙剑不慢但洛阳更快,无论打多久,他都不可能败! 凌祁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再三犹豫后将十二柄仙剑唤回身边,神情无比落寞却依旧倔强的抬着头。 “我是内奸,你杀了我吧!” 仙剑逐一归回剑匣,凌祁薇紧闭双眼,双臂扬起,青丝飞舞却未能遮不住掩淌落眼角的清泪。 满心惰性,悟性、资质都远不如旁人,她一直是最没用的那个,当初死的为什么不是她而是师父?像她这种人活着能有什么用? “师姐,我不想说什么漂亮话,只想问您一句,你怎么肯定师娘死了?” “废话少说,你不杀我,我便杀了你师父!” 凌祁薇攥紧双拳,咬牙切齿的盯着洛阳,她除了尊严一无所有,可以败,可以死,但不能接受别人的不可怜,尤其是洛阳的可怜。 19.那时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晚风渐冷,洛阳随手将秋水剑插在原地,踱步走近凌祁薇,无视师姐满是恨意的目光,竭力压着幻心修罗,笑的阳光而温柔。 “我在地府摸爬滚打三年,杀过鬼神后裔,斗过五方鬼帝,见过现在阎皇,斩过未来阎皇……什么都敢做,自然看过生死簿,上面写得清楚,师娘阳寿未尽,尚在人间!” 此言宛若夏日惊雷,及其突兀的在凌祁薇耳畔炸响,吓得伊人花容变色,不由瞪大眼眸,难以置信的审视着洛阳的眉眼,本能的想从中找到谎言的痕迹。 可她注定失望了,洛阳的眸光分外真切,嘴角勾起,轻松浅笑像极了师父,一样的温柔亲近,一样的真切不遮挡。 几许破叶落在肩头,将凌祁薇拉出回忆。 伊人花容失色的向后退开,不敢迎视洛阳的真切目光。心情复杂,五味杂陈,一方面希望这是真的,一方面又不断自我否决着这种希望。 在黑暗中久了,任谁都会恐惧阳光,剑仙都不例外,何况是个剑修。 “师姐,我不会骗你……” “滚!我不听!” 凌祁薇低吼着捂住双耳,御剑直入云海深处。 她怕极了洛阳描述的一切。 为一己私利不择手段,助纣为虐欲灭师门,她哪还有脸面对师父? “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把师娘找回来!” 洛阳向那个狼狈的背影大声喊着,憧憬着未来的某段时光。 那时他寻回了师娘,每个午后黄昏师父师娘坐在庭院中,喝着师姐泡的清茶,笑谈生活琐事,扁舟归回港湾,不在流浪。 那时他会带爱人上门见见师娘,满脸羞红的南诺会和他站在那间种满海棠的庭院中,被师娘望的局促不安,不像个女魔头,倒像个羞怯的小丫头。 那时间师姐笑容中也没了沉重与放不下,也许会换件白色衣裙,乖巧的站在师娘背后,模样动人,想必他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南诺也会不出意料的拧他…… 晚霞落旧人离,皎月升新人至。 趁洛阳沉浸臆想之际被雪晴柔斩飞的少年祖师飘下云端,仔细看看少年傻笑模样,抬手在其额上轻轻一敲,喝问出声。 “小子,刚刚天黑,你做什么梦?” 洛阳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头审视着眼前这个目光和蔼的同龄“少年”。 “少年”长相平凡,气质平凡,一切平平无奇但却给洛阳种莫名的错觉,他的剑不可能斩到眼前这个平凡“少年”,最少现在不能。 念头一起便无法放下,洛阳心中私下向少年祖师递出千剑,撩圈劈刺,云洗穿挂,可无论怎么出剑结果都是注定的。 眼前不大的“少年”似风,无形无相,不可能斩得到。 愈是思考愈是意气难平,洛阳毫不犹豫的唤出长相思,拔剑挥斩。 开碑裂石的素白剑气临近少年祖师身前时蓦然散做素白荧光,零零散散,生于惊艳,归于默默。 “娃娃,别看我年轻,我可是你祖师,你用剑斩我,这是欺师灭祖!” 少年祖师难抑起伏心潮,大笑开怀,洛阳同齐天象很像,尤其是刚刚的那剑,他分明看到了齐天象的影子。 当年初上昆仑的齐天象也是这样,拿着把不入流的破剑,紧盯着他看了良久,斩出难平意气的一剑,失败后咬牙切齿的满心不甘。 “看剑!”不同于师父,洛阳没有放弃,反而催动藏剑术还欲再战。 长相思秋水般的锋刃被金色剑芒包裹,挥斩间带起数道残月般的浩荡剑气。 少年祖师笑呵呵的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望着洛阳,这孩子很像齐天象,但比齐天象更极端,更自信。 久攻不下,洛阳赌气般的举剑刺出,长相思撕裂夜空,停滞在少年祖师身前三尺外,锋锐无双的剑势如泥牛入海,散于无形。 由于少年祖师未加多加掩饰,洛阳能清晰感知到那股阻碍剑锋的莫名力量。 力量无比玄奥晦涩,很像面对一道超纲的算术题,题干中不少提示,乍看似任何路都能走通,实际上任何路都走不通! 对峙片刻,洛阳的脸色变的愈加难看,少年祖师笑呵呵的挥袖将洛阳震退。 “好了,过犹不及,等你什么时候走出万象森罗再来试试吧,到时候说不定能在向前一点。” 说着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处个小缝,表露出满心愉悦。这种欺负人的欢快自齐天象长大后就再没有过,着实令人怀念。 万里外的明月繁星下停泊着扁舟一叶,舟中的齐天象望着月中少年祖师的模样,很不满的撇撇嘴,食指隔空一点,无形质的气劲透过虚空悄无声息的落在洛阳肩头,以劲气勾起幻心修罗。 鲜红色咒文瞬息侵蚀整个手掌,平易近人的少年祖师瞬时扭曲为拓天鬼帝的模样。 竹叶轻颤,识海泛起层层涟漪,两根清净竹前后浮起,月华般的剑光点亮整个识海。 洛阳灵动的眸子渐归于淡漠,拨开山间迷雾,真切的望见那不知名的力量。 无数绚烂多姿的光堆叠在一起,美轮美奂却遍布着纵横交错的线条,很像堆积拼接在一起的积木玩偶。 掌中长相思一收一放,剑芒璀璨,循着缝隙切入那绚烂的光景…… “这是个什么怪物?” 少年祖师被吓了一大跳,抬手揉揉双眼,久难释怀。 得道真而铸天基,天基合而现道境。蜕凡修者剑解大罗道境,洛阳是第一个! 前无不可能有古人,后估计也不会有来者。 “被吓到了吧,叫你露出那副令人恶心的模样!” 齐天象志得意满的大笑着,仰天痛饮,呼出一口酒气,畅快淋漓。 千灵密室中的最后两盏灯烛熄灭成灰,黑暗眨眼间浸没整个千灵密室,深沉死寂,呼吸声都变得异常清晰。 一声怒吼,磨牙声起伏,千灵子瘫倚在石椅上,手掌轻轻摩挲着破碎的青曜石桌,额上青筋跳动,似乎在忍受着某种难言的苦痛。 悄无声息的瞥了眼千灵子,丹羽子双手握固而坐,得意的勾起嘴角。 20.为苍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磨牙声低吼声越来越大,欧乏望了望丹羽子,嘴角微微勾起,轻声念叨着,好似在自言自语。 “大小姐没能留下他,那兔崽子留着始终是个麻烦,我们得想办法干掉他。” “要不要我想办法毒死他?” “毒死?雪晴柔在你拿什么毒死他?还不如叫蛰雀想办法杀了他,温柔乡英雄冢,年轻气盛,我不信他不上当!” “这件事交给我,我去想办法先杀了雪晴柔,你们尽快搜寻药引!” 忍无可忍的千灵子扶着石桌站直,停顿片刻后匆匆踏入传送阵。 明亮的阵光刺破黑暗,光辉渐被黑暗吞噬,欧乏无精打采的伸个懒腰,感知着密室中的阵法,小心翼翼的传音问丹羽子。 “他没察觉吧?机会只有一次,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当然,我的毒,无形,无色,无味,更无解!”丹羽子志得意满的靠向椅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很自信自己的毒,不亚于剑修偏信自己的掌中剑。 世间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 他和欧乏都很担忧千灵子鸟尽弓藏,为了能活下来,只有让千羽子去死! 传送阵的绮丽光点照亮幽暗的空间,数千个曜石墓碑罗列在空荡荡的山腹中,一望无际,雕刻着侍剑一脉所有亡者的名字。 千灵子蜷缩在墓碑群外,哀嚎着,翻滚着,蒙住双眸的布条意外滑落,露出一双猩红的鬼眼! 灰蒙死寂的阴冷鬼气瞬间充满整个山腹,健康的肌肤化为苍白色,周身气血迅速枯败,山腹间回荡着百鬼哭冤之音。 鬼哭声久久不散,山腹间的鬼气却渐渐稀薄。 千灵子无力的跪俯在墓碑前,疯狂叩首,肌肤满满恢复为寻常模样,扭曲在一起的五官缓缓散开,一个三花境的大修仅剩下说话的气力。 “鬼气侵蚀愈来愈严重了,看来得尽快寻一副新的躯壳……” 星月之下,山野辽阔,齐天象慵懒的躺在舟头,把玩着月光,踢踏着轻云,感知着云霄之下的对峙光景。 细碎的星光点缀着洛阳的白衣,长相思向再前进一寸后难以为继滞停在半空。 洛阳握剑的手颤抖很厉害,面色苍白的吓人。 少年祖师的眼中尽是骄傲,散去道境,将长相思压回剑鞘,抬手揉了揉洛阳的短发。 “睡吧,睡吧,入夜了,该休息了。” 言出法随,话音落下洛阳便倒在芳草间,抱着长相思静静睡去,舒适而香甜。 齐天象拿起身侧的蒲扇,轻轻挥动,传音道:“那股力量从何而来?” “我又不是夫子,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你自称剑祖,为什么会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少年祖师的声音顿了顿了,下一刻突兀的出现在舟头,直视着齐天象的双眼,声音坚定,“你就要死了吧?” 蒲扇一滞,齐天象抬头望向少年祖师,苦笑着点点头。 玉皇执掌天界,灵丹妙药无数,能不留暗疾。 他齐天象可不行,积少成多,一次次积累下来的小毛病足以要了他的命。 或许,下次不周论剑就是他的死期,所幸他不会败,这最后的太平千年是他唯一能留给人间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传你大枯荣转轮长青剑道为何不学?” 少年祖师盘膝坐下,望闻叩脉,推敲着救命之法。 “过去我嫌弃它修的慢,不愿修,现在我不嫌它修的慢却不敢修,我和玉皇的差距就在于对死亡的觉悟。” “龙城沉落,飞将潜迹,十子成龙,玉皇怕夺嫡毁了天宫,不敢死。” “我不一样,本事都传出去了,孑然一身,活着尽遭人恨,死了或许还能轻快些。” 少年祖师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思虑再三,道:“我虽然不只那剑的来历,不过可以肯定,它有天道之力,具灭世之能!” “呵呵,不愧是我徒弟,可惜我活不到那时候了,看不到他微风模样了……” 齐天象望向旷野中的少年,笑容苦涩,放心不下却也无可奈何。 人间想要表面上的太平就得有人去和玉皇论剑,道之绝顶俯视苍生,他不去,谁能去? “说实话,我没有绝对的把握,如果真的控制不住,我只能杀了他,为苍生。” “那便杀了他吧,他不怕死的,更何况是为苍生而死。” 齐天象的声音有些沙哑,大口大口饮酒,借酒气压下心中的烦躁与激荡不休的剑意。 剑出齐天有屁用? 羽化登仙有屁用? 他救得了天下苍生却永远救不了挚爱亲友,救不了昆仑仙门,若能他出剑,六界谁敢动昆仑仙门? 可惜他不能,只要他想胜玉皇就只能置身事外,那怕昆仑灭亡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小弟子的愁苦写在脸上,少年祖师相继沉默下来,暗疾满身,剑气入骨,神力侵蚀腑脏……能活着完全是个奇迹。 那瞬间少年祖师突然不想救这个自品苦果以风流不羁示人的小弟子。 前半生为仙门,后半生为人间,他从未替自己活着,也许他说得对,他真该休息休息了。 “别露出那副表情,你眼前的是活着的传说!” 齐天象放下酒葫芦,看起来意气风发,于他而言,愁苦自知足以,不足为外人道。 少年祖师死死的瞪了眼齐天象,转身消失在舟中。 本来他还想顺走齐天象的酒葫芦,还想毁了那满舱的烈酒,可他下不去手。 喝酒的确对身体不好,可那么痛,这傻徒儿不喝酒还能怎么办? 夜未央,风料峭,少年祖师沉默着背起洛阳,没走几步,花香送来齐天象的嘱托。 “别吵醒他!七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睡觉。还有,尽量让他活着,别让他走我的老路,我这样的悲剧,一个就够了……” 少年祖师没回答,没停步,向昆仑山大步流星的走着,不敢停,怕泪落。 “昆仑小师叔”是顶荣耀荆冠,加冕后便无法低头,无法退后,骨断筋折也要傲然而立,饮血吞牙也要奋勇向前。 齐天剑仙是英雄,也是穷尽世间笔墨都无法勾勒孤独悲剧,昆仑小师叔不该是他这般模样。 那样的悲剧,一个就够了! 21.魔都大小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外魔界。 一轮猩红之月倚挂苍穹,繁星锦簇,久经岁月洗礼的计都皇宫依傍圣山而建。 圣山入云接月,高不可攀,山巅翻涌着紫色炎火,瑰丽的明光映照着万千宫阁。 几队卫兵自城头走过,一抹红色倩影机敏的翻过宫墙,悄无声息的绕进墙边阴影,谨慎周围的风吹草动。 于此时,一模样俊逸的少年突兀的穿墙而出,顽皮的拍拍长姐的肩,笑呵呵的问道:“姐姐大人,什么时候带姐夫回来?” 南诺被吓得一抖,抬手捂住嘴唇,将尖叫声扼杀于无形,美眸扫过少年戏谑笑颜,不由怒火中烧,踮脚拎住少年的耳朵,用力撕扯。 羽眉紧蹙,东倒西歪的少年高高举起手掌,大声求饶:“姐,亲姐,最美丽,最善良,最迷人,最可爱,最聪明的亲姐,轻点,求您轻点!” 远方传来些许脚步声,两队闻声赶来的哨兵走过巷口。 南诺瞬间松开未来魔皇的耳朵,抱臂而立,面容端庄典雅尽显皇家风范。 “南易!身为储君为何如此不是进取?这个时候不好好休息待会怎么修行?” “母后叫我守着你,让您务必抽出些许空闲去见她一面。”少年仔细打量着姐姐的面容,默默惊叹这变脸的速度。 宫中的铜钟响了响,刚欲再说些什么的南易变了脸色,匆匆奔向圣山,表情眼神间尽是急切。 他不是姐姐,不受宠,可不敢翘杨爷爷的课,会死的。 得见少年狼狈模样,南诺得意的笑了笑,抬头望了眼那轮动人心魄的红月,在一众御侍的注视下纵身跃上屋檐,踏着碧瓦向灯火通明的后宫而去。 御侍望望掠过月下的倩影,相继四散。 魔族大多地域不讲究规矩礼法但这个大院除外,进了这个大院就得遵守规矩但南诺公主除外。 作为魔皇的心尖子、肺叶子、眼珠子,南诺公主在这院中向来横行无忌,除了皇后与大长老有哪个敢问,又有哪个敢拦? 翠叶摇曳,南诺轻轻落在邀月宫外,整理宫裙仪表,刚要抬手叩门,屋内传来声糯糯的呼唤。 “进来吧,我的南诺大人。” 南诺不好意思的笑笑,推开屋门,乖巧的走到母亲身旁,温文尔雅,同洛阳印象中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女魔头没有半分相似。 这邀月宫内钟诗涵就是天,魔皇也好,女魔头也罢,都被拿捏的死死的,不乖,永远没有好下场。 “说说吧,是哪头猪拱了本宫的白菜?” 美妇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样貌同南诺相似。一身紫纱绯红宫裙,未施粉黛,满头青丝随意的披在肩头,懒得搭理。 “猪?白菜?娘亲你在说什么呀?女儿不懂。” 南诺歪着小脑袋,很是无知的眨眨眼,软软的,萌萌的,若是换作某个魔皇肯定会忘乎所以,一时分不清东西,辨不得南北。 可钟诗涵不是某个魔皇,根本不吃这套,一扬素手,静待南诺乖乖递上晶莹粉嫩的小耳朵。 南诺心头一慌,不紧不慢的走近母亲身边,歪头将耳朵放在该放的位置。 素手轻捏,钟诗涵未等发力南诺便装出痛苦难忍模样,呲牙咧嘴的放声高呼,声音在整个邀月宫中回荡不休。 “母后,母后,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痛!痛!” 钟诗涵没好气的一笑,松开玉指,紫眸一转,换了个问法。 “决定了?就是他了?” 南诺下意识点点头,待反应过来时已尘埃落定。 没有猜想中的训斥打骂,钟诗涵只是轻轻拉起女儿的手,温柔的笑着。 “不愧是我女儿,找男人的本事比娘强。御剑乘风,逍遥天地,剑仙胸怀天下苍生,比心中只有我的魔皇可强太多。” “我不管,我就要他!” 南诺听得出钟诗涵的言外之意,生怕母亲棒打鸳鸯急忙大声宣示主权。 “人魔必有战乱,彼时他若为天下斩你,你该如何?” “不会的,就算他杀尽世间生灵也不会伤我分毫,他爱我。” “这么有把握,看来情报没错,他就是陈虞的孩子吧。灵犀扣,两命同,他的确不会斩你,但也未必会一直爱你,人间容不下你,魔界容不下他。” “如果真有那天我就和他在夕阳下一同死去,我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 南诺的眼神分外坚定,人魔不同,魔的喜欢一向很病态。 毫不保留的付出,不留丝毫的贪婪占有,不留余地,更不留退路,不论是对爱人还是对自己。 钟诗涵沉默下来,抬手捏捏南诺的脸蛋,笑的温柔,心中却花样百出的辱骂着陈虞。 腹黑、无耻、不要脸是其中最好听的字眼。 圣山之上,寒天孤月,血月之下,孤峰如云。 山间空地,南易双手握刀而立,同一耄耋年华的枯瘦老头遥遥对峙。 叶飘棍动,杨老头缓缓提起竹竿,三千棍影瞬时撕裂夜空,呼啸的劲风压过流水叮咚,似乎漫天雷云翻涌压下,任谁都会心生惧畏。 南易低吼着挥动双刀,细碎的刀光斩入棍影,叮叮当当的碰撞声萦绕孤峰。 三尺竹棍越来越快,棍影渐渐压过刀光,南易咬牙忍着手背被抽击得痛楚,不免心生退意。 “废物!” 一声呼喝,竹棍寻隙切入双刀,左右挥劈,破开刀光后棍头重重点在南易胸口。 双刀坠地,紫炎在肤下流淌,接骨连筋,痛的南易捂着心口一阵呲牙咧嘴。 “就这种程度,你拿什么守护魔族?奥,对,你可以靠嘴,用那些漂亮话感化人神妖鬼,以达到六界大同,呵,好棒的少年!” 南易没在意杨老头的毒舌,沉默着提起双刀,大踏步攻入棍影…… “多情总被无情负,深情总被无情伤!你姐姐爱上了昆仑仙门的修者,若是那小子负了你姐姐你要怎么做?” “杀!” 南易眼中燃起怒火,刀速更上一层,寒光套叠,竟将棍影撕碎压下。 枯瘦老头偷笑一声,继而再次变为严肃模样,漫天棍影合于一处,重重劈落。 双刀齐断,南易哀嚎着坠下山崖,群鸟惊飞,腾起一大片灰埃。 22.山门开魔皇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清风月明,点点繁星,杨老头笑呵呵的走近崖边,望望黑乎乎的夜色,大声赞道:“不错,难得有个刀样,爬上来,我们继续!” “战!” 伤势尽愈的南易飞身跃起,几个起落便跃上孤峰,像月下的枯瘦老者全力轰出一拳。 空间泛起涟漪,南易竭尽全力的刺拳被一只厚重的手掌轻易挡下,紫炎飘碎,来者的紫金龙袍同风乱舞。 手掌缓缓移开,男子坚毅的面容露在月下,浓眉微紧,双目炯炯有神,虎背熊腰,声若洪钟,满是豪气凌云。 “哈哈哈,这拳头够硬,不愧是我儿子!” “爹爹。”南易收回拳头,装出一副乖巧模样,不敢过多造次。 自己人知自家事,妹妹是爹爹的心头宝,眼见要嫁人了,爹爹心情恐怕不会很美丽,这时候跳,不易于自寻死路。 南离点点头,收势负手而立,眺望着天边的猩红之月,道:“明日可敢和我去昆仑仙门?” “有何不敢?我早就想会一会贼人了!”某魔硬着头皮说道。 “好!很好!” 南离大笑三声,身形散于月下。 翌日清晨,万里无云,微风不燥,正好的阳光映入楼阁。 洛阳翻身而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窗外的宁静,听着抑扬顿挫的诵经声,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关于你儿时的事还记得多少?” 桌边的少年祖师放下手中书卷,轻声询问,想从洛阳的回忆中窥得些许蛛丝马迹。 洛阳眯起眼眸,想了想后摇摇头,无耐一叹,“都记不得了,忘得干净。” 他的记忆始于那个无名小城的巷陌,外面大雨倾盆,雷声大做,懵懂的他只能蜷缩在那个屋檐角落下…… 往后就是经年的颠沛流离,独自流浪,期间遇过山贼,斗过人贩,坠下山崖,迷路深林,所幸皆逢凶化吉大难不死。 苦难总接踵而至,所幸南诺也没让他等太久。 少年祖师点点头,从袍袖中翻找良久,取出玉笔画卷轴放在桌上,轻声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开始修行吧。你是他们的小师叔,要走在最前面,风大雨大,身子骨得硬。” 洛阳点点头,翻身跃到桌边,一手提起画笔,一手扯开画卷外的火红丝绳。 画卷徐徐张开,透出股兰花般的清香,纸张质地好的出人意料,比最好的地府最好的千花纸都要好上几倍。 图穷剑出,两柄乍看雷同却又截然相反的画剑陈列纸上。 其中一柄和师父很像,正气浩然,顶天立地,不屈服,不退让。 另一柄看起来玄之又玄,介乎于虚实间,时而给人感觉死气沉沉,时而有散发出一阵盎然生机,千百变化融于一身,很像祖师。 洛阳看的出神,回神时已来到琼霄峰顶,夏风和畅,芳草羞花,引些许蜂蝶流连不前。 美景一时观不透,忘我少年难自知。 少年祖师轻笑着摇摇头,负手走向崖边,眸光熠熠,看腻了山间景色想望望山外风光。 意气风发的青年子弟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整装待发的侠士佛陀各占树荫,见不得光的各方势力隐于暗处,蠢蠢欲动。 大幕拉开,所有角色尽数准备就绪,直待你方唱罢我登台。 “念头通达而闻道势,观山非山而知道意。”少年祖师轻轻吟诵着,歪头看看不知如何下笔的洛阳,笑的轻快,“用心练,慢慢悟,有得是时间。” 洛阳点点头,提笔四顾,想师法天地寻求灵光一线。 晨钟暮鼓,群鹤排云,云海无垠,点缀着斑驳的光辉,洛阳被奇景深深吸引,想着昆仑念着剑,试探着落笔纸面,笔墨勾勒,画剑刚刚成型便散为云烟。 显而易见,这不是洛阳的剑,剑不由心,所以没资格跃然纸上。 少年祖师笑呵呵的摇摇头,望向琼霄山间玩水的雪晴柔,传音入密。 “莫要贪玩,好好检查水质!” 雪晴柔没好气的翻个白眼,采下一朵鲜花戴在耳边,装满一葫芦水,蹦蹦跳跳的向元辰峰而去。 少年祖师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算算时辰将近,便移目山间。 时间满,阵法开。 姣好的晨光透过山雾,斑驳的装点碧色深林,这个初夏时节,平寂八百年的昆仑山再次热闹起来, 往日第一仙门大开山门,广收门徒。 山外等候多时的才子佳人陆续沿着密布云雾的崎岖小道进山,眼中闪动着名为憧憬的光辉。 三千剑仙入红尘,斩妖除魔诛鬼神。 后人皇时代,昆仑仙门是人族最后的底线,几多风雨,昆仑屹立不朽,能成为其中一份子,必然未来可期。 山上山下都憧憬着未来,万里长空忽地泛起涟漪。 如有感知的洛阳抬头望去,云海渐被高贵妖异的紫色光辉侵占,南离父子前后踏出虚空,静立于飞云之上,俯视昆仑山,散出无双魔威。 “清虚老头,出来一见!” …… 邀战声回荡在云霄山下,令人心悸的魔威压向山间密林。 空中形态不一的流云尽数溃散,碧蓝如洗的穹顶失去了本来的颜色,死寂如灰。 少年祖师甩了甩久不握剑的右手,唤来秋水剑递给洛阳。 “那魔族小子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洛阳点点头,收起笔纸,抬手握住秋水,向云霄之上的南易勾勾手指,主动请战,战意高昂。 少年祖师放声大笑,和南离前后消失在天地间。 南易审视着满身侠气的白衣少年,神情庄重的拔出双刀,低吼一声纵身跃下飞云。 既来之则安之,他要看看洛阳的成色几何,能否配上自家长姐。 万丈刀罡直坠琼霄峰顶,有劈山断岳之势,似乎无人能直面其锋。 一身白衣被劲气吹的乱舞,洛阳挥剑纵身而起,直面那看似势不可挡的璀璨刀罡,毫无避躲之意。 剑气刀罡汇于一处,秋水长剑同寒铁魔刀狠狠的碰撞在一起,兵刃交错,金戈碰撞声未等落下,一人一魔再次冲向对方,剑气魔焱此起彼伏,激荡为漫天光雨,零零洒落。 23.和尚悍匪小奶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飞云之上,一人一魔激斗的正酣。 飞云之下,千灵子小心的潜隐在树冠间,半张脸隐在兜帽下,把玩着精致的骨哨,隔着翠叶密枝眺望着山间情势。 “欧乏,引动灵阵把戊辰引出去,山中无老虎,耐不住寂寞的猴子才会跳出来。” “好的,你自己多加小心。” 欧乏放下手中光华熠熠的阵盘,笑得玩味,言辞中透着些许逼真的担忧,挑弄烛火的丹羽子不由暗自轻笑,默默欣赏着欧乏的卑鄙无耻,心口不一。 “放心,我心中有数。” 千灵子毫未觉察两人异样,许是被欧乏的叮嘱触动,回话的声音中竟少了些冷硬。 欧乏回味着千灵子的语气变化,不屑的撇撇嘴,歪头望望似笑非笑的丹羽子,“叫他们动手吧,让我们来看看昆仑的底蕴。” 丹羽子点点头,玉符传音,“动手吧,活下来的每人一瓶萃灵丹,死了的每人一瓶开灵丹。” 山外的等候多时的男女老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空荡荡的林间小路逐渐热闹起来,有名的,没名的,各门各派,泱泱千百人喊杀着涌向昆仑山巅。 群鸟惊飞,素日平寂的剑冢不甘示弱的喧嚣起来,万千剑鸣中映出一尊大魔虚影,六丈身形,魔威可怖。 魔气翻涌,玉宇殿中稳坐钓鱼台的戊辰急忙火急火燎的掠出琼霄峰,催动云雾将山间求道子弟隐去身形,同急匆匆的方景岐前后掠入剑冢。 千灵子目送着戊辰进入剑冢,停顿少许,转身直入昆仑。 山中无虎,山外有狼,他正好趁此干掉雪晴柔! 于此时,疯狂的修者已然冲上东山小道,直向昆仑山巅的接天梯。 欧乏凝视着投影中的毫无理智的修者暗自心悸,轻声赞道:“一人即军,丹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忌惮。” 丹羽子抬手捋了捋花白的长须,笑的分外得意。 修行与天夺命,没丹药的期待着得到丹药,有丹药的不介意多些丹药,因此,丹师的号召力从来都没变过。 强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就是丹道的无上魅力! 昆仑山外,一苇飘落,金光横渡万里虚空转眼便落在昆仑山腰。 不待众人瞧见光辉,风尘仆仆的老和尚已然盘坐在青石长阶上,将众人挡身前,将昆仑山护在背后。 “阿弥陀佛,贫僧了尘,愿为昆仑守此东山小路,不死不退!” 引领“群雄”的书生抬手喝停众人,抬头望望盘坐山间的枯瘦和尚,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高僧名讳流过心头,其中并无了尘名号。 贪字当头,书生拔剑振臂一呼,“死和尚,多管闲事,给我杀!” 众人连声咒骂着冲向前来,了尘慈眉善目的轻笑着,无视加身恶语,不理刀光剑影,自顾默诵着大乘佛经,夺目的佛光好似波涛般翻涌而起,将众人的刀剑法宝尽数定在半空。 书生左右看看,见无人注视便悄然离去。 余下“群雄”互相以目示意,心知此路不通,除少数忧心法宝者都转向西山。 绿叶飒飒,急促的脚步声惊散飞鸟,不等书生引领“群雄”登上西山腰,密林间传来一声有若虎啸般的呼喝。 “此山非我开,此树非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小命来!” “群雄”循声望去,崎岖的山间小路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青布衣,络腮胡,铜铃眼,满身匪气,霸道无双。 腿如常人腰粗,臂似常人大腿,肌肉恍若铜铸,棱角分明。双拳似锤,信手轻挥,书生同几个冲杀近身的修者便似断线风筝般的坠入深林,树倒石碎,无多时便没了声息。 林间瞬息陷入死寂,凶厉的悍匪咧嘴笑望群雄束手,歪头望向琼霄峰顶,毫不在意众人的想法,不时为压着南易打的洛阳鼓掌喝彩。 云霄之上,不知道多少次被洛阳击退的南易再次不死心的冲向洛阳。 金戈交错声扯裂穹顶,洛阳、南易相继退开,前后飘落在树冠上,踏着翠叶枝干,拎着刀剑,凝视着对方的眉眼。 “你是人,我姐是魔,人魔不两立!” “关我什么事?” “你们不合适,苦苦纠缠必然没什么好下场,不若今早放手,一别两宽。” “关你什么事?” “听人劝吃饱饭,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为你好!” “滚!说得好像老子需要你为我好一般,老子找媳妇又不是你找媳妇!” 洛阳低吼着收起秋水剑,宝光闪动,长相思落在掌间,锋刃轻鸣,迎合着主人平静眉眼间的三分杀机。 意不平,藏剑出,扁舟上看热闹的齐天象暂时放下烤鸡,期待着这场戏剧般比斗中最精彩的部分。 刀光剑影,错身而过,一瞬胜负,你死我活。 杨老头的刀不如他的剑,现在教徒弟的本领究竟谁技高一筹,很值得期待。 几片落叶飘过山林,洛阳、南易同时发出一声低吼,擎刀提剑冲向对方。 极致璀璨的剑光吸引了所有人的将注意力,光辉落下,洛阳背对着南易从容而立,双手平举,一点点将长相思明耀的剑锋收归剑鞘。 风轻徐,南易掌中寒铁战刀应声折断,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无力的跪在芳草间,低头望向胸口,两道剑痕深可见骨,魔焱翻涌,久难痊愈。 “爱屋及乌,别把我对你的偏颇当作纵容的资本,再有下次,断你一臂!” 风气云动,扁舟起伏,齐天象满意的啃口烤鸡,引口酒,遥遥端详着自家徒儿的凶厉模样,横看竖看,难忍笑意。 于齐天剑仙而言,洛阳可不像择人而噬的野兽,更像是个护食的小奶狗。 张牙舞爪,自以为模样凶残,实际上奶萌奶萌的,一点都不吓人。 趁着悍匪失神,隐于密林多时的飞僵腾空跃起,带着黑漆漆的尸气,直上元辰山。 悍匪眸子一斜,大手虚抓便将寻常法宝难伤的飞僵握成齑粉。 “洛阳道友够霸气,够男人,等老……等我解决了这些猫狗,咱哥俩得喝一个,不醉不归!” 言罢,悍匪歪头望向山路上的“群雄”,目如凶虎,吓得“群雄”齐齐催动法宝,紧盯着悍匪不住退后。 “还看?再不滚你们都得死!” 一声低吼,喝散“群雄”。 胆小怕死者一路逃窜出山,贪心难抑者再度转道东山,遥望着满山佛光,伺机而动。 24.乌鸦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怒放的桃花经夜色沉淀发酵更是甜香,清风一徐便萦绕整座邀月宫。 晨光透过小窗落在南诺的红裙上,暖洋洋的。 朝气蓬勃的少女轻嗅着花香,手脚麻利的为母亲打理着长发,不时歪头望望枝头上的几只火鸦,私下羡慕它们的自由自在。 金丝雀是比乌鸦好,可惜只能久处牢笼。 钟诗涵慵懒的靠在梳妆镜前,睡眼惺忪,对镜理妆。 “告诉洛阳小心些吧,纸包不住火,你们的事早晚都会传遍魔界,那些打你主意的魔都不会放过他,凭空多了无数仇敌,还真是红颜祸水呀。” 听闻此话,南诺无奈的叹口气,别的魔南诺不担心但黎凡却是个大麻烦。 那家伙是心魔、梦魔的混血,身具两魔血脉,天资得天独厚,蜕凡境时便能横行无尽混沌外围,很快就成为魔族圣子的呼声最高的候选之一,擅使剑,手段阴险毒辣,做事不择手段,洛阳傻乎乎的,没准就被他算计了。 “你爷爷被关在昆仑山出不来,我和你爸这关好过,大长老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教规森严,法不留情,那群老不死的可是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编挽青丝的素手一顿,南诺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气鼓鼓的说道:“先礼后兵,实在说不通就叫洛阳去揍他,不同意就打的他同意,什么法不留情,什么教规森严,当年面对齐天象他们不也服了,有一必有二。” “师父是齐天象,徒弟又不是齐天象,很多事齐天象做得旁人却未必做得。” “齐天象那老头都做得我家小贼凭什么做不得?齐天象自己都说小贼是比天还高的剑仙。”南诺不满的大喊着,似乎被母亲低估的人是自己。 钟诗涵无奈的摇摇头,素手勾引,随意选了支长簪别在南诺挽编精致的云髻上,歪头打量着,倒是称心如意。 “大长老,您可都听见了,姑娘家家外向,您看此事如何处理?” 话音落下,枝头上的火鸦振翅而起,化为一片流炎明镜,镜中有红须老者负手而立,浓眉紧蹙,不怒而威。 “规矩是规矩,法度是法度,但实力能凌驾一切之上。那娃娃若若能如阎罗那般剑压一界才俊,若能闯过圣山九境,若能把我圣殿长老尽数打趴下,莫说娶南诺,就是他想做魔皇,我也没意见。” 南诺得神情随着大长老的话不断变换,这些条件一个比一个难,就算洛阳真能完成想必也是几百年后的事,不愿久等的少女难抗大势,只能用好事多磨来安慰自己。 “大长老可言而有信,莫要因相公不在诓骗我母女。”钟诗涵嘴角微微勾起,美眸凝视着大长老威严的面容,为忧心忡忡的女儿确认真假。 有条件就比没条件好,事在人为,那孩子若真是比天高的剑仙,这些条件都算不得什么。 好事多磨,轻易得到很少有人会珍惜。 “一是一,二是二,老夫从不扯谎,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南诺殿下,你是魔族的颜面,别做某些出格的事,教条无情!” 老者没好气的喝斥着,大袖一挥,炎火于窗边散做虚无。 钟诗涵撇撇嘴,看云髻很是不适。 南诺对枝头上的火鸦做个鬼脸,探手拔下长簪,哼着洛阳最喜欢的调子打算给母亲换个更好的发型,这云髻的确不好看。 等洛阳成为比天高的剑仙,非得叫他好好打这老头一顿,仗着自己是红胡子就这般神气,本姑娘还是紫眼睛呢。 琼霄峰顶得刀剑相争落下帷幕,洛阳从须弥袋中取出两坛花间酒,将一坛丢向空中,高声赞那山间的悍匪。 “老哥威武霸道,弟弟敬您!” 悍匪豪迈一笑,探手将酒坛稳稳吸入掌中,拍开泥封,遥敬洛阳,仰天痛饮。 酒水入瀑布般落下,醇香四逸。 心头尽兴,悍匪张口吐出酒气,甩手将酒坛掷向东山,枝叶摇动,呼啸声震动山林。 “你们这群给脸不要的狗东西,了尘大师忍得我老常忍不得,都给我滚!” 酒坛似天外飞星般轰然陨下,合力围攻枯瘦老僧得数百修者倒飞而出,腿断臂折。 了尘好似不闻外物,继续低诵佛经,金灿灿的佛漾过山林,伤者尽数复原。 少数散修变了脸色,对了尘躬身一礼,伴着佛经,走的轻松。 多数散修则深入山林,想另辟蹊径直入山巅。 昆仑山热闹喧嚣,琼霄峰死寂冷清。 凌祁薇独自依靠着在枝头上,环抱着剑匣,望着树下流水潺潺自顾出神。 毫无疑问,洛阳的话轻而易举的叩开了禁闭的心门。 关于沈花怜,那怕有一点可能她都会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的去寻觅,可偏偏造化弄人,毒蛊已下,她能做的也只有寻觅解毒之法,亡羊补牢。 悠扬的哨音传入林间,少女发散的意识更加模糊,不知不觉间竟低头睡去。 翠叶飒飒,百鸟惊飞,再睁眼时凌祁薇的美眸完全失去了光彩,似傀儡般背起剑匣,御剑落入紫微宫,动作熟练的施法打开库房,向须弥袋中不断装着未经雕刻的空白阵盘。 听闻异动,内室查验水质的雪晴柔大步跑进库房,凝视着凌祁薇的背影,冷声喝道:“祁薇,你在干什么?” 说着雪晴柔抬手抱架小心的护住周身要害,她感觉此刻的凌祁薇很陌生,很不对劲。 凌祁薇的动作一滞,望了眼所剩无几的阵盘,将须弥袋放进怀中,面挂清泪,喃喃道:“师姐,我需要阵盘,我要杀了齐天象!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那怕是和他同归于尽!” 雪晴柔眉头一紧,刚欲开口相劝凌祁薇背后的剑匣陡然洞开,十二仙剑鱼跃而出。 “祁薇?” 雪晴柔大惊失色,侧身狼狈的避过长天剑,挥手放出袖中的三十六柄仙剑,剑光交错缠锁,二十四柄仙剑将凌祁薇的仙剑困在半空,剩余的十二柄落在凌祁薇身边,打算将凌祁薇束缚在原地。 剑气锋锐,凌祁薇却毫不顾及冲向十二柄仙剑,双臂张开,眼眸微闭,一副寻死模样。 25.花落香消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见凌祁薇一心寻死,雪晴柔大惊失色,仓促撤回仙剑。 趁这个空袭,千灵子从凌祁薇身影中骤然浮起,一剑贯穿雪晴柔的心胸。 雪晴柔睁大双眸,抬手握紧胸前的长剑,刚欲动手反击千灵子再度发力,长剑彻底透体而过。 别在伊人耳畔的鲜花坠落在地,花瓣散入尘埃。 伊人的素白色衣裙渐染鲜红,沾染血污的手掌颤抖的抬起,想抓住可望不可及的凌祁薇。 “醒醒,祁薇!醒醒,你是我昆仑子弟,祁薇!” 千灵子狞笑着将地上的鲜花碾入泥土,拔剑前刺,狠辣无情的再补上一剑。 素白色宫裙被彻底被染成红色,雪晴柔的眸中渐渐没了光彩,不断咳血,眉宇间充斥着惆怅与歉疚。 如果她能多陪陪祁薇,待她更用心些,她也许就不会走上邪路。 “祖师,祖师,祁薇,祁薇她是无……是无辜的,放过她,放过……” 声音戛然,素手坠落在地,雪晴柔同那朵零落成泥的鲜花一样,魂已断,香如故。 殿中的三十六柄仙剑同时坠落凡尘,灵光散尽,死气沉沉。 千灵子拎着长剑隐入雪晴柔影中,守株待兔,静待下一个送死的人。 那人或许是李钦月,可能是谷尘,不过千灵子更希望他是洛阳。 凌祁薇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两行清泪划落俏脸,眸光无情,心却痛如刀搅。 长姐若母,她生命中的每个时刻都有雪晴柔的身影。 她好傻,教条写的明白,不求来世,立身当下。她好笨,明明该被珍惜的一直就在身边。 失去才知悔改,死别才晓珍惜,本非俗人,奈何执迷。 天外虚空,少年祖师没来由的心悸,长剑一舞,剑河飞流直下,震颤虚空。 南离大笑着挥动拳头,魔焱飘散,飞剑前后溃散,重新化为斑驳星光。 趁着这片刻空隙,少年祖师歪头望了眼山门,眉宇中陡然浮起无尽杀意,破界传音,“钦月,速去紫微宫!” 李钦月刚欲动作,身旁的昆仑弟子忽地纵身跃起,身形变幻为消瘦的耄耋老妪,手中银钗挥画,千百鬼面当空陨落,逼的李钦月不得不停下脚步,丢出黑白棋子,催动两色剑气封杀漫天鬼面以护下其余子弟。 “洛阳师弟,我助前去紫微宫。” 剿灭鬼面,李钦月隔空传音洛阳,剑指空点,黑白气劲化天梯,一路直向元辰山。 老妪本想飞身阻拦,没等动手便被黑白剑气逼退数尺。 “樊眉,本来还不是你出局的时候,既然你耐不住寂寞,我便送你一程!”李钦月冷声说着,手中无剑,言语间有着铁马冰河,无尽肃杀! 洛阳踏着黑白天梯前行,无多时便飞身落在紫微宫内,凝视着倒在血泊中的伊人,左手的骨节泛白,死死握着剑鞘,右手颤抖的探向雪晴柔脖颈,了无生机! 猩红色咒文布满手掌,洛阳死死压制着心中的杀机,凝视着不远处的凌祁薇,希望师姐能给出一个可以被宽恕的解释。 凌祁薇沉默着,清泪止不住的下落,眸中无光,傀儡般的捏起剑诀,十二柄仙剑惊鸿斩出,剑气撕裂虚空,杀气腾腾。 长相思豁然出鞘,径直斩向十二柄仙剑,锋刃交错,洛阳一气斩飞九剑,最后被蜡象高高击飞。 寒梅、雁南飞两剑左右同至,洛阳退到雪晴柔身边,挥剑再斩,两柄仙剑腾空而起。 长相思不断颤抖着,洛阳虎口被震破,鲜红染红袍袖,将整个黑红色的剑柄尽数染红。 “一剑挡十二剑,我该说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你人傻命好?” 千灵子在雪晴柔影子中的突兀的浮出,长剑疾刺而出,剑未至,剑气便将周围的货架斩断劈水。 这一剑很快,洛阳的反应却也不慢,身形晃动,左肩崩出一抹血花,险之又险的避过穿胸长剑。 “是你?” “没错,就是我。” 千灵子轻挥长剑,饶有兴趣的望着洛阳,如果他死了齐天象恐怕会发疯吧,那表情,想必异常精彩。 洛阳缓缓提起长剑,识海中的两根清净竹前后浮起,第三根也升起尺寸,极致的素白光辉点亮整个识海。 一声怒吼,赤红色灵力透体而出,掀起一大片尘埃,陷害师姐,残杀同门,洛阳恨极了千灵子,只想杀了他。 “花虫鸟语!” 千灵子轻声发号施令,凌祁薇听话的催动仙剑,十二柄仙剑翻涌而起,劈旋挑刺,自四面八方同时袭向目光淡漠的白衣少年。 长相思旋斩,赤红色的剑芒光圈骤然散开,近身三尺的十二柄仙剑同时倒飞而出,在空中旋动几圈,无力的悬在凌祁薇身侧,声声轻鸣,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三花破体而出,千灵子挥袖便将靠近的剑气拂灭,神识放出,将洛阳锁死在原地,提剑齐眉,一点寒星遥指洛阳眉心。 洛阳疯狂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摆脱神念束缚。 千灵子得意的勾起嘴角,长剑刺出,剑光闪瞬划过虚空,刚要靠近洛阳便被一拳轰散。 无形的劲气震颤虚空,千灵子的神念不攻自破。 灰尘散尽,悍匪收拳挡在洛阳身前,面色冰冷,魁梧的身形好似一座山岳,稳重踏实,感觉分外可靠。 “常命,不要多管闲事,现在离开,我可以既往不咎。” 千灵子将手中生出些许裂缝的长剑丢开,边说边解开蒙眼黑布,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眸子猩红深邃,灰蒙死寂的鬼气缠绕在肩头四肢,青天白日却隐有声声鬼哭。 密室中烛光猛地摇曳,欧乏仓皇起身,不小心将背后石椅带倒,眸光跳动,死死凝视着千灵子的鬼眼,拳头握的很紧,骨节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手掌。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千灵子已经转生为鬼,千灵虫蛊、鬼灵秘术加昆仑秘剑,就是十个丹羽子,十个他加一起也不可能伤到千灵子分毫。 “那毒还有用吗?” “人和鬼不一样,那药是杀人的不是除鬼的,而且红眸为战鬼,战鬼为战而生,百战不死,怎会惧怕人间凡毒?” 丹羽子装模做样的叹息道,双手隐于袍中,紧紧握拳,强压着心中兴奋,恨不得仰天长啸以抒发心意。 26.暗斗明争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丹道起源于上古神农氏族,随光阴流逝渐渐发展壮大,亘古流传的无数药典中对人多为救命神丹,对神魔妖鬼却多是害命奇毒。 丹羽子不仅有绝对把握彻底毒死千灵子,还开始考量如何将欧乏也趁机干掉,独得神剑,坐拥昆仑,待天时以谋取整个人间…… “我们得改变计划,想必你也不愿世世居于人下吧?” 欧乏扶起身后的石椅,叹息着瘫靠在椅背上,声音有些无力,他资质不必千灵子差,需要时间成长却没有时间成长。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联合仙盟,无论昆仑的主人是少年祖师还是千灵子都改不了两者道不相同的根本冲突,仙盟绝不可能任由昆仑山开山临世。” 丹羽子轻声说着,看似一副有病乱投医的急切模样,实则却是满心期待,他不介意仙盟入场,于他而言,情势越混乱他就越有利。 丹师,从来不擅长单独打斗。 “恩,如此也好,我马上去仙盟,争取在昆仑山事了前回来,免得千灵子起疑心。” 微微沉吟,欧乏起身走向传送阵,走的匆匆,甚至忘了将石椅归复原位。 “靠你了,快去快回。” 丹羽子将石椅复原,待传送阵光落下后得意的将双脚搭在石桌上,大袖遮面,放声大笑,深植心底的野心开始生根发芽。 丹灵峰主,神剑剑主,昆仑掌教,人皇…… 千灵峰内,丹羽子笑得猖狂,千灵峰外,欧乏望着玉符投影的密室间的光影亦在无声冷笑。 密室是千灵子建的,阵法却是他布的,千灵峰中一切他都心知肚明,无论是山腹深处的索灵祭坛还是密室中丹羽子藏匿的灵药。 千灵子和丹羽子在他面前根本没有秘密! 收起玉符,欧乏转身向大齐东境而去,丹羽子说的没错,仙盟的确是柄很好用的利器,而且有丹羽子的存在欧乏毫不担心方步会拒绝合作。 家破人亡之仇,那个能放得下? 元辰峰顶,常命沉默着将上衣扯碎,轻轻纵跳,双臂挥动,活动活动肩膀,扭扭腰胯,筋骨齐鸣恍若一阵鞭炮在紫微宫外炸响。 “兄弟,这老不死的就交给我吧,你放心,这世上只有我能拦住别人,没人能拦住我!” 常命笑得豪迈,举拳抱架,遥遥凝视着千灵子。 洛阳点点头,转身走向凌祁薇,剑锋斜指大地,白衣飘舞,势气逼人。 千灵子看看常命,不屑的笑笑,心念一动,凌祁薇便纵身跃向洛阳,手掌兜头劈下,十二仙剑自十方同时斩落。 “断岳!” 常命的右拳突兀挥出,磅礴的劲气卷起周围草木砖石,拳芒夺目,拳名断岳,拳可断岳。 千灵子轻笑着取出一柄长剑,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常命背后,只见斩出一剑却是凭空生出漫天剑影,无形剑气纵横交错,无可便查,每一道都可开碑裂石,夺命杀人。 嘈杂的金戈交错声响起,洛阳挥动长相思精巧的挑开近身的十二柄仙剑,剑鞘横扫,将凌祁薇直接斩退。 宫裙飘舞,伊人脚下的青砖连连破碎,一气退出八九步才堪堪稳住身形,素手扭曲,已然骨断筋折。 感知到背后剑气呼啸,常命转身扫出一拳,劲气恍若滔天巨浪,拔山倒竖瞬息将无尽剑气尽数湮灭。 千灵子闪身退开,心念变幻,凌祁薇再度不要命的冲向洛阳。 经此一役,蛰雀的身份已然暴露,既然毒蛊已下,雪晴柔已死,这枚棋子也就没什么大用了。 白衣举剑的残影被少女一掌拍碎,洛阳鬼魅般出现在凌祁薇背后,从容纳鞘,不等千灵子做出反应已然拔剑斩罢。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剑气密布半空,凌祁薇被高高卷起,重重栽落进紫微宫内,满身剑痕,手筋脚筋被尽数挑断。 千灵子眉头一紧,将长天等十二仙剑唤到身边,遥遥望着举拳抱架的常命和再次收剑归鞘洛阳。 “辣手摧花,好狠的小子。” 洛阳沉默着闭上双眼,侧身提剑,体表的赤色光焰般突兀消散,周身气劲尽数向内收敛。 “一蜕凡修者想用拔剑术杀我,倒是可笑!”千灵子口中不屑一顾,动作却是不甘落后,挥剑先发制人,不想给洛阳蓄势的机会。 剑气斩落,三千血莲当空怒放,散落的剑气将紫微宫外的阵法瞬间激活,霓虹夺目,两相激荡生出的灰尘风暴瞬间遮去整个紫微宫。 数不清的金色流光在灰尘中时隐时现,时隐时现的红色光点被一一湮灭。 常命咧嘴大笑着,不断挥动的拳头稍滞,撤步蓄势,重拳轰出的刹那一条金龙腾霄而起,龙吟回荡九霄之上,灰埃散尽,所经之处红莲尽如春日冰雪无声消融。 “净土!” 红莲一剑未能伤敌,千灵子再度斩出一剑。 深邃剑光凭空劈落,浩浩荡荡,深邃的像一片死寂夜幕,遮去大半天光,隐有声声鬼哭。 常命本想避开,却念及背后的洛阳,回身望去,长相思上隐约聚集无尽金光,锋锐剑势愈渐收敛。 “破!” 无法避躲的常命低吼着踏步向前,扛着周围的无形剑气绞杀,探手抓向那片深邃可怖的夜幕,便硬生生的将千灵子的攻击挡在洛阳身前十步之外。 “你是打算靠一个蜕凡修士的拔剑术反败为胜?常命,不怪人说你没脑子,现在看来果真是愚不可及!” 千灵子不屑的轻笑着,剑指点挥,身边的十二柄仙剑腾空斩下,十二层夜幕前后坠落云霄,将常命压弯了腰…… 常命低吼着将身前的夜幕扯碎,退后几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躯颤抖,声音却异常坚定。 “老弟,你放心,哥哥从不吹牛,这个世界就没有我拦不住的,不论他是人还是鬼。” 洛阳如若未闻,长相思上的金色剑芒逐渐转红,似腊梅,若牡丹。 千灵子饶有兴趣的取出三十六柄仙剑,剑指虚引,三十六柄仙剑前后落下,一片片夜幕融汇化为一方夜空,重重压下。 常命身形猛地一沉,膝盖没入大地却依旧站得稳当。 27.官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剑断不了命,人胜不过天!昆仑灭绝乃天命,逆天,必死!” 千灵子冷喝着压下手掌,常命头顶的那片深邃夜空愈加沉重,被压弯腰的悍匪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名为不屈的焰火。 “人命由人不由天,若修行不能把控己命还修行做什么?” 常命仰头问天,那弯曲的脊梁缓缓挺直,不愿低头的悍匪涨红了脸色,身躯颤抖着将那一方夜空生生擎起! 千灵子神色大变,伸手压住蠢蠢欲动的四十八柄长剑,难以置信的望着常命,世上真有人能凭一己之力举起一方穹宇,若非亲眼目睹,千灵子决不相信,毕竟再小那也是天穹! 人真能胜天吗?扪心自问,千灵子动摇了。 洛阳望着常命的背影笑了笑,流动在长相思上的剑芒归于沉寂,探手拔剑,极致璀璨的剑气腾空而起,瞬息便将那片夜空撕裂。 四十八柄仙剑倒飞而起,千灵子大惊失色,没等催动瞬影步便被剑气重重斩在胸口,鲜血溅洒长空。 摆脱束缚的悍匪踩着虚空直上云霄,举拳攻击,不给千灵子丝毫喘息机会。 震撼虚空的铁拳重重砸在剑痕上,澎湃的劲气透体而过,尽碎千灵子五脏。 “剑能断命,人定胜天!” 千灵子忘了还击,循声望去,洛阳的身形随风摇晃,声音却如山岳般坚定,灼灼目光,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说得好,人定胜天!” 常命赞了一声后挥拳将千灵子高高轰飞,盘绕金龙的右拳未等落下千灵子陡然化为蝇虫大小的飞蛊遁离此间。 紫微宫中的凌祁薇也昏死过去,眉眼中尽是解脱。 常命收回拳劲,气喘吁吁的落在洛阳身旁,挺胸抬头,看似气势非凡实则早没了一战之力。一旁的洛阳更是无力的倒在地上,望着蓝天白云,不知如何是好。 阎罗擅杀不擅守,他现在感觉很力不从心。 警惕半响,风轻云淡,常命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洛阳身边,眺望着宁静的长空,出声安慰道:“兄弟,这一生不如意者十九八九,别放在心上,活着嘛,得向前看。” “常命大哥,您搭把手把紫微宫门锁上,今天是开山门的大喜日子,此事不宜传扬,待祖师回来我会亲自替师姐请罪,是杀是罚,我师姐弟二人一并承受。” 洛阳抬手挡去刺眼的阳光,说话声有气无力,他不识得雪晴柔模样,不知死的是雪晴柔。 常命张嘴欲言,话到口边幡然醒悟,屈指一弹将宫门紧锁,歪头望向不远处死寂的飞羽峰。 自沈花怜离去飞羽峰就剩这师姐妹相依为命,现在凌祁薇又间接害死了亦师亦母的师姐,她该如何自处?沈花怜的死她本来就放不下,现在雪晴柔的离去恐怕会彻底压垮这个可怜人。 近千年昆仑饱经风雨,期间半数都在飞羽峰。 常命是个寻常人,心中希望同世间寻常人无二,都只是希望这飞羽峰能悬在云霄之上,能香火不断,凌祁薇能坚强的活下来,虽然活着很苦,但她还是要活着。 医剑道不能断送香火,那不仅是昆仑的损失,更是人间的损失。 这个时代,人间再经不起丝毫损失。 元辰峰外,无形剑气在飞云之上编织为一张纵横无数线的棋盘,浩浩汤汤,杳无边际。 李钦月站在棋盘之上,剑出子落,棋盘中的樊眉一退再退,狰狞鬼面刚从银钗下浮现便被混淆黑白两色的剑气绞杀。 退至死角,樊眉遥遥盯着手中无剑的李钦月,眼神中的绝望惊恐根本藏不住。 弈剑如弈棋,运筹帷幄,料敌于前,能先发制人亦能后发先至,这样的剑六界无双但在昆仑掌剑一脉却只能排第三! “官子已至,樊眉,你可有遗言?” “李钦月,即使是死,我也要和你一起!”樊眉低吼着将银钗刺进百会穴,身形膨胀一圈,硬生生抗下两道剑气。 树皮般的手掌轻挥,祭出一面黑旗,旗帜飞舞,樊眉的发髻被风吹散,白发染黑,佝偻的身形渐渐挺拔,脸上被岁月雕琢的痕迹逐渐消退,老妪化为妙龄少女。 “李钦月,假以时日我离隋剑宗必然取昆仑代之,那一天不会太过久远!” 樊眉狞笑着将各执手印的素双手合在胸前,流光闪过,那迎风招展的黑旗立时化为浓稠的黑雾,一半涌进樊眉体内,一半在化为域外邪灵样,兽面人身,双眼猩红,头生双角,满身细密的蛇鳞,肩头手肘生着错乱的骨刺。 “血……食……” 邪灵声若洪钟,用利爪将周围无形的棋盘搅碎,狞笑着抓向山间的才俊。 “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可惜,你这手段我早猜到了!” 李钦月笑的轻松,手掌一翻,黑白剑气当空落下,将樊眉围在其间,手掌一落,剑气绘成的阴阳图画须臾覆盖穹顶,徐徐旋动,将樊眉连同背后的邪灵彻底磨灭,丝毫不剩! 天外天界,南离体外的不灭魔焱终被无量星剑破开,熠熠星光将魔皇六丈身形彻底淹没。 剑光散尽,南离的紫金九龙袍碎成一身破布,活像个乞丐。不灭魔躯上错落无数剑痕迹,枯寂绝灭之意压着魔焱,伤势久久难愈。 “南离,今天的事和你最好没有关系,否则老夫定叫魔界换新皇。” 少年祖师拂袖而去,尽管面色难看却给南离一种很别扭的感觉,让他不由陷入沉思。 良久,南离没心没肺的大笑一声,探手将南易抓到身边,念起破碎虚空,念落归还魔界。 他猜不到少年祖师的计划,也不在意昆仑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清楚凡人好迁怒,此间事发皆因魔族而起,想必那人族娃娃现在恨极了魔族,恨极了南诺,那段情缘必然不了了之。 管他少年祖师谋划了什么,反正是他南离赚了。 三处大战皆落幕,昆仑山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清净美好,满山花香鸟语。 东山小路的佛光尚未散尽,那盘坐守山的老僧却早已拂衣而去,方外出家人随心而来,随性而去,无意声与名。 28.莫入此门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碧空如洗,翠叶飒飒,空山鸟语,鹿影迷踪。 流光破开虚空,少年祖师凭空出现在紫微宫外,双拳攥紧,嘴唇轻颤,不自觉间眼中浮起泪光。 他不敢问,更不敢开那扇门,即使已经透过神识真切感知到殿中一切,可就是不愿亲眼看见。 绝顶修者也是人,这时也想自欺。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弟子愿受处罚。”洛阳挣扎着起身,上前跪下,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 师姐承受的苦难够多了,过去他不在无可多言,现在他在,自然不能让师姐独自承受。无论年纪出身,男人就该是顶梁柱,无需原因,唯有担当。 少年祖师摇摇头,强压心绪,挥袖唤起一片萤火般的流光,光辉落下,凌祁薇同雪晴柔的尸身尽数消失不见。 “此事就此为止,不许向外人谈及,至于祁薇丫头,我会送她去鹊谷,待根治蛊虫再议后事!” 言罢不等洛阳开口,少年祖师便踏空而起,感知着山间才子们的后惊神情,微微沉吟,朗声呼唤。 “昆仑山的人从来都不是为一个人活着,无论那个人是父是母,是友是仇,有爱有恨。” “若为一人活,莫入此门!” “剑仙多风流,或衣冠赫奕,负挂三尺青龙,御剑乘风,剑无双,公子如玉,逍遥出尘;或穿搭随意,拎枝山野桃杏,脚踏实地,花娇艳,老酒无名,侠骨绰然。” “若你不风流,莫入此门!” “剑为百兵之君,笔直、双刃,经得起打磨,耐得住寂寞,能屈能伸,有君临天下之气,亦有儒雅谦卑之息。” “若人不如剑,莫入此门!” “除以上三者,其余人尽管登山,过得三关,入我昆仑门下。” 话音蕴含某种法术,不断回荡在才俊们的耳边,经久不散,无多时就有少许惊情为定的子弟转身下山,脚步蹒跚,眼神落寞,完全没有来时的意气风发,内心中,他们感觉自己就是那莫入此门的三者其一。 东山树荫下,心念父亲的孟婉儿却轻咬贝齿,大步向山巅而去。 都不能为一人而活如何为天下人而活? 她私以为昆仑山的考验已经开始了,这去留抉择便是第一关,心意不定,修什么道?做什么剑仙? 山风将东山花香送往西山,小道上一男一女已临近山腰解剑石。 宋紫蝶提着长剑默默攀登在前,时不时笑呵呵的望望身后的乞儿,想等他一等。 落后于人的乞儿毫不怯弱的回以笑容,气喘吁吁的驻留在原地,想多休息边刻一口气冲向山顶。 出身卑微不代表志向卑微,这是读书人的理,那里都讲得通。 明媚天光聚焦在动人的翠叶间,细碎的流光落在山间。 蝇虫大小的蛊虫忽地遁出虚空,悄无声息的没入乞儿体内,近乎枯竭的灵力陡然充盈起来,暖流淌过经脉,疲劳的躯体没来由再次充满力量。 乞儿对宋紫蝶自信的笑笑,大踏步前行,拎着破木杖,超过宋紫蝶,走在所有人前面。 少年祖师自半空归回元辰峰,意兴阑珊的望望垂头丧气的洛阳,道:“相由心生,斗剑观人,难不过你吧?” 洛阳点点头,暂时将帮师姐求情的事放下,左右望望,想寻根趁手的树枝用以代剑,长相思太锐,他的木剑又折在玄策城。 常命抬手虚抓,摄来一根长短粗细适宜的竹棍递向洛阳,问道:“这个怎么样?” 洛阳微笑着点点头,接过竹棍一路向山下而去。 待少年走远,常命回头望向面色铁青的少年祖师,满是担忧的说道:“纸包不住火,你不可能瞒太久的!” “不需要瞒多久,几天便够了。” 少年祖师轻声说着,转身欲行,没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盯着愁眉苦脸的常命。 常命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憨笑着挠挠后脑勺,刚要开口便被少年祖师挥袖击昏。 “不行,不行,你这憨货的嘴不把门,还是睡上一睡吧!”说着少年祖师笑眯眯的展开袍袖,将昏睡过去的常命收入其中,哼着小调,悠闲地走向琼霄峰,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死了徒孙的。 洛阳循着接天梯下到昆仑山,身形几个起落出现在解剑石外,拎着竹棍侧身而立,遥遥眺望着那个双眼放光的乞儿。 他总感觉乞儿似曾相识,却又说不上两人何时见过。 两人走近,洛阳暂时压下思绪,以棍代剑遥指宋紫蝶,“你等等,让她先来。” 乞儿点点头,乖巧的走到山路旁的树荫落座,毫不避讳的盯着宋紫蝶看,花容月貌,倾城倾国,这女孩实在好看,叫人很想娶。 宋紫蝶歪头望望洛阳背后的山路,又看看拦路虎似的洛阳,没底气的说道:“小师叔,我可打不过您……” 旁人不清楚她可明白的很,这个不比她大的少年强悍的离谱,就算山下所有才俊围攻他一人,想必也难过这解剑石。 “无需胜我,能过去的自然能过去。” 洛阳轻声说着,踏步飞身,竹棍径直点向宋紫蝶眉心,剑气呼啸,杀机凛冽。 不同仙舟中的怯懦,这次宋紫蝶毅然拔剑出鞘,碧绿色的剑锋同竹棍碰撞在一切。 金戈之音落下,洛阳从容落在石阶上,宋紫蝶极为狼狈的退后数十步,长剑颤抖,美丽的眼中含着泪花,有些踌躇不前。 “你走吧,胆小的死得快,命只有一条。” “本姑娘不走!” 宋紫蝶低吼着再次扬起长剑,含泪攻向洛阳,忘了剑术路数,只记得那句有进无退。 长剑劈空,洛阳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乞儿身旁,山路坦荡直向山巅,和宋紫蝶渴望的前路模样如出一辙。 “谢谢,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宋紫蝶在山路上欢呼雀跃着,若非情景不宜说不得她还会舞上一曲。 洛阳轻咳一声,得意忘形的小姑娘回过神,羞怯一笑,蹦蹦跳跳的向山上跑去,像个快乐的花蝴蝶,早就将方才的委屈忘在脑后。 “在这条漫漫长路上,意志大过一切,无论是修行还是人生,都是有进无退。” 洛阳轻声说着,好似自语,乞儿却是认真的点点头,望着那道美丽的倩影,念头更加坚定,就要学剑,就要娶她。 29.乞儿姜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白云苍狗,山上的一切都落下帷幕,山下的喧嚣剑冢也渐归沉寂。 两道剑光前后遁出剑冢,横渡虚空万里,直入玉宇宫。 戊辰、方景岐停步在宫门外,收敛仙剑,对镇静自若的少年祖师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祖师。” 晒太阳的少年祖师点点头,起身望向方景岐,传音问道:“有把握吗?” 方景岐笑的从容,显然成竹在胸,答案无需多言。 “很好,好好准备准备,雪柔可不能白死一回,这次必须将他们一网打尽!” 南诺坐在圣山的峰顶奇石上,愁绪散入万里流云,青丝当空乱舞,杏眼含泪,凝视着山下计都魔城,瑰丽的紫眸失去了所有色彩,空白的令人心悸。 南离实在受不得南诺的目光,负手徘徊在山间空地上,于他而言,女儿那毫无光彩的死寂眸子比少年祖师的剑还恐怖。 “糯糯,糯糯,我们来打个赌,你这就去见那人族一面,若他因此事气你,你便同他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反之,若那人族不气你,为父自此绝不过问、干涉你俩之事,你看如何?” “父皇说笑了,儿臣身在皇家本就命不由己,是不配追寻自己幸福的……您放心,儿臣已经死心了,不会再去人间寻他,此后再不踏出此山半步,婚事皆有父母做主!” 南诺轻声说着,绯红色衣裙褪去颜色,变为一身苍白宫裙,几滴清泪随风扬起,落在南离脸上,尽是苦涩滋味。 “混账话!你可是魔族皇女,这般表现同人族那些弱女子有什么分别?你,还配做个魔吗?” “心都死了,怎么活,是什么,成为什么,还重要吗?” “你……为父这是为你好!十五年前那一战为父亲自将陈虞打落无尽混沌,血海深仇,他怎么可能会娶你?怎么可能不会恨你?” “儿臣告退。” 南诺委身一礼,客气的同那魔宫金殿中的满朝臣子相差无几,南离又气又恨,却又无能为力。 他这女儿自小倔强,如果旁魔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南诺便是撞破南墙也不回头,决定的事向来一条路走到黑,不死不停。 “糯糯,是为父错了,此事,你说如何?” 南诺脚步一顿,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微微思虑,道:“父皇不会错,可儿臣也不愿放下,便依父皇此前赌注,若洛阳对我不离不弃,望父皇能像个魔皇,言出无悔。” “为父何时骗过你?” 南离松了口气,说得一本正经,后半句“骗了也不会让你知道”深埋于心底,不曾流露半分。 “好,我这就证明给您看,所谓强者责己,我家洛阳可是强者,未来第一剑仙!” 素白色衣裙变为红色,伊人破涕为笑,如阳光般璀璨动人,俏脸微红,言辞中尽是骄傲。 南离眉头一挑,忍不住出声反驳,“强者一怒便伏尸百万,玉皇那老不死的都会迁怒龙城,围杀白家嫡系,你认为洛阳能比玉皇强?” “他比所有人都强!”南诺高声回道,声音异常坚定,她不会看错的,洛阳也不会令他失望的。 南离负在身后的手掌死死握紧,强忍着心中怒火,笑呵呵的将南诺送到昆仑山,转身变脸,骂骂咧咧的向天宫而去。 怒火攻心,南离现在只想找玉皇打上一架,连个小魔头都吓不住,还道之绝顶呢,就是个废物。 南易感知着父亲可怖的气势,私下咽口吐沫,认真的扎起马步,手握两根铜柱子,平举胸前,纹丝不晃。 发丝轻扬,少年虎目中闪动着野望的焰光,心底回忆着同洛阳的每次对攻,刀剑自古就是冤家,他有双刀,洛阳只有单剑,下一次见面,他必然要将洛阳打趴下。 别把我对你的偏颇当作纵容的资本?呵呵,一个人,给本王装什么大尾巴狼? 叠翠间的虚空涟漪悄然消散,南诺闪身躲入树冠,低头望着山道旁的一幼一少不由愣神,那乞儿的神情同洛阳真的好像,同样的平凡无奇,同样的倔强不屈。 “小贼,告诉我,这是你弟弟还是你儿子?” 红裙飘舞,南诺自树上落下,无声息的落在少年身侧,试探着拉起洛阳的手掌,紫眸中尽是希冀。 嘴上说得坚决,可实际上南诺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人非圣贤,谁能绝对不迁怒旁人呢?更何况这次祸事因魔族而起,死的更是洛阳的师姐…… “我想收他做徒弟,可是我还不够格。” 牵着南诺的小手,洛阳心中满是遗憾紧张,不时偷瞄着那张动人的侧脸,紧张的手心出汗,心底有这样或那样的担忧。 女孩子都爱干净,手掌出汗会不会被南诺嫌弃? 刚经历一翻生死厮杀,这满身汗味会不会引她生厌? 分别许久,境界却还是驻足不前,会不会让她感觉我不努力,心生不喜? 见洛阳拉住自己的手,南诺松了口气,心头一片宁静,仔细打量着小乞丐,越看越感觉他有些不对,便试探的问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拜我为师?” “我叫姜落,你的剑有他厉害吗?我可是要成为最强的剑仙!” 乞儿轻声说着,神情倔强,似乎一言不合便会转身离开,那怕这里是昆仑仙门。 弟子择师,师选弟子,这也是读书人的理。 洛阳耸耸肩,阳光的笑着,更不敢轻询拜师之事,想了想,轻声对姜落说道:“走了这么远想必你也累了,去那边休息休息吧,从即日起,你便是我昆仑仙门的门徒子弟。” 这徒弟他是不敢收的,留给师兄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姜落眼珠转了转,丢开手中的木杖,屈膝下跪,对洛阳三拜九叩,连声高呼:“师父!” 洛阳挠挠后脑勺,撇了眼南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扶起姜落,取出秋水剑递到他手中,认真的说道:“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不杀生!不留情……” 姜落轻声重复着,吃力的握着秋水剑,眼中噙着泪花,过去的三万六千里流浪,值! 30.情投意合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香起伏,南诺不理会相互寒暄的一师一徒,眯眼仔细扫视着乞儿周身经脉,晶莹剔透的蛊虫在经脉中飞速疾驰,绝不停留某处,却还是没逃过南诺的眼睛。 “我有事要跟你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南诺轻轻拉拉爱人的手掌,并未声张,心中不仅有对蛊虫的担忧,还有对父亲的所言事实的放不下。 洛阳可能不在意她魔族的身份,但他母亲的仇呢?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杀母之仇谁都不可能放的下吧。 “马上就好,你等我一下。” 洛阳点点头,牵着南诺走到树荫下,很舍不得松开手掌,眺望着山脚下不计其数的登山子弟,将手中的竹竿插入一旁的山路中央。 “告诉他们,在这等我回来,若有人不信便将秋水剑给他看,总而言之,不许放任何一人上山,你可做得到?” 姜落微微思量,歪头望望山下的子弟,很是认真的点头,“回师父,弟子做得到!” 洛阳笑笑,自然的牵起南诺的素手,带伊人比翼双飞,几个起落便深入山野,寻了个人迹罕至又有清流鸟鸣的地方停下脚步,互相依偎在一起,赏美景,嗅花香,并肩候夕阳。 山好景美,南诺却无心赏景,只是紧紧握着洛阳的手掌,忐忑难安,此时此刻,倔强的南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勇敢,果断。 说书人的故事没错,当百无禁忌的女魔头遇到了她的一百零一便会变成怀情的人,会迟疑,不再果断,更不敢将心里话说出口。 南诺怕失去洛阳,她对未来的规划中全是洛阳,没了这个少年,未来似乎都没了意义。 “说吧,有什么都说出来,一直以来,我们不都是一起承受所有的吗?” 洛阳凝视着潺潺流水,心中似有猜测,他了解南诺,老丈人的计谋心思也不难揣测。 南诺的素手不知不觉间握的更紧,在洛阳的手背上留下五道指印,低头迟疑良久,最终狠下心来,轻声细语,恍若飞蚊。 “小贼,我,我……我爹杀了你娘!” 洛阳眼神一凛,陡然甩开南诺的手掌,走近溪水,背身而立,杀气似秋风般扫过山林,碧叶飒飒,群鸟惊飞。 “父债子还,杀人偿命,魔头,看剑!” 沉默良久,洛阳忽地出声低吼,转身并指为剑,直接刺向南诺眉心,面色清冷,眉眼中蕴含着决绝杀机。 剑气呼啸而起,伊人披散肩头的三千青丝瞬间扬起,这一刻伊人笑的格外放松,双眼紧闭。 她看得出,洛阳这一击并未留手,她二人一心同命,这世就这样一起死去到也是个不差的结局,唯一令她后悔的只有时光短暂。 下辈子她还要再找到他,还要和他在一起,还要她爱他,百死不悔。 万木吐翠,青碧欲滴,斑驳的光影落入流水潺潺,生出一片细碎的虹光,洛阳抬起头,将娇羞的爱人抱进怀中,笑得合不拢嘴。 这次洛阳占据主动,那能同南诺主导时的那般浅尝即止? “你学坏了!” 南诺不满的娇嗔着,抱着洛阳的右臂,笑眯眯的,嘴唇看起来有些红肿。 “你喜欢吗?” 洛阳轻声问道,心情格外的美丽,和第一次吃到大鱼大肉时的感觉相差无几。 南诺点点头,俏脸火红,眸中沉淀着似水柔情。 匆匆八年,南诺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洛阳的。 可能是那年雪夜破庙,洛阳倔强的挡在她身前,边承受着恶犬撕咬边对她说别怕的那次。 也可能是洛阳不计料峭山寒,徒步进山,冻个半死也要帮她打只野兔改善生活的那次。 还可能是他在山崖边死死拉着她的手,即使被她拖累坠落山崖也不忘把她紧紧护在怀里的那次…… 眼见南诺再次陷入深思,洛阳不由心生担忧,悄声耳语道:“不要多想,娘还活着,但你可不许将这个告诉咱爹。” 从小一起颠沛流离,风餐露宿,他习惯身边有她。 起初洛阳学剑也不是为了成为什么第一剑仙,更不是为了当上什么昆仑小师叔,就是为了保护南诺,仅此而已。 “那是我爹,我可没答应嫁给你呢!” 南诺嘟嘟嘴唇,说着违心话,殊不知眉眼间的欢喜根本藏不住。 “你给我下了多少咒,现在都不能靠近女孩子,你得对我负责,实在不行我嫁给你总可以吧,不需要聘礼的。” 洛阳认真的说着傻话,丹凤眼笑成弯月,几许璀璨的金光落在肩头,模样很撩人,看的南诺不由自主的再次凑上前去…… 那感觉真的美好的不像样子,实在引人贪恋,难以自拔。 琼霄峰顶,少年祖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望着山下,笑呵呵的,毫不掩饰自己在偷窥的事实。 飞剑散成飘渺云气,戊辰悄无声息的落在少年祖师背后,顺着目光望去,羞红了脸。 “没出息的东西,羞什么?看着都害羞,将来面对妖界那帮狐狸精你该如何自处?” 戊辰撇撇嘴,急忙扯开话题生怕少年祖师借题发挥,“祖师,剑冢下真的藏有神剑吗?” “剑冢剑冢,不藏神剑藏什么?难不成还能藏个静待有缘人的绝世美女?”少年祖师没好气的说道,对戊辰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可并不打算如他所愿。 一把年纪还是孤家寡人,实在丢人。 “祖师,您三句话不离女人,莫不是……”心思念转,戊辰走近少年祖师身边,轻声耳语。 瞒天过海的法子行不通还有围魏救赵,办法多得是,反正他不想娶媳妇,了凡大师可是说过,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少年祖师俯视着云霄之下的黑土,目光透过层层套叠的阵法,落在剑冢最深处的寂静黑暗之处,轻声喃道:“剑是神剑,可惜……” “可惜什么?是无人能取还是无法可取?” 戊辰顺坡而下,好奇的追问着。 师兄弟几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对那神剑不好奇的,能拒绝了小师叔的剑,谁不想知道它是个什么来历? 云锁山头,万里绿波,万籁俱寂,涧下水声传的好远好远。 少年祖师从山间收回视线,望望面无变色的徒弟,念着书院中的老友,幽幽开口。 “生而有灵,奈何魂体两分,那剑早于人神妖鬼,早于六界,乃天外天之物,据夫子推算,它斩过神,而且不是少数……那一日,想必天际的繁星明月都为它的锋芒收敛光辉。” 戊辰点点头,对所谓的神剑有些意兴阑珊,斩过神的剑太多了,多若繁星,难以遍查,这样的剑在山外或许是绝世珍宝,可在山内实在不值得在意。 似乎是觉察到徒弟的神情变化,少年祖师适时的说道:“别误会,我说的神可不是天宫那群后天飞升得天道册封的神,而是与混沌同生,掌握一道,不死不灭,真真正正的先天神灵!” 戊辰神色一凛,呆滞的点点头,心绪难平所以哑口无言,他和师兄弟都猜错了,那柄剑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离谱。 “这么厉害的剑,若是被别人取了……” “无需在意,剑魂不至,神剑不出。” 少年祖师很满意徒弟的表情,抬手摸了摸下巴,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望向山下,看了片刻,佯装恼怒的调笑道:“你看看那小子的没出息样,都快寻不到天南海北了,你是他师兄,你得给我看着他点,别等那天我睡醒了这昆仑山成了魔界的地盘!” “人魔不两立,这是段孽缘,不若叫师弟慧剑斩情丝……” “你这思想很危险,我也得寻人看着你点,不然等我那次出关这昆仑山就成下一个灵山了!山上也没了剑仙,而是群清心寡欲的和尚。” “祖师,你当真不管?” “为什么要管?什么人魔不两立都是人间那群腐儒杜撰出来的,他们就是一群凡夫俗子,懂个屁的道理?戊辰啊,你给我记住,除了妖,神、鬼、魔最开始都是人……” 31.山间问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上灵峰顶,奕星宫内,换了身新衣的李钦月正全神审视着身前的棋盘。 羽化仙境不日开启,往后就是九脉论剑…… 近处的仙盟、飞僵门、赶妖宗、焱凰山、离隋剑宗;远处的灵山、武当山;东胡的老和尚、福摩耶的圣子,天宫、地府、妖魔界都会来做客。 黑白子落,棋至中盘,大幕正在徐徐拉开…… 万里河山外,大齐东境仙盟府是坐落在十里桃花间,庄园格局部署别具匠心,依山傍水,加上灵阵聚灵,周围桃花四季不谢,格外娇艳。 一袭青衣的仙盟山主方步倚靠在藤椅上,生的眉清目秀,身材健壮,白玉般的手中握着一卷史书,读得津津有味。 飞云消散,欧乏飞身落在方步身前,好奇的望望那卷史书,笑道:“方山主果真心系苍生,闲暇之余都不玩忘读人间史书,观王朝兴衰。” “你与丹羽子算师兄弟,我与丹羽子有仇,我不愿与你多言,说出你的目的,或者我们直接动手。” 方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史书,院落中的花草树木却同时震颤起来,翠叶飒飒,久久不息。 “我可以告诉你一气化三清在谁手里,我也可以帮你杀了丹羽子,条件是你要帮我报仇。” “齐天象是人间的功臣,仙盟不会动齐天象。” 欧乏眉头一紧,心知自己手中没有更多筹码,只得降低自己的条件。 “帮我杀了千灵子和藏剑一脉的小崽子。” “成交,你可以滚了。”方步轻轻说着,欧乏忍着怒火轻轻微笑,御空驾云而去。 兵仙都曾受过胯下之辱,他被辱骂几句根本算不得什么,待夺得神剑,待登临绝顶,今日之耻必要方步以命偿还! 欧乏走远,院落中再度归回平寂,方步放下手中的史书,向身后阁楼招招手。 白苏卑躬屈膝的走到方步身前,衣衫褴褛,满面污垢,同当时引三千弟子下山的意气少年大相径庭。 “你杀了你的师弟所以我给你第一个机会,你挺过了我仙盟的试炼所以我要再给你个机会。” 说着方步挥手抛出一枚玉符,俯身靠近白苏,道:“只要你愿意种下这九虫噬魂咒我就给你羽化令,只要你从羽化仙境平安出来,你就可以向丹羽子复仇,就可以继续求道修行,告诉我,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愿意!” 白苏的声音分外急切,他的杀戮,他的隐忍为的就是现在,三千条命,三千个血仇压的他透不过气,不杀丹羽子他心永世难安。 方步点点头,抬手拍拍白苏肩膀,大笑着向庄外走去,“去洗干净,换上我仙盟的制服,吃点好的,好好休息,明日午时出发!” “尊令!”白苏大声回道,双拳攥紧,蓬头垢面根本挡不住那对亮如昊日的双眸。 待到羲和南游,洛阳才拉着南诺的手施施然归回山道。 彼时日头火辣,家境富足的少年们七七八八的散落在树荫下,扎着马步,身躯颤抖,汗水已然浸湿锦绣衣衫。 身着布衣草鞋的少年们分散在阳光下,脸色难看,几个捶腿的少年见洛阳两人走近急忙屈膝下蹲,紧要舌尖,忍受着难挨的眩晕感。 姜落站在竹棍旁,闭眼吐纳,汗水落在石阶上,无多时便被蒸发。 洛阳满意的点点头,手掌虚握将石阶上的青竹吸入掌中,轻声唤道:“各位辛苦了,请休息放松片刻,考核这就开始。” 话音落下,紧绷心弦的少年皆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石阶上,轻挥手掌,炙热的山风都是一种享受。 姜落张口吐出一道白气,起身站直,对洛阳两人躬身一礼,轻声唤道:“师父,师母。” 南诺俏脸微红,眉眼中充斥着喜悦,这声师母叫到她心坎里,讨喜的很。 “辛苦了,休息休息吧,等师母下次来给你带点好东西。” “不敢,姜落先谢过师母。” 乞儿再次躬身一礼,转身走向洛阳身后,躬身而立,一副静候吩咐的模样。 树影挪移,约莫过去半炷香光景,洛阳提起竹棍指向最近出的一个布衣草鞋的少年,开口问道:“若有一邪门歪道以寻常百姓胁迫你放下手中剑,你该如何?” 碧涛阵阵,花香迷人,被竹棍指着的少年微微愣神后抬手挠挠头,迎视着洛阳锋锐的目光,实话实说,“为了救他,我愿意放下手中的剑。” 洛阳点点头,竹棍变幻方位,指向另一个少年,继续问道:“你的同门选择放下宝剑,你的选择呢?” “我不会,放下剑只能救他一人,邪魔逃逸后必然还会作祟,不若斩了邪魔,牺牲他一人已救万人!” 少年大声说着,第一个少年皱紧眉头,微微思量后目光坚定下来,不曾为自己的答案后悔分毫,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放下手中的剑。 一人即苍生,只要能救,就不该叫他牺牲。 “你们两个上山吧。” 洛阳点点头,回头望向身侧面色冰冷的少年,“邪魔布阵城中,你和同门抓捕邪魔手下,你们会用什么方式获得情报?” “无所不用其极!” “你呢?昆仑可是仙门。” 洛阳竹棍点向人群最外侧的少年,少年一惊,微微思量后答道:“用正常的手段,不能坏了昆仑的名声。” “那一城的百姓怎么办,置之不顾?” 少年哑然,未等辩解便听洛阳再问,“身为昆仑门徒,路遇重伤魔族平民,你是杀了他,还是救下他?” “人魔不两立,定斩不饶!” “前者上山,后者下山,昆仑不适合你。”洛阳轻声说着,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心中设想着问题。 几个时辰过去,正午的太阳愈加火辣,最后一个在阳光下扎马步的少年上山而去。 洛阳将目光望向那群衣衫华丽的少年,提起竹棍,轻声道:“我们来比划比划,能让我满意的可以上山。” “凭什么他们答问题我们却要比剑?” “这还不明白?天才不努力,努力便能超过天才,人家刚刚都在阳光下站马步,咱们呢?” 两个熟悉的富家子弟轻声一问一答,正好吸引了洛阳的注意,竹棍一点答话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刘子谦,见过前辈。”俊逸少年上前躬身而礼,温文尔雅,一身书生气。 洛阳点点头,也不出声,竹棍兜头劈落,破空声恍若惊雷,没人怀疑这一击的威力,中之非死即伤。 刘子谦狼狈的侧跃避开,没等站稳身形被接踵而至的竹棍抽翻。 “起来,继续!”洛阳冷冷的说着,毫不手软,有意考验这群的贵族子弟,修行九境,一境一登天,这条路很长,很不好走,比起资质更需要意志。 “方林,老子被你害惨了,这一棍子得算在你头上,我早说去阳光下你偏不听!”刘子谦低吼着爬起,刚举起拳头便被再次抽翻。 “家有良田万顷,妻妾成群,做个人模狗样的纨绔多好,为什么要来这里受罪?” “前辈,您这不是废话吗?来这当然是为了修成剑仙。” “拉倒吧,你们都不是那块料!” “最是风流少年时,前辈几百岁的人了,哪能晓知我辈志向?” 洛阳一愣,轻声笑道:“我不过束发年纪,为何不知?” “师兄,您先别打,我有个问题。”刘子谦挣扎从地上爬起,歪头望望洛阳的满头短发,笑问道:“师兄,您的束发呢?” 洛阳一愣,竹棍横扫,将所有贵族子弟尽数扫下山崖,“给我爬上来,不想爬的直接走人,别浪费我时间!” 一众子弟轻笑着再度踏上石阶,说笑从容,丝毫没把方才从山上滚下来的狼狈模样放在心头,这里毕竟是昆仑山,剑之绝顶,想进山门经历个九九八十一难并不过分。 无多时众人再次走近洛阳身边,齐齐躬身行礼,道:“见过师兄,晚辈知错,再不敢懈怠偷懒。” “都滚上去吧,还有,以后叫小师叔!” 32.三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蝶来去,一众贵族子弟说笑着消失在山路尽头,洛阳拉起乞儿的手掌,对着南诺笑笑,三人并肩向山上走去。 天光明媚,心情大好,此时当饮美酒,食珍馐,既然来了昆仑仙门,又哪能不尝尝师父长挂嘴边的仙家吃食? 万木争荣,百花斗艳,奕星宫的琉璃金瓦在飘渺的云烟中若隐若现,三四棵松树散落院内,七八个子弟慵懒的靠在阴凉下,一手棋谱一手剑经看的入迷。 麝香缭绕,两三倦鸟落在檐下窗台,晃动着脑袋,不时啼鸣。 李钦月微笑着放下手中的黑子,纵横十五线的棋盘上遍布黑白,黑子串联成势,白子已暂落下风。 “变数,这个变数不能容忍,必须消除。”李钦月轻声喃着在棋盘角落提起一枚黑子,起身整理衣衫,迈步走向殿门。 惊闻屋中声响,读经入迷得一众子弟突兀惊醒,将书本塞进怀中,慌乱的拿起身边的笤帚簸箕,仔细打扫着周围的方寸之地。 “轻点扫,一上午了,别把地皮扫坏了。”李钦月板着脸,强忍着心中笑意。 当年他何尝不是如此,变着法的偷懒,对师父的交代也是满心不愿,也想不通明明能用一张符箓就能解决的事偏偏还要弟子打扫? 后来三界围山,师父、师兄死在东山小道,这偌大的上灵峰仅剩李钦月一人。 每逢寒天孤月,思绪难平的李钦月便会拿起扫帚,里外打扫山门,一扫五年,他悟了。 自此,打扫时打扫,不再惦记读经;读经时读经,不再思虑美酒餐饭…… 剑光划过奕星宫顶,飘摇着遁入虚空。 待深入虚空秘境,戊辰驱散剑光,飞身落入半山萧瑟半山繁荣的敛云峰。 落叶飘飘,身着锦衣的二八少年抱着木剑在竹林外打瞌睡,口水打湿衣衫,不时发出几声幸福的呓语,料想是梦见了山中不多见的美食。 戊辰不动声色的笑笑,转而深入竹林,在清潭竹屋外停下脚步,灵力传音。 “师兄,小师叔的传人回来了,是个不错的少年,您要见见吗?” 潭水空明,倒映星月,飒飒叶舞,送来屋中人回音,“见就不必了,你跟我说说,他是个怎么样的孩子,他的剑怎么样?” 戊辰微微思量,答道:“那孩子叫洛阳,十五岁,已悟剑势,性格不像师叔更像师姑,很温柔,很善良,但太过于自信,总感觉自己的剑能斩断一切,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是个好孩子,倒是便宜小师叔了……哈哈哈。” 屋中人开心的笑着,自封山来他好久不曾这般开心过了,今夜月色不错,很温暖。 戊辰摇头苦笑,忧心忡忡的望了眼月色,皱眉喃喃道:“哎,祖师也好,小师叔也好,师兄也好,好像永远都不会操心,木秀于林,刚极易折,我认为师弟性格可不是好事。” 剑修该自信却不能太自信,性命才是六界第一大道,洛阳的自信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割伤他,甚至能害死他。 闻声屋中人收敛笑声,挺直佝偻的身形,眺望着星月下的戊辰,意味深长的说道:“正因为你一如既往的喜欢瞎操心,所以你才是做掌教的最好人选。戊辰啊,记住,人各有命,有的人生来骄傲,不肯半分折腰,更不肯半分低头,齐师叔是这般,那孩子也是这般,我相信他,就和八百年前相信小师叔一样,那孩子一定会守护好昆仑的。” 说着屋中人握住身侧仙剑,借月而视,藏锋近千年,三途剑锋更甚往昔。 人无久长时,剑有藏匣日。 比起可能的结果,他更注重过程,生命何其短,匆匆一世,怎么活才是关键,洛阳那性格,想必这一生必然很精彩,不会比小师叔差的。 西山临海染霞光,两三金顶凉亭点缀在崎岖小道两侧,空山鸟语,时东时西,满山幽静。 吃过不怎么美味的珍馐,洛阳与南诺便来此侯夕阳。 红裙与白衣相得益彰,伊人歪头靠在少年肩头,望着醉红脸的天际薄云,认真轻语:“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离开我!” 洛阳瞥了眼山亭外拖着秋水剑扎马步的姜落,脸色微红的望望晚霞,认真的许下承诺。 “此生唯你,无你不成仙!” “才不要,你长得丑,没本事,还天天抱着把冰冷的剑,不知道浪漫,笨手笨脚的……” 伊人羞恼,错过洛阳炙热的目光,揉捏着裙角,叽叽喳喳的数落着,很不像传闻中冷血无情的魔。 “那你还要不要嫁给我?” “你想娶我吗?” “想!” “那你就想吧,本姑娘才不要嫁给你。”南诺欢笑着抬起双手,用力捏捏洛阳的脸蛋,转身跃出凉亭,没跑几步便被洛阳牵住玉手,拉回怀中。 “这就叫命中注定,你逃不脱的。” “带我去看夕阳。” 南诺俏脸微红,艳过满山桃花,指着山巅,想和洛阳依偎在夕阳之下,任由岁月流金。 “你还想逃吗?” “呆子,我可是魔,想逃的不应该是人吗?” “我不想逃,只想要你。” 洛阳微笑着抱起南诺,闪身跃上枝头,踏着霞光斑驳的碧玉树冠,不紧不慢的向山巅而去。 蹲马步的姜落缓缓抬起头,黑眸化为瘆人的惨白。 抬头望望山巅,乞儿起身站稳,用袍袖擦擦额头上的轻汗,随手挥了挥秋水剑,大声狞笑,声调同千灵子如出一辙。 “洛阳师父,您徒弟的这副躯壳我很满意,作为回报,下次再见,你死,我活!” 花香聚散,倦鸟西游,歇斯底里的低吼声散于山风,晶莹剔透的虫蛊在乞儿心窍中产下一枚虫卵,转而自姜落口中飞出。 眼眸恢复正常,姜落好奇的眨眨眼睛,挠了挠后脑勺,却是想不起方才发生什么。 抬头望望山巅,乞儿再次费力的托起秋水剑,扎好马步,呼吸吐纳,身形起伏。 枝叶间,一只剔透的蛊虫微微停顿片刻,待风起时震翼而动,瞬息没了踪影。 绯红色的霞光勾勒着嶙峋的山石,洛阳的目光从山下收回,低头凑近南诺身边,轻声耳语道:“他果然有问题,有你在真好。” “哼,现在知道了吧,你离不开我的,毕竟你那么不完美。” 洛阳点点头,将爱人抱的很紧,南诺说得没错,他真的离不开她,即使他很完美。 夕阳渐渐落下,群山峻岭被披上一层朦胧的素纱,欧乏拖着阵盘缓缓深入剑冢,走着走着忽地变幻方位,径直向一处山崖走去。 涟漪翻涌,欧乏径直走近山崖深处,顺着巴掌大小的裂缝望向崖后幽暗空间,尽是憧憬的目光落在那柄通体素白,仿若月华般的三尺神剑上,无声出神。 “小辈,听我一句劝,不想死就别打那剑的主意。” 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一道仅有模糊轮廓的魁梧身影渐渐清晰,离那柄长剑远远的,看起来万分忌惮。 欧乏看了看来者身后的黑暗,微微一笑,问道:“南默,你今天怎么这么轻松?子璇又在修行?” 南默微微点头,向着欧乏走了十数步,停步在原地。 “你放我离开,我助你成魔!” “成魔?我是人,无论死活都是人,对魔没有兴趣!” 欧乏摇摇头,抬手取出一面阵盘拍在空隙处,转身原地盘膝坐下,闭目打坐,吐纳灵气,修法证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每强一分,他的机会便大一分。 见欧乏彻底入定,南默也盘膝坐下,不灭魔焱翻涌,封堵山壁空隙的阵光微微摇晃,一缕黑芒破阵而出,悄无声息的没入欧乏识海。 深邃虚空间,盘坐的南默缓缓起身,望向阵中的白衣青年,嘴角缓缓扬起,志得意满。 于此时起,阵剑仙子璇的阴阳寂绝锁天阵不在为六界第一困阵,他魔皇南默已然看穿此阵! 33.剑魂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上中天,前一秒还依偎在身边的南诺顿时消失不见,一袭黑衣的黑衣的南离出现在洛阳身边,负手而立,眉眼中的杀机如若实质。 “你配不上她,离她远点,否则我立刻兵发两界山!你应该也不想魇魔兵团再次横行人世!” “首先无执不魔,你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其次昆仑仙门临世,你真敢出兵吗?就算你敢,你有把握杀得尽这天下人吗?” 南离眉头一挑,未等出声却听洛阳再次说道:“我要娶南诺谁也拦不住,为了她我可以不惜代价,不择手段,你没把握杀尽天下人,而我确有把握屠尽魔界魔!开战,对你我都没好处,受伤的只会是南诺。” 说着意气难平的少年猛然起身,清净竹自识海间突兀浮起,素白色流光将深邃的识海映照的纤毫毕现。冢中神剑似有感知,琉璃剔透的剑锋轻轻颤动,一声剑吟响彻整片深邃的虚空。 南默惊恐的遁入阵光深处,眼睁睁望着那道可怖锋芒无视一切阵法,腾霄而起。 如丝如纱的薄云被炫白剑光搅的粉碎,牵动万千游子的当空皓月也失了光辉,飒飒花香徘徊在群山间,散了漫天繁星。 南离向后退了半步,眯眼眺望着那道接连天地的无上剑光,那剑受控于洛阳,之所以锁定他完全是因为洛阳想杀他。 这个蜕凡境的凡人竟敢对他这个绝顶皇者露出杀机,这和蝼蚁对人张牙舞爪一样离谱! 在南离的注视下,洛阳缓缓抬起头,眸光淡漠,声音清冷的好似三九冬风。 “魔皇,呵呵,魔皇,好久没杀过魔皇了!上一次好像还是混沌初开之时……” 南离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侧身抬手,等洛阳攻过来,他对这一剑很感兴趣,想亲自试试这一剑究竟有多利。 洛阳轻笑着举起右手,剑冢中的无数仙剑疯狂震颤起来,剑吟充斥昆仑山野,声势浩荡,百里之外亦能有所听闻! 这个脑子不太好的魔皇可能误会了,这一剑既是一剑更是万剑。 “呵呵,天不早了,小孩子家家的该睡了。” 少年祖师凭空出现在洛阳身侧,轻笑着点出一指,想将洛阳打昏过去。 洛阳咧嘴轻笑,无比从容的一歪头,轻易的避过少年祖师的剑指。 少年祖师剑眉一挑,空间瞬息错位,落空的剑指精准的点在洛阳眉心,金光熠熠,少年祖师毫不顾忌南离站在身边,元神出鞘,遁入洛阳识海深处。 浪涛翻涌,少年祖师面色凝重的审视着无垠的识海中的清净竹下和那夺目的万丈光华。 “你从那来,为什么来?” “呵呵,老子凭什么告诉你,给我滚,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你已经死了!” 识海倒映着黑衣洛阳的虚影,那双淡漠的眸子同洛阳的一模一样。 少年祖师仔细感知着光华,沉默片刻后遁出洛阳识海,抿着嘴唇,挥袖将洛阳送回飞云宫,眺望着那抹渐渐消隐的剑光,意味深长的苦笑着。 不会有错的,它的魂回来了,怪不得它不敢寂寞。 山崖陷入可怕的死寂,南离歪头望向天际的那艘扁舟,好奇的问道:“齐天象从哪找来这么个妖孽?清虚老头,你给我说实话,刚刚那一击你有没有留手?” “大概我用了三分力,以后管好你家丫头,她配不上洛阳,再纠缠不休,杀!” 南离撇撇嘴,对拂袖而去的少年祖师挥了挥拳头,心底那句“清虚老头,你个虚伪的王八蛋”始终没敢喊出声。 关于昆仑山的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有多强没有那界生灵比魔族更有话语权,毕竟前代魔皇还锁在剑冢内,若不是清虚没下杀手,不可能活到现在。 流光横渡虚空,瞬息落入飞舟。 少年祖师盘膝坐下,看看齐天象,望望用青铜炉炼药的蒙面少女,轻声问道:“这小王八蛋还有救吗?” 少女点点头,轻挥着蒲扇,“能救,不过缺一味药,很不好弄来。” “那能弄到?那小兔崽都敢和南离叫板,还能弄不来一株灵药?” “落月栖星花,生于九阳,长于九阴,只有地府有,但想必很难通过正常手段弄到手,毕竟阎皇巴不得小师叔死。” 少年祖师点点头,转而望向昆仑山脉,寻摸着更改龙脉格局变阵守住天门的法子,从前那把剑没人能用可以用来当守门砖,可现在不一样了,得想法取出来,不然岂不浪费。 “我不同意你的想法,那剑太利,不适合洛阳现在用。”齐天象有气无力的说道,轻轻摇晃着酒葫芦,白天忍得辛苦不就是为了现在举杯畅饮吗? “借口,你不就是怕剑魂夺舍吗?” “废话,你不怕吗?到时你怎么处置洛阳,杀了他?放了他?” “洛阳真是陈虞的孩子吗?虎毒不食子,清净竹不可能永远封死剑魂,陈虞不可能不知道。” “谁知道他是不是亲生的,陈虞能不在意他的死活,我可不行,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允许洛阳取出那把剑!” 齐天象无赖的说道,仰头将美酒一饮而尽,借着三分醉意,同少年祖师对视着。 “如果他得到混元卷天书,修成天人混元法呢?” 齐天象眉头一紧,深思良久后点了点头,同意下来。 天人混元法能炼万物入体,若有此法,清净竹也好,剑魂也罢,都不再是问题,那剑自然能用。 “三章一卷,夫子那有一章,藏经阁有一章,另外一章传闻在龙城……”少女轻声说着,收起背后的八根尾巴,妖气散入纱云。 师徒眉头一挑,互相对视,绕来绕去又回到了那个问题,陈虞对洛阳的态度,一步十算,布局百年,若陈虞一心不想洛阳活,洛阳大抵很难活下来。 剑冢内,欧乏散去护体的阵光,俯身望向虚空闪动明光的长剑,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千灵子没说谎,这剑却有改天换地之能。 虚空间,南默缓缓闭上眼眸,透过欧乏的身躯感知着外界的美好,心情畅快,一千五百余年他终于再次得见星月光辉,这天地,真美好。 “外面很美好吧?出去了会不会想再回来坐坐?” 流光划落,身着白衣的俊逸少年在南默背后负手而立,长发披肩,温和的笑着,看起来很平易近人。 南默苦笑着回头,望向这个很了不起的年轻人,阴阳寂绝锁天阵看来依旧还是六界第一困阵! “我为你留下了五十二处破绽,你看透了几处?”子璇盘膝坐在南默身前,很好奇的问道,期待着那个绝对的答案。 “咳咳,也没有多少,大概五十处吧。” 南默干咳一声,说着违心话,五十二处破绽就看透那一处,他可不敢实话实说,丢魔! “五十处?又再吹牛皮不是,明明只有三十处破绽……”子璇轻声说着,翻手取出一根青竹,唤起一片绘制着玄奥图像的光影,一五一十的解说着每个破绽。 南默将听觉封死,子璇便传音入密,南默将六感封闭,子璇就轻笑着盘坐在光影下耐心等南默解开封禁,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不然谁愿意教这么笨学生? 千年光景,基础阵法都弄不明白的修者六界也就这一个了,不能再多了。 飞云宫,洛阳缓缓握紧拳头,眉头紧蹙着,额头上密布细汗,不时发出几声无比惊恐的呓语。 霜雪般的月华勾勒着洛阳梦中的宁静的村落,虫鸣声声,如水夜色中沉淀着彩虹般的梦。 忽然村头传来一声轰鸣,炙热的火光映红半边夜空,喊杀声并未持续太久,短短片刻一切重归宁静,死寂般的宁静。 34.仙境洞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老村的宁寂并未持续太久,朱红院门的倾倒声便喧嚣了整个寂夜。 烟尘飞扬,两三刺客趁势跃入院落,手掌挥动,冰矛、火蛇、电光、土刺借着渲染夺目的刀光剑影攻向哼唱宁静小调的母亲。 母亲扬起素手,哼着的小调微微停顿,金色光辉凭空浮起,挡下所有攻势。 此时数十个红眼黑衣的刺客自墙外檐上同时落入不大的院落,各握刀剑,喊杀声震动云霄。 小村渐被火海吞没,月色化为一片猩红…… 熟睡的洛阳陡然惊醒,翻身取出长相思挡在身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眺望着床边孤冷森白的月光,久久难言。 灵光闪动,少年祖师破虚而至,歪头打量着洛阳,轻声问道:“做噩梦了?” 洛阳点点头,将长相思放回须弥袋,无论如何回忆都想不起同南离的后续对话,就像儿时的记忆一样,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放不下,也找不回来。 “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 洛阳摇摇头,这次同以往都不同,之前无论是杀出两界山还是斩拓天鬼帝、韩遂他都有记忆,而这次他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一切的一切到同南离发生争执时便戛然而止。 似乎那时的自己不是自己,而是旁人,一个很熟悉又很陌生的人。 “哈哈哈,想不起来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自己去魔界时小心些就是了,天色不早了,继续修行吧,只要有实力所有的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岁月不等人,他们的脚步慢不得,你的脚步更慢不得。” 少年祖师轻声说着,身形化为一片素白色流光,渐渐隐入月华。 洛阳沉默了一会,摊开画卷,提笔刚欲作画,少年祖师又去而复返,将一枚晶莹剔透的飞羽丢在桌上再度匆匆而去。 “飞羽流光,仙境洞开,别错过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反正你得给我多弄些天材宝药回来,家里现在可不太富裕。” 洛阳点点头,将飞羽随手放在一边,落笔画剑。 笔墨前脚落下后脚便消散于无形,整整一晚,洛阳一笔都没画成,但他却毫不气馁,反而乐在其中。 酆都街头,举目萧瑟,许是不喜天气阴寒,少有鬼灵游荡在外。 落叶飘舞,面带贪狼、红狈面具的使徒前后转出巷子,望了望空中的阴云白日,走进街角的酒馆,寻一角落坐下,倚窗而望,似乎再等待着什么。 酒馆不大,座位拥挤,醉酒豪客也丝毫不想压低声调,七嘴八舌的说着道听途说的谈资。 “哎,你们听说了吗?凤九在域外得了一卷天书!” “是呗,这老不死的倒是运气好,临死濒死撞了个大机缘。” …… 酒馆外,一队车马由远及近迅速驶入清冷的街道,临近酒馆刹那,贪狼、红狈飞身掠出酒馆,拦在车驾前,长剑出鞘,当是时,肃杀之气压过秋风。 “大胆使徒,敢拦罗浮鬼帝车驾?”侍卫长横刀立马,手下军士喊杀而出,挥舞刀枪一拥而上。 狼狈齐嚎,两道流光冲入敌阵,剑影纷飞,伴着军士的声声哀嚎,平整的青石街面渐被染红。 魂魄不灭鬼灵不死,他们兄弟二人根本无需留手。 “好了,从今天起你们两个就是我罗浮山的了。” 车中传来一声轻唤,狼狈齐齐收剑归鞘,躬身行礼,“愿为罗浮血脉舍生忘死!” 车门洞开一线,两枚羽化令落在狼狈身前,上下起伏,包裹着璀璨流光。 “飞羽流光,仙境洞开,我不需要你们为罗浮血脉舍生忘死,去做些该做的,地府的未来不在罗浮山。” “是!” …… 紫气东来,洛阳慵懒的伸个懒腰,瞥了眼渐渐亮起的飞羽,深吸口气,从容落笔。 心意念头尽数融入这一笔,画罢洛阳便难以为继,只得提笔观望。 浓墨剑锋带着尽断一切的意味,于画卷上停留了三息才随风消散。 “观山非山知道意,观山非山知道意,好个观山非山知道意!” 洛阳如有所悟的大笑着,挥手卷起画卷,握住桌边的羽化令。 白光一闪,天地挪移,前一刹身处宫室卧房,下一瞬洛阳便来到青山碧水间,周围层峦叠嶂,处处鸟语,漫天芳香。 洛阳满足的深吸口气,刚欲踏步前行隐于密枝间的南易飞身落下,黑袍飞舞,紫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如若实质的战意,显然再次恭候多时。 “能不打吗?”洛阳笑嘻嘻的问道,他现在真不敢随便和南易动手,很怕不小心失控一剑将他砍死。 “为何?”南易好奇的举目四顾,没发现什么可怖的强敌,根本无需担忧有人趁机渔利。 心思念动,洛阳苦涩的一笑,有气无力的说道:“被老丈人打伤了,再动手,估计就彻底没救了……” 南易眉头一挑,大踏步上前握住洛阳的手掌,细探脉象,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紧盯着洛阳的双眸,审视着洛阳的每个表情变化。 洛阳默运九幽蚕蜕术,周身窍穴中的灵力瞬间枯寂,脉象瞬间变得异常无力,里外透着死意。 南易知晓这样的脉象意味着什么,这个十五岁的剑道天才活不了太久了,父亲恐怕是对他下了死手! 越细细感知,南易的浓眉皱的越紧,心中五味杂陈,望着洛阳长久无言。 换做是他绝做不到洛阳这般,被打成这样还能不迁怒于魔,谈及父亲时还毫无怨恨,姐姐倒是没看错人,单就这份心怀,六界就没几个。 “呵呵,不必过分担忧,只要你别跟我动手我还能活很久。祖师开了个方子,不过很多药材山中短缺,我不想死,更不想和南诺一起死,就打算来这碰碰运气,若是寻得良药一切作罢,若是寻不得……”言语至此洛阳牵强的一笑,深吸口气,继续道:“若是寻不得,便寻不得,没什么后悔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要找什么药?” 南易探手抓起洛阳的衣领,近乎狂暴的低吼着,吐沫星子喷了洛阳一脸。 “七星紫炎参、碧落云纹草、寒霜果、祈雨绒……” 洛阳张口报出一大堆药名,南易的眉头时而紧促时而舒展,最终长出一大口气。 “这些药羽化仙境能寻到大半,剩下的魔界亦有存货。接下来你跟在我身边,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有事的,别自寻死路,你不是一个人活着!” 洛阳点点头,小心的跟在南易背后,一人一魔向无尽的林海走去。 朝阳辉光当空落下,两个头戴黑纱斗笠的男子站在玄策城头,居高远目,流云轻动,黑纱斗笠被掀开些许,露出方步的坚毅面容。 珠坠玉盘般的轻鸣响起,方步取下腰佩的凤纹玉饰,微微浏览其中信息后自须弥戒中取出羽化令,递到另一人手中,俯身耳语。 “白苏,这羽化令是给你的奖励,你已正式成为仙盟的一份子,规矩你清楚,机会也好道藏也罢,一切都取决于你的价值!” 白苏伸手接过羽化令,躬身一礼,笑呵呵的回道:“卑职定不负山主期望。” “去吧,做你该做的,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做跃线之事,九虫噬魂咒不认人!” 方步随意的一挥手,转身望向玄策城内的仙盟废墟,眸中的凶厉光辉近乎透过斗笠上的黑纱。 昆仑与仙盟并无冤仇,奈何两者道不相同,既然注定是敌人,就该先下手为强!九脉论剑乃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内有千灵子三人为非作歹,外有飞僵门、赶妖宗等势力的谋划伏击,再加上蠢蠢欲动的东胡金帐、福摩耶圣山,昆仑仙门不灭都难! 树影摇曳,身着黑衣的死士掠上城头,在方步身前单膝跪下。 “山主,已寻到九阴九绝少女!” 方步点点头,一扬手,伸出食指、无名指。死士点点头,转身跃下城头,几个起落向仙港而去。 35.欺诈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丹羽子,久别重逢,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可不能还向以前那般没用,好好帮我解决少年祖师,最后我可以给你个痛快的!” 方步回身望望昆仑山,飞身落入城内小巷,斗笠变幻,衣衫褪色,健壮的身形变得矮小枯瘦。 仅仅数个呼吸,威势无双的仙盟山主便化为一毫不起眼的路旁乞者,端着破碗,踉踉跄跄的向城外而去。 山风卷拂灰埃,昏黄的残烛光火在无名墓碑上轻轻跃动,千灵子无力的跪服在墓碑前,呼吸吐纳间凹陷的胸骨发出阵阵令人心惊的脆响,鬼眸猩红的可怖,声声嘶吼间身躯上的伤势渐渐愈合。 幽魂在墓碑上浮现,身披嫁衣的可人少女担忧的望着千灵子,想伸手默默他消瘦的脸颊,却又怕打扰他运功行气。 “师妹,不用担心,就是些小伤。” “你不该同拓跋合作,他野心勃勃,传授给你的术法不可能没有问题。” “呵呵,我有替身蛊与一气化三清,肉体躯壳困不住我,他想要到时便给他,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 “师兄,我不恨昆仑,我希望你也别恨它。” 少女轻轻说着,伸手捧起千灵子的消瘦脸庞,未等靠近身形便消失在墓碑群中。 千灵子怅然若失的握紧双拳,深吸口气挤出抹笑容,“师妹,无需担心,很快我就可以将你转生为罗刹,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 说着,千灵子取出一枚寻常玉饰轻轻摩挲,贴近胸口,心心念着爱人。 传讯符响起一声轻鸣,沉醉回忆中的千灵子陡然惊醒,吃力的坐直身躯,将玉简从须弥戒中取出,神识放出,不由喜上心头,笑呵呵的传送回密室,向内室中炼药的丹羽子传音。 “丹羽,九阴九绝少女找到了!” 劲气激荡,丹羽子急匆匆的冲出内室,满怀期待的望向千灵子,“在那?什么时候能到?我已经等不及了,这不见天日的日子早该到头了!” 千灵子点点头,挥手将周围的烛火熄灭,引动阵法遁出密室,边在密林中急速行进边同丹羽子说着后续的计划。 “你我先去一趟玄策城,到时分头行动,你入城楼密室完成胎毒,我去试探试探方步的具体来意,来者不善,仙盟绝不允许世间有昆仑的存在,他和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 “再往后你我各自潜伏下来,待欧乏准备好阵法后便可静待九脉论剑到来,彼时将是旧昆仑的末路,新昆仑的伊始,你我三人皆为开派祖师,受万人敬仰!” 丹羽子认真的点点头,双手隐入袖袍,紧紧握拳,感知着那瓶专为千灵子准备的毒药,死死压制着心中的野望。 九脉论剑……不仅是昆仑的末路,还是他丹羽子所有仇人的末路,最后能夺得神剑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丹羽子。欧乏是个完美的工具,竟然请来了方步,这个老对头来的很好,夺宝之仇不共戴天,借由胎毒之力,此次必杀! 清风和煦,奇花异草罗列在深林各处,彩蝶漫舞,举目四顾尽是美景,生机勃勃,仅需轻轻呼吸便能让人倍感神清气爽。 南易小心翼翼的走在前头,左手刀护着自己,提防着林间的异兽妖灵,右手刀护着洛阳,警惕着一切风吹草动。 洛阳苦笑着,时刻提醒得提醒自己别忘了谎言,举手投足都得小心翼翼地,既要小心林间异动,又得顾及南易变着花样得试探,过得很不自在。 “我姐姐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娘的事?” “说过。”洛阳轻轻点头,及其狼狈的避过那条潜伏久矣的青蛇,一剑格杀。 南易眯了眯眼眸,青蛇他看到了,放任青蛇袭击也是故意,他得知道洛阳究竟还有几分战力。 “你打算怎么做?是杀了我爹为你娘报仇雪恨还是学最近人族兴起的那套仁义作为,放下仇恨,安心的姐姐在一起。” “坠入无尽混沌不代表死亡。” 南易点点头,挥刀将隐藏在翠叶的青蛇斩杀,这样的蛇在羽化仙境中很常见,洛阳应付起来却有些手忙脚乱,这仙境之行很不好走,他得更小心。 “你说羽化池能不能救你?如果能,我们可以节省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以试试,不过我不认为这是节省麻烦的手段,进来的英才不少,资质这东西没谁会嫌弃更高。” 洛阳轻声说着,侧身避过数十枚拳头大小的冰凌,歪头提剑,望向蹲伏在枝头的魔女。 魔女轻笑着站起身,衣裙飞舞飘动,同周围的碧叶混成一色,双臂举起,化为一双龙爪,翻涌着素白色的寒霜。 碧叶飒飒,魔女瞬间出现在洛阳身前,挥抓少年面门,似乎根本没把南易放在眼中。 南易后跳一步,挥刀劈向龙爪,寒气迸发,玄铁战刀瞬息被彻底冰封! 洛阳目光一凛,抬脚将南易踢开,提剑帮南易挡开龙爪。 魔女翻身退开,上下打量着洛阳,笑道:“呵,你这人族倒是让本王大开眼界,怎么说呢,不愧是当代的昆仑小师叔。” 南易缓缓抬起被冰封的右手,紫炎翻涌化尽寒冰,抬头冷冷的凝视着魔女,刀交右手,抡刀劈下,刀光斩断翠叶无数,锋锐夺目。 “哎呀呀,我好怕怕呀,小南易,几年不见,本事没长脾气倒是大了不少,都敢跟我动刀子了,谁给你的勇气?” 魔女巧笑嫣然着,随手接下南易竭尽全力的劈斩,手掌微微用力便将战刀折断。 “快走,这婆娘是个疯子!” 南易低吼着将洛阳甩向林间,转身向魔女挥出一拳,狂暴的紫炎将周围的寒霜气化成雾,树影摇曳,林间隐约浮出几道绚烂的残虹。 洛阳翻身落在枝头,手捏剑诀装模作样的在手上划动,呼吸吐纳,待窍穴中灵力充盈后闪身直入雾气之中,长相思出鞘,剑锋上跳动着金灿灿的剑芒,一剑将魔女逼退,一剑扫起无尽灰埃,拉着面色难看的南易转身逃窜。 尘埃落尽,倒退数十步的魔女终于稳住身形,发力将身前的浅薄剑气彻底扯碎,眺望着匆匆远遁的南易两人,痴痴的笑了,仿佛个发现心仪玩具的少女。 “小南易,小洛阳躲好了,姐姐来找你们了。” 魔女闭上眼,等了好久后踏步循着洛阳留下的踪迹慢慢前行,笑得开心。 捉迷藏什么的她最擅长了,南易从小就没赢过她。 丛林深处,潺潺流水,碧潭清幽,洛阳和南易浮在水底,避水符熠熠发光,在幽蓝色的符光映衬下洛阳的脸色很是难看,苍白如纸。 “你……为什么要救我?” 南易迟疑了好一会,最终还是问出声来,他和洛阳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仅仅见过两面,开始都再互动刀剑,如果他是洛阳才不会拼死相救。 “杀人需要理由,救人需要理由吗?” 洛阳翻了个白眼,有些头疼,心弦紧绷更不敢轻易露馅,生怕南易气急败坏用刀劈了他。 南易抬头望了眼洛阳,点点头,沉默下来,心头被失落填充,无论刀剑还是其它,现在的洛阳都远强过他。 “我感觉她不会轻易罢手的,她是什么来历,祖师的剑咒还能用两次,我想彻底解决她!” 洛阳轻声说着,仰头望向碧潭上的万丈天光,当年师父席卷了羽化仙境大半的药材,徒弟总不能比师父差太多不是。 千年后重开山门,昆仑山除了实力与底蕴什么都缺,无论是草药还是其它。 36.智计交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她叫龚鱼,是晓春姑姑的亲女儿……晓春姑姑很护短,我们最好别惹她。” 南易的表情很是难看,儿时的回忆充斥着无穷尽的剥削,没有甜,只有苦,难以忘怀,不堪回首。 洛阳苦笑着摇摇头,多少能理解南易的愁苦。 梦魔断魂,晓春无痕。 莫说是儿时南易,就算是现在的洛阳,那位若真想动他,无论他逃多远,无论他藏在那,都会被寻到,也许看在祖师的面子上晓春不会难为他,但必然会赠予梦魇无数,日子必然很不好受。 “我还是不打算束手就擒,你在此地别动,我去送她离开。”说着洛阳取出十几枚避水符递给南易,转身浮向水面。 “你……你多加小心。” 结巴半响,南易最终还是没鼓起勇气,老实的接过洛阳手中的避水符,盘膝坐好,想入定修行却难平心绪。 出碧潭,入深林,洛阳提着长相思正大光明的走在芳草间。 没走多远,周围暖洋洋的辉光忽地阴寒起来,花草翠叶上升起一层白霜,龚鱼轻笑着跃下浓密的树冠,歪头打量着洛阳,眸光倒映着心底的欢愉。 “小洛阳,告诉我小南易在那,不然,我就把你做成冰雕,扛回去送给南诺。” 龚鱼痴痴的笑着,缓缓举起右手,手掌上的包裹着深白色的寒霜,枝头上晒太阳的七八倦鸟没来得及展翅远遁,尽数被无形的寒气化为冰雕。 “不好意思,我俩刚刚逃的匆忙,不小心走散了。” 洛阳耸耸肩,握紧长相思,心中计算着龚鱼可能的攻击方式,尽量保证能控制战局,使自己不失控。 “好吧,好吧,你走吧,我去找小南易了。” 龚鱼摆摆手掌,乘风消失在林间,根本不想同洛阳动手,从小到大她只对南易感兴趣。 洛阳望望龚鱼的背影,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身后的树冠,嘴角微微勾起,哼着小调向深林间走去,几步踏出后身形隐于暗影,踪迹全无。 南易抬手轻轻拨开挡住视线的枝叶,眼中浮起紫色氤氲,紧盯着隐于树影中的洛阳。 枝叶摇摆,龚鱼去而复返,悄无声息的靠近南易,探手拉住他的手掌,十指相扣,运转寒气将两只手掌冰封在一起。 “他的夜影术太差了,看起来伤得不轻,夫君,要不要妾身帮你杀了他?” 闻声南易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大变,刚要提醒龚鱼小心,长相思便以自枝头阴影斩出,三尺青锋直向龚鱼心胸。 秀发飘舞,龚鱼微笑着解开手掌的冰封,想将南易推开,生怕他被后续的变招伤到。 坚冰融化,南易却未松开龚鱼的手,而是顺势将她拉进怀中,背后生出一对火翼,轻轻拍动,身形退开数尺,撞倒数棵古木后在林中站稳。 幽影一闪,洛阳出现在南易身前,瞧瞧脸色羞红的龚鱼,收剑归鞘,调笑道:“郎有情,妾有意,看来是我多事了,南易老弟,后会有期。” 南易张口便要辩解,却被龚鱼拎着耳朵拉下头,倾情一吻,少年红了脸色,脑中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双腿已被冻在枝头,鸟语声声,洛阳早已不知去向。 “龚鱼,放开我,我们得去找洛阳,他身上的三道剑咒仅剩一道,若遇上什么危机他必死无疑,彼时南诺也会死!” “叫老婆,叫夫人,叫宝贝……” “老婆!夫人!宝贝!……” 南易咬牙切齿的唤道,声音很不亲昵感觉异常生硬,到现在他也想不通刚刚救龚鱼的原因,这么个祸害就该被洛阳一剑砍死! “真乖,那我们就去找他吧。”霜雪飞舞,龚鱼拉着南易掠向丛深处,笑得比蜂蜜还甜。 树影斑驳,洛阳笑呵呵的望了眼远去的两人,换上深邃黑衣,翻手取出阎罗鬼面戴在脸上,收起长相思取出一柄玄铁长剑,哼着小调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仙境穹顶之上,两只火凤疯狂的厮杀再一起,风刃流焰,撞翅探爪,炙热的凤血洒落丛林,渐落在草木间,唤起勃勃生机。 白苏笑呵呵的观望着战局变化,不时小心翼翼的收取几滴凤血,捡拾几支火羽,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九脉论剑是一场恐怖的风暴,所有同昆仑有关的势力都会被卷入其中,这场棋局昆仑处于绝对的劣势但这不代表昆仑必败。 八百年前,六界十二绝顶昆仑独占三分之一,因此有了人间独占半数,五界瓜分另外半数的盛世光景。 有历史的时候便有昆仑,有历史的时候少年祖师就活着,如此底蕴,白苏很难想象仙峰齐坠云霄,万年道藏付诸一炬的场景。 董虎宗师修为被蜕凡修士杀不稀奇、韩遂师叔可是实打实的象星修者,若仙盟的推断为真,洛阳实在太可怕了,这羽化仙境他不会不来,实力必然还会再上一层! 他活着昆仑便灭不了,或早或晚必然会涅槃重生,彼时就是仙盟的末日…… “洛阳,道不同不相为谋,别怪我,不杀你我心难安!” 白苏近乎低吼的说着,仰头将大半瓶凤血一饮而尽,咬牙忍着经脉火灼般的痛苦,缓缓咧嘴笑了。 痛苦等是弱小离去时的感觉,是好事,该笑。 空中的凤鸣逐渐消散,两败俱伤的火凤同时坠落云霄,周身遍布爪印,生机浅淡,奄奄一息。 白苏飞身落入深林,笑得异常疯狂,在他眼中,那不是两头蒙受重创的火凤,而是他迈向绝顶的一块踏脚石! 玄策城外,端着破碗的乞者踉踉跄跄的走着,毫不在意商队故意溅起的灰埃和一众伙计的讥笑,若有好心富人丢下些许碎银还会感恩戴德的连连躬身,口中言语着连贯的吉利话。 路那边,千灵子扮作盲人模样,黑布遮眼,拎着青竹,细细探路,慢慢前行。 “方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但说无妨,不过丹羽子不是你的价码,于我而言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果不其然,那少女是你帮我们寻来的。” “是啊,总有人要去杀少年祖师,既然你们想去我为什么不成人之美?” “道藏、剑冢、神剑、侍剑三脉的全部传承,外加一个事关仙盟的秘密换昆仑山。” “不换,价不够。” “这已经是我出的起的最高价,既然和你谈不拢那我便去找曲阳,想必他不会嫌少,毕竟这些足够让天平倾向他那边,大齐山主曲阳势在必得,我想他不会拒绝。” 言罢千灵子转身向城内走去,既然谈不拢丹羽子就不能死,他还有用。 “别走的这么急,有漫天要价,就有落地还钱,只要你把一气化三清之术传给我,再帮我控制住一个人,你说的那些我非但一个不要还可以搭给你颗定魂珠。” “明月夜宴,胜者为王,若无这定魂珠,转生出的罗刹未必会是郭晓婉吧。” “仙盟知道还真不少,是谁告诉你一气化三清在我手中?”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合作。” 千灵子摩挲着掌中的青竹,沉默良久后陡然举起挥动竹棍,剑气纵横直斩方步头颅。 做戏便要做全,既然“谈崩”了,哪能不动手。 “呵呵,怪不得你是头,还真是老奸巨猾。” 方步闪身避过剑气,单手旋引,斩向原野空地的剑气变换方向,呼啸着掠向城前商队,斩草除根。 两人激斗着渐渐隐入深山,千灵子丢出一枚玉符,方步抛出一颗青珠,两人心满意足的收下自己的想要,转身各自背道而驰。 方步再次变个模样,晃晃悠悠的奔向玄策城。 千灵子也拄着竹杖向昆仑山而去,健步如飞,丝毫不担忧丹羽子处境,既然交易达成他也就没用了,谁还要管他死活? 实力配不上野心,注定不得好死。 37.柳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羽化仙境中徘徊着和醺的夏风,林间百花却已凋零殆尽,满地枯黄凄草,干瘪的老枝上挂着几片败落的叶。 白苏手持罗盘在林中摸索前进,愈是靠近火凤坠落之地愈是萧瑟枯寂,罗盘上的红芒逐渐夺目,白苏顿时停步,谨慎的望望丛林深处,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 火凤乃天生妖灵,妖魄中的涅槃术法近乎逆天,得知乃不世机缘,奈何前路却有如此血光凶兆,白苏实在不敢深入强求。 “人族,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一袭宫裙的凰女站在白苏身后,黄金色的瞳孔淡漠清冷,炙热的焰火在素手上跳动着,无形质的威压悄然落下,给白苏种泰山压顶的紧迫感。 “修士白苏,见过凰女。” 白苏躬身一礼,从容的微笑着,不卑不亢,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展现着自己的心性于与价值。他知道凰女若想杀就不会同他废话,既然没动手就说明凰女想利用他,此等情景,只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他就能活下来。 “人族,你喝了我的血,算是承我恩惠,理应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羽化仙池便有你一席之位。” 白苏彬彬有礼的躬身抱拳,笑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理应如此,凰女请吩咐!” 凰女满意的带点头,散去手心焰火,歪头望向广袤的森林。 “去帮我寻些人手,无需你动手,只要你帮我找到人就好。” 白苏点点头,转身跃上树冠,踏着青叶向东而去,脚步分外急促,丝毫没有掩饰踪迹的意图。 林外孤峰入云,身形健壮的少年挂在险崖之间,左手用力扣住身侧的怪石,右手小心翼翼的探向崖间仙草。 山崖之下,白纱遮面,身着淡黄色宫裙的少女紧张的望着师兄的背影,抬手环在唇边,轻声叮嘱:“师兄,小心,小心啊!” 数颗碎石自山壁滑落,少年轻笑着将仙草拔出,细细观看一眼后收进须弥袋,歪头对山下的少女笑了笑,谨慎的退落崖下,有惊无险。 少年平安落地,少女不由展颜轻笑,取出一枚方帕,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的轻汗,望着他挠头傻笑的模样,小鹿乱撞。 “师妹,再过几天我就向师父提亲,我想娶你。” “师兄,你又拿我打趣,不理你了。” 少女娇羞的一跺脚,背过身去,美眸中尽是自卑,她又怎会不知少年讲的是心里话?可师兄风华绝代,天资出众,而她自小怪病缠身,家无长财道藏,如她这般的人儿,能活着就很满足了,哪敢言谈幸福。 “师妹,相信我,你是最漂亮的,比神女都漂亮。” 少年饶到少女身前,温柔的望着那双美眸,轻声言说着情话。 好看的皮囊终会老去,师妹的善良和温柔却会历久弥香。 此时白苏正好路过,停步望了眼少年修为,见他修为低微便打算有意错过,谁知身后的凰女却飞身落在林间,素手一扬便将少女的面纱扯去。 少女豆蔻年纪,右脸上生有一块刺眼的绯色胎记,毁了整张可人的俏脸,令凰女心生厌恶。 比神女都漂亮?真亏这人族好意思说出口,就这容颜,再发情的野兽恐怕都会被吓退,枉她心生猎奇之意,该死! 容颜暴露于众,少女却丝毫不气,伸手紧紧拉住横眉怒目的少年,眸光平静,对凰女委身行礼,语气温文恭敬。 “民女见过前辈,敢问前辈有何所需?” 凰女眯了眯眸子,身形一闪将少年踢倒在地,探手握着少女的脖颈,抬脚踏在少年胸口,紧盯着少女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灵动眸子,想从其中寻出一丝绝望与不甘。 但凰女注定是要失望了,久被病苦折磨的柳雏远比她想象的坚强,虽然恐惧生死却未心生绝望,甚至还给嘴角淌血的少年使着眼色,告诉他忍耐。 她资质不如师兄,死就死了,师兄可不行,他是宗门的希望,肩负着几代人的殷勤希冀。 哼!凰女不屑的冷哼一声,随手将少女丢飞,手中举起一团烈火,准备将少年斩杀,她倒是很好奇,那时这个少女究竟会不会露出她想要的表情。 火线横空,未等靠近少年便被白苏拔剑斩灭。 收剑归鞘,白苏对凰女抱拳一礼,轻声道:“凰女天生高贵,这两个方才筑基的修士哪知天高地厚,和他们计较实在有失您的身份。” “聒噪!” 凰女横眉怒目,素手一挥,炙热的焰火如海浪般翻涌而出。 白苏将灵力催动到极限,擎剑竖劈,剑气斩开焰火,两片散开的流焰落入山林,几棵几人合抱的古木瞬息燃为灰烬。 热浪滚滚,带起的尘埃将白苏淹没,凰女踏出一步,背后浮现凰影,向天啼鸣,炙火双翼遮蔽碧蓝琼霄。 莫名的威势压得白苏抬不起头,手中的剑更是重愈泰山。 “蝼蚁想杀便杀,想放便放,走狗怎敢忤逆凤凰之意?再有下次,要你死!” 白苏倔强的想要抬起头,凰女忽地闪身靠近,扯着他的长发,提膝重重撞在白苏面门。 宝剑落地,凰女趁势抬脚踩在白苏脸上,转身唤出一缕炙热的烈火,再次丢向刚刚在地上爬起的少年。 不是想救他吗?不是有意维护吗?那就让你亲眼看着在烈火中哀嚎着死去吧。 “趴下!”白苏竭尽全力的低吼出声,视线摇晃的少年却如若未闻,眼睁睁望着火焰靠近。 焰火掠过虚空,未等靠近少年再次被剑气斩灭,白苏费力的歪头望向丛林,来者黑衣低头,左手握着剑鞘背在身后,右手执剑,于深林间缓缓走出,带着一片深邃肃杀。 “又来个找死的……” 凰女不屑的笑着,抬脚将白苏踢开,桀骜的抬起头,双臂张开,丝毫没把周围众人放在眼中。 人族有时就是这样,眼高于顶,看不清自己的地位,总幻想着能与天争命,殊不知自己命格卑贱,如蝼蚁,似草芥,只是被主宰,被随意宰杀的仆役。 白苏挣扎着起身,轻声唤道:“多谢道友好意,此事烦请交给我处理。” 他想拦下这个杀气腾腾的剑修,无论他是否能斩杀凰女都对人族不利,凰女乃高阶妖族,有引导妖族开战的至高权力,若死在人族手中必然带来无尽灾祸。 黑衣剑修如若未闻不曾抬头,继续大踏步向前走着,杀气腾腾,随着他走近时白苏仿佛看见一处修罗场,内里尸山血海,怨灵哀嚎。 感知那剑修可怖的杀机,凰女同样皱起秀丽的红眉,侧身而立,举手间掌中的焰火化为长矛,迎风掷出,想借这一击试试少年的真本事。 风助火势,锋锐的长矛呼啸着撕裂虚空,有着崩山海啸般的威势和异常决绝的狂暴杀机。 剑修身形一晃,从容写意的避开火枪,看都没看背后被轰成齑粉的古木。 流火飘飞,剑修缓缓抬起头,衣衫狂舞,狰狞的阎罗鬼面暴露在堂皇明光下,白苏看清了那张鬼面,难以自已的退后一大步,眼中尽是惊慌恐惧。 阎罗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他在仙盟听闻过这张鬼面的传说,听说过那个传奇般的故事。 “不要挡我的路,让开!” 白苏握住不断颤抖的手掌,让开脚步,心中思考着善后事宜。 他惹不起凰女,更挡不住阎罗,事由人族而起,为今之计他只能想办法尽力补救,和平来之不易,人族现在真的经不起两界战火的摧残。 38.斩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三息,你滚出羽化仙境,否则,死!” 洛阳看看柳雏身旁手足无措的少年,望向凰女的目光更加冰冷,斜指大地的剑锋微动,一线寒光映在凰女脖颈。 令后三息,管你神魔鬼妖,忤逆必杀。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不仅要杀了他,我还要杀了她,你能把我怎么样?” 凰女不屑一顾的抬起手臂,素手虚握,跳动的橘红色火焰化为一只大手,直接拍向柳雏两人。 洛阳微眯起的双眸猛然睁开,杀机盛放,挥剑径直斩断凰女的手掌,当空拍落的焰火大手随即散做无数流焰。 凰女哀嚎着退后,当空散落的流焰似蛛网般向周围散出,停顿收敛间方圆十数步的草木精气被掠夺一空,随着流焰反哺凰女,在磅礴生机的治愈下,那被洛阳斩断的手臂瞬息恢复如初。 “卑微的渣滓,我不杀你,愧对部族!” 凰女死死盯着阎罗鬼面,双掌合十,掌心闪过火光,齐眉长短,手臂粗细的紫焱长枪自火光中浮现,枪头焚烧火焰,枪尖吞吐寒芒,挺枪直刺,无尽枪影遮蔽虚空。 洛阳完全不在意凰女恼羞成怒的低吼,闪过唯一真实的紫焱枪头,举剑沿枪杆顺势削斩。 这剑式变招不算奇妙但胜在迅速,凰女只见青锋落下,未待反应,握枪的手指皆被齐齐削断。 流焰盛放,周围草木再度枯萎几许,凰女沉默着抽身飘退,摇身化为火凰,狂暴的凰焱点燃周围的枯枝败叶,火海翻涌扩撒,逼的白苏步步退后。 洛阳从容的站在凰焱之间,看看小心护着柳雏的逃窜的少年,踏步斩出一剑,剑气破开重重火海,将不可一世的火凰斩落云霄。 炙热的凰血落入芳草间,带起一片橘红色焰火,林间凋零的草木更甚往昔,火凰胸口的断骨剑伤却久久难以愈合。 柳雏在少年的搀扶下努力的站起身,遥遥凝视着洛阳脸上的鬼面,连咳数声,扯着被浓烟呛哑的嗓子,高声劝道:“恩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为我师兄们二人而引发战火殃及天下苍生,不值!” 白苏遥遥眺望着凰女背后的少女,手掌握紧剑鞘,对少女再高看几分。 世人大多只有人人为我,少有我为人人。这个关头能讲出这种话,眼前这个样貌非常少女倒是很不寻常! “呵呵,你这丑鄙的渣滓倒是有自知之明,不像是他,实在拎不清现状,看不明白谁才是主,是才是奴。” 化为人形的凰女不屑的笑着,话音刚落,洛阳的长剑便径直贯穿她的眉心。 被剑气撕裂落叶徐徐飘落,凰女栽倒在山林间,及至最后依旧保持那副高高在上的轻蔑模样,至死她都没想到洛阳真敢不顾一切的悍然斩妖。 洛阳甩手将被凰血熔断的长剑丢开,翻身再取出一剑,转身欲行,白苏忽地开口问道:“为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杀了她人族都要被牵连!” “人族比妖族差吗?凭什么要忍?凭什么不能杀?” “万一妖族兵发两界山,你我都是罪人,你不该杀她的!” “他们要来便来吧,我会把他们都葬在两界山,人族早就没了退路,慢性死亡与以命相搏之间我选择后者,奇迹永远是拼来的。” 别人不敢杀不代表洛阳不敢杀,别人不敢惹不代表洛阳不敢惹,一剑是非屈直,一剑荣辱死生,这掌中剑不出则以,一出必斩尽不平。 “人族,你不差,是个真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着赤色宫裙的及笄少女自空中落入林间,挥手将山丘大小的火凰焚成飞灰,静立在枝头,微笑的望着洛阳,眸光闪动,仿佛看到一件绝世珍宝。 “你也要挡我的路吗?”洛阳提起长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 一个杀,两是宰,不同于其他生灵,洛阳杀妖族没有半点负罪感,这群畜生大多数以万物为食,不知恩情是非,该杀! “人族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奥,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你杀了她那么你就是我的朋友,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压下来。” “你我不是朋友,你压下这件事也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眼睁睁目睹同族陨落人族剑下,族规森严,你也会不得好死。” “呵,不赖嘛!倒是姐姐小看你了,作为赔礼便给你个忠告吧,离开这里,离羽化池远些!” 凰女飞身落在洛阳身边,歪头望着他,眸光妩媚,暗送秋波。 “还有,奴家可是记住你的气味了,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再强些,这样我才有征服你的欲望,好好努力吧,凰女的味道比人族女子好得多。” 言罢火凰对洛阳抛个媚眼,转身腾空而起,化为一道夺目焰光瞬息消失在西方。 洛阳转过身,望向依偎在一起的柳雏二人,想了想,劝道:“离开这里吧,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很少,你们比较幸运,遇到了两个!” 柳雏点点头,同少年屈膝跪下,向洛阳两人一叩首,取出羽化令传送出境。 羽化仙池将现,这片注定要被红色渲染潦草的仙境,确实不适合他们这种小修士久留。 白苏对洛阳拱拱手算作告别,转身掠向丛林深处。 洛阳有洛阳的坚持,白苏有白苏的信条,虽然白苏很佩服洛阳的作风但两人终究是志不同,道不合,不是一路人,哪能同行? 碧叶飒飒,流水潺潺,空气中弥漫着百花清香,洛阳懒洋洋的走在从林中,不时采下一朵稀松平常的药草丢尽须弥袋,向西而行。 曲径通幽,小径后方,树影摇曳,一张豺狼鬼面浮出树冠,远远望着洛阳的背影,缓缓拔剑,将杀机敛于无形。 小径前方,面带赤狈面具的使徒缓缓抬起连弩,灵力催动,弩匣中的十五枚弩箭瞬息破开翠叶般的套叠青叶,扯引着焰火,电光。 洛阳陡然停步,拔剑斩出一道素白剑气,将弩箭当空绞碎。 剑势渐落,贪狼趁机掠出树冠,身若惊鸿,挺剑前刺,十数步的距离瞬息而至。 枝叶崩弹,数片翠叶飘然飞起,红狈丢开连弩,同时而动,拔剑竖劈,一前一后,两把剑同时落下,剑气肃杀,和风轻寒。 洛阳双耳轻颤,身形虚晃转到贪狼背后,剑鞘轻轻斩在贪狼脊背上,剑气一现即收,留下一道浅浅伤痕。 贪狼收剑,红狈退后几步,望了望执剑侧立的阎罗,思虑良久也是收剑归鞘,同贪狼互相对视一样,互相苦笑。 “阎罗大人就是阎罗大人,这剑快的离谱,准的可怕。” “还不是你太弱了,我们双剑合璧才厉害,你怎么第一个照面就败了?” “擒贼先擒王,我比你强,所以阎罗大人先杀我!” “放你个九色彩虹乌龟屁,你哪比老子强?”红狈恼怒的低吼着,飞身将贪狼扑倒在地,挥拳就打,毫不留情。 “啊,你来真的?”贪狼吃痛,低吼着将红狈摔飞。 红狈灵巧的翻身落地,举拳抱架,同贪狼大眼瞪小眼,互不退让。 洛阳无奈的摇摇头,望着这两个墨祁一手调教出的活宝,有些压制不住心底翻涌的回忆浪潮…… 良久,洛阳终于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费力的压下心头愁绪,望着一动不动的狼狈两鬼,调笑道:“别闹了,你们两个不好好在地府横行霸道,来找我干啥?是不是见我的悬赏又高了几十倍,忍不住了,想把我这脑袋砍了换酒喝?” 贪狼收敛笑意,听着洛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收拳站直,刚要开口却被红狈踢飞,身形翻滚,倒在树下,震落无数翠叶。 红狈不屑的一笑,转身对洛阳一拱手,没等开口被贪狼摁到在地,一拳重重闷在脸上,疼痛耐挨,老实下来。 “其实我们两个是不想来打扰大人的,不过听到些小道消息,事关重大不得不知会大人一声。” 洛阳点点头,懒洋洋的盘膝坐下,静待后音。 39.坤极阵书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许是被偷袭怕了,贪狼格外用力的摁着红狈,别有心事的红狈竭力挣扎好几下,见无法挣脱终是死心,不爽的趴在地上,愁眉苦脸的望着洛阳,活像个雨中等人收留的小狗。 “凤九那老杂毛做了一辈子坏事,寿数将尽时却走了狗屎运,无意间在天外秘境得了一卷天书,据传很可能是坤极阵书。”贪狼笑呵呵的说着,话未言尽,想掉掉洛阳的胃口。 大道殊途同归确实不假,可就算是通向相同目标的路也有远近坦险,天书正文四卷二十章,每章都是一道本源真解,都是平坦大道。 坤极阵书便四卷二十章其之一,号称万阵始书,内里罗列阵法包罗万象,尽数直指阵道本源,得之,绝顶近在眼前。 “他确实走了狗屎运,不过这跟我有啥关系?” 洛阳剑眉一挑,饶有兴趣的望向贪狼,已心有猜测。 贪狼瞧见洛阳眼中的询问探知之意,笑着点点头,继续讲道:“寿数无几,一死成空,那老杂毛得到天书那还愿意将一身修为渡给后来继承者?” “为求苟活,他带领自己那支血脉下叛出凤族,一路逃杀,最后在某个神秘势力的帮助下逃进人界,夺舍了个人族少年,暗入羽化仙境,打算借羽化池融汇神魂肉身,重修功体。” “嘿,他这分明给我送书来了,哪是来融汇神魂肉身,重修功体,是个好鸟!” 洛阳笑呵呵的翻身而起,目光灼灼,心中的坏心思泉涌而出,不好惹但不代表不能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妖族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叛徒,后来的那只火凰想必就是为此而来。 “大人,那是个三花境的老家伙。” “虽夺舍新生失了一身灵力但神念之力依旧强横,我们未必打得过。” 狼狈二人一唱一和着,默契非凡。 洛阳点点头,拍了拍贪狼肩膀,悠哉游哉的向西而去,打不打得过不是说出来的,人算不如天算,不试试就永远没有机会。 “说实话,我有种预感,凤九要倒大霉了,说不准就会身死道消!” “废话,刺客都是见机主义者,地府最好的刺客是使徒,最好的使徒是阎罗,再厉害,再狡猾的老凤也有打盹的时候,阎罗大人藏在暗处盯着你,六界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吗?” “还真没有……” 狼、狈一笑两茫然,望着向西而去的洛阳相继沉默。 仙境极西,火凰飘然落在池边,眺望着池中盘坐的佝偻少年,轻启朱唇,发出几声婉转轻鸣。 池中样貌身形忽老忽少的少年费力的抬起头,睁开双眸,口吐人言,厉声喝问道:“你杀了姬涵丫头?” 火凰点点头,饶有兴趣的笑着,“大长老您别生气,用不了多久您就能再见到她了,相信玲儿,不会让您等待太久的。” “呵呵,三花之下皆凡夫,老头子虽是夺舍新生,实力大跌,可杀你们这些娃娃不过是一念之间。” 话音落下,明镜般的羽化池泛起涟漪,无形质的神念翻涌而起,小丘大小的姬玲儿被神念高高卷起,重重摔栽进林间,推平百步深林,周身筋骨断折,瘫倒在地久久不能动弹。 “真是不自量力的东西,自从姬涵丫头将我放入这仙池开始,我命由我不由天!待我悟通阵书,死生轮回,天地大道,都不过一阵尔!” 凤九用野心掩饰着伤悲,一脉子嗣仅剩他一凤,这个仇刻骨铭心,只要他活着,那些妖就别想好受! 姬玲儿挣扎着化为人形,抬头望望云霄上的游龙,咬紧贝齿,刚欲出声喝骂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龙吟。 五爪金龙急速落下云霄,黄金般的瞳孔不带有丝毫情感,居高临下俯视着凤九,像看一只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 “凤九,你这老不死的还真是拎不清现实,孤要斩你,你可有意见?” “呵,敖苏,你爷爷呢?他怎么不来,就你个大长虫完全不够看。” 凤九费力的睁开双眼,眸中焰光一闪,神念横扫十方。 前一刻意气风发的龙子下一刻便倒飞而出,撞倒碾碎无数古木花草,看起来无比狼狈实际上却是毫发无损。 “呵呵,来呀,老家伙就是老家伙,嗓门是大,可打起人来为什么这般不痛不痒呢?” 敖苏轻笑着起身,再度化为人形走近池边,笑呵呵的望着凤九,思虑着要不要向池水中尿一泡尿,或者排泄点更令人作呕的东西…… 晚霞映透西城,绯红霞光勾勒着玄城城楼的琉璃金瓦,些许流光落入城内密室,在丹羽子的白衣上描绘着时光的形状。 黄金丹炉下的碧绿色焰火熊熊焚烧,炉中药液滚滚沸腾,药香弥漫,丹羽子挥手引起身侧的青铜小炉,将血腥味的药液倾倒进丹炉,琥珀般的药液被晚霞般夺目的红渲染,渐渐化为红色。 随手丢开丹炉,丹羽子顶上三花破体而出,灵力如决堤山洪涌入炉火,碧绿色的焰火一涨,炉中的药液逐渐转为黑色,慢慢的再度变为方才的黄金琥珀状,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丹羽子睁开双眼,抬袖拭汗,认真的将胎毒一分为二,一瓶放进身边的传送法阵,交给千灵子用以毒杀少年祖师,一瓶留作自保,万事未定,多留后手总是好事。 三花收敛,些许轻烟也被一起丹羽子收入体内,无声无息,无色无味,却万分致命。 水雾飘渺,粼粼波光似一捧闪闪发光的碎银,镜池倒映着岸边的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徘徊许久的敖苏最终放弃了做坏事的念头,千万年后说不得他的后辈也要来着羽化池泡一泡,那场景想想就令龙恶心,更何况姬玲儿还看着呢,做这事得有多丢龙? 心中如是想着,敖苏渐渐退离池边,取出一面铜镜,灵力催动,羽化仙境中的情景一一浮现。 东方百里外,身着道袍的少年倚靠在古木枝头,睡得香甜,一副人畜无害模样,树下肥头大耳小和尚一手烤鸡一手美酒正吃得痛快…… 南方数十里外,南易、龚鱼手牵手而行,身后林间数十座栩栩如生的精致天神冰雕若隐若现。 北方,散落着近千各界散修,两个地府使徒盘膝而坐,那个逐渐逼近此地的剑者同传闻中的阎罗很是相似,提剑三尺,黑衣肃穆。 “这么多生灵,护不住啊,没办法,按老规矩吧,强者生,弱者死!” 敖苏叹息着收起铜镜,轻诵咒文,将一面阵盘祭起,纵横交错的金色光辉封锁苍穹,声声龙吟,九条火龙在云海中翻涌起伏,漫天烧云。 “九龙焚天,你娃娃倒是大手笔,可惜,此阵老夫举手破之!” 凤九轻笑着抬起手掌,向空中一指,翻涌的九条火龙同时消散,强横的流光当空炸散,将漫天白云尽数湮灭。 碧空如洗,湖边的敖苏慌了神,负手身后,焦虑的走来走去,眼睁睁的看着凤九一点点恢复实力,束手无策。 于此时,湖畔林间传来一声轻唤,“这么说你就是那个走了狗屎运的老杂毛?” 姬玲儿和敖苏同时循声望去,洛阳提着长剑走出丛林,全凝视着羽化池中的凤九,没看姬玲儿两人一眼。 “你这人族好不识趣,地狱无门你来投,叫你别来你还偏要来。” “玲儿,你这话说得没毛病,阎罗嘛,不来地狱还能去哪?阎罗老兄请自便,到家了。” 敖苏笑呵呵的说道,他能感知到鬼面上的森寒阴气,更能看到鬼面上数不清的九幽道纹,鬼面是真,阎罗必然也是真。 40.斗老妖截逆贼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我要坤极阵书。” “我们要他的命。” 三言两语达成合作,洛阳满意的对敖苏点点头,纵身落入羽化池,没等动手,池中的无尽灵力陡然涌入体内,带起少年自幼修持的剑道法度,使洛阳不得不入定苦修。 姬玲儿火红的秀美一挑,看看凤九满是讥讽的笑脸,摇头苦笑,“这哪是阎罗?三花未开者入羽化池便会入定,此事人尽皆知,我看他就是个假货,和你这个龙太子一样,都不靠谱。” 敖苏不知所谓的挠头笑笑,走近池边,探头仔细望望那张鬼面,私下揣测着阎罗此举的深层用意。 池中的灵力疯狂的涌向洛阳,凤九确是不屑一笑,轻轻垂下眼帘,不紧不慢的运转法度。 他大抵明白少年所思,羽化池中的灵气不是无限的,若吸收远大过制造,池中的灵气便会短时间枯竭,而他无论是炼化躯壳还是恢复修为境界他都需要无尽的灵力,这个少年想通过快速汲取灵力的法子将自己逼出羽化池。 想法是好的,可他也不想想,一个寻常的人族少年凭什么和三花境的妖族攀比灵力的吸收速度?一部寻常的道法凭什么同天书比炼化能力? 凤九有心,洛阳无意,一大一小两个漩涡隐于镜湖之下。 同为七百二十窍穴齐开,洛阳吞噬灵力的速度确比凤九快上百倍都不止,那具健壮的身躯如同一座深渊,似乎永远无法被填满。 大漩涡越来越大,最后霸道的将小漩涡驱散,将池中的灵力尽数占为己有。 凤九睁眼望了眼洛阳,不断变幻的身形模样停滞在少年模样下来,突飞猛进的修为境界亦停步难前,半步宗师,距破开天门仅差临门一脚。 敖苏将池中变化尽收眼底,轻轻勾起唇角,亦了然阎罗想法,放心的招呼姬玲儿坐在池边赏景,心底思考着功成之后书内容的法子。 几片飞花落入羽化池,涟漪扩散,泛起粼粼波光。 白云苍狗,白霜般的月华洒落池边,浩如烟海的灵力终于将洛阳七百二十个窍穴尽数填满,多余的灵力渐渐逸入宽阔的经脉,一点点涌向紧锁识海的天门。 那可怖的灵力漩涡终于消散,凤九长出了一口,没选择继续炼化这副新躯壳,反而仔细打量起洛阳的身体,目光充满贪念。 神识加天书都比不过的肉体躯壳就近在咫尺,如此造化,若不取之,天理难容。 打定主意,凤九开始暗中布阵遮去池中变化,于此时洛阳经脉中的灵力终于没过天门,无需像两仪微尘剑道中所言说的那般撞击,水到渠成,识海外锁死的天门缓缓洞开,无穷灵力似入海江流,在平静的识海中掀起无数烟波。 忘我的洛阳睁开双眼,好奇的打量着海面上的黑衣倒影与不远处的六根挺拔碧竹。 青竹错落有序的聚集一处,镇压着识海深处的炫白灵光和赤红色的魔心投影。 竹身顶天立地,秀逸有神,修长笔直,隐有流光,蕴含万千莫名道理。竹叶清脆欲滴,细密的罗列一处,不时顽皮的舞动,好似认识洛阳,在同久别不见的他打招呼。 洛阳试着走近清净竹前,手掌探出,想摸摸这令他感觉熟悉亲近的事物,这种温暖的气息和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翠叶轻颤,无形的波动猛地将洛阳弹开,识海中的波涛更甚,洛阳还未站稳脚跟便被一道巨浪掀翻,身躯渐渐沉入识海深处。 梦中的月色还是那般猩红,看的人心生畏惧,母亲已经同那群刺客战在一处,素手持青锋,宫裙旋动,似花间舞蝶般穿行在刀光剑影中,刺客的招招致命却奈何不得母亲分毫。 “晚斜阳,醉流云,烟波千里,沉香缭绕难消溽暑。” 避尽攻势杀招,蓄势久矣的母亲悍然发动攻势,青锋劈斩,那划破夜幕的道道剑光似夕阳,若晚霞,如长江烟波,像火热仲夏。 金戈声惊破夜色,剑起剑落,刺客手中的刀剑一一崩断,编织为罗网的剑气无可便查,纵横交错光华的将夜幕分割成无数碎块。 敌酋尽数俯首,战局却未平歇,一声鼓角,数百对猩红的血目再度出现在夜色深处,喊杀声将小院包围。 夜空中的星月也不平静,云霄之上闪动着灿灿金光,青鸾啼鸣,凤撵自鸦群冲出,怀抱婴孩的端庄妇人推开紧闭的撵门,施法将院中被包围的母子收入凤撵。 青鸾展翅腾飞,群鸦紧追不舍,未出百里,便有两道剑气陨落琼霄,尽断青鸾双翅。 青鸾悲鸣着坠落云霄,洛阳透过小窗望去,月下御空而立的黑衣人再次举起长剑,剑锋落下,狂暴的剑气瞬息斩破凤撵。 母亲施法稳定着凤撵,来不及避躲剑气,眼见遭重,身着凤袍的妇人舍生忘死的挡在母亲身前。 凤撵、法衣前后破碎,端庄的美妇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无力的伏在母亲怀中,怀中的婴孩亦蒙受剑气波及,生机渐渐枯竭。 感知着尚未散尽的剑气,母亲神色大变,向空中的黑衣人连斩九剑,借机将手中的符箓握碎,同凤袍美妇母子一同消失在天际。 待洛阳再睁眼时朦胧的看见了母亲的模样,柳眉杏眼,鼻梁高挑,美眸中含着泪花,正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孩子,别怪娘,相信娘,娘不会让你死,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娘都会让你活下来。” 接着便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一切都沉寂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沉入识海中的洛阳感到无比的窒息,忍不住想蜷缩成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抵御可怖的死寂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一瞬,许是流年,终于有一缕暖洋洋的光照进黑暗,洛阳望见了一张满怀悲戚的脸,自怨自艾的神情同那身威武的金甲格格不入…… 月上中天,树影摇曳,欧乏灵巧的从剑冢中退出,纵身掠向云霄,带起几片飞花,白云迅速遁离昆仑仙门,归回玄策城的路程行至大半,一缕黑白混淆的剑气自从林间升起,径直斩向穹顶。 欧乏闪身从容的避过剑气,停下云霞,面带桀骜的俯视着林间书生。 “欧乏,这局棋你是变数,该出局了。” 李钦月把玩着手中的黑白子,背后太极图轻轻旋动,敛藏无尽剑气,威势惊人。 欧乏抬头的望望漫天繁星,感知着山间的无数阵盘,从容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李钦月,我是个很怕死的人,为了防止今晚这种情况,我将这条万里之遥的长路布满了阵法。” 说话间金色极光破开沙土,地动山摇,一座大阵徐徐展开,空间挪移,阵中时而漫天黄沙,时而地火翻涌,时而三九冬雪,时而浪涛惊天,声声惊雷,道道紫电,无数的冰凌和漫天火雨相继落下。 李钦月皱起眉头,紧握棋子,背后阴阳图急速旋动,将潮水般的攻势悄无声息的磨灭,御气缓缓升空。 欧乏从容的向后退开,施法一气启动九座法阵,阵法套叠,以无穷阵力将李钦月从空中生生压下。 翻手剑河倾落,覆手五劫齐降,欧乏猖狂的大笑道:“这世界从来只有先发制人,没有后手无敌,你说呢,李钦月?” 李钦月目之所及尽是魅天幻象,只得闭上双眼,盘膝而坐,苦苦维系着阴阳图。 欧乏再布阵法遮去此间声势,算尽一切可能变化,打算将李钦月磨死在这九宫五劫死生魅天阵中。 侍剑一脉出走,道门隐世不出,李钦月、雪晴柔身死,藏剑一脉还没成长起来,齐天象碍于玉皇不能动手,少年祖师中毒待死,戊辰等人各被牵制难以救援,如此算来昆仑仙门已无高手,时至必亡,得报大仇不远矣! 41.圣僧了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好月圆夜静好,了尘伴着月光前行,默念佛经,一步迈出便是千里河山,所过之处花草都会轻轻摇曳,暗送芳香,倾述亲昵。 过群山,临庙宇,了尘停下匆匆脚步,向内里石佛躬身一拜,俯首行礼间双眼血红的修者自石佛遁出,裹挟着乌黑腥风的一掌重重印在老僧胸口。 了尘退后一大步,缓缓抬起头,眼中泛着金色焰光,无量佛莲当空盛放,璀璨佛光照亮半边夜幕,偷袭者被震退数十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单膝跪地,双眼充斥着残暴,笼罩周身的黑色焰光散发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了尘笑呵呵的伸手搀扶,慈眉善目,毫不在意方才的致命突袭。 赤目修者翻身退开,起身抱架,冷喝道:“天地众生皆为耳目,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好厉害的正天地视听术!不过了尘,今晚只是个警告,只要你不再掺和昆仑之事,我可以放过你,放过灵隐寺,井水不犯河水。” “昆仑事,人间事,后人皇时代可以没有了尘,可以没有灵隐寺但不能没有昆仑仙门,人族退无可退,这个乱世红尘当以剑洗涤,唯以剑洗涤!”了尘声若钟鼓,眼中再度燃起金色焰光。 “如此也好,我观此地风水尚佳,宜埋骨!” 修者厉喝一声,摇身化为六丈赤目邪灵,怨灵哀嚎,卷携着浪潮般的黑雾扑向老僧消瘦的背影。 墨云渐渐掩去月华,山林玉嶂渐被黑雾淡去,花草树木渐被侵蚀腐化,藏敛的草木精气成为黑雾的一部分,助长邪灵威势。 地动山摇,万物失色,面对可怖的赤目邪灵,了尘的枯瘦身形显得格外渺小,右手竖在胸前,左手拨数花檀佛珠,轻诵《一切如来金刚三业最上秘密大教王经》,心有不动明王相,任由邪修竭力轰杀,体外璀璨佛光毫不动摇。 久攻不下,赤目修者催动邪气覆盖半山,卷吸灵力,身形再度拔高两倍,陨星般的双拳再度砸落,势如天塌。 了尘拨弄佛珠的手掌微微停顿,缓缓抬起头,凝视着赤目邪灵,双手合十,心生大日如来相。 一念起,星空之下升起大片金色光点,透破黑雾,经那山风一卷便化为漫天金莲,悄然盛放间半座被邪气侵染的山峦和近乎顶天立地的邪灵在无穷套叠的极光中化为烟云。 遮挡明月的墨云无声散了,素白色月华落入僧衣,将森严宝相衬托的无比圣洁。 “阿弥陀佛,善恶到头终有报,施主,再世为人且好自为之。”轻道佛号,了尘转身原路返回,邪修重现之事必须知会少年祖师。 老僧远去,赤目修者自庙中石佛遁出,望望满山狼藉与毫发未损的佛庙,脚步踉跄的走入深林,黑雾翻涌,身形渐渐化为了尘模样,神态气势都与背道而驰的老僧一模一样。 绿翠西枝挂明月,做好准备的凤九轻出一口气,刚打算分魂出窍时入定的洛阳陡然睁开双眼,眼神淡漠,笑眯眯的打量着凤九几眼,眉宇间透着戾气。 “老火鸟,你的肉体呢?小爷都快忘了火鸟的滋味,交出来,不杀你!” “小辈,你找死!” 凤九猛地睁大双眼,怒目横眉,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凌厉杀机,弱肉强食,人族只能是口粮,古往今来那个人族敢烹食高阶妖族? “我找死?现在的火鸟都这么嚣张吗?世道变了,你们感觉自己又行了?要不是这小子太弱,你甚至不敢直面我的存在,你信吗?” 洛阳御气靠近凤九,毫不避讳凤九凌厉的视线,眉眼中尽是戾气,肆意张狂,是洛阳却不像洛阳。 “你不是他?你是谁?”凤九眉头一紧,不动声色的感知着周围天地,以为有生灵先他一步动手,夺舍了这个天资妖孽的少年。 “你看出来了?倒是没老眼昏花,不过我如果不是他我能是谁?我为他而生,同他共死,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洛阳笑呵呵的说着,毫无征兆的挥拳轰在凤九嘴角,散发出种至高无双的凌厉气势。 凤九恼怒的握紧拳头,直视着洛阳片刻又缓缓松开,五千年了,面对那双淡漠的眼眸,他再次品尝到恐惧的味道。 洛阳很满意凤九的表现,慵懒的伸个懒腰,摊开四肢,一点点浮上羽化池面,欣赏着云雾间令人心醉的月。 “别搞那些小花样,不然我就杀了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得好好看看这无尽风月,这里的月和家里的很不一样。” 洛阳似自语般的喃喃着,心动剑落,剑气自月色中斩出,精准落入池中法阵,将凤九苦心准备的阵法轻易斩灭,没带起丝毫波澜。 此等手段闻所未闻,凤九不由变了脸色,紧张的看着洛阳,这剑很强,强的令他感到忌惮。 “道友……” “滚!” 洛阳低吼一声,侧首斜眸,眼中思念化为清泪,朦胧的眸光深处映着朦胧的素白色剑影,虽不能得见真容但足以令众生心悸。 这剑太利,可开天! “告辞,后会有期。” 没有绝对把握取胜的凤九选择暂避锋芒,呼吸吐纳将体内的窍穴填满灵力,转而飞身冲出羽化池,飘落岸边。 “受死!” 恭候多时的敖苏祭起一道飞轮,未等发动岸边的空间发生挪移,凤九陡然消失在原地。 羽化池外升起白蒙蒙的雾,好看的星月光辉渐被遮去,细密的橘红色的火纹以羽化池为中心向八方延展而出,几千个看一眼便会令人头晕目眩的奇异字符相继浮起,漾着万丈流华,极交错套叠,构成一座可怖的大阵,将整个羽化仙境笼罩其中。 地动山摇,古树成片成片的倾倒,炙热的岩浆在地下喷涌而出。 敖苏忧心姬玲儿安危,急忙化为龙形,身躯盘桓将她紧紧护在其中,金眸闪动着熠熠流光,看透无数禁制的龙眸却看不穿这薄薄的飘渺蜃雾。 姬玲儿轻轻拍拍敖苏,轻声细语,道:“傻子,我能怕火吗?快变回来,坤极阵书的秘阵玄奥无比,别冒冒失失的,小心些。” 敖苏听话的变为人形,紧紧握住姬玲儿的手,口中念咒,宝蓝色的流光闪过,隐去两人身形。 十方渐起刀兵厮杀之音,各族修者都发疯般的挥动着刀兵,法宝流光穿行在密林间,对周围的一切活着的生灵痛下杀手,死伤越多,修者就越歇斯底里。 贪狼望了望红狈,两鬼相视一笑,俯身落入丛林,将值钱的玩意袭击一空后催动羽化令遁出仙境。 正事都做完了,外快也捞到了,还留下干什么,等着吃苦受罪吗? 凤九将阵中变故尽收心底,轻笑着盘坐在原地,望着阵中打转的敖苏两人,手指点画,借怨气勾勒万灵涅血阵的隐秘道纹。 忧虑昆仑安危的了尘全力催动神足通,万里河山缩地成寸,不等星月挪移便出现在昆仑山下,刚欲诵出佛号,少年祖师已破虚而至,嬉笑着打量着神情焦急的老僧。 “了尘娃娃,都要成为主持的人了,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 “见过少年祖师,贫僧可是见到他们了,那群非人非妖、非神非魔亦非鬼的邪门修者。” “那群玩邪门歪道的狗东西也耐不住寂寞了?” 少年祖师眯起眸子,周围的天地瞬息寒冷起来,月色清冷,隐能听闻冢中剑鸣。 42.梦醒回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隐忍着身躯下一刻就要被斩破的异样,了尘点点头,手掌虚引,将一方光影映入石壁。 光影显现玄策街景,假了尘迈着四方步,晃晃悠悠的走着,一手提酒,一手拎肉,毫不在意路人非议指点,不时向良家妇人挤眉弄眼,招摇过市,走街串巷,临近城寺时才将手中酒肉丢开,拿起衣摆擦擦手掌,装模作样对着寺门躬身行礼,大笑进寺,僧衣半解,轻吹口哨,一副轻浮浪荡模样。 寺庙院里弥漫着血腥味,乞丐模样的方步慵懒的倚靠在庙中树下,睁眼瞧瞧了尘模样,笑呵呵的说道:“看你这不择手段的模样料想是吃了大亏。” “和尚肉厚,欺人太甚!” 假了尘在方步身旁坐下,环抱双臂,周身泛起黑雾,恢复为原来模样,双眼猩红,恨得咬牙切齿。 “呵呵。”方步轻笑一声,翻手取出支玉瓶,为兄弟出谋划策,“卓恒,打不过了尘为什么不去找灵隐寺麻烦呢?给,把这个给那帮色即是空的和尚灌下,到时候绝对是出好戏。” 卓恒一愣,随机大笑着点点头,接过玉瓶后再度化为了尘模样,身形闪动间出现在城中花楼,打算将了尘名号彻底在玄策城搞臭。 见那邪修进入是非地,了尘立即抬手将光影挥散,抬起头不出意料的望见少年祖师的期待模样。 “他们想得出下毒的法子,千灵子肯定也想得出,晴柔丫头出事了,医剑一脉无人,这死生关头亏你还能笑得出来。” “有什么可怕的?钦月七岁入山门,半月后拜入上灵奕星宫,入门五年便将烂柯棋谱上的十万棋局解的干干净净,但对弈却赢不了寻常棋手,你可知为何?” “莫要吹嘘说笑,世间怎会有如此怪事?” 了尘皱起眉头,对少年祖师所言一字不信,且不说烂柯棋谱十万残局当世无人能尽数解开,单论少年祖师所言,李钦月棋力必然冠绝于世,对弈又怎会不敌寻常棋手,前后相悖,必是惑人虚言。 “世间无怪事却有怪才,我那罗喉弟子发现只要让钦月走后手,他便不会输,最差是平局,可只要钦月走先手往往必输无疑,那怕让子放先。” “所以这就是齐相司徒檀称钦月后手无敌的由来?” 少年祖师点点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望着玄策城某处,漫不经心的回道:“钦月最擅残局,如今的昆仑就是六界中最大最复杂的残局。” “成竹在胸,是贫僧多事了,就此告辞。” 了尘不满的翻个白眼,隐忍着想将那处是非地湮灭的冲动,刚欲转身离去便被少年祖师探手拉住,“别急着走,灵隐寺那边我会遣人过去看护,你还得留下帮我做一件大事。” 了尘看看少年祖师不似作伪的模样,传音入密,“何时,何地,何事?” “帮洛阳小子去保护一个局外人……” 仙境中的朦胧月色同雾气的颜色渐渐区别开来,一缕缕赤红色的能量游荡在浓雾间,林间的身死道消的修者晃晃悠悠的起身,握着刀剑狠辣的捅向身侧的活物,近千不死者构成可怖浪潮,驱赶,转化,慢慢将没被阵法控制的修者分散开来。 林间古木上,肥头大耳的小和尚紧紧抱住道士的小腿,小道士笑呵呵的悠荡着小腿,引诱着下方的疯狂修者,不时探手收下几件质地不错的法器。 “秦陵师兄,秦陵师兄,我再也不敢偷吃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的屁股,秦陵师兄,下边这个疯子要砍到我的屁股了!” 小和尚的哭喊声压过周围的喊杀交战声,神情慵懒的小道士倒是不为所动,双手枕在脑后,笑呵呵的望着空中的绯红色罗网,不断推算八门布局,九宫分布。 “玄清,你就放心吧,你我从小玩到大,我还会坑你不成。” 闻声小和尚忽地收敛声音,眼睛瞪得大大的,根据往常的习惯,下一刻秦陵师兄绝对会想尽办法把自己推出去吸引注意,他好趁势而动暗中敲竹杠,下黑手。 今时不同往日,下面这群疯子远比过去的山贼饿虎来的恐怖,事成之后想来也没办法敲诈来好处,他可不干。 想着想着玄清的身上泛起金灿灿的佛光,双掌化为龙爪,死死扣在秦陵腿上。 秦陵吃痛,抬手勾画符箓,惊雷炸响,紫色电光将一大片绯色雾气清空,玄清小和尚倒飞而出,口吐黑烟,落尽疯狂的神魔妖鬼之间。 “秦陵,你大爷,佛爷同你势不两立!” 玄清低吼一声夺路逃窜,金光在丛林中游走,每当快要靠近树枝时便有一道惊雷落下,将古树轰成两截。 “多跑会,我这布阵呢,别让他们影响我。” “秦陵,你给佛爷等着,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呵呵,玄清加油,你是最胖的。” …… 丛林间一片喧嚣,被洛阳一人占据的羽化池倒是格外宁寂。 凤九远远的坐在岸边下,呼吸吐纳,绯红雾气一进一出,强横的神识连续撞击九次才将天门彻底洞开。 破境宗师,凤九轻松的吐出一口郁气,手掌虚引,带起两道赤红色的流焱,遥遥掷向平躺在池中的洛阳。 火线洞穿绯雾,洛阳懒洋洋的坐起,屈指弹灭火线,无精打采的望望天空中的雾气,肆意评判道:“仅能迷惑心智不坚之辈的荧蜃惑心阵,靠怨气血灵死极夺生的万灵涅血阵,这就是你从坤极天书上学来的阵术?只有阴绝死灭,没有阳留生活,背道而驰,实在有够差劲的。” “休逞口舌之能!” 凤九小脸一红,指引两道流焱化为火凤,羽翼飞舞,瞬息便出现在趾高气昂的少年近前。 凤火进身六尺,洛阳才施施然取出长相思,向两只火凤随手一斩。 剑气落下,流散凤火飘落在镜池上,带起涟漪点点,少年持剑笑着,尽是一副独孤求败模样。 镜池涟漪未落,洛阳识海上亦泛起波光,不断坠落深海的少年梦醒,睁开双眼,遥遥眺望着海面上身着一袭黑衣的自己,缓缓游向海面。 待洛阳临近,黑衣洛阳微笑着伸出手掌,笑呵呵的将他拉出水面。 “你是那团白光?” 黑衣洛阳不承认也不否认,沉默着,饶有兴趣的望着洛阳,目光中尽是探知欲,很想知道洛阳还能瞎猜胡说些什么。 “你是那净竹器灵,又或是其他宝物?” “那你是被清净竹封印在此无法脱身?” 洛阳连续追问,黑衣洛阳只是摇头不语,眸中的兴致散去,升起些许倦意失望,轮回的力量太强,他已经忘了一切,包括他和他的宿命。 一声轻叹,落寞人散成一片流光消失在识海之中,空旷的识海上泛起波光粼粼,穹顶深邃无垠,难觅影踪。 洛阳还欲再探究竟,清净竹的翠叶轻舞,将少年驱逐出自己的识海。 梦醒回神,洛阳不动声色的看看周围环境,他正在战斗,至于对手,必然是岸边的凤九。 洛阳望着凤九,凤九也在审视着少年,见他气质前后迥异,眉眼中更没了那份戾气,不由心中大喜,不顾神识的虚弱,狠下心将羽化池方圆百里的雾气吸入识海,双手翻飞,流畅的缔结印咒,背后浮现的九凤虚影逐渐凝实。 “九凤燃星,疾!” 凤九窍穴中的灵力被尽数抽空,背后的九头火凤震翅齐鸣,依次腾空而起,炙热的火焰将夜空烧成红色。 洛阳看看凤九,望望遮蔽星穹的雾气,下意识催动藏剑术,长相思上的剑芒却异常的薄弱虚幻,似乎风中残烛,吹吸即灭。 火凤瞬息便近身七尺,洛阳来不及察探究竟,仓促挥动分外沉重的长相思,虚幻的金色剑气倒挂苍穹,仅斩灭一头火凤便再无后力。 洛阳的剑确实不在无敌,凤九得意的勾起嘴角,冷笑出声,“呵呵,你用的是藏剑术,如此说还方才那是齐天象留给你的后手吧?现在剑咒用尽,山穷水尽,无以为继了?” 洛阳沉默不语,忍着不适挥剑斩向剩余的八只火凤。 凤九轻蔑的笑着,从容的操控火凤灵避尽剑气,前后翩然袭落,羽化池上燃起火海,炙热的焰火将少年的白衣烧尽,不灭魔焱在肌下流转,不断愈合着凤火带来的灼伤。 洛阳提着长相思,眉头紧锁,边狼狈的避躲火凤边感知着蒙尘的剑心,催动剑势时的阻塞感如鲠在噎,长相思格外沉重,恍若山岳。 巨大的落差变故让洛阳没来由的感觉自己很陌生,洞开天门后他好像变了人,再也不是曾经的自己。 43.开眼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还真是狼狈呢,你瞧瞧,小脸都被烧黑了!” 识海中的黑衣洛阳幸灾乐祸着,眼中不复冷硬,尽是笑意,背后的错落净竹散开,露出一道清冷的倩影,观侧颜气质,很像洛阳梦中的母亲。 “他才宗师,这封禁不该打开的这么快。” “只怪命数使然,他遇到了齐天象,握住了剑,选择了剑,这就是宿命,有些人生来就是剑仙!” 黑衣洛阳歪头望向那道朦胧的倩影,嘴角勾起,想了想后赞道:“陈虞,你也不差,古往今来能与天斗的人不多,人皇算一个,夫子算一个,少年祖师算一个,你也算一个。” “叫母亲,不讲孝道,天诛地灭!” “哼!” 黑衣洛阳冷哼一声消失在识海中,看似神情平静,实则心乱如麻。 陈虞微笑着看看洛阳此时模样,转身隐入净竹深处,第一棵清净竹高高浮上穹顶,再没落下。 剑心的事没能缓解,洛阳眼中的世界又发生了变化,色彩褪去,七彩斑斓的动人天地时而变为黑白水墨画风,时而化为点线罗列的怪诞世界。 万物失去轮廓,褪去一切表象美,叠翠群山是几笔重墨,波光粼粼的羽化池是一片留白,引人心醉的星月是简单的点墨。 火凤翩然徘徊,时而是黑白色的大鸟,时而又扭曲为点线连接的奇怪形象。 看不清,弄不懂的洛阳只能依靠听觉和瞬影步吃力的游走躲避着,身上沾染的凤火越加旺盛,损伤速度渐渐压过不灭魔焱的治愈速度。 情势危急,静心盘坐的黑衣洛阳无奈的睁开双眼,叹息道:“真笨,自己的力量自己不会用,陈虞,你将一头老虎养成了猫,还真够可笑的。” 陈虞抬手在黑衣洛阳头上狠狠一敲,视线透过清净竹,素手勾挑轻弹,识海中没来由的出现在琴声,不成曲调却蕴含深情。 “别抗拒,别害怕,你眼中的是世界最真实的模样,去尽修饰华丽,这人间依旧值得。” 熟悉的琴声腔调将洛阳心头的不安尽数定驱散,给予少年无尽的力量,能让他挨着凤火,细细琢磨着水墨般的世界。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复杂缤纷源于简单单一,一个点到无数点,一条线到无数线,一个面到无数面…… 洛阳睁开眼,努力适应着,即兴发挥着,待斩杀两只火凤后终于能大致控制视线的变化,渐渐看明白了眼中的怪诞世界。 冲向云霄的火凤再度袭来,洛阳双眼微眯,黑白火凤化为线条点墨,长相思戳点斩线,前一刻神俊高傲的火凤凭空散灭,化为点点流焰,在羽化池上倔强的释放着最后的热度。 凤九皱起眉头,握住不断颤抖的手掌,忍着撕心裂肺的头痛,控制火凤发动最后的搏命一击。 黑衣洛阳点点头,手掌轻挥,微笑着闭上双目。 蒙尘剑心没来由的尽去尘埃,洛阳收剑归鞘,敛神藏势,待火凤逼近拔剑圈斩。 金色剑气卷起波涛无数,周围的火凤被尽数绞杀,凤九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抬手擦擦眼角淌出的鲜红,遥遥眺望着持剑侧立的少年。 “呵,好厉害的少年,不愧是齐天象的后辈,你不比他差!” 凤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声,催动阵法挪移空间,看似一动不动实则已向深林挪移数步。 洛阳向前踏出一步,羽化池溅起大片水花,剑光割裂雾气直取凤九首级,平时他或许看不出空间的变化,可在这双眼睛下那凹陷扭曲的线条实在刺眼。 凤九神情一慌,转身夺路逃窜,化出几十道分身幻影,依照阵书描述挪移四盘,想借空间幻象摆脱洛阳的追击。 可无论怎么变幻身形,长相思始终遥遥坠在凤九身后,根本不受幻象的影响。 “混账!” 凤九低吼一声,神识放出,洛阳被生生轰入羽化池,待再次浮出水面时周围早没了凤九踪迹。 “呵,跑的够快的。” 洛阳不满的念叨着,全神试探良久,眼中的天地再度恢复了色彩,心头的沉甸却未尽去,让少年凭空生出些许倦意,想舒服的平躺在羽化池中睡上一觉。 思前想后,洛阳还是取下阎罗鬼面,换上白衣掠入深林,他有些担忧南易的安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南易傻傻的,龚鱼痴痴的,他们两个在一块实在很难叫人放下心来。 翠冠飞退,洛阳一路掠过深林,望见了从容布阵的小道士,看见了被一群疯狂修士追杀的小和尚,却未见到南易踪迹,不免更是担惊。 “洛阳,这边!”山林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洛阳笑呵呵的落入林间,望着手握双刀背负冰雕的南易,笑得温柔。 “宗师了?伤好了?” 南易轻声问道,背后的龚鱼浮出冰雕,仔细看看洛阳,眼中闪过些许好奇。 他似乎变了,气息同之前的截然相反,更锋锐了。 “侥幸混入了羽化池,她这是……” “害怕那些疯子,就把自己冻在我背上了。”南易气鼓鼓的吼着,眼中跳动着恍若实质的怒火,死死压制着想一刀劈死龚鱼的冲动。 明明是随手便能轰杀一片的蝼蚁,有什么好怕,分明是变着法的想偷懒,想要自己背她。 “你们要不要去泡泡,我带路。” 洛阳看看面色通红的龚鱼,适时岔开话题,他很木,南易比他更木,所幸魔族不兴人族女子的矜持,不然又该错付多少情意。 “走。” 南易跃跃欲试起来,刚欲动身又有无数的修者蜂拥而至,声声嘶吼,涎水顺着嘴角淌下,身上遍布刀伤剑痕,早已断绝生机。 “跟上!” 南易洛阳异口同声的说道,两者相视一笑,刀剑出鞘,前后冲入不死者构成的浪潮。 山腹间的熔岩渐渐冷凝,空中的滚烫的灰埃在阵法余威的控制下凝聚为刀枪飞星,疯狂冲击着李钦月体外旋动不休的阴阳图。 脸色苍白李钦月闭目运气,对周围的勾魂之音充耳不闻,对映入识海的婀娜舞女视而不见。 道心坚定,一气尚存,阴阳图便旋动不休。 李钦月不急,欧乏更不急,凭空架起火炉,抡动锻锤,边锻造边刻画,无多时各式迥异的阵盘便堆积如山。 土劫落尽,不等李钦月喘息,欧乏再次祭起数百个阵盘,阵盘分布勾连,雷阵成型,道道紫电汇为无尽雷海。 “李钦月,这滋味好受吗?还记得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吗?和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吧,自大,一意孤行,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我师父。” “八百年前师父一意孤行害东山小道失守,昆仑不得不屈辱封山,走向没落;八百年后徒弟不知所谓,妄动杀机,自以为千机算尽,殊不知是带昆仑走上绝路!” “可惜罗喉尸骨无存,不然我真的很好奇,昆仑仙剑是否能钉住他的棺材板?” “昆仑不会灭,你们赢不了!” “呵呵,死鸭子嘴硬。” 44.落子布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残月映照着玄策城庙,冷霜月华勾勒着被血色潦草的壁画佛像,久不闻经声响动,死寂如狱。 沾染血污的平整砖石微微挪移,七个风尘仆仆的邪修遁出地面,看看被屠戮一空的寺庙,望望枝头上打盹的枯瘦乞丐,单膝跪地,齐声而唤,“姬维七子见过方堂主。” 方步点点头,挥手示意七人起身,眺望着玄策城外的仙舟港口,微微思量后冷声说道:“那边港口有个叫萧盈儿的姑娘,你们把她绑来。记清我说得话,绑来!千万别伤到她,她背后是萧家,是唐子威!” “遵令!” 七人齐声说道,身形虚闪再度遁入底下,瞬息便到了港口外。 觉察地下变化,屋檐上把玩月光的天子忽地起身,异眸看透土地遮掩,紧盯着姬维七子,怒目横眉,喝道:“什么魑魅魍魉,给本王滚出来!” 声音落下,有九条金龙腾霄而起,龙吟惊破寂夜,静谧的港口亮起万家灯火,即使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妪都拎起了家里的菜刀,摩肩擦踵的人群瞬息将小院包围,无声声战鼓却有不逊两军战场的肃杀。 “夏风携姬维七子,见过天子冕下。” 七人掩去血目,遁出地下,恭敬的跪在老屋下,唐子威不过是储君的竞争者,眼前的可是天宫货真价实的储君,跪,是理所应当。 人群中临头的几个彪形大汉却是不屑的笑笑,私下更是看不起这七个蝇营狗苟的不速客,天子只是天宫的储君,人族凭什么跪他? 空有一身修为,毫无气节风骨,都不如护院老犬。 天际的金龙散成流光,天子居高临下,声音中透着三九冬风般的冷冽肃杀。 “听好了,我不管你们是鸡尾还是鸡头,又或者是人间那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势力,今天我把话给你们挑明了,谁动萧盈儿阎罗就杀谁全家,如果你们真有本事过了我这关不妨将萧盈儿劫去,看看你们是三更死还是五更死。” 听闻那骇人名号,夏风眉头一挑,心中骂着方步,口中言着歉语:“是我七人孟浪,愿留下一条手指以示歉疚!” 话音落下,七人同时拔剑斩下左臂,眉头不皱分毫,跟着夏风再次叩首,将本就不多的面子丢尽泥土,再自己狠狠踩上几脚。 “有来有往,我也不好抓着不放,你们滚吧,别再来了,我用嘴说话,阎罗用剑说话,一剑死生,一死成空,说不得还会遣人安排你投个畜生,叫你们做回本我,也非坏事。” 港中众人看不得七人的卑躬屈膝,相继散去,天子调笑着举手虚抓,浑厚无形的劲气碾过大地,将地上的腌臜物尽数碾成齑粉。 “大恩不言谢,后会无期!” 夏风再一躬身,转身带着六兄弟消失在夜幕之间,眼底尽是记恨,心头尽是杀机。 绯雾沉沉,像云朵,似轻纱,挂在枝头,披在山间,浮去飘来,在镜池上泛起些许不起眼的涟漪。 敖苏御使着夜纱,紧握着姬玲儿的手掌,十数件品质不俗的法器悬在佳人身侧,或雕像,或坚盾,有翠玉,有红绫。 密林灌木间不起眼的小道士从容的施术画符,道道金符追随着玄清的身形,逐一落于十方,上承天象,下顺地势,应三才奥妙变化,金光浩荡,九宫挪移,所有陷入癫狂的修士都被凭空定在原地,目光呆滞,似乎忘了时间的流逝。 玄清蹲坐在阵中,额上尽是轻汗,胖乎乎的手掌撑在双膝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王八蛋秦陵,累死佛爷了。” 秦陵毫不在意玄清的骂声,舒服的盘坐在树下,双手握固放于腿根,面色愈是苍白。 “又要维系乱金九宫阵,又要替他们抵挡荧蜃惑心阵,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秦陵吗?太拼命了!” 玄清小和尚吐槽着坐在秦陵身边,双手合十,低眉诵经,阳光般的佛光落在秦陵身上,周围的绯红雾气被尽数清空,玄清望见的幻象却多了十倍不止。 “靠谱,等一切结束我给你烤十只兔子。” “尽说这些没用,能活下来再说吧。” “放心好了,昆仑当代的小师叔在,我不信这帮喜欢玩邪门歪道的东西能翻天。” “呵,我到说你为何这般搏命,原来是想故意表现,好个无利不起早的狡猾道士,简直是吾辈之耻!” “嘿嘿,看破不说破,我可不想做掌教,旁人帮不了我,只有靠他。” 僧道说话传音间有剑气撕裂绯雾,洛阳在前,长相思挥斩,阻挡身前的傀儡修者割草般倒下,无人可挡。 南易紧随其后,双刀上下飞舞,大开大合,身上跳动着炙热的紫炎,只攻不守。 一人一魔,一刀一剑很快洞穿亡灵群,在玄清身前停下脚步。 秦陵睁开双眸,望了望长相思上的金色剑芒,轻声问道:“可是洛阳道友?在下武当秦陵。” 洛阳点点头,审视着秦陵与玄清的状态,刚欲开口,却听秦陵说道:“洛阳道友放心,吾等还能勉力支撑些许时日,这破阵斩凶之事拜托了!” 洛阳点点头,同南易前后再度杀入亡灵浪潮。 绯雾中打坐调息的凤九缓缓睁开双目,隐忍着昏沉睡意,边感知洛阳的动向边审视着更换敛息符的白苏。 神识损耗过度,人躯排斥兽魂,内忧外患,凤九此时需要另一幅躯壳,借此由明转暗从头再来。 此时不同杀出妖界时的万妖拥护,一子落错之前所有的牺牲便会付之东流,他变得更慎重,久久未能下定决心。 洛阳同南易前后冲出亡灵浪潮,距羽化池仅有数百步,退无可退的凤九轻叹一声,分魂出窍遁入绯雾,起身循阵书的法门拨动四盘,一步迈出便出现在敖苏身后,手引流光,三道地刺突兀袭出,直向姬玲儿眉心胸腹。 敖苏大惊失色,手掌挥动,宝物亮起明光,挡在姬玲儿身前,将周身燃起焰火的伊人护的严实。 凤九得意轻笑,身形分化,数十假身冲破绯雾,各握刀兵,气势汹汹的杀向姬玲,丝毫不把敖苏放在眼中。 “封波绫,疾!” 敖苏催动法宝,姬玲儿身边的三尺红绫飘然而动,卷过天地,凤九的残影尽数崩解消散,无一真身。 趁此关头凤九陡然出现在敖苏背后,手掌重重印在敖苏背后,火焰可焚江煮海却难伤敖苏分毫。 “老东西,我就知道你在给小爷玩歪门邪道的,你瞒天过海、声东击西,小爷就将计就计、引君入瓮,怎么样,安心受死吧!” “呵呵,你这小虫倒是鬼机灵,可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凤九轻笑着避过敖苏的拳头,强行扯出的一缕分神侵入敖苏识海,翩然凤舞,声声凤鸣徘徊敖苏耳畔,那双金色的眸子渐渐失了光华。 “他的命在我手上,你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吧?” 敖苏缓缓转身,挥手收起法宝,凝视着姬玲儿平静的双眸,饶有兴趣的笑着。 姬玲儿点点头,压着心中的急切,羽化仙境关闭还有近七日,目前来说唯一的依靠只有那个不靠谱的阎罗。 “老杂毛,把坤极阵书给老子交出来!” 姬玲儿正想如何寻人,洛阳自己送上门来,掌中长相思乱舞,无数剑气纷纷落下。 凤九轻笑着站在原地,背后的敖苏纵身上前为他挡尽剑气,摇身化为龙形,摆尾横空,直接将腾空擎刀劈斩的南易抽进羽化池。 岸边姬玲儿同时发动攻击,挥掌拍向洛阳额头,趁势传音入密。 “他为了救我被凤九控制了,他是东海的龙,你得想办法救救他。” 洛阳歪头避过缠绕凰焱的白玉素手,挥动剑鞘重重劈在姬玲儿肩头。 伊人发出一声闷哼,如断线风筝般坠入仙池…… 45.穷四象之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一剑斩罢,洛阳催动瞬影步从容避过背后袭来的电光水波,身化残影,凭空虚闪数次陡然出现在凤九背后,挥剑直取老凤首级。 面对曾为昆仑守山的龙族,洛阳实在没理由见死不救。 凤九狼狈的向前翻滚,险之又险的避过洛阳一剑,控制敖苏俯冲而下,猛甩龙尾。 池边浓厚的绯雾溃散,地动山摇间倾倒古木无数,洛阳同时催动瞬影步、夜隐术,鬼魅般的隐入满是狼藉的深林,眺望着守护着凤九的金龙,思虑着破局之法。 寻常剑术没可能伤到敖苏,拔剑术下敖苏必然蒙受重创,凤九在一旁虎视眈眈,敖苏亦难活命,想在凤九手中安然无恙的救下敖苏实在难比登天! 黑衣洛阳步出清净竹,看看金龙老凤,笑道:“其实救他并不难,你之所以认为难是因为你还不够强,还不够完美,拿你的剑来说,它够快,够狠,够准但欠缺变化,好好看,这才是你曾经的剑!” 话音落下,洛阳眼中闪过一抹红光,眉宇间平添无数戾气,左嘴角微微勾起,笑容透着邪气。 虚影闪动,洛阳以凤九最忌惮的姿态出现在敖苏面前,长相思连挥动,锋锐的剑刃刺斩在敖苏的鳞甲上,波光粼粼,清水般的静柔之力化去洛阳剑势,璀璨的金色鳞甲毫发无损。 攻势受挫洛阳不由剑眉一挑,翻身以毫厘之差避过龙尾,收剑归鞘,剑芒一收一放,金光色剑气腾空而起。 敖苏身上爆出一大朵水花,转而化为人形,手握晶蓝流焰长戈,直取少年脖颈。 长戈滚烫的光焰将周围的朦胧雾气暂时排开,月华落在羽化池的涟漪上,被敖苏体外的无形甲胄倒映的分外清冷。 “用先天葵水精气凝练为甲,龙族还是一如既往的奢侈豪气。” 洛阳提起长相思,剑尖跳动寒光,不见动作,长剑已然临近敖苏身前。凤九眉头一挑,挥引长戈准备格开长剑,谁知长相思上劲力陡然一变,锋刃粘在长戈上,随洛阳身法变化的顺势滑向敖苏的手掌。 凤九控制敖苏丢开长矛,手化龙爪,一爪抓向长相思,一手抓向洛阳脖颈,常言道:“剑在人在”,凤九很好奇,此等情势洛阳究竟是弃剑要命还是要剑弃命。 洛阳嘴角止不住上扬,心中尽是兴奋愉悦,黑衣洛阳的笑容和洛阳此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这兴奋感洛阳似曾相识,可又忆不起丝毫来历。 提剑鞘,截龙爪,旋身形,搅长剑,两道水花溅起,招式信手拈来,洛阳轻描淡写的化解凤九的攻势,长相思顺势刺入葵水龙甲三分,剑刃颤动,被数不清的阵法道纹束缚,止步难前。 “何为快?料敌为先,后发先至。” “何为准?千里之遥,一剑必杀。” “何为狠?算尽天机,斩草除根。” “何为变?和光与时,自在从心。” “藏剑的剑是昆仑的剑,是无双的剑,是上天的剑,可以崩山、断江,诛仙、弑神、斩魔、屠妖、戮鬼,你真的明白什么叫穷四象之极吗?” 黑衣洛阳轻声说着,平静的丹田灵海涌起波涛,灵力灌入长相思,瞬间洞穿葵水龙甲。 洛阳望着长相思,深深思索着黑衣洛阳说得话,仔细回味着撕裂葵水龙甲的一剑,惊异道:“刚刚那一剑是拔剑术?” 黑衣洛阳点点头,抽出长相思,闪身避过敖苏的攻击,提剑再次将葵水龙甲刺穿,轻描淡写,似乎那不是先天葵水精气的炼器造物而是一张白纸,随手揉捏,没什么值得心生波澜的。 “一生万物,万物归一,拔剑术不仅是拔剑挥斩而一种御剑方式……”洛阳念叨着,如有所悟,抽出长相思,矮身避过敖苏的攻击,手臂一抖,长相思贯穿葵水龙甲后刺入敖苏的胸腹。 蒙受致命重创,敖苏识海中的响起声嘹亮的龙吟,深邃穹顶上出现一对黄金龙眸,凤九的分神瞬间被搅灭。 敖苏恢复意识,费力的睁开眼,望望不远处的镜池,洛阳心领神会,抽出长相思,抬脚将敖苏踢进羽化池。 秋水般的剑锋被龙血染红,剑身翻涌着白色热气,声声轻鸣,长相思剑刃片片褪落,绯红色的妖艳花纹侵占整柄长剑,似怒放的彼岸花,凄美夺目。 “长相思是魔剑,血染够了也就开锋了。” 龚鱼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半空,眼巴巴凝视着洛阳手中的黑红色魔剑,心里痒痒的,想抢却又不敢动手。 见洛阳全神端详长相思,凤九缓缓隐入绯雾,抬手擦去嘴角淌出鲜血,不动声色的在掌中玉石上刻画阵法,准备最后一搏,若胜林间的躯壳便可弃之不用,若败,也无需忧虑身死道消。 洛阳眼眸微动,身形瞬间出现在凤九背后,长相思挥斩,数十道剑气将池边每个角落尽数覆盖。 “老贼,把天书给我交出来!” 锋锐剑气斩破迷雾,若隐若现的凤九被高高斩飞,撞倒数棵古木后趴在原地,周身剑伤深可见骨,一只眼睛也被斩瞎。 “把坤极阵书给我交出来!” “我给,我给!” 凤九痛苦的哀嚎着,翻手取出一枚残破的玉石,洛阳探手接过玉石,灵力催动,玉石外现出坤卦流光,熠熠光辉,引人入胜。 哀嚎声顿,凤九冷笑将手中玉石握碎,神魂破体遁出,卷携万灵涅血阵中提取的全部灵力径直冲入洛阳识海,疯狂的大笑声回荡在羽化池周围。 识海寂寥无垠,六根清净竹蕴涵万千神异,凤九震惊的凝视着洛阳的识海,久难平静心潮。 同为人族,这具躯体与之前的简直是天地之别,坤极阵书在手,只要再夺取这副躯壳,登临绝顶指日可待。 黑衣洛阳出现在凤九背后,模仿着洛阳的语气,生硬的微笑着。 “我要是你绝不会进来,因为这里面的都不好惹。” “不好惹,我知道你识海中有个剑仙残魂,不过经过方才的用你躯体的斗战的消耗他的神魂之力还能剩有几分?我现在可是全盛状态,未必不……” 黑衣洛阳手掌一挥,三千飞剑凭空陨落,剑河一卷将凤九逼出识海,当空生生绞杀。 玄策城古寺,败兴而归的姬维七子义愤填膺的遁出地面,气势汹汹的望着方步,长剑出鞘三分,个个杀气腾腾。 方步不可能不清楚天子的消息,若非隐瞒不报,他七人又怎么会断臂折道? 方步却是不急不恼的落下古树,望着义愤填膺的姬维七子,挥挥手掌,心平气和的解释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没错,我的确隐瞒了天子的情报,你们也确实因此而受到损失,不过我不认为我做错了,还记得我们的教义吗?” “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你们遇见了天子,想必也清楚了阎罗的情报,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洛阳,也就是齐天象的弟子,他刚进玄策城阎罗便出现了,这不仅仅是个巧合吧?” “同样用剑,同样风华绝代,同样的拔剑术,这很难不让我揣测两人会不会是一个人。” “每个生灵的时间都是相同的,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洛阳是齐天象的弟子,本该闯出名头的他却在人间岌岌无名,剑修怎可能不出剑?怎可能漠视不平?” “于是我对比了齐天象收徒和阎罗出现的时间,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洛阳他在人间消失了三年,而这三年阎罗在地府搏得了显赫声名。” 46.落子成势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姬维七子神色一凛然,刚要开口却见方步丢出一只玉瓶,笑道:“海外资源贫瘠,断手断脚便是不治之症。内陆不同,神丹妙药无数,别说断手断脚,就是脑袋丢了,也不是没法再生出来一个。” “喝了吧,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方步闪身消失在月下,阎罗有意庇护萧盈儿,不管这个洛阳究竟是不是阎罗,方步都决定将他彻底扼杀。 修剑有成的天材和在血水里摔跤,几经死生的剑修绝不一样,他很碍事,很可能成为下一个齐天象 仙境中的绯雾渐渐散去,月华落入林间树洞,盘膝打坐的白苏忽地睁开眼眸,缓缓握紧右拳,喃喃自语:“好可怕的剑意,不,好可怕的剑道!阎罗洛阳,我记住你了,我们后会有期。” 声音散入清风,白苏晃了晃头,眨眨眼,有些记不清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脑海中多了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其中赫然有坤极阵书的内容与修法! “凤族长老凤九……被洛阳诛杀夺宝,神魂蒙受重创想夺舍我时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白苏仔细浏览着那些记忆碎片,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在凤九神识影响下信了这些编造出来的谎言,紧握双拳压住心头兴奋,微微思量后取出羽化令遁出仙境。 法侣财地中第一的是法,最重要的也是法,坤极阵书毫无疑问就是六界最好的法,其中提升资质阵法无数,再留下毫无意义,弊大于利,风险远大于收获。 月影斑驳,照亮了远处那片奔流不休的河,波光起伏,沉淀着千万种别具风格的梦香,无声息的孕育着明日朝阳的火苗。 玄策城港口,萧盈儿慵懒的将头发挽起,缓缓挪动脚步,走进院落抬头望望天子,飞身落在檐边,咬了咬牙,道:“求你帮我报仇,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萧家,包括我自己!” 天子仔细欣赏着萧盈儿的美,眼神纯净,如同观画,没有丝毫邪念。 “无需如此,你哥是阎罗的兄弟,那仇那还能留到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利用他的名号保下萧家,幸福的活着,这,也是你哥的愿望。” “可我不甘心,更睡不着,我好怕,前面太黑了,我不敢往前走。” 天子理了理身上发皱的锦衣,凝视着萧盈儿透红的眸子,饶有兴趣的笑着,“你这模样明显是想男人了,可惜啊,我不喜欢女人。” “变态!” 萧盈儿气恼的翻个白眼,歪头望向远处归于宁寂的港口,所有的信念于一瞬崩塌,她想死却又不敢,这偌大人间有着无数个向玄策城这样的港口,这些都是哥哥留下来的,她如果不好好守着,九泉之下怎么面对哥哥。 “别难过了,过来,我告诉你个六界少有人知道得大秘密。” “什么啊?”萧盈儿蹲坐在屋檐上,眼圈透红,意兴阑珊,这人间满是凄苦,真是不值得。 “我是女孩子,跟你一样,不,我比你好看。”天子眯着杏眼,笑得分外得意。 “切!”萧盈儿不屑的翻个白眼,望向漫天群星,那里有哥哥的模样。 “给我说说阎罗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男人,从小偷了魔族公主的心,等长大了又把地府搅了个天翻地覆……” 夜再长,朝阳也会如约而至。 星光静静,谁还没有个辗转反侧的时候? 许是明日,许是后天,辗转反侧的原因会成为珍藏的过去,若是被不经意间提起,萧盈儿会默默想上一会儿,然后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笑容必然很动人。 羽化仙境的月同玄策城的一样明亮,漫天繁星闪呀闪呀,看的秦陵情不自禁的打了好几个哈欠。 玄清笑呵呵的望着那些渐渐恢复正常的修者,默默算着自己的功德,看看能否抵去吃兔子喝美酒的罪过。 南易浮出水面,战意沸腾,刚想同洛阳一较长短时被龚鱼抱个满怀,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夜色中,一切静美让洛阳不由想起南诺,可惜她没来。 似乎感知到洛阳的思念,长相思发出阵阵轻鸣,声音悠扬婉转,很像南诺哼唱的小调。 南易费力的拖着龚鱼前进,走近洛阳身前,仔细看看轻鸣着的长剑,神情格外认真。 “剑名长相思,鞘名长相忆,是举世无双的魔剑,也是六界独一的情剑,你若负心,剑必弑主!” 洛阳举起长相思,轻轻摩挲,细细端详,反复看见了南诺满是担忧的模样。 “人魔不两立,有些事苦求不得,长痛不如短痛。” “关你何事?” “将来你若敢以什么天下大义之类的堂皇理由伤了我姐我就杀了你!” “天下大义归昆仑仙门管,不归我管,我向来从心,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洛阳歪头望向南易,毫不回避南易的目光,理直气壮。 龚鱼看看哑口无言的南易,眼睛转了转,好奇的问道:“若是昆仑仙门和南诺只能存活一个呢?” “宝剑剑鞘都是剑,我都要!” “齐天象都做不到这一点,牺牲了你师娘!” “我会比师父强,我会成为绝顶,如果绝顶做不到我就成为上古纪后的第一个超脱者!” 洛阳坚定的说道,将长相思握的很紧,心底有团炙热的火,能燃尽一切冰山。 意气弥生,识海中的黑衣洛阳陡然惊醒,微笑一声再度闭上眼眸,这一世的他变了很多,不过这自信倒是一如既往。 “够爷们,战!” 南易低吼一声拔出双刀,未等发动攻势长相思以悬在南易喉前,明亮的剑锋,彼岸花般的妖艳红纹,寒光闪动,杀机毕现。 “把身上值钱的都给我交出来,之后拿天材宝药来换!” “不交!” 南易想斩开长相思却一刀挥空,定睛细看那柄长剑依旧停在原来的位置,似乎从未变过。 “我是不择手段的,好好考虑考虑。”洛阳翻手取出一支玉瓶,饶有兴趣的把玩着。 南易不屑的一笑,刚欲开口嘲讽洛阳忽地传音入密,吐出一个“春”字。 肆无忌惮的少年魔主模样大变,瞥了眼龚鱼,气恼的取下须弥戒,转身向林中走去,他怀疑洛阳之前重伤也是伪装出来的,这那是胸怀宽广的大丈夫,分明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 龚鱼好奇的歪歪头,刚想出声询问长相思已然选在喉前,“规矩办事,不然我就让南诺给南易安排门亲事,都老大不小的魔了,也该考虑魔生大事了!” 龚鱼眉头一挑,丢出须弥戒,转身循着南易的踪迹掠入丛林。 洛阳大笑着收起须弥戒,转身向丛林而去,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方向上有个小沙弥,有个小道士,还有一群走运的修者…… 沧澜山祁云寨,常命晃晃悠悠的倒在寨门前,一身血迹,将寨门前的青石染红。 哨楼上的喽啰听闻动静,举起火把,火光映在那熟悉的身影上,瞬间慌了神,连敲铜锣,对守门的两兄弟喊道:“快开门,大当家的出事了!” 寨门洞开,寨中亮起明耀灯火,三个喽啰握着火把,大步流星的向常命奔去。 及至近前,蒙受重创的“常命”陡然跃起,双拳轰出,没打到喽啰被两柄金光飞剑挡下。 “常命”抬起头,正好望见齐天象自扁舟上落下,衣衫飞舞,须臾落在近前。 “钦月娃娃不差,这棋下的好,方方面面,周周到到。”齐天象手指虚引,飞剑游荡,一瞬斩杀数十祁云盗贼。 闻讯而至的二当家白活红了眼,拔刀出鞘就要同齐天象拼命,飞剑化为两片落叶飘然落下,身死道消的祁云盗都变了模样,样貌陌生,身躯上渐被漆黑的雾气吞食,腥臭刺鼻。 “齐老爷,这是?” 白活惊出一身冷汗,死者喽啰居多但渗透必然是层层递进的,日久天长说不得当家的没回来这山寨就换了主人。 “呵呵,无需多问,拿好铜镜剑符,好吃好喝好玩好睡觉。” 齐天象丢出一只锦盒,不等白活追问已消失在山间,同蒙面少女乘舟掠向灵隐寺。 玄策城寺,姬维七子之一忽地睁开眼眸,翻手取出破碎的玉符,道:“夏风师兄,谷壳死了,看来我们小看了那位白活二当家的。” “钱幕,你辛苦一趟,连夜召集大齐各方信徒,告诉他们立即执行第二套计划,将入侵重点放到朝廷命官和一国君王上。” “是,师兄。” 目送钱幕伴月离去,夏风轻抚着那新生而出的手臂,眼神愈加阴鸷,谷壳身死不在意料之外,毕竟海外贫瘠内陆富饶,若真有那么容易完成渗透,这内陆岂不早就换了主人? 这里的月很美,早晚会属于蓬莱,毕竟他们有真神眷顾。 47.斗群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昆仑山下,千灵子的悄无声息游荡在阁楼洞府间,小心刺探着点滴讯息。 凌祁薇是个很不错的棋子,可以用来牵制洛阳,更可以用来暗下杀手,不过这枚棋子暴露了,想杀少年祖师,千灵子需要另一枚棋子,不需要天资出众,越平凡才越致命。 在山间徘徊良久,千灵子脑中闪过一线灵光,转而悄无声息的潜入杂役舍。 这里有千灵子需要的人,有野心,能得到多大的利益就有多大胆气,如溃破堤坝的蚁穴一样,不被重视无足轻重却万分致命。 百花齐放,芳香朦胧,洛阳借古木浓密的枝叶遮尽身形,望望林中在昏死修士身上摸索宝物的小道士、胖和尚,抬手唤出阎罗鬼面戴在脸上。 一个是武当山的,一个是灵隐寺的,论辈分洛阳又是长辈,实在不好明面下手。 树影摇曳,秦陵、玄清警惕的停下动作,未等起身,阎罗出现在秦陵身前,三尺青锋直指小道士眉心。 “要命要钱?” “要钱,要钱……”秦陵陪笑着,将身上的宝贝尽数取出,暗中对玄清使眼色,打算黑吃黑将阎罗也劫了。 玄清眨眨眼,没等动作被洛阳一剑鞘抽在屁股上,整个人高高跳起,痛的眼泪转圈,望着那张狰狞可怖的鬼面,再不敢动歪心思,乖巧的将法宝丹药一一罗列在身前。 “看在宝贝的份上,告诉这些人,羽化池在西边!”洛阳将两堆收好,转身返回羽化池,守株待兔。 月上中天,洛阳平躺在羽化池水上,望着空中数不清的星,念着南诺,静待敖苏、姬玲儿和林间的各族修士苏醒。 星垂旷野,镜池映月,敖苏掠出水面,在云端徘徊一会儿后化为一道金光落在洛阳身边,躬身作揖,道:“谢洛阳道友救命之恩。” “把值钱的交出来,或者给我弄些天材宝药来,你选。” 洛阳耷拉着眼皮,想着怎么狠狠敲诈敖苏一笔,龙族比魔族富裕几十倍,敖苏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这些够不够?” 敖苏丢出一枚须弥戒,满满的灵石宝药,比玄策城仙盟宝库中的多几十倍。 “不够,龙族那般富裕,拿出的东西还没魔族的一半多,丢龙。”洛阳撇撇嘴,取出南易和龚鱼的须弥戒在敖苏的眼前晃了晃,话里话外尽是鄙夷。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洛阳你别太过分,那三只须弥戒中有多少真宝贝你我心知肚明。” “看来还是得动手……” 洛阳无奈的摇摇头,翻手取出长相思,刚坐起身敖苏又丢出四只须弥戒,笑呵呵的望着洛阳,豪气的说道:“我和姬玲儿的,不用找了。” 洛阳满意的将须弥戒收好,舒服的闭上眼,等待姬玲儿苏醒,再敲敖苏一笔。 月影微移,火凰震翅直入云霄,凰鸣响彻山林,焰火映红半边天空,洛阳笑呵呵的睁开眼眸,望向从天而降的姬玲儿,冷声断喝,“打劫,把须弥戒给我交出来,之后用宝药来换。” 敖苏脸色大变,刚欲开口正好却见姬玲儿正要摘下自己的须弥戒,无奈的又丢给洛阳两枚须弥戒,阴狠狠的说道:“撑死你,贪婪的王八蛋!” 洛阳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对敖苏招招手,轻声耳语道:“要不要合作,等下有很多修者过来,咱们三三四,怎么样?” 敖苏微微思量后点点头,招呼着姬玲儿一起坐在洛阳身侧,等鱼上钩。 望舒向西,秦陵和玄清前后走近羽化池,望了望池中的一人一龙一凤,忽然有了些不好的念头。 “能先泡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贫道没钱,没宝,两袖清风,爱告状,有些事其实无异于掩耳盗铃,你说是吧,洛阳师叔?” 洛阳撇撇嘴,手掌一挥,将玄清和秦陵拍进羽化池,望向丛林深处,开口喝道:“羽化池现,宝药灵石交易资格,三,五千万上品灵石起拍,加高者得。” 声音在丛林中回荡,无多时一头飞虎掠出山林,低吼着径直扑向羽化池。 长相思连鞘斩出,飞虎倒飞回山林,犁出一道半人深壕沟,撞倒古树无数。 敖苏适时睁开双眼,装出一副吃力的模样,声音中透着恼怒与不甘,出声道:“这人族很强,莫要强来,我和姬玲儿都被他以剑阵锁住,动弹不得。” 飞虎甩了甩磨盘大小的脑袋,挣扎着从沟中爬起,望着雾气中的敖苏发出一声低吼,转身掠向丛林。 双拳不敌四手,就算这个人族再强也不可能敌得过林中的数百妖族。 洛阳暗中对敖苏点点头,站在岸边静待片刻,声声虎啸兽吼透过山林,尘烟飞腾,数百妖族冲出密林,径直奔向羽化池,妖气遮去明月。 飞虎站在兽群之间,残忍的狞笑着,羽翼飞舞,张口向洛阳身边的薄雾吐出几道电光,想试探着打破封锁敖苏两人的“剑阵”。 “手下留情。” 敖苏睁开眼睛,担忧的望着山林中的群妖,能来这的妖族群势力都不会太差,其中还有很多是龙族的附属种族,敖苏可不能让洛阳赶尽杀绝。 “放心,我的人品有保障,求财不害命!” 洛阳轻轻一笑,收起长相思取出根短棍,单手握棍,挥斩间带起数十道缭乱的剑影,光辉绚丽缭乱,所过之处大地皲裂,枝叶断折。 飞虎化为人形,翻手取出两柄战斧,一马当先的冲向洛阳,狂暴的妖气将周围几个弱小的狐妖带翻在地。 剑气重重轰在战斧上,飞虎倒飞而出,五尺多高的身形撞翻无数妖族,重重撞在古树上才堪堪停下,手掌颤抖,虎口被震裂,妖血染红斧柄。 “大胆人族,以下犯上,真不知天高地厚!” 静观其变的金背妖猿身形猛地拔高两倍,宛若小丘,双拳猛地砸向地面将洛阳生生震飞。 临近洛阳的两三狼妖同时而动,未等近身却被一道圆形剑气斩退…… 姬玲儿眺望着洛阳从容的背影,好奇的问道:“我们能赢吗?” 人、妖两族的年轻一辈争锋妖族八百年没输过,这次如果输了,在场所有妖都将被钉在耻辱柱上。 “以棍代剑,在他收起那柄魔剑的时候我们已经输了,毕竟他是个剑仙!” “可惜你是东海的龙,如果是南海的龙,洛阳不死也得扒层皮。” 姬玲儿很不甘心,紧握着秀拳,压制着心中的战意,不甘就此吞下失败的苦果,洛阳的确很强但妖族英才理应更强。 敖苏引起薄雾挡去外界争端,握住伊人素手,苦笑着摇摇头,轻声说道:“就算是西、北、南三海龙子齐至,我们也不可能赢,凤九的确伤的不轻,但他依旧是三花大能,依旧被一个蜕凡修者步步逼死!” 姬玲儿皱起秀眉,望着妖群中纵横捭阖的洛阳,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这就是齐天剑仙吗?” “对,这就是齐天剑仙。” 48.官子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五百年前那人仗剑横行妖界,剑斩群妖,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无妖能挡;五百年后,他的传人强势崛起,先杀火凤,再压群妖,于这羽化仙境为人族夺得八百年来对外族的第一胜。 这就是齐天剑仙,活着的传奇,虽未登临绝顶却早已俯览苍生。 吼! 一声哀嚎透过浓雾,唏嘘不已的敖苏、姬玲儿同时歪头望向池边,那单手持棍的少年白衣飘舞,短棍上跳动着金色的剑芒,神情肃穆,孤高的背影令人有些移不开目光。 周围的群妖都成了他的陪衬,败北的金背妖猿是其中最精彩的一笔,皮毛被染成黑红色,小丘大小的身躯上罗列着密集的剑痕,捂着古树般粗细的手臂,低着头,不敢看那个握着棍子的剑修。 群妖皆俯首,虽未退去,却也没了战意。 “杀个人很难吗?妖族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退下吧,你们这帮废物。” 你方唱罢,隐于夜幕下的鬼灵跃出山林,明君鬼面露在月下,桀骜的歪着头,眼中尽是轻蔑,绯红色鬼纹化为铠甲包裹全身,掌中大环刀沉淀无数杀气,示威般的斩向同样桀骜的狼妖。 洛阳眉头一挑,白衣轻动,掌间三尺短棍点在大环刀身,金戈之音透过夜幕,明君退后几大步,虎口淌出的刺眼的鲜红浸染刀身,虽然吃了亏,眼中的战意杀机却未消减半分。 杀阎罗者为下任阎皇,过去的战友又如何?过去的兄弟又如何? 挡财者杀,挡路者斩,那怕是阎罗,也得死! 洛阳毫不在意明君的杀机,目光扫过群妖,短棍轻挥,向敖苏斩出惊人剑气,喝道:“还看什么,不想死的就给我去找药!” 羽化池水被剑气分割,敖苏咬牙切齿的抬起手掌,翻涌着的蓝白色寒气被剑气轻易斩开,整条龙倒飞而起,重重栽落在池后的丛林间。 “快去快回,不然我就杀了他们两个。” 洛阳再举棍指向姬玲儿,语气冰冷,杀气如麻。 群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前后散入山林,毫不拖沓。 姬玲儿遥遥望着洛阳的背影,对这个十五岁的剑修再高看一眼。 他很懂世故,给了在场妖族一个很恰当的理由,为人族采药,是为了拯救同族的性命,不是因为人族的威胁,更不是怕牺牲性命…… 群妖散入山林,明君甩甩发麻的手掌,黯淡的鬼纹再度亮起,夺目的明光将狼藉的池边映成红色,火红的光辉好似烈焰,在战意的助长下熊熊燃烧。 “洛阳,取出你的剑,用根破棍子算什么?” “这叫打狗棍,你说干什么?” 洛阳提起三尺短棍,笑呵呵的望望明君,他可没忘这个叛徒走狗对墨祁家人做过的那些事,这个性情卑劣的鬼灵同拓天鬼帝一样,都不可原谅,都该死! 过去没有机会,现在机会已至,自然没理由放过。 明君不屑轻笑,闪身出现在洛阳身侧,提刀横切,刀气成浪,卷起无尽灰埃,残花败叶扫过池边,羽化池边陷入死寂。 敖苏骂骂咧咧的从林间走出,歪头打量着池边的战况,眸间闪动着金灿灿的流光,望穿层层灰埃。 洛阳、明君皆背身而立,三尺短棍上的金色流光未曾散去。 明君握着大环刀柄,厚重的刀身节节崩断,散落在泥土间,凝实的鬼纹铠甲崩解破碎,剑痕横亘前胸,露出皑皑白骨。 踏步闪身,敖苏探手想把短棍夺来细细一观,想不明白这棍子为何同剑无异,无上锋锐,尽断一切。 龙爪临近短棍,洛阳偷笑着催动剑势,金白混淆的两色剑芒在短棍上呼啸而起,吓得敖苏急忙收回龙爪,横眉怒目,死死盯着洛阳那张贼贼贱贱的脸。 “你这棍子是什么宝贝?十二品先天灵宝还是十二品混沌至宝?” “那就是根普通的棍子,如果非要论阶评品的话可能连三品法宝都算不上。” 姬玲儿轻声说着,望向洛阳的眼光尽是赞赏,剑修与剑修是不一样的,有的剑修只会用剑,而有的剑修握住什么,什么就成了剑。 洛阳收敛剑芒,甩手将短棍丢给敖苏,走近满身焚烧鬼火的明君,翻手取出长相思,锋锐的剑锋高高扬起。 “洛阳,我等着你,我们等着你,你活不过五月十五,你活不过……” 剑锋落下,明君不甘的呐喊消失在浓雾间,林间静观其变的其他修者前后掠入山林,搜寻草药,不敢有丝毫懈怠。 杀鸡儆猴不仅适用于人间,无界生灵皆贪生,在那都用的通。 月落日升,五度昼夜,淮陵城外的旷野点缀着斑驳的星光,朦胧月色沉淀在几许浅浅的水洼中。 方步负手立在城头,一袭黑衣同夜色相仿,双手染血,拎着一只黄金半面,凝视着城下吃力挪动着满是道纹阵石的数百邪修。 “以七察宙星阵修改飞羽仙境的传送,这会不会太过牵强?”夏风登上城头,手中端着罗盘,灵光熠熠,七星相位不断变化,与他看来,方步计划可能性不足三成。 方步摇摇头,歪头当空皓月,轻声道:“阵法牵强不牵强真的重要吗?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夏风眉头一紧,有些不明其意。 “无论干什么最重要的都是目标,我们的目标是那个小崽子,阵法能将他劫掠此处我们便扮作天宫屠魔卫群起攻之,让他身陨此处。若是不能,他必然会迷失在空间乱流中,他不过是宗师,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活下来!” “无论那种结果,皆与我们有利,所以说阵法是否牵强真的重要吗?” 方步笑呵呵的将半面覆在脸上,眺望着东方的天际,期待着那动人心神的日出。 藏剑一脉的剑,久违了。 分外明媚的晨光划过绿油油的麦田,同淡淡的清香纠缠在一起,胜过人间无数。 凌霄峰下劳作的矮胖杂役放下手中的木桶,轻轻擦去额上轻汗,盘膝落座,五心朝天,想要再次尝试感知灵力。 千灵子的身形在稻田之外若影若线,数十只样貌各异蛊虫盘旋身侧,眯眼凝视着田中的矮胖杂役。 心念一动,一只蛊虫化为流光融入矮胖杂役的体内。 矮胖杂役感知中的无尽黑暗忽地亮起一道极光,绚烂的光辉照亮了深邃的幽暗,天地变得多姿多彩,一切都泛着勃勃生机。 矮胖杂役压住心中的狂喜,感知着那灿烂的光,呼吸吐纳,引来一缕明光纳入体内。 暖洋洋的灵力融入气海,缓缓旋动,如梦似幻。 矮胖杂役睁开双目,狂喜着大叫几声,夺路奔向山上的杂役殿,有了这一缕灵力他便是仙门的外门子弟,长生可期。 麦田外,千灵子笑呵呵的望着矮胖修者的背影,眼中尽是讥讽。 这副躯壳很差却是暗算少年祖师最完美的选择,一个样貌平平的杂役,一个外力感灵的废物,彼时战火四起,有谁会在意这么个蝼蚁呢?有谁能猜到毁灭昆仑的致命一子竟然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呢? 仙境间的皓月缓缓落下,夺目明光落入平寂的羽化池,洛阳笑呵呵的盘坐在池边,眺望着有些光秃秃的山林,抱着长相思,笑得合不拢嘴。 “小人得志!” 南易望着谈笑风生一人两妖不满的撇撇嘴,心底里尽是后悔,早知如此他也该入伙,左右是洛阳背锅,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 天际闪动七色流光,池水间的修者前后消失不见,敖苏伸手拉住姬玲儿,看看洛阳的发黑的印堂,咧嘴笑笑,幸灾乐祸道:“人族,出去时小心些,别死了。” 洛阳微笑着点点头,回身向纠缠在一起的南易龚鱼挥挥手,身形渐渐消失在金灿灿的流光中。 “他印堂发黑,你不提醒他?” “提醒他有什么用?总归是要出去的,总归是要面对的,不吃些苦头他是不会明白,大势不可逆。” 南易紧锁着眉头,最后望了眼波光粼粼的羽化池,也消失在羽化仙境。 49.局中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群鹤排云,几声轻鸣回荡在空荡的飞云宫,时至人未归,琼霄峰顶盘膝打坐的少年祖师睁开双眼,抬手掐算,面色陡然大变,张口喝道:“戊辰,洛阳有难,速去淮陵!” 玉宇殿开,戊辰火急火燎的直入云霄,度飞云为剑,御剑乘风,须臾横渡万里河山。 淮陵城间的七察宙星阵泛起夺目极光,本该归回昆仑的得意少年站在阵中,头晕目眩,空间变换带来的不适久久难祛。 望望少年眉眼,确认来者身份,方步轻笑着拍拍夏风肩膀,蓄势待发的邪修掠下城头,举掌拍向洛阳脑门,将面对天子时的屈辱愤恨尽数倾注其中,掌力若钱塘大潮,威势惊人。 危机临近,洛阳却久难控制身躯,黑衣洛阳只得先一步行动,勾引竹下白光,于识海掀起滔天巨浪,将两根清净竹生生顶起。 摇晃的天地瞬间定格,洛阳猛地一歪头,夏风的夺命掌重重劈在少年肩头,前一刻春风得意的少年滚出阵光,面若金纸,捂着断裂骨断筋折的臂膀,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任由魔焱修复伤势。 “鲨袭!” 一击中的,夏风得势不饶人,拔剑直刺,长剑撕裂阵光直取洛阳首级。 洛阳左手拔出长相思,斩向夏风长剑,借力抽身飘退,为右肩伤愈争取时间。 “左手剑术,不灭魔焱,好个当代昆仑小师叔,好个瞒天过海的魔头!” 挥剑斩退夏风,洛阳循声望向城楼,那面带金色半面的修者飞身落在城中,周围黑雾四起,死亡枯寂之意袭上心头,一念间万物无趣,心生无尽死意。 洛阳眼中的坚定光辉渐渐消散,神情呆滞,一点点举起手中的长剑横在脖前。 识海泛起涟漪,波光粼粼,猛然回神的洛阳睁开双眼,两根清净竹高高浮起,黑衣洛阳站在身前,平静的望着他。 “万物皆虚,唯有剑真,斩敌斩己,天剑自成。画剑法不适合你,你的剑势、剑心决定了你只能修天剑法。” “斩敌斩己,天剑自成,这剑道和太上无情道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无情道是无情,天剑道是大爱,如天道,名天剑。” “修行为的不是超脱不死吗?剑如天道如何超脱?” “性命是第一大道,实力乃必须之物,若不懂得何谈超过?” “我……” “少废话,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你没有选择!” 洛阳话被黑衣洛阳打断,浩如烟海的玄奥道藏在洛阳记忆中觉醒,每个字眼都让洛阳感觉格外亲近,每句话都让洛阳感觉无比熟悉。 洛阳悟道,黑衣洛阳暂时掌控身体,缓缓举起的魔剑放下,少年眼中的死意退散。 看看不远处的象星修者,黑衣洛阳将长相思交与伤势尽愈的右手,翻手于须弥袋中再取出一柄长剑,双手执剑,经脉间的灵力奔涌不休,体外渐渐燃起一道赤红色的焰光。 象星与象星不一样,虽然修行境界相同,但眼前这个知一道之意的象星能随便抹杀几百个韩遂那样未闻道势的象星。 这个人很强,值得被他杀死! “洛阳,不差!” 方步大笑着望向洛阳,更相信自己的推测,这种战意,这种杀气,洛阳就是阎罗! “听潮!” 夏风再度欺身上前,挥剑斩向洛阳的胸腹,剑气似海洋大潮,接天遮日,起伏奔涌,惊散城外飞鸟无数。 黑衣洛阳凝视着翻涌的黑白线条,长相思刺出,左手剑藏于右腋妖侧,蓄势凝气。 魔剑贯穿磅礴剑气,双剑相交,金戈之音轰鸣炸响,洛阳借力向后飘退,左手藏剑顺势挥斩而出,剑势轻柔,慢的向蜗牛,看起来软绵绵的,没丝毫杀伤力。 面对这种“不入流”的剑招,夏风万分轻蔑的一笑,不屑管那慢吞吞的长剑,竭力催动灵力,未等提剑再斩,洛阳那慢吐吐的左手剑却以斩在夏风肩头。 藏敛不显的锋锐剑气瞬间爆发,夏风如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卷起砖瓦土石无数,嵌入城墙三尺才堪堪稳住身形。 黑衣洛阳抖腕舞动双剑,饶有兴趣的望着城墙上的方步,挑战斩杀强敌永远是他唯一的嗜好。 “两仪微尘剑道,好一个小齐天剑仙,来,用出你的全力,让我试试你的剑!” 方步毫不保留赞美之意,体外有浓雾升腾而起,须臾遮尽明媚黎明,抬手对着城中少年虚抓,一片死寂的夜幕凭空浮现,似一条锁定猎物后发动致命缠绕的巨蟒。 洛阳退后一步,双臂交叉,剑藏身侧,身上的赤红色焰火归于平寂,双剑上翻涌着的锋锐的金色剑芒也渐渐熄灭。 夜幕渐渐缩小,洛阳双剑齐齐斩出,两道光辉夺目的金色剑气交叉在一起,夜幕微微抵抗片刻便被斩成散,零零飘落街头,将平整的街面腐蚀出数十个脚面深浅的洼坑。 方步眉头皱紧,熟悉着一气化三清后带来的力量下落,再度招引一片夜幕,星光化为八臂神明,各执手印,灵气被吞入夜幕,阴影渐渐覆压整个淮陵城。 黑衣洛阳望望那万分神异的神灵,神情庄重几分,正欲再战忽地收起左手剑,装出一副无力再战的虚弱模样。 方步目露好奇,刚要招引夜幕摧毁全城,一抹剑光贯穿云霄,轻易斩碎夜幕后化为透明光罩将洛阳护在其中。 自道法中回神的洛阳再度掌控身躯,好奇的仰头望去,万里碧空下有剑仙御空而立,剑指虚引,漫天云气皆化仙剑,锋芒无两,惊世骇俗。 “以大欺小?莫不是以为我昆仑无人?” 戊辰眼眸微眯,念起剑吟,念动剑落如雨,无量数飞剑瞬息淹没淮陵老城,地动山摇,光尘弥漫云霄。 城中哀嚎声此起彼伏着,藏觅城内城外,地下井中的黑衣修者尽被飞剑钉杀,腥臭的黑雾翻涌而起,徘徊在淮陵城的天际,久久不散。 “呵呵,我就说屠魔卫不可能有这般智商,原来是你们这群偷鸡摸狗的东西,更该杀!” 戊辰眼中杀机更胜往昔,大手一挥,天际炸响起一声惊雷,驱散黑雾,将那八臂神灵连同来不及躲闪的方步一起斩为齑粉! 洛阳咧嘴笑了,眼中有着憧憬,这就是剑仙,一剑摧城,一剑诛邪,乘风御剑,够风流,真逍遥。 混沌魔都,南易背着再次化为冰雕的龚鱼,急行直向月下孤峰。 “父皇,父皇,不好了,有人要杀姐姐!” 临近峰下,南易张口大呼,同杨老头松下弈棋的南离猛地抬起头,探手将南易抓来身边,横眉怒目,放声怒吼,“说什么胡话?在老子的地盘谁敢动你姐姐?” “不是,姐姐和洛阳一条命,杀洛阳和杀姐姐那有区别?” 南离眉头一挑,目光透过无尽虚空,没等望见洛阳情势便被一剑斩灭。 “老子还没死呢,管好你的眼珠子!” 少年祖师的低吼声在魔界绝顶耳畔回响,带着一抹纯粹而锋锐的剑意,问剑魔主。 南离没好气的将龚鱼从南易背后揪下来,气鼓鼓的抬脚将南易踢下山,探手落子,将两枚黑子锁死。 “陈虞婆娘着实可恨,死前还摆老子一道,这灵犀扣是否当真的无解?” 杨老头落子吞吃五枚白子,替南离一一细数,“夫子的笔,昆仑的剑,无迹可寻的天书,除此之外,无解!” “兔崽子也不省心,少惹些事不行嘛?命都不是自己的,还这么能折腾。” “怕事,不敢折腾的能被齐天象看中当徒弟?” “哎呀,好气,你别动棋子,我要去打一架!”说着南离破空而去,杨老头则是笑呵呵的抬手拂过棋盘。 50.双拔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影留光,尘埃未落的淮陵古城陷入死寂,戊辰落下虚空,侧身将洛阳护在身后,眯眼凝视着不远处的废墟,那堆积如山的碎石破瓦下有着很强的灵力波动。 “明海珠,疾!” 声嘶力竭的呼啸响起,道道极光透出瓦砾,三色光辉愈是耀眼,将周围砖石尽数湮灭。 极光收敛,衣衫褴褛的夏风缓缓站直,周身缠绕着五颗碎裂的明珠,紧握断剑,目光阴鸷,笑的狰狞,眉眼中尽是愤恨,似有满腔不平。 “好个仗势欺人的贼子,好个蛮横无理的昆仑,不许旁人以大欺小,自己又在干什么?” 洛阳眉头一挑,忍不得夏风的无耻言语,反唇相讥,“好个只许州官放火的不要脸修士,你不就是想单挑吗?来,我和你打!” 说着,难平意气的少年提剑上前,有意试试被迫学会的天剑法,想知道黑衣洛阳口中能尽断一切的天剑究竟有多利。 戊辰审视着夏风身侧的明珠,眉头轻轻皱紧,拍拍洛阳肩膀,传音入密。 “那五颗明海珠乃三品先天至宝,具有江河倒灌之力,伴生三色神光更可惑人心智,正面对攻与你不利,若是不敌莫要逞强!” 洛阳瞥了眼黑白颜色的破珠子,自信的勾起嘴角,声音中透着不可置疑的决绝坚定。 “师兄,相信我,我能斩破它!” 戊辰点点头,不再言语,退向一旁,私下希望掌控明海珠的夏风能予洛阳一场大败,以此好好挫挫洛阳的锐气,让他遇事能更谨慎些,自信是一柄双刃剑,能成就洛阳,也能害死洛阳。 洛阳不知师兄心中思,正一本正经的打量着气息越来越强的夏风,朗声说道:“你累了,我也累了,你大伤方愈,我也是如此,死在我手里,你可有异议?” “果真如此,是我的荣幸,不过你杀不了我,你的剑不如我!” 夏风换了柄新剑,左手虚引,身边的明海珠轻轻旋动,三色光辉异常夺目,映照着主人得意的笑容。 此珠乃混沌至宝定海珠的仿制品,伴生三色明光,可惑眼、耳、意三识,剑者斗剑瞬间生死,有明海珠在侧,天下同级剑修谁是敌手? “惊涛!” 流云遮去些许月色,夏风调转灵力,率先出手,蔚蓝色的剑气滚成滔天巨浪,裹挟着周围的无数土石横推无阻。 待扬起灰埃挡去身形,夏风提剑隐于巨浪之后,五颗明海珠旋绕成圆,高高浮在头顶,举剑齐眉,心中做好打算。 为惊涛式引,待洛阳破开剑气瞬间引动三色明光,趁其失神,以破浪式斩敌后引爆明海珠,虽不能诛杀那可恨老贼,却足以争取逃命时机。 距此地百里便是海,入了海,内陆修士不可能追上他! 剑气狂暴,恍若沙暴,换做寻常修者面对这一剑必然摆出收势,以守代攻,而洛阳却截然相反,镇定自若的踏步提剑,以天剑法搬调灵力,周身陡然迸发出的金色光焰直入云霄。 待惊涛剑气近身五尺,洛阳探手握住剑柄,藏剑现锋,夺目的剑芒编织在长相思上,虚无缥缈的剑势凝为实体,轻挥劈斩,那滔天巨浪便被轻易斩散。 夏风眼眸一缩,将三色明光催动到极限,破浪剑式同神光前后攻出,私下揣测着戊辰的动向,同级修者不可能挡下三色神光,于他而言,洛阳已经是一具尸体。 洛阳直视着三色神光,反手握住长相思,以虚空为鞘再度拔剑,比之前更强三分的磅礴剑气横扫八方,璀璨套叠的三色光辉碎做流荧,海外器修精心打造的十品法剑寸寸崩断,夏风尸首两处,被漫天落下的灰埃渐渐掩埋。 五颗明海珠坠落凡尘,清风轻徐,那破裂的珠体散做十半,切面平整,宛若镜面。 “怎么……怎么可……好小子,干的漂亮。” 戊辰压下心头震惊,笑的合不拢嘴,轻揉着洛阳的短发,这少年比他想的优秀,这剑势比他想的锋锐,一正一反两式拔剑术也是精彩绝伦,料想应该是摸到了万象森罗的门槛,无师自通,确实有自信的本钱。 “走吧,回家吧,这只是个开始,九脉论剑你可不能丢人,给我砍起来,管他是铜僵虎妖,还是奇蛊神兵,都给我砍个稀巴烂!” “都不用手下留情吗?” “不用,留情不动手,动手不留情,人家都打上门了,砍就完事了,你砍翻小字辈,我砍翻老字辈,祖师砍翻贼字辈,九脉论剑就此结束。” “好。” “一个个的都拎不清情势,昆仑是什么的地方,敢来昆仑论剑,欠砍,该死!” …… 剑光消失在月下,霞光自天际而至,在化为废墟的淮凌城前微微停顿刹那,转而破空远去。 光霞之上,白苏抬起颤抖的手掌,一把撕破袍袖,手腕上的灰蛇已然消失不见,夺命的九虫噬魂咒已解。 “气运所归,天命所至,这一世我必然纵横无双!” 少年意气风发的声音随风传了好远好远,识海中被惊醒的凤九跟着点点头。 白苏说得没错,不过未来纵横无双的人不叫白苏,而叫凤九! 龚鱼蹲在老树下,离开南易百无聊赖,便歪头望向棋盘,细细思量,总感觉棋盘上有十几颗棋子变了位置,却又不敢肯定。 “喜不喜欢南易,想不想当王妃?” 杨老头笑眯双眸,模样和蔼可亲,完全不似对南易那般凶厉。 龚鱼想了想,坦诚的一点头,俏脸微红,甚是可爱。 “想是没用的,你这本事比起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差远了,别那样看我,我说的不是斗法的本事而是撩拨男人兴趣的本事。” “她们敢,我杀光她们!” 闻声,前一刻含羞不已的小姑娘瞬间暴走,素白色寒气包裹全身,头发都化为刺眼的蓝色霜气。 “嘿嘿,杀了一个就有两个,杀的完吗?就算你杀的完能保证得到南易吗?” “晓梦丫头哦应该跟你说过我的身份,这圣山上我说一不二,所以只要你管住嘴,南易就是你的了。” 杨老头同时不动声色瞥了眼棋盘,弦外有音。 离开南易龚鱼亦是聪慧之魔,对话外之音心领神会,向杨老头重重点头,转身将刚刚爬上山崖的南易扑下山崖,寒气翻涌,于山间凭空造出一座冰屋,内里声音,纯情男女闻之必然脸红,难免心羞意动。 “哎,了凡说的没错,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不过也不对,一个往死里下咒,一个要么冰封囚禁,要么就霸王硬上弓,这魔族女子可远比老虎恐怖。” 剑光横渡河山,风尘仆仆的师兄弟归回昆仑,洛阳看看近在咫尺的凌霄峰,取出一枚须弥戒,递给戊辰,隐晦示意,道:“师兄,缺什么再告诉我,我很擅长这个。” 戊辰探手接住须弥戒,大笑着点点头,御剑消失在云霄之上。 洛阳微笑着走进飞云宫,摊开画卷,提笔画剑,笔墨于纸上停留些许光景便再度烟消云散…… “愚蠢,放着无上道法不修修这破烂道法,有眼不识金镶玉!” “哈哈哈……” 伊人走出清净竹,掩面轻笑,眉飞色舞。 黑衣洛阳循着声望向陈虞,横眉怒目,气急败坏道:“你高兴什么?你这儿子是你亲生的吗?为何如此愚钝不堪?” “好大的醋味,好像有个坏小孩在跟妈妈抱怨呢,妈妈,妈妈,哥哥为什么跟他玩不跟我玩。” 陈虞效仿着黑衣洛阳的冷硬语气,秀眉皱紧,装出一副委屈宝宝模样,让黑衣洛阳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妖有妖魄,神有神格,鬼有血脉,魔有魔心,人有什么?本就先天弱势再不勤能补拙临了终了不过就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凡人!” “那也没关系呀,我也是凡人,夫子是凡人,齐天象也是凡人,凡人的确平凡但仙魔妖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怎么活,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怪不得他变得牙尖嘴利,原来都是因为你这个母亲。你们给我小心些,等那天我看的不顺眼,便把你们都杀了,祭剑!” 黑衣洛阳气恼的闭上双眸,背对陈虞坐下,如果不是陈虞说不定洛阳现在已经寻回了曾经的记忆…… 51.恶客临门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夜色悄悄,不灭魔焱于星空下一闪而逝,难抑相思的女魔头暗入飞云宫,悄无声息的翻过窗台,红裙飞舞,蹑手蹑脚的靠向认真画剑的洛阳,轻声耳语,含情脉脉。 “小贼,这么晚了还不睡,是因为没有我孤枕难眠吗?” 洛阳手掌一抖,感觉酥酥麻麻的,似有电流闪过周身,不由丢开画笔抱住伊人,轻声说着心里话。 “我好想你,在羽化仙境中就想你,绝对比你想我还要想你。” “吹牛皮,你如果真那么想我还能这般稳坐钓鱼台?长夜漫漫,良辰美景,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南诺尽显魔头霸道风范,用玉指勾起爱人的下颚,眉眼间饱含神情,贴近,吻下…… 琼霄峰顶,少年祖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望着凌霄峰,突闻剑光临近,急忙收回视线。 “怎么样,有没有齐天象弄回来的多?” “还没来得及看。” 戊辰摇摇头,将须弥戒取出,神识扫过,须弥戒中落出数十个须弥袋。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羽化仙境中的情势不言而喻,想必地皮都已被尽数移平,那些外族天才恐怕没得到什么好处,说不定还被敲诈了一翻。 “这回终于有药了,景岐那边怎么样了,都准备好了吗?时间可不多了。” “放心吧祖师,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玄策城寺,盘膝而坐的姬维六子同时睁开眼眸,翻手取出怀中的茱萸玉饰,望着那道清晰的裂痕同时仰天低吼,背后长剑轻轻嗡鸣,渴望饮敌血,报死仇。 黑影闪动飞檐,六只蛊虫悄无声息的落入姬维六子口中,神不知,鬼不觉。 “昆仑、飞僵门、赶妖宗、仙盟子弟、海外修者……” 感知着各个方位的蛊虫,千灵子得意的扬起嘴角,歪头望望昆仑仙门,鬼魅一般的消失在寂寺月下。 东境仙盟府暗室,盘膝静坐的方步睁开双眼,发力将手中刻录着一气化三清法门得玉符握碎,眼中闪动着凌厉的光华。 辛苦布局为的就是现在,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是棋子而是棋手,同李钦月一样的棋手。 九脉论剑这盘棋李钦月布局久矣方步自认没有胜算,下盘棋,轮到他布局,赢得必然是他方步。 农历四月初五,宜出行祭祀,忌动土殓葬。 婉转鸟语间晨曦姗姗来迟,姣好的明光勾勒着蜿蜒的昆仑山脉,满山云雾,青翠欲滴。 南诺微笑着推开小窗,歪头看看身侧和衣而睡的懒猪,轻笑着取出一支画笔,在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上勾勒图画,心里甜甜的,好像含着一块糖。 “早不得安宁,晚不得安宁,怪不得人人皆言红颜祸水。” 被吵醒的少年睁开一只眼睛,满口嫌弃却紧紧抱着爱人,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有种别无所求,此生无悔的满足感。 “哼,大猪蹄子,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打算把我踢了去寻新鲜?负心汉!” “有一说一,我还没得到手呢,要不是昨晚总感觉有人偷窥,我才不会放过你,就该吃干抹净,最好怀个剑魔,到时再见咱爹我这腰杆就更硬了。” “晚了,傻猪,我得回去了,下次好好把握机会,还有,小心些,不论昆仑怎样,你得活着,为了我。” 南诺轻声叮嘱着,滚烫俏脸贴近洛阳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缓缓化为紫焱消失在空中,杳杳芳踪,唯留昨夜情深似梦。 洛阳挥手净面,轻叹一声走近桌边打算继续画剑,杀人放火的事做了无数次,轻车熟路,可这守卫拯救的事却没做过几件,能不能成功,他也没有底气。 画笔轻轻挪移,墨迹流转,画剑刚刚成型便散为烟云,短短的一笔上尽是尽断万物的极致锋锐。 昆仑山间的云雾散了,五座仙峰真切的出现在云霄间,声声钟鼓,焕发着生机勃勃。 数艘形态各异得仙舟自天外缓缓临近昆仑山外,戊辰换了身新法衣,整齐仪表,负手立于方阵之前。 方景岐堂堂仪表,同身不修边幅的邋遢道士并肩站在戊辰背后,引领着统一着装的三千子弟,遥遥眺望着仙舟上的各方势力。 身着短打剑士袍,背负仙剑,道髻高冠,雄姿英发的中年剑修驾舟行在最前,仅次其后的便是伴行无尽虫蛊的千灵山,再往后是妖媚美妇带领的赶妖宗和背负战锤的魁梧大汉统帅的炼熔山,满舟死寂的尸气的飞僵门排在最后。 邋遢道士无精打采的伸个懒腰,不满的看看方景岐,调笑道:“飞僵门、赶妖宗、离隋剑宗、千灵山、炼熔山,好家伙,附近势力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都没来。” 方景岐苦笑着摇摇头,悬着的心暂时放下,转身对邋遢道士躬身作揖,苦苦哀求,道:“灵隐师兄,您知道宫九掌教同祖师的关系,焱凰山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来添堵?” “瞧瞧,瞧瞧,一口一个宫九掌教,叫的多亲啊……”道士似笑非笑的望着方景岐,眉眼中尽是调笑。 方景岐瞥了眼背后弟子,老脸滚烫,作揖赔礼,道:“灵隐师兄,我知道错了,师弟认错,再也不敢打扰您练睡梦大法了,求您高抬贵手,就饶了我吧。” “不敢,不敢,景岐师弟莫要妄自菲薄,师兄孤家寡人,可不敢和元辰峰主针锋相对。” “师兄,那群外门子弟看中那个您开口,我绝不阻拦。” “罢了,免了,皆无缘分。” 方景岐无奈一笑,歪头望向天际仙舟,说话间仙舟已横渡千里虚空,临近昆仑山门。 离隋剑宗掌教樊隋一抬手,不动声色的向飞僵门掌门使个眼色,身形枯瘦佝偻的老头心领神会,轻咳一声,三个身着枯黄道袍的术士骂骂咧咧的落入东山小道,身后跟着几头青眼獠牙的飞僵,尸气翻涌,东山小路两侧的花草瞬息枯零大片。 倚坐山巅的少年祖师眉头一挑,大袖轻挥,洛阳突兀的出现在山道上,执笔而坐,看上去有些懵懂迷惘。 为首的术士上下打量着洛阳,见他不过宗师修为,便与同伴肆无忌惮的走上前去,满面讥讽,大声吼道:“小道士,抄经抄糊涂还是没睡醒,用用不爷爷撒泡尿把你……” 话为言尽,一抹明艳剑光闪过山林,鲜血溅湿青石长阶,洛阳缓缓站直,手中的画笔不知何时变作了长相思,剑锋素白,不惹鲜红。 “大胆,给我杀!” 飞僵门仙舟上传来一声断喝,未等几个飞僵门弟子动作,一线明光横贯东山小道,道路两边古木倾倒,残花飘舞间背对着两人三僵的少年剑修缓缓收剑。 遍布绯红魔纹的剑身尽数归鞘,术士飞僵倒在一处,尸首分离,生机断绝。 “方才说话的那个老头,你下来,别躲在仙舟上当缩头王八!” 洛阳不爽的望着飞僵门的仙舟,那枯瘦老头不过洞玄境界,斩他不过温酒间。 “小兔崽子不知死活。” 飞僵门掌教骂骂咧咧的引动仙舟阵法,人头大小的炮口调转,流光炫动汇集,向洛阳射出一道极光。 戊辰歪头望了眼邋遢道士,灵隐睁开朦胧的睡眼,屈指轻弹,一道白色阳炎沿极光焚烧而上,瞬息将小丘大小的庞然大物焚烧一空。 离隋剑宗掌教神情大变,眯眼注视着催使昊天阳炎邋遢道士,思虑着应变之策,昆仑道门的昊天阳炎与武当山的阴阳雷法都是天下独一档的术法,能将赶妖宗、千灵山这种修士克制的死死的,必须得叫这道士先行出局! 雷霆灭杀一门震慑群雄,戊辰风轻云淡的上前一步,不等周围几艘仙舟上的掌教开口抢先而言,“各位远来是客,但这不是尔等放肆胡为的资本,凡有不循昆仑规矩者,飞僵门便是前车之鉴,必杀!” 话音落下,平静的山林瞬时喧嚣起来,山前的三千子弟同时低吼:“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52.万夫莫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昆仑子弟呼声落下,九重云霄上陷入死寂,狂风拂动着四方仙舟的各色扬帆。 离隋剑宗掌教上前几步,眯眼望望山间小道的白衣剑修,回头对身侧弟子点点头,暗挥手掌,尽露杀机。 那二八年纪的剑修对师父抱拳一礼,御空飘落东山小道,凝视着洛阳眉眼,抱拳拱手,言辞决绝。 “好个妄自尊大的昆仑仙门,好个不明是非的猖狂小辈,离隋剑宗齐山,请赐教!” 言罢不待洛阳出声齐山扬眉出剑,催使穿云剑式,身随剑动,化为飘摇剑光直取敌酋眉心,想要将这个不知所谓的昆仑子弟一击斩杀,借以为师门搏回颜面。 剑光自山间惊鸿而过,十数步距离眨眼便至。 洛阳不躲不闪,迎着剑光踏前拔剑,身形交错,金白两色剑气前后散入山风。 斜指穹顶的长相思缓缓归鞘,洛阳起身站直。 背后,齐山掌中长剑落地,身形摇晃几下,跪倒在昆仑山前,眸中无光,周身足有四十九道夺命剑痕。 “师弟!” “离隋剑宗廖猛,取你狗命!” 仙舟上的彪形大汉红了眼圈,纵身掠出仙舟,高擎如门板宽大厚重的五尺重剑,私下将崩山剑法催动到极致,打算将杀人狂徒连同东山小道一同毁去,为师弟殉葬。 洛阳抬头望望廖猛剑式走向,纵身跃起,长相思同那柄门板似的重剑碰撞在一起,金戈之声犹如平地惊雷,震惊霄汉。 金光贯穿白光,廖猛哀嚎着高高飞起,重重坠入昆仑山野,粉身碎骨。 洛阳在空中旋身卸力,白衣飘飘,极为潇洒的落回原位,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看起来游刃有余。 离隋剑宗掌教眯眼盯着洛阳,并指喝问,“以快打快,以力制力,娃娃师出何门,为何这剑术修法同我离隋剑宗相差无几?” “你樊隋乃昔日凌霄峰外院弃徒,我掌管今日凌霄峰,你说我师出何门?” 洛阳轻声说着,虽然站的低却压所有离隋剑宗子弟一头,名不正言不顺,站的再高也不可能被旁人仰视。 樊隋沉默下来,望望毫无战意的一众子弟,向另外三位掌教传音入密,道:“欧泊、吴珂、曲风,此子剑术拔群,不胜他我们恐怕进不得昆仑山门,无需顾忌,快快出手。” 三人同时点头,向门人比了个手势,隐忍良久的年轻才俊同时露出战意,一炼熔山力士抢先跃下仙舟,高擎重锤,恨不能将洛阳生生砸成肉饼。 “黄口小儿,口出狂言侮辱剑宗,实在是不知死活,杀!” 锤势狂暴,洛阳抽身飘退,从容挥剑。 大地震颤,蜿蜒小道上多出一横亘三四步的巨坑,剑气切开两三横飞山石,力士捂着被斩断的脖颈,踉跄着栽入巨坑,带起一片灰尘。 “下一个。” 洛阳没再看炼熔力士一眼,轻挽剑花,眼神淡漠,没有丝毫怜悯仁慈。 修行者某种意义上同林间的野兽无意,弱肉强食,要么主宰,要么被主宰,绝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五派之心路人皆知,若情势逆转,昆仑势弱,他们哪还会这般举棋不定,恐怕早就如下山猛虎般进山抢掠烧杀,千古道藏付之一炬,门中子弟,反抗者身死道消,屈服者生生为奴,代代为仆,永世不能解脱。 千灵子、丹羽子隐于山林雾间,审视着山间情势,见四方势力碍于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不敢动手,千灵子眉头渐渐锁紧,取出传音玉符,冷声唤道:“欧乏,你在哪?时不我待!” “杀了李钦月我立即赶过去,放心,阵法都已就绪,时机一道,自会引动。” 言罢,满面疲色的欧乏将手中的玉符丢开,抓紧搬运灵气,以求比李钦月先一步恢复气力。 李钦月在几十步外的盘膝静坐,衣衫褴褛,周身错落着数道剑痕,呼吸匀称,竭力吐纳着周围贫瘠的灵力,体外似乎一吹即灭的太极图依旧倔强的旋动着。 方圆十里山野间散落着无数阵盘,锻器炉倾倒,炉火熄灭,锻锤孤零零的落在山道边。 灰尘飘扬,山间涌起热浪,焦烧味弥散原野,李钦月睁开双眸,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遥遥眺望着入定打坐的欧乏,开口劝降。 “大局已定,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哼!破境难圆,人心叵测,谁能真的放的下?” 欧乏睁开眼眸,眉眼中多是不甘愤恨。 大道殊途同归确实不假,可就算是通向相同目标的路也有远近坦险,紫薇上灵道是坦途,一路虽有崎岖荆棘却总望得到头。 炼熔灵玄道是条漫漫险路,坑洼不平,勾折迂回,看不到头,或许根本就没人能走到头。 这场消耗战他输了,不是他败给了李钦月,而是炼熔灵玄道败给紫薇上灵道! “选择决定命运,命运决定选择,这是小师叔说得,今日之事在你早前决定外力感灵时便注定了,有的道法外力感灵修不得,会死!” “成王败寇,你们这群人永远这般令人生厌,若我赢了绝不会对着败者滔滔不绝的说教,我只会给他来上一剑,让他走的安详,尽早从头再来。” “不求来生,立身当下,说教是希望拨乱反正,不是仗着胜者身份口出讥言!” “我不想听这些,说说你的布局吧,后手无敌李钦月。” 欧乏笑呵呵的站起身,费力的提起锻锤,狠狠抡向李钦月的头颅,路是看不见头,可他不能半途而废,师父可看着呢。 “你们要动剑冢,你们要杀晴柔师妹,你们要杀祖师,你们想得到昆仑,你们想做我便不让你们做,就是这样。” 李钦月侧身避过锻锤,话有保留,手掌轻拍,灵力吞吐间欧乏捂着胸口倒退十数步,最后倚靠一块半碎山石才堪堪稳住身形。 “昆仑山情势瞬息万变,胜负未可知,我是必死,你也未必好到那去,说不得就落为家破人亡的丧家犬。” 欧乏丢开沉重的锻锤,举拳上前,经脉中凭空多了些许灵力,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有洛阳师弟在,你们不可能赢,你们的变数被我掐死了,我们的变数却依旧存在。” 李钦月歪头避过重拳,随手一拂,太极图闪过,欧乏被锁死在原地,竭力挣扎也动弹不得。 千灵峰顶,听闻欧乏回复,丹羽子不动声色的将双手背向身后,握紧袍袖中的那柄抹胎毒的短剑,小心提防着千灵子。 飞鸟尽良弓藏,欧乏不在,千灵子很可能会动手杀他。 “你确定那毒能要了清虚的命?” 千灵子的目光从再次剑挑离隋剑修的少年身上移开,遥遥眺望着琼霄峰,握紧宝剑,不知在思虑什么。 “他不是第一个被此毒杀死的绝顶,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 “如此便好。” 千灵子点点头,分神放出,山下的姬维六子悄无声息的穿过层层禁制向剑冢而去。 欧乏回不来了,阵器修同阵剑修到最后比的就是恢复力,炼熔灵玄道远不如紫薇上灵道,他不可能赢过李钦月。 “清虚老头辟谷万年,你打算怎么做?” “到时便知,不可轻言。”千灵子笑而不语,目光透过层层烟云落在琼霄峰间辛苦劳作的矮胖修士身上。 即使清虚再机敏,再提防也不会在意一个寻常杂役。 剑之绝顶,昆仑祖师死在一个外力感灵者手中,多么讥讽,多么完美。 东山小道旁的一颗三人合抱的古木被剑光斩断,枝叶飞舞,斜剑指天的洛阳缓缓起身,白衣飘飘,满身肃杀。 持双斧的炼熔力士无力的栽倒在地,胸前重甲上罗列着近百道剑痕。 “下一个!” 四派的仙舟沉寂下来,四位掌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能望见对方眉眼间的焦急与无力,他们的传人很强但洛阳更强,这昆仑的小师叔似乎都是妖孽,无论是齐天象还是洛阳,皆无法以常理度之。 正待四方势力心生退意之时姬维七子已然深入剑冢,千灵子深吸一口气闭起双眼,试探数次后控制七子催动法阵。 平静的昆仑山猛的震动起来,若有若无的剑光冲破地表,千剑齐鸣,声震苍穹。 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显露真容,两色剑气升腾翻涌,凝实的阵盘摇晃震颤,倏尔崩散为漫天光点。 53.战起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四方掌教微微一愣,继而面露喜色,趋使仙舟靠向昆仑山,舟上蓄势待发的弟子前后跃下仙舟,挥舞刀剑,御使法器,呼啸着冲向昆仑山巅的接天梯。 戊辰眯起眼眸,望望仙舟上志得意满的四方掌教,朗声敕令:“甲部,天冲九离剑阵,乙部,天心勾陈剑阵,丙部,天英腾蛇剑阵,三阵相和,镇守西山小道!” “领命!” 九百子弟御剑腾空,三座玄奥剑阵同时展开,冲向西山小道的修者有进无出,流血漂橹。 “丁部,乾坤离灭剑阵,戊部,三叠震霄剑阵,庚部,三才沉星剑阵,三阵相应,镇守东山小道!” “领命!” 又是九百昆仑子弟御剑腾空,三座莫测剑阵于山脚展开,绚烂的法器流光前后泯灭,伏尸千百。 “壬部,九天雷鸣剑阵据守山巅,癸部,隐入壬部,九地炼灵剑阵为八阵供灵!” “领命!” 余下一千二百子弟落入山巅,身形变换,飞剑腾霄,声声雷鸣间磅礴的灵力涌入山下六阵,剑气阵光覆压群山,似中流顽石,任浪潮滔天,毫不动摇。 审视片刻山上上下情势,戊辰纵身直入云霄,剑指比划,飞花落叶,流云清风皆化飞剑,万剑成河,呼啸着冲过离隋剑宗仙舟,小丘大小的仙舟被当空斩碎,零散的零件落入原野,轰鸣爆炸声不绝于耳。 方景岐对灵隐抱拳一礼,御剑乘风,瞬息消失在剑冢入口。 灵隐慵懒的伸个懒腰,扶摇直上,背后旋动红蓝卦象,双手招引昊天阳炎,带着无上威势攻向欧泊等三位掌教,山中无人,不得不以一敌三。 “戊辰,看剑!” 樊隋破开剑河,手执紫电青锋,周身环绕数百光剑,层层套叠,跳动着幽蓝色的电弧。 戊辰大笑着举起双掌,山间翠叶尽数浮起,穹顶之上的剑河再增加一倍,遮天蔽日…… 盘坐山巅的少年祖师凭空挪移,避过背后斩落的短斧,歪头望望那身隐黑雾,拎着柄粗狂的短斧的修者,笑道:“孙老邪,你也来凑热闹了,就不怕死在这回不去?” 那什么修者默不出声,举起短斧,未等劈落便以引得天地震动。 少年祖师袍袖轻挥,空间挪移至天外界,剑光斧光此起彼伏,些许明星因此暗灭。 千灵子提起长剑,目光扫过群山最终落在东山小道间的少年身上,歪头对神色紧张的丹羽子说道:“你去剑冢守住神剑,我先去杀了洛阳,他不死,吾心难安。” 言罢不等丹羽子回复便纵身而起,身形凌空闪动,下一瞬出现在东山小道,步步走近洛阳,枝摇叶落,杀意愈浓。 今日其余人都能活下来,唯有少年祖师和洛阳必须得死,他们两个无论谁活下来都是后患无穷! “准备为昆仑献身了吗?” 千灵子的声音异常沙哑,掌间长剑出鞘,寒光映射在洛阳的脸上,千钩百折的银色链剑节节拆开,燕尾模样的锋刃轻轻划过石阶,留下道道似蛇行般细碎痕迹。 “剑名千机,链剑,十二阶先天灵剑。” 千灵子提起拼接在一起的长剑横于胸前,将宝剑尽数展示给洛阳看。 洛阳点点头,拔剑出鞘,不卑不亢的回道:“剑名长相思,魔剑,十二阶先天灵器!” 他可没忘千灵子在紫微宫前的作为,不论是为了师姐还是为了昆仑,千灵子都得死,这老贼太狡猾,太不择手段,若是不死,后患无穷! 千灵子很满意洛阳的杀气,漫不经心的扫了眼长相思上赤红色花纹,退后几步,道:“请!” “请!” 洛阳轻声回道,长相思虚引,催动瞬影步刹那横渡十数步间距,直取千灵子咽喉。 千灵子飘身退后,挥剑上挑,双剑相交刹那链剑瞬间软化,两道钩齿紧紧扣住长相思,剑尖似捕猎灵蛇般弹射而出,饶了一大圈后刺向洛阳脊柱。 眼眸微斜,洛阳反手用剑鞘斩开千机剑尖,顺势旋身搅剑,长相思不退反进,破开钩齿后直向千灵子咽喉。 千灵子再退一步,以空间换时间,璀璨三花破体而出,夺目光环凭空盛放。 洛阳来不及收剑,只得举起剑鞘挡在身前。 光辉荡过山林,古木纷纷倾塌,石阶尽数崩碎,洛阳被轰飞几十步,连续踏碎数块青石才堪堪稳住身形,长相思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灭魔焱翻涌焚烧,周身崩碎的骨节不断连接,痛的少年一阵呲牙咧嘴。 “再见了,未来的剑之绝顶。” 几许落叶穿过千机剑影,千灵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洛阳身侧,抬脚踏住洛阳的影子,长剑高高举起,剑锋跳动寒光,猩红鬼眸中尽是兴奋自得。 洛阳竭力挣脱定影术,闪身退开十数步,凝视着眼神不断变化的千灵子。 瞬影步,定影术都是地府不传秘法,这些东西可不像修罗鬼眼,很难学得,千灵子施展随心,显然不是第一天掌握,如此说来他背后还有黑手。 “很不错的表情,是猜到我是谁了吗?” 千灵子眼中闪过一抹红光,洛阳不由心神失守,趁此时机,千机剑陡然潜入地下,在洛阳背后破土而出,直刺少年两肾。 龙吟响彻山野,质地黝黑的方天画戟破空而至,将千机剑抽飞。 千灵子不满的抬起头,猩红色的鬼眼凝视着方天画戟的主人。 少年看上去比洛阳大几岁,浓眉虎目,面容黝黑刚毅,身形魁梧,披着将玄铁鱼鳞重甲,单手执拿方天画戟,戟柄盘桓金龙纹路。 “老头,你这剑不行啊,软趴趴的。” 少年咧嘴轻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踏前抡戟横扫,无形质的气劲未等靠近千灵子就被三花释放出璀璨的华光撕裂。 “霸天龙戟,龙家之后,你就是戊辰的小弟子龙骧吧。” “正是在下!” 龙骧歪头凝视着千灵子身后的恍若水中明月般的天地人三花,感觉手中的龙戟有些沉重,他是宗师,小师叔也是宗师,两个宗师哪能敌得过三花老怪,真不知道祖师什么心思,这种情势就该叫谷尘那家伙来,保准两剑砍死这老贼。 “秦国国运无双,现在下山去,我可以不杀你。” 身形闪动,千灵子如鬼魅般出现在龙骧背后,千机剑轻轻搭在龙骧肩头,寒光夺目。 “呵,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本事你砍死我!” 千灵子苦口相劝,龙骧却是毫不领情,挥动龙戟向背后的千灵子斩去,一戟抡空,青石倒飞而起,千灵子鬼魅般的恢复原位,踏着龙戟,面色从容,似乎从没动过。 “瞬影步乃九幽道不传秘术,他比我练得好所以能跟上我,你不行,差得远。” 链剑钻入地下,下一瞬破开石阶径直刺向龙骧的后心。 此时洛阳恢复清醒,挥剑斩向身前石阶,土石横飞,金色剑气重重斩在埋藏在地下的千机剑上。 剑身受阻,临近龙骧的千机剑无力的划落,锋锐的钩齿在玄铁鱼鳞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后知后觉的龙骧惊出一身冷汗,猛挥龙戟,龙吟琼霄,金色的电光重重劈在千机剑上。 54.斗千灵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金色电光扫过半山,轰鸣爆炸间千灵子不断的退后,顶上三花闪耀明光,将水桶粗细的电光分解,扯碎。 电光落下,蓄势待发的洛阳抢攻上前,不给千灵子丝毫喘息机会,长相思、剑鞘前后旋斩,剑式快慢变换,刚柔轮转,无形剑气盘旋周身上下,不经意飘过的些许残枝断叶瞬息被割裂、搅碎。 “裂空叠云!” 千灵子深吸一口,提剑上前,千机剑轻旋迅斩,剑身刚柔变换间搅衍无尽云雾,其间藏敛磅礴剑气。 洛阳冲入云雾,长相思带开千机剑,挥斩剑鞘,千灵子御剑缠住长相思,催动云雾剑气旋涌绞杀。 两者错身而过,洛阳周身崩出无数血花,衣袍被染为鲜红,千灵子倒退三步,人花悄然消散,面色分外难看,若无顶上三花,现在的他已经死了,死在一个只有宗师境的小辈手中。 “小子,如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两仪微尘剑道是道门的绝学吧。” 洛阳点点头,催动魔焱愈合伤势,紧盯着千灵子的天、地双花,人花已灭,再打下去死的一定是千灵子。 “哈哈哈哈,时间还真是可怕,藏剑一脉修的居然不是凌霄开天剑道,齐天象怎么了?怕了?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想迷途知返,不想你步他后尘?” “多学多用,谁告诉你说我没修凌霄开天剑道?” 洛阳轻笑着望着千灵子,缠绕在长相思上的金色剑芒化为纯粹的森白色,锋锐无双,未待出剑伤敌先割伤了洛阳的手掌。 千灵子一愣,继而勾起嘴角,大笑道:“洛阳,我一直都在高看你但没想到最终还是小瞧了你,九幽道、两仪微尘剑、凌霄开天剑,三道同修,互相参悟,洛阳,你还真令人忌惮!” 赞叹声落,千灵子陡然发动攻势,洛阳同时欺身迎上,剑锋碰撞,叮叮当当的刺耳声久久不落。 互攻数百招,千灵子退后一步,千机剑锁住长相思,硬抗下洛阳一剑后举起拳头,吐气开声,喝道:“四象空明!” 明光扯碎土石古木,洛阳倒飞而出,倒执长相思插入地面,滑破数十阶青石后才堪堪稳住身形,嘴角淌出鲜血,背后的衣衫被劲气轰碎,胸口的拳印清晰可见。 “你很天才,不过我也不差,握拳便是握权,男人,又怎能不学拳?” 天地双花轻轻飘动,千灵子抬手挥散身前的灰埃,用那双猩红色的眸子凝视着洛阳,左拳握紧,对那面色难看的天才剑修高声邀战。 “起来,洛阳,站起来,我不允许你就这样倒下,我还没玩够呢!” 洛阳沉默着起身,没等站直千灵子又是一拳轰出,拳势狂暴,迅似流星,洛阳避无可避,只得提剑挡在身前。 小道上惊起声铿锵剑吟,洛阳倒飞入山林,撞断两三古树后低吼着冲出,长相思前刺,剑势穿云,剑鞘藏敛,蓄势待发。 “枯游葬花!” 千灵子旋动千机剑,缠住长相思后顺势将洛阳高高甩起,举拳轰向挥斩而来的剑鞘。 拳鞘相交,炸响一声轰鸣,金色剑气渐被拳劲压下,洛阳眯起眼眸,鞘上藏势迸发,剑气贯穿拳劲,千灵子倒退三步,吐出一口鲜血再度欺身而上…… 龙骧抬起龙戟护在身前,眼睁睁望着从崎岖小道打入茂盛密林的两道残影,洛阳和千灵子的动作太快,快到他根本无法参与其中。 林中的剑锋交错声时东时西,长相思、千机剑不断碰撞交错着,衣衫渐染鲜红,两相对比,洛阳伤势更重,既有千机剑伤也有凌霄开天剑气反噬。 素灵千淑,昏晓星沉,光陨罗浮…… 千机剑急速挥动,千灵子瞬息斩下十几剑,剑式多变,威势莫测。 洛阳以鞘代剑,双剑不紧不慢的挥动,藏剑术、拔剑术变着花样使出,左挡右斩,退守进杀,灵力渐渐枯竭,又同千灵子对拼几十剑后被抓住空袭,眼睁睁的望着千灵子的拳凿穿剑气轰在胸口。 大地崩凹,数十棵古木成排倾倒,洛阳倒飞出丛林,早有准备的龙骧飞身将小师叔抱住,翻手将龙戟插入大地,身形不断倒退,龙戟挑破无数石阶,一路飞退近百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素絮拂河!” 千灵子得势不饶人,催动瞬影步眨眼跃出山林,青锋横切,狂瀑般的剑光当空落下,扫过满是狼藉的东山小道,修罗鬼眼饱含决绝杀意。 洛阳歪头看看身躯颤抖的龙骧,高高架起长相思,竭力运转凌霄开天剑法,两道素白流光碰撞在一起,金戈交错声震耳欲聋,洛阳翻滚着落入深林,被剑气余威波及的龙骧高高飞起,满身玄甲散落林间,撞断两三古树后停下身形。 千灵子瞧瞧满身血污的洛阳,嘴角勾起邪笑,拎着千机剑步入深林,剑锋上的鲜血缓缓滴落在破碎不堪的青石长阶上。 见千灵子向自己走来,龙骧抬手费力的擦去唇边的鲜红,扶着古木刚想起身便被千灵子一脚踢飞。 骨骼断裂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异常刺耳,龙骧滚落山崖,捂着被踢断的肩膀,额头的青筋不断跳动着,虽痛彻心扉却紧紧发出几声闷哼。 “听人劝,吃饱饭,方才叫你走你不走,现在就别怪老头子手下不留情,下辈子记得学会审时度势。” 千灵子凑近轻语,声音异常沙哑,探手将抓起龙骧的小腿,眼中跳动凶光,拖着他缓缓走向洛阳,掌间千机剑似一条灵蛇,不时刺割龙骧血肉,凭空染出一条血路。 密林深处,箕坐在断木边的洛阳挣扎着爬起,魔焱修复伤势损耗大量灵力,气力亏空,轻灵的长相思显得分外的沉重。 破空声传来,千灵子将龙骧重重丢向洛阳。 洛阳飞身将被皮开肉绽的血人抱进怀中,剑眉紧蹙,手掌不断颤抖着,脑中一片空白。 “跑,跑,小师叔,跑……” 龙骧对洛阳挤出个笑容,不断的轻声喃喃着,视线愈加模糊。 西湖灵隐寺,新入门的小沙弥漫不经心的敲着木鱼,心中揣测着此时的昆仑光景,五门围山,三方暗算,那九脉论剑定然很精彩,可惜他要覆灭灵隐寺,不能亲眼目睹千古道藏付之一炬的壮阔,实在遗憾。 如是想着小沙弥更没了念经的心思,不时摇头叹气,殷勤的木鱼声亦是停下。 “悟正,万法皆空,握住皆是苦,不若放下,放下。”释迦摩尼金象前的老僧睁开眼眸,握紧手中的念珠,渡人渡己,希望弟子能早日明白为何法号悟正。 “师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您可曾见过色,你都没握住过,何谈论放下?有的东西握住了就放不下,食髓知味。” “你又怎知为师不曾握住,当年……” “够了!了知,我不想玩了,看招!” 小沙弥冷哼一声翻身跃起,身形变化为卓恒模样,踏步翻掌,两头恶鬼张开獠牙,啃向老僧脊背血肉。 老僧白眉紧蹙,双掌合十,周身腾起金光,那恶鬼未等靠近便化为飞灰。 起身迈步,老僧紧盯着卓恒的血眸,冷声喝斥,道:“执迷不悟,恶根深种,既言语不可教,别怪为师棍棒加身!” 言罢老僧举起手掌,万千佛光汇于掌心,塑为金刚降魔杵,光明万丈,晃的卓恒睁不开双眼。 “了得!快出手,再不出手小爷就没命了,小爷死了,谁带你寻那凤仪花魁?” 卓恒大叫着奔向殿外,邋遢的胖和尚飞身落入庭院,双眸猩红,探手虚抓间掌心黑雾同样化为降魔杵,双杵碰撞,寺间炸响惊雷,有心留手的了知倒飞而起,将殿中金佛撞倒,口吐鲜血,被倾塌的殿宇掩埋。 “啧啧,这降魔杵滋味好受吧,了知,你问问了得,问问他能不能放下?” 了知挣扎着爬出废墟,看看师弟的血眸,眼中尽是怜悯,温声劝道:“阿弥陀佛,了得师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我已身在彼岸,浮世疾苦,佛救不了我,能度我的只有我自己!” 了得癫狂着再度拍出一掌,炫金色大手印当空落下,未等靠近了知便被一剑斩灭,一叶扁舟破开云海,齐天象拎着酒壶,笑呵呵的望着满是狼藉的寺庙。 55.夺舍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齐天象低头看看蒙受重创的了知,化为废墟的宝殿,远目望望灵隐寺后山,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们倒是胆大,就不怕了凡和尚出来捏死你们?” “国有国法,家有家……唔!” 卓恒张口搭话,话为言尽便捂着喉咙倒下,眼中尽是惊恐,举目四顾,瞥见了一片沾染鲜血的碧叶。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了得,我问你,想死想活?” 了得抬起头,看看舟中修为浅薄的少女,眯成缝隙的眼眸睁开,得意的勾起嘴角,口出狂言,喝问道:“齐天象,贫僧问你,你可敢用出全力与我一战?” 齐天象撇撇嘴,抬头望向灵隐寺后山,吐气高呼,声音传遍半城。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再给小和尚讲故事,说山下的……” 一抹极光闪过落下虚空,八条金龙前后落下,盘旋在了得身侧,前一刻得意洋洋的老和尚慌了神,没等开口告饶便被金龙卷上云霄,雷音滚滚,极光散尽,血肉魂魄皆化做虚无。 “呵呵,后会有期,大和尚!” 齐天象循着光辉方向丢出一坛美酒,转而驾驭扁舟远去,根据钦月的推算,这个时候昆仑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也不知道那兔崽子能不能顶得住…… 山下剑阵运转不休,血流成河,山腰经历大战的小路尽是狼藉,平整无尘的青阶破碎不堪,青秀的古树或被拦腰折断,破落枝叶埋入尘土,或被惊雷击毁,漆黑枝头燃动火苗。 剑锋染红的千机剑发出阵阵轻鸣,千灵子志得意满的笑着,眺望着洛阳,轻声言语,举止桀骜,似乎在赐予洛阳无数恩情。 “死生亦大矣,你二人师兄弟一场,叫你们死在一处,共同上路也算我尽尽恩情,你九泉之下勿忘记此恩,来世做牛做马回报我。” 洛阳不断喂着龙骧丹药,用灵力帮他炼化药力,经过一番努力,少年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伤口止血,因痛苦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洛阳松了口起,拔剑起身,低吼着冲向千灵子,新仇旧恨,深藏于心的杀机更胜往昔。 千灵子周身浮现鬼气,轻易斩开长相思,眯着修罗鬼眸,笑容轻蔑,抬脚将洛阳踢进深林。 “阎罗,过去你想守护那份兄弟情,可墨祁他们都死了,就你一个人活下来,现在你想守护这个垂垂老朽的山门,可你连近在咫尺的师侄都护不住,到头来你又能守护什么?” 千灵子的神情音声同之前判若两人,周身不断飘出乌黑鬼雾,渐渐凝实为细密鬼纹。 不断变化的眸光归于寂静,盘坐在清净阁中的姜落陡然睁开双眼,眼眸惨白,握紧双拳,怒声喃喃,“拓跋,该死的拓跋,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小要饭的,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声响惊醒一旁打坐的宋紫蝶,伊人歪头审视着姜落,眸光扫过少年侧颜,感觉此刻身旁的不是姜落,而是一个素未蒙面的外人。 姜落微微挪动身形,背过身去,随口敷衍道:“没什么,就是差一点就突破了,继续修行吧。” 宋紫蝶皱紧眉头,看看姜落的背影,心中的好奇却是怎么也压不住,她总感觉姜落很不对劲,周围的师兄弟有很多人也很不对劲。 感知着洛阳的杀机,黑衣洛阳探手搅动识海,洛阳闭上双眸,神识透过天门,望着负手而立的黑衣洛阳,待其开口。 “想杀了他吗?想要力量吗?只要你答应我好好修行天剑法,我就帮你杀了他!” “强者向内寻求力量,弱者向外寻求力量,我可以杀了他,依靠我自己的力量!” 洛阳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黑衣洛阳不由以手扶额,苦笑一声,道:“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倔强,迷糊,分不清里外。” 轻声说着,黑衣洛阳身形化为光点融入洛阳的神魂,陈虞撇撇嘴,看看千灵子一副该死模样,挥手浮起六根清净竹,无垠的识海、浩瀚夜空皆被扯入竹下的白光,光辉凝为剑,在洛阳耳边响起一声铿锵剑吟。 拓跋在洛阳身前十步外停下脚步,笑容收敛,仔细审视着眉眼中尽是戾气的少年。 他忘不了这种气息,经历过那晚的所有鬼灵都忘不了这个气息,这才是那个一人一剑杀出酆都的阎罗,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什么昆仑剑修,什么风流少年都是假的,只有这个好似地狱爬出的百战恶鬼才是真的他。 洛阳却是不知拓跋心思,微笑着睁开双眸,以天剑法呼吸吐纳,磅礴十倍的灵力涌入天门,黯淡的不灭魔焱瞬被点燃,体外的细碎伤势渐渐愈合,凌霄开天剑的锐利剑气被剑势生生压下,尽敛锋芒凝为一道刺目的明光。 “老头,刚刚打的很爽吧,现在该我了,但愿你不怕疼!” “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吧,你是昆仑那个了不得剑仙转世?” “不不不,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剑仙,而是剑魔!” 洛阳凭空出现在拓跋身前,留在原地的残影被几片飘叶洞穿,笑容邪魅,眸光淡漠,天地万物皆为草芥。 拓跋微笑着点点,陡然挥动千机剑,斩出漫天剑影,一个又一个的洛阳残影破碎,饶有兴趣的笑声回荡拓跋耳边。 良久,洛阳似乎是玩腻了,漫不经心的提起手中长相思,不见动作,只见漫天剑影腾空而起。 击剑声此起彼伏,长相思越来越快,千灵子逐渐挡不下洛阳疾风骤雨般的挥斩,被压的步步向后。 洛阳邪笑着提起剑鞘,双剑齐动,无多时便彻底撕裂千机剑密不透风的防守,在千灵子身上留下几百道浅浅的剑痕,只伤不杀。 “怎么样,被人折磨的滋味不错吧,你喜欢吗?或者说我应该更用力些,这种力道无法让你得到满足。” 长相思压下千机剑,洛阳狞笑着贴近拓跋,讥笑言罢不等拓跋举起拳头就闪身退开,长相思归鞘,凌厉剑势尽数熄灭,归于默默,止于平寂。 “你有罪,该死!” “我有罪,谁没罪?” 千灵子低吼着冲向洛阳,抡甩千机剑,锋锐的钩齿上跳动着血红色的电光。 洛阳沉默着提剑冲向千灵子,两道身形交错而过,长相思缓缓归鞘,纵横交错的剑气密密麻麻的落在拓跋身上,顶上三花再度凋零一朵。 “我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我说你该死你就该死,因为我就是天,我意即天意!” 背身而立洛阳转过身来,长相思提起,但见踏步不见青锋挥动,拓跋刚举起千机剑就已被一剑穿心。 最后一朵三花悠然凋零,化为细碎的流光,拓跋抬起毫无血色的森白色手掌,将长相思紧紧握在手中,抬头注视着洛阳的淡漠双眸,阴森森的说道:“阎罗,我抓到你了,你跑不掉了!” 金色流光落入峰下,丹羽子小心翼翼地顺着黝黑的甬道深入剑冢,尽量不触碰周围的仙剑,无比警觉周围的风吹草动,一步三回头,不知是否是幻觉,他总感觉有人在跟着他。 枝头的青螳纵身将夏蝉捕杀,还未下嘴,隐于枝头叶后的黄雀展翅落下…… 56.天剑斩鬼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穿山入地,丹羽子小心行尽欧乏精心布置的幻阵,沿着流光虚幻的甬道前行数步,盘坐在山壁前的姬维六子映入眼帘。 六人皆着黑衣,四散盘坐间隐成阵势,背后法剑轻轻震颤,散发着无穷杀机。 几人面孔陌生,不似昆仑子弟,丹羽子微微沉吟后小心走近,未待开口试探虚实,姬维六子同时睁开双眸,法剑出鞘,森白明光游荡十方,甬道之内肃杀如秋。 丹羽子大惊失色,飞身退后,右手握住短剑,左手扣住七八药瓶,刚要发动攻击那六柄法剑又悄然归鞘,姬维六子齐齐歪头望向丹羽子,惨白眸子微微转动,侧身让出通道。 丹羽子看看几人背后仙剑,不敢走那条正大光明的通道,施展土行道术遁入地下,游走在黄土中,悄无声息的潜过姬维六子脚下,如下学顽童般掠向那处裂缝渐渐扩大的山壁。 根据《昆仑大小事》记载,眼前这山壁便是四象封天阵的具象化表现,四面山壁只要破碎一面,四象转轮之势便会终止,彼时四象封天阵不攻自破。 念此,丹羽子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兴奋的手掌不断颤抖,仿佛看到了阵破剑出时的场景。 拔得神剑,逆天改命,返老还童,重修道法,登临绝顶,这些都近在咫尺。 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荒山与周围层峦叠翠格格不入,李钦月盘坐在废土上,运转道法,搬运灵气自天门而入,游经体内的奇经窍穴,原本贫瘠的灵海渐被充满,锁住欧乏虚幻的太极图亦渐渐凝实。 欧乏早就放弃了挣扎念头,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运转着某种道法,黑眸中渐渐闪起紫色明光,南默突兀的出现在欧乏识海中,六丈身形,魔威无匹。 “人族,我可以救你离开,相同的你也要救我离开。” “我救不了你,阴阳寂绝锁天阵无解。” 欧乏平躺在识海中,耷拉着眼皮,对南默的提议生不起半分兴致。 师父一生光明磊落,他为报私仇玩弄心机意图颠覆昆仑就免不得挨顿毒打,若临了末了再和同魔族合作,放出魔皇扰乱尘世,师父还不得拔了他的皮?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换个条件。” “说说看。” “把你的躯壳交给我,我去杀了洛阳,齐天剑仙害你师父,你杀他徒弟复仇,不足为过!” 欧乏猛地睁开眼眸,沉默良久后重重的一点头,万事皆可放下,唯有师父的仇不能不报。 见欧乏点头,识海中的六丈魔象立时化为流炎,占据识海同时将体外的太极图焚烧殆尽。 南默仰天发出声自由的低吼,匆匆的掠向天际,瞬息便消失在云雾深处。 入定打坐的李钦月却是不为所动,似乎完全没察觉欧乏脱困而出。 几棵古木零星的屹立在东山小道边,雷火焚烧,刺耳的断裂声响起,撑不住的古树无力的倒入山火,带起浓烟滚滚。 洛阳轻抖手臂,长相思上的藏敛剑气陡然爆发。 白雪月华般的凌霄开天剑气闪过丛林,将握住宝剑的苍白鬼手被搅成一大片漆黑鬼雾。 拓跋抽身退开,收敛鬼气,断肢重生,掌中的千机剑燃起绿色鬼火,热浪翻涌,无声息间将周围的山火吞噬一空,威势增长一倍。 “阎罗,记好了,杀你的是拓跋,未来的阎皇!” “别不要脸了,我还不知道守旧派那群王八蛋的套路,他们肯定说谁杀了我谁做阎皇,没错吧?” 拓跋点点头,藏在背后的千机剑尖沉入地下,向洛阳探去。 “阎罗大人倒是没忘地府的规矩,想必也是舍不得离开地府吧?这人间污浊至极,哪有地府好?不若叫我送您回家吧!” 话音落下,千机剑瞬间在洛阳双脚之间破土而出,鬼火翻涌,将洛阳不知何时留下的残影搅成粉碎。 “你和你拓天差不多,不择手段而且无比愚蠢!” 洛阳在拓跋轻声耳语,不等拓跋发动攻击便闪身退开十步距离,背对着拓跋而立,长相思归鞘,眸光凌厉如剑。 “断罪么?传闻没鬼能接下这一剑,我倒要领教领教。” 千机剑如灵蛇般翻卷而起,大块大块被鬼火包裹的土石腾空而起,瞬息化为漫天骷髅,鬼雾翻涌,山林如晚秋般肃杀,似炼狱般可怖。 拓跋将九幽道法催动到极限,高高擎起拼接为青锋的千机链剑,对着背身而立的洛阳重重挥落,骷髅鬼雾如海浪般翻涌而下,千机剑斩出碧绿火线隐于雾间,悄无声息的杀向那道挺拔背影。 长相思轻鸣,洛阳回身斩出一剑,极致的剑势压缩出的剑光有如破晓天际的万丈明光,所过之处,鬼雾、骷髅、碧火尽数崩解溃散,千机剑断,摧枯拉朽的剑气斩入拓跋体内,泯灭一切生机。 拓跋倔强的抬起头,望着纳鞘敛神的洛阳,咒骂出声:“阎罗,你别得意的太早,下一次,我必杀你!” 洛阳收剑归鞘,身形瞬时在拓跋身边闪过,屈膝下蹲,出鞘的长相思再度归鞘。 背后的丛林间爆出三九冬风般的可怖剑气,将拓跋连同那小片山林尽数抹去,寸草不留。 剑形光影散开,识海再度恢复原来模样,陈虞轻笑着挥动素手,清净竹前后落下,看起来无比疲惫的黑衣洛阳遁出洛阳神魂,轻声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天剑。” “看清了,很强的剑,可惜它不够完美,早晚我会超过它,这不是说说,我向来说到做到。” 洛阳的声音回荡在识海周围,虽胜强敌但却满心愁绪,像压了块巨石,沉甸甸,放不下,久久无法释然。 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很不喜欢依赖旁人,这也是洛阳偏执于剑的原因之一。 “好好修行吧,下次希望你能多少进步一点点,还有,如果可能,别忘了去剑冢取剑,那剑等了你无尽岁月,和南诺一样,不能被辜负。” 言罢,黑衣洛阳消失在清净竹后,洛阳握紧双拳,思虑着天剑法的不足之处。 这至高无上有若天道的剑的确很强,可惜它不够完美,不完美的剑不该是他洛阳的剑,而且现在这剑也不能叫天剑,大道囊括万物,含阴阳死灭,无情亦有情。 丹羽子盘坐在光影山壁外,双手不断打出印决,额头上泛着些许冷汗。 欧乏留下的阵法渐被引动,山壁不断震颤,裂缝不断扩大最终彻底贯穿山崖,栩栩如生的山崖破碎成片,三声轰鸣响起,另外三座山崖同时崩碎。 锋锐的白光直入云霄,那柄晶莹剔透,犹如月光般的素白色长剑缓缓浮出深邃的虚空,在丹羽子身前不远处上下起伏着,明光闪动,仿佛在呼唤丹羽子握住它。 “哈哈哈哈,我就是天命所归,我就是天选唯一!” 丹羽子志得意满的大笑着,双臂张开,竭力挺拔佝偻的身躯,眼中尽是野望,忘了这是昆仑剑冢,忘了他还没握住那柄咫尺天涯的神剑。 一路尾随丹羽子的方景岐停步阵外甬道,暗中看看钱幕几人,翻手取出一面阵盘,流光闪动,身形化为丹羽子模样,大踏步走向钱幕几人。 法剑再出鞘,钱幕歪头看看丹羽子模样,傀儡似的再度让出通道。 方景岐眯眼望望那条光明通道,微微思量后学着丹羽子遁入地下,身形游动,无多时出现在山壁间,眼中闪动金光,看看意料之中的破碎阵法,盘膝落座,取出一方明镜,不断挪移冢中仙剑布局,皆以调转风水龙脉。 九宫相和,原本破碎的四座险峰绝壁碎片同时升入虚空,于昊日般的明光中塑形为黄金龙门,门高万丈,一面雕刻山石草木,大河洋流,一面纹饰着飞禽走兽,丰登五谷,千万条锦鲤凭空幻化,追寻着龙门隐入虚空深处。 狂喜的丹羽子陡然惊醒,大踏步上前,打算将神剑握在手中。 素白色剑光陡然盛放,瞬间将丹羽子的右臂搅成血雾,神剑在虚空间上下起伏,似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丹羽子歇斯底里的低吼着,死死凝视着神剑,忘了处理右臂的伤势,再次伸出左臂。 57.和尚道士登山门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原本陷入沉寂的剑光再度暴动,丹羽子的左臂也化为一片血雾,待无人靠近后神剑再度亮起忽明忽暗的光,咫尺天涯,可望不可及。 “剑本凡铁,千锤百炼而成,因执拿而灵,因心而动,因非念而死,你的剑早就死了,寻常法剑都握不得,怎敢妄求神剑?” 方景岐拖着一方明镜,望着既可怜又可恨的丹羽子,言辞间尽是唏嘘。 这把剑比世上任何一把剑都纯粹,任何有杂质的事物都不能靠近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可能有人能握住它。 那怕是小师叔也只是靠近它,仅此而已。 “千灵子,你骗我骗的好惨,千灵子,你骗我骗的好惨,我丹羽子此生不甘,我丹羽子此世不愿,我丹羽子咒你不得好死,我丹羽子咒你于阴间冥顽不灵!” 丹羽子低吼着,发疯般的冲向神剑,明耀剑光一闪,世间再无丹羽子。 “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方景岐低声诵念,心中感慨良多,生命流逝并非总如流星,其中更多的都似丹羽子这般,风起风落,出生死亡,默默平平。 沉默片刻,释然的阵剑修绕过神剑向虚空中走去,满目憧憬,心情激动,师父以身困锁魔皇一千五百余年,也是时候重见明光了。 天外天界,少年祖师一手握着太阳光剑一手握着太阴影剑同孙老邪疯狂对攻着,得道真境的两仪微尘剑道尽露锋芒,一阴一阳间囊括世间剑道变化,双剑时快时慢,时刚时柔,时尽露杀机时吐露生机。 孙老邪根本挡不下这绝顶之剑,只能节节败退,体外的浓郁黑雾似乎一吹即散。 “绝顶与绝顶是不一样的,孙老邪,我说你今天得死,你信是不信?” 少年祖师轻笑着抛起太阴影剑,光影融合,阴阳交汇,长剑消散,此时少年祖师虽然手中空空但给孙老邪的压迫感胜过从前千倍,万倍! “过去我去过魔界,南离没留下我。我去过天宫,玉皇没留下我。我去过妖界,敖晟没留下我。我去过地府,阎皇也没留下我。如今我来人间,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能留下我?” “为何不能?你莫不是忘了曾经六界谁为皇?后人皇时代崛起的神鬼妖魔真的比人族强吗?别忘了,是人定胜天,不是神魔妖鬼,是人!” 虚空间升起一片错乱的星光,目之所及尽是剑光,耳之所闻皆是剑吟。 孙老邪身处浩荡的剑光之间,稀薄的黑雾疯狂的翻涌着,丝薄如纱的雾气根本挡不下浩浩荡荡的无尽剑气,被琉璃剔透的金色光剑轻易洞穿。 声声痛苦的哀嚎声在虚空间回荡着,稀薄的雾气尽数散去,孙老邪的神秘面纱被解开,露出庐山真面目。 古稀老叟,满面沟壑,身着仙盟巡查使独有的金纹锦绣法衣,腰佩玉饰,额生三目,一口黄牙,散发着些许腐尸般的恶臭。 “还真是遗臭万年。” 手掌虚抓,浩荡的剑光蓦然盛放,虚空间再次平寂下来,少年祖师志得意满的大笑而去,说留下就要留下,说杀就杀,人间是昆仑的地盘,昆仑是他的地盘,若有冒犯,虽远必诛。 风吹草低,七八群绵羊轻声唤着,皮包骨的老和尚双盘而坐,双手合十,低诵佛经,瞬息便消失在老牧民的视线中。 老牧民揉了揉眼睛,对远在天边的圣僧背景笑了笑,手掌合十,低诵佛经,心头一片平静。 过草原入丘陵,草原圣僧停留在波涛翻涌的广陵江前,睁开双眸,望向那个空钩垂钓的老道士,匆匆千年,他还是他,他也不是他。 “伊特格勒,好久不见啊。” 白发垂髫的老道士抬起头,呲牙笑着,皮包骨的手掌握着青竹钓竿,眉宇间尽是欢愉。 他和伊特格勒关系不差,可惜彼此都是懒人不常走动,经久不见,很是想念。 “张钧宝,你要拦我吗?” “当然,我可不能看着你去送死,画的再好,写的在妙,剑还是剑,难改杀戮本质,你去了可就回不来了,那昆仑仙门教义写的清楚,不留情,不留情!” 伊特格勒眉头一紧,落座在江边,凝视着波涛翻涌的江流出神,去了可能他会死,不去草原必亡,说是选择决定命运,可命运何时给人选择得机会? “放不下?既然如此老头子便陪你去一趟吧,正好见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后辈。” “昆仑楚离,国士无双,我也想见一见。” 张钧宝笑呵呵着摇摇头,翻手将手中的钓竿收起,一念天地变,瞬时天南海北,自广陵江到了昆仑山下。 打坐调息的洛阳猛地睁开双眸,望望凭空出现在上下的一僧一道,起身提剑,染血的白袍随风飘舞,意气风发,肆意轻狂。 “看吧,这后辈不必白楚离差吧。” 伊特格勒仔细打量着洛阳,踏步上前,枯瘦的手掌凭空拍出,天地晃动,金灿灿的佛光手印如山岳般重重压下。 长相思轻鸣,剑气同山岳般的佛光手印同时消散,恍若叶落止水,悄无声息。 “我是绝顶,你是宗师,为何敢斩?” 伊特格勒盘膝坐下,望着十几步外的洛阳,猜想这少年心事,此时此刻,绝顶临门,少年大抵已心生死志,出剑为的想必也是心头那股难平意气。 “绝顶怎么了,为何不敢斩?” 伊特格勒好奇,洛阳更好奇,如有机会天地他都敢斩,绝顶凭什么不敢斩? 伊特格勒稀疏花白的双眉猛地一挑,眼中燃起金焰,佛光磅礴,宝相森庄,手掌一竖天地瞬时为之一沉,山林瞬时定结。 洛阳向前踏出一步,虚按剑柄,淡漠的双眸中不掺杂丝毫情感,决绝杀意。 这一身傲骨天生何曾低头半分,天压斩天,地阻开地,天地都不不惧,区区老和尚凭何敢压? “道不远求,放下屠刀,回首便是彼岸归处。” “剑在手中,山在心头,为何回首?”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回首焉知真假是非?” “生而知之,无需回首。” “无执不魔,拿得起,放不下,偏执必成魔。” “剑本凡铁,因执拿而灵,正邪一念,众生皆佛,众生皆魔!” 宁寂的佛光渐渐响起禅唱,低眉顺目的伊特格忽地抬起头,认真的望向侧身提剑的倔强少年,气氛林中,剑拔弩张。 看热闹的张钧宝摇头苦笑一声,上前半步,打个哈哈,轻松的问道:“哈哈哈,不愧是齐天剑仙门下高足,单单这胆魄豪气你就不行,伊特格勒,你可服输?” “老衲没输,早晚必要领教领教小施主的藏剑。” 伊特格勒倔强的说着,山间的浩荡金光却是消散一空,落叶飘飘,鸟语声声,老树逢春,方才一片死寂的山林生出勃勃生机。 洛阳眉头一挑,手掌离开长相思剑柄,盘膝坐下,凝视着一僧一道,两人不知敌友,只有他还在就不会放这两个人过去。 “哈哈哈,这少年与白楚离比如何?” “国士无双,绝代剑仙,本就没什么可比的。” “不无意外,眼前的可能就是未来的剑之绝顶。” 张钧宝笑呵呵的说道,同伊特格勒背对着洛阳盘膝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58.问剑魔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正午的金灿光辉洒落云海,祁云山外的千百艘仙舟蓄势待发,舟上旌旗招展,百万仙差,数万山主整装待发,剑指昆仑,只待一声号令便可西出祁云。 祁云峰顶坐落七八金殿,殿外花前树下有两书生全神对弈,青衣书生执黑子,白衣书生执白子,一翻搏杀间纵横十五线的棋盘上黑白分明,黑子渐落下风,气数已尽。 白衣书生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指着被黑子道:“盟主可曾听闻老鹰四旬逆命之事?” 青衣书生端起清茗,细品轻啜,心思书生弦外音。 现在的仙盟确实同那四旬老鹰相差无几,利爪老化,喙又长又弯,翅膀万分沉重,变能活,不变只有死。 “依刚才的棋势看,你小子是打算借刀杀人?” “确实如此,昆仑同仙盟虽道不相同,但我们都是为了人间,只要盟主点头,此事便可成。” 青衣书生放下清茗,翻手间棋子错位,桌上棋局变了个模样,白子同样压制黑子,但黑子却隐藏气势,不发则已,一旦激发赢得未必是白子。 “那群剑仙有个一算一个都是撞破南墙继续前行的主,你这计划能行吗?昆仑的剑可不好借。” “事在人为,若不为则不成,更何况当代的小师叔和齐天象那老顽固不同,他是个更大变数,从心不守距,无情又重情,有近乎自负般的自信,只要条件给的够,我想,他不会拒绝的。” 青衣书生点点头,看看当头昊日,起身带着白衣书生落入仙舟,传音十方,号令群雄。 “出发,登昆仑,取道藏!” 仙舟依次出发,白苏望望远去的祁云山,看看白衣书生的背影,缓缓握紧拳头,大鹏亦需同风起,这次的行动便是他渴望已久的那阵风! 于此时,昆仑山脚下的六座剑阵外渐渐罗起尸骨,四门的子弟依旧悍不畏死的冲击着剑阵。 洛阳盘坐在山道间,天剑法运转,灵力充满身躯,不灭魔焱恍若溪流般涓涓流过经脉,温养着对战拓跋时留下的暗伤。 羲和向西,洛阳缓缓睁开双眸,吐气似箭,吹散身前草木,神清气爽,刚欲拔剑冲向山下敌军,天际之上忽地炸响惊雷,紫色流光透过云海,欧乏低吼着挥拳攻向洛阳,瑰丽的不灭魔焱染紫穹顶,几艘被波及的仙舟瞬息化为虚无。 拳似流星,澎湃的劲气扫过山林,还未落下,便以引得地动山摇,无尽灰埃飘扬而起,不愿吃土的一僧一道不断挥手,宁愿驱散呛人烟尘也不愿移步离开。 洛阳留下的残影被些许崩飞的乱石穿破,欧乏轻轻飘落山间,眯眼望着一处暗影,踏步举拳,未等攻击那抽身而退的少年剑仙已逼至近前,拔剑挥斩,缠绕金色剑芒的长相思被翻涌而起的不灭魔焱挡下,缠绕束缚,难得寸进。 “你的剑差的远,软绵绵的,和人族老太太的巴掌相差无几,我都懒得躲。” 欧乏晃了晃脑袋,笑得张狂肆意,那双瑰丽的紫眸尽是挑衅,模样欠砍至极。 洛阳审视着身形魁梧的欧乏,望望那精纯的魔焱,心中似有猜测,出声道:“你是南离?” 欧乏摇头失笑,目光扫过洛阳的胸口和手中的长相思,饶有兴趣的问道:“生有我天魔一族的魔心,握有莫辞娃娃炼制的魔剑,遇魔便问南离,你小子莫不是南离的私生子?” “不是,我是他女婿!”洛阳轻声的说道,灵力尽数灌入长相思,以不灭魔焱为鞘,催动藏剑术,顺势拔剑挥斩。 束缚剑身的不灭魔焱应声崩解,呼啸而起的金色剑气被欧乏轻易拍灭,洛阳抽剑退后十几步,一手长相思,一手长相忆,双剑一横一纵,问剑老魔。 欧乏审视着洛阳的魔心,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双眸眯起,不灭魔焱燃烧的更加狂暴,碧叶飒飒,东山小路徘徊无尽杀气。 “道基天赐,失之必死,别人挖了你的道基你家长辈就挖了我孙女的魔心,我南默还没死呢,清虚老儿好大的狗胆!” 觉察魔心作用的南默怒火累积到极限,探手抓向洛阳,若不将此子拨皮抽筋点天灯难消心中之恨。 洛阳抽身飘退,利用瞬影步八方挪移,边避躲南默攻势边思考着败敌取胜的法子。 不灭魔焱是太阴极焰,同昊天阳炎相对,一阴极生阳,死极转生,一阳极生阴,生极衍死,洛阳身怀魔心,魔焱源自心中,心不死,火不灭。 对手的情况却是不明,不知是人身魔心,还是人身魔魂,无论那种,都必须先弄清魔焱的根源,魔焱不灭,天魔不死,想取胜,必须先灭魔焱! 打定主意,洛阳的移动节奏陡然变换,摇闪过南默的拳头,试探着递出一剑。 缠绕着不灭魔焱的手肘同剑锋碰撞在一起,发出声金戈之音,震的长相思险些脱手而出。 “别躲了,躲避永远无法解决问题,是条汉子就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丑话说在前面,你那仅仅闻道势的两仪微尘剑和凌霄开天剑可远不够看!” 话音未待落下,紫炎倒卷而起,覆盖山林。 南默的速度快了数倍,身形轻晃便出现在洛阳身后,双拳高高举起,两道陨星般的流焰重重砸落,声势震耳,小半座山峦都晃了晃,山石滚落,再度升起无尽灰埃。 平坦的东山小道上凭空生出横亘十数步的巨坑,洛阳狼狈的蹲靠在坑外,拄着长相思,凝视着深坑中的魁梧大魔,以天剑法搬运灵气。 焰火卷散开残影,洛阳催动瞬影步挪移到欧乏背后,双剑藏敛拔斩,金银两色剑气压缩成线,交叉在一起,重重落向欧乏的脊背上,带起无数流炎。 “双拔剑术,呵呵,你小子倒是有点花花招数,不过这攻击都没有我两千年前那条狗咬一口痛,剑如其人,同样的中看不中要。” 南默冷笑着偏过头,眼中闪动流光,身形虚闪,两道残影在林间前后消散,一攻一守,仿佛打铁般的声音在林中不断回荡,伴着声声爆炸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自晨曦至日近西山,昆仑山脉间的喊杀声一刻不停,罗列套叠的翡翠枝叶沾染血色,争芳斗艳的山间百花零落成泥,天色渐暗,西方天际倒映着昆仑山间的血红。 弥漫长空的惊雷落下,各类蛊虫掠过穹顶,好似一片没有尽头的乌云,苍白色流炎透过虫群,恶臭味随风飘过山林,悉悉索索的虫尸被当空焚灭。 “空明鸟,紫霄惊雷!” “化尸蚁,噬心虫,疾!” 吴珂、曲风御空飞舞,双手印法变换,千鸟万虫腾空而起,迫向凭借昊天阳炎护体邋遢道士,将身形不断变化的道士逼得动作一顿,趁此关头,欧泊闪身出现在灵隐背后,铁拳轰出,狂暴的灵力将漫天流云崩碎。 灵隐转身拍出一掌,拳掌相交,掌间阳炎一放即收,借力飞身飘退,驾驭着昊天阳炎焚开虫鸟雷霆,飞身掠过穹顶,带着同三派掌教前后掠过长空,一路宝光缤纷,各类术法层出不穷。 张钧宝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眺望着灵隐的背影,极为不满的撇撇嘴,六界皆知昆仑剑门的清虚是剑之绝顶,却少有人知昆仑道门里那个能躺着不坐着的老道也是仙,能焚江,可煮海,一念天地失色,一念万物复苏。 所谓“仙人近前牛成精”,灵隐是若水老道的唯一弟子,那能就这点本事,显然是那小子故意放水。 可悲的是那三家的掌门乐在其中,以为自己是追老鼠的猫,殊不知自己才是那只被戏耍的老鼠。 戊辰驾御万剑当空呼啸而过,一柄柄仙剑被樊隋剑气斩落,或化为流云清风,或变为土石飘叶,无力的落在山间。 “穿云崩!” 一身断喝当空响起,樊隋掌中流云灵剑劈落,百丈剑光当空劈落,戊辰身前万剑散了大半,飞退出七八里才堪堪稳住身形,剑指挥点,飞花翠叶腾空而起,万千仙剑当空修列。 “剑化大千!” 剑河横渡虚空,夺目剑光渲染长空,樊隋退无可退咬牙挥剑斩下,狂暴的剑河被轻易斩破,劲气爆开,戊辰再度退出数里。 59.苦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呵呵,戊辰也在放水,这还是围山死战吗?简直就是一出大戏,好生无趣。” 伊特格勒不满的嘀咕着,视线从云霄之上收回,想了想后歪头望向山间的洛阳,比起看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玩闹还不如看这个小家伙被虐。 二代小师叔对决二代魔皇,既分高下,也决生死,虽然暂时是二代小师叔单方面虐杀,但总感觉最后输的是魔皇,毕竟人身比不得魔躯,照这般催动不灭魔焱,那躯体抗不了太久的。 山风飘舞,细碎的流炎当空飞舞,南默不断挥动双拳,拳落如雨,开始挥迎的长相思、长相忆渐渐收拢,最后只能被动的格挡着不断袭来的双拳,白金色的剑气渐渐黯淡…… “凋零!” “泯神!” “寂灭!” “归虚!” 南默一气轰出四拳,倔强的黯淡剑气碎成流光,洛阳被高高轰飞,再被砸落,在被轰飞,最后被一拳重重凿入地下。 青石长阶碎成无数碎片,洛阳整个人被嵌入大地,瑰丽的不灭魔焱在肌肤下涓涓流淌,修复着断裂的筋骨。 南默不屑的笑笑,抬脚塌下,深坑中的残象破碎,洛阳出现在南默背后,收剑归鞘,藏敛剑势尽数爆发,未等拔剑斩击,南默铁拳已然袭至。 催动瞬影步避过铁拳,洛阳将当前的全部灵力尽数倾注于这一剑,低吼着拔剑横斩,璀璨耀眼的剑光终于撕裂那层略显稀薄的不灭魔焱,在欧乏身躯上斩出一条深可见骨的剑痕。 南默没在发动攻势,仰天大笑着,身躯上的伤势在不灭魔焱的治愈下不断愈合。 “还真是个不错的靶子,人族,你不差,是个天才,不过你惹错了人,还是得死!” 声落,不灭魔焱燃烧的更加狂暴,南默突兀的出现在洛阳身前,不等少年作出反应一拳重重轰在少年胸腹,狂暴的劲气破体而出,胸骨、内脏,脊柱皆被这一拳轰碎,不灭魔焱瞬息卷走洛阳体内新生的所有的灵力,堪堪将少年从濒死的边缘上拉回来。 圣山空地,演练剑法的南诺动作一顿,捂着胸口栽倒在地,面色痛苦,五官纠结在一起,她知道,方才那一瞬洛阳差点就死了! “该死的混蛋!” 南诺低吼着化为紫焰,未等腾空而起被杨老头一棍抽在肩头,眼眸一翻,昏死过去。 “师父,姐姐她没事吧?” 南易目露紧张,拎着两根铜柱费力的走近南诺身侧,细细望去,那眉宇间的尽是思绪、忧愁。 “该死的洛阳,王八……” “闭嘴,好好修行!” 杨老头横眉怒目,望着山巅飘舞着的不灭魔焱,视线透过无尽空间,望着南默的背影,破界传音,“南默,用不用南离去接你?” “不需要,国不可一日无主,我能逃则逃,不能逃再等下次便是,绝不能叫魔皇犯险,这是命令!” “是,祝您如意,另外老头子多句嘴,南诺,也就是您孙女很宝贝那个人族崽子,劝您手下留情。” 言罢杨老头向着不灭魔焱一躬身,提棍在南诺身边画个圈,暂时屏蔽她同洛阳的感知。 这傻丫头也不想想,现在六界都盯着昆仑,她这时去不是救洛阳,是害洛阳。 听闻杨老头的话,南默久久没在发动攻势,望着无法起身的弱小少年,南默更是恼火,探手拎起洛阳的脖颈,低吼着再次将他重重灌入深坑。 “你这个卑微的人族,你这个弱小的废物,你何德何能?你何德何能?” 南默的喝问声在洛阳耳边回荡,洛阳无力出声,只是倔强的挥动长相思,虽无法对南默造成任何伤势却依旧倔强的挥舞着…… 何德何能?这剑就是洛阳的回答。 南默望了望不断挥动的长相思,万分恼怒的抬起脚,前后踏碎洛阳的双臂。 少年倔强的手掌终于松开,长相思被魔焱包裹着缓缓浮起,锋刃归鞘,旋转着插入不远处的山石上。 “你太弱了,不配用我魔族的剑!” “把我的剑还给我,不然,我杀了你!” 洛阳倔强的抬起头,眼中闪起红芒,恍惚间看见一片虚空,无尽的怪物汹涌冲来…… “杀我?凭你个废物?” 南默将洛阳再次踢飞,闪身当空拦截,抬脚再度将洛阳踏入地下,一声轰鸣,山道上蛛网般的裂纹散入山林。 洛阳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面色变得铁青,有些上不来气,手掌缓缓握紧,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不断落下,渐渐将他淹没,压倒,窒息感越加强烈…… 伊特格勒骤紧眉头,捻动佛珠的手掌突的停下,漆黑的明眸化为夺目的金色,浩荡的佛光腾空而起,将山道周围的山林尽数渲染为璀璨的金色。 张钧宝眉头一挑,望望剑冢间同洛阳遥遥呼应的剑意,轻声道:“皇上不急和尚急,清虚老头和他那几个师兄弟都不急,你急什么?” “他会死的,那把魔剑也救不了他的命,不灭魔焱也救不了他的命。” “死生早有天注定,谁什么时候死死生死簿上写的清清楚楚,修行的本质就是逆天夺命,今天你在这可以救他,明天呢?这条路只能靠自己,靠天命!” “阿弥陀……” 张钧宝不等伊特格勒诵完佛号再度开口,“哎呀,听我的,别动,他死不了,等会有好戏看。”说着还不放心的拉住老和尚的手腕。 伊特格勒眉头一挑,暗中发力和张钧宝叫起劲来,走得脱才能出手,否则只会再被张钧宝拦下。 这天下的牛鼻子有一个算一个,那个有张钧宝倔? 金蓝光辉非相碰撞,流光绚烂深林,一僧一道脚下的大地渐渐破碎,南默歪头瞥了眼暗中斗法的僧道,得意的笑笑,对脚下的洛阳再度重重的一踏,之后如拎小鸡般将他高高举起,不灭魔焱流过洛阳全身,将南诺种下的密咒尽数解开。 “这是个教训,洛阳,劝你尽早慧剑斩青丝。” “嘿嘿,不可能,南诺是我的!” 洛阳倔强的说着,双眸猩红,体内的天剑法运转的越来愈快,周身经脉不断破裂,不灭魔焱的修复速度渐渐不支,撕心裂肺的痛楚换来更为凌厉的剑势,凭空将南默的魔焱扯碎。 南默极为不满的再度轰出一拳,洛阳无力的弓起脊背,染血的白衣被魔焱焚成灰烬,留下满身烫伤,焦臭刺鼻。 看看虚弱无力的洛阳,南默歪头望向山下的剑冢,刚要思索破阵之法欧乏沉睡的神魂陡然复苏,不灭魔焱恍惚飘散,肉体开始排斥南默的分神。 “别急,他会死的,等我解开那个该死的咒后,我必杀他,说道做到!反正他走不了,不要急,不要急……” 南默轻声喃着,欧乏的神魂波动平静下来,驱使躯壳的不适感亦随风而去。 不灭魔焱未等再度燃起,洛阳手掌的长剑便洞穿了欧乏的膻中穴,霜雪般的剑锋被染成红色,锋锐的剑意悄无声息的藏入欧乏体内。 “你不该让我活着,我不死,你就会死!”洛阳拔出剑,再度狠狠刺入南默心脏,再度藏下剑势。 “倒是我小觑你了,不过……你这一剑不该刺向心脏,应该刺向识海!” 南默发力折断长剑,挥拳将洛阳轰飞,唇角微微扬起,笑得灿烂。 他想起了一个远比比起独自钻研更好的办法,昆仑山的剑不可能斩不断这咒术,以命换命,想必清虚不会拒绝的。 60.剑败魔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肆虐的火将一切染为死寂的黑,两三支撑不住的古木倒进火海,不甘嘶吟声异常刺耳。 东山小道间满是狼藉,南默狞笑着走近洛阳,再度举起铁拳,正欲轰落,山间传来声惊雷断喝,“毋那魔头,看拳!” 声震丛林,呼吸间身形魁梧的悍匪冲破火海,瞬至南默近前,收拳齐眉,扯起大片火浪,一拳轰出,夺目拳芒贯穿火海,九条金龙翻涌而动,开山裂地,倾倒古木无数。 “来的好!” 见常命拳势狂暴,南默不由出声赞叹,不闪不避,迎着那声势浩荡的九龙,举拳轰向常命的铁拳。 双拳相对,林中惊起雷鸣,灵力碰撞间衍生的暴风席卷十方,山石草木尽被卷上云霄,狂飞乱舞,迟迟未再落下。 洛阳被劲风卷退出几百步,最后凭借山石才勉强稳住身形,从靴帮取出一枚灵符,灵力吞吐,灵符化为金光腾空而起,包裹在龙骧体外,将被劲气卷入高空的少年送入山中深林,远离山间、山下两处战场。 安置好龙骧,洛阳低头望望掌中断剑,感知着南默体内的剑势,缓缓勾起嘴角,笑容自信,须弥袋已被魔焱焚毁,现在他仅有这柄断剑,但眼前的情势,有这断剑,足以! 小道上龙吟魔吼,呼喝声、沉闷的击打声此起彼伏,两道魁梧的身影激斗不休,只攻不守,拳拳到肉,互攻千招,浩荡的金色光辉同瑰丽的魔焱一时平分秋色,难争高下。 “痛快,痛快,没想到人间还有你这样的铮铮铁汉,你很不错,来魔界吧,本皇保你富贵荣华,长生不死!” “放屁!老子在人间自由自在,潇洒快活,大口酒,大口肉,不问长生道,富贵能自取,去你魔界作甚?” 常命不满的挥拳轰向南默,双拳再度撞在一起,魔焱化为插翅猛虎,低吼着同九条游龙撞在一起,极光直冲云霄,滚滚热浪冲破漫天金光,将山体崩成数丈深坑。 南默从容的飘落山间空地,常命倒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双手背后,左手不断揉搓着颤抖的右手,强忍着疼痛,装出一副宗师模样。 “他奶奶的,你这老东西劲不小啊,看来我得认真些了,暴尸荒野你莫怪,只管杀来不管埋!” 南默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对常命的虚张声势看破不说破,收势走向常命,手掌翻覆,不灭魔焱化为刀枪剑戟,晶莹锋刃遥指常命脖颈、胸膛。 “哈哈,你这人族着实有趣,无尽岁月中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族,作为取悦我的回报,我再给你次机会,跟我回魔界,不然,死!” “少吹大气了,你打的也不错,作为取悦我的回报,我也可以给你个机会,滚回魔界去,不然,死!” 常命刚欲开口骂娘,洛阳提着断剑,踉踉跄跄的走上前来,带着一腔孤勇,同兄弟并肩,决绝死生。 南默不屑的冷笑一声,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斗法可不是算术题,一加一不一定大于一!” 话音未被炙热的夏风拂散,南默陡然出现在洛阳身前,不等两人作出反应先挥拳将常命轰飞,接着右腿挂劈,将笑容还未收敛的少年劈倒在地,抬脚连踏,断去洛阳周身骨骼,居高临下,低吼道:“蝼蚁就要有蝼蚁的觉悟,给我好好躺在这里,不然,小心我捏死你!” “兄弟!” 被轰退数步的常命红了眼,低吼着举拳砸向南默。 龙吟啸过山野,南默确不躲不闪的站在原地,这拳不错,但也仅是不错,比仙盟那书生的差得远,若非玩戏,他根本不需要躲。 魔焱震荡,南默踉跄了半步,刚欲祭起刀枪剑戟轰杀常命,伤势半愈的洛阳翻身而起,一气刺出数十剑,剑剑落于一点,终于破开那片震荡的魔焱,悬停在南默胸前。 南默低头看看断剑,望向洛阳的眼中尽是失望,“憋了半天,就只有这种程度?” “藏剑势断凌霄汉,疾!” 洛阳低吼着引动藏剑术,缠绕断剑上的炫白剑气陡然爆发,湮灭大片魔焱后穿心而入,藏觅剑势,爆发剑气,将欧乏的五脏搅成碎渣。 魔焱翻卷,瞬息治愈腑脏,南默举掌拍向洛阳的灵海,讥讽道:“明知故犯,还真是废柴!” 洛阳翻身飘退,待常命翻身而起,颤抖的手掌捏住剑诀,南默体内潜藏的三处剑势瞬时爆发,锋锐无双的凌霄开天剑气自心脉、膻中、云门同时爆开,三伤三叠,暂时封去三处窍穴和附近的经脉。 南默经脉中奔涌不息的灵力陡然停滞,周身魔焱随风散尽,不断退后的洛阳趁势上前,不理会南默拍下的手掌,举剑刺向魔头眉心,打算以伤换死。 稳住身形的常命亦趁势飞身跃起,旋身抽踢,劲气撕裂虚空,熄灭大片火海。 “有点小心思,可惜没用!” 南默一手抓住断剑,一手架开悍匪势大力沉的一脚,进步屈膝撞向洛阳灵海,打算叫洛阳就此退场,以免因这小狐狸再横生波澜。 洛阳抬起双臂护在胸前,待南默几近得手时陡然抬头张口吐出一道素白色剑气。 剑气撕裂虚空,眨眼将欧乏的头颅射个粉碎,来不及躲避的南默只得遁出分魂,后惊的闪入高空,俯视着山道上无力起身的少年剑修。 “好小子,不灭魔焱藏剑,口中藏剑,这藏剑术都被你玩出花来了,有两把刷子,可惜,我还有备用的,这副躯壳虽然比不得欧乏,却也还不错。” 言罢南默转而飘向昏死中的龙骧,一路招摇过市,丝毫不想遮掩行迹。 离开躯体的分魂确实脆弱不堪,但此地没有地府鬼灵与天生异眸者,练出法眼的僧道忙着内斗,根本无人能直接看到他,他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于此时,装模作样的洛阳缓缓站直,青锋挥斩,一线不灭魔焱掠过虚空,时机角度无可挑剔,南默分魂正好迎面撞上,被魔焱泯灭。 “红尘苦海,肉体为舟,舟都破了,你……还想活?” 洛阳缓缓收剑归鞘,嘴角噙着微笑,淡漠的明眸扫过虚空,眉眼中尽是骄傲。 这眼中冰冷枯燥的黑白世界中只有绝对的真相,任何虚假的遮掩都没有立足之地,又怎会看不到南默的动向? 常命咧嘴大笑着,自山间向洛阳竖起大拇指。 宗师败魔主,这个向来不知后退的倔强少年似乎又做了件很了不得的事,确实值得骄傲。 大夏国都,两鬓斑白的夏皇坐在书案后,望着投影中的昆仑山,紧握双拳,眉眼中多是希冀,这一战关系着人间未来的命运,若昆仑胜,这笼罩人间近千年的夜将迎来朝阳。 “爹爹,仙盟也动了,我们真的不出兵吗?” 夏皇身侧,莫名俊美的二八少年放下手中的传讯符,很不看好战火弥漫的昆仑山,众人皆浊我独清是罪,昆仑与人间大多数势力的道都不同,彼此只有你死我活。 五派与仙盟仅是开始,没人能猜到还有多少势力隐藏在幕后,打算待昆仑不敌时一拥而上,合力将这个古老的道统自人间彻底抹去。 夏皇苦笑着摇摇头,凝视着投影中的昆仑,轻声解释道:“我们现在帮昆仑,将来昆仑就不可能放任大夏灭亡……” “大夏太老了,不适合现在的人间,之所以苟延残喘至今为的就是等今天,就是为了能亲眼看见昆仑临世。” “孩儿,你记好,王朝不是某个氏族的王朝,王朝永远是人族的王朝,我夏族可以灭,大夏可以亡,人族,不可以败!” “是,孩儿谨遵教诲。” “如此便好,继续看下去吧,记住这群人皇之后唯一为弱小说话的风流剑仙,他们是最后的希望……” “是。” 少年眼中含着热泪,无心昆仑战况,紧盯着父皇的佝偻背影,私下握紧双拳,事在人为,他还想拼一拼,为父皇,为十方军士,夏,不能亡! 61.天剑现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分魂陨灭,盘坐虚空间的南默忽地睁开双眼,紫眸中闪动着如若实质的怒火,摇身为六丈天魔,挥拳向前轰去,想借阴阳寂绝锁天阵发泄心中怒气。 重拳挥空,熟悉的透明阵光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南默眉头轻紧,好奇的打量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深邃虚空,不错的,灵气混乱,规则混淆,期间空空如也,确没有阴阳寂绝锁天阵的丝毫踪迹。 “子璇,子璇,你给老子出来,你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你给老子出来!” 未待话音落下,子璇笑呵呵的出现在虚空之间,白衣飘飘,手提着四极度天魔旗,上下打量着虚空中的六丈天魔,像个审视刑满犯人的衙役。 “小南默,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回魔界去吧,以后来人间小心些,别再叫我抓住了。” 南默一愣,死死压住心中狂喜,仔细审视着子璇的眉眼,这老狐狸比山间那只小狐狸更阴险,向来吃魔不吐骨头,他说出的话不可信,更不能信! 见南默迟疑,子璇的脸色忽地阴沉下来,随手将四极都天旗丢给南默,紧盯着举棋不定的魔主,冷声喝斥,“给脸不要脸,我来问你,你究竟走不走?机会只有这一次,再迟疑,想走都走不了。” 南默沉默不语,同子璇大眼瞪小眼,虚空间陷入死寂,趁这机会,南默不动声色的分出一缕神魂,试探着走入虚空。 流光闪动,分魂轻易穿过套叠的虚空,剑冢外的一缕明光映入眼帘,暮光中的昆仑山映入南默识海,自由的风无比喜人,那西下夕阳有着不次于初升昊日的蓬勃朝气。 “哈哈哈,子璇,后会无期,再也不见!” 见毫无陷阱,南默大笑着瞬移到洛阳身前,一手控制四极都天旗打开虚空通道,一手挥卷魔焱缠绕住洛阳四肢。 子璇轻笑着踏出剑冢,看看肆意妄为的老魔,暗道:“若遁逃必反复,这也被料到了,罗喉,你教出个好徒弟!” 方景岐放下明镜,瞥了眼被魔焱吞噬的师弟,翻手唤起流光。 子璇平静心神,施法祭起明镜,两道明媚的光糅合为阴阳图画,浩荡阵法瞬息覆盖整个剑冢,四盘延展,八门洞开,九宫离位,自从天地搬运无穷灵气灌入虚空。 “井天混洞剑阵,疾!” 师徒齐声低吼,三十六万九千柄幻光法剑前后归位,浩荡的剑光点亮虚空,母阵光辉闪耀泯灭,同四极都天旗上的子阵遥遥呼应,虚空通道闭合,南默同魔旗前后落入井天混洞剑阵。 “子璇,我……” 六丈天魔口吐污言秽语,驾驭魔焱疾电挡下八门,那双宛若天外飞星般的双拳疯狂轰击九宫,透明的阵光不断摇晃,不灭魔焱层层爆发,飞速转轮的五行渐渐停滞,八门难以闭合,九宫难以归位。 魔焱散去,微凉山风轻拂而过,震惊不已的洛阳陡然惊醒,额头上生出层细密的冷汗,手掌不断颤抖着,填满心头的惊恐未持续太久便化为难平意气。 “老魔头!” 怒吼声回荡山野,不甘的少年死死双拳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出点点鲜红,不自觉间天剑法的运转速度一次次突破往日极限,由呼吸间运转四圈眨眼间变为运转九圈,剑冢中的神剑发出声声轻鸣,素白剑光遍布剑冢,引得万剑齐吟。 方景岐、子璇大惊失色,歪头望去,神剑轻吟几声,素白光辉尽数敛入月华般的剑身,倏尔腾空而起,眨眼间划破苍穹,悄然落向洛阳身前探手即握的位置,上下起伏,流光盘旋,发出声声欢喜轻鸣。 洛阳低头仅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心神念头全被这柄无鞘的神剑所吸引,这剑他很熟悉,好像本来就是他的剑,可他却记不得自己何时有过这样一把剑。 盘坐在陈虞身侧的黑衣洛阳如有感知的睁开双眼,凝视着洛阳身侧的长剑,自顾出神,痴守无尽岁月,不离不弃,毫无怨言,谁说剑不如人? 陈虞亦睁开双眼,审视打量着那柄素白色的长剑,随口问道:“这是他的剑,还是你的剑,亦或是你们的剑?” 黑衣洛阳没有回答陈虞别具用心的问题,再度闭上眼眸,借以压下心中兴奋,命运的轮盘再次开始转动,想必,他期待久以的那天很快便会来临。 山间此起彼伏的金蓝流光落下,暗中较劲的一僧一道停下动作,低眉垂首的伊特格勒和皱眉撅嘴的张钧宝同时望望那柄锋锐无双的神剑,再三思虑后互相看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忌惮。 “此剑内藏惊世因果,握剑便等于接下因果,小施主万万三思自问,可曾做好准备?” “没错,你小子可得考量清楚,握住这柄剑就等于承下剑主曾经的一切,万万慎重!” 一僧一道语重心长,洛阳却是没出声,只是自然而然的握住长剑,然后缓缓擎起,心中剑势被神剑放大了数万倍,凌厉极光直入云霄,剔透璀璨似当空皓月,明光似霜,为整片山林披上一层朦胧的白纱。 疯狂冲击剑阵的四方势力前后停手,运转剑阵的一众昆仑子弟亦分出些许心神,所有人尽数望向那个山间擎剑的少年,就连歇斯底里攻击阵法的南默也停下攻势,转身望向目光淡漠的洛阳,咧嘴大笑。 “这是你的剑?人族,现在你有那个资格了,来,斩向我,让我见识见识这神剑的无上风华。” “你想试此剑之锋?那便如你所愿!” 洛阳失神般的踏前一步,于万众瞩目间将擎起的神剑轻轻斩落,素白剑光扫过长空,沾染些许暮色的纱云被整齐的斩为两半,衍生的无尽流光缤纷了整片长空。 “大荒月泯!” 南默举拳齐眉,周身爆出强横的紫炎,一拳攻出,狂暴的魔焱席卷琼霄,引得天地震颤。 看似势不可挡的拳芒被素白的剑光轻易斩破,流火飘碎,未待落下虚空便被剑气湮灭,南默架起双臂,鼓足气劲也无法挡下这摧枯拉朽的剑,六丈高低的天魔身被一寸寸的压入的阵法。 “锁阵!” 率先自错愕回神的子璇开口轻唤,方景岐微微愣,双手印决变换,师徒合力催动井天混洞剑阵,五行生灭轮转,八门相继锁死,九宫前后归位,浩荡的剑光消失在剑冢。 “既然南默冕下无意离去便再呆些时日,昆仑山好水好不管吃穿,南默冕下尽可望梅止渴。”子璇的声音在虚空间回荡着,明光闪动,巴掌大小的外界光影映入虚空。 南默抬头看看头顶的井口,毫不起气恼,轻拂手臂上的刻骨的剑痕,透过分神望向那个仗剑压魔的风流剑修。 一剑斩罢,素白神剑发出轻声嗡鸣,开始毫无顾忌的汲取着洛阳的灵力,就像一片久旱的田野,渴望着春雨。 洛阳目光无神,死死握着天剑,待灵海、经脉中的灵力尽被抽干,陡然倒运天剑法,头顶一朵青莲凭空盛放,吞吸无尽灵气灌入天门。 陈虞神色大变,有心阻止却被某种莫名的力量舒服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无尽的灵气浪潮涌入洛阳体内,将本就埋下伤患的经脉冲碎,湮灭…… “好,少年郎,你是我魔界的了!” 趁此机会南默以分魂祭起四极都天旗,魔旗自那处井口遁出法阵,不灭魔焱引燃万里长空,大地上的一切都被定格,旗帜上熠熠发光的子阵被魔焱湮灭。 翻卷不休的旗帜凭空一卷,一人一旗便消失不见。 62.魔界游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魔旗遁过虚空,洛阳在温暖的魔焱中昏昏沉沉的睡着。 这次的梦境不同以往,其中没有母亲,没有那个身着凤袍的雍容美妇,没有南诺和颓废的金甲战将,也没有那个斩落青鸾的可恨黑衣剑修和那群歇斯底里的血目修者。 这次的梦境是一片仙境,有接天莲叶,映日荷花,有两岸烟柳,鸟语花香。 蔚蓝色的穹顶上浮过几朵流云,碧潭似明镜,两人踏水而立,一人身着白衣,背影孤高,手中素白仙剑看样子和冢中神剑很像,不过远没有神剑那般锐利。 另一人身着黑袍,并指为剑,周身旋绕万千无形气剑,虽无法看不清面容但那气质却令洛阳感觉似曾相识,好似在哪见过。 清风一卷,明镜碧潭唤起涟漪,候鸟轻啼,满塘荷香弥漫天地。 遥遥相对的两人开始不断微调着自己的动作,斗剑尚未开始但两人已于无形中交锋数万次,其中凶险,非剑心通明者难以知晓。 白衣人主攻,以势、身形和某种似是而非的力量不断试探着黑衣人或故意,或无意露出的弱点。 黑衣人重守,根据对手不断调整自身,虚实变幻,弱点可能是陷阱,陷阱也可能是弱点。 清荷微摇,白衣人极为突兀的刺出一剑,仙剑所指,碧潭天地皆被斩开。 黑衣人飘身后退,格挡招架慢了一线,周身气剑皆被斩破,以败北结束这场比斗。 “你的剑更锐了,又斩去了一道?” “嗯,还剩最后一道,若不能斩去,这剑便不完美,就不是我想要的剑。” “是情道吧,这一世是没什么可能了,你又要去重修?这次回来又要多少年?我可不想在这等下去。” 黑衣人不满的说道,天地迎合着他的心情,陡然阴沉起来,万物凋零。 白衣人盯着落花沉默良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笑道:“既然不愿等,那便一起去吧,完成天剑总需要一个见证者。” 黑衣人微愣,继而展颜轻笑,化为流光融入白衣人识海,白衣人盘膝坐下,微微调息后并指向天。 万里晴空忽地风云会聚,宁静祥和的人间仙境彻底破碎,白衣人将掌中仙剑投入荷塘,盘膝静坐,待一道赤色惊雷落下,苍天泣血,万物悲零。 荷塘中的素白仙剑在无尽虚空中漂泊了不知多少岁月,最后落在一处贫瘠的山丘,默默静候归人。 沧海桑田,桑田沧海,又不知过了多少岁月,长剑见证了无数的兴衰起落,曾经的贫瘠山丘渐渐拔高,缓缓聚集龙脉气运,最后演变为洛阳熟悉的昆仑。 “这就是你的记忆吗,天剑?”洛阳轻声喃着那久违的名字,双眼睁开,有两行清泪划落。 摇头轻甩,朦胧的视野逐渐清晰,灵气远不如人间充裕,周围的山川草木无比陌生,风中突传旌旗烈烈,洛阳回眸望去,一面黑底红边金纹大旗迎风招展。 “洛阳,欢迎来到魔界,此后,你便是我魔界的人了!” 不灭魔焱涌出魔旗,南默落在洛阳身前,抱臂而立,笑容贱贱的,那副小人得志般的模样看的洛阳牙痒痒,下意识想调转灵力,陡然察觉到身躯的异样。 少年变了脸色,不管南默自顾盘膝坐下,闭目内视,身体中的经脉窍穴尽数破碎,原本浩瀚的灵海已然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就是个不能催使灵力的废人,除了剑术超群外同身形健壮的凡人别无两样。 南默饶有兴趣的望着洛阳,很喜欢少年此时的表情,“两个选择,跟我回魔都,或者自己留在这里,自生自灭,你选。” “既来之则安之,带我去魔都吧。” 洛阳睁开双眸,眺望着青山碧水,竭力适应着现在的身体,私下考量着面对南诺时的千百种说辞,弄成这般模样,如果没有个合理的借口,南诺可能会打他人面桃花开。 “为什么,你们昆仑仙门的剑仙不是比牛鼻子老道还倔吗?” 做好强买强卖准备的南默眉头一挑,好奇的望着洛阳,眸中闪过流光,暗用幻术,想得到个真正的答案是一方面,满足好奇是另一方面。 洛阳毫没察觉南默的小手段,不自觉放下所有戒备,没好气的一翻白眼,实在寻不到应对南诺的合理借口,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心有恐惧,语气显得有些无力。 “为什么?能为什么?我留在这南诺就找不到了吗?早晚都要去魔都,主动一点,希望南诺能打……” 说着说着洛阳陡然醒转,将后半句话生生憋住,抬头怒视着南默,满心不悦,若不是没有灵力,非得在那种别有意味的脸上来上一拳,这个魔皇,实在卑劣! “哈哈哈……这还是那个仗剑横行的风流剑修吗?整个一怕老婆的小男人,人族未来的剑之绝顶又怎样,还不是惧我魔家皇女三分!” 南默张狂的笑着,抬手暂时封住洛阳的嘴巴,催动至宝,四极都天旗一卷,天地悠然变幻,一人一魂瞬息出现在圣山之外。 惊闻声响,盘坐在不灭魔焱中的南离陡然醒转,睁眼望望那面久违的魔旗,翻身落在洛阳身前,紧盯着四极都天旗,目中尽是欣喜,同人间期待远游父亲归家的孩童没两样。 南默在魔旗中迟疑很久,最终欣慰的笑笑,压下万千思绪遁出魔旗,拍拍南离肩膀,赞道:“不赖嘛,都这么壮实了,有个魔皇的样子,不错不错。” “父亲……” 难以言清的万千情绪尽数容入这声轻唤,铁骨铮铮的魔皇红了眼圈,强睁虎目,忍着不让清泪落下,咧嘴大笑着,模样很别扭,却深深触动洛阳的心,众生皆有情。 南默点点头,将魔旗插在崖边,瞥了眼崖边的洛阳,转身落入不灭魔焱,悄声传音,道:“告诉那群老不死的,这小子我罩的,年轻一辈动手可以,老一辈谁敢动手,谁死!” 南离眉头轻蹙,却未多问,向父亲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挥手引动四极都天旗,紫色流焰翻卷而起,旗帜迎风招展的光影透过赤红月色投影到整个魔界,引得群魔沸腾,一片欢欣鼓舞。 洛阳眺望着被山下载歌载舞的居民不由露出笑颜,盘膝坐下,不死心的想要汲取灵力点燃不灭魔焱,借以修复伤势。 天门封闭,灵力透过毛孔涌入身躯,狂暴的灵力将破碎的经脉彻底湮灭,似决堤洪流般贯穿每个窍穴,呼吸间所有窍穴如春日冬雪般消磨殆尽,身躯中空空如也,似乎是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即使以天剑法搬运炼化灵气都久久无法填满。 修行一会儿,洛阳睁开双眸,苦涩的消失,吞吸的灵力只进不出完全无法调动,他想改变,却不知如何改变,只能听之任之,顺其自然。 南离看看洛阳的模样,抬头眺望着邀月宫,似笑非笑,道:“绝望吗?放心,明天还会更绝望,一个人族,得到了魔族皇女的芳心,你说我魔族的英才能否放过你?” “此话言之过早,过去不可改,未来不可知,谁能肯定明日之事?说不定明天我睡醒了就恢复如初了,就算不能,只要一剑在手,我也自信能败去小半的所谓天才,毕竟剑势同灵力无关!” 洛阳笑呵呵的躺在山间,虚张声势,伪装出一副不可战胜的模样,同南离谈笑风生,不露丝毫怯懦。 “呵呵,小子不错,会下棋吗?”树下假寐的杨老头睁开双眼,看看洛阳,挥手取出棋盘,先落白子。 “会。” 洛阳笑呵呵的凑近那个枯瘦的耄耋老头,反正左右无事,不如落子而弈。 黑白子落,洛阳的棋势凶厉异常,眼见棋势不妙,神情不悦的杨老头忽地开口,“灵隐寺有个大和尚叫了尘,他说大音无声,大象无形,昆仑道门有个老道叫若水,他说人当若水,无形势,无所求,一无所有却应有尽有。” 这些话似是而非,洛阳念及自身的情况,不由分神,落下的黑子不由换了个位置。 杨老头得意轻笑着,落子布局,渐渐压下洛阳的棋势,眉眼中的不悦化为得意,像个小孩,将表情尽数表露在外。 63.再相见同死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摇头轻笑,不急不恼的审视着棋势,暗中费尽心思,数十次子落,终将情势翻转。 杨老头落子动作微顿,再次蹙起眉头,正欲开口指点迷津忽闻邀月宫动静,于是抬头笑望洛阳,目有期待。 流炎闪过虚空,一道绯色倩影掠上山峰,猛地扑进略阳怀中,带乱满盘棋子,轻声幽咽,虽未言语却已诉尽所有担忧愁绪。 “对不起,对不起……” 洛阳轻轻拍打着南诺的肩头,将她抱的很紧,想必从咒术被解开时她就很担忧吧。 “你怎么答应我的?打不过你不会跑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懂不懂,你个烂人,懂不懂?”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 南诺不断捶打着洛阳的胸口,带雨梨花,积累的担忧与不安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对眼前的少年即爱又恨,想再也不将他,再也不理他,想打死他,想骂死她,却只是想想,都狠不下心,满心委屈在叫喊中,在清泪,言不出,说不尽。 洛阳温柔的笑着,忍着发闷的胸口,这种力道对于过去的他算不得什么,可现在的他实在很难忍受。 “好了,丫头,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杨老头将被南诺弄乱的棋局恢复原样,暗中变换数十子位,白子优势无可变化。 南诺动作一顿,感知着洛阳的身体,眼中的清泪更是止不住的下落,方才哭是因委屈,现在哭是因心痛,成为剑仙是洛阳的梦,现在梦碎了,他想必很难受吧…… “那个……商量个事好不好,聘礼便宜些,我很穷,学来的本事也没了,入赘的话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不在意的,只想抱得美人归。” 洛阳不正经的调笑着,十年苦功一朝丧,心中确实不好受,可这些就像一杯苦酒,独饮便好,无需邀人同饮,除徒增烦恼外,无益。 南诺的手掌攥紧松开,松开攥紧,最后长出一口气,轻手轻脚的搀起洛阳,“走,咱们回人间买出宅院,今晚我们就洞房,你给我的钱节俭些够花到死了。” 洛阳除了她已经一无所有,魔族又不会接纳一个人族的存在,为了洛阳她只能选择离开,或许这一走便是永别,但南诺可以肯定,自己永远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和他在一起,再苦也是甜的。 见此,南离眉头更紧,握拳压住心头怒火,轻声唤道:“你们还是留在魔族吧,在这里只有圣殿想杀他,回人间,没人不想杀他。” 南诺的脚步一顿,歪头望向洛阳,想听听洛阳的意见,如果他不愿,死又何妨? “咳咳,岳父大人言之有理,咱们还是留下吧,到时候圣殿找上门来还有岳父大人顶着呢,不必忧心。” “留下了就再也走不了了,你可想好?” 南诺不希望洛阳为她屈服,更不希望洛阳一辈子被魔戳脊梁,一辈子被魔践踏尊严,他是个多骄傲的人啊。 洛阳轻笑着抱住伊人,坐下落子,在伊人耳边轻声道:“你在那里,那里就是我的家,我只要你。” 南诺俏脸微红,毫不在意众人目光,吻了吻爱人,凑近耳语:“今晚,我们就洞房……” 洛阳微笑着点点头,再落几子后弃子认输,抱着南诺走到悬崖边,互诉衷肠,几句话伊人便破涕为笑,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忧愁。 南诺能愿意为她永别魔族,他为何不能为她留下?现在的他回昆仑只会添乱,待在魔界就是在帮昆仑,尽快恢复实力就是在帮昆仑。 月色近中天,赤红色的光辉映入翻涌的不灭魔焱,两者相逢,神奇的化为一片引人入胜的霓虹。 洛阳再次无力的放下手中的黑子,苦笑着摇摇头,道:“晚辈认输。” 杨老头得意的笑笑,手掌一翻,棋盘清空,探手入棋盒,要洛阳猜先。 南诺依偎在洛阳身边,气鼓鼓的望着杨老头,以大欺小,为老不尊,真是丢尽了魔族的脸。 “单。” 洛阳随意的说着,猜了一晚都没猜中单双,其中诡秘不言而喻。 心念一动,杨老头掌中多出的那枚白子瞬间散于无形。 南诺看看摊开的手掌,不满的张张口,刚欲开口却被洛阳拉住。 杨老头探手落子关元,眯眼笑着,“怪不得人家说女孩外向,你看看,受欺负的还没说些什么你这看热闹的到受不了了。” “还不是您欺人太甚,拉着洛阳下了一晚上棋,还只需他输不许他赢。” “我那是为了磨练他的性情,而且我不强求,你问问他可愿意离开?” 南诺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闭眼靠在洛阳肩头,无需过问,洛阳必然不愿离开这圣山的,离开圣山便可能要同魔族发生冲突,洛阳满心都是她,所以愿在这当缩头乌龟。 “你的情况很特殊,你能活着不是因为魔心,而是你本来就能活着。” 洛阳手掌一顿,将棋子错开少许,“请前辈明言。” 杨老头看看眼见得活的一大片白子,仔细审视着洛阳的身体,道:“谁知道呢?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经脉尽断,窍穴皆破,按常理说你这伤势不死也该废了,就算有南诺丫头的魔心你也不可能这般活蹦乱跳的,可你不是,这本来就是奇迹。” 洛阳眉头一挑,黑子落下,棋势瞬变,白子一挽颓势,虽未能占据上风但已能同黑子秋色平分。 “你这情况不是不能救,老头子知道几个办法,不知你小子想不想听,有没有胆子做。” “前辈但说无妨。” “混元卷天书有炼化天地造化强化肉体之法,习得你这伤势便可迎刃而解。” “六界茫茫,前辈可能指条明路?” “天机不可泄露。” 杨老头摇摇头,望着棋盘上的白子,志得意满,小崽子就是小崽子,三五言语便能骗的团团转,实在没有挑战性。 洛阳平静的夹起一枚棋子,子落,散落成片的黑子陡然勾连成势,情势一片大好。 “前辈,请。” 洛阳微笑着一伸手,示意某个难以为继的老头继续落子。杨老头审视棋局,想了想挥手扰乱棋子,压着起伏的心潮,违心的赞道:“年轻人不错,竟能战平,今晚就到此为止吧,好好休息。” 洛阳也不拆穿杨老头,微笑着平躺在芳草间,双眸微眯,山野星空尽数变为黑白颜色…… 另一片星空下的昆仑山依旧充斥着喊杀声,外门弟子集合盘坐在清净阁中,十几个背负仙剑的内门弟子分布在门前楼后,为这群刚刚踏上道途的小师弟守关。 “姜落”感知着山下渐落颓势的四方联军,嘴角缓缓勾起,不动声色的掐起剑指,凌空虚引,指尖的金色流光一闪而逝。 无形的波动扫过昆仑山,沉眠在昆仑弟子体内的傀儡虫悄然觉醒。 守门的两个内门子弟神色大变,刚欲调转灵力,眼眸便化为一片瘆人的白色,互相对视一眼,狞笑着杀向院中未被控制的弟子。 “五门围山,昆仑灭绝在即,我不想给昆仑仙门陪葬,有没有胆大的,跟我一起冲出山去!” 清净阁中大半子弟同时睁开双目,眼眸惨白的刘子谦振臂一呼,眼眸森白的外门子弟同时起身,各握刀剑,呼喊着推开阁楼,向楼外冲杀过去。 64.荆剑斗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孟婉儿不动声色的跟在人群中,没走几步被宋紫蝶捂住嘴巴拉入地下。 “婉儿师妹,是我,子谦他们都被姜落控制了,你我先行离开再从长计议,小心遮掩气息,莫要声张。” 孟婉儿点点头,感觉捂住嘴巴的素手离开,微微沉吟,轻声问道:“姜落为什么要控制师兄弟们?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要杀了他吗?” 宋紫蝶驾驭符光在地下游动,微微摇摇头,语气中透着迟疑与不确定。 “我们先静观其变,而且……而且我感觉姜落也是被控制的,至于控制姜落的人是谁,我不清楚。” 说着宋紫蝶带着孟婉儿遁出地下,四下望望,刚欲催动遁光符去往凌霄峰,三个入门子弟陡然窜出丛林,执剑刺斩,直取两女眉心胸口,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小心!” 孟婉儿轻喝一声撞开宋紫蝶,取出两三符箓,望望双眸惨白的同门,咬牙催动火符轰向大地。 橘红色火炎席卷而起,三个入门子弟被震飞出数步,持剑稳住身形,眯眼望着灰尘中的两女,不顾火势,再度冲杀上前。 “走。”宋紫蝶探手拉住孟婉儿,催动遁光符箓掠向凌霄峰顶。 长剑落空,入门子弟抬头看看横渡虚空的遁光,前后催动符箓,乘驾云雾,紧追不舍。 “紫晴雷,疾!” “炙炎流,疾!” “冰凝风,疾!” 傀儡似的敕令声回荡云霄,紫、红、白三色符光耀眼夺目,孟婉儿望望逐渐临近的凌霄峰,探手取出符箓,灵力催动,张口敕令,“金光符,疾!” 雷光,火焰、冰霜前后撞在凝实的金光上,四道符光同时散尽光辉,孟婉儿丢开手中的破碎玉符,环顾周围的虚空,再取迷蜃符,催引敕令,符箓化为白蒙蒙的云气,隐去大片光景。 宋紫蝶暗中叫好,加速冲向凌霄峰,未等靠近,平寂的虚空泛起涟漪,来不及避躲的两女径直冲入人为开辟的虚空通道,半山萧瑟半山繁荣怪诞山峰映入眼帘。 “流云巽风!” 傀儡子弟两人掩护,一人运符,苍翠风岚卷散迷雾,空荡荡的虚空间哪还有两女身影。 面壁盘坐的“姜落”勾起嘴角,撤回三个傀儡子弟,神识扫过五座仙峰,未寻到两女的丝毫踪迹,不由轻声笑喃,“破界符还是觅神符,亦或者是沉降也不甘寂寞了?” 被护持的遁光穿过套叠的虚空,在敛云峰外盘桓几圈,眼见灵力枯竭,不得不落入敛云峰。 萧瑟死寂的山林呼吸可闻,两女提剑四顾,只见无边落叶,满地凄惶,苍凉暮气令人不由感同身受,胸口发闷,好似压了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师姐,您这是飞到那来了?” 孟婉儿提剑护在身前,秀眉紧蹙,满心的不安都写在脸上,这样的密林不由让她忆起那个群狼环伺的夜晚,同样的静谧,同样的杀机四伏。 宋紫蝶苦笑着摇摇头,取出一枚符箓递给孟婉儿,歪头看看地下,无声示意。 孟婉儿点点头,刚接过符箓,林中便传来脚步声,来人呼吸间便至近前,好奇的望望两女模样,挠挠后脑勺,脸色微红,传音入密。 “两位师妹,在下林牧,此处是敛云峰,救下你们的是家师,不必担忧。” “敛云峰……” 孟婉儿轻声喃道,认真回想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未几,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忆起这座山峰的传闻。 敛云峰隶属掌剑三峰,却同侍剑三峰境遇相似,在守山战中蒙受重创,峰主沉降家破人亡,妻女被杀,儿子甚至没留下死骨,山中九千子弟亦殒命大半,剩余小半大多伤重,无一等到重开山门的这天…… 念此,孟婉儿抬头望向林中的锦衣少年,心中多有感触。 背负着亡者的寄托,带着仅剩最后一人也要同昆仑共存亡的决绝守在这,这样的付出是为了什么?这样的付出真的值得吗? “为了信念,值!”林牧传音回答着孟婉儿心中所思,少女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少年仓促的再次传音,道:“那个……那个,对不起,二位请自便,在下告辞。” 言罢少年匆匆离去,身形闪动,眨眼间消失在密林间,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般。 两女互相看看,相继掩面轻笑,前后坐在林间,看看阵法投影的穹顶,望望乱舞的枯叶蝶,感觉这里似乎也没有那般死寂了。 落叶变翠叶,萧瑟转繁荣,林牧脚步匆匆的出现在池边竹屋,微微躬身,未待传音,紧闭数百年的木门打开,精神抖擞的鹤发老者走出屋来,看看那眼泪转圈的小徒,取笑道:“怎么,是被林间的女孩子欺负了还是不希望师父出关?” 林牧不理会师父的调笑,比比划划的屈膝跪下,喜悦的眼泪止不住的下落。情剑由心,最怕的便是固步自封,画地为牢,师父能走出屋来,他真的很高兴。 月上中天,几朵被月色染红的流云飘过,两三鸦鸣,恍若炽焰般的火鸦群掠过灯火通明的魔都。 惊闻鸦影,南诺将视线从繁星上收回,起身将洛阳挡在身后,柳眉微紧,直视着站在火鸦群中的富态老者,未等开口,周围的空间陡然挪移,回神时已从圣山来到邀月宫。 洛阳看看邀月宫,见南诺无恙,收拢目光望向那气势平凡的富态老者,未待开口,便听老者冷声说道:“这里是魔界,不是人族该呆的地方,本来我是想杀了你的,可念在那丫头的分上给你个机会,打败黎凡,加入圣殿,我不再难为你。” 话音落下,身着制式黑衣的少年跃落圣山,提起手中的木剑,将缠绕着荆棘的剑柄在洛阳眼前晃晃,凛然言道:“万事得来皆不易,用荆剑比斗是我魔界的规矩,你若不敢,尽管开口。” “你是论剑者,请。”洛阳侧手虚引,神情从容,完全不在意什么是荆剑,反正只要有剑,他就输不了。 一切正中下怀,黎凡眼中闪过得色,抛出精心准备的木剑,凝视着洛阳的眉眼,很期待他吃痛的错愕神情。 洛阳将一切看在眼中,轻笑着接下木剑,忍着手掌传来的炙热痛楚,双眼不眨一下,似乎握住的是一根光滑的木棍。 “战!” 没看到想看的,黎凡低声吐出一字,挺剑直刺洛阳脖颈,毫不留情,恨不得叫眼前的人族粉身碎骨。 如果没有这个人族南诺应该是他的,只要计划得当,魔皇也会是他的,这一切皆因这个卑微的人族成为镜花水月,你不粉身碎骨谁粉身碎骨? 洛阳暗中记下黎凡速度,提剑试探性的向黎凡的木剑斩出一剑,想知道自己同黎凡的力量差距。 双剑碰撞,洛阳的剑如风中飘絮般向外荡开,黎凡狞笑着挺剑直刺,看着恍若失神的人族少年,自认为胜负已分。 木剑近身三寸,洛阳旋身飘向黎凡右侧,待二人错身而过的刹那返身斩出一剑。 黎凡虽惊愕洛阳的剑术,却不闪不避,狞笑着催动灵力,身上猛然闪起红光,洛阳全力斩出的一剑未能伤到黎凡分毫,木剑却被震出无数裂痕。 “你的剑很快,可惜你经脉尽断,是个废人,废人的剑哪能伤我分毫?” “这一剑让你,下一剑败你!” 洛阳看看苍白冰凉的手掌,望望尽是裂痕的断剑,身处下风,却毫无退让之意,眸中没有黎凡想象中的惊恐、挫败与不安,只有斗志,不屈与自信。 他还可以动,手中还有剑,没理由低头,更没理由认输。 “哎呀呀,求您手下留情,别杀我,废人!” 黎凡当着洛阳的面一点点擎起木剑,周身腾起狂暴的魔气,赤色红芒包裹木剑,三丈绯红剑光横亘长空,有无上威压,具开山之势。 洛阳没有后退,反而顶着黎凡的剑气踏前一步,魔族无惧,向来随心,洛阳怕南诺因他向圣殿出手,怕南诺因他与亲族成仇,怕南诺为他做傻事,所以他从未有一刻这么想赢。 剑势因剑而生,此刻手中有剑,心中就该有势。 65.醒剑势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临渊!” 夺目的三丈光剑轰然而动,错乱的剑气卷过虚空,扯散大片烟云,绯红色剑光覆盖空地,引得碧叶飒飒不休。 熊熊燃烧的不灭魔焱散出朦胧的紫意,倏尔笼罩整座圣山,将其中的一草一木尽数护住。 南诺匆匆冲出魔都,见魔焱护山心中更是焦急,身形再快三分,紫色流炎掠过虚空,刹那间跃上山崖。 剑气肃杀空地,那心上人持剑而立,白衣渐染鲜红,南诺抿着樱唇,素手握紧红裙,忍着心痛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躲开”二字压下,紧盯着那柄尽是裂缝的破木剑,眸中跳动着无形质的火焰。 仗剑生,为剑死,既然洛阳选择相信自己的剑,那她也选择相信洛阳的剑。 持剑而立的洛阳觉察动静,用余光瞥了眼南诺,深吸一口气,如过去那般举剑迎向当头落下的三丈剑光,一笔一画的三千画剑流过心头,似乎一场春雨,随风入夜,将沉睡着的种子温柔唤醒。 空地间响起铿锵剑吟,洛阳缓缓勾起嘴角,眸中倒映着木剑上焰火般的金色剑芒。 “破!” 一声轻喝,双剑相对,绯红光剑仅仅抵挡片刻便被璀璨至极的金色剑芒彻底撕裂,崩散为一片落樱般的流光。 洛阳歪头对心上人笑笑,耍帅般的轻挥木剑,连退数步的敌酋和尽断万物的剑势陪衬着他的翩翩风度,让本就风流的剑修更显傲世无双,叫伊人不由意动。 “剑势?经脉尽断的人怎么可能催动剑势?” 黎凡难以置信的望着破木剑上的夺目剑芒,不甘心的再度举起长剑,连挥迅斩,剑光如雨,呼吸顿挫间将持剑而立的白衣剑修淹没其中。 南诺紧握红裙的素手松开了,眉头舒展,轻笑着望着那片夺目的光,于此时,少女心中的爱人就是无敌的,莫说是一个黎凡,就算是百个,千个也不可能伤到爱人分毫。 光雨下的剑芒沉寂片刻,继而直冲穹顶,剑雨收敛,洛阳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向黎凡从容轻笑着,似乎在问他还有没有其它招式。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剑芒怎么可能强过剑光,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洛阳轻笑摇头,剑气因灵力而生,达到极致便是剑光,而剑芒却因剑势而生,灵力有限,剑势却无限,剑光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剑芒? “你不懂剑,所以不知,放马过来吧,刚刚说过,这一剑败你!” 黎凡神色凛然,看看洛阳手中的木剑,深吸口气镇静下来,再退后几步,尽敛周身凌厉的锋芒,侧身竖剑,转攻为守。 腊火荆棘和火魇魔荆的嗜血能力更是天差地别,这个废人经脉尽断,光凭人族的孱弱躯体不可能抗太久,只要再挡下几剑,他就会被火魇魔荆吸尽气血而死,彼时他倒要看看南诺这贱人是否还能笑得这般开心。 洛阳清晰捕捉到黎凡打量南诺时的阴狠眼神,扬眉出剑,一步踏出似鬼魅般出现在黎凡背后,木剑上斜指穹顶,金灿灿的剑芒悄然熄灭,整柄木剑连同魇梦魔荆尽数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这剑势太利,根本不是寻常木剑能够承受的。 几许乱叶不由自主的飘过东山小道,些许压不住蛊虫的弟子提剑攻向同门,山巅、山脚的有序剑阵渐渐混乱,一环破,环环崩,剑阵光辉虚幻,眼见便要不攻自破。 “无边杀孽,心魔自现,昆仑山遭了天谴,趁此一鼓作气破阵杀敌,冲啊!” “心魔迷魂,若放下山去便是黎民之灾,各位道友不可留情,为民除害。” …… 几位德高望重的修者前后出声,四方联军颓靡的气势猛然高涨,呼和着再举起刀枪剑戟,踏着同门的尸骨再度发起冲锋,借仇恨的助长,势头更胜往昔。 内外夹击,阵光虚幻,眼见阵破子璇、方景岐前后遁出剑冢,两大阵剑修同时出手,阵盘符箓洒落虚空,再度将四方联军据守在山下。 “众弟子听命,变阵,锁仙困魂!” 子璇神识扫过阵中,传音十方,连打印决,配合着未被控制的一众子弟,结成三座剑阵。 四盘变换,金光飞剑当空落下,精准钉在一众张牙舞爪的傀儡弟子身边,细密符印如锁链般延展而出,锁身困魂,化为一个个金色大茧,将傀儡子弟紧紧缠缚。 望望被樊隋、四方掌教纠缠住的戊辰、灵隐,子璇再洒出数千阵盘,将山下带头冲杀的长老逼退,向大口喘息的一众守山子弟喝道:“紫微宫子弟铭刻九霄引雷印,其余人掩护!” “领命!” 三百余柄飞剑腾空而起,小心护着在光茧上刻画道纹的师兄弟,未几,所有引雷印刻画完毕,面色苍白的子璇撤去阵法,回身喝道:“退守接天梯!” 众子弟有序退上小道,途径满是狼藉的东山战场,不由担忧那位被掳走的小师叔,方景岐却无暇顾及洛阳安危,展开神识,将山下阵法尽数引爆,轰鸣声四起,极光充斥山脚,四处盟军的攻势再度一顿。 极光散落,夜空并未沉寂太久,高昂龙吟响彻九霄,斗转星移,烛龙破界而至,修长可怖的身形遍布穹顶,妖气掩去月色,十数只金翅大鹏破空而至,双翼轻动,九天巽风扫过大地,拔山倒树,断江涸湖,将山下的人族盟军击杀小半。 “杀,给我杀,昆仑仙门竟然串通妖族害我人族,如此吃里爬外的道门不该屹立昆仑山,道友们,杀啊!” “杀啊……” 喊杀声一时压过大鹏鸟啼鸣,疯狂的散修联军冲杀上山,些许另辟蹊径的散修错开两方小道窜入山林,未行几步触碰禁制,被素白剑气搅成碎肉…… 少年祖师破界归来,神识过五峰,将四处放火劫掠的一众傀儡子弟定在原地,拂袖冷哼,道:“够了,此战到此为止,再有滞留不退者,杀!” 言罢无尽剑气腾空而起,直接杀向穹顶的烛龙。 烛龙眼中闪过流光,剑气、山野尽被定格,动爪抓碎那处遍布剑气的空间,眸中流光再闪,定格的时间恢复如初,破碎的空间在天地规则下恢复原样。 伸展龙躯,烛龙凑近昆仑山,望望如蝼蚁般的少年祖师,口吐人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清虚还是这么不要脸,你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我烛龙今日就要灭你昆仑,我看谁有二话!” 少年祖师眯了眯眼,度星光为剑斩破虚空,一人一龙隐入天外天界,互相攻杀,毁去明星无数。 子璇挥手将林间的龙骧引回山巅,为他服下一枚金丹,抬手拍拍方景岐的肩膀,孤身冲向十数只金翅大鹏鸟,袍袖舞动,三千剑阵错落虚空,小半剑阵未待尽数展开便被九天巽风卷碎大半。 方景岐红着眼圈,看看同孤身挡下群妖的师父,含泪喝道:“玄武七戮剑阵,起!” “道言:夫天地运度,亦有否终。日月五星,亦有亏盈。至圣神人,亦有休否。末学之夫,亦有疾伤……” 众弟子高声诵经,度人度己,指引仙剑,玄武虚象腾空而出,天际七星璀璨,赤红剑气纵横原野,困禁杀搅,如泉血水沿着青石长阶涓涓淌下,苍翠的昆仑山变为绯红颜色。 66.登台唱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猩红月下的轻纱流云散去,黎凡狞笑着转过身来,看看手中无剑的洛阳,又看看身前的毫发无损木剑,刚欲大放厥词胸前忽地传来剧痛,低头望去,一道剑痕横贯心腹,深入腑脏,若非他是魔,恐怕此时早已身死道消。 “我说过,这一剑败你,所以你必败!” 洛阳走近黎凡,那双淡漠的眸子紧盯着黎凡的双眼,收敛的剑势再度飘然而起,仗势欺魔,压得黎凡不断矮下身形,最后不甘的跪在洛阳身前。 “记好我下面的话,这次不杀你是看在南诺的面子,别再挑衅,更别再动歪心思,不然那怕你是未来魔皇也定斩不饶,凡是我想杀的谁都救不下,毫无例外!” 洛阳冷声言语,无可避免的再度想起了拓天鬼帝,杀气席卷而起,吓得黎凡不由瞪大双眸,同辈中魔向宇杀戮最多,可他的杀气比之洛阳就好似沧海一粟,实在不值一提。 感知着那股炼狱的杀气,闭目养神的大长老也睁开双眸,看看洛阳,说教道:“好了,洛阳,你对大多数魔族来说还是外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中有数,老夫言而有信,希望你也适可而止。” 话音落下,山间杀气如春雪消散,洛阳对大长老躬身一礼,温声答话,“晚辈一向听话,前辈尽管放心。” 言罢洛阳不再理会黎凡,走到南诺身边,温柔的帮伊人理顺耳边散落的一缕青丝,四目相对,尽是脉脉深情。 南诺笑眯着杏眼,不顾大长老的凝视,主动吻上爱人的唇,两道影子缠绵在一起,久久不愿分离。 大长老望望平寂的不灭魔焱,轻笑一声后驾驭火鸦远去,从头到尾没再看黎凡一眼。 魔族是个讲究实力的种族,圣殿更是强权至上。 光明正大的败算不得什么,用心机耍手段胜也算不得什么,可像黎凡这样用尽心机手段还被碾压是绝不能容忍的,他已经不配再为圣殿一员了,无需关注。 黎凡注视大长老远去,缓缓握紧手掌,转身悄然下山,怀着恨意,暗自修改着后续的计划。 今日他的确败了,但不到最后又怎知谁是真赢家,他还没死,还有无数的可能。 无缝贴合的影子暂时分开,南诺俏脸微红的依偎在洛阳怀中,眺望着黎凡的背影,眯起双眸,藏敛无尽杀机。 “我要想办法杀了他,在他动你之前。” 黎凡很有野心,天赋很好,也很会伪装,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重重捅你一刀,南诺不想洛阳承受任何风险,所以黎凡必须得死。 洛阳看看没了踪影的大长老,伸出手掌,道:“哪用想什么办法,给我把剑。” 见洛阳神情认真,南诺再三思索后取出一柄长剑,满怀期待的望向崖下,这个距离想杀黎凡就得御剑或者斩出剑气,无论洛阳用那种方法,都代表他又能向着剑仙再度出发。 洛阳催动剑芒,感知着体内凭空而来的灵力,拔剑向山下挥斩,狂暴的金色剑气自圣山斩落,眨眼间便落在黎凡背后,这个自以为强横的魔没来的反应便被一剑斩成两段,倒在一人深浅的壕沟中,死的不能再死。 “你不是答应大长老绝不肆意妄为的吗?” “嘿嘿,除了你谁能管我做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糊弄那老头的,他如果信了,还真不好意思。” “你好坏,越来越像魔了,我好喜欢。” “如此便好。” 咳咳,眼见毫不顾忌的男女再度靠近,南默干咳两声遁出魔焱,看看黎凡的尸体,轻声道:“你的剑好像更强了。” 洛阳怀抱伊人,意气风发的并指为剑,隔空挥动,三道剑气掠向穹顶,斩断几缕纱云后消失不见。 “是啊,现在的我感觉只要力量足够便能斩断一切,包括这天地。” “哈哈,还真是蝼蚁见闻,斩开天地,等你登临绝顶如果还能说出这句话老子就学狗叫给你听。” “魔主……太岳父不必如此,是小生孟浪了。” 洛阳本想敲定赌约,可南诺素手作祟,只得匆匆改口,一声太岳父叫的南默不由愣神。 “言必信,行必果,你若做不到就带领昆仑入我魔界。” “太岳父,昆仑不是一座山,也不是一群剑仙,昆仑是不甘向神魔妖鬼低头的信念,是不屈从天地厄运的意志。” “人只要活着就有信念,一个昆仑倒下早晚会出现下一个昆仑,终有一日人间界满世昆仑,彼时神魔妖鬼又算得上什么?” 南默微愣,轻笑着消失在不灭魔焱深处,暗中望着南诺的背影,这孙女很不赖,看人的眼光不比她娘的差。 齐天象没说错,洛阳的这把剑也许不仅仅只是齐天。 月挂枝头,繁星隐踪,敌酋无数量,人力有尽时。 悍不畏死的修者们不断催动符箓法宝轰击阵法,玄武七戮剑阵的范围越来越小,光辉愈加黯淡。 深邃的夜空闪过血色,几声惊雷落下,昆仑仙门的磅礴气运倏尔散了大半,战火弥漫的山峦中步入萧瑟秋日,芳草枯黄,百花凋零,落叶潇潇,满山的落败景象,像极了垂垂老矣的朽木,旦夕死生。 樊隋志得意满的大笑着,法剑轻挥将戊辰逼退,俯视着昆仑山,豪气弥生,断喝道:“戊辰,昆仑气数将尽,你还不熟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戊辰解开身上的长袍,手掌虚抓,烟云汇集,手中的三尺青锋化为五尺重剑,神情庄重毫无退意。 “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声音铿锵如剑,苦苦支撑的昆仑子弟同时高呼,拖着疲惫的身躯,燃烧战意,拔剑厮杀,即使身死也要斩出一剑,即使乱刃加身也要引爆灵符法器同周围敌酋同归于尽。 “离隋剑宗弟子听令,屠山!屠山!屠山!” 樊隋心怀忌惮,连喊三声屠山,昆仑山巅的这一关很不好过,但只要过了,往后的昆仑山将没有剑门,只有剑宗! 惊雷滚滚,西方天际陡然亮起刺眼的白光。 “雷鬼蝇,落!” “空明鸟,惊神雷!” “弑仙雷,疾!” 千灵山等三门掌教的同时催动术法,三道紫电惊雷叠加合一,稀薄的昊天阳炎微微抵挡便被轻易扯碎,电光贯穿虚空,将灵隐的身形彻底吞噬。 “灵隐!” 戊辰低吼一声,红了眼圈,眉眼中充斥无穷杀机,眸光不复平静,重剑大开大合,完全没有方才的沉稳不动之势。 樊隋私下冷笑,心中的忌惮消失大半,闪身避过戊辰的重剑,身法剑式中有说不出的从容。 天际的血色越加浓稠,昆仑山的气运再度散了大半,山间的充盈的灵气变得无比稀薄,不可动摇的山岳不断震颤,磨盘大小的石头前后滚落。 人间稳坐钓鱼台的势力再也按捺不住,无数仙舟遮天蔽日而起,不计灵石损耗直向昆仑山,些许潜伏在山下的修者亦同时加入战场,驾驭法宝飞剑,片刻光景,围山修者便多了三倍。 张钧宝同伊特格勒隐于清风月色间,沉默的审视着战局,昆仑山的溃败很出人意料,短短时间便被攻破山门,这个古老的山门不可能也不应该在这时倒下。 “清虚的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盘大棋,他任由南默将那孩子带去魔界恐怕就是为给昆仑山留下火种,好肆意施为。” “这老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怪,到了如此地步我很好奇他怎么反败为胜?我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胜负手,夫子镇守咸阳没法出关,魔族捡了便宜但不担保没有落井下石的可能,天宫碍于齐天象不会动,但剩下的地妖两界也足够将昆仑山彻底抹去!” “哈哈哈哈,你没看明白老道确是看明白了,没想到几千年没听过大戏,到头来却成了戏子,不知不觉就上了台,领了剧本。” 张钧宝笑得很无奈,昆仑现在确实没有生力军了,所以清虚就把注意打在他和伊特格勒身上,地府来的鬼灵再强也强不过武当祖师,其他绝顶再横也横不过草原圣僧。 67.僧道守山梦寒邀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明月清风,惊雀别枝,伊特格勒恍然大悟,侧目望向虚空,探手虚抓,将半只脚踏入昆仑道门的灵隐抓回林间。 “小道士,老衲问你,此件事了昆仑可能放过草原?” 诈死隐遁的小道士挠挠后脑勺,笑呵呵的望望德高望重的一僧一道,不揣测,不诓骗,实话实话。 “回前辈,晚辈不知祖师心思设想,不过有一事到可明言,这盘棋是李钦月下的,至于如何处理草原,前辈不妨去问他。” 伊特格勒眉头轻挑,目光跨越无尽虚空,问那个盘坐山间不断卜算的憔悴少年,“李钦月,昆仑欲如何处理草原之事?” 李钦月将龟甲中落出九枚铜板依次排开,细细端详片刻,道:“中原不定,草原不动,昆仑不动。” “中原一统后呢?留草原还是清草原?” “那便看金帐想战想和,若战昆仑剑仙必血洗草原,若和,昆仑不灭便无人敢同草原妄动兵锋。” “既然如此,老衲便为你昆仑守山。” 伊特格勒满意的点点头,收回目光,右掌竖在胸前,琉璃金光包裹周身,看看无精打采的老道,邀道:“走吧,既然登了台,我们也去活动活动。” 张钧宝点头轻笑,一僧一道前后消失在林间,一面北踏空迎接极地的冰雪风寒,一驾临玄策城外,静候地府横行百鬼。 紫气东来,圣山周围尽是明耀可人的晨光,洛阳睁开惺忪睡眼,望望东方天际,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心底有说不出的感触。 地府、人间、魔界,无论那里的日出都是如此朝气蓬勃,那轮红彤彤的昊日自云海边缘缓缓升起,花草送香,醒木吐翠,你予我还,万物有灵,实在惹人怜爱,实在叫人着迷。 百鸟轻鸣,振翅掠过云霄,熟睡的南诺亦睁开双眸,仅仅看了一眼,便被咫尺间的光景所吸引,朝阳美不胜收,可披散霞光的少年更引魔注目,如心爱糖果与少女,想吃掉却又不舍吃掉。 “心魔族黎梦寒,见过二代魔主。” 珠坠玉盘般清脆音声在山下响起,惊破静好光景,南诺扫兴的摇摇头,柳眉一挑,轻声喃道:“贱人,不要碧莲,装模作样……” 话音未落,身着紫色宫裙的倾城少女跃上圣山,瞥了眼崖边的人族少年,不顾南诺警告的目光,向不灭魔焱恭敬一礼,将曼妙的曲线尽情展现。 洛阳没听到南诺的轻声喃喃,沉迷在日出中,感知着体内的滴水成洼的灵力,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一日之计在于晨,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免礼,自便。” 魔焱中的南默静待好戏,所以惜字如金,随意回了一声便沉默下来,饶有兴趣的观望着空地中的一男两女,这种戏码比绝顶论道要精彩的多,同月夜梦舟必备美酒一样,缺则不美,错则生憾。 黎梦寒瞥了眼披着霞光的少年,挪动脚步,再度一礼,顺带控制衣裙缩小几分,让曲线看起来更是夸张。 洛阳依旧不为所动,默运天剑法,先正后反,先反后正,边正边反,反正没有灵海、窍穴经脉,怎么搬运灵气都是大同小异,左右都会被身躯吞噬。 见少年不理自己,黎梦寒眼中闪过些许不悦,施术换了身近乎透明的白纱,摇风摆柳,带着无尽风情走向洛阳,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小英雄,你为什么都不敢看奴家一眼?是在害怕,还是说奴家不美?” 洛阳回神,望望眼前莫名其面的少女,开口问道:“你美不美关我什么事?” “奥,我知道了,原来是家有悍妇,怕了。” “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黎梦寒妩媚一笑,不再言语,俯身肆无忌惮的凑近洛阳,打算在那张坚毅的侧颜上印上属于她的印记。 “放肆!” “放肆!” 崖边同时响起两声喝斥,洛阳扬眉起势,锋锐搅动无尽风云,南诺起身举拳,魔焱将穹顶映为紫色。 黎梦寒惊愕的飘身退开,举手护在身前,好奇的打量着洛阳,好似在审视一件稀罕的玩具。 魔女的眸光尽是侵犯之意,洛阳不满的站起身,那双淡漠空洞的眸子令魔心悸,白衣飘舞,虽手中无剑,却给黎梦寒种千剑临身的可怕威慑。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在意你从哪来,给我滚远些,再靠近,杀!” 黎梦寒没再言语,静默在原地,心思如何从南诺身边抢走洛阳。 南诺则是喜笑颜开的抱住洛阳的左臂,挑衅的望着黎梦寒,从小到大什么都抢,这次抢不走了吧,看你还能不能得意。 “哼,仗势欺人,不久找了个男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了不起,不服你也找一个。” 说着南诺起身在洛阳的脸蛋上一亲,算作刚刚表现优异的奖励。 “姐姐不喜欢找,就喜欢抢,越是得不到就越要不择手段的得到,早晚有一天,你的小男人会睡在我身边,无可救药的爱上我,比爱你还爱我。” 洛阳嘴角轻抽,错身望向夕阳,轻声喃道:“恶心。” “就是!” 南诺轻笑着说道,看看黎梦寒,再看看洛阳,决意研究个类似灵犀扣的咒印给洛阳种下,道法宝物也好,圣女继承之位也罢,她都不甚在意,都可以放弃,可唯独眼前这个小男人,只能是她的! “嘻嘻,日久天长,小哥哥,咱们走着瞧,早晚有一天你会心悦诚服的拜服在我的石榴裙下,成为我的金丝雀,供我开心。” “你最好赶紧离开,否则,我不保证你能不能活到正午时分。” “哎呀呀,姐姐好怕怕呀,小弟弟,看你这般姿态是不想去圣殿闯关了,既然如此姐姐就走了,你可莫要挽留奴家。” “等等,闯什么关?”南诺咬牙叫住黎梦寒,与洛阳相比,面子根本不值一提。 假意离开的黎梦寒停步,看看南诺,轻声解释道:“在魔族什么都要讲实力,想名正言顺的呆在你身边,加入圣殿是他唯一的机会,霸道哥哥,你愿不愿意去呢?” 洛阳握住南诺的素手,轻声一笑,道:“头前引路。” 黎梦寒点点头,御空掠向天际,南诺抿着嘴唇,看看爱人的侧颜,低头迟疑很久,满怀歉疚的说道:“对不起,我……” “傻里傻气,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南诺话未言尽便被打断,抬头望去,洛阳眉眼中的坚定不言而喻。 凡想得到总得付出,只要能娶南诺,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 玄策城外,踏空而立慵懒老道伸个懒腰,皮包骨的手掌轻轻一翻,掌心轰出一道夺目雷光,惊雷惊醒眠犬,安寂的玄策城骤然亮起灯火。 仙舟港口,盘坐假寐的了凡转动起佛珠,诵经声随风满城,闻者无不心神放松,翻身入眠,睡得香甜。 掌心惊雷落入城外原野,刚刚升腾而起的鬼气顿时消散,老道飘身落下,望着若隐若现的鬼门,冷声喝斥,“浩然天地,焉能容你百鬼夜行,怪力乱世?” 声落,九霄滚雷,手臂粗细的夺目紫电翻涌而下,洞开一线的地府鬼门直接被轰成碎片…… 覆灭鬼门,张钧宝转身踏出一步,缩地成寸,瞬息出现在一处无名山坳,金光护体,目含紫电,凝视着静立月下的妩媚少女。 68.俗人英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星月交辉,花香聚散,静立山间的少女回眸轻笑,飘飘红裙,盈盈秋水,面若桃花,美艳的不可方物,若被凡人君主撞见,恐怕又会生出一桩重色轻国的荒唐事。 可武当老道不是凡人君主,对此却了无兴趣,哈欠连天,睡眼惺忪,一副慵懒模样。 少女攥紧秀拳,向不懂风情的老道的翻个白眼,樱桃小口轻启,糯糯嗓音能勾魂夺魄。 “昆仑灭亡乃是大势所趋,张真人,奴家劝你莫要螳臂当车,当心临了终了落个粉身碎骨,身死道消的悲惨下场。” 张钧宝不理少女,歪头看看山坳阵法下的情势,双掌轻和,阴阳气动,太极图凭空而现,生生将山坳中不断破裂的界隙合住,压死鬼灵无数。 “你丫头是叫苏祺吧,当年老道见你时你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娃娃,现在长大了,学会吓唬人了,感觉自己了不起了,想跟老头子过两招,想看看我这把老骨头挡不挡下你的桃花笑春风?” “不敢,只是皇命在身,身不由己。” 少女轻轻一笑,眉心浮现桃花鬼纹,熠熠发光,蕴藏玄奥无数,素手轻动,山间促生十里桃花,落英缤纷,香气逼人,那桃煞轻轻一徐,当空皓月都变为粉嫩颜色。 靡靡音响,七八倾城伊人赤脚踏花而来,高挽云髻,曼妙身形,当空舞动,暗送秋波。 “啧啧,这几个姑娘变化的可没你母亲的好看,舞姿也不够撩人,无趣,无趣,实在无趣。” 张钧宝品头论足的盯着那几个舞女看了好一会,最后意兴阑珊的随手挥挥,山坳间的一切尽数消散,天地还是那个天地,星空还是那个星空。 血脉秘术被挥手既破,苏祺轻笑着吐吐舌头,向张钧宝做了个鬼脸,转身归回地府,试探也试探了,打也打了,有张真人守山拦路料想那群满脑子大粪的守旧派也说不出什么。 张老道呲牙咧嘴的伸个懒腰,原地坐下,没把退散百鬼功绩放在心头,歪头望着万里外的昆仑山,思索着此间事了该勒索少年祖师些什么好处。 仙剑尚可,美酒最好,那老贼窖藏无数美酒,自己不喝也不给旁人喝,着实可恶,不若借此机会取个千八百坛,度酒于水火,实为妙哉。 昆仑北方,伊特格勒宝相庄严的盘坐在飞云之上,低眉顺目,双手合十,轻轻诵着佛经。 一缕寒风呼啸而至,七八岁的娃娃停在伊特格勒身前,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很是眼熟的大和尚,开口问道:“毋那和尚,老子手中无有银钱,不习惯绕路,你速速退开!” 寒风呼啸,伊特格勒的僧袍被吹鼓起来,将他的枯瘦身形衬托的更加枯瘦。 “贫僧不求财,只是要拦路。” “不求财?既不求财为什么要拦路?” 福摩耶圣子眯起眼眸,杀机藏敛,隐于宽大白衣袍袖中的手掌缓缓握紧,冰霜涌动,初夏时节空中却飘起鹅毛大雪。 “说大了是为苍生,说小了是为草原!” “草原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可以给双倍,我大雪山虽然地处极地但富有程度远超你想象。” “贫僧是出家人,不恋外物。” 伊特格勒抬起头,眼中燃起金色焰光,纯阳佛光包裹周身,恍若传说中的无上佛陀降临世间。 福摩耶圣子晃了晃脑袋,一掌拍出,暴风雪陡然变了方向,呼啸着将伊特格勒的身形彻底淹没。 霜气散尽,几只路过的飞鸟被莫名的寒流冻成冰雕,自空中坠落,摔得个粉身碎骨。 金佛般的枯瘦老僧被冻结在坚冰中,眼中的金色焰光却为消散分毫,手掌竖于胸前,道诵佛号,声恍若晴空霹雳。 “阿弥陀佛!” 漫天光霞无声落下,天空地上的无尽冰雪尽数无声消融,化为潺潺流水,润物无声。 “拈花一笑。” 化尽风雪,老僧翻掌做拈花状,宝相庄严的金佛展颜而笑,看的福摩耶圣子愣了神,高举的手掌慢慢放下,眉宇间的敌意亦尽数散去,心中平和,于此时,看万物都是美的。 “不若归去,就且归去。” 伊特格勒轻轻说着,身上的光辉渐渐散去。 福摩耶圣子乖巧的点着头,待和尚身上金光彻底散去的刹那屈指一弹,两根牛毫针未待撞在伊特格勒肩头便被气化为雾。 福摩耶圣子一愣,看看老僧体外的朦胧流光,笑道:“五气朝元,天芒护体,以大欺小,东胡圣僧名不副实啊!” “呵呵,福摩耶圣子到是同传闻中的一样,不择手段,不要碧莲,既然你说我以大欺小我便让你双臂。” 伊特格勒轻笑而语,金色焰光蓦然闪过云霄,星月隐迹,苦海无垠,平静无波。 福摩耶圣子身处苦海之上,一双黝黑的小眼四下观瞧,云雾茫茫,蜃楼海市不时隐现,脚下镜面般的海水倒映着圣子的真实模样,轻笑伪善,满眼邪气。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伊特格勒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云雾间,声声经唱声悠然起伏,抑扬顿挫,逼得福摩耶圣子不得不封闭神识灵海,闭目盘坐,边小心的维持着道心边暗骂和尚不要脸,境高一级压死人,用天芒压他还不够,现在道境都用出来了,实在欺人太甚。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倘若真的回头他就不再是福摩耶圣子,而是灵山佛陀。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并非虚言,这经听不得,这头更回不得。 流云飘过计都古城,穿过虚空涟漪,洛阳同南诺落在一座入云峰下,险峰孤绝,依挂两三奇松,山路崎岖,五座石殿坐落山间,殿门紧闭,巍峨庄严。 黎梦寒不知何时换了身肃穆黑衣,青丝高挽,神色清冷,同之前千方百计勾引洛阳的魔女判若两魔。 “洛阳,先过五关,再登险峰,若能在峰顶问道碑上留下姓名,此后圣殿绝不干涉你与南诺之事,这是大长老的原话,无数势力在关注这场试炼,守关者对你不会留情,你对守关者也无需留情,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你可明白?” “明白。” “给我把剑,然后去峰顶乖乖等我,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这些魔头拦不住我。” 洛阳开口轻言,前一句回答黎梦寒,后一句说给南诺,眸光坚定,语气中尽是自信。 南诺点点头,抱住洛阳,凑近耳语道:“好,别逞强,大不了我和你私奔。” “好。”洛阳轻轻点头,目送着南诺两女向山上走去。 走上山腰,南诺看看和自己步调一致的魔女,忽地冷声开口,道:“我警告你,别打他的主意!” 黎梦寒看看南诺眉眼间毫不掩饰的浓厚杀机,轻轻一笑,道:“一入圣殿深似海,从此快意难道同。瞧我还真是变了呢,习惯了勾心斗角,习惯了尔虞我诈,都快都忘了自己是魔,魔就是无所顾忌才对,谢谢你提醒我,作为回报,我可以和你同享这个不错的男人,你一天,我一天,若有月余我们不若一起,想必他不会拒绝。” 黎梦寒轻声说着,俏脸微红,毫无惧意的迎视着那双尽是杀意的双眸,勾起好看的唇角,传音入密。 “他体内有我种下的魔种,这种战斗,他的生死就在我的一念之间,不想他死你就要帮我成为圣女,帮我心魔族的子弟成为圣子。” 南诺眯了眯眼眸,歪头望向山下,迷雾翻涌,宫殿奇松若隐若现,唯独不见那个提剑登山的白衣少年,无法考证黎梦寒所言真假。 “心魔族不可能不清楚我的魔心在他体内,所以说黎凡就是你们的替罪羊了?” “我听不太懂您在说什么,公主殿下,您只需要回答我您是答应还是反对就够了。” “魔前装好人,魔后捅刀子,心魔族还真是一如既往,不好意思,我拒绝你的要求,有本事你就杀了他。” “看来糯糯对自己的人族小情人很是自信呢,既然如此,我们走着瞧吧。” 黎梦寒冷声笑笑,转身走向第五宫殿。 南诺深吸口气,歪头看看云雾弥漫的山脚,抿着嘴唇走向峰顶,打算想办法在黎梦寒动手前解决她。 六大魔族各有势力,互相攻守制约,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这份平衡若被打破,很可能使魔族再次陷入内战。 平静的日子似风中灯烛,一不小心便会去不复返,南诺不能答应黎梦寒,为了魔族,更为了洛阳。 她不能叫洛阳成为引起战争的罪人,他是她心中的英雄,理应和她并肩站在阳光下。 69.过五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苦海无涯,漫无边际,海面静如明镜,周遭死寂瘆人,若举目远眺,能发现目力所及尽头有道隐约虚影,崇山峻岭,大雪寒风。 福摩耶圣子盘坐在原地,收敛念头,心知那虚影彼岸可望不可及,如他这般境界想脱离苦海,唯有回首,可回首便意味着放下,便意味着于心中种下佛性,福摩耶圣子的道与佛道迥异,若心中种下佛性同身死道消没两样。 “老和尚,咱们打个商量,你放我离开,我原路返回,家里的鱼正是肥美时节,我不想错了时间。” “阿弥陀佛,苦海映心,老僧虽是憨直性格,但于此境内圣子冕下却骗不到我。” 伊特格勒转动念珠的手掌微滞,瞥了眼苦海中的倒影,回头继续诵经,心口不一,相影迥异,此子言语无一可信。 福摩耶圣子看看苦海上倒映的虚象,撇撇嘴,认真道:“咳咳,刚才是我逗你玩的,这次我说真的,你放我出去,我立刻原路返回,你我一别两宽,再见不相识。” 话音落下,苦海悄然散开,福摩耶圣子望望剑光起伏的昆仑山,转转眼珠,刚欲动作却见枯瘦老僧再度举起手掌,被吓的转身夺路逃窜,似三九东风般掠过苍穹,头都不回。 伊特格勒轻笑着落下云端,嗅着和醺夏风,慢悠悠的向昆仑山而去,与人方便于己方便,他这出家人和了尘可不一样,既然帮清虚老道做了事就得要好处。 大秦百万兵锋,若战东胡必亡,天下悠悠,能劝阻夫子的也只有少年祖师。 两三火鸦掠过山峰,七八流云变了模样。南诺脚步轻快的走上山巅,看看罗列无数异族姓名的问道碑,盘膝坐下,全神感知着圣山峰顶迎风招展的四极都天旗。 败黎梦寒不难,将洛阳送回人间却非易事,既然恢复了实力就该回去,现在的昆仑比她更需要洛阳。 此时,伊人心念的少年洛阳正临近第一座白色石殿,刚推门进屋,那盘坐殿中的魁梧壮汉便纵身而起,高擎磨盘大小的战锤,重重砸落。 瞬影步动,洛阳平静的站在原来大汉盘坐的位置,装饰精美的石殿猛地一颤,屋顶梁上抖落无数灰尘,临近门口的位置凭空多出个一人深浅的大坑。 血魔少年拎着战锤跳出一人深浅的巨坑,看看侧身提剑的人族少年,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叫向宇,精通所有武器,认为重锤最易被剑克制,所以用锤子同你打!” 洛阳踏前一步,凝视着向宇不是作伪的神情,轻声问道:“我叫洛阳,你准备好了吗?” 向宇深吸口气,提起重锤,眯眼盯紧洛阳提剑的左手,重重一点头。 瞬影步动,一道模糊黑影在向宇身侧闪过,洛阳轻笑着挽个剑花,收剑归鞘,踏步向殿外而去。 向宇丢开手中断为两半的重锤,摸摸脖颈上的浅浅剑痕,盘膝坐下,咧嘴轻笑,喃道:“输了好,输了好,输了不会挨打,东南诺,西梦寒,两个不讲道理的疯婆娘,慢慢斗去吧,老子才不掺和!” 传送阵光透过圣殿窗扉,南离同六大圣殿长老陆续围圆桌落座,皇者居首位,从右向左依次是魁梧血魔族长,瘦小影魔族长,温婉梦魔族长、锦衣巫魔族长和粉眸心魔族长。 众魔坐好,南离向身着锦绣黑衣的老巫魔一点,后者抬手唤起桌中投影。 投影中的白衣少年已然过了第一关,正意气风发的向第二关进发。 南离莞尔轻笑,歪头看向身侧重甲的魁梧大魔,调笑道:“向老弟,你儿子败的有够快的,比你当年守关时还快!” 身披重甲的大魔憨厚轻笑,毫不在意南离的调笑,反而饶有兴趣的望向盘坐碑前的南诺。 很多没到明面上来的事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结果,他很好奇,这个局,南诺想怎么破,是毫不顾忌的大闹一场,亲自将黎梦寒打趴下,还是将一切都赌在爱人身上,冒着那人族身死道消的风险随机应变。 朱羽灵鹤乘风而起,浓密的云雾散开少许,几缕剔透喜人的明光落在奇松上,洛阳轻笑着走近第二殿堂,正欲抬手推门,身着短打黑衣的影魔少年突兀的出现在洛阳背后,高举碧色玉匕,径直刺向洛阳脖颈。 见此影魔族长不由眯起眼眸,不动声色的望了眼南离,私下握紧拳头,暗骂兔崽子不听话,这人族在不受欢迎也是魔皇的女婿,这场利益纠纷同影魔毫无瓜葛,哪有必要下死手,这与惹火烧身何异? “呵呵,苍翠獠牙都用上了,楚齐老头,你孙子是有多想弄死这小子?” “郭穆老鬼,你别恶心我,郭奉小子对梦寒丫头什么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我待会他把十方牧星杖掏出来,你怎么办!” 巫魔老者神情一滞,感知着第三殿中的十方牧星杖,微微思量后却松了口气,既然想为爱争个高低那便去争个高低吧,拿起才能放下,不拿起永远放不下,没落的心魔嫡女可配不上他巫魔一族的骄傲。 残象破碎,苍翠獠牙落于空处,楚廖瞥了眼背后的洛阳,再度发动攻势,先闪身出现在洛阳背后,虚晃苍翠獠牙留下一道残象后在遁至洛阳身前,撩斩洛阳心胸。 瞬影步动,苍翠獠牙再度落空,洛阳拍拍楚廖的肩膀,回以友善的微笑,转身提剑,继续向山上走去。 这些可都是南诺的族人,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只要能留手洛阳就不想下死手,能气盛,也得点到为止。 楚廖站在原地,眺望着直上第三殿的洛阳,想了想后向山下走去,轻声叹息道:“倒是个不错的家伙,算了,算了,今天就不同你为难了,同时撞上那两个婆娘,你也不易……” 见孙子罢手,楚齐松了口气,转身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的望向郭穆。 黎梦寒同南诺争个没完,郭奉没理由不对洛阳下死手,比起故意放水的前两场比斗,这场比斗才是正头戏,若那人族死在郭奉手中,想必是个机会…… 算不得沉重的殿门向两侧打开,洛阳踏入第三殿,殿中亮起璀璨的星光,眯眼假寐的白衣少年握住身前的齐眉星杖,踏步飞掠,横扫千军。 大片大片的白玉石砖腾空而起,灰埃遍布大殿。 洛阳退后一大步,拔剑挥斩,璀璨的剑芒同星杖碰在一处,金戈之音震耳欲聋,惊飞殿外七八火鸦。 这一杖势大力沉,洛阳飘身退后数步都未能站稳脚步。 轰!狂暴的劲风再度呼啸而起,紫电闪耀的星杖撕破未落灰尘,向洛阳兜头砸落,杖上劲气翻涌如浪,散落劲气说过地面,划出道膝盖深浅的弧形沟壑。 “雷鸣星寻!” 招如其名,快似流星,来不及躲避的洛阳只得举剑格挡,金灿灿的剑芒微微摇晃,洛阳横着飘出数十步,撞破大殿后旋身落入山道。 70.周天奇门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流光绚烂如虹,似朦朦春雨般落入云雾,郭奉拎着星杖步出大殿,仰头看看山巅的第五殿,冷声道:“洛阳,我和他们两个不一样,不打败我,你不可能再前进一步,别抱有任何不着边际的幻想,拿出你的真本事!” 喝声落下,十方牧星杖漾起夺目雷光,游电雷刀扫过虚空,满山烟云尽被斩做两半,露出大片碧蓝琼霄,滚雷声响久久不歇。 洛阳催动瞬影步从容避开过雷刀,刚欲动剑,郭奉的铁拳已至近前,带着素白霜气,若被命中冰封十方牧星杖必然接踵而至。 刚才那两杖滋味不好受,洛阳不想挨上第三下,只得再度催动瞬影步,身化残影横移数步,虽避过铁拳却正好迎上劈掌。 这掌来的无比诡异,洛阳措不及防下被高高劈飞,未待落地十方牧星杖迎面抽来。 金色剑芒穿透云雾,洛阳翻滚出数十步远才堪堪停下,抬头望去,郭奉依旧拎着十方牧星杖站在殿前,衣衫轻动,从容淡漠,似乎从未动过。 “空间神通的镜像攻击还是奇门术数的八门传送……” 洛阳左手握紧剑鞘,打算以双剑对敌,无论郭奉精通那种空间能力,现在仅靠一柄剑是绝对不够用的。 “齐天象的后人,昆仑的当代小师叔,藏剑一脉的传承者,未来的第一剑仙洛阳,你只有这种本事吗?” 郭奉轻笑着走向山间,十方牧星杖轻轻晃动,火红流光一闪而逝,数百枚拳头大小的焰火自山间落下,炙热的温度蒸发周围大片云雾。 楚齐轻叹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看神情庄重的郭穆,望望从容轻笑的魔皇,微微摇头,笑道:“看样子他还没学会万象森罗,仅以藏剑术和拔剑术对敌,那这一战胜负看来已分。” “确实,攻不能破防,郭奉已经站在不败之地,败只是时间问题。” “没错,除非此子还有后手,否则,他必败无意,身在奇门内,万事不由己!” …… 群魔皆不看好洛阳能胜,心魔族长更是蹙起柳眉,素手托腮,似乎雨天被困在屋中的活泼少女,满心的愁绪。 “多好的剑仙苗子,可千万别伤着了,奴家可是会心痛呢。” 山间流落的火雨将洛阳留下的残象焚毁,那提剑而行的白衣剑修不知何时已经闪身冲向郭奉,瞬影步不断变换方位,崎岖山道间多出十数个姿态各异的残象,皆含气势,栩栩如生,令郭奉分不清真假。 流炎,电光,土刺,冰枪,一个个残影相继破碎,洛阳终于抵近郭奉身前,长剑以虚空为鞘,蓄势拔斩,锋锐剑势席卷琼霄。 郭奉眉头一挑,虽心中吃惊但手中的十方牧星杖却未减缓半分。 星杖、长剑相继落空,蓄势久以的剑鞘同九霄陨下的惊雷前后落在对手身上,忍痛闷哼同筋骨断裂之音在云雾间同时响起,相继落下。 电光、剑气呼啸四散,一人一魔蹲跪在地上,互相凝视着对方,两败俱伤,不分高低。 天外天界,无数碎星悬浮在深邃死寂的虚空间,少年祖师闪身避过那横亘百里的风雷电光,感知昆仑山间的情势,私下思虑着怎么那难缠的一僧一道打发了。 人心不古,古时仗剑行侠从不问回报,现在倒好,做点“小事”都得说要不少好处,世道变了,千年不见这两个老家伙都学坏了。 “溯洄!” 烛龙轻声敕令,落空的风雷电光席卷而回,湮灭一大片宛若山丘的碎星,径直劈向少年祖师头颅。 “太乙分光剑!” 少年祖师瞥了眼背后的风雷电光,手掌轻挥,敕令剑河飘摇灌下,同风雷电光重重撞在一起,盛放的极光一时压过昊日,散碎的剑气雷光将周围悬浮的碎星尽数清空。 烛龙眯眼看看少年祖师,发出声刺耳龙吟,遍布虚空的龙躯发出万丈明光,眨眼间化为一鹤发童颜,身形魁梧的八尺大汉,手托一盏明灯,其上闪动九色华光,光辉轻闪,于无声息间便将少年祖师的两道磅礴剑河化为虚无。 “老泥鳅,千年不见本事见长啊,这岁月明光都能挡下老道的剑河了。” “清虚,少给我装模做样的,我知道你一直再留手,到现在没动真格的,你怎么想的,不会真以为昆仑没了你还能反败为胜吧?” “怎么不能,这盘棋从开始就不是我跟你们下的,不然昆仑能这么被动?徒孙不成器,换做是我你们没动我就动了,你们没出手我就出手了,闹上昆仑,或许做梦时候可以!” 说着少年祖师双掌虚引,度星光为剑,生明死灭两道剑河翻涌而起,封锁时空,似漫天飞花,如深海涡流,旋动绞杀,铿锵剑吟络绎不休,岁月灯光时明时暗,时聚时散,两道剑河难入分毫。 “身前六尺是我的绝对领域,一步慢,步步慢,清虚,八百年前我不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八百年后你甚至无法破开我的岁月明光,你老了!” “别不要脸了,看剑法,太上无极!” 少年祖师横眉轻呼,星空间的两道剑光并为一道,摧枯拉朽的斩破岁月明光,将烛龙高高斩飞。 “溯洄!” 敕令声起,光阴倒流,敕令声落,烛龙身躯上的无数剑伤瞬间消失不见,汇为一道剑河也散为两道。 “定!解!” 烛龙将岁月灯光催动到极致,岁月明光照亮穹宇,两声敕令,言出法随,周遭起伏汹涌的剑河瞬间凝滞,无声息间散为一片零零星光。 “好手段!” 少年祖师夸赞一声,剑指上引,再度唤起无量飞剑杀向烛龙,无坚不摧的无极剑光同不动如山的岁月灯光交相辉映,成为夜空中最耀眼的两颗明星。 云烟卷过巍峨圣殿,激斗产生的漫天灰埃未待落下又再度扬起,数十道纵横剑气同雷光火蛇撞击在一处,洛阳挥动双剑,鬼魅般的游走在云雾之间,边避躲着有如倾盆夏雨的奇门术法,边费尽心思的冲向郭奉。 郭奉拎着十方牧星杖不断在山间变换位置,洛阳进一步他便不动声色的退一步,始终同洛阳保持着三十多步的相对距离,不想直面对洛阳那神出鬼没的拔剑术。 “他奶奶的,真是不痛快,你们不是说这小子必败无疑吗?怎么还打起拉锯战了,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向过不满的靠向椅背,双拳握紧,横眉怒目,恨不得取代郭奉的位置,冲上去同洛阳真刀真枪的厮杀一翻,如此就算倒在对手剑下也虽败犹荣,这样连连倒退,依靠术法打消耗战算什么? “没脑子的莽夫!”楚穆用力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厉声喝道:“郭奉是巫魔,不是血魔,靠奇门术法打消耗战怎么了?” “哼!没怎么,你们巫魔说的都是理,一群躲在后面……” “好了,继续看吧。” 南离开口打断向过的讥语,同时象郭穆使个眼色,呼啸的风声在窗外久久不息,七魔再次将目光落在投影上。 楚齐不动声色的看看向过与郭穆,暗中冷笑,眯眼凝视着投影,不愿错过一刹光影,希望洛阳杀了郭奉,或者郭奉杀了洛阳。 现在的魔族就像一潭死水,楚齐很希望洛阳、郭奉的死能成为那块激起波涛的石头,他已经厌倦了蚕食心魔族,想一举将心魔族击溃,整合两族之力剑指天魔。 皇帝轮流做,天魔族霸占皇位却无力带魔族崛起,也该退位让贤了! “惊门?不,是伤门!” 郭奉眼中闪动流光,十方牧星杖移动,催动数十法术,紫电霜雪,流炎泥沼尽数落空,洛阳出魔意外的停在原地,轻挽剑花,纳鞘敛神。 “来了!” 楚齐暗中自语,拔剑术是牺牲所有换取穷尽四象之极的一剑,既然洛阳用出了此术,想必下一刻便会分出胜负。 71.剑破奇门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许是厌倦了流浪,飘渺云雾再次归隐群山,飘飘朦朦的簇拥在一起,先隐圣殿,再觅奇松,只留七八火鸦啼声,叫你难辨东西。 笼罩山野的锋锐剑势同风而去,郭奉向后退了一步,化正身为侧身,抬起十方牧星杖挡在身前,眸中好似燃烧着火焰,紧盯着洛阳的左手。 比之迅如流星的剑,安稳不动的鞘无疑是观察拔剑术的最好目标。 这剑术只有一击,只要看到就能挡下,只要挡下就能反击,只要反击就能取胜。 洛阳心中藏蓄至极的剑势无比炙热,好似醉酒墨客的满腔豪情,不吐不快。 “你,准备好了吗?” “早准备好了,攻过来,洛阳,让我看看你的剑!” 郭奉向洛阳重重一点头,紧握十方牧星杖的手掌骨节泛白,瞳孔缩小,内心中的兴奋激动展露无遗。 这将是洛阳最强的一剑,这也是洛阳最后的一剑。 “请了!” 话音飘落,瞬影步动,洛阳闪身向前冲去,于原地留下一侧身提剑的残象。 “杜门,不,癸己,是死门!” 郭奉眯眼默运周天奇门道法推算洛阳踪迹,呼吸间瞪大双眸,左手倒握短匕,抬手架在十方牧星杖后,紧盯着剑鞘,只待短兵相接。 寒光闪过云雾,剑鞘齐动,郭奉不由心中大惊,催动奇门道术,冰霜、土铠、藤甲、流炎层层套叠在身外,先刚后柔,辉光交映。 长剑重重斩在杖上,山间惊起铿锵颤吟,震耳欲聋。 郭奉嘴角上扬,刚欲抽出左手反击,金灿剑刃上藏敛的剑势瞬时迸发,劲力凭空暴涨十倍有余。 “开!开!……” 郭奉连声低吼,竭力抵住星杖,身形却是不受控制的向后滑退,有心抽出左手却力有不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洛阳借十方牧星杖为支点,旋身蓄势,为倒握旋斩的剑鞘平添威能。 流炎震爆,藤甲崩碎,土铠、冰霜前后破碎,手中十方牧星杖被长剑封压,躲无可躲的郭奉倔强的抬起头,怒目圆睁着,直面那把不断放大的剑鞘,就算败,也不能低下头。 魔有魔的傲气,死要站着死,死也要抬头死。 呼啸声止,剑芒跳动的锋锐剑鞘悬在半空,洛阳轻笑着散去剑芒,轻动手腕,用剑鞘碰碰郭奉的脖颈,笑道:“可以让我上去了吗?在这关发挥了太多时间,南诺她可能会着急。” 郭奉目光一滞,盯着洛阳看了好一会儿,退后几步,学着人族的礼节向洛阳抱拳一礼,转身向殿中走去,背影孤高,脚步坚定,可能在总结这场战斗的得失,也可能在思索下一次的取胜之道。 洛阳收剑归鞘,哼着小调向第四殿进发,心知肚明,未来的某个时刻他和郭奉还会有一战,那时胜负依旧是未知的,因为郭奉的脚步还没停下,这个魔还在向前走,甚至没因这场失败而产生丝毫迟疑。 白云苍狗,圣山峰顶的四极都天旗迎风而起,烈烈招展,将一方穹顶尽染紫意。 问道碑前,入定盘坐的南诺缓缓睁开双眸,轻轻吐出一口气,侧目望望寂静的山路,起身直奔第五殿,素手招引,不灭魔焱卷过虚空,将整座巍峨大殿浸入火海。 滚滚热浪驱散大片烟云,露出碧蓝穹顶,黎梦寒媚笑着步出火海,周身闪动着绯色魔光,望望空中御火的魔女,闪身出掌,绯色烟云直向南诺额头。 “南诺,吃苦头可别怪我,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紫色流炎凭空散开,南诺闪至黎梦寒身侧,挥掌拍下,从小到大所有的积怨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你不是什么都喜欢和我争吗?你不是什么都想跟我抢吗?今天我就同你争个彻底,决个生死。 黎梦寒架开南诺的素手,欺身上前,骄傲的像个孔雀,眸中光辉连闪,滚滚烟云的山野在南诺眼中变为一间堂皇殿堂,内里沉香缭绕,衣衫散落,芙蓉帐暖,黎梦寒同洛阳拥抱在一起,眉眼中尽是柔情…… 南诺深受幻境影响,被黎梦寒一掌拍在肩头,身形倒飞出数丈远,刚欲反击,眼中的光景再变,伊人静坐闺房,嫁衣红霞,微有酒气的少年穿着红衣,进屋轻轻揭去绣凤盖头,露出黎梦寒羞红的俏脸。 “娘子。” 洛阳轻声呼唤,黎梦寒羞怯的揉捏着裙角,欲拒还迎,唤道:“相公……” 南诺再度失神,黎梦寒趁势一掌重重戳在南诺胸口,雪藕样的素手沾染鲜红。 山间的小调戛然而止,洛阳捂着胸口顿在原地,隐忍着有若刀绞的痛楚火急火燎的掠向第四大殿掠去。 “我知道喜欢他,可没想到你竟然陷的这么深,他都快成了你的心魔。” 黎梦寒好奇的望着南诺,很不解这种深情相恋的滋味,为了虚无缥缈的存在托付一切,值得吗? 南诺却是不语,探手握住黎梦寒的手腕,素手扬起,未等攻击,幻象再入识海。 黎梦寒怀胎九月,意兴阑珊的坐在梳妆镜前,洛阳说着家长里短,提着眉笔,为伊人画眉…… 刹那失神,黎梦寒趁势拍出三掌,掌掌落在南诺要害,毫不留情。 不灭魔焱翻涌而起,南诺直视着黎梦寒的眉眼,并指为剑,重重戳向黎梦寒胸口,将所有怒火杀机尽数寄这一剑,剑势惊人,无形剑芒锋锐异常。 这一剑名为情,是能打败六界第一剑仙的剑。 黎梦寒不知剑指来历,轻挑秀眉,放出幻境无数,举起左掌劈向南诺肩头,自信自己对南诺造成伤势绝对比南诺对自己造成伤害高。 剑指先至,狂暴的剑气席卷长空,搅动十方流云。 黎梦寒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劈落的手掌用尽全力,骨骼凹陷,南诺身形一歪便再次站直,紧握着黎梦寒的手腕,剑指一收再落,将黎梦寒生生点飞出去。 “昆仑情剑的传承,呵呵,原来我们公主殿下都收了聘礼。” 心魔族长撇撇嘴,对南诺的胜利很是不屑,的确,这次是黎梦寒输了,不过又怎样,南诺用的可不是魔族的手段。 那剑源自昆仑,南诺能得到,黎梦寒自然也能得到,很多时候男人都不是用上本身思考的,拜倒在梦寒的石榴裙下不是早早晚晚的事? “哈哈哈哈,好大股醋味,我怎么没见黎梦寒那丫头将齐天剑仙的徒弟收服怀中?” 楚齐靠向椅背,皮包骨的手掌拂过桌面,在那心魔族长方向停下,屈指轻弹,气劲拂过心魔族长鬓角,带下几缕青丝。 “方魅儿,你该庆幸,若不是方恒转世重修不知去向,现在你早就躺下了,收起你的小心思,老实些,有些东西不是你能争的!” 方魅儿脸上的妩媚忽地消失,变为冰山模样,抬手将青丝理顺,目光扫过群魔最后停在南离身上,轻声细语,道:“兄长入轮回是为了魔族,不是为了心魔族,我心魔族不会因此要求回报,也希望楚齐大人也别以此为借口,惺惺作态装出一副善良模样,毕竟影魔之心,在座的有谁不知?” “另外,魔族以实力为尊,心魔的确没落了,但依旧还是七大魔族之一,圣女、圣子的位置凭什么争不得?” “更何况我们争这些是为了守住领土,是为了能让心魔族人能好过些,若是列列位不循规距,我也可以坦诚的告诉列位,心魔族将会不计代价的发动圣战,首当其冲的就是影魔族!” “我们死了,我们也没死,我们会在那边等着你,一直一直等着你!” 72.天门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圣殿悄寂,数不清的怨恨不甘沉淀在字里行间中,歇斯底里的低吼声虽已落下,但每个字符依旧在萦绕在群魔耳畔,久久不绝。 楚齐微微愣神后向方魅儿露出个挑衅的轻笑,方恒足智多谋,心狠手辣,是个莫大威胁,但事到如今已是覆水难收,不若寻觅良机将心魔族彻底灭亡,彼时就算方恒归来,单枪匹马的他又能掀起什么波涛? 怒火攻心的方魅儿不出意料的站起身,素手轻拂,引动万丈明光拍向楚齐额头。 族中无绝顶镇守,大罗修者亦被蚕食殆尽,与其悄无声息的凋零不若轰轰烈烈的战上一场,那怕举族灭绝,魔族史诗中也会留下独属于心魔的一笔! 大长老眉头微紧,未等动手南离闪身而出,探手抓住的方魅儿手掌,待她眸中怒火彻底消散后亲自替她拉回椅子,扶她坐下,朗声说道:“好了,小辈间的事到小辈之间为止,此刻开始,任何修者不得以任何理由对心魔族动手,违者,屠魔令无情!” 说到这南离顿了顿,目光扫过群魔,微微沉吟后再度开口,语气中满是好奇。 “抛开外道不谈,与各位而言魔界在五界中排在什么位置?仅排在妖族之后,远远强过地府、人间?” “醒醒吧,我们比不过地府,虽然他们两脉死争,看上去比我们还乱,但实际上他们比任一界都渴望战争,他们渴望有外力打破平衡,这正是他们苦苦追寻阎罗的原因!” “同样的,我们也比不过人间,人皇的确陨落了,可人族的气运还在,所以人间先有以一战五宁死不退的昆仑剑仙,后有智计百出,一步十算慢慢收服人间失地的书院。” “对,人族确实易内乱,人族确实不团结,可你们想想,人族有多少人,他们的修者是我们的多少倍?他们的生育能力是我们的多少倍?他们藏起来的底牌是我们的多少倍?” “抛开这些,单论强者和年轻才俊我们更不如人族,那小崽子有多强你们看在眼中,你们以为他是昆仑山的唯一?错了!单论个体实力谷尘就不比他差!” “下一次不周论剑近在咫尺,无论齐天象同玉皇的最后一战谁胜谁负,有洛阳在,有谷尘在,有楚离在,有孔函在,人族夺魁是定势,人间一统也是定势,我们的时间真的还有很多吗?” “或许无需下个千年,人族便要卷土重来向五界清算昔日的一切,彼时羸弱的魔族何去何从,一退再退?还是靠一个后辈娃娃维系和平?” “醒醒吧,尽早醒醒吧,天魔族不亏欠各位半分,估计也看不到那时的可笑腌臜!” 言罢,南离转身离去,说的痛快,走的更痛快。 方魅儿向大长老点点头,对楚齐回以讥笑,转身亦消失在殿中。 楚齐亦神情紧张的随之离去,这时山间的战斗已经不重要了,相比之下,怎么抵抗心魔族的反攻才是重中之重,一个不好影魔族不仅保不住得到的,说不定还会赔出去大半。 向过打个哈欠,不理会心魔、影魔间的破事,更不在意南离口中即将到来的战争,毕竟战场永远是血魔的最好归属。 大长老、晓春、楚穆几魔同时轻叹,继续望向桌上的投影,有心无力不外如是。 山间两女依旧死搏着,黎梦寒不要命似的攻击着南诺,只攻不守,南诺在应接不暇的幻境刺激下亦失去理智,同样只攻不守,只想将黎梦寒撕成碎片,挫骨扬灰。 心魔肉搏能力终究比不得天魔,又斗了几十招后黎梦寒渐渐不支,回击越来越无力,最后被南诺重重抡摔在地,久久无法起身,清泪顺着眼角淌下,愤恨、不甘,满腔愁苦。 南诺举起的拳头没在落下,转身坐在山石边,嘟着嘴巴,对自己的手下留情满心不悦,扪心自问,总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个魔。 洛阳沿着崎岖的山路不断攀登着,不知不觉间走过了第四殿,竟没人阻拦。 惊雷般的声音在云雾中翻涌不休,洛阳停步原地,眯眼望向云雾之间。 周身缠绕魔焱的南诺将黎梦寒一掌击退,四极都天旗在南诺背后烈烈作响,紫色光辉映透半边天穹。 黎梦寒捂着胸口,撇了眼山间的少年,美眸含泪,黯然神伤。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一个人族有什么好的,我那里比不上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同你争,同你抢都是因为喜欢你,都是为了吸引你,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此语若惊雷,吓得洛阳手掌一抖,下意识催动夜隐术藏入山雾,好奇的望着南诺,眼巴巴的期盼着她的肯定。 “喜欢与不喜欢从来都不需要理由,黎梦寒,你最好有个自知之明,不然我就杀了你!” “哈哈哈,杀了我?来,你不杀我我就杀了他,你只能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黎梦寒,我劝你适可而止,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南诺冷声娇叱,眉眼中生出无数杀机,素手轻扬,背后魔旗飘卷而起,将黎梦寒死死缠住,魔焱滚滚翻涌,只伤不杀。 黎梦寒不断的哀嚎着,周身散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 “够了!” 洛阳解开夜隐术,刚欲开口喝止,空中忽地传来一声冷喝,侧目望去,一身形枯瘦的灰袍老者极为突兀的出现在南诺身边,三花透体,以磅礴神念强行扯开四极都天旗,挥袖将南诺重重拍入山林。 “糯糯!” 黎梦寒无力的倒在山间,踉踉跄跄的爬起,不顾重伤之躯,脸色苍白的跪俯在山崖边缘,满心担忧的搜寻着被丢下云霄的南诺。 “身为皇族长女为一人族刍狗向同族子弟大打出手,南诺殿下,你该当何罪?” 老魔举起枯瘦的手掌,五指缓缓握紧,几人合抱的古树前后倾倒,泥土翻涌着向南诺压下,如海浪,似漩涡,虽远距数里,骨骼断折声却是万分刺耳。 洛阳看准时机破空而起,长剑斩在老魔周身的流光上被生生震断,剑鞘未待举起便被老魔拂袖拍落山下,前后撞翻数棵古木后踉踉跄跄的爬起,看看面色痛苦却不出一声的南诺,再度举起手中断剑,倔强的抬起头。 化神三花,天芒护体,眼前这个五气境巅峰的老魔绝对是现在的他不可能战胜的,但他还是要打,宁死,不退! “蝼蚁之力,妄与天斗?” 老魔不屑的轻挥衣袖,将洛阳碾入尘土,看看周身翻涌魔焱的南诺,似审判般的说道:“看看这副忠犬模样,身为魔族皇女却与人族沆瀣一气,该罚!” 声落,老魔向南诺屈指轻弹,伊人倒飞而出,重重撞在洛阳怀中,再度凿断无数古木,趴倒在林间。 南诺紧紧抓住洛阳的衣袖,忍着苦痛,连声传音,“别急,千万别急,我没事,你要忍耐,要忍耐,父皇会救我们的,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洛阳沉默着将爱人抱紧,嘴唇颤抖,无声淌下清泪,狂暴的杀气扶摇而起,消失无踪的天剑凭空出现在身侧,素白的剑身轻轻嗡鸣,沉寂了无尽岁月,它无比渴望鲜血! 不动手?最爱被伤成这般模样他怎能不动手?他要动手,他要杀生,那怕身死道消也要斩了这老魔,那怕粉身碎骨也要替南诺寻个公道! 这世道终究是不能温柔以对的,自入魔界他便百般退让,最终却换来如此结局,也好,既然你们不认情理那我便用这剑教会你们情理! “塌天陨日!” 老魔随手拍落一掌,洛阳头顶得天际忽地阴沉下来,山岳大小的巨掌缓缓压下,流云倒拂,橘红色的焰火愈加炙热。 洛阳看看闭上双眸的爱人,极为自然的探手握住天剑,拔剑纵斩,满头黑发尽数变白,月华般的剑光扫过穹顶,虚空破碎,老魔背后的三花先后崩解,滴血重生的五气大能横尸当场,被洛阳一剑格杀! 圣殿中的晓春睁开眼眸,瞥了眼第五石殿中七窍流血的少女,探手虚按,将颤抖不休的明镜稳定下来。 洛阳站在第五殿外,天剑悬于身侧,紧闭的天门再度洞开,深邃的穹顶布满星辰,斑驳明光散落识海,绚烂动人。 黑衣洛阳站在青竹外上笑得轻松,证道之途自此开始,此后悟一道斩一道,直到斩去情道,毁去此界,证得超脱…… 73.归去来兮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好可怕的剑……但这不是我想看的,洛阳,让我看看你究竟能为糯糯做到哪一步?” 带有颤音的喃喃声打破第四石殿的沉寂,面色惨白的少女抬手擦去唇角淌出的鲜红,眯着好看的圆眼,双手各掐印决,挥引灵力再度催动身前的灵宝明镜。 镜框上的镂空星月纹饰闪起明光,无形波光掠过虚空,本已风平浪静的幻境再起风波。 “是谁,是谁斩我袍弟?老夫要将他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滚雷般的喝问声自叠翠山外传来,洛阳小心翼翼的将南诺挡在背后,提剑望去,身着朴素黑衣的耄耋老魔御空而来,身侧悬浮一塔一剑,居高临下,望望洛阳身后的南诺,阴鸷的眼眸微微眯起,不由分说,抬手催动宝塔砸落云霄。 洛阳深吸一口气,天剑法流经心头,发自于心的剑势更加锋锐,真正有了尽断万物之势。 “天剑法、天剑势、天剑意,天剑道……” 随着洛阳失神的轻喃,天剑剑身耀起夺目光辉,轻轻挥斩,素白剑光扫过天际,晶莹剔透的琉璃宝塔被剑光轻易斩碎。 “这……这是什么剑?” 三花、天芒前后破碎,五气老魔怒目圆睁的望向洛阳,没等到回答便栽落云霄,同花而眠。 洛阳并无作答心思,神色凝重的看看圣山方向,做好最坏的打算后带着南诺掠向山顶,望望面色苍白的黎梦寒,放下的天剑再度扬起。 他心中的那个残酷的猜测需要以这种方式得到验证。 未待天剑彻底擎起,澎湃的焰火卷过云霄,驾驭火海的绝世魔主不出意料的横渡虚空而来,眸光阴鸷,含着三分杀气。 “好小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来,攻过来,让我来称称你的本事。” “方才南诺被欺负时你为何不出手?现在我要杀她你为何要出手?” 南默微愣,刚欲言语却听洛阳再次说道:“算了,我不想知道你那精心编造的恶心理由,既然你不想黎梦寒死今天她就必需得死,想拦我,你不妨来试试。” 说着洛阳提起天剑,大步向南默走去,一步踏出筑基有成,三步走罢浮空而起,五步行尽周身闪动星光,光辉熠熠,无尽繁星构筑为天剑虚象。 方圆万里灵力倒灌而下,炼狱般的杀意直冲穹顶,穹顶愈加昏沉,墨云的压得很低很低。 风起,惊起声声滚雷,赤色闪电不时贯穿云海,血月昊日同天争辉,圣山峰顶的不灭魔焱如风中残烛般飘摇不定,随时可灭。 数不清的天外陨星坠落云霄,大地崩裂,无数碎石滚落群山,镜中幻界无法承受天剑星象,已经濒临崩溃! “够了,醒来!” 一声轻唤,洛阳陡然醒转,天朗气清,云雾飘渺,看看身前的第四殿少年幡然醒悟,原来方才的所有经历竟都是幻觉! 大梦成空,断魄无痕,这手段比郭奉的周天奇门道法强的多。 “洛阳,方才那不过是我徒弟的手段,你给我好好对南诺,不然我不会叫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断魄无痕!” 晓春认真的神情映入洛阳识海,洛阳从容的点点头,松开天剑,大步冲向山顶,惊恐未消,他现在只想抱紧最爱的人,心中的那份急切同望见家乡港口的远舟游子没两样。 登临山巅,洛阳看看背对而坐的两女,上前拥住爱人,抱的很紧很紧。 “出息,多会没见,至于吗?” “我爱你!” 洛阳莫名其妙的的高声表白着,剑指轻动,御剑乘风,带着南诺腾空而起,想离黎梦寒远些,免得噩梦成真。 南诺望望少年的眉眼,嘴角上扬,张口大喊,“我也爱你。” 深情告白散入云雾,山风寒冷异常,黎梦寒咬牙抱紧双膝,挨着莫名的孤寂空落,此刻她所有的情感都被南诺的剑指放大了百倍,若细细感知,甚至能感到神魂的震颤。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郭奉在黎梦寒身前站定,丢开十方牧星杖,咬牙皱眉,抓耳挠腮,想抱住黎梦寒却又不敢,那句“我喜欢你”更是如鲠在噎,欲吐不能。 黎梦寒不由展颜轻笑,扑进魔族少年怀中,贪婪着那份温暖。 喜欢郭奉吗?不喜欢郭奉吗? 黎梦寒现在不能给出个确定的答案,不过她肯定,这个最舒适最温暖的拥抱至死都无法忘怀。 剑光横空舞,欢笑满云霄。 南诺依偎在洛阳怀中,看看脚下很不寻常的天剑,轻声道:“我该送你回去了,尽早结束战斗,我才能今早过去寻你。” “好。” 洛阳点点头,御剑落在圣山峰顶,看看不灭魔焱,道:“太岳父大人,小生告退。” “昆仑战事结束后有空来剑冢坐坐,子璇那个王八蛋走了,我一个人在那边想必会很无聊。” “好。”洛阳点点头,歪头望向南诺,轻声问道:“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吗?” “没了,只要你能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就好,你不可能永远这么好运的。” 南诺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拎起洛阳的耳朵,虽不清楚他为什么恢复了,但总归是与运气是撇不开关系的,福祸相依,没谁永远倒霉,更没谁会一直走运。 洛阳乖巧的点点头,手掌招引,天剑像个顽皮宠兽,轻鸣着徘徊在洛阳身边,不时用剑柄蹭蹭洛阳的手掌,欢呼雀跃。 南诺好奇的看看天剑,施法催动四极都天旗,笑着送洛阳离开。 少年有少年的山海,终须别离,早去早归。 烟云飘渺风帆正,大小数千战舰同时破开云海,阴影遍布昆仑东山。 红底金字旌旗迎风招展,书生模样的仙盟主傲然而立,青衣飘舞,墨玉发冠倒映辉光,双手负于背后,俯视着昆仑山巅近乎透明的玄武虚象,高声邀战。 “仙盟主玄无道问剑昆仑,试问满山剑仙谁可与一战?” 话音萦绕原野,子璇不由眉头轻挑,硬抗下两击金翅大鹏的两下冲撞,单手运剑,三千气剑坠落云霄,白虎雷音剑阵将所有仙盟战舰纳入其间。 玄无道随手轰出一拳,霸道的拳芒撕裂阵法,三千气剑散为光雨,零零洒洒。 “阵剑仙子璇,这就是你的手笔?你是在同我开玩笑,过家家吗?” 子璇眉头轻挑,看看破空而至的金翅大鹏鸟,计上心来,摆阵横渡虚空落入仙盟战舰中。 玄无道冷哼一声,没等动作九天巽风已然飘摇落下,小丘大小的战舰似败叶般翻卷起伏,眨眼间便被劲风搅的粉碎。 “奸猾老怪,扁毛畜生……” 山火迸发般的低吼声响彻云霄,玄无道催动灵力将大部分仙盟子弟救下,转身踏空而起,紧盯着不断在仙舟舰队中不断变换位置的子璇和那道紧追其后的金光,拳头提起又落下,落下又提起,一个精通奇门术数,一个靠速度独步六界,玄无道实在没有绝对把握。 于此时天际再起雷音,一抹黑白剑光掠过云霄,光辉散尽,李钦月落在玄无道身前,负手而立,笑得从容。 “李钦月,见过玄无道前辈。” “哼!后手无敌李钦月,你也只配同我下棋。” “那烦请前辈同晚辈下上一局…… 74.舟中对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李钦月微笑着坐在舰板上,挥手摆好棋盘,闭目假寐,待玄无道落子互弈。 玄无道眉头一挑,看看逐渐远离仙盟舰群的金光,飘身落座棋盘前,调笑道:“烛龙那老不死的近些年进境不小,若清虚还是千年前的清虚,昆仑亡矣。” “哈哈哈,看来是我高看了盟主,原来盟主亦是不晓昆仑何意的末流之辈,实在悲哀。” “此意何解?” 玄无道眉头紧蹙,探手落子李钦月身前,昆仑不是昆仑的言论他听过,不过那不是出自昆仑剑仙之口。 “昆仑不是一座山,昆仑也不是一群剑仙,昆仑是意志,是信念,是珍惜,是不屈服,是不放弃,是每个人心中的光!” 李钦月望望飘舞的旌旗,黑子落于关元,看看若有所思的玄无道,再次开口,道:“玄前辈统御仙盟,仙盟统御人间,所以玄前辈同曾经的皇没什么区别,某些很有道理的市井流言我想前辈是无法知悉的吧。” 玄无道点点头,看着仅落两子的棋盘细良久,最终还是选择落子围杀李钦月,这个人不比阿灵差,因为方才那番话同阿灵说的很像。 “说说看,他们都说了什么很有道理的流言。” “他们说昆仑像水,利万物而不争,他们说仙盟像火,能驱寒亦能伤人。” “倒是贴切,仙盟同昆仑的确是水火不融。” “非也,水火不两立却能并存,若无昆仑,仙盟早晚会烧毁一切,最后会因无所燃烧而默默熄灭;若无仙盟,无需多久人间还会再现千年前的是非,孤阴不长,孤阳不生,不知玄前辈创建仙盟是为何?” “为人族,如何?为私欲又如何?” “若为人族,仙盟就不该动昆仑,否则仙盟就是下一个昆仑,若为私欲,盟主不妨发兵,将昆仑彻底毁去,而后唯我独尊些许岁月,最终沦为他人忠犬。” 玄无道点点头,不再言语,专心落子,攻势无比凌厉,左围右杀,不时还会用些天马行空的小手段。 李钦月从容不迫的防守着,先稳后动,先救后杀,无多时后手的黑子串联成势,再往后,白子只能节节败退。 玄无道挥手将黑白子各自收入棋盒,看看一众蓄势待发的仙盟子弟,道:“这局棋不算,再来一局!” 李钦月轻笑着点点头,他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拖,只要能拖住玄无道不动手,昆仑就赢了。 玄无道依旧先行,还是落子李钦月身前,想看看李钦月如何应对变化。 “不周论剑齐天象还能赢吗?” “呵呵,前辈说笑了,齐天剑仙何曾输过?” 李钦月同样落子天元,同上局棋的走法一模一样,以不变应万变,玄无道自信自己的攻杀,李钦月更自信自己的防守,一动不如一静,只要动就会露出破绽,破绽无论大小都是破绽,都会成为击溃敌手的契机。 棋至中盘,玄无道轻出一口气,挥手再度将两色棋子归回原位,后手无敌就是后手无敌,司徒檀那老狐狸倒是没说谎。 “千年前很少有势力愿意同昆仑下棋,你可知为何?” “首先家师是个好棋手,能攻擅守,其次,齐天剑仙永远是游离于棋盘之外的变数,同昆仑下棋,免不得要将齐天剑仙考量其中,但齐天剑仙无法揣测,所以棋的走向也无法揣测。” “不错的,可现在不同了,六界只有一个齐天象,他老了,一身伤,赢了一辈子最后败给了时间……” “花开花谢,万物无终,死亡永远都不是终结。” “听说他收了个不错的徒弟?我很感兴趣,想见见他的剑,师父剑出齐天,徒弟总不能差太多。”说着玄无道起身望向白苏,冷声道:“杀,此间修者皆犯仙盟律例,皆为罪人!” 白苏点头拔剑,长啸一声,引一众仙差跃下仙舟,拔剑将近前的炼熔力士斩杀,剑锋染血,正式吹响仙盟的进攻号角。 “师叔说小师弟的剑很强,能斩天!” 李钦月收起棋盘,棋子,从容的站在战舰边,俯视着昆仑山间的战场,如同俯视棋盘无异。 弈剑需忘情,如天似道,无爱大爱。 “散开,七人一队,七星七变七杀七戮!” 方景岐望望冲杀上山的仙差,挥引灵剑,引六人掠下山巅,向散修联军杀去,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只要同仙盟保持距离,此时的仙盟同盟军无异。 喊杀声震动山林,昏死的龙骧忽地睁开双眸,翻身跃起,探手唤回龙戟,望望山下如七星般互相呼应的剑阵,看看周围的师兄弟,大声喊道:“飞剑御敌,伤者互相靠拢,准备风符,火符烧山!” “师兄!” “听命行事,莫要因小失大!” 龙骧猛挥龙戟,将周围的几个炼熔力士斩杀,一夫当关,只身挡下十数修者,同时不断寻找着小师叔的踪迹,现在的昆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一柄无双五对的利剑。 抱靠在一起的昆仑子弟取出火符,看看万木吐翠的山林,忍痛丢出符箓。 “御风符,丢!” 龙骧硬抗住当头砸落的三柄战锤,身形一沉,屈膝发力,将周围的身前三个炼熔力士推开,斩杀。 火符落入山林,火海向山下扩散,些许受惊的无智妖兽向周围冲去,踏死无数散修,漫天的虫蛊更是瞬息少了大半。 火势冲天,数百道水符都无法熄灭,龙骧不由微愣,细瞧下发现山中助长火势的风水布局,不由勾起嘴角,挥动龙戟将靠近山巅的修者逼退,大笑着冲入敌阵,纵横捭阖,无一敌手。 仙盟自山下杀来,昆仑山自上杀下,山火更是离奇的无法熄灭,眼见腹背受敌旦夕灭亡,欧泊急忙收敛攻势,驾御法宝护住周身,高声喝道:“炼熔山愿归于仙盟麾下,岁岁缴灵,年年供器,共同进退,永不背弃!” 见欧泊率先出声,千灵山的曲风同赶妖总的吴珂互相对视一眼,亦放声高呼,“赶妖宗、千灵山愿归于仙盟麾下,共同进退,永不背弃!” 玄无道笑呵呵的点点头,抬头望望不出一言的樊隋,冷喝道:“千灵山等三门子弟听令,先斩离隋再杀昆仑。” “领命!” 欧泊三人同时开口,山林中原本志同道合的盟友瞬间化为仇敌,拔剑相向,无多时便有无数人倒在“自己人”的剑下。 强敌暂退,龙骧收回大戟站在众人之前,讥讽着互相残杀的四派。 利益带来的联盟有多坚固就有多脆弱,四派势力强过昆仑,若玄无道不出手他们同仙盟亦是胜负各半,奈何这班无能之辈早就被吓破了胆,于他们而言,只要能保全性命脸面信诺算个屁呀? 两方围攻,离隋剑宗子弟瞬间陨落大半,樊隋挥剑斩退戊辰,直觉心如刀搅,遂低喝出声,“叛徒,老夫杀了你们!” 戊辰顺势倒飞而出,轻笑着望着樊隋去送死。 剑光横渡虚空,未待靠近欧泊,空中的烟云陡然一变,水墨画般的千军万马踏过琼霄,烟消云散,樊隋身死道消。 玄无道没理会落入火海的失败者,侧目望向东山小道上的虚空通道,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得看清情势,比如我,早年想考科举做大官精忠报国,奈何大齐贪污腐败严重,我九考不中为生计不得不的参军入伍。” “随军征战五年,军功无数却被屡次加害,从那我看清了,文官武官都救不了这乱世,于是我假死脱身遁入山门,求修行,悟仙法,最终成就了仙盟,于大魏妖变中护得大齐周全。” “你是个人才,山下也有很多人才……” “这话你可懂?” 李钦月摇头一笑,虽看不见虚空通道却听得出玄无道的话外之音,他知道,洛阳要回来了。 “我算不上个聪明人,早年在山门中的悟性资质都是中上,所幸执拗于道才能走到今天,钦月放不下昆仑,所以想和前辈打个赌,赌我这条命。” “赌什么?怎么赌?” “就赌仙盟在我师弟回来前无法攻破我昆仑山门。” “哈哈哈哈哈……”玄无道仰天长笑,看看重伤大半的昆仑子弟,抬头问戊辰,道:“一寸光阴一寸金,我若赢了你和李钦月两条命都不够!” “哈哈哈,如此便加上昆仑山好了,若我们输了,即日起昆仑山便加入仙盟,事事以仙盟为尊。” 戊辰轻笑着落在李钦月身侧,眉眼中有着说不出的从容。 昆仑是人间的光,昆仑小师叔是昆仑的光,行走黑暗中的人,哪能不信自己的光? 75.若此后没有炬火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旌旗招展,鼓角齐鸣,玄无道的神识扫过无垠火海,感知着渐渐消声觅迹的离隋剑修,踏步走向戊辰,道:“前言可能作数?” “君子一言,千金一诺。” “好,若昆仑真能在那娃娃回来前挡下我仙盟铁骑,我便应下李钦月的说法。” “仙盟所属,攻山!” 令下,三派子弟连同仙盟大军齐齐冲向山巅,喊杀声直上云霄。 方景岐带着轻伤的子弟镇守东山,敕令声中剑阵不断变换,白虎、朱雀、青龙、腾蛇,睚眦,诸多虚象栩栩如生,锋锐剑气肆虐十方。 龙骧踏步出阵,直面西山小道群敌,如中流砥柱般挡在最前面,龙戟大开大合。 “翔龙破军!” 几番厮杀,浴血战将冲入敌阵,霸天龙戟横扫千军,山洪决堤般的灵力构为紫金应龙,啸吟腾空,双翼一震数百宗师修者便倒飞而出,血染长空,骨断筋折,哀嚎着被火海吞噬。 再度围逼而上的修者不敢短兵相接,催动法宝护住己身,互相以目示意,各出符箓,催引敕令。 “五雷符!” “崩山符!” “陨星落!” …… 数百符箓恍若雨下,躲无可躲的龙骧怒吼着抡动龙戟,再度升起的紫金应龙贯穿符光,群雄殒命,龙骧面色惨白的服下一枚还灵丹,刚欲再度冲锋便被一黑衣仙差踢飞,翻滚出数十步才堪堪停下。 “秦国的杂种,死!” 黑衣仙差踏步上前,双掌虚按,两团素白寒气自掌心翻涌而起,周遭山火渐被压下,炙热的山野清凉了不少。 龙骧拄着大戟缓缓起身,面色变了变,吐出一大口血,瞪大满是血丝的双眸,抬手将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捋到脑后,向那黑衣仙差啐了一口,道:“放马过来,只会暗中出手的渣崽!” “数九肃杀!” “苍龙出渊!” 包裹风霜的双掌同引动苍龙的龙戟撞在一起,狂暴的劲气压灭周围的山火,大地不断崩解,纷飞土石,声声低吼间寒气跳动的双掌渐被龙戟压下,黑衣仙差不甘的低吼一声,被苍龙卷入长空,身死道消。 沉重的龙戟重重砸在地上,龙骧挥拳将背后偷袭的枯瘦修者轰飞,再服下一枚还灵丹,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上两人深浅的巨坑,拖着龙戟再度杀向敌军。 昊日向南,昆仑子弟的符箓、丹药皆捉襟见肘,难以为继的剑阵虚象渐渐稀薄,经由山风轻拂便彻底消散。 龙骧拄着大戟傲视群雄,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焰火,倔强的心灵不肯妥协但身体却已濒临界限。 跳动的山火渐渐扭曲,身着玄甲的战将横刀立马,渐被无数的敌军淹没,死别前的问答犹在耳畔。 “家主,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孙叔,我辈将士醉卧沙场,若无铁马冰河入梦哪能睡得香甜?时候不早了,走吧,此去昆仑路途遥远,龙骧年幼无知,拜托了!” …… 喊杀声逐渐刺耳,龙骧从记忆中挣脱出来,挥拳轰杀一蜕凡修者,提起龙戟,大笑着冲入敌阵。 我辈将士醉卧沙场,梦中就该有铁马冰河,铿锵兵歌。 方景岐握持双剑,操控剑阵同三门长老、掌教、白苏等二十八人厮杀在一起,双剑难敌群雄,渐落下风,感觉手中的剑越来越沉,感觉对手的动作越来越快…… 灵力不支的昆仑子弟开始受伤,倒下,双眸难合,紧盯着这片深爱的土地…… 七八仙剑无力的坠落云霄,横空宝塔径直砸向山巅,面色苍白的数个昆仑剑修轻笑着望望宝塔,灵力枯竭,身负重伤,就这样死了也是好事,最少师兄弟们不会再为他们分神。 一声剑吟斩破火海,身着锦衣的剑修掠过穹顶,御剑挡下宝塔却被遁地袭来的修者乱剑斩伤。 “活着,别放弃,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锦衣修者回身对师弟们笑笑,抱着身前修者冲入潮水般的联军中,兵解自爆,同数十敌人同归于尽,人亡剑归冢。 “王师兄!” “王师兄!” 一众伤者挣扎起身,吐纳汲取些许灵力前后冲下山巅,大笑着兵解自爆。 “道言:夫天地运度,亦有否终。日月五星,亦有亏盈。至圣神人,亦有休否。末学之夫,亦有疾伤……” 悲凉的诵经声同火海中的古木无异,虽是倔强,但总归会被厮杀淹没。 昆仑还有希望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有一分热,发一分光,不必等候炬火,若此后没有炬火,每个人都是唯一的光。 山间轰鸣声连绵不绝,数百柄仙剑归回剑冢,玄无道面色凝重的握紧拳头,闭上眼帘,不愿再看山间死斗。 “戊辰,投降吧,我不会把昆仑如何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戊辰望着山间子弟摇头不语,李钦月忍着眼中的泪花,望着东山小道,不断掐算的手指停下,天边的流光冲破战火的烟云,激奋的长啸声响彻山野。 “昆仑子弟,恭迎小师叔回山!” 话音落下,紫韵星光零零洒落,温暖的不灭魔焱卷过山野,洛阳飞身落在山道上,环顾战事,拔剑挥斩,天剑势席卷十方,周围的数百宗师修者倒入火海,宝碎道消。 “他就是齐天象的徒弟?这剑够利,不比齐天象差。” 玄无道睁开眼眸,俯身望向渐被众人包围的洛阳,心中确实有着期许,只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师的剑修不少,现在他希望这小子是其中之一。 “犯我昆仑,伤我手足,昆仑无愧人间,人间有愧昆仑,列位皆有罪,众生皆可杀!” “杀”字落下,洛阳向前踏出一步,如鬼魅般消失人海中,下一刹,晨曦般的夺目剑光直挂云霄,斩破火海,吞噬数十洞玄修者,这边的宝器破碎声未待落下几百步外再度亮起剑光。 “东边,他在东边!” 呼喝声响起,群雄侧目,东方火海的剑光未待消散,一道剑光于近前耀起,裂地崩山,势不可挡。 “背后千步,白苏,你带欧泊三人去会会他!” 舱中书生落子传音,白苏抽身退出战圈,对欧泊三人喝道:“你们三个,随我来!” 欧泊三人向各自门中长老一点头,纵身跃向山下,踏着翠叶火海,身形几个起落横跨千步之遥,兵锋直指洛阳。 “诸位道友小心,那贼子就在此间!” 白苏人未至声先道,闻声回神的数十散修同时转身锁定刚刚现身的洛阳,七色法印流光闪耀夺目,古色印石迎风长为山岳大小,轰然砸落,荆棘绳锁无声隐遁入地下,蓄势待发,素白月轮隐如火海,划出一道诡异的圆弧,率先向洛阳的脊背斩落。 识海中盘膝静坐的黑衣洛阳睁开双眸,融入洛阳神魂内部,身陷重围的洛阳勾起嘴角,眸中闪过红芒,轻提天剑,一线勾折流光冲入敌阵,声声哀嚎,印石、月轮尽数坠入灰尘。 76.急转直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修者最重要的是顺势而行,现在的人间容不下昆仑,你前程大好,莫要逆势!” 群雄皆俯首,灵宝已蒙尘,白苏踏空而至,窍穴中的磅礴灵力尽数灌入灵剑,剑未落下,青色流炎便已弥漫山间,将洛阳的所有退路尽数锁死。 这一剑,洛阳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觉察剑势隐含王道,洛阳饶有兴趣的望望白苏,提剑直上云霄,不闪不避,直面此剑。 既然你想让我接这一剑,那我便接你这一剑! 两道剑光前后闪过虚空,洛阳从容地站在白苏身后,望望冲杀而至的修者,轻挥天剑,剑气恍若三九冬雪,数十宗师修者如断线风筝般坠入火海,久久不闻声响。 两三古树倾向火海,劈里啪啦的声响格外刺耳,白苏握着灵剑蹲跪在原地,胸前的伤口翻涌着凤火,刻骨伤痕久久难愈,悟了剑势,依旧败得彻底。 曲风向吴珂两人用个眼色,闪身隐入暗处,火蝇,流炎,空明鸟前后冲向洛阳,饱含决绝杀意。 洛阳抽身退避,未待稳住身形,吴珂、欧泊前后袭来,长鞭、锻锤一横一竖同时攻出,清凉水波同夺目电光汇于一处,耀眼夺目。 残象破灭,去势不减的电光轰入深林,数棵倔强挺立的古木倒入火海,带起大片烟尘,欧泊举起战锤,原地站定,吴珂翻身站在欧泊魁梧的肩头,手中水荆鞭拖在地上,蓝色的光辉恍若波光。 “小子,速速交出神剑,我饶你不死!” 欧泊凝视着侧身而立的洛阳,大眼中尽是贪念,熟读万千器经,经手百万灵器,却从未见过那件灵器如此剑一般,看不出丝毫锻造的痕迹,恍若天生,若能得之研究一二,说不定他也可以尝试着锻造混沌至宝。 “你想要我的剑,我想要你的命,咱们各凭本事,各取所需。” “如此,拿命来!” 一声娇叱,吴珂抖手甩动水荆鞭,盘桓在洛阳头顶的空灵鸟张口轻鸣,三道惊雷坠落云霄,直向洛阳头顶。 曲风握着避火符隐于火海之中,执握淬毒连弩,看看林中乱斗,透过蛊虫传音,道:“师父,除了玄无道所有戏子都登台了。” 姜落豁然睁开双目,看看空寂的清净阁,抬指掐算片刻,从容回信,“不急,待清虚回来,他和烛龙总会有个胜负,希望赢的不会是烛龙,否则我们只能放弃昆仑山!” 曲风点点头,看向林中激斗近百招的三人,又道:“洛阳怎么处置?放任不顾还是我们合力杀了他?” “杀了洛阳?你娃娃倒是心大,有那把剑在手中南默都败了一招,你们三个三花境的想杀了他?省省吧,缠住他就好,若要不敌,尽且败退,你们不败,玄无道怎么下场?” “明白。” 曲风点点头,收起手中的连弩,飞身掠下树枝,手掌虚握,千虫为剑,直刺洛阳后心。 欧泊两人同时而动,空明鸟招引惊雷,锻锤同水荆鞭一左一右同时袭来。 身处十面埋伏,洛阳却是不慌不忙的纵身而起,挥剑劈散雷霆,身形虚闪,不待吴珂从空明鸟身侧收回视线便以拔剑术斩去她一朵三花…… 李钦月望望天际繁星,抬手掐算片刻,轻声说道:“玄前辈,我们开始下一个赌约吧,只要你能挡下洛阳三剑不退,昆仑山便加入仙盟。” 玄无道眯眼看看洛阳的剑,心痒难耐,点头喝令群雄。 “住手!” 声音传遍山野,仙差及千灵山三门修者同敌人互拼几招后同时退开,紧盯着近乎站不稳的昆仑剑仙,不敢有丝毫懈怠。 “洛阳,你天赋出众,加入仙盟吧,昆仑这条破船走不远。” “家就是家,外面再好也不是家。” “好小子,既然如此就让来亲自试试你这未来的齐天剑仙有多强。” 玄无道眼中闪动着实质的战意,压下些许境界,一步踏出便出现在洛阳身前,劈头就是一掌。 周围的山火瞬间熄灭,土石飞舞,千军万马凭空浮现,战马嘶鸣,将士举兵,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洛阳深吸口气后退半步,仗着天剑锋锐的强行破开恍若暴风般的劲气,提剑挑挂,握紧天剑悬停在玄无道肋下,这一掌太快,他只能将选择权交给玄无道。 “哈哈哈,有种!” 玄无道毫不吝啬赞意,屈臂砸开天剑,蓄势待发的右掌重重拍下…… 劲气搅碎洛阳留下的残象,连绵起伏的山岳被玄无道一掌拍去小半,熊熊燃烧的山火瞬时熄灭,鼓吹呼声回荡在云霄之下。 “盟主好掌法!” “盟主千秋万代,一世纵横无双。” …… 玄无道无意群雄称赞,若有所思的感知着周围的阴影,歪头探手,轻易夹住迎面刺来的天剑。 九幽一道的夜隐术、瞬影步,藏剑一脉的拔剑术、藏剑术,眸中万物不挂心头的淡漠,如果配上阎罗鬼面…… 两对相同的眸子完美的重合在一起,玄无道笑了,抖手将洛阳逼退。 “你的剑不差,我可以给你机会,如果你三剑内能让我退上半步,仙盟立即撤军,若不能,你终身不得用剑。” “一剑死,一剑生,我藏剑一脉向来只有一剑,没有三剑。” “这一剑后,要么你退,要么我死!” 洛阳手挽剑花,撤步收剑,天剑锋刃一点点没入虚空,最后仅剩一个剑柄。 “师兄,你为何不阻止他?” “为何要阻止他,他太自信了,这个亏越早吃越好,现在站的低,摔不痛。”戊辰望着洛阳,顿了顿又问李钦月,“你为何不阻止他?” “因为不阻止有利接下来的发展,而且我相信玄前辈已经知道了我想让他知道的。” 破碎星辰罗列万丈方圆,烛龙托着岁月明灯大步向前,星光所化的涛涛剑河尽被挡在灯光之外。 少年祖师的袍子破了好几个口子,鼻青脸肿,看起来很是狼狈,边指引剑河边观望昆仑山,比起同烛龙的胜负,他更在意洛阳那一剑的成败与否。 对于剑修而言,终身不得用剑无异于生不如死,昆仑不仅有剑门,可洛阳的心中却只有剑。 “清虚老杂毛,你往看那呢?” 岁月灯光扩散而出,顷刻湮灭两道剑河,少年祖师没好气的回过头,剑指虚点,将近身的昏黄的灯光斩灭,私下估摸时间,出声调笑道:“你我都一把年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入土为安,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义?我们应该更关注后辈的情况。” “哼,托你的福,老子最喜爱的一个后辈没了,还关心个屁?” 烛龙暴跳如雷的恢复龙形,张口一吐便是惊天紫雷。 少年祖师轻易避开,未等反击忽闻震耳龙吟,烛龙缓缓垂下眼帘,周围的时间瞬间发生变幻,少年祖师的锦绣法衣开始腐烂消散。 这是一瞬,也是百年! “好家伙,还真不念旧情啊。” 少年祖师手掌虚引,金灿灿的明光将仅剩无几的衣衫护住,不等烛龙睁眼,狂瀑般的剑光奔流而下,将烛龙生生击退万里,龙鳞上密布细碎的剑痕。 “回溯!” “时停!” 敕令声落,烛龙紧闭的双眸陡然睁开,充斥虚空的剑光恍然灭去,少年祖师被定在原地,双眸瞪大,眉眼间尽是错愕。 龙吟再起,烛龙探爪握着少年祖师自天外天落下,昆仑山再度塌陷大半,化为人形的烛龙将手中的少年祖师丢开。 时光开始流逝,少年祖师闷哼着吐出一口鲜血,黑发转白,光滑细腻的皮肤变得恍若树皮,整个人显得老态龙钟,似乎下一刻就可能死去。 “祖师!” “祖师!” …… 戊辰、李钦月、子璇三人慌了神,前后御空而起,未等靠近那处倒倾的山腹便被烛龙定格在虚空之间。 “你们三个娃娃急着送死,那老夫也没必要手软。” 虚空塌陷爆炸,空间风暴将李钦月四人周围的一切尽数吞噬,密布乌云的穹顶震荡良久才再次归复平静。 烛龙轻笑着甩甩手掌,抬脚踢向勉强起身的少年祖师。 垂垂老矣的剑之绝顶倒飞而出,凿穿几十棵古木后嵌入山腹,身形渐被碎石掩埋。 “清虚,你们人类有句话说的很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我阔别近千年,你怎么还是以旧阳光看我?” “昆仑灭亡就在今天,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自大。” 烛龙歪头望望云雾飘渺的飞羽峰,探手将腿短臂折的少年祖师从石堆中拎起,高举铁拳,欲杀之而后快。 77.叹一声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死寂的古木安眠在死寂的土地上,黑漆漆,光秃秃的昆仑山矗立在云霄之下,层峦叠翠、落英缤纷的仙山同风流无双的昆仑剑修都已成为过去。 少年祖师不甘的提起剑指,未待点出便被烛龙挥拳砸在胸口,身形高高飞起,重重砸落,曾经一步登天的剑之绝顶却爬不出眼前这个及踝的浅坑。 烛龙狞笑着在少年祖师身上种下印记,盘膝守在坑前,饶有兴趣的望着越来越老的少年祖师,很期待这柄绝顶之剑被彻底腐蚀后的模样。 几百步外,两三蛊虫悄无声息的遁入地下,姜落收回神识,起身走出清净阁,环视着云霄间的峰峦,袖中双拳缓缓攥紧,叹一声不甘,盘膝坐下,心思念动,蒙头酣睡的矮胖杂役忽地睁开双眼,深邃的黑眸化为瘆人的苍白。 “刘三,自己小心些。” 临床的瘦弱杂役翻身而起,看看矮胖修者的背影,带着颤音,却说的真诚。 千灵子脚步微顿,不勉想起了封山一战的前夜,同样的说辞,同样的颤音…… “放心吧,不会等太久的,这一战也该结束了。” 千灵子郑重其事的说道,大踏步走出杂役舍,身化遁光,眨眼间坠入千灵峰山腹,看看无名碑群,一个个熟识的,不熟识的姓名跃上心头。 “婉儿,久等了!” 叹一声疾苦相思,千灵子郑重其事的坐下,翻手祭起定魂珠,双手连变印决,符光落入十方,沉眠此间的百鬼相继复苏,静立在碑前,等待月临。 “逆转轮回,明月夜宴,启!” 敕令声疾,墨云般浓稠的鬼雾自千灵峰翻涌而起,呼吸间弥漫整个昆仑山,遮去昊日光辉。 呼嚎的阴风渐归宁寂,鬼雾徐徐散开,圆满无暇的月挂在穹顶,皎洁的月华洒落大地,迟迟不愿归入轮回的枉死怨灵前后苏醒,呼啸着冲向千灵峰峦。 山腹间燃起幽蓝色的鬼焰,定魂珠掠入战场,悬在一个瘦弱怨灵头顶,帮她击溃、吞噬着周围的怨灵。 “明月夜宴……” “小子,千灵峰那边有人在举办明月夜宴,若罗刹现世,必引百鬼祸及百万苍生,身为昆仑剑修,你管是不管?” 洛阳勾起嘴角,确确实实的露出一抹冷笑,答道:“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前辈无需试探,我的心不会动摇!” 玄无道哑然失笑,盯着那双淡漠的眼睛看,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齐天象,一样的无视法度,一样的倔强自我,一样的剑出从心。 “千年前,鲛人岛附近海域凭空出现一十二道虚空界隙,千万域外军队接踵而至,为护六界,五界合力苦战三年有余才将一十二道虚空界隙尽数毁去,北冥恍若夜空繁星的洞天仙岛仅剩九九之数!” 说到这玄无道猛地握紧拳头,叹一声意气难平,继续说道:“界隙虽已封闭,那些强横莫名,动辄煮海灭岛的域外生灵却未能尽数根除。齐天象同唐曦音就是在那时相遇的,老套的英雄救美,老套的落花流水,老套的借题发挥……” “再往后便是封山之战,齐天象折剑下山,侍剑三峰传承断尽,坠落云霄……” “你和齐天象很像,他又是你师父,你不能走他的老路,有些事不能改也得改,万事万物,顺存逆亡,刚极亦折,想必齐天象传你两仪微尘剑也是这个道理,你肩上的担子比他的还重,他希望你能走的更远。” 洛阳听的认真,心底却愈是好奇,这位盟主似乎同传闻中的莽夫形象很不相似,叫洛阳更想不明白仙盟的决策。 昆仑未封山时大夏统御人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封山后,统御人间势力的仙盟却漠视神魔妖鬼鱼肉尘世。 雄踞一方的大夏垂垂欲亡,各诸侯割据分封,不听昭更不听宣,动辄为一己私欲大兴战火,无数人家破人亡,无数人流离失所,玄无道不是短视之人,可为什么会做出如此短视之事? 玄无道不知洛阳所思,感知着渐隐平寂的天剑势,开口道:“戊辰死了,李钦月也死了,清虚落在烛龙手中,想必也是命不久矣……” “李钦月用昆仑同我对赌,现在昆仑亡了,我不愿做吃亏的买卖,所以,你若败了,此后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允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好,前辈,我准备好了,您呢?” 洛阳深吸一口气,说辞中加上了敬语,不论玄无道风评如何,单说即使少年祖师濒死,昆仑势微的情况下他还愿遵守诺言,就值这敬语。 “放马过来吧,希望你能给我个惊喜,这一剑是昆仑最后的辉煌,理应如流星般璀璨。” “您错了,这不是昆仑最后的辉煌,我还活着,昆仑早晚会夺回失去的一切,这昆仑山早晚还是我昆仑仙门的。” 话音掷地有声,洛阳闪身出现在玄无道身前,势出剑动,疾剑无痕,仅能看到一线极致璀璨的剑光倒挂琼霄。 夺目极光将山林映照的纤毫毕现,七八块磨盘大小的山石被澎湃的飓风卷至月下,同明月亲昵良久才不甘的坠落林间,砸出数个一人深浅的大坑。 洛阳站在玄无道身前,愣愣的望着侧身避剑的玄无道,沉默了好久好久,询问出声,“为什么?” “这一剑就是传说中的断罪吧?” 玄无道传音入密,打量着洛阳的眸子,笑得玩味。 “没错,这一剑就是断罪。” 洛阳点点头,提剑收势,凝视着玄无道的眉眼,猜不透他的想法,灭昆仑的是他,放过自己的还是他,若情势互换,洛阳自问做不到玄无道这般境地,定然会将昆仑斩草除根。 玄无道满意的点点头,纵身掠向仙舟,望望残破的昆仑和不断临近的无数仙舟,再度传音入密。 “逃吧,成长吧,宝剑锋从磨砺出,败而不死,昆仑的未来,人间的未来都在你的肩头!” 山腹间的怨灵渐渐稀少,定魂珠碎成齑粉,随风而散,皎洁的月光透过山壁,身形婀娜的白衣罗刹飘舞而下,五官精雕玉啄,面容端庄妩媚,青丝齐腰,飘飘轻舞,看的千灵子移不开视线。 千年岁月,沧海桑田,朝思暮想的人儿还是没变过。 “师兄,婉儿不值得你这般付出。” “傻话,你是我最爱的人,此生若无你,羽化长生又有何意?” 千灵子急切的牵起爱人的素手,生怕一不留神再失去她。 千年相思疾苦,千年苦守期盼,能再见她笑颜如花,一切都值得。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我们去结束这一战吧,如果我们有来生,我还要嫁给你……” “那需要什么来生,这一世你我皆可证得大罗道果,长生逍遥。” 千灵子轻声说着,催动蛊虫咬向姜落神识,未待靠近惊变突生,平寂的识海横生无尽波涛,九条金龙扶摇而起,盘旋游动,翻涌龙气,生生将蛊虫逼出体外,带着姜落遁虚而去。 78.局中人难辨是非虚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穿过套叠的空间,姜落坠落到一片深邃的虚无之中,空间、时间在这片混沌中失去了意义。 没人知道过去了多久,许是一瞬,许是无数纪元,虚无中陡然出现了第一点光,紧接着便是无数点光,似春日争相盛放的花,似寂夜准时亮起的炬火。 姜落心头有着莫名的安定,缓缓睁开眼眸,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不知何时聚拢在一处的星河。 “三皇定国,五帝开疆,姜氏后人,怎能沦为乞儿?” 虚空震颤,震怒的喝问声犹若惊雷,引人夺目的银河散为流萤,转而翩迁为一双星眸。 “怪不得,怪不得,原是如此,皆有定数。” “孩子,你是最后的光,尽快长大吧,尽快长大吧……” 喃喃声带着悲戚,星眸似潮水般涌入姜落体内,片刻光景,七百二十窍穴同时洞开,深藏星光无数。 “好好学,好好学……” 玄之又玄的道经映入姜落识海,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的散去。 姜落本能的循着道经搬运灵气,好像身处秋日暖阳下,置身于母亲怀抱中,安适平静,念头通达,忘我无我。 皎洁无暇的月散了,翻涌不休的雾敛了,昆仑山一片荒芜死寂,正午的昊日异常火辣,似要把大地上的一切尽数蒸煮烹熟。 郭晓婉眯眼望望心念千年的蓝天白云,唇角止不住的上扬,昆仑的天空还是那么美,真想躺在千灵峰的草地上晒太阳,真想等黄昏时缠着师父讲故事…… 回忆如老酒,愈是窖藏愈是弥香,郭晓婉在回忆中沉溺良久,若没有刺鼻的焦土味说不定会一直沉浸其间。 美眸扫过山峦,儿时捉迷藏的东山小道碎了一角,曾经开满白山茶的西山小道没了踪影,烛龙在那,哀老濒死的少年祖师也在那。 千灵峰陨落凡尘,对比之下云霄之上的五座峰峦无比碍眼。 郭晓婉不由轻蹙柳眉,抬指向凌霄峰一点,鬼气翻涌而起,碧绿火线直入云霄,那儿是昆仑仙门之始,亦应该是昆仑仙门之终。 风起云涌,琼霄峰前惊起剑光璀璨,犹如垂天之瀑,轻易淹没碧色火线。 鹤发童颜的老者步出虚空,白衣飒然,身侧悬着柄赤色长剑,锋若秋水,铿锵剑吟,剑身上的赤色花纹同彼岸花一模一样。 千灵子看看倔强的苦命人,展颜而笑,朗声道:“沉降,千年不见,三途仙剑可还利否?” “千灵子,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当年的事你还是放不下吗?” “放下?为了一个折剑出山门的弃徒,抚养我成人的师父死了,新婚的妻子也死了,爱我的死了,我爱的也死了,千灵峰九千弟子只活下我一个,你要我怎么放的下?” 千灵子向沉降低吼着,翻手将厥阴先天胎毒甩进虚空,烛龙警觉眯起眼眸,厥阴先天胎毒被定在半空,未待洒落被无形无质的时光侵蚀腐化。 “千灵子,这是我的猎物,你最好别越线!” “岁月无情,最可怕永远都是时光,烛龙前辈,抱歉了。”千灵子抱拳躬身,抬头望向穹顶的沉降,引动蛊虫破空而至。 沉降眉头轻挑,未等催动三途仙剑蛊虫陡然化为千灵子模样,右掌拍出,澎湃的妖火径直洞穿沉降胸腹,剑仙闷哼一声坠落山野,白衣被灰烬潦草,气息愈加黯淡。 蛊妖千灵子放肆的大笑着,身形瞬闪,下一瞬出现在郭晓婉身侧,这是他谋划数百年的计划,虽然横生枝节无数但最终还是得偿所愿了,昆仑灭亡,旦夕之间。 玄无道看看洛阳,纵身出现在千灵子身前,紧盯着身前的苍老身形,眼中的战意恍若烈火,很想领教领教这仅次于藏剑术的奇妙术法。 “人、鬼、妖,三位一体,一气化三清,好一个千灵子,这天下英雄都小觑你了!” “曲风,你们三个缠住洛阳,曲震,你们二十四人带齐人手那群土鸡瓦狗挡下,昆仑是我们的,不容他人染指!” “领命!” “领命!” 两声呼喝,欧泊三人跃向山道,千灵山等三门弟子同时出声,随二十四长老御空而起,迎向逐渐靠近的大小势力,催引虫蛊法器,战在一处。 “玄盟主,请了!” 千灵子从天际收回视线,一抱拳,闪身攻向玄无道,人身、妖体、郭晓婉同时动手,心心相印,虽然境界差玄无道两层天,却一时间未落下风。 欧泊三人落入山间,曲风遥遥凝视着洛阳,翻手取出浸毒连弩,招引千虫为兵。 吴珂御空落在空灵鸟背后,手掌轻抖,洒下漫天冰刀。 欧泊缓缓举起锻锤,黑色锻锤上线条涌动,好似熔岩,抡砸间火云翻涌,热浪滚滚,两三临近山石瞬间被焚为虚无。 洛阳眯眼看看漫天冰刀,身形虚闪,上一瞬天空下一瞬山间,灼热火云散为流炎,欧泊握着锻锤倒退数步,背后一朵三花散为流光。 “你方才一直在留手?”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洛阳轻挽剑花,风起,两三残草打破残象,曲风环视山野,四下悄寂猛然抬头,吴珂背后的三花再破一朵。 “混账!” 话音未落,璀璨的剑光斩破虚空,曲风招引百虫挡在身前,无力的剑光悄然消散,锋锐的天剑切实的贯穿胸口。 人花枯寂,曲风惊恐的转身望去,目之所及皆是焦土,旷野空空,人如鬼魅。 “你是在寻我吗?” 洛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曲风抬手将连弩搭在肩头,接连扣发,一排弩箭尽数落空。 天剑挥斩疾刺,曲风三花连灭,未待回神,极致剑光腾空而起,一剑枭首。 “明焰风息!” “紫霄惊雷!” 焰火、惊雷扫过虚空,洛阳却早已不见踪迹,空灵鸟发出一声悲鸣,洛阳破开鸟腹冲上云霄。 水荆鞭挥动,卷起百丈寒风封锁虚空,吴珂捏碎符箓冲向欧泊身侧,面色苍白,难消余惊。 “看好了,这小子手段诡诈的很!” “真是个妖孽,和齐天象一样,宗师杀三花……” 欧泊两人传音间天际传来一声剑吟,数百剑光坠落云霄,逼得两人前后退开,瞬影步动,洛阳连续刺出三剑,直接将吴珂钉杀在奔逃路上。 “白痴,哪有背对敌人奔逃的?” 声未落,天剑破空而来,欧泊瞧瞧百步外的洛阳,取出阵盘挡在背后,以火云包裹手掌,避过剑锋后探手抓向剑柄,世间没有炼云手夺不下宝,这剑是他的了。 素白色剑气轰然盛放,于山间炸出两人深坑,天剑折返回洛阳身侧,轻轻嗡鸣,似有讨好之意。 “乖。” 洛阳轻抚摸天剑,转身望向山间群雄,冷声道:“还有谁想继续动手,我奉陪到底!” “群雄”俯首,无一人敢直面如此剑锋。 白苏却不甘心的握紧灵剑,咬牙低吼道:“兄弟们,他很强,逃必死,一起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弃剑离山者,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虽远必诛!” 话音落下,洛阳鬼魅般出现在白苏背后,一剑穿心。 白苏无力的倒下,“群雄”尽做鸟兽散,头也不回的御空而起,少数重伤的修者不留神被撞下云端,活生生摔死。 长空突传鼓角,玄无道化掌为拳,一拳轰出,千灵子三身尽数飞退,唇角淌下鲜红,无力的望着那个踏空而立的瘦弱书生。 “盟主可曾尽兴?”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你这一气化三清很是不错!” 玄无道大笑着归回仙舟,探手虚抓,将周身翻涌凤火的白苏带回船上,对洛阳笑笑,转身轻呼,“仙盟所属,登舟,返航!” 宝器霞光渲染穹顶,遮蔽日光的仙舟渐渐远去,身着素白睡袍的书生走出船舱,睡眼惺忪,遥遥眺望着山间那个倔强的少年,笑道:“盟主,您还是手下留情了。” “哈哈哈,我实在没办法拒绝李钦月的提议,隐忍千年,我可不想仙盟成为下一个昆仑。”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他带回仙盟。” “你没有面对他的剑,所以不明白他的决绝,方才我若不退,他必然会自尽当场,一剑死生,要么我退,要么他死。” “是个真人,虽然年纪不大……” 书生笑眯眯的对洛阳挥挥手,下次再见不知何年,也许很远,也许很近。 “局内之人,难辨是非虚实……” 书生轻轻喃喃着,少年身形渐渐消失不见,昆仑山也变成了一个不大的小黑点. 79.笑一笑游虾戏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沙起,灰烬漫散山林,洛阳侧身避过刺目的阳光,催动瞬影步落在山巅,看看垂头丧气的一众弟子,冷声喝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我辈御剑乘风,逍遥天地,哪能人不如剑?” “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还活着,手中还有剑,为了那些倒下的人,不能认输!” 众弟子循声望去,龙骧歪歪斜斜的落在山巅,单手拖着龙戟,另一只手臂已被齐肩斩断,眉眼中却尽是平静,根本没将失去手臂的事放在心头。 大丈夫顶天立地,活得就是个不屈。 洛阳拍拍龙骧肩头,暗叹世事多艰,回身望望众人眼中的光,轻声喃道:“逃吧,隐姓埋名,藏于深山,隐于市井,竭尽所能的活下来,给我点时间,昆仑还会是那个昆仑,我说的。” “是,小师叔!” 一众弟子泪目,看看洛阳的孤寂背影,望望这荒芜的山,咬牙遁入地下,此去经年,希望归时还能一切如旧。 龙骧盘膝坐下,抬头看看云雾中的峰峦,轻声道:“去吧,小师叔,我等你一起走。” 洛阳点点头,御剑直上凌云,想把仙峰上的一众弟子也接下来,他救不走祖师,却能带走满山法宝道藏和无数星火。 从死寂到复苏看似无期,实则差的不过是一场绵绵春风。 洛阳远去,龙骧咬牙切齿的取除一枚玉符,传音道:“谷尘,你个王八蛋!” “你才是王八蛋!” 琼霄秘境中盘坐的邋遢少年睁开双眸,很不喜师弟的语气。 “昆仑山都没了也不见你出来,你不是王八蛋谁是王八蛋?” “闭嘴,师父说了,要我在这守住道藏、秘宝,那怕你们都死了我也不能出去,遵从使命,不死不休,这是规矩!” “道藏在你那?快带着离开,说不得千灵子一会便去琼霄秘境寻你,你烂命一条死了不要紧,我昆仑的道藏绝不能落入那贼子手中。” “无需你操心,我心中有数!” 谷尘不屑的一撇嘴,将灵符丢向远处,一手剑经一手发钗,比划的起劲。 秘境另一侧,俊逸出尘的少年盯着一盘残局看,手中的烂柯棋谱已然翻过大半,满头大汉的悍匪在一旁盘坐调息,这书怪沉的,内里莫非真有黄金屋? 昆仑百万里外,焱凰山的仙舟张灯结彩,四下悄寂,阁楼中传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哀嚎,“景岐,老长虫,我要杀了你!” 身着红衣的宫羽薇抬手唤出长剑,未等迈步便被拄着梧桐木杖的老妪抬手击昏。 “娃娃心性,你急什么啊,少年祖师可是个老狐狸,吃过的盐都比你吃过的米多。” 身着淡黄衣衫的少女将师姐抱回床上,看看明镜中的投影,私下里却有不同见解。 现在的昆仑山不比之前,山门中排得上号的强者就那几个,方景岐等人被虚空吞噬,雪晴柔早就身死道消,凌祁薇不知下落,少年祖师重创濒死,除非那洛阳能现在登临绝顶,不然怎么看昆仑都是注定灭亡的,哪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祖师,我们要不要先封印了师姐的修为,我担心她想不开,那可是烛龙,不是什么长虫……” 耄耋老妪点点头,木杖在地面上轻轻一敲,流炎没入黄裙少女体内,一身灵力皆被锁死。 “祖师,我是沁月,师姐在那边!” “额,不好意思,看错了,看错了……”老妪哑然失笑,木杖再敲,两道流光同时没入宫羽薇体内,灵力先封再解,却是白做功劳。 “祖师,慢慢来,急不得,急不得。” 江沁月温柔的说着,走近老妪身侧站定,待灵力被解开后搀扶着老妪走向床边,帮衬着封印宫羽薇。 “哎,老眼昏花喽,得去寻条长虫补补,你在这看好你师姐,我片刻就归。” “祖师,您带好玉符,小心迷路……” 江沁月轻声说着,老妪却是不理,转身破虚而去。 四下悄寂,江沁月的温和轻笑化为蔑笑,看看昏死过去的宫羽薇,翻手取出一枚玉符,传音道:“祖师说昆仑还能翻身,虽然我看不出昆仑还有什么棋数但祖师了解清虚,不会有错的。” 玄策城前乞讨的乞儿睁开双眸,食指轻敲,沉吟片刻后回道:“不管昆仑如何我们都按照计划行事,你的任务很简单,得到、控制洛阳,让他爱上你,离不开你,只要你做到这一点,我便可许你父母长生不死。” “好,我对自己有信心,不过我希望您能提供给我一些他的信息,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想得到他的青睐得从第一面开始,无论好坏,我都得叫他记住我。” 江沁月眯起眼眸,施法调整明镜影像,望着那御剑横空的少年出神,这样的剑修却是不错,很值得以身相许。 “我会给你想要的,不过我要提醒你,别急,慢慢来,千万别自作聪明,毕竟要长生不死的不是我父母!” 言罢乞儿转身走向城外,身形逐渐变化,手中握着一枚仙盟令符,志得意满。 洛阳御剑穿过云霄,没等靠近琼霄峰千灵子闪身而至,人、妖、鬼三体齐动,火线、剑光,妖气前后落下。 “洛阳,来吧,继续我们的最后一战,像你这样的天才,理应死在我的手上!” 洛阳催动瞬影步避尽攻势,常命自虚空中跃出,双拳翻卷金龙,竭尽全力攻向千灵子。 “兄弟你走,我拖住他!” “拜托了,常大哥。” 洛阳高声回道,闪身腾空,刚落在琼霄峰上虚空间忽地落下一道狂暴的光辉,琼霄峰法阵自行触发,流光熠熠,堪堪挡下极光攻势。 “这就是昆仑仙门?也不过如此嘛?老三,再来几炮,把那边的宫殿给我轰了,奶奶的,看着就碍眼!” “对对,快些动手,僧多肉少,惦念昆仑宝物道藏的人多着呢,我们可不能慢了。” …… 七嘴八舌的喧嚣声响起,山岳大小的仙舟缓缓遁出虚空,数十个身着华服的少年站在舟头,俯视着昆仑山,大有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千灵子挥手轰飞常命,望着破空而来的无数仙舟,笑得狰狞,向琼霄峰上低头不语的少年传音入密,道:“这就是凡人,这就是人性,这就昆仑舍生忘死要守护的一切,值得吗?” 洛阳不知如何回答,叹一声没落,纵身掠上云霄,手掌虚抓,天剑凭空浮现,剑光横扫,舟山意气风发的数十少年尽被斩首。 师父没教他做个侠,只告诉他剑出从心,所以这剑能普渡众生,更可毁天灭地。 笑一笑游虾戏龙,千灵子同郭晓婉依偎在飞云之上,坐等山间的灵阵爆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势力大多都是蒙受昆仑庇护的存在,不然哪可能有如此精准的锚定琼霄峰的虚空界标? 等洛阳、昆仑还有这些贪婪之辈都被抹去,此地还会开出花,那花属于未来,比现在美上千倍。 80.却道是柳暗花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来势汹汹的仙舟渐满虚空,旌旗飘荡,带起贪婪的恶臭味道。 洛阳平伸左手,心意呼唤,静默山石中的长相思腾空而起,划出一道紫色流光,轻吟着落在洛阳手中,渴求染血。 面目狰狞的侵犯者呼号着落向仙舟,将手持双剑的少年围在中间,各执刀兵,遥祭法宝,千百种奇异流光将云海映的色彩斑斓。 “邪魔外道,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为首的锦衣才子并指喝问,悬在背后上的三尺青峰应声而动,携着风雷之音,似疾电般撕裂穹顶,直取洛阳首级。 本无仇怨,拦路为罪,挡财为孽,即有罪孽,理当处死。 阳光很冷,草木灰烬当空飘过,纱云很沉,叫人透不过气。 洛阳低着头,握剑的双手暴起青筋,骨节泛白,再按捺不足心中的怒火,收取道藏,救助弟子的事皆抛在脑后。 昆仑从强盛到势微后的落差有多大? 从守护人族无尽岁月的仙门到人族口中的邪魔外道,从人人敬仰的昆仑剑修到口诛笔伐的乱臣贼子…… 人心似恶鬼,贪字当头无是非,这些人虽生的一副人族模样,却同神魔妖鬼无异,包藏祸心,天良丧尽,该死,当杀! 笑一笑人性悲凉,洛阳挥动天剑,掀起血海,素白剑光扫过长空,能斩断流云却无法净化这满山的污浊。 “邪魔放肆,斩妖除魔!” 周围的宝光同时落下,洛阳拔出长相思,御起长相忆,轻舞天剑,金白太极图旋动而起,搅散十方宝光,众修者齐齐退后,被剑势压的抬不起头,睁不开眼。 “邪魔?既然你们说我是邪魔今日我便是邪魔!” 低吼声隐含难平意气,恍若一声惊雷凭空炸响,势起影移,洛阳再次提剑冲入人群,剑光纵横,呼吸间斩敌十数。 这是昆仑最后的战斗,这个传承古老的宗门可落败,可陨灭,但不容侮辱,更不容践踏。 “杀,杀了他,杀了他!” “在那边,开炮,开炮,别让他靠近!” …… “呵呵,灿如流星的剑,这就是昆仑最好的辉煌,不得不说,齐天象收了个不错的徒弟,可惜,投错了宗门,不然这六界都是他的舞台。” 千灵子环抱着爱人,紧盯着洛阳的背影,生为昆仑客,死为剑门鬼,这结局其实不差的。 “我们走吧,去做些别的……” 郭晓婉错过头,不想再看下去,她的心早就停止了跳动,但有些情感是发自于灵魂的,比如现在的悲戚与怜惜,她与洛阳不熟识,不过这样为师门死斗的少年都是不差的人。 千灵子收回视线,狠辣无情的将常命再次拍倒,歪头对爱人温柔的笑笑,目光扫过云霄上下,道:“那便去整理道藏吧,这里确实太吵了。” “好。” 郭晓婉点点头同千灵子落入琼霄峰玉宇宫,动作熟练的打开藏经阁禁制,满是书经的阁楼空空如也,没有一滴墨迹。 千灵子不由蹙起眉头,拉住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郭晓婉,闪身遁回昆仑山上,展开神识,火辣辣的阳光笼罩死寂的山林,远处的喊杀声传入耳畔,遍布山野仙峰的阵盘不知何时已被尽数破坏。 郭晓婉探手虚抓,一张阵盘破开山石落入掌心,神识放出,细密晦涩的阵纹毫无损害痕迹,只有一条浅浅的红线横穿整个阵盘,就像批判考卷的朱笔,红线划过,一切为错。 “阵剑仙,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昆仑还是会变成一片废墟,无数的道藏法宝都会流露在外,人间只会更乱!” 话音落下,千灵子神色再变,转身望向云霄之上,各峰中所有被操控的弟子都昏倒在地,蛊虫已被清除净化! 郭晓婉握紧双拳,低头望去,不出意料的,少年祖师已然返老还童,尽是光阴刻痕的皮肤变得光滑如玉,飘拂山岚,卷起的苍苍华发眨眼蜕变为披肩青丝,眸光似剑,气势无双。 “昆仑什么时候同妖族沆瀣一气了?” 烛龙摇头轻笑,确是不语,少年祖师眉头轻挑,看看郭晓婉,瞧瞧千灵子,笑道:“转瞬千年,你俩倒是一如既往的般配。” 郭晓婉轻轻一笑,再次被回忆淹没,千年以前,祖师证婚的时候也说过这话,一切好像都从未变过。 “乾虚坤渊!” 爱人出神,千灵子却不敢分毫怠慢,面色铁青的掐住剑指,向少年祖师递出一剑,转身便欲带郭晓婉离去,罗刹乃异数,身死不入轮回,他可以死,郭晓婉却不能死。 飘渺的流云化为剑光,经温暖的山风一拂,径直斩去千灵子双臂。 明耀的昊日辉光洒落琼霄,定两仪四盘,开九宫八门,极致璀璨的剑光充斥凌霄,转而编织为细密的剑网,封锁虚空,镇压邪祟。 “流云法剑,太阳锁天剑阵?” 千灵子惊讶出声,举目四顾,无多时便锁定一处虚空,戊辰、李钦月等四人并肩走出虚空,神情庄严,毫发无损的俯视着千灵子两人。 “这怎么可能?难道说……” 千灵子神情大变,歪头望向剑冢,接天巨浪般的磅礴剑气凭空升起,昆仑山低至极限的气运忽地暴涨,化为十条金龙,扶摇直上九霄。 “千灵子,你的路走错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子璇横眉怒目,剑指虚点,被拆毁的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凭空凝聚。 沉寂在云霄之下的千灵三峰同隐于虚空的敛云峰同时归回原位,白日星现,天地失色,无论是流云清风还是翠叶娇花皆化利剑,炫目剑光深藏万千道意,或为火刑爆炎,或为阴阳紫电,吞噬灵力,变幻无尽,仅仅含而不发便叫山间群雄同时罢手。 “清虚祖师在上,紫鸾商会愿臣服昆仑,年年上供,岁岁纳银。” “清虚祖师在上,大雪峰盗愿臣服昆仑,刀山火海,赴汤蹈火。” “清虚祖师在上,……” 一个个势力停下前后开口,领头人无不面露惊惧,灵魂都因这漫天剑光而惊恐惧怕,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虽样貌脾气各异但为了活着他们都做了相同的抉择。 死生亦大矣,莫说面前的势力是昆仑,就算换成其他神魔妖鬼任意一界,他们还是会做出这般选择。 一死梦成空,只要不死,世上在意怎么活着的人真的不多。 黑衣洛阳心满意足的归回识海,微笑着盘坐在海面上,仰望着漫天的繁星。 洛阳提剑蹲在桅杆上,缓缓闭上双眸,眼角淌下两行热泪。暖暖的阳光落在翻涌魔焱的躯体上,清风徐徐,一朵鲜花面向满是灰烬的昆仑山展开笑颜。 少年祖师微笑着望着那朵残缺一角的鲜花,袍袖挥舞,将洛阳带回身侧,背过身去,不愿再看此间光景。 昆仑无愧苍生,苍生有愧昆仑! “都杀了,留下魂魄,下辈子,好好做个人……” 声落剑动,宛若倒挂天瀑,风雷之音震动琼霄,所有仙舟敌酋皆被剑光吞噬,一息三刻,耀眼剑光散做漫天光雨,零零飘落,天空的云散了,山间也没了风雨。 “哈哈哈哈,好一个后手无敌李钦月,这棋走的不差,可我很好奇,这老烛龙为什么要帮昆仑,这满山中蛊的才俊子弟又是如何悄然无声的解开虫蛊?” “因为他是我太祖爷爷,而我可以轻易解开你的蛊。” 一叶扁舟渡过云海,舟头的白衣佳人轻轻解开素白面纱,巧笑嫣然,瑰丽的金色竖眸看呆了千灵子。 “九尾天狐,你是妖?飞羽山的传人竟然是妖?” 千灵子难以置信的握紧双拳,千机算尽头,谁又能想到雪晴柔不是人而是妖。 罗刹仔细望望雪晴柔,若有所思,唤道:“你是花怜姐姐捡回来的那只小白狐?” 雪晴柔从容不迫的一点头,龙血天狐,生九尾,一尾一命,千灵子确实杀了她,不过她的假死是早就安排好的,为的就是瞒天过海,请君入瓮。 再往后的一串的连环计谋,每个棋子落在什么位置,什么时候给千灵子等反昆仑势力吃掉都是在算计中,南默遁逃也在算计中。 大势所趋,兵家无情,这个计划中除了洛阳、雪晴柔和困在山峰的新一代外门子弟外谁都有可能死去,包括阻拦魔主分身的李钦月和明知一切的少年祖师。 “千灵子,打完我们没打完的那一战吧,若你输了,便兵解赎罪吧。” 洛阳提起天剑,直视着千灵子,一切皆因这个人而起,一切亦应由这个人而终。 千灵子轻轻摇头,松开郭晓婉的手掌,山下沉默的矮胖修士飞身而起,人、妖两身同施印决,身形旋动变幻最后尽数归于千灵子体内,一朵混沌青莲徐徐盛放。 81.人死剑归冢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穹顶之下遍布清气朦胧,紫韵缭绕幻化烟云无数。 千灵子复化人身,三清归一气,将妖身修为尽数炼化,修为境界随之暴涨,三花水月,三花烟云,三花化神,一气归元,两气归元…… 夏风微醺,眨眼间千灵子破境八小重,在五气归元境微微停顿,深吸气将漫天清气卷入半放青莲,青莲怒放,三劫道境覆盖云霄,登大罗,凌众生。 “你先走,他们拦不住我。” 握云为剑,环顾强敌,千灵子挡在郭晓婉身前,轻挥慢斩,切菜一般将太阳锁天剑阵斩成无数残片。 郭晓婉轻轻摇头,倔强的同千灵子并肩而立,道:“说什么傻话,我为你重生而来,若你死了,我独活又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师兄放不下千灵山殒没的事,也知道师兄放不下师父死,可师兄有没有想过,我等那千年为了什么?我转生为罗刹又为了什么?” “师兄想为胸中那口意气拼个你死我活,我不阻止,我想竭尽所能的让师兄活下来,师兄也别拦我,千年够久了,这次别再丢下我一人,好吗?” 千灵子一愣,握紧剑柄沉吟良久,展颜轻笑,道:“花有清香月有阴,此生有你,夫复何求!” 郭晓婉眯起猩红的鬼眼,再看爱人两眼,将他的模样印入心头,转身翻转素手,唤起两道罗刹碧炎落在子璇四人身前,明知螳臂不可挡车却依旧要挡在车前。 呼! 千灵子吐出口郁气,怨一句命运不公,提剑遥指少年祖师,冷喝道:“清虚,来与我一战!” 少年祖师撇撇嘴,未待举起手掌沉降飞上云端,手握三途剑,眉眼中充斥凌厉杀机。 “原执法堂主沉降,执剑问汝,汝所行之事可循教义,可知自身罪孽,可愿迷途知返?” “我千灵子问心无愧,不愿多言,唯求一战!” “那便战!” 一声长啸喝破残云,三途剑起,金灿穹顶下映出一条长河虚影,缓时滚滚江流,细碎浮光,急时波涛翻涌,水花激荡,两岸花开,如灯火,似红毯,周遭时有轻喃徘徊,诉诉爱恨离愁。 千灵子凝视着空中的大河,吞吐灵气,璀璨剑华罗列交叠为含苞的净莲,徐徐旋动,不知何时便会铿锵怒放,衍生剑气无数。 洛阳看的仔细,将自己代入到沉降师叔的位置,苦心思虑着,面对千灵子的剑莲该如何出剑,又该如何防守。 想着想着,洛阳不由伸手比划起来,一连斩出十三剑,却无一剑可破剑莲,不由气恼轻喃:“这什么玩意?似是而非,不伦不类。” 少年祖师哑然失笑,眯眼审视着那朵逐渐变颜色的剑莲,出声解释道:“那是千灵子的道理,你不懂道,更不晓理,所以看不懂。” “道?理?”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道三千,道藏无数,你们修的道法都是前人的理,都是他山之石,想有自己的道理就得去证,证得便是道,得真便是理。” “原来是这么个道理,那师叔和千灵子的道理谁更厉害,谁能赢下这场比斗?” “闻道势,知道意,得道真,道行境界远大于修行境界,为何你能杀三花修者,因为他们的道不如你,悟的境界更不如你,莫说你手握六界最锋锐的剑,就算拿着那柄长相思他们依旧挡不下你的剑。” “与之同理,你沉降师叔修的是彼岸三途剑道,千灵子修的是混沌青莲剑道,混沌青莲剑道虽凌驾于彼岸三途剑道之上,但千灵子却走了歪路,同祁薇丫头一般,重术轻法,多年苦修千灵术数,对道的感悟远不及你沉降师叔,所以他赢不得!” 洛阳点点头,放下心来,全神凝视着那朵线条密集的剑莲,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若能斩开这剑莲,没准可知道意。 见洛阳出神,少年祖师再次开口提醒,“别眨眼,认真看,胜负仅在呼吸刹那之间。” 洛阳点点头,定神望去,三途已然飘摇斩落,引得天际风云变幻,那条浩瀚长河飞流直下,几个浪花落在剑莲上,连续炸响惊雷之音,泛起的耀眼明光犹如昊日,晃的洛阳有些睁不开眼。 剑起剑落身形交错,半空的剑光悄然落下,如风散花香般稀松平常。 千灵子手中的长剑散为流云,周身罗列着无数剑痕,丝丝清气逸出伤口,境界止不住的下跌。 沉降握持着仙剑三途,眉眼中带着肃杀,踱步飘落云端,举剑,开口再问:“执剑问汝,汝所行之事可循教义,可知自身罪孽,可愿迷途知返?” “我千灵子问心无愧,但愿一死!” “也罢,那我便送你一程!” 三途剑动,磅礴的剑光倾泻而下,郭晓婉闪身挡在千灵子身前,手掌翻转,碧色流炎遍布穹顶,堪堪阻挡剑光刹那便碎为流光。 “乾元一气!” 千灵子低吼着挡在郭晓婉身前,摄流炎为剑,一剑千莲怒放。 劲风驱散万里流云,千灵子低吼着退出数里,右臂被齐肩斩落,满身剑痕,背后的郭晓婉确毫发未损。 少年祖师护着洛阳站在原地,望望郭晓婉,撇撇嘴,没好气的喝斥道:“你丫头这就么想不开,活着不好吗?” “我本来就是个死人,活着是为了师兄,师兄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郭晓婉素手轻动将千灵子定在原地,看看沉降,望望少年祖师,凭空跪下,求情道:“弟子郭晓婉愿为师门做牛做马,求祖师看在千灵峰九千子弟舍生忘死的份上放过师兄,若师兄再度为恶,晓婉亲手斩他!” 少年祖师摇摇头,抬手指向昆仑山,蹙眉问道:“看看山下,看看那些死不瞑目的昆仑子弟,这一切由他而起,我放过他,谁放过他们?” “弟子愿以命换命!” “命都是无价的,你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错就是错!” “祖师,我愿为昆仑镇守剑冢,我愿为洛阳护道,我愿当牛做马,我愿付出任何代价,不求祖师放师兄性命,只求祖师能放师兄入轮回。” 郭晓婉连连叩首,流出两道刺目的血泪,洛阳不由侧过头去,切实被触动心神。 传闻中的罗刹是无心无情之灵,现在看来怕又是传不属实,若罗刹无心又怎会有这两行感天血泪?若罗刹无情又怎会三拜九叩连连求情? 这位不曾见面的师姐是至情人,确实爱极了千灵子。 沉降闪身出现在郭晓婉身侧,剑指轻点,放开千灵子定住郭晓婉,举剑再问,“执剑问汝,汝所行之事可循教义,可知自身罪孽,可愿迷途知返?” 千灵子看看郭晓婉的背影,笑笑自我执念,歪头望向俯视山间废土的洛阳,朗声喝问,尽吐心中豪气。 “人死剑归冢,洛阳,你可敢接下我的剑?” 82.也该望见彩虹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喧嚣的风静了,洛阳微微愣神,看看郭晓婉的猩红鬼眼,飞到千灵子身前坐下,轻笑而语,目光平静,言辞中没有舍我其谁的果敢,只有谈话家常般的随意轻松。 “为何不敢?但请受教。” 千灵子点头轻笑,手掐剑指点在洛阳眉心,疾声敕令,“混沌青莲经,一气化三清。造化鸿蒙玄,念动始道清。混沌青莲,移!” 声落,氤氲清气冲上琼霄,经由熏风吹拂便化为巴掌大小的青莲,翩迁如蝶,悬在洛阳头顶熠熠发光,渐渐敛入深邃识海,于那无尽星穹下悄然怒放,一道清气自花蕊飘摇而起,性命双修,同气连枝。 “气定神永清,莲开魂不灭,这就是混沌青莲剑道,你可持得?” “持得,受教了。” 洛阳起身微微躬身,面色惨白的千灵子摇摇头,抬手虚指郭晓婉,有气无力。 “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如果你能回来,定能知她安好。” “谢了!苍天在上,修者千灵子愿以神魂气运,造化命数换此役昆仑……” “聒噪,滚去转世!” 少年祖师拂袖打断千灵子的祈祭,倔强的背对着千灵子,不看那团飘渺的魂,“子璇,你亲自送他入轮回,顺便查清落月栖星花下落。” “是。” 子璇轻轻点头,千灵子却不断的指着郭晓婉,不想离去,忧虑佳人命运,这里是昆仑,婉儿是罗刹。 少年祖师弹指解开沉降的定身剑咒,侧目望望带雨梨花的玉人,没好气的说道:“晓婉丫头,你去留随意但有一点务必记清,莫要为恶,否则定斩不饶!” 郭晓婉强行压下悲戚,向少年祖师不断叩首,带着颤音,道:“晓婉那都不去,就在昆仑等师兄,若师兄为恶,晓婉愿与他同死!” 千灵子看看少年祖师的背影,露出一抹牵强轻笑,转身对子璇点点头,一人一鬼遁入地府。 洛阳咧嘴笑了,赏着流云,忽地念起扁舟,忆起那个爱喝酒的老头,不由引目寻觅,四下悄寂,一叶扁舟早已消失不见,那出尘妩媚的白衣少女凭空而立,笑眯着双眼,目光中尽是温柔、亲昵。 “这是你师姐,雪晴柔,那贪杯的小王八蛋应该跟你说过。” 洛阳点点头头,乖巧唤道:“师姐。” 雪晴柔笑眯着美眸,闪身出现在洛阳身前,将姣好的面容映入少年眼中,熟练的拎起洛阳的耳朵,一字一顿的说道:“叫姐姐!” 洛阳咽了口吐沫,忍着痛,牵强的笑笑,乖巧的唤道:“姐姐大人,您辛苦了。” “哼!倒是满乖巧的,不过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凭什么你能认出凌祁薇那疯丫头却认不出我?是我不够温柔还是我不够漂亮?” “姐姐,我错了,姐……” 雪晴柔边撕扯洛阳的耳朵边揉捏着洛阳的脸蛋,歪头嘟嘴,满心疑惑不解,“错了?如果错了有用的话还要仙差做什么?你给我过来,姐姐今天得好好疼爱疼爱你,不然你不长记性!” 洛阳咧嘴轻笑,有心避躲,满眼杀气的烛龙面容映入心头,再不敢起丝毫念头,搜肠刮肚的说着好话,期盼这场磨难能早些结束。 少年祖师恢复了年轻模样却笑得像个儿孙满堂的老翁,看看山间风水格局与龙脉走向,探手虚抓,磅礴的灵力翻涌而起,断折的昆仑山脊恢复如初,一片狼藉废墟中生出无数嫩芽,呼吸间长为参天古木,奇香百花。 草木丰茂,满山兽灵却已不再,九峰同天,当下的风流不同昨日,却也胜于昨日,一切都是刚开始,慢慢的,轻轻的,倒是急不得。 两三旅鸟落入山林,少年祖师会心而笑,轻喃道:“好了,好了,去会会另外两个老东西吧。” 剑光横渡虚空,一僧一道并肩坐在昆仑山前,笑呵呵的望着这位千年不见的牛鼻子,变着法的想多捞些好处。 “清虚老头,八百坛酒,五百斤茶,我们老哥俩可都是一把老骨头,这价钱不过分吧?” “哈哈哈,张钧宝,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要酒没有,要茶不给,仙剑都在剑冢,有本事的就去取。” 少年祖师盘膝落座,锁着浓眉,不像昆仑祖师,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好东西进得出不得,比铁公鸡还一毛不拔。 伊特格勒的拨弄佛祖的手指一顿,抬头望向少年祖师,没等开口,却听少年祖师说道:“你的事不用急,昆仑临世必引风云变换,这个关节眼上草原不动秦国就不会动,踏踏实实的回那荒山上念经去,牧羊放牛,闲来无事还能打鸟为乐,多自在啊!” “阿弥陀佛,草原无事贫僧为何要回荒山,昆仑山好水好,难道管不起老衲一口斋饭?” 少年祖师撇撇嘴,瞧瞧老和尚的坚定神情,歪头望向张钧宝,正欲开口,嬉皮笑脸的老道忽地换了副认真模样,道:“那把剑乃混沌至宝,说是天下剑器之首毫不为过,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圣道轩辕,你就不担心那小子为剑所诱,走了邪路?” “怕什么?自己的剑还能害了自己不成?更何况昆仑可不像修罗剑门,只会为剑死,不懂仗剑生。” “剑出昆仑,确实风流!这天色不早了,听说昆仑的梦昙花茶独一无二,老道现在就要喝。” “一杯,两杯?” “贫道要一壶。” “想都别想!” “咳咳,贫僧也要一壶,最好是凉茶。” “妙,此等时节就该喝凉茶!” …… 玄策城外,乞儿一如既往的坐在原地,不在意往来行人,暗中握住玉符,破界传音,“昆仑临世,寄种欲植。” 无尽虚空某处,盘坐在湖边的鹤发修者睁开双眸,看看身前清池,手掌虚划,一瓶丹药凭空出现在方步须弥袋中。 乞儿四下望望,遁地前去访友,决心彻底解开这长生药迷! 秘境湖边的老者微微思量,招引来一枚翠叶,轻轻点化,背身双翼的懵懂小妖出现在老者身前。 “去告诉蓬莱岛主,叫他抓紧一切时间搜寻天书,不然,大罗九极天劫就是他的死期!” 小妖懵懂的点点头,震翅飞入池中,望望缤纷多彩的无数气泡,飞入最北侧的其中一个。 四月初七,宜嫁娶祈福,忌入殓探病。 离山的弟子前后归来,带回千奇百怪的花草鸟兽放置山间,提着人间有名的老酒,在手足倒下的地方摆上酒菜,边吃边说,谈论最多不是运筹帷幄的李钦月,也不是各有归属的敌酋,而是那个仗剑守山门的小师叔。 郭晓婉打扫着千灵峰,伤势尽愈的龙骧背着一张重如丘陵的符纸自山下爬来,方景岐坐在山道间,笑得合不拢嘴,不时歪头看看焱凰山方向,心中满是庆幸与后怕,情势发展远超他的意料之外,所幸伊人失约未至,否则这般情势,他未必能护她周全,保她无忧。 花香聚散,忽起呼啸山风,草木压低,方景岐的笑容僵住,仰望着破开流云的数架仙舟,凝视着那面迎风招展的凰纹大旗,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老妪笑眯眯的静立舟头,手持梧桐木杖,肆无忌惮的俯视着整个昆仑山。 觉查山外是非,同僧道、烛龙对弈打擂的少年祖师不由眉头轻挑,骂一句多事之秋,探手抓起满山寻觅徒弟踪影的洛阳,闪身落在仙舟之上,板着脸,蹙着眉,面色铁青,冷冷的望着几步外的眯眼老妪。 瞧祖师这般模样,洛阳探手唤出天剑,准备大战一场。 “小娃娃,男孩子可不能这么凶,太凶了没有女孩喜欢,是要孤独终老的。” “多情祸水,红粉……” “可拉倒吧你,不是你抱着魔族皇女卿卿我我的时候了?” 老妪轻敲梧桐杖,没好气的撇撇嘴,言辞中尽是讥讽。 洛阳不由嘴角一抽,好奇的望向少年祖师,昆仑之事却被焱凰山所闻,其中若无机密洛阳就直接从仙舟上跳下去。 “老不死的,仗着有面破镜子就天天偷窥我昆仑山,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害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模样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还是这般伶牙俐齿,既然你说模样就是给人看的,我待会便叫小弟子搭个阵法,比起一群臭小子,仙女出浴才是美不胜收。” “哈哈哈,那可太好了,姑娘们,被谁看了可得记好了,昆仑剑仙敢看咱们就得敢嫁,反正我们不吃亏。” 老妪轻声吆喝,满船的仙女忽地侧目望向洛阳,巧笑嫣然,齐声应答,“谨遵师命!” 一众仙女的目光火辣辣的,带着不逊于山火般的侵蚀性,叫洛阳不由脸红,满心羞怯,站立不安。 “哈哈哈哈,看来我焱凰山的姑娘们还是厉害,都能吓住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昆仑小师叔。” “哈哈哈……” “哈哈哈……” 调笑声随花香传出,换来舟中山间两处轻笑,风雨过去了,也该望见彩虹了。 83.风平疾雨将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如碧海,流云若舟,风正帆悬,悠哉游哉的驶向追逐的远方。 少年祖师看看局促不安的徒孙,怒一声恨铁不成钢,神识在舱中嫁衣红霞的绝美少女身上扫过,干笑两声,出言问那志得意满的老妪,“来者不善,宫九你几个意思尽管说出来,昆仑山现在确实贫苦但给弟子下聘礼的底气还是有的。” “瞧瞧,到底是老狐狸,说话就是大气,既然如此老身也不藏着掖着了,一口价,明珠九万,仙剑九千,无暇灵石……就随便给个九亿吧,三个九,天长地久。” 少年祖师瞬间变了脸色,喝道:“嘿嘿,好厚的面皮,你这是嫁人还是卖人?” 明珠九万,仙剑九千,灵石九亿,还得是无暇的,这那是商议聘礼,明显是敲竹杠呢。 老妪同时变了脸色,白眉倒竖,冷声喝道:“羽薇可是我焱凰山的门面,追她的人能从天南排到海北,情义无价,这点都舍不得,还剑仙呢?丢人!” “哎,宫九,老夫给你脸不是,你别忘了,这里是昆仑地界。” “吆,老身好怕呀,清虚老道,你动手啊,你不抢人老身可瞧不起你!” 历经沧桑,宫九却还是少女脾气,拄着梧桐杖步步上前,歪头展露脖颈,怒发冲冠,似个慷慨就义的勇士。 少年祖师被逼退了半步,摸摸下巴,不由降低了声调,道:“俗话说的好,女大不能留,留来留去就成仇,你家那丫头也老大不小的了,该嫁了。” “结仇也不嫁你昆仑,一毛不拔,毫厘取尽,那方景岐又木讷的的很,羽薇丫头肯定会受尽委屈。” “哎呀呀,瞧你说得,还一毛不拔,昆仑随便拔下一毛都能压塌你焱凰山,毕竟宝贝再好,也得都有能耐守得住不是?” …… 烟云卷过阁楼,江沁月轻轻推开小窗,正好引得洛阳抬头,四目相对,伊人羞怯一笑,转身匆匆消失在窗前,表现同其她仙娥截然相反,确实让洛阳记下这个惊鸿一瞥的少女。 宫羽薇听着讨价还价有些不耐烦,翻手取出一枚灵符,发力握碎,山间的方景岐陡然出现在阁楼中,看着嫁衣红霞的宫羽薇,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问道:“羽薇,你,你这是……” “别磨磨唧唧的,就问你一句,娶不娶?” “娶!” 方景岐抬起头,眸光坚定,画遍了她的每个神情,恋上了她的每个举止,不娶她还能娶谁呢? 宫羽薇展颜轻笑,牵起方景岐的右手,轻声道:“剑修的右手都是握剑的,如果我牵住你的右手,你怎么办?” “我会左手剑的……” “呆子!” “羽薇,这世道不太平,我得保护你,我得攒下家业,法侣财地,孩子将来也是要修行的。” “哼,想的到挺美,带我去昆仑山看看吧,认认禁地、酒馆什么的,过不了多久凰焱山就不要我喽。” “好,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方景岐点点头,握紧伊人素手,催动剑阵遁入山间。 舰板上讨价还价的两老同时变了神情,少年祖师得意的勾起嘴角,向山下喊道:“戊辰啊,明日开洗剑池,新人弟子觅剑后带焱凰山的仙娥们也去试试,能不能得到,能得到多少,全看本事。” “遵法旨。” “还有,着弟子清扫客房,准备晚宴。” “是,弟子这就准备。” 戊辰点点头,剑指连点成符,调兵遣将准备各项事宜,散落山间的一众弟子将身前酒水洒落黄泉,轻声细语,说着半个须弥袋画像的最好结局。 夕阳西斜,明月攀上天际,齐秦边陲,素日为敌的两国精兵会于一处,皆着玄甲,手握法器,并肩合阵,小心翼翼的深入一处无名的山谷。 谷中悄寂,没有鸟啼虫鸣,些许流光透过碧叶,漫山碧色根本遮不住那恍若蜃楼般的光影祭坛。 秦帅向齐将比个手势,齐将点点头,指引红黑两色甲胄无缝的拼接在一起,齐举重盾,张弓搭箭,细密寒星遥指谷中祭坛。 “却邪箭,准备,射!” 秦剑挥落,惊弦连声,漫天箭雨当空抛洒,圣洁极光撕裂夜幕,将幽暗幽暗的深林映照得纤毫毕现。 祭坛外的红色流光微微扭曲,一只满是鳞甲的兽爪探出虚空,五指虚抓,扯起大片明耀电链,虚握平推,丘陵大小的黑紫色光球落入军阵。 玄铁战盾上的金光咒微微抵挡便碎成一片流光,黑电纵横,夜幕般漆黑的雾气弥漫山林。 数十个被光球轰杀的军士晃晃悠悠的起身,眼中闪动红光,嘶吼着将身旁的战友扑倒,痛下杀手。 “撤,封锁山林,诛杀亡灵,五气境异灵不是我们能处理得。” 秦将举剑低吼,得以幸存的秦军含泪射杀曾经的战友,拔刀持剑,后队变前队,交相掩护着撤向谷外。 齐将咬了咬牙,不甘心的举起剑,没等下令又一道狂暴的电光当空落下,混乱无序的能量波湮灭谷中所有,包括大部分没来得及撤离的秦军。 山谷外,秦将懊恼的握紧手中的长戈,凝视着再度归于沉寂的夜色,取出玉符,万里传音咸阳兵部。 “末将韩……” 话未言尽,一道剑气闪过夜空,直接斩下秦将的头颅,七八个黑衣赤目的修者同时冲入混乱的秦阵,哀嚎声,呼喊声起伏不休,每个倒在血泊中军士都面带恐惧,似乎见到了大恐怖。 “打扫战场,准备伏杀来援。” 一声呼啸,斩杀秦将的修者转身掠入山谷,细观风水,布落阵盘,将祭坛凭空移走。 飞羽峰隐入流云,雪晴柔蹲坐在寂静的小院中,远目山下的热闹宴席,抱着鲜果大快朵颐,凌祁薇背着剑匣酷酷的站在背后,催引法术轻研草药,眉宇中尽是难平心意。 师姐没死,师门也没追究她的过错,静静的,美美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师父不在身边,除了多了个要牵挂的人。 “相信他吧,他很不错。” “呵,我飞羽峰的事不需假外人之手。” “飞羽峰、凌霄峰本来就是一家,我们都是他的姐姐,他再顽强,再了不起都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他需要我们照顾。” “我没他这样的弟弟……” “声音这么小,是不是心虚了?” “我没有!” “就有!就有……” 84.归人洗剑暗月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危楼百尺,接连星月,皇者、美妇依偎月下,心心相印,九龙皇衮同彩凤霞衣亲密相连。 楼下是无尽火海,喊杀声震耳欲聋,穹顶上的仙舟战舰密似繁星,玉皇、阎皇、魔皇、妖祖同时破界而至,居高临下,俯视着将被灰烬掩埋的朝歌。 “人妖殊途,人皇,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呵,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们不就是想要我人族的气运吗?可惜,禹皇早就料到今日之事,九鼎山河定,尔等十万年谋划终是大梦成空!” “混账异类,不识时务!” “战!妖祖,让我杀你一万次!” 长啸喝破云海,天地震颤,姜落猛地翻身跃起,手掐剑指挡在身前,环顾空荡荡的清净阁,松了口气,抬手擦去额前冷汗,将莫名其妙的梦抛在脑后,小心翼翼的向窗外望去。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战火的烟云早已散去,流云似帽,戴在琼霄峰顶,薄雾如带,环在凌霄峰山间,三四旅鸟掠过天际,七八白鹤排云而上,清净安好,叫人出神忘我。 剑光闪出飞羽峰,偏转落在清净阁外,洛阳咬牙切齿的大步上前,提着长相思,天剑跟在背后,上下起伏,散发熠熠流光。 “姜落!你小子跑哪去了?这两天跟我玩捉迷藏是不是?” 姜落被吓的一抖,推开屋门,看看凶巴巴的师父,低着小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师父,我好像去到了星河里,还遇见了一个仙人,传了我一身本事,等睡醒了就回来了,您没事了?昆仑没事了?” 洛阳歪头看看姜落的行气路数,眯起丹凤眼,仿照着搬运灵气,运行几周天后松了口气,探手揉揉徒弟的头发,道:“都过去,往后的日子可能会有阴云,大抵是不会有暴雨了,放心吧,现在我顶着,等我打不动,才会轮到你。” 姜落发自内心的笑着,欢喜昆仑无恙,这里是他第一个家,他很喜欢这里的山水剑修,也很喜欢这里的仙家美食。 想着美食,姜落干瘪的肚子适时发出一声腹鸣,饥饿感近乎摧毁少年的所有理智,看什么都是好吃的模样。 “师父,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有点饿了……” “哈哈哈,走,今天师父亲自下厨,绝对比珍馐堂做的好吃。” 洛阳头前引路,微笑着享受着阳光。 姜落快步跟在身后,东瞅瞅,西看看,蝶舞莺啼,流云聚散,万物美好生动,是处充满勃勃生机。 师徒二人一路行至后山,洛阳打野兔,姜落拾取木柴,同心协力,无多时便将四只大肥硕兔子送上简易搭建的烤架。 洛阳效仿着师父的手法,神情专注的转动着兔子,保证每处角落都能亲近焰火,几滴晶莹的热油顺着饱满的纹理缓缓滑落火中,带起一片清香,滋滋作响。 姜落咽了咽口水,贪婪的嗅了嗅,有些迫不及待。 “可以吃了吗?” “还不行,还要再等等。” “奥……”姜落失落的摇摇头,片刻之后再次开口询问:“师父,可以吃了吗?我实在等不及了,要饿死了!” 洛阳随手取下一只烤肉,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轻嗅气味,再次摇摇头,道:“还不行,还要等一小会儿。” 花香聚散,觅香流蝶舞过山间,姜落饥饿难挨,眼皮止不住的打架,温暖的火光轻轻摇曳着,花香带着肉香起伏聚散,枝头上的鸟语都带着倦意。 “吃吧,小心烫。” 洛阳轻轻说着,探手拿起一只烤兔,轻轻嗅嗅,不顾热气张口咬下,没咀嚼几口脸色大变,手法、火候分毫不差,可味道却同师父的相差甚远,算不得难吃,也算不上好吃。 饿疯的姜落翻身跃起,眼中发光,抱起烤兔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恨口小,怨兔肥。 “饿了就是好,吃什么都是香的。” 洛阳放下没有味道的烤兔,眯眼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想着那个红裙的少女,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些什么,师兄要成亲了,他和南诺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 火辣的太阳游向西方,树荫逐渐扩散,洛阳缓缓吐出一口清气,手掌旋动,一朵青莲悄然怒放,花瓣套叠,晶莹璀璨。 姜落披着一件白衣,睡得香甜,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看模样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美梦。 “师弟,时间差不多了,来南山亭,走天英休门,循幻奇流烟剑阵变化,遇乾、巽直行,其余绕行。” 传音破界,洛阳散去手中青莲,轻声唤道:“好肥的烤鸡,怎么吃呢?蒸煮烹烧,烤涮煎炸?” 姜落双耳微动,翻身跃起,看看师父空空如也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无力的坐下,中午只吃了四只半兔子,现在早就消化了,师父的手艺确实好,可远没有珍馐堂的餐饭管饱。 “别失落了,烤鸡现在没有,不过有个得仙剑的良机,你要不要得?” “仙剑?” 姜落抬起头,眼中光辉恍若星辰,期许展露在眉宇间,挥之不去。 “对,就是这个表情,师父这就带你去取剑!”洛阳探手抓起徒弟,御剑乘风,呼吸间落在南山亭外。 戊辰向洛阳点点头,目光扫过一众满心期许的青涩少年,轻挥拂尘,笑道:“剑本凡铁,因千锤百炼而成,因执拿而灵,因心而动,因非念而死。” “冢中仙剑皆有灵,尔等稍后逐一滴血入洗剑池,若有剑愿遂,便会自洗剑池出,洗去过往,再现寒芒,若无仙剑相随也不可因此懈怠修行,强者内求,仙剑再利终是外物。” “弟子明白!”众弟子齐声躬身,歪头望望洛阳背后的天剑,跃跃欲试。 戊辰点点头,手捏印法,亭前山石分化,一方池水凭空浮现,黑白两色,波光粼粼。 “谁先来,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后学晚辈刘子谦愿为众人先。”刘子谦收起玄元剑经,高高举起手掌。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早些也好,晚些也罢,该能得到都能得到,就算与仙剑失之交臂,好说话的小师叔在这,向他询问些许不解疑问也是一桩幸事,拔此头筹,百利而无一害。 戊辰点点头,刘子谦大步上前,伸出手掌,一抹无形剑气扫过,几滴鲜红落入池水,涟漪起伏,池底隐约传来声声剑鸣,无多时一柄连鞘仙剑破开池水。 墨玉剑鞘,白玉剑茎,剑首,剑格,剑鞘中心各装嵌一枚血红宝玉,轻轻嗡鸣,在刘子谦身前上下起伏。 “十二品灵剑墨柳,前奕星大执事黄曲含配剑,斩敌无数,封山一战归冢,沉眠近千年,今日重现于世,你小子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谢掌门,谨遵教诲。” 刘子谦握住墨柳,抱剑一礼,悄无声息的走向洛阳,指着经书上的标注的几处不解询问起来,怡然自得,欢喜此间姣好天色。 姜落心中的期待更甚,不等旁人出声,晃晃悠悠的奔近洗剑池,看看手掌,深吸一口气,靠近洗剑池。 为人指点迷津的洛阳瞬间停住,紧张的望向姜落。 刘子谦好奇的抬起头,于东山小道斩鬼败魔,一夫当关,丈剑横行的小师叔归回尘世,好似每个学期末在书塾外等待成绩放榜的父母,眼中有着焦虑,眉间含着希冀。 虚空某处…… 叶落,黑云蔽日,忽然有风疾,秘境湖心惊现一轮暗月,氤氲紫光腾空而起,尽是不祥之意。 湖畔赐药长生的鹤发老者忙拂袍袖,双手掐印,一气打出一千零八十八道法印,天际的乌云散了,暗月中心升起一抹璀璨明光,湖心泛起涟漪,将暗月投影暂时驱散。 老者叹一声侥幸,擦擦额前冷汗,抬指掐算,六界变化尽入心头,白眉逐渐皱紧,思量许久,传音唤道:“龙主教,暗月将近,可有余下天书消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北冥海底面壁而坐的邋遢老者睁开双眸,眼中闪过一丝夺目金光,轻声回道:“回天师尊者,坤极阵书疑被昆仑所得,龙城的混元卷残篇落在齐国皇陵,已经开始布局夺取。” “坤极阵书乃指道卷内容,得之不过登临绝顶,无足轻重,但极灵、太初、造化三卷蕴含超脱之法,我们必须尽快得到!” 海中老者点点头,望望石壁上六界地图,唤出一枚特制的子母流光符轻轻握碎。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识海深处,蜷缩在破庙门前的方步睁开眼眸,屈指轻弹,庙中避风处的十几个乞者尽数没了生息。 方步取出玉符,神念感知信息后微微勾起嘴角,身形变化,大踏步向韩地而去,乐得坐山观虎斗。 邪修那边已经耐不住寂寞了,外道祭坛,邪灵作祟,人间动荡,那个都是昆仑不能容忍的,满山剑修定会倾巢而动。 可惜凌云九峰仅剩其五,齐天剑仙命不久也,一百零八剑仙早已没落凡尘,昆仑早就不是那个独占六界三分风流的不朽宗门了,时代变了,这个时代可能属于人间但一定不属于昆仑。 85.剑不得时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离恨萦杨柳,梦魂绕梨花,宫袍错落舞冷袖,青梅煮酒话乡还。 咸阳深宫,金殿通明,秦王赢楚端坐在红木案后,卷起抄罢的阵亡名册,提笔端详着边陲地图。 仅一夜间,两百余名虎贲就消失在这巴掌大小的地方,如凭空蒸发般,一片布缕都没留下。 大秦的两百多个孩子就此没了父亲,两百多位母亲就此没了儿子…… 君主意难平,刚欲开口点将,老内侍缓步进殿,躬身遥拜,“王上,范大人到了。” “进。” 赢楚心思远在肃杀边陲,对此间是非漫不经心,惜字如金。 殿外的中年文士向老内侍轻轻一笑,不急不缓的走进殿中,拱手深拜,跪在绯红毯上,高声唤道:“臣范应侯,见过陛下。” “起。” “万谢!” “王上,国都市井已有边陲流言,且有扩散之势,臣私以为虎贲失踪之事不可久拖,久则生变,愿亲赴边陲一探究竟。” 文士从容起身,殿中明光落在娥眉秀眼上,描绘着文士的庄重神情。 比起真相,百姓更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市井之言锐愈快刀,凶愈猛兽,稍有不慎便会成为战争诱因,当下六国齐头并进,齐、秦此时开战,不会有真正的赢家,必须将边陲事态扼杀在萌芽中。 “此处凶险莫测,若有歹人设伏,你一文士,去,必死!” “臣晓知此事,斗胆求陛下令王越与我同行。” “不可,王越不如孔州,你带孔州去,即刻出发。” “陛下身处宫廷……” “我身处宫廷,有王越就够了,若真放心不下便快去快回,带好烈火龙骑令,查清一切,荡平此间是非!” 秦王抛出一令,落笔图上,浓墨渐染图画,弥生横扫八荒六合之势。 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敢犯大秦,必杀! “臣,万谢隆恩!” 范应侯叩首起身,接过令符,大踏步向殿外而出,双手环在身前,娥眉紧蹙,未至边陲已在思虑边陲之事。 绿叶扶疏,浓荫蔽日,群山挺拔,粲然四季。 七八青雀落在南山亭上,歪着头,好奇那潭黑白分明的池水。 叶动,一缕无形剑气漾出剑池,两三鲜红坠入池间,泛起大片涟漪。 片刻沉寂,池下忽起喧嚣,青雀惊飞,剑吟铿锵,时而高亢,时而低长,犹如一群拍卖奇宝的富商,各出天价,互不相让。 洛阳得意的勾起嘴角,上前几步,翘首以盼,此等声势,这剑定然超凡脱俗。 喧嚣声渐入深林,池中惊起一声嗡鸣,如眠虎惊醒,怒啸长空,洗剑池水陡然归于平寂,剑吟之音尽数消敛,叶落有声。 “这……仙剑果然有灵,都会戏弄人了……” 刘子谦轻声嘀咕着,真心为姜落抱不平,那般浩大声势却无一剑出冢,不是戏弄人又是什么? 姜落更是气急败坏的握紧拳头,向池水出声低吼,怒目横眉,周身散出一股莫名威势。 “该死的,给小爷出来!” 声落,洗剑池再度泛起涟漪,仙剑轻鸣,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剑掠出洗剑池,长三尺三寸三,宽三指,在姜落身前无声起伏,黝黑的铁屑缓缓褪散,轻鸣间散出道道金光。 池边陷入死寂,众人目瞪口呆,弄不明白这喝出仙剑的手段,戊辰紧盯着那通体黝黑的仙剑移不开视线,眉眼中尽是喜色,眸中仿佛倒映着朝阳。 姜落缓缓探出染血的手掌,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个梦,又忆起了那双星辰眼眸…… 风云变色,剑吟声愈加刺耳,戊辰匆匆回神,对洛阳使个眼色,闪身强行将黑剑压回池间。 雨后的彩虹最迷人,现在可不是这剑现身的时候。 姜落不懂戊辰苦心,见触手可得的仙剑被压回池底,不由怒目,高声喝道:“喂,你这……” “嘘,得了便宜不能卖乖,这剑可不是你现在能用的,仙剑虽好,总得有命用不是?” 洛阳捂住徒弟的嘴巴,他不知此剑来历,但师兄的神情却暴露了太多的讯息,明明无比期待此剑现世却又不得不将其掩藏,这样的剑可不多,每一柄都是可以搅动十方风云的非凡剑器。 姜落倔强的抬起头,皱紧浓眉,审视着便宜师父的眉眼,多年的流浪让他有辨别谎言的本事,叫他有质疑一切的本能。 那把剑明明是他的,为什么不让他取?他说的明明有道理,凭什么叫他闭嘴? “听话,我保证那柄仙剑一定是你的,但你现在暂时不能用,我可不想自己的徒弟英年早逝。” 洛阳很熟悉姜落的神情,同自己第一次见到齐天象时的模样相似,同样的怀疑,同样的审视…… 他不怪姜落的不信任,因为他有过同样的经历,一个人闯荡,举目皆敌,人心隔肚皮,想活着,不被欺骗是最基本的本领。 “下一个。” 戊辰维持着不喜不怒的威严模样,将狂喜压在心头,暗中打量着姜落,感知的他的行气法门,心中喜意更甚,错不了的,人间的希望再次来到了昆仑。 宋紫蝶拉着孟婉儿挤出人群,费力的靠近洗剑池,看看含着波光的池水,两女同时伸出手掌又同时撤回手掌,默契的不像话。 “你先,……” “你先,……” 两人异口同声,四目相对,皆是笑意。 “你丫头先来。” 戊辰抬手一指孟婉儿,后者不动声色的看看洛阳,抿着嘴唇伸出手掌。 剑气划开素手,几滴鲜红坠落剑池,一声轻鸣,通体青色的仙剑冲出剑池,起伏旋动,停滞片刻后直接隐入孟婉儿气海。 “九品灵剑青鸾,不错。” “谢掌教。” 孟婉儿躬身一礼,见洛阳从未注意自己,得剑的欢喜都少了很多。 “我来我来,怎么也得出个十品。” 宋紫蝶大大咧咧的挤开孟婉儿,扬起素手,溅落两三鲜红,一柄通体碧色的仙剑掠出剑池,轻旋拂动,周围盘桓着无数细碎的流光。 戊辰点点头,道:“十二品灵剑越女,也还不错。” 没有比这剑更适合宋紫蝶的了,毕竟她此前的剑便是越女剑的仿制品。 “下一个……” 夕阳西斜,一众新入门子弟散落在树荫下,几多欢喜几多愁。 姜落扎着马步,嘟着嘴巴,瞭望着树荫下打盹的无良师父,心中还惦念着那柄得而复失的仙剑,虽然它其貌不扬,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不知怎得就是忘不了。 86.好戏多着呢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斜阳渐落西山红,勾月半隐露萤浓。 迷醉的流云徐徐散开,宫羽薇引着一众仙娥自琼霄峰飞落,腾云驾雾,衣裙飘飘,万千仪态,犹如仙女下凡,引人瞩目。 闲散山间的昆仑子弟前后起身,正冠展袖,争相上前,洋溢着如沐春风般的笑,遥望着各自心仪的出尘仙女,情出于心而止于礼。 洛阳对此却是不感兴趣,歪头打量着同样不感兴趣的徒弟,见他神情轻松不由取出一枚符箓迎风丢出,压得姜落一阵呲牙咧嘴,险些跪倒在地,目露凶光,无声斥责师父无良。 戊辰轻笑着上前迎接,领路虚引,遥指洗剑池,道:“此间规矩想必宫前辈已经言过,在下便不在唠叨,各位,请。” “多谢前辈劳心。” 宫羽薇抱拳行礼,回身招引仙娥排列成队,率先走近洗剑池,素手平伸,滴血问剑。 池间泛起涟漪,素白仙剑破池而出,在宫羽薇身侧徘徊两圈,轻吟着隐入少女识海。 “白雪,十品灵剑,同景岐的阳春正是一对。” 戊辰笑呵呵的介绍着仙剑来历,宫羽薇眉宇中充斥着欢喜,转身走向一旁。 江沁月用余光望望洛阳,上前问剑,心怀期许,若能得剑想必能同洛阳更进一步。 数滴鲜红落入池水,无声消解,未起涟漪,亦无剑吟。 戊辰摇头轻笑,望望江沁月面相,出声劝道:“女娃,你与剑无缘,莫要强求,当心万劫不复。” “谢前辈,沁月受教了。” 江沁月躬身一礼,轻笑着走向师姐背后,心思都在洛阳身上,没听出戊辰的弦外之音。 余下仙娥陆续上前,剑池悄寂,自江沁月后再未有一剑出池,众人乘兴而来,尽得败兴忘归。 “师兄,实话实说,你没使坏吧?”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凌霄峰,取仙剑易如饮水,那些仙娥虽有剑心却早已蒙尘,甚至无法做到心诚于剑,怎么可能得到仙剑倾心?更有甚者心坏旖念,不被千剑诛杀已是幸事。” “原是杂念误人,怪不得,”洛阳暗叹一声,看看拼命修行的弟子,再度传音,“师兄,那黑剑来头很大吗?是魔剑还是邪剑?” “都不是,它的来头不比你的那把剑小,无需多问,不必多想,该知道时你会知道的,好好教姜落,他不仅是我们的希望,另外你的麻烦来了,小心应对。” 戊辰再挥拂尘,对洛阳用个眼色,洛阳顺势望去,江沁月怡然走近,身着桃花粉裙,明眸秀眉,倾城国色,委身行礼,温文尔雅,声音轻脆,恍若百灵鸟鸣。 “江沁月,见过洛阳剑仙。” 洛阳摆摆手掌,也不起身,语气含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仙娥莫要说笑,我可不是什么剑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剑修,无名小卒尔,不值一提。” 江沁月不把洛阳言辞中的冷漠放在心上,再近几步,勾着好看的嘴角,夸赞道:“剑挑鬼修,力压魔主,单剑守山慑群雄,双剑入阵斩魍魉,您这般英雄少年,哪能仅是个剑修?仙娥醉心琴画修行,久不出仙门,少知世间事,洛少侠可莫要骗我。” “仙娥谬赞,有事烦请直言。” 洛阳保持着微笑,退后几步,同江沁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江沁月再进几步,底下臻首,俏脸羞红,双手握紧裙摆,眸间深藏希冀,“花好月圆,不知洛大哥可愿陪我四处走走,为我介绍介绍这昆仑仙山。” “实不相瞒,在下重归山门不久,对此间情景并不熟知,若江姑娘有心夜游山间,我愿寻几位师侄与姑娘同游。” 说着洛阳再退几步,江沁月再进几步,姜落站起身,正欲举剑帮师父解围,空中倏尔闪过几缕紫韵流炎,倾城伊人飞身落下,挡在洛阳身前,绯红宫裙随风飘舞,青丝披肩,容貌倾城,似牡丹,若腊梅,艳压百花,一任群芳妒。 “收起你的小心思,给我滚远些,再让我见你缠着他,灭了你凰焱山!” 错开那双满是敌意的目光,南诺轻笑着拎起洛阳的左耳,踮脚凑上前去,把心中的贪婪与霸占表现的淋漓尽致。 树影微微移,南诺抬头看看洛阳出血的嘴唇,满意的笑笑,俏脸微红的依偎在爱人怀中,“他有我了,不需要别人,我能满足他的所有,没有我他得死。” 江沁月握紧秀拳,瞧瞧南诺的紫眸,装出一副慌乱模样,惊怒的向后退去,大叫道:“魔女!魔女!洛大哥,你怎么样了,你这魔女对洛大哥做了什么?” 凰焱山仙娥与此间昆仑子弟同时循声望去,看看南诺的眉眼,不约而同的散出敌意,更有甚者已然取出法宝仙剑,大有除魔卫道之意。 南诺眯起眼眸,强行压下心中杀机,她却是小瞧了这女子的城府,此女来着不善,等出了昆仑,必然叫她横尸当场。至于现在免不得要同小男人演场戏了,魔无所顾忌随心而行,洛阳却不行,他毕竟身在昆仑,身上贴着正道的标签。 洛阳猜得南诺心思,探手握住伊人素手,正欲开口,姜落飞身挡在南诺身前,翻手取出秋水剑,同一众弟子遥遥对峙,虽是单枪匹马却丝毫不落下风。 “你们要干什么?把兵器都给我收起来,那是我师娘!” 洛阳欣喜的勾起嘴角,举起同南诺十指相扣的手掌,周身燃起不灭魔焱,向那满面惊容的少女说道:“江姑娘,其实我也是魔,你我道不相同,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言罢洛阳顿了顿,看看面露疑色的昆仑子弟,再度开口,言辞坦诚。 “我是个魔头,喜欢着一个魔头,你们若是不喜日后尽管当我为世间陌人,各走桥路,互不相识。” “哪能啊,您可是我们小师叔,就算您是魔,您也是我们小师叔,大家伙都被吓到了,不明真相所以才动了兵器,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刘子谦笑呵呵的说着,对那几个亮出兵器的子弟用个眼色,几人沉吟片刻,相继收起仙剑法器,对洛阳的眼神却没有过去的崇敬。 人魔不两立,那怕他曾经是最崇敬的人,只要成了魔,就有罪,就该死,就当杀。 叹一声立场对立,洛阳微笑着收起魔焱,拍拍姜落肩膀,师徒三人向接天梯而去,大有各行桥路互不干涉之意。 宫羽薇不满的皱起眉头,再三思量后上前一步,望着洛阳的背影,柔身劝道:“洛阳,天下人走天下路,我管不了你想怎样,就想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凡事务必多多思量,匆匆一生多得是乍见之欢,可真正的幸福总是如水平淡。” “多谢嫂嫂好意,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 回音散入山林,洛阳走的很踏实,根本不把宫羽薇的说教放在心头。 哪有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所坚持的正义就不一样,对兔子的仁慈就是对狼的不义,对狼的仁慈就是对兔子的不义,世界是灰色的,道理是相对的。 仗剑生,为剑死,剑出从心,这就是洛阳的正义。 戊辰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切,叹一声无能为力,这些都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或早或晚,没法改变,唯有顺应。 月挂飞檐,安置好焱凰山一众仙娥,戊辰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近玉宇宫,忧心忡忡,傍晚山间事很快传遍昆仑上下,绝大部分弟子虽然不说却都对洛阳心怀敌意,人魔两不立,这样的情形同小师叔折剑出山门的那段时间很像。 “祖师,我们这么放任不顾真的好吗?洛阳可不是小师叔,这六界也容不下第二个齐天剑仙。” 宫门轻启,少年祖师无精打采的伸个懒腰,带着一身酒气,殿中僧道老龙醉成一片,此时就算有人太岁头上动土,亦会安然无恙。 “慌什么?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可长久以往那些人定会多加挑拨,以此为由,我们岂不会重蹈覆辙?” “不会的,那小子不是齐天象,没有齐天象的满胸浩然,更不把规矩理法放在心头,没什么不敢做的,没什么不能杀的,故技重施?他们不敢的。” “这就是小师叔将洛阳送到地府的原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深谋远虑……” “呵呵,这才那到那,日子长着呢,好戏多着呢。” 87.越女剑无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锁山头,杨柳醉风,少年祖师挥手将殿门关闭,笑呵呵的走向院中,看看云霄中的远山,好奇道:“那帮小崽子有没有弄出些不得了的剑器?” “没有,没有,都是仙剑,唯一值得注意的也就是越女剑了。”戊辰神识扫过山间,没再出声,颇为谨慎的传音入密,道:“那把剑也现世了……” “哈哈哈,来的正是时候,人间这盘棋也该收官了。” 少年祖师轻笑着望向外院,嘴角勾起,眼中尽是期待,青鸾恋红茫,越女剑无双,月色正好,今晚的昆仑定会热闹非凡。 走过千阶山路,有情人寻了块不错的山石坐下,浅影完美的拼接在一起,白衣红裙伴着花香偏偏起舞,像比翼鸟的羽膀,也像密不可分的翠叶红花。 南诺靠在洛阳肩头,眯着眼眸,贪恋着此刻的静谧,握紧洛阳的手掌,喃喃道:“我想给你下咒,想用锁链把你绑在身边,想把你藏起来,我好放心不下,总感觉她们会把你抢走,总感觉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不会的,永远不会的。” 洛阳望着满天繁星,嘴角有着微笑,右手剑指比划,数十道剑气横空而过,盛放出漫天璀璨青莲,晶莹剔透,迎风飘舞,可人的紧。 南诺睁开双眸,紫眸中倒映着落英缤纷,笑得很美,叫洛阳不自觉出神。 夜莺轻鸣,青莲渐散为漫天流光,南诺收回视线,看看痴迷的洛阳,不禁莞尔,抬手揪下一根头发,然后又从自己头上拔下根长发,扭缠在一起,素手轻引,玄奥咒文编织为细密罗网,正好将一人一魔裹入其中。 “这个叫青丝罗网,独门秘术,方便我监督你。”南诺如是想着,话音真切的传入洛阳耳中。 洛阳咧嘴笑笑,看看月亮,心中念想,话音落入南诺耳畔,“星月好美,但不如糯糯美……” 南诺脸色微红,捏捏洛阳的脸蛋,发出一串似银铃般的笑,“以后少吹牛,你想不想我,我都知道。” “我可没吹牛,另外,你是在担心黎梦寒她们会对你做些什么才开发出这个咒术的吧?” “是呀,打不过方便叫人,咱可是有男人的……” 南诺露出一排精致的小牙,靠在洛阳肩头,分外强调“叫人”两字,人间很不平静,洛阳又习惯独行,有这咒术,她放心。 洛阳点点头,紧紧握着南诺的手掌,眸光闪动,渴望着强大,他若为绝顶,南诺又何必这般小心翼翼,担惊受怕。 “别急,求道之路急不得。” “很急,孤枕难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傻样,没个正经的……” 月色映入昆仑外院,青瓦泛起朦胧白华。 得剑的,没得剑的弟子都沉入梦乡,唯有刘子谦依旧盘坐在桌前,借着灯火,以指代剑,比划招术,体悟着小师叔口中玄之又玄的剑势。 灯火飘动,婀娜黑影掠过窗前,一线寒光闪过窗扉,醉心剑经的刘子谦陡然惊醒,挥手弹灭烛光,悄无声息的隐入屋中角落,凝视着那扇流过剑光的窗,细听着院中的风吹草动。 四下悄寂,敲门声陡然惊起,一下重过一下,一下狠过一下,回荡在院中,徘徊在夜间。 刘子谦强压住心头惊恐,擦擦脸颊的冷汗,取出墨柳,紧盯着门口,准备殊死一搏。 那件宝物绝不能落入外人之手,否则家族会更危险! “子谦,你不好好睡觉,干什么呢?” 侧屋传来轻呼,门扉开启,三声踏步响起,接着便是一声闷哼与桌碎杯破之声。 刘子谦趁机起身,刚靠近门前,一柄长剑陡然刺破雕纹木门,剑气旋搅,将门扉彻底破开。 刺客大踏步进屋,举剑齐眉,夺目寒星直指刘子谦眉心,吞吐杀机无数。 刘子谦拔剑格开夺命一击,屋中布局流过心头,以剑鞘挑起身侧木椅砸向刺客,趁机破窗而出,侧身提剑,喝道:“来者何人,可知这是昆仑仙门?” 剑气横空,刺客斩破木椅掠入院中,望望刘子谦手中的墨柳,道:“你的剑应该比他们强,来,攻过来,别想着求救,这个距离,不等你催动符箓你就已经死了。” 刘子谦退后一步,墨柳交入左手,提剑先发制人,循着剑经路数递出一剑“笑觅春风”,打算观情势变招“折柳含烟”或“夜雨初晴”。 双剑相交,未有意料中的金戈之音,素手闪过月下,云剑几圈突发寸劲,停剑一崩,墨柳便脱手而出,回旋着没入远处墙壁。 刘子谦咬破舌尖,凭疼痛稳住心神,退后一大步,吞咽血水入肚,握紧剑鞘,未等动手,刺客踱步上前,容颜落于月下,既见相识,这“刺客”竟是宋紫蝶。 刘子谦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轻声唤道:“紫蝶师妹,紫蝶师妹?” 宋紫蝶确不出声,再次提起越女剑,脚步趟跟,劈斩出一道碧色剑气。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什么情况啊?” 刘子谦狼狈的避开剑气,念着剑经上的招式,剑鞘挥动挑刺,斩出一剑清风醉月。 双剑相交,越女剑的似水轻柔忽地化为刚猛强力,金戈之音炸响,刘子谦手中的剑鞘脱手而出。 “你的剑差得很,不是我想寻求的对手,这山中可有剑术更强者?” “有啊,出门左拐,直行百步。” 宋紫蝶点点头,收剑归鞘,安静的站在月光下,秀眉紧蹙,眼中调动着如若剑锋般的碧色流光,“头前引路!” 刘子谦小跑着捡起剑鞘,拔出墨柳,看看横七竖八昏死过去的刘林几人,正欲从须弥袋中取出毛毯宋紫蝶探手握住剑柄,冷喝道:“快,别耍花招!” 刘子谦被吓得手掌一抖,侧手虚引,领着宋紫蝶出院门,行回廊,顺着连云桥走向凌霄峰,打算去寻那位剑术高的没边的小师叔。 宋紫蝶不可能同那群人有关系,院中的弟子也仅仅是昏死过去,虽不知这姑娘是怎么了,不过只要顺其心意,料想性命无忧。 树影挪移,两人一路行至飞云宫外,紧张半夜的刘子谦松了口气,向宫中开口大喊:“小师叔,小师叔,有位女侠要同你论剑!” 声音回荡夜空,良久后睡眼惺忪的姜落打开宫门,拖着秋水剑,看看刘子谦,望望宋紫蝶,没等开口越女剑已然当空斩下。 姜落瞬间困意全无,飞身飘退院内,未待出声呼唤宋紫蝶的下一剑已至身前,秋水流光,一声刺耳的金戈交错声在院中炸响,无色灵力同时崩散,引得周围花草飒飒作响。 刘子谦没心没肺的盘膝坐在门槛上,打量着院中斗剑的男女,暗自心急。 姜落只会基础剑法但胜在够快,够准,够狠,能勉强保持守势,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久守必失,姜落随时可能败北。 月挂飞檐,秋水剑再度同越女剑碰在一起,宋紫蝶满意的点点头,手上突增三分力道,姜落踉踉跄跄的退后数步,秋水剑不住颤抖,虎口破开一道血口,鲜血染红袍袖。 88.秦使探幽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钩月上西楼,琉璃落霜冷。 七八繁星渐隐纱云,越女剑动,素白流光横空扫过,散成点点光萤。 宋紫蝶轻轻嗅嗅姜落的血味,不由眯起那双碧色的美眸,唇角勾勒轻笑,柔声问道:“你现在的剑还差得远,我需要更强些的剑客,这山中有没有领悟剑势的存在?” 姜落沉默不语,狞笑着扯下一角衣摆,将秋水剑缠绕在手上,双手举剑,盯着宋紫蝶,如受伤的野兽般尽放凶性,不愿低头服输。 这儿可是飞云宫,师爷没败过,师父没败过,他也不能败,只要他还握着剑,就没有低头的道理,只要他还握着剑,就没有认输的理由。 “宁死不退,不愧是你,比方才的那些个脓包强多了,有点像个剑修了,虽然只有一点。” 宋紫蝶不禁莞尔,没把姜落的凶狠放在心中,举起素手,用拇指、食子比划出个不大的空隙,趁姜落怒目瞬身上前,挥舞剑鞘,想把这个倔强的少年打昏过去,长夜未央,她现在可没功夫和他耗下去。 姜落举手招架,剑鞘抡在手臂迸发出一声闷响,少年忍痛低吼,踏前一大步,探手握住宋紫蝶的藕臂,提剑前刺,秋水恍若金龙腾空,撞开越女剑后停在宋紫蝶眉前,未能彻底落下。 “为什么不刺下来,是怕了?还是舍不得?” “你是什么人,立刻给我在紫蝶师妹的身体里滚出去!” 悬在宋紫蝶眉心前的秋水剑轻轻颤鸣,肃杀寒光落入伊人眸中,似月下镜湖的潋滟浮光。 宋紫蝶平静的错开秋水剑,欺身凑近姜落,突放笑容,巧笑嫣然,倾国倾城,似乎一坛老酒,引人迷醉。 “我是过去的她,她就是现在的我,我们既是宋紫蝶,也是越女。” “越女?”姜落眯起双眸,唇角淌下一抹刺目鲜红,刚欲再言宋紫蝶抬起手掌,温柔的帮他擦去唇角鲜红,耐心的解释道:“这是每代越女必经的法度传承,带我去找传你这一剑的师父吧,不然我们会死的,你不想我们有事,对不对?” 秋水剑缓缓垂下,姜落咬了咬牙,领着越女、刘子谦向昆仑山巅而去,师父、师娘大抵会在这边,那里的月色很美,可惜今晚的昆仑注定不得平静。 一匹老马,一辆旧车,睡眼惺忪的剑修随意挥动着马鞭,精神抖擞的书生披着貂皮大氅,借明珠光辉,握着一卷史书看的分外入神。 车马渐入深林,碧叶飒飒,夜鹰轻啼,数只眠鸟陡然惊飞,七八个黑衣修者自林间飞落,不出一言,一手抛洒五色药粉,一手举起连弩,疯狂扣动机簧。 弩箭篆刻法阵各异,巽风电光,冰霜流炎点亮夜空,前后袭向马车,范应侯被晃的睁不开双眼,神情却是镇定,看不出丝毫惊惧,根本没将威胁性命的漫天弩箭放在心头。 剑修刚睡醒似的打个哈欠,剑指轻划,不见仙剑出鞘,却有无数青色剑气纵横虚空,驱散毒雾,尽断漫天流光。 “天黑黑,鼠辈行,你们这群狗东西,那个王八蛋派你们来的,大楚,大齐,还是燕赵?” 说话间孔州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望着猿猴般攀附在树枝上的黑衣修者,睡眼惺忪,提不起精气神。 “杀!” 深林间响起一声呼啸,瞬斩秦将的黑衣修者腾空而至,挥剑间周身窍穴漾起星芒,八臂邪神星象凭空浮现,黑紫电光融入修者剑气,本就迅疾的长剑更快一重。 范应侯扯了扯肩头大氅,轻翻书页,孔州会心轻笑,三花破体而出,悄然怒放,三朵明耀金炎轻轻摇晃,将深林照的纤毫毕现。 “三叠却邪剑阵,起!” 敕令声疾,夜空上的无形仙剑悄然而动,花间金炎转为三千光剑,扶摇而起,纷落云霄,四盘展开,八门九宫囊括整片山林,剑吟若滚雷,疾剑如闪光,待夺目辉芒散入夜空,整座山林皆被以为平地。 “一群臭狗屎,多好的夜色啊,惹人心烦!” 孔州不满的勒住老马,飞身下车,从口袋中取出一把种子,抛向林间,祭起数十张符箓,深吸口气,连声敕令:“春风化雨,疾!” “枯木逢春,疾!” “后土孕灵,疾!” …… 符光浸染山林,孔州轻轻擦去额头冷汗,望着逐渐参天的树苗,飞身上车,轻出一声呼啸,老马懒洋洋的再度迈开脚步,上青山,览河谷。 老马停蹄,剑气斩过深谷,灰云般的迷雾悠然散开,声声鬼哭震动琼霄。 吊儿郎当的孔州陡然变了神色,面上再无困意,剑指点划变换,勾引灵力将破碎的迷雾重新堵住,居高临下审视着灰蒙蒙的雾气,声音肃穆,道:“老范啊,我们麻烦大了!” 范应侯放下书卷,看看前路断崖,环顾周遭风水,从包裹中取出罗盘,仔细观望片刻后轻声道:“撤,此地不宜久留!” 孔州点点头,吊转车头,剑指对着老马屁股一划,吃痛的老马撒蹄狂奔起来,山河飞退,无多时便出了那边山林,返还秦国地界。 “虎贲找到了,都变作了怨灵……书院那边能解决这件事吗?” 范应侯有些没底气,六国各靠神魔妖鬼,书院和夫子就是秦国唯一的依仗,先有歹徒设伏拦路,后有贼人欲盖弥彰,这事小不了,牵扯颇大。 孔州摇摇头,鼓动灵力将马车浮起,凭空后拍下几枚御风符,老马踏空而行,耷拉眼皮,似乎早已习惯一切。 “够呛,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又不是仗剑行侠的地方,专人专事,你总不能叫那群儒生给你做饭吃吧。” “那么孔先生这是要去哪呢?仙盟和我们可不是一路人,如果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我们只会惹来数不尽的麻烦,毕竟仙盟一直都想进驻秦国而不能。” “老范啊,你老糊涂喽,昆仑封山可是结束了,藏锋近千年的仙剑究竟有多锋利,不管旁人怎么看,反正我很期待。” 范应侯愕然失神,转而轻笑着点点头,再次举起史书,看的津津有味,专人专事,在这件事上的确没有比昆仑剑仙更合适的选择。 漫天星繁,临淄宫深,风卷纱幔,烛花轻摇,青年君主放下手中朱笔,将最后一卷奏折叠起,抬头望望殿下跪臣,明知故问,“爱卿从卯时跪到现在,不吃不喝,有何要事?” 身着布衣的古稀老臣抬起头,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问殿上明君,“臣问君上,大好河山,挚爱百姓同皇后在您心中孰轻孰重?” “爱卿莫要多言,此事寡人心中已有定数,退下!” “君上!臣……” 古稀老臣纳头再拜,未待言罢齐王猛然起身,怒吼道:“朕说,退下!” 老臣紧闭昏花老眼,苦涩一笑,起身撞向殿角金柱,君君臣臣,不君不臣,君主重色轻国,为人臣者当以死相谏。 “韩老!” 暴怒的齐王慌了神,刚欲出手救人一抹黑影掠入殿中,抬脚将那踉踉跄跄的老臣踢翻,动作麻利的将其按倒在地,锦衣肃然,面有憨笑。 “吾王勿忧,有臣在,有臣在。” 富泰老者笑呵呵的捋了捋花白的长须,死死按住韩性老臣,眉眼中尽是轻松坦然。 韩老头也就这点招式,他早就防备着呢。 齐王长出一口气,没等开口,那被压在地上的韩姓老臣斜眼锦衣国相,破口大骂:“司徒檀,你个食君俸禄却不知替君分忧混账狗儿子,你个蒙受圣眷却不忠君之事的乌龟王八蛋,你身为一国之相不劝君谏,蝇营狗苟,大是大非,面前畏惧强权,你猪狗……” 司徒檀嘴角抽了抽,八字白须轻轻震颤,怒从心总起,恶向胆边生,抬手在喋喋不休的老臣脖颈后一捏,喧嚣的大殿陡然安静下来。 “司徒,韩老他不明内里因由,你别怪他。” “君主多虑了,这老杂毛骂了我半辈子,臣何曾怪过他,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一天不吃不喝长跪于此,不把他打昏过去我怕他怒火攻心浪费土地。” 齐王苦笑着摇摇头,起身看看东方的晨光,郑重其事的说道:“朕死后齐国就托付于您了。” “臣之本分,不过,您真的有把握吗?阎罗杀性极重,您这么光明正大的算计他就不怕他事后寻仇?” “怕,怎么不怕,但朕没得选,从改名易姓到现在的指定死生,地府逼的紧,朕只能竭力补救,尽尽人事,听天由命……” 89.奈何桥别越女剑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彼有死境,魂之归路,黄沙遍地,延绵流潋,接引花开,路名黄泉,花名彼岸。 行尽黄泉路便见一河,其水血黄,内里遍布执拗孤魂,河畔矗立峦石,河名三途,石名三生,其上刻字“早登彼岸。” 三途河上建有一桥,桥名奈何,桥头高台耸立,台名望乡,台上老妪躬身而立,举手递汤,河间执拗鬼灵愈少,世间忘情客愈多,转生者接汤的动作不再迟疑,数个纪元前的询问早就没了价值。 喝汤无非忘情,那值得去那河中泡上千年? 一切井然,天际忽开鬼门,明耀剑光横渡虚空,过黄泉,临奈何。 子璇飞身落在望乡台,看看台上老妪,躬身而礼,温文尔雅,道:“见过孟婆前辈。” 那佝偻老妪轻轻点头,瞥了眼子璇,懒得开口,传音入密,道:“昆仑的啊,有什么事吗?” “晚辈有两事请教,其一,昆仑剑仙直入轮回规定可还有效,其二,敢问落月栖星花下落。” “齐天象那娃娃没死,昆仑剑仙自然可直入轮回,至于落月栖星花在哪我却不能说,此药乃地府秘宝,不予外人。” “如此也罢,烦请前辈送千灵子直入轮回,至于投那一胎,凭他自己作主。” 子璇挥手解阵,套叠的虚空散如烟云,千灵子站在三途河畔,望着虚空中的六道轮回,沉吟良久,问子璇,“我若再入昆仑,祖师可愿收我?” 子璇指了指千灵子心口,沉默不语,此间答案自在心中,无需多言,千灵子信就信,不信再多言语也是徒劳。 “前辈,送我入轮回吧,做人很苦可我还是要做人,穷人可、富人也可,唯独不做女人。” 孟婆点点头,一道流光自虚空洞开,走进去,便可转生为人。 “有个叫方步的家伙也会一气化三清,这个人同邪修关联甚密,你们万万留心!” 千灵子最后望了眼子璇,传音入密,自我封印记忆后踏入轮回,从头来过。 子璇轻轻挥手,正式告别过去的千灵子,心怀希冀,希望千灵子能走上正途,也希望晓婉能有个好的归宿。 光辉彻底收敛,子璇回身再对孟婆一拜,传音入密,道:“前辈,阎罗托我问您落月栖星花在哪?” 孟婆手掌一顿,看看子璇,回道:“叫他来亲自问我,走了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还拖人问我,等见到他,我非拨了他的皮!” 子璇被吓得一哆嗦,嘴角轻抽,再向孟婆一拜,御剑遁入鬼门折返昆仑山间,打算定制一套保命阵法,就当下情势看来,洛阳这趟地府之行避不可免。 星汉西流,银波微漾,促织轻鸣,夜未央,满山花香聚散无常,送来几声觅踪轻唤。 “师父,师父,你在哪呢?救命呀,要出人命了!” 洛阳缓缓睁开双眸,看看入定的南诺,翻手催引灵符,低声敕令,“回流风壁,疾!” 几许清风盘桓而起,将南诺护在其间,断绝外部音响。 洛阳施施然起身,眯眼看看山脚的几人,高声唤道:“大晚上的不好好修行,叫唤什么?” 姜落闻声停步,望望月下山巅,一路小跑上山,未待解释其中情况,越女陡然出剑,腾身纵跃,身若惊鸿,剑若奔雷,有劈山断江之势。 “吆,气势不错,不过力量差的远!” 洛阳轻声说教着,取长相忆横空挥斩,势大力沉,风声呼啸,含有开碑裂石之力。 越女瞥了眼长相忆,旋身变招,碧色仙剑划出一道弯月般的痕迹,双剑碰撞,山头炸响金戈之音,震耳欲聋。 一线流光腾上天际,越女剑旋转着坠入深林。 越女踉踉跄跄的退后十数步才堪堪站稳,眺望月下的白衣少年,兴奋的甩开剑鞘,素手轻挥,自山下召回越女剑,道:“没错,你就是我要找的对手,再接我一剑!” 剑动,漫天剑影散如落樱,缤纷夺目,美轮美奂。 洛阳提起长相忆从容招架,挡开数十剑后挥剑斩出,藏敛的劲力陡然爆发,力若决堤之洪,势如腾渊骄龙。 剑影散尽,铿锵鸣声,越女剑再次脱手而出,回旋着插在一侧山石上。 手中无剑,越女却不服输,举拳上前,指上打下,抬脚踢向洛阳某处要害。 洛阳莞尔轻笑,不在意越女小性子般的招式,侧身避过绣腿,长相忆轻轻一点,以剑气封截经络。 越女吃痛,急忙飘身退开,金莲点地,几个起落停在越女剑边,探手拔剑,高声唤道:“道友剑术奇绝锋锐,敢问怎么称呼?” 洛阳歪头望望姜落,心中尽是好奇,有些搞不清此间情势。 姜落挠挠头,解释道:“她说她叫越女,这是越女剑的传承法度……” “传承法度?”洛阳不由喃喃自语,审视着越女的眉眼,笑道:“我叫洛阳,昆仑藏剑一脉的传人。” “洛阳……好,本姑娘记住你了,等我再强些还会来找你的!” 越女向洛阳一抱拳,拔出越女剑,轻挽两三剑花将宝剑投向高空,探手吸起剑鞘,随手一摆,精准的接下越女剑,藏锋入鞘。 姜落不屑的撇撇嘴,对这番花架子很不感冒,越女将一切看在眼中,眯起眼眸,一瘸一拐的走近少年,在他身前极为突兀的向后倒去,秀眉聚拢在一起,看模样痛苦万分。 姜落不假思索的闪身上前,看看怀中偷笑伊人,瞧瞧盘膝落座的师父,望望步步远行的刘子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好像被人在头上敲了几棍子般,脑中浑浑噩噩,脸色红过枫叶,心中满是忐忑。 “小呆子,还没抱够吗?快带我去休息休息,今晚打了好几架,很累。” 越女不动声色的在姜落腰间一拧,愤恨少年与自己毫无默契。 “师,师父,子弟告退。” 姜落点点头,仓皇的喊了一声,捡起越女剑,抱着宋紫蝶循着山路直奔接天梯,匆匆脚步,大步流星。 洛阳不由轻笑,虽怕徒弟摔到却又不敢开口提醒。 少年郎的情感总是这样,如壁炉般温馨,似朝阳般耀眼,不论何时,只若念起这段过往,必然笑容会心。 闺中明镜散为流炎,江沁月死死攥住拳头,洛阳同南诺依偎在月下的景象烙在心头,挥不去,忘不掉,似一片沃土,萌生的怨恨杀机愈加茁壮…… “越女剑,传承法度,魔族……我倒要看看你昆仑山还能嚣张多久!” 言辞尽露杀机,江沁月取出玉符,催引灵力,将方才窥视见闻尽数说与方步。 身临韩地,乞者微微停步,飞身靠在枝头,感知着符箓中的传讯,不由勾起嘴角,眺望着当空皓月,久久无言。 为人间丈剑的昆仑剑修爱上了一个魔族,还展现的如此光明正大毫不避讳,这般心性,不得不说他还是小觑这个十五岁的天才。 “洛阳,人魔两不立,我很期待你真正面对抉择时的表现,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90.长生药迷瞒天过海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明月夜,短松岗,千里孤碑,塌萎草棚,其间昏黄灯火,起伏鼾声呓语。 风停,有乞者伴月而来,身形变换,呼吸间化为方步模样,提着一壶老酒,气机微露,棚中鼾声戛然,邋里邋遢的老者起身出棚,衣裳遍布黑色油斑,腮旁须上散落两三米粒,呼吸间透着刺鼻的酒气。 “原来是小方方啊,还带了酒来,挺不错的……” “李老头,看这模样你是活不了多久了?打算葬在这?这地方不好,太稀疏平常了,配不上你。” 老者轻笑两声,默不作声的走近方步,探手取过酒坛,拍开泥封,轻饮一口,瞬间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犹如刀锋。 “这药你从那得到的?” 方步勾起嘴角,盘膝坐下,手掌轻挥,自须弥袋中唤出一张矮方桌,桌上罗列酒菜,山珍海味,锦食珍馐,引的李老头不断吞咽口水,目光发直。 “这药你能分析出功效吗?无需得到具体药材,仅告诉我功效就够了。” “哈哈哈,药名长生功效自然也是长生,只要定期服用此药便可长生不老,不论你是人神妖鬼魔还是外道那些不伦不类不生不死的存在,只要你不被斩杀,就可以长生不老。” 方步神情一凛,不由眯起眼眸,修者皆求长生,可长生哪有这般易得? 大罗灾不断,绝顶路难前,吃一颗药就能长生,实在荒唐。 “这药有什么副作用?迷失本性被操控,还是隐为魔种,一身修为早晚皆成他人嫁衣?” 李老头放下酒坛,抓起烤鸡狠狠咬了一口,贪恋着唇齿间的留香,沉默良久,开口道:“迷失本性?隐为魔种?何须如此,众生有劣根,修者求长生,若有捷径有几人不走,若能长生,真正在意这丹药副作用的生灵能有几何?” 方步无言以对,抬头看看钩月,轻叹一声,开口再问:“能否详细告知此药作用,这关系着六界的所有生灵的生死存亡!” “我是一无家之人,我是一该死之人,六界的生死存亡管我什么事?和你说这些是看在你当年与主母有恩,是看在这桌酒菜上,方步,你莫要给脸不要脸!” “李老头,少给我吹胡子瞪眼的,你这一套能唬别人却唬不住我,我知道你的软肋在那,只要你帮我解开这长生药迷,我就帮你去查李牧辞的下落,别看六界很大,但如果真的想找,又怎么会找不到?” “呵呵,少主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他没死,如果他死了为何李家气运聚而不散?抬头看看那满天星斗,答案就在其中。” 李老头深吸一口气,将口中的变味的烧鸡吐到道旁,遍布污浊的手掌死死攥紧,骨节连鸣,低头挣扎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一眼就望见那颗最明耀的星。 叹一声放不下,李老头开口说道:“求证此药功效难处有二,其一需要大量长生药,且不能泄露天机,其二,我需要百草鉴。” “百草鉴?神农氏族都消失近万年了,我去哪给你寻百草鉴?” “凌云九峰,昆仑道藏。” 方步皱起眉头,微微思量后问道:“你可知越女剑传承法度是怎么回事?” “昔时天人交战,人皇嫡子兵败逃亡,天宫三千龙骑追杀不休,直至昆仑地界遇一桃李年华的牧羊女,此女以单剑对敌,瞬息败尽三千龙骑,只伤不杀,剑伤皆落于右臂,皆破皮三分不伤筋骨分毫。” “那牧羊女便是越女,与人皇嫡子结为好友,护他登基为皇,在徐初画嫁入朝歌后消失不见。” “没了?” “还能有什么?越女剑神秘的很,仅仅在历史上出现几次,谁能清楚其传承法度如何?不过我劝你一句,最好别打越女的注意,她若不死,倒霉的肯定会是你!” “你倒是说的轻巧,剑之绝顶,满山剑修,若我不弄出点动静怎么进去?还百草鉴,草都未必得到一根!” 方步没好气的盘膝坐下,五心朝天,神念遁入识海,牵引那道飘渺清气,蜷缩在玄策城间小巷的两个邋遢乞者同时睁开双目,一个无声隐入地下,一个双手合十,变幻身形为黑衣血目的健壮邪修,无声冷笑,带着满身肃杀直向玄策港口。 港口夜色如水,天子平躺在屋檐上,不时打个哈欠,慵懒的把玩着月光。 萧盈儿坐在天子身边,披着锦绣长衣,藕臂环住双膝,凝视着当空皓月,没了念想,没了寄托,看不见光,心中的黑暗愈加浓稠,压的她喘上气,甚至想死…… “不求来生,立身当下,昆仑仙门的教义很好,你应该该多想想往后的日子,我了解的唐子威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角色,碍于阎罗凶名他明面会屈服,会退婚,但暗地里他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萧家,凡是得不到的,他都会毁去!” “有什么可考虑的,大不了把命赔给他就是,还能怎样?” “你的命很值钱,如果你死了,洛阳必定不惜一切弄死唐子威,如此,这六界可能就乱了。” “战争是全面的,无论那两界展开死斗,必然不会任由另外两界稳定发展,坐山观虎斗……你的死,很可能就是第三次六界战争的开端!” “所以你一直在这守着我?那个大和尚一直在这守着我,没想到呢,我这条贱命还有这么金贵的时候。” 萧盈儿笑得很凄美,看看灰色的世界,萌芽的新种带着死意,曾经她以为自己很坚强,以为自己能走出来,实际上她不能。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因经历过无数的错而顿悟了真正的对,对哥哥的崇敬充斥萧盈儿的所有记忆,没能拿起就要放下,佛陀大抵也做不到吧。 天子张口欲劝,忽感心血来潮,仓促的翻身跃起,抱起萧盈儿夺路逃窜,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来了,必然有着十足的把握。 邪修化身隐于幽暗,走街串巷,见天子忽然夺路欲逃,急忙冲破夜色,背后天花悄然盛放,朦胧虚幻,有若镜花水月。 血色遁光撕裂长空,呼吸间出现在天子身前,抱臂踏空而立,挡住通向昆仑山的去路。 “两位,花好月圆,谋财害命,你们是自己了断还是我帮你们了断?” “前辈说笑了,晚辈懒惰厌学,想杀我的生灵更是数不胜数,所幸深得长辈喜爱,虽身无长物却有法宝无数,前辈可愿试试这山河社稷图的威力?” 天子御气定住萧盈儿身形,翻手间托起一卷图画,建木轴头,画卷素白宛若锦绣,三寸长短,周围徘徊点点流光,细碎似星。 几许月光洒落长空,画卷徐徐张开,内里囊括万象森罗,大千寰宇,日月星辰,山川河岳,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凡俗世所有无所不有,灵气无穷尽,万物皆存于死生之间。 “倒是件好宝贝,够买你们的命。” “前辈,莫要说笑,尽管攻过来便是。” 天子虚引手掌,尽数展开的山河社稷图隐入虚空,无形无影,无声无息,仿佛从来没出现般。 邪修化身眯眼打量着平静的虚空,目露凶芒却不敢轻易动手。 此图乃十二品混沌至宝,虽不能将人主动摄入其中但若主动步入,就算是演化道境的大罗修者也得任由天子揉捏,此间目的仅是为了吸引昆仑注意力,完全不必涉嫌拼命。 邪修化身不想动,天子不敢动,维持着从容轻笑着,暗中不断念叨着少年祖师的名号,期望他能得知此间因果,否则他只能带着萧盈儿进山河社稷图内做缩头乌龟。 “先天道基,河洛易眸,天宫储君,您还真是这六界最幸运的神,深受上天眷顾。” “哈哈哈,我倒是不这样认为,我一向运气不好。” 天子笑呵呵的回话,不动声色的控制着山河社稷图靠向自己,推算着方步所有可能的攻击手段,暗中准备数百种法宝,一一做出应对。 神识再次扫过港口,觉查那盘坐和尚睁开双眸,邪修化身向天子摆摆手掌,讥笑道:“算了,算了,搅局的来了,这次就先放过你,我还会再来的,下一次,可不会这么简单了。” 声落,邪修化身隐入夜色,天子却大气不敢轻出,催动河洛易眸,不计灵力损耗的窥探着未知的将来,深怕邪修化身杀个回马枪,将萧盈儿斩杀于此。 云遮明月,邪修化身自背后偷袭的景象流过心头,天子眼角淌下两道鲜红,咬牙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带萧盈儿钻进山河社稷图。 画卷现形,静静悬在月下,邪修化身收敛攻出半式的拳术,探手抓向图画,了尘陡然破空而至,带着夺目佛光,将邪修化身逼退十数步。 “阿弥陀佛,非礼勿动,非礼勿视,施主,你逾矩了。” “老和尚满口儒学对得起佛祖吗?”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万物皆是道,万法皆是佛,施主太过着相,当心坠落阿鼻地狱。” 91.得书百草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落乌啼,流云徐过,带起一大片烟火味,佛光压过月色,三千金莲盈盈翩翩,同漫天繁星争辉斗耀。 感知乞者分身已然登上接天梯,邪修化身勾起冷笑,举拳轰向金莲,有心在遁离前试试了尘的实力。 “疾电穿云!” 此拳如其名,只见一束穿云紫电狠狠撞向佛光,极光隐去半边琼霄,浩荡声势传遍玄策城,金莲电光前后溃散,港口再次亮起万家灯火,眠犬惊醒,叫吠不休。 “无量寿佛!” 了尘轻诵佛号,左手轻动袈裟,调运佛光护住此间百姓,右手向前拍出一掌,金色掌印压下星月之华,轰然陨坠,如若压顶泰山。 “紫罗巽刀!” 邪修化身甩甩发麻的手掌,齐开三花,调动全部灵力,以掌为刀,催引刀光狠狠劈在金佛掌印上。 天际炸响滚雷,浩荡光圈将月下流云散为虚无,金色掌印微微停顿便再度向前,那道璀璨刀光与当车螳臂别无差异。 “好个圣僧,青山不改,流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 吼声散入夜色,夺目血光眨眼消失在天边,金佛掌印同时消散,化为金色光雨,零零洒洒。 剑光闪过月下,戊辰挥袖收起画卷,一僧一道前后御空而起,直向昆仑山巅。 花好月圆,伊人依偎,飞云宫中气氛愈加暧昧,姜落脸色红过朝阳,手足无措,仰望着皓月,不敢看宋紫蝶的俏脸。 “你为什么不回外院?跟我来飞云宫做什么?” “呆子,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要同你一个男孩单独相处于花前月下,你说她想做什么?” 越女狠狠拧了姜落几下,轻蹙柳眉,眸中隐含薄怒,怪姜落呆头呆脑不解风情。 姜落脸色涨红,有些滚烫,更不敢看越女,支支吾吾着,“额……我……你……” 越女不禁莞尔失笑,现在的他比曾经的他好太多了,天真、羞涩,不像过去,不要脸,腹黑,一身痞气。 乞者攀上屋檐,看看越女剑,虚引手印,几缕灰雾飘入夜空,被清风徐去形体,无色无味。 呼吸间越女收敛笑容,素手握紧剑鞘,压住眼中红芒,猛地推开姜落,低吼道:“快跑!快去寻你师父!有人要控……” 话未言尽,红芒彻底侵占美眸,柔情蜜意化为无尽杀机,越女剑干脆出鞘,直斩姜落脖颈,动手就是杀招,毫不留情。姜落镇静的取出秋水,试探着斩出一剑,双剑相交,劲气带落一树碧叶。 秋水被越女剑轻易斩开,姜落借力飘入回廊,挥剑轻挑,青石腾空,带起一阵细密黄沙。 乞者化身不理一追一逃的男女,转入隐入夜幕,御空掠向琼霄峰。 李老头一口酒一口肉,享受着美食,不时望望天际的明星,于他看来去昆仑偷百草鉴是一场豪赌,虽然赢面近乎为零但方步却还是赌了。 近百年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喜欢赌,明知不可为而为。 数道剑光落入飞云宫,方步勾起嘴角,控制乞者化身遁入地下,游鱼般靠近藏经阁,双手捏印,折叠虚空遁入阁中,书山般的道藏映入眼帘,分门别类,浩如烟海,想在其中寻到百草鉴同大海捞针无异。 “既来之,则安之,慢慢找吧,总会找到的……” 方步无奈慨叹,走上前去,未等靠近书架,木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乞者化身匆匆隐入去身形。 枯瘦佝偻的耄耋老者走下楼梯,一手提笔,一手握卷,双眼微眯,轻声念着书名,同卷上一一核实,对号入座。 方步散出些许神识,见老者不过象星修为便闪身拍出一掌,直取老者后心,杀了他,替代他,一切水到渠成,找书也可以变得光明正大。 劲气飘散,那“象星”老者不动不摇的站在原地,体外散发细微金毫,将方步的劲力尽数泯灭。 方步瞪大双眸,三花境的竭力一掌无法伤到分毫,如果老者是皓月,他甚至算不得萤火。 “额,一气化三清,因果重重连三界,你这娃娃倒是有些意思,告诉我,你来这儿想看那本书?” 方步微微沉吟,放下所有的戒备,实话实说,“晚辈为解药迷前来借阅百草鉴!” “呵呵,倒是个老实人,有空白玉简吗?老夫可以给你拓印一份,不过你不可外传,更不可以此为恶,否则你必死,明白吗?” 方步点点头,从容不迫的取出一枚玉简,实在摸不清老者的想法,只能将一切归结于气运所致,归结于他方步不该陨落此间。 墨笔轻动,无数字符如精灵般跃进玉简,呼吸间刻录完毕,老者放下笔,看看碍眼的方步,轻挥袍袖,空间曲折,分身直接出现在本体身前,手握玉符,月光皎皎,星辰繁密,一切如梦…… “青雀、料峭、锦簇花。眠蚕、画眉、知了虫……” 十二柄仙剑循着轻呼声旋转飘落,三三一组钉在越女四方,金色锁链腾空而起,锁紧越女四肢,李钦月翻手弹出黑白子,流光旋动,太极图飘过,涤去越女体内黑色污气。 猩红眼眸重归碧色,越女深吸一口,举目四顾,不见那暗中偷袭的卑鄙小人,仰天怒吼,声音回荡云霄之上。 “毋那贼人,莫要被我寻到,不然定叫你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姜落气喘吁吁的站在远处,看着犹如恶虎的少女,心中凛然,不自觉间想起了曾经听过的那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叫故事,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月下山岚,花香聚散,鸟语飘渺,不时传来几声蝉鸣。 山河社稷图缓缓飘下,天子同萧盈儿前后落在山巅,一个望向洛阳,一个紧盯着南诺。 “唐念虞,你个王八蛋怎么还没死?” 南诺翻手唤出一张古朴长弓,张弓搭箭,三支紫炎火矢蓄势待发。 “南诺婆娘,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臭,讨打!” 天子毫不退让的祭起金鞭,灵力流转,狂暴威压引来神念感知无数。 洛阳眉头轻挑,看看萧盈儿,拉住南诺的素手,温声道:“好了,好了,别闹了,出什么事了?” 南诺对天子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乖巧的收起长弓,跳舞似的坐到洛阳身侧,歪头靠在爱人的肩膀上,志得意满的望着天子,眉宇间尽是挑衅意味。 92.当此时万物不讨喜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树影婆娑,月隐纱云,方景岐闲敲棋子,望望落子踌躇的伊人,会心轻笑,有种美梦未醒的虚幻感,贪婪当下的点点光阴。 见未来夫君模样得意,宫羽薇不由轻蹙秀眉,佯装恼怒,明知故问道:“傻笑什么?不就是赢了我一局吗?” 方景岐摇头轻笑,将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盒,感觉心中想法很是煞风景,便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不是梦,他无需溯洄从之,更无需溯游从之,往日杳杳芳踪的伊人就在眼前。 “我想想,你该不会在揣测我嫁给你是有什么预谋吧?” 爱人不语,宫羽薇不由眯着美眸,紧盯方景岐的眉眼,他说谎什么样子可瞒不过她。 这个小男人傻傻的,这般多想不是没可能,昆仑再度临世她便主动求亲,现在细细想来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方景岐却并未多思,更无意佳人的审视目光,丢开轻敲棋子,熟练的牵起爱人的素手,轻语情深。 “大概是从最后一次给你送画的时候开始的吧?” 宫羽薇微愣,继而点点头,眸中有着怒火与探知欲,既然他看出来为什么不说出来,装疯卖傻很好玩吗? “走的太近所以什么都看不清,看的太重所以什么都猜不透,现在想想我可是错过了无数次良机,若是把我一二,说不得现在已经儿女双全了。” “儿女双全?你倒是想得美!” 伊人羞恼,伸手欲打却被方景岐擒住手腕,笑呵呵的放下,“别急,别急,往后有的是时间,我可以给你打一辈子。” 提起一辈子宫羽薇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人的羞红退散,俏脸上多了些许迟疑,有些不肯定,就算她嫁入昆仑山终归也是个外人,对山中之事实在不好指手画脚。 “哼,便宜你了,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关于洛阳的是吧?” “没错,他为什么会同魔族扯上瓜葛?他那个位置实在不该如此。” 方景岐捏起一枚棋子,看看飘渺的灯火,叹一声造化弄人,轻轻开口,解释道:“洛阳他是个很苦命的孩子,南诺,也就是那魔女也是,他们都是一场阴谋的受害者,如果没有彼此,他们谁都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表现的这般光明正大,见不得光的事都需要遮羞布,他的坦荡若为有心人利用,昆仑岂不又要重蹈覆辙?” “不会的,于纯真的兔而言豺无比狡诈,可对于同样狡诈的狐来说,豺的技俩根本算不得什么,因为心知对手同样的不讲底线,所以他们不会用对付小师叔的方法对付洛阳。” “你倒是看的明白,昆仑就真的不在意自家弟子同魔族有往来?” 方景岐轻笑着摇摇头,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生,立身当下,有教无类,昆仑从不以出身判定善恶对错,南诺不坏,同洛阳很般配。 晨曦透过昏沉的天际,满山鸟语,是处花香,天子盘膝坐下,看不惯南诺的得意劲,瞥了眼紧盯着洛阳的萧盈儿,勾起嘴角,调笑道:“有人想杀她,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萧家的那个秘密,也可能是因为洛阳。” 闻声,南诺不出意料的神情大变,轻挑柳眉,眯眼盯着萧盈儿,眸中翻涌焰光,尽现敌意,似炸毛的野兽,呲牙咧嘴,也许萧盈儿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扯成碎片。 为了洛阳被杀,其中的故事很值得深思,若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南诺保证这女人活不到日落! 感知到那股敌意,萧盈儿匆匆回神,向后退了一步,看看南诺,好奇道:“她是魔族,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洛阳摇摇头,抬起和南诺十指相扣的手掌,眸中沉淀着柔情,毫不掩饰对南诺的喜爱,这问题的答案永远是唯一的。 “怪不得你能成为哥哥的好友,原来你们都是相同的人……” 萧盈儿轻轻说着,仰头忍受着清泪,蝉鸣恼人,蓬勃的朝阳也恼人,当此时,什么都是不讨喜的。 “我和他不一样,我没他坚强,没他沉稳,他比我优秀。” 萧盈儿抬手拭去眼角泪花,咬牙将剩余的泪花憋回伤痕累累的心,紧盯着洛阳的泛红的眼圈,追问道:“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哥哥是怎么死的,是谁害死了他?” 洛阳抿起嘴唇,看看带雨梨花的伊人低头不语。 他想说,却怕萧凡怪他,这个烂漫如花一眼的年纪,不该渲染上仇恨的色彩。 看看萧盈儿,南诺散去心中敌意,握紧洛阳的大手,眸光中有着深情,柔声劝道:“小贼,最可怕的是思想,最莫测的是人心,隐瞒其实不是最好的选择,你想让她放下,但不曾拿起的东西怎么放下,而且这本来就是她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这小男人傻傻的,总会自作聪明的做些糊涂事,也不想想万一这隐瞒被有心利用,萧盈儿因此走上邪路,那才真是对不起挚友。 洛阳看看南诺,又抬头望向明月,迟疑很久,叹一声放不下,开口道:“他是英雄,倒在了两界山外……” “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拓天鬼帝真的为了巩固政权将维新一脉的大半才俊尽数坑杀在两界山外?” 话未言尽天子惊呼出声,杏眼微眯,藏敛杀机无数,心中有着三分侥幸,七分愠怒。 南诺握起拳头,紧盯着洛阳的侧颜,如果不是顾及外人,她真想在洛阳的脸上来上一拳,然后指着他的鼻子狠狠的质问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明明是地府的战斗,一个凡人掺和什么? “人是生命,鬼灵也是生命,活着不能自私,不能总为自己活着……这就是萧凡那家伙拉我入伙的理由。” 洛阳有些出神,眼圈透红,朦胧的曦光中有萧凡当时的轻笑模样。 明明是个大不了他几岁的意气少年,却总有说不完的大道理,总有散不尽的侠气,如果不是他,自己和墨祁可能还被使徒命运带来的黑暗包裹着吧。 透过黑暗的光,可真美…… 泪落,南诺的怒火散入春风,温柔的抱住洛阳,轻轻替他擦去那滴苦涩味道的泪,感觉手上沉甸甸的,有着爱人对挚友的无尽思念。 飘渺的雾散了,希望的光洒满山林,洛阳苦笑着摇摇头,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看看故作坚强的萧盈儿,轻声问道:“愿意拜入昆仑吗?” 少女微愣,素手握紧衣裙,正如她同天子说的那般,她从没考虑过未来的事,从没为自己活过的人哪会如何活着,面对洛阳的问题,萧盈儿想到的不是自己愿意与否而是加入昆仑对家族的利弊好坏。 “萧盈儿,此后你便是飞羽峰弟子,跟我走吧。” 凌祁薇御剑落下飞羽峰,不由分说的牵起少女素手,不容萧盈儿拒绝,匆匆御剑掠向琼霄,从头到尾没看洛阳一眼,似乎两人本是陌路,互不相识,殊不知心中的忐忑与放不下都写在眉宇间。 “哎呀呀,多少人想娶她做老婆,这下全都希望破灭了,真期待他们的表情,如鲠在噎?后悔莫及?” 天子自说自笑着,洛阳没等开口被南诺捏住洛阳腰间的皮肉,侧目望去,魔女好看的眉宇中蕴藏杀机凛冽,咬牙切齿,声音冰冷至极,吃醋的模样也是这般美丽,独具风情。 “说,这个女人又是谁?” “这是我师姐,凌祁薇。” 洛阳痛的呲牙咧嘴,将拔剑术活用在手掌,前后牵住爱人的双手,不给她继续使坏的机会。 “我不开心,很害怕……” 南诺紧紧握住洛阳的手掌,抿着嘴唇,毫不顾忌的言说着自己的恐惧,她放心不下,总感觉所有人都要跟她抢。 “别怕,别怕,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没人喜欢的。” “可是明明有很多女人跟你的关系不明不白。” “所以她们都不如你,对不对?” 洛阳毫不掩饰自己的偏爱,眼中全是南诺,萧盈儿是妹妹,凌祁薇、雪晴柔是姐姐,这些都是亲情,南诺是媳妇,这是爱情,少年郎不仅剑练的好,各种感情也分的门清。 “还真恶心,又不是什么宝贝,还怕人抢,腌臜物,眼不见为净。” 天子摆摆手掌,闪身消失在山巅,丢下句引走南诺所有的怒火狂言。 南诺皱起秀眉,刚欲破口大骂被洛阳拉入怀中,污言秽语消没于爱人深情…… 93.谋之于阴而成于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过去、现在、未来,冥都、幽都,酆都,三个时代,三个都城。 冥都古色古香,安宁静好,大多数提不动刀的使徒和看不清字的老学究住在这儿,多的是岁月闲愁。 酆都夜夜笙歌,开放风流,少年使徒、有志之士来来往往,指点江山,满心壮志,多的是春风得意。 幽都建于两都中间,风格同两都迥异,古城里外透着庄严,凭栏画壁、红墙碧瓦,一花一草,一板一眼,万般景色如拼图般完美的拼接合一,莫名的整齐,不论从那个角度审时,有的只是赏心悦目。 观星楼矗立城间,危近月下,七王府散落四周,几家灯火辉煌,几家隐没幽影。 两三流星坠落天际,阎皇登高而望,斑白两鬓同九龙长袍随风乱舞,魁梧的身影倒映在背后的七彩壁画上,尽显孤高。 “老黑,徐王那边怎么样了?” 幽影泛起涟漪,俊俏鬼灵悄然遁出暗影,黑衣白面,单膝跪地,不慌不忙的答道:“还是老样子,被蝶紫家主迷的团团转,不思修行,不理政要,可能用不了多久徐家就彻底归入蝶紫家了。” 叹一声英雄气短,阎皇皱紧眉头,仰望漫天星月,喃喃道:“好可怕的夜罗幻紫天血脉,铮铮铁骨、多智近妖的徐王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其他的呢?他们的那个计划准备到那一步了?” “最近几天正在准备帮齐王改命,打算以其为饵,钓洛阳上钩,明面上打着活捉的幌子,实则做着杀无赦的准备,几百个使徒都接受了任务,紫蝶、闽龙,钱鬼等天才使徒皆在其中。” “真是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也罢,也罢,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既然想不开就都去死吧,死个几十万,几百万地府还是地府!” 声落无言,夜色悄寂,黑蛇悄无声息的陪在阎皇身后,不想将孤高冷寂都留给自己的皇,黑夜已临久长,想必晨曦也是不远了,只要再忍忍,一切总会变的更好。 地府久盼明光,人间日上三竿,花香飘起,满地落叶翩翩起舞,几只倦鸟落在雕木窗头,向那静心苦修的少年,发出轻轻啼鸣。 洛阳吐出一口清气,看看睡得香甜的南诺,对窗头的眷鸟摇摇头,鸟儿通人性的停止啼鸣,跳向桌面上,好奇的望望俏脸微红的伊人,似有预感的震翅离去。 南诺睁开双眸,在爱人的侧脸点水一亲,凝视着此间美景,笑颜如花。 “你说千年之后清晨我们在做什么?” 洛阳看看桌上的空白画卷,轻笑道:“那时你不可能起这么早,即使孩子们会很饿……” “哼,那时你也不可能整夜修行悟道,练剑的时候也会腰酸腿软!” 洛阳不由哑然,将画卷彻底摊开,直视着那两柄画剑,有些意乱,以窍藏玄,星耀丹成便是洞玄境了,可他窍穴皆破,又该如何藏玄? 往后怎么修行洛阳真的不知道,天剑法也没提,一切的未知的。 南诺看看画上双剑,猜的洛阳心思,不由泛起无数忧愁。 道基、经脉、窍穴,三者皆为生命之本,缺一难活,洛阳道基被取,经脉消散、窍穴破灭,人却完好无损的活着,这只能解释为奇迹,至于怎么继续洞玄、象星境界的修行六界恐怕无人知晓。 耳畔响起一声轻叹,南诺匆匆回神,凑近洛阳身边,轻笑道:“不许愁眉苦脸的,宝剑锋从磨砺出,这些都是对你的考验,你尽力变好,实在不行我就把你打昏了丢尽魔焱,等你醒了就变成天魔了,到时候没了的都能自己长回来,那感觉酥麻的很,我想你会喜欢的。” 听着南诺满口荒唐言,洛阳又好气,又好笑,翻个白眼,带着娇憨魔女掠出窗扉,凭空悠然转折落在宫顶,手掌凭空虚握,素白剔透的天剑凭空浮现,轻轻嗡鸣,似在怪罪洛阳久不唤它。 南诺好奇的伸出手,想要摸摸这柄很不寻常的利器,素手未等靠近,天剑的嗡鸣声忽地急促起来,如同准备发动攻击的野兽,呲牙低吼,炸毛怒目。 “为什么我不可以碰他?” “可能他不喜欢漂亮女孩,在嫉妒你美貌。” 洛阳轻声说着,探手将天剑握在手中,嗡鸣声瞬间消失,素白玉石般的长剑异常安静,剑身周围的流光都消失殆尽。 在梦魔幻境中他依靠此剑斩了两个三花老魔,最后面对南默时背后显然出现了象星境独有的星象,当是时他是怎么做到的? 再三思虑,灵光闪过心头,洛阳拍拍南诺的素手,闭目盘坐,神识隐入识海,站在无尽的繁星下,直视着清净竹,搜寻着黑衣洛阳的踪迹。 天剑法是黑衣洛阳传的,问他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翠竹轻动,陈虞起身挡在黑衣洛阳身前,微微思量后又让开道路,盘膝坐下,双手拇指不断点击着各个指节,似乎在掐算些什么。 “你在算什么?剑认主,法已成,此时此刻凌霄开天剑和两仪微尘剑他都修不得,除非你想要他一生默默,否则就只能修天剑法,一切不可逆变,这是命数!” “是啊,这是命数,可我不想洛阳认命,他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我可不想让你们走上不归路。” “不归路?这是一条经过无数次完善的超脱之法,还真是妇人之见!” “经过无数次完善的超脱之法?我看不见得吧,是你们不清楚超脱的定义,还是你们身在山中看不清天剑道的本质?” “何解?” “悟一道斩一道,斩去一切后的天剑同天道真的有区别吗?一模一样的存在也能叫超脱?” 黑衣洛阳微愣,盘膝坐下,想同陈虞坐而论道却被驳斥的无法开口,斩去情道后的天剑的确同天道无异,这一瞬他确确实实动摇了,仰望着头顶的星空久久不言。 斩去情便等同于天道,再难回头,不斩去情道便相当于裹足不前,无数苦修尽化梦幻泡影,怎能心甘? 明明已经斩去一切,为什么还是不能超脱? 陈虞不断掐算的手指停下,看看黑衣洛阳,勾起嘴角,问道:“天剑道要斩去一切,破而后立,绝处逢生,走的是谋之于阴而成于阳的路子,先剑刃身心,再由内而外尽斩道法,但你不妨扪心自问,谋之于阴而成于阳也是道,既在道中,何得超脱?即是天剑,如何斩天?” 黑衣洛阳沉思片刻,微微摇头,倔强的答道:“斩不斩得都要斩,胜,超脱,败,陨灭,仅此而已,身为剑仙不敢出剑,可耻!” 言罢黑衣洛阳出现在洛阳身前,探手握剑,带着难平意气直点洛阳眉心。 洛阳潜身避剑,手掌虚抓,长剑在手,拔剑横切,将黑衣洛阳斩为一片碎影。 涟漪起伏,碎影重聚为黑衣洛阳模样,提剑进步间偏转身形,分化为二,左右同时袭向洛阳。 审时度势,洛阳飘身退后,提剑棚架,云剑撩旋,一抹剔透剑光闪过识海,黑衣洛阳再度散为碎影…… 94.天元一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流云掩昊日,上灵奕星宫,沉香绕古木,两道落子中。 棋盘遍布黑白,黑子再落,彻底围杀白棋,灵隐志得意满的望向李钦月,笑道:“你后手赢我十五子,你先手输我十七子,此消彼长,长久以往,昆仑可就完了。” 李钦月挥手将黑白子归回棋盒,审视着空荡荡的棋盘,抬手落子天元,闷声推算着后续走法。 人生如棋,每一步都有前因后果,昆仑重临世间,名头、势力、财富……什么都要重新来过,现在不仅要守,还得要攻,作为落子者,仅仅后手无敌是不够的,必须得会搏杀手段。 哪怕只有一招,却也够了。 灵隐看看天元一子,摇头苦笑,落子截杀。 见灵隐发动攻势,李钦月的眸中闪过明光,瞬息落子,黑白子渐渐布满棋盘,数十手后,灵隐夹起的棋子没再落下,大局已定,李钦月再赢他十五子。 “也该差不多了,你现在明不明白如何先发制人?” “懂了,小师弟就是我的天元一子。” 李钦月点点头,这盘棋得胜负手不是别具一格的落子天元而是灵隐的后手截杀,自己不善先攻,洛阳却喜先下手为强,逼着你动,只要动了,也就输了。 “再来一盘,练练手,记住喽,当代的小师叔永远是变数,好好利用。” 灵隐笑呵呵的将棋子收回原位,待李钦月再次落子天元后抬手下在了棋盘边角。 不是每次敌人都会跟你生死拼杀的,李钦月必须的考量这种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兵法,灵隐见过洛阳的剑,很利,但如果斩不到别人要害,再利的剑都是没用的。 李钦月望着棋盘中孤零零的黑子想了很久很久,最终轻笑着落子截杀灵隐,黑白子落,李钦月再赢灵隐一子。 收敛棋子,李钦月先行,落子边角,你来我往,李钦月再赢灵隐一子。 “齐秦边陲的事你应该知道吧,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等齐秦上门。” “若不来呢?”灵隐饶有兴趣的问道,很期待李钦月的答案。 “不来就不来呗,无非是叫小师弟下山溜达一圈。” 李钦月笑容轻松,眉眼中尽是狡黠,很像个爱捉弄人的顽童。 清气飘渺,漫天繁星,洛阳在识海中等了良久,隐去身形的黑衣洛阳才再次出现,仰望着繁星,留给洛阳一个孤高的背影。 “好好修行天剑法,这个如涅如寂的过程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待破茧成蝶的那一刻,你会发现此刻的驻足不前都是值得的。” 洛阳点点头,刚欲再问,却听黑衣洛阳说道:“出去吧!” 点点涟漪,洛阳被赶出自己的识海,无奈的撇撇嘴,竭力搬运灵气入体,希望能尽快结束这段裹足不前的光阴。 黑衣洛阳独自盘坐在识海上,仰望着穹顶的繁星出神良久,叹一声放不下,盘膝打坐,修起天剑法。 陈虞站在青竹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紧握素手,喃喃低语,字里行间尽是歉疚。 “对不起,别怪娘,这是唯一的办法!” 降心猿,断天剑,舍一得一,想了十五年,这是唯一的解。 撤去棋盘,摆好茶具,李钦月点燃炉火,正欲泡茶,身着白衣的小童自院外跑来,扶着双膝喘了好一会儿,抬手指着山下方向,说道:“有个不要脸的家伙堵住了山门,说要同昆仑赌斗论剑。” 灵隐、李钦月相视一笑,带着小童向山下而去。 山风呼啸,破旧的马车横在东山小道,车上的困倦儒生边读书边打着哈欠,包裹着屁股的老马低头啃食着周围的青草,不时对那个平躺在石阶上的慵懒剑修放两个响屁,眼中尽是得意。 李钦月三人自上灵峰落下,戊辰同时破虚而至,歪头打量着石阶上的剑修,不满的问道:“我倒是那个狂徒,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说说吧,你小子不在秦王身边狐假虎威,来昆仑山干什么?” “哈哈哈,掌教还是如此年轻帅气,满胸浩然。”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花花肠子,有话说,有屁放!” “哼,你看看这车,这马,这老头,答案不是异常明了吗?我要同昆仑赌斗论剑。” “行啊,怎么赌,输的留下宝剑?你舍得这柄求爷爷告奶奶才得到的惊鸿影吗?” “论剑目的在于以武会友,互相增益所学,夺人爱剑那里是君子所为?” 戊辰目光平静,饶有兴趣的望着孔州,“别耍嘴皮子,祖师和了尘大师等人喝的热闹,无暇此间是非,我要打你,可没人拦着!” 惊闻言辞中恶意,孔州识趣的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是这样的,我回来找帮手了,齐秦边陲之事想必瞒不过各位师兄,小子这是回来求援了。” 戊辰点点头,继而变脸,扯着嗓子大喊出声,喝斥声回荡山林仙峰。 “洛阳,洛阳,你小子是干什么吃的,堵门论剑无人出手,这传出去不嫌丢人?” 洛阳睁开双眼,匆匆腾空而起,望望山林间赖皮模样的剑修,举天剑,敛剑势,一剑斩罢,头也不回的隐入飞云宫。 教训人这一剑已经够了,若执迷不悟,下一剑,必杀。 剑光当空,孔州瞬间变了脸色,收起所有玩世不恭,剑指连挥,近千剑气呼啸而起,同空中的剑光碰撞在一处,绚烂的细碎光点落在。 范应侯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抬头仰望着那道渐渐龟裂崩解的剑光。 读罢书万卷,自以为天地之事尽在书中,至此时幡然醒悟,方知世上真有文字说无法描述,记载之事,如那惊鸿一现的少年剑仙,如这形如大河势如狂瀑的绝伦剑光。 光雨落尽,孔州装模作样的长出一口气,压着心中的震惊,品头论足,道:“好剑,这剑好,气吞河山,纵横千古,好剑,藏剑一脉就是藏剑一脉,可惜,此剑虽强却也就这一剑……” 戊辰没好气的笑笑,抬头望向凌霄峰,没等开口孔州忽地屈膝跪下,毕恭毕敬的唤道:“弟子孔州,见过掌教真人。” 李钦月、灵隐互相笑笑,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时昆仑封山,这个泼皮无赖般的少年可没少给众人带来欢声笑语,可惜……也没什么可惜的,如果梅师叔夫妇没出事的话也不会有现在的潜龙榜魁首,得失不由己,一切皆命数。 “起来吧,那是你洛阳师弟,脾气不好,前两天在这活活将被南默附体的欧乏劈死了,想来他不甚喜欢你这样的顽劣性格,下山后你可别惹他。” 孔州一愣,点点头,傻笑着望着熟悉的东山小道。 无论走多远他都在思念着这座山,无论何时他都在思念着这群人,这里是家。 “洛阳,齐秦边陲那边除了问题,你过去一趟,随时保持联系。” “就来。” 洛阳再次散去体内灵气,背着乐开花的少女落入山间,看看毫发无伤的林间古木,心底对这个泼皮无赖般的少年高看了一眼,方才那剑可不是随便就能挡下的,眼前这个少年的剑倒是很不一般。 “这位是你孔州师兄,那个老头叫范应侯,都是秦国的人。”李钦月轻声介绍着,回神的范应侯跳下马车,整理衣衫,向着几位高来高去的剑仙一鞠躬,万分歉疚的说道:“凡夫俗子没见过天高,不由失神,上仙勿怪。” 戊辰拜拜手,笑道:“这里是昆仑仙门,不过却没几个仙,我们都是剑修,不比拘谨。” 范应侯点点头,歪头看看南诺,眉头不由轻皱,紫眸黑发,此女分明为魔,昆仑仙门为何会有魔? 孔州同样注意到南诺的身份,不由开口试探,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师弟,这位是……” “这是我媳妇,叫南诺,魔族皇女。” 洛阳的声音很从容,好像没发现孔州的敌意般,南诺懒洋洋的招招手,柳眉微紧,趴在洛阳肩头,不看范应侯和孔州,眼不见为净,耳不想为清,被动的抵抗着火辣辣的视线。 孔州看看南诺模样“桀骜”,不由眯起眼眸,“人魔不两立,师弟莫要误入歧途!” 闻声,南诺也压不住心中怒火,猛地抬起头,低吼道:“喂,说什么呢?你是想死吗?” 狂暴的不灭魔焱翻涌而起,热浪滚滚,充斥整片山林。 范应侯抬手挡在脸前,眯着眼睛,咬牙忍耐着,倔强的不想退开,无非一死尔,哪能因此丢了秦国颜面? 洛阳拉拉南诺的手掌,转身对着戊辰一躬身,道:“弟子这就下山处理边陲之事,无需他人帮助,便叫孔师兄自便吧。” 戊辰点点头,不阻止,不多言,望着渐渐消失在云端的少年少女,笑容平静,这段路不好走,但愿有情人能成眷属。 叹一声孽缘,李钦月传音问笑呵呵的道士,“这是个伏笔,人魔大战之时师弟该何去何从?” “说什么傻话,师弟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人魔之战打不起来,只要他还能握住剑,只要他还有一口气。” 95.子绝有四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香清凉,烟柳含霜,一轮皓月挂在窗头,同昏黄的灯火一起映入明镜。 伊人对镜梳妆,那双碧色的眸子明过烛光,心底有着千百种不重复的剑招。 洛阳的剑很强,而且是小男人的师父,他的剑够利,自己不用留手,他得处处留情,实在是最适合的陪练,有他在,征服小男人的日子指日可待。 白纱束住衣裙,玉钗管住青丝,越女对镜中的月露出个微笑,提剑大步出屋,没等走出小院便忽闻阁楼窗开,身着睡衣的孟婉儿站在窗前,望望相距甚远的地面,转身拎着青鸾奔向楼梯。 越女不由轻笑,提剑守株待兔,等青鸾主动送上门来,她一直是个体面人,吃菜前并不压恶喝些汤水。 少女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一楼的修行子弟,通明灯火照亮庭院,孟婉儿在越女身前十步外站定,青鸾剑微动,剑势杀机藏而不现,气定神闲,宛若宗师。 “越女,你准备好了吗?这一剑名为后土轮回,有斩天崩山之势,不出则已,出必染血!” 越女直视着孟婉儿的平静的双眸,心生期待,举剑齐眉,一点寒星遥指少女眉心,眉宇间的期许清晰可见。 后土轮回,以合道圣人为名,这一剑想来很不寻常。 “换一招吧,你这一剑太弱,漏洞百出,我都没有出剑的兴趣,劝你慎重,这是唯一的机会!” 孟婉儿提起青鸾剑,周身放松,看不出丝毫气势。 越女好奇的看看孟婉儿,举剑竖在胸前,停顿片刻又变为斜指大地的姿态,思量须臾又变回举剑齐眉的姿态,轻喝一声,越女剑动。 “惊眠鸟!” 剑锋破空,越女身随剑动,无异于惊醒眠鸟,灵动迅捷至极。 孟婉儿屏息而立,不闪不避,握着青鸾的手掌骨节泛白,目光平静,心中却尽是紧迫。 越女心奇,刚欲收敛三分剑势以做应变,姜落陡然遁地而出,举起手臂粗细的木棍重重敲下。 木棍断折,越女回头看看姜落,未待开口倏尔昏死过去,越女剑落地,发出一声铿锵剑鸣,似乎在替主人倾诉满心的不甘。 孟婉儿轻出一口气,忧心忡忡,同一块石头很难绊倒同一个人两次,今晚是平安了,明晚呢,希望越女别记仇吧。不对,就算记仇也不该找自己,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切都是刘子谦的主意,就算记仇找的也该是刘子谦。 刘子谦飞身落入院中,看看昏死过去的越女,得意轻笑,道:“劳烦姜师兄将宋师姐送回卧房,我等实力低微,不敢近身。” 姜落点点头,记住手中的木棍丢开,抱起宋紫蝶向楼上走去,面色通红滚烫,好似火烤。 “婉儿师妹,你过来,明日若是越女寻你你便这般……” 刘子谦轻声耳语道,事无巨细,无论神情、言辞都同孟婉儿讲个明白。 孟婉儿点点头,看看那环抱少女的害羞少年,有些担忧的问道:“祸水东引?这样真的行吗?越女真不会伤害姜师兄?” “不会的,放心吧,我有把握,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明日还有早课,告辞。” 刘子谦抱拳躬身,轻笑着向山外走去,他比孟婉儿等人都大些,明白的也多些,自然看得出姜落对宋紫蝶的想法,这般栽赃嫁祸既能给两人创造独处时间又能让姜落排解相思愁苦,是好事,是为别人好,才不是因为怕自己挨打。 凌祁薇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凝视着刘子谦的背影,缓缓眯着美眸,这个小子和李钦月很像,满肚子的坏心眼,实在不讨喜。 同一片月下,洛阳同南诺依偎在篝火边,伊人轻轻转动着烤架上的四条肥鱼,洛阳歪头盯着南诺看,笑容中透着傻气,满眼都是心中装不下的柔情。 “今天的事只是个开始,等昆仑临世的消息彻底被黎民所知,你的名头也会传遍天下,你和我在一起面对的可能是千夫所指,万民唾骂。” “唾骂就唾骂呗,关我什么事,我很清楚他们有多丑陋,他们管天管地还能管我想娶谁?” “没脑子,不懂变通,悠悠众口,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昆仑淹了。” “那我的公主冕下有什么变通之法,说来听听?” “等你再强些就去魔界挑战各族天才,等你打的差不多了我就去跟你打,然后故意输给你,被你俘虏,任你……” “别说了!” 洛阳不由恼怒,开口喝断南诺的言语,若真依南诺的计划,那被人族吐沫淹了的就是魔界,魔族再也容不下南诺,甚至天魔族都要蒙受重创! 如果注定有一个人被千夫所指,洛阳宁愿是自己,折剑下山便是,为南诺,都值得。 见小男人动了真火,南诺嘟嘟嘴巴,捏住袍袖一角,轻轻摇晃,声音糯糯的,能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别生气嘛,不过是一时之计,咋俩都不是那种算计天下的人,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总之我不会同意你的说法,我会娶你,风风光光,谁拦着我杀谁!” 洛阳认真的说着,随手向篝火中丢两块木柴,眸中的火焰不比熊熊燃烧的篝火差上分毫,这天下在他心中可比不得南诺。 “喊打喊杀的,一点都不像个剑仙倒像个剑魔,不如你入赘吧,我魔族的伙食绝对比昆仑好。” “等姜落成长起来我就能放下了,近百年是不可能了。” “我是不急的,不像某些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我也不急,往后日子长着呢,某些人夜不能寐的时候多着呢。” 洛阳坏笑着拿起一条烤鱼,清嗅香气,吹吹热气,撕下一块喂给南诺,南诺笑眯着杏眼,感觉鱼肉甜甜的,像糖。 孔州和范应侯停在百里外,守着一小堆篝火,各有所思。 “他可靠吗?此间事关两国数十万百姓死生。” “人族有资格质疑自己的君主无道却没资格在意昆仑是否可靠,若没有昆仑,人界早就成为天宫的附属了……” 停顿片刻,孔州叹了口气,仰头望向星空,道:“我感觉今天做的很过分,我们不是他,根本不清楚他同那个魔族的事……” “子绝有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我们确实有错,他做的也未必对,多少人族豪杰侠士死于魔族之手,人魔不两立!” 孔州沉默下来遥遥眺望着夜空,人诛魔,魔杀人,谁的手是干净的,谁又敢说自己没有错? 这该死的时代,什么时候能有个真正的泰平? 96.不死不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夜深,篝火渐熄,洛阳、南诺同时睁开双眼,望望星伴玉钩,互相点头,前后深入山林。 孔州打个哈欠,瞧瞧鼾声起伏的范应侯,向篝火中丢两块木柴,盘膝假寐,惊鸿影在林中巡视徘徊,以求能随时接应洛阳后退。 怨灵横行,鬼雾弥漫,谷中凶险不异于两界山战场,若在算上可能的谋划算计,此行难测凶险,不论此前是非对错,他是师兄,得护着师弟。 夜莺轻啼,一人一魔穷尽山林,洛阳望望重叠在一起的阵法,唤出天剑将几根勾连在一起的线条斩断。 空间扭曲,朦胧月色尽染荒凉山谷,四下悄寂,没有想象中的数千伏尸,也没有猜想中的大恐怖,所有的痕迹都被清理毁灭,除了山石、黄土外什么都没留下。 南诺轻勾洛阳手掌,洛阳心领神会,挥剑斩出一道磅礴剑气,转身带着南诺隐入夜色。 孔州猛地睁开眼眸,扛起熟睡的范应侯向山谷而去,群鸟惊飞,待两人赶到山谷时已不见洛阳踪迹。 “一无所有就是应有尽有,这里发生的甚至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恐怖可怕。” 范应侯打量着荒谷,正欲深入细查究竟,脚下泥土松软,整个人被拖入地下。 孔州神情大变,刚举起剑指天际惊现滚雷,两条紫电巨蟒游离而落,血盆大口,牙似弯刀,令人不寒而栗。 “千叶醒露。” 孔州面无惧色,轻喝敕令,徘徊碧霄的惊鸿影悠然偏转掉头,当空旋抹圈斩,细密剑气挡下惊雷,如千叶,似晨露,是以一对多的杀招,也是一场绝伦美景。 最后两丝细微电光被夜色彻底吞没,孔州上前一步,隐而不现的邪修顺势而动,如鬼魅般遁出夜色,手握钢刀,无声刺出,直取孔州心肺内脏。 觉查背后劲风不善,孔州不得不旋身飘退,衣裳破口,险之又险的避过钢刀,双脚刚刚落地,周围亮起缤纷阵光,透明的黑线弹出土地,挂在线上的符箓逐一亮起明光,似春风重临,一树花开。 “缺德!杂碎!注孤生!” 孔州低声骂着,催动惊鸿影挡在身前,剑气吞吐犹如滚滚烟云,同符光撞在一处,声愈惊雷,在谷中回荡不休,震的范应侯两眼一黑,双耳嗡鸣不休,几欲昏死过去。 苍狼啸月,极光渐被夜色吞没,孔州蹲伏在原地,衣衫已破损的不成样子,抬手拭去嘴角淌下的鲜红,勾起笑容狰狞。 范应侯半截身体被拖入地下,明面上的一众邪修再度消失不见,若有若无的杀机徘徊在夜色中,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却比毒蛇危险无数倍。 两兵对峙,敌暗我明,谁先动,谁被动。 范应侯的腰腹渐被蠕动的土地吞噬,抬头望月,其中有妻儿影像。 “走,滚!大秦可无范应侯不可无孔州!” 洛阳轻挑剑眉,想出手却被南诺拉住手掌,“别急,他们不会有事的,你这师兄可不是个狐,而是虎。” 伊人声未落,孔州起身大步向前,两柄宝刀同时划破夜色,一柄斩向脖颈,一柄捅向胸腹,两个赤目修者肆意怪笑着,身上挂满符箓,渐起流华。 “凤双飞!” 孔州却未停下脚步,话音铿锵,惊鸿影动,两道剑光同时盛放,火凤轻鸣震翅,两个邪修被带入高空,化作两团夺目的明光。 天际的流云散了,碧叶飒飒,狂风卷携着砂石草木横扫山谷,孔州纵身落在范应侯身前,三柄光剑交叉身前,无形的气罩将两人护在中间。 风沙退散,孔州无力的坐在范应侯身旁,感知着地下被魔焱焚成灰烬的灵兽,双手撑在身后,眺望着月下一闪而逝的黑影,无声苦笑。 这师弟有够记仇的,还真就是不死不救。 南诺的趴在洛阳肩头,伴风游林,银铃般的笑声在夜空上回荡,“希望他们能识趣些,知难而退。” “你这套没有用的,那个老头倔强的像茅坑中的石头,不可能被这种事吓到,你有没有注意他方才的眼神,毫无波动,他是个无惧死亡的真人。” “我感觉那老头绝对有问题,昆仑山上就是他先开口挑拨是非的!” “这就是你方才不让我出手的原因,你想试试他?”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给他们个教训,你是个绵里针的性格,要么不动,要么下死手,我可不想他们欺负你。” 南诺眯着双眸,狡猾的像只狐狸。 洛阳轻笑着摇摇头,望着深邃的月,范应侯不会欺负他,某种意义上这个敢为黎民百姓主张废除贵族分封土地的文士同他是一类人,都是可以为心中事牺牲一切的角色,而且南诺也吓不住他,贵族的刀在范应侯肩头悬了二十年,他何曾畏惧半分? 瞧洛阳摇头,南诺不满的拎起洛阳的耳朵,轻轻吹气,悄声耳语,“夫君,你笑什么呀?是奴家说错了吗?” “没有,没有,我家小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天大地大,媳妇最大,媳妇说的都是理!” 南诺满意的点点头,歪头望望范应侯,再次叮嘱道:“总之你要小心,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比什么都可怕,谁都有可能害你!” 洛阳点点头,飘身落在林间,抿着嘴唇,不舍的拉住南诺的素手,他知道她又要回去了,这次不同寻常,可能很久很久都不能再次相见。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很快就回来。” 南诺轻声说着,在爱人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转身消失在月下,洛阳都已经是宗师了,她还是个蜕凡的小魔头,这样下去会被越拉越远,明明不久前还是她在保护他的。 芳踪杳杳,怅然若失的洛阳坐在古木指头,遥遥眺望着天际的明月,抿着嘴唇,满心怅然。 孔州御剑靠近,踏空而立的范应侯紧紧抓着孔州的肩膀,怒视着枝头间的洛阳,轻声喝问着,想把他骂醒。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知不知道每耽搁一刻我们的胜算就要少上几分?” 洛阳苦笑着拱拱手,翻身落在树下,感知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环顾静谧的山林,轻声道:“先带他离开,我有些事要处理。” 孔州望望夜色中一闪而逝的鬼面,点点头,带着范应侯御空而去,地府使徒可不是之前那几个下三滥的邪修能比的,范应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向来无所不用其极的地府使徒,孔州真没有绝对保下他的把握。 剑光遥遥消失在天边,面带各异鬼面的使徒将洛阳重重包围,血脉秘术的光辉将夜幕渲染的七彩缤纷,凄冷夏风,面带赤红幽鬼面具的使徒从枝头跳下,双臂一挥,赤红色鬼纹化为两柄中朱红琉璃般的拳刃。 “阎罗大人,你应该清楚我们的规矩,告诉我你的选择!” “赤幽鬼,你小子长本事了,都敢给我选择了?” 洛阳探手握住天剑,天剑闪起金色光焰,未曾挥动,林中使徒都不由自主的亮出兵刃,无比忌惮那抹尽断一切的可怖剑势。 距离天剑最近的赤幽鬼更是连退后了五步,拳刃轻颤,仅仅是看着那柄奇特的剑就有种自己将被斩断的错觉。 “阎罗大人,阎皇已下令彻查两界山之事,作为当是时的唯一幸存者,你理应回去说明一切,难道你不想为墨祁等前辈洗刷冤屈吗?” 洛阳挥手收起天剑,迈步走近赤幽鬼,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摇摇头,道:“说了不代表有用,墨祁他们为什么死,拓天鬼帝为什么死地府每个鬼灵都清楚,查不查没有区别,有些事不改变墨祁他们永远不可能得到清白!” 说着洛阳走过赤幽鬼身边,怀中多了枚玉简,心底多了分温暖,很多事都变了,很多事都没变,地府还是那个地府。 数百使徒就这样凝视着洛阳走远,没一个动手拦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因为洛阳想做的就是所有鬼灵都想做的。 “收队,未发现阎罗!” 赤幽鬼轻声吆喝着,鬼面下的嘴角轻轻上扬,很久很久之前没有鬼灵会睁眼说瞎话,直到洛阳成为阎罗…… 万木竞秀,四下皆是青烟绿雾,举目四顾,些许斑斓的金光洒落,似一片碎星,美轮夺目。 碧带环林,林深悄寂,风起,有彩凤腾空掠过,七彩尾羽渲染流云,美轮美奂。 虎啸丛林,山岳大小的白虎腾空掠起,背升双翼,乘驾风势,倏尔挡在彩凤身前,口吐妖语,“凤王,你过界了,这里是罗天密林,不是你的翡翠高原!” “通传妖王密令,即日起,所有妖族可自由前往齐国,得天书,救出东皇方朔者受上赏;救出东皇方朔,失天书者受中赏;得天书,未能救出东皇方朔者受下赏,另外所有参与者不论成功与否岁供皆减九成,伤亡较重视情势贡献令加赏赐。” 言罢彩凤遁虚而去,白虎踏在云上,沉吟良久,张口呼啸,会聚百兽,齐向临淄。 97.买命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流云为夕阳醉成红霞,天空被魔焱染成紫色,飒飒叶歌平平无奇,山间的千百种芬芳倒是各有特色。 南诺坐在崖边,背对着迎风招展的都天旗,眺望着魔都中的家家炊烟,素手托腮,期待着很久很久以后的某天,那时她能天天给洛阳做饭吃,让他吃得胖胖的,如此,江沁月那般的女子就会少很多吧。 脚步轻悄,南易背着龚鱼坐在南诺身旁,顺着姐姐的目光望去,整个计都城尽收眼底,安居乐业的时光是金色的,飞逝如梭方显弥足珍贵。 “不去休息吗?明日便要入圣殿开始苦修了,那可不是一段舒服的日子。” 南诺歪过头,看看满脸幸福的龚鱼,不由心生羡慕,轻声问道:“你说那群老不死的会不会给我玩些歪门邪道的?会不会对我下死手?” “当然会,姐姐你都逃了三次了,补课是肯定的,吃苦是必然的。” 南易装着明白当糊涂,“逃”这个字眼别有声调,试探着姐姐的心意,这次圣殿换了帮魔放哨,但如果姐姐想走,不是没有机会。 南诺摇摇头,起身张开双臂,披一身光霞,衣裙飘舞,面向着魔城张口呼喊:“我爱洛阳,我爱洛阳……” 声音回荡在计都城的每个角落,南离不由轻挑眉头,将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桌上,看看钟诗涵的钦佩模样,不由拂袖冷哼,“看看你教出来的女儿,光天化日之下,魔族圣山之上对着一个人族隔界表白,简直岂有此理!” 钟诗涵翻了个白眼,看看空荡荡的大殿,踏脚将南离踢倒在地,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对南离比了个小拇指,妩媚轻笑,问道:“懂了吗?” 南离点点头,翻身将钟诗涵抱起,下一瞬出现在邀月宫,大女儿是留不住了,不如再生个小女儿,这个得亲自教育,严加看管,怎么说也不能同她长姐一般,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素月纱云,孔州带着范应侯当空徘徊,一手捏剑指,一手握雷符,洛阳口中无所畏惧的老头紧紧抓着孔州的衣袍,歪头闭目,不敢看下方的锦绣河山。 传讯符发出一声轻响,孔州停下飞剑,反复查验符中讯息,不由眯起双眸,叹一声造化弄人,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麻烦大了。” 闻声范应侯睁开眼眸,微微思量后大惊失色,试探道:“是不是……” “没错,齐王子悠驾崩,遗诏传位太子诺易,五日后登基继位!” 洛阳此时御剑靠近,适逢其会,听得二人问答,不由心疑,君主暴毙必然带来国家动荡,地府掌控生死,若无特殊理由,徐子悠绝不可能死的这么突然,毕竟齐国是地府的齐国! 念此洛阳忽地想起赤幽鬼留给他的玉符,神识落下,一行娟秀楷书映入识海,“饵落候鱼,归途坎坷,双兔傍地,扑朔迷离。” 玉符散做流光,洛阳缓缓眯起眼眸,饵落候鱼,如果饵是徐子悠,那鱼必然就是他,双兔傍地,扑朔迷离,是什么意思还不清楚,不过这不妨碍洛阳的行动。 “孔师兄,我要去轮回境看看,你二人多加小心。” 洛阳向孔州的背影拱手一礼,转而御剑西去,剑光横渡虚空,风雷之音震耳欲聋。 “好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是不知可否取得虎子,尽兴而归?” “老范,我们去那?在这等着,还是也去地府看看?” 范应侯微微摇头,轻嗅花香,月下雄关映入心头,道:“我们去边关。” 孔州点点头,看看空荡荡的西方天际,御剑向秦境而去。 国内群情激愤,边界必然剑拔弩张,如果想平息这场动荡,边疆不能再有任何变故,这时候需要有人镇住那群满脑热血的武将,为拨云见雾争取时间。 剑光偏转隐入云海,洛阳唤出阎罗面具,庄重的戴在脸上,勾动九幽道纹,虚空洞开一线,鬼门大开。 入鬼门,尽虚空,洛阳飞身落在轮回境的小广场上,封堵鬼门的数百柄青铜长戈左右散开,露出无际的黄泉路与蜿蜒的三途河。 洛阳收回天剑,毫不遮掩行迹,向望乡台上的老婆婆挥挥手,隔空传音,道:“婆婆,婆婆,好久不见,您又漂亮了。” 听闻呼唤时孟婆恰好收回汤碗,继续盛汤的动作微微停顿,面无表情,平寂的心却有了波动,无需回头也知道来者身份,整个六界敢这么叫她的也就这一个。 “你小子还真是实用主义,有事才想起回来,这般光明正大,就不怕守旧一脉把你生吞活剥了?” 洛阳摇摇头,不理会孟婆前半句话,轻笑道:“怕,哪能不怕,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来轮回境了,在这可没人敢动我。” “他们不敢动你,你小子也小心些,人在做,天在看,大罗境的雷劫可不讲情面。” “没关系的,实在不行我就去酆都渡劫,道消前做些好事,下辈子说不得还能转生为天才。” “呵呵,别装模作样了,说说吧,你家长辈叫你来问药都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宝贝?” 问药?长辈? 洛阳有些不明所以,随机应变道:“家里长辈说了,有您在无需给我准备什么宝贝,那些老家伙不敢动我。” “哼!清虚还是旧时模样,铁公鸡,许进不许出,老混蛋!”孟婆不满的嘀咕着,撑起汤水递给身前转身者,传音道:“那药在徐家,他们来了,你多加小心,这次想对付你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洛阳轻笑着点点头,回身望去,背后紧锁的鬼门再度缓缓洞开。 书生打扮的中年鬼灵走下门前石阶,迈着四方步,将腰间的王者令牌亮给兵戈方阵,在两侧兵戈的注视下施施然走到洛阳身前,装腔作势的躬身作揖,不经意间将一枚须弥戒掉在地上。 “大人,您的芥子掉了!” 洛阳望了眼地上的芥子,探手收入掌间,微微把玩,好奇的问道:“看先生模样料想是智多之辈,何不猜猜这戒中都有些什么?” “晚辈斗胆揣测戒中的应该是买命钱。” 剑眉一挑,洛阳歪头望向轮回境中百鬼,故做糊涂的问道:“买命?买谁的命?一切可都是明码标准,从不赊欠。” “在下关元,徐王幕僚,您说徐王要买谁的命?至于价码,齐国够不够啊?” 98.断罪一剑压地府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流云拂过,花海摇曳,如似赤红波浪,渐行渐远。 四下悄寂,长戈方阵更显肃穆,关元边说边靠近洛阳,最后六个字虽是轻声耳语却与当空滚雷相差无几。 洛阳压着心中震惊,神识投入须弥戒,不出意料的,一方玉玺孤零零的悬在虚空间,四壁无暇,剔透温润,隐有国运龙气,上雕金龙,栩栩如生,底刻八字,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确是大夏颁给七国的玉玺之一,凭此玺可招引齐国国运,那怕当国君主是一凡夫俗子,只要玉玺在手,身在国都,亦可诛仙弑神,斩妖屠魔。 “是比不错的买卖,指人吧。” 洛阳握住天剑,在关元身边挽了个剑花,看看若有所思的文士,又道:“先生可要看清,千万别指错了,此间孽障若算在我头上,只要我一日不死,你徐家可就一日不得安生!” “不敢,不敢。” 关元维持着风度,脸上洋溢着如沐春风的笑,缓步走近台前,扫过平原上毫无神智的群鬼,抬手指向那个刚刚踏上黄泉路的白衣的青年。 轮回境外翻涌着灰蒙蒙的雾气,能挡去外界窥视却不会影响地府中人视线,洛阳遥遥望去,那青年负手而行,龙行虎步,完全不似其它鬼灵的浑噩模样,脸色惨白,眉宇间的自信格外耀眼。 “确认是他吧,先生可要看清。” “不会有错的,阎罗大人,请!”关元微微摇头,侧手虚引,示意洛阳尽情施为。 洛阳退步停剑,扫视着周围的鬼灵,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现在使徒的踪迹。 事出反常,洛阳更加小心,心中藏势尽放,提剑落入轮回境,探手抓向徐子悠,想把他收入鬼面带回人间。 雾动,十方悄寂,突闻霹雳惊弦,三点寒星自百步外瞬息而至,逼的洛阳不得不收回手掌,挥剑替徐子悠挡下剩余两箭。 瞧瞧阎罗背影,徐子悠勾起嘴角,拉开距离,右手提推,拍出九条丈许青龙,当空旋游,直向洛阳脊背,后脑而去。 青龙湮灭残象,长吟着消失在云霄深处,洛阳悄无声息的隐入浓雾,金灿剑芒亦消失不见。 此间变故早有意料,饵现不见网,问题必然出在饵上,逆天改命,这种事于地府而言真的算不了什么。 “乾元无极,拨云见日!” 敕令声落,一道符光自鬼灵间腾空而起,素白毫光驱散迷雾,将黄泉路照的纤毫毕现,幽影散尽,洛阳的身形清晰的出现在徐子悠面前。 “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徐子悠背后浮起九根赤色龙枪,踏步抓投,两柄龙枪化为两道弧光,似陨星般左右撞向洛阳。 隐于百鬼间使徒趁势再度开弓,一气十九箭,将洛阳所有的避躲空间尽数封锁,这两枪,洛阳不接也得接。 退无可退,洛阳藏剑虚空,剑吟轻颤,天剑势扶摇而起,拔剑挥斩,凭空盛放一抹夺目剑光,斩尽龙枪,搅碎箭矢却不伤百鬼分毫。 天际的毫光渐归黯淡,退散的灰蒙雾霭愈加浓郁,徐子悠探手握住一柄龙枪,闪身挑刺,撩散大片迷雾,洛阳早已消失在原地,十方死寂,百鬼混行,远方的奈何桥若隐若现。 幽都徐府,半亩荷塘,千莲怒放,画廊蜿蜒,碧瓦亭台,花香弥漫,亭中玉人轻摆红袖,素手棋子混为一色。 白子落下,黑子气绝,伊人抬起臻首,巧笑嫣然,柳眉明眸间沉淀柔情,轻声慢语,婉转若琴,轻灵如瑟。 “五帝布局,七王合力,料想那阎罗是插翅难逃,多亏了徐家的牺牲,矢墨,您可真是我的大英雄。” 相对而坐的青年无声笑着,墨发披散肩头,梳理整齐,锦绣袍角随风轻动,牵着伊人素手,无心棋局,更无心荷塘金鳞,心中只有眼前的倾城伊人,愿为她付出一切。 “阎罗命丧黄泉路,断罪一剑成绝唱,子悠劳苦功高,本王定要好好奖赏于他!” “矢墨,好文采,不过子悠年少有为又身为君主,若在再加赏赐奴家怕他自高自大,德不配位,易误入歧途?” “言之有理,此间事了,依你……” 徐矢墨轻轻点头,刚欲询问伊人见解,墙外偷听的黑衣少年越过墙围,踏着莲花落入池中亭阁,凝视着蝶紫沫的祸国容颜,冷声怒斥,“好你个毒心妇人,子悠可是替你蝶紫家挡灾才甘为鱼饵,你不思报答还则罢了,竟还要加害于他,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徐家好,我徐家一日不亡你心难安?” 伊人闻声而泣,悲戚幽咽,听的徐矢墨不由眉头一紧,心好像被一张大手攥紧,不由怒目横眉,遥指少年,斥道:“逸蓝,你抽什么风?沫儿也是为了子悠好,担心他少年气盛想磨磨他的性子,你怎地能这般误解她,快道歉!” “哼!徐王矢墨世无双,我呸,明明就是见色忘义之辈,明知你无意棋局却还盘盘斩尽杀绝,你以为她爱你?糊涂鬼!我羞于你为兄弟。” 难平意气的少年转身拂袖而去,期盼着守旧一脉不会重蹈酆都覆辙,期望着他们这次能彻底扼杀阎罗这个妖孽。 这个人族记仇,卑鄙,无所不用其极,天资高绝,若是不死,日后灭的必然是徐家! 徐逸蓝不愿徐家得罪洛阳,奈何现在的徐王被美色迷了心智,不复曾经的多智义勇,泯然众鬼矣。 黄泉路上,灰蒙雾霭归于平静,徐子悠于原地负手而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目光审视百鬼,除了前后暴露踪迹的三百使徒外一无所获。 两三徐家子嗣护在紫蝶身侧,泰煞极宗天鬼纹凝为甲胄、刀兵,全神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被护着的伊人也收起强弓,举手抱架,双手一前一后,掌间镰刀一正一反,锋刃上的紫蝶鬼纹散发流光。 剑出,雾霭轻飘,剑落,两三护卫同时倒下,一刃断喉,不露响动。 紫蝶眯起眸中,旋身挥镰,紫蝶腾空,凌厉光圈斩破雾霭,四下空空,一无所有。 “所有人注意,阎罗可能在紫蝶小姐附近,速速支……”话未言尽,剑光自背后贯穿关元胸腹,剑气迸发,魂飞魄散。 徐子悠抬头望向鬼门广场,少年白衣飘然,提剑踏步,下一瞬已出现在自己背后,素白剑上跳动着锋锐的剑芒,静静悬停在肩头。 “跟我走,不然你得死!” “好快的瞬影步,阎罗确实厉害,不过你无法强求于我。” 言罢,徐子悠歪头撞向天剑剑锋,洛阳急忙抽剑退开,趁此空隙徐子悠抬手凭空一点,灵宝画卷徐徐展开,画上孔雀明王无比神异,弥漫的五色光辉更是流闪旋动,耀眼夺目,将灰蒙蒙的天空映为五彩颜色。 不等徐子悠攻击,洛阳再度隐入雾霭,来无形影,去无音踪,即使是五色光辉都未能捕捉到丝毫行迹。 “小心,他的狩猎开始了,尽量聚集在一起,单打独斗谁都活不下来!” 徐子悠的声音透过传音符落入众鬼之耳,落单的使徒渐渐聚拢,握持着双镰的紫蝶却隐入雾霭,孤零零的走远。 雾霭起伏,紫蝶回身望去,见空无一物匆匆转身回眸,阎罗鬼面与胜雪白衣映入眼帘。 “你不该掺和这些事,豪离一生孤苦,除了我们就你一个挚爱,你不能死,得活着。” “这个仇不仅是你一个人的,阎罗,我们每个失去至亲至爱的鬼灵都时刻准备着,为了掀翻守旧一脉,义无反顾!” 紫蝶向洛阳挥动双镰,洛阳不出手是因为顾及,她出手也是因为顾及,同洛阳厮杀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她可以死,但不能白死,死前必须得在那腐朽的巨兽身上射下几箭,划上几刀。 残影如烟雾散,洛阳抬手将少女打晕,握着天剑,难平心意, 如果没有守旧一脉,如果没有两界山的那一战,或许现在豪离已经和紫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墨祁也如愿当上了像夫子那样的教书先生,萧盈儿也不会哭泣,那一夜陨灭的数十个家族或许得到了复兴…… 可惜没有如果,豪离同紫蝶生离死别,隔着世上最远的距离,墨祁的书被烧为灰烬,笔上沾染着血色,萧盈儿在黑暗中挣扎着,那数十个家族也毁在明君刀下,尸骨未寒! “杀!” “杀!” 无需战鼓声声,萧凡最后的冲锋声在洛阳耳边回荡,洛阳不由张口应和。 声落,黑衣洛阳散入神魂,眸中闪过红芒,眉宇间平添无数戾气,杀意犹如腥风血雨,同尽断万物的天剑之势席卷十方。 孟婆手中的汤碗微微摇晃,溅洒出些许汤水,嘴角微微勾起,在那刹那脸上没了时光潦草的痕迹,“嘿嘿,皮娃子长大喽,未来有盼头喽……” 彼岸花怒放的夺目,使徒沉默着冲向洛阳,各样的残象前后破碎,瞬影步对瞬影步,一人一剑对三百使徒,朦胧的黑雾起起落落,总是掩不住那得到璀璨的剑光,使徒一个个的倒下,这场杀戮也只是开始。 断罪一剑压地府,忤逆鬼灵谁得活? 99.赐死不谢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切云断雾,剑华璀璨,黑蚺鬼面碎成两半,沉入黄沙,蓝袍使徒高高飞起,重重栽入云雾,渐被花海吞噬。 洛阳抬手将挡住视线的两缕长发撩开,衣衫破碎,剑不染血,扫视着一众踌躇不前的使徒,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瘆人冷笑。 眼前哪有什么使徒,有得只是群待宰的羔羊,求生不得,赐死不谢。 黄泉路外,拓跋同瞎眼老者并肩而立,凝视着浓雾深处的剑修,神情肃穆。 “三叔,那孟婆是什么身份,竟敢封锁黄泉路阻拦你我。” “你无需知道太多,记好,永远不要忤逆她,无论她说什么,不论她做什么。” “那阎罗……” “等下次吧,机会还有很多。” 老者捋了捋长须,袍袖轻动,带着拓跋破界而去,徘徊在一众使徒心头的压迫感尽数散去,第一个不择手段逃跑的鬼灵出现,随后使徒阵营似坠水油锅,顿起轩然无数。 闽龙、钱鬼互相看看,抖手向阎罗残象射出两柄飞刀,相继破空而去。 飞刀穿过残象,没入两个拖刀而走的使徒后心,洛阳眸光微动,闪身出现在闽龙身前,不言语,不留情,藏势拔剑,一刃断喉。 钱鬼不理会兄弟的绝望眼神,催动符箓,眨眼消失在黄泉路外,蜷缩在死寂的巷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要闭上眼,那道名为断罪的剑光便会当空浮现,只要微微出神,阎罗好像就在背后。 闽龙倒下的情景不断重现,仇恨渐渐同恐惧纠缠在一起,倏尔化为歇斯底里的疯狂。 “你不让我活,我叫你们都死!” 声落,钱鬼服下长生药,取出一枚玉符,道:“我决定了,加入你们,不过我有个条件……” 黄泉路上的大部分使徒四散遁去,出身卑微的小部分使徒一拥而上,为了名为长生的药,争先恐后,以命搏命。 百宝落下,背身丈剑的少年残象碎成流光,白衣剑修冲入敌群,剑光勾折,眸光无情,周围鬼灵相继倒下,似镰刀斩过的枯草,默默无声,飞散魂魄。 徐子悠站在原地,看看大孔雀明王图上的五色光辉,神情庄重起来,面对那锋锐无双的天剑失了必胜把握,即使过去孔雀一族凭这五色神光在六界战争中独领风骚,即使这神光可翻手落百宝,覆手屠神魔,这一战也未必能胜。 那剑太锐,那势太利,那人太强,那心太冷。 瞬影步动,周遭惊现数十残象,天剑挥落,五色神光应声而破,洛阳拍开迎面铁拳,剑指点出,徐子悠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嘴角淌下一抹鲜红。 “身为人皇却与异族为伍,你得死!” 天剑再度扬起,藏剑势动,金色剑光直入云霄,晃的孟婆眯起眼眸,让她忆起太古纪元的些许往事,那时人族好像也有个类似的剑仙,剑意如天,斩皇无数…… “大孔雀明王,疾!” 徐子悠看看洛阳的淡漠双眸,咬牙引动五色孔雀扶摇直上,转身向人道轮回夺命狂奔。 神逸孔雀卷携着五色神光撞向空中的夺目剑光,滚雷声响,剑光微微停滞后继续斩向轮回境。 孟婆提起一滴汤水,点在洛阳眉心,璀璨的剑光顿时消散。 洛阳恢复神智,对孟婆歉疚轻笑,探手将卷起的画卷收入掌中,催动瞬影步再度挡在徐子悠身前。 “雷电风霜,杀!” 四柄飞剑腾空而起,一岚风缭绕,一霜雪飘舞,一焰火翻涌,一雷霆肆虐,四剑排列成线,齐齐斩落虚空。 洛阳迎着剑光踏步向前,天剑轻挥,前后斩飞四柄飞剑,横过剑刃,用剑身重重抽在徐子悠胸口。 徐子悠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四柄仙剑坠落天际,正好钉在徐子悠身侧,画地为牢。 “跟我走,别逼我下死手,有你没你的区别就是我能不能多喝一壶酒的问题,你不想我少喝这壶酒,对吧?” 徐子悠捂着胸口缓缓起身,见洛阳步步逼近,再度催动四口飞剑,低吼出声,“杀!” 飞剑浮起,未待斩出,一抹素白剑光横贯八方,徐子悠踉踉跄跄的栽倒在地,鬼躯被扯入阎罗鬼面。 洛阳对孟婆躬身作揖,闪身遁入虚空缝隙,折返人间。 孟婆无声轻笑,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方才的一切都没放在心上。 传讯符闪过流光,徘徊在幽都街头徐逸蓝停下脚步,犹豫良久才读取符中信息,意料之中的失望席卷心灵,同难平意气化为无穷杀机。 齐国玉玺丢了,关元死了,徐子悠被抓走了,齐国没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蝶紫沫,这个女人她该死! 王府荷塘闪过流光,徐逸蓝去而复返,望望小鸟依人的蝶紫沫,冷声开口,“大哥,关元死了,子悠也被阎罗截住,计划失败了!” 蝶紫沫心中一凛,依旧面不改色的同徐王深情对视,明眸间沉淀默默柔情,缠缠绵绵。 徐矢墨情难自已,对弟弟的话如若未闻,眼中也只有爱人,心里也只有爱人。 心急如焚的徐逸蓝攥紧拳头,举拳砸向徐世墨嘴角,希望能够打醒兄长,希望能让他变回过去叱诧风云的徐王。 “不要,都是我的错,不要伤害矢墨!” 蝶紫沫暗自冷笑,旋身挡在徐矢墨身前,消瘦的身形在徐逸蓝的拳头前显得更加纤细单薄。 沉迷的徐矢墨陡然醒转,探手轻易接下弟弟重拳,甩手将弟弟丢尽荷塘,居高临下,怒目横眉。 “你要干什么?这是你未来嫂子,你想犯上作乱?” “矢墨,别这样,都是沫儿不好,徐家不该为沫儿如此牺牲,沫儿深感大恩,实在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三生相报。” “沫儿,这同你没关系,都是下面人办事不利,你莫要伤心。” 徐逸蓝狼狈的落入亭间,紧盯着柔弱的少女,怒声冷斥,“蝶紫沫,我知道蝶紫家同守旧一脉的关系,也知道你内心里打什么主意,今日左右撕破脸皮,我就把话说明白了,这次是徐家最后帮你,往后你离兄长远些,若再被我发现你同兄长有所往来,我必杀你!” “不要,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离开矢墨哥哥的!” 蝶紫沫满脸慌张的抱紧爱人的熊腰,眸光露出满心恐惧,声音带着颤音,却异常坚定。 这可是她登临绝顶的重要棋子,哪能轻言放弃? 100.拔剑向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荷正举,碧池如镜,徐逸蓝横眉而语,满是杀机的话音绕梁不绝。 “好,你仗着我兄长偏爱为所欲为是吧,我确实没法动你,但有人能动你,我倒要看看蝶紫家能不能挡住阎罗,我倒要看看你这蛇蝎心肠的女子死于几更!” 闻声,徐矢墨不由皱紧眉头,再次将弟弟丢入荷塘,冷哼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胡作非为,给我滚,远远的滚!” 徐逸蓝发泄似的一掌拍塌自己的院落,转身决绝而去。 蝶紫沫勾起嘴角,抬头在徐矢墨的嘴角轻轻一吻,两对眸子中闪动着同样的紫蝶鬼纹。 齐地靠海临山,往来多富贵商贾,民风奢靡,国都临淄更甚四境,近些年更兴妖仆拍卖之风,狐女、鲛女价愈万金,被视为权财象征。 作为大人物,身旁若没异族少女服侍皆觉面上无光。 今夜的红鸾阁依旧人满为患,通明灯火,彻夜笙歌。 身形富态的斯文中年男子向楼上走去,端着酒杯,哼着小调,期待着同方才得来白狐女的一夜春宵。 轻轻推开双喜木门,身着嫁衣的绝美狐女缓缓起身,举止皆妩媚,颦笑皆动人,看的徐翔失了神。 “我们都是圣神的孩子,我们的降生肩负着圣神的使命,如果需要,我们可以生命换圣神荣光不朽,如果必要,我们愿以骨血垫定神国辉煌!” 白狐女眼中闪动着粉色光辉,道道黑色雾气融入徐翔体内,酒杯落地,徐翔清明的眸子化为粉色,收敛痴笑,端正神情,认真的重复道:“我们都是圣神的孩子……” 白狐女满意的点点头,待徐翔念罢探手将他拉到床边,弹灭灯烛,此夜无话。 剑光横渡万里河山,险死还生的徐子悠盘坐在鬼面空间,估算着阎罗的战力,无声轻笑。 就算他还是三花聚顶的齐国君主,凭借大孔雀明王图和风岚四剑都未必能与之一战,想胜阎罗除非在齐国国都,借助气运与守国法阵方有三分胜机。 虚空闪过流光,洛阳分出神识遁入鬼面,望着徐子悠,冷声问道:“齐国究竟是怎么回事?齐秦边陲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子悠从容的抬起头,看看洛阳面容不由摇头苦笑,道:“枉天下人都在比较昆仑小师叔和阎罗的剑,殊不知两者竟是一人,洛阳,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骗得天下人好苦!”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洛阳走近徐子悠,眯着丹凤眼,身侧悬着素白似月的天剑,杀机如狱。 “边陲那里的线索断了吧,若果你杀了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等着战争爆发,那时会有无数黎民死于战乱,六国不死不休,人间都会因这一战彻底落败,再不可能有机会同神魔妖鬼争锋,那怕是昆仑临世。” “条件!” “去临淄再说。” “我想想,对,齐王的女人叫风铃对吧,世人皆知她是个绝世美人,倾城倾国,我却知她不姓风,姓凤,有一半凤族的血脉,你说凤族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选,斩草除根还是斩草除根?” “卑鄙!” “彼此彼此,徐子悠,我劝你看清你的位置,你不过是个阶下囚,使徒对付阶下囚的手段你可能不清楚,我来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就六个字,无所不用其极。” “罗天秘境归于昆仑所有,这是我的筹码之一。” “不够。” 洛阳摇摇头,搓搓手掌,脸上尽是贪婪,徐子悠这小子好东西很多,昆仑现在很穷很穷,得敲,狠狠得敲。 “驱逐齐国仙盟,事事以昆仑仙门为主,皇族子嗣皆为昆仑门徒,年年纳宝药,岁岁祭香火,仙门一切事于齐国有绝对优先权,甚至高于地府!” “恩,有一点点心动,还得让我去趟齐国国库,再顺道查抄些许贪官污吏,清剿十数无良富家。” “成交!” 徐子悠一口答应,心中安定,他不怕洛阳开口就怕洛阳不开口,齐国国力不如秦国,地府内忧未解更不可能为齐国对付书院,现在的齐国比另外五国更需要昆仑仙门,临淄比什么时候都需要剑仙。 “我总感觉我亏了,还能加价吗?” “可以,只要能渡过这一劫,齐国就是昆仑的,你也清楚现在的地府,守旧、维新两脉内斗不休,没可能争得过昆仑。” “怪不得徐王以你为饵,原来你动了改换门庭的心思。” “不,改换门庭的不仅是我的心思,也是……” 言至于此,徐子悠的魂体陡然闭目瘫倒在地,心口凭空多出一支无形羽箭。 洛阳眉头紧锁,刚欲再度开口忽地变了脸色,神色匆匆的消失在鬼面空间,看看头顶覆压万里的墨色雷云,夺命逃窜。 惊雷震动穹宇,紫电接连落下,素白剑光宛若风暴间的飘摇小舟,挣扎久已,避过重重电光后迎面撞上一道紫电,歪歪斜斜的坠下云霄。 遍布嶙峋怪石的干涸河谷急速放大,洛阳御剑再度飞起,避过几道紫电后极为狼狈的滚入山林,取出金光咒符全力催动。 璀璨金光将洛阳包裹在内,两道紫电前后落下,将洛阳炸飞,劈落。 “钉头七箭书诛鬼,定云锁雷咒杀人,好样的,给老子等着!” 低吼声散入雷音,洛阳探手握住天剑,仰头望望不断翻涌的墨云,欲拔剑向天。 雷海又怎样,剑意天意,区区雷海还敢逆天不成? 徐王密室,蝶紫沫轻笑着收起七箭书,勾起嘴角,移步盘坐在徐矢墨身前,双掌相对,灵力串联,雷海下的情景映入识海。 乌云盖顶,白衣飘然,那束发年纪的少年狼狈的避躲着电光,剑上积蓄剑势愈加锋锐耀眼。 “小小宗师竟想斩开雷海?还真是痴人说梦!” 两只紫蝶翩迁而起,徐矢墨调起灵力,应和着蝶紫沫施展术法,璀璨雷光蓦然劈落,速度比方才快了不止一倍。 泰煞极宗天的雷法不比天宫、武当山的差上分毫,阎罗不过是个小小的宗师修者,以此法杀他,无异于碾死一只蚂蚁! 天剑的素白色剑身缓缓隐入虚空,洛阳闭上双眼,天剑法催动到极限,狂暴的灵力自天门涌入,奔涌于四肢百骸,须臾化为灵力灌入天剑。 金色剑光愈加夺目,惊雷不断轰击在金光咒符上,点点涟漪汇连在一起,一道细纹凭空出现。 与此同时洛阳剑势攀至顶峰,天剑挥落,狂暴的剑气斩入雷云,琼霄震动,洛阳被震飞数百步,落地时近乎握不住天剑,空中的雷云亦消散小半。 “再来!” 少年再度催动藏剑术,天剑之势升起落下,道道剑光落向雷云,护体金光上的裂纹逐渐扩大,雷云亦逐渐缩小…… “给我灭!” 素白天剑再度斩落,空中的墨云亦降下数道紫电,金光咒同雷海前后破碎,洛阳被高高轰飞,重重砸在河谷间,身上尽是烫伤,不灭魔焱缓缓流淌,少年倔强的挣扎起身,催动符箓遁入地下,阎罗鬼面闪动流光,换了副模样。 蝶紫沫睁开眼眸,嘴角缓缓淌下一抹鲜红,明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吆,小弟弟比姐姐想象中的还要威猛呢,真叫人心痒痒,不过没关系,越值得期待的果实吃到时越美味,夺了徐王的雷法,再夺了你的剑和阎皇的道,这六界之中还有谁能成为我的敌手?那时的日子,想想还真是寂寞呢……” 月色动人,穹顶上的繁星与街头的百里花灯争奇斗艳,馄饨、面条、酒气的香味混在风中,随着摆柳,随着清波,引人流连。 书生轻摇掌中画扇,身着锦绣白袍,头戴玉冠,温润如玉,一副翩翩君子模样,走街串巷,迈着四方步走进一间酒楼。 见有客人上门,伙计从头到脚打量一眼书生的装扮,换了副献媚模样,卑躬屈膝,陪笑着招呼道:“这位爷,几位?” 书生倨傲的审视着酒楼中的情况,似乎很不悦这嘈杂吵闹的环境。 伙计亦擅察言观色,不待书生开口,伸手一引,轻笑道:“爷,楼上有雅间,请您移步,跟小的来!” 书生满意的点点头,跟在伙计身后上到二楼,步入雅间,望了眼怀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不满的摇摇头,一挥画扇,道:“叫她出去,另外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就说他家乡人来了!” 伙计一点头,招呼着琵琶女向外走去,无多时,富态的老掌柜脚步匆匆的走进雅间,仔细看看走廊情势,回身关好门扉,在门框上一拂,阵光将雅间遮掩封锁。 “见过阎罗大人!” “起来吧,把最近齐国的事给我说说!” 洛阳舒服的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盯着掌柜的神情变换,像这样的探子很难保证忠诚程度,他们提供的情报大部分都需要洛阳亲自辨别真伪。 “自齐君崩后,太子徐若易突发重病,深藏东宫不出,皇后风铃不得不垂帘听政,虽有司徒檀全力辅佐朝政清明,但文武群臣多有非议。” “燕赵楚魏先后屯兵边境,但碍于秦国兵锋,并未轻举妄动。” “左相倪光拥兵自重,昨日殿上引十四臣弹劾司徒檀,逼得老相告老还乡,此后朝野情势一边倒,隐有造反之势,右侍郎暗中同魏国使臣书信往来,兜售齐国各项情报机密……” 洛阳将大小消息尽数听完,挥手道:“下去吧,有人问你尽管实话实说,他们不会难为你。” “谢大人!” 掌柜躬身作揖,再抬头时已不见洛阳踪迹,雅间的阵法亦被打开。 101.打柴与游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南亭山坐落齐国腹地,密林苍翠,少有野兽,多有寺庙、古迹,是散心的好地方,也是打柴的好地方。 晨钟暮鼓,诵经声随花香欺负聚散,彼此熟识的樵夫三五成群,贪恋着无名花香,享受着姣好的阳光,听着鸟语,互相说笑着,无忧齐君生死,不虑明日是非,并非山中人,却进修行事。 山的另一边,朴实的农家少年独自默行,不时提起柴刀,卖力挥砍着心仪的枯老树枝,动作麻利,看上去不比有经验的樵夫的差。 零散的枝条不断落在少年脚上的破草履边,无多时便将那少了一截灰色裤腿挡住,少年停下柴刀,看看满地枯柴,笨手笨脚的扎起柴捆。 日头逐渐火辣,伴着几声取笑,两三樵夫路过,为首一人瞧瞧少年的柴捆,笑道:“娃娃,这么打结半路会散,来,下次这样打结。” 说着,大叔走到少年身前,看看少年的额头、手掌,轻笑着扎好绳结,不多言说教,之后没事人似的归回人群,跟一众老伙计向山下走去。 “教会了,这么快?” “当然,娃子聪明着嘞,一点就通,以后必然大富大贵。” …… 洛阳挠挠变出来的长发,看看手掌,摸摸额头,轻声笑笑,走上那两担大雅的柴捆,未待挑起,三道流光落在身前,光辉散尽,露出庐山面目。 两男一女,白袍霓裳,俊美倾城,眉心的赤红神纹不时闪动流光,代天巡视,是为游神。 洛阳将手中柴刀丢开,抱拳躬身,礼节周全,无可挑剔,不想给这三个东西借机发难的机会,刚摆脱地府,实在不想再惹上天宫。 “探花白子墨见过三位上神。” 为首神子点点头,看看洛阳手掌,眯起眼眸,好奇道:“你既有功名在身为何不入仕为官,造福一方百姓?胸怀才学却与打柴虚度年华,不觉心中有愧?” “上神有所不知,在下年前入仕为官,奈何为百姓得罪权贵,几多打压陷害,幸有恩人相助,勉强保下性命,穷困潦倒,也只能以打柴为生。” 洛阳轻声作答,眼观鼻,鼻观心,不卑不亢,尽现一身傲骨,将落魄探花形象演绎的栩栩如生。 “哎,世事无常,我来问你,临淄什么方向?” 神子点点头,随意回了句,无心同一凡人闲聊,无比生硬的切入正题。 洛阳侧身指向临淄方向,轻笑而答,“这边直行,靠海,富足,有皇宫的城池便是。” 神子打量几眼周围草木,再问道:“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怪人怪事?” 洛阳摇摇头,“回上神,闲日如旧,未有波澜。” 神子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漠,挥掌拍向洛阳,就像顽童玩腻了蚂蚁,想随心抹杀。 洛阳无奈的撇撇嘴,身形虚闪,翻手取出柄三尺青锋,虚按剑柄,御空而起,凝视着三个轻笑玩味的天神,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不擦肩而过,井水不犯河水?” 身着霓裳的女神皱起秀眉,素手挥动,轻声喃喃:“肃魂冰莲!” 三千冰莲凭空怒放,下一瞬无尽花瓣同三九冬风扫过山林,古木芳草瞬息冻结成冰,在阳光下闪动着夺目的光。 洛阳缓缓拔出长剑,随手一斩,丈许剑气斩破寒风,卷携碎冰杀向三神,未用拔剑术,更没用昆仑剑术,怕被三个游神发现继而引来无数麻烦。 游神在屠魔卫中算不得高端战力,但能力确分为棘手,如若身死,所见所闻都会通过神纹传送给典狱长,临淄的情势万分混乱,洛阳可不想再把执刑长与司主引过来。 神女素手虚引,被剑气卷起的寒气飘摇化为晶蓝色冰龙,将洛阳的剑气抹去,另外两个神子自神格中唤出金银铠甲,长刀,左右杀向这个奇怪的凡人,璀璨的刀光一上一下掠过山林,落叶纷纷,古木前后倾倒。 洛阳腾身避过夺命刀光,在枝头上闪转腾挪,翻手洒出一把符箓,电光爆炎一时将两个神子淹没。 神女眉头手掌一翻,印法未成,便见洛阳抖手甩出数十个纸包,各色粉末遍布虚空,经过山风一吹,瞬时散满山林。 神女大惊,手上印法一变,三道波光粼粼的水幕化为光球,见三神护在其中,忌惮着外界的彩色药粉。 “瑶,解开咒法吧,不过是一堆毫无意义的药粉,于神无害。” 金甲神子轻声说着,手掌轻挥动,狂风将山间粉尘吹散,露出层峦叠嶂与万丈明光,至于那个唯唯诺诺的人族早就没了踪影,连带着树下的柴刀碎柴都一同消失在林间。 “这个人族不简单,看剑术道法是出身小宗门的,这些对付我们的方法可能是他自己研究的。” “确实没错,从他用符箓、药粉时有些迟疑,不过走的倒是很干脆。” 银甲神子和神女一前一后的说着,望着沉吟思虑的金甲神子,等他一锤定金,决定小队下一步的具体动向。 金甲神子沉默了许久,看看周围上的痕迹,总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的异样感,似乎他遗忘了某些很关键的细节,无论怎么努力都想不起具体内容。 “瑶,你能找到他吗?我总感觉这个人很不简单,很值得我们探索。” “没问题!” 神女轻轻说着,手捏印法,眼中闪动这璀璨的明光,深林间凭空出现无数黑色的脚印,方向各异,虚虚实实,难辨真伪。 “狡猾的人族!” 神女轻声说道,全力催动瞳术,仔细搜寻每一排脚印的方向,不觉繁琐,乐在其中。 临淄皇宫沉浸在悲戚死寂中,飞檐碧瓦间沉淀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天真的公主不复轻笑,宫闱间也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徐翔脚步虚浮的走向深宫,眼圈青黑,哈欠连天,似乎没了精气神,穿着颇厚的锦衣,颤抖的手掌藏在袍袖间,眼中不时闪过粉色流光,心中尽是狐妖的嘱托。 “支开东宫护卫宫女,独自面见太子。支开东宫护卫宫女……” 102.指驴骂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走过汉白玉桥,行尽古色甬道,重兵把守的东宫出现眼前,徐翔停步原地,喘了口气,抬手擦擦额上虚汗,大踏步向哨卡走去,无视禁卫军的轻声吆喝,直入东宫,眼中的粉光愈加夺目。 临近宫外,徐翔停步,看看无人的院落,身躯颤抖的更加剧烈,两道黑雾自体内涌出,聚而化为狐妖模样,身着锦绣宫裙,青玉凤钗管束青丝,明眸粉红,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魅惑天成,叫徐翔看直了眼。 “辛苦了,我的宝贝,今晚奴家会好好犒劳你的,至于现在,好好守住门哦。” 狐妖对自己的哈巴狗吹口气,转身步入深宫,行走间周身黑雾充斥宫闱,昏死的太子猛地睁开双眼,傀儡般的起身,跪在狐妖身前,三拜九叩,痴痴呓语。 “见过主人,主人安康,千秋万代,永恒不死。” 狐妖满意的点点头,翻阅着徐诺易的记忆,搜寻着关于罗天秘境的一切记载。 层峦叠翠,百花迷眼,俄而风起雨疾,穿林打叶,挫败花草无数,三游神静默在雨幕中,周身闪动着朦胧的毫光,将细密的雨脚阻隔在外。 瑶轻笑着走在前面,压着心头的欢喜,循着花草翠叶的指引,渐渐走近那个显有人至的隐秘山洞。 金甲神子瞧瞧深邃幽黑的洞口,向瑶比了个手势,翻手成印,眼中闪着夺目金光,轻易望穿重重山岩,紧盯着那个守着干柴打盹的慵懒少年。 “动手,水龙咒!” 令下,三游神同时掐捏法印,藉着山间癸水灵气,三条张牙舞爪的水龙腾出云雾,未等攻下那洛阳已然冲出山洞,身形几个起落消失在林间。 “追!” 散开水龙,三游神兵分三路,紧紧跟在洛阳背后,不时捏法印借水势惊雷攻向洛阳。 几道惊雷落下,震耳欲聋,夺命狂奔的少年行至崖边,三游神前后跃出深林,印法变换,九条张牙舞爪的水龙腾空而起,呼啸着撞向崖头少年。 瞥了眼万丈悬崖,洛阳有气无力的轻叹一声,舔舔嘴唇,将手中长剑丢到身前,高声喊道:“上神手下留情,在下投降,投降!” 八条水龙凭空散去,唯瑶的水龙化为一滩清水,重重泼在洛阳身上,将衣衫整洁的少年泼成落汤鸡。 “打柴的,跑呀,你不是很能跑吗,你不是能飞吗,你怎么不跑了?” 瑶眯着美眸,掩藏着危险的眸光,缓缓走近洛阳,掌间闪动流光,凭空出现一柄六棱重锤,看模样大抵有千斤之重,同瑶纤细的单薄身形很是不搭。 “既然神女有命,小的不得不从,告退!” 洛阳轻声笑笑,剑指虚引,御剑破空而去,瞬息消失在飞云之上。 “站住!” 不待金甲神子出声,瑶化为一线碧色遁光紧随洛阳之后,破开云霄,没等寻见少年踪迹便被一剑鞘抽在后脑,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见瑶坠落云霄,两神子兵分两路,一救下瑶女,一全副武装的冲上云霄,望着万里云海,寻不得洛阳丝毫踪迹。 金甲神子瞧瞧悄寂旷野,望向雨中的层峦叠嶂,传音道:“这个人族很不简单,不管他为什么三番两次手下留情,我们都不能再继续追下去了,为了瑶,我们必须得活着。” 另一神子点点头,护着瑶渐行渐远,所有的神都可以死但瑶不行,她是天宫的希望,没有他,飞升群神将永远不得自由。 游神隐迹,大雨暂歇,洛阳轻笑着遁出虚空,哼着小调向临淄而去,阎罗鬼面随心变化,千面千相,最终定格为耄耋老者模样,身着灰色儒衣,如果手中有教尺古籍的话简直同书塾中的教书先生一模一样。 万木吐翠,精神抖擞的教书先生倒骑毛驴,咿咿呀呀的哼着不怎么出名的戏剧,林间鸟儿止不住的轻啼,不喜老者的大俗之音。 毛驴走走停停,渐渐穷尽不好走的山路,芳草轻动,花香飘散,数十黑衣仙差自林间落入山道,哼唱戏调的老头惊的大叫一声,不留神跌下毛驴,护着脊背痛处,不敢开口痛呼,颤抖着挪动身体,却扯到伤处,动弹不得。 “老人家免礼,最近可曾见到什么奇怪人事?” 跌坐在地的老头嘴角抽了抽,深吸口气,回道:“前些日子东边山上射出一道极光,无多时便消失在天空,除此之外倒是一切如旧。” 仙差互相以目示意,点点头后驾云而去,未曾理会跌坐在地的老者分毫,任由他自生自灭已经是无上恩赐。 “众仙”走远,老头张口对着那闷头吃草的驴子破口大骂,言辞花样百出,骂了半响却无一句类似。 “指驴骂仙,洛阳,还别说,你小子挺会玩啊。” 书生自山野走近,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老头,白衣飘飘,笑眼眯眯,露出口整齐的白牙。 老头声音一顿,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书生,似有所思,沉吟片刻后问道:“见过先生,老朽年岁已大,不少事都记不清楚,实在忆不起先生。” “呵呵,还给我装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他们叫回来干掉你?” 书生收敛笑容,翻手取出一把纸扇,兜头砸落,风声呼啸,惊的驴子拔腿就跑,无多时便消失在山野之间。 那耄耋老者瞪大了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书生模样,目有不甘悲戚,隐含浑浊老泪,似心有牵绊难以放下。 纸扇顿在半空,书生骤紧眉头,取出三枚铜钱向天上一掷,山风轻卷,铜钱前后落在老者身边,成三角形,将老者封在其中。 老者无奈的撇撇嘴,起身站直,对书生抱拳躬身,似要行礼,背后却掠出一抹夺目剑光,一柄六尺小剑破空而出,直取书生眉心。 “定!” 书生轻喝一声,将小剑定在原地,歪头望着洛阳,饶有兴趣的问道:“装啊,怎么不装了?” 洛阳不屑的撇撇嘴,确未变回原样,只是沉默着取出柄长剑,凝视着书生眉眼,未放出丝毫剑意却令书生收敛了轻笑。 “别动手,别动手,仙盟确实同昆仑势不两立,不过我认为当下关头理应一致对外,毕竟人间都没了,昆仑同仙盟也就都没有意义了。” “想结盟?很简单,离我远些,别耽误我赶路,这就是结盟了,至于其他的事,相信我,让我一个人来,对你我都好。” 洛阳学着越女模样,花里胡哨的收起长剑,转身向临淄走去,没走几步,方才离去的一众仙差折返回来,刀剑出鞘,法宝流光,毫不留情的攻向洛阳周身要害。 平静的山谷泛起疾风,洛阳唤出天剑,执拿挥斩,一道夺目光圈凭空扩散,仙差坠入山野四处,断裂的刀剑法宝尽染血红。 天剑敛形,隐去身形的书生再次出现在洛阳身侧,望着山野间一道道黑雾,面色凝重,道:“昆仑封山不是坏事,最少没被这些恶心的东西侵蚀进骨肉,不然仙盟的今天就是昆仑的明天。” “他们从何而来,又有何等目的?” “没人清楚,因为仙盟至今没抓住一个活口,他们似乎凭空出现的一般,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潜伏进各个势力,明面上他们是你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叔,实际上他们是披着羊皮的恶狼,装腔作势,为的就是在需要的时候咬你一口。” 洛阳剑眉一挑,被书生说的有些毛骨悚然,好奇的问道:“仙盟查不出来?” 书生摇摇头,轻舞掌间画扇,解释道:“查的出来又能怎样?有的已是一方巡查使,牵连甚广,牵一发动全身,有的仅是不足为虑的小喽啰,杀了一批就会有另一批,仙盟需要发展,不可能不收子弟。” “你来找我不会是好心的警告我吧?没别的目的?” “当然有,我要帮我个忙,我也可以给你回报,等价交易,互不相欠。” “说说看。” “你一路杀过去,有多少杀多少,打不过的我替你兜着,只要打得过的,尽管杀。” “哼哼,好处呢?” 洛阳眯了眯眼眸,冷笑着望向书生,这是个连环套,杀这群人即帮了仙盟的忙又给了仙盟找事的机会,书生不是那种喜欢将他人当傻子的角色,给出的好处必然是洛阳无法拒绝的。 “事成之后仙盟会将侍剑一脉传承奉上,并且还会告诉你一个人的下落,帮你找另一人的下落。” 洛阳停步,微微沉吟,摇摇头,道:“不够!” 书生哑然失笑,看看洛阳毫无退避之意的眉眼,撇撇嘴,道:“十年内,仙盟绝不对昆仑出手。” 洛阳点点头,转身盯着书生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最好说话算数,不然你应该清楚会面临什么。” “知道知道,使徒不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吗,说实话,我们家千百口人,就我一个会修行的,其他人都是凡人,所以我会拦住盟主的,那怕是死也必然言而有信。” 洛阳没在出声,身形确变为原样,取下阎罗鬼面,手拎长相思,背后跟着天剑,大步向临淄而去,这注定血雨腥风的路很不好走,所幸洛阳不是第一次走。 书生对洛阳笑笑,身形再度消失不见,答应了就要做到,既然说帮洛阳兜着那就要帮洛阳兜着。 103.最后一搏却七夕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苍茫云海,饮马渭水,是处黄芦,几许春风,羌笛幽幽,满散关山。 十数哨兵巡过幽定楼城,下意识望望城外空旷无垠的平原,警惕着随时可至的齐军。 关中腾起一抹剑光,剑吟清脆,灰衣剑修御剑的直上云霄,向着昆仑,须臾便入齐地,一路疾行,惊鸿影愈来愈快。 洛阳的剑更强,阎罗的剑也不差,就剑术而言两者争锋相对,不分高低,但轮回境始终是地府的地盘,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洛阳良久不归,孔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去昆仑,便是一搏最后的希冀。 河山飞退,御剑穿阵,待昊日高悬时,玄策城港的传送阵漾起流光,孔州御剑直入云霄,风雷之音回荡苍穹。 忙活的一众伙计不由望着那御剑乘风的背影失神,心中念着拜师昆仑的大小姐,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修道之地酒食不知味道如何,可否称心如意? 出了玄策城,孔州的心情更加急切,不计灵力损耗,须臾横渡河山万里,御剑落入直奔琼霄峰,途径空空如也的凌霄峰,心中担忧更上一层。 “孔州师弟,掌门师兄同景岐师兄去焱凰山了,你可有事?” 李钦月盯着身前的无数玉简发愁,急敲棋子,难掩眉间疲色。 做掌教累做代理掌教更累,昆仑再度临世,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事无大小都得掌门决定,无数琐事,怪不得掌门师兄走时一副解脱模样。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去同那群不讲理的仙娥讲理…… 闻声,孔州调转仙剑,转而落入奕星宫,望望院中扫地的一众小弟子,快步走进内室,喊道:“快叫掌教回来,师弟去了地府,到现在都没有音信!” “奥,我当是什么大事,没事的,他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该回来时就回来了,无需挂怀。” “无需挂怀,他去的是地府轮回境,你当那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对我们确实不是,不过小师弟不一样,毕竟他是阎罗嘛,早些年阎罗可是地府圣子,地位不比阎皇差上分毫,地府于他可不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李钦月放下手中的两三棋子,拿起一枚符箓,微微浏览,不由出声长叹,拿起架上毛笔勾画起来,计算着如何建筑所谓的术数堂。 孔州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出声再问,“师兄,你刚才说师弟是阎罗?” 李钦月点点头,勾勒笔墨,一副建筑图纸制作完毕,轻吹口哨,神逸仙鹤落下云霄,好奇的望望孔州,轻轻鸣了一声,似在向李钦月询问孔州身份,它依稀记得,早年有个熊孩子,总爱拔鹤羽毛,这人同那孩子很像。 “别看了,你不认识他,把这个给子璇师叔送去,快去快回,几天咱们俩有的忙。” 仙鹤点点头,暂时放下探知欲,将图纸收进须弥戒,振翅腾空而去。 孔州沉默了一会,看看渐渐陷入沉思的师兄,转身向殿外走去,洛阳的形象在他心中逐渐立体起来。 出身昆仑,却是地府最强的使徒,心诚于剑,却爱着一个不折不扣的魔族,不爱说话,比起团结行动更喜欢独来独往,偏执,有种莫名的自信…… 夕阳西下,漫天的醉霞映入书房,身着绯红宫裙的妇人逐字读着素手间的奏折,秀眉不时皱紧,细细思索着,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要总览大局,不可目光短浅。 “皇后娘娘,倪相在外求见。” 内侍轻轻唤着,抬手敲敲门,沉思的佳人抬起头,暂时将手中奏折放下,看看天色,取出一瓶药水打开药封,轻抿樱唇,整理好忐忑心情,出声唤道:“宣!” 内侍点点头,望向殿下的桀骜模样的中年人,轻声唤道:“宣倪相觐见!” “谢主隆恩。” 浓眉虎目的男子大踏步上前,几步走近御书房,左右看看,道:“你们下去吧。” 内侍眉头一紧,刚欲开口正好望见倪光满怀杀机的眸子,心中的话烟消云散,转身带着一众宫女离去。 御书房前陷入死寂,倪光得意的勾起嘴角,推门进殿,望望案后的倾城绝色,装模作样的躬身一礼,轻声问道:“敢问陛下可做好打算,是愿做我的人,还是愿成先王的鬼?” 风铃从容一笑,将瓶中怪味药液一饮而尽,大笑着将药品掷向殿下的臣子,道:“却七夕,鹊谷女医护身守贞之物,倪相,本宫就在这,你敢叫本宫成为你的人吗?” 倪光眉头一挑,望望红毯上的药品,轻嗅药味,踏步抓起风铃的手臂,盯着那形似喜鹊的红纹,恼怒的举起手掌在风铃脸上重重一扇,喝骂出声:“贱人!贱人!” 风铃压住心头怒火,放声大笑着,如癫似狂。 子悠走后许多人都变了,不过她永远都不会变,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只属于徐子悠,她只爱他,不论生死。 “你又在想那个短命鬼,是不是?我那里比不上他?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为什么你喜欢他不喜欢我,就因为他是君,我是臣?” “爱需要理由吗?” “啊!……” 臣子抓狂的咆哮着,将碍事的书案踢翻,眼中尽是凌厉的杀机与不甘,想疯狂的占有她,但碍于却七夕不敢付诸行动。 “风铃,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的确,碍于却七夕我不敢动你,但旁人敢,待我登基那日你就是我犒赏三军的礼物,那群将军会好好怜惜你的!” “我与大齐共存亡,国破人死,你不会得到我的,永远不会!” 风铃轻笑着扶起书案,将笔墨纸砚摆正,认真的批阅起奏折,毫不在意倪光的阴鸷目光。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此生爱他,不悔! 池水缥碧,千丈见底,锦鲤空游无依,鱼鳔轻动,两三蝴蝶落在天师肩头,眼睁睁望着游鱼脱钩而逃。 似睡非睡的天师睁开双眸,望望那条脱钩的游鱼,破界传音,唤道:“漏网入海,金鳞化龙,龙主教,慎重行事。” 海底盘坐的邋遢老者点点头,浑浊的眸子泛起凌厉的寒芒,扫着齐国的地图,手掌缓缓握紧,沉吟良久,依次取出十二枚传音符,挥手催动,冷声喝道:“不惜代价截住洛阳,杀无赦!” 104.输赢恩仇都算闲话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禁宫门开,驶出马车装饰寻常,雕花木窗洞开一线,露出倪光的阴鸷双眸。 许是适逢其会,许是命中注定,脚步虚浮的徐翔正好走出宫楼,顶着一对青眼圈,贪恋着炙热的烈日,枯瘦的手掌不断颤抖着,精气神好似风中残烛,一吹即灭。 倪光眉头轻挑,好像看到什么腌臜物般猛然关合车窗,闭目养神,徐翔的背影于心头挥之不去,倪光愈加心神不宁,沉吟片刻,轻声吩咐车夫,道:“转司徒府!” 车夫调转马头,马车走入过闹事,在门可罗雀的相爷府门前停下。 倪光轻笑着推开朱红大门,大踏步入院,打量着葡萄架下打谱的老头,轻咳一声,道:“昔日此地人满为患,达官贵子皆来讨教学问,现在他们人呢?” 司徒檀放下棋谱,洗杯斟茶,声音坦荡,“皆已拜入相爷门下,都是识时务者,却没一个俊杰。” “太子的情况跟徐翔脱不了干系,你不可能不清楚他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你一直置身事外,稳坐钓鱼台,难道你也想换一口锅吃饭?” “我不过洞玄修者,有心无力,只能期盼那句古语,人在做天在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说着司徒檀看看倪光,再道:“天道好轮回,倪老弟,慎行!” “我已打点好一切,心有成竹自然无所畏惧,有什么可慎的?” “阎罗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有的人想杀你跟你是谁,做了什么,有没有上下打点等等都没关系,只要他想杀你,你就得死!” 声落,小院陷入死寂,郁郁葱葱的葡萄叶将整个葡萄架遮掩得严严实实,火辣辣的阳光落下,仅仅透出几缕金灿灿的微光。 司徒檀继续打谱,倪光沉默下来,望着那茶,那棋。 的确,阎罗是他过不去的坎,王侯将相也好,功名利禄也罢,一切都需要活着,若是死了,什么都没了意义。 “给我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麻烦。”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你我都是用嘴皮子说话的人,阎罗不一样,他是用剑说话的人,想阻止他,唯有强过他!” 倪光一愣,大笑着拍拍手,走近司徒檀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大智若愚的老头,轻声道:“天地自古就是冤家,你说天子能不能压得住阎罗的剑?” 司徒檀将手中的棋子放下,审视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情势,抿着嘴唇,沉吟良久,摇摇头,道:“天宫的价很高,一个齐国恐怕吃不饱……” “如果加上罗天秘境呢?” 司徒檀探手落子,黑白情势瞬息逆转,“够是够了,不过动作得快,快则生,慢则死。” “为什么要帮我?我可是国贼!” “齐国是人间的齐国,无论国君姓什么,无论背后的支持者是谁,齐国只能是人间的齐国,绝不能是外族的国度,魏国的悲剧,有一个就够了!” “谢了……” 倪光象征性的拱拱手,转身向府外而去,脚步从容,心中的不安宁散了,反手将敞开的府门关好,感觉院外的阳光很是明媚,素日不喜的雀鸟也分外可人。 倪光走远,司徒檀笑呵呵的捏起一枚棋子,看看棋势,从容落子,局势再度一变,风起云涌,临近死局的白子被彻底盘活,有着无数种可能。 人生如棋,世事如棋,不至收官,谁又能知黑白胜负? 夏蝉喧嚣,青螳隐觅在叶间,镰刀般的前肢缓缓举起,复眼隐藏杀机,缓缓靠近一无所知的鸣蝉。 洛阳叼着青草,笑眯着丹凤眼,提着长相思,嗅着鲜花,心怀怜惜,这片山野很好,可惜很快便会被玷污…… 树影轻移,一魁梧仙差蓦然掠下枝头,黑纹大环刀高高擎起,罡气迸发将相差制服扯碎,一身肌肉棱角分明,如壁上山岩。 树后百步,身形枯瘦的长臂汉子弯弓搭箭,三支利箭如深草游蛇,及至洛阳身前才腾空而起,三点寒星,钉向眉心、两肩。 箭矢透过残影,魁梧仙差匆匆收敛刀势,持刀身前,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缓缓靠向手握长弓的枯瘦仙差。 徐九虽然也会玩刀,不过比起阎罗这种行家里手,他的那两下子都不如花拳绣腿。 “为什么要加入他们,受制于人还是志同道合?” 洛阳在鬼魅般出现在徐九背后,长相思虽然未出鞘但壮瘦仙差皆不敢轻举妄动,二人都明白,这个距离能避过洛阳一剑的修者不少,不过徐九并不在此列。 “杀!” 沉默片刻,徐九陡然抡动长弓,眼中尽是决绝,寒光乍现,洛阳挥剑斩断长弓,长相思悬停在徐九眉心前,歪头望着魁梧修士,悬停在徐九眉心前的长相思散去剑芒。 “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可以利用那雾气自我了断,你们不行,世人皆言求死易,求生难,我可以向你们证明,他们是错的。” “受制于人!” 徐九低吼着撞向长相思,洛阳闪身踏步,一剑双杀,尸身未待倒下,一波又起,数百仙差呼啸着掠出山野,将洛阳团团围住,挥动刀枪剑戟,御动镜轮象印,武器法宝皆非凡品,众人眉眼各藏杀机。 “人族叛修洛阳,杀人夺宝,奸烧掳掠,无恶不作,罪大恶极,现依仙盟法令,将你就地格杀!” 身着锦衣的俊秀少年自天际落下,手握羽扇,扇子一面法印,一面道纹,轻挥慢舞间腾起些许流炎,弥生热浪滚滚,模样同传闻中的五火七禽扇相差无几。 洛阳收回视线,不等众人出手,长相思猛然出鞘,天剑势化为剑芒,金色明光闪耀明灭,挥刺撩斩间带起狂暴剑气,欲图利用镜印象盾挡下剑气的两三仙差倒入深林,眸中失去光彩,残躯被浓厚的雾气吞噬,渐渐化为雾气的一部分…… “风疾雨疏!” “千岚顿破!” “千罗象星!” …… 数百修士各出一招,剑气流光绚烂苍穹,无数法宝呼啸着掠过山林。 洛阳从容避躲,不时递出一剑,剑光璀璨,劲气肆虐原野,片刻功夫又有数十个修者高高飞起,折戟沉沙,心爱的法宝剑器皆破碎成片,浸染血尘。 “一队甲木,乙火,二队镇守戊土,三队乙木,壬水……” 见围攻收效甚微,手握火扇的俊逸修士踏前一步,四盘八卦徐徐展开,喝令一众修士各占位置,阳生阴克,布局间腾起一只神逸火凤,双翼展开,澎湃凤火遮去小半穹顶。 隐于暗处的书生看看洛阳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抛起手中的铜币,准备出手。 这凤火燎原阵势倒是不足为惧,但若配上管子柒手中的凤翎驭火扇,珠联璧合下发出的火焰可焚江熔山,此等火焰远不是一个宗师能挡下的,那怕这个宗师来自昆仑,那怕他是洛阳。 “凤翎驭火扇,疾!” 铜钱未落,管子柒仰天长啸,掌中火扇迎风暴涨,轻轻挥动,火凤腾空而起,轻鸣着冲向洛阳。 洛阳将长相思交于左手,探手握住背后的天剑,入云光剑骤然斩落,将那不可一世的火凤劈成两半。 细碎的流炎落入山野,凤火燎原,满山碧色渐被吞噬。 管子柒掌间印法变换,八丈火扇倏尔抬起,山间火焰被收入阵中,双凤展翅,仰天长鸣。 暑气更甚往昔,洛阳压下身形,金白两色剑芒缠绕双剑,不等火扇挥落闪身冲入敌阵,断罪剑落,两道夺目剑光贯穿阵盘,半数修者前后倒下,凝聚当空的火凤不攻自破。 “死,你给我死!” 管子柒再度催动火扇,未待唤出火凤被魔剑割断喉咙,怒目圆睁的倒进灰埃。 长相思归鞘,天剑归回背后,洛阳歪头看看书生所在的位置,探手将当空飘落的火扇握在手中,轻声问道:“这扇子算谁的?” 书生探手握住铜钱,蒙上双眼,挥挥手掌,告诉洛阳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天地之道,非阴则阳;圣人之教,非仁则义;物之性质,非柔为刚……” 洛阳大笑着继续向前,诵着《冲虚真经》,白衣飒沓,胸怀浩然,满面春风,当此世,输赢恩仇都算闲话,少年郎,就该纵意潇洒,自由来去。 向临淄的路还很远,吟诵经声微顿,天纵风流的少年再度停下脚步,原野那头,各做锦绣衣衫的十一子弟并肩走近,眉目中沉淀着杀气,腰间背后的法剑青锋徐徐出鞘。 十二枚流光熠熠的玉符碎了一枚,海底邋遢老者睁开双眸,眯眼望望齐秦边陲,破界传音,唤道:“拦路屠城,开坛调虎!” 幽定关客店,三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眼中同时闪过红芒,前后起身,其中一人看看城西秦国军账,悄无声息的遁入地下,另外两人望望渐渐向西的昊日,嘴角勾起残忍的笑。 晚霞渐散,孔州不耐烦的起身,唤起惊鸿影,刚欲离去一只仙鹤悄然落下,好奇的望望孔州模样,轻鸣两声,似再询问孔州身份。 “我,孔州,早些时候我们在奕星宫见过。” 仙鹤点点头,双翅轻展,数千剑光当空而落,不循阵法,以力压人。 孔州眉头轻挑,刚欲还手却见那仙鹤取出一封书信,羽翼带起流炎,眼中尽是狡黠之色。 孔州一咬牙,御气硬抗下漫天剑光,被炸得鼻青脸肿,很是狼狈。 一出心中恶气,仙鹤仰天轻笑,将书信交给孔州,转身震翅而去,来去匆匆。 “卑鄙小鹤,仗势欺人,给我等着,没完!” 孔州思虑着报复手段,打开书信却是面色大变,匆匆御剑而起,急归幽定关。 105.论剑十一谪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倦鸟归巢,最后一丝光明被黑暗吞噬,黄沙飘扬,朦胧月色描的漫天繁星璀璨,幽定城中仅有的两颗老树披着夜纱,精神抖擞的哨兵走过树下,浓密树冠间亮起一双血眸。 邪修取下面具,枝叶轻移,对一众哨兵背影露出抹狰狞冷笑,右手五指垂下,近百条晶莹丝线垂下树梢,落入哨兵窍穴,左手指头轻动,同样被丝线控制的黑衣人跃下树梢,挥刀斩向小队长。 “什么人?” 队长低吼一声,想拔刀出鞘却无法控制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刀斩在自己身上,尸首两处。 “混蛋,敌袭,敌袭!” 副队长低吼着拔出长刀,同黑衣人对攻几招后身体陡然一滞,亦被长刀斩去首级。 刀锋染血,邪修望望不远处靠近的齐军,嘴角勾起,手指舞动,控制着树下的“傀儡”们再度战在一起,那黑衣人左冲右杀,将整支小队屠杀殆尽后转身掠向城门。 “贼人,哪里走!” 战吼凌云,身着重甲的虎目悍将提起手中长枪,迎风掷出,将没跑出多远的黑衣人钉在街头。 范应侯领着众军紧跟在悍将身后,将奄奄一息的凶徒围在其中,火把通明,悍将上前将黑衣人面巾撤下,盯着那熟悉的眉眼不由眯起眼眸,散发出无尽杀意。 “王将军可识得此人?”范应侯轻声问道,心有不详。 王韬点点头,压下杀意,轻声回道:“他加屈阐,镇西大将军田禹的心腹,我与此人多次于战场上争锋相对,难分高下。” 范应侯猛地攥紧拳头,看看义愤填膺的军士,喝令道:“封锁消息,将他压入将军府,增添哨卡,外松内紧!” “得令!” 一众军士散开,范应侯望着押解屈阐前进的小队,悄声道:“将军亦知齐国情势,内忧未解,不可能于此时间妄动刀兵,我们需要保持克制。” 王韬轻轻点头,扯扯胸甲,看看前方的弟兄,长叹道:“我何尝不知其中情况,但比起我们说的,士兵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今晚的事他们只会记得齐人又杀了他们的弟兄,至于别的,又有几人愿想?” “确是如此,竭尽全力吧。”范应侯环顾关隘,朦胧月华下皆披迷雾,不由心中自语:“孔州啊孔州,你何时才能回来?那齐天剑仙之后真能挽起狂澜于既倒吗?” 一路沉默,走街串巷,待归还将军府,王韬屏退左右,挑亮屋中灯光,提剑守在门口。 范应侯带好兽皮手套,细细在黑衣人身上摸索片刻,不无意外的取出一张勾画线条的图纸,走到灯烛下燃尽。 “那是幽定城图吧。” 王韬虚按剑柄,紧盯着被范应侯点燃的画纸,心有猜测,挑拨离间后那能不火上浇油? 范应侯避重就轻,边为屈阐处理伤口边说道:“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幕后黑手想让我们做什么,想让我们知道什么,陛下想赢,想横扫六合,我们就得耐得住寂寞。” “他能救得活吗?幕后黑手想必很想他死,最好是死在我幽定城中。” “看天意,如果救不活,就将他烧了,今晚他没来过幽定城,我们那支小队也不是被他杀的,放心,他们应得的一个子都不会少,只要他们的家乡还在大秦治下,他们的家人便会衣食无忧!” “呵,你怎么敢保证那群人不会中饱私囊?” “我不敢保证什么,我只知道君主的意志不可忤逆,有的人存在是因为陛下想让他存在,他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不会轻触逆鳞,文官总是比武官更惜命。” 无名原野,风吹草低,十一仙盟谪仙在洛阳身前十步外站定,为首白发青年抱拳一礼,轻声道:“洛阳道友,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昔日昆仑封山元凶有六,地府便是之一,今日洛阳道友不如就此停步,赏我们几人一份薄面。” “面子,面子值几分钱?有人出了高价,要你们的命,我实在无法拒绝。” 洛阳微微摇头,探手抓向天剑,白发青年双臂陡然发力,数百根牛毫银针似骤雨飞溅,将洛阳周围数步尽数覆盖。 洛阳勾起嘴角,瞥了眼少年袖内的炼器造物,抛起长相思,探手握住剑柄,拔剑挥斩,尽断漫天牛毫针,动作写意,气定神闲。 剑势落尽,人群的最后的侏儒少年踏步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出现在洛阳背后,探手抓向天剑,手掌临近剑身刹那,陡然旋身退开,眯着三角眼,道:“这剑偷不得,有灵!” 白发少年点点头,轻弹十指,银针掠过虚空,带有风雷呼啸之音,所过原野被犁出十道壕沟。 身形健壮的浓眉少年趁势纵身掠起,擎狂刀,斩千机。 洛阳握住天剑,未等动作,队伍最后的佝偻的少年踏前一步,四盘展开,无形光辉扫过虚空,洛阳的动作一顿,错过了出剑的最佳时机,只得暂避锋芒。 狂刀落下,地动山摇,平整山野被斩出道一人深浅的壕沟,远远的两三山石更被刀罡湮灭,化为漫天飞灰。 洛阳站在十一人背后,饶有兴趣的望着那个身形佝偻的少年,道:“刚刚那是值符乱空阵?” 少年点点头,额头上尽是虚汗,面色苍白,赞叹道:“不愧是昆仑当代小师叔,当年我师父定住齐天象时可没这么大损耗。” “得了吧,你们几个,报上名来,想必应该不是什么没名气的猫狗吧?” 洛阳一仰头,目光扫过十一个少年,皆是宗师,想必都是幼麟榜上有名的角色。 “到是我失礼了,莫怪,莫怪。”白发少年抱拳称歉,伸手虚指动作迅速的侏儒,道:“神行无影戴明。” 侏儒向洛阳一抱拳,虚指提刀少年,道:“断江狂刀王傅。” 少年咧嘴大笑,轻挽刀花,向那佝偻少年一仰头,闷声闷气的说道:“点星术士刘奕。” 刘奕对洛阳笑笑,看看白发少年,介绍道:“惊雷针影穆雷,记住我们几个就好,其他人排名太低,不配被你记住。” 洛阳点点头,对剩下几人却无轻视之意,提剑俯身,论剑十一谪仙。 106.斩的就是谪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孤狼啸月,流云压低,山野间的倔强古木倒入灰埃,夜风清凉,可调众口的千百花香被焦烧味取缔,再难弥漫山野。 洛阳缓缓提起天剑,扫过众人眉眼,神行无影戴明第九,断江狂刀王傅第七,点星术士刘奕第三,惊影雷针穆文第二,这四人都是幼麟榜上的有名天才! 是天才又怎样?大丈夫带三尺剑,斗的就是天才,斩的就是谪仙! 几缕破叶飘过,穆文抬起手指,指缝间的飞针闪动流光,眉眼间尽是唏嘘遗憾,遥望着战意凌霄的少年剑修,长叹一声,道:“有些事我们没得选择,请吧,洛阳兄。” 话音落下,五根飞针破空袭出,声压惊雷,眨眼间出现在洛阳身前,戴明、王傅一左一右同时杀到,横刀穿掌,前后扫过逼真残象。 刘奕掐指推算,眸间闪过流光,转而向前扑出,洛阳的枭首一剑落空,金色剑芒闪过虚空,刘奕身后的四个仙差一同跳开,身形凌空变换,身法千奇不一,横生幻影残象无数。 洛阳眸子微微动,将四人身形变化尽收眼底,动作再快一重,欺身压近,双剑一快一慢,一刚一柔,同身前修者互递几剑后陡然变换节奏,两个修者未能适应突变节奏,刀兵落空,被一剑断喉。 “散开!” 穆文高声示警,抖腕弹指,飞针汇集成河,眨眼扫过虚空,荡起沙石无数。 洛阳旋身提剑,借剑气微阻针流,如翠叶乘风般蓦然腾起,避尽千针后飒然落地,未待动作刘奕猛地睁开双眼,布局展开,压的洛阳动作一滞。 王傅、戴明趁势闪身攻至,退无可退的洛阳只得提剑斩向狂刀。 金戈之音炸响,原野凭空浮现数米深坑,洛阳一路败退,戴明依仗速度紧追不舍,抖手洒出药粉,手掌轻划动,在洛阳手臂斩出一道血口后抽身而退,无声讥笑。 血蛭邪毒,见血封喉,长生药和幼麟榜第一的位置,探手取之。 穆文瞧瞧洛阳手臂伤势,不敢大意,扶助近乎虚脱的刘奕,目光扫过剩余五人,冷声喝斥,“还再等什么?一起上,他不死我们都别想好过,别忘了任务失败的下场,那可不仅仅是生不如死!” 提及失败下场五人心头一惊,齐齐打个冷战,低吼着催动器法,各展奇术,打算同洛阳拼死一战。 “定山印,疾!” “镇江印,疾!” “雀灵剑,泯月轮,三叠念印珠,疾!” 两枚山岳般的大印当头压下,飞剑月轮在前,三颗璀璨明珠在后。 洛阳压低身子,将长相思插在身前,强行稳住身形后挥斩天剑,身形顺势旋转半圈,明耀的剑光扫过虚空,身前崖上孤狼长啸,背后的法宝尽数陨落凡尘。 五名仙差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未等稳定脚步,夜色间背身执剑的风流剑修消失不见。 风起剑动,白影如鸿,光影勾折,仅仅两个照面,再斩谪仙有五,十一个幼麟榜上前百的修者仅剩四人。 轻挽剑花搅碎灰埃,洛阳抬头瞧瞧得意洋洋的戴明,好奇道:“你在得意些什么?因为奸计得逞,还是以为那种不堪一击毒可以杀死我?” 穆文面色一变,看看戴明,后者难以置信的盯着洛阳手臂,那里刀伤早已愈合,肌肤红润,没有丝毫中毒迹象。 “大枯荣转轮长青剑道?好个卑鄙无耻的剑修,藏得够深的。” 戴明气的跳脚,刘奕挣扎着站直,苦笑着服下一枚丹药,连声叹息,道:“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 洛阳没理会戴明、刘奕,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眉眼间尽是被欺骗的恼怒。 他用的是不灭魔焱,并非大枯荣转轮长青剑道,不过为什么要告诉戴明呢?做个糊涂鬼吧,省的下辈子聪明总被聪明误。 “所以你们最开始的计划就是利用他们七个为饵,引我上钩,趁机下毒?” 穆文点点头,看看洛阳的气恼模样,好奇道:“你该不会真把我们当作走投无路的豪侠了吧?昆仑剑仙,呵呵,还真如典籍记载的那般赤子童心,人尽可欺!” 百丈飞舟临近圣山,南诺跃落飞舟,盘坐在舰板上,紫眸流光,看见的赫然是穆文众人的得意嘴脸,不由心生担忧。 洛阳紧紧握住长相思,闪身出现在王傅身前,魔剑流光,重重斩在王傅提起的刀身上,金戈之音未落,戴明闪身而至,双掌挥动,五颜六色的药粉随风飘舞,侵蚀土石,湮灭残草。 “退!” 一声轻唤,王傅、戴明前后退开,刘奕、穆文同时上前,惊雷紫电同漫天针影前后贯入药粉。 澎拜极光翻卷而起,电光针影皆被斩碎,劲气碰撞厮杀,灰尘扬起落下,南诺的不由握紧拳头,捂着胸口,更是担忧洛阳的情况,有种不过一切去寻他的冲动。 闪身避过电光,洛阳不由皱着剑眉,感知着心中沉甸甸的思念,深吸口气,再睁开双眼时已摒弃一切思绪,只想尽快结束战斗,让南诺尽快放下心来。 “来,战!” 王傅低吼着冲入灰尘,洛阳丢开长相思,举天剑迎敌。 刀剑相交,声嘹旷野,戴明不由暂时封闭听觉,抬头望去,漫天金灿剑光渐渐压下剔透刀罡,王傅举着满是裂纹的残刀,竭力调转灵力,咬牙再度抗住洛阳一剑,未等放松心神被突起剑光斩飞,如飞星般坠入旷野,犁出一条齐腰深浅的壕沟。 破空声起,洛阳回身提剑,扫落百根飞针后藏剑虚空,直视着面色铁青的戴明,轻声道:“这一剑,杀你!” “无能鼠辈,只会虚张声势,尽管放马过来!” 戴明举起手臂,含胸拔背,双膝微沉,无视同洛阳间的百步距离,眨眼出现在洛阳背后,手掌轻勾,指尖化为碧色。 “千毒泯魂!” 手掌渐近洛阳脖颈,背身而立的少年陡然转身,藏剑出鞘,一抹极光闪耀夜空,目有希冀的戴明倒飞而出,碧色的指爪距洛阳脖颈仅差毫厘。 咫尺之间,却如天堑。 凌厉剑气散入山风,赤雨零零洒落,神行无影戴明,斩! “完了,死了,死了,都死了!” 刘奕不断掐算的手指顿住,不顾穆文阻拦冲向洛阳,四盘展开,八门旋动,呼唤风雨雷电,金水火土木五行道术不断攻出,仰躺在壕沟中的王傅勉强起身,纵身高高跃起,举残刀,斩凌霄。 退是死,进是死,左右是死,比起默默无名的陨落,王傅更愿意倒在洛阳剑下,将自己最后的光辉尽数盛放,照亮一片夜空,虽仅有刹那,却也死而无憾。 风起云涌,洛阳提剑冲出尘埃,轻轻挥去剑上如焰金芒,缓缓站直。 背后数百道璀璨剑光分割虚空,灵云焱、崩天雷、紫罗风切……有名的,没名的道术尽在剑光下敛去辉耀,山野虽有百花,但最引人的永远是最美的。 断江狂刀王傅,点星术士刘奕,斩! “到此为止吧,你,准备好了吗?” 洛阳侧身望穆文,天剑斜指狼藉山野,背后几许金色光点伴着声声狼嚎随风飘远。 “活着挺好的,洛阳,好好活着!” 穆文满是愁绪的轻轻一叹,平举双手,缓缓闭上双眼,等洛阳给他个痛快的。 “懦夫!” 洛阳不屑的冷哼一声,刚欲斩杀束手敌酋,穆文忽地勾起嘴角,抖擞弹指,一根飞针径直贯穿洛阳左肩。 与此同时,天剑撕裂虚空,径直没入穆文体内,一剑穿心。 遁虚符坠落在地,半闪流光,洛阳抬头直视着穆文,觉查到眉宇中的难以置信,笑问道:“你以为我会躲?” “可你为什么不躲?” 穆文歇斯底里的再射出几针,残影消散,洛阳丢开天剑,任由他悬着身后,剑指招引,长相思归鞘落在掌间。 惊影雷针穆文,斩! 风正帆悬,南诺莞尔轻笑,紧握的手掌缓缓松开,捂着心口,无声自语,“等我。” 洛阳脚步一顿,望望无云的长空,喜人的明月,笑容透着期许,泯去眉宇间留下的些许杀伐,道:“等你!” 剑光遁出昆仑,须臾掠过虚空万里,孔州御剑穿行在港口间的传送阵间,归心似箭,心急如焚。 惊鸿影飞掠长空,万里河山飞速倒退,一路平寂,待越过骁盐城传送阵光时突发惊变,天际乌云汇集,陨落无尽火雨,磨盘大小的天外陨星争向陨落,雷蛇肆意长空,数十个土木傀儡同举铁拳。 孔州手捏剑指,灵巧的穿过火雨陨星,避过几道电蛇,细瞧阵法,取出两张符箓,丢向阵眼,剑气盛放,化为两只苍鹰搏击长空,阵盘破碎,诸多困局不攻自破。 隐而不现的数十邪修一拥而上,宝光璀璨,数十枚爆炎符当空炸开。 “雪泥鸿爪!” 一声长啸,惊鸿影冲出火海,孔州随手拍灭肩头的火焰,歪头看看紧追不舍的邪修,剑指虚引,灵力幻化为剑,道:“玉衡离天剑阵,启!” 四盘展开,三十三柄光剑落入九宫八卦,无穷剑气扫过虚空,紧追其后的两三邪修瞬息被剑光绞杀湮灭,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剩余邪修望阵却步,其中一人取出一枚传音符,道:“疾雨。” 海底盘坐的邋遢老道眉头一挑,向着齐国边境轻轻一点,数十邪修尽数身死道消,化为漫天黑雾被狂风拂散。 107.不负无闻岁月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披星赶月光,万里河山退,心中忧国民,如画景不闻。 剑光穿过云海,孔州望望目之所及的平寂边陲,松了口气,刚欲归回关城,喊杀声与呼救声传入耳边,嘹亮刺耳,激起满腔侠气。 惊鸿影坠隐深林,孔州看看不断撕扯少女衣衫的悍匪,扬眉剑动,两三光剑斩入深林,将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就地格杀。 惊心动魄的鲜红浸染衣衫,养在深闺的少女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不由惊呼一声昏倒在地,好看的玉容被血污沾染,衣裳破碎,倒是楚楚可怜。 “哎……” 叹一声红颜祸水多薄命,孔州飞身落入深林,举目环顾,绯红色是这片山林的主色调,骏马四蹄被生生斩断,跪伏在残草落花间,奄奄一息。 破旧货车倾倒两处,金银细软沾染鲜红,商队的几十人倒在山野间,无一活口,身着锦衣的老者背树而坐,歪头望着少女方向,难以瞑目。 再叹一声父爱如山,孔州上前合住老者双眸,将少女护在身后,剑断马命,光影成阵,引动符箓于方圆间燃起烈火。 生前难两立,死后却同归。 一死梦成空,善恶是非,恩怨情仇皆会忘却,愿此间人期盼来生吧,那是个新的开始,有无数的可能。 火势散尽,孔州对少女拱手而礼,轻声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为救你性命,勿怪,勿怪。” 言罢抱起少女,御剑乘风,向幽定关而去。 鸟语渐消,一道黑雾遁出大地,目送孔州消失在天际,取符传音,道:“天晴。” 斩过谪仙,洛阳的脚步亦为停下,比起前半程的龙争虎斗,当面车马,后半程路尽是阴谋算计,背后动刀。 清风吹过,洛阳单剑独行,前后斩杀仙盟十二谪仙的消息传遍齐国,激起轩然大波,成名的,没成名的都在跃跃欲试,皆想同洛阳论剑高低,收纳名利,不负默默那段无闻的岁月峥嵘。 是日,杨柳含烟,血雨腥风散尽,昊日高悬天际,洛阳提着长相思走进临淄城,忍受着一路的异样目光,寻了家看起来不错的老店,踏步进屋,唤道:“老板,一间上房!” 老板抬起头,瞧瞧洛阳模样,没等开口,店中陷入死寂,盘碗破碎声绕梁不绝,一张雕纹方桌破空而起,掷出方桌的魁梧大汉紧随桌后,左右变换身形,举拳护住上身要害,眨眼逼近洛阳,递出蓄势待发的强拳。 残象崩解,方桌砸破满柜美酒,剔透酒液翻涌而起,循着拳芒方向淋湿酒店墙壁。 魁梧壮汉收敛拳势,闪身出门,站在热闹的街头,眺望着屋檐上的束发青年,吐气开声,引得行人驻足。 “道出天书,剑出昆仑,身为昆仑仙门当代小师叔,临阵脱逃,怎对得起令师剑出齐天之名?” 洛阳没好气的翻个白眼,瞧瞧人群中跃跃欲试的群侠,起身站直,凝视着魁梧壮汉,道:“来历,年纪,姓甚名谁,可有婚配,一身本事可有传人?” “郢都人士,王獠,浪迹天涯,本事自学,无足轻重。” “死与此间,可心甘,能情愿?” “可!” 王獠低吼一声,刚刚举起拳头,一道黑影闪过,八尺大汉捂着脖颈倒下,闷哼良久才摇摇晃晃的挺起脊梁,向洛阳恭敬行礼,张了张口,声音喑哑,道:“多谢手下留情!” 洛阳微微侧目,见街头群侠少了大半,心情一松,笑道:“寻个不错的大夫好好看看,治好后多劝劝那些没事找不自在的角色,其实活着挺好的。” “是。” 王獠躬身一礼,踏步走入人群,紧握双拳,不断回想着方才的须臾光景,那剑太快了,无影无痕,无声无息,确是天下独一无二,无愧剑出昆仑之名。 洛阳走进客店,在店小二的引领下上至顶楼天字客房,躺在软床上,舒服的迷起双眼,把玩着近前的锦绣幔帐,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书生,你要是出尔反尔我非得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光影扭曲,书生现身屋中,自来熟的推开窗扉,瞧瞧倒映浮云烟柳的绝美河景,转身走近床边,取出两枚玉符递给洛阳,轻声道:“放心,放心,除非我死了,不然绝不会出尔反尔,给,这里是侍剑一脉的传承,别问我怎么来的,如何来的,我不能说。” “至于那人下落不好说出口,易引变故,所以藏在另一枚玉符间的棋盘中,李钦月能看懂。” “此外,自当下开始,仙盟会暗中帮你寻访沈花怜的下落,放心,用的绝对都是可靠的人。” 洛阳没好气的接过玉符,看看书生的眉眼,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能问的,不能问的书生都讲的清楚明白,滴水不漏,没留下丝毫空挡插话。 瞧洛阳一副憋气模样,书生怕他动剑,岔开话题,问道:“临淄现在很乱,据我的情报,齐相倪光暗中谋反,妖踪隐现,天宫的神也在往这边赶,若邪修在此间亦有谋划,便是四方混斗,你打算怎么做?” 洛阳展颜轻笑,从头到脚打量着书生,笑道:“你还真是个狡猾的家伙,看完我的剑术,打算试探我的性情了?” 书生微愣,说话前猜想过洛阳的所有反应,却从没想过洛阳会这般直白。 片刻沉寂,书生轻叹一声,轻笑言语,学着洛阳的语气,坦然快语,“哈哈哈,倒是瞒不过你,这盘棋很不好解,你就给我说说吧,不然回去我又得守着传讯符,几个晚上都不能睡个好觉。” 洛阳瞥了眼书生漏洞百出的虚假面具,歪头望向天际浮云,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是个简单的人,破局之法无非是顺生逆亡。” “够坦诚,不欺不瞒,无愧是未来的第一剑仙。” “没说没用的,你叫什么名字,我记住你了,你这人很不好惹,等以后和仙盟打起来,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在下诸葛灵,能被阎罗当作必杀对象,万分荣幸。” “诸葛灵,够……” “这名字挺好的,不像女孩名,我是真男人!” 108.风声雨声剑吟声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明月入窗,遮去七八星光,石桥肃穆,两岸百花齐舞,杨柳含烟,细碎浮光白描浅绘,波光沉淀光景静美,胜过人间无数。 夜游书生得见此景,翻手取来笔纸,润笔点墨,久久无法下笔,遂弃笔坐在河边,轻笑从容。 鸣虫不懂雅事,声入客店,床上盘坐的少年睁开双目,伸手唤出阎罗鬼面,覆在脸上,轻咳一声,唤醒柳下醉景的书生。 “告诉我倪光家在临淄什么方向?家仆、护卫都是群什么角色?” “嗯?” 诸葛灵回过头,发出声好奇呓语,再瞧瞧如画夜色,晃了晃脑袋,回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倪光于临淄有两处私宅,一处用以豢养门客高手,一处藏匿丹器术士。” “月入窗扉,你说是什么时辰!” 诸葛灵抬头望月,脑中尽是方才美景,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无奈取出铜钱,随手轻抛,看看花字排列,道:“向北行,第五条街后找地方埋伏即可,无需太久,所想之事自然不期而遇。” 洛阳点点头,瞧瞧再度为美景迷醉的书生,闪身隐入夜色,难察去向。 风起,河中泛起涟漪,美景不复,诸葛灵摇头苦笑,不满的伸个懒腰,叹一声清风恼人,闪身跃向北方,美景看不到了,还有场大戏可以看,一得一失,倒是不错的。 二更天色,一辆陈旧马车行出相府,雕纹木窗洞开一线,花香流入马车,迎合着不知何处的琵琶声,起承转合。 倪光依靠在窗边,轻轻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素白玉戒,思索着赵王的回信,考量取舍进退,比起洞开城关放任赵军入境肆虐更加倾向自己夺取皇权,以罗天秘境向各方势力谈判。 至于燕王所言齐国并入燕国之事倪光却是不做考量的,原因有二,燕国不可信是其一,齐国男儿不会放过卖国贼是其二。 脖铃清脆,陈旧马车转过街角,未等再度前行,一抹寒光撕裂夜色,素白剑气于街头呼啸而过,在平整的青石街上刻出一道数尺壕沟。 灰烟散去,朦胧的少年身影愈是清晰,一头漆黑短发,鬼面狰狞,手提一柄寻常宝剑,黑衣肃穆如夜,气机锋锐似剑。 车夫急忙勒紧缰绳,骏马停步,不满的打个响鼻,车夫眯眼打量着那张逼真的阎罗鬼面,心藏暗起杀机,冷声喝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是何方贼子,可知挡的是谁人车马?” “倪光,告诉我,预谋霸占前王后是真是假?你有心造反是真是假?” “确是不错,大齐巍巍千年,虽屈服地府却犹有气节,此时光景与温水煮蛙无异,与其慢性死亡我宁愿拼他个轰轰烈烈。” 倪光朗声作答,不急不缓,通过洛阳与车夫的对话,他大抵猜得到来人身份,不是使徒就是阎罗。 洛阳眉头轻挑,收剑归鞘,冷声喝道:“此刻,放弃你的计划,交还兵符,驱散门客、术士,安心做你的国相,我可以既往不咎。” 预先攘外必先安内,倪光这样的不确定因素要么祛除,要么斩杀,留给他的绝没有第三条路。 “对不起,恕难从命!”倪光冷声说着,轻敲车壁,示意车夫动手,境界不足三花,管他是地府使徒还是阎罗亲至,不论死生。 车夫勾起抹狰狞笑容,飞身站在马车前,双手捏拳,撤步抱架,周身窍穴闪耀星光,星象化甲护住周身要害,脚下发力,震碎几片砖石。 洛阳平静的站在原地,对峙良久,车夫率先发难,举拳攻向洛阳,直取胸口要害。 素白光闪过街头,耀眼夺目,洛阳缓缓压下腰身,踏步向前,金白流光前后散入夜色,洛阳手中的宝剑碎成几十块,前后落在街头。 车夫保持着出拳的姿态,怒目圆睁,风起,叶落,车夫蓦然栽倒在地,剑气透骨,尽断生机。 街头再度归回死寂,马车停在原地,尸身倒地声异常刺耳,倪光再次轻抚素白玉戒,提气破轿腾空,向那手中无剑的少年连续拍出两掌,转而轻轻飘落在破碎车旁,瞧瞧车夫伤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街头的大小阴影,暗中记入心头。 刘三可不是庸手,被一剑格杀,想必那神出鬼没的瞬影步占有大半功劳。 金色掌印当空陨坠,丈许大小,可遮星月,能塌阁楼,洛阳审时度势,从容取出一剑,飘退数十步,避尽掌力。 一声轰鸣引得万家灯火,空街两侧屋瓦轻颤,卷起灰尘无数,碎石如雨,敲打着门房屋瓦,不绝于耳。 洛阳踱步上前,须臾步出灰尘,提着新剑,目光淡漠,令人不寒而栗,倪光微眯眼眸,再出一掌,金光掌印裹挟着皲裂崩解的土石席卷而出,恍若一道滔天土浪,无坚不摧,势可摧城。 洛阳停步再退,青锋出鞘,惊起剑吟铿锵,熠熠金光扶摇而起,倒挂琼霄,将土浪掌印尽数搅散。 灰埃未落,黑衣浮动,瞬息飞掠十数步距离,月色落向阎罗鬼面,化为一片耀眼鲜红,青锋出鞘横斩,直向倪光脖颈。 “千叶般若!” 倪光背后盛放三花,不闪不避,手捏不动金刚印,翻手拍向那柄青锋,劲力隐秘,含而不放。 掌力强横,洛阳手中并非天剑,不敢正面交锋,从容收剑遁入夜色,暗中打量着背身而立的大齐国相,般若如来掌,大日如来佛道,佛家道法守大于攻,不用天剑,杀他很难! 鬼影迷踪,四下悄寂,倪光收势起身,拍打整理着错乱不整的朝服,私下扫视着街头各个阴影,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人都是逼出来的,你不逼自己就会被别人逼迫,生于此世,多的是身不由己,阎罗冕下,罢手吧,请相信老夫,老夫治下的大齐将比现在昌盛十数倍!” 阴影潋滟,洛阳自檐下影中缓缓浮现而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倪光眼前,探手唤出天剑,准备速战速决,彻底扼杀祸根。 “小心些,这老家伙很能藏,说不得还有什么后手!” 诸葛灵盘坐在街尾屋顶,拖着面明镜,边观战边把玩月光,看似自得其乐,甚是惬意,实则心有无尽波澜。 仙盟的情报机构问题很大,依他们提供的消息,倪光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枭雄,可实际的倪光确是个精修佛道,至少三花境界的大修! 这是大事,得尽快解决,想逐鹿中原,仙盟可不能成为瞎子,聋子。 洛阳没回应诸葛灵的传音,也没答应倪光的请求,手腕轻动,天剑盛放金芒,百道剑气纵横街头,千层剑光肃杀九洲。 放在平日,洛阳可能会考量倪光的提议,可现在确是不行,齐、秦对峙,倪光很有野心,秦王也很有野心,两个有野心的王很不适合现在的环境。 夫子护着秦王,洛阳杀不了秦王,所以,倪光得死! 倪光飘身退后,周身闪动炫金佛光,手掌上下翻飞拍散近身剑光,双眸眯起,紧盯着天剑,提防着传闻中压得三十六郡鬼灵英才都抬不起头的一剑断罪。 崩散的剑气未待尽数落下,洛阳大踏步上前,一路抢攻,天剑撩圈斩抹,三千剑气压的倪光节节败退,不敢有丝毫懈怠,心弦越绷越紧。 再出百剑,洛阳收剑身侧,脚踏两仪,天剑吞吐流光,藏势尽放,踏步平刺,身若惊鸿,疾剑无影,白驹过隙间洞穿倪光眉心,百般谋划,千种野心,于此戛然。 收剑藏锋,洛阳平静的走进街边阴影中,气定神闲,杀人红尘中,千里不留行。 夜未央,错乱的蹄声打破刚刚沉寂不久的街头,明耀灯火照亮将士的一身铁衣,嗅到血腥的战马悸动着,马蹄轻动应和着主人不平静的内心。 国相倪光遇刺身死,从街头痕迹和毙命一剑来看动手的应该是地府使徒,君主暴毙,储君中毒,燕赵私下屯兵边境,齐秦边陲亦是摩擦不断,妖踪方隐,鬼灵再现,山雨欲来,天人地妖,各个都是来者不善! 叹一声无能为力,战将收敛心思,望望当空皓月,不敢多想,只期望年年花灯如旧。 “曹将军,天黑了,回营吧!” 密卫跃出阴影,单膝跪地,虽是轻声言语却隐含刀兵无数,夜深了,看不清立场。 战将点点头,对接下来的事心有所测。 相爷野心勃勃容不下新君,新君自然也容不下相爷,倪光横死不奇怪,他若不死倒才透着稀奇。 “此间是非就拜托了。” “应该的,将军客气了。” 曹姓将军抱拳一礼,策马转身,没人去通知相府,无论此事是否与主上有关倪家都不可能再留活口,君主脚下都是尸山血海,不经历风雨是不可能坐稳那张金座的。 大内神宫,孤冷金殿,凤玲独坐王位,素手轻抚着画卷上徐子悠的容颜,书案边是一封扣着的纸条,流云渐渐遮去月光,殿中灯火飘摇,凤玲眼中闪过一丝红芒,吐出一字,“杀!” 天色突变,俄而雨疏风骤,凤玲将画卷卷起抱在怀中,嘴唇颤抖着,殿外数百密卫闪身而出,万般杀机充斥寂寥雨夜。 朱门倾倒,回廊画亭,危楼高阁一夜做土,君主一怒,伏尸百万,不外如是。 大雨停歇,东方浮起一抹黯淡的鱼肚白,光华很暗但终算是得见光辉。 凤玲抱着画卷望着相府的方向,俊俏的容颜尽是病态的苍白,从善良宽宏到素手染血仅需一夜。 109.你也配自称为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春花凋落,夏雨初歇,滴露晶莹,卧在芳草鲜花间,贪婪芬芳,睡梦香甜。 两三锦鲤跃出水面,吐出数个剔透水泡,留下一串七色光彩。 天师神色庄重,捋了捋花白长须,手腕轻动,拨弄吊钩自水下钓起一枚晶莹气泡,侧目细望,内里世界暗月当空,数座象牙高塔倒入火海,无数战舰掠过琼霄,似秋至时节的候鸟,不时成阵,相互照应。 色彩各异的炙热光弹落入滚滚尘埃,借着掩护,几个数丈高的巨大炼器造物提起蔚蓝色光剑,大步冲入迷雾,斩出几道剑光。 愤怒的咆哮响彻天际,那巨大的炼器造物破碎成片,顶天立地的可怖生灵踏出滚滚灰埃,周身包裹在浓密的黑雾间,挥动古铜剑刃,带起无穷业火,焚烧目之所及的一切。 气泡破碎,天师忿忿不平的握紧拳头,叹一声造化如此,破界传音,道:“倪光身死,群妖环伺,可有后备计策?” 海底老者轻敲石壁,笑道:“倪光不过是引君入瓮的饵,那昆仑弟子不过是用以屠妖的剑,真正的王牌一直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想入皇陵,玉玺,帝王缺一不可,待齐国平定,洛阳不可能不归还玉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善。” 天师满意的点点头,手指轻点,无尽深海平起漩涡,九色流光涌入波涛,其中若隐若现的业火杀劫立时烟消云散。 昨夜雨疏风骤,路畔百花凋伤,倪家因犯上作乱而被满门诛绝的事在临淄没有掀起丝毫风浪,百姓照常生活着,不过茶余饭后多了些许窃窃谈资。 相比流传私语的市井,庙堂之中显得更加平静,死生亦大矣,比起活着,所谓的师恩旧情又算得上什么? 红毯金殿,绕柱雕龙,风铃身披绯红凤衣,端坐在珠帘后,殿下群臣令行禁止,身下的这张王座从没有一日坐的如此安稳。 树已静,风不止,几缕流云自天际飘落,桀骜神使跃下飞云,青衣飒沓,发梢弥生点点流光,环目四顾,眸光锋锐如刀,吓的殿外内侍纷纷跪倒,为首总管深吸口气,挨着胆颤心惊,向殿内高声呼唤,“天宫神使驾到!” 呼声略显尖锐,本欲进尽忠言的大臣低下头去,殿中井井有序的一切被彻底打乱,陷入死寂。 凤玲握紧凤袍,未待开口,院内神使飞身直入庙堂,昂首挺胸,隐含讥讽。 见神使跋扈,朝中仅剩的三两武将不由横眉,未待开口尽数昏死过去,神使莞尔轻笑,目光所至,群臣俯首,逆天必死,为了活着他们早将挂在嘴边的“为国为民,在所不惜”抛在脑后。 不怕死的文人不少,可惜不存于此刻的齐国朝堂。 “齐君,如今局势你我心知肚明,本神问你,要战要和?” 风铃微微沉吟,目光扫过俯首群臣,叹一声人性薄凉,人不敢与神争,曾几何时人族沦落到了这般模样? “齐国不愿百姓蒙受战火,愿和。” “既然如此,请齐君立即割让十城给燕赵两国,借此平息事端,待此间事了,本神自会亲自为大齐讨回领地!” 神使左眼散出迷魂白光,朦胧光辉侵入风铃识海,干扰着风铃的思绪。 神意至高,主宰凡人,不容反驳,更不容拒绝,割城之事,此女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昏睡感好似潮起海浪,不断冲击着君主的理智,风铃素手握紧宫裙,瞪大美眸,抿着嘴唇,暗中狠咬舌尖,借那撕心刺痛维持神智清明,绝不开口妥协。 这是子悠的国家,只要她活着,每寸土地都不容有失! 君王倔强的守卫着国土,殿下群臣却早已垂下头颅,失了坚守。 两相对比,神使更是不悦,左眼的迷魂白光散去,右眼亮起夺魂红芒,光辉夺目,氤氲幻灭。 本想给这齐君留下一线生机,此时看来却是没有必要了,这里不是秦国,这儿的人早就忘了如何挺胸抬头,莫说杀的是君主,就算是杀的是他们父母亲族,又有几个敢反抗? 风铃的手掌渐渐松开,迷离眼神,似在映入殿堂间的万丈金光中看见了爱人的身影…… 死了也好,就这样去了也好,家也好,国也罢,没有他,死守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心念松动,停滞不前的红芒瞬息充斥整个识海,奇幻炫光将庙堂映照的纤毫毕现,风铃三魂具震,眼见天魂便要腾出灵海,齐国宗庙响起一声龙吟,气运之龙腾霄而起,朗声长吟,想唤醒君主的斗志! 天魂失守,凡人必死,民不可无家,国不可无主! 凤玲如若未闻,任由天魂离体,生死一刻,璀璨剑气自殿外袭来,将殿中的夺魄红芒尽数绞散。 徐子悠的模样烟消云散,风铃恍惚回神,冷汗浸湿了华服,劫后余生的惊悸贯彻心扉,眼圈微红,强忍着满心酸涩和欲落清泪。 她是君,不能以弱示人。 神使转身踱步,催动灵力理顺衣袍,眉宇间透着威严,毫不吝啬心中杀机,“你是何人?逆天而行可是死罪!” “天?你也配自称天?好吧,姑且算你是天,但这里是人间,就算是天也得给我老实的遵守规矩!” 来人踏步走进庙堂,短发白衣,左手提着一柄剑,背后跟着一柄剑,丹凤眼中尽是冷芒,嘴角噙着笑意,气势出尘,带着一身杀伐之意,如仙似魔。 神使眯起双眸,见来人不过宗师境界,心中大定,上前一步,并指遥指洛阳鼻尖,冷声轻喝:“竖子无礼,犯上作乱,口出秽语无言,该死!” 言罢,双眸闪动明光,直向洛阳识海,长相思动,寒光闪过庙堂,一剑点出似白虹贯日,如平地惊雷。 双色神光被剑气破开,神使刚欲抽身飘退庙堂外飞来一神,一身肃穆黑衣,短发星眸,魁梧壮硕,手臂比常人大腿还要粗几圈,身近九尺却迅愈疾风,手掌翻涌紫光,紧紧将长相思握在手中。 “洛阳,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可是我的狗,你打不得!” 110.拔剑压天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六月的天气是个多愁善感的少女,从喜笑颜开到密布阴云也许仅需一道不称心意的清风。 撩人的花香散去,柳梢压的很底,密云下不时掠几只灵动飞鸟,引得宫闱中人几许意动。 自由,宝贵的自由似常人对蓝天的向往,可望不可及。 殿中的紫色氤氲散尽,那天降神明将长相思缓缓拉开,瞧瞧那柄素白似月的神剑,不等洛阳开口,举拳将一脸献媚模样的神使轰为流光。 “还真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杂碎,狗就要有狗的模样,这自人间飞升的神就是不行,狗都做不好!” 洛阳眉头轻挑,催动藏剑术,长相思震颤轻鸣,爆起大片金色剑芒,透过绚丽紫光,轻易斩去那神的五根手指。 收剑敛锋,洛阳瞥了眼那枚六角形的素白神格,搜肠刮肚,学着南诺吵架时的妙语,咬文嚼字,阴阳怪气的回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生灵初生皆为善,近墨者焉能独白?” “呵,倒是有意思,潜龙榜眼唐名方见过齐天剑仙之后。” 神力吞吐,唐名方断指重生,向洛阳装模作样的抱拳一礼,“潜龙榜眼”与“齐天剑仙之后”有意抬高声调,阴阳怪气,满面讥笑。 洛阳一时不知如何反驳,遂装出前辈模样,望向唐明方的目光尽是赞赏,话音温柔可亲,像极了得见满意后辈的长者。 “玉皇最近身体可好?天后可曾安康?” 风铃微微勾起嘴角,打量着洛阳的眉眼,听他那颇显示词不达意的唇枪舌剑,不由想起了初见徐子悠时的模样,方出书院,满腹才学,却被泼妇指着鼻子骂…… “哼,伶牙俐齿,看拳!” 唐名方挥动铁拳,紫芒划过虚空,瞬息出现在洛阳面前,洛阳心中暗喜,比起绕着弯子的咬文嚼字,他还是喜欢用剑说话,方便,直接。 雷鸣绕梁,铁拳贯穿残象,劲力凝而不散,洛阳鬼魅般出现在唐名方身后,看看身躯颤抖的满殿臣子,留下一道残影后再度变换身形。 觉查背后动静,唐名方转身再攻,铁拳挥空,露出空档破绽。 洛阳举起长相忆,重重点唐名方脊背,停步收手,紫色电芒横扫四方,唐名方探手抓住长相忆,看看洛阳,并未再出手攻击。 “洛阳,我在外面等你,别让我等太久。” “就来,就来了。” 唐名方拂袖转身,探手将六边形神格握在手中,大步走出向殿外,化为一道夺目紫光扶摇而起,转而消失在云雾深处。 洛阳收剑归鞘,看看殿中群臣,望望珠帘后的风铃,轻声道:“从今天开始,这里我说的算,谁同意,谁反对?” 殿中死寂更甚以往,洛阳点点头,转身望向风铃,道:“请陛下颁旨,勒令边陲齐将不可开战,只要齐国不开战,秦国便不会开战,燕赵同样不敢开战。” 凤玲眉头一紧,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仙长可能确认此事,毕竟人命关天!” 洛阳摆摆手,笑道:“陛下尽管放心,在人间,昆仑的剑就是理,尽管依此行事,我想,大家都是讲理的。” 风铃点点头,执笔书旨,洛阳转身出殿,御空直上九霄。 “接招!” 邀战声响彻琼霄,剑光拳芒不断碰撞,狰狞雷龙前一刻腾出云霞下一刻便被剑光斩灭…… 日冕影移,群臣退朝时天际的战斗才堪堪临近尾声,慑人的雷音归于平寂,云霞散尽,唐名方缓缓举起手掌,调转所剩无几的灵力,掌间神光夺目。 “大摘星手!” 星辰大手当空拍下,阴影瞬息覆盖大半紫禁深宫,观战的群臣大多两股战战,碍于颜面强撑着站在原地,忍着发自内心的惊颤。 武将则是放松的轻笑着,瞭望着空中剑修,心中暖暖的,未觉恐惧,满眼都是希望的光。 九天之上,星辰手印好似山岳峰峦,那一身白衣的少年身处大手印下,好似蚂蚁置于山脉之下,显得微不足道。 强风带起乱舞的衣袍,洛阳提剑望望竭力催动神术的唐名方,纳鞘提剑,拔剑斩天。 剑光与手掌撞在一处,虚空震颤,天生二日,晃的观战众人双眼昏黑,久久无法看清情势。 唐名方嘴角微抽,正准备打算转身开溜,包裹着金芒的长相忆在视线中陡然放大,近九尺的汉子如棍击之球,哀嚎着飞向云霄深处,不知坠落何处。 洛阳向着一众群臣轻笑着收剑归鞘,放出些许杀机后腾霄而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些家伙同范应侯可不一样,做不到兼济天下,大多数都是自私自利,人面兽心之辈,对付这样的存在,刀子比好生言语有用的多,因为他们怕死,从不在乎自己怎样活着,毫无例外。 肃月照铁衣,鼓角声悲壮,昏黄灯火在军帐上肆意跳动,身着铁甲的虎将盘膝而坐,握着史书,蹙着浓眉,看的认真。 “报,朝中加急密旨意。” 近卫军士身披铁甲,小跑至军帐外,双手举过头顶,手中托着精致的翡翠玉符,符上流光明灭不定。 田禹放下史书,探手虚抓,符箓落入掌间,明耀光辉微滞,灵力依序涌入道纹,内里讯息传入识海,令田禹眉头更加紧蹙。 沉默良久,田禹起身走近地图,挑灯细看,道:“传令张钦来见我。” “领命!”军士点头起身,小跑向营地侧翼。 杯酒时间,身着轻甲的壮硕青年走近帅帐,刚欲抱拳行礼便听田禹开口,唤道:“免礼,进来。” 张钦轻笑着进帐,看看大帅手中的玉符,轻声询问,“将军,我们何时撤兵?” 田禹苦笑着摇摇头,将玉符丢给张钦,起身指着幽定关,冷声道:“新皇令我等明日进攻幽定关,破成取关后直入秦地,打算借此震慑燕赵联军。” “荒唐!妇道人家,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张钦,慎言!” 田禹眉头一挑,凝视着地图,满心凄凉,同王韬斗了一辈子,没想到最终竟然会是个这样的结局。 破幽定关,破幽定关,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现如今敌我兵力相当,王韬却占尽人和、地利,这幽定关如何破? 田禹思索间张钦看罢秘旨,眯眼瞧瞧地图,走近田禹身边,悄声耳语道:“田大哥,你不觉得秘旨有些不对吗?我可是听手下弟兄们说了,曹纯带兵神秘失踪前接到一封秘旨,屈阐失踪前亦接到一封秘旨!第一封旨意不详,至于第二封旨上内容……” 声音停顿,田禹下意识望向帐外,防备隔墙之耳,张钦趁势举起手掌,将田禹拍晕,小心的扶至榻上,盖好毛皮大氅。 瞧瞧田禹模样,张钦叹一声逼不得已,吞吐灵力那枚玉符湮灭,歪头望向帐外军士,冷声道:“今晚未曾收到秘旨,你可明白?” 军士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抬手拍向自己脑门,如果他的死能换来和平,他不介意牺牲,哪怕不是倒在战场上,那怕岌岌无名。 黑影闪动,张钦将军士踢翻在地,探手拎着他的胸甲,目光冰冷,厉声道,“给我记住,天大地大,小命最大,能活着就不能死!明白吗?” “是,将军!” 军士红了眼圈,望着张钦,嘴唇颤抖,几欲落泪,这信任沉甸甸的,他有些扛不住。 “自己想个名,明天来我这报备,现在滚一边去,丢人现眼!” 张钦不耐烦的将军士丢出好远好远,嘴角上扬着盘坐在帅帐外,仰头眺望着满空繁星,抗旨不尊,私毁秘旨,这都是株连九族的罪,所幸他张钦孤身一人,一条命赌几十万,几百万甚至是几千万条命,值得! 同一片月光,幽定城甚是不平静,范应侯为昏死中的少女把脉,眯眼感知着少女的怪异脉象,手指微挪,探向尺脉,眼中逐渐闪起明光,沉吟思量后说道:“惊吓风寒,急火攻心,算不得大病,无需药石,静养几日边刻痊愈。” “如此便好,此间情势如何?”孔州轻出一口气,望望寂夜,能清晰感知到那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哎,有好有坏,晚上总有邪灵叨唠不得安宁,不过前些日子抓到的那个奸贼却有醒转迹象,从他口中我们应该能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这倒是好事,不过黑手杀人灭口却也是不得不防,范老,头前领路,我这就去守着他。” “如此倒是辛苦你了,这边请。” 范应侯两人前后走远,昏死的少女陡然睁开双眼,翻手取出一枚玉符,传音道:“天晴。” 汇报完毕后又取出一枚玉符,冷声道:“钱笃,老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想办法给我将孔州的头发搞来!” 隐于屋檐上下的邪修抬起头,微微沉吟后回道:“杜三娘,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新厌旧,那可是昆仑剑仙,道心之坚并非那群乌合之众所能企及,石榴裙能管用吗?你有几分把握?” 无多时传音符再度亮起流光,少女得意的声音传入识海,“以前我还真没多少把我,可现在我进化了,有圣神的辅助,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我的,昆仑剑仙也不例外!” 钱笃撇撇嘴,想想伊人本来面目的妩媚妖娆,转身隐入夜色,私下思虑着得到孔州头发的方式,这难度真不异于常人虎口夺食。 111.长夜未央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夜色朦胧,浓稠似墨,清凉如水。 群星拱月,皎皎光辉沉淀在城墙上的无数创痕间,尽情描绘着沧桑的过往。 沙石敲打着坑凹不平的城门,哨兵隐入夜色,扛着兵戈,握着刀锋,眸子微微眯起,掩饰着闪耀的精光,似睡又醒。 两三败叶打着转飘出城外,铁盆间的温暖焰火起舞飘动,平寂的城西惊起刀兵之音,喊杀声响,撕破万籁俱寂,惊醒万家灯火。 孔州睁开双眼,吐出一道白气,歪头瞧瞧背后的屈阐,弹指轻唤,徘徊在月下的惊鸿影自小窗飞入,带的灯火轻晃。 朱红院门轻轻洞开,惊飞眠鸟,范应侯脚步匆匆的冲入小院,在屋外站定,眺望着屋中的情势,轻声唤道:“孔州,莫要轻举妄动,这很可能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王将军虽修为远不如你,但熟读兵法,通晓战阵变化,请你务必相信他!” 孔州瞧瞧范应侯,认真的点点头,催动惊鸿影微微前移,将屋外的范应侯护在剑阵范围内,他和范应侯不是洛阳,不熟悉黑暗中的一切,院中很危险。 树影渐浅,魁梧黑影自屋檐落下,举掌拍向范应侯后心,手掌包裹黑雾,吞吐耀眼紫电,伴有虎啸风吟。 孔州微微抬起头,扬眉剑动,惊鸿影刺破屋顶后扶摇而起,虚幻剑身在月下一闪即逝,凌厉剑光当空落下,似穿破黑衣的电光,将夜空斩为泾渭分明的两半。 黑影明显忌惮坠空杀剑,闪身飘退数步,祭起一面黑底红纹的小旗,手捏印决,招出两三狰狞恶鬼,掠向穹顶,四处追逐着隐而不显的惊鸿仙剑。 范应侯不顾额头冷汗,趁势推门进屋,小心避在孔州背后,眺望着窗外的黑衣人,握紧双拳,抿着嘴唇,不出一言,任由冷汗顺鬓角淌下。 汗水落地,被沙土无声吞噬,黑衣人眯起猩红的眼眸,捏印招引雷霆,向小屋拍出一道黑紫电光,雷音震耳。 “掌心雷,杀!” 塞外边城,除城墙、民居外大多数闲散客店都是木石青砖材质,仅能遮风挡雨的砖墙在黑色雷光面前脆如朽木,轻易便被轰出大洞,土石崩入屋内屋外,细碎电光灵巧如蛇,绕过孔州,径直落向屈阐。 瞥了眼被恶鬼压制的惊鸿影,孔州挥划剑指,引灵敕令,道:“三叠云影自空流!” 惊鸿影轻吟一声,光影悄然盛放,将缠斗不休的恶鬼尽数震退,分化为三柄光剑,交叉盘桓,替屈阐挡尽夺命雷光。 范应侯矮身抱头,快步靠向屈阐,待剑光散落,眸光闪过一丝狠厉,举掌拍向屈阐脑门。 孔州大惊,翻身跃起,手并剑指,挡下“范应侯”手掌,刚欲反击,地下遁出一人,探手握住孔州双脚,拉的孔州身形一晃,剑指落空,假范应侯逃得性命。 院中黑衣人趁势跃入屋中,指挥恶鬼压住惊鸿影,同假范应侯以目示意,同时举掌,一竖掌拍向孔州后脑,一穿掌戳向孔州心脉,血眸狠辣无情,掌上皆有黑雾翻涌。 “腾蛇乘雾幻虚风!” 身陷重围,避无可避,孔州发声长啸,惊鸿影翩转腾飞,浩荡阵盘凭空展开,套叠剑光化为腾蛇光影,绞杀恶鬼后顺势扫向范应侯等人。 “范应侯”摇身避过剑气,再度举掌拍下,孔州心惊,歪头躲避,并未觉察“范应侯”趁机折走的一缕青丝。 “扶摇直上翼垂云!” 剑阵变换,腾蛇影散,鲲鹏虚象腾空而起,一众邪修趁势退开,眨眼消失在夜色间,无影无踪。 鲲鹏散为流光,范应侯、王韬带着精兵小队姗姗来迟,瞧瞧御剑而立的风流剑仙,紧张的握紧刀兵,警惕着周围的夜。 “他们走了,回去休息吧,后半夜会很安静的。” 孔州收敛惊鸿影,怀着疑虑盘膝坐下,这群家伙明显不是为杀屈阐而来,不然范应侯进屋的刹那屈阐就已经死了。 范应侯瞥了眼商女住处,嘴唇轻动,以唇语说道:“叶子碎了……” 孔州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抱起屈阐,大步向隔壁走去,夜还长,戏还多,有些事知道就够了,不必急于一时,修行也好,战争也罢,笑到最后才是真。 月上中天,子夜时分,一道鬼魅身影掠入临淄皇宫,似灵猫般轻踏着金砖碧瓦,身形几个起落便进入东宫。 门前的两三护卫照常巡逻,未等寻见来者身影,便被前后打晕,昏死在墙边。 四下无人,来人慵懒的伸个懒腰,侧颜落入月下,背后的素白神剑似乎有灵性的敛去全部光辉,静静跟在主人背后,东瞧瞧,西看看,像个初见新鲜世界的猫咪,对什么都抱有无尽好奇。 洛阳轻笑着拍拍天剑,抬脚踢开宫门,正大光明的步入东宫,目光肆意打量,将所有值钱的玩意掠夺一空后小心走近内室,看看床上的枯瘦少年,伸手屈指,三道洋溢灵光的丝线落在太子的脉门上,未等细察脉象,一抹紫色流光沿着丝线侵蚀而上。 洛阳抖手震断丝线,闪身退入庭院,眯眼望着那渐渐消隐的紫光,满心后惊。 这徐诺易中的不是毒,是蛊,是咒,具有很强的侵染性,方才若有懈怠分毫,他就是下一个徐诺易! “会这种咒的不是妖就是魔……这临淄的夜还真热闹,藏龙卧虎,风云际会!” 洛阳自言自语着,挥手关闭宫门,转身步出东宫院落,双手枕在脑后,瞭望着天边的撩人月色,这偌大宫闱中最安全的莫过于这位王储,除了施术者有一个算一个,谁碰谁死,无一例外。 冷风自少年身边卷过,落入深宫金殿,挑弄烛火的凤玲柳眉一蹙,素白的手掌握紧宫裙,望着昏黄烛火,柔弱的眼神变得异常妖媚,双眸变为绯色,恍若两枚剔透的红宝石,周身翻涌着凤火,音调与往日的凤玲截然相反。 “你要守护自己的贞洁我帮你了,你想寻求治国之策我也帮你了,你什么时候把身体交给我,我已经迫不及待去享受这花花世界了。” “等此间事了,这身体便是你的,到时随你怎么折腾,前提是齐国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112.叹一声兄弟情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朝阳缓缓褪去夜色,东来紫气覆盖山野,松吹轻轻,带起飒飒叶歌,卷起千百花香。 临淄城外汇聚山林,雾气朦胧,沉淀晨曦璀璨。 风停,一点金灿极光透过晨雾,三千金莲当空怒放,无穷炫光浸染大半山野,天子缓缓收敛功法,睁开异眸,呼吸间金莲凋零,衍生的堂皇明光幻化为九条五爪金龙,仰天轻吟,扶摇直入九霄。 破境功成,天子满意的勾起唇角,逗弄身侧娇花,抖落两三晶露,望望不远处的临淄,眯起杏眼,轻笑无声。 天宫很好,可惜没有烟火,少了人情…… 树影轻移,风雷声起,唐名方飞落原野,瞧瞧天子的孤高背影,好奇道:“你来临淄做什么?是有什么好玩的事还是有什么让你感兴趣的好宝贝?” 天子不语,只是望着临淄,唐名方不满的撇撇嘴,瞧着那片人间烟火,不由想起同洛阳的一战,借一夜苦修压下的落败愁绪再度翻涌而起,顺势激起无尽怒火,熊熊翻涌,久难熄灭。 觉察弟弟情绪变化,天子浅笑回神,轻挥袍袖,三分儒雅化为七分霸道,高声喝道:“走,跟我找场子去,不就是个齐天剑仙之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看我怎么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快拉倒吧,他是什么什么身份天宫有几个不知道的,别把大家当傻子,如果你真想登基为皇的话,千万别小看任何一个神,人族那句话说的很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天子一愣,瞧瞧神情认真的唐名方,从头到脚审视着这个历来只会动手的弟弟,无法掩饰心中的好奇,上前几步,耳语道:“告诉哥哥,怎么开窍了,是不是被打的?” “滚!一个洛阳,一个你,狼狈为奸,没一个好东西!” 提及挨打,唐名方气急败坏的皱起眉头,周身爆出些许雷霆,自以为凶狠异常,实则在天子眼中同炸毛的小野猫没两样,憨态可掬,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静默一会儿,唐名方实在受不了天子的目光,撇撇嘴,散去雷霆,道:“既然你来了,我就回去了,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我实在做不来,这儿就交给你了,争点气,弄点好东西回去,不然娘不会让你好受的!” 天子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膀,没等开口,唐名方已然破界远去,比起洛阳的剑鞘,似乎更畏惧大哥的嘴皮子。 云雾飘散,青叶曼舞,几缕流云渐渐远去,天空蔚蓝,令人心旷,有种愁绪吐尽的畅快。 天子轻哼小调,河洛易眸闪动明光,闪身落入城中酒馆,点满一桌美食珍馐,备两人碗筷,取酒壶将身前的酒杯斟满,手掌轻拂,花瓷酒杯落向窗外树冠被洛阳平稳接住,酒液激荡却未洒落半分。 天子起身,异眸望穿套叠翠叶,向那眸光淡漠的少年缓缓举杯,不顾四处豪侠的惊异神色,轻声道:“洛阳兄,请!” 言罢将杯酒一饮而尽,洛阳飞身落入酒馆与天子相对而坐,放下酒杯,拿起手边的筷子逐一品尝满桌珍馐。 前一息喜笑颜开的天子蓦然正襟危坐,看看洛阳的酒杯,冷声喝问,“洛阳,敬酒不喝可因不对口味?” 声落,威压席卷酒楼,如山似海,一众豪侠瞪大双眸,生生握碎酒杯木筷,更有甚者忘记咀嚼口中美食,呆若雕像。 “你的酒都不好喝,无论敬罚。” 洛阳毫不在意天子的威压,瞧瞧那张冰冷的俏脸,笑得轻松,那目光同天子看唐名方时没两样。 天子放下手中酒杯,看看好似饿死鬼般的洛阳,轻声道:“你得给我弄把不错得剑,为了替你保护萧盈儿我错失了发财的机会,你得补偿我,不然将来有你好果子吃。” 洛阳动作微顿,不把天子的威胁放在心上,轻声道:“我胃口好,什么果子都可以吃,无所谓好坏的。” 言语噎人,气的天子攥紧左拳,用筷子在那张可恶的脸比划几下,举杯自斟自饮,暗动心思,故意不动桌上人间佳肴,装出一副愁苦模样,像难求功名的失意书生,也像落花流水的伤情少女。 “酒不醉人人自醉,天子高高在上却也有求而不得,有趣,有趣,还真是有趣!” 洛阳瞧着桌边数十歪斜酒壶,如此饮酒者心中多有愁苦,或为情,或为事,要么求不得,要么放不下,所以寄之与酒,却不知醉人的从来都不是酒。 “哈哈,天子不仅仅是天子却仅仅也是天子!实不相瞒,我一直在找个一人,一个我放不下的,如弟弟般的人。” 再饮杯酒,天子长叹出声,眉宇间沉淀的无数哀愁,脸色却是寻常,看不出丝毫醉意,毕竟手中的是凡酒,苦寻的那人也近在眼前。 “何人?” 洛阳望着再次满桌的美食,问出了这句后悔大半月的闲话。 “未来的龙城飞将,白家嫡子,白少寒!” 天子将酒杯放下,身子前倾,直视着洛阳那双淡漠的眸子,先从其中寻到一丝喜闻乐见的紧蹙与不安。 “龙城的不是天宫叛逆吗?身为天子,放不下天宫叛逆,你的想法很危险。” “道基天赐,失而必死。他为了救我把他的道基给了我,就算他是叛逆,我也放不下,于我而言,他永远都是我的弟弟,就算他再调皮,我也会宠着他,惯着他!” 说着天子突然靠近洛阳,紧盯着他的眸子,传音入密,“丢了道基的他本该必死无疑,所幸我家长辈同他家长辈闯入魔界,给了他寻了颗足以续命的天魔心!” 洛阳咀嚼的动作一缓,将口中美食咽下后没在动筷,缓缓靠近天子,传音回道:“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吧,我可不想同你扯上关系,十子夺嫡这个漩涡足以令无数人粉身碎骨、可以让任何站错队的势力荡然无存!” “可惜,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十子夺嫡,某些人是逃不掉的,注定要跟我共同面对,不过尽管放心,无论我是死是活,某些人都不会有事的,毕竟他是我的弟弟。” 洛阳放下筷子,有种吃到苍蝇的恶心感,几次开口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天子得意的大笑出声,对洛阳举起酒杯,遥遥一敬,哼着小调不再言语,今日说得够多了,言多必失,到此为止。 视线远眺,客店外不知何时已是烟雨飘落,小小临淄沉在烟雨中到也别致,大幕拉开,三族鼎立,风云聚会,齐国属地府不属天宫,昆仑既然想夺就夺吧,天子乐得螳螂捕蝉,毕竟罗天秘境中的好东西不比剑冢中的差,若能驯服那只老金乌为坐骑,那才威风嘞。 “你小心些,我听说徐逸蓝最近要来临淄,后会有期,小,弟弟!” 天子轻声传言,言罢不理会洛阳的精彩面色,留一颗仙丹在桌上,大笑出门,不是豪侠,却胜过豪侠无数。 洛阳气恼的握紧拳头,叫小二换了酒菜,举杯痛饮,如此饮酒者心中多有愁苦,或为情,或为事,要么求不得,要么放不下,所以将之寄托于酒,毕竟醉人的也只有酒。 天色昏沉,店内长起明灯,身着青衣的徐逸蓝走近客店,在洛阳身前坐下,看看长街小雨,毫不顾忌的取过一坛美酒,边喝边说:“洛阳,我想请你帮我杀个鬼,价格你开,徐家给得起都会给,徐家给不起我变着法给。” 洛阳放下酒杯,回道:“我是人族,是昆仑弟子,不是鬼灵,地府的事不归我管,我不想管,更不愿管。” “那墨祁他们的仇呢?拓天不过是个棋子,背后的守旧一脉才是真正的黑手,还是说你怕了,只记得自己是阎罗却忘了阎罗鬼面是怎么来的。” “我没忘,不过我会采用我的方式报仇,这个过程我不会同地府任何一个势力产生联系,我是看透了,人心、鬼心究竟谁恶还需细评。” 说着洛阳意兴阑珊的依窗而坐,欣赏此时的临淄风华。 徐逸蓝沉默下来,想了好久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筹码,遂开口道:“只要你帮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那怕你让我当你狗,我也毫无怨言!” 山雨欲来风满楼,徐逸蓝确实不擅长下棋,但也熟知棋局是非,黑白博弈有舍有得,舍弃的子越珍贵得到的利益也就越多,兵家无情,大舍大得! 如果舍弃徐家可以重伤守旧一脉,徐逸蓝猜想阎皇是不会拒绝的,兄长也是不会拒绝的。 “把徐家那株药给我,我就帮你一次,不过我不会去地府,你得想办法把目标带人间来,只要他来了,不论他是谁,我都会杀了她!” 瞧瞧徐逸蓝神情,洛阳坐直身形,谈判如烤焙,火候到了就该松口了,这个时候,徐逸蓝基本不可能拒绝。 “好,齐国事了,我会带着落月栖星花把她引来人间,不过你得小心,蝶紫沫很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你,她也可能觉醒了蝶紫家的夜罗幻紫天血脉!” “清楚了,我会小心的,如果我打不过,我会叫朋友们一起出手,只要她来人间,必死!” “拜托了,事成之后我徐逸蓝的命就是你的,那怕你叫我杀阎皇,我亦不会留手!” “得了吧,你那鬼命自己留着吧,又不值钱,我不稀罕!” 洛阳撇撇嘴,仰头饮酒,叹一声兄弟情深,情难平,意难尽…… 113.我自如故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骤雨初歇,夜风微凉,七八落叶飘舞落地,满地残花沉淀灯火昏黄,松吹徐徐,带起香气腻人。 徐逸蓝消失在街角的阴影中,背影萧瑟,脚步匆匆,似乎已独自步入深秋,洛阳依窗坐着,放下手中没滋味的酒,轻哼着悠扬的调子,眯着丹凤眼,大袖揽清风,平生不知寒。 久等多时的诸葛灵自檐上翻落楼间,看看满桌狼藉,轻敲木桌,示意伙计换一座酒菜。 珍馐上桌,各异清香混在一处,将逍遥出尘的少年拉回人间,诸葛灵得意轻笑,问道:“方才你和天子说了什么?窃窃私语的,内容肯定了不得……” “这的酒菜挺不错的,多吃些,别浪费了!” 洛阳避而不答,探手抓起一支金黄颜色的羊腿,轻嗅芳香,为之意动。 诸葛灵轻笑摇头,斟酒吃菜,不说就不说呗,他还懒得问呢,夜好酒好,自家门前雪未平,哪管他家瓦上霜。 酒香转过西城,落入东城相府,压低满架的葡萄叶,夜渐冷,回廊间的小厮婢女不由拉了拉衣裳,向着温暖卧房加快脚步,蜷缩的身形分外迅捷,带的画廊外的碧色凋叶换了舞姿。 月隐青云,朦胧的妖气愈加浓郁,司徒檀自棋局匆匆回神,提起黑白二子落镇庭院,无需敕令,素白浩然之气油然而生。 碧叶再度旋起,虚空泛起涟漪,空空如也的院落间凭空出现一妩媚少女,柳眉狐眼,颦笑倾城,举止动人,嘴角勾着好看的弧度,巧笑嫣然。 司徒檀不屑的撇撇嘴,起身关闭雕木小窗,踱步内室书架,缓缓转动精巧的紫金香炉,壶底闪耀明光,一座遮天大阵凭空落下,璀璨星光含而不发,如若欲坠之矢。 府中的肃杀寒意被尽数驱散,夜风有了夏天的味道。 院中少女闪身进屋,素手搭载司徒檀肩头,旋身曼舞,紧身的粉色宫裙缓缓盛开,好似一朵美丽的桃花,略带异香青丝拂过司徒檀肩头,半隐羞红俏颜,轻笑无声,美眸暗含风情无数。 “相公,您为何关上小窗?是人家不美,还是您想欲擒故纵,诱人家主动出击?” 司徒檀眉头微紧,少女的娇羞模样不由唤起久藏心头的回忆,竹马青梅,两小无猜…… “相公,夜深了,我们休息吧……” 少女脸色瑰红,带着三分妩媚,在男子耳畔吐气如兰,贝齿轻咬樱唇,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司徒檀见到了新婚的爱妻,瞧着近前的绯红凤霞,不由失神,眸光迷离的站在原地。 少女巧笑嫣然的拉着司徒檀走近床边,歪着小脑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毕竟那论述妖族如何勾引人族的书籍也就写到这一步。 屋中死寂,随着少女深思,惑心妖术悄然溃散。 司徒檀陡然清醒,震开少女手臂,闪身飘入庭院,周身燃起浩然之气,并指如剑,遥指屋中妖女,厉声断喝:“狡诈妖孽,所欲何为?” “嘻嘻,司徒大人,莫要生气,奴家可是为您送造化而来,此时临淄风云际会,乱象频频,徐氏王朝覆灭不过旦夕之间,大人德高望重,若振臂一呼群臣必云集响应,待到得势登基,奴家肯定不会亏待大人。” 少女轻声慢语,逐渐靠近司徒檀,婷婷袅袅,婀娜步态间演化万般旖旎之景象,打算再次迷惑司徒檀。 司徒檀警惕着妖女魅术,内照己心,一经觉查心神动摇便狠咬舌尖,藉着得来不易的清明,探手提笔,当空写下十一个“斩”字,狂草笔体,张扬肆意。 字成提笔,肃穆夜空亮如白昼,“斩”字化为素白利刃,当空挥斩,带起无尽翠叶,吹折数朵娇花。 妩媚少女不躲不闪,轻笑着抬着素手,当空虚点,利刃恍若泡沫般当空消散,瞬息化为虚无。 少女翻手取出一剑,轻挥剑锋,当空斩出一道寒光,不等司徒檀反应,长剑已然悬在喉前。 “司徒大人饱读诗书,理应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敬酒、罚酒,您吃那杯?相信奴家,死永远不是解脱!弱者没有太多的选择,您……” 少女话未言尽,便被司徒檀出言喝断,“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身为人臣,自当以身许国,司徒一家愿为齐国崛起之基石!” 黑影闪烁,妖女将司徒檀踢倒在地,不满的蹙紧眉头,高举青锋,眸中闪动寒芒,虽学不来书中的狰狞笑容,却可以抿着嘴唇,强行装出副凶狠模样。 “愚蠢的人族总喜欢高估自己的能力,生不如死可不是说说而已,司徒大人,我会先挑断您的手筋、脚筋,再断去你的每寸骨头,您随时可以反悔,我有金丹续命,也有神药为您增寿。” 言罢,妖女斩落青锋,剑势中透着犹豫,似乎有些不敢下手。 司徒檀压着心中惊奇,磨破手指,正要勾画图绘,一抹剑光撕裂夜幕,金戈碰撞声炸向,四散劲气折断回廊亭柱,倾倒庭院四壁。 妩媚少女飘身退后,挥散身前烟尘,抬头细望,白衣剑修丈剑而立,衣袍胜雪,提着老酒,潇洒出尘,侠骨绰然。 叶落,夜静,洛阳轻挽剑花,回眸轻笑,道:“昆仑剑修洛阳,见过司徒前辈。” 司徒檀不由眼前一花,仿佛见到了曾经的齐天象,正欲开口,妖女腾空跃起,剑势凌厉,声音清冷,“千羽钩折!” 青锋勾折连斩,漫天剑影弥漫虚空,院中碧叶凋尽,阴寒剑气直冲云霄,掩去大片星月光华。 洛阳眯眼轻笑,借着醉意,提剑上前,一剑破开漫天剑影,不待妖女变招,长相忆重重敲在妖女眉心,凌霄开天剑剑气一放即收,径直将妖女打回原形。 “吆,还真是貂虫小技。” “洛阳,学问不得玩笑!” 司徒檀轻声喝斥,走近洛阳身边,俯视着方才叱咤肆意的妖,心中几多感慨。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封山八百余年,昆仑还是那个昆仑,世事变迁,有的事还真就不随时光流转,任你沧海桑田,我自如故。 114.女王提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灰埃散尽,园中翠树被一大块破碎的院墙压弯了腰,光秃秃的树枝亲近着土地,忍着委屈,不愿倒下。 长相思下的白貂倒是毫不忧心自己的处境,瞧瞧洛阳,看看司徒檀,黑眸灵动,口吐人言,讥道:“呵呵,若不是人家丈剑相救,命都没了,腐儒就是腐儒,也就这点咬文嚼字的本事了。” 见小貂放肆,洛阳再度扬起长相忆,抽的白貂嘤咛一声,眼中竟浮起泪花,一双小爪挡在脸前,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实在惹人怜爱,若有少女再此,必然为之所动。 奈何洛阳、司徒檀都不是养在深闺的少女,更没有含泪葬花的柔弱心肠,见白貂这副模样不但没有动容,反而哑然失笑。 “我当妖族皆是铁石心肠呢,没想到居然还会掉金豆豆……哈哈哈哈。” “前辈,有道是人面兽心,别看这小东西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对付这样存在,我向来只有一种处理方式,剥皮,上锅!” “这……能吃吗?” 司徒檀微愣,好奇的打量着白貂,见过白貂之前的少女模样,心中充满某种违和的异样感。 “前辈,她就是个貂,幻形再美,她还是个貂……” 洛阳轻声解释着,心中回想着师父烤制雷纹龙貂的配方手法,那种口感,那种芳香,叫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洛阳,你可不能动我,我是爷爷可是烛龙,我姐姐是昆仑医剑剑主,我弟弟是赫赫有名的昆仑小师叔,你个草鞋无名的小道士敢动我一根毫毛,他们饶不了你!” 白貂惊恐的呼喝出声,不断向后退去,趁洛阳与司徒檀相视一笑的关头,挥爪扬起灰尘,激发龙纹雷光,一头扎进夜空深处。 洛阳感知着雷貂身上的潜藏剑势,无意动身追捕,挥手引动满院落叶,以剑气湮灭,将散乱的事物一一归位,顺带帮翠树挺直了腰。 “前辈,徐子悠那王八蛋究竟想要做什么?” 司徒檀卧在躺椅上,望着天际的繁星,捋了捋胡须,笑道:“齐国受控于徐家,守旧一脉需要个合适的鱼饵钓鱼,子悠他没得选,只能一方面向徐家提条件治疗风铃丫头,一方面暗中布局,将玉玺送到你手中。” “太子的事呢?他身上的咒也在徐子悠的算计中吗?” “人算不如天算,子悠哪能算得这么清楚,诺易的咒是变数,倪光谋反也是,边境的再三变故也是。” “这么说来,这一切早就超过了他的算计?” “也没有,你不是来临淄了吗?这儿是他留给你的舞台,他的计划只到将玉玺送进你手中,后边的都是留白,写什么,怎么写,都是你的事。” 洛阳点点头,瞧瞧天际的月,道:“跟我说说凤玲吧,她体内的另一个分魂是怎么来的?” “那还得从地府给的药说起,那药确实激活了凤玲的血脉,却也让本来间歇沉睡的她彻底觉醒……” 深宫的每片青瓦都贪婪着自由的月华,素华白描着殿堂轮廓,树影斑斓了满地白霜,婀娜狐影闪过窗扉,引得烛火摇曳。 俯首读经的美妇抬起头,眯眼看看门扉上逐渐放大的倩影,心中呼唤,“出来吧,我需要你的力量,求你。” “要我帮你也可以,不过明天我要掌控身体。” “只要遵守我们的约定,我可以答应你。” “成交,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就让我教教你如何做一个真正的王!” 心声归于平静,风铃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双眸变为红色,眉眼间有着无数傲气,抬头凝视着殿外的虚影,不屑冷笑,挥袖打开殿门,望着那婀娜狐妖,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杂种,敢徘徊在本宫殿外,莫不是想试试车裂凌迟之刑?” 狐妖脚步微顿,看看书案边的玉玺,轻动莲步继续上前,眯着妩媚的狐眼,素手轻引,凭空凝出一滴清水,屈指轻弹,水滴横掠虚空,劲气湮灭殿中的烛火,在两侧墙壁柱上留下一道浅痕,犹如刀劈斧斩。 凤翎正襟危坐,不躲不避,任由水滴掠过耳畔,将背后的王座轰破一角。 “为何不躲?” “小小狐妖尔,本王为何要躲?” “风铃,你传闻中的很不一样,这股淡淡的妖气,呵呵,我还以为您是个什么样的至高存在呢,没想到也是个杂种!” “放肆,雷罚!” 君主令下,言出法随,十数道夺目电光自虚空错落陨下,狐妖从容轻笑,不躲不闪,身躯上涌动着朦胧的黑雾,将所有的雷光尽数接下。 “你这君主名不正,言不顺,还真以为能借国运龙气伤我不成?” “哎,没想到还是要动手的,本来还想省些体力的明日游猎呢……” 凤翎撇撇嘴,缓缓起身,脱下宽大的锦绣凤衣,取下头上的玉簪,任由长发垂落腰间,轻和眼帘,再睁开时眸中闪过焰光,灼热的凤火自脚下旋转而起,熄灭的烛火尽被引燃,光焰透过窗扉,映红半壁夜空。 “三千击翔水!” “凤展翼,火烧云!” 无数晶莹水滴遍布虚空,倏尔汇为滔天海浪,火凤虚影在凤翎背后一闪而逝,漫天火云汹涌而出。 水火不容,高下难分,浓密雾气弥漫而起,狐妖飞身飘落月下,向凤翎妩媚轻笑,轻摇素手,从容退去。 “为什么不杀了她?你明明可以杀了她!” “为什么要杀了她?她死了我就更没机会出来了,等徐子悠回来我能否存在都是不定数吧。” “他可舍不得你死,侍寝时他更喜欢你多些……” 凤玲的声音愈加羞怯,凤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侍寝?她那明明叫翻牌点妃,虽然她只有一个妃。 轰鸣声响,殿外的紫粉色大阵散为漫天光点,飘飘洒洒,好像一场朦胧的雨。 内侍、宫卫和姗姗来迟,将凤翎围在中间,各握刀剑,小心翼翼的审视着每处夜色。 “别找了,那杂种早走了!” 凤翎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左右瞧瞧,随手指了个看起来官阶不小的军士,道:“你,对,就是你,别行礼,去给本王把今晚值守的那个仙盟修者叫来,告诉他,本王要赏他。” “得令!” 军士低吼一声,转身向供奉殿而去,跑过宫角,翻手自腰间取出枚精致玉饰,用力握碎。 静候在东宫的狐妖睁开眼眸,看看手中光辉熠熠的玉符,闪身入宫,拎起徐诺易闪入夜空,秀足踏瓦,步步金莲,眨眼落在皇陵外,随手将昏死过去的徐诺易丢在地上,取出一面阵盘,素手掐印,引灵敕令。 “遮天蔽日,起!” 阵光无形而起,将整个皇陵尽数罩在阵中,隐声迹,藏天机。 神识扫过阵法角落,确认周围无人后狐妖盘膝坐下,心神念动,昏死的齐国太子翻身而起,面向皇陵单膝跪下,逼出一滴精血,手印连变。 九九百十一印落下,月华融入精血,合化的璀璨流光眨眼没入隐而不现的法阵。 石柱雕龙化真,轻吟而动,声声龙吟直上九霄,皇陵前的数道禁制前后崩解,夜色如水,一片潋滟金光挡在皇陵门前,恍若铜墙铁壁,难以逾越,坚不可摧。 “该死的,果然还是需要玉玺!” 狐妖低骂一声,手印变换,控制着徐诺易再施印法,将阵外的禁制一一开启,不留任何痕迹。 月上中天,满身酒气的富态修者跟在军士身后踉踉跄跄的走向凤翎,抬头看看披头散发的女王,眼中尽是欲望,醉意去了三分,私下思索着如何将眼前这不可一世的女王得到,不可避免的臆想起某些不足外人道的光景。 “放肆!” 觉查修者目中邪光,凤翎轻挑秀眉,闪身出现在修者身前,高高扬起手掌,向那张满是肥肉的大脸煽下。 清脆的把掌声回荡在夜空间,内侍宫卫,兵甲婢女皆不可思议的望向凤翎,仙长高高在上,他们的君主竟然动手打了仙长! “凤玲,你想死吗?” 颜面刺痛,修者酒醒回神,向女王怒目横眉,威势扩散,惊的一众内侍齐齐退后,面色惶恐,两股战战,几欲跪服。 宫卫甲士同时握住腰间刀剑,怒发冲冠,紧盯着女王身前的修者,愿为齐国死斗不休。 凤翎笑望着从不正眼看人的洞玄修者,素手再次扬起,重重抽在另一边脸上。 巴掌声震耳欲聋,凤翎不屑的甩甩素手,向内侍唤道:“准备百花、泉水,朕要净手!” “净手?你给本尊去死。” 忍无可忍的修者双手挥舞,两道流炎凭空浮现,随修者指引卷曲延展,倏尔化为两条狰狞火蟒,目若明灯,将庭院映照的纤毫毕现。 “王上小心!” “王上快退!” 宫卫甲士低吼着拔出刀剑,刚欲扑向修者,听闻凤翎喝令,“都,退下!” “王上……” “退下!” “找死!” 修者冷哼一声,刚欲催动火炎大蟒被凤翎一巴掌抽在脸上,踉踉跄跄的退后数步,狰狞的火蟒不知何时已经凭空散去。 “王统领,拿刀来!” “是!” 重甲宫卫托起手中战刀递向陌生的女王,凤翎探手握住刀柄,轻扫锋刃,猛然挥刀斩下修者头颅。 “明日遣人将这头颅给曲阳山主送去,记住,留下便走,莫要停留。” “是!” 王统领接过战刀,对女王的背影躬身行礼,慌张大半月的心从未有一刻这般平静,双腿颤抖的内侍亦冷静下来,前后奔走,准备香料、百花、温水…… 115.白虎弑君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促织轻鸣,喜人的葡萄叶轻轻招舞,露出沉淀在叶底的细碎星光,话别掠向穹顶的风流剑修。 飞剑没入云海,渐隐璀璨星间,洛阳负手站在剑上,俯视着沉寂的皇宫,正打算去见见凤翎,却正好瞧见那只在深宫中乱窜的雷貂。 微微思量,洛阳收敛天剑,催动瞬影步,呼吸间追上雷貂,探手拎住那条毛绒绒的尾巴。 “唔,人族,快放开我的尾巴!” 身形失控,雷貂不由蹙起粉红色的小鼻子,黝黑小眼中闪动危险的光,回身抓向洛阳的手掌,小巧的兽爪犹如锋锐刀锋,带着紫色雷光,威力惊人。 “定!” 洛阳轻声敕令,藏隐雷貂体内的剑气陡然迸发,将张牙舞爪的小貂定在半空,爪上的雷光散于无痕。 “说说吧,你们再打什么主意,是想谋取齐国的江山,还是夺得徐家的罗天秘境?”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出来玩的。” “吆,看起来是问不出来什么了,既然如此就拿你做今天夜宵吧,妖族不是崇尚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吗,你比我弱小,就该被我捕食。” “你敢,我爷爷可是烛龙,你敢动我,小心你的小命!” “哎,不就是一命换一命吗,我饱了口服,你死的悲惨,烛龙老头报仇心切破坏盟约,说不定还得赔偿人族,舍一得二,怎么算我都不亏。” 洛阳笑呵呵的说着,拎着雷貂御空而起,念叨着她听过的,没听过的诸多佐料。 “芝麻、孜然、辣椒、盐……” 剑光自星空下闪过,洛阳轻笑着落在一处风景不错的山野,催动灵力引来些许枯枝,拂袖扫去山石上的灰土,盘膝坐下,举起剑指,明耀不定的剑光缓缓靠近雷貂…… 觉查大难临头,小貂急忙开口,道:“我说,我说,来临淄的妖族不少,有摩罗黑狐一脉的狐妖,她的主子是白虎族大王子,来人间是为了取得天书,另外的妖族是为了进罗天秘境寻求造化,顺便救出方朔祖爷,至于我,我是来找宝贝的,没害过人!” 可怖得锋锐剑势散入夜风,雷貂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眸,看看洛阳的轻笑眉眼,央求道:“你放过我好不好,你是昆仑剑修,我烛龙爷爷同你们祖师关系挺不错的,我晴柔姐姐还是昆仑的大人物,你放过我,我叫她以后罩着你,这买卖划算的很,你不吃亏的。” “呵呵,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晚了,今天我一定要烤了你!” 洛阳故意恐吓着呆萌的雷貂,隐与剑气的手指落下,重重在那没有南诺秀拳大的脑袋上一弹,解去剑气,又道:“回妖界吧,临淄莫测凶险,实在没宝贝就去跟烛龙老头要,他若不给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总比出来寻宝丢了性命强。” 雷貂点点头,歪头看看洛阳,咧嘴笑了,很温暖,传音道:“你是个好人,我一向言而有信,你放心,我会叫晴柔姐姐罩着你的,到时候我叫她收你为徒。” 洛阳点点头,拍拍雷貂的小脑袋,道:“我还有事,今晚想必不会很平静。” 雷貂望望临淄,点点头,挥爪祭起一只蓝葫芦,破界离去。 洛阳痴痴凝视着那片夜空,嘴角轻动,错失宝贝,不免捶胸顿足。 “空宇葫芦!还以为是个穷鬼,没想到是个富得流油的,又吃了没经验的亏,下次宁可杀错也不能错过,感觉是个修者就比我富,是个势力就比昆仑富。” 花香同着酒气,烟火味在夜色的酝酿下愈加扑鼻,面红耳赤的有情男女自街边走过,四目相对,尽是柔情蜜意。 白虎发出一声冷哼,不屑那人族青年的瘦弱躯体,关上窗扉,转身望向门口,狐妖适时开门进屋,单膝跪地,有条不紊的汇报着宫中见闻。 “徐诺易还在我们控制中,凤翎是人族同凤族的混血,御火有术,属下没把握控制她,另外倪光死了,根据徐翔那个废物推测可能是阎罗动的手!” “阎罗,来的正好,本王正想领会领会他的断罪,敖苏、姬玲儿还有古猿族的那个废物居然敌不过一个人族,实在可笑!” “主子,阎罗虽是人族却不可小觑,您与他的胜负决定着我们此间行动的成败,若是行动失败,恐怕二王子必然趁势而动,后果不可设想。” 白虎眯起眼眸,微微思量后吐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自大傲气,上前扶起狐妖,“梨儿,有你在身边正是我的幸事,等我登上皇位,定然帮你报仇雪恨,将武当山夷为平地。” “谢主上,天色不早了,让奴家服侍您休息吧。” 看看狐妖的多情明眸,白虎深吸一口气,隐忍着心中压恶,微微摇头,道:“徐子悠死了,凤翎是这盘棋中最重要的一子,事不宜迟,今晚我们就入皇宫,彻底控制住凤翎,利用她引动国运龙气强开皇陵,免得夜长梦多!” “有理,主上请先行,我召集人手随后便至。” 狐妖点点头,转身遁入地下,催动连枝符,呼唤手下妖族齐向深宫。 草木微摇,白虎随风入宫,虎啸长空,将殿外内侍、军甲尽数震杀。 凤翎张口吐出一口鲜血,素手引动流炎,未待发动攻势白虎入殿,踏步崩拳,将伊人径直轰出大殿。 巽风席卷十方,金殿嘶吟着埋入尘埃,白虎狞笑着步出烟尘,握住凤翎的脖颈,冷声喝问:“告诉我,玉玺在那?” “小白猫,你给老娘装什么老虎,来,有种你弄死我!” “弄死你?求死易,求生难,所以徐子悠那没种的男人死了,因为他怕自己生不如死!” 白虎凑近凤翎身边,轻声耳语,极为突兀的一拳凿在凤翎小腹上,打的伊人面色涨红,张口再吐出一口鲜红。 “皮肉上的折磨远不及灵魂上的苦痛,我知道你为保住清白所做的努力,不过那是徒劳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倪光,有些人生来重色轻生,不巧的是他们大部分都聚集在临淄!” “呵呵,你以为我在意这些?你吓不住我,尽管动手吧,如果你能在我这得到关于玉玺的任何消息我就是你这小猫养大的!” 116.今夜月好宜斩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宫阙做土,月色无华,幸免于难的兵甲连声哀嚎,白虎不断挥拳,拳落如雨,凤翎倔强的抬着头,不屑身躯苦痛,死不妥协。 十九道妖气自月下飘过,滚滚烟柱倏尔变了方向,狐妖带着一众鲜衣少年落在白虎身后,静默无语,待白虎令下。 “莫羽,若移开齐国国运你有多大把握破开皇陵?” “回主上,属下曾私下观瞧此阵,私以为此间阵势精妙异常,若无人干扰有九成把握,若有人干扰,不到三成。” 温润公子收敛画扇,笑眯着双眸,望着皇陵的阵势蠢蠢欲动,珍馐美酒,绝代佳人都不及解开阵法时的片刻欢愉,身而为妖,各有极乐,而他的乐趣,就是破阵。 “好,好,好,你尽管施为,绝对不会有人干扰到你。” 许是受够了无力还击的沙包,白虎反手将凤翎丢给狐妖,目光扫过临淄,眼中尽是残暴之色,“其他人进城藏埋阵法,得到那件东西后将这座古城在人间抹去,卑微蝼蚁敢忤逆妖族,我们有必要帮他们回忆回忆大魏发生的事。” 群妖哄笑,正欲行动素白明光破空而至,风流剑修飘落檐上,白衣胜雪,手提魔剑,神剑随身,气势隐而不发,给一众妖族以莫名压力,剑似高山,难以攀越。 白虎不由燃起战意,饶有兴趣的望望天剑,勾着残忍的笑,道:“他交给我,你们做事利落些,我可不想等太久!” “是!” 众妖同时开口,声为落下,夜空突现剑光,素白明耀,直取狐妖眉心。 “来的好!” 白虎侧身挡在狐妖身前,一掌拍灭剑光,举拳轰向洛阳额头,青翠巽风顺势而起,声如虎啸,势不可挡。 残象搅碎,呼啸风中夹杂尸体倒地的闷响,白虎歪头望去,莫羽已然倒在废墟间,脸上还维持着迫不及待的急切,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中剑身死。 四下悄寂,徐徐灰埃描绘着无形的月光,丈剑斩妖的白衣剑修缓缓起身,魔剑上的猩红花纹动人心神,弥生杀机无数。 凤翎瞧瞧微风无两的剑修,望望被一剑格杀的妖族,笑道:“昆仑的牛鼻子,动作快些,要么杀了我,要么救下我,别等过些时候他们以我为质,迫你妥协,到时情势两难,骑虎难下!” “言之有理。” 声落剑动,长相思切入夜色,重重斩在白虎的粗壮手臂上,断去几根毛发,未能伤到皮肉。 白虎张口啸出风煞,被洛阳歪头避过,抽剑拔斩,长相思上的藏敛剑势陡然迸发,剔透剑气断去白虎臂膀后去势不减,径直斩向凤翎心腹。 “接天水幕!” 催引幽蓝水幕挡下剑气,狐妖趁势踏空而起,正欲逃逸被长相忆重重抽在脑门上,发出一声嘤咛,忍着撕心之痛,挨着目眩头晕,砸碎一大片青砖,紧紧抱住凤翎,死也不肯松手。 七八法宝撕破夜色,击碎当空残象,洛阳扫了眼炼化丹药的白虎,提剑斩开群妖法宝,轻动剑指,斩去狐妖一臂,催引灵力扯起凤翎御剑腾空,打算遁离此间,从长计议。 国不可一日无主,凤翎不能死,齐国不能乱。 白虎凝视着洛阳背影,甩甩新生的手臂,咧嘴狞笑,引起漫天风煞,漆黑如墨,腥臭刺鼻。 狐妖趁势跃起,背后显化黑狐虚影,兽爪拍下,犹如山岳压顶。 洛阳顾及凤翎安危,不敢强突风煞,转而飘落庭院,挥剑斩破狐影,将凤翎护在身后,审时度势。 风起,尘散,白虎追击而至,在洛阳身前虚晃一枪,闪身举拳轰向凤翎额头,狐妖同时而动,素手虚引,当空斩落三道水波,将洛阳的退路彻底封锁。 两个侏儒般的妖族遁隐地下,如游鱼归海,绕着洛阳不断游动,不时开裂土地,进一步压缩洛阳的生存空间。 “混元微尘!” 一声长啸,长相思、长相忆前后而动,剑吟铿锵,两道明耀剑光横贯虚空,一道斩灭水波,一道劈退白虎。 “落天风遐,疾!” 剑落声起,符光扬起遮天灰埃,洛阳将手中符箓握碎丢向凤翎,流光闪动,凤翎还未回神便以身在相府葡萄架下,一袭布衣的老相放下手中书卷,躬身行礼,道:“见过君上。” “这么说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徐子悠那王八蛋算好的?” 凤翎绣眉紧蹙,望着布衣老臣,勾起嘴角,猜想此间是非大多都在徐子悠掌控之间,不然洛阳可不会来的这般巧合。 司徒檀缓缓起身,轻捋华须,不过问,不解释,随口答道:“君主无忧便好,家中简陋,请上座。” 凤翎轻笑着随司徒檀进入厅堂,皇宫间的漫天灰尘尽数落去,洛阳持剑静立,衣袍飘飘,眉宇间沉淀杀机无数。 风雨落,定江山,今夜月好,宜斩妖。 “杀!” 计划再度落空,白虎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焚为灰烬,只想取了洛阳首级,折磨洛阳灵魂,非是如此难解心中之恨。 令行禁止,两个侏儒妖族窜出地面,手爪挥动,六道锋锐流光撕裂夜幕。 洛阳俯身冲向两妖,倒握长相忆,双剑轻动,素白剑弧犹如勾月,光华消隐,两只猛虎大小的鼹鼠栽倒在地,皆被枭首。 “一起上!” “赤云流星,偃月飞刀,疾!” 狐妖轻呼一声,率先发动攻势,素手轻挥,泥沼似鞭,抡挥间遮蔽星月,破空声震耳欲聋,余下群妖紧随其后,祭起法宝符箓。 洛阳刚避过两道泥沼,三十六柄飞刀接踵而至,恍若一片细密繁星,又似风中舞叶,轨迹飘忽,难以捉摸。 瞥了眼御使飞刀的高瘦妖族,洛阳提剑突入敌阵,轻甩宝剑,猴尸倒地,三十六柄飞刀未等落下便被洛阳再次御起,微微停滞,分化为三道剑光掠入夜色,尽斩残妖后偏转而起,汇为一朵剑莲,铿锵盛放,欲杀狐妖。 “群星拱月!” 泥鞭清水翻涌而起,将狐妖紧紧裹在其中,剑光横空,天际滚雷惊醒万家灯火,红狐无力的坠落琼霄,被白虎稳稳抱在怀中。 一抹扎眼的鲜红顺着唇角淌下,狐妖紧紧拉着白虎,眼神有些黯淡,“主上,别冲动,走为上计,我们的目地不是杀洛阳!” 白虎不甘的握紧拳头,瞧瞧步步走近的洛阳,恨的咬牙切齿,张口喷出一道白光,转而隐遁风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阳提剑斩灭流光,轻挽三两剑花,随手将长相思抛向夜空,随手轻摆长相忆,觉查剑锋落向手臂急忙以气御剑,引领着宝剑藏敛入鞘。 “啧啧,这动作就是帅,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想出来的?” 117.行路难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夜凉如水,深宫亮起灯火,一众侍卫姗姗来迟,举着刀剑兵戈,玄铁大盾外闪动流光阵法,挂弦箭矢折射光辉,犹如一片细碎星辰,遥指洛阳。 王统领提刀上前,注视着周围的妖尸,刀锋不断颤抖,脚步确是坚定非常。 “仙长,敢问陛下何在?” “凤翎安然无恙,在徐子悠为她安排的避风港中,明日朝前自会归来。” 瞧着王统领的质疑眼神,洛阳不由苦笑,仰头望天,将心事诉与繁星。 千年了,人间忘了昆仑,也忘了昆仑剑修,从前可没人会质问昆仑的剑…… 繁星不解少年心事,轻轻眨眼,引得少年一笑释然,暗道:“也罢,既然都已过去那就重新开始吧,一步步的走下去,总有一天,还会回到丈剑行侠人不问的时代,那时人们会重新憧憬昆仑的剑,就像面对火焰。” 王统领踌躇好一会儿,踏步上前,正欲再问,洛阳御剑而起,同着清风明月,怀着两三疑问,落向东城相府。 凤翎作为徐子悠的枕边人想必知道的不少,洛阳还真有些问题先问问她,比如那道探查山谷的密令,比如皇陵中、秘境中究竟隐藏了些什么,可以引天宫、妖族还有那个神秘势力共同觊觎。 清风喜人,揣着疑虑,洛阳不由出神,待回神时已然置身牧野,四下悄寂,虫声消隐,云雾漫天,不见星,亦不见月。 一大片空白中密集错列着近百条墨痕,将整片空间封锁成无数块,线条与线条间得空间不断挪移变换,不论如何行动,只要还在横竖之间,就只能在原地踏步。 “倒是好手段,困而不杀,为的怕是劫走凤翎吧!” 洛阳气极失笑,探手握住天剑,吐纳间藏势尽出,金灿剑光当空斩落,所有浓墨线条尽数碎成两段,零零消散,空间朦胧,雾气散去,露出庐山真容。 身形魁梧的壮汉原地盘坐,周身线条分明,古铜的肌肉犹如斧劈铜铸,虎目浓眉,战意炙热,恍若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黑红色条纹长剑,白衣,束发年华,丹凤眼,短发,你就是洛阳吧?” 天剑轻轻嗡鸣,似乎很不满壮汉没说到自己,洛阳不由莞尔,轻拍天剑,冷声问道:“知道是我还敢来拦我,什么样的好处能让你赌上性命?” 壮汉笑而不语,缓缓起身,张口吐出一道炙热的白气,骨节连响,恍若爆豆,周身升腾着枫叶般的赤红毫光,不见动作,拳头已至近前。 洛阳心中一惊,闪到壮汉身侧,未待出剑,另一拳又已砸落,拳上跳动着赤红焰火,仅仅两拳,山间涌起热浪,恍若明日午时前至。 铁拳落空,两三古木应声倾倒,一白一黑两道流光在林中不断追逐碰撞,剑光不断落空,拳芒亦不断落空,四下美景蒙冤遭难,化为一片狼藉。 “耀日!” “凌霄!” 金灿焰火同夺目剑光撞在一处,流光四散开来,难堪重压的原野不断向下凹陷,周围古木同漫天残草四处飞舞,不是被剑气切碎就是被拳芒湮灭。 劲力用尽,两道身影同时退开,洛阳翻手收起长相思,侧身藏剑,天剑势归于平寂。 一剑生死,拔剑术。 壮汉掌分阴阳,倏尔成拳,赤色流光化为金色,脚边的两三残枝瞬息气化。 剑动,明耀白光扯碎幽影,壮汉挥拳轰开拔剑术,对洛阳狰狞而笑,递向肩头的铁拳化而为爪,未待靠近洛阳脖颈,一道明耀剑光凭空压下,逼得壮汉不得不翻身避开。 “你的眼睛很不简单……” “不,你的剑很快,我看不到你的剑,但我能感知到那致命的锐利,你的藏剑术没练到家,拔剑术也差着意思,所以,不可能斩到我,更不可能伤到我。” “有够坦诚的,换做是……” “换做是你绝对会利用敌人的误判设下陷阱,请君入瓮,对吗?” 壮汉笑笑,看看周围不成样子的原野,收势起身,再道:“我们不是敌人,今天我就是试试你的剑,仅此而已,现在我试过了,后会有期。” 言罢壮汉干净利落的破虚离去,所作所为莫名其妙,让洛阳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迷雾间,一切都扑朔迷离,渲染着神秘的色彩。 六界某处,林海无垠,熊踪鹿影时隐时现,几缕温暖的光落在七彩的蘑菇上,痒痒的,令娇小可人东西不自觉窜长些许。 林间清泉奔流,不时有肥鱼跃出水面,十五六岁的少年盘坐溪边石上,光脚,长发,身形算不得魁梧,文文弱弱的,看背影说不得还会被误认为女孩子。 云雾轻动,一声蝉鸣,那偷袭过洛阳的壮汉自丛林中跃出,犹如下山猛虎,同天剑硬碰硬的铁拳直向少年后脑,劲风狂暴,未进身三尺便以吹乱少年的满头长发。 “开山!” 一声断喝,斩钉截铁,少年转身轰出一拳,一大一小两只铁拳狠狠撞在一处,空中泛起火光,溪水断流,两三肥鱼落入案边灌木。 “这拳不差,再来!” 壮汉低吼着再度轰出一拳,不知拳名,但想来必然同雷霆少不得关系,毕竟那拳头上凝实电光犹如长矛,锋锐的可怕。 长发少年不敢再接,跺脚腾空,翻身落在壮汉背后,抬腿扫向那两条铜柱子似的腿。 碰! 一声闷响,长发少年眉头轻紧,一蹦一跳的向后退开,右腿脚尖点地,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哈哈哈,小子,你可记好,这世界硬就是真,硬就是理,只要你够硬实,什么神魔妖鬼都得跪在你身前摇尾乞怜,为什么?他们都怕死!” “曹叔,你作弊了吧,方才那是天芒吧,如果没有天芒,现在疼的绝对不止我一个!” 长发少年不屑的撇撇嘴,吐槽着叔叔的无良,伤及筋骨的右腿已然痊愈,肌肉鼓起,不同的肌肉完美拼接在一起,有种唯有男人才能欣赏的美。 “如果没有天芒?敌人要杀你,会压制自己的境界吗?” “那你和他打有没有用天芒?” “用了,还用了斗战龙息和秋蝉先觉。” “结果呢?” 长发少年出声追问道,很好奇最好的战局,这关系着他往后偷懒日子的多少,他和洛阳得有一战,没大房子住,没爹娘疼,从小躲躲藏藏,吃不饱吃不暖,这一切可都是拜洛阳所赐。 曹格盘膝坐下,望望天外的流云,轻声而谈,道:“他有柄很了不得的剑,我留不下他,他也杀不了我,放在战场上的话就是五五开,我管不住他,他也管不住我,但是他的剑够利,比我杀敌省力,总的来说,我不如他!” “换句话说就是他单打独斗远不如你,只要击败你,我就能击败他!” 长发少年眸中燃烧着实质的焰火,踏步出拳,将曹格身下的青石轰成碎片,抬头望去,一只大脚急速放大,臭味扑鼻。 “洛阳,狗贼,吾与你势不两立!” 长啸直入云霄,人间提剑前行的少年忽然停步,揉了揉鼻子,打了两个喷嚏,有种被惦记的感觉,微微思念,南诺的相思模样流过心头,不由浅笑轻语,“小女人,这才多久就思夫成瘾,夜不能寐了?” 话音未落,三根古藤蓦然破地弹出,形体如蛇,灵巧如猫,划出几道莫名轨迹缠着洛阳的双腿,一棵参天古木不断宁静,树下根茎如浪,瞬息出现在洛阳身前,小丘大小的铁拳轰出,璀璨青莲瞬间碎成点点流光。 洛阳倒飞出几十步,右腿上的半截荆棘吐出无数种子,当空萌发,吐出一片淡黄花雾。 “碧游风障,疾!” 花舞有毒,叫人头昏脑胀,两眼昏花,洛阳干脆地闭上双眼,狠狠咬破舌尖,翻手引符,以碧色清风卷散花粉,用璀璨剑芒游走周身,呼吸间将皮肉中的寄种和不经意吸入的毒气挤体外。 “人族,交……出凤翎,饶你不死!” 老树结结巴巴的说着人言,洛阳眯起眼眸,吐出一口血沫,凝视着眼前浓墨勾勒的老树,那条线远超过曾经的遇见过的任何一条线,同方才的那个壮汉差不多,都是五气境的老家伙。 “倚老卖老,以大欺小,还真是群不要脸的东西,想知道凤翎在那?追上我就告诉你!” 声落,三十多道虚影凭空散开,呼吸间消失在山野间,残象渐渐散尽,洛阳刚刚落地,一条藤曼破土而出,老树瞬移而至,大口开合,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追上你了,告诉我凤翎在那!” 洛阳抽抽嘴角,没等开口,一排木刺落下,犹如暴雨,洛阳拔剑上撩,湮灭漫天木刺,未待再动感觉身体一沉,周围的地面陡然下沉几寸,不堪重负的小枝前后落下,无多时便扑满一地。 118.不到最后怎知谁是棋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星光沉醉在翡翠叶底,遍布沧桑的树皮微微扭曲,生出双高低不一的眼,绿眸无光,配合上莫名其妙的轻喃,显得整张面容呆如木鸡。 “人族,狡猾,不可信,又不能杀,怎么办?” 洛阳涨红脸色,忍着笑意,费力的擎起天剑,重压之下,剑刃上的金灿流光更胜往昔。 既然身处逆流,那就斩断这逆流。 觉查剑势锋锐,树妖眯起眼眸,正欲将眼前的渺小人族彻底压垮,天际倏尔传来一声轻呼。 “老树,我告诉你怎么办,这时候你得求他,得盼着他心软,不然他心一横自杀了,你的所有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嗯?” 树妖好奇的抬起头,一卷图画映入眼帘,内里囊括万象森罗,大千寰宇,日月星辰,山川河岳,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凡俗世所有无所不有,灵气无穷尽,万物皆存于死生之间。 俊逸少年依图而坐,眯着杏眼,目光在老树、洛阳身上来回流转,似笑非笑。 树妖一族的智者有多聪明,其余族人就有多愚笨,这一族是妖族智慧的上限,也是妖族智慧的下限,这么多年了,上下限的地位都异常稳固,不动如山。 “神?卑鄙,狡诈,不能信!” 老树警惕的眯起眼眸,喃着族中长辈的教导,碧叶般的瞳孔含着冷光,粗壮的荆棘缓缓流转,将浓密枝叶掩护下的树洞紧紧封锁,末了不放心又施加几道妖术,小心翼翼的望着天子,似乎很怕眼前这个狡诈的神偷他的宝贝。 洛阳不由莞尔,看看空中的天子,笑道:“你来干什么?” “你说做什么?当然是保护你喽,我愚蠢的弟弟,竟然打不过一棵愚不可及的老树,还真是有够废柴的!” 天子傲娇的眯起双眸,仰着头,高傲的像只天鹅,引动山河社稷图融入虚空,纤手翻转,托起一方鎏金大印,上嵌紫色宝珠,半掩素白云纹,下雕山川草木,飞禽走兽,印面刻一“天”字,金钩铁画,笔走龙蛇,蕴含莫名道韵。 “番天印,疾!” 一声敕令,大印迎风而长,遮天闭月,似天外飞星般当空陨落,生生将老树妖拍起,无数根须破开大地,牵动百里方圆,生生抗下番天印力。 “疾!疾!” 天子眯起眼眸,连声敕令,灵力尽数涌入番天印,耀起熠熠流光,几根细小根茎瞬被拉断。 老树再度生处无数根须,紧紧攀住地面,紧闭着怪诞双眸,吐纳灵气,同天子比起灵力消耗,无心间将洛阳遗忘,山间力场不攻自破。 洛阳感觉身上一轻,半提天剑猛然扬起,先抑后扬,集中一线,冥冥中完美契合拔剑术的意境,金灿剑光横扫旷野,剑光所至,根须尽数断折湮灭。 “卑鄙,以多欺少,智者欺吾,人族,神族,卑鄙……” 老树满腹怨恨,话到嘴边,化为结结巴巴的短语,洛阳勉强听懂他的意思,无声冷笑,再度斩出一剑,配合番天印将老树彻底压入社稷图。 以多欺少卑鄙,你方才以大欺小时怎么不讲道义呢? 自己不仁还怪旁人不义,不愧是五气境的老树,面皮比寻常先天灵宝还要厚! 最后一点根茎隐入虚空,山河社稷图缓缓卷起,轴头翻卷熠熠流光。 天子收回宝贝,飘落在洛阳身旁,瞧瞧灰头土脸的少年,笑容得意,幸灾乐祸,道:“看到了吧,不是实力强就能活下来的,打架不能一股劲地向前冲,要学会绕弯子,比起法宝,智慧才是最好的武器!” 洛阳点点头,刚欲开口,大地猛然震颤,一只巨手探出地面,重重拍在地上,将大地按出数丈深坑,费力地将数丈身躯从地下拔出来,眼中闪动红光,张口喷出一道夺目红光,沿途草木山路被轻易撕毁。 “走!” 洛阳下意识提起天剑,未等动作被天子拉住脖后衣领,似流星般划过琼霄。 吼! 石妖低吼一声沉入地下,两三金翅大鹏鸟撕裂云雾,顷刻追上那道金灿遁光。 不待洛阳举起天剑,山河社稷图迎风展开,番天印翩转坠落,将一众金翅大鹏尽数压入图中,被生死二气炼未虚无,未能在那片浩瀚世界中翻起丝毫涟漪。 “智慧!智慧!剑是很重要,但智慧更重要,那怕你是六界第一剑仙也不能什么事都用剑解决吧?文武双全才是长久之道,智者绝对比莽夫活得长久。”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能一剑斩了他们,为何还要多费心力?” “哎呀,你还不服气,斩了他们算什么,暗处的妖族多着呢,你能一直不放松,一直不休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凡是多动动脑子,别一根弦似的提剑就上,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道理是没错,但我总得杀光他们,我只有一把剑,暂时护不住一座城,临淄这盘棋中的棋子太多了,得清场,我不冒险,谁来冒险?” 洛阳无奈的叹口气,暗处那些妖族瞒不过他,他确实奈何不得那颗老树,不过其他的妖族都不在话下,包括那个石精和金翅大鹏鸟。 遁光微顿,天子好奇的望望洛阳,见他神情认真又转而原路返回,巧笑嫣然,似打气鼓励般的说道:“既然决定了那就上吧,你打前阵我殿后,不过有一点可得说清楚,男人就要说到做到,绝不可以乱吹大气,今晚你要是斩不尽那些妖族,有你好看的!” 洛阳轻轻勾起嘴角,甩甩手掌,剑指虚引,身侧天剑腾空而起,素白流光瞬时落入地下,一朵青莲陡然盛放,炸出个方圆百里的巨坑,将那山岳大小的石精斩成无数碎石。 天子眯眼望向地下,这一剑是三术叠加,拔剑术的爆发,藏剑术的蓄势,最后再配上混沌青莲剑的御剑术法,的确威能不俗,但想必已经耗尽灵力…… 洛阳不知天子所思,吐纳间滚滚灵气融入天门,觉查灵力充盈,洛阳再引剑指,天剑扶摇而起,翩转陨落,于林间再度盛放一朵绚烂青莲,诛杀百十狼妖。 剑气未散,林间升起金灿光点,咆哮声扯碎夜色,一道夺目明光贯穿丛林直上云霄,搅碎流云无数,引得穹顶震颤不休。 “玄元离光,快避开!” 天子低吼着扑向洛阳,玄元离光乃混元雷熊一族的必杀妖术,当代熊王曾以这招轰碎十大神罚之一的三千弱水,当着七王五帝的面将前代水灵司主斩于刀下,极至此刻,天子还记父皇的那句“此术不逊齐天之剑”。 洛阳被天子撞开,玄元离光灌入山河社稷图,推着天子不住倒退。 “神族,报仇!” 电光掠过长空,滚滚雷音接踵而至,披甲巨熊扬起熊掌,电链缠缚,将天子扯到近前,张开大口,满口利齿锐似箭头,锋如刀锋,径直咬向天子的头颅。 瞬影步动,洛阳闪身挡在天子身前,屏息忍住压过清风花香的恶臭味道,剑指点出,在玄铁云纹甲上微微停顿,引动藏蓄剑势,凌霄开天剑纵穿云霄,犹如一道惊鸿电光,久久不散。 厚重甲胄并未崩碎,二指粗细的血洞贯穿前胸后背,雷熊自知必死,不顾伤势调动灵力,扯起大片雷霆,打算同洛阳同归于尽。 天剑起落,金灿剑光压过惊雷,雷熊被生生斩飞,玄铁云纹甲破碎成片,耀眼电光被夜空吞噬一空。 “哈哈哈……” 疯笑声在地下响起,两道碧色荆棘腾空而起,裹挟着素白的寒霜,当空抽落,临近洛阳周围时荆棘花开,一朵朵淡黄色的花朵悄然盛放,幽香悄然,迎来无数蜜蝶。 “太上无极,裁决赤雷,敕!” 一道夺目惊雷陨落云霞,电光撕裂坑洼不平的土地,将那含苞待放的花妖被劈为齑粉。 天子面色冰冷的收起社稷图,手印轻引,云间再起电光,河洛易眸扫过,群妖尽退,还是那句话,都生活在同一片月色下,哪有什么不怕死的生灵,只是有的人敢去死罢了。 “废物,一群废物!” 白虎愤怒的拍碎身前的明镜,虎目隐含阴鸷,弥生无尽杀机。 狐妖温柔的上前,看看无恙的虎掌,眸中尽是心痛,“我们奈何不得洛阳,二皇子同样也无法奈何洛阳,陛下万不可心急,乱了方寸,自己露出马脚!” “言之有理,他的剑很可怕,想杀他很不容易。” “陛下还真是当局者迷,寻常精怪确实无法奈何洛阳,但那些大妖之后却不一样,玄罗、龙胤、朱琳儿都在临淄,我们何不借刀杀人?” 白虎茅塞顿开,眯起眼眸,看着满地的碎片,沉默良久,道:“龙胤、朱琳儿都不好惹,眼中容不得沙子,见到你肯定会痛下杀手,玄罗到是个不错的棋子,这样,你暗中想办法通知玄罗凤翎的位置,如此洛阳同玄罗必有一战,我们可以从中渔利!” “智计百出,不愧是主上,我这就动身,早去早归,好服侍主上休息。” 狐妖传音糯糯,渐隐入夜色,白虎不屑一笑,挥手湮灭地下碎镜,喃喃道:“一个棋子尔,想的到挺美,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修行的采阳补天道?” 狐妖闪过月下,觉查四下无人,取出一枚玉符,传音道:“殿下,计划顺利,叫玄罗出手吧……” 话不可说满,言不可尽信,不到最后,哪知道谁是谁的棋子? 119.一念花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就如文人骚客笔下写不完的四季美景般,琐碎流云对彼此的眷恋也未持续太久,倏尔便被对清风向往所取缔。 洛阳御起天剑,看看落跑的一众小妖,念起,凭空升起万千青莲,念落,千莲怒放,缭乱剑气荡平山野,耗尽灵力,对一众小妖斩尽杀绝。 天子瞧瞧洛阳的苍白面色,引动社稷图靠向洛阳,警惕着深邃的夜,白虎族大皇子白虎,二皇子白凡、朱雀族朱琳儿、玄武族玄罗、青龙族龙胤都还没出手,就战力来看,他们都不差洛阳太多。 洛阳深吸两口气,落向山巅,靠着山石得意轻笑,盯着轻颤的手掌看,切实体会到没有窍穴经脉的好处,灵气有多少灵力就有多少,只要身体扛得住,便是剑气洗地,不死不休。 天子小心护在洛阳身侧,眺望着林间的剑气创痕,没话找话,“这招不错,叫什么名字?青莲藏剑?三千杀莲?” 洛阳摇摇头,想了想,为这以混沌青莲剑为基石,藏剑术、拔剑术为材料搭建的招式取了个还算不错的名字。 “一念花开。” “一念花开,剑气缭乱,却也贴切,恭喜你啊,万象森罗走出了第一步。” “万象森罗?” 洛阳好奇的皱起眉头,这一剑是师父没教他的那一剑。 天子微愣,看看洛阳不似作假的惊愕模样,叹一声天选剑才,想着父皇对齐天象剑术的笔记,解释道:“藏剑术是一片沃土,拔剑术是一枚种子,万象森罗是由种子萌生而覆盖沃土的一切,走进去只是开始,就像种子的一生,萌生,开花,结果,归根,什么时候走出来了,你这剑就能齐天了。” 洛阳点点头,忽地想起什么,翻手以灵力构筑曹格光影,轻声道:“你认识这个人,嗯,或许不是人的家伙吗?” 天子瞟了眼那逼真的光影,勾起好看的唇角,走近洛阳身旁,笑道:“当然认识,我知道他叫什么,从那来,到那去,还有他为什么要试探你……” 清凉的风飘扬天子的满头青丝,散出些许清香,叫洛阳不由撇撇嘴角,下意识抽身退开,除了南诺,很不喜欢旁人这样靠近他。 天子却浑不在意的笑着,明明是个少年,却有着足以令大部分少女自惭形秽的绝美面容,弯弯柳眉,杏眼中含着狡黠,看起来像个狐狸,话说三分,留七分,似有似无的试探着,不先主动,鱼钩挂饵,静待有缘。 洛阳不愿上钩,不屑的撇撇嘴,收起天剑向相府而去,天子不想说,他也不想求,那个壮汉不是什么威胁,他太慢了,打不过,走得脱。 “臭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可爱,这么倔强很神气吗?” “喂,你去哪啊,等等我。” 天子高声吆喝着,飞剑更快一层,倏尔冲入一团白云,再没出现过。 “皮娃子,还想跑?我看你能往哪跑?” 天子笑眯着杏眼,得意的举起手中的罗盘,望着那颗一闪一闪的光点,遥遥坠在洛阳身后。 寒风呼啸,万里萧瑟,思乡月浓,铁盆间的焰火飘忽难定,昏黄的光辉在沧桑的城墙上跳动着, 幽定关的守夜军士多了一倍,素日养尊处优的药修也不辞辛劳的加入队伍,来回巡视,凝视这那深邃幽长的边境线。 或许下一刻,齐国就会攻过来,也许明天,关隘之后的土地便会被侵犯,山花芳草尽染热血。 身着甲胄的军士跟在队伍最后,笑望夜色悄寂,无心巡逻,暗中握紧玉符,破界传音,道:“杜三娘有把握控制住那个昆仑剑修,临淄的情况不温不火,我们要不要行动,将洛阳、仙盟的注意力拉回来?” “可,不过行动前务必做好万全准备,现在还不是异灵出世的时候,另外,把握好冲突的火候,万一两国真启战事,天下必然大乱,与我们计划不利!” “领命,属下立即行动。” 钱笃收好玉符,缓缓勾起嘴角,眼中跳动着凶厉的冷光,“阎罗,你不是人族吗?我毁的就是人族!” 声落,林间惊起一声长啸,绯红光影映入琼霄,将大片山野拉回日落时分,满山红霞,却道是妖娆多姿。 范应侯睁开双眸,披着衣袍小跑出门,同孔州前后出现在城楼上,举目远顾,祭坛山岳大小,光辉奇幻,其中不时闪过异灵光影,或青目獠牙,身形恍若直立虎豹,或没头没眼,肩宽背阔,犹如未完成的的雕塑…… “大恐怖,大灾难……” “如果没错,山谷间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齐国那边接到了密旨,韩将军适逢其会便出力增援,毕竟无论是齐国还是秦国都是人族,有着共同的敌人……” 孔州眯着眼眸,凝视着那座祭坛,这东西有多强他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未来某一刻破界降临的异灵必然是他难已敌对的,还得求援,两国的军团能挡得住怨灵,却挡不下异灵,在那等生灵面前寻常铁骑同蚂蚁无异,仅需要一个强横的术法便可以赶尽杀绝。 范应侯点点头,同意孔州的推论,凝视着月下的光影祭坛,若有所思,王韬握紧手中兵戈,估摸着祭坛的具体位置。 “离我们不远,顶多三十里,要不要派小队侦察一下?” 孔州摇头轻笑,道:“镜花水月,海市蜃楼,那祭坛很可能是鱼饵,为的就是引君入瓮,挑拨离间,这个时候,两支小队的战争足够扩散为两国的战争!” 范应侯点点头,认同孔州的想法,补充道:“烦请王将军严令大军不可轻动,不管齐国怎么选,我们都不能让这场战争打起来!” 王韬眉头轻跳,看看祭坛,问道:“若是齐国围城,我们该当如何?” “反击,上书,兵发楚地!” 孔州神情凛然,看看周围的军士,轻声道:“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小心,若有敌酋,立即握碎我留下的玉符!” “好,快去快回。” 范应侯点点头,心中盘算着此间是非,临淄才是真正的胜负手,想将此战化于无形,还得看洛阳能不能拨乱反正,扶大厦于将倾。 120.世事并非皆如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惊鸿影动,剑仙乘风,倏尔掠过山林,披着斑斓星辉停于祭坛外围,未待细查,突闻林间悉索,低头望去,一队齐军哨兵小心探查着幽暗山林,身着篆纹玄甲,右手握持弯刀,黄布符箓缠绕刀柄手腕,左手抓捏两三玉符,小臂武装厚重圆盾,弓弩挂弦,身形矫健,隐成莫名军阵。 几只惊鸟自月下闪过,小队统领蓦然驻足,收剑归鞘,望望星月之下的素白剑光,高声唤道:“敢问可是惊鸿度影,孔州,孔大人?” “正是在下。” 孔州轻声应和,御剑落入山林,不带丝毫敌意却引得小队哨兵同时举起刀兵符箓。 “放下武器,孔大人虽是秦人,却与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令行禁止,一众军士不假思索的同时放下兵器,显然对此人有着绝对的自信,愿为他的言行拼上性命。 统领上前细细打量孔州几眼,取下头盔,拱手虚礼,道:“在下张钦,山好水好,愿随大人夜游畅谈,不知大人可愿相随?” “善。” 孔州正有意摸索齐国意图,所以答应的痛快。 张钦欢喜孔州的快意,解开铁甲,将甲胄武器交与身侧军士,瞧瞧不远处的光影祭坛,敕令道:“夜猫听令,即刻下山,我与孔大人在一起,性命无忧,另外归营后不可随意走动,更不可揣测胡言,否则定斩不饶!” “大哥,他是秦人!” “现在没有秦人、齐人,只有人!” “领命!” 军士低喝一声,指引小队变阵,临行前藉着月色将孔州的样貌记在心头,杀意无声。 有些威胁无需言明,夜猫可不是国都中的那群脑满肠肥的贵族,奉行的信条也只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刀锋若起,不死不休。 明月皎皎,繁星璀璨,夜风间沉淀着莫名的清香,这些都留不住林间的百兽,山雨欲来,飞禽走兽早已隐迹,灌木中的虫也不再轻鸣,默契的保持着死一样的沉寂。 张钦眯着眼眸,大步前行,祭坛的绯红光辉愈加夺目。 “孔大人认为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是什么?” 这话问的突然,孔州正端详着祭坛上的异灵投影,愣了愣,答道:“万事皆有因,若没有目的便不存在行为,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断去问题的根本,同治病相似,将病灶连根拔起才是好药。” “呵呵,孔大人同我是一路人,我也喜欢先求因果,所以有了很多猜想,不知大人可愿听听?” “但说无妨,这不是秦国与齐国的事,这是人族的事,我信你。” 张钦点点头,停步站点,看看被染红的素华,叹一声近朱者赤,道:“秦国背靠书院,国事政体不为外界所累,齐国却不一样,仰人鼻息,事无大小,只要地府发话,皆不由己愿,所以我王死的糊涂,此间情势莫测,皆有此起。” 孔州点点头,确实认同张钦的话,除了秦国外六国都面临着相同的问题,所以他下山后来了秦国,六国都不可能统一人间,因为他们背后的都是外族,他们巴不得人族一直乱下去。 “确实如此,你我鞭长莫及,国都那边无需忧虑,不如将思虑放在挡下,邪修隐在暗处,异灵祭坛近在咫尺,说不得明天你我两国就可能因鸡毛蒜皮的可笑理由开战,成为点燃干柴的第一把火,进而烧毁整个人间。” “无论前一次还是这一次,我们都是奉命所为,传令的都是齐王!” “若不解决国都事,此间是非会不断重演,孔大人并非言行不一之辈,却告诉我将思虑放在此间,我可否猜测秦国已然在临淄落子?” “先生莫要误会,此地与临淄相距河山无数,秦国与临淄更甚于此,举手难近临淄方寸,如何落子?” 张钦的眸光锐利,审视着孔州地眉眼,叫孔州不由摇头苦笑,再道:“实话实说,确实有人在临淄布局,不过不是我,也不是书院、秦王,落子的是昆仑的剑修,叫李钦月。” 张钦神情一变,想起了许多年前见过的那个怪书生。 时近寒冬,边境无战事,有书生丈剑乘风而至,见人便问,“可能弈棋否?” 营寨百余人同那书生先后对弈,书生次次后手而行,无一败绩,引群雄称奇,张钦也将此人记在心中,后来回京述职才在师父那知道,这个怪书生便是李钦月,后手无敌的李钦月。 “多嘴问一句,李钦月此次是先手还是后手?” “世事并非皆如棋,比如眼下,昆仑当代小师叔在临淄先发制人,李钦月在昆仑后手布局,双管齐下,哪分什么先后手?” “如此便好,那我就来说说当下情势……” 话音微顿,张钦看看孔州,道:“孔大人不觉得自己处境甚是危险吗?毕竟您随时可能成为助纣为虐的罪人。” 孔州大吃一惊,紧蹙眉头,缓缓握紧拳头,经由张钦点拨,瞬间想通其中关隘。 有他在,秦国的军兵再怎么闹都不可能挑起战事,孔州虽然不是仙,却也有别凡人,既然幕后黑手想挑起战火,他必然是第一个目标,控制了孔州便等同于控制秦军。 “你说,他们会怎么对付我,杀了我,还是控制我?” “呵呵,不言而喻,恕我无礼,若你我皆为棋子,孔州大人绝对是成势的一片,能为己用谁会随手抹杀?” “确实,说不得我已经中道了,你可有化解之法?” 孔州握紧拳头,不由回想起那晚假范应侯偷袭之事,那不是无地放矢,他们是有预谋的,为的可能就是得到自己的某样东西…… 张钦轻出口气,抬手指天,笑道:“听天由命,化解之法,恐怕也只有天会知晓,大人离不开此间,这些事都是板上钉钉的,除非,李钦月能看到敌人这一步,一早做出应对之法,否则,一切皆是徒劳!” “希望吧……” 孔州轻轻一叹,取出一坛酒丢给张钦,不论风骨还是智慧,此人都配得上同他对饮。 张钦接过酒坛,拍去泥封,同孔州相互遥敬,对月畅饮。 边塞的风吹不到临淄,葡萄架下地古色藤椅轻轻摇晃,柔胰搭在红木扶手上,衣裙恋风,君主心忧,眯眼望着葡萄架,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徒檀坐在一侧,警觉院外动静,缓缓放下手中书卷,风起,院中奏响叶歌,十数道身形各异的黑影跃落墙头,张牙舞爪,眼中没有烟火味,尽是弱肉强食。 “君上,烦请进屋暂避锋芒,若老臣侥幸不死,君上别忘了给老臣加官进爵,多赏些银两、布匹,美侍就不必了,臣老了,无福消受。” “暂避锋芒?朕可不是躲在臣子背后苟且偷生的废物,朕宁可粉身碎骨,亦不愿退后半分!” 凤翎眯着美眸,视线扫过墙头,招引焰火攻向最弱的一个妖族。 纵使是再舌绽莲花的大儒也得承认,以一对多的王道有且只有这一个,先捡软柿子捏,往死里捏! “火烧云!” “天地方圆!” 火凤、太极图前后升起,灵力宛如潮汐,被一老一少各自锁定的两个软柿子同时栽下墙头,哀嚎着化为原形,身体抽搐,生机不断流失。 “祈福,星光。” 院外传来一声空灵的轻唤,两道明耀星光落入重伤的小妖体内,濒死的小妖翻身而起,再度狞笑着举起刀剑,同周围妖族不要命的冲向凤翎。 凤火再起,倒飞出的七八个妖族还未跌倒星光便已落下,治愈所有伤势。 “院外的那个妖不除我们早晚都得被耗死,要我说,我们冲出去,杀了她!” 司徒檀眯眼望向院外,微微摇头,道:“所见皆虚妄,所闻皆心幻,幻以对敌,星光救命,天灵花女不一定在院外,也可能在院里,我们根本找不到她,又谈何杀了她?” “烽火燎原!” 凤翎有心试探花女位置,合十手掌,背后腾起九只火凤,振翅起舞,狂暴火焰充满夜色,一众妖族悍不畏死的不断向前冲锋,道道星光凭空坠落,根本看不清源头。 司徒檀无奈轻笑,脚踏七星走近葡萄架下,探手虚抓,一支红葫芦破土而出,悠然旋动,周围伴着赤炎流云,引得凤火翩旋而起,呼吸间被吸进红葫芦,月色悄寂,院中再度恢复旧时模样。 群妖停止攻势,紧张的望着司徒檀手中的红葫芦,有名号的混沌至宝就那几件,七色葫芦是拔尖地几样之一,这红葫芦掌控天下焰火,焚江煮海不费吹灰之力,治疗是治疗,起死回生是起死回生,两码事。 “撤,这老头灵力有限,催动红葫芦必然消耗不菲,叫他们先打头阵,我们守株待兔!” 夜风送来轻呼,众妖腾空而起,未待离去一条紫鳞大蛇落下虚空,幻化人形,手掌虚握,周围妖族尽数化为齑粉,黑雾包裹着一支碧色嫩芽自墙头缓缓浮起,落在蛇妖眼前。 三角眼中充斥贪婪,蛇妖托着黑雾上前几步,瞧瞧司徒檀手中的红葫芦,望望凤翎的绝世容颜,不由仰天大笑。 “哈哈哈……” “人族可真是福地,先得花女,再得至宝、美人,以后我一定得多来几趟!” 声落,不见蛇妖动作,司徒檀闷哼一声飞入殿堂,将整座屋殿带倒,被彻底埋在地下,不知生死。 121.问何人忽坏铁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流云逐月,群星悄寂,两三碎叶飘入灰埃,不待归根,被一阵莫名的风狠狠卷起,渐行渐远。 “魍魉祸世,红莲业火,疾!” 老相在废墟下引灵敕令,声嘶力竭,红葫芦恼怒跃起,旋转倾斜,倒出一片汪洋火海,下紫上红,焰光跳动,宛若千莲怒放,烧的蛇妖连连退后,不断变化身形,以灵力为刀割皮剜肉,惊惧业火焚身,所以选择断尾求生。 “朔风,迷雾,幻瘴,疾!” 凤翎趁势甩出三道符箓,扬起迷雾遮掩行踪,转身冲向废墟,以灵力卷出司徒檀,夺路逃窜。 焰光压过月色,大片琼霄被渲染为刺目的红色,赤红葫芦在星空下缓缓旋动,随着蛇妖动作,焰火像失去父母约束的顽劣孩童,肆无忌惮的攀上院墙,跃上屋檐,同几人合抱的古木摔跤博弈。 司徒檀无力的睁开昏花老眼,眺望着渐被火焰焚毁的院子,朦胧间再听到父辈出征时母亲的铿锵鸣琴,恍惚间又看到喜庆灯火和嫁衣红霞的妻子……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从孩子牙牙学语,声声轻唤父亲、母亲时的喜悦到征战沙场,马革裹尸的悲戚;从赵家到司徒家,从舞刀弄剑的少将到落子听兵戈的老相,这个不大的小院承载了太多太多回忆,于司徒檀而言,远比皇宫大院要金贵得多。 “镇定,活着,为了复仇……” 凤翎眯着美眸,轻震火翼,轻轻喃着让司徒檀坚强起来的理由,素手握的很紧,眼中尽是凶历杀机。 这可是赵家留给齐国的唯一念想,它怎敢将此付诸一炬? 那条大长虫该死,妖族更该死! “片卷流云,惊雷炼狱!” 风波未平,敕令声落,两道符光腾空而起,一道卷起无尽流云,一道化为九道惊雷,肆虐长空,化为无穷炼狱,封锁天地。 司徒檀红着眼圈,凝视着蜕换新皮的蛇妖,挣脱凤翎的手掌,袍袖狂舞,耳畔有声声战鼓,眉眼间尽是决绝,这里是最后的战场,也是他最终的归宿。 “陛下,我来挡住他,你先走,太子被歹人所控,无论您身死还是被抓,我们将再也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我大齐可以在地府面前低头,但绝不能成为下一个卖主求荣的大魏!” 凤翎眉头轻挑,刚欲开口拒绝再闻老将轻语,话音铿锵,满是马踏河山的豪情与一夫当关的决绝。 “陛下,请相信老臣,就算是他高我一层天,就算他手握天灵花女,就算他年轻力壮,日出前他也不可能走出此地!” 凤翎拉住老相袍袖,任性的摇摇头,轻拭泪目,定睛望去,正好迎上那对满是希冀、坚定的澄澈眸子,不由松开素手,道一声“珍重”,含泪远去,难平意气。 满门尽忠烈,膝下无一人。 男丁殒尽女披甲,但有赵家一息存,平原无险亦难度,这就是赵家。 十辈人,生于帝都死葬青山,放眼河山,处处忠骨,这就是赵家! 风卷残叶,两三晶泪落洒虚空,墨云遮去明媚夜色,数道电光撕裂长空,低吼声压过滚滚雷音,随之弥生的万千杀气惊散流云,露出肃寒月华。 “此后,凡有妖族敢进齐境,必杀!” 闻声,司徒檀勾起嘴角,笑笑君主的孩子气,目送着耀眼的凤火渐行渐远,毅然咬开双手食指,在脸上画下两道狰狞纹绘,口中念念有词,白发散落,苍白气焰翻涌而起,福泰的身形变得挺拔魁梧,白衣崩碎,每一块肌肉都如玄铁般坚实,蕴含着开山拦江的可怖力量,盛放杀机狂暴。 “修罗武绘?赵家人人嗜武,好战如命,视死如归,你为何做个文相?” “因为百姓需要平静,因为齐国需要我做个文相!” 司徒檀的回应斩钉截铁,轻甩右手,闪身出现在蛇妖身前,一拳轰出,湮灭半天流云。 蛇妖现出原形,旋身摆尾,宛如山岳一角的粗壮蛇尾却不敌司徒檀的一拳,血肉破碎,鳞甲好似雨落,洋洋洒洒。 “不好意思,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为国牺牲,战死沙场,这一天我等了百年!” “为国牺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是最后一个齐国赵家人?值得吗?” “值!” 老将咧嘴大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周身抖落些许白沙,随风远去,体外的素白焰火却更加炙热,夺目。 临淄的雨夜很黑,这道炬火很亮。 蛇妖眯起眼眸,环顾无垠夜空,道:“你是个真人,如果这是在战场上,我一定陪你血战倒底,可这不是战场,恕不奉陪!” 言罢,一串符光亮起,虚空曲折,蛇妖瞬息出现在千里之外,回首望去,那团夺目的白光越加耀眼,不待反应,司徒檀的重拳再度轰在蛇妖胸口,焰火撕破夜幕,蛇妖身形轻晃,得意的勾起嘴角,喷出一团腥臭黑雾。 司徒檀不愿避躲,一头撞在蛇妖鼻子上,右拳连续轰出,一拳破甲,两拳断骨,三拳重创脏腑…… 轰! 声压滚雷,素白色、绯红两道光圈前后透过云霄,司徒檀的第四拳被一只大手握在,凭空出现的精壮妖族眯起眼眸,翻手轰出一拳,蛇妖配合的伸出蛇手,将老将的另一只手臂锁住,向着壮汉拳头用力一拽。 司徒檀身形未曾晃动,捏住壮汉手臂,疯笑着合身上前,单羊顶肘,虚空为之一震,壮汉倒飞出数十步远,手臂被老相爷生生扯碎。 “所谓风吹如刀割,修罗武绘放大战力的同时也会放大痛苦,你能泰然处之,是个真人,玄武族晚辈玄罗,请战!” “杀!” 司徒檀低吼着再度上前,不待玄罗断肢重生,铁拳凿进玄罗胸腹,被反震之力带的身形一颤,抖落更多白沙…… 蛇妖半隐玄罗体内,笑容狰狞,催动天灵花女,两道星光落下,蒙受重创的玄罗伤势缓缓愈合,司徒檀眼中生出无数幻象。 粮草绝尽,临城惧死不敢援,残阳如血,旌旗倾倒,城破而将伤,十万兵甲十万魂,万里河山染丹红,那是赵檀最后一次上战场,百战百胜,最后一战败给了时势。 地府不许增兵,齐国便不能增兵,六载固金汤,问何人忽坏铁关? 122.长夜难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戮神九截劲!” 轻啸如惊雷,劲气吞九州,厉风似刀割,老将恍回神。 玄罗的拳急速放大,轻易洞穿司徒檀举架在胸前的双臂,九截九杀,叠劲破体,老将的五脏六腑连同背后的两片薄云皆被震碎。 小雨淅沥,素白的光焰散了,传奇坠下青云,魁梧的身形犹如烈日下的残雪,渐渐缩小,寂灭无声。 蛇妖得意的举起手掌,大汉同时露出一抹残忍的笑,这是个真人,所有妖族都以斩杀真人为荣。 “可惜不能斩下他的头颅,少了个绝世珍藏。” 蛇妖轻声喃喃,说尽心中愁绪,浓墨云间泛起层朦胧毫光,剑光刺目,倏尔横掠虚空。 意气少年将老将抱在怀中,直视着那轻笑着的唇角,渐渐红了眼圈。 很多事都是不言而喻的,看到空中的两个妖族,洛阳便清楚,这个下棋很厉害的老者做了什么。 “齐国,拜托了……” 司徒檀轻声喃着,目光执拗,费力的将一枚戒指塞入洛阳怀中,脸上的修罗武绘渐渐消散,一捧素白流萤乘风而起,满散烟雨河山。 临淄赵家,修罗武绘,终成绝唱! 洛阳举手挥抓,没留下一点毫光,蓦然抬头,紧盯着那两张可恨的脸,任由冷风拂去苦涩的泪,挨着撕心裂肺的痛,涌出千层杀气。 “可惜不能斩下他的头颅,少了个绝世珍藏。” …… 蛇妖的话不断在洛阳耳边回荡,压过此间疾风骤雨,激升无尽杀机。 黑衣洛阳睁开双眸,化为一片流光散入识海,那双淡漠明眸间闪过妖异红芒,剑起,璀璨剑光扶摇碎云,似倒挂天瀑,如凛冽冬风。 “五雷镇天咒,疾!” 玄罗探手虚抓,轻轻敕令,五色雷光落下琼霄,未能逞凶片刻,便被充斥天地的无穷剑气搅的粉碎。 比起那片雷海,这五雷咒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还是不闻道势的雷咒。 九截真武势升起,天剑势压下,两道截然相反的势狠狠撞在一处,引得风云变换,狂暴劲气搅散流云,淅淅沥沥的雨停了,九尺金灿剑光迎风招展,倏尔化为三丈长短,方才秋色平分的九截真武势被渐渐压下,破碎,崩解为漫天流光。 “散!” 真武势破,不待天剑靠近玄罗,虚空惊起一声长啸,喝破天剑剑光,锦衣大汉破界而至,浓眉大眼,嘴唇厚的向两根剪短的豌豆角,一对大招风耳,身形魁梧的不像样子。 玄罗对洛阳露出一抹讥笑,看看来人,随意一拜,笑道:“见过曲阳盟主,此间是非便到此为止吧,我需即刻赶回妖族,免得父亲在边境久等。” 曲阳笑着点点头,像一条哈巴狗,歪头望向洛阳时忽地变了脸色,冷哼道:“你是哪家的弟子,不知玄罗大人乃齐国贵客?” “哎,曲盟主,别怪他,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 玄罗摆摆手掌,装出副宽宏大量的模样,完全不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有谁会同死人斤斤计较呢?这个剑修确实是个天才,可如果他没有一个很坚实的靠山,活不今晚。 为了讨好外族而扼杀自己的天才,还美其名为大义牺牲。 人族确是个有意思的种族,有多少骨气就有多少卑贱,有多少悲壮就有多少可笑,遥想大魏百妖横行那日,韩地游船依旧不乏商女低吟浅唱。 魏、韩不过一江之隔,那些援韩的将士离家也不过一江之隔。 “看什么?还不快谢过玄罗大人宽宏大量,你个没教养的野种!” 曲阳凝视着天剑,毫不掩饰自己的威势,想迫洛阳低头,想折断这柄剑,像狼吃兔子,强者想动弱者,只是想就够了。 洛阳眯起双眸,将两妖饶有兴趣,似笑非笑模样记入心头,望望天际急速逼近的璀璨流光,瞧瞧暗藏杀机的曲阳,开口讥讽,言辞如刀。 “好个庇护人间的仙盟,妖族趁夜横行,谋害人间君主,坑杀大齐国相时不见你们,现在妖族势微,却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跳出来,真是群忠犬,可惜忘了谁才是祖宗!” 曲阳眉头轻挑,刚欲开口洛阳再度出声喝问,“曲阳,年轻一辈有年轻一辈的规矩,你不讲规矩杀我,有多少把握?” “三成,我愿意一试!” 玄罗眯起眼眸,看看这个了不起的剑修,开口道:“我愿助曲盟主一臂之力,共诛邪魔!” 曲阳点点头,看看玄罗,对洛阳无声狞笑,道:“现在我有九成把握,今晚,便是你的死期,此地,便是你的墓所!” “你不该越过那条线的,曲阳,记好了,是你不讲规矩再前!” 洛阳轻声说着,身形散入夜风,瞬影步动,悄无声息的掠向远处。 “九幽道?雕虫小技!” 手印遮天蔽日,浩无边界,周围山峦皆被湮灭,尘埃滚滚,其中没有丝毫生命气息。 曲阳、玄罗相视一笑,望望赏心悦目的山峦,互相恭维,“大摘星手,曲盟主,好道术!” “哪里哪里,比不得玄罗大人万一……” 寒暄片刻,玄罗、曲阳一笑而别,各奔东西,一个是杀人的借口,一个愿意成为杀人的借口,只要能达成目的,又有谁会真正在意达成目地的手段? 天际沉寂下来,透着孤寡的树影微微挪移,鬼门洞开,洛阳踱步荒野,仰望着空荡荡的夜空,叹一声烛光易逝,闪身隐入夜色,御剑乘风,紧跟着那缕将散未散的凤火气息,伴月而行。 明月微移,玄罗跟在蛇妖身后,托着一方罗盘,不时变换方位,虚空间的凤火气息越加浓郁,徘徊在山间,隐觅在林中。 “凤翎,别藏了,我不想杀你,只要你打开罗天秘境,齐国还是你的,出来谈谈吧,我以玄武族荣光保证,绝不伤你分毫!” 声音回荡山野,自觉无处避逃的凤翎御空飞起,紧盯着蛇妖眉眼间的自得,轻声问道:“司徒呢?废了,死了?” 蛇妖得意的勾起嘴角,看看狡黠的月,笑道:“死了,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那你也给我去死,血债血偿!” 伊人愠怒,背后火凤未待腾空便被震散,朦胧流炎渐渐消隐。 玄罗挥手将觅去蛇妖行踪,摇头轻叹,装出一副不忍模样,轻声规劝,道:“修罗武绘的结局是不可逆的,从他决定为你牺牲开始,这就是他注定的性命,死在战场上,这结果不差的。” “你想要我打开罗天秘境?” “不错的,只要你打开秘境,齐国国民都可免与一死,这是妖皇的命令,忤逆皇令,大魏便是前车之鉴!” “君王死社稷,来,妖族,同我大齐一战!” “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玄罗眉头轻挑,背过身去,蛇妖凭空现身,仰着头,轻舔嘴唇,闪身出现在凤翎背后,重拳挥落,眼中带着残忍,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折断猎物的骨头,看着他们绝望的窒息,此乃极乐! 惊闻背后风声不善,凤翎旋身退开,身形被拳芒所扰,踉踉跄跄的退出数步远,回头望去,四下悄寂,林深山高,哪有蛇妖身影。 “我可爱的小宝贝,你在找什么呀?” 蛇妖探手搭在凤翎肩头,食指轻敲,翠绿丝线迅速麻痹凤翎的整条右臂,侵蚀所有气血,渐渐干瘪,雪白藕臂变得瘦骨嶙峋,弥生黄斑无数。 玄罗回首望望那条刺眼的手臂,柔声劝道:“妥协吧,你很美,这副哀老模样不适合你,更何况妥协对你有什么坏处呢?你还是齐国的皇,主宰一方,享尽荣华。” 凤翎举起手掌,在两妖惊讶的目光将被毒素侵蚀的手臂齐肩斩去,招引凤火封镇经脉,狞笑着冲向蛇妖,探手抓住蛇妖的手臂,引动无边凤火,打算同蛇妖同归于尽。 “放肆!” 玄罗大惊,闪身出现在风铃背后,手掌轻拍,将霸占大片虚空的凤火尽数震散。 “落凤……” 凤翎踢开蛇妖,翻身锁住玄罗,未等解体自爆,周身筋骨灵力皆被震散,无力的坠向大地,眸中尽是绝望,心头满是不甘。 夜色不静,国难未平,身为一国君主,只能半途而废,无疾而终。 此等结局,谁能心甘,谁愿情愿? 蛇妖撇撇嘴,看看坠落云霄的少女,道:“便宜她了,卑贱的人族,若不是却七夕,非教你享尽人间……” 话未言尽,一抹剑光飘摇而起,压下后续秽语污言,蛇妖面色大变,想避开却被剑势锁定,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剑光急速逼近。 玄罗环顾悄寂,凭空踏步,无形震波散入虚空,将那道透明剑光震成细碎流光。 飞剑横渡万里云海,剑修身披璀璨星辉,凤翎无声隐入虚空,社稷图缓缓卷起,化为一道流光落入天子掌间。 “你欠我一次,得还十次。” “好,你保护好她。” 洛阳对天子点点头,转身望向玄罗,不出一言,提剑便杀,明耀的剑光扫过虚空,驱散大片幽暗,凭空衍生青莲朵朵。 虚空轻震,剑莲未待盛放便碎成一片素白流光,零零洒洒,叫洛阳再度想起老相临终时的轻喃嘱托。 “齐国,拜托了……” 天剑微顿,玄罗趁势将蛇妖收入体内,驱散四下流光,遥遥凝视着洛阳的眉眼,轻声冷喝,“九截霄震!” 莫名震波席卷长空,洛阳再度提剑向前,衍化的漫天残象被尽数崩碎。 失去掩护,洛阳更不犹豫,轻抖手腕,天剑嗡鸣刺下,一点寒星,万丈轻寒。 123.血债血偿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苍狼啸月,斑斓星辉散入白衣,似卷红山岚的秋风,激扬杀机无数,应和着那抹划过夜空的万丈轻寒。 “好,来的好!” 玄罗轻笑着避过那柄尽显锋芒的剑,铁拳轰出,大片流云被生生震散。 洛阳闪过玄罗铁拳,提剑轻挥,斩出剑弧璀璨。 铁塔身形的玄罗悠然下腰,恍若柔蛇,轻描淡写的避过枭首一剑,退开数十步距离,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洛阳。 蛇妖自肩头浮出,蛇信轻吐,口吐人言,“你的剑很不错,可惜斩不到人,没用!” 洛阳没说话,翻手取出长相思,霜刃轻拭,花纹耀眼,掌神魔双剑,踏阴阳两仪,行刚柔变换,做快慢流转,携无尽杀机。 蛇妖被吓的缩回脑袋,玄罗勾起一边嘴角,虚空轻震,无视数十步距离陡然出现在洛阳身前,铁拳齐眉,戮神劲,真武势,九截九杀,一气压穹宇。 洛阳不愿退避,提剑而斩,拳剑相交,以刚打刚,炸响惊雷震耳。 玄罗分心二用,手掌落下,掌剑互黏,以柔对柔,杀机无形无影。 “五雷震天!” “一念花开!” 拳术、剑术不相上下,一人一妖同时变招,青莲盛放,雷光消散,玄罗震破漫天劲气,虽暂落下风确不退反进,举拳佯攻,肩头浮现蛇头,张口吐出一道碧芒。 瞬影步动,碧芒撕裂虚象,消隐在天际尽头…… 天子渐渐看花了眼,无论是洛阳的剑还是玄罗的拳,皆闻道势,一举一动,一放一收都含着莫名的理,似乎这一剑就该这样斩,这一拳就该这样出,非是如此,便是错。 “闻道势……得抓紧了,藏了十几年,也该向前走了两步了,不然,真就忘了自己还是真龙来的……” 说着天子眯起眼眸,催动河洛易眸将拳、剑走势尽数放慢,感知其中道理,借他山之石,晓悟帝势。 “真武苍玄,崩!” 真武势、惊雷势互相叠加,瞬息扯碎连绵不绝的两仪微尘剑。 玄罗铁拳长驱直入,狠狠轰在洛阳胸口,崩劲透体,震劲伤敌,打得洛阳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摇晃着退开,瞧瞧玄罗的狰狞轻笑,甩手将长相思抛入空中。 天剑是个一字,现在手中双剑,天剑自然也就变了味道。 循着这个没来由的念头,洛阳如有所悟,发出阵近乎疯魔般的呓语,“天剑,天剑,呵,天剑……” 影动,洛阳再度提起天剑,看看玄罗,眼中闪耀红芒,欺身上前,递出几剑,再被玄罗抓住空隙,一拳轰飞…… 夜未央,明月无暇,洛阳被一次次轰飞,皮下魔焱隐动,暂时忘却两仪微尘剑。 风起,天剑上的素白光华散去,仅剩下璀璨的金光,凌霄开天剑,放下。 “九杀空流!” 一声长啸,洛阳被再度轰飞,心头一片平静,忘了伤痛,提剑闪身,没用瞬影步,直接冲向玄罗,动作很慢,剑却锐利异常。 九幽道,放下! 混沌青莲剑,放下! 如有感悟的洛阳暂时忘却所有修过的道法,心头唯有天剑,天剑微动,便有剑气缭乱虚空。 玄罗举拳护住周身要害,极为狼狈的退开百步,低声冷哼。 “忘我心境,斗战无双……洛阳,你真是个可怕的妖孽!” 洛阳不语,或者说忘了如何言语,心中只有天剑,眼里只有对手,不见动作,流云破散,锋锐剑光扫过云霄,径直斩去玄罗一臂,些许金色兽血落在脸上,后知后觉的玄罗横移出数步,凝视着断臂久久不语。 在忘我心境的加持下,洛阳的剑最少快了三倍! 天子眼中亦有震惊,眯着河洛易眸,不断回想着方才的光景,提剑,斩下,稀疏平常的一剑,没有什么玄奥道理,只有快,准,狠,以及依靠三者堆叠起来的无穷变化。 若修行如登山,立于苍天之下者便是绝顶,若悟道如登山,得道真境者便是绝顶,若心境如登山,山脚、山腰、巅峰对应着的便是忘我、真我、空我三个境界。 道理法术易修,悟道心境难晓,束发少年,已为宗师,了闻道势,心境忘我,齐天象天资亘古无双,洛阳天资还在齐天象之上,真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叹一声天纵奇才,天子放下心中的惊艳一剑,闭目假寐,此间胜负已分,玄罗离不开齐境,因为洛阳真的很想杀他。 玄罗不知这些,重生断臂,燃烧战意,狞笑着冲向洛阳,周身横生漆黑鳞甲,不住震颤,锋锐剑气根本无法近身。 “清水叶宁!” 举拳,漆黑玄水腾空升起,层层浪花衍化玄武虚象,拳芒漫空。 洛阳从容提剑,无需剑鞘,藏剑虚空,挥斩挑刺间皆有拔剑术的强横爆发。 数道星光洋洋洒落,几缕金灿剑华透过玄水,天剑缓缓压下拳芒,漆黑的鳞甲逐渐龟裂,最终破碎成一片流光,剑气扫过虚空,在玄罗周身罗列无数伤口。 玄罗低着头,呼吸间断骨开筋之伤尽数结痂伤愈,待洛阳逼近时吐出一道毒烟,转身遁向大魏。 苍狼啸月,一线剑光乘风而起,如鲲鹏展翅,倏尔横渡数里山河,玄罗回身举拳,黑白流光交错而过,剑影撕裂万千紫电,虚空喧嚣良久才堪堪归复平静。 洛阳落入山野,持剑走向不远处的深坑,玄罗自坑中起身,低吼着化为玄武本体,龟甲漆黑,鳞甲破碎,一条巨蟒缠绕壳上,轻吐蛇信,双目射出两道碧绿流光。 “穿!” 沉默久矣的洛阳张口吐出一字,举剑齐眉,天剑顺势刺出,摧枯拉朽的斩灭两道流光,一点寒星直取蛇妖眉心。 吼! 玄武低吼着轻踏前足,震起滚滚气浪,地裂石崩却难挡天剑分毫,眼见蛇妖命在旦夕,玄罗再度化为人形,旋身避过天剑却被洛阳接踵而至的剑指点在肩头,左半边身躯爆血雾,星光坠落愈加无力,久难痊愈。 “斩!” 言出剑动,玄罗显化原形,尸首两处,洛阳正欲收剑,浓郁黑雾翻涌而起,蛇妖现身吞下玄罗妖魄,身形膨胀几圈,未等遁离,金灿剑光再度落下,断七寸,折妖命,血债血偿。 124.何需逐鹿中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流云散尽,素白月纱散漫原野,点缀着漫天星辉,翠叶飒飒,美景难得,洛阳确紧锁着剑眉,满心怅然。 夜幕漆黑,需要朝阳般的万丈光明,可人间只有炬火,屹立在风雨中的炬火,光芒隐晦,朝不保夕,或许下一刹,便会被黑暗吞噬,寂灭无声,没人记得,也没人知道…… 忧国忧民的老相不会是最后一个牺牲者,无数人为一个不确定的将来前仆后继,值得吗?不值得吗? 朝闻道,夕死可矣,大抵还是值得的吧,毕竟尘世需要炬火,人族追逐光芒的脚步也从未停下。 一枝翠色嫩芽用两根草杆般的手臂竭力的撑开蛇口,短小的小腿轻轻颤抖,犹豫好久才跳到地上,造出些许声响,惊醒沉思的剑修。 天剑轻动,天灵花女被吓的一抖,瞧着洛阳的冷漠眸子,举起两片拇指肚般的嫩叶挡在指甲大小的脸前,不时偷瞄,缓缓向后挪动,一个不小心被几片破碎的蛇鳞绊倒,蜷缩成绿色的一团,嫩芽轻颤,传音中都带着惊恐与哭腔。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那时我控制不住自己,别杀我,求你,求你……” 花女娇小憨萌,那泪眼婆娑的模样甚是可人,换做旁人或许会心生恻隐,但洛阳确是无动于衷,天剑缓缓扬起,骤然斩落。 几道流光闪过,素白剑锋戛然顿在花女身前,轻鸣震颤,未能再进。 “好人,好人,是好人,谢谢,谢谢……” 花女瞧瞧施以援手的天子,闪身自剑下逃开,挪动脚步,费力的爬上天子肩膀,眯着那双黝黑的小眼,透过朦胧的月色,清晰望见数百道剔透的丝线,罗列虚空,恍若一张浩大蛛网。 “破!” 洛阳环顾周围的丝线,剑眉轻挑,那双极致淡漠的丹凤眼猛然瞪大,金灿剑光扶摇而起,将十方丝线尽数斩断。 天子急忙催动社稷图挡在身前,歪头凝视着那月华衬托下更显素白的天剑,好奇道:“玄蚕天丝都能斩断,这是什么剑?” 声未落,剑光横空,一点寒星直向天灵花女,天子抬起手掌,迎向天剑,无坚不摧的剑停下,洛阳抬起头,凝视着天子,眉眼中渐渐升起些许杀机。 挨着被万剑临体的错觉,天子张口轻喝昆仑教义,话音铿锵,随花香萦绕山野,弥生无尽剑吟。 “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洛阳松开天剑,抬头望向夜空,轻轻喃道:“不杀生,不留情……” 声起声落,不时闪过明眸中的红芒渐渐消隐,洛阳盘膝坐下,仰望着漫天繁星,久久难言。 天子松了口气,收起社稷图走到洛阳身前,天灵花女瞧瞧洛阳的模样,转了转黝黑的眼珠,枝叶轻动,招引数十道璀璨星光落下,温暖舒适,叫洛阳不由发出声怪异的喉音。 瞥了眼洛阳苦苦伪装的冷硬神情,天子不由偷笑,选个了大的须弥戒,收起玄武尸身,正欲御空离去突闻剑吟轻灵,天剑划过夜空,精准的停在眉心前,剑刃素白,倒映当空皓月。 洛阳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有气无力,冷声道:“这可是我的猎物,交出来!” “玄武和凤翎只能要一个,你要那个?” “凤翎!” “不给!” 天子撇过头去,抱臂而立,闭眼藏起心中喜色,最近的言行起作用了,他正在准备接受自己,不然这剑哪会停在身前,早就斩过去了。 洛阳费力起身,看看天子肩头不断颤抖的绿色一团,道:“那把玄武给我好了。” “也不给!”见洛阳的退让,天子有恃无恐的一摇头,刚要开口谈些条件,那柄悬停不动的天剑陡然落下。 一尊替死傀儡碎成流光,天子毫发无伤的出现在洛阳身后,一巴掌重重扇在洛阳头顶,声音异常清脆,看呆了天灵花女。 这么凶的人原来都是不是人界最强的,人界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她宁愿在林中无聊死也不来人间冒险求财,什么遍地是金,什么人族都是蝼蚁,见到妖族尿裤子,那些破书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天灵花女满心愁绪的望着洛阳,洛阳傻愣愣的看着天灵花女,从小到大可没人敢这么打他,就算是分外严格的老头子也仅仅是用小树条抽手心而已,敢这样打他的,天子是第一个。 风停,山间陷入死寂,天子心惊胆战的放下手掌,在刚刚打过的地方轻轻揉拂,轻声说道:“打痛了吗?下次会注意的……” 闻声,天灵花女歪过头去,不出意料的剑光惊起,又一尊替死傀儡碎成流光,天子杏眼圆睁,举起素手,未待落下再被洛阳斩成流光。 “熊孩子!你还想不想让凤翎活下去?” 天子催动社稷图挡在身前,凝视着恢复精气的洛阳,缓缓握紧素手,私下骂着天灵花女不分是非黑白,方才若不是她出手相救,这小贼哪能这般肆意妄为? 洛阳撇撇嘴,瞧瞧社稷图,道:“开价吧,救徐诺易很麻烦,但我不介意去尝试,这小东西很神奇,说不定能力挽狂澜。” “天灵造化道,暮星幻术,祈愿引星术,她的道术可活死人肉白骨,能解六界奇毒却破不了咒,更可况还是咒蛊结合的奇咒,想掌握齐国国运,凤翎是人间唯一的选择,天快亮了,国不可一日无主,向倪光那样的人其实有很多。” “条件!” 洛阳无奈的撇撇嘴,趁天子得意时探手将花女吸入掌间,这可是个好宝贝,得带回昆仑,叫祖师有空去妖界抓几个公的,在昆仑大肆培育,日后每个昆仑剑修都带着个花女,横行战场,谁能阻挡? 天子看看天灵花女,勾起好看的唇角,传音入密,道:“叫姐姐,要发自内心的,带着央求的,还得有弟弟对姐姐的思念,三声。” 洛阳眯起眉头,看看天子,瞧瞧社稷图,咬牙切齿的犹豫良久,最终妥协,揣测着那种陌生的情感,传音唤道:“姐姐,姐姐……” 天子满意的点点头,丢出那枚装着玄武的须弥戒,收起社稷图,揉揉洛阳的脑袋,满意的说道:“很乖,再叫几声。” 洛阳咬牙切齿的望着天子,忍着心中的怒火,传音唤道:“姐姐……” “很好,我知道你不甘心,不过没关系,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天子轻笑着催动社稷图,凤翎面色苍白的俯在地上,断去的手臂已然复原,周身凤火无比黯淡,被风吹得不断飘摇。 “呵,昆仑什么什么时候同天宫成一路人了?洛阳,你此等作为,对得起你师父吗?” “告诉我徐子悠的布局,临死前他有没有留下些什么信息,比如罗天秘境的开启方式,比如皇陵中究竟藏着什么宝贝机密,可以让三方势力前扑后继,妖族不惜代价。” 洛阳完全不理会凤翎的责问,探手握住天剑,紧盯着凤翎的眉眼,审时着她的表情变化,从中窥探着她不愿说出口的信息。 凤翎抬起头,看看洛阳,不屑轻笑,道:“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出得厅堂的是我,尽心侍奉的是我,独自抗下一切的是我,得不到爱的还是我,他什么都对我守口如瓶,我不知道皇陵中有什么秘密,更不知道开启罗天秘境的方式。” “叫风铃出来,她肯定知道。” “凤翎?我就是凤翎,还叫谁?你以为我这身体是大杂院,住着七八百个不一样的人,天天家长里短的,乘凉话闲?” 见凤翎耍无赖,洛阳上前一步,瞥了眼社稷图,冷声道:“凤翎,别给我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如果你不想永远呆在山河社稷图中孤独终老,就说些什么吧,别令我失望。” 凤翎瞧瞧浅笑不语的天子,撇撇嘴,讥笑道:“天宫,昆仑不两立,那社稷图可是人家的宝贝,凭什么借给你用,你年纪不大,脸皮倒是厚的很,狐假虎威学的有模有样。” 洛阳张张嘴,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天子踏步上前,展开社稷图,轻笑道:“洛阳道友倒是提出了个很不错的设想,我也很好奇皇陵中的秘密,不知齐王可知何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你过来,我就跟你一个说,小鬼头一边去,看着就惹人厌烦!” 凤翎轻笑着起身,向天子招招手,眯着好看的眉眼,撩拨着洛阳的怒火,期待着鹬蚌相争,她好从中渔利,趁机脱身,唯一信任的人死了,现在能依靠的也唯有自己。 夜色悄寂,洛阳背过身去,专心逗弄着天灵花女,你不是想告诉天子吗?那你就说吧,不就是再叫几声“姐姐”的问题吗?大丈夫能屈能伸,杀过天子几十次,左右不亏。 洛阳的作为远超过凤翎意料,沉默良久,凤翎想到其中关键,装模作样的轻叹一声,歪头望向天子,笑呵呵的说道:“我反悔了,我不和你说,我和他说!” “好啊,我无所谓的,方正我对齐国的秘密不感兴趣,我的目的仅仅是一个开战的理由,你敢同他说明其中机密我就开战,燕赵军队就在齐国边境,你说这场大战能打几月?” “开战?六国齐头并进,此时同齐国开战?天宫莫不是不想逐鹿中原?” “逐鹿中原?神人妖魔鬼五界有序,天宫向来高高在上,何需逐鹿中原?” 125.飓风起于青萍之末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灰埃轻扬,两三残叶逐风远去,橘红色的焰火在夜空中轻轻跳动,想追随潇洒的独行客,却又不甘承受那段独自光亮的岁月。 凤翎眉眼中含着凶狠,天子毫不在意地歪头轻笑,什么六国齐头并进,什么战争无益人族统一都不重要,于天宫而言,只要人间是乱的就够了,毕竟现在能威胁天宫的也只有人族。 妖族近些年虽然发展迅速,但种族间得无数仇恨非但没有得到缓解还有加深之势,拿什么同众志成城的天宫斗? 地府、魔族更别提了,两族皇者都是人物,奈何一个不愿武力统一部族,另一个无力撼动流传万古的古老体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脉斗争,不断损耗整体实力。 在天子眼中,这动辄因为族内毫厘小事大打出手的两族根本就是群乌合之众,若龙城还在,给他们百十个胆子也不敢在两界山边界做那些蝇营狗苟的事。 想到这天子不可避免的望望洛阳,叹一声天意无常,心中期许着那盘棋局中龙城的位置,但愿龙城永远是天宫的龙城,但愿飞将是忍辱负重而不是功败垂成,销声匿迹。 凤翎拿天子没办法,便歪头望向洛阳,“天宫威胁人族你不理,昆仑就是这样守护人间的?” 洛阳收敛轻笑,搓搓天灵花女的小叶子,望着有气无力,低头认命的小东西,笑眯着双眸,转身看看气恼的凤翎,勾起嘴角,解释道:“我师父是齐天剑仙,您可千万别因为我是昆仑的剑修而误会,我同师兄们不一样,心里没有家国天下,我仅仅是个剑修,守护的也不是人间,而是昆仑!” “你……欺人太甚,既然如此,我就去告诉妖族,他们想必很想知道怎么开启秘境、皇陵!” “你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毁了皇陵,屠尽徐姓一族,之后再扶持新皇登基,齐国是人间的齐国,光是同地府狼狈为奸迫害赵家灭亡这一条,你徐家就该死!” 凤翎张张嘴,掩饰着心中的愧疚悲戚,握紧素手,道:“据子悠太祖爷所言,罗天秘境中镇压着一只自上古纪存活下来的金乌,很可能是在东海之滨同人族先贤后羿死生搏杀的十只金乌之一……” 声落,天子同洛阳互相看了一眼,相继眯起眼眸,异口同声道:“皇陵中有什么?” 罗天秘境中有这样一只可怖的老妖,洛阳相信皇陵中的秘密绝对不可能比秘境中的小,不然徐子悠不可能费尽心力的将玉玺交给自己。 凤翎细细思量片刻,用力摇摇头,道:“没人知道皇陵中有什么,皇陵只有拥有玉玺的君主才能出入,其中隐秘除子悠外无人可知。” “君主……” “玉玺……” 两声轻喃,洛阳同天子前后陷入沉思,从边陲变故开始,到地府异动,再到邪修千方百计的阻拦洛阳来临淄,点点滴滴,方方面面无不说明幕后黑手对皇陵间的机密势在必得,而六界中值得一方势力如此费尽心机布局的东西不多,要么是不出世的混沌至宝,要么就是天书,别无第二种可能。 “弟弟,能不能把这个君主和玉玺借给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天子抬起头,从容轻笑着引动社稷图,图画隐入虚空才有一抹璀璨剑光落下,替死傀儡散做流光。 “番天印,疾!” 趁着道则运转的空隙,洛阳探手抓向凤翎却被伊人灵巧避开,未待追击,方寸小印腾空而起,光影闪动,迎风化为山岳大小,当空落下,恍若天塌一角,无穷威势。 洛阳身处印下,感觉无穷压力,不敢耽搁,急忙提剑斩断宝光,飞身飘开数步,打量着番天印上的纹路,回想着同玄罗死斗时的感觉,再斩出一剑。 剑弧璀璨似月,卷起漫天飞灰,看似威势不俗实则收效甚微,远没有诸多剑道叠加合一时的威力大。 “乖弟弟,别挣扎了……” 天子御起一条红绫,卷散剑气,遥遥传音,声音温软,趁洛阳分神再次御起大印,当空砸落。 两三残象湮灭印下,洛阳不时凑近天子又不断远去,凤袍夫人怀中的婴儿模样不断在闪现,犹豫良久才下定决心,剑隐虚空,于天子不经意间一剑断喉。 替死傀儡散做流光,洛阳转身抓住凤翎,御剑飞仓皇远去,那一巴掌后似乎某些东西发生了变化,对天子,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手下留情。 傀儡流光散尽,天子出现在原野间,拎着天灵花女的翠叶,收起社稷图、番天印,瞧瞧满面献媚的小东西,不满的撇撇嘴,瞭望着越行越远的剑光,喃道:“这小小国君虽然见识短浅但说的一点都不错,男人啊,就没一个好东西,刚才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近,一发生利益冲突立刻转脸不认人,下手要多狠就多狠……” 月影婀娜,异灵祭坛突发异变,光影定格在牛头异灵上,满身鳞甲愈加凝视,不祥之意笼罩在每个生灵心头,孔州同张钦静默各自营中,眺望着祭坛,都明白这种变故意味着什么。 界隙将开,此刻起,这里不再是齐、秦的边陲,这里是人族的战场,为了两国百姓,齐秦必须放下所有芥蒂,共同对敌。 “飓风起于青萍之末,这一战无可避免,准备去见见田禹吧,此时此刻,没有秦人,没有齐人,只有人。” 范应侯轻声喃喃着,站在墙头眺望着那座光影祭坛,衣裳飘舞,虽手无缚鸡之力却面无惧色,不由得叫周围军士高看一眼,边陲的人只有两种,活人,死人,想活着,就得敢去死! 王韬点点头,对范应侯用个眼色,松开手中剑柄,朗声喝道:“备马,接甲,我要去见田禹,大是大非前可不能叫齐人抢先,我秦人丢不起那个面子。” 孔州转身走下城楼,笑一笑大将豪气,取一枚剑符暗中捏碎,暗自忧心忡忡。 如果张钦所言不错,这是个机会,只要此时控制住他杀了田禹和张钦,两军必乱,若那祭坛再适逢其会的消声觅迹,人间战乱将无可避免! 126.天阴雨近今朝风冷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飒飒叶歌,惊起战马嘶鸣,遍布伤痕的城门缓缓闭合,城下角落,身着铁甲的枯瘦军士握紧长戈,望着孔州的轻扬嘴角,暗道:“笑吧,笑吧,过些时日有你哭的……” 算不得宽敞的城洞陷入幽寂,一声叹息落下,范应侯缓步走出阴影,抬头,几枚孤零零的星映入眼帘,漫天赤红流光,压过晚霞,将小半明月都渲染为刺目的红色。 孔州深吸口气,踏步上前,将一枚玉符塞进范应侯手中,神不知鬼不觉。 “此符名为同气连枝,同我性命关联,若我有任何异动,握碎它,杀了我!” 范应侯惊闻入密传音,不由握住手掌,怕神情暴露,退一步隐入门洞阴影,不敢开口,凝视着孔州双眸,尽是询问之意。 孔州轻轻一笑,再度传音,道:“我们这里的布局决定着临淄的情势,这儿的敌人是群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畜生,前几日的伪装偷袭你也看在眼里,我是秦王近臣,贴身护卫,若我杀了田禹,战事必起,彼时就算师弟有通天之能亦难抵大势所趋!” 范应侯点点头,探手拉过孔州手掌,手指勾画狂草小隶,诉说心事,“那也不必如此,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孔州摇摇头,笑容轻松,“这些都是以防万一的手段,说不定会盟之事顺风顺水,一切都是我的杞人忧天。” 范应侯微微沉吟,叹一声忠肝义胆,不再言语,抿着唇角登高而望,他明白,这不是杞人忧天,如果幕后黑手真想挑起战争,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昆仑的剑够利,无论握在什么生灵手中都是绝世神兵,所幸,昆仑一直属于人族。 “一寸山河一寸血,一抔热土一抔魂!” 范应侯站在城墙上,没来由的高声轻唤着,引得众人瞩目,孔州脚步微顿,大笑入城,放下心头的迟疑不安。 范应侯不会迟疑的,因为他们都不为一人活着,心中同样惦念着天下苍生。 齐国军帐,田禹披甲夜读,掌中古籍轻颤,难掩心头不安,第一次面对异灵,十万军马得活八千,第二次面对异灵,二十万大军得活不足五千,这种战争远比人族的内战更残酷,人数真的只是个数字。 字影模糊,田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古籍,满纸荒唐言,字里行间中有一个个名字,有一张张面孔,虽然有的已被时光模糊,但确确实实存在着,“为国为家,百死不悔”的声声宣言似乎就在昨日…… 张钦同风入帐,不多言,不出声,默默坐在一侧,闭目假寐,思虑着结盟事宜,孔州是个真人,不怕死,必然有所准备,但那是秦国的准备,张钦可不想将大哥命都赌在秦臣手中。 自己的永远是最可靠的,为了让田禹活下来,张钦不介意玩些手段,毕竟秦国也不想开战,保持争锋相对,维持相对和平,这才是众望所归。 “何事?可是有破敌之策?” 田禹合上古籍,看看张钦,目光中的希冀光辉如同昊日,无比炙热耀眼。 张钦微微摇头,叹一声败叶随风,道:“秦军必然遣使臣送信,通晓明日会盟的诸多事宜,就此我有些许看法……” 田禹眉头紧蹙,瞧瞧张钦难看的脸色,冷声道:“别吞吞吐吐的,拿出你打昏老子时的果决来!” “会盟时你不能去,异灵祭坛凭空而来,说不得是秦国的瞒天过海之计,虽然可能很小,但为了齐国安危,会盟时你不能去。” “我不去?我不去谁去?就算这是秦国阴谋,我也要去,外道异灵才是人族最大的威胁!” “我替你去,就算我死了,齐国也能稳住边陲,若我未死,结盟自然可成。” “荒唐!你莫不是想让王韬匹夫笑我后半辈子?” “你才荒唐,个人荣辱比之国家大事孰轻孰重?这不是为了你这条烂命,这是为了边界防线之后的三十五城,这是为了手无寸铁的三十七万余百姓!” “我……” “闭嘴,此事由不得你,给我好好藏好,若我身死视情况随机应变,绝不可意气用事,记住,你的每个字,没句话都决定着三十七万余百姓的生死存亡!” 田禹沉默下来,点点头,轻轻拂过古籍,心中有着盘算,听张钦的弦外之音那会盟时的意外并不是可能,而是必然,结合国内情势,这位六国有名的战将看清了此间情势。 不合盟,异灵随时破界而至,合谋,正中下怀,阴谋陷阱,明杀暗算,此间冲突一起必然能从临淄引来无数视线,这是绝对的阳谋,无论齐国还是秦国都没得选,两国边界后计八十多万百姓,若异灵真现,必将无一幸免! “来人,上酒!” 田禹解下不舒服的战甲,推开恼人的古籍,红着眼圈,接过烈酒,开泥封,满两杯,为兄弟送行,祈福。 那杯敬天地的酒没能倒下,被张钦抢过来仰头饮下,酒气入腹,化为七分豪情,壮士落座,道:“敬什么天地,人定胜天,终有一日,这夜会过去,前路呵,亮堂着呢!” 田禹不语,倒酒两杯,遥敬互饮…… 帐外的军士看着帐内的情势,心知为何饮酒,也许明日张大哥就会倒在这片土地上,此夜,理当痛饮。 清风入帐,齐军营外响起马蹄声疾,惊闻声响,明哨引弓,暗哨提刀,收敛着杀机,遥望着马上的布衣战将。 “来者何人?束手,下马!” “秦将王韬来访,田禹可敢出来一见?” 战吼入夜,田禹酒杯微顿,瞧瞧放下酒杯的张钦,起身卸甲,提剑出帐,翻身骑上军士牵来的高头大马,剑鞘轻点马背,悠悠马蹄,同着星辉直向营前。 辕门勒马,田禹借月色打量着赤手空拳,一袭布衣的不世战将,大笑着丢开手中宝剑,下马出营,道:“王韬,你有种,佩服!” 王韬沉默着跳下战马,瞧瞧营前的宝剑,不屑轻笑,道:“携剑迎客,大齐的待客之道还真不敢恭维。” 田禹审视着王韬的眉眼,暗用劲力,防备不测,表面上歉疚地拱拱手,道:“营中有好酒,你可敢进?” “你都敢邀我,我为何不敢进?头前带路!” “请!” 田禹大笑着侧身虚引,带着王韬大步进营,浓密枝叶间的邪修勾起嘴角,将两人夜会光影刻录在符箓中,眺望着齐军帅帐,暗藏杀机。 秦人性烈尚武,若知主将为异灵祭坛前往齐帐商定盟约却被阴谋害死必然怒不可遏,彼时只需轻轻一推,大战必起,人族亡灭,翻手之易,近在咫尺! 天际泛起晨曦朦胧,暗夜将散未散,微光被相府的死寂灰埃吞噬,街上散落着桶盆,残叶随风,洛阳带着凤翎归回临淄,瞧着死寂的相府,相对无言。 “司徒前辈可爱饮酒?” 凤翎摇摇头,瞧瞧那支静默在灰烬中的红葫芦,不由红了眼圈,言语带着颤音,苦苦忍着眼中的泪花。 “他可是千古一相,能文能武,两袖清风,已有满胸豪气,喝什么酒?” 洛阳点点头,沉默的坐下,死寂的灰土随风张扬,借着几缕勉强透过阴云的晨光,洛阳好像看到了葡萄架,翠叶遮光,弥散清香,不过旁边的那张藤椅上确是空空如也,那个可亲的老者睡了…… “这件事没完!洛阳,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扫平四境,将齐地妖族尽数赶尽杀绝!” “呵,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就说昨夜我忘了些什么,原来是忘了这事啊!” 洛阳忽地起身,迷眼瞧瞧身后数步外隐而不现的天子,道:“她暂时交给你了,我要去办点事,保护好她。” 天子走出晨景,看看洛阳,勾起好看的唇角,笑容很是动人,传音道:“叫声姐姐,我会考虑考虑。” “姐姐。” 洛阳毫不迟疑,言语中少了冷硬却藏不住其中的无尽肃杀,洛阳不说天子也清楚他要去做什么,剑可是凶器,剑修御剑,更凶于剑,今日的临淄,注定是妖族的噩梦。 “我会保护好的她的,你小心些,不为别的,为南诺。” 提及心上人,洛阳的淡漠眸光为之一变,点点头,御剑乘风,取出一枚剑符,破界传音,道:“师兄,帮我锁定临淄的全部妖族!” 李钦月笔势微顿,瞧瞧不甚完美的图纸,放下墨笔,御剑落向元辰峰,轻叩问关石,朗声唤道:“师叔,师弟那边需要帮助……” 屋中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暂歇,紧闭的枣红色的木门缓缓洞开,子璇踏步出门,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带着一身的焦臭味道,抬头望望隐而不现的星象,三垣四象二十八宿尽收眼底,挥手引剑,九千剑光罗列长空,四盘转动,上迎星宿时辰,下合三才变化,千百线条纵横交错,流光氤氲当空落下。 李钦月翻手御起铜镜,接引流光,还未开口道谢,枣红木门已然闭紧,内里爆炸声不断,不时传来清净经声。 “师弟,取铜镜,斗转象星移,三叠映流光。” 传音入耳,洛阳翻手取出铜镜,依星象拨动花纹,剑指点划,三点剑光落入铜镜,流光虚象凭空而现,一个个红点刺眼夺目。 “师弟,慎行,不为别人,为南诺!” 同样的叮嘱落入心头,洛阳庄重的一点头,带一身肃杀,直向城西。 天阴雨近,今朝风冷,忌藏锋,宜杀生。 127.仗剑斩群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叶落飞花,滚滚雷音,几道夺目电光肆虐琼霄,惊飞登高晓鸡。 俄而雨骤,空荡荡的街头惊现脚步声,不同动作急促的躲雨人,披雨行者脚步沉稳,有种别样的节奏,细听之下总不免心惊肉跳。 脚步声近,客店二楼的酣睡大汉陡然睁开双眸,未待动作,传音入耳,似疆场战鼓,有铁骑冲阵时的灼灼杀意。 “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白虎狞笑着歪歪头,开窗落入空荡长街,借雨水唤醒沉睡的斗志,审视着模样狼狈的少年,好奇道:“这不是洛阳吗?怎么落得这副模样,难不成齐王死了,你成了没主人的丧家犬?” “昨夜有位可敬的人死了,被妖杀了,我来替他向妖族讨个公道!” “呵呵,向妖族讨个公道?就凭你个小小人族,配吗?” 洛阳不愿多言,举起天剑,藏剑势动,剑芒斩破细密雨脚,两道金色剑光落入雨幕,引起轩然大波。 白虎虚象散为流光,硕大的虎爪不断放大,指爪如钩,尖锐异常,隐含夺命风煞,常人中之必死。 洛阳飘身避过虎爪,引回落空刺剑,觉查白虎身处背后,蓦然移形腾空。 白虎扑空,双爪扣入地面,两道风煞顺势飘摇而起,卷空大片雨幕。 当空残象散做点点碎影,洛阳瞧瞧白虎的阴鸷双眸,道:“那日你在故意留手?” 白虎不语,瞬身抢攻,虎爪连环,抓、摆、撩、搂,依仗身法迅捷不断抢进洛阳三尺之内,攻势绵延如雨,逼得洛阳久久无法动剑,只能不断避躲,从街头退到街尾,终被白虎寻到破绽,一掌抓在肩头,扯去大块血肉。 风雨声疾,惊雷大作,白虎舔抵着爪上鲜红,眉眼中尽是不屑,“找妖族讨个公道,就凭你?” “就凭我!” 洛阳坚定的点点头,挨着肩膀苦痛,缓缓吐出心中郁气,借魔焱驱散风煞,倒握天剑,不待白虎动作率先抢攻,引剑横扫,牺牲大部分灵巧换取出剑的空间。 对攻几十招,洛阳渐渐忘我,躲闪从容,各样剑势信手拈来,分化两仪,时而引柔劲青莲剑防守,时而动刚力开天剑抢攻,剑影压过雨势,白虎周身平添数道伤口,想寻机退走,却被天剑势牢牢锁定,压得难以动弹。 “该死,战!” 虎啸压过雷音,白虎彻底放弃防御,挥动双爪,就算挨洛阳三剑也要给洛阳一爪。 风煞连绵起伏,白虎心中的恼怒随风雨消散,心灵归于平寂,没有初夏雷雨,没有凋落百花,没有种族仇恨,有得只是眼前的对手,忘了一切,除了击败洛阳。 一剑修,一妖族,两种生灵,同样忘我,互相厮杀了好久好久,白虎的灵力渐渐枯竭,招式走样,陡然在忘我境中清醒,狼狈的避过天剑,飞身退开,未等出声,却见洛阳矮身自身边掠过。 滚雷声落,璀璨剑芒切碎雨脚,白虎栽倒在地,化为一具无头虎尸,霸占大片街头。 洛阳轻挥天剑,取出铜镜,提着天剑向下一个刺眼红点大步进发,他现在懒得想白虎那日为何留手,更不想考虑那妩媚狐妖的去向,今朝雨疾,不思后事。 临淄城外,狐妖依偎在健壮青年怀中,笑望着镜中的虎尸,道:“陛下还真是神机妙算,这借刀杀人之计实在妙不可言!” “明知道你的身份却还敢留你在身边,如此自大蠢人,该死!倒是辛苦你了,我的宝贝,受尽委屈……” 青年话为言尽便被狐妖捂住嘴巴,四目相对,又是情难自己…… 大庄园静默在雨中,洛阳踢开厚重大门,树上群鸦惊飞,化为十数黑衣小妖,执刀斩向洛阳,眸光淡漠,一如往常的不在意人命。 天剑动,鸣铿锵,两道浩荡圆弧同时落入雨幕,十数小妖伏尸各处,面有不甘,不解此人为何敢引剑斩妖。 觉查手下落败,魁梧老者骂骂咧咧的推门出屋,披着件云绣蟒纹袍,背后灯火昏黄,借助细微光辉,能瞧见屋中凄景,数个妙龄女子散落各处,经历的一切同坠落十八层地狱的恶灵无异。 “小友,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跪下自尽吧,可免受抽筋剥皮之苦!” “今晚,你得受炼狱之苦!” 洛阳咬牙切齿的掷出天剑,老者不屑的举起手掌,待剑光近身陡然觉查异样,急忙闪身避躲,未待稳住身形一道黑影自身边掠过,长相思吞吐寒芒,剑气三尺,刻在奢靡壁上,升起无穷杀伐,久久不散。 老者缓缓跪下,未待胸口的剑伤愈合,洛阳提剑转身,于磅礴雨幕上刻出近千剑光,以这种方式倾诉着心中的恼怒与悲戚。 大宅院,锦衣食,这妖是贵族供奉的妖,为了一己私欲而供奉妖族谋害同胞,那人比眼前的妖更可恶,更该杀,今天才刚刚开始,或许还可以做些别的…… 剑光被雨幕吞噬,房屋塌陷,雨水不断冲刷着被拨皮断骨的大蟒,洗不净浓密的罪孽。 “乐天居?还真是个好名字!” 洛阳挥剑斩落大宅匾额,大雨滂沱却浇不灭心中的熊熊火焰,剑势不断攀升,两只黑鹰自天际俯冲落下,未待化为人形便被剑光斩为两半。 “人族!尔敢屠我妖族,实在罪大恶极,该死!” 数十妖族落在大院内外,瞧瞧身死道消的蟒妖,喝骂出声,各个怒目圆睁,仿佛错的是洛阳…… “罪大恶极……” 洛阳不解的望向那个肩扛大刀的披毛汉子,缓缓摇头,道:“罪大恶极还不够,今日我要罪无可赦!” 声落,剑动,目之所及尽是剔透青莲,在细密的雨水的浇灌下悄然盛放,裹挟着雨水四散泼洒,房屋倒踏声络绎不绝,熊、狼、豹、狮……各类妖尸倒在大院四处,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洛阳仰头望向无光的天际,握剑的手有些颤抖,疯狂搬运灵气,再度举起明镜,红点尽消,临淄妖族尽做鸟兽散。 一群欺软怕硬,不如猪狗的牲畜,如果杀他们罪无可赦,那便叫我罪无可赦吧。 128.为兵之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临淄的风雨不至边疆,坚实的营门缓缓开启,王韬提酒策马,轻踏浅草,渐行渐远。 晨风撩开帐帘,花香入帐,两三青雀落于帐前,瞧瞧殿中光景,振翅远去。 田禹醉了,死死握着张钦的手掌,不敢放开,眉头皱的很紧,张钦笑着举起酒坛,对着昨夜憧憬的毫光,大口痛饮,心怀暖意,回想着昨日夜谈的大小细节。 酒尽坛轻,张钦掰开田禹的手指,起身出帐,对侯在帐外一夜的军士吩咐道:“我待会要出去一趟,如果我回不来你要拦住大帅,他是个不错的将领,但有时会意气用事!” “可……” 张钦探手拎住军士的胸甲,目露凶光,“住口!我不想听你的想法,你只需要回答我能或不能。” 当兵为的不就是保家卫国吗? 青山幸埋骨,无需裹尸还,王韬是个明白人,选了个不错的地方,可惜自己没儿子,不然凭那里的风水,说不得家里能出个人皇,统御整个人族,呵呵,想着就得意。 军士低下头,沉默良久,低吼道:“能!我能做到!” “很好,还有一件事,好好练练字,多读几本书,我走了就大帅会书写、临摹旁人字体,但家书太多,他写不过来,这事还得交给你,也别强求,各有所能,若实在无能为力不妨寻旁人试试……” “不用!我可以!我可以!” 军士打断张钦的话,虎目含泪,兜兜转转却未落下,张钦满意的点点头,大笑三声,豪气干云。 “好样的,去吧,我还没喝够呢,你小子别在这扫兴!” “是!” 军士低吼一声快步走远,张钦原地坐下,大声背起兵书,“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 田禹不动声色的歪过头,挡去两行落泪,他从来没喝醉过,无论是同谁喝,他都没喝醉过。 万里晴空,两三鸟语,王韬纵马疾行,手中轻坛随手抛开,是处好景,弃在那都是极好的。 树高叶茂,邪修眯起眼眸,看准时机掠出树冠,恍若一只锁定猎物的苍鹰,张扬爪牙,直向马上战将。 邪修攻势骇人,王韬却不慌不忙的勒住战马,翻手取出烈火龙骑令,灵力吞吐,虚空洞开门户,金甲战将沉默着走入山野,眯眼瞧瞧当空邪修,无声蔑笑,不见动作,凌厉刀光撕裂长空,将邪修斩为飞灰。 “谢,救命之恩。” 王韬抱拳而礼,黄金战将点点头,沉默着走回门户,没将此间是非放在心头,营中温酒,需尽快归去。 午时既过,张钦轻笑出帐,穿一身白衣,翻身上马,提剑轻喝,马蹄声急,倏尔消失在无尽翠色间。 幽定关内,瞧着王韬安然归来,孔州、范应侯相视一笑,出城策马,向着昨夜约定的山坳,脖铃悠扬。 流水潺潺,百花斗艳,孔州三人同时勒住马蹄,隔河相望,默契同笑。 “我齐国愿同秦国合力诛邪,秦国可能遵守誓言,就算我国全军覆没也不动齐国一寸土地。” “秦国愿守盟约誓言,违背不得好死!齐国可愿遵守誓言?” “愿!” 张钦高声答话,策马渡河,同孔州两人并肩而立,共同勘查山间情势。 夫战者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知己知彼,得机得势,必能百战百胜。 “周围可曾安全?” 翻过山峦,范应侯瞧瞧沿绕渭水的两岸青山,向孔州轻语,心有想法却无法直言。 孔州摇摇头,很不确定周围情势,没感知到不代表不存在,这个时候得做最坏的打算,就算不在也要当他在! 张钦见范应侯有话难言,转而环目四顾,得见青石罗列,不由勾起嘴角,道:“就问范先生为大秦国手,浅学之士张钦欲讨教几手,烦请先生不吝赐教。” 范应侯恍然大悟,压住心头狂喜,道:“客气,女幼少先。” “孔位。” …… 约莫柱香时间,张钦闭嘴不语,盲棋告负,心晓范应侯计谋,私下添减调整,开口道:“先生棋力高超,不若再来一局。” 范应侯轻笑点头,走到青石边,拨弄流水,待张钦落子。 张钦望望流水,瞧瞧孔州,握紧缰绳,再三算计得失后轻声道:“三三!” 子落,潺潺水清,顽皮的打湿范应侯的袍袖,老头眉头轻紧,张口答话,数十手后,张钦拱手服输,道:“先生真乃国手,在下心服口服。” “痴长几岁罢了,我年轻时可远不如你,未来是你的。” “告退,约定俗成,时机一到齐军立即开拔,幽定关下见。” 昊日向西,张钦归回营地,不理满面喜色的军士,踏步进营,不等田禹开口,抢先说道:“雨打芭蕉。” 田禹放下史书,起身出账,望着无数军卒,好奇道:“你说我这十万军卒可能做到令行禁止?” 张钦点头不答,向帐外轻唤,“传令,齐备军粮,卸甲,收兵,赤手空拳开赴幽定关!” 军士微愣,遂快步入营,高声传令,十万齐君平整列队,背好军粮,跟在同样赤手空拳的主将身后,开赴出营。 老马归城,王韬快步走下楼城,问道:“如何?” 范应侯从容轻笑,成竹在胸,无需浅言赘述,王韬点点头,转身拔剑,高声敕令,“秦军听命,卸甲,收兵,赤手出关!” 众军皱眉,虽是心中不解却前后卸甲弃兵,陆续出城,昂首挺胸地排列成队,待一声令下,血染疆场。 王韬放好宝剑长矛,飞身飘落马背,引军出城。 范应侯、孔州相视一笑,跟在队伍后面,一放下仙剑,一握紧剑符,无论齐将还是秦帅都做好了死的准备,无论张钦还是范应侯也都做好了随时接掌军权的准备。 钱笃跟在军阵中,暗中思量,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意, 卸甲弃兵,副将随行,此时无论田禹死还是王涛死都不可能引发死斗,如此,不如顺水推舟,声东而击西…… 想着钱笃目露寒芒,暗道:“尽情挣扎吧,准备的越多失败降临时便越绝望,什么人定胜天?一句笑话而已!” 临淄雨收,娇艳芳花亲昵日光,凤玲端坐高位,群臣列位,不知欢喜忧愁,雨疾风骤,朝会提前,各方势力完全不知殿外消息,更不知私下全心供奉的老妖都已横死街头。 “诸位爱卿,朕今日不说什么,有个人想事问你们。” 凤玲开口打破沉寂,言罢洛阳自殿后步出,提着魔剑,目光扫过众人,冷声道:“乐天居,谁的宅院?” 殿中悄寂,君主近前的古稀太师暗中捏碎袖中玉符,气定神闲的站着,家里没有庸人,料想此刻已然焚毁所有证据,符箓求援,料想曲阳山主片刻既至,你昆仑剑修再强也得讲理不是,在朝上杀不了我,就永远别想杀我! 洛阳保持着沉默,见无人应答,提剑走近队列中后的年轻士大夫,抬脚断腿,冷喝道:“造宅院的钱是你给的,断你双腿,罢黜官职,你可有异议?” “冤枉啊,陛下,此人不分青红……” 剑吟铿锵,血染红毯,洛阳提着魔剑走到另一人身前,冷声问道:“搜寻女子的是你吧,让他们父母人间失踪的也是你吧?” 老臣沉默,桀骜不语,王庆之不过是一士大夫,他可不一样,两朝元老,桃李天下,若洛阳杀他必引天下有志之士口诛笔伐,昆仑仙门可是名门正派,爱惜羽毛着呢! “不说话是吗?那就去死吧!” 洛阳探手将当朝司马拎出队列,引剑枭首后踱步走向临近金柱的青年司寇,不问不说,提剑便杀,这些都不是人,但凡有丝毫人性都不会做出用同族饲妖的事。 “陛下,我大齐究竟是法制为上还是强权为上?今日此子仗着修为高超肆意屠杀忠贤,陛下不闻不问,他日有志之士谁敢再入朝为官?” “呵,好个不要脸的老不死,我还没找你呢,你自己倒是跳出来了,问陛下法制为上还是强权为上?神使逞凶时你为何不问?” “我……” “你什么你?供奉妖族的是你,假装和善的是你,暗地勾结地府守旧一脉的是你,向大魏兜售情报的是你,坏事做绝,口口声声大义的还是你,你怎么长的,身形枯瘦,脸皮却厚似城碍,千军难破。” 太师脸色发青,正欲开口殿外传来脚步声,人未至声先到。 “洛阳,你昆仑都是这般狂妄无理之辈吗?齐天剑仙教会你一身本事怎么没教会你怎么做个人?” 洛阳转身望去,曲阳大步进殿,笑容玩味,眉眼间隐含三分杀机,齐君无道暗害群臣,理应罢黜,至于新君,李翰墨便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我倒是那家的恶犬,原来是曲山主,不日前曲山主拦我诛杀恶妖玄罗,结果呢?玄罗死了,弃尸荒野,现在他又来护你,老鬼,你感觉自己能活下来吗?” 李翰墨得意轻笑,未待开口,长相思已然穿心而入。 “别猜了,你的下场只有死,莫说是曲阳老狗,就算是玄无道亲至,你也得死!” 拔剑纳鞘,洛阳提剑向殿外走去,边走边说,“曲阳,你若能留下我算我本事不济,活该横死,你若留不下我,大齐仙盟曲阳一脉,鸡犬不留!” “猖狂贼子,死!” 曲阳低吼着举掌拍落,金灿大手印扫过殿堂,将大半雕纹殿门连同洛阳留下的残象尽数拍成齑粉。 129.三尺之内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碧水潺潺,流入高墙,带动水车徐徐转动,满院的青菜抬起头,贪婪着晶莹剔透的水滴。 虫鸣声声,最后一丝明光被黑夜吞噬,星星好奇的投下目光,时间在庄园中流淌的很慢,比那道清泉还慢。 亭台影浅,曲阳负手而立,眯眼眺望着深邃的夜空,自晨时朝堂到明月初升,他已在这等了洛阳一天。 瞬影步,夜隐术,无视礼法,心狠手辣,此子不杀,家中永无宁日! 月上飞檐,一只白隼掠过亭台,丢下枚闪动明光的玉符,曲阳眯起眼眸,确认白隼无异后探手握住玉符,神识涌入符中,四个大字映入眼帘,金钩铁划,含着气吞八荒之势。 “到此为止?好一个到此为止!” 曲阳不甘心的喃喃着,手中的令符横生裂纹,渐渐化为一捧齑粉,飘散在青青草间。 两朵轻云挡去月光,曲阳抬起头,横生杀机,瞧着静谧的夜,取出一枚精致的传讯符,冷声开口,道:“打更人、青竹蛇、黄蜂针,我要交给你们个任务……” 同一片月下,洛阳提着剑自一处豪宅走出,轻闭门扉,遮去那条压倒古木的硕大熊尸。 “下一个……” “没有下一个了,你这种破坏五界盟约的行为必须到此为止,洛阳,你作恶多端,此时此刻,你该死了!” 街头传来喝斥,两条火龙点亮夜空,缠旋着撕裂夜色。 洛阳压底身形,瞥了眼身后准备投掷药粉的黑衣刺客,提剑向前,将狰狞火龙斩为漫天流焱,借着火光掩护,隐入夜色。 青竹蛇、黄蜂针互相比个手势,无声隐入夜色,翻涌的焰火渐被月华吞没,长街陷入死寂,随风响动的门轴声分外刺耳。 打更声自街头遥遥传来,脚步声愈来愈近。 青竹蛇得意的勾起嘴角,眯眼盯着那盏夺目的灯火,一点点自怀中取出三枚漆黑飞针,抖手弹针,不发出丝毫声响,如夜色中的蛇,悄然展露毒牙,发觉时定然已被咬住要害。 古稀年华的打更人继续前行,丝毫不知外事,飞针近体刹那洛阳闪身遁出夜色,提剑斩开飞针,未待出声,打更人坐倒在地,自怀中取出一支四寸金属管,灵力催动,乍现素白光辉,一枚乌黑弩箭没入夜色,带起臭味刺鼻。 金戈之音刺耳,弩箭无力的落在地上,洛阳缓缓放下长相忆。 街头影动,有两人遁出夜色,着黑衣,覆半面,一纹饰黄蜂图案,身形健壮,举拳抱架,两根三楞黑锥缓缓弹起,若非灯笼的昏黄灯火,难辨形状。 另一人面具上篆刻青蛇浮印,手做抓状,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昏黄灯火不经意跳过,指下隐有钩刺浮现。 打更老者翻身跃起,灵巧如猴,双手配带指虎,须发飘舞,笑得狰狞放肆。 布局、算计、武器选择、站位,这些无不说明这三个人是有备而来,而且针对自己做了详细的计划,这一战很不好打! 觉查心底的兴奋,洛阳轻轻吐出一口气,无需出声,四人同时发动攻势,锥刺在前,钩爪、指虎左右齐攻,三人效仿白虎的攻击方式,仗着身法灵巧不断抢进洛阳内围,不给洛阳提动长剑的机会。 掌剑一脉的剑仙很强,身前三尺有我无敌,但三尺外与三尺内完全不在剑的攻击范围,只要足够快,只要能完美把握住距离,洛阳并不是不能杀。 “并蒂莲。” 洛阳催动瞬影步避过兜头、戳腰的钩爪、锥刺,松开长相思,手捏剑指,一剑一鞘清气升腾,化为两朵璀璨青莲,倏尔盛放,绚烂极光闪过夜空,卷起无数砖瓦土石,将紧追不放的刺客尽数逼退。 “御剑一脉的混沌青莲剑,掌剑一脉的藏剑术、拔剑术,九幽一道的瞬影步、夜隐术,不愧是昆仑小师叔,还真是博学!” 打更人呲牙笑着,黄色的大板牙上沾着一丝翠叶,青竹蛇,黄蜂针趁机缓缓挪动脚步,各占一方,三才三叠,同时屈膝,再度发动进攻。 洛阳探手抓住天剑,剑动莲开,清气氤氲,挡下青竹蛇、黄蜂针,打更人眸光轻动,毅然抽身退开,挥动拳头,帮两人击飞思忆双剑,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单独面对洛阳的天剑,这剑锋锐的邪乎,一个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 天剑轻轻嗡鸣,有敌人畏惧自己的得意,有不屑思忆两剑的轻蔑,大家都是剑,不过超凡脱俗的始终是我。 对天剑的想法如有感知,洛阳不由哑然,回想着同玄罗时的一战光景,收起思忆两剑,执拿天剑,闪身攻向青竹蛇三人,无需双剑,更不必三剑,有这一剑在手,斩妖却邪,诛仙弑神,足以! “自寻死路!” 打更人不屑一笑,三人同时动作,依靠身法不断近身,洛阳狼狈的不断倒退,笃信着自己的剑,周身罗列伤痛,内心渐渐归于宁静,倏尔某刻,忘我忘剑。 一声铿锵剑吟,斩空的天剑倏尔翻转,青竹蛇抬手架住洛阳小臂,狞笑着举起钩爪,未待落下洛阳悄然飘退,天剑凭空一滞,蓦然迅疾三分,斩去黄蜂针的锥刺后脱手飞出,擦着打更人的鼻尖飞过,凭空停滞,回斩出三道凌厉剑弧,逼的打更人向脚下丢出一枚爆焱符,将自己炸飞出去,以伤换命。 青竹蛇、黄蜂针同时飘退,护住打更人,遥遥望着那对淡漠无神的眸子,心中更是惊恐,忘我心境,道势悟境,宗师可斩三花,此等妖孽为何生在昆仑,这不是天要亡我仙盟吗? 三人不攻,洛阳提剑上前,无关其他,沉浸在忘我心境中的修者会暂时忘却除战斗外的一切,此间没有仇恨生死,没有荣誉屈辱,没有仙盟昆仑,只有彼此敌对,血战不休。 “悟境不相上下,心境确远不及他,今晚我们不可能赢,先想办法撤,从长计议。” 打更人悄声传音,抖手丢出两道符箓,焰火清水相会,升起浩瀚朦胧雾气,洛阳眯起眼眸,不给三人撤退机会,闪身攻至青竹蛇身前,黄蜂针、打更人同时动作,直取洛阳眉心,咽喉两处要害…… 130.剑出从心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色散入流云,深邃的夜猛然吞噬街头,天剑在青竹蛇身前戛然顿停,循着洛阳的动作折返圈斩,剑光升起,落空,渐隐夜影。 青竹蛇三人各退一方,盯着紧追不放的洛阳,无需号令,同时动作,极为鬼魅的凑近,出招。 劲气碰撞声喧嚣了整个宁夏,又斗了几百招,青竹蛇三人不知觉间忘却心中退意,十数年的汗水浇灌花开,黄蜂针闪身避过天剑,进步抓住洛阳的小臂,青竹蛇、打更人趁机动作,各出拳脚。 洛阳竭力避过面前铁拳,被打更人一脚踢在胸口,踉踉跄跄的退后,未等站稳身形,三人再度压近,无需交流,共同进退,攻势恰如江流,滚滚不竭,逼的洛阳节节落败,提不起剑,逃不了命。 几束月光透过流云,素白的刺目,洛阳平静的心泛起涟漪,眼中失去那份平静,动作也没了行云流水,剑招不再信手拈来挥洒自如,天剑未待提起便被截压,数不清的拳脚掌爪密如夏雨,不断落在身上,叫洛阳想弃剑同三人徒手拼杀。 念头并未持续太久,便被坚定的信念打破,洛阳又一次倔强的抬起头,拼着挨上十拳也要斩出一剑,倔强的剑势在暴风骤雨中的击打中愈显无力,可能下一刻便会被滔天浪潮掀翻。 “月影流樱!” “空明折影!” 一拳一掌前后拍在洛阳胸口,洛阳反手握住天剑,格开打更人的拳,天剑旋拔,耀眼的剑光腾空而起,将三个刺客逼退后蹲跪在地,捂着闷堵的胸口,痴痴呓语着,“怎么斩,为什么斩不断?” 打更人眼中有着喜色,看看青竹蛇和黄蜂针,志得意满的勾起嘴角,冷声道:“洛阳,你是个很可怕的天才,所以你更应该在这死去。” 洛阳无视打更人的话,紧盯着天剑,再度回到那画剑的雨夜。 耳畔是顿挫悠扬的穿林打叶声,修长的翠竹高高耸立,笔下的剑不断变化,从歪歪斜斜到修长划一,从复杂到简单,从有形到传神… 还记的最后落笔时的从容得意,还记得最后那柄画剑的模样,那时他的剑远没有现在的灵活变通,他不会什么御剑术,也不会什么混沌青莲剑,更没有无坚不摧,无物不断的天剑,只有连鞘木剑,只有可以斩断一切的意志,那时他只精于一剑。 舍弃防御,舍弃变化,舍弃速度,舍弃一切的剑。 “呵,拔剑术……好一个藏剑术没练到家,拔剑术也差着意思。” 洛阳松开天剑,探手握住长相忆,重归本来模样,心底没来由的踏实。 剑由心生,心不锐,即使握着无坚不摧的天剑也有斩不断的东西。 “小心行事,昆仑的剑不可小觑!” 打更人瞧瞧双眸紧闭的洛阳,有种莫名的错觉,从放下那柄剑开始,洛阳的势更利了。 “明白,一鼓作气,迟则生变,那昆仑祖师可是剑之绝顶,那怕立身天涯海角,若想杀我们不过是一念之间。” “没错,杀了他我们才能活下来,他不死我们就得死!” 青竹蛇、黄蜂针前后传音,眼中闪动明光,双拳紧握,毫不掩饰心头的磅礴杀机,一死成空,他们不想死,无论如何,洛阳得死! “上!” 打更人点点头,率先发动攻势,身形左右变换,呼吸间出现在洛阳近前,甩腿如鞭,直取洛阳面门。 那双紧闭的眸子蓦然睁开,少年提剑飘退,不待青竹蛇两人发动攻势抢先出手,当空转折如若蝶翩,绕过打更人后自青竹蛇两人中间穿过,停步站定,长相思最后一点寒芒隐入剑鞘,刻入夜幕的两道锋锐剑势却异常灼眼。 “不好意思,很久没这么用剑了,有些超出控制……” 洛阳转过身来,侧身提剑,青竹蛇、黄蜂针肩头爆出抹赤目血红,打更人不由瞪大双眼,品味着洛阳的话,翻手取出一枚玉符,心生退意。 实话实话,他没看清洛阳是怎么出剑的,这一剑太快了,很像传闻中压得地府三十六郡才俊都抬不起头的断罪! “斩!” 声落,洛阳再度在青竹蛇两人中间穿过,在打更人身前站定,长相思隐入剑鞘,青竹蛇与黄蜂针同时倒向街头,眉心上的一剑斩尽生机。 “这一剑和断罪那个更快?” 打更人深吸口气,出声干扰洛阳的思绪,暗中催动令符,他才领悟忘我心境,可以在求道路上走的更远。 黑影瞬闪,洛阳出现在打更人背后,提着长相思寻向另一个罪人,夜未央,既然剑术名为断罪,便应断尽此间罪孽。 半闪灵光的玉符坠落在地,打更人捂着脖颈痛苦的倒下,凝视着再度洒落的月光,张了张嘴,无神的眸中尽是悔恨,人生如棋,落子怎能无悔?本以为是好日子的伊始,却没想到是好日子的结束。 流云散入花香,一叶扁舟飘过临淄,齐天象笑呵呵的靠在弦边,拎着酒葫芦,眯着一双醉眼,洛阳今晚斩去的不只是强敌还有他的放不下,徒弟长大了,是个真正的剑修了,虽然身子骨算不得很强,但料想能抗下整个人间了。 洛阳脚步微顿,如有感知的望望天际的舟影,笑容会心,山高林密,道路错杂,谁都有走错的时候,所幸随时能迷途知返。 剑还是天剑,不过不是黑衣洛阳传他的天剑,而是洛阳自己明悟的天剑,这就像两人观山,境遇不一,眼中的山自然迥异,修行攀的可不是别人的山,而是自己的山! 天剑轻轻嗡鸣着,剑刃更加剔透,紧紧跟在洛阳身后,循着洛阳的身法,在空中起起落落,永远保持在洛阳探手既握的位置上。 行尽长街,转过街角,洛阳瞥见一间小庭院,望望屋中的朦胧焰光,飞身入院。 “洛阳啊,进来吧,老朽都等你小半时辰了,茶水上了又撤,折腾的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声落,屋门洞开,身形枯瘦的老者守着一个火盆,周围散落些许纸钱,家徒四壁,两缕白发垂落肩头,满面沟壑,眸中沉淀着智慧的光。 “见过韩前辈。” 洛阳毕恭毕敬地抱拳行礼,收起长相思,隐去天剑,两剑杀气太重,韩老爷子身子骨虚,可经不起折腾。 “快进来吧,随便坐,家里的东西前些日子都卖了,齐国穷,没钱打仗,我年纪又太大,忘了留些钱财买柴,做饭时才发现没柴,不得以把家里的桌子都劈了,本来是有把椅子的,又想到今晚你会来,你是齐国的恩人,我不好坐着同你讲话,便也劈了,你娃娃可不能见怪。” 韩老爷子喋喋不休的说着,眸中的光彩多变,时而有背水一战的决绝,时而又含着些许侥幸,最后闪过一抹悲痛,情难自已的红了眼圈,司徒老匹夫比他年轻,可怎么就先他而去了呢?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其实昆仑同前辈的家相差无几,都是不错的地方,晚辈很喜欢。” 洛阳笑的阳光,拿起些许纸钱丢进火盆,可惜司徒檀没有来生,不然想必能拜入昆仑,他那样的人若是修了剑,想必也是个很了不起的剑仙。 “三件事,第一件事,也是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朝中有人私发、暗改圣旨,齐秦边陲至今平寂想必都是张钦娃娃的功劳,他很聪明但总归修为不够,不知道能撑多久,你娃娃尽快想办法帮帮他。” “前辈放心,明日我便通知家姐出发,她修为很强,能保边陲无忧。” “很好,第二件事关于你,你是个很不错得后辈,身上有很多了不起人的影子,我不求你向善但求你不可作恶,有一份力便发一点光,人间很大,人也够多,只需要每个人发出一点光便足以撕破这长久的暗夜,你可能做到?” “能!” 洛阳点点头,目光坚定,善良不是性格而是选择,剑出从心,心是魔心,却有侠骨。 韩老满意的点点头,费力的取出一枚玉戒放在洛阳手中,有气无力的说道:“不要急,不要急,藏书阁,甲子架,甲子卷……” 话未言尽,老者溘然长逝,盆中焰火跳动,映在韩老脸上,眉宇间尽是安乐。 “前辈,好走!” 洛阳屈膝跪下,恭敬叩首,接替韩老的任务,焚烧纸钱,暂时放下寻找那群人的念头,光明已近,他们却都没能挺过最后的这段暗夜,都是以身许国的真人,最后的时候理应有人陪着,不该叫他们孤独的走。 “节哀……” 天子走近屋中,瞧瞧这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老者,恭敬一礼,为国为民,两袖清风,唯有浩然,虽然他是神而韩老是人,这一礼他也受得。 “天宫也有这样的臣子吗?” “没有,天宫是个只讲规矩不讲情面的地方,得到多少便付出多少,生命很贵,没有那个神能做到他这般,即使再忠诚。” “龙城飞将呢?也是得到多少便付出多少?” “十二城将领例外,他们不归属任何势力,唯一的任务便是守卫天宫……至于飞将,听父亲说他是个可以为信仰去死的神!” “呵,为信仰去死,他信仰谁,玉皇吗?” “并非如此,就如你偏执剑道般十二城将都有着自己的信仰,他们每个都不比齐天象差,那段至暗的日子中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天宫!” 131.山雨欲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寒天孤月,千里孤坟,塌萎的草棚静默在风中,耀眼的光辉撕裂夜幕。 嗡鸣声震耳,一人高低的青铜古鼎不断震颤,蛛网般细密的裂缝逐渐扩大,几缕焰火翻涌而起,整个药鼎被烧成赤红色,如酝酿风暴的墨云,看的方步心惊肉跳,再度挥手布下数个阵法。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未待传出数尺便被漆黑的虚空吞噬,一团赤红色的火球自天外天爆开,一大片星辰残骸被焰火吞噬焚化,什么都没留下。 李老头面色阴沉的睁开双眸,探手拎起方步的衣领,怒不可遏的问道:“这是什么破鼎,你给我这么一口破鼎炼此神药,是想害死我吗?是想害死我吗?” 方步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握住李老头的手腕,叹一声反复无常,道:“明明你说这鼎可以的……怎么现在又怪起我来了,好了好了,时间紧迫,我再去给你弄个就是了,十二品先天灵宝怎么样,如果不行,我真没办法了,混沌至宝级的药鼎总共就那么几个,哪个主我都惹不起。” 李老头没好气的松开手掌,闭目反思着方才的药液变化,每每九九归元时药力便会翻八十一倍,总计近九万种灵药,十二品先天灵宝真能扛得住吗? “李老头,有句话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 “少言屁话,说!” “怎么说呢?冥冥中我有种感觉,这药一般的混沌至宝药鼎都未必扛得住,你想啊,药力如此强横,又走的九九破极的路数,不可能没有天劫,到时候是你挡还是我挡,我们两个都是见不得光的,这天劫只能交给药鼎,混沌至宝级别的药鼎,真能抗下吗?” 李老头神情一顿,微微摇头,道:“听你这意思唯一符合条件的药鼎也就那一个……” “神农鼎?” “没错,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轮回,长生药逆天悖道,必为天道所不容,除非炼药者高于天,否则他也只能由药鼎挡劫,这种药有很多,那这药鼎只可能是神农鼎!” “哈哈哈,这下麻烦大了,人间的事没搞清楚又把天宫撤进来了!” “说到天宫,你不感觉有一种东西同长生药很像吗?” “上清玉霄天外天,三千六百长命桃,前一千二百株,果实微小,三千年一熟,食者增寿百岁;中间一千二百株,白纹金核,六千年一熟,食者飞升为神,增寿千年;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食者增寿十万载……” 方步的声音有些颤抖,眯眼望向天际繁星,沉默难言,手掌震颤,惊恐发自骨髓。 李老头亦是神情肃穆,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竭力维持语气平静,道:“如果这是真的,我们也没查下去的必要了,天宫群神,地府鬼灵,妖族大妖……除了人族,没吃过蟠桃者屈指可数!” “李老头,不周论剑不日即至,你敢不敢同我去趟上清玉霄天外天,我们去看看蟠桃,顺路去趟神农境,凡走过必有痕迹,我不信他什么都没留下。” “不去,此件事了我要继续上路了,少主还流落人间,自家屋漏水,去补别家瓦,我可没这么高尚!” “行,你教我辨识炼过长生药的方法,我立即遣人帮你找李牧辞。” “不必了,我可以教你,但你千万别泄露少主在世的消息,我怕,这是我李家唯一的希望,我不想承受任何风险!” “好,我若能活着回来,亲自帮你找,只要我不死,就会一直找下去。” …… 钱羊山坐落在幽定关与齐境中间,易守难攻,齐军没少再次拒守、伏击秦军,秦军也一次次的攻破此处。 黑底金纹旗同红底黑纹旗立在一处,两个护旗兵一个比一个站的直,高高举着军旗,不愿落后身前的敌人。 两军各成阵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拱卫着中间空道上的军帐。 帐中灯火昏黄,王韬、田禹并肩坐在首位,孔州、范应侯与张钦落座次位,各自沉默,想着面对此间情景的办法,取武器很容易爆发冲突,不取武器邪灵随时破界降临,到时没有玄甲护体的军士完全就是送死,将邪灵扼杀此间更是不可能的事。 田禹眉头紧蹙,敲击着木桌的手指微微停滞,轻声道:“实在不行我们不如散去,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左右都是一个目的,消灭邪灵,省的互相防备影响战力。” 范应侯眉头紧蹙,瞧瞧那副地图,摇摇头,道:“放置异灵祭坛的人显然用心研究过这里的地势,军士的个体战斗力远不如不死怨灵,因界隙的限制,不死怨灵的数量远不如我们,这是我们唯一的优势,若分军两处,我们相当于自断一臂,本就渺茫的胜率会再少三分。” “没错,凡战者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我们没得选,但地利、人和都站在我们这边,这是我们的优势,没必要葬送。” 张钦眯起眼眸,盯着渭水,推敲着距离与水量,准备落实同范应侯商定的计策。 钱羊山方圆数千里的山林可以做很多东西,不死怨灵没有智慧,只认血肉,大部分异灵更是只知杀戮与毁灭,借此可大做文章,陷阱,诱敌,伏杀…… 范应侯眯起眼眸,瞧着田禹的忧心模样,怕他心乱影响指挥,指着地图,有心点拨,轻声言道:“斜圆谷,浅云崖,汛期将近,渭水上流源于秦地,天时并非不站在我们这边……” 张钦配合的点点头,戳戳田禹大腿,眉头轻挑,道:“先生言之有理,怨灵入水中就是靶子,仅需要数次箭雨便可抹杀,我们真正要担忧的是那个邪灵,齐国没见过这样的邪灵,秦国呢?” 王韬眯眼回想着书册上的邪灵记载,最终摇摇头,道:“秦国也没有发现类似的邪灵,当然书院中可能有相关的记载,纪云学士正在帮我等查阅书山,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得知回复。” 田禹点点头,想想书院,又念及引发齐国动荡的地府,不由牵强一笑,国家是凡人的国家,超凡的存在就该如书院这般,可惜书院只有一个,准皇朝却有七个。 132.九万八千本书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林静好,两三青雀不时隐现,不管四下岗哨,悠然叶间,逍遥自在。 军帐中的昏黄灯火轻轻摇曳,觉查时间已至,王韬自怀中取出玉符,灵力催引,敕令道:“万里光影,方寸明镜,疾!” 细碎的金光凝聚为镜,儒雅文士站在镜前,周围不时浮过墨色流云,两三书籍无声飘过,似倦鸟归巢般落入文士背后的入云险峰。 “见过王将军,可以听清吗?” 王韬对文士点点头,笑道:“辛苦先生,希望先生能给我个不错的消息。” 纪云点点头,探手取来一本线装古籍,手指轻摆,翻动书卷,停在书籍的末尾位置,手掌轻托,构筑起流光虚象,邪灵身形健壮,生有蛇鳞密甲,头上一对牛角恍若弯刀,若细细望去可以瞧见遍布牛角的细密纹路。 “邪灵编号辛亥七八三,身躯健壮,生有鳞甲,无畏水火风电,可御使雷光邪火,残暴善战,能召唤怨灵降临却不具备指挥能力,攻击力大体等同于一气归元境的修者,濒死时会陷入狂暴状态,战力会暴涨三倍、五倍,甚至十倍不等。” “先生可有破敌之法?” “身形健壮,骨架坚如磐石,体外有鳞甲相护,有效的攻杀方式只有两种,叠加伤势破甲或瞄准眼睛、耳洞等地方突发奇袭,常人怎么打熊你们就怎么对付他,实在不行万不可白白牺牲,尽力拦住他,大师兄已经去桃花源寻夫子了。” 纪云闭合书籍,描述详尽,尽力给边境军提供帮助,远距一国,这是他唯一能帮这些英雄做的。 田禹拱手一礼,道:“谢先生,待我凯旋,请先生喝齐国最好的酒!” “呵呵,老朽先谢过将军,待将军回来,老朽请你喝酒。” …… 晨光落入临淄,金灿的曦辉沉淀在青砖碧瓦中,杨柳含烟,街头比往日更加喧嚣,一个个巨大的妖尸暴露在青天白日下,外侧镇守的军兵昂首挺胸,眼中尽是自豪,好像这妖是他们杀的一样。 洛阳与天子坐在屋檐上,瞧着低头做人的权贵们,轻声道:“帮我去边陲看看吧,我脱不开身,妖族不可能就此罢休的,卷土重来是定数!” “就我观察,你可不是个轻易托付信任的人。” “我不信任你,只是信任娘亲!” 洛阳抬着头,模样傲娇,引天子发笑,“你的剑很利,他们都清楚,如若再来必然有所准备,你多加小心。” 天子眯起杏眼,看看被拖入小巷的青竹蛇三人,不由扬起嘴角,又回头望向洛阳,道:“我这话似乎多余了,一群不敢面对的怯弱者谈何击败,想必来多少就会被杀多少吧?” “没错,我不会停下的,会杀到他们都不敢来,杀到这里的夜再度回归宁静,黎明如果等不来,那便杀出来!” 洛阳移开视线,望向死寂空幽的韩府,言辞坚定,这里喧嚣太久了,也该重归宁静了。 韩老、司徒前辈都睡了,可不能被那群畜生吵醒。 “走了,边陲那边你尽管放心,只要我还活着,那里会一直平静下去的。” 天子的话同样坚定,抛了抛手中的精致玉符,化为一道流光向边陲而去,洛阳目送着流光被云海吞噬,眯着眼睛,他暂时很难彻底信任天子,尽管天子说的同他的梦互相印证,但梦未必是真的,人也是会变得。 这是个机会,给天子,也给自己。 “藏书阁顶楼,甲子架,甲子卷……” “放在这么明显位置的东西,韩老,你留下的究竟是什么?” 洛阳轻声喃着,御剑落入皇宫,站在平整的广场上,仰望着百尺书阁,甲子架,甲子卷,最顶楼。 琉璃瓦上的两三飞鸟振翅腾空,书阁高层的小窗洞开,面色红润的中年修者探出身来,居高临下,审视着洛阳眉眼,喝问道:“此乃仙盟禁地,年轻人,你可有皇家密令或君主手谕在身?” 洛阳剑眉轻挑,念及曲阳之辈,冷声道:“没有,我只有一剑,你想看吗?” “竖子无礼!” 中年修者飘身出窗,灰袍轻舞,落地无声,面色铁青的站在洛阳身前,翻手托起赤色法令,眼中闪动凶光,不由分说,举手拍向洛阳右肩,你不是有一剑吗?断你手臂,看你是否还有能提剑逞凶! 残象破碎,洛阳挪移到中年修者身侧,提剑遥指修者的眉眼,冷声道:“此乃皇家藏书之地,何时成为仙盟禁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仙盟凌驾于世俗之上,人间都是仙盟的,更何况是小小的秦国?” 修者眯起眼眸,令符闪出一线流光掠向穹顶,化为战旗光影,临淄街道上的商贩,巷陌中的乞者,屋店、客栈中的寻常百姓皆麻利的换好仙差制服,前后落入藏书阁周围的广场上,将洛阳重重包围。 “就此退去,洛阳,这是诸葛大人为你争取的机会,也是你唯一能活下来的机会。” 中年修者眯起眼眸,放下手中的传音符,拂袖转身,缓步走向藏书阁,洛阳会离开的,他是个俊杰,自然识时务。 “一起上吧!” 洛阳收起长相思,握紧手中的天剑,大步走向中年修者,不论藏书阁中有什么,洛阳一定要进去,莫说挡路的仅是个巡查使,就算是玄无道亲至,他也会想尽办法进去。 “杀!” 中年修者冷哼一声,瞬间出现在洛阳背后,手掌为刀,有开山摧城之势力,洛阳旋身提剑,一点寒心洞穿劲气,未待刺中中年修者,三枚铜钱当空坠落,化为明耀金光,替修者挡下这绝命一剑。 虚空洞开一线,诸葛灵火急火燎的踏出虚空,看看安然无恙的洛阳,松了一口,道:“放他进去,金九陵,他不是那群不人不鬼的东西。” “诸葛大人,请再次确定您的命令,您的当前的作为影响裁决殿对您身份的评测。” “我说放他进去!” 诸葛灵眉头轻蹙,收回铜钱,目光灼灼,紧盯着金九陵的眉眼,渐渐握起双拳,心中有盘棋,一颗白子深入黑子腹地,牵连着一大片黑子的生死存亡,裁决殿权重太大,是柄双刃剑,盟主在还有人能压住十二个长老,若盟主不在,第一个被割伤的可能就是仙盟。 见诸葛灵神情坚定,金九陵让开身子,洛阳同诸葛灵并肩进楼,边走边说,“他们就是仙盟反制邪修的手段?” “不,他们是耕耘百花时无意萌生的树种,是利是弊只能交给时间来评判,我很不喜欢裁决殿,但他们却又必须得存在。” 洛阳点点头不再出声,迈正欲迈步踏向楼梯被诸葛灵拉住手臂,“你要来找什么书,有没有具体的架位?我们这样一步步走上去太浪费时间了。” 洛阳眯起丹凤眼,瞥了眼诸葛灵的手臂,清楚诸葛灵所言不过是托词,他不是怕浪费时间,只是不想叫洛阳探知到仙盟封闭此间的真正目的。 诸葛灵松开手掌,不好意的笑笑,正欲行礼道歉,却听洛阳说道:“甲子架,速度快,如果我没找到我想要的,我就推平这里,人命有时候重于泰山,有时候也仅仅是个数字。” “跟我来。” 诸葛灵轻轻一笑,同样知道洛阳的话外之音,广场上闭目静立的金九陵松了口气,抬头望向浮云,感知着自由的风,压不住满心的欢喜。 三年了,第一次跳出窗来,第一次看到完整的天空…… 洛阳同诸葛灵走进一间小屋,诸葛灵抬手轻拂,小屋缓缓向上升起,片刻便至顶层,无垠的空间万分深邃,恍若置身天外虚空,方向、时间、荣耀生死,一切的一切在这都会失去意义。 “你要来这想必是有信物的吧,不然你我得等三个月方能出去。” 洛阳点点头,取出那枚白玉戒指,灵力催动,戒指泛起朦胧的光辉,渐渐扩散向周围,点点金芒前后点亮,恍若星海,藏书陈列在金灿灿的光辉中,目之所及,皆是璀璨动人。 “这是癸亥架,甲子架在最里边,传闻这里有九万八千本书,囊括六界地理、人文、传说、杂记等无数知识,想过去的方法也只有一个,看完这里的每一本书。” 洛阳点点头,眯起眼眸凝视着身前罗列无数墨点的直线,诸葛灵没有说谎,这阵法只有这一种过法,此阵由九万八千本书构成,阵破瞬间九万八千本书也会烟消云散,此阵无法破,即使坤极阵书在手,这阵也没法破。 “我在这一层留下剑势,你们不在意吧?” “自便。”诸葛灵轻笑着一伸手,待洛阳留下剑势后两人一同走出书阁,目送洛阳御剑离去。 金九陵踏步上前,向诸葛灵躬身行礼,道:“诸葛大人确实高明,在下心服口服。” 诸葛灵摇头苦笑,道:“并非我高明,只是他现在不想同仙盟计较。” 金九陵沉吟片刻,点点头,道:“甲子架究竟有什么?韩仲在那留了什么?” “这个谜只有洛阳读完这九万本书才能知道……你们查的怎么样了?那有本源壁画线索的书究竟在不在这藏书楼中?” “除开顶层,此楼共三十六层,前十三层每层藏书九十万七千册,中间十三层每层藏书九百万六千册,最后十三层每层藏书九千万三千册,文字浩如烟海,从中分析探索只言片语无异与大海捞针,赌的是个气运,说不定那书在顶楼不无可能。” “那书不会在顶楼的,顶楼的书都是书院的抄本,既然书院没有我们要找的,顶楼也不会有,如果此间探寻未果,那书只可能在大魏!” 133.言一场豪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昊日高悬天际,钱羊山确是阴冷异常,军士三五成队,各着冬时甲胄,按图索骥,以异灵祭坛为核心,以齐秦边陲为界限,撬山石,布阵法,制备层层陷阱。 钱笃隐藏在军士中,扮作一中年憨直军士,同身侧几个齐国军士有说有笑,专注的布置阵法,傀儡丝隐入地下,暗自记着每个阵法的位置。 范应侯坐镇帐中,墨笔勾勒,牛头异灵跃然纸上,正面,侧面,背面各占据三分之一空间,提笔取墨,范应侯眯起双眸仔细打量着异灵的脖颈,暗自测算着歪头幅度与视野的范围。 “耳朵,耳朵……” 金灿流光凭空出现帐中,孔州带着面色难看的张钦自渭水河畔功成归来,瞧瞧纸上的画像,问道:“打算将耳朵作为主攻点吗?” 范应侯摇摇头,用笔杠丈量着异灵的头颅宽度,“耳朵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不是最好的选择,他的头横向过宽,对比之下眼睛到识海的距离要近的多,不过我还是建议驱赶、封印,像他这样的大家伙,如果瞎了,想必会彻底抓狂,到时候我们未必能承受的住。” “没错,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我的传讯到现在都没有回复,我们很可能等不到昆仑的救援,这里可能会是个孤岛,想存活,只有靠我们自己!” 张钦点点头,平躺在范应侯身边,眯着眼眸,不敢闭上,一闭上眼就是混乱颠倒的空间景象,若不是顾及国体,此刻非得问候孔州的八代祖先。 “不错的,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我们抱有希望的同时也得准备好面对绝望。” “你们那边没问题了?陷阱布置的怎么样了?” “渭水那边是没问题的,陷阱的话下午便可完成……” “不行,得有个具体的时间,第一步是最危险的一步,第一步成功了我们就成功了大半。” “这一点无需担忧,我心中有数,无论如何,只要到了那个时间,邪灵定会降临!” 张钦睁开眼眸,心中的焰火熊熊焚烧,伸出手掌,缓缓握成拳头,兵家无情,落子无悔,想得到,总得牺牲。 孔州点点头,盘坐在原地,神识扫过周身窍穴,藏隐剑印,决绝心意,那怕必死无疑,也要在死前斩出最耀眼的剑光,如此,才不负昆仑之名。 出了藏书阁,洛阳御剑入云,打算继续昨晚未完成的事,韩老说的没错,齐国现在确实很穷,不过齐国官员却一点都不穷,估计几户人家的闲财就足够充实大半国库。 剑光横空,未待临近西城,青云伴着流火翻涌而起,龙吟雀鸣,两色极光渲染穹顶之下的无垠云海,青龙、朱雀横空拦路,气势汹汹。 “洛阳,到此为止吧,妖族中已有不满之声,两界平寂千年,人族也不想开战对不对?” 青龙、朱雀化为人形,一男一女,男子额生龙角,面容俊逸,身形高挑健壮,着一身蔚蓝云纹袍,长发披肩,气质超然,眸光深邃,恍若无垠深海。 女子生有一头火红长发,婀娜妩媚,双眸绯红,柳眉微紧,眉眼间隐含三分杀气,为那张粉嫩俏脸平添些许英气。 收敛目光,洛阳对龙胤摇摇头,道:“正相反,人族渴望战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近千年的和平,再不开战人族会忘了外族的狰狞面容,也会忘了所谓的需要仰望的神妖魔鬼其实都是与我们平起平坐的生灵,我们无需仰望,有时甚至可以俯视。” 朱琳儿眉头一挑,上前一步,凝视着洛阳的淡漠的双眸,娇声喝道:“俯视?好你个昆仑狂徒,大夏垂垂欲倾,七国、极地、草原、海外群岛互相敌视,你以为人族还是千年之前的人族,昆仑还是千年之前的昆仑?” “人族的确不是曾经的人族了,所以我们更需要一场战争,一场能够让所有势力放下仇恨共同御敌的战争。” “只要开战,仙盟、昆仑就合力剪除五界在人间的所有势力,不服从对外者杀,妄想妥协外族者死,阵痛之后你们会看到曾经的人族,一致对外,兵锋直指圣境古迹。” “翡色茫原、罗天密林、无量沧海,妖界很大,却也挡不住我昆仑的剑,更挡不下我人族的兵锋!” “狂徒,自大!” 朱琳儿咬紧贝齿,眸中闪动着实质的怒火,心知洛阳说的都是明面上的事,这场豪赌结果无外乎两种,人族重回巅峰,人族彻底陨落尘嚣,虽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妖族不敢赌,光脚的总是会怕穿鞋的。 “言辞如剑,不愧是昆仑小师叔,既然如此,我们便比个高低吧,若我俩侥幸取胜,烦请洛阳兄对此间妖族网开一面,并非所有妖族都行那非人勾当。” “可,若我胜,此间妖族见一个杀一个!” “好个见一个杀一个,漫天火雨!” 龙胤还欲再言,朱琳儿抢先出手,素手轻挥,卷起火云漫天,无量火雨当空陨落,覆盖方圆百步,丝毫没把云霄之下的临淄城放在心头。 弱肉强食,这是妖族亘古不变的规矩,弱者只能被主宰,无论是生死还是其他! 洛阳眯起眼眸,探手握住天剑,抽剑拔斩,倾尽心头恼怒,九尺剑光倏尔斩破火云,将漫天火雨扼杀在云霄之上。 “南明离镜,疾!” 见火云破灭,朱琳儿唤出一面朱红色火纹明镜,悠然旋动,聚引折光,温暖得阳光化为一道炙热的火线当空落下,无形火浪翻滚不休,将云海排开,带着毁灭的气息划向洛阳。 洛阳不敢退开,横剑胸前,倾尽周身灵力,清气化莲,层层绽放,生生挡尽炙热火线。 朱琳儿退后半步,审视着青莲,未等再度催动宝镜洛阳已然出现在近前,侧身提剑,剑未动,势凌霄,恍若压顶山岳。 朱琳儿面色大惊,不断挣扎,身形为势所压,一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天剑近身。 134.败龙雀论仙凡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许是愤恨妖族无视苍生,许是哀叹人族自甘卑微,洛阳这一剑的杀意强过以往任何一剑,迅过惊雷疾电,压过乘风山火,尽是不斩敌酋不回首的决绝。 自知避无可避,朱琳儿果断现出原形,迎着天剑高声长鸣,卷起大片赤红焰火。 漫天流焰似臣子礼让君主般散至天剑两侧,朱琳儿催动神镜挡住天剑,震翅抖落无尽火羽。 火羽锋锐如刀,未待听闻破空声已然湮灭大片素云,洛阳来不及避躲,提剑倾吐无数剑气,刚湮灭漫天火羽又被滔天火浪拍飞。 “缠丝焱,卷!” 趁此光景,朱琳儿挣脱剑势束缚,施法归回人形,翻卷素手,指引缕缕轻柔流炎的缠住天剑,叫那迅捷轻灵的剑猛地一顿。 凝视着斩灭流炎的剑修,朱琳儿再度乘风退开,张口吐出一柄精致小扇。 小扇迎风长大,有凤凰翅、青鸾翅、大鹏翅、孔雀翅、白鹤翅、鸿鹄翅、枭鸟翅七禽翎羽,伴有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五火,正面符印,反面留诗,赫然是真正的五火七禽扇! “疾!” 敕令引灵,蔽日火扇猛然扬起,掀起接天焰浪,洛阳横剑挡下追身流焰,瞧瞧瞭望云霄的临淄百姓,舍身冲入焰浪,带着破釜沉舟的果决。 必须挡下这招,否则临淄城内的一切都会被焰火泯灭,寸草不生! 瞬影步连动,一个个残象湮灭在火海间,三千青莲当空盛放,湮灭漫天流火。 风火未落,洛阳瞬至朱琳儿身侧,提天剑,斩妖首。 静默观战的龙胤闪身挡在朱琳儿身前,一手握住洛阳手腕,一手压住朱琳儿手印,剑光焰火前后消散,流云映为红色,相继逐风远去。 “琳儿,别把凡人掺和进来,斗法以凡人为挟,我妖族还没沦落到此等地步!” 朱琳儿微蹙秀眉,收起镜、扇子两宝,模样桀骜,道:“一城贪图享乐的没用凡人而已,杀了就杀了,能怎么样?反正无需几年便会繁殖出来。” 龙胤神情一凛,刚欲开口忽闻洛阳长笑,循声望去,那双淡漠的眸中闪动着赤色流光,横生无尽戾气,笑容邪魅,同那些入魔的人族修者无异。 “震!” 天剑轻颤,龙胤被莫名的劲力震退三步,紧张的望着洛阳,正欲开口,朱琳儿再度祭起五火七禽扇排开大片云海,有意暴露此间情势,想让临淄百姓亲眼见证洛阳被焚为飞灰的凄惨下场。 凡不与天斗,人不与妖争,弱者就该低着头,任由强者鱼肉。 “斩!” 少年提剑,倏尔掠过虚空,斩破火海后在云间刻下剑痕璀璨,张扬难平意气。 朱琳儿蹲伏在地,俏脸上尽是难以置信,握着胸前断骨剑痕,久久无法起身,眼睁睁的望着一点寒星不断放大。 “九壬流卷!” 龙胤再次挡在朱琳儿身前,探手握戟,抽卷水灵缠在戟上,直向天剑锋锐。 可以截断江河的一戟被轻易湮灭,趁天剑微微停滞的光景,龙胤带着朱琳儿抽身飘退。 一剑刺空,洛阳凭空踏步,如抄水飞燕般再度掠起,抖腕轻挑,扯出一线素白剑芒直向龙胤下颚。 “定风波!” 这一剑太快,快到朱琳儿都没看全洛阳的动作,龙胤倒是不慌不忙的展开道势,九条青龙腾出云海,轻啸盘旋,自侧面将洛阳顶开。 避过夺命剑势,龙胤轻出口气,推开朱琳儿,再取龙戟,趁洛阳立足不稳连发攻势,招式大开大合,以力压人。 瞬影步连动,留在原地的残象相继被龙戟搅灭,洛阳在那片恍若叠浪的戟影中安然撤离,剑未动,势先出,给龙胤种置身无尽深渊的可怖压力。 龙胤眯起眼眸,散出一抹连绵不断之势,如江河,似海浪,算不得强却绵延无尽。 道势隔空对峙,引得风云变幻,被波及的朱琳儿吐出口鲜红,引燃大片飞云,脸色越加难看。 龙胤有心收手但无法收手,挡不住洛阳的势他会死,朱琳儿同样也会死。 至于洛阳,他根本没将朱琳儿放在眼中,不敬畏他人生死的妖同样不值得他人在意生死,不是弱肉强食吗?既然你比我弱,便都去死好了,善意太重,她朱琳儿承受不起! 风云变幻,素云压在临淄百姓头顶,敬奉鬼神权贵屈膝跪下,高声赞美着拗口的神名,期盼着鬼神赐福,驱灾避难。 一身贫瘠的儒袍青年负手而立,仰望着飞云之上,不信鬼神,坚定志向,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金灿剑光渐渐撕破连绵起伏的云海,垂下明光万丈,斑斓了大片的草木青瓦,那白衣提剑的风流剑修御空而立,似神话中救济苍生的真仙,于万众瞩目下一点点将龙胤的云海接天势压成碎片。 龙胤、朱琳儿齐齐吐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的退后,捂着胸口,遥遥凝视着笑容邪魅的风流剑修,为那尸山血海般的凛冽杀机蹙眉意动。 “一念花开。” 轻声敕令,漫天青莲飘摇落下,悬在不掩踪迹的群妖头顶,悄然盛放,万千剑吟震耳欲聋。 群妖目有惊恐,正欲抓百姓为质却被凌厉的剑势镇压,疯狂挣扎后惊恐化为绝望,低着头,握着拳,虽是不甘唯有任命。 “洛阳,还没完,我还没输呢!” 龙胤望望同族的绝望眼神,红了眼圈,取龙戟,穿龙甲,舍身冲锋,戟上电光璀璨,直取洛阳眉心。 “那就先杀了你,再杀了她,最后再杀了他们。” 洛阳左手拔出提起长相思,凭空点刺,同戟刃撞在一处,针尖对麦芒,互不退让。 朱琳儿踉踉跄跄的退开,遥遥观望着龙胤的背影,被洛阳击退,再度上前,再被击退,再上前…… 刺眼的红色侵蚀龙甲,细密的剑痕道道入骨,龙戟越来越慢,龙胤死死瞪着双眸,生怕自己倒下,肩头上扛着近千条同族的生命,不能败,只能胜。 “光追猎!” “破!” “龙折身!” “破!” “云海接天,青龙汲水!” “破!” 拼尽全力的三招换来轻描淡写的三剑,洛阳的身影在龙胤眼中不断放大,恰似一座峰峦,只可远观,高山仰止。 “逆龙九杀尽,折邪!” 云海接天势聚为一线,沿着龙戟撞向长相思,不动如山的洛阳终被触动,退后三步,似想起什么,语出惊人。 “逆龙九杀尽,这招倒是久违了,不过只用折邪来对付我,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龙胤眯着双目,依靠龙戟站在原地,近乎疯魔般的喃喃着,“洛阳,我没输,我没输……” 他不是什么天才,败过无数次,他是个战士,不惧失败,却放不下同族的生命。 他可以败,更可以死,族人不行,妖族不只有弱肉强食,还有锄强扶弱,庇护弱小。 “到此为了,你是个不错的对手,我会记住你的。” 洛阳无视那壮士断腕的悲戚,提剑上前,目光似三九冬雪,平视苍生,无可不杀。 长相思扬起,一声清脆雀鸣响彻云霄,朱琳儿显化真身,双翼垂云,尾羽焰火跳动,晃的观战众人睁不开双眸。 跪地唤神的权贵老者不住叩首,高声唤道:“鬼神显灵,尔等还不跪下?当心无量灾厄加身,永坠十八炼狱,饱受折磨,不可超生!” “昔者人皇御凡尘,可有鬼灵敢夜行?若人族复兴,我甘坠无间!” 锦衣书生高声而语,引临淄意气少年云集响应,呼声上九霄,叫朱琳儿眸光连变。 这人间同书上的人间大不相同,这人族同书上的人族亦大不相同,千年的信仰入侵没能影响他们,虽有信仰神鬼妖魔者,但终究只是少数。 “洛阳,我们认输,请你网开一面,结个善缘,我会劝说此间妖族退出临淄。” “呵呵,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说笑话的,有人闯进你的家,行凶杀人,谋财害命,最后关头见事不可为,又想全身而退,六界那有这么便宜的事?来了就都留下吧!” “都留下,杀!” …… 洛阳没掩饰自己的声音,临淄的意气青年同样没掩饰自己的声音,朱琳儿确实怕了,不是怕洛阳的剑,而是怕觉醒的人,叫这个不可一世的妖忆起儿时太祖姥姥说过的话。 “你们都会长大的,也都会去人族的,那时行事需无比谨慎,昔时人人如龙,虽然现在大部分的龙打盹了,但早晚会醒过来的……” 深吸口气,龙胤勉强挺直腰杆,看看临淄街头的百姓,道:“洛阳,杀了我,放了他们。” “不,你们搞错了,从始至终你们都没有说话的权力,就像你们不曾将人命当命时一样,我同样不拿妖命当命!” 声落,长相思凭空斩落,带着决绝杀意,斩龙雀,清琼宇。 “住手!” 一声长啸,曲阳破空而至,探手捏住长相思,挥袖震倒街头带头呼唤的两三少年,怒道:“凡夫俗子,修得聒噪!” “他是凡夫俗子,你是什么?” “我是仙……” “放屁,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忠犬走狗!” 洛阳驾驭长相忆护在身前,双剑齐动,混元两仪,微尘剑影纵横三尺方圆。 “蝼蚁之力!” 曲阳低吼一声,轻震双臂,周身弥生毫厘极光,将勾连的九尺剑光崩碎为漫天光萤。 洛阳闷哼一声飞退数丈,未待再动,素白色火线当空划落,先泯灭青莲,再将意气少年的期盼轰落云霄,压入凡尘。 135.这人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舒云被烧成红色,远山的浓烟如柱,满山碧色连同刚被唤起的希望尽被那一线妖火焚灭。 洛阳隐迹,朱琳儿眉飞色舞的轻咳一声,对神情得意的曲阳用个眼色。 曲阳心领神会,恭敬的点点头,回身俯视苍生,盯着一众神情落寞的意气少年,轻舞袍袖,高声训斥。 “看看,这就是你们为之倾慕的昆仑剑修,不思人族局势,仗着有几分微弱本事肆意胡为,一意孤行,带来的不是你们向往的明天,是毁灭!” “人贵识时务,看清形势,这人间早就不属于昆仑了!” 声音回荡在街头巷陌,好不容易抬起头的人再度低下头,的确呀,这人间不属于昆仑了,也不属于人族了,在自家地界,高贵的却永远是外族…… 龙胤隐忍着心头的压恶,向曲阳拱手行礼,道:“多谢曲山主救命之恩。” 盛气凌人的曲阳蓦然换了副献媚嘴脸,笑呵呵的望着龙胤,紧张兮兮的嘘寒问暖。 “有没伤到,我仙盟分部就在附近,你我两族情同手足,理当互相帮助。” 龙胤摆摆手,拉住为之意动的朱琳儿,满是歉疚的说道:“时候不早了,族中还有七八琐事,我们该回去了,下次再来时必登门,亲拜曲山主大恩。” 言罢龙胤再度拱手虚礼,拉着朱琳儿隐入虚空,归回妖界。 曲阳扫过街头巷陌,瞧瞧目露凶光的妖族,对那神情落寞的书生轻蔑一笑,御空远去。 既然看不清形式就去死吧,这世道向来如此,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该死的,大多都是没本事的聪明人! 一众妖族目送曲阳远去,展露锋锐钩爪,凝视着人群中的书生。 后昆仑时代,也可以说仙盟时代,神魔妖鬼从来都不是人族最大的敌人,人族最大的敌人其实是人族本身。 族中强者都是灯塔,都是标杆,可悲的是人族的标杆大多数都是歪的,虽时有炬火指引方向,但炬火之光哪能比过灯塔? 狼狈的书生缓缓起身,瞧瞧周遭冷漠的百姓,笑一笑世态炎凉,转而望向秦地,为之意动。 听说那里的人依旧抬着头活着,不用仰人鼻息,不用对残杀同胞的异族俯首称臣,那挺好,是唯一的人间,可惜他今生怕是去不了了…… “事在人为,什么时候都别放弃自我,我们并非做不到,人定胜天。” 衣衫褴褛的乞者当街走过,在少年身侧微微驻足,并未开口,清朗的话音落入耳畔。 少年瞪大双眸,望着乞者的眸子,猜得洛阳身份,不由轻笑,抬头望向群妖。 心中的人间又大了不少,不仅有秦国,昆仑也是个不错的地方,仗剑而生,为剑可死,不求来生,立身当下,够风流,配称仙。 洛阳一直都没走,只是换了种方式来守护这些静待燎原的火种。 人群走远,妖族狞笑着扬起兽爪,眼中闪动着残暴的野性,已然看到少年结局。 不得好死,弃尸荒野,魂化厉鬼,永不超生。 洛阳剑眉轻挑,三朵青莲当空盛放,将三妖炸成齑粉,对书生轻笑,丢出一枚剑符,迈步走远,深藏功名。 答应过韩老的,有一份力,发一点光,虽然没有救世的本事,但有守护希望的能力,这点点星火于整个人间而言确实微不足道,不过引燃燎原山火的同样是点点星火。 日月轮转,群山悄寂,独属晨曦的金灿光辉透过苍翠枝叶,斑驳了士兵的魁梧背影,固定好引信,约么十七八岁的齐国少年站起身,擦擦额头的轻汗,对一众还在埋藏令符的秦国士兵得意轻笑。 “动作要快,黄凯,别闲着,能者多劳,去帮帮他们。” 两鬓斑白的齐国老兵提起头,看看天色,眯起眼眸,手上的动作更快一重。 少年撇撇嘴,就近蹲下,轻笑着帮一秦国军士埋藏阵盘,道:“我的线比你们的线高一寸,待会走时小心,不然没人能救你!” 秦国少年一愣,点点头,道:“你是好人,下次战场相见,我俘虏你,带你回秦国享福,有地种,找媳妇全靠个人本事,你性格这么好,说不准就寻这个大户人家……” 黄凯哑然失笑,拍拍少年肩甲,走到另一秦国军士身旁,动作熟练,解印锁,启阵盘,埋藏令符,挂悬墨绳引信,耐心提醒,“我的线比你们的线高一寸,待会走时小心,不然没人能救你!” 秦国老兵点点头,分给黄凯几套陷阵,退后数步,闷头挖起基坑。 黄凯不由摇头,感觉方才的少年实在可爱太多。 这群老兵总是冷着脸,什么都藏在心中,大抵是错付了太多情感,又可能是见过了太多别离生死,所以变的冰冷,用过去的错惩罚着现在的自己,那段峥嵘岁月别人走不进去,他们自己也走不出来。 日挂树梢,小队集结一处,负责指挥的齐国老兵眯起眼眸,道:“吃饭,喝水,待会跟在我身后,晚上不太平,那群弓兵接的是死命令,千万别乱走,会死的!” “是!” 一声齐呼,众军士盘膝坐下,不断向噎着干粮,大战将临,吃了这顿,可能就没了下顿。 大帐悄寂,王韬、田禹等人落座帐中,炉中焚香近乎燃尽,范应侯眯起眼眸,望向两位上将军。 “还有多少小队没布置完毕?” 田禹取出玉符,瞧瞧山河投影上的光点,道:“小半……” 王韬深吸口,吐尽铁马金戈,朗声道:“提刀!” 范应侯点点头,取出符箓,传音道:“孔州,开始吧!” 声音落下,祭坛上的赤色琼霄陡然变换,墨云翻涌,三十六柄明耀剑光陨落琼霄,环绕在祭坛外,接引灵力,封镇虚空。 钱笃心头一惊,歪头望不远处地祭坛,费力地咽下口中变了味道的军粮,喃喃道:“九霄雷刑剑阵……疯了,疯了,这群人疯了!” 紫色电光当空陨落,如若倾盆夏雨,彻底贯穿本不稳定的空间。 界隙开启,爆出大团深邃雾气,嘶吼声响彻云霄,一头瘦骨嶙峋的恶犬跃出界隙,接这便是一望无际的不死怨灵,哀嚎声震耳欲聋,数里之外亦可听闻。 136.桃下对剑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阳光姣好,斜落深宫。 一众娇媚侍女自廊外走过,不时偷瞧廊中的白衣少年,俏脸微红,艳如桃花。 七八旅鸟落在楼上,婉转轻鸣,言说着一路上的奇妙趣事。 洛阳漫步闲庭,不知侍女心思,不晓旅鸟朝气,思虑着万象森罗,浑然忘我。 两仪微尘剑、凌霄开天剑都是上乘剑道,内里蕴含数百剑术,皆是前人道理,尽是别家借种,真想在藏剑术这片沃土上种出万象森罗,还得去证,借他山之石,用以攻玉。 两剑道中的各中精妙剑术拼接在一起又分开,分开又再次拼接在一起,两三招式生出,心头的白衣小人提剑进攻,被黑衣小人拔剑术瞬斩,剑落身死。 “不行啊,似是而非,还差得远呢……” 叹一声前路漫漫,几许闲愁涌向少年眉头,依伴修建的阁楼渐渐远去,花香起落,带起绿绦轻舞,不觉动人。 步入藏书阁,洛阳畅通无阻的直上顶层,自架上取下《桃下对剑论》,盘膝坐下,逐字品味,琢磨辩证其中的道理。 书中言明,握剑便是御剑,掌剑剑修以心御剑,御剑剑修以神御剑,皆讲究剑由心出,皆在追求最终的剑之极限,没人清楚真正的剑之极限是什么,大抵是道,可能是天。 道乃万物之母,剑之极限理应为道。 书籍翻页,书者笔锋一转,又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剑出于道,为何不能超脱于道?万物出于道,为何万物不可超脱于道? 时间无情,动辄泯灭一切,倾覆沧海桑田,而书写是唯一留下时光的方法,心中所想留于纸上,无论是非对错,那怕以是百年之后,待后人读来,时光依旧定格于那时那刻。 洛阳读的认真,仿佛站在过去化外,周围是一片无垠桃林,落英缤纷,微风甜腻,七八蜂蝶飞过,难舍清幽,迷醉花林。 树下有一儒一道,皆鹤发童颜,身着白衣,倚靠在桃花树下,对着一柄寻常的剑指指点点。 道士言剑之极限不过天,儒生言剑之极限可斩天,争吵辩论,引经据典,面红耳赤后又重归于好,洒然远去,将此题留待后世。 最后一页书籍是空白的,神识投入,不出意料的读出千万留言感悟,众说纷纭,引经据典者稀疏平常,一句怪诞言语却是引人瞩目。 “前路已断,回首无岸。” 洛阳不解其意,斟酌一二将书籍归回远处,取出论剑临靠书本,书中内容同剑无关,讲述秦国风土变化,事无巨细,描述详尽,书读大半,秦国亦游大半。 金九陵站在阁楼外,私下打量着认真读书的少年,盘坐在门口,不敢放过风吹草动。 风声呼啸,青翠巽风卷过深宫,向着书阁而来,金九陵眉头轻挑,散出些许刀势,迫乘风白虎停下身形,微微思量,起身轻扣木门,无视洛阳不满的眸光,道:“有个大白猫来寻你了,这里的事关系人族存亡,不足为外人道,我不方便出手。” 洛阳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放下书籍踱步出屋。 金九陵比曲阳真实的多,动洛阳是因为不怕昆仑知晓此间是非,不动白虎二皇子是怕妖族知晓此间是非,不遮掩,不造作,令人不喜却又无法压恶。 小屋平稳的落在一层,姣好的阳光落入厅堂。 走过书海,洛阳被慢慢的温暖填充,嘴角不由上扬,心底有着南诺的身影,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逃了这么久,在圣殿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吧? 魔族圣殿,两三魔焱散入幽影,瞧瞧败退的南诺,黎梦寒得意的甩甩手掌,道:“南诺,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你若不是魔族的话,现在我就已经把你的脑袋取下来喂狗了。” 南诺揉揉发酸的琼鼻,轻笑着扬起嘴角,道:“小男人,不中用啊,这才几天就相思成疾,夜不能寐了?” 声落,一拳将得意的黎梦寒轰飞,大笑着欺身而上,拳若骤雨,幽暗的圣殿中回荡着欢喜的笑…… 出殿门,尽回廊,眯眼望望半隐流云的昊日,洛阳握紧长相思,舒服的伸个懒腰,看看近在咫尺的锦衣少年,心中多是不解。 如白虎这样的高阶妖兽都有着自己的骄傲,不屑完全化身为人,而眼前这头白虎确是例外,完美的化形,不留痕迹,甚至收敛了磅礴妖气,若非慧眼识珠,又有谁会将少年当作一只妖。 “洛阳,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很害怕。” 觉查洛阳面色不善,锦衣少年匆忙退后侧身,举手护住面门、脖颈,见洛阳左手未动,身侧也没有那柄恐怖的剑,切实长出一口气,身形放松下来。 洛阳心中的好奇更甚,打量着唯唯诺诺的少年,冷声道:“什么事?” “大事,关系到你我利益的大事,在这件事上,你若不同我共进退,必然后悔十年!” “愿闻其详。” 洛阳原地坐下,好奇的打量着少年,妖同人结盟不是什么新鲜事,远在人皇时代,同人族最亲近的便是妖族,捅出人族没落第一刀的也是妖族,若没有妖后祸国,若没有妖咒红颜笑,人族大抵还是六界第一种族吧。 “我是白虎族的孩子,也是人族的孩子,我同其他的白虎不一样,我不厌恶人族,相反的,我对人族有莫名的归属感,比起那个冷冰冰的族群,这充满烟火味的人间更讨喜。” “这些与我无关,说正事!” “本来我是想利用大哥和那些异人把你们都弄死,我在弄死大哥,得到此间宝物以便统治族群,现在呢,我自认为本事不如你,那群异类又做的太过火,所以我想同你结盟,你得天书,我得盟友,一举两得。” “皇陵中有什么?罗天秘境有什么?” 洛阳点点头,对白虎的话一字不信,不应承,不拒绝,虚以委蛇,试探着自己最想知道的。 白凡轻掸衣摆,同洛阳对面而坐,轻声笑道:“皇陵中具体有什么我不清楚,但最少有一部天书,至于罗天秘境,里面封印着当代妖皇的亲叔叔,东皇方朔,据说还有后羿道法传承与射日弓!” 洛阳眼中闪过一丝明光,白凡的话同凤翎的正好互相印证,证明这信息无假,皇陵中的真是天书,玉玺在自己手中,天书是安全的,至于罗天密境…… “罗天秘境的开启方式是什么?” 白凡轻笑,不隐瞒,不欺骗,坦诚直言,道:“三枚戒指,智戒、勇戒都在你手中,信戒在我手中,如果你想要,给你便是。” 洛阳点点头,伸出手掌,等白凡将戒指送上门来。 白凡撇撇嘴,将从倪光尸体上摸来的戒指丢给洛阳,无声轻笑,舍得舍得,有舍有得,那群异类可以舍弃先机换妖族退场,妖族同样可以舍弃先机换洛阳同那群异类鹬蚌相争。 仔细查验白凡给的戒指没做手脚,洛阳放下心来,手握三枚戒指,只要他不想罗天秘境便不可能打开,放出东皇方朔终成镜花水月。 “这个情我记下了,有机会,我会还的。” “洛阳,你不会以为手握玉玺、三戒便可高枕无忧吧?” 白凡轻笑传音,清晰瞧见洛阳眼中闪过的惊奇,继续道:“天宫的势力同你关系不错,地府、魔界不肯下场,静观其变,临淄的势力就很清晰了,昆仑、妖族、仙盟在此间博弈,龙胤、朱琳儿退去,我大哥殒命,肯为妖皇卖命的妖族就此退散,接下来的博弈明面上属于昆仑同仙盟,实际上呢?你不觉得一直有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操纵一切吗?” “从你来临淄开始,那双看不见的大手就开始行动了,前半路围追堵截,当面车马,为的就是把你的速度降到最低,好腾出时间布局临淄,至于后半程的肆意暗杀更说明布局人的心思缜密,你走快了便遣人送命,拖延你片刻,你走慢了,便一路安然,顺风顺水。” “你来临淄第一个杀的是倪光,他不过是个早年被逐出山门的金刚寺沙弥,凭什么敢造反,有什么底气敢直面地府?” “你来临淄第二个杀的是群妖,我大哥为何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等你来临淄才肯出手?” “玉玺你总是要给凤翎的吧,戒指你总要归还齐国的吧,皇陵不可能永远封闭,罗天秘境也是,所谓兵不血刃,不外如是。” 洛阳点点头,道:“你说不得没错,但我还需求证,今晚子时来皇宫吧,我会洞开皇陵。” 言罢,洛阳走回书阁,盘膝坐下,没再读书,而是细细思量晚间之事,白凡说的这一切他都没考虑过,不是想不到而是他的心思不在勾心斗角上。 诚心御剑,方能剑动从心,可以说除了战斗,无论作息,洛阳心中考量最多的都是剑,哪有时间想白凡说的这些腌臜事。 现在白凡说了,洛阳瞬间想明白很多,幕后黑手同妖族不是一伙的,所以才会借剑斩妖,比起东皇方朔和射日弓,他们在意的必然是天书…… 白凡也不是好东西,言明一切,用的是阳谋,给洛阳选择,却也让洛阳无法选择。 既然如此,何不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昆仑很忙,没时间纠缠齐国一地,不过曲阳这样的老不要脸必须得防。 至于天书…… 道出天书,既然能得到,便没理由拱手让人。 137.何以为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溽暑难消,茶香引人,娇花觅在柳下,贪婪着清凉。 白凡哼着小调,悠哉游哉的踱出深宫,走街串巷,不时对几个怀情少女挤眉弄眼,尽显风流。 登茶楼,入雅阁,嗅着迷人的燃香,引水起火,修长的手指在排列整齐的茶罐间徘徊着,数种茶香各有优劣,久久无法取舍。 雕花木门悄然开合,妩媚狐妖身披薄纱,尽显身形婀娜,婷婷袅袅,步步生莲,眉眼间隐含万种风情,红唇轻启,婉转空灵,如若空山鸟语。 “主上,奴家来迟了,任你惩罚……” 说着,狐妖轻眨明眸,暗送秋波,身形曼舞,倏尔靠进白凡怀中,臻首轻扬,眉眼中含着柔情脉脉,欲拒还迎,将白凡的眸子锁在自己的俏脸上。 “同你那个主子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把我的老底交代清楚?” “嘻嘻,人家说了很多呢,包括与殿下的昨夜云雨,前日荒唐……” “那今日……” “今日不可以,殿下得养精蓄锐,今晚可不平静,您可不能身死道消,我这阴阳造化道可不能半途而废。” “无需忧心,现在还不是我下场的时候,今晚的局是邪修同洛阳的,我作壁上观就是,若邪修事成我便趁火打劫,洛阳功成我便借刀杀人,本就是一石两鸟,如果再算上你,一石三鸟,稳赚不赔。” 少年成竹在胸,智株在握的意气模样实在引人,狐妖不由情动,捏碎符箓遁回客店,锁紧门户,修行事大,不论昼夜。 读罢百卷书,洛阳探手引出天剑,眯眼凝视着素白无暇的剑刃,重新审视起自己的本事。 归回正路的拔剑术法,有条不紊的藏剑养势,日益强横的混沌剑莲,停步不前的九幽道法,踌躇难进的剑道感悟…… 这样的姿态不是很完美,但挑战这群魑魅魍魉确是够了。 “诸葛灵,我要杀了曲阳!” 话音落下,虚空洞开一线,诸葛灵边穿衣袍边出现在洛阳身前,审视着少年不是作伪的眉眼,紧张兮兮的问道:“杀曲阳,有把握吗?几成?” 洛阳翻个白眼,没好气的撇撇嘴,道:“我但凡有三成把握都不会找你,今晚你得给我想办法拖住他,过了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好,今晚你不会看不到曲阳,行事慎重,他们比你想象得要强很多。” “我知道,但黑暗中的帝皇只有我一个!有个老人说临淄是一大片留白,写什么,怎么写由我说的算,他看着呢,我的写的精彩些。” 诸葛灵点点头,瞧着天剑上的璀璨流光,转身走出屋外,用手肘戳戳金九陵,轻声道:“不觉得无聊吗?去搭把手,喂喂招。” “不去,那剑太利,我的任务是守护此处,别的不管。” “一坛天仙酿。” “三坛!” “成交。” 诸葛灵点点头,狐狸般的眯起眼眸,私下偷笑,这天仙酿本来就是玄无道赏赐给金九陵的,左右不亏。 金九陵瞧瞧诸葛灵的眉眼,翻手取出一刀,闪身出现在洛阳身前,轻咳一声,待洛阳回神后毅然提刀横斩,不动灵力,不用道势,单比刀术。 洛阳也不用天剑对敌,取出柄寻常铁剑,拔剑迎刀,锋锐剑刃同明耀刀锋撞在一处,炸响刺耳音声,金九陵的手臂轻震,卸去洛阳的劲力,钢刀不退反进,用力将刀下的剑锋压向洛阳肩头。 剑有双刃,一面斩敌,一面律己,面向敌人的剑有多利,面向自己的剑就该有多利。 旋身转腕,剑刃旋斩,好似青莲怒放,金九陵飘身退开,瞧瞧缓缓起身的少年,问道:“可晓知?” 洛阳点点头,踏步举剑,一点寒星撕裂幽暗,直向金九陵眉心,吞吐杀机,隐含杀机无数,尽如箭离弓弦般的决绝。 金九陵举刀斩开长剑,欺身压近,同洛阳战在一处,刀剑争锋相对,最后再度归回第一次交锋时的模样,刀剑交叉在一处,两人前后退开,横刀斜剑,互相审视着对方的姿态,剑势、刀势不断碰撞,虚实结合,或进或退。 沉默片刻,金九陵陡然而动,刀势挤开一片锋锐的剑势,直接落向洛阳肩头,他的刀从不犹豫,更不试探,斩在那里那里便是弱点。 刀剑相交,洛阳退后三步,金九陵安稳的站在原地,收刀归鞘,道:“最后一招。” 洛阳轻挽剑花,纳鞘藏剑,遥遥眺望着金九陵,两人齐动,刀光剑影前后隐入虚空,洛阳停步,手中的剑断成两截,胸腹上有着一道浅浅的道伤。 金九陵身形微微摇晃,收刀归鞘,衣裳渐红。 洛阳输在剑上,没有剑芒保护,这柄寻常的剑很难同先天灵宝一争高下,金九陵输在势上,他的刀够利但洛阳的剑更利,若洛阳的剑是长相思,败的定然是金九陵! “好个昆仑……” 金九陵喃喃着在洛阳身边走过,不理会如有所思的少年,死死攥紧拳头,仙盟走的还是他慢了,千年风尘,昆仑山依旧还是昆仑山。 诸葛灵轻笑着留下三坛美酒,转身隐入虚空,羽扇轻舞,隐入虚空,下一瞬出现在曲阳的身边,庄园静好,是处草长莺飞,流水涌入菜园,晶莹的水花折射出一片动人霓虹。 “你要阻止我?”曲阳皱起眉头,紧盯着诸葛灵的眉眼,面容冷酷,尽是冷冽的杀机,厉声道:“仙盟、昆仑势难两立,今日不杀了洛阳,明日洛阳便会杀了我们!” 诸葛灵摆摆羽扇,镇定自若,微微笑道:“人活着是要有精神的,能为自己却不能只为自己!” “笑话!你为别人,谁来为你?”曲阳猛挥袍袖,背过身去,凝视着月色,眼中有着腾腾杀气。 鬼披着人皮,涂擦模样,无恶不作。 人匿着歹心,装腔作势,笑里藏刀。 哪有什么好人,不过是群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动辄为一己之私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伪君子。 这里是人界但多的是神魔妖鬼,真人有几何? 生而为人,何以为人? 138.开山军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残阳如血,山野渐染艳红,惊心,刺目。 千奇百怪的怨灵厉声哀嚎着,界隙罗列,好似在天地间生硬劈开的口子,喷吐着大团大团的浓郁黑雾,无需乘驾风势,顷刻吞噬琼霄。 天昏地暗,暗夜前至,感知到两国军士的磅礴气血,怨灵的哀嚎声更加疯狂,碎石倒树,横行山野。 “跑!” 齐国老兵丢开手中的小半干粮,闪身窜入山林,眉头紧锁,边跑边将弓箭刀兵收入须弥袋,取出两柄短刀握在手中,一正一反,割藤断枝,替后人默然开路。 秦国老兵紧随其后,起落腾挪,刹那光景奔出百步距离,动作熟练的将灵石卡入阵盘,抖手抛入虚空,绚烂的流光照亮山野。 秦国军士与黄凯紧跟在老兵身后,其余齐国军士落在后面,同样反应,但修为、体质不如此前众人。 天际亮起无数明光,同样的情景在钱羊山周围同时发生。 钱笃紧跟在队长身后,暗骂人族卑鄙,实在没猜到范应侯等人会提前引动祭坛,毕竟地府惧外道如常人惧恶虎,躲之不及,哪有敢主动打开界隙的道理? 众军之后,怨灵构成的黑色浪潮涌入夜幕,所过之处衍生无尽死寂。 “飘明云光阵,引雷箭,一轮齐射,放!” 王韬紧握着双拳,死死盯着铜镜中的怨灵浪潮,敕令透过明镜上的阵法传入四处山林。 数千阵盘腾空飞起,化为团团彩云,极光驱散幽暗,将山林映照的纤毫毕现。 箭雨纷纷,散落在怨灵中,箭上道纹闪动,自穹顶引下无尽惊雷,手臂粗细的明耀电蛇肆虐山野,嶙峋怪石被劈为无数碎块,古木倾倒,燃起熊熊山火。 雷光轰击下,怨灵浪潮的势头为之一缓。 王韬眼中闪动明光,压着心头狂喜,冷声喝道:“梯次齐射,令不下,箭不止!” 箭雨再度没入山野,天际的滚滚雷音连绵不绝,雷海当空,暂时扼住怨灵的前进脚步。 田禹勾起嘴角,暗赞秦弓强劲,看看渐渐逼近第一道阻击点的怨灵群,猛然拍桌而起,扯着嗓门,大声喊道:“兄弟们,秦国可给我们打样了,我们不能落后,给老子杀,狠狠杀!” “杀!” 齐国战旗飘扬而起,阵盘展开华光,托起六乘车马大小的投石机。 六个身形魁梧的齐兵大步上前,合力摇动转轮,投石机抛出数颗人头大小的黝黑铁球,同着漫天箭雨一同落入怨灵浪潮。 铁球炸开,洒出近百符箓,冰霜、风刃席卷山野外,符箓风暴压过潮水般的无尽怨灵,将峰峦下的土地不断炸低。 “很好,擂鼓,开山军,出发!” 王韬挥动身前的铜镜,画面自正面战场转到山后,百余架近二十丈的道纹傀儡无声矗立,内里军士听闻喝令,控制傀儡同时举起右拳放在左胸,齐声喝道:“凯旋!凯旋!……” “凯旋!” 王韬深吸口,望着弥漫战火的穹顶,右拳重重锤在胸口,最优秀的军士能加入斥候,最优秀的斥候能加入开山军,最优秀的开山军才有成为主帅的资格。 现在他成为了主帅,那群一条命的弟兄却再也回不来了…… 傀儡动作,引得山峰轻颤,王韬在那段赤红色的回忆猛然醒转,望着铜镜中的众人,忍着不平静的心,高声道:“老规矩,离火开山,遁甲落阵。” “哈哈哈,我赢了,单数!” “方老六,你放屁,明明是双数!” “你们这群混蛋,那我出神时间打赌?” 王韬微微错愕,恍然大悟,不由佯装恼怒,笑容甚是会心。 “注意落位,注意落位,前方百步抵至中宫,开始清场。” “领命,准备投放荡魂铃,布置结界。” “荡魂铃投放完毕,遁甲卫注意,我们开始四散侦察……” “明白,小心。” 有条不紊的协作声在王韬耳边回荡,山峦震颤,滚落数块山石,临近震源方向的数个帐篷无力的倒入灌木丛间。 玄甲卫将备好的阵柱埋入地下,透过罗盘定点,高度深度,方位,丝毫不差。 离火卫向外搜寻,忽有铃音,七八猿形怨灵嘶吼着冲向前来,拔树如拔葱,踩石似踏泥,迅愈疾风,数十步距离瞬息既至。 “解决他们,速战速决!” 令行禁止,傀儡四散退开,双臂荡漾火纹,构筑为遍布锯齿的宽面大剑。 猿形怨灵扑击落空,抢到怨灵侧身的离火卫士前后举起焱刀,重重斩在怨灵肋下,锯齿连动,热刀切油般斩入怨灵体内,干净利落,斩尽杀绝。 “斩鬼诛妖戮神魔,千军万马避开山,真乃大丈夫!” 田禹不由高声赞叹,甩了甩手掌,下令道:“方圆落子,开阵,掩护遁甲卫!” 装填投石机的军士将铁珠换为阵盘,一轮齐射,近千零散的阵盘相继无缝拼接,风火雷木冰土六座大阵同时展开,怨灵有进无出,如六部巨大的绞肉机,在山间掀起狂暴的灵力潮汐。 “落雪军,给我盯紧两翼!” 王韬不甘齐军独占舞台,轻声敕令,两侧崖间的扬起大秦军旗,迎风招展。 秦将范文傲立旗下,探手取箭,催动流炎篆纹,弓开满月,将一生翼怨灵径直钉杀。 “五刑连弩,落!” 三百六十架硕大弓弩同时开火,弦声不绝于耳,弩箭落向山下,庚雷、甲木、戍土、离火、癸水,五刑五杀,五色流光充斥山野。 怨灵浪潮猛然停滞,直面怨灵潮汐的守山齐军松了口气,喝水服药,更换捏弦手甲,搬运箭矢,边准备攻城连弩,阵盘符箓,边眯眼吐纳着灵气,极尽全力的恢复着体力。 “落雪卫注意,玄癸云水,一轮射后撤向预定地点,等待命令。” 王韬紧盯着遍布山野的玄铁铜柱,紧张的握住拳头,再度陷入那段血色的回忆。 毫厘之差,十八万人仅活下来十人,一伤,五残,四失魂! 箭雨再落,涛涛流水涌入山峦,怨灵在水中挣扎着,久久无法前进,范应侯、张钦相视一笑,心怀希冀,炙热如火。 田禹拾起桌上的玉符,待秦军箭雨落下,敕令道:“净世雷鸣箭,发!” 怨灵不断湮灭,山间渐起灵气潮汐,祭坛闪动光影,疯狂汲取着怨灵泯灭衍生的无尽灵气。 虚空裂缝陡然扩大,怨灵势头再起,卷携着可怖的黑雾,冲破雷海,撕裂阵光,直向齐军峰顶。 范应侯深吸口气,死死攥紧笔杆,心知到了第一步计划最关键的时候。 异灵降临的过程大概分三步,界隙开启,怨灵吞噬、泯灭衍生灵气潮汐,利用灵气潮汐的波动增加界隙的开裂速度,引异灵降临。 若能上善加利用灵气潮汐,完全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离火卫,挡住它们,遁甲卫准备启阵!” 王韬死死盯着铜镜,田禹等人亦沉默下来,目送着那群勇士冲入无尽怨灵中,这可能是趟有去无回的旅程,却没一人犹豫。 身以徐国,难以徐家,身后事?开山军只知向前,哪有什么身后事? “斗转星移阵,启!” 玄甲卫长低吼着将阵盘核心埋下,狂暴的灵力涌入铜柱,道纹耀眼,群山之外惊起一抹绚烂光辉,引动风云汇集。 赤红色流光冲入云霄,斑斓光点勾连在一起,紫韵线条交错勾叠,玄奥法阵徐徐展开将山间灵气尽数吞噬,不留分毫。 范文抛弃长弓,取出一枚玉符用力握碎,早有布置的阵盘弹出山野,狂暴的电光横扫虚空,恍若倾盆夏雨。 水桶粗细的狰狞火蟒沿着肆虐十方,怨灵碰之既死,山野间再度掀起灵气潮汐,不待靠近祭坛便被当空大阵尽数吞噬。 “离火卫,撤!” 王韬轻松的笑着,范应侯亦满意的点点头,墨笔勾勒,划去“雷”、“火”两字…… 绿绦曼舞,聚散花香,天边的云红了脸,娇羞的躲在青翠山后,不时私下偷瞧,打量着可人的暮日古城。 火红的朝阳渐渐落下,青瓦画阁,飞仙彩绘,人影倾斜,洛阳提剑走出书阁,带着宁静,向着皇陵,期盼着夜幕,静候风雨。 凤翎端坐在孤冷的深宫中,待明月初升,轻展案上白宣,润笔取墨,素手轻掩袍袖,落笔提字,眉眼间、笔锋下蕴含磅礴杀机。 奉,天承运,君主诏曰,旧王历末,群妖乱世,伤吾百姓,害吾栋梁,乱吾法度,动吾国本,违六界之共法,背两界之盟约,罪行滔滔,无可赦免! 齐为人国,当为表率,铭耻辱,国同心,灭妖,卫道! 自诏下,齐国四境,万万百姓皆为耳目刀兵,无论身份,遇妖皆可便宜行事,发觉妖踪上报朝廷者受中赏,赐金予绸,子嗣免除学杂;诛妖者受上赏,入武院,修法有成,参军封侯,猎妖有术者直拜大夫官职,免家族税财视功绩不定! 齐王提笔,东宫的纹龙朱门缓缓洞开,素华落入冷屋,徐诺易如木偶般翻身而起,走至皇陵前,逼出一滴精血,不断结印,禁制消隐,一双双赤红邪眼出现在夜色中,无数邪修前后遁出夜色。 披甲军士狞笑着拔出长刀,凝视着洛阳的背影,无声走近,未待出手被一剑枭首。 魔剑藏锋,洛阳睁开双眸,环顾一众邪修,冷声道:“不会就派出群喽啰来送死吧?说话的呢?站出来一个。” 139.问一剑生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冷风凉云渐高,凋叶空舞独自愁。 星辉散入白衣,剑有势而锋不漏,轻喝声里满是意气,啸动十方风云。 无需命令示意,众邪修一拥而上,身形隐现,刀兵宝光撕破夜幕,酝酿腾腾杀气,惊的明月半隐云间。 “一念花开!” 令出剑动,引夜风疾疾,三千青莲悠然盛放,翩翩旋舞,一柄柄剔透碧剑自花蕊展露峥嵘,铿锵剑吟,激荡剑气无数。 平整的夜幕被划分成细碎网格,地裂墙倾,烟雾滚滚腾空,接连流云。 “赤炼雷鸣!” “癸水冰雹!” “千里乘风!” “破折昏晓!” …… 青莲落尽,舍生忘死的邪修再度发动冲锋,雷法、奇门、刀术,各类招式不一而足,暗器、毒术、偷袭,各类伎俩层出不穷。 残象衍生破碎,破碎衍生,渐渐隐入刀光剑影,纹饰彼岸花纹的魔剑时隐时现,剑光勾折,洛阳杀穿整条甬道后悠然折回,一步十杀,斩去百数敌酋后归回原位,停步横剑,任由白衣飘舞,吞吐十方灵气。 邪修前后倒地,挣扎爬向洛阳,焰火焚身,素白明光照亮宫闱,夜没能平寂太久,道道璀璨遁光再度逼近。 “空山新雨!”洛阳深吸口气,缓缓扬起右手,遥指十方妖邪。 剑起,凭空幻化近千光剑,轻声嗡鸣,剑吟铿锵。 势落,四下邪修尽数俯首,倏尔倾覆,剑雨蓦然。 清风拂不尽恶臭,天剑归回身侧,轻轻嗡鸣,像个讨主人欢心的宠兽,极为灵动。 洛阳轻笑着摸摸天剑,觉察虚空动静,引动灵力,冷声敕令,“太乙分光,阴阳初分!” 思忆双剑斩入夜色,太极图当空乍现,拆解扩散,十步方圆,万物寂灭。 “好剑法!” 海底的邋遢老者轻声赞叹,赞的不是有十数漏洞的剑术,赞的是洛阳的想法。 两仪微尘剑讲究阴阳合璧,刚柔并济,敢融合三种剑道再以剑势分割阴阳的剑修有不少,可惜那一个都没洛阳这般年轻。 “是个才俊,让老夫来亲自试试你的本事!” 微微思量,老者狞笑着勾起嘴角,探指空点,王府中的徐翔猛然睁开双眸,倏尔闪过月下,在皇陵外当空而立。 “年轻人,你的剑不差,我可以破例给你个机会,加入我们,沐浴神恩。” “神?那个神?” 洛阳收起长相思,借月观剑,黑衣洛阳同他说过,天剑斩过神,沉寂无尽岁月,想必它也渴望再度沐浴神血。 老者眯眼瞧瞧那柄素白似月的剑,感知着那锋锐偏执的剑意,仿佛看到了一个无双无对的护教剑神。 “万纪以前,不分昼夜,举世混沌,有神开天劈地,创造万物,没有神就没有无尽虚空,更没有此间六界,你说这神是那个神?” “他创造了世界天道?” “没错。” “我若击败他,能超脱否?” “竖子无礼!” 老者再忍不住心头惊怒,探手扯起漫天赤电,滚滚惊雷当空落下,犹豫塌天之势。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悖逆者皆当粉身碎骨! 洛阳眯起眼眸,踏步向前,斩破惊雷后举剑向神。 天斗得,神亦可斗得,只要自己不想低头,什么都无法令你低头。 “好胆!” 海底老者发出声冷哼,控制徐翔闪身出现在洛阳背后,高举手掌,衍化无双灵力,仙人拂顶,叩问死生。 瞬影步动,残象破碎,洛阳虽然提早警觉危机,自原地退开,但还是被那无形中得力量波及,踉踉跄跄的单膝跪下,唇角淌出一缕鲜血,斑驳了小片白衣。 月色朦胧了此间光景,星辉觅迹,夜风的呼啸声异常刺耳。 两界山前,萧凡一身牵挂,舍我其谁,临行留遗。 临淄山野,老相舍生忘死,放尽明光,临终托国。 九重天上,师父剑出齐天,独战千年,情伤不悔。 叶落,洛阳心底燃起一团炙热的火,挣扎着爬起,未待举剑,再被徐翔举拳砸倒,撞碎青砖两三,两眼昏黑,久久看不清外界的环境。 徐翔负手而立,等洛阳起身,眉眼中尽是冷厉,道:“洛阳,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告诉我你的答案。” 洛阳支起天剑,颤抖的挺直脊梁,盯着徐翔的冷厉眸子,甩出天剑,抽身飘退。 天剑是最后的牌,若全力爆发的天剑都不能伤到老者,今晚只得一切作罢,远遁万里。 天剑靠近徐翔刹那陡然盛放威能,剑光夺目,徐翔从容退开,扬起右手,翻手轻弹,射出三滴晶莹剔透的清水。 嗡! 势不可挡的天剑戛然停顿,无量剑气层层套叠,遍布三尺方圆,快到洛阳看不清的水滴缓缓减速,在剑气中无声湮灭。 “呵,好一柄神剑,洛阳,你真是昆仑剑修吗?竟然人不如剑!” 徐翔负手而立,同天剑保持着十数步距离,感知那极尽纯粹的剑意,考量着如何将这柄独步六界的剑化为己用。 洛阳无足轻重,有此剑在,亦可保神教亘古无忧。 “说真的,我有时候也不清楚我算不算个昆仑剑修,师兄们的剑都是用来救世的,而我的剑一向是用来杀生的……”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我打败你,更不影响我叩问无上剑道,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成为什么!” 洛阳费力的爬起,站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掌,犹豫片刻,探手握住身前的天剑,第一次主动感知天剑,第一次尝试控制天剑。 昆仑剑修,确实不能人不如剑,从前他不敢,现在他不得不敢。 势源于法,出于心,心中的剑是天剑,能伤到徐翔的剑也是天剑,别无选择,能考量的也只有天剑。 天剑的嗡鸣声渐渐消隐,给洛阳种血脉相融的感觉,仿佛天剑就是自己肢体的一部分,随心动,随意指,轻如无物,心动剑动。 “呼……” 洛阳轻轻吐出郁气,双手握持剑柄,缓缓擎起,素白剑锋半隐半现,夜空下萌生无数金光,无形无影的灵气缓缓涌向天剑,如奔向父目的孩子,尽显亲昵。 月影挪移,天剑上涌起极致光辉,宛如最炙热的焰火,动人的剑影映入云海,照亮漆黑久以的临淄。 藏剑术,拔剑术,从心极意,问一剑生死。 140.自强不息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下的阴云散了,露出大片的星辉。 金灿灿的剑光没入云海,恍若当空昊日,向这片黑暗笼罩着的土地无私奉献着明光。 凤翎颁下圣旨,提两壶御酒飞上屋檐。 细碎的金色光点浮过屋顶,暖暖的,足以驱散孤冷。 君主心中的悲伤散了些许,抿唇笑着,眺望着擎剑问神白衣剑修,向着温暖的明光,翘首待凯旋。 “去吧,斩破一切吧,这夜太深了,需要光,如你这般的光!” 洛阳缓缓抬起头,额前短发轻舞,迎合着眸中的炙热焰光,张扬难平意气。 就算徐翔可只手遮天,依旧压不弯剑者的腰! 徐翔神情庄重的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待洛阳剑势攀至巅峰,猛然踏前一步。 大地崩解,散碎砖石同着沙土飘摇而起,倏尔化为接天风暴,向周围疯狂扩散,倒墙塌殿,雕琢精致的琉璃瓦片同大块大块的金漆殿柱被高高卷起,散成飞沙,化为刀兵,如千军万马,冲杀向前。 月华描过剑锋,天剑倏尔斩落,九尺光剑崩散流云,斩灭风暴,悬停在老者身前六尺之外,微微停顿,再入两寸,难以为尽。 “是个很有天分的剑修,可惜,太执迷,难晓悟,已然自断前程!” 邋遢老者站起身来,凝视着临淄方向,轻声喃着,手掌探出,轻易捏碎光剑。 摘星手印当空拍下,遮蔽月空,威势远胜过天子的番天印几百倍。 洛阳不想躲,也没法躲,收剑冲锋,直刺向老者眉心,背后飘舞细密光影,两道血泪自洛阳眼角滑落,天剑再进三分,悬停在老者身前三尺外。 琼霄之上的大手印慕然陨落,洛阳被拍入地下,无数魔焱在皮下流转,骨断筋折,撕心裂肺的痛折磨着少年的神经,叫洛阳不由呼出几声哀嚎,紧着剑眉,强忍着近乎挫骨的痛楚与万千虫爬般的酥麻奇痒。 “把掌御此剑之法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送你些许金银,保你余生安乐无忧!” 老者透过徐翔的视线,盯着死握天剑不松的少年,打磨他的意志,消隐他的战意。 洛阳不语,徐翔探手捏住洛阳的头骨,拔萝卜一般将洛阳从地下拎出来,五指间孕生细密惊雷,墨色电光游走在周身,让紧咬牙关的少年再度发出几声闷哼。 “把剑交给我,你就不用再忍受这个痛苦,齐国也会安然无恙,否则我会折磨你到岁月的尽头,会屠灭这一国!” 洛阳依旧不语,费力的睁开眼睛,张张嘴,竭力淬出一口血沫,他也想啸出一口剑气,一击定鼎,奈何不灭魔焱疗伤耗费大量灵气,淬出这口血沫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混账!” 老者怒不可遏的举拳砸在洛阳的肚子上,将洛阳轰入烟尘,瞧瞧四下跪服的邪修,冷哼道:“杀,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领命!” 邪修齐声呐喊,闪身隐入夜色,观战的军士未待做出反应便被剑光斩去脖颈,洛阳挣扎着再次爬起,一点点举起天剑,往昔恍若日光的金灿剑芒此刻却如烛火般飘忽黯淡。 邋遢老者眯起眼眸,踏出一步,缩地成寸,转瞬出现在洛阳背后,如闲踢小石的顽童,将洛阳踢飞百步,闪身追近,举拳将他砸进地下。 沙石腾飞,洛阳挣扎着腾起身子,未待站起,耳边轻喝犹如惊雷。 “冥顽不灵!” 破碎墙垣飞速远去,坑洼不平的长街不断放大,缩小,耳畔有着沉闷的敲击声,好像有几十个人用棍棒狠狠敲着自己的脑袋,夜好黑,风有些大,腿在颤抖,站起来还是会被打倒,可还是要站起来。 蜷缩的身影渐渐挺直,洛阳再度举起天剑,看不见徐翔的踪迹,便向着心的方向斩出一剑,素白剑光斩裂虚空,锋锐无双的剑弧重重斩在邋遢修者的道境上,破碎声炸响,不可一世的大罗修者如打水漂的青石,在坑凹的长街上不断起落,狼狈不敢的倒入废墟,久久未能起身。 洛阳牵强的笑笑,大口大口的吞吸着灵气,身躯上的伤势渐渐愈合,颤抖的剑锋渐渐趋于平稳,还活着,有的打。 邋遢老者吃力的爬起,凝视着洛阳背后的风流剑仙,怒目圆睁,恨的咬牙切齿。 “少年祖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还真不把你们昆仑的未来放在心上!” “哼,你这老杂种倒是会说,作为奖励,今天就给我留下吧!” 话不投机,杀机横生,少年祖师收回搭在洛阳肩头的剑指,当空虚引,隐耀星光陡然夺目,化为无量仙剑,当空静默,那景观如钱塘大潮,平生只需观瞧看一眼便永生难望。 “诸邪夜行,定乱乾坤,杀!” 少年祖师并指向天,喝破残云,引剑落如雨。 城中肆意横行的邪修被逐一钉杀,徐翔低吼着向前,顶着剑雨,灵力鼓动,身形不断枯萎,气势渐归平寂,明显是打算与洛阳同归于尽。 少年祖师被这恼羞成怒的伎俩逗乐,看看洛阳,轻声笑道:“看好,这才叫凌霄开天剑!” 声落,遥指琼霄的剑指蓦然挥落,剑气翻滚,素白剑弧所至虚空尽数崩解,露出大片大片漆黑死寂的虚空,斩灭徐翔后隐入夜幕。 碧海分裂,剑意开海,直向邋遢老者,天师眯起眼眸,手腕轻动,一只钓钩凭空落下,邋遢老者凭空消失,开天剑意同时消散,被斩破的碧海却久久无法复原。 “会的多未必是好事,集中一点,往往更容易登峰造极。” “我不想登峰造极,我想超脱!” “如此是该多学点……” 少年祖师轻笑着点点头,瞧瞧皇陵外的鎏金光辉,袍袖轻挥动,开天剑意当空斩落,一众修者认为坚不可摧的鎏金光辉如刀下花纸,轻易被斩成两半。 钱羊山的夜很黑,天际的彩云闪动着黯淡的光,数不清的断箭散落在四处原野,山那边的斗转星移阵法覆盖大半穹宇,异常夺目,数根崩断长弦散落在周围的土地上,第一道阻击线后的齐军握起盾牌兵戈,盯着那渐渐消散的阵光。 箭匣、符箓皆已清空,再往后便是死斗,用刀杀,用牙咬,只要有一口气,就不能叫怨灵过去! 范文眯着眼,站在山顶,紧握着最后一支引雷符箭,锁定一只冲在最前面的狼形怨灵,霹雳弦惊,百道电光肆虐山野,三十六柄剔透光剑同时落入山野,三点金光透过幽影,无量剑影纵横成阵,将近千只不死怨灵斩为磅礴灵力。 孔州对范文比个手势,御剑腾空,惊鸿影在空中打个圆转,九天叠灵剑阵未散,又有八十一柄璀璨光剑定镇八方,雷狱降临,凹陷的山野再度下沉,将两侧山岳凭空拔高数丈。 “孔州,还不够高,继续!” 范应侯眯着眼眸,笔墨勾勒,根据计算,最少还得再向下五丈! “天火流心,启!” 沉默良久,轻啸声透过传讯符,三千六百柄光影飞剑旋直上九霄,招引泽流风火,衍化无数陨星,零零洒洒,漫天火雨。 轰鸣声响彻原野,飞沙走石,无尽剑气随风轻舞,大地不断下沉,一丈,两丈…… 孔州长出一口气,服下一枚丹药,鼓动全部灵力灌入阵法,火雨再度霸占大片琼霄,一股做气将那片不大的平原再度压底四丈。 “撤,交相掩互。” 田禹轻声敕令,回身望向王韬,眉眼中尽是得色,齐国的防守打得无懈可击,接下来的就看秦国的了。 齐军撤出阵地,与此同时,两侧峰峦上的秦军有序交班,范文屹立峰顶,接过备好的箭囊,抽出一支朱红色响箭张弓射向穹顶。 不知何时隐入两侧山野的黑衣斥候现出身形,呼喝着怪诞的号子,利用飞钩自崖边落下,身形闪动,不时张弓搭箭,射杀数只迷途怨灵,将亡灵引向提前布下的陷阱中。 黄凯站在一处无名山头上,遥遥眺望着那群身形矫健的秦国斥候,不由担忧,道:“我挂的线比较高,会不会……” “不会的,我秦国斥候的训练高度是及膝高度。” 面色认真的秦兵舔了舔拇指,测算着天火流心剑阵带来的无尽风暴,暗自纠正着心中的偏差,自须弥袋中换了壶箭,箭杆上有着浅浅的三道刻痕。 “你叫什么名字,看模样,你的射术很强?” “我叫李荣,八代猎户,可百步穿杨。” 秦兵神情认真,张弓搭箭,举弓抛射,一道赤目电光当空坠落,将一只漏网的不死怨灵钉杀在林间。 “李荣,你小子别多管闲事,老子看到他了!” “对不起,王大叔,我这看着手痒。” “手痒?叫你小子参加斥候你又不参加,可惜了你那手射术!” 李荣放下传讯符,笑而不语,举弓再将一只怨灵钉杀,黄凯看看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暗中丈量着山上山下的距离,私下佩服李荣的射术,很是好奇他为何不参加秦军斥候小队。 “你为何不加入斥候小队?” “家有妻女,加入斥候小队我没把握活下来,上战场是为国,活下来是为家。” 黄凯点点头,念起家中老父,握紧双拳,牵挂片刻后缓缓释然,向死而生,想在战场上活下来,不能带的太多。 牵挂,战争结束后有的是机会。 “还有一件事我也很好奇,既然你不想加入斥候队,为什么清楚他们的训练的强度。” “现在我没有把握不代表未来没有,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不比神魔妖鬼差!” “自强不息?” “对,就是自强不息!” 141.天不可能一直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白玉雕龙镇守左右,七色彩砖延展向内,两侧修有百官群像,石塔林立,茂林百花中矗立数百石碑,碑群后修建堂皇圣殿,金顶红墙,装嵌的琉璃饰品折射着美丽的光。 钓走邋遢老者的漆黑吊钩凭空落下,未待靠近皇陵被虚空藏剑径直斩断,半截钓钩隐入夜风,散为几缕精纯灵力。 “秋收了,想来偷玉米了?虽然没见过面,不过料想也是个不要脸的老贼!” 洛阳抬头看看虚空,低声喃喃,引的天师轻笑,不由举手轻扇,拍的洛阳一踉跄,若非天剑既是托扶,大抵会摔个狗啃屎,满地找牙。 “清虚,天书先寄存你那,好生保存,若有三长两短,我断你昆仑的气运!” 少年祖师眉头一挑,难平意气,刚欲开口邀战,那无形钓钩再度落下,刚刚深入皇陵洛阳抖手掷出天剑,明耀剑光斩过虚空,钓钩收敛行迹,不知是被天剑斩断还是功成身退。 “祖师,他得手了?” 洛阳剑眉紧蹙,眯眼望着天际无数墨点,有心无力,什么时候来,从哪里都看人家心意,懂道理的就是了不起,不服也得服。 少年祖师哑然轻笑,道:“皇陵中除了该有的空空如也,天书不在此间,他这钩放了空,钓了个寂寞。” “不在这?在那哪?” “我那里清楚,此间是非都是你的作为结果,天书在那,你心中有数……” 少年祖师轻笑着摸摸下巴,身形消散,渐隐虚空。 仗剑斩不平,事了不留名,说起风流,天下剑仙谁能出其右? 洛阳无奈的坐下,望着皎洁的钩月,心中满是疑虑,从头到尾捋着大小是非,始终无法肯定天书究竟何处,值得猜测的地方有两处,其一是那藏书阁甲子卷,天书嘛,在书阁也是正常的,其二就是在罗天秘境中…… 两处地点洛阳倾向于第二点,毕竟那玩钓钩的厉害家伙没动书阁,凭阵法挡住绝顶,过去洛阳半信半疑,现在洛阳再不敢苟同这等想法。 登临绝顶,俯瞰天下,这群讲道理的高人有什么东西能拦的下? 清风翻卷,地上的灰尘缓缓浮起,在洛阳眼前构筑为一行狂草大字,金钩铁划,肆意放浪。 “帮我找到天书,我救你娘出来。” 洛阳挠挠后脑勺,看看繁星,心喜猜想成真,一跃起身,不掩心中意气,高声喝道:“小爷我手脚健全,心智无双,能自力更生,用你这老匹夫出手?” “小王八蛋!” 天师气极而笑,翻手将洛阳拍翻在地,无形的气机久久不散,叫洛阳迟迟无法起身。 “说不过就动手,你给小爷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好好同你讲讲道理!” “我等着你,你我那一战后已有无尽岁月,这是你的最后一世轮回,但愿大成的天剑真能超脱!” …… 钱羊山外,无边落木,斗转星移剑阵覆压千里原野,光辉浩荡,将遍布狼藉的山野映照的纤毫毕现。 黑衣斥候踪迹难觅,弓弦无声,爆炸声此起彼伏,璀璨阵光应接不暇,似一道勉强拼接成型的堤坝,将怨灵潮水分割、拦下。 界隙闪动毫光,牛头异灵的光影愈加真实,几片迷失方向的叶飘过,被无形劲气搅成飞灰…… 范应侯披着那件陪他走过万里河山的毛皮大氅,一手提笔,一手握卷,眺望着异灵周身愈加清晰的鳞甲,暗中细数着不断痛过界隙的怨灵,将结果重复了数遍,轻声唤道:“告诉两位将军,上预备军,叫前锋小队撤下来休整。” 帐外的甲士沉默不语,握紧兵戈,隐约透着刺骨杀机,范应侯缓缓转身,凝视着军士,放下手中纸笔,轻声道:“有什么事吗?” 甲士点点头,眼中闪动红芒,抛开长戈,拔出短刀,大踏步入殿,径直刺向范应侯胸腹。 范应侯狼狈的避过军士一刀,眯眼紧盯着那柄夺目长刀,退后三大步,拱腰收腹,险之又险的再度避开一刀,大氅被刀锋割断,那军士不依不饶的再度举起长刀,没等斩下被田禹一脚踢翻。 “乔三,你怎么回事,大敌当前你给老子后院点火?” “呵呵,田禹,这只是开始,等着吧,好戏还在后面呢!” 军士挣扎着歪过头,用那双赤红的眸子紧盯着范应侯,笑容狰狞,“齐国的杂碎,这次算你走运,你别急,千万别急,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低吼声未待响起被一阵朦胧符光吞噬,军士眼中的红芒散去,气绝身亡,就那样死在田禹眼前。 “乔三!乔三!你混蛋!乔三……” 范应侯沉默着逼紧双眸,微微思量,道:“田将军,下令全部军士尽数投往前线,既然他想要杀我那便叫他来吧,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牛鬼蛇神!” “范先生……” “无需多言,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所有的将士,他们不该这样岌岌无名的倒在暗夜中。” 说着范应侯取出一副牛皮手套,仔细察探着乔三的伤势,筋骨完好,五脏未损,没有中毒迹象,死的不明不白。 “范先生,此间是非该当如何?” “向营中哨兵言明,有邪修要暗害我,他替我而死,是英雄!” 田禹点点头,拔刀在胸口划过,抱着乔三大步出营,未几,军号声响,一阵细碎脚步自范应侯帐前经过,夜色微微沉寂,传来几声如若战鼓的嘶吼。 “破敌凯旋!” “破敌凯旋!” …… 范应侯放下手中笔纸,刚欲出帐,王韬火急火燎的撩开门布,看看范应侯的大氅,眯眯眼,道:“先生搬去我那边吧,你我二人也有个照应。” 范应侯摇摇头,抬手轻抚大氅,道:“算计三处与算计两处天差地别,天不可能一直黑,战不可能一直打,他的出手机会不多的。” “那我去给先生寻一副贴身玄甲。” “将军还不如给我柄刀,方才手中若有兵刃老头子还能同他争斗片刻。” “如此也好……先生万万小心,我去去就回。” 说着王韬大步出营,火急火燎的向秦军后营,寻觅轻刀、良甲。 142.挂饵垂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怨灵嘶吼,箭矢交坠,钱笃隐于夜色,勾着嘴角,缓缓提起短刀,眺望着灯火斑驳的军帐,压抑着汹涌起伏的杀机。 清风卷起叶舞,静卧屋舍的商女缓缓起身,巧手引灵,换了身绯红纱衣,剔透符箓自指尖弹舞,倏尔闪动流光,借一抹清风将伊人送到钱羊山外。 “钱笃,别急着下手啊,这个时候要让他们感觉安全、宁静、胜券在握。” 传音入耳,杜三娘轻轻落在钱笃背后,石榴裙舞,翩翩婀娜,颦笑间隐含万种风情,美过六界奇景,叫钱笃不由瞪大双眸,眸中渐渐失去光彩,跪倒在杜三娘身前,如若拜谒神明的虔诚信徒。 “乖宝宝,笑一个……” 钱笃点点头,展颜轻笑,配上那双无神眸子,令杜三娘心满意足。 “嘻嘻,跟我走吧,你最近挺辛苦的,理应奖励。” 杜三娘俯下身来,笑眯媚眼,拎着钱笃的长发,渐渐向山野下走去。 邋遢老者望着树皮上刻画边陲的地图,满意的点点头,张口传音,带着些许告诫之意。 “临淄情势不容乐观,杜三娘,别玩的太过,掌控好祭坛,这是我们唯一的筹码!” 杜三娘坐在钱笃背上,感知着四处救火的风流剑修,眯着妩媚的眼,随手把玩起青丝。 “钱笃加入神教是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奴家扼杀了可能破坏计划的苗头,想要赏赐。” “昆仑小师叔,事成之后,他就是你的了……” 邋遢老者眉头轻挑,双眸眯成一道细缝,掩饰着对洛阳的恼怒与杀机。 杜三娘脸色醺红,眯着眸子,似在臆想着什么,不时发出几声痴笑,指引着钱笃向山下爬去。 后夜格外悄寂,天明时分,奋斗一夜的军士撤下,焕发精神的军士补上,光辉明耀的彩云遍布穹顶,照耀着堵死一边的河谷。 经一夜消磨,山下阵光的渐渐稀薄,范应侯披着残破的大氅,登高瞭望,估摸着阵法的大小,道:“差不多了,招呼弟兄们退开,水火无情!” 身侧的旗手点点头,挥动令旗,孔州点点头,御剑抓起紧闭双目的张钦,开阵遁回渭水之畔。 王韬、田禹前后拔出长剑,招引旗令,指挥众军退出山林。 失去阻隔,不死怨灵发疯般的冲入深谷,镜中旗号再变,张钦、孔州同时出现在渭水河畔,捏印驱符,数百张水符腾空而起,招引近百条水龙灌入渭水,掀起无尽波涛,奔流千里,碎山倒树,势不可挡。 “接我一把。” 张钦轻唤一声,纵身跃起,孔州探手将张钦拉上飞剑,随河流直下,敕令惊雷开辟水路,惊涛骇浪直向河谷。 山间的虚幻的阵光彻底泯灭,山石破碎,古木倾倒,卷起漫天灰埃,不死怨灵堆叠在深谷四方,向峰顶的不断攀援。 瞧着临近半山的细密怨灵,王韬抽出宝剑,目眦欲裂,无需旗号,呼啸声传遍山野。 “落雪卫,开弓,给我拦住他们!” 箭雨纷纷,顾及孱弱山体,没人敢用强横的篆纹法箭,却邪箭,碎影箭却又很难挡下令人头皮发麻的无数怨灵。 范应侯握着拳头,凝视着充满希望的方向,不断低语,道:“快些,再快些,再快些……” 渭水高声回应着老者的呼唤,巨浪翻涌而下,卷携着山石古木,瞬息涌进河谷,将怨灵冲下山壁,浮在水面上。 “哈哈哈,他娘的,终于来了,给老子杀,给老子杀,一个都别放过!” 田禹张弓搭箭,凝望怨灵,念着一起走过齐国河山的弟兄,射出一道紫电雷光。 轰! 水中的山石古木被炸成碎块,电光肆虐,灭杀大片怨灵。 两国军士大步上前,怀着愤恨,张弓搭箭,无需瞄准,肆意抛射箭矢,引动夺目雷霆,疯狂屠戮着水中沉浮的怨灵,倾吐着心头不悦。 天际的阵法愈加浩瀚,孔州将张钦丢在岸边,独自冲向祭坛,托举着一方阵盘,剑指挥划,阵盘上的玄奥符印被逐一激活,随风化为万丈明光,自斗转星移阵间汲取无尽灵力,翻卷着灌入祭坛。 阵法叠逃,光辉隐觅,宽敞的界隙缓缓收拢,数百只正欲跃出界隙的怨灵被直接压死。 破碎的原野恢复原样,那高大的牛头异灵眼中闪过红芒,两道赤红火线扫过虚空,被孔州灵巧避开,引发无穷山火。 惊鸿影掠入天际,斗转星移剑阵微微停滞,悄然倒转,衍生七八各异阵光,旋动套叠,吞吐无量光剑,循着孔州心意,如渭水浪潮般翻涌压下,环绕在异灵身前,流光映穿白云,勾连昊日流光,化为一柄金灿巨剑,高悬异灵颈上。 邋遢老者眯起双眸,透过层层虚空,瞧着那柄金灿光剑,不由轻笑,喃喃道:“太上玄灵碎影剑,梅玄英,你有个好徒弟!” “杜三娘,动手吧,动静搞大些,不然你可钓不来昆仑小师叔!” 面色苍白的钱笃连续吞下数枚丹药,调转药力,低迷的气势渐渐恢复巅峰。 “您就瞧好吧,奴家最擅长的便是这些……哈哈哈。” 杜三娘穿好最后一件衣裳,笑的花枝招展,暂时解开石榴裙,歪头对钱笃笑着。 “去吧,我的小狼狗,去咬他!” 钱笃睁开双眸,看看杜三娘,目有好奇,借那道光辉明耀的剑,眺望着御空而立的灰衣剑修,似有猜测,道:“你对我用了石榴裙?” 杜三娘笑弯着眼眸,传音入密,道:“你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钱笃,你要学会如何做一只合格的狗狗,记好哦,咬人的狗是不露齿的,你要会隐藏,还得会寻求时机和找到完美的替罪羊!” 钱笃面色大变,缓步走近,猛然举掌拍向杜三娘的胸口,毫无征兆,自信自己的速度。 杜三娘讥笑着扬起素手,双掌碰撞,钱笃整个人倒飞出数十步,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再度“昏死”过去。 “呵呵,我的小傻子,记住这最后一课,时刻藏有后手!” 杜三娘无声轻笑,心念微动,沉默着的钱笃再度吞下两枚丹药,乘风扶摇,瞬影步动,扯起两道虚幻残象,提剑直刺孔州脊背。 “阎罗,别走,同我一战!” 孔州正全神控制剑阵,无暇顾及分心,只得引动金光咒符护住周身要害,竭力催动天际的太上玄灵碎影剑当空斩落。 剑锋撞在金光咒上,钱笃攻势受挫,飞身退开些许,再度举剑刺向孔州. “阎罗,死,你给我死!” …… 张钦注视着一切,目测着强弓难以企及的距离,驾云横空,敕令引灵。 “玉淑水元,疾!” 蔚蓝色晶符化为一道水幕,在张钦体外构筑为一件坚实甲胄,护住要害。 “孔兄,坚持住,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别过来,快走!” 孔州急忙传音,张钦浑然不理,提剑冲向钱笃,未待近身被一剑斩退,无力的坠落山林,甲胄破碎,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昏死过去。 “范文,带斥候小队去救他!” 王韬暂时放下手中的长弓,瞧着那处悄寂的山林,挥手低吼。 令行禁止,范文同两三斥候同时冲入山林,一手轻盾一手篆纹连弩,边警惕悄寂的山野边飞速行进,清理着不知何时散入山林的两三怨灵。 “哈哈,还再挣扎啊?真是群可人的小东西,接下来,面对绝望吧……” 杜三娘眯起眼眸,唤出一只小鼠,放入山林,转而隐入去踪影。 小鼠轻嗅着味道,转而转入地下,带动山野震颤,封堵水流的山体不断崩碎。 地动山摇,难以站立,一众将士不免俯低身形,举弓继续射杀着水中的异灵,目光灼灼,毫无退意。 军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阵地,在这杀的越多,侧翼的弟兄面临的危险便会越少,战胜怨灵的可能性就越大。 如果死亡是注定的,那走时一定要问心无愧。 如果必须有人在这牺牲,那为什么牺牲的人不是我? 143.走单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夜不久长,清风揭开点缀斑驳星辉的素纱。 东方透亮,姣好的晨曦亲近着皇城禁卫的冷厉侧颜,在玄铁甲胄描绘金色的图绘。 烟柳层层叠套的小巧翠叶间沉淀着温暖的光,似年少孩童的璀璨梦乡,白云轻轻浮过,不时变换模样,花尽心思,引清风留恋徘徊。 金九陵站在书阁窗前,像之前无数次那样,遥遥眺望着皇宫,静静的,轻轻的,不期待,不猜想,等待着经过努力理应的结果。 一点明光掠过流云,巴掌大小的小精灵震动着双翼,鼓着腮帮,抵抗着逆风,吃力的飞近阁楼,瞧瞧金九陵,看看空旷的楼阁,手掌轻轻比划,用七色流光画出洛阳模样。 金九陵不为所动,紧盯着这种陌生的生灵,沉吟好久,向楼顶读书的少年传音,道:“洛阳,有个莫名其妙的生灵寻你。” 洛阳不耐烦的抬起头,将手中的墨笔丢开,瞧瞧纸上不伦不类的剑和两三歪歪斜斜的小人,握着剑道古籍踱步出屋子,书阁中的明耀星光渐被幽暗吞噬,无声期待着下次的相逢。 金九陵赏景的窗离顶层不远,瞧瞧远在一层的小木屋,洛阳沿着平整的楼梯大步向下走去,凝视着金九陵的背影,好奇道:“谁呀,还莫名其妙的生灵,逗趣呢?” 金九陵不语,紧盯着眼前碧色的小东西,神识的感知中小东西不是生命,到像条翠绿的叶子,充斥着无尽的生命力。 得不到回复,洛阳无奈走近窗边,瞧瞧小精灵的模样,未等开口,小精灵缓缓托起手掌,唤出一面璀璨的明镜,镜中倒映着钱羊山间光景。 钱笃举剑连攻,如疯似魔,孔州边催动符箓抵抗攻击,边控制着剑阵缓缓压下,嘴角缓缓淌出鲜红,面色苍白如纸。 牛头异灵露出小半身躯,周身跳动着朦胧的光辉,同天际的金灿光剑遥遥对峙,互不相让。 金涛拍岸,散成千层雪。 巍峨山体渐受不住冲击,不断倾塌,两三死战将士随着山石落入渭水,被怨灵无情残杀…… “洛阳,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交出天书,加入我们,不然这数十万军,两国边关后的八十多万百姓都将因你枉死!” 沙哑的声音在窗前回荡,光镜消散,小精灵晃了晃脑袋,向面色难看的两人轻轻一笑,震动双翅,乘风没入云霄。 洛阳握紧双拳,眯眼望着天边的云,正欲转身上楼却被金九陵拉住。 “很明显,这是个陷阱!” “是陷阱那我也得跳,数十万军士,八十多万百姓,有的选吗?” “一路顺风,我……我在这等你回来……” 金九陵抿着嘴唇,想起被抽调离开的数位弟兄,他们走的理由同洛阳相近,每个都是意气风发的风流少年,可惜最后都倒在俗世的迷离烟雨中,再没回来。 “放心,我会回来的,还有好多书没看,你给我看好门,别让人动我的书画手书。” 洛阳将书籍放回原位,火急火燎的之窗扉跃出,御剑乘风,化为一道素白剑光远遁离开。 金殿中喋喋不休的君主微微沉默,望望殿外的光,再度开口,说着近期的安排、眉眼中失去了方才的喜色,忧心边陲是非。 飞渡传送阵,浮光云海未待清晰,数万弩箭当空陨落,如倾盆夏雨,似繁星交坠。 洛阳剑眉轻挑,拔剑上挑,自无尽箭雨中生生斩出条通道,轻挽剑花,瞥了眼掠出云海的邪修,蹙眉长啸,“一念花开!” 千百青莲凭空怒放,剑气缭绕,一众悍不畏死的邪修冲被前后搅杀,无一幸存。 邋遢老者眉头轻挑,看看悠然钓鱼的天师,道:“我们为何不派出些高手,这群废物怎么可能拦得住洛阳?” 天师轻笑着捋了捋发白的长须,望着天际的流云,回忆着过往,想着那个风流无双的故人,幽幽开口,道:“人族兵书中有句话我认为说的很好,叫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拦住洛阳这一次又怎样,他会记下这笔仇恨,不断变强,不断增加自己的实力从而复仇,我们的敌人够多了,如果不能杀了他,我宁愿他的成长能慢些。” “只要布局得当,我们未必不能杀了他,再强也不过是个闻道势的宗师修者。” “你错了,你最好别把他逼上死路,他若真的不计一切,死的一定是你!” “凭他那把剑?那剑确实够利,但还不够,斩不开我的道境。” “我不会骗你,继续准备人手,杀一个容易,杀一百个也容易,那就给他准备杀十万个,百万个,千万个,我到想看看,他究竟会不会手抖!” “是,我这就准备人手,我想用不了百万,他的剑心不攻自破。” “但愿如此,你好好准备准备,若他杀疯了,你便去试试他的剑,虽然还未彻底觉醒,但也够你领会什么叫接天之剑。” 说着,天师眯起眼眸,不由想起了那段峥嵘岁月,一人一剑守界门,千军万马莫能过,若非他追寻超脱而陨,那个时代又怎会终结? 邋遢老者点点头,拨弄玉符,自六界各处秘境调集人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这群没多少潜质还想更进一步的修者提供资源,此为浩荡神恩,即便身死,他们亦应该心怀无尽感恩。 剑光横空,洛阳举剑再度斩杀两三隐遁流云间的修者,取出符箓,正欲同师兄传音,一道无上术法碾过,将手中玉符化为飞灰。 “烽火成山!” “浩月杀咒!” 洛阳心意难平,云海亦起波澜,惊起两声敕令,引动浩瀚灵光,连天烽火湮灭流云,素白月华斩破虚空。 借符掩护,藏身云间的修者腾空而起,一驾驭飞剑,一乘架霞光,变换身形,各化分身,收捏印决,不待洛阳避过杀招,敕令引灵。 “鬼火邪咒!” “拂柳咒火!” “云丝杀月!” “流霜风咒!” 风月火邪四道杀咒弥漫虚空,洛阳不想减速避躲,迎着杀咒提剑起势,两三素白剑弧斩破咒术,未待靠近那两个杀气腾腾的邪修被一道狂暴的流光轰碎。 “洛阳,我们交个朋友,你是个豪杰,我不愿杀你!” 身着锦衣的俊秀公子站在仙舟上,七八篆纹炮和密密麻麻的落星弩遍布舟体,垛口后的护卫不时抬头,笑容残忍,眼神淡漠,已经不是第一次做此勾当。 “交朋友可以,别挡路!” “那可不行,拦住你我就能得到一枚少阴培灵丹,我已经在宗师境卡了三年了,君子有成人之美,你只需要放下仙剑,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你们得偿所愿了,边陲的百万军民该当如何?身为人族修者,你能放任邪灵作祟,重演当年大魏人不如畜的悲剧?” “洛阳,他们只是凡人,百万人口而已,十数年的休养生息完全足够恢复元气。” 驾驭飞剑的修者适时传音,昆仑剑修丈剑行侠为的不就是名吗?有他们拦路,钱庄主盛至出动了仙舟,已经给足了洛阳名声,就此打住,对两方都好。 “百万人口而已……亏你说的出口,那是人命,人命关天!” 洛阳气急而笑,毅然举起天剑,一线剑光自云间勾折而过,斩去两人首级后消散无形。 “别走,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 钱鹏跳脚的叫喊着,眯着双眸,环顾着空空如也的云海,神情渐归平寂,沉默片刻,勾起一抹疯笑,凝视着仙舟之下的港口,眼神阴鸷,道:“你不是想救人吗?我看看你拿什么救!给我……” 话为言尽,魔剑穿胸而过,钱鹏低下头,仿佛看见了彼岸花开。 144.走单骑(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浪接天,半隐明耀昊日,碧空如洗,倒映俗世凡尘。 长相思归鞘,钱鹏无力的坠下云霄,仙舟上的护卫低吼着拔出刀兵,更有甚者仗着力气将金狮歧云炮自垛口拉出,调转炮口对准舰板上的白衣剑修,疯笑着催动灵力。 少主死了,老爷不可能让他们活下来的,与其回去连累家人,不如死在这,虽是痛苦,也算解脱。 剑光扶摇而起,歇斯底里的金狮落空,绝望的撞在舰板上,浩荡的云气腾空升起,将大半仙舟炸成飞灰。 爆炸声连绵起伏,传出几里方圆,洛阳自天际匆匆折回,剑指挥划,青莲偏布虚空。 一念花开,藏剑试锋,大块舰板被漫天缭乱的剑气搅的碎。 大风起兮,落向村阵的零碎舰体偏落无人山野,碎石倒树,引得落叶萧萧。 白衣独舞,依旧独行的剑修乘风远去。 渭水奔流,范文将张钦送到山边,瞧着不断摇晃的山体,沉默着大步向前,说好的同生共死,又怎能临阵脱逃? 巍峨的山岳不断震颤,大块大块的山石不断剥落,杜三娘瞭望着慷慨赴死的军士,笑颜如花,私下变了个心思。 鼠妖倏尔转身,自山壁上挖通数道缺口,任数道流水自隧道涌出,奔泻千里。 山上细碎的箭雨停了,黄凯捂着发闷的胸口,挣扎的爬起,看看咬牙张弓的李荣,正欲开口,山体再度巨震,分散心神,叫少年没能射出这本该必中的一箭。 “各寻位置,我辈与此山共存亡!” 王韬乘云落在山间,取出两张符箓,一张拍在自己身上,一张印在山间古木上,从容的张弓搭箭,向逐渐攀附上山岳的异灵射上一箭。 重伤的军士互相搀扶着起身,向着河谷再度开弓,眼中的光辉更加决绝。 旌旗蔽空,扫八方诸邪,生是秦人,理应葬于秦地。 临淄城野蓦然远遁,云海之上剑光独行,乘风破浪,未待行尽万里河山,再遇波涛。 风云倒卷,滚雷震天,赤红飞龙径直贯穿云海,轻展身形,张扬鳞爪,血红色龙眸中闪动冷光,长吟着咬向洛阳。 洛阳无意退避,轻动天剑,斩出浩荡素白剑弧,其华明耀,宛若当空钩月。 飞龙崩解散做漫天流荧,觉查云下动静,洛阳引停长相思,又一道赤红光辉撕裂云海,在洛阳身前十尺外掠向穹顶,久久不歇。 “洛阳,你的路到此为止!” 数丈风帆烈烈作响,素云倒流,丝丝缕缕的攀附在百丈仙舟的黝黑舰板上,年近双十的青年站在舟头,负手而立,穿一件花缎蓝袍,腰系石青色金缕带,鬓发如云,双眸阴鸷,身形挺拔,面容英俊,气宇轩昂。 弓弩惊弦,瞬影步动,两道残象被十数寒星贯穿,碎成细碎残影。 洛阳再度退让,暗隐虚空,忧心边陲情势,不愿同仙舟正面碰撞,浪费时间。 “锁定下方村镇,点苍翔龙炮,三轮齐射,放!” 百条飞龙掠出云海,迎面撞上一片璀璨青莲,藏剑现锋,怒放缭乱剑气,连响千声滚雷。 田间劳作的老农抬起头,瞧瞧清空霹雳,轻轻出了口气,再度弯下腰去。 天时不由人定,风也好,雨也罢,总的活着,明天有明天的风雨,今日的事绝不能拖到明日。 几道苍翠剑光自云海深处斩出,未能掀起丝毫波澜,方才挡下炮火的剑修似乎早已消失不见。 “起符!” 藏身云海的剑修冷声传音,令行禁止,雁过留痕符闪耀明光,空无一物的虚空乍现道道留影,有的指向符箓范围外,有的落向山林,有的凭空断折,叫人一时猜不到洛阳位置。 “用万里定踪,别省,多舍多得。” 剑修冷声训斥,舟头少年皱起眉头,挥手取出符箓,敕令引灵,一道素白光辉跃向虚空,向着洛阳的方向紧追不舍。 “围!” 声落,五艘同样规格的巨大仙舟腾空而起,将洛阳围在中间,剑光闪出虚空,未待靠近洛阳被一剑斩退。 清风扯去璀璨剑光,露出剑者真容,人近中年,穿一件月白色缎面蟒袍,长发乌黑光亮,眼眸深沉,身形健壮,身侧悬着两柄黑白仙剑。 “洛阳,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确实是天纵奇才,但人力终有穷尽时,现在退去,好酒好肉,执迷不悟,身死道消!” 洛阳眉头轻挑,闪身出现在剑修身前,不愿过多言语,提剑便斩。 剑修闪身避过剑锋,窍穴流转星芒,两对星光羽翼迎风展开,轻轻一动便扶摇而起。 “黑白丹宇!” 敕令升起,黑白双剑齐动,旋转搅杀,黑白剑气斩破流云,想将洛阳压下云端,利用炮火将其彻底轰杀。 “阴阳初分!” 洛阳提剑腾空,两仪拆解,肃杀剑光同黑白剑气狠狠撞在一处,将大片云海尽数湮灭,搅动十方风云。 中年剑修退后百步,轻震羽翼,再度上前,两道剑光在云中不断拼杀,难分死生。 “开炮!” 青年眼神阴鸷,紧盯着那道愈加暗淡的定踪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洛阳不死,他们就得死! “可二长老还在覆盖范围内。” “别管他,象星修者压不住一个宗师修者,简直就是个废物!这次行动拼上了吴家的一切,杀不了洛阳,得不到资源,那三家便会将我们生吞活剥!” “你想你父母身死,姐弟失踪,妻女孤寡吗?不想,那还不开炮!” 歇斯底里的低吼声压过呼啸寒风,千斤重炮应声咆哮,仙舟不断震颤,翔龙、恶虎、金狮纷纷落入虚空,驾驭双剑的剑修陡然闪开,折身到洛阳身后,隐入云海。 一死道成空,想活着,只能借洛阳的剑。 “一念花开!” 千莲怒放,炮火微顿,洛阳趁势提起天剑,五丈剑光当空劈落,将细密的炮火撕开一条口子。 剑修心中暗喜,举剑逼开洛阳,闪身冲向生路。 洛阳回身斩灭身侧的素白流光,身影消散,无声停步在原地,眺望着自己以为得生的剑修,摇头轻笑。 只要他不现身,那就不是生路,是死路! “看什么呢?开炮,开炮,别让洛阳过来,否则,我们都的死!” 青年惊恐的叫喊着,一众护卫暗中吃惊,手忙脚乱的调转炮火,疯狂轰击着那条“生路”。 “幽云遁风,疾!” 剑修不甘身死,取符敕令,象星双翼护住周身要害,顶着轰击落在舰板上,张口咳出数口鲜红,狠狠的望着青年,紧握双拳,压着心中的怒火,小不忍则乱大谋,待杀了洛阳他有的是功夫炮制着混账贼子。 “定踪符消失了!” 紧盯着云海情势的护卫低吼一声,剑修不顾伤势起身,未待靠近船舷被一剑枭首。 咆哮的重炮陡然停滞,青年退后两步,扯起两个护卫挡在身前,轻声道:“保护我,我死了你们都得死,我活着,你们家人都能过上富足日子!” 护卫眼中的怒火渐渐消散,取出云纹百炼剑,警惕着平寂的舰板,青年举起手臂,正欲掏出符箓,一抹剑光斩落,青年的戒指碎成齑粉,不伤手分毫。 “这是个游戏,既然你不想我走,那我便不走了,我们来好好玩玩,谁先动,谁先死!” 似笑非笑的传音无异于恶魔低语,六艘仙舟沉寂很久,一个护卫小心翼翼的取出符箓,未待催动被一剑格杀,心有打算的众人闭上双目,挣扎着想要活的更久。 洛阳不屑轻笑,御剑隐入云海,琢磨着齐国的地势,兜了个大圈子,没走出多远再被拦住。 七个身着锦衣皮甲,身形矮小的邋遢汉子散躺在云海间,觉查当空剑气,为首一人腾空跃起,提着高出身形一倍的长柄重锤,齐齐砸向虚空, 强横震波席卷长空,将洛阳震退几十步,双耳嗡鸣,久久难复。 “洛阳,你小子是个人物,加入我们山寨,我们哥几个跟你一起去边陲打仗。” “若是我拒绝呢?” 洛阳轻笑着提起长相思,瞧着样貌大同小异都是奇丑无比的七兄弟,心中警惕,这几个家伙远比那六艘仙舟更可怕,方才那一锤换做寻常宗师非得被震伤不可,此等劲力,不比常命大哥差。 “也好说,所谓双锤锁剑,我举起双锤,你当空落剑,若被我锁住,日后你就我们七个的弟弟,遇事尽管报上我们白苍山的名号,大事小情,哥哥们罩着。” “若你剑快,我锁不住你的剑,你就是我白苍山山主,我七兄弟都跟着你混,叫我等偷鸡绝不去摸狗,叫我等去扛村东头的小媳妇绝不去碰村西头的俏寡妇。” 为首的矮人说话铿锵有力,探手接过弟弟的锤子,双手握持,中间给洛阳留下一道齐肩宽窄的口子,眸光坚定,待洛阳出剑。 洛阳闪身靠近,向着拿出虚空施展拔剑术,剑刃划过虚空,双锤落下,不偏不倚的夹住长相思,任凭洛阳百般发力,亦难逃分毫。 “怎么样给,服输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直向边陲!” 矮人轻笑一声,周身闪动朦胧毫光,俨然是个五气归元衍生天芒的大修。 洛阳撇撇嘴,认赌服输,张口一一轻唤,“大哥,二哥……” 为首矮人满意的挠挠下颚的络腮胡,双锤轻动,洛阳腾空飞起,呼吸间横渡万里河山,穿过折叠虚空,陌生又熟悉的幽定关近在咫尺,虚空之上的明耀光剑似乎触手可及。 “大哥,我们都还没告诉老八姓名,他会不会找不到我们?” “哼,你以为老八和你一样白痴?” “老三,你说谁白痴呢?是不是讨打?” “呀,老七,敢顶嘴了,吃我一锤!” …… 145.点点星火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火辣的日头蒸煮着大地,浩浩荡荡的哀草飘飘起舞,红衰翠减,物华已休。 些许破碎的晶莹粉末零零洒落,折射着虚空间的彩光。 孔州气喘吁吁的再度挺直脊梁,缓缓摊开手掌,抖散掌心剩余的符咒齑粉,再催动金光咒,皱眉服下回灵丹,挨着钱笃的攻击,忍着心底不断浮现的靡靡幻象,将异灵压退半步。 山壁上的孔洞、缝隙不等增加,洪流汹涌,失去波涛的束缚,怨灵前后攀上山壁,被箭矢前后射杀,化为精纯的灵力涌入祭坛。 牛头异灵顶着剑光上前一步,眼中跳动着赤红色光辉,界隙再度洞开,怨灵疯狂的涌向山野,汹涌的渭水渐被阻塞。 “花自飘零水自流,封!” 孔州闪身避过钱笃一剑,剑指虚引,两道剑光飘然落下,轻易斩去界隙,将周围的空间恢复为寻常模样。 界隙封闭,渭水再度汹涌,两三齐将驾云靠近峰峦,引符敕令,调运厚土灵气,不断加固着山体。 田禹悄然落在范应侯身侧,环顾战场,低声自轻喃,不敢高声语,生怕打搅范应侯的思绪。 “剑悬而不落,牵一发而动全身,幕后之人胃口很大,坚持住,现在就看谁先挺不住了!” 他们还有张王牌,得用在最关键的时候,否则,实难反败为胜。 范应侯眯着眼睛,看看有气无力的张钦,道:“宁可舍身成仁,不可苟且偷生,打吧,不到最后,谁敢轻言胜负?” 田禹点点头,驾云飞向后山,范应侯俯身帮张钦换个方位,方便他总晓战局。 “赢……我们可以赢,我刚才看到了剑仙……” 张钦费力的拉住范应侯的袍袖,眼眸闪耀明光,笃信方才在划过天际的流光,那是一定是希望,绝对是昆仑剑仙! 范应侯点点头,缓缓爬上山石,登高而望,密密麻麻的怨灵占据大半山壁,恍若原上草,烧不尽,吹又生。 现在时机合适吗?我们能赢吗?那真是昆仑剑仙吗? 诸题无解,范应侯张口吐出胸中郁气,不再犹豫,向明镜唤道:“撤军,泄洪,三军听令,准备死斗!” 肃穆低沉的声调窗边山野,李荣气恼地丢开长弓,挥挥拳头又将长弓捡起,自腰间缓缓抽出钢刀,轻拭霜芒。 王韬解开山峦上地符箓,闭眼捏碎符箓,开山军义无反顾地跃进渭水,锯齿阔剑斩杀数百异灵后被山壁上跃下地异灵淹没…… “如果我死了,帮我回家说声对不起。” 李荣握紧刀锋,凝视着拿出空空如也地虚空,等待着注定死战的仇酋。 黄凯点点头,递给李荣一条丝巾,道:“缠紧些,别丢了刀!” 李荣莞尔轻笑,缠住刀柄,天地昏暗,空中的金光被剑气斩破,孔州歪歪斜斜的坠下云霄。 那柄浩荡威势的剑散为一道道清晰的灵力,尽数灌入祭坛,牛头异灵发出一声低吼,踏前一步,扯破周围的虚空,手掌挥抓,凝出一道幽影般的刺目雷火。 “撤,立刻!” 范应侯低吼着挥动袍袖,河谷那边的瞬息腾飞大片霞光,雷火落下,巍峨山岳陡然崩塌,怨灵仿佛有了灵智,汇于一处,疯狂的冲向山巅。 吼! 黄凯身侧的战士被怨灵扑倒,顷刻殒落,李荣错开视线,低吼着将身前的怨灵劈退,不待追击,另一只怨灵已然逼近…… “烈火龙骑!借以君主令,全军出击!” 范应侯捧着令符,浩荡流光腾空而起,化为千个虚空通道,战马嘶鸣,鲜红披风狂舞,金甲战将策马冲阵,单手提枪,最先冲入怨灵浪潮,一骑当千! 战鼓声声,飞马腾空,黄金箭矢如若星坠,将黄凯背后的异灵钉杀。 “烈火龙骑!” 李荣费力的斩下一只似猫怨灵,不自觉勾起嘴角,心头充满暖暖的希冀。 “吼!” 异灵低吼着将大半身形挤入尘世,身侧洞开数十界隙,怨灵汹涌如潮,几个倔强的离火卫傀儡被淹没,静默片刻后化为一道素白流光,维持着浪潮间的欲灭炬火。 “舍生取义,负荆剑印,开!” “太上玄灵,玄黄碎影,起!” 孔州咳出几口鲜红,瞧着异灵再次倔强的爬起,剑指颤抖,体内剑印迸发,无量剑气搅碎眼中旋舞的石榴裙,浩荡灵气汇集为剑,再度悬于异灵颈上,吞吐无尽锋锐。 “燃命负荆,星火燎原,挫骨裂魂之痛,抽筋灼魄之伤,为了些许无用凡人,值得吗?” 杜三娘走入孔州识海,婷婷袅袅,步步生莲,眯着较好的眉眼,等待既知的答复。 “我的剑已经替我做出了选择,百死,不悔!” “百死不悔?哈哈哈,那便去死吧。” 杜三娘的身形渐渐隐去,钱笃眼中闪过凌厉的明光,高高举起长剑,向“阎罗”斩下。 “死吧,死吧,死吧……” 孔州轻轻笑着,放下死生,挥落太上玄灵碎影剑,将怒吼的异灵一点点压回外道。 钱笃剑锋近身三尺,最近的龙骑亦有百步距离,范应侯抬手捂住明镜,别过头去,不愿见英雄落幕,默任老泪纵横。 幽影闪动,剑锋透体,龙骑当空勒马,瞪大双眸,紧盯着那个以身挡剑的少年。 白衣染血,风尘仆仆,手掌紧紧握着刺穿肩头的利刃,眼神淡漠,似乎这一剑是刺在别人身上一样,奇异、陌生、冷硬,确给人莫名的安定感。 “还好吗?” 洛阳微笑着握住天剑,未见光影,钱笃倒飞而出,撞到数十棵古木,挣扎着爬起,周身翻涌着黑雾,疯狂吞噬周围的灵气痊愈伤口。 孔州轻轻勾起嘴角,歪头瞧着将宝剑自肩头拔出的师弟,调引灵力隐入碎影剑,斩破漫天暗雷,将异灵缓缓压向外道。 “好个屁?临淄怎么样,搞定了?” “就那样吧,只手遮天……” 孔州满意的点点头,还未再言,天际的碎影剑被一道素白流光击溃,散成朦胧光雨。 经脉中的灵力猛然倒转,痛处放大了几十倍,再无法忍受的剑修无力的跪下,指甲陷入掌心,鲜红阴湿袍袖,显得格外刺眼。 146.谁能参悟兮世事如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际浓稠如墨,山风呼啸似刀。 洛阳轻轻皱起眉头,调运灵力护住孔州,小心送到龙骑马背上,待龙骑远去,向接住长剑的钱笃勾勾手指,张扬意气。 不是要报仇吗?不是要杀我吗?那就放马过来吧,我就在这,就在这等着你杀! “白衣仗剑,肆意张扬,好吸引人的俏男子,洛阳,藏剑剑主,昆仑小师叔,阎罗……” 杜三娘重复着洛阳的名号,缓缓勾起嘴角,凝视着剑修的风流眉眼,用力捂住胸口,忍着芳心悸动,两腮渐染粉红,像渴望财富的恶商,如难抑饥饿的野兽。 “你就要是我的了,在那之前,先帮奴家清理掉这个废物,顺便让奴家见识见识你的剑。” 叶落无声,钱笃恍然消失在树下,残象虚闪,一道黑光贯穿山林,压得万物悄寂。 这一剑,是钱笃十年修剑得来的最强一剑,亦是只攻不防夺命一剑。 这一剑锋锐耀眼,洛阳却不肯避让,迎着那璀璨剑华踏前一步,白衣轻舞,带起些许残草,剑气呼啸,卷起半山狼藉。 剑光交错,残叶同破碎光点翩翩腾空。 洛阳起身站直,长相思缓缓归鞘,藏尽周身锋锐。 钱笃跪倒在地,拄着长剑,黑雾疯狂吞噬着周边的灵气,仅仅片刻光景,斩断心肺的剑痕已然近乎伤愈。 “洛阳……我们还没完呢!” 钱笃缓缓转过身来,洛阳却已步步远去,白衣提剑,莫名潇洒。 “我们早就结束了,你早就该死了。” 洛阳凝视着异灵,轻声言语,话音落下,钱笃猛地捂住胸口,青莲当空盛放,藏剑势动,光寒十方,缭乱剑气荡平小半山顶。 杜三娘被吓得身心一颤,缓缓睁开眼眸,眸中隐含别情,心头尽是那道只身仗剑斩敌无形的风流背影。 “只有这样的天才方能配上奴家的倾城之色,洛阳,你注定是我的,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轻喃声散入清风,渐被哀嚎声淹没,杜三娘腾空飞起,感知着孔州的情况,缓缓催动石榴裙,无声取下战将的一缕青丝。 此间情势看似混乱实则万分明朗,人族是需要有人带领的,若领头的那几个死了,群龙无首,这数十万军也不过是群随意玩弄的乌合之众! 洛阳不知杜三娘心思算计,踏步腾空,闭上双眸,浩荡的灵气聚向天剑,在素白剑身外裹上一层明耀金光,渐凝为入云光剑,光辉照亮天地,撤裂霸占琼霄的如墨浓雾。 怨灵的低吼声一滞,纷纷望向洛阳,露出惊恐的神情,蜷缩在一起,不敢动作。 苦斗的两军将士亦停下攻势,抬头仰望着天际的风流剑修,心中暖洋洋的,前后勾起嘴角,贪婪着那希望的温度。 “别愣着,杀,给我杀!” 范应侯匆匆回神,瞧着惊恐不安的怨灵,传音高呼,喜笑颜开。 战将带着孔州落下云霄,小心翼翼地将孔州放下,眼中有一妩媚少女轻歌曼舞,石榴裙动,白纱起落,倾城之容半隐半现。 “夫君,帮我,帮我杀了田禹,这是王的命令。” “这……这是王的命令。” 战将轻声重复着,无声走近范应侯,趁田禹不注意猛然发难,拔刀虚晃,匕首直向田禹心胸。 “住手,住手!” 张钦猛地瞪大双眸,抓起手边灰土,无力的丢向金甲龙骑。 听闻声响,范应侯大步上前,临近的齐国军士纷纷调转弓箭,霹雳惊弦,寒星肃杀。 杜三娘轻抿朱唇,静待事情发展,乐得狮虎相争。 齐军多庶民,与贵族天然敌对,他们眼中的贵族只讲利益,依他们的心思揣测,异灵灭亡已成定势,秦国要过河拆桥也在意料之中。 护着范应侯的秦国军士慌了神,丢开手中强弓,几步超过范应侯,飞身抱住金甲龙骑的腰背,低吼着发动力气,将龙骑掀翻,张开双臂将田禹护在身后,以己命,换他命。 “王帆!齐国的杂碎,你们要干什么?” 惊闻变故,一众秦国军士奔上山林,瞧着满身乱箭的同僚倒下,前后红了眼圈,拔刀出鞘,直向身旁的齐军。 田禹匆匆回神,看看静默原地的龙骑,闪身拦住齐军,将背后交给秦国军士。 “各位同僚,大敌当前,方才之事皆是邪修作恶,待怨灵退却我田禹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等怨灵退却?你还是现在就死吧!” 杜三娘操控着秦国军士,横眉怒目,毅然扣动手中连弩。 “小心!” 张钦低吼着爬起,踉踉跄跄的奔出几步再度摔倒,眼睁睁的望着弩箭射向毫无防备的田禹。 “混账,给我杀!” 田禹无力的倒下,齐军红了眼圈,拔出刀兵攻向秦军,昏死中的孔州同时起身,接过龙骑手中的断匕,同龙骑前后冲向齐军。 范应侯握住手中剑符,正欲握碎,一抹流光当空落下,定住众人身形,以三尺红绫将孔州捆得严实。 天子倚坐在山河社稷图上,望望隐在虚空间的杜三娘,托起番天印,冷声道:“你这妖女,找了你大半天,这下终于被我寻到了,死吧!” 声落,番天印迎风涨到山岳大小,遮去半山光景,杜三娘神情大惊,催引符箓遁向虚空,双手结印,祭起一方黑幡,随风轻动,唤引恶鬼无数,掩去伊人身形。 “蝼蚁之力妄与天争,我抓到你了,中!” 天子开弓,风云为箭,青翠箭光伴有惊雷之声,破开漫天烟云,搅杀无尽恶鬼,精准的钉在杜三娘胸口,镇压三魂七魄,痛的伊人眉头紧蹙,正欲咒骂天子,翻天印落,山间归于清净。 孔州无力的晃了晃,歪头倒下,天际的惊鸿影划落,守在主人身前,对齐军轻声嗡鸣,似乎在诉说什么。 “你们几个,做好该做的事!” 天子飘落山巅,解开定身术,语气中尽是不可置疑,天灵花女瞧瞧张钦、田禹模样,引下两道星光,两人伤势陡然痊愈。 “此间是非我看的真切,都是那红裙妖女暗中谋算,秦国死了人,我齐国伤了将,一笔勾销!” 张钦缓缓起身,看看双眉紧蹙的昏死剑修,撤下身上长袍披在孔州身上,望望渐渐稀少的怨灵,道:“战争远没有结束,想想你们握住兵戈的理由,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年年关,归家团圆!” 提及那个温暖的地方,众军士眼神一变,眉宇间得肃杀被化开,转身下山,眸中闪动着光焰,引弓提刀,屠异灵,迎凯旋。 张钦同范应侯相视一笑,轻出一口气,遥拜天子,长幼尊卑,张钦本想等范应侯出声,随着老头倔强的不肯出声,张钦不由苦笑,只得上前一步,高声唤道:“谢上神救命之恩。” 天子点点头,看看缓缓擎起天剑的少年,笑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他吧,我不是为你们来的,我是为他而来。” 姣好的阳光斜落山谷,浑浊的渭水清澈些许,王韬狼狈的遁出山壁,提着一只花猫大小的鼠妖,杀气腾腾。 黄凯、李荣并肩作战,掀起人族反攻的浪潮,大部分军士不知山间冲突,两国军士合在一处,亲密无间,不分彼此,渐渐夺来昆仑封山后人族对外作战的第一场大胜。 清风诉说捷报,洛阳缓缓睁开眼眸,看看手中轻重刚好的剑,轻笑斩落,浩荡剑光划破天际,卷携着无尽的灵力风暴,似决堤的滔天洪峰,摧枯拉朽。 牛头异灵仰天怒吼,那双赤红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洛阳,手掌无力的挥抓几下,无力的被天剑生生压回外道,眼睁睁的望着祭坛被无量剑气湮灭,功败垂成。 “人族,这是第二次,下一次,我要你死!” 虚空那边传来生清冷的喝斥,身形婀娜的少女在光影中一闪而逝,强横无匹的牛头异灵如俯首认罪的囚徒般跪在虚空间,本是残暴无智的生灵,却任由少女打杀。 “呵,不仅有下次,还有下一次,早晚有一天我会荡平外道,为他们讨个公道!” “向外道讨个公道?好,人族,本皇等你!” 声音消散,动荡的虚空恢复如初,天师紧蹙着眉头,有些看不懂人间这盘棋。 自昆仑出世后这盘棋就变了,横生无数变数,隐世家族的奇才层出不穷,就像群久处黑暗的生灵,纷纷向阳而生。 人间的昊日,便是昆仑,毫无疑问。 “我败了,没能取回天书,甘受天罚!” 邋遢老者屈膝跪下,五体投地,死死握着双拳,尽是不甘,明明谋划的事无巨细,为何还会败? “变数横生,此间败果不在你,往好的地方看,我们不是在妖族成功留下棋子了吗?那边的棋先不急,天书的事在慢慢谋划,人间这盘棋还是得先解决昆仑,不然确实不好在人间寻东西……” 天师摇摇头,轻拨钓竿,撩起潋滟波光,想着洛阳和那个号称后手无敌的书生,不断落子布局,不断推翻重来。 纵横交错兮天下之局,谁能参悟兮世事如棋。 天际浓稠如墨,山风呼啸似刀。 147.夏至将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渭水东流,几多浪涛,同风迎向两岸巍峨,化为千层细雪。 流云上的赤红色光辉渐渐散去,大团大团的棉云沉在蔚蓝色海中,向着未知的明天,渐行渐远。 洛阳静静的立在穹顶,凝视着平静的旷野,缓缓提起天剑,看看更加剔透的剑刃,浅笑着落入山间,弹出三道灵力细线绑在孔州手腕上,细查脉象,不由皱紧眉头。 脉象急缓不定,面色苍白枯缟,气血亏虚无力,窍穴枯寂渐隐,这些可都不是好兆头,为了对付那妖女师兄必然用了某些手段…… 自己还是慢了,来的还是晚了! 天子不忍洛阳独愁,取出紫金葫芦,将孔州收入其中,素手轻引,葫芦直向昆仑。 “他伤的不轻,不过放心,你那位师姐的医术也很强,救好他应该不成问题。” 洛阳点点头,目送葫芦消失在天际,转身环顾山间众人,轻声道:“范先生,临淄风波已平但尘嚣未落,此间是非还请多多费心。” “辛苦了,在下必尽心竭力,同田将军等人协力平定此间风波。” 范应侯拱手行礼,将孔州的剑符交予洛阳,红着眼圈,无声笑着,虽是胜了,心里确是沉甸甸的。 洛阳点点头,小心收好剑符,歪头瞧向齐军,朗声唤道:“齐将何在?” 田禹快步至洛阳身前,打量着眼前素未蒙面的剑修,拱手抱拳,道:“末将田禹,见过仙长。” “我不是仙,只是个剑修,我来问你,身为边界主将可能恪守大夏盟约,秦不动刀兵,我不出铁骑?” “身为人臣守将,末将愿听王令,守土开疆,百死不辞!” “如此便好,记好你的今日说的一切,如有违背,这数十万军护不住你!” 洛阳眼中闪动寒芒,剑势一放便收,惊的众军齐齐退后一步,张钦、田禹更是死死盯着洛阳,方才那瞬犹如千剑临身,无尽锋锐恍若实质,叫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沉默久以,张钦心忧老师安危,上前一步,开口询问,“末将张钦,敢问临淄当前情势如何?” 洛阳看看张钦,不由握紧拳头,没敢向他提及韩老之事,错开目光望向齐国军士,轻声言道:“前些时候风高雨疾,近日已然雨过天晴,往后……往后的齐国归于昆仑仙门之下,只需遵循法度规矩,可保四境安康!” 惊闻昆仑仙门,众军士不由私下苦笑。 修者都是一丘之貉,地府、仙盟也好,昆仑也罢,都是打着光明正大的幌子做着蝇营狗苟的事,没一个好东西。 “谢先生告知,此地是非先生尽管放心。” 张钦、田禹躬身行礼,嘴角止不住上扬,上一个昆仑仙门扶持的国度可是大夏,有昆仑仙门作为修行界的后台,此乃齐国之幸。 洛阳点点头,向天子使个眼色,御剑腾空,伴一道遁光,前后消隐于云海之间。 范应侯轻笑着收回视线,瞧着周围的军士,望望流水中不时隐现的怨灵,轻声道:“百人一队,相互掩护,搜山寻敌,斩草除根,这人族的领土,不允许外族践踏分毫!” “领命!” 众军散开,王韬瞧瞧引军远去的张钦、田禹,闷闷不乐的走到范应侯身前,道:“秦国那里不如齐国,为何昆仑会选择齐国?” 玄甲经战火洗礼,尽染沧桑,坚毅面容上尽是血污,本是得胜凯旋的不世战将,眉宇间却尽是争风之意。 范应侯不由失笑,捋了捋花白的长须,望着西方的彩云,笑道:“书院比昆仑差吗?一国之力终究有限,这人间乱了千年,也该结束了!” 王韬眸中闪过精光,哑然失笑,双手挡在额前,循着白云,找到天际的明耀昊日。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乱了千年,被压迫了千年,也是时候了,也该结束了。 归回临淄的路异常平静,不时伴有鹰啼,流云袅袅,天子略微慌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你知道那有秘境吗?我可以陪你去,帮你寻一件不差的宝贝。” 天子恍然回神,瞧瞧洛阳淡漠的眸子,猜得出他的不平静,不由轻笑,道:“罗天秘境怎么样?只要能抓住那只老金乌当坐骑,宝不宝贝的都无所谓。” “你有炼妖壶?” “没有。” “那我们拿什么抓金乌,那只老鸟能把咋俩生吞活剥,骨头都未必剩的下。”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喽。” 天子轻笑着,伸手默默洛阳的短发,呼啸着远去,开心的像个得到心仪礼物的孩子。 洛阳身形微顿,瞧瞧渐渐隐入云海的遁光,御剑紧随其后,心中思量着怎么干掉那头不知道多少岁的老鸟。 遇山修路,遇水造桥,只要想,就没有什么做不到,只要敢想,抓金乌也不是不可能。 幽都夜色平寂,庄严长街陡然亮起夺目灯火,数队使徒提着刀剑,紧追着飞檐走壁的敏捷鬼灵。 虎啸星穹,插翅飞虎乘风而起,被黑衣鬼灵闪身避过,一抹流光映入夜幕,恶虎抡动玄铁火炬,兜头砸去。 光影闪过徐逸蓝面容,两道残象同时消散,瞬影步动,两道影子在无尽的夜空中你追我逃,两三箭矢落下,徐逸蓝动作微顿,恶虎趁机飞身上前,连刃错影,拦切八方。 刀光连绵,徐逸蓝退后数步,自觉无法以巧胜之,便引动灵力拍出一掌,震动散开刀花,将恶虎拍落街头。 “婆罗箭,放!” 恶虎连连退后几十步才堪堪站稳,遥望着徐逸蓝的背影,丢开手中碍事的炬火,取出连弩,锁定那片悄寂的夜色,连扣机簧,呼吸间射空匣中弩箭,身侧白面使徒有样学样,举起连弩,含着杀机,掀起漫天箭雨。 细碎的脚步声回荡街头,四队使徒同时落位,高举劲弩、符箓,十面埋伏,无量箭雨。 “定光错影!” 徐逸蓝原地站定,瞧瞧十方箭雨,双掌抱球凭空旋动,浩瀚气劲席卷夜空,化为四方朦胧鬼印,旋转轻动,定格四面使徒,引动箭雨翩转回落。 炎暑将至万物长,日光明媚且张扬。 夏至将至,落子起局。 148.当有星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素白青瓦,寒星交坠,如有穿林打叶之音。 众使徒哀嚎着化为幽魂,怒视着徐逸蓝,渐被轮回引渡,重行黄泉。 恶虎被箭雨压得无法起身,趁着空袭,徐逸蓝闪身腾空,眺望着灯火通明的蝶紫家,对比着死气沉沉的徐家,单手抓捏月华,一柄素白长矛凭空成型,遥指那灯火通明的宅院,吞吐锋芒。 “蝶紫沫,毁我徐家气运,断我徐家根基,这仅是开始,杀!” 几道惊雷划过天际,月华长矛落入蝶紫家宅院,素白颜色的半球不断扩大,塌墙倒楼,数座新近修建的奢靡楼阁尽数化为残砖断瓦。 两道流光自夜空浮起,徐逸蓝得意轻笑,瞧瞧渐渐被压下的绚烂阵光,转身洞开鬼门,扬长而去。 紫华飘近屋檐,恍若山丘的大手当空印下,毁去徐逸蓝曾经立身过的古色茶楼。 风卷尘沙,撩拨着伊人粉白色的裙角,族人哀嚎着,自废墟间伸出手掌,无力的会抓着,确怎么也把握不住虚无缥缈的希望。 蝶紫家的宗祠塌陷一角,华贵的晶石族谱碎做齑粉,渐随风散。 “徐逸蓝,逃吧,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不死不休!” 蝶紫沫仰天长啸,闪身归回徐家,这么久了,也该换一个新玩物了,趁着徐矢墨未死,还可以作为鱼饵,引蛇出洞。 阎皇静默在夜色中,饶有兴趣的观望着发生的一切。 幽影闪动,黑蛇遁出夜色,单膝跪地,轻声唤道:“徐逸蓝已成功逃至人间,已然消声觅迹,估计不日便会联络阎罗大人。” “好小子,有胆气,告诉下面的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他,不论从那个鬼门出发,去临淄的路都不好走,徐逸蓝不是阎罗,可没有仗剑横行,万里无阻的本事。” “领命。” 黑蛇轻轻点头,转身隐入夜色,万物蛰伏,当有惊雷应空,起眠众生。 白云苍狗,金灿日头嵌在蔚蓝镜中,石桥肃穆,波光中沉淀着细碎的流光,几对白鹅游过,蓦然入画,引游人哑然轻笑。 风是暖的,有着烟火味和千百种各有特色的花香,青雀站在枝头,同来此不久的倦鸟说着剑修仗剑斩群妖的故事,不时引起呼和插言。 故事的主角盘坐在幽暗的书阁中,书页轻动,默读道理,时而驾云探幽秘,时而同风丈天下,时而随贤隐山林,时而同剑砺锋芒。 地上的笔记厚了不少,笔下墨未干,画上剑势凝。 金九陵依旧站在窗口,眺望着楼外分光,静好的时光恰似流水,无声形,无定向,悄悄的来,静静的走,带走所有留不下的,留下所有带不走的,确是别致,叫人向往。 两三青雀落入枝头,内侍总管火急火燎的走近广场,离着阁楼站定,微微喘息片刻,张口唤道:“仙长在上,宫外有人求见洛阳大人,凡请通报!” 金九陵点点头,转身步上楼梯,未等靠近顶层,洛阳已然收拾好一切,步下楼梯。 “你听到了?今天没状态,看不进去?” “并非如此,是有人传音入密,在你们之前将我叫醒了。” “原来如此,活着回来,你是个不错的人,这个年纪死了有些可惜。” 洛阳点点头,自金九陵身侧走过,熟悉的跃出楼窗,向静候回复的内侍总管拱拱手,御剑远去,衣裳飘舞,配上长短事宜的短发与坚毅的面容,叫老内饰不由忆起先王。 年少得意,高头大马,白衣飒踏,掌中万金宝剑,走四方,游河山,若遇不平便斩不平,不遇是非便饮老酒,算不得风流,却够潇洒,同谪仙无异。 剑出深宫,翩转落在陶然居前,洛阳瞧瞧蹲坐在河边的稚童,轻笑上前,道:“怎么样,能成吗?” 那稚童抬起头,露出一抹狡猾的笑,眉飞色舞,志得意满,仿佛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肯定会来的,我不仅拿了药,还砸了她家的宗祠,那女人别看装的一副似水柔情模样,实则小气的很,不剥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消气。” 洛阳点点头,摄一枚青石抛入水中,眺望烟柳含烟,道:“真希望她能来快些,最近领悟了几式剑招,正愁没人验证……” 稚童收敛笑容,同时压下心中喜色,凝视着洛阳,神情认真,告诫道:“你最好别轻敌,夜罗幻紫天血脉秘术很强,就从蝶紫家几代数百人仅能觉醒一个便能可见一斑。” “我知道的,我从来没小觑过任何一个鬼灵,即使他的血脉再低阶。” 稚童神情一变,瞧着那几只高傲的鹅,如有所思。 “血脉既是赐福亦是诅咒,终究是别人的道,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修行的,即使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 “快得了吧,生而可悟一道,最少都是修士,能拥有鬼灵血脉,这是多少人族求之不得之事。” “呵呵,不过是群庸俗之辈,那群真人有那个想成为鬼灵的,当年你不是也拒绝了吗?阎皇血脉,只要你点头,未来的阎皇就是你,为什么拒绝了?” 洛阳沉默不语,望着河中细碎的波光,其中有着墨祁的光影,少年得意,饱览群书,心怀六界,有勇有谋,他是人,阎皇应该是鬼灵。 “兄长说你像人间的候鸟,地府只是一时的追求,不可能长久留不下你……” 稚童意味深长的眯起眼眸,望着干净的天空,渐渐出神,洛阳轻笑无言,瞧着水波,想起了那个了不得徐王。 风起,叶落,两三弩箭破空落向稚童,徐逸蓝化为原本模样,瞧瞧洛阳,气定神闲的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弩箭在三尺之外被一点点泯灭,化为随风铁屑,悄然走远。 “洛阳,这个人是地府弃徒,若不想牵连昆仑山最好少管闲事!” 紫蟾带着七个白面使徒掠出虚空,一手弯刀,一手短柄月镰,杀气腾腾,步步走近徐逸蓝,根本没将洛阳放在眼中。 洛阳挠挠后脑勺,瞧瞧徐逸蓝,好奇道:“这是新人还是从两界山抽调回来的老将?” 徐逸蓝摇摇头,审视着紫蟾,道:“大概是新人吧,你那些事就算是两界山的老兵也都是知道的。” 洛阳点点头,看看那几个白面使徒,冷声道:“死生亦大矣,这事同你们没有关系,装个糊涂,不好吗?” “卑贱人族哪知荣耀之重?为鬼神荣耀,百死不悔!” 紫蟾冷哼出声,闪身发动攻势,身化十影,争先恐后的杀向洛阳,背后的白面使徒同时动作,鬼纹凝结为荆棘锁链,挥甩几圈后抽向徐逸蓝,根本不担忧紫蟾的情势,同级别的修者人族永远是最弱的。 剑吟铿锵,徐逸蓝没见洛阳出剑,紫蟾连同十个分身尽是飞出,坚于百炼寒铁的荆棘锁链节节断折,被锋锐至极的剑气碾成细密铁屑,洋洋洒洒,被周遭青草掩埋。 “剑出昆仑,果然有点本事。” 紫蟾稳稳住身形,瞧瞧弯刀上的碍眼缺口,向一众白面使徒使个眼色,使徒心领神会,闪身跃向周遭的封窗闭户的百姓。 洛阳不屑的撇撇嘴,握剑踏步,一线剑光闪过虚空,勾折闪耀,瞬斩七个宗师使徒。 “混账!” 紫蟾怒发冲冠的吼着,十道分身齐动,没冲到洛阳身边便迎面撞上一道剑光,尽数化为细碎残影,被灼热的光消磨。 虚空洞开鬼门,紫蟾身形半隐,剑吟刺耳,快至极致的一剑穿心而过,紫蟾不甘的回过头,瞧瞧洛阳的淡漠眼神,想起来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传说。 断罪一剑压地府,三更定罪三更亡。 抽剑退步,洛阳轻笑着走到徐逸蓝身边,未待开口,鼓掌声传来,画船缓缓游近,紫裙少女屹立舟头,颦笑倾城,如画中仙女,叫几个偷窥此间是非的少年看呆的眼,不顾安危的推开窗户,忘乎所以。 “不愧是昆仑小师叔,真令我喜爱。” 蝶紫沫飞身落在洛阳身前,直视着那双淡漠的眼,眸中闪动着漂亮的紫色流光,叫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天剑轻轻嗡鸣,主动示警,洛阳轻抚剑柄,直视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内照心念,剑心平静如水,毫不为眸光所动。 “告诉我,洛阳,你最喜欢的是谁?” “关你什么事?” 洛阳好奇的歪歪头,识海泛起些许紫色氤氲,未待扩散被清净竹下的一抹素白剑光斩灭。 蝶紫沫不解的增大灵力,眼中的光辉化为蝶纹,无形中再次侵入洛阳识海,翠叶轻动,洛阳闭目进入识海,望着两只翩翩起舞的蝶,探手握住天剑,踏步拔剑,凌厉剑光掀起重重波涛,将两只蝴蝶彻底斩灭。 黑衣洛阳盘坐净竹后,不屑的望望蝶紫沫,慧剑斩情丝,天剑无情法,慧剑可是他们修成的第一剑。 如悟有得,当有星明,应有复苏。 剑光自青竹下掠出,融入一颗星辰,洛阳体内翻涌的灵力较之前充裕数倍。 十年磨剑,十年悟剑,孤行求索,于菩提树下衍化此剑,青锋三尺,破烦恼贼,断邪思念。 往日的记忆涌上心头,洛阳轻笑着提起剑指,轻轻点在蝶紫沫肩头。 无我忘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伊人飞入画船,捂着胸口,感知着那道可怖的剑气,好看的大眼中闪动着晶莹泪花,楚楚可怜,眉宇间有着偏执的痴迷,紧紧望着洛阳,舍不得离开。 “世事沉浮,落花随水,能死在你的剑下,奴家无悔。” 149.临溪探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路曲折接天,云下奇松相望,两三火鸦飞过,不明幽涧别情,张口喑哑嘶鸣,引得山林沉默。 数道魔焱冲破云海,火鸦惊飞,未待奇松舞叶叫好,被夺目刀光斩为细碎流炎。 红裙少女循着敌踪飘出云雾,瞧瞧平寂的山路,素手一翻,两条火流自从脚下盘旋而起,如伏龙登天,搅散云雾,凝结为一道接天风暴,眨眼间点燃正片云海,将遁形的少年生生逼出。 “南诺大姐,小的投降,小的投降!” 楚廖不顾气节的高声叫喊着,苍翠獠牙在指尖舞动,似花间戏蝶,姿态优雅,华丽动人。 南诺轻轻一笑,收敛焰火,抬头望向黎梦寒,高声道:“下来吧,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就好像某些人怕了一般。” 黎梦寒气恼的瞪一眼楚廖,自峰顶飘摇落下,审视着南诺,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得意道:“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想做什么,不就是想打败我提前下山去见你的小男人吗?我告诉南诺,你忍着吧,我是不会出手的!” 南诺不屑的撇撇嘴,飞身盘坐在山石上,眯起眼眸,进行日常巡查。 烟柳画桥,粼粼碎光,画船上的伊人分外俏丽,眉眼中隐含着脉脉柔情,素手交叠身前,花香拂动衣裙,描绘着那近乎完美的曲线。 “小贼!” 南诺眯起眼眸,周身翻涌着狂暴的焰火,紫华氤氲,确有杀气腾腾。 洛阳实切感知到伊人恼怒,不由轻笑,引天剑悠然劈斩,将那静好画卷一剑斩破。 蝶紫沫踏着水花步步蹬空,轻笑曼舞,旋动宫裙落在洛阳身前,俏生生的俯身靠前,笑眯着好看的眸子,身形渐化蝶舞,眉宇藏怀柔情,浑不在意洛阳的大打出手。 “相公,夫君,能温柔些吗?奴家身子骨弱,未比花娇,可受不得摧残……” 漫天紫蝶散入携香清风,余音袅袅,芳踪杳杳。 南诺不满的撇撇嘴,回身望向千方百计拦她过关的黎梦寒,有些恼羞成怒,“你个卑鄙无耻的劣等魔族,敢不敢同我一战?” “呵呵,偏不,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我没男人,也不怕被抢!” “你……” 南诺气鼓鼓的攥紧拳头,盯着黎梦寒看了半响,忽地勾起嘴角,道:“郭奉这小魔头不错,一表人才,满腹学识,若能同我天魔族联姻想必也是极好的。” “怎么,这山望着那山高,移情别恋了?” “当然不是,我天魔族的待嫁妙龄多的很,日久天长,一厢情愿的哪能比得上两情相悦,总有一天我们会出去的,彼时我的小男人还是我的小男人,而某些魔将失去唯一的寄托,好可怜……” “随便你好了,我不在乎。” 黎梦寒维持着不屑一顾的高傲姿态,眉眼平静,不露些许破绽,遥遥望着南诺,视线炙热,争锋相对,死不服输。 “好了,你们很闲是不是?定元桩,三天!” 大长老恼怒的咆哮声自山顶传来,南诺得意的勾起嘴角,飞身落下山石,双手平举,手腕内扣,含胸拔背,虚灵顶劲,不想挨打所以站了个异常标准的定元桩。 黎梦寒盯着南诺,无声轻笑,规规矩矩的站好,眸中隐含幻象流光,有魔女欺负洛阳的,有洛阳欺负魔女的,各式各样,在南诺心头层出不穷,无声宣泄着心头真实情绪。 南诺直视着黎梦寒的双眸,轻轻笑着,借怒火思愁修行情剑,心灵演武,同黎梦寒已然拼斗数十招。 有些生灵就是记吃不记打,就现在看来,上次打的太轻了,再寻到机会得下手狠些…… 杨柳随风,紫韵被花香拂尽,洛阳松开天剑,缓缓眯起眸子。 天剑中有着太多秘密,识海中有着太多谜题。 清净竹是母亲的法宝,却为何要用以压制天剑剑灵,如果那团白光是天剑剑灵的话…… 母亲是个人,为何同神族关系密切,如果龙城飞将是自己的父亲,那为何他没有神格,更不是半神之躯? 梦中那个手握天剑的白衣剑仙自己吗? 那另一个剑仙会不会就是黑衣洛阳,他从何而来,为何能不受轮回约束,又为何晓知天剑修法? 这些洛阳都不得而知,师父说他天生带着迷幻的色彩,这话一点都不错,希望这些谜题解开那天他还能笑的从容吧,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她走了?很沉得住气吗。” 徐逸蓝从容的笑着,探手撩拨清水,引得的几只游鹅意动,凑上前来,熟练的低头啄下,未得美食,转身默默离去,高傲的背影映入清水,叫岸畔老者唏嘘,不由忆起年少豪气。 “她是个很自信的人,在她的设想中控制我,杀了你都是早晚的事,成竹在胸,自然沉得住气,至于宗祠,向她这样的鬼灵必然不甚在意,气也是气你折了她的颜面。” “蝶紫沫,真了不起啊……她什么时候再来?” “不知道,或早或晚,她解不开那道剑气,命在旦夕,不会叫我们等太久的。” 洛阳轻轻说着,剑指轻动,挑动蝶紫沫体内剑气,须臾斩去七分灵力。 蝶紫沫不由皱起眉头,感知着那道包含无尽灵巧,盛产无尽智慧,清净空无的剑气,眉头渐渐舒展, 所有人都低估了洛阳,断罪一剑可不是他的最强一剑,而是露出水面的一角冰山,这道剑气隐含佛门、道家清净忘我之意。 不循前路,以剑衍道,洛阳恐怕是在追寻超脱! “相公少年意气,未登绝顶便有凌霄之意,奴家更喜欢你了。” 漫天流蝶落在洛阳身侧,蝶紫沫换了身白衣,长发披肩,脸上的妩媚化为清纯,柳眉轻蹙,散出些许拒人千里的清冷,遥遥瞧去同万丈冰峰上的雪莲无异。 洛阳细细打量着伊人,深知蝶紫沫的本事,对此种变化不觉稀奇。 “想好了,什么时候交易?” 蝶紫沫轻笑不答,施术换了身淡黄衣裙,做小鸟依人模样,欲言又止,欲拒还迎,待洛阳放松心神刹那,再度催动夜罗幻紫天秘术。 150.围师必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海映星繁,朵朵青莲,紫蝶翩迁而舞,引净竹叶动,发两三剑气斩蝶无形。 大丈夫,禀慧剑,般若锋兮金刚焰。 非但能斩外道怨,早曾落却神魔胆。 慧剑之下,夜罗幻紫天鬼神秘术又算得上什么? 蝶紫沫神情再变,施法幻化一剑紧身红裙,翩舞退后,提袖掩面,露出一对剪水明眸。 “只许你在人家身上埋藏剑气,不许人家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小冤家,你行事好生霸道,真叫奴家难耐心痒!” “交出钉头七箭书,放了徐王,你可得好死。” 洛阳无视伊人的脉脉柔情,面色冰冷,眉宇间充斥着无边肃杀。 蝶紫沫嘟着嘴唇,懵懂地笑着,上前假意绊倒,踉踉跄跄的扑向洛阳怀中,却被无情避开,扑了个空。 “哥哥,你就让人家抱一下,好不好吗?” “解开钉头七箭书!” “好好好,凶巴巴的,我解开便是。” 蝶紫沫气鼓鼓的撇撇嘴,手掌比划印决,钉住徐子悠一魂的箭矢蓦然散去,昏死的君主悠悠醒转,看看自己的双手,无声轻笑,料想到这场以国为注的赌赢了。 感知着阎罗鬼面中的变化,洛阳眯起眼眸,警惕着分外乖巧的蝶紫沫,道:“徐王呢?现在如何?” 蝶紫沫望向徐逸蓝,好似大家闺秀惊闻山林恶兽,毫无前兆的靠向洛阳,不无意外的再次扑空。 蝶紫沫轻旋身形,停步在洛阳身侧,瞧着少年的坚毅面容,难抑情动,“好哥哥,人家这么听话,你为什么还要躲着人家?” “徐王呢?现在如何?” 洛阳压着满心不悦,出声再问,暗用慧剑提防,蝶紫沫的表现太过反常,其中必有妖异。 蝶紫沫嘟着小嘴,用力一跺脚,向水边的徐逸蓝翻个白眼,道:“那是他徐家的事,他自己不会看?” 徐逸蓝取出符箓,光影流转,徐府冷清,徐矢墨躺在床上,瘦骨嶙峋,一声修为精气尽被吞噬,能活着只能说是侥幸。 “谢阎罗大人,这便是徐家的酬劳。” 徐逸蓝轻出一口气,拉着洛阳走到柳下,取出一枚玉符交到洛阳手上,思及洛阳不善用药,认真的叮嘱道:“用药时千万小心,这是神药也是毒药,救人害人只在一念之间。” 洛阳点点头,小心收好玉符,瞥了眼千依百顺的蝶紫沫,传音问道:“她为何如此?身有双魂还是精心伪装?” 徐逸蓝对夜罗幻紫天鬼神血脉不甚了解,细细思量后传音入密,给出自己认为最合适的答复。 “我们的目的只是杀了她,管她是那种情况,杀了就是了,洛阳,别好奇,更别探知,这些都会让你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至于靠近她的后果,无需赘述,食人树、捕灵草,你又不是没见过。” 洛阳点点头,换了副轻笑模样,走向蝶紫沫,眉眼间尽是好奇,不像个剑仙,像个寻幽探秘的花花公子。 蝶紫沫好奇的打量着洛阳,虽瞧不出破绽,依旧退后三步,掩面轻笑,徐子悠再次昏死过去,两支箭矢钉在身上。 “洛阳哥哥,您可千万别吓我,钉头七箭书可不在我手中,我若是死了,徐子悠也就死了,你们昆仑的大小弟子也就别想安生了。” 洛阳骤然停步,探手握住天剑,徐子悠身上的箭矢悠然消散,端坐在皇宫间的凤翎忽地闷哼一声昏死过去,皇宫上的穹顶悄然昏暗,红衰翠减,国运流逝。 洛阳松开手掌,退后一步,钉住凤翎魂魄的箭矢悄然消散,天空骤然恢复清明,黎民商贩好奇的抬起头,看看无恙的穹顶,啧啧称奇。 “奴家都说了,您可千万别冲动,齐国的国运可就在您手上,奴家来就是为了同您打个招呼,现在奢求的也不过是全身而退。” “至于什么时候放过齐国,您且放心,事事早有定局,万物皆有价码,奴家心头有你,请君期待佳期再会!” 声音轻灵,回荡在静谧街头,蝶紫沫再度从容离去,洛阳放下天剑,蹙着眉头,久久不语。 徐子悠同徐王的生死不是蝶紫沫的王牌,钉头七箭书才是,如不能把那个暗中掌控此宝的生灵揪出来,只会一直被动下去,一直被蝶紫沫牵着鼻子走。 “她有没有什么特别信任的生灵或者灵宠?” “夜罗幻紫天血脉都能控制徐王,理所当然也能控制其他鬼灵,地府那么大,谁清楚她究竟还奴役了谁?” “有没有什么克制钉头七箭书的办法,我对这件法宝了解的不多,只知七箭落定魂飞魄散,中咒之人十死无生。” “我也不清楚,这宝贝同射日弓,紫金葫等一样都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法宝,又得不到,谁会刨根问底儿的探查清楚?” 徐逸蓝无心之语点破关隘,洛阳忽地勾起嘴角,地府中确实不会有这么无聊的生灵但人间有啊。 小到各界美女俊男,趣事野兽;大到功法道术,灵兵奇药,凡是六界所有皆有排名,有理有据,令那一界都挑不出毛病。 外道的事不知道,五界的事知道一半,六界无双,巧定千机,这就是千机阁,一个从不会叫人失望的地方。 “我到清楚个地方,不过要价不低……” “可靠吗?钱不是问题,徐家现在只剩下钱了。” 徐逸蓝苦笑着摇摇头,大哥没了价值,徐家也就没了价值,这个王者家族已是名存实亡,被踢出七王序列是早晚的事。 那些钱,那些宝,能弃就弃,能换就换,一意执留只会徒做嫁衣。 洛阳抓住徐逸蓝的肩膀,御剑乘风,呼吸间扶摇凌霄。 “你应该也听说过这个地方,千机阁,八荒六合,天上地下,只要你的话说出口,他们就会知道。” “看这方向,千机阁在人间,它是人族的势力?” “没错,传闻是某个上古隐世家族的后裔。” 洛阳点点头头,剑光横渡临淄出现在仙舟港口,四下瞧看,无数舟舸林立虚空,有的风正帆悬,同着流云旅鸟渐行渐远,有的巍峨静立,百数火炮遍布船舷,森严警备,护一方周全。 “我们坐那艘船?” “舴艋舟,一次乘五人,名额有限,运气不好说不得要大打出手……” 洛阳边说边搜寻熟悉的小舟,千机阁他只去过一次,是儿时同师父一同去的,为的是寻访师母的下落,但即使是千机阁都不知师母去向,师母还活着,却无影无踪,仿佛根本不存在人间般。 徐逸蓝点点头,神识扫过,一艘算上船夫满载六人的小舟破界而至,舟上已有四人,三男一女,各个气度超凡,皆非好惹之辈。 “走吧,我们运气的确不太好,你来还是我来?” 洛阳也寻到小舟,微微思量,道:“我来吧,这里毕竟是人间,你最好少出手,修行界同俗世不一样,大多数人都与外族有血海深仇,能出手的话他们都不会犹豫。” 徐逸蓝点点头,飞身落入小舟,听人劝吃饱饭,徐逸蓝虽是个莽汉却也有自知之明。 人间那群强的离谱的老家伙们可不像其他几界的高手那般,这修一处行宫,那建一座洞府,招摇过市,恨不得把高手两字刻在脑门上,他们大多装成凡人模样,背着柴刀,带着斗笠,看似稀疏平常,一旦动手,你可能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打死的。 见徐逸蓝落入小舟,船夫轻轻一笑,正欲催动阵纹,洛阳飞身上前,扫过舟中男女,为首者身着苍蓝缎面袍,一头飘逸的长发,桃花眼,半断眉,身材魁梧。 次者身着散花锦裰衣,满头长发梳理整齐,一丝不乱,有着一双懒洋洋的眼睛,身躯伟岸,笑容阳光,敞亮豪气,带一身侠气。 临靠少女者穿黑色云锦夹衫,暗红色的头发,眸子深邃阴鸷,面色沉重,少女握着柄火红长剑,小心坐在少年身侧,柳眉紧蹙,不敢看人,看模样寻常时候很少出门。 “还是旧时规矩吗?” 船夫微愣,拍拍宽松灰袍,笑吟吟地坐在舟头,向洛阳点点头,取出根寻常烟袋,边装烟草边向目有不解黑衣、蓝衣少年解释。 “这船只能载五人,能者上,弱者下,这是规矩。” “你要挑战谁,速度!” 黑衣少年眉头轻挑,盯着洛阳,暗中拍拍少女的素手,极尽全力放出拳势,希望洛阳能够知难而退。 “不好意思,总有人要下去,这样吧,你们三个下来,挡我一剑者上舟,挡不住的,留下!” 三个少年面面相觑,眉眼中尽是恼怒,都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哪能容忍旁人如此贬低? “劝你们三个娃娃一句,这位是昆仑小师叔,洛阳,幼麟榜榜首,斩过的三花修者不计其数,老头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船夫猛地嘬一口烟袋,吐出烟雾追云而去,笑眯眯的望着洛阳,人族的希望,未来千年最明耀的炬火,没有之一。 “久仰大名,巫山陈哲。” “华山剑宗,刘枫。” “沧浪山,赵子豪。” 黑衣,锦衣,蓝衣少年前后开口,齐齐飞落港口,陈哲举双掌,背后浮现丈许巨象,青目獠牙,栩栩如生。 刘枫翻手取剑,宝剑出鞘,势如昊日,至阳至刚,至强至正。 赵子豪轻拭指上玉戒,水花翻涌,蛟龙乘云而现,张扬鳞爪,轻吟震霄。 洛阳点点头,取出长相思,剑未出鞘,势已凌霄,逼的三人齐齐撤了一步。 151.千杯不解饮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金灿流光潦草着素白色的底画,遥遥传来几声风铃,帆舟行远,剑拔弩张,那低头不语的少女抬起头,望着哥哥的背影,紧紧握着裙摆,美眸中尽是紧张。 “小心,哥哥……” 陈哲回头轻笑,转身迎向那未曾听闻的锋锐剑势,举拳上步,背后巨象同时举拳,浩荡拳势犹如雪崩,同剑光撞在一处,声压滚雷。 “破!破!破!” 陈哲连声低吼,颤抖的手臂终于贯穿剑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紧盯着洛阳的眉眼,眼中闪动着恍若实质的战意。 “不错,这剑折光不错,接下来这剑名为月闪,别眨眼!” 声音未待落下,剑光腾空闪过,九声轻鸣刘枫掌中宝剑碎成数段,踉踉跄跄的退后,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高扬着头,倔强不认输。 身为剑客,可以败给任何人,唯独不能败给自己。 洛阳收剑归鞘,想着方才的对攻,撇撇嘴,道:“勉勉强强吧,下一剑,对影!” 收放间光影相对,疾剑无痕,惊的赵子豪再度唤出一条蛟龙,唤双龙旋搅风云,暂时挡下前后夹击的锋锐剑光。 龙吟声声,华美鳞片不断破碎,心疼的赵子豪皱起眉头,举起手,高声喝道:“认输,认输,快些罢手。” 声出剑停,洛阳挽了个剑花,将长相思高高搞起,随手轻摆长相忆,收剑入鞘。 刘枫不屑的撇撇嘴,想了想眼中露出精光,感知着须弥戒中酒暗自偷笑,帅是一辈子的事,无论其他,这一剑得学。 风帆高悬,烈烈作响,赵子豪取出两三药瓶,用食指点取些许剔透灵药,温柔的默在蛟龙身上,无精打采的蛟龙点点头,轻吟几声,前后遁入灵戒。 洛阳收起长相思,对三人抱拳虚礼,道:“承让。” “多谢手下留情。” 三位才俊异口同声,抱拳虚礼后陈哲两人飞身上舟,赵子豪微微沉吟,将洛阳拦住,传音道:“洛兄,可否帮在下问一问题,愿以兽卵相报。” 洛阳点点头,回道:“你出钱,我很穷。” 赵子豪微微一愣,哑然失笑,取出一枚戒子递给洛阳,再道:“问题不便明言,隐于戒中玉简,我在此地恭候洛兄归来。” 洛阳点点头,飞身入舟,船夫不急不缓的抽尽剩余烟草,手掌轻回,舴艋舟乘风破云,倏尔遁入虚空。 “除洛阳外闭上眼睛,收敛神识,否则死生不论!” 临近虚空通道出口,船夫没来由的说了声,众人配合的闭上双目,收敛神识,始终低着头的少女紧紧抓住陈哲手掌,身躯颤抖着,面色很是难看。 洛阳没心没肺的伸个懒腰,不在意空间变换,想着方才的对局,折光、月闪、对影三剑不差,融汇四象要义,同一念花开一样是可以实战的剑术,万象森罗,才四剑,路远的很,慢慢求索吧,急也急不得。 舴艋舟穿过虚空通道,平稳的落在河畔,四下幽静,伴有叮咚泉水同花香鸟语,洛阳满意的勾起嘴角,轻声而笑,下一瞬空间挪移,同徐逸蓝出现在一处雅阁,山水平衡后有人影晃动,身形佝偻矮小,寻常人定会以为幕后之人是个老头,但洛阳见过幕后的光景,那不是人。 “你提问,我出价,你出钱,我回信。” 听着熟悉的声音,洛阳点点头,慎重思虑后,开口道:“钉头七箭书的破解方式是什么?” “五千万上品灵石指出方向,三千万极品灵石言明答案,五千万极品灵石解析详尽,概不还价。” 洛阳撇撇嘴,歪头望向徐逸蓝,左右不是自己出钱,没底气开口,徐逸蓝上前一步,豪爽的丢出一枚须弥戒,道:“里面不只有五千万极品灵石,你先说,我们还有问题,多退少补,一并清算。” “钉头七箭书来源天外天遗迹,共六物,一书、一弓、七箭、黑、白灯、草人,书中记载术法施展破除法门,杀生点黑灯,草人上书写被杀者生辰八字,一箭一灾劫,七灾尽,因果断,非大罗修者与身怀大气运之辈,咒者必死。” “想暂歇此术可盗走黑灯、草人、或者弓箭,施咒者不死,咒不可解。” 洛阳点点头,想了想,道:“钉头七箭书现在在谁手中?” “鬼帝候选,拓跋。” 徐逸蓝眯起眼眸,微微思量后说道:“夜罗幻紫天血脉秘术可能解除?” “施术者死道术不攻自破,看在你的够大方的份上,多说一句,若是中术者杀死施术者不仅可以接触术法还能夺回道行寿命。” 徐逸蓝大喜,丢出两枚戒指,退到洛阳身后,洛阳取出赵子豪的玉简,微微观看,不由撇嘴,犹豫半响,道:“修者同宠兽相恋,可能修成正果?” 风声刺耳,殿中沉寂良久,屏风后传来答话,“是你吗?” “当然不是我!”洛阳有些跳脚,感觉幕后那老头在故做糊涂。 “想成正果需转生为妖或炼化妖躯,非是如此必然遭劫横死!” “知道了,这钱不给了,送我们离开。” 洛阳不满的冷哼一声,双手抱臂,浑然不把阁中沉寂放在心头,徐逸蓝咽了口吐沫,取出一枚破界遁虚符,正欲引灵却发现此间空间浑然一体,这不是阁楼,这是一处大罗道境! “小混蛋,赶紧在老子面前离开,滚!” 喝斥声起,门户洞开,洛阳同徐逸蓝一路滚入舴艋舟,船夫放下手中烟袋,瞧瞧毫发无伤的两人,不由啧啧称奇,从楼中滚出来的不少,毫发无伤的不多。 洛阳甩甩杂乱的短发,志得意满的躺在舟中,轻哼小调,得意的很,师父可是说了,找不到师娘前来这一次气那老头一次,左右他不敢动手,捉弄大罗修者的乐趣,非常乐难及。 徐逸蓝便没有洛阳那般轻松了,双脚搭载船舷上,呲牙咧嘴良久才看看睁开双眸,望着万里晴空,满心的希冀,压的舴艋舟沉了些许。 片刻后刘枫独自走出阁楼,飞身落在洛阳身侧,取出一坛老酒,道:“燕赵名酒,醉逍遥,两位可愿尝品?” 洛阳点点头,接过老酒,轻嗅醇香,道:“千杯不解饮,一坛,不够!” 152.将欲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水气甘咧,酒气熏熏,丝绦曼舞,百花留芳。 洛阳志得意满的举起酒坛,久久不得其味,定睛望去,醇香酒液盘旋飞起,自坛底隐入虚空。 眼见到嘴的肉被旁人夺去,洛阳气恼的握住天剑,“曹老头,你大爷的!” 折光、对影、月闪,一念花开,三道剑光与无尽青莲同时怒放,素白光华缭乱虚空,搅动风云变幻,却未能伤及一草一花。 “醉逍遥,这酒不错,刘枫娃娃,你还有多少,全都留下吧!” 浑厚低沉的嗓音在空中响起,刘枫下意识捂住须弥戒,用了一十二道符箓确也只能眼睁睁望着美酒一坛坛隐入虚空,不复踪影。 无多时曹老头取尽戒中酒,刘枫颤抖的松开手掌,看看远天,望望近楼,叹一声千金散尽,忍着满心委屈,依靠在船舷上。 他也想大闹一场,可华山不比昆仑,惹不起千机阁这般大物。 “嗝……好酒!有道是拿人手短,今日你小子孝敬我诸多酒水,我便传你一剑。” 半响,曹老头张口打个酒嗝,烟云幻化剑修,腾空一剑,似蜻蜓点水,悠然破开虚空。 刘枫恍然,闭目沉思片刻如有所悟,并指为剑,凭空虚刺,点出凌厉寒光。 “洛阳,你看到几剑?” “无数剑!” “刘枫,你呢?” “一剑!” “善,小七,送他们离开吧,顺路去趟巫山,告诉陈家那个老杂毛,治他家女儿的价巫山出不起,陈哲小子以命抵账了,以后便不是他陈家的人了。” 船夫点点头,正欲行动,洛阳再度举起天剑,凭空拔斩,尽吐藏剑意气,在飞檐上留下道小指长短的浅痕。 “老不死的,总有一天我拆了你的房子!” “醉逍遥确是好酒,闻闻味都能醉成这样。” “你……” 洛阳语结,回身无力坐下,盘算着方才千机阁主出的那一剑,那是一剑也是无数剑,同万象森罗很像! 曹老头不擅剑术,或许这抢酒的另有其人…… 舴艋舟隐入虚空,齐天象笑呵呵的出现在屋顶,看看被斩破的飞檐,笑容得意。 徒弟长大了,以后拆了这房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那一剑你为什么不亲自教他?” “分别太久了,不知道见到他说些什么,不喜欢婆婆妈妈的,满肚子也就只有婆婆妈妈的,剑有鞘就够了,不能再被柔情所饶。” “他要去杀拓跋,你不去看看吗?” “有孟婆在,我去凑什么热闹?” “孟婆不是不理俗事吗?” “蠢!口是两张皮,你若到那个级别,怎么说都是对的,不理俗事是修行功德磨练小辈,横加干涉是爱民如子,救地府于水火……” 屏风后的声音悄然,矮矮的影子离去,徒留满地酒坛与醇香酒气,抢酒的是师父,他不过是沾沾光。 虚空曲折,舴艋舟倏尔归回临舟港,洛阳、徐逸蓝前后落下舟头,看看原地盘坐的赵子豪,相视轻笑,传音入密,道:“想成正果需转生为妖或炼尽孽障,非是如此必然遭劫横死!” 赵子豪睁开双眸,眉飞色舞不忘躬身行礼,回道:“多谢洛兄大恩,一番心意,请收下。” 言罢取出一枚须弥戒递给洛阳,再一躬身,匆匆远去。 洛阳接住须弥戒,想了想丢给徐逸蓝,道:“这东西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要?那小子看模样是个实诚人,料想不会耍阴谋诡计。” “南诺爱吃醋,我若有个灵宠她想必会不高兴……” 徐逸蓝被噎的一梗脖,环顾游云,叹息人心不古。 清风醉月,剑修归晚,披一身星辉,伴一程明月。 洛阳停剑楼前,瞧着河中的星辉沉月,莞尔轻笑,道:“小二,弄桌好菜,被几坛好酒!” “得来,客官随便坐,顷刻便至。” 剥花生的店小二灵巧起身,高声吆喝着向后厨而去,这时候胖大厨应该睡了,叫醒他可不容易,酒菜可不能慢,这位可是仗剑斩妖的英雄,若接待不好,这百年老店的名声可就臭了! 洛阳轻笑着步入客店,踱步登顶,开窗邀月,引虫鸣叶歌入楼,笑眯眯的倚靠在窗边,凝视着比前些日子更明耀的晚间灯火,看着街头柳下的怀情男女,满心宁静。 “什么时候幽都也能这个模样就好了……” 此话是徐逸蓝有感而发,满心忧愁,望月思家,放不下的不是那座庄严到不像话的老城而是其中的是非喜笑,家是个地方也不是个地方,总能叫你走到那想到那。 洛阳笑容微顿,想起了某个不要脸的无良老头,轻敲雕窗,望着徘徊灯笼周围的飞蛾,道:“想都别想了,除非那个老家伙死了,不然幽都永远都是那副模样。” 徐逸蓝颇以为然,点头轻笑,强自不望月色,低着头,凝视着整洁的方桌,有心试探,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杀了拓跋?” “拓天都杀了,拓跋我杀不得?” 洛阳眯起双眸,掩饰着心中的杀机,这月色同那晚的很像,这风到是没有那晚的冷…… 徐逸蓝沉默下来,倚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想着兄长,知道的越多想到的也越多,地府这盘棋到现在都没看清冰山一角。 有些事不敢想,更不敢猜,比如两界山的事阎皇真的是无能为力还是想借刀杀人。 酒菜上桌,过了三巡五味,洛阳缓缓起身,正要离去徐逸蓝忽地放下酒杯,道:“换一身黑衣吧,高贵,神秘,更适合阎罗。” 洛阳点点头,扶摇直上云霄,渐渐远离万家灯火。 鬼门洞开,虚空同时闪过流光,少年祖师出现在洛阳身前,瞧瞧徒孙的黑衣,得意大笑,道:“不亏是我昆仑的剑修,穿什么衣服都够风流!” 洛阳不语,取出落月栖星花、阵书还有诸葛灵的玉简一并递给少年祖师,抬手唤出阎罗鬼面,庄重的戴在脸上,向少年祖师一点头,正欲离去被少年祖师叫住。 “你的剑势太强,楚老鬼给你画的鬼纹损耗严重,虽然还能撑些时日,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次去顺便让他帮你找找解决的法子。” 洛阳点点头,向少年祖师一拜,御剑遁入鬼门。 瞬影步、夜隐术都是九幽道秘术,人族用起来事倍功半,远不如鬼灵,而洛阳的瞬影步之所以比鬼灵快,一方面是天赋,另一方面便是靠楚老头给他画的这一身阎罗鬼纹。 落笔生花,画可通神。 有这一身阎罗鬼纹,洛阳某种意义上就是鬼灵! 153.再临地府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翠草弄香,河满青波。 往事如烟,在洛阳心思变换中剑光已然穿越层层空间,精准的出现在桃芷山外,未待张口叫山,被吸入满山花间。 “小没良心的,说吧,又找娘亲帮你做什么?” 花瘴朦胧,苏祺着一身宽松红袍躺在池边,披着一身素白薄纱,未画秀眉,抿着樱唇,两相对比,人比花艳。 洛阳深深吸了口花香,化为甜言蜜语,轻声笑道:“苏祺姐,这么晚还没休息呢?许久不见,我刚开始都没认出来是您,还以为是苏钰阿姨呢。” “姐?我有那么老吗?” 苏祺不满的起身,踱步走近洛阳,眯着好看的狐狸眼,双手叉腰,模样娇憨,似有不满。 洛阳不由心慌,头甩的和拨浪鼓一般,连声否认,道:“这不是心里崇敬您嘛,要不我以后叫你妹妹?” 苏祺抬手在洛阳头顶一敲,冷声道:“你叫声我听听?给你脸了不是?” “姐姐也不行,妹妹也不行,我总得称呼您吧,您说,我教您什么?” “叫我帝尊大人或者女王都可以,如果你小子够胆的话也可以叫我夫君,本王不介意把你和南诺都娶回家。” “嘿嘿,姐姐是不是放心不下我,特意在这等着我?” 前几个称呼洛阳不喜欢叫,最后那个洛阳不愿叫,只得生硬的扯开话题,想把一切重新拉回正轨。 苏祺没好气的换个白眼,丢个洛阳一枚早已备好的玉简,凑近耳语道:“知道就好,姐姐对你这么好,你将来怎么报答姐姐?” “替姐姐寻个六界独一无二的男人,怎么样?” “才不要,我可不喜欢臭男人,把你的小南诺让给我吧,地府鬼帝,魔界皇女,天造地设!” “幽都城内唱大戏,想都别想!” 洛阳摇摇头,说着广为流传的歇后语,感知着玉简中的信息,得意的勾起嘴角,望望天色,道:“时候不早了,该死的也该该死了,等我回来。” 苏祺撇撇嘴,旋身隐入桃花,不喜欢送别,却也没理由挽留。 众生渡河,彼岸不一,皆是殊途,得多大的福运才能同归? 出了桃芷山,鬼门连续开关,洛阳随风入城,没在化为废墟的鬼帝宫前停留,几个闪身出现在浅云别院外的参天古树上,遥遥眺望灯火通明的奢靡宫殿,想起了三十六郡诸多食不果腹的孩子和无数冒死开荒,以命换钱的父亲。 天地人三界类似,拥有着充足富裕的资源与广袤的土地。 人皇殒落,人间战乱是身不由己,可地府不同,地府本来可以成为像天宫那样的乐土,可惜守旧一脉的血脉贵贱论扼杀了这一切,更可怕的是大部分地府百姓已经接受了那荒唐的说法,任由贵族鱼肉,殊不知即使是七王五帝都是依靠力量来界定等级的…… “阎罗,我知道你来了,出来吧,别逼我动手!” 葬鸦惊飞,洛阳回神,瞧瞧引弓搭箭的一众修者,懒得避躲,提起长相思,飞身出剑。 明月当空,悠然千里,剑如月闪,勾折迅斩,弥生千百剑气。 引弓搭箭的数十白面使徒未待避躲便已经殒命剑下,化为漫天幽魂,前后被道则吞噬,再上轮回路。 “你知道吗?拓天在的时候这里就是这般模样,一切如旧,什么都没变过。” “我们又没错,为何要变?” “不变只有一个结果,死!” 拓跋抬起头,俯视着洛阳,手掌轻挥,高声唤道:“给我杀,不死不休!” 令行禁止,血月当空,无尽肃杀。 十数使徒遁出夜幕,百件法宝划过长空,洛阳眯起眼眸,观瞧六路八方,踏着瞬影步,瞬影步当空变换,呼吸间留下几百个残象。 飞剑、月轮、山印、明珠,法宝不甘示弱的闪耀明光,风雷之声此起彼伏,肆无忌惮的展示威能。 流光将别院照的纤毫毕现,有心下场的,无心登台的都被时势卷入其中,或战死,或死战。 时值盛夏,最引人瞩目的永远是盛放绚烂的娇花。 漫天法宝,能统治战场的永远是素白如月的天剑。 疾剑无痕,杀戮无影,黑衣是夜的颜色,狰狞的阎罗鬼面在刀光剑影中不时闪现。 百鬼夜行,阎罗为首,剑锋所向,纵横无忌。 灵剑腾空,灵剑断折,一个个使徒坠落云霄,一个个使徒前仆后继…… 阎皇曾有令,杀了阎罗便可继承阎罗之位,在这个只看血脉的世界中,这是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值得任何鬼灵以命搏! 向低处流的不只有水,想向高处走的也不只有人,只要能够俯视,谁愿意选择平视? 资源是恒定的,想的得到的更多,就得站的更高。 “一念花开!” 风起,飒飒叶歌,数百流光散入虚空,似漫天飞絮,如惊起流萤。 未曾蒙受春雨,青色光点在月下萌芽,在风中生长,倏尔怒放,莲瓣层层垂下,精致剔透。 花开无香,剑吟铿锵,一柄柄耀眼的剑撕裂虚空,剑气缭乱了寂夜的节拍,尘埃落定,酆都重归死寂。 斑斓的星辉描绘着使徒身上燃烧的白色焰火,一双双眼睛仰望着星空下的剑修,如臣子黎民仰望他们的王。 这是个不可战胜的敌人,这是场必输无疑的豪赌,根本不值得以命相拼…… 别院内重归死寂,别院外再起喧嚣。 九队黑衣肃穆的禁军各自占一方,黑龙纹旗烈烈作响。 九百鬼灵同时动作,手印整齐,引动灵气潮汐凝为十面明镜,稀薄的半球光辉洒落,将小院方圆数里尽数涵盖,只许进,不许出。 拓跋狞笑着托起阵盘,瞧着静立困境的死敌,仿佛已经触摸到皇袍加冕时的无上荣光。 “地府四境的贱民们,你们听好了,凡是鬼灵,无论你何等出身,无论你身犯何罪,只要你杀了阎罗,你就能继承阎罗之位,一步登天!” 声如陋室,守着病榻娇妻的魁梧汉子站起身,提起钢刀,大步出门。 装睡的妻子睁开双眸,悬三尺白绫,掌彻夜明灯,静待君回。 若君不回,与君同归。 154.有情皆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百鬼烦哭,天昏月暗。 酆都内外洞开无数传送阵,地府四境贫瘠鬼灵发疯般涌出传送阵。 人潮涌动,摩肩擦踵,持刀兵者仅在少数。 青壮鬼灵在前,高擎着木杖、铁锹,暮年鬼灵在后,倒握着厨刀、马勺,其间不乏未曾束发却已被逼上绝路的少年和垂垂老已一心求死的翁妪。 “呵,还真是道美丽的风景线……” 城间危楼,拓跋轻笑着端起酒杯,遥敬皓月,两道万里定踪符腾空而起,化为两朵刺目的光悬在一处空荡荡的虚空。 几乎未加犹豫,使徒率先上前,洛阳眸光淡漠,死死压着心底的不平静,挥动魔剑,月闪折光,片刻斩鬼数十,毫不手软。 两三年老鬼灵低吼着冲向洛阳,毫不犹豫地解体自爆,强横的能量波及四周,垂柳断折,大片鬼灵倒下,挣扎着,哀嚎着。 洛阳倒飞出几百步,双腿被泥土淹没,未待起身,又有数十鬼灵扑来,狰狞疯狂,那面容同说书人口中拉人直坠地狱的恶鬼一模一样。 “轰!……” 爆炸声连绵不休,土石横飞,新近传送来的鬼灵停下攻势,遥遥望着满是灰埃的狼藉大院。 叶动,袅袅烟尘散开少许,洛阳蹲跪在两人深浅的坑中,周身闪耀着璀璨的光辉,摇摇晃晃起身,周围鬼灵狰狞而笑,低吼着再度上前…… 轰鸣声四起,深坑不断扩大,象征死亡白色焰火一刻未止。 拓跋端着酒杯,看着一个瘦小的乞儿倒在人群间,不屑轻笑着,志得意满的哼着小调,猜想着洛阳山穷水尽时的神情。 世事多舛,几多悲欢,一心为民的被民围杀,踏着百姓的却被百姓托起,着实荒唐,实在可笑。 维新变法,为的可就是这群愚民! 临近的长街被夷平,轰鸣声暂歇,四下冲来的鬼灵不顾灰埃冲入院中,锅勺刀棍落下,被锋锐剑气斩断。 几个随波逐流的少年摇身幻化丈徐恶犬,毫无留情的杀死挡路的鬼灵,张开血盆大口,径直咬向洛阳脖颈。 窗前影斜,门外风疾,十数颗明珠装嵌在阵盘上,光辉散入方桌,在无数棋子将游荡。 两个黑衣人身隐幽影,黑子落下,串联成势,压过风头正厉的白子。 “徐矢墨废了,阎皇不敢动手,孟婆不会出手,这次阎罗必死!” “我看未必,万事皆有变数,多做手准备总是没错的,天道尚有缺,谁能全知,谁可全能?” 白子落下,情势逆转,大片白子得活,情势逆转,岌岌可危的变为黑子。 “未到结局谁能轻言胜负高低?别太急,那群娃娃设想的地府也是不错的,你快要破境大罗了,眼界放开些,地府的敌人不该是鬼灵而是其余四界!” 执白子者将棋子丢开,笑眯眯的隐入虚空。 屋中亮起灯火,华贵的窗幔轻轻飘舞,执黑子者狞笑着连续落子,折杀大片白子,旗开得胜。 归回池畔,觉查棋局变化,天师不由摇头苦笑,叹一声对牛弹琴,轻轻将手中鱼钩抛入池间。 上次的变数毁了他的计划,但这次,洛阳无路可走,他倒要看看,最后一世的轮回他究竟悟出个什么样的剑,归于原点还是破境超脱,是人定胜天还是造化弄人。 呼吸恶臭刺鼻,犬牙锋锐如刀,鬼灵少年的撕咬被含苞待放的青莲挡下。 花开,剑动,一线剑光突入鬼灵,剑气激荡,哀嚎声此起彼伏。 拓跋轻挑眉头,被吵的心烦,放下酒杯,看看被斩断手筋、脚筋的鬼灵,张口喝道:“所谓生不如死,不想亲人蒙受牵连的,要么给我死在这,要我给我杀了他!” 侥幸得活的鬼灵眼中露出绝望,念着那个来此的因由,想着那个放不下的挚爱,语调悲悯,异口同声。 “杀了我们,杀了我们,求求你,杀了我们!” 洛阳停步,环顾着街头巷陌,檐上墙下的鬼灵,握剑的手有些颤抖。 想过拓跋会用卑鄙的手段但没想到他的手段能卑鄙到这种地步,以万民为子,杀,便是一身罪孽,不杀,同样是一身罪孽…… 街头沉寂许久,洛阳握剑的手稳了下来,心火熊熊翻涌,赤红色的彼岸花在夜空中盛放,得以解脱的鬼灵隐入轮回,漫天流光如若繁星,分外的刺眼。 后来者被这一切吸引,暂时没再发动攻势,拓跋恼怒的起身,掷出数道火符,将几个握着刀剑的鬼灵诛杀。 “给我继续,如果你们不想祸及家人。” 喊杀声四起,洛阳催引剑光抗下一次又一次的自爆,凝视着那金灿灿的屏障,藏势尽放,断罪一剑掠过虚空,金灿灿的光影微微摇晃,纹丝不动。 一剑不成那就再来一剑,洛阳探手握住天剑,凝视着九宫串联的虚线,深吸口气,双拔剑。 两道剑光同屏障狠狠撞在一处,散为细碎流光,巽宫位的私家军齐齐吐出口鲜血,头顶的镜子瞬息崩碎,继而引发连锁崩坏,九面光镜碎成零零光辉,渐被幽影吞噬。 两声自爆震响,洛阳顺势腾空,望着身下的无数鬼灵,御剑直向拓跋,擒贼先擒王,想平息此间是非,拓跋必须得死! 天师轻动钓钩,眯眼打量着杀气腾腾的洛阳,笑道:“就这么斩破了,有意思,可年轻人飞太高没好处,年轻还是得脚踏实地吧!” 水泡破碎,莫名的力量降入地府,未待将洛阳压向地面被一滴汤水击破。 天师哑然失笑,瞧着面色不善的老妪,拎起钓钩,细细思量片刻,笑道:“他不下去,旁人难到不会上去?” 巽宫位的军士齐齐服下丹药,手印变换,平地升风,一众奔跑的低阶鬼灵前后飞起,将洛阳紧紧围在空中,呼喝着莫名的调子,同时自爆。 “我暂时给予你们飞翔的能力,给我上,我拓胡以罗明天煞鬼神荣耀立誓,今日凡能伤到阎罗的无论死活,家族嫡系近亲衣食无忧,如违此誓,叫我罗明天煞鬼神一脉永堕十八炼狱!” 155.魂归来兮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暗星稀,团簇的云被扯成丝丝缕缕,难舍彼此却也只能顺应风势。 拓胡的宣誓声在云下城上回荡,余音未消,连绵起伏的轰鸣声响起,远超过夏日雨夜的滚滚惊雷。 鬼灵疯笑着自爆,洛阳歪歪斜斜的落下云霄又倔强的飞起,握着双剑,步步维艰,同那座堂皇危楼只有三里距离,可这三里距离此时看来却如若天涯海角。 自城间飞上虚空的鬼灵越来越多,洛阳闷头继续向前,御起长相思三剑护在身边,剑莲衍化,朦胧清气刚刚升起便被自爆产生狂暴光辉驱散。 精致的花瓣徐徐洒落,青莲凋尽,拓跋引动赤色雷光,当空直落。 洛阳匆匆提起天剑,勉力挡下惊雷,被余威狠狠灌入地下。 无数鬼灵趁势而动,疯狂的凑到洛阳身边,解体自爆,一点璀璨剑光当空起舞,似乎风中败叶,身不由己。 破碎坑凹的街面时远时近,天翻地转,满嘴的血腥味道,青莲破碎的流光渐渐被夜色吞食,轰鸣声暂歇,碎瓦上的纹路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 耳边有呼啸的破空声同歇斯底里的鬼笑声,急舞的鬼灵俯冲落下,引发连环爆破,慷慨赴死,笑的轻松,眉宇中尽是解脱。 家人的苦日子到头了,此后,再不用考量明日是非。 灰埃弥漫,遮去大片月光,洛阳挣扎着爬起,立起天剑,费力的撑起沉重的身躯,杀意、魔念疯狂吞噬着理智。 黑衣洛阳站在识海中,并指为剑,遥指着清净竹下的素白光辉,颤抖着再度引出两剑。 一声剑吟,两道猩红剑光自清净竹下飞起,化为两颗明耀的星,当空闪耀。 “无人有罪,有情皆孽……”黑衣洛阳负手而立,微微停顿,深吸口气,轻轻道:“杀!” 声落,黑衣洛阳化为翩迁流光融入识海,赤红的光辉瞬间充斥洛阳双眸,歇斯底里的杀念魔意淹没仅剩无多的理智,疯笑声伴着一道赤红剑光升起,将不断靠近院落的鬼灵斩杀大半。 “弑天!” 杀气血气凝结为九柄紫红魔剑,轮廓虚幻,似有似无,循着血腥味的夜风掠出战场,似有灵智般屠戮着周围的鬼灵。 天剑闪动明光,嗡鸣着爆出大片紫红色氤氲,洛阳缓缓擎起剑锋,裹挟着怨气、肃杀的九剑同时扶摇而起,化为一线赤红明光径直压向拓跋。 “蔽天鬼煞,恶鬼虚象!” 拓跋惊恐的丢开酒杯,合手成印,朦胧的灰雾自背后翻卷而起,聚为丈许恶鬼,青面獠牙,瞪着赤红色眼眸,哀嚎着撞向赤红剑光。 弑天九剑前后崩解,剑光消散,拓跋疯笑着催动天鬼撞向洛阳,仿佛看见了皇袍加身的光辉时刻。 剑隐虚空,洛阳平寂的像夜空,身躯同大地不断下沉,血月当空,两柄光剑遁入体外,一柄通体赤红,一柄缠绕紫焰,杀意、魔意迷茫夜空,引动风云变换。 天剑颤鸣,刺目的血色弥漫夜空,洛阳狞笑着催引两剑,丈许天鬼被一剑斩灭。 拓跋转身逃掠,杀剑呼啸而落,极致纯粹的疯狂杀气充斥虚空之下,奢华楼阁尽数倾倒,劲气落尽,一众鬼灵悄无声息的退去,看那浴血剑修,直感惊心动魄。 守旧一脉的说法有误,阎罗不是人,是魔! “蝶紫沫!” 洛阳眯起眼眸,收起拓跋的须弥戒,化为一道赤红流光掠向幽都。 “这是什么路数?不是走的斩道的路数吗?为什么将放下的道再次拿起?” 天师好奇的轻喃着,放下手中的鱼钩,凝视着身前的无波镜潭,微微思量后破界传音,道:“遣鬼灵去试试他,我还没看到想要看到的!” 拓胡不满的撇撇嘴,拾起方才落下的棋子,望着白棋之势,道:“老三,去试试他,有可能的话不用留手,杀了他!” “好!” 院外的盲目老者缓缓起身,身化遁光,倏尔挡在洛阳身前,不言语,不罗嗦,杖刀出鞘,直取洛阳脖颈。 群星畏惧那锋锐无匹的杖刀,转而隐入夜幕,洛阳轻笑的退后半步,避过刀锋,举剑挂入老者怀中。 刀势凝滞,拓契的手臂戛然停在天剑之前,杖刀沉淀月华,倏尔再动,天剑同时动作,悬于一处虚空,刀未至,剑先到,拓契的攻势再度不了了之。 “弈剑术,运筹帷幄,料敌于先……” 拓契收回杖刀,背后盛放三花盛放,三尊鬼神盘坐花间,一目盲,一无耳,一怒目圆睁却四肢尽断。 洛阳轻挽剑花,瞧着拓契双目,道:“天残道,你这眼睛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拓契不语,再度提刀,未待斩下洛阳已然失去五感六识,周遭是一片深邃的夜,无声,无味,只有无尽的死寂和数不清的绝望。 “好刀法,可惜还不够,这断绝五感六识的滋味我已经体验了十五年,早就熟悉了!” 淑云掩翠,碧水飞流直下,身负符箓的少年、少女挣扎着向上攀援,南诺同黎梦寒齐头并进,不是互攻两招,震落数块山石砸在向宇的脑门上,碎成两三碎块。 “真是两个姑奶奶……” 楚廖吃力的避过一块巨石,瞧瞧素手翻涌魔焱的皇女,动作再快一重,未待靠近两女焰火、风霜齐落,将楚廖轰入山间清塘。 向宇撇撇嘴,暗道不智,不动声色的抗住飞落的锋刃、火团,慢慢的向上爬着,不紧不慢,再慢总比掉下去要好,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好,惹不起,躲得起。 无风起浪,水流更加湍急,黎梦寒与、向宇前后坠落峭壁,砸落两三刚刚攀援的少年,南诺眼中闪动着赤红光芒,强横的剑意破风斩浪,不费吹灰之力的登临登峰。 “这力量不像是天魔族的……” “好疯狂的剑意,莫不是来自那小子?” 大长老同南离坐在圣殿中,瞧着南诺周身跳动的赤红色焰火,不明觉厉。 “我们去看看?” 南离担忧的问道,不等大长老回话,挪移空间出现在南诺身前,盯着那对红眼睛,轻声道:“糯糯,糯糯,你没事吧?” 南诺动作一缓,甩了甩脑袋,摆摆手掌,正要开口,数道剑气斩入山林,夷出百步空地。 “这……我家小贼原来这么厉害的……” 南诺眯着眼睛,透过洛阳的视线,瞧见了那件院落中的数千伏尸,这就是入魔的洛阳,可惜看不到小男人现在的神情样貌,不过不用看,光想想就难觉得帅气。 156.巷陌老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孤月临空,几点疏星划落,天剑轻动,素白的剑锋精准的点在杖刀的锋刃上,凌厉刀光擦着洛阳的短发斩空,将大片空空如也的富丽楼阁斩做灰土废砾。 “这……这怎么可能?” “无生!” 拓契难以置信的抽回杖刀,凝视着被封闭五感六识的少年,再度递出一刀。 明耀刀锋卷着夜幕般阴暗,未待斩落洛阳随手刺出天剑,破招穿心,剑势同刀势当空炸散,恍若漫天飘絮,不同的是,这飘絮是赤红色,刺目,死寂。 洛阳恢复感识,微笑着凑近拓契身前,举手拍拍他的脸庞,一点点抽出天剑,享受着老者眉宇中痛苦与狰狞,低声耳语道:“我还有事,出来一次不容易,没空和你一直玩……” “混账!” 拓胡怒不可遏的举起手掌,临近棋盘时念起这是三弟的遗物,不由意动,收敛劲气,抚摸棋盘上的交错纹路,低声喃喃着一个又一个死在洛阳剑下的名字。 他们都是拓家的希望,如果没有洛阳,如果他甘心让出阎罗之位,哪会发生这些? “给我杀,不惜代价,给我杀!” 令行禁止,九队黑甲军士同时冲上云霄,洛阳狞笑着踢开拓契,天剑挥动,周围的气血怨念汲入身前,流云袅袅,一朵彼岸花悄然孕生,倏尔盛放,无尽剑气扫过虚空,尽斩九方军卫。 富丽堂皇的城巷化为废墟,烟柳断折,百花旁跳动着苍白色的焰火,黄泉路比往日拥挤了些许。 环顾当下一切,洛阳满意的点点头,借剑锋映出那张疯魔般的脸,轻轻道:“不愧是我,创造出的招式都是这般优雅迷人,一念花开,尸山血海,妙哉,妙哉。” 声音渐渐落下,洛阳眼中的赤红光芒渐渐消隐,回忆着方才的发生的一切,不免心惊肉跳,因为明白那不是什么邪灵夺舍,更不是什么心魔,那就是他,就是他的本来模样! 六根清净竹,封存五感六识十五载…… “你怕了?你在恐惧你自己?” 黑衣洛阳盘膝坐在清净竹外,身体有些虚幻,拔出杀剑、魔剑对他的损耗不小,不过确是值得的,每多拔出一剑距超脱也就更进一步,万世苦求,势在必得。 洛阳凝视着夜幕衬托着的月,长叹一声,道:“没错,这就是我曾经拥有的力量?” “呵呵,这都算不上冰山一角,无数次轮回,无数次悟剑,还记得识海中的漫天星辰吗?那都是你的剑!” “我要怎么做?将他们一一点亮再一一斩灭?” “你无需理会这些,只需要尽快成长起来,最好能赶上我的破境速度,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些什么,比如用慧剑替你杀了那个小魔女,无情无欲,无欲则刚。” 提及南诺洛阳猛地握住天剑,眯起眼眸,周身腾起数道赤红色流光,激扬起无尽杀机。 夜风习习,洛阳觉查心意变换,引慧剑斩去妄动杀机,探手自废墟中取出拓跋的须弥戒,破开封禁后脸色大变,转身急匆匆掠向幽都,私下里花样百出的问候着千机阁的老头子。 信息没错,拓跋手中有钉头七箭书,却也只是钉头七箭书,其余的都不在拓跋手中。 鬼门开合,剑光落入幽都,四下悄寂,朦胧灯火下的蝶紫家已然化为一片废墟,所有东西尽被毁灭,碎瓦断砖散落四处。 蝶紫沫站在唯一的空地上,背对洛阳,披着一袭素白的轻纱,出尘似仙。 “不愧是奴家心仪的男人,居然真能杀过来,好威风,真叫人难耐心痒……” 紫蝶翩迁,蝶紫沫出现在洛阳身前,身形渐渐散开,歪头轻笑着,眉眼含情,似拒还迎,变着花样撩拨着洛阳。 “对影!” 天剑轻动,疾剑无痕,对影成双。 婀娜妩媚的少女彻底化为细碎的光影,剑光穿过后紫蝶重新化为蝶紫沫的模样,俏生生的站在原地,望着洛阳,收敛轻笑,道:“开启罗天秘境,我们在那里交易,各取所需。” “好,恭候大驾!” 洛阳转身提剑,大步向城内的一处偏僻小巷走去,今晚闹的够大,那群老家伙想必都会安生下来,趁这个关头,可以去满足口腹之欲,顺便解决鬼纹与蝶紫沫的问题。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将主意打到罗天秘境中,蝶紫沫必然有所企图。 走尽幽长崎岖的巷陌,退开五字匾额下的成就木门,一面撩开洗的发白的门帘落下,带下少许灰尘蛛网。 店中的格局不大,陈列七八木桌,灯火昏黄,一耄耋老者怀抱酒坛睡着,仰面朝天,坛中酒香扑鼻,叫人不由吞咽口水。 灯火跳动到老者的侧颜上,被时光雕刻下的褶皱吞噬,似是觉察洛阳到访,老者抬起头,探手摄来两只酒碗,翻腕斟酒。 数滴琉璃玛瑙般晶莹的酒液溅落在桌上,激荡勾人醇香,老者轻笑着,捋了捋花白的长须,眯着眸子,自须弥戒中取出一口小锅。 锅盖解开,酱牛肉的浓郁芳香混入酒气,令整个幽暗的酒肆宛若天堂,实在惹人流连。 洛阳再度咽了咽口水,什么家国情仇,什么爱恨别离都抛在脑后,重要的是当下,美酒配牛肉,恰似相逢的金风玉露,同样能胜却人间无数。 “楚老头,我的碗筷呢?交出来!” 楚老头默不出声,见这洛阳直勾勾的盯着美酒、珍馐,悠然勾起嘴角,带动雪白色的胡须一阵轻颤,枯瘦的手指轻抬,坚逾磐石的骨节狠狠敲在洛阳的天灵盖上,痛得洛阳低下头,眼中泛着晶莹的泪花。 “混小子,命重要还是这些外物重要?” “命重要……这些外物也重要,所谓,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 楚老头笑呵呵的晃了晃酒坛,将盛下的半坛酒和一口没动的酱牛肉推给洛阳,笑呵呵的说道:“不许剩,多吃点。” 洛阳点点头,自斟自饮,酒气、牛肉入腹,酒酿豪气,未待开口,猛地便醉倒桌前,不省人事。 157.九幽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灰蒙蒙的天际亮起白光,朦胧的晨曦藏入烟柳,眠鸟轻歌,百花曼舞,那边是砖石瓦砾,这边是勃勃生机。 楚老头瞥了眼剩余的酒液,笑呵呵的对幽暗中招招手,吩咐道:“看紧他,今晚就别让他出门了,凡是有度,过分了总是不好的。” 美妇自后厨走出,带着三分慵懒,掺杂着些许端庄贵气,枫叶般的红裙上攀附了几抹昏黄焰光,勾勒着妩媚婀娜的身形瞧瞧那张经久不见的鬼面,取出一根绳子,想了想又拿出一支画笔,狡黠如狐。 绑好洛阳,未待动笔,美妇觉查楚老头呼唤鬼面,急忙上前,随意披散在肩头的墨发轻扬,闪身挡在楚老头身前,张开藕臂,死死堵住门口,眉眼尽是紧张,眼神中尽是恐惧,拳头握的很紧,周身跳动着鬼脸般的可怖流炎。 “别怕,别怕,我很快就回来,不许耍小性子!” 美妇想了想凑上前去,想要亲亲心上人的额头,送上自己的记号。 楚老头不动声色的避开,美妇黛眉轻紧,恼怒的一跺脚,秋水般的眼眸中浮起一阵苍白色焰光,周围幽暗的环境中传出声声惊心动魄的鬼哭之声。 “梓画!别……” 楚老头紧蹙着眉头,后续的呵斥声淹没消弭在柔情脉脉间。 观星楼顶,许是同性相斥,寂寞风很是不喜两鬓斑白的皇,远观两眼,倏尔远去。 楚老头脚步轻快的登上楼顶,瞧瞧阎皇的孤高背影,笑呵呵的伸出手掌,狮子大张口,毫不客气。 “有没有比瞬影步更快的道术,给我交出来。” 阎皇眉头一挑,转身瞧着许久不见的老伙计,冷声道:“你这匹夫修要在此胡搅蛮缠,千机榜上有名,瞬影步虽然是六界排名第十七的身法,却也是目前最适合他的道术,其他的,如果非要说有的也只有错影术了,不过感觉用处不大。” “交出来,想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哪有这么好的事?” “好好好,给你给你,还要什么一起说了,今晚我心情好,用句人族的话来说,就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阎皇翻手取出一枚玉简,随手抛给楚老头,满面笑容,眸光确是锋锐如刀,尽是警告意味。 楚老头稳稳借助玉符,不屑的撇撇嘴,转身下楼,边走边说,“守财奴!神气什么?等你死了那些东西还不都是人家的,都时候你不给也得给!” “楚霄,你给老子滚,远远的滚!” 阎皇暴露,袍袖一卷,将楚霄高高抛向穹顶,狠狠灌向废墟。 楚霄不躲不避,临近废墟时遁虚而去,得意洋洋的站在殿门口,推门进屋,七八坛老酒散落殿内,酒气刺鼻。 洛阳被吊在房梁上,梓画提笔轻绘,素白焰火在笔尖上熊熊燃烧,重复勾勒着洛阳身上的浅淡道纹。 “别画了,没用了,他的剑势太强,想保住鬼纹只能把阎罗画进他的灵魂,别无他法。” 楚老头抛起玉简,凭空虚点,将道法映入洛阳识海,梓画眸中扬起焰光,点笔虚提,散去洛阳的满身道纹,阎罗鬼面相继落下。 梓画看着束发少年的面容,微微思量后丢开墨笔,向楚老头不断比划着。 “我知道他可能会死,可他更需要九幽道和阎罗鬼面,否则那个秘密暴露,他还是得死,而且是不得好死!” 楚老头幻化为年轻模样,周身闪耀明光,探手吸起墨笔,准备亲自为洛阳画魂。 梓画错过身躯,不想看洛阳的痛苦模样,画皮、画骨、画神魂,一个一比一真,一个比一个痛,非要比喻的话,画皮的剧痛就以胜过女子产子百倍! 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墨笔未能靠近洛阳,被一抹浩瀚剑气搅碎,洛阳睁开双眸,双眸赤红,扫过不大的小店,道:“别画了,我们不需要这些伪装,我们只会修剑,这些无足轻重!” “荒唐!你清不清楚他身上究竟背负着什么?没有阎罗鬼面,出了地府,他活不过一息三刻!” “我说不用画了自然就是不用画了,九幽剑,我们不是不会,就是取出来有些麻烦,需要你帮帮我。” 言罢,黑衣洛阳遁入清净竹后,瞧瞧闭目修行的陈虞,道:“帮我把九幽剑放出来。” 陈虞睁开双眸,瞧瞧绚烂的光,干脆地引动清净竹,双眉紧蹙,似乎在忍受着难挨地疼痛。 “你最好快些,十息!” “用不了太久的,我们有种子。” 声落,楚老头笔落,浓墨勾引,一条墨痕画入洛阳识海,浅淡的九幽道义在星空之下一枝独秀,引的识海下藏剑嗡鸣腾空,剑光破墨,直接向九霄。 清净竹落下,陈虞的身形虚幻不少,休息良久,道:“真够重的……” 黑衣洛阳点点头,瞧着那团素白光辉,道:“能不重吗?这因果关系可关系到一界生灵!” 静默在地上的阎罗鬼面腾空飞起,覆盖在洛阳脸上,强横的灵力涌过经脉,驱散酒气,沉醉的洛阳悠悠醒转,对梓画咧嘴轻笑,感知着识海穹顶上的明星,心念一动,人影互换,轻笑着出现在楚老头身后。 “剑演天道,了不得啊,了不得啊!” 楚老头低声喃喃,望向洛阳的目光有赞叹亦有谋划落空的不甘,只要画魂成功,洛阳转生为鬼灵都是早晚的事。 若洛阳是鬼灵,说不定地府早就一统了,该死的昆仑,哪来的气运? “梓画姐,七坛老酒,百斤牛肉,我要带走。” 梓画笑眯眯的点点头,摸出一枚戒指抛给洛阳,不断比划着素手,眉眼间尽是放心不下。 “哈哈哈,我都记下,走了!” 洛阳拍开老酒泥封,大笑着步入鬼门,出现在陶然居屋顶,瞧瞧侯了一夜的少年,丢出一坛美酒。 “拓跋死了,拓契也死了,不过还是没抓住蝶紫沫,钉头七箭书还等再等等。” “不急,好事多磨,一般不好做成的事大多都有个很不错的结果,蝶紫沫同你提了什么条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必是叫你开启罗天秘境吧。” 158.豪气少年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夜色如水,撩拨闲愁,徐逸蓝嗅嗅洛阳手中的老酒醇香,眸中闪过一缕精芒,得意的笑笑,取出灵符将酒坛封好,小心的收入戒指。 这酒可了不得,除了洛阳,除了阎皇五帝,旁鬼只要闻闻都是幸福的。 瞧徐逸蓝一副谨小慎微地模样,洛阳不由轻笑,卸去一身杀伐,转身坐下,望着渐起白华的天际,独自出神。 若所想不错,蝶紫沫同那群邪修必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昨夜一战,拓家完全是棋子,手中的钉头七箭书也不过是邪修故意吐出来的诱饵,可为的是什么? 地府、人间、妖族,五界已然三界暴露马脚,想必魔界、天宫不久后也会露出端倪。 一个能遍布五界的势力,必然有能让五个不一样的种族都可以舍生忘死的原因,那又是什么? 徐逸蓝不知洛阳出神,慎重地保存好美酒,轻轻转过椅子,发出声刺耳的轻鸣,将洛阳的思绪打断。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启罗天秘境?不,你打算怎么开启罗天秘境?” “等人间感兴趣的天才到这后再开启罗天秘境,浑水才好摸鱼,这对他们是个机会,对我们同样是个机会,钉头七箭书,金乌,后羿的道法,射日弓,我全要!” 洛阳眯起眼眸,望着苍翠的东山,沉吟片刻,又道:“用你徐家的途径帮我消息传播出去吧,一直躲在暗处算什么?旁处我不管,在这,如果想争就给我到明面上来争。” 徐逸蓝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戛然停步,欲言又止。 “放心,如果可能我会尽量留蝶紫沫一条命,如果留不下你也别怪我,你清楚那样的敌人有多可怕,岁月东流如水,渡舟孤帆无依,世事并非皆如棋,依旧是落子无悔,回头无岸。” 洛阳轻轻喃着,藉着微醺醉意,吐出一腔愁绪。 徐王不差的,墨祁很推崇他,曾几何时洛阳甚至认为他是下任阎皇的最好人选。 可惜,可悲,可哀,可叹! “我知道,你尽力便好,地府不同人族,恩怨分明。” 徐逸蓝点点头,大步远去,走的很慢,因为肩头的东西很重。 地府鬼灵皆言矢墨无双,逸蓝无畏,既为生灵,又怎能无畏? 钓钩自飞云垂下,将邋遢老者钓回湖畔,天师眯着眼眸,看着手中的鱼杆,想着洛阳的剑,暗自出神。 “洛阳身上有大秘密,他去过楚霄那,为的恐怕是延续身上的画纹,他的剑极其纯粹,不容外道却不得不纹饰鬼纹,这说明,他身上有个大秘密,必须用阎罗鬼面遮掩,否则必死!” “大秘密……怪不得,怪不得六界这么大齐天象偏偏将他送进地府历练,会是什么大秘密呢?不能为外人所闻,莫不是那补天之法?” 天师轻轻喃喃着,邋遢老者眸中闪过精光,额前升起些许冷汗,绝顶前无道,补天之法便是无尽纪元前流落下来的超脱法之一! 淅淅沥沥的雨渐渐急促,两三电光撕裂云海,滚雷声声,惊起堂前寝燕。 洛阳在雨中站着,侧身执剑,左手握着长相忆背在身后,晶莹雨滴流过长相思上的彼岸花纹,引得灵剑轻吟。 闭目听雨疾,冷暖独自知。 天剑悬在洛阳背后闪动着素白光辉,似有似无,虚实不定,总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近处炸响一声惊雷,停滞的长相思蓦然斩过虚空,将细密的雨脚斩断。 洛阳缓缓睁开双眼,抿着唇角,一点点将长相思压入鞘匣。 眸光连变,时而明镜止水,死而清冷无情,时而癫狂偏执,时而深幽似夜。 四种剑意,四种心相,以剑心为战场厮杀博弈,天剑势在其中挣扎求存,经由千锤百炼,更显锋锐异常。 “一剑四意,不亏是昆仑小师叔。” 古铜肤色的少年伴雨而来,抱臂立在墙头,居高临下,俯视着被雨水淋湿的少年,说着夸赞之语,眉眼中却尽是无声讥嘲。 狗屁的幼麟榜首,人族英才,明明就是个仪仗外物的沽名钓誉之辈,四种剑意皆不由己出,否则又怎会互相搏杀,不断争锋? 洛阳收剑归鞘,直视着模样高傲的少年,眸光淡漠,朗声问道:“要打就动手,输的赔钱,没钱赔命。” “正合我意,看拳!” 洛阳出声邀战,少年大笑着跃下墙头,吞吐灵力,一拳轰出,雨水如浪,径直拍向洛阳胸口。 “对影。” 疾剑无痕,对影成双,一剑斩破水浪,一剑劈向少年,切断雨脚七八,留下光影璀璨。 “蓄!” 明耀金光透过朦胧雨幕,剑气被光辉吞噬,无影无声,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洛阳不由皱起眉头,少年周身的金光散去,闪身出现在洛阳近前,挥动双拳,以肉身硬抗魔剑,周身的无形劲气愈加狂暴,似浇油烈火,熊熊翻涌,隐约萌生无尽危机。 “霸拳!” 探手抓住洛阳的剑,少年咧嘴轻笑,右脚踏碎平整地面,鉴于磐石的左脚没入大地,一拳轰出,无形的气劲凿穿雨幕,拳未至,叫洛阳汗毛倒立。 这拳势很霸道,锁定虚空,不接也得接。 片刻光景,长相思上燃起刺目流光,拔剑上挑,藏剑术加持下的锐利剑芒切开那无形的劲气,剑刃撞在拳头上,发出声不服输的轻鸣。 少年退后三步,瞧瞧别手指上的浅薄伤痕,眯起眼眸,冷声问道:“为什么手下留情?是瞧不起我吗?” “并非如此,出拳后你的那门道术不攻自破,你的身体很强,但接不下拔剑术,你是人族,若是妖族,赔钱的是我。” 洛阳平静的收起长相思,仰起头,望着天空的雨。 人间哭泣太久了,想天晴,靠一个人是不够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剑刃伤敌律己,不想维持现状就要改变。 少年点头轻笑,甩手丢出坛酒,撑开灵力将雨幕隔开,豪爽的笑着,“算你小子识相,否则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天昏地暗。” 洛阳不语,打开酒封,轻饮一口后皱起剑眉,眯着丹凤眼,以为是少年故意戏弄,不由出声讥嘲。 “阁下看上去满腔豪气,没想到却是个喜欢用酒坛装水的自欺之辈!” “放屁,酒坛怎么能用来装水?你莫不是看不起这名酒易水寒?” 少年勃然大怒,举拳便打,性格暴戾如火。 洛阳飘身退开,将酒坛丢向少年的拳头,清水打湿少年的衣裳,攻势停滞,怒不可遏的眸光散了,先是不解,最后充斥希冀,取出一坛又一坛酒,开封轻嗅,尽是清水…… 159.求亲少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雷声阵阵,夏雨更疾。 洛阳取出坛花间酒丢到空中,同满面颓唐的少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盯着那双大眼,轻易捕捉到一抹慌张。 “你有没有钱?没钱就留在后厨劈柴吧,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你若反悔……你不会想知道反悔后的代价。” 少年接过花间酒,大口饮尽,眯着眸子,吐出郁气,道:“我叫乾豪,人间浪客,钱都换酒了,酒被人偷了,所以没钱!” “那就去劈柴吧,不然就想办法把这里恢复原样,不许仗势欺人,不然就把你打昏了挂在城头,最近来临淄的天才不少,得杀鸡儆猴,教教他们规矩。” “你骂我是猴?讨打!” 乾豪翻身跃起,撸胳膊,挽袖子,看似准备动手,实则四下打量着周围情势,准备夺路逃窜。 洛阳缓缓上前一步,探手握住光辉璀璨的天剑,杀机弥生,魔意横行,幽影弥漫,慧剑无痕。 乾豪猛地瞪大双眸,天地是赤红色,血雨纷纷,周围有着无尽埋骨头,折戟沉沙,万千断兵散落十方。 “别误会,别误会,俺这就去劈柴,这就去。” 言罢少年匆匆向后院走去,大步流星,不敢有丝毫怠慢。 什么大丈夫宁死不屈都是骗自己的,修行嘛,最重要的就是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活着,哪能向洛阳讨回今日之耻? 敢叫你乾豪大爷劈柴?等那天我劈烂你的狗头! 时近晌午,风雨未消,洛阳收敛剑势,回身望着一处雨幕。 有生灵在那,隐于水幕,常人难以觉察。 “出来吧,就在那一直躲着可达不成你的目的。” 无形波动划过虚空,院中的雨水恍然悬在半空,化为一颗颗晶莹饱满的水滴,模样可人。 院中角落的神秘客缓缓现出真容,五尺身形,身形纤细,披一件连帽黑纹袍,面容大部分藏在兜帽下,露出精致的下颚与好看的唇角。 “居然这么远就发现了我的存在,还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洛阳,我对你没有敌意,来这儿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罗田秘境中的宝贝,我只想看看你,顺便给你画一幅画,仅此而已。”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别人画我,更不喜欢你画我。” 洛阳缓步走近神秘人,天剑轻动,四道剑意折入雨中,化为数一百零八柄模样各异的剑,悬空三十六,入地七十二,应天罡地煞术数,镇守四方,将神秘人锁在院中。 神秘人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任由洛阳揭开头上的兜帽。 迷雾散开,神秘人带着副露出张逼真的阎罗鬼面,双眸黝黑,秀气,无比狡黠,如成功捉弄人的顽童。 “万景不离光影,水可以留住光影,洛阳,你的画,我画完了,想看吗?” 伊人摘下逼真的阎罗鬼面,素手轻扬,院中雨滴融为水幕,轻轻流动,癫狂邪魔、沐血修罗、藏锋贤客、幽影杀神与一道虚幻的剑影共五道影相站在洛阳身后,除剑影外余下四者栩栩如生,目中尽是觊觎,紧盯着洛阳,如见到心仪猎物的野兽,蠢蠢欲动。 洛阳点点头,这画画的是心,杀剑、魔剑、慧剑、九幽剑,四道剑意蠢蠢欲动,天剑势不可能压得住四道剑意,黑衣洛阳走的比他快,也比他稳。 “倒是逼真……” “废话,我爹可是大夏第一画师,能画龙布雨,能画剑斩邪,厉害着呢。” 少女得意的转动笔杆子,笑弯着眉,看的砍柴归来的乾豪不住摇头。 少女不算很美,却有种莫名的气质,比起妩媚绝色更引人瞩目。 洛阳点点头,屈指轻弹,四道剑气争先恐后的落向门口,将朱红木门斩出四道口子。 “去做你该做的事,这门同样算在你头上!” 乾豪撇撇嘴,瞧瞧洛阳的淡漠双眸,敢怒不敢言,转身再度走向柴房,轻车熟路。 “呵呵,挺有趣的人……” 少女轻轻笑着,等乾豪走过院脚,再次望向洛阳,轻咳两声,将思虑剑意的少年唤醒,走近进步,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想嫁给你,成为你这柄剑的鞘。” “对不起,我早已心有所属。” 洛阳出声拒绝,仰头望着如麻雨脚,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心,真想同南诺说说话,可惜她不在身边。 “你介不介意多一个?”少女试探着再凑近几步,见洛阳低下头,轻笑道:“我的陪嫁远超过你的想象,更何况男人……你如果左手抱着她,那右手做什么?” “握剑!” “额……算了,算了,你有没有师兄弟,有老婆的,没老婆的都可以,我有把好锄头,很会掘墙角。” 雨水暂歇,檐角流水淌入碧叶,同细腻的叶脉亲昵片刻,毫不留恋的落向红花,贪婪着其间的芬芳。 少女俏生生的望着洛阳,眼中满是希冀,这不是一人之事而是一国之事。 洛阳微微思量,摇摇头,道:“几个师弟都已有婚配,墙角你挖不得,因为你敢动,我就杀了你,不管是你是来自大夏,还是大上。” “知道了,那我还是打你的主意吧,说说看,那姑娘是谁?” “魔族皇女,南诺!” 少女震惊的瞪大双眸,不可置疑的望着洛阳,刚要开口追问,洛阳缓缓举起手掌,不灭魔焱翻涌而起,焰火跳动,滚滚热浪。 “她的心给你了?” 少女皱紧眉头,瞧着洛阳的心口,好奇的伸出素手,被洛阳灵巧避开。 “没错,没有她的心,我活不到现在,我的命是她给的……” 声音戛然,洛阳看看不相熟识的少女,自觉言之过多,转身向屋中走去,准备换身衣服,调整状态,写完临淄最后的精彩。 “那个,我不会放弃,实在不行,你们祖师怎么样?” “祖师?祖师到是符合你的要求,你可以去试一试。” 洛阳停步,望望天边的彩虹,勾起好看的唇角,眸中同样有着狡黠。 祖师那般地存在手忙脚乱时该是个什么模样?昆仑山山下,想看的绝不只有他一人。 160.罗天境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七八流云远去,多彩的虹挂在天边,引旅鸟轻鸣,唤花蝶留恋。 玉宇宫间,少年祖师揉揉不适的鼻子,打了个喷嚏,抬手掐算不由变了脸色,恼羞成怒,举手虚抓,将那顽劣的徒孙抓起,狠狠拍向地面。 满树落雨,几片翠叶同时飘落,洛阳费力的在坑中翻身跃起,对着天空一阵咬牙切齿,瞧瞧地上的人形坑洞,大步进屋,换好衣裳后留下一锭金宝。 不会修地,没时间补门,不过有着金宝,一切都够了。 剑光飘摇而起,黑衣剑修渐渐隐入飞云,少女嘟着嘴巴,提笔添好深坑,修好木门,取过金宝小心放好,留下些许碎银,转身向昆仑走去。 夜幕降临,剑光归落皇宫,白凡同狐妖在宫前空地并肩而立,看看面色清冷的洛阳,前后行礼。 “怎么开启罗天秘境?用什么术法?” 白凡微愣,哑然失笑,瞧着神情认真的洛阳,轻声挪移道:“我不是人族,更不是鬼灵,哪能对此间是非尽数知晓?” 洛阳恍然,握住天剑,目光在白凡狐妖身上游荡,尽是腾腾杀机。 这妖族杀一个少一个,白凡花花肠子不少,进了罗天秘境再杀他恐怕不容易。 白凡轻笑着上前一步,摆摆手掌,轻声唤道:“洛兄,你我可是盟友,何必如此?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不同的利益,完全不必大打出手。” “可我想杀你,这理由够吗?” 洛阳眯起眼眸,吓得狐妖猛地上前一步,同白凡站在一处,紧盯着洛阳的剑,吃过这剑的亏,知道这剑究竟有多锐! “梨儿,不必如此,洛兄不会杀我的,不然那会多言,那剑早就招呼过来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只有有生灵存在,这就是真理!” “可……不得不防。” 狐妖紧张的望着洛阳,那晚的交锋恍在昨日,洛阳可不是个遵循常理的人。 白凡摆摆手,轻笑着将狐妖拉到身后,环顾空荡荡的夜色,高声唤道:“诸位,既然来了就都出来吧,我和洛兄不是渔翁眼中的鹬蚌。” 声落,数十道流光突破夜色,额生龙角者傲然独尊,趾高气扬走上前来,黑底衣袍随风轻动,气势超然。 “妖族怎么能有你这么个杂种,真是妖族不幸!” “确实,确实,惭愧,惭愧。” 白凡不急不恼,宠辱不惊,轻笑着望着走近身前的龙太子,极尽恭敬。 从前大哥也是这样对他的,他不死了吗?莫雷零也不用太久,他出不了罗天秘境,就算洛阳能放过他,白凡也叫洛阳不能放过他。 “废物!” 见白凡这般怯懦,龙太子不由冷哼一声,歪过头去,不里白凡和狐妖,大步走向洛阳,一言不发,手掌虚握扯起漫天黑炎,在地上划出一道及膝沟壑。 “打开罗天秘境,呆在此线之后,此件事了,齐国可以得保全,然,妖族必定破尽此地关隘,所有人族,斩尽杀绝!” 洛阳点点头,看看白凡,举剑贴着莫雷零脚尖斩落,划出一道一人深浅的壕沟。 “呆在此线之后,此件事了,妖族可全身而退,然,斩尽杀绝!” “哈哈哈……”莫雷零大笑,迈过那道深沟,走近洛阳身前,狞笑着握紧拳头,瞥了眼微笑着白凡,道:“你比那个废物强太多了,我在罗天秘境中等你,来杀我吧,为了齐国百姓。” 声落,留在莫雷零身前的虚象散为碎影,剑光自白凡身前掠过,勾折闪耀,片刻光景两三妖族才俊倒地,维持着饶有兴趣地笑,恍然不知已然身死道消。 “好快的剑……洛阳,来与我一战!” 莫雷零大笑着举起拳头,未待落下,一道倩影落入庭院,回眸轻笑,身周有无尽蝶翩。 莫雷零放松下来,脸色微红,瞧着蝶紫沫的俏脸,久难回神。 “相公,过来嘛,离我近些,人家怕……” 蝶紫沫嘟着樱桃小嘴,低着头,揉捏着裙角,眉眼中尽是惊恐,心底尽是得意。 洛阳暂时得不到,不过这个黑龙也不差,血脉精纯,本命神通亦是强横异常,有他在身边,金乌妖魄势在必得。 莫雷零痴傻着走近蝶紫沫,伸出双臂,眼中猛然闪过一抹厉色,一拳轰出,带着无穷杀意。 蝶紫沫大惊失色,飘身退开,望着莫雷零,巧笑嫣然。 这龙太子的道心不比洛阳的差,一个不为外物所动,一个能幡然醒悟,两个绝世天才,两块完美的铸道基石。 “鬼女,你的伎俩很不错,比狐族的那群货色强很多,可惜于我无用!打开罗天秘境吧,否则,你得死!” “遵命,遵命!” 蝶紫沫轻声说着,眼中暗有得色,瞧瞧天色,走近洛阳身边,递上两只草人,轻声道:“洛大哥,取出三戒吧。” 洛阳收起草人,托起三戒,蝶紫沫连续变换手印,三戒融合,化为一枚龙戒,耀出夺目流光,于虚空间唤出一道朴素石门。 流云点点,空间挪移,古城临淄不见了,被一望无垠的云海取缔。 九彩流光缓缓托起石门,百数石阶遁出云海,层层罗列,直至门前。 “各位,这是问心阶,想入秘境,得步上此阶,推开石门,奴家先行一步,在门后静待各位。” 蝶紫沫巧笑嫣然,向洛阳眨眨眼,转身踏上石阶,周身翻涌磅礴劲气,开始五十阶大步流星,五十阶后脚步渐缓,最后二十阶每上一步似乎都得付出不小代价。 莫雷零无声蔑笑,踏步登梯,眨眼间走过七十层,身形渐缓,渐渐追上蝶紫沫,望着身前的石阶犹豫良久,抬脚踏出第一步。 云海中的生灵渐多,有名的、没名的,各自成帮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望着天际的石门,揣测蝶紫沫同莫雷零谁能先一步登顶。 乾豪挤开人群,想伸手拍洛阳的肩膀陡然感知一股凌厉的剑势,急忙收回手掌,再走几步,凝视着石阶上的一妖一鬼,轻声道:“洛阳,这儿可是人间,罗天秘境可是齐国的秘境,没道理叫外族捷足先登吧?” 161.天阶问心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海沉月,青石长阶层层悬布,蜿蜒通天。 洛阳好似没听见乾豪的话,沉默不语,把玩着手中的龙戒,揣测着当前的情势。 蝶紫沫有些太过干脆了,同羽化仙境因羽化池而闻名无异,罗天秘境之所以能被六界熟知原因有二,一个是书中以“玄之又玄”描述的问心阶,另一个就是秘境中罗列天下稀缺的无尽灵药。 “玄之又玄,玄之又玄……” “什么玄之又玄的?人族的确是没落了,可还丢不起那个人。” “你去不去,你若不去我可去了,就算输也不能当缩头乌龟!” 乾豪皱紧眉头,推开沉思的洛阳,握拳上前,没等攀上第一层石阶身后有素白剑光腾空而起,呼吸间追上蝶紫沫两人,稳稳站在石阶上,叫云海陷入平寂。 “好样的,一鼓作气,超过他们!” 乾豪扯着嗓门,声嘶力竭的高喊着,凝视着披散星辉的背影,踏步攀上问心阶。 洛阳对大步攀登的豪客点点头,瞧瞧左右神情多变的妖鬼,抬起脚,正欲再前,感的感知到一股莫名强横的压力,不由收回脚步,握紧长相忆,骨节泛白,剑鞘不时轻颤。 只要亲近过死亡一次,任何生灵都不会再忘记那种毛骨悚然的窒息感,方才那一瞬的感觉同死亡降临时的窒息感一模一样! 脚步放下,烟消云散,周围的光景蓦然变换,不见星月,不见石阶,四下漆黑,万物死寂。 几道流光落下,死寂的黑暗中突起声声战吼,无垠的虚空破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似一张巨口,缓缓张开,想把四下星宇尽数吞入腹中。 进军声由远及近,借着远处星辉的光,可以到那只由奇形怪状生灵组成的大军。 形若葵花,依靠长尾弹跳飞掠的怪虫;腐蚀的只剩骨骼却行动如风的四蹄奇兽;以光影为躯穿梭天际眼前无需片刻的异灵…… 缝隙那面的世界光怪陆离,缝隙这边的虚空一片死寂。 几道焰光夺目,类人巨兽渐入视线,身挂重甲,头生独角,脑后流淌着炙热的光焰,脖颈上吊着几个断气的外族修者,其中不乏人族。 七丈长短的怪诞兵戈在类人巨兽手中闪耀明光,沉闷的爆炸声响起,无数光点充斥虚空,恍若藏起来的星同时现身,绚烂绮丽,却也无比致命。 借光雨掩护,背生黑翼的三眼生灵急速逼近,周身焚烧着素白色的焰火,眼中极光闪动,降下浩瀚雷暴,引得虚空震颤,破碎,久久难以归回原样。 天剑轻轻嗡鸣着,扬起,斩落,无量光剑同时斩落,内里囊括无尽剑道,杀剑、魔剑、慧剑、九幽剑似沧海一粟,惊鸿一现,倏尔便被其他剑道淹没,再无踪影。 高擎光武的类人巨兽被剑雨击退,那厚重的铠甲闪耀流光,未能抵抗片刻被剑雨洞穿,心脉断绝,陨落在虚空之间。 怪虫、奇兽、异灵还有那模样稀奇的飞禽疯狂逃窜着,如滔天巨浪中的孤舟,界里挣扎却也无法避免被巨浪吞噬的结局。 剑光散了,虚空重归沉寂,战场中涌出极为浓郁的灵气,被深邃的虚空吞噬,不知是否是错觉,远远的那几颗疏星明耀几分。 “泽查至,泽查至,范德暗来町!” 长须及胸的魁梧大汉不甘失败,自虚空深处走至台前,高举短柄战锤,向四处逃散的异灵高声呼喝。 战锤上升起激荡电光,肆虐十方虚空,那些以光影为躯的异灵汇聚在一处,身形膨胀千倍,举拳砸来,恍若一座高山当空落下。 “断潮、听雷、醉花月!” 三声轻喝,三道剑光,一剑抹杀异灵,一剑破灭雷海、一剑将高举战锤的魁梧壮汉的头颅斩下。 虚空间的刻痕久久不散,感受不到剑势,觉察不到剑意,莫名强横的剑湮灭所挡一切。 顺者生,逆者亡,不容有异,唯我独尊。 通向未知的裂隙渐渐缩小最后消失不见,远处不动的疏星恍然浮起,洛阳低下头,打量着横在膝上的素白天剑,情难自已的发出一声轻叹。 “哎!……” 独孤难败,天剑嗡鸣,洛阳恍然回神,天地还是那个天地,云海还是那片云海,一切都没有变过,可那只身独剑守虚空的情景却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那剑术,那叹息,都发自于心,仿佛那就是曾经的他。 黑衣洛阳勾起嘴角,瞥了眼清净竹下的流光,自语般的说道:“你慢了,尽量走快些,下一剑是邪剑,再下一剑是灵剑,若灵剑出,你还不能悟得剑意,那你的剑道我也就不感兴趣了,我会帮你杀了南诺,拨乱返正!” 洛阳神情一惊讶,将长相忆握的跟紧,沉默下来,久不出言。 罗天秘境入口近在咫尺,三族天才却不约而同地停步在九十阶上,驻足不前,面色各异,神情肃穆,同面对死生时相差无几。 这不免引起窃窃私语起来,人族散修望望洛阳地背影,前后退去,修行不易,不想就此赌上性命。 乾豪继续攀登着,周身跳动着素白色焰光,没有洛阳走得快,更没有莫雷零的洒然和蝶紫沫的轻灵,却比三者走的都稳,一步又一步,捏着铁拳,凝视着洛阳,打算先超过他,再推开门。 十阶,二十阶,八十阶…… 登上九十层长阶,乾豪陡然停步,眼神中尽是惊恐,捂着胸口,弓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不时发出几声歇斯底里地吼叫。 “停……停下了?这石阶有问题!” 喧嚣声更甚,云海中闪起大片细碎流光,人族修者近乎走尽,神魔妖鬼各占一方,瞭望着空中的四道背影,眼神中隐有惊恐,多是期待。 人族喜欢趋吉避凶,神魔妖鬼更喜欢迎难而上。 昆仑出世,不周论剑在即,六界需要有个声音压压人族的气势。 吓退人族的秘境被外族征服,这噱头就很不错,值得以命去赌。 云海外围,狐妖紧紧环抱着白凡的手臂,审视着石阶,眉眼中尽是紧迫与担忧,生怕白凡为了整个高下冲向石阶,同那四人站在一处,有去无回。 “放心啦,我可不会上去,这石阶可叩问道心是非,心境越高越难走,悟境越高越难行,就连齐天剑仙都止步最后一阶!” “那过去都是怎么进入罗天秘境的?齐君必然掌握某种秘法!” 狐妖嘟着嘴巴,神情笃定,人族巍巍数个纪元,可比肩齐天剑仙者能有几人? 162.连破三境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昆仑不缺风流,可齐天象就那一个,人间不缺剑仙,剑出齐天的也就那一个。 白凡满意狐妖的推测,拉着她再退后几步,环顾渐渐成群结派的神魔妖鬼,轻声言道:“过去开启罗天秘境时齐君都会以秘术暂时封印此阶,现在不一样了,前任齐君死的不明不白,当代齐君不晓秘术,自然无法封印此阶,更别提进入罗天秘境了。” 狐妖狡黠的眯起眼眸,望望当空皓月,若有所思,轻声问道:“如果他们一直登不上去会怎样?这介于秘境同人间的桥梁不可能长久存在吧?” “他们会一直站在那,要么陨落,要么堪破瓶颈再度向前,自踏上石阶开始便不能再退后,否则道心有缺,此生难入大罗!” “两个人族,一个鬼灵,一个仇家,主上,这可是一石四鸟,赚的盆满钵满!” 狐妖激动的想要跳起来,遥遥眺望着虚空之上。 洛阳是前无古人的剑道奇才,蝶紫沫是地府蝶紫千年不出的妖孽,莫雷零是西海黑龙隐藏起来的天才,那个后来上去的人族少年不知来历,料想也是某个隐世大家的弟子。 白凡轻笑得意,俯身耳语几句,惹得狐妖一阵面色羞红,紧紧抱住白凡手臂。 “羞什么?你家主人表现的好,难道不该奖赏吗?” “该奖……” “真乖。” 白凡满意的点点头,摸摸狐妖的小脑袋,仰望天色,静候月落。 月沉境隐,若彼时还无人开启石门,罗天秘境便会再度隐迹,洛阳等若是不退便会被扯入虚空,那时能不能活下来,怎么活下来,全依天命,皆看造化! “贼子,死!” 喝声宛若惊雷,吓的一众狐妖身躯轻颤,拉帮结伙的神魔妖鬼循声望去,九十层石阶上,乾豪蓦然举拳轰出,横眉怒目,似乎面对着不世仇敌。 拳劲被某种莫名力量淹没,乾豪渐渐恢复平静,大步向前,踏上石阶再度停步,身形颤抖着跪下,双手掩面,似乎再竭力隐藏着什么。 咬牙声同呜咽声同时入耳,洛阳看看神情不断变化的莫雷零和蝶紫沫,毅然踏上石阶,眼前光景再变。 暗月当空,无尽飞星落向大地,赤红色业火熊熊燃烧,人间沉浸在火海中,景岐师兄和雨薇师姐倒在一处,阳春白雪两剑尽是断折,渐被灰埃淹没。 向前走,凌霄九峰坠下飞云,横亘千里的昆仑山不见了,祁薇师姐站在宫前,引剑自戕…… 钦月师兄盘膝坐在玉宇宫前,抱着一只雪白小狐,唇角微扬,心力耗尽,油尽灯枯。 天际闪过几道剑光,剑光撑起穹顶大小的铁拳,祖师白发披肩,衣裳遍布鲜红,业火缠身,挨着燃魂之痛,手捏剑指,引动冢中无尽仙剑,同那神秘的生灵搏杀着…… 一叶扁舟破了个大洞,师父握着秋水剑,面对着一道无垠深渊单膝跪地,清风卷起落叶,同天争了一辈子的风流剑仙化为飞灰,埋在他最爱的那片土地上。 魔都、天宫、圣境、幽都在之上穹顶不断放大,像稚童弹来的弹珠,狠狠撞在人间,虚空破碎,圣山上夺目光辉的不灭魔焱化为一缕青烟,南离被一道看不清的黑影砸倒,再没起身。 南诺握着长相思,在异灵、奇兽中左右冲杀,最后被一柄长枪贯穿胸腹…… “糯糯!” 洛阳眼中闪过一丝赤红,那一枪如撕裂昏暗虚空的闪电,凌厉迅捷,泯灭所有希望,催生无尽决绝。 识海上的暗淡群星熠熠发光,万里青莲盛放,遍布识海。 氤氲清气化为几道流云,半掩星辉,一颗清净竹悬起,掀起重重波涛。 黑衣洛阳无声笑着,双手结印,紧蹙剑眉,自海底再度引出一剑,穹顶之上本就明耀的星更加璀璨。 “你做到了,我也做到了,这一局不分高低,我们继续。” “你不可能赢的!” 洛阳大步向前,吞吐灵气,周身星光汇为闪耀月华,风云聚散,及至石门前月华彻底演变为金灿日影,与漫天星辰争夺光彩。 狐妖抬起头,瞪大双眸,凝视着风度翩翩的少年,难以置信的说道:“星光、月华、日影,连破洞玄三境!” “呵,好可怕的心性,好坚定的道心!” 白凡点点头,长出一口,准备进入罗天秘境,想着如何坑杀莫雷零…… 一石四鸟不成一石二鸟还是没问题的,洛阳想杀谁他便帮着洛阳杀谁。 身为弱者,身为没成长起来的野兽,得学会依附强者,借以蒙阴,伺机茁壮。 单枪匹马在六界中活不久,就算是洛阳背后都有着齐天剑仙与昆仑,如果细算的话还有魔界与地府,不然他哪能达到今日的高度,那些大罗仅需要一个念头,什么天才剑修,早就身死道消了! “仗剑生,为剑死,立身当下,立身当下!” 洛阳轻声喃着,上前推开石门,天际的石阶恍然散去,莫雷零等前后苏醒,被无名伟力抹去方才的记忆,只记得在攀登石阶,却忘了为何停步不前。 光影渐渐散开,奇幻秘境映入眼帘,蝶紫沫向洛阳俏皮的眨眼,传音十方。 “想出罗天秘境必须有洛阳手中的龙戒,不要得罪我夫君,小心一辈子埋藏在这荒无人烟之地!” 声落,神魔妖鬼人同时望向洛阳,激扬杀机无数,掌控了龙戒就掌控了罗天秘境,白给的秘境,谁不想得到? 流光闪过云霞,云霄上的神魔妖鬼散入秘境,洛阳旋身隐入老树枝头,轻纱般的雾气在以枯黄为主色调的老林中徘徊着,青色长藤在斑驳的雾气中闪动,亦真亦幻,犹如鬼魅。 背负长弓的白面鬼灵小心的前进,走过一颗树下被无数藤曼扯入树干,几声刺耳的哀嚎声响起,林间归于平寂。 洛阳蹲伏在枝头叶后,身侧天剑轻闪动光耀,压制着如蛇般蠢蠢欲动的碧藤。 双耳轻颤,一丝细不可察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洛阳微微歪头,看着披挂黑甲的魁梧狼妖纵身落下古树,不等对手反应,魔剑出鞘,一剑断喉! 163.东皇方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彩云渐远,碧叶上沉淀着饱满的水滴,轻摇曼曳,折射着绚烂的光彩。 玄铁宝刀没入腐叶,狼妖捂着脖颈,无力的倒在林间。 洛阳缓缓蹲下,手掌包裹灵力,在狼妖须弥袋中取出一枚玉符,瞧瞧死不瞑目的妖族,望望蠢蠢欲动的鬼藤,抬指一点,呼啸声响彻山林。 雾气未动,洛阳再度退回树顶,借着密叶掩护,等待猎物上钩。 这些喽啰都是蝶紫沫、莫雷零的耳目,左右无事,损敌利己,洛阳真不介意送这些家伙重入轮回。 细密的脚步声靠近,符光闪动,狂暴的火焰、电光将周围的鬼藤暂时驱散,露出一具毫无血肉的骸骨。 洛阳无奈的摇摇头,兴致缺缺的潜入雾气,不再理会此间事非。 火焰、电光虽能暂时驱散鬼藤却也能引来更多的鬼藤,这些小妖的命运以成定数,无知无惧,这尽是鬼藤的密林注定是他们的埋骨地。 火鸦轻啼,喑哑凄厉,点点焰光透过迷雾,倏尔冲入战场,呼吸间密林重归死寂,一树火鸦轻啄羽翼,霸占着那颗古树,驱散大片古藤。 根据《罗天游记》一书描述,罗天秘境不大,可大体分为两部分,一原一林一荒漠。 林名“鬼藤林”,深三千五百万,居火鸦、玉蜂、幻蛛、冷蝎等群居或独居致命毒物。 鬼藤嗜血食人,确畏焰火,蜃雾四起,慢毒致幻,青芥子、白苏、翠云花可解,玉蜂毒,幻蛛毒,可用天枢草,少阳丹解。 至于火鸦,这群生灵是鬼藤林当之无愧的霸主,来历悠久,遍布六界,具体来历不可考证,据传可能是金乌后裔。 妖祖十子金乌合力构筑金乌焚天阵,十日横空,千里火海,万里赤地。 人族濒临灭绝,羿执弓登高,诛金乌,破大阵,就此掀起了人族反击妖族的汹涌浪潮。 金乌陨落,怨气血肉衍生为火鸦,性如烈火,压高音,丝毫侵犯便会举族攻伐,不死不休。 因此《罗天游记》中给后来者的建议是遇火则避,顺势而为! 洛阳却不想退,远远观望着这群来历奇幻的神俊生灵,暗有盘算。 夫子言,“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无论是火鸦、玉蜂、幻蛛还是冷蝎、鬼藤都是绝世好刀,用的好这些被传送进鬼藤林的一个都别想出去! “那边的小鬼,你在想如何利用火鸦?” 温和的声音在洛阳背后响起,恍若平地惊雷,洛阳心中一惊倏尔归于宁静。 这个距离,这种实力差距他死上几十次都够了,来人没动他,不是有阴谋就是有所求。 藏隐天剑,洛阳缓缓转过身,望着枝头间的那道无比虚幻的俊美身影,坦诚的点点头,很信任自己的直觉,此时此地,直觉告诉他要实话实说。 少年身着金色华服金发垂肩,剑眉星眸,唇角微扬,保持着从容的轻笑,袍袖轻舞,林间火鸦凭空起舞,耀眼的火光驱散大片蜃雾,点亮了整片鬼藤林,纤毫毕现! “你跟羿一样,是个人族……” 少年仔细打量着洛阳,轻轻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叫洛阳心中一凛,温和的笑着,默运转天剑法,准备试试东皇方朔的本事。 虽然不清楚天子去做什么了,但答应过的事总是要办的。 “看你这个表情,是猜到了我的身份了?” 东皇方朔再一挥手,空中的火鸦前后隐于浓雾,山林归于死寂。 洛阳沉默不语,盯着东皇方朔的眉眼,清楚自己站在了命运的岔路口,向左向右,一生一死。 沉吟良久,洛阳微笑着点点头,左肩放松,蓄势待发。 “是个聪明人,省的我多费口舌,这个给你。” 东皇方朔高兴点点头,手掌缓缓摊开,一根金色的羽毛浮在掌心,散发的炙热焰光让周围的空间有些扭曲。 洛阳没有动,暗自警备,萍水相逢,他不是妖族,昆仑同金乌一族也没有渊源,金乌没理由送好处给他。 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会,洛阳不认为自己能拿的稳,少小无依,独自漂泊,他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 似是觉查洛阳的小动作,东皇方朔不满的皱紧那对金色剑眉,身形飘动,未待洛阳反应已然出现在洛阳近前,手掌轻划,取洛阳鲜血滴入火羽。 焰光沸腾,火羽化为巴掌大小的神俊金乌,在洛阳身边翱翔不休。 “你未修过因果道,但理应明白,接受了我的恩惠便是同我沾染了因果,所以你必须救我出去,再帮我报仇雪恨,否则你道心有缺,此生不入大罗!” 洛阳暗自鄙夷,唾骂一声装模做样,张口试探,避重就轻。 “你让我帮你报仇?叫我杀后羿?已然过去无尽岁月,就算他没死,浩荡六界,谁能寻到他的踪迹?” “你所知道的历史是天宫想让你知道的,人皇陨后人族的历史便是天宫的历史,我的仇人是羿也不是羿,某种角度上说他是我的恩人!” “那你的仇人是谁?” 东皇方朔眯起眼眸,神情有些唏嘘,沉默良久后吐出一个不曾出现在任何传记历史中的称谓。 “天师!” 败者成为历史,胜者书写历史,六界一战的历史远比现代任何生灵想象的还要精彩曲折。 人、妖两族反目成仇也许不仅是因为人皇与妖皇的爱恨情仇,背后更有着无数势力的推波助澜,说不定那一战就是六界相互谋划的结果,毕竟那个时代生灵过多,资源量严重不足,若不想不走向灭亡,战争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别想那么多了,我的日子本来所剩无几,不过还好你来了……这样只要你不死,我又能活很久了。” 东皇方朔笑眯着眸子,眼中闪耀金光却看不透洛阳的命数,心里称奇,不露于言辞。 “不过你放心,我对你那孱弱的躯壳没有兴趣,就如同你对火鸦的躯壳没有兴趣一样,这小家伙只会盯着你,如果你不救我出去,或对天师的消息弃之不顾,我就杀了你,利用你那颗魔心我完全能等到下个,下下个!” 164.三千鸦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翠林含雾,鸦鸣渐消,金乌收敛羽翼,神气的站在洛阳肩头,仰着头,尾羽自洛阳肩头垂落,披散点点金光。 东皇方朔眯起眼眸,折下一片翠叶,放在金乌眼前轻轻摆弄,笑容如盛夏般灿烂,仿佛那一如凛冬寒风般肃杀的言辞不是出于他口。 看似稀奇,细细想来却不觉奇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妖族向来不信情义,认为凡是生灵都有欲望,若有一日欲望互悖,依靠情义构筑的联盟就如同朽木搭建的屋子,甚至无需外力便会不攻自破。 他们认为真正的联盟理应由利益搭构,只要共同的利益不变,这样的联盟便是坚不可摧的,毕竟生灵都是自私的。 洛阳瞥了眼肩头的金乌,抬手拍拍那高傲神气的小脑袋,笑道:“这小东西都能做些什么?” 东皇方朔微微轻笑,用手指轻挠金乌喙下,眯着双眸,“你方才想什么,他就能帮你做些什么,你的敌人很多,帮手自然是不能少的。” 洛阳点点头,金乌的能力同他揣测的类似,不过东皇方朔为什么要帮他?人妖殊途,帮洛阳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在谋害这罗天秘境中的所有妖族。 “别想了,我都告诉你了,这就是个很简单的交易,我帮你解决眼前的麻烦,你帮我处理过去的恩怨,你情我愿,互不相欠。” 东皇方朔摆摆手,转身坐在树枝上,探手招来一根鬼藤,剥去外皮,大口大口汲吸着乳白色的汁水。 “要不要尝尝,很美味的……” 洛阳眯起眼眸,摇摇头,慎重着每个选择,魔焱不灭,天魔不死,有天魔心不代表不死不灭,只要有人想,配置一份浑毒来害他并非难事。 六界很大,无奇不有。 深藏国仇家恨,隐姓埋名,最后靠着一份名不见经传的药物成功复仇的传说在人间都不是稀罕事,更别提偌大的六界。 汁水汲尽,鬼藤肉眼可见的枯萎干瘪,最后无力的垂在树下,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养分融入土壤。 东皇方朔回味着唇齿间的芳香,不由轻笑,满足的眯起眼眸。 “话说回来,我们交易你究竟答不答应,若不答应我可换人了,来这人族不多,却也有几个福源深厚的娃娃,命格远不如你,将就用用也是不成问题的。” “你的事我会尽力的,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和当代妖皇的关系。” “这么说你答应了?” 东皇方朔好奇的望着洛阳,这少年很像昆仑那个用剑的牛鼻子,按理说应该没这么容易妥协。 洛阳点点头,轻松的笑着,装出副释然模样,慨叹世事,轻声言道:“命不由人,想活着就得适应和改变,世事无常,没有长久的称心如意,更没有绝对的坏事霉运。” 金乌抬手挠了挠脸颊,又扯过一条鬼藤,吸了一大口汁水,回味片刻,道:“他跟我的关系不错,他的本事都是我教的,他的命也是我救的,可以说没有我他成不了皇!” “怪不得他不惜一切想要救你,问个题外话,如果妖族来了救你,你同谁走?” “首先妖族不可能来人救我,其次,就算妖族来救我我也要跟你走,你的命格不简单,我的肉体快要寂灭了,跟在你身边,我这依靠你的气运存活的很久!” 说着东皇方朔灵巧的翻身跃起,笑眯眯望着洛阳,猛然凑近,饶有兴趣的直视着那双淡漠的眼眸。 洛阳心中凛然,下意识握住天剑,未待出剑被东皇方朔按住肩膀,齐动五道剑意亦难挣脱那一根手指的束缚。 “哈哈哈,别紧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把这个给你。” 待洛阳散去敌意,东皇方朔收回手指,翻手取出一张平平无奇的木弓。 洛阳沉默着接过木弓,弓长一米三四,没有精雕细琢的纹饰,精简至极,唯一与众不同可能就是弓弦,晶莹剔透的弓弦仿佛自从弓体内生长出来一般,至少洛阳看不出丝毫链接方式。 “这是后羿的弓,就是传闻中的射日弓,这老伙计沉眠很久了,希望你帮他选个不错的主人,这是后羿的遗愿。” 东皇方朔以平淡的语气讲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 洛阳缓缓握紧射日弓,没有任何奇异的感触,只是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东皇方朔再次贴近,鼻尖几乎贴在洛阳脸上,迎着那双淡漠的眼神,满心好奇,开口问道:“嗯?这么镇静,你是一早猜到射日弓在我这?” “没有,我只是习惯了你的说话方式。” 洛阳不动声色收起长弓,不想对东皇方朔透露太多,尽可能的示弱。 那段岁月不堪回首,教会洛阳,言不可尽语,招不可尽用,审时度势,能藏深藏才能活得更久。 东皇方朔审视着洛阳,那双金色的眸子好似能看穿洛阳所有的掩饰,直接窥视他的心思。 “无聊……”对视片刻,东皇方朔不满的嘟囔一声,叮嘱道:“你动手麻利些,我喜欢安静!” 洛阳轻轻点头,心念一动,身侧金乌仰天长鸣,声音铿锵婉转,如珠坠玉盘,似轻灵缶音,游响停云。 火鸦腾空而起,死寂多时的鬼藤林渐起喧嚣,喑哑凄厉的鸦鸣此起彼伏,斑驳的焰火汇成火海,遮蔽星月,掠向浓雾包围着的一望无际的深林,倏尔消失在洛阳的视线之外。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风吹草低,蛇影隐现,几颗古木散落在平原四处,如国手的信手落子,远远望去,别有韵味。 蛇妖开路,大鹏掩护,鹰隼震后,莫雷零一行肆无忌惮的行走在百丈原上,不时停下采药,四下游蛇无一敢阻。 天色多变,时有雷声,莫雷零不时抬头仰望,腾飞未久的傀儡再次被虚空吞噬。 这秘境中不能飞行,那静好的天际只是一片幻象,如海市投影,折射的是别处的光景。 御空飞行就算不被混乱的虚空扯碎也会迷失在无尽的虚空中,什么时候能回来全看天命。 “少主,还要再释放傀儡吗?” 为首的白面蛇妖取出个巴掌大小的雕塑,审视着无云的虚空,想尽可能多避开些空间缝隙。 莫雷零摇摇头,收回视线,望向身侧的白发少年,道:“小七,鬼藤林还有多远?” “千里之外。” 少年的话音很冰冷,同他的神情一样,大眼细眉,眸中闪耀着金灿灿的明光。 165.四方落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声声滚雷,丝丝烟雨。 莫雷零伸出手掌,接住两三雨滴,好奇的望向穹顶,弄不清雨水从何而来。 小七不耐烦的撑开灵力屏障,将雨水挡开,双耳轻动,歪头望向背后,凝视着那漫天蝶光,无比忌惮的握住一枚骨符,传音众妖,冷声告诫。 “那鬼女来了,都小心些,我猜你们都不想成为第二个徐王吧?” 群妖面色惊变,纷纷取出骨符,莫雷零很满意手下的反应、表现,循着小七的目光,无多时望见踏草疾行的妩媚鬼女。 “相公,相公,奴家来寻你了……” 蝶影轻舞,鬼女翩迁而舞,身披轻纱,高挽云髻,妆容妖媚,舞姿撩人,看的一众妖族神色大变,虽然为失了心智,呼吸却重了几分。 莫雷零大步上前,迎着那对紫色的秋水明眸,肆无忌惮的欣赏着蝶紫沫的美。 “鬼女,这一套于我无用,红粉骷髅,我清楚夜罗幻紫天鬼神秘术有多可怕,不想成为下一个徐王,一世豪杰,如今卧床难起,病入膏肓,可悲,可哀!” “一切有命,上天注定,他配不上奴家就只能沦为奴家道基,莫公子出身西海,功参造化,被誉为千古独一的奇才,莫非也觉得配不上奴家?” 蝶紫沫收敛舞姿,化为漫天蝶影,穿过蛇妖落在莫雷零身侧,倩影迷人,引两条蛇妖眯起眸子,动心情迷。 莫雷零眼中闪过电光,唤醒一众迷心下属,时刻观照己心,不动声色的试探着蝶紫沫的谋划。 “哈哈哈,你倒是厚面皮,说出你的来意,不然我可不敢接近你,我承认,你很危险,也很可怕,能与你同舞的生灵不多,于此间,我看洛阳很合适。” “还真是智者所见略同,奴家亦是如此认为,可惜那呆子不晓风情,一心为剑,莫大哥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小女子愿做牛做马为报。” 蝶紫沫亦不掩饰心中思谋,或许是因为不周论剑将近,人间那些大势力根本无形此间是非,除了那些见风使舵的废物,洛阳几乎是单枪匹马,正因为他是单枪匹马,所以才可怕,来去随心,蝶紫沫可没把握单独留下洛阳。 莫雷零眯起眼眸,微微思量片刻,笑道:“好,本王便助你一臂之力!” “小女子谢过莫大哥,您可真是不世豪杰!” 蝶紫沫委身行礼,动作巧妙,借婀娜身形引得莫雷零神情一变,握紧拳头,匆匆将心头升起的旖旎扼杀。 “噗嗤,莫大哥还真是可爱呢……” 觉查莫雷零神色变化,蝶紫沫不由轻笑,回身望着鬼藤林,微微思量道:“殿下此次前来是杀妖还是救妖?” “救妖!” “呵呵,殿下莫言诳语,麒麟、凤凰、龙族、白虎、玄武、朱雀,这六脉那个对金乌一族的位置不是蠢蠢欲动?东皇方朔若是出去金乌凭空多了个老谋深算的大罗高手,你们六脉能心安?” 莫雷零眯起眼眸,被拆穿谎言的惊乱瞬息消散,这些讯息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地府内耗再激烈也还是地府,蝶紫沫又是玲珑心思,想到这些并不难。 “没错,进入此间的妖族来意都很明确,杀了东皇方朔!” 蝶紫沫点点头,眯起眼眸,瞧瞧云雨中的耀眼昊日,轻声试探道:“不知那位同东皇方朔的关系如何?” “师徒名分,情同父子!” “这就奇了,你们族中的那位可不是傻子,能和他下棋的都是皇者、清虚这般的人物,说实话,他这步棋我可看不懂,将东皇方朔放在架上烤,莫不是还有后手?” “不管他如何谋算,我们只要东皇方朔死!” 莫雷零斩钉截铁的说着,望着鬼藤林方向,杀气腾腾。 妖皇的想法无妖能懂,更没妖能猜透,自令下那日起东皇方朔就已是必死之局,神魔妖鬼人每一族都想杀他,此间斗争无论那族取胜,东皇方朔都必死无疑! “如此说来那位定然给东皇方朔留有保命之策,神魔妖鬼都不想放过他,不愧是绝顶,未出深宫便以落子布局至今!” 蝶紫沫眯着眼眸,不寒而栗,齐国事发伊始五界各有布局,妖族的布局恐怕就是为了救出东皇方朔,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烛龙去了昆仑,同少年祖师演了场大戏。 仙盟暂时不说,邪修事发,他们没空理会此间,昆仑的目的恐怕就是吃下齐国这片土地,借边陲共同御敌契机修缮两国血仇,为后日同秦国共进退埋下伏笔…… 千年光景,昆仑没变清虚倒是变了,学会借势了,更加老谋深算了。 浑水摸鱼易,可此间实在扑朔迷离,莫雷零的片面之言不可轻信,还需求证,无论如何,洛阳的剑,金乌的火,志在必得! 蝶紫沫沉默下来,安静的像人间初出闺房大院的大户小姐,同方才的妩媚形象截然不同,叫莫雷零再度高看了一眼。 相由心生,心如何,相如何,只要不想改变自我,一个满心杀伐的屠夫救绝不可能伪装成温文尔雅的书生。 蝶紫沫这变化神情仪态的本事着实可怖,千般模样,万类星象,得小心了,一步走错可能就会成为她的刀,随时可被丢弃的刀。 九万里火云浩瀚,赤红色光辉自鬼藤林卷出,分兵两处,一群掠向沙海,一群席卷平原。 身形魁梧的鬼灵少年被妖火吞噬,同着几个显化原型的妖类哀嚎翻滚。 白凡捂着狐妖的嘴巴,顺着树干缝隙,紧盯着火鸦的赤红色尾羽,呼吸都变得异常慎重,生怕引得火鸦围杀。 这罗天秘境中的修者有一个算一个,遇到这样的火鸦都不可能得活,洛阳也不例外。 哀嚎声渐渐消散,妖火熄灭,枝头上的火鸦振翅腾空,长鸣着进入鸦群,渐渐消失在天际。 “少主,我们就在这躲着?真不出去?” 狐妖抬头,费力的挤开白凡,瞪大美眸,向往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那些药草,那些奇石,那些法宝,无一不引妖心动。 166.结盟围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群鸦隐迹,风静林寂,白凡坚定的点点头,手指轻动,将树干上的缝隙堵死,把狐妖的脑袋按在胸口,闭目养神。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除非能看到洛阳必胜,否则绝对不能出去。 莫雷零看他不顺眼,人族看他也不顺眼,蝶紫沫看他还不顺眼,四处皆是仇敌,出去做什么,送死吗? 不如呆在这,潜龙出渊,雏鹰展翅,总有风平浪静时,会有搅动风云日。 云雨消散,遮天蔽日的火鸦席卷荒原,同毫无形迹的空间缝隙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是处妖火,群蛇乱舞,无论是天地两界的精英子弟还是妖魔两族的穷凶之徒都在逃窜,高举法宝,素日宝贝的符箓不断拍在身上。 谁敢停,谁能停,只要身法稍慢便被火鸦包围,妖火焚身,无需片刻便会化为漫天飞灰! 梦有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他们都想击杀洛阳掌得到龙戒,殊不知猎杀的过程中追猎者与捕猎者的身份一直在变化。 现在,鬼藤林中的情势不是围猎而是屠杀,随洛阳心意的屠杀! 刺耳的火鸦嘶鸣声渐渐逼近,火鸦群由远及近。 莫雷零一行蓦然停步,前后祭起法宝,远远眺望着自天际飞速临近的火云,不免心生惊恐。 这种规模的火鸦,根本不可力敌,只能避让! 小七瞥了眼蝶紫沫,翻手取出一方阵盘,此间之事恐怕正如莫雷零同蝶紫沫猜想的那般,昆仑同妖皇并肩而立,共同算计所有可能对皇位产生威胁的种族,若非如此,这群火鸦怎会同时追杀神魔妖鬼四族,却对尽在咫尺的人族散修视而不见。 “你打算怎么做?” 蝶紫沫握紧素手,庆幸同莫雷零合作,不是那个修者都是如齐天剑仙、洛阳这般的人物,面对火鸦追杀,最少蝶紫沫自认为自己面对火鸦没有丝毫的存活机会。 莫雷零攥紧拳头,凝视着飞速逼近的火云,眯着双眸,慢慢思考着,轻轻吐出一口气,道:“个力终有穷尽时,摆阵吧,救下所有活下来得人,团结众人,共同对敌,火鸦再强,也不可能挡得住我们。” “这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这罗天秘境中只有两种生灵,一众平平无奇,除了探险去死外毫无意义,另一种实力强横,能独当一面却也心高气傲,恐怕不易低头。” “不低头?不低头便打得他低头,打不服便叫他去喂火鸦,不是每个生灵都是昆仑的牛鼻子,于这六界中的大部分生灵而言,活着,便是一切,只要活着,谁又在乎怎么活着,如何活着。” 莫雷零轻蔑的笑着,向心腹手下点点头,众妖散开,各施展法咒,确认方位细节,毫厘不差的埋下法阵基石。 天苍野茫,劲草飘舞,紫黑色的阵光纵横交错,细密的纹路间闪耀着晦涩的纹路,浓稠的妖气翻涌汇集,四下逃窜的各族英才奔入大阵,不敢喘息,小心的警戒着。 连阴雨天,路遇豪宅,天下从来没有这般好事,想得到便要付出,在这阵中能活命,可付出的东西想必也不少。 不可胜数的火鸦群徘徊在大阵的上空,喑哑凄厉的鸣叫着,惊魂夺魄。 幸存者们低着头,双眼失神,脸色苍白,一闭上眼便看到朋友被妖火缠身时的绝望神情。 这罗天秘境,这火鸦啼鸣,已然成为他们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痛苦吗?这就是弱小离去时的感觉,想复仇吗?听从我的命令,我便给你们这个机会。” 待绝望酝酿发酵,莫雷零同蝶紫沫遁出虚空,瞧着狼狈不堪的各族英才,得意的勾起嘴角,居高临下,一副傲视群雄的模样。 “呵,兄弟们,世道变了,泥潭中的小小蚯蚓都敢大放厥词了!” 身形健壮的鬼灵不满的撇撇嘴,抱臂而立,压着心中对火鸦的惊恐,将一切转为燃烧怒火的柴薪,对莫雷零横眉怒目,想通过击败眼前的妖族恢复心中自信。 “第一个不服的,还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 莫雷零轻声喃着,不在意鬼修的讥讽,环顾此间群雄,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一起上省的他费事。 身着锦衣的魔族上前一步,瞧着莫雷零的桀骜模样,笑道:“哼!莫雷零,你别玩这些虚的,很多事都在明面上,说罢,你的条件是什么?你同那昆仑剑修的仇不小吧?” “哈哈哈,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郭恒,实话实说吧,我打算同你们一起打回鬼藤林,杀了洛阳,我不要龙戒,也不要天书,我只要东皇方朔!” 莫雷零眯着眼眸,掩饰着对郭恒的杀机,歪头看看蝶紫沫,后者点点头,上前一步,巧笑嫣然,道:“奴家同莫雷零公子不同,无意其它,钟情天书,不过这不影响我们结盟,杀了洛阳,若能寻到天书我们在进行争夺,全凭本事。” “好,我代表魔族同意了。” 郭恒一口答应下来,看看那健壮鬼修,踏前一步,泥土升腾,渐被焰火吞噬,泥柱连同鬼灵尽数化为飞灰。 “四族结盟乃大势所趋不可违逆,否则便如此鬼!” 莫雷零上前一步,冷声而言,环顾俯首群雄,转身望向鬼藤林方向。 洛阳,千万藏好,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蝶紫沫悄无声息的勾起嘴角,向小七抛个媚眼,趁他面红失神散出两只紫蝶。 完美无瑕的碧玉别焚烧的坑凹不平,人族散修小心翼翼的藏在地下,弄不明白情势,不敢出头。 紫蝶翩迁而舞,倏尔没入鬼藤林,循着火鸦肆虐过的踪迹寻到依靠枝头打盹的东皇方朔。 流光闪动,蝶紫沫换了个素白宫裙,踏空而动,悄无声息的落在枝头,看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东皇方朔,抿唇轻笑,如花似玉。 “蝶紫家的后辈,你来寻我做什么,莫不是在打我妖魄的主意?想把我吃干抹净,得尽所需。” “晚辈不敢,素日听闻先辈事迹,对前辈心生敬仰,不忍前辈就此陨落,前来同前辈合作,共谋大事。” 167.落子为先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蜃雾轻灵,萦绕在枝头,藏觅在叶底,经由袍袖轻舞,化为金乌虚象,展翅向天,栩栩逼真。 东皇方朔满意的笑笑,对蝶紫沫摇摇头,拒绝的干脆。 “不必了,我已经有个很不错的盟友,不需要与虎谋皮。” “前辈说笑了,肉体寂灭不可逆转,前辈若能放下仇恨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就当作晚辈没来过。” “不过,晚辈临走前倒是要多嘴一句,无理搅三分,得理不饶人,他年事已高,前辈在这罗天密境中他都不安心,何况前辈脱身而出?” “昆仑可是人间的宗门,为了黎民百姓都可以自闭山门,绝无可能为了庇护前辈与妖族为敌,而使生灵涂炭。” “与昆仑相比地府可就不同了,从没有那一界可以胁迫地府,更没有那一界能动地府想保下的生灵。” 蝶紫沫嫣然轻笑,说着要走却不曾挪动脚步,喋喋不休的说着,站在东皇方朔的角度,为他谋划利弊,比较长短。 东皇方朔点点头,睁开惺忪的睡眼,道:“话是在理,不过,作妖是要讲诚信的,东皇琉璃那个老不死的可是前车之鉴,背信弃义,为私欲不惜手段最后得来的只有众叛亲离,别无其它,我可不想步他后尘!” “前辈所言不假,不过人妖殊途,人族同妖族向来是冤家对头,本就是互相算计的事,怎能说是为了一己私欲?” “更何况妖族种族纠纷愈演愈烈,需要您站出来主张大局,您可是天选,注定万民拥戴,哪会众叛亲离?” 蝶紫沫微微摇头,明面上毕恭毕敬,暗地里却尽是鄙夷。 东皇方朔是个妖却满口鬼话,什么心怀仁德不想背信弃义,无非是价码不够在待价而沽。 幸好地府掌控轮回,可以给任何生灵最想要的价码。 东皇方朔不愿轻答,眯眼打量着蝶紫沫,拉过一条鬼藤,动作熟练的剥去外皮,轻轻吮吸,欢喜的笑弯双眸。 “味道很不错的,你要不要尝尝?” “当然。” 蝶紫沫轻笑着摄来一根鬼藤,剥开外皮,试探着轻吮一口,不由眯起眼眸,为这胜过任何瓜果的甘甜味道心迷不已。 东皇方朔将手中的枯藤丢开,吧嗒吧嗒嘴,粲然一笑,“胆子倒是不小,不过我很好奇,若你真身在此,可敢如此大胆?” 蝶紫沫微微摇头,柔声答道:“自然不会犹豫的,晚辈一穷二白,前辈又不近女色,毒死我能有什么好处?万事皆有因果,本就无因,如何得果?” 东皇方朔眯起眼眸,翻身跃起,凝视着蝶紫沫,摇头轻笑,赞道:“没想到你还知晓因果道法,这罗天秘境中的生灵怕是都小觑你了。” “前辈谬赞了,小女子不愿做最弱的,亦不愿做最强的,现在的程度,现在的地位于我而言刚刚好。” 说着蝶紫沫抛开手中的枯藤,探手再度摄来一根,剥去外皮,悠哉游哉的哼着小调。 鬼藤林边,遁隐密叶间的黑衣使徒眯起眼眸,收好熠熠光辉的玉符,化为一道赤红虚影遁出林外,悄无声息的隐入地下,静待时机,不动则已,一击必杀。 戒指中符震,蝶紫沫轻笑着勾起唇角,再摄来两条鬼藤,递给东皇方朔一条,歪头舒眉,笑颜如花。 有时候很多事都无需言明,不拒绝便是答应,东皇方朔不是敌人,最少现在不是。 鬼藤林外,风吹草低,群蛇疯舞,凝视着空中的火云,轻吐蛇信,或轻移肋骨,鼓起肉翼,或轻动蛇尾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之音。 两三耐不住寂寞的火鸦掠下云霄,机巧的避过青蛇袭杀,妖火轻卷,带着熟透的大蛇飞上穹顶,无多时洒落一片碎骨。 蝶紫沫回神,对小七轻轻眨眼,引得少年慌乱。 觉查动静,莫雷零转过身来,看看蝶紫沫舒展的眉头,传音询问:“怎么样?策反了那老妖怪?” 蝶紫沫点点头,挥手引起一道流光,将令人心恼的鸦声遮去,仪态曼妙,巧笑嫣然,引得大片神魔出神。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莫大哥,东皇方朔虽未同意却也没拒绝,莫大哥若是领导有佳,我们未尝不能反攻出去,生擒洛阳。” 莫雷零点点头,眯着狭长的眼眸,透过阵光,凝视着当空盘旋的火云,环顾四方豪杰,高声问道:“诸君可敢随我冲锋,破火云,擒贼子?” 郭恒眉头轻挑,右手轻动,引动三十六柄璀璨飞刀在身侧轻旋慢闪。 蝶紫沫上前一步,紧蹙秀眉,环顾群雄,似笑非笑,道:“诸位都是大豪杰,可别落在小女子身后……” “开阵,杀!” 轻声断喝恍若出阵战鼓,漫天火鸦落下,莫雷零毫不掩饰心中沸腾的战意,飞身冲在最前面,向火鸦群猛地轰出一拳,璀璨电光贯穿火云,轰杀大片火鸦。 鸦鸣刺耳,火云席卷,让过莫雷零、郭恒、蝶紫沫三个最强者,低鸣着冲入四族联军,卷起妖火燎原。 洛阳踏着瞬影步逼近,闪身攻向蝶紫沫,却被莫雷零举剑挡下。 “乾天雷凌!” “对影!” 一明一暗两道剑气切断雷海,莫雷零退后三步,瞧着被电光擦伤肩头的洛阳,得意的勾起嘴角,随手挽了个剑花。 能看到锋刃的剑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到锋刃的剑。 洛阳的剑很强,但只要不给他施展传闻的“断罪”,这压在所有年轻一辈头顶的山峰,也不是高不可攀! 洛阳不知莫雷零算计,抬起头,瞥了眼出工不出力的鸦群,用长相忆碰碰急切不安的天剑,倏尔消失在原地。 现在最重要的是废了蝶紫沫而不是同莫雷零争个高低生死,神魔妖鬼众多,最危险的也只有蝶紫沫。 会示弱,会伪装,就像某些蛊妖般,依附寄主,汲取全部养分后再陌然离去。 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看似纵欲实则无欲,蝶紫沫很不简单,手段多变,结合着鸦群的变故,很可能东皇方朔已然临阵倒戈! 周围的喧嚣渐渐消散,莫雷零眯起眼眸,闪耀黄金光彩的眸子紧盯着蝶紫沫。 很多问题只要寻到关键便不再是问题,洛阳的夜隐术的确高明,但只要他想动蝶紫沫必然会现身,只要盯着蝶紫沫,必然能寻到洛阳。 幽影瞬动,璀璨剑光将三十六柄飞刀构成的赤红幕布斩碎,不可一世的郭恒被妖火吞噬,至死依旧维持着狰狞的笑。 168.赤炼杀箭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岁暮天寒,落雨凝霜,漫天鹅毛雪。 莫雷零架起宝剑,心底惊叹未歇,身侧突起剑弧闪耀。 模糊黑影转瞬即逝,掌中宝剑寸寸崩折,替死傀儡倒在染霜草间,散做凄迷流光。 险死还生的莫雷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遍布冷汗,怒吼着将束缚胸口的衣裳扯碎,周身覆盖龙鳞。 “太阴壬水,百里飘雪!” 敕令声落,莫雷零体外腾起三尺素白色寒气,近身妖火瞬被冰封! 疯狂的火鸦不约而同振翅高飞,避躲着那道瞬息弥漫百里方圆的彻骨冰寒。 “阴阳初分!” 洛阳蓦然停步,探手拔出长相思,双剑连斩,两仪拆分,光暗剑气磅礴,同素白寒霜撞在一处,炸响惊雷之音。 刺目的半球不断扩大,大地崩塌,残草渐被湮灭,风暴扯碎零零散落的古木,毁灭周遭能毁灭的一切。 沙土同青草被劲气卷集着向四周逸散,借着沙暴遮挡,蝶紫沫莞尔轻笑,不动声色的藏下一方阵盘,身形翩转,乘风掠向鬼藤林,落下收官的第一手。 冰霜被剑气扯碎,莫雷零化为龙形,顺风而动,张口吐出龙珠,黑白颜色,纠缠灵气,寒霜,衍生为电光冰矛,骤然轰落。 洛阳借长相忆稳住身形,停剑藏势,效仿着记忆中的断潮一剑,剑起势动,斩破漫天落雪,叫天际的投影泛起涟漪,光影聚散,久久难归平静。 莫雷零化为身形,高高祭起龙珠,呲牙狞笑。 洛阳心中一凛,踏着瞬影步,倏尔横移数十步,原地留下的两三残象被霜雪淹没,化为一尊尊精致的冰雕,经由冷风呼啸,默然崩碎。 寒风呼啸,莫雷零乘风袭来,眼神平寂,忘我忘敌。 拳势多变,打出千层细浪,同层层套叠的剑光不断碰撞,喧嚣了整片虚空。 蝶紫沫早已消失无影,洛阳心底有着不详的警兆,不愿同莫雷零战下去,随手甩起长相思,剑指虚划,停藏天剑。 天剑势动,觉查蝶紫沫不见踪迹,紧追不舍的莫雷零陡然飘身退开,瞧着素白剑身外的四道剑意,向洛阳轻轻拱手,笑道:“你我并无死仇,冤家宜解不宜结,洛兄,请自便。” 洛阳收剑,瞧瞧平静的鬼藤林,转身隐入虚空。 小七望望天际散尽的火鸦,不紧不慢的走近战场,遥望着鬼藤林,道:“好一个借刀杀人,祸水东引之计,少主,蝶紫沫必须得死,若这样得鬼灵成了七王五帝之一,乃我妖族之难!”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是心知肚明,所以我刚才退了一步,让开舞台,待鹬蚌相争。” “少主大才,属下佩服,接下来我们要不也也进入鬼藤林?” “无须如此,遣人给我在鬼藤林外布置阵法,不论存活下来的是谁,都得给我死在此处!” 莫雷零志得意满的笑着,翻手取出一张尽是沧桑刻痕的阵盘。 “东皇方朔、蝶紫沫、洛阳,能死在这亘古流传下来的九转黄河阵下,也是不虚此生了吧。” 洛阳踏着瞬影步直向密林,未待动作,一支利箭借着蜃雾的掩护趁虚而入,正好落向洛阳准备落脚的地方。 不论时机还是角度,这箭都无可挑剔,再加以蜃雾掩饰气机,就算是全神戒备的洛阳都没能彻底避过,只得借混沌剑莲拖延片刻,勉强避开心脏,任由箭矢穿胸而过,白衣染红。 “我叫赤炼,记住我的面容,这一箭,是守旧一脉亡灵向你复仇的开始!” 飘渺的声音在周围回荡着,五支利箭擦着枝干射向洛阳的小腿,想要逼洛阳跃起躲避。 洛阳晃了晃脑袋,感觉天旋地转,箭上有毒,是药师专门针对他专门调制的浑毒! 风声急促,箭矢近体六尺,洛阳拼命咬破舌尖,藉着痛苦带来的片刻清明,手捏剑指,吞吐灵气,衍生三千莲放。 剑光荡寰宇,清气满乾坤。 箭矢与草木皆被搅碎,尘嚣弥漫,看不清内里情势。 洛阳取出一枚符箓狠狠握碎,同符光遁入鬼藤林,翻身滚入腐叶,身形蜷缩成一团,悄无声息的遁入地下。 蜃雾翻卷,未待翠叶飘落,赤炼紧追而至,开弓引箭,三道寒光凿穿古木,落叶萧萧,渐渐枯黄,腐朽。 洛阳不断咬着舌尖,慢慢的戴上阎罗鬼面,掩去周身气势,疯狂运行着天剑法。 箭上的毒不简单,不灭魔焱烧不尽,天剑法也驱不散,得先杀了赤炼,若赤炼不死,都活不过现在! 不远处的高枝上,蝶紫沫同东皇方朔并肩而立,眺望着那处幽暗的密林,掩唇轻笑,眨眨明眸,展颜轻笑,胜过夏花绚烂。 “我那下属最擅追猎,有他在洛阳必死无疑,妖王冕下能否大开方便之门,告知我洛阳的位置?” “他中了毒,情况很不好,在这走不脱,你先安排我重生,否则,我们一拍两散。” 东皇方朔眯着眸子,仰望着虚空间的昊日明光,毫不掩饰自己对光明的向往。 “好,烦请东皇冕下封锁此间,洛阳逃了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我可听说烛龙前辈还在昆仑山。” “放心好了,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六界无二,烛龙前辈于我有再造之恩,此间是非,还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好。” 东皇方朔苦笑着摇摇头,群鸦再起,赤红妖火构成金乌虚象,凭空焚烧,渐渐化为金色。 一声长鸣,道尽万载不甘,明光所至,千里赤地,恍若昊日临下,寂绝无尽生机。 灼热的毫光如同春夜的朦胧烟雨,以当空巡游的金乌为源头,封锁整个鬼藤林。 千年难遇的药草黯然寂灭,玉峰掩躺在地,剔透的节肢轻轻震颤,幻蛛、冷蝎死命的钻向地下。 洛阳蜷缩着身体,枯叶带着腐朽的味道,同两界山的泥土味很相似,他们在那,墨祁、豪离、钱穆……他们都在那。 “累了吗?那就喘口气再继续走吧,只要你不停下来,路是没有远近之分的。” 169.绝境求索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烈烈旌旗,将士凯旋,洛阳走在中间,萧凡在旁边说着自己悟的大道理,墨祁在萧凡身边无声笑着,不断点头,深以为然。 路再长能有脚长? 当下也许会很迷惘,明天可能会看不见光,但只要向自己向往的方向走下去,就算到不了那地方也终会无怨无悔。 匆匆一世,问心无愧比什么都重要。 “嗨!说的和唱的似的,要我说,其实走不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遵循自己的心,心若是停下,依靠毅力又能走多远?” 豪离皱着浓眉,若有所思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挥挥蒲扇似的手掌,瓮声瓮气。 洛阳不由莞尔,嘴角上扬,似乎又充满了力量,望望灼热的光辉,感知着身躯中的附骨之毒,费力的爬起,猛然吸气,卷无量灵气灌入天门,以灵气为刃,斩磨肉身。 蝶紫沫催动阵盘,金乌转身步入黄泉路,走的干脆利落。 并非所有的事都有是非对错,昆仑能救他活,他便帮昆仑,地府能让他生,他便帮地府。 没有永恒不变的敌人,没有永恒不变的盟友,只有永恒不变的利益。 现阶段同地府合作很符合利益追求,毕竟洛阳可是块到嘴边的肥肉,不能不吃。 虚空通道闭合,蝶紫沫松了口气,笑望着漫天火鸦,环顾漫漫丛林,得意的落下枝头,身形飘舞,如若天仙下凡。 “洛阳,告诉我,你最爱的是谁?” 洛阳睁开双眸,吃力的笑笑,深吸口气,倔强的提起天剑,懒得多言,这剑便是他的答复。 “不乖哦……” 蝶紫沫摇摇头,屈指轻弹,将洛阳弹倒在地,惹得天剑轻声嗡鸣,横剑便斩。 剑光三尺,锋锐远逊洛阳掌剑之时,蝶紫沫急忙闪身退开,瞧着那柄护在洛阳身前的素白长剑出神。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啊,人好,剑也好…… “少主,这剑非同小可,你我两人恐难胜之。” 赤炼张弓搭箭,势乱了,瞄了很久始终没有必中信心。 蝶紫沫点点头,取出阵盘丢向洛阳,阵光闪耀,一人一剑凭空出现在空旷的百丈原上。 乱舞的叶停了,沉寂片刻,喊杀声遍布百丈原。 无需号召,无需引领,幸存下来的神魔妖鬼同时举起刀枪法器,嘶吼着冲向洛阳。 万物皆有欲望,修者的欲望更甚于其它,洛阳身上的剑法道术,神剑秘宝都是可口鲜肉,凡是饿狼皆不可无动于衷。 “少主,我们……” “不急,静观其变!” 莫雷零抬手压下蠢蠢欲动的心腹,看模样洛阳应该是身中奇毒,此时功力必十不存一,这是个机会,更是个陷阱,野兽濒死反扑之时永远是最危险的。 蝶紫沫这个时候将洛阳抛出来,必然是想借刀杀人,从中渔利。 “死!” 妖族按兵不动之际,满脸胡须的魔族壮汉当空跃起,长柄双刃巨斧举过头顶,手臂黝黑,肌肉粗壮如若花岗石岩。 巨斧没能落下,壮汉哀嚎着无力的栽落在地,背后扎满各样暗器,飞刀、金镖不一而足。 洛阳没抬头,提炼数道锋锐剑气,咬牙引爆,将毒素连同正常血肉尽数湮灭。 黯淡的不灭魔焱光辉闪耀,缓缓愈合伤势。 百步之外,赤炼轻笑着再度举起长弓,弦动无声,利箭划开茂草,被素白剑气扯成飞灰。 功败垂成,赤炼无奈遁出阴影,收好弓箭,舒展健壮的身躯,不可思议道:“呵,好厉害的剑,任谁掌握此剑都可横行无忌!” “千机阁都不知道这柄剑的来历,也不是谁都能让这种灵剑俯首。” 蝶紫沫提着两只火鸦,原地坐下,以阵盘取火,麻利的拔毛去脏,放在火上慢慢烤着,凝视着跳动的焰火,思索着越过重重剑帷的法子。 为了洛阳舍了金乌,付出诸多,这六界无双的剑必须得到,左右不过是具分身,必要时倒是可以拼命一试。 香气渐起,赤炼翻身而起,凝视着金黄色的肉质,好奇道:“这鸟好吃吗?” “试试呗,不试试怎么知道?” 蝶紫沫轻笑着转动火鸦,翻手取出一包粉末,均匀散落,同黄金色的油脂混在一处,弥生无尽芬芳。 赤炼不由咽了咽吐沫,眼巴巴的望着火鸦,舔了舔嘴唇,有些迫不及待。 “尝尝吧,味道应该不错的。” 蝶紫沫眯起眼眸,将火鸦递给赤炼,眯着眸子,看赤炼的反应再决定自己吃与不吃。 赤炼张口咬下,轻轻咀嚼,忍着几乎无法遏制的反胃,装出副享受模样,低头又咬了一大口。 蝶紫沫将烤火鸦放到近前,轻嗅芳香,看着赤炼享受的模样,轻轻咬了一口,未待咀嚼,慕然变了脸色,脸色黑的像碳。 赤炼大笑着将口中的火鸦吐开,翻身张弓,向洛阳眉心再射出一箭,试探着天剑的锋锐。 素白剑气再起,湮灭箭矢的同时将周围的残草土石卷飞。 洛阳睁开眼眸,看着不敢向前的神魔妖鬼,再引灵气入体,凌厉剑气在身躯中游荡,先破再生,痛苦难言。 黑衣洛阳盘坐在识海上,周身闪耀光辉,同天际的星象遥相辉映,疯狂吞吐灵气,剑指轻引,两道剑光腾空而起,化为两点璀璨明星。 “你很快,我也不慢!” “你不帮帮他吗?这个毒很棘手,凭他一个人很难解开。” 黑衣洛阳瞥了眼清净竹,摇摇头,感知着那即将萌生的种子,缓缓勾起嘴角,道:“不用担心,他能行,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不经历过死寂怎知何为生繁?” 陈虞抿着嘴唇,引清净竹隔去外界动静,不忍感知洛阳的痛苦神情。 黑衣洛阳无声的勾起嘴角,手掌轻引,天剑悠然隐入识海,护着洛阳的剑气散了! 赤炼瞬息开弓,三支箭矢发了个诡异的弧线,死死钉在洛阳的肩头与胸口。 洛阳闷哼着跪在地上,低吼着避过斩首的长刀,伸手在妖族壮汉肩头一拍,借力飘退,拔剑连斩,两个拦路的魁梧鬼灵倒在剑下,放出条光辉生路。 170.妖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百草结霜,风雪更胜。 洛阳闪身冲向那条光明的路,瞬影步动,留在原地的两道残象被刀剑斩碎。 不会好意的外族狞笑着,默契的收敛刀兵,望着洛阳踉踉跄跄的奔入草原。 对他们而言,狩猎的乐趣就在于此,看着猎物一点点陷入绝望,不甘的死去,彼时的满足感能攀至顶峰。 同样的景色不断退去,冰寒彻骨,眉眼上凝结起厚重的冰霜。 脚步愈加沉重,前方的雪原不断起伏,踉踉跄跄奔行一段,洛阳无力的倒入白雪,挣扎着拔去箭矢,俯身趴在雪中喘息良久后向来的方向跃去,悄无声息的落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埋入冰雪,不露出丝毫动静。 神魔妖鬼四散开来,挥动刀兵,肆无忌惮的穿行在雪原中,沉重的脚步在身上踏过,洛阳心中凛然,不待魁梧的妖族出手,先发制人,引剑斩断妖族脖颈,翻身藏在巨大的猿妖尸身下,呼吸都很谨慎。 莫雷零从容地站在原地,维持着风轻云淡的模样,环顾广袤无垠的雪原,露出抹狞笑,厉声道:“兄弟们,狩猎开始!” “吼!” 群妖长啸,循着渐渐消隐的气味,前后散入草原,排查这每处相同的雪景,搜索着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洛阳颤抖的拉紧身上的熊尸,黑紫色的线条遍布周身,魔心跳的很快,光景有些模糊,似乎有脚步声,有敌人走近! 浩荡的阳焱扫过草原,冰雪融化,魁梧的熊妖化为飞灰被风雪拂远,金发金眸,一身白袍的东皇方朔站在洛阳眼前,温暖的阳焱叫洛阳忍不住亲近。 太冷了,这里真的太冷了。 “还真是狼狈呢,想活着吗?敞开你的灵魂,成为我的剑奴吧。” 东皇方朔探手拎起洛阳的衣领,暖流巡游周身,肆无忌惮的混毒被瞬间压下,太阳真火克制一切邪祟魍魉,能焚烧天地万物,区区混毒算什么? 洛阳勉强睁开双眸,迎着逆光,看着东皇方朔,微微扬起嘴角,牵强的笑笑,确是想不明白东皇方朔的打算。 先背信弃义害他又在关键时候救他,反复无常,左右逢源,想必谋求不小。 见洛阳的眸子渐渐清明,东皇方朔缓缓蹲下,掐着洛阳的下颚,饶有兴趣的笑着,将方才的话再度重复一遍。 “真是狼狈呢,想活着吗?敞开你的灵魂,成为我的剑奴。” 洛阳不语,无力的闭上眼眸,神识遁入空旷的识海,瞧着渐渐凋零的青莲,望着清净竹下的素白光辉,缓缓闭上双眸,清净灵台,寻悟剑意。 唯有剑意能驱散奇毒,唯有剑意能湮灭阳焱,也唯有剑意才能叫这盘棋反败为胜。 从前拥有的东西不少,现在,想得到东西唯有剑意。 东皇方朔摇摇头,抽出阳焱,欣赏着洛阳再次紧蹙在一处的眉头,效仿着蝶紫沫的口吻,站在洛阳的角度,为他设身处地的考量一切。 “想想看,你本来可以登临绝顶,俯视苍生,可你就要死了,那些苦苦追寻的真的有意义吗?那些本该属于你的一切都将属于别人,能甘心吗?可如意吗?” “现在做出选择还来得及,我们可以改变彼此的命运,只要你愿意敞开识海,让我在你的识海深处种下一点阳焱,你我完全可以杀出罗天秘境,也许只需三年五载,凭你我能力完全可以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皇朝!” 洛阳抬起头,对东皇方朔无声蔑笑,好死不如赖活着,俗话有理,可不适合此时,他是昆仑的小师叔,是师父的骄傲,是南诺的挚爱,是未来的第一剑修…… 若低了头,他还是他吗? 身死道消尔,没什么大不了的,唯一遗憾的就是连累了南诺,她本该有更好的未来…… “人族有什么好的,能值得你这般坚持,既然你不愿低头,那我便先将你变成妖,面对冷嘲热讽,面对利用谋害,面对曾经师友的兵戈,彼时,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东皇方朔探手掐住洛阳的脖颈,隐含太阳真火的金乌精血融入洛阳体内,洗净伐髓,疯狂吞噬着人血。 洛阳漆黑的短发渐渐生长,披散在肩头,变为刺目的金色,身体里好像有无数的蚂蚁爬行,痒痒的,感觉很累,却又不敢睡去,只能竭力瞪大双眼,渐渐心生惊恐,因为在灼热的太阳真火中感知道一丝温暖,如母亲怀抱般的温暖。 人血渐渐落了下风,金色的光焰好似一群顽皮的精灵,在洛阳的毛孔中闪动跳跃,绘成一幅动人的图画。 东皇方朔点头轻笑,很满意洛阳充满迷惘与惊恐的眸子,声调也温柔了很多。 “妖化开始了,因为天魔心的缘故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但当完成的那刻,你会成为六界独一无二的至高存在!毕竟你够幸运,金乌血脉和天魔心同具一身,再加上昆仑的剑……这气运,说实话,我都嫉妒你了呢。” 洛阳无力的张张嘴,挨着无力支撑的虚弱,倔强的说道:“我不是妖,我是人!” 东皇方朔毫不关心洛阳的倔强,带着他隐入虚空,向鬼藤林最深处的秘境中走去。 洛阳虽是幼但已有人皇昔年之姿,天资才情前无古人,无论放在那一界都是鹤立鸡群。 为这样的人东皇方朔愿意赌一把,反正付出的仅仅是无足轻重的几滴精血。 如果洛阳真是人皇转世那他就赚到了,解开九鼎之谜,将人族气运尽收妖族! 有这气运,妖族甩开其余三界直接与天宫争锋,九霄之主,过去也曾属于妖族! 当空皓月,半亩深塘。 秘境中的光景同外界的风雪肃杀光景截然相反,透着沉静空明的氛围。 东皇方朔手掌一推,很随意的将洛阳丢进粼粼池光,转身平躺在池边青草间,听着潺潺流水,憧憬着可期的未来。 “睡吧,睡吧,多睡多长,这世上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烟花易冷,繁华难留,尽是尔虞我诈的世界不适合你,淳朴的妖族才是你最完美的归宿……” 171.夫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水波粼粼,灵雾斑驳,猩红的月色都显得格外温柔,翠玉般的青叶飒飒作响,一切宁静祥和。 池中的洛阳如坐针毡,他能在池水中呼吸自如,他还是人吗? 恐惧,担忧,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池水暖暖的,宛如母亲的怀抱,安抚着虚弱、疲倦的心。 一切的不安慢慢散去,睡意如潮水一般的涌来,轻易摧毁洛阳所有的坚持…… 他睡得很香甜,甚至还做了个美梦,里面有南诺,有昆仑,有很多人渴望的人间盛世。 见洛阳睡熟,东皇方朔翻身而起,抬手布阵封死池水,取出些许药草开始炼丹,小金乌就要吃好睡好,只要留下心,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的。 经历过六界一战,东皇方朔轻出人族的嘴脸,充斥贪婪与虚假的种族容不下异类。 “东皇方朔!” 蝶紫沫的低吼声在鬼藤林中回荡,东皇方朔暂时收起丹炉,轻笑着出现在蝶紫沫身前,打量着怒目圆睁的鬼女,轻笑从容。 “怎么了?你和我之间的交易不是完成了吗?你我两不相欠,现在是我同洛阳之间的交易,你要阻拦我吗?” “不敢,我只是好奇,你不是已经前往投胎了吗?为何会身处此间?” “妖族的神通岂是尔等所能揣测,小小分魂幻身之法尔,算不上什么高超手段。” 说话间当空游曳地金乌桀骜的抬起头,妖火翻涌收敛,悄无声息地驱散林间蜃雾,将蝶紫沫与赤炼围在中间,炽焰翻涌,叫赤炼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千星翔羽!” 蝶紫沫眯起眼眸,轻弹玉指,赤炼毫不犹豫地开弓引箭,细密箭雨落入火海,数十只火鸦落下云霄。 喑哑地长鸣声更加刺耳,金色焰火逐渐变为黑色,攀附在蝶紫沫体外的紫韵明光上,疯狂焚烧。 “该死的畜生,给我死!” 见蝶紫沫情势危急,赤炼低吼着连续开弓,箭雨纷纷,火鸦确无法斩尽,焰火如墨,吞噬着有限的空间。 旭日初升,远远的流云被渲染为金色。 十里桃花,茂林修竹,七八个古色小楼错落群山之间,晨钟响了响,山雾随着朗朗书声抑扬顿挫。 桃树下,冥思一夜的憔悴书生毅然落子,将角落中的两颗白子封死。 倚靠桃树的夫子缓缓起身,笑呵呵的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抬手撩起宽大的素白袖袍,白子落下,俊朗书生眼中的混乱局势顿时清晰,黑子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俨然气数已尽! “子宥呀,你又输了……” 夫子笑呵呵的脱下一只长袜,丢在树下,周围的青草枯萎几分,百花失色。 子宥嘴角抽了抽,以灵力封死嗅觉,拇指食指捏着袜口,转身破空而去。 无多时,换了身衣服的子宥归回书院,手中拎着一只洗净烘干的长袜,恭敬的递给夫子。 夫子笑呵呵的穿好,握住几枚棋子,打算猜先。 子宥舔了舔嘴唇,勾着嘴角,坚定道:“单!” “又是单?你就不能猜一次双吗?先下手为强确实没错,可先动手往往也会先露出破绽,锐气太盛可不是好事,你看看清虚老头那弟子,后手无敌,听着就威风!” 夫子随意的将手中的两枚棋子丢回棋盒,子宥落子如飞,心有必胜的把握! 只要攻击够强又何必理会防守问题?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书院可没有变数,与其被动的寻求机会,子宥更愿意主动出击,未雨绸缪,将一切提前扼杀。 “下的这么快,好吧,那为师今天便以快打快!” 夫子探手抓起一把棋子,飞快落子,子宥眼中逐渐亮起明光,嘴角上扬,这是他最喜欢的节奏,对攻,只要是对攻他就没输过,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老师,是无所不知的夫子。 黑子白子争先恐后的落在纵横十八道的棋盘上,橙黄色棋盘逐渐被黑白填充,夫子逐渐皱起眉头,手中的黑子久久未能落下。 “哼,算你小子运气好!” 丢开棋子,夫子有些郁结的说道,愿赌服输,他已经做好帮徒弟洗袜子的准备,不过还好是有洁癖的子宥,要是邋里邋遢的子瑜,那才是要了老命! “师父,我不用您给我洗袜子,我想问您一件事!” 子宥缓缓收敛棋盘上的棋子,若有所思,夫子紧蹙的眉头舒展了,感觉毛孔通畅,身心愉悦,笑呵呵的说道:“尽管直言!” “弟子听闻人皇皆是大气运者,我观人间气运,看不出气运的只有洛阳,他是否为人皇?” “人皇皆是大气运者但大气运者并非都是人皇,当代人皇不是你洛阳,他是人间最后的底线,夜里的独侠,界前的杀神。” “邪修那边已经对洛阳动了杀心,这次罗天秘境就是个大圈套,我是看不懂李钦月这步棋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罗天秘境中有没有天书不是定数,叫洛阳冒这个险,值得吗?” “值,玉不琢,不成器,这点风浪算什么?比起他曾经经历的,以后要面对的,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夫子捋了捋华须,凝视着动人的桃花,笑呵呵的,满心欢喜攀上眉头,如这四季不谢的花般,异常动人。 “别忘了那小崽子可还惦记着南离的宝贝闺女呢!没点本事,他拿什么抱得美人归?南离不是好惹的,魔界也是。” “那师父打算何时真正将人皇收入门下?” “等他来找我的时候……” “有饵都未必能钓得大鱼,无饵还想垂钓真龙?他在昆仑好好的,为什么来书院?” “哼,你个混小子知道什么,你怎么就知道我这钩上无饵?” “我……” 子宥语塞,搜肠刮肚寻么着借口,但他不是师弟子明,嘴笨。 “继续!” 夫子冷笑着抓起一颗棋子,所谓“好事成双”。 大弟子既然喜欢先发制人,他偏偏要白子宥后手执棋,打天下的是昆仑,守安邦的是书院。 睡了了不知多久,洛阳睁开双眸,望着凋寂的花,盘膝坐下,默念清静经,让那颗悸动的心平静下来。 剑,走轻灵,重收放,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顺利逆行,形如游龙,剑走偏锋,乃百器之仙。 人有六欲,若以身御剑,因欲而行,待非念四起,邪念灭灵,仙剑不仙。 剑由心动,若以心御剑,剑出从心,一刃律己,一刃斩敌,心正剑正,可诚于剑,可忠于心,乃剑道正途。 172.知剑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海上生明月,群星唤剑吟。 师父说过的,书上看到的,自己想过的,一一在心头流过,就像匠师精心制备的材料,以叩问敲打,以心火熔铸,以感悟开刃,以灵台藏锋…… 清净竹后的黑衣洛阳勾起唇角,停下修行,感知着那柄心剑从无形到有质,从空洞到充实。 顺我心者得活,逆我心者当死! 同此前的无数次一样,同曾经的无数次不一样,这次的天剑更惟我,更独一。 天剑素白的剑身更加剔透,铿锵嗡鸣,近乎凋零的青莲争向怒放,清气漫天,化为七八流云,衬的那轮新升明月光辉璀璨。 洛阳睁开眼眸,眼中闪耀剑光,引得长相思嗡鸣出鞘,盛放一道素白流光直上九霄,斩金乌,灭焰火,唯我独尊。 东皇方朔同蝶紫沫都被剑意逼开,感知着逐渐靠近的神魔妖鬼,同时悄然退隐,那道惊鸿的剑意确深深印在心头,久久挥之不散。 顺我者生,逆我者死,看似是皇道之剑,实则远超过皇道,似乎已然囊括天地法度,唯一,至高,不容置否。 “时运不济,棋差一步,大势不可违啊。” 东皇方朔的轻喃声渐被铿锵剑吟淹没,火鸦尸身纷纷落下,蝶紫沫欢喜着填充花香的清风,遥望着盘膝而坐的少年,拍拍赤炼的肩膀,以目示意。 赤炼点点头,弓开满月,却不敢射出箭矢,心头压着一座巍峨山岳,眼中的洛阳高高在上,如统御万物的神秘存在,只可顺应,不可忤逆。 “好了,莫要强求,留下钉头七箭书,我们离开。” 蝶紫沫轻轻压下赤炼的手臂,眯着眼眸,藏着心中焦虑与惊恐,那道剑意一直在锁定着她,再不走,她和赤炼会死! 赤炼冷哼一声,取出提前备好的阵盘,看看那道接天剑光,咬牙切齿的捏住印决,未待催动阵法一抹流光自身侧闪过,凌厉非凡,将遍布玄奥篆纹的阵盘斩为两半。 “抱歉,我这个人很记仇,你射我四箭,我还你八剑,接好,此剑名为断潮!” 洛阳周身闪耀着白光,看不清神情面容,只见那纹饰彼岸花纹的三尺青锋悠然斩落,浩荡剑光凝为一线,风雷之声惊散神魔妖鬼,夺目明光如若昊日当空。 “叠山障,起!” “九州河,疾!” 赤炼、蝶紫沫同时飘退,手捏八十一印,重重山影,碧水环绕,山水成势,同断潮剑光撞在一处,轰鸣声连绵起伏,如若当空滚雷。 莫雷零眯着眼眸,凝视着峰峦山河不断崩塌、重聚,猛然握紧双拳,轻声喃喃,暗自心悸。 “合籍双休,山河造化,蝶紫沫,你可真是个危险的鬼灵,居然以这种方法修成了道法榜排名十三的无上道法……不过你的野心应该不止于此吧?假以时日,你身边的道侣怕是废同徐王一般,成为你的踏脚石,阴阳交泰,弥生造化,真有你的!” “破!” 蝶紫沫冷哼一声,滚滚江河陡然化为无量沧海,璀璨剑光同山河光影同时炸开,化为漫天流光,洋洋洒洒,如若春雨。 赤炼张口吐出一口鲜红,未待回身,被蝶紫沫推开,一道丝薄剑光自两鬼中间斩过,土石飞溅,万里林海间上生出一道数丈沟壑。 蝶紫沫眯起眼眸,瞥了眼周身笼罩在素白光辉中的剑修,甩手丢出数十枚符箓,电光冰火弥漫虚空,想以此遮去洛阳视线。 “不宜久战!” “想办法遁出此间,情势于我不利,速退!” 赤炼点点头,弓如满月,想着虚空射出一箭,引得无尽星落。 洛阳举起长相思,挥剑斩碎漫天落星,剑指轻点,两道幽影飞剑当空落下,精准的钉在赤炼的影子上。 “走,别管我!” “辛苦你了,将你的道交给我吧!” 蝶紫沫轻笑着点点头,探手虚握,萦绕紫色氤氲的素手在赤炼识海中取出一枚晶莹的球形晶体,恍若一枚精雕细琢的果子。 赤炼痴痴的笑着,灵力敛入体内,未待爆发长相思悄然斩过,一剑斩首,身死道消。 蝶紫沫惊恐的望着身前的白影,翻手丢出两枚晶莹圆球,手捏雷印,高声敕令,“九重惊雷,撼凌琼霄,旋影雷光弹,爆!” 圆球应声炸裂,紫色电光遍布方圆百步,蝶紫沫被高高炸起,旋转着栽入深林,咳出数口鲜红,未待动身,一枚幽影飞剑落下,将伊人钉在原地。 “轻雷惊蛰后,细雨落梅天。” 虚空滚雷,不见剑痕,蝶紫沫已然中剑倒地,化为漫天紫蝶散入虚空。 徐府密室,盘膝静坐的少女猛然睁开双眸,缓缓握紧手掌,神情无比狰狞,“千年的努力功亏一窥,洛阳!等我得到你的剑,定叫你百倍奉还!” 洛阳俯身探手收起赤炼同蝶紫沫分身的戒指,莫雷零轻笑着挥挥手,道:“阵法布置的怎么样了?” 蛇妖轻吐蛇信,眯着三角眼,轻拍手掌,兄弟三人祭起三面明镜,灵力吞吐,三点明星落下,星光如河,九转曲折,奔流无际。 洛阳收好两枚须弥戒,眨眼间天昏地暗,四下暗流汹涌,天地昏黄,细碎的水泡自身侧炸开,未能不逊于三花修者的全力攻击,可开山,能断江。 云锁山头,天连水尾,少年祖师推开院门,哼着小调走进淑灵宫内,瞧瞧用功的萧盈儿,望望眉宇含喜,面色清冷的凌祁薇,向殿内高呼,“晴柔丫头,晴柔丫头,那小子把药弄回来了。” 雪晴柔快步出屋,面露惊喜,道:“哪呢?快给我,快给我。” 少年祖师丢出一枚玉简,转身下山,祁薇丫头明显心有疑虑,作为一个不擅长言谎的人,理应尽早离去。 “师姐,这是什么药?给孔州师兄治病的?” 雪晴柔摇摇头头,感知着成色完美的落月栖星花,张口言谎,面不改色。 “不是,是给小师弟用的,还记得他同你比斗时用的身法遁术吗?那是地府九幽道的不传秘术,必须藉由鬼纹方可引用。” “小师弟是人,哪来的鬼纹?” 173.玉皇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流云千里,遥寄思愁。 雪晴柔望着少年祖师略显萧瑟的背影,渐渐蹙起眉头,抿着红唇,轻柔语调,隐含别情。 “小师弟不能没有瞬影步,否则他的剑会慢上很多,两相取舍,他只得在身上画了鬼纹!” “这药就是用来洗去入骨鬼气,为小师弟增寿用的。” “增寿?他才十五岁,宗师修者寿数三百载,哪用增寿?” 凌祁薇的审视目光变了,紧紧握住拳头,洛阳才十五岁,这一世才刚刚开始! “如果他不破境,又没这药帮助他都活不过明年年初!” 雪晴柔自凌祁薇身侧走过,快步进屋,将门扉锁紧,背靠在门上攥紧裙角,沉默着,心里不断称歉。 人间需要齐天剑仙,昆仑也需要齐天剑仙,欺骗师妹也是迫不得已。 屋外,凌祁薇松开颤抖的拳头,抬起头,望着分外苍白的云,自顾出神。 傻不傻?为什么?值得吗? 萧盈儿同样低下头,眸光闪动,咬牙将缠绕符箓的手臂举高些。 从前是哥哥,现在是洛阳,原本以为世界上的人都同港口的里外人没两样,现在看来,除了那流浪暗夜和践踏光明的人之外,这世上确有着第三种人。 站在黑暗中,默默无言,燃烧己身,发光发亮。 百姓有百姓的柴米油盐,贵人有贵人的春秋冬夏。 素日如诗,无论百姓还是贵人,这美食同良辰一样不可辜负。 酒楼内人声鼎沸,酒楼外车水马龙,楼内楼外,都带着满足。 倚窗而坐的黑袍老者自翠叶蝶舞上收回视线,望着相对而坐的老友,手掌缓缓在大腿上摩擦着,久久无言。 枝叶间叫的起劲的蝉音,似乎感到老友的注视,手不停箸的华衣老者扬起头,嘴角噙着讥讽,端着一碗桂花酒,任由清香缭绕。 “怎么,天子食得烟火你玉皇食不得?” 玉皇望了眼桌上珍馐微微摇头,人间烟火尔,没什么食不食得,他忧虑的齐国国运,放不下的是那件无上至宝。 “花园很大,美丽的花却仅有几朵……” 见齐天象吃的香甜,玉皇举筷夹起一块红润动人的烧肉放进口中,贪婪咀嚼,眸中闪着得意、畅快。 齐天象紧蹙的眉头更甚,枯瘦的手掌端起桂花酒,轻饮一口,味道如白水,实在难以下咽。 黑瓷小碗放下,玉皇再次将视线投向不远处朦胧的临淄皇宫,询问道:“你就不担心,不怕你的宝贝徒弟死在罗天秘境?”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该担心的是你,七子夺嫡,天宫大乱!” “有啥可担心的,姨、娘宠着,父、叔惯着,一身的无上至宝若是被那几个心不正的兄弟弄死,说明他无能,天宫不需要这样无能的储君!” 说着玉皇将手中的烤鱼放下,拉近青花瓷盆,贪婪的吸了口鱼汤清香,拎起玉匙轻轻搅动。 “另外我纠正一点,不是七子夺嫡,有能耐的也就那几个!比起这些我更好奇的是洛阳的身世,鬼面加身,蒙蔽天机,我很怀疑他是旧时代的余孽!” 齐天象撇撇嘴唇,迎着玉皇锐利的眸光,高声反问道:“蒙蔽天机的可不仅仅是我徒弟吧?你们天宫储君堂皇磊落,高高在上,不一样蒙蔽天机,我也很好奇他身上的秘密!” 玉皇轻轻吹吹鱼汤,出声试探道:“要不我们互相交换?” 齐天象不由讥笑,看不惯玉皇的孩童模样,心知若是同意必有一句“此等关系天地气运争夺胜负之事岂能轻言?”等着,遂闭口不言,细细咀着口中的酥肉。 雕花碗空,鱼汤下肚,玉皇端着空碗靠着椅背上,心满意足的眯着丹凤眼,手掌轻轻抚摸小腹,玩世不恭的神情收敛了,端起一副尊皇做派。 “齐天象,不论修为高低,就你此等器量没可能赢我!换做是我,一定会同意交换秘密。” 齐天象将口中的鱼刺吐出,手指用力敲敲木桌,高声喝道:“来,交换就交换,今天说不说谁就是乌龟王八蛋,我是无所畏惧,不知道你怎样?” 玉皇缓缓坐正,又盛了碗汤,望向肆无忌惮的齐天象,眸光变换,装出副坦诚模样,笑道:“齐天象,不妨告诉你,我早就知道洛阳的身份,我儿的身份也正如你猜想的那般,你能怎么办?想阻止我就放马过来,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齐天象冷哼一声,抢在玉皇之前拎走最后的羊腿,在玉皇的凝视中张口咬上一大口,得意的眯起双眸。 “有吃有喝,安享富贵,阻止你做什么?你不过就是个闲的没事干的糟老头子,我可不是,事多着呢,没空同你一般见识。” “无趣!” 玉皇面色连变,瞧着齐天象狼吞虎咽的模样不满,挪移虚空归回天宫,像个富贵老翁般倚靠在树下,凝视着天边的彩云,曾经,那儿是龙城。 天后无声走近,夫唱妇随,轻笑着躺在玉皇身边,笑嘻嘻的问道:“怎么样,吃瘪了?” 玉皇点点头,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心中的不痛快都写在脸上。 齐天象就要死了,这茫茫六界再寻不到一个可以争锋比剑的人,可悲,可叹,可畏。 天后温柔的勾起唇角,轻轻拍拍玉皇的肩膀,似哄小孩般安慰道:“不要紧,我给你讲个故事,这可是我从陈虞那听来的,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玉皇静静听着,眉头逐渐舒展,嘴角也挂起一抹得色,手掌虚握,酒壶美酒在手,轻轻一饮,出声道:“你的打算不错,可是南离那混蛋可不是好惹的。” 天后点点头,眼中的坚定比方才玉皇的愁苦更加明显。 “他是我陈虞的孩子,我看着他长大,了解他,即使他再能伪装,把真实的自己藏得再深,但有一点都不会变,那些看似无情淡漠的人往往比任何人都重情!” “可你别忘了先来后到,后来者居上不现实!” 玉皇心有着执念,有些事可为但确不能为,天宫总是要脸面的,那孩子性格同齐天象一样,都是个倔脾气,都是个受不得欺负的主…… 想着玉皇忽地眯起眼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洛阳的剑是齐天象教的,就算短时间比不上齐天象但想必也能给他些许惊喜,足以取乐。 “糊涂了不是?先来后到的确没错,从开始算,那魔族的崽子才是后来者,若不是天宫大计,我早就斩了她!” “你呀,当局者迷,洛阳可不一定是陈虞的亲儿子,虽然陈虞为他拼上一切,但瞒天过海还得假戏真做……” 174.罗天收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罗天秘境,浩荡的九曲长河向西奔流,明耀不定的光辉时隐时现,洛阳握着长相思,在河中横行无忌,须臾片刻冲破一才变化。 莫雷零平躺在草原上,望着空中的星斗变化,独自吞咽着失败的苦果,虽然九曲黄河阵没有应和三才的混沌至宝为阵眼威势大跌,可杀个洞玄理应不费吹灰之力,但事实是这上古屠魔诛仙的阵法的确无法奈何洛阳分毫! 眼前的剑修,真是洞玄修者吗? “少主,阵法搭建完毕,我们该走了,回去的路不好走,晚了……可能便走不了了。” 蛇妖轻声说着,眯眼望望冲向大河尽头的素白光辉,恨的咬牙切齿。 洛阳出世前妖族没输过,洛阳出世后妖族没赢过。 此子可恨,当诛,该杀! 九曲长河被剑光贯穿,化为半天光萤零零散落,洛阳握着天剑,环顾空空如也的林原,在莫雷零曾经站的地方刻着一行大字,歪歪斜斜,勾勾差差,若不仔细观瞧真的难辨其意。 “洛阳,我在不周论剑时等着你,知道意境而已,人族能做到的,妖族同样能做到!” 洛阳撇撇嘴,收起天剑,大步奔向鬼藤林,蝶紫沫跑了,莫雷零也跑了,可东皇方朔跑不了。 翠木参差,湖面如镜,蜃雾中沉淀着彩虹般的光,东皇方朔静静的站在湖边,完美的融入那边光景,同镜湖、蜃雾同四下的翠色构筑成美轮美奂的画,无论缺哪一个,都会成为这美景的败笔。 “你来了?” 东皇方朔转过身来,笑眯着双眸,凝视着洛阳的眉眼,得意的勾起唇角。 洛阳点点头,不愿与东皇方朔多言,引剑横空,剑光未至剑意先到,无论是蜃雾、古木还是其它任何都被轻易切开。 “定!” 东皇方朔轻笑着吐出一个字,近体三尺的凌厉剑意陡然停滞在半空中,难以前进分毫。 “洛阳,六界就是这个样子,同着鬼藤林中的规则一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今早放下你的那些无用的情绪吧,大道无情!” 洛阳眯起眼眸,低吼着压下天剑,停滞不前的剑光缓缓向前,完好无缺的虚空生出两三细微的裂纹,虽然细微却真实存在。 东皇方朔眯起眼眸,仔细观瞧着身前的剑,抿唇轻笑,轻轻拍拍手掌,赞叹道:“以剑演道,近乎于天,好厉害的剑!” “破!” 洛阳踏前一步,剑光下的细微裂纹陡然破碎,完美无缺的光景恍若明镜般破碎,东皇方朔不闪不避的接下洛阳的剑,凝实的身躯变得透明,渐渐化为细碎光点随风而起。 “洛阳,等着我,不周论剑,你我当有一战!” “我等着你,那时就是你的死期!” 洛阳松开天剑盘膝坐下,眉眼间的疲惫清晰可见,这趟秘境之行险死还生,意料中的凶险很多,意料之外的凶险也不少,所幸悟得剑意,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很自得?这条路不过是刚刚开始,以你这样的水准也许走不了多久,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总归会倒下。” 黑衣洛阳不满的送上一盆冷水,这一切都早有预兆,可洛阳依旧步入陷阱而不自知,借刀斩妖的想法没错,可惜没看清自己借的究竟是不是想要的刀。 洛阳无声笑笑,向后躺倒,轻轻触摸着天剑,引起一阵嗡鸣。 “这路可真不好走,又长又险,说不得还会有陷阱置于前方,谁不会跌到呢?能爬起来就好,敢继续走就好。” “你倒是没变过……” “是吗?这个真是个好消息,那你呢,和从前相比有没有变化?” “你不变我就不会变,无论时从前还是现在。” 洛阳点点头,沉默着放开手掌,独自走向鬼藤林深处,瞧着起伏不定的蜃雾,仔细检查着周围的情形,鬼藤林很大,百丈原也很大,眠星漠也不小,但罗天秘境中没什么像样的遗迹,更没有像羽化池那般的圣地,最多的就是灵药,各式各样数不胜数的灵药。 旅鸟轻鸣,叽叽喳喳的声音叫凌祁薇好不厌烦,雕花木门紧紧闭着,不是透出些许怪味,叫鸟儿叫的更欢。 赤红色光辉渐渐透过木门,虚空碎影,少年祖师破界而至,瞧着酷酷的凌祁薇,展颜轻笑,道:“怎么样,那小兔崽子还有的救吗?” 凌祁薇耸耸肩,没法给个准确的答案,虽然很想给出个准确的答案。 生死有命,寻常生灵的寿命多少早有定数,补充寿命本就是逆天之事,能够补充寿命的丹药想必炼制起来也是难如登天。 璀璨的红霞渐渐消隐,雪晴柔哼着小调,推门出屋,无视身前的一老一少,大步向淑灵宫外走去。 少年祖师摇摇头,皱着眉头,正要离开被凌祁薇叫住,“祖师……还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师弟他……” 少年祖师摇摇头,抬头望望流云,牵强的笑笑,道:“万事皆有可能,我们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尘嚣未落,一切皆有机会。” 凌祁薇点点头,低下头来,尘嚣未落,一切皆有机会,这些不过是客套话,既然没有说出还有什么机会,那就是没有机会…… “小师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真的不需要帮他吗?就让他一个人面对神魔妖鬼四界英才?” 少年祖师摇摇头,道:“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你想必清楚,生命在面对死亡时总是能够不断地超越旧的自我,破茧成蝶,洛阳他也需要这个过程,只要他能进一步,再进一步,胜负为可知!” 凌祁薇点点头,拱手行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转身走进屋中,挥手打开窗子,将破碎的丹炉与药渣收好。 这些药想必很不容易找来,师姐的炼药术很强,如果她能再找到这些药,谁知道会不会成功? 少年祖师轻笑着摇摇头,独步方圆,凭空出现在李钦月身前,看着面对棋盘出神地徒弟,好奇道:“没看透吗?诸葛家那娃娃棋艺这般高超?” 175.或跃在渊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芳花零落成泥,残叶四下漂泊,流云忘了对星月的留恋,倏尔远去。 李钦月摇摇头,点引灯花,探手落子,一步解开黑子困局同时将白子至于万劫不复之境。 这残局出自烂柯棋谱,名为敛云,诸葛灵走的路数是诸葛家的归灵玲珑局,到这最后一步止,黑白对峙,胜负仅在这一子。 “看来不周论剑前的日子也不会太平了,昆仑太大了,也太碍事了……” “他们最好主动些,临淄这盘棋我下的很不舒服,完全是被小师弟牵着鼻子走。” “哈哈哈,别总想着控制,什么样的师父什么样的徒弟,他很强的,想办法帮他就好了,尽管留白给他,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或跃在渊,倒是一个绝佳的局……” 空荡荡的鬼藤林显得格外清幽,百丈原上的不时有人族踪迹,驱赶蛇群,费尽心力的得到一株草药,喜笑颜开。 洛阳亦不能免俗,用天剑小心翼翼地将一株霜云寒蝉花挖出,仔细瞧看成色,满意的露出轻笑。 有了这药,师门中的那群小崽子恐怕有福了,最少从宗师到洞玄的路会好走很多。 龙戒微微发亮,流光自洛阳脚下扩散开来,云海起伏,倏尔消失不见,百丈原,鬼藤林似乎都是个美丽的梦。 抬起头,空中的昊日不能逼视,空气中有着千百种不分高下的花香,那傲视众生,唯我独尊的剑意实实在在的存在着,九死一生的罗天秘境之行并非虚幻。 洛阳瞧瞧平静的深宫,笑笑枝头打瞌睡的雀鸟,大步向书阁中走去。 既然天书不在罗天秘境那必然在书库的书架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没被取走,洛阳都有理由尽快将它带回昆仑。 天书某种意义上远高于混沌至宝,只要它还在临淄,这里便不会得到安静。 困鸟展翅,翠柳轻摇,风中传来趾高气昂的喝斥声,引得洛阳顿步。 “大胆贼子,紫薇令谕在此,还不速速退位让贤,更待何时?” 透过画阁垂柳,堂皇庙堂外,凤翎桀骜而立,群臣紧随其后,虎将按刀,长须飘舞,凝视着那悬空而立,故意高人一头的神使。 “可笑,天宫的令谕什么时候能管到人间是非了,我今天就坐在这里,看看你怎么把我废了!” “放肆,凡夫俗子竟敢质疑天神的意志,找死!” 金甲神使高高举起手掌,掌心闪动明耀电光,径直轰向长须虎将,风声烈烈,引得凤纹长裙随风摆动。 黑影当空落下,明耀电光轰在少年宽阔的脊背上,弥升浩瀚流光。 “就看不惯你们这群喜欢狐假虎威的狗腿子!” 乾豪缓缓转过身来,抖落身上的沙子,缓缓举起铁拳,怒目冷喝,“霸拳!” 轰! 声落惊雷,素白色拳芒横扫庭院,金甲神使高高飞起,闪过流光后出现在凤翎背后,掌心再起电芒。 明月当空,倏尔千里,月闪剑式! 洛阳持剑闪过,身若游龙,将可怖的金色雷霆径直斩破。 乾豪收拳起身,瞧着悬空而立的神使不由皱起眉头,心念微动,霸气腾空,退散无尽风云。 桀骜的神使低下头,双脚踏在地上,踏实感未待引起过往的回忆便被恐惧所取缔,双膝不可控制的弯曲,在那对虎目的注视下缓缓跪倒,瞪大双眸,没见过这等匪夷所思的力量。 海天一线,蔚蓝色的明镜上嵌缀着几片轻飘飘的云,折射着梦幻般的流光,几声鸥鸣,鲸出蓝海,带起大片细雪般的水花。 涟漪渐归平寂,一艘孤舟渐渐远去,风帆更正,叼着肥鱼的花猫跃出水面,眯着圆滚滚的眸子,满意的笑着。 虚空波动,几缕电光闪过,莫雷零面向大海张开手臂,摇身幻化龙形,腾云飞起,归入大海,欣喜着温暖水流自鳞甲上淌过的温柔触感。 水泡升腾,漆黑的暗影渐渐遮蔽穹顶,穹顶的美丽光辉渐被吞噬,沉浸在欢喜中的莫雷零陡然醒转,看着周围的光景,转而腾出海面,仰天长啸,唤出两柄黝黑的降魔杵。 “出来吧,都敢把我带到这里来,还需要躲躲藏藏吗?” “当然需要,大罗修者什么手段我可不清楚。” 虚空中回荡着无法辨识的沙哑声音,莫雷零不由眯起眼眸,握住一枚晶莹的玉符着,悄无声息的刻录着当下发生的一切。 “动手吧,叫我见识见识你的手段!” “动手?为什么要动手?死亡不一定是坏事,我可不会让你轻易死去。” 回声落下,虚空间归回久违的平寂,莫雷零眯着眼眸,微微思量后落在海上,盘膝坐下,打坐修行起来。 既然死不了那就活着吧,未来的事有谁能说得清,虽然看不清这里的端倪,但还活着,总有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不周论剑势在必行,既然留下约定,必不可食言而肥! 白凡轻笑着勾起嘴角,抱着狐妖坐在月下,通过莫雷零没被龙族封印的记忆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不出意料地,罗天秘境中的争夺很是精彩,可惜天算不如人算,蝶紫沫、东皇方朔、莫雷零三方算计却被洛阳以暴力破局,凭借剑意,斩开阴谋,称王称雄,独占秘境。 “怎么处理那几条小蛇?” 白凡志得意满的勾起嘴角,看着伊人好看的眉眼,轻声道:“很简单,杀了,不过得到昆仑地界再杀,你说莫广那老头能忍得住吗?” 梨儿耸耸肩,嘟着粉嫩的嘴巴,萌萌的摇摇头,道:“不清楚,要是我肯定忍不住,唯一嫡系后裔下落不明,没记错的话,西海同昆仑的仇不小吧?” “不大不大,就是几百条人命的恩怨……” 白凡眯起眼眸,拉着伊人走向城内酒肆,点一桌美食,乐而忘忧。 洛阳是很强,可就算再强也不能强过西海龙王吧? 正身立德,护卫苍生,昆仑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可惜他永远没办法护住自己的门徒,因为苍生永远大于昆仑剑修。 仗剑生,为剑死。 每个昆仑剑修自从握住剑的那一刻开始,命运便已经是注定的了。 176.亢龙有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拨云见日,杨柳乘风,万里天光独好。 乾豪上前一步,拎起神使的胸甲,冷声道:“为何而来?” “传旨而来。” “传旨而来,传谁的旨?” “玉皇有令,即日起罢黜齐君凤翎王位,任张允凡大人为新王……” “张允凡?那里的人,同齐国有什么关系?” 洛阳眉头轻挑,好奇的望向凤翎,想知道是谁打算趁虚而入将爪子伸到他的地盘。 凤翎撇撇嘴,歪头望向身边的中年臣子,后者向洛阳拱手礼拜,瞧瞧跪地不起的神使,笑道:“张允凡是赵国的皇亲,当代赵王的小舅子。” 洛阳抬脚将神使踢飞,冷声喝道:“挑拨两国邦交,意图挑起人族内战,谁给你的胆子插手人间的事?” 神使翻滚着躺倒,费力的起身,未待开口,九天龙吟,金龙出云,神明桀骜,乘龙而来。 二八年纪,玉冠束发,着金缕衣,踏祥云履,青丝披肩,浓眉星眸,高鼻薄唇,于金龙头顶负手而立,俯视洛阳等人,如观蝼蚁。 “他是我的狗,你打了我的狗,得拿齐国来赔!” 乾豪不屑的笑笑,腾空飞起,凝视着少年的眉眼,冷声道:“这是人界,你吐纳了人族的灵气,得拿命来还!” “呵,井底之蛙也敢口舌招摇,死吧!” 天神不屑的抬起手掌,双眸无神,瞬间进入忘我之境界,一掌拍出,天地五光,九条金龙吟啸着冲向乾豪,喷吐九色流炎。 烟云消散,乾豪挥拳轰碎肉眼可见的滚滚热浪,素白拳芒当空闪烁,如流星落雨。 金龙飘动,少年顺势挥动双拳,难以遍查的光影当空碰撞,些许劲气落下,将皇城外的飞檐崩碎一角。 凤翎轻轻笑着,根本不把唐子威放在心上,这般自以为是高高在上者大多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有时候你站得高真不是因为你天命不凡,更可能是你身下有一双双不怀好意的手掌在托举着你。 “紫薇诏谕,敕令十方,退!” “霸拳!” 紫薇明星闪耀,乾豪身形微滞,又再度上前,拳芒同贯穿星象,一人一神再度缠斗在一起。 “太昊皇令,退!” 乾豪越战越勇,拳越来越窒息,唐子威的手掌有些颤抖,不敢再同乾豪对拳,挑眉拂袖,袍袖中闪过一道金灿流光,令符化形,有日月同空。 穹顶震动,无形的神力将乾豪逼退,穹顶的烟云化为大帝虚相,手捏奥妙手印,俯视苍生,朗声喝道:“跪下!” 言出,黎民跪服,乾豪被无穷神力压回地面,低着头,倔强的站着,强忍着宛若琼霄般的重量,挺拔的身躯逐渐变得佝偻,骨骼轻鸣,身形不断颤抖。 临淄的百姓颤抖着将头埋底,更不敢抬头,生怕被神明迁怒。 凤翎倔强的抬着头,抬手搭在洛阳的肩头,几缕剑意飘起,倏尔凝结为素白焰光,破尽四下威势。 “保护好自己,用不了太久的。” 洛阳回眸轻笑,踏着瞬影步腾空而起,错影术动,身形同残象不断变换位置,剑光明暗变换,时轻时重,锋拙变化间有万种奥妙,令唐子威久久琢磨不透,连中数剑。 唐子威瞥了眼被压住的乾豪,不敢引动令符,拼着被洛阳斩上一剑抽身退后,手掌合十,磅礴灵力游荡在经脉窍穴间,背后衍化无垠汪洋,浩浩荡荡,宛若北冥。 “龙出海,鲲鹏变,罪臣孽种尽伏诛!” 鲲鹏展翅,同着腾海飞龙同时落下,狂暴的劲风扯碎周围的流云,凤翎别过头,紧紧闭上眼睛,向之前无数次一样,等待着奇迹。 “一念花开,醉月含香!” 素白光焰闪耀到极限,洛阳提剑轻斩,漫天青莲争相怒放,金龙、鲲鹏散落流烟,月华似的剑光遍布琼霄。 天宫白寅城楼侧卧慵懒少年陡然惊起,凝视着洛阳的剑,尽是难以置信。 不过是个洞玄修者便有如此强横莫名的剑意,洛阳的成就不可限量,当真是举世无双。 唐子威被剑气包裹,接连吐血,不敢托大,强行引动太昊皇令护住己身,回首望向卫阳城,高声呼唤:“六弟助我!” 声过九霄,途径罗巳城,灵光一线腾霄而起,蒙蔽天机,断了唐子威的万里传音。 碧波亭下,少年放下令自己如痴如醉的道经,气质清幽,同这阴胜阳衰的罗巳城倒是相得益彰。 唐子威肆意,饶他清净,倒是一如既往的妄为无礼,不过叫他放下颜面求救,想必临淄定是发生趣事。 抬手掐算,临淄城中事非流过心头,唐莫寒清冷的脸上泛起一丝轻笑,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趁虚而入却不曾想早有定数,既然是对洛阳动了杀机,这事便没做错。 且不说龙城罗巳有旧,单说小姨陈虞对他的救命传道之恩,这事他就不能放手不管,毕竟这不同于夺嫡,他可是感兴趣的很。 “该死!” 唐子威低吼道,唐莫寒做的光明正大,不可能感知不到。 皇子三足鼎立,天子一方独霸。 六弟唐扬同他共同进退,相互扶持;五弟唐名方、七弟唐明黎、九弟唐泽淇拥护三弟唐凡;老四唐莫寒,八妹唐苏晗置身于外。 唐子威不想同唐墨寒撕破脸皮,毕竟多年来他一直同天子不对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未来某天将天子彻底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没准还需要他的援手。 “杀!” 叹熄思愁,唐子威再被洛阳斩退,挨着剑伤刻骨,取出一枚青玉小令符,破界传音,凝视着同样忘我的剑修。 令化界门,有十二道璀璨剑光破空而出,剑神各落一方,脚踏两仪,指引神剑,搅起剑花绚烂。 “料峭春寒,朦胧烟雨,百花争艳。” “烟云似火,焦金流石,赤地千里。” “云淡天高,蒹葭秋水,浸染层林。” “朔风凛冽,千里冰封,傲雪凌霜!” 春夏秋冬,剑衍四季,套叠爆光轮转不休,将被洛阳环绕其间,掩去五感,遮去六识,汇聚天地四时之力凝为金灿剑印。 白衣剑者扶摇而起,周身闪耀九色华光,高举法印,三千青丝当空舞动,眼中吞吐明光,恍若无上剑芒。 “青帝谕令,三绝四季,十二都天,四时转轮,灭神剑印,落!” 落英缤纷,漫天飞花,枯叶蝶舞,皑皑冬雪。 四下美景变换无穷,其中藏敛无量剑气,十二柄缭绕七色彩光的仙剑纵横交错,叠为遮天大印,印下轮盘徐徐延展,疯狂研磨着唯我独尊的天剑意。 177.八九不离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红墙碧瓦琉璃塔,闲亭画廊堂皇阁。 玄印当空,阴影覆盖皇城,带着绝望,压得百姓透不过来气。 洛阳平静的站着,头顶是四季轮盘,是灭神剑印,是天神的高傲,也是压在仁人志士心头的黑暗岁月。 千年了,物是人非,人族太久没品尝过胜利的果实,甚至忘了什么才是胜利…… 所幸一切将到此为止,天神将坠下不败的神坛,这一剑要斩去旧时颓唐,告诉这浑噩世人,神魔妖鬼尔,不是不可战胜! “醉花月!” 洛阳深吸口气,抬起头,唇角勾着诱人的弧度,踏步引剑,天剑意无声藏敛,未待大磨压下,陡然盛放。 一线极光倒挂琼霄,隐含四时伟力的轮盘应声破碎,遮去大半临淄的剑印粉碎,高举法令的剑修狼狈退开,眼睁睁看着凡人的剑将青帝谕令斩做两半。 “大胆凡人,忤逆帝尊谕令,当死!” “这里是人间,活在这儿的人,神压不得,大帝更压不得!” 声音飘忽,传过街头巷陌,些许意气少年试探着爬起,望着四时转轮灭神印碎为流光,看着那不可一世的白衣剑神狼狈败退,不由露出笑颜。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既然注定有一族站在顶峰,那为何不能是我人族? “变阵,地水火风,四御封天!” 破碎的灭神剑印散做流光,洋洋散落,呼啸的仙剑散归四处,巽风、烈火、厚土、玄水,形态变换,衍化四御帝尊虚象,手捏印法,天罗地网,封尽灵气。 洛阳被这强横的灵力潮汐带的身形一晃,深吸一气,天剑斩落,喷吐无量剑光,斩破罗网,横扫八方神明。 白衣剑神深吸口气,眉宇中有着惊恐,再三沉吟,未待飞身退开,三柄定影飞剑凭空落下,洛阳提剑闪过,明耀剑光篆刻在虚空上,流云崩碎,天地间陷入无边死寂。 自昆仑封山来天宫雄霸六界,这是三花境的天神第一次陨落在人间! “混账!” “找死!” 余下十一剑神不由怒发冲冠,指引仙剑汇聚一处,庚金之气弥漫穹顶,将临淄城渲染为素白颜色。 狂风烈烈,石砾不安分的震颤着,一声整天长啸,白虎虚象霸占半壁穹顶,怒目圆睁,张牙舞爪。 洛阳飘然落地,金灿灿的光点渐渐融入天剑,青丝乱舞,在素白衣裳上描绘着风流的影像。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陈虞眯着双眸,心底里尽是望子成龙的满足感,望着那闪耀金光的剑,好奇道:“这一剑叫什么?” 黑衣洛阳睁开眼眸,看看为之悸动的素白光辉,忆起曾经的峥嵘岁月。 界门大开,十方来敌,衣未染红,独行仗剑,千军避白衣…… “天意!” “什么?” “这一剑,叫天意!” 黑衣洛阳勾起嘴角,眼中跳动红芒,洛阳邪邪的笑着,嘴角微扬,眼中的赤红光辉渐渐消隐,天剑轻斩,白虎枭首,剑弧当空,极致璀璨。 神剑崩碎,余下的十一剑神狼狈的站在虚空间,衣衫褴褛,满身剑痕,眉心中神格黯淡无华,似乎下一瞬便会彻底失去光彩。 “杀!” 唐子威眼神阴鸷,举剑率先攻向洛阳,这一战远不止眼前的胜负,若他败了,日后能否再参与到夺嫡之中都未可知。 天宫不讲情义,一个败给凡人的神有谁愿意追随? 与其等到众叛亲离,受万神唾弃最后默默无声的不甘陨落不如抵死一战,死在这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回去! 十二仙剑当空起舞,剑光纵横,弥漫方寸虚空,未待成势,有鬼灵破界而来,一袭龙袍,头戴皇冠,眉眼中尽是冷厉。 “够了!唐子威,这是地府的国度,你们,越界了!” 清冷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幽光闪动,浑元后土镇压十方,玄奥剑阵不攻自溃。 “走!” 唐子威眯眼看看当空而立的“徐王”,打算顺坡下驴,识趣退隐。 天地曾不能以一瞬,立身其间,得守正待机,要顺时而变。 败给徐王和败给洛阳可不一样,徐王毕竟是王者,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徐王是假的,但谁会拆穿? 洛阳太强了,强到每个神都不安,曹隋是昆仑开山后第一个陨落在人间的剑神,往后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将埋下无数神骨! 这儿是人间,仙剑之下,诸神俯首。 “十一个老不死的,放马过来,你们刚才不是神气的吗?怎么现在都不如丧家犬?” 洛阳轻抖天剑,转身消失在空间中,浮光跃金,倏尔千里。 唐子威瞪大双眸,告诫声未待出口,剑光冲入白寅十一剑中,剑光勾折,方寸光景,十一剑神尽数俯首! 无理还要搅三分,得理为什么要饶人? 死仇已结,若不是有神带偏了斩向唐子威的那一剑,今天一个都别想离开! “还在我地府的地盘做什么?这里不是你们天神该带的地方,给我滚!” 徐逸蓝再度踏前一步,横眉冷语,唐子威变了脸色,看看洛阳,瞧瞧徐逸蓝,不死心的问道:“晚辈可否认为地府已然同昆仑联盟?” “随你怎么看,那是你的事,现在给我从齐国滚出去,回去后看好你的那群狗腿子,这里是地府的地盘,再来挑衅,当心你的脑袋!” 唐子威拱手虚礼,望着洛阳,咬牙切齿,眼中闪动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心底的恨意宛若熊熊烈火,灼烧着所剩无几的理智。 “谢大人提醒,晚辈告退!” 徐逸蓝挥挥手掌,待唐子威远去,长出一口气,看看坠落殿前的十二柄先天灵剑,道:“你小子有本事,不得不承认你令我刮目相看!” 洛阳耸耸肩膀,剑指挥引,十二柄仙剑落在禁宫门前,两侧罗列,恍若范围城门的忠心军卫。 “找人弄做石碑,叫会舞文弄墨的大臣弄篇文章刻在上面,这里是昆仑的地盘,管他什么神魔妖鬼,进宫先解剑!” 凤翎点点头,第一次感觉洛阳的神气模样这般不讨厌。 “范御使,可有腹稿?” 咬文嚼字的老者恍然回神,微微沉吟,捋了捋发白的长须,道:“八九不离十。” 178.师姐再忙什么啊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千山簇拥,孤崖如云,岁月篆刻下的沟壑中翻腾着素白色的雾,掩饰着崎岖的山路。 枯松如仙,侧手指路,奇石似羊,迎客无声,群鹤直落云霄,逸影迷踪,渐隐流云深处。 晨钟暮鼓,年轻的道童聚在一处,迎着美丽的霞光,舞剑打拳,吐纳打坐,各自用功。 山后一片沉寂,空山鸟语,无定风起,亲昵花蕊的蝶振翅飞起,赤红明光直如云霄,卷起磅礴劲气。 张钧宝懒洋洋的伸个懒腰,睡眼惺忪,吧嗒吧嗒嘴,回味着昨夜的龙鱼与美酒,不由心醉。 可惜昆仑不可能再封山一次,日后再想吃到这些就不知是何时岁月了,或许已然沧海桑田,人间可能还是人间,周围的人确是陌生了,这山门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祖师……,岱舒师弟这次渡劫是否要请群雄观礼?” 须发皆白的武当掌教恭敬地站在张钧宝身侧,拿不准主意。 观礼一事有好有坏,能得到气运关照也能被小人谋算,能结下些许因果福报也能引起几许素世情仇。 “观,为什么不观,武当山这么多弟子吃喝不要钱的?人间门派有无把握都邀你去观礼,每次拿出去的东西可都不少,也该往回捞些了。” 张钧宝眯起眼眸,想着少年祖师的那些宝贝,笑容得意。 吃的捞不到了用的还能再捞些,昆仑那群弟子渡劫的时间早的很,先把宝贝弄回来再说,谁知道以后发生什么,或许明天这人间界就不存在了也说不定。 “那弟子这就去准备,广发请帖,引群雄前来。” 张璇捋了捋花白的长须,谁想去观礼呀?可能拒绝吗?武当这么大一座山立在人间,哪能不打点四方关系,能不能成为盟友暂且不提,只要别成为仇家,一切都是好事。 人族同地府可不一样,得一团和气,可不能不断内耗。 张钧宝点点头,瞧着渐渐萦绕在山巅的赤红色流云,想了想,道:“单独准备一封金帖送去临淄,给我好好谋划,绝不能给少年祖师那匹夫不来的理由!” 张璇忽地收敛笑容,静立在山路边,呆若木鸡。 祖师说的倒是轻巧,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他怎么算计少年祖师?那可是剑之绝顶,活着的传奇,绝不能给不来的理由,人家若是真想不来还需要理由吗? 若是祖师没去昆仑山骗吃骗喝就好了,凭帮昆仑御敌的情分,想必可以换来几柄不错的仙剑。 可惜,没有如果,祖师是心满意足了,他怎么办啊? 张钧宝渐渐眯起眼眸,听着弟子的心声,嘴角轻轻抽搐,近乎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猛然扬起手掌,将弟子高高拍飞,抒尽心中恶气。 什么叫骗吃骗喝?那些都是清虚老头欠他的,当下地府鬼灵临世,少说救下昆仑千八百弟子,喝点酒,吃点肉怎么了?他清虚还赚着呢! 烟云流转,璀璨遁光落下云霄,张钧宝轻笑着转过身来,看看鼻青脸肿的小弟子,饶有兴趣地问道:“明白了吗?” 张璇瞪大双眸,张了张嘴,叹一声无能为力,低下头,道:“祖师,您就动手吧,反正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我看得出来,您现在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打我一顿。” “哼!明知不可为而为,知道被打还回来,不开窍,榆木脑袋!” 张钧宝拂袖再次将弟子拍飞,转身盘坐在山石上,望着翻涌地云海,心思流到万里河山外的昆仑山。 绝顶都是讲道理的,不过讲的是自己的道理,就好似自己难为张璇一般,少年祖师同样可以难为武当山的信使,什么事务繁忙,什么闭关修行,他能替清虚老头想出一大堆借口却没法替武当山想出个清虚必须来的理由。 “无趣,无趣,老不死的剑痴还真是无趣。” 几道遁光破开云雾,缕缕灿灿流光落入山巅,张钧宝靠在枯松上,鼾声起伏,睡得香甜,不是喃喃呓语。 “仙剑三万柄?来到来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坐,快坐……” 闻声张璇无奈的提起墨笔,默念着清静经,待心绪平复再度落笔,将写道一半的请帖写完。 “宫黎啊,你不是一直想去试试洛阳的剑吗?现在便下山去吧,顺路把这个请帖给他。” “师父,你这是叫我施苦肉计?” 少年闻声自殿外走来,一身整洁道袍,红木束发,慵懒的眯着睡眼,若瞧地不仔细很可能将他错认成某个做梦都要算计宝贝的老道。 “玄之又玄,不传二人,你且去吧。” 宫黎眯起眼眸,御剑腾空,不管是不是他猜想的那般,同洛阳比比剑总是在所难免的,他刚刚悟得剑势,取胜却不可能,受伤想必也是在所难免的…… 阿嚏!阿嚏! 洛阳连续打着喷嚏,揉揉鼻子,对着医道古籍无精打采,该死的都死了,该走的都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徐诺易还在床上躺着,徐子悠一日三催,又没有儿媳妇,也不知道是在急什么。 “洛阳,你行不行,要不要请其他仙师来试试,毕竟术业有专攻,杀人你擅长,这救人恐怕不太行。” “闭嘴,别啰嗦,剑符早就发出了,师姐又是能来早就过来了,既然不能来你就只能靠我,放心,就算你们一家三口都没了,齐国也不会乱!” “你混蛋!别忘了我们的交易,你可得好好给他们娘俩治病,若是出了问题,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倒是所言不虚……” 洛阳提起墨笔,想着药理,试探的开出一张丹方,密密麻麻的近千种药,看的徐子悠头皮发麻。 “老金,老金,你帮我看看这药方怎么样?” 金九陵皱起眉头,拖着不愿的步伐,缓缓踏上楼梯,瞧着洛阳的自信眉眼,接过药方,观瞧片刻,不由苦笑。 “多大仇?你这么下药,徐诺易活不过一时三刻!” 洛阳撇撇嘴,气恼地丢开墨笔,望着深邃地虚空,高声唤道:“师姐,师姐,您老人家再忙什么啊?” 179.黑白斗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向空晴,喜迎流云朵朵,叶落镜湖,泛起涟漪层层。 天师提起鱼钩,眯着眼,扫过六界,闭目沉吟片刻,道:“准备的怎么样了?他对于回去这件事反应如何?” 海底的邋遢老者睁开双眸,捋去不知何时藏在手腕上的海草,轻声道:“他想要复仇,想要救他娘,我们可以帮他复仇,可以帮他救娘,志同道合,心怀感恩。” 天师满意的点点头,歪头望向地府,瞧着对镜梳妆的鬼女,轻声问道:“伤势如何,可需灵药否?” 蝶紫沫微微摇头,笑颜如花,轻声言语,宛若莺啼。 “谢尊上忧心,奴家已然伤愈,正在思量后事,不瞒您说,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天师点点头,轻抚鱼竿,道:“愿不愿意换一张脸去搅他个天翻地覆?” “换一张脸,谁的脸?” 蝶紫沫皱起眉头,换脸不难,难得真切的变成那个人,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事物,两个人的脾气秉性,接物待人,言辞音容都有不同,扮成一个人不难,难得是变成一个人。 “换一张洛阳见到你毕恭毕敬的脸,换一张能叫昆仑再度封山千年的祸水容颜。” “好,我换!” 蝶紫沫坚定的点点头,心怀期待,能叫洛阳毕恭毕敬的人物可不多,无论是哪个,只要能成功潜入昆仑山,她都有机会得到洛阳的剑,毕竟背后捅来的刀子最难防。 “好,等我消息,只要大事可成,洛阳便是你的玩物。” 天师轻笑着甩出钓钩,凝视着镜湖上的无尽涟漪,垂下眼帘,掩饰着言不由心的慌张。 大事功成蝶紫沫会是第一个牺牲品,暴怒的洛阳会叫夜罗幻紫天血脉彻底断去传承,这是好事,这一族的鬼女野心太大,实在不易掌控。 白云袅袅,披散着绚烂的金光,烟火中的临淄静静的,齐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君的表现也超过六国所有大儒的意料,多智勤勉,心胸开阔,雷厉风行的解决了齐国的大小是非。 那位白衣仗剑的剑仙也出人意料的没干涉朝政,事了拂衣去,深藏功名,醉心古籍。 长发披肩的少年肆无忌惮的趴在漆黑的虚空间,叼着墨笔,对着眼前的连环画出神。 画中有黑边白体,黑体白边的两个小人,各执宝剑,攻守变化,奥妙无穷。 “醉云归晚,百鸟朝凤……” “这位前辈的剑术一般,不过招式中却尽是诗情画意,想必也是个半路出家的,真正修的应该是儒道。” 合上吃透的连环画,洛阳撇撇嘴,甩手将画卷丢入书架,呲牙咧嘴的伸个懒腰,闭目静思,叩问剑心。 洞玄三境,星耀、月华、日影,在向上便是根据功法勾连窍穴玄丹,星象成,神通现…… 神魔妖鬼天生神通,而人族直到象星这一步才算真是追上神魔妖鬼。 “哎,路漫漫其修远兮……” 笑一笑未来有期,洛阳收敛心思敛入识海,瞧着盘坐无尽青莲间的黑衣洛阳,微微思量,探手握剑,瞬影步动,疾剑无痕,对影成双。 “对影?这一剑不错,可惜太慢了!” 光暗剑芒凌厉,黑衣洛阳施施然起身,笑眯着双眸,探手握剑,旋身圈斩,浩荡剑气攻破光暗剑芒直向洛阳脖颈。 残影破碎,洛阳出现在数步之外,收剑归鞘,进步出剑。 收放之间,浩荡剑意凌厉百倍,青莲左右避开,黑衣洛阳同样收剑,拔剑术对拔剑术。 两道剑光,一纵一横,在识海中对峙良久化为慢点流光。 瞬影步动,错影术变,残象生灭,黑衣洛阳的剑精准的悬在洛阳眉心前。 “你的进步很快,可惜没我快!” “是吗?你低头看看。” 洛阳撇撇嘴,看不惯黑衣洛阳的骄傲模样,手腕轻抖,遥指黑衣洛阳心脏的长剑更进一分,光辉明耀,藏敛杀机。 黑衣洛阳皱起眉头,不满的斩开洛阳的剑,冷哼道:“一剑穿心?亏你想的出来,五气境之上的修者根本不可能被这种剑术杀死,给我攻他的识海,记好了!” “心碎了都能重新长出来吗?这还叫人吗?” 洛阳嘟嘟囔囔的散去长剑,俯视着海底的倒影,对比着他和黑衣洛阳。 很像,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五气归元,体生天芒,滴血重生,也许算不上人吧……那时你会面临一个抉择,关乎六界的抉择,说实话,我很期待你的选择。” “什么抉择?跟什么有关?”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不会说的,说了就变了。” 黑衣洛阳转过身去,留给洛阳一个孤高的背影,凝视着穹顶上的繁星,沉默不语。 洛阳撇撇嘴,想了想暂时将此事压在心底,走上前去,循着黑衣洛阳的视线望向星辰,道:“我就要破境象星了,我该按照那个道法凝结星象?” 黑衣洛阳收回视线,手捏剑指,天剑出海,漫天星明。 “看到了吗?天剑什么样你的象星就是什么样,若你差了分毫我就杀了那魔女!” “知道了,知道了,也不知道你凶什么,像你这样的永远也娶不到老婆!” “老婆?情为柔,剑是刚,刚柔不两立。” “扯谎!阴阳两仪相辅相成,怎的刚柔就不两立了?” 洛阳撇撇嘴,盘膝坐下,摆弄着近前的青莲,勾着嘴角,想着南诺,满心的欢喜。 世间不可辜负之事很多,其中必然有心上人的笑和心底里向往偏执的梦。 黑衣洛阳不愿再言,许是嫌洛阳啰嗦,轻动袍袖将洛阳赶出自己的识海,原地盘膝坐下,运行天剑法,海生波涛,青莲摇曳,浩荡清气。 洛阳睁开眼眸,气鼓鼓的握紧拳头,正要再入识海同黑衣洛阳理论,门外传来轻咳声,金九陵站在门口,蹙着眉头,目光中尽是探知欲。 看不明白洛阳那多变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夺舍呢。 分心二用,互相搏杀,为常人所不能为,或许这就是天才吧。 洛阳翻身跃起,踏着瞬影步挡在门前,面色不善,不怀好意。 “老金,什么事?要是没什么事你麻烦就大了,如果不是你打扰我修行,我已经破境象星了。” 180.风云幻真大道行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醉不排忧,醒不解愁,金樽清酒,玉盘珍馐,活着总免不得酸甜苦辣,柴米油盐。 梓画姐姐的酒金贵的很,百年不过几坛,洛阳舍不得喝,临淄的酒算不上醇香绝佳,花间酒也所剩无几,喝一坛少一坛,现在手头可没酒喝,机会摆在眼前,不讹金九陵讹谁? 金九陵轻笑着摇摇头,走近洛阳身边,探手把脉,感知着那蓬勃有力的健康脉象,笑道:“脉象平稳,倒不像是有邪魔入体,可怎的大白天的言说胡话?” “你才说胡话呢!别想蒙混过关,你今天必须赔偿,好酒好菜快快上桌,多了我不怪,少了我翻脸!” “好酒好菜有,不过不是在这吃,外面有个武当的小牛鼻子在等着你,是给你送请帖来的。” 洛阳微微愣神,眯起丹凤眼,冷声道:“老金,你可想好了,这藏书阁就这么大,你就算再能藏也有被我撞到的那一天,你骗我可没什么好处。” 金九陵撇撇嘴,翻手托起一面明镜,指着藏书阁前盘膝而坐的宫黎,道:“看到了吧,好心没好报,你这般不讲道义,理应赔偿……” “别给我露出那个眼神,错就是错,你放心,我和某些脸皮厚过城墙的人不同,不多要,五坛花间酒,就五坛,多一坛都不要。” 洛阳翻身跃起,拉着金九陵向外走去,边走边说:“等我看到请帖就给你酒,你这人狡猾的很,满是坏心思,不想被骗就得多个心眼。” 金九陵脸色一变,有心骂娘。 洛阳还真是倒打一耙,贼喊捉贼,活了四十余年,像这般的人一个没见过. 比他贼的没他不要脸,比他不要脸的没他心思多,比他心思多的没他有本事,总之,人如其剑,都是前无古人的。 两人走下楼梯,暖暖的金灿光流分外刺眼,洛阳眯起眼眸,贪婪的深吸口气,享受着其中的千百种花香。 觉查脚步走近,宫黎翻身跃起,拍拍背后轻鸣的长剑,向洛阳、金九陵躬身抱拳,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见过洛师兄,金前辈。” “你是武当的?” 洛阳眯起眼眸,打量着那柄玄色的长剑,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师弟高看一眼,这柄剑不比长相思差,能对先天灵剑如臂指使的剑修必然不一般。 宫黎点点头,轻声道:“青玉子座下大弟子,宫黎,师叔渡劫在即,家师命我前来邀请洛师兄前往武当山观礼。” 洛阳点点头,取出七坛花间酒,五坛给金九陵,两坛抛给宫黎,“尝尝吧,我很穷,你说这酒能不能算作贺礼,若是不能我就不去了。” 说起武当洛阳不由想起了那日山下的牛鼻子,笑眯眯的,神气的很,想着就知道是个老谋深算的角色,本来就一穷二白,再去趟武当山,什么时候才能凑齐聘礼? 宫黎收起花间酒,再度按平背后吟剑,深吸口气,看看走向一旁的金九陵,凝视着若有所思的洛阳,朗声道:“久闻洛师兄剑术无双,今日想讨教一番,若洛师兄取胜,这贺礼之事便可作罢,若我取胜,烦请洛师兄传我一剑,好的坏的,什么剑都好。” 洛阳恍然回神,望着宫黎犹如实质的战意缓缓勾起嘴角,探手取出长相思,侧身提剑,道:“准备好了出声,你先出剑。” 宫黎点点头,难掩紧张狂喜,双掌合十,印决变换三十六次,分为剑指,挥画速写,金灿灿的至理道经凭空修列,金钩铁画,字字为剑。 藏书阁窗轻开几道虚缝,忙里偷闲的仙盟弟子悄声观望着金灿的道经,啧啧称奇。 其中一消瘦的中年书生眯起眼眸,将雕木花窗再度推开少许,打量着遍布宫黎周身六尺的璀璨字符,眼中尽是赞赏之意。 “呵,《风云幻真大道行帖》,这宫黎不愧是武当山的大弟子,名不虚传!” 闻声,临近的魁梧汉子不舍的收回视线,望向书生,快言快语。 “老张,你识得此剑?快给哥几个说说,这剑法怎么样,厉不厉害,能不能击败洛阳。” 中年书生左右看看,见一众弟兄满是希冀的望着自己,眯起双眸,眺望着浩荡字符,想着传闻和书中的描述,轻声道:“风云幻真,大道无穷,此帖传闻是剑圣庄逍所书,全帖八百零三字,以灵气为笔可摧城开山,以剑势为笔可斩妖除魔,以剑意为笔可敕星诛仙,若以剑道为笔……” “以剑道为笔怎么样?你小子快说。” “无人知晓以剑道为笔未能几何,但有个无法考证的传闻,当年北海妖族入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庄逍前辈以剑道为笔,帖成封海,一举坑杀九千八百万妖军,斩去北海无量气运,及至今日,北海妖族都没缓过气来。” “好厉害的《风云幻真大道行帖》,洛阳能赢吗?” “不可能赢的,齐天象当年都没接下这一剑,整个六界同境界修者都不可能接下宫黎这一剑。” 书生摇摇头,言辞异常笃定,洛阳的确很强,隐约可比过齐天剑仙年轻之时的风华,可《风云幻真大道行帖》无可阻挡也是真,师父挡不下的剑,徒弟更挡不下! 魁梧汉子点点头,正欲开口追问,楼下传来轻喝。 “雪后初晴,疾!” 声落剑动,铿锵剑吟,光影纷飞,浩荡剑雨席卷十方,未待临近洛阳被一道浅淡的剑光斩灭,烟消云散,化为细碎光点,润物无声。 中年书生不由瞪大双眸,猛地推开雕木画窗,凝视着不知何时收剑归鞘的少年,感知着那股浅淡的独尊剑意,牵强笑笑,满心苦水。 十五岁的洞玄境,十五岁的知道意,十五岁的昆仑剑,人间的未来,仙盟前行路上的难攀山岳! “那是剑意吧?十五岁就悟得剑意了,呵呵,老子这三十多年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魁梧汉子低下头,再看一眼那白衣提剑的风流剑修,叹一声世事无常,转身步入阁内,不愿再看。 洛阳这一剑不仅斩破《风云幻真大道行帖》的不败神话,也斩破楼中大部分人的道心。 修道如攀山,最可怕的就是有高山仰止这个念头,一旦有了,再难登顶。 181.败敌话远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收云止,剑影轻斜,宫黎呼出一口气,凝视着气定神闲的洛阳,再度举起宝剑。 此间情势早在意料之内,所以他准备了第二剑,比《风云幻真大道行帖》还要强上不少的一剑,真正不败的一剑。 “洛师兄,这一剑是我新近修得,其中无穷奥妙,师弟尚无法完美驾驭,师兄万万留神!” 洛阳点点头,退后几步,阳光的笑着,道:“师弟尽管全力施展,无需顾忌,老金可保我性命无忧!” 宫黎向金九陵点点头,深吸口气,眼神归于平静,呼吸吐纳间忘我忘敌,缓缓举起宝剑,身形忽地消失,一声铿锵剑鸣,明耀剑光当空刻下。 洛阳缓缓转过身,拔出长相忆横于胸前,脚步变换,接下近乎无法观瞧的剑光。 “老张,这身法好厉害,是不是道家的逍遥游?” 回廊中有人提问,书生眯着眼眸观瞧良久,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逍遥游,脚踏两仪,身游九宫,须臾光景,行遍天涯海角,穷尽碧落黄泉!” 金九陵唤出宝刀,凝视着从容横剑的洛阳,心知肚明,逍遥游是身法,真正可怖的是逍遥游后的那一剑。 晓梦迷蝶,醉生梦死,这一剑是真正的不败一剑,从未有人正面接下,曾经的玉皇就死在这一剑下! “洛师兄,小心了!” 宫黎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洛阳点点头,收起长相思,眯起眼眸,凝视着周围罗网般的墨线,暗自心惊。 “晓梦迷蝶!” 剑光自十方升起,金九陵下意识退后半步,瞥了眼盯着剑光看的属下,高声断喝:“闭上眼睛,不想死的话立刻闭上眼睛!” 中年书生干脆地转过头,魁梧汉子自内室奔出,动作麻利地将一众移不开视线地同僚打晕。 “一念花开!” 青莲盛放,梦蝶翩迁,绝美光景叫金九陵微微失神,两道凌厉剑气落下,磅礴剑光扶摇而起,似飞湍倒挂天穹,久久不散。 墙围破碎,宫黎踉踉跄跄的起身,收剑归鞘,向衣不染尘的师兄躬身行礼,道:“谢洛师兄指点。” 洛阳点点头,挽甩两三剑花,将长相思高高抛起,随手一摆长相忆,收剑归鞘,藏锋隐意,好不潇洒。 宫黎很快,可惜剑不够利,否则,这剑他绝不可能接下。 宫黎无声笑笑,瞧着洛阳那故意耍帅的模样,觉查眼前之人并非所谓的谪仙,仅仅是个平凡人,会哭会笑,得意时亦难免忘情甩帅。 “洛师兄,这是请帖,彼时我在山下等候。” 洛阳双手接过请帖,笑着点点头,再三确认道:“不必带什么贺礼吧,我方才可是赢了你的。” “不必不必,师兄能到便好,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叨唠,告辞。” 宫黎哭笑不得的点点头,向洛阳、金九陵、书阁前后拱手,转身化为剑光掠向远处,瞧方向是去秦国。 “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同你打过一场还要去书院再打一场,不易啊,不易啊。” “他的剑不差,书院的未必能胜他。” “确实不错,毕竟如果人间都是你这种怪物的话那会轮到今天的地步?” 洛阳微愣,哑然失笑,望望流过穹顶的浮云,若有所思,“也许会比现在还乱……” 金九陵恍然,轻笑着点点头,洛阳所言不虚。 人人皆有私欲,不是每个剑修都能以剑律己,更不是每个剑修都能以剑止戈。 后半日,洛阳独坐幽篁,缓缓打开请帖,算算就近的日期,眯起眼眸,轻敲身侧书架,声疾如鼓,带着磅礴杀机。 “打算动手了?有多少把握?” 金九陵放下酒杯,望着洛阳的侧颜,心怀期许,曲阳是他们一早就想除掉的,奈何仙盟中支持曲阳的人数众多,势力盘根错节,仙盟实在不好动手,生怕有个万一被却而代之。 急促的敲击声戛然而止,洛阳眯起眼眸,琢磨片刻,道:“五成把握。” “五层?你该不是想正大光明的杀上门去吧?” 洛阳点点头,收好请帖,诸葛灵知晓他的两个身份,无论用那个身份,只要他杀了曲阳,这笔账就会算在昆仑头上。 如此看来与其悄无声息的做远不如正大光明的做,昆仑是要接管齐国的,斩杀曲阳就当作齐国旧时代的践行礼!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曲阳是个难啃的骨头,要么不动,要动就要干净利落,斩尽杀绝,绝不给任何卷土重来之机。” “现在,此刻。” 洛阳起身,仰着头,深吸口气,想起了老相的托嘱,忆起了韩老的释然,念起了那日街头的志士失意。 前方本来有光,确总有人说那不是前方。 “珍重,我等你回来喝酒。” 金九陵皱起眉头,片刻后站起身来,打算送送洛阳,这一去可能便是永别,生离死别经历的太多,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就算再麻木也依旧会痛。 “留步,我不喜欢别人送我,又不是回……又不是回不来。” 洛阳摆摆手,脚步微顿,方才这话不像他说的,倒像萧凡说的,不着四六的语调隐藏着真实的心思。 哪是不喜欢送行,分明是见不得离别。 “好,马到功成,速去速回。” 金九陵在顶层阁前盘膝坐下,闭目养神,心底里有无数次想同的情景,地点不一,时间不一,都是送行,少有重归。 曲阳究竟是五气境的大修,天芒护体,洛阳只是个洞玄境的修者,杀曲阳不亚于登天。 洛阳确是脚步不停,大步向书阁外走去。 阳光正好,微风藏香。 剑光横渡河山落入堂皇大院,洛阳提剑而行,一众仙差低吼上前,被一抹无形剑气斩断喉咙。 “曲阳老狗,我来取你性命!” “狂徒,看剑!” 俊逸少年提剑跃下屋檐,身形飘舞,剑光飘渺,恍若随风舞叶,犹如随风春雨,里外透着朦胧,叫寻常人捉摸不透。 可洛阳不是寻常人,踏前一步,提剑封死少年剑势,劲气轻吐带开长剑,挥剑斩敌,毫不留情。 182.斗五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阴云遮日,残叶飞花。 俊逸少年捂着脖颈跪下,宝剑落地,凝视着遍布赤红花纹的魔剑,不免自嘲。 书中说得不假,世上真有迅比疾风,势同惊雷的剑,只是远在天边,这院中的人不知! 井底的蛙亦会向往天空,这井是生养的家,也是裹足的牢。 “洛阳,敢来我府邸仗剑杀生,你好大的胆子!” 人未至声先到,如往常无二,曲阳依旧笑的得意,大步走出回廊,真切看到洛阳后,心中不安尽数散尽。 不怕洛阳来就怕洛阳不来,现在洛阳来了,正大光明的来了,一人一剑,不用丝毫手段,这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再强,再聪慧也改不了一个事实,洛阳年轻,只有十五岁,只是个洞玄修者,翻不了天,更改不了命。 洛阳收回长相思,环顾周围的弓弩手,不屑的笑笑,探手握住天剑,踏前挥斩,凭空留下数道残象。 剑意横生,隐有明月当空,悠然千里,光影勾折,方圆间遍布千百剑气。 圆盾一个接一个的破碎,最后一个弓弩手哀嚎着倒下,洛阳倏尔折回,侧身斜剑,大步走向曲阳。 从前没有太多把握,如今,这手中剑未必不能斩破天芒,未必不能叫曲阳为曾经的累累血债付出代价。 曲阳依旧笑的肆无忌惮,遥指庭院一处,道:“仗剑除妖,探寻秘境,独斗宫黎,这些天你做了不少事,可我也没闲着,你看看那是谁?” 洛阳停步,以余光观瞧,两三玄甲军卫拖着惨遭酷刑的书生走入庭院,为首两人拔刀出鞘,锋锐霜刃悬在书生颈上,杀机重重。 书生昏死着,周身血痕刺目惊心,面色比过金纸,指甲、牙齿都被拔光,头顶窍穴上扎着几根银针,料想是吊命之用。 轰! 趁着洛阳打量书生伤势的片刻光景,曲阳率先强攻,一掌拍出凭空炸响惊雷之音,丈许掌印碾过庭院,带出数尺沟壑。 洛阳提剑招架,奢靡堂皇的宫室飞退,曲阳身影在眼前一闪而逝,肩膀传来剧痛,骨骼破碎声异常刺耳。 灰埃微散,曲阳再攻,洛阳狼狈的避过曲阳的重拳,站在院落间吞吐灵气,不灭魔焱熊熊燃烧,断折的骨骼缓缓痊愈。 曲阳收拳站直,看看气定神闲的洛阳,舔了舔嘴唇,狞笑着,恍若爬出炼狱的恶鬼。 “小杂种,你不想他死吧?你想救他吧?来,挨我三掌,你挨我三掌,我立刻放了这个猪狗不如的嘴硬东西。” 洛阳撇撇嘴,笑的轻蔑,活动着伤势尽愈的肩膀,踏步上前,迎着那双阴鸷的眸子,毫无避躲之意。 “曲阳,你那尿壶般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不会真以为一个凡人能胁迫住我吧?”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莫说他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就算他不是,我也不可能为他挨你三掌,不过是只蝼蚁,配吗?”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死吧!” 曲阳举手拍向书生脑门,与此同时洛阳催动瞬影步提剑冲向院外,毫不停留。 留下救不了书生,还会害死自己,想救书生只有赌,赌这临淄中有曲阳在意的,必此互相胁迫,唯有如此,书生才有一线生机。 曲阳匆匆转身,离开书生身前,径直追向洛阳。 他可以杀了书生再走,但那样就失去了胁迫洛阳的筹码,而他的筹码确还在洛阳的剑下,如此不智。 曲阳收手,洛阳同时停步,转过身来,望望远处的山峦,眼中闪动着凌厉的凶光。 “曲阳,你想杀我,我也想杀你,不如我们去那里,一对一,死了的一了百了,活着的通吃一切。” “哈哈哈,倒是痛快,既然你急着去死,我没有不送送你的理由,那便走吧。” 曲阳腾空飞起,眼底闪过一抹得色,如果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就是同人一对一的话他这个山主当的有什么意义? 不止这处山野,周围所有的山野都有他的属下。 洛阳得死,书生却是可活,眼睁睁看着自己敬仰的人为自己而死,余生在生不如死中挣扎,想必乐趣十足! 云霞剑光前后落入山野,洛阳方才站定,四面传来无尽惊弦。 箭雨当空,三千青莲同时盛放,呼啸剑气,滚滚雷音压过满山哀嚎。 当境界足够高,人数只是个数字,象星境之上的修者从不在意象星境之下修者的数量。 就算实在打不过却可以走的脱,完全可以利用手段分而化之,逐一击破。 曲阳眯起眼眸,知道洛阳的剑很强,但却没想到这么强,已经足够让他无视蜕凡仙差的围杀,看来宗师后备队并不多余。 “预备队,杀!” 一声敕令,长啸声声,两道月轮自林间杀出,残象破碎,洛阳不知何时已然冲入深林,瞬影步动,于林间留下一个又一个残象。 错影术、对影、月闪、断潮、听雷,纵横交错的明耀剑光分裂山林,洛阳在残象与幽影间穿梭着,宛如鬼魅,无法捉摸。 曲阳眯起眼眸,毫不在意心腹下属的生死,细细观瞧着洛阳的身法,任何不可捉摸的都有着难以觉查的规律,这些心腹的另一个作用就是用生命帮他觉查这些规律。 芳草被染成红色,哀嚎声渐消,洛阳提剑站在原地,眼神淡漠,恍若嗜杀成性的修罗,剑下的生命也不是生命,只是稻草,可以肆意收割的稻草。 曲阳斟酌着闪身出招,前掌虚晃,后掌拍向一处虚空,根据方才的琢磨,洛阳有七成的可能性出现在那里。 古木断折,天剑狠狠斩在曲阳肩头,天芒轻闪,明耀不定。 一击中的,洛阳再度隐入幽影,曲阳再度出招,同样拍向一处虚空,掌印再度落空,毁去两三挺拔古木,洛阳提剑刺入天芒,剑意吞吐,穿透半数天芒后难以为继。 “只有这种程度吗?你的心思还真是好猜,去死吧!” 曲阳扬起嘴角,构筑起一抹瘆人的笑,劲气迸发,洛阳翻滚着退开,瞬影步动,刚自一处幽影遁出被一掌拍在胸口。 “啧啧,别白费力气了,我掌控你的所有变化,无论你的耗子洞挖到那,面对的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曲阳得意的拍拍手掌,取出一方价值不菲的锦绣手帕,擦拭双手后丢开,眉眼中尽是嫌弃,仿佛手掌碰到了什么无比肮脏的事物。 洛阳沉默着爬起,瞬影步动,遁出幽影后被曲阳一脚踢倒,撞碎七八古树后又狼狈的爬起。 183.烟火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海敛光,满山萧瑟,是处狼藉。 黑衣洛阳不屑的撇撇嘴,闭上眼眸,不愿看两只狐狸争比狡猾。 试探,藏敛,突发至人…… 洛阳与曲阳用的是同一种战术,不过,曲阳似乎藏不住了。 无形劲气轰然炸开,洛阳提剑挡下丈许高低的炽焰手印,连退数步,抿着嘴唇轻出口气,脚踏两仪,旋身带开手印,不顾背后的满山焰火再度向前。 曲阳托起两团素白色流光,狰狞的笑着,同侵蚀林海的焰火一般,高高在上,俯视着拼命挣扎的洛阳,看着他挣扎,等着他绝望。 那柄剑很利,却斩不破天芒。 瞬影步、错影术已被看透,洛阳唯一的长处已被彻底扼杀,不过尘埃未落,一切皆有变数,得尽快干掉他! “九天玄火,加持吾身,疾!” 肆虐山火蓦然压底,如同朝拜皇者的臣子,卑躬屈膝。 一抹素白色焰火自九天之上落下,随着曲阳手掌挥引,凭空焚烧,丝丝缕缕的攀上曲阳的身躯,凝实构为一副赤红甲胄。 瞬影步动,洛阳消失在原地,曲阳轻笑着举起右掌,流炎飘渺,向着一处空空如也的虚空拍落,冷声敕令。 “末云黄昏!” 金灿流光充斥山林,遁出幽影的洛阳匆匆归回原位,未待动作,曲阳再度拍出一掌,焰火簇聚,恍若一座连绵峰峦轰然压下。 劲气翻滚如潮,未待火山彻底压下,周遭火海中傲然而立的古木前后跪服,任由火焰攀上身躯,沉默着,向往着来生,对今生的被人鱼肉无动于衷,同人间的大部分人相同,独自沉迷,自欺欺人。 洛阳握紧天剑,深吸口滚烫的灼热空气,退后一步,引八方巽风,拔剑斩山。 附着青翠的巽风剑光同火山撞在一处,微微停滞片刻,火山散开,毁去大片山体。 曲阳闪身凑近,抬手将洛阳轰飞,遥指着那处湮灭的山体,冷声讥嘲。 “看看,这就是日后的人间,你不过是只满口堂皇之词的过街老鼠,或许能给予人间片刻光辉,但你挡得住天降山峦吗?” “你挡不住,即使你再努力也是徒劳无功,人不与天斗,看看那山野,那就是日后的人间,到头来你能守护什么?” 言辞如刀,划割着洛阳深藏心底的柔软,短短的片刻,洛阳有些动摇,尽管只有刹那,但对于曲阳这样的五气境界修者足够做太多的事。 狂暴的流光划过虚空,天剑护主,狂暴的九天玄火在眼前炸开,天地为之昏暗,云霄远去,御空而立的剑修坠入凡尘,深深嵌入山壁中,久久才挣扎着爬出,握着天剑,衣衫褴褛,眸光坚定。 那不是未来的人间,妥协得来的向来不持久,如果没有师父,一味妥协的人间早就成了神魔妖鬼的乐土! 和平、温暖、平静、富强…… 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争取,唯有争取得到的才能长久保存,就算再次失去,但是要没有死去那颗追求争取的心,失去不过是片刻的。 “这一剑我想了三年,是还不成熟的一剑,是给玉皇准备的一剑,也是给所有自以为高高在上打算统御人间的强权准备的一剑,你和他们一样,所以,这一剑就先放在你身上!” 洛阳低着头,眼中不负淡漠,有着炙热的光辉,万物有始,荡平人间旧时代就从这一剑开始。 曲阳撇撇嘴,装出一副轻蔑模样,心中确是无比惊恐,一个如此天资的剑修,一招为玉皇准备的剑,就算洛阳仅仅是个洞玄修者,只要他握着那把剑,怎么小心都是不过分的。 大抵很多人在注视着这里吧,洛阳的这一剑注定为六界所知,一剑生死,不仅仅是洛阳的生死。 这一战决定着齐国的未来,同样决定着人间的未来,昆仑小师叔折剑,昆仑未出便已失败,出师未捷身先死,往后的路会更难走。 “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准备三年的剑究竟能有多强。” 曲阳退步侧身,双掌护住面门,双肘罩挡心腹两肋,笑容轻蔑,体外璀璨的天芒却说明他已拼尽全力。 “烟火!” 洛阳踏步上前,天剑嗡鸣着斩出,朦胧的素白剑光恍若一场久违的春雨,内里藏敛着辛酸苦辣,包含着爱恨离愁,有深巷酒醇,有沿街面香。 这一剑叫烟火,内里尽是人间,辛酸苦辣,自知冷暖。 曲阳凝视着洛阳忘我的眸子,不敢怠慢这如春雨般温柔的飘飘一剑,高举双掌,齐齐拍出。 九天玄火翻涌如浪,两道掌印合二为一,化为一条狰狞炎龙,长啸着撞向不算完整的人间烟火。 没有声势浩荡的爆炸声,没有极致璀璨的夺目光辉,天剑斩过炎龙如热刀切油,悄无声息,摧枯拉朽。 “玄离碎火!” 双掌一翻,被剑意笼罩退无可退的曲阳歇斯底里的连续拍出千掌,细碎的火光未待靠近素白剑光便黯然寂灭。 九天玄火乃十大主火之一,可若同这人间相比又算得上什么? 虚空间的视线尽数消散,无需继续看下去了,曲阳不可能挡下这一剑,换做他们,在同样的境界下也少有毫发无伤挡下这一剑的。 这不是剑,是人间烟火,尽管只是残破的人间烟火,杀曲阳这样的五气修者也是够了。 身心交错,坚不可摧的天芒蓦然崩碎,曲阳挣扎的转过身,看着单膝跪地的孤高背影,微微失神,看到了整片人间。 生老病死,爱恨离别,求不得,放不下,酸甜苦辣咸,芸芸众生,万般景气,好美,真的好美…… 洛阳张口吐出两口鲜红,勉强的起身,挥剑斩向曲阳的识海,黑衣洛阳说过五气境修者的强横,为了不节外生枝,这一剑得补。 剑落,风起,熊熊山火灭了,洛阳身形晃了晃,无力的倒在满山狼藉间。 四下埋伏的杀手刺客很多却没一个敢动手,天际的一叶扁舟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压得所有生灵都透不过气来。 184.乘舟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明月无暇,扁舟缓缓落下,宛若一片飘叶,须发皆白的枯瘦老头跳入山野,将徒弟温柔的放在他以前最喜欢睡的幽静角落。 山间刺客做鸟兽散,没人敢在齐天象眼皮底下动洛阳,且不说有没有那个胆子,就算有,只要你敢妄动就已经死了。 那是齐天剑仙,不败的神话,活着的传说,不是绝顶却能杀绝顶的不世剑仙! 剑出齐天之名不是别人送的,是杀出来的,尸山血海,满手赃污,有一个算一个,这世上能俯览众生的都有双肮脏的手! “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朗朗书声回荡在画阁间,朱瓦上的燕子轻灵的蹦跳着,眯着眼眸,听的认真,院中的少年摇头晃脑的哼着小调,满心欢喜。 徒弟成器,徒孙也成器,那一剑叫什么名字来着,对,烟火,好个烟火,好个人间烟火! 人说:“福祸相依,乐极生悲。” 事实也是不错的,少年祖师乐的开心,正思量着开那坛老酒庆祝,天际恍然飞来明光,璀璨的飞剑当空落下,剑刃无锋,剑格雕刻太极图绘。 “张钧宝,这老混蛋又要搞什么歪门邪道的?” 少年祖师眯起眼眸,迟疑良久探手取下剑穗上的玉符,灵力吞吐,张钧宝的虚影出现在空中,满面红光,笑得喝的不拢嘴,眉眼中包藏祸心。 “清虚,大道求索漫漫,闭门造车有害无益,武当开举办盛会,诚邀昆仑论剑,不知千年封山仙剑尚可利否?” 少年祖师眯起眼眸,不屑的撇撇嘴,什么闭门造车有害无益,这张钧宝分明是在惦念着昆仑的贺礼,可惜,晚了一步,现在的昆仑算不上富裕但拿出些场面上过得去的礼物还是不成问题的。 “戊辰啊,十五日后武当开办论剑大会,你寻摸两个弟子,叫谷尘跟着去一趟,这么多人参与,我就不信张钧宝不拿出些像样的彩头,别的宗门什么想法我不管,昆仑现在什么都想要,拿回来没奖,拿不回来有罚。” 戊辰撇撇嘴,深吸口气,将少年祖师的话一字不差的讲给徒弟,武当那帮牛鼻子可不好惹,这千年昆仑没停下,天下豪杰也没停下,不可小觑。 符光传讯,未待沉寂太久,悄寂的传讯符轻轻嗡鸣,戊辰投入神识,慵懒的声调在耳畔响起,“小师叔去吗?我一个人恐怕要挨罚,双拳不敌四手,好汉挡不住群狼。” 戊辰点点头,对此话深以为然,闪身落入飞云宫,瞧着专心摆弄花草的少年祖师,轻咳一声,试探道:“祖师,洛阳去去不去武当山?谷尘没有太大的把握,龙骧他们不去,其他弟子最强的就是宋紫蝶,将宝贝都弄回来恐怕不易。” 少年祖师动作微顿,无声轻笑,道:“张老贼在打咱们仙剑的主意,由此来说必然会给洛阳单独送上一张请柬,请他是请他,请昆仑是请昆仑,两算着,省的我派洛阳代表一切。” “这弟子也清楚,不过您应该知道,师弟很穷……他会不会不去?” “不会的,张老贼必然会让洛阳去的,你就放心让谷尘下山吧,对了,不许姜落娃娃下山,给我把他看死了,若是他出了山门,我就把你衣服扒光了吊在演武场前,叫你受万人敬仰。” 戊辰打了个冷战转身告退,分出一缕神识悄无声息的附在姜落身上,祖师向来说到做到,当年小师叔可就被挂在了演武场…… 扁舟游远,齐天象将手中的玉符捏碎,看着身前的福泰老者,笑道:“这下能放心了吧,赶快动手,这道游萤彩云羹我可想了千年!” …… 风正帆悬,洛阳再次醒来已然出现在去往武当山的仙舟上,回廊平静,有着诱人的混香,叫洛阳不由咽了咽口水,推门而出,同面容俊逸的和尚撞个满怀。 佛光剑芒相继消隐,洛阳稳稳地站在原地,和尚微微退后半步,眯着一双桃花眼,轻诵佛号。 “阿弥陀佛,小僧灵玉,见过洛师叔。” 洛阳点点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和尚,一身素白衣裳,手挂檀木佛珠,面容清秀,在那双桃花眼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妖异,不像个和尚,倒像浪子,四处留情的风流浪子。 “师叔,您万不可以貌取人,小僧一心向佛,不近女色的。” 洛阳心中凛然,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心通,还真是英雄出少年。” 灵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羞涩的笑着,唇红齿白,引得周围独居贵妇眯起眼眸,心底谋算不足为外人道。 洛阳不怀好意的笑笑,寻香而行,对跟在身后的小和尚传音,调侃道:“你小心些,这群人都喜欢背地里下刀子,别被这红尘迷了眼,心动了,你的不动明王法也就破了。” 灵玉点点头,紧跟在洛阳身后,小心着周围的贵妇,满心惊恐,好似看见了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妖怪,目光中多有冒犯,叫一众贵妇笑得花枝招展。 一个翩翩公子,一个俊俏少僧,都是良家绝配,皆是不世良缘,可惜,短时间难以得到,不过好事多磨,只要做喜欢的事,谁还不是个耐心的主。 洛阳走的很快,灵巧的穿行在人群间,灵玉紧跟在洛阳身后,走过一个撞角,同一蒙面少女撞在一处,佛光璀璨,少女踉踉跄跄的退开,凝视着和尚,正欲发作怒气,灵玉躬身而礼,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小僧是无心之失,这法门新近悟得,掌握的不甚熟悉,万分抱歉。” 少女沉默不语,只是向灵玉轻轻点头,转身走远,灵玉缓缓眯起眼眸,凝视着少女的背影,眼中闪耀璀璨明光,可看透世间虚幻。 “她……是妖!” 轻轻的喃喃声异常刺耳,少女的脚步更快几分,倏尔消失在回廊尽头。 洛阳摇摇头,看看周围面色不善的达官贵客,冷声道:“别自作聪明,无论她是不是妖,都不是你们能管的,想活着就糊涂些!” 185.楚国浪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青石落水,起伏层层涟漪,喝斥声落,激引轩然大波。 几个锦衣公子撇撇嘴,正欲教训这个口吐狂言的“无名”之辈,人群间陡然传来一声呼喝。 “说的没错,一群井底的蛤蟆不仅没见过天高海阔,还不知好歹,良言忠告不听,非要自欺欺人,殊不知弱小无知不是生存障碍,傲慢自负才是!” 檀香缭绕,几缕流云浮过舷窗,沉淀着回廊中的死寂。 众人的视线一转,那面色清冷的得意少年倚靠在窗边,身着红绣云纹黑缎袍,手提葫芦,散发着醇香酒气,背负檀木云纹长匣,长发披肩,星眸深邃,眉宇中带着阴狠,叫人不敢久视。 “各位公子,千万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很容易叫人们怀疑你们有断袖之癖!” 闻声,一众世家公子勃然大怒,提剑配玉的华衣公子踏步上前,言辞阴狠。 “放肆,哪里来的山野村夫竟敢再次口舌招摇,莫不是想试试拔舌、凌迟之刑?” 那黑衣少年站直,眯着眼眸,毫不掩饰如狱杀机,白玉般的手掌上跳动着赤红色的焰火,附近几个衣着绸缎纱裙的端庄妇人前后退开,额头上有着细密汗珠。 “大胆!” 少年未再言语,身侧的中年修者上前一步,周身星光闪耀,未待星象成形被黑衣少年握住脖颈,举过头顶。 “拔舌凌迟之刑?听着口气应该是大韩来的吧,满口臭气,认贼作父,可还知道祖宗是谁?” “你……” 少年不由心慌,探手握住玉符,环顾左右护卫,冷声道:“上,杀了他,杀了他!” 刀剑出鞘,寒光肃杀,黑衣少年不慌不忙退后一步,将手中的修者丢入人群,黑红色纹路遍布周身,一座黄金铜钟从天而降,将炙热的流光尽数挡下。 黑衣少年眉头轻挑,闪身出现在灵玉近前,面色不善,冷声道:“和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看人的吧?这种杂碎你也要救?一群酒囊饭袋,死光了对人间更好。” 灵玉点点头,温和的笑着,轻道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是小僧错了,再不敢阻止施主行侠。” 黑衣少年眉头轻挑,看看低头俯首的和尚,不好继续发作,环顾四周,那带头惹事的少年已然不知去向。 “洛阳,这和尚智力有问题,今天的事我不跟他说,我跟你说,若是那小子的长辈来寻仇,你得护我周全。” 洛阳眉头轻挑,刚欲开口,少年抬起手掌,取出两坛美酒,瞧那坛子的质地便知是有年头的老酒,料想味道不会比花间酒差上太多。 “楚地美酒醉秋霞,五十年窖藏,烈如山火,色如霞光,只要喝过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黑衣少年轻声说着,屈指弹开泥封,醇香的酒气飘散回廊,叫看热闹的好酒之辈不由咽了咽口水。 洛阳接住老酒,手指轻敲,泥封破开小洞,晶莹酒液腾空而起,盘旋着落入洛阳口中,剔透的红光引人夺目。 灵玉就站在洛阳身边,嗅着酒香不由吞咽口水,比起这酒山下客店中的女儿红就和水一样。 美酒诱人,心里猫抓般的痒痒,洛阳的剑强的吓人,不动明王法怕是扛不住,如此,想喝此酒还得从这少年身上想办法。 灵玉眼珠转了转,沉默下来,按照他对洛阳的了解,这名满天下的昆仑小师叔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过会儿大抵会拒绝少年的帮助,如此,他的机会可就来了。 酒液饮尽,洛阳满足的眯起眼眸,回味着荡气回肠的火辣酒味,意气弥生,心觉满足,不由点头,轻舞袍袖,道:“好酒,再我给我十坛。” 黑衣少年豪气的抛出十坛美酒,看看双眸紧蹙的和尚,不由轻笑,道:“和尚,想不想尝尝?” 灵玉遥遥头,轻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小僧是出家人,不饮酒,不饮酒。” “不喝啊,那可真是太可惜,本来我还想分你一坛来着,既然不喝就算了。” 黑衣少年撇撇嘴,灵玉神情平静,心底的波涛汹涌并未表露在外,有他心通在,黑衣少年想捉弄人的想法根本瞒不过他。 “洛兄,要不要去尝尝我老婆的手艺,她可是天下第一名厨柳木的徒弟,煎炸烹煮炖,蒸炒涮拌烩样样精通,只要你能说的上号,不论是天上飞的还是海里游的,保准叫你大饱口福。” 场面渐冷,黑衣少年不理灵玉,快步走到洛阳身边,边说边比划,眼中闪动着明耀的光,显然对他口中的老婆很推崇。 洛阳点点头,侧手虚引,道:“烦请兄台带路,对了,还未请教……” “在下安宁,楚国浪子,洛阳那日在出国遇见不便尽管报我的名字,别的不敢说,衣食住行绝对都是最好的。” 黑衣少年轻声说着,伸手虚引,同洛阳并肩向顶舱走去,灵玉撇撇嘴,紧跟在洛阳身后,转动着佛珠,低眉顺目,不时被安宁的心声逗笑。 走过飘荡檀香的贵宾舱室,许是听闻打听清楚了几人名号,周围的贵族之弟再没了方才的猖狂,前后退开,让开一条宽敞的路。 安宁不屑的笑着,别的国家不知道,但在楚国,这类软的欺付硬的怕的之弟是最被人瞧不起的。 真正的贵族可不像他们,各个都有着野性,比起针对弱小,更喜欢同强敌争锋,斗智斗勇,那才是人生乐趣。 一僧一道一浪子就这样在众人注视下行尽回廊,香味渐浓,安宁推开一间紧闭的阁楼,叫围桌而坐的少年少女同时回过头来。 就好像红花总比碧叶耀眼,明月总比星光引人,满桌数十盘菜花样百出,色香俱全,叫洛阳不由忽略众人火辣辣的视线,心中对比仙舟餐馆的“美食”,暗道天差地别。 为首的绿裙少女暂时放下碗筷,瞥了眼安宁,道:“回来了,自己找碗筷坐下吃饭吧。” 安宁对那狼吞虎咽的绿裙少女挤眉弄眼好一阵,有心介绍洛阳,少女却只管狼吞虎咽。 沉默久已,安宁无奈的叹口气,轻咳一声,道:“小叶子,哥哥给你带了玫瑰鱼和雪云鸡……” 狼吞虎咽的少女动作微顿,环顾桌上美食,似乎在对比着什么,片刻考量,开口道:“鱼是用什么保存的,多大只?鸡从哪抓的,能吃的安生吗?” 186.欠债还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特质寒玉匣,一尺三寸长短,保证鲜美如初,至于鸡,那可是我在黑市花费万金买的。” 安宁的声音透着没底气,上前几步,唤出一大一小两个玉匣,玫瑰色的肥鱼,雪云般的肉鸡,色彩分明,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买的?分明是偷的吧?” 小叶子身侧的红裙侍女不屑的翻个白眼,安宁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清楚不过了,身上的钱财要么接济穷困,要么买酒喝,能有万金买鱼? “夏荷,你还是这般冰雪聪明,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没错,我偷的,在龙虎山偷的,小叶子,你敢不敢吃?” “敢不敢吃?张道陵那老头欠的饭钱到现在都没还,本姑娘吃他的雪云鸡怎么了?莫说是一只,就算是你把龙虎山的鸡都拿过来,本姑娘依旧照单全收!” “好!不愧是我老婆,霸气!” 安宁轻笑着将鸡、鱼推向小叶子,向洛阳、灵玉挥挥手,寻了张空桌坐下,摆好醉秋霞,静候美食。 小叶子起身,看看灵玉,瞧瞧洛阳,冷声道:“空禅法师欠五件极品食材,齐天剑仙欠二百零九件极品食材,什么时候能结清?” 洛阳神情一凛,苦笑着摇摇头,拎起醉秋霞向外走去,口福看来是没有了,这两相对比,舟上的餐馆也不错。 见洛阳起身,灵玉笑呵呵点点头,紧跟在洛阳身后,两人未待行动,小叶子飘身挡住门口,似说书人口中的万夫莫开的绝世战将,横刀立马,一副宁死不退的模样。 “姑娘这是何意?欠债还钱确是没错,可姑娘将我挡在此处,我可没法还钱。” 洛阳收起醉秋霞,云淡风轻的笑着,根本没将所谓的二百零九件极品食材放在心上,人间偌大,随便哗啦哗啦就能弄给千八百件,实在想不通师父为什么拖欠到现在。 灵玉握紧念珠,看看灵玉的侧颜,传音道:“洛大哥,那极品食材得是天下第一厨没吃过的才算,你想的那法子不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没见过的人家没准都吃过,二百零九件可不是个小数目……” 洛阳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笑,似乎没听见灵玉的传音,将小叶子和一众少年少女的模样记在心头,日后见了得绕着走。 原是如此的二百零九件极品食材,真不晓得师父怎么欠下的,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偿还的帐! 小叶子挥手将门关上,目光中透着凶狠,翻手取出一柄厨刀,一尺长短,纹饰鸾凤,锋芒鄙人。 “出去你也还不上,我去武当少两个保镖,你们两个留下保护好本姑娘,本姑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见过你们,否则……” 洛阳恍然,看看自斟自饮的安宁,望望饶有兴趣地少年少女,了然自己中了圈套。 这一切怕是从开始就计算好的,瞒天过海,引君入瓮,但凡是欠帐的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进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出去,除了妥协也只有妥协。 叹一声人心叵测,洛阳做回原位,眼神一瞥酒杯,心虚的安宁立刻把酒满上,笑呵呵的说道:“小叶子道法特殊,多有歹人惦念,不得不出此下策,洛兄莫怪,这杯酒算作赔罪。” 洛阳点点头,饮尽杯酒,眯眼望向灵玉,心中有所猜测,那预感果然不错,同曲阳一战后自己是被老头子送上仙舟的,为的恐怕就是保护债主。 见洛阳打量自己,灵玉有些慌神,摆摆手掌,解释道:“洛大哥,这事跟我可没关系,我是被师父打昏了丢上船的,醒来时又师父给的信,上面写着让我跟着你。” 洛阳点点头,举起酒杯,感觉酒水火辣辣的,对灵玉传音入密,“这丫头有什么本事,叫这么多人保护她?” 灵玉不动声色的看看众人,轻轻摇头,回道:“如果没有您这些人恐怕还要多上一倍,毕竟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那群濒死却有看不开的大能修者。” “莫非她能给修者增寿?” “没错,只要食材足够,她能不断给人延寿,不过旁人寿长一分她就寿减一份,天地有偿,此乃定数。” “如此说来这圈套倒是踩得,谁家没个三长两短?” 洛阳点点头,笑眯眯靠向椅背,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师父就是师父,走到哪都想着徒弟,有个好师父,有个好媳妇,细细想来,这运气似乎也不怎么差。 浮想联翩间弥生阵阵清香,一碗碗鱼汤自山水屏风后飘出,精准的落在每个人身前,涟漪轻震,汤面上的碧色菜叶飘开,粉红色的肉片浮起,缓缓绽放,同牡丹花无异。 洛阳起身做好,嗅嗅味道,引起一道肉片,正要入口却听屏风后伊人娇声喝斥,“汤是用来喝的!” 洛阳动作一顿,瞧瞧周围静观其变的众人,无声笑笑,将肉片丢进口中,细细品尝后极为不舍的咽下,绵长的醇香在口中化开,淡淡花香,回味无穷。 安宁动作迅速的饮尽碗中珍汤,闭眼回味良久,歪头望向灵玉身前的未动汤碗,目光中有着贪婪,活像觊觎乌鸦口中肉的狐狸。 “和尚不吃荤的吧?” “小僧吃……” 看的入迷的灵玉猛地端起汤碗,一饮而尽,闭目良久,再睁开眼时感觉世界明亮需多,通体舒泰,说不出的欢喜与得意。 洛阳无声浅笑,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温度刚好的汤汁流过唇齿,带着淡淡的暖流淌入腹中,感觉像是置身花丛忽有春风迎面,暖流散开,从头到脚,流遍周身,又像是炎炎酷暑时喝上一碗冰茶,自骨子里透着清爽。 “还有吗?” 洛阳轻声问着,引得众人抬头,这般美味谁都不嫌多的。 “有,但不建议喝,万事有度,过补则毒。” 小叶子走出屏风后,拎着那柄无比锋锐的菜刀,神色清冷,盯着洛阳这边看,目光凌厉,叫灵玉不由错过头去,不敢同她对视。 洛阳倒是不以为意,笑呵呵的吆喝道:“再来一碗,身体好,毒不读的无所谓。” 187.少年当远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帆更正,万里碧空,端是风光独好。 几缕轻云浮过雕窗,小叶子不由皱起眉头,目光所至,群雄顺从俯首,对比起来洛阳的轻笑模样叫人颇为生厌。 “过犹不及,你应该明白后果吧?” 耐着性子,小叶子再度提醒洛阳一句,补药毒药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人心不足,贪得无厌总没有好下场。 洛阳点点头,道:“如此美食,不可辜负!” 小叶子不再言语,轻挥素手,引纹龙铜鼎浮在洛阳身前。 靠窗的锦衣少年撇撇嘴,嗤笑一声,道:“什么昆仑小师叔,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汤同丹药无异,喝多了有害无益,哗众取宠!” “就是就是,总有那么一种人喜欢装特殊,何必呢?脚踏实地才能走的远,好高骛远,又站的那么高,还不得粉身碎骨?” …… 一众名门之后七嘴八舌着,安宁担忧的皱起眉头,正欲开口打个圆场,洛阳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张口轻吸,将一鼎鱼汤引尽,满足的擦擦嘴巴,就像是喝了一鼎酒,面带红晕,眼神迷离良久才回过神来。 “骗人的吧?真就毫发无伤?” “伤了能叫你我看出来?日子长的很,冷暖自知吧。” 锦衣少年悠悠开口,言辞中尽是不屑,就算你真没受伤又能怎样?无法证明,只能被踩! 灵玉瞥了眼那人,轻声道:“无怪乎师叔能斩杀五气修者,这身体着实不凡!” 曲阳的死并没有再六界传开,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事,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的。 话音落下,群雄瞩目,洞玄杀五气,古往今来未曾有之,简直是天方夜谭,绝无可能之事! “出家人怎地口言诳语,不怕因果报应,堕入拔舌地狱?”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与我佛而言,入拔舌地狱也非坏事,更何况施主怎知小僧说的是诳语?” “五气归元,天芒不破,滴血可重生,一个洞玄修者,都未曾修成神通,拿什么破天芒,拿什么斩五气。” 灵玉摇头轻笑,手并剑指当空挥画,道:“凭什么?当然是凭手中剑了,剑修不用剑杀人难道是如阁下这般用嘴吗?” 那负剑修者眯起眼眸,双拳握固,压下心头火气,心思变换,道:“敢问洛兄杀的是那个五气大修,该不会是什么垂垂老矣,站都站不稳的无名隐士吧?” 注意此间的修士同时哄笑,目光灼灼的望着洛阳,期待他的答复。 洛阳勾起嘴角,摆了摆手掌,云淡风轻的笑着,吐出一个令人惊惧地名字。 “曲阳,大齐仙盟山主,曲阳!” 声落,满屋喧嚣,曲阳多强众人心知肚明,那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修为强横无双,传闻中更是身怀九天玄火这等无双焰火,洛阳竟然杀了他,这个了不得少年原来已经站到了那个高度。 小叶子也眯起眼眸,打量着洛阳几眼,快步走回屏风后,几声轻响传来阵阵清香,雪云绕梁,片刻后玉蝶横空,一只雪云鸡,群雄平分,不偏不倚,哪怕洛阳杀了曲阳。 洛阳拍拍肚子,挥手引起碟中鸡肉,细细尝品,鲜美轻柔的口感给人中云中漫步的错觉,久嚼不压。 看热闹的流云远去,隐入翻涌碧涛,随着满山花香,缠绕在昆仑的奇松叶间。 谷尘向戊辰拜了拜,领着一众少年下山去,少年祖师站在琼霄峰顶,紧盯着飞云宫中熟睡的少年。 玉不琢不成器没错,但雕琢也要掌握时机。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现在可不是姜落下山吃苦的时候,还等再等等,等昆仑的剑能遍布人间时,等这交加的风雨过去。 “希望他不会闹脾气吧,毕竟宋紫蝶都走了,满山年轻弟子就留下他一人,任谁都会意气难平吧。” 戊辰落下云霄,游曳的素白光剑化为一缕青云,逐风远去,同山下的那群少年们一样,向往着未来。 “独一无二的人都有着一段与众不同的经历,他这算什么呀,洛阳那小子同他一般大小的是否已经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了……” “我们是不是太谨慎了?” “我倒觉得我们还不够谨慎,他可能是唯一的希望,人间再经不起丝毫失败。” “那他过会醒了怎么办?我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前不久晴柔同祁薇撒了个谎,你知道吗?” “知道,我把这事告诉他?会不会他沉重了,他还小。” “身体与心灵总有一个得在路上,既然出不去就多告诉他一些,想成为光芒得先学会做风雨中飘零的炬火。” 戊辰点点头,轻笑着落入院中,既然要做戏就做个全套,这一课能不能上好决定着人间多久才能见到明光。 白云苍狗,熟睡的少年陡然惊醒,翻身跃起,看看攀上头顶的昊日,慌张的爬起,抓着秋水剑推开宫门,正好瞧见树下喝茶的戊辰。 “掌教,对不起……” 戊辰抬手压下姜落的话,眯眼望着天际的流云,声音清冷,道:“万物有偿,有舍有得,你可知晓?” 姜落点点头,不明白戊辰葫芦里卖什么药,乖巧的答道:“弟子知晓。” “人鬼互异,你师父是人,却能施展鬼族道法,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得到了不该得到的,注定要付出不该付出的。” “没错,藏剑一脉的剑得快,人得快,心得快,你师父同你一般大的时候在地府历练,尸山血海,举目皆敌,为了活着,在身上画了鬼纹,如今鬼气入骨,已然寿数无几……” “师父他……” 姜落抬起头,红了眼圈,没能说出那个沉重的字眼,同洛阳相同,自小漂泊无依,很明白那个字究竟有多沉重,师父风华绝代,明明那么年轻,怎么就…… “值得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你问他的话,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一个人的价值得在种族中才能体现,自我牺牲照亮前路的先贤有很多,洛阳不会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188.不留情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阴雨湿剑悲歌,炬火飘摇夜无期。 姜落真切的看到那等悲情,不由攥紧拳头,感觉手中的剑很重,心中沉甸甸的,同知道的相比,那些自以为痛苦的过去变的无足轻重。 “我不想师父有事,这儿不是昆仑吗?难道昆仑都救不了师父?” “说来惭愧,昆仑救不了你师父,也就不下你师爷。” “师爷?剑出齐天,他也要……” “没错,每逢不周论剑你师爷都要同玉皇一战,胜,人间泰平,败,人间大乱,你师爷是个很要强的人,从开始到现在,没败过。” “那为什么他还会……” 姜落下意识问道,话一出口意识到了什么,是啊,时光无情总是第一,再强的人也挨不过时光的流逝,师父长大了,师爷老了! “什么人定胜天都是骗人的,人哪能胜过天?” 戊辰听着不出意料的答案缓缓扬起嘴角,透过层层堆叠的碧叶,望着装点着白云的琼霄,道:“人定胜天没错,可说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姜落抬起头,眼中有着好奇的光辉,一个人不行,一群人就可以了吗? “从前的人族同现在的天宫无异,为六界魁首,神魔妖鬼尽数朝拜,直到末代人皇爱上了妖族的公主,直到朝歌被焰火吞没,此后,人族没有人皇,只有君主,只有天子,只有昆仑的铿锵剑吟。” “被压制的越狠弹起时的劲力越大,神魔妖鬼对人族的无所不用其极你根本无法想象,那段日子很黑暗,整个人间只有绝望,直到昆仑亮起第一把炬火,直到天下亮起无数炬火……” 茂林修竹,清泉叮咚,往来商队却不敢贪念这片阴翳,马蹄小心,护卫提刀,不敢怠慢分毫。 飒飒叶舞,林间掠出两道黑影,一高一矮,短打黑衣,皮肤黝黑,络腮胡,鬼头刀,杀气腾腾压十方。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打头的车夫面色大变,颤抖的握住缰绳,勒住识途老马,低着头,不敢看那对恍若恶虎的凶历眸子,冷汗侵蚀短袍,不由想起了家中妻女,暗自骂着娘,发誓走完这一趟再也不做这该死的行当了。 瞧车夫怯懦,两个山贼互视一眼,亮出明晃晃的刀锋,冷声道:“就没有个说话的吗,要钱要命?” 队伍中间的车厢缓缓洞开,面戴白纱的少女灵巧的跃下马车,轻灵像鹿,衣裙轻动,隐有香风阵阵,看的两个山贼变了眼色,暗动心思,觉得似乎除了钱还可弄些别的回去…… “小女子紫兰宝号掌柜,见过两位当家的,酷暑炎炎,小小辛苦钱,不成敬意。” 少女轻声说着,取出一袋碎银子放在地上,打开袋口,向着山贼方向。 “过去吧,管好嘴巴,山水有相逢。” 少女点点头,转身上车,向为首的车夫高声唤道:“启程,去武当山!” 山贼的贼心彻底放下,紫兰宝号、武当山一个比一个惹不起,能做成至一票倒是上天庇护。 车队走远,身形高大的山贼拎起碎银,凝视着那两道深深的车印有些贪心不足。 “大哥,我们就不应该放他们过去,把兄弟们都叫下来未尝不能吃下这一票。” “嗨,你就是个傻大个,怪不得当不了老大,把那商队吃了你还有命活着?且不说紫兰宝号、武当山会不会找你们麻烦,就你们那群认钱不认人的弟兄都不能放过你!” 飘忽不定的声音自竹林中传来,矮个山贼眯起眼眸,想了想丢开鬼头刀,夺过碎银放在地上,缓缓向后退去。 “仙长在上,钱就放这儿,算我们兄弟孝敬您的,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日后这一片您绝对见不到我们。” “走吧!” 声音飘扬,两个山贼灰溜溜的隐入山林,地上的钢刀寸寸折断,银袋束好,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自少女轻启的车窗落入厢内。 飞云之上,谷尘轻笑着放下手掌,懒洋洋的躺下,凝视着无云的蔚蓝。 “师兄倒是好手段,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请师兄解惑。” 宋紫蝶驱使轻云飞近,见慵懒的少年点头,轻笑着道:“山寨得此财宝乃是幸事,本应更加团结博取更多财富,为什么会自相残杀,断毁前程?” 谷尘摆摆手,轻笑道:“很简单,他们不是一群人一起动手而是同要好的弟兄结伙,这说明他们本不互相信任,若得此横财必然招引灾祸。” “这群人穷怕了,能有平安富足的生活谁愿意做刀口舔血的营生?都想着独吞这笔钱,隐姓埋名过上富家翁一般的生活,不内讧才有鬼呢。” 宋紫蝶点点头,轻笑道:“如此说来同年同月同日死不就成来笑话?” “哈哈,同年同月同日死本就是笑话,听听就好,不值得信的。” 谷尘摆摆手掌,懒洋洋的比起眼眸,正要打盹,天际忽有风雷之音,数十邪修御剑杀来,赤红色的眼眸惊心动魄,叫宋紫蝶等女弟子瞬间变了脸色。 迎战斗敌的本事不是没有,可杀人还是第一回,没经历过,不免惊惧。 “金光咒护体,记好了,你不杀他,他就可能拉着你和周围的师兄弟一起死,下不去手的死远点,别累及旁人,没谁欠你的!” 一众弟子点点头,刘子谦握紧手中的墨柳,看准机会,并指当空两点有三,剑引惊雷,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三邪修轰落云霄,不见猩红刺目,心底里的触动倒是小了很多。 “哈哈哈,师弟可是大智之辈,看剑!” 宋紫蝶大笑着举起越女剑,剑光横空斩过,引起漫天猩红,看的一众少女脸色苍白,握剑的手不断颤抖,久久不敢出剑。 “别抖,死生之间,手抖了就输了!” 谷尘眯起眼眸,环顾金光护体的师兄弟,探手抓过一个邪修,断去双臂,死死掐住脖颈,将邪修活生生掐死在一众胆怯弟子眼前。 鲜活的生命就此散去,绝望恍若穿心乱箭,叫一众少年都看直了双眼,死死握紧拳头,别过头,沉默良久高高举起手中仙剑。 有的选吗?不杀人便被人杀,能活着,有谁想死? “杀!” 长啸漫天,邪修不断坠落云海,谷尘云淡风轻的站在云头,眯着眼眸,小心照顾着每个人。 这就是昆仑剑修的第一课,不留情。 这世道向来吃人不吐骨头,想活着,不留情是第一课,成长起来才配谈及不杀生。 189.调虎离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激斗正酣,声如滚雷,无辜的云不时破碎,商队的老马嘶鸣着,啼声更急,车夫死死握着缰绳,从被背后取出短刀握在手中,更是归心似箭。 这狗日的行当,只要做完这一趟便再也不做了,刀尖上舔血那有老婆孩子热炕头来的惬意? “百鬼哭冤!” 一声敕令引得天色昏沉,大团大团的墨云聚在一处,将昊日的明耀光辉吞噬殆尽,阴风怒号,响起声声鬼哭。 谷尘眯起眼眸,传音入密,道:“云雾四起式,退五步,动空明符护,对敌执剑时刻关照己心,默念清净咒,不死不停!” “忘我守一,六根大定,空明咒,疾!” 细碎的流光串联成片,恶鬼弥生,诉诉邪言恶语,昆仑弟子不为所动,提剑挥斩,横行无忌。 画阁中的宴席散了,小叶子的做的饭菜确实美味,奈何僧多肉少,久而久之屋中的二十多号人已然渐起冲突。 洛阳便趁乱遁向仙舟食堂,两相对比,仙舟食堂虽是味道欠佳但胜在量多,比起一只鸡只能分得几片肉的小宴席,在那儿怎么吃都是爽的。 灵玉一如既往的跟在洛阳身后,洛阳逃他也逃,师父让跟着洛阳,那洛阳做什么他边做什么,师法强者,去伪存真,本就是一场修行。 向日昏黄,洛阳再度撩开翠叶珠帘,饭堂间得喧嚣入耳,几个混眼熟的豪客向洛阳摆摆手,示意洛阳落座。 洛阳瞧瞧灵玉,见他一副无所谓模样便欣然坐下,敲敲空空如也的桌子,道:“孙大哥,点了没?” 身形魁梧的汉子憨笑着摇摇头,轻舞画扇的书生收敛纸扇,调笑道:“我们可是等您很久了,就想接你薄面蹭些平时吃不到。” 洛阳无声轻笑,向着忙活的小二挥挥手,有道是江湖人缘是饭缘,这吃吃喝喝中有讲不完的人间烟火,那残缺的一剑需要这烟火。 风云飘过,酒菜上桌,色香俱全,虽比不得小叶子烹饪的人间绝味,却胜在量大管够,一时的口舌满足远不及饱腹时带来的踏实来的长久。 洛阳不知灵玉想法如何,不过料想也是相差无几,看那吃相便知,虽是细嚼慢咽的,但筷子却是不慢半分,就近的几盘菜已然食尽下半。 一声清脆嗡鸣,神俊非常的鹰隼掠过珠帘,悄无声息的落在书生肩头,小心着锋锐的指爪,两声轻鸣,引得一众豪客啧啧称奇。 洛阳同灵玉确是毫不在意,继续狼吞虎咽着,书生渐渐眯起眼眸,神情变了变,向洛阳唤道:“洛兄弟,根据下面人无意得来的情报,贵派的之弟在临近楚境遇到了伏击,观瞧阵势怕是准备下死手,您要不要去看看,小银可以给你带路。” 洛阳眯起眼眸,放下手中的筷子,探手虚抓,带着白隼向外奔去,雷厉风行,毫不迟疑。 灵玉放下碗筷,又举起碗筷,想了想还是放下碗筷。 五气境的都杀了,能拦住洛阳的得是个什么境界?大罗境不出手的话,这六界虽大,洛阳何处不可去的? 不过这船上有些碍眼的家伙也该清理清理了,菩萨低眉,明王怒目,若不出手比划比划,将来等小叶子那边管够的时候,麻烦想必会不少。 “头前带路,快!” 出了舰船,洛阳放开白隼,剑光横空,一人一鸟疾速远遁,舰板上的些许邪修眯起眼眸,轻笑着举起手掌,未待催动符箓一道金灿明光迎面撞来,团眩地转,哀嚎着被佛光压下仙舟,粉身碎骨。 “阿弥托佛,各位施主,小僧的他心通修的不错,你们是撤离此间,还是想同方才那位施主一般,被小僧打落仙舟,身死道消?” 和尚轻笑着站在原地,僧袍轻动,眼中闪动着琉璃光焰,舰板上的邪修眯起眼眸,沉吟片刻后前后上前。 看热闹的人无声退开,走出宴席的锦衣少年背起长剑,抿唇笑着,捏住冰魄针,低头侧目,小心遮掩眉宇间的阴狠。 既然敢坏他的事就去死吧,冰魄针入体既化,那冰封灵力的片刻光景很短暂,但在这么的高手围攻下,灵玉死上十次都够了! 河山飞退,洛阳的速度很快但白隼的速度更快,周身缠绕巽风,羽翼轻动,任由洛阳苦苦追赶。 穿过一片绵延阴雨,云雾中惊起一声惊弦,虽然有雷音掩护却依旧被洛阳清晰捕捉到。 “避开!” 低吼声压过惊雷,白隼羽翼轻动,乘风转折,两支利箭落空,淹没在朦胧雨中。 “听雷!” 轻雷惊蛰后,细雨落梅天,听雷剑悟于惊蛰时,取惊蛰时节之意,剑似滚雷,震唤十方。 剑光一闪,无量剑气凌空翻滚,倾尽洛阳大半灵力的一剑斩破云雨,丝丝缕缕的光辉落下,山间的坑洼水坑中多了血色,倒映着跃动不休的白焰。 白隼游离在丝丝缕缕的柔光下,仰天轻鸣几声,再度振翅远去。 洛阳轻笑着勾起嘴角,御剑跟在身后,约莫柱香光景,那片遍布阴风的虚空映入眼帘,洛阳停下长相思,催动夜隐术敛去形迹,望着同敌人拼命搏杀的昆仑子弟,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杀生是修行中绕不过去的坎,就像那句老话,“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神魔妖鬼远比最凶狠的虎还要凶狠狡诈,想成长,想在未来某一刻爆发的六界战争中活下来,不留情仅仅是他们的第一课,想成为一个谨慎,勇敢,时刻能将自己保持在猎杀者位置上的合格剑修,这群小家伙们还差得远! “小师叔……来的有够快的。” 谷尘眯起眼眸,看看洛阳藏身的那处虚空,那是一处可以总览全部战场的地方,无论那一方有难都可以第一时间予以支援。 这战场不过数里方圆,恶鬼也好,邪修也罢,那个能挡住洛阳的剑? “上钩了?很好,开始下一步计划!” 邋遢老者轻轻落下一枚石子,又是数十邪修遁出虚空,本来占据上风的昆仑子弟忽地落入下风。 190.佛劫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惊惧群狼。 想以一敌多总的有某一方面超过所有敌人,要么是心智,要么是术法,只要是同等水平,陷入重围的弧狼总是不得好死,哪怕对手是群发疯的羊。 洛阳紧张的望着战场,打量着邪修的攻势,不由眯起眸子。 他清楚邪修的本事,作为一个遍布五界的神秘势力,他们的能力绝不可能只有表现出的这么一点,除非他们本就不想杀昆仑子弟,打的是调虎离山的主意! 念此,洛阳不由心惊,对谷尘传音入密,轻声道:“这里交给了你,你有多大把握将他们完好无损的带到武当山?” 谷尘环顾四方,亦猜到邪修谋划,轻轻勾起嘴角,笑道:“小师叔尽管离去,只要不来五气修者,谷尘有十成把握!” 洛阳点点头,转身御剑离去,剑光闪过虚空,未待行出百里便陷入阵法。 妖风阵阵,漫天黑煞方才吹尽,凭空落下无数桃花,狐媚的妖女披穿白纱,轻歌曼舞,撩拨着洛阳心底的恶念。 “常在妄意!” 一声轻呼,天际星明,无形剑光斩过,狂风呼啸,天地还是原来的天地,白云团团,沉淀璀璨明光。 “好厉害的慧剑,不过这还不够……” 邋遢老者再度落子,又是一阵落下,万里金光,不分十方,白隼被晃的睁不开眼,闭着眼转入洛阳怀中,安静的匍匐着,一动不动,生怕干扰洛阳搏杀。 白帆烈烈,一个个跳动苍白火焰的邪修落下舰板,远处的天空忽地阴沉下来,墨云如浪,翻滚着逼近,无多时便遮去漫天光彩。 谨小慎微的散修跃下仙舟,乘风远遁,不敢久留此处。 灵玉起身站直,迎着漆黑风煞,迈着坚定的步子,径直走向舟头,遥望着墨色云海中的一处,高声唤道:“不知是那位前辈大驾光临?” “敢问老夫姓名,你这小娃娃倒是胆大,给你个机会,就此离去吧,你还有用,不该死在此处!” 灵玉皱起眉头,看看背后的豪杰,大步上前,眼中跳动着琉璃焰光,宝光护身,渐渐远离仙舟,孤身站在云下,面对着翻涌如浪的云。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头吧,彼岸就在不远处。” “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什么都没经历过,只会口口声声言说大道理,自欺欺人的秃驴,看着就碍眼!” 声音凄厉,墨云卷为狰狞黑龙,张牙舞爪,低吼着冲向灵玉,张口将不大的小和尚吞入口中。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 无风起浪,唱经声恍若晨钟暮鼓,一缕缕金灿灿的光洞穿云龙,在漆黑漆黑的云外蒙上一层金灿的毫光,金莲盛放,般若诸佛,或低垂眼帘,拈花而笑,或怒目圆睁,高举降魔杵,或端庄宝象,手捏圣印,千般变化,应接不暇。 “明日佛国,耀世净尘,灵山佛陀千年不出世,出世便如此惊世骇俗,可惜,凭这佛国远远不够!” 丝丝缕缕的迷雾升腾飘起,金灿毫光归于黯淡,诸佛寂灭,零零洒洒的光辉被无尽的黑吞噬。 虚空死寂,灵玉盘膝坐下,双手合十,轻诵佛号,泯入烟尘的诸佛转瞬重生,佛光闪耀,将仙舟护入其中,驱散邪恶不安。 那包藏歹心的锦衣少年缓缓松开手中的冰魄针又缓缓握紧,环顾一众凝视着灵玉的豪侠,像痛饮了一大坛醋,怨气更甚,强横的杀意攀上眉眼,不再犹豫,不再迟疑,抖手射出飞针。 冰魄针划开磅礴的佛光,径直贯穿灵玉的云门穴,灵力受阻,明耀佛国瞬息崩塌,被压制的烟云翻涌而起,呼吸间侵蚀仙舟外的防护阵法,化为一道道狰狞骨链,将来不及反应的豪侠高高吊起。 “不是对手为何逞能?害了自己不说还要叫我们搭上卿卿性命,我看着灾祸就是因你而起!” 负剑剑修握住一枚玉符,挣扎的望向半边肩头都被冰封的灵玉,面目狰狞,伪装的义愤填膺,实则恨不得立刻拍手叫好。 “没错!此事都因他与洛阳而起,我都看见了,他为了掩护洛阳行踪才同那些人动手,才会迎来灾祸!” “该死的和尚……” 几声别有用心的叫喊,添油加醋,一时间叫骂声遍布云霄。 大半被牵连的豪客紧握着拳头,望向灵玉的目光同望向杀父仇人无异,若非被骨链束缚,说不得已然拔刀相向,趁着灵玉重伤将他斩杀于此。 什么狗屁灵山,什么狗屁和尚,吃酒食肉,蛇蝎心肠,不配做个出家人,就该不得好死,死后坠入阿鼻地狱,受尽折磨,永世不可超生! “哈哈哈哈……” 云间的传来疯笑声,烟云飘舞化为阶梯,枯瘦老道迈步走下,六尺身形,带着一身沧桑,几缕苍白的长须随风舞着,袍袖被风鼓吹起来,显得老僧的手臂好似草杆一般。 “看看吧,什么叫人性,这就叫人性,你千方百计护他们周全最后得到的是什么?” “暗算,背叛,谋害,落井下石,先在背后狠狠捅你一刀再给你戴上无法罪孽的枷锁,这感觉怎么样?佛可能度着世间罪孽?” 老道的传音在灵玉耳畔回荡,灵玉抬起头,面色苍白如纸,身形不断颤抖,不能开口,全靠一气运转护住五脏六腑,否则寒毒入体,就算不死也会给师尊添不少麻烦。 灵山塔林,古稀年华的老僧盘膝坐着,身后彪形武僧执棍而立,金刚虚象时隐时现,显然难平意气。 “哼!” 冷哼若惊雷,武僧猛然攥紧手中铜棍,转身欲行。 “站住!” “师父,你能就这么看着小师弟被欺负?你忍得住我忍不住,牛鼻子老道尔,我只需一棍,保准叫他妥当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这是你们师兄弟的劫,好好看着,他不听我的话跟着洛阳便当有此劫,你若不听我话,灵玉的劫会更难度过,就此身陨也不是没有可能。” 191.剑解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黑云覆压,风帆烈烈,群雄虽多,却都打着事不关己的主意,宁愿被钓在那也无一人反抗。 叹一声世态炎凉,老僧闭上浑浊的双眼,紧紧握着佛珠。 选择决定命数,劫数早定,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能看着徒弟度过此劫,死不暝目! 武僧在坚逾磐石的铜棍上捏出五道指印,盘膝坐下,闭起双眸,将那对跳动金灿焰光的眸子掩去。 “洛阳,洛阳,你给我快些,否则小师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剥了你的皮!” 此时洛阳被困在阵中,金光璀璨,难分十方,唯一的破绽不断变换方向,毫无规律。 洛阳握紧天剑,试探着向一处方位斩出,素白剑光擦着墨痕斩过,落入四下的明镜中。 金光倏尔昏暗,十方飞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洛阳抽剑招架,剑莲同飞剑同时盛放,炸出点点极光。 “十方悬影阵……倒是无穷奥妙!既然一剑斩不中,那便一千剑好了!” 一念之下,千莲怒放。 明耀剑光落向墨痕所有可能意动的方向,邋遢老者眯起眼眸,催动阵眼变化方位,躲开大半剑光后被迎面撞上一道藏剑,蓄势法阵不攻自破,散为漫天流光。 “好小子,看来阵书果然在昆仑山,阵法的确困不住你,不过却可以拖住你,那事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停一停吧。” 石子落下,虚空再起风云,洛阳眯起眼眸,全力催动天剑,打算在阵势微起之时冲过去。 阴风怒号,烟云滚滚,倏尔化为九条黑龙,鳞爪飞扬,身形半隐云海,仰天长啸,喷吐污水紫电。 腥臭味道在身边掠过,引起不灭魔焱疯狂跳动,惊雷横行穷宇,洛阳灵巧的游走在雷霆之间,眯眼寻找着阵眼,锁定一处虚空,以剑断潮。 邋遢老者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挫败感,再度提起一枚石子落向棋盘后方。 仙舟、昆仑总得做出取舍,若舍弃仙舟,计划大成,若舍昆仑,可以趁机能绝了这代弟子,之后再花费代价重新谋划厨神手中的天书也未尝不可。 归回仙舟的路程比想象中的更顺畅,洛阳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飞掠山河的剑停顿片刻,继而直向仙舟。 仙舟之上,墨云压的很底,老道眼神阴鸷,探手拎起灵玉的衣领,扫过负剑少年的眉眼,道:“佛家有割肉喂鹰的典故,你们只要捅他一刀,我就放了你们离开。” 森白骨链缓缓隐入虚空,消瘦汉子旋身落地,凝视着闭目盘坐的和尚,毅然决然拔出宝剑,青锋长吟,直向灵玉胸口,任剑气激荡完全是杀了狠手。 灵山的是绝大数人只能仰望一生的圣地,如今箭在弦上,在无关痛痒处划上一刀和在致命要害刺上一剑区别不大。 总是要被灵山盯上的,不如彻底杀了灵玉,换个名声投到无天宗去,说不定还能得到些许赏赐…… 剑锋穿胸而过,劲气激荡,那股护着五脏六腑的灵力被震散大半,灵玉眯起眼眸,唇角缓缓淌下鲜红,眼睁睁望着另一剑直向眉心而来。 负剑少年在一旁狞笑着,悄无声息的催动符箓遁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想杀灵玉,落刃分尸的结局是注定的,灵玉必死无疑,他也没必要在这呆下去了。 至于洛阳,仗着祖辈蒙荫的道貌岸然之辈倒是运气好,不知道利用什么阴谋诡计杀了曲阳还炫耀起来了,没在此间算命大,否则定叫他同灵玉和尚一般,受尽百般折磨,身死道消! “住手!” 急促的脚步声踏过阶梯,小叶子同安宁前后冲向舰板,跳动火焰的手掌握住那柄足以夺命的剑,安宁向灵玉笑了笑,臂膀虚晃,将再度举起匕首的健壮豪客撞开。 “你是冲着我来的,放过他,我跟你走!” 小叶子上前一步,眯着杏眼,高傲的抬着头,凝视着面容可憎的老道,死死握紧拳头,很想在他的脸上锤上一拳,奈何自己没有那个本事。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剩下的,你们还不动手,是想死吗?” 老道眯起眼眸,墨云卷上舰板,临近船舷的两三修者瞬息化为白骨,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叫人头皮发麻,抹去所有的良知与犹豫。 “杀,九州烟雨!” “浅云和风!” “流云蝶舞!” …… 喊杀声不绝于耳,灵玉向安宁笑笑,勉强起身,将他撞出战圈,竖掌胸前,坦然面对着十方豪客,任他烟雨惊雷,我自如故。 剑光掠过虚空,引风云突变,璀璨剑弧腾空而起,似黄龙吐翠,将四方群雄震退。 洛阳抬手将灵玉护在身后,执剑而立,白衣飒踏,人若谪仙,看的舱中观望的贵妇们一阵失神。 “我没来晚吧?”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灵玉释然的笑了,盘膝坐下,安然疗伤,浑不在意外界是非。 身边有此一剑胜过护教八部众,虽有群雄环伺,可这剑修身前三尺神魔不当,徒增奈何? “老杂种,我的时间不多,看剑!” 洛阳心忧谷尘那边的情势,不愿耽搁,提剑冲向老道,此贼若是不死,这两相为难之局便不可破。 “呵呵呵,昆仑小师叔来了,老道可不想和你比剑,后会有期,我们总是会再见面的。” 天剑斩过,墨云消散,方才的奇绝险境就像是从未有过般,天蓝云轻,一切安好。 “你们跟我来!” 洛阳探手拉起灵玉,御剑腾空,安宁对转了转眼珠,上前抱起小叶子,御空飞起,当空划出道赤红色火线。 “木道人!你可知罪?” 得见仙舟解困,邋遢老者不甘的撤去针对谷尘的所有准备。 就像皓月挡去的星光,如果没有洛阳,昆仑重开山门时最明耀的那颗星理应是谷尘。 他真的不比洛阳差,即使洛阳杀了曲阳。 “呵呵,老道有什么罪?我加入神教就是为了活着,如果会死我还加入神教做什么?随便寻一处深山老林,备上好酒好菜,等着便是,还隐姓埋名,整日被吆五喝六的,值得吗?” “哼,你好自为之!” 邋遢老者眯起双眸,将石子碾做齑粉,木道人不是一个,是大部分邪修的缩影,他们活得谨慎,草木皆兵,所以动不得。 木道人悠哉游哉的寻了块平整的山石,伸个懒腰,怎么躺着都感觉不舒服。 是山石硬了还是自己软了? 木道人久久不能给出答案,只是清楚,过去他可以在这石头上躺上很久,望着云卷云舒,念着前尘往事。 192.安心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九万里风鹏正举,云淡风轻,山河锦绣。 武当后山,飘渺云雾半隐在细密叶底,孤高险峰怀抱着数片翠意。 数道明光透过幽影,毁去几块山岩后散于无形,守在山外的道童机敏似猿,灵巧的躲在树后,谨小慎微的望着山洞,生怕被流光波及,再去床上躺几个月。 “玄烨啊,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惊飞的旅鸟落回枝头,洞中传来一声轻唤,声音沙哑,不像是个即将渡劫的大罗修者,倒是同久卧病榻,奄奄一息却心怀牵挂的年迈老者无异。 道童自从枝头跃下,轻灵如雀,落地无声,向着山洞拱手虚礼,道:“回师父的话,二师叔、三师叔、五师叔亲自下山去找了,料想可以马到功成!” “呵呵呵,大海捞针事艰巨,马到功成谈何易?” 老道无力的牵强的笑着,取出一方纹饰蝶纹的白帕紧紧握住,深吸口气,笑笑牵挂过往,向玄烨道:“今天别在外面守着了,进来吧,这劫不好过,很可能我看不到你长大成人了,有些事得提前同你讲个明白,你是我的后人,不能走我的老路!” 玄烨别过头去,轻拭泪目,飞袖吓飞连声讥嘲的鸟雀,噙着年轻人该有的阳光微笑,走近老道身边,侧身坐下。 老道气色很差,满头沧桑的白发,探手拉住玄烨的手掌,如同料知死亡将近的老父,回首半生沧桑,悠悠开口,道:“世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这人间不算大,也不算小,你早晚要下山的,早晚是要遇到那个心仪的女子的,到那时要看的长远些,别像师父师娘,为一时之欢,毁了一个孩子最美好的时光……” “太上忘情,忘我……” “住口!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休要说什么太上忘情,没了情还是人吗?” “你是我岱舒的弟子,这些得经历!” 老道皱起画眉,担忧写在脸上,握着玄烨的手掌微微用力,真的怕这徒弟走上歧路。 很多时候人生同赌局无异,一直赢下去的人多种多样,一直输的,只有畏惧的人。 玄烨点点头,不担心那不知久远的未来,只忧虑当下,师父做过很多错事,也做过很多正确的事,杀过人,更救过人,毁誉参半,凭什么不能得个善终? “第一样事你可记好了?” “弟子谨记于心!” 岱舒点点头,捋了捋花白的长须,抬头望穿所有的深邃幽暗,盯着那触手可及却又难以触碰的明光,道:“有的人活着为了财,有的人活着为了义,有的人活着就是为了活着……你活着是为那般?” “为什么活着?” 玄烨不由皱紧眉头,心底瞬时涌现出几十个答案,可确没一个说得出口,沉默长久,道:“心安!” “好,好,好!” 岱舒大笑着叫好,眸中闪动着耀眼的明光,半生风吹雨打,为的不就是为了终了合眼时能心安释然吗? 活的为了心安,不错的,他这徒弟不一定比齐天象那徒弟差! “收你为徒,我心甚安!” “下去吧,这是无极度的术法要义,其他的都放一放,好好修行,我这辈子有两处放不下,一个是被天下正道逼得隐姓埋名不知下落的妻女,一个是论剑未能赢过齐天象半招。” “昆仑小师叔,行走人间的谪仙,师父不求别的,你要与他斗,胜不骄,败不馁,如此,绝顶可期!” “师父……” 玄烨再忍不住眼角的泪花,未待再言被老道径直丢出山洞,喝斥声带着些许颤音。 “哭什么哭?你是武当的弟子,打碎牙给我往肚子里咽!” 玄烨没出声,背对着山洞坐下,握紧手中的玉简,凝视云卷云舒,眼中有着一座如云孤峰,准确的说是一个白衣负剑,千里独行的少年。 流云承载相思,追寻着花香聚散的方向,渐行渐远。 剑光当空,洛阳带着灵玉御剑在前,跟着白隼,急匆匆的奔向另一处战场。 安宁紧紧握住伊人的玉手,紧追剑光之后,觉察十方动静,不敢有丝毫松懈。 几缕疏云化为人面,瞥了眼剑光焰火,万里外的木道人眯起眼眸,掐算片刻,锁定小叶子的方位,伸出皮包骨的手掌,托起一枚灰蒙蒙的圆珠。 “咤!” 圆珠破空飞起,化为一团轻飘飘的云当空落下,安宁汗毛倒立,将伊人高高抛起,手掌一翻,调集全身灵力劈出一掌。 烟云化开,无往不利的手掌落空,百道骨链腾空飞起,未待靠近小叶子被一剑斩断。 洛阳握着天剑,俯视着空空如也的山林,凝视着风平云静的琼宇,心中杀机更胜以往。 人有很多种,其中最可怕的便是木道人这类的,知晓进退,可攻能防,通常情况下,只要惹上了便是不死不休! 安宁稳稳接住面色晕红的少女,环顾空空如也的山林,叹一声惊恐难消,道:“这老道阴险的很,洛兄,咱们可不可以换换,我带着灵玉兄,你带着小叶子。” 洛阳摇摇头,道:“不换,家有贤妻,不近女色。” 灵玉眉头轻挑,额头上滑落一滴轻汗,暗道洛阳拒人千里的方式奇特,家有贤妻还能不近女色,这就像叼着骨头却说自己不吃肉…… 洛阳抿着嘴唇,亦感觉言辞不当,不愿再言,拎着灵玉的衣领御剑疾驰。 万里空晴,未待四人走出百里,两条墨云构筑的蛟龙腾空飞起,摆尾动爪,电光风霜遍布飞云之上。 “跟紧!” 洛阳回头喊了一声,天剑轻挥,剑斩双龙,速度更快一重。 安宁向身上拍下三枚御风符,紧紧跟在洛阳身后,小心着随时来临的偷袭。 虚空出人意料的悄寂,流云眯起眼眸,心弦却绷得很紧,这次不同方才,他甚至没看到那老道在哪出出手,说明那老道此前一直留有余力! 盯着流云沉吟片刻,洛阳甩出六枚符箓,继续御剑前行,“接好,保护好她,金光咒别停,不论遇见什么只管跟紧我,其他无需理会。” 193.活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香引去浓云,烟雨收敛,几束明光透过云层,天际的长虹映入溪流,被一双染红的素手打散。 两三游鱼倏尔惊散,剑光落下云霄,群鸟惊飞,少年白衣轻舞,带着一身杀伐之意。 谷尘转过身来,瞧瞧长相思上盘膝打坐的和尚,望望怀抱佳人的公子与含羞嗔目的伊人,心知小师叔那边必是遭受一场苦斗。 这才刚开始就这阵仗,此去武当天高水远,路上有得乐了。 “怎么样?” “总体上看,整个攻势有些虎头蛇尾,那人明显是有后手的,但可能是忌惮您过来,只得不了了之。” 谷尘眯着眼眸,这本是个叫小师叔不得不两相取舍的死局,这边还是那边,无论选择那一边,另一边的攻击压力就会成倍提升,看样子小师叔是选择那边,不知是相信自己的剑还是相信他这个人。 “别想了,你跟我说过有十成把握的,我信的是你的人,不相信你我不会这么选,她的命的确很金贵,可比起我昆仑弟子来说还差的远!” 洛阳没有选择传音入密,而是把这话正大光明的说出口,毫不顾忌小叶子的想法,也不想顾忌她的想法,没有她的话这帮孩子根本不会被牵扯进来。 活着,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活着是最基本的准则之一,这世道很乱,每个人活着都很不容易,凭什么你就需要被宠着、护着,惯着? 饭菜好吃没错,可救不了命,更换不来人族的明天。 这些孩子就不一样了,传承着前人的遗志,不管这一辈人做到什么程度,这个艰巨困难的人物都需要他们继承下来,传承下去,直至永恒。 世间并非没有永恒,只是它在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 “对不起,是我拖累大家了!” 小叶子从安宁的怀中跳下,向四方之弟拱手,红着眼圈,含着晶莹的热泪。 宋紫蝶撇撇嘴,看看小师叔不近人情的清冷,上前拉住这个柔柔弱弱的同龄少女,悄声言道:“你别在意,小师叔就是这样的人,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 洛阳冷哼一声,扫过一众受伤的弟子,手捏剑指,数道飘渺剑气落入山林,兔倒鱼飞,前后落在安宁身前。 “天色不早了,等她哭够了叫她做点应该做的,眼泪可不值钱!” 安宁点点头,不敢说话,心知洛阳对他们的行事多有压恶,毕竟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为了帮小叶子挑选护卫而诞生的骗局。 有错在先,只若不改,做什么都是错的。 空山鸟语,蒙蒙霞光披散山林,洛阳盘坐在灵玉身边,吞吐着无穷无尽的灵气,星穹之上的明星越加璀璨,虽然没有灵动之意却隐含着莫测的力量,彼此间的距离渐渐临近,待这繁星融汇成象,也就是破境象星之时。 同一片天下,灵山月冷,梭罗林静,几声哀伤钟鼓,唱经声起,宁静小院放出舍利流光,天悬一十二道白虹,光辉闪耀,南北贯通。 铜棍矗立在月下,武僧不断叩首,土石横飞,连声作响。 “痴儿!” 老僧苦笑着摇摇头,化为漫天虹光归隐天地,在盘坐的地方留下十枚舍利,九枚归入塔林,一枚遁入虚空,出现在东陵秦地。 万家灯火透过夜色,明月夜下,翩翩公子提笔画佛,墨白勾勒,宝象庄严的无尘老僧跃然纸上。 舍利落下,闪着七色光辉,飒飒叶歌中有着老僧的遗言。 “怜风啊,你所言之事已得一一印证,将来之事便托付与你了,这舍利可为信物,交予洛阳,他自然能明白一切。” 少年丢开墨笔,屈膝三拜九叩,眼中含着热泪,举起双手,舍利落在手中,沉甸火热。 这不仅是高僧舍利,还是旧时代的传承,明耀的炬火火种。 几缕清香弥漫山林,孤狼啸月,面对着山林篝火方向,眸中跳动着贪婪的光辉。 一缕剑气落下,山石崩碎,孤狼匆匆退开,有些人族是惹不起的,最少在修成之前是惹不起的。 洛阳缓缓吐出一口灵气,瞧着依旧在打坐的小和尚,踏出几缕青丝,细细感知着灵玉的脉象。 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不过那缕寒毒倒是棘手的很,灵山至刚至阳的大日如来佛法都奈何不得,想必仅凭人力难以驱散,得辅以药石之力。 比起身上的痛苦,洛阳更担心灵玉的心魔,这小和尚他心通修地不错,那种时候,想必窥视到不少极端的丑恶。 到绝顶的路很长很长,受伤、倒下、甚至废了,什么情况都有,但很多人都可以再度站起来,毕竟五界中有着太多的福缘与变数,只要不死,身躯上的伤痛都得可以解决。 大罗、绝顶修者真有夺天地造化的伟力,洛阳本身就是受益者,若没有南诺的魔心,也就没有现在昆仑小师叔。 因此比起肉体上的苦痛洛阳更担心灵玉的心魔,道心远大于一切,万一走火入魔,由佛转魔,且不说灵山能否放过灵玉,灵玉能够放过自己都是个问题。 金灿灿的明光散开,灵玉睁开双眸,轻笑的望着洛阳,双眸平静,倒是没有洛阳担心的异象。 “洛师叔,多谢救命之恩了。” “无需挂怀,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此刻的想法,世间就是个样子,很多事我们无法改变,却也不能叫他轻易改变我们!” 灵玉点头轻笑,轻出一口气,道:“阿弥托佛,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小师叔放心,我倒是没想太多,就是意气难平,那个暗算我的人我一定要亲自找出来,当面问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能为什么?无非是羡慕嫉妒恨,无非是道不相同,无非是人面兽心,不然谁会用冰魄针在你苦战的时候算计你?” 谷尘拎着两三烤鱼,笑眯着双眸,眉宇间有意气难平先递给洛阳一条,又递给灵玉一条。 小师叔可是个无肉不欢,无酒不乐的角色,能同小师叔混在一起,必然臭味相投,综上,这和尚不可能不吃肉。 194.夜袭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孤月当空,七八疏星渐被纱云掩去,夜风清凉,虫鸣起伏鸣奏如歌。 灵玉探手接过烤鱼,似发泄般的恶狠狠咬上一口,气鼓鼓的说道:“小僧出家人一个,身无长物,不恋外财,竟还有人同小僧为难,怪哉,怪哉!” 品尝烤鱼的洛阳不由轻笑,探头望向那轮挂在树梢的皎月,睹物思人。 南诺说得好,善良不需要选择,犯罪不需要理由。 害人有时候只要有那个念头就够了,即使再完美也是错的,因为太完美,完美的叫人害怕,所以他们想害你,哪怕你是绝顶! “小师叔,那女施主做了不少,据说是怕不够吃,您不必细品,大口大口地吃吧,吃东西嘛,爽最重要。” “奥,算她识相……” “洛师叔在想一个女子?都是奇了,那句家有贤妻,不近女色原来不是说说而已。” “家有贤妻,不近女色?哈哈哈,小师叔……” 谷尘根本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声音,一众昆仑弟子同时望去,不约而同地勾起唇角。 这时候传闻中高冷如仙的小师叔渐渐生动起来,会犯错,会闹笑,贪吃,面冷…… 原来这世上根本没什么谪仙,有的只是群了不起的人。 夜深,洛阳盘坐在河畔,呼吸绵长,长相思横在膝前,天剑隐迹,篝火在白衣上描绘着独特的纹理。 火焰轻摇,丝丝缕缕的烟云窜出密林,经由清风微徐化为迷雾剑客,三尺青锋,直向睡在篝火旁的佳人。 嗡! 魔剑轻鸣,一线冷光扫过虚空,青锋断折,剑客顺着剑光分裂的为二,一左一右,齐齐压前。 枝干轻颤,扬起两三碧叶,林中再度掠出一道灰云,弹出数道锁链,灰烟升腾,眠鸟坠入灌木,带起飒飒叶恼。 洛阳眯起眼眸,闪身退开,长相思轻斩慢撩,斩出两道明耀剑光。 昆仑密剑,凤双飞。 灰云剑客被一剑斩碎,不等待洛阳出手,两个化为四个,落在四周,或举剑欲斩,或提剑待刺,各出一招,各向一处,锁定洛阳周身要害。 谷尘睁开惺忪的睡眼,扣指叶落,疾锐如剑,断尽灰云锁链。 林深夜邃,谷尘晃晃头,再度转身睡去,小师叔说的没错,那老道狡猾的很,那隐在林间施展术法的不过是个傀儡,死不死都无足轻重。 剑引龙游,搅散十方流云,洛阳收剑归鞘,惹人烦的虫鸣散了,昆仑弟子前后睁开眼眸,看看起伏鼾声和尚,望望随手填柴的师兄,瞧瞧从容收剑,归回原位闭目打坐的小师叔,相视无言,转而望向新月,夜深难眠。 数十里外,木道人憨笑着收回傀儡,蹭蹭硬邦邦的树干,叹一声少年可畏,蜷缩在枝叶间,闭目养神。 月过西天,未待平寂多时的山林再起风波,一身狼嚎,百狼横行,呼啸着奔向林间的唯一明光。 洛阳轻抚轻鸣的长相思,睁开双眸,并未急着出手,不是所有人都同灵玉一般心大,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凡人,白日的杀戮就像一块压在心头的巨石,无法放下,更无法释然。 剑光当空,第一个按捺不住的弟子冲入狼群,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带起一片细密剑光。 宋紫蝶撇撇嘴,拔剑紧随其后,带着一大帮人冲入战场,刘子谦抱着墨柳,眼睁睁的望着狼群愈加稀少,深深吸气,长长呼气,压制着心中的疯狂。 洛阳轻蹙眉头,飞身落在少年身侧,端详着尽是紧迫的眉眼,指了指林间的混乱,道:“不去吗?战过一场,能好受很多。” 刘子谦摇摇头,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血腥,坚定的答道:“我能凭自己克服,爹爹说过,书生有胆气……” 洛阳点点头,未等刘子谦说完闪身落在小叶子身侧,引剑斩去一条近乎无法辨识的黑蛇,退步悬剑,锋锐的长相思没入地下,惊起长痛嘶嚎。 小叶子再也装不下去,望着那处渐渐泛出鲜红的土地,抿起薄唇,轻声道:“对……对不起……” 漫漫长夜,难以入眠的不只是昆仑的新一辈子弟,还有她,白日的困境,现在的杀机皆因她起,如果没有她,想必昆仑的武当之行会顺利需多。 “为什么要去武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武当?” “我……” 小叶子抿着唇角,看看洛阳又低下头,疯狂揉捏着裙子,万分为难,其中取舍,无异于鱼与熊掌。 “她弟弟在武当,分别一十三年的弟弟!” 安宁翻身坐起,羡慕酣睡香甜的僧道,武当是道门,弟子学成前不得下山,小叶子父亲走的早,一双儿女都在修行,那深冷的大院内只能一个柔弱的妇人,对着留影符箓轻笑,拭泪…… 这次观礼可能是小叶子姐弟俩分别十几年后唯一次能见到弟弟的机会,所以柳木没阻拦,反而拎着食盒,步履河山,挨门挨派的去讨要人情。 洛阳点点头,没在言语,没来由的想起天子,他也有个分别久以的弟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自从上次一起回到齐国后便没了音信,料想是玉皇出关,挨了毒打,在家闭门思过的吧。 “洛阳,求你帮帮我,我以后会还的,十倍,百倍,千倍,只要我能做得到,一定会还的!” 见洛阳脸色阴沉,小叶子起身站直,向着洛阳便要跪下,除了一身厨艺身无长物,除了拼上尊严也别无他法。 “免了,去准备些夜宵吧,遍地都是食材,陪你受苦也不是我,是他们。” 洛阳以灵力拖住小叶子,转身走向河畔,凝视着那道璀璨光辉。 谷尘、灵玉前后坐起,不约而同的望向河畔,来人很强,最少都是个临近五气境的修者,所幸小师叔在,否则估摸免不得又是一场血战。 青翠的灌木紧紧的簇拥在一起,几条枯黄色的老藤错落,斑驳的月光映入潺潺流水,光辉沉浮,倏尔被孤石碰碎,化为点点晶莹。 芳花娇羞的望着叶裙,温润如玉的公子站在花间,衣裳胜雪,青丝披散肩头,明眸皓齿,左耳上带着三枚精致的嵌玉耳钉。 觉查洛阳走近,少年收敛视线,暂时别过引人的月华,向洛阳轻轻拱手,道:“东陵上官家少主上官怜风,见过小师叔。” 洛阳眯起眼眸,认真打量起上官怜风,千年前,神魔妖鬼齐上昆仑,当是时,除了东海龙族,这上官家也是帮昆仑守山的宗族! 195.虎落陷坑不堪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东陵坐落在大秦东境,背山靠水,人杰地灵,多出才俊。 上官家主宰东陵,家势、财力蒸蒸日上,却也惹得群雄环伺,蠢蠢欲动。 在这种情势下,上官家依旧不惜一切的支援昆仑,家主陨落,折损四十位三花修者,五气大能伤亡多大二十余位,不可一世的上官家也自此一蹶不振…… 直到近年,少家主上官怜风横空出世,先一扫族中乱象,在前后挫败万家、赵家、吴家三大家族,凭一己之力将上官家带回复兴。 这个人不知修为如何,不过心智恐怕不比钦月师兄差,身处那种乱象,能未雨绸缪,一步十算,将仇敌步步算死,人间才子多,可有几人能做到上官怜风这般? “经年不见,不知上官前辈近况如何?” 洛阳眯起眼眸,小心的试探着,还是那句话,人都是会变得,曾经的盟友现在未必不能成为仇敌。 上官怜风微微躬身,笑道:“家父已然度过三灾,晚年安详,多谢洛师叔挂念。” 洛阳点点头,想了想直接切入正题,道:“怜风为何而来?” 上官怜风抬起头,望着洛阳的轻轻一笑,道:“杀小叶子,报仇雪恨!” 月隐薄云,流水潺潺,漫起杀机阵阵。 洛阳直视着上官怜风不似作伪的神情,点点头,道:“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这次不杀你,我在这等你,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只要你动手我便不会留手,不光是你,上官家都得连根拔起!” “那晚辈告退,多谢小师叔大恩。” 上官怜风轻笑着拱拱手,转身循着大河远去,边走边歌,拎着支青翠小枝,好不潇洒。 “上官怜风可不好对付,我们麻烦大了……” 灵玉缓缓脑袋,撇撇嘴,有些话在心底涌出,卡在嘴边,想问又不敢问。 能叫诸多势力觊觎的小叶子,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凡事必有因果,不惜同昆仑为敌,不惜面对洛阳的剑锋,为的究竟是是什么? 谷尘晃晃悠悠的走近,哈欠连天,瞭望着姣好的月色,抬手搭在灵玉肩头,凝视着上官怜风方才站立过的地方,冷哼道:“他不好对付,我们就好对付了?” “运筹帷幄,万家的五气修者被上官怜风活活算死了……” 灵玉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不好意的望望洛阳,摆摆手,道:“小师叔,我没有咒你的意思,就是想给这个为师兄提个醒。” 洛阳点点头,歪头望向谷尘,传音道:“下坤上乾,天地不交,万物不通,虎落陷坑不堪言……再叫上方才的方才的站位,应该易剑三十六中的天地否,不交不通吧?” 谷尘点点头,哼着调子翻身离开,既然小师叔看明白了他也就无需多言了,上官怜风究竟是想瞒天过海还是有意相求就靠小师叔自己判断吧,反正他是看不明白的。 洛阳不由陷入沉思,思索利弊,不断观想慧剑,断去杂念余情,落子如棋,一步走错可能就会叫几个年轻子弟命丧黄泉。 虎落陷坑不堪言,现在的情势确是是虎落陷坑不堪言。 飒飒叶歌,清香遍布山野,灵玉看看还在深思的洛阳,撇撇嘴,较无声息的循香而去。 仙舟一战为的不就是现在吗?美食管够,尽满口腹。 不管那些人为何要抓小叶子,当下的大好时光总是不能辜负的,该吃吃,该喝喝,明天要怎样谁能左右,活好今时,便是珍惜少年。 悠扬的调子在山野中回荡,上官怜风挥甩着小枝,扫开挡路的枯藤,笑眯着眸子,带着一身肃杀。 瞬影步动,邪修掠出山林,拔剑搭在上官怜风肩头,冷声道:“你那几剑是什么意思?” “下坤上乾,天地不交,万物不通,虎落陷坑不堪言。” “再加上我方才的站位,正好对应昆仑上灵奕星宫的易剑三十六,天地否,不交不通。” 上官怜风丢开手中的小枝,笑眯眯的,没有丝毫隐瞒,实话实说。 “大胆!光明正大的给洛阳发暗号,该当何罪?” 邪修眯起眼眸,青锋微动,悬停在上官怜风眉心,锋锐倒映漫天清寒,寒芒吞吐,沾染三分绯红颜色。 上官怜风依旧风轻云淡的笑着,没将邪修手中的剑放在眼里,也没见邪修放在眼里,气定神闲,言辞中却有着屠戮万千生灵后的戾气。 “我说过的吧?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范大人如此武断,一言不合便用剑伤我,真不怕死在自己的剑下?” “要知道,淹死的可都是会水的!” 邪修眸光一变,未待动手,正好迎上上官怜风的眸子,九色光辉层层套叠,像繁密的枝叶,也像梦归旧乡,是处美景,应接不暇。 “举剑自戕吧,你已经没有意义了,不配活着!” “我已经没有意义了,不配活着……” 邪修痴痴的重复着洛阳的话,收回宝剑,毅然横在脖前。 上官怜风转身远去,不理会惨死的忠犬,继续哼着小调,藏觅着满心的算计。 重来一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重来一世,但既然重新再来就没有理由同前世那般做个只顾自己的花花公子。 想在即将到来的大争盛世中争得一席之地,很多事必须得改变,头一样便是南诺身死得悲剧。 阎罗,昆仑小师叔,魔界新主,天剑仙…… 说来可笑,明明是守护六界的人最后却亲自毁了六界! 这次一定要避免那个结局,这柄星宇间最锋锐的剑必须得有剑鞘,南诺必须得活着! 诛仙弑神,屠戮苍生,没有约束得无情天剑,太可怕! 想着那神魔陨落,苍天泣血的末日光景,悠扬得调子消隐声息,上官怜风原定站点,叹一声世事沧桑,笑一声往事前尘,继续大步向前,从上官家重新掌控东陵开始,一切应该都会变吧。 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 所谓命是经过主观努力之后仍不可超越的客观限制,尽人事方知天命并非是完全前定的,也是可以改变的! 196.捕邪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冥扼关,天下九要塞之一,为中原战略要地,位于秦楚边界,地势险要,两侧群山对峙,道路狭窄险阻,南北交通方便,自九国分封伊始,此地便战事频繁,皆为争关踞险之利。 近年天下泰平,冥扼关依旧稀少人烟,百数里内除了军营要塞只有一座庄园,坐落山岭之间,庄园遍布桃李,布局奇门,大有小隐隐于野之意。 悄无声息的界门开启,张璇走在前面,谨小慎微的收敛界门,手捏法印在眼前拂过,眸中闪起金光,迷雾间的禁制布局尽收眼底。 “跟紧,一步不可错!” 传音入耳,一众三花弟子收敛轻笑,神情庄重起来,眼前的是非关乎着观礼大会的真正意图,若是成功,便不枉武当百年监视,若是失败,一切作土,再寻此等良机不知何时。 迷雾行尽,满山桃李落在身后,沧桑的宅院静静的,夜色深沉,未有灯火。 门前的护卫抱着花木长棍,倚靠在石狮旁边,鼾声起伏,打着瞌睡。 张璇眯起眼眸,刚欲动手直觉心惊肉跳,收敛气机,手印变换,再度在眼前拂过。 月黑风高,哀云漫天,老树昏鸦,骸骨七八,哪有什么富丽宅院,有的只是一座废墟,些许火光映在倒踏在地的院门上,丹香四溢,叫人神清气爽,如饿鬼得食,恨不得狼吞虎咽。 “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张璇毅然捏住手印,传音入密,如若晨钟暮鼓,唤醒迷途之客。 众弟子蓦然回神,冷汗浸湿衣,张璇轻出口气,瞧着再度旺盛起来得焰光,冷声道:“做好准备,常诵清静经,记住,不许放过任何一人!” “领命!” “杀!” 飞剑当空,明耀金光扯破夜色,断壁残垣倒入灰尘,四下悄寂,院中的炉火恍然消散,黑衣邪修挥手收起丹炉,身如鬼魅,几次闪耀后遁入虚空。 “方寸河山,乾坤定鼎!” 张璇冷声敕令,众弟子齐齐引起仙剑,剑光落入十方,九宫虚象渐渐收敛,将那遁入虚空的修者生生逼出。 “捆仙锁,定魂符!” 两根金灿长绳划过虚空,紧紧缠在邪修身上,邪修挣扎两下,正欲遁离魂魄十张金符落下,化为十道枷锁,封镇三魂七魄。 “袖里乾坤,疾!” 张璇生怕再生变故,瞧准时机大踏步上前,催动神通将邪修纳入袍袖,四下看看,翻手取出一张阵盘,手印变换,倏尔落下八十一印。 浩荡阵光腾空而起,化为一只大手,挡尽天穹,封印天机。 “散开,各占一方,施搬山法咒!” “领命!” 一众弟子散开,漫天金灿焰光,张璇立于阵中,双掌合十,待明耀光辉包裹山岳,分开手掌,虚引上托,将一座百丈山岳径直拔起。 问道碑前的张钧宝勾起唇角,瞥了眼平静的天外天,探手虚抓,冷喝道:“封!隐!” 山岳凭空消散,张璇同一众弟子归回武当山,冥扼关外山雾弥漫,内里情势皆不为外人所知。 “他们联系的时间多久一次?” “八十一天整!” 张璇躬身而礼,踏在武当山间的那一刻心中的惊忧尽数消散,这帮人在合炼某种药材,药效万分霸道,走的是九九归一的路数。 这次抓的邪修也不过是个炼制药液的小喽啰,凭他虽不能将那个组织连根拔起,却能揭开他的神秘面纱。 人族不比邪修差,若能知根知底,未尝不可战而胜之! 张钧宝满意的点点头,探手虚抓,将邪修塞入袍袖,感知着依旧平静的天外天,道:“第一步成功,尽快散布请帖,能请的,不能请的都给我请来,老子费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给些好处是应该的!” “洛阳他们……” “无需理会,那小崽子强着呢,不过是群不自量力得臭鱼烂虾,要是被他们拦住洛阳也就不用修剑了,你给他准备一本道经,两头牛,去放牛算了。” 张璇嘴角轻动,观瞧流云,见没有那标志性的一叶扁舟不由放松轻笑,转身欲行忽而想起什么,道:“祖师,那上官怜风很不简单,身上有着逆乱光阴的痕迹……” 张钧宝歪头过去,透过重重虚空,瞧瞧哼唱小调的少年,道:“气运之子,得说是上官家祖辈积德,种瓜得瓜!” “不用管他,若为善可成正果,若为恶,活不过明年秋至,路就在他脚下,怎么选他说的算!” 月沉星隐别长夜,紫气东来迎初晨。 眠鸟轻鸣,散落山林四处,洛阳睁开双眸,瞧瞧东来紫气,长出一口气,起身晃晃脑袋,冷声喝道:“起床,听剑!” 令行禁止,一众昆仑弟子翻身而起,面东向西,拔剑出鞘,凭空挥画半圆,遥向琼霄,左手背后,静听剑吟。 “你们也起来,安宁打猎,你两个看着些,等晨练结束,我要看到够所有人吃饱的饭菜。” 小叶子起身,引动一枚净尘符,伸个懒腰,起身站直,等余下三人动作。 灵玉、安宁都还好,前后起身,惟独谷尘眯着睡眼,一副睡不醒的模样,看看远方的天色,一口气打了好几个哈欠。 嗡! 长相思轻吟,浩荡剑意横空掠过,谷尘蓦然惊醒,苦笑着对小叶子拱拱手,跟在安宁身后,一行四人渐渐隐入山林。 修者胃口都不小,昨夜的两顿可是吃光大多是能吃的肉,剩下的都是味道怪诞不甚可口的肉食,小叶子料想洛阳是不会吃的,自己也很难做到美味。 瞧瞧一丝不苟的弟子,洛阳收敛大部分剑意,落向几个隐约通明剑心的苗子。 越女剑轻动,宋紫蝶睁开双眸,碧色的目光望了眼洛阳,缓缓勾起嘴角,沟通着沉睡久以的剑势,同宛如山岳般的剑意疯狂碰撞厮杀。 第一个反抗者出现,第二个也并未让洛阳等上太久,叫不上名字的灰衣剑修抿起嘴唇,手腕轻动,掌中剑锋不断轻鸣。 197.欲听佛谒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明光破晓远疏云,吟剑铿锵冷鸣蝉。 感知到少年们渐渐濒临极限,洛阳缓缓收敛剑意,未待开口,背后传来枝动叶舞之音。 上官怜风落在林间,拎着小树枝,笑眯着双眸,不时望向山间听剑子弟,面色不善,隐有磅礴杀意。 “倒是群不错的苗子,洛师叔,您说如果他们死在你面前你会怎么样?” 洛阳甩了甩右手,道:“我若是你,绝不会有这种想法,有我在就没人能动得了他们,若我不在有人动了他们……” “如何?” “伤一杀百,死一屠万,不死不休!” “如果杀他们的是魔界呢,你怎么做?” “魔界又如何,照杀不误!” “如果杀他们的是南诺呢,你又如何?” 洛阳神色微凝,不知如何答复,上官怜风趁机上前一步,铁拳砸出,却被洛阳轻易避开。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这双眼睛能看到未来,在某一刻,南诺会杀了昆仑的弟子,彼时,你如何选择?是走齐天剑仙的老路还是为南诺舍弃一切,弃剑归隐?” 洛阳的剑势微慢,上官怜风趁机再递出一拳,被洛阳催动瞬影步避开。 “你不知如何选择,那我告诉你你的选择,你选了南诺可依旧放不下昆仑,什么都放不下,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你显然不知道这个道理,直到昆仑被埋入黄土,直到南诺香消玉殒,待一切揭开,无能的你重蹈覆辙,走上绝灭七情六欲的老路……” 上官怜风喋喋不休的说着,小枝轻挥,漫天落叶,明暗剑气破空浮起,一前一后,赫然是对影剑式! 洛阳闪身退开,残象化为漫天碎影,未待出声上官怜风再度压近,光秃秃的小枝轻轻挥动,一剑光寒,彩凤双飞。 洛阳眉头轻挑,压着心头震惊,身如游龙出海,剑似明月当空。 凤双飞被破,上官怜风蓦然停止攻势,眺望着东方的红云,笑容莫名苦涩。 “说来可笑,苦求超脱的天剑仙最后身化天道,守护人族的昆仑剑修加入魔界,先统御魔界群魔,后掌控地府鬼灵,大起兵戈,带着南诺的骨灰征伐六界,所过之处屠城灭国,寸草不生……” 洛阳挽了个剑花,借以掩饰心慌。 藏剑一脉以心为剑,讲究剑由心出,听着上官怜风的话,他的心乱了,随之,剑也乱了。 上官怜风快步上前,任由洛阳提剑指在眉前,凝视着那素白色的剑身,勾着嘴角,如沐春风。 “人口两张皮,我说未必是真的,可你这一剑却没斩下来,知道为什么吗?” 洛阳摇摇头,打量着上官怜风的眉眼,那种冥冥中的预感从来不会落空,从无例外。 “秋风未动而蝉先觉,你的那种预感是龙城白家的秘术,秋蝉先觉!没有他,你可能活不到现在吧?” 上官怜风微笑着退后,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天剑,比起那柄赤红颜色的天剑,天剑这素白颜色的剑身不知道有多可爱。 洛阳紧锁着眉头,没来由想起了黑衣洛阳那时说的没头没脑的话。 “那时你会面临一个抉择,关乎六界的抉择,说实话,我很期待你的选择……” 上官怜风丢开手中的小枝,看看若有所思的洛阳,闪身凑近,耳语道:“洛阳,今天就到这里吧,能跟你说的都说了,如果这样你都无法保下自己的女人……那只能说六界活该遭受此劫!” “另外,离这儿不远处有部天书,我已经引着小叶子他们过去了,你记好了,小心木道人,保存好得到的所有天书,这,事关暗月大劫!” 言罢上官怜风抽身退开,对洛阳笑笑,拍开洛阳的手臂,一拳重重砸向洛阳的脸颊。 洛阳轻轻歪头,避过上官怜风的拳头,正好迎上那对深藏无尽流光的眸子,猛然失神。 虚空深邃,神魔妖鬼不断厮杀着,炙热的焰火烧红穹顶,强横的道术震动琼霄,一抹赤红流光斩破飞云,漫天剑雨落向战场,神、妖哀嚎着陨落,遍布沧桑的古城,绵延千里的山脉尽数崩碎。 城破,双眸赤红的魔鬼们欢呼着举起刀兵,杀生纵火,无数怨灵徘徊在穹顶之上,血莲盛放,赤红色雷光撕裂穹宇,斩尽杀绝,叫所有亡灵不入轮回。 尘埃渐落,鼓声再起,战吼声冲破夜幕,不知疲倦的魔鬼们向前方杀去,留下一座废墟,零星的焰火渐被灰烬湮灭…… 画面一转,势不可挡的大军来到妖族皇庭外,金、青、黑、白四色龙皇霸占穹宇,金乌当空,玄武白虎,朱雀饕餮镇守两翼。 大战一触即发,天际闪过流光,血月当空,云霭化为阶梯,身着黑衣的少年脚步登上天阶,伸手唤出张素白色的皇座,转身坐下,仅仅是抬手虚指,四条龙皇的护体明光渐渐消隐,魂飞魄散,无声寂灭。 金乌振翅,术法未能成型有剑光当空落下,斩尽漫天兽皇。 “屠灭此界,寸草不生!”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飞云之上,洛阳终于看清了那暴君的模样。 剑眉微蹙,杀意凝止,眸光淡漠,睥睨穹宇,唇角噙着饶有兴趣地笑,如有感知的回过头来,四目相对,洛阳不由退后两步,捂住胸口,面色苍白如纸张,挨着窒息般的悲痛,久久难言。 南诺在怀中香消玉殒的场景不断浮现,洛阳再忍不住心底的怒火,仰天长啸。 无穷尽的黑暗吞噬一切,死寂,宛如虚空般的死寂,荡气回肠的鼓声不见了,声嘶力竭的低吼声也不见了,远远的虚空中有着数道明光。 光影拉近,闪动着卦象的碎玉在外,青黄两起缠扰,托举着中心九彩般的光。 虚空破碎,一束明光落下,未来洛阳凝视着天书,疯魔一般的喃喃着。 “还缺少什么?古籍中的天书都在这了,究竟还缺少了什么?” 层峦叠翠的光影渐渐取缔虚空光影,上官怜风拍拍洛阳的肩膀,不动声色的将老僧舍利塞入洛阳怀中,翻手丢出百道符箓,转身隐遁。 能说的都给洛阳说了,难看的都给洛阳看了,能不能挽回一切就看洛阳的了。 那场博弈中五气不如狗,大罗遍地走,他个小小的象星修者勉强算上军士,可军士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异族奴隶并无无差异,都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炮灰! 一念花开,千莲藏剑。 此起彼伏的符光被剑光泯灭,洛阳盘膝坐下,面对着潺潺流水,握紧手中的舍利,欲听佛谒。 198.火种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香聚散,彩云散满琼霄,满空霓虹,金灿灿的光点翩翩浮起,无尘盘坐在金莲上,手捏智拳印,诵大日如来咒,悲天悯人,笑面如花。 “见过大师。” 洛阳探手握住天剑,压着不安的心神,行昆仑剑礼,眉宇间尽是敬重。 灵山无尘,圣佛济世,但凡在这人间行走的,几人不知,几人不晓? 无尘点点头,睁开那双闪耀着琉璃般的焰光,道:“怜风他命格特殊,身怀无上异宝,所以超然于岁月之外,老僧以灵山气运前途作保,他的话绝对可信!” “这么说他给我看到的都是真实存在却未发生的?” 洛阳双手握固,借此稳定心神,秋蝉先觉没错,那些果然是真的! 命不由己,世事无常,虽一再告诉自己的要立身当下,但每每念及怀中香消玉殒的伊人和葬入尘埃的昆仑山便会不可控制的心忧。 知易行难,很多时候最难坚守的便是准则。 “洛阳,你着相了,过去之事不可追,明日之事尚可改,怜风同我言说过你的未来,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能胜过这天!” “我真能做到吗?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怜风他人小力微,逆不了大势,但你不一样,老僧相信,未来就在你的手中。” 无尘轻声喃着,翻手缓缓托起一枚璀璨的金莲子,唱经声声,万丈明光,叫人难以直视。 “我于灵山长大,悟一千三百余道,奈何资质愚鲁,得道真法仅有十数,皆存于舍利留待有缘,怜风转交给你的这枚便是宿命通的佛道种子,保管好它,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它会开出花来。” 声音飘渺,闪耀金光的种子落入舍利,风平浪静,洛阳将舍利小心收起,叹一声意气难平,探手唤出天剑,平胸横切,举剑向天,闭目听剑,往日的平静求而不得…… 空山鸟鸣,细碎的金光装点着翡翠般的叠叶。 安宁背着小叶子穿梭在林间,凝视着直线奔逃的叠花灵猪,跃起探手,势在必得的一击被那叠花灵猪轻易避开。 “安宁!你笨死了,和它一样笨死了!” 小叶子紧蹙着秀眉,趴在安宁背后不断耳语,安宁动作不停,紧追着叠花灵猪深入山林。 几缕灰蒙蒙的云雾悄无声息落下,谷尘抬起头,探手捏住一片飘叶,劲气轻吐,似飞剑当空,将流云斩散。 万里之外,木道人眯起眼眸,回味着方才的摘叶飞花,手中印决变换,流云化身窜入深林,负手挡住安宁的脚步,放任叠花灵猪悄然远去。 “小叶子,你也不想连累昆仑吧,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你和昆仑都能安然无恙!” “老头,谁要跟你走?你的保证值几个钱?” 安宁飞身退后,眯着眼眸,双手恍若熔岩,热气滚滚,能融金化银,焚灭万物。 谷尘、灵玉悄然无声地落在安宁左右,一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手捏宝印,唤起明日佛国,百步方圆,佛光盛放,是处金莲。 林外远山,上官怜风抱着叠花灵猪登上险峰,看着深林中对峙的四人,紧紧握住双拳,凝视着木道人的背影。 前世,木道人在这儿得到了天书极灵卷天衍篇,潜修三年,再出关时能看遍过去,算尽未来。 邪修自此步步走在五界前面,若不是争夺极灵卷无序篇天书时木道人的推衍道术出了纰漏被老祖以命搏杀,恐怕在那个无比混乱的大争之世中活到最后的必然有他! 木道人如有感知的望望上官怜风的方向,微微思量后望向小叶子,道:“你清楚的,他们不可能拦得住我,大势所趋,你也不想他们为你去死吧?” 小叶子张口欲言,谷尘上前一步,白日星现,吞吐锋锐如剑。 木道人瞥了眼穹顶隐现的星辰,瞬间离去,不做丝毫留恋。 谷尘撇撇嘴,灵玉四下瞧瞧,小心翼翼地埋低身形,看准灰熊转身地刹那,毅然发动突袭,周身闪耀金光,未待靠近灰熊消失不见。 “灵玉!” 小叶子惊恐地退后一大步,安宁小心上前,卷起两三飞石,投石问路。 穿林打叶声连绵起伏,灰熊惊起,长啸着冲向三人,未待靠近,又是一道流光闪起,消失在林间,无影无踪,恍若梦幻。 谷尘抬手将小叶子同安宁护住,手捏印决,极其谨慎得唤出九柄仙剑落在身前,并指先天,剑光当空,轰隆如雷。 洛阳恍然回神,瞧瞧四下弟子,冷声道:“收剑,跟在我身后!” “是!” 剑光腾空,倏尔前后落入深林,洛阳看看谨慎的谷尘,打量着四下无人的密林,传音道:“发生了什么事,灵玉呢?” “这里有一道虚空缝隙或着秘境洞天,灵玉可能不小心落进去了!” 洛阳心头凛然,眯着双眸子,示意众人催动金光咒,引飞鸟变换方向冲向那处漆黑的墨点。 流光闪耀,飞鸟被瞬间吞噬,洛阳眯起眼眸,看向另一处山峦,一道金光闪过,灵玉扛着灰熊落入深林,环顾剑拔弩张的众人,挠挠后脑勺,有些不明所以。 “我就迈了一步,眼前一花便出现在山得那边,还未等站稳,这家伙便跟过来了,差点撞我一踉跄……” 谷尘眯起眼眸,盯着那片空空如也的虚空,不针对死物只针对活物,不是吞噬而是转移,或者说是挪移空间,将本来遥远的距离变得分外渺小。 洛阳取出长相思跟在身后,大步向前,未待靠近那片悄寂的虚空,两道墨云落下,木道人当空而立,袍袖轻动,卷舞云龙。 洛阳不退放进,长相思同天剑腾空而起,两朵青莲当空盛放,荡尽浮云,引得的落叶萧萧。 “洛阳,有些东西你不该拿,你是个不错的孩子,不该挡别人的路!” 双剑悬停,洛阳看看木道的浑浊眸子,满心不解。 “既然知错,为何不迷途归返?一意孤行,就算撞破了所有南墙又能得到什么好结果?” 199.走偏易返正难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叶隙流光,晓林清幽,木道人苦笑着摇摇头,平淡的问道:“好结果?什么是好结果?什么是坏结果?我是个早就该死的人,能活着就是好结果,如果我真在意如何活着,早就去死了,何必日日夜夜承受着这一切。” “放不下?” “放不下!” 木道人摇摇头,混浊的眼中含着热泪,满身秋日萧瑟,同这盛夏格格不入。 洛阳张张嘴,正欲再言,天际风云突变,钓钩落下,太极图同星光剑齐动,三股强横莫名的力量碰在一处,天地失色,琼霄破开大洞,在天地道则的约束下再度归回原样。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包括洛阳,这或许是绝顶们的牛刀小试,确是六界大半修者难以翻越的高峰。 “吾道不孤,吾道不孤!” 洛阳轻叹着眯起眼眸,轻挽了剑花,提看天剑,迸发出一道强横无比的剑意。 此去绝顶山高水远,而我正在路上,一人一剑,步量天地! 绝顶的互相试探尚未停歇,天色忽变,墨云间闪耀着电光,倏尔夏雨倾盆,穿林打叶,声声滚雷。 暑气暂歇,未等众人欢喜清凉,云收雨止,来的快去的也快。 天际的明争暗斗亦是如此,前一刻打的难舍难分下一刻便隐去声迹。 云定空晴,洛阳甩了甩手掌,望向挡在身前的木道人,那用钓钩的应该是邪修中的大人物,他想得到天书洛阳偏不让他得到天书,就像邪修千百年不允许人族统一一般。 千年了,也是时候叫他们尝尝事与愿违的滋味了。 木道人看看长相思,望望天剑,笑了笑,道:“你的命格我看不透,不过我却可以看清这两柄剑的命运,这一柄与你纠缠宿世轮回,可得正果……” “而这一剑,你们的缘分将近,它的主人不是你!” 洛阳不由眯起眼眸,他清楚的记得,在那问心阶上看到过的,南诺握着长相思,引着魔族厮杀。 不过这些不足为外人道,洛阳粲然一笑,问道:“这剑的主人不是我是谁?” 木道人抬手指了指虚空,笑道:“是谁把它取出来它就属于谁,是个姑娘吧,你是个藏剑剑修,不适合这柄情剑,在你手中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混沌至宝!” 洛阳点点头,轻抚长相思,暂时将它收起,提起天剑,正要攻击,木道人飘身退开,道:“这柄剑同你的命运互相关联,如果可能千万不要失去它。” 就此洛阳想起了上官怜风的预言,轻声道:“如果失去他会如何?” 木道人摇摇头,指了指穹顶,笑而不答。 因果孽障,他们可以窥探天机却不能透露天机,否则必得报应,这报应可不是针对修者一人,而是关乎透露天机后改变命运的所有人。 “别再拖延了,是退是战?” 木道人轻笑着摆摆手掌,转身奔向背后的流光,身形一瞬,出现在百里之外,身化墨云,倏尔消失不见。 洛阳眯起眼眸,引来数只飞鸟,试探片刻后手捏剑指,轻斩数剑,圈出个半步方圆的多边形。 “这东西怎么取走?” “您都不知道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会知道?” 谷尘耸耸肩膀,慵懒的坐下,站了这么久,得好好歇歇。 灵玉落座,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处虚空,凝眉深思,想着夺取天书的法子,昆仑子弟对此不以为然,不时望向小叶子,思索着如何诓她去弄些吃食。 一日之计在于晨,先扛着师叔的剑意听剑悟势,后奔波风尘探寻幽秘,腹中空空,实在没精神思索是非。 小叶子仿佛感知道那些充满希冀的眸光,恍然回神,不由轻笑,拍拍安宁的肩膀,安宁轻笑着扯扯灵玉的袍袖,三人不动声色的隐入山林。 洛阳试探着再度向前,手掌正要靠近那处虚空恍然收回,于原地留下一道子母遁光符。 传送的距离未必是固定的,得有所防备,他若是离开此处,那老头必然会趁虚而入! 洛阳伸手猛地一抓,握住一缕清风,空间变幻,须臾片刻横渡万里河山,出现在临淄城外。 “糟老头子,真给我耍歪门邪道的!” 洛阳低吼着符箓,身形闪耀,瞬息归回原位,瞥了眼半隐山林得灰蒙云雾,催动拔剑术,一剑断潮。 明耀剑光破开山林,将困锁昆仑弟子的墨云斩做漫天流光,灵玉瞥了眼山那边的剑光,举拳轰开墨云锁链,上前一步,金莲盛放,般若诸佛宝象庄严,璀璨流光遍布方圆数步,恍若铜墙铁壁。 木道人盘坐在飞云之上,闭眼掐算着,几缕为不可察的流云隐入地下,被剑光斩开的云雾融于一处,化为滔天巨浪,重重拍在佛光上。 安宁握紧拳头,周身跳动焰光,将小叶子挡在身后。 佛光震颤,灵玉不由皱起眉头,觉查地下动静,未待开口,两道流云腾起,卷着小叶子隐入虚空。 “混蛋,你给我站住!” 安宁向着虚空轰出一拳,没能拦下墨云,将山峦轰出几人深浅的巨坑。 “天象法度!” 剑光当空,谷尘御剑挡路,不待木道人动作,挥手甩出大片符箓。 强横的焰、冰、雷、光幻化为无量仙剑,不可控的散向四处,卷起灵气潮汐。 木道人手印变换,不敢继续洞开虚空,引动十方墨云,势不可挡的冲破潮汐,迎面撞上一道璀璨剑光。 云气崩散,小叶子握住一枚玉符,蹲伏在一片白云上,花容失色,柳眉紧蹙在一处,环顾周围得墨云,素手轻颤,眼中有着晶莹。 不是怕而是气,不过是想见见弟弟,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横加阻拦?莫不是夫子所言有误,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互相着想,就算有也是为了算计你! “你知道尘世中最可悲的事情是什么吗?” 谷尘御剑靠近,吞下一颗归灵丹,手指掐算,警惕着风吹草动,紧绷着心弦,说是草木借兵也不为过。 “是什么?” “尘世中最愚蠢地莫过于因旁人的举动而改变自己,众生皆有活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 “走偏易,返正难!” 200.一叶遮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雨过天晴,昊日高悬,山林宛如一座巨大的蒸笼,热气腾腾,叫人心烦意乱。 小叶子瞪着杏眼,像一只发飙的猛虎,素手握固,边压制着怒火边眺望着那道在墨云中横行无忌的剑光。 剑仙御乘风,万里行无忌,这次第,哪能不叫人心生仰慕? “如果……如果我有洛阳的实力,他们可还敢拦我?” 谷尘不由摇头轻笑,叹一声姑娘傻气,道:“为什么不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能得到同等的回报,大部分生灵就敢搏命一试;只要能得到十倍的回报,世人就可以践踏所有规矩礼法,只要能得到百倍的回报,就算是明知必死,也不会有人会悬崖勒马,回头归岸?” “他们也敢拦洛阳?真的不怕死?” “死?死算什么,有太多的东西比死更可怕,其中必然有失去真我和挣扎着求活!” 谷尘眯起眼眸,不断掐算的手指微顿,翻手抓出一把符箓,洒向一处虚空,无量剑光再起,隐遁虚空的木道人动作一滞,眼睁睁望着天剑斩落。 “好了,清虚,这是我的人,带走了。” 虚空传音,一支钓钩落下,洛阳的剑蓦然偏转,直向钓钩。 绝顶又怎么样,打的就是绝顶! 云上的昊日耀眼,洛阳的剑刃锋锐。 鱼钩断散,化为缕缕灵气归于天地,木道人趁机遁入云海,未待远去,身后惊起雷音,天剑三尺,万丈光寒! “吾命休矣!” 木道人哀叹一声,不断掐算的手指停下,眼角落下两行热泪,填满沧桑的深邃沟壑,尽是不甘。 钓钩自大地垂下,精准的钩在木道人的衣领上,丝线轻动,将老道扯入虚空,险之又险的避过洛阳的听雷杀剑。 “一对老奸巨猾!” 洛阳气恼的撇撇嘴,松开天剑瞬间,一道浑厚灵力拍下,将洛阳死死压在山间,重逾百万山岳,压得洛阳起不来身。 “小娃娃,在这好好趴着吧!” 天师轻笑着收回手掌,瞥了眼木道人,道:“怎么样,现在能心甘情愿的将天书交给我了吗?” 木道人摇摇头,一如千年之前,转身向着山林间走去,没了天书他怎么活?那事未了,他放不下,活着很累很累,可远没到死的时候。 “老倔驴,不识时务,早晚不得好死!” 邋遢老者眯着眼镜,探手抓过一条肥鱼,大快朵颐。 天师确毫不在意地笑着,任由木道人远去,怕死都是有原因的,木道人很快就要死了,这次武当集会后,那件事想必也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 既然是注定的得到的,有何须急切? 谷尘带着小叶子落下云霄,看看宛若毛虫的小师叔,不由皱起眉头,想劝劝却又不敢说出“您别动”这话。 光阴不等人,没等谷尘想好措辞,灵玉、安宁引着一众弟子赶来,瞧着洛阳的怪诞模样,目有好奇,不约而同的望向谷尘。 “咳咳……小师叔斩碎了某个绝顶大能的法宝,被那修者压在此处。” 众人了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宋紫蝶眯起眼眸,玩心大起,取出留影符刻录洛阳的囧态。 他姜落不是神气自己师父厉害吗,若看到此情此景,不知他神情如何。 其余弟子亦是心思敏捷之辈,前后暗笑,取出玉符,仔细刻录着小师叔的每个神情变化。 小师叔可是顶天立地的人物,将来这符箓必然能卖个好价钱。 洛阳一心琢磨着身体上的无形气劲,不知众弟子小动作,不甘的催动天剑意,魔心疾速跳动着,十指扣入山石,双臂颤抖着将身体撑起,闷哼着将右腿跪在身下。 “天呐……” 宋紫蝶瞪大杏眼,眸子转了转,断章取义的停下刻录,将内容复刻两份,轻笑着坐下,盯着洛阳看,能扛起绝顶气劲的小师叔,真的好帅! “吆,劲倒是不小,给我趴下!” 天师眉头轻动,探手扯下一片落叶丢在洛阳身上,山岳崩碎,剑光四散开来,扬起漫天尘埃。 山风卷清尘埃,谷尘定睛望去,洛阳再次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衣裳渐染血色,跳动着紫色的焰火,灵玉抿着唇角,盯着选在半空中的那片叶子看。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片叶子不仅仅是叶子,其中有道,无数的道,玄奥的看不懂,陌生瞧不透。 “谷兄,你有没有办法?” 安宁皱着眉头,自问没什么办法能动的了那片翠叶,将希望放在谷尘身上。 谷尘耸耸肩,苦笑着摇摇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人家在给我们讲道理,可我们不懂道理,能怎么办,叫小师叔扛着呗,等祖师什么时候忙完了,小师叔也就能出来了。” 说着谷尘盘坐在洛阳身边,守着洛阳。 昆仑弟子前后落下,未待出声,白云幻化为少年祖师模样。 “你们别在这耽搁时间,速去武当观礼,至于洛阳,会有人来放开他的,去吧。” “遵法旨!” 谷尘等人向那飞云一拜,看看闭目沉思的小师叔,轻笑着御剑而起,小叶子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能任由安宁拉着手掌远去。 流光渐远,洛阳气鼓鼓的动了动手指,未待进一步动作,翠叶落下些许,压在身躯上的伟力涨了数倍。 “狗贼!老奸巨猾!卑鄙无耻……” 洛阳心底骂着,想破口大骂却张不开嘴,死死盯着眼唯一能见的半块山石,不自觉的响起山野中的天书。 都走了,天书就留在那,是被人取走了,还是没被人取走,这些都不得而知。 脚步声渐渐走近,洛阳很想回头,却无法回头,清风中徘徊着些许清香,女妖绕到洛阳身前,蹲下,仔细打量着那片翠叶,撇了撇嘴,比比划划地,料想是不会言说人言。 洛阳下意识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口,传音道:“放心,我没事的,你这是要去武当山?” 女妖点点头,向洛阳一鞠躬,露出个歉疚地表情,大步走远。 洛阳心中迷惑更甚,想不明白女妖的举动,只能臆测为她是想报答那日在仙舟上为她说话的情分。 “洛阳,好久不见,要不要来下盘棋?” 女妖走远,上官怜风不知从哪来,微笑着盘坐在洛阳身前,眉飞色舞,怀着言说不尽,描不完的欢喜。 前世可没有这事,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叫他不安,不过他喜欢这不安,更喜欢这陌生! 201.伴月上武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翻柳絮,日晒银棉,上官怜风仰望着万里长空,同所有的流云一样,向往着未知的远方。 洛阳连续试探数次,始终无法挣扎起身,私下里幽幽叹息,传音入秘,道:“下吧,单!” 于当下言之,下棋先后手无所谓,输赢胜负也无所谓,只要能打发这段记忆深刻的无聊光景,做什么洛阳都是愿意的。 上官怜风取出棋盘,将黑子放在洛阳身边,道:“请。” 洛阳撇撇嘴,传音入秘言说落子之位,上官怜风从容应对,想着武当山,边谋算边说:“之前我和你说的别太放在心上,从此刻起大多事都变了,和我见过的都不一样了。” “透露天机者定遇天谴,为何你毫发无伤,此为问一,你如何得知未来,堪破天机,此为问二,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打算做些什么,此为问三。” 上官怜风轻敲棋子,眺望着高远的琼霄,欢喜空山鸟语,隐愁前路难行,对于洛阳的三问不知如何回答。 为什么透露天机却不蒙受天谴他不清楚,因何重生一世他不知道,虽然对于未来有所把握但打算做什么他没头绪。 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又如何给予回答? 洛阳猜不透上官怜风的想法,虽然他是副及其为难的模样但这副模样谁知真假,不说旁人,洛阳自己都能装的比此逼真。 “既然你不愿意回答,那我们换个问题,有没有办法放我出去?” “有,但不想放,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我是你绝不会参与到武当山这场盛会中,毕竟在我看到的一切中,这儿是你同南诺的命运转折点,昆仑对于你其实是一种束缚!” “如此,我换个身份呢?” “阎罗吗?倒是值得一试,不过你真的要我放你出来吗?” 洛阳深吸口气,凝视着那根倔强的青草,暂时放下心中的急切,感知着无路可走的棋子,不由气恼,道:“不下了,不下了,等我起来再同你一战。” 上官怜风点点头,收好棋子、棋盘,退后数步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双目含光,吐纳灵气,悠然入定。 洛阳亦闭上眼眸,调运剑意疯狂冲击着那片毫不起眼的翠叶,每碰撞一次那无穷浩瀚的劲力便会破灭一分,虽然很少但确确实实的被泯灭了,再不可能重新出现。 女妖溜溜达达的走近山林,打量着洛阳圈起来的多边形空间,眼眸闪动着朦胧的光辉,缓缓探出手掌,将一枚金黄色的玉石握在手中,欢喜的勾起嘴角。 “这个为价码的话应该可以请动洛阳吧?” …… 夕阳西斜,明月向西,三度日月交替,迷人的烟霞再度染红流云,一抹唯我独尊的剑意扶摇而起,那片碧色翠叶被斩做两半,化为丝丝缕缕的流光,倏尔隐入虚空,消失不见。 洛阳翻身跃起,耸耸肩膀,晃晃脖颈,探手唤出阎罗鬼面,缓缓地戴在脸上,庄重优雅,就如皇帝正在戴上独属于他的皇冠。 “小心紫兰宝号,另外,暂时离那个岱舒远些,最好不见他,这对你来说不难,毕竟你现在是鬼灵,同人间的宗门无关。” 上官怜风睁开眼眸,看看正在更换外衣的洛阳,回想着前一世的所见所闻,认真的叮嘱着,这次会盟若是不出意外,那未来的路可以好走很多。 洛阳点点头,想了想,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剑,我这两柄剑在地府之外不是很好拿得出手。” 上官怜风摇摇头,思量片刻,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剑器能适合阎罗用,不由苦笑,道:“用木剑吧,输了无所谓,赢的对手越强你的名声越大。” 洛阳眯起眼眸,想了想将身侧的一棵古木连根拔起,正欲修制被上官怜风打断。 “交给我吧,不会让你失望的,木剑也有木剑的讲究。” 说着目光扫过山林,寻了棵最挺拔的古木,双手虚托,将古木拔出,强横的灵力压下,强行将几人合抱的古木压成一柄三尺木剑,毫无锋芒,散发着木材独有的清香。 “还得有个鞘。” 上官怜风喃喃着,手印变换,洛阳托举着的古木不断变换,化为一柄纹饰叶纹的长鞘。 “试试看,合不合适。” “不差!” 洛阳轻舞木剑,挽了数个剑花后归回剑鞘,踏空而起,幽影闪动,须臾间隐入山林。 上官怜风深吸口气,寻一棵心仪小枝,跟在洛阳身后,小调悠扬。 武当这次变故关系着他的棋局,是好是坏,如不能亲眼所见,总是遗憾。 月上中天,洛阳同上官怜风来到山下,洛阳停步,瞧着曲折的山路,九幽剑动,放出一抹剑意,晦涩深幽,如没有月光照耀的夜空,深邃莫测。 “什么人?竟敢来我武当山造次?” 宫黎带着一众弟子落在门前,打量着那张甚是狰狞的鬼面,神色一凛,各有揣测。 同样是善用拔剑术的高手,眼前这位成名远早过洛阳,不同于洛阳的剑术多变,他只有一剑,神出鬼没的断罪,没有任何生灵能够挡下的断罪。 宫黎抬手按下躁动不安的仙剑,上前一步,拱手虚礼,道:“见过阎罗冕下,不知冕下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来观礼。” 洛阳压着嗓子,声音喑哑,犹如兵戈斩擦声般刺耳,叫几个年轻弟子不由身形轻颤,下意识握住肩头的长剑。 宫黎皱起眉头,再度虚礼,道:“冕下,此次盛会是我人族内部之事,同地府无关,请冕下退去,莫要为难我等。” “出剑,输了让开!” 洛阳踏前一步,剑意如夜,将一众武当弟子尽数笼罩其中。 现在他是阎罗不是洛阳,虽然很多人都清楚这两者是同一人,但只要还没有完全揭开谜底,洛阳就得演下去。 宫黎再度压下背后灵剑,瞥了眼面色难看的师弟,冷声道:“阁下莫要欺人太甚!” “动手,输了,我走!” “如此,看剑!” 宫黎踏前一步,催动逍遥游,身形虚幻,呼吸间横渡百步距离,剑光撕裂夜色,直向洛阳脖颈。 202.不能低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孤月当空,花凋无声,洛阳留在原地的残象被剑光斩破,宫黎握着长剑,保持着举剑平刺的姿态,有一柄含着清香的木剑搭在肩头,叫他不能再动。 “好了,放他上来吧,安排间别舍,一视同仁,别叫地府笑话我们武当言行不一!” “遵掌门法旨!” 宫黎收剑归鞘,向着山巅躬身虚礼,探手虚引,道:“冕下,这边请。” 洛阳点点头,跟着宫黎上山去,注视此间的天师不由眯起眼眸,凝视着上官怜风的背影,独自出神。 这个年轻人很了不起,命格及其特殊,是个活人,命格却已断灭,从某种角度看他同绝顶无异,不在天道的约束下,也不受任何法则气运的庇护。 “变数……好大的变数!” 精灵随手撩动,镜湖泛着层层涟漪,天师眯起眼眸,心中摆弄着棋子的位置,四下尽是虚空,棋盘浩瀚,棋子如若满天繁星,各行其道,互相牵制,每颗的位置都近乎无可挑剔。 “原来的办法行不通了,不过昆仑这条大龙必须得死,既然内忧不够,那便再引起些外患出来好了,里应外合,内外夹击,这次单单封山千年可是不够的!” 天师握紧手中的鱼竿,随手点化,两片翠叶化为精灵,一个飞向蓬莱,一个遁入地府。 铜镜经年,斑驳岁月,昏黄的灯火在镜中闪耀,蝶紫沫悄然落座镜前,一袭丝绸宫裙衬的身段婀娜,素手执笔,染腮红,点樱唇,细瞧妆容,不由无声轻笑。 葱白般的手指勾起青丝,麻利的挽成云髻,从镜旁上取下两根翠玉摇钗,别在高低正好的地方。 “洛阳,我就真的不美吗?” 一声轻喃,是处闲愁,灯火渐落,精灵轻启窗扉,携一片皎皎霜华,惊醒别枝云雀。 “计划有变,你可能要受些苦……” “活着就是有苦有甜,奴家明白这些的,只要能得到洛阳,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蝶紫沫凝视着镜中的花容,这张脸很久不能在出现了,此后久长的岁月中,她将不再是她,而是个心甘情愿成为的陌生人。 “谋之于阴而成于阳,一切总有回报。” 精灵轻声说着,化为一张面具,缓缓戴在蝶紫沫脸上,掩去那张祸国容颜。 流光散落,蝶紫沫眨眨眼,凝视着镜中的倾城容颜,不由抬起手掌,轻轻触摸着如玉脸蛋。 “这就是我……” “对,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天师的声音在蝶紫沫耳畔回荡,霜白月华飘摇而起,带着玉人隐入虚空。 云雾隐山,修竹藏水,身着白衣的少年面向浓雾而坐,精灵落下,轻语几句,引得少年仰天大笑,纵身落入云雾,同蝶紫沫归于一处。 火红的朝阳破开云雾,奇松怪柏上蒙着金灿光毫,几只旅鸟飞过,在窗边停滞,轻啄雕窗。 吐纳一晚的洛阳缓缓睁开眼眸,向着姣好天光勾起唇角,抬手在鬼面上轻敲两下,半面化为全面,探手握住横于膝前的连鞘木剑,推门向外,大步流星,引来一阵流言蜚语。 朱门轻启,倚靠在院外养神的少年起身站直,向着洛阳一拱手,道:“武当曲恒,见过阎罗冕下。” 洛阳摆摆手,双眸淡漠,直视着曲恒,不愿多言,静候下音。 “冕下勿怪,人鬼有异,请冕下无论做什么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真武七截戮神法阵虽然比不得昆仑的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但想必六界英豪都是不愿直面其锋的。” 洛阳点点头,瞧瞧平寂的山野,想了想,道:“昆仑的人在那边?” “冕下,山间禁止私斗,更何况您的对手因斩碎了绝顶修者的法器被镇压在某处无法脱身,您如此前去,以大欺小,以强压弱,落了名气不说更会引英豪耻笑,实为不智!” “他斩碎了绝顶修者的修持法器,此事是真是假?” 洛阳忍着笑意,明知故问,曲恒确重重的点头,答得认真,道:“在下并未亲眼见证此事,不过灵山的小师傅是不会言谎的,冕下若是感兴趣,不妨唤引六案功曹问个明白。” 曲恒咬文嚼字,谨小慎微的模样叫洛阳不由勾起嘴角,引得少年玩心大起,沉吟片刻,有意刁难道:“你背着剑,应该是个剑修,你感觉我与洛阳的剑孰强孰弱?” 曲恒笑容凝滞,愣了好久,摇摇头,苦笑道:“冕下莫要刁难我,我不过是个不懂剑的小道士,哪能分得清两位强弱?” “再说了,强弱也不是人说不出来的,而是自己打出来的,若是比斗前洛师叔能脱困而出,冕下不妨同他比过一场,看看强弱究竟。” 洛阳点点头,无声轻笑着归回大院,向门口的道士吆喝道:“给我弄些酒菜来,巍巍武当,总不能连上样的美酒都没有吧?” 曲恒眉头轻挑,暗骂两句,取出一道令符,对宫黎传音,神色不断变化,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幽怨不已,分外精彩。 后山别院,宫黎的面色铁青的握紧符箓,深吸口气,吐尽胸中愁绪,望向平心静气的谷尘,道:“洛师叔此时情形如何,那阎罗可是来者不善!” 谷尘放下清茗,取出一枚符箓,食指轻敲,流光成象,碧空疏云,山野狼藉,那本该镇压洛阳的地方空空如也,只留下两道手印和渐被残草碎石填满的人形凹坑。 “这……” “无需挂怀,小师叔早就安然脱身,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谷尘为宫黎斟满清茗,眯着眼眸,端着茶杯,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昆仑,来做客的是宫黎。 “既然如此,那我便可放心了,下午便是群雄论剑大会,祝谷师兄旗开得胜!” 谷尘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茶当酒喝,丝毫没将之前的失败放在心上。 世事如棋,各有输赢胜负,不到最后,谁又能肯定笑到最后的是谁? 齐天剑仙有句话说得好,做人就不能低头,只要低下头,走的永远都是下坡路。 203.武当论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流云向远,翩迁叶舞醉花阴,清茗沉香,偷得浮生半日闲。 谷尘转动着茶杯,不动声色的笑着,盼着宫黎早离,迫不及待想要验证心中揣测。 据刘子谦套来的话,那阎罗可是同上官怜风一起来的,这两个人素日毫无瓜葛为什么会突然凑到一起? 而且那双淡漠的眸子可真是分外眼熟。 这一等便是半响,及至日上三竿,忙里偷闲的宫黎终于离去,谷尘生伸了个懒腰,抬手挡住炙热的光辉,心念微动,一柄金灿光剑当空落下,裹挟着风雷之声直向院中大口酒肉的洛阳。 “小心!” 院外的曲恒慌了神,大步冲进院中,恨不得身处剑下的不是洛阳而是他。 此地是武当山,阎罗若是死在这儿说不得武当也得封山千年,每个弟子都热爱这片山野,为了保护这儿,每个弟子都可以付出一切。 剑悬顶上,洛阳不紧不慢的放下酒坛,探手拔剑,三尺流光扶摇而起,将当空光剑斩为点点荧光。 “阎罗冕下,这只是个误会,这只是个误会!” 曲恒脚步不停,顺势抱住洛阳的小臂,连声高呼,三教九流汇聚此处,藏有血仇者不可胜数,全靠规矩束缚,若是阎罗同昆仑大打出手,之前的努力都将化为梦幻泡影,这论剑大会恐怕只能不了了之。 “放开,再去给我弄两坛酒,我不和他见识,不过是个小辈,我不喜欢以大欺小,他的剑太弱,根本不配死在我手上。” 洛阳甩开曲恒,装模作样的坐下,继续吃喝,完全不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剑修都是以剑说话的,他相信,方才那一剑谷尘看得懂。 流云伴日渐行向西,几声钟鼓,客院门开,三教九流,多情浪客、绿林好汉、隐世家族、有名的、没名的,各方豪杰齐齐走向后山,或循着崎岖山路游赏美景,或乘云驾霞直入阵法,风姿种种一如山间娇花,有万般风情。 洛阳放下酒杯,笑笑杯盘狼藉,起身踏空,特意瞥了眼上官怜风的院落。 青木荫下无旧人,青石桌上留闲茶。 “走的真够快的,想必你也是迫不及待了吧?”洛阳轻声喃着,身形瞬闪,倏尔掠过山林,再从幽影遁出时已然取下面具,换上白衣。 后山亭外的夺目光辉渐渐落下,仅占方寸大小的法阵内藏乾坤,芥子须弥,一方数百步方圆的擂台落在虚空中心,群雄环绕而坐,三五成群,七八成伙,各言行话,泾渭分明。 入场豪杰渐渐稀少,一阵疾鼓,张璇飞身落在台上,抬手虚指,空间顶上的流云散开,露出一颗灼灼流光的明珠。 “各位,此间胜负绝不是为了争个高低长短,而是为了人间的未来,会盟为的是解决人族目前的困境,其中涉及诸多机密,所以前百势力有资格加入会盟,前五十势力可成为会盟骨干,知晓部分秘闻,前十势力掌控会盟,可晓知关乎人间未来的一切秘闻!” 言止于此,张璇环顾群雄,顿了顿,留一段时间给众人计较长短,再度开口,传音十方。 “各位,论剑比斗不强求各位参加,一切皆凭自愿,若是不愿现在就可离去,若是不愿离去,尽管去争,这会盟是一众祖师共同商议的结果,武当不过是提供个机会,选择皆由各位。” 声落,虚空间掩藏天机的阵法消声觅迹,阵法洞开,确没有一个势力愿意离开。 能左右人间命运的会盟,有谁不想参与其中? “好,感谢诸位决意,比斗正式开始,第一阶段比斗,没有规则,胜场最少的出局!” “那位愿意来拿个彩头?” “我来!” 洛阳高呼一声,飞身落入擂台,身侧天剑轻鸣,浩荡剑意横扫十方,那唯我独尊之意引得一众豪杰凝眉。 张璇看了眼洛阳,笑道:“这位是昆仑藏剑峰剑主,齐天剑仙关门弟子,曾正大光明,单枪匹马斩杀五气境修者的洛阳!” 群雄沉寂,其实无需张璇介绍,来这儿的都认识洛阳,都清楚这柄天剑有多利。 “秦国兵家方翔,见过昆仑小师叔!” 流光轻闪,身着玄甲的少年站在擂台边缘,单手执枪,凝视着洛阳的眉眼,凝结浓眉,虎目中含着磅礴杀气。 张璇退后一步,飘然境外,道:“开始吧!” 洛阳点点头,看看方翔的枪,松开天剑,取出长相思,高声道:“你先出手吧,想好了再攻,你只有一招之机!” 方翔点点头,不急不恼,心知洛阳说的是实话,侧身退步,枪尖画圆,轻轻一抖便是数百错影。 枪动剑动,璀璨极光扯碎漫天错影,长相忆自术法的破绽中精准的切入,重重敲在方翔肩头上。 方翔闷哼着退后一步,晃了晃肩膀,抱拳一礼,“多谢指教!” 言罢飘然而去,上台本就不是为了寻胜,只是想同这年轻一辈的第一剑斗上一斗,就算输了,也是收益匪浅。 “哼,跳梁小丑!洛阳,你可还记得我花木廖?” 仙舟上暗算灵玉的少年才俊飞身落下,探手拔出背后仙剑,不等张璇开口,率先抢攻,青锋轻甩,四道残月飞轮杀向洛阳。 灵玉眯起眼眸,紧盯着场中的少年,那日的可能暗算他的人不少,这少年绝对是其中一个! 洛阳拔剑斩开月轮,趁着这片刻光景,花木廖执剑攻向洛阳肋下,剑若疾风,狠辣无情。 什么昆仑小师叔,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有什么神气的? 洛阳脚步一错让过剑锋,长相思动,如明月当空,倏尔闪遁千里。 两人身形交错,剑锋交碰声分外刺耳,花木廖好不狼狈的稳住脚步,指引月轮折回,封住洛阳动作,不给他追击的空间。 洛阳悠然举剑斩开月轮,瞧瞧花木廖,歪头望向灵玉,道:“可能是他吗?” 灵玉摇摇头,不妄自揣测,不随意强加,只是试探的说道:“我不清楚,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他……” “说明他是有嫌疑的,如此我便试试他,只要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 言罢洛阳回过头来,眯眼盯着花木廖,散出些许杀气,瞬影步游行十方,在花木廖前后左右留下数道残象。 剑光微起,花木廖如落惊弓之鸟,慌里慌张的退开,催动月轮斩向四下残象。 人影交错,月轮前后落空,趁着空袭,洛阳悄无声西的出现在花木廖眼前,举起长相忆当头敲下。 204.时候未到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群雄专注战况,场中悄寂,显的月轮急速掠过虚空的颤鸣音分外刺耳。 洛阳瞥了眼月轮,抽剑退开,恍若一场来去自由的风,侧身站在场中,凝视着花木廖的眉心,冷声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回头有岸,若还在执迷不悟,这一剑便取你性命!” “拔剑术,一剑生死?哈哈哈,不到最后,你怎知死的一定是我?” 花木廖举起长剑,收回月轮,灵力催引,清脆嗡鸣中月轮不断叠加,最后化为三十六道璀璨流光遍布方寸虚空。 “月寄别愁!” 剑落,三十六道璀璨流光叠于一线,前后攻向洛阳,十方群雄瞪大双眸,不愿放过刹那光景,一剑与三十六剑,究竟孰强孰弱? 流光近身五尺,长相思蓦然出鞘,紧盯着洛阳左手的花木廖没看见丝毫动作,三十六道月轮化为漫天散片,洛阳继续向前,长相思已然归鞘,不见锋刃,似乎根本未曾出鞘过。 “暮魂归乡!” 花木廖提起长剑,再度衍化出三十六道月轮,如风暴般扫过虚空,直取洛阳的周身窍穴。 拔剑术很强,确也是牺牲防御的孤注一掷剑术,洛阳的这一剑他挡不下,他这一剑洛阳也别想挡下,这是武当的擂台,那张璇不可能看着他身死道消,如此看来无非是个两败俱伤,能同洛阳两败俱伤,怎么算,他都是赚的! 洛阳双眸微动,踏步提剑,在原地留下一道虚影,悄然无声的花木廖背后,一点点收起长相思。 群雄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花木廖蹲跪在地上,周身遍布剑痕,张口咳出几口鲜红,翻手捏起一枚冰魄针,想了想又收起,输给洛阳不算什么,可暗算灵山弟子的事暴露了,他绝无可能走出武当山! “你还在等什么?用出你的手段吧!” 洛阳转过身来,大步走近少年,你不想用,我就逼着你用,狭隘怕死,剑悬颈前,不用也得用。 茂林修竹,流觞曲水,各门派的老家伙们倚靠在中意的山石边,品美酒仙食,赏迷雾起伏。 “张老鬼,那里面的事你真的不管吗?就不怕引狼入室,门人弟子都被一网打尽。” 少年祖师丢开酒杯,强忍着咽下差劲到不能再差劲的美酒,百无聊赖,张嘴打了个哈欠,微合双眸,似睡非睡。 “怕什么?你的宝贝疙瘩们可都在洞天中,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张钧宝轻笑着夹起一块鱼肉,清风一徐,芳香散漫山野,一众祖师辈的老家伙们同时望向张钧宝,凝视着那盘与众不同的鱼,杀气腾腾。 少年祖师更是动作麻利的翻身跃起,探手取肉确被一道黑白光图挡开。 “张钧宝,你个吃独食的老王八!” “我吃独食?清虚,说话得摸着良心,我若是吃独食还叫大家聚在这儿做什么?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张钧宝不紧不慢的夹起鱼肉,将那块粉白色的鱼肉在少年眼前比划几下,得意的放出口中,轻轻咀嚼,发出几声不寻常的喉音,叫一众祖师同时望向那道看似寻常的佳肴。 人间的美食不少,可能叫算不清年纪的老饕露出这般享受的也只有柳木的菜肴。 “柳木,来了还不现身,莫不是闭关久了修成了不敢见人的大家闺秀?” 须发皆白的老者传音十方,藏着心头的怨气,武当可没护着你那宝贝徒弟,没错,小叶子是昆仑送来武当的,可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凭什么东西只给张钧宝这个老不死的吃? “杜衡,别试探呢,柳木在齐天象那呢,这道菜是他徒弟做的。” 张钧宝晃了晃红木筷,看看少年祖师,又道:“邪修的诸位想必都清楚,不知各位可有智计?” 众祖师低头,笑容苦涩,若说传承古老的宗门人间有很多,可久经岁月后还能长盛不衰的只有昆仑、武当、书院、灵山等寥寥宗门。 而新生势力,最强的不过是仙盟,其他九流没落的没落,变革的变革,远不如仙盟,仙盟都做不到的事,他们又能如何? “问心如何?可能得真?” 杜衡坐直,凝视着云雾间若隐若现的山路,问心若不能得,药谷可就危险了,那些千金方,那些救世药都是人家最边上的肉,想吃就吃。 “治标不治本,若真是强者,问心又能问出些什么,都是群一意孤行的角色,就算身死道消也不会回头。” 红衣老者摇摇头,连饮烈酒,显然深受此害…… 邻座的古稀老头摇头轻叹,引得众祖师难平意气,天玄山的事大家都有耳闻,那孩子不错,可惜入了歧途…… “道出天书,剑出昆仑,敢问清虚道友,于邪修昆仑如何面对?” 少年祖师撇撇嘴,摇头长叹,凝视着潺潺流水,不由回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如果不是邪修,他那小弟子也不会家破人亡,那守山一战也不会一败涂地…… “实话实说,昆仑拿他们没办法,会咒法,能幻身,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我们也只能被动的挨打,但凡能把他们扯到明面上来,千年前的一战,输的不可能是昆仑!” “阿弥陀佛,灵隐寺亦是如此,即便是他心通亦难觉查分毫。” 闭目养神的了凡睁开双眸,轻动念珠,压着心底的杀机,了得本能有更好的结局,都是因为那邪修,十数年的修持法度化为虚幻泡影,未得善终,不得好死。 “灵山亦是如此!” “常明洞亦是如此!” …… 列作祖师前后开口,此地云集人间所有绝顶势力,无一例外,皆对邪修束手无措。 悄无声息的来,死无全尸,什么都留不下,又如何摸索他们的来历法度? 不知彼,更不知己,内外受敌,焉能求得一胜? 张钧宝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美美的饮尽美酒,深吸口气,意气风发的说道:“无需心忧,万事皆有定数,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一切皆报!” 205.剑压四海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雾如云,叶翠花芳。 少年祖师端着酒杯,打量着摇头晃脑的老道,渐渐眯起眼眸,传音真切的回荡在虚空间,多有揣测,欲言又止。 “张钧宝,你那葫芦你究竟卖的什么药?是不是……”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亘古传承的古老宗门,有着独一无二的底蕴,若不是根本不了解邪修的功法与来历,根本不可能被牵着鼻子走。 照张钧宝这副如沐春风的得意模样来看,应该就是那个结果没错了。 其他祖师也想到了这一点,同时望向张钧宝,目光灼灼,无比炙热,多年间的血仇积累,等的就是这一天,所有人都尝试过,但没有一个做成了这件事。 若武当真的做成此事,实乃人间之幸! “哈哈哈,喝酒不谈,喝酒不谈,等会盟的名额确立,总会有个交代的!” 张钧宝笑呵呵的举起酒杯,同众人遥遥互敬酒,少年祖师探手撩拨清水,总感觉事情没有这般简单,他了解那个对手,算尽天机,六界大小事皆在他的布局之中,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武当寻到空隙。 巅峰时期的昆仑都没做到的事却被武当做成了,莫非还真就是以柔克刚,命数注定不成? 少年祖师沉思时分,余下祖师将视线重新投入洞天之内。 花木廖笃定洛阳杀不了他,所以寸步不让,高傲的抬着头,笑的轻松,像临淄河间的白鹅,目中无人的很。 洛阳看看张璇,压下心中的杀气,道:“此间事了,你必死无疑!” “那我恭候道友大驾,另外我多一句嘴,我可是四海盟的人,洛阳,你动手前好好想想,昆仑现在能否挡住两盟围山!” “你师父害的昆仑封山千年,你彻底毁了昆仑,还真是有什么师父有什么徒弟!” 花木廖狞笑着,左右洛阳是不敢动手,为何不能落井下石? 洛阳挽了个剑花,大步上前,直视着花木廖,杀气起伏,脚步中隐有金戈铁马之音,白衣胜雪,藏敛无尽杀机。 花木廖笑得更加不屑,就差没将那句有本事你杀了我说出口。 仙盟同昆仑敌对,四海盟虽不如仙盟,却也是顶尖的势力。 千年了,昆仑早就不是之前的昆仑了,人间也不是曾经的人间了,方才临世,昆仑不可能也不敢得罪四海盟! 玄无道挤眉弄眼的,瞥了眼正襟危坐地壮硕武者,望向少年祖师,调笑道:“这还不动手,清虚,你这徒孙该不会怕了吧?” 众祖师哄然大笑,饶有兴趣地望向少年祖师,即使再不承认,昆仑终究是没落了,千年光景,曾经那个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宗门落下云霄,同所有人站在一处,不分彼此,有着数不清地利益纠葛,得时刻看别人的面色。 看台上七嘴八舌喧嚣声渐渐消失,擂台上下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洛阳微微扬起嘴角,探手握住剑柄,铿锵剑吟有些刺耳,那道赤红色的血线分外刺目。 张璇张了张嘴,未待开口,洛阳探手握住天剑,指向四海盟的方向,冷声道:“我杀他你们有意见吗?如果有,那便一起上吧,一个是杀,一群也是杀!” 魁梧修者猛然起身,捏着一双铁拳,未待出声,被身侧的中年文士探手按在肩膀上,一点点压回座位。 “洛道友,这件事是胡安暗算灵玉小师父有错在前,我四海盟不予追究,不过,一趟马一趟河,接下来的事同胡安的死没有关系,只是我四海盟为了争一口气,想要领教领教昆仑的剑!” “上来吧,我在这候着。” 洛阳眯起眼眸,天剑轻挥,当空刻下一道明耀剑痕,分外刺目。 “孙骆,领教道友高招!” 被中年文士压下的大汉再忍不住心中火气,猛然起身,在地上重重一踏,悬着半空的平台猛地一晃,魁梧汉子旋身出拳,暴风般的拳劲扫过虚空,一身锦衣随成布缕,四处落下。 这拳势恍若一座山岳,可怖的压力加面向孙骆的观众眯起眼眸,前后退向两侧,生怕被余威波及,没人认为洛阳能挡下这一拳,因为他们都不能挡下这一拳。 一声铿锵剑吟,流光当空,恍若撕裂乌云的疾电,轰鸣声震的修为浅薄的修者捂住耳朵,侧目望去,擂台上剑气翻滚如浪,将众人看来根本无法抵挡的拳势挡下,碾碎! “细雪封连山!” 孙骆翻身退后,高举双拳,一气轰出近千拳芒,素白光辉如若伴着月色冷辉的细雪,随风飘动,封尽茫茫山野。 夺目的光圈破开,悬浮在虚空间的看台不约而同的退开,洛阳同孙骆退向擂台两侧,望了对方的一眼,同时动作,天剑当空斩落,却被孙骆灵巧的避开。 “春风化雨!” 铁拳化掌,顺着剑招的空袭攻入,吞吐劲气,飘然无声,却也无比致命。 残象崩碎,洛阳早已催动瞬影步遁开,一声踏步声传来,数十残象落向四方,将孙骆包围其中。 “惊雷当空慑妖邪!” 孙骆观瞧良久,实在寻不到洛阳的位置,索性踏步上前,右拳扫出,紫色电光遍布虚空,残象破碎大半,孙骆忽地停下动作,凝视着眉心前的素白剑刃,握着的拳头松开,道:“你赢了!” 洛阳收剑退后,不理垂头丧气的少年,望着四海盟方向继续叫阵。 “下一位!” 中年文士坐下,四海盟阵营陷入长久的沉寂,孙骆的拳得自盟主真传,论及单打独斗,同境界的师兄弟孙骆最强,他都败了,又有谁是洛阳的对手? 见四海盟不语,洛阳歪头方向另一边的阵营,瞧了瞧那金色焰火般的法衣,道:“请赐教!” “嗨,赐教什么?我流岩山认输,不同你争这头筹。” 金发碧眼的老头摆摆手,干净利落,不曾犹豫分毫,自家人知自己事,方才那几剑他的这些后辈可没一个能挡的住,与其上去受苦头损耗战力还不如直接认输了事,有这个妖孽在,这头筹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关系。 206.拔头筹妖踪满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三尺青锋向快意,少年意气世无双。 两派俯首,洛阳歪头望向另一个势力,未待出声,那头戴高冠的掌门便拱拱手,道:“华山心服口服……” 少年祖师得意的靠在山石上,端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感觉这就也没有那么难喝了。 余下祖师撇撇嘴,并指为剑,比比划划着,修剑的看透那两剑不算难,不修剑的确是的细细端详片刻才能看穿全部变化。 藏剑的剑以拔剑术、藏剑术为基石,惊雷也好,月闪也罢都是在这基础上建立起来,看似只有一剑,实际上蕴含着无数的变化,从无到有,根据法度来看,洛阳已然开始修行森罗万象了! “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老曹自叹不如!” 背负剑匣的古稀老道不由摇头苦笑,浑浊眸子中升起些许无力,在洛阳这个年纪,他不过方入宗师,在故去的师兄那儿得到第一柄仙剑,学会御剑飞行的欢喜还恍若昨日。 “岁月无情啊,我们都老了!” 了尘低下头,瞧着下颚上雪白胡须,望向少年祖师的眸子中尽是羡慕,仙也好,佛也罢,只要不超脱早晚都是要死的。 能有个出色的后辈继承衣钵,亘古不变,这是好事。 少年祖师轻笑着举了举酒杯,将美酒饮尽,大笑着闭上双眸,昆仑真的没变吗? 昆仑早就变了,不变的是薪火相传,曾经剑压四方的是师父,现在剑压四方的是徒弟。 擂台归于平静,张璇上前几步,环顾群雄,道:“如果诸位都没有意见,这头筹就归昆仑了……” “不行,老子反对!” 一声断喝,身高八尺的悍匪纵身而起,未待落向擂台,一柄铜锤横空掠过,将悍匪抡飞,身形矮壮的少年落在擂台上,鼓着壮硕的臂膀,环顾八方,厉声断喝,道:“你反对什么?老子兄弟想拔这头筹,你个王八蛋有什么意见?” 洛阳歪头瞧瞧苍山老大的背影,轻声道:“大哥?” 苍山老大的凶历气势恍然收敛,踏步上前,举起酒葫芦丢给洛阳。 洛阳接过葫芦,喝了几口,脸上升起两道晕红,张口吐出一口酒气,眯着眸子,已有七八分醉意。 这酒很烈,比安宁的醉秋霞还要烈几十倍。 “够劲吧,男人就得喝这种酒!” 苍山老大轻声说着,接过葫芦喝上两口,探手虚抓,将那长柄重锤抓入手中,轻轻一挥,破空声响,引得群雄为之侧目。 孙骆看看若有所思的文士,渐渐眯起眼眸,盯着那柄重锤,私下盘算片刻,不由摇摇头,四海盟内无人能挡下这一锤,就算是盟主,恐怕也挡不下这柄分外普通的锤子。 “大哥,大哥,威武霸道,老八,老八,横行无忌!” 其余苍山弟兄挥锤呐喊,周围的几个势力不约而同地退开,生怕被那可怖伟力波及。 洞天之外,少年祖师捏起酒杯,喜闻鸟语,美景不同,根本不将洞天中的是非放在心上。 本就是尘埃落定的局面,苍山一脉的人最多是锦上添花,来不来关系不大,不过苍山一脉的人都出世了,看来人间真的向着好的一面去了…… “跟我来,用你另外的身份!” 洛阳催动灵力稀释酒气,上官怜风的传音瞬时而至,洛阳点点头,向苍山老大拱拱手,道:“大哥,我还有些别的事,过会儿寻你去喝酒!” 苍山老大摆摆手掌,道:“好来,快去快回,多多留神。” 洛阳轻笑着挥挥手,走近张璇身侧,道:“前辈,能不能给我开个口子,我和朋友要出去查些东西,这关乎着此次盛会能够圆满攻成。” 张璇不动声色的塞给洛阳一块令符,踏步上前,问苍山老大,道:“道友,头筹已定,你是否要争个榜眼?” 苍山老大撇撇嘴,道:“不争,老子懒得很,更可况我的就是兄弟的,兄弟的就是我的,都是第一了,争什么争?” “既然这位道友无心征讨,下一位上场的是谁?” “仙盟白苏,请各位道友赐教!” …… 洛阳拿着令符同上官怜风落下虚空,前后遁出洞天,少年祖师轻动袍袖,暂时遮去洛阳形迹,引得一众祖师凝眉。 “清虚,你这是何意?” “这关乎着此次盛会的成功与否,别多问,别多想,对于那群畜生而言,什么都是可能做到!” 少年祖师眯起眼眸,环顾众人,弦外之音不言而喻,没谁保证绝顶定然不是邪修? 众祖师默然,没人能给出保证,所以少年祖师多加防备倒也在情理之中。 “好了,继续观战吧。” 张钧宝适时开口,将众人注意引回洞天内的争斗上,少年祖师眯起双眸,扫视着每个人的神情举动,引下两道星剑落入山间,给洛阳再加上一道保障。 穿过阵法,洛阳戴好阎罗鬼面,御空而立,俯视着静谧的武当山,道:“我们去做什么?” “先找到紫兰宝号的别院,毁了他们的礼物!” “那是什么东西?紫兰宝号同武当山的关系可不错,你不给我个完美的理由,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好说,你在临淄屠妖的时候子璇给你做了个法阵吧,叫他再给你弄一个,你会为结果所震撼的!” 上官怜风轻笑着勾起嘴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紫正豪老爷子的病,那丫头什么做不出来? 武当山只是开始,再往后便是楚国,用数十万的军士的性命为老爷子续命,若不是被暴露的洛阳斩杀,没人清楚那疯子还能做出些什么事来。 洛阳翻手取出一枚剑符,破界传音,道:“师兄,上次的定位阵法还能用吗?我这边可能出了些问题!” 李钦月放下手中的棋子,御剑腾空,探手虚引,固化的阵法闪耀流光,透过层层套叠的虚空落在明镜上。 “还是旧时的法咒,小心些!” 洛阳点点头,翻手唤出明镜,催咒法,明镜上浮起一片细碎红芒,遍布整个武当山! “这些都是妖?什么妖?” “什么妖都有,邪修在妖族的布局很深,在我看到的未来中,自从烛龙陨落后妖族变成了邪修的大本营,如果不是你将东皇方朔放出来,可能整个妖界都要改名为邪界!” 洛阳面色一变,心中凛然,环顾四方妖邪,未待开口,听上官怜风说道:“无需考虑太多,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吧,阎罗不死暗夜的君主吗,悄无声息的杀光他们应该不难吧?” 207.事与愿违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风微冷,残阳如血。 洛阳凝视着铜镜上的光点,计划渐有腹稿,道:“杀光他们不难,邪修那边还有没有其他谋划?” “一步步来,先把眼前最难的一关度过去,若是你闹出动静必然引来其他变故……” 说着上官怜风渐渐眯起眸子,话音清冷,叹岁月峥嵘。 那回忆是赤红色的,如梦似真。 “那时你便同我离开武当山吧,否则,免不了得再度重现悲剧,虽然很多事都变了,可那些致命的诱因却都没变!” 洛阳点点头,心念微动,天剑敛去璀璨光霞,幽影包裹住素白色的剑身,黄昏之下,难以辨察形迹。 “动手吧,我就在这等着你,如果事成,我们继续下一步,剥丝抽茧,一点点将危机泯灭,若是功败,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会立刻离去,带着东陵上官家隐藏起来,想尽办法在你的剑下活下来,为人间尽可能留下火种……” 洛阳点点头,转身隐入山野,没急着动手,而是将每个位置的妖族情况细细观瞧一遍。 刺杀向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某些角度上说,其繁琐程度不亚于一场大型会战。 滚烫的霞光落下,明月初升,素白流光落在叠叶间,瞬影步动,幽影勾折,隐秘在树冠中的妖族前后陨落枝头,身死道消。 上官怜风攥紧拳头,凝视着山野,一百零八组哨兵遍布山野各处,每隔一炷香光景都会互同有无。 洛阳只有一炷香时间,从这一刻起,他同命运搏斗正式开始。 踏过幻阵,叶密林深,温暖昏黄的灯火透过深邃的幽暗,虎狼三妖守在篝火前,闭目打坐,吞吐着这人杰地灵之处独有的浓密灵气。 幽影跳动,篝火微微飘摇,无可辨察的剑光在夜空下闪过,三只妖兽倒在焰光旁,鲜红渐渐淹没篝火,喧嚣未起便已没入暗夜。 剑斩三妖,洛阳脚步不停,再度隐入夜色。 天外虚空,叶落镜池,泛起层层涟漪,邋遢老者眯起眼眸,瞧着被那枚被包围的石子,轻轻勾起嘴角。 人心不足蛇吞象,什么都想得到的注定什么都得不到,妖族的布局足够隐秘,也足够细密,可惜选错了对手,无论是这个已经陨落的人间还是站在顶峰的神教,都不是邪修能够轻易招惹的存在。 围住不一定就能吃掉,一群围住真龙的不自量力的蝼蚁,注定会被真龙抹杀! 不过这还不够,这些妖族就这样死去人族可不能想起千年之前的血仇…… 手掌轻抚,武当山间陡然升起赤红光霞,觉查动静的守山弟子破开幻阵,来不及逃走的妖族低吼着举起刀兵,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打草惊蛇。” 李钦月凝视着铜镜上的变化,眯眼盯着身前的棋盘,缓缓落子,乘借东风,斩妖卫道! 夜深星暗,刀兵光冷,插翅飞虎刚刚飞起便被惊雷紫电劈落山林,未等挣扎起身,幽影闪过,剑过无痕,收剑无声,只留下一具丈许虎尸。 “这就是断罪?好快的一剑,不知道比起拔剑术如何。” 宫黎眯起眼眸,提剑闪身,同洛阳背道而驰,本就不是同道中人,没必要殊途同归。 踏过山林,孤高的月色分外耀眼,洛阳没再出手,四下妖族都被武当弟子围住,困兽犹斗却总是免不得一死。 “这里的事没能如愿以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洛阳瞥了眼落在身后的上官怜风,举剑向掠过天际的飞鸟斩出一剑。 剑如惊雷疾风,掠上飞云的妖女化为原型,无力的落下云端,断折七八古木被九霄落雷诛杀。 上官怜风缓缓飞近,环顾着山林,再一次审视这个变数不断的局。 “说实话,这一切都已经同我看到的不一样了,我现在不太清楚要做些什么,只能给你一些建议,怎么做,在你。” 洛阳点点头,望望月中的伊人,紧紧握住缠绕幽影的剑锋,“说说吧,在你看到的那个世界中,武当发生了什么,昆仑又发生了什么?” 上官怜风眯起眼眸,仔细回想着前世家破人亡流浪人间时的听闻和天机楼后来开放出针对天剑仙做出的调查,咬文嚼字,不论大小是非,尽数讲给洛阳。 现在开始命运已经不站在他这一面了,所幸他对这一天早有准备,获得了前世都不曾拥有的力量,足以参与其中,成为一道闪耀流光的炬火。 “原来的武当盛会同之前的相差无几,你夺得了头筹,昆仑加入会盟,审问邪修之时紫云萝帮妖族搭建界门,引各族族长、长老降临,提前布下周天星斗大阵,人族各派祖师本就被打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庇护各门后辈,陨落小半,清虚祖师更是身受重伤……” 上官怜风抿住嘴唇,不是不想继续说,而是被洛阳的强横杀气逼得没法再说,这时的洛阳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天剑仙,却能引出记忆中的那个天剑仙,那样无情决绝的剑,只要见过一次,便不可能再次忘记。 “呼……对不起,你继续说。” 洛阳吐尽心中不安,怀着歉意,将天剑握得更紧,绝顶意味着稳定,若是昆仑没有了少年祖师,必然步步难行,做什么都得仰人鼻息,彼时的人间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各派祖师陨落小半,如此情势,叫人界回复太平盛世无异于痴人说梦! “再往后,四海盟主通过搜魂秘术查到了邪修的秘密,少年祖师大伤未愈,武当、灵山引头毁了不少邪修据点,就在一切向好时,变故突生……” 上官怜风眯起眼眸,想着人间的命运的转折点,冷声道:“大夏公主夏祈星为保下大夏拜师昆仑,想通过联姻将昆仑绑死在大夏,几番尝试后她再次选择了你,于是各类针对南诺同你的算计层出不穷。” “先是故意激怒南诺施展苦肉计博取昆仑子弟同情,后谋害昆仑子弟栽赃嫁祸,接着借刀杀人,引昆仑弟子合力逼宫……” 208.舍我其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明月蒙阴,枭鸣阴厉,上官怜风眯起眼眸,叹了口气,满怀哀愁的继续说道:“这一切在李钦月的查证下好不容易水落石出,夏祈星又利用上古流传下来的迷药迷惑了你的心智,你误以为她是南诺,所以……” “而这一切正好被南诺撞见……不明真相的她伤心欲绝,同人间断了往来,你一夜白头,折剑下山,走了齐前辈的老路。” 洛阳握剑的手有些颤抖,秋蝉先觉清楚感知这一切的正确性,不由再问,“后来呢?” “再往后就是不周论剑,齐师叔胜了玉皇,归回人间身死道消,夏皇带着怀有身孕的夏祈星求亲,被你断然拒绝,举世骂名,地府趁机解开阎罗的真面目,加之仙盟推手,你被逼上绝路,隐姓埋名藏身书院。” “夏祈星难产身死,夏皇为了逼你出来,联合地府围山,清虚祖师陨落,世上再无昆仑。” “在此你不问世事,直到神墓降临,武当夺得刻录超脱之秘的天碑,为了让人族交出天碑,六界三战,爆发!” 说到这,上官怜风沉默了好久,强颜欢笑,继续道:“人族输了,所有人都成了奴隶……秦国是唯一的乐土,随着四界战争濒临结束,也变得岌岌可危。” “这场大战就好像收官一样,神、妖、鬼前后屈服,魔族拼死抵抗着,南诺死在了战场上,你去救她时她紧握着断掉的长相思,笑得很开心,说她不后悔……” “之后的事就简单了,您放下了一切,追寻超脱的剑最终臣服在天道下,毁灭了所有后远离六界,去了天外天。” “没人知道您最后将走向了哪,即使是天师也不知道……” 说完了,上官怜风轻松的笑着,如释重负,所有的都告诉洛阳了,怎么选就看洛阳的了,能否改变也看洛阳的了,这是个机会,也是个变数,虽然不清楚这变数从何而来。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去一,或许他这就是那个一。 洛阳点点头,眯着眼眸,一切的源头就是这个紫云萝,若她死了,妖族便成不了气候,祖师也不会受伤,一切都有转机。 “我要杀了紫云萝!” “过去你听我的,现在我听你的,既然你想杀那便杀了她吧,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她家老爷子的病,先同妖族坑了武当山,怕武当算账又加入邪修,成了楚国王后,为了邪修的计划,前后坑杀了数十万军士……” “前世紫家满门抄斩,她被凌迟处死,倒是个不错的结果。” 上官怜风眯起眼眸,他一早就想杀了紫云萝,却力有未逮,他不是洛阳,东陵上官家也不是昆仑山,面对紫兰宝号没那个底气。 洛阳不在言语,随风入夜,向着那处通明灯火的静谧院子走去。 赤红色的门紧闭着,伙计、掌柜、车夫蜷缩在被窝中,惊惧斗法厮杀声,呼吸慎重,大气都不敢长出一口。 洛阳悄无声息的落在屋顶,揭开瓦片,闺房中灯火婚房,紫云萝坐在四海盟盟主的腿上,眉眼妩媚,一袭火红衣裙,为悦己者容,一翻打扮同往常的清冷模样截然相反。 “妖族暴露了,你就一点都不怕?” “怕什么,有谁清楚他们是我带来的,这些名门正派做什么都讲证据,奈何不得我。” “有胆气,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嘻嘻,我们的计划……” “照常进行,四海盟的弟兄会帮你的!” 月色异常清冷,洛阳紧紧握住天剑,感觉有些窒息。 及至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人族的敌人不仅仅是神魔妖鬼,还有人族…… 怒发冲冠,鬼面后的剑眉紧紧蹙在一起,洛阳不愿再等下去,径直落入屋中,提剑便斩。 四海盟盟主抱着紫云萝飘身退开,凝视着洛阳的鬼面,渐渐散去浓郁的杀气。 “我倒是谁呢,原来是阎罗冕下大驾光临,杨天奉有失远迎,还望冕下海涵!” 这究竟是武当的地盘,他可不想大打出手,阎罗在这做什么都名不正言不顺,只要拖到武当弟子觉查动静,阎罗又如何,大势所趋,只得退避。 杨天奉想拖,洛阳又怎会如他所愿,天剑轻抖,缠绕在剑上的浓郁幽影散开,素白色剑身折射月光,满屋清寒。 四海盟盟主武修出身,一身拳术了得,又是绝顶修者,眼前的虽然只是一具分身但洛阳也必须得用尽全力,迟则生变。 至于身份暴露后的情况洛阳自从动手的那一刻便想了个明白,为了不确定的将来摒弃了所有的顾忌,包括引武当压恶的可能。 就算是张钧宝来,就算是所有人族祖师来,紫云萝也得死! 杨天奉瞥了眼天剑,心生杀机,轻轻一推紫云萝将她送出一旁,右手捏拳,一击轰碎剑光。 洛阳眯起眼眸,递向紫云萝的剑悠然折回,一只普普通通的铁拳贯穿残象,动如奔雷,止时无声。 “能避过这一拳,洛阳,不得不说我们还是都小瞧了你,不只是地府,你恐怕同天宫龙城的关系也不差吧,秋风未动而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这明摆着就是龙城的秋蝉先觉!” “笑话,我又没有神格,哪能掌握龙城的道术?” “哈哈哈,你言说的才是笑话,谁说秋蝉先觉是道术的?那是一道咒法,无上神咒,只要领悟了,谁都能用!” 杨天奉眼中闪动着贪婪的光辉,挥手布下一道阵法,到这时他反而不急了,天剑、秋蝉先觉、藏剑术、阎罗鬼面、九幽道,洛阳不是人,是做宝库,完全不设防的宝库! 念动拳动,铁拳再度贯穿残象碎影,杨天奉停步,探手打算夹住天剑,临近剑锋,急忙撤回手掌,颇为狼狈的转身遁开。 这剑不寻常,远超过混沌至宝,洛阳有此等福缘,曲阳倒是死的不怨。 “我听说你有一剑名为烟火,来,施展出来给我看看,这要你能斩了我这具分身,今晚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感知着即将临近的守山弟子,杨天奉再退一步,打算将眼下能得到的利益紧紧握在手中。 209.定风波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昆仑小师叔与阎罗是同一个人,此事地府那边不可能不清楚,之所以没点破恐怕别有原因。 可不论是什么原因,万一这层面皮被扯碎,地府同昆仑必有一战,彼时,四海盟可以趁虚而入,确实奈何不得地府、昆仑,但能趁机捞些好处也是极好的。 当然,洛阳也可以有别的选择,那就是隐去鬼面,如此,四海盟虽然赚的少些,不过利用紫兰宝号同武当的万年交情,昆仑同武当也必生间隙。 杨天奉在算计得失,洛阳亦能猜到杨天奉的大致想法,衡量片刻后,隐去阎罗鬼面,缓缓举起天剑,汇聚层层流光。 你不是想见识见识这人间烟火吗?那我就给你看看人间烟火。 天剑轻吟,杨天奉恰到好处的散去阵法,遍布流光的剑斩过虚空,缓缓地,恍若如夜春风,囊括是非对错,包含极乐凄苦,虽然不完全,却也是人间缩影。 杨天奉没有躲,任由分身被烟火一剑斩灭,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同洛阳争个高低对错,要的就是为紫云萝布好局,引君入瓮,接下来的事紫云萝亦不会令他失望。 紫云萝志得意满的轻笑着,扯去衣裙,正欲开口呼唤剑光斩落,伊人魂断,化为一捧血雨。 “洛师叔,你这是为何?” 宫黎瞧瞧师叔的铁青面色,上前几步挡在洛阳同师叔身前,岱牧师叔可是个急性子,万一动起手来,武当同昆仑的所有交情都将毁于一旦! “她放出来的妖族,该杀!” 洛阳收起天剑,深吸口气,望向天际的孤高明月,直感孤寒彻骨,无意是非对错。 武当免受灾祸,昆仑免受灾祸,人间免受灾祸,一场大灾换成武当同昆仑之间横生间隙,这可能算不上最明智的选择,但洛阳永远不会后悔这么做。 剑出从心,今晚的每一剑都从心而出。 “洛阳!这不是昆仑山,你说云萝娃娃放出的妖族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即使清虚相护,也要叫你付出代价!” “我就是证人,这玉简中的便是证据!” 上官怜风踏空而来,抛弃一枚玉符,四海盟弟子自紫兰宝号中搬卸阵盘,阵盘中传送妖族的光景当空浮现。 岱牧脸色大变,叹一声人心难测,转身步入夜色,走出几步戛然停步,道:“洛阳,紫正豪就这一个孙女,他快要死了,你多加小心!” 洛阳点点头,想了想暂时将阎罗鬼面的事压下,此刻情势危急,箭在弦上,不宜火上浇油。 至于杨天奉,知道自己这身份的人不少,不在乎多他四海盟盟主一个,更何况,此件事了,四海盟也该结束了,如果昆仑能吃下这块肥肉,最少千年不缺资源! “辛苦洛师叔,上官道友了,那边的排名战还得几日,两位请自便,就当在家中一样,无需客气。” 宫黎拱手连拜,心底盘算着洛阳同阎罗的关系,这两个人未必不是一个人,早些日子可是有阎罗是个人族的传言,而且这六界中的拔剑术又有那个能比得了昆仑? 阎罗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呵,好个断罪一剑,好个昆仑剑修! “他怕是猜到了什么……” 上官怜风望着步步远去的宫黎,眯起双眸,洛阳毫不在意的笑笑,若非时不我待,今晚便是阎罗谜题真相大白之时,宫黎知道就知道吧,早晚天下人都会知道的。 生而为人,真的不比神魔妖鬼差! 羞答答的太阳蒙着素白色的面纱,金灿灿的光辉透过浓密的枝叶,洒下一片充斥希冀的细碎流光。 修行一晚的洛阳睁开双眸,望着细碎的光影出神,这意境不差的,朝气蓬勃,光辉万丈,若化入剑中,必然又是招不错的剑式。 上官怜风张口纳入紫气,象星闪耀,张口吐出一道素白气剑,有滚滚风雷之音。 洛阳的沉思被打断,放不下未完成的剑,再度抬起头,凝视着当空细碎的光辉,默默出神。 “今天你还要陪我做另外一件事……” “别吵,等我悟出这一剑!” 洛阳浑然忘我,不满的吼了一声,手做剑指,不断比划着,剑光隐约,恍若透过错叠枝叶的明光。 “呵,天剑仙……” 上官怜风眯起双眸,摇头苦笑着,那有什么成功是偶然的?六界有奇遇者似过江之卿,可登上绝顶的又有几人? 无论资质如何,努力,都是避开不可免的。 昊日高悬,洛阳终于不在笔画,闭目静坐,天剑意一闪即逝,剑指凭空虚点,无数剑影层层错叠,呼啸剑气缭乱不休,明耀剑光穿叶而过,扫平大片山林。 “好剑!” “你说这一剑应该叫什么?” 上官怜风抬起头,大雨倾盆,有人夺路奔逃,有人蜷缩檐下,唯我携雨同游,任衣裳淋湿,贪婪着深入灵魂的畅快淋漓。 “便叫定风波!” “定风波?” 洛阳眯起眼眸,他是在自问自答,未曾想上官怜风却给出了个很不错的名字。 风高雨疾,穿林打叶,藏剑拭锋,鼎定风波。 “不错的名字,你方才要我陪你去做什么?” 上官怜风不由轻笑,环顾蒙蒙雾气的半山,笑道:“大海捞针,帮岱舒老道寻个妖,帮你得个机缘。” “走吧,你应该能跟上我得飞剑吧?” “不用飞剑,我们就在武当山找,如果没错得话,她已经来到这了……” 上官怜风轻笑着一伸手,随意选了个方向,示意洛阳先走,洛阳点点头,也不客气,率先迈出一步,边走边说。 “那妖同岱舒老道是个什么关系,给不会是……” “洛兄猜的不错,曾经的岱舒老道可是个风流浪子,丈剑行侠没错,四处招惹情债也没错。” “岱舒老道自认为自己铁石心肠,能做到所谓清静无为,太上无情,所以大多数伊人都错付了柔情,若岱舒老道真能一心向道也没什么,奈何他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劫……” 日升日落,星现月沉,山中无日月,眨眼间便是七天,洛阳同上官怜风将武当山大部分地方走遍,剩下没去过的地方都是禁地,除了武当的精英弟子外来人都是进不去的。 “还找吗?那边可能要结束了?” 洛阳抬头望望再次泛白的天际,估摸着时日,清楚那边的大战就要落幕了,可能是福缘不够,他们终究是与那个妖错过了。 210.长生药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上官怜风摇摇头,眯眼望望灰蒙蒙的穹顶,意有所指,道:“不用了,今天的天气可不好,大雨倾盆,祸从天降,你是无所谓的,气运当头,想死都难,我不一样,见不得人,得避避!” 说着上官怜风悄无声息的化入清风,洛阳眯起眼眸,易剑三十六,对影,现在又用处了琼霄峰的万象法度,这上官怜风得收入昆仑门下,不然祖师可就睡不着觉了。 这人间有多少爱昆仑的就有多少恨昆仑的,若昆仑的法度泄露,昆仑灭亡不远矣。 如是想着,平寂八天的后山忽现流光,洞天散去,张璇拖着一卷金底法旨高高站在云霄之上。 “盛会落幕,现公布名单,请诸位自行留影与各门内道友互通有无!” 张璇传音十方,连续说了三遍,手印变换,法旨乘展开,化为一面剔透的流光,云纹衬托,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跃然榜上。 第一名不出意料的便是昆仑,紧接着便是一道一佛,武当、灵山,看到这里洛阳不由环顾山林,循着灵玉和尚的踪迹,如果没记错的话灵山来的和尚可就这一个,身体里还有伤,竟然能夺得榜眼之位,有够厉害的。 空山鸟语,不见灵玉踪影,洛阳撇撇嘴,抬头再看,第三名是仙盟,往后是灵隐寺等数的上名号的古老宗门,前五十的位置基本没有悬念。 看罢前五十的榜单,洛阳转身向别院走去,对后五十排名的势力兴致缺缺。 答应了去云仓木喝酒,可不能爽约。 “前十势力代表前往东山洞天,届时有要事商议!” 榜单隐迹,洛阳撇撇嘴,转而奔向东山,伴着一路舞蝶,踏出一片虚空之间,前十之弟环坐内围,前十祖师坐在各派之弟后。 望了眼闭目打坐的小和尚,洛阳晃晃悠悠的走到昆仑的位置,坐在最前面,任由众人打量讨论。 七色光彩遍布虚空,各派祖师破界而来,少年祖师看看洛阳的背影,志得意满的坐下,杨天奉同样不留痕迹的望了眼洛阳,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望向玄无道。 就情势看,昆仑同仙盟势不两立,真不知道玄无道知不知道阎罗地身份,如果不知道,想来仙盟会吃个不大不小地亏。 众人落座,张钧宝飞身落入场中,洞天阵法收敛,九宫移行,八门闭锁,漫天星象罗列在虚空之上,遮尽天机。 “诸位,这位想来有很多话同我们说……” 确认天衣无缝,张钧宝从袖中取出被捆仙绳,定魂符封锁躯壳灵魂的邪修。 药谷的老头眯起眼眸,毫不犹豫的取出两瓶丹药,送到张钧宝面前,道:“先服下玉瓶的幻心魂丹再服下瓷瓶的真言药,我就不信,他什么都不说!” 张钧宝照着吩咐,取出丹药给邪修依次服下,以灵力化开药力,挥手解去捆仙锁,定魂符。 邪修眨眨眼睛,看看张钧宝,俯身跪拜,恍若傀儡。 “我来问你,你们所炼丹药做何之用?” “回主上,我等炼的是长生药,只要按时服药可保长生不死!” 语出惊人,虚空悄寂,九位绝顶祖师几乎不约而同的望向药谷老头。 论打斗药谷可能不如在座的所有人,可若论及各类药物,九方势力加起来也不如一个药谷。 那枯瘦的老者眯起眼眸,捋了捋花白的长须,凝视着邪修,观望良久,道:“那长生药可是九极九破之药?” “是!” “你们最后炼制成功的药液送往何处,可是天宫?” “这个属下不得而知……” 邪修摇摇头,毕恭毕敬的跪在原地,他就是个小喽啰,知道的少之又少,向药液最终送到那里这种绝密的确不应知晓。 会场沉寂良久,药谷祖师摇摇头,道:“除非神农鼎在邪修的掌控之中,否则不可能炼制出长生药!” 余下祖师全都变了脸色,纷纷暗中打量着邪修,修行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长生不死吗? 如今长生不死的机会就摆在面前,又有那个祖师能够拒绝? “为什么非得需要神农鼎才能炼制长生药?” 洛阳抬起头,问出所有年轻一辈的共同问题,炼药与药鼎分不开关系,可为什么长生药一定要是神农鼎呢? 药谷祖师轻笑着摇摇头,张口道:“大罗有劫,三灾、五劫,九极,为的就惩处所有想要逆天改命的生灵。” “生灵各有命数,生下来是什么就该是是什么,所有与命数相悖的都是逆天,修行本就是逆天,过得了雷劫,一切做罢,过不了,身死道消。” “长生药也是逆天之物,药之时必有天劫,修行免不了业障,一个人的业障雷劫便是难以登天,更何况加上所有服药人的业障,这等雷劫只能依靠法宝承受,没人能接的下,除非他是超脱此间天地的存在!” 药谷宗师耐心的讲解着,眯着眸子,看似实在同洛阳等小辈言说着长生药的问题,实则是在告诫所有人,这长生药是孽障,只要喝了,命就在别人的手中! 少年祖师眯起双眸,微微思量后问道:“这长生药若是喝了之后不喝会如何?” 话音落下,所有祖师齐齐望向邪修,所有人都在考量这个问题,世间事想得到便要失去,既然得到长生不死这种求之不得的东西,那付出的又该是什么? 邪修好奇的望望少年祖师,摇摇头,道:“为什么要不喝?长生不好吗?” 在场众人为之一愣,确实啊,但凡是服药者必然为了长生药可以放下一切,既然能够放下一切,又有谁会不按时服药呢? 杨天奉眯起眼眸,忽地想起了什么,紫正豪可是命不久矣,他可是很清楚紫云萝有多在意她这个爷爷,如此向来,她恐怕一早就知道了长生药的秘密,不惜身死来武当胡作非为恐怕为的就是得到长生药,而他,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贱人!” 暗骂一声,杨天奉眯起眼眸,将愤怒压在心底,维持着微笑,不敢露出丝毫气机。 211.托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不对长生药动心的,所有人都可能是敌人,一个不小心便可能引起大战,这个时候,杨天奉不敢有丝毫懈怠。 “你炼化的药液送到哪?” 张钧宝再问,打算顺藤摸瓜询问些更加机密的事,比如邪修为什么要夺取天书,比如各个宗门中邪修都有哪些。 天外天境,天师轻轻摆动鱼竿,邪修的眸中闪过一丝为不可察的白光,张口道:“五谷峰,乾元洞天!” 邋遢老者挥手打乱举棋不定的棋盘,大笑着捋了捋长须,本来还在想着如何将蝶紫沫与他送回昆仑,现在大好的机会送上门来,只要在五谷峰巧加布置,不仅能将自己的棋子埋下,还可以趁机重创人间势力! 会场再度沉默下来,洛阳起身,步步走向高台,在所有祖师的注视下唤出天剑,一剑枭首,顺道泯灭邪修的神魂。 杨天奉勾起一抹冷笑,对洛阳更高看一眼,他的表现同那晚截然相反,有这份审时度势的能力,他不该是个莽夫,除非他本来就想将自己的身份公诸于众…… 想到这,杨天奉不留痕迹的瞥了眼正襟危坐的玄无道,洛阳能这么打算很显然仙盟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会是什么时候呢?会不会仙盟同昆仑这两个看起来绝对不可能合作的势力已经结盟了? “英雄出少年,这份果决,老夫自叹不如!” 头戴斗笠的古稀老者睁开双眸,拍手称赞,邪修能说的都说完了,他的结果也就注定了,所有祖师都想杀他但所有祖师都不能动手,方才的情势太巧妙了,谁动手都会引来怀疑,但洛阳不会,他就是个小辈,再天才也没办法瞒过绝顶的眼睛。 “今天就到这里吧,散会,待我那徒儿渡劫事后我们在商议五谷山之行,各位觉得如何?” “善,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凡有内求必有外应,我们可以看看天意!” 玄无道点点头,第一个应承下来,在战场中走过,他清晰的嗅到了阴谋的独有气味。 一枚弃子,引君入瓮,五谷山这个地方不简单,有没有埋伏不说,凡是敢去那的势力回来时必然会被邪修侵蚀! “同意,我与夫子同那个人斗了无数岁月,不清楚他的面容却了解他的能力,此间是非,究竟是希望的曙光还是包裹糖衣的毒药还不好说,一切真得从长计议。” 少年祖师轻声说着,抬头瞭望着天外天,像他那样的之高存在大多不可能犯错,除非他是故意的! “没错,同意……” 十位祖师没人持反对意见,大会散场,洛阳没等走出几步被人扯入一片虚无,玄无道在白蒙蒙的流光中盘膝而坐,握着一柄沾染鲜血的断刀,紧蹙浓眉,眼中有着金戈铁马,沉迷在旧日时光无法自拔。 “哎!” 叹一声过往,玄无道抬起头,看看洛阳,冷冰冰的说道:“坐!” 洛阳盘膝坐下,道:“敢问前辈单独找我可有要事?” 玄无道点点头,收好断刀,望向天外天,冷声道:“帮我一个忙,无论如何阻止他们前往五谷山!” 流光聚散起伏,洛阳眯起双眸,凝视着死寂的空蒙道境,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说。 “别急着拒绝,听我说,你觉得那个同夫子、少年祖师斗了无数岁月的存在是个怎样的角色?” 洛阳摇摇头,某些程度上他同井底之蛙没两样,尽管他走在年轻一辈的最前面,可他依旧是个洞玄修者,根本不知道绝顶修者喝世界究竟有多大,更无法想象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有多强横。 “我不知道,无法想象,无论是他的智慧还是实力……” “很好,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实事求是,有勇有谋,未来某天如果我死了,仙盟就是你的!” 洛阳神色一变,深吸口气,道:“前辈莫要说笑。” 玄无道摇摇头,苦笑道:“前不久诸葛灵发现了一种虫子,他们很是渺小,可以寄生在任何生灵体内,依靠汲取寄主的生命活着,现在的仙盟同那寄主何其相似。” “我活着仙盟还能正常的存在,我死了,没人能压得住那群必有用心的家伙,仙盟是为了人间而存在的,不是为了其他任何存在的!” 这是玄无道创立仙盟的初心,比起仙盟成为人间的罪孽,玄无道更愿意它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下去。 洛阳依旧遥遥头,若是方出地府的他必然敢应承下来,可现在他怕了,而让他恐惧的就是他自己,准确的说是未来的自己。 “孬种!你还是那个敢同我一剑死生的剑修吗?” 洛阳凛然,抿着唇角,凝视着玄无道的眉眼,很想说自己是可又不敢开口,心底没了底气,他好像不是曾经那个少年了,看得多了,真的变了。 “洛阳,你有很多优点,但你的缺点更多,我不是你的师长,没法对你指手画脚,但有一件事我还是要说,别丢了你的自信,那是你的唯一!” 洛阳点点头,没敢应承,没错的,自从那日山间亲眼目睹南诺香消玉殒,亲眼见证自己屠戮六界,他的自信真的动摇了,与天斗,总感觉肩膀上东西很沉,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保存好这面令牌,这样的令牌有三枚,如果我死了,你要么杀了另外两个,要么被另外两个算计死,这是诸葛灵准备好的,你没有选择!” “王八蛋!” 洛阳气鼓鼓的接过令牌,心怀怒气也就是打不过玄无道,不然定要在那张得意的脸上来上一拳。 这那是什么托付,明明就是算计,光明正大的算计,不留余地的选择。 这令牌给洛阳想必另外的人已经知道了,洛阳不论接不接都会被认作敌人,仙盟太大,除了洛阳外谁不想将他占为己有? “骂的好,出去吧。” 玄无道难得一见的笑了,不等洛阳回神被送到山间。 清风明朗,昊日当空,可这一切怎么就看起来这般不如人意? 212.再相遇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隐百花,非在山间不能见,洛阳想不明白,玄无道却看的清楚,探手捏住一枚玉符,未待出声,听那边的诸葛灵说道:“他接下玉符了?” 玄无道撇撇嘴,不由眯起双眸,没好气的问道:“怎么,你诸葛灵就这么不待见我,巴不得洛阳现在就入主仙盟?” “哪里,后继有人可是人生大事,此计不成好再来一计,你的事,不论如何我都要做成。” 诸葛灵握紧手中的棋子,凝视着棋盘上岌岌可危的白子,笑得牵强。 天下皆黑,唯我独白,这便是罪,无可赦免的罪! 困兽犹斗,现在的仙盟其实同人间相似,一线死生,只要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仙盟错不起,诸葛灵也错不起。 玄无道得意的眯起眼眸,起身道:“他接下令牌了,还骂了你,说实话我很期待他那时的表情,如果我死了你别忘了画一副给我烧了。” “记下了,不会忘的……” 诸葛灵得意的勾起嘴角,落下几子,棋盘上被逼近崖边的白子向前走了两步,虽然还在崖边,局势却不复从前的凶险。 武当山后,洛阳拎着根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小枝,气鼓鼓的抽打着沿途的青藤。 “看你这情况,是不是他们对长生药有了什么不如人意的安排?” 上官怜风神出鬼没的掠出深林,化为一道幽影遁入洛阳的影子,传音入密,不敢暴露丝毫行迹。 洛阳眯着眼眸,瞧着四处的虚空,沉吟片刻,道:“我杀了那个邪修,诸位祖师对长生药都很感兴趣,所幸都能克制……” “那你在担忧些什么?出现在了其他变故?” “没错,玄无道给我一枚令牌,他死后要我去做仙盟盟主!” “这可是好事,为什么闷闷不乐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仙盟虽然岌岌可危,但依旧还是仙盟!” 上官怜风的声音很轻,不带有丝毫情感,洛阳不知道,在他看到的那段岁月中,没有这一幕,很多事都变了,一切都是未知的。 与天斗,与人斗,与一切斗,最后获胜的真的会是自己吗? “洛阳,六界中没人是你的对手,如果非要给你找个对手的话,那你的敌人只能是你自己,没人可以战胜身合天道的天剑仙,除了天剑仙自己……” “失去一切,包括自己成为奴隶还是守下一切,超脱天道凡尘,这些都在于你的心,都在于你的剑,如果你真的不能赢,或许那句人定胜天便是骗人的吧,一切都无法作数。” 洛阳深吸口气,感觉有些东西压在心底,就好像被那片翠叶压住时的感觉一样,要么自甘任命,要么奋起反抗,两个选择,两个结局。 “自信些,我们找的妖来找你了,好好跟她谈谈,太上黄庭经出自李道修,那可是超脱的人物,你不想放过这福缘吧?” 上官怜风瞥了眼深林中一闪而逝的倩影,轻笑无声,今日的情况有些出人意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洛阳究竟是人,还不是那个剑斩六界,横行无忌的天剑仙,看到那些而生出心病在所难免,不过,都会过去的,人定胜天! 翠叶轻摇,苍鹰掠出流云,抓起一只白兔振翅飞起,眸中倒映着天空的颜色,长鸣着胜利的曲调。 洛阳循声望去,苍鹰振翅走远,幽影闪动,那仙舟、山间与洛阳见过的妖女飞落在山间,伸出素手想拍拍洛阳的肩膀却悬在半空,想了想又收回。 “喂……” 洛阳不由扬起嘴角,转身望向少女,看模样她很少同外界打招呼,应该是很喜欢独处或者命很苦的妖。 “好久不见,那天谢谢了。” “那天?” 妖女眯起大眼,秀眉蹙在一处,想了想摆摆手,素白手掌上的赤红色剑伤甚是刺目。 “不用谢我的,我……我又没帮上什么忙,你是个好人,应该就是和爹爹一样的真人吧?” 洛阳摇摇头,不敢面对自己的也算真人吗? 大抵是不算的吧,细细想来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方出地府那会无所畏惧,一心向道,能算半个真人,可现在,半个都算不上…… “你有没有名字,我叫洛阳。” “纸鸢……” 少女低下头,望着大地,面色红的像晚霞,不知道为什么害羞,洛阳也不敢问,少女的心思总是诗,有着无论哪个文豪都无法描绘的美丽。 “不错的名字,你来武当山做什么?这里的情势很不好,一个不小心你可能就会死……” “我知道的,如果没有爹爹留给娘亲的秘宝,前不久我可能就被那个很凶很凶的老道伤到了,他们都是坏人,妖族也有好人的,怎么不分青红皂白,见妖便杀?” “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这本身就是个错误,无论天人妖魔鬼那一界,面对错误,想的永远是解决它!” 妖女抬起头,仔细打量着洛阳的眉眼,好像第一次认识洛阳一般,有着数不清的好奇。 洛阳恍然回神,想着自己方才随口言说的大道理不由轻笑,还真是邪门了,怎么越活着越不像自己了,这么矫情的话不该是萧凡那家伙的专属吗? “你和传说中的很不一样……” 妖女好奇的走近,直视着洛阳清澈的眸子,想如之前无数次那般,探寻洛阳心中的秘密。 “小心,别伤到她,她没有恶意!” 上官怜风吓得瞪大双眸,连忙给洛阳传音,他可能比洛阳自己都清楚洛阳识海中藏着什么,一柄剑,一尊魔,那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洛阳干净利落的闭上双眸,侧过头去,道:“你太好奇了,在人间,你不能太好奇,会死的。” 妖女点点头,紧蹙在一起的秀眉展开,不在意洛阳的拒绝,探手接住一只游蝶,道:“娘亲说永远不要找拒绝过你的生灵去帮你,因为他们只要拒绝过你一次,下一次必然还会拒绝你,你帮我过一次,所以我想请你再帮我一次,可以吗?” “帮你做什么?” 秋蝉先觉,洛阳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的少女很可能就是岱舒老道失踪久以的女儿! “求你带我去那边的山岳,那里有个很凶很凶的道士守着,我进不去。” “去那边的山岳做什么?” 洛阳继续追问,这个时候找岱舒老道无非两件事,一个是寻亲,一个是报仇,妖族是个讲究弱肉强食不讲情面的地方,从小没有父亲的庇护,纸鸢想必过的不会很如意。 “我不想说,但只要你带我去那边的山岳,我便把这个给你。” 纸鸢轻声说着,翻手取出一枚黄金琥珀般的玉石,明光闪耀,清气缭绕,上官怜风眯起眼眸,盯着玉石看,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改变一切的侥幸又有面对未知时的恐惧。 洛阳眯起眼眸凝视着玉石,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妖女点点头,直接将玉石抛给洛阳,转身望向那片向往久以的山脉。 “我听师父说过这些,玉石完整,通体金黄,缠绕清气,这应该是极灵卷的天书吧,其中有着一门独一无二的法门,是所有修者都无法拒绝的好处!” “等一下,你应该知道渡劫是什么意思,你想见的人就要渡劫了,这个时候究竟见不见你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我会替你问问,如果你见不到他,我会将天书奉还。” 洛阳轻声说着,取出剑符,手印变换,虚空传音,“祖师,岱舒师叔的女儿在山中,想见岱舒师叔,您问问张前辈,这方便吗?” 吃酒的少年祖师方向手中的酒杯,望向张钧宝,道:“牛鼻子,你们武当之前说的那些还能作数否?” 张钧宝将口中的骨头吐在一盘的玉盆中,眯起眼眸,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以他对少年祖师的了解,这老东西绝对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现在突然问起这事,恐怕是对那悬赏令上某个任务有绝对的完成信心。 “当然作数,大武当一口吐沫一个钉,你也别在那给我阴阳怪气的,就说吧,完成了那个,想要什么宝物,我张钧宝可不同某些连长岁数带长面皮的人一样。” “好,痛快,实话实说吧,我那徒孙在武当山撞那个机缘,寻到了岱舒娃娃的女儿,你什么时候把宝物给送过去,小辈都性子急,容易多想,你也知道洛阳,那小子嘴上可没什么把门的,说些什么可就不好了。” 张钧宝手掌一抖,洒出些许清酒,回眸望去,洛阳同妖女的身影尽收眼底。 长的挺好看的,同她母亲很像,幸好长得像她娘,不然一个姑娘家家的长像岱舒娃娃,日后怎么嫁人? “好,好大的福气,张璇,去前山,领着洛阳和那丫头去见见岱舒,别忘了,武当不像某些地方,不差那些东西!” “遵命!” 张璇躬身一礼,踏步缩地,打量着纸鸢,仿佛看见了师弟怀抱伊人独斗十方豪杰的场景,那天,他恨自己是武当人,如果自己不是武当人,也许也不会发生那些悲剧…… 大势力好,大势力好什么好?自己的弟子都护不住,哪里好了? 213.输赢都是闲话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艳阳天色,雾气朦胧,张璇同武当山沉默了许久,咧嘴笑了,道:“老道在这里谢过昆仑帮衬,这是武当的谢礼,请收下。” 说着取出一枚戒指递给洛阳,毫不在意得失,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比起师弟的心结,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不必给他东西的,我已经给过他谢礼了,一件事,两份报酬,这不公平!” 妖女抢在洛阳之前拿过戒指,盯着洛阳看,凶巴巴的,同之前言说道士可恨的那个妖女截然不同。 姑娘说的在理,洛阳却也不生气,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张前辈,晚辈同义兄有约,便不多叨唠了,告辞!” 张璇点点头,正要开口再次道谢,妖女上前拽住洛阳的衣袍,为少年好奇的目光红了面色,羞答答的说道:“你不能走,你拿了我的谢礼,就得把我送到地方,这群道士又凶又坏,没一个好东西,我若是被他们抽了筋,剥了皮,每每午夜梦回,你良心可安?” 洛阳与张璇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摸不清纸鸢的性格,一会儿向着武当,一会又离不开洛阳,真就是少女,和这七八月的天气一般,说变就变。 “如此洛阳便一起跟着来吧,那几位兄弟在小叶子那吃的欢快,想来一时半会想不起你这个便宜弟弟来。” 张璇望望大快朵颐的苍山兄弟,轻挥浮尘,笑呵呵的挪移虚空,妖女惊恐的握紧洛阳的衣袍,手中握着一柄翡翠般的短剑,紧盯着张璇的胸口,似乎随时可能刺出这夺命的一剑。 这满山人族她只信半个,那便是洛阳。 “你这样是不对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你这样盯着对手看只会叫对手心生警惕,这剑很不容易刺中!” 张璇和蔼的笑着,丝毫不在意纸鸢的敌意,她娘第一次来武当时也是这般模样,以后会好的,没有家的孩子无处安心,自然这般小心谨慎。 妖女眸光一变,想明白了晚上自己为什么没伤到那道士,暗自将那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记下,嘴上确是倔强,不愿同道士低头。 “哼,本姑娘这叫示什么以弱!你不会真以为本姑娘看那就扎那吧?” 洛阳不由轻笑,想到了南诺,同样的心底发虚嘴里逞强,在圣殿中的日子恐怕不如魔意,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到了。” 张璇苦笑着摇摇头,不在意妖女的咄咄逼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妖女能学会就好,能自保就好,其他不重要。 觉查动静,玄烨在树上飘然落下,目光扫过在洛阳身上停留很久,私下比较自己同洛阳的高低长短。 “见过掌教,洛师叔!” “起来吧。” 张璇点点头,望向那片深邃的山洞,回身望向纸鸢,道:“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我们就不进去了,你进去吧,有什么事慢慢说,别冲动行事,不论结果如何,最后输的只会是你自己!” 纸鸢撇撇嘴,显然没将张璇说话放在心上,提着拉柄短剑,大步上前。 玄烨眯起眼眸,正欲开口,张璇上前一步,道:“好事成双,既然你们两个都在这儿便比个高低吧。” 玄烨目光一变,看看纸鸢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探手唤出自己的长剑,剑指轻引,悬剑身前。 “剑名寒江雪,三尺七寸,万年冰髓为主,阴五行材质为辅打造,剑动齐出风煞寒毒,小心了!” “好一柄寒江雪!” 洛阳点点头,探手唤出长相思,剑锋出鞘,道:“剑名长相思,鞘名长相忆,请!” “不用那把剑吗?长相思很不错,不过恕我直言,在你手中它不如寒江雪!” 玄烨眯起眼眸,凝视着闪耀素白流光的剑,他渴望公平的一战,光明正大战胜齐天剑仙,这是师父的夙愿! 洛阳摇摇头,挽了个剑花,收剑归鞘,道:“放心,这是公平的一战,尽管攻过来吧!” 玄烨眯起眼眸,剑指空点,寒江雪裹挟着素白色的冷霜卷过山林,寒芒吞吐,刺眼夺目。 这一剑十年的功夫,水滴石穿,一点点打磨到今天的地步,武当年轻一辈很少有人能正面挡下玄烨这一剑,张璇很好奇,很想知道洛阳如何破开这一剑。 剑光凌厉,洛阳不退反进,踏步拔剑,一线更明耀的剑光斩破漫天风雪,寒江雪嗡鸣着倒飞而起,风雪之后,玄烨捏住剑指,不断点画,蔚蓝色的字符不断跳动,书写的赫然是风云幻真大道行帖! 寒江雪落,玄烨手指挥画,书罢尽是风流意气的一笔,仰头望向大步向前的洛阳,高声断喝,“雪后初晴,疾!” 风云变幻,暑气全消,漫天飞雪飘摇而起,剑吟铿锵,武当山上的修者同时飞起,站在飞云之上,遥遥瞭望着那片覆盖白雪的山野。 《风云幻真大道行帖》,以剑意书写的风云幻真大道行帖! 山野尽染霜雪,洛阳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缓缓收回侧身平举的长相思,呼出一口郁气,身形转瞬消失在原地。 “来的好!” 玄烨大笑一声,催动逍遥游迎上洛阳,寒江雪动,残象破碎,长相思动,剑锋落空,张璇眺望着那两道不断追逐的明光,轻挥着浮尘。 剑如游龙,身法决定剑修的上限,瞬影步在千机阁的疾电惊鸿榜上排名第十七,逍遥游排名第四,按正常的逻辑看洛阳是没有玄烨快的,但洛阳的九幽道法用的出神入化,瞬影步搭配上错影术,身形格外鬼魅,竟抹平了其中天堑之差! 虽是如此,可占据主动的依旧是玄烨,毕竟逍遥游快过瞬影步是绝对的事。 “叶落知秋!” “对影!” 长相思同寒江雪斩在一处,洛阳同玄烨异常默契的同时退开,执剑而立,互相打量着对方。 “用那把剑吧,光凭长相思,你赢不了我!” 玄烨勾起嘴角,周身闪耀流光,眉眼中的隐含着似火焰般炙热的战意。 只要不是碾压,斗法比的无非就是快准狠变四样,经过刚才的试探,洛阳没他快,他没洛阳准,狠、变倒是不相上下,可他是象星修者,比洞玄修者多着象星神通! 洛阳瞥了眼天剑,又看看那道安静幽秘的山洞,道:“该用的时候我会用的,请!” “雷法,九霄连叠!” 玄烨退后一步,背后浮现雷神星象,手捏印法,天际落下九道电光,重叠一线,有崩山破海之力。 武当山前,滚滚雷音震耳欲聋,引得群雄喧嚣。 九霄连叠,九道雷霆叠于一线,这是们法术是武当山的不传之秘,出则必杀,不知道是谁和谁在比试,竟然用出了此等杀招! “真是不知轻重……” 张璇轻笑着上前一步,一道金光弥漫山野,替林间的花草树木挡下肆虐的无情惊雷。 雷光化为一道道墨线,在留白中肆意图画着,快的惊人,几乎没有避躲的空间! 洛阳握紧收起长相思,抬头望向穹顶的夺目明光,长剑腾空,清冷的明光斩破电光,藏而不现的天剑霸占飞云之上,好似一条倒挂穹顶的素白瀑布,美轮美奂。 丝丝缕缕的电光散入虚空,洛阳催动瞬影步退出百步,一道素白霜雪横扫虚空,将正在收剑归鞘的逼真残象化为精致的冰雕。 “对影!” “轻寒!” 双剑交错,两道明耀剑光可在虚空之上,洛阳颤抖着收剑归鞘,左肩上泛起鲜红色血花,浸湿大片白衣。 玄烨深吸口气,发出声吸溜面条的声音,缓缓挺直有些佝偻的腰背,厚重的冰甲散落满地,剑痕半指深浅,火辣辣的,痛楚异常。 “疾剑无痕,对影成双,这一剑够强!” 洛阳深吸口气,强忍着体内的寒霜,催动天剑法疯狂吞吸着灵气,想将体内的寒气驱散,让滞涩的灵力能够运动出来。 “轻寒……这样的寒气可不是轻寒吧?” “你的剑道很强,身体也很怪,不然这次的比斗可以到此为止了!” 玄烨摇头苦笑,踏着逍遥游,提剑抢攻,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凶过一剑,在雪原上再度掀起一场暴风雪,想在洛阳没能冲破寒霜的关头彻底结束这场比斗。 洛阳很不习惯身体中的灵力,强忍着不适,横剑身前,利用瞬影步、错影术游走在暴风雪间,剑意疯狂碰撞,洛阳看起来有些狼狈的退后着。 张璇苦笑着摇摇头,看着眉眼中尽是兴奋的玄烨,望望洛阳的鬼魅身法,苦笑道:“年轻啊,没事,剑出昆仑,又不是剑出武当!” 声落,洛阳踉踉跄跄的退后,捂着胸口,凝视着悬在眉心前的长剑,笑容阳光,分外坦诚的说道:“我输了,好剑法。” 玄烨挥手隐去寒江雪,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胜利,但眼前的情势却让他没有太多的思考空间,这个很少下山,醉心修行剑术的少年探手将洛阳拉起,笑容好似正好的天光,暖暖的,叫人忍不住会多看上两眼。 “你没输,说实话,这一战我赢并不光彩,在你来之前我做好了准备,对你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有研究,而你对我一无所知,所以,所以你不算输!” “哈哈哈,输赢都是闲话,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214.渡劫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明媚的阳光透过浓云,洒下一大片金灿,山间的冰雪渐渐消融,情景像极了初春。 洛阳取出一坛花间酒递给玄烨,豪气干云,彼此相惜,理应不话输胜负,同饮美酒,尽舒胸怀快意。 玄烨接过花间酒,颇为笨拙的去了酒封,挨着刺鼻的酒气,抬手同洛阳一碰,张口痛饮,一口气将坛中酒尽数饮尽,红了面色,呼吸间尽是酒气。 洛阳放下酒坛,正欲再取,玄烨露出个憨憨的笑颜,眼睛一翻,晃晃悠悠的倒入雪窝,面色通红,嘴角眉眼中的欢喜足以融化此间的所有轻寒。 “嗨,不会喝酒还喝的这么猛,待会酒醒有你难受的……” 洛阳摆摆手掌,盘膝坐在玄烨身边,灵力放出,清出一片干松地带,任由暖洋洋的光洒在玄烨身上。 登山路漫漫,求索有人伴。 张璇捋了捋长须,转身向山外走去,活着很少有事足以称之为快意,其中必不可少的便是有三五老友。 “哎……还是输了,百年准备做徒劳……” 洞中幽影,岱舒摇头苦笑着,看起来很是无力,知己知彼的败了,知己不知彼得胜了,这一切就如同梦幻泡影,是齐天象的弟子太强,还是他的弟子太弱,是齐天象本就不可战胜,还是他教徒无方? 纸鸢顺着幽暗循声走近,素手握着一枚如玉骨符,静悄悄的站在黑暗中,一点点抬起手中的短剑,眯眼凝视着岱舒的眉心,踏步出剑,刺向的也是岱舒的眉心。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她没忘,也清楚自己同这个年老修者的绝对差距,想杀他报仇就只有赌,赌这一剑能否反其道而行出乎意料之外。 正在长吁短叹的老道蓦然回神,凝视着那张魂牵梦萦的俏脸,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掌,那两根宛如干瘪树枝的手指精准的夹住短剑。 纸鸢不甘心的试着抽出短剑,可那两根看似透着腐朽的指头却恍若一柄铁钳,指缝中的剑牢不可动。 岱舒在回忆的浪潮中挣扎着爬起,压下不自觉勾起的嘴角,凝视着那张面容,思虑了好久好久,卡在胸口心里话尽数变做一抹释然的笑与一声关切的询问。 “你娘她走的安心吗?” 纸鸢不可避免的想起母亲临终时的模样,气恼地松开手掌,背过身去,岱舒那张遍布沧桑的面容却真切的映在心头。 眼前的人没有自眸中透出的侠气,也没有举手投足带出的写意风流,同娘亲口中念叨的风流道士很不一样,同隔壁大叔不断叫骂的负心人也不一样。 他很老,不帅气,像是垂垂老矣的古木,根本就配不上娘亲。 “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娘亲说她喜欢上你不后悔,离开你也不后悔……” “还有,离开你我们过的还不错,娘亲那样的妖到哪里都有数不清的追求者,我七岁的时候她最后寻了个实力非常强大的虎妖嫁了,前些年因病去世了,笑得安宁,同睡着了一样。” 岱舒点点头,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摩挲着那柄翠玉般的短剑。 纸鸢说的很多都是假的,如果素素真过的那么好,纸鸢那会只有这点道行,那会只是个方才化形不久的妖? 洞中陷入长久的死寂,很闷,就像暴雨后的午后,让纸鸢有种身处蒸笼的错觉。 这地方很暗,同母亲失去的晚上很像,纸鸢又看了眼沉默的岱舒,抿着嘴唇,倔强的忍着清泪,转身欲行。 话也说了,东西也还了,是离开的时候了,六界很大,在那都比在这强,这个满是人情的人间,这个不近人情的人间,这里太复杂,不适合她。 “你母亲走的时候一定很不开心吧,她也没嫁过吧,那些话也是她叫你说的吧……” “她很傻,不过用不了多久了,我就要去见她了,你的命很苦,以后有什么打算?” 岱舒紧握着玉剑,话中不带有丝毫情绪,仿佛纸鸢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而是个需要照料的陌生人。 造化弄人,大劫临头却找到了此生最该被珍惜的挚爱,这亲他不敢认,失去至亲的痛苦有过一次便够了,眼下他死生未卜,能看见纸鸢活着就够了。 “娘亲说永远不要同人族打交道,这次是破例,当然这些同你都没有关系,我要说的是,大婶说骂人族最恶毒的话就是不得好死,愿你可得好死,死了别缠着我娘,你配不上她!” 纸鸢边说边走,渐渐出了山洞,没看到岱舒老泪横流,握着玉剑泣不成声的模样。 “师兄,帮我照顾好她,如果她愿意留在武当,请您多加教导,如果她不愿,凡情师兄给她些保命的法宝,生死有命……” “师弟,立身当下,你还不明白吗?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东西,就少一个家!” 月落日出,火热的朝霞赶走林间的幽暗,岱舒握着手中的短剑,庄重的走出洞穴,眼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辉,周身缠绕着赤红色云雾,内里不时传来哀嚎鬼叫。 蔚蓝色的穹顶渐渐阴沉下来,浓密的黑雾恍若海浪般翻涌扩散,墨色的阴云压得很低很低,仿佛只要寻一座高山便可轻易触及。 轰! 几道明耀的电光闪过,浓密低沉的云海如漩涡般旋动起来,岱舒灰白色的长发随风乱舞,迈着由于的脚步缓缓蹬空,屹立在雷海中间。 “修者岱舒,一身功过参半,向天问道,请!” 轰…… 连绵不绝的滚雷在虚空炸响,好似在回应岱舒,电光分外明耀,纵横交错,同着滚滚阴云渐渐压低,无形的劲气落下,遍布岱舒身外百步方圆。 任何人进入此间都会蒙受天罚,能帮岱舒缓解压力,也可能叫岱舒立即身死道消,人活一世必有罪孽,在这个时候,一加一远远大于二! 山林之外,玄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凝视穹顶的阴云,更不敢看立于内海之下的师父,宿醉引的少年头痛欲裂,口中不断念叨着清静经,心里却不得平静。 师妹没留在山中,师父的气色似乎很差…… 所有的放心不下就如同一块块巨石,死死压在玄烨胸口,重重的,闷闷的,叫他透不过气。 “痴儿,人生自古谁无死?武当还在,你还在,我就还在,区区天劫尔,没什么大不了的!” 岱舒没好气的甩动袍袖,将玄烨托起,强行叫他挺胸站直,仰望着琼霄。 不相争无已进,人生下来就是要争斗的,与人斗,其乐忘忧,与天斗,其乐无穷。 明耀电光贯穿云霄,好似一条锁定猎物,展露獠牙的巨蟒,杀气腾腾。 岱舒并指为剑,身形旋动避锋芒,提剑三尺斩惊雷。 电光散去,轰隆隆的雷鸣声回荡在武当山间,一道道流光自别院中飞起,空荡荡的虚空站满豪杰,洛阳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看上官怜风眼中的求证欲,转头望向穹顶,为那再度贯穿整个虚空的闪耀的雷光震撼不已。 这不过是天道的牛刀小试,却足以叫天下所有修者颜色大变,雷法与雷劫中的差距便是人于天道的差距! 人真能胜天吗? 这是所有年轻一辈看过此等天地之威后的共同疑问,生而为人,有什么可以填平那不可衡量的天堑? “世间风云兮幻亦真,天地无穷兮大道行!” 浩浩荡荡的金色字符遍布云霄之下,岱舒剑指挥画,玄字提笔,浩荡金光同惊雷狠狠撞在一处。 素白色光圈猛然散开,些许实力不济的修者前后御起法宝,一气退出数百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洛阳平稳的站在原地,周身剑意闪耀,强横无匹的素白光辉宛若狂风,将整个小院移平,上官怜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山间,看看风云变幻的穹顶,望望灰头土脸的少年,神情分外庄重。 看来知道的未来变故的不只有他,他知道了,上天也知道了…… 轰! 惊雷声震耳欲聋,众人还未在方才的余威中回过神来,又是一片雷光落下,耳畔炸响连绵惊雷,素白色光圈不断散开,定神瞧望,阴云之下,岱舒指引长剑劈斩惊雷,身边的可不业障化为层层业火,疯狂灼烧着璀璨的九色天芒。 轰! “乾坤大易!” 又是一道赤红惊雷落下,岱舒的快剑慢了,对比之下电光却更加迅捷。 缓慢又倔强的剑光迎着惊雷不断向上,老道趁机喘了口气,双手画圆,敕引阴阳二气遁入一处。 昏沉的天际蓦然变为红色,赤红色惊雷落下,同岱舒掌心的流光碰在一处。 一时间狂风大作,群雄测过身去,再回头那道素白色流光已然破开电光,源源不竭的涌入云海,战鼓般的雷音渐渐消散。 “周易参契道……” 洛阳眯起眼眸,飞剑斩去周围的琐碎电弧,淡漠的眸光透过所有虚假表象,默默将这剑记在心头,借以参悟两仪微尘剑。 丝丝缕缕的云雾飘过,被专注云海变化的少年清晰的捕捉到。 “木道人……” 洛阳眯起眸子,取出一枚符箓,传音道:“保护好他们,千万别放松警惕,有人趁虚而入了!” 谷尘点点头,环顾虚空,清晰捕捉到几道灰蒙蒙的云雾,确没见到小师叔的身影,私下猜想,小师叔恐怕又换了身份寻木道人去了。 215.命运天书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歇息够了的雷光抖擞精神,道道雷霆洒落如雨,本就剑拔弩张的情势更令人窒息。 谷尘环顾群雄,看不出异样,却也无法笃定其中定无邪修存在,只得未雨绸缪,向昆仑弟子无声传音。 “回神,静心,布归云六合剑阵!” “领命!” 惊艳同天斗法的一众弟子蓦然回神,御剑临近,互相守望,剑光在阵外摇曳,锋锐鄙人,无法直视。 飞云之间,洛阳点点头,戴上阎罗鬼面,悄无声息的潜入深林,紧跟着那道灰蒙蒙的雾气,紧握着连鞘木剑,不露丝毫气机。 木道人在山林中大摇大摆的走着,守山弟子们没等觉查动静便一辈锋锐无匹的剑割断喉咙。 “放肆!” 觉查师弟身亡,玄烨恍然回神,握住寒江雪,主动出击,直向木道人行凶的地方,提剑前挑,替一个狼狈败退的弟子当下一抹云刀。 “小辈,这不管你的事,这是老夫同岱舒的恩怨,奉劝你一句,别挡路,你有着更光明的前途,不应该这样岌岌无名的死去!” “前辈莫要说笑,只要死的不后悔,怎么死,如何死都是没有区别的!” 说着玄烨举剑抢攻,一剑轻寒过,霜雪肃封山。 木道人不躲不闪的步入凛冽的寒霜,踏着雪原,墨云变换,幻化出一十九柄穿云梭,前后隐入冰雪。 玄烨眸子一缩,先后翻身避过穿云梭,未待脚步站稳,又是一十九柄穿云梭袭来,寒芒吞吐,带着分类之音。 “封!” 无风起浪,漫天飞雪同穿云梭撞在一处,生出十九道璀璨的冰梭。 “呵,后生可畏,你师父当年可没有你这般本事,莫说是一十九道穿云梭,九道他都未必挡的下!” 木道人继续上前,玄烨握剑的手掌有些颤抖,举目望去,木道人身后的那片琼霄尽是闪耀寒芒的穿云梭,流光熠熠,好似白日星现。 “败吧,好好睡上一觉,等你醒了,一切就该结束了,这是我们的恩怨,同你无关!” 穿云梭落下,张钧宝眯起眼眸,正欲动作天际飘落漫天飞花,金光战将驾驭着插翅飞虎,各寻一派祖师,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 金莲盛放,明晃晃的光影下遁出十八位金身罗汉,各行法度,拦住少年祖师,舍生忘死,宁愿身死道消也要挡下少年祖师的脚步。 灵玉的脸色很难看,他认得那几位罗汉,素日里相处不错,都是“好人”。 玄烨不甘的握紧寒江雪,不想退,迎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穿云梭上前一步,回想着逍遥游要义,竭尽全力斩出一剑晓梦迷蝶! 漫天迷蝶振翅而起,顷刻间被穿云梭抹杀,玄烨无力的跪在地上,不甘的低下头,凡人管这个叫认命! 剑吟铿锵,破碎的木屑散入虚空,玄烨抬起头,凝视着那深邃的黑衣,瞧着那手臂上一闪即逝的绚烂魔焱,不由苦笑,赢,他根本就没有赢! 木道人的脚步终于停下来了,凝视着那张狰狞的阎罗鬼面,叹息无力,道:“阎罗冕下,我来问您,有人背信弃义,抛妻弃子,该当何罪?” “背信弃义,抛妻弃子并非都有罪过,还需深究原因,若所有背信弃义,抛妻弃子都能为罪,六界所有军士该当如何?” “有道理,那如果此人背信弃义,抛妻弃子皆为一己私欲呢?” “罪当诛,不可活!” 飘雪飞舞,落在玄烨脸上凉冰冰的,曾经在失败苦涩中的少年抬起头,凝视着洛阳的背景,冷声道:“师父他抛弃师娘不是为一己之私,是为了这武当所有生灵!” 木道人浑浊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恼怒,冷声道:“说的好听,到头来为的还不是自己的名声,既然在他眼中武当比我那徒儿重要,他为什么要招惹我徒儿?” 玄烨张口抬头,凝视着木道人的冰冷眸子,不知道说些什么,感情中的对错是非谁能说的清楚? “阎罗冕下,老道为了复仇枯到现在,为的就是这个机会,您若是拦我,别怪我对他们下手,我要先走,少年祖师都未被拦得住……” 木道人上前一步,翻手托起一枚青玉,灵力吞吐,激荡起大片浊气。 “相反,如果您能放我过去,这太初卷命运篇的天书就是您的了!” 玄烨瞪大双眸,挣扎着挺直脊梁,准备赌上性命,除非死在这儿,否则不然木道人前进一步。 洛阳怎么选早就不是什么疑问了,一边是得到天书这等无上造化,一边是拼上暴露的风险,赌上昆仑的安危,换做是谁都知道怎么选,书上写得好,可又有谁真的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去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你退远些,这老家伙很强,我未必能护的住你。” 洛阳眯起眼眸,望望天际的流光,探手取下阎罗鬼面,光明正大的唤出天剑,叫所有人族修者瞪大双眸,吃惊不已。 原来那个传闻不是假的,剑压地府的阎罗真的是人,真的是人! “仗剑生,为剑死,昆仑剑修,名不虚传!” 木道人轻笑着勾起唇角,凝视着洛阳的眉眼,这个年轻人总会给他惊喜,他和齐天象真的很像,很像…… “谢谢!” 玄烨飞身遁离数百步,向洛阳屈膝跪下,连续叩首,红着眼圈,心里尽是崇敬。 他终究还是不如眼前的少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输的,可能是洛阳决定让剑的那刻,也可能是洛阳从没将任何生灵当作敌人的那刻。 洛阳抬起头,天剑轻挥,道:“祖师,帮我锁住这片虚空!” 霜雪卷起,化为四柄冰剑隐入虚空,镇锁四方。 木道人眯起眼眸,我在手中的符箓放下,看看天际的老人,深吸口气,道:“洛阳,这是老夫唯一的机会,别怪老夫以大欺小!” “前辈尽管出手,打败了我自然能过去,打不过我,一切休言!” 洛阳提起天剑,身形倏尔消失在原地,残象散落四处,疾剑无痕,对影成双。 木道人轻挥手掌,引起素白波涛,挡尽剑气后手掌轻旋,束云成剑,侧身避过天剑,一剑斩出,万丈云海。 洛阳眯起眼眸,不敢硬接,匆匆退开,这一退引木道人趁机压上,云剑飘动,四起波涛分杀,锋锐的冰矛纵横交错的涌出地下,封死天上地下,真真是个上天无路,落地无门! 玄烨攥紧拳头,紧盯着洛阳,恨不能取而代之,替他抗下这凶狠的攻杀。 “定风波!” 天剑轻点,万道明光缭乱虚空,恍若一场倾盆大雨,将云海,冰刺尽数泯灭。 “定风波……好剑术,可惜,一切尽在命运中!” 木道人的声音在洛阳背后响起,锋锐无比的云剑悬在半空,如同挂饵的吊钩,等着洛阳上钩。 秋蝉先觉疯狂的示警,洛阳凝视着云雾缭绕的剑锋,疯狂的鼓动剑意灵力,想催动错影术避开这一剑却无法做到,似乎一切都有定数,此时此地洛阳就要被这一剑重创,这是命,不容忤逆! “给我……破!” 洛阳骨子里的不屈被彻底激发,眼中闪动着刺眼的红芒,黑衣洛阳盘坐在识海上,满意的点点头,化为一片细碎的流光,隐入洛阳的神魂。 悬而不定的清净竹轻轻摇晃,再度浮起一棵,青莲摇曳,碧海潮生,一轮素白明月缓缓升起。 “敕星!” 锋锐的天剑意腾空乍现,束缚洛阳的无形力量被硬生生轰破,黑衣旋动,素白剑锋带起一片飞雪,白浪澎湃,波澜壮阔。 “好强!” 玄烨眯起眼眸,凝视着洛阳的这一剑,心神都被吸引,完全投入进去,这一剑不是剑,是画,是书法,是数不清的美景,是心内的一切。 “云雾四景时!” 木道人也不敢接这一剑,写意的退开,空、白、灰、黑,四中云雾翻涌而起,扭结拼凑为素白色轮盘,徐徐旋动,将洛阳斩出的磅礴雪浪移向山侧。 素白雪浪扫过半空,被一道明耀的金光挡下,散成漫天流光。 天际的雷光更加凌厉,剑光与雷光同起,和雷音同落,强横的流光不断盛放消散。 “素素,素素……素素!” 岱舒低吼着,不计损耗的发动攻势,歇斯底里的同雷光互相轰杀,好似面对着自己的仇敌,只想杀敌,只想将眼中的所有的仇敌斩杀。 当年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这群自私自利的家伙,为了自己的快意不惜以武当山为胁拆散他和素素,他们该死,他们都给该死! “哈哈哈,报应!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木道人停下攻势,凝视穹顶走火入魔的修者,仰天长笑,静静等待着岱舒陨落。 “你在看什么?是在看不起我吗?” 洛阳鬼魅般的出现在木道人背后,眉宇中尽是戾气,笑容邪魅,疯狂,主动举起天剑,带起人间烟火。 “散开!” 木道人从容退开,手掌轻拂,毫无形质的力量扫过,将烟火一剑化为虚无。 “命运的力量……看来你没修到家,不对那老道动手的原因恐怕是因为距离不够吧。” 216.且插梅花醉洛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冰雪轻扬,山风带着沉闷与清冷。 洛阳不紧不慢的退后两步,凝视着木道人的手掌,眯起的眸子猛地瞪大,放出一线冷光。 一式月闪,天剑横切,带起漫天飞雪恍若接天巨浪。 “散!” 言出法随,素白色的接天巨浪散成漫天光萤,木道人深吸口气,任由冰冷充斥整个胸腔,那颗苍老的心脏再度恢复活力,恍若濒临终曲时鼓点,愈加急促,愈加有力。 洛阳凝视着木道人的枯瘦身躯,那无形的力量渐渐扩散,像是一株新近萌芽的种子,同着化雨春风渐渐疯狂茁壮,倏尔顶天立地,每一片翠绿的叶都在亲近着那丝丝缕缕的云。 “洛阳,你是个很不错的后辈,未来的路还有很远,没必要参与到我们这群老家伙的纠葛中,最后一次机会,退去吧!” “退?逢敌必亮剑,人可死,剑可亡,只有向前,没有后退!” 洛阳握着天剑大步上前,素白色的剑弧凌空闪耀,同那近乎于虚无的力量撞在一处,散开的能量将周围的一切尽数湮灭。 “尽快结束,你的身体终究没经历过羽化、飞升,同这种等阶的力量碰撞还不足以支撑太久!” 温婉的声音在洛阳耳畔响起,那双淡漠的眸子泛起些波澜,那瞬间洛阳看见了陈虞,不由轻喃:“母亲……” 光影虚幻中陈虞转过身来,看看洛阳的,美丽的唇角缓缓勾起,温暖而宁静。 一滴清水落下,洛阳迷醉的情景散开,木道人的手掌不断放大,化为一座山岳压在洛阳身上。 洛阳眼睁睁望着木道人擦身而过,不甘的抬起头,黯淡的明光腾空而起,将那方手印斩做无尽流光。 这剑为超脱而生,天压不得,命亦压不得! “哎,这又是何必呢?” 木道人停下脚步,右手轻挥,背后的虚空闪起数不清的寒芒,缠绕着命运的晦涩伟力,每一击都精准的攻向洛阳的窍穴。 一束流光,万数碎影,定风波同无量数的穿云梭撞在一处,在虚空中不断闪灭,夺目的光辉将山间的一老一少吞噬,叫观战群雄一时分不清胜负。 轰! 一声含着怒气的雷音落下,天际的墨色云海逐渐变为赤红颜色,大片大片的业火凭空焚烧,灵气渐渐枯竭,岱舒的攻击却越发的歇斯底里。 “该死,该死,你给我死,你们给我死!” 虚幻的剑光被赤红颜色的雷霆轰碎,岱舒张口吐出一口鲜红,梳理整齐的长发散开,招惹无尽沧桑,苍白如雪,似乎瞬间老了很多。 “素素,素素……” 岱舒依旧不断念叨着,天光中有着心上的音容,云髻高挽,面容宁静,眉宇中带着书香气,只需看着就能得到久违的宁静。 赤红色的云霞渐渐收敛,雷光汇集,轰隆隆的响声此起彼伏,却看不到丝毫电光,云海中的赤红色光点渐渐放大,这一击便是最后的一击,若能挨过,岱舒得活,挨不过,魂飞魄散,一是苦修仅是徒劳! “素素,素素等等我,我这就来,这就来……” 清晰的回音在云霄上回荡,玄烨低下头,热泪融化霜雪,双拳紧握,连声呜咽着。 飞云上的豪杰们低下头,叹息自问,皆不知这情究竟是何物,为何总是能超脱生死,为何就是叫人放心不下。 木道人握着悬在身前的天剑,随手将洛阳丢开,凝视着即将身死道消的岱舒,放声大笑,眉眼中尽是解脱。 这就是命数,前因后果,种瓜得瓜,你岱舒当初抛妻弃女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之事,天网恢恢,一切有报,不得好死就是你的报应! 洛阳推开压在身上的古木,张口吐出一口鲜红,望了眼木道人的萧瑟背影,提起剑,望向穹顶之上的战斗。 眼前的敌人已是穷途末路,杀他没有丝毫价值,毫无意义的战斗不如不斗。 万物皆出于心头,心外无物,想从有剑到无剑,需要的是决出死生死斗,而木道人只想为徒弟报仇,从始至终,他的目标一直都是岱舒。 “素素,等等我!等等我!我这就来,这就来,你等等我!” 歇斯底里的低吼声落下云霄,纸鸢低下头,凝视着山林中依偎的草木,渐渐攥紧拳头,抬头望向那可怜人的萧瑟背影。 没有报复后的释然,反而有些忧心悲痛,母亲描述的父亲是那样的潇洒伟大,他没说过对娘的看法,不过想必也是差不多吧。 这临终时刻,同样的放不下,同样的牵挂,同样的无悔…… “这话我只说一次,你爱听不听,娘走时叫我把玉剑给你,叫你折断它,娘有些话想亲自给你说!” 传音入密,岱舒眼中的赤红光芒散了,心头微弱的火苗熊熊燃起。 治病总需对症下药,在这种时候,纸鸢这话比得过晨钟暮鼓,强的过明净慧剑。 岱舒拿出手中的宝剑,轻轻折断,温婉的少女凭空浮现,叫木道人更止不住眼泪。 “夫君,纸鸢命不好,帮我照顾好她,爱你,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岱舒伸手抓了抓空中的流光,一切幻空,天际的雷光却越加夺目,恢复清明的老道抬起头,深吸口气,调转全神灵力汇于剑指,目有剑锋,轻拭锋寒。 “玄烨,看好了,这是师父为齐天象准备的一剑,剑问柔情,百死不悔!” 玄烨抬起头,瞪大双眸,云层中的赤红色雷光落下,天地失色,纤细的剑光同雷光撞在一处,停滞片刻,炸成一道狂暴的光圈,将空中群雄尽数轰出百里之外,实力底的已然口吐鲜红,七窍淌血! 轰! 暗淡的红云不甘心的就此散去,再度挤出一道雷光,耗尽精气的岱舒望了眼玄烨,指指纸鸢,闭上双眸,含着轻笑。 一切都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后,此时此刻,听天由命。 “好一剑百死不悔,你给我见识了这样一剑,我便救你一命,因果抵消,不亏不欠!” 洛阳大笑着腾空而起,少年祖师微微失神,被十八罗汉汇集的浩荡佛光压住,张钧宝抽出手掌,暗骂一声小疯子,卷起太极图绘。 雷光很快,剑光也很快,对比之下太极图绘满了很多,张钧宝眼睁睁的望着洛阳提起天剑,轻挥慢斩,一剑人间烟火饱含红尘百态,这剑近乎于道,却少了情。 雷光同烟火碰在一处,没有声势浩荡的爆炸与轰鸣,就像是一团烈火撞上了涛涛河水,悄无声息的散灭,什么都没下,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响。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洛阳吟颂声当空回荡,浓墨般的劫云彻底散开,几束明光落下,同少年的笑容无异。 “好可怕的一剑,好大胆的少年!” 杨天奉眯起眼眸,缓缓握紧拳头,凝视着洛阳的方向,阎罗的身份早晚都是要暴露的,这个时机的好坏界定了昆仑的方向是好是坏。 当下光景,岱舒危在旦夕,洛阳为了岱舒而不惜暴露身份,这是情,武当欠昆仑的情,如此,就算地府想要动昆仑就不得不将武当也考虑进去,其中利益错杂,凭借一件小事,下此再有势力围山面对的可就不只是昆仑自己了! 岱舒睁开双眸,自由的风在指尖划过,澄澈的穹顶分外夺目,倒映着心中久违的平静。 “素素……” 轻喃着爱人的名字,岱舒凭空虚点,流光落向两处,一处画地为牢,将本欲下山的纸鸢困住,一处掠向穹顶,将那昏睡过去的风流剑修接下云霄。 “恭喜师父!” 岱舒摸着洛阳的脉象,瞥了眼嘴角咧到耳边的徒弟,挥挥手,眉头紧蹙,感知着洛阳的身体,好奇道:“经脉寸断,窍穴寂灭,如此躯体竟能有如此修为,奇哉,怪哉!” 玄烨的笑容收敛,看看面容平静的少年,试探道:“师父,洛兄他没事吧?” 岱舒眉头一挑,不由想起这傻徒弟表现,冷声道:“能有什么事?你看看人家,你比他还大着半岁,可人家都剑斩天雷了,你呢?” “喝酒喝不过,比剑比不过,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 玄烨低着头,虽然被训斥着,可心头确是甜滋滋的,不期而遇,失而复得,世间极乐莫过于此。 “还笑?你还笑?” 岱舒没好气的将玄烨踢开,小心安顿好洛阳,闪身出现在纸鸢身前,眉眼中尽是宠溺,声音有些颤抖,破去了那层冰冷的外壳,方才度过天劫的大罗也不过是个老父亲,一个满心失而复得之喜的老父亲。 “对……对不起,跟我走吧……” “跟你走?这不属于我,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如此,我跟你走,有思念人在的地方就是归属,你想去哪我便去哪,同你在一起,那里都是家。” 岱舒挥手散去那道朦胧的流光,在纸鸢的眉心轻轻一点,留下一抹丹红。 “从今以后没人能在欺负你,也没人能在给你白眼看,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是你的父亲,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 纸鸢倔强的别过头去,凝视着山间的白雾,父亲,一个从小期盼又陌生的字眼,久别重逢的人,即使伪装的再冷漠,心中的火热亦足以温暖世间所有寒冷。 217.收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色渐渐昏沉,泼墨般的云再度遮去蔚蓝色的穹顶,木道人摇摇晃晃的站直,凝视着山间的父女,周身散出丝丝缕缕的云雾。 “纸鸢,你忘了吗?你忘了你娘的痛苦,你忘了你们经历过的一切,这些都是他害的,你不能跟他走,绝对不能!” 纸鸢眸中的温暖渐渐被清冷压下,不喜欢夹在中间的窒息感,本能的想要逃开,未等动作,一只大手探出云海,径直抓向这片山头。 岱舒拉起女儿的手掌,将纸鸢牢牢护在身后,手掌轻引,大罗道境延展开来,将那墨云大手挡在背后。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前辈……那些事没查明前,我不能让你带走纸鸢!” 木道人冷笑着散入云海,法天象地,魁梧的墨云巨人身披甲胄,双手扣在一处,向着大罗道境重重砸下,宣泄着木道人心头的怒火。 “岱舒,人妖殊途可是你说的,你害死了素素,还想再害死纸鸢吗?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送她离开,老道与你不死不休!” “前辈,从前我没得选,只能眼睁睁望着挚爱远去,现在我要给纸鸢一个家,这是素素的遗愿!” 岱舒凝视着墨云巨人的眸子,挥手将纸鸢送出山间,手捏法印,一气落下一十九道惊雷。 顶天立地的墨云巨人挨着惊雷上前,瞥了眼洞天中渐渐归于尾声的战斗,再度举起拳头,重重砸向岱舒。 岱舒没躲,周身调动着璀璨的金光,硬生生挡下山岳大小的拳头,回头看看紧闭着双目的女儿,深吸口气,抬手挥画。 “世间风云兮幻亦真,天地无穷兮大道行!” 风云幻真大道行帖当空修列,字字珠玑,含着深情,透着离愁,化为一道道金灿灿的锁链,将木道人锁在半空。 岱舒看看纸鸢担忧的神情,深吸口气,道:“当年我打算带着素素离开武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祖师,张璇师兄,素素还有你,祖师同张悬师兄都向我解释过这件事,现在,该你向我解释了,这件事是不是你告密?” 木道人在纸鸢的注视下沉默了,岱舒再次开口,道:“我再问你,武当牺牲了一年的收入换取平歇那些大家族的怒火,是谁私下里挑拨,将我们小辈的恩怨上升到势力间的冲突?” 顶天立地的法相散去,木道人更加沉默,神情有些狰狞。 “人妖殊途,我都是为她好!” 岱舒眉头轻挑,攥紧拳头,凝视着面容枯槁的道人,近乎低吼般的说道:“为她好?叫素素失去最爱漂泊一生,叫纸鸢没了父亲,童年凄苦,毁了一个家,打压了武当的磅礴势头,牵扯各方的势力争斗,以谋求岚木门喘息空闲,从始至终素素在手中不过是个棋子,你从来都没有为她好过!” 木道人别过头去,避开纸鸢的目光,未待解释被一根钓钩钓走。 金灿的锁链散去,空中的阴云渐渐散去,火红色的夕阳渲染山林,为一切的一切画上暂时的句号。 清晨的长空之所以清澈在于它脱胎于深邃幽暗的黑夜。 渡劫后的第三天清晨,沉睡三天的洛阳幽幽醒转,入目是赤红色的梁木,花香同沉香味混在一处,枝头上的鸟鸣欢喜,叫人忍不住勾起嘴角,满心欢喜。 雕花木缓缓洞开,上官怜风穿着一袭黑衣,拎着两坛不知道在哪弄来的酒,瞧坛子的质地看上去年头不小。 “别出声,悄悄地……” 少年谨慎的关好木门,蹑手蹑脚的走近桌前,一样样的美食放在桌上,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洛阳感觉嗓子有些干,灵巧的翻身下床,催动瞬影步坐在桌前,弹指解去酒封,芳香四溢,明耀的光辉沉淀在琥珀般的酒液中,叫人移不开眼眸。 “这酒你那弄得,还有吗?” 上官怜风抬手掐算,做贼般的瞧瞧窗外门口,传音道:“在张道爷的酒窖里偷的,还有不少,不过我是不敢拿了,你可以去试试,他又不敢把你怎么样。” 洛阳点点头,同上官怜风碰坛,轻饮几口美酒,道:“上官怜风,你小子够腹黑的,你这可不是给我指引明路,分明就是想叫我去偷酒好帮你转移火力,我不去,就等着你挨打,我就不信了,武当祖师还能抓不住你这么个小贼!” 上官怜风不满的撇撇嘴,夹起一片裹着晶莹汤汁的肉片放在口中,细嚼慢咽,眯着眼眸,贪恋着唇齿间的享受,舍不得咽下。 良久,上官怜风回神,看看狼吞虎咽的少年,轻咳一声,道:“别急,小叶子准备了很多很多……” “我不信你,你这人太贼!” 洛阳趁着喘气的功夫抬起头,瞥了眼上官怜风,得意的勾起嘴角,心头一片宁静。 若有若无的恐惧与担忧在向苍天雷劫斩出一剑时便烟消云散,人定胜天,真的不是说说而已,最少在那瞬间他做到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人生中总是有一段独自前行的路,也注定会有一段必须自己承受的苦难,你现在有多大把握?” 洛阳摇摇头,将口中的美食咽下,拎着筷子,凝视着透过窗缝的天光,苦笑道:“没把握,一点把握都没有,那种力量好强,我不一定能赢,最少现在我还没找出能够战胜他的法子。” 上官怜风点点头,趁洛阳说话得空子不紧不慢的吃着,同洛阳的狼吞虎咽对比,有说不出的优雅,动作不慢,却始终比不过洛阳,毕竟很少同人抢饭吃。 暗中心急的少年动了动心思,抿了口好酒,道:“所谓心外无物,大千世界,山川草木,所有东西都在我们心中,我们心里认知之外的物就算有也是不存在的,你的剑道强的不像样,过了这关便是超脱!” 洛阳确不上当,好像没听见一般的狼吞虎咽着,一双筷子不比剑慢,秋风扫落叶,无多时桌上的菜肴便以一干二净。 上官怜风拿起手帕,擦擦嘴角,举起酒坛,道:“我要走了,下此再见不知何时,洛兄,凡事多思量,你的性格很不同,容易走极端。” 洛阳举起酒坛,筷子在指尖飞舞,手指轻弹,化为两柄幽影剑光定在上官怜风影子上。 “你学了我昆仑的剑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有因就有果,跟我回去吧,认祖归宗!” 上官怜风试探着催动瞬影步,灵力吞吐数次,那两道定影剑就如同山岳,任由清风吹拂,屹然不动。 “好,那我便回去吧,正好有个人我想见见,同您不同,他是人间的希望!” 洛阳眯起眼眸,想着山中的弟子,最后道:“你该不会是想见姜落吧?” 上官怜风点点头,举起酒坛,正欲再言门窗齐开,七个矮壮的汉子各自进屋,瞧着桌上的狼藉,嚷嚷道:“小八,快拾到拾到桌子,哥几个可是带来不少好吃的,你能不能吃的下?” 洛阳默默干瘪的小腹,未待开口却听上官怜风说道:“嗨,都是我无能,弄了不少好吃的都没能叫洛兄管饱,不如几位能人啊。” 苍山老大笑呵呵探手虚抓,霸道浑厚的灵力碾过桌面,将杯盘化为一团齑粉,顺着窗子飘向远方。 “快,都摆上,忙了大半天,老子必须的好好吃上一顿!” “大,大,大……” 苍山老二伸出手掌,不大的圆桌汲取泥土不断拉长变宽,一道道珍馐落在桌上,上官怜风眯起眼眸,看看美食,道:“各位老大,您们不会是吧几位宴会的菜都给偷了吧?” 苍山老大皱起眉头,想了想,缓缓脑袋,带的胡须轻动,“没有,没有,他们都是一把岁数了,料想胃口不好,我们给他们留的够吃了,够吃了……” 洛阳不由苦笑,瞧着桌上不重样的菜肴,举起酒坛,道:“管他怎么样,来,干!” “对,管他怎样,干!” 九人举坛,大快朵颐,上官怜风再无法顾忌优雅,狼吞虎咽着,无多时一桌佳肴吃尽,苍山老大手掌轻挥,清空桌后有摆下一桌。 上官怜风同洛阳有些下不去筷子,想想方才吃的一桌,不由摇头苦笑,似乎吃一桌与吃完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左右都是要受罚的,不如吃个痛快! “老三,你狗日别动老子的菜!” “你的菜?写着你名字了?” “别吵了,快吃,快吃!” 苍山老大用个颜色,一众弟兄心知肚明,纷纷埋下头去,谁知道那帮老家伙什么时候过来,得快些,慢了可就没了! “混蛋,给本姑娘搜,我倒要看看是谁偷了我的菜,一个两个还不够,成须弥戒的偷,真当本姑娘是泥人,可以随便揉捏?” 低吼声在院外传来,上官怜风隐入幽影,苍山七怪钻床躲柜,呼吸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洛阳放下酒坛,混不在意的坐在原位继续大快朵颐。 武当弟子火急火燎的脚步声在院中回荡,片刻后尽数远去。 谁都不是傻的,哪能闻不到屋中的酒菜香气?之所以不言,皆因身处江湖,心中都有人情世故。 218.书院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日上三竿,苍山七兄弟醉倒在屋中,抱着酒坛,鼾声起伏,睡得分外香甜。 上官怜风倚靠在床边,脸色透红,傻笑着,念叨着,口齿不清着,洛阳听不懂他的呓语,不过看那傻气模样,料想也是在想那家的待嫁姑娘。 想着洛阳放下手中的酒坛,吐出一口酒气,笑笑东倒西歪的兄弟,推门出院,小心的合上门扉,晃晃悠悠的走出客院,寻了处悄寂无人的山林,盘坐在青石上,唤出天剑,敛神入定。 无量青莲间的黑衣洛阳睁开双眸,起身望去,凝视着洛阳的眉眼,道:“要战吗?” 洛阳点点头,探手握剑,踏步前刺,剑尖闪耀寒芒,宛若琼霄星陨,磅礴而绚烂。 “够快,够准,够狠,可惜,变化不足!” 黑衣洛阳握着长剑,闲庭信步的避过剑光,未待拔剑斩向破绽,洛阳手中的三尺青锋悄然抖颤,漫天剑光宛如暴雨,又像透过叠叶的细碎阳光,有任你百般抵挡却也挡不尽的意象。 “不差,可惜,太分散了,不够狠!” 黑衣洛阳拔剑出鞘,一剑压下漫天光雨,随口点评着,眼中宛若实质的战意却无法掩饰。 洛阳的进步很快,正在一点一点捡起曾经最抗拒的东西,这是对的,因为无论你想要击败的是什么,你都必须了解他! 没有任何生灵可以击败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沧海桑田,无一例外。 “如果我同上官怜风说的那般,斩去情道成为天剑仙,你会如何?” “我不会如何,不论你成为什么,只要你活着我就会存在,无论你是洛阳还是天剑仙,我就是我。” 黑衣洛阳轻声说着,不愿透露太多,轻震剑锋,将洛阳逼开后收剑归鞘,周身跳动着锋锐剑意尽数收敛。 洛阳还欲再问,被一剑斩出自己的灵海,再想尝试进入时依然发现天门被清净竹挡住,无法进出。 “这到底是谁的识海?” 洛阳郁闷的睁开眼眸,愣神好久,张口吐出一口郁气,双拳握固,吞吐十方灵气。 黑衣洛阳化去长剑,望着神色紧迫的陈虞,笑道:“有什么可怕,他是猛虎,不知害怕老鹰的小鸡!” “害怕老鹰的小鸡,这么说你是在说妈妈是又丑又难看的老母鸡?” 陈虞眯起眼眸,探手精准的捏住黑衣洛阳的耳朵,清净竹动,压得黑衣洛阳动弹不得,呲牙咧嘴的抬着头,不愿低头。 天都不能让我低头,何况是你一个妇人? 陈虞嘴角缓缓扬起,勾起一抹甚是危险的弧度,手掌轻动,扯、捏、拉、剋,手法变换,痛的黑衣洛阳再也无法忍耐,连声道:“娘,娘,孩儿错了,孩儿错了!” “哼,记吃不记打,能不能同你弟弟学学?” “他是哥哥,我才是弟弟,他不出生我怎么可能出生?” “也是,娘来问你,那上官怜风说的可是真的?” 黑衣洛阳抬头望望天际的群星,点点头,道:“他很专情,面对感情同面对剑到相差无几,上官怜风说的那些不是没可能性,谁都不是傻子,都会想尽办法避开你的武器刺你的软肋……” “就现在看,昆仑与南诺,便是他的软肋” 陈虞抿起樱唇,素手不断掐算,想为洛阳谋划更多的福缘,六界中的一切都很虚幻,唯有实力最真实,当年龙城若是有少年祖师那般的实力,也不会被那个老头逼着封城…… “不受岁月左右,不被道法束缚,天道之下不可能出现这种命格,上官怜风很不简单,或许他识海中有着一个大秘密!” 黑衣洛阳轻声喃喃着,从前六界天道不能约束的东西只有天书,现在又多出个上官怜风…… 陈虞点点头,不愿多言,盘膝坐下,重新审视着眼下的局势,洛阳的实力目前来说够了,不过身体不够,如此看来,混元卷天书势在必得! 将魔心炼入几身,洛阳不死南诺便不死,如此,自身便是铜墙铁壁,任你东西南北风。 “把他叫进来,叫他去一趟书院,立刻出发,隐秘行事,半点不能耽搁!” 黑衣洛阳点点头,同样想明白了眼前的情势,从前没人在意洛阳,现在不同了,那百丈原上的浑毒已然说明问题,魔心是个好东西,也不是个好东西,人是不怕针对魔族的毒的,可洛阳怕。 “进来!” 待陈虞隐入清净竹后,黑衣洛阳轻声呼唤,洛阳自识海下缓缓浮起,打量着一如既往的识海,好奇道:“做什么?” “娘叫你去一趟书院,把混元卷天书集齐,好好修行混元法。” “知道了,我明天……” “立刻出发,秘密行动,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忤逆娘亲的代价!” 黑衣洛阳冷冰的吼着,将满心怨气尽数宣泄出来,洛阳被吓了一跳,转身遁出识海,取出一枚剑符,道:“祖师,娘叫我去一趟书院!” 少年祖师一愣,继而大笑,看来他赌对,陈虞是站在洛阳这边的,还真是冥冥中早有定数…… “去吧,不想南诺出事你就小心些,你也知道人间的情况,不杀了眼前的人,你根本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人!” “好,弟子这就出发。” 洛阳点点头,收起剑符,身形幻化,化为一道幽影,悄无声息的遁入幽影,带上阎罗鬼面,遮去契机,化为一年轻书生,万里独行,丈量天地。 镜池之外,天师缓缓眯起眼眸,感知不到洛阳的踪迹,急忙抬手掐算,洛阳带上阎罗面具消失的瞬间落入眼底,往后天机晦涩,什么都看不到。 “天宫去不得,妖界去不得,如此说来便是去魔界与地府……” “南诺的相思苦还不到解开的时候,如此说来去的是地府,利益取舍,是要同维新一脉达成什么交易吗?还是去杀蝶紫沫?” 天师眯起眼眸,凝视着平静的池水,止水般的心境不在,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想。 绝顶互相牵制,下面的棋子积累的优势会一点点扩大为胜势,洛阳这枚棋子太与众不同,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毁去大半苦心孤诣地谋划,不得不防。 浅草末马蹄,层翠引人恋。 赤红色昊日悬在西山,宁静霞光渲染浮云,山路间回荡着声声鸟语。 满载货物的车队渐渐深入幽密绿林,几个魁梧的汉子乘马前行,身着白衣的文弱书生慵懒地倚在货车上,眯着眸子,瞭望着天际的流云,暗自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驾车的络腮胡大叔吐出口中没滋没味的草叶,望望前方的密林,打量着满是相思的书生,不由出声调笑,道:“悄娃子,告诉大叔,你小子在想那家闺女嘞?” 那书生苦涩的摇摇头,细细瞧去那俊俏的脸上尽是伤春悲秋,引得一众护卫忘我大笑。 “别说那些文绉绉的话,你小子年纪也不小了,想姑娘不丢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是。” 车旁骑马的红脸汉子不给书生说话的机会,轻声笑语,谈笑风生不忘眯眼打量四周,谨慎着每一处可能埋伏匪贼的地方。 “哎……” 洛阳故意长叹一声,引得众人意动,幽幽说道:“我与她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奈何她爹是富商,而我只是个不得志的书生……” 络腮胡大叔眯起眼眸,不满的冷哼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怨天尤人,这世道都是看本事的,只有你有本事,谁会瞧不起你?” “宋叔所言极是,所以我背井离乡,打算去秦国谋取官职,光宗耀祖!” 驾车的汉子眉头一紧,想劝说书生留在楚国,恍然念起国中情势,官官相护,若是没有背景银钱,再有才华又算得什么? 相比之下秦国可就不一样了,只要你有才华,有本事,无论是不是贵族,不论是不是秦人都能得到机会,入朝为官,尽展所能。 一失一得,此消彼长,如此看来,秦国的富强不是没有道理,人往高处走,输往低处流,谁能拦得住? “在秦朝为官得先去书院考试,我们最多将你送到武关,离咸阳路途不近,我教你一手,练起来很苦,你学不学?” 说着宋云探手取下一枚绿叶,抖手间绿叶破空,射入路边的灌木中。 洛阳轻笑,坚定得点点头,道:“学,为什么不学?” 宋云朗声一笑,道:“教你可以,但是你到了武关得请咱喝酒!” 洛阳连声应下,专注聆听宋云的教导,没有因为宋云只是个武夫而轻视他。 三人行必有我师,每个人都是有可取之处的,不分地位高低。 “所谓暗器就是暗中使用的兵器,在暗,在奇,在狠,讲究因势利导,一击必杀……” 宋云滔滔不绝得说着,洛阳探手折下一根小枝头,取下一片翠叶,弹指,抖腕,边听边练,按宋云的要求,要先追求准度,再追求力度,毕竟锤子再重砸不到也是无用! 下臂抖腕弹指,飘摇绿叶擦着树干而过,洛阳瘪瘪嘴,再拿起一片绿叶, 匆匆一月,当武关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洛阳的已经做到百发百中! 219.偷诗钓鱼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昊日高悬,别离已近,宋玉欣赏少年的刻苦与天赋,一月的相处,已将洛阳看作是他的后辈,眼见分别在即,宋云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啰嗦的像个婆娘。 “洛阳啊,大叔看的出来你是潜龙,以后肯定不是一般人,但你要记住,不可无防人之心,莫贪便宜,拿人手短!” “还有我们都是男人,英雄难过美人关,但也要注意把控,所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但你也要知道,无酒不成礼仪,无色路断人稀,无财世路难行,无气倒被人欺!” “这世道那有什么真正的好坏,能控制住自己就是好人!” 洛阳微微点头,注视着眼圈有些发红的宋云,刚要开口说什么时一声喝问声响起。 “站住!从哪来?背篓中是什么?” 车队众人侧眼望去,城门前的卫兵刀戈架在楚人老者脖颈上,杀机涌动。 秦楚之战,各有损伤,两国人仇视记恨,说不得那卫兵的袍泽同乡就死在楚人手中,刁难楚人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可欺负一个老人,实在叫人不满。 “狗贼!” 宋云眯起眼睛,低骂道,他也是楚人,有仇有怨去战场杀敌雪恨呀,在这欺负平民老者算什么? “你说什么?军爷,这有个楚人找事!” 车队边的秦国百姓高呼道,杨柳依依时他的儿子为国而去,青山埋骨,如今爷俩只能在梦中相见。 城门前的卫兵握着兵器看向为首将官,将官眯起眼,情势比人强,只能冷声道:“此人为楚国奸细,拿下,敢于反抗就地格杀!” 宋云闻声将钢刀拔出,下马握刀:“洛阳,打起来你先走,不用管哥几个,日后青云直上,别忘了给哥哥买几坛美酒,最好是郢都的醉仙酿!那味道,闻着都香!” 言罢不待洛阳回话举刀踏步冲向秦兵,他是楚人,是好汉。 车队众人紧随其后,兵临城下,眼见是走不脱了,不如大家一起上,路上有伴,也不寂寞! 眼见刀兵相接,洛阳飘身落在两方中间,望着将官道:“给个面子,此事到此为止!” 将官握住刀鞘,冷眼望着出尘超俗,凌驾防尘、束发年纪的修士少年。 有些不明白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和下等人混在一起。 “他们可以走,但你得留下!” 每个超凡者都是瑰宝,若是将洛阳留在秦国他就是大功一件! 洛阳轻笑一声,迈步走到将官身前,“劳驾给张椅子再弄两壶好酒来!” 将官点点头,眼神示意侧身下属,几名下属搬椅挪桌,上马扬鞭进城买酒去了。 洛阳靠在椅背上,对着宋云一笑,后者回以大拇指,他感觉自家这小兄弟不简单,没想到这样不简单,同高高在上的超凡者称兄道弟,这事他能吹十年! 无多时,两壶美酒送到洛阳手中,拎起美酒,漫步到宋云旁,躬身一礼:“两坛美酒在此,哥哥莫要怪罪!” 宋云朗声一笑,接过美酒,拍开一坛酒封,仰头痛饮,银河收敛,脸色微红的宋云赞道:“好酒!好酒!” 接着拍拍洛阳的肩膀,带着车队向城中而去, “世事多舛,多小心!” 洛阳高呼着,此去一别,也许就是永别,宋云这样的人太平凡了,太多了! 拜别宋云,洛阳在武关城停留了几天,待见过一众城主后向相言而去。 素云伴过日月,旅鸟时隐时现,夕阳下的咸阳古城映入眼帘,洛阳停步站定,隐入识海,“接下来怎么做?直接去书院吗?” “先进城,书院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你得先证明有去书院的资格。” “先说好,我可不会什么诗词数术。” “知道了,知道了,出去吧!” 黑衣洛阳不耐烦的摆摆手,洛阳被撵出自己的识海,迈开脚步晃悠着向城中走去。 陈虞勾起嘴角,轻声言语,黑衣洛阳眯起眼眸,学着陈虞的语调,张口吟诵。 公子着锦绣,负手游吟诗,自城东进,十步一诗,百步一词,肆意张扬,飞扬跋扈。 杨柳依依,青砖绿瓦,咸阳城内贵族子弟逐渐聚集在洛阳周围,聆听诗词之美,生不起一丝厌恶之心。 云卷云舒,洛阳从书山词海中缓过神来才发现不经意间周围已是聚集众多贵族子弟。 陈虞瞧瞧周围,没等到想见的,摇头轻叹,借黑衣洛阳之口指引洛阳转折脚步,一路向南,踏步吟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 见洛阳转折向南,暗中的碟子终于忍不住了,此等才能,国士无双,若真是在咸阳中行吟而过无人挽留恐寒天下向秦才子之心! “先生留步!先生留步!” 洛阳停步转身,不知名的诗戛然,依靠指令,侧目回身,对着锦衣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摇头哀叹,继续行,诗依旧。 朱门金匾,高头大马,珠玉马车,端坐车中的锦衣少年轻声道:“怎么样,查到了吗?” 马车外老仆微微躬身,手掌探入袖中取出一枚竹筒,取出一纸花帘,望着上面的字迹朗诵道:“洛阳,出生不详,疑似楚人,疑似超凡者,疑似……” 没等老仆读完,锦衣少年从车中走出,劈手夺过花帘纸,定睛望去,放声怒骂:“这就是我大秦的碟子?仅仅是邻国之人的信息都这般模糊,都是群废物!无能之辈!无能之辈!” 朱门轻启,门前佳人听闻少年的低吼柳眉微紧,赢正哥哥乃翩翩君子,很润如玉,如此妄动真火,必是烦心忧患。 想着,伊人莲步轻移,婀娜多姿,折纤腰以微步,娉娉婷婷,轻抬臻首,露出素雪凝脂的鹅颈,“洛阳,莫不是城中那个我自狂歌空度日的名士?” 怒火中烧的赢正闻声一笑,将心中火焰压下,抬起一纸花帘;“妹妹,为兄想招揽此人,但恐其是细作!” 佳人闻声掩面失笑,在兄长不解的目光中轻启樱唇,轻声道:“若是秦国有此名士哥哥舍得让他去做习作碟子?传言不虚的话,此人十步一诗,百步一词,蕴意肆意潇洒,狂放浪漫,这样的人必定如哥哥般是温润君子,做得治国能臣,做得千古名士,绝不能是蝇营狗苟之辈!” 赢正一愣,继而恍然,手掌在脑门上一拍,顾不得道谢转身向南城门奔去。 伊人再笑,百花失色,“你们呀,还不跟上,那可是我秦国的储君!” 五体投地老仆起身,驱车追赶前方纵身跃动的少年。 少女双手合十,心中祈祷着母后保佑,赢正哥能得洛阳辅佐,得此国士必定是秦国之幸运,百姓之幸,她冥冥中感觉,有洛阳之助六国间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母亲整日期盼的天下大和,再无兵戈的日子指日可待! 彼时的洛阳已然行至南门,城门闭合,锦衣鬓白老者领三千精兵跪在门前,见洛阳,朗声齐呼:“请先生留步!请先生留步!请先生留步!” 声势冲天,绕梁不绝。 洛阳停步,探手扶起老者,笑道:“洛阳乃狂歌空度日之辈,蝇营狗苟之人尔,自在野鹤,向望田园,寄情山水,还请老人家高抬贵手!” 老者抬头遥望洛阳身后空荡荡街道,心中升起一丝悲悯,为国为家征战一辈,奸佞小人见过,国之栋梁见过,但洛阳这般人却是第一次见,前无古人,风姿无两,一身浩然,如此错过被他国得去,此消彼长,秦国最少百年缓不过气! 七国分争,落后就意味着灭亡! “哎!肉食者鄙呀!” 老者长声哀叹,抬起手臂,三千精兵散开,城门开启,精兵分立。 洛阳对老者一拜,拿得起放得下,是位值得敬佩之人,踏步高歌:“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凭谁问:上将老矣,尚能饭否?” 老者潸然泪下,衣襟沾湿,这词他大部分地方没听懂,但不难理解其中的韵味,满怀爱国热情的自己一心为国效力,可他老不为用。 老将呜咽,躬身作揖,悲声道:“谢先生赠词!” 成外洛阳轻轻挥手,踏步而行,拂衣而去,留一城浩然,予一城诗香! 待到洛阳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黑衣老将含泪收兵,准备进宫,就算落得五马分尸,不得好死也要问问那昏君,为何弃此国士不用! “叔公!叔公!可曾见先生?” 赢正低呼着从远处掠过,身形似箭,将马车甩开很远,太子府靠近皇宫,离南城门有大半城距离,紧赶慢赶,还是落后一步! 老将抚须轻笑,遥指城外,赢正纵身掠出城门,向着洛阳离开的方向追去。 “停车!”老将抬手将马车拦下,一行人就这样守着城门,及至明月初升,宵禁时分,赢正也没回来,驾车老奴有些急迫想要出城一探,千金之躯,事关国运,马虎不得! 老将抬手,将老仆拦下,朗声道:“站住!先生不会让太子殿下出事的,狞鬼且放心!” 老仆神色变了变,最终站回原位,上将军王洛,七十年戎马征伐,备受皇恩,他不会害太子的,没人比他更热爱这片土地,更喜爱这个国家。 赢正追寻着洛阳刻意留下的痕迹一路疾行,直至月上中天在河边追上烤鱼的洛阳,整理衣衫,大步向前。 220.更近楼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近翠林,飒飒叶歌卷起几丝清香。 赢正坐在洛阳对面,隔着微亮的篝火火打量眼前的少年。 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端正,穿着一身锦衣,靠在歪斜的老树边,眉宇间流露着潇洒与写意,低哼着陌生的调子,不似六国曲风,但是很新颖悦耳。 洛阳探手取过火候差不多的烤鱼,看了眼赢正,轻声道:“你若为君,为民为贵?” 赢正饱读诗书,三教九流学说都略有所知,朗声回道:“为贵天下和,为民天下兴,先贵后民,削贵为民!” 洛阳装模作样的正襟危坐,一仰头,道:“吃鱼!” 赢正也不啰嗦,拿起烤鱼,轻嗅芬芳,张口咬下,斯文尔雅,相比之下洛阳的模样颇有些不堪入目! 乌鹊南飞,夜风浮絮,洛阳将烤鱼狼吞虎咽完,开口再问:“你若为君,秦国过于残酷苛刻的法律可改否?国中奢华糜乱之风能抑否?” 赢正眉头紧了紧,将烤鱼放下思虑片刻道:“天行道,君子以自强不息,若改变能兴国富民,可变,然,不变!” 洛阳笑了,平躺在火堆边,瞭望着漫天星斗。 “六国战罢,可爱六国之民否?可廉洁从简否?可为千秋后世开盛世否?” 赢正将烤鱼放好,正襟危坐,朗声道:“此吾所愿,烦请先生助我!” 洛阳点点头,起身向咸阳城方向而去,“叫你的人收拾间屋子,回去睡觉!” 赢正抬起手掌,一声锐鸣,空中信鹰落下,抓着赢正的随身玉饰破空而去。 春风得意步履疾,洛阳在前,赢正在后,及至城门,洛阳停步跟在赢正身后,相距三步,前后入城,此夜咸阳灯火通明,所有百姓自发的为月下追贤臣的明主留一抹光明。 谁不期待国家能更强些?谁又希望子女远行难归? 东皇既驾,身着青色罗裙的妙龄少女端着水盆行至卧房前,素手轻叩有三,樱唇轻启,轻声唤道:“主子,主子,该起床了!” 修行的洛阳睁开眼睛,看看天色,张口吐出一口白气。 门扉轻启,洛阳温暖阳光的微笑映入少女眼帘,帅气温和的模样引得少女一愣,红了俏脸,忘了言语。 洛阳趁机接过水盆,待少女回神已洗漱完毕,正在披穿缎衣,梳束黑发,那双眸子宛若星空帮深邃,叫人猜不到他在思虑着什么。 “主子!” 一众少女惊慌跪地,招呼不周,按府规可是要受杖责的! 洛阳回神,扶起少女,轻声道:“无妨,起来吧,不必放在心上,我不习惯被人伺候,还有下次水在凉些就好!” 少女恍然,在洛阳的搀扶下起身,颇有些惊恐。 洛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叫什么名字呀?赢正起了没?” 罗裙少女屈身一礼:“婢子青萝,寻常时候主子应该在花园练剑。” 洛阳起身,揉揉青萝的小脑袋,一仰头,手捋莫须有的华须,哼着戏腔,故意都眼圈透红的小姑娘。 “呀呀呀……头前引路!” 青萝扑哧一笑,窗前百花失色,转身伸手一引,莲步轻移,婀娜多姿。 洛阳迈步跟在其后,走尽回廊,转遍门阁,花团锦簇,落英缤纷之地映入眼帘。 公子演剑,玉女抚琴。 银瓶乍泻,素指抚琴,如流水若鸟鸣,映衬着花海碧湖,别有气象。 洛阳深吸口清香,飞身落在亭上,屈臂支头,平躺亭上,恍若睡罗汉样,定睛望着赢正的剑术。 “如此良辰,大人何不作诗一首流传后世?” 亭中玉人启樱唇,燕语莺声音绕梁。 洛阳轻笑做思,轻敲瓦片,跟着黑衣洛阳的语调朗声唤道:“镆邪三尺照人寒,试与挑灯子细看。且挂空斋作琴伴,未须携去斩楼兰!” 赢正闻诗剑势一缓,手掌颤抖,阁楼中素琴轻音一转,金戈声响起,杀伐四起,千回百折,跌宕起伏,意升剑动,杀气漫天,剑气如霜。 曲歇剑停,风卷残花遍地狼藉。 赢正收剑,仰望洛阳,几欲张口,却不知从何而起。 宫裙少女疾步走进亭前,面色不善,朗声道:“君君臣臣,作为臣子让君主仰视,以下犯上,该死!” 洛阳睁眼,打量打量女子,再次闭眼,沉声道:“祸国殃民之貌,倾国倾城之色,沉鱼落雁之姿,琴弹得不错,可惜终究见识短浅,如山中笋,似墙头草。” 赢正剑眉紧结,抱拳道:“先生,此乃舍妹!此乃舍妹!” 洛阳飘身落下,探手拔剑,一招一诗,一式一杀,“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剑影堂皇端正,肆意洒然,弥生侠气无数,叫赢正呆若木鸡,思虑着深入心头一招一式。 赢芷沫美眸中闪动着明光,望着那白衣的少年,高声赞道:“陌上人如玉,公子剑无双,实乃国士!” 洛阳莞尔而笑,坦然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公主谬赞了。” 赢正兄妹愕然,饱读诗书典籍,略知琴棋书画,自认做不得洛阳这般一步一诗,学不得出口成章,句句为金。 “能吃饭吗?好饿的!” 赢芷沫掩面轻笑,眸光勾人,调笑道:“人家还以为煌煌谪仙不食人间烟火勒!” 洛阳摆摆手,拍拍肚皮,笑而不语,感觉阎罗鬼面下的脸皮火辣辣的,这些诗可不是他的,都是黑衣洛阳告诉他的。 欺世盗名,虽是不得已而为,却终究不顺心,不如意。 赢正哑然失笑,暂将心事压下,向外唤道:“开饭!” 玉盘珍馐修列桌上,三人落座,洛阳探手抓起筷子,端着饭碗,狼吞虎咽。 赢芷沫嘴角扬起,美眸望着洛阳,奇少年也唯有此时显得真实,满身烟火不似仙佛。 赢正乃储君,吃饭一板一眼,细嚼慢咽,温润君子;赢芷沫乃公主,更是持礼正身,窈窕淑女,如此两人自是抢不过洛阳。 片刻后饭桶食尽,满座狼藉,洛阳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筷,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可是把人家兄妹的饭菜抢光了,脸色红润,心中唾弃老头子,若不是为了同他抢东西吃养成习惯也不至于如此,羞愧低头,想着想着走了神。 菜过五味,三人坐亭闲聊半日,赢正觉得百无聊赖,便叫人摆下棋局,一翻谦让后同赢芷沫黑白而弈。 金乌南巡,赢正弃子起身,挥手示意下人将棋盘收好,三战三败,此般才学,精通琴棋,善舞书画,谁说女子不如男? 赢芷沫也不惊扰深思的兄长,委身行礼,莲步轻摇走出亭子,惠风和畅,垂柳曼舞,舒心惬意。 走出一步,赢芷沫蓦然转头望去,亭顶缎衣少年以书掩面,正迎着和熏光辉假寐小寝。 赢芷沫柳眉微紧,心中自是有几分不满,遂轻声问道“大先生以为小女子棋艺如何?” 在她看来洛阳却有大才但过于放浪形骸,无法无天,不侍礼法,以书遮光,闭目假寐,实在荒唐! 洛阳探手拿开史书传记,瞥了眼赢芷沫,从空中飘然落在她身前,负手而立,倒执史书,凝视盛气凌人的玉人,朗声坦然:“公主冕下大才,在下自愧不如!” 说着在向前一步,笑容温和,深情款款。 大家闺秀养在深宫中的赢芷沫何曾见过这般放浪手段,眼神一慌,俏脸微红,丢下句“来日定与先生一弈!”逃似的向阁楼奔去。 洛阳转身轻笑,在赢正若有所思的目光中落座,手指敲击桌面,指点道:“世间之事大多如此,宁思一进不思一退,尝过海阔天空的甜头后有几人还能有披荆斩棘的勇气,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赢正反复琢磨继而恍然,洛阳映射的不仅仅是刚才的棋局,还有日后的正身行道,人活一口气,他的性子的确有些优柔寡断,不喜争斗。 “谢先生指点,请先生同我一起进宫,请!” 赢正看看天色,躬身行礼,伸手一引,洛阳回礼,“秦兄请!” 赢正理衣正冠,步履沉稳,洛阳跟在身侧保持着三步距离,不远不近。 行至阁前,楼窗轻启,华服宫裙,盛装粉饰的天仙玉人远眺花海,展颜轻笑,转身下楼向洛阳两人走来,仪态端庄,甚是倾城。 秦家有女初长成,倾城覆国戏诸侯。 没理会如有所思的洛阳,赢芷沫扬起鹅颈,嘴角扬起,暗中打量几眼水中倒影,步步生莲向侧门而去,赢正引着洛阳从正门而出,绕过巷口,两架珠玉篆饰龙纹马车前后而行,向皇宫而去。 行至半路,有楚人席地而坐,击筑而歌,歌曰:“羔羊跪乳,乌鸦反哺,凤兮,凤兮,不孝家国,何故于斯?为宫室美,为妻妾奉、为鼎铛玉石,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甚殆而!” 闻声,赢正剑眉倒竖,怒发冲冠,刚要开口喝令停车被洛阳制止,转身望去,洛阳再次将史书盖在脸上,嘴中哼着小调,对车外的一切不闻不问,泰然处之,仿佛那楚人吟唱嘲讽的是别人。 221.院内亭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古殿苍老,沉淀岁月沧桑,宫前殿外,三人下车,赢芷沫向洛阳两人拱手虚礼,转身向后宫而去。 洛阳目送着少女远去,轻声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作为,认为是对的,那便去做好了。” “谁没个犯错的时候,为何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因为放下前知道了所有的放不下,能将所有的放不下都放下便是真放下,如此自然得道。” 赢正目光一凛,总感觉这句话另有所指,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大内总管赵弥快步上前,在赢正耳畔耳语几句,赢正回头看看洛阳,剑眉一紧随着赵弥进殿去了。 偌大的庭院中只剩洛阳一人,昊日高悬,炙热的温度引人心神烦躁,洛阳用史书扇扇风,寻面阴凉高墙睡罗汉似的淌下,书籍覆面,呼吸起伏,好似睡熟。 殿内,秦王赢楚正襟危坐,眸光似剑,凝视着殿下的赢正,打磨心性定力。 赢正躬着身,保持行礼的仪态,低眉顺眼,心中则是在考量赵弥的话:“殿下,陛下知道您招募楚人为宾之事后龙颜不悦,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良久,秦王开口,轻声道:“朕问你,为何?” 赢正抬头,朗声回道:“洛阳乃大才,乃大贤,儿臣私以为此人为我秦国未来栋梁!” 秦王龙颜震怒,拍桌而起,厉声问眸中尽是惊惧的赢正:“朕问你,为何?” 赢正喉结动了动,他爱才,父皇更甚于他,如此龙颜大怒应该不是因为洛阳是楚人,通过赵弥引歪他的思路也不是一次两次,念此,赢正咬着牙再开口:“儿臣的确优柔寡断,错过挽留先生最佳时机,请父王处罚!” 赢楚面上的阴云散去,坐回王座,轻品贡茶,温声问长出一口气的赢正:“今日怎么不说那些混账话了?” 赢正站直身躯解释道:“先生让我遇事宁思一进不思一退,说我的性子有些优柔,一旦退了就停不下来了,会一直退下去,直至死无葬身!” 目光一凛,赢楚放下茶杯,走出书案踏步向殿外而去,打算亲自见见这位填补咸阳三百年稀缺诗香的绝世才子。 从头到尾他都没打算为难洛阳,这样的才子千年不遇,杀不得,放不得,若是不能为秦国效力,若是没有月下问答,洛阳将会在世上消失。 环目四顾,赢楚一眼望见那在墙边酣睡的少年,眼神制止赢正及左右动作,迈步走至近前,屈膝蹲下,抬手拂去史书,朗声高呼:“喂,别睡了!这可是皇宫大内!” 洛阳起身,醉眼惺忪的望了眼赢楚,没行礼,没问候,语不惊人死不休:“陛下,您有病!” 赢楚一愣,赢正哑然,赵弥眯起眼睛,匿住其中杀机。 赢楚神色凝重,抬手制止蠢蠢欲动几欲杀人灭口的暗卫与赵弥,低声问道:“哈哈哈,先生果然大才,此病能治否?” 洛阳点点头,又摇摇头,在赢正焦虑的凝视中开口道:“我才疏学浅治得了国却治不了病……” “好了,暂时不说这些,朕问你,你来秦国意欲何为?” 秦国朗声道,他能看出来洛阳身份不简单,这等年纪,这般才学,想来是为书院而来。 “为书院而来。” 黑衣洛阳没在开口,洛阳便点点头,如实作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是昆仑的剑仙,不是治国的才子。 秦王眯起眼眸,打量洛阳几眼,道:“学无止境,那便先去书院学学吧,这是令符,明日你便去吧,早去早回,秦国需要你!” 洛阳躬身虚礼,接好玉符,道:“谢主隆恩!” 秦王摆摆手,道:“去吧,寡人有寡人的事,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一寸光影一寸金,别荒废了!” “遵旨!” 赢正三人躬身行礼,乘车归回府邸,翌日大早,洛阳辞别赢正兄妹匆匆远去,他可没忘,武当还有他的机缘,去晚了,说不定就没了。 步行半月,又是一日清晨,洛阳跃下小舟,循着曲折的山路,近了书院,进入草甸。 环目四顾,自上下远观的粉粉嫩嫩的花树并不是一种,最旺的是杏花,最夺目却还是桃花,几个士子放下书本,仰着小脸偷偷看着这个打扰自己清静的人,满是羞怯。 走过山路,古色古香的书院越来越近,后方那座被云雾遮蔽大部分容颜的大山看起来甚是苍翠,满山的清香,琴瑟和鸣,泉水潺潺,叫人不由心旷,展露笑颜。 山后鸣钟被清脆击响,早课时间,掩雨廊里的数百名学子在书院教习的指挥下鱼贯而出,走过书院正楼栏下平道,向院内走去。 山外古亭,有僧道相对饮茶手谈,尚是清晨时分,晨光正好,兴致正好。 僧人身着金丝大袍,约摸三十岁出头,秀眉大眼,端是容颜宁和,举手投足间有脱尘之意。 手拨念珠,目落纵横线间,得见老友犹豫,继而歪头望向山间书院,开口问道:“听说……夫子很高。” 那位道人仪表庄严,迟疑良久,落子棋盘,抬头应道:“夫子教化苍生……理应极高。” “我没见过他,他究竟有多高,比少年祖师如何?” “我也没见过,怎么知道他?” “大秦国师都不知道?” “祖佛护法不也一样不知道?” 院内,热闹的掩雨廊平静下来,洛阳上前几步,对那教习躬身虚礼,未待开口,听那教学冷冰冰的说道:“跟上!” 洛阳撇撇嘴,同教习进入一间书舍,相对而坐,教习从乱糟糟的桌上寻出一张白字,端详片刻交给洛阳。 洛阳深吸一口气,感觉心中四下微凉,双手接过卷纸,定神细看,见墨卷上有一道题目,约摸十数个字,上面写着: “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因为幼年的流浪,洛阳很擅长控制情绪,或者说擅长压抑内心情绪,无论心中是黑夜阳光,惊涛还是镜湖,展现出来的始终是那副分外淡然的模样。 陈虞凝视着熟悉的一切出神,这儿是她的第一个家,难以自抑地想起那段寒暑不辍文理的勤学生涯。 那个暑假是最后的暑假,有些东西倒是久违了…… “快些,你不会是不会吧?他可等着答案呢!” 陈虞回神,再看了眼题目,无需计算,张口答道:“大僧二十五,小僧七十五!” 黑衣洛阳懒得考量对错,径直将答案说与洛阳,洛阳看看题目,没接教习递过来的纸笔。 “放弃了?这还有简单些的……” “大僧二十五,小僧七十五!” 洛阳轻声说着,教习明显失神,这题算不得难,可对于一十五岁的孩子也算不得简单,此子倒是不负盛名。 “跟我来吧,别耽误了早课,越好的天赋越需要努力。” 洛阳起身,正欲跟上教习,陈虞开口道:“告诉他,直接找夫子!” 黑衣洛阳撇撇嘴,如实转达,洛阳停下脚步,躬身虚礼,道:“凡情先生带路,陈虞陈前辈托我来见夫子……” “跟上。” 静默片刻,教习再度迈动脚步,同样的说辞,内里却少了不少清冷。 …… …… 朱红亭里,道人端详着叫他为难的黑白子,伸手撩拨春风,几道明光透过轻云,道人失笑,食指微顿,随着这个动作,棋瓮内跳出一颗墨玉黑子,悄然落入局内,恰在那改变局势的纵横交错之处。 做为大秦的国师,莫远山侦破棋局自然不足为奇,奇的是他此时的眉尖蹙的很紧,盯着对面和尚的落子,心有忌惮。 横刀立马,百万兵戈,步步杀机,那是什么和尚,分明是凶甚炼狱的恶灵! 和尚号止杀,如今驻在咸阳飞雁寺,传闻中此人曾经独守一方界隙,只身搏杀异灵,杀光怨灵,强行封死界隙。 数年前机缘巧合与灵山祖佛相遇,折于佛法,至此隐入灵山,奉行苦修,近些日子里枯坐万雁塔内诵经译册,极少与寺外之人打交道。 止杀和尚安静看着局中棋子,眼睫缓缓一眨,一颗白子缓缓地从棋瓮中升起,慢慢地来到棋盘上,倏尔落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柔和至极。 白子封死黑子气眼,道士抬起头,也没见和尚如何动作,数粒被吃掉的黑棋子挪到了棋盘之外,两相对比,已差七八。 大秦国师与祖佛护法下棋,自然无人敢上前打扰,那些小僧小道默契的远离长亭,不敢看这两位高人的对弈,道可道非常道,看了不懂的道,便会隐路庐山,有害无益。 莫远山看着棋枰上的黑白子,摇了摇头,道:“那人的身份你看得透吗?” 止杀微微一笑,看着洛阳,摇摇头,道:“看不透,我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不过确实是与书院有缘,不知是不是孽缘。” 莫远山怅然道:“什么缘也不是你我能够阻止的,夫子据说什么都知道,这人若是别有用心又怎么会瞒得过夫子,正好,你我可以借他的光,见见那位高到没边,长生不死的夫子!” 止杀摇头轻笑,瞧瞧棋盘上的情势,了然莫远山心思却不说破,凝视着洛阳的背影,一局棋的胜负而已,若能见夫子一面,莫说一局,十局也让得。 222.混元法象星境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细密的粉嫩花瓣落在路径两侧,教习的脚步不紧不慢,洛阳的脚步也不紧不慢。 走过层层花林,甜腻腻的香有些刺鼻,洛阳不时揉揉鼻子,有些受不得这里的含香,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夫子那般的人为何会喜欢桃花。 “夫子就在山中,你去寻吧,他若想见你,你自然能见道,他若不想……他若不想你就多找找,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有劳了!” 洛阳恭恭敬敬的一礼,待教习远去,缓缓踱步入山,循着那条极为崎岖的路慢慢向前,听着鸟语,赏着芳草。 看腻了桃花,任何不是桃花的景物都是美的。 “小友哪里来?” 背负铁斧子的老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林间,提着酒葫芦,飘出几缕勾人馋虫的醇香。 浓眉如墨,大眼似铃,歪头看看洛阳的手掌,轻轻嗅嗅洛阳的味道,不带洛阳开口便继续说道:“等等,等等,别告诉我,让我猜猜,让我猜猜……” 洛阳轻笑不语,手掌抱在一起,等老者开口,他没见过夫子,也不知道眼前的是不是夫子,只能随机应变。 那老头仔细看了洛阳几眼,装模作样的掐算片刻,道:“我知道了,你是在人间来的……” 洛阳强自忍着没翻白眼,笑着点点头,阿谀奉承。 “前辈慧眼如炬,晚辈做事佩服。” “哈哈哈,说说吧,你小子进山来做什么?来着桃山的只有两种人,一个是寻前人,劝他迷途知返,帮他拨乱反正,另一个也是寻前人,问疑寻案,排忧解难……” “娃娃,你是哪种人?” 洛阳眯起眸子正要实话实说,黑衣洛阳忽地开口,洛阳只得变了到唇边的言语,学着黑衣洛阳的口气,道:“我是为解难而来,不过我不同前于人,若是寻不到人可能会做些前人都不曾做过的事。” 老头收敛笑容,挠挠后脑勺,笑道:“你小子想做什么,这书院中没人做过的事基本没有,但凡是你能想到的,基本都有人做过了。” 黑衣洛阳的声音继续传来,洛阳迟疑了片刻,道:“我要寻人,若是寻不到人便放火烧山!” “烧山?你这娃娃怎的这般蛮横,这草木都有灵性,如此可是作孽!” 洛阳松松肩膀,在黑衣洛阳的提醒下装出副无所谓的模样,笑道:“我娘说过,书院的人都是远庖厨的高人,没见过人间烟火,除非人间烟火能烧到眼皮子底下。” 老头眯起眼眸,再次打量起洛阳,试探道:“你娘亲姓什么?” “姓陈……” 洛阳轻轻勾起唇角,模样得意,同第一次进书院的那些孩子们向自己的朋友们炫耀自己父母时一样。 老者抿着嘴唇,撇撇嘴,随手指了个方向,道:“哪个方向,走快些,找不到就回来寻我,我带你亲自去找。” “多谢,有劳。” 洛阳装模作样的行礼,转身向山中走去,伴着空灵的鸟语渐渐深入林间,在一处树下寻到一身着白衣的老者。 洛阳试探着上前,踏着山路,可无论怎么走永远只能见道老者的背影,永远看不清正脸。 陈虞自清净竹后走出来,饶有兴趣地望了眼黑衣洛阳,道:“你猜他会怎么做?” “怎么做?剑修都是用剑说话的,你说他会怎么做?” 声还未落,洛阳自地上拎起一根小枝,踏步闪身,剑气横行直入山间。 刺耳的呼啸声一时间压下林间的鸟语,两三旅鸟好奇的歪过头,凝视着那把上下飞舞的小枝。 树倒石破,剑气临近老者身前三尺化为好看的流光,洛阳收剑,正欲再度动手,老者侧过头来,随手指了个方向。 洛阳撇撇嘴,丢开树枝,没走几步又翩然折返,再度抄起小枝,抖手便是一剑定风波。 细密的金灿的流光遍布虚空,完美避过老者袭向周围的山石草木间,老者懒洋洋的睁开眸子,看了眼洛阳,道:“你这娃娃好生赖皮,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要找的人在那边。” 洛阳不语,收回小枝,凌空悬停片刻再度斩落,对影剑光前后落向老者,带起漫天残叶飞花。 老者随手捏碎剑光,看看洛阳的笃信眸光,撇撇嘴,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有人告诉我。” 洛阳丢开小枝,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看着叫人有些恼火。 夫子点点头,凭空虚抓,开启罗天秘境的龙戒分出一道流光,同夫子手中的破碎玉石完美的拼接在一起。 “拿着滚回去吧,剩下的在昆仑山。” 夫子没好气的一挥手,洛阳紧紧握住天书,四下虚空不断变换,恍惚见已经归回昆仑,风中中含着清新,不知道比书院的甜腻花香强上几何。 少年迷醉清风,掌心的残破天书泛起流光,虚空泛起涟漪,一块碎块遁出虚空同洛阳手中的天书碎片凭接在一起,形成一块完美无瑕的青色宝石,周围环绕浊气,隐约有包容万千的气象。 虚空泛起涟漪,一根钓钩悄无声息的落下,直向洛阳手中的天书。 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瞬起风云,剑冢啸起无量剑吟,浩浩荡荡的阴阳而起散过虚空,将泛起涟漪的虚空同那根吊钩尽数湮灭。 “哼,山中无老虎却非猴可欺!” 李钦月得意的抛弃黑白子,探手握住,眯眼打量着一处虚空,好奇的问道:“你来昆仑有些日子了,打算什么时候下山?” “大夏的时代已经结束,病入膏肓,已然没了挽救的机会!” 在临淄同洛阳有一面之缘的少女解开兜帽,看看李钦月的面容,道:“我来这儿是为了自己,我能有个归宿是父皇最后的愿望,难道昆仑都不能满足吗?” 李钦月沉默了,昆仑为大夏付出了很多,大夏为昆仑也付出了不少,说实在的,面对夏祈星,就算是祖师都可能没有拒绝的权力。 “你的缘分不在这儿,强行为之必遭天谴,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猜到了?” 夏祈星抬起头,望望洛阳,深吸口气,道:“猜到就猜到吧,什么有没有好下场的我不在意,活着为的不就是死时的瞬息安宁吗?我来这就是为了求个安心。” 山岚拂过,几缕明耀的光辉落在夏祈星的姣好面容上,周围的风光略显昏暗,李钦月不想再看夏祈星,转身走向通天梯。 夏祈星原地坐下,手提玉笔,望着洛阳,以浮云为墨,在虚空间勾勒出一柄剑,远远望去,倒是同天剑有些相似。 “剑都是需要鞘的,而我就是最适合这柄剑的剑鞘!” 轻轻而又坚定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山风中,洛阳丝毫不知命运再度归回正轨,含笑盘坐,神识投入天书。 恍然倏尔,洛阳感觉自己变成了大地,厚德载物,默默包容着所有的一切…… 山峦从一颗微不足道的灰尘渐渐涨大,点滴汇为江流,默默流淌中汇聚在一起,成为无垠的海。 一个个恍若精灵般的字符在山川草木间跃起,洛阳瞪大眼眸,凝视着那当空修列的法度,渐渐出神。 风起,带着几片翠叶在洛阳身边舞过,山林似乎失去了曾经的宁静。 洛阳回神,眼前哪有什么玄之又玄的道经,只有一片带着烟火味道的人间,只有天地,包容囊括一切的天地。 看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天地,洛阳体内的灵力忽地变了轨迹,破碎的经脉,寂灭的窍穴一一重生,一颗颗璀璨的星光遍布周身,魔心中悸动的火焰散了,化为一缕极为精纯的能量涌入封闭的气海。 像惊蛰的雷,也像说书人口中的开天斧,封闭的气海猛然炸开,混混沌沌的世界中投下几缕明耀的光,洛阳再次忘我,曾经在那母亲怀抱般的温暖中。 混元法度顺着天门涌入,瞬息将识海、星空、青莲等一切吞噬炼化,唯有那清净竹,唯有黑衣洛阳和那轮只在海中不在天上的明月超然于外。 水到渠成,一点点星光映入识海,入定的洛阳不自觉勾起嘴角,静静的,同道观中最会心匠师雕刻的道人象一模一样。 “道出天书……可惜没有一步关于剑的天书,不然你们的路也不会这么难走!” 陈虞眯着眸子,她的布局展开了,接下来继续静观其变,天宫那片死气沉沉的地方也该有一缕明耀的光辉出现。 存在未必合理,能否终结旧的时代,就看洛阳这柄剑究竟够不够锋锐,能不能披荆斩棘,开天辟地。 黑衣洛阳看了眼陈虞,勾起嘴角的,不屑道:“笑话!书是怎么来的?书是生灵写出来的,我们都是生灵,凭什么不能写出一部天书来?” 陈虞看了看骄傲自信的孩子,笑着点点头,透过天门凝视着久违的人间,道:“人定胜天,没错的,就是人定胜天!” 天剑遁出识海,在洛阳身边轻轻嗡鸣着,江流般的滚滚灵力勾连洛阳识海中的漫天星光,一柄星光构筑的剑影出现在洛阳背后,被不断嗡鸣的天剑吞噬。 轰! 无尽明光的世界破开,洛阳睁开双眸,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凝视着那双同样淡漠一切的眸子,两人同时泛起微笑。 没错的,这是世界上真的存在永恒不朽,不过它需要通过传承方能达到。 223.归去来兮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浮云遮望眼,鸟语不惊山。 明耀灼热的不灭魔焱同粉红色光韵不断碰撞,自圣山山顶激斗至圣山山脚。 风起,绸缎般的流云缓缓散开,南诺同黎梦寒再度互出一招,灼热的火海同紫色光韵同时破碎,两双玉手对在一处,灵力吞吐,激荡层层风云,一时不相上下。 一声如若实质的剑吟响起,熊熊燃烧的不灭魔焱猛然黯淡,南诺咬牙扛着宛如决堤山洪的般的澎湃伟力,眸中闪动着素白的流光。 狂暴无序的魔焱渐渐散去,一道明耀的素白流光腾空而起,南诺吐气推开黎梦寒,手指一翻,剑光当空,将黎梦寒生生点飞。 伊人不服输的翻身跃起,举起手掌却再不能攻出,眸中有着千奇百怪,心底埋藏久以的情绪皆被这一剑引动。 时间酝酿下的孤寂格外迷醉,黎梦寒无力的抱住自己的肩膀,凝视着南诺,面色异常苍白。 南诺匆匆回神,手掌轻抚,情剑消散,黎梦寒的面色渐渐恢复,看看南诺眸中渐渐消散的白光,倔强的歪过头,托着沉重的脚步向山下走去。 “你没赢我,我没输!” 南诺却不理会这赌气般的话,满心欢喜的留书一封,破界向人间而去。 你输不输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场比斗从来都不是为了输赢,南诺只想早点见到洛阳,仅此而已。 天剑仙渐渐化为数不清得光芒,渐渐消失,洛阳起身,握紧手掌中的天书,小心藏好,多年的流浪给出的经验,鸡蛋永远不能放在一个篮子中,凡事多留一手总是没有坏处。 “师兄,能直接把我送去武当吗?那边还有些事没有完成。” 洛阳瞥了眼夏祈星,虽然不知道她的姓名,但洛阳清楚,这就是上官怜风口中那个为了大夏无所不用其极的夏祈星! 李钦月把玩着黑白子,烦心棋盘上的错综复杂的局势,不由叹息,轻敲桌边,道:“师弟,我们下一步动哪个势力,这天下很大,我们想平平安安的吃下齐国总得付出些什么。” 洛阳凝视着夏祈星,暂时放下吃掉四海盟的打算,盘算着吃掉那个垂垂老矣的皇族的好坏。 人间气运十分,大夏独占三分,若是这个皇族泯灭了,无需不周论剑人间便会大乱,那是一场灾难,也是一个机会,只要谋划得当,齐国未必没有机会成为下一个大夏。 洛阳久不出声,李钦月放下手中的棋子,望向窗外的一角蓝天,羡慕着自由自在的云。 “我们动不了大夏,我们欠他们的……” 洛阳回神,叹一声事与愿违,回道:“那便吃掉是四海盟吧,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不欠他们的。” 李钦月点点头,目光落向棋盘的一角,四海盟到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总的事出有因,六界都知道昆仑接下来必然有所动作,若不能名正言顺,恐怕事倍功半! 洛阳御剑腾空,李钦月敲敲棋盘边上的明镜,醉醺醺的少年祖师睁开双眸,探手将洛阳抓到身边,笑的合不拢嘴,不时望向其余祖师,这么好的传承者,你们都没有。 封山千年再临世,昆仑还是那个昆仑,独一无二,六界无双! 盛夏光景,层峦叠翠,洛阳拜拜一众祖师,转身隐入山间。 这儿是属于老一辈的,那一双双带着审时的目光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火辣,洛阳虽然在乎这些,却也不愿意承受这些。 过了层层套叠的山林,虚空恍然一变,洛阳落入山间,看看亭中的一老两少,挠挠后脑勺,向岱舒拱手行礼。 “见过岱前辈。” “不必多礼,坐,看你这身躯是修成了混元法?” 岱舒打量着洛阳的身躯,渐渐眯起眼眸,魔心散了,经脉窍穴新生,灵力中有着混元包容之相,这些无一不透露出洛阳离山去的目的。 洛阳点点头,坐在石桌旁边,轻声道:“有些福缘,幸得娘亲蒙阴。” 岱舒点点头,翻手取出一支玉匣放在桌上,看看纸鸢,望望玄烨,道:“你那位朋友来过我这儿,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对此我半信半疑,不过这黄庭经不是不可以给你,左右没人能够看懂……” 洛阳苦笑着摇摇头,起身拱手行礼,道:“多谢前辈馈赠。” “别急啊,给你可以,不过我有条件,你听完我的条件再谢也不迟。” 岱舒轻捋这下巴上的白须,满面红光,清澈的眸子根本藏不住老者心中的欢喜。 洛阳看看玄烨眸中的战意,望望纸鸢眉宇中的期许,耸耸肩,试探道:“前辈莫不是想要我同玄烨在比上一场?” “没错!” 岱舒点点头,眼中有着期许,太久没见过藏剑术了,自从齐天象同玉皇定下约定以来,他们很久都未曾放开比剑了…… 算算日子,不周论剑快到了,齐天象的身体很不好,不过不必担心他会输,向他那般性情的人,就算是身死道消也会赢吧。 洛阳点点头,干净利落的飘出山林,探手握住长相思,端正剑礼,道:“请!” 玄烨眯起眼眸,唤出寒江雪,深吸口气,凝视着洛阳的笑颜,感觉面对着一座入云的孤峰。 “请!” 玄烨拱手虚礼,声落剑动,寒江雪顷刻扫过虚空,锋锐无比的剑光隐藏在白茫茫的风雪间,声势浩荡,叫纸鸢不由瞪大双眸。 “别分神,这一剑很美,只要见过一次,就不可能再忘!” 岱舒眯起眼眸,就像林间振翅的旅鸟,花间飞舞的游蝶,藏剑术加持下的拔剑在任何修者眼中都是美的,只要见过一次就不可能在忘记。 纸鸢没出声,盯着洛阳看,恍惚间一道明耀剑光腾空而起,断尽风雪,将玄烨斩退数步,手掌颤抖着,短时间再没了挑战这座高山的勇气。 “好快!” 纸鸢吃惊的张大小嘴,凝视着长相思,根本没看到这一剑是如何斩出来的,那柄藏锋的剑似乎根本没有出过鞘。 见女儿行动,岱舒悄无声息的捋了捋长须,传音道:“这剑术怎么样,想不想学?” 纸鸢恍然回神,看着岱舒那双隐约有些期许的眸子,心底偷笑,有意道:“想,剑出昆仑果然名不虚传,什么生灵能成为昆仑的一份子想必都会自豪吧?” 岱舒眉头轻挑,心中暗急切,匆匆将桌上的盒子丢给洛阳,生怕这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姑娘被昆仑山再拐了去。 洛阳接好玉匣子,未待开口便被岱舒挪移回别院外,些许酒菜香气透过院落,苍山几兄弟匆匆遁出地面,窗中抛出一堆轻灰,屋中传来细密的摆盘声。 洛阳眯起眸子,取出阎罗鬼面戴好,幻化为小叶子模样,上前踢开屋门,娇斥声冷。 “好啊,捉贼拿赃,这下被我逮到了吧,都给我起来,去后厨洗碗!” 上官怜风手掌一抖,抬头四顾,苍山兄弟已然遁入地下,偌大的空荡别院中仅剩下他一人。 “洛兄,你就别装了,我还不知道是你回来了,这儿的酒菜不够,我再去弄些,再去弄些。” 放下筷子,上官怜风装模做样的向外走去,洛阳轻笑着坐下,取过一坛不错的老酒,刚打开泥封,苍山兄弟遁出地下,仔细看看洛阳,长出口气。 “老弟啊,你可把大哥吓死了!” “可不是,老六都要尿裤子了……” “放屁,你才要尿裤子了,老子都看到你刚才紧裤腰带了!” 洛阳取下鬼面,同苍山老大相视一笑,互碰酒坛,享受着满座的美食,无多时,闭合的门扉再度开启,小叶子站在门口,凝视着满桌的佳肴,美眸中闪耀着危险的光辉。 仓木放下酒坛,看看洛阳,望望小叶子,道:“上官道友可会变化易容之法?” 洛阳摇摇头,放下手中的酒坛,高声道:“快跑!” 声落,八人狼狈的遁出屋舍,四散入林。 “想跑?本来七天就能完成的宴席叫你们拖了十几天,本姑娘不剥了你们的皮就对不起这几天受的苦!” 小叶子抄起那柄锋锐无比的菜刀,循着洛阳逃跑的方向追去。 师父说过,擒贼先擒王,别看洛阳最小,但他绝对是头! 院落再度归于平静,上官怜风哼着小调走进屋中,志得意满的坐下,细细的品尝起菜肴美味。 敢骗他,这就是代价! 洛阳悄无声息的遁出幽影,向互相捂着嘴巴靠近的仓山兄弟比划个手势,众人一拥而上,将上官怜风抓住,架起,抓起痒痒。 敢骗他们,这就是代价! 武当山一片喜气,幽都却更加死寂,自人间传来的消息迅速被所有鬼灵熟知,维新派到没有什么反应,守旧一脉的低阶鬼灵在挑拨下游行起来,聚在街上,呼喊着洛阳的名字,希望阎皇能出满意的答复。 观星楼沉默在月下,七王五帝,大小家族的族长坐在长桌周围,听着街头传来的呼喊声,神色愈加冰冷。 “大家都不开口那我就先说一句,洛阳这等行为完全是将地府的颜面放在地上踩,我提议出兵围困昆仑山,杀他个片甲不留!” 拓家族长眯着眼眸,毫不掩饰心中的凛冽杀机。 224.小气师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紫月近楼,拓胡的话在悄寂的楼中回荡。 阎皇回神,环顾一众不愿表态的老家伙们,抿起嘴唇,听着外面的杀伐之音,道:“在你们眼中,现在的人间是什么样的?” 七王五帝抬起头,看着阎皇,猜不透他的心思。 自从洛阳取下阎罗鬼面的那一刻开始,这件事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地府吃亏,要么昆仑吃亏,不会有其它的结果。 “现在的人间就像是即将爆炸的丹炉,也许仅需要一把火,这个遍布裂缝的丹炉便会炸个粉碎!” 阎皇微微停顿,瞥了眼拓家面色不善的几位,继续道:“丹炉确实是毁了,那道引爆丹炉的火焰也毁了,别小瞧人族,也别忘了,我们的敌人也不是只有人族。” 苏钰点点头,灵敏捕捉到阎皇的隐晦眼色,顺着话开口表态。 “不错的,人间有句话说的好,自家人知自家事,地府是个怎么样的情势在座的都心知肚明。有人间在,地府还有个缓冲,若人间被天宫、妖界吞噬……” “这唇亡齿寒,想必大家都清楚什么意思。” 苏钰对面,罗浮鬼帝睁开双眼,眉心的罗浮鬼纹闪过流光,迎合着那双阴鸷眸中的凌厉,如若刀光剑影,凛冽心神。 地府有地府的底蕴,天宫有天宫的底蕴,彼此牵制,彼此忌惮,谁也不能动,如果谁先被逼的动了底蕴,那说明这一界的棋走完了。 关乎一界气运,没人会雪中送炭,有的只是落井下石,人间那段至暗的过去便会成为地府的真实未来。 拓胡眯起眼眸,转动着手底下的雕纹手杖,细细考量着每个想法,他清楚,这事能不能成全在他能不能说服在场的一众鬼灵。 “两位鬼帝所言不错,可我们如此忍气吞声恐怕会激起民怨!” “阎罗是圣子,是地府得标志,现在阎罗变成了人族,还是昆仑剑修,这个错总得有个说法!” “哈哈哈……” 苏钰靠在椅背上,火红的双唇勾着妩媚的角度,眉心将的桃花纹路流光熠熠,叫拓胡有些不敢直视。 “拓家族长今日的说话倒是同平时截然不同,不知道还以为拓家族长另有身份,言行不一,卧薪尝胆……” “此一时彼一时,刀能杀人也能救人,握刀不一定是坏人,不握刀的也不一定是好人,这世道上有什么是绝对的吗?” 拓胡隐藏着眸底的那抹寒光,见苏钰不言,便自问自答,环顾一众帝王公侯,话音沉重。 “没有,这世道就没什么是绝对的,就像现在,我们如果对洛阳的事不做出丝毫表率受害的只有地府,在座的列位有那个能保证不会在出现一个维新一脉?” 阎皇眯起双眸,感知着三十六郡的变化,深吸口气,道:“点兵,宣战,地府同昆仑死战,抒发心中郁气,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但我希望各位能清楚一点,牵一发而全身,动了昆仑,人间其余势力不可能坐视不理!” “我们是讨还公道了,以后也就没有地府了!” “那我们该当如何,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将地府的踩在脚下?” “叫洛阳来闯楼吧,地府打头阵,六界余下的才俊打后阵,叫鬼灵们看看,也叫六界看看,败给洛阳的不仅是我地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拓胡点点头,起身行礼,活像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叫苏钰不由歪过头去,不想看他模样。 琴瑟声歇,曲水上没了流觞,道道虹光消失在天际,张钧宝站在人间地图前,凝视着昆仑。 昆仑同地府必然要斗上一场,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就看地府什么时候下战书了…… “祖师,我们要不要去帮地府,若是昆仑再度封山,人间的大势去矣!” “帮昆仑?昆仑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帮助了?” 张钧宝摇摇头,心中丈量着昆仑同武当的距离感,道:“放心吧,该出手的时候我们会出手,不过我怀疑昆仑根本用不到我们出手,阎皇不是傻子,清虚狐狸更是老奸巨猾,这其中的猫腻多着呢,不在其中,看不明白的……” 张璇不语,猜不透祖师的心思,扫过山间,草木是景色,人也是景。 坐在山边赏景色的姐弟,笑望徒弟、女儿练剑的老道…… 洛阳跟在少年祖师身侧,上官怜风和谷尘等人已然被少年祖师送回昆仑。 “知不知道我们要去哪?” 少年祖师眯起眼眸,心中有着六界,目光巡视便是整个人间。 洛阳看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微微思量,道:“我们要去五谷山?” 少年祖师摇摇头,五谷山是要去的,不过不是现在,去的时候更不能带着洛阳,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总要留下一个,昆仑山可不能就这样倒在滚滚红尘中。 洛阳撇撇嘴,几缕浮云在眼前流过,少年祖师的模样同师父的模样渐渐重合。 师父与徒弟,都是一个样的。 “齐国、仙盟、书院、四海盟……” 洛阳一口气说出了好几个地名,少年祖师不断摇头,暗自催动法度,缩地成寸,瞬间来到一处废墟,道境展开,将洛阳护在其中。 这里的天空是破碎的,大地荒芜,尽是血色,怨灵的哭嚎声此起彼伏,虚空间不时闪过黑紫色的电光,带着令人心悸的莫名力量。 一步之隔,里面是像极了无间炼狱的空间,外面是四处明光的红尘俗世,仅仅一步,天差地别。 这里不像是人间该有的地方,倒像是外道有的地方。 “这儿是哪?” 少年祖师没有直接回答洛阳的疑问,沉默了好久好久,凝视着这片被上天诅咒过的土地,叹了口气,道:“这里曾经是人间最强大的家族的封地,他们很强,比昆仑强。” “那他们为何会落到这般境地,天灾?人祸?” 洛阳仔细审视着废墟,凝视着那些砖瓦,总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两者都有吧,那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灾难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少年祖师眯着眸子,苍天忽地昏暗下来,丝丝墨云汇聚在一起,洛阳点点头,示意祖师不要再说下去,这里的事不论发生什么都是过去的事,知道与否都不会影响未来的脚步。 少年祖师再度沉默了,凝视着渐渐散去的阴云,叹一声难得自由,再道:“带你来这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叫你看看追求超脱失败的下场,第二个,叫他们看看后继有人。” 洛阳点点头,凝视着那片土地,心里沉甸甸的。 自由,叫所有生灵奋不顾死的追求,超脱很难,但古人为何走得通? 万里河山缩地成寸,别了那处荒无的诅咒之地,洛阳再度回到久违的昆仑。 金色的光辉散漫虚空,翡翠样的叠叶中沉淀着饱满晶莹的露,花香起扬,叠叶中的珍宝露出光辉下,升起漫天光霞。 洛阳深吸口气,盘坐在山间,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清净,说笑声渐起,洛阳循声望去,凝视着弟子围观中的留影符箓,渐渐握紧手掌,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胆子大,敢开他玩笑的弟子不多,算来算去,也只有宋紫蝶一个。 那日山间的弟子一一在心头浮过,洛阳悄无声息的退去,假意没发现此间是非,驱使着长相思在云海中画个大圈,飘然落向前山弟子殿。 突闻剑光,众弟子收敛玩笑,闭目听剑,洛阳环顾众弟子,没几眼便寻到宋紫蝶,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增加几分。 宋紫蝶犹如感知的睁开双眸,正好对上洛阳那双凌厉如剑的眸子。 “好了,好了,经过这次的历练,你们应该清楚,纸上得来终觉浅,就是说破天剑也是用来杀生的,既然是用来杀生的剑,比斗永远是绕不过去的一关。” 洛阳轻声说着,提着长相思环顾众弟子,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看看宋紫蝶,道:“今天,我们来点实在的,能让你们活下来的。” 说着对宋紫蝶勾勾手掌,率先走向队伍外的空地,端正剑礼,凝视着宋紫蝶,道:“攻过来吧,把我当作你的敌人,第一点,对任何抱有敌意的生灵都不要留手,因为你们不配!” 宋紫蝶眯起双眸,踏步前移,剑如疾电,直取洛阳脖颈。 洛阳轻轻退后一步,不等宋紫蝶变招,扭身提剑,长相忆精准的悬在宋紫蝶的肘下。 “继续。” 看看一众若有所思的弟子,洛阳示意宋紫蝶继续。 宋紫蝶坠肘格开长相忆,顺势引剑横切,剑至半路再度戛然,长相依再度悬在宋紫蝶肘前。 “继续。” 依旧是冷冰冰轻唤,洛阳收剑退开,宋紫蝶顺势上前,提剑前刺,一点寒星璀璨夺目,未待靠近洛阳再度悬停半空,凝视着悬在心口的长相依,不屑的撇撇嘴。 不就是以直破曲,以伤换死吗,这谁不会,还用的教? 洛阳收剑站直,翻过一众神情带着些许迷惘的弟子,道:“知易行难,接下来各自组队,一对一练习,一对多练习,将这些完全练入心里!” 言罢洛阳再向宋紫蝶招招手,示意宋紫蝶攻过来。 宋紫蝶不留神色的瞥了眼孟婉儿,笑了笑,道:“师叔,您和姜落许久不见了,顾忌他想您了,我就不和您练了,免得他又说我抢他师父。” “不在这一时,攻过来吧,休言废话,这次可不是点到为止了!” 洛阳提起长相忆,踏步出剑,方才演示了如何防守,现在便要好好考究考究宋紫蝶能够学到几分。 225.战起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飒飒叶歌,掠出花房的蜂焦躁的震动双翼,鸟鸣急促,应合着那快到看不清的剑式。 长相忆越来越快,宋紫蝶想破开洛阳的剑势却又寻不到踪迹。 “定风波!” 越女剑动,不伦不类的定风波掠向长空,想以快打快。 洛阳的剑恍然慢了下来,完美错开越女剑,轻轻点在宋紫蝶手肘的麻筋上。 越女剑落在地上,宋紫蝶捂住手肘,瞥了眼悬在脖颈前的长相忆,气鼓着红腮。 “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以男欺女……” 洛阳好不在意这些,得意的笑笑,望了眼周围的弟子,冷声喝道:“你们的敌人会和你们讲究这些吗?” “不会!他们只想用最简单省力的方式杀死你,相信我,为了活着,没人会在意任何同活着无关的事!” 说着洛阳的视线扫过一圈再度落向低着头的宋紫蝶。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捡起你的剑,我们继续!” 宋紫蝶撇撇嘴,捡起越女剑,看看以孟婉儿为首的偷笑者,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隘。 “我们刚刚经历过战斗,哪能这么快再次面临战斗,小师叔,我悟性不够好,别气着您,您忙您的,我慢慢练,慢慢练……” 洛阳得意的笑笑,正欲开口,天际风云忽便,阎皇当空静立,九龙大袍随风乱舞,气势超凡,叫人不敢直视。 “洛阳,交出阎罗鬼面,自裁谢罪,昆仑可免此劫!” 洛阳撇撇嘴,刚要开口,少年祖师腾空飞起,冷声道:“想开战便直说,别学那披着羊皮的狼的,装模作样的,终究改不了黑心黑肺。” 阎皇不在多言,身形渐渐隐入虚空,他知道洛阳会来地府的,盯着这儿的势力太多,有些话可以晚点再说。 洛阳握紧长相思,取出阎罗鬼面戴在脸上,向少年祖师拱拱手,道:“祖师,弟子会尽快解决此事,绝对不会牵连昆仑分毫。” 少年祖师摆摆手,道:“没那么简单,随机应变就好,昆仑现在是光脚的,同之前不一样了。” 洛阳点点头,唤出鬼门遁入地府,身形变换,换了副白面,大摇大摆地走入幽都。 阎皇之所以宣战为的就是叫自己来地府,这一战并非无可避免,街头上这些群情激愤的路人很棘手,但他们都不是自发的,都是某鬼灵在背后授意的结果,和牵线傀儡没两样。 如果他们真的能有这种意识,维新也不会一直停步不前。 随着拥挤的鬼灵渐渐走远,楚霄在洛阳背后一闪即逝,道:“跟我来。” 洛阳环顾周围的几个陌生鬼灵,催动瞬影步遁入幽影,跟着楚老头的脚步走入巷陌。 “你知道的,他们就像是一群傀儡,那双无形的手指挑动着无形的丝线,操控着他们随心而动,想解决这场闹剧,要么斩断丝线,要么斩断那双手。” “给我名单吧,该杀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不该杀的一个都不会死。” 洛阳点点头,熟悉的伸出手掌,曾经墨祁在的时候就是楚霄给他们布置任务。 这地府的是最清楚的是阎皇,其次便是楚霄,很多时候,他们都认为楚霄其实未来鬼帝的最好人选。 楚霄一愣,抬手在洛阳的手心上一拍,正要言说想法,小巷周围的阴影中遁出数十个黑衣使徒,绯红色的鬼纹化为甲胄兵戈,蠢蠢欲动。 “你清楚的,我没办法出手,这儿就交给你了,如果你被这些家伙留住,我想齐天象会死不瞑目!” 楚霄松松肩膀,悄无声息的遁入幽影,余下使徒也不阻拦,凝视着洛阳,不约而同的发动攻势,刀兵划破虚空,直向洛阳周身要害。 “定风波!” “一念花开!” 洛阳闪身避过众人的攻势,提剑刺出万道明光,千莲盛放,凌厉的剑气自小巷中腾空而起。 街头的呼喊声渐渐终止,几个被剑气轰飞的使徒翻身跃起,看看周围的鬼灵,嘴角勾勒出阴谋的弧度。 “洛阳就在小巷中,谁能杀他,加官封地!” 迎风招展的烈烈红旗倒在地上,一众鬼灵取出早就备好的武器,低吼着冲进巷陌。 洛阳悄无声息的看了眼那处被鬼灵堵死的小巷,转身向楚霄的老店走去。 天色还早,现在可不是做那些腌臜事的时候,趁着空闲不如研究研究太上黄庭经,上官怜风可说过,这部经文中隐含着超脱得秘密! 推开那扇陈旧的木门,洛阳大步进屋,随便寻了张桌子,轻轻敲叩,昏黄的灯火变为刺目的白色。 “谁啊?吃什么?” 声音异常阴冷,比说书人口中最可怕的恶鬼声还要可怖几分。 洛阳翻了个白眼,再次敲敲桌子,高声道:“姐姐,是我,别乱吓人!” 周围的灯火恢复原样,梓画探出小半个脑袋,望望轻笑着的洛阳,俏脸微红,自后屋一点点挪动脚步,在洛阳身边坐下,轻轻的笑着。 “姐姐,坐着也是坐着,来两口?” 梓画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门口,耸耸肩膀,比比划划的不停。 洛阳没好气的笑笑,道:“别搭理他,他肯定是说别让你同外人说话对不对,我能是外人吗?再说了,刚才咋俩可都说一句了,还在乎这几句?” 梓画眯起眼眸,想了想摆摆手,抛下洛阳走回内室,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都错过了,不能一错再错。 洛阳摇摇头,轻笑着依靠在椅背上,双手握固缓缓闭上眸子,神识探入玉石,默读着上官怜风口中隐藏超脱之谜的古经。 “狗屁不通!” 洛阳气恼着睁开双眸,太上黄庭经同黄庭经截然相反,内里没有什玄之又玄的大道理,更没有叫人深思的术法手段,这部经就是一堆莫名其妙字符拼凑起来的胡言乱语,怪不得太多人读经读疯,本就是错的,一意孤行只会一错再错! 内室中传来不满的敲击声,洛阳不好意思的笑笑,倚靠在椅背上,修行起天剑法,浑厚的灵力淌过经脉,识海上下的星月更加明耀,刺破周围的幽暗,内室中再度传来几声敲击声。 洛阳挠挠头,收敛灵气,并指为剑,悄无声息的演练起剑法。 片刻光景,店门开启,几缕流光照进小店,梓画轻笑着冲进楚霄怀中,像个拉着满分试卷等待夸奖的孩子。 “真乖,等会给你奖励,在那之前,我有些话要同洛阳说。” 说着楚霄坐在洛阳身边,凝视着昏黄的灯火,深吸口气,叹一声事与愿违,道:“开始拓胡的意思是想兵发昆仑直接开战,奈何三十六郡不同意这个方案……” 洛阳好奇的皱起眸子,道:“他们知道我来了?” “能来幽都参议商议的都没有傻子,大家都清楚,只要开战必然是昆仑打昆仑的,地府打地府的,先不说地府能不能攻破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怎样拦住你在地府中肆意胡为便是个大问题。” 楚老头轻抚着长桌,洛阳这步棋走的不错,不管地府怎么选,洛阳的压力真切给到各族身上。 不说同辈的,就算是高上一辈的都不一定敌过洛阳,很多时候数量仅仅只是数量,只要洛阳想,地府中的年轻一辈有一算一个,能挡下断罪的少之又少。 “最后地府做出个什么决定?打算寻些不出名,寿命将尽的老家伙弄死我?” 洛阳抬起头,若有所思的问道,他清楚自己的本事,若是想控制住自己,这是唯一的办法。 楚霄摇摇头,轻抚桌面的手掌微微顿,弹指引亮有些昏暗的灯火,一字一句的说道:“地府同昆仑这一战无法避免,否则无法平民愤,三十六郡又不想赌上身家,所以阎皇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洛阳抬起头,很想听听这折中的法子是什么。 “观星楼一共三十六层,你从楼底打上去,留下阎罗鬼面此事到此为止,若你打不上去,什么后果就无需我言明了吧?” “这不对啊,明知不可为而为,是谁给了他们这个勇气,凭地府的才俊不可能挡下我,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 洛阳眯起眼眸,秋蝉先觉嗅到了危险,事出反常必有妖,明知道这没人可以阻拦他登顶其余家族还同意了这个方案,这说明,他们觉得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把自己留在那。 楚霄深吸口气,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道:“别的我不清楚,但有两点是已经注定的,前十八层对应着十八层地狱,想过前十八层你就要杀穿十八层地狱!” 洛阳深吸口冷气,十八层地狱关押着的都是需要以时光净化戾气的恶鬼,也就是地府无力直接超脱的恶鬼,杀穿十八地狱无异登天,从没有生灵能做到,而这仅仅是前十八层。 “第二条呢?十八层地狱放在前面,我很好奇后面的都是些什么。” 楚霄深吸口气,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守旧一脉逼着阎皇以千年气运为赏,广邀六界才俊,只要能杀死你,哪怕是天宫的神明都能立刻得到地府的千年气运!” 226.气运豪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灯火昏黄,在古色古香的木桌上尽情舞着,四下悄寂,深邃吞噬一切声响,落针可闻。 洛阳紧握着双拳,抿着嘴唇,丹凤眼中闪动着凌厉的光彩,为拓胡的手段心惊。 古时有句话,叫六界无义战,意指所有的战争说白了就是气运之争。 一战便是前代玉皇针对人间气运做出布局,奈何人皇早有觉查,将气运散至整个人间,以九鼎镇压,叫四界谋划做徒劳。 第二次大战,逼昆仑封山,引地府变革为的也都是为了争夺气运。 气运玄之又玄,源于苍天,累于功德,强弱同一族前程息息相关,任何悖逆天道的行为都将扣减气运,气运不足便会招致灭亡。 就如李家,曾经不弱昆仑的势力,一子落错,家破人亡! 没有生灵能放过得到一界的千年气运的机会,在这场博弈中神魔也好,妖鬼也罢,只要想杀洛阳就注定被洛阳杀。 战后,无论胜负如何,洛阳的仇家将会遍布六界,昆仑也会蒙受牵连,日后无论做什么都注定寸步难行! 楚老头轻轻摸挲着木桌,望着灯火,叹息声里别有深长意味。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一战,你能不杀就不杀,杀了他们,没有好处,无论是你个人还是昆仑、地府,只要是个生灵就会迁怒。” 洛阳点点头,掩饰着心中的千百愁绪,暗自为难,他有意留手那群家伙可不会手下留情,一来一去,不小心的话可能会吃个大亏。 楚老头皱着眉头,推敲着拓胡的整个计划,有些想不明白拓胡的目的。 这场行动没可能杀死洛阳,若运作不对可能连阎罗鬼面都留不下。 拓家同洛阳有深仇,可拓胡这样做明显无法报仇,那他为的是什么? 事出总有因,这个因究竟是什么? 梓画看看沉默着的一老一少,扬起嘴角,敲敲桌子,比划着,补充着拓跋刚刚遗漏的地方。 “还有,还有,小心变故,地狱中藏有很多上古存活下来的守秘者,那些足以叫任何生灵觊觎。” 一老一少悄无声息的翻译着梓画的手语,眸中闪过一抹流光,同时望向对方,猜到了什么。 也许从始至终拓胡为的都不是洛阳…… “专注你的事,这事不是我们能强加干预的,那天想必会很热闹,许久不见的绝顶们必然再次聚首,在不周论剑前争个高低。” 洛阳点点头,向后靠在椅背上,凝视着昏黄的灯火,渐渐握紧拳头。 比起两个势力的死斗他更喜欢这种方式,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这是洛阳的习惯,更何况,将所有风险都但在自己身上,本就是昆仑小师叔应该做的。 “闯楼什么时候开始?” “考虑到不周论剑和各方才俊的准备时间,时间初步定在七日后,不过你别大意,这可能也是瞒天过海!” 洛阳勾起嘴角,不在乎什么瞒天过海,他人在这儿,剑也在这儿,根本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就算是现在去,也不会觉得措手不及。 七天……七天想必能吃个痛快…… 想着洛阳敲敲桌子,对楚老头没心没肺的笑着。 “老楚啊,你说我这都要去送死了,这酒菜你总的管吧,古往今来,就算是再十恶不赦的也没有饿着上路的说话不是?” 楚老头撇撇嘴,望向梓画,没等开口,一坛坛老酒和一叠叠泛着清香的菜肴落在桌上。 洛阳探手抓向盘中的兽腿,正欲大快朵颐被梓画一筷子抽在手上。 楚霄乐呵呵的拿起筷子递给洛阳,道:“不管你在别处如何,在这儿就得讲规矩,夹菜得用筷子,这是对食物与厨师的尊重!” “好,好……” 洛阳随口应着,拎着筷子夹起那条兽腿,用力咬了一大口,眯着丹凤眼,品味着个中滋味,私下同小叶子的手艺比对着,一时间竟然分不出个高低。 …… 红彤彤的昊日升起,晨雾弥漫的昆仑上飘散着动人的红光,恍若希望的色彩。 姜落缓缓举起秋水剑,未待听剑睁开双眸,望向背后的紫色焰火。 南诺轻笑着坐在石桌上,看看姜落,感知着空空如也的深宫,渐渐眯起眸子,叫姜落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洛阳呢,又去那儿疯了?” 姜落放下秋水剑,未待开口,身着白裙的夏祈星自宫中走出,看看南诺,好奇道:“这位是……” “这是我师娘,这是夏祈星,据说是大夏的公主。” 姜落为两人互相介绍着,师父去哪了他有些不敢告诉师娘,夏祈星来的正是时候,可以顺利转移师娘的注意力。 “见过姐姐。” 夏祈星笑的乖巧,试探的坐在南诺身边,不留痕迹的从头到脚,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南诺。 这个魔族很不简单,如何翻过这座山,将她从洛阳的心中赶出去就看自己能够对她了解多少。 魔的性格大多极端,只要能够抓住她的弱点,未必不能后来者居上。 南诺眯起眼眸,凝视着夏祈星的眉眼,有着不好的感觉,却碍于情面没有发作,任由她坐在自己身边,对她生不起丝毫兴趣。 “姜落,师娘再问你一次,洛阳去哪了?” 姜落保持着听剑桩,假装没听见南诺的轻语,南诺不由眯起眼眸,夏祈星将一切看在眼中,道:“洛阳他好像去了地府,不过姐姐不要担心,他会没事儿的。” 闻声南诺猛然起身,走近姜落身边,周身跳动着炙热的魔焱,一字一顿的再次问道:“姜落,你师父去那儿了?这是第三次了,别叫我问第四次,否则……” 姜落手掌轻颤,装出一副恍然回神的模样,长长吐出一口杂气,勾着嘴角,对暴怒的师娘甜甜一笑。 “回师娘,师父他去地府了,他走前可是说了,如果您来了叫您在这儿等他回来,用不了太久的。” 南诺点点头,转身走入飞云宫,关上门,将那堆散落的东西放在洛阳应该放的地方,整理好一切在屋中修行起来。 既然叫她在这等,料想是没什么危险的。 夏祈星撇撇嘴,佯装出一副惊恐难消的模样,拍拍长出姜落的肩膀,笑道:“她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关心则乱嘛……” 姜落看了眼夏祈星,本能的觉得她话中有话,便没答复,转身听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流浪时见过的那些被有钱人家偷养起来的漂亮女子。 若是被正室发现,她们通常也会与那男主人说这话…… 又是一日晚霞满山,洛阳揉着肚子走出巷陌,不理会沿街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鬼灵,像大步走向观星楼。 楼中,六界才俊整装待发,大部分站在窗口,打量着那陌生又熟悉的少年。 所有生灵的记忆都是有限的,只要有更值得记下的,他们往往很快忘记曾经记住的。 这一战不光洛阳输不起,他们更输不起。 如果真叫洛阳闯过此楼便代表整个六界的年轻一辈都奈何不得洛阳,他们丢不起那个面子,六界更丢不起那个面子。 虚空好似一片被细雨涟漪的镜湖,虹光漫天,祥云渲染,叫楼下鬼灵应接不暇。 楼顶,少年祖师与阎皇并肩而立,再往后便是地府三十六郡的代表,鬼纹不一,眉眼中却有着同样的仇恨。 洛阳走近,三十六郡鬼灵同时起身,桀骜的抬起头,俯视着洛阳,不屑笑笑,就像看一个不值一提的蝼蚁。 感知到如阳光般火辣的视线,洛阳得意的勾起嘴角,抬手在喉前划过,推开观星楼的门,大步踏入第一层地狱,握着天剑,一步十杀。 “赵兄,你说这昆仑的剑修能闯到第几层?” 身着锦衣的中年鬼灵瞥了眼少年祖师,向身边的鬼灵悄悄耳语,洛阳在此陨落已是注定之事,就算再天才的修者杀穿十八层地狱后又能剩下几分余力? 观星楼可是有一百零八层,后面的楼层中有着各族的英才,各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生灵魔兽。 “此子剑术不凡,我猜他大抵会倒在五十层左右。” “五十层?我万家出亿万灵石,赌洛阳过不了五十层!” “亿万灵石,倒是大手笔,我跟了,我也不信此獠能爬过第五十层。” 拓胡眯起眼眸,环顾一众对赌的大族,上前一步,凝视着少年祖师的背影,故意扯高声调,道:“我愿意拓家百年气运赌洛阳过不了五十层!” 少年祖师继续沉默着,根本不急着下场,这些不过都是群小家伙,放长线才能钓大鱼,阎皇不可能开口,其他的皇者想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既然如此,朕也抽个热闹,三千年气运,赌洛阳能登顶此楼!” 玉皇破虚而至,饶有兴趣地望着近乎杀穿第一层地狱的洛阳。 一个注定要登峰造极的人怎可能被一栋楼拦下? 声为落下,漫天霓虹被炙热的太阳真火驱散,金灿灿的光辉叫三十六郡家主睁不开眼眸。 妖皇行过虚空,轻笑着站在玉皇身前,看看默不作声地少年祖师,道:“一万年气运,赌洛阳不过不去五十层!” 少年祖师睁开双眸,正欲开口,南离破界而至,瞥了眼一剑对影横行数里无挡的少年,道:“妖皇倒是大气,我八万年气运,赌洛阳登顶!” 少年祖师轻笑着勾起嘴角,环顾一众目有期待的皇者鬼灵,高声道:“十五万年气运加百万仙剑,赌洛阳可登顶!” 227.万径人踪灭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丝云遮去观星楼顶的飞檐,清脆的风铃声甚是悦耳,云缕渐渐汇为白色的海洋,浪涛滚滚,壮阔浩瀚。 阎皇起身,环顾天外虚空,见无有来客,转身招呼着神魔妖鬼落座。 “各位,请坐吧,这场苦斗想必还需要很久才能的结果,不过无论结果是怎样,无论谁胜谁负,我们都在见证历史,一段足以被任何一界传唱千年的史诗!” “谢阎皇……” 神魔妖鬼齐齐一礼,前后落座,望着第一狱中横行无忌的少年,以目示意,互相耳语。 渴望气血阳气的恶鬼哀嚎着向前,不时挥舞着干瘪的手爪,黑漆漆的指甲甚是锋锐,隐有破空之声。 打斗声在宁静的地狱中分外刺耳,空旷的平原渐渐挤满恶鬼,洛阳执剑站在原地,神色平静,从容舞剑,将身着残破白衣的健壮恶鬼斩于剑下。 定风波! 一念花开! 一剑在前,一剑在后,绚烂的流光在前,千莲藏剑在后,璀璨夺目的素白光辉充斥整个画面。 阎皇睁开眼眸,随手轻抚,换了方向,将战场再度展现出来。 “好厉害的剑术!” “厉害个屁,这些不过是些群上不了台面的恶鬼,等鬼王出来了,他将寸步难行!” 楼中角落,身着黑白锦衣的鬼灵悄声耳语着,声音悄悄,却根本逃不过一众绝顶的耳朵。 妖皇轻笑着瞥了眼阎皇身后的拓胡,满头金发闪动着璀璨的金光,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态,心神却已归回妖界。 细密的叶遮去黄昏,细碎的霞光落在殿中,妖皇瞥了眼殿下盘坐如钟的风流后辈,暗自满意。 “木儿,这次任务面对昆仑的剑,地府的鬼,还有谁都无法意料的不知名危险,可谓是九死一生,你怕不怕?” 少年睁开双眸,金灿灿的眸光中有着坚定。 “我不怕,我可以完成这一切,为了妖族崛起,就算我战死在地府,也是死得其所!” 妖皇更加满意,探手虚指,一道金灿流光落在少年手腕上,化为一枚镶嵌苍老符箓的护腕。 “它可以洞开界门,能保你性命一次,行事谨慎,若能破九鼎之谜,我便收你为徒,助你成王!” 少年点点头,轻抚护腕,向妖皇重重一叩首,灵力淌入护腕,开启界门,唤起整装待发的手下,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隐入界门。 妖皇收回心神,嘴角的弧度更胜往昔,目光落向地狱,避开层层叠叠的禁制,小心搜寻着那个罪该万死的贤人。 在这空荡钟洛阳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丈剑独行,虽鬼灵无尽却不能阻挡洛阳半分。 几座鬼气弥漫的赤红色山岳映入眼帘,洛阳停下脚步,纠缠不休的百鬼退去,哀嚎声烦的地狱再度归于寂静。 吼! 来之不易的寂静没能维持太久,战吼声起,鬼王高高遁出地下,双眸闪动着赤红色的光煞。 听雷! 一声雷震,锋锐的剑意镇压十方,寻常道行的鬼王未等近身便被剑气搅成粉碎。 拓胡眯着眸子,轻敲手杖,拓家的长老同时调转阵法,数十头千年道行的鬼王落在洛阳身旁。 观星楼上的嘈杂声渐渐散了,神魔妖鬼同时望向那白衣丈剑的少年,或期待着他被鬼王撕成碎片,或期待他杀出重围。 吼! 鬼王短粗的后腿猛地蹬地,土石四散,十数道黑影腾空而起,眸中跳动着红光,锋锐的獠牙挂着恶臭的涎水,同常人大腿长短的前肢高高举起,如若残月的钩爪凭空刻出数十道冷光。 洛阳环顾长空,踏着瞬影步避过鬼王的扑杀,不理四散飞石与不断凹陷的赤红色土地,天剑凭空停滞,在最近几个鬼王背后刻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吼!” 咆哮声更加刺耳,所有鬼王不约而同的调转身形,有秩序的散开,如同人间环视猎物的群狼,不断打量着洛阳,作为猎杀者,有的是耐心。 天剑斜指地面,洛阳眯着双眸,缓步上前,周围的鬼王同时移动,被重伤的鬼王渐渐恢复元气,低吼一声,再度率先发动攻势。 长久以往,地狱中的战斗陷入白热化。 “呵,看来我是高看了他,我们都以为这是个开始,谁都没想到这是结束!” 拓胡得意的抬起头,轻声言说,引得一众鬼灵高声哄笑。 阎皇不语,妖皇得意的勾起唇角,瞧瞧面色难看的少年祖师,道:“失败者终究是失败者,昆仑的气运,我们便却之不恭了!” 洛阳再度闪开鬼王的扑击,翻手引起天剑,手指临摹,浩浩荡荡的玄奥经文当空修列,字字珠玑,每一笔都囊括着唯我顿尊的天剑意,每个字都藏着一柄锋锐无双的天剑! “世间风云兮幻亦真,天地无穷兮大道行!” 敕令声远隔一界,却仿佛在拓胡耳畔陡然响起的惊雷,那漫天剑光轰然落下,恍若漫天光雨,将一众鬼王淹没其间。 “好个洛阳,看过的便学会了,有意思!” 玉皇大笑着瞥了眼妖皇,开始盘算如何利用这赌约做些什么,并不是所有势力都会心甘情愿的付出气运,毕竟比起其他任何气运都不算不上贵重。 六界版图在心头浮过,玉皇渐渐勾起唇角,将取那城,如何取,取后的大小事宜尽数思考妥当。 “哼,算他藏得深,不过地狱可是有十八层,在出众的天才也不可能藏十八种不同的手段吧?” 妖皇瘪瘪嘴,之所以要将十八层地狱放在前十八层为的就是彻底探清洛阳的底牌,知己知彼,后面单人守楼的都不是简单角色,都是足够锋锐的刀。 金灿灿的流光在地狱中散开,连绵起伏的山岳倒去一处,赤红色的平原中凭空生出一处足以埋葬一座巨大宫殿的深坑。 跨过界门,火红色的熔岩世界映入眼帘,深不见的池水泛起波澜,近千只火猴冲出容颜,凄厉的怪吼声回荡无休。 洛阳瞥了眼火候指爪上的暗黑色雾气,猜想到拓胡是打算用火猴毒来试探他,不打算同或有硬拼,瞬影步与错影术同时发动,身如鬼魅。 歇斯底里的火候从东面被骗到西面,又从西面被骗回东面,追了好一会儿,再寻不到洛阳的背影。 “跑的倒是快,不过,接下来,你怎么跑?” 拓胡轻拂着小指上的玉戒,眯着眼眸,将所有不怀好意与杀机尽数深藏。 洛阳顺着曲折山路急速前行,在秋蝉先觉的提醒下不时左右避躲,一根根暗红色的肉藤落空,凭空打结在一起,互相较劲,一经断折便传来一阵久久不消的哀嚎。 云海在脚下,一道破旧的石桥横跨望不见底的深渊,过了石桥,那曲折虚幻的界门近在咫尺。 “来,与我一战!” 遍布血污的布条蒙着双眼,一只手正常健壮,另一只手骨瘦如柴的青年剑客跃出云海,探手握住一红一白两柄长剑,将紧容一人行走的石桥彻底堵死。 “请!” 洛阳撇了眼剑客的长剑,缓缓举起天剑,锋锐的剑锋遥指剑客的眉心,未待出招,一红一白两道交错在一起的剑光腾空而起,透过洛阳留下的残象将山头抹去。 “万径人踪灭!” 剑客收剑,撇了眼空中一闪而逝的残影,不见动作,数百道剑光落向昏黄的天色,将直向界门的洛阳逼退。 “杀了我,或着被我杀,你只有这两种选择!” “请。” 站在界门前的洛阳转过身来,盯着剑客的布条,天剑轻动,迅疾无痕,明暗剑光自剑客身前身后落下。 “万径人踪灭!” 剑客依旧是那一招,一白一红剑光同一明一暗剑光撞在一处,引得云海沸腾。 妖皇瞥了眼闭目养神,高高挂起的阎皇,又望望笑容阴冷的拓胡,肯定心中的猜测,道:“这位是在齐天剑仙之前同玉皇论剑赌命,大闹龙城,重伤飞将的天残剑宗宗主吧?” 阎皇依旧不语,好似闻所未闻,玉皇同少年祖师同时念起那段往事,在齐天剑仙之前,赵瑜是唯一一个能杀穿四御军阵的年轻剑修,也是唯一一个能重伤龙城飞将的剑修。 传说他曾于齐天象一战,战后消声觅迹,为何会来到地府? “死生亦大矣,他追求自己的剑,不想死,所以投身地府,换了血脉,改了命数,现在的他比曾经他更强!” 阎皇敲敲扶手,拓胡起身,向着各位绝顶皇者恭敬行礼,志得意满的说着,这是拓家最忠诚的鹰犬,也是拓家手中最锋锐的剑! 本来他还能活很久很久,可现在,只要他能杀死洛阳便已是物尽其用。 剔透的剑光撕破云海,红白辉映的穹顶被一剑斩碎,洛阳提着剑,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与界门背道而驰。 赵瑜狞笑着举起长剑,凝视着洛阳,脚步越来越快,身形恍若一道电光,倏尔出现在洛阳身前。 “万径人踪灭!” 红白剑光横扫虚空,同那宛如水天一线的纯粹剑光撞在一处,云海旋转着散开,漫天光萤渐渐落下。 赵瑜同洛阳退至两侧,握着剑,凝视着眼前的仇酋,肃穆的脸上渐渐勾起轻笑。 228.后来者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藏花红柳绿,人有千种万般。 对于赵瑜与洛阳这般的人,得千金易,得道术易,但遇一敌手难。 在通往绝顶的路上孤独攀援,赵瑜等了近千年,终于等到了龙城飞将,等到了齐天剑仙…… 对了千年,错了千年,之后又是千年,在最后的最后,等到了洛阳。 “呼……前方的路还有很长,我是看不到终点了,你要继续走下去,任何时候都别忘了敬畏……记住,无敌其实是诅咒!” 洛阳点点头,仔细地看了眼这位陌生的前辈,剑隐虚空,明耀夺目的锋芒被深邃的空间吞噬。 赵瑜掌中的红白剑轻轻旋舞,两朵色彩各异的剑花当空盛放,洛阳眯起眼眸,打量着着一板一眼举起长剑的赵瑜,微微挪动脚尖。 铿锵的剑吟惊醒一大片难眠的恶灵,两道剑光刻在虚空间,久久散去。 洛阳张口咳出一口鲜红,身形摇晃,握着天剑蹲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粗气,肋骨下的剑伤血肉翻涌,升腾着灰白色的雾气,久久不见愈合。 赵瑜一点点转过身来,对洛阳笑笑,无力的倒在山间,化为漫天流光隐入轮回。 拓胡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这是第一剑,往后还有无数剑,就算洛阳是铁人,走过着十八层地狱也得给他剥下一张皮来! 灰白色的云霭渐渐逼近古桥,洛阳轻出口气,不在留恋此间,走近界门,大步向前。 红白剑插在地上,瞭望着远方,期待着不归人。 过了界门,一切恍然黯淡,洛阳握紧天剑,呼吸变得谨慎,未待行出三步,秋蝉先觉疯狂示警。 洛阳不敢再行,停步站定,天剑横在胸前,幽影重重,遮去层层流光。 黑暗中的光就如同白纸上的刺眼墨点,不想面对未知,首先考量的不应该是如何战胜他,而是如何生存,如何了解他。 这就像一门借力打力的剑法,刻无论再怎么借力,自身都得有力,打铁必须自身硬,无论何时,这都是王道。 夜隐术发动,洛阳彻底融入幽影,悄无声息的向前走着,那种心惊肉跳感消失殆尽,四下悄寂,深邃又深邃的黑暗吞噬一切,伸手不见五指,眸中的泼墨画中没有丝毫留白。 “给他弄些动静!” 拓胡悄无声息的转音,两三流光落在洛阳身边,璀璨的光辉引起一阵凄厉的哀嚎声,见不得光的毛猴自从周围扑向洛阳,将那栩栩如生的残象扯成一片碎影。 “继续!” 拓胡眯着眸子,数十道流光落下,更有甚者催动灵力冲到洛阳身边,高高跃起,将抱住洛阳,与他同归于尽。 残象破碎,哀嚎声此起彼伏,妖皇凝视着原地打转的洛阳,得意的勾起嘴角,一个小小的象星境修者能有多少灵力? 地府中最不值钱的便是这些低阶的鬼灵,要多少有多少,他们可以失误无数次,而洛阳一次都不行。 又是数道流光落下,洛阳举起天剑,未待出剑从东皇方朔那得到的射日弓蓦然落进手掌,生生挤开天剑。 洛阳眉头轻挑,轻抚朴实无华的弓身,望着一处无声的幽暗,灵力催动,弓开小半便难以为继,只得松手出箭。 霹雳弦惊,璀璨利箭盛放流光,引得一众神情峥嵘的毛猴随着流光冲出,强横的明光陡然爆开,无法忍受明光的毛猴四散开来,嚎声不住,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久久不绝。 洛阳抿着嘴唇,吞吐着稀薄的灵气,凝视着手中的射日弓。 方才那一箭的力量叫他心惊,手中这弓就算不是射日弓也是足以在六界中排的上名的弓! 东皇方朔随意将这张弓给他,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妖皇仔细端详着洛阳手中的射日弓,低着头,渐渐勾起嘴角,手掌轻敲,取出一枚玉简,无声握碎。 赤红色的月光破开重重幽影,将素白散漫第三地狱,枯木密林入眼,几片无力的枯叶舞落枝头,洛阳继续向前,没走几步夜色中再度响起一声惊弦。 三点寒星透过洛阳有意留下的残影后顺势落进夜色,蓦然爆炸,惊散群猴。 幽暗中的喧嚣并未沉寂太久,死寂中突现剑吟,如星辰光闪落,似月色斑驳。 价值千金的青鸾强弓被一剑斩断,洛阳的凌厉剑锋被一柄质地黝黑的匕首平稳的架住。 近在咫尺,纹绘着明君鬼神的面具微微晃动,传出声声凄厉的鬼笑,声音尖锐嘹亮但不妨碍洛阳捕捉到那声玉符破碎的轻微响动。 秋蝉先觉再度示警,本就到觉察危机的洛阳沉肩挥剑,剑锋同匕首擦起一片火花,将这位新明君逼退的同时侧身避过符箓显化的紫火大蟒。 一击不中,夜色中的大蟒悠然转折,舒展身躯,摆尾吐信,泯灭无数毛猴,凭空游荡着咬向洛阳。 借助火光,洛阳瞥了眼身侧的古树,提剑斩碎火蟒,灵力、火光激荡扩散,漫天流火,夺目的荧光暂时挡去视线。 尘嚣未落,林间射出九柄飞刀,突破漫天流火后交错着落在周围的古木上,枯枝飘落,流火散尽,归于平寂的林间哪还有洛阳身影。 明君四下打量几眼,刚欲开口示警,一抹惊鸿剑光坠落林间,斩断幽魔鬼面后再度消声觅迹。 死寂的林间唯有点点流火和尸身落进灌木带起的嘈杂。 察觉到什么的明君缓缓转身,藉着密咒加成的双眸,清晰望见那侧身执剑默默的站在背后的少年。 那双淡漠的眸子落入心头,明君身上便升起细密的鸡皮疙瘩,慌忙抽身形飘退数十米,眸中闪动着恼怒,开口招呼道:“出来吧!” 声落,两道黑影同时落在洛阳两侧,无声无息。 天剑轻挥,凭空刻下一道分外璀璨的明光,洛阳淡漠的视线扫过三张纹路不一的鬼面。 负弓倒执匕首的新明君,侧身擎刀,腰佩连弩的魔石,手持短剑,暗扣飞刀的藏蝎。 都是熟人,都是地府中赫赫有名的使徒。 洛阳在打量明君几人,明君几人亦在揣度洛阳,他们的前辈都死在这个人剑下,不然他们也没有机会继承这个面具。 此去经年,人间红尘不仅没能侵蚀这柄剑,反而叫他更加锋锐。 仅仅一个照面,就斩了不比他们弱的幽魔,他还是如传说那般,一如过往,来去无影,杀人无踪。 背好新弓,明君同时给魔石、藏蝎使个眼色,翻手祭起一方阵盘。 阵光激荡瞬间,三人同步动作,隐藏气机,在洛阳周围不断变换方位,时不时丢出几柄暗器,射出几道连弩,想牵制住阎罗等待阵盘落下。 人怎能匹敌天地,阎罗再强也不过是修士,只要陷落阵中他必死无疑! 身形微晃,洛阳轻描淡写的避过暗器,抬头瞥了眼阵盘上跳动的古老字符,天剑凭空微顿,无形锋锐荡开飞刀连弩,一线极光倒挂穹顶,斩破磅礴阵光,那沧桑古老的阵盘落入幽暗,引得几声呼啸,随时间缓缓消逝。 明君张弓搭箭的手掌不由颤抖,按下心中惊疑,定睛仔细打量阎罗。 天剑闪动着夺目的流光,肋骨下的剑伤再度淌出鲜红,挥剑的右手连同衣袖都被鲜血浸染。 那双明眸也失去了几分光彩,看上去无比黯淡,就气机来看,阎罗从没有一刻这般弱小! 弓开满月,撕裂夜色的一点寒星被洛阳闪身避开,动作竟有些吃力。 明君心中翻涌着无法言语的喜意,开弓继续骚扰阎罗,不给他恢复的机会。 阎罗的颓势清晰可见,不过还不够,谁也不清楚他有什么后手。 拓家主给的那张符箓很贵重,某种意义上相当于一条性命,能不用,最好不用! 箭矢射尽,连弩崩弦,符光归虚,刀囊打空,被消耗了半个时辰,洛阳依旧没再出剑。 即使胜雪衣裳浸染鲜红,洛阳眼中依旧跃动着坚毅的光彩,保持着拔剑术的起手式,警惕着暗中若有若无的杀机,任东西南北风,毅立不倒。 明君紧盯着阎罗,感知着空荡荡的芥子箭筒,负弓拔剑,眸光平静,心思却不断变化着。 拓家主给的那张古灵符能为主人抵消一次致命攻击,那怕是大罗修者的攻击! 有了着张灵符就算多了一条命,所以宝贵异常,如无必要明君真不想动用灵符。 可如今手段用尽都没能逼出阎罗底牌,地府中想杀阎罗的可不只有他们几个,黑吃黑的事可不罕见。 若想迅速解决阎罗,那符箓不用也得用。 瞥了眼幽影中一闪而逝的炎魔鬼面,明君眯起眸子,时不我待,当断则断。 打定主意,明君对魔石使个眼色,把刚刚拔出的宝剑收归剑鞘,干笑一声,语气轻缓的商量道:“阎罗,越境斩落上古阵盘,你不负妖孽之名!” “不该这样岌岌无名的死去,该有个辉煌绚烂的未来。身为大丈夫理应建功立业,雄霸捭阖一世,我相信你也不甘心就这样倒在这里吧?” “我以明君血脉担保,只要你放下剑,判出昆仑,发誓成为明君血脉的一份子,这个不愉快的晚上将就此为止。” “我们将成为兄弟,同心协力,击垮六界年轻一辈,夺回老一辈失去的荣光,这不好吗?” 洛阳微微摇头,望向明君,没等开口说些什么,移动到洛阳视线死角的魔石纵身跃起,战刀劈落,势如坠星。 229.千刀万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猩红色渐渐侵蚀整件白衣,脚步轻动,洛阳举剑带开魔石蓄势待发的一刀,借力横移数步后,抬头冷冷的望向魔石。 从刚才的这一刀他想起了什么,他见过魔石,也教导过魔石,这个从小在地府长大,和自己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的人族。 迎着洛阳变换的眼神,魔石改为单手执刀,左手扯开衣襟,将横贯整个胸膛的剑痕露在月下,露在洛阳视线中,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看起来歇斯底里。 “阎罗,你还记得这剑痕吗?我不过是屠了个冒犯我的人间村落,不过是玩了几个不能修行的村姑,你便斩了我这一剑,凭什么?” “你血脉好,出身好,是圣子候选,高高在上,但你那晓得我经历的苦难折磨?凭什么动辄对我说三到四?” “人族在地府中就是杂种!身为人族就会被所有人瞧不起,就会被所有人唾弃!被所有人唾弃,那种滋味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这一剑,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训斥,高高在上的嘴脸也许你不在意,但我没忘!” “弃枪修刀,我为得就是今晚,为得就是将你带给我的苦难折磨如数奉还,我也要叫你尝尝那绝望的滋味,看看你能否言行如一!” 质问声在夜色中传了好远好远,魔石不断挥刀,连环的刀气翻涌成一片绚烂的白花。 洛阳沉默着,不断躲避着,不知道怎么回答魔石。 他、萧凡和魔石一样,都没有鬼神血脉,在地府中都属于“杂种”,出于候选圣子的身份,经历的鄙夷刁难、排挤针对更甚于魔石。 曾经有很多机会摆在洛阳面前,只要他点头,舍弃魔石看不起的人族血脉便可以直接成为未来阎皇,以后的路便是一片坦途。 以人族身份身处鬼神血脉主宰的地府,情势比人强,所有人都知道如何选择,但洛阳却拒绝了所有机会。 即使明知那之后,脚下的通天大道必定会变成崎岖的山路,他也不曾后悔半分。 所以洛阳不明白魔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瞧不起自己的血脉,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惜一切,近乎疯狂的想要成为鬼神、仙灵、魔裔、大妖的子嗣后裔。 生而为人,何以为人? 枯叶飒飒作响,惊闻魔石身世,藏蝎平静的心思不免荡起波澜。 她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修者,唯一出众的就是脸蛋身材,她不断重复着依附、欺骗、迷惑、背叛的过程,挣扎求生…… 直到遇见明君,遇见幽影城城主幽无常的亲生儿子,明君家族的嫡系血脉。 阎皇高不可攀,五帝七王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在地府中,对于藏蝎这样的平凡修士,一方城主就是天,明君家族就是神。 为了少受苦,藏蝎抛弃了为她舍生忘死的散修,扮作花魁委身明君,苦心孤诣的让明君爱上她…… 明君对她一直很好,但远不够,藏蝎清楚,她的血脉配不上明君,她不过是个暂时受宠的玩物。 挣扎着活了那么久,见惯了为了功法宝物兄弟相残,手足相杀,道侣反目成仇。 藏蝎很明白,修者和修者间没有情义,只有利益。 你能温暖蛇身却暖不得蛇心,这就好比明君之于魔石。 魔石对明君忠心耿耿,可他注定是活不过今晚的,他是人族,不是明君的生死兄弟,说破天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棋子在最适合的时候为主人而死,死得其所,物尽其用! 而她呢,她这个山盟海誓的道侣在明君的谋划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明君将大哥算计死亡,将二哥算计疯,他的府邸有多深?这个才情惊艳,天资出众,在七王子嗣中都算得上佼佼者的才俊地府无双,可惜他的对手是阎罗。 一人一剑杀出两界山,越境杀象星,压魔主,斩三花,独守齐国,横行罗天秘境。 他的优秀甚至能惊动各方绝顶,叫他们可以为汇聚一堂。 杀死这样的妖孽有多难?藏蝎不知道。杀了阎罗后明君还能不能让她活着,藏蝎也不知道。 没来由的,感觉风很大,感觉很冷…… 藏蝎手臂轻震,稳稳握住袖口滑落的符箓,不动声色的催动子母溯光符后轻轻吐了口气,悬着的心缓缓放下。 不论谁胜谁负,她都能凭借子母溯光符远遁,继续活下去。 这世道,大人物独领风骚,肆意横行,小人物不蝇营狗苟怎么活? 时间总能轻易改变熟知的一切,动辄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过去,明君一直坚信世间很少有事物能同时光攀比争锋。 而今晚,面对曾经嗜枪如命,现在却以刀法同仇酋厮杀的魔石,明君不得不承认,单独某方面来说,仇恨能做得不比时间差。 魔石一心想杀阎罗,只攻不守,刀式层层递进,明暗隐现的锋芒连成一片。 相由心生,心中有魔石对阎罗的不满,所以一刀快过一刀;心中有魔石对阎罗的怨恨,一刀狠过一刀。 洛阳如灵蝶般在刀花间独自舞着,始终保持着出刀最佳的姿态,避尽万般锋锐,念及独守孤村盼儿归的慈祥老妪,如果可能,洛阳不想杀魔石。 望望蠢蠢欲动的炎魔,明君将一枚丹药含在口中,轻咳三声。 这种情况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早有准备。 听闻信号,魔石忽地收刀退开,狞笑着说道,“阎罗,你还记得你叫我好好孝敬的那个老太婆吗?我把她杀了!哈哈哈……” 洛阳淡漠的眼神终于变了,难以置信的望向魔石,那可是他娘! 见阎罗终于变了模样,魔石心中有说不清的畅快,笑的更开心了,踏步出刀,万丈寒芒纵落红尘,刀势强过此前任何一刀。 洛阳没再退避,天剑轻引,迅疾无痕,明暗剑光对相成双,前后消失在深林。 魔石倒在碧草之间,手掌将化为齑粉的灵符握的很紧,怒目圆睁着。 神符不是能保他不死吗? 明君为什么要骗他,他们不是兄弟吗? 很多事到死他都不懂!可怜,更可悲。 洛阳晃晃悠悠的转身,瞥了眼暗处的炎魔,抬头死死盯着明君,一反平时淡漠模样,眸中跳动着细细的红芒,似一头被激怒的洪荒野兽。 咬牙切齿的厉声质问道:“你叫他杀的?” 明君得意的笑着,微微点点头,冤屈的解释道:“我可是告诉他了,那是他娘,那又怎样?为了得到鬼神血脉,魔石可是一点都没犹豫,我说千刀万剐他便千刀万剐!” “你……该死!” 洛阳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很沙哑。 因为没有所以才知道珍贵,洛阳不希望魔石和自己一样,他还有母亲,还有家…… 脚步变得很沉重,却没有心情沉重,洛阳提剑走向明君,低着头,杀气如若炙热的焰火,叫毛猴发疯般的逃逸。 明君感觉死寂的夜空似乎更加压抑了,眯眼仔细打量片刻,毅然吞下灵丹,利用灵力炼化药力。 磅礴的灵力充斥在五窍道基周围,给明君前所未有的自信,对着阎罗发出一声嘲弄般的轻笑,冷哼道:“凭什么?就凭现在的你?” 言罢明军引剑出鞘,脚尖点地,飘摇掠过百步距离,长剑一抖,潮水般的灵力点亮整片深林,游走激荡,摧枯拉朽。 深林更加喧嚣,漫天叶舞,断枝横飞。 趁着混乱,藏蝎闪身隐在林间,握紧溯光子符,紧绷着心弦,随时准备催动灵符遁向母符的位置。 修行九境,一步一重天,九重云霄之间的距离无法测算但三花五气之下的境界差距却能依靠外力填平。 比如远高于对手的道法,比如远超过对手的攻伐手段,比如明君刚刚服下的,以百年寿命换取力量的纯灵命丹! 此刻虽无三花聚顶但明君的确拥有了三花修者的实力,对比看来阎罗似乎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剑他不可能挡得下! 剑光洒落,洛阳迎着漫天狂瀑缓缓抬头,眼眸赤红,如宝石般剔透瑰丽,左臂轻扬,一线剑光倒挂穹顶,斩碎漫天剑光,崩断长剑,将意气风发的明君劈进林间。 藏蝎惊恐的抽了口冷气,难以置信发生的一切,她亲眼目睹了什么? 象星修士摧枯拉朽般击溃三花修士的攻伐之术,用的还是手掌! 随手甩去左手上的鲜红,洛阳将手掌拂在阎罗鬼面上,低头呓语几声后仰天疯笑,身边跳动着实质的杀机。 群星隐耀,天色阴沉至极,此刻的阎罗不似人,似魔! 明君扶着断裂的古木挣扎起身,握紧匕首,仔细打量着阎罗,双腿颤抖着,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瞥了眼依靠古木才能堪堪站稳的明君,阎罗那对猩红的眸子落在藏蝎身上。 疯笑声戛然收敛,没有大气磅礴的灵力潮汐,只是轻描淡写的再次挥剑。 剑光熠熠,似流光匹练,如天外飞星。 被魔威震慑的藏蝎忘了躲避,眼睁睁的望着剑光落下。 灵符破碎,明君没能在藏蝎身前停留须臾便再次栽进林中。 金灿灿的符光四处飘散,明君翻身箕坐在树旁,鬼面破碎,七窍淌血,对着傻楞的藏蝎挤出一抹难看的笑,疯魔般呓语着:“走,快……” 230.谋九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话未言尽,剑光洋洋洒落,遍布沧桑纹路的古木被绞得粉碎,歇斯底里的明军被千剑剥剐! 藏蝎红了眼圈,用力握碎溯光符箓,未待化为遁光被一剑断喉。 青芳碧草被妖艳鲜红点缀,皓月的装点下,像极了黄泉河岸稀疏怒放的彼岸花。 黑云渐渐遮去素白色的光辉,遥遥几声破空声传来,洛阳从容转身,露出一抹狞笑,提剑斩破漫天箭雨。 一排排火柱腾空飞起,橘红色的焰火当空跳动,几个靠近的使徒没等发出声响便化为飞灰。 洛阳闪身退开,凝视着炎魔的鬼面,缓缓挺着腰背,肋下的剑伤似乎又撕裂了不少。 “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今日之事今日了,来世归来莫寻仇。” “这句话我也送给你,寻仇可以,记得把亲朋好友都带齐,一个一个的杀,很麻烦!” 洛阳的嗓音有些沙哑,一点点举起天剑,肋下的剑伤再度淌出血水,将白衣上还未干燥的血迹再度浸湿。 炎魔没在答话,望望洛阳的淡漠眸子,悄无声息的隐入暗夜,赤红色的火柱前后消散,散为虚无。 一柄包裹着幽影的弯刀悄无声息的探出幽影,洛阳毫无觉察的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没发现炎魔的刀。 嗡! 炎魔这一刀斩得很快,无比凌厉的刀锋落空,瞬间变换方位。 刺破重重幽影的剑紧随其后,逃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根本无法避过着一剑后,炎魔再度举起弯道,握着一包药粉,闪身迎向洛阳。 身形交错,破碎的刀锋腾空而起,洛阳置身与一片白蒙蒙的药尘中,封闭周身毛孔,握剑的手有些颤抖。 炎魔握着胸口跪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良久之后才挣扎着起身,望了眼单膝跪地的剑修,得意的勾起嘴角,向后栽倒在黑暗中,引得一众毛猴轻啸。 拓胡的笑容更加灿烂,两份毒,一份叫叶藏花,一份叫落星尘,都是人族针对天魔研究的奇毒,只要中毒就会深深根种在不灭魔焱中。 不灭魔焱不灭毒便不散,好戏才刚刚开始,拓胡可没打算就这么结束,什么时候的失败是最痛苦的? 不是最开始的时候,是无限趋近于成功却再也无法成功的时候。 洛阳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好一会儿,长叹一声后站起身来,踏步向更深的幽暗中走去。 拓胡轻抚着戒子,叫手下压制着界门开启的契机,没多一会洛阳体内的毒便会强一分,左右无事,被困在那幽暗中的也不是他的后辈,不急的。 妖皇瞥了眼拓胡的嘴脸,志得意满的勾起嘴角,缓缓敲击着一辈,第五狱中蛰伏久以的妖族睁开双眸,看看周围毫无防备的鬼灵,缓缓举起刀兵,刺向最近的鬼灵。 “你们……” 话音未落,一柄锋锐的尖刀贯穿胸肺,鬼灵张张嘴,咳出几口血沫,什么都没说出来。 “清场,尽快将那人的灵魂找出来!” 身披玄甲的修者将鬼灵手中的玉符碾碎,环顾风雪交加的雪原,搜寻着受刑鬼灵的踪迹。 拓胡的笑容戛然,望了眼妖皇,缓缓眯起眼眸,将心中的杀机压下,手指攀上另一枚戒指,破界传音。 “他们动手了,不过还没确定那人的下落。” 天师捋了捋花白的长须,逗弄着身边的两三精灵,笑呵呵的回道:“不急,敌明我暗,有的是机会,我们给他们这么大的舞台,他们可不能叫我们失望!” “但愿如此,为了这次的行动我们付出了很多,所以,冕下务必在最关键的时候帮我们,阎皇可不是我们这边的。” “这是当然,继续等待吧,适当的时候给他们些压力,只在不行用洛阳手中的射日弓将他钓出来,人间九鼎的秘密,我们不能放过。” “放心好了,只要他在地府,他就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 拓胡松开手指,无声轻笑着,转过头去,凝视着不紧不慢在黑暗中徘徊着的剑修。 “开启阵法吧,我们的朋友也该进入第四狱受刑了。” 深邃的虚空凭空出现一道明耀的光点,洛阳脚步微顿,向着那不知多远的光点大步前进。 妖皇瞥了眼拓胡,望望神色平静的其余绝顶,握紧拳头,压下来潮心血,传音道:“我们的计划暴露了,行动尽快,若实在寻不到便放弃,构筑阵法引来异灵将这层地狱给我毁了,这条线索妖族得不到,人族、天宫、地府、魔界,谁都别想得到!” 东皇木点点头,瞥了眼慢无边际的虚空,道:“甲子组继续找,其余的集合,准备阵法,将那东西传送过来,给这群不敢直视天外天界的生灵开开眼界!” “领命!” 一众妖族散开,勘察河山走向,想利用此地贫瘠的灵力将那生灵传送过来的难度不小,得依靠天地之力,皆山河之势。 飞云宫的云轻轻的,赤红着脸颊,亲近着堂皇的楼阁。 南诺吐出一口白气,背后的魔焱星象散为流光,夏祈星适时的敲敲门,道:“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有什么事你就在那说吧,人魔有别,你身份特殊,此地又无旁人作证,保持距离,对你我都是好事。” 南诺的声音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夏祈星眯起眸子,暗道少女心思缜密,换了个心思说法。 “姐姐,天气不早了,昆仑的美食还是不错的。” 南诺眯起眼眸,瞥了眼倒映在门口的倩影,眯起眸子,道:“不了,我最近辟谷修行,临近破境,请阁下务必不要叨唠。” 夏祈星点点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门扉,委身行礼,道:“那我就退下来,如果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姜落那孩子办事确实不错,不过他究竟是男孩子,心思不够细密。” “多谢好意。” 南诺冷冰冰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中,夏祈星转身向屋外走去,循着长长的遮雨廊,轻哼着带有弄来大夏风格的曲调,眯着好看的眸子,手指勾画,描绘着南诺的画像。 “倒是个妙人,这性子同洛阳一模一样,不过,同性相斥,以刚对刚只会两败俱伤,洛阳需要的是完美的剑鞘而不是坚硬的磨刀石……” 入夜,平静未久的小院再起风云,上官怜风穿着合身的剑修长袍,环抱着那只花猪,晃晃悠悠的走进飞云宫,瞧瞧屋中的灯火,毫不顾忌的推门而入。 明耀的月光落在少年的衣裳上,搭配上飘摇灯火的装点,将少年毫无表情的脸衬托的更加沉郁。 南诺强行压住心底的不喜,打量着上官怜风的眉眼,冷声道:“退让也是有底线的,你是人族,理应晓得虎口拔牙的凶险。” 上官怜风毫不在意的坐在南诺身边,取出一枚令符放在桌上,对眼前的痴情女毫无惧意。 前世他听多了南诺的故事,即使是那个混乱的时代,即使那时有无数的天之骄女,但六界群雄一致认为最配洛阳的始终是南诺。 不论两人的性情,单单后来不知道被谁说出来的那个故事,单单那从小相护依靠,贫瘠苦日中的点点滴滴就胜过其他一切,失去了这样的挚爱,只要是生灵恐怕都会走上歧路吧? “你不怕我是因为这令符吗?昆仑的真传弟子的身份护不住你,在我眼中你同其他任何人没有什么区别。” 上官怜风打量着色厉内荏的女魔,不由轻笑着,轻抓着花猪的头皮,安抚着不安的宠兽。 “不会的,你有多喜欢洛阳不言而喻,你不会伤害昆仑的任何一个之弟,即使受在大的委屈。” “呵呵,我可是魔,不会在意这些!” “南诺,你骗得过旁人可骗不过我,我这双眼睛能看到未来,想听听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吗?” 南诺神情一变,美眸中腾起几缕魔焱,敏感的捕捉到“凄美”二字。 “你说说,我听听。” 上官怜风把玩着花猪的耳朵,望着昏黄的灯火,开口将她与洛阳的故事完完整整的再讲了一遍。 南诺的平静渐渐散了,瞥了眼碍眼的花猪,冷声道:“你应该明白,我想要拆穿你并不难,你也应该清楚,用这种事触怒我的后果。” “当然,我清楚这一切,我不怕你动手,因为这都是真的,如果一切都不改变的话……” 花猪不满地晃晃脑袋,失神地上官怜风匆忙松开不自觉握紧地手掌,一切似乎都变了,一切好像也没变过,夏祈星、南诺、洛阳,他们再一次聚在昆仑了…… 看着少年笃定的模样,南诺手指不断敲击着桌子,分析着方才的完美故事,先从其中找到可以反驳的地方,可一切都是完美的,故事中每个变化举动都符合她和洛阳的性情。 “你今晚到这来为的是什么?” “等小师叔回来叫他带着你离开,不要留在昆仑山,离夏祈星远远的,无论去哪,哪怕是回魔界都可以……” “你没过那柄剑,更没见过那场景,苍天泣血,六界归于一处,绝顶陨落,昆仑被尘埃埋葬,群星失去本来的光辉,那是毁灭的写照,末法将临,无论你是那种生灵,那怕是神魔妖鬼都在祈求着天道的庇护,可天道不愿彼伏任何生灵,毁灭是那时唯一的基调。” “我记下你说的了,等我问过洛阳再言后事。” 南诺点点头,瞥了眼门口,有送客之意,不想同上官怜风再言。 除了洛阳与齐老头,人族都不可信! 231. 阳春遇雪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灯火昏黄,月色下沉淀着丝缕阴云。 上官怜风点点头,还欲再言心头微惊,瞥了眼门外一闪而逝的黑影,抬手掐算片刻,摇头苦笑。 “现在看来我不好回去了,劳驾送我一程吧。” 南诺点点头,率先出门,看看平静的夜色,警惕着周围的是非。 走过连云梯,攀上琼霄峰,南诺在玉宇宫外停步,正欲离去,上官怜风忽地停下脚步,道:“给你个忠告,这样小心翼翼地不是个事,离开吧,去哪都好,总之别在昆仑山就对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南诺点点头,望望天际地星辰,她不信上官怜风但也不想赌不确定的未来。 关于洛阳的事只要不是十成把握,那怕是九成也与零没有什么区别。 “帮我看好姜落,他年纪小,得好好用功。” “放心。” 上官怜风躬身虚礼,目送着那道明耀的火光消失在月下。 漆黑而深邃的虚空渐渐后退,那道真实的界门出现在眼前,洛阳生了个懒腰,大步迈入其中,打量着茫茫雪原,鼻翼轻颤,灵敏捕捉到一抹血腥味。 “看来麻烦大了……” 声音淹没在冰雪中,凛冽的风将洛阳留在原地的残象卷碎,拓胡勾起唇角,转动戒指,将界门小心的藏好,引君入瓮,借刀杀人,到了这一步,可没理由叫洛阳轻易逃脱。 踏雪无痕,行过莽莽山岳,天际的炙热昊日落下,金乌展翅,几道明耀的太阳真火落入雪原,融去大片积雪,露出黑漆漆的山脉。 “我拖住他,你们动作快些,直接毁掉这儿!” 东皇木对手下传音,化为人形,轻笑着向洛阳走去,微微沉吟,道:“听说方朔老祖将后羿的射日弓给你了?” 洛阳点点头,有意试探东皇方朔在妖族的真实位置,那个老妖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一半,留下一个个难以破解谜,叫人难以忘怀。 “别紧张,老祖同我们这一支的关系很不错,你是他选中的人,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那你们到这来是为了什么,仅仅为了确认我的身份?” 洛阳盯着金乌的眉眼,通常那些难以严明的话都会藏在那儿,毫无例外。 金乌点点头,挨着那如若利剑的眸光,维持着现在的神情,道:“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保护你,在老祖的计划中你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尤其是在这第四狱,要知道,那几位陨落的金乌亡魂可就在这第四狱,不然这连年冰雪是为何?” “带我去找界门吧,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洛阳忍着心中的笑,金乌还真是忘了他的身份,他是阎罗,地府曾经的圣子,那日会不清楚地府中的是非,这儿没有金乌亡魂,太阳真火也不是任何冰雪可以镇压的。 金乌负在身后的手掌握紧,不敢轻举妄动,心思念动,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界门被拓胡设在金乌亡魂附近,我们在等等,等到子时再去,彼时阴气压过阳气,太阳真火最为薄弱!” “不必了,射日弓在手,搁置了许久,我不介意超度了他们!” 皓月当空,素白飞霜般的光辉洒落云海,临淄的烟火味掺如星月更加醉人。 金九陵同十九人出了书阁,站在月下,挨着萧瑟的夜风。 走过数国,又一次功败垂成,那本决定命运的书好像很近也好像很远,如船下的映月,看似触手可及,实则远在天际。 虚空泛起涟漪,几枚铜钱落下,诸葛灵踏步走出虚空,打量着垂头丧气的仙差,勾起唇角,高声道:“抬起头来!” 众人抬起头,眉眼中有着不甘失败的倔强。 “十数年,六国书屋,在浩如烟海的文字中搜寻着只言片语,你们都是真正的猛士,任务结束了,你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看看这人间吧,每寸土地都染过鲜血,每块山石都记录着神魔妖鬼带给我们的耻辱!” “仙盟为得是人间,这是人间的土地,是每个了的家,在这儿,我们不能低头,无论面对的是什么,给我抬起头!” 金九陵抬起头,眸中有着不敢,凝视空中的月很久很久,道:“我希望完成这个任务,我想去韩地,想办法找到他……” 诸葛灵摇摇头,道:“找他是为了谋得更好的人间,我们的目的一直都是人间,别性差踏错背道而驰,就算没有那本书,没有那块碑,我们依旧要想办法统一整个人间!” “昆仑、武当、灵山,所有势力都在向前走,仙盟虽然岌岌可危,但也不能停下脚步,这个时候比过去任何时候都需要你们活着。” “跟我走吧,盟主在等着你们,这次的任务很重要,不比找到那本书差!” 诸葛灵祭起铜钱,虚空通道凭空展开,对金九陵等人笑笑,侧手虚礼,道:“诸位,请。” 金九陵牵强的笑笑,暂时将失败的愁苦抛在脑后,大步走近虚空通道,望着桃树下打谱的背影,渐渐红了眼圈。 想起了曾经出征时的承诺,念起来再也回不来的弟兄,百数人去,十数人还…… “回来了?坐。” 玄无道起身,招呼着众人坐下,拍拍金九陵的肩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会被记住,他们都是英雄……” “没错,他们都是英雄!” 金九陵红着眼圈,因一个不确定的事赔上性命,为的就是心中的信念,人族不比其他任何一族差,倒下这么久了,也该再次站起来了! 玄无道沉默了一会,感觉自己有些不善言辞,望着一个个魁梧忍泪的汉子,叹一声岁月,以灵力构成一幅地图。 “仙盟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你们是我最信任的及各小队之一,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就拜托了!” 金九陵等人同时抬起头,凝视着那副地图,重重地一点头,兵者百败百战可成王,最好地法器一定用的是最重地锻锤和最炙热地焰火。 洛阳地声音透过凛冽地风雪,金乌深吸口气,正欲动手,下属的传音不约而至。 “法阵部署完成,甲子队没发现那人踪迹……” 金乌不再迟疑,背后的手掌缓缓伸开,握住一团分外夺目的藏蓝色焰火,甩手丢向洛阳。 不灭魔焱在神火榜单中排上名号,不过那种不灭的属性实在难缠,碍于天魔心,杀了洛阳不是一件易事,不过却可以尝试,对付魔族的毒人族有,妖族更多! 洛阳抽身推开,白衣轻动,写意的不像样子,能迷倒无数花痴少女。 那团藏蓝色的火焰落在赤红色的土地上,悄无声息的腐蚀出约莫脸盆大小的深坑,丝丝缕缕碧绿碧绿的气体幽幽腾起,如七八月份的茅坑,味道甚是刺鼻。 不过在场的一人一妖都没时间思考这些,一个想着如何杀死对方,一个想着如何再拖延一会。 几片晶莹的雪花落入大地,洛阳抬起头,悬而不动的天剑盛放光辉,倏尔刺向金乌眉心,一点寒星散为无量剑光,同一时间千莲怒放,花中藏剑展露峥嵘。 金乌不急不慢的合十手掌,嘴角勾起,带着些许不屑。 “一个人族,同金乌一族对拼神通术法,洛阳,你还真是个妙人!” 调笑声同着炙热的太阳真火散开,像一朵向阳的葵花,片片金色的花瓣叠在一起,叫人不由惊叹自然造物的鬼斧神工。 洛阳灵巧的退开,天剑左右挥斩,破开几缕灼热的流炎后稳住身形,瞥了眼南方的天际,那儿似乎有什么东西,叫秋蝉先觉疯狂示警。 “阳炎火沐!” 金乌显然捕捉到洛阳的神情,手掌托起一枚金灿灿的光球,如果洛阳去过天外天一定会感觉那光球同太阳很相似,不过小了,轻了无数倍。 道道火雨落下,光辉有些刺眼,洛阳眯起淡漠的眸子,盯着眼中的一道道流墨,小心的游走在光雨中,向着金乌逼近。 妖族得天独厚,洛阳又不是什么专修术法的修者,同金乌拼术法的确不智。 不说其他,单论这不要钱似的太阳真火就足以成为洛阳难以越过的鸿沟。 “想过来?晚了!” 金乌手掌捏印,背后生出一对火翼,轻轻一震便扶摇直上万里,随手破开厚重的阴云,居高临下俯视着洛阳,心中弥生意气。 很久很久之前先辈俯视人皇想必也是这种感觉,一个注定没落的种族有什么知格同妖族争锋? 妖族不是曾经的妖族,人族也不是曾经的人族,尽管这个过程中妖族扮演者背叛者的角色,但历史归于胜利者,有机会的话,大可以将人族描述为不可理喻的暴君,就像天宫那般。 一个除了爱上妖族别无缺陷的贤皇被描述为色胆包天,蔑视挑衅神威的恶人,可笑的是人族居然信了,一个个远近有名的大儒口诛笔伐着不惜一切庇护人族的祖宗。 人族,真是个够可笑的种族。 风雪渐渐停了,不知道积攒多少岁月的坚冰化为浑浊的水流,洛阳站在半空中,同金乌的距离不过七步。 232.残雪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剑动,如月过当空,倏尔天南海北。 昏沉的天际被割开,未待鬼灵惊叹这迅疾无比的一剑,远远的琼霄下盛放起一抹异样的紫韵。 光辉清冷、飘忽,将厚重的阴云与飞雪染成紫色,煞气重重,夹杂着飘雪的风嚎听起来分外刺耳。 观战的三十六郡鬼灵直觉不寒而栗,不约而同的望向那几位绝顶。 妖皇轻笑着,屈指一弹,弥漫琼霄的紫韵散去,几缕灰蒙蒙的光落下,雪原中的生灵有些模糊。 七尺身形,肌肤没有血色,双臂垂下,握着两柄鬼面升腾的细长邪刀,一头血红色的发,低着头,死气沉沉的,好似个被操控的傀儡。 无休止的风雪停了,异灵抬起头,一抹刺目的灵光腾空而起,引得第五狱疯狂震颤。 少年祖师在扶手上不自觉地留下五道指印,她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居然可以操控大罗级别的异灵! 上次牺牲千万人口,这次呢? 起风了,看来又要变天了…… 东皇木在天际收回视线,饶有兴趣的望了眼被火海挡下的剑修,很满意洛阳现在的眼神,手掌轻抚,手腕上的沧桑护符流光闪耀,唤起通向妖族的界门。 “时间差不多了,洛阳,如果你能活下来,我们不周论剑再见……” 看着一个个妖族返回妖界,妖皇得意的勾起嘴角,瞥了眼面色慌张的拓胡,倚在椅背上,通体舒泰。 这个异灵修为在大罗修者中算不上高,但毁灭这片地狱,诛杀洛阳却是都刚刚好。 “看来,我们的赌约已分胜负,清虚,约个时间吧。” 少年祖师望向妖皇,未等开口,被玉皇抢先一步。 “呵呵,这不过是刚刚开始,东皇赤,耐心的看下去,好戏不过刚刚开始。” 东皇赤眉头轻挑,玉皇笑颜中志得意满叫他有些没了底气。 六界皇者,玉皇独成一档,当然,如少年祖师这般的老不死是不算在这些统计中的,毕竟差着数个辈分,没法比。 “来都来了,就都留下吧!” 投影中传来一声轻喝,东皇木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在心底浮现,妖皇眉头轻挑,歪头望向第四狱,洛阳已经缓缓举起天剑,一只脚踏入界门的东皇木对此却毫无察觉! “小……” “噤声!” 见妖皇有心提醒,少年祖师曲指轻弹,剑影当空闪过,一众强者同时歪过头去,在那抹剑光中感知到晦涩玄奥的禅机。 几乎同时,天剑斩落虚空,洛阳轻巧的挽个剑花,大步走向那处不详,不再回头看上一眼。 剑修最自信自己的剑,尤其是用的最顺心的这一剑。 一剑断罪,无分善恶。 阎罗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 妖皇红了眼圈,比之于神魔鬼三族,妖族的生育向来困难,尤其是血脉强横的妖族,几乎每繁衍一次后辈都需要不可计数的气运支撑,金乌作为皇族,更甚于其他。 洛阳斩的不是金乌,而是他妖族的气运! “混……” “噤声!” 少年祖师故技重施,毫不在意妖皇气急败坏的面容,向后靠在椅背上,轻笑音容好像一柄柄异常锋锐的无形仙剑,不断刺割着妖皇的心。 “昆仑……” 妖皇握紧拳头,瞥了眼拓胡,再度望向第四狱中的洛阳,期待着什么。 飞雪渐渐掩去雪地上得两排脚印,洛阳身外闪动着朦胧的毫光,将近身的积雪湮灭。 疾风揭开白茫茫的面纱,那消瘦魁梧的身形渐渐清晰。 九尺身材,身上纹饰着各种奇异的纹路,脖子上带着一条猩红颜色的围巾,面带一战打磨惊喜纹饰色彩的面具。 修长的双臂垂在膝边,握着的两柄长刀一黑一白,流光闪耀,轻易隔断几片不经意舞过的飞雪。 “呼……” 异灵吐出一口白气,那双微眯的眸子睁开,闪动着猩红光辉,仿佛是一片深渊,如果心志不坚很容易为之沉迷。 洛阳握着天剑,迈动停下的脚步,他能感知到异灵的强大,他的刀很锐。 “洛……洛阳是吧,久仰大名。” 异灵的声音真切的传入洛阳耳中,距离不变的脚印忽地错乱,暴露了少年的心惊。 又是一个可以说话的异灵,这是第三个。 “看起来你很吃惊,你对我们不甚了解,我们对你却相当清楚……” 异灵继续说着,迈步走向洛阳,步子很大,距离渐渐缩短,及至仅剩数步时紫白两色流光重重撞在一起。 洛阳费力的挡住那两份无尽锋锐的刀,凝视着异灵的面容,两侧的风景不断退去,天剑上传来的力量恍若层层巨浪,某一刻,洛阳的手臂再也无法承受此等伟力,弯曲成一道甚是诡异的弧度。 天剑脱手而出,旋转着落下,万丈光寒生生逼退异灵。 “好强的剑,洛阳,你的气运六界无双,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洛阳神色平静的接上断骨,探手握住嗡鸣着的天剑,不理会异灵的询问,提剑再攻。 疾剑无痕,对影成双。 剑光有两道,异灵的刀也有两柄,凌厉的剑光随成无数光点,不足顷刻便被风雪吞噬。 异灵消失了,洛阳双眸连动,没等寻到异灵的位置天剑脱手而出挡在洛阳背后。 刀剑相交,强横的流光贯穿厚重的阴云,山间的雪停了,洛阳倒在雪中,眼神有些空白,凝视着那绯红色的雪,又一次感知到属于死亡气息。 “事有阴阳舍得,你能有这样的气运是因为他们为你舍弃了很多很多……” 异灵的声音很冷,比这凛冽的寒风还要冷,双刀再度落下,重重斩在天剑上,强风散开,毁去坚实的山体,将周围炸成一片深坑。 洛阳高高飞起,重重落入坑中,衣裳破碎的不像样,只能勉强遮体,左臂,左腿扭曲成一道诡异的弧度,肋下的剑伤似乎更重了,黑血淌出,味道异常刺鼻。 “这两刀是主给你的问候,主说还有另一个你,你把他交出来,还有两刀是主人叫我送给他的!” 异灵平静的站在洛阳身前,背后是无尽的风雪,身形看起来很高,好像一座如云的孤峰。 洛阳挣扎着爬起,叹一声雪冷,没事人般的接好手脚的断骨,黯淡的魔焱轻轻跳动,修复所有的伤势。 “你的主人是谁,我们见过吗?” “见过,你可能已经忘了主人的存在,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你辜负了我们!” 异灵的刀很快,惊醒了盘坐的黑衣洛阳,那轮皎洁的月放出层层明光,洛阳催动天剑当空斩落,裹挟着人间烟火同凶历的刀撞在一处。 天剑再度飞起,异灵探手拎住洛阳的脖颈,那双冰冷的眸子靠近洛阳,传音耳语,说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墨祁,豪离……” 火红的朝阳透过稀薄的晨雾,空山鸟语同着此起彼伏的虫鸣,演绎着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调子。 身着黑衣,面带黑面的七人悄无声息的走去山间,步子悄悄,仿佛不存在般,除了带散几缕云雾,没影响到周围的任何。 火红的光辉变为金灿灿的,稀薄的雾散了,为首的黑衣人停下脚步,望了眼苍翠的五谷山,取出符箓。 “盟主,我们到了指定位置,即将开始探索,若通讯周期发生变故,请多加小心!” 玄无道将手探入棋瓮,卷动着黑白交错的圆润棋子,眯着眸子,轻声回道:“不要强求,比起山中的隐秘,我更需要你们活着!” 金九陵点点头,大步上前走去,手印变化,眸中闪耀着金灿灿的光。 山林是静谧的,同过去的无尽岁月一样,金九陵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面,余下队员谨小慎微地摸索着,七个脚印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拨开缠绕纠结的青藤,金九陵踏入五谷山,缓缓俯下身形,身上的衣裳变为绿色,同周围青草完美的混在一起。 “盟主,我们进入五谷山,未发现变故。” “继续前进!” 金九陵点点头,看看托付后背的兄弟,缓缓向前爬去,盯着山脚附近的那抹时有时无的寒光,呼吸变得慎重。 “大哥,确定是邪修,不止一个……” 金九陵身边的黑衣人传音轻言,双眸中的光辉时浓时浅,数百步的光景尽收眼底,那些看似散落在各处却能互相照应的邪修哨卡看的清晰。 金九陵沉默下来,闭上双眸,五谷山的地图在心底浮过。 “我们换个方向试试……” 令行禁止,兄弟七人悄无声息的退去,枝头上的青蛇吞吐着蛇信,保持着放松的姿态,似乎根本没发现蛇行而过的七人。 树影微移,金九陵等人前后退出山林,迅疾的远离五谷山,赶在约定期限的最后一刻破界传音。 “盟主,我们查过了所有上山的方向,八方封闭七方,地下空中有禁制,只有西北方悄无声息,没人把守也没有禁制,同寻常的山林没有差别。” 玄无道对诸葛灵点点头,后者在五谷山的地图上勾勾画画,没有较真所有岗位的方向。 当下的信息不是永恒不变的,明天或许空出来的就是东北方。 诸葛灵看着那副地图沉默良久,叹一声天衣无缝,有气无力的低下头,道:“将他们带回来吧,我们不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过去,只能等,现在可不是最好的时机。” 233. 苍天降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几片桃花落下,在青翠的芳草间没能停留一刻,被风凶狠的卷起,抛飞。 玄无道不由皱起眉头,忍无可忍的发出一声长叹,紧绷的身躯松了下来,探手虚抓,直接将金九陵等人带回仙盟。 “根据规矩,这是你们几个人往后三年最后一次见面,去吃些好的,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告诉我你们的打算!” “是!” 金九陵躬身虚礼,同一众兄弟走出小院,将方才的事烂在肚子里,期许着美酒美食。 人间姣好的天光照不进地府,灰蒙蒙的雪原上,洛阳再次高高飞起,异灵站在原地,双刀化为一团璀璨的极光,同异灵驱散灵气的道境暂时压住躁动不安的天剑。 “墨祁,萧凡,豪离……” 一个个名字在洛阳耳边回荡,再度倒入雪中的少年又一次踉踉跄跄的爬起。 “他们能活下来吗?” 洛阳眸中有着真切的希冀,他希望他们活着,哪怕是以另一种形式。 异灵不语,一步步走近洛阳,就像不会打架的孩子那般,一手拎着洛阳的衣领,一手捏成拳头,不断招呼着洛阳的脸颊。 洛阳挣扎着举起手臂,手臂被折断,洛阳试探着抬起脚,想钩住异灵的脖颈,脚也被折断…… “墨祁,萧凡,豪离……” 如索命怨灵般的低语声在洛阳耳边回荡,异灵审视着洛阳的眸子,遵从主的意志,不仅折磨他的身体还要折磨他那坚不可摧的意志。 或砸或抡,一拳又一拳,洛阳鼻青脸肿的模样看的妖皇忍俊不禁,望向神色庄严的少年祖师,丝毫不掩饰心中的窃喜。 牺牲一只金乌而已,赢得今日的赌局,金乌族完全可以再诞生十数只金乌! 他牺牲的不过是一枚可以被替代的棋子,而少年祖师失去的确是独一无二的洛阳,喜悦汇集成河,流出心头,流向眉梢。 雪原中的风雪更加紧密,又是一拳落下,洛阳淡漠的眼眸中闪起红芒,含血的嘴角缓缓勾起,天剑腾空而起,直向异灵的后脑。 异灵灵巧的扑向一旁,握住双刀,凝视着那摇头晃脑的少年。 “杂碎,方才打得很爽是吗?” 洛阳狞笑着抛起天剑,璀璨的光辉缠住异灵的双刀,异灵试探着扯扯长刀,一只包含怒气的铁拳在眼中急速放大。 碰! 好像是重锤落在响鼓上,异灵身形一踉跄,松开双刀,捏着拳头,挥拳抡向洛阳的下颚。 洛阳退后一步,颇为狼狈的站直,举拳抡在异灵的下巴上,打得异灵退后数步,再度举起拳头…… 红色的雪扑满一层,放下刀剑的修者摇摇晃晃的站在风雪中,肩膀起伏,双手都在颤抖。 “给我倒下!” 异灵再度举起拳头,洛阳踉踉跄跄的退后一步,避过那只铁拳后举拳重重轰在异灵的下颚上。 那副坚实的面具终于碎了,露出的面容同洛阳心底期许的不一样。 “怎么,失望了?你这失望算什么,比起我们的失望差的远!” 站在外道荒原上的少女冷声说着,异灵同时低吼着,一拳重重凿在洛阳的脸颊上。 洛阳倒下了,瞭望着漫天飞雪,耳边是一个个的名字…… “墨祁,萧凡,豪离……” “睡吧,死吧,去告诉他们,去告诉所有为你付出一切的人,他们的付出不值一提,就像这里的雪,错付了时间地点,注定被人践踏而不是被人吟诵!” 异灵的言辞更加激烈,洛阳挣扎着爬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掌握住一捧碎土,倔强的抬着头,心底的探知欲攀上眉眼。 异灵口中对他寄予厚望的人究竟是谁,是萧凡他们还是别人,洛阳不知道这些,渴望知道这些。 异灵笑得更加灿烂,踉踉跄跄的走上前去,抬脚重重踢在洛阳的肋下。 洛阳翻滚出好远好远,眯着眸子,疯笑着再度爬起,探手抓住异灵轰来的铁拳,举拳重重轰在异灵的下颚上。 “对不起!对不起!……” 满是歉疚的声音同着凶狠的拳头,异灵沉默着迎接着洛阳的拳头,灵力溃散他也是大罗修者,经历过灾劫的洗礼,肉体强过洛阳无数倍,这种程度的拳头根本算不得什么! “对不起啊!” 又是一拳砸落,剑莲盛放,在这片没有灵气的雪原中看起来分外的刺目。 妖皇瞪大双眸,拓胡更是失态的站起,盯着洛阳的拳头,想不明白洛阳在哪得到的灵力。 “混元法……看来你们早有准备。” 玉皇摇头轻笑着,少年祖师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这证明洛阳会混元法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我们早有准备?” 少年祖师睁开微眯着的眸子,迎着玉皇的眸光,好奇道:“难道不是你们早有准备?不讲情面的天宫,十数年的布局,为的究竟是什么?” 玉皇笑而不答,瞥了眼妖皇与阎皇,继续望向第四狱。 异灵的脑袋被剑光轰碎,踉踉跄跄的退后,洛阳没有继续追击,谨慎走向一边,探手握住天剑。 拖延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这些毫无意义的把戏便到此为止吧。 师父说过,外道没有活灵,神魂迷失外道同死了没有区别! “混元法……洛阳,这是你第三次触怒我,这一次,你得死!” 外道中的少女握紧拳头,异灵的伤势瞬间愈合,一点点挺起胸膛,祭起双刀再度压住天剑,不给洛阳取剑的机会,脚踏两仪,如鬼魅般靠近洛阳。 “杂碎,你不会真以为凭借两柄阴阳二气炼制的刀就能压制天剑吧?” “天剑天剑,剑如苍天,阴阳二气,太极之象皆在天下,拿什么压制天剑?” 洛阳轻描淡写的避过异灵的拳,天剑盛放明光,将两柄刀湮灭,轻吟着斩落,疾电当空,夏至听雷。 异灵被璀璨的剑光击飞,良久后挣扎的爬起,没等开口化为漫天流光,一道黑金色的界门缓缓洞开,少女轻轻走出界门,瞥了眼洛阳和周围的土地,压恶的浮起,望望天空,勾起一抹残忍的轻笑。 “一炷香,很好……” 声落少女望向洛阳,缓缓举起手指,凭空虚点,一线流光径直贯穿洛阳的肩头。 洛阳闷哼着挺直脊梁,天剑上汇聚着璀璨的光点,虚空间有着人间的烟火。 “烟火?” “烟火很美,可惜,我不喜!” 少女再度一点,流光禁止贯穿洛阳的手臂,天剑落在地上,嗡鸣着斩向少女。 “定!” 言出法随,天剑被定格在虚空间,跃动的光焰如若被冰封的艺术品,每个细节都无可计较。 “流樱。” 少女的目光在天剑上收回,素手轻浮,天地间浮现数不清的粉红色光点,一如夏雨,泼洒而下。 洛阳不躲不闪,被定在半空间的天剑蓦然斩出,直向少女眉心。 少女探手握住天剑,看着被剑光斩碎的漫天流光,不满的抓向洛阳。 洛阳从容退开,手捏剑指,催动藏剑术,以虚空为鞘,拔剑断罪。 璀璨的光辉刚刚升起便被少女按下,满是狼藉的土地上遍布坑凹,虚空间传来声声滚雷,大地震颤,洛阳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转身望去,一双闪动雷光的大眼出现在虚空间。 看不眼眸主人的形象,双眸中的淡漠确实清晰可见,洛阳抿着嘴唇,总感觉那双眸子同自己的很像。 “扫兴,来的这么快……” 少女不满的丢开天剑,就像抛弃一剑无足轻重的破烂,洛阳不由眉头轻挑,转身望向少女,探手握住天剑,眸中有着同当空雷眸无异的电光。 “天意!” 剑光斩落,洛阳的满头黑发瞬息变白,少女仓皇地架起手臂,紧张地望着洛阳,张口无言,被生生压回外道。 剑光当空炸开,消去外道一份气运,洛阳的满头白发与苍老的容颜再度恢复如初。 陈虞小心收拢着清净竹,挨着那团狡黠的月光,借无尽锋锐的剑道遮掩着自己的气息。 这一天早晚都会来到,六界之间洛阳是与苍天最接近的生灵,若苍天有灵,这一纪选择的人必然是洛阳。 寒风怒号,空中的雷眸出现在观星楼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众绝顶。 一声轻雷,妖皇、阎皇、玉皇、少年祖师同时起身,躬身行礼,幽都的百姓齐齐跪下,鬼意都不敢忤逆更何况是天意。 “凡事有度,漠视不代表无视。” 洛阳张口轻语,冰冷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六界所有绝顶耳边,出奇的,上官怜风也听见了这声轻语,瞬间变了颜色,紧紧握住手中的木剑。 这句话天剑仙说过,他明明改变了一切,怎么到头来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地府究竟发生了什么,洛阳为什么又走上了这条不该走上的路? “遵天意!” 绝顶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平静的识海下,洛阳恍然睁开双眸,挣扎着向上游去,隔着无波的识海,凝视着那个陌生的自己。 “洛阳……天剑仙,好久不见。” 洛阳没出声,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存在是什么。 234.我将以剑斩苍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青莲散开,斑斓的星辉映在洛阳的白衣上,清脆的水声渐渐消散。 “战!” 洛阳的呼喊中含着不屈,探手握住天剑,未待发动攻势天剑脱手而出,稳稳落在苍天的手中。 “战?还真是可笑,这是天剑,是天的剑,不是人的剑,身为一个剑修,手中都没有剑,你拿什么同我战?” 洛阳愣了愣,深吸口气,束灵为剑,踏着瞬影步,卷携着人间烟火,尽放藏剑。 面对洛阳竭尽全力的一剑,苍天只是从容的一挥天剑,无足轻重的一击却破开那道重重叠套的潋滟烟火。 “听雷!” 洛阳眸子不由瞪大,死死压住心中的惊惧,引剑变招,剑动如雷。 苍天横移小半步,任由剑光擦肩而过,带起浅墨样的发丝。 “你命由天,一切早有定数,再挣扎也不过是无用功!” “在我的识海中滚出去,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会打败你,得超脱!” 苍天面色一变,温和的面容上升起些许愠怒,散出无尽威压。 三十六郡鬼灵同时跪下,涨红了面色,紧闭着双眸,诵念着素日品尝不屑一顾的敬天檄文。 洛阳握剑的手颤抖了许久终归平静,一点点抬起底下的头,直视苍天,挨着那发自心底的可怖窒息,挣扎的迈动脚步,举剑,再次斩落。 口口声声说着人定胜天,如今见到了天,怎能不同他斗上一斗? 输了就输了,从出剑开始,无悔! 疾剑无痕,对影成双。 明暗分明的剑光压向苍天,苍天勾勒出一抹洛阳似曾相识的笑,天剑轻旋,一剑破开对影,传音入密,言说着自己以为了不得秘密。 “天剑仙,你就是我,我知道你的一切过往。” 洛阳狼狈的稳住身形,抿着嘴唇,看不贯苍天的得意嘴脸,再度提剑向前,想赌一赌上官怜风带来的变数。 一点寒星,千重碎影。 得意的苍天蓦然收敛笑容,难以置信的望着洛阳,天剑轻动,于识海中掀起惊雷。 洛阳被高高斩飞,挣扎着爬起,嘴角勾起轻笑,直视着不可一世的苍天,心底的窒息感小了很多。 “看来你并非知道我的一切,最少这一剑你就不知道!” 苍天沉默着,眯眼打量着洛阳,看不透这一剑的来源,这叫他很不安,不由皱起剑眉,微微思量后释然轻笑,踏步走向洛阳。 未来不变,这次轮回似乎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只要现在吞噬了洛阳,一切都能拨乱反正归回正轨,彼时,管他过去变数几何? 陈虞透过清净竹凝视着苍天的动作,猜到了苍天的想法,下意识握紧拳头,未等催动清净竹苍天抛起天剑,将她压向在四海深处。 “嘘,你存在的意义本来就快没有了,这个时候跳出来可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如果我是你,就乖乖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相信我,不论过去未来,我不会怪你的!” 洛阳瞥了眼被压入识海下的净竹,未待回神,被苍天点出的气剑斩飞,踉踉跄跄的倒在识海上,眺望着无边无际的青莲。 苍天慢慢悠悠的走近,探手擒住洛阳的脖颈,轻笑道:“别动,让我好好看看……” “奥,原来过去的我已经在这了,很好,我这就把你们一切吞了,我们也是时候变成我了!” 洛阳眼眸一缩,周身腾起流光,不断涌现苍天的神魂,颤抖的手掌捏成剑指,凭空虚点, 识海上的青莲尽数炸开,放出无量剑气,引得惊涛骇浪。 “散!” 苍天不屑的勾起唇角,轻声一喝,充斥识海的无量剑气归于虚无。 洛阳趁势挣脱束缚,翻身退开,一气斩出几十种不完全的剑式。 “人活在天下,天无所不察,万物有缺,唯天独全!” 苍天负手而行,避尽洛阳的剑,一点点逼近,五步,四步,三步…… 在苍天距洛阳仅有三步时,平静的识海忽起波涛,一缕金灿的流光升起,须弥袋中的射日弓自动飞起,落入空旷雪原中孑孓独行的老者手中。 “老伙计,久违了!” 汉子轻轻抚摸着射日弓,一道道细密的金色流光遍布弓体,岁月留下的沧桑刻迹随风散去,沉眠的射日弓醒来,在神圣流光的包裹下恢复为本来模样。 弯角碧如辉璀,弓背晶莹如玉,上篆山川草木,刻日月星辰,弓弦晶莹剔透如若无物,包裹着一层毫厘金光,光辉氤氲,仿佛能听见几声悲戚的金乌鸣叫。 一个个憧憬的先祖落下穹顶,人族士气如虹的攻入妖界,屠戮族人,焚烧药草粮食,劫掠书籍法宝…… 妖皇不由响起这些,眸中闪过一抹冰冷,攥紧了拳头,望向那苍老的存在,苦苦压抑着周身升腾的太阳真火。 后羿,这个人族杀了先祖还不够,竟然还将几位先祖的灵拘在射日弓中,罪该万死! “苍天,这九箭是我专门留给你的,为你庆贺生辰的!” 弓开满月,一声惊弦,九道金光箭矢化为九只神逸金乌,双翅轻震,卷起层层太阳真火翻涌似浪,所经之处,大片大片的山岳大地被焚成虚无。 苍天暂时松开洛阳,转身望向后羿射来的箭矢,轻笑着唤起天剑,未曾将这落日九箭放下眼中。 说破天也不过是凡人之力,怎能胜天分毫? 洛阳低着头,嘴角与眉眼中勾勒着疯狂,眼中跳动着火红色的焰光,盯着苍天的心脏,手捏剑指,将高高悬起的天剑再度压回识海。 苍天慌了神,凝视着轻唤不应的天剑,怒喝道:“这……怎么可能?” “敕星!” 洛阳举起剑指,凭空虚点,星光陨落,循着洛阳的意志向前,化为无量数剑光,将苍天身外的无形气机碾碎,湮灭。 苍天踉踉跄跄的退后,没等稳住身形,被洛阳紧紧抱住,耳边有着近乎疯狂的低吼。 “怎么不可能?他是天剑没错,不过不是上天的剑,而是斩天的剑!” 这声音像洛阳也像黑衣洛阳,尽是剑者的不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苍天疯狂挣扎着,周身跳动电光,将逼退洛阳,洛阳咬牙冲上前去,太阳真火的光辉映入眼眸,很美,很温暖。 “对不起,南诺!” 四行清泪同时划落,苍天望见伊人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容不由失神,忘了挣扎,任由九道箭矢前后没入胸膛,被金灿灿的锁链脱入深邃的穹顶,隐藏在九颗璀璨的明星之间。 天际的雷眸渐渐隐去,少年祖师笑了,如若透过晨雾的朝阳。 妖皇玉皇同时起身,前者瞥了眼气息微弱的洛阳,心里尽是不解。 落九日理应有九灵没错,可东皇方朔的灵还在,如此,射日弓中多的那一灵是谁? 玉皇的神情依旧超然,看明白了人间却弄不懂天宫这盘棋了。 洛阳是被苍天选中的人,陈虞她寻到的真的是天宫的曙光而不是天宫的黄昏吗? 运筹帷幄,布局二十年后,这个助天宫起死回生的局真的有用吗? 六界绝顶慌了神,洛阳却不知道自己已能牵动六界的局势,此时的他正在同苍天较劲,握着天剑,稳固着来之不易的封禁。 那九箭本可以将他与苍天一同抹杀,可后羿却没有这么做,洛阳不知道为何,却更明白活着的不容易。 “洛阳,人妖合谋从上古开始算计我,这次算我输了,不过你们奈何不得我,一个气尽身亡的死人,一柄还未开锋的剑,一个初出茅庐的剑修,你们奈何不得我,这儿是我的天下,我便是绝对!” 洛阳沉默着,神识疯狂涌进天剑,黯淡的素白流光逐渐耀眼,苍天低吼着落入无尽的深邃间,被九颗明星死死封禁。 后羿的身形有些黯淡,洛阳睁开眼眸,呼吸着自在,迈步走近,向这位值得尊敬的前辈躬身行礼。 “谢前辈出手相救!” 后羿轻抚着射日弓,仔细打量着洛阳,叹一声岁月无情,道:“他还会出现的,那时我就帮上忙了,一切只能靠你自己,这条路是你自己的选的,如果你都走不通,那活该六界当有此劫。” “前辈放心,人定胜天,现在我确实不敌他,不过我一直在向上走,早晚有一天,我会击溃他!” 后羿满意的点点头,手掌拂过射日弓,这件射伤苍天的至宝已然敛去诸多神异再度恢复为曾经的质朴模样。 “答应我,为他找个主人,这条路你不是一个人在走,我们一直在期望着,人间,拜托了!” 洛阳点点头,接过射日弓,目送着后羿远去,转身再度踏上通向楼顶的旅途。 “洛阳,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我们来打个赌吧,相信我,有一天你会亲自为我解开这束缚,那时,我定要用你的手,用你的剑一点点贯穿他的胸膛,叫他的血染红你的手掌,叫你看着他绝望的眸子,叫你看着他死去!” 洛阳的脚步一顿,摇摇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前辈的眸光中不会有绝望,只有不甘,只有沉甸甸的托付。” “我们走着瞧,什么人定胜天,不过是个笑话,自己都无法战胜的生灵,还想战胜苍天?” “那便走着瞧……” “你不曾赐予我们不朽,可我们用自己的方法达成永恒。” “前人败了还有后人,你这座山孤高入云,但只要我们每个人扣去一块土石,总有一天你会土崩瓦解,陨落凡尘!” 235.聚散不由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灵气涌入天门,似一阵无比清凉的夜风,平寂如镜的识海上泛起波澜,细碎的流光缓缓腾起,一朵朵青莲含苞待放,沉淀着漫天的星辉。 苍天没再出声,懒得同洛阳争个长短,静静的盘坐在虚空之间,透过无尽的叠套虚空,瞭望着守着境池的天师。 他不会让自己失望的,作为一个外来者,作为一个满心仇恨的外来者,为了天书,为了超脱,他一定会将洛阳逼上注定的那条道路! 凛冽了无尽岁月,第五狱的风雪终于停了,后羿的模糊身形渐渐消失在苍茫的雪原间。 洛阳换了身白衣,轻抚天剑,于雪原上留下一排整齐的脚印,踏步走过界门,没见道想象中的第六狱而是直接出现在楼顶。 少年祖师瞥了眼阎皇,私下警戒起来,倒不是怕洛阳发生意外,而是怕他们发生什么意外。 绝顶再强也在天下,苍天的化身就在近前, 若天要亡你,绝顶又算什么? 阎皇深吸口气,胸腔中的灼热焰火渐渐消隐,勉强勾出一抹轻笑,望望一众皇者,躬身虚礼,道:“各位道友,我看赌局可以终止了。” 玉皇瞥了眼洛阳,点点头,道:“确实该终止了,忤逆天意是什么后果在做的都心知肚明。” 妖皇的脸色很难看,凝视着洛阳的清秀面容,眼中含着杀机。 “的确,你们赢了,不过当下我们最应该考量的不应该是这些吧,苍天的化身就在近前,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闻声,洛阳望向少年祖师,紧盯着他的神情,私下里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 昆仑不为一人而生,祖师就算放弃他也在清理之间,比起整个人间,他无足轻重。 “这是我昆仑的弟子,东皇赤,他距你不过十步,来,你动他一根汗毛给我看看!” 少年祖师出人意料的强硬,眸中闪动着素白色的剑光,白日星现,浩浩荡荡的剑光取缔曾经的云海,将阁楼映照得色彩缤纷。 妖皇握紧拳头有松开,松开又握紧,眼中的杀机忽浓忽淡,楼外的剑光更加夺目,风铃的响声有些急切不安,渐渐被铿锵的剑吟声淹没。 三十六郡鬼灵,七王五帝不约而同地起身,凝视着那雕花木椅上正襟危坐的少年,额上背后浮起细密的冷汗。 剑之绝顶,这便是剑之绝顶,巍峨耸立,高不可攀。 “呼……玉皇,阎皇,苍天化身降临六界不是我妖族一族的事吧,你们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 妖皇起身,看看闭目养神的阎皇,瞧瞧观瞧剑海的玉皇,咬了咬牙,将那件不为人知的秘辛和盘托出。 “曾经天宫可是妖族为主,曾经六界也是妖族为主,那时不光有神魔妖鬼人五大种族,还有数千数万中璀璨如星的文明……” “那个时代无比富强,在联邦的带领下,万族齐心合力,开始对天外天的探索,想求知生灵诞生的意义。” “可这是禁忌,星辰只能仰望,不能探索!” 妖皇的声调很高,神魔妖鬼,所有生灵同时歪过头去,凝视着妖皇如有所思的模样,心中隐有猜测。 那段岁月是空白,但大多数人都有所耳闻,那时的天空是赤红色的,诸神陨落,妖魔鬼灵的陨落就好似流星雨,万族仅剩下五族,界域破碎,剥离出的汇集在一起,成为现在的外道…… “那次的灾祸源于苍天的降临,现在我们有机会将可能发生的灾祸平歇,只需要将他扼杀在摇篮中,杀一个,救六界!” 妖皇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从世代传承中的那段赤红色回忆中醒来,瞥了眼少年祖师和为之意动的众人,翻手唤来一支铜铃。 拳头大小,遍布画纹,一出现便扭曲虚空,泛着五色流光,钟体外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钟体内有山川大地、四方海域藏隐其中。 这便是东皇钟,拥有镇压“大千世界”之威、扭转“诸天时空”之力、演变“天道玄机”之功、炼化“地水火风”之能。 苍天眯起眼眸,得意的笑着,眸中闪动着流光,妖皇耳畔的轻喃声逐渐清晰。 “杀了他,杀了他,他就是害死你祖父的凶手,他就是害妖族陨落琼霄失去荣光的凶手……” “东皇赤,定心!” 玉皇眸中闪耀着璀璨的金光,一声呵斥,宛若晨钟暮鼓,失神的妖皇陡然醒转,感知着天外天对准妖界的隐晦剑意匆匆收回东皇钟,脸色苍白的可怕。 少年祖师同样收去涟漪剑光,转身坐下,瞧瞧渐渐闭上双眸的洛阳,似调笑般的说道:“妖皇,你的心境差的远啊!” 妖皇攥紧拳头,失神的坐下,以灵力驱散额前的冷汗,抿着嘴唇,满心后怕。 显而易见,听见那种轻语的显然不只他自己,而被影响的却只有他自己,虽然其中有着仇恨、情绪的影响,但这不是他弱于旁人的理由,被蛊惑了只有他一个。 “洛阳,此事到此为止,留下阎罗鬼面,回取人间吧,此后你与地府互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形同陌路。” 阎皇望向洛阳,伸出手掌,隐藏在虚空中的苍天再度勾起嘴角,他很清楚阎罗鬼面对于洛阳意味着什么,如果交出阎罗鬼面,这六界中将再无洛阳的藏身之地,就算是清虚有意维护,也不可能护的下! 洛阳感知着苍天的笑容,抬起头,面色清冷,道:“鬼面是我的,我敢给你,但你敢要吗?” 阎皇神色一变,直视着饶有兴趣的苍天,摇头轻叹,高声道:“鬼面献祭,苍天赐福,地府五谷丰登,四境风调雨顺。” 洛阳沉默着转身望去,幽都的鬼灵再度跪下,三拜九扣。 生而有灵,鬼灵强于人,可怎么就跪的这么轻易? 苍天感知着洛阳的情绪,没有意料中的骄傲与自得,只有隐约的悲戚。 从古至今,一如既往便是理所应得,当所有人都在仰望着穹顶,唯一不仰望穹顶的人便是异类,便是错误。 错的人太多了,就算你握着真理,那也是错的! 少年祖师起身,瞥了眼拓胡等开赌的人,冷声道:“言出无悔,昆仑可以等着诸位,但别想拖延,剑不认人!” 拓胡脸色阴沉,拱手虚礼,有些恍然,“放心,拓家输得起,最多三日,欠的一切必将如数奉还!” 少年祖师点点头,探手拍在洛阳肩头归回人间,玉皇眯着眸子,叹一声风云难测,亦隐入虚空。 地府再度归于沉寂,阎皇独自站楼顶,渐染风霜的两鬓随风轻舞,背影中满是萧瑟,足以触动任何一界的文豪骚客。 “散了吧……” 拓胡与三十六郡代表同时虚礼,前后散去,黑蛇遁出幽影,陪在阎皇身边,一主一仆,夕阳西斜,红的像血,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希冀。 散了,人走茶凉,维新的最后火种,散了…… 清晨的鸟鸣声总是悦耳的,几缕清香将雕纹花窗拂开些许空隙,明耀的光辉落在少年的白衣上,散落在微长的碎发间,沉淀着不可多得的静谧。 呼…… 一口如若实质的白气吐出,洛阳缓缓睁开双眸,眼底有着一抹如若实质的忧愁。 地府的事结束了,可苍天却始终还在识海中,洛阳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最终尝试着利用混元法炼化,能在苍天身上剥得些许灵力,也只是些许,如大海中的一瓢水,更何况大海不是死海。 洛阳无法解决苍天,最少现在的他不行。 人就是人,同天的差距是存在的,遇水架桥,遇山开路,战胜天的可能也是存在的。 “小贼,这么久了,你想我几次?” 熟悉的喝问声在耳畔想起,令人贪恋的安宁不期而遇,洛阳不由勾起嘴角,回身望去,一缕紫焰悄无声息的飘向窗外。 洛阳起身,跟着焰火走过崎岖的山路,眺望着亭中的少女,停下脚步,勾着嘴角,笑得很傻。 南诺眉头轻挑,心底甜蜜,保持着端庄的姿态,不理会站在那出神的少年,想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回神。 几只旅鸟飞过,轻灵的落入枝头,好奇着接下来的发展,啄着漂亮光滑的羽毛,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温暖的光落下,暖洋洋的,洛阳恍然回神,踏步走上前去,歪头凝视着南诺的侧颜,凑上前轻声耳语。 “白天想,晚上想,只要不修行,一直都在想。” 南诺嘟着嘴巴,鼓起粉红色的腮,骄横的仰起头,道:“花言巧语,老实交代,那个女人来做什么?” 提及夏祈星,洛阳收敛轻笑,翻身坐在南诺身边,将伊人抱进怀中,贪恋着安宁与充实。 南诺眯着眼眸,呼吸着爱人身上的味道,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至于夏祈星她根本就不急,洛阳就是她的,谁都抢不走。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有些事远远出乎我的意料,我弄不清楚那时的选择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自己能不打败他……” 洛阳的声音中透着犹豫,一点一滴给南诺讲述着她离开后的事。 伊人听得认真,比听长老们讲道还要认真,时而抿起樱唇,时而舒展柳眉,一颗心尽数系在洛阳身上,陪他几经曲折,拨云见雾。 236.不周论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遮日云散,金灿灿的流光沉淀在叶底,洛阳抬起头,迎视这刺目的光辉,道:“都说人定胜天,你说我真的行吗?” “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生,立身当下,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南诺翻了个白眼,模样甚是娇憨,引得洛阳一阵轻笑,暂时放下心底的忧愁,环抱着爱人,坐看云起,静候日落。 动人的烟霞渲染西天,旅鸟归巢,晚风轻轻,花叶悠扬。 南诺眯着杏眼,瞥了眼放不下的洛阳,轻声道:“没关系的,尽全力去和他斗吧,我相信你,你不会败的。” 洛阳在引人的烟霞上收回目光,勾起嘴角,几许得意攀上眉梢。 “那是自然,为了你,为了他们,我是不会输的。” “也为了你自己……” 南诺补充着洛阳的话,引得洛阳微愣,欢喜着两心贴近,重复道:“对,也为了我自己。” 时光静好,匆匆便是七日。 流云遮去琼霄峰定,晨钟响了响,南诺不满的睁开双眸,瞧瞧摆放糕点、香粥的小男人,幸福一笑,闭上美眸,装出个甜甜的睡容,有着诗一般的小心思。 洛阳不留痕迹的一笑,不动声色的坐在桌前,将百香宅特制的小菜放入香粥,轻轻搅拌,又夹起一块包裹着酱汁的酥肉,放在碗中,轻轻挥手,将香味散入屋中。 南诺眉头轻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正想睁眼瞧看,却听见几许轻微吧嗒嘴声,就和每次洛阳同齐天象吃到美食时一模一样。 “小贼!” 南诺未曾多想,翻身坐起,正好望见洛阳得意地轻笑,眉眼中含着调笑之意,叫南诺不由红了脸。 “抱我过去,不然,不给你生孩子!” 洛阳嘴角抽了抽,分别的太久,有些受不得南诺的虎狼之词,起身快步抱起南诺,坐在桌边,将方才准备好的粥递给南诺。 “喂!” 魔女翻了个白眼,高傲的仰着头,颇有种你敢不喂就死定了的霸道。 洛阳苦笑着摇摇头,拿起精致的花瓷勺,盛起一勺香粥,放在南诺唇边,笑道:“啊,我的小宝贝……” 南诺品味着香甜的粥,眯起杏眼,正欲在说些什么,虚空泛起涟漪,少年祖师乐呵呵的摸摸下巴,看的洛阳与南诺同时低下头。 “别害羞,别害羞,祖师我什么都见过,你们继续,继续,吃完了我再来。” 少年祖师摆摆手掌,不觉场面尴尬,走的倒是写意。 洛阳混不在意的笑笑,继续盛起白粥放在南诺唇边,南诺抬起头,挨着俏脸滚烫,喝下粥,一口咬住勺子,呲牙咧嘴的,发泄着心中不满。 少年祖师,为老不尊! “快些吃吧,祖师轻易不来找我,来找我一定有大事。” 南诺点点头,接过粥碗,不等洛阳动作,大快朵颐,一口香粥一口炸糕,吃的香甜,看的人食指大动。 山外,一艘山岳大小的仙舟腾空而起,一众弟子站在舟头,李钦月、凌祁薇陪着姜落站在山下,望着那艘仙舟渐渐缩小,消失。 “甘心吗?” 姜落摇摇头,凝视着天际一点点升起的明光,道:“不甘心,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书中说的很对,天不逢时日月无光,地不逢时草木不长,现在还不是我的时间,急也急不得。” “你长大了,踏实了很多……” 凌祁薇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她看着姜落修行读书,怎么就一直没发现他成长了这么多。 “或许是我寻找到了真正想要的东西,有了追逐的方向。” 姜落摇摇头,不清楚什么是长大了,也不想理会什么叫长大,有的人活着其实已经死,比起长大更重要的是远方。 李钦月轻笑着点点头,看看宫中的男女,笑道:“估计你师父今天是没时间教你剑术了,要不要去我那,我们下两盘……” 姜落苦笑着摇摇头,望向凌祁薇,师父不在,这儿的事大多都是这位说的算。 “去吧,一个时辰,之后便回来,我在这等着你。” 梅雨时节,烟雨朦胧了整个江南,碧绿的水蜿蜒流长,起伏着荡漾烟波的一叶扁舟。 齐老头躺在舟中,任由细密的雨脚落在身上,周围空酒坛渐渐被雨水盖满底部,有着动人的芳香。 “人啊,活着就得知足,自在了这么久,真舍不得啊。”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既要归去,就且归去!” 不可一世的齐天剑仙忧愁的像个养在神鬼中的闺秀,缓缓起身,瞥了眼江岸的山林,手掌轻挥,悠闲的小舟腾空而起,倏尔掠过云霄,直向九重天外天。 这人间走过,这山水见过,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他与玉皇有一战,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几道黑影横渡江波,大司主孔桥缓缓在天际收回视线,挥手将身边的十一位屠魔卫拉入道境。 “洛阳的事你们也清楚,在年轻一辈中他属于当之无愧的绝顶,这次不周论剑的结果可能也会发生变故,人间已有崛起之势,综上,有了这次的行动,目的就是压一压人族崛起的势头,明确没有?” “明确!” 孔桥点点头,沉吟着,那双锐利似刀的眸子在每个屠魔卫脸上扫过,似乎是在确认这什么。 “接下来布置任务,甲子队,去探探书院的底,所有势力都离开了,只有书院留下来,他们意欲何为?” “领命!” 孔桥的目光缓和几分,取出一枚令符递给身侧的哀老天神。 “庚卯队,去昆仑,想办法给我将夏祈星带回来,无需用强,她与天宫现在有着同样的目的,可以成为我们暂时的盟友,只要说明我们想做什么,她不会拒绝的。” 哀老天神点点头,收好令符,保持着素日的沉默。 “丑离队去一趟燕赵,城门天宫庇护,现在也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不要听拉凡人的任何借口,刀架在他脖子上,必他出军逼迫齐国,一定要给我促成六国联盟!” “领命!” “散,保持联系,必要的时候,不要畏惧死亡,天神不入轮回,从头再来未必是坏事。” 孔桥隐入言语,目送着一众屠魔卫散开后直向大夏曲陌城,同道是不假,为了防止万一,手底下必须得有一张足以逆转一切的牌! 天在上,地在下,尊卑有序,魔鬼人妖就该臣服天宫,就给依附天宫而存在,地府不需要同疑,人间不需要复兴,更不需要崛起! 落叶飘过山间,丝丝缕缕的云雾缠绕在苍翠的枝头,洛阳同南诺手牵着手走向山间,环顾有些空荡的昆仑,相视一笑,皆明白错过了什么。 “一起去吧,反正都是要去的。” “那可不行,我们现在可是对手,想娶我,得赢过我!” 南诺轻笑着松开洛阳的手掌,在爱人唇上留下爱意,转身隐入虚空,徒留洛阳站在原地,一阵意乱心烦。 “没用的人,只有儿女私情却看不见天下之大!” 惹人厌的声音适时响起,洛阳眯起眼眸,凝视着苍天,得意的勾起嘴角,道:“天下之大是天下人的天下,她是我的,有他我便有了天下!” 黑衣洛阳睁开眼眸,眉眼中有着清晰的惊艳,看模样好像没有猜到洛阳会这般回答。 “剑呢?” “为了她你愿意放下剑吗?” 两声询问,洛阳举起手掌,在两人眼前晃晃,笑道:“我们都知道我有两只手。” 黑衣洛阳愕然,苍天则是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感知着自己增长些许的力量,不愿与洛阳继续计较。 风起,洛阳匆匆回神,变着花样的取出一枚玉符,破界传音。 “祖师,拉我一把。” 少年祖师笑呵呵的探手虚握,将洛阳抓到身边,指着渐渐望到光影的不周山,又指指周围的争流百舸,笑道:“来的正是时候!” 玉皇落下云霄,放过一众势力,特意望了眼昆仑方向,将洛阳已到,探手虚抓,龙舟不周山的九色彩光化为九条飞龙掠入穹顶。 “不周论剑开始,第一关,百舸争流,取令牌多的进山,少的打道回府!” 声落飞云间落下无数令符,洛阳抬起头,轻笑着握住天剑,没等动作被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束缚在原地,紧接着,玉皇的声音落下。 “年轻一辈皆可参与其中,不过洛阳例外,昆仑无需动手,可直接进山,于此事,可有异议?” 令符陡然凭空消散,跃跃欲试的神魔妖鬼停下,空中平静半响,一道赤红色流光掠上穹顶。 光辉散落,黎梦寒站在飞云之上,握着弯刀,刀锋直指洛阳眉心。 “洛阳,与我一战!” 玉皇的力量散去,洛阳起身,看了眼南诺,取出长相思,不见动作,长相忆已然搭在黎梦寒肩头。 “好快!” 敖苏下意识握紧拳头,仿佛长相忆搭在自己肩头,他对地府的事有所耳闻,可若不真正试试,谁又能甘心俯首? 黎梦寒的邀战是个引子,站在空中的不只有黎梦寒,而是所有不服洛阳的年轻才俊。 黎梦寒没接下这一剑,大部分才俊眼中的战意更胜,他们能接下这一剑,虽然不清楚这一剑有洛阳的几分实力,不过这代表他们确确实实可以同洛阳一战! 237.相辅相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哼,走着瞧,我不会这么算了。” 黎梦寒握着拳头,冷哼一声,归回魔族仙舟,在一众才俊最前面盘膝坐下,回想着方才的那一剑。 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败。 那片刻的光影在黎梦寒心中不断重复,素白的手掌缓缓握紧,望向的洛阳的目光有着同周围魔族子弟相似的忌惮。 快,极致的快,看不清楚的快。 这就那一剑的所有,单单这一剑便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来气,想战胜洛阳,似乎成了件不可能的事。 洛阳很满意黎梦寒的表情,环顾群雄,风发意气,高声道:“还有那位前来赐教?” 声落,十方悄寂,有这个心思的不少,不过谁也不想现在就展现全部本事,不是所有生灵都是洛阳,也不是所有的势力都是昆仑。 “既然没人来,我便要瞧瞧昆仑小师叔为何这般恐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南诺眸中闪过一丝流光,张口轻语,不等大长老阻拦飞上云霄,站在洛阳身前,抬手便打,直向要害,没有丝毫留情之意。 “皇,您也不拦着些,万一……” 南离眉头一挑,神魔妖鬼饶有兴趣的笑容落入心头,谁都不是瞎子,洛阳和南诺的事本来便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结果,拦着有什么用,这一天是早晚的事,现在就看洛阳有没有良心。 洛阳轻灵的避过南诺的攻势,抬手牵住南诺的手掌,调运磅礴灵力,以力压魔,叫南诺一时动弹不得。 “这可不是胡闹的时候,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洛阳的没传音,也不想传音,就这样说了出来,话音在虚空间回荡,南离心中的放不下放下了。 “算你小子有良心,不然我非剥了你的皮!” 大长老撇撇嘴,瞥了眼止不住扬起嘴角的魔皇冕下,转身走向舟后,眼不见为净,耳不听心宽。 剥了洛阳的皮?魔皇大人,希望过几年您还能这么硬气。 “不……” 南诺眼珠动了动,洛阳的动作确实更快,直接捂住她的嘴巴,闪身归回昆仑仙舟,认真的说道:“别想犯傻,我从始至终一直被唾弃,骂就骂吧,都是无所谓的事。” 南诺一愣,恍然轻笑,这世道不论是神魔妖鬼还是人,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总会骂上一句“贼老天”,王国几度,沧海桑田,似乎一直就没变过。 “小贼,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也是。” 洛阳直视着南诺的炙热双眸,答的坚定,尤其是在某种意义上经历过一次失去南诺,叫他对眼前的爱更加珍惜。 虚空沉寂了许久,玉皇再度开口,“昆仑请进山,百舸争流开始!” 声落,无量数的令牌如若雨落,这些数量正好对应来的势力,每个势力九千枚,但在眼下这个情况,有谁愿意心平气和的同他人平分,保持着假惺惺的一团和气? “风起!” 温润如玉的书生站在舟头,手掌轻抚卷来数千令符,不远处仙舟中的健壮少年眯起眸子,铁拳轻动,轰碎了那道清风,大手虚抓,将令符尽数收入掌中。 书生嘴角淌出一抹鲜红,望了眼少年,不敢招惹,门中长辈更是默契的移开仙舟,不想为门派迎来劫数。 “阿弥陀佛!” “雪后初晴!” 两声敕令落下,佛光同漫天道经渲染大半琼霄,不断落下的令符一滞,良久后才恢复如初。 宁静的天空再起喧嚣,玄烨清算着令符的数量,有些心中没底,方才那瞬被灵玉小师父多抢了些,眼前这些好似不够。 草木有残,山形有缺,剔透的山石恍若宝玉,金灿灿的流光洒落,折射起一片宛若彩虹般的流光。 风帆更正,少年祖师站在舟头,衣摆追逐着流云,凝视着一如既往的不周山。 江山几度,沧海桑田,世间的一切都在变,唯有这里,从始至终一直都是这般模样,不周有缺,亘古永恒。 琥珀一般的山石近了,残缺不全的松近了,一道璀璨不全的虹光升起,拦在仙舟之前。 少年祖师转过身来,凝视着一众弟子,道:“放缓速度,继续前进,我们同其他势力不一样,新生代弟子就这么多,早发现早处理,正邪不两立!” 戊辰点点头,手印变换,仙舟渐缓,虹光一点点落在每个昆仑弟子身上,无声无形,无色无相。 整个仙舟通过并没有发生什么了不得变化,少年祖师松了口气,屈指轻叩,流光腾起,领着仙舟隐入虚空洞天。 仙舟停稳,洛阳同南诺走上舰板,宋紫蝶回身望去,小师叔一脸傻笑,魔女也没了素日的威风霸道,依偎在洛阳身侧,俏面含羞,像个刚上门的小媳妇。 有善有恶,宋紫蝶、刘子谦等人的目光善意,余下几个不知名弟子的目光中便隐约有着敌意,这敌意不仅是对南诺,还有对洛阳。 爱屋及乌,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仙舟停稳,少年祖师举手洒出数团流光,落在一众弟子手中化为一令一符。 “山间有六条山路,最西面的那条不要去,余下的便是属于神魔妖鬼四界,山路间遍布洞天,第二关比的就是谁的洞天多,昆仑封山千年,现在剩下的也只有这原初洞天,想要晋级下一轮,最少要有三千数洞天。” “令中有周围的地图,洞天简介与各方势力的划分,符箓是用来保命的,一旦用了可以立刻传送回这里,但这也就相当于你死了一次,六个时辰内不允许也不能原初洞天。” “老一辈有老一辈的战场,年轻一辈有年轻一辈的争斗,你们怎么打我不管,但是有一条给我记好了。” 少年祖师转过身来,眼中有着明耀如剑的精光。 “自从昆仑参加不周论剑以来便没有输过,你们也不能输!” “仗剑生,为剑死!” 一众弟子躬身齐礼,声势浩荡,少年祖师撇了眼南诺,手掌轻挥将她送回魔族仙舟,大手虚抓,此间情势投影到李钦月桌边的明镜上。 “开始了!” 李钦月放下手中的黑白子,深吸口气,将心中激动压下,保持着心境的平和,凝视着空空如也的棋盘,探手取出一枚白子,思虑片刻,落子西南。 人间的势力不仅有昆仑,帮强不助弱,这第一步便是帮灵山撕开妖族的口子! 一座座仙舟落入不周山,虚空中的虹光散落,半隐半显的不周山在云雾中彻底散去身形。 洛阳跟在谷尘身后,路过灵山洞天,对灵玉点点头,直向妖族洞天。 “师叔,动手吧!” 谷尘瞧瞧如落实质巽风,回头望向手中空空的洛阳,不想叫这最锋锐的剑闲下来。 洛阳点点头,感知数里的妖力,渐渐勾起唇角,想起来罗天秘境中留下战书的莫雷零,念起来那个进入罗天秘境便不知所踪的白凡,还有老谋深算的东皇方朔,他们都在这儿。 “开!” 一声轻喝,天剑斩落,将那连绵不绝的巽风斩破,洞天中门开,蓄势待发的妖族才俊低吼着冲出,握刀兵,祭法器,指引符阵,同璀璨的剑光碰撞厮杀。 洛阳就站在原地,没有出手,也没有那个不开眼的妖族上前逼迫他,昆仑小师叔六界皆知,他的对手不会是他们这样的角色。 白苏站在洞天中,悄无声息的打量着洞天外的是是非非,装出一副怯懦模样,引得群妖轻视。 洞天深处,敖苏拉着姬玲儿的手掌,靠在椅背上,仰望着洞天顶部的绚烂星辉,对案首金乌的豪言壮语无动于衷。 若不是来这儿能见到小玲儿谁愿意来受罪? 东皇琉璃也不打算理会敖苏,来犯的是昆仑,不同于其他的势力,昆仑同东海的关系甚至好过东海与其他三海。 “昆仑来的人不多,不足以成势力,他们想要过这第一关就必须得借势,现在看来,灵山就是他们想要借得势,诸位,有什么看法?” 玄武族的代表撇了眼敖苏,眯起眼眸,压着心中的焰火,冷声道:“昆仑势力倾巢而出,我们只要拖住此间攻势,趁虚而入,端了昆仑的大本营,如此,昆仑不战自溃!” “剑锋无双,避其锋芒,不错,还有吗?” 群妖摇摇头,东皇琉璃点点头,目光扫过,思考着如何调兵遣将。 就现在的情势看玄兵的计策是最好的选择,昆仑内部空虚是不争的事实,只要一切顺利便能够得到一份功劳,这功劳足以换取不少气运,毕竟击溃的可是昆仑,可为什么总有种隐约的异样感,似乎那里不对…… “别做白日梦了!” 敖苏忽地起身,抬手在桌上重重一敲,凝视着东皇琉璃的眉眼,冷声道:“别忘了,你们的对手是李钦月,后手无敌李钦月!” “昆仑的确人少,但灵山的人很多,那群吃斋念佛的大和尚最擅防守,无需太多,只需十数高手盘坐在昆仑洞天外,你们攻的进去吗?” 东皇琉璃眉头一挑,想明白了方才的心底的异样感来自于那儿,他们分兵出去是事实,昆仑借势灵山也是事实,但却没有想到灵山回彻底放弃攻击,甘心辅佐昆仑。 238.走一个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东皇琉璃的面容越来越冷,长叹口气,道:“人间变了,我们面对的不再是一盘散沙……” 经过敖苏的点拨她终于看清了目前的局势,人间势力中最擅长攻击的莫过于剑修、道修,其中最出众的势力莫过于昆仑、武当。 相比之下,灵山、金刚寺、灵隐寺,书院,三教九流等等势力的更偏向辅助。 分兵两路,相辅相成,最后在合兵一处,同上古所有伟大大帝的征途一般,人族也要在这不周山中走出一个完美的圆! 敖苏不再出声,依靠在椅背上,平静的像一面镜湖。 他不在乎此战的结局如何,甚至巴不得洛阳能够快些击溃妖族,将他和姬玲儿俘虏,那样就可以花前月下,再也不用顾忌这一个个木鱼脑袋,陀螺心智的妖。 “敖苏,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妖族现在的局势很尴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妖族若是败了,没能得到气运,东海龙族也不会好受!” 敖苏摇摇头,环顾一众高傲到没边的同族,选择沉默。 他的确有些想法,可那些想法注定不会被现在的妖族接受,毕竟同族们都活在编制出来的美好中,看到的都是其他界域的不好,看不见自身的隐患。 东皇琉璃眉头皱的更紧张,打量着投影中的妖族洞天范围,咬了咬牙,道:“退,让出这条线以前的所有洞天,叫人族去面对天宫!” 玄兵抬头望去,凝视着那条割出妖族小半洞天的线,沉思良久,道:“以退为进,这确实是个好计策,长公主大才,不像某些妖,纸上谈兵,尽长他人志气!” 群妖哄笑,姬玲儿不满的皱起秀眉,敖苏轻轻握握她的素手,回头望去,敖苏轻轻的笑着,根本没将哄笑放在心头。 东皇琉璃也颇为得意的扬起头,看了眼敖苏,高声道:“事不宜迟,我们撤!” 令行禁止,同昆仑缠斗的妖族前后催动符箓,消失在仙剑下,谷尘剑指轻动,当空闪起虹光,绚烂无比。 众人停剑,洛阳取出令符,凝视着地图上的洞天划分,抬手画出一道线,同东皇琉璃的那条不差分毫。 谷尘点点头,取出一枚剑符,破界传音,“木然,带你们的人把这些洞天占住,不难吧?” “不在话下,多多益善!” 无多时,剑符上闪起一道佛光,声音瓮声瓮气,闻声众弟子不由猜起木然的长相,应该很高,很魁梧…… 谷尘收起剑符,凝视着地图上的局势,妖族退的这一步倒是叫昆仑有些进退维谷,再向前不免太过深入,而且,不周论剑不过刚开始,不宜将妖族逼到死路上,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那边的天宫、地府一直在蠢蠢欲动。 “小师叔,接下来我打谁?地府还是天宫?” 洛阳眯起眼眸,细细思量着,那一日在楼上没有见道蝶紫沫的身影,这说明这个很危险的女人躲进了暗处…… 邪修无法进不周山,但不代表不能干涉此间的是非,天宫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魔族那边有南诺,若是过去,南离不一定用什么不要脸的招数,说不定会吃亏。 想了片刻,洛阳再次望向地图,凝视着妖族的方向,勾起一抹分外残忍的笑。 “分兵,你们去地府,佯攻,我来杀穿妖族!” 谷尘神色平静的点点头,似乎早就猜到了洛阳的想法,向洛阳拱拱手,带着一众弟子向着地府洞天方向攻去。 洛阳甩甩手掌,临淄的事,到现在他都没忘! 与此同时,天子端坐在白玉王座上,凝视着眼前的地图,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等着昆仑的下一步动向。 天宫在不周山中的洞天数量为五界之最,实力对应也最强,但天子不愿惹上昆仑,洛阳也好,谷尘、李钦月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了的角色,一切才刚开始,有的是势力等着落井下石,渔翁得利。 身着白衣的少年站在天子身侧,手中的玉符闪了闪,地图上对应的光影化为两道,一道向地府,一道继续深入妖族。 “好个昆仑小师叔,一人敌一族,张狂!” 健壮的金甲神将眯起眸子,看不惯洛阳的作为,的确洛阳很强,可再强也有尽头,一个人大多是情况下都不如一群人。 天子摇摇头,瞥了眼闭目养神的唐子威,道:“二弟,你有什么看法?” 唐子威睁开双眸,望望那队向地府的昆仑剑仙,这部分他们不可能吃的下,就算吃的下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目光一转,望向洛阳,再度摇摇头,洛阳看似无比危险却也胜在灵动,只身一人,进退皆由己,想吃掉洛阳也不是件容易事。 “现在情势人族的崛起已然无法阻挡,但距离追上天宫还有很长的路,我认为现在与其同人族拼个两败俱伤不如打压其他三界,将他们彻彻底底的压死,他们惹不起天宫,只能在人族那边想办法。” 天子点点头,看看妖族与地府,笑道:“庚金白虎、离火幽豹两队听命!” 白衣、黑衣少年起身,目光灼灼,战意如若烈火。 “自从两翼掩护洛阳围攻妖族,对洛阳攻下来的洞天能抢就抢,不能抢就放,我就不想东皇琉璃能忍得住!” “领命!” 一声高呼,两神遁出洞天,招引着数百天神冲向妖族,武僧握着桐棍,凝视着渐近的天神,心生怒目金刚相。 收秋招狗熊,这儿还没怎么呢就来掰棒子了,莫不是真以为灵山是好像给于的? “玄雷,戒焦戒躁,这盘棋才刚刚开始,留着点力气。” 身着金丝袈裟的和尚踏出洞天,身高七尺,虎背熊腰,很符合昆仑弟子对他的猜想。 武僧点点头,凝视着令符上的天宫动向,道:“师兄,我们怎么办?这天宫摆明了是想借刀杀妖。” “天有不测风云,洛师叔没说一定要杀穿妖族吧?” 木然轻轻一笑,循着洛阳的脚步向前,准备接收洞天,是我的就是我的,天神很强,但也是抢不走是我的。 庚金白虎,离火幽豹,还真是久违的敌人,灵山让了几百年,也让够了。 一花一世界,这话在不周山中正合适,玲珑剔透的山石蕴含着莫名的法度,每一块中都含着一方洞天,不论大小,皆有山川草木,日月星辰。 曾经这满山的洞天都没有主人,任何生灵都可自由出入,待六界约定再次举办不周论剑,每一处洞天都有了他的主人,想进去只能破开禁制或者用硬的。 妖族的洞天外的禁制很强,奈何面对的是天剑。 洛阳只管一剑落下,斩破洞天禁制,一人一剑踏入动态了,逼得数百妖族引动令符。 投影中的洞天数量不断减少,东皇琉璃抿着嘴唇,望望一众按兵不动的同族,道:“不知哪位敢去迎战洛阳?” 请将不如激将,群妖沉默着,这一刻似乎忘了前不久的猖狂,低着头,洛阳是苍天的化身,这件事妖皇没瞒着,玉皇也没瞒着。 言语之间,绚烂的光点再度消散十数。 妖族原初洞天中的死寂叫东皇琉璃感觉有些透不过气,美眸中跳动着流光,抿着樱唇,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去,若我输了,妖族便退出不周论剑!” 说着这位大小姐直接遁出洞天,根本不给各方英才反应的空荡。 敖苏依旧靠在椅背上,不时挠挠姬玲儿的手心,引得的凰女薄怒,红着小脸,可爱极了。 群妖面色异常精彩,姬玲儿看了一会儿,见敖苏无动于衷,传音道:“你真的不管琉璃姐了?” 敖苏点点头,闭目假寐,笑而不语。 妖族同人族其实都差不多,你如果知道开窗的意见大家不会同意那便去说把墙壁拆了,这样所有人都会同意你开窗。 现在东皇琉璃亲自出手了,明显是打算拆墙了,这些眼高于顶的英才不会沉默太久的,洛阳确实强,但妖族不是没有对付的办法。 “敖苏,你是妖族!” 玄兵眯着眼眸,丢下这样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转身向外走去,想逼着东海下场。 剩下的妖族看看敖苏,前后遁出洞天,唯有敖苏一直拉着姬玲儿,微笑着坐在原位,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 姬玲儿打量着敖苏的笑容,猜测着他的心思,自从羽化仙池败给洛阳,敖苏便沉稳了需多,眼下他不出手恐怕是在顾虑着什么,毕竟东海与昆仑的契约并没有太限制两方的对立关系。 那敖苏究竟在顾虑些什么呢?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担心天宫?” 姬玲儿有所猜测,试探着敖苏的心思,当下身处不周山,外界的事暂时同他们都没了关系,能叫敖苏放不下的也只有山中的是非。 敖苏点点头,探手打开图画,凝视着那两道逐渐迫近的流光,不由长叹一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如此局势选择权就不在妖族手中了,想过这一关,妖族注定要付出些什么,当然,妖族也可以破罐子破摔,一切就看东皇琉璃的选择了。 “依我对琉璃姐的了解,她八成会向地府、魔界求援……” “那就正中天子下怀,围点打援,来多少天、人两界吃多少,就算吃不下,最后吃亏的也只有妖族,捡便宜的永远是天、人两界。” 说着敖苏站起身来,带着姬玲儿出现在洞天外,远远望着站在山路上的金发少女,东海一直都是被排挤的,势强却言轻,敖苏真的没办法干涉太多。 239.六国伐秦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素白色的雾不是起落,洛阳自一处洞天遁出,望望山路上的群妖,对敖苏挥挥手,高声道:“敖苏,好久不见啊,等下请你喝酒!” 群妖眉头轻挑,不满洛阳的挑拨手段,也不满东海同人间的纠缠不清,却无一言语,压着心头怒火,打量着天剑,心知大敌当前,不是内讧的时候。 东皇琉璃松了口气,上前一步,瞥了眼洛阳的剑,目光在洛阳坚毅的面容上停留片刻,高声道:“洛阳,我们来打一场,若是我赢了,你退出妖族地界,如何?” “不如何,我又不是来同你比斗的,我是来击溃妖族的,我和你打什么?告辞!” 言罢,洛阳干脆利落的遁入幽影,山风呼啸,东皇琉璃独自站在虚空间,紧紧握着拳头。 玄兵取出一枚令符,不出意料的,短短片刻,又有十数处洞天沦陷。 敖苏轻出口气,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玄兵眉头轻挑,高声道:“怎么,害怕了,打算去向人族投诚了?” 敖苏不语,脚步确是坚定,就像昆仑剑修同类似昆仑剑修的人族一般。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即使得不到丝毫好处。 这次去找洛阳为的不是像玄兵这样的族人,他们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气运,就算在这不周论剑妖族什么都得不到,玄武族的气运亦不会少半分。 兔、马、鹿等小族群却不一样,若是没有不周论剑分得到微弱气运,不知道又会灭族几支? 东皇琉璃歪头望向敖苏的背影,深吸口气,猜到了敖苏要去做什么,回身望了眼满面得意的玄兵,道:“我们回去,尽量挡住天宫的两支队伍!” 玄兵皱起眉头,握紧拳头,跟在东皇琉璃背后遁回洞天。 洛阳横着小调,比划着剑招,再度进入一处洞天,四下空荡荡的,敖苏盘膝坐在其中,含着三分笑意,膝前摆着两坛美酒。 “洛兄,好久不见,请!” “我不喝酒,谁知道有没有下毒,这年头,知妖知面不知心,现在我们可不是盟友,是敌人。” 洛阳的一本正经的说着违心话,等着敖苏出价,将妖族压到这个地步已经差不多了,后面还有神魔鬼三方,急不得。 敖苏眉头轻挑,饶有兴趣地说道:“吆,洛兄还真是翻脸不认人,我倒是有桩大买卖,就是怕洛兄不敢做!” 洛阳盘膝坐下,继续比划着剑招,静候下音。 敖苏取出令符,审视着天宫的地盘,探手发了个大圈,道:“若昆仑就此退去,帮妖族除掉天宫的两只小队,我们便可反攻天宫,狠狠咬下一块肉来,比起天宫,妖族不过是块骨头,我想洛兄是乐意吃肉的吧?” 洛阳不语,看看那个圈,摇摇头,道:“恰好相反,我喜欢啃骨头,尤其是硬骨头,打算将转个圈,将周围的骨头都啃了,最后再吃肉!” 敖苏不由握紧拳头,脸上笑看起来有些僵硬,沉默了良久,叹了声无可奈何,道:“洛阳,我们就别绕圈子了,现在情势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开价吧!” “哈哈哈,就喜欢兄弟的大气,再开价之前我有个问题,莫雷零去哪了?” 敖苏一愣,想了想道:“自从去了临淄莫雷零一直都没回妖族,当那边去一直没什么动静,据传有几次派人去过昆仑地界,寻到了几具莫雷零随行的妖尸。” “呵,白凡呢?这小子应该在不周山中吧?” “他倒是在,你想做什么,不会想动他吧?白虎王族可就这一个后裔了,你杀了白苏老虎王必然不顾一切的杀上昆仑!” 敖苏确是慌了,生怕洛阳真杀了白凡,急忙说明利害关系,现在这时候人族的每一步都不能有所差池,成功失败就在一线之间。 洛阳眯起眼眸,想了想,道:“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抓莫雷零的一定是他,秋蝉先觉不会有错的!” 声落,洞天中陷入死寂,敖苏双手握着一起,不知道究竟该不该信洛阳,若是莫雷零真的白凡手中还好,若莫雷零不在,白凡又因被洛阳杀害,白虎族定然同东海不死不休。 “这件事我得好好考虑考虑,你应该清楚,因为当年得事妖族对东海有很深的成见,现在东海的局势不比昆仑差,备受排挤,步步维艰,这个节骨眼上我实在不敢冒险。” 洛阳点点头,他和敖苏差不多的,他是昆仑复兴的希望,敖苏是东海摆脱困境的寄托,他们都无比热爱着自己的家园,不忍他受的任何风险,更何况这风险可能是自己带给他的。 “这件事倒是不急,反正不周论剑期间西海不会有所动作,话说回来,叫我放过妖族,你们打算出什么价?” 敖苏深吸口气,闭上双眸,沉默了好一会,道:“魏国的土地再加上诸多灵物,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极限。” 洛阳点点头,大拇指在手指上点过,好像在清算着什么,好一会儿后开口,笑嘻嘻的,掰着手指头给敖苏算。 “这些年妖族封闭界域,许进不许出,不过,你我皆知大妖繁殖需要无量数的气运,妖族这些年零零散散获取的气运不少,不过比起那个空缺小臂捉襟见肘吧?” 敖苏点点头,没打算隐瞒,毕竟这些根本瞒不过寻常修者,更何况是洛阳。 “确实如此,妖皇对这次的不周论剑看的很重,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保不准他会发疯,做出些什么不可理喻的事,你知道的,妖皇从来都不正常……” “他不仅不正常,而且易怒多疑,若是我坏了妖族的事,他可能会掀起战争吧?” “没错,昆仑虽然摆脱封山桎梏,但人间早就不是那个万众一心的人间了,混乱、猜忌同样存在于人间,这时候开战对你我都没好处!” 敖苏眼神坚定,如果妖皇是个半疯,那洛阳必然是个真疯,这六界中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说不准他还真就在期待着战争。 洛阳继续掐算起来,摸索着妖皇的脾气,待价而沽,现在急得不是人族,妖族欠人族的东西不少,能要会些就要会些。 舞殿冷袖,咸阳宫深。 姣好的眼光好似少女的笑颜,龙骧在亭间盘膝而坐,匕首在指尖起舞,盯着七国地图,思考着什么。 树上的旅鸟振翅腾空,龙骧回过头去,正好望见那位一身白衣的先生。 “出事了,跟我走,上朝!” 子宥吆喝一声道,火急火燎的向着宫内而去,龙骧紧随其后,眸中藏敛着沉重,这一天是早晚要来的,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至宫前,面色焦急的赵弥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左右徘徊,望见子宥时眸中闪过一抹明光,快步上前,躬身而礼,伸手引路,道:“先生请!” 子宥回以礼节,整理衣袍,勾起自信的轻笑,迈过门槛,踱步前行,边走边问,“赵老怎知我归来?” 赵弥摇头苦笑,道:“先生莫要调笑我,六国伐秦,百官议战,老奴想着在金殿中待着也是无用不若出来等先生,此般境地,若无先生,秦国危矣!” 子宥朗声大笑,大步流星直向金銮,未到殿前,百官之声入耳。 “六国伐秦,围而攻一,臣私以为应舍城割地,予以重利,挑拨离间再行反击!” “韩奉常,此言差矣,秦国百年未曾割地,千年未曾赔款,一寸山河一寸血,吾辈宁死战!” “秦宗正,你糊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 赢楚手掌伏案,望着殿下群臣,是战是降犹豫不决,这时候,一着不慎,秦国基业将陨于朝夕。 沉默许久,赢楚歪头望向殿下端坐木椅的白甲大将。 “白将军,你怎么看?” 上将虎目轻启,起身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而礼,声朗如钟,叫喧嚣的殿暂时平静下来。 “六国之志不在一城一地,割地赔款不过是饮鸠止渴,让他们一寸他们就想要整个王国,我们别无选择,唯有死战流血,除此,真的没有退路!” 赢楚点点头,转身仰望着身后的秦国地图,视线落在书院,想着那个不一般的书生,如果他在,会怎么做? “兵者,诡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臣敢问六国因何为盟?” 熟悉的身影透过殿中烟云,赢楚展颜轻笑,心中的不安散了。 群臣对殿中风尘仆仆青年投以好奇目光,他们看得出仅仅一言君主眉宇间乌云便散去。 赢楚转过身来,急声询问:“先生可有妙计?” 子宥微微躬身,庄重轻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 “治病除根,六国为盟不过利字当头,若无无利可图联盟自溃!” “臣以为应退兵千里,地道陷阱,精兵化为流民,流民化为匪患,携带轻弩短刀,扰敌袭人。” “敌追我退,敌退我进,毁敌粮草受上赏,断敌补给着受中赏,踊跃杀敌越百人者受上赏,群民为兵,论功行赏,不分贵贱,但凡有功者皆可加官进爵!” “六国联军百万之数,若可人人为兵,我秦国大军又何止百万,为何不能守土退敌?” 240.定计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沉香缭绕,銮殿左右的绕柱金龙在云雾中隐现,似真似幻。 群臣默默,赢楚俯视一众公侯,久久下不定主意,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子宥挺起胸膛,猜到赢楚的顾忌,环顾殿上脑满肠肥的贵族,目光凶历,声音冰冷,高声道:“一切功绩由书院考证,凡有贪功假冒者,夺人功绩者,必杀!” “敢犯我大秦之地,每走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只要撑过月余,六国必败!” 群臣震惊,这样的战法前无古人,殿前正身而坐的白甲将军眯起双眸,思索着子宥所言的可能性。 撑过月余六国必败,这谁能保证? 况且以一国之力抵抗六国兵锋,曾经的大夏也做不到吧。 “先生!轻弩短刀扰敌之策敌人若以骑兵而对……” 子宥摆摆手,轻声道:“骑兵驻城,我们的目标从不是城池,只是对方的粮草补给,绊马索,陷马坑等方式且不提,且说汛期已至,何不水淹七军?” “汛期后便是秋,天干物燥,何不偷营纵火?秋过便是冬,坚壁清野,粮草决断,六国自退!” “来年,退六国士气正盛何不东出灭韩?远交近攻,不灭六国便被六国所灭,诸位需知,秦国背后没有神魔妖鬼,这六国伐秦也不会只有这一次!” 群臣抬起头,望着赢楚,翘首以盼着他即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 殿下的宝座上的银甲上将低下头,紧握着沉木扶手,望着脚上的靴子,顺着子宥的思路考量着战事。 避其锋芒,扰敌而战,断补给,偷烧营,这一切都是为了拖延,秦国无需战胜六国,只需等到不周论剑结束,六国自败! “陛下,臣以为此计可行!” 秦王不语,凝视着桌面上的古老地图,久久下不了决定。 子宥上前一步,胸有成竹,高声道:“陛下,不必担心六国供奉拔城摧寨,袭杀军民,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人间有着昆仑的剑,六国中也有我们的盟友!” 赢正眸中闪过一丝流光,起身站直,环顾群臣,道:“众爱卿可有异议?” 群臣躬身,齐声呼唤:“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弥抬头挺胸,身上背负重担卸去,朗声而呼,嘹亮绕梁。 “退朝!” 百官散去,白袍战将却未动一步,子宥慵懒的靠在金柱上,玩味道:“将军可是担心粮草问题?” 王琛点点头,手掌抚摸刀柄,退敌千里,坚壁清野,那些不愿离开故土的百姓都不过今年寒冬。 子宥抱臂而立手指敲击着手臂,轻声道:“我们没粮敌人有,我们没柴敌人有,而且战争打不到冬天,两月之内敌人自退!” 王琛微愣,眉宇间尽是疑虑,秦王亦抬起头,紧张的望向子宥。 两月,这次的不周论剑只用两月? 子宥摆摆手,猜到两人的心思,轻声解释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陛下可向楚国出使,磋商会谈割地之事,我们的小队也不偷袭楚国粮草,且齐旧主崩,新王登基,若是国内流传那位带兵的三华公有意拥兵自重,叛乱为王……” “或许我们无需等到昆仑剑仙和书院的各位先生在不周山出来就可以结束这场战乱!” 白穆借着子宥的话,秦王同样开怀,拿起赵弥递来的药一饮而尽。 “我的时间不多了,为防不测,你二人务必保管好诏书!” “遵旨!” 赢楚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抚摸着那道透过窗扉的金灿明光,一文一武两根支柱在,即使他死了,秦国还是秦国,变不了的! 子宥向秦王一拜,晃晃悠悠的向殿外而去,整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秦国同六国这盘棋他已经为白穆布局完毕,接下来就看李钦月对修行界的布局能主调什么地步了。 六国联盟也好,神魔联盟也罢,都是利字当头,利若不均联盟自溃,如果我是天神,用什么办法来避免这光明正大的缺陷呢? 子宥走后,白穆站在殿中,一君一臣各行其是,待日冕影斜,白穆大踏步走出金殿,眉宇间尽是急切,甚至忘了同秦皇拜别,脚步匆匆,叫赢楚莞尔轻笑。 这不是第一次,没次白穆这般匆匆出殿,秦国必然会取得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 赵弥调整殿内的铭文,光辉闪动,不明不暗,正符合秦谷心意,秦谷朗声轻笑,执笔批奏章,一夜灯火未眠。 走尽金砖碧瓦,子宥步入民坊,几串糖葫芦,几个糖人,换的一曲口口相传的童谣;几贯铜钱,几把老酒,换得说书先生唇枪舌剑。 六国不仁,联合攻秦,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消息伴着商旅的马队的脖铃声传遍整个秦国。 临近战场的村中百姓在村中几个“德高望重”智者的带领下留够存粮,同官府签下字据自发的将自家的桑田引燃,宁毁去也不留与六国贼人丝毫。 背负家财的驱赶家禽畜生的撤离队伍蜿蜒百里,王家黑鸦骑奔赴战场,十人一队,各不联系,短刀劲弩,毒药毒虫,一应齐全。 动人的烟霞遍布穹顶,不周山外有着红云朵朵。 洛阳迈着四方步遁出洞天,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轻叩剑符,道:“慢些,把两只小队放进来,全吃掉!” 谷尘御剑斩飞一大片妖族,凝视着渐归尾声的战场,撇了眼蠢蠢欲动的天神哨兵,身形变换,趁机取出传讯符,传音木然。 “木然,卖些好处给他们,时候差不多了,也该收官了!” 木然点点头,周身金光收敛,被山岳般的玄武高高踢飞,整个身形飘退百里,张口咳出刺目的鲜红,望望在群妖中厮杀的武僧,高声喝道:“撤!” 玄雷撇了眼受伤的师兄,手中的铜棍舞的更加迅速,大片大片的电光遍布整个洞天。 玄武瞥了眼失去战力的木然,快步奔向玄雷,撕破雷海,涟漪震动,生生将玄雷撞飞。 “孽畜!” 玄雷低吼着再度举起铜棍,未待落下被木然抓住衣领,金光闪耀,卷带这一众灵山弟子逃出洞天,眨眼间变消失在云雾深处。 玄武归回原型,模样妖异的蛇精遁出虚影,猩红的舌头舔过嘴唇,冷声道:“不正常,大和尚的不动金刚相已有知道意境,你我之力万不可能伤到他。” 消瘦的少年瞥了眼山壁上的人形凹陷,邪笑一声,回道:“上面的同昆仑达成交易了,最少这一关我们不比担忧昆仑的剑了,无论付出的是什么,只要能得到气运,都是值得!”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继续守着这儿?” 少年摇摇头,眺望着飞云之上的庚金白虎小队,张口吐出一口妖血,踉踉跄跄的退出洞天。 “醉翁之意不在酒,声东击西,引君入瓮,人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蛇妖瘪瘪嘴,说着人族的不是,眉宇中却尽是欢喜,这个世道就是强者生,弱者亡,人族利用他们为饵引诱天神深入敌境,他们何尝不是以人族为刀斩尽仇酋? 木然带着一众师兄弟守在暗处,等着庚金白虎小队进入洞天。 受到致命创伤才会归回原初洞天,可若是被阵法束缚住是回不去洞天的,同在战死没两样。 庚金白虎小队落下飞云,志得意满的占领此处通天,未待开心,蒙受重创的木然带着几位周身闪耀佛光的大和尚去而复返。 “阿弥陀佛,施主好自为之,莫要强行作为,贫僧不愿杀生并不代表不能杀生!” 身形消瘦的金甲天神撇撇嘴,举起手中的宝剑,人族居然想圈困天神,滑天下之大稽! 几缕灰埃缓缓腾起,仙境般的洞天四下遍布狼藉,连绵起伏的山岳崩碎一角,花草被焦黑色侵染,透着实际。 金甲天神的身影落在地上,微不足道,透过面颊的眸子中尽是桀骜,手中的长剑上翻涌着璀璨的金色光焱。 “太乙旋光剑,起!” 冰冷的敕令声回荡在洞天之内,如若唤起沉睡烟雾的第一缕明光,素白夺目,晃的玄雷眯起眼眸,不自觉握紧铜棍。 木然依旧从容,轻笑着上前,右掌竖在胸腔,心有明王,万相皆虚,不动不坠。 金灿的佛光自下而上,素白颜色的剑光自上而下,凶狠的撞在一处。 玄雷微微提起铜棍,无形劲力凭空翻滚,将强横的流光与足以震聋一众师弟的声音尽数凭空湮灭。 木然退后半步,轻出一口气,右脚下的脚印约莫越过脚面,天神桀骜的浮在空中,面甲下淌出几缕金灿灿的鲜红,溅落在大地上,异常刺眼。 “好一个不动明王,受教了!” 天神眼中焚烧着仇恨的焰火,暗中催动神力,想归回天宫的原初洞天,伺机卷土重来。 “留下吧!” 木然上前一步,金灿流光将一众天神拉到地上,盘膝坐下,口诵无上经文,听的天神头昏脑胀,浑厚的灵力无法调运半分。 山路另一边,谷尘带着宋紫蝶等人将离火幽豹小队堵在洞天中,剑光纵横,遍布四下虚空。 为首的天神落在地上,取下头盔,叹一声人心叵测,环顾众弟子,没巡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学着人族修士的礼节,抱拳虚礼,道:“敢问洛阳冕下何在?” 谷尘笑容一僵,品味着那句冕下,扣动剑符,道:“小师叔,这有个天神想见你。” 241.引君入瓮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在山石上翻身坐起,歪头望望属于天宫的那片山野,再三思量后御剑直入洞天,打量着那谦卑的神,对这个败军之将高看了一眼。 “说说吧,有什么事?” “在下幽豹,想见识见识昆仑小师叔的剑,如果侥幸获胜,请冕下放过我这群兄弟。” “出招吧!” 洛阳提起天剑,剑刃横在胸前,素白的一线流光,像接连水天的一线,也像风雨飘摇的横江铁索。 “离阳破虚!” “对影!” 一轮滚烫的朝阳腾空而起,光辉璀璨,呼啸的剑气叫谷尘收敛轻笑,这幽豹的剑很强,昆仑子弟能胜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疾剑无痕,对影成双,明暗两道剑光斩入那轮火红的朝阳,黑白两色光辉侵蚀整个昊日,太极图散开,化为一片流光。 “承让!” 洛阳收剑,点到为止,含笑着打量着幽豹,揣测他是不是天生的神明。 神分两种,天神神明与人间飞升或其他界域转生的后天神明,前者大多眼高于顶,某些后者更甚于前者。 “我是天生神明,曾经隶属龙城卫。” 天神盘膝坐下,身后的一众神明也盘膝坐下,望着洛阳,眉眼中的别情非同一般。 人间风冷,浓密的云压得很底。 在神魔妖鬼四界紧锣密鼓的安排下,六国联军汇与楚国西阳,数百万军兵,旌旗蔽日,战马嘶鸣,响彻山谷,经久不绝。 军帐间,楚国上将军湘云公坐在首位,余下五国落坐左右,互相打量,互相敌视。 六国仇深,今朝虽为盟友却也未曾放下血仇,唇枪舌剑,互相试探,各有心思,互有计较。 湘云公端坐如钟,浓眉促在一起,虎目扫视众人,对此大家各有心思浑不在意。 这些人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对象,驱狼吞虎,转而灭狼,笑到最后也只有楚国。 “大家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今日湘云就不再叨唠,各位帐中以备下薄礼,大军明日开拔,诸位请便。” 湘云公朗声道,后低头阅卷,手掌扶案,不出一言。 五国军将四散而去,各自归回军帐,入目尽是钟鼓馔玉,案上皆是玉盘珍馐,婀娜舞姬婷婷袅袅入帐,环绕左右,仪态万千,吐气芳兰。 肃杀的营地中响起钟鼓,秦虽强却难挡六国兵锋,无论将军还是士卒,所有人眼中六国伐秦就是马到功成之事。 那些没想过这些的贵族子弟更是如此,本觉军中乏味,心底放不下帝都的花天酒地,现在乐子来了,心中不免对湘云公增加不少好感。 齐国驻地,新晋国老三华公不满的驱散舞姬,散尽钟鼓,侧卧在卧榻上,手掌撑头,望着地图上的齐国一地,心中百般忧虑。 忧国忧民,旧主离奇驾崩,新王登基立足不稳,这六国和盟却又不得不参加,大齐的前路实在迷茫。 月升月落,三华公满心忧愁,彻夜未眠,两鬓霜华的长者眼底有着疲惫,像极了那些花前月下的纨绔子弟,引得众人私语轻笑。 三华公未多辩解,众人污浊,清者自清。 生于大齐,蒙主恩惠,孑然一身数十年,心只为国,不为家,更不为自己。 大军开拔,一路走走停停,湘云公给足了那些贵族子弟面子,十里一停,百里一歇。 贵族子弟环抱佳人,游山玩水,乐在其中。 大战将至,六国大军那有一丝紧张,士兵们无一不认为此战必胜! 三华公板着脸,齐国的军队严肃紧张,不似周围众军的放松,军士心中多有怨言,但碍于三华公气势威压只得隐忍不发。 足足半月,联军才越过秦楚国界,兵临镇东城下,野草焚进,山野肃清,镇东城残破的城门虚掩,城墙上下透着无尽萧瑟。 赵国鲁文王长子鲁直挥动马鞭,扬声高呼:“弟兄们,秦国真是群没种的!弃城逃了!” 众将士放声而笑,三华公看得出他们已经将最后一丝临战前的紧张挥去,神情放松,有的将军甚至将长剑归鞘! 湘云公思索着,望着镇东城,楚人秦人交战何止百年,秦人宁死战亦不退,此等情景莫不是国内出现变故还是说这是守城者的诡计? 湘云公进退为难之际三华公策马上前,躬身抱拳朗声道:“湘云公小心,秦人耐苦战,百战不退,不折不挠,我以为此乃秦人诡计!” 湘云公点点头,没等开口鲁直策马上前朗声道:“秦人诡计?荒无人烟,连人都没有那来的诡计?三华公我看你是被秦国吓破了胆!成了惊弓之鸟!” 三华公燕眉一紧,双眸望向鲁直,怒发冲冠。 鲁直不畏不惧,向来无法无天的他怎能容人挑衅,径直扬起马鞭抽向三华公。 三华公怒尔拔剑,寒光一闪,杀气素弥升,引得两军将士横眉怒目,刀兵出鞘。 眼见情势危机,湘云公飞身落在两人中剑,双掌一分,错开马鞭,压下长剑,凌空而立,周身焰光叫人难以直视。 “六国结盟为一家,彼此为亲友怎能妄动刀兵,请两位给在下几分薄面,此事就此作罢!” 说着湘云公向鲁直怀中的舞姬暗使眼色,舞姬心领神会,依在鲁直肩头,梨花带雨,糯糯轻声,不掩心怀惊惧。 “大人,他不过是个老顽固,莫要气坏身子……” 鲁直得意的勾起嘴角,不留痕迹的瞥了眼湘云公,策马离去,心底对舞姬的警惕更甚。 老奸巨猾,深藏不露,湘云公将一个个美人送到他们身边不可能没有打算! 目送鲁直离去,湘云公讪讪一笑,对着三华公拱拱手,悄声道:“这般贵族子弟,花天酒地,肚中空空比不得先生大才,如今大敌当前,先生不要同他计较。” 三华公摇摇头,视线在死寂的镇东城周围墨色的旷野上收回,对湘云公拱拱手策马径直离去。 大军继续向前,脖铃悠扬,马蹄轻快但三华公的心情却是异常沉重。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死战不退在六国中称道的秦兵竟弃城而去,其中恐怕尽是阴谋诡计。 百万大军皆是棋子,身不由己命要由天,可悲! 身为人族却要因外族的意志而生死搏杀,可叹! 湘云公指挥盟军止步镇东城前,从各国军队中选出几十队探子派遣入城。 楚国的探子一马当先,互相掩护,倒握钢刀,锋锐的弓弩对准所有可能出现敌人的方向。 其中一个探子小心翼翼的推开城门,入目尽是一片凄景,房倒屋塌,断壁残垣,仿佛因天降大灾而灭城。 四国探子间楚国探子无事相继进入城中,四散开来打算去城中寻宝,楚国几个探子返回城外将城中之事一五一十的汇报给湘云公。 青须在风中飞舞,空气中传来的焦土为让湘云公内心愈加紧蹙。 “报!主上,城中一片死寂,无一秦军!” 湘云公听闻探子汇报,手掌抚摸胡须,眯着眼睛思虑片刻后率先进城,众人紧随其后唯齐国踌躇不前,最终三华公指挥着众人驻扎城外高地,此地毗邻渭水,镇东城地势低垂不适安营。 四国联军进城,扫视着浸灭亡氛围中的城池,一路骑行早已舟车劳顿的贵族子弟四散离去,指挥着手下军兵在城中安营扎寨,自己带着舞姬登高而望,侃侃而谈仿佛这镇东城是被自己打下来般。 舞姬陪笑着,她们都是湘云公静心培养的不会的别的就会讨人欢心,自然能同这般子弟聊的开心,欢声笑语长久不绝随着清风穿到忙碌的将士耳中化作一声长叹,心中庆幸镇东城蒙难不然这一战会死多少人? 夜幕将至,最后的光辉被月华取代,各国探子却无一返还,镇东城是战略要地,城池不大,就算是探查全城按时间也该回来了。 望望帐中的酒地花天,燕国主将罗正压下汇报的念头,暗中派人出去寻找。 及至明月挂檐,派出去的人却无一返还! 主将慌了神,这镇东城中果真有诡异,挑亮灯火,全军出击,在城中搜寻起来无多时找到各国探子的尸身,或为一刃断喉或为一弩穿心,无一生还! 罗正俯身探查探子身上的刀伤弩箭,是六国自己的刀伤弩箭。 “什么事?什么事?大晚上的罗正你在搞什么?” 燕云公嫡子燕北寒冷声道,明日会继续深入秦国境内,军兵不妥善休整怎么同秦兵对战,秦兵可是以耐苦战天下有名。 罗正转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轻声道:“少主,我们的探子都被暗杀了,刀伤弩箭是其余五国的!” 燕北寒凤眼微微眯起,冷声道:“有楚国的探子吗?” 罗正微微点头,眼眸中闪动着寒芒,其中隐意不言而喻。 七国的战乱刚刚开始,不周山的战争却已如火如荼。 地府同魔族联合在一处,暗中偷袭,吃掉天宫大部分洞天。 人族同妖族合力,庚金白虎、离火幽豹两只小队一去不返,天宫的局势堪忧,玉皇却依旧笑着,望着高台上的歌舞,不时跟着节拍哼唱小调,胸有成竹,完全不将一时颓势放在心头。 242.人间第一胜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浮道台,漫天虹光绚烂,素云随风,醇香酒气勾人。 少年祖师侧卧在玉皇左手边的道台上,更不在意不周山中的战况,一口酒,一口肉,心思在一叶扁舟上,在人间战乱中,时而算算秦国胜算,时而推衍着徒弟同玉皇一战的结果,时而回味酒肉滋味,好不逍遥。 天宫原初洞天却乱了套了,唐子威怒目圆睁的望着令符上的光影,好像一只被猴子挑衅的雄狮,恨不得立刻将地府与妖族撕成碎片。 天子不留痕迹的望望一众神色不悦的天神,轻声道:“冷静,这场争斗最后的胜负不在一时间,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怒火攻心的唐子威瞬间寻到了发泄的地方,猛然起身一拍桌子,怒视着天子的阴柔的相貌,怒声喝斥,眉眼中的惊恐根本藏不住。 “冷静?倒是说的轻巧,地府与魔族就够天宫应付的了,现在人族同妖族的态度也有所变化,说不定下一刻便会向我们举起刀兵,以一敌四,我们必败无疑,怎么冷静?” “我说了,冷静!” 天子上前一步,瞪大眼眸,黄金颜色的瞳孔中尽是冷漠,莫名强横的威压叫唐子威退了一步,眉宇间的惊惧更甚,捏着一对铁拳,不敢相信天子居然已经三花聚顶。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一无所知? 三花巅峰,再加上河洛易眸与太上乘龙法度,此等战力应该不比洛阳差吧? 怪不得父亲要我同他来这儿,亏我还以为是父亲赐予我的机会,原来是为了打消我的心思,让我明白为什么他是天子,而我不是…… 唐子威落寞的坐下,周围低着头的天神却抬起头,眸中有着按捺不住的喜色。 人间的依仗无非是洛阳,现在天子能单独抗衡洛阳,唐子威等英才更强过其余才俊,天界凭什么不能以一敌四? “听好了,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守住现有的每一个洞天,我去找洛阳一趟,之后,再议攻守!” 天子的声音分外冰冷,临行前瞥了眼唐子威,没有言语,那道如若刀锋的眼眸却生生刻在唐子威的心头,像一盆能水,近乎湮灭了唐子威所有的野心。 “三花境……” 天子走远,唐子威遁入随身的洞天间,用力轰锤着身前的沧玄石偶,面色阴沉的可怕,心中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十数年的谋划,牺牲无数,放弃无数,就此落败谁能甘心? 轰! 沧玄石偶碎成一片,唐子威跪在地上,遍布血痕的手掌颤抖着,渴望着力量,能够比肩天子、洛阳的无上力量。 镜池泛着涟漪,天师轻轻拨动吊钩,将一枚金灿灿的水晶珠钓出水面,透过重重光影,凝视着低头祈求力量的唐子威。 “我可以赋予你不逊色他们的力量,相同的,你能给我什么?” 轻风破界,挟着天师的喃喃声在唐子威耳畔回荡,唐子威抬起头,恼怒的望向洞天外各行其是的天神,想将那个愚弄他的神找出来,拨皮抽筋,挫骨扬灰。 “不用看了,我不在六界之内,还是那句话,我可以赋予你不逊色他们的力量,想同的,你能给我什么?” 唐子威眯起眼眸,吐尽心中郁气,试探道:“你想要些什么?” 天师如面对前代玉皇那般笑了,翻手取出一只晶莹的龙珠,破界传音,语调中尽是沧桑,好像在说一个历经无数岁月的故事。 “就如你的爷爷那般,我可以帮你成为整个天宫的主人,同样的,当你成为玉皇之后也要帮我做一件事,于天宫有益而无害的事!” “就像爷爷暗中开通界门,引君入瓮,谋算昆仑封山千年那样的事?” 唐子威紧紧握着手掌,走尽不远处的堂皇神殿,坦然落座在那张同皇位相差无几的靠椅上,闭上双眸,藏去心思,不露出丝毫破绽。 这是在与虎谋皮,可他别无选择,凡人都能为了那张王位争的头破血流,更何况是神族? 如果天子登上皇位,别的兄弟怎样不提,他与老三必定得身死道消,不然那张皇位他唐念虞能做的安稳吗? 天师勾起嘴角,抬手点在明珠上,龙珠化为一抹素白色流光没入珠内,化为一颗种子,含苞待放。 “或许比那还要伟大,如果人族能够再次幸存下来,你做的事将会被他们记录历史,你将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所有人族信仰的真神!” “真神……” 唐子威勾起嘴角,紧紧握住右手,掌心间神秘宝物无比炙热,同他心中的那团复仇之火一样。 天子遁出洞天,素手轻挥,遮挡山路的云雾散到两侧,循着蜿蜒的山路没走多远,迎面撞见攻击天宫洞天的地、魔联军。 郭奉与提着十方牧星杖冲在最前面,手掌轻挥,牧星杖上星光璀璨,自天际引落十数枚拖拉着乌黑烟雾的流星,主动向天子发动攻势。 “雕虫小技!” 天子唤出一张长弓,双眸间的阴阳两气卷在一起,张弓搭箭,一箭射散漫天流星。 郭奉退后几大步,提起十方牧星杖,脚下卷起着璀璨的明光,四盘八门相继展开,水、火、风、雷四条飞龙腾空而起,长吟着撞向天子。 “碎!” 天子旋身引弓,弓开如月,手指勾捏起箭光,眼中的锋锐酝酿到极限,箭矢破空,弦如滚滚惊雷。 光箭划破长空,卷起的云雾接连天地,一箭过后,飞龙尽数湮灭。 天子气定神新的站在原地,任由衣裳轻动,意气张扬。 “到此为止吧,我要去找洛阳。” 郭奉握紧了十方牧星杖,望了眼黎梦寒,想不顾一切的同天子比个高低。 黎梦寒上前一步,握住郭奉的手臂,轻声道:“好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郭奉眼中的怒火散了,身形僵硬的好像一个木偶,额头、手心紧张的生出一层细汗。 楚廖不动声色的横移一步,震肩发力,郭奉被撞得身形一歪,下意识将黎梦寒抱入怀中。 “天气真不错,兄弟们,我们快点,能吃点就吃点,再过些时候,就没得吃了!” 山间回荡着向宇的憨笑声,不周山间的剑拔弩张都消散了不少。 镇东城间,燕北寒不动声色的望望周遭士卒,望了眼怀中楚楚可怜的伊人,毅然将舞姬推下马,怒目抽刀,一抹潋滟红花盛放,如玉素人,玉殒香消。 拭去刀上血迹,将一方锦绣丢在舞姬尸身上,燕北寒冷声喝道:“此夜阵亡弟兄皆得百金赏赐,都小心点,我希望能将你们都带回去,我们不能答应你们都活着,但我能保证,你们每个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言罢燕北寒提起长刀,驱赶战马向大营而去,心中波涛翻涌,面不改色。 好一个湘云公,美人计在先,借刀杀人挑拨离间在后,还没打下秦国几分土地及等不及动手了吗?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笑到最后的才是真王! 同样的情景出现在五国中,湘云公得知此事后愤怒的将书案掀翻。 杀五国军探栽赃楚国,挑拨离间毒计昭然若张,但楚国却是有口难言,此般计谋究竟是那国所为,燕赵还是大齐? 月上中天,三华公将军探未归的消息压下,青山埋骨,马革裹尸是所有将士最终的归宿。 湘云公老奸巨猾所谋甚大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的。 赵公子鲁直胸中有才,但目中无人,燕公子燕北寒有勇有谋但却优柔寡断,韩公子韩斐翩翩君子,魏公子魏湘流有勇无谋,没一个有此等枭雄手段。 此般看来此事必是秦国所为,必是那位书生所为,本以为秦国气数已尽此时看来这次秦国也亡不了! 灯光闪动,三华公视线落在地图上,手指在镇东城上敲击着,光影虚幻,秦国国土为棋盘,众军为棋子,三华公同子宥相对而坐。 子宥落子,三华公眸光一扫,不经意望见图上渭水,瞬息变了颜色。 秦国渭水水患天下共知,如果他是那位先生想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念此,三华公惊起,放声道:“来人!” 站外军兵进帐震惊天地的轰鸣声响起,三华公心知此时在通知城中已然来不及只得更改命令,“撤向高处,快!” 守兵年近三旬,心中有所明悟,起身窜出军帐放声高呼:“撤军!水患!……” 三军惊醒,弃甲托兵,四散而逃。 城中未眠的湘云公被轰鸣声吸引,微微思量腾空而起,凝视着月色下卷携着山石断木的洪流,厉声惊呼,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传令七军退出镇东城!快!” 说着纵身向外离去,五国震惊,大量的军队拥挤在城池周围一时不得进出,滔天水浪涌动下,符光前后破碎,哀嚎遍野,一时间死伤无数。 各国子弟狼狈的箕坐在地,望着脚下的洪水,清冷的月光落下,叫人满心心中凄凉。 镇东城为饵,以猎杀探子挑拨离间,瞒天过海,趁机水淹七军,还真是一招毒计! 三华公整点三军,虽然及时撤退但也免不得死伤,但相比其余五国已是万幸。 子宥望着淹没大地的洪水,感知着死伤半数的六国盟军嘴角得意的扬起。 擅入空城,扎营近水地势乃兵家大忌,看来这一盘散沙般的六国盟军并没有什么善谋者,或者这个善谋者用错了心思,完全没将秦国放在眼中…… 243.先输半招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晨曦洒入咸阳城,描绘着其中的沧桑痕迹。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枝头的旅鸟腾空而起,俯视着快马加鞭的一骑斥候。 百姓散开,晨起的小吃香味引得斥候不由扬起嘴角,上报大捷后一定在咸阳留上一会儿,吃饱喝足后再给弟兄们带些,虽然分不到多少,但总有个念想。 屋檐上的燕子叽叽喳喳着,清脆的脖铃响入禁宫,斥候飞身下马,携着一身风霜快步上殿,在一众大臣的瞩目下放声而呼,引得君臣开怀。 “报,昨夜先生计出连环,白将军趁夜水淹七军,六国联军蒙受重创,伤亡暂时无可计数!” 赢楚龙颜大悦,笑声在銮殿中回荡不绝,“有此等良将谋士,秦国当兴!秦国当兴!” “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公九卿卑躬屈膝着高呼万岁,心中开始却盘算着战后之事。 秦王知道了,百官知道了,百姓也就知道了。 无多时捷报传遍咸阳城,坊间言语多是子宥妙计连环,白穆水淹七军。 镇东城外,湍急的水流将六国割裂开来,一座座素白色的帐篷散落在青山之巅。 日头渐渐升上穹顶,六国军士捞木制筏,前后渡水聚在湘云公帐中,风华绝代的公子们各个神色落寞,心高气傲的他们何曾蒙受如此挫折? 鲁直握着腰间的宝剑,盯着三华公的眉眼,眼神异常冰冷。 大齐同昆仑说不清道不明,昆仑同书院关系匪浅,这老家伙开始就不入城关选择驻扎在城外,后来又隐而不报害的六国军兵死伤无数,弄得他如此狼狈不堪,实在有罪,该死! 三华公正襟危坐,无视鲁直仇视的眼神,一身浩然的模样更令鲁直愤恨,心中的怒火熊熊翻涌,焚尽理智叫少年拍桌而起,并指指向三华公,厉声喝道:“老家伙!明知秦国计策隐而不报使得盟军损失惨重,你该当何罪?” “镇东城地势底,墙破门碎,不宜驻守,尔等被平白而来的胜利迷了心智,此为罪一!” “本为盟友,却因各自士卒不明身死而互相猜忌,此为罪二!” “昨夜我思得此间是非,情势所逼来不及报信,齐国本就扎营半山,却也损失惨重,你却强加罪责,挑拨间隙,此为罪三!” “三罪并罚,鲁公子,你又该当何罪?” 三华公轻拂青须,蛾眉紧促,狭长的眸子眯成缝隙,直面凶神恶煞的鲁直,声音冰冷,叫一众公子变了脸色,对这位毫无声名的文臣高看一眼。 鲁直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感觉周围的公子都在笑他,怒火攻心不由掀桌而起,拔剑出鞘,强词夺理,再度给三华公强加罪责。 “齐国,齐国,这里是盟军军帐,六国合而攻秦你却只念自国损失,巧言令色意图分裂结盟,有你在盟军必败,看我斩了你这老匹夫!” 三华公不屑一笑,含怒拔剑,一线寒芒直刺鲁直手腕,吐气开声,道:“无知竖子不自地厚天高,该罚!” 湘云公飞身而起,拔剑替鲁直挡一闪剑光,金戈声响起,湘云公屹然不动,三华公掌中宝剑已被击飞,旋转着落入殿外急流,没了踪影。 鲁直得势不饶人,举剑再斩,不断催动灵力,宝剑再快上几分,湘云公对三华公亦有不满,假意阻拦,口中高呼着,“鲁公子,不可!” 三华公挺起胸膛,长剑刺如肩头而面不改色,袖袍被鲜血浸染,指了指心口,道:“说你绣花枕头都是高抬了你,往这儿刺可杀不了人,想杀人你得望这儿刺!” “混账!” 鲁直怒而起剑,抬手再刺却被湘云公拦下。 三华公确实有错,不过小惩大诫就好,过由不及。 三华公笑一声狼狈为奸,拂袖起身,没理会气急败坏的鲁直,也没感激湘云公的出手搭救,迈着沉重得步子怡然出帐,将腰间得剑鞘解下,随手丢入激流。 各有心思算计,战前内斗不休,竖子不足与谋,六国虽大,军兵虽多,必败无疑! 日落而星垂,斑驳的星辉点缀着朦胧的雾气,天子哼着洛阳经常哼的小调,肆无忌惮的步入妖族势力范围。 几根翠草轻动,微不可察的剑气蓦然消散。 谷尘悠然睁开双眸,纳气入海,翻手取出一方明镜,未待窥视来者身份明镜化为齑粉,随着花香散入远方。 “不可直视神明,没想到天宫还有这样的后手,我倒要看看你是那位神明,能不能挡下昆仑的剑!” 言罢谷尘遁出洞天,望着那白衣飒然的背影,高声道:“来者何人?” 天子停下脚步,瞥了眼谷尘,倏尔便出现在谷尘身边,并指为剑,直取谷尘脖颈,静如处子,动如惊雷。 谷尘也不含糊,退步乘风,避过天子的剑指,束风为剑,剑指一摆,十数道流光扶摇而起,如若疾电落雨。 河洛易眸闪耀流光,天子不慌不忙的退后三小步,从容的站在原地,任由苍翠的风剑插着身体落在山路上,被无形的禁制湮灭为一缕缕精纯的元气。 “你这眼睛好厉害……” “能打得过洛阳吗?” 天子回想着方才谷尘的运力方式,并指为剑,轻轻一动,十数道苍翠颜色的风剑诡异的落向谷尘。 谷尘可不敢托大,他可没有什么河洛易眸,看不到未来,面对着轨迹难测的风剑只能以土未剑。 玄黄色的壁障腾空而起,恍若一面面铜墙铁壁,将风剑尽数挡在墙外。 “你不和你打,我会的招数可不多,你有本事偷去偷小师叔吧。” 剑痕错落的土壁散为灵气,谷尘晃晃悠悠的走向洞天,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那几招剑术可不够天子偷的,待到黔驴技穷,总免不得一败。 “回答我的问题?凭这些能不能战胜洛阳?” 流光闪耀,天子径直挡在谷尘身前,神情倔强,有种你不说就不让你走的赖皮劲。 谷尘撇撇嘴,想了想,仔细比对着小师叔同天子的道、术、境三者差距,道:“你的河洛易眸很强,但你挡不下小师叔的剑,你赢不了!” 天子得意洋洋的取出一战长弓,道:“我和他差不多快,掌剑一族可不擅长御剑术,而我很擅长射术,为何不能战而胜之?” 谷尘低下头,望望那张质地华贵的长弓,私下估摸起来,一时间真分不清胜负高低。 小师叔的天剑很利,但掌剑剑修虽然也精通御剑术但终究比不得御剑剑修,远程的攻击手段不可能命中拥有河洛易眸的天子,如果天子能保持好距离,小师叔只有挨打的份…… “不必回答了,我已经清楚你的答案了。” 天子轻笑着转过身去,沿着蜿蜒的山路继续向上,期待着同洛阳不期而遇。 谷尘眯起眼眸,扣响剑符,传音道:“小师叔,天子来寻你了,别轻敌,他很强!” 洛阳睁开眼眸,天际的星辉映入眼眸,盘膝而坐的少年纵身跃起,瞥了眼山路上的白衣少年,引动天剑便是一招断潮。 三尺剑光撕裂迷雾,锐利无双的剑光带着不容忤逆之意。 天子如有感知的向左迈了一大步,剑光擦着身边没入禁制,化为数缕精纯的灵气反哺天地。 “来而不往非礼也,百鸟朝凤!” 天子对空中的剑修笑笑,张弓搭箭,橘红色的火焰落向穹顶,化为数不清的禽鸟,缤纷错杂的鸟鸣声响彻穹顶,焰火构筑成形的火凤展开羽翼,长鸣着压向洛阳。 “听雷!”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天街小雨,遥看草色!” 洛阳变换招式,剑动雷震,一剑斩开火凤,天子顺势开弓,一箭立春,一箭雨水,左右齐动,杀向洛阳云门、神阙两处大穴。 “凤双飞!” “一鼓惊雷,细筛微雨!” 天剑摇动,剑光双飞,惊蛰箭出,弓如霹雳。 刺目的明光将夜空点亮,洛阳手捏剑印,一朵青莲在身前盛放,挡住电光跳跃的雷光。 “昼夜平分,暖意丛生!” 惊蛰箭还未消散,春分箭已然接踵而至,清气溃散,璀璨的莲叶偏偏凋零,四下的光景不断飞退,天子轻笑着,长弓微微放下再度举起,手似拈花,再度形成一道箭光。 “燕子来时,梨花落后。” 清明光箭精准的落在春分箭上,三箭连珠,洛阳的手臂有些颤抖,劲力吞吐,直接引爆青莲,藏敛其中的剑意轰然而起,将三枚光箭化为虚无,也将洛阳高高炸飞。 雨润万物,细细无声;炎暑蒸蒸,昊日耀明;春粒渐满,夏果已熟。 谷雨、立夏、小满三箭连珠,洛阳稳住身形,拔剑断罪,璀璨的剑光里尽是张扬剑意,素白细光好似漫天飞雪,天子的三箭连珠无声湮灭。 天子轻笑着退后一步,避过身后刺来的天剑,旋身开弓,九道箭光撕破夜色,逼得洛阳催动错影术退回飞云之下。 玉皇得意洋洋的举起杯茶,向着齐天象遥遥一敬,眉眼中尽是得意。 洛阳很优秀,可惜……念虞更优秀,这战斗不开始,齐天象就输了半招! 244.仙剑遗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齐天象最见不过的便是玉皇的得意劲,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继续观战。 少年祖师手掌隐在袍袖中,不断掐算着,谁都没想到天子能强到这种地步,这不周论剑天宫拖得起,人族却拖不起! 六国伐秦,书院最多争取两个月时间,这两个月,是人族最后的机会。 裹挟着泥沙的湍流激荡,寂寥的鸟鸣入帐,三华公渐行渐远,鲁直越想越气,再遮不住心中杀机,向三华公喝道:“老匹夫,给我站住!” 三华公却是脚步未停,一个纨绔子弟叫他站住他就站住,凭什么? 鲁直神色凛然,丢开长剑引出一道灵符,手印变换,想直接将三华公击杀于此。 “就此为止,杀了他有什么意思?让他生不如死才能为失去的弟兄报仇雪恨!” 湘云公上前拉住鲁直手腕,微微使个眼色,俯耳轻语后鲁直怒火尽消,微笑着返回座位,正襟危坐,同身侧公子谈笑风生,刚才的一切仿佛没发生过。 湘云公举杯,朗声道:“秦人阴谋挑拨离间,以镇东城为饵坑杀六国军探,令六国内乱互相猜忌趁此水淹七军,这笔账湘云铭记于心,烦请大家整顿三军,化悲戚为力量,待水患平息挥军而下,为枉死的同袍复仇!” 列坐几位公子同举杯,饮酒。 夜,齐国营地灯火通明,巡视营地的卫兵听闻水声,顿时厉喝:“什么人?” 一声断喝,数把长刀同时出鞘,暗中弓弩手拉弦搭箭,点星寒芒遥望水中木筏。 “在下韩斐,前来探望三华公,烦请阁下禀报!”筏上人朗声道,同时指使手下划向灯火处。 卫兵仔细端详后点点头,收刀归鞘向偏帐而去。 无多时披着大氅的三华公亲自外出迎接,手搭手扶持着韩斐上岸,迎着韩斐行进偏帐。 左右而坐,三华公端详着韩斐的举止言行,陌上人如玉,果翩翩君子。 “先生为何不驻扎中帐?” 韩斐轻声询问,三华公是知名长者,学识丰富,而韩斐最喜同长者长谈,每每受益匪浅。 三华公紧紧大氅,露出衣领的染红布缕分外刺眼。 白日殿中之事所有人心知肚明,湘云公有意偏颇,意在敲打齐国,楚赵势大,其余小国实在不好说些什么。 韩斐心中升起几分愧疚,不敢仗义执言实在愧为君子,但为家为国却也不得不如此,大势难逆,半点不由人。 三华公敏锐的望见韩斐眼中的愧疚,点点头,朗声道:“有些人能光明正大,也能卑鄙无耻,子宥就是这样的人。” 韩斐低垂的头颅抬起,眉头却紧蹙着,韩秦毗邻,咸阳城中的些许传闻他自是晓得,不过秦齐两地却相隔甚远,又有诸多势力封锁消息,没想到三华公竟也知道子宥。 “先生所言不虚,此人确为旷世奇才,下山前秦国未得一胜,下山后秦国未尝一败。” 三华公点点头,再对韩斐高看一眼。 六国中的才子都不承认子宥之才,以为所谓的运筹帷幄,博弈天神不过是秦人传言。 跪久便不会站着了,他们眼中的神魔妖鬼就是不可战胜的。 “看看这本书,是我从书院抄写来的,我认为写的很好。” 三华公在案上抽出一本书籍,递给韩斐,墨香浓重,封面上字体龙飞凤舞大气端庄。 “论战。”韩斐轻声喃喃着书名,想到了什么,急忙翻开书页为内容沉迷,甚至忘记称赞长者的工整笔体。 月上中天,韩斐将翻阅半数的书籍放下,幽幽长叹,谁能想到秦人所谓的“天下才气三千子宥独占两千”竟是谦辞,此等才气就算说是独占两千七八也不足为过! “字里行间运筹帷幄,言尽兵家精要,先生,我们能赢吗?” 三华公捋了捋华白的长须,给不出个坚定的答案。 六国势大却心不齐,秦国势微却众志成城,子宥更是计出连环,以退为进,借刀杀人,挑拨离间,水淹七军,兵家的虚实之道运用自如,盟军中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若能过了这一关,秦国这只添翼猛虎恐怕将会展露爪牙,六国间的战争就要结束了,于人间,是福?是祸? 夜深,灯火朦胧,浑浊的流水没入夜幕,夜枭声幽,当空月圆,士卒歌悲。 韩斐紧握着手中的书本,没打扰三华公深思,他也在思考,思考面对子宥这样的对手一盘散沙般的盟军能走到那一步? 这些妻盼母望,忠君爱国的军士又能回去几何? 仅仅占据一座镇东城就死伤小半,再往后,秦国的大好河山想必亦是寸步难行! 喧嚣声四起,三华公惊醒同韩斐向帐外而去,隔岸相望确认是赵国军帐,火光闪动夺目,几个军士哀嚎着跃入激流,片刻间没了声息…… “鲁直怕是凶多吉少!” 三华公摇摇头,转身回帐,冥冥中有种预感,六国盟军必败无疑! 韩斐望着端庄凛然的长者心中亦是一紧,若是鲁直被刺杀,那么首先被怀疑的就是三华公,毕竟白日殿中之事历历在目! 帐中有阵法遮挡,子宥怎能知晓其中是非,是军中藏有内奸还是有人打算从中作梗,先瞒天过海,再挑拨离间,借刀杀齐? 月落日声,漫天朝霞中的不周山分外美丽,清晨本该是宁静的,琼霄之上却有着刺耳的厮杀声。 疾剑无痕,箭若流星,平分秋色,洛阳与天子打了整整一晚上,未分高下。 “洛阳,倒是好本事,时候不早了,我不想同你耗下去了,看箭!” 天子再度张弓,二十四道流光绚烂了整片苍穹,每一箭都是一节气,二十四节气为一轮转,叫天地失色,魔妖具惊。 洛阳缓缓提起天剑,带起一阵朦胧毫光,浓浓的烟火味弥漫十方,黑白色调的天地不时泛起些许色彩。 “破!” 天子深吸口气,战弓搭箭,二十四节气化为一箭,箭矢腾空,弓碎弦断,化为一片银白色的光。 天际的节气轮盘碎了,动人的烟火散了,洛阳横起天剑,背后青莲盛放,无量藏剑展露峥嵘,可怖地箭矢不断被消磨,最后撞在天剑上时恍若一道劫雷。 山间的光景越加模糊,层层流云渐行渐远,临近星月几分后不周山陡然临近,在眼前不断放大。 洛阳手掌不断颤抖着,催动灵力稳住身形,低头望去,天子又握住一张长弓,轻笑着开弓,高声道:“洛阳,三十六天罡箭,接好!” 天魁箭、天罡箭、天机箭、天闲箭…… 声声惊弦,三十六道箭光腾空而起,封死洛阳周身所有空间,这三十六箭不接也得接。 一个个残象破碎,洛阳踏着瞬影步,不断催动错影术,万分狼狈的穿过箭雨,未待得已喘息,七十二点箭光腾空而起,纷纷如雨。 玉皇得意的放下茶杯,起身,将身外的锦绣长袍解下,探手虚握,一柄金灿灿的雕龙长剑出现在掌间,流光璀璨,如浮漫天星辰。 “来了!” 道台上的一众大能同时放下手中的事,抬头望向玉皇,不周论剑,持续千年的不周论剑,齐天剑仙九战九胜,这是第十战,也是最后一战。 齐天象慢悠悠的起身,探手虚握,整个不周山震颤起来,一柄古铜色的长剑缓缓腾空,剑锋如若秋水,倒影着虚空间的层层明光。 “遗世独立,浩然凌尘……遗尘剑。” 谷尘凝视着空中的仙剑,紧握着拳头,转而望向琼霄之上,九为数之极,能不能破九得全,就看这一剑。 洛阳继续压制着不平的心境,不想引得苍天出现,周身窍穴星光璀璨,一气斩出九道残缺不全的烟火,落尽漫天箭光。 天子松开手掌,没在出箭,仰望着穹顶,该来的终于要来了,若齐天剑仙败,人间的所有谋划可以顺理成章,灭去秦国也是水到渠成。 “徒弟,好好看,好好学!” 齐天象望了眼洛阳,写意的提起长剑,剑动,仅仅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一刺,洛阳看出了无尽的变化,这是一剑,也是无数剑,森罗万象,变之极限。 藏刃风云定,剑出鬼神惊。 这一剑过,风云突变,天地失色,叫所有大能都站起身来,凝视着的玉皇,期待接下来的每一个变化。 玉皇握住乘龙神剑,剑锋出鞘,深藏不露的玄奥剑道凭空夺去半边风光。 “欲斩似刺……” 洛阳轻声喃着,天子眉头轻挑,抬头望去,直刺而出的剑光划过虚空,同乘龙剑重重碰在一处。 碰撞声如若惊雷,一道素白色的光圈散开,山间的雾,空中的云尽数消散。 两道流光散开,未待片刻再度撞在一处,虚空震动,强横的光辉再度散开,一点素白色的流光散开,天地为之昏暗,蔚蓝色的天空多出无数道细密的裂纹,慢慢扩散,露出大片大片的天外天。 “太玄碎星!” “浩然凌虚!” 九道金龙张扬鳞爪,翻卷在剑光之外,刺目的金光掠过,大片大片的虚空尽数破碎。 这是玉皇最新悟得的剑,同之前的剑式都不一样,他在向前走,齐天象也在向前走,登临绝顶后的每一步都很难走,但他们都不能停下来,谁先停下来谁就败了。 天子望着深藏无尽变化的剑式,河洛易眸不断闪耀光辉,自齐天象的剑中看到了无数的变化。 245.暗流汹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那剑术就像一片森林,每一种变化都是一棵树,变化后的变化就如同一棵树上的无数枝干与叶果,各有千秋,互相拼凑下变得完美无瑕。 “浩然凌虚,森罗万象……” 天子轻轻喃喃着,凝视着齐天象的拔剑术,这一剑同洛阳的断罪不同,明显更偏重变化,或许这就是齐天象没传洛阳这一剑的原因吧,这条道不是藏剑的道,走歪了。 璀璨的光辉重重撞在一处,洛阳紧握着天剑,强忍着刺目的墨色,仰望着飞云之上,想知道这一剑后的最终结果。 拔剑术,一剑生死,这一剑应该是老头子最强的一剑,这一剑若没能伤到玉皇,这场比斗老头子恐怕凶多吉少! 卷积这金沙的洪浪撞在嶙峋的山石上,夜风中有着焦烧味,月下散碎水花和漫天星辉显得格格不入。 水中几株青树在倔强着,翡色的树冠装点缀着金潮。 渭水上流,天边群星下的坐落间破旧军帐,紧靠密林,帐上用枝叶掩饰着,几乎不为人所见。 帐中灯火昏暗,子宥白穆相对而坐,黑白而弈,白穆落子布局,转身望了眼帐外晃动的光华,低声道:“得手了,鲁直中毒未死!” 子宥点点头,敏锐的捕捉道白穆眼中的不解之色,观察棋局同时分心控制着棋子在指尖飞舞着,出声询问:“你在好奇我为什么不杀了鲁直?” 白穆点点头,他正有此意,若此时杀了鲁直六国盟军去一赵国,幸甚至哉! 子宥抬手一弹,棋落盘中,杀气如麻。 白穆俯身观察棋子的落点,分析着局势,待白穆落子,子宥开口解释道:“鲁直气盛狭隘,三番五次对三华公出剑,此间事发他怀疑的就是三华公,六国盟军必生间隙,此为其一。” “若杀了鲁直必定还会来张直,赵直……他们可能强过鲁直,我不愿承受风险,相比之下鲁直活着比死了的好,此为其二。” 白穆若有所思有所醒悟,点点头,询问道:“齐国国都那边火候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 子宥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点点头,落子收官。 晋阳禁宫,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通明灯火闪耀在金砖碧瓦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寂深的夜色中回荡,含着铁马金戈之声。 逸动寒芒的枪矛映衬着空中繁星,枪尖为胜利,枪柄为血性,这是楚国的脊梁。 明若白昼殿中没有苦短春宵,寂静异常,赵仙徊王与锦袍仙气出尘长者相对而坐,心中互相猜忌的两人在通明殿中却相互笑着,仿佛一对阔别经年的老友。 “上神,此战六国可赢否?” 赵仙徊王轻声询问道,钦天监看得到秦国的气运,那可是气吞河山之威势。 被称上神的老者轻捋华须,树皮褶皱的老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华白羽玉眉飞扬,眉下小眼中闪动着精光,声若洪钟,显得中气十足。 “子宥乃天宫罪人,逆天行道不得造化,六国伐秦之举自有天助,仙徊王怕什么?” 赵仙徊王静默不语,得子宥前秦国国运化蛇,得子宥后秦国气运升龙,威压四方,雄踞天下,明明是天运之子却被污为逆道罪臣,着实可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国中那些蠢才竟被此人得花言巧语迷了眼,失了心,以为此为赵国雄起之机岂不知正步步葬送赵国之运。 “与先生谈真是受益匪浅,但夜色已深,朕便退下了,不叨唠先生修行。” 仙徊王起身卑躬屈膝道,转身向殿外而去,偌大宫廷皆是叛臣,率土之滨尽是贼子,是赵国之悲还是他赵仙徊王之悲? 门扉闭合,耄耋神老摇身变作妙龄少女,素手轻捶酸麻小腿,得意洋洋得对着门口笑了笑,将自己裹在锦绣棉被中,寻了个舒服得姿势,朦朦胧胧间睡去。 门上有家中的不传密咒,自是有恃无恐。 赵仙徊王寻着护卫的明耀灯火,走过盘蛇一样的遮雨廊,凝视着空中的明月,叹前路多揣。 为什么书院在秦国而不在赵国,莫非真是命中注定,赵国只能成为陪衬,只能成为秦史上的一笔,都说人定胜天,如何认定胜天? “事在人为,现在改变还来得及,问题是,逆天而为,你敢吗?” 夜风中质问声分外真切,赵仙徊王的脚步一顿,重重地点点头,凭什么不敢? 有谁生来就是被统治的吗?没有,我们都是人,凭什么将来一统治人界登临皇位的人不是我? “很好,我欣赏你的决心,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修行,待你修成之后,帮我做一件事,不大不小,绝不会殃及赵国气运的事!” 身着黑衣的少年自赵仙徊王背后的阴影中走出,眼神深邃,就像是不可见底的碧渊,叫人失神。 尸身倒地声在夜幕中分外的刺耳,出神的赵仙徊王睁开双眼,凝视着少年,重重的点点头,道:“好,你有我想要的,我有你想要的,我们完全可以成全。” 少年勾起嘴角,继续向前走着,容颜落在月下,面容坚毅,眉宇中透着疯狂。 “接好,跟着上面练,你的资质不差,可惜时间晚了些,不过大器晚成子辈如过江之卿,希望你成为其中之一。” “大恩不言谢,其中问题,我如何寻你?” 赵仙徊王压着心头的喜色,向着少年一拜,法不传外耳,这传道之恩无异于救命。 “初一十五我回来寻你,你只有一晚的时间,做好准备,别让天宫的人发现我们的事,否则,一切作废!” 夜风拂过,少年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原地,方才的一切恍若仲夏的迷梦,叫赵仙徊王有些失神,月光落下,映照在玉符上,璀璨的辉光分外动人,这是希望,是火种,是蓬勃的朝阳。 天色空蒙,白穆手臂一震送飞九只神隼,踏步转身间忽感身后寒芒凌冽,侧身拔刀,匹练凌空,雁翎短羽箭被当空斩落。 借着昏阴天色白穆望见箭上锦绣血书,战刀刀尖轻挑,左右翻转间锦绣展开,血字一行触目惊心。 “怎么了?我们老窝被人发现了?” 子宥懒洋洋得出声,想揪光洛楚歌的华须,该死的锁龙咒又升华了,折腾的他半宿未眠,没能修养恢复精气神整个人懒洋洋的。 白穆收刀归鞘,举手递出锦绣,轻声道:“有人飞箭传书!” 子宥无精打采的望向血书,朦胧的睡眼猛的瞪大,脸上的笑容玩味起来,一字一顿道:“地府天宫各有修士来援,幽魁郡主秘囚楚王!” 白穆眯起眼眸,俯下身去,手掌裹上灵力拾起断箭,借月光仔细打量着箭上短羽,长羽箭在于精准但却无短羽箭速快。 此箭只为传书不为偷袭,这背后之人究竟有何目的? “传令,在郢都也起把火,说湘云公受天魔指使犯上作乱幽禁楚王,打算亡秦灭韩,诛燕屠赵,横扫六合后打算以万民为祀,祭祀上天改命入魔。” 说着子宥渐渐眯起眼眸,沉吟片刻,长叹一声,道:“另外让我们的人绑走点童男童女,不要伤害,暂时扣押,战后归还!” 白穆点点头,伸手一招几只神隼落下,书写密信,子宥再次开口叮嘱,“记住,绝不可以伤害,可以打,可以骂,但绝不允许伤!那些将来都是秦国之民!” 白穆点点头,笔锋一转,咬文嚼字的文风变得异常冷硬,将子宥的要求说的明明白白。 神隼掠向苍穹,白穆依旧能看到子宥眼中的担忧。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在那种地方,背井离乡,还要照顾孩子,确实有太多的不确定,一个不小心便是家破人亡。 “先生且放心,暗荣卫都是好样的,令行禁止!” 白穆轻声道,子宥点点头视线落向河水下方,那边的戏码肯定很精彩,可惜看不到。 昏沉天色,身着黑衣的军士小心翼翼走出楚营,催动公侯给予的符箓,游过湍急的江流,悄无声息的登上岸边,提起一只黑布口袋,轻解丝绳掷向赵国帐中。 蜈蚣、蜘蛛、蝎子、毒蛇在平静的营地中肆虐,一时间哀嚎遍野。 赵宁自鲁直帐中奔出,小心翼翼地护住帐篷,舞动长剑斩灭近身毒物,甩手一镖刺在黑衣武士肩头。 武士忍痛将最后一只口袋掷向赵宁,潜入水中。 赵宁长剑一挑,口袋裂开腥臭毒粉顺着呼吸涌进体内。 “小人!” 赵宁暗骂一声,运转灵力压制毒素后纵身跃进河水,不动声色的跟在黑衣武士身后,浪花翻涌起伏,黑衣武士在齐国营地上岸,机敏的避过齐国岗哨进入营中。 赵宁发尽上指冠,暗道三华公老匹夫丧尽天良,欺人太甚,公子不过是刺了他一剑,他便行此歹事,该死! 气急攻心,赵宁纵身上岸,擎着长剑向营中而去,左右哨兵长矛交错,冷声喝问:“什么人?” 赵宁怒气更甚,提剑挑开长矛,向营中杀去,慢一步那贼人必定隐匿躲避起来,捉贼拿脏,三华公乃齐国国公,德高望重,少一样都治不得三华公之罪。 246.齐天剑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星月没了颜色,四下光景黯淡的令人心惊。 零零洒洒的光点自穹顶落下,厚重的飞云被强横的明光搅出一个大洞,穹顶碎成无数碎片,露出一大块一大块扭曲星光的天外虚空。 穹顶那边,齐天象的右臂袍袖齐肩破碎,沾染着刺目的血色,握剑的手不断颤抖,一滴滴鲜血淌落在遗尘剑上,被素白色的剑芒蒸发。 沉淀沧桑的须发迎风乱舞,素白色的衣襟上有着一道剑痕,浅浅的,但从齐天象的苍白面色看,这一剑已经伤及根本。 云海的另一侧,玉皇周身无损但面色却异常难看,眸光无比黯淡,像是被掏空身子的富家子弟,没了所有精气神。 “好一剑浩然凌虚,本皇的为专门创造的识海防御术法三十三重天竟然都挡不下,齐天象,你不差,无愧齐天之名。” “呵呵,玉皇,你也不差,我这一剑斩的不是肉身,是神魂,若非是你,恐怕谁也接不下!” 齐天象笑着,玉皇也笑了,风云平定,一神一人同时举剑,再次攻向对方。 道阻且长,越往上身边的生灵越少,能有个志同道合者同行,无论是敌是友,都是件幸事。 镇东城外,渭水湍急,东逝无声。 营帐外的喧嚣声惊扰到读经的三华公,老者披着大氅迈步出帐,端详赵宁片刻后抬手喝令三军,道:“住手!” 军士收手,赵宁绕过三华公直向中帐,偌大营地,如果有什么猫腻定在此间。 撩开帐帘,赵宁暗中瞥了眼脉门上的黑丝,叹一声时间无几,动作更加迅速。 昊日出云,万丈光华,三华公神情庄严的守在营地门口,凛然静立,风姿浩然,任由赵宁翻箱倒柜。 清者自清,一身正气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搜查。 毒气逐渐浸入五脏,赵宁的脚步一踉跄,蹲伏在三华公的书箱边,呼吸沉重,双眼昏花,越是一无所得越百感焦急,气血翻涌下更一步加速毒素运转,污腥黑血顺着七窍淌出,最后几丝力气流尽,这传闻中有百夫不敌之勇的上将军无力的跪在原地,纵然是弥留之际依旧不忘四处观察。 许是适逢其会,许是命中注定,贴在书案下的一封书信映入赵宁眼帘。 赵宁嘴角扬了扬,暗道声“皇天不负有心人!”飞身扑出,推倒书案将书信匿在靴子中,伏在满地狼藉中得意的笑着。 三华公心中不忍,正欲呼唤军医营外再起喧嚣,鲁直坐在浮木搭架的简陋座椅上,指挥属下闯进军营,望见赵宁那刻红了眼圈,扬起马鞭左右挥舞,厉声喝骂:“废物,快过去!快!” 左右军卒大踏步前行,将木椅稳稳停在赵宁身前。 鲁直翻身下椅,好不狼狈的爬到赵宁身前将他抱在怀中,紧张的取出一枚又一枚丹药喂他服下,丹药虽个顶个的名贵却收效甚微。 赵宁张张嘴,动动喉咙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抬起手虚弱的指了指靴子。 鲁直探手握着发小的手掌,重重一点头,热泪落在赵宁的脸上。 赵宁嘴角扬起,好像睡着了一般,士为知己者死,这辈子没什么值得后悔的,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陪鲁直横扫天下…… 想当年,书堂前,两小儿童依飞檐,不理会下人们的紧张目光,听着鸟鸣,眺望着远景,畅想着不期而遇的意气风发少年时。 “赵宁,你将来要做将军吗?我要成为王,你我横扫天下,还人间一个泰平,怎么了样?” 鲁直目光坚定,他听母后说过自己长大是要为王的,所以他想让赵宁成为自己的大将军,兄弟齐心,合力断金,定能结束这个乱世。 “好,一言为定!” 赵宁轻抚着琉璃翠瓦,点点头,答得干脆。 父亲是将军,爷爷是将军,就连弟弟都吵着将来要做将军,相比于自己想做的教书先生他也只能做将军了吧。 这世道,却是半点不由人,不过能做鲁直的将军到也不错…… 欢笑声传遍深宫,不是因为愿望得偿而是因为那条充满险阻艰辛的路上有人相陪。 夹杂着泥土味道的水汽掀开帐门,鲁直抬起头,握紧挚友的手掌,将不可抑制的起伏思绪压下,眼中一片死寂,心中尽是悔意。 早知道三华公是这般“心狠手辣、阴险狡诈”之辈,早知道赵宁会因自己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当日殿前他绝不会拔剑,更不会意气用事! 赵宁的死三华公有“罪”,他也有罪…… 可惜世间没有早知如此,只有后悔莫及。 轻轻放下好友尸身,鲁直亲手脱下赵宁战靴,探手将其中的书信取出放进怀中,厉声喝令三军:“搜,挖地三尺!” 随行的赵国将士红着眼在齐国营地中肆虐起来,那个爱兵亲兵的将军去了,不是死在崇高的战场上,而是死于暗害毒手! 没人能接受这事实,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事实。 军兵含着怒火,刀斩军帐,翻箱倒柜,在齐国营地水边找到一具未被洪流带走的尸身,哨兵认得这个被一刃断喉得小人,小心翻找自怀中取出一枚竹排,上书:“暗卫,张松。” 鲁直望了眼神色平静得三华公,带着尸身人手转身而去。 他不急,一点点,一步步,定要让三华公死无全尸,以祭好友在天之灵。 夜深,一道幽影自从水下浮起,看看两岸的火光,悄无声息的游向楚国军帐,小心的避过周围的哨卡,走近主帐,屈膝跪下。 湘云公放下手中的古籍,饶有兴趣的望向少年,想听听其中的细节,那才是真正的美妙之处。 “赵宁死了,鲁直急火攻心,恐怕也活不了太久……” “甲苦,你做得很好,三华公什么表情,变出来我看看。” 湘云公端起手侧的清茗,细细品了一口,甲苦起身,身形幻化,三华公出现在帐中,白衣飘飘,气定神闲,一副清者自清的孤高模样。 “哼,清者自清是没用的,比起自己知道的,人族更愿意听到的,就算你是白的,只要说的人多了,你也只能成为黑的!” 甲苦恢复为本来模样,恭敬的跪在湘云公身前,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心中思念着远在天边的妹妹,不知道她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湘云公眯起眼眸,沉思片刻,追问道:“鲁直还能活多久?” 甲苦抬起头,凝视着桌上的昏黄灯火,计算片刻,道:“说不清,不过最多不会查过三天!” “三天?太迟了,这场水患不可能持续三天,秦国再利用我,我也在利用秦国,你死我活,他们也等不了三天……” “这已经是我现在这种修为能施展的最厉害的毒术,如果您不允许我再动手的话,我们只能等,听天由命。” 湘云公沉默下来,眯着眼眸,凝视着漫天星象,渐渐勾起嘴角,甲苦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鲁直他活不过明天日落! 流光陨落,铿锵剑吟。 素白的云雾被斩成两半,金白色流光各占据半边琼霄,玉皇缓缓收剑,瞥了眼洛阳,对面色凝重的齐天象说道:“这一剑名为帝意,是我从他那儿悟到的一剑,也是结束你我千年对峙的一剑,看好!” 言罢,乘龙剑高高举起,压下时所有绝顶同时起身,绚烂的道境遍布穹顶,道韵璀璨,叫人应接不暇。 不周山中的生灵尽数跪下,无论神魔妖鬼,都抬着头,不敢直视玉皇。 洛阳不断颤抖着,紧握着天剑,费力的抬起头,虽然在仰望却不曾跪下。 “好徒弟,这元一一剑是师父未完成的一剑,你看好,完成它!” 遗尘剑动,轻巧的斩向乘龙剑,不可忤逆,不可直视的剑光散做云烟,重重斩过玉皇的身躯。 洛阳失神的望着穹顶,在那一剑中看到了所有,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人间烟火,爱恨情仇…… 这是真真正正的齐天一剑,凡天地所有,这一剑中无所不有! 就连天师都站起身来,向着那身形渐渐化为流光的不世剑仙昂首示意,这一剑到了真正的绝顶,不比天剑仙差。 洛阳回过神来,怒火焚烧了所有的理智,缓缓举起天剑,回想着名为天意的剑式,向着玉皇,尽吐心中郁气。 识海上的九颗明星渐渐黯淡,苍天得意的勾起嘴角,正欲欢呼,少年祖师落下云霄,抬手将洛阳拍晕过去。 天剑轻鸣着斩向少年祖师,被无量星光定住,玉皇瞥了眼洛阳,身形渐渐消散,化为一道极致璀璨的光归回天宫,在天池中静待重生。 齐天象点点头,轻笑着消失在天际,就像年少时丈剑行侠的梦,同着飞云与自在的风,断绝所有的放不下与得不到,走的洒然。 周围的绝顶们相继落座,这最后的一战终归还是齐天剑仙胜了,若非玉皇是神,先死的一定是玉皇,可惜玉皇还可卷土重来,而人间再没有齐天剑仙! 不,人间还是有希望,洛阳不差,某种意义上,玉皇还在,齐天剑仙也还在,这比斗还会持续下去。 幽暗深邃,平极的识海含着数不清的涟漪,洛阳跪在地上,低着头,从未有一刻这般卑微与无力。 苍天轻笑着,传音道:“洛阳,这个世界需要规则,没人喜欢遵守规则,但是也没人拥有选择。” “不想一败涂地,不想死的彻彻底底的难看还被人指着你的骸骨说这是个傻子,那你就要学会在规则下展开游戏,不然,齐天剑仙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247.放不下也只能放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阳光微冷,素白色流云中有着数不清的思念,洛阳没理会苍天的讥讽,沉默着握紧天剑,那元一剑式在心底不断闪现。 这一剑,就算再难也要叫他完美无缺! 渭水东流,不周山高来高去的事同人间没关系。 赵军来去匆匆,在齐国营地中留下一片狼藉,谣言不知从何而起,在六国营地中传的飞快,三华公的清者自清被说成是做贼心虚,众人都在哀叹着赵宁,望向齐国军士时笑容甚是诡异,叫人心惶惶。 就如湘云公说的,就算是白的,被说的多了,也就变成黑的了。 众目睽睽下,那封书信,那具尸身,暗卫是皇家死士,六国皆知,铁证如山! 三华公遥望咸阳,这一切怕都是那位先生的手段吧,栽赃嫁祸,挑拨离间,生生将六国进军的脚步再延残数天。 兵强马壮如何?六国联军又如何?秦国有国士,运筹帷幄之中能叫千军万马止步不前! 风声更紧,三华公扯了扯大氅,健壮的身形此时显得有些佝偻,在狂风中晃了晃,幸有亲兵扶持才没倒下。 整洁的白丝被狂风卷乱,在三华公额头左右轻舞着,自知时日无多的老者环目四顾,桑田沧海,这被战火装点了几百年的大地终将换上新装,那之后的日子想必会很美好吧,可惜他看不见了。 不,也许他已经看见了,就在子宥的书里。 鲁直亲手擦拭着赵宁的长剑,寒芒吞吐,剑若秋水。 长剑归鞘,握剑的手掌缓缓发力,骨节透出一抹苍白,静默良久鲁直放下好友长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虚弱感源自骨髓,死亡越来越近…… 打开书信,仔细端详片刻,鲁直眯起眼眸,这信的遣词造句与笔记同三华公的很像,可齐国人又怎会直言临淄而非国都? 灵光闪耀,自从那日与三华公化身争执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巧合可怕,叫他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鲁直放下书信,正欲开口一口黑血喷吐而出,腥臭的味道异常刺鼻。 呼…… 鲁直躬身伏在案上,握紧好友长剑,喘息良久,挣扎着起身,提笔,将发生的事描述清楚,想了想又将书信抄了一遍,一份装入信封,一份藏入剑鞘。 荒废了太久,做了无数的荒唐事,种瓜得瓜,没能帮好友复仇,大业未成而身先死,或许这便是报应! 帐外响起脚步声,副将章贡端着一碗草药,抬手挑开帘帐,望着脸色紫青的鲁直变了颜色,惊恐大吼道:“公子!公子!” 将军去了,公子若是再出意外,这六国伐秦中赵国何去何从? 鲁直咬着牙抬起头,颤抖着挤出一抹轻笑,无力的抬起手掌,对章贡招招手。 章贡上前附耳倾听鲁直虚弱的耳语:“听我说,三华公也许是被冤枉的……这一切太过巧合,可惜我没时间去求证了……” “我死后你将书信同证物一应交与韩斐,此人乃真君子,也许会过很久,但是非黑白终有定数!” “还有,我的死讯不可声张,往后的更不可争强好胜,湘云公所谋不小,同楚国合谋无异与虎谋皮,万万小心……” 章贡点着头,虎目含泪,再回头时鲁直已撒手人寰,眉宇间尽是不甘,所有的言不尽与放不下都只能放下。 章贡屈膝跪下,三叩九拜后起身,将赵宁长剑同公子的剑放在匣中,轻轻拂抹沉木匣,踏步出帐,嘴唇颤抖着静默良久才将悲伤压下,指挥心腹将赵宁的尸骨暗中放进中帐。 有将军陪着公子,黄泉路上想必不会寂寞吧。 黄泉路远,彼岸花开,两人并肩踏歌而行,肆意潇洒,可惜看不见,那情景定能浮人生一大白。 湘云公帐,鲁直宠爱的舞姬跪伏在湘云公身前,娇躯颤抖着一五一十交待着所见所闻,言罢一道寒芒乍现香消玉殒。 湘云公拄着长剑,低声呼唤:“来人,收拾一下,把吴青叫过来!” 帐外两个小兵蹑手蹑脚的进帐,对着湘云公一拜,抬着舞姬的尸身向外而去,动作娴熟至极。 天朗气清,徐徐清风裹挟着轻新的水汽流进湘云公大帐,令其倍感心旷神怡。 鲁直大限将至,军中三华公的谗言沸沸扬扬,加之齐国那群那群迫不及待的新贵推手,想来三华公也命不久矣。 韩、魏势轻言浅,只要再除去燕北寒,五国大军尽数归楚,待到水患平息,大事可成! 彼时国内所谓的谣言又算得上什么?只要攻下秦国,依靠那件法器,他就是秦地的新王! 湘云公把玩着玉饰,志得意满,帐外洪水显得壮阔起来。 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军帐,及至帐门,帐外的光景被身形魁梧的负剑大汉挡个严实,望见湘云公略微不满的神情,吴青单膝跪地,静默等候。 湘云公望着地图,低声吩咐道:“章贡手里有一封信,杀了他,把信给我拿回来!” 吴青起身,径直向外走去,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湘云公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浓烈,眸中名为野望的火焰焚烧着。 绕着严密把守的军帐再巡视几圈后章贡出营向着韩国营地方向而去,木筏顺流而下逐渐远离赵国营地,两岸山中惊起无数飞鸟,章贡心生警戒,手掌握在剑上。 一声呼喝好似惊雷炸响,两米五六的壮汉伴着惊飞千鸟直向穹顶,双手擎着一米六长两个巴掌宽的重剑当头劈落,锋刃上逸动的寒芒在日光下更加锋锐,加上吴青身上闪动着的狂暴灵力,恍若天神下凡,煌煌天威。 章贡怒目圆睁,他不过是个武夫,来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修行者,这是必死之局,公子揣测非虚,其中真有隐情! 如是想着,章贡毅然拔出长剑,秋水剑锋刚刚出鞘三寸的刹那一抹惊鸿闪过,吴青无视两人之间的百米之遥瞬息而至。 浪涛惊天,夹杂着妖艳的鲜红瑰丽凄美,吴青探手取出迷信,身形一晃踏着浪涛而行,直向楚国中帐。 面对修者敢出剑三寸,章贡很不错,但也就是仅此而已。 夕阳西斜,赤红色霞光遍布西方,照耀山石璀璨。 洛阳独自坐在山石上,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浓烈的酒气分外刺鼻,眼前的云雾不是云雾,是那年食不果腹师徒二人捉鱼的河畔,是师徒同游的山河,是师父丈剑独行的背影…… 洛阳醉了,对着齐天象最后站的那片虚空,醉的糊涂,放声笑着,比哭难看,他想哭,又怕老头子不高兴。 辛苦了一辈子,临了终了总得让他能放下心。 南诺静静的站在洛阳身后不远的地方,同样红着眼圈,不出一言,这段时间属于洛阳与齐老头,谁都打扰不得。 神魔妖鬼默契的停止争斗,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承受一柄随时可能失控的剑,那是天剑,剑意之下,忤逆必死。 明月落下,火红的朝阳浮起,洛阳的笑容散了,带着宛如秋风一般的肃杀冲入妖族地界,剑过,洞天破碎,所有妖族尽数归回原初洞天,握着令符,瑟瑟发抖。 那道无可阻挡得剑光,这辈子都忘不了…… 东皇琉璃不甘心的握住拳头,看看闭目养神的敖苏,想说些什么,沉吟片刻又放弃了不切实际的猜想。 这时候,谁都不可能劝住洛阳,本来事情不会到今天这一步,只怪天意难测,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定数。 “贼老天!” 一声唾弃,令符上的光影尽数散尽,东皇琉璃苦涩的笑笑,望向天宫,想到了那个不凡的天子。 转身遁出洞天,想亲眼见证这一战,本来秋色平分的一人一神,究竟谁会笑到最后? 妖皇的脸色很难看,却没敢出声,因为少年祖师的脸色更加难看。 那少年模样的老头虽是盘膝坐着,但周身不时闪过锋锐无匹的剑气,如酝酿风暴的无尽底云。 周围的绝顶都正襟危坐着,虽然不怕同少年祖师一战,却也不想平白惹上麻烦,到了这个地步,很少有不怕麻烦的。 杀穿妖族,洛阳提着天剑向地府的方向走去,眸光平静,将所有的波澜尽数藏在剑中。 穿过曲折的山路,洛阳向着洞天举起天剑,未待斩落,一十三名使徒遁出洞天,周身包裹着多彩的鬼纹,握着刀兵,大步上前,同时发动攻势。 东皇琉璃将自己带入到洛阳的位置上,一十六柄刀势合一,锋锐异常,有着斩天之势,叫东皇琉璃不由退后一步,握紧拳头,望向洛阳的背影,想知道他如何面对这样的刀。 洛阳没有退,反而上前一步,天剑缓缓斩出,那抹浓烈的斩天之势散入山岚,飘渺的剑光斩过,一众使徒同时捂住脖颈,化为一道流光归回原初洞天。 “洛阳,你别欺人太甚!” 少年握着长剑,眉心间有着罗浮鬼纹,剑眉皱紧,清冷的眸光中沉淀着数不清的杀气。 洛阳没出声,上前一步,提剑便斩,忘我忘敌,蓦然无情。 248.蝉蜕两相谋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白衣飒然,洛阳身随剑动,剑光刻在虚空间,叠重着耀眼的光彩,隐藏着无穷的变化。 这一剑和齐天象的浩然凌虚很像,却又有些似是而非,东皇琉璃看不懂这一剑,却忍不住想要探知,就像着了魔一般,越想越感觉憋闷,眼底渐渐浮起一抹赤红色的红芒。 “别想了,这一剑不该是你的,求不得还求,莫不是想走火入魔而死?” 天子轻笑着走近,抬手拍在东皇琉璃的肩膀上,掌下金光璀璨,将东皇琉璃眼底的红芒彻底驱散。 “黄鼠狼给鸡拜年,唐念虞,你在打什么主意?” 东皇琉璃非但没有感谢天子,反而抽身飞退,紧握着拳头,唤起太阳真火护住周身要害。 罗浮少帝收起刀兵,拼上一具替死傀儡在洛阳的剑下退开,瞥了眼从容轻笑的天子,踏着瞬影步退入山间。 方才同洛阳动手是逼不得已,现在天子来了,能走便走,一时得失算不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真王。 洛阳收剑望向天子,东皇琉璃收起太阳真火,再退后数步,饶有兴趣地笑着。 “唐念虞,有什么活下来再跟我说吧,我就在这等着,想成为我妖族的盟友是需要本事的!” 天子的笑容微微收敛,审视着同洛阳间的距离,再后退几步,唤出一张尽是器纹的水晶长弓,张弓搭箭,兜头就是一箭惊蛰。 箭矢如电,呼啸声宛若惊雷,十数步外观战的众人暂时封闭听觉,驾驭法宝挡下箭矢上散开的雷霆。 洛阳从容向前,引剑横切,将电光一斩为二后悄无声息的遁入幽影。 东皇琉璃再后退几步,周身翻涌着太阳真火,手印变换,眼中闪过一抹金灿灿的光焰,清晰望见一道幽影闪过山路,举剑刺向天子的眉心。 这是一招杀剑,洛阳没留手,想直接杀了天子! 天剑落空,天子如水中明月般散开,呼吸间出现在洛阳背后,战弓搭箭,速度比瞬影步快过无数倍。 秋蝉先觉预警,洛阳回身引剑,天剑的素白色剑身轻轻一震,嗡鸣声压下风雷之音,细密的流光划破虚空,同那透过叠簇碧叶的细碎阳光一样,美轮美奂。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天街小雨,遥看草色!” “一鼓惊雷,细筛微雨!” 一瞬间,天子凭空横移数十步远,倏尔出现在洛阳身侧,三箭连珠,分别落向洛阳的肩头眉心,箭箭凶历,不留情面。 天剑挑旋,璀璨的白色剑光带起洛阳的素衣,破开箭矢,洛阳望向一处虚空,天剑藏意,拔剑术,浩然凌虚! 剑中含着洛阳想过,见过,练过的所有剑式缩影,同齐天象的一剑很像,变化却少了无数倍。 轰隆隆的声响如若滚雷,强横的流光扩散开来,不周山上的禁制不断闪耀光辉,灵气风暴卷携着云雾直上云霄。 东皇琉璃不断退后,十步,百步,千步,最后飞入高空,祭起面剔透的小镜,将周围的灵气吞噬一空,向洛阳与天子得意的笑了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有这想法的可不只有她东皇琉璃,罗浮、罗酆等地府少帝,白苏、玄兵等妖族新贵,郭奉、楚廖等魔族英才,神魔妖鬼人五界生灵潜伏在山间的各个角落,都在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这不是齐天象同玉皇那般一对一的比斗,这是战争,夺取气运的战争,本就该为了胜利而无所不用其极! 清脆的破碎声异常刺耳,一道金光腾出云海,三只替死傀儡化为点点头,天子踏着流云步步蹬空,再度同洛阳拉开距离,双眸中旋动流光,不断开弓射向虚空幽影,紧紧眨眼间,一百零八道凌厉箭光已经遍布虚空。 “巽极行书的法度乃是六界极速,洛阳引以为傲的速度变成了他的短板,他追不上天子,不能失误一次,天子却可以失误无数次,你说他们谁能赢?” 黎梦寒眯着美眸,向南诺一仰头,秀眉轻挑,撩拨着南诺的情绪,想诱她出手,叫洛阳分心。 南诺却是不为所动,微笑着望着洛阳的背影,洛阳引以为傲的从来都是不是速度,他引以为傲的一直都是他的剑,齐天象教给他的剑! 天子的确很快,但赢的决然不会是天子,洛阳不会输的,齐老头可看着呢。 镇东城外的湍急渭水平缓了很多,一座座矮小的丘陵显得孤高,几条花蛇游上枝头,轻吐蛇信,贪婪着温暖的光辉。 晴空鹰鸣,三华公走出营帐,张口吹声剔透的口哨,搏击长空的飞鹰俯冲而下,灵巧的落在三华公的手臂上,小心的收敛指爪,自脖前的须弥袋上取出一封秘信。 三华公接过迷信,苍鹰再度扶摇而起,轻鸣着消失在飞云之上。 几缕浮云飘过,暖暖的阳光洒落在林间,三华公连续读了三次信,手掌在信纸上轻轻一抹,转身向着临淄方向拜了拜。 纸短意深,一张花帘纸上尽是君主的关切言语,字里行间中透露着不可言明的真意。 “结束了,都结束了……” 怅然若失的喃声在殿中回荡,三华公俯视着山间的渭水,向身边的亲卫说道:“去把道运喊来。” “是!” 亲卫躬身虚礼,动作麻利的走入军帐,无多时,身着素衣的少年坐在木筏上,同亲卫费力的划过渭水,停靠在浮木碎石堆砌的小台边。 少年灵巧的跳入山间,瞥了眼不远处的老师,迈着灵动的脚步,快速上前。 三华公从怀中取出亲手抄录的《国策》,转身递给齐道运,华白紧蹙着的燕眉舒展了,枯瘦的手掌负在锦绣衣衫身后,望着东流的渭水,轻声嘱托道:“湘云公野心甚大,那鲁直之死与此间是非同他必有干系,此后行事务必万分慎重。” 齐道运皱起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看神情严肃的老师,不敢多问,躬身点头,听的更加认真。 三华公向渭水走了几步,眯着眸子,捋了捋缠绕沧桑的长须,又道:“世事难测,人心更是如此,往后若觉查六国伐秦之事不可为便要尽早撤手,那位先生手眼通天,下的这盘棋众生皆为棋子,晚了就走不了了,务必多加小心。” “此间事了若秦国未伤元气来年春便是大举兵锋之时,就地图看,齐国远离秦国,背海据险,秦国只会同我们交好,我们不可拒绝!” “另外,万不可轻信什么联合抗秦,此番战败,秦国大势已成,人间平定将是定数,别打了,为百姓留条出路吧。” 三华公手掌握着袖袍,东望国度,思索着,实在想不出什么了,轻解大氅,枯瘦的身影一跃而起向渭水中去。 “老师!” 齐道运慌了神,就欲跳入渭水,却被赶来的亲卫拦下,余下亲卫跳入水中,寻觅半天,皆未寻到三华公。 “老师!” 哭嚎声异常刺耳,路过的军士却得意的勾起嘴角,向着渭水淬上一口,如此“小人”活该如此! 渭水下游,子宥双手连变化印决,一缕流光将三华公自从水下托起,眯眼扫过层层山林,带着三华公匆匆步入地道。 赶回营地两人站定,三华公望着身前的束发少年笑了。 锦绣白衣,青丝乘风,眼中充斥着智慧的明光,双手负在身后,智珠在握,成竹在胸,潇洒肆意,恍若谪仙,不负天下才气三千,子宥独占两千的盛名。 子宥躬身行礼,朗声道:“辛苦先生,此后先生恐怕很难再抛头露面。” 三华公回礼,没理会子宥的话径直问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子宥轻笑,望向六国联军的方向,轻声道:“我们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便是灭六国,定中原,开盛世,兴人族,愿我九州子民可人人如龙!” 三华公愕然,不由沉浸在子宥描述的大世中。 人人如龙的人间,不在受任何生灵把控玩弄的人间,一片盛世太平的人间,真好。 “我们能成功吗?” 子宥点点头,负手仰望穹顶。 将相王侯宁有种乎,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属于有心人的,敢想敢做,为何不能成功。 渭水横流,白云苍狗,红尘间匆匆而行的人都带着一顶荆冠,有的人半途而废,有的人从一而终。 前者终将被时光泯灭一切,后者即使是无情第一的时间亦会为他留下些许痕迹,留待将来。 所有的炬火都是后者,留下的足迹也必将永恒不朽。 得闻消息,甲苦寻着水流游出数里,一群游鱼映入眼帘,丝丝血迹中有着一具尸身,已经被游鱼啃食的分不清面目。 微微迟疑,甲苦凑上前去,调运灵力逼退周围的游鱼,仔细打量着尸身,身形同三华公很相似,不过这些不足以为证据,湘云公多疑,想让他信服,必须得有一件铁证。 目光巡视,半掩泥沙中的玉饰映入眼帘,甲苦迅速上前,将玉符握在手中,细细大量片刻,转身向来的方向游去。 树影微移动,甲苦爬上河岸,熟练的绕过哨卡,打量着营地片刻,闪身步入营帐,单膝跪地,道:“三华公已落水身亡,尸身被鱼虾啃食的不曾模样,这是在他身上发现的令符。” 湘云公的神情变了几变,探手将甲苦手中的符箓抓在手中,端详片刻,握成齑粉,大笑着抛出一枚丹药,道:“先把这个给你妹妹服下,此件事了,我亲自带她去药谷求医!” 249.斩双帝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甲苦低下头,握紧着手中的玉瓶,感觉沉甸甸的,这是希望,妹妹的希望。 “谢主隆恩!” “恩,准备一下,晚上带着流云小队将激流散尽,等了这么久,再不动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湘云公抬起头,凝视着秦楚边境的地图,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常山城,远霞关,咸阳…… 鲁直死了,三华公死了,还剩一个燕北寒,不过不用急,这远霞关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战场上那么乱,被暗箭射死了很正常,不是吗? 甲苦躬身虚礼,走到门前又转回来,瞭望着秦国的边陲一角,似乎在审视什么。 “看不清便走近些,没关系的。” 湘云公拿起书籍,书名在昏黄的灯火下闪过,赫然是子宥的论战! 甲苦上前几步,仔细盯着那个东南的一角看了好久,再三犹豫后开口道:“如果没错的话这儿有一只自栖星森林中出来的兽王,他被驱逐了,回不去的。” 湘云公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放下手中的书籍,望向秦国边陲的东南一角。 兽王能够统御万兽,如果那里真的有一只兽王,子宥的计谋就算再高明也无济于事,绝对的实力碾压,杀到咸阳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多久了?” “五年,五年前我给妹妹寻药时见过它,一只金毛虎王,很强,控制起来想必很难!” “他会不会离开?五年了,改变的事请太多了。” “不会的,那是离栖星森林最近的地方,他放不下家乡,只要不死就不会离开!” 甲苦摇摇头,眼神异常坚定。 虎王那是兽,不是妖,有着驯服的可能性,如果成功驯服,得到的便是一只由无尽灵兽构成的大军,除非秦军都是蜕凡修者,否则必败无疑。 “你带着银貂小队走一趟,拿好我的令符,寻到他我会亲自出手!” 湘云公丢开手中的书,欢喜爬山眉梢,望着滚滚流水,笑有天助。 翌日,渭水水散,六国联军再度开拔,按计划兵分三路,一路攻向东南,一路长驱直入,一路攻向西南。 常山城外,百米城墙被尸骸堆平,喊杀声有若雷霆。 旌旗蔽日,矢交坠士争先,入目尽是赤色,最残忍的战场中心披甲老将执剑厮杀,周围的军士逐一倒下,战鼓停了,战旗倒了。 在浪潮中坚挺了三天三夜的常山城破,燕赵联军流水般涌进城中,鲜红刀光闪动刺的老将有些睁不开眼。 士兵左右分开,劲弓兵戈遥指老将,燕将赵武跳下白马,拔剑出鞘,秋水样的剑锋吞吐霜华,望着气喘吁吁的老将,心中敬佩不已。 这一战打了三天三夜,死伤近万人,联军轮流休整,这位老将却是一刻未休,从开始战到现在,每滴热血尽数淌进这片土地,这样的将军没人不钦佩。 剑锋轻轻场动,赵武错过头去,不忍望见那张遍布血污的脸,嘴唇张了张,还是说出注定被拒绝的请求。 “老将军,降了吧!” 王洛猛然瞪大双眸,眸光似电,不怒而危,猛然起身,叫周围军士心中一惊。 遍布鲜红的长剑缓缓抬起,王洛死死盯着赵武,一字一顿道:“再年轻二十岁,我能再拖三天!你,信是不信?” 赵武点点头,眼角微微酸涩,有泪花。 黑云遮日,赵武大步上前,擎起长剑,高声道:“上将军赵武,送老将军,一路好走!” 剑若惊鸿,王洛竭力抵挡的长剑被击飞,霜刃贯胸,凄美花朵盛放,老将军无力的倒下,望着无光的昊日,呓语着:“尚能饭否?尚能饭否?……” 赵武松开手中长剑,手掌颤抖着将老将不瞑目的眼睛合上,鲜红色披风裹在老将军身上。 英雄迟暮,人间至悲! 不动声色拭去眼角泪花,赵武拾起王洛长剑,这将是他最伟大的收藏。 城破,燕赵大军再次开拔,最后望了眼那座残城,赵武想结束战争的念头愈加急切。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这该死的世道,也该落幕了。 不周山间,洛阳同天子的战斗终于归于尾声。 那弓弦如若霹雳,二十四节气的光影大磨未待落下,一百零八道流星遍布琼霄。 洛阳狼狈的躲闪着箭矢,师父倒下的光影在心中不断闪现,天剑舞的愈来愈快,剑光渐渐缭乱虚空,看的东皇琉璃应接不暇。 南诺紧张的握紧衣角,凝视着天子的背影,并指为剑,蓄势待发。 如果洛阳有个闪失,这一剑必然落在天子身上,必然要她身死道消! “差不多了,结束吧。” 洛阳提起天剑,扫了眼再度开弓的天子,藏剑虚空,不见动作,一道素白剑痕刻在虚空间。 “断罪……” 罗浮少帝凝视着那道剑痕,渐渐眯起眼眸,藏不住心中的惊恐,这一剑比过去的任何一剑都要快! 天子身形再度退后数步距离,丢开手中被剑光斩断的长弓,手掌轻会,山河社稷图、番天印在左,玄黄玲珑塔、八宝如意镜在右,宝光夺目。 洛阳不为所动,藏剑虚空,又是一剑断罪斩下,速度更甚往昔。 剑光横行虚空,被山河社稷图吞噬,番天印,玲珑塔、如意镜同时浮起,宝光层层压下,天子轻笑取出一张长弓,张弓起箭,一点寒星遥指洛阳眉心。 “开元!” “元一!” 一个是从齐天剑仙最后一剑中悟得的箭术,一个是有齐天剑仙三分意境的斩击,强横的流光再度当空散开,洛阳同天子同时飞退,同时稳住身形,同时发动攻势。 “千秋帝意,狩猎天下!” “断罪!” 天子至强的一箭被斩断,天剑划过虚空,天子低下头,恼怒的望了眼满了一步的社稷图,化为一片细碎的流光,归回原初洞天。 唐子威紧张的扶住天子的手臂,眉宇中尽是关切,道:“辛苦了,还好吗?” 天子点点头,心中警惕着唐子威,有的生灵会迷途知返,有的生灵不会,唐子威绝对不会迷途知返的,如此作为必有阴谋!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唐子威笑得很从容,叫天子有些不适,迟疑了好一会儿,道:“拱手所有洞天,争取下一关能夺回劣势,不仅是妖族,我们更需要气运,十子夺嫡,若是没有强大的气运支撑,说不得我们都会身死道消!” “好,我这就去安排,下一关我先同洛阳战,之后你再去,神魔妖鬼都不可能放过洛阳的,就算他再天才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压下四界英才!” 唐子威点点头,扶着天子坐下,转身坐向一边,轻笑着望着列作天神,好似没看见那些猜疑好奇一般。 斩落天子,洛阳转身望向罗浮少帝,剑动,琼霄之上回荡雷音,惊动的神魔妖鬼四散奔走。 罗浮少帝抬起头,凝视着忘我的洛阳,缓缓举起长刀,手指渐渐松开,任由长刀落在地上。 退无可退只有一战,既然注定要败,那也要败的光彩。 浮云散开,璀璨的阳光斜斜垂落,清脆的芳草自由舞动着,万里空旷,沉淀千种芳香。 “一气玄黄!” 玄黄之气直冲霄汉,罗浮少帝周身鬼纹璀璨,背后呈现星象,月陨星垂,芳草百花被压低了腰,挺拔的奇树不断发出刺耳的嘶鸣声,短细的枝干带着落叶如雨滴般洒落在野草中,飒飒之声起伏不休。 洛阳上前一步,侧身提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罗浮少帝,这地坤承天道法被誉为地上最强道法,只要修者站在大地上就能得到源源不竭的灵力,可这法度不属于罗浮山! “洛阳,攻过来!” 罗浮少帝握紧拳头,鬼纹化为一件青铜色的甲胄,手掌轻甩,一道黄金颜色的光辉散开,身形消散在无尽的玄黄之气中,无声无影,即使是洛阳的眼眸都看不到丝毫痕迹。 地坤承天道法本就能将修士化为玄黄之气,就像水滴落入河水中,根本就无法觉查任何分别。 洛阳双膝微微下沉,缓缓提起天剑,剑光肆无忌惮的落入玄黄之气,周身三尺,一片清明。 “陨月!” 一声冷哼在山间中回荡,狂暴的玄黄之气席卷十方,地裂树倾,月陨星垂,俨然一副毁天灭地的模样。 洛阳假意前冲,身形一晃飘然后退,提剑斩出几十道剑光,被强横的玄黄之气湮灭。 翠叶瑟瑟鸣奏着肃杀,无尘明月高悬天际,璀璨的光辉透过玄黄之气,不周山间的禁制不断闪动流光,将危急山体的术法化为匆匆灵气。 秋蝉先觉不断预警,洛阳强行横移数步,避过一道当空落下的月光,引剑斩过,一念花开,千莲怒放。 花间的藏剑尽数展露锋芒,剑吟铿锵,同天际的洒落的月光碰撞在一处,连绵不绝的光辉散开,不周山间的禁制辉光愈加夺目,强横的灵气飘摇而起,将剑光同玄黄之气尽数驱散。 罗浮少帝出现在洛阳背后,身形闪耀,不等天剑斩落已然遁至洛阳身侧,翻手取出几根银针,抖手甩向洛阳的几处要穴。 “败!” 洛阳回过身来,一剑断罪,径直将罗浮少帝斩杀于飞云之上! 250.却是旧时相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晨雾飘渺,散落着金灿灿的辉光,道经声与佛经声此起彼伏,别了喧嚣,不周山间有着久违的宁静。 松翠送香,闲下来的洛阳盘坐在山石上,紧拥着南诺,眺望着师父离去的那片天空。 时时刻刻,只要一闭上眼,那一手烤鸡一手老酒的老头便出现在眼前,笑呵呵的望着自己,目光很温暖,散去所有的金戈,眉宇中没了放不下,尽是安详。 “师娘……” 洛阳深吸口气,再度想起这件被他遗忘些许日子的事,脚下的路是自己选的,奈何风疾浪涌,一叶孤舟,身难由己。 “等这儿的事结束我们便去找她吧,你说她会不会不喜欢我,我是魔族,听闻你师娘刚正不阿。” 南诺抬起头,轻轻抚摸着洛阳的头发,声音糯糯的,有种奇妙的力量,散去放不下,叫洛阳心底迎来久违的宁静。 “不会的,那可是我师娘,怎么会不喜欢你?” “会的会的,书中都是这样的,魔族少女恋上正道少年,却被少年师娘不容,错付了所有,最终独自带着少年的孩子消失在茫茫世界,孤独终老……” 南诺嘟着小嘴,编排着故事,想让洛阳笑笑,尽管她自己开心不起来,但也见不得洛阳一直这般忧愁。 洛阳勾起唇角,望向逐渐临近的天宫飞舟,道:“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还想往哪跑?还错付了所有,你要是说书先生准能赚的钱!” 南诺轻轻笑着,山路间闪起一道明光,端庄美妇静立在斜斜的阳光下,一身绯红色绣凤衣袍,云髻高挽,余下的青丝披散在脑后,数支金玉长簪倒映宝光,面容似玉,柳叶眉,丹凤眼,高挑的鼻梁与色彩恰达好处的红唇构成一张盛世倾国之颜。 洛阳同南诺互视一眼,默契的起身,向着山间走去。 南宫榕若,玉皇的妻子,道不相同,更有新仇,实在没有搭话的必要。 这一人一魔很简单,喜欢走直路,不喜欢拐弯抹角。 “站住!” 南宫榕若冷哼一声,洛阳与南诺同时撇撇嘴,不得不挺小脚步,却不曾转过身去,不想见到那张看了便心情不悦的脸。 “洛阳,神魔不两立,你和她尽快有个了断吧!” 南诺眉头轻挑,不满的回过身去,未待开口被洛阳挡在身后,南诺不清楚可洛阳清楚,眼前的神女很强,不比云霄之上的大部分绝顶差! “龙城出意外时您在哪里?母亲出意外时您又在哪里,冤仇有头,你我个不相欠,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是最好的结果,不然,杀一个是杀,杀一族也是杀!” 洛阳紧蹙着剑眉,青丝随风,天剑嗡鸣着,剑光璀璨,藏敛无尽锋锐。 南宫榕若眯起眼眸,审视着天剑,转身化为一道流光直上天际,来去匆匆。 洛阳与南诺相视一笑,眉眼中尽是好奇。 南宫榕若掠上云霄,环顾一众祖师,朗声道:“七日后开启第二关,不出意外,一月后开启第三关,三关定胜负,气运由天降。” 张钧宝眯起眼眸,望了眼少年祖师,后者摇摇头,闭上双眸,分神出窍。 不周论剑谁举办谁制定规矩,这是六界公认的规矩,你不讲规矩,就别怪所有人都不和你讲规矩。 妖皇、阎皇、魔皇有样学样,分神出窍嘱托大小适宜。 这是个两难之局,老一辈不会轻易下场,这是属于年轻一辈的争端,可惜洛阳只有一个,不可能同时顾全两处,藉着这个机会,不周山中的洞天局势将会重新开始,谁都不愿意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李钦月站在琼霄峰顶,眺望着秦国之地,已近半月,也不知道子宥还能拖多久。 人间不太平,不周山也不泰平,师叔仙逝,希望祖师、师弟能看开些…… 风起,云雾化为少年祖师模样,衣裳乱舞,神情清冷,眉宇间有着无尽杀伐之意。 “南宫榕若那婆娘有心拖延时间,将第二场比斗定在七日后,钦月,立刻叫弟子们下山,我会将洛阳暂时送出不周山,人间不平,正好叫他顺顺心气。” 李钦月一喜,忘了行礼,匆匆向山间走去,昆仑动的快些秦国的军民就能少死些,人命关天,可耽误不得。 少年祖师收回元神,打量着各做打算的神魔妖鬼,缓缓闭上双眸,这第一关还要持续很久,南宫榕若就是打算利用气运将人间的各方才俊锁在这儿,以便他们的年轻一辈在人间为所欲为。 算盘打得不错,可惜,这秘境锁不住人族,破局也不需要太多才俊,洛阳就够了! 光影扭曲,少年祖师毫不掩饰的出现在洛阳身前,开门见山,传音道:“四界指使六国伐秦,秦国的情势万分危急,我能暂时送你离开不周山,你的时间不多,只有七天,能不能保住人间最后的火焰,就看你的了!” 洛阳眉头轻挑,随既重重地点了点头,七天不多,却也够将人间搅个天翻地覆了。 师父的确不在了,可这人间神魔妖鬼一样动不得! 南诺抬起头,正欲询问被一只大手抓走,少年祖师挥手斩开虚空界隙,衣袍乱舞,望着洛阳步步走远,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第一次下山的齐天象。 一样的心有成竹,一样恍若谪仙…… “祖师,这边……” 临近虚空界隙,洛阳停下脚步,这本就是个两难之局,他不在,没人能压得住天子,目前人间所有的优势都将拱手相让。 少年祖师蓦然回神,望着干劲十足的天骄们,轻笑道:“对你的师兄弟们有些信心,他们天资的确不如你,但也是我昆仑的剑修!” 洛阳点点头,转身步入虚空界隙,许是少年祖师有意为之,界隙的出口赫然是方才经历血战的常山城! 漆黑的烟火将浮云染成绝望的墨色,鸦声喑哑,护城河的水是赤红色的,城墙上遍布沧桑的刻痕,断壁残垣,怨气冲天。 洛阳寻着城门走入,走过小半城,一眼瞧见那披着红斗篷的老将。 墨云更低了,鸦声更加刺耳,静默良久,洛阳屈膝跪下,拜一城忠烈,别老将无双。 群鸦惊飞,洛阳红着眼圈出城,天剑轻动,业火焚城。 六国盟军分兵三路,攻城拔寨,短短三天,秦国便沦陷大片土地,正当气势如虹之际,三路联军几乎都不得不停下脚步。 湘云公坐镇营间,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道悠长且多变的曲线,这是盟军的补给线,期间多经山地密林,根本就无法设防。 “大人,消息确认了,最近的补给已经发出七日,按理说早就该到了,除非他们……” 黑面的魁梧汉子快步进帐,手臂肩头包裹草药,眉眼尽是焦急,先前连翻苦斗,营中之粮早已消耗殆尽,秦国又收拢百姓,放火烧山,水源投毒,若再无补充,不出十数日,粮草尽绝! 湘云公点点头,明白了之前所有不合理的血战因由,他们都抱着必死的觉心,为的便是尽可能消耗盟军的补给! “多派出些哨兵,想办法联系友邻军队,商议对策。” “领命!” 壮汉重重一捶胸甲,大步出营,湘云公再度低下头,凝视着秦国丧失的土地,所有的补给哨兵都要经过这里,而这里恐怕隐藏了数不清的秦国精锐,先断补给,再绝音信,总有人会犯错,谁先犯错,恐怕最先直面烈火龙骑的无上兵锋! 思绪未待落下,帐外忽起喧嚣,湘云公提剑出营,寻着声音,几个被识破的秦国探子狞笑着点燃身边的粮草,毅然深入火海,那双双满是仇恨的眸子刺激着所有军士的心。 所有人的心底都是沉甸甸的,复杂的情感酝酿发酵。 他们不知道,给人们带来最大浩劫的往往是出于高尚的东西,把人们带向人间地狱的也往往是那些最善良的愿望。 “这就是战争,没有对错,只有胜负……” 甲苦缓缓登上城楼,瞭望着远远的蓝天,又道:“我们无法再前进了,补给线越远,秦国就越容易得手,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秦国坐拥地利人和,天时虽然有利于我,却难改局势。” 湘云公点点头,转身归回营帐,一遍又一遍审视着眼中的地图,这本就是给无解的局,除了等待和退兵,六国似乎别无选择。 “无需忧心,按兵不动即可,主上在咸阳有所布置,顺利的话,七日后便是赢楚的死期!” 一道幽影在地下缓缓浮起,丢下句冷冰冰的敕令后又鬼魅般遁入底下,悄无声息。 湘云公抬起头,看看帐外的光景,抬手不断敲点着地图上的咸阳。 在咸阳有布置,针对的还是赢楚,那只可能是他们联系到了那位…… 湘云公眯起眼眸,回想起来三十年前的那场变故。 彼时秦皇病危,皇后嫡子好色无道,欺行霸市,被书院免去太子位后痴心不死妄求兵变忤逆。 赢楚登基之日,三千兵甲围困咸阳城,若无书院,也许这地图上早就没了秦国。 兵败事发,姬太后不惜跪地求情,没人清楚最后的结果,只知道直此赢莫消失无踪,姬太后身居冷宫,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赢楚是个帝王,很有野心,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杀了赢莫,可今下看来,赢楚还是不够狠辣还是没能下去手,以至于养虎为患…… “幽居冷宫三十年,姬太后,希望你别让老夫失望!” 251.落子有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夜枭振翅,叼起一只途径树下的小鼠,月色狡黠,几道黑影掠入深林,在枝头跳跃着,似乎再寻找着什么。 寻遍半山,飒飒叶鸣戛然止歇,湘云公停在枝头上,眺望月下的远山。 甲苦再一次取出地图,仔细打量片刻,道:“应该就是在这几座山附近了。” 湘云公点点头,依旧望着那座山峰,总感觉那里存在什么,很危险。 “那座山你去过吗?” 甲苦寻着湘云公的视线望去,对照着手中的地图,忽地变了面色,眉头紧锁,声音变得更加严肃。 “如果虎王在那座山中我建议放弃这次的行动,那座山非同寻常,里面什么都可能发生,我曾亲眼见到两个三花境强者进入山中,没走多远便像两个泼皮般握着刀剑互砍起来,边砍边笑……” 说着甲苦打了个冷战,错开视线,不愿再看那座远山。 湘云公眉头皱的更紧,私下里记下那座山,暂时放下猎奇心切。 现在不是寻幽探秘的时候,等到一统秦国,有的是时间探索,放在嘴边的肉不吃,也不知道他赢楚再想些什么。 “大人,寻妖盘有动静!” 黑衣密卫落在枝头,双手托着一方铜盘,盘刻八卦阴阳,中心的逼真人偶抬手虚指一方,周身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天助我也,头前引路!” 湘云公开怀大笑,袍袖轻挥动,军士起身跃入山林,灵力催动下,人偶上的光辉更加璀璨。 碧叶飘落无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月色渐渐朦胧,雾起,白茫茫的一片,有些辨不清东西南北。 领路的密卫停下脚步,仔细瞧瞧周围的草木,翻手握住一柄弯刀,含胸拔背,每一步走的都很轻,很小心。 人偶的辉光散了,甲苦眯起眼眸,走近湘云公,手捏印决,背后闪出一十二柄飞梭,巴掌大小,雕刻器纹,镶嵌宝石,锋锐夺目。 湘云公亦谨慎的取出一面小旗,灵力催动,无形光辉扫过,遮去众人身形。 “想必我们寻对了地方,诸位,可敢随老夫深入虎穴?” “喏!” 四下密卫齐呼一声,提着刀锋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未多时,一条火蟒遁出底下,瞥了眼众人,不由分说,张口便吐出一片火云毒煞。 甲苦大惊,不带众人动作,一把抓住湘云公的衣袖飞身退开,湘云公随甲苦落向一旁,又祭起一面小旗,转身望去,一众密卫已然化为枯骨! “好厉害的毒!” “这蛇名为地火云蟒,看这花纹约莫千年道行,铜皮铁骨,百毒不侵,毒很厉害,本名神通锁地幻离光更加可怖,镇压十方,心魔诛心,杀生于无形!” 甲苦传音入密,小心翼翼的拉着湘云公向后退去,借助旗帜与血气的掩护,渐渐远离那条看不清长短的火红巨蟒。 咸阳冷宫,满头白发的老妪端坐在镜前,桌上的铃晃了晃,喃喃经声戛然而止,老妪睁开双眸,浑浊的眸中闪耀刺目的红芒。 镜中有着端庄而倾城的少女,那是老妪年轻时的模样。 “考虑的怎么样了,你还有九天可活……” 老妪抬手触向明镜,两行清泪滑过尽是时间刻画的沟壑,坠落成一片晶莹。 曾经,一个多么美好的字眼,可惜曾经只是曾经,再思念也回不去曾经。 “我再问一次,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镜中传来的声音很是不耐烦,老妪从容笑着,放下手掌,用一块洗的发白的手帕擦去清泪,靠向椅背,喃喃着佛经。 “返老还童,长生不老,还能向你的死敌复仇,讨回失去的一切,你为什么拒绝?” 沉寂许久,那声音再度响起,镜中的少女面容甚是狰狞,好像择人而噬的魔鬼。 老妪睁开双眼,眸光平静,凝视着明镜,道:“我是人,会犯错也能改错,更不想有这样一副狰狞的面容。” “那你的孩子呢?你要看着他再一次失败,惨死在那畜生的刀下?” “他不是我孩子,他们都不是我孩子,我从来都没生过孩子!” 老妪轻轻笑着,离开镜前,安静的躺在床上,等待着最后那一刻的到来。 豆蔻年华便以死去,经历千般万种,死亡,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午夜备受煎熬的心终于能归于宁静。 桌上的铃散为飞灰,明镜上的光散了,骗了一辈子的姬太后没选择骗自己,嘴角微扬着,念起了那年立夏。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奈何君主横刀夺爱,出嫁那天他出征,他没回来,她也没给赢玄留下真正的子嗣。 赢莫也好,赢楚也罢,都不是赢家的种! 西城老宅,盘坐镜前的邪修睁开双眸,得意的笑着,姬太后以为放下,实际上还是没放下,不然也不会有那句说辞。 想来可笑,这秦国王位上的竟然是一个没有赢家血脉的杂种! 敲门声响起,一身龙袍的少年步入屋中,脸上有一道剑痕,嗓音喑哑。 “怎么样?那老太婆有没有答应下来?” 邪修摇摇头,少年眸中闪过一抹暴戾,正欲喝骂却听邪修说道:“她答不答应没关系,你就准备好起兵吧,最好逼赢楚拿起钦天剑,那样,不出意外,秦国就是你的!” 就像梅雨时节的天气,少年的不满与恼怒尽数消失不见,向着邪修拱手而礼,连声道谢。 邪修不由错愕,同样不是皇族,为什么一个是雄图伟略的君主,一个是摇尾乞怜的家犬? 生而为人,一步走错,还真就是天差地别。 一寸山河一寸血,满目疮痍,四下狼烟,光秃秃的远山间尽是沉沉死气,盛夏光景,却萧瑟的令人心悸。 洛阳大步走着,满心悲凉,凝视着不远处的六国盟军真想斩出一剑,可他不能,那些都是人,都是孩子的父亲,都是一家三五口人的希望。 “剑啊,不仅要拔得出,还得藏得住……” 喃着齐老头的话,洛阳笑得很难看,不自觉取出一坛花间酒,想醉解千愁却又想到那宁死不退的老将军,便将酒水倒入山野。 这酒他们死了的都没喝,活着的怎么好意思喝? “洛阳,这是凡人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不然,休怪我等群起而攻之!” 流光闪动,七八少年落在山巅,神魔妖鬼混在一处,个顶个的出尘,可怎么看上就那么面目可憎呢? “群起而攻之,就你们这群杂碎群起而攻之又何妨?” 洛阳丢开空空如也的酒坛,想起了化为废墟的一座座关隘,那儿死的都是人族,是活生生的生命,不是棋盘上随手布置的棋子。 他们本来有家人,有志向,现在却一无所有! 这罪在人间,在六界,在所有下棋的生灵。 “哼,我们走着瞧!” 为首的金发少年也不罗嗦,心知不敌洛阳想就此远遁。 不懂规矩便教教你规矩,这儿是人间,对付一个慈悲心肠的剑修,有的是法子拿捏。 “走着瞧?既然来了你们还想走?” 清冷的喝问声如若三九冬风,洛阳缓缓起身,提着天剑,一众少年头都不敢回,前后取出灵符,未待催动一片素白颜色的飘渺光辉落下,除了金发少年外,所有眼高于顶的神魔妖鬼都被碾成齑粉。 “给我传个信,从现在开始,秦国境内,神魔妖鬼也好,外道邪修也罢,见一个杀一个!” “是,是……” 少年颤抖着,眼中的洛阳不是个人,而是一柄顶天立地的剑,锋锐夺目,无法直视。 “滚!” 洛阳冷哼一声,抬脚将少年踢飞,又取出一坛老酒倒入山野,御剑扶摇于飞云之上,四下搜寻着,未行多远,一道浩瀚的明光落下,背负龟甲的大妖得意的勾起嘴角,盘膝坐在飞云之上,双手连变印决数次,虚空间的无形法阵渐渐收敛,呼吸间已不足三尺方圆。 “看来只有你一个啊,其他老家伙呢,躲在那个耗子洞中瑟瑟发抖?” 凌厉的剑光腾空而起,洛阳探手掐住老妖的脖颈,那双淡漠的眸子比圣龙的黄金眸还要惊心动魄。 “小辈,慎言,祸从口出!” 底层的声音透过云海,背生双翼的老妖和身披金甲的声音缓缓宁静,噙着饶有兴趣的轻笑,鎏金刀与方天画戟闪耀寒霜。 洛阳缓缓收紧手掌,当着一神一妖的面将龟妖掐死丢入山林,摔成一片肉泥,发泄着心中的恼怒,就像妖族践踏人族气节样践踏妖族的底线。 “猖狂,受死!” 一声怒吼,一道剑光,飞云之间的呼啸之音如若风雷,藏觅山间的秦国军士抬起头,仰望着那道刺目的流光,笑的很轻松。 他们都知道,这是昆仑的剑,在这寂寥的山林中战斗的不自由他们,还有昆仑的剑修。 神明散为漫天流光,鸾鸟坠落云霄,砸塌了小半山岳,地动山摇,众人未待回神,那剑光已消失在天际,看方向是去往咸阳。 “队长,我们要不要把那鸟弄回来,够吃半个月了!” 魁梧汉子轻拂着剑柄,沉吟片刻点点头,带着众人向那处山林靠去。 狗屁的高高在上,吃的就是你这高高在上! 252.咸阳城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森林幽旷,白雾渐渐腾起,引得一声虎啸。 百兽震惶,惊恐的抬起头,向着那处山林汇集,一层又一层的将那片禁地围住。 甲苦与湘云公在雾中摸索着向前,一切都是未知的,都充斥着恐惧。 细碎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甲苦同湘云公同时停下动作,屏气凝神,望着那条黑红花纹的蛇尾在身边远去。 甲苦心头一喜,向左手边比划了一下,动作轻灵的深入山林,湘云公紧随其后,同时祭起七面小旗,色如彩虹,按星辰排布,遮去两人动作声响。 小心穿过叠套在枝头的青藤,崎岖的林间小路渐渐变得宽敞,不远处的山林间,毫不掩饰的黝黑洞口暴露出来。 湘云公大喜,正欲向前却被甲苦探手拉住。 “头顶!” 传音入耳,湘云公抬起头,洞穴之上盘踞着一条白龙,身形半隐雾起,细密的白色鳞甲于雾中一闪而逝,所有的威势隐而不发,似乎就等着甲苦与湘云公自投罗网。 “我去引开他,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不论成功与否,必须离开此间!” 湘云公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不敢直视白龙的方向,强迫自己盯着近处的青藤。 甲苦点点头,取出一只项圈放在手中,翻身匍匐在地,小心翼翼地靠近洞穴,爬出几步远,对湘云公挥挥手掌。 “敕星旗,疾!” 湘云公不在掩饰自己地气息,双手合十,背后升起三朵璀璨金光构筑的莲花,峥嵘盛放,花间的炙热焰火驱散大片的雾起。 白龙身形变换,仰天长鸣一声,周身化出可怖的流光笼罩小山,以无上之力生生将山岳搬起。 甲苦不动声色的留下一枚令符,翻身而起,不再掩饰行踪,一连用出两三张御风符,在山峦彻底升空前出现在湘云公身边。 “遁虚掠影,疾!” 湘云公探手抓住甲苦的衣领,一枚巴掌大小的飞鱼符箓腾空而起,细密玄奥的符文遍布虚空,带着两人消失在天际。 电光夹杂着焰火落下,强横的巽风扫过虚空,流云散于无形,星月显得格外璀璨。 白虎落在山间,轻嗅味道,抬爪将那枚刻着“秦”字的令牌召至近前。 “是什么人?” 白龙化为清冷少女,怀抱着只小奶猫,轻灵的落坐在白虎背上。 白虎将手中的令符捏碎,冷声道:“是秦国的人,六国伐秦,生死存亡,想来是打算以玄儿为挟逼我号令百兽为他们解围!” 龙女眼中冷哼一声,向着山外的百兽一声长吟,百兽散开,歇斯底里的冲向山外。 “真是大秦的人也好,是六国的人也罢,我不管他们的规矩,血债血偿,不给交代就都别想好过!” 白虎点点头,降下琼霄之上的悬山,夜深了,是时候做些应该做的事。 流光闪出虚空,甲苦同湘云公归回营地,甲苦眯眼思量片刻,摇摇头,单膝跪下,道:“属下好像做了蠢事……” 湘云公摇摇头,收回傀儡替身,道:“福兮祸所依,你的确做了件蠢事,不过只要运作得当,他同样会变成一件好事,只需……” 甲苦黯淡的眸中闪过一抹流光,点点头,快步向帐外走去。 湘云公坐下,烧水煮茶,将桌上勾画图绘的地图毁去,从容的笑着。 天下之事不分黑白,若有一白马,一国之人皆言其毛发乌黑,这马究竟是黑是白? 墨云半掩月华,繁星隐在夜中,洛阳御剑乘风,未待行出多远被几百个有名没名的异族拦下。 “冤有头债有主,洛阳,血债血偿!” 领头的天神提剑虚指,一众异族英才同时发动攻势,层层叠套的宝光将穹顶渲染的五彩缤纷。 “一念花开!” 洛阳提起天剑,轻轻斩落,万千青莲散漫虚空,风起盛放,莲中藏剑显露峥嵘,剑吟铿锵,无尽锋锐交错罗列在虚空之间,斩尽所有宝光。 “断潮!” 不等一众天才再攻,洛阳举剑斩下,踏着瞬影步向界外而去。 这群家伙打着血债血偿的幌子为的恐怕就是将他拦下,如此看来咸阳城内必有变数! “洛阳,哪里逃?” 天神低吼一声,化为一抹流光紧随其后,四下妖族化为原型,或踏云横行,或振翅扶摇,又或乘风而动,伴着魔气、鬼影,无多时消失在天际。 “定云!” “锁空!” 一神一魔,两道咒术当空落下,虚空间飞云上编制起一张明耀咒文构筑的罗网,镇压十方,将隐遁飞云间的洛阳逼出,封锁在罗网之下。 “落星!” “封月!” 月光化为锁链,缠向洛阳腰身,一副巨大的枷锁凭空浮现,疯狂拉扯着锁链。 天际的星光落下,好似天子的箭矢,无比锋锐。 接踵而至的妖鬼英才同时稳住身形,妖气鬼影遍布穹顶,好似两座不断向内解压的山岳,想将洛阳彻底镇杀于此。 “断罪!” 极速的一剑斩断锁链,天神握着脖颈栽落云霄,梦魔少年瞥了眼可怖的妖气鬼影,扯起一块黑纱,正打算趁势退后,又是一剑断罪斩落…… 咸阳风冷,低沉的墨云压得很底很底,赢楚跪在冷宫外,红着眼圈,问四下查看的赵弥,道:“他回来了?” 赵弥点点头,屈指在那张明镜上一弹,几缕黑雾升起,味道腥臭至极,叫赢楚不由变了面色。 “陛下,早做准备,恐怕是来者不善!” “来就来了,有什么善不善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时不我待,最后一步我走不出去了可正儿可以,有你,有书院,有同昆仑小师叔的缘,他的位置比我稳当。” “陈夫子说过,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我活着无悔,死了也无怨!” 赢楚向姬太后低头叩首,前一句说给赵弥,后一句说给母娘。 本来就命不久矣,此战后便是新人间,他和赢莫都是旧人,不识新路,也走不得新路。 半开的小窗重重闭合,天色阴沉下来,风起雷动,瓢泼大雨。 邪修在雨中散步,横着燕地的悲歌,双手一翻取出两柄短刀,踏步冲向正好转过街角的巡逻军。 刀光散入雨幕,雨水沾染了颜色,邪修扬起头,取出一张阵盘,手印变化,一队队黑甲军卫冲向那深宫大院。 好一会,雨幕声再度回荡在街头,城西老宅,赢莫在下人服饰下更换龙袍,推开屋门,左右面容姣好的侍女撑伞,一行三人向着深宫走去。 一声惊雷掩过箭矢破空,禁宫城上的甲士坠下城墙,惊起一阵紧凑的鼓声。 禁卫军紧凑的冲出营地,几道幽影闪过,雨水红的刺目,书阁之内,孔州睁开双眸,剑指虚划,惊鸿影腾空而起,被邪修一刀斩开,一正一邪,斗得秋色平分。 王越提起长刀,催动阵法,将国库挡在背后,凝视着身前的邪修,以一敌十。 风雨渐歇,喊杀声压过滚滚惊雷,宫女、内侍蜷缩在殿中角落,无意害人却被人害,无辜的红色潦草了宫墙,华贵的丝缕落在地上,灯台倾倒,燃起烈火…… 风声雨声兵戈声,声声入耳,赢楚跪在宗祠中,穿这件再寻常不过的战甲,凝视着列祖列宗的名字,缓缓起身。 千般小心也抵不过修士手段通天,万般谨慎也挡不住阵法转送兵源。 先生不在,夫子不在,这片河山他得守住!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所谓明主,不外如是! “六国伐秦,诸邪扰夜,叛臣谋反,社稷危在旦夕,不孝子孙赢楚拜请至宝,愿身先士卒,斩邪断罪,澄清乾坤。” 赢楚高声说着,上前取下香火供奉中的钦天剑,转身踏步而出,在赵弥身前停步,轻抚宛若金色龙鳞般的剑鞘,轻声道:“照顾好城中事宜,保护好正儿,有我在,这一战输不了!” 赵弥点点头,身形隐入夜色,望着君主提着宝剑大步向前。 城门开启,玉龙军席卷而出,赢正快步登上城楼,夺过军士手中的鼓槌,咬着牙,红着眼圈,用力挥下,鼓如落雷。 上阵父子兵,伴着赢正的鼓声,赢楚拔出钦天剑,金灿灿的剑光当空斩落,随着密集的鼓点,剑舞越加迅捷。 黑甲军卫三三两两的倒下,赢楚一路拼杀,身外的点点浮光构筑金龙,一声长吟,秦国气运腾空而起,九条金龙随着玉龙军而动,淡淡威压中,零零光雨下玉龙军渐渐压住黑甲军的攻势。 赢莫站在紫禁之巅,眺望着不远处的战局,邪修坐在赢莫身边,瞥了眼钦天剑后再次躺在兽皮上,轻饮美酒,笑得肆意。 赌上一国气运又如何?取出钦天剑又如何? 大势难逆,绝境间的蝼蚁就应该尽情起舞,如果没有个璀璨堂皇的落幕怎么配得上一国君王的身份? 百战金甲破,霜刃血未干。 流血浸古城,骸骨做灰去。 赢楚手中钦天剑愈加沉重,竟开始汲取体内的生命本源,每出一剑,赢楚的气势便低落一分,似乎随时陨灭。 光雨同气运散了,玉林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鼓点更加基础,钦天剑也越来越快…… 赢莫笑得很是狰狞,俯视着渐渐被包围的君主,冷声道:“真是不知所谓,愚蠢的杂种!” 邪修瞥了眼赢莫,随口道:“好生无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赌那杂种能撑多久?” “好……那便赌那杂种能活多久!” 253.何为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端之上,神魔妖鬼俯览苍生,端着酒杯,遥遥相敬,传音嘲弄着红尘中的倔强君主。 秦灭乃时势天命,人不与天争,失败已是注定的,坚持又能有能什么意义? 破落的翠叶像风暴中的孤舟,几片碎瓦落下飞檐,放晴没多久的夜再度遍布阴云,朦胧的月色不见了,滚雷震耳,大雨瓢泼。 赢楚身后的金龙愈加黯淡,随着君主身体的每况日下,钦天剑失去流光,玉龙军的喊杀声也渐渐被雨幕湮灭。 鼓声听起来很沉重,赢楚挥剑将身前的仇酋斩倒,一柄长戈刺来,被他踉踉跄跄的避过。 发冠被长戈挑飞,赢楚鬓角的青丝飘起,斑驳的苍白颜色叫赢正潸然泪下。 丢开鼓槌,赢正红着眼圈举起长弓,弓开满月,稀疏的箭矢坠入夜幕,如石沉大海,根本掀不起丝毫波澜。 “杀,斩赢楚首级者,拜上将军!” 黑甲军中响起一声高呼,平静少许的喊杀声再起,杀意凌霄,高举着屠刀,同时冲向赢楚。 秦国宗祠的气运为之一黯,孔州费力的挺直腰杆,胸口背后的刀剑灼伤痛彻心扉,扫了眼周围的散落着邪修的尸身,踉踉跄跄的走入夜幕。 王越将最后一个邪修斩倒,费力的将金蛇分水刺在胸口拔出,吞下一枚丹药,晃晃悠悠的没走几步倒进夜色,眸中渐渐失去光彩。 “好样的,都是好样的……” 赢楚感知着宫中的一切,吃力的避过兵锋,又一次举起钦天剑,剑锋颤抖,眼中的黑甲军卫带着残影,风冷,虚弱感发自骨髓,没处身躯都在颤抖。 “杀!” 黑甲军争先恐后的向前,赢楚望了眼赢正,再度举起那柄重如泰山的钦天剑,低吼着冲进黑甲军中,斩刺劈旋,斩杀数人后张口吐出一抹鲜红。 数柄长戈趁势落下,渐渐压弯赢楚那不愿弯下却不得不弯下的脊梁。 “死吧,秦贼!” 黑甲军士眼中有着痴狂,长戈刺出,许是回光返照,赢楚清晰望见一抹无比璀璨的剑光由远及近,像是划开墨云的明光,深夜里透过迷雾的灯塔。 “起!” 深吸口冰冷的雨气,赢楚再次倔强的抬起头,双臂发力震开压在钦天剑上的长戈,高高举起宝剑,那瞬间,素白色的光辉凭空闪耀,一枚枚璀璨的光点在风雨中幻化为青莲。 一念花开,尽现藏剑铿锵。 赢楚抬起头,对着云霄中同神魔妖鬼搏杀的少年轻轻一笑,身形晃了晃,倔强的站住,凝视着一众黑甲军倒下,将被压弯的脊梁挺直。 “洛阳,秦国覆灭乃是天意,逆天而为,其罪当诛!” 电蛇奔走云间,神明的怒吼声压过滚雷,听闻熟悉的名字,赢正抬起头,借着一闪而逝的电光,清晰那望见手托日月星光的神明施展术法。 无量数的金灿刀锋落下,好似一场可遇不可求的流星雨。 刀锋之下的少年轻描淡写的举起天剑,剑光极致璀璨,赢正不由偏过头去,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遍咸阳城,厚重的墨云被斩开,断断续续一晚上的雨终于停了。 破碎的青瓦四处散落,青翠的古木东倒西折,长街上的坑凹中积攒着雨水,将月华渲染成绯红颜色。 数块莫名质地的碎块落下,挡在天神身前的宝塔失去宝光,变得平平无奇。 洛阳缓缓举起天剑,当空虚斩,冷哼道:“什么是天意?我就是天意!” 天神不由瞪大双眸,未待出声一道剑光映入眼帘,斩破神甲,刻在虚空间久久不散。 天神捂着胸口,缓缓转过身来,凝视着少年的背影,不甘的伸出手掌,化为漫天流光,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杀!” 一波未平,云中又传来声低吼,没多久,金翅鹏鸟落下云霄,血流如河,妖气冲天。 虚空间浮起一道道无形的界隙,将义愤填膺的神魔妖鬼吞入虚空。 洛阳没再出剑,他清楚,这些界隙是什么存在的手段,也清楚他们在等着他出剑,渴望着一个名正言顺为族中才俊复仇的机会。 “收兵!” 洛阳御剑落入宫阁,望了眼看上去有些呆傻的赢正。 夜风微微冷,赢楚费力的睁开眸子,转身望向洛阳,轻声道:“收兵!” 赢楚恍然回神,暂时放下心中的计较,丢开手中的长弓,鸣金收兵。 殿下幽影,邪修仔细打量着赢楚的情势,周身时而紧绷时而放松,沉默片刻,回身望向赢莫,传音入密,紧蹙着眉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赢楚命不久矣,秦国的继承人只有你和赢正,两军厮杀如此收兵必定死伤惨重,洛阳是想一人拦下黑甲军,待会我出手牵制住洛阳,你暗令全军进攻,趁乱杀了他们,如此,若不想秦国气运灰飞烟灭他们只能以你为王!” 赢莫点点头,拔剑出鞘,在腰间的玉饰上扣指轻弹,仰望剑修的黑甲军同时低下头,低吼着冲向赢楚。 心急如焚的赢正落下城头,背起父亲,坚守阵线的守城军同玉龙军同时撤退。 黑甲军中隐藏的弓弩手同时停下脚步,张弓搭箭,未待出手一片绚烂的剑光落下,尽断长弓。 赢莫一愣神,回身惊觉邪修不知何时已悄然遁去,逃之夭夭,转而望向虚空,有四道璀璨剑光当空斩落,将联军挡下,数千军士停步在咸阳城外,仰望着琼霄之上的白衣剑修,不敢动作。 一人一剑,披靡千军万马。 “尔等不循人道,同外域异族沆瀣一气,扰乱人间,按法当死!” 洛阳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夜幕间,如若震动天际的滚雷,惊的千军万马齐齐退后一步,两股战战,几欲下跪。 洛阳收回剑意,瞥了眼奔向深宫的赢莫,冷声道:“念秦王为尔等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败六国,尔等永不得归乡!” 一声兵戈落地,接着便是无数兵戈落地,黑甲军拥挤着跪下,齐声道:“谨遵上仙法令!” 沉重的城门闭合,一千玉龙军,全是十人敌的精锐,回来的却不足小半。 联军太多了,多到令人绝望。 灯火围绕,苍老的君主更加苍老了,鬓角的霜华更加凝重,及至此刻钦天剑依旧在吞噬着他的生机,无几的寿数如流水般悄然而逝。 赢正小心搀扶着父亲,眼中尽是惊慌,父皇一直都是他的英雄,这样迟暮的父亲让他很怕,惊恐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每件事。 “跪下!” 赢楚深吸口气,挣扎着甩开赢正,语气很轻却不容拒绝。 赢正望了眼那枯槁的面容,双膝跪地,曾经他无比渴望的事现在却万分惧怕,这一天比他想象中来的早,这担子也比他想象中更加沉重。 赢楚深吸一口气,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看的出他在惧怕,没错,新王登基,赢正并未感到欣喜而是惧怕! “先生曾于我交谈,有句话我很喜欢,现在送给你,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生命的意义不是长久,而是传承!” 语气顿挫,赢楚大口喘息片刻,声音再次拔高几分,紧盯着洛阳,道:“烦请小师叔做个见证,此后,赢正为秦国新王!” 洛阳点点头,张口欲言,那纵横沙场,捭阖无双的君王倒在赢正怀中,弥留之际,仰望着漫天星辰,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儿子和臣民。 洛阳清晰的感知着一切,不由按下念头,赢楚是个人物,虽有书院相助,若赢楚不成器,秦国也不值得六国来攻。 似有感知,帝王最后望了洛阳一眼,那般风华绝代,那样翩翩独立,于他这样的凡人而言,洛阳就如同昊日般,无比耀眼,就算刺目亦难改向往。 “先生,小师叔,这秦国,这天下,拜托了……” 赢楚安详的合上眼眸,钦天剑归回宗祠,神魂隐入轮回,就如同他说过的那般。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活着无悔,死了也无怨! 洛阳静默着,松开天剑,背过身去,仰望着空中的月,肩头上的东西更重了,可他却不觉得迈不动步。 他长大了,在失去了师父之后,他这个十六岁的少年长大了。 那位帝王将一切托付给了他,结束七国之战很遥远,可收复秦国失地,六天绰绰有余。 赢正抬起头,望着胜过月色的背影,没犹豫,直接问出心中的不解。 “先生明明是个楚人,为什么要救秦人,因那日父王开恩,还是别有所求?” 洛阳回过身来,轻轻笑着,长大的不只有他。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楚人、秦人、燕人、赵人,有的只是天下人,天下人管天下事,秦国是最后的火种,来之不易,付出诸多,理应有万丈光辉。” 金銮殿内,秦莫丢开毫笔,默读一边仿照赢楚笔迹书下的诏书,轻手轻脚的拿起玉玺扣在圣旨上。 赢正不过是个杂种,他不一样,只要有这份诏书,再加上宗祠的支持此后他便是秦国的王。 赵弥静立殿外,望着明月,对赢莫不言不问。 君主要护苍生,开疆土,胸怀天下,非是如此,有那身龙袍怎样?有那封诏书又怎样? 恕眼拙,实在看不出秦莫那里像王。 254.逼宫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风呼啸,夹杂着千百种莫名引人的芬芳,暖暖的光辉斜着穿过淡云,在翠叶外化为一片耀眼的虹光。 剔透的山石漾起涟漪般的光辉,一道素白剑光腾空而起,天子飘出洞天,淡黄色的锦绣衣裳乘风而舞,鬓角脑后的长发缺了一大块,看模样好象是被剪刀干净利落的截断。 风雷音再起,洞天射出剑光闪耀,天子踏着山石,避过接踵而至的剑锋后未待停顿片刻,又是一道庚金剑光斩出洞天。 谷尘紧随其后,盯着天子的眉心,剑指挥画,白云、虹光凝塑为剑,当空坠落,宛若夏雨倾盆。 天子眉头轻挑,祭起社稷图,将剑光吞噬一空后翻手祭起番天印,未待催动,谷尘翻身跃回洞天,封锁洞口,龟缩不出。 “谷尘,有本事你出来,别仗着剑阵装模作样!” “哈哈哈,我可不是小师叔,没有和你单打独斗的本事,我不出去,有本事你进来,我昆仑别的不多就剑多,摇天九劫杀阵共有九九八十一剑构成,九剑一变,一变十杀,你方才不过穿过三变,还有六变等着你。” 天子握紧拳头,恼怒的冷哼一声,腾空向另一个方向飞去,就不信了,这所有的洞天都有昆仑的剑阵守护。 飞云之上,少年祖师盘膝而坐,嘈杂的论道声此起彼伏,神魔妖鬼人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撸胳膊,挽袖子,挑着对手言语中的蔽漏之处,唇枪舌剑,虽不见血色,但言语直指道心,凶险程度不比生死搏杀差上分毫。 南宫榕若盘膝而坐,目光扫过喋喋不休的绝顶们落在少年祖师身上,传音入密,道:“修为长生,与天争命,毫无疑问,苍天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大是大非,昆仑当为六界表率!” “六界表率,怎么个表率法?” “废了他的剑道,将他交给你们天宫?南宫榕若,别不要脸了,也别试探了,他不是龙城的后辈,也和神族没有关系,只是个人,凡人!” 少年祖师起身坐直,这动作引得周围的喧嚣声一滞,南宫榕若睁开双眸,透过茫茫云海,凝视着洛阳的身躯,又一次查过,不错的,救念虞的就是这个孩子! 陈虞她风华绝代,血脉能压过龙城血脉,抹去神性也说得过去。 少年祖师也望了眼咸阳,片刻便收回视线,看看若有所思的天后,撇撇嘴,再度传音。 “我同你说过了,他不是陈虞的后辈,身上有着大秘密,足以改天换地的大秘密。” “告诉我,不然他就是陈虞的孩子,我不会放任他不管,更不会任由你们算计他,利用他,榨尽价值后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抹杀他。” 南宫榕若收回视线,有的事别人不清楚她却再清楚不过了。 绝顶多无情,若能更进一步抛妻弃子,手刃亲族的数不胜数,没有生灵能抗拒超脱的诱惑,就像沙漠中艰难前行的遇难者无法拒绝水源,哪怕是被污浊的水源。 少年祖师眉头轻挑,扬起头,凝视着南宫榕若的眉宇,摇摇头,闭上双目,静心打坐,似乎根本没听见南宫榕若的传音。 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敌人却也未必是朋友,天宫与人族有着无可调解的矛盾,即面对长生的态度与无情、有情的取舍。 将洛阳的事告诉南宫榕若的确有短暂的好处,但往长远看,百害无一利。 毕竟那生灵是天师而不是地师、人师或着魔师、妖师! 咸阳城西,大院沉浸在夜幕间,昏黄的灯火透过纱窗,屋中伊人步步生莲,素手撩点沉香,在镜前落坐。 点缀云髻的金玉凤钗轻轻摇曳,光辉点点,可羡煞爱慕虚荣者无数,伊人扬着修长的鹅颈,抚平赤红色的裙角,凝视着明镜中王者,缓缓勾起唇角。 灯火忽暗,邪修无声站在妇人背后,打量着镜中的赢莫,轻笑道:“楚夫人,时候差不过了,属下这就送您去配同大人登基。” 楚颦点点头,素手轻抚,画面落在残破而败落的城池间,那泪流不止的少年怀抱着已逝的老王,眉宇中尽是悲戚,虽隔着万水千山,但少年心中的忐忑根本瞒不过他。 大难临头却放不下一个死人,为王无情,但若有情,不配为王。 就当下看,曾经的选择却是没有错,那解卦的先生也没骗她,比之短命无福的赢楚,赢莫才是秦国真正的王。 先苦后甜,潜龙腾渊,这是赢莫得命,也是她的命,一切早有天定,人就得信命。 邪修目送着楚颦出现在镜中,得意的笑笑,身形幻化为算命先生模样,大摇大摆的出府,无多时消失在夜色中。 斩草除根,有赢楚的前车之鉴,可不能叫楚颦活下来,此女是一把不错的刀,能伤敌也能伤己,还是折了的好。 楚颦却不知府中变故,得意洋洋的环顾金殿,轻笑着走出殿外。 那张脂粉映衬下更加妩媚的凤眼落在赵弥身上,眸中含霜,杏口开合间,声音轻柔似琴瑟但却有着不容忤逆的威势。 “赵公公,看时间宗老们也该藏够了,待会说些什么,该怎么说就无需本宫指点了吧?” 赵弥微微躬身,极尽谦卑,不露心中藏锋。 这事同他无关,一切自有他人做主。 风花雪月,醉生梦死,贵子不知心忧,商女不知国恨。先生的诗总是半点不差的。 “哈哈哈!颦儿就放心吧,赵公公可是三朝元老,是大明白人!” 界隙再开,士大夫楚歧化龙行虎步而出,一身锦衣,皮笑肉不笑,轻声言语,不动声色的敲打着赵弥。 赵弥更加谦卑的行礼,依旧沉默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如果没有那场春日游寺楚颦应该是王后,赢楚虽然不说,但赵弥清楚,虽有三宫六院佳丽无数,但陛下心中的皇后始终是楚颦。 奈何君王有意,神女无心,一场卦解,楚颦决绝的嫁给赢莫,山盟海誓作罢,暗下毒手连环,陛下还是太仁慈,若是杀了这毒妇,或许早就没了今日是非! 楚颦不知赵弥心思,见他卑躬屈膝模样心情大好,回身望向楚歧化,轻声道:“父亲,宗老那边都打点妥当了吗?” 路途千里,更进一步便是会当绝顶,曙光临近前的夜最是深邃阴暗,他们还没有成功,还有最后的一道槛。 洛阳,以一当千的剑修,方才城外一战楚颦可看的清楚明白。 一言生死,剑动九霄,如非必要,楚颦真不敢同洛阳为敌。 楚歧化轻笑着捋了捋华白的胡须,智珠在握,成竹在胸,为今时成败散尽家财,不论曾经,不言将来,此夜,宗祠族老尽数只认圣旨不认人! 只要宗祠承认,再加上朝中权贵的支持,法不责众,举世皆黑,赢正独白,他洛阳纵有开天之能,只要不想毁灭秦国便绝不敢妄动杀机。 “出发吧!莫儿,赢正犯上作乱毒害帝王,夜长梦多。” 楚歧化轻声道,将圣旨递给赵弥,探手捧住玉玺放在女儿手中。 此物可操控秦国气运,若有不测,女儿得活着。 楚颦点点头,瞥了眼喜出望外的赢莫,不动声色的收起玉玺,快步跟在赢莫身后。 当空皓月,星光璀璨,楚歧化扶着赢莫登上銮驾,一行四人各怀心事,直向城门而去。 銮驾及至赢正身前赢莫也没等到赵弥的一声“陛下驾到”,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汹涌杀机,不断告诉自己这老东西现在还有用,留待即位后…… 赵弥卑躬屈膝,身为修行者自能感到赢莫那一闪即逝的杀机,不过他不在乎,赢莫命数无多,活不过一时半刻。 世上最愚蠢的事很多,其中必然有错估未知而不知晓。 昆仑可不是这非黑即白的世人,洛阳也不是灵山慈悲为怀的菩萨,说话不用嘴,用剑! 赢莫步下銮驾,踩着奴才的脚用力几分,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赢正抬起头,叔侄二人遥遥对峙。 锦绣龙袍与染红素衣泾渭分明,不见踪迹的百官逐一现身站在銮驾左右,赢莫气势更盛,朗声断喝:“赢正,你妄动祖器,勾结外敌害先王身死,枉为人子,罪大恶极,左右,给我拿下!” 身后两个武将大踏步上前便要捉拿赢正,手掌指缝中的毒针闪耀寒芒。 “放肆!” 玉龙军长何离厉声断喝,横刀立马,杀气汹涌着,大敌当前不思退敌征伐收复失地确在此阴谋夺嫡。 老王尸骨未寒,九泉之下怎能含笑? 赢正缓缓将赢楚尸身放下,目眦欲裂,将仁慈放下,探手拔出长剑,声音冰冷,敕令十方。 “乱世重典,尔等现在尽数退去既往不咎……不然,凌迟处死,株杀九族,鸡犬不留!” 赢莫嗤笑着,洛阳不动声色,文武百官有半数站在他这边,还有族老暗中帮衬,赢楚拿什么与他争? 还真以为自己是秦王,连株九族,不留鸡犬,满口胡言! “杀!” 赢莫令下,现在只想诛杀赢正,只想坐稳王座,至于玉龙军死光拿什么御守咸阳他从未想过。 何离战刀一扬,杀气弥生,大步上前护在赢正身前,喝问左右:“玉龙军可敢死战!” “死战!” “死战!” …… 眼间敌军声势凌霄,士气如虹,秦莫急忙开口,许下重利。 “众军听令,英勇杀敌者赏万金!斩何离着封侯,诛杀赢正者拜将!” 255.我以灵剑换凡兵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若有重赏,必得勇夫。 随着赢莫一声令下,周遭私军再次跃跃欲试,那两名武将更是拔出腰间长刀,明晃晃的寒光映照在赢正的白衣上,激扬腾腾杀气。 何离不动声色的望了眼洛阳,一滴冷汗顺着眉梢滑落,两名武将大步走近,大战一触即发之时,洛阳忽地动了,一步踏出便出现在赢莫近前,如若鬼魅,惊的意气风发的“君主”退后一步,错开头,不敢直视那双淡漠的眸子。 “名字?” “回仙长,本王赢莫。” 赢莫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逐渐赶来的宗祠族老,心底没来由的有了底气,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 洛阳眉头轻挑,上前一步,冷声道:“跪下!” 赢莫一愣,继而感知道一抹远超过父皇的威压,如泰山压顶,似风暴接天,一时间两眼昏花,喘不上气来。 “我说跪下!” 敕令声更加冰冷,好似千万柄不断颤鸣的仙剑。 赢莫遍体生寒,浑身泛起鸡皮嘎达,双腿没来由的一软,跪俯在洛阳身前,低着头,感觉眼前的少年无比高大,自己看他,如蝼蚁之观山峦。 一众族老走近,同楚歧化眼神交流片刻,在拄着桃木杖的耄耋老者带领下上前一步,未待开口,听洛阳说道:“即日起赢正登基为王,贼子赢莫犯上作乱,就地诛杀!” 楚歧化眸光一闪,向那耄耋老者用个眼神,后者上前一大步,扯着沙哑的嗓子,高声道:“不可,剑下留人!” 族老开口那刻,赢莫感觉身形一轻,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去,族老在洛阳的注视下不断退后,须发轻颤,面色甚是难看。 “放肆!” 另一族老上前搀住老者,义愤填膺,遥指洛阳的鼻子,厉声怒斥。 “洛阳,枉你是昆仑剑修,齐天高徒,竟不知尊老,敬老,实在可笑!曾经昆仑兼济天下,怜爱世人,现在你却如此作为,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是昆仑本就如此,带着张伪善面具,行尽欺世盗名的恶罪?” 洛阳轻蔑一笑,收回威压,凝视着那怒发冲冠的可笑老头,朗声道:“有德行的老者是人族的瑰宝,人们尊重的不是老者的岁数而是随时光沉淀下的德行!” “尔等明知赢莫罪行却意图浑水摸鱼,扶邪为正,可有德?” “昆仑丈剑行侠不求回报,家师更为人间安定折剑不周山巅,尔等却以仇报恩,满口污言秽语,可有善?” “收受贿赂,为己私欲而弃大秦百姓于不顾,为利益而视前人功绩如粪土,可有气节?” 每说一言洛阳便进一步,每听一言族老便退一步,蹬着双眸,想诡辩却不敢开口,无形的锋锐悬在颈前,命悬一线,方知钱财名誉不过外物,死生为大。 楚歧化眯起眼眸,同楚颦对视一眼,上前一礼,未待开口一抹剑光扶摇而起,有形的躯壳连同无形的野心一同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爹!” 楚颦红了眼圈,翻手取出一支寸许铜棒指向赢正,未待扣动机簧,被一剑斩杀,横尸当场。 天剑轻鸣,洛阳向着三公九卿走了一步,轻挽剑花,声利音冷,叫群臣武将直感自己身上的衣裳有些单薄。 “我说赢正为王,赢莫有罪,你们谁有问题?” 一个灰飞烟灭,一个尸首分离,杀伐手段震慑下,百官静默了,族老静默了,唯有赵弥笑着走到楚颦身边,翻出玉玺捧着走近赢正身前,恭敬下跪,将着翡翠剔透的传国之物举过头顶。 赢正拿过沉甸甸的玺,郑重而缓慢的举过头顶,随着这个动作,族老、群臣相继下跪,五体投地。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诺言,信念,忠诚,在性命攸关前算的什么? 赢莫依旧跪伏着,却早就没了生息,正如赵弥想的那般,剑是杀器,剑者更不是菩萨,不愿兜圈子,只管速斩乱麻。 赢正收好玉玺,望了眼步步远走的剑修,抿着嘴唇,沉吟良久,凝视着三公九卿,喝出第一道敕令。 “楚家犯上作乱,按法罪连九族,念当下局势,案内罪臣除私军外尽数缉拿,待战后论处,若有反抗,便宜行事,不论死生!” “领命!” 何离起身抱拳,提着战刀,带着玉龙军冲入夜色,无多时传来喊杀声,火光冲天,城闱染血。 后半夜,一切归于沉寂,沾染光影刻痕的咸阳沉浸在夜色中,万户千家睡得安详。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里没有神,却有昆仑的剑,比什么神都更让人踏实。 月色沉淀着烟火味道,洛阳缓缓勾起嘴角,御剑乘风,伴着星辉横渡河山万里,飘然落入军营,璀璨的剑意扶摇而起,素白光辉如若昊日当空。 风起,数道明耀剑光随风入营,响起几声哀嚎,立地不动,念动斩敌,这分明是天神手段! 明里暗里的哨兵同时放下手中的弓弩,眼睁睁的望着洛阳,任由他的走入军营,更有甚至已然跪拜在地,丢弃刀兵,牢记着那句不可直视神明。 中帐灯火阑珊,赵武探手握住宝剑,衣裳被冷汗浸湿,撑着桌子,挣扎着起身,倔强的挺直脊梁,就像那个身死不败的老将,抬着头,等着那不可一世的神明到来。 “这不是你的剑吧?” 洛阳踏入军帐,紧盯着那柄熟悉的寻常宝剑,凌厉的剑意中掺入些许杀机,两军交战你死我活在所难免,杀了人还要夺人宝剑留做炫耀资本,已有取死之道。 赵宁咬着牙关,怒目圆睁,一字一顿道:“不错,这剑是一位老将的,我取走他的剑,留下我的剑,想让他见证六国统一,天下泰平!” 剑意、杀意烟消云散,露出张年轻的面容,赵宁仔细审视着洛阳的眉眼,回想着出兵时的信息,试探道:“您是洛阳?” 洛阳点点头,取出一柄灵剑悬在赵宁身前,伸出手掌,道:“把老将军的剑给我。” 赵宁眉头一挑,握紧住长剑,沉默良久,近乎疯狂的嘶吼道:“洛阳,你不公!为什么是秦国?为什么是秦国?” 洛阳手掌虚握,赵宁紧握着的宝剑脱手而出,悬在洛阳身侧,灵剑落下,洛阳转身向帐外走去,走了几步,回头道:“半个时辰,撤军,不然,屠!” “洛阳,回答我,为什么选秦国,为什么?” 赵宁发疯般的上前,探手拉住洛阳的衣袍,眼中遍布血丝。 书院选的是秦国,昆仑为什么选的也是秦国,秦国究竟哪里好? 洛阳不急不忙的停下脚步,瞭望着透过帐帘的月色,悠悠开口,声音平静,却叫赵宁没法反驳。 “因为秦国是人间的国度,一切都是为了人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六国……不是!” “不要跟我说什么身不由己,六国面临的选择秦国也面对过,只不过他们没有选择六国的路,所有得到了书院的支持,你们甘做神魔妖鬼的棋子,秦国不愿,昆仑是人间的剑,所以……昆仑也选择秦国!” 一字一言,惊心动魄,赵武无力的松开手掌,箕坐在地,哑口无言。 的确,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想得到总得做些什么,秦国那些年的殚精竭虑、如履薄冰,六国那些年的锦衣玉食,安乐无忧,两相比对,秦国,理应称帝! 洛阳走出军帐,化为剑光扶摇而起,向着下一处营地。 赵武起身走向那些眼高于顶者的军帐,被一刃断喉的尸身万分瞩目。 沉默半响,赵武不由嗤笑一声,高高在上,肆意逍遥,也有今日? 这人间的战乱不在风俗迥异,百姓疾苦之罪不在六国并立,只要还有人愿成为那位高高在上者的棋子,人间永远不会是人间。 晨光升起,云雾朦胧,万木吐翠,一副仙境景观却唯独少了轻灵鸟语。 两道浑厚佛光透过云雾,郭奉挥动着十方牧星杖,地龙翻身,火星落于天际。 洞天口盘坐的和尚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唱经声一如既往的平静,久听之下更叫魔烦躁。 “给老子住口,秃驴!” 向宇双眸赤红,低吼着擎起宣花巨斧,力大士成,手腕粗细的斧杆微微形变,素白流光嵌那片铜墙铁壁,为首的和尚睁开眼眸,瞥了眼向宇,手印变换,璀璨金光一闪即逝,将向宇震飞百步。 唱经声戛然,山间归回宁静,那铜墙铁壁却厚了近两倍。 “久闻空明大师印法无双,郭奉想讨教一二,请大师不吝赐教!” 郭奉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说着人族颇为拗口的客套话,这几个灵山的和尚实在强横,轮番休整,外边的佛光日夜不歇,攻洞天简直难如登天,相比之下,正面邀战可能胜算更大些。 那唇红齿白的和尚摇摇头,眼神清明,毫无争斗之意,更无恼怒之火,盘膝静坐,张口欲语却望见向宇,便默念经文,嘴角上扬,怡然自在。 不争之争,不战之战,心中无敌,便是天下无敌,心中有敌,便是人尽皆敌! 256.收拾旧山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阳光斜下,飒飒叶歌。 空明虽然没有出声,但向宇总能听见那若有若无的诵经声,就像夏日午后不知疲倦的鸣蝉,不得安宁。 “死秃驴!谁愿意在这耗着谁耗着,老子走了,不周山这么大,我就不信洛阳打下来的江山还真就是一整块铜墙铁壁,毫无鄙陋之处!” 向宇骂骂咧咧的腾空飞起,踏着淡淡的流云,看准一处洞天,高高擎起宣花战斧,当空劈落,带起一道刺目的紫黑色电光。 轰! 山间惊起风雷,洞天外的禁制应声破碎,懒洋洋的修者走出洞天,张着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小子,识相的滚出洞天,不然,别怪我不给洛阳面子!” “好说好说,打过一场,赢的留下输的离开,如何?” 那少年捂着脖颈,轻轻摇晃着脑袋,眼中的睡意愈加浓郁,看不出丝毫斗志。 向宇眉头轻挑,瞥了眼少年的枯瘦身形,收起战斧取出一柄战刀,踏步举刀,未待发动攻势两点寒星瞬息临近身前。 停步横刀,晶莹剔透的飞针撞在刀锋上,伴着两声清脆的碰撞声高高弹飞。 向宇心中一紧,放下所有轻视之意,抽刀轻舞,少年灵巧的挪移到山路另一侧,避过刀锋后轻抖手腕。 破空声起,向宇歪头观瞧,四道寒光腾空飞起,其中两道明光精准的碰在飞针上,旋出两道莫名诡异的弧度。 “洞若观火!” 向宇催动咒文,眸中流光闪耀,清晰望见那两四道寒光的真实面目。 那是四柄薄如蝉翼的弯月飞刀,迅捷如风,封锁四方,刀锋上泛着碧色光彩。 瞥了眼少年站位,向宇自知避无可避,周身阵狂暴的灵力,以力破法,强行将飞刀定在半空,不得寸进。 “就知道你会这样!” 少年手掌一翻,指缝中有着十数柄漆黑颜色的梭镖,旋身踏步,抖手弹指,呼吸间梭镖连成一线,透过浑厚的灵力,锋芒临近向宇肩头,泛着檀木般好闻的芳香。 “有毒!” 向宇暗道一声,立即闭住呼吸毛孔,趁这短暂时光,少年已然出现在近前,长刀出鞘,搭在向宇脖颈,手掌连动,一口气在向宇身上扎下七八根牛毫冰针。 冰针入体既化,药融气血,向宇眼睛一翻倒在地上,鼾声起落,一副忘忧神情,睡得香甜。 “搞定,过会儿可以睡个好觉了。” 少年伸着懒腰,望了眼逐渐逼近的魔族,向后倚靠在山石上,观望着空中的浮云,自顾出神。 楚廖落下飞云,瞥了眼少年,冷声道:“交出解药!” 少年慵懒的睁开双眼,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翻手取出枚破碎的玉石,灵力催引,碧色流光构筑为兑卦卦象。 “兑极药书,内里囊括医毒两道,我七岁时在河边捞鱼时捡的,今年十七岁,看了十年,不舍昼夜。” 闻声楚廖皱紧眉头,瞥了眼酣睡的向宇,微微沉吟,道:“请先生留下解药,我以性命起誓,绝不侵犯此地分毫。” 少年摆摆手,收起天书丢出块玉简,流光闪耀,十数个洞天光辉璀璨。 “这些地方魔族都不能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先前总是救人,没下过毒,还真有些控制不住剂量……” 楚廖甚是干脆的点点头,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药谷,沈凌。” 少年闭上双眸,随手弹出一枚冰晶飞针没入向宇体内,酣睡的血魔悠然醒转,感知着体内翻涌的灵力盘膝坐下,窍穴闪耀星光,绘成三头六臂的古魔星象。 “我们两不相欠,后悔无期!” 沈凌摆摆手,转身跳下碎石,大步走入洞天,没等向宇起身道谢,洞天中已然传来几声起伏不定的鼾声。 咸阳风冷,灯火阑珊,铁马金戈。 赢正身着一声素衣,为何离牵着马,君臣相顾无言,伴着一路月色,玉龙军西出城门,阵阵啼声渐渐隐入夜幕。 穿过传送阵,大军策马直行,向最近的北华关卡而去,趁着夜色,高举火箭,数声惊弦,漫天火雨,引得烈火焚城。 素白流光自城中腾空而起,湮灭火雨,天神踏空而立,俯视秦军,没见到那个白衣丈剑的少年,心中暗喜,开口喝道:“无知凡人,胆大包天!” 清冷的喝斥声震散流云,引得军马嘶鸣,何离强行勒住缰绳,望了眼天神,进退维谷。 首战既退,必伤士气,若是不退,煌煌神威又如何以对? “我看你才是胆大包天,留你性命,转告余下修者,不日撤离秦国地界,非是如此,见一杀一!” 璀璨剑光由远及近,剑修当空而立,白衣胜雪,剑气异常锋锐,遮去剑修面容,尽放无尽锋锐。 “洛阳!” “滚,滞留此处莫不是想接我一剑?” 清冷的喝斥声惊散流云,浩瀚的剑光占去小半琼霄,光辉夺目。 紧握双拳的神明转身遁逃,呼吸间消失在天际。 剑光落下,素白色的剑气消失不见,孔州捂着渗出鲜红的衣裳,深吸口凉气,道:“将军务必谨慎,万不可掉以轻心。” 何离点点头,举起长剑向着城门一挥,冷声道:“攻城!” 孔州御剑飞起,剑指虚引,剑光斩在纹饰着咒文的厚重城门上,炸响一声惊雷。 群马嘶鸣向前,众将士勒住缰绳,废了些许气力制住战马,举目远眺不远处的北华关,城门大开,火光中的军士紧握着刀兵,不约而同的靠在一处,共敌清冷夜风。 何离挥落长剑,深吸口气,一马当先直入危城,放声断喝,“神明已败,放下刀兵,可免死罪!” 几个不甘落败的军士上前,未能同何离斗上几招便被斩入火海,哀嚎声叫余下的军士靠的更加紧密,第一声刀兵落地,借着无数刀兵落地。 焰火渐消,月华下的树影微微偏移,玉龙军破城而出,穿过传送阵,举箭抛射,破城败敌,片刻光景再度收复一城。 微微喘息片刻,何离驾马向下一关而去。 孔州轻轻笑笑,催动惊鸿影遥遥跟在玉龙军后,接收俘虏,剑光流转,画地为牢。 东皇既驾,明亮日光中何离带着玉龙军和兵白穆。 经半日发酵,战报传开,六国俱惊。 烈火龙骑不出,仅凭玉龙军便一夜攻克十五城,皆知大秦兵骑甲天下,但这等战力也太过可怖。 湘云公手掌敲击着战报,全神揣测着咸阳城中的变故,那等情势,举目皆敌,能破局的必然是足一凭一己之力压过神魔妖鬼邪五方势力的存在。 如此才俊,六界不多,能做到这般完美的,想来也只有那一位,昆仑小师叔,齐天之后,天剑洛阳! 苦想冥思间,一抹酒香在帐外传来,湘云公大惊失色,正欲起身下令一道火光在营中爆起。 继而漫天箭雨当空坠落,火势借着烈酒与东风,呼吸间席卷整片军营。 为数不多的护卫队低吼着冲出军帐,未待看清敌人便被砍倒在地。 苍蓝色火光同浓厚的酒气充斥整片营帐,湘云公握紧拳头,想了想盘膝坐下,拔剑狠狠刺入肩头,匍匐在帐中,气息微弱。 巽风四起,漫天沙土遮天蔽日,狐妖提着长剑,背后七条素白色的尾巴引人瞩目。 金甲天神冲出风暴,居高临下,张弓搭箭遥遥锁定白穆的后脑,长弓上篆纹逐一点亮,无云的蓝天遍布阴云,箭矢破空,牵引着一片惊雷。 剑光闪耀,雷箭被斩做齑粉,天神捂着脖颈坠落云霄,渐渐被烈火吞噬。 狐妖闪身遁入地下,取出一张阵盘,双手印决变换,催引灵力落向阵盘。 篆纹一一点亮,恍然四起铿锵剑吟,一抹寒芒斩破层层厚土,精准无比的斩碎阵盘。 孔州落下虚空,周身包裹着凌厉的剑光,白衣乱舞,犹如谪仙。 “不要怕,他不是洛阳!” 狐妖蔚蓝色的眸子中明光闪耀,神、妖两族满心惊恐的才俊恍然回神,仔细瞧瞧孔州,纷纷举起刀兵,笑容狰狞。 “他是我师兄!” 一剑穿云,对影成双。 洛阳不知从何而来,提剑斩杀狐妖,俯视着神魔妖鬼,杀气腾腾。 白穆笑望着镜中的剑修,勒马开弓,箭矢穿云。 帐外深森,霍瞿注视着响箭腾空,遥望着浸在火中的楚军,嘴角扬起,手指在长戈上敲击着,刚欲喝令出兵时一道惊鸿黑影闪过,留下一坛秦国国都特产苦酒。 酒入愁肠,素生意气。 霍瞿爽朗一笑,提到纵马,直奔楚营,山海未收,大业未成,这苦酒倒是应景。 刀斩武将,马踏连营,霍瞿带着亲兵数十人冲出火海,马疾刀快,横行无忌。 燕北寒望望狼狈的天神,嘶吼着集合军队,惊雷般喊杀声传来,被一刀斩倒在地。 天地变成赤红颜色,霍瞿的背影渐渐远去,哀嚎伴着刀光剑影起伏不休,鲜红成为营帐中的主色调。 甲苦悄无声息的步入营帐,沉默着背起湘云公,留下两具身形相差无几的尸身,转身出营,站在山坡上俯视着战场。 “不足百人!” “是啊,不足百人!” 湘云公起身,整理衣衫发冠,俯视着杀穿营帐后再度隐入深林的骑兵,笑容狰狞。 骑兵奔出数里,霍瞿眼睛通红的勒住战马,回首望去,白云间有着蒙难的弟兄音容象貌。 国破山河在,这复仇雪恨之路才刚刚开始! 257.或跃在渊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明月向西,沾染灰埃的破叶舞过山林,楚营被火海吞没,跳动的焰光映红了苍穹。 何离勒住战马,视线自远方的火红色苍穹收回,转而望向山下喧嚣的敌营,取出符纸贴在玉符上,轻声道:“孔大人,可以动手了吗?” 孔州握紧手中的玉符,指引剑光束缚住肆无忌惮的火焰,若有所思,道:“总感觉这一战胜利的有些太简单了,湘云公不是个无名小卒,就这样消失在火海中,未免也太过简单了……” 闻声,洛阳点点头,巡视着夜色中的营地,他不曾了解过湘云公这个人,方才袭营的时候也未曾多做考量,留心那些逃入山林楚军的身份,不过这些算不得什么。 或跃在渊,进无哲也,怎样选择都改不了大势,秦国统一人间的大势! “无需顾忌太多,就算这儿是钓鱼的饵,我们也完全有本事将这个饵吃干抹净,潇洒离去。” “确是如此。” 孔州望了眼意气风发的师弟,举起玉符,眼中闪耀流光,道:“袭营,杀!” 何离收起玉符,拔剑出鞘,低吼道:“杀!” 声落,两道剑光前后坠落云霄,营帐中盘膝静坐的修者未待祭起法宝便被斩去头颅,身死道消。 硕大的猿尸压倒一片营帐,楚军干脆利落的放下手中的兵器,任由秦兵套上铁锁,一切顺利地不像话,叫每个玉龙军放下的心再度悬起来。 千里之外,飞云半遮月色,湘云公同甲苦坐在飞云之上,透过一方铜镜,望着那些悄无声息的野兽渐渐包围营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就是借刀杀人吧。” 湘云公望了眼若有所思的甲苦,摇摇头,道:“非也,洛阳是什么人,前无古人的剑修,凭这些野兽不可能奈何秦军分毫!” 听闻此言,甲苦不由皱起眉头,微微思量,试探道:“大人莫不是打算以洛阳为刀,真正的目的是想得到那只兽王?” 湘云公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甲苦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什么位置就考量自己所在位置能得到的东西。” “好高骛远与谨小慎微都有害无益,前者会叫你陷入险境,后者会叫你错失良机……” “我们选的这条路很不好走,但只要活着,总会有会当绝顶的那天!” 甲苦点点头,抱拳虚礼,道:“谢过大人,受教了!” 夜枭声幽,苍狼步上孤崖,对月长吟。 林中的野兽不在躲藏,低吼着冲出山林,秦军为之一惊讶,方才调转兵戈,被铁索困缚的楚军狠狠咬牙,吞下伪装为假牙的一枚丹药,脸色涨红,生生绷断玄铁千锤百炼而成的锁链,举掌落拳,攻向毫无防备的秦军。 “小心!” 何离轻拂马耳,白马嘶鸣着踢开偷袭的楚军,与此同时,刀锋闪动,何离轻描淡写的将咬向马脖的孤狼斩于刀下。 暂时摆脱险境,何离边小心着幽暗的密林中的野兽,边担忧的望向手下。 玉龙军身经百战不假,可如此苦心孤诣的偷袭,免不得会有损伤。 “一念花开!” 碧叶飒飒,剑吟铿锵,秦军身边悄然腾起一片素白色流光,青莲怒放,藏剑尽展锋,纵横交错的剑光遍布虚空,将深邃的夜幕分割成无数的碎片。 一时间,百兽的哀鸣声、楚军的低吼声不绝于耳。 几缕流云自月下浮过,璀璨的星辉再度落入森林,秦军静默着握着刀剑,周围好似炼狱修罗场,尸山血海,即使是见惯死生、身经百战的军士亦觉心底发麻。 “撤兵,远离山林而战,莫管此间是非,这儿的事交给我。” 洛阳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军士的耳朵,军士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何离,心底的惊恐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来之不易的安定感。 战场上的敌我只有你死我活,所有经历战火而幸存下来的人都早已将心中的仁慈深深埋藏。 善良可以,但不适用于这里…… 趁着月色,白穆、何离、王琛同出山林,散落河山扮作匪患流民的军兵透过传送阵集结起来,浩浩荡荡涌入传送阵。 兵临城下,孔州御使着惊鸿影悬在天际,瞥了眼纹饰神魔密咒紧闭的城门,扣指剑动,浩荡飞剑穿云而落,一剑将城门斩破。 城门大开,无需号角,大军径直冲向入城间,骑兵在前,步兵在后,箭矢似雨,弓弩弦音络绎不绝。 一翻冲杀,两处血色,倒下的不只有六国兵卒,还有秦兵…… 孔州无力改变这一切,遂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不忧,望着漫天星辉,不由响起子宥的话,七国无意战! 这个“意”是意义的“意”,同为人族,彼此间的征伐搏杀仅为了一城一地,确实无意! 飞云之上的修者见不惯这一切,凡尘中的军卒还在厮杀,带着仇恨刀锋仓皇的楚军挡不下,势必凯旋的军势这座城池也挡不下。 何离、王琛直取主将,舞动战刀劈开主将的长戈,王琛长剑顺势刺出,寒星点点,势若奔雷,一剑封喉。 何离策马,擎起战刀,流光闪动,取下上将首级高举断喝:“投降不杀!” 王琛静默着,目光似电,不怒而威,侥幸生还的楚军丢弃武器,站在原地眼眸中尽是落寞恐惧,能活着没人想死。 关破,月影斜斜,喧嚣声归于平寂静,秦军通过传送阵分为东西南北四路,交相冲锋,纵横冲杀,旌旗招展,收复失地。 这一夜,似乎到处都是秦军,到处都是喊杀声。 咸阳小楼中一只只神隼归来又再度腾飞,霍瞿、王琛、何离、白穆四路大军齐动,收复失地入探囊取物。 六国联军兵败如山倒,仅仅三日有余秦国便尽数收复失地,玄色旌旗再次飘摇在秦国边境。 咸阳之外捷报连连,赢正心中的喜悦却无人能享,只得跪在宗祠中,向逝去的父母同列祖列宗诉说着玉龙军一夜连破十五城,诉说着霍瞿百骑闯营意气无双,诉说着何离、王琛趁火打劫,攻心计智取楚军…… 赵弥守在宗祠外,血脉禁制并不隔音形,赢正喋喋不休的模样,抑扬顿挫的语气感染了他,回身望去,朝阳火红,向荣之意在秦国升起。 一声龙吟响彻九霄,秦国国运涨了数倍,赢正笑了笑,上香,起身步出宗祠,登高而望,望着咸阳,望着整个天下。 春风烧不尽,野火吹又生。 人间属于苍生,不属于神魔妖鬼,既然秦国未亡,亡的就该是六国。 不周山巅,飞云之上,神魔妖鬼四皇先后离去,少年祖师放下酒壶,笑得合不拢嘴。 不用看也知道,他们输了! 界外虚空,神魔妖鬼相继落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先开口。 沉默良久,南宫榕若睁开双眸,瞥了眼秦国气运,无声传音,语气铿锵。 “天地有道,气运存数,就像一桶水,别人多饮一口你就不得不少饮一口!” 说着,南宫榕若的凌厉眸光在余下三皇身上扫过,见他们依旧沉默,再度传音,道:“现在的情势诸位心知肚明,我在这儿劝各位一句,别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人间的统一诸位拦不住,与其在那边费尽苦心不若想想如何从人族手中多抢些洞天,为水桶中多加些水,虽然喝的终究少了,但总比喝不上要强上许多。” 妖皇眼中无情,紧握着拳头,透过无尽的虚空凝视着洛阳的身影,传音诉说着不同的意见。 “秦国势大但不敌六国,昆仑复兴至从前需要时久长,按理说我们不会有今日的被动,这一切都是因为洛阳!只要让洛阳消失,人间还是我们的,气运也还是我们的!” 闻声,南离与阎皇抬起头,眼中的犹豫清晰可见,洛阳在他们的布局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杀了他确实能得到气运,但妖族的崛起必然势不可挡,唇亡齿寒,相比妖族,还是叫人族复兴来的更有利些。 “叫洛阳消失?妖皇,我劝你别打这个主意,不论若水与清虚这两个老怪物,当说洛阳自己,他体内的那个大秘密,陈虞在他身上的布局,苍天的谋算,一步走错,此间再无六界!” 不等阎皇开口,南宫榕若抢先传音,眸子中尽是警告意味,洛阳身上除了苍天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这个秘密甚是连少年祖师都不敢轻易透露,若是无益苍天还好,若是有利苍天,死的只能神魔妖鬼! 妖皇眯起眼眸,看看南宫榕若,瞧瞧阎皇、魔皇,恍然醒悟,原来同洛阳没有因果的只有妖族! 一个是姨娘,一个是维新的希望,一个是岳父,此子身上竟有如此气运,能同三界同时关联。 “如此,那便放手人间吧……” 沉吟良久东皇赤将心中的杀机彻底压下,刚刚才想起来,并非是妖族同洛阳没有关联,东皇方朔可是将射日弓都给了那小子…… 心智超凡者未必能成为绝顶但绝顶必然是心智超凡,到了这个境界更明白什么叫顺应时势,每向前一小步都得需要数不清的气运和无法计算的谋划,一步走错便是陨落。 258.从未胜过的敌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浮光璀璨,西方的一颗璀璨明星陡然明耀了数倍,呼吸间又失去了所有光辉,隐入虚空,归于平寂。 妖皇猛地抬起头,眺望着那片虚空,眸中跳动着太阳真火。 闭目养神的南宫榕若也睁开双眸,不敢直视那处虚空,渐渐握紧了拳头,秀眉紧蹙着,自顾出神。 暗星劫临,六界何去何从? 南离最先收回视线,叹一声命不由己,目光扫过六界,估摸对比着两方战力,自觉不敌,不由喃喃轻语,“玉皇神隐,齐天剑折,他们来的倒是时候!” 阎皇摇摇头,依向椅背,看起来有些无力,从时间推算,最迟三月后,最早可能用不了一个月他们便会过来,如此,这次不周论剑的气运显得更加重要。 气运不够渡劫就只能灭族,天也救不得! 妖皇气恼的望向不周山,不经意间瞥见那一口美酒一口肥鱼的老头,不由怒目圆睁,冷哼道:“好个清虚老头,大难临头你还有够逍遥的!” 少年祖师仿佛没听见妖皇的喝斥般,美滋滋的抿了口美酒,夹起那小弟子最爱吃的洛水鱼放在口中,细细品味,渐渐勾起笑容,紧促的眉头舒展少许。 未几,方才落下眉头的愁苦又上心头,口中糯糯留香的鱼肉失了味道,冰晶杯中清玉仙酿也失了香气。 黑发人送白发人的洛阳忘不了齐天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少年祖师更忘不了。 妖皇摇摇头,算算暗星灾劫降临的时间,深吸口气,将心中的忐忑压下,环顾不周山,微微思量,道:“人间那边我们不得不放弃但也不能叫他们太过轻易的统一,尤其是不周山情势不明的前提下,诸位想必也是不想面对那柄剑的吧。” 阎皇沉吟片刻点点头,望向妖皇,试探道:“妖皇有话不妨直说,我们来这儿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藏着掖着互相算计,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我们之所以聚集在这儿,完全是因为人族!” 南宫榕若再度闭上双眸,保持着不入烟火的平静,像是一条只可远观无法临近的星河。 东皇赤点点头,俯视人间七国,举棋不定好一会儿,望见夏祈星时眸中闪起流光。 “时近清秋,东胡、匈奴土地贫瘠,百姓不善耕种,所需粮食除了购买便只有依靠战争掠取,若六国控制好给与东胡、匈奴的粮食……” 声音顿挫,东皇赤瞥了眼为之意动的魔皇、阎皇,继续道:“草原可汗有勇无谋,虽以圣佛为主,但难改各部信仰混淆,我们只需要几个天仙圣女落入凡尘,稍加指点,两方必起兵戈!” 南宫榕若点点头,挥手唤起流光,投影中的福摩耶万里飘雪,圣山山巅应有唱经声,皮包骨的饥民跪在山脚,渴望赐福,免除苦难的祷告神分外刺耳。 “圣子已立,圣女老朽,不光是东胡、匈奴,福摩耶亦可为我所用。” 妖皇眯起眼眸,盯着南宫榕若的眸子,似乎在揣测着什么。 “条件呢?天宫想要在福摩耶得到什么?” 南离直接开口询问,不想继续没必要的试探。 天宫同他们可不一样,福摩耶的圣女同天宫的神女差别不是很大,而且这个地方也挡不住昆仑。 这次之后圣山怕是要在极地彻底消失,有去无回不成买卖,如此付出,南宫榕若不可能什么都不要。 “很简单,我要福摩耶立身的依托,九极天露空明莲和地心玄晶髓!” “天后这是想为玉皇重塑躯壳?” 面对南离的询问,南宫榕若也没有选择隐瞒什么,答得甚是痛快。 “没错,暗星劫至,想过这关必须天宫上下一心,我无法掌控天宫,舍小保大,两相取舍,只能毁了福摩耶!” “那我们给昆仑什么?这事可能瞒过李钦月却绝对瞒不过清虚老狐狸,我们得到这么多好处,如果不给他些,小心他狗急跳墙!” 阎皇瞥了眼面色难看的少年祖师,这老头想什么除了夫子应该没人清楚,说不定他们此时此刻的对话少年祖师都听的清清楚楚。 长生不朽,真正的绝顶,他在忌惮着什么? 南宫榕若回过头去,直接问少年祖师,道:“福摩耶有一卷天书,以此给予昆仑,可好?” 少年祖师起身,望了眼虚空间的堂皇宫阁,道:“善。” 能收复失地,能拨乱反正,能得到天书一卷,能帮洛阳磨剑,一举多得,这买卖不错的。 深林清幽,旅鸟追逐着隐入那片无边的碧色,白纱模样的雾中含着芳香,深深吸上一口,直觉神清气爽。 崎岖的小路渐渐通畅,被遮尽的明光落入薄雾,融入少年的素白衣裳。 蔚蓝色的天空露出一角,落叶飘零,一抹璀璨的箭光落下云霄,裹挟着风雷之声震耳欲聋。 洛阳抬起头,转身提剑,天剑当空画出一道望月般的弧线同箭矢重重撞在一起,剑吟铿锵,素白色的璀璨剑芒散做流光。 “洛阳,好剑!” 身着黑衣的邪修肆无忌惮的招招手,开弓向着洛阳的眉心再度射出一箭,转身夺路奔逃。 “对影!” 洛阳眉头轻挑,上前一步,提剑轻斩,疾剑无痕,明暗剑光同时落下,一道斩碎剑光,一剑逼得邪修身形一变,速度慢了需多。 趁着光景,洛阳踏着瞬影步直追邪修,一黑一白,一前一后掠过数座山峦。 “燕返逐风!” 邪修回身,箭矢直向一处虚空,洛阳遁出幽影刹那正好撞上箭矢,秋蝉先觉疯狂预警,洛阳匆忙提起天剑挡在身前。 箭矢同天剑一触既碎,碧绿色的烟雾散开,未待靠近洛阳被强横无匹的剑意碾碎。 “洛阳,后会有期!” 邪修的声音遥遥传来,黑影没入山林,几个闪耀消失不见,没留下丝毫气机。 洛阳好奇的皱起眉头,有些摸不清邪修的想法,边想着边取出玉符,同孔州千里传音。 “那边还好吧?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孔州握住手中玉符,环顾战场,旌旗烈烈,喊杀震天,还是那个令人侧目的战场,没有丝毫异常之处。 “一切顺利,我们打的足够坚决,六国也同样坚决,没一座城池都拿的很不容易。” “这是最后了,天明前的夜幕最是黑暗,临近山顶的路也最不好攀爬。” 言罢,洛阳收起玉符,转身回到同邪修碰面的地方,仔细搜查每一处角落后心中的疑惑更甚。 这就是一片平平无奇的山林,什么异常之处都不存在,可为什么邪修要将他引走? 怀着疑惑,洛阳再度深入密林,没走几步秋蝉先觉疯狂示警,两条藤曼腾空而起,裹着土黄色灵气,生着细密的倒刺,有着类似春雨之后的空新味道。 洛阳的眉头皱的更紧,这藤曼源自一棵树妖,那树妖也不过是几百年的道行,恐怕也不是邪修的来意。 剑动,定风波。 细密的金灿光辉穿过虚空,藤曼外的灵气渐渐被洞穿,凌厉的剑气摧枯拉朽的落向古木,陌生而熟悉的嚎叫惊散百兽。 古木缓缓拔出根须,漆黑颜色的树皮上有着细密的咒文,细细望去,叫洛阳感觉头昏脑胀,耳畔响起低沉的呓语,这一切都分外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 树妖迈出一步,地动山摇,酸涩刺耳的古木倾倒声络绎不绝,灰尘漫天,宛若丘陵的铁拳高高举起,拳风压下,大地蓦然皲裂。 洛阳抽身退开,眼睁睁望着古木将拳头重重砸进地下又一点点抽出来。 “有没有感觉他很熟悉,想知道它是什么吗?把天书交给我我就告诉你,相信我,这对你我来说是个双赢的局面。” 天师的声音飘入耳畔,洛阳眉头轻挑,压下心中的疑问,缓缓举起天剑,素白色剑身画出一道璀璨的流光,带起一片细密的金色光点。 欢声笑语,生离死别,喧嚣的吆喝声,朗朗的读书声,醇香的酒气,诱人的饭香,焰火味渐渐散开,树妖动作一滞,瞪大了磨盘般的大眼,眼睁睁望着天剑斩落,带走一切生机。 尸身倒下,洛阳抬起头,正欲望向妖尸一根吊钩落下,占去方圆十数步山林的树妖消失不见,化为一片晶莹璀璨的叶。 “这才是他的本来模样?” 洛阳不有握紧天剑,很难想象方才的事,逼着他用出烟火一剑的强横树妖竟然不过是某种陌生生灵的一片叶子所化! 这个生灵是什么? 它来自于那儿? 本体究竟有多强? …… 一个又一个问题充斥洛阳的心灵,凡走过必有痕迹,人间之所以能有这片叶子,必然是因为那可怖的生灵曾经来过人间! 有一必有二,如果再来,凭现在的自己能够挡的下这莫名强横的生灵吗? “没错,它是虚空异族留下的,而在他们的种族中,这种泰坦树妖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战力!” 天师的声音透着沧桑,洛阳眯起眼眸,试探道:“上一次我们是怎么战胜他们的?” “战胜?你们从来都没有战胜他们,受道则的约束,他们中实力太强的生灵无法降临六界,那次来的不过是十几棵顶天立地的树,如果不是我,一个种族都不可能留下来!” 苍天笑得甚是得意,感知着洛阳的神情变化,又道:“有什么样的力量,就适用什么样的圈子,如果六界有超脱的强者,他们来的也会是超脱强者!” “洛阳,告诉我,你还想超脱吗?” 259.不知名的梦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吹草低,兽影隐现,金灿灿的光辉透过淡淡纱云,沉淀在红绿花草间。 远远的传来几声骏马嘶鸣,蹄声急促,背上的魁梧汉子身着长袍,头发绑在脑后,张弓搭箭,凝视着不远处的呆鹿,眸中闪过杀机。 霹雳惊弦,箭矢破空,鹿背上恍然闪起柔软的虹光,为一大片花草加上彩衣却不叫人感觉刺眼。 力可破石的箭矢无力的悬停在半空,汉子勒住骏马,不动声色的握住刀柄。 又是几声啼声响起,残草当空,浓眉大眼的汉子们前后拔出马背上的弯刀,将单于挡在身后,互相以目示意,警戒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劲草压底,虹光渐渐消散,化为一层朦胧的光雨,生动了此间天地。 象征着杀伐的箭矢无力的落在地上,鹿背上多了位身着白衣的少女。 单于勒住战马,眯眼打量着少女,二八年纪,面若雪莲,透着诱人的腮红,紧促的秀眉好似画作大家精心勾勒得线条,闭合的眼眸缓缓睁开,一双乌黑的眸子分外剔透,透着无法言明的纯洁。 花动,披散在肩头的发丝向着流云轻轻扬起,不知名材质的素白色衣裙泛起涟漪,少女缓缓起身,好似精灵般踏空而行,临近单于身前,沉默片刻,翻手取出一枝娇艳的红花。 “这个送给你,放过小花好吗?” 单于眯起眼眸,瞥了眼眸光灵动的鹿,压着心中惊异接过鲜花,点点头,道:“好。” 少女展颜轻笑,模样算不得倾城倾国却也有着莫名的魅力,像波澜壮阔的黎明日出,也似安逸怡然的黄昏日落,只要见过,便是日夜牵挂,难以忘怀。 “你是个好人,后土母神在上,愿您庇佑眼前的勇士长命百岁……” 少女轻声喃喃着,又对单于笑笑,领着鹿走向斜下的金灿辉光中,倏尔便消失不见。 苍鹰展翅,搏击琼霄,出神良久的单于恍然回神,凝视着手中的红花,感觉方才的经历好似一场可遇不可求的美梦。 “单于,这女子可不是凡人……” 梳着辫子的汉子冷声而言,未待言罢被另一边的光头大汉打断,“库鲁木,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你见过那个凡人能凌空而行,来去无踪的?” 单于闭口不言,低头盯着手中的红花,那少女的轻笑模样在心头,想忘记却总被记起。 争吵的两个汉子忽地停下,不约而同的望向单于,相继勾起嘴角,又不约而同的苦笑。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在附近的近百个部族中大哥算得上出类拔萃的首领,可终究是凡人,神人有别,难成眷属。 “你们说这女子来意为何?” 单于将手中的花朵干脆的丢入草原,左右汉子松了口气,丢了好,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放下都比抓着不放好。 “大哥你看出了什么?” 库鲁木轻抚宝马脖颈,心中亦有揣测,不过那些话可不是他能轻易言说的,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无论是多大的统领都不可能容忍属下逾越,哪怕那个属下是兄弟也不行。 王就是孤独的,因为那张座椅向来只能容纳一人。 单于点点头,冷声道:“你们可能不清楚外面的事,六国伐秦,如火如荼,现在这时候已经接近尾声,有各种超凡力量的帮衬,神魔妖鬼在正面不好胜过秦国,所以想利用我们,背后动刀子!” 库鲁木轻笑着勾起嘴角,点点头,试探道:“单于的意思是?” 单于轻笑着举起长弓,瞄准不远的小鹿,一箭钉杀。 “没有意思,中原人讲究顺应时势,我认为这很好,我们也要顺时而动,所有人都在向前走,我们只要走得慢就算是在退步,这个世道有进无退,退就等同于灭亡!” “我们帮他们对付大秦?” “不急着下场,看看大秦的价码。” 单于大笑着望了眼身边的兄弟,取下酒囊大口吞饮几口,纵马上前,继续游猎。 日落深林,细密的藤曼被剑气斩破,洛阳再度步入幽静的密林,没走几步,周围的深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人间仙境。 境池无波,倒影红花碧草,身着白衣的老者背身而坐,握着一根钓竿,晶莹的鱼线垂入镜池,周围飞舞着在洛阳在临淄书阁见过的精灵。 “天剑仙,好久不见。” 天师放下暂时放下手中的钓竿,不曾回过身来,声音飘渺,一时间分不清来源。 洛阳握住拳头,瞥了眼身侧的天剑,打量着看似近在咫尺实在远在天遍的天师背影,笑了笑,道:“怎么,我们曾经见过?” 天师点点头,声音清冷,听不出丝毫情感。 “不错的,我们也曾在树下把酒言欢,弈棋论道,若非你一意追寻剑道极致,也不会有六界的诞生。” 这话含着很多未知的讯息,洛阳听的仔细,细细思索确实有些糊涂了,想不明白前世自己追寻剑道极致同六界衍生能有什么关系。 史书中写的清楚,之所以分为六界是因为大战……是了,史书是天宫撰写的,眼前的生灵未必不能做出干涉。 洛阳想通了关要却不在意藏拙,对比起一个聪慧的人,任何生灵都愿意对痴傻的人讲的更多些。 “好笑,我追求的是剑道,同这六界战争有什么关系?” 天师轻轻一笑,虽是了然洛阳的想法,却不在意同他讲的更多。 “曾经的这儿是一片界域,地大物博,拥有无尽气运,有着无数的超脱存在,引得无数异族觊觎。” “你独守界门悟剑有成,转世隐遁轮回,你走后,我们失去了最锋锐的剑,异灵不断进犯,一次又一次的苦战,最后我们败了……” “一界变为六界,气运分散,阴阳不合,永远不可能出现任何一个超脱!” 洛阳眯起眼眸,轻轻一笑,反问道:“既然我们不敌,为何他们不将我们斩草除根而是养虎为患?” “苍天庇护了这儿的生灵,虽是不甘,但他们也只能养虎为患。” “那现在他们为何又要进攻我们?” “因为我们有天书,天书里有着真正的超脱之秘!” 天师轻轻一叹,神识飘过,打量着若有所思的洛阳,继续道:“这儿是虚空万界的起源,创世的存在生在这,陨落在这,所有先天混沌至宝也在这,藏有创世开天之秘的天书也在这。” “生灵的欲望是无穷的,就像求道的路,只要界域支持,就没有尽头,超脱一层捆缚一层,那里是尽头,恐怕只有者创世存在才清楚。” 精灵顽皮的落在鱼竿上,伸个懒腰后跳入镜湖,引起层层涟漪。 仙境中沉寂了好久好久,洛阳抬起头,抱拳虚礼,道:“受教了。” 天师轻轻一笑,仙境散开,化为一片碎影。 说了这么多洛阳都不肯将天书给他那继续说下去也是白费口舌,漫天星光早就化为剑光,少年祖师可一直看着呢,想动洛阳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洛阳本就不弱,好不容易束缚住苍天,这是个推动六界融合为一的机会,也是个超脱的机会,得好好把握。 若可超脱,什么天剑仙,什么绝顶都不过蝼蚁,到时天书不过探囊取物。 出了仙境洛阳没急着继续向前,盘坐在枝头间,思索着天师的话。 完美的谎言都简洁而又掺杂着真理,所以很难分清真假对错,但洛阳总感觉天师隐瞒了是什么,改变了什么。 实在得不到答案,洛阳遁入识海,瞥了眼苍天,大步走向黑衣洛阳。 自苍天被封印后他就沉默了很多,每天都在修行,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说的是真的吗?” “你都知道何必再来问我?我们的时间没有很多,你得走快些,但不能走的太急,不然就要被落下了,我和他现在都比你强,如果我们再强些,这儿可能就不属于你了。” 黑衣洛阳不耐烦的睁开双眸,双肩、头顶悬浮三点金光,如同含苞待放的种子,不知何时,他已入三花! 洛阳点点头,深吸口气,转身遁出识海,倚靠在树干上,取下两片翠叶盖在眼前,闭上眼睛,呼吸着花香,想慢下来,自从师父离开后他一直很怕,很不安,不自觉走的很快。 沉静片刻,洛阳睁开双眸,并起剑指,比划着那残缺不全的元一剑式。 比划几下后洛阳摇摇头,暂时放下这一剑,比划起烟火剑式来。 少年嘴角勾着,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想着那个远行的人,如果他在恐怕免不得要教训自己一翻。 烟火属于人间,元一来自六界。 这人间事都还不清楚就考量六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夕阳西斜,漫天红霞,洛阳轻轻呼出一口郁气,起身站直,哼着调子,向着深林中走去。 少年祖师放下酒杯,笑呵呵的收回那缕为不可察的神识,笑骂道:“臭小子……老喽,不中用喽。” 洛阳可不知道少年祖师的叹息,依旧向着林中走去,边走边比划着剑术,几只妖兽窜出密林,未待靠近洛阳便被打晕,倒在翡翠颜色的草中,做着不知名的梦。 260.连环计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夜临,风起,花香席卷着残破的叶,在星辉中不自由的舞着。 几棵古木拔地而起,荆棘缠绕在丘陵大小的铁拳后,前后坠落,阴影遮尽月华。 洛阳眯起眼眸,踏着瞬影步径直向前,或握剑前行,或横剑飘退,一个又一个姿态不一的残影被灰尘吞噬。 尘埃散去,洛阳隐入夜色,灵活的跃上枝头,眺望着异种树妖,没急着动手,耐心垂钓幕后黑手。 凡事皆有动机,这些树妖不顾一切的攻击他却没有个很直观的理由,而且这事不像是天师的手笔,天师做什么都有目的,而眼前的攻击没有任何利益可言。 洛阳消隐踪迹,林中的喧闹没持续太久便再度归于平静,几道流光穿过浮云落在湘云公手中。 甲苦一寸一寸搜寻着深林间的角落,始终寻不见洛阳的位置,不由轻轻一叹,感觉高山仰止。 不仅是剑术,就算是自己最擅长的隐觅同对方都没有可比性。 湘云公瞥了眼甲苦,清晰瞧见少年小心藏觅的不甘,轻轻一笑道:“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肆意潇洒,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蝇营狗苟,而你我是最特殊的,进一步为尊,退一步是卑,慢慢来吧,只要还在走,这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不可攀!” “多谢大人关怀,我会追上他的!” 甲苦讲的认真,眸中仿佛有一团焰火,深邃的夜挡不住,朦胧月比不过。 湘云公笑笑,道:“洛阳乃天纵奇才,但你可知为什么我们在这云霄之上他不能发现?” 甲苦摇摇头,笑道:“属下完全不知,还以为是大人的法度遮掩……” “哈哈哈……” 湘云公不由轻笑,瞥了眼下方的无尽密林,道:“如果你不想让他看不见这样就一定要让他看见那样,洛阳的心思完全在那些异种树妖上,这是人性的缺陷!” 甲苦点点头,若有所思,正要开口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自以为是,眼高于顶,这同样是人性的缺陷!” 湘云公眉头轻挑,回身望去,那白衣执剑的风流少年踏空而立,至于何时而来完全不得而知。 “好厉害的昆仑剑修,老夫在这周围布置了几十道禁制,竟然都没能觉查你的踪迹,英雄出少年啊!” “你就是湘云公吧,告诉我,那些树叶你从哪得来,挑动兽潮又是意欲何为?” 洛阳不理会湘云公的夸赞,盯着两人,天剑轻动,剑意覆压十步方圆,这个距离,洛阳对自己的剑有着绝对的信心,不是所有人都是天子,既有异宝还有天书秘法。 这六界浩瀚,身法快的生灵很多,但湘云公绝对不在其中。 湘云公向甲苦用了个颜色,轻笑躬身而礼,背后射出一根手臂粗细的箭矢。 秋蝉先觉疯狂预警,洛阳心头一惊,正欲动作那箭矢当空炸开,紫色雾气化为两只面目狰狞的野兽,手掌生有三指,漆黑颜色的指爪分外锋锐。 “爆!” 湘云公轻笑着勾起嘴角,用力捏碎手中的符箓,两只没来由的异兽当空爆炸,刺目的紫光照亮山林,那瞬时有青莲当空怒放,铿锵剑吟中被炸入飞云之上。 轰鸣声渐渐平歇,山林间无论是星月还是被夷平的山峦都透着朦胧的紫意。 一缕缕带着异味的云雾在林中悠然徘徊,一只染血的手掌吃力的探出土壤,颤抖的捏住剑指,青莲怒放,剑气席卷,将周围的紫色云雾压缩成一只拳头大下的圆球,当空泯灭。 洛阳爬出地下,晃晃有些昏沉的脑袋,祭起天剑,盘膝静坐,催动混元法,身如天地洪炉炼化万物。 精纯的灵力淌入经脉,天剑法悠然运转,丝丝缕缕的剑意被识海吞没,深藏无锋。 湘云公同甲苦出现在虎王的密林外,瞥了眼冲出山林的白虎,估摸着时间,甩出两片树叶落入周围的古树,异种树妖拔地而起。 巨蟒与白龙同时动作,焰火、电光同时落下,树妖低吼着举起拳头,轰碎焰火、电光后周身弹出数条荆藤,缠向巨蟒、白龙。 “躲开!” 巨蟒低吼着妖语,身形一弓一弹将白龙撞开,自己的部分尾巴被缠住,浑厚的生命元力顺着涌入湘云公体内,化而磅礴的灵力。 巨蟒轻吐蛇信,用力长大嘴巴,身形小了一倍的巨蟒自口中爬出,留下的躯壳无多时便化为飞灰! 此时白虎已在百里之外,潜伏在深林间的幽暗中,远远望了眼满是狼藉的深林,没嗅到丝毫生机不由仰天怒吼,乘驾巽风直出山林,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杀!” 几条禁制被白虎冲破,湘云公面色一沉,敕令树妖在攻,夺命的藤曼隐藏在丘陵大小的铁拳之后,巨蟒同白龙不断变换身形,被逼的不断退后,没有丝毫反攻的机会。 一道微不可察的幽影遁入洞府,无多时又悄然遁出,甲苦缓缓的挪动着,十数步的距离走了很久很久。 “得手了?” “得手了!” 甲苦的传音中含着喜色,湘云公瞥了眼逐渐逼近的深林,用力握碎手中的符箓,身形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虎啸山林,一枚青玉翡翠般的光柱横贯山林,将其中一只异种树妖秒杀。 吼! 另一只树妖转过身来,瞥了眼白虎,身形疯狂膨胀,呼吸间已有山岳大小。 白龙转身冲向洞府被巨蟒撞飞,白虎稳稳接住白龙,张口咆哮,飞沙走石,青翠颜色的风暴将巨蟒连同小山卷出百里。 刺目的流光当空盛放,白龙、白虎宛若风中败叶般卷飞,重重砸入山林,好不狼狈的爬起,未待喘息,两个异种树妖再度拔地而起。 “小猫,成为我的奴隶,我可以放了他们,否则,我会杀了你们,好好招呼你的儿子,叫他成为我的忠犬!” “人族,你休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主意,就算是我投降你也不会放过他们,你们就像是饥饿的豺狼,想要吞象的蛇,根本无法满足!” 白虎传音十方,周身凝聚流光,未待发动攻势,四道紫色烟雾同时落下。 261.异种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洁白的月华缓缓洒落,紫气渐渐化为兽形,张牙舞爪的冲向白龙。 白虎猛挥兽爪,苍翠颜色的风暴席卷十方,朦胧的迷雾陡然散开,顺应着风势飘向一处。 一片小叶飘零而落,异种树妖拔地而起,紫雾在树妖身外化为一件厚重的甲胄,荆藤上的倒刺增加了数倍,就连那宛如丘陵大小的拳头上都生满无数倒刺。 “杀!” 湘云公站在飞云之上,俯视着山间战场,手掌轻挥,树妖的动作无比迅捷,呼吸间出现在白虎身侧,一拳捶落,白虎如断线风筝般无力的落入山林,撞到数十棵挺拔的古树才堪堪停下。 白龙慌了神,长吟着扶摇而起,九天雷落,足以净化一切阴邪存在的雷霆劈在厚重的甲胄上,就像绣花针落在玄铁板上,除了能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再无其他。 “束!” 湘云公变换手印,眼底、眉心、脸颊渐渐升起紫色的纹路,树妖探出藤曼,紧紧束缚住挣扎的白虎,高高抡起,向着丘陵重重落下,疯狂吞噬着兽王的生命元力。 情势危难,白龙更是焦急,张口吐出一枚璀璨的珠子,九色流光遍布虚空之上,无穷神威,深不可测。 甲苦实在无法忍受夺目不断辉光,不由歪过头去,湘云公轻抚手掌,袍袖中飘出数道紫气,迎着漫天的星辉化为野兽,嘶吼着举起锋锐的双爪,不等龙珠落下,生生将白龙自琼霄之上托到地下。 大地震动,几片落叶悠悠飘落,被天剑搅成齑粉,洛阳缓缓睁开双眼,两肩与头顶缓缓形成流光,未待聚合一处猛然散开,悄然流散开在夜色中。 洛阳抬起头望望天际的星光,嘴角轻轻勾起,心念一动,御剑乘风,扶摇直上九霄。 厚重绵延的云被剑光划成两半,湘云公心中一惊,探手在甲苦肩头轻拍,握住一枚玉符,果断退去,言行一致,将谨慎稳重贯穿到底。 随着湘云公远去,异种树妖的攻势变得更加凌厉。 身形又小了些许的赤红大蟒乘风而来,环顾战场,蛇尾猛甩,将白龙身边的野兽击飞,没等查看白龙伤势被荆棘紧紧缠住,抽取着生命元力。 白龙费力的睁开双眼,轻吟一声,龙珠猛然落下,极光耀眼,未待靠近树妖被藤蔓编制的罗网网住,层层流光渐渐归于黯淡。 “走!快走!” 瘦骨嶙峋的白虎无力的睁开眼眸,盯着白龙的方向,光鲜亮丽的毛发散发着死气,似乎命不久矣。 白龙不愿的摇摇头,催引灵力,疯狂汲取着周围的灵气灌入龙珠,九色流光愈加璀璨,龙珠的表面出现道道细微的缝隙,透出可怖的光辉。 “不要!” 白虎低吼着汲取灵力,缩小的身形猛然增长,于此时一道剑光当空斩落,将藤曼斩碎后消失于无形。 大地无法承受兽王的重量,为之轻震,喘息片刻,白虎吃力的站稳,又是两道剑光划过夜空,断尽藤曼。 洛阳缓缓落下云霄,握着天剑,凝视着身前的异种树妖,剑起,朦胧烟火精彩了深林。 紫气翻涌,异种树妖身形不动,那双狰狞的红色眼眸望向洛阳,无数藤曼腾空而起,满是倒刺的重拳相继落下。 “定风波!” 天剑轻动,细碎的流光散漫虚空,藤曼被灼烧为漆黑色的灰烬,重拳落空,腾起无尽灰尘,树倒地裂,凭空生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在这一攻一防两个照面,白虎便已经恢复如初,周身闪耀金灿灿的明光,张口嘶吼,其声如雷。 静谧的丛林中顿生异动,方圆数十里的百兽同时动身,动作整齐的窜入深林,寻觅着湘云公的位置。 树倒石飞,异种树妖疯狂的向前,嵌入地下的重拳一点点举起,藤曼交错着冲出地下,威势不弱于万马千军伴鼓冲阵。 洛阳踏着瞬影步,那些残象一个接一个被藤曼刺破。 白虎望了眼洛阳,同时动作,爪上包裹着巽风,修长健壮的身形乘风而起,周身旋动的风障将周围的荆棘绞碎,数不清的碎片当空乱舞,渐渐被灰尘掩埋。 白龙也吃力的爬起,将生有裂纹的龙珠吞入口中,抓着昏死中大莽,扶摇而起,遁出千里将巨蟒安顿妥当后再度归来,呼风唤雨,伴着数不清的刺目雷光,俯视着山林。 吼! 异种树妖咆哮着砸落铁拳,洛阳脚步微顿,天剑挥动,疾剑无痕,对影成双,明暗交错的剑光前后划过,暂时托住树妖的拳。 几道电光划破虚空,雷声滚滚,未待腾出地下的藤曼被轰成齑粉。 “天巽流风!” 白虎趁机接近异种树妖,周身巽风扶摇而起,青翠颜色的龙卷接连流云,几人合抱的古木,马车大小的山石,四下所有都被高高卷起。 大地崩碎,风暴切割周围的一切,异种树妖安稳的矗立在风暴中,厚重的紫色甲胄上不断弥漫雾起。 白虎在风暴中肆意游荡,虎目紧盯着异种树妖的眉心,厉声咆哮,声势更甚,背后弥生数百风刃,伴着瞬息划落虚空的明耀电光重重落在树妖眉心。 与此同时,对影剑光再承受不住异种树妖的力量,碎成一片光点。 洛阳退后一步,天剑壁挂,流光瞬息,如天际倏尔千里的月光,在风刃、电光之后重重刺破树皮,藏剑迸发,青莲藏剑当空怒放,将异种树妖的头颅炸成齑粉。 树妖动作停滞,未待一人两兽松口气,紫雾翻涌,蒙受重创的树妖再度恢复为原来的模样,飒飒叶鸣,数十片枯黄色的落叶消失在空中。 白虎身边的青色壁障被枯叶轻易划破,洛阳踏空而立,体外剑意跳动,前后将枯叶湮灭。 吼吼吼…… 攻势无效,异种树妖不断低吼起来,山林间的风暴渐渐变了方向,前后涌入树妖体内,在那件紫色的厚重甲胄上描绘上数道碧绿色的线条。 渐渐归于平静的风再次躁动起来,洛阳身形一晃被强横的风吹得一踉跄。 无形无踪的风刃落洒似水,洛阳手捏剑指,一念花开,千百朵精致的青莲铿锵怒放,花中藏剑将风刃湮灭。 白虎同白龙同时发动攻势,当空闪转腾挪避过道道锋刃,龙爪、虎爪落在树妖胸口,抓出一大片紫色雾气。 洛阳腾空跃起,催动天剑,又是一剑烟火,精准斩在那被甲胄层层守护的叶上。 异种树妖无力的哀嚎声传出好远,身形渐渐消散,几缕雾气乘风而动,融入白虎体内。 兽王清明的眼眸中充斥着紫韵,举起兽爪,毫不留情的抓向白龙逆鳞。 青莲盛放,白虎被明耀的剑光轰飞,灵巧的落在狼藉的山林中,低着头,紧盯着洛阳。 洛阳缓缓落下云端,打量着兽王,暗动慧剑,寻觅着紫色雾气的踪迹。 一人一兽,两方势力往日无仇,如果并非必要,洛阳实在不想同兽王动手,眼前的一切都源于湘云公,兽王没有错,更不该死。 既然自己痛恨妖族滥杀,又哪能成为滥杀之人? 洛阳斟酌着计划,巽风四起,白虎悍然发动攻势,凌厉的爪子擦着衣裳落空,一条花白的尾巴不断放大,呼啸之声如洛风雷炸响。 洛阳收回剑指,留下的残象被抽成灵气,当空散落。 两击落空,兽王的气势更加狂暴,震慑山林得咆哮声若惊雷霹雳,再度挥动兽爪。 洛阳踏着瞬影步避过兽爪,剑指点出,慧剑吐锋,白虎眼中紫韵散了些,张张口,咆哮声落入洛阳耳中却变成低沉得祈求声:“人族,如果救不了我就杀了我,保护好我的孩子,这具身躯便是酬劳!” 洛阳眉头轻挑,正想开口兽王好不容易复苏的意思再度被狂暴的杀意淹没。 “十方流苏!” “听雷!” 碧绿色的风暴飘摇而起,天剑带起一声惊雷之音,迅疾的剑光重重落下,扯碎风暴后将白虎高高斩飞,落下时撞倒十几个几人合抱的古木。 朦胧的紫气漾出伤口,想吞噬天剑意却被天剑意吞噬,横穿脊背的伤痕渐渐扩大,紫气渐渐消隐,渺小的慧剑生根发芽,渐渐茁壮。 “灭!” 洛阳透过慧剑清晰听见湘云公的敕令声,强横的紫色流光重重撞在慧剑上,轻易将其碾碎。 “云若枫煞!” 兽王仰天咆哮,黑云覆压,电光同着疾风,疯狂肆虐。 白龙轻吟几声,未待靠近便被电光轰飞。 “世间风云兮幻亦真,天地无穷兮大道行!” 风云幻真大道行帖湮灭风暴,当空修列,金灿灿的字符中凝练着天剑意,将白虎紧紧锁住。 洛阳举起剑指,密林中有黑衣修士腾空而起,身后影魔星象光辉闪动,脚步踏空,步步蹬天,掌宝剑无比锋锐。 白龙腾空而起,想挡住这后来的刺客却被强横的剑光径直斩去头颅! 白虎眼中的紫韵化为赤红色,身上跳动着焰光,天剑意书写的风云幻真大道行帖被生生挣断。 那黑衣修者身形变换,呼吸间出现十数身形,剑光缭乱虚空,将漫天巽风斩破,提剑俯冲而下,遍布豁口的剑锋没能伤到白虎被天剑挡下。 “昆仑小师叔,齐天象的后人,父债子偿,夜路不好走,以后小心点!” 修者眼眸中有暗紫色的电光闪动,深邃的好像一片天外虚空,轻声言罢,倏尔远去。 洛阳转身将白虎吐出的翠色光柱斩散,隐入虚空的修者再度现身,残剑刺出,细碎的光辉遍布虚空,如同透过叠重翠叶的细碎暖阳。 这一剑赫然是洛阳的定风波! “一念花开!” 剑意碰撞,天地一暗,硕大的龙尸被强横力量径直湮灭,黑衣修者灵巧的卸去力道,瞥了眼翻身跃起的洛阳,抬手擦去嘴角的鲜红,再度消失在夜色中。 虎啸当空,白虎的爪子重重拍在天剑上,洛阳小心的收敛剑芒,剑指点出,慧剑断邪。 兽王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倒在地上,黑衣修者凭空出现,探手揪住兽王的毛皮,将虎首猛地扣在地上,土石崩飞。 洛阳眉头挑动,正欲出剑兽王倔强的抬起头,仰天咆哮。 虎啸入耳,化为人言,“人族,杀了我,如果能找到我的孩子,帮我把它送回家!” “叫什么叫,畜生!”黑袍修士的重拳蓦然落下,呼啸戛然。 死生亦大,顾念幼子,兽王虽然是兽却强过很多的人。 洛阳抿着嘴唇,看着兽王坚定的眸子,缓缓举起天剑,烟火散漫山林。 至高无上的剑意散了,点点流光落入狼藉的山野,万籁俱寂,月光暗淡,没一丝云都沉淀着悲伤。 此后千年万年,此地只有兽,再无王! 黑袍修士狼狈的站直,笑声万分疯狂,没有他的干涉洛阳想必能救下这里的生灵,他清楚,那双淡漠的眸子掩饰着风暴般的怒火,洛阳现在想必恨极了他。 不过着算不得什么,比起齐天象给与他的苦痛,洛阳承受的这些不过是沧海一粟。 “洛阳,未来很远,你我走着瞧!” 幽影闪动,断潮剑空,山岳被强横的剑光斩破,洛阳缓缓收剑,叹一声意气难平,翻手取出久违的阎罗鬼面戴在脸上。 九幽道纹流光闪耀,地下闪出一缕阴气化为一战鬼面。 “见过阎罗大人!” “给我找到湘云公和兽王的幼崽!” …… 不周山间,洞天上的禁制流光闪闪,强横的剑气透过虚空,天子从容的游走在剑光中,另一边,唐子威同刘子谦、孟婉儿、宋紫蝶战的难舍难分。 三剑合璧,虽然修为不如唐子威,但只守不攻,一时间唐子威也拿三人没什么办法。 “定!” 紧要关头,唐墨寒穿着件水墨长衫悄然而至,盯着手中的书本看,随手书写,定字落下,除了天子于谷尘洞天中的一切都定在原地。 天子轻笑着望望唐墨寒,对得意的勾起嘴角,道:“认输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谷尘收敛剑光,转攻为守,不在意周围的剑拔弩张,笑道:“什么叫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偏不信,今天便要会会你们两个不可一世的神!” 262.各领风骚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金灿灿的光辉洒落在谷尘的灰衣上,将他的身形衬托的很高大,斜入芳草间的影子也被拉的很长。 唐墨寒眯起眼眸,瞥了眼有如英勇就义高洁君子一般的谷尘,轻笑着摆摆手掌,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认真翻看起手中的书卷。 “来都来了,就不能搭把手?” 天子皱着眉头,嘴角上扬着,眼中有着璀璨的光,是行走冬雪对家乡温暖般的希冀。 唐墨寒好像没看到一般,低下头,翻着书,认真读着手中的书籍,品味着字里行间中的甘甜。 “看来一切都回归最开始了,天子,我们来一对一。” 谷尘耸耸肩,活动活动筋骨,翻手取出一柄青铜古剑,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用力拔剑,刺目光寒在叠重的青翠叶间划过,引得碧叶飒飒。 阴云挡去日光,无量光剑罗列在虚空四处,草木是剑,含着花香的风是剑,素白逍遥的云是剑,就连散漫洞天的温暖光辉也是剑。 剑元归一,万物有法,以万物为剑,这便是昆仑不传九秘之一,同藏剑并肩的法剑! 天子饶有兴趣地笑着,河洛易眸中闪起层层流光,忘我忘敌,全心审视着这名动六界的不传秘剑,想透过玄奥的华丽陈饰直触这一术法的本质,将这强大无比的剑学到手。 谷尘毫不在意的催动着术法,层层叠叠的光剑扶摇而起,铿锵剑吟回荡在洞天中的每个角落,剑动,素白颜色的刺目剑光席卷十方,破地拔树,裂空崩山,锋锐不可直视。 天子眯起眼眸,心中升起警觉,他实在看不透这一剑的奥妙,就像东皇琉璃看不透洛阳的剑那般,越是苦苦求索越是一无所得,越是一无所得越是深陷沉沦。 “太上忘情,破!” 敕令神咒,天子将心中的执念强行抹去,双手变换法咒,堂皇的法咒当空罗列,将剑光挡在虚空之间。 谷尘收剑退后,不留痕迹的瞥了眼虚空间的光剑,剑指空挥,将无量光剑尽数引爆。 天地失色,风暴席卷十方,咒文同剑光同时消散,谷尘抬手擦去唇边的鲜红,凝视着同样动作的天子,调运灵力,提剑强攻,出手便是异常惊艳的拔剑术! 这一剑算不得快,也没有齐天象的无尽变化,却有种躲不掉的意味,似乎无论如何躲避,这一剑都会精准的斩在他应该斩在的位置上。 “乾元流风!” 天子也不想躲,手印变化,一道青翠颜色的风壁凭空浮现,跳动剑芒的青铜长剑重重斩在风壁上,未待停留太久,如同热锅切油般的斩过风壁,重重落向天子的肩头。 天子大惊,横移一步,本以为能避过剑势却没想到这一剑再度鬼魅的斩落。 “山河社稷图,疾!” 画卷斩开,璀璨的剑芒被吞入社稷图,谷尘碍于至宝神威不敢再攻,转而飘身退开,瞥了眼山河社稷图,长剑上泛起碧绿色的光辉,光影中分散出的三柄光剑当空落下,将天子锁在其中,飘起细密的雾气。 “昆仑九剑,除了失传的鼎、丹、护三剑,余下法、阵、医、藏、弈、情六剑你竟然会四剑,不愧是未来的昆仑掌教!” 觉查动静,沉默书本地唐墨寒抬起头,向谷尘竖起大拇指,虽然两相敌对却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闻言谷尘回以轻轻一笑,脚踏两仪,身游八卦,借天地之势不断扩大阵法,天子高举着番天印,方破一阵谷尘便以布下两阵。 “太极图,起!” 情势不利,天子翻手取宝,敕令声动,阴阳二气腾空而起,生生冲碎阵光,谷尘连续退后数步稳住身形,凝视着天子手中的黑白图绘心底发苦。 五色毫光照耀山河大地,九彩瑞气震慑诸天寰宇。 这太极图乃三大先天至宝之一,呈混沌阴阳色,周身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图外“大道谶言”环绕其上、图内“天道符箓”隐现其中。 拥有平定地水火风之威、转化阴阳五行之力、分理天道玄机之功、包罗大千万象之能。 玄妙无限、造化无穷,可化解一切攻击,无视任何防御。 “怎么,怕了,就一张图而已!” 天子得意的笑着,面色也是难看,本来这一战不会如此艰苦,可他小觑了谷尘,余下昆仑六剑,谷尘会其五,此等才学天资真不比洛阳差! 谷尘审视着那张黑白颜色的图画,微微思量,摆摆手,光棍的说道:“认输,认输,洞天给你们就是。” 唐墨寒轻笑着挥动手掌,“定”字消散,谷尘带着刘子谦等人匆匆遁出洞天,一翻计较,让出数百洞天给予天宫。 几声钟鼓回荡,不周山间没参与争斗的生灵抬起头,流云间垂落金榜,人界高居榜首,天宫紧随其后,后面的洞天数量引人瞩目。 “也许我们可以去天宫那边试试……” 楚廖瞥了眼榜单,试探着郭奉的意思,人族死心防守,铁板一块,就算能得到好处也很有限,天宫不一样,攻守之间必有疏漏,可趁势而动。 郭奉点点头,瞥了眼洞天禁制外的璀璨佛光,转身离开。 魔、妖、鬼三族在山间前后相逢,默契一笑,同时走进天宫的地盘。 他们无法撼动人族的防线天宫可以,人族无力反攻天宫他们可以,这就像人间地石头、剪子、布,互有高低,不分高下。 云海鎏金,应和着虚空间错落的雄伟神殿;日月隐耀,衬托着三境九霄的堂皇明光。 霞光万丈,地支灵象遁出虚空,衍化为十一圣城,一城一灵,吞吐紫气,引敛朝霞,簇拥拱卫着仙宇天宫。 时辰已到,钟鸣回荡,高高耸立的炫金天门缓缓洞开一线,万丈天光顿时映透云海。 魁梧神将踏步走出天门,林立左右,个个身着金甲,虚按刀锋,睥睨穹宇。 云海之下,天神各施手段横渡虚空,在颜色单调的苍宇上肆意泼墨,千百霓虹倒挂天际,灵光熠熠,多姿绚烂。 光景显为人间名士得见,否则借着杯酒余兴而勾勒笔墨,留下的惊世篇章岂止寥寥百篇。 身着青衫的神明倚靠在棉花般的云上,鼾声起落,过了天门刹那猛地睁开双眸,拍拍手上的诡异字符,破界传音:“李老头,我进来了!” 在人间步履河山的锦衣老者戛然停步,望望虚空界外,深吸口气,道:“方步,这话我只说一次,记好了,取回炉灰药渣即可,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方步眯起眼眸,催动浮云再过天门,待那道毫不掩饰的神念散于无形,回道:“知道了,事成之后,我去哪里找你?你教的我都学会了,但我不认为仅凭那些就足以揭开谜底!” 李老头眉头轻挑,冷声道:“所以你学那些就是想骗我的本事?” “愿打愿挨,学东西不用付出代价,傻子才会拒绝!” “混账!……” “出来后藏起来吧,等个两三个月去昆仑寻我,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真有什么事也有清虚老道顶着。” “好。” 方步扬起嘴角,收敛灵力,谨小慎微地再过天门。 三境九霄三十三重天,神农鼎觅于上清玉霄花翎天,需要过二十七道天门,经历三十六审查,这其中不能出现丝毫差错,不然定会前功尽弃。 九道神念落下,里里外外搜寻着浮云与方步的经脉,依靠邪修的特异,方步将力量尽数收敛在那枚金灿灿的神格中,满身尽是神性,看不出丝毫差异。 流云继续向前,未几,方步进入上清境玉霄花翎天,蟠桃花落,诱人的芳香逐云而动,轻嗅间叫人神清气爽。 方步抬起头,环顾四方流云,暗中打量着蟠桃林,感知着周围的哨卡、巡逻,如果方便他想待会一枚蟠桃,那怕仅仅是一颗还未成熟的蟠桃。 这不是件易事,但比起炉灰与混淆成堆的药渣,这蟠桃显然更有价值。 方步想的入神,浮云戛然停下,赤红面色,面生四目的神将显化身形,探手握住一双虎豹鎏金开山锤,冷声问道:“姓甚名谁,神籍何处,因何而来,可有凭信?” “见过神将,卑职罗庆,持通明殿主令入境炼药,此为凭信。” 方步起身,翻手取出一枚禁制的玉烛令符放入虚空。 神将眼中闪动神光,探查片刻,将令符收起,大手伸入虚空,在流云之上打开一道门户。 “根据令符法度,你有三十二个时辰,用的每样灵药皆有记录,莫要暗动心思,法不留情,当心脑袋。” “谢神将提点!” 方步躬身而礼,大步进入门户,暗中勾起嘴角,为了这一天他在燕赵两地徘徊月余,就是想寻到罗庆这样的合适神选。 这令符是真的,他仿照的也是通明殿的神格,神将自然看不出破绽,至于真正的罗庆,想必李老头定然会好好招呼他…… 走过九色流光构筑的长廊便是无影虚空,璀璨星光当空排布,形成一条康庄大道,大道的尽头便是百丈高台,台上矗立一鼎,左右鼎耳恍若龙首,眸中起伏丝缕极光。 鼎身通体翠绿,三足顶立,鼎前便是法台,台上有一高桌,摆放一玉一盒一羽扇。 “开始吧……” 方步轻笑着上前,探手抚在鼎身上,看似在觉查鼎热和有无药力残余,实则不动声色的取下一片炉灰藏入法力,裹入神格。 263.机缘造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似乎是为了叫炼丹人能够摒弃杂念,全心全意,这片点缀着星光的虚空中一片死寂吗,同冬雪后的夜一般。 方步收回手掌,慢慢悠悠的走回桌后,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呼吸悠长,装着在调整身心,实则谨小慎微的在虚空间不断搜寻着,期许着机缘造化般的蛛丝马迹。 半响,方步暗叹一声,探手握住玉符,无数药材按阴阳五行年份分类,想用什么仅需心念一动,那药材便会出现在桌上。 “天奇麻黄、般若桂枝……” 齐备药草,方步探手抓起羽扇,笑道:“起炉!” 羽扇轻动,风助火势,金灿灿的焰光照亮大片虚空,神农鼎渐渐浮起,熠熠宝光,在足以焚灭一切的太阳真火上悠悠旋动。 趁炉鼎未热,方步一本正经的处理起药材,取根还是留叶,先入还是后入,都有讲究,别看这里无比悄寂,实则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其中说不得就有那幕后黑手,一步走错,可能就再也出不了这洞天秘境! “启!” 鼎热,龙眼中的光辉更胜,方步手印一变,沉重如山的鼎盖缓缓浮起,几十种处理完美的药材前后落入鼎中。 落下鼎盖,方步皱起眉头,回想着罗庆的记忆,手印一个接一个落下,在羽扇的帮助下控制着太阳真火均匀灼烧着每一株丹药。 几缕云雾飘起,虚空中升起扑鼻的药香,方步松了口气,手印再变,准备凝液成丹。 羽扇再度轻轻一挥,神农鼎下的焰火猛然暴起一倍,灼热的焰火落入鼎中,须臾功夫便将那琥珀般晶莹的药液灼干,成为一堆味道刺鼻的药渣。 “该死的!” 方步懊恼的一拍脑门,打开盒子,待神农鼎冷却下来将药渣放入盒子,趁机手印变换,无尽岁月残留下的药渣各取些许,同之前的炉灰一样,藏入法力,裹入神格。 平静片刻,方步再度起鼎,重复着方才的手法,再最后一步时做的更加小心,慢慢催动焰火,最终炼出九枚香气扑鼻的丹丸。 “感念皇恩!” 口上吹捧着玉皇,方步小心将丹药收好,耐心的盘坐在原地,待神农鼎冷却,挥动羽扇,耐心的调动焰火,将其中的剩余药力尽数灼散,之后整理好一起,轻笑着向虚空中走去。 临近入口,紧闭的虚空再度开启,方步走出洞天秘境,向着神将一拜,正欲离去忽然想起罗庆记忆中的天宫黑市。 这一界至高无上,余下各界得不到的宝贝在这儿就好像沙滩上的沙砾般稀松平常,这里若能得到蟠桃,也就不比行险一试了。 转过几座悬在半空中的堂皇殿堂,方步悄无声息的转入虚空,取出令符唤起界门,驾云落入其中。 十里长街当空修筑,周围散落着数不清的摊位,摊主盘坐在摊前,穿着统一的连帽长袍,隐而无形的咒文遮去摊主的所有气机,根本无法觉察身份。 面带苍白面具的小厮快步走来,递上一战面具,轻声问道:“这位客官,又想要些什么?” “蟠桃。” 方步握着手中的玉符,直言自己的目的,他没时间在这儿耽搁,也不想在这儿耽搁。 小厮起身,眯起眼眸,打量着罗庆几眼,握碎一枚符箓遮掩天机,小心传音道:“什么年份的?” “送给人族的,无所谓年份,只要是蟠桃就好。” 方步松松肩膀,给小厮个你明白的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沉吟片刻,望向街中的一处角落,道:“价格不便宜,而且是一口价,你给得出价码吗?” “先天灵宝,想必够了吧。” “什么类型的先天灵宝?” “丹炉!” “够了,跟我来,别多说,成就成,败就败,这家伙很不好惹。” 小厮叮嘱一声,快步上前,方步紧跟在身后,走过大半长街停留在一处冷清的摊位前。 “甲三七九五,先天灵宝换一枚蟠桃,得是白纹金核的!” 摊主抬起头,打量方步几眼,道:“少了……” “少什么少,那可是丹炉,先天灵宝级别的丹炉,可遇不可求!” “拿出来看看。” 摊主伸出手掌,方步毫无忧虑的取出一方丹炉丢给摊主,他可不在意对手会耍什么手段,他不认识这个神,但维持这黑市的存在却认识,天神有的时候死脑筋,不过想必还是能分清一顿饱与顿顿饱的区别。 丹炉入手,摊主屈指轻弹数下,翻手引起一缕焰火,在炉子中滚了一圈,细细感知着温度变化,点点头,抛出一枚戒指。 “别说是我给你的,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当然,出得此门户,忘尽其中事,规矩我懂。” 方步接住戒指,取出一柄长剑丢给小厮,转身出街道,乘驾流云满载而归。 无名老林,落木萧萧。 几道鬼气前后归回山林,六案功曹对着洛阳齐齐一礼,互相望望,暗中互同有无,为首一鬼上前道:“大人,湘云公同他的手下甲苦已然归回楚国,您说的兽王之后也在郢都,据说是湘云公送给楚王的礼物。” “下去吧!” 洛阳起身,正欲乘风御剑,那功曹再一拱手,道:“还有一件事,大人口中的那个黑衣修者在郢都出现过,楚王的修行便是他教的……” 洛阳点点头,眯起眼,未待开口询问,功曹再一拱手,道:“还有一件事,楚国的情势很微妙,既有天宫的存在也有魔界的存在,甚至于妖族都想掺和掺和,情势复杂,大人务必小心。” “知道了,还有吗?” 洛阳没急着动作,这些功曹都是阴气所化之灵,存在了无数岁月,记住的事太多了,啰嗦在所难免。 功曹沉默良久,摇摇头,躬身虚礼,道:“大人一路顺风。” 洛阳点点头,御剑而起,呼吸间消失在天际,功曹恍然回神,用力一拍脑门,道:“看我这记性,最重要的事没告诉大人,守旧一脉打算在郢都布局……” 话未言尽,两枚穿云梭划过虚空将周围的功曹尽数诛杀,拓家子弟轻轻一笑,哼着调子归于幽影,遥遥跟在洛阳身后,不时用玉符汇报着此间情势。 横渡河山,穿梭法阵,日头微微挪移,洛阳已然踏足楚地。 雄关漫漫,不同于齐国的安逸闲适,楚地扑面而来的尽是肃杀与森严。 且不说整装待发的军队和闪耀兵锋的城池,单单是山野间,道路边都藏觅着的斥候,居高临下不易觉查的堡垒,哨塔更好似雨后的蘑菇,不约而同冒出来,不时给你惊喜。 洛阳本是沉默着的,望见那背井离乡的难民长队时更加沉默,穷兵黩武,楚国的军力有多强百姓就有多苦,这不是一句虚言。 别了雄关与难民,郢都渐渐近了。 灰白色调的城池,就连属于君主的宫闱都没有什么好看的装饰,朴素的建筑生养着很不朴素的人,随眼望去,尽是豪客,不论是那儿都有着浓浓的江湖气。 洛阳打量着城池,城池中的鬼灵打量着洛阳,张弓搭箭,不敢细瞄准直接抛射出一片箭雨,射罢,不知埋伏多久的鬼灵前后隐入幽影,出现在闹市坊间,再度抛射出一片箭雨。 秋蝉先觉预警,洛阳手捏剑指,凭空虚点,一念花开,千万青莲当空盛放,铿锵剑吟压下商贩的吆喝,豪侠的酒后快语以及庙堂中的万岁呼喊。 箭雨在缭乱剑光中消散,洛阳也消失在飞云之上,周围闪耀鬼纹的使徒抬起手,未待下令被一剑割破喉咙,周身焚烧苍白色焰火,须臾间灰飞烟灭。 “退!” 拓家子弟轻声喝着,地下浮起一道道赤红色的流光,躲避不及的豪客、百姓被流光链住,瞬间化为白骨,无力的大在地上。 洛阳深吸口气,探手握住天剑,穹顶滚雷,璀璨的剑光将还未成型的阵法彻底斩碎,那些被阵光牵连的百姓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个见面礼不错吧,往后还有,洛阳我们……” 拓家子弟狞笑着,正欲催动灵力遁去,天剑已然没入识海,将神魂都彻底湮灭。 巷陌里的幽影前后离去,湘云公同甲苦驾驭着马车出城,催动阵法将兽王幼崽送入宫中。 洛阳望望渐渐远去的马车,御剑直入庙堂,望了眼身形魁梧的君主,抱拳虚礼,道:“见过陛下,请将湘云公盗来的兽王之后转交予我,了却兽王遗愿。” 楚王点点头,亲手捧起那只精致的小笼子走到洛阳身前,躬身虚礼,道:“辛苦了。” 洛阳举起双手,接过笼子,瞥了眼憨态可掬的龙鳞白猫,对楚王点点头,快步出殿,乘风御剑,直追湘云公。 马车疾驰在旷野中,湘云公瞥了眼铜镜中的明耀剑光,深吸口气,传音入密,道:“洛阳,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可这儿可不是战斗的地方,别忘了,你的剑很强,我的宠兽也不差,郢都有十万人军民达官!” 言罢,湘云公直接唤出三道紫气,狰狞的异兽四散开来,不去阻拦洛阳而是直奔郢都城内! 264.逆光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飞云之上嵌有碧空如镜,映照着红尘间的喜怒别离。 郢都行市中的怒吼哀嚎声未待消散,两三身缠紫气的异兽自空中俯冲而下,挥舞利爪,怪叫声叫百姓失神,化为一个个木偶傀儡,任由异兽杀伐宰割。 “月闪!” 生死攸关,洛阳御剑归来,三尺剑当空斩过,尽杀异邪。 失神的百姓豪侠前后回神,相继仓皇的散开,洛阳耳畔传在湘云公得意的大笑声,环目四顾,一道道流光腾空而起,构筑为璀璨的阵光当空压下。 拓胡面色清冷的踏出虚空,手印变换,无数锁链缠住周围的百姓,数百人吊锁在虚空间,眼中的带着泪花,对着洛阳不断高呼着救命。 “你不想他们死吧,把那柄剑给我扔了!” 洛阳抬起头,望了眼拓胡,正欲丢出天剑,怀中的小兽连同数十个孩子便没了生机。 “不好意思,你迟疑了……” 洛阳眉头轻挑,拓胡却仰起头,笑的疯狂,模样狰狞的好似镇压在十八层地狱最深处的恶鬼,叫人心惊胆寒。 “怎么,攻过来,现在的我手中没剑,你不会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吧?” “当然有!” 拓胡一拳轰在洛阳的胸口,劲气透体,将那件整洁的白衣轰碎。 洛阳张口吐出一口鲜红,不屑的笑着,审视着阵法的结构,冷声道:“就这点力气,是没吃饭吗?还是最近在花舟上浪费了太多气力?” 拓胡轻笑着抓住洛阳的脖颈,纵身冲上九霄,重重将少年灌在地上,强横的风暴将周围的屋舍摧毁,瓦砾下传出声声哀嚎,淌出鲜红刺目。 洛阳依旧维持着笑容,边对比坤极阵书思考着破阵之法,边张口向着拓胡淬上一口,继续讥道:“就这?亏你还是个大罗修者,都不如湘云公那个废物养的狗咬人痛!” “闭嘴,杂碎!” 拳头落下,洛阳再度吐出一口鲜血,凝视着拓胡,笑得更加不屑。 “就这?” 拓胡薄怒的起身,举腿劈落,脚印落在白衣上,洛阳胸口传来细密的骨骼破碎声,大地上的裂纹更深了,瓦砾中的哀嚎声归于平寂。 “就这?” 洛阳的声音很小,笑得更是轻蔑,这个阵法很古老,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拓胡深吸口气,狞笑着掐住洛阳的脖颈,道:“我知道你的打算,你想逼我杀你借此逼出苍天,可惜,我不会杀你,你我都清楚,一死道成空,死亡其实是一种解脱,而活着才是真正的痛苦!” 洛阳沉默着,饶有兴趣问道:“你还有什么手段,当着我的面杀光这一城的人?不是我看不起你,拓胡,你敢吗?” “当然不敢……” 拓胡摇摇头,环顾城池百姓,道:“这城池中有十万九千八百余人,杀了他们有什么意思,我会叫他们生不如死,在你面前生不如死!” 说着几个鬼灵步出虚空,身形掠出城中,片刻后带回几个梨花带雨的少女。 “洛阳,睁大眼睛,我们的游戏开始了!” 拓胡得意的说着,鬼灵上前,衣服破碎声响起,剑吟声亦响起。 璀璨的剑光当空闪过,直接斩去鬼灵的头颅,洛阳起身战直,眼中跳动着赤红色的光辉,探手虚抓,天剑落入掌心。 “你杀不杀他们,你不杀他们我可就要杀你了!” 声落剑动,明暗剑光对影成双,拓胡飘身避开,心念一动,空中的剩余百姓尽被抹杀,哀嚎声回荡在城中,闻之心碎。 “您可是圣子,这可是您叫我杀的,我哪能不给您面子?” “杀得好!” 洛阳大笑着举起天剑,不管不顾的向着拓胡斩出一剑,光影交错,拓胡身外浮起一副甲胄,将剑光尽数弹向高空,又抹杀数十百姓。 “原来如此,圣子大人原来是想要自己动手,属下这就帮你!” 拓胡狞笑着举起手掌,大地震动,无数锁链缠绕着城中的百姓挂在半空,皇宫中气运闪耀,算是郢都城中为数不多的净土。 洛阳提起天剑,环顾着周围的百姓,天剑迟迟没能落下,藏剑于心,剑出从心,不论洛阳如何掩饰,他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一城的百姓。 “怎么?圣子冕下改变主意了,懒得出手对付这群卑微的蝼蚁,想让属下帮您?” “拓胡,别忘了拓家!” “呵呵,圣子冕下可能误会了,人鬼不同,人族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屠了这一城人族也不敢开战!” 拓胡得意的笑着,随手扯断数根锁链,任由无辜的百姓哀嚎着落下飞云,看着想动却不敢动的洛阳,道:“与之相反,你敢屠了我拓家,地府必然群情激愤,上次的事可没完呢,两相叠加,人族被毁的可就不仅是一座城了!” 对拓胡的话,洛阳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人间的情况的确如拓胡所说的那般,生而为人却有三六九等,人间的人很多,没修行的多,怕死的更多,战争也只能被动的发生…… “看您这神情好像是认清了情势,这很好,现在您有两个选择,一,放出苍天咱们同归于尽一了百了,二,杀光这一城人,我们就此别过,下次继续……” 闻声,洛阳心中一紧,不再犹豫,提剑攻向拓胡,他破不开这座法阵,所以不论怎样他都保不住这一层的百姓。 看似有两条路可选,其实他根本毫无选择,本来就站在悬崖边,退无可退!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便看着他们去死吧。” 拓胡轻声宣判着百姓的命运,一缕虚无缥缈的剑光斩去阵法一角,继而便被莫名的力量湮灭。 妖皇手印变换,掀起太阳真火挡住无量星剑,少年祖师眉头轻挑,瞥了眼洛阳,探手握住一缕流云,一剑斩退妖皇,一剑斩向人间,未待突破虚空被旋动的轮盘挡下。 举目望去,阎皇起身收回轮盘,瞥了眼拓胡,传音道:“清虚,拓胡牵扯到一个很强的存在,他不能死,否则六界将永无宁日!” “永无宁日?他活着我人间也永无宁日!” 少年祖师薄怒的斩落三尺剑,穷极快、准、狠、变四相,这一剑,是得道真意的拔剑术! 妖皇、南宫榕若、南离同时出手想挡下这一剑,真火、神光、魔焱前后落空,三尺剑光重重斩在阎皇身上,地府气运瞬间泯灭三成! 洛阳抬起头,凝视着缓缓愈合的阵光,举剑挥斩,断罪剑光斩破重重流云,没能伤到法阵分毫,就好似一颗落入水中的石子,除了能引起涟漪外别无他用。 “被发现了,这么看来我们的游戏时间不多了……” 拓胡眺望着虚空之外的争斗,手印变换,未待阵法运转周围的光阴停滞下来,一缕流云飘落化为苍天模样,笑容很是得意,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今天。 “洛阳,别露出那副表情,放开封印,你需要力量而我能给你力量!” “你应该明白,今天的让步等同于抱薪救火,不杀了拓胡,今天的情势能不断重复,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们赌的就是你的善良,而你没有选择,只能在痛苦中不断挣扎最后一无所有时还是要回到原来的道路上。” “地上有蚯蚓天空才会有雄鹰,握剑的那一天开始你的命运便已经注定,改不了的,天命之下,尔等就如风中飘絮,无力左右自己更别提其它。” 苍天喋喋不休的说着,洛阳闭上双目,紧握着拳头,疯狂运转混元道法。 一时间风云变幻,灵气翻涌,洛阳身外形成方圆三尺左右的漩涡,灵力与阵光尽被吞入其内。 这股力量很强,可想要破境三花,还是差一点,半步距离再次遥远的好似天涯海角。 “保管好它,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它会开出花来……” 无尘大师的话没来由的在心底响起,洛阳睁开双眸,深吸口气,取出那枚舍利,紧握在手中。 就如沉寂一冬的种子,舍利放出层叠明光,万丈光辉中千万金莲盛放。 诵经声回荡在耳畔,洛阳抬起头,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九道虚影,样貌各异,姓名各异,却都是天剑仙,都是先驱者。 “借你一剑,平定山海!” 斩钉截铁的话音透过时空,九道剑光融入漩涡,强横的洛阳盘膝坐下,忘我忘敌,再睁眼时眸中闪过精光,背后浮现异象。 海上生明月,漫天浮星辉。 天剑的嗡鸣声愈加铿锵,素白的剑身上多了九道金色纹路,向外逸散着金灿灿的焰光。 苍天冷笑着解除封禁的时光,瞬时间十万百姓倒在拓胡的法阵下,城破死寂,冤魂的哀嚎声与拓胡的大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逆光!” 苍天回身望向洛阳,期待着少年的神情,而洛阳只是镇静自若的举起天剑,向着拓胡,向着法阵,向着苍天轻轻斩落。 四下的虚空蓦然变换,一切归回到大阵封城的那一刻。 苍天消散,拓胡直面着天剑,狰狞的笑容不见了,眉宇中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此时此刻,面对洛阳,他竟有种想要屈膝跪下的错觉! 剑落,郢都的天空微微昏沉便恢复原样,明耀的光辉洒落,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方才的经历就像一场噩梦,小兽歪着小脑袋,洛阳无力的躺在城外荒野上,望着空中的昊日,傻傻的笑着。 飞云之上嵌有碧空如镜,映照着红尘间的喜怒别离。 265.不周乱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暖阳当空,淡云绕山,青翠的碧绿枝被劲风压弯,两道赤红颜色的长绫穿过流云,追着空中的楚廖不放。 楚廖身形变换始终无法摆脱红绫,只得回身斩落苍翠獠牙。 奈何那红绫灵巧如蛇,左右分开避过凌厉的寒光,迅疾无比的将楚廖紧紧缠住。 静立山间的金甲天神手掌轻挥,红绫缠绕的越来越紧,楚廖的身形恍然化为一道幽影,随着素白色的云雾消失在空中。 天神收回红绫,翻手祭起一张青铜明镜,宝光闪耀,九色流光层叠在镜中,所过之处,堪破虚妄。 楚廖躲无可躲,再度现身,挥动苍翠獠牙直取天神脖颈。 “遮天绫,疾!” 天神不慌不忙的退后,催动红绫将楚廖再度逼退…… 山的另一边,天子同南诺斗得难舍难分,几许魔焱落空,天子张弓搭箭,三道明光透过不灭魔焱没入南诺肩头。 南诺轻笑着拔出箭矢丢向一边,瞥了眼在虚空间不断变换位置的神明,双手摊开,在身侧缓缓举起。 两道紫韵流焰腾空而起,穿过层层浮云,倏尔化为一片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经由暖风轻吹,争向怒放。 “落凤。” 身处花海,天子不敢迷离,开弓连射,箭雨落下,艳丽的火花散入流云,天子收起长弓,眺望着南诺,道:“终究是夫唱妇随,这招式都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还有呢。” 南诺得意的扬起手掌,握住一柄寻常长剑,身形闪动,剑起剑落,重重叠叠,一片浩瀚紫焰充斥虚空,不待天子出声,炙热的魔焱爆开,凭空焚烧。 流云渐渐消散,空中火海渐渐消散,天子灰头土脸的遁出山河社稷图,望了望南诺,托起番天印当空拍下。 “哼,番天印?落!” 南诺轻笑着伸出手掌,一枚铜钱当空飞起,圆形方孔,左右生有素白光翼,天道铭文闪动,番天印化为寻常大小,无力的落在山间。 “落宝铜钱,南诺你好大的手笔!” 天子边说着边落向山间,想先将番天印取回,当番天印落点离南诺太近,魔女哼着得意的调子,挪动脚步,先一步捡起那方小印,用衣袖擦擦,丢进须弥戒,笑得更加得意。 “收。” 天子探手轻唤,收起山河社稷图,瞥了眼落宝铜钱,取出一柄长剑,抖擞剑光,攻向南诺。 落宝铜钱可落尽世间百宝,他的弓是宝,箭是宝,画也是宝,继续打下去丢的可不仅是番天印了。 南诺轻笑着举起长剑,挡开那柄光辉闪闪的剑,手腕轻动,挑向天子侧颜,吓得天子好不狼狈的退开。 “怎么专往要害招呼,有必要下手这么狠吗?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 “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唐念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话先放在这儿,你想都别想!” 说着南诺再度举起长剑,天子举剑挡下,眯起眼眸,借力退开,手印变换正欲催动雷法,南诺凑上前来,抖剑轻刺,逼的天子停下手印,身形一动出现在南诺背后,打算依仗速度抢攻。 “中计喽……” 南诺得意的笑着,向后依靠,主动迎上天子的手掌,身上的法衣浮起一片细刺,痛的天子呲牙咧嘴。 “你……卑鄙!” “我卑鄙,再卑鄙能有你卑鄙?” 南诺笑弯着杏眼,引剑再攻,却没注意到天子摸出一张符箓。 “太乙庚金,断!” 引灵敕令,南诺手中的长剑猛然断折,天子趁势退开,忍着头昏眼花,取出几枚丹药丢入口中。 电光散落,洞天的禁制悠然破碎,金榜上的排名变了变,南诺对天子摆摆手,志得意满的御空而去。 “唐墨寒!” 天子咬牙切齿的低吼着弟弟的名子,循着山路找见那依靠山石的少年,从须弥戒中寻出一根心仪的铁棍,向着少年不算的屁股重重抡下…… 树影轻斜,阳光暖暖,郢都中传来丝丝缕缕的烟火味。 洛阳睁开双眸,抱起小兽,带上阎罗鬼面,又一次唤起六案功曹。 “湘云公往那儿去了?” 六案功曹皱眉头,沉默片刻,道:“回大人,此人不在六界中,想必是隐入某处洞天或是被某位绝顶藏入道境,我等寻他不得!” 洛阳点点头,看看怀中的酣睡小兽,挥挥手,御剑腾空,游渡山河,俯览秦国土地,望着破碎城池上飘扬的旌旗,扣指驱动剑符。 “祖师,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了……” “你做的很好……不过别翘尾巴,前边的路还长着呢!” 虚空挪移,不周山巅,少年祖师依旧不苟言笑,妖皇、南宫榕若还是老样子,唯有阎皇的面色很是难看。 洛阳点点头,向着少年祖师一拜,循着他的眼色望向云雾中的榜单,转身冲入落下云下,对着攻击洞天的玄兵等妖就是一剑。 虚空滚雷,诸邪退散。 玄兵低吼着化为流光隐入虚空洞天,洛阳瞥了眼禁制,轻挥天剑,斩尽其中神明,传音道:“叫人来东山接受洞天。” 谷尘睁开眼眸,嘴角上扬,扯着嗓子对玉符喊道:“都别忍了,被谁打了都给我打回去,有什么事小师叔担着!” 声落,东皇琉璃身前的佛光悠然散去,面目凶恶的武僧提着铜棍冲出洞天,如若下山猛虎,无视可怖的太阳真火,一棍抡下,怒目金刚相一闪即逝。 东皇琉璃被抽的一踉跄,未等稳住身形,武僧的第二棍落下,背后的不动明王相重重压下手掌,风雷音响,观战的敖苏与姬玲儿被抽成细碎的流光。 “岂有此理,看招疯和尚!” “阿弥陀佛,妖孽,死来!” 武僧瞥了眼东皇琉璃,双眸发红,如疯似魔,高高跃起,手中的铜棍重重落下。 东皇琉璃想了想收回手掌,避过铜棍瞥了眼金榜上的名次,果断抽身退离,不想同武僧缠斗。 妖族分兵两处,玄兵那边遇上了洛阳,自己若是再被疯和尚缠住,妖族大势去矣。 空灵的钟声响了响,人族的洞天数量再度长了十数个,金榜缓缓收起。 南宫榕若起身,望着人间,轻笑着说道:“第一关结束,第二关开始。” 言出法随,不周山间除本源洞天外的洞天尽数消失,山间平静下来,金榜垂落,六界英才排布榜单上,为首的正是洛阳。 “半月争斗,下位者自选洞天环境,上位者应战败不扣分,不应战扣十分。” “自战始,连胜十场始每再胜一次积二十分,结束后榜单魁首予三万分,三甲予九千分,前十予八千分,前百予五千分。” “平级胜者积十分,以下克上者,名次差距十数内的积十分,十数到百数的积五十分,百数以外不允许挑战。” “以上分数皆累入种族分数,此刻,乱斗开始!” 声落,不周山中归于平静,片刻之后,或挑战或应战,昆仑本源洞天的弟子一个个离去,仅留下洛阳自己。 “哎……” 轻叹一声,洛阳盘膝坐下,逗弄着睡眼惺忪的小兽,猜想着湘云公的去处。 南诺感知着洛阳的思绪,正想去寻他令符轻轻闪耀,有人向她邀战,仔细观去,赫然是江沁月! “哼,沾花惹草的小贼,你给我等着,收拾了这群拎不清情势的东西再好好同你算账!” 洛阳没来由的打个冷战,瞧瞧坏掉一般的令符,撇撇嘴,将小兽放在肩头,循着山路向天宫而去。 “高位者不可向低位者挑战!” 南宫榕若适时开口,挪移虚空,刚刚靠近天宫的洛阳已然归回洞天。 “哼,偏心,如果我去的不是天宫,一定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洛阳轻轻喃着,话音落下便听南宫榕若回道:“知道还去,讨打!” 轻风一疾,洛阳被掀了个跟头,好不狼狈的坐在本源洞天中,静默了好一会儿,并指为剑,比划着烟火剑式。 人间极地,千里冰封,万里飘雪。 身着厚重皮袄的老妪坐在冰洞口,眺望着空中的美丽极光,心绪不宁,深知将来的赐福不是赐福而是降灾。 “活在人间就是人,不想做人便去天宫,向我们这样的,这一天是在所难免的吧?” 福摩耶圣子打着赤膊,站在冰洞中,凝视着重重禁制间的莲花,眯着眼眸,压抑着心中的烦躁。 玉皇神隐,齐天剑折,这九极天露空明莲可谓是重塑躯壳的必须之物,那位神后可不是什么良善人物,若没有一肚子的坏水又怎能同陈夫子走在一路? 洞口的老妪转过身来,看看九极天露空明莲,呼吸着凛冬的风霜,愤怒渐渐攀上眉头。 “狗屁的信仰,既然你们想要那便给你们,我们丢掉的,早晚有一天你要拿回来!” 说着老妪屈膝跪下,向着冰面不断叩首,僵硬的冰层裂开破碎,变为赤红颜色,一尊身形魁梧生有六臂的白色雕像缓缓浮起,死寂的洞中忽地传来阵阵低语…… 福摩耶圣子眸光变了变,狞笑着上前,无比虔诚的捧起雕像,探手虚握,风雪为兵,哀嚎声在福摩耶回荡着,未几国灭,雕像化为漆黑颜色,眸中闪动着夺目的红芒。 “清虚、夫子,时隔万载,我又回来了!” 266.五界游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日光斜下,透过碧叶上的晶莹化为彩色光辉。 树下,少年躺在阴影中,眯着眸子,望着云来云往,好似看见了红尘中的无数过客。 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有很多挂碍羁绊,离去时满心的放不下也不得不放下。 洛阳的思想随着云渐渐远去,当此时,那块好像坏掉一般的令符闪耀流光,传来一阵陌生邀战声。 “久闻洛道友剑术无双,唐墨寒请赐教!” “唐墨寒……” 轻声念叨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洛阳翻身坐起,探手将那块令符吸入掌心,透过重重叠套的光影,打量着擂台上的少年。 长相老成,骨龄很小确看上去却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纹绘水墨山水的长袍,负手站在山巅,嘴角噙着从容的轻笑,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同私塾中的先生差不多。 灵力涌入令符,几缕流光落入虚空,开启一道界隙。 洛阳拎起小兽,大步走入洞天,探手握住天剑,不罗嗦,不询问,起手便是断潮剑式。 唐墨寒从容退后,抬手书画,勾勒字符,当空书下“封”字。 字符上流转墨色光辉,数百道锁链遍布虚空,将那海浪般的剑光挡下,湮灭。 南宫榕若满意的点点头,回身望向妖皇,轻声道:“动手吧。” 妖皇点点头,望了眼赤红颜色的极地,瞥了眼打瞌睡的少年祖师,传音道:“清虚,福摩耶出事了!” 少年祖师猛地睁开双眸,一步踏出便已出现塞外极地,站在寒风中,审视着被冰封的赤红色土地。 余下的绝顶皇者前后而来,审视着死寂的国都,那些信徒至死的那刻都在跪着,围绕着凛冽东风中入云的山峰,向信仰的存在虔诚奉献着自己的一切,却不知信仰的存在一早便将他们抛弃。 “作孽啊!” 张钧宝眯着眼眸,环顾人群,没见到伊特格勒不由心慌。 棋盘展开,这一角的情势分外明显。 六国兵败,大刀阔斧的向秦国动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神魔四界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间统一复兴,免不得背地里捅刀子。 福摩耶算一把不错的刀,草原上的东胡与匈奴也算是不错的刀。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福摩耶落到这般下场,草原又会走向何处? “哎……” 少年祖师的轻叹声分外刺耳,山间冰雪乱舞,九极天露空明莲和地心玄晶髓前后升起,冰川开裂,一缕明光高高飞起,悬浮在九极天露空明莲、地心玄晶髓之间,彩光夺目,伴有阴阳二气,赫然是造化卷天书! “南宫榕若,这九极天露空明莲和地心玄晶髓你且拿去。” 少年祖师轻声说着,挥手将两宝交给南宫榕若,看看近在咫尺的天书,挥手藏入袖中。 南宫榕若收下两宝,沉默片刻翻手祭起一面小镜,镜中流光熠熠,显示光影赫然是此间事发场景。 “清虚、夫子,时隔万载,我又回来了!” 福摩耶圣子的低吼声压过烈烈风声,少年祖师抬起头,再度轻叹一声,环顾一众心怀不解的绝顶,沉吟片刻,说明那雕像的来历。 “诸位可知劫真人曹青凡?” 一众绝顶摇摇头,互相看看,皆是一头雾水。 少年祖师与夫子活得太久,如果真按世俗界的算,他们都是不知道多个重孙辈分的。 妖皇皱起眉头,沉吟良久,道:“莫不是那位以灾劫修行的老魔?” 听闻此言,众绝顶同时望向南离,南离心中疑虑更甚,根本不知道族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不是魔,是人!” 少年祖师开口,声音中透着些许无能为力。 风雪声重,良久后少年祖师才继续说道:“曹青凡曾经是人皇坐下的掌刑官,那夜神魔妖鬼火烧朝歌,曹氏宗族千人无论少壮老幼尽数葬身太阳真火……” “可这不是他发疯的理由,妖族杀了他一家,他灭了妖族几族生灵?灵犀、雨蝶、藏鸟、青云莺……几百族群,那一族都比现在的青龙白虎差!” 妖皇皱着眉头,打断少年祖师的话,眼中跳动着太阳真火,凝视着少年祖师的背影,冷声喝问:“而且他杀的不仅有妖吧,还有人,蜀山、灵柩山、黑羽阁……近百个传自人皇时期的宗族可都是被他覆灭的!” “清虚,我记得当年你可是答应要杀死他的,为何手下留情招引灾祸?” 少年祖师轻轻一笑,抬头望向苍天,道:“并非我手下留情,而是杀不死他,你们都以为曹青凡只是个疯魔的绝顶却不知道他是苍天的化身!” “六界之宝尽在道中,拿什么斩天?刀斩不死,斧劈不灭,水火不侵,雷劫火刑不过是修行的养料……” 闻声所有绝顶都沉默了,不约而同为自家香火传承卜了一卦,几人欢喜,几人忧愁。 “逼不得已,夫子想了个计谋,打算用气运将曹青凡生生困杀,再强者也抵挡不住时光的流逝,更何况在那个世道曹青凡是逆势之人,天道不容,寂灭是早晚的事。” “那他为何又重见天日,还在此地做出此等……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药谷老道轻挥拂尘,环顾赤红色的极地,不免悲天悯人。 “因为昆仑封山,因为人间分裂,因为此世曹青凡不在逆势之人,他所做的正是天道想做的!” 少年祖师的声音中透着无可奈何,神情惋惜,像惜春却留春不住的才子,忧愁在心头,在眼中,在眉间。 这便是大势,就算再不愿,也只能顺应,无法预测。 绝顶们沉默了,南宫榕若收回小镜取出一方罗盘,想探寻曹青凡的下落。 “别偷看,为了我们的乐趣!” 沙哑的声音夹杂着极地的风中,说话的人好像嗓子中含着陈年老痰,众绝顶皇者清楚,这声音是伪装的,为的就是所谓的乐趣! 南宫榕若收回不断旋转的罗盘,向着少年祖师一礼,急匆匆的归回天宫,六界中的变数越来越多,这种时间天功不可无主,更不能十子夺嫡。 “哎呀呀,究竟是个女娃娃,这就被吓跑了,还真没意思,那剩下的绝顶们,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我叫曹青凡,夫子说我是个疯子,但外道的那个女娃娃比我还要疯,我不想惹他,所以我们的游戏范围就在神魔妖鬼人五界中。” “这是个好大好大的地盘,我在这选了数百个幸运的城市,其中有我的雕像,三天时间,把他们都找出来就算你们赢,找不出来就算我赢……” “奥,对了,你们很多都是娃娃,可能不清楚我的规矩,很简单,就是胜者通吃,所以如果你们输了,这些城池就都是我的了,你们可不许哭鼻子,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极地的冰霜中回荡,少年祖师抬起头,仰望着即将进入永夜的极地,道韵流光,整块大陆被一剑湮灭。 此后这里便是了无人烟的死地,福摩耶这个国度只存在史书的字里行间中。 “别怀疑他的话,去找吧,找不到,找不全都会带来数不清的牺牲!” 少年祖师看看中绝顶,转身向书院而去,这件事昆仑无能为力,想抓住曹青凡,还得看书院。 夫子早有预知的等在树下,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棋盘,想不明白曹青凡做这件事的用意。 曹青凡是个疯子,却也是个做什么都有目地的疯子。 “他体内的苍天还存在吗?” 少年祖师靠在桃树上,想知道这件最重要的事,从前的苍天只有一个投影一个化身就能给六界修者以重创。 如果是两个苍天投影再加上不久后的暗月灾劫,恐怕六界面临的便是末法时代。 天道湮灭,万物寂灭,在一片死寂中重启下一个轮回。 “在,而且远强过洛阳体内的苍天,他们的存在是没有共性的,一个时代只能有一个苍天化身的存在,所以,不管曹青凡现在做什么,将来有一件事他必然会做,那就是杀洛阳,吞噬掉他体内的苍天!” “得想个办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 不周山中的年轻一辈不知这灾难,还在张扬意气,争个高低。 又一次封锁虚空的锁链被剑光斩碎,唐墨寒退后几步,仰望着寻不见踪迹的洛阳,探手书写,“慢”字散开,方圆十数步的所有都慢了下来,包括催动瞬影步的洛阳。 “缚!” 以指为笔,忘我唐墨寒再度书下一字,丝丝缕缕的墨色好像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汹涌着缠向洛阳的手脚。 “般若锋兮金刚焰。” 慧剑无形,尽斩情丝,忘我的洛阳不进反退,徘徊在停滞时光的领域之外,细细打量着,慢慢观瞧着,某一刻,剑动,漫天剑光,镇定风波。 “散!” 提笔字成,光影散为灵气悬停在唐墨寒身侧,少年再度勾勒笔画,书写一“反”字。 灵气再度化为剑光,不过却攻向洛阳。 “一念花开!” “散!” 青莲未放再度被写散,洛阳皱起眉头,斩出一剑听雷,生生破碎折返回来的定风波,忘我境散去,遥望着那个依旧忘我地少年。 “风、火、雷、水、土!” 唐墨寒一鼓作气写出五个大字,天地失色,巽风如刀,烈火焚天,雷罚临世,巨浪接天,地动山摇。 洛阳不由苦笑,老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这天宫十子还真就是卧虎藏龙,眼前的唐墨寒比天子还要强。 不论其他,就说这模拟大罗灾劫的道法就可独步六界! 267.五谷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龙汉、赤明、上皇、开皇、延康乃是大罗修者所经三灾五劫中的五劫。 唐墨寒不是苍天,没有那等伟力,模拟出来的灾劫却巧借风、火、雷、水、土五类灵气,配以颠倒五行之力,比不得正统的五劫但对付三花境修者绰绰有余。 这样的道法洛阳硬挡不得,掌剑剑修对上道法修者本就逆势而战,若是在被这“五劫”临身,后果不堪设想! 一念花开多次被唐墨寒所破,洛阳更不敢托大,催动藏剑,干净利落的递出一招。 “断潮!” 剑光精准站在那道浓稠的墨线上,巽风微滞,震动的山峦也渐渐归于平寂。 眼间道法被破,忘我境界的唐墨寒不紧不慢的抬起手指,勾勒笔画,再度写下“慢”字。 那十数步方圆的缓速领域猛的扩大三倍有余,不论是飘零的叶还是起舞的丝云都慢了下来。 万籁俱静,慢慢的世界中闪过一抹迅疾无影的剑光,如同花帘宣纸上的一点墨迹般刺眼。 唐墨寒皱起眉头,再次写下“慢”字。 洛阳感觉剑意一缓,眉头皱了皱,鼓动灵力停步原地,审视着同唐墨寒间的十步距离。 再向前哪怕是最快的断罪也会同以意压人的听雷一般缓慢,这样的剑伤不到他的,唐墨寒不可能只会道法不会刀兵武艺。 “冰!” 趁着洛阳停剑,唐墨寒抬手挥画,当空字成,瞬时千里冰封,鹅毛大雪迎风乱舞,四下白茫茫的,即使洛阳拥有奇眼亦看不出十步,而唐墨寒偏偏就站在十步之处。 “迷!” 再书一字,唐墨寒退后一步,审视着同洛阳间的距离感觉不慎保险便再退三步,控制着风雪,混淆东西。 “醉花阴、断弦月、雪藏山!” 洛阳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不急着向前也不急着退后,沉思片刻勾起嘴角,一口气斩出三剑。 剑光斩破漫天风雪,唐墨寒额上蒙生细汗,抬起手指未待书写洛阳径直闯入缓速领域,天剑轻斩,有明暗剑光两道,对影成双。 “散!” 一字落下,剑光散去,这时间洛阳依然出现在唐墨寒身前,举剑轻晃,移开少年视线,闪身下潜,用出最寻常不过的扫堂腿却将这位可模拟五劫道法的天才神明放倒。 “奶奶的!” 唐墨寒恼羞成怒的抓住洛阳的右臂,举拳对着洛阳的眼眶砸下。 洛阳轻轻歪头避过这一拳,松开天剑反手擒住唐墨寒手臂,挥出一记老拳还以颜色。 唐墨寒眼前一黑,左眼已经无法视物,发力将洛阳的右手握的更紧,另一只手臂胡乱挥打起来。 洛阳轻描淡写的避过唐墨寒的攻击,无需看准时机,随手对着唐墨寒的右眼又是一拳…… …… 云霄之上,桃花树下,少年祖师同南宫榕若默契的闭上双目,不理会那些苦中作乐的绝顶们,直觉面上无光。 两个出身名门的修士,一个是天宫皇子,一个是昆仑小师叔,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是这等比斗的场面传出去,滑天下之大稽! “这两个小家伙倒是很有意思……” 夫子轻笑着捋了捋长须,手中轻拂,几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对应的赫然是李钦月自人间的城池寻到的那尊雕像。 少年祖师摇头苦笑着,想了想,问道:“老伙计,我来问你,洛阳同陈虞究竟是什么关系?” “母子关系呗,还能有什么关系?” “那是不是亲生的?” “不是,陈虞不过是个凡人,同龙城神将结合生出来的只可能是神明!” 夫子轻声说着,又落下一枚棋子,看方位时间应该是天宫的雕像。 少年祖师皱起眉头,不再继续追问,望着仅有两枚棋子的棋盘沉思起来。 运筹帷幄,天机算尽,洛阳在陈虞的棋盘中终究是个什么位置? 用以算计苍天不在乎性命生死的饵还是一柄精心打磨专门用以逆天的剑? 夫子看看愁眉苦脸的老朋友,微微扬起嘴角,再度落下一子,道:“无需想太多,明天是未知的,也许到最后我们都会死,而他却能活下来,作为唯一的火种,挨着无尽的思念行走在一望无际的深邃中,直到将这儿的一切都遗忘的未来……” “不会的,他是个剑修,宁折不弯,如果这儿不存在,他必然会与这儿一同葬入尘埃!” “哈哈,如此你我拭目以待。” 夫子再度落子,棋盘上的摆放五枚棋子,南宫榕若的分身与三皇同至,手中托着一枚通体漆黑的雕像。 少年祖师手掌虚握,人间的那枚雕像出现在手中,五尊雕像聚在一处,方出一团黑雾,内里穿在曹青凡的轻喃声。 “不错嘛,这么快就过了第一关,很好,我们继续下一个游戏,下面是线索,给我听好了!” “麦行千里不见土,连山没云皆种黍。” “愿得年年被神福,秋宜稻谷春宜桑。” “顷顷紫芒摇七月,穰穰玉糁杵西风。” “丰时不忘歉时苦,登上泰山放眼观。” “最后,一字谜,来人正是蓬莱客,时间不多,只有一天。” 声落,五尊雕像灰飞烟灭,没留下丝毫痕迹,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 妖皇低下头,细细思量着,用所知的人族知识揣测着线索。 曹青凡所言前四句是诗,并非藏头亦非藏尾,如此看来其中的关隘应该在这诗的主题上,应该是个地名,而另外的字谜就是对前面地方的补全。 少年祖师望向夫子,两人互视一眼皆看出对方隐藏的情绪。 诗句句句不离五谷,蓬莱在世俗眼中是仙岛,蓬莱客便是仙人,来人为仙,字谜的谜底便是“山”字,这曹青凡说的地名赫然是邪修的地方,五谷山! “五谷山有什么?两位露出这般神情?” 南宫榕若轻声问道,托陈虞的福,对于这些诗句、谜底他比一般的异族都要擅长很多。 夫子同少年祖师相互看看也不打算继续隐瞒,道:“五谷山是邪修的地盘,曹青凡叫我们去那儿,你们怎么看?” 妖皇眉头轻挑,笑道:“叫他们狗咬狗去吧……” “不会这么简单的,这是要借刀杀人,如果五谷山中没有足够的筹码,曹青凡不会叫我们去那儿。” 南离摇摇头,看看妖皇,想了想借着说道:“当然,这也可能是瞒天过海,那儿可能也什么都没有,去不去是个选择,这个选择想必同后面的关卡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如此,便由人族为各位探探虚实,但愿那儿什么都没有,否则无论有什么对于我们都是一个新的麻烦!” 少年祖师起身,探手将洛阳抓来,随手丢到五谷山外。 夫子看看南宫榕若,后者了然目地,取出小镜,俯视五谷山。 山中的哨卡瞒不过金九陵等人更别说瞒过绝顶,南离饶有兴趣地笑着,如此严防死守,无论这儿有没有东西,除了这个地方邪修都不好受。 风起,碧叶飒飒,一道幽影闪过山林,明里暗里的邪修没发出声响便被断罪格杀。 洛阳十步一杀,清理了山底的邪修向山腰走去,看看若隐若现的地堡,取出阎罗鬼面变成邪修模样,光明正大的走入地堡,几道毫光闪过,洛阳走出地堡,横着悠扬的调子向另外的地堡走去。 “阎罗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这手段,妙不可言!” 南离对阎皇得意的笑着,同样的暧昧关系,现在洛阳同地府的因果基本断了,而魔界同洛阳更密不可分。 阎皇抿着嘴唇,心中愁苦,不由想起地狱中的那个恶灵,他与洛阳,地府必须做出选择,两个都想得到只会两个都得不到。 南宫榕若却不理会各有心思的三皇,缓缓吊转明镜,打量着周围深山洞府,传音道:“洛阳直接向前走,周围的洞中多是药材灵石……” “祖师,帮我收起来,留着提亲用。” 洛阳按扣剑符,少年祖师满意的收尽宝物,南离确是一副吃了苍蝇的恶心模样。 提亲用,就这些东西提亲时若能见到十分之一他都算清虚大度,想要就取,那来的这么多的冠冕堂皇。 人族,就是虚伪! 于此时洛阳已穷尽山路,两座封禁的洞天出现在眼前,洛阳挥挥手,夫子探手一指,漫天经文遮蔽人间。 天剑落下,虚空洞天中的藏物出现在山间,两口冰棺,左手边躺着一个少年,二八年纪,骨瘦如柴,体内经脉寸断,能活着完全依靠这冰棺。 另一边是一温婉佳人,眉心点缀绯红云纹,高挽乌黑云髻,着一身素白剑袍,端庄中透着英气。 洛阳认得这个女人,可以说这是很多岁月他心心惦念的存在。 “师娘……” “回神!” 少年祖师轻喝一声,洛阳不认识另外的少年,少年祖师却从他的面容眉眼中看出端倪,这少年同沉降很像!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祸躲不过,先把他们带回来吧。” 夫子握着拳头,身前的棋盘上不知何时落满棋子,白子输了半子,就是不知道这白子属于曹青凡还是属于五界。 268.巡猎草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落英缤纷,满山藏翠,粉嫩动人的花铺满飞云之下,对照着蔚蓝色的穹顶,风中充斥着甜腻腻的芳香与难得的宁静。 洛阳很喜欢这种宁静,却很不喜欢这种香味,瞥了眼悬丝诊脉的夫子,暗中调动灵力封逼嗅觉,平躺在桃树下,透过叠重的花枝间隙,眺望着远远的天空,心思随着流云,不时握握拳头,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过去师父寻遍了六界都没找到,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五谷山。 这一切很突然,细细想来却也正常,若是没有一个势力阻拦,师父又怎可能寻不见师娘? 师父走了,师娘回来了,注定擦肩而过,注定难成眷属…… 树影婆娑,少年浮想联翩着。 夫子抬起手掌,沉吟片刻,思虑着药方与针法,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无法肯定这是不是花怜丫头,这两个的的确确都是人,不过这也证明不了什么,人可以变成神魔鬼灵,神魔鬼灵也可以变成人!” 闻声洛阳惊醒,望向沈花怜与那个年轻的少年,再次用力握紧拳头。 “先不管这些,他们能救过来吗?” 少年祖师望向洛阳,又看看冰棺中的沈花怜,死死摁住心中的私情。 一念之差便是天翻地覆,昆仑的前路在于他的每个念头,天宫的太上忘情没什么时候比现在用更合适了。 夫子点点头,打量着沈花怜的侧颜,道:“救她却不难,难的是救活了之后,我们有理由做最坏的打算。” “相救一个,再说其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也好,救那个?” 少年祖师看看少年,又看看沈花怜,沉吟片刻,排班钉钉。 “先救花怜丫头!” 夫子点点头,在少年的冰棺上轻轻一敲,整座冰棺凭空消失,不知隐入何处洞天。 “洛阳,此间是非绝不能叫山中知悉,你可能做到?” 少年祖师回过身来,见洛阳认真的点头,又道:“福摩耶没了,他们一定会对草原下手,你去趟草原吧,有此间是非,料想回不周山你也没心思修行了。” 洛阳张口欲言,想问问能不能呆在这儿却被少年祖师直接丢进界隙。 一望无际的草原在视线中不断放大,没等落地,周围的时间陡然停滞。 灰蒙蒙的云雾不知从何而来,内里跳动着电光,渐渐生出五官,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容。 “你是叫洛阳的吧?” “是我,你也是……” 洛阳试探的问道,冻结冰封时光,这种能力苍天曾经给他展示过,在各种传记中,会的也只有苍天。 曹青凡也没有隐瞒,托着长长的阳误尾巴在洛阳身边盘旋,好像是一条锁定猎物的大蟒蛇。 “你的天赋很强,从筑基到三花用了不到十年,这个天赋,在我们那个时代也算得上个人物了。” “所以呢,你来的目地是什么?” “来告诉你一些秘密,不为人知的秘密,关系到你的生死,昆仑的生死,还有我的乐趣,你想不想听?” 曹青凡挺身而立,凝视着洛阳的眉眼,饶有兴趣地笑着,眸光中含着期待。 “不想!” 洛阳轻轻一笑,曹青凡的神情一滞,继而又开心的大笑起来,片刻后大声喊道:“不想知道就算了,我还不想说了呢,我们后会有期!” 声落,冰封一般的虚空恢复原样,洛阳好不狼狈的倒在草原间,仰望着无云的天空,不由苦笑。 “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轻轻喃着,洛阳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杂草,漫步在草原中。 看那生灵模样如癫似狂,还以为得反其道行之,没想到疯子思想实在难以揣测。 自由清新的风徐徐而过,洛阳没走出多远忽然听见几声淡淡的狼嚎声,衣襟中的小兽好奇的探出头来,四处打量片刻,张口叫着,向着左前方挥动着粉嫩嫩的小脚脚。 “好奇鬼,什么都想去看看,有意思吗?” 洛阳撇撇嘴,却口是心非的那个方向走去。 残草乱舞,一匹枣红色骏马在草原上搏命奔驰,马背上的少女有着古铜色的肌肤,手中握着一条翠绿色的长鞭,不断挥舞。 破空声起,追逐着骏马的饿狼被抽飞半人高,呜咽几声,透着恐惧。 洛阳站在原地,没将狼群放在眼中,可在旁人看来他这是被狼群吓得不敢动弹。 本就是一身白衣的书生模样,再加上少有人能不以外貌定人,洛阳这般模样,在草原中便是弱小的象征。 那纵马奔驰的少女皱紧眉头,调转马头向洛阳奔来,长鞭挥动将周围的饿狼驱散,身出手掌,说着走音的中原话。 “握着!” 洛阳抬头轻笑,踏前一步,剑意扶摇而起,眸光赤红的狼群尽数停下脚步,相继跪服在洛阳身前,不敢抬头。 “后会有期。” 洛阳对少女轻轻一笑,顺着小兽挥动兽爪的方向继续向前,本以为小兽是想叫他救人,现在看来这不过是适逢其会。 少女也不多言,对洛阳点点头,纵马远去。 草原很空旷,安静久了,任何人都免不得想要追寻热闹,可最近的草原实在太过热闹,叫人不免心忧。 来的都是乘云驾雾的高人,不属于这充斥悲欢离合的人间,做的大多也不是人事,得敬而远之。 马蹄西去,洛阳慢慢悠悠的走着,小兽张嘴打了个哈欠,灵动的窜出衣襟,向着百草身出的素白色花朵而去。 空中有剑光落下,被小兽灵巧避开。 数里之外的剑修落下御剑疾驰,打量洛阳几眼,落下飞云,皮笑肉不笑,端的是一副伪善模样。 “道友,这宝药是家父所植,还未彻底成熟,不宜采摘。” 洛阳轻笑着点点头,快步将张牙舞爪的小兽抱在怀中,对修者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道友莫怪,在下新近出山……” 那剑修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大气的摆摆手掌,道:“天下修者是一家,既然道友下山是为了游历,有一处宝地不知道友可有兴趣前往?” 洛阳眯起眼眸,摇摇头,道:“我这小兽对这株宝药很是在意,道友请开价,我不还价。” “你我虽是初次见面却总觉惺惺相惜,这株宝药便五百上品灵石卖给兄弟,算结一善缘。” “如此多谢道友,请。” 洛阳拱手虚礼,取出一包灵石交给剑修,抱着小兽走近那株百花。 张牙舞爪的小兽安静下来,凑近白花,轻嗅芳香,张口将花朵吃了个干干净净,随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灵动的窜入洛阳怀中,四脚朝天,悠然睡去。 “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灵兽!” 剑修轻声夸赞着,小心遮掩着心中的贪婪,这贪婪不仅对小兽也对洛阳。 能寻找宝药的灵兽最少价值百万灵石,而拥有这等灵兽的修者想必也是某些不出世的大宗门核心弟子,同样价值不菲! “道友谬赞了,若是没有什么事便就此别过,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洛阳再度一礼,转身欲行,剑修屈指轻弹,见灰香飘在洛阳身上轻轻一笑,躬身还礼,御剑消失在云霄深处。 夕阳西斜,草原中归于宁静,数道流光悄无声息的划过天际,前后停下,俯视着那光明正大睡在篝火下的少年。 “何目,就是他吗?” 剑修点点头,看看变了模样的洛阳,志得意满的笑笑的,道:“就是他,虽然他变了容貌,但千寻香就在他身上,不会有错的。” “动手吧,动作麻利些,完事后去海外躲一阵,以这小子的身价,够哥几个逍遥十几年了!” 为首的刀疤脸修者落下飞云,打量着周围的空地,取出令符丢向空中,纵横交错的无形禁制暴露在星月之下。 “破!” 一声低喝,禁制尽数散去,剑修祭起飞剑,一马当先的攻向洛阳。 嗡! 一声铿锵剑吟,洛阳缓缓起身,强横的剑意镇压十方,素白色的天剑悬停在月下,为首的刀疤脸修者瞬息变了颜色。 别认不认得他可认得,这柄剑属于昆仑小师叔! “见过洛阳冕下!” 修者屈膝跪下,动作很是熟练,洛阳轻笑着望向何目,后者向后退了一步,皮笑肉不笑的取下须弥戒,无比恭敬地递给洛阳。 “冕下,我等一时利欲熏心,愿受惩处!” “我记得白天你说有个游历的好去处,那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何目不敢隐瞒,看看刀疤脸修者,一五一十的说道:“半月前,神魔妖鬼降临草原,东胡、匈奴各部单于皆得奇遇,是否兵出大秦各执一词,为免战起内耗,大单于聚集各方小单于举办布达拉大会,胜者将有机会探索烈阳胡霞。” “烈阳胡霞?就是那个一年四季一半池水倒映朝阳一般池水倒映晚霞的神奇静湖?” “大人所言不错,烈阳胡霞湖低据传有上古留下的遗迹,曾有人在其中得过天书与上古神明的传承,最有名的便是贵派的混沌青莲剑经与齐天剑仙的遗尘仙剑!” “你们几个走吧,别透露我的消息,不然晚上睁着眼睛睡觉都没有用!” 洛阳摆摆手,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月下,刀疤脸修者起身,确认洛阳远去,翻手取出一柄短剑,剑指轻划,将剩余修者尽数斩杀。 “你们做的很好,换做以前,完全有入教的条件,可现在不行了,长生药紧张的很……人各有命,下辈子希望你们有个好运气吧。” 言罢,刀疤脸修者取出一枚玉符,传音道:“大人,洛阳上钩了!” 269.请赐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东边泛起鱼肚白,随着几声旅鸟远去,火红色的光辉揭开丝薄的夜纱。 明耀的光辉沉淀在层层翠色间,在树下投下一大片细碎的浅影,叮咚的泉水向着远方,欢唱着几多生灵可遇不可求的自由。 福摩耶圣子睁开双眸,嘴角勾勒着浅笑,捧起清凉的水花拍在脸上,唤醒还在功法的深意中沉寂的心灵。 “看看你这糟糕的资质,一本后土大造化道经学了几天了,还没吃透,都管说你们福摩耶沦落到只能忍气吞声自我毁灭却不敢玉碎瓦全的地步。” 灰蒙蒙的雾气凭空浮现,同素白色的轻纱泾渭分明,同这山水别景却难分彼此。 “过去我以为资质差是坏事,现在看来,资质差未必不是件好事,若我有洛阳那般的绝世资质,现在恐怕不会活着,更不会有机会得到这种无上绝学。” 福摩耶圣子轻轻笑着,心中平静,根本不将曹青凡的话放在心中,这位比少年祖师还要老的存在口中的天资好是现在人比不得的,毕竟现在的人间远不如曾经的人间。 九五人皇,敕令六界,那时的人间的才是人间,现在的人间,过去的人间都在向着那时的荣光努力,却是不知还要走上多久,还要死上多少。 曹青凡看看福摩耶圣子,笑了笑,夸赞道:“你进步了,曾经的你绝不会说出这种话,这是好事,天资再好没走到巅峰的生灵大有人在,资质平平却依靠一颗痴心得悟道果得也不是没有。” 福摩耶圣子亦是轻轻笑笑,望着水中的倒影,摇摇头,道:“我没想过走那么远,只想要讨个公道,之后的事之后再议,前辈,您说,凭现在的我能胜过洛阳吗?” “我不说,你自己说,凭现在的自己能胜过天吗?” 听闻曹青凡的话福摩耶圣子沉默了,人定胜天,言易行难,生而为人,如何胜天? 见福摩耶圣子沉默了曹青凡也沉默了,心底里多了些许失望。 天资不佳便要有千倍痴迷,福摩耶圣子不够痴,这若是换作洛阳、天子、谷尘之辈定然应答的痛快。 一战而已,胜败不重要,敢不敢才更重要。 这条不断攀登的路不能有丝毫畏惧,怕了就会一直怕,一直怕再想不怕就难了,取胜也就更难了。 山间陷入沉寂,树影微移,福摩耶圣子回神,扯了扯身上的皮袄,叹一声心忧,问自顾出神的曹青凡。 “前辈,五谷山中的那女子真是沈花怜?” 曹青凡回神,笑了笑,反问道:“你说呢?” “要我说那女子定然不是沈花怜,一定是邪修的落子!” “少年祖师和夫子也清楚,但他们还是要救,这就是人,为了自己所希冀的,即使明知不可为也要去敢赌那不足半成的万一。” 福摩耶圣子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邪修为什么要在六界势力中埋藏暗桩,是为了窃取气运还是索求某种东西。” “为了天书,为了超脱,为了血仇!” 曹青凡没有隐瞒什么,眯着眼眸,飞云之上一片落叶飘下,福摩耶不由瞪大双眼。 天地失色,十方光景被深邃的黑暗吞噬。 一叶障目,不见天日,这就是绝顶最小的小手段。 天师瞥了眼福摩耶圣子,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曹青凡身前,笑呵呵的,微微眯起的眸子中藏着刀锋样的锋锐。 “你说的有些太多了,这叫我很不喜!” “关老子球事,你不喜老子就得让着你?” “天师,你别给脸不要脸,旁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对于我来说你根本就没什么神秘的,只要我想,有的是法子灭了你!” 灰蒙蒙的雾起向内坍缩,曹青凡显化人身。 不同于人间的一老一少,曹青凡的面容停留在青年时期,两道浓眉,虎目圆睁,方正的脸上看上去很是坚毅,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 天师指尖泛起流光,片刻后轻轻一笑,道:“何必如此,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一个时代一个苍天,你早晚得吞噬掉洛阳体内的那部分苍天,你同昆仑注定是敌人,同时我们就是朋友。” “你知道就好,别忘了,我死了对你没好处,我活着少年祖师和夫子才会放松对你的手段。” “我打算在草原逼出苍天,你要不要不趁机……” 天师眯着眼眸,直言自己的计谋,洛阳同曾经的天剑仙一个性情,面冷心热,一城百姓都差点叫拓胡成功,那整个草原的人族呢? 只要计划顺利,洛阳必然会解开封印,放出苍天,少年祖师等就不得不动,他们动了,自己的机会才能来。 “与他论剑是我留到最后的戏码,我不会去的,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现在的人间太乱了,该一统了!” 曹青凡摇摇头,看看闻声若有所思的天师,声音冷了几分,好似告诫般的说道:“我要助大夏横扫六国,你最好别插手,不然……” 话至此,曹青凡勾起唇角笑了,周围的时光恍然停滞片刻,天师回神时周围已然不见曹青凡与福摩耶的身影。 “曹青凡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猖狂,我确实动你不得,但想要杀你的人太多了,这人间便有一柄无比锋锐的剑,你想帮助大夏,很不巧,昆仑想帮大秦!” 天师轻轻喃喃着,轻笑着离开,清水潺潺,曹青凡同福摩耶圣子浮出水面,看看天师的背影,不屑一笑,道:“大秦吗?道不相同,看来又能同夫子下棋了……” 昊日西沉,明月初升,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浮起碧涛。 一团团篝火散落在原中,恍若是漫天的繁星,点点明光映照在金黄色的烤肉上,香气阵阵。 草原各部散落在周遭,魁梧的身形在原中形成道道浅影。 擂鼓声声,大单于哈达毕烈打着赤膊,大步走出灯火辉煌的营帐,腰后背着弯刀如月。 鼓过三通,哈达毕烈登上高台,探手拎起一坛老酒,取下泥封,倒出一碗酒水,对月环步,高声而言。 “这儿草原,不是中原,我们也不兴他们的弯弯绕绕,共饮此杯酒,大比开始,输者吃肉饮酒,胜者登台加冕,荣耀属于每个勇士!” “呼啊!……” 一众单于盘膝而坐,端起酒碗,背后的伪装为人族的修者蓄势待发,周围勇士齐齐振臂高呼。 “第一场,赤木部对黑河部!” …… 洛阳倚靠不远处的小丘上,手中赫然是不知从何处偷拿来的烤肉,小心撕下一块,放在小兽近前。 小兽侧过头去,颇为灵性的张开嘴巴,露出刚刚出头的白牙,眼中带着讥讽之意,那模样好似在说:“愚蠢的两脚兽,没见我还没长牙吗?” 洛阳撇撇嘴,取出一碗羊奶放在原上,小兽轻轻嗅嗅,将屁股对准洛阳,大快朵颐。 “小混蛋!” 洛阳不满的喃喃着,转过身去,大口大口吃着肉,不时间举起酒坛,就着肉香,饮着美酒。 擂台上渐渐归于平极,篝火的光辉却越加夺目,洛阳心中一惊,丢开酒肉,探手将小兽塞进怀中,唤出天剑直奔擂台,一剑千击,镇定风波。 篝火被剑光积碎,哈达毕烈眯起眼眸,探手战弓,开弓三箭,将腾出篝火下的阵盘钉在原地。 “诸位,散去吧,中原有句话很好,叫别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中,众位聚在一处,就不怕被人一网打尽?” 洛阳收敛剑光,站在星空下,直视着哈达毕烈,从容轻笑。 哈达毕烈缓缓起身,轻拍手掌,高声道:“来呀,给昆仑小师叔见识见识我草原的气魄!” 声传四下,夜中再度亮起灯火,数万铁骑高举火把,明耀的光辉再度照亮草原,灯火辉煌。 “大单于好气魄,如此,我也请大单于见识见识我昆仑的气魄!” 洛阳上前一步,藏剑吐锋,明耀剑光压下火光,夜空中披上一层素白色光辉,骏马嘶鸣,数万铁骑乱成一团,无比的锋锐压得神魔妖鬼低下头。 人的名,树的影,这昆仑小师叔之剑谁敢直视锋芒。 “好气魄,看刀!” 哈达毕烈大笑着拔出背后的弯刀,一刀斩落,周围的素白光辉被一刀斩破,锋锐的光辉逼的洛阳眯起眼眸,天剑轻动,迅如当空月闪。 轰鸣声震耳欲聋,哈达毕烈连连倒退三步才稳住身形,看看手中金刀,冷声道:“洛阳,我敢不用刀,你敢不敢不用剑?” “有何不敢?” 洛阳丢开天剑,将小兽放在剑下,一步踏出便消失在月下,并指为剑,剑动,斩过层层夜幕。 哈达毕烈双耳轻动,歪头让过这一剑,转身举拳,一拳轰出,层层流光,隐有风雷之音。 残影破碎,洛阳从容退开,打量着哈达毕烈周身腾出的明耀罡气,笑道:“大单于果真粗中有细,明明是个了不得武修却装作刀客。” “我不如你,还不能用些手段,实话实说,胜过我,草原不与大秦为难,输给我,别怪草原大举刀兵!” “大单于快言快语,如此,请赐教!” 270.逐光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华透彻,漫天星辉,丝丝缕缕的云雾中透出电光,剑吟铿锵,如若震耳滚雷。 洛阳的剑指点在哈达毕烈的铁拳上,剑光同罡气各占一方,平分秋色。 “破!” 哈达毕烈低吼一声,平加些许力道,洛阳倒飞而出,如被狂风卷起的断线风筝,高高抛起,未待落地,天际如若接天巨浪般的罡气狠狠拍下,可撼山岳,动琼霄。 哈达毕烈的这一道名为般若千叶,是大草原的不传之秘,每一击都囊括千种变化,看似粗暴直接实则藏有千种变化,就和这草原上的每位大单于一样,粗中有细,大智若愚。 洛阳看不透这一掌,不敢硬接,催动错影术退开数步,耳畔回荡轰鸣之音,定睛望去,那涛涛浪花狠狠拍在地上,继而向四周散开,如冲阵的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断潮!” 剑指斩落,锋锐的天剑意解开磅礴的灵力潮汐,璀璨的光辉向左右退开,带的素白衣裳烈烈作响。 “好小子,再接我一掌!” 哈达毕烈大笑三声,向洛阳再度拍出一掌,一击之下卷起几人高低的土浪。 漫天灰尘同残破的青草遮去哈达毕烈的身形,洛阳正打算抽身退开,手臂被哈达毕烈探手擒住,整个人被高高抡入灰尘。 洛阳双脚轻弹,卸去几份力道后撑在地上,扣指轻弹,慧剑无形。 哈达毕烈躲无可躲,不得不松开洛阳的手臂,退后几步,向着正在起身的少年递出一拳。 无形色的拳罡如落风暴,所过之处勾开帮人深浅的深壑。 秋蝉先觉示警,洛阳汗毛倒立,心惊肉跳,急匆匆的催动错影术。 人影交错,哈达毕烈写意收拳,瞥了眼背后蹲伏在地的少年,齐动双拳,未待出手四下逢生变故。 被箭矢钉在阵盘闪起流光,两道辉光自天际落下,一道落向哈达毕烈,一道轰向洛阳。 洛阳猜得到这是谁的手段,自然不敢托大,举剑挥斩,将强横的流光径直斩为漫天流光。 拔剑术很强,哈达毕烈的拳也不差,凭借肉体之躯硬撼阵法流光,小腿没入大地,那道强横的辉光也被湮灭。 “逃,快逃,我若身死,克鲁继承我位,谨守盟约,不得轻犯中原!” 哈达毕烈低吼着,拔出双腿,探手抗住流光,调动灵力将其引向另一道璀璨的光辉。 “定风波。” 细碎而锋锐的剑光好似透过叠重翠叶间的夺目辉光,满天光辉散去了,周围也没出现什么禁制,这一次同郢都的一次很不一样,他们似乎不在乎他会不会逃遁。 “洛阳,天书同这草原上的百姓只能保全一个,你来选。” 沙哑的声音回荡着草原上,两道迅疾无比的光辉凭空出现,径直抹杀数十铁骑。 哭喊声传来,篝火黯淡了,洛阳紧紧握紧拳头,望向天际,看不出丝毫的阵法痕迹,似乎这儿本来就没有阵。 哈达毕烈紧握着拳头,同样打量着穹顶之上,根本没见过这等妖异的攻击手段,沉吟良久,翻手取出一枚佛珠用力握碎。 千里之外的戈壁荒原上,盘膝打坐的老僧睁开双眸,凝视着周围的虚空,一步踏出,立于云霄之下。 “阿弥陀佛,老僧在这儿看着,施主你尽管动手,旁人不知我却清楚,施主来自海外蓬莱,自以为中原的战火烧不到海外,殊不知于中原而言,蓬莱不过弹丸小岛,吹灰既灭,若是不信你且试试!” 洛阳勾起嘴角,望着那熟悉的老和尚,忽然觉得他的仗势欺人也不再那般讨厌了。 对待流氓和对待君子的手段必定截然,流氓之辈没有底线,你就必须也得没有底线。 “好,老和尚,今天事不算完,我们走着瞧!” 沙哑的声音透着不甘,流光拔地而起向着飞云之上的界隙而去。 伊特格勒望向洛阳,后者心领神会,手捏剑指,以混沌青莲剑术催动天剑。 流光一线,青莲朵朵,风起,四下的流云散了,那素白颜色,剔透如玉的罩子被一剑贯穿,化为飞灰,随风逸散。 “伊特格勒,你……” “施主可是不服?” 邋遢老者很强,但性格倔强的枯瘦和尚也不愿退上半步,手掌向下一压,海外群岛上被阴影覆盖,一张大手缓缓压下,只手遮天,可摘日月星辰。 “哼,就此为止吧。” 邋遢老者不甘心的冷哼一声,心知到如今事已不可为。 天师没有遮瞒天机挡下伊特格勒,这说明棋势变了,两个苍天出现在同一时代,即使强如天师恐怕也要谨慎落子…… 夜空再度归于平静,洛阳得意的收回天剑,伊特格勒看了眼洛阳,转身消失在月下,来去匆匆。 洛阳盘膝坐下,取出一坛花间酒丢给哈达毕烈,托他的福气品味过草原的酒,礼尚往来,也应该叫哈达毕烈尝尝中原的酒。 哈达毕烈也不客气,取去泥封,轻嗅味道,小心的品了一口,不由皱起眉头,很不喜这种绵软的醇香。 “这酒不好,不够烈,还是我草原的秋雁来的痛快!” 哈达毕烈说着丢给洛阳一坛老酒,从泥封上看又数十年头。 洛阳取下泥封,同哈达毕烈一碰酒坛,一个中原人喝着草原的烈酒,一个草原人品着中原的醇香,皓月之下,别是一番气象。 天色将明,哈达毕烈借着酒意问洛阳,“洛阳,你说草原有没有机会一统人间?” 洛阳晃晃脑袋,眺望着那轮火红的昊日,笑道:“谁统一人间重要吗?” 哈达毕烈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满的给了洛阳一巴掌,道:“奶奶的,你们中原人说话就是喜欢绕弯子,你要还当我是朋友,你给我直说,有还是没有?” 洛阳被打的有些痛,便顺势倒在草原上,欣赏着渐渐明耀的天空。 “有,怎么没有,人间属于人,只要草原做的比中原对,那统一人间必然是草原,人族是向光的,虽然免不得融与黑暗,砥砺前行,但人族终究还是向光的。” “哈哈哈,有就行,昆仑将人间从六界手中夺回来废了几千年的光阴,我草原走向中原,走向人间未尝不可等上千年。” 哈达毕烈倒在洛阳身边,发出声闷响,带起些许灰尘。 洛阳撇撇嘴,有句话没说,草原如果真的走向人间,那人间也就没有草原了,中原最可怕的就是包容兼济。 日上三竿,洛阳酒醒,瞥了眼空空如也的草原,翻身跃起,没等扣动剑符一只熟悉的大手落下,将他径直丢入界隙。 御剑乘风落下层层云霄,古城曾经在烟火中,红尘滚滚,爱恨离愁藏在沧桑中,些许被引入史官笔下,藏在字里行间中,些许贪恋着风月,渐被遗忘。 洛阳再度变了个身形模样,走近城下,望着龙飞凤舞的阳城二字,轻轻一笑,正欲进曼舞的枝叶蹲在半空,风不见了,斜斜的光辉也失去了灵动。 “小子,你来阳城做什么?” 曹青凡出现在洛阳身边,依旧是灰雾模样,旋转盘桓,内里透着璀璨电光。 “前辈来养成做什么我我就来来阳城做什么。” 洛阳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卑不亢,曹青凡很强,但又怎样,曾经拓胡也是个高不可攀的险峰,现在害不死被踩在脚下? “我来这儿为了吃好东西,你要不要尝尝,源自人皇时期的美食!” “请!” 洛阳伸手虚礼,大步进城,有混元法再生,这六界中就没什么毒是不能解的。 穿过人山人海的街道,周围的叫卖声渐不可闻,醇香的酒气渐渐诱人,洛阳跟在曹青凡身后,走近一家很是破旧却人声鼎沸的酒楼。 所有的客人都是修者,神魔妖鬼人都有,各聚一座,低头吃着酒菜,楼中几个身形魁梧握着菜刀的汉子左右巡视着,周身天芒若隐若现,皆是五气归元的强者! “走吧,这些废物可不配与你我同坐。” 曹青凡轻声说着,带着洛阳走向楼梯,轻易破开禁制,直奔顶楼。 酒楼七层,一层比一层人少,第七层更是空空如也。 曹青凡寻了个地方坐下,敲敲桌子,对若有所思的洛阳饶有兴趣地笑着。 “坐吧,吃什么随便点,这一顿算我的,毕竟是你的最后一餐,不能叫你当个饿死鬼。” 洛阳同曹青凡相对而坐,对所谓最后一餐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在揣测着楼主的身份,人皇时期活下来的强者,他的决定真正能影响到人间的命运。 “他是我的老伙计,也就是说他是站在我这边的,你们那边有清虚和夫子,两个人,我们这边也得是两个人,这才公平。” 曹青凡似乎看透了洛阳的心思,毫不隐瞒的说道,再度敲敲桌子,不耐烦的声音在楼下传来。 “敲什么敲,你曹青凡不是死了吗,在那个狗洞里重新爬出来的?” 唇红齿白的伙计快步上楼,模仿着自己主人的语气,眉宇中却尽是惊恐难安。 曹青凡不满的翻个白眼,又敲敲桌子,对洛阳说道:“好吧,看来他怕了,一把岁数的老家伙竟然怕两个娃娃,丢人啊,丢人啊……” 声音在酒楼中回荡着,那位神秘的不朽存在却无视这些,好像没听见曹青凡话,及至客人走尽后才施施然退开后厨的门户。 这位强者身形佝偻,耄耋年纪,穿这身亚麻布衣,踏着草鞋,拎着柄纹饰九龙的金刀,须发皆白,眼中透露着明光,亮如昊日,锐逾刀锋。 这是位真正的刀客,那柄金刀可断世间万物! 271.这人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夜宁似水,声声鸣虫,朦胧的月光斜入窗扉,昏黄灯火独自起舞,时而跳上木桌,时而融入白衣。 洛阳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暗中催动混元法,谨慎着可能的万一。 毕竟是群老家伙,吃过的盐多过他见过的米,不得不防。 拎着金刀的耄耋修者同曹青凡大眼瞪小眼着,互不相让,所以店中一直保持着死寂。 那唇红齿白的小厮紧张兮兮的站在楼梯口,望着自家老头的背影,难挨困乏,有心打哈欠又怕被谴责,只得苦苦支撑,眼皮不断打架,一个不小心碰到身侧的花架,虽小心翼翼地扶住天价花瓶,却难免产生异响。 耄耋修者回过神来,看看低头的少年,摆摆手,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一群修行的你就别在这掺和了,去休息吧,明早记得去买菜。” “是!” 小厮嘴角微扬,不经意间透露出心中的欢喜,向着桌这边躬身一礼,快步向楼下奔去。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桌前桌后也不再沉默。 “老周啊,你知道吗,昆仑现在可变心了,他们要放弃大夏立一个没有人皇血脉的君主为皇!” 耄耋修者瞥了眼依旧闭目养神的洛阳,拉开梨木雕花靠椅坐下,一手提起金刀一手轻轻弹着眸中莫名的曲子。 音调曲折,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洛阳却好似未闻,沉默着坐在原位,面无表情,安静的模样如睡着了一般。 “昆仑的娃娃,对于曹老怪的话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许是无法隐忍下去,耄耋修者终于选择开口,金刀又发出一丝嗡鸣,引得灯火飘摇,可怖的杀意充斥整个顶层,叫曹青凡变了面色。 什么叫不问江湖事?这不是也没闲着吗?这刀不仅没被时光腐蚀,看起来好似比之前锋锐了数倍。 洛阳睁开双眸,看看金刀,轻轻一笑,不将那杀意放在眼中,道:“不过是一面之词罢了,我有什么可说的,前辈若是信了就说明所谓金刀修罗不过尔尔,我有什么怕的?” “哈哈哈,你个娃娃,昆仑想要放弃大夏可不仅仅是一面之词吧,无论是夫子还是你们祖师,都是那种时刻顾全大局的性子。” “晚辈不曾来过大夏,对这儿也不是很了解,只想问前辈一句,现在的大夏还有的救吗?” “如果能救,我们要花费多少时间,余下五界能不能给我们这个时间?” “桶中的水本就有限,我们喝了就有人喝不到,不争便只有灭亡一条路可走。” 耄耋老者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金刀,歪头望穿那层洛阳看不穿的灰雾,审视着曹青凡那饶有兴趣的微笑,轻声问道:“他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曹青凡摇摇头,敲敲桌子,瞥了眼神情从容的洛阳,气不打一出来,故意扯高声调,引得连声犬吠。 “说什么?要谈心为什么不去花船?老子来你这儿是为了吃东西的,弄些好东西,这是这小子的最后一餐,昆仑小师叔,响当当的人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才,不能当个饿死鬼吧?” 耄耋老者点点头,拎着金刀向楼下走去,不一会,清香遍布酒楼,洛阳起身坐直,有些迫不及待。 “小子,你就要死了,一点都不怕?” “前辈如果不想彻底失去自我蜕化为苍天便杀了我吧,左右我也无力反抗,有什么可怕的?” 洛阳轻轻笑着,眼巴巴望着楼下,他身体里封印着苍天,也亲自体验过那种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伟力,所以他知道曹青凡的不会杀他。 可怜人,逆命者,独行客……两人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相近的标签,从某种程度上说,其实两人是差不多的。 曹青凡笑笑不在开口,转而消失在桌前,去向到是好猜。 当今夏皇有意禅让但大夏有太多的人舍不得眼前的富贵荣华,想必曹青凡便是去找夏皇与这些人。 夏皇老矣,想必很多事都已力不从心,这到最后究竟是禅让还是传位可就不太好说了,秦国的路还有很远,同六国一战,同大夏一战,都无可避免,这样也好,战火中走出来的国都往往都能屹立很久。 曹青凡前脚走,那耄耋修者便托着一碗汤面出现在洛阳身前。 “吃吧,太晚了,其他东西吃都不合适。” “我会混元法……” 洛阳嘀咕一声,望向桌上的汤面,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却散发着莫名的吸引力,叫洛阳忍不住动了筷子,只吃一口,浓郁的灵气便开始在经脉中掀起波澜。 呼! 洛阳眯起眼眸,分心二用,运转着混元法,狼吞虎咽的吃尽汤面,抬头望向老头,眼巴巴的。 曾经老头子最忍不得这眼神…… 夜深风冷,洛阳低下头,没了吃东西的心情,转而望向挂在天际的月。 “继续吃!” 老头又取出一碗面,言辞不容拒绝,洛阳轻叹一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不免想起老头背着他走过的夜路,酷暑中的蒲扇,萦绕耳畔的喃喃故事,平分的醇香老酒…… 灵气不断翻涌,空白的面因情感而精彩,洛阳红了眼圈,强忍着眼中跳动的泪花,面却没有失去滋味,前一口像是老头的烧鸡,后一口像老头的自己酿的老酒…… 扁舟一叶随风动,身世浮沉不由己。 三点素白色的辉光出现在洛阳两肩头顶,牵扯起一大片灵气漩涡,清空中响起滚雷,阳城中的强者前后起身,睁开眼眸望向那片寂夜。 洛阳依旧在吃着面,碗中的面似乎永远也吃不净。 三点素白色的光渐渐凝实,悬浮在夜空中,倏尔盛放,素白色莲花如若水中明月,迎风而动,三柄长剑在花间游动。 “回神!” 一声轻呼喊,洛阳停下动作,摇头笑笑,看看碗中的所剩无几的面,大口吃尽。 “现在的你这碗醉生梦死已经无用了。” “师父说,吃光食物是对辛苦的厨师最基本的敬意。” 洛阳认真的说着,放下碗筷,心念一动,三朵白莲出现在身前,不慎真实如镜花水月。 这便是三花境的第一道关卡,水月,什么时候将这花上的虚幻感炼尽,便是第二境界,云烟,等到花中的三柄剑彻底凝实,便是最后一境,化神! “齐天象个老混蛋倒是做了件不差的事,小子,继续走吧,这世界不只有这么大,有一天希望你会想起今日事来能笑上一笑,如此也不枉我一把骨头连夜为你做东西吃。” “会的,这碗面是晚辈吃过最好吃的一碗!” 洛阳拱拱手,面前的三花消失不见,心中藏剑却更加锋锐,似能斩破虚空。 “去吧,别再来了,这是个被遗忘的地方,不适合你,剑得磨,这磨不了你的剑。” 耄耋老者轻声说着,手掌一挥,洛阳就回到不周山。 洛阳轻声笑笑,想起了什么,翻手取出令符,不出意外的,有数不清的挑战请求。 “不应战扣十分,还真是……” 话未言尽,耳畔传来南宫榕若冰冷的声音,隐含无穷杀机。 “还真是什么?” “大智慧,六界无双!” 洛阳变了口风,从心的拍着马屁,心念微动,应了玄兵的邀战,身入洞天,玄兵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未待开口认输,洛阳一拳砸下,叫玄兵将所有话憋进肚子。 “嘿嘿,我们的游戏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洛阳效仿着曹青凡的语调,唇角扬起,玄兵瞬间回神,用力握住令符,整个人被传送回原初洞天。 “下一个!” 洛阳轻声说着,再度消失在洞天中,东皇琉璃看见玄兵的模样便猜到什么,瞥了眼卿卿我我的敖苏、姬玲儿,传音到:“封锁消息,这亏不能我们一家吃。” …… 阳城禁宫,曹青凡化为人形,同夏皇相对而坐。 夏皇不慌不忙的展示着自己的茶道,煮水,洗茶……斟好一杯清茗推给眼前的陌生修者。 曹青凡接过清茶,轻轻嗅嗅便放在桌上,眯着眼眸,眸中含着冰冷的光辉。 “夏皇,我想让你传位夏祈星,延续人皇血脉,你可有异议?” “当然,人皇都是禅让,天下之大有能者居之,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夏皇?大夏不过是一个老朽到不能再老朽的国都,走不动新时代的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生而为人怎可喜新厌旧?大夏没什么不好,再老也比大秦强!” “冕下了解过大秦吗?去看看吧,那儿比大夏好,说不定也会比曾经的任何时候好。” 夏皇端起茶杯,轻轻一饮,笑得恬静自然。 “那夏祈星怎么办,秦皇登基,不可能容忍她活着。” 曹青凡微微思量换了个问法,人都有私心,人皇都不例外,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夏皇? “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她走正路,昆仑不会亏待她的,如果她走邪路,那便是该死!” 夏皇微笑着,的确,人有私心但也可以大公无私,这人间属于每个人,属于未来,不属于过去。 272.日升日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照琉璃,影满朱墙,千里风凉,金殿堂皇。 夏皇看看曹青凡依旧紧蹙的眉头,知他心中不喜,将端起的清茗缓缓放下,未待启唇出声,殿外传来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细细辨察约莫十数人,同满朝文武那几个领头派系的人数相差不多。 “听到了?他们都是来求您传位夏祈星的。” 曹青凡抬起那杯凉茶,轻轻抿了一口,贪恋着唇齿中的芳香,得意的勾起嘴角,期待着夏皇的神情变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有情就会怕,只要会怕就能被掌控,莫说是十数不能修行的酒囊饭袋,只要把握得当,十数修者都不在话下。 天师站控的邪修便是最好的例子,且不存在之一。 群臣逼宫,一般皇者必然暴跳如雷,出人意料地,夏皇依旧是那副平静模样,似乎对今日是非早有意料,摇头轻笑,颇为倔强的说道:“我若不退,你奈我何?” “我知道夏祈星的性情,我若动了你她必然同我玉石俱焚,可杀人不一定要自己动手,一般人最信任亲眼所见,殊不知亲眼所见才是弥天大谎!” “比如?” “比如魔族,夏祈星同南诺本就有怨,如果您再死于魔族之手……” 闻声,夏皇眉头一挑,轻抿香茶,赞叹道:“好深的算计,如此,阁下尽管动手,生杀予夺,皆可由你!” 曹青凡点点头,四下光影恍然停滞,不灭魔焱升腾而起,未待靠近夏皇被一道璀璨的金光泯灭。 “这是?” “人皇印!” 夏皇笑呵呵的为曹青凡添茶,曹青凡不耐烦的一饮而尽,对着笑容温和的老头不由怒目,越看越感觉他同那些夫子和清虚相似。 一统人间,祭天为皇便可长生不死,这是多少人一辈子为之努力的事,怎地就有人毫不在乎? 一死梦成空,活着,难道真的不如死了? “日出很美吧?” 夏皇放下花瓷杯,说了句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曹青凡点点头,即使看过无数次,但总免不得为那须臾的波澜壮阔所吸引。 “日落不美吗?” 曹青凡一愣,继而对夏皇报以轻笑,转身大步出门。 朝闻道夕死可矣,夏皇已经闻道,是个修者,可以长生但他还是选择去死。 应有尽有还能舍得才是真舍得,夏皇便是真舍得。 “现在我就是夏皇了,至于你,便再此做个富家翁,什么时候想改变主意尽管开口,我等着你。” 曹青凡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夏皇放下茶杯,轻轻笑着,脱下身上的龙袍,如释重负。 人人皆想为皇,又有几人晓知皇冠之重?高位之寒? 星辉沉入山雾,素白辉光,漫山同色,丘陵大小的熊重重倒在地上,洛阳从容笑着,抱着怀中的小兽,打量着令符上的名字。 “云蝶,唐凡,东皇琉璃,敖苏,白凡……看把你们一个个机灵的,都以为我不敢动手是吧?” 嘀嘀咕咕的声音在寂寥的原初洞天中回荡,洛阳想了想应了东皇琉璃的请战,笑呵呵的望着摆好阵势的妖女,轻引天剑,一剑破阵。 三朵虚幻的花朵一闪即逝,东皇琉璃瞪大美眸,愣了好一会,对洛阳翻了个白眼,转身归回洞天。 十五岁的三花境,洛阳是在修行吗? 洛阳不知道这个问题,否则定会给东皇琉璃一个答案,不是的,严格意义上,洛阳真不是在修行,而是换一条路再次攀上曾经登顶的孤峰。 “下一个,云蝶。” 声落,洞天变换,明耀的白日化为黑夜,星隐夜幕,月映大地,深林中碧叶飒飒,深邃的夜幕中杀机飘忽,若隐若现。 “破!” 一剑斩落,明月剑光割开夜幕,云海无垠,几许流蝶腾空而起,放出无尽杀意。 “洛阳,姐姐叫我问你,曾经的话还算不算数?” 面带白纱的少女抖手甩出数道流光,素白色的光辉中尽是六刃圆镖。 洛阳看准周围的东西,天剑引动,左右斩格,边化解攻势边说道:“当然作数,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泥菩萨若是过不了江,如何救人?” 少女攻势不停,手中的弯刀旋成一轮满月,未待斩下被天剑挑飞。 云蝶手腕吃痛,抽身写意飘退,御动弯刀当空画出一道弧线,破开云海切向洛阳的背后。 剑式听雷,镇压十方诸邪。 云蝶令符上闪起流光,被动的回到原初洞天,对那面带地藏鬼面的使徒点点头,毫不隐瞒当年洛阳同自己小姐的约定。 “维新变法……下辈子吧!” 地藏的声音如若凛冬风雪,甩手抖出一片飞针,间悬浮在半空中的洛阳画像射成蜂窝。 洛阳不由打了个冷战,汗毛倒立,虚空间腾出一片针雨,清香味遍布洞天,针上之毒绝世罕见。 “一念花开!” 细碎的光点随风而舞,化为一朵朵青莲争向怒放,藏剑吐锋,一大片素白色流光占据虚空,晃的白凡不由眯起眼眸,私下里回想着方才的攻杀道法。 那不是什么空间神通而某种咒杀邪术,这类邪术中最出名的便是钉头七箭书,而那想杀洛阳者的咒杀邪术恐怕不比钉头七箭书差到哪去。 “有意思,是枚不错的棋子!” 白凡轻轻笑着,回想着六界中的强者,最终想起个很了不得的生灵,天资不逊洛阳,永镇炼狱的地藏帝尊的关门弟子,曾经剑挑三十一方势力的不世天骄。 洛阳警惕着攻势,望了眼白凡,眉头轻挑,道:“你在笑什么?” “笑洛兄的处境,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神魔妖鬼外道,五方势力都想让你死,洛兄,你死不死?” “他们想让我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想让他们死呢!” “洛兄倒是坦诚,我知道洛兄的来意,也就不罗嗦了,有话明说,莫雷零的确在我手中,昆仑那边的尸体也是我安排的……”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错,不过有件事可以挽回你我之间的情谊,我给洛兄个消息,足以买我命的消息,你我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洛阳眯起眼眸,冷声道:“什么消息,就不怕说出来我便杀了你?” “不怕,因为您没有时间浪费在这儿,您得马不停蹄,十万火急的赶往人间,因为曹青凡请了杀手刺杀秦王,别问我如何知晓的,我是不会说的。” 白凡从容的笑着,洛阳却渐渐眯起眼眸,未待开口,白凡再度说道:“听说是落星十九楼的刺客,现在这时候,最快的恐怕都用空间法器将秦王挪移出咸阳了吧?” 273.刺秦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星辉璀璨,西方天际忽有十九颗明星串联在一起,无形的力量落入咸阳宫,通宵达旦的少君被生生挪移到万里外的河山之间。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赢正缓缓眯起眼眸,翻手取出一柄连鞘长剑,四下打量着周围的情势。 叶落,几缕明耀的月华落下,赢正猛地回身,树上月下有少年抱臂而立,带着勾勒赤红色纹路的鬼面,嘴角上扬着,眼神冰冷,尽是杀机。 山林间熟睡的百兽陡然惊醒,转而四散溃逃。 “赢正是吧,我叫杨九,如你所见,是个刺客,来杀你的!” “另外这次任务没有雇主,没有恩怨,不要酬劳,我为的就是要杀你,所以开始逃吧!” 赢正没挪动脚步,探手拔出长剑,向着杨九勾勾手,侧身而立,虽是少君却有一副睥睨天下的皇者姿态。 “像那么个样子吗?不过这才够刺激!” 杨九饶有兴趣地笑笑,指缝中跃动地匕首暂时一缓,月色微暗便恢复明光,在这电光火石间杨九已然反手握住匕首,闪身攻至赢正身前。 一刀斩出,明光弯曲似月,残缺不全。 赢正退了一步,趁势沉膝下潜,引剑拨开匕首,旋身以剑鞘划向杨九的肝脏。 残影飘退,避过剑鞘后再度向前,赢正也不退后,大步上前,两道黑影交错而过,匕首擦着赢正挡在的脖颈前的长剑上划过。 一击不中,杨九再转身时被赢正以剑鞘挑起的沙土迷了眼,视线一片模糊,看不清周围的情势。 “炼空弹!” 杨九手掌一翻,璀璨的流光在林中炸开,飞沙走石,鸟兽惊散,赢正从容的脚步声在刺客耳中消失。 “风!” 敕令引灵,风起卷云,林中尘埃散尽,赢正却早已消失不见。 “跑了?被落星十九楼盯上的人,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你又能跑到哪里?” 杨九轻声嗤笑道,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周围错乱的痕迹,抽丝剥茧,辨查着隐藏在无数错误中唯一的真实。 漫漫长夜,有这样狡猾的猎物,今夜是不会无聊了! 月移,在夜色中摸索前进的赢正心中升起一丝警兆,手臂一推身侧的树干,借力翻转身形,远远离开原地。 数十根银针没入树干,赢正落地瞬间猛地前扑,翻滚进灌木丛中避过一道明耀的电光。 喧嚣的深林再度宁静下来,赢正在茂密的灌木中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形,心中有着数不清的思量。 他留下的痕迹不多,甚至很长一段距离都没有任何痕迹,杨九能这么快就追上来,看来是个真正的刺客,也是个类猫的猎杀者。 “赢正,你别躲了,不累吗?” 杨九的声音在右前方传来,赢正深吸口气,屏住呼吸,透过茂密的灌木从,小心查探着周围的一切。 杨九的声音彻底消失了,无论是呼吸声还是脚步声都彻底消失了,死一样的宁静不断侵蚀着赢正的意志,想要动作的欲望发疯的生长,在夜色的调剂下,叫少君的眼眸有些发红。 “赢正,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杨九的声音在近处传来,赢正沉默着,如若未闻。 脚步声渐渐远去,赢正悠长缓慢的吐出一口气,瞥了眼杨九的位置,起身便是一剑,光耀十方。 “断空壁!” 杨九回眸轻笑,手掌轻拂,无形的风障飘摇而起,将长剑定在半空。 “破,破,破!” 赢正连吼三声,鼓动体内的灵力,剑锋上跳动流光,深深刺入风壁,抖腕轻挑,风壁恍然崩散。 踏踏,双脚落地汲取力量,赢正再度出剑,周身泛起明耀光辉,三尺青锋,旋刺天灵! 若是赢芷沫在此,定然吃惊的瞪大美眸,这一剑和洛阳那日用的一剑有七八分相似。 “煞影堕连天。” 杨九身形一晃,分化九影,同步连动,九道流光缭乱星辉,寒光夺目割裂夜色,虚虚实实难以辨察。 “且挂空斋作琴伴,未须携去斩楼兰!” 浅吟诗句,赢正想着洛阳的动作,一气斩出九剑,幽影破碎,皆是虚妄。 当此时,杨九握着匕首直直捅向赢正腰眼,这儿同心一样,都是人体死穴!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少君脚踏两仪,旋身引剑,张扬意气,长剑劈斩切挂,细密的剑光罗列在夜幕中,流光熠熠,无比肆意,有股少侠策马,丈剑独行千里的风流味。 不论其他,单单是这一式便隐含着剑意,杨九不敢接,匆匆飘身退开,在原地留下一道影子。 剑裂幽影,赢正起身挽了个剑花,感知着气海中的灵力,对树上的杨九笑了笑,语气像是遇见老友般亲近。 “你很不错,以后跟着我怎么样,荣华富贵不敢保证,但活着一定比你现在要精彩的多。” 对此,杨九嗤笑以对,开口嘲讽着树下的少年,哪怕对方很可能是未来的人皇也不留情面。 “跟着你?咫尺之间,人尽敌国,王孙贵族,江湖豪客,我想杀就杀,自在逍遥,为什么要给自己寻个主子?” 赢正张嘴欲言,似乎忘了自己被追杀,已经完全放松下来。 机不可失,杨九心念一动,两个影子交错着斩向赢正的脖颈。 金光闪动,赢正高高跃起,挺剑直刺,一点寒星直刺杨九眉心! 影碎,三尺青锋切豆腐般将古树撕裂。 落叶萧萧,赢正缓缓起身,握着长剑,心中有几分苦涩,透过方才的攻击更肯定自己的猜想。 对方的境界确实比他高太多,不杀自己完全是因为没玩够! “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啊!” 轻声喃着,赢正抖擞抛出十数包药粉,借由五颜六色的粉末遮去身形,不顾掩饰行踪急速奔向山林。 河山之外,剑光穿过界隙,洛阳御剑当空,感知着空空如也的堂皇殿堂,急匆匆奔向宫外。 仲夏风中陡然飘起风雪,阴云遍布穹顶,将光辉夺目的月光尽数挡去。 洛阳停下剑光,凝视着飞云之上的少年,看看那算不得熟悉的服饰,传音道:“福摩耶圣子,你要挡我?” 福摩耶圣子摇摇头,缓缓握紧拳头,深吸口冰冷的夜风,闪身冲向洛阳,一拳挥下,风雪肃杀。 “断潮!” 洛阳提起天剑,两肩,头顶三花盛放,强横的剑光当空斩过,将漫天风雪斩成两半。 包裹着后土灵气的拳头砸在天剑上,洛阳同福摩耶圣子前后退开,同时稳住身形,各自递出一招。 “万里风霜!” “一念花开!” 素白色的雪花同青莲平分秋色,连绵不断的轰鸣声中惊起一声滚雷。 天剑破开风雪,福摩耶圣子收回攻出一般的拳头,双臂架在身前,后土灵气在外,厚重冰铠在内。 剑过,气甲齐裂,福摩耶圣子咬牙撑起重于泰山的剑,一拳轰出,将身前的残影化为冰雕。 “福摩耶圣子,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再重复,滚回你的极地,再挡路,杀!” “福摩耶都不存在了,我这个圣子活着就是想同昆仑与天宫讨个公道!” “公道?两面逢源时为何没想到会沦为众矢之地,向我昆仑讨个公道,对人间无所贡献甚至还损害人间利益的福摩耶凭什么?” “天地造化,草木为兵!” 福摩耶圣子不愿在言,手印变换,虚空间的流云,大地上的土石草木尽数化为战将,披穿甲胄,手握兵锋,齐齐冲向洛阳。 “千军万马,一击既斩!” 洛阳大笑着冲入军阵,天剑连斩,依托后土大造化道经而化形的战将尽数化为原形,零零洒洒的落入那片算不得广阔的山林。 “今夜,就这样败吧!” 福摩耶圣子正欲施展道法,惊觉洛阳已然出现在背后,剑光在虚空中久久不散,快到极限的一剑,断罪! 山风微冷,月如钩,点点繁星。 浸在夜色的山林中腾起一道金光,明光环绕在赢正周身,将背后袭来的飞针挡下,轻起宝剑,剑气横行方圆十步,树倒叶落,飞沙走石。 清冷的夜风呼啸而起,赢正收起长剑,取出一柄长弓,张弓搭箭,遥遥锁定杨九。 一声惊弦,早有觉查杨九凭空再次加速,闪过箭矢出现在赢正身前,高举短刀,寒芒闪动,直刺心口。 赢正身形一侧,高高举起长弓,想借此挡下匕首。 杨九失望的摇摇头,看似坚固的弓身被一刀斩断! 鲜血染红刀锋,赢正踉踉跄跄的退开,翻手取出一张符箓丢向杨九。 剑吟铿锵,无形之间斩入识海,杨九神宫激荡,整个人愣在原地。 “三五力士,现!” 赢正服下一枚丹药,再动令符,唤出两个魁梧的力士擒住杨九,转身奔入夜色。 数里的路无比漫长,赢正身形不断晃动,山林晃动起来,头疼欲裂,灵力枯竭,昏昏欲睡间急忙咬住舌尖。 鲜血吞咽入肚,血腥味和剧烈的疼痛让赢正清醒起来,在林中寻了根树枝,拄着树枝踉踉跄跄的转入深林。 他也想杀了杨九,可他根本就伤不到杨九分毫! 或许是命不该绝,或许是命运想要补偿吃进苦头的少君,没走多远便赢正听见隐约的水声,循着水声,赢正走至河边,丢开树枝,用腰带将自己绑在浮木上翻身入水。 随波逐流一夜,赢正幽幽醒转,周身不断颤抖着,正午时间他竟感到一丝寒意,挣扎上岸,撕开衣襟,在流水的浸湿下刀伤已流出白色的脓水。 赢正运转不多的灵力汇集在手掌上,抚上肩头,咬牙忍受火焰焚烧躯体的痛楚,未出一声,因为他知道杨九可能就在附近。 伏在树干上喘息片刻,赢正深吸口气再次入水。 朝阳的光辉落入深林,几只旅鸟腾空而起,杨九出现在河岸边,俯身看看河岸上的痕迹纵身追寻水流而去,身形在树上跃动,瞥了眼河中孤零零的断木,抖手射出一把飞针。 心生警兆的赢正打算猛地向水下潜去,破水声响起,没避开的小部分飞针入体迅速蜷缩起来,牢牢卡在筋肉中。 “小子,前面就是瀑布,你想死的痛快些就上岸!” 杨九高呼声透过湍急的流水声,潜在水中的赢正却如同未闻,忍受身躯发力时飞针带来的剧痛,松开绑在木头上的腰带,竭力游动,顺着瀑布落下。 又是几根飞针没入身躯,赢正将全部灵力附着在木枝上,拼命掷向水塘,水花溅起,挡去周围光景。 赢正坠入水中,忍受着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游向岸边,疾跑数步,折回到水塘,小心潜伏在水下。 “该死!” 被水汽遮挡视线看不清赢正情势的杨九怒骂着跃下山崖,华光闪动,顺着水塘边缘的痕迹冲入山林,无多时却又折回水塘边,蹲在岸上,高声道:“还不出来吗,我倒要看你能憋多久?” “出来吧,我在这,我倒要看看他能把你怎么样?” 同样的语调,带来截然不同的绝望与希望,洛阳拎着昏死的福摩耶圣子步下飞云,杨九眉头双眸一迷,两肩、头顶盛放三花,向着水池斩下一刀。 洛阳随手丢开福摩耶圣子,踏前一步,剑动,疾剑无痕,可断接天海潮。 刀光剑影前后消散,杨九退后数步,唇角淌出一抹鲜红,赢正狼狈的爬上岸,望着那白衣执剑的少年步步向前。 “贪恋富贵荣华与一时之欢,横发难才,可有良心?” “良心是什么狗东西,我在街头流浪时怎么没人对我提过这两个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良心,只有力量,只要有力量,便是应有尽有!” 福摩耶圣子低吼着冲向洛阳,高高举起刀锋,未待斩下一抹流光横贯长空。 断罪索命的一剑没能斩杀杨九,身披黑衣的老者催动道境挡下天剑,桀骜的望着洛阳,冷声道:“这不是千年之前了,娃娃,别给昆仑找不自在!” “明日午时,剑挑落星楼!” 洛阳搀起赢正,瞥了眼老者,御剑腾空,老者凝视着那道剑光,拳头握紧又松开,不敢动手。 洛阳不屑一笑,对赢正说道:“谁说只要有力量便应有尽有,他们有力量,却不过是只敢挥刀向更弱者的弱者。” 274.九圣图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丝丝缕缕的明光斜穿过素白色的流云,久别的咸阳城近了,富丽堂皇的禁宫渐渐映入眼帘。 画廊危阁琉璃瓦,芳草百花迎风柳,一切皆透着喜色。 危楼上的晨钟响了响,赢正睁开双眼,长长吐出一口郁气,抬头看看背对着自己的风流旧识,几欲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心里的话太多,很多就像泡了很久的茶叶,早没了滋味,不知道他爱不爱听。 “昨晚你的表现很好,进退有度,干净利落,像个大丈夫,现在为何又做小女子态,犹犹豫豫,像什么样子?” 洛阳在禁宫金殿前稳住剑光,瞥了眼身后若有所思的君主,轻轻笑着,散去昨夜的杀气,带着一身闲适,和书中朝游沧海暮苍梧,剑光浮动银河游的谪仙没两样。 赢正心中羡慕,苦笑着摇摇头,翻手捏住剑指,灵力涌出气海,化为两缕青白色的剑气旋转游动。 “国师,我不清楚这剑术来历,但想必也是昆仑的剑法吧,您将这种道法传授于我,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另外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做不来那个位置,相比之下,我师兄更适合那个位置。” 洛阳摇摇头,国师与宰辅是昆仑与书院必得之位,这大秦就像辛勤浇灌起来的参天古木,可不能临了终了开花结果时便宜了别人。 山中有仙,昆仑中,书院里大多确是俗人。 赢正笑笑,看看逐一走进金殿的群臣,几多欢喜,几多忧愁,能同洛阳这般和他说话的已经不多了。 秦国的王位很特殊,随时都可能变为流传亘古的皇位,君王不一定是孤独的,但皇一定是孤独的,同绝顶一般,独登宝座,俯视苍生。 洛阳看看日头,笑了笑,轻声道:“去吧,我也要去做正事了,作为第一个跳出来造反的势力会有个什么样的下场天下可都看着呢,这儿事绝不能有第二次。” 赢正点点头,踏着洛阳灵力凝构的天梯,自空中步步走下。 恍惚间洛阳仿佛回到从前,那时的他也是这般,靠着师兄的天梯帮助步履虚空…… “陛下驾到!” 赵弥对洛阳点点头,扯着嗓子高声唤着,庭院中的群臣前后望向虚空,匍匐跪下,叩首齐呼万岁。 洛阳看看周围的烟火,满意的笑了笑,御剑消失在天际,根据早年听闻,沿着罗盘指引的方向横渡河山,穿过九道传送阵,居高临下望着下方的遍布迷雾的深林。 这里便是落星楼,平平常常,遍布杀机。 “兄弟,兄弟,好久不见?” 流云拂过,身形魁梧的汉子挥动着蒲扇般的手掌,眉眼中含着激动与欣喜。 “常大哥,别来无恙啊?” 洛阳微笑着,打量着常命的模样,心中带着些许警觉。 这儿可是落星楼附近,眼前的常命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毕竟他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了。 “我能怎么样,大口酒肉,日子逍遥的很,天天都能听见兄弟的事迹,同别的寨主喝酒时嗓门都会大不少……” “不过,兄弟你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不周山吗?来落星楼做什么?这儿可不是个好地方,那群兔崽子阴的狠!” 常命的声调与神情洛阳瞧不出丝毫问题,微微思量,道:“常大哥,我就是来看看,人间欲统,需要询问每个势力的意向。” 常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眯着眼眸想了想,说道:“这样看来不进去是不行了,如此我陪你去吧,兄弟人老实,别被他们算计了。” 洛阳点点头,探手虚引道:“那便麻烦大哥照顾了,请。” “哈哈哈,见外了不是,你我兄弟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常命憨憨的笑着,大步走在前面,方入迷雾便停下脚步,瞥了眼山路两侧,正欲开口,细密的弩箭当空落下,夹杂着火蛇、冰霜,动手便是要命的杀招。 “兄弟,看来人家是不欢迎我们了,今天我们得打进去了!” 常命根本没将箭雨符箓放在心上,边说边举起拳头,向着前方飘然落下,轰出一道蔚蓝色气浪,将挡在拳锋之前得一切尽数毁灭。 风暴未平,道道璀璨的虹光纵横成阵,罩在虚空之间,遮掩天际,降下无尽雷暴。 几道惊雷在身侧炸开,洛阳提着天剑向前摸索着,不急着动手,反而观察起常命的动作,对比着昆仑山时的拳术,辨别真假。 “兄弟,跟在我后面,小心那群藏起来的兔崽子!” 常命好像没有察觉洛阳的心思,也可能觉察了却不在意,一马当先,举拳轰开雷霆,带着洛阳向阵法中心杀去。 任何宗门势力都有阵法护卫,落星楼也不例外,想破落星楼就得先破此阵。 不周山间乱斗继续,白凡倚靠在山石上,轻哼着悠扬的调子,狐妖站在身边,贪婪着身上的温暖辉光。 传讯符闪起流光,悠扬的调子戛然,白凡笑笑,翻身坐起,拉住狐妖的手掌,道:“开始吧。” 狐妖翻手唤出令符,干净利落的选定刘子谦,发出邀战。 那一边,刚刚将金甲神将击溃的刘子谦握住令符,看看邀战者的名次不由皱紧眉头。 五十八名的差距,对手如果不是疯子就必然有足以制胜的底牌,这一战若是胜利不过得十分,若是若败妖族可得五十积分,利大于弊,不战! “他拒绝了……” 狐妖舔了舔唇角,对白凡轻轻笑笑,这不在意料之外,刘子谦这个人同李钦月很像,稳重,冷静,擅长审时度势,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继续。” 白凡轻轻一笑,狐妖继续搜寻着猎物,目光落在宋紫蝶上,发出邀战。 比起男人的躯壳她更喜欢女人的,更何况英雄难过美人关,宋紫蝶同洛阳的徒弟的关系可不简单,若是多加挑拨使得师徒反目,那位大人更有可乘之机…… “别打她的主意,她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越女剑无双,很久很久以前,巅峰时的她我们甚至无法仰望,如果非要选个女的,那孟婉儿不错,她对洛阳有情,可以利用……” “孟婉儿、江沁月、南诺、夏祈星,啧啧,我们小师叔还真是个风流人物,不知不觉已有诸多女子为他魂牵梦萦。” 狐妖轻笑着发出挑战,方才落败的孟婉儿深吸口气,对比两人间的名次,微微思量,接下这场比斗。 “她答应了。” 狐妖取出一张阵盘放在脚下,白凡起身,认真的盯着阵盘,双眸中闪耀着璀璨的明光,叮嘱道:“万万小心,神魂移换并非儿戏,若不可谓莫要强求,我们还有机会。” “放心,奴家可舍不得您呢。” 狐女千娇百媚的笑笑,转身隐入界隙,打量着洞天中踏空而立,眉宇中含着三分英气的少女,一开口便是道出女孩的心事,引得伊人面色一变。 “婉儿妹妹,如果姐姐没猜错的话,你好像是喜欢洛阳的吧?” 审视着妩媚的狐妖,孟婉儿强行压下情绪未表露出来,但眼中不时变化的光辉还是出卖了他的想法。 “喜欢一个人是无罪的,婉儿妹妹你别担心,姐姐不会告诉别人的。” “人魔殊途,洛阳同南诺在一起不可能有好下场的,你这可是在帮他,其中良苦用心,姐姐明白。” “口舌招摇,看剑!” 孟婉儿举起青鸾,用的是赫然是凌祁薇的鸟虫花香四时剑,四柄飞剑斩过虚空,应和着青鸾剑的攻势,逼的狐女连连败退。 “妹妹好生厉害的剑法,姐姐甘拜下风,但又有死命在身,不如你我做个交易,我帮你得到洛阳,你败给我,十分之差可救我千百族人性命,算姐姐求你了!” 狐女传音入密,装着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叫孟婉儿心中一软,手中的剑微微一滞,沉吟良久,道:“好,这场比斗算我输了,后会无期!” 狐女勾起嘴角,速度快的惊人,须臾出现在孟婉儿近前,将她抱住,悄声耳语道:“好真是个好骗的小丫头,别跑了,我已经抓住你了。” 孟婉儿瞪大眼眸,无力的昏睡过去,被令符带回洞天。 狐妖归回到白凡身边,在阵中坐下,运转术法,那枚藏入孟婉儿识海中的魂种生根发芽,化为一尊妖狐虚象,咬向那盘膝静坐的少女。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伴着喃喃声,一副空白题字画卷展开,狐女大惊,匆匆扯断术法,拼着神魂受损在那副字画的笼罩下逃生。 白凡眯起眼眸,扶助昏死的狐女,为她服下一枚丹药,感知着神魂损伤,怒极发笑,冷哼道:“好一个资质平平的女子!” “九圣图,白……” 狐女轻声说着,眉心浮起素白的流光,归回躯壳的灵魂被生生扯出,封印在孟婉儿识海中的画卷内。 “九元画圣孟浩,好大的手笔!” 白凡的手掌在颤抖着,透过阵法打量着孟婉儿,姑娘神魂上有着九道水墨颜色的锁链,当此时,其中三道已被打开! “大人,计划失败了,孟婉儿识海中有这一卷九圣图!” 白凡散去阵法,取出玉符,破界传音,希望能寻求解救狐女的办法。 “我知道了,暂时放弃行动,梨儿那边很安全,白圣不杀生,我会想办法帮你把她救出来,在那之前,先封印住她的躯体!” 传讯符中传出沙哑的嗓音,白凡抿着嘴唇再看一眼白狐,旋动手掌,将白狐封赢在阵盘之内。 霞光垂落山间,红衰翠减,荏苒物华休。 275.剑挑十九楼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人族师法天地,观河图洛书漫天星穹,创造阵法。 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阵法也就无奇不有。 如这晚云落星斜月法阵,作为落星十九楼的护门法阵,它比不得昆仑的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虽不具有丝毫杀伤力却可改变天时,遮掩气机,混淆十方,颠倒乾坤。 雨雾满山,阵法开启,四下里每个地方都大同小异,就算神识查看也无法辨别差距,如此一来,这连绵山间就成了刺客最完美的舞台。 几声惊弦破开漆黑的夜幕,四下缭绕着的绯红色的雾起暂时散开,箭雨落下,带起刺耳的爆炸声。 常命将这一切视若无物,大步上前,捏着拳头,不时轰出一击,将蠢蠢欲动的刺客轰杀。 第一波攻势溃败,厮杀声渐渐归于平静,若有若无的杀机徘徊在寂静的夜幕中。 洛阳不动声色的跟在常命背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看着再次发动攻势的敌人一个又一个陨落在那对铁拳下。 乱风杀! 青衣刺客自地下遁出,倒握匕首,重重扎在常命背后,金灿灿的光辉闪过,肉体凡胎坚逾铜铁,匕首扎上竟然响起清脆的金戈碰撞声。 “死!” 常明探手抓住刺客的头颅,伴着声声哀嚎,将刺客重重灌在地上,甩甩遍布鲜红的手掌,看看死寂一般的周围,看上去很是担忧,几欲张口呼喊又无奈作罢。 常命在原地徘徊了良久,随便寻了个方向再度上前,洛阳走近那处迷雾,看看刺客的悲惨模样,继续跟在常命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没走出多远,须发皆白,身形苦手的刺客窜出夜色,匕首划过,逼的常命退后数步,谨慎的护住要害,盯着老刺客不放。 这匕首不是什么灵宝,但方才那一击常命自认为挡不住。 “常命当家,你我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此刻退去,我可以当作你没来,你手下的三十余条刺客性命我也可以不做计较。” 那刺客的声音中透露着苍老,低沉,带着些许不容忤逆的意味,常明不屑的撇撇嘴,甩了甩手掌,不多言语踏前轰出一拳,先一步发动攻势。 这一拳带起大片云雾,白色的浪潮排向刺客,刺客的身形凭空消失,平整的青砖四散崩飞,其中几块深深嵌入木门。 四下悄寂,常命低着头,将半张脸挡在双拳后,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打量巡视着千篇一律的虚空。 洛阳眯着眼睛,视线落在常明身上,揣测着他的心思。 这刺客可能那里都在,也可能那里都不在,敌暗我明,持续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这个时候,能瞧清庐山面目。 “断岳!” 同样的低吼声,同样的重拳,白雾暂时散开,常命的脚步声很重,不断狂奔,向着可能的方位不断出拳,拳速越来越快,每一拳都有着风雷之声。 那刺客似乎没看见般,保持着沉静,也不阻拦,似乎根本不在意常命的动向。 事出反常,果不其然,洛阳仔细盯着云雾中的动静,一柄匕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云雾中,静静的悬在半空中,等常命自己撞上来。 “低头!” 洛阳无法肯定常命的身份,却也敢不赌,匆忙开口低吼一声。 闻声常命举拳护住脖颈,低头弓腰,身形蜷缩在一起,向前翻滚出数步距离才堪堪停下。 云雾未动,常命未等起身,刺客的匕首重重落下。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常命举拳轰在地上,借力退出数步,险之又险的避过刀锋,踢踏双腿,乌龙搅柱。 刺客写意的退开,下一刻出现在洛阳身边,瞥了眼追过来的常命,身形再度消失。 洛阳对常命点点头,两人默契各守护一方,缓缓靠近,背靠背的刹那,常命扬起嘴角,两肩膀发力,数根飞针透过衣裳射入洛阳体内。 “你……” 洛阳回过神来,看了眼常命,无力的倒在地上,呼吸平稳,脸上爬满漆黑色的纹路。 “昆仑小师叔?不过尔尔!” 常命揭开面具,露出张尖嘴猴腮的面容,双眸紧蹙,得意的狞笑着,向着洛阳的胸口再度射出几根飞针,确认万无一失后扛起洛阳走向老刺客。 “尊上,任务完成。” “很好!” 传讯符传来答复,老刺客点点头,收起匕首,转身走进迷雾,假常命紧跟在后,一老一少七转八拐走上山巅,在深邃的山洞外停下脚步。 “楼主,任务完成,洛阳再此。” 山洞中亮起灯火,轻灵的脚步声渐渐临近,少女走出山洞,身着白衣,面带白纱,低头打量洛阳几眼,冷声道:“愚蠢,怎么能把他带到这来?” 老刺客仓皇跪下,轻声道:“回主上,他中了我楼的乱花迷魂针,九日之类不可能苏醒。” “那就立刻把他的脑袋给我砍下来,明天抽个时间给昆仑送过去。” “是!” 假常命放下洛阳,翻手取出一柄长刀,未待斩下,强横无比的剑意飘摇而起,老刺客怪叫一声取出匕首,未能斩落,剑光熠熠,穹顶惊起滚雷。 赤红颜色泼洒在山壁上,假常命低吼一声,吞下一早备好的丹药,手中的刀锋未待落下,被天剑斩破识海。 “听雷、断罪,好厉害的剑术!” 少女不掩饰自己的夸赞之意,双手轻拍,幽暗的夜幕中亮起一对对赤红色眼眸,瞬时间整个落星楼的刺客同时发动攻击。 符箓阵法同时落下,少女静静的站在原地,双眸未动,瞥了眼身侧的幽影,抽身飞退,避过天剑。 “杀了他!” 关闭的星落斜月阵法再度开启,刺客不要命的冲向洛阳,剑光缭乱,前仆后继,而那白衣少女却悄然隐入山洞。 树影微移,洛阳在最后一名落星楼刺客的心口拔出长剑,轻挽剑花,看着浓密的雾散开,瞥了眼十九楼形成的废墟瓦砾,转身走近山洞。 洞中悄寂,有着腐臭味道,洛阳循着昏黄的灯火缓缓向前,四处打量着,透过黑白色视界,巡查着可能存在的暗格。 穷尽山洞,洛阳挥剑斩破面前的山壁,拂袖散开周围的灰尘大步进入暗格。 暗格中一片幽暗,洛阳走入刹那,周围点亮层层灯火,深白色的光辉落在两侧的骸骨上,四下徘徊着诡异的低语声。 骸骨小路尽头矗立着青铜祭台,正面雕刻着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在这之上是一只三足金乌,振翅而飞,周身雕刻太阳真火的纹路,泛着金灿灿的辉光,丝丝缕缕的温度叫洛阳回想起鬼藤林中的往事。 白衣少女跪祭台前,手印变化,似乎在完成某种莫名的法咒,乌黑的长发渐渐泛白,倏尔便化为枯骨。 “东皇方朔……” 洛阳瞥了眼那具保持着跪姿的枯骨,念叨着那只老金乌的名字,提起天剑,向着祭坛劈落。 剑过,高台倾倒,露出一尊铜铁人偶,身形婀娜,刻着生辰八字。 “辛丑年八月五日辰时三刻……” 洛阳轻轻念叨着,探手取过纸条,望向纸条背面,果不其然,上面书写着生辰八字主人的姓名。 “宫羽薇!” 天剑轻轻嗡鸣着,应和着洛阳不平静的心。 祭坛之上献祭生灵,祭坛之下得偿恩惠,这可能是瞒天过海也可能不是,最少那少女的一切气运都给予了宫羽薇! 灯火熄灭,四下深邃而静谧,洛阳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很久,最终抬起头,将一切压在心底,取出阎罗鬼面,唤出六案功曹。 “落星楼可还有活口?” 哀老的功曹微微躬身,四处看看,道:“已无活口!” 洛阳皱起眉头,想了想再问,“落星楼从何而来?这祭坛在这儿多久了,受益人究竟是谁?” “落星楼源自三千年前,背后的人无可深究,不过其中有同昆仑差不多的势力参与,那势力不可考究,据说擅用焰火,御火一道登峰造极。” “至于这祭坛似乎年头不足千年,受益人换了好几个,最近的受益人倒是没有变过,就是人偶上字符的主人。” 洛阳握紧拳头,心中没来由的慌乱,摆摆手,待六案功曹离去,再将周围的仔仔细细勘察个遍,在枯骨间发现一条布条,感觉似曾相识。 待剑光扶摇而起,废墟间遁出一人,赫然是那白衣少女。 “尊上想看到的洛阳都看到了,不知何时帮我重建落星楼?” “下辈子吧!” 话音方落,太阳真火落在少女身上,强横的三花未能抵挡片刻便灰飞烟灭,连带着少女的神魂一同魂飞魄散,再无重生之日。 “对不起啊,梅当家的,我新近得到这副烂躯壳,还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力量,本来是是想放你入轮回的,却不曾想……” “哎,命不由己啊,不过您放心,舍妹我一定好好照顾,她不是喜欢洛阳吗?我一定帮她得偿所愿!” 身着黑袍头戴兜帽的矮小修者轻轻自语着,神识扫过附近,确定没留下丝毫蛛丝马迹后转身隐入虚空,看方向同洛阳一致,都是奔向昆仑山! 276.去留难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大风起兮,云海浩浩,凰鸣声疾。 滚滚热浪,凰焱同魔焱缠绕着撕破素云,露出破碎的大地与灼热的熔岩充斥着的原野。 飘飘落叶,凰焱同魔焱再度碰撞缠绕在一处,紫色与橘黄色平分秋色,一时间不分高下。 “散!” “碎!” 一轻灵、一妩媚的娇喝声同时响起,两只素手破开焰火碰在一处。 掌心蒙生一点极光,辉耀夺目,魔焱压过凰焱,身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闷哼一声倒飞出数十步远,踏着焰光,秀眉紧蹙,怒目圆睁,抿着唇角,凝视着那志得意满的魔女,满心的不服气都写在脸上。 “魔女,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占据一时优势,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几天了,败了几次了,我还得赢你多少次才算是笑到最后?” 江沁月生得一口伶牙俐齿可南诺也不差,洛阳嘴笨,作为在人间赖以存活的依仗,南诺总要以一敌二,以一敌多,如此练就的口才真不比名家中那些最善辩的人差。 “休逞口舌招摇,魔女,你死后定然坠入拔舌地狱,油炸刀割,受尽刑刑,永难轮回重生!” “哎呀,无所谓了,轮回也好,地狱也罢,去哪都有人陪着我,而你,注定永远得不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就像馋葡萄的狐狸,话里话外,一股子酸味。” 江沁月的话很恶毒,南诺却完全不放在心上,反唇相讥,瞥了眼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的手掌,见敌手面色难看,久久不言,不由轻轻一笑,故意挑衅道:“怎么,被打的连话都不敢说了?” 江沁月眉头一挑,将手中的丹药吞入口中,周身跳动着炙热的凰焰,对比之下,周围的不灭魔焱竟显得很是暗淡。 “南诺,我看明白了,跟你打就得先撕了你那张满口胡诌的臭嘴,不然,神仙都得被你说死!” 声落,心中含怒的江沁月甩向发动攻势,身化火凰,振翅扶摇而起,冰冷的金色眸子瞥了眼南诺,抖动双翼,降下一片火雨。 热浪滚滚,云雾中的紫韵被橘红色彻底驱散,江沁月这一招威势非常,可破碎山岳,沸腾河泽。 不过南诺并不想退让,手掌轻动,破碎的不灭魔焱化为漫天光点,在焰火的光辉中化为千百种鲜花,争向怒放,引得无数蝶舞翩翩。 “花藏蝶。” 轰! 恰似春雷般的轰鸣声响起,火雨同舞蝶前后消散,四下为之黯淡,继而一抹明耀的光肆虐开来。 带到尘埃落定,南诺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眺望着一处云烟。 赤红色焰火渐渐明耀,一声清脆如锣钟般的长鸣,火凰展翅再度扶摇而起,却久久未发动攻势,仔细看去,焰火正在一点点的消散。 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终究无法带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失败的苦涩再度充斥江沁月心头,满是不甘,三战三败,这该死的身躯,这该死的血脉…… 如果南诺不是魔,如果她不是人,这场战斗都不该这般结束,胜利的不一定是南诺。 “就这点本事,我还没认真呢!” 南诺伸个懒腰,杀人诛心,江沁月怀的什么心思谁不清楚,既然你不想我好过,我为什么想你好不好过?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可是洛阳交给她的,记得清楚的很。 江沁月眯起眼眸,沉默着盯着南诺,没有说什么,因为清楚此时的所有言论都如飘絮般无力。 话都不配说,除了沉重外一无所有,这就是失败。 归回洞天,江沁月对周围的师妹抱以轻笑,原地盘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呼吸吐纳,神魂链接到不周山外的分身上。 山洞之外张灯结彩,每一片翠叶,每一朵鲜花都透着喜庆。 山洞之内深邃死寂,世间的所有美好都同山洞中的无关,这里存在于世也背离于世,如此地方,便是独自舔抵伤口的好去处。 江沁月睁开双眸,感知着分身中的积攒的灵力,不甘的握住手掌,太慢了,即使有分身辅助这样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南诺、宫羽薇、洛阳、李钦月……所有人都在前面,越走越快,她在这样下去便只能被落下,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又败了?” 幽影穿过坚实的山壁,一道虚影出现在江沁月身侧,带着黑色的兜帽,看不清面容,声音喑哑,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前辈……” 江沁月回身虚礼,紧紧握着拳头,望着自己的鞋尖,眼眸透红,抿着粉嫩的唇,模样实在叫人心怜。 那道虚影摆摆手,笑了笑,道:“天下之大,英才如过江之卿,巍巍求道路,曲折险要,难以攀缘,终其一生不败者能有几人?即便是齐天剑仙,赢了一辈子最后不还是败给时间?” 满是唏嘘的音调在江沁月耳畔回荡,少女点点头,深吸口气,眸光闪动,透着别情,声音糯糯,撩拨心弦。 “前辈,您可不可以再传我些别的道术,这梦心前尘经可分身修行确实不错,但速度还是慢上太多……” “有舍有得,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想得到就得先付出,梦心前尘经是你用你师姐的生辰八字换的,现在你想要更多,就必须得付出的更多!” 言罢,黑袍人上前几步,高大威武的身躯虽然存于虚幻,但那股威压十方的气势却真实存在着。 江沁月抿着樱唇,咬紧贝齿上前一步,修剪整齐的指甲嵌入掌心,素白色的手掌轻轻颤抖着。 “前辈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即使是我的……我也可以付出!” 言罢,江沁月低下头,脸颊透红,千娇百媚的模样若是被人间的登徒子瞧见恐怕定会笑上一笑,无需明日,少女便为人妇。 “无需如此,你去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看你表现如何,若能叫人满意,我可传你一法,强过梦心前尘经百倍,千倍!” “前辈请吩咐!” 江沁月压着心中的狂喜,不想叫它攀上眉梢,维持着娇羞诱人的模样,轻轻笑着,看上去很是乖巧。 虚影缓缓靠近,化为一道幽影隐入江沁月眉心,片刻后遁入在外,打量着江沁月阴晴不定的神情,冷声问道:“这件事你可能做到?” 洞中陷入很长很长时间的沉寂,江沁月好似一尊雕塑,依旧在考量着利弊。 黑袍人确是不急,这同逆水行舟没两样,只要不进便是一退再退,尝过了走捷径的滋味,享受惯了甜美味道,有几个还能放下重新吃苦的? 只要是生灵,只要走出那迈向深渊的一步,再回头就难了。 “这件事我可以做,不过我想知道师姐最后会不会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沁月抬起头,说出这样一句令人发笑的话。 黑袍人却没有笑,抬手唤出一件白袍浮在空中,声音中透着坚定,摇摇头,道:“宫羽薇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平平无奇的修士,她是死是活同本座没有丝毫利益关联,我的目标不是她。” “如果你愿意,穿上这件白袍,施法谨慎,小心自己的气运!” “如此,我这就出发开始准备,保证给前辈个满意的结果。” 江沁月委身一礼,双手接过白袍穿在身上,握着符箓遁入地下,在山外不远处的空地间施展印法,土石挪移变化,渐渐铸成一座百尺祭台。 台有四面,一面山川草木,一面极地冰霜,一面流炎滚滚,一面瑟瑟风疾。 “灵虚衍法,天命轮回,起!” 江沁月盘膝坐下,打量祭台几眼,按照黑袍人的说法变换手印,无形的力量扭曲缠绕成一尊草人,面西被东,成形刹那,哀嚎声声不绝于耳。 “人之刀,断善恶,天之刃,罚众生,兹有修者洛阳,身为人族璧合异类,招引地府因果,恩将仇报,得阎罗鬼面确屠杀地府鬼灵……” 江沁月边回想着黑袍人的话便祷告着,这瞬间想到了南诺,想到了洛阳,想到了昆仑山间的羞辱,想到了不周山间的折节,仇恨的焰火混合无边际的恶意,祭台上的焰火终于被点燃。 森白色的光辉落在草人上,洛阳忽敢脚底无比灼热,盘膝打坐的黑衣洛阳同苍天同时睁开双眸,透过重叠的虚空望向那处山野。 向着昆仑的剑光倏尔转折,直奔凰焱山,跟在洛阳背后的黑袍人轻轻一笑,继续向昆仑山而去。 一步快,步步快,从这儿洛阳就只能被牵着鼻子走,因为接下来每一刀,砍的都是七寸,刺的都是软肋。 剑光转瞬千里,小看河山。 洛阳眯着眼眸,头顶浮着一片浓云,三花流光闪动,紧紧守护神魂。 脚底的灼热感欲加可怖,天际落下一道滚雷被洛阳提剑斩灭,闪动着赤红色光辉的淡漠眸子巡视山林,如雄鹰锁定猎物般直勾勾的盯着祭台下的白袍修者。 “听雷!” 提剑听雷,意压诸邪,剑芒跳动的天剑落下,祭台被一剑斩破,白袍人转身窜入山林,呼吸间消失在凰焱山内部。 洛阳眯着眼眸,转身落入废墟中,孤零零的草人落在瓦砾上,虚空泛起涟漪,少年祖师同凰焱山主前后归来,打量着废墟上的草人,异口同声道:“有人要咒杀你?” “没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不清楚她为何这么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是凰焱山的修者!” 洛阳点点头,引动剑气将草人湮灭,同年围绝顶祖师一同望向张灯结彩的凰焱山。 风起,云压的很底,山雨欲来,命如飘絮,去留难同。 277.沈花怜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斜阳暖暖,落木潇潇,八方云雾翻涌不休。 白凡在山石上依靠着,无意眼前的波澜壮阔,眺望着倦鸟向远,深吸口气,叹一声命不由己。 千算万算还是漏算,想来可笑,这人定胜天究竟出自何人之口? 正此时云雾间泛起涟漪,树影微移,黑袍人缓步步出,看看颓唐的少年,轻声说道:“现在可不是松弛的时候,别忘了,暗月将至,若无超脱,六界必亡,覆巢之下,谁能活,谁该死?” 白凡翻身正襟危坐,收回远在天边的视线,瞥了眼近处的黑袍人,深吸口气,叹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就直说吧,今时不同往日,梨儿的命就在你手中,我已经没有了拒绝的权力。” “接下来很简单,叫顾此失彼,洛阳自从归回人间就忘了他在地府两界山刀尖舔血的紧迫,我们得帮他回忆回忆那段岁月峥嵘。” “知道了,我会尽力的,不过我有个条件,那孟婉儿我们动不得,如此,你要帮我杀了她最亲的人!” 白凡瞪着双眸,紧握着拳头,骨节连声作响,藏敛不现的妖力时隐时现,三花隐聚,狂暴的灵力好似随时决堤的山洪。 黑袍人眯起眼眸,打量着白凡几欲失控的模样,冷声喝道:“看来你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智慧,好好平静平静吧,你若是做了剑下之鬼,我也省了件麻烦事。” 这话好似溽暑的不期而遇的凉风,白凡心底的怒火散了些许,深吸口气,点点头,盘膝坐下,不在言语,思考着两界形式,盘算着怎么叫洛阳忙中出错,顾此失彼。 风起,碧叶飒飒,黑袍人凭空消失在云雾之间。 山路上再度恢复沉静,洞天中的厮杀传不到外界,抛开云巅之上争得面红耳赤无暇顾它的绝顶,整个不周山只有白凡自己,拥有着这里所有的宁静。 “这次便宜你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了!” 再叹声无可奈何,白凡瞥了眼盘坐在碧海上的莫雷零,心念一动自洞天灵宝中引出界隙,疯狂吞吸着能触及的一切。 莫雷零睁开双眸,两肩、头顶飘摇雷光,大笑着冲向界隙,手掌一翻,祭起一方龙印,九色光辉护住周身,安然无恙的穿过界隙落入山路间。 “这是……” “这是不周山,莫雷零,消失了这么久,跑哪去了?” 敖苏抱着姬玲儿,打量着极为突兀出现在原初洞天间的莫雷零,眯着眼眸,观望着莫雷零的气运,链接龙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确实不错,这就是莫雷零。 “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不过无所谓了,既然这里是不周山,告诉我,洛阳在哪儿?” 莫雷零甩甩手掌,瞥了眼敖苏与姬玲儿,将疑惑暂时压在心头,不管那个囚禁他的是谁,这件事可没有过去,收拾完洛阳就轮到那个神秘的生灵,无论多狡猾,总会露出狐狸尾巴! 敖苏轻轻一笑,摇摇头,道:“谁知道洛阳在那呢,他可是个大忙人,人间、不周山两边跑,这不是,刚回来不久又离开了,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去和天子较量较量,我的令符就借给你了,好好努力。” 说着敖苏将令符抛起,莫雷零一把抓住令符,神识落下,瞧瞧令符上的名次,勾起嘴角,问道:“这谷尘是个什么角色?” “谷尘,他不比天子弱,相信我,他不是你中意的对手,这是个老奸巨猾,一步十算的角色。” “如此,那边先同天子一战吧!” 莫雷零大笑着,刚出洞府,洛阳被少年祖师再度丢回昆仑山。 “洛阳,可还记得我莫雷零?” 莫雷零微微一愣,匆忙催动令符向洛阳发出邀战,洛阳还在思量宫羽薇的事,微微失神,待反应过来时莫雷零已出现在近前,挥挥手掌,见洛阳回神,举手便是一拳。 轰鸣声刺耳,洛阳恍然回神,踏着瞬影步遁出数步,看看莫雷零,心中有了些许揣测。 莫雷零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这件事背后的人同宫羽薇背后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洛阳,你不会是怕了吧,在犹豫什么?” 见洛阳再度陷入深思,莫雷零探手抓握雷霆,灵力催引,化为一柄雷矛,向着洛阳的胸口用力掷出。 “听雷。” 剑动无影,意镇十方诸邪。 见洛阳的剑更快了,莫雷零满意的点点头,束缚雷为刀,快步连斩,刀光重重叠叠,看的人眼花缭乱。 面对着锋锐无双的刀锋,洛阳不退反进,施展定风波式,天剑一刺,轻抖锋刃,缭乱光影,镇定风波。 叠重在一处的刀光被这一剑破开,洛阳变换脚步,又用十方沐风剑式,挑腕挂剑,万法归无,呼引十方风岚。 “穿风回雷!” 洛阳不退,莫雷零也不退,双臂浮现龙鳞,举起雷刀重重斩落,明耀电光同巽风纠缠不休,剑光与刀光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洛阳,你的剑也不过如此!” 莫雷零大笑着,眉心闪耀流光,一件乌黑甲胄遁出方寸灵台,化为翩翩流光落在莫雷零身上。 武装龙甲,莫雷零本就强横的刀意更加锋锐,呼吸间吞吐灵力,锋雷刀隐约隐约间可以破开剑光。 桃花向风,明耀的光辉沉淀在层层叠叠的苍翠颜色中,花香起落,蝶舞飘飘,淡白色药气透过窗扉,萦绕在斜枝花间。 门扉轻启,夫子轻笑出门,瞧瞧倚靠在桃树下的自饮花茶的少年祖师,面色一沉,冷声道:“你不去查那祭天咒杀洛阳之事,赖在此处,愧为人师!” 这话甚是刺耳,少年祖师觉得花茶没了味道,桃花开的也不够娇艳,眉头轻挑,打量夫子几眼,冷声道:“己不能行之吾言于人,这是你自己说的话吧,堂堂仪表,桃李天下,却不过是个喜欢吐了吃的丑角,斯文败类!” “哼,一把岁数满口胡诌,你怎知我没尽己能?” 夫子面色更加阴沉,闻声少年祖师正襟危坐,瞥了眼屋内情势,咧嘴笑了笑,道:“老伙计,我给你逗趣呢,旁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一顶一的言必信,行必果,说出做到,万世师表!” “哼,少给我戴高帽,阳关道独木桥,救你的徒弟可废了不少灵药,这笔账怎么算?” “我出,不管如何,我出!” 夫子满意的点点头,不是因为一毛不拔的少年祖师终拔一毛,而是喜欢那肉痛却不得不做的神情,多少岁月没见过这样的清虚了,依旧是人间极景。 少年祖师本就心中不喜,见夫子这般模样更是不悦,正欲开口找茬,屋中传来动静,两个老顽童前后冲入屋中,盯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伊人,满怀期许。 “唔……这是哪?” 沈花怜睁开双眸,喃喃着起身,望见床前的一老一少不由皱起眉头,抬手捂住头颅,咬紧贝齿,感觉天旋地转,再度逼紧眼眸,挨着那莫名的恶心感。 “花怜丫头,你可还认得我?” 夫子屈指轻弹,两道流光落下,痛苦的沈花怜放松下来,循声望向夫子,盯着看了半天,本能的摇摇头,虚弱的张张嘴,道:“您是……花怜,是我的名字吗?” 随着思索,沈花怜晃了晃脑袋,面色看起来更加苍白,少年祖师对夫子用个眼色,光辉落下,方才苏醒的沈花怜昏死过去,抿着的唇角渐渐松弛,看上去无比恬静。 “看来是失忆了,她的神魂如何?” “一身修为散的干净,不过骨龄倒是对的上,神魂有缺,虽然开始痊愈但也得慢慢疗养,今后如何,都是个未知数。” “她还得在这儿一段时间,昆仑得情况你也清楚,回去了,不论她是不是花怜丫头,都活不久的,齐天剑仙听起来很威风,实际上活的比谁都憋屈,等不周论剑结束,再言后续吧。” “如此也好……” 夫子同少年祖师的声音渐渐远去,日落霞飞,月升星齐,沈花怜忽地睁开双眸,傀儡般的取出施展印法,字符闪耀,落成一片禁制。 虚空泛起涟漪,邋遢道人步出虚空,瞧瞧禁制,取出一枚宝玉翻手祭起。 琉璃光辉落下,沈花怜眼中的迷惘消失不见,对邋遢道人委身一礼,恭敬唤道:“见过大人。” “免礼,我们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沈花怜点点头,静候下音。 邋遢道人微微思量,眯着眼眸,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得行非常之事,你也清楚,昆仑对你的身份必然有所怀疑,所以暂时还不能彻底解开神通,你要多委屈些日子。” 沈花怜点点头,轻轻笑道:“在下理解,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写都是在所难免的。” “恩,后续的事倒在你的记忆中,待时机合适你自然……” 说着邋遢道人面色一变,收回宝玉消失在虚空间,禁制随之烟消云散,沈花怜躺回床上,闭眼昏睡过去,刚刚的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身形魁梧的少年走近,看看一片漆黑的屋内,转身再度远去,嘟囔着,“奇怪,明明看到有人的……” 278.方寸人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乌云压的很底,丝丝缕缕的墨色渐渐侵入山雾,天际连起滚雷,像是曲激昂急促的鼓点,接连不断得轰鸣声引得琼霄震颤。 落叶飘舞而下,没平静片刻,又是一道曲折璀璨得流光透过虚空,黑白混淆的云雾被彻底撕碎。 电光方散,又有龙吟惊起,刀光极致锋锐,轻易将绵延半空的云雾一分为二。 莫雷零站在蓝宝石般的穹顶下,用力压下雷刀,金色的龙眸中闪耀着电光,嘴角上扬着,对此战已有七八分把握。 飞云之下,敖苏打着哈欠被姬玲儿拉着原初洞天,无可奈何的望望虚空中的莫雷零,晃晃脑袋,苦笑道:“吆喝,都给罗天星甲了,没想到莫老伯父还是这般小孩子,动不动就不顾一切……” “罗天星甲,那是什么东西?” 姬玲儿皱起眉头,凤凰同龙族很是亲近,算是比较了解龙族的妖类,但她可没听说过什么星甲,龙族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强的炼器手法? 敖苏笑笑,把玩揉捏着心上妖的玉手,解释道:“龙族的炼器造物无需太多深思考究,顾名思义就够了。” “所以这所谓的罗天星甲不过是用漫天星斗炼化熔锻的甲胄?” “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是在那几处上加了几道龙族密咒,可以增加披甲者的灵力恢复与输出速度,这些不值一提,这件甲胄最精彩的是手甲上的大宙天须弥咒,可以几十倍放大莫雷零的攻击力,不然他能压着洛阳打?” 敖苏不屑的撇撇嘴,姬玲儿轻轻一笑,对某龙的羡慕嫉妒恨看破不说破,抬头望向天际。 那道斩破绵延云海的刀光被一剑解碎,洛阳衣裳站在飞云之间,任由衣衫乱舞,眺望着莫雷零,身形闪动,未待靠近再度被雷霆逼退。 莫雷零压着洛阳打,这话确实不错,但莫雷零不敢放洛阳近身却也是事实。 毕竟天剑太锐了,罗天星甲可挡不下。 “穿云雷!” “断潮!” 龙凤言语间,莫雷零与洛阳各出一招,游龙般的雷光落下,剑光逆着雷光不断向上,那栩栩如生的雷光被均匀的切开,就像热刀切冷油,无比顺滑,悄然无声。 莫雷零神色变了变,四下瞧看,抖手松开雷刀,丝丝缕缕的电光交错为盾,刚好挡在天剑前。 轰! 电光散开,两道黑影落向两侧,天剑颤动着,洛阳瞥了眼麻酥酥的右手,目光在莫雷零身上消失了须臾光景。 可就在这段光景中莫雷零便闯入洛阳的剑意,得意的笑着,双掌齐齐拍在虚空间。 禁制锁空,无尽落雷,细密的白色电光如似骤雨。 洛阳不断游走在虚空间,避过一道又一道的惊雷,提着天剑,一次次逼近莫雷零又被一次次逼退。 “洛阳,败吧!” 莫雷零高呼着对手的名字,闪身消失在雷海中,下一瞬出现在洛阳近前,当头便是一击重拳,带歪着漫天的雷光。 这一拳太快,背后又连续落下数十道雷光,洛阳自觉无法避躲,提起天剑挡在身前,跳动着电光的重拳砸在素白色的剑身上。 一击既了,莫雷零再度消失在雷海中,电光闪耀,即使是洛阳也看不清莫雷零的动作,更无法捕捉到他的动向。 轰! 撕裂电光的拳再度落下,秋蝉先觉示警,洛阳不敢迟疑,凭空横移十数步,正好被数道电光淹没。 “十方雷动,裂空杀!” 莫雷零包含欣喜急切地呼喊声一度压过雷鸣,铁拳压下,贯穿电光后落空,碎影散开,洛阳不知何时已然遁离此间。 “烟火。” 雷海之外,洛阳缓缓擎起天剑,素白颜色的剑身凭空画出一道圆弧,带起一大片金灿灿的光点。 剑落,烟火散漫虚空,敖苏深吸口气,仿佛嗅到酒菜芳香和滚滚红尘特有的复杂。 闻名不如一见,这便是洛阳在人间成名的剑,烟火,内里藏敛着辛酸苦辣,包含着爱恨离愁,不慎完全却也能叫人看到一个自知冷暖的人间。 雷海散了,莫雷零消失在空中,几块破碎的甲胄落下,被洛阳前后收起,结果无需多言,若是没有绝顶出手,莫雷零不仅是败,还可能是死! “洛阳,看道法!” 一波未平,山下又传来低吼,郭奉双手缓缓托起十方牧星杖,四盘八门在脚下展开,蔚蓝色的阵盘缓缓运转,电闪雷鸣,漫天火雨,千里冰封,一时间无数道术同时落下。 神魔也好,妖鬼也罢,来这不周山就是为了争这个第一的,向前为了大局,现在尘埃落定,如果再不敢出手,以后还登什么山,修什么道? 敖苏饶有兴趣的望向天空,山中所有的高手都清楚,这些不过是开胃菜,不过是试探。 没有目标的追逐总是难以竭力的,只要知道洛阳的剑究竟有多高,便总会有一个会当绝顶,同着少年论道是非。 飞云之上,洛阳收剑虚空,缓缓闭上双眸,一剑死生,藏剑不同于其他,更讲究剑斩万法。 郭奉的法不足万数可依旧要一剑斩之,无关其他,只求顺意! 风起,剑动,清脆而空灵的剑吟声比过任何的晨钟,一剑当空,五颜六色的道法都没了光彩。 花开百朵,总有种一任群芳妒,这一剑便是那朵花。 “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唐墨寒眯着眸子,放下手中的书卷,郭奉和他都是道修,攻防依靠的都是道法,他的道法比郭奉强,郭奉有着一手近身的手段,神魔各有长短,但结果确是相差无几的,就现在看,想同洛阳争锋,除非群攻! “洛阳,此间胜负无关排行,看招!” 天剑落下,趁着光景黎梦寒窜入飞云,翻手就是一掌,凭空衍生无尽心障,有君主醉生梦死,有伊人香消玉殒,内里尽是人间疾苦,有着道不清的喜怒哀愁。 “破!” 洛阳眉头轻挑,敕令一声,慧剑落下,破尽星障。 “春分,惊蛰……” “暗耀流焱!” 天子、东皇琉璃有一学一,一个把握长弓,一个催动真火,左右攻杀。 郭奉轻动十方牧星杖,为三人加了道风羽遁空术,本就迅捷的攻势更上一层楼。 洛阳眯起眼眸,观瞧六路,正欲提起天剑,秋蝉先觉示警,苍翠獠牙当空落下,向宇握着双刀,似猛虎下山般扑出。 “有意思,疾!” 唐墨寒随手丢开手中的书本,当空书写下一“疾”字,攻击洛阳的各族英才感觉身体再度一轻,动作又快了三分。 郭奉歪头望了眼唐墨寒,将那张面容记在心头,十方牧星杖闪起流光,唤出一道赤红色雷光,封锁洛阳的所有退路…… 天外的事落不到人间,庆阳城依旧是老样子,孟凡靠在柜台后,抱着只大花猫,轻轻抚摸着,不时瞧瞧打瞌睡的伙计,会心的笑笑。 对于女儿如何他是不担心的,人活着总是要死,死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之前没做成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这红尘这么大,怕死的原因却无非是遗憾与贪婪。 肥嘟嘟的蜜蜂自窗扉进入,伴着隐约的花间酒在殿中徘徊一圈飞出门去,明耀的光辉中出现在一道身影,渐渐走近,脚步声吵醒了似睡非睡得伙计。 “嗯……客观里面请,吃点什么,打尖还是住店?” 黑袍人站在店门口,瞧瞧睡眼惺忪的凡人,摆摆手,道:“睡吧。” 言出法随,伙计昏倒在地天天睡去,孟凡起身,将怀中的花猫丢向街头,轻笑着起身,摆了两只碗,倒满花间酒,端起一只对黑袍人遥遥一敬,从容淡然。 “不知仙长为何而来?” 黑袍人入殿,看看桌上的酒,轻饮一口,满意的点点头,道:“九圣图,将九圣图都交出来,可活。” 孟凡点点头,从容不怕的为黑袍人倒满酒,轻轻一笑,道:“这话说不说在我,信不信由你,九圣图出自孟家没错,其中有关于超脱的秘密也不错,不然我人皇时期的五大家族之一的孟家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张图画,父亲死后强者频至,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不足三日,九圣图孟家仅剩蓝紫黑白四副,其中蓝紫两图又于逃难中失窃,黑图赠与吾友景歧,白图在那仙长想必清楚,不然也不会来找我。” 闻声黑袍人抬起头,看看孟凡,沉吟片刻,再度问道:“九圣图出自孟家,我不信你不清楚如何搜寻集齐九图的法子。” “哈哈哈,我就是一凡人,话已言尽,信不信就由仙长判断吧。” “由我判断,也好,你就跟我走吧!” 黑袍人轻动袍袖,将孟凡收入袖中,敲敲桌子,伙计如傀儡般苏醒,屈膝跪着,等黑袍人吩咐。 “去昆仑山转告洛阳,如果不想孟凡死,这月十五号来粹凉山寻我。” “是,主人……” 伙计转身走向门外,黑袍人端起酒碗,慢慢将花间酒饮尽,靠在躺椅上小寝片刻,大笑着出门,几步便不出现在孟家宗祠,眯眼打量着周围的情势,看看香案上的剑符,为之轻蔑一笑。 “昆仑忙的很,又要复兴又得救世哪有空管你个闲人?” “不好意思,阁下请放了孟掌柜,这儿离昆仑不算太远,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并非不能伤到阁下。” “好个不算太远,我倒是奇了,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究竟有多大?” 听闻黑袍人得问询,李钦月眯起眼眸,思量片刻,笑道:“不大,不大,不过方寸人间。” 279.断罪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不过是方寸人间,封山千年,昆仑的口气却还是这么大,如此,便让我见识见识,什么叫不过方寸人间!” 黑袍人转过身来,向着李钦月走了一步却不敢继续动作,抬头望去,透过孟家宗祠的朱红悬梁与墨青色瓦片,一道凌厉的剑光静静悬停在飞云之上,摧残夺目,锋锐无双。 李钦月依旧是从容的模样,向黑袍人拱手虚礼,轻笑道:“前辈绑架孟掌柜的目地无非是叫师弟前去粹凉山赴约,我们无须如此,只要前辈放了孟掌柜,小师叔自然会去赴约。” “可我若是不放呢?” “恐怕前辈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了!” 说着李钦月上前一步,飞云上的一点剑光扩散开来,流光熠熠,虚空间隐有声声剑鸣,渐渐震耳欲聋。 黑袍人沉默下来,紧握着双拳,片刻后将孟掌柜丢在地上,上前一步举手拍向李钦月额头。 手掌透过虚幻的光影,李钦月笑了,摇摇头,对沉默不语的黑袍人再次拱拱手,道:“前辈倒是好眼力,敢问是如何看破在下的镜花水月剑阵?” “哼,别再拖延了,既然清楚我已看穿一切,还用这小手段作甚?” 心思被一语道破,李钦月却并无慌张之意,瞥了眼昏死中的孟凡,又抬手掐算片刻,哑然失笑,道:“回来的早不如回来得巧,当下刚刚是时候!” 声落,子璇破界而至,白衣上尽是灰尘,带着一股刺鼻的焦烧味道,灰头土脸,不认识的还以为这个烧砖的苦工,绝对不会将眼前人同云里雾里的昆仑仙联系起来。 黑袍人眯眼盯着子璇看了半响,向远离孟凡的方向横移两步,挥手间遮蔽天机,叫李钦月无法窥视其中变故。 “大罗之后再无前,羽化乘风始为仙。” “世人愚鲁,撞见什么修者都喜欢称一声仙长,可但凡是知情的修者,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想成仙。” “阵剑仙子璇,你的天资前无古人,若非生不逢时,昆仑必然多一绝顶,奈何命不由人……” “今下我来问你,仙道走了多远,可见尽头?” 子璇听黑袍人说着,仔细打量着对方,对这个神秘的生灵有所揣测,成仙飞升同登临绝顶是两条路,这可是几个纪前的秘密了,知道这秘密的不多,来回算算,也就那十数个超凡的势力。 “仙路茫茫,求索步艰,我的路还没到尽头,反过来倒是你,介乎于生死之间,背负着无穷业果,怪不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怕的是天降雷罚吧?” 黑袍人点点头,这本来就是事实,无需否认什么,他本就见不得光,再加上做了那件事就更见不得光了,最少在掌握同天一战的力量前不能露出面目。 “修道为长生,长生需超脱,子璇,你还能走很远但你的路终有尽头,能死的安生吗?” “如果不能不如加入我们吧,不为权财,只为超脱!” 子璇几乎未加考量,摇头拒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声落,宗祠间陷入死寂,黑袍人低着头,拳头握得很紧,双脚、肩膀不断微变,试探着虚实难辨的敌人。 子璇却平静的站在原地,如果说绝顶时天地之间最高的峰,那仙便是绝顶之下最高的峰,再强的敌人只要不是绝顶就得在仙人面前俯首。 曾几何时,仙象征着智慧,代表着绝对的公正,有着牺牲和无畏的精神,在这人间,从始至终都是褒义词,只不过近些年被污浊为了贬义词。 取之自然,归还自然。 能成为仙人,能陨入红尘,对于很多人族修者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束了。 良久后,黑袍人的手掌还是松开了,拂袖冷哼,边走向虚空间浮起的涟漪边说道:“哼,什么昆仑剑修,我看都是群茅坑里的石头,后会无期!” 禁制散了,树上的鸟鸣声很是清脆悦耳,子璇踏步消失在天地间,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向何而去,总感觉忘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忘了什么。 飞霞落入宗祠,孟凡昏昏沉沉的抬起头,看看背对着宗祠的少年,躬身而礼,道:“谢仙长救命之恩!” 李钦月回过身来,不好意思的笑了,不好言说子璇长短,只能点头应下,道:“贼心不死,短时间不要四处走动,另外无需担忧孟婉儿,她过的不算好,但绝对比你好。” “谢……” “听我说完,你那伙计现在还在向昆仑走,寻个人却拦住他,将剑符放在他头顶,术法自破。” 言罢李钦月匆匆而去,孟凡苦笑着摇摇头,想起来那个身着白衣来去匆匆的少年,同样的修行,同样的急促,谁说不清楚他们在忙什么,但真心希望能有一天他们可以慢下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说快不好,慢的也是有好处的。 孟凡的想法不错,但若是置身到洛阳挡下的处境必然会有截然相反的想法。 焚江煮海的太阳真火,威势如虎的血魔双刀、致命迅速的苍翠獠牙、封闭四方的雷罚术法、层层叠叠的心魔迷障,见缝插针的节气利箭…… 都是要命的手段,神魔妖鬼所有的天才修者同时出手,毫无保留,用尽手段,想要取得一胜。 洛阳身处重围根本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无可奈何,只得选择避重就轻,看看周围的攻势,闪身冲向黎梦寒,这儿就是合围最大的缺陷。 见洛阳动作,郭奉轻动十方牧星杖,引下雷光落下,将洛阳逼退后颇为得意的轻笑,道:“哼,想的倒是美!” 电光逼人,向宇等人的攻势亦前后落下,洛阳不敢再迟疑,提剑斩向电光。 强行斩破雷光,洛阳提起左肩,硬扛住黎梦寒拍向下颚的一掌,抽身写意飘出重围,未待站稳脚步,秋蝉先觉再度示警。 苍翠獠牙透过虚空,将留在原地的幽影彻底斩碎,洛阳瞧瞧楚廖的动作,天剑刚刚举起,向宇的战刀重重斩落,借着便是附着焰火的箭矢同数不清的心障。 作为六界一顶一的英才,经过这么多天的交战对彼此都很熟悉,所以攻击配合起来就像演练许久的大军,步步紧逼,如果你不犯错,就逼着你犯错。 洛阳观察者周围的修者,唐墨寒也在观察着洛阳,审视着细微的表情变化,边笑边落笔。 “哈哈哈,差不多就是这时候,给我定!” 笔走龙蛇的“定”字散入虚空,动作凌厉的洛阳身形一滞,虽只有片刻时光但足够所有人攻出一招。 “罗天血陨!” “错界碎影!” “别情吟游!” …… 五颜六色的光辉将洛阳吞噬,天子张弓搭箭,周身明光躲不,弦惊箭出,东皇琉璃附以真火,箭矢撕裂重重流光没入那灵气翻涌不休的虚空。 明光甚是夺目,天昏地暗,周围不知何时浮起一点点金灿灿的光,青莲怒放,藏剑吐锐。 “一念花开,散!” 唐墨寒轻声笑着,掐算的手指微微一顿,提笔落字,将一念花开散于无形。 郭奉回过头来望了眼唐墨寒,抿着嘴唇,不甘落后的引动十方牧星杖,天际凭空生出锁链,缠绕向洛阳,如满山野草,斩不尽,烧不绝。 “落星!” 天子趁机移动身形,寻了个绝对的角度,再出一箭,箭矢撕裂虚空后射偏天剑,向宇的刀劈开光辉夺目的剑芒,苍翠獠牙重重刺入洛阳肩头。 鲜血染红白衣,透过令符观战的南诺不由握紧手掌,紧张的望向洛阳,想出手却心知这是属于他的战斗,容不得她插手。 “要赢啊……” “当然!” 洛阳轻轻答道,瞥了眼魔族方向,深吸口气,灵力奔涌而起,剑动,楚廖抽身远遁,向宇等亦被素白色的剑弧逼开,踏空而立,看着那染红的衣裳,同时轻笑。 这不是受伤了吗?洛阳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洛阳眯着的眼眸瞪大,目光在周围的神魔妖鬼身上扫过,冷声道:“招都用的差不多了吧,算算回合数,也该我动手了。” 声落,剑隐虚空,极致锋锐唯我独尊的剑意散于无形,若非洛阳踏空而立,看上去同凡人毫无差距。 “聚!” 唐墨寒额上泛起轻汗,一笔落下,众人聚在一处,楚廖隐而不现,向宇、东皇琉璃在外,天子、郭奉、同唐墨寒并肩而立,构成一个最合理的阵势,打算联合所有力量,挡下这从未被挡下的断罪一剑。 “御!” 剑未动,唐墨寒提笔书写,一口气书下几十字,郭奉也催动十方牧星杖未向宇同东皇琉璃武装流光甲胄。 嗡! 待一切就绪,洛阳睁开双眸,剑意乍现,三花的光辉叫楚廖眯起眼眸。 素白色的剑光刻在飞云中,洛阳背对着天子,向宇同东皇琉璃捂着胸口跪伏在虚空中,完全没了战力。 天子的弓断了,郭奉同唐墨寒更是不知去向,这断罪一剑终究还是无法抵挡,即使挡在前面的是神魔妖鬼最天才的修者,却也只能溃败。 “师父,答应您的事我一件一件做,这赢下不周论剑便是第一样……” 280.不见庐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浮云向远,苍翠颜色的华盖再不能遮挡金灿灿的温暖辉光。 云雾散了,含着香甜味道的风散了,暑气再度侵染整山林。 白凡不耐烦的倚靠在平整的山石上,把玩着娇艳的花朵,挨着火辣辣的日头,远目着飞云之上,揣测着洛阳的心思。 同莫雷零单独比斗和被神魔妖鬼四界天才轮战相比对,显然后者耗费心力更甚无疑。 当此时,神魔四散,天际的战斗彻底结束了。 黑袍人自缩成一小块的树影中现身,瞥了眼丈剑昂首的剑修背影,传音道:“你做的很好,一得一失,天意如此啊。” 闻弦声知雅意,白凡将目光在那个不可一世的剑修身上收回,瞥了眼黑袍人,掩饰着心中的不满,道:“昆仑在庆阳有后手?” “不只是庆阳,是整个人间!” 听闻此言白凡心里大惊,翻身坐起,打量着兜帽下笑容苦涩的半脸,低下了头,呼出一口长长的郁气,试探道:“那我们的计划……” “继续!” 黑袍人点点头,声调无比坚定,瞥了眼空荡荡的虚空,语调快了些许,似叮嘱般的说道:“放心,昆仑的敌人不只有我们,他们都会帮我们的,眼睁睁看着昆仑复兴对谁都没好处……人族爱内斗,这一点从古至今从未变过!” 言罢,黑袍人不等白凡答复,身形散入幽影,空荡荡的虚空间显现九色神光,光辉之中,南宫榕若端庄而立,瞧瞧神情落寞的一众才俊,凭空虚点,锁定金榜流光。 “乱斗到此为止,神隐洞天开启,诸位自行探索。” 声为落下南宫榕若已然消失在飞云之间,各方势力的本源洞天中浮现流光闪耀,界门露出浓郁的沧桑气息。 眼前的是界门,后面的是岁月长廊,内里画壁能看到的曾经发生的一切,再向内便是神隐之地,是诸绝顶挪移远古时代遗迹同各类留待有缘的传承所在之处,有无数凶险难测,也有无数的机缘传承。 洛阳收起天剑,南诺正好出现在他身边,温柔的握住心上人的左手,轻轻的笑着,美过这山间的千百种娇艳的芳花。 “我们走吧。” “好。” 洛阳边说边向南诺在靠了靠,恍然间有种错觉,如果宝剑有灵,是否每每经历过血战后归还鞘时也是这种感觉。 想到这洛阳不由的想起天剑,这剑究竟是没有鞘还是遗失了…… 从寥寥数次的回忆看,天剑确实是没有鞘的,剑都有鞘,为什么这剑没有,是太过锋锐吗? 南诺红着俏脸,歪头瞧瞧洛阳的模样,想了想,直接问道:“在想什么呢?”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交通成和,万物化生,剑都应该有鞘的,你说天剑为什么没有鞘?” 洛阳也没隐瞒心中的想法,直接道出自己的疑问,南诺眉头轻挑,却也不气洛阳同她在一起还在思索旁事,反而认真考量片刻,装出副恍然大悟模样。 “它不是没鞘,也许你就是它的剑鞘,齐老头不是说过吗,人剑合一,人剑合一。” 洛阳不由忆起往事,微微失神,摇头苦笑着,鞘以藏锋,天剑本就藏敛在他的识海中,每种程度上他还真是剑鞘! 说笑思索中剑光落下云端,站在山路上,一面向昆仑,一面向魔族,洛阳有些迟疑了,不知道该走那边。 昆仑弟子不喜南诺,魔族子弟也不喜欢他,总有一个得受委屈,还是去魔族吧,能少些阴阳怪气。 如是向着,一人一魔同时迈出脚步,被对方挡下,不由相视一笑,说着自己的因由。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去昆仑吧。” “夫唱妇随,我说的算,去魔族!” “好!” 南诺轻轻笑着,看看长长曲折的山路,灵巧的跃上洛阳的背后,贪婪着难抑的欢喜,一如既往的耍赖皮。 “我不想走,你得背我走。” 洛阳笑着,心中沉甸甸的感觉消失了,背着南诺走在山路上,忘了这儿是不周山,忘了前方是魔族,忘了自己,活在当下,每走一步,识海中飘摇的金灿莲花便凝实一分。 水月到烟云,由虚到散就似聚沙成塔,这个过程会很长很长。 同登山一样,前半段总是走的轻快,越往后确是越慢,两边诱人的美景是一个原因,能不能砥砺前行,一切如旧是另一原因。 六界中比洛阳修行快的没有,差不多的却有很多,他们走的不如洛阳快,但三花境后都慢了下来。 万丈悬崖,尸骨无存,不是走不快,是不能走快。 许是早有预料,洛阳轻易便走入魔族的原初洞天,四下悄寂,一众魔族才俊早就步入那扇门户,消失的豪无影踪。 洛阳与南诺相视一笑,前后步入界门,与此同时,不断掐算的谷尘摇摇头,起身吆喝道:“走吧,别等了。” 四下昆仑子弟一愣,继而心生不满。 上一个被异族迷的神魂颠倒的存在便是人皇,国破家亡,人族至今没缓过气来。 前车之鉴,这魔女非我族类,小师叔却还倒行逆施,这可是取死之道! 这些没人敢说,却有得是人敢想,人族一贯如此,敢想敢做,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殊不知很多时候一切都不在掌控。 谷尘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对众人得想法心知肚明,因为他也这般想过。 界门后的沧桑味道更甚外面,七色流光中倒影着过去的是是非非。 洛阳牵着南诺的手,走得很慢很慢,望着两人那些共有的光阴笑容轻轻。 “看看你,不知羞,那么大个剑仙偷看我洗澡!” “我偷看你洗澡,这儿事你还敢说?堂堂的天魔皇女被一条水蛇吓得魂不守舍……” “闭嘴!” “好……” 洛阳看看气鼓鼓的南诺,勾着温柔的唇角,对不周山的压恶却少了很多。 识海中,黑衣洛阳负手而立,没在意洛阳同南诺的风花雪月,凝视着身前识海下的如满月般的素白色光轮,想起来很多很多。 “看吧,喜恶由心,不过如此,他不可能登峰造极,更不可能同天而战。” 苍天在天上,影子落在水中,随着涟漪起伏,笑望着黑衣洛阳,他与洛阳不一样,应该明白,从古至今,根本就没有人定胜天,这句话本身就是个谎言! 黑衣洛阳站在原地,摇摇头,道:“别多费口舌了,他们不清楚我的来历你还不清楚吗?我本身就是为了要战胜你才存在的!” 苍天冷哼一声消失在水面上,黑衣洛阳凝视着自己的影子笑了,苍天可能没在意,但他可是很在乎,这轮月就要升起来了! 陈虞依旧躲在清净竹后,自苍天来后她的便隐而不现,盘坐着,手指不断掐算,周围的青竹叶随风飘摇,同陈虞的心一样。 舍一得一,到目前为止顺利的有些令人心忧…… 洛阳同南诺走了很久,终于走过长长的回廊,在界门前停步,洛阳将南诺挡在身后,握着天剑,先一步走过界门。 一人一魔未待停下脚步,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回荡在周围,一具具白骨自从地下爬起,握着锋锐的刀兵,眼眶中的碧绿色焰火透露着无尽的死寂。 “人族,死!” 洛阳松开南诺的手掌,向左横移十数步,周围的骷髅对南诺视而不见,歇斯底里的冲向洛阳。 疾剑无痕,对影成双,明暗剑光交错斩过战场,洛阳将周围的骷髅逼退,身隐暗影,在出来时面带阎罗鬼面,周身翻涌着不灭魔焱。 骷髅兵卫前后消失在地下,南诺撇撇嘴,道:“运气好差,偌大的神隐之地,为什么就传送到魔族地界来了?” 洛阳无所谓的摇摇头,拉着南诺向远山的宫殿走去。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最大的幸运就在身边,倒霉些到也是正常的。 神走了,妖去了,不周山中再度归于沉寂,白凡独自倚靠在山石上,没等太久,黑袍人如约而至。 “不周论剑就要结束了,妖族宝库中有一卷九圣图,你得帮我偷出来!” “你疯了?宝库是怎样的戒备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又不是洛阳,怎么可能在宝库中取出东西来?” 白凡翻身坐起,尽去慵懒,怒目圆睁,盯着黑袍人看了很久很久,忽地笑了,道:“除非我们叫洛阳进去……” 黑袍人满意的点点头,侧首望向昆仑山的方向,微微思量,计较得失后对开口道:“人族有句话很好,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此件事了,那两面伏击,一面昆仑,一面魔族,我倒要看看洛阳如何抉择!” “少年祖师与魔皇怎么办?” “无需担心,我会帮你引走他们!” “好,没什么事我也进去了,时间久了总会惹来疑虑,即使我再不被注意,但终究还是有注意我的,那敖苏可不是省油的灯。” 白凡估算着时间,见黑袍人隐入虚空,转身走向原初洞天,不理会画壁上白虎同小狐狸的相知相遇急速窜入神隐之地。 敖苏同姬玲儿果不其然守在出口附近,看了眼白凡,转而向秘境深处走去。 “你在怀疑他,为什么?” “很简单,你没发现那个同他形影不离的狐妖不见了吗?从时间推算应该是同孟婉儿一战后,自那之后孟婉儿的状态可有些不对……” “移魂夺命之术?” “八九不离十。” 敖苏点点头,手指不断掐算着,想推算出什么却什么都推算不出来,一切都笼罩在素白色的云雾中,不见庐山面目,更不知背后的险恶阴毒。 281.万古长叹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一望无垠的黑土上散落着森白色的骨骼,各类生灵不知生在何处却尽数陨落在这,面朝的方向,可能就是家的方向。 几缕墨色如鱼的不明物体划过穹顶,洛阳抬起头,凝视着它们聚集在不远处的穹顶,沉默着,握着天剑的手掌紧了几分。 在临淄他读了很多很多书,书中的知识不一而足,对六界大小事都有所涉猎,但从没有一本书中正面描写过眼前的物体,所有只言片语中都是对这一样事物的畏惧。 墨鱼云,这名字源自儒家的一位大儒,他曾见过此云,也见过神魔妖鬼人五界数百英才因此云而惨死…… “我们换个方向吧,那东西看起来很不好惹。” 南诺的声音很轻,手掌却格外用力,紧紧拉着洛阳,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便冲向穹顶,以这无比凶恶的生灵战而论剑。 天剑上明光闪耀,洛阳猛地举起天剑,将背后袭来的墨鱼云斩散,松开南诺的手掌横移数步。 同界门前的骷髅兵卫不同,墨鱼云并没用放过南诺,不过却也没太在意她,就像一群捕猎羚羊的狼,顺路攻击不明所以的白兔一样。 “有没有什么法宝,先躲一躲。” 提剑撩斩圈挑,洛阳边催动一念花开边分心传音南诺,南诺取出一宝鼎,遁入其中,正想催动宝物将洛阳也收入进来却发现法宝被洛阳收入须弥戒。 “大傻子,放我出去!” 南诺不满的传音,等了好久才得到洛阳回复。 “我不会有事的,你也知道,如果我们都躲起来,这鼎抗不了太久,放心,我很快就会杀出去,我可是未来六界第一剑仙,这些东西可拦不住我!” 南诺攥紧拳头,不由想起往事,曾经穷困潦倒在街头偷东西吃的时候就是这样,洛阳引走所有的追兵,她藏起来,抱着吃的,担惊受怕的等待着。 南诺不是个没有耐心的魔,却实在不能忍耐的当下这种情况,传音中透着急切与决绝。 “洛阳,你给我听好了,你若是有个意外,我也就不活了,怎么救都救不活的那种!” 传音似泥牛入海,南诺心头一惊,紧紧握住拳头,尽可能维持着平稳的呼吸,透过数息这种方式计算着时间。 良久后,才有洛阳的回音,他很忙,所以话很短。 “再等一会,三千数。” 南诺悬着的心放下了,洛阳既然这样说了就能做到,没有把握的事他从不说出口。 闭上双眸,素手合十学着寺庙中那些和尚的祈祷模样,轻轻喃喃,细细数着。 此刻洛阳的情势确是岌岌可危,周围的墨鱼云愈来愈多,东南北等七方,山下两处都远远不断的涌出墨鱼云,唯有东北角的那座山峰,好似泼墨画卷中的留白,是唯一的去处。 天剑带起金灿灿的明光,烟火斩出,澎拜的明光好似冲刷泥污的水流,将周围的墨鱼云暂时清空,洛阳抬起头,御剑冲向那座寻常到不寻常的孤峰。 进入山间百步范围,所有墨鱼云尽数退散,洛阳甩甩手掌,算算时间,御剑直向峰顶,说三千息就三千息,时间不多,速战速决。 剑落峰顶,墨鱼云却依旧不肯散去,徘徊在山峰百步之外,就像一大片压得很底的云,随便一眼就能望见,实在难以忽视存在。 山峰入云,由无数碎石构筑而成,带着沧桑的味道,漆黑的石头却散发着素白色的明光。 洛阳用天剑挑起一块石头,向山外掷去,未出百步元,山石没了辉光,落入墨鱼云后没了声息。 “看来这山有够与众不同的……” 洛阳轻轻笑笑,目光重新落在山上,打量着每一处的山石搜寻着这山特殊的因由。 水能克火,土能克水,万物皆存于生克之间,墨鱼云如此奇异,就是不知这克制他们的究竟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寻遍山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洛阳将一枚留影符丢入小鼎,再度传音,道:“我现在安然无恙,正在寻找脱困的办法,再等等,两千息联系一次。” 南诺睁开双眼,宝贝似的借助留影符,瞧着包围山岳的怪物,想了想,道:“一千息!” “好!” 洛阳答应的很快,南诺笑容轻轻,原地盘坐,不断观察者洛阳给他的留影符,小男人不让她出去那就不出去,透过这留影符中的蛛丝马迹,一样能救他于水火。 几次报平安,洛阳丢入更多的留影符,内里光景包裹整座峰峦,从山顶到山脚,曲折的山路上有着无数先驱者的白骨,他们都在这寻找过,却都失败了。 “有收获吗?” “没有,山表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 南诺丢开留影符,气鼓鼓的答道,这儿的情况很不简单,可能如果父皇不出手他们就只能一直被留在这儿。 同洛阳永远生活在一起不错,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洛阳再一次登上山顶,看看平整的山石,深吸口气,对继续翻看留影符的南诺传音道:“看时间快要日落了,晚上不一定发生什么,我不打算继续等下去,想斩山,既然秘密不在表面必然在山中!” 南诺放下符箓,没想太多,笑了笑,说道:“那边去做吧,轻着点,别把宝贝弄坏了。” 洛阳笑笑,踏空而起,深吸一口气扬起天剑,一声滚雷落下,剑光落在山峰上,仅仅留下一道指节深的浅痕。 “有意思……” 洛阳意味深长的笑了,方才的一剑没用全力,但换做是旁的山岳,也够斩开半数了,如此一剑却只能在此山上留下浅痕,事出反常必有妖异! “断潮!” 天剑起落,这一剑洛阳用了五分力道,夺目的光辉将山巅映照得纤毫毕现。 山石破碎,山岳被斩破数尺,洛阳眯起眼眸,踏空走近,细查之下惊的瞪大的双眸,这被斩破的山石竟然在复原,若非是天剑意太过强横,恐怕此刻已然恢复如初。 “夫人,我们恐怕得不到宝贝了……” 洛阳轻轻笑着,边传音边举起天剑,点点金光聚在素白色的剑身上,洛阳缓缓闭上双目,进入忘我心境,心中藏剑尽展锋芒,剑落,人间烟火散入平淡的山风,激扬起毫不平淡的气味。 山体不断破碎,声声不甘哀鸣中山体倒下,剑光落在山中的漆黑色石碑上,散于无形,却激起声清脆的嗡鸣。 墨鱼云散了,消失在四面八方,洛阳身形晃了晃,用力一咬舌尖,传音道:“五千息后联系。” 言罢瞥了眼摇晃的石碑,御剑径直落在跟前,将天剑高高祭起后昏死过去。 有天剑在,只要不是苍天出手,这石碑便跑不掉,洛阳不敢说自己多了解天剑,但却可以肯定自己无比信任天剑。 光辉散了,天际昏沉下来,天剑悬在半空,洛阳靠在石碑边,石碑闪耀着微不可察的辉光,将一些封存亘古的东西展示给洛阳。 那是一片无比浩瀚的虚空,一颗颗明耀的星光看起来无比绚烂,其中一颗明耀的光点不断拉近,周围虚空渐渐消散,眼前只剩下那光点。 那不是太阳而是一座金碧堂皇的宫殿,点缀着无数华美装饰的院落对称修建,即使眼光再高,也无法跳出丝毫瑕疵。 院落中有两个周身闪耀明光的类人生灵,恍惚间可以听见声调忽高忽低的吼声,他们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其中一个字节出现在十数次。 洛阳竭力记忆着两人的音调,良久,背靠院门的生灵怒而转身,大步走向庭院,没几步面向院门的生灵起身出剑,一剑刺破前者识海。 生灵倒下了,偷袭者缓缓起身,仰天笑着,声音透着疯狂,院中幽影闪动,那生灵也倒下了,死的无比突兀。 画面就此戛然,周围暗了下来,无多时忽有点点明光,还是那座堂皇的宫落,嘈杂的交战声中有着几声熟悉的喊杀声。 洛阳思索中有人族修者御剑而起,剑动,斩破层层禁制,直接剑宫落斩去三分之一。 战火弥漫,那面向院门的生灵又出现在画面中,可洛阳感觉那好像已经不再是他。 这一战打了个很久很久,终于,人族剑修的仙剑没入生灵眉心,为这一切画上句号。 虚空归于平静,流光在深邃的虚空中肆意勾勒,无多时出现一副画卷,其中有着一间宫落,看建筑风格同之前被毁灭的那座宫落很像,不过院中多了一座祭坛。 喊杀声再度传来,这一次洛阳看见了类似异种树妖的生灵,破碎禁制如同撕碎纸张。 战火熊熊燃烧,祭坛倒了,一道流光却消失在虚空之间,谁都没能挡住他,包括那强横无比的人族剑修,包括那些挥手破碎虚空的无敌生灵。 画面归于幽暗又生于幽暗,那横死的生灵回来了,无敌的异种树妖他接不住一剑,画面扭曲了,良久后恢复如初,此时虚空中尽是尸身,屠戮了无数生灵,那执剑生灵依旧傲立在虚空中,举目四顾,叹出一声惆怅。 悠悠岁月,生而孤寂,诸天万界谁能与我一战的惆怅。 282.不妨贪心些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星辰隐迹,月落云明,东方明耀的辉光透不过深灰色的云霭,倔强的白色光韵挂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上,竭尽全力,却落不进下方幽暗幽暗又深邃的密林中。 飒飒叶声,山峦不断震颤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倾塌一般。 一时间沙尘漫天,万籁俱寂中忽有悲鸣声响起,接着便有耀眼的辉光直向穹顶之上,搅动八方风云,凭空生出南北贯通的霓虹十道。 云雾挪移,空中的光辉渐隐,风暴中响起激斗声,倏尔有赤木傀儡鸟振翅腾空,歪歪斜斜避过几道流光,逐渐飞离山峦。 做工精美的鸟翼破了个洞,算不得宽阔的鸟背上似有男女相拥。 其中少女面带白纱,身穿云纹白衣裙,盘坐在鸟背上,肩头背后点缀着刺目的血迹,怀抱着个消瘦而鬓生斑白的少年,朴素的衣衫上罗列着刀伤剑痕,不断渗出鲜红,将少女的衣裙渐渐侵染。 风雷声起,几朵明耀的焰光前后掠出山林,在空中呼啸而过,前后落位,呼吸间将木鸟团团围住,各施微力,将木鸟定在空中。 浅紫色魔焱散开,为首一魔手掌轻抚,径直撤去少女的面纱。 素白色轻纱随风飘远,少女露出真容,豆蔻年华,柳叶弯眉,一双秋水明眸,翘鼻梁,粉樱唇,是天姿国色,有着世间色彩无法勾勒描绘的美。 “咳咳……” 鬓生斑白的少年轻咳几声,翻身坐起,握着一柄已经断了的飞剑,挣扎的爬起,不动声色的将两枚符箓塞给少女,传音轻轻。 “雏儿,待会我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逃走,若能躲到待此件事了就别回山门了,去书院,去昆仑,记住,从方才那一刻开始,你就不能再有丝毫任性,你不再是为自己而活着!” “若不能躲过便是天命如此,不要怕,我等着你一起走……” 少女红着眼圈,倔强的忍泪不泣,握紧符箓,抿着唇角,先拒绝却又念起山中的发生的事,点点头,环顾邪笑着的一众魔族,将这一张张面容记在心底,低吼出心底的誓言。 “若有一日登金殿,马踏河山灭魔焱!” 少女的吟诵声随着风传来好远好远,少年笑了,周围的魔族却恼怒的眯起眼眸,不约而同的发动攻势,心障魔焱落向木鸟,一抹符光掠向远空,少年从容微笑,无视静脉寸断的苦楚,碎剑兵解。 琼霄震颤,两个血魔躲闪不及直接被夺目的明光吞噬,落得个尸骨无存。 “杀!” 天魔族的才俊冷哼一声,带着余下的魔族少年追向那个驾驭符光而去的少女。 夺宝在前,杀生在后,报仇雪恨乃天经地义,就算是遇见了洛阳也得要个公道! 黑石山下,洛阳依旧昏死着,手上的须弥戒却连续闪流光,光辉愈加璀璨,小鼎破封而出,未待停稳一道火线冲到洛阳身旁。 焰光消隐,南诺抓住洛阳的肩膀,正欲开口呼唤,张口吐出一口鲜红,眸光闪了闪,昏死在洛阳怀中, 遁光符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无多时歪歪斜斜的落入黑石山,少女瞥了眼洛阳与南诺,停下脚步,取出一枚遮影符丢出,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大步奔去。 “站住!” 魔焱当空划过一道弧线,少年神情冰冷,屈指连弹,魔焱落在少女两肩头顶,将她生生定在原地。 “贱人还不跪下认罪俯首更待何时?” “认罪,我有什么罪?是了,我比你们弱所以有罪,还真是群威武的魔族,既然你们这般厉害为何不敢去找灵隐寺的麻烦,不敢去找武当山、昆仑山的麻烦?” 少女讥笑着,锐利的目光在群魔脸上扫过,心底的恨意激扬怒火,声调又高了几声。 “是了,你们也不过是群贪生怕死的角色,也就敢对我们这些小门派作威作福,事到如今己不如人不怪旁人,不过有言在先,你们最好杀死我,不然,来日方长,我定会杀光你们!” 听着少女的话群魔哄然大笑,更有甚者目光在少女的面颊身段上扫过,笑声中透着邪意。 天魔少年将一切看在眼中,心思变换,道:“钱虎,孙峰,她是你们的了,别玩死,其他随意,叫他见识见识我魔族的厉害。” “谢吴老大!” 心魔少年轻声说着,取出一随身行宫,未待催动法度那天魔少年摇摇头,道:“去她郎君陨落那地方,人族不是讲究死后长眠吗?我偏要叫他死不安宁!” “好!” 钱虎点点头,手印变化,少女的眸光有些迷幻,轻轻喃喃着:“师兄,是你吗?” “师妹是我,刚才不过是一场噩梦……” 钱虎无耻的应答着,缓缓走近,伸出罪恶的手掌,未待靠近少女有剑光腾空而起,径直斩去钱虎双手。 “什么人?” 吴姓魔族少年转过身来,逆着剑光的方向望去,身着白衣的少年缓缓起身,握着一柄素白颜色的剑刃,短发轻扬,面若冰霜。 “洛……洛阳!” 钱虎眉眼中的怨恨被惊恐取缔,紧盯着洛阳的双眸,感觉面对着一柄遍布天地的剑,似乎下一刻便会被这一剑斩杀。 “你们可知罪?” “知罪?我们有什么罪?他们是兄妹先入我魔族的地盘夺了我魔族的福源,之后又杀我魔族弟子,阁下如此护短,我定要禀告魔皇冕下,求他为我等分个公道!” 天魔少年毫布惧怕洛阳,上前一步挡在钱虎身前,比划着手势,边据理力争边示意钱虎等制住少女。 洛阳对长公主有情却对魔族无义,以此人过往的行事风格看,今日若不能以那少女为质必然少不得丢掉性命。 什么叫公道? 只有魔焱覆盖的地方才有魔族的公道,这可没有魔焱覆盖,这儿只有昆仑的剑! “魔族的地盘?神隐之地属于六界,什么时候划分了地盘,再说了,魔族的福源人族如何得取?” 洛阳提着天剑走近,钱虎想动却被凌厉的剑意压得不敢动作,天魔少年的身体颤抖着,脸上苍白,咬着牙,冷哼道:“神隐之地本就分割为四处,分属……” “闭嘴!” 洛阳冷哼一声打断了少年的话,在群魔惊恐的目光中举起天剑,双模淡漠无情,声音中透露着无边的霸道。 “从今天起,神隐之地属于人族,你们可有意见?” “你……” 天魔少年指向洛阳,想说一声猖狂却无法开口,在洛阳的注视下身躯不断颤动起来,最后竟然跪伏在洛阳身前,不敢动作。 洛阳望向其他魔族,目光所至,那唯我独尊的意接踵而至,群魔俯首,前后跪倒。 敢战天斗地宁死不屈的魔就人间雨夜中的炬火一般,确实存在,不过却不在这群魔头中间。 “散!” 洛阳望向少女,念动剑起,慧剑斩落,飘渺的魔焱与心障尽数破碎,少女看看洛阳,俯身跪下,叩首,声音中透着绝决,悲戚无比,诉说着方才发生的是非。 “小师叔,我叫柳雏,同师兄二人被传送至那处遗迹之外,千辛万苦通过重重考验,师兄更是因此折损甲子寿数,我等寻得机缘,明光直入琼霄,化为南北贯通的霓虹十道,因此引来了他们。” 言罢柳雏起身望向洛阳,作为昆仑小师叔,她相信洛阳应该明白南北贯通霓虹十道的象征含义。 那遗迹中根本就没有宝物,只有一块玉饰,而这块玉饰的用处便是激活人皇血脉! 柳雏猜想的不错,听闻南北贯通霓虹十道的瞬间洛阳眯起眼眸,剑动,明暗光辉交错,将群魔尽数斩杀,湮灭神魂,毫不留手。 人皇同人族向往的昊日并无区别,人间之所以乱成这个模样便是大夏颓唐,又没有人皇子嗣可以站出来振臂高呼。 洛阳打量着柳雏,他没忘羽化仙池的遭遇,若非他拔剑相助,这女子早已香消玉殒,根本不会等到这一天的拨云见日。 “勿以善小而不为……老头子,还真是生动鲜活的一课啊。” 洛阳轻轻喃着,不在理会柳雏,转身走向南诺,他清楚,这个傻姑娘一直都醒着,只是在装睡,为了洛阳,谨小慎微。 看着南诺的面容,洛阳心情有些沉重,想了想回身丢出一枚剑符,对打量着南诺的少女说道:“这是我的剑符,它会指引你找到谷尘,之后便跟在他身边,日后的事留待日后再言。” 柳雏小心接过剑符,灵力垂引,化为一抹剑光消失在远天。 御剑乘风,小看河山,柳雏不时回头望望,念着师兄,边走边想。 原来传闻中的很多事都是真的,比如昆仑小师叔爱着一个魔族…… 柳雏走后,南诺睁开双眸,伸手扯住洛阳的嘴角,在那张阴沉的脸上强行勾勒出一抹轻笑。 “不许这样,这些都是我的选择,从那晚雪夜我意识到自己爱上你,离不开你开始,我早就做好了今天的打算,我只要你,其他的都不在乎。” 情深意重,洛阳笑了,紧紧握着南诺的手掌。 那有什么不重要,分明是为了他强行舍弃,魔族并非无情,细细辨别就会发现,其实神魔鬼三族同人族很相似,所有的家庭、国都架构都基于感情,除了文化不同,除了天赋不同,神魔鬼其实就是人! “我不会让你失去他们的,我会帮你守护住他们,活着嘛,未尝不可贪心些……” “那,就交给你了,偷心贼。” 南诺笑颜如花,靠在洛阳的肩头,望着云雾散开,任由那温暖的辉光落在身上,欢喜自己的影子能与他的完美拼合在一起。 283.红尘炼心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没人清楚神隐之地有多大,柳雏也不知道自己具体飞了多久,四下河山不断远去,有洛阳剑意的维护,倒是一路顺畅无阻,平安落入一处山野。 群山叠重,黑色铁树挺拔无叶,四下悄寂,隐约有声声鬼嚎,叫人心惊胆颤。 柳雏环顾四周,见没有昆仑剑修的影子,便小心翼翼的收起闪闪发光的剑符,飞身落在枝头上,掐着隐身咒,经有孤独的酝酿,少女再难掩饰悲伤,不由仰着头,想借此止住奔涌的眼泪。 师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从锻体丹到药浴,从道法到兵器,从家乡到宗门,这一路走来似乎都是师兄不断为她做什么,他一直追,自己却一直在逃…… “师兄,从此往后我不会再逃了,一次也不会!” 柳雏轻声喃着,紧紧握住手掌,大地忽地震颤起来,一座古老遗迹缓缓升起,数道剑光四散开来,同看不见的生灵交锋拼杀着。 这些看不见的生灵很强,昆仑剑修长久时间没能结束战斗,柳雏不跟怠慢,取出洛阳的剑符握在手中,擦去清泪,红着眼圈,仔细观察着,警惕着风吹草动。 枝叶的破碎声响起,柳雏猛然瞪大双眸,抽身退开,还没站稳感觉劲风扑面,这一击很强,比那天魔族的少年攻击强上十倍不止。 柳雏手中的剑符漾起流光,射出数道素白色剑光,将所有的不明生灵同时斩杀。 树倒叶落,隐而不现的生灵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是一具具身形瘦小,类似猿猴般的长臂异兽,指爪锋锐,生长着猿猴的身子却有着老虎一般的头颅。 “好像是被拼凑在一起的东西!” 宋紫蝶用越女剑挑起身侧异兽的手臂,灵力涌动,手臂瞬间消失在众人眼中,这本是同深林中那些可以根据周围环境改变色彩的生物倒是很相似。 谷尘环顾战场,确认异兽都已灭亡视线便落在柳雏身上,这个女孩很陌生,可为什么会有小师叔的玉符? “见过仙长,我名叫柳雏,因我血脉特殊,洛前辈叫我来此求仙长庇护。” 柳雏委身一礼,张口轻言,三言两语解释清谷尘的疑问,语气不卑不亢,气质出尘,加之倾城相貌,叫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血脉特殊,什么血脉?” 谷尘传音入密,走近柳雏身前,直视着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似乎能透过这双眼睛直视心灵。 柳雏没有退让,同谷尘对视着,挨着心中的羞涩,轻声回道:“晚辈前不久在遗迹中发现一枚玉饰,可淬炼血脉,晚辈用后有光辉直入穹顶,南北……” “好了,这件事别再告诉任何人,除非你不想活着。” 谷尘摆摆手,望了眼山上显露出的地宫开口,正苦恼如何分配人手,洛阳御剑而至,南诺站在洛阳身边,好似骄傲的白天鹅,生怕不能引起昆仑弟子的注意。 “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她。” “谢小师叔。” 谷尘轻轻拱手,流云为剑,当空斩落逼的洛阳退后数步,怒目横眉,冷声道:“谷尘!你莫不是想犯上作乱?” 余下的昆仑弟子也瞪大双眸,看看手捏剑指的谷尘,望望怀抱魔女的小师叔,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小师叔除了性子冷了些,面对魔女时迷了些都很好,用不到动剑分个生死吧? 谷尘好似没听见洛阳的喝斥声,轻挑眉头,伸出三根手指,对怒目圆睁的洛阳一一细数。 “第一,小师叔可不懂什么叫犯上作乱,更不会像你这般色厉内荏!” “第二,南诺殿下的确高傲,但面对昆仑弟子或者在小师叔身边时都会像个蚕宝宝,藏在蛹里,才不会像你这般肆意张扬。” “第三,小师叔可不会若是感知道剑符在我附近触动一般是不会亲自过来的,人都说就久别胜新婚,现在准如胶似漆着呢。” 谷尘说的是有理有据,众弟子也警惕起来,虽然这些都只是怀疑,但在挡下这种情势下,怀疑就够了。 “怎么,你们也想和此逆臣贼子一同作乱不曾,还有没有将昆仑的教义放在心上?” “昆仑的教义?来,告诉这位藏头不顾屁股的小丑,昆仑的教义是什么!” 谷尘引动云剑,剑动刹那,昆仑弟子的呼喝声同时响起。 “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听见了吗?这就是我昆仑的教义!” 剑落,“洛阳”哀嚎的落下云霄,化为一团漆黑的云雾,片刻后化为一只房屋大小的蜘蛛精,模样甚是狰狞,叫柳雏挪了挪脚步,靠向宋紫蝶。 “干得不错,小心些,这片山林不简单。” 轻飘飘的声音在山林中传来,众人抬头望去,一抹剑光消失在云海之间,众人心目中不可一世的魔族皇女正趴在昆仑小师叔的背上,不像谷尘口中的蚕宝宝却也相差不多。 “柳雏是吧,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谷尘对着洛阳的背影撇撇嘴,你御剑乘风同道侣逍遥与九天之上,我却得带着一群熊孩子寻幽探秘,苦乐同享,生而为人,差距怎么这么大? 柳雏清楚捕捉到谷尘得小动作,不由失笑,委身一礼道:“惭愧,不过洞玄圆满……” 刘子谦嘴角一抽,瞧瞧柳雏,悄无声息的退后几步,什么叫天壤之别? 这就是天壤之别,人家是什么宗门,自己是什么宗门,同样的境界,昆仑的弟子就已经输了。 “紫蝶,这是你们飞羽峰的弟子,保护好她,其他人互相掩护,记好了,没人能面面俱到,要学会依靠背后的师兄弟!” “除了小师叔……” 后一句谷尘在心中说得,没说出声也无需说出声,因为这本就是诸多昆仑弟子的共识。 登上半山,谷尘抬起手,众弟子停下,歪头瞧瞧深不见底的地宫,心弦紧绷。 方才若不是师兄发现,所有人都不会知道那蜘蛛精不是小师叔,这神隐之地是由无数空间拼凑的,那里有什么,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清楚,只要进去了,能否再走出这儿也要看运气。 “我再说一次,每个人跟紧,做应该做的,方才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进了里面,所有出格逾越之事皆可算作暗藏不良,命就一次,珍惜!” “遵命!” 昆仑弟子答的干脆,谷尘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众弟子向地宫走去,众人步入甬道,山间的门户陡然闭合,深邃的黑暗猛地侵蚀周围。 “站住别动!” 谷尘低吼一声,令行禁止,昆仑弟子前后停下脚步,没有左顾右盼,每个人盯着自己的前面,将两侧与后面都交给其他人。 “破!” 凌厉的剑光透过门户,甬道被照亮,看着昏沉的天空所有昆仑弟子都笑了,心中一片安稳紧接着有紧张的握紧宝剑。 方才的小师叔是假的,谁知道眼前的小师叔是不是真的? “跟在我后面。” 洛阳没理会神色紧张的昆仑弟子,独自大步向前,在一柄柄藏敛锋锐的仙剑中走过,超过刘子谦,超过宋紫蝶与柳雏,最后走过谷尘身边,背着南诺,缓缓向前。 谷尘开始是心存疑惑的,直到不经意望见那位“蚕宝宝”的不满才放下些许芥蒂,暗叹一物降一物。 甬道很长,洛阳背着南诺走在最前面,刻意压着脚步,走的很慢,所有人都不急,慢慢的跟着,不知什么时候谷尘去了队尾。 约莫小半天光景众人才走完着数百步左右的甬道,进入一沧桑的大殿,四下里摆放着无数金银财宝,中间留有一条小道,曲折通幽,里面不知道存在着什么,叫南诺眯起眼眸,同洛阳悄声耳语。 “里面有东西能呼应石碑……” 闻声洛阳眉头轻挑,站在殿前,又仔细看了眼殿中的布局,额前生出冷汗。 这阵法很是精巧,若非念及石碑的来历非同寻常,能通它遥相呼应的定然不是俗物,洛阳可能就被欺瞒过去,带着昆仑子弟步入炼狱。 坤极阵书上描述的清楚,此阵名为红尘炼心,阵法所有布置针对的都是人心。 若人心不足,定然行差踏错,就算不被阵法抹杀也会走火入魔引得业火焚身…… 在场众人包括洛阳,只要走错就必然陨落在此,除非祖师亲临,不然谁也救不得。 “前面的路很不好走,是问心的,走不好的,便会死,我救不了你们,也没有把握带你们走过去……” 沉默良久洛阳转过身来,背对着那些金银财宝,轻轻说着,现在它们是金银财宝,等踏上小径它可能就是你为之迷恋、恐惧、憎恶的一切! 谷尘自从队尾走过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径,沉吟良久,道:“大道朝天,登山路险,那边确实有些好东西,相博一博的可以试试,不过有言在先,一步走错,真的会死!” 昆仑的弟子低下头,柳雏握紧拳头,想了想就要开口,却正好迎上洛阳的眸子。 “不要逞强,你过不去情这个字,你师兄……” 言止于此,洛阳好像想起了什么,将南诺放下,大步向前,走了一步便停下,一声长叹和一声轻呼声无比刺耳。 “师父……” 284.建木与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翠叶向阳,花颜绚烂,盛夏时节的蝉鸣声在山林中显得分外喧嚣,四下里游鱼不时跃出水面,好奇着充斥灼热的蒸蒸溽暑。 清澈曲折的流水沿着犬牙般的河岸潺潺独流,人影渐近,惊散好奇的游鱼,打破节奏分明的水声。 身形消瘦的老头背着鼻青脸肿的少年淌水走着,手中拎着酒葫芦,不是喝上一口,刺鼻的酒气叫少年不由蹙起眉头。 “看你这点出息,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少年豪气,怎么能不喜饮酒,不会饮酒?” “我才不要做大丈夫,素日在茶楼外听书的时候南诺最讨厌的便是大丈夫,说他们愚蠢,不懂变通!” 老头说的是东,少年注意的确是西,肿成缝隙的眼中有着明耀的光辉,握着小拳头,确被激起壮志豪情,不过却同老头劝酒的目地大相径庭。 “徒弟,南诺那丫头确实不错,不过她可是魔族,而你呢,你是昆仑弟子,人魔殊途,你们不能在一起!” “不能在一起,不能在一起我学什么剑?不学了,不学了……” 老头轻笑着望了眼张牙舞爪的少年,继续逆流向上,葫芦中的酒似乎永远也喝不尽。 日头愈加火热,张牙舞抓的少年也安静下来了,渐渐趴在老头的肩头上睡去,勾着嘴角,做着美梦,不是喃喃着心上人的名字。 光阴流逝无声,很多年过去了,老头还是那般模样,少年却长大了,学会了本事,有了出息,老头却不在了…… 河水依旧潺潺流着,洛阳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迈步上前,踏着齐天象曾经的脚印,逆着流水,渐渐走近锦簇花团。 河出青嶂,青嶂招引云雾,云雾间挂着一道飞虹,虹光之下,清水之湄,有伊人悄立,仪态端庄,面容如花,是一老一少共同的思念。 “师娘……” 曲折幽暗的小径中又响起一声长叹和一声轻呼,南诺瞪大双眸,在无法等待,想去帮他,可方迈出一步便被谷尘拦住。 “让开!” 魔焱翻涌,南诺缓缓抬起手掌,并指为剑,齐眉蓄势。 谷尘认得这一剑,所以没有让,心中咬文嚼字,想劝阻关心则乱的南诺。 “我不能让,为了小师叔,也为了你,无执不魔,这阵法对人族修者是九死一生,对魔族便是十死无生,你救不了小师叔,反而会牵连他!” 灼热耀眼的紫韵散了,南诺放下剑指,凝视着洛阳的背影,紧紧握着拳头,这般焦急的模样倒是叫昆仑子弟对她的看法稍稍改变。 宋紫蝶看看南诺的手掌,用手肘砰砰刘子谦,轻声道:“方才她用的是不是昆仑的情剑?” 刘子谦瞥了眼南诺,摇头不语,仅仅是个起手式他无法肯定,而且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能承认,昆仑的剑传给魔族,周围的这些弟子该如何看小师叔? 色令致昏,目无法纪之类的口诛笔伐可能会再度蒙生苗头…… 谷尘望着洛阳的背影,想的确是那位已经仙逝的前辈。 洛阳会的剑很多,却不会情剑,南诺的这一剑应该是太师叔传的,可他为什么要传南诺情剑? 当此时,静定不动的洛阳再向前走了一步,之后便没再停下,缓缓走近那片深邃的幽影中,四下大量片刻,在一块砖石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九下。 金银财宝烟消云散,小路还是那条屈折的小路,两侧却有着数不清的骸骨,有人,有神,更不乏魔鬼妖族。 昆仑弟子不由吸了口冷气,转身望去,正好望见那魔女“不顾廉耻”的扑到小师叔身上,不由摇头苦笑,互相看看皆是不解。 小师叔什么都好,可为什么就爱上了魔女? “别松懈,慢些走,这阵法我记下了,回昆仑后会叫子璇师叔改改布置下来,到时你们可以练练,有益无害。” 洛阳轻声说着,边说边宠溺的背起南诺,向着幽暗中走去,谷尘苦笑着跟上,往后是宋紫蝶、柳雏还有昆仑弟子。 这条幽暗的甬道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长的多,没人清楚具体走了多远,终于望见远处的明亮光辉。 那是一束金灿灿的光,内里点缀着明耀的星光,斜斜的落在殿中的高台上,将桌上的事物映照的纤毫毕现。 黑色长桌,桌面上好像刻着什么,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书,每一样都透着沧桑。 洛阳四处看看,上前几步,引动灵气落向一处幽暗,黑暗中亮起焰火,明光驱散幽暗,照亮石壁,龙飞凤舞的字体映入眼帘。 “书一字,运数可算,画一图,天命尽衍。” 洛阳收回视线,先一步走向高台,撇了桌上雕刻的人间四时光景,轻轻拂开卷起的纸张,南诺研墨,洛阳提笔,微微思量,在纸上写下一“剑”字。 他所经是非皆因剑而起,既然是问字算运,这字就应该是剑。 墨色散入纸上,化为两个字,“天意”。 南诺眉头轻挑,不满的撇撇嘴,见洛阳递过笔,想了想,写了个情字,握笔的指节泛白,紧盯着纸张。 墨色再度散入纸中,重勾笔画,叫南诺满意的勾起嘴角,轻轻读给洛阳听。 “终成眷属,白首不离。” 洛阳的眉头也舒展了,瞥了眼桌上的书,好奇的拿起来,同南诺在另一边走下高台,随意翻看着。 “都去试试吧,一个个来,事关运数,不该看的就别看了。” 刘子谦走上高台,望着纸面笑了笑,从容离去,宋紫蝶却皱着眉头,不满的冷哼道:“怎么是他?假的,假的,不可信!” 喜怒哀愁都有,悲欢离合皆存,柳雏在谷尘身边静静的看着,没去高台上,怕再引出别的什么,待众人走了个过场,谷尘上台,画了幅画,是他自己。 墨色散开先出现一副云图,借着便是昆仑山,最后是谷尘,不过换了服饰,不在是剑袍而是掌门道袍,左手中的赫然是戊辰的拂尘…… 谷尘摇摇头,不悲不喜,因为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提笔想了想,看了眼洛阳与南诺,又画了副画。 墨色变化,最后成为一柄剑,同天剑相似,不过剑锋上多了继续金灿灿的纹路,一剑斩下,整张纸灰飞烟灭。 “靠……” 众目睽睽下,谷尘忍气吞声的放下墨笔,从容走下高台,向洛阳走去。 洛阳与南诺看着那本书,谷尘好奇的探探头,打量着书中细密无规律的数字,轻声道:“三、五、七、一……这都是些什么嘛?” “可能是之前这儿有本道经,内容杂乱无序,而这些字才是那道经的真正顺序……” 南诺轻声解释着,魔界便有这种保密手法,字符错位,解密典策分割而藏,就算是绝顶也不可能推算出道经的真面目。 洛阳将书本收起,看看身旁不远处的小路,审视着繁琐几十倍的阵法,轻声道:“那儿就是最后一殿了,小心些。” 谷尘点点头,众人再度强行,没走出十步,一条条粗壮的枝干腾起,将甬道彻底封锁。 几道剑光落下,仅仅在沧桑的古木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剑痕。 南诺轻轻抚摸着近处的枝干,感知着那股含有道韵的沧桑感,忽地惊呼出声,道:“这竟然是建木!” 洛阳与谷尘神情一变,仔细望向周围的木头,青叶如罗,紫茎隐华,不错的,这便是建木,曾经可通连天人两界的建木! 地宫之外,唐子威得意的勾起嘴角,抛抛手中的玉符,随手捏碎,转身向山间走去。 “你做的很好,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兵器?” 化外之地,天师轻轻拨弄着吊钩,望着神隐之地的情势,等唐子威的破界传音。 唐子威眯起眼眸,想到了一人一神,人是洛阳,神是自己的爷爷,他们不同,用的却都是剑。 “从前我喜欢的法宝兵器很多,现在我想用剑!” “好,我便带你去寻找一柄剑,一柄足以叫天宫所有神明对你高看一眼的剑!” 天师点点头,心念一动,唐子威忽然感觉周围的深林不再陌生,这儿似乎来过,往那边走有一座遗迹,内里有魔族的福源,而那边是妖族的遗迹…… 四处看着,唐子威缓缓勾起嘴角,循着方才的记忆走入山中,踏着崎岖的路越行越远,穿过一大片茂密的山林,登上入云险峰,动作熟练的折断身侧的桃花指放在山崖间跪服的石像手中。 细碎的声音渐渐响起,石像沉入地下,升起一道空旷门户,玄奥的字符一一点亮,界门开启,唐子威小心翼翼地步入其中。 天师轻轻的笑了,池水中倒映的不再是他的身影,那身影身着金色衣袍,除去须发,模样同玉皇很像。 “辛苦了,我的老朋友……” “哪里的话?这天宫在我眼中从来只有一个皇,那便是你,有乾元太昊的帮助,你成功多色的可能性能大些,不过并不是没有失败的可能,所以我们不妨多做一手准备……” “但愿我能成功吧,那孩子的底子太差,他的身体并不是最完美的选择,玉皇也不是,九极天露空明莲和地心玄晶髓虽然不错但终究差着意思,如果能夺得洛阳的身躯,实在就再好不过了。” 水中的幽影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他死了很久却也知道洛阳的存在,苍天是个麻烦,天剑仙曾经的因果也是个麻烦,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不是不能解决。 天师眯起眼眸,沉吟良久,道:“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在那之前我们的先解决苍天,昆仑与书院是一柄不错的刀……” “天宫也是!” 285.乾元太昊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幽暗,远比夜幕深邃千百倍的幽暗,即使是神明都无法彻底看透的幽暗。 唐子威步行在这幽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约么数千息左右碰到了石壁,路断难前。 唐子威大笑三声,抬起手掌,摸索着山壁,任由不知何物的锋锐刺破手掌,将神血涂抹在山壁上。 山壁震颤,出现一道正好的门户,被束缚经久的轻风徐过,顽皮的带起唐子威鬓角的长发。 腐臭味道,刺鼻的腐臭味道,处处透着诡异,可这些并不能阻止唐子威,他清楚的知道里面的究竟是什么,那东西于他就如同凡人追逐昊日,是幽暗日子里唯一的光,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走着,忽地踢到了什么,接着传来骨骼破碎的声音。 唐子威深吸口气,意识到刚才踢到的是一具骸骨,从那个年代存在到现在而没被时光腐蚀的骸骨。 再向前,路宽敞起来,也没有骸骨的阻拦,渐渐的能望见一点明光,脚下的路开始向上轻斜,要开始攀爬。 唐子威可以飞过去却没有如此,依旧脚踏实地的走着,无多时便走到光源附近,低头望着那道明耀的辉光,那是一柄剑。 这柄剑不被时光所困扰,剑柄如绕柱龙身,护手似大鹏招展双翼,一道紫色的剑锋没入幽暗小半,甚是引人夺目。 “爷爷在上,孙儿唐子威前来取剑!” 唐子威对着宝剑三拜九叩,起身握住剑柄,鲜血侵入宝剑,万丈明光照耀了整个山洞。 这是一座战场,脚下的是一座小山,这半边完好的存在着,另外半边被湮灭,即使今日唐子威依旧能从另外半边感知到那无比锋锐的剑意留存。 那是昆仑的剑,不会有错的,寻常剑意不可能保留如此之久,而这剑意存在至今完全因为它是经由剑道蜕变而来的。 流光交错,空中出现一道虚影,那是个披挂着金甲的将军,一头雪白的长发,面容方正,双眸深邃,看起来充斥着无数的智慧。 “哎……” 一声叹息,唐子威恍然失神,仓皇地跪下,大声道:“见过爷爷。” 老者沉默着,良久后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父亲他还好吗?” 闻声唐子威抬起头,念头变化,顾及老者实力,放弃了言谎地打算,实话实说。 “父亲他已经神隐……” “怎么回事,有龙城、陈虞助他,他又怎么会神隐?” 老者的声音很急切,唐子威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尽数讲给老者,言罢,又传来一声长叹。 “因果报应,成也龙城,败也龙城……” 沉默良久,老者打量唐子威几眼,道:“你不是储君吧?” 唐子威猛地握紧拳头,点了点头,不得不扯谎道:“储君平庸无能,爱恋人族,不足以成事,所以我想推翻他,哪怕我不能为皇也不能叫他为皇!” “很好,不过有言在先,乾元太昊可以给你带走,不过大业不成前万不可轻易展示。” “爷爷这是为何?此剑来我唐家祖传神剑,为何不可轻易展示?” 老者低下头,长叹一声,身形消散些许,犹豫着,迟疑着,最终开口,向唐子威讲述着被历史湮灭的秘密。 “你父亲也不是储君……他的兄长却并不昏庸,雄才大略远胜过你父亲,唯一不同的便是对人间的态度。” “你大伯厌恶人间,不喜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叵测心灵的人,所以打算彻底摧毁人界,哪怕是得不到人族的气运也要叫六界彻底安宁下来。” “你父亲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他同龙城飞将一样,喜欢游历人间。” “当时天宫独大,遭遇昆仑、魔界、妖族、地府合力针对,我无暇顾及家里,龙城飞将在这个时间爱上了一个人族并将她娶回龙城,婚姻大事,你情我愿,我虽不满却未阻拦,谁知那女子却藏着歹心。” “时值大战平息,我欲退位,此时那女子伙同昆仑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昆仑剑修假扮为你大伯手下截杀你母亲,以至于你父亲与你大伯反目成仇,发动兵变,登基为皇……” “前线吃紧,为了天宫与龙城我忍气吞声,却不知那女子更肆意妄为,不知廉耻的勾引你父亲,甚至怀上了你父亲的骨肉!” “我只得令屠魔卫杀了她,却不曾想这正是她的计谋,以自己性命引得龙城天宫反目成仇……” “为了镇压龙城,为了给其余十一城交代,我背负了一切,对外宣称被邪魔夺舍,杀尽龙城血脉,兵解在龙城废墟,也就是这里,而你眼前的这柄乾元太昊也被视为不详!” “如此,你还敢拔剑吗?” 唐子威猛地叩首,高声道:“承前人遗志,开后世太平,此为当代神明之不可推卸之任,孙儿虽平庸却有一腔热血,宁折剑身死不做瓦全!” “好,好,好……” 天宫老皇大声称赞着,身形消散,乾元太昊化为一道流光悬浮在唐子威识海之上,为金灿灿的神力添上一抹紫韵。 唐子威盘膝坐下,循着道经运转灵力,忽地想起了人间的毛虫。 作茧自缚,待重见天日之时便已蜕化为蝶! 远山间的地宫中,建木将本就不宽敞的甬道变得更加拥挤,南诺蜷缩在洛阳身后,不想占太多地方,省的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洛阳轻踏着地面,回过头来,心有盘算,传音问谷尘,道:“你有没有办法在不触动建木的情况下算算长度?” “有,小师叔您打算做什么?” 谷尘好奇的望了眼建木,心中有所揣测,毕竟建木是个好东西,遇上了就没有不心思的。 “你不觉得昆仑弟子背着建木制成的剑鞘、剑匣才够风流吗?” 洛阳轻笑着,谷尘闭上双眸原地转了一圈,对洛阳比了几个手势。 下一瞬凌厉的剑光落入地下头顶,将土石斩开,洛阳挥手将土石与建木一同收入须弥戒,与此同时,催动澎湃的灵力撑住土石。 周围的建木恍然消失,一众昆仑弟子面面相觑,望向洛阳的目光更是灼热。 “走快些,想被埋?” 谷尘眉头轻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昆仑弟子陆续走入前方的甬道,洛阳丢出两枚符箓定住土石,正欲迈步谷尘凑上前来,看看离去的昆仑弟子,道:“小师叔,能不能多给我留些建木,想做些东西送给道侣……” 闻声南诺手掌微紧,想了想又松开,木头做的,除了木梳还能有什么能吸引女孩子,这个谷尘要建木绝对不是送给道侣,必然别有用心! 洛阳却不打算深问,瞥了眼天上,道:“现在不行,等回昆仑的,怕你留不住!” “好。” 谷尘开心的向前走,步子很快,无多时走在队伍最前面,最先步入侧宫,瞧瞧棺椁,却不敢再嬉皮笑脸,向后面的昆仑弟子比了个手势,众人向后没走出几步,阴风忽起,棺椁不断震动起来。 “小师叔,救命啊,这儿有头旱魃!” 谷尘扯着嗓子叫唤着,棺盖飞起,身形魁梧的旱魃歪头瞧瞧谷尘,闪身落爪,引得蔚蓝的焰光起伏不定。 素白色剑光瞬息而至,天剑点在旱魃的胸口,洛阳趁势将众人护在身后,瞧瞧不大的宫室,冷声道:“直接走,去地表!” 众弟子取出符箓,没等催动夺目的魔焱腾空而起,烧出一道大洞。 谷尘拉着柳雏,一道道剑光腾空而起,前后落在山中,飞剑交错,剑阵落成。 吼! 旱魃对洛阳低吼一声,似有告诫之意,继而不理洛阳直奔地表而去。 “定风波!” 旱魃入土如游鱼归海,身形无比灵动,洛阳只得用范围攻击试图阻碍它的动作。 经历沧桑的宫室根本无法抵挡如此锐利的剑光,大地震动,洛阳催动瞬影步出现在地表,警惕的御空而立,环顾死寂的山林,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头旱魃道行不高但亦不可等闲视之,尸毒有解,旱魃的毒可是无解的,只要中了,是死是活都会转生为旱魃,至此不如轮回,却不可见天日,不然必遭天谴! “四极都天旗,疾!” 南诺双手变换印法,四极都天旗遁出识海,迎风招展,倏尔将剑阵连同南诺都收入旗中。 “吓死我了,把他给我引过来,看本姑娘不收拾他!” 少女站在旗中,气鼓鼓的,颐指气使洛阳的模样叫谷尘汗颜。 “好。” 洛阳干脆利落的答道,闪过旱魃的攻势,旋动天剑,用剑身抽在旱魃的背上,将旱魃径直抽入四极都天旗。 南诺得意的笑着,驱动魔焱将旱魃镇压,将一众昆仑放出魔旗,得意的说道:“小东西,往后有的玩咯。” 一众昆仑弟子在低头,更是汗颜,那可是赤地千里的旱魃,又不是家养的阿猫阿狗…… 尘埃落定,洛阳却一直没出声,南诺、谷尘等前后移过目光,惊觉天剑竟然在颤抖,轻汗顺着洛阳脸颊滑落。 紧接着那洛阳感知到众人却没感知到的气机愈加强横,最终被感知,引得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地宫。 那里有着什么可怖的东西正在觉醒! 286.小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暖人的阳光不见了,晴朗的天色阴沉下来,黑色的浓云卷成漩涡,压得极低,正中心不时闪动着明耀的紫电,滚滚雷音,千里可闻。 昆仑弟子们惊恐的瞪大双眼,不是因为惊雷,也不是因为地宫下觉醒的存在现身,而是那从不知后退的小师叔退了一步! 吼! 南诺却进了一步,抿着嘴唇,刚想开口低沉的吼声自地宫下传出,一时间三头旱魃跃出地面,山塌地陷,挺拔的树木倒了满地,却依旧倔强的不肯被腐蚀。 破叶被尘埃裹着当空乱窜,像极了受惊的兔子,低沉的脚步声传来,自从浓雾中步出一只小兽,现身的刹那叫所有昆仑弟子失神忘我,成为一个个待宰的羔羊。 洛阳眉头紧蹙着,向前一步,挡在众人身前,不敢丝毫怠慢。 这一战同他和曲阳的那一战很像,不同的是他是三花修者,而对手却拥有着堪比大罗的强横力量与不灭身躯。 尸变为魃,所行之处天不再雨,千里赤地,万里死寂。 积岁月,魃变为犼,形如矫兔,两耳尖长,体型仅长尺余却能搏龙,单枪匹马可斗三龙二蛟犹有余力。 眼前的小兽便是犼,僵尸中的皇,站在顶点的生灵。 “人族,举剑自戕吧,这样能死的痛快些。” 犼张张嘴,声音传入每个人耳畔,南诺、柳雏眼中闪了闪焰光,得来不易的清明没持续太久便又被无神取缔,同余下弟子一样,傀儡似的拔出拔剑…… 洛阳用力咬了咬舌尖,轻轻转动手腕,天剑猛然迸发出一阵轻鸣,众人回神,瞧瞧手中拔出三分有余的剑锋,直觉后背发凉,不知何时冷汗已然浸湿衣袍。 “慧剑?这年头会这一手的可不多了,年轻人,你有点意思,你手中的剑那来的,把他给我,我可以放过你们。” 犼再次张张嘴,这次只传音与洛阳,同其他的小角色相比,对眼前的人族更有兴趣。 沧海桑田,剑是旧剑,人却不是旧人,倒是有些扫兴。 犼的目光毫不顾忌的在洛阳身上扫视着,洛阳也在打量着犼,沉默了一会儿,随手将天剑抛给犼,传音道:“既然前辈想要那便请前辈接好。” 声落,天剑已至近前,犼仔细瞧看着素白色的剑,确认没有问题上前几步,伸出看起来很是纤细的前爪抓向天剑。 不出意料的,天剑迸发出素白色的剑芒,须臾将周围的一切尽数湮灭。 夺目的辉光分外刺眼,洛阳瞥了眼顺势而动的旱魃,将昏睡的小兽抛给神色紧张的南诺,传音道:“带着他们藏入四极都天旗,先离开这!” 南诺点点头,魔焱飘渺,众人笼罩在旗下,紫韵一闪,掠向远方。 探出地下的数个大手抓了个空,犼冷哼一声,挨着明耀的剑光一点点从地下爬出来,抖抖皮毛上的灰尘,看上去丝毫不狼狈。 “我就说这剑不可能随意认主,原来真的是你,通过刚才的那一剑,我可是都想起来了,全部都想来起来了!” 听闻这饱含怒火的语调,洛阳不由皱起眉头,剑指比划,收回天剑当空斩出一道弧光,将蠢蠢欲动的三只旱魃逼退。 犼离地的前爪没在放下,缓缓挺起弯曲有力的脊背,在洛阳注视下变做人形。 古铜肤色,身长八尺,打着赤膊,手臂如常人大腿粗细,大腿如常人腰般,肩膀鼓起,一身坚实的肌肉好似铜锤铁铸,蕴含着爆炸的力量。 毫厘短发,面容方正,两道浓眉紧紧聚在一起,低鼻梁、厚嘴唇,两只下獠牙顺着嘴角自然衍伸出来。 “怎么样,这样的我是不是能让你想起来什么?” 声音传入洛阳耳畔,洛阳却来不急回答,匆匆催动瞬影步避开犼打出的重拳。 拳锋所向,无形质的力量摧枯拉朽而过,所经之处地裂山塌,远远的一座入云峰峦被轰倒,在无形伟力的作用下消失不见。 洛阳的双眸半睁半闭,盯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三尺外的犼,没等开口,又闻传音。 “看你这副模样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喽,还真是恶心,狗屎一般的东西!” 拳落,又是数座山倒,洛阳依仗这瞬影步与错影术的灵活游走在数不清的拳芒中,隐忍良久终于把握住机会,递出一剑听雷。 剑动雷落,意镇十方诸邪。 犼没有躲避,任由璀璨至极的剑光斩在胸膛上,身形晃了晃,一拳砸在洛阳的肩膀上。 一剑换一拳,不亏的。 洛阳被轰入山间,边后退血肉不断愈合,瞥了眼空空如也的穹顶,强行稳住身形,横剑身前,警惕着,等待着。 旱魃的气息渐渐远去,看方向是追逐四极都天旗去了,犼的气息依旧无法觉查,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横渡山河,南诺小心驾驭着魔旗,天色恍然一沉,化出点点星光,丘陵大小的玄武张开嘴巴,向着四极都天旗吐出一道流光。 “遁!” 南诺匆匆避开,玄兵大笑着化为人形,高声道:“南诺殿下,此路不同!” 旱魃的气息近了,南诺心中一慌,担忧昆仑弟子的安危,一时间失了方寸,正欲开口询问被谷尘拉住。 “没用的,换个方向!” 南诺恍然,转而离去,没走多远有鹏鸟展翅,声声长鸣中落下无量风刃,搅动四极都天旗不断摇晃,一些修为差的弟子倒成一片。 谷尘眯起眼眸,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对面色苍白的南诺说道:“我们回去,去找小师叔,这周围可能都被封死了,就算有路留着也是一条死路!” “好,听你的!” 南诺没有拒绝,四极都天旗当空化出一道紫色弧光原路折返,旱魃同时掉头,在土地中游动着,紧追不放。 穿过云雾,明耀的紫光近了,洛阳仅仅瞥了一眼,犼的拳头就已经落下! 洛阳没有学过什么防御类的剑术,唯一带些防御的剑术便是混沌青莲剑,可时间已经不够。 “破!” 疾剑无痕,对影成双,明暗交错的剑光斩在犼的前胸后背,洛阳也被高高轰飞,衣衫破碎,骨骼断碎,经脉寸断的身躯不断闪耀流光,治愈着伤势。 犼再度消失不见,洛阳缓缓起身,环顾四周,透过对影而藏觅下的天剑意能清晰感知道犼的方位。 那儿是魔旗的必经之路,自己同魔旗只能选择一个! 流光落下,洛阳毫不犹豫地接住魔旗,犼的拳头也适时落下。 肩背上藏觅的剑意爆发,拳头慢了些许,趁这光景洛阳再度斩出一剑,带起漫天金灿光点,铺开人间烟火,张扬凌厉天剑。 不动如山的犼倒退了三步,看着洛阳笑了,洛阳费力的爬起,看着犼也笑了,一拳换一剑,这场景是第一次经历却又有些似曾相识。 “小二,这次就到这里吧,多吃点,下次可没这么简单了!” 犼探手一抓,撕裂虚空直接将四极都天旗中的旱魃抓走,归回兽体,带着四只身形魁梧的旱魃嚣张跋扈的消失在群山之间。 洛阳捂着肩膀,缓缓起身,肩头上犼攻击过的地方留下一枚黑色的爪印,无多时又隐而不现。 谷尘紧张的搭在洛阳的手腕上,细细感知片刻长出一口气,对眉头紧蹙的众人说道:“放心,不是什么尸毒诅咒,仅仅是个印记,想来小师叔同这位是有着渊源的。” 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南诺走上前去,取出一件白袍帮洛阳穿好,动作温柔,同人间照顾丈夫的小女子没两样。 同生死,共患难,眼前的魔族皇女依旧很遥远,可宋紫蝶等却齐齐摇头,笑笑自己曾经的偏执,觉得小师叔喜欢她也没什么不对。 放下了所有的凶狠冷硬,所有的温柔都给你一个,这样的南诺真的值得喜欢。 虚空界外,镜湖一如既往的平静,各类小精灵在阳光下尽情舞动,不知忧愁何物。 纵横交错的枰上,随之一团草团落下,石子气数尽矣,邋遢道人不满的覆灭枰上的一切,望向天师背影刹那,心中恼怒尽数烟消云散。 “建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师轻轻说着,目光投过镜湖望见盘坐在山洞中修行的唐子威。 眼前的不过是一场对昆仑的小败,接下来却可以得到一场对天宫的大胜,无论能不能成功夺舍玉皇,天宫早晚都能再度归回掌控,陈虞、龙城的布局将功亏一篑! “我认为有必要除掉这个李钦月,此子心思缜密同洛阳的剑锋相差无几,事无大小皆可尽数算尽,再往后,必成心腹大患!” 邋遢道人走近河边,天师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眼前的失败可以放下,但将来的失败必须避免,无论如何,死了的李钦月都比活着的更好。 镜湖泛着涟漪,天师轻轻拨动着钓竿,将一枚折射七彩光辉的气泡甩给邋遢道人,轻声说道:“人间从来不缺少向李钦月这样的角色,杀了一个总会有下一个,杀不完的,与其换一个不熟悉的对手不如想办法折损现在的对手。” “如何折损,那小子就躲在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中,比我还像个老王八!” “哈哈哈,所谓英雄难过美人,不周论剑结束人间会平静很久,来年昆仑春启,昆仑必然招收弟子,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如此,蝶紫沫那边……” “我们不动手曹青凡可不会闲着,东皇方朔也不会闲着,叫蝶紫沫配合他们就是,不过是一枚弃子,换两个棋手陨落,不差的。” 287.用命赌昆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犼离开了,天空却依旧还是那副模样,如同黑棉花一般的云覆压山野,惊雷阵阵,刺眼的电光不断撕破长空。 洛阳饶有兴趣的看了眼周围的天空,微微思量,对身边若有所思的谷尘说道:“方才你们为什么折返回来?” “我们来这儿可能是妖族的算计,他们早就知道地宫中有什么,所以拦住周围,南诺殿下带着我们连连碰壁,不得不折返回来。” 谷尘轻轻笑着,眺望着玄兵所在的那片天空,意味深长的笑笑,传音入密,揣测着那位犼大人的心思。 “小师叔,你说这云是不是给我们留的?” 听闻传音,洛阳轻笑着点点头,思量着如何反戈一击,单单是干掉玄兵等妖类是不够的,这一关比的是得机缘的多少,人族千年不入神隐之地,物是人非,本就吃亏,现在被妖族算计一手,雪上加霜啊。 “将计就计,趁火打劫?” 南诺瞧瞧“狼狈为奸”的叔侄二人,传音后见两人不约同的抬头看来不由笑了,柳眉扬起,眯着好看的杏眼,狡黠的像个狐狸。 “好计谋,不过差点意思,应该加一个杀鸡儆猴!” 传音入耳,南诺皱起眉头,玄兵可是玄武族的英才,这件事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引起战争,这种大事旁人都不能决定,得看洛阳的。 洛阳点点头,瞧了眼不够大胆的谷尘,无声笑笑,传音道:“还得再加个一网打尽!” 闻声南诺与谷尘开怀轻笑,宋紫蝶见此情景不由轻笑,瞧瞧心有向往的刘子谦,撇撇嘴,对好奇的柳雏说道:“三只狐狸,不,四只狐狸……” 柳雏本不解几人的笑意从何而来,听闻此言便猜到一二,轻笑着的点点头,重复道:“确实,四只狐狸……” 飞云之上,穹顶之下,大鹏展翅搏击长空,自在的鸣声传出好远好远。 倏尔云变,两道剑光掠出云海,两只鹏鸟迎面撞上,头颅被剑光湮灭,没来得及出声示警便魂飞魄散。 宋紫蝶带着柳雏当空飞过,将两具尸身收入袋中,转而向另一侧的琼霄飞去。 “师兄,这边的解决了……” “师兄,这边的解决了……” …… 几声传音,谷尘收回传讯符,对洛阳招招手,传音道:“那边结束了,看情况这小王八还什么都不知道。” 洛阳点点头,指了指隐藏在云雾间的玄兵等妖,冷声道:“给我锁住这处虚空,一个也别想跑!” “千山锁云剑阵,疾!” 谷尘点点头,深吸口气,剑指变化,悍然发动攻势,千云化剑,九色流光覆盖十里方圆,封锁虚空,只能进不能出。 玄兵恍然变了颜色,四下张望,一道流光掠向山云霄,那面容赫然是最不想见到的。 “洛阳,你为何而来,你我各寻机缘,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私下来犯,莫不是想挑起两族战事?” 这冠冕堂皇的话听不出问题,却叫洛阳眉头轻挑,冷笑着举起天剑,剑落,惊雷震耳。 妖族狼狈的散开,谷尘满意的轻笑,有种发自内心的畅快,喜欢极了洛阳的脾气秉性。 大丈夫就该如此霸道,干净利落,想杀你就杀你! “洛阳,你真的要挑起两族战事吗?” 玄兵取出一柄长刀,挥舞着冲向洛阳,边躲避剑光边分神对手下传音,“快,用令符对公主求援!” 言罢玄兵径直化为玄武真身,丘陵大小的身躯上闪耀着流光,洛阳的剑光斩落仅能引起一片涟漪。 这流光同天芒有异曲同工之妙,人族苦苦修行的东西妖族却天生便能拥有,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公平,所以才有砥砺前行,人定胜天。 洛阳如是想着,金灿灿的流光扬起,玄兵惊恐的蜷缩在壳里,运转灵力,将神通催动到极限,躲无可躲,只能同天赌命。 剑落,残缺的人间烟火翩然而下,虚空泛起涟漪,一面金色的小镜凭空出现,放出澎湃的太阳真火,将剑光彻底焚毁。 东皇琉璃的面容出现在火焰中,看看玄兵,回身望向洛阳,冷声道:“论剑斗法点到为止,洛阳,你不觉得里有些过了吗?” 洛阳摇摇头,才不觉得自己做的过了,对修者而言昆仑封山的千年不过弹指一瞬,可就在弹指一瞬间人族丢失了很多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作为一个大族的尊严与骨气。 朝拜鬼神,信封天神,世人只记得天神高高在上却忘了自己曾经也高高在上,每个人都可以比肩神明,或者说人人都是神明! “这就过了吗?妖族杀人按城计数,我不过杀一妖便是过了?” “东皇琉璃,告诉我,谁给你妖族的底气,谁给你的底气?” 那双淡漠的眸子很夺目,东皇琉璃凝视着的洛阳的双眼,紧紧握紧拳头,想了想,道:“洛阳,别忘了,现在的人族还没回到曾经的时候,这个时候同妖族开战,没有好处!” “所以呢?” “放了玄兵,对于昆仑损伤我很抱歉,但此间是非就此为止,你我日后井水不犯河水。” 东皇琉璃认真说着自己的条件,掩饰着心底的骄傲,人族有人族的骄傲,妖族有妖族的底气,即使洛阳比她强,但妖族始终强过人族。 “哈哈哈……” 洛阳大笑着,边说边扬起天剑,“东皇琉璃,你该不会还以为人族还是之前那个随意欺压揉捏的人族吧?时代变了,这一剑,你可以看做宣战!” 天剑轻轻斩下,依旧烟火,飘渺的辉光霸占苍穹的每个角落,就连云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忙碌光景,洛阳两肩头顶的莲花闪耀着温柔的光。 东皇琉璃为这一剑倾倒,恍然失神,待回过神来,云海中的妖族都已断绝生机,丘陵大小的玄武尸身已然不知去向。 “东皇琉璃,神隐之地的福源有限,每一样都不好得,从今天开始,我昆仑将不再寻找机缘,此间妖族见一个,杀一个,其中也包括你!” “洛阳,你这是宣战!” 洛阳挽了个剑花,转身踏云而行,清冷的声音遥遥传来,叫东皇琉璃握紧拳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我就说过了,你可以将这一切看作宣战!” 轰隆! 山间秘境澎湃的焰火席卷甬道,围困群妖傀儡被气化,敖苏看看东皇琉璃,拉着姬玲儿悄然向后退去,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留在这总感觉比探索遗迹更加危险。 “敖苏,你跟我过来。” 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幽暗的甬道中响起,敖苏假装着没听见,想继续拉着姬玲儿离开却被姬玲儿推出去,周围的妖族让开,注视着敖苏,目光很沉重。 “我问你个问题,公主冕下。” 敖苏走到东皇琉璃身侧,见她用太阳真火构成禁制,抢先开口,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剑本凶器,剑仙御剑凶愈仙剑,人间嗜杀的修者很多,平时的洛阳不在其中,可现在却不同寻常,齐天剑仙死后洛阳就变了很多…… “没错,我叫玄兵阻抗昆仑探……” “是他同您请求的吧,利用某些人族不清楚的秘密想抹杀昆仑对吧?” 敖苏眼中闪耀着明光,东皇琉璃攥紧拳头,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不错的,他知道一处地宫,地宫中有旱魃,可以牵制昆仑的脚步。” “他在骗你,如果那处地宫仅仅是旱魃的话玄兵不会死!” “你怎么知道?算了,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怎么办,他们若是得知此事定然不顾一切同人族开战,我们的死定会成为两界大战的引子,我要问你的是,如果真打起那,妖族有多大把握取胜?” “怎么说呢,其实人族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灵,如果没有外力的制约,他们可能如现在这样分裂着很久很久,如果妖族攻击人族,昆仑等势力会不惜一切帮大夏统一人族,继而助夏皇真正称皇,三年,妖族三年杀不光人族,败得一定是妖族!” “三年……” 东皇琉璃喃喃着,眼中有着重重杀气,三年够了,对手不过是人间。 敖苏却是一笑,道:“三年真的够吗?开始攻陷人族是大家或许会齐心协力,占领人族之后呢?昆仑、武当这种势力怎么办,任意修者皆可敌千军万马!” 东皇琉璃沉默了,紧紧握住拳头,深吸口气,冷声道:“我意已决,无需再问!” 言罢东皇琉璃步出甬道,目光在群妖的身上扫过,冷声道:“玄兵死了,我们同昆仑的战争开始了!” 声落,甬道中的气氛越加沉默,敖苏拉着姬玲儿的手掌,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沉默中酝酿的是什么,可能是一个新的皇朝,也可能是一片永远的死地。 轰! 惊雷声起,敖苏瞪大眼眸,有心提醒群妖闪避可剑光已经斩破山峦,刺目的白色光辉落下,洛阳握着天剑,缓缓走入甬道,数不清的金灿光点凭空浮现,下一刻便是花开剑出血洗此间。 “住手!” 敖苏张口大呼,手掌虚按,将东皇琉璃祭起的明镜压下,伸开双臂挡在群妖前,直视着洛阳的眸子,用命赌,赌昆仑还是一诺千金的昆仑,赌这一剑洛阳不会斩下。 288.四海九龙令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敖苏用命赌昆仑的剑,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所有的绝顶都默契的终止了无休止的论道,目光透过重叠套的空间,盯着洛阳看。 这一剑斩或不斩,六界未来千年的走向截然相反。 天剑素白色的剑身渐渐被金灿灿的辉光遮去,桥头送别,折戟沉沙,青梅依旧,竹马不存…… 一幅幅沾染着红尘的图画凭空浮现,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看到的人间也都不一样。 敖苏凝视着眼中的悲欢离合,死死攥住拳头,面对着势不可挡的一剑大步向前,迎着洛阳的剑锋,不愿退后。 “敖苏,情份是情份,昆仑的确欠东海很多但那不是你能够仗以肆意胡为的资本!” 锋锐而强横的天剑意照亮了甬道的所有角落,洛阳也上前一步,同敖苏针锋相对着,双眸半睁半闭,似乎下一刻高高擎起的天剑便会落下。 “洛阳,六界不仅有人族妖族,你我开战对人间有什么好处?对妖族有什么好处,你们人族都说家和万事兴,和气生财,没什么……” “闭嘴,敖苏!” 敖苏的话没说完被东皇琉璃打断,语气冷硬,神情桀骜的少女走上前来,伸手想将敖苏推开却发觉根本无法撼动少年的身躯。 “敖苏,人族不过是一个分裂且内斗的种族,我们妖……” “那是以前!” 同样的打断方式,同样的生冷语调,敖苏回头望了眼东皇琉璃,见她不愿散去眉宇中的倔强不甘,叹了口气,取出一枚玄色令符,灵力催动,九条灵气生成的金龙围绕着令符翩旋遨游,不是发出声声龙吟。 “你猜的没错,这便是四海九龙令,东皇琉璃,你可敢抗令不遵?” “东皇琉璃,见过未来龙皇!” 东皇琉璃虽然心中有所揣测,听到敖苏的话却还是面色一变,向后退了一步,折腰而礼,言辞中透着尊崇,眉宇中的倔强也烟消云散。 龙族的四海九龙令,麒麟族的祥瑞云纹令,凤凰族的离火梧桐令还有本族的妖皇令都代表着绝不可抗拒,管你是什么妖,再不甘也得俯首,否则便是举全妖族之力讨伐,不死不休! 敖苏翻手收回四海九龙令,目光在莫雷零脸上停留片刻,见他低头失神不由出神长叹,回过身来再度望向洛阳,道:“玄兵自作孽不可活,我妖族对此不予追究,敢问洛阳冕下可否将此事就此揭过?” 沉默片刻,那唯我独尊的锋锐剑意终是烟消云散,天剑缓缓垂下,金灿灿的辉光相继散去散去,露出天剑素白的剑身。 沉迷在烟火中的妖族少年前后回神,虽是不情愿但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紧盯着洛阳,心怀惧意。 如果可能,想必他们这辈子都不愿再直面这柄剑,因为他实在太锋利,太可怕! “此事就此为止,东皇琉璃,我清楚你在打算什么主义,不过我劝你好自为之,今天死的是玄兵,明天可能就是你,后天可能就是整个妖族,犯我人族者,虽远必诛!” 声音回荡,透过山壁的光辉再不用融入少年白衣,洛阳已然从容离去,群妖根本没有任何一个看清他的动作,就像他来时一样。 敖苏摇摇头,叹息轻轻,所处的话却叫众人再度绷紧心弦。 “他的剑修身份近些时候实在耀眼,你们可能都忘了,曾经的他声名鹊起是因为他是地府第一使徒!” “阎罗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 “为什么?我们不是很大几率可以打赢这一战吗?” 东皇琉璃握着拳头,凝视着敖苏有些萧瑟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起来什么,折身一礼,再道:“感念救命恩情。” 姬玲儿板着的脸终于有了笑意,歪头瞥了眼被剑光斩开的山壁,第一次觉得洛阳不那么讨厌了。 有些东西就和人族的开窍一样,有的早智,有的晚智,东皇琉璃很聪慧却不算早智,因由妖皇宠溺,她从小就养在深闺,见到的也不过是一群带着精心准备毫无瑕疵面具的一群妖,书中却有阴谋诡计,世态炎凉但那是书中。 而现在东皇琉璃确是明白了,虽然看起来想到的也只是浅浅的一层关隘却也够了。 人族内斗,妖族更甚,猫吃鱼,狼捕羊,从始至终妖族都在内斗,玄兵死了,他们也死了,妖族或许逼不得已同人族一战,其中有多少种族出工不出力? 更何况六界可不只有人族妖族,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更进一步的天宫,暗中蓄势,似乎明日就能涅槃重生的地府,好战嗜杀,隐约同人族结盟的魔界,神秘无比,随时准备将你取而代之的外道…… 棋盘很大很大,想要走的好就得把每个势力都算进去,东皇琉璃显然没想这么多,也没算到这么多,毕竟她刚刚走出来,还没能再走回去。 不过确是不急的,六界之大有几个齐天剑仙,有几个洛阳,平凡也没什么,慢慢走,或早或晚,该到的地方一样会到,山拦不住,海也拦不住。 蔚蓝色的晴空,金灿灿的昊日,暖暖的辉光斜斜落下,穿过淡淡的云,在少年的白衣上绘画自然。 南诺将脑袋靠在洛阳肩头,挽着他的手臂,眯着杏眼,勾折着甜腻腻的笑,那幸福慵懒的模样叫宋紫蝶想起家中那只喜欢在晒太阳的懒猫。 “接下来散开,寻摸着各方势力踪迹,我们趁火打劫。” 谷尘与洛阳又露出狡猾嘴脸,无数剑光腾空而起,昆仑弟子盘膝坐着,搜寻着山中的蛛丝马迹。 先遇旱魃再逾犼兽,最后又同妖族都过一场,入的宝地,细细盘算什么好处可都没得到呢。 虚空界外,镜湖临边,再次若败的邋遢道冷愤愤不平的将枰上的草团、石子抹去,任由指甲深入掌心,闭着双眼平静了好久好久才抬头望向天穹。 到现在为之他却有些看不懂妖族这盘棋了。 雪晴柔拜师昆仑山,苦肉计诱敌深入,助昆仑山开山,妖族如此动作,很难叫他不怀疑烛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确实看到了什么,好厉害的岁月光阴奉天道啊!” 天师的叹息声适时传来,邋遢道人苦笑着躺如碧绿碧绿的芳草中,贪婪着花香,目光随着淡淡的流云向晚。 神魔妖鬼也好,剑修道修也罢,只要是修行者就得承认,空间、时间两道道则凌驾于一切之上,无论你修的那一道,都同这两者脱不开关系。 烛龙的岁月光阴奉天道很强,如果非要比对的话,除了清虚、若水、夫子三个老不死的东西,现在的烛龙恐怕是六界最强者。 “剑破万法,你说天剑能不能斩开时间?” 天师放下鱼竿,伸手撩拨着宁静的湖水,在镜湖上勾勒起层层涟漪,时间、空间亦在道中,天剑以剑演道,按理说可以斩断时间,能够成为借以一用的屠龙宝剑。 邋遢道人起身,掐算片刻,摇摇头,对若有所思的天师说道:“就凭现在的洛阳斩碎虚空都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想要破开时间,一剑断开岁月,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顿了顿,邋遢道人又拔起一根青草,眼中闪耀着寒光,神情严肃,帮天师细算着洛阳的过往。 “数月前他不过是一随处可放随手可灭的棋子,数月后他已成为昆仑最大的变数,从蜕凡到三花不足一年,很多时候我都在怀疑,他脚下的路和我们的究竟是不是一条路……” “我们的求道路山高路远,荆棘密布,千万险阻,而洛阳脚下的路确是大道朝天,平坦宽广、一眼望去无尽顺畅……不帮他他已经走的很快了,如果我们再帮他,可能就是养虎为患!” 天师深吸口气,看看邋遢道人,又拿起钓竿,有的事可以说,有的是不能说,很多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看看夫子就知道了,永生不能出书院,出,必死! “这些事,先放一放,蝶紫沫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昆仑,记住,不管其他什么,一定要试试那个叫姜落的小鬼,清虚一直藏着他,不可能没有鬼!” “最近几天吧,等不周山这边差不多了她也就要回去了……” 邋遢道人轻声喃着,手指挥画,再度望向不周山,打量着洛阳,揣测着他的心思,了解着他的性情。 天师摇摇头,望着涟漪中的身影抿起嘴唇,无声传音,“唐子威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你得再快些,玉皇那边的躯体已经差不多成形了……” 水中的倒影摆摆手掌,带起一片涟漪,笑呵呵的对天师说道:“不急不急,总有一个神格要被封印,我很了解他,夺舍他很难,狸猫换太子却是件在容易不过的事,我的神魂修为强过他千倍!” “如此甚好,恭喜你了老伙计,不知道你出来的第一件事想做些什么?” “论剑,同洛阳论剑,耗死齐天剑仙的办法很不错,洛阳作为齐天剑仙的后人,得走老路,如果他不愿意走,我也会逼着他走!” “如此……也好。” 天师轻轻说着,还是没说最关键的东西,再一次放下鱼竿,抬手轻点,一滴流水化为精灵,在天师手掌周围轻轻起舞。 “去,给那三城带个口信,就说老皇将临。” 精灵点点头,一分为三悠然消失在虚空之间,一滴流水落下,亥流城、寅星城、丑离城三城城主同披甲,站在楼顶,眺望着天池方向。 天宫曾经得辉煌,将要重新归来。 289.心怀直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若能乘驾云雾,逡巡天际,便能见到凌霄天上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的盛景,亦能得见碧澄澄琉璃造就,明晃晃宝玉妆成,含着炫目光彩,隐着万般流光的玉清天门。 若能洞开天门,继而向内,可得见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的奇景,若能不迷恋此间奇景,过三十三宫,越七十二殿,可得见那条悬挂东西两天的醉卧彩云的霓虹长桥。 长桥两侧修有花园,名花千年不谢,芳草万古长青。 过此桥便是天池,桥上两侧矗立数十大罗天神,披挂折光金甲,火云斗篷烈烈作响,持刀丈剑,雕纹假面塑庄严,一双虎眸览十方。 桥的尽头,千层花中,碧玉树下,天池水清,生有无数金莲。 九色光人盘做池间,眸子睁开,万里碧空渐渐汇聚流云,泼墨般的潦草穹顶,陡然电光落下,金莲凋零有三,电光烟消云散。 寂静片刻,雷落似雨,天空被分割为无数块,南宫榕若抬起头,手印变换,金莲一瞬凋零大半,包裹在光人体外的流光散去,玉皇睁开双眸,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不等南宫榕若询问手掌一翻,天池水倒流倾覆,南宫榕若化为一颗卵石,被投入湖底,混在无数卵石之间。 “南宫榕若,谢谢你救了我,作为回报,我留你性命,你我不欠因果。” 这个玉皇很陌生,声音冰冷,瞥了眼澄澈河底的河卵石,大笑着向外走去,亥流城、寅星城、丑离城三城城主齐齐跪下,右拳在胸口轻轻一敲,起身解甲,撤了家中的无名牌位。 此间是非不足为外人道,六界如旧,昆仑剑修的明耀剑光渐渐散满方圆千里,但神隐之地何其浩瀚,在其中寻迹无异大海捞针,一个个弟子相继收回剑光,无力的摇摇头,轻叹出声,抬头,眸中有着希冀。 最后一道剑光归来,刘子谦抿着嘴唇,握着拳,不时望望南诺,正欲放弃南诺忽地站直,打量着刘子谦,轻声问道:“是不是发现魔族的英才了?” 闻声刘子谦眉头一紧,不明白南诺为什么要将这件事说出来,不说还好,说了明显将小师叔至于两难之地,从过去的事看,这位似乎也不是不智之辈,现在为何做出此等糊涂事? 这疑问没持续太久,众人便听南诺开口,语出惊人。 “在那边,多少人,什么宝贝,我们去抢过来!” 刘子谦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望向谷尘,仰望流云的谷尘微微点头,人家魔族皇女都不介意自己的东西被抢他昆仑山介意什么,抢就抢了,最多将来少要些陪嫁就是。 “楚廖带队,约莫十数人,到现在为止还没破开遗迹第一层。” 小师叔默许,谷尘师兄点头,刘子谦一五一十说着自己的侦察结果,有的弟子手指动了动,眼中带着憧憬,开门红啊,说不定就能得到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的确,打铁得自身硬,但自身再硬也不能用手砸铁不是,小师叔够硬吧,还有把无坚不摧的天剑,想要宝贝怎么了? 不遮掩,不做作,干净直接,剑修就该如此。 “头前领路!” 众人火辣辣的视线落在身上,洛阳看了眼轻笑着的南诺,摇摇头,轻呼一声御剑腾空,一片绚烂剑光横过群山,招摇过市,根本不曾掩饰。 楚廖抬头望望,气鼓鼓的一跺脚,骂道:“狗日的郭奉,明知如此还叫老子到这边来,分明是想公报私仇!” “郭奉怎么你了,这遗迹打不开吧,我们来帮帮你。” 洛阳轻笑着落在楚廖身侧,一手抱着小鸟依人的魔族皇女,一手提着隐含杀气的素白天剑,身后昆仑剑修枕戈待旦,一双双眸子中尽是期待,似乎一言不合便是万剑齐发,这场面谁敢言否? “这儿是一处魔族的遗迹,里面有些宝物,据说还有位前辈的传承,不过这些给各位各位也用不上,还得费心费力交易出去,不如我提供给各位一个同等规格的人族遗迹,若各位无所获,我愿将此间机缘宝物拱手相让,以示亏欠。” 南诺好奇的歪着头,从没见过这般恭敬的楚廖,这可是个混世魔王,从来都得别人顺着他,现在也从心了,看了楚老头说的的确没错,对付这世界上某些生灵,就得用剑说话! 洛阳看看谷尘,后者点点头,御剑上前几分,瞧瞧遗迹,道:“西北十三步,往那儿攻击,另外,告诉我其余任意修者的动向,如果你不想被我们薅羊毛的话!” 伴着这话,声声剑鸣忽起,楚廖苦笑着点点头,算算时间,道:“诸位向西行百里便可见道唐墨寒,至于我说的那处遗迹也在西边,约么千里,这符箓中是详细地图。” 谷尘得意轻笑,看看玉符,对洛阳点点头,剑光再动,宛如蝗虫过境般的掠过山峦。 楚廖非但不气反而得意的笑笑,招呼道:“来呀,西北方十三步,给我狠狠凿,今天就算它是个王八壳子,也得给我开个洞!” 群魔低头汗颜,瞥了眼楚廖,无奈的摇摇头,说自己先辈墓地是王八壳子的,少主是中了那谷尘的道法迷了心智,还是本就喜欢头上绿油油的…… 剑仙御剑小看河山,百里之遥不过弹指瞬间,洛阳看看山间的禁制,提剑斩下,一剑破开山壁,飞身落在唐墨寒身前,笑道:“这遗迹不好破解吧,我们最爱帮忙了……” 唐墨寒看看强忍着别扭的洛阳,摇摇头,打算退一步海阔天空。 遗迹开发需要时间运气,人族前两局大胜,只要这最后一局不是一无所得就定然是第一名,所以洛阳可以仗势欺人,余下的四界若不想让出第一位置,只能隐忍。 “别废话,要么坐下来喝酒,要么开条件,谈成买卖一别两款。” “痛快,老规矩,一处人族遗迹位置,一处其余修者的动向。” 唐墨寒眯起眼眸,抛给谷尘一枚玉简,里面是个很难开发的遗迹,算时间能叫他将这儿能带走的好东西收起并远走远离是非的。 “我知道楚廖……” “我们也知道,换一个!” 谷尘摇摇头,毫不在意卖了上一个合伙人,这场比斗本就是互相利用,既然想当搅屎棍就得做个一根合格的搅屎棍。 “王八蛋,给爷等着!” 唐子威气恼地骂了一句,看看周围地光景,想了想,说道:“地府的人在南北方向,约么千里有余,变不变化我不清楚。” 洛阳点点头,笑着御剑而起,谷尘抛抛手中的玉符紧跟在洛阳身后,再往后是刘子谦与带着柳雏的宋紫蝶。 “师兄,我们这是去找地府?” 刘子谦看看柳雏,有些不适应她的声音,点点头,道:“遗迹就在那,没人动,跑不了,可惜这些肥羊确实满地撒欢,一个不留神可就没了,时间不等人。” 柳雏点点头,看看同样若有所思的宋紫蝶,凑近耳语,轻声道:“还真是四只狐狸……” 声音随风而动,洛阳、谷尘、南诺、刘子谦的手掌一抖,剑光晃了晃,宋紫蝶不好意思的笑笑,对柳雏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传音道:“这下惨了,被听到了!” 柳雏也是变了脸色,想想又释然,山中的师父不如昆仑剑修,他们听见有人言论他们的坏话不过一笑了之,修道之人要恬淡自然,如若流水,想来洛阳等不会同她计较得。 如是想着,柳雏笑了,宋紫蝶确是摇摇头,多少猜到了柳雏的心思,洛阳师叔他们确实比柳雏曾经的师父强,那位殿下不清楚,但洛阳师叔与谷尘师兄可都是小心眼,较真的很。 阳光流转,天上的剑光过来过去,将周围洗劫一遍后洛阳勾起嘴角,大手一挥,带着一众弟子向着第一处遗迹而去。 道路未半,一抹金光落下,玉皇凭空而来,模样没错,气息没错,但洛阳总觉得眼前的玉皇同一前不一样,眉宇中带着些许桀骜,同气愈的天神一样,同玉皇很不一样。 “洛阳,之前的一战我输,按照承诺,千年内天宫不对人间用兵,你们人族不是最喜欢未雨绸缪的吗,你有考虑过千年后的适合吗?” “千年之后,我与你论剑,按我的规矩,活着的通吃,死了的,一无所有!” 洛阳松开南诺,御剑向前,同玉皇争锋相对着,师父心中有着浩然气,他心中没有,只有一柄直剑。 打量着洛阳的剑意,玉皇满意的点点头,勾起唇角笑了,看看南诺,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道:“我与你师父的约定只是不对人间动兵,洛阳,给我看看你的剑。” 洛阳轻轻一笑,回头对南诺用个眼色,四极都天旗展开,紫韵当空,倏尔没了踪影。 回过头来,洛阳深吸口气,将所有的仇恨欲望抛在脑后,浑然忘我,一点点擎起天剑。 一剑元一,玉皇神隐,这剑烟火不如元一,却也要让这高高在上的神明看看,什么是红尘,什么是人间,什么是烟火。 290.人也是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有阴晴,时有好坏,凡一切美好得偿皆由神之所赐…… 这是人间天宫信徒广为传扬的教义内容,很多人对此信奉不疑,恪守一生。 而七岁时的洛阳就对此万分鄙夷,饿时神明充不了饥,渴时什么解不了渴,穷时进不得神庙…… 那些倒下没在起来的战乱流民大多信奉神明,他们都有病,宁愿饿着祈祷一切改善都不愿寻觅活计,上街乞讨。 他们不知道,决定时运的不是神明,是人的行为,决定阴晴的不是神明,是天象变化。 人间的一切都与同神没有关系,飞来飞去的高人都能呼风唤雨,为神所能为之事,这就说明,人也是神。 随着对人间的思索,天剑素白剑身上的精彩烟火渐渐凝实,玉皇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剑,抬头看看,很是不喜阴沉的天际。 一念之间,这片阴沉的天地渐渐晴朗起来,云渐渐漂白,从黑色变为灰褐色再到棉花一般的白色,之后又慢慢稀薄,成为丝丝缕缕的一片,薄入轻纱,在挡不住蔚蓝色的穹顶。 金灿灿的日光斜下,暖暖的,天剑同时落下,还有那一大片叫任何神明都有些应接不暇的人间烟火。 玉皇伸出手掌,不大的巴掌看起来同整个天地一样。 人间也在这天地中,道理不够大,就如同一枚落入海洋的石子,改不了潮起潮落。 明耀的辉光闪了闪,在玉皇的掌心中渐渐失去光芒,华为一大片如河水倒映星空般的光,洋洋洒洒的消失在静谧的云海中。 天剑收起,凭空停顿再度斩落,这次不是人间烟火而是齐天象的元一。 针尖对麦芒一击,残缺的六界同完整的天地硬碰硬的撞在一处,一点白光无比夺目,仅仅着便是传出数千里的巨响和掀翻无数山峦的流光。 尘埃遮目,朦胧中能看清一人一神的情势。 神还站着,微扬着头,笑容却不再桀骜,手掌被切开,伤口上翻涌着素白的焰光,低头细细观察着,没急着将之磨灭。 以剑衍道并不是从未有过,可将这一道走到这一步确是第一个,很了不得剑,值得瞧上一瞧。 洛阳箕坐在深坑中,握着天剑,天剑不断颤动着,身上的白衣变为赤红颜色,击的是石没错,可他也不是卵,有混元法在,只要有足够的能量,他便死不了,不过是身上的内脏、骨骼重新换了个遍就是。 “这一剑叫元一,你学的很不差,我很高兴,接下来,我要给你看看我的剑,你可敢看?” “请!” 洛阳抬头看看伤势尽愈的玉皇,挣扎着爬起,将天剑横在身前,从容的笑着,颤动的素白的剑身渐渐归于平静。 “这一剑名为云飞玉皇,且看好!” 玉皇并指为剑,剑落,云海沸腾,一轮浩瀚的大日升起,洒下层层流光,重于泰山。 洛阳再一次被压倒在地,不过压倒他的不再是一片翠叶,而是大日中的三尊神象。 不过都是一样的,翠叶也好,神像也罢,都是道理,没有道理的遇见有道理的,不论如何都只能低头。 辉光渐渐变换,三位身形象貌各不一样的玉皇,坐镇云海,维持着此间天地的明朗,镇压着那柄人间最锋利的剑。 还有五个月,如果洛阳不能在神隐之地关闭前解开这一剑,他就只能一直被压在这儿,直到下一次不周论剑开启。 人族这一次能取胜,可以成为主持不周论剑的界域,但只是主持,什么时候开启神隐之地还是六界说的算,如果其余界域达成共识,拖延个千年万年对昆仑的情势很不利啊。 众人看看风谷子,风谷子看看张钧宝,张钧宝看看少年祖师,摇摇头,这老家伙都不在意他们在意什么? 皇上不急,呸,少年祖师才是…… 一抹凌厉的剑鸣响起,张钧宝默念清静经强行抹去心底的妄念,对少年祖师不好意思的笑笑,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在一片摇头苦笑中坦然入定。 周围的绝顶摇摇头,再没了论道的心思,相继落下视线,仔细打量着这一剑云飞玉皇。 这是一剑,内藏九种道法,想解开这一剑只有两种办法,学会这九种道法或着斩去这九种道法…… 依那孩子的脾气,必然会选择后者吧。 诸绝顶猜想的不错,洛阳同玉皇还在斗剑,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斗剑,素白色的光剑同九条神逸的金龙不断嗜杀,剑光渐渐暗淡,最终被九龙撕碎。 洛阳嘴角淌出一口鲜红,深吸口凉气,苦笑着看看山峦,闭上双眸,全神凝聚剑光后落向那九条自由盘桓的金龙。 龙吟升起,一念花开,剑莲藏剑惊起嗡鸣,一道剑光变为无数道剑光,同九龙厮杀片刻便相继崩碎…… 远山之间,南诺脚步踉跄的跟着昆仑弟子走,走着走着恍然跌倒,紧握着拳头,面色苍白的可怕。 谷尘一惊,回身望向南诺,紧张的伸出手指搭在南诺的脉门上,眯着眼眸沉思片刻,道:“看来是小师叔那边出了问题,怎么样可以站起来吗?” 闻声,南诺生生吸了口气,摇摇头,盘膝坐好,看看一众昆仑弟子,对谷尘挤出个笑脸,传音道:“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我不会有事的,有四极都天旗的庇护,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说着南诺用颤抖的手指捏住法印,不灭魔焱翻卷而起,烈烈旌旗,威势不俗。 谷尘苦笑着一挥手,在一众弟子的震惊目光中强横的魔焱竟直接散去,那不得了的四极都天旗也无力的化为流光融入南诺识海。 “你跟小师叔真的一模一样……” “那挺好……” 南诺的话没说完,眼睛一翻昏死过去,周身蒙生起无尽死气,片刻后有渐渐变为生机。 借着可怖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同可怖的风暴同时传来,谷尘连动剑指,将劲风挡下,看看睁开眼眸的南诺轻轻摇头,道:“师叔有混元法,只要你取消了那个咒术,完全不用承受这些,何苦?” “他是个大傻子,总喜欢一个人挡下所有……” “我爱他,请别告诉他这些,我帮不上他,所以更不能叫他一个人承受这些痛苦。” 南诺的声音很轻很轻,足以看出她和洛阳的虚弱,昆仑弟子沉默了,宋紫蝶更是为之动容,想了想,回身望望不远处藏有遗迹的地宫,道:“你们去吧,我守着她,人族的遗迹,魔族不好进入……” 柳雏看看地宫,看看宋紫蝶与南诺,微微思量,道:“我也留下吧,就不给诸位师兄填乱了。” 昆仑弟子的头垂的更低,有种不吐不快的压抑感,谷尘满意的笑笑,轻声道:“师叔母得照顾,论剑头筹也得争,我们快走,快去快回,小师叔为我们拦下玉皇,我们可不能拖后腿!” 声落,剑光腾空,像是一片近地的星光,倒是夺目。 南诺嘴角上扬着,靠在一棵老树上,张张嘴想要说什么,眼睛一翻再次昏死过去。 “师姐,这,我们怎么办啊?” 柳雏慌了神,宋紫蝶确实淡然的查看着南诺的脉象,随即叹出郁气,万般无奈的说道:“等,什么时候小师叔脱困了,师叔母自然也就痊愈了,真不知道小师叔有什么好,能得到这样的爱。” “有的人说不上那里好,但确谁都取代不了……” 柳雏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明晃晃的玉皇象,不由得想起师兄,黄泉路上别等了,如果有机会,一定嫁衣红霞,白首相依笑晚霞。 开禁制,破法阵,穿迷宫,昆仑弟子散入地宫,谷尘一个人走着,迎面瞧见一道明耀的光影,那是墓主生前的模样。 一袭白衣,面色清冷,一头长发散在脑后,在那负手而立,几个昆仑弟子穿过甬道,对他视而不见。 “你想不想承我的剑?” 耳畔传来询问,冰冷的语调好似一盆冬日清晨的冷水,叫谷尘回神,对那光影恭敬地一礼,轻声问道:“敢问前辈所修何剑?” “太上无情剑!” “抱歉,昆仑的剑都是有情的剑,打扰了,我等这就退出地宫,一应物品定然归复原位。” “有情的剑能有多强,可斩天否?” 墓主不满,所有昆仑弟子都傀儡似的定住动作,随时可能都被这位神秘的存在彻底抹杀。 “可,前辈请看。” 谷尘匆忙开口,取出一枚玉符,内里赫然是齐天象同玉皇论剑的场景。 “好一个有情剑,没同此人坐而论剑实为人生憾事,换做平常我可放你离去,可我的时间不多了……” “对不住了,太上无情第一样便是断情,你心中最强的情便是对宗门的情,我来帮你斩去,开展无量道途!” 谷尘心头一惊,未等动作那光影已入主识海,手掌虚握,一柄经历无尽岁月的仙剑破开棺椁落在谷尘手中。 周围的昆仑弟子尽数昏死过去,剑光抛开山壁,当空发出一道残月般的弧光落在宋紫蝶身前。 “人魔殊途,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师叔,对不住了!” 谷尘行一剑礼,长剑出鞘径直刺向南诺眉心,宋紫蝶眉头轻挑,拔剑攻向谷尘,心知自己的剑远不如谷尘的剑,想就南诺,只能如此。 三尺剑光悬在半空,谷尘看看身前的越女剑,瞧瞧剑前的柳雏,眸光有些恍然,退后几步再度举起宝剑,眸光一扫,宋紫蝶同柳雏便昏死过去。 “杀了她,杀了她人间就能一统,杀了她人族就能复兴!” 恶魔般的低语声在耳畔回荡着,谷尘一步步走近南诺身边,张张嘴,吐出很轻很轻的一个字。 “杀!” 291.暖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琼霄之上,灰褐色的阴云堆积在一起,将那讨人欢心的金灿辉光尽数吞噬。 南诺依旧没有醒来,谷尘手中那柄尽是沧桑的剑猛然扬起,向着昏睡的南诺重重斩落,凌厉的剑意扶摇而起,可破山断江斩沧海。 “师叔有混元法,只要你取消了那个咒术,完全不用承受这些,何苦?” “他是个大傻子,总喜欢一个人挡下所有……” “我爱他,请别告诉他这些,我帮不上他,所以更不能叫他一个人承受这些痛苦。” …… 这样的轻言在谷尘耳畔恍然响起,锋锐的剑刃悬停在半空中,不断颤抖着。 谷尘无神的眸子中渐渐清明起来,想丢开手中的剑可那柄剑却好像粘在手中。 “起!” 谷尘向着昏沉的琼霄低吼一声,四下飘舞的翠叶化为数柄利剑,前后刺穿肩头四肢,将自己生生钉在地上。 “她只是个魔族,杀了她又能怎样?” “她是个魔族,却也不仅是个魔族!” 谷尘闭上双眸,觉查体内灵力运转,又引下两道剑刃贯穿手臂。 他死可死矣,但绝不能牵连旁人,只要没有伤天害理,每个人都值得活着,他不过会三两术法,有什么资格去伤害旁人,更何况她还是小师叔最爱的人。 金灿萤火一样的辉光渐渐散漫山林,虚空曲折,谷尘再度回到地宫中,若不是周围的弟子还在昏死着,若不是衣衫上的血迹未散去,谷尘真会以为方才是一场大梦。 “你很好,记住了你今天的选择,此剑名为太上,剑可无情,人得有情!” 声落,一点流光没入谷尘眉心,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渐渐清晰,混元无极开天剑经在心底流过,本就锋锐的剑意更上一层,失神之下,不远处的山壁被径直斩破。 “好事做的还是太少啊……” 谷尘换了件法衣,身上的伤势早在离开山间的那刻便被治愈,一门不差于昆仑传承的剑经,一柄名为太上的仙剑,这便是千年后昆仑在神隐之地的第一个机缘! “一切才刚刚开始,千年不鸣,一鸣惊人,三项第一也不是不能争取!” 谷尘轻声说着,周围的弟子相继属性,互相看看,正欲传音谷尘的话传来,“传承已得,下一处!” 声落一片绚烂的剑光再度飞起,深林中缓缓靠近南诺的黑影陡然停下身形,看看唤醒宋紫蝶满脸歉意的少年,缓缓向后退去,整个过程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退出数座山林,那黑影瞭望着谷尘等人的动向,遥遥跟在后面,维持着绝不可能被发现的距离,远远跟着,同草原上锁定猎物的恶狼很像,有的是耐心,只要你敢放松下来,定然会被狠狠咬上一口。 神隐之地还是昊日高悬,人间已然拥揽月光,星辰眨呀眨的,好奇着烟火中的人间。 书院的桃花依旧开着,树下散落无数弟子,读书的读书,弈棋的弈棋,互补着清宁,尘事如潮人如水,这一切都是旧时模样。 夫子满意的笑着,目光从窗外收回,昏黄的灯火落在枰上,身形魁梧的子瑜不耐烦的敲打着棋子,见夫子终于回神,道:“师父,我们才刚刚开始,我又不是子宥,这棋里真没什么陷阱!” 听着糊涂话,看着糊涂人,夫子笑了笑,捏起一枚白子,想了想落在左小目。 枰上落子有四,各占据一角,互不干涉,下一步是被打破平衡地一步,要么取胜,要么若败。 子瑜倒是没考量太久,挨着自己的棋子落子,好像没见到那两枚黑子一般,占去棋盘一点,光明正大,毫不掩饰。 弟子不犹豫,老师更不犹豫,对着子瑜的位置落子,针锋相对,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不过就是人手半壁江山,最后拼杀,胜负未可轻言。 子瑜抬头看看夫子,笑了笑,落子如飞片刻间黑白交错,棋枰只有那么大,就算再各自为战也免不得狭路相逢。 黑白子终于碰在一起,借着便是疯狂的厮杀,提子渐多,夫子抬起手掌,这一子最终没有落下,他输了,很彻底,心甘情愿。 “嘿嘿,师父,您得多看看兵书了,别总和子宥那家伙似的,钻研什么谋算之道,那都没用,就和秀才遇上兵一样。” “再来一盘,你看看有用没用。” 许是见不惯子瑜的嘴脸,许是想要给弟子涨涨本事,夫子收起黑白子,一子落下直取子瑜身前,自这一刻起,谋算便已开始,棋盘中的胜负不一定要棋盘内的棋子决定,同棋手也有着莫大关联,什么性格什么走法,子瑜不可能是子宥,子宥也不可能是子瑜。 这一点子瑜也心知肚明,深吸口气,落子夫子面前,依旧是光明正大,你算计你的,我算计我的,所有东西都在明面上,你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什么,想要的越多付出的越多,付出的越多输的就越快。 夫子轻轻一笑,落子干净利落,围着子瑜的棋子轻轻一靠,一步不放。 子瑜抬起头,瞧瞧得意的师父,嘴角勾起,想了想说道:“老师,那个沈花怜可能有问题,那晚我可是见到了什么……” “有问题怎么了,有问题也是昆仑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好好下你的棋,别给我动歪心思。” “昆仑也好书院也罢都是为了人间,昆仑若是没了,相当于秦国自断一臂,接下来的日子我书院也不好受。” 子瑜继续说着,细细思量着如何拖延认输,是的认输,单单这一步棋子瑜便看透了夫子剩下的路数,子宥的无赖走法,赢不了的。 夫子倒也不急,捋了捋长须,将手中的棋子放在天元位,轻笑着说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我们先得到那些就得护处这些,一个沈花怜而已能搅起什么风波,更何况她还在昆仑山!” “一个沈花怜确实不够,若是加上凰焱山和南诺呢?” 子瑜靠在椅背上,毫不在意礼数,抛了抛手中的棋子,眯着眼眸,没人比他更明白取舍,更知道取舍,想要得到的更多第一步就是叫敌人以为他会得到的更多。 夫子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少算了两样,不仅有沈花怜、南诺、凰焱山还有洛阳,大夏!” “洛阳,大夏……” 子瑜皱起眉头,缓缓脑袋,起身向夜色中走去,他明白,此间得失已经不由书院说的算了,现在书院没有什么能做,只希望最后得到更多的是昆仑吧。 匆匆数月,鹅毛大雪飘飘而落,书院的桃花依旧怒放着,朗朗的书声回荡,沈花怜倚靠在床边,拿着一本经书,不是品尝着桌上的热茶,很是欢喜外面的大雪。 这雪很大,大到不周山中都飘起雪花,山路上白茫茫的一片,引人入胜。 神隐之地中还是温暖的天气,云霄上的玉皇神像仅仅剩下半个,洛阳的时间也仅仅剩下半个时辰。 少年祖师依旧是老神模样,看不出丝毫惊慌,张钧宝看看手中的传信,多少猜到少年祖师的心思,他不想洛阳回昆仑,更不想南诺回昆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洛阳的喃喃声惊醒谷尘,面色难看的南诺靠在树旁,望着洛阳,眼中一片平静,能出去也好,不能出去也罢,只要能同他在一起,那都是可以的。 界隙渐渐洞开,谷尘望向南诺,见她点点头,带着一种昆仑弟子向界隙飞去,洛阳封魔般的喃喃声忽地停了,轻轻一笑,被落叶淹没的天剑扶摇而起,剑落,整个虚空被尽数斩开。 洛阳爬起,灵力带动气血驱散身体的不适,大步上前将南诺抱在怀中,轻笑道:“辛苦了。” “不辛苦,这点程度比起生孩子差得远……” 听着同以往一样的玩笑话,洛阳将南诺抱的更紧,心底里明白,南诺说这些就是为了叫他安心,叫他能忘却曾经的苦难。 南诺就是这样的魔,洛阳也是这样的人,心甘情愿不顾一切的为对方付出。 “我们出去吧,这里可没什么好东西吃,趴了好几天,我都饿了。” 听着洛阳的轻语,南诺点点头,剑光腾空倏尔出现在不周山,南诺伸出手掌,任由一片片细小的飘雪落在掌心。 层层叠叠的雪落在南诺肩头,洛阳不由轻笑,御剑落向山间,躬下甚至,团了个雪球丢向南诺。 南诺闪身退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取了个雪球返丢向洛阳,洛阳同样躲开,躬身取了个雪球,忽地想了学过的暗器手段,手腕一抖,顺着南诺的手臂缝隙砸在小姑娘的脑门上。 “小贼!” 南诺眉头紧蹙在一处,双臂缓缓展开,掀起一层包裹着紫韵的雪浪,径直将洛阳拍倒在山路上。 “小贼,我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了?” 薄怒的娇喝声回荡在山间,洛阳翻身起立,将南诺拉入怀中,轻笑着望着天际渐渐出现的暖阳。 这暖阳真美,希望人间也能有朝一日见到这样的暖阳。 292.只有香如故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素白颜色的花朵纷纷扬扬的舞动着,忽散忽聚,飘飘悠悠,远远望去,好像一片春风过后争相怒放的梨花,晶莹悦目,怎么都无法移开视线。 远方是白茫茫的长空,素裹银装的大地,蜡象般的连绵远山,这一切都很美确都不如雪中亭亭玉立的桃花美,素白衬着粉嫩,无需对比,本就胜过此间一切。 身后得屋门轻启,传来一声刺耳的吱呀声,迷醉雪景的沈花怜恍然回神,一切美都少了味道,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很是不满得回身望去,想看看这个不速之客。 风雪落入温暖的屋中,雕花门外,一袭黑衣,背负剑匣的少女站在风雪中,除了和风雪一样的肃杀,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你是……” 沈花怜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有些无法忍受冬雪覆盖下的死寂,更无法忍受少女无比锐利的眼眸。 “青雀、料峭、锦簇花。” “眠蚕、画眉、知了虫。” “长天、杜鹃、秋海棠。” “蜡象、寒梅、雁南飞。” 凌祁薇不理会沈花怜,沉默着又盯着她看了好久,退后几步,站在漫天风雪中,探手按下剑匣,灵力催引,声声轻唤间剑匣洞开,一十二柄仙剑掠入风雪,流光当空勾勒,美轮美奂,叫读书声为之顿挫。 “鸟虫花香四时剑……” 沈花怜轻轻喃喃着,忽感头痛欲裂,不由向后退了几步,一手扶住桌角借以稳住身形,一手轻拂光洁如玉的脑门,对神情依旧冰冷的凌祁薇笑了笑,恍然昏死过去。 风雪中游荡的十二柄仙剑悠然归鞘,凌祁薇踏步进屋,居高临下的望着沈花怜,总感觉她不是师父,总觉得一切如梦似幻。 剑光消失,端坐案后的先生轻咳一声,见识完昆仑剑的学生们相继回神,望着手中的圣贤书,轻轻朗诵,抑扬顿挫的诵读声飘入院落。 方才平静的风雪中泛起层层涟漪,少年祖师走入院中,看看凌祁薇的背影,摇头苦笑。 “真也好,假也罢,这些都不能成为我们不向往美好的理由。” 声音轻轻的,望着雪景出神地凌祁薇转过身来,恭敬行一剑礼,轻声道:“见过祖师。” “嗯,你们这一脉有理数也就只剩你一个了,你看看晴柔丫头和洛阳,一个个的都喜欢蹬鼻子上脸,还是祁薇丫头好……” 少年祖师轻声念叨着琐事,慢慢走近沈花怜身前,蹲下瞧瞧那张看起来很是苍白的脸,长长的一叹,先是错,然后是过,最后是错过,一次错过,终身过错。 “走吧,带着你师父,我们回昆仑山吧,书院挺好的,可再好也不是家。” 凌祁薇不由得抿起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没开口,上前抱起沈花怜,跟在少年祖师身后,祖师徒三人慢慢走着,别了白茫茫的长空,别了素裹银装的大地,回到笼罩风雪的昆仑山。 松木傲然在雪中,七八腊梅模样动人,见众人回来,雪晴柔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快步上前,急切的在凌祁薇怀中接过沈花怜,望着那张不被岁月左右的面容落泪两行,哭着笑着,叫凌祁薇攥紧拳头,别扭的侧过头去。 飞羽峰中的风雪停了,肃杀的山间透着暖意,山外是肃杀冬日,山内确是炎炎盛夏。 雪晴柔抱着沈花怜进殿,少年祖师看看别扭的弟子,摇摇头,顺着山路走远,耳畔有夫子的传音。 “期至劫未至,其中必有奇异,逢此风起云涌之际,务必多加小心……” “你也是,多加小心大夏那边,曹青凡不是个简单的人,做的也不是简单的事,人间的事我们都无法彻底解决,天外的事我看根本没必要想,想活到后天,最少你得先活过明天!” “明年不是个好年,春起便要打仗……” “是啊,春起便要打仗。” 少年祖师再度一叹,停步在风雪中,目光望着白茫茫的天空,那里什么都没有,那里也什么都有,那是天空的一角,也是整个大夏。 “你说能不能不打这一战,打了这一战,人族一统便要再推迟数年,这对整个人族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以是可以,不过得要你那个小徒孙做出些许牺牲。” “你是说夏祈星……” “没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更何况两个本就般配,多娶一个,无论结果如何,吃亏的都不是昆仑。” 顿了顿,风雪更甚,夫子的传音继续,“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也知道他们的感情,南诺很爱洛阳,想将两国战争变为天下势力入大夏清君侧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大公之前没有小我,总得有人去牺牲。” “总的有人去牺牲……” 这话叫少年祖师眯着眼眸,凝视着周围的风雪,想起无数的不归人,是啊,总得有人去牺牲,不然那来得人间泰平? 扫过连绵起伏的远山,透过白茫茫的雪雾,少年祖师清晰望见那俯案画梅的少女,手掌攥紧,张了张口,苦笑着说道:“洛阳的师母方才回山,若是无事多去飞羽峰走动。” 勾勒花颜的画笔微微一顿,夏祈星抬起头,继而继续落笔,就如这风雪中的昆仑,处处都是朦胧的美。 “只有香如故。” 题字收笔,夏祈星满意的端详着眼前的雪中梅图。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少年祖师的这句话,那个骄傲的魔族皇女便已经输了。 此为大势所趋,亦是天佑大夏。 人间的雪还在继续,不周山上的琼霄却已经放晴,金灿灿的辉光斜落在懂人的素白中,描绘着独一无二的五彩缤纷。 山路两侧有着两个雪人,树杈做成的手拉在一起,面对着那轮金灿灿的昊日。 衣裳胜雪的少年同火红衣裙的少女依偎着躺在一旁,一个望着那处熟悉的天空,一个望着云卷云舒,都贪恋着来之不易的安宁。 “论剑结束,请天赐福!” 玉皇的声音在云霄之上响起,从不折腰的绝顶们弯下腰,低下头,向着天空一拜,不愿意拜的早已离去,比如少年祖师、张钧宝等,留下却还敢不败的也就只有洛阳。 南诺毕恭毕敬的躬身而起,起身瞥了眼依旧靠在雪堆上懒洋洋的少年,同所有的神魔妖鬼都一样,心生仰慕,无比渴望那个不用对天而拜的人是自己。 金榜缓缓垂落,人间高居榜首,天宫次之,往后是魔族、妖族、地府三界。 一声春雷,九色彩光凭空生出,凭空一分为二,半数落入人间,另外半数再一分为二,半数落入天宫,剩余半数再度一分为二…… 光辉散去,金榜隐形,玉皇的声音再度响起,“感念天恩,敬九拜,封连山,祭苍穹!” 神魔妖鬼再拜,洛阳依旧躺在原地,眼中的却不是在那处天空,而是整个六界。 昆仑、天宫、酆都、翡翠平原……心念所至目光所至,看罢了五界,洛阳深吸口气,眯起眼眸,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视线穿过两界山,想亲自看看外道的模样。 大漠孤烟,万里戈壁,异灵同怨灵霸占着每一处徒弟,没有智慧的再四处游荡,有智慧的盘坐在地上,或是修行或是盯着雕刻文字的石板看。 念头一动,河山飞退,洛阳不清楚这种状态能维系多久,想要借这个机会看到的更多。 穿过无尽戈壁,游过广茂丛林,飘过万里海洋,一座悬浮在云霄之间的城市映入眼帘,洛阳心中一惊,没等靠近一切都恢复原样,天空还是那片天空,不同的是那里多了一片丝薄的云,清风徐徐,同齐天象的模样很像。 “怎么样,这就是苍天的伟力,一念神游六界,事无大小无有不能查者,洞悉万道法度,掌御死生权柄,只要你想,只要你放我出来,齐天象,墨祁、萧凡……他们都能再次活过来!” 苍天的话适时传来,洛阳轻轻一笑,闭上双眸,不想理会苍天,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为什么活着又为什么去死。 师父如果知道他用牺牲六界的方式换他们复活想必会再度开始战斗,不过这次斗的不是天,不是地,而是洛阳。 “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为什么活着又为什么去死……还真是有趣的想法,洛阳,人各有命,上天注定,有些时候就算你自己不走那条路都会有人逼着你走那条路,我们打个赌,赌输了你自废修为,做个普通人,赌赢了我甘心融入你身,助你成道,你赌不赌?” “赌什么?” 虽然确信着人定胜天但洛阳亦有自知之明,现在的他胜不了天,可这不影响他从苍天口中探查些什么。 苍天轻轻一笑,那模样真实的出现在洛阳眼中。 “我不明白上官怜风如何能拜托命运的束缚,也不明白他如何窥视时间的奥秘,可这些都不重要,他跟你说过你的过去未来吧,你们以为自己改变了它?” 洛阳握紧拳头,缄默着,苍天笑得更加得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声音叫这个严冬更加冰冷。 “其实你们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都是早就注定了的,昆仑会覆灭,人间会战乱,南诺会死,而你和我会变成我们,一人一剑杀场天地妖魔界!” “我们的赌就是这个,你会不会走上这条路,第一个赌约,便是你与南诺会不会情断,你赢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能够拯救昆仑的秘密,洛阳,你敢赌吗?” 慧剑轻轻嗡鸣,洛阳猛地回神,闭上双眼,深吸口气,沉默了好久好久,不断衡量着得失。 293.世人皆有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有人持剑就是为了输赢,有人持剑却从不为输赢。 洛阳属于第三者,很多时候都无意胜负输赢,可若是答应了苍天的独具他必须就得赢,而且是一直赢下去。 苍天输的起,他输不起,而且是一场都输不起,更可况苍天不可信,谁知道他给的秘密有没有隐瞒? 想着洛阳忽地捕捉到什么,重新打量起苍天的模样。 苍天在上,全知全能,为什么要同他打这个赌?只需静静等待那天到来不就可以了,除非发生了什么,让苍天恐惧,恐惧他自己可能等不到那一天! 是了,曹青凡比自己强大,他体内的那个苍天给足了威胁,他在恐惧,怕自己被他吞噬…… “没错,洛阳,你想的不错,我的确在恐惧,而且现在的我算不上全知更算不上全能,你有胜算,还是不小的胜算。” 苍天苦笑着,眉眼中尽是不甘,好不容易分割出来他可不像再被吞噬回取抹去灵智,如果这一世六界只能诞生一个超脱,那这个超脱凭什么不是他? 洛阳低下头,看起来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问饶有兴趣笑着的苍天,“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苍天显然是猜到了洛阳的问题,轻轻一笑,看起来无比的邪魅。 “因为这个时代你是最接近超脱的存在之一!” “之一……” 洛阳重复着苍天的话,他知道绝顶有很多,却从没有想到六界中接近超脱的存在也有很多,震惊之余,洛阳再问:“人间有多少?” 闻声苍天眯起眼眸,似乎在考量推演什么,有些东西说不说完全是两回事,言说谎话和吐露真言也是两回事。 “人间很多,比天宫还要多!” 良久苍天给出答复,洛阳为之一愣,得到这个答案却更加不解,根据上官怜风所言,他超脱后近乎屠戮了整个六界,既然六界中有这么多超脱,那为什么没有一个能阻止他? “人族,你给我适可而止!你以为天地是什么,超脱又是什么?” 洛阳为苍天的怒吼恍然一笑,是了,天地中的生灵又如何面对超脱天地的生灵呢? 这就像下棋,棋盘中的棋子绝对不可能凭一己之力伤到棋盘外的棋手,两者不在一个层次,更不在一个维度。 “我赌了!” 洛阳紧握着的拳头松开了,苍天的大笑声在识海中回荡。 赌了就是输了,因为在他看到的未来中,洛阳就是同他赌了,如此,他理应登临绝顶,超脱此间。 毫光闪耀,虚空中泛起层层涟漪,洛阳再睁开眼时已经归回昆仑山,恰好是日出时分,赤红色的朝阳在东方缓缓升起,在苍白色的画布上绘制着希望与朝气。 身边是花香鸟语,南诺不在身边,洛阳摇摇头,望向剑冢,私下看看须弥戒中所剩无几的美酒,御剑腾空,折返河山万里,带着一应美酒走近剑冢却被拦住。 “小师叔,祖师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此间!” 那琼霄峰的陌生弟子板着脸色,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洛阳眉头紧了紧,转身步入山间,化为幽影潜向剑冢却被无形的禁制挡下。 禁制不强,却无比针对夜隐术等潜行术法。 洛阳想了想,转身向飞羽峰走去,打算打听打听不周论剑中山中发生的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剑冢的守卫一般不会如此严密。 踏过青山,穿过云廊,一缕紫焰当空消散,虽然很细微但根本逃不过洛阳的眼睛,那是四极都天旗遁隐虚空留下的痕迹。 南诺也来昆仑山了,而且来了之后便不告而别,加上针对南默的封印,洛阳嗅到了些许不一样的味道,瞧瞧近在咫尺的飞羽峰,洛阳轻轻一笑,转身消失在山间,向着临淄而去。 不论有什么布置总归是同昆仑山免不得关联的,他不在昆仑山,南诺不在昆仑山,随你怎么布置,一切不攻自破。 剑光腾空而起,倏尔便消失在云海中,少年祖师拍拍肩头上那一朵倔强的魔焱,看看出山的洛阳,不满的摇摇头,道:“小王八蛋了,都入土为安了还给我找麻烦,情剑都教了,是早就预想到今天的情势了吗?” 对着流云浮想联翩很久,少年祖师望向飞羽峰,凌祁薇依旧是冰块般的模样,拎着根小纸条,同萧盈儿比着剑,不时在小姑娘的手腕抽一下,滔滔不绝讲着方才的破绽。 沈花怜同夏祈星左右桌边,边绘画风景边谈说风月,不时相互轻笑,颇有种逢遇知己的感觉。 雪晴柔在一旁笑的开心,眼睛都在沈花怜身上,不时对夏祈星点点头,看起来很满意她的作为…… “是个好孩子,为什么你就不喜欢她呢?” 少年祖师喃喃着望向空荡荡凌霄峰,无言久久。 洛阳此时已经穿过数十个传送阵归回临淄,轻车熟路的避开一众守卫,顺着那扇开启的小窗飞入楼阁,大呼道:“老金,老金,我带来了……” 楼中一尘不染确也无比死寂,神识扫过,洛阳轻笑着摇摇头,彻底放下同人对饮的心思,迈步走向顶楼,坐回到窄窄的书架边,取下那本看完大半的书,继续读了起来。 “昆仑那边没发生什么事吧?” 诸葛灵的声音在楼梯上传来,洛阳放下手中的书,摇摇头,矢口否认,“能有什么事,一切都很好。” “我给你的棋你给李钦月了没有?” 洛阳看看神情紧张的诸葛灵,将手中的书籍塞回书架,轻笑着反问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忘记?” 听闻此话,诸葛灵轻松的笑了,走近洛阳身边,瞧瞧那些绘画着各类剑式的墨色小人,摇摇头,道:“你的万象森罗走到那一步了?” 洛阳想不明白诸葛灵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怒火焚烧,忽地想起来诸葛灵坑他的事,嘴角缓缓勾起,看看周围的书架,手捏剑指,径直点向诸葛灵的眉心。 这一剑很强,其中有着洛阳的回答,对于剑修而言,战斗也是一种修行,尤其是越级的苦斗。 云飞玉皇很不简单,那九条龙内里有着无尽道法变化,想以剑破开,只有洛阳知道其中的困难苦痛。 诸葛灵面色一冷,飞身退开,对洛阳摆摆手,道:“您继续看,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显然他也想到了自己对洛阳做过的事,打算溜之大吉。 洛阳却也不阻拦,取回书本,靠着书架慢慢看起来。 月色降临,璀璨的繁星点缀在空中,丝丝缕缕的云雾飘开,素白色的光辉融入到昏黄的灯火中。 沈花怜放下夏祈星送来的书籍,张嘴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向床边,正准备睡觉眸中闪过一抹赤红颜色的流光。 邋遢道人的声音响起,开门见山,“昆仑山中的情势怎么样了?” 沈花怜眯起眼眸,微微思量,回道:“少年祖师似乎有意撮合夏祈星同洛阳,听下面的弟子说,南诺为此同少年祖师动了手,刺了少年祖师一剑……” “夏祈星与洛阳……” 邋遢道人轻声喃喃着,石子落下,传音道:“这事洛阳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可以仗着身份帮帮夏祈星,最好让昆仑乱起来,这对我们有好处。” “属下也是这般打算的,不过洛阳似乎对这一切有所感知,离开昆仑山不知向何处去。” “这不要紧,我们可以逼他回来,趁着乱象,你也可以布局,想办法试探试探那个清虚宝贝起来的姜落,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掩的角色。” 邋遢道人轻声说着,闻声沈花怜恍然回神,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听说这次在不周山洛阳救了个有人皇血脉的存在,好像是叫柳雏,原来是一个小宗门的,约么过几天可能就会拜入昆仑。” “人皇血脉?” 邋遢道人瞪大双眸,歪头望向稳坐钓鱼台的天师,传音道:“这个柳雏我们应该怎么处理,杀了还是为我所用?” 九鼎封镇人间气运,而人皇血脉是寻觅九鼎的必然条件,没有人皇血脉的精血,根本不可能打开九鼎的封印。 天师眯着眼眸,不断推衍着,天机混淆,什么都看不清楚,似乎一切都笼罩在无形的迷雾中,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猜不透。 “想试试她,若是能够为我所用便为我所用,若是不能便斩草除根,九鼎的秘密很不简单,为了这一界气运而失去超脱的机会,不值得!” 邋遢道人点点头,再度传音道:“柳雏的问题你就不要再过问了,你做的很好,接下来扮演好沈花怜的角色,待尘埃落定,你可以成为阎皇,也可以得到洛阳。” 沈花怜点点头,眼中的紫意散开,缓缓脑袋,看看昏黄的灯火,有些记不清方才的瞬间发生了什么。 邋遢道人落下一子,剑冢外的小道上出现了一道身影,握着长剑,穿着一件连帽黑长袍,看不清身形样貌。 白日阻拦洛阳的弟子唤出仙剑,未待出声询问,剑光横空,又快又狠,那弟子根本挡不下这一剑,栽倒在地,望着空中的朦胧月色,轻轻喃喃道:“情……情剑!” 294.新人行老路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色渐渐朦胧,明耀的星辰看起来有些恍惚,花开花落,生命消逝无声。 黑袍人从容穿过禁制,瞥了眼山路间盘坐的弟子,轻笑出声。 “什么人?” 众弟子惊醒,未待唤出仙剑黑袍人已然出剑! 剑起,山路上的所有弟子同时瞪大眼眸,心神为剑光所牵动,表现得喜怒哀乐各不相同。 剑落,月色透过无形的禁制,化为一大片赤红颜色的薄纱,惊散星辰。 “方寸灵弈!” 李钦月踏着阴阳二气划过虚空,敕令声疾,正欲催动禁制,陡然飘身退开。 下一瞬,明耀剑光闪过虚空,唤起无穷的恨意。 剑光渐被夜色取缔,李钦月站在空中,良久后睁开眼眸,回想着方才得瞬间,不由后怕心忧。 黑袍人用的昆仑的情剑,现在山中弟子会此剑的不过两掌之数,得悟剑意的也仅有两人,一个是谷尘,一个是沉降师叔的关门弟子小哑巴…… 月落日升,金灿灿的辉光斜入玉宇殿,竭力稀释着沉闷的气氛。 “咳咳……昨晚我与那黑袍人交过手,他用的的的确确是情剑。” 闻声,戊辰眯起眼眸,歪头望向谷尘,会情剑的很多不过知道意的只有小哑巴与他这个弟子,小哑巴没有剑,更不会杀人,所以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谷尘。 谷尘苦笑着低下头,没有辩解,旁人不清楚剑冢的禁制因何而起他却再清楚不过,有的话可以说,有的话却不能说,此间是非不是有人要对付他,而是要构陷南诺! 见谷尘低头不语,戊辰请挥拂尘,冷声敕令道:“即日起,你自困乾陵秘境,此事查清前,不得擅自出入!” “弟子谨遵掌教法旨!” 谷尘起身行礼,看看少年祖师,欲言又止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摇摇头,扣动剑符,步入凭空生成的界隙。 祖师不可能不清楚南诺的事,如今却睁一眼闭一只眼这分明就是打算借刀杀人,敲山震虎,可南诺是虎吗? 无执不魔,无痴不剑。 小师叔不可能放手,如此下去,便又是折剑下山的惨剧。 谷尘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玉宇殿又沉默良久,少年祖师狠狠的望了眼戊辰,似睡非睡的老道睁开双眸,看看周围的师兄妹,轻咳一声,道:“就这样吧,散了。” “拜别祖师、掌教。” 雪晴柔等躬身一礼推门出屋,天空上厚重的云压得很底,天光阴沉,无助的叶四下舞动着,眼下愈是平静将来的风暴愈是轰轰烈烈。 “祖师,我感觉您这步棋下的不好,洛阳那孩子跟旁人不一样,做什么都唯心,谁叫他心气不正他就敢拔剑斩谁,您这么……方正就是不好。” 戊辰吞吞吐吐的,千余岁的老头子说话来就像是个犯错被父母抓住的孩子。 少年祖师不由得笑了,歪头望向远远的云雾,想了想,道:“改变就是好事,无论昊日还是明月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这话讲的前言不搭后语,戊辰看不出少年祖师葫芦里卖的药,不由皱起眉头,环顾周围的山野,摇摇头向殿外走去,心底空灵,期望着未来的自己不会对今天的不作为而后悔。 日月轮转,少年祖师依旧坐在那里,感知着整个昆仑山,想要抓住那个黑袍人,借此印证自己的揣测是错误的。 昆仑甚是悄寂,毫无动静,千里之外的凰焱山却突起喊杀声,驾驭月轮的女娥挥引着凰焱,未待靠近山路便被一剑斩入山林,身无伤口,面上神情各异,或喜悲,或怒憎。 “九玄凰焱变!” 黑袍人继续向前,江沁月怒吼着掠出山林,在月下御空而立,背后生出九头火凰,明耀的辉光照亮大片山峦。 此火可化山石,黑袍人却毫无避躲之意,瞬身腾空,剑中带着无穷的嫉恨,叫江沁月变断变化神情。 火凰崩散,明晃晃的三尺长剑穿胸而过,江沁月低着头,咳出两口鲜血,探手握住那柄宝剑,屈指一弹,凰焱烧去兜帽一角,隐见庐山面目。 “渡业焱陨!” 老妪赤红着双眸,勾引大片红莲业火,逼的黑袍人弃剑飘退,身形变换,倏尔消失在月下。 “祖师,她是个女的……” 江沁月张了张嘴,传音入密后无力的坠落虚空,老妪收回神念,拔出长剑,凝视着徒弟满是嫉恨得面容,手掌不住颤抖着,转而出现在昆仑山间。 少年祖师猛然起身,手并剑指,当空虚划,两道剑光落入江沁月体内,嫉恨渐渐散了,伤口不断愈合,呼吸终是不再轻浮。 “我凰焱山三百二十余真传弟子尽数夭折,清虚老头,今晚的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低吼声惊起一片灯火,无数剑光飞速而至,李钦月、戊辰看看昏死中的江沁月,抿着嘴唇,先是剑冢禁制,后是李钦月,如果再故意留下些什么东西,那位的处境恐怕会非常不妙……乐 老妪审视着李钦月的神情,目光一冷,走近沉默着的少年祖师,冷声道:“清虚,告诉我,这昆仑山中知道意境的女修是谁?” “女修!” 李钦月同戊辰互相看看,又同时望向少年祖师,想知道究竟怎么处置这件事。 哎…… 一声长叹,少年祖师探手将握着书卷的洛阳带到近前,指了指昏死不醒的江沁月,面色阴沉,道:“叫南诺过来一趟,今晚有一个会情剑的女修闯入凰焱山,杀了三百二十余真传弟子,断了凰焱山的未来!” 洛阳收起读了一半的古籍,看看面色平静的李钦月缓缓皱起眉头,回身望向老妪,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是女修,前辈亲眼所见?” “哼!”老妪冷声一声,拂袖转身,眸中闪耀着冷光,没好气的答道:“是沁月拼死窥视到的!” 闻声洛阳眉头皱的更紧,转身望向少年祖师,道:“敢问祖师,情剑一道传人有几人,何种修为,可会变化之术?” “情剑一道传人不少,知道意境的只有小哑巴和谷尘,谷尘自困乾陵,小哑巴没有剑也从不杀生……” 洛阳沉默了,祖师的弦外之音便是南诺会情剑,杀人的就是南诺,绝对不会有别人! “小子,你看看这柄剑,这可不是人间的剑吧?” 老妪趁势丢出那柄长剑,洛阳瞥了一眼,不错的,这是柄魔剑,可又如何? “还真是有趣,杀人用魔剑,先动剑冢再动江沁月,好像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南诺一样,我家糯糯可没有这么傻!” “住口!清虚,这就是你教的徒弟?铁证如山还口口声声维护一个魔族,如此作为简直为昆仑蒙羞!” 少年祖师看了眼老妪,轻叹一声,背过身去,不容置疑的声音彻底泯灭洛阳心中的所有希冀。 “洛阳,叫南诺过来,这不是商议!” 戊辰碰碰李钦月,思量破局之法的少年恍然回神,上前一步对握紧双拳的洛阳说道:“师弟,叫南诺过来一趟吧,身上不怕影子斜……” 洛阳深吸口气,忽然感觉昆仑很陌生,同他印象中的不一样,同师父说的也不一样。 心念微动,千般呼唤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洛阳眼中充斥着慌乱,转身望向少年祖师的背影,躬身一礼,冷声说道:“敢问祖师,昨日您同南诺说了什么?” 少年祖师没出声,老妪很是不屑的一笑,对洛阳摆摆手,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虚,天下人可看着呢,昆仑为人族先,你不会打算同魔族同流合污吧?” “当然不会,这件事我会给你们个交代,毕竟情剑是我昆仑的剑,传剑非人,错在昆仑。” 少年祖师轻声说着,目光望向魔界,心念微动便迎来南离。 明耀的魔焱铺满星空,南离的面色很是难看,盯着洛阳看了好一会望向少年祖师,声音中透着怒火。 “清虚,你找我何事?” “南诺何在,今晚有无来过人间?” 不等少年祖师开口,老妪抢先问道,凰焱当空,同魔焱针锋相对着。 南离不屑一笑,问道:“我魔族皇女在哪同你有什么关系?” “她杀了我凰焱山三百二十余真传弟子,你说与我有什么关系?” “杀得好,人可伤魔,魔为什么不能杀人?不服便开战,我在两界山等你!” 言罢南离出现在洛阳身前,抬手重重甩了洛阳一记耳光,探手掐住洛阳的脖颈,冷声道:“此后人是人,魔是魔,南诺无愧于你,你配不上南诺!” 说着将洛阳重重摔在山间,对少年祖师不屑一笑,从容踏空离去。 清脆的杖碎声传来,老妪的所有怒火都落在少年祖师身上,若不是自知不敌恐怕已经动手杀人。 “清虚,相信我,这不是结束,这仅仅是个开始,希望所有人都找上昆仑时……” 声未落下,九道流光落在山间,皆是人族超凡宗门,各个面色不善,眉宇中尽是杀机戾气。 不等众人开口,洛阳颇为狼狈的爬起,对着昆仑山间,轻声言道:“姜落,过来。” 明耀的剑光歪歪斜斜的出现在洛阳身前,洛阳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取出一枚玉符交给少年,传音道:“这是我藏剑一脉的法度,好好修行,未来,你便是昆仑小师叔!” 姜落攥紧玉符,正要开口被洛阳打昏过去,回过身来,洛阳探手唤出天剑,剑起,烟火散漫虚空,径直斩向少年祖师。 “放肆!” 少年祖师震怒,未待出手洛阳已催动阎罗鬼面遁入地府,山间除清风明月外留有重重传音。 “即日起叛出昆仑,你们不是想报仇吗,我等着你们!” 295.红尘藏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大雪封山,万籁俱寂。 山脚下数十人的小村非凡热闹,锣鼓响着,简陋的台边围绕着全村的老少,抑扬顿挫的曲调,栩栩逼真的神态,唱的赫然是不知何人编纂的戏曲,昆仑开山。 为首的俊俏花旦穿着白衣,画着花脸,握着逼真的天剑,一夫当关,慷慨激昂的唱声加上金玉之音的衬托曲调,叫村中少年热血沸腾,对村落之外更加向往。 人群最后面,身着破衣的乞丐坐再雪中,蓬头垢面,看着台上的少年笑着,双眸有些失神。 “呵,洛阳,昆仑小师叔,人族的英雄,何必为了个魔女叫自己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传音飘渺而来,那老乞丐抬起头,看看算不得晴朗的天,无奈的笑笑,身隐幽影,须臾间出现在千里之外,没等喘口气,凌厉的剑光当空落下,仅仅一剑,周围的积雪同时扬起,好似两道相对落下的接天浪花。 洛阳抬头看看,身形恍然消失在雪浪之下,无影无踪。 山间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同样穿着白衣的剑修出现在山间,翻手取出一方罗盘,盯着不断闪动的流光不由气鼓鼓的拍了拍,嘟囔道:“破烂,垃圾,这么近都找不到,要你何用?” 不断流闪的光辉恍然停滞,指向西北方,剑修眯起眼眸,想了想后毫不犹豫的奔向西北方。 本就是大海捞针,在这撞见洛阳亦是依靠罗盘指引,西北就西北吧,虽然那里可能什么都没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知道的事修者必然知道,无需一炷香,无数云霞剑光横渡河山,在空中搜寻着洛阳的踪迹。 当此时,洛阳已然远离此间,化为俊逸书生模样,走在山路上,边走边画着。 霞光落下,身形魁梧的汉子桀骜而立,冷声问道:“最近有没有见到什么奇异的事?” 洛阳拱手虚礼,迎着汉子凶历的目光,道:“回仙长,附近百里一切平静,并无异常。” 汉子点点头,打量着那张俏脸眼中闪过冷光,声音不容否认。 “小子,你的仙缘到了,跟我走,寻仙问道,了却红尘。” 洛阳拱手再礼,婉拒道:“抱歉冕下,在下志在人间,愿客死青山也不愿长生不老,万年太久了,我只争朝夕。” “放肆,跪下!” 汉子探手抓向洛阳,洛阳右手猛地弹抖,三根冰针没入汉子体内,虎背熊腰的汉子眼睛一翻栽入雪原,呼吸匀称,不省人事。 “敬酒不吃吃罚酒!” 洛阳不满的撇撇嘴,望望远远的缭绕着层层细云的山峦,轻笑着向山外而去。 魔界去不了,昆仑回不去,独处这茫茫红尘,若还不能自得其乐,这剑也就白修了。 “你还挺悠闲的,知不知道了然宗为首的十八宗门已经在商议会盟要你的命了!” 诸葛灵不知何时出现在洛阳身边,铜币在指缝中自由的舞着,似笑非笑,就是个狡猾的狐狸。 洛阳盯着诸葛灵指缝中的铜币看了好久,取出玄无道给他的令符,当着诸葛灵的面抛了抛,好奇的问道:“你说这东西我应该留着还是应该不留着?” “我不说,你说。” 诸葛灵收起铜币,清楚洛阳在担心仙盟会出卖他所以直接将问题原封不动的丢开洛阳,想看看洛阳的态度。 若是他不信任仙盟他诸葛灵可就真的看错人了! 洛阳沉默着握住令符,没在抛起,想了想又将令符收起,凑到诸葛灵身旁,贼眉鼠眼的看看周围的情况,轻笑着问道:“仙盟能不能找个地方把我藏起来?三年五载我登临绝顶后再出来,到时我就不信他们敢惹我。” 诸葛灵被洛阳的模样逗笑,勾起唇角,摇摇头,传音道:“仙盟可没有面对一十八加超凡宗门的底气,更何况这偌大的人间你藏哪儿不好,非要藏在仙盟。” “既然不能帮我,你来找我干什么?” 听闻诸葛灵的话,洛阳瞬间变了脸色,眯着眼眸,隐约透出杀机,似乎一言不合便会将天剑斩下,叫诸葛灵身死道消。 “谁说我不能帮你了?千机楼那边我可出了大价钱,不然你还能活到现在,早就被人将拨了皮,抽了筋,拘了魂,日日夜夜生不如死了。” 洛阳眉头一挑,不由想起那老头抢自己酒的事,忽地想起来躲在那最合适。 “走了,回见。” “后会有期。” 诸葛灵轻笑着拱拱手,望着洛阳渐渐远去,不由唏嘘不已。 也不知道这柄剑要藏多久,希望再度出鞘的时候人间还是那个人间。 日斜山西,昆仑山间的风雪变得更大,呼啸声带着无尽的寒冷,吹得青松东倒西歪。 姜落站在山间听剑,凌祁薇站在他背后,面色更清冷,拎着那根小枝,只要姜落的动作又一丝一毫的走样便会重重地抽上一下。之家 抽得一下很痛,姜落抿着嘴唇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心中有股郁气,像透过这种方式吐露出来。 师父有什么错,师娘又有什么错,不过是片面言辞就逼的师父折剑离山,这天下真的有公正吗? “收心!” 凌祁薇的声音传来,小枝落下,疼的姜落忘了所有,直面着白茫茫的雪原,心如刀搅,想要找人倾诉,可唯一能倾诉的人已经不在了。 “师姑,师父还能回来吗?” “脚长在他自己腿上,回不回来还不是他自己说的算?” “可那些人……” “那些人怎么了?不过是群跳梁小丑,找个机会,全给他杀了,磨磨唧唧的,讨人嫌!” 姜落点点头,闭上眼眸,心神散入天地,感知着手中的剑,不由得再度浮想联翩。 那一日师娘生死未卜,那一日师父走了师爷的老路,那一日祖师闭关,那一日师姑变得更加严厉,更加不讲理。 都说他长大能改变一切,可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想着想着天地中仅剩下手中的剑,玄之又玄的感觉好像儿时机缘巧合下吃的第一串糖葫芦,甜酸的味道不断撩拨味蕾,欲罢不能。 嗡! 一声轻鸣,雪花被秋水剑斩开,面色清冷的凌祁薇笑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姜落可比洛阳悟得剑势的时间早。 那一日,没了师父的徒弟终于学会了用剑。 远远的飞羽峰上,沈花怜披着件夏祈星精心设计的貂皮大氅,遥遥眺望着姜落,不由得喜笑颜开。 夏祈星也在望着姜落,同时却也不忘关注沈花怜的表情,见她喜笑颜开,轻声赞道:“这孩子,天资很好,也许用不了几年,他便是下一个洛阳。” “不会的。” 沈花怜摇摇头,见夏祈星疑惑便接着说道:“漫天飞雪没有一片是相同的,大千世界中的我们亦是如此,洛阳是洛阳,姜落是姜落,他们不同的。” “确实如此,有的人会循着前辈的路走,有的人注定只能走自己的路。” 夏祈星笑了笑,顺应着沈花怜的心意,想着那个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的白衣少年不由得握紧拳头,这条路真的走的通吗?曹青凡给的时间可不多了。 “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沈花怜轻声说着,见夏祈星回神,温婉一笑,继续说道:“这是昆仑得教义,我感觉说的很好,尤其是最后四个字,很适合你,等着也不是办法,你应该想着做些什么。” 夏祈星沉默下来,眺望着一片白茫的远山,渐渐出神,就连沈花怜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太清楚。 夜临,清冷的夜风在飞羽山外游荡,沈花怜坐在床边,双脚放在尽是灵药的木桶中,望着昏黄的灯火,双眸渐渐失神,蒙生起一层稀薄的紫意。 “探查清楚了吗,那个姜落是个怎么样的孩子,洛阳现在在哪里?” 邋遢道人捏着一枚石子,盯着复杂无比却平分秋色的局势,这一子很重要,下对了,昆仑也就败了,下不对,之前的所有都是无用功。 “昆仑也不知道洛阳的去向,就好像他真的判出宗门一样,如果说真的有谁能够寻到洛阳我想只有两人一魔。” “魔是南诺,两个人了都是谁?” “少年祖师与玄无道,这是最有可能找到洛阳的人。” “仙盟也不知道洛阳的踪迹,他好像凭空失踪了,会不会去了地府?” 邋遢道人放下举起的手臂,捻动着手中的棋子,分神已然寻游地府。 沈花怜微微失神,沉默片刻后摇摇头。 “不可能的,除非走投无路否则洛阳绝不会回地府,在人间他是一片漆黑中的一块,在地府他就是一片白中的墨点,太显眼了!” “那个姜落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他不简单,小小年纪已经悟得剑势,假以时日若能传承到洛阳的那把剑,他的剑可能回超过洛阳,成为这六界中的至强存在!” “很好!” 邋遢道人得意的笑了笑,石子落在枰上,观瞧着情势大好的局势,继续道:“那边会继续杀的,昆仑最近应该会很乱,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摸清那扇门的位置,如不可为那就将柳雏变成我们的人,如此,高枕无忧!” 传音渐渐消失,昏黄的灯火消失不见,无尽的黑夜瞬间吞噬了整个飞羽峰。 296.落错了地方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花雪月也好,日月星辰也罢,这六界中就没有完全相同的事物。 此夜,不例外,此月,也不例外。 绚烂的星光逝去光彩,皎洁的辉光也渐渐消隐在厚重的墨云间。 刺耳的风嚎声在悄寂的山间尽情回荡,白日里未曾化尽的积雪无助的乱舞着。 了然山门前,两个穿着丧衣的弟子齐齐打了个冷战,环目四顾,周围的夜似乎更深邃了,已然无法一眼望穿,内里似乎潜藏着大恐怖。 两弟子有着想同的感觉猜想,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手印变化,一石印一符箓化为前后盛放明光,算不得温暖的光辉驱散大片幽暗。 抬头瞧瞧,手中最强法宝就盘旋在头顶,两弟子心底的不安渐渐散开,感觉周围温暖了很多。 嗡! 当此时,剑吟声陡然惊起,一道黑影穿过风雪,剑光所至,目之所及的一切尽被切为对称的两半。 石印同葫芦无力的落在青石阶上的积雪中,出于光彩万丈,归于无闻默默。 空中浓密的云散开些许,乱舞的飞雪安静了,月光试探着落下。 带着一身死寂的黑袍人静立在又一次突起的风雪中,宝剑舞动,似乎在了然宗门前的石碑上刻画着什么。 字成收剑,黑袍人转身遁去,来去无影踪。 长夜漫漫,良久后一声惊雷唤起满山灯火,鹤发童颜的老道飞落山下,左右童子提着明灯,看着被斩破喉咙的师兄,不由得红了眼圈。 “师父,这边有字……” 先行而至的内门弟子眸中闪耀着明光,凝视着立身夜色,不时被风雪所遮的石碑,紧紧攥住拳头,平整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念!” “弟子不敢!” “念!” 老道再度开口,声音更不容忤逆,那弟子深吸口气,朗声道:“今夜五人,明夜十人,既自寻死路,莫怪剑不留情!” 呼啸的寒风更加刺耳,内门弟子的拳握得更紧,转过身去,正好迎上老道的凶厉目光,一时间如常人视猛虎,不由腿颤失神。 “好个自寻死路,好个自寻死路!” 低吼声回荡在山门前,后山忽起火光,照亮一大片山林。 片刻后有弟子乘云下山,灰头土脸的跪在老道身前,连连叩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师父,那贼人打昏了我,杀了王师兄、和赵师兄,最后点燃了藏经阁,若不是白师叔赶来,弟子,弟子也葬身火海了!” 老道手掌一颤,正欲催动法术,山巅传来一声敕令。 “春风化雨!” 声落,漫天飞雪蓦然化为瓢泼大雨,那熊熊燃烧的焰火终于灭了,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云霄上突起剑光,破开雨幕,斩去那施展术法的道人首级后扬长而去,传音压下呼啸的冷风,引得群雄激愤。 “了然宗,不过如此!” “竖子放肆,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天涯海角老夫定要将你拨皮抽筋,凌迟拘魂,置于昊日下直至魄散魂飞,非是如此,难消此恨!” …… 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渐渐消失在夜风中,夜色深沉而悄寂,直到第一缕辉光落向大地,呼啸的冷风终于止歇。 三教九流渐渐汇聚在了然山下,皮笑肉不笑的寒暄片刻,前后步入了然宗,在黑袍人刻字的石碑前停留片刻,脚步更加沉重。 老道适时走出山门,环顾群雄,冷声道:“这便是前车之鉴,诸位,这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若没有觉悟还是回去吧。” “魏道友莫要玩笑,开弓没有回头箭,回去能回哪去,我们早就没了退路!” 身着黑衣的中年道人眯着眼眸,紧紧握着手中的拂尘,一夜之间弟子中承弟子死伤殆尽,青黄不接,要么在沉默中灭亡,要么拼个得生机一线。 选择?从他们去昆仑山,从洛阳判出山门开始他们就没了选择! “如此,各位请进!” 老道侧身而礼,待众人回礼后引着众人步入金殿。 阵光、禁制当空争辉,将整个大殿尽数封锁,保证内里言谈不为外人所闻。 老道坐在主位,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想了想,开门见山,道:“洛阳战力不俗,又身怀阎罗鬼面,万种面相难辨真假,再加上九幽道法,来去无影,我们想要对付他,第一样就是抢占主动权,没了主动,我们同输了别无差异!” 端坐在左方次位的彪形大汉点点头,左手放在扶手中上,四指轻敲着,环顾众人,张口言语,听上去瓮声瓮气。 “魏无如说的不错,不过如何在洛阳手中抢占先机,值得我等细细考量,那小子心狠手辣,一步走错,我等再难回头!”二五万 “是人便有软肋,洛阳的确脱离昆仑不假,但我就不信若是昆仑有个三长两短洛阳能够无动于衷。” 殿中坐着的阴冷青年出声说道,众人却前后摇摇头,不认同这个观点。 洛阳同地府使徒一样也不一样,他们都没有下限,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过地府使徒有阎皇的束缚而洛阳没有。 一个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使徒有多可怕,谁都不能给出一个答案,此事就同洛阳的剑一样,都是前无古人的。 “叫昆仑有事,就凭你我之力?” 相对而座的儒生撇撇嘴,环顾周围的修者,见那阴冷少年竟对他的话存在疑惑不由苦笑,出声解释道:“第一,洛阳判出山门,一切是非同昆仑再没关系,我们围山不占道理,万一昆仑动手,我等战是不战?” “第二,在这中间洛阳如何作为,他伤不到我们,下面的弟子那个能挡住那柄天剑?” “第三,谁能肯定洛阳心中一定有昆仑,别忘了,他叛处山门的原因可是为了那个魔女,南离在山崖上同洛阳做的,究竟是不是苦肉计?” 儒生看似在问住那个修者实则再问所有人,魏无如等眯起眼眸,细细思量起他们不得不面对是的三个问题。 这些都是无解的,如果围困昆仑,昆仑怎么样不好说,但他们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殿中沉默下来,儒生不动声色的摸摸手指上的玉戒,黑袍人盘坐在山林中,看看手掌同样的玉戒,转身消失在林中。 玉戒上的光辉渐渐消隐,儒生抬起头,再度开口,“诸位,与其围困昆仑我们不如围困千机楼,千机楼一定知晓洛阳的踪迹!” 声落,魏无如恍然抬起头,细细思量片刻,拍板钉钉。 “出发,围困千机楼,逼问洛阳踪迹!” 声落,魏无如带着一众宗主出现在港口,四下打量片刻,等了很久很久,那舴艋舟才缓缓临近,船夫对魏无如拱拱手,不待对方开口,轻笑着丢出一枚玉符,转而飘摇而去。 魏无如接住玉符,得意的勾起嘴角,恍惚间已然看到洛阳伏法的光景…… 自由的风卷挟着不自由的雪在山间而过,李钦月站在山间,遥遥眺望着山下,看到的不是芸芸众生,而是一盘棋,白棋势危,本已山穷水复,黑子却在此时落错了地方。 “诸葛灵,老子是盟主,不是信使,再有……” 风雪渐歇,虚空中泛起涟漪,隐隐约约传来玄无道尽是不满的吼声,无多时一枚玉符破界而至,在李钦月身前尽情释放辉光。 “来的正是时候……” 李钦月轻笑着对着仙盟的方向一拜,握住玉符,里面没有传音,只有一盘棋,内里便是诸葛灵相对李钦月说的话。 “原来如此,好一个千机楼!” 李钦月发出声低语,转身向着山下走去,穿过回廊,飞云宫近在眼前。 洛阳师弟不再了,这仅剩小姜落一人,看起来更加空旷,每一片瓦,每一块砖都带着孤寂。 屋檐上的积雪飘然而起,好奇张望着院中,姜落坐在洛阳做过的石凳上,凝视着石桌,一手执笔润墨,一手抚案观心,落笔,轻轻勾画着心中的剑。 墨迹渐渐散开,院中传来脚步声,姜落平静的心乱了,又一次满怀着希冀回头,见来人是李钦月不由晃晃脑袋,回过头来,自顾苦笑。 “师父还会回来吗?” 望着纸上的画剑,姜落再一次自问,从未一刻这么想要下山。 “不要急,现在还不是时候,别忘了你师父是谁。” 李钦月轻声说着,转身坐在石凳上,取出一方棋盘压在纸上,落子左小目。 姜落深吸口气,闭上双眼平静良久才捏起棋子,思考片刻走了一步靠。 李钦月满意的点点头,落子逼杀,看着姜落落子,早有准备的继续逼杀。 这盘棋下的很快,无多时黑子气数已尽,姜落长叹一声,摇摇头,沉默片刻望向阴沉的天空,好久不见太阳了,什么时候才能再一次触摸到那暖暖的辉光? “人生当中成功只是一时的,失败才是主旋律。” “师伯什么意思?” “如何面对失败却把人划分成不同的模样,有的人会被彻底击垮,有的人会不断爬起来继续向前。” “齐师叔是如此,你师父亦是如此。” “最近你有些急,似乎忘了真正的成熟不是无懈可击,而是能直面自己的缺憾。” 言罢李钦月转身离去,走的很快,却没有带走那盘遍布黑白的棋子。 姜落将手中的笔丢开,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上的黑白,回想着李钦月的每一步落子,细细品味,尽情揣测。 夕阳西下,姜落起身向宫外走去,穿过云廊走入大雪覆盖着的千灵山,对着山巅高声喊道:“晓婉姐姐,晓婉姐姐……” 声音在山中回荡,无多时一抹流光在山间闪过,片刻后向着昆仑山外而去。 297.好一个千机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人间是处银装,漫天飞雪,冬意正浓。 当此时,同在人间的千机楼阁却是一片盛夏景色,万紫千红的花向日争艳,芳草之间,绸带样的曲折流水向着远方,群鱼空游,一条小舟跟着涟漪起伏,随性飘荡。 洛阳躺在船上,天空的绵云远去,暖暖的光辉斜落在白衣间,明晃晃的,叫慵懒的少年不由眯起丹凤眼,依旧并指为剑,忘我的当空比划着。 风起,飒飒叶歌,河水的涟漪忽然变了方向,洛阳蓦然回神,翻身坐起,凝视着水中渐渐逼近的阴影,剑指开始吞吐剑气。 久违的伊人缓缓浮出水面,流水在齐腰的长发上滑落,洛阳放下剑指,再度躺回舟中,望着这位一别经年的前辈,轻轻笑笑,问道:“姜落最近怎么样,山中一切可好?” 郭晓婉歪头望望远远的那座金砖碧瓦琉璃顶的楼阁,欲言又止,想了想随手比划了两下。 这是混沌青莲剑经中阴藏八十一剑的一招,名为倒逆紫阳,洛阳应该识得其中之意。 看着郭晓婉的动作洛阳再次眯起眼眸,没去看那处楼阁,而是很随意的摆摆手,道:“回去吧,这件事我心中已有算计。” 郭晓婉打量着洛阳,有些踌躇,洛阳轻轻一笑,剑指比划,凌厉的剑意当空闪过。 这一件剑不是昆仑的剑,是洛阳新近悟得得一剑,郭晓婉不识得此剑,却依旧被这一剑所触动。 不动如山,藏敛无形,剑出人死,无物不断。 这就是方才洛阳那一剑给郭晓婉的所有感知,这无比凌厉的一剑,她挡不下,了然宗为首的大部分修者自然也挡不下。 “告辞!” 郭晓婉对着阁楼微微躬身,身形再度消失在流水中。 洛阳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望着天际的云卷云舒,估算着时间相差不多便翻身坐起,幽影瞬闪,眨眼间出现在阁楼前,望着楼顶的黑影,传音入密,语气强硬至极。 “拜别前辈,后会有期!” 黑影没出声更没阻拦,任由洛阳登上舴艋舟,出了秘境,洛阳便化为一魁梧镖客融入港口的人山人海。 十万里外有仙舟乘风破浪,魏无如站在舟头,手中玉符闪耀明光,神念扫过,不屑的一笑,回身道:“转向,西北方,全速前进,绝不能叫那贼子逃跑!” 声落,御风帆飘摇而起,仙舟化为一道流光划过天际。 此时洛阳正在港口中不紧不慢的走着,随便选了个仙舟,未待靠近被两三剑修围住。 “洛阳,别装了,虽是丧家犬却也没必要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吧?” 为首的白衣剑修似乎无比坚信洛阳的身份,提剑便斩,用的剑招洛阳没见过,不过确是绝对的杀招。 微微思量,计上心来,洛阳好不狼狈的避过这一剑,看看渐渐聚集的人群,抖手弹出六根冰针,前后落向剑修的胸前窍穴。 “暗器伤人,洛阳,你还算不算是一个剑修?” 白衣剑修收剑格挡,斩落冰针后对另外两人用个眼色,三剑齐出,直向洛阳眉心、胸膛、命门三处要害。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啊!” 洛阳向一旁扑出,手臂被剑光擦破,惊恐不安的大叫着,推开挡在身前的路人夺命奔逃,看方向是前往港口的治安队。 “白久,确定是他?” 黑衣剑修收剑,不屑的晒笑着,有些质疑同伴的情报,堂堂昆仑小师叔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窝囊废。 白姓剑修看看手中的玉符,摇摇头,看看跌跌撞撞冷汗浸湿衣裳的大汉,冷哼道:“为什么玉符指向的就是他而不是旁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杀!” 声落,三剑齐出,封闭所有退路,洛阳自知无法避躲,瞥了眼白久的剑,转身抛出一包药粉,任由剑锋透体而过。 “风临!” 白久不慌不忙的催动灵符,清风扬起药粉,卷向长空,仙剑离体,大汉无力的倒在地上,瞪着的双眸失去辉光,眉宇中含着无尽的怨毒。 “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尔等平白杀我,我咒尔等不得好死,不得长生!” 充满怨毒的诅咒在三人耳畔响起,一抹浅浅的魂影消失在云间。 白久低头看看手中依旧闪耀辉光的玉符,恼怒的将其握碎,抬脚将大汉的尸身踢下云霄,对着毫无动静的虚空沉默良久,回身对同伴说道:“我们走,去千机阁讨个公道!” 话音方落,仙舟破空而至,魏无如落在港口,手中的玉符已然消隐辉光,洛阳已然不在此界! “去查查方才发生了什么,洛阳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来?”58读书 阴冷的青年对身侧的弟子说道,片刻后弟子回来,将港口上唯一发生的事据实汇报。 闻讯魏无如眯起眼眸,探手将白久三人抓到身前,道境展开压得三人同时跪下,惊恐的低下头,身形不断颤抖着。 “你们的令符谁给的?” “千机阁……” “那人是否身死,尔等可能确定?” 魏无如出声再问,洛阳来自地府,精通九幽道法,会些特殊手段也并无可能。 白久很是坚定的点点头,道:“回前辈,那人被我一剑穿心,身死道消,魂入轮回前对我等三人立下诅咒,字字句句,真真切切!” 魏无如眼中闪起金光,直视着三人的气运,冷哼拂袖,道:“好一个千机阁!” 港口万里之外,洛阳小心翼翼地遁回人间,一艘舴艋舟停在不远处,带着草帽地汉子丢过来一枚玉饰,传音道:“魏无如会上古流传下的天子望气术,我千机阁招惹不起。” 洛阳握住玉饰,飞身落入舟内,气鼓鼓的问道:“所以就出卖我?” “严重了,您这不是没事吗?老管家可是说了,有阎罗鬼面,精通九幽道法,如果这样你都活不下来,他就得想办法压住你师父的棺材盖了!” “死老头!” 洛阳不满的撇撇嘴,平躺在舟头,眨眼间便再度归回千机阁秘境,洛阳动作僵硬的跳下小舟,望着船夫离去的背影出神。 师父讲过,千机阁船夫分为天地玄黄五等,天级最强,大多为大罗修者,念头起落便是天涯海角。 而方才接他回来的便是天级船夫! “小子,来我这儿的都不是俗人,不想被人抓住小尾巴再被我丢出去就戴好那枚玉饰,从现在开始当个小童,大隐隐于市。” 洛阳瞥了眼顶楼的黑影,不满的撇撇嘴,问道:“这回你就不怕魏无如的天子望气术了?” “不怕,只要你戴着玉饰,你的气运就归入千机阁,千机阁的运数不在此界,他看不到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在打我气运的主意,我不做小童。” “不做就出去,看看你能不能活到明年惊蛰!” 虚空变换,洛阳缓缓脑袋,看看身前笑呵呵的老头,不满的撇撇嘴,没好气的问道:“敢问楼主,我这小童都需要做些什么?” “伺候我!” 老头笑得更加得意,见洛阳气恼,转身坐在椅背上,道:“过来,给我捏捏肩膀。” 洛阳连续翻了几个白眼,不情愿的伸出手掌,一捏之下不由瞪大双眸,感觉抓在九锻玄铁上,无可撼动。 “我可和你不一样,一把老骨头了,皮硬的很,用上你的剑意,不用怕,如果你能不靠那柄剑伤到我,你就能把魏无如捶的叫爸爸。” “满口荒唐!” 洛阳不满的回道,调动剑意抓向老头,三成,六成,全力以赴下才堪堪抓动老头的肩膀,连续不到数下,剑意消磨得厉害,汗水顺着鬓角划落,手掌都颤抖起来。 “好了,去那边雕刻木偶,必须给我雕成一模一样的,不然晚上我吃饭你看着!” “知道了,臭老头!” 洛阳颤抖着握住木块锉刀,眼前一花,不由想起了那个一生不败的老头子。 沉默久以,少年叹一声相思无期,目光落向木偶,为其中密集如周天星斗的阵纹惊叹不已,喃喃自语道:“好一个千机阁!” 闻声老头笑得更加得意,举起酒葫芦对着虚空之上的明星遥遥敬酒,瞥了眼认真雕刻纹路的洛阳,心道:“老伙计,你可看好了,我是如何将你留给人间的这柄剑胚磨成无上神剑的!” 人间的风雪停了,昆仑山间也恢复了往日的静谧,姜落轻笑着离开千灵山,走着曾经洛阳走过的云廊,想了想哼起调子,不是洛阳的调子,是他自己的调子。 李钦月笑了笑,转身折回山中,看着几个扫雪偷懒的少年也没了惩戒的心思,凌祁薇远远注视着一切,对着李钦月翻个白眼,目光落在琼霄山间,揣测着少年祖师的想法。 此等作为,祖师位得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人间……” 少年祖师的的神念在凌祁薇身上无形扫过,目光却一直凝视着敛云峰,那块石头悬在心中,久久无法落下。 一声龙吟响起,昆仑山的气运恍然散了一分,少年祖师猛然起身,抬手掐算,冷哼道:“不愧是老管家出身,这如意算盘打得甚是精妙,不择手段,打死不做赔本的买卖,好一个千机阁!” 298.何为掌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盛夏景深,明耀的辉光望向层叠的翠叶。 叶歌声起,藏觅在叶中的晨露折射起一片七彩虹光,应和着向光的流云,潺潺流水所过之处皆是静好。 朱墙画壁琉璃瓦的小楼守望着静好,顶层的檀木雕花小窗对着火红的朝阳,光辉斜入屋中,静悄悄的落在桌上,停留片刻缓缓移向洛阳脸颊,暖暖的,有些刺眼。 花间游蝶般翩翩旋舞一整夜的锉刀微微停滞,洛阳不由分神,圆润展开的阵纹出了丝毫瑕疵,阵破如雪崩,浑厚的灵气席卷而起,完成大半的木偶根本无法承受如此伟力,倏尔化为一片飞灰,在洛阳掌中停留片刻,再无法抑制对美好的向往,前后自指缝远去。 “这么极限?还真是分毫不可差!” 洛阳的抱怨叫打盹的曹老头抬起头,边伸懒腰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耷拉着眼皮,志得意满的打量着洛阳的双手,笑呵呵的,像个老顽童。 “过来,过来,不服老不行啊,才睡了这么一会儿肩膀就有些酸了……” 闻声,洛阳甩甩手掌,走到曹老头背后,调动剑意,用力的抓捏着恍若玄铁一般的肩膀。 “左边一些,再用点力,难不成你这么重口味,昨晚对着那种模样的傀儡玩偶都能……” “臭老头!” 老头为老不尊,少年脸色羞红,手掌更加用力,没几下指尖的剑意渐渐消散,汗水渐渐打湿了洛阳的鬓角,稳定的手掌颤抖起来,曹老头却没有喊停。 洛阳深吸口气,咬牙坚持着,手掌再度松开,骨节中发出一阵鞭炮般的连鸣声,再无法撼动曹老头皮肉分毫。 “这就不行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来那魔界女娃娃的肚子都没有动静……” 洛阳眉头挑了挑,不想搭理无良老头,转身握住一块不知名称的原木,握着锉刀,久久无法让手掌平复下来。 “看看看看,就这点出息,怪不得被人逼的像个王八一样藏起来。” 曹老头继续口吐芬芳,洛阳依旧没出声,好像没听见一般低着头,良久后落下刻刀,木屑渐渐落下,灵力叠套着勾连在一起,构成阵法后又继续向后延展,链接上下一个阵法。 见洛阳开始动作曹老头终于不在开口,歪头望向渐远的素云,嘴角微微上扬。 磨剑不易,开头最难,这第一步走出去了,往后的事就简单多了。 嗡! 洛阳没让曹老头乐太久,锉刀一斜,阵法再次破碎,混乱的灵力如若潮汐般卷过小屋,绸帘乱舞,曹老头的须发也在起承转合着,面色很是难看。 “没学会走就想学会跑,剑经中若有十数招式一气呵成连绵不绝并无差错,可若有数十招,数百招你也打算一口气施展出来,不做停歇?” “当然!” 洛阳点点头,拿混沌青莲剑来说,阳鸣八十一剑,阴藏八十一剑,总计一百六十二剑,一气呵成,阴阳相合便是一念花开。 曹老头沉默了,看看洛阳不再颤动的手掌变了心思,轻声唤道:“过来,继续帮我按按肩膀。” “就来。” 洛阳记下方才失败的地方,放下锉刀,快步上前,催动剑意附着在指尖上再度抓捏起来,曹老头眯眼享受着,心念变换,空中浮现两柄短剑,歪头看了眼卖力的洛阳,道:“御剑,同我比划比划。” 闻声洛阳翻了个白眼,竭力分出些许灵力,短剑横空,未待彻底斩落被一抹流光彻彻底底击散。 “剑出昆仑,就这?” “我是掌剑……” “愚蠢,你会做饭耽误你学画画吗?驾御都做不到还想掌控,你以为掌剑的掌是手掌的掌?” 曹老头的声音好似惊蛰的雷声,洛阳抬起头,感觉眼前的老者似乎比自己更了解掌剑。 “别那样看着我,自人族存在千机阁就存在了,清虚老头在那生,如何生,一辈子都经历了什么,有什么特殊癖好阁中都有记录。” “换句话说,如果昆仑的剑最清楚的是清虚曹老头,那第二清楚的便是千机阁主!” 说着曹老头望向洛阳,见他欲言又止,指了指肩膀上停下动作的双手,对天空的剑刃努努嘴,故意刁难道:“继续,别停下来!” “好。” 洛阳点点头,再度加驾御起曹老头准备的短剑,心念变化,化为闪电般的流光轰向曹老头的剑,打算凭借天剑锋锐同曹老头硬碰硬。 双剑相对,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洛阳驾御的短剑就像是遇上炎炎昊日的冬雪,迅速消融,什么都没留下。 “这是……” “没错,这就是一招稀疏平常的紫气东来,我承认,你的剑的确很强,可惜你根本无法完美驾御你心中的那柄剑!” 说着曹老头当空一点,素白颜色的短剑再度凭空浮现,洛阳凝视着短剑出神,想了很久,松开双手,集中全部心神控制起短剑。阅书斋 “很好,这是个很不错的开始。” 见洛阳松开双手全神御剑,曹老头笑得很是满意,心念一动,剑起,比方才的两剑更快,洛阳的剑还没动便被斩碎。 “再来!” 洛阳紧握着拳头,再度驾御起短剑,集中全部叫心中的那柄藏剑尽数出鞘。 混沌青莲剑的催动下天剑重过十万山岳,想要随心指用无异于登天。 “感知到了吧,之前你能用这柄剑无非依仗术法精妙,属于取巧,现在忘了你的术法,想办法用你的心控制它,御剑靠神,掌剑靠心!” 曹老头认真的说教,洛阳点点头,心意动作,两道剑光同时而动,包裹着一分天剑意的素白色短剑划过虚空,被曹老头的剑再次轻易斩碎。 “慢慢来,这剑是你的剑,也不是你的剑,最少现在他不完全是你的剑。” 曹老头再度为洛阳凝聚一柄剑,眯眼望着天空,他错了,齐天象留下的不是一柄剑胚而是一柄无比锋锐的剑,这剑不需要磨,只需要教会洛阳如何驾御,掌控。 人间这边,身为掌剑的师父开始修行御剑,人间那边,方才掌握剑势的徒弟正在修行掌剑。 风雪飘起,姜落紧握着连鞘木剑,盯着漫天飞雪,回想着玉符中的断罪,剑动,凌厉的剑势横空斩过一半便顿住,这剑不对,太慢了。 “再来!” 姜落自语一声,收剑归鞘,拔剑斩落,收剑归鞘…… 努力的身影落在素白色的雪原上,不断重复着拔剑,收剑。 沈花怜站在不远处的山巅上,夏祈星不在身旁,眼中有着朦胧的紫意。 “看这剑势,这小子修行的是洛阳的天剑道法不错了……” 邋遢道人对天师说道,两人都能看见沈花怜看到的光景,这个姜落如若放任不管,恐怕不久后便是下一个洛阳。 “继续杀,等火候差不多了把苍鹤老道绑了,先抓柳雏,再绑姜落,我就不信了,洛阳怎能耐得住性子,不为所动。” 邋遢道人点头应是,捏着的草团落下,看看棋盘,未加思量又落下石子,整个情势一片大好。 入夜,月挂飞檐,素白色纱衣披在山间,万籁寂静陡然惊起一声铿锵剑吟,借着便是无穷山火与惊雷般的连环爆炸声。 魏无如破开屋顶冲向山腰,双手虚按,浑厚的灵力湮灭焰火,烟雾滚滚,了然宗的年轻弟子倒在废墟中,瞪着双眸,断折的剑,五光的法宝四处散落,目之所及,尽是凄景,耳之所闻,尽是哀嚎。 手握拂尘的寒夜老道一马当先,带着余下的掌门前后赶来,未待出声,轰鸣声连同火海前后升起,各门各派,一个不落尽数沉入血与火的深渊。 “洛阳,贼子,我与你势不两立!” …… 诸如此类的嘶吼声久久不绝,风起,山中的焦烧味异常刺鼻,金殿外的流光抵御着幽暗,殿中,一众掌门怒发冲冠,待客的木椅扶手上多了数个指印。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们不能继续下去,洛阳等得起,我们等不起,如果人心散了,不知各位如何,我是无颜面对各位祖师!” 儒生眯着眼眸,不同于其他掌教,神情震惊,不过眸中不时闪现的阴狠毒辣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心。 索承颜与在做的所有人都一样,恨不能将洛阳拨皮抽筋。 “承颜可有妙计?” 身居首位的魏无如终于睁开双眸,紧握着扶手的手掌松开了,不受控制的散出些许杀机,叫殿中几个五气修为的掌教汗毛倒立。 索承颜歪过头,环目四顾,长叹一声,幽幽道:“各位都是名门正派,所以这件事大家不要参与的好,我会想办法将洛阳逼出来,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什么办法?说出来!” 魏无如凝视着索承颜的面容,言辞不容拒绝。 洛阳不在此界,魔界他们去不得,能将洛阳逼出来的只有在昆仑身上下手。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但所有人都不敢,若是惹怒了昆仑,就算大仇得报,他们都得在人间被抹去,活到现在,他们可不是为了死。 索承颜清楚魏无如的顾忌,更明白绝顶的大多淡漠情感,习惯都会将一切同利益挂钩,眼下追杀洛阳也不过是因为洛阳侵害了他们的利益。 “昆仑最近收了个弟子,叫柳雏,她是个孝女,我打算以她师父苍鹤老道为胁,逼柳雏下山……” 感知到身上的目光愈加锐利,索承颜急忙省略数个步骤,直接言明关于所有绝顶担忧质疑的问题。 “我不会动她,只会从中作梗,伪造书信一封给予洛阳的徒弟姜落,待他下山后以迷阵困住,情势危急,洛阳绝不会作壁上观!” 声落,殿中陷入久违的沉寂,魏无如眯着眼眸,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的敲击着,眼中渐渐升起杀意。 299.老山老村已老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飘渺的云海遮去苍翠颜色的连绵远山,灼热的暑气同昨夜的流云结伴游远。 天气凉了许多,山间最魁梧的树瑟瑟抖着。 树下,娇媚的花向着暖洋洋的昊日,贪婪着它的温暖,花边的芳草紧贴着伊人火红颜色的裙摆,不觉寒冷。 照亮锁山云雾的紫韵渐渐收敛,南诺睁开双眸,对着远远的昊日长长叹了一声,向后躺下,碧空如洗,心情难以美丽。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近了,南离板着脸,同周围所有的美好格格不入。 这瞬间南诺不由升起些许感悟,也许魔就应该这样。 不顾一切,唯我独尊,所有的生灵都有且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顺从,不顺从便是忤逆,而所有忤逆皆是过错,凡是过错都该被泯灭。 “明白了吗?” “明白了!” 父问女答,风起,带的四极都天旗烈烈作响,南离在女儿身边坐下,满意女儿的答案,继续追问道:“说说看,大胆些。” 南诺乖巧的点点头,缓缓坐起,任由满头青丝披散在肩头,凝视着那个很是遥远的方向,樱唇轻启,声音透着坚定,却叫南离皱起眉头。 “我的实力还是不够,如果我是绝顶,那日清虚老头绝对不敢对我满口胡诌!如果我是绝顶,那群妖艳贱货哪个敢多看洛阳一眼?” “不,这些与你无关,有错的是洛阳,如果真是太阳就该有个太阳的样子,不能只是散发温暖,还要足够刺目!” 南离摇摇头,目光透过重重叠叠的空间观瞧着昆仑的情势,南诺或许看不出来,但南离清楚,昆仑是个局,承上启下,事关人间未来大计的局。 “没错,小贼欠打,我得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南诺眯起眼眸,狡猾的转转眼珠,顺着父亲的意思,等待着那句大意之下脱口而出的“没错”。 今时不同往日,洛阳虽然帮南诺抗下了一切,不过现在的洛阳可护不住南诺,事关生死,无论是魔王还是父亲,又怎能糊涂? “不行,糯糯,你记好我的话,如果不经过我点头你去人间,我立刻催动四极都天旗斩杀洛阳,我宁肯你恨我,也不愿自己后悔!” “知道了,我不会去,不过……父亲大人能不能适当的帮帮洛阳?” 南诺乖巧的笑着,不等南离开心,便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微扬着小脑袋,杏眼眨呀眨的,像夜空中的明星。 很少有父亲能拒绝女儿,南离也不例外,认真的点点头,再度望向人间。 滚滚红尘深不见底,七情六欲遮蔽望眼。 人间很大,大的能容下洛阳这样的剑,也能迷惑魔皇的眼。 “他在一处秘境中,等他出来我会告诉父亲的。” 南诺轻声说着,眼珠四下观瞧,表现的很明显,显然是怕隔墙有耳。 “好,我会一直关注人间的。” 对于南诺在意的南离却不在意,大步向山上走去,一步一步登上山巅,盘膝坐下,不断炼化着四极都天旗,未雨绸缪着。 劫数为何不至无人可知,不过小心谨慎总不会有错。 魔旗迎风招展,南诺放下心来,闭上双眸,细细感知着洛阳的动向,双手互握着放在胸前,好像祈祷般的说道:“千万小心啊,我等着你来娶我……” 千里之外,两柄短剑重重斩在一起,洛阳微微失神,其中一柄崩解破碎,化为一片流光消失在虚空之间。 “专心!” 曹老头冷声说道,起身在洛阳的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疼的少年一阵呲牙咧嘴。 “继续!” 洛阳捏住剑指,对南诺的担忧尽数放下,手指轻动,再度升起的短剑闪动流光,向着曹老头控制的短剑剑锋虚晃一剑,偏旋着斩向剑柄。 “避其锋芒,剑走偏锋,很不错,可惜,太慢了!” 曹老头望着洛阳,随手比划,短剑当空轻旋,完美的让过洛阳的偷袭后重重斩在洛阳的短剑上。火灭 剑断,一片素白颜色的流光落下,倏尔消散在空中。 “再来!” 洛阳气鼓鼓的吼了一声,心思念动,藏剑剑意调起三分,盘旋着的短剑速度又快了很多。 流光交错,洛阳的剑很快,奈何曹老头的剑更快,双剑错过,洛阳的短剑未待转折躲避再度被刺为一片流光。 “再来!” 洛阳不服气的再度御剑而动。 河山万里外,破旧的老村沐浴在久违的阳光中,雄赳赳的公鸡走过院门口,老山羊绵绵的叫着,浑浊的眸子向着不远处的那座贫山,迈动脚步踏上唯一上山的曲折小路。 山上有人,能吞霞采气,呼风唤雨却不肯自称为仙。 老人守护着村子,从前有不少徒弟,他们有的死了,有的都走了,最后仅剩下两个,一男一女,前不久也走了,再没回来,自那之后,老头似乎更老了,不过笑容确越来越多了。 数道流光闪过,绵羊对着山巅连续叫了几声,流着眼泪折回村中。 流光未在村中停留,径直落入山间,魏无如带着一群掌教走入那间不大的小院,坐在门槛上的老头抬起头,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沧桑的沟壑看起来更深了些许,若是有汗水在想要流下恐怕要在些沟壑中徘徊许久。 “苍鹤道友,我观看你寿数将近,破境却也仅差临门一脚,贵派虽是没落,想必通过交换得取一枚通玄丹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魏无如上前,坐在老头身边,顺着老头的视线望去,渐渐勾起唇角,不错的,那个方向就是昆仑山,为师当如父,弟子远游怎能不忧? 老头看看魏无如,这位是他必须仰望的存在,不过那是从前,人有两个时期是无所畏惧的,一个是年少无知时,一个历经沧桑后。 老头不知道这位找他做什么,自知寿数将近,不愿给弟子留下麻烦,轻声问道:“老朽活不过今日,尊驾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时日无多,耽搁不得。” 魏无如眺望着昆仑山,沉默了一会,道:“洛阳叛出昆仑山,不断袭杀我等弟子,请道友手书一封给与弟子,叫她助我等揪出洛阳,匡天下大义,正浩然之气。” 老头不语,看看昆仑的方向,坚定的摇摇头,道:“曾经我有很多通玄丹都给那丫头吃了……” 魏无如眉头轻挑,正要开口却听老头继续说道:“柳雏那丫头心思简单,昆仑又是个大门派,我不知道她得了什么机缘,承了谁人的剑,这些都不重要,我能帮她的不多,不能再给他添乱!” 老头的声音很坚定,魏无如不由握紧拳头,怒气方上眉头化为苦笑,歪头望去,身旁的老者已然兵解消道,魂入轮回,除了一个空空如也的破旧宗门外什么都没留下。 儒生歪头望望山间屋中的书籍,眼中一亮,暗道柳暗花明,大步进屋,仔细观瞧着老头的笔迹,轻笑着铺开信纸,提笔润墨,勾勒笔迹,轻笑着将老道抄录的道经与书信交给魏无如。 “前辈,这字迹如何,可能以假乱真否?” 魏无如接过道经书信,仔细对照,兴奋的大笑起来,封装书信,对门下弟子说道:“去,给足价钱,寻个村民去昆仑送信!” “遵掌门法旨!” 那弟子双手接过书信,仔细收好后向村中而去,无多时折返回来,对着魏无如认真一礼,道:“禀掌教,为防止意外与用时久长,我亲自送李四入仙舟,并给他留下数枚护身符箓和御风符箓。” 魏无如满意的点点头,瞧瞧弟子资质,道:“别叫掌教了,叫师父吧。” “谢师父大恩!” 弟子低头叩首,魏无如轻笑着,念头变化,带着一众掌教横移千里,出现在同柳雏约定的地点。 树影微移动,索承颜对魏无如拱手而礼,道:“时间差不多了,请掌门施法。” 闻声,魏无如睁开双眸,抬手掐算片刻,看看索承颜,出声叮嘱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可记得清楚?” “清楚!” 索承颜拱手再礼,俯仰之间依然出现在昆仑山外,轻笑着摇摇头,身形变为一只飞蚊,悄然飞向山间,破界传音,“计划顺利,我已进入昆仑山境。” 邋遢道人轻笑着落下草团、石子,审视着当前的局势,微微思量,得意的扬起嘴角,道:“先尝试着招揽,柳雏能成为昆仑子弟必然有着她的独到之处,我们不妨了解了解这独到之处是什么,最好能让她成为我们的棋子,千年封山有好有坏,昆仑确实因此若败,我们对昆仑的控制却也有限……” 飞蚊落在枝头,变为人形,点点头,边回话边化为松鼠,凝视着空荡荡的山间。 “明白,不过我认为她很难成为我们的棋子,有齐天象与洛阳可知,什么样的师父什么样的弟子,柳雏的师父虽然落魄却铁骨铮铮,柳雏想必也是个死脑筋。” “那就杀了她!” 冰冷的声音在索承颜耳畔回荡,山间落下一道云雾,柳雏背着仙剑,紧张的向山下而去,行色匆匆,根本没在意周围的环境。 300.久藏必现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树底新近落下的飞雪轻轻扬起,斜落在雪原的明耀辉光渐渐被灰白色的云雾遮去。 停留的旅鸟振翅而起,奇松延伸向山路的枝头随之起伏,抖落积雪无数。 柳雏为之心惊,斜眸望去,猛虎大小的松鼠当空扑下,翘着毛茸茸的尾巴,张开血盆大口,尽情展示着钢钩般的獠牙,锋锐无比的右爪重重拍落,沾染着飞雪的每一根毛发都清晰可见。 “御!” 大敌当前,柳雏不慌不忙捏起剑指,向着身侧凌空虚点,背后的素白色仙剑落在身前,轻鸣震颤,生出剑光飘渺。 松鼠的爪子落下,不是想象中天雷遇地火的轰轰烈烈,而是冰雪消融般悄然无声。 少女错愕中,峥嵘可怖的松鼠在剑光外化为一片自由舞蝶,柳雏不敢为此目不暇接,紧绷心弦观瞧着周围,根本没想过这无比逼真的一击竟然是虚招! 四下悄寂,柳雏试探着向后退去,仙剑吟声铿锵,素白色剑光游身而动,在柳雏背后俯冲落下的飞鸟倏尔悬停,灵巧的避过剑光后羽翼轻震,重重撞在少女毫不设防的肩头。 剑出昆仑,声名在外,索承颜不知柳雏承剑谁人,所以不敢冒险,这一击没有丝毫留手。 骨骼破碎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很是刺耳,伊人不由紧蹙起秀眉,颤抖着挥动剑指,一剑将那精巧的飞鸟斩碎。 没有鲜血流淌,飞鸟入雪,柳雏定睛望去,惊觉方才的飞鸟竟是具木傀儡! 死物化活,以假乱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手段,那件事不可能暴露,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存在来杀自己? 柳雏想不明白,边服食丹药边警惕着死寂山林中的风吹草动。 索承颜缩小身形隐蔽在奇松密集的叶中,透过碧叶与积雪的缝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柳雏身上的衣裙。 若没有这衣裙,方才那一击柳雏早就倒在雪中,任人施为。 “昆仑……有意思。” 轻轻喃喃着,索承颜抛出一只精巧的人偶,手捏法印,那逼真的人偶傀儡变成白面书生,灰衣飘飘,面容俊朗,星眸深邃,只需一眼便能叫养在深闺的大家女子面红耳赤,不能自已。 “你是什么人,敢在昆仑山下肆意胡为,不怕被飞剑取了脑袋?” “不怕,不怕,这昆仑偌大,但擅杀的剑就只有那几柄,老的不能对我出手,年轻的不如我,出手不过是自取其辱,又有谁会对我的脑袋感兴趣?” 书生轻笑着,模样很是帅气,柳雏却不喜的撇撇嘴,感知着紧绷不适的肩膀,左右看看,向后退了几步,朗声而言。 “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都想做大王,看此种行径,想来谋害小师叔的人便是你!” 闻声,隐于幕后的索承颜不由得轻笑,神念微动,书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抬手间化为一道黑影,横跨十数步距离,直接出现在柳雏眼前。 如果有经验的修者一看便知这是绝对的阳谋。 柳雏动剑攻杀便是虚晃一枪,声东击西,柳雏不动剑便是自爆傀儡,强破剑守,看似有选择,实则根本没有选择。 柳雏在外行走不多,不过寥寥数次,且每次都有师父师兄照顾,入不周山后更有洛阳、昆仑弟子帮衬,真的很不擅长斗法,又哪能堪破索承颜的阳谋? 仙剑轻鸣,璀璨的剑光当空刺去,书生恍然横移开来,在柳雏惊恐的目光落下手指,漆黑色的纹路如若锁链,仅仅片刻光景就已遍布柳雏周身,锁尽奇经八脉满身窍穴。 “别挣扎了,这是木纹咒,受咒者身若木偶,你若再挣扎,我便给你用木人咒,只要咒印不解,你就是木偶!” 书生轻轻说着,伸出手掌,不理会柳雏愤怒的目光用力捏住那光洁的下颚,眯着眼眸,冷声问道:“传音告诉我,你在不周山得到了什么机缘!” 柳雏很想对着这张叫人恶心的脸淬上一口,可惜不能,受制于人,只能冷冰冰的望着他,痴痴幻想着如果眼神可以为剑,定要叫这贼子万剑穿心,不得好死! “那老头说不得不错,你还真是个倔强的丫头……我想想,昆仑的教义是什么来着,奥,对,不求来生,立身当下,告诉我,是你的秘密重要还是你师父的命重要?” “卑鄙!” 柳雏传音道,眼中的怒火多的可以溢出来,索承颜控制着俊朗的书生笑得更加开心,走开一步,又转身猛地靠近,邪魅的勾起嘴角,传音入密。 “什么叫卑鄙?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卑鄙与不卑鄙,这个是个仅以结果论的世界,成功的卑鄙叫智谋,失败的卑鄙才是污浊!” 见柳雏依旧不为所动,书生再次传音,气焰顿挫的声调里透着杀机,叫柳雏感觉周围似乎又寒冷许多。 “你可以怀疑我丧尽天良,得到秘密后杀了你和你师父灭口所以选择闭口不言,也可以赌一赌,用一个秘密换取你师父和那个老村所有生灵的命,做还是不做在你,我只是执行你的选择,如果他们死了,也全都是因为你!” 呼啸的冷风卷起飞雪,冰凉的感知落在柳雏的脸上,两行清泪落下,柳雏开口了,轻声道:“我在不周山承的不是昆仑的剑而是人皇的剑,来昆仑就是为了唤醒圣道轩辕!”135中文 一瞬间,呼啸的冷风停歇了,向往远方的流云也驻足不前。 天师身前的镜湖泛起涟漪,鱼竿颤抖着,眉眼中有着狂喜,天机道破,薄云现日,现在他能清晰感知道柳雏体内的人皇血脉! 得见天师这幅神情,邋遢道人已然确定了柳雏所言非虚,大笑着连连落下草团石子。 输了数盘却胜了最关键的一盘,这是气运也是实力,后手无敌最近太偏执先手了,他很年轻,连续的胜利就如最醇香的美酒,醉生梦死。 “他师父是枚很重要的棋子!” 邋遢道人对无声言笑的天师说道,那老头确实死了,不过天师可以点化苍生,以假乱真,柳雏是个孝顺的孩子,只要掌控了她师父也就掌控了她。 “非也,久藏必现,骗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我们要的是人皇,老头还是要死,不过不是死在我们手中,你明白吗?” 说着天师回过头来,探手轻点,棋盘上的一颗石子明光闪耀,化为那已然仙逝的老道,闭目沉睡着,气息一模一样。 邋遢道人点点头,微微思量后落下一枚棋子,索承颜手上的玉戒闪动流光,传音被证实,眼前的少女确实是千年后人间的九五真皇! “很好,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很愉快,作为坦诚的回报,我可以给你看看你师父的情景。” 书生轻声说着,伸手托起一枚明耀的光球,内里流光闪耀,不是熟悉的山村而是一处仙境,奇花异草,精灵飞舞,叫人无比亲近却又所在不知何处。 “你知道通玄丹吗?” 索承颜传音问道,想起了个很不错的故事,内容半真半假,很适合骗骗柳雏这样的小姑娘。 “修士用以破境最理想的丹药……” “没错,你福缘深厚没得说,但资质却也是前无古人的差,同洛阳对比的话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错吧?” 柳雏沉默了,看着昏死的师父似乎想到了什么,正欲出言询问,听索承颜继续传音。 “不错的,你师父为了栽培你,门派中所有的资源都换了通玄丹,而这些洞玄丹一颗未留,全部给了你和你师兄,以至于仅剩临门一脚无法突破他寿元将近……” “通玄丹对你们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物吧,给我师父一枚,我想我值这个!” 柳雏眼中充斥着坚定,紧盯着书生的背影,通过方才的交流,对眼前的存在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小人,想要他付出就得先填报他的胃口。 “哈哈哈,我是个小人,对你不感兴趣,对人皇与圣道轩辕更不感兴趣,但我依旧可以给你个选择,帮我抓住姜落,我只要抓住他,你师父就能活,还能安然无恙的静候下一次寿尽!” “好!” 柳雏回答的异常果断,这却叫索承颜有些犹豫,手指上的玉戒再闪光辉,邋遢道人的传音同时临至。 “答应她,她还不是人皇,瞒不过我的眼睛!” 闻声索承颜深吸口气,暗做打算,控制着书生傀儡上前,探手一点,解开木纹咒,柳雏起身用袖口擦擦下颚,取出一枚剑符,笨拙的扣动。 弈星宫中缭绕着香雾,李钦月捏着一枚棋子,审视着眼前的棋盘,细细望去,这福棋同邋遢道人的棋大同小异。 棋枰边的剑符闪耀流光,李钦月轻笑着落下棋子,起身推开窗户,望着剑光腾出飞云宫,向着山下而去。 片刻光景,姜落驾驭着仙剑临至山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凄景。 两侧山路边的奇松木倒了一片,灰衣书生胸口插着柳雏的仙剑,柳雏唇角带着鲜血,昏死在雪中,手中的剑符流光熠熠,不是安然与否。 “柳雏师妹,柳雏师妹……” 轻唤几声,姜落深吸口气,侧身提剑,小心着陷阱,所以走的很慢,数十息才靠近柳雏,蹲下查看伤势。 昏死的柳雏陡然睁开双眸,握着一柄尽是黑纹的木匕狠狠刺出。 “破!” 姜落虽是吃惊却反应迅捷,边御风飘退边引剑将木匕斩断。 这表现应对很完美,奈何柳雏不是一个人,断裂的木匕未待落地,姜落背后又起风波,几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飞鸟俯冲而落。 “一念花开!” 秋水剑动,一片拳头大小的青莲当空盛放,藏剑轻鸣,锐利的剑势缭乱虚空,将木鸟绞为齑粉。 301.静候惊蛰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起,碍眼灰云渐渐向远,藏匿久长光景的温暖辉光斜入雪原。 黑影在姜落背后诡异的浮起,形如鬼魅,飞雪顺着衣裳滑落,高举着的手掌重重拍下。 姜落用余光紧盯着黑袍人的动作,再度提起秋水,一剑斩过,惊觉所见一切皆为幻相。 蛰伏在地的灰衣书生怪笑着起身,姜落回身提剑,脸上的不甘,心间的希冀尽数寄与这一剑。 这可能是他最后的一剑,也是迄今为止斩出的最快一剑,虽快,却为时已晚。 秋水折起一道寒光,将落未落时书生的手指已轻轻点在姜落眉心,漆黑色的咒纹瞬息延展开来,锁尽奇经八脉。 “查查他,血脉、根骨、道法、识海、气海……所有能够藏觅机密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天师眯着眼眸,端详棋盘的邋遢道人抬起头,破界传音,将天师的话原样复述给索承颜。 这个姜落应该不仅仅是个剑道天才,一个剑道天才可不值得少年祖师这般深藏,他的身上必然还有其他秘密,关系生死存亡的秘密! “疾!” 索承颜轻声敕令,控制书生手印变化,柳雏身上再度浮起咒文,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随着少女昏死,山路归回悄寂,四下唯有风嚎,索承颜控制书生缓缓折回,抬手落在姜落头顶上,神念悄无声息的游向姜落,未待细微探查被剑光绞成一片虚无。 “这是……先天剑体!” 索承颜面色一变,神念再度落下,依旧被剑光绞成虚无! 天师同邋遢道人互相看看,前后分出一缕神念,入夜春雨般悄无声息的绕过那道无比锋锐的附体剑光,前后散入躯体,游走过经脉窍穴,一道向气海,一道向灵海。 天师神念透过天门,远远望见一柄顶天立地的神剑,未待在靠近,忽然闻一声冷哼,紧接着剑气如风暴般横扫而过,将两道神念尽数湮灭。 “清虚!” 邋遢道人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将手中悬而未落的草团丢开,正打算再分出一抹神识被天师拦住。 “就此为止吧,确实是天生剑体没错,看来清虚是预感到了什么,这小子不是洛阳的继承人,是昆仑的继承人!” “这么说在接下的某一刻出了姜落外昆仑其他修者都可能会死?” 这不是兔死狐悲,邋遢道人表现出来的悲伤与惊恐都是真实的,能毁灭昆仑的浩劫,人间如何,蓬莱诸岛又如何? 天师不在言语,背后的两尊大佬沉默下来,索承颜亦不敢动作,躲避在带有积雪的细密枝叶间,遥遥眺望着昆仑山的方向,气息心跳都临近虚无,自觉灵魂都在颤抖。 “不要怕,接下来我会帮你挡住昆仑的牛鼻子,你带着他们两个离开,交给魏无如后立即脱身,昆仑是个讲规则的门派,不过这只对同样讲规则的人来说。” 天师的声音破界而至,叫索承颜松了口气,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摸了摸手掌的玉戒,正欲回话,陡然心血来潮,汗毛倒立。 “替!” 索承颜飞身退开,身形同书生人偶交错位置,奇松细密的枝叶尽数化为剑光,扶摇而起,将傀儡斩碎后又偏转落下,宛若一天垂天银河。 “散!” 天师抬手轻拂水面,夺目的明耀剑光尽数散去,索承颜看都不敢再看一眼,拎起姜落的衣领,正欲冲向柳雏又是一剑落下,引得漫天星现。 “走,有他就够了!” 天师再言,索承颜颇为狼狈的催动术法,带着姜落出现在千里之外,未等站稳,又是一剑落下。 “该死!” 索承颜低吼着将姜落举起挡在身前,你不是要杀我吗?那就连这昆仑的才俊也一起杀了吧。 那道可怖的剑光悠然划出一道弧线,让过姜落后继续刺向索承颜,快过索承颜熟知的所有事物,根本来不及反应。 “千叠流云图,疾!” 苍老的声音在云霄之上回荡,一卷图画在索承颜身前展开,那无比锋锐的剑落入图中,没掀起丝毫波澜。 索承颜松了口气,远方升起一抹霞光,地动山摇,可怖的灵压无声降临,昊日收敛辉光,剑吟声刺耳异常,无可辨查的繁星挂在穹顶,越看越像蓄势待发的飞剑。 “拿好这面镜子!” 邋遢老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虚空升起界隙,接着一面小镜落下。吧 索承颜急忙伸手抓住,就像落水者抓住救命绳一般,灵压、繁星尽数消隐,冷风呼啸,这个午后格外寒冷。 “记住,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覆盖整个人间,不想死就带好镜子,将人交给魏无如后赶紧离开!” “是,是……” 索承颜连声应答着,乘云驾雾而动,穿过邋遢道人开启的界门,出现在魏无如眼前,丢下姜落后匆匆窜入另一道界门。 魏无如挥手泯灭殿中的投影,虽然对索承颜恨的咬牙切齿却不敢分神追究,双手连续结印记,一尊带有沧桑气息的人皇石像升起,万丈彩霞化为屏障,将透过云海的无量剑光挡下。 “魏无如,放人!” 仙未至,声先到,一声敕令,云海沸腾,真仙凌空漫步,向着魏无如走来,遮蔽望眼睛的云雾散开,清丝剑袍随风舞着,双手背后,周身流光闪耀,道境覆盖万里。 “子璇道友,我……” 魏无如看看姜落,咬文嚼字的想说服子璇,可未待言罢被子璇打断。 “魏无如,交人!” 声落,星化无量剑光,一时间阴阳颠倒,漫天剑吟从细微到刺耳,最后归于无声,一众弟子完好无损的站着,绝顶之下的掌教张嘴哀嚎着,满地乱滚。 天地渐渐失去颜色,第一个绝顶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接着便是第二个,魏无如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轻叹一声,剑指一引,姜落直接归回昆仑山。 几乎同时,威压、剑吟、阵法,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万里无云,暖暖的辉光落在雪中,一众绝顶望望子璇立身的那片虚空,看看一众安然无恙的弟子,苦笑着摇摇头,生不起怨恨,自叹不如。 “这才是仙,人间的真仙!” 天师晃晃手中的鱼竿,望着昆仑山,言辞中不乏钦佩。 滚滚红尘,子璇可能是最后的仙了,太多人想超脱而不择手段的登上绝顶,殊不知更适合的他们也许是另外一条路。 “看来那孩子真是昆仑的未来。” 邋遢道人捏着草团,没有直接落下这步棋,想听听天师的说法。 天师回头望了眼棋盘,微微点头,道:“那孩子确实是昆仑的未来,这一点不会有错的,柳雏确实是人皇后裔,这一点同样没错。” “所以那时选择救柳雏是为了人族?” “不仅如此,清虚还没老到看不清形势,现在这个时候,大劫随时降临,他笃定我们不敢掀桌子,若我们不敢动姜落,魏无如他们就更不敢。” “那我们接下来……” “继续杀,人皇时期有句话很好,你可能没听过,叫民为水,皇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能不能对灵山等势力出手,不然就这群小角色,杀上几百个也不可能动摇昆仑分毫。” “还不是时候,现在我们需要的仅仅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别忘了它的作用还有我们真正的目地。” 说着,天师放下鱼竿,回身望向那枚点化的石子,柳雏回昆仑了也好,只要他在这,一切都来得及,后人发未必不能先人至,不然何来后手无敌之说? 邋遢道人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草团,捏着石子,思考着落向何处。 人间太大了,可以选择的势力不一而足,每个都有不同的价值,现在舍了,日后也就用不到了。 “柳雏、天书……” 天师喃了一声,邋遢道人的目光移想棋盘一角,轻笑落子。 那里同洛阳也有仇,也更不讲理,更无所不用其极,而且毫无用处,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利用价值,这次是唯一的例外。 当此时,千机阁中依旧是盛夏景观,蚱蜢舟有时带回的风霜同这里格格不入,洛阳不知道徒弟已经经历过一次险死还生的试探,驾御着那柄素白颜色的短剑在曹老头的剑光追逐中狼狈逃命。 两剑一追一逃约么一炷香光景,老头满意的点点头,停下短剑,拍拍自己的肩膀。 洛阳上前,调动剑意在指尖,力道恰到好处,无比刚猛的剑意带着些许柔劲,尽数消磨的时间比之前多了一倍。 “好,很好,刚极易折,剑其实与做人差不太多,快时当如疾风惊雷,慢时应似槐虫行龟,相由心生,大千万物皆有意象,就我看,所有剑修的意象都应该是水,可以利万物不争,也可以惊涛骇浪,桑田沧海。” 洛阳听的认真,细细思量着,感悟着,心中那柄难以撼动的藏剑轻轻嗡鸣着,隔阂感渐渐消散,万丈高楼平地起,走的太快,自己的藏剑差点成了给别人准备的华美嫁衣裳。 “很好,继续打磨吧,万物有度,秋收冬藏,现在的你呀,静候惊蛰。” 302.细雨落梅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重叠的翠叶向阳而生,撩人的花香聚散无常,金灿的辉光洒落芳草,是处静好,早起的旅鸟忘了远方。 点缀辉光的树下,白兔早起,小心翼翼探出头,颤着长耳,试探着没走几步又折回洞穴。 树的另一边,身形挺拔的黑袍客带着与祥和山林格格不入的肃杀渐渐走近。 缠绕枝上的翠蛇轻吐着猩红的信子,弓着身躯,像一道蓄势待发的箭,遥指黑袍客脖颈。 嗡! 铿锵剑吟响起,惊散满林飞鸟。 两侧被斩断的翠叶飒飒作响,黑袍客缓缓收起长剑,露出隐秘在宽大黑袍下的锦衣与一双带着黑绒手套的手掌。 他所有能透露信息的地方都被别有用心的遮去,举手投足间维持着无法窥视的神秘,任谁也看不到丝毫破绽。 树倒了,一片狼藉,蛇血在涓涓流着,翠叶染上刺目的鲜红。 黑袍客不在意这一切,缓缓挺直脊背,向栖星森林深处望去。 他从未小心掩饰自己与山林的格格不入,所以从进森林的一刹那兽王便能感知到他的存在,方才的试探深浅的灵蛇便是最好的佐证,算算时间,该来的也是时候来了。 惊飞的鸟成群结队的落回枝头,面向黑袍客注视的方向,低着精巧的脑袋,同庙堂中静候君主的臣子别无差异。 千万期盼中,一头通体雪白却点缀着黑色纹路,身形魁梧却不失灵活的丈许猛虎缓缓穿过细密的枝叶,一双金色的眸子中闪耀着素白颜色的焰光,无心露出的獠牙如若最锋锐的弯刀。 “人族,你的伪装对我而言毫无作用,即使远隔千里,我依旧能闻到你身上臭味!” 兽王的传音落在黑袍客耳畔,黑袍客不语,打量着兽王来的方向,似乎在查探有无伏兵。 “别找了,如你所见,本王就是自己来的,一对一,有本事你就取了本王的脑袋!” 兽王言语尽显豪气,黑袍客也收回视线,横剑胸前,紧盯着兽王,还未看出破绽眼前忽地一花,方才还静立不动的兽王已然扑到近前,虎爪挥落,带起五道刺目的寒光。 瞬影步动,势在必得的虎爪落空,兽王尽收力道,鼻子轻嗅气味,一双前爪稳稳撑起身躯,惊雷般的虎啸响起,虎尾甩出,破空声似长鞭,够快够准更够狠。 临近兽王脊背的剑锋戛然悬停,识海震荡的黑袍客收剑挡在身前,柔软的虎尾抽在剑脊上,激荡起刺耳的金戈之音。 黑影如断线风筝般栽入山林,兽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片狼藉,思考着如何玩弄这个手到擒来的猎物。 再大的猫也是猫,玩弄猎物永远是猫生乐趣之一。 黑袍客扶着身侧被自己撞断的古树挣扎起身,清楚兽王此刻的想法,所以并不急着动用手段,耐心恢复着伤势,打算一击乾坤。 “兽王,看剑法!” 树影挪移,手臂的麻酥感彻底散去,黑袍客收剑归鞘,踏前一步,兽王眼中的戏谑消失不见,周身闪动着素白色辉光,像剑锋般锐利,是最纯正的庚金之气! “断!” 敕令声落,一道璀璨的剑光横贯山林,十步内的一切尽数被这一剑彻彻底底切开,倒下。 兽王恼怒的咆哮声在山林中起伏,歪头望望刺入身躯的短剑,蛰伏的庚金之气尽数爆发,将剑刃连同毒素尽数湮灭。 栖星林外,黑袍客踉踉跄跄的走着,右臂无力的垂落,衣袖手套尽数破碎,整个右半边身躯上罗列着细密的切口,锋锐的庚金之气不断抵消着疗伤的灵力,一刻不歇的切割着每一处血肉。 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黑袍客重重倒在芳草间,一条饥饿的毒蛇爬近,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猎物缓缓拱起身躯,未待发动攻势被一只大手掐住七寸,森白色的焰火汹涌而起,毒蛇瞬息化为飞灰。 “昆仑……” 借着汲取来的微薄生命力黑袍客再度睁开双眼,喃喃着心中所恨,好似又有了力量。 挣扎着坐起,望望远远的栖星森林,瞥了眼右手上破碎的玉戒,用颤抖的左手从怀中取出一只须弥袋,挨着割筋切骨的痛楚尝试数次,终于取出一枚玉符。 呼,呼…… 一个小小的动作叫黑袍客连续深深呼息良久,面前吊起一丝灵力,激活符箓后再无法抵抗潮水般汹涌的疲倦,歪头昏死过去。 玉符闪耀着辉光,虚空化为的镜池生出一大片涟漪,闭目养神的天师睁开双眼,专心棋盘的邋遢道人也抬起头,看看那倒在草原中的狼狈少年前后眯起眼眸。 “好霸道精纯的庚金之气,不愧是宁愿为兽不为妖的兽王!” 天师望了眼喃喃自语的邋遢道人,轻拨吊钩,将黑袍客钓回身前,细细打量伤口良久,问道:“右手、右腿都废了,留着不如斩去,我们没有抹去庚金之气的手段,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 “可这样也就意味着计划不得不暂时终止……” “错不在你,兽王隐藏的这么深我却无所觉查,这是我的错,叫我们的人放出风去,暂时停止计划。”txt “该死的畜生,如此……” “谨言,它距绝顶不过一步之遥,若不是你身在此间,恐怕下一个躺下的就是你!” 天师叮嘱一声,着手治疗黑袍客,心思确在昆仑山。 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可惜那卷天书不在手中,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发生。 “在不暴露我们的情况下想办法同柳雏取得联系,另外查清楚,洛阳现在究竟在那,在做些什么?对于藏剑剑修而言,出鞘的剑不可怕,可怕的是藏锋的剑!” “是。” 邋遢道人点点头,放下捏着手中的石子,意犹未尽的望了眼棋盘,转身踏步间消失在秘境,向着昆仑而去。 几乎同一时间,李钦月也放下手中的棋子,轻笑着收起流光熠熠的玉符,手掌在棋盘上拂过,暂时封闭这局棋,踱步床边,透过小窗,眺望着远山并肩而立的两女。 那边的棋走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曹青凡的棋,最近他在阳城的动作不断,先整合鹰派武侯,再蚕食鸽派重臣,轻民重兵,夏皇又久久不出,很可能明年春启便是一场无止境的厮杀。 如果说上一个局的关键是柳雏,那这个局的关键便是夏祈星,她决定着大夏与秦国的未来。 “前辈,今日我是前来与您请辞的,山中无岁月,除夕将近,家中仅有老父,他老人家不是修者,我得珍惜。” 山风知意,轻轻送来夏祈星的声音,李钦月眯起眼眸,指缝跳跃着棋子,凝视着沈花怜的背影,想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你是个好姑娘,但有些事强求不来,回去多陪陪老人家,世间所有的感情都越走越近,唯有父母的爱渐行渐远……” “前辈多保重身体,山间风冷,后会有期。” “世间的风比山间还要冷,慢慢走,别着急啊。” 夏祈星离去的脚步微顿,挥挥手掌,继续向前,风很大,不知不觉间红了眼圈,从小没见过娘亲,却在儿体会到类似母爱的存在。 终究还是功败垂成,如果还能回来该有多好,可惜回不来了,上山的路有很多,而下山的路选定了就再无法回头。 如果能有下辈子,一定要做个普通人,做些普通的事,有个普通的家,嫁个普通的人。 人人都向往山间,认为超凡脱俗便再无辛酸苦辣,却怎知山间人的悲欢离苦更胜人间! 犹豫的夏祈星终于还是下山了,李钦月关上窗,将心底的苦涩同时阻挡住,世事如明月,总免不得阴晴圆缺,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很多事都可以用强,唯有喜欢不能。 更可况这本就不是喜欢,而是苦求执拿,就像曾经总想着修剑的自己一样。 扫地时想修剑,吃饭时也想修剑,可真当修剑时却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扫地、吃饭…… 人就是这样,因苦求执拿而改变自我,到头来才明白,那忘了的自我才是苦求执拿的真正起因。 棋子放下,李钦月的心却难以平静了,关上窗这屋中显得无比憋闷,不免想起那位游戏人间的师兄。 “李钦月,看看我……” 屋门被踢开,拎着两坛老旧的邋遢道士步入屋中,带来一片冰寒。 李钦月心中的压抑忽地不见了,望着门外白茫茫的一片笑了,挥手关上门,打开那扇不愿开的窗,倚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如若凡人般的灵隐,自叹不如。 “听说你小子在屋里闷了几个月了,没长毛吧?” 灵隐放下老酒,伸手去抓李钦月的衣服却被李钦月拍开,“师兄,我不好这口,山中弟子也不好这口,你不许教坏他们!” “老子也不好这口,就是来关心关心你,怕你急了。” “急了,我急什么,看这棋势你还不明白,一切尽在掌握!” “赢多了就会怕输,可越怕输越容易输,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从前你绝对走不出那种险招,我得看着你,我们真输不起!” 灵隐轻声说着,娴熟的打开临近自己那坛酒的泥封,嗅嗅醇香的酒气,笑得很满足。 李钦月被这笑容所感染,同样打开泥封,瞧瞧醇香的酒液,道:“我不会输的,会一直一直赢下去,直到我们输得起的那一天。” 闻声灵隐笑了笑,酒坛碰在一起,豪言壮语配烈酒,外面的风雪渐渐大了,站在山间的沈花怜紧了紧大氅,快步向飞羽峰走去,山不错,雪不错,梅花也很好,就是这凛冽的风寒实在不讨喜。 雪下了几天,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几天又几天,山风越来越冷,春天越来越近,不知何时冬雪消融了,山间的风渐渐温柔起来。 一声春雷后,细雨落梅天。 303.老头子教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润物春雨随风入夜,为所有甜美的梦描上一层彩虹颜色。 泥土的芬芳中悄然萌生一株株嫩绿色的枝芽,沐浴着太阳的辉光,茁壮成长,田野里的孩子们多了,草长莺飞的时节又有哪能没有漫天的纸鸢? 洛阳蜷坐在窗前的小凳上,不知道这些,也无暇顾及这些,分心三用,一面帮曹老头揉捏着紧绷僵硬的肩膀,一面以灵力催动着锉刀,雕刻引灵,傀儡内玄奥的阵法一个套一个的展开,就如书法大家的妙笔,连绵不绝。 这些不差,但半空乱舞着两柄素白颜色短剑才是真的精彩,有快慢变化,存刚柔劲力,如太极的阴阳两边,互相生克,也似花间纠缠不清的蜂蝶,总有着叫人费解的缠绵悱恻。 “小子,怪不得那老家伙不愿亲自教你这些,你就是个怪物,哪有你这么学东西的?就和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一样,遇见吃的就往死里吃啊!” 曹老头眯着眼眸,谨慎控制着飞剑,语调中充斥着幽怨。 洛阳却不为所动,心念变换中素白色短剑当空游荡,轻旋连斩,细碎的光影如那场未曾相逢过的春雨般无声散落,遍布大片虚空,叫曹老头的剑无处可避只能迎难而上。 “兔崽子,手上用些力,老头……哎吆,轻点,你是想拆了我这把老骨头吗?” 洛阳对想赖皮的老顽童无声轻笑,锋锐的短剑悬停在曹老头的剑前,完美的傀儡雕像也瞬间成型,静悄悄的浮在空中。 “老头,你输了!” “英雄出少年,输了就输了吧……” 曹老头轻笑着的摇摇头,看模样释然了,一副看破一切,早就无意输赢的超然模样。 洛阳却勾起嘴角,心念一动,飞剑恰到好处的退开,曹老头的反戈一击落空,洛阳蓄势待发的飞剑激射弹出,如若划过夜幕的流星。 短剑破碎,曹老头气鼓鼓的歪过头去,洛阳沉默着继续揉捏着曹老头的肩膀,眺望着一成不变的蔚蓝色天宫,笑得从容。 许久了,在三花境停留许久终于稳定了根基,心剑亦可如臂指使,心所至,剑所至,这的风景看够了,是时候向前走了。 “出去吧,剑得藏,却不能久藏,是凶器,就该饮血!” 曹老头拍拍洛阳的手掌,洛阳阳光般的笑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板着脸维持着凶巴巴的模样成为每天必须的一部分。 “像个小太阳,这样就对了,年轻人装什么深沉,见过天外大劫吗?见过群星陨落、诸神黄昏吗?” “老头,你见过这些?” 洛阳眉头轻挑,对这些书中仅有寥寥数笔记录的事很感兴趣,想印证自己对这些的揣测,古往今来,探索前尘往事,六界变迁的人很多,洛阳虽没有他们执谜,却也难免兴趣。 “哥们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见过还能活着?” 曹老头撇撇嘴,看洛阳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智障,双手不由得握紧了瞬间。 洛阳灵敏捕捉到曹老头的动作,见微知著,一向都是地府使徒不得不擅长的事。 “老头,我可就走了,等过两天回来给你带酒。” 洛阳挥挥手向外走去,有些事能够知道却不能深究,不管是曹老头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他都不会去问。 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这是老头子教的,没错。 曹老头轻笑着目送洛阳远去,带着春意的蚱蜢舟乘风而动,倏尔便消失在无云的万里晴空上。 一抹黑影在曹老头身边浮现,同样目送着洛阳。 “我跟你说啊,该给的一个都不能少,一个冬天说的谎比我前半辈子说过的都要多,口不应心,道行大跌,赔大了,赔大了……” “言必信,行必果,这是我教的,不会出尔反尔的。” 黑影传音入密,声音透着沙哑,听不出具体的音色,风起,几缕明耀的辉光斜落屋中,暖洋洋的,内里空空如也,那有什么黑影存在? 蚱蜢舟乘风破浪,徜徉在云海中,脸生的船夫轻笑着望着船中的贵公子,笑道:“公子准备去那儿?” 洛阳轻笑着远目春意河山,微微思量,道:“庆阳城!” 船夫点点头,低头瞧瞧山河轻动船帆,呼吸间出现在一处熟悉的小城外,一切都是旧时模样,人却非是故人。 “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洛阳对抱拳而礼的船老大回礼,轻笑着落向庆阳城,同过去一样,一身白衣,不过手中却没有了画卷、墨笔。百分百 夕阳依旧斜在湖畔,不过初春,料峭寒风,记忆中的花未开一朵。 青砖碧瓦,雕栏雅阁,流连其间的声声鼓瑟亦换了曲调,生有斑驳点绿的柳枝随风拂动,花间酒还是一如既往的醇香。 步入酒楼,孟掌柜靠在椅背上,低着头,手中有书卷却无比避免的打瞌睡。 “掌柜的,好酒好菜!” 洛阳故意大声喊道,孟掌柜睁开惺忪的睡眼,朦胧中望向洛阳,张口道:“洛……这位客官,里面请!” 神似却不是,像故人却非故人,孟掌柜摇头笑笑,他最近听过洛阳的传闻,深陷困局,哪有时间来这酒馆寻自己开心? “小二,小二,你睡着了吧?” 洛阳寻了个顺眼的地方坐下,殿中的布局变了,曾经他最喜欢的地方修了个花坛,放眼望去,光秃秃的一片,同着满是希望的初春金光格格不入。 “来喽,客官,您吃点什么?” 春困的店小二终于被喊醒,自屋中大步走出,习惯的从头到脚打量洛阳一样,心中有着一杠秤,仅需这打量的一眼就能做到见人说人话,遇鬼嚎哀伤。 “酒要最好的酒,菜要最好的菜……” 说到这洛阳一顿,歪头望向店小二,怀有试探之意,仿佛在询问好酒有什么,好菜有什么。 “客官,别的不敢保证,这庆阳城我家酒第一,菜第一,毫无争议,不过嘛……” 店小二同样欲言又止,洛阳轻笑着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桌角,眉头轻挑,问道:“够吗?” “刚刚好!” 店小二自信的笑着,收起金子交到柜台,小跑着奔向后院,吆喝同样打盹的胖大厨。 洛阳不理会孟掌柜的目光,靠在椅背上,静候酒菜上桌。 接下来要做事都很麻烦,劳心劳神,得吃饱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有力气才能成功,这是老头子教的,错不了。 洛阳还带着玉饰,加之有阎罗鬼面的伪装,昆仑不知道他已出关,还在沉静中欣赏着早春的美丽景光。 飞云宫依旧是空荡荡的,姜落早出晚归着,不敢久留在宫中,恐怕触景生情,忙的忘了柳雏的事,柳雏也默契的忘了姜落的存在,跟在昆仑弟子中,像是融入江流的一滴水,很是不起眼。 醉了的云笼上夜色,山间听剑的弟子散了,柳雏独自走在崎岖的山路间,将长剑握得很紧。 曾经她资质平平,叩问无上剑道是可望不可及的梦,现在一切都变了,曾经可望不可及的梦就在手边,她却无法静下心迈出那一步,心中想的是师兄与师父,念的同样是师兄与师父。 “柳雏,想知道你师父的情况吗?转身,跟从我的指令下山,若被发现,后果自负。” 苍老的声音蓦然在柳雏耳畔响起,少女停步,望望繁星与明月,摇头苦笑着,以为又是一场幻梦。 “转身,行十七步向左横移三步,上树避过第一队巡逻,快!” 传音再至,音调中透着些许催促之意,柳雏迈动脚步,连行动十七步,飞身上树,待并肩而行的内门子弟走过,跟随着传音,悄无声息的下山,出现在那处山路中。 “很好,你做的不错,这是你师父的情况。” 邋遢道人自幽暗中缓缓走出,翻手引起两道明光,在柳雏的注视下构起一面明镜,内里赫然是老道盘膝修行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须发根部泛黑,嘴角有着微笑。 “过了这个槛他还能活三百岁,不过,以他的资质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你想他长生吗?” 柳雏沉默着看着日思夜想的师父,回头打量着邋遢道人,点点头,道:“师父长生不老是我所愿,你想要什么,我的命还是轩辕剑?” “无需如此,我仅需要你帮我们作些小事,昆仑若有大事小情你要说上一声,毕竟我们死了,你就在不能见到你师父了!” “这件事我拒绝,我可以给你们九圣图!” “九圣图,如果不能凑齐九副又有什么用?” “如果是我给你的九圣图能帮你将九副图凑齐呢?” 柳雏轻声说道,见邋遢道人饶有兴趣又继续说道:“九圣图互相吸引,只要得到赤字图便能寻到其他六色图画,集齐七副图画,黑、白两卷会自行归位,而我师父手里有三幅图画,余下的四副图画都在咸阳皇宫!” “很好,我会尽快验证你的猜想,后天这个时候来这儿,我让你见你师父一面!” 言罢邋遢道人飘然而去,柳雏循着来时的规律避过山间弟子,站在云廊上望了眼飞羽峰,紧握着拳头,道:“婉儿师姐,对不起……” 304.一剑相思无忧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暮辞庆阳城,朝至了然山;醉酒御乘风,浩然天地间。 久藏整个冬天的霜雪遇风消融,涓涓流过孕育生机的土地,同流水潺潺一处,向着白云远去的方向,共同歌着轻灵而悠扬的调子。 两三旅鸟划过天空,洛阳随意望了眼个中美景又躺回云间,抱着一坛上年纪的花间酒,同了然山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魏无如是绝顶,会天子望气术,能谈笑戮苍生,不用确认眼神也知道是现在惹不起的人,更何况自己来这是为了等人,避上一避,理所当然。 流云渐远,朝阳向高,温暖的辉光将一望无际的浩瀚云海描绘成金色,了然山还没醒来,可能是因冬意未消,也有可能是被春风再次迷醉,山中没有鸟鸣,无比静谧。 洛阳喜欢这儿的静谧,也希望这里的静谧被打破。 那黑袍客很了解他,还会昆仑的剑,狠辣无情且无比神秘,神秘到千机阁都不知道他的来历,用曹老头的话来说就是“这就是个活死人,站在阴阳的缝隙中,如何窥视真实面目?” 来了然山守株待兔是洛阳想出来的笨招,也是别有心思的博弈。 依正常逻辑,这里是那个黑袍客绝对不会再来的地方,但洛阳认为,既然是个不正常的活死人,想必思维也是同正常迥异的,既然都以为他不会来,说不定他一定会来。 光阴恰似流水,转眼间昊日高悬头顶,无私盛放的光热,了然山中抑扬顿挫一上午的诵经声渐渐消散,无多时又再度响起。 春困之时,两个守在山门前的新入门弟子张嘴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眸,眉宇间,眉梢上尽是困倦。 嗡! 久违的铿锵剑吟突起,声如惊雷,两个弟子瞬间惊醒,双手颤抖着伸向怀中,没等摸出符箓,前后倒在山间。 静室内,魏无如猛地睁开双眼,手印变换,平静的山林生出杀伐之意,草木皆兵,整片山林都被无形的伟力所束缚,虚空恍若铜墙铁壁,一般的遁逃手法都失去了意义。 “洛阳,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新近修补不足月余的屋顶再次被魏无如撞碎,老道踏空而行,步步登高,手中印法不断变化,周身跳动着明耀的辉光,遥遥望去,同民间故事中下凡的显圣真神一模一样。 黑袍客在山路上从容而立,握着仙剑,环顾周围的草木兵卒缓缓举起仙剑,向着左右各刺出一剑,剑影漫天,细密的流光恍若细雨般落下,穿林打叶声不绝于耳,草木兵卒尽数灰飞烟灭。 “魏掌教,新年大吉,后会有期!” 黑袍客抱拳一礼,探手握住身侧适时落下的鱼钩,正欲破界而去一道明耀的剑光斩下,连接鱼钩的纤细丝线被一剑斩断。 黑袍客停下动作,歪头望向那处空空如也的飞云,六界中能斩断着鱼线的剑修很多,但仅以三花境就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洛阳。 “既然来了便出来吧,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吧?” “当然不会。” 洛阳轻声说着,御剑落在了然山间,双眸半睁半闭,想看穿黑袍客的伪装却如直视黑夜,一切都藏觅在深邃的黑色中,什么都看得到也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 握持拂尘的黑袍老道望望山路上相对而立的两个洛阳,问出所有掌教心中的疑虑,那个袭击他们的竟然不是洛阳,但他会断罪,会昆仑的剑,他又是谁? 魏无如沉默着,没回答黑袍老道的疑问,自空中落下,将山间散落的弟子尽数唤到山巅,小心守护,居高临下望着洛阳,道:“洛阳,他做的事无需我多加赘述,那些事同你可能没关系但必然同昆仑有关系,所有事你今天必须给老夫个交代!” 洛阳瞥了眼魏无如,没出声应答,而是缓缓举起手中的剑,一剑刺出细碎光影如大雨倾盆,浩荡剑意席卷天地十方,封镇万里风波。 “原来真正的定风波是这样的……” 黑袍客面对着数不清的剑光却不慌乱,同样举起仙剑,边对洛阳传音边效仿着洛阳举起仙剑,一剑落下,两片金色的光雨碰撞在一起,轰鸣声震耳欲聋,了然山间的禁制不断闪耀辉光。 一众掌教眼中都有着金灿的辉光,显然都催动术法透过无尽的流光观瞧着两方的斗剑,这是一剑,也是无数剑,见微知著,这一剑输了,后面的也就不用比了。 “好快!” 黑袍老头眯起眼眸,不由惊呼一声,众弟子沉默着注视着流光之中,在他们看不到地方黑袍客刺出无比惊艳的一剑,似破空流星般迅捷,如一江春水般轻柔。 “此子不简单啊,看一眼便学会洛阳的剑式不说,现在同洛阳的比斗中竟能举一反三,可惜,如此天赋却走了邪路,昆仑之憾,人间之憾啊。” 身着素白衣裙的道姑摇头轻叹,引得一众掌教长吁短叹,魏无如依旧保持着沉默,紧盯着洛阳,先看看他如何面对这奇峰突起的一击。 黑袍客的这一剑很精彩,洛阳也没有到,不过这不代表洛阳就此败北,同样是现学现卖,黑袍客做得他也做得。 天剑后发却与黑袍客掌中的不知名仙剑同时而至,明耀的辉光碰在一处,刺耳的剑吟声未待升起被魏无如同着碰撞产生的灵气潮汐一同压下。夜夜中文 洛阳同黑袍客同时退后三大步,遥遥望着对方,沉默久以,黑袍客抬头望望天空的浮云,传音问气定神闲的洛阳,依旧是那副沙哑到无法辨识的语调,不露丝毫破绽。 “听说你的断罪很快,能让我见识见识吗?” “当然,请!” 洛阳左手虚引,向后退了两步,示意黑袍客先出剑,对自己的剑有着绝对的自信。 “还真是被小瞧了呢……” 黑袍客低声喃喃着,本就是无心之语,发出的依旧是那种无法辨识的沙哑音调。 闻声,魏无如紧紧握住拳头,心有揣测,要么这就是他的本来声音,要么这一切都是他演出来的,不论是深陷困境还是其他任何,很可能都是有意为之,那么他这么做的意图又会是什么呢? 似乎察觉了魏无如的想法,本来紧盯着洛阳的黑袍客忽地回过头,看不清表情,却给魏无如一种他在无声冷笑的感觉。 “魏掌门,近些时日多有得罪,作为回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剑,这剑我藏了二十余年,洛阳,接好!” 说着黑袍客又转过头来,仙剑举起,尽是沧桑的悲戚剑意顺势飘扬而起,同平和的天剑意平分秋色。 锋锐的仙剑一点点归藏入鞘,黑袍客身形一闪出现在洛阳近前,无需积蓄,剑动,引八方风雨,一线光寒,整个初春都为之变换颜色。 洛阳直面这一剑,从容的笑着,这个黑袍客比他想象中的天赋更高,他的这一剑并不是藏剑一脉的拔剑术,却已有五分神似。 “断!” 剑光近身三尺,众目睽睽下,那柄握在手中悬而不动的剑终于动了,随手一斩,信手拈来万丈光辉。 纵横交叠的两道辉光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波,断罪斩破阻挡在前的剑光好似热刀切冷油,摧枯拉朽,不费吹灰之力。 黑袍客的剑断了,细碎的剑刃落在山路上,天剑悬停在身前,剑刃吞吐着杀机与锋锐。 魏无如轻轻一叹,望向洛阳的目光看起来无比奇怪,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余下掌教的目光同样相差无几,紧盯着洛阳,神情怪诞,啼笑皆非。 不过一个冬天,那柄锋芒必现的剑便学会如何藏敛锋锐。 不过一个冬天,这个张扬意气的少年就沉稳下来,洗去一身杀伐,归还旧时模样。 这就是天赋,如昊日般夺目的天赋,叫人羡慕,更叫人压恶。 这个时代有洛阳这样的剑修是件好事,他能带领人族走很远很远。 这个时代有洛阳这样的剑修也算不得好事,他的存在就如同当空昊日,无论多么明亮多彩的星月都显得平平无奇。 “来,把你的兜帽掀开,接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洛阳轻声说着,半闭半睁的眼眸彻底睁开,闪耀着锋锐的流光,栽赃嫁祸的是他,落井下石的还是他,只要揭开他的面目,很多悬而不定事都能尘埃落定。 落败的黑袍客似乎失去了对洛阳的所有骄傲,缓缓伸出手捏住自己的兜帽一角,在众人都望向兜帽时抖手丢出三枚乌黑色的弹丸。 “不好,是炼雷弹!” 黑袍老道低吼一声,震惊之余翻手祭起一面土黄色小旗,心念变化,小旗迎风招展,将整个山巅护在旗下。 至于洛阳,来不及救也没法救。 炼雷弹出自上古宗门天雷宗,乃是以三十二道九霄落雷叠加封炼而成的法宝,一经催动,可叫天翻地覆! 洛阳离黑袍客太近了,就算动用空间手段,也只会引火烧身。 万众瞩目下洛阳没有狼狈逃窜,而是轻轻挥动天剑,剑落,三朵青莲当空怒放,就像托引露珠一般托住炼雷弹,黑袍客为之惊愕的摇摇头,赞叹不已。 “好剑术,不过你只有这一柄剑,你我后会有期!” 言罢黑袍客掠向长空,身形变化形如鬼魅,魏无如刚欲动作一片翠叶落下,将旗帜下的所有掌教镇压须臾光景。 就这须臾光景,一根钓钩再度垂落,洛阳对怒目圆睁的魏无如点点头,轻笑着捏住剑指,久违的长相思出鞘,眨眼间掠过虚空。 黑袍客被一剑钉在陡峭的山壁上,与那救命钓钩失之交臂。 305.我对毒不感兴趣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料峭春寒揭开素白色的云纱,动人的辉光斜过长空,全情勾描着长相思剑身上如若彼岸花般的绯红色纹路,无意间折起一道明光,熠熠夺目。 “了然道意的御剑术!” 山巅之上,握持着拂尘的黑袍掌教不由惊叹出声,遥遥眺望着洛阳,方才瞬间的变故在心底一遍遍流过,无论怎么看那一剑都是御剑术,而且是了然道意的御剑术。 其他掌教也都沉默着,仅仅一个冬天,一个掌剑剑修就将一知半解的御剑术修到知道意境,此时此刻,除了陈词滥调的夸赞外他们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注视此间的所有生灵也都不知说些什么,虚空化外的境池泛有数不清的涟漪,倒映着天师不平静的内心。 他从没想过洛阳竟会去修行御剑术,他熟知的天剑仙从握住剑的那一天开始对御剑术就无比鄙夷。 沧海桑田,六界在变,他也在变…… “承颜,你去想办法拖住洛阳,不要担心洛阳的剑,若你身死道消我保你神魂不灭,助你重生,纵横一世!” 声传千里,天师同时轻甩钓钩,远在老城闹市的索承颜凭空出现在了然山间,衣袍凭空乱舞,瞥了眼钉在山壁上的黑袍客,向洛阳甩出数枚飞鸟傀儡。 鸟鸣清脆,呼啸着划过长空,洛阳的情势不容乐观,天剑用来托着炼雷弹,长相思钉在黑袍客身上,不管洛阳是御剑剑修也好,掌剑剑修也罢,现在手中没有剑,拿什么来抵挡他的飞鸟? 洛阳好像不知身处困境般,依旧无声笑着,当空虚划剑指,又是一声铿锵剑吟响起,长相忆上跳动着璀璨的素白色辉光,扶摇而起如流星般闪过长空。 这一剑很快,目标不是飞鸟而是索承颜! 两声轰鸣声响起,灼热的火光渐渐消散,洛阳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白衣胜雪,没有伤到分毫。 对比看来灰头土脸的索承颜看起来很是狼狈,虽然他用傀儡挡下了洛阳的剑但依旧被余威波及,天剑意太过锐利,若无天芒护体,方才死的就是他! “倦鸟归林!” 瞥了眼挣扎着将长相思一点点拔出体外的黑袍客,索承颜眯眼盯住洛阳,手印变化,数不清的傀儡木鸟腾空而起,连绵不绝的轻鸣声惹人心烦。 “一念花开。” 天空为之昏暗,洛阳却依旧从容,剑指当空虚点,明耀辉光似星辰般罗列在虚空间,呼吸间化为一朵朵璀璨的青莲,悄然怒放,内里藏剑尽露锋芒,铿锵的剑吟声压过连绵不绝的鸟鸣。 纵横交错的剑光缭乱了一大片的虚空,不经意间飘过的无辜棉云被切成无数块,方才升起的灼热焰火被彻底湮灭。 索承颜眯起眼眸,紧握着拳头,取出一枚人形傀儡,打算同洛阳生死相拼。 “你走吧,接下来交给我……” 黑袍客的沙哑声音传来,索承颜毫不犹豫握住身侧出现的钓钩,进入界隙前瞥了眼提着长相思的黑袍客,心生慨叹。 剑与剑的故事就是这样,始于狭路相逢,止于折剑身亡。 洛阳瞥了眼索承颜,天剑轻抖,三枚炼雷弹落向虚空,可怖的电光遍布整个琼霄,所有的云都被渲染上紫韵,华美而壮阔。 “来了就留下命吧!” “散!” 如此可怖的威能被一声喝散,索承颜安然无恙的消失在虚空间,洛阳撇撇嘴,目光落向黑袍客,剑指轻挥,长相思放出璀璨流光,黑袍客再无法握住长相思,只能松开手掌,任由长相思脱手而出。 “洛阳,我们的事没完,后会有期!” 黑袍客抱拳一礼,身上燃起苍白色焰火,一息三刻化为白灰散入料峭山风。 后知后觉的一众掌教前后出现在洛阳身边,魏无如一马当先,面色阴沉,眸中隐约有着淡淡的杀机。 “洛阳,还是那句话,这件事可能同南诺没有关系,也可能同你没有关系,不过必然同昆仑有关系,说说吧,这件事你管不管?” 洛阳看看只要他敢摇头便痛下杀手的魏无如,收敛满身锋锐,轻笑着应道:“管,当然管,他跑不了的,前辈放心。” 魏无如满意的点点头,正欲再言洛阳忽地神情一变,翻手取出一枚闪耀辉光的剑符,下一瞬消失不见。 “昆仑山,欺人太甚!” 黑袍老道眯起眼眸,气鼓鼓的挥动拂尘,转身欲行,打算找上昆仑山。 “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道理清虚祖师不会不明白,既然洛阳答应了我们,我们就等着好了,我想用不了太久的……” 魏无如摇摇头,转身望向咸阳城,其他人看不到他可看的清楚,那瞬间大秦的气运可是散了几分。九四好书网 这样看来方才所有的一切都说的通了,黑袍客来这儿是为了引出洛阳,看看这柄藏了一整个冬日的剑锋锐如何,也是为了转移视线,方便有人偷袭咸阳,达到他们真正的目地。 这是盘很大的棋,了然山还有所有黑袍客行凶过的宗门都是其中的棋子,身在居中,命不由己。 河山万里折叠寸许光景,一念间洛阳便横跨数个国度来到咸阳城下,眺望着一道滚滚直入云霄的烟尘出神。 偷袭、盗窃、放火掩盖证据,这说明还有后续的动作,他们要的东西可能还没得到,或者可能没得全。 “来了?” 子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洛阳身后,轻轻拍拍这个不老实的师侄,眼中闪动着明耀的金灿光辉,直视着滚滚浓烟的国库。 “师叔,能弄清楚丢的是什么吗?” “弄不清楚,事发突然,对方动手盗窃同时行刺赢正,若不是孔州替赢正挡了一剑,恐怕秦国便要女王当家了……” “这么说孔师兄大病初愈又要久卧病床,流年不顺啊。” 子璇瞥了眼竟有闲情逸致开玩笑的洛阳,望望滚滚黑烟,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不满的摇摇头,手掌一翻,掌心浮起流光,辉光散去,一枚巴掌大小的小令出现在手中。 “你和小师叔很像,都是不要命的主,我本来打算给你弄一套护身阵法的,谁知道你的修为进境越来越快,三花境再用阵法就不合适了,所以就给你定制了一件法宝,那些阵法就留给门中其他弟子了。” “谢师叔!” 洛阳本打算恭敬行礼谁知子璇此时将小令抛过来,只能恭恭敬敬的将小令捧在手中,仔细打量着,目光被祥云般的纹饰与中间那龙飞凤舞的剑字所吸引。 写下这个字的人剑道很强,不知道会不会是子璇师叔。 “别看我,这不是写的,是纹路自然形成的结果,催动一线灵力试试,轻点,不然咸阳城就没了!” 子璇好像能猜到洛阳的想法,看看那巴掌大小的令符,轻声言说着叫洛阳目瞪口呆的话语。 “疾!” 一声敕令,洛阳谨小慎微的输出一律灵力,令符上响起铿锵剑吟,两道明耀辉光腾空而起,经清风一拂,化为无形无色的剑气,随着洛阳心思念动斩过虚空,将那道滚滚烟柱凭空斩断。 子璇歪头看看洛阳,满意的点点头,称赞道:“你比小师叔强,他就不肯学御剑术……” 铿锵的剑吟声忽地消失了,洛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虚空中平静了很久,洛阳同子璇同时摇摇头,暂时放下心中的放不下,前后落入禁宫,站在宝库外,打量着破碎的屋子。 满屋的狼藉,各类灵石混在一处,不知名的药草被点燃,味道很是刺鼻,不过子璇师叔没出手,料想应该没有毒…… 洛阳正想着,子璇忽地眉头一挑,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忘了什么,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师叔,您想起什么来了?” “这烟有毒吗?” 洛阳嘴角抽了,看看忙里忙外的内侍,深吸口气,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脸,道:“师叔放心,这烟雾应该是没毒的。” “一城百姓性命岂是儿戏,怎能用应该二字?” 子璇抬手在洛阳的头顶上一敲,之后不理会呲牙咧嘴的少年,探手虚抓,泡在木桶中的雪晴柔出现在洛阳眼前。 “漫云迷雾!” 洛阳手疾眼快的催动符箓,浩荡的云气遮去雪晴柔身形,片刻间,雪晴柔婷婷袅袅的步出云雾,素白色衣裙随风而动,眉眼含笑,带着令人心悸的杀机。 “师叔……” “嗯?” 子璇没领会洛阳的眼色,下一瞬整个人飞向穹顶,消失不见,洛阳咽了口吐沫,对甩动素手的师姐甜甜的笑着,指着不远的云霄之上不散的黑烟,道:“师姐,这烟雾有毒吗?” 闻声凶神恶煞般的雪晴柔瞬间变了脸色,御空飞起,封闭周身毛孔,仔细瞧瞧烟雾对着洛阳一挥手,将洛阳当法宝般祭出,传音入密,声音甜甜的,却叫洛阳打了个冷颤。 “告诉师姐,是不是一个紫红色白菜模样的花同一根朽木般的东西再燃烧。” “是……” “紫云花同坤雨木燃烧会放出打量无毒黑雾,这可是常识,师弟真不知道?” “不知道,早些年我有不灭魔焱,现在又有混元道经,对毒不感兴趣!” 306.该如何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春风渐暖,枝孕碧意,舞殿冷袖,凄凄风雨。 百尺楼阁上身着华美宫裙的倾国伊人面窗独坐,蹙着黛眉,俯低臻首,素日最喜的焚香没了味道,最爱的景观也不复精彩,能如何? 独倚危栏,虚按琴弦,伤春深情调剂过的家国愁绪挂在眉梢,未晓花开雨临的迷惘充斥心头。 映入阁楼窗扉的光秃枝影无声独舞,春寒入阁,引得琴声传扬,未成曲调,哀愁已深。 琴声无心出楼,经过楼外不远处的荒凉荷塘。 曹青凡如两岸老树般沉默着,隔着荷塘眺望着楼阁,眯着眸子,从曲调与风中嗅到了旧时四界围攻朝歌前的风雨将临之意。 另一边,福摩耶圣子旁膝而坐,无心琴声,用力揉捏着身前脸盆大小的漆黑泥土。 没几下,泥土渐渐缩成拳头大小,福摩耶圣子的动作一顿,凭空召来新泥,继续揉捏起来,为之沉迷,不晓外物。 曲终风平,曹青凡的目光在夏祈星身上收回,瞥了眼福摩耶圣子,邪邪一笑,感知着宫中的一片哀愁,传音问道:“她很不错,我感觉你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看如何?” 泥土的形状不在变化,福摩耶圣子抬起头,瞥了眼夏祈星后用力的摇摇头,继续揉捏起泥土,一字一顿的回道:“我们不合适,如果她是炎炎夏日的蒸蒸暑气那我就是皑皑冬雪上的皎皎冰霜,但若相逢,便是燕赵之地的慷慨悲歌。” “慷慨悲歌也是歌,就她这般无痛呻吟我可听不下去了。” 继续揉捏泥土的福摩耶圣子眉头一挑,翻手虚弹,一缕土黄色的灵气穿透珠帘,将夏祈星手下的琴弦尽数崩断。 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不知琴声中存有何意,既然曹青凡听不下去那就不能再弹了。 “万物复苏,春孕生机,长公主冕下的曲调未免太过悲戚,与时不和,与国民之意不符,请就此打住吧。” 阳城的风更冷了,陌生的传音在耳畔回荡着,夏祈星抬起头,慵懒的眯着眸子,望了眼曹青凡,委身虚礼,转身走入阴冷曲折的画廊,手掌交叠在身前,随着起伏的思绪渐渐握紧,骨节苍白。 春冬交替,时过境迁,等了一整个冬日她还是没能见到父皇。 这里所有人对她比曾经还要恭敬,不是因为她在昆仑回来,而是因为曹青凡。 在他谋划中的未来,自己是夏皇,也是实现他野心的傀儡! 想着,念着,牵挂着,夏祈星的手掌松开,眸子渐渐黯淡,眉梢上挂满充斥心底的疑虑。 曹青凡追寻的是什么呢? 紧紧捏住大夏这枚棋子为的就是逐鹿中原,坐拥人间万里河山吗? 怎么样才能换来昆仑出手,洛阳现在在哪? 如果真有能斩天的剑,什么时候能来斩了曹青凡? …… 压在心底的问题越来越多,夏祈星的轻灵脚步也越来越重,数十步的画廊走了很久,终于消失在卧桥之后。 曹青凡收回视线,侧首望去,福摩耶圣子依旧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揉捏手中的泥土,面盆大小的泥土再次被揉捏成拳头大小,又渐渐被压缩为指甲大小的弹丸,土黄色的毫光忽明忽暗,有无尽的厚重意味。 咸阳城外的那晚和举世无双的那剑一同埋葬了福摩耶所有值得称道的过去。 他一败涂地,索性也看清了击败洛阳的可能。 “世间最绝望的不是看不到生路,而是看到一条走不到尽头的生路!” “混元厚土的确能挡住洛阳的剑,但如果想杀洛阳,仅凭你炼化出来的混元后土是完全不够的,洛阳走的比你快太多……” “这话确实不假,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君子擅假于物,真刀真枪正面厮杀确是大丈夫所为,借刀杀人也不失为上上之策。” “借刀?借谁得刀?借刀都是需要本钱的,我一无所有,拿什么跟人家借刀?” 福摩耶圣子苦笑着再度唤起一团泥土,揉捏着,炼化着,曾经的他和福摩耶一样,喜欢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别人身上,自己的生死存亡都在旁人的一念变换。 现在的他也和福摩耶一样,在一片死寂中孕育着新的生机,希望也绝不会寄托给旁人。 人啊,就该信仰自己,以前没有天宫时,福摩耶在冰雪中存活靠的也不是神佑而是智慧与双手。 “一无所有的人其实应有尽有,我送你去一个地方,你去趁火打劫,只要能将剩那几卷图画带回来一卷,我们就有了借刀杀人的本钱……” 曹青凡望着福摩耶圣子,见他沉默又继续说道:“你是最后一个福摩耶人,是火种,你可以同洛阳斗,同昆仑斗,同天宫斗,但最后你得活着,你活着福摩耶才活着。” “我时刻准备着出发。”新乐文 又是一团泥土悬起,福摩耶圣子低着头,声音轻轻的,心知自己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力,最近同样的戏码看的太多了。 用站在你的角度全心为你考虑的言语规劝,若是不起作用会直接刺出藏觅锋芒的快刀。 苟且活着还是被杀死替换,应该怎么选,大夏的武侯重臣已经给出了非常完美的答案。 这个王朝老了,早就没了曾经的气节,活着,是他们唯一的渴望。 曹青凡对福摩耶圣子的识时务很满意,轻笑着向西而去,那边还有一块很难啃的老骨头,他无法被替换,不过只要能啃下他,一统人间不过翻手而已。 七国都是君,大夏才是皇,君主可以有七个,帝皇永远都只有一个。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是不可多得的人间奇景搭配,若是各中景物调换一二,孤烟不在大漠而入古城,一切便失去了味道。 漆黑色的烟雾滚滚而上,子璇悄无声息的站在院外墙后,感知着被当作法宝祭出的洛阳摇头苦笑,欢心之余又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师叔,洛阳说他对毒不感兴趣,不知师叔意下如何?” 咬牙切齿,冰冷无情的语调在身侧响起,子璇恍然惊醒,雪晴柔可是妖族,对神识的感应强过寻常人族百倍! “这是可耻的行为,身为昆仑修者就该全面……” “上梁不正下梁歪,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走你!” 话被雪晴柔的判决打断,子璇回过头,秀拳不断放大,紧接着禁宫与咸阳城疾速缩小,最后被云霄遮去。 洛阳咽了口吐沫,看看身前焚烧的药草,不敢继续多言,剑气激荡,正要毁去药材被雪晴柔温柔的摁住脑袋。 “师弟,紫云花同坤雨木充分燃烧后的灰烬可以用作数十种药物的药引,这可是最基本的丹道常识,师弟不会也不知道吧?” 洛阳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道:“我……我对丹道也不……” 雪晴柔眯起眼眸,洛阳生生将后半截话憋了回去,扬起嘴角,用灵力小心护住那团灰烬,怕被风吹跑了。 “师弟,这药不能触碰灵力,尤其是你的灵力,会将要其中最有营养的东西尽数吞噬!” 雪晴柔无奈的摇摇头,洛阳嘴角抽了抽,回身望去,那灰烬一片死寂,看起来同起初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嘈杂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周围静谧的可怕,洛阳四处观瞧着,不敢直视雪晴柔的凶狠目光,恍然间赵弥走近院中,身上好似有着无尽明光。 “赵总管,有没有查到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洛阳急忙出声,赵弥看看雪晴柔,躬身虚礼,踏步走入宝库,眯着眼睛一寸一寸的观察着,最后快步走向倒成一片的画架,细细辨查一会儿,对洛阳说道:“丢了四幅画,具体是那四幅我就不得而知了。” 洛阳点点头,微微思量歪头望向透过层层碧瓦的庙堂一角,轻声问道:“没伤着吧?” “没有,您不去看看吗?陛下一直很担心您。” “不了,看多了不好,他现在是君,未来是皇,要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不能向我,我是个剑修,一个像剑修的皇帝,成何体统?” 说着洛阳对赵弥挥挥手,流光落下,千里河山缩成方寸景观,秦地咸阳同齐地昆仑不过须臾之间。 入了昆仑山子璇便不知去向,洛阳轻笑着跟在雪晴柔身后,沿着山路登上顶峰,遥遥望着亭中学着弹琴的沈花怜。 相见时难别亦难,洛阳的心情很复杂,想师娘想起师父又不想师娘想起师父。 过错成为的错过,错过又变成过错,如花落般无可奈何,除了顺其自然,能怎样? “景歧师兄最近如何,那件事没耽误他与羽薇师姐的大喜之事吧?” “你说呢?情同手足的姐妹死了大半,谁能有心思继续婚事?” “现在凰焱山同昆仑的关系很微妙,景歧同羽薇夹在中间,进退维谷,相聚的时间少了很多,争吵多了很多……” 说着雪晴柔不由望向山间的小亭,在那里,江沁月闭眼听剑,汗水打湿青丝,手臂颤抖着,却倔强的不肯放下手中的剑。 “其实她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就是容易做些傻事……” 洛阳没出声,瞥了眼江沁月便收回视线,遥遥望着连绵的远山,落星十九楼所见之事藏在心底,凰焱山所见之事也藏在心底,查不查凰焱山,同样进退维谷。 哎…… 雪晴柔看看洛阳,转身渐渐走远,本就是玲珑心思又哪能看不出洛阳在犹豫,心中藏着千回百转的是非,她想听,可他不愿说,除了担忧的叹一声,也只能将安静留给他。 不求来生,立身当下。 希望洛阳能做出无愧于心的选择吧,生而向阳,多笑笑,挺好的。 307.尽相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日落西山,萦绕群山的流云醉成红霞。 叽喳的倦鸟归回巢穴,夜色渐浓,将天际最后一点辉光彻底吞噬,穹顶上星光闪耀,素白色的圆月恍然升起,昆仑山中一片朦胧。 洛阳还站在山巅,握着拳头,遥遥眺望着滚滚红尘。 一整天时间,该想明白的没想明白,想不明白的也没能释怀。 “师父,师娘他还好吗?” 姜落笑呵呵的迈动着慵懒的步子,拎着秋水剑沿着崎岖的山路缓缓走近,素白色的衣裳被汗水打湿,在临近山巅时停下,看着洛阳的背影,望望深邃的山林,更觉得高山仰止。 听闻徒弟的呼唤洛阳回过神来,瞧瞧姜落眉眼中清晰可见的疲惫,嘴角勾起轻笑,长出一口气将心事压下,揉揉徒弟的脑袋,任由手掌被汗水浸湿。 最好的一切总会匆匆而过,青春年少,这段时间无论经历什么,都是一辈子最宝贵的回忆。 “不错嘛,这个岁数就悟到剑势,够努力的。” “没办法下山,也没办法出去,我只能更用功夫,每天都过的很充实,吃的很好,睡的也很甜,就是有时会忍不住想您。” 姜落扬起灿烂的笑脸,很阳光,熟悉的模样叫洛阳微微失神。 这情景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是了,那年东山河畔,篝火老酒吊烧鸭,同样的师徒二人,同样的一说一笑…… 好像一切都没变过,但早已沧海桑田。 “师父?” “你小子傻笑什么?你师娘没事,不过这笔帐可是记在小本本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报复。” 洛阳故意逗着傻徒弟,将声调里填满担心,果不其然,姜落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低头望着脚尖,沉默良久抬头笑了笑,对若有所思的洛阳说道:“不会的,师娘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她很善良。” 洛阳一愣,收回徘徊在远山的视线,再次揉揉姜落的脑袋,向飞云宫大步而行,边走边问,“最近山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嗯,找那种值得我关注的说,例如你与宋紫蝶斗剑的输赢胜负就不要说了。” “哈哈哈,师父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两百零三胜十负,这就是我的战绩,从前宋紫蝶还能同我过上百招,现在她在我的剑下都走不过十招!” “徒弟,听师父的,以后千万别与宋紫蝶走到一起,不然,有你受的。” 洛阳轻声说着,望着远远的星空,想起了他与南诺小时候的事,同样的比剑,不同的是从始至终他仅仅赢过一次,那次输了后南诺哭了,从那之后,南诺就再没输过。 姜落点点头,将洛阳的话记在心中,师徒沉默的走了很远,途径山林,姜落抬起头,说道:“山中一直很平静,唯一的大事在年关之前,有人来这儿偷袭,当时……” 一个说的认真,一个听的专心,穿过交错的云廊,洛阳眯起眼眸,道:“你说那时柳雏刺了你一刀?” “不碍事的,柳师妹当时被控制了,我也没有受伤……” 姜落下意识的帮柳雏辩解着,师父久不回山,不知道那些年轻弟子对他的流言蜚语,这个关头,师父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过分解读,保持平和是最好的选择。 “好了,别瞎操心了,小屁孩懂什么?” “师父你和我这么大的时候都拐走魔族皇女了,我不能丢您的脸不是,总得有点智慧。” “这事谁跟你说的?” “祁薇师姑。” …… 对话声渐渐消失在云廊中,月挂飞檐,洛阳轻笑着关上姜落的门,站在院子中,飞云宫的门没关,洛阳再等,等那个该来的人。 紫气东来,洛阳等了一夜都没等到那个该来的人,当空比划的剑指一顿,在桌上留下一只须弥袋后起身向宫外走去,柳雏的这件事很不寻常,很值得深入探究。 “师弟,这件事你不要过问,我心中有数……” 洛阳方出宫门,李钦月的声音适时传来,脚步微顿,洛阳歪头望向弈星宫,心中有所揣测,御剑腾空向着山外而去。 柳雏没说过她的宗门在那儿,不过对于六案功曹来说找到那里并不难。免费中文 树影微斜,晨雾彻底散开,沉甸沧桑得小村沉浸在金灿灿的辉光中,洛阳盘坐在云端,仔细打量着不远处的老山。 老羊在道观外徘徊着,不断轻声唤着,及至日落西山才不甘心的沿着山路向下走去,到村头依旧不忘回头看看被红霞笼罩的道观,又叫了两声消失在村中巷陌。 星光闪闪,皎皎月光散入夜幕,一道黑影灵巧的穿过昆仑山路,在山脚下停住脚步,焦急的望着那处深邃的夜幕。 咸阳城的事山中皆知,那人得到了想要的,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你说的不假,凡以诚待人者皆应诚待。” 邋遢道人步出幽暗的夜暮,精神抖擞得老道就站在他身侧,对柳雏轻笑着,露出一口黄牙,道:“傻徒弟……” 听着熟悉的称谓,柳雏再抑制不住跃跃欲试的泪花,快步将师父抱在怀中,边幽咽边说道:“傻师父!” 老道轻笑着拍拍柳雏的肩头,温柔的擦去俏脸上的泪花,道:“多大姑娘了还掉金豆豆,不怕被人笑话吗?” “师父,您现在……还好吗?” “无需挂怀,这些还要多谢这位道友相助。” 说着老道望向邋遢道人,柳雏急匆匆抹去脸上的泪花,对着邋遢道人跪下,恭敬三叩首,道:“谢前辈救师父性命,大恩大德,今生必报!” “你可知我昨晚为何爽约?” 邋遢道人以灵力托起柳雏,审视着月下的昆仑山,意味深长。 柳雏摇摇头,望向师父,昨晚的昆仑没什么不一样的,如果和平时真有什么不同,就是洛阳回来了,仅此而已。 “徒弟,修行皆是逆天而行,这话不错吧?” 柳雏点点头,在昆仑山中听过不少流言蜚语,心中有所揣测,试探的问道:“难道说洛阳体内真的……” 老道摆摆手,指指天空,轻声说道:“你想的对也不对,从某个层面来说,他们本为一体,不分彼此,若等他觉醒,恐怕此界危矣!” “师父,我能作些什么?” “绝顶难登天,想胜,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杀了洛阳,叫苍天胎死腹中,大劫也就不了了之。” “治病除根,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苍天还会再度降临,我们还是要追寻超脱,若不能超脱,一切皆是虚妄,天下苍生也活该由此劫数!” 老道眯着眼睛,眺望着昆仑,声调中尽数唏嘘,此时邋遢道人回过身来,看起来无比紧迫,传音道:“有人盯上了九圣图,闲话后续,我先送你去老村,你保存好九圣图,我和你师父去拦住他们。” 言罢不等柳雏反应,挥手洞开虚空界隙,恍惚间柳雏惊觉自己回到这个无比熟悉的老村,一切都是旧模样,久不归乡客却无近乡心怯情。 酣睡在圈中绵羊轻声唤着,洛阳不动声色的看着柳雏走入道观,熟练的推开书房的门,取下一摞藏书,将随身的玉饰放在书架上。 流光熠熠,禁制破碎,一道界隙缓缓洞开,洛阳眯起眼眸,在读过的书中搜索着关于这里的只言片语,一无所获。 就在此刻,本来平静的夜暮中泛起涟漪,久违的福摩耶圣子出现在星光下,一步踏出,缩地成寸,直接出现在柳雏背后,冰霜渐渐覆盖整间房屋。 “别动,把双手举起来,保证让我能清晰的看见,我来这为的是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是没什么用的画卷而已,可没有命重要!” 这声音很是冰冷,柳雏不敢怠慢,高高举起手掌,借着月光,盯着身侧渐渐靠近的浅影,默默计算着距离,回身点出一指,未等靠近福摩耶圣子整个人被冰封在原地。 “别杀她,把他带回来,我想看看她身体里有什么秘密。” 曹青凡的声音适时传来,福摩耶圣子翻手祭起一枚禁制的玉瓶,将柳雏收入玉瓶后步入界隙,直接将古老的书箱收入须弥戒,完全不在乎内里究竟有什么。 知道的越少活得就越长久,这是在阳城的新感悟,那些死了的重臣武侯除了不愿屈从的极少数人,剩下的都是因为知道的太多。 知道的多还想要活着就得有足够的价值,福摩耶圣子自认为没有那个价值。 小心翼翼地走出界隙,福摩耶圣子将书架上的玉饰收好,将书放回原位,扫清一切痕迹,大步踏入凭空升起的细密涟漪。 洛阳就这样看着,没有出手,更不担心柳雏的安危,因为她的血脉,曹青凡也好,东皇方朔也好,邪修也好,都不会动手伤害她。 只有人皇血脉才能破解九鼎的秘密,柳雏在他们眼中和人间气运直接挂钩,宝贝的很。 低头看看那只不耐烦的绵羊,洛阳小心翼翼地遁入地府,饶了大圈子后折回飞云宫,倚靠在床上,随手比划着剑法,怡然忘我。 308.争光与登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夜凉如水,漫天明星,一角飞檐透过金砖碧瓦,孤零零注视着皎月当空。 昏黄的灯火透入庭院,雕花窗下闪过一道幽影,朱门轻启缝隙又瞬息闭合,桌边转动茶杯的江沁月歪头望去,桌下的手掌燃起凰焱。 黑衣人揭开兜帽,站在门前饶有兴趣地笑着,望见笑容的刹那,凰焱散去,江沁月心底的不安也消失的干净。 “前辈,凰焱山现在的情况您也清楚,我的担心昆仑……” “不用担忧,昆仑这个孤高的名门正派很是爱惜羽毛,这点从齐天象、洛阳的事能看出端倪,现在昆仑只会保凰焱山,不会伤凰焱山,所以只要凰焱山不离开昆仑就是安全的。” 东皇方朔边说边走到桌前坐下,不见外的拎起茶壶,翻起倒扣着的茶壶,斟满清茶,轻嗅芬芳,不满意的挑挑眉头。 “这是什么破茶,清虚老头还真是一毛不拔!” 闻声,江沁月不由掩唇轻笑,伸手挑起茶盖,手指轻引,将壶中茶水清空,从须弥戒中取出茶具,温文尔雅的展示着自己的茶艺。 东皇方朔端坐桌边,昏黄的灯火在身上折过,无论在窗外怎么看,都只能看到江沁月一个人的身影。 清香缓缓飘起,勾人的味道在屋中徘徊,东皇方朔眯起眼眸,食指在桌上轻轻一敲,金灿灿的太阳真火轰然而起,将桌上的茶具尽数焚毁,传音入密,声音中含着金戈铁马,无边肃杀。 “收起你的小聪明,我是主,你是仆,记好我们的关系!” “是,前辈。” 江沁月轻声回着,笑容温柔,桌下的一双玉手紧紧握在一起,骨节泛白,借此压制着心底的恐惧。 一无所有,师姐、师父、家族都不能成为依靠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拖累。 出生在密集的灌木中,很难分得阳光,好不容易出人头地得见光辉却发现头顶上还笼罩着一棵看不见顶峰的大树! 这光辉不见过还好,只要见过就想得到更多,而想得到更多,就只能偏执的向上不断生长,可那需要太长时间,哪有寻到一个依附,借助他疯狂生长来的迅速便捷? 一人一妖各有心事算计,屋中保持着久长的静默,东皇方朔望望窗外的无边幽暗,心念微动,将桌上的灯火湮灭。 “洛阳最近有没有回来过?” “同雪晴柔一起回来的,前不久据说又离开了,现在不知道在哪。” “他回来都做了什么,有没有来过凰焱山驻地附近?” 东皇方朔眼中闪动着明光,向江沁月凑近几分,眉眼中期待与希冀夜色遮不住,清晰可见。 但这些注定要落空,江沁月摇摇头,大胆的迎着东皇方朔的目光上前,用葱根白玉般的修长手指见一律青丝归拢到耳后,尽情展示着自己的美。 “洛阳在昆仑山站了一整天,没有修行,不知道在想什么,晚上时同姜落回到飞云宫,第二天清晨离开,不知去向,不晓归期。” “姜落……你想办法接触接触他,他不简单,身上必然有着一个大秘密,你帮我得到这个秘密,我便再传你一门术法,足以让你更进一步的术法!” “因为南诺他对我抱有警惕,不过我想我能得到这个秘密!” “很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东皇方朔抬手在桌上轻轻一扣,烛火亮灭间身形消失不见,屋中再度归回悄寂,江沁月没再修行,眯着眼眸坐在桌边,眺望着深邃无比的幽暗,浮想联翩。 想成为古木般施舍辉光的存在就不能做鞭子下的木陀螺,得有自己的算计和想法,还得有本钱,现在她手中没有本钱,但这不妨碍积累本钱。 在这个棋盘上,自己甚至算不上一枚值得重视的棋子,这是件好事,只要足够小心,凭借不被重视完全可以积累很多本钱,这个姜落便是第一个目标! 投影在窗上的稀疏枝影渐渐清晰,明耀的辉光散落山野,晨钟暮鼓,朗朗书声,铿锵剑吟。 洛阳不断比划的剑指当空一顿,瞥了眼透过窗隙的明光,起身晃晃悠悠的推开屋门,向院中走去。 姜落适逢其会的在山下回来,拎着饭盒,看看师父的背影,那晚的高山仰止的印象尽数消散,不自觉想起了流浪时在清晨巷陌中见过的老猫。 趴在阳光下,眯着惺忪的睡眼,虽然很憧憬阳光,但每根毛发都透着昨夜未散的慵懒。 “臭小子,你的眼神很失礼!” “嘿嘿,师父,吃饭,都是您爱吃的。”美书吧 姜落打了个哈哈,不在意洛阳凶神恶煞的目光,将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一盘盘取出里面的菜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应有仅有,洛阳半睁半闭的眼睛瞪大了,透着明晃晃的光辉,落筷如剑。 姜落坐在洛阳身边,倒了杯热茶,轻声问道:“师父,什么是道,什么是法,道境什么,战境是什么,修境又是什么?” “修行如登山,道就是脚下通往山巅的路,道越好,路越好;法就是登山过程中需要的工具,例如绳索、盘缠之类的,同样的,工具越好,你走的也就越顺畅,应对不期而遇的苦难也就越容易。” “道境你可以理解为走路的方式,走同一条路的人很多,不入道境的相当于爬,闻道势的相当于走,知道意的相当于跑,得道真就是御剑飞行了,寿命有限,道境足够高才能尽快走完这条茫茫长路。” “修境就是你的修行境界,境界越高,寿命越长,凡人不过百年命数,想登临绝顶,得活得长久。” “战境就是字面意思,战斗时的境界,就像面对一道难题,手中有很好的工具,但一心一意解题是一个速度,三心二意解题又是另外一个速度,你说吧,同等修为道境,三心二意的拿什么跟一心一意的斗?” “原来如此,师父,我现在闻道势了,怎么感悟剑意?” “做到看山不是山就能感悟剑意了……” …… 徒问师答,茶清菜香,其乐融融的一切尽归天师眼底,老者轻轻笑着,微微拨弄手中的钓钩,镜湖泛起层层涟漪,不再平静。 天师背后,古木芳草之间,邋遢道人随意坐着,手中捏着一枚石子,凝视着情势复杂的棋盘,踌躇不前。 曹青凡的这步棋很要命,不搏杀就只能吃个哑巴亏,搏杀又只能叫昆仑白捡便宜,怎么算都是不值得的,怎么选都是不明智的。 “那晚洛阳也在……” 镜湖上的涟漪再度消失,天师回头说了句,邋遢道人抬起头,眉头蹙的更紧,洛阳也在,这么说昆仑知道柳雏同他们的事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洛阳没见过你,他一直在老村那边,柳雏和曹青凡的事是适逢其会,至于昆仑知不知道我们的事,得进一步确认。” “洛阳还是起疑心了,东皇方朔的动作太慢了!” “不,是我们的动作太快了,如果等凰焱山的事彻底爆发再引动南诺的事,想必洛阳不会如现在这般惬意。” 天师眯起眼眸,全知全能的是真神,六界中没有真神,除非借助那部天书,不然六界不可能有生灵能够全知全能。 大好良机错过,这就是命数,洛阳不可能一直倒霉的,现在重新算计,东皇方朔的刀必须的考虑其中,不过即便如此手中的刀还是不够,最好能将曹青凡也拖下水。 “叫我们的人暂时安静安静,柳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不信少年祖师会容忍人皇血脉落到曹青凡手中,大夏与昆仑必然有一战,我们有的是机会。” 听闻天师此话邋遢道人不敢耽搁,取出几枚玉符捏碎,手中悬而不落的棋子终于落下了,这步以退为进很不错,现在人间实在太乱了,等一等是好事。 “对了,别叫洛阳闲着,叫他动起来,他闲着总不会有好事发生。” 沉默一会儿天师又回过头来,看看棋盘,探手一点,那夜同蝶紫沫会面的少年再度出现在秘境中,紧闭着的眼睛睁开,平静的眉眼渐渐被仇恨填充。 “洛阳……” “静中有争,你也是剑修,应该明白剑修的心不能乱,心乱了剑就乱了,剑乱了必死无疑!” 少年点点头,深吸口气,眉眼中的仇恨渐渐消融深藏,平和渐渐充斥心头。 放任怒火的人很多,利用怒火的人很少,修者更是如此,少年能有这种表现天师很满意,轻笑着隔空一点,黑袍、面具、手套、仙剑、丹药、玉简一一罗列。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无论做什么都得有准备,没有准备还不如束手待毙,左右都是被仇敌讥笑,后者最少还能省些力气。 少年没急着出发而是盘膝坐下,眯着眼眸,手捏剑指,回想着洛阳的断罪。 从复活开始这天下的剑就没有看一遍不能学会的,但断罪确是例外。 这一剑很符合拔剑术的要义,穷尽快、准、狠、变四相之极,看起来是一剑事实上确是洛阳所有的剑道感悟缩影,这一剑之所以没人能挡下就是因为它一直在变,一直跟着洛阳的脚步,步步高攀。 若洛阳登临绝顶,这一剑也就登临绝顶! “好一剑断罪,不过看清楚了也就不难掌握了……” 少年轻声喃喃着,捏起剑指当空连挥,洛阳有洛阳的剑道感悟,自己也有自己的剑道感悟,同样的一剑,差的未必是自己。 邋遢道人看看渐渐入迷的少年同天师相视一笑,转而各自忙碌,一个俯视着镜湖,观瞧着大千世界,一个凝视着棋盘,算计着红尘人间。 309.谁捏棋子编造蜚语流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阳城春近,嫩柳网罗向荣新意,巷陌沧桑,碧瓦罗列鎏金旧岁。 荒凉的荷塘也萌生大片碧色,对岸的高台空着,明耀的辉光斜下,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叫曹青凡的微扬起嘴角,眉眼中藏觅着欢喜。 福摩耶圣子带回来的破旧书箱放在手边,在太阳的照耀下释放岁月积淀下的木香。 日头微移,曹青凡抬手虚点,书箱外的禁制尽数崩解,一把年纪的箱门自然打开,发出声酸涩的吱呀声。 得见箱中藏画有四,曹青凡笑容更甚,挥手引图画罗列虚空,打算看看这几方势力都为之疯狂的九圣图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道境展开,镇压十方,四幅画卷缓缓展开,没有想象中的万般光景变化,仅仅是四幅平平无奇的山水画,毫无奇异,同等模样的画在阳城任一画铺都能买上半车! “我说你没拿错吧?” 传音入耳,福摩耶圣子暂时放下手中的泥巴,抬头望望书箱,轻声回道:“不会错的,如果这是假的,柳雏知道的也是假的!” “把她放出来。” 曹青凡的笑容消失了,声音中透着不耐烦,福摩耶圣子匆匆祭起玉瓶,一阵凛冽风霜卷起,柳雏蜷缩着坐在地上,紧紧握着拳头,面色苍白,身体不断颤抖着。 “定!” 言出法随,柳雏如木偶般定在原地,眼中有着凌厉的辉光,死死盯着福摩耶圣子,恨不得瞪死他。 “有意思,你是相中他了吗?” 曹青凡轻笑着走近,仔细打量柳雏几眼,将手掌按在少女冰凉的脑门上,灵力催动,脸上的轻笑瞬间的消失不见,声音竟有些颤抖。 “人皇血脉!” 福摩耶圣子脚步一顿,深吸口气,假装听不见般继续走过原位,用力捏着身前的泥土。 池边沉默良久,曹青凡压住心中的狂热,再度将手掌放在柳雏脑袋上,细细感知着,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眼中的野望也越来越清晰。 现在夏祈星不是不可替代的,夏皇也不是不可替代的,大夏是人皇之后,所有人族理应辅佐人皇复兴人间,此女必须掌控在手中,掌控此女,等于得到一界气运。 “你四幅画是你师父留下得四幅吗?” 素白色流光当空落下,柳雏感觉体内暖洋洋的,精神饱满,有着用不光的气力,瞥了眼空中的寻常山水画不由紧蹙眉头,正欲编制谎言那负手而立的中年男子再次开口,“不必说了,我已经清楚了。” 声落柳雏惊觉天昏地暗,下意识伸手抓了空,腰身一软躺倒在地上,呼吸渐渐匀称,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嘴角扬起,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梦中老村的朝阳还是那般美丽,师兄依旧不知辛苦的修着,师父坐在门框上,抱着张大伯家的老羊,边嘀咕边咧嘴笑着,引起一阵不满的羊叫…… “袖里乾坤!” 曹青凡挥手将柳雏收入袍袖,凝视着空空如也的阁楼思量片刻,对揉捏泥巴的福摩耶圣子说道:“别捏了,去昆仑给我送个信,告诉洛阳,我在这等他。” 福摩耶圣子不敢拒绝,审视着方才成型的后土,自觉还挡不住洛阳的剑,便小心收敛所有情绪,沉默着走入涟漪般的虚空,须臾间踏上昆仑山路,眺望着云海之上的九峰,向山路边的解剑石弹出一抹灵力。 铿锵剑吟在山林中回荡,九道明耀剑光掠过山林,距福摩耶圣子百步外停下,头前一人落下飞剑,恭行剑礼,朗声问道:“道友何许人也,来昆仑有何贵干?” 福摩耶圣子撇撇嘴,很不喜欢这毫无作用的繁文缛节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同样恭敬的回以礼节,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我是替人来送口信的,劳驾道友帮我找洛阳下山。” 领头的弟子仔细瞧瞧福摩耶圣子的模样,点点头,道:“请稍后,为了阁下的性命考虑,请不要走过解剑石。” 福摩耶圣子点点头,目送着剑光扶摇而起,当空划出一道明耀的剑弧落入九峰之一。 约么片刻光景,两道剑光落下云霄,洛阳在前,弟子在后,前后落入山间。 “吆,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福摩耶圣子,来了你就别想走了!” 说着洛阳探手唤出天剑,同一时间洛阳背后的九名弟子默契得变换方位,掐捏剑指,剑光纵横交错,将上山的路途彻底堵死。 “洛阳,我不可不是自寻死路来的,曹前辈叫我转告你,柳雏在他手里,你若不想她身上的秘密被公之于众,跟我去阳城!” “这是个选择,杀了你我自己去阳城也是个选择,你认为我应该选哪个?”v3书院 “如果我死了,那个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你说你应该选哪个?” “你太看重自己了,在曹青凡心中你不过是个好用的忠犬,你死了,那个秘密也只能是秘密,因为曹青凡清楚,那个秘密对他,对人间都无比重要!” 福摩耶圣子沉默了,手掌裹上风霜,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都是空洞的废话,与其狼狈的胡言乱语,他更应该死在向昆仑山冲锋的路上。 洛阳瞥了眼福摩耶圣子手上的冰霜,轻笑着走近,天剑微转,折起一道冷光,无穷杀机引得满山兽鸣。 “洛阳,他说的没错,如果他死了,那个秘密将不再是秘密,我们不一样,你们想要的是秩序,我不是。” 曹青凡的传音适时传来,洛阳脚步一顿,对背后的弟子比了个手势,御剑乘风,穿过子璇开启的界隙直奔大夏。 福摩耶圣子站在山路中,看着九道剑光消失在山间,手掌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良久后长叹一声,大步走进虚空涟漪,看了眼洛阳与曹青凡,沉默着消失在楼阁之间。 “做个交易,你帮我找来四幅九圣图,我把柳雏还给昆仑山。” 曹青凡的目光在福摩耶圣子身上收回,饶有兴趣地笑着,对沉默着的洛阳继续开门见山。 “天师出手,在咸阳得到必然是九圣图,那个孟家的后辈在昆仑山,昆仑也有九圣图,人间三方势力只有大夏没有九圣图,最终选择时大夏会少一条路,这不公平,让我想掀桌子!” “呵呵,柳雏在大夏手中,唯一的人皇血脉在大夏的掌控下,大夏占尽风头,为什么要掀桌子?” 耳畔适时传来李钦月的传音,洛阳张口轻言,效仿着师兄意味深长的语调,同曹青凡不见刀兵的博弈着,心底有着盘算。 这趟大夏没白来,最少知道了对咸阳动手的是天师,只是不知道这个天师同东皇方朔口中的是不是一个存在,也不知道这个天师是不是就是邪修背后的掌控者…… “听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带柳雏回昆仑了?” “前辈说笑了,这是肯不肯的事吗?就算我肯,前辈会允许吗?” “哈哈哈哈,能看破天师这手棋,不愧是后手无敌李钦月,不错,不错,清虚老头也算后继有人!” 曹青凡大笑着夸赞着李钦月,毫无征兆的举起手掌拍向洛阳头顶,掌下阴阳二气旋动不休,只手遮天。 “疾!” 洛阳翻手取出子璇炼制的剑令,灵力吞吐,清脆的剑吟声喧嚣了整个阳城,三千剑光罗列琼霄,风云变化中衍为无形剑气,剑雨纷纷。 “破!” 曹青凡眉头轻挑,又加了几分力道,掌下掀起灵力潮汐,四下剑气如风中落叶般四散飘开。 趁这须臾光景洛阳向后退了一步,天剑扬起,带起一片朦胧光雨,滚滚红尘再遮不住人间烟火,金灿灿的剑光斩在曹青凡手中,如意运转的阴阳二气蓦然崩解,剑、掌碰撞生成的可怖余威未待散开被曹青凡一念泯灭。 “不错,你小子没停下,这很好,不然以后就没有意义了,滚吧。” 曹青凡大笑着一脚踢在洛阳屁股上,对应的高空泛起涟漪,直接将洛阳吞噬。 琼霄峰间空地,昆仑弟子齐挥宝剑,剑若游龙,明耀的辉光不时折射在苍翠的林中。 当此时虚空突生涟漪,那位名声在外的小师叔好不狼狈的飞出界隙,面色铁青,不受控制的落入山林。 群鸟惊飞,片刻光景,林中想起一声低吼:“曹青凡,老子与你没完!” 宋紫蝶轻笑着望望风中凌乱的姜落,刚要开口一抹狂暴的剑意扶摇而起,虽是一放既消,却叫山间所有弟子都变了脸色,齐刷刷望向姜落。 剑势都是一座难以攀援的险峰,剑意又该如何? “老子等着你!” 惊雷般的传音响起,引得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闪耀万丈流光,良久才归于平寂。 众人为之惊愕不已,良久回神后尽数望向山林,这才是剑仙,不畏强权,永不言败,我辈之楷模! 李钦月注视着一切,觉查众弟子目光懊恼的挠挠头,捏着棋子思量着如何编造流言蜚语遏制这股歪风邪气。 师弟也是能折腾,新弟子征服天魔皇女的野望方被岔开,这以弱向强的风气又要打压,昆仑需要新兴,这过程不需要有太多悲壮,不要命的,山中有一个就够了。 310.谁斩山石言讨生死大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长空无云,独属于春日的温暖光辉悄然入窗,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光辉中的树枝萌生嫩绿,密密麻麻的,不赏心悦目。 院中不知名的鸟鸣着,声音和夏日午后的鸣蝉一样聒噪。 这些叫李钦月无法释怀,脸色憋红,甩手将又一次在指缝中掉落的棋子丢回玉瓮,眺望着山间的弟子满心愁苦。 又沉默久许,李钦月发出一声轻叹,对倚靠在草木中懒得起身的洛阳传音入秘,试探的问道:“师弟,他们还小,对这个世界不太了解,你能不能教教他们,剑不能太刚,刚极易折!” 碧叶轻动,看似随意挥动的剑指恍然一滞,洛阳歪着头,品味着师兄传音中的意味深长,忽地想起什么,回道:“教他们不成问题,但山中的某些东西是不是该消失了,仙家福地怎能充斥乌烟瘴气?” 李钦月微愣,洛阳的回答很出乎意料,沉默着摄来一枚棋子,在手中温柔的把玩一会儿,回道:“师弟说的不错,这仙家福地的确不能充斥乌烟瘴气!” 闻声洛阳满意的点点头,摇头晃脑的站起,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山前空地,心中思量着如何传道授业解惑。 当初地府教他的方式是用来教使徒的,不是用来教剑仙的,他需要好好想想,如何给未来的剑仙们上生动的一课。 事有进退,物有舍得,世界一直在此消彼长着,那里都不存在永远的独领风骚,这他们得懂。 江湖这条船上的人很多,只会打打杀杀不可能长久立身,如何体会人情冷暖,如何格物致知践行己道,他们也得懂。 洛阳想着想着走尽崎岖的山路,伸手温柔的撩开挡在身前的碧叶,在憧憬的目光中走到传剑师兄经常立身的平整岩石上站定。 山间的风停了,鸟雀也沉默下来,站在枝头,歪着精巧的脑袋,目中有所期待。 洛阳温柔的目光在众弟子身上缓缓扫过,有些比较熟识,一起喝过酒,有些在不周山见过,留有印象,有些则是完全陌生,素未见面…… 可无论熟悉与否,洛阳都觉得他们同山间的那些绿芽很像,都有着数不尽的蓬勃朝气。 “今天的大家的剑术修行暂且放放,我来给大家讲些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用到的东西……” 洛阳的声音不大,所有弟子却都能听清,清晰感知着大家的期待,洛阳望向人群中一处,招招手,轻声唤道:“宋紫蝶,你上来配合一下我。” 声音落下,一众弟子回过头去,有的目光落在宋紫蝶身上,有的饶有兴趣地望着姜落。 这位小师叔果然很奇怪,比起自己的徒弟似乎更偏向宋紫蝶些,为数不多的几次言传身教选的都是她,这背后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紫蝶看看洛阳,心知此事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感知着众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暗自发苦,慢慢悠悠的走了几步忽地想起什么,脚步一顿,歪头对姜落露出个饱含挑衅的轻笑,引得少年眯起眼眸,暗自握紧拳头,心底已经想好再次击败此女后该说的扎心风凉话。 此时宋紫蝶走近石台,洛阳翻手虚托,从山间摄来一块脸盆大小的怪状山石,手握天剑,轻动锋锐,明晃晃的剑光折起,晃的宋紫蝶眯起美眸,不敢直视洛阳。 “我来问你,这块山石一剑下去,不动用任何法术,仅仅一剑斩下,他会变成几块?” “不懂用任何手段,剑意、剑气、剑芒都不用,就像凡人切菜那样?” “没错!” “如此这块石头会变成两块!” 宋紫蝶万分笃定的答道,双手握固,心中尽是不好的预感。 这问题太简单了,没有陷阱,也并不刁难,除非是小师叔变性了不然接下来的事恐怕…… 不出意料,洛阳对宋紫蝶轻轻一笑,剑锋轻动,悬在半空中的石块被一剑斩开变为切口平滑的两半,转头继续问道:“还是方才的规矩,我再斩下一剑,你信不信山石变成十数块?” 宋紫蝶看看两半的石块,望望洛阳,本打算从心的应承姜落却适时出声,讥道:“实话实说,言不由心,当心满脸生疮!” 其余弟子轰然大笑,对这对欢喜冤家的争斗乐此不疲,山间不比山下,没有诗会画阁,更没有赌坊花船,这里很苦,久而久之,苦中作乐就成了必须会的事。 “闭嘴!” 这笑声听过很多次,但听来依旧刺耳,宋紫蝶凶巴巴的吼一声,少年们便安静下来,眉眼中的挑衅之意却清晰的很。 “小师叔,你说这第二件还遵从第一剑的规矩没错吧?” “不错。” “问题是再斩一剑这石头会变成十数块,不错吧?” “不错,你信不信?”紫薇 “我不信!” 宋紫蝶的声音依旧笃定,话声方落,惊觉天剑悬在脖颈前,剑锋吞吐杀意,眼前的初春山水瞬息变为尸山血海无尽骸骨的炼狱。 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宋紫蝶回神,本能的想要退开却惊觉双脚不听使唤,低头望去,双腿在不断颤抖着,根本无法动作。 “现在你信不信?” “信!” 宋紫蝶面色苍白的点点头,洛阳轻轻一笑,挥剑遥指不明所以的一众弟子,冷声喝问,“你们信不信?” 方才对宋紫蝶单独面对的杀意散开,姜落猛地瞪大眼眸,探手握住秋水剑摆了个拔剑术的姿势,小部分弟子御剑腾空,大部分被吓得不敢动作,冥冥中有种错觉,虽然知道是错觉也不得不信。 不能动,一动那剑便会斩下来,躲不开,会死,一定会死! “好了,回去吧。” 洛阳轻轻说一声,杀气无声消融,姜落无力的坐下,空中游曳的飞剑也尽数归鞘,带惊恐不安的宋紫蝶挨着姜落坐下,洛阳暗自一笑,再度开口,诉说方才的隐晦用意。 “宋紫蝶的表现不错,这种时候的屈服是对的,别给我说什么气节,气节不适用在这种地方!” “记好了,如果有人用同样的问题问你们,你们也可以屈服……一死道成空,能活着就尽可能不要去死,如果必须死也要死的问心无愧!” “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死值得吗?不值得!为一时之争去死值得吗?更不值得!” “那什么值得去死?我只知道自己的答案,你们的答案在你们心中,我们是不一样的个体,和这山中的百花一样,各有颜色芬芳,我无法成为你们,你们也不会变成我,包括姜落也是一样。” “牢记初心,做事前问问自己,值得吗?值得就去死吧,昆仑或许不会以你为荣,相对的,也绝对不会以你为耻!” 洛阳轻声说着,目光在若有所思的众弟子身上扫过,轻轻一笑,转身走远。 这可能不是完美的一课但绝对是用心的一课,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苟且的活着,比如姜落,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一往无前的刚猛,必如刘子谦。 老头子曾经说过,老师是花匠,学堂是花圃,昆仑这个人间最好的花圃中绝不能只有一种花,只要春风拂过,这儿就该是百花齐放,争相斗艳! 观瞧着这一刻,天师身前的镜池又一次不平静了,凝视着洛阳的背影,从这平常的一课中却看出了不平常的东西。 天剑仙变了,曾经的他绝不会承认旁人的道,在那个时代某些人眼中天剑可是与魔剑无异,因为天剑太独太霸道,完全不给旁人活路。 这把剑这一世究竟指向谁,这个人这一世修的究竟是什么? 镜湖间的涟漪渐渐止歇,天师回神,伸手在镜湖上撩起涟漪,对着玉皇的虚影传音道:“我们不能再等了,计划得提前一步!” 玉皇点点头,手捏法印,眼观鼻,鼻观心,片刻后嘴角淌出一抹刺目的鲜红,回道:“不行,他和齐天象的天道誓约作用在每个天神身上,若不能解开誓约,天宫便不能对人族出手!” 闻声天师紧蹙起花白的眉头,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那契约的具体内容,片刻后捋了捋胸前的长须,笑的轻松。 “神族不能对人族出手,人族也不能对神族用兵,这是保护人族的安危的一条,也是毒死人间的希望的药引!” “你的意思是瞒天过海?” “非也,而是叫天子真正死在人间!” 天师睁开双眸,眼中燃烧着灼热的焰火,见玉皇皱起眉头,冷声再道:“南宫榕若的确不能对你构成威胁但天子和唐子威都活着呢!人间皇家无情,天宫更甚人间,你是不死的,只要保管好那个秘密,玉皇便永远属于你!” 玉皇沉默着低下头,似乎在考量什么,良久后抬起头,问道:“具体的呢?” “你叫天子下来,同时游说唐子威杀天子,人间偌大,两虎相斗都有一伤何况是两条龙,他们的争斗必然引起昆仑等人族势力的注意……” “我的人会趁机杀掉胜利者,此后,你便高枕无忧,还可以对人间用兵,将人间划入天宫疆域,百十数年后,起兵地府,收而攻妖魔,统一六界,翻手之易!” 天师为玉皇勾勒的未来同玉皇设想的一模一样,但玉皇却没有出声,还在犹豫。 天子是个很不错的储君,唐子威虽然差些但没有天子的话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他们都死了,天宫将再没后路! “忘记同你说,人皇血脉出现在了,现在就在大夏,以曹青凡的性情,你认为挟天子令诸侯一统人间后他会做什么?” 天师适时开口,帮玉皇斩去最后的犹豫。 六界是山海,生灵是野兽,自然法则是优胜略汰,在这里,不杀就只能被杀! 311.谁执木剑问道七情六欲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琼楼玉宇,高处轻寒。 天宫的月和天神心目中的自己一般模样,是完美无瑕,不与时光而变,不因轮回而改的独一存在。 天子不喜这月却也只能望着这月,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天际云动,花香入窗,熟悉的钟鼓声随之而来,天子轻轻放下手中的清茗,起身理顺衣裳上的褶皱,循着一路的冷霜,踏着绵软的云路,步步登高,走近比往日更清冷的堂皇庙堂。 “见过父皇,万福金安。” “免礼!” 玉皇放下手中上年纪的经卷,轻笑着望着天子起身,神情不复往日的庄严,语气轻松的问道:“最近怎么样,不周山与洛阳一战,可影响道心?” “父皇放心,即使再见洛阳,儿臣依旧会弯弓搭箭,同他争个高低胜负!” “好,很好!” 玉皇满意的笑着,从桌上拿起一枚玉简,心念一动,素云托着玉简飘向天子身前。 天子恭恭敬敬的举起手掌,接住玉符细细查看起来,舒展的眉头渐渐皱紧,笑容收敛,抬头望望玉皇的严肃模样,知晓此事已八九不离十。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天宫同人间的平和就要被打破了,这个时候叫你来是希望你能秘密前往人间,查查柳雏的人皇血脉可否为真,探探昆仑的剑意所向何方。” “是,儿臣即刻出发!” 天子恭敬再礼,转身匆匆向殿外而去,持法令一路通关,化为一道虹光直向昆仑山。 金殿平静良久,玉皇抬手在桌上瞧瞧,殿外的钟声再响,唐子威行色匆匆的奔过云雾长廊,踏步入殿,对玉皇屈膝跪下,恭敬叩首,朗声唤道:“儿臣子威见过父皇,万福金安。” “起来吧。” “谢父皇!” 唐子威再叩首,起身持礼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不出一言,静候玉皇吩咐,和早朝时的臣子一个模样。 透过窗扉的月影微移,玉皇终于放下手中书籍,轻叹一声,引得唐子威抬起头来。 “人皇血脉现世,不日既在人皇旧部的扶持下登基,此事,你怎么看?” “敢问父皇,这个人皇旧部是个怎样的人?” 唐子威不假思索的问道,经过不周山一行对人心看的更是透彻,人心复杂且善变,忠奸善恶的划分并不准确,曾经的忠诚良善未必不能变成现在的奸诈鄙恶。 听闻唐子威的询问一直板着脸的玉皇笑了,未加思索吐出四个字。 “野心勃勃!” 唐子威眼眸一眯,对玉皇再行礼,轻声说道:“据儿臣看来此人并非助那人皇后裔登基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说的不错,那你再说说,如此情况,我们如何作为?” “儿臣以为理应调兵遣将,准备军需,暗中在两界山布置,人心不可测,战事不可赌,这一点人间有句话说的很好,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玉皇点点头,传音入密道:“你大哥下界调查此事,但你应该明白他的性情,所以你也去,跟着他,当他优柔寡时希望你能帮他当断则断,记住,一切以天宫为先!” “一切以天宫为先!” 唐子威重复着玉皇的话,恭敬地再行跪礼,见玉皇拿起经卷,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去,出了殿门左右看看,不露声色地在虚空间刻下一枚符印,想确认有没有神明帮自己当断则断。 星光满空,人间有缺的明月挂在天际,天子深深吸了口气,为春雨后的清新味道眯起眼眸,暂时解去枷锁的心好似草原上马儿,肆意驰骋。 越过重重山峦,穿过道道浅川,玄策城渐渐近了,朦胧的昆仑山也近了。 山锁流云,林深不见鹿影,前路如积水空明,稀疏枝影似交横水藻,四下观瞧,却无空游金鳞,不由怅然若失,如梦方醒。 “好美的月下昆仑……” 天子轻声喃着,目光落在碍眼的解剑石上,不满的撇撇嘴,河洛易眸透过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锁定飞云宫,张弓搭箭,惊蛰雷起,鸣唤山中蛰剑。 洛阳靠在窗边,任由自己迷醉月色,箭近,当空比划剑指一顿,身如游龙腾空而起,天剑斩落,漫天光雨零零洒洒。 “你来做什么?” “出来!” “不去,有事说事,没事回家。”大夏中文网 “你不出来我可就进去了,长夜漫漫,你不想我惹人清梦吧?” 天子饶有兴趣地笑着,作势向解剑石迈出一步,洛阳撇撇嘴,御剑下山,懒洋洋的靠在一块舒服的山石上,眯眼比划起着剑指,不出一言。 “天宫知道人皇血脉的事了,现在可是特殊关头,你得保护我,若我死在人间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天子走近山石边,挡去一大片姣好月光,洛阳为之眉头轻挑,正襟危坐,紧盯着天子的眉眼,心中有种怪诞的情绪。 眼前的神就好像天际的风筝,感觉近时乘风而起,感觉远时又飘然落下,掌握一切,自以为是,这就是神的模样吗?和人差的真的很大,可魔为什么不一样呢? 是了,南诺在人间长大,吃的是烟火所以知晓冷暖。 “神明一切以天宫为先,在许多人眼中我们高高在上,我们无所不能,实际呢?很多时候我们都必须摒弃感情,就像是天条的傀儡……” 见洛阳眼神不断变化,天子幽幽的说道,挤开洛阳坐下,望着空中的月,顿了顿,继续说道:“天宫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儿子若是行刑官,哪怕是父亲犯了天条也会毫不留情的挥动长刀……” 洛阳面色一变,问道:“所以呢?” “所以我没得选,就和一定要你在南诺与昆仑做出选择一样。” 天子的声音有些阴柔,像极了幽咽的女孩子,洛阳甩甩头,正要开口听天子继续说道:“对不起,娘亲闭关了,我太久没人说话了……今晚谢谢,打扰了。” 言罢,天子孤高的走远,伴着月色,孤零零的身影压下山中初春萌生的朝气蓬勃,一股萧瑟袭卷而起。 洛阳晃晃脑袋,再回头,山依旧是当初的山,空蒙雨后,春意正浓。 金殿中握持经卷的玉皇眉头一挑,轻翻书页,道:“洛阳不得不防,陈虞与南宫榕若情同姐妹。” “无妨,洛阳有洛阳的对手,今晚他不会干涉我们的。” 天师的传音飘来,玉皇满意得点点头,舒展眉头,低头望向经卷,字里行间皆是三九冬风般的凛冽肃杀。 月下,天子遁光飞的很慢,好像在有意等待,洛阳撇撇嘴,正要起身御剑,悄寂的山林中传来毫不拖沓的脚步声,黑袍客提着剑,踏着久违的青石长阶步步登高。 “洛阳,好久不见。” “看来他倒是没说错,你们还真的想杀他。” 洛阳翻身坐起,瞥了眼空中渐行渐远的流光,探手唤出天剑,瞧瞧剑意内敛的黑袍客,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感觉凭自己能拦住我?” “过去的我不能,现在的我拦住你轻而易举,今晚,也许我可以尝试杀死你!” 话音方落黑袍客动了,鞘中藏剑惊鸿而出,明耀辉光斩破夜色,七情六欲扰人心神,这既斩身又伤心的一剑便是黑袍客自己的断罪! 洛阳提剑挡在身前,一声铿锵之音炸响整个人被斩退半步,在青石长阶上留下一道脚印,缓缓抬起头,赞道:“精彩!” “破!” 以虚空为鞘,黑袍客再度催动拔剑术,洛阳同时翻转天剑,拔剑术对拔剑术,剑光纵横交错形成一道十字明光,未待爆开凭空消散。 “入骨相思!” 黑袍客趁机抽身退开,身形当空旋动,须臾斩落九剑,光影联翩中尽是南诺的一颦一笑。 “慧剑斩情丝!” 洛阳举起天剑,未待斩下背后响起一声轻喃,身着黑衣的弟子握着柄木剑径直闯入战场,无形慧剑席卷长空,将南诺光影斩的干净。 黑袍客落在山间,提剑盯着少年看,洛阳亦放下天剑,目光自那柄朴素的木剑上缓缓移到少年身上。 慧剑与情剑水火不容,黑袍客不明白,洛阳也不明白,两种不同的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师兄,不,师弟,这里交给我了!” 小哑巴轻笑着传音,洛阳听得出他声音中的紧迫感,随手挽了个剑花,上前一步,打算说些什么小哑巴忽地抬起手掌,嘟着嘴巴,不满的问道:“师弟相信谷尘那个不靠谱的都不信我?” 传音中透着孩子气,洛阳敷衍的点点头,取出剑令抛给小哑巴,轻声道:“拿好!” 小哑巴接过剑令放在手中,再回头时洛阳已御剑扶摇直上长空,虚无缥缈的辉光根本无法阻拦锋锐的天剑,一击既溃。 禁制之外的漫天星月不知何时变了模样,乌云簇在一处,压得很低很低,紫色的电光在云海中跳动着,惊雷滚滚连响,倏尔化为狰狞雷龙,张牙舞爪,长吟着破开墨云压向近前。 同样光景在八方同时发生,雷龙齐动,有崩山裂地之力,翻江倒海之能,莫说三花修者,寻常大罗陷身此境都是九死一生! 312.谁立幽影期盼夜尽天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叶落镜湖,涟漪层层饶锦鲤,空钩微移,天师眯着的眸子陡然睁开,透过叠重的空间,瞥了眼身陷苦斗的天子,集中心神光明正大的审视h着那抹横贯天际的峥嵘剑弧。 这一剑很强,却与曾经的天剑截然不同,里面有着天师看不懂的东西。 那东西似曾相识,天师还没想清出处,下一剑蓦然破开百里云海,纵连天地,气势吞吐似接天海潮,不可阻挡。 虚空间拨弄云浪的落魄乞者凭空横移十数步,轻描淡写的避过剑光,任由斑白的长发随风乱舞,眼中跳动电弧,嘴角勾勒着饶有兴趣的冷笑。 “好霸道的剑意,好新奇的剑法,倒不愧是齐天之后!” “多谢谬赞,晚辈斗胆请前辈让开道路,青山不改颜色,结个善缘总比多个仇敌来的实在。” “哼,你这小辈倒是一身江湖气,我来问你,你行走人间就没见过劫路的插刀立旗吗?今日我在这画地为关,想过去,就用你的剑攻破我的万里云海!” “如此多有得罪,请看剑法!” 声落,洛阳提剑轻斩,举重若轻的一剑落下,三万九千点金灿极光悬在云中,熠熠辉光灿若明星。 云动,一念花开,三万九千株缠绕着空蒙清气的净莲充斥云海每个角落,细碎的剑吟渐渐刺耳,铿锵声中,莲中藏剑尽情展露锋锐,万丈光寒须臾照亮云海,同紫电惊雷争锋相对,平分秋色。 落魄乞者眯起双眸,面对着云海生青莲,青莲藏万剑的壮阔景象仰天大笑,两鬓迎风乱舞的斑白长发悠然止歇,心念微动,从头到脚覆上紫韵流光,五气境巅峰的灵力自气海汹涌而出。 云海中跳动着的骇人电光繁疾数倍,汹涌着的每道落雷都更是狂暴,高贵的紫色渐渐压下素白光寒。 洛阳被逼退数步,深吸口气,两肩、头顶飘起手掌大小的灿灿金莲,捏剑印,合双目,神魂悄然踏过天门步入久违的识海。 寂夜点缀十数稀星,其中九颗最是夺目,潮汐起落,朵朵青莲吞吐清气,摇晃着花蕊,似在欢迎洛阳。 洛阳微笑着踏过海波,穿过青莲,在黑衣洛阳身前站定,抬头笑望星稀无月的深邃夜空,轻声道:“别藏了,都放出来吧。” 黑衣洛阳睁开双眸,长久沉默着,似是寡居山野久别人烟的忘言隐士,得细细思索才能想起如何遣词造句。 洛阳也不急,阳光的笑着,耐心的等着。 乞者的雷很强,他的剑也不弱,虽抢不到上风但这般僵持着却也不在话下。 “你有把握吗?这次的剑很多很多……” 黑衣洛阳张口轻言,眼中透出几缕锋锐无比的剑光,又急忙闭口,双手一翻,子午印化为握固,渐渐将眼中的剑光压下,剑眉微紧,嘴角轻轻抽着,似乎在隐忍着莫大的苦痛。 “很多有多多?” “三千余!” “好说,不在话下。” 洛阳点点头,轻笑着退后,给黑衣洛阳留下足够的空间。 藏剑数目不少但比他猜想中的要少很多,要知道自苍天被封印在星穹之上的那刻黑衣洛阳便沉默下来,识海下的明月中亦再无藏剑出鞘,算算时间,三千余剑算是少的。 黑衣洛阳如释重负的笑了,深吸口气,眼中剑光闪耀,左手并指为剑,当空一引,敕令声如若惊蛰春雷,鸣震万里星空。 “起!” 声落,炫目剑光扶摇而起,九色光彩渲染识海,一颗颗死寂明星焕发生机,辉光熠熠,明月初升,封印苍天的九颗明星悄无声息的灭了两颗。 “我们强他就强,素日多省剑心,常清灵台方寸,我可不想再入轮回,太久了,有些倦了。” “好。” 洛阳手捏剑指,手掌不断颤抖着,眼中不时闪过明光,锋锐时隐时现。 云海中的光寒莫名坍缩,紫韵趁势疯狂扩散,压缩吞噬,将素白辉光压在洛阳身周三尺间依旧歇斯底里的疯狂攻击着。 “还以为多大的本事,原就是一风雨飘摇中的小舟,差得远!” 乞者失望的苦笑一声,盘膝坐在云中,眼观鼻,鼻观心,手捏“临”字印法,耐心的侵蚀着明耀辉光。 就算御剑术修的再好也终究是个掌剑剑修,这最后的三尺剑意不可谓不强,不可谓不坚,可只要此处一经攻破,洛阳必然折剑此间! 得意的紫电穿过墨云,虚空雷震,照亮山青石长阶的明耀辉光渐渐被黑暗吞噬。 黑袍客凝视着小哑巴,待光辉彻底消散刹那举起仙剑。 剑动,无形无相,无声无色,恍惚间一点明耀的寒光已出现在小哑巴眼前。 生老病死,爱恨离愁,凡所有应有,无所不有。 这是一剑,也是七情六欲。 面对这一剑小哑巴却好像是灵山的和尚,方寸灵台空明如镜,眼底一片清明,身形微移,恰到好处的避过三尺青锋,提引木剑,明光一瞬,将黑袍客逼退。 山间再度陷入死寂,兜帽面具遮去黑袍客的容颜,掌中颤动的剑锋却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剑心。 情剑斩心,黑袍客在小哑巴这一剑中看到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如人间冷暖,说不出,写不明,旁人不在意,唯有自知己知。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第五 “你的剑很不一般,报上名来!” 黑袍客抬头紧盯着小哑巴,这种情剑从不外传,只属于敛云峰,眼前的人必然是替代品! “林牧。” 小哑巴微笑着答道,这是他的大名,小哑巴,小聋子,小瞎子,小傻子……都是他的小名。 这是没办法的事,为了修行慧剑,只能张口不言,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大智若愚。 “林牧……” 轻喃着林牧的姓名,仙剑折起的冷光穿过丛林,这一剑不是情剑,是拔剑术,内里尽是对林牧的必杀之意。 这一剑很精彩,像极了夏日里的绚烂山花,林牧缓缓眯起眼眸,向后退上一步,以空间换时间,举起木剑,恰到好处的点在横切过来的仙剑剑身上。 金戈之音炸响,即使有剑意的护持木剑也无法承受如此强横的伟力,崩碎成齑粉,随着清风渐渐远去。 黑袍客从容的飘落在石阶上,仙剑再次颤抖起来,久久不能平静。 “请!” 林牧再次取出一柄木剑,探手虚引,见黑袍客不动悍然发动攻势,木剑同仙剑凭空撞在一起,方才消散的金戈之音再度升起,木剑再度崩为齑粉。 黑袍客连续退后数步才稳住身形,左手抓住右手手腕,仙剑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请!” 依旧是熟悉的邀战声,林牧再度取出一柄木剑,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一抹紫电划过虚空,紧跟着轰鸣的雷声响起,黑袍客深吸口气,将仙剑交到左手,回想着方才小哑巴的剑,打算学会它。 那一剑很奇异,细细拆解却也不难看清构造,以慧剑为根,以情剑为变,以弈剑为骨,这就是那一剑的一切。 嗡! 剑鸣声打断黑袍客的深思,抬头望去,木剑轻易割破重重夜幕,带着熊熊怒意,迅如惊雷。 这一剑黑袍客很熟悉,这是他的剑,想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原来不只有他。 “假醉玲珑!” 情殇酒苦,假醉玲珑。 林牧没有接下这一剑的把握,斩出的木剑悠然收回,灵巧的像是花中的游蝶,黑袍客的剑追击的剑再快三分,不想给林牧反戈一击的机会。 慧剑斩去情殇之意,木剑挑开仙剑后再度化为齑粉,两人各自退后,隔着十数青石长阶遥遥互望。 “红豆相思剑,玲珑殇情剑,这两门剑术可都是敛云峰的不传秘剑,他怎的学会?” 戊辰凝视着山路上的黑袍客,很好奇黑袍隐去的庐山面目,心中有着个猜想,想说却不敢说。 李钦月看看师兄的模样,轻叹一声,问道:“你是不是感觉他是沉降师叔的孩子?” “不错,能接触红豆相思剑,玲珑殇情剑这种秘剑的,能这么了解昆仑剑术的,看几眼就能拆分洛阳拔剑术的也只有昆仑的真传弟子!” “坏了,如果眼前的是沉辞,那飞羽峰上的会不会真是……” 李钦月指缝中跳跃的黑白棋忽地一顿,这两颗钉子结结实实的钉在昆仑的心尖肺叶上,拔必输,不拔还是必输。 “钦月,你着相了,昆仑山的人从来都不是为一个人活着,无论那个人是父是母,是友是仇,有爱有恨,若为一人活,莫入此门!” “话是如此,可曾经的那些悲剧都能弥补,一切都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只要……” “我们没有时间,没人给我们时间,过去的就是过去的,再被弥补悲剧也是悲剧,别忘了,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雨夜里唯一的炬火……” “没错,我们是雨夜里唯一的炬火,照亮前方的一段路,默默的被风雨淹没是他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宿命!” “两家与千家万户,我与我们,他与他们,需要选择吗?” 戊辰紧握着拳头,盯着黑袍客,耳畔有沉降师叔跪在血色雨水中歇斯底里的哀嚎声,眼前有齐师叔折剑下山的孤寂背影…… 最后的问题与其说在问李钦月不如说是在自己告诉自己。 仗剑生,为剑死,从握住剑的那一刻开始,能入喉的只有烈酒,能入耳的只有悲歌。 李钦月感觉有些气闷,抬头望向天空。 星月敛去辉光,这天阴黑了很久很久,这是好事,天越黑黎明越近。 当那轮火红朝阳升起的刹那,所有的炬火都将熄灭。 山巅上,人人都向往着光明,彼时,只要有寥寥数人能回头望望这一路默默守望他们的炬火,就够了。 313.谁待君归引军马踏城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东方泛白,粼粼波光珍藏漫天红霞,昨夜惊飞的旅鸟没再归来,绵花般素云在空中灵巧的闪转腾挪着,将焰光、惊雷尽数避开。 数十道黑雾紧随其后,见道法符箓落空,指引破云梭掠过长空,可将素云射成罗筛。 依仗河洛易眸观察入微,天子提前跳下素云,背生风雷两翼,灵巧的避过追身云梭,瞥了眼紧追不舍的邪修,振翅扶摇天际,引得黑雾凭空急转,些许落在后头,更多的紧追不放。 翱翔片刻,云梭特有的破空声近,天子边闪身躲避边观望身后情景,张弓搭箭,明耀箭光穿透飞云。 立春、雨水、惊蛰、春分……二十四节气箭当空落下,三、四箭才能撕裂黑雾,七、八箭才能破开至宝重甲。 破空声再近,天子不得不放下长弓,摇身避过云梭后飞出百步距离,对着紧追不舍的两团黑雾弓开连环。 弓弦声声应和着不远处密布阴云的电光,追在最前面的两名邪修被箭雨淹没,黑雾、至宝重甲都救不了他们,痛苦攀上眉梢,二人哀嚎着落下长空,如果有仙盟的人在此定会吃惊的对两人喊上一声长老。 “流沙龙卷!” “共杀穿雷!” …… 于此时,余下邪修已然占据整片虚空,十数道各异的道法同时落下,替身傀儡的破碎声被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淹没,为首的红甲邪修眯着眼眸,洞若观火,再微小的空间变化也逃不过双眸。 “住手!” 令行禁止,五光十色前后消散,万里长空迎来不易的安宁,天子没了踪迹,那曾经置身停留的地方空空如也。 “甲一,他在那?” 白面邪修环顾天上地下开口未能寻得天子踪迹,心中不由急切,拼上当下的名声地位,若是功败垂成,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丙五,无需心忧,他就在那,就在那片虚空之后,不过我们不能直接过去,江山社稷图在那挡着。” 赤甲修者轻声说道,扬起手掌正欲准备下令,平整的虚空如画卷般卷合。 天子再度现身,探手指向甲一,道:“虽然你方才攻击我用的一直是雷法,但我知道你是楼兰天国的。” 言罢不等甲一出声天子一个个邪修指过去,边指边说:“你是苍龙七星观的。” “你是蓬莱掩月阁的。” “你是北海无极村的。” …… 算上方才两个仙盟长老在场总计三十六人尽数被天子道破身份,虚空中一片死寂,见众人不语天子甩了甩手掌,继续问道:“你们可知杀了我是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无非是天人两界开战,不过那关老子什么事?” 丙五狞笑着回道,三十四名邪修同时仰天打笑,被道破来历后更无所畏惧,行动也不再遮掩,电光、沙暴、垢水……虚空再次被涂抹为混乱的颜色,借着无尽道法的遮掩,天子取出一枚玉符,手上印法变化,引灵敕令。 “太上无情,天地同寿!” 狂暴的流光撕破虚空,天子被吞噬,三十名邪修亦被吞噬,风暴卷过,地下连绵的群山化为百尺深浅的盆地。 混乱的灵气潮汐未待扩散被天师湮灭,道则约束下破碎的空间迅速恢复如初。 碧空如洗,不见天子,也不见那三十名邪修。 玉皇放下手中的经卷,书案一角的玉牌蓦然破碎,燃着血色焰光,如夕阳枫叶般夺目。 沉默良久,玉皇紧蹙着眉头拂过焰光,不甘的焰火彻底湮灭,留在一颗鸡蛋大小的绯红色玉石。 “他死了?” 天师破界传音,一遍又一遍的掐算着,想不明白天子为什么会选择同归于尽。 玉皇望着画面中的最后一幕,连续看了三次,也想不明白天子为什么会如此选择,但天子确确实实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没错,他死了,血玉就在我手中,随时可以发动战争!” 天师沉默了,要知道昆仑的围杀仅仅是计划的开始,如果一切顺利,死的不仅是天子还有唐子威、方景歧、姜落、玄策等大半人间英才。 现在仅仅死了一个天子,原计划虽难以为继,但也有了借刀杀人的刀…… “这远比想象中的更简单,你说我们要不要尝试杀死洛阳!”第一中文网 玉皇收起手中的血玉,凝视着云海中缩成一团的寒光思索着,杀与不杀在一念之间,是战是和却成了注定的事。 天人注定一战,清虚闭关不出,仅凭借那几个小辈催动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又能如何,人间能杀天子,天宫为什么不能杀洛阳? “杀!” 玉皇打定主意,传音中透着冰冷的杀机,天师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这一战无论清虚是否出关昆仑与天宫都是个两败俱伤,如此,即将到来的战争只能暂时平歇…… 此时洛阳依旧蜷缩在耀眼光寒中,不过这光寒现在已经不足二尺,些许朦胧的紫韵已然映照在白衣上。 “你想想办法,这般速度炼化下去,你我必死!” 黑衣洛阳看看依旧没有醒来动静的洛阳,抬头望向星辰中封禁的苍天,三位一体,不论过去未来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苍天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抬手掐算片刻,笑道:“把他须弥戒中的黄庭经和一本尽是数字的书拿出来,自左到右数,四位数一组,第一位是页数,第二位是行数,第三位若是单数你就从左往右算,双数相反,最后一位是字数,对照那本黄庭经念给他听,慢慢来,千万别念错,一字错,玉石俱焚!” 黑衣洛阳前后取出两书,好奇的看看,不解一本寻常道法为什么能强过混元天书,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活医,将经文真正内容记下,连续对证三次,开口诵念,声如晨钟,在识海中不断回荡。 “……载地悬天周乾坤,象以四时赤如舟……我神魂魄在中央……” 耳畔的低语声不断回荡,混元法的速度莫名快了数十倍! 剑心中顶天立地的藏剑不断缩小,最后化为三尺青锋,寒光刺目却也能如臂指使。 在雷光的压迫下不足两尺的素白寒光猛地向内坍缩,仅剩不足一尺,乞者睁开眼眸,想要送洛阳最后一程。 这样的天才不能成长起来是六界的不幸,可惜,道不相同,没有对酒当歌,只有你死我活。 许是适逢其会,洛阳恰在此时睁开双眸,目光相接,洛阳轻松的勾起嘴角,瞭望着紫电游走而产生的紫韵轻轻开口。 “破!” 声压惊雷,一时间三花盛放,铿锵剑吟遍布十方,一尺有余的素白光辉迎风散开,摧枯拉朽,所经之处的紫电尽被碾碎。 “少年郎,你很不错!” 乞者满意的点点头,瞥了眼已经落下帷幕的另一方战场,挥手间云海聚拢在一起,化为一武装重甲的巨猿,高举双拳重重砸落,无尽雷光充斥方圆百步。 “断潮!” 洛阳面对雷光没了之前的严肃,边盯着落魄乞者边举起天剑,飘然斩破耀眼雷光。 “陪昆仑小师叔好好玩玩……” “后生,青山不改颜色,碧水源远流长,你我后会有期。” 声落云动,落魄乞者化为一片素白色云雾悄然散开,洛阳有心上前查探天子情势却被巨猿再度唤起的电光拦下。 明耀的电光击打在剑意上,轰鸣声接连不断,万里之外,乞者轻笑着挥挥手,缭绕指尖的云雾散了,猿兽也消失在洛阳身前。 “洛阳,死来!” 几乎同一瞬间,玉皇的身影映入云霄,敕令声中饱含怒火,言出法随,洛阳立身的虚空瞬间崩解,深邃的界外同绝望一个眼色,死亡的低语渐渐清晰,似乎在诉说着洛阳的一生的善恶功名。 “断我道途,玉皇,你给我死来!” 眼见洛阳濒死,苍天歇斯底里的伸出剑指,七星连接的那一小块虚空被无限拉长。 黑衣洛阳抬头看看,心念微动融入洛阳体内,苍天颤抖的剑指适时落下,识海中的明月恍然升起,皎皎辉光照亮每一片璀璨的莲瓣。 洛阳的眼神变了,眸中得来不易的温暖再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淡漠,万物皆是草芥,无不可杀,无不能杀。 剑意从无到有最后又消失不见,随之点缀金色纹路的天剑斩落,冻结的虚空被一剑斩破! 趁着剑落少年祖师探手敲晕洛阳,步步登空,剑指当空一点,漫天明星化为无量剑光倒挂天际,冲破重重虚空精准透过龙城陨落而遗留下的缝隙长驱直入。 这道剑河能覆灭天宫,玉皇不得不收回心神,探手虚抓,漫天祥云为剑,同少年祖师的剑河撞在一处,璀璨的辉光腾空升起,五方天帝同时降临,各捏法咒,无量神咒落入虚空,将震颤的空间生生镇压。 “玉皇,事请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别忘了,千机阁的空明镜灵气补充的差不多了!” 少年祖师冰冷的声音在三十三重天中回荡,玉皇眯起眼眸,看看空空如也的虚空化境,深吸口气,紧握着的手掌缓缓松开,矗立在虚空中,凝视着昆仑山。 他在等,等天师回来,引金戈铁马,破界山,叩城关。 314.颓唐中不期而遇的惊喜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万物向阳,任由辉光寻幽探秘,风起蓦然,卷起大片勃勃生机。 林牧收回视线,轻轻勾起嘴角,对沉默着横剑身前的黑袍客轻声唤道:“来吧,师弟的战斗早就打完了,我这个做师兄可不能落后太多。” 黑袍客抬起头,因为兜帽的因故看不清具体的神情,不过缓缓提起的天剑却代替了该说的言语,纵然看不见表情却依旧能感知到如烈火般的昂扬斗志。 恍然风停,一仙一凡,双剑齐动,两道璀璨的辉光狠狠撞在一处,黑袍客再被逼退,林牧手中的木剑也没能避免的再次化为齑粉。 又是这样,恰到好处的落点判断,完美无瑕的灵力调配,多一分木剑会提前破碎,少一分木剑无法抵挡自己的利刃,一切都是刚刚好,不多不少。 面具下,黑袍客笑得苦涩,凝视着从容抽取木剑的林牧,恍惚间有种错觉,无法逾越,高不可攀,似乎眼前的人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战胜的存在! 明明就是个替代品,明明就是个失败者教导出来的还未失败者,为什么就能强过在无数厮杀中走出来的自己? 这问题今天注定得不到答案,黑袍客握着剑的手掌紧了一分,林牧双眸微眯,举起的木剑缓缓放下,冷声道:“回去吧,你的心已经乱了,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那你告诉我什么叫有意义?” 林牧的话好像一柄刺入黑袍客胸腔的长剑,痛苦的撕裂感和烈火般的疯狂会在一处,理智好像被洪峰下的堤坝房屋,一触即溃,瞬息崩塌。 明晃晃的剑当空乱舞,极快,极狠却失了章法。 林牧从容的避过几剑,木剑提起,黑袍客当头劈下的剑锋悬在半空,颤抖的低下头,凝视着腋下的木剑怒吼着向前冲去,俨然一副同归于尽的姿态。 “你的问题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样发疯不好,所以,败吧!” 林牧的声音很轻,手臂轻轻一抖,木剑吞吐灵力,了然山中横行无忌的黑袍客倒飞出十数步远,靠着山石箕坐良久,用仙剑撑起身躯,狞笑着起身,倔强的挺直佝偻的身形。 “林牧,我还没败呢,还没有!” “既然你认为自己没败,那看好这一剑!” 木剑在虚空中画出道完美无瑕的半弧,林牧一步踏出便出现在黑袍客近前,悬在左肩前的剑锋悠然斩落,明光层叠在一处,内里有七情六欲也好像没有七情六欲,毅然决然,尽是无怨无悔。 黑袍客眼中有着震惊与狂热,手中的仙剑的落在地上,情剑先伤心,心若死了,就算肉身得已成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剑锋斩过,黑袍客滚下十数层长阶,无力的躺倒,望着空中的向远流云,低声问道:“这一剑叫什么?”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百死其犹未悔!” “亦余心之所善兮……百死不悔……好一个百死不悔!” 黑袍歇斯底里的低吼着,周身燃气森白颜色的焰火,须臾光景,消失不见。 “哎……这一剑最重要的可是前一句的余心所善!” 林牧如此叹了一声,把玩着洛阳给的剑令,向着山上走去,开始走的很慢,后面越来越快,春风得意,脚步轻轻。 真正的迷失,并不是看不见光明,而是深信光明永远不会到来。 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等春天到来就好。 喧嚣的昆仑山回归宁静,云雾回来了,惊飞的旅鸟也回来了,辉光刺破黑暗,昏睡的洛阳恍然惊起,瞪着双眼,手掌颤抖着,大口大口喘息着,同挣扎上岸的溺水者无异。 “出息,就这样被一个一辈子都没赢过你师父一次的老杂毛吓破了胆?” 少年祖师靠在山石边,对洛阳饶有兴趣地笑着,口上风言风语,心底里毫不担心洛阳安危。 如果这样就败了,那他也就不是昆仑的小师叔了。 微冷山风的一徐,洛阳如梦方醒,抬头望望明耀的阳光,大笑着躺回原位。 那一刻,他可是同玉皇硬碰硬的对了一剑,虽然玉皇未必用了全力,但足以叫洛阳一窥山岳峥嵘。 “这座山,未必是高不可攀!” 少年祖师望了眼洛阳,不动声色的一笑,继而沉下脸色,道:“天子死了!” 洛阳手掌清晰可见的一抖,翻身坐起,认真的问道:“真的?” “真的,气数消寂,不是死了又是如何?” “他明明有替身傀儡……他……” 洛阳结结巴巴的说着,实在难以接受天子死去的事实,明明是根本没有太多交集的两人,明明仅仅接触几次,亲近的时候不多,细细回想,那几次独处中的很大一段时间都是他在闹,她在笑,很像姐姐宠溺弟弟…… “她是怎么死的?”华秀中文 “不知道,他身上有不少宝贝,按道理说那些邪修根本伤不到他,天师还布置了很多后手,我们也做出了很多应对,但这些都没用上,他就那样死了,简简单单的,稀里糊涂的死了。” “是不是天宫做得?” 洛阳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锋锐的剑意若隐若现,心中有着一团乱麻,如东流春水,剪不断,理不清。 “老子又不是天神,你想知道滚去自己查?” “另外少给老子摆出一副嫠妇的模样,拿起你的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报不了仇就滚去修行,别在这给老子碍眼!” 少年祖师扯着嗓门吼着,袍袖一挥,虚空挪移,洛阳飞向长空,同面带龙纹假面,身着一袭紫色锦绣袍的少年天神撞在一处。 “混账,你这……” 唐子威的声音一顿,望着洛阳,眼神不断变化,闻声本想赔礼道歉的洛阳探手唤出天剑,直视着唐子威的眸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 “摘下面具!” “我若不摘呢?” 话音方落,天际传来一阵雷鸣,素白的天剑轰然斩下,凌厉的剑意镇压十方,以意压神,叫唐子威别无选择,唯有硬接此剑。 “琉璃宝树,疾!” 唐子威也看得清形式,不打算白费力气,凭空站定,双手印法变化,背后生出七彩琉璃光,宝树迎风而变,从无到有,从有化真,一片细碎的破碎声响起,真就硬碰硬的挡下洛阳的一剑。 “洛阳,你如此千方百计地想杀我,莫不是想绝我天宫未来?” 唐子威高声说着,边说边祭起金灿灿的宝圈,对着天剑催动术法,暗道:“收!” 天剑莫名一重,洛阳瞥了眼空中的金刚圈,轻笑着松开天剑。 唐子威为之心喜,正欲催动至宝将天剑彻底镇压心底升起不详之兆,匆匆祭起一面宝旗。 狂暴的剑光覆盖方圆几里,一朵青莲在剑光中怡然盛放,舍利毫光,目之所及尽是宁静气象。 僵持片刻,天剑腾空飞起,烈烈作响的青莲宝色旗亦缓缓缩小,唐子威左右歪歪头,看看洛阳,手印再变,一尊铜鼎如飞星般落下,鼎身上的细密经文封锁虚空。 洛阳无处可避,只得拔剑斩落,天剑挥空,洛阳惊觉一切尽是梦幻泡影,再回头时唐子威已然消失不见。 “洛阳,他不是我杀的,有这个时间你不如想想如何平息此事,我天宫的储君死在昆仑山外,战争必不可免!” 凰焱山外,天师缓缓睁开双眸,傀儡模样的凰焱山弟子登上高台,握着根闪耀着幽蓝辉光的毛笔,在花帘纸上书下洛阳的生辰八字。 “杀!” 天师眼中充斥着赤红色的辉光,冷声下令,那提笔的凰焱山弟子同时落笔,在洛阳生辰八字后写下“杀”字。 晦涩的波动延展开来,凰焱山弟子手中的笔不知何时化作屠刀,刀锋染血,脚下是灰白颜色的云海,眼前是形形色色的光景,各行其是的身影渐渐稀少,最后化为虚空。 屠刀落空未能杀生,执笔的凰焱山弟子无力的倒下,再无生机。 天师紧蹙着眉头,收回变为石头的墨笔,望着书案上的字发呆,洛阳的生辰没错,可为何这个生辰属于已死之人? 洛阳还活着,那这就不是洛阳的生辰,洛阳也不是陈虞的孩子,那他是谁,如果他的气运不是龙城的又是哪里的? “还真是看不清啊,一步十算,陈虞,你不愧是和我一样的外来人,可惜你不在了,不然这个时代会精彩的多。” 天师轻声说着,踏步出现在镜湖前,那个祭坛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那书写着洛阳生辰八字的纸条也不会私密,既然这次的尝试没能成功就当是送给东皇方朔的礼物吧,毕竟毁灭昆仑还需要他的助力。 天师出现在镜湖的刹那,玉皇猛地睁开眼眸,冷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我们不能出兵,大劫将至!” 天师抬头望着天际,轻轻的说着,玉皇冷哼一声在镜湖中隐去行迹。 邋遢道人捏着的石子缓缓落下,瞥了眼境池,传音道:“他不会自己出兵两界山吧?” “不会的,我了解他,六界中没有一个比他更怕死,从他求我帮他弑父杀兄夺帝位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会是一条好狗,所以我千方百计地帮他活着,因为我们不仅需要人手还需要一群好狗,随时咬人的好狗!” 天师轻笑着甩起钓钩,看看钓上空白泡泡再度甩钩,不断重复十数次,天师放下钓钩,笑得更加轻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大劫确确实实消失了,最少十年内不会再来。 “挺能干啊,我的忠犬们!” 钓钩再度落入境池,天师透过镜湖望向天外天的无尽世界,有一界帮六界挡下了他们。 会是那一界呢?还真是一片颓唐中不期而遇的惊喜。 315.离人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行尽点缀斑驳光辉的通幽曲径,斩断编织缠绕在一处的枯黄荆藤,身临悬崖,百尺深浅的悄寂盆地自然映入眼帘。 如果不是来过这儿,恐怕没有几人知道这里曾是一片连绵青嶂,清流潺潺,林深隐有鹿影。 这是个美丽的地方,而她,那个自诩姐姐的神明就陨落在这儿,被这股更改地势的伟力淹没,粉身碎骨,什么都没能留下,包括她的神格。 哎! 洛阳收回徘徊在深坑中的视线,抬头望望她踏足过的长空,发出声哀叹,转而苦笑着摇摇头,唤出阎罗鬼面戴在脸上,轻咳一声,六案功曹遁出幽影,在洛阳背后跪成一排。 “天子是死是活?” “人也好,神也罢,只要还活着就有气运,天子气运寂灭,必死无疑!” 洛阳心中最后的希冀消失不见,凝视着深坑沉默许久,出声问道:“可知她是怎么死的?” “密咒灵符,与楼兰的婆罗柏叶等人族邪修同归于尽。” “密咒灵符,谁给的密咒灵符?” “不得而知?普天之下想得寻此事之法唯有千机阁的空明镜,此镜来六界至宝,千年石化不明,一明可晓观千年是非,镜中没有秘密。” 为首的枯瘦的功曹低着头,慢悠悠的说着,眼底流转着不可闻的幽暗光辉,洛阳点点头,抬手轻挥,带幽影恢复原样,山间再归宁寂。 千年不明,一明可晓千年是非。 空明镜看的机会只有一次,想看的生灵却有无数个,有天子、邪修的事在前,现在的千机阁毫无疑问是一个无比可怖的漩涡,所有靠近的生灵都可能被吞噬,湮灭。 洛阳想去,他已经失去了一个老头子,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老头子。 剑光自林中升起,正有扶摇之势林中传来一阵异动,不远处的山头古木古木不断倾倒,地动山摇伴着声声低吼。 “救命啊!” 少女的呼救声很有穿透力,洛阳掉转剑光冲向深林。 那追逐少女的生命被剑光触怒,低吼一声吐出道井口粗细的土黄色气柱,气味如同焦糊的大蒜,分外辣眼。 “仙长,救命,求您,我有宝物,求您救我!” 身着破烂麻衣的少女好不狼狈的避过两棵左右倾倒的古木,不断挥动着手中的画卷,唯恐眼前高高在上的仙见死不救。 “断潮!” 洛阳眯眼瞧瞧那副图画,提剑斩散气柱,有意而为的剑光悬在少女头上三寸,吓得少女举起手中的图画,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不断颤抖着。 这一剑气柱挡不下,林立的古木同样挡不住,歪歪斜斜的倒成一片,那追逐少女的神秘生物也展露真容,一头木轿大小的黄鼠狼! 最后一棵倔强的古木倒下,林中恢复久违的宁静,少女抬起头,看看洛阳踏着璀璨剑光的少年,恭恭敬敬的举起手中的画卷,轻声道:“见过仙长大人,这是我无意中在山中捡到的画卷,应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请仙长务必收下。” 洛阳探手虚抓,将画卷摄入手中,打量片刻对按下剑光,探手拎着少女的后衣领腾空而起,循着一路的痕迹深入山林,目光在林中扫过,失望的摇摇头。 不是她,是旁人,看气息应该是在追逐中被射杀的邪修,可若是如此,为什么这山河社稷图会出现在此处? “我问你答,别耍小聪明,不然,我就把你喂王八!” “仙长大人请问。” 少女眼睛转了转,自以为悄无声息的打量着洛阳,殊不知所有的小心思都被洛阳猜的透彻。 “我是昆仑剑修,你家在何处?” “无依无靠,浪迹天涯。” “好,我会送你去昆仑山,若你与剑有缘,便留下修行,若是无缘,我给你万金,护你周全。” 洛阳微微思量,将一切尽数说开来,这些少女的顾及若是不说明白,料想得到的答案也不是真的。 少女点点头,打量着洛阳的白衣,轻声问道:“既然您是昆仑的剑修,您认识洛阳吗?” “你与他有渊源?” “他是个好人,我在戏文里听说过他,虽然那些说书先生总会把鸡毛蒜皮的小事夸大无数倍博取喝彩,但我知道洛阳是个好人。” “仙长也是好人,不过你们都是白衣白剑,这是昆仑必须的着装吗?”少女同学网 洛阳摇摇头,道:“我就是洛阳。” 少女紧盯着洛阳看了好久好久,点点头,不在出声,闭着眼睛,看不出丝毫想法。 天子陨落的地方离昆仑山算不得遥远,片刻间洛阳带着少女归回飞云宫,转身在石凳上坐下,将那副画卷放在石桌,轻声问道:“第一个问题,一枚筑基丹,你先服用,后回答我。” 说着洛阳将一枚药盒放在桌上,少女瞧着近在咫尺的仙缘咽了咽吐沫,犹豫了好久,伸出颤抖的手掌将丹药服下。 暖洋洋的气流在体内走过,些许乌黑色的东西透出毛孔,洛阳适时落下一枚玉符,将污垢净化,少女姣好的面容出现在洛阳眼中,总感觉似曾相识。 “这幅画在那里得到的?” “在那处深林中的树上,除了这幅画什么都没有。” 洛阳点点头,深吸口气,想了想,又取出一枚药盒放在桌上,等少女服药。 出人意料地,少女没碰药盒,环顾周围的华美宫闱,道:“你说我可以拜入昆仑山,不错吧?” 洛阳点点头,并不打算隐瞒什么,而且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错,如果你与昆仑有缘的话,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那你就直接问吧。” “好,这是最后一问题,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我们来就是要来昆仑拜师的,当然,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但走到这儿的仅剩下我一个人……” 洛阳点点头,对院外喊道:“姜落,带她去飞羽峰,一切按规矩,进留,退走。” 姜落点点头,看看面前的少女,探手虚引,道:“请。” 两小前后走出宫闱,洛阳凝视着山河社稷图,缓缓吐出灵力,图画徐徐展开,依旧没有奇迹,这件至宝已经没了主人…… 唐念虞确实不在了! “河山依旧,离人不归。” 洛阳轻轻说着,收起画卷,御剑下山,跟在姜落背后的少女脚步微顿,嘴角轻轻勾起,目送着那道剑光消失在云霄之上。 一切都很顺利,接下来只要拜入飞羽峰就能得到仙剑,就有了自保之力…… 御剑乘风,小看河山,不过须臾光景洛阳便出现在玄策城港,忙碌不停的伙计前后抬起头,目送着那道剑光登上蚱蜢舟,轻笑着点点头,心中的不安散了,不管为什么只要能回来就是好事,有洛阳在昆仑山当家的才有个帮衬。 洛阳苦笑着靠在船中,一念间港口的是是非非都落在心头,那清晰可见的欢喜又怎会看不见,可惜他没能帮过萧盈儿什么,如果萧凡那家伙还活着,说不定会怪自己吧? “小哥,想什么呢?” 船夫轻笑着搭话,本来千机阁中认识洛阳的就不少,经过上次的事,凡是千机阁的就没有不认识洛阳的,能跟老掌柜学习的只能是少掌柜,就算不是,光凭昆仑小师叔的名头,混个眼熟也不会有错。 洛阳不急着回答,取出两坛花间酒,一坛抛给船夫,一坛打开,喝上几口,呼出一口长长的酒气,道:“在想那些离开却不能再回来的人……” “别想了,他们可不想你想他们……”船夫也是性情中人,没珍藏这上年纪的酒,直接打开喝了小半坛,借着酒气,望着远方的流云,又道:“这是俺爹死前说的,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的不能总想,不然就是对不起死了的!” 洛阳咀嚼着这句“活着的不能总想,不然就是对不起死了的”,点点头,举起酒坛,遥遥一敬,“妙语,干!” “多谢,请!” 船夫一举坛,边喝边驾驭蚱蜢舟,没多远的路走了一坛酒的时间。 那古色古香的楼阁近了,洛阳对船夫挥挥手,微笑着走向楼阁,不理会一众排队的生灵径直上楼,开门后重重关上门扉,将一切好奇视线尽数阻挡在外。 “老头子,你那什么空明镜的事打算怎么处理?” 声音从外室传,内室的曹老头眉头一挑,身侧的黑影呼吸间消失无形,洛阳正好进屋,眯眼瞧着那黑影曾立身的地方,察觉了什么却不打算多问,便将在外屋问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老头子,你那……” “怎么处理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可跟你讲明白了,天子的事绝不能用空明镜看,这是甲鱼的臀部,明白不?” 洛阳点点头,拿起原木轻车熟路的雕刻起来,洛阳相信这件事能用空明镜看出什么,但为了一个害死另一个的事他做不出来,大家都不看,这件事也不会就此揭过,天子的死总的有个交代。 “小子,我透露给你个秘密,你不能对任何人说。” 曹老头四下看看,快步走到洛阳身边,顿了好一会,传音道:“大夏三日后要举行人皇祭,柳雏将登基为皇!” 316.寄身飞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日落飞霞,残云似火,七八倦鸟相邀同还,成群结队着划过长空,在苍翠峰中留下几道疏影。 姜落领着少女走到山下,望望山顶,正欲开口轻唤,有剑光落下山巅。 身披霞光的少女抬头望去,那身着黑裙,背负剑匣的清冷剑修御剑而动,青丝随着晚风,明眸中映出的辉光很是锋锐,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 “师……” 姜落方才张口吐出一字凌祁薇便抬起手掌,瞥了眼姜落,飞身落在山间,指引着仙剑归回剑匣,大步流星的走到少女身前,居高临下,很像在一座云雾中隐现的仰止高山。 这才是真正的仙! 没来由的姜落有了这样的想法,对比起来,总是很忙没有一点威严法度的师父真就是个凡人。 “姓名?” “李钰。” “为什么要修剑?” “嗯……不知道,就是想要修剑。” “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的?” “被人欺负的时候,同伴在眼前惨死的时候,被妖兽追杀即将殒命的时候。” “自己上山,上得来暂时收下你,以观后效,上不来便原路下山,终身不得踏出昆仑山境,你可明白?” 李钰点点头,紧握着手掌,等再向山路望去时惊觉姜落两人已飘飘离去,青石长阶一路向上,蜿蜒曲折,望不到边际。 两侧林深,时有鸟鸣,空灵之音在山中回荡,更显寂寥,李钰感觉背后一冷,不愿久留,向着石阶迈出一步,眼前的景色蓦然变化。 雪原夜冷,篝火黯淡,一声狼嚎响起,同伴再一次被饿狼咬破喉咙,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便消失在黑夜中…… 李钰迈出的脚步退了回去,一切恢复为原来模样,林中的鸟鸣不见了,远方的霞光渐渐落下,黑夜开始吞噬光明。 “我不怕,我不怕!” 少女如是喃喃着,苍白色脸色和颤抖的手脚处处透着恐惧,上前,上前,再上前,心灵中那些不易结痂的伤口也被一次次撕裂,一次次洒盐…… 不知什么时候清泪划落眼角,落在沉淀月光长阶上散成一片晶莹,清风拂过,带起千百种芬芳,将少女自从无尽的轮回梦魇中唤醒。 身处半山,那轮皎洁的月似乎触手可及,星光璀璨,凌祁薇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老实说,你表现的并不好,我并不认为接下来的一关你能过得去,现在下山去吧,能留得一条性命。” “朝闻道,夕死可矣,弟子愿意一试,百死不悔!” 李钰不知道凌祁薇身在何处,只得对着山巅躬身行礼,对着夜风吐露着自己的倔强,行百里者半九十,走到这了,即使粉身碎骨,这最后一步也要迈出! 凌祁薇没再出声,怦然心动的山风也不在了,山间宁静着,沉默着许久,李钰踏步上前,没有想象中的幻境,没有说书人口中步步杀机,山路很静,只有脚步声。 李钰越走越小心,总感觉下一层青石阶上暗藏杀机,山路却依旧平静着,渐渐的,淑灵宫的一角透过碧色,紧接着整个堂皇的大殿映入眼帘,金砖碧瓦间的平凡小院中晾晒着药材,没有说书人口中的出尘,在这仙家之弟感悟更多尽是烟火气息。 最后一层石阶近在眼前,一柄无比锋锐的仙剑凭空而立,一步迈出便能握住那柄仙剑,一步迈出便能达成希冀,一步迈出便能迎来新生…… 这最后的一步李钰却有些犹豫了,再望了眼引人心动的仙剑,向着那满是烟火气的小院迈了一步,仙剑消失了,凌祁薇推开院门,静静的站在那,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像曾经每次晚归时的家门一样,李钰的记忆有些模糊,脚步却越来越快,踏过门槛的一刹,心底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那些药草混合起来的味道竟是如此安宁,好像充斥太阳味道的棉被,好累,好困,好想睡上一会儿…… 凌祁薇上前抱住昏睡过去的少女,穿过别院,推开屋门,一间久无人居却依旧干净的居舍映入眼帘,将李钰放在床头,细细听脉片刻,转身悄然离去。 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 月影微移,酣睡的李钰忽地睁开双眸,眯眼贪婪着安静的夜色,深吸口气,探手伸入虚空,将一枚须弥戒戴在右手中指上,轻轻摩挲,取出个木偶放在床头,手印一变,身隐虚空。 玉清天门碧澄澄琉璃造就,明晃晃宝玉妆成,含着炫目光彩,隐着万般流光,这里是天上天,无形咒文遍布虚空中的每个角落,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修者能凭空出现在这而不触动咒文。 可李钰明显是例外,她就凭空出现在天门前,左右看看,动作熟练的扣下一块玉石,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类似的替换上去。 紧闭的天门轰然洞开,悬挂东西两天的霓虹长桥无限延申,直接跨过三十三宫,七十二殿出现在李钰脚下。 少女轻出口气,一步踏出便出现在天池边缘,那镇守虹桥的神将无一发现变化,依旧巍巍而立,目不转睛。 “还真是群铁憨憨……”宝来 李钰轻声说着,飞身跳入天池,一呼一吸,洞玄有成,吐纳引灵,三花盛放。 “呼……好险啊,姨娘,姨娘,你在吗?” 金莲轻轻摇曳,明光落入涟漪,扭曲成一行无序的文字,虽然字体娟秀,可无论如何读取都是不成意思的。 李钰却看懂了内里隐藏的含义,微微思量,从须弥戒中取出天灵花女丢入天池,轻声道:“别贪,吃点就够了,一顿饱和顿顿饱应该分得清好坏吧?” 天灵花女眯着眼眸,轻轻摆枝叶,贪婪的享受着天池中的充裕生机,片刻后化为一道流光隐入须弥戒,李钰也悄悄起身,原路折回昆仑山,瞥了眼门口的流光,望望地下一寸一个浑然天成的剑印不由撇撇嘴。 天门前自己留过后手,这昆仑山中可没有,今晚去寻访天书看来不现实了,睡吧,睡吧,好久没睡过了。 翌日,朝气蓬勃的昊日还未升起,东方的天际方有些许白意,凌祁薇便推开屋门,冷冰冰的站在门口,无需呼唤,任何人被那样锋锐的目光注视着都不可能安然睡眠,除了洛阳。 李钰翻身起床,认真的叠好被褥,正欲行礼凌祁薇丢出一柄长剑,冷声道:“出来,听剑!” “是。” 接下长剑,李钰嘴角勾勒着轻笑,中指上闪过流光,将修为尽数封印,现在的躯体同肉体凡胎无异。 凌祁薇走的很快,李钰得小跑着才能跟上,转过山巅,下山上山,临近飞羽峰的山峦巅峰已经有个少女在站桩听剑,铿锵剑吟,筋骨齐鸣,隐有虎豹之音。 “去吧。” 凌祁薇对着萧盈儿身边的空地一指,也不多言,就那样站在原地,沉默的她与晨曦前的幽暗完美契合。 李钰走到萧盈儿身边,有样学样,举起长剑站桩,身躯不断颤抖着,汗水渐渐打湿青丝,有种由内向外的虚弱感升起,一时间天旋地转,李钰再维持不住动作,无力的放下长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刚刚恢复精神背上一痛,随之而来的便是凌祁薇冰冷无情的敕令声。 “收心敛神,顺应天地,继续!” …… 阳城春寒被十里长街上的烟火驱散,抑扬顿挫的吆喝声同色香味全的小吃食同样引人。 洛阳坐在方桌前,面前摆着包子、小菜与一碗淋着醇香辣油的豆腐脑。 身着锦衣的公子端着吃食走近,轻咳一声望了望洛阳身侧的空位,这小摊的生意出奇的火爆,吃东西的三教九流皆有,自然要物以类聚。 洛阳虽是个剑修,可若藏锋隐意同白面书生没什么区别,面容俊朗,眸子深邃,带着读书人特有的平静。 “坐吧,不过有言在先,待会可能会来个大人物,很大,你要么吃快些,要么换一座。” 少年轻笑着点点头,放下吃食,动作很快,有道是听人劝吃饱饭,现在的阳城同过去可不一样了,这坛因龙老而死的水活了过来,天上飞的存在多的很,说不定眼前的就是其中之一。 蒸笼内的包子渐少,一阵脚步声传来,少年动作微顿,苦笑一声,正打算收拾碗筷起身离开,背后那人开口出声,语气不容忤逆。 “坐下!” 少年感觉这声音似曾相识,回头望去,手掌一颤,好悬将手中的筷子落在地上。 这哪里是什么大人物,这分明就是大夏的天! “店家,依照他吃的给我上一份!” 曹青凡指了指洛阳,无多时吃食上桌,一团和气中少年最先吃完,毕恭毕敬的放下碗筷,对曹青凡、洛阳前后躬身,试探着端起红木托盘,慢慢离开,及至巷陌才长出口气,扶着石墙歇了好久好久。 “其实配豆腐脑的应该是油条,包子算不得最好的搭配。” “鬼才信,天下用剑第一的是清虚老道,第二的就是你师父,齐天象多会吃我能不清楚?我不信从小跟着他的你选择的食物搭配会不好吃。” 曹青凡对洛阳翻了个白眼,很满意今日的早餐,比宫中那些御厨作得东西强太多。 “我听说你要扶持柳雏登基为皇?” “我听说千机阁的空明镜能再看?” “不错,你要用空明镜看什么?” “也不错,你是想要阻止我吗?” “昆仑的职责是守护人间泰平,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生,立身当下,我们不会忘记初心。” “有人蒙骗柳雏,我打算让她看看空明镜,断了那段早就该断了的因果,人皇九五至尊,不该有情!” 317.烟火里的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飞檐青瓦下不再回荡嘈杂的吆喝声,长街上的烟火味道也渐渐淡了,透过字里行间生成的沧桑长廊,洛阳回到无尽岁月前,眼中的赫然是文字无法细描的人皇盛世。 那是足以被任何一界记录在史书中的光辉岁月,那是人族的鼎盛时期,那时的祥和静好也许能传承至今,如果人皇无情…… 曹青凡眺望着世人不得见的祭坛,对遐想的洛阳问道:“知道为什么我们、他们,甚至是所有生灵都一直在说人族复兴而不是人族崛起吗?” “我们不需要崛起,下山的人总归还会再上山的。” 洛阳回神,还是想不明白人皇究竟应不应该有情,有个问题他不敢问,怕曹青凡歇斯底里。 虽然曹青凡现在很正常,但他依旧是那个为了回归人皇时代敢同时对四界宣战的疯子。 曹青凡好似看透了洛阳的心思,对洛阳撇撇嘴,伸手敲敲桌子,比划了个喝水的动作。 不一会儿扎着冲天鬏的孩子快步奔向街尾的茶铺,片刻后拎着一包茶跑回来,跟在后面的还有年近古稀的茶老板。 这两位可都是贵客,这也是好茶叶,可不能叫那蒸包子的糟蹋了。 茶香渐渐飘起,曹青凡回过头来,望着洛阳,轻声问道:“你方才是不是想要问我没有情的人皇还是人皇吗?” 剑眉一挑,洛阳微微迟疑后点点头,这确实是他想要问曹青凡的问题,也是他想不明白的问题,治国需法,有法无情便是天条,那样的人间只会是天庭第二,没什么了不起的。 “实话实说,你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却清楚,人活着总不能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而且女人不同于男人……” 说着曹青凡话音一顿,待茶馆掌柜摆好清茶,退入后院才继续说道:“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为人族牺牲的人有多少昆仑比我清楚,所以,还是无情些好。” 洛阳转动着茶杯,点点头,望着向远的流云,在桌上留下一瓶丹药转身欲行。 “你说我把他们带回皇宫如何?” “不如何,烟火里往来的人不适合没有烟火气的地方。” 洛阳摇摇头,御剑扶摇天际,来阳城就是为了找个答案,现在答案找到了,在这儿也没有意义了。 素日沉寂的长街一片喧嚣,素日喧嚣的长街一片沉寂,在这片沉寂中曹青凡沉思好久,最终摇头叹了一声,看看洛阳留在桌上的丹药鄙夷嗤笑,同样留下一瓶丹药,大笑而去。 什么昆仑小师叔,不过是个同清虚老道样不拔一毛的角色,一瓶延年益气丹也好意思拿的出手? “烟火里往来的人不适合没有烟火气的地方……” 洛阳的话没来由在曹青凡耳畔响起,停步站定,神识扫过,盯着自己那瓶筑基丹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浪迹天涯的外来亡命客! “好一个烟火里往来的人不适合没有烟火气的地方!” 曹青凡如是喃了声,取回留在桌上的丹药,取而代之的是一瓶不错的延年益气丹,太久了,在那里封印的太久了,虽然还记得烟火味身上却早没了烟火气…… 日落西山,星月透过窗缝描绘着少女彩虹一般的梦。 凌祁薇站在山巅,虚空闪起一丝紫焰,没等散开就被夜风吹散。 雪晴柔轻笑着走近,眺望着一点灯火倔强的飞云宫,“他又去哪了?整天忙里忙外的,一刻不得闲。” “他是昆仑小师叔,从承剑飞云宫的那天起,这些就是注定的。” 声音散入微冷的月色,风起,一片飒飒中夜空下再度升起一道紫焰,一枚玉简精准的落向雪晴柔。 雪晴柔没防备的伸出手掌,没等接住玉符却被凌祁薇挡在身后。 锦簇花、知了虫、秋海棠三剑齐动,红黄绿三色剑光交汇成光罩,稳稳托住玉符。 “这都是这个月第几次了,来的一定是南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从魔界过来的未必是南诺,小心些总没有坏处,别忘了,我不会医剑术,你不能出事,你出事了昆仑山就危险了!” 雪晴柔撇撇嘴,翻手取出一面宝镜,在玉符上照过,内里字符尽数落在镜上,仅仅瞥了一眼,凌祁薇便红了脸色,而雪晴柔却读的有滋有味,良久后满意的点点头,赞道:“看不出来,堂堂魔族皇女,这鸿雁情书倒是写的不错。” “未必是她写的!” 凌祁薇倔强着,雪晴柔沉默不语,站在客舍窗前的李钰却摇摇头,无比坚定的说道:“不,一定是她写的!” 长夜漫漫,凌祁薇与雪晴柔终于消失在山巅,气息渐渐归于稳定,李钰望望窗前的流光,满是忧愁的叹了一声,道:“早知道就不用山河社稷图做引了,现在可好,同被软禁了有什么样?”豆豆盒 声落李钰好像想起了什么,心念落入须弥戒,在堆积成山的法宝中翻找许久,志得意满的取出一枚银簪,对着窗口轻轻一划,变换的明光立时停滞,趁这光景,李钰翻入院中,留下枚玉符,望望恢复如初的明光,轻笑着摸出小院。 姨娘叫她弄清楚父皇复活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天池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回溯那里的时光还要不被玉皇发现就只有千机阁的空明境和算尽天机的天衍卷天书。 千机阁去不得,众目睽睽下必然露了马脚,不过天衍卷的天书近在咫尺,虽然昆仑书阁定然万分戒备,不过未尝不能试上一试。 绕过巡逻的弟子,穷尽平整的小道,堂皇危楼入眼,唐念虞眯起双眸,看不到丝毫禁制,再向书阁望去,一道昊日般刺目的光辉映入眼帘。 “完了!” 唐念虞暗道一声,手印变化,瞬息同客舍院中的玉符换了位置,用银钗定住窗前的流光,匆匆翻入屋中,好险碰翻桌上的茶壶。 夜色依旧如水,想象中的警示声没有响起,好像方才看到的都是幻象一般,可唐念虞清楚,那不是幻象,藏书阁中确确实实有着一位真正的绝顶,这就是昆仑敢以一门直面神魔妖鬼任意一界的底气。 “没搭理我,看来应该是传说中的老道了……” 躺在床上,唐念虞轻笑着对藏书阁拜了拜,那位果然如传闻一般的懒,这是好事,实在不可为的话可以试试老道的底线,说不定他老人家一时兴起就把天书给自己了。 夜很深,藏身昆仑的假死天神却做着白日梦。 月落,道道流光腾空而起,凌祁薇不客气的推门进屋,拎起这个爱睡懒觉的记名弟子,冷声道:“换衣服,等下去青城山参加开镜盛会!” 唐念虞眉头一紧,拨浪鼓似的摇摇头,道:“师父,我可不可以不去?” 闻声凌祁薇向外取衣服的动作一顿,从头到脚打量着眼前睡眼惺忪的唐念虞,怀疑她还没睡醒,再说胡话。 “师父?” 凌祁薇不出声,唐念虞只得再唤了一声,别的不说,玉皇肯定在青城山,自己这身份暴露了,必死无疑! “理由?” 凌祁薇冷声问道,背后剑匣中已又隐约剑吟,唐念虞心念微动,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青龙玉饰递给凌祁薇。 剑吟声散了,凌祁薇接过玉饰,探手抓起唐念虞的后衣领,御剑乘风,倏尔落入琼霄峰,将打算去凰焱山偷懒的戊辰堵个正着。 “早上好啊。” 凌祁薇望望登上仙舟的方景歧,将玉饰抛给戊辰,冷声问道:“真的假的?” 戊辰稳稳接住玉饰,盯着看了很久,对凌祁薇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转而望向唐念虞,轻声问道:“白叶是你什么人,陈虞又是你什么人?” “白叶是我爹,陈虞是我娘。” 唐念虞干脆的答道,换做别的地方她可不敢这么做,不过这不是别处,这儿是昆仑,同书院一样,都是可信的地方。 “这么说洛阳是你……” “他是我弟弟!” 唐念虞点点头,眼中闪过的愤怒片刻便被小心隐藏起来,凌祁薇眯了眯眼眸,再问道:“所以你和他的相逢不是偶遇,而是你早就准备好的?” “没错!” “为什么?” “为了来昆仑看看,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足以叫龙城的继承人乐不思蜀。” 玉宇殿忽地陷入久长的沉寂,凌祁薇同唐念虞互相对视着,师徒关系不再,道不相同,自然彼此敌对。 “哈哈哈,昆仑这个地方不错吧?” 戊辰打了个哈哈,引得两女同时转过视线,唐念虞倔强的侧过头去,凌祁薇的神色也轻松下来,心知就李钰的角度而言没反对已经是最好的肯定。 “好好修行吧,每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无权干涉旁人要走什么路,即使你们是至亲。” 戊辰拍拍唐念虞的肩膀,露出一抹饶有兴趣的笑,转身对凌祁薇说道:“这件事不要告诉洛阳,这是他们间的事,我们不要干涉,如果她能说服洛阳报……” “我不要他报仇……我答应过老管家,会找到他,好好照顾他,做个凡人,经历平平静静的生老病死。” 318.镜下无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万里云轻,风帆更正,仙舟蓦然突出云海,如鲸鱼跃出海面,惊鸿一现。 倏尔风起,待那不期而遇的惊艳散去,若还能定睛细望,方可得见丝丝缕缕的云雾在船舷两侧倒上流去,加以玄色的舰体衬托,不免想起山间湍急的潺潺素流,此时耳畔恰有鸟语,天地一色,谁能不嘻笑开颜? 心定风止,九色剑光掠出仙舟,当空勾勒成霓虹颜色,在风流道修的仰望中,昆仑远客错落山下,有序成队,剑指齐挥,将当空游走的凌厉剑光收回鞘匣,在方景歧的带领下齐齐躬身,唤道:“昆仑剑修见过各位前辈、道友。” 身着锦衣的曹老头挺身进前,抱拳回礼,四下修者也同时回礼,趁着空子,四海盟主杨天奉对身侧的九尺大汉用一眼色,轻蔑的勾起嘴角。 洛阳不在,方景歧还是个阵剑剑修,不用阵法,单凭那阳春剑不可能伤得到周震,余下其他人更不必说,今天这个跟头,昆仑不栽也得栽! 众人方才起身,那铁塔般的汉子便迫不及待地挤开挡在身前的修者,好似第一次看戏法的稚童,饶有兴趣地从头到脚打量着方景歧。 “你就是洛阳?” “在下方景歧,洛师弟有要事在身,料想会晚些到来。” “可惜了,不过你是洛阳的师兄料想本事应该比洛阳强,这样,你斩我一剑,让我见识见识昆仑的剑!” 周震说着微微躬身,歪着头,露出将那比常人大腿还要粗的黝黑脖颈,并起蒲扇般的手掌,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得见此景,方景歧眉头一挑,挥手示意众弟子稍安勿躁,这里可不是是昆仑山前,哪能毫不犹豫地动用万剑轰杀此人? 想来今日真是晦气,就连做客他家都能忽遇吠犬,退不退让都如穿新鞋出门踩狗屎般的恶心。 “都说是道出天书,剑出昆仑,我不过是练了几天横练功夫,方道友不会是怕了吧?” “你……” “修逞口舌之能,方道友若是不怕尽管动手,放心,若是阁下剑折,我周震砸锅卖铁也会赔偿阁下!” 周震不打算给方景歧出口的机会,快言快语,说着继续歪过头,直接将方景歧架在火山烤。 众人饶有兴趣地笑着,想看方景歧如何破局,曹老头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杨天奉,这个局就是针对方景歧,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方景歧,绝对不会有现在的这一幕发生。 方景歧微微沉吟,对曹老头一拜,探手唤起阳春剑,寒光夺目,隐有风雷之音。 “请了道友!” 周震测过头,素白色辉光流转周身,庚金之气腾起,明晃晃的辉光如若一件坚不可摧的甲胄。 “太乙玄金不灭道经……” 曹老头瞥了眼阳春剑,微微摇头,打算上前帮方景歧解局,洛阳那小王八蛋从来都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若是方景歧在这儿吃了亏,待会小王八蛋来了不一定闹出什么事。 “曹先生,年轻人的事,我们插手不太好吧?” 曹老头的脚步微微挪动,杨天奉的传音适时而至,当此时,周震也适时开口,对方景歧喝道:“来,昆仑剑仙,竭尽全力斩下此剑,看看你能不能伤我汗毛!” 方景歧忍无可忍,指引阳春剑当空斩落,未待靠近周震脖颈有一道凌厉的素白色剑光提前落下,重锤捶锣般的巨响凭空乍起,周震瞬间剑光落下的方向横移一步,正欲张口呼救被一剑枭首。 “伤你汗毛?昆仑剑下只有生死,顺天道人伦者生,逆天道人伦者亡,杨盟主,人都说打狗要看主人,今天我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狗,你有什么看法?” 洛阳边说边自云霄之上缓步走下,提着剑芒夺目的天剑,杀气若隐若现,群雄面色一变,前后望向杨天奉,不出意料的望见张阴晴不定的臭脸。 青城山沉默着,昊日扯过两片流云挡在身前,偷偷望着山间的情景,人群渐渐散开,洛阳越走越近,杨天奉想动却不敢动,冥冥中有一抹气机锁定此间,只要他敢妄动便是万剑轰杀! “狗眼看人低,这条狗,道友杀的好!” 憋了许久,杨天奉咬牙切齿的出声,人在屋檐下都不得不低头,如今置身剑下,低头也是正常的。 洛阳点点头,目光在四海盟余下的堂主身上扫过,身形一晃,吓得众人齐齐变了面色。 “四海豪杰,群雄会聚,不过尔尔!” 洛阳大笑着收回天剑,瞥了眼面色难看的众人,志得意满的向青城山上走去,边走边说。 “敬我一尺,还你一丈,犯我一毫,斩草除根,记好了,昆仑对各位的裂土争王的游戏不感兴趣,各位参与争王的最好也别对昆仑感兴趣,不然,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这个选择不需功夫,所以山路间也没静默太久,众人前后还礼,面色不善者大有人在,可更多的却是同方景歧有说有笑的攀谈着。16 曹老头轻轻的笑着,望望一路抱拳称歉的方景歧,暗赞着李钦月的棋艺高超。 这一刚一柔,一进一退的搭配不管怎么看都很是完美。 穷尽石阶,行入山林,潺潺流水环绕高台,琴瑟声起,空山鸟语为之一顿,豪杰落座,空旷台上缓缓升起蓝宝石般的明镜,无论在哪个角度观望,总觉完美无瑕。 曹老头慢悠悠的走上高台,环顾群雄后躬身虚礼,道:“诸位,空明境在此,胜者为王,魁首观镜乃约定俗成之规,今年各位可有异议?” 一片明光闪过,曹老头笑呵呵的退后一步,手掌虚按,空明境再度隐入虚空。 “各位,请自便。” 言罢曹老头步入山路,留出空旷的擂台,供群雄在此一较长短。 杨天奉瞥了眼安静的昆仑山座位,望望芥子须弥阵中余下的宗门不由眉头轻挑,天宫同六界那件约定俗成的事他们也清楚,可只要不看那段时光便是,为何没人去争着空明镜? 怀着疑虑,杨天奉出声试探道:“洛道友于武当山剑压群雄,睥睨无双,今日却藏锋不露,我等不能得见天剑辉光,实为憾事!” 闻声洛阳望向杨天奉,知道他在试探却不打算透露分毫。 “当年年幼孟浪,如今痴长一岁,再不好以大欺小,不过杨盟主若是感兴趣,我可以舍命陪君子!” 声落,引得一众豪杰轻笑,有些事心知肚明,饶有兴趣的目光再度落在杨天奉身上,先看看这位四海盟口中天下无双的盟主敢不敢舍命陪君子。 众人在等,洛阳也在等,曹老头饶有兴趣地端起茶杯,也在等。 四海盟一直对昆仑蠢蠢欲动,如今可是个机会,洛阳挑衅在先,若杨天奉错手废了洛阳,人皇登基,天宫施压,大势之下,祖师也不好说些什么。 不过机会是对等的,考虑到洛阳的性情,若没有把握,绝不会无的放矢,可他的仪仗是什么呢? 天剑再特异也不可能助洛阳斩杀杨天奉,别人不清楚,千机阁却知道近些时日杨天奉可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哈哈哈,有志不在年高,果真是少年英才,四海盟同昆仑一般,都是为民为族的,当下这个时代,昆仑最锋锐的剑可不能有缺。” 杨天奉轻轻一笑,张口答对,于他看来,洛阳现在的作为同周震在上前对方景歧的作为相差无几,都是恶心人的无赖行为,不同的是洛阳能杀周震,他确无法杀洛阳。 群雄默默,真为错失好戏而叹,幽静山间陡然传来一声长啸,接着林木摇摆宛若风中舞草,琴瑟声也为之一顿。 “孬种,人族怎么又你这般厚脸皮的存在?” 众人循声望去,万众瞩目下曹青凡破空而至,青衫同斑白的鬓角随风乱舞,眸中跳动着凌厉的光彩,身侧站立的少女一身九龙黄袍,负手而立,修为不高却给人以君王威压。 杨天奉面色变了变,最终紧握着拳头隐忍下来,挤出个笑颜,对柳雏躬身一礼,没等开口,听曹青凡唤道:“跪下!” 闻声,杨天奉猛地抬起头,拂袖冷哼一声,道:“我拜的是昔者人皇功绩,同曹……” 话未言尽,天空陡然昏暗,群雄前后腾空而起,遁光驾云的,乘风御剑的,为了躲避那遮尽辉光的大手印尽显其能。 杨天奉也想躲却没法躲,在这高台之间,强横的道则以纹路的形式当空浮现,无形压力宛如山海,叫杨天奉额前生出冷汗。 再三思量试探,自知别无他法的杨天奉张口吐出一柄四尺长剑,双手合十,引灵敕令,道:“紫霄雷火,疾!” 晴朗的虚空突起滚雷,一抹电光径直袭向柳雏,火线当空而过,两侧云雾尽被焚灭。 “放肆!” 曹青凡冷哼一声,又是一掌拍下,径直将紫电雷火连同那片虚空尽数崩碎,趁这光景,杨天奉取出一方破旧的罗盘,逼出一道精血催动至宝,身隐虚空,狼狈逃去,甚至不敢留下一句狠话。 手印当空消散,群雄重新落座,曹青凡依旧带着柳雏当空而立,俯视豪杰,朗声问道:“人皇之后,大夏新皇欲观此镜,谁赞成,谁反对?” 高台中一片悄寂,这就是杨天奉不知道的另一件早有约定的事,柳雏身为人皇之后,那件事的确不应该再被蒙在鼓里。 “老夫傲卿,愿与曹先生比上一招,观镜机缘,胜负而定!” “后辈东皇天璇,愿与曹先生比上一招,观镜机缘,胜负而定!” …… 人族唱罢,四界登场,各族隐世的老怪,新起的绝顶纷纷破界而来,九色光辉遍布虚空,将曹青凡围在中间,有的出手确实是为了观看空明境,有的出手只是想在争斗中寻求破境之机,到这个地步,一敌难求。 319.一眼千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穹顶五光十色,云海平静无波。 飞剑之上,方景歧正襟危坐,心思不在穹顶的交战上,也不在昆仑弟子的安危上,而在很远的远方,在那个爱穿红裙的佳人身上。 洛阳耷拉着眼皮,好似没骨头般靠在师兄身边,不断打着哈欠,目光游离在空中,默默算着那些刺目的辉光。 傲卿之后来的神魔妖鬼不多不少正好四九之数,且都是道行高低不一的绝顶,异族的这帮老家伙很会藏,幸运的是人族的前辈也很会藏。 看着看着,洛阳忽地出声,“师兄,你说老曹能赢吗?” 闻声,方景歧匆匆收回专注在远方的目光,瞥了眼穹顶之上,不由摇头轻笑,道:“绝顶之上以年数道行论高低强弱,这帮家伙想法各异,但大多数只能接下曹青凡一招……” “我也能接老曹一招……” 某人厚脸皮的说着笑话,方景歧却没有笑,对洛阳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的说道:“能一样吗?这六界能接下曹青凡全力一招的不少,能接下第二招生灵不过数百,能接下第三招的就已不足双掌之数!” 师弟没逗笑师兄,师兄认真的模样反倒逗笑师弟,洛阳抬起头,当此时穹顶之上的流光已经散了些许,身处重围的曹青凡手掌一翻,那东皇一族的新进绝顶便被拍成一片流炎。 细碎的焰光乘风而动,未待拼凑成金乌,曹青凡的手掌再度落下,狂风湮灭万里浮云,太阳真火也被湮灭大半,仅剩少数逃之夭夭。 “乱雷簇空!” 墨麟老龙趁势而动,眼中跃动电弧,游走十方,轻吟着龙族密咒。 晦涩刺耳的声调勾连着刺目的电光,足以裂地奔山的雷霆簇拥在成明耀的光球,轰鸣声愈加震耳,光球寂灭瞬间虚空为之凹陷,周围的事物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深邃无光的球体,同一时间被绞散吞噬,成为黑球的一部分。 破碎虚空的无上伟力下,曹青凡的无比迅捷的动作也为之一滞。 机不可失,神光、幽影同时动作,抑扬顿挫的咒言声当空回荡,两柄长剑透出幽影,直取曹青凡两肩,之所以没刺向要害就是怕自己被曹青凡杀死。 “不差,但,仅此而已吗?” 袍袖一挥,如是的询问声在穹顶之上的每个绝顶耳畔响起,青色巽风袭卷十方,雷光、神咒、幽影同时消失不见,风停云止,一切归于平寂。 师兄说的不差,的确没有生灵能连续接曹青凡三招,最少来青城山的这些都不能。 想着洛阳起身坐直,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在众目睽睽下自顾落下飞云,懒洋洋的坐在高台前,打算同师兄将这帮出来见世面的弟子送回昆仑山。 那杨天奉的名字取得不错,但实际上是个欺软怕硬,一肚子坏水的小人,这样的角色什么事做不出来? 做人不容易,总得小心,一不留神可能就被狗咬了。 余下豪杰也前后落座,玄策、灵玉等身影一闪即逝,洛阳无精打采的捏起剑指,当空比划着随心想到的剑术。 “曹先生,请叫柳姑娘自己过来,这空明镜只能一个人看,这是规矩,您放心,在千机阁,没人能伤到柳姑娘!” 曹老头的声音在宫闱中传来,曹青凡微微思量对柳雏点点头,身着九龙袍的少女迈动脚步,顺着小路转过山林,踏着一尘不染的白玉石阶,渐渐步入那间堂皇精美的宫室。 推开小屋,曹老头轻笑着站在殿中,侧手虚引,空明境凭空浮现,整个镜子如一块蓝宝石,一尘不染。 “请站在镜子前,心想要看的地方,自然能看到要看的一切,不过只能看过去,未来发生的无法得见,有些不能看的想必曹先生已经同你言明,我便不在多言。” 曹老头边说边催动术法,一个个道则构筑的金灿文字落入空明境,待幽幽的光辉照亮整个宫室,曹老头对柳雏躬身一礼,推门出屋,不留在屋中。 观镜人看什么只有观镜人知道,这是规矩。 曹青凡为首的一群人前后挤满小院,静候殿中的光影消散,有些事虽然不能看却能问,只要价格足够,大多数观镜人都会知无不答。 内外悄寂,柳雏缓缓攥紧颤抖的手掌,第一样看的就是那日老村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师父究竟是否存活于世。 空明镜发出的明光渐渐耀眼,恍惚间穿越时空。 蒸蒸暑气,熟悉的老人坐在门槛上,对着昆仑的方向,同那了然山的人对答几声,轻轻笑笑,溘然长逝。 “了然山!” 柳雏缓缓握紧拳头,深吸口气,望向空明境,想着洛阳的来历,镜上辉光悠然消失,曹老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殿下,请不要看不能看的……” “知道了。” 柳雏点点头,望着空明境发呆,蹉跎千年光影,时间有限,若非像之前那般有所准备,又能看的见什么? 想着柳雏再度望向空明境,将千年来的昆仑看遍,手掌握的更紧,脸色有些苍白,休息良久,再度抬起头,想知道书院的千年,大秦的千年……久久书阁 灰白色的石质渐渐覆盖镜子,曹老头的传音适时而至,“殿下,还有一炷香光景。” 柳雏点点头,闭着眼睛,自觉已经没什么想看的,便歪头望向屋外,轻声问道:“你们想看什么,一个个说。” 等候的众人一喜,伪装成人的老龙上前一步,躬身别扭的行礼,问道:“敢问莫雷零离开齐国秘境后去向。” “稍等。”柳雏唤了一声,望向明镜,眯起眼眸,犹豫再三长叹一声,道:“被一个妖族抓了,不是昆仑山,那妖是谁看不清。” 老龙点点头,转身消失在院中,一中年修者上前一礼,道:“敢问叠云犀灵剑的下落。” “白云山,沉落崖下。” …… 灰白色的石质将所有辉光尽数吞噬,柳雏转身出屋,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洛阳身前,冷声问道:“不周山中为什么救我?” “杀人或许需要无数个理由,救人却不需要理由,想救便救了,就这么简单。” 当空挥划的剑指一顿,洛阳抬起头,轻轻的答了一声,又低头回味起方才的一剑。 柳雏歪头望向方景歧,眼神更加冰冷,高声道:“昆仑救我一命,来日我还昆仑一命,两不相欠。” 方景歧眉头一挑,他可不清楚李钦月的谋划,不过考量着姜落的身份与屋中的空明境,多少猜到了什么,苦笑一声,掩腕抱拳,道:“殿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言罢洛阳落下剑指,在地上画出一道笔直的线,割袍断义,划地绝交。 柳雏转身走向曹青凡,在万众瞩目下消失在云端,未几,大夏传出消息,七日后,人皇祭,新皇柳雏祭天登基! 风帆向远,飞剑传书精准的落在方景歧身边,洛阳不断挥动的剑指当空微顿,缓缓放下手掌,望向方景歧,如有猜测,“人皇祭什么时候开始?” “七日后……” 方景歧轻叹一声,凰焱山一闪而逝,伊人音容再次占据心底,久久不能散去。 “去吧,这里有我。” “好。” 方景歧点点头,御剑穿过云海,四下的山岳很是熟悉,山河倒退,凰焱山越来越近,竟有些归心似箭。 山路还是旧时模样,树枝上点缀着嫩绿颜色,方景歧站在曾经的地方,这次手中没有酒,山上也没有仙娥前来。 宫羽薇在山巅上,一眼便望见山间的方景歧,握着白雪剑的手掌缓缓握紧,盯着方景歧看,想下去牵起他的手却感觉身前有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同传说中的弱水般,神魔无渡。 “哎……” 方景歧长长一叹,斯文且哀愁的模样同那些提着笔的伤春才子无异。 “你敢转过身去就别再转过来!” 宫羽薇冷声喃道,方景歧听不见这话,转过身去,无多时消失在山间,宫羽薇缓缓攥紧拳头,感觉脸颊有些湿润,倔强的抬起头,但眼中的清泪就是止不住,呼吸似乎成了件困难的事,胸口没有血迹,但那刀锋已然刺入心中。 再望一样吧,最后一眼…… 如是想着,宫羽薇抬头望去,那熟悉的人不知何时已缓缓循着山路走过来,手中是不知道从那采集的野花,各种颜色都有,每一朵都很美丽,但搭配起来却丑的刺眼。 “混蛋!” 望见那锦簇花团的瞬间,宫羽薇破涕而笑,笑骂一声,准备飞出窗口方景歧已然飞到窗边,紧张的望着她。 “喜欢吗?” 沉默良久,方景歧将手中的锦簇花团送上前去,笑容轻轻,宫羽薇摇摇头,用力的抱住方景歧,任由花朵散落在宫阁之下。 “花不好看,我不喜欢,我喜欢你。” 伊人轻声耳语着,方景歧将手中剩下的花丢开,紧紧抱住佳人,也是,人比花娇,风流剑仙近在咫尺,看什么花? “最近很不容易,发生的事也很多,不过我不会放手的,就算不再握剑也要握住你的手!” “这是你说的,给我记清楚!” “当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320.落叶飘零久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披着温暖的丝丝辉光,穿着胜雪的缕缕纱云,春风撩拨着青丝,不甘寂寞的衣袖肆意独舞,恍惚间传来些许桃花香却又不像,远方的剑光尽兴归来,徘徊剑修周围,同他远目长空,倾听风语,足视听欢愉。 “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剑光敛如眉心,洛阳发出声如是轻喃,欢笑着躺倒在舰板上,懒洋洋的望着碧空如洗,不由得想起了南诺,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被困步在皇宫中的日子想必多不如意…… 情起,愁上心头,剪得断,理不乱。 落叶飘零久,远不忘归乡。 日落西山之际,云雾中的昆仑山近了,仙舟洗去一身风尘,悄然停泊在须弥舟港。 众弟子欢声笑语着走出舰舱,望望依靠船舷假寐的小师叔,动作轻了些,陆续消失在港外。 清冷的月光零零洒落,远远的水雾朦胧,港口传来的脚步近了,轻轻悄悄,透着难言欢愉。 好奇心起,洛阳懒懒的睁开一只眼眸,那伊人一身淡黄色衣裙,戴着凤簪,披着月光,婷婷袅袅走近,明月如水,潋滟柔光同着轻描淡妆的伊人,倒是副惊艳世人的画卷。 可惜这景不入洛阳心头,那懒懒睁开的眼不耐烦的闭上,起念灵台再归平寂。 “洛大哥……” 约莫片刻光景,软糯糯的音调在身边响起,洛阳充耳不闻,呼吸着不适的脂粉味,伪装着冰冷缄默,希望江沁月能知难而退。 “洛大哥……” 江沁月再唤了一声,见洛阳依旧沉默,缓缓凑上去,顽劣的青丝缓缓飘下,垂落在洛阳的肩头。 “有什么事吗?” 洛阳抬手挡在脸前,面色阴沉着,眼中尽是淡漠。 江沁月的被这眼神吓的退后一步,背后的手掌颤抖着握紧,正要开口洛阳缓缓起身,在身边走过,身形几个起落便隐入飞云宫。 “哈哈,凶神恶煞的还是不是怕了?” 江沁月不由轻笑,踏空而动,紧追不舍的落入飞云宫,看看没有灯火点缀而独自守望夜色的宫阁,飞身掠入屋中,饶有兴趣的走向床边。 撩开纱幔,床上空空如也,背后的某个角落传来话声,语气冰冷阴沉,加之时机突兀,吓得江沁月手掌一抖。 “你有什么事?” “感谢洛大哥帮我报仇雪恨,击败……” 江沁月回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片幽暗毫无人影,只得对着空旷的幽暗躬身行礼,无足轻重的客套话未待言罢被洛阳打断,声音的方向依旧是身后。 “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出去吧,我梦中好杀人,你该庆幸,傍晚时分我并未睡熟。” “洛大哥辛劳,小女子就此拜别。” 江沁月闭上眼眸,将所有的情绪尽数隐去,思量间听闻画廊传来脚步,微动心思,走的干脆。 开了屋门,月色映入宫室,洛阳瞥了眼故意弄乱头饰衣裳的江沁月,不屑的撇撇嘴,挥手关闭门扉,还未从角落走到床边,方才闭合的门扉被人一脚踢开。 洛阳眼皮挑了挑,压下心中的无名火气,借助月光细细打量片刻,方才认出来人是自己从山间救回来的小丫头。 “大晚上,你来做什么?” “我想来答谢某人的救命之恩却不曾想撞破狼狈为奸……” 说着唐念虞关门坐在桌边,祭起一面小镜,不理会洛阳冰冷的眼神,动作熟练的打开桌上的夜光符印,边拎起茶壶为自己倒茶边打量着床铺,眉眼中尽是调笑之意,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洛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想躺在床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细细思量后迈步走到桌边,靠着“李钰”坐下,盯着那姣好的面容看,神态模样像极了逐字较真的老学究。 “不是吧,你还想花开成双?” “闭嘴!” 话被凶巴巴的打断,唐念虞越想越是怒不可遏,一拍桌子,冷声道:“你给我闭嘴!” 还在对比思索的洛阳被吓了一跳,恍惚间李钰竟同那身着锦绣龙袍的故人重合起来! “你究竟是谁,来昆仑干什么?” 话中藏锋,锐利的剑意渐渐将空洞的夜色尽数填充,无需一曲十面埋伏,肃杀之意便已显露无疑。菡萏文学 唐念虞依旧从容的浅笑着,端着茶杯对洛阳遥遥一敬,取出龙形玉饰放在桌上,用大人哄顽童般的语调轻声说道:“来,小板凳,叫姐姐。” 潮水般的剑意更加汹涌,洛阳看都没看那玉饰一眼,右手捏住剑指,径直刺向唐念虞眉心。 杀意如麻,剑光灿烂似夜幕陨星,一片风雷音中剑指戛然顿在唐念虞额前三尺,指尖纹路清晰可见。 “乖,小板凳,叫姐姐!” 唐念虞微笑着起身,伸手摸向洛阳的头顶,这件事她可是渴望好久好久了,自从第一次见道洛阳就想,一直到现在。 嗡! 悬而不动的剑指蓦然吞吐寒芒,唐念虞眉头轻挑,伸出的手掌缓缓收回,气鼓鼓的将茶杯中的清茶饮尽,“不公平,为什么南诺可以摸?” 洛阳放下剑指,没有回答唐念虞的问题,反问道:“你怎么活下来的?人家对我说所有活着的人都有气数,天子气数已尽,你为啥那么还活着?” “是啊,天子气数已尽,不过那关我唐念虞什么事?” “你竟有两个命格?” “两个命格?简直是笑话,你瞧不起谁呢?实话告诉你,命格这东西,我有九个!” 唐念虞神气而又骄傲,微扬着雪白的鹅颈,洛阳无声笑了,觉得她同那群骄傲的鹅真的不差分毫,可能是肩头放下了担子的原因吧,她笑的好轻松,同无声的春风一样,很有感染力,任何人见了想必都免不得跟着笑笑。 昆仑客舍,江沁月盘膝坐着,凝视着镜中的相拥人影,听着令人作呕的情话,手掌握紧,骨节连响动,心底面上尽是咬牙切齿的愤愤不平。 灯火闪耀,东皇方朔饶有兴趣的坐在桌边,看看那方铜镜,饶有兴趣的笑笑,一指点落,镜中的光景缩小为群山中的一点,江沁月细细望去,惊觉自己留下后手的地方竟然不是飞羽宫而是凰焱山! “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这样?你不是傻子也别把别人当傻子,洛阳看起来的确对除了剑道、南诺、昆仑三者外的事不大上心,但你若好好分析他曾经的作为不难得出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言至此处东皇方朔不再继续,而是盯着江沁月看,有些话总是要说一半留一半的,提点过就够了,能不能更进一步终究是要看个人的,为什么世人皆言莲花纯净? 因为同处在淤泥中的世人做不到莲花那般的不染,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们还继续试探她吗?我总觉得洛阳此种作为无异欲盖弥彰!” 江沁月将桌上的明镜关闭,桌下的手掌紧紧握着,正道与邪道是不一样的,真正走在光明大道上的大多看信仰,即志同道合,而与之背道而驰的则是尽看利益价值。 这次的事恐怕会叫她的价值贬低需多,这很危险,没有价值随时可能成为弃子,身处昆仑剑下,若成弃子,后果不言而喻。 东皇方朔摇摇头,在桌上轻轻敲敲,瞥了眼茶壶,江沁月立即乖巧的摆好茶具,冲泡龙井药茶。 茶香渐起,东皇方朔满意的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七日后便是人皇祭,彼时少年祖师等必然前往阳城,昆仑山中最多的留下李钦月一人,到时我会帮你引开李钦月,而你要去藏经阁偷一门道经……” “哪一门道经?” “太上净尘空明经,这门道法同洛阳的混沌青莲剑经相差无几,你可以放心修行。” “之后呢?” 江沁月好奇的问道,将泡好的清茶奉上,剑出昆仑,那藏书阁中的剑经数不胜数,为什么一定要是太上净尘空明经?这其中必然有莫大的秘密。 “没有之后,李钦月不是泛泛之辈,我们的时间短的可怜,这一次只要你能将剑经偷出来我们便是功成!” 东皇方朔轻轻说着,细细品着清茶,杯茶饮尽头,身隐灯火,来去悄然,唯留伊人独坐桌前。 昏黄的灯火也未在夜色中停留太久,别无退路的江沁月盘膝坐在床上,凰焱山中的分身睁开眼眸,四下瞧瞧,凭令符步入藏书阁,查阅起关于太上净尘空明经的只言片语。 出人意料地,太上净尘空明经仅仅是本很有名的剑经,根本不存在任何隐秘,无论来历还是其他都是清清白白,不存在任何问题! “呵呵,今晚这丫头想必睡不下了……” 东皇方朔靠在梧桐树上,远眺着凰焱山的藏经阁,耳畔是天师的尽是调笑意味的传音。 “不仅仅是今晚,如果她有良心的话,往后的每个晚上都会夜不能寐。” “我想不会,她如果有良心也不会一步步向着深渊走,从根本上,她和我们一样,都是没有信念的,都是怕死的,此女若是成长起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名留青史的大恶人,你说到时她是恨你还是谢你?” “她为什么会恨我啊?我改变了她的命运,无论那一界的史书上都不会有碌碌无为之辈,虽然他们是历史的基石,但我想江沁月是不愿成为基石的,不然她为何不喝长生药?” 东皇方朔嘴角微扬着,风起,漫山叶歌,隐藏在幽暗中的眸子望向宫羽薇的居舍,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小别胜新婚,今晚便是这对璧人最后的平静日子,作为应该载入史册却无法载入史册的两块基石,当超脱降临那刻,希望他们能在九泉下得已安息。 321.落子叫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流水潺潺中月落日升,鸟语声声间浮云醉霞。 山中忘岁月,殿外石桌上的须弥餐盒换了又换,屋檐上的七八旅行鸟来了又走,又是一日光景将尽,洛阳当空挥划的剑指恍然顿挫,对窗外唤道:“今晚吃什么?” 言罢,洛阳恍然想起这是某个倔强老头最喜欢对他说的话,心底的记忆不可控的翻江倒海。 出神良久,洛阳推门入院,看看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徒弟,又问了一遍,“今晚吃什么?” “早间客舍的醉花鱼、白云酥肉,西风酒楼的灌汤包、小云吞……” 见洛阳出屋,姜落恍然有了精气神,一样样的摆着,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渐渐精彩寻常的石桌,洛阳瞥了眼徒弟干瘪的肚子,笑了笑,道:“下次不必等我,先吃就好。” “才不是等你,我就是懒得多跑腿……” 姜落晃晃脑袋,品味着味道独好的汤包,说着不应心的言语。 洛阳看破不说破,端起小云吞轻轻抿了口汤汁,借着鲜味夹起块醉花鱼细细品味,眉眼中隐有陶醉满足。 师父有样在先,徒弟自然紧随其后,将汤包咽下,抿了口云吞汤汁,吃一口醉花嫩鱼,截然不同的鲜美叠加在一处,肆意撩拨着味蕾,实在妙不可言。 “东西得慢慢吃,欲速则不达,除了逃命外做什么都慢些好……” “我们要去的是山顶没错,可沿途的风光才是到山顶时最佳的谈资,若是什么都看不到去了山顶也是被排挤,最终仅靠山顶得见的些许光景闭门造车,得不久长。” “嗯嗯,这话一定是师爷说的。”姜落摇头晃脑的说道,即便洛阳的审视之意显而易见依旧目光笃定,不待洛阳开口反问道:“师父朝气蓬勃怎么会这么老气横秋的话?” “那为师说出的话应该是怎样的?” “师父应该会说,喜欢山下的光景下山便是,来山顶做什么?” 洛阳为这稚气的言语轻轻一笑,低头继续吃了起来,姜落挠挠头,也安静下来,专注眼前的美食。 屋檐上的旅行鸟走了又来,洛阳心满意足的跃上屋顶,望望天际的云霞,剑指当空轻挥,乘风御剑而去。 剑光消失在天际,方才踏入飞羽宫的凌祁薇撇撇嘴,看看手中的玉符,叹了一声又折返回山,这可不是她不给送信,是洛阳不给机会送信。 洛阳当然不知南诺来过信,他现在惦记着的是老村中的那只老山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柳雏没去取九圣图,但那幅图必然同那老山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晚霞中的老村依旧是旧时模样,洛阳径直落入村中,村民默契的步入屋中,紧闭门户,唯有靠坐院墙的老村长依旧笑呵呵的望着晚霞。 随着洛阳走近,老村长终于收回视线,望望洛阳,看看夕阳,对比着出尘少年同漫天光霞的高低好坏。 “仙长为何而来?” 待洛阳走的更近,老村长望着光霞悄然开口,不给洛阳玩笑般询问他与山外斜阳孰美的机会。 “为了一只羊……” “只要不是为了这村子就好,家家户户都有羊,仙长可随意索拿。” “我不拿,就是问他些问题。” 洛阳摇摇头,自身披霞光的老者身边走过,轻轻走进院中,那老山羊慢悠悠的走到圈前,用角碰碰木栅栏,歪头盯着霞光中的老者看了许久又望向洛阳,眼中竟有种祈求的意味。 “你说话我是听不懂的,你若能听懂我的话便点点头。” 老山羊点点头,对着门口怡然自得的老者轻轻唤了两声。 洛阳眯起眼眸,试探地问道,“他要死了,你想让我帮他,然后你会给我我想要的,对吗?” 山羊再次点点头,瞥了眼光辉无几的夕阳,叫声更急促。 洛阳不假思索取出一瓶丹药,在老头张口吐出最后的生气前强行帮他服下,调动灵力助他消化药力。 老头睡得更加香甜,洛阳留下一枚符箓,尽挡风寒,老羊再唤了几声,张口咬了咬洛阳的衣角,微微拽了拽向那满是萧瑟的道观走去。 洛阳安置好老道紧跟在后面,山路很好走,老羊在道观前停留了许久后继续向前,没多久走近悬崖,对着崖底轻声唤着。 片刻光景,崖下传来一声鹰啼,颇为神逸的黑鹰掠向山巅,锋锐的鹰爪落下,未待靠近洛阳被素白色剑光挡下,难得寸进。 老羊又唤了几声,黑鹰长鸣中有着不甘,翱翔许久在老羊催促声中振翅落下山崖,抓起一个破旧的书箱放在洛阳身边,对着老羊又唤了几声,振翅远去,不多时消失不见。电子书屋 洛阳打开书箱,内里的画卷看都不看直接收入须弥戒,天师的钓钩能破开无尽虚空,谁知道会不会对着图画感兴趣? 取了图画,书箱中的阵法被触动,出现一瓶弹药和一张字体歪歪斜斜的纸条。 “化形丹,小黑留下给小黑,小黑走了给老白。” 洛阳取出丹药,翻手一弹,不等老羊反应药已入肚,锦白色辉光闪起,天空忽地阴沉下来,洛阳眉头轻挑,御剑直上九霄,不出意料,云海中驰骋的赫然是那日算计天子时碰面的落魄乞者。 “洛阳,把九圣图给我,否则,此山千里方圆寸草不生!” “前辈莫要说笑,如此杀生不怕业火雷劫?” 洛阳唤出天剑,根本没将乞者的威胁放在心头,天劫是所有大罗都不可逾越的赤线,乞者除非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然,绝不敢妄造无辜杀孽。 “洛阳,你可能不清楚,我的寿数无多,那长生药便是我最后的希冀所在,我想活着,谁不让我活我就叫谁死,洛阳,我确实奈何不了你,不过,你也不想他们死对不对?” “九圣图唯有集齐九副才有意义,给我这三副又能怎样?” 乞者喋喋不休着,声音越来越大,眼眸也渐渐变成赤红颜色,这是入魔征兆! 洛阳不敢迟疑,方才取出九圣图,邋遢道人的悬而未落的石子毅然落下,轻笑自语,仅有四字却杀气腾腾。 “屠龙,叫杀!” 声落,老村上空雷光瞬起,一时间天昏地暗,洛阳匆匆催动一念花开,可这本就是有心算无心,漫天剑莲虽挡下大半电光,可雷法余威亦足以将云海下的连绵山峦尽数湮灭。 散落山间的数十个村落,近千数人就这样魂飞魄散,什么都没留下。 洛阳红了眼圈,天师趁机悄然落下鱼钩,方才钩住画卷洛阳手疾眼快的催动术法,却还是不免被钓去两卷图画。 “杀!” 钓钩方才带着画卷隐去,那疯魔的乞者低吼着举起双臂,万里琼霄风云变幻,漩涡的般墨云压得很低很低,数十道无形阴雷尽数灌入天门,引得识海浪涌,封禁苍天的星辰前后黯淡。 洛阳的目光越来越淡漠,渐渐逝去生气,最终化为一片空白。 天剑缓缓举起,一道惊雷落下,为那素白颜色的剑身绘上赤红色的刺目纹路,乍看下同长相思上的纹路相差不多实则大相径庭,每个字符都透着毁灭杀意,瞥一眼便会终身难忘。 随着悬剑无声斩落,流云变了方向,电光变了方向,天地间的一切都顺应着天剑,此剑为天意,天意不可逆! 灵力潮汐卷过,乞者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剑光加身的瞬息竟然有种解脱的意味。 乞者身死道消,魂魄出窍刹那天剑翩然挑起,那罪恶的灵魂未入轮回便被彻底湮灭! “令人作呕的生灵竟然还想轮回转世?” 洛阳轻声喃着,很是陌生的语调中透露着高高在上的蔑视,那对了无生气的空白眸子扫过天地,一板一眼的扬起天剑,似审判般的声音当空回荡。 “六界皆浊,气数已尽,逢迎此时,当有红莲业……” 敕令声中,琼霄变成赤红颜色,像是一块方才取出熔炉的玄铁,风中带着火星,虽是初春天气但在这万里方圆却比溽暑还要炎热难挨。 虚空间的赤红色花苞渐渐凝实,洛阳识海中悬而不落的清净竹陡然落下,冰冷的敕令声戛然而止,洛阳眼神变了变,不易恢复的清明瞬息便被淡漠吞噬,放下的天剑又缓缓举起。 被清净竹压入识海的明月不断盛放着夺目辉光,陈虞手印不断变换,将颤抖着升起的六根清净竹再度压下,分神传音,语调焦急,“动手吧,你还在等什么?” 那盘坐幽影中见不到身形面容的存在却摇摇头,回道:“还不是时候……” “这一劫都过不去,如何谈论将来?” “若是用了那件东西,就算度过了这一劫也不会有将来!” “我们还有时间!”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言罢那存在挥手封禁虚空,任由陈虞千般呼唤亦沉默不言。 生灵不会在万物萌生的时节蛰伏,更不会在万物蛰伏的时节萌生,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这是命数,无法悖逆! 识海浪起,清净竹再无法压制辉光,瞬间弹飞三根,千钧一发间忽有漫天星明,少年祖师破界而至,剑指精准的点在洛阳眉头,同一时间佛光、道经、紫电、真火尽数落下,将洛阳的天门死死封禁,可那业火红莲却悄然怒放! 322.仅此而已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匆匆红尘过,披蓑任风雨,白首回头望,谁无业缠身? 俯仰一世离不得法侣财地,问道修行免不得手染鲜红,众生皆染因果,尽有功业,因而专烧因果功业的绯红火莲才最是可怕。 业不净,火不歇,只若引燃便是火海涛涛,不焚灭六界生灵绝不寂灭! 绝顶大多怕死,所以火莲盛放的刹那都慌了神,如意宝瓶、万丈金身、飘渺道经、浩浩剑雨尽数落下,未等靠近红莲便被悄然焚湮。 徒劳无功,眼见火莲将开,平寂的虚空再起波澜,金、紫、青、黑四方沧桑符印落下,盛放的红莲为之一顿,趁这光景,神魔妖鬼四皇齐至,各自占一方,各捏法咒,苦苦维系现状,静候剑落。 少年祖师对张钧宝暗用眼色,待金灿灿的道经升起收敛剑指当空一引,漫天星光化剑纷纷而落,颤抖的四色符印沉稳下来,辉光却依旧明耀不定。 “清虚,解铃还须系铃人,想办法唤醒洛阳,这东西只能他收起来!” 玉皇悄然传音,紧盯着半含半放的红莲,这东西乃是天地产物,因天地意志而生,为天地之意而亡,身在天地中的生灵不可能将它怎么样,这集五绝顶全力的封禁手段只是暂时的,堵不如疏,现在的红莲就像蓬莱诸岛上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的更猛烈! 传音已出却久不得回复,玉皇不耐烦得望去,风云中的少年祖师正眺望着大夏阳城的方向,剑指轻颤着,细微的剑吟声逐渐可闻。 “为什么?” 这句隐含森罗杀机的质问透过重重虚空落入阳城禁宫,端坐在石桌前的曹青凡睁开双眸,意味深长的笑了,一步踏出,带着柳雏出现在清虚面前,轻声道:“这世界上永恒的东西不多,利益恰恰是其中之一,敌人也好,朋友也罢,都无时不刻依据利益在改变,就人皇祭而言,诸位的皇印留在这更让我心安些。”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曹青凡重复着少年祖师的话,对着昏死中的洛阳轻轻一笑,将柳雏推到身前,指着玉皇等朗声说道:“记清楚他们的模样,一定要记清楚,他们就是你的敌人,一辈子的敌人!” “一辈子的敌人……” 柳雏点点头,目光中透着凌厉,笑的无比的自信。 面对这个笑容,玉皇等尽数眯起眼眸,藏觅起变化的心思,对这个曾经贫贱到不值一提的少女高看一眼。 不论曾经出身几何,单凭这仅仅数日光景就洗去柔弱,透出三分帝王之相的本事,这个人皇之后就是未来的大敌! 柳雏毫无惧意的同四皇对视着,曹青凡满意的点点头,低头瞧瞧被毁去的数十村落,不在意的笑笑,对面色难看得少年祖师继续说道:“这仅仅是开始,往后死的人还会更多,这是种族继续行动起来的必须牺牲,只要变就会优胜略汰,不想被淘汰就要变得优秀,或者有绝对的运气与实力!” 说着曹青凡的眼神变得无比空洞,那淡漠忘情的模样同洛阳完全相似,手掌当空拂过,在众目睽睽下轻易唤出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顿了顿又将其轻易捏灭。 “不论是你们这些守护者还是他们那些追逐者,六界都是你们必须的家,没有六界你们就一无所有,我这个人心眼很小,同刚才的老头一样,我只想舒坦,谁不让我舒坦……” 至此话音微顿,曹青凡刀锋般的目光当空划过,“我就不然所有人舒服,乱世以重典,不管谁人犯罪,六界生灵连坐!” 四皇面色一变,少年祖师释然颤抖的剑指,平时一个眼神就能引得六界震动的存在们如今大气不敢出,只能望着曹青凡带着柳雏潇洒离去。 “哈哈哈,清虚,多经历你就习惯了,这就是我们同昆仑下棋的感受……” 玉皇看看少年祖师,别有用心的说了一句,转而大笑着离去,没有外压下的人族内斗从来都没让他失望,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余下三皇同样轻笑着离开,乐得坐山观虎斗。 抑扬顿挫的诵经声渐渐消隐,少年祖师摇头轻叹,视线落在天剑的素白剑身上,那叫人头皮发麻的绯红光辉已然消散,嗡鸣声中,凌厉的辉光未待散开被少年祖师的剑指压下。 璀璨繁星一现既隐,天剑无声遁去,死寂的狼藉之地重归悄寂,众绝顶的目光不断的飘向洛阳,未停留许久便再度移开,无多时又再度望过去。 杨天奉看看一众面色阴沉的绝顶,微微思量,张口道:“有其一必有其二,我们绝不能再放任洛阳成长为下一个曹青凡,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剑道天才,但也是足以孕育毁灭一切的恶种!” 微微停顿,杨天奉的目光在若有所思的绝顶身上扫过,心知所谋之事已有九成把握便继续说道:“我不介意当这个恶人,所以在此提议,废了洛阳的法度,断了洛阳的经脉,毁了洛阳的道基,加以无尽手段将他彻底镇压在天外虚空,非是如此,就算我等解决此劫根源六界也会不得安宁!” 药叟轻咳一声,引来少年祖师的目光后幽幽说道:“此前洛阳控制地的确不错,但我们的敌人很狡猾,今天的事随时可能发生,今天消失的村落,下次可能就是都城,我们赌不起……” 颇有威望的绝顶开口,少许绝顶直接望向少年祖师,余下的绝顶们思虑片刻后点点头,纷纷移动目光,的确,他们赌不起。 一道道炙热的视线落向福泽主持、张钧宝与少年祖师,无论人间怎么变,支撑人族的永远是灵山、武当与昆仑山。877好书网 无论什么时候,三山总是以人族为先,齐天象不例外,洛阳自然也不例外! 少年祖师闭上眼眸,却依旧无法阻挡对众人视线的感知。 “别吵醒他!七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睡觉。” “还有,尽量让他活着,别让他走我的老路,我这样的悲剧,一个就够了……” 那年月下,蹉跎岁月的老者坐在仙舟上,没了酒壶,满眼沧桑。 “阿弥陀佛,贫僧愿将洛阳带回灵山……” 福泽主持轻诵佛号,看看心怀不忍的少年祖师,想帮他搭个台阶。 “福泽主持仁义佛心,但洛阳的修为道基必须毁去!” 杨天奉瞥了眼洛阳,继续逼迫,余下绝顶的目光也变得火热,其中不乏魏无如之流。 同昆仑博弈就难在昆仑的小师叔,洛阳的确有徒弟,可他还是个毛孩子,又握不得天剑,只要废了洛阳,昆仑便断了一臂,所有人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如此大好良机谁人能放? 少年祖师依旧缄默,张钧宝与福泽主持低头等待着,众人拾柴,这火焰是大势所趋,无法阻挡! “好,便依此计!” 良久,少年祖师终于睁开双眸,缓缓提起剑指,又想起了那夜舟上的师徒夜谈,心中最后的犹豫也去了。 “说实话,我没有绝对的把握,如果真的控制不住,我只能杀了他,为苍生。” “那便杀了他吧,他不怕死的,更何况是为苍生而死……” 杨天奉得意的勾起嘴角,心底里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可下一刻这畅快便消失殆尽。 万众瞩目下,无尽星光构成的大手印缓缓碰在剑指上,无往不利,摧枯拉朽的璨星剑光无声湮灭,曹青凡的大笑声肆无忌惮的响起,引得众人面色阴晴不定,很是精彩。 “这么宝贝的天才你们不要我要,此后他就是我大夏的人了!” 少年祖师缓缓收回颤抖着的剑指,嘴角淌出鲜红,面如金纸,无力的做个剑礼,破开虚空而去。 风雨平息,众绝顶也前后离去,老村的事没传开,少年祖师闭死关的风雨却传遍六界! 是夜,杨天奉在地图前站了一夜,一直盯着昆仑山,及至天明,那双紧握着的拳头方才彻底松开。 这一步走不得,一步登天直上青云不易,一步踏空粉身碎骨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少年祖师究竟伤到那种地步没人清楚,还得等,等人皇祭,彼时总有人会试探昆仑虚实,若是可为,再取而代之也为时不晚,毕竟四海盟距离昆仑最近,近水楼台先得月。 细碎的晨曦透过窗隙,亲昵熟睡中的少年,屋檐上的鸟一直歌着莫名动听的调子,洛阳睁开双眼,剑眉不由蹙在一处,很不适应此刻的虚弱。 “醒了就出来走走吧,今天天气很不错。” 曹青凡的声音透过门窗,洛阳缓缓起身,感知着身躯中被彻底锁死的灵力,苦笑着摇摇头,对那天的后续有所猜测。 那乞者必然是死了,可他死了有什么用?即将蜕化妖躯的老羊,濒死却得新生的老者,说不定还有呱呱坠地的孩童…… 十数村落,数不清的希望就这样毁灭在雷海下,头一次,洛阳却有些敬畏自己掌握的力量了,会这些真是好事吗?若是没有灵力,说不定人族会比现在生活的好得多,最少不需惊忧雷声。 “我活了很久很久,见过很多很多人,可叫我佩服的仅仅有三个。” 说着曹青凡起身,带着洛阳站在紫禁之巅,远眺着那轮蓬勃的朝阳。 “一个是人皇冕下,他比谁都清楚那妖女的来历可他还是爱了,不为别的,仅仅因为两情相悦……” 说着,这位算计五界绝顶的风流人物满是忧愁的一叹,继续说道:“第二个便是你师父,剑可齐天却断不得红尘,一身疾苦却活得比谁都潇洒,我见过的人中一辈子到头都能俯仰无愧天地的只有他一个!” “第三个便是她,她很卑微,就像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她很渺小,如尘埃沙砾般,可她比谁都坚强,六界的年轻修者我明着暗着见了个遍,这一点谁都不如她!” 323.静候皇祭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嫩柳迎风,芬芳隐动,涟漪打散湖心的云空,七八旅鸟游过,悄然驻足在画亭的琉璃瓦上,四下望望,对亭中执卷苦读的素衣佳人诉说着值得称道的远景。 清风旋着穿过画廊,在亭中停留片刻,顽皮的将伊人拢在耳后的几缕青丝再度吹落。 卷上的两三文字被挡去,柳雏勾起青丝拢在耳后,心思为字里行间的美所陶醉,眸光却依旧古井无波。 洛阳轻轻舒展眉头,嘴角不由得勾起,点头应道:“不错的,她的确很值得人敬佩。” “那是自然,我老曹从来不会看错人,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吃,这宫里的饭菜殿下吃得而我却实在下不去口。” 闻声曹青凡哈哈一笑,拍拍洛阳的肩膀,带着他落入通向宫外的平整车道。 一板一眼的方砖簇拥着向远处延伸,车道四下悄寂,仅有数个威武的披甲宫卫按刀跨立,怒目圆睁着,成为这一路除了朱墙碧瓦外的唯一景观。 时间将至早朝,宫中的人不少,无一不是忙的不可开交。 皇祭将近,来阳城的人从未有过的多,老城从未有过的忙碌着,谁不想偷闲,可能这光景中偷闲的人却是不多,洛阳算一个,曹青凡算半个,剩下的便是夏祈星父女了。 转过道口,走通内关,宫闱遮挡不住的明耀的辉光落下,那熟悉的烟火味与抑扬顿挫的叫卖声传来,洛阳瞧瞧同宫门的距离,脚步慢了半拍,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那双漂亮的剑眉蹙的更紧,将少年不平静的内心暴露的干净。 天门被封禁的麻烦远比他想象中的大,这个距离他才听闻声响,觉查音色,这种实力无需三花五气大修,一个够强的洞玄修者随便一击都能够死个几十次。 “你的天门经脉都被封印了,用的手段五花八门,如果不是我救你,你的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这还是次要的,凭你自己的本事,这封禁得三年才能破开,这三年你得在大夏过了,有什么要求吗?” 洛阳的倔强模样曹青凡早就心中有数,所以更不愿移开视线,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用嘴角勾勒着得意的浅笑,好奇洛阳会给出个什么样的答案。 闻声洛阳脚步一顿,紧握着的拳头松开了,深深吸了口气,紧促的剑眉微微舒展,道:“请给我一柄剑。” “剑?”曹青凡眉头一挑,这个答案在猜想中也在意料外,洛阳是个剑修,要剑在猜想中,可仅仅要一柄剑就在意料之外了,扪心自问,若他是洛阳定然会要上七八件宝贝,毕竟现在想杀他的生灵很多。 曹青凡不出声,洛阳不急着追问,就这样沉默了好会儿,曹青凡似确认般的再度追问,“只要一柄剑吗?” “一柄剑就够了。” 洛阳点点头,目光笃定,叫曹青凡不由得开口打击他,“你应该清楚现在的处境吧?洞玄往上的修者,无论神魔妖鬼还是人,你仅仅只有一剑的机会,一剑后他不死你就死!” “那本就是藏剑剑修的道,藏剑于心,一剑死生。” “你是打算重修?” 曹青凡不由得眯起眼眸,试探着洛阳的心思,取出一柄寻常宝剑递给洛阳,眼中存在着清晰可见的期待。 洛阳接过宝剑,手掌轻轻抚摸着剑身,这瞬间心底里的所有不安都散尽了,很踏实,如果能再吃上顿美食,实在就是最完美不过的事了。 春风得意,一老一少前后挤过街市,方才走近摊位,几个端着吃食的豪客快步远去,自己占据一张桌子的儒生端着餐盘走向素日不喜的豪客那一桌。 洛阳与曹青凡前后坐下,叫了同样的吃食,细嚼慢咽着,眯着眼眸,贪恋着口中鲜香滋味。 片刻光景,洛阳浅笑着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来,后知后觉周围的人竟然再度走空,仅仅一顿饭的时间。 “其实我们很相似……” “我们不一样,也不相似。” 洛阳瞥了眼曹青凡,手掌在剑身上摩挲着,摇晃着脑袋,嘴上不同意曹青凡的观点,虽然心底里不得不承认,某些地方他和曹青凡的确很相似。 “其实第一次我就可以杀了你,不过你在临淄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很合我的口味,所以你活到现在……” “要说什么就说吧,我想,你给我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应该不是打算叫我对你感恩戴德吧?” “当然不是,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我帮了你解开封印,你答应我一件事……” “关于柳雏的事吧?” 洛阳打断曹青凡的话,摸索长剑的手掌停下动作,歪头瞧瞧空荡的长街,似许诺般的说道:“放心吧,不管人皇祭是个怎样的结果,也不管你会不会发疯,柳雏都会活着的。”书包 曹青凡满意的勾起轻笑,丢给洛阳一枚玉符,起身潇洒而去。 “你想解开封印的时候就握它,身为剑修信任自己的剑是好事,但别忘了绝处逢生的自信同招引灭绝的自负仅有一线之隔!” “还有,那群追寻超脱的老东西大概分成两派,一派希望在不伤害六界的情况下得以逃脱,另一派只要超脱,不在乎其他,苍天是两派的敌人,也是两派的武器,慎行,别忘我了答应我的事。” 洛阳点点头,也没再停留,提着长剑快步跟在曹青凡身后,走近街角,曹青凡瞥了眼树下的阴影,脚步一错凭空消失在街头。 这是一种示警,洛阳心知肚明却没有停下脚步,大步走着,恍然间一抹残影出现在洛阳身边,弯刀当空斩下,洛阳清晰看见刀的轨迹但身体却慢了半拍,本应完美避过的刀斩在左肩,白衣上盛放起刺目的血花。 “我的阎罗大人,原来你仅剩这点本事,把鬼面交出来,我可以给您一个全尸……” 飘渺的声音在四下回荡,洛阳好似没听见般继续向前走着,幽影再现,洛阳好不狼狈的避过落向脖颈的弯刀,背后却再留下一道不浅的伤口。 “阎罗大人,人做久了恐怕忘了当鬼的规矩,死了有时候不是件坏事!” 那使徒轻声喃喃着,催动幽影一刀刀落下,洛阳身形不断踉跄着,眼神却是无比的平静,十数步距离,从开始的毫无还手之力到现在已能格挡躲避一二。 “说个笑话,阎罗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阎罗大人,我什么时候死?” “对了,您的断罪呢?我有罪,好怕啊,阎罗大人!” “看啊,这个狼狈的丧家犬是谁,奥,是昆仑小师叔……” 风言风语在街头回荡,洛阳身边的幽影从一个变成两个,又从两个变成四个,五个,甚至更多。 禁宫渐渐近了,使徒的话再度传来,“走啊,继续走啊,看到前面的那个狗洞了吗?钻进去,只要钻进去你就能活下来,像一条狗那样活下来!” 洛阳的脚步一顿,平静的眸光终于有了波澜,目光望向一处飞檐,藏敛鞘内的长剑陡然出鞘,剑吟铿锵却无万丈光寒。 站在石桌前的曹青凡坐下了,眯起眼眸,凝视着祭坛的方向,所有可能的敌人都被压下,最可能破坏一切的剑成为守护底线的后手,一切就绪,接下来就看命数了,柳雏能不能被上天承认,这不仅是她的命数,也是自己的命数。 洛阳的剑轻飘且无力的挥空,使徒自洛阳背后遁出,狞笑着斩下弯刀。 一路的冷嘲热讽为的就是这瞬间,谁在意阎罗鬼面的下落? 他是使徒,只要杀了洛阳,只要杀了洛阳就够了! 刀落无声,就连杀气都被小心藏敛的干净,绝不可能发现这一击的洛阳却动了,剑鞘挥斩弧线如月,带开弯刀的同时剑锋刺出,鞘断,弯刀重重斩在洛阳肩头,锋锐的长剑同样刺破使徒的胸口。 “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的?” “你太急了,你出刀完全是因为我要你出刀而不是你自己想出刀……” “方才的时机很好,使徒应是最见机主义者,稍纵即逝的机会绝不能放过,这可是您亲口说的!” “是啊,可后面还有一句你忘了,使徒也应是最审时度势者,剑不归鞘万变不定,十拿九稳亦是相对而言。” “受教了!” 使徒握着刀的手掌松开,周身燃气森白色焰火,片刻光景仅仅剩下一张白面。 洛阳无力的盘膝坐下,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起身,带着残剑迈步消失在城门后的巷陌。 “可恶,这个该死的废物,就差一点!” 邋遢道人气恼的丢开手中的石子,天师为之一笑,回过头来,看看一片大好的局势,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洛阳的确不敢解开封印,可他的实力也不仅是表现出来的这一点……” “请大人解惑……” “他表现出来的不多,但剑意还是有的,五气境下的修者就别动手了,结果不会变得。” 邋遢道人眯起眼眸,微微思量后倒抽了口冷气,试探道:“难道是混元法?” 天师点点头,目光再度落向镜湖,神念纷纷,一道道令下,一枚枚子落,调兵遣将,静候皇祭。 324.一碗长寿面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丝丝缕缕的风呼唤阴云薄雾,淅淅沥沥的雨调染翠叶青瓦,远远的连绵叠嶂隐在白茫间,及至黄昏时分才有数道明辉斜落云霄,尽情释放光热,将整片西山烧成绯红颜色。 人皇祭近在明日,七大君国,十六单于,江湖门帮,诸子百家,灵山的和尚、武当的道士、昆仑的剑修,大大小小的,有名的,没名的,拉帮结伙的,独来独往的,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及至这个时候,阳城终于不再忙碌,所有人都闲了下来。 日落,皎皎月辉,憋闷一整天的街头不再宁静,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九色花灯连街,浓浓的烟火气更叫身处宫闱中的人向往。 洛阳盘坐在殿门外,残剑换新,手掌依旧轻轻摩挲着剑身,曹青凡给的玉符嵌在胸前的项链中,吞吐月辉,闪耀着常人无法得见的辉光。 殿中透出堂皇灯火驱赶着月辉,一袭素衣的少女依旧在看书,时有倦意袭来便抬头看看一直在摩挲长剑的剑修,那人坐在殿前,挡去一片夜景,不过却不引人心生压恶。 “明天若事不可为你便离开吧,在他的布局中我最好是死了,他们忌惮的人不多,没必要都死在阳城。” 听着柳雏的传音洛阳晃晃脑袋,费力的抽出一缕灵力催动传音术法,道:“那是师兄的局,跟我没有关系,如果你死了,说明我也死了。” 闻声柳雏放下那爱不释手的书卷,秀眉紧促在一处,怒目攥拳,语调带着气恼,冷哼道:“愚蠢!” “这无关智慧,继续读你的书吧,我看得出你很喜欢它,可若是今晚看不完,也许以后再也没机会看了……” 洛阳再度回道,面色有些难看,仅仅动用两缕灵力,经脉窍穴中的各类封禁法度便磨刀霍霍,火炙针刺感遍布身体每个能感知到的地方,抚摸剑身的手掌落在剑柄上,长剑轻颤良久终未现锋。 待夜风再度平静,洛阳长长吐出那口不敢吐出的气,抬头望向漫天繁星,手掌再度抚摸起长剑。 最近的阳城很平静,出入宫闱也无人窥视,这说明那天的戏骗到了天师,这是好事也算不得好事,最少明天来的必然是一群五气境的强者,没人能帮他,他的生死,柳雏的生死都寄于这一剑! 柳雏低头看着书,昏黄灯火描绘着字里行间的美,叫人为之陶醉,两个几乎可能再没有明天的人在寂夜等候着明天。 雄鸡一唱天下白,耀眼的朝阳缓缓升起,柳雏心满意足的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循着入殿的辉光走到洛阳身边,又重复了一遍昨夜的传音。 “若事不可为你便离开吧,在他的布局中我最好是死了,他们忌惮的人不多,没必要都死在阳城。” 洛阳没出声,只是沉默着起身,迈着平静的步子向外走去,上至王孙贵族,下至走夫贩卒,不论做错了什么都会有顿不错的断头餐食。 “帮我带碗长寿面!” 柳雏犹豫了很久还是对洛阳喊出这句不应该说的话,不出意料地,那走下石阶的检修脚步微顿,再迈步时心底的沉重清晰可见。 怪不得一定要是今天,原来今天是她的生辰…… 宫闱深深,好不易望见街市,一耄耋年华的老者拄着黑色木杖走近,同洛阳身形交错瞬间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脚步不停的洛阳,轻声道:“今天不宜祭祀……” 洛阳脚步一顿,微微侧首,轻声反问道:“老人家一定是看错了,诸子百家各有吉凶历法,我说今天很适合祭祀!” “如此便走快些吧,你的剑很利,若能更进一步可以挣断囚龙困锁链!” 老者点点头,今天诸子百家所有的历法都是不宜祭祀,即便如此又如何,阴天风起,该来的雨总归回来,不在乎今天还是明天。 “谢提点,若此剑不折,定有后报!” “紫正豪也来了……” 老者又说了一句,迈步继续向宫中走去,洛阳在原地站了好久,凝视着不远处的宫门确有些犹豫了。 只要出了这个门紫正豪必然出手,他可能活不下来,不过还是得出去,生辰又哪能没有长寿面? “我这样做对吗?” 行至禁宫门前,洛阳再次停步,手掌放下心口喃喃自语,这一步踏出便是九死一生,他死了,南诺也会死! 感知到洛阳的想法南诺轻笑着抬起手掌,望着朝气蓬勃的昊日,无声回道:“我支持你,更相信你……” 闻声洛阳心底最后的犹豫释然了,大步迈出宫门,十数黑衣人同时出手,符箓劲弩的压制下一袭紫衣的老者径直冲向洛阳,握着一柄短柄利斧直取洛阳右肩。 握剑的就是这只手臂,该断的也是这只手臂! 禁宫城楼,近景街头,瞭远檐顶瞬息布满看客,拔剑当空风云聚,锋落天悲地恸哭,压得地府三十六郡才子抬不起头的断罪一剑谁不想亲眼得见? 一片期许中那深藏鞘匣的剑豁然出鞘,浮光掠影,铿锵的嗡鸣声带起深秋九月的肃杀,唯我唯剑的霸道意境延展开来,符箓构成的九色辉光被切开,无力的弩箭散落在地,劲力激荡起的尘埃遮去视线,叫急性人无比心恼。020 未几,尘埃落定,洛阳同紫正豪身形互换,沉默着背对而立,那柄颇为精致的短柄紫金斧头被斩成两段,一半在地上,一半握在紫正豪的手中。 洛阳的剑也断了,低头而立,看不清神态,这样的死寂维持许久,洛阳随手丢开手中的断剑,对城楼上的宫卫招招手,接过丢下来的长剑,慢悠悠的走进街头面馆。 风起,紫正豪倒在血泊中,一行黑衣人挤过街角,管家模样的人指挥着人手帮紫正豪整理仪容,环顾周围正要散去的豪客,轻咳一声招来注意,取出一枚玉符,张口细数着紫正豪留下的财富。 “中级灵田三百亩,灵矿五十座……” 说了许久,管家的声音终于落下,望了眼走出面馆的洛阳,眼中有着希冀与疯狂,声调都显得分外尖锐,“不论种族,不论贵贱,不论你是谁,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杀了他,这些足以培养三位大罗的资源就都是你的!” 声落,平静的长街变得剑拔弩张,可没人动手,现在不是时候,不久之后却有的是时机! 万众瞩目中洛阳走过长街,待回到殿中时柳雏已经在一众女内侍的伺候下开始穿着繁琐的衣装。 殿外恭候的两个武侯望了眼洛阳,又看看散发面香气的食盒,互相以目示意,左手边的一个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走到洛阳身前,道:“见过尊驾,小人武将出身,斗胆直言请尊驾勿怪。” “尽管直言。” “人皇祭前殿下不能吃任何东西,必须保持斋戒,所以这面能不能赐给在下?待功成,小人定寻人为殿下做上一份更好的!” 洛阳剑眉轻挑,出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规矩?” “从古至今便是如此,冕下应该也清楚,这祭祀成功与否决定的不仅仅是陛下一人命运,所以请冕下不要叫我们为难。” “拿去吃吧,别忘了你方才应承的话,你们欠她一碗面!” 洛阳将食盒交给武侯,武侯双手接过,看看洛阳手中的剑,微微沉吟,唤出柄通体赤红色的灵剑递给洛阳。 “此剑名为龙雀,传家至宝,现借与尊驾。” “多谢。” 洛阳点点头,探手握住龙雀灵剑,靠在殿外静静等着。 未几乐起,柳雏踏步出殿,头戴珠帘金冠,身着玄色九龙华袍,碧色温玉装嵌腰带,轻描淡妆,抿着樱唇,抬头望向云空,九万九千级长阶直通飞云之上,曹青凡在那儿等着。 柳雏对洛阳点点头,传音又重复了一遍昨夜的话,“若事不可为你便离开吧,在他的布局中我最好是死了,他们忌惮的人不多,没必要都死在阳城。” 洛阳微笑不语,目送着柳雏步步登空,武侯内侍尽数退下,殿中忽地陷入空寂,洛阳抬头望着,暗自期望着她功成身退。 “无论成功与否她都不活下来……” 一身白衣的陌生剑修破空而至,收起手中的罗盘,打量绝世名剑般打量着洛阳。 “你就是他们派来杀我的人?” “不错,我叫嶦台箜语,一个曾经很认同你的剑修。” “曾经?” “不错的,曾经,在你出宫门前我一直很认同你的剑,可现在却不是了,你不该出去,那一剑也不该斩向紫正豪,为了一碗没吃上的长寿面,不值!” 嶦台箜语轻笑着走到洛阳身边,同他并肩而立,一同眺望着步步登空的柳雏。 九万九千长阶不是小数目,一步步走需要很久,看了会儿洛阳便收回目光,看看还在望向长空的嶦台箜语,道:“知道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吗?” 嶦台箜语微愣,想了想摇摇头,嶦台家是修行世家,独居世外仙山很少入世,这些滚滚红尘中挣扎泅渡的人想的什么他真的不明白。 “念想!” 洛阳轻笑着为嶦台箜语解惑,抬头又望向柳雏,道:“某种意义上她是大夏人的念想,天下的人的念想,所以她要做这些。” “而那碗没吃上的长寿面是她的念想,所以你出了那一剑,即使明知道出了那一剑必死!” 嶦台箜语眉头轻挑,见洛阳点头恍然大笑,转身向宫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很认同你的剑,我在那儿等着你,别让我失望!” “当然!” 洛阳轻笑着点点头,握着双剑走入武侯登空的队伍,心中本就坚定的事更加坚定了。 325.人皇祭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世上从来没有比脚更长的路,九万九千级螺旋排布的长阶被柳雏一步步走尽,登临云台的时间就和推算中的一样,恰好是正午前的一刻。 曹青凡微微点头,柳雏面向祭台上尽是沧桑意味的三足铜鼎三拜九叩。 悠扬的曲调变得肃穆,漫天云开,金灿灿的辉光洒入阳城,阵法作用下,云台上的光景清晰可见。 穿着新衣的百姓抬着头,那辉光衬托着的少女背影如若神明,随着第一个跪拜者出现,整个阳城,整个大夏所有的百姓尽数跪下,高呼着万岁,这一刻似乎寻到了已经失去无尽岁月的信仰。 “礼成,启香!” 曹青凡挺身上前,长啸声回荡不休,天仙打扮的绝美侍女捧着铺盖着锦绣红布的纹龙朱木盘走近,在柳雏身前一步外缓缓跪下,将端盘不紧不慢的举过头顶。 柳雏伸手将上层红布折半,轻轻拿起散发着动人味道的云纹供香,向着昊日折腰三拜,供香自燃,烟雾飘渺直上,如若翔空飞龙。 曹青凡瞥了眼香气,眉宇中添上一抹喜意,声音里却丝毫不露,一板一眼着,“跪拜,敬香!” 闻声柳雏无比崇敬的将云纹供香举过头顶,向着青铜鼎走去,一步一跪,一步一叩,及至正午时分恰好将供香献入方鼎。 “再跪拜!” 曹青凡出声再言,双眸紧盯着神光,手掌微微颤着,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古老的曾经,那穿着玄色九龙袍恭敬跪拜的少女背影竟然同他无比相似。 “退,再启香!” 柳雏起身,曹青凡适时再出声,往复进香三次,柳雏跪伏在古鼎前,两个古稀年华的司祝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袍,起身诵读祝文,抑扬顿挫的音调落入曹青凡耳畔,恍若魔咒,那双含着欣喜的眸子渐失清明,变得淡漠空白,直视着柳雏的背影缓缓勾起嘴角,随手拍出一道耀目的电光。 “放肆!” 少年祖师凭空出现在柳雏身侧,剑指点出,九道光剑凭空浮现,剑尖完美拼凑在一处,转轮不止,将电光尽数挡下。 “清虚老道,我们好久不见啊。” 曹青凡饶有兴趣地笑着,语调音容很是陌生,抬手唤起一枚紫电光球随手抛了抛,目光望向洛阳,引得一众绝顶同时出手,九色明光争相辉映,飞云之上陷入无法平息的混乱。 少年祖师同样为曹青凡的眸光牵动视线,眸子微微在曹青凡身上移开,回神时惊觉电光已出现在近前。 刺目的辉光压过昊日,接踵而至的爆炸声好似在耳边捶响的一声重鼓,头昏脑胀的众人忽觉身形踉跄,低头望去,整个云台都已破碎,四下里充斥恐惧的哀嚎声络绎不绝。 “救人!” 夫子的声音凭空响起,曹青凡再次将攻杀过来的少年祖师轰飞,目光扫过虚空,一眼便望见被九色辉光封镇的少年。 “来吧,另一个我,让我……” 曹青凡的手指未待点下,洛阳轻笑着扯下胸前项链,调动剑意将曹青凡给的玉符碾成齑粉。 “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举动彻底触怒苍天,指尖的温和光辉变得无比刺目,极光未待落下被一剑斩灭,少年祖师好不狼狈的再度飞上云霄,身躯上依旧跃动着无法磨灭的可怖电光。 风起,不知从何而来的墨字化为舟楫将当空坠落的凡人尽数安稳的送回地面,与此同时一个个虚空涟漪浮现,数不胜数的邪修冲入长空,掀起浓密的灰雾,将碧空尽数遮去。 “救柳雏,盯住洛阳!” 夫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虚空留影,看不清面容的儒生落笔春秋,被灰雾遮蔽的穹顶被轻易划开,仅仅一笔,邪修便陨落大半。 紧跟着佛光、阳炎、电光三分穹顶,混乱的虚空归于平寂。 了尘用佛光扶持着柳雏御空而立,福泽主持守在洛阳身边,张钧宝敕令着电光,配合着少年祖师的剑,同曹青凡打的有来有回,邪修也渐渐落了下风…… 见一切都想着好的方向发展,福泽主持不由轻出一口气,回头望了眼洛阳,传音道:“施主务必不能解开封禁,夫子没法走出书院,老衲平时吹嘘的金身不灭施主听听便是,千万不可相信、较真。” 洛阳一愣继而莞尔,正欲开口,漫天叶落,有修者踏浪而来,一袭黑衣,乱发狂舞,鹰隼般的眸中闪过冷光,水波坠落天际直向福泽头顶。 散落虚空的绝顶不约而同地上前,未待靠近水波忽起巽风,青衣修者扛着一人高低的大蒲扇凭空浮现,仅需轻轻一挥,那水波快了三分,众绝顶祭起的法器灵宝尽数无功折返。 “洛阳,这一战我若不幸身亡,你一定要将我的舍利留在身边!” “谁要你的破舍利,自己留着传给徒子徒孙吧!”vp 洛阳高声喊着,紧盯着福泽主持,老僧手捏佛印,面含轻笑,一念三千莲开,那枯瘦身形化为万丈金身,一掌落下,水波巽风连同所在的一方虚空尽数破碎,无上威能确是天下独一。 “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 洛阳撇撇嘴,轻笑着靠在明光中,望着周围的战斗,不想出去也不能出去,呆在这就是最大的帮手。 可树欲静风不愿止,钓钩破开虚空落向九色辉光,同一瞬间周围的绝顶被邪修不要命的缠住,那两个掌控风水的修者更是步步紧逼,叫福泽主持也无暇出手。 钓钩稳稳钩住光团,翠叶飘落,众绝顶加持的法度如盛夏冰雪,无声化开。 洛阳强行提起灵力,剑指轻挥御剑腾空,险之又险的避过翠叶,近处云中响起一声惊雷,八道雷声紧随其后,刺耳的破碎声响起,云雾被碰撞生成的劲力撕裂。 洛阳侧目望去,了尘大师挡在柳雏身前,金身上有着九道拳印,平静的扶持着柳雏歪歪斜斜的落下云霄。 无数邪修趁势而动,洛阳引剑上前,未曾靠近邪修背后有雷声惊起,黑影仅仅摸了下龙雀剑,洛阳便被直接轰下云霄,所幸一抹紫焰升起才没被摔成肉糜。 “我不可能一直帮你,这火翼只能存在一刻,自己多加小心。” 南离的声音在洛阳耳畔响起,洛阳点点头,振翅飞向了尘落下的方向,数十个人族修者跃出山林,法宝陨落似星,一道明耀火线闪过,径直将洛阳背后的火翼湮灭一只。 余下的火翼挡尽法宝,被余波波及的洛阳歪斜着栽落山林,撞断数棵古木后挣扎着爬起。 周围的修者尽数面目狰狞,叫洛阳没法问出类似大敌在前,尔等怎能不分黑白的蠢问题,这些修者用楚国的一句老话形容便是“有奶便是娘!” “死!” 一双大手探出土地紧紧抓住洛阳的脚腕,不知何时幻化为树干的修者长啸着催动月轮斩向洛阳的脖颈。 龙雀剑动,洛阳提剑斩开月轮,身形顺势跪下,灵剑刺入地下,带起血色染红衣摆。 “牛山兄弟,大家一起上!” 修者眯起三角眼,边呼唤着好友的名字边收回月轮,左右埋伏的修者一拥而上,未待靠近洛阳被无量佛光撞飞。 了尘依旧平静的轻笑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调息良久方才开口,“依靠我的舍利你应该能把她送回阳城,想要破解眼前的死局,就靠……” 话未言尽,这位替昆仑守山,一生不杀的圣僧溘然长逝,身化九光舍利静静悬在洛阳身边。 “杀,杀了他!” 为国为民者无声陨落,贪恋财物者呼喊声响,洛阳再也不住心底怒火,伸手握住舍利,身躯里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两肩头顶凝结流光,三花盛放,远在剑冢的天剑轻鸣着腾空而起,穿过刚好洞开的界隙出现在洛阳身前。 宛如蝇虫般的喊杀声戛然而至,那三角眼修者的双腿不断地颤抖着,风中带着数不尽的肃杀,一念花开,万千青莲当空怒放,四下山峦尽被一剑移平! “走吧。” 洛阳伸手拉起柳雏,望望天际秋色平分的搏斗,御剑向着阳城而去,了尘的话没说完但为洛阳指明了方向,只要催动大夏国器,一切都能画上句号。 柳雏仅仅拉着洛阳的袍袖,闭着眼眸,师兄满足的笑意,师父面向夕阳的轻松,了尘大师为她抵挡攻击时的平静一一闪过,平静的心底酝酿着风暴。 如果能叫他们付出代价,即便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轰! 风雷之音在天际响起,洛阳半睁半闭的眸子猛地睁开,带着柳雏御剑摇闪,一道模糊的黑影落空。 前一声雷声未散,又一声雷声惊起。 “兄弟,这儿交给我,你走!”常命大笑着踏出虚空,双眸微动,举拳轰向一处虚空。 连绵不绝的雷声恍然一顿,洛阳趁势御剑疾行,远远的阳城近了,提剑守在城前的少年面容亦清晰起来。 “你是夏皇,进去找老夏皇,别让他们白白牺牲!” 洛阳凝视着嶦台箜语,柳雏快步奔入皇宫,嶦台箜语想动却不能动,洛阳一直在根据他的动作调整自己的动作,气机牵连,无论以什么方式落向柳雏的剑都会被洛阳挡下。 不过这样也好,狭路相逢,以剑相言,胜者如愿,败者无悔。 326.以血为墨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拨云见日,风雷忽起,如此惊艳视听却不能叫洛阳与嶦台箜语分神。 心中唯剑,两人眼底仅有平静,望着对手,脚尖的微移,肩膀的松沉,腰胯的形变都在不断根据对手的变化而变化。 充斥虚空的无形剑意也在不动声色的互相试探着,不经意触碰而生出的七色流光甚是引人瞩目。 城前杨柳起舞的更是起劲,试探就此戛然,两股截然相反的剑意同时攀升到顶端,嶦台箜语眼中闪过明光,抢先出剑,跳动着的素白色剑芒包裹住嵌有九星的三尺青锋,剑落,明耀的辉光刻入虚空,璀璨刺目,锋锐动人。 这一剑可摧城开山,断江开海,面对这样的一剑洛阳没有选择后退,反而抿着唇角迎着锋锐剑光踏步进前,提引仙剑当空勾起一抹残月般的光弧。 双剑不无意外的交接一处,震耳欲聋的铿锵之音轰然而起,一股强横的劲力在双剑交接的地方陡然爆开,大地不断凹陷破碎,飞沙走石中树倒似拔葱,数不尽的灰埃飘摇而起,遮天蔽日,不见光景唯闻剑吟。 “开!” “破!” 两声低吼前后透出灰埃,下一瞬凌厉的辉光荡平十方,洛阳同嶦台箜语前后远离数尺深坑,各退了十数步才稳住身形。 微微喘息,两人互视而笑,同时引剑踏前,这一次不再是硬碰硬的剑意交锋而是虚实相济的剑术争斗。 数不清的细密剑影遍布虚空,点点滴滴构成滚滚浪潮,两道潮水碰在一处,精彩缤纷的剑影不断溃散,待褪去一切虚无,两柄锋锐无比的剑不可避免地再度碰在一处。 大地继续崩解,裂纹渐渐延申向阳城,临近古老城门的刹那被明耀不定的阵光挡下、吞噬。 嶦台箜语紧盯着洛阳半睁半闭的眸子,手腕一抖,藏敛的劲力倾吐而出,似乎决堤洪峰,滔滔不绝。 这样滔滔不绝的冲击足以叫六界大部分顶尖剑修折剑饮恨,洛阳却依旧维持着横剑身前的姿态,铁索横江,任东西南北风我自屹然不动。 “过瘾,好剑法!” 嶦台箜语大笑着赞了一声,源源不竭的剑光悄然消散,两人默契的收剑退开,彼时柳雏已深入宫闱,时不我待,当决一剑死生。 “若你死了我会把你的尸体送回嶦台家,叫你落叶归根,不论天涯海角,言出必行!” “若你死了我会把你的尸体送回昆仑山,叫人死剑归冢,不远万水千山,一诺千金!” 嶦台箜语效仿着洛阳的语气,随手丢开剑鞘,举剑齐眉,脚踏两仪,九星萦绕,三尺青锋吞吐无尽光寒。 这一剑很了不得,远观大气蓬勃,细察飘渺出尘,剑未斩落便有经年隔世,飘然出尘之感,确是真正的仙道剑术无疑! “此剑名为春江花月夜,叩道之剑!” “不错!” 洛阳朗声赞着,叩道之剑是一种古老的说法,用现在的话说便是剑修的最强一剑。 面对这一剑洛阳轻挽剑花,天剑一点点隐入虚空,锋锐尽藏的刹那两个出身不同的少年悟得的剑也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飘飘如仙,灵剑锋芒毕露,剑下青冥浩荡,日月争辉;一个岌岌平凡,仙剑藏敛峥嵘,剑隐方寸灵台,古井无波。 电光撕裂阴云,斗折蛇行,近处炸响惊雷,飘然仙意与唯我天意同时攀至巅峰,双剑齐动,纵横辉光当空交错,刹那间飞沙走石,纵横间的一点极光叫天地失色。 天师不耐烦的拂去翻涌灰埃,洛阳同嶦台箜语已然换了位置,两个天资卓绝的剑修背对而立,彼此静默许久洛阳张口吐出一口鲜红,血染白衣,细密的剑痕罗列在身躯上,不可胜数。 另一边嶦台箜语缓缓转过身,对洛阳的背影仰天大笑,身形渐渐化为流光,将手中装嵌着九星的灵剑抛落洛阳身前,仙剑有灵,对洛阳不断嗡鸣着,透着数不尽的悲戚。 洛阳提起天剑压在嶦台箜语的灵剑上,强行压下剑灵自毁,虚弱的转过身,嶦台箜语收敛笑声对洛阳点点头,道:“我的剑可入昆仑剑藏?九星箜语可入昆仑剑冢?” “可,只若昆仑在,剑仙永不亡!” 洛阳摄来九星箜语的剑鞘,灵剑藏锋,顿挫间消失在须弥戒中。 嶦台箜语再次仰天大笑,身形彻底消散,走过红尘,以剑为笔,以血为墨,借酒后余兴,随手勾撩便是春秋浩然。 “热闹不过乍见欢喜,悄寂才是久长旋律……” 唐念虞望着因千剑遁虚而冷清下来的昆仑山,没来由的想起这样一句不知从何处看来的话,脚下的崎岖山路蜿蜒入林,即使靠在树影下的懒散少年们不见了,山中回荡的鸟语依然是旧时模样,叫人的步子总是慢了又慢。 花影微微摇曳着,昊日揭开云被,远远的藏经阁近了,唐念虞小心的眯起眼眸,一层层的观瞧,确认若水老道不在后轻轻一笑,缓步走近门前,未待动手远山升起一道明耀无比的辉光,紧接着李钦月的喝斥声响起。书屋 “竟妄入剑冢,邪魔放肆!” 声落,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飘摇而起,唐念虞不敢多做停留,取出小镜在楼门上一照,推门进楼,未待观瞧四下情景有脚步声传来。 有道是做贼心虚,唐念虞被吓得手掌一抖,匆匆扯起一道素纱,将身形隐去,后来者用玉符在门前得禁制上一刷,踏步进屋,看都不看第一层的道经直接上楼。 天书就在楼中,唐念虞不敢怠慢,紧随其后,黑衣人上到二楼后四下看看,快步取出一卷道经后干净利落的折回一楼。 见此唐念虞愣了愣,继而笑得花枝招展,“哈哈哈,昆仑山居然也有内贼?” 许是乐极生悲,下一刻锋锐的剑吟声传来,唐念虞歪头望去,那黑衣人在一层不断翻动道经,疯狂的触动着那些不致命的禁制,唯恐自己不被发觉一样。 此情此景唐念虞不敢久留,捏住法咒,身形遁回飞云宫,隐去素纱,边打哈欠边推开窗门,望望听剑的姜落,饶有兴趣的笑笑,开口道:“你小子已闻剑势,还是有两下子的,这样练没压力,给我接好了。” 闻声姜落好奇的回过头,两道土黄色符箓映入眼帘,飘然落下,手中的剑的瞬间重了两倍! “还行吗?” “轻松……” 姜落倔强的摇摇头,那模样叫像极了洛阳,唐念虞不满的撇撇嘴,取出三枚符箓,想了想丢出两枚,飞身跳出窗外,架起篝火,取出只早就处理好的肥鸡架在火上,轻挥蒲扇,任由动人的香味不断撩拨姜落本就不平静的剑心。 天际的流云飘过山河,见证着阳城城门外的浩荡辉光渐渐散去。 再听不到刺耳的剑吟声,柳雏不由微微扬起嘴角,快步奔过画廊,用力推开毫无禁制的门户,夏皇轻笑着抬起头,在夏祈星的扶持下起身,翻手取出人皇印递给柳雏。 “记好,这不是你的宝物,是人族的宝物!” 柳雏点点头,接过小印,正欲开口求夏皇催动大夏国器忽觉自己出现在一片虚空间,整个阳城变得很渺小,天空中看不清的绝顶们都慢了下来,好像一个个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 “这便是苍天之力,现在的大夏仅能发出一击,想好再动手,人族之未来尽在于你手!” “这就是苍天之力,那洛阳……” 柳雏望着那道扶摇而起的明光剑光有些语结,这种至高伟力对修者而言就如酒鬼之于美酒,赌鬼之于骰子,一百个人来选必然有一百个放不下。 可洛阳偏偏是一百零一,明明深切体会过这种强大却依旧要放下,这个了不得小师叔默默承受的远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时间差不多了,再久你就会因此沉迷,动手吧。” 夏皇轻声说道,同江沁月站在门口,眺望着长空,对那道扶摇而起的剑光满意的笑着,老友后继有人,本应把酒轻歌,可惜时不与我。 “前辈,若是我用这股力量能否斩去小师叔体内的苍天?” 柳雏盯着那剑光,为之意动,这苍天便如囚龙之锁,若无他,小师叔定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闻声夏皇摇摇头,轻笑道:“两枚石子,其一包裹在泥土中,两相碰砸若能玉石俱焚泥亦不存焉!” 柳雏点点头,心念一动,一抹凌厉的辉光当空落下,不等曹青凡做出反应已然落在背后,如风暴卷起残叶般,少年祖师同张钧宝被高高卷飞,再回神时已出现在天外虚空。 “不好,镇压洛阳!” 少年祖师瞥了眼曹青凡渐渐破碎的躯壳,一息结成八十一印,翻手压下剑指,漫天星光落下云霄,将那扶摇而起的剑光再度压入红尘。 几乎同一时间,雷光、泼墨同落,天剑隐入识海,洛阳站在地上,轻笑着展开双臂,如迎接春雨般的嫩芽,任由枷锁入体。 方才破开曹青凡躯体的混沌形体恍然缩回,那断绝生机的狰狞伤势尽数愈合,曹青凡对着洛阳别有意味的笑笑,转而消失在云间。 “清虚,张钧宝,夫子,天师,我还会回来的,用不了太久!” 叫嚣声回荡在穹顶之上,众人微微分神,邪修势力恍然聚在一起,被鱼钩钓去。 碧空如洗,流云向着远方,辉光斜落万里,天降气运,零零光雨落入红尘,大战耗尽的灵气瞬息恢复从前,渐渐浓郁,最后已不差天宫分毫! 邋遢道人捏着石子,有些不解此间变化,“祭天不是失败了吗?为何还要天降气运?” “因为苍天需要……” 327.遇你无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国之宇内,太仓稊米,斗转物换,沧海桑田,大道不仅三千,道理更是无数,不过这些都比不过一句苍天需要。 云在飘、水在流、风向远、山无棱,这些都是苍天需要,包括人活着也是苍天需要,如果不需要,人族也会同神教密库记载的那些文明一般,被时光冲刷痕迹,最终灰飞烟灭,什么都留不下。 如是想着,邋遢道人抬起头,手掌猛地一颤,指缝中的石子无力的落在枰外,额前升起层层冷汗,盯着遁虚而来的曹青凡,想要警示天师却有口不能言,灵力神识如长河冻水,无法动用分毫。 “你看过很多很多书对吧,书中有关苍天的描写千奇百怪,但必然有一句是所有典籍共有的,回答我,这句是什么?” 曹青凡不曾开口,淡漠的声音却在邋遢道人耳畔响起,就像孩子回答母亲的问题一样,邋遢道人抬起头,坦诚的说道:“凡生皆为苍天所创……” “长话短说!” “苍天不可直视!” “很好,自毁双目吧,这是对你的恩赐。” 苍天轻声说着,邋遢道人平静的抬起手,正要服从的挖去自己的双眼,天师探手点下,整个人变做黄金雕塑,无法动作,无法思想,却保住了双眼。 “外来者,你是在挑衅我的威严吗?” 曹青凡眯起眼眸,望了眼风轻云淡的长空,饶有兴趣地笑笑,打量着神色紧张的天师,又道:“你倒是心思细腻,竟然将此界设立在此处虚空,在这儿我的确奈何不了你,不过,你的那些傀儡可就在我的眼皮子低下……” 弦外之音尽是凌厉杀意,天师深吸口气,似妥协般的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曹青凡满意的点点头,勾起嘴角,边走边说:“我这次出来的时间有限,料想不久后他就会恢复意志,我想要什么你不清楚吗?” “别问这种蠢问题,我一直在看着你!” 声音飘渺在天师耳畔,苍天却已经消失在虚空之外,天师盯着邋遢道人的棋盘看了许久,瞧瞧因恐惧而尽数躲藏在叶底的精灵,与无形中萦绕虚空角落的无数道韵,没敢落下闪耀流光的手指,沉默着走回镜湖前,思量许久,还是选择拨动钓竿。 阳城虚空忽地升起丝丝缕缕的灰雾,无需清风助力便汇成浪涛,倏尔遮去万丈明光的长空。 逢迎惊变,少年祖师缓缓站直,剑指颤抖着,同张钧宝相护依靠着审视灰雾,这个时候除了落井下石还真想不出邪修来能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虚空灰雾外升起层层涟漪,拎着柴刀的跛子落下虚空,挪动脚步向洛阳走去。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若不是祭祀被打断想来这个时候人皇已然登基,这人间也将迎来久违的泰平……” “这是我之所愿,诸位之所愿,可这一切都被曹青凡毁了,曹青凡该死,洛阳确也不能放过,养虎为患,我知道诸位不好动手,所以我来动手!” 天师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少年祖师眉头轻挑,正欲开口被一片翠叶震退,杨天奉的缓缓低下头,将眼中的得意小心掩藏,不断告诉着自己不能着急。 清虚的确不行了可昆仑还有个不知深浅的若水老道,还得等,不是所有生灵都能耐得住性子,总有人会先跳出来,到时伺机而动,谋取昆仑。 不过这是后话,当务之急就是将洛阳彻底扼杀。 如是想着杨天奉上前一步,对着云霄下的少年折腰一拜,朗声道:“四海盟盟主杨天奉,恭送昆仑小师叔轮回!” 声落,云空陷入死寂,无多时魏无如上前一步,效仿着杨天奉的动作,杨天奉的动作折腰一拜,朗声道:“了然山宗主魏无如,恭送昆仑小师叔轮回!” 魏无如一开口,些许观望的绝顶便也不在观望,都是在红尘中摸爬滚打的,对彼此的道术都很了解,魏无如擅长望气术,若不是方才看到什么他不可能这么急着跳出来! “太虚宗宗主……” …… 随着一声声恭送,那拎着柴刀的跛子走近了,道境展开,压得洛阳动弹不得。 “把我放出来,这是你唯一的选择,看看他们的嘴脸,为了自己不死就叫你去死,你的性命不是性命吗?牺牲一个拯救无数个,这就是你们的正义吗?” 苍天的声音在洛阳耳畔回荡,洛阳好像没听见苍天的话,自顾自的挣扎着,背影看起来很是萧瑟,人间都是温暖的,唯有那背影是萧瑟的。 柳雏凝视着着一切,眉头蹙的越来越紧,想了许久,却始终不清楚众绝顶叫洛阳赴死是对是错,瞥了眼无意是非的夏皇,轻声问道:“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吗?”奇书网 “众人拾柴火焰高。”夏皇抬起耷拉的眼皮,见柳雏攥紧拳头,苦笑一声,继续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永远不要逆势而为,要顺势而动,洛阳活不过今日,陛下也可以叫他们活不过明日……” “居高临下,千夫所指,这便是正义的另一种释义。” “人都死了,报仇还有什么意义?” “是啊,一死道成空,报仇确实没意义,但很多事其实都不需要意义……” 夏皇的话云里雾里,柳雏不耐烦的起身,徘徊一会儿向宫外奔去,手中紧紧握着人皇印,师兄、师父、了尘大师…… 为她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就到此为止吧! 同进来时的细微寻找不同,出去时有了方向,所以柳雏走的很快,站在宫门前的那刻跛子正好扬起刀。 那柄柴刀很有年头,有着时间刻痕,遍布锈迹,因为有道境的镇压,跛子落刀的速度也不快,他不可能放出苍天,左右是躲不过的。 柳雏将灵力输入人皇印,如泥牛入海,神识不行,精血还不行,眼见柴刀落下,百般无奈,只得直接将人皇印丢向柴刀。 人皇印脱手瞬间变得重如山海,柳雏又不是常命那般的体修,如何掷得动山海? 无光的人皇印歪斜的落到地下,柳雏眼中升起绝望,当此时,虚空突起魔焱,南诺扛着四极都天旗挡在洛阳身前,明耀的紫色光罩破碎成漫天流火,南诺面色一白,咳出一大口鲜红,颤抖着握着旗杆,依旧挡在洛阳身前。 “小贼,姐姐来救你了,你可给我……” 话没说完,天师轻轻一拨钓钩,将南诺钓回魔界,落下层层封禁,最后还不忘以青叶镇压。 “破虚镜、寒山锥、七巧玲珑珠……” 南诺一口气祭起百件先天灵宝同时引爆,强横的灵力将翠叶连同南诺尽数掀飞。 一经脱困,南诺再不敢浪费时间,径直挥动光辉黯淡的四季度天旗再度出现在洛阳身后。 跛子的柴刀再度落下,一声轰鸣声响起,四极都天旗消失不见,浑身是血的南诺闭上双眸,紧紧抱住洛阳,在他耳边轻声喃道:“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 洛阳的手掌猛地握紧,深吸口气,运转混元法炼尽临近溃散的封印,探手接住那柄无坚不摧的柴刀,紧紧抱着南诺,凝视着跛子,轻声道:“蝼蚁当灰飞烟灭!” 言出法随,跛子连退数步,身体不断颤抖着,抖落无数灰尘,几缕清风徐过,不知空活几千年的大罗修者就这样众目睽睽下魂飞魄散。 夏皇轻笑着,双手法印一变,道:“丫头,这才是爱,早晚你也会遇见一个甘心为他去死的爱人,时间还久,别急,除了逃命外做什么都慢些好……” 喃喃声里,那坠入凡尘的人皇印放出明光万丈,倏尔隐入洛阳识海。 洛阳眼中的淡漠渐渐散去,对南诺笑笑,温柔的帮她擦去俏脸上的污浊,顺手理顺鬓角垂下的顽劣青丝,之后抬头望向杨天奉,高声道:“你个孙子,送什么送,爷爷我还没想走呢!” 少年祖师一愣,散去指尖的明耀剑光,不由摇头苦笑。 见此张钧宝眉头轻挑,对少年祖师笑道:“他的唇枪舌剑不及齐天象万一,要不要我告诉他,这个时候就该直接问候杨家的列祖列宗?” “不必,不会唇枪舌剑的好,剑修啊,还是得用剑说话。” 福泽主持瞥了眼少年祖师,亦是摇头轻笑,阳城外不远,黑衣人将出鞘三分的仙剑压回鞘中,轻笑着背起遍体鳞伤的常命,一步踏出便消失在空间涟漪中。 少年祖师同张钧宝没有传音,就那样说着,云霄上的风很大,杨天奉的面色很精彩,想了想折身又是一拜,未待开口,听洛阳说道:“别给老子玩这些歪门邪道的,老子刚才为天下死过一次了,现在所有没为天下死过的老不死都不配同我说话!” “小贼,我们什么时候把这老狗搞死?他疯了,放任不管会到处咬人的!” 南诺指着杨天奉的鼻子,扯着嗓门喊着,洛阳轻轻一笑,对柳雏招招手,拉着南诺向皇宫中走去,边走边说:“放心,早晚取他狗命。” “早上不好,狗子狗孙多,麻烦……” “小师叔,南诺殿下,请容我插一句,其实狗很无辜的,某些人真不如狗!” 328.勿忘三惧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又至夕阳西斜,霞光散满琉璃瓦,往来的忙碌飞鸟落下歇脚,眯着黝黑的眼眸,贪婪着辉光,不时懒懒的鸣上两声。 此前身居困所,从未觉得这满是堂皇富贵奢靡气的宫室有何好处,此刻尘埃落定,昊日余晖下,柳雏却不由爱上了这儿的宁静,侧首眺望着漫天云霄,透过指缝,好似望见了走远的故人。 在那绯红色描绘着的金灿辉光中,师父与了尘大师并肩走着,师兄跟在身后,不时因两位长者的连珠妙语而嘴角微扬…… 渐渐的,柳雏的脚步慢了下来,洛阳同南诺说笑着走入画卷,红衣与白衣,艳丽与朴素,在此刻,两种截然不同的色调拼接起来后却是显得如此完美。 似乎觉察了柳雏的变化,南诺的脚步一顿,与洛阳默契的回过头去,望望霞光中漫步的少女,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声音很轻,像风一般,却也足以叫镜湖泛起层层涟漪,柳雏在宁静中回神,放下晚霞温柔描绘着的素手,微微摇头,笑道:“晚霞很美……” 南诺点点头,望望夕阳,转身心上人的阳光笑颜映入眸子,接着柳雏的声音耳语道:“确实很美,不过没有你美。” 情深意重,浓蜜甜甜,叫胆大包天的洛阳红了脸颊,柳雏不由掩面轻笑,偷偷取出留影符,将这动人的一刻烙印下来。 一切都很美好,可惜不能成为永恒…… 如是想着柳雏低头看看留影符中的光景,摇摇头,自嘲的一笑,也许已经成了永恒。 “咳咳,好了,我们去见见夏皇。” 洛阳瞥了眼偷笑的娇羞少女,轻咳一声,随口找了个借口,颇为狼狈的错开南诺炙热的眸子,拉着狡黠轻笑的魔族皇女,步子匆匆。 “也不知道师娘修不修剑,小师叔这六界第一剑修的名头恐怕有些名不副实!” 轻轻喃着,柳雏快步跟上洛阳的羞怯脚步,院中枝上的嫩绿颜色悄悄地生长着,轻轻静静的脚步声穿过曲折的画廊,步过空旷的砖铺甬道,堂皇殿前,夏祈星扶持着父亲站在夕阳下,好像等了许久。 待洛阳走近,夏皇收回眺望夕阳的视线,低头望向洛阳,晃晃头,无声自嘲着自己已然老眼昏花,不过数步距离,竟分不出新人旧客,看来确实是老了。 “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你跟我今来,你们三个在外面等着。” 夏皇轻声说着,老态龙钟的模样尽去,言辞举动尽露皇者风范。 洛阳上前,扶持着老皇步入宫殿,轻轻的关合门扉,对南诺点点头,叫放心不下的她能安心下来。 “坐吧,我与师父相识一场,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后辈。” “好。” 洛阳点点头,坐在夏皇身侧,望着寿数无几的老者,欲言又止,心中有所猜测,试探道:“前辈,那人皇印……” 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老皇抬起头,抬起手掌,抢先道:“不要说这些,薪火相传,这就是人族。” “可如果不是我,前辈还能再活上几百年,未尝不能儿孙满堂,其乐融融。” “人活着总归是要死的,几百年前与几百年后有什么区别?那些家伙不知道活了几个几百年但有那个比得过你师父?” “前辈这话不错,但……” “但什么但?我来问你,能不能娶祈星?” 夏皇发白的眉头一挑,转身凑近洛阳,盯着他的眸子,眼神如剑锋般锐利。 “不能!” 洛阳摇摇头,见夏皇眯起眼眸,深吸口气,继续解释道:“糯糯将我当作太阳……” “太阳光照大地,温暖众生,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算什么?” “我是剑修,钟情于剑,为了她,我愿意放下手中的剑!” “有出息的人都有数不清的女人。” “那我宁愿没有出息,恩情是恩情,若是前辈不满取出人皇印便是。” “你不怕死?” “人活着总归是要死的,几百年前与几百年后有什么区别?那些家伙不知道活了几个几百年但有那个比得过我师父?” 洛阳说着夏皇方才同他说过的话,从容的轻笑着,活着确实很好,如果活着都不能心安,如跛脚老者那般傀儡般的偷生又有什么意义? 夏皇语结,撇过头去,沉默了片刻,发出一声轻叹,道:“洛阳,人皇印能压制苍天但终归不得久长,只要苍天还在,你便不是无懈可击的,南诺、昆仑就都有危险,早些时候的曹青凡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洛阳点点头,沉默着低下头,方才斗鸡般的精气神消失的干净,这的确是绕不过去的槛,不过现在的只能能拖一时拖一时,脚下的路与看不见的未来究竟多长没人清楚,天无绝人之路,这话不会假的。 “你修了混元法,不错的吧?所谓道出天书,混元法能不能炼化苍天,你可以试试看。”读书网 “另外帮我照顾好祈星,千年前昆仑将一切托付给大夏,现在大夏要将一切托付给昆仑,我没叫昆仑失望,昆仑也不能让我失望,对吧?” 洛阳点点头,下一瞬出现在门外,同柳雏互相换了位置,拉起南诺的手掌,轻轻拍拍,眨了下左眼。 南诺莞尔轻笑,心中的不安尽数释然。 屋中,柳雏看看身形渐渐透明的夏皇,未待开口夏皇抢先说道:“该说的我都与洛阳说了,今天之后你便是夏皇,若能功成登基人皇大位,勿忘三惧,一曰处尊位而恐不闻其过,二曰得意而恐骄,三曰闻天下之至言而恐不能行!” 夏皇的语调透着悲伤,叫柳雏想起来师父,不免红了眼圈,不断点头,道:“必将践行此言,永不忘怀。” “好,好,好!” 夏皇轻轻捋了捋花白的长须,大笑着点点头,化虹而起,当空化为零零光雨,归隐轮回。 柳雏远比祭天时更恭敬地跪下,面向着夏皇方才坐过地地方,三拜九叩,起身走向殿外,对夏祈星强颜欢笑,委身行礼,唤道:“见过夏皇。” “见过夏皇。” 见此,四下的内侍同时抹袖下跪,恭敬高呼着万岁。 “为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勿忘三惧,一曰处尊位而恐不闻其过,二曰得意而恐骄,三曰闻天下之至言而恐不能行!” 柳雏轻笑着传音,抬头望去,飞云之上,一道长虹确是绚烂夺目,和夏皇的笑颜一样。 她还能回昆仑,夏祈星若是离开这儿,又能去哪? 不经意间便是月升,皎皎光辉铺满通幽小径,嫩绿颜色的枝头挂满灿星,江沁月走过树下,枝头轻颤,一道黑影腾空而起,身形当空一闪,倏尔出现在江沁月背后,提剑斩出七尺光寒。 “什么人?” 江沁月冷哼一声,周身腾起明耀的光焱,跳动着焰光的青锋重重斩落,同黑衣人的剑锋碰在一处。 没有刺耳的铿锵剑吟,黑衣人的这一剑似实却虚,剑锋交接的刹那,顺势引带,卸去力道的刹那手腕一抖,蛰伏的劲力陡然迸发,将伊人手中的长剑崩飞。 “你在昆仑学的剑仅此而已?” 黑衣人收剑挽了个剑花,一步踏出便出现在江沁月背后,灼热炎柱腾空而起。 江沁月全力的一击没能伤到黑衣人分毫,讥嘲声更是刺耳,“自家的本事也生疏了不少,还真是东施效颦,愚蠢至极!” “混账!” 江沁月被激怒,探手唤出一柄灵剑,脚踏七星变化,剑如皓月空明,用的赫然是取自藏经阁中偷来的太上净尘空明经。 层层叠重的剑光如月光般飘然落下,悄无声息却锋锐无比,黑衣人却依旧从容着,一剑斩出,浩荡剑光似初升旭日,江沁月斩出的月辉未待落下便在这一剑荡然无存。 “看来你没别的本事了,如此,便死在这吧!” 阴历的喃喃声在耳畔响起,明镜破碎声响起,江沁月好不狼狈的向前踉跄一步,感知着背后寂灭的宝镜,取出一枚玉符握碎,身隐虚空,下一瞬出现在凰焱山深处,远远的瞥了无形的阵法,吞饮燃血灵丹压下伤势,乘风掠向山间。 “跑的倒是很快了,可惜,你还是得死,要怪,就怪你喜欢洛阳吧,这是罪!” 黑衣人再度袭来,剑锋被一道焰光挡下。 “老身等你好久了,给我留下吧!” 凰焱老妪面色阴沉,手中木杖再挥,瞬息掀起万里火海,黑衣人丢出枚符箓身隐虚空,一道凌厉的金光落向凰焱山驻地。 “破!” 木杖落下,刺目的金光被抽个粉碎,黑衣人趁势出剑,一剑落下,江沁月再度捏碎遁虚符箓,虽侥幸破空离去,却被剑光所伤,捂着胸腹的剑伤,望望倒峡谷上空的一线新月,无力的倒下。 “死来!” 老妪挥手又是一棍,不可一世的黑袍人大笑着被焚成飞灰,一道道流光腾空而起,未待靠近,老妪张口传音,“沁月动用了遁虚符,虽逃得性命却伤得不清,尽快寻到她!” 漫天流光似烟花般散开,方景歧御剑而行,托着一方罗盘,凝视着宫位变化,嘴角轻轻勾起,道:“找到了!” 声落,剑光折下山崖,宫羽薇忧心的抱起江沁月,探查伤势,方景歧四下查看着,观瞧被改动过的地势风水,引剑向不远处的山壁斩落。 山石破碎,祭坛周围的骸骨惊心动魄,哀嚎声此起彼伏,祭台上有着以金缕梧桐木雕成的木人,周身窍穴盯着阴气凝聚的骨钉,背后刻着生辰八字。 方景歧上前几步,方才看清阴气遮掩下的生辰八字,祭坛中的怨鬼嚎声恍然止歇,惊雷般的爆炸声响起,阴气如接天海浪,瞬间将方景歧三人吞噬。 329.众生落子弈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断枝残叶,四处碎石,方才萌生的嫩绿被碾入尘埃,清冷的霜华铺满横据百步的巨坑,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此处曾是座百尺深浅的危峡? “准备药材,救人!” 凰焱老妪轻声吆喝着,磅礴的神念扫过半山,不动声色的将两片恍如蝉翼的丝薄玉壳收入道境,心念微动,一块块巨石腾空、融化。 月光静静落下,风卷尘埃,蹲跪在宫羽薇两女身前的方景歧依旧紧握着阳春剑,法衣褴褛,七窍淌血,呼吸愈加的微弱,周围散落着不知道被磨损的不成样子的阵盘碎片,看不出具体剑阵,自然也无法根据这些阵法手段推算当时的情景。 凰焱老妪落下云霄,小心感知着方景歧的情势,不敢有丝毫动作,方景歧伤的很重,经脉尽断,神魂黯淡的就像风中残烛,受不起丝毫异动,一个不小心就是魂灭道消! 与之相对的,宫羽薇两女伤的不重,之所以昏死完全是因为神魂震颤…… 想着凰焱老妪握碎一枚剑符,边驾驭阵光护住方景歧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势。 能伤到神魂却肉体无伤的力量很多,可叫她无法发现的只可能是借助地势格局分隐的太阴鬼气。 沁月丫头被传送到这,昏死过去,方景歧与羽薇丫头赶来料想是发现了什么,所以那幕后之人才会不顾一切的引动阴气,既能杀人灭口,又能销毁证据,还真是一石二鸟,打的好一手如意算盘! 思量半刻光景,数道剑光掠过天际,雪晴柔与林牧御剑而至,一个环顾四下,细细查探着蛛丝马迹,一个落下云霄,不顾行礼,谨小慎微的感知着方景歧的情况。 “晴柔丫头,娃娃可能医救?” 凰焱老妪展开道境,不懂声色的将那两枚玉壳与记载自己猜想的符箓交给林牧,紧张的盯着方景歧,对雪晴柔无比隐晦的用了个眼色后散去道境遮掩。 雪晴柔紧蹙着眉头,动用一十三道碧绿光剑护住方景歧,对着凰焱老妪躬身而礼,声音神色透露着焦急。 “前辈,我要立即带师兄回昆仑山,事不宜迟,请前辈援手!” “好,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凰焱老妪点点头,带着宫羽薇两女与雪晴柔、方景歧横渡虚空,林牧依旧认真的搜查着,凰焱山弟子与女娥站在原地,不敢动作,默默看着面色冰冷的灰衣少年走近又离远。 月近西山,林牧终于停下动作,摇摇头,对着凰焱山方向一拜,留下一袋灵石,轻声道:“诸位辛苦,今晚的夜宵我请,各位,劳驾帮忙封锁此间。” 言罢不待凰焱山弟子出声,自顾御剑扶摇,行色匆匆,片刻光景便消失在云霄之上。 “灵石留下,方便时交给师姐,冬月、蝉流、泛素,你三人带弟子封印此间,日夜把守,严加防范!” 身着白衣的少女轻声说着,收起林牧留下的灵石,领着一众弟子归还凰焱山。 留灵石是面子,还灵石是里子,山间不同江湖,可有些该懂得还是要懂,修行离不开法侣财地不假,可这四样远远大不过情份。 这滚滚红尘算不得暖,却也不会太冷。 这一夜过的很快转瞬间便已迎来朝阳,金灿灿的蓬勃辉光落入阳城,洛阳慵懒的睁开眸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不小心惊醒还在修行的南诺。 “早啊,糯糯。” “早。” 南诺神清气爽地推开门窗,对着朝霞渲染的长空露出个甜甜的轻笑,洛阳为这美景所引,想乘兴留诗,那些熟悉的字却各有想法,总不肯排列公正,吵闹成一团乱麻,叫洛阳斩一下的想法都不存在。 萌生嫩绿的枝条轻轻摇晃,洛阳不舍的移开视线,须弥戒上流光微漾,念过,剑符腾空而起,映出一道流光没入洛阳眉心。 南诺回过身来,见洛阳眉头紧锁着,轻笑着伸出手掌,强行将隆起的眉心抚平,“怎么了?” “昨夜有人袭击凰焱山,方师兄为了救羽薇师姐身受重伤,命在旦夕!” 洛阳轻声说着,紧紧握紧拳头,南诺伸手又将拳头轻轻掰开,道:“老头怎么跟你说的,至强无争,剑出忘情,这些你都忘了?” “没有!” 洛阳下意识喊了一声,眉头又紧了起来,压下心里的怒火,握住伊人的束手,歉疚笑笑,正要开口被南诺捂住嘴巴,“不许说那个,我不喜欢听。” 洛阳点点头,看看天光,打算带着南诺回昆仑,没等起身南诺却松开了手掌,站在辉光中微笑着摇摇头,道:“我得回去了,四极都天旗被砍了两刀,不过应该是能抢救一下。”12 “好,我会想你的。” 洛阳抿起嘴唇,望着南诺消失在魔焱中,两个爱着彼此的都知道,修四极都天旗不过是个借口,这样的至宝是不需要人为修缮的,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受损的道则就会恢复如初。 南诺离开是怕添麻烦,毕竟洛阳要去的不仅仅是昆仑山,还有凰焱山,那里很不欢迎她。 初春的风含着萧瑟,洛阳不由得叹了一声,转而出门,感知着庭院中读书的柳雏,传音道:“山里出事了,你留下还是回去?” 闻声柳雏放下书卷,想了想,摇头笑道:“我要留下。” 洛阳对柳雏的回答开始有些不解,下一瞬却又释然。 一个昆仑小师叔,一个人皇血裔,一起走岂不相当于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鸡蛋,这丫头实在践行那日说的话呢,确实啊,他们忌惮的人不多,的确不能都死了。 剑光横渡虚空,洛阳不断变换着速度,时快时慢,感知着识海中的情况。 苍天换了位置,从穹顶移入识海,人皇印结实的压在那一方海域,浩海无波。 黑衣洛阳盘膝坐着,不时放出剑光,凌厉却又隐晦,细细瞧去,洛阳感知片刻,于万象森罗心底又有两三明悟。 当此时剑光穿过传送阵,一片白蒙蒙的雾气落下,立时难辨东西,洛阳稳住剑光,抬起头,望望空空如也的天际,笑道:“天师,这次又给我安排了什么样的磨剑石?” 云海中却是出奇的平静,倏尔惊起的波澜分外刺目,洛阳的笑容渐渐收敛,探手唤出天剑,凝视着身前,错不了的,来人正是曹青凡。 云雾散开,曹青凡饶有兴趣的走近,从头到脚认真的打量着洛阳,面色不断变化,时喜时愁,看不出心底的想法。 “你挡了我的路!” 洛阳半睁半闭的眸子缓缓睁开,直视着苍天,手中的天剑轻轻嗡鸣着,跃跃欲试着。 “我想想,剑修,狭路相逢,以剑相言……你别说,清虚老道弄出来的这一道确实不错,有风骨,够格调,我很喜欢。” 苍天轻声说着,探手虚抓,摄来一缕纱云,剑指轻抚便化为三尺青锋,模样似曾相识,洛阳看了好一会儿,认出这是师父的那把遗尘剑。 “来,以剑相言,胜者如愿,败者无悔。” 声落,洛阳又在苍天身上看到了嶦台箜语的影子,那柄遗尘轻轻一勾,流光当空,快的叫洛阳看不清。 青莲徐徐盛开,苍天凌厉无比的一剑落下,被剑光阻拦片刻,洛阳方才看轻,这一剑不是斩而是拍,用剑身平平的拍下。 轻描淡写的一击,洛阳全力催动的青莲被轻易击溃,遗尘剑轻轻搭在洛阳肩头,苍天趁势靠近,笑道:“你读的书不多,我就教你一些齐老头没教过你的规矩,比如,生灵不可直视苍天!” 洛阳眉头一挑,不领情的提剑逼开苍天,笑道:“这道理师父教过,不过不是生灵不可直视苍天而是人定胜天!” 苍天眯起眼眸,身形虚晃,带起九道残象,一剑便是千剑,根本瞧不出真假。 “破!” 洛阳斩出一剑断潮,这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一剑被苍天轻易挡下,剑吟铿锵,苍天再度凑上前来,对洛阳饶有兴趣地笑笑,道:“我去过那边了,今天来是同你打个招呼,我的时间不多了,事情还有很多,最少那盘棋我得去下,下次我们继续。” 声落风起,苍天化为一片素白的云雾在洛阳身边飘过,山河依旧,斜落的辉光有些刺目,方才的一切好似晓梦迷蝶,洛阳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收起天剑,驾驭剑光继续向前。 举头三尺有神明,苍天还在神明上,神明都可以全知全能,苍天为何不可? 可曹青凡身躯中的苍天似乎不清楚自己体内苍天的是非,最少他一定不知道上官怜风看到的那个未来。 想着洛阳出现在识海中,瞧瞧识海下如沉睡一般的苍天,走到黑衣洛阳身前,轻声问道:“我们说话他听的到吗?” 黑衣洛阳摇摇头,感知着洛阳方才经历的一切,试探道:“有没有可能下来的同上面的不一样?” “就像是分身术,再强的分身终究比不过本体!” 洛阳接口道,言罢,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同时望向人皇印下的苍天,也许夏皇没说错,真的可以尝试着将他炼入混元! 330.那日枝孤伊人同花而眠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浮兰芳满,蕙叶多碧,燕子将来,春风吹得书声悦耳。 层层桃花里,落英缤纷下,夫子盘膝端坐,身着锦绣衣裳,款式针法同近代衣裳截然不同,针脚细密,风格肃穆大气却不失典雅,同人皇时代画像中的袍服很像。 清风四起,几多花落,夫子拂袖带去枰上落花,望了眼飞云之上,缓缓提开香炉炉盖,食指勾勒笔画,引得清香然然,微解桃香甜腻。 风停,那青石瓮里陡然飞出白子一枚,当空微悬,轻巧的落在天元之位。 紧接着苍天出现在枰前,饶有兴趣地笑着,嗅嗅淡了少许的桃花香气,满意的点点头,道:“老不死的,你还是忘不了她,这都多久了,千年还是万年?” “你还是受不得这花香,多久了,千年还是万年?” 夫子抬起头,落子左小目,打量着棋盘上的点位,一步十数算,齐天象那娃娃都赢了,他可没理由输。 听着夫子算不得友善的话,苍天却也不气,捏着一枚棋子细细把玩着,望着仅有两枚黑白的棋枰,微微思量,落子挤靠,打算步步紧逼,不想这老狐狸随心算计。 “呵,还是旧时的路数,这么多年了,就没有变变?” “我又没错,为什么要变?” “不一定要错了才变,补牢未晚,羊却已亡!” 夫子边说边压下黑子,一子平息枰上风云变幻,于这一角而言,白子已然气数枯尽,走投无路。 苍天凝视着落败的一角沉默许久,引子落在右小目,打量着陷入沉思的夫子,轻声问道:“说的不错,那你希望我改变什么,颠倒四时景观?叫日月不再交错,亦或者增添天灾无数?” 夫子思绪被打断,摇头苦笑一声,落棋贴子,见苍天开始思量便指了指天空,想说话却迎上苍天的目光,只能默然作罢。 伴君如伴虎,眼前的存在比君主可怖千万倍,有些不能说的最好还是不说,自己怎样到无所谓,迁怒人间便是不美。 “老狐狸,怎么出声啊,我还打算你说出来顺势绝了书院的传承!” 苍天撇撇嘴,起身站直,晃晃脖颈,环顾红尘景观许久又重新落座,落子打杀罢望向夫子,继续道:“你说维持现状不好吗?” “不好,他们在不断进步,虽然每一步都走的都很小,但早晚有一天能将我们彻底甩在身后,彼时,我们会死,你同样也会死!” “你不懂的,对于天外的事你这位六界第一智者就同小孩子一样,如古神为何寂灭般的秘辛有太多太多,它们早已被岁月遮掩,若时机不到,如他们那般的莽撞只会不得好死!” 苍天得意洋洋的看看取胜的一角,说话的声音都有了底气。 夫子点点头,没有出声反驳,苍天说的确实不错,天外天的事他真的不懂,虽然不经意间能窥视些许景观但那些都是片面的,拿清虚老道的话来说就是同井里观天的蛤蟆没两样,想知天高海阔唯有出去,可他又只能画地为牢,走不出去。 漫漫其修亦远,攘攘其欲或空,醒醉沧桑几度,沉浮时运几成。 这盘棋同曾经的棋一样都没下完,苍天不想再落子,夫子便不能再落子,只能陪坐在桃树下,望着向远的白云,静侯日落归晚。 “人皇是血脉时代的最后荣光,他的陨落代表着六界由血脉为王走向百家论道,这是向前走,所以,人间不能再有人皇,我说她得死,你说呢?” “我说?我说她应该活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天地中何曾有什么是绝对存在的?” 苍天瞥了眼夫子,拂袖冷哼,一步踏出消失在桃花树下。 这一日,书院千年不谢的桃花落了,刻着桃园的石碑上多了行诗句,怎么也去不掉。 “春风为开了,却拟笑春风。” 远在阳城的柳雏不知道这些,沉浸在经卷中的字里行间中,一页读罢,翻页时却不小心撕去书页一角。 古井无波的心头泛起涟漪,俄而风疾,明耀的辉光被翻涌着的黑色云雾吞噬,电光撕裂幽暗。 轰隆雷鸣,吓得柳雏手掌一抖,回头望去,曹青凡站在背后,那双淡漠的眸子和噩梦中的一模一样。 “你来杀我了?” 沉默久久,柳雏忽地露出一抹轻笑,望望洛阳离开的方向,心底一片宁静。 死就死了吧,也许羽化仙池外她就该被凰女杀死,那样师兄就不会死,说不定现在已经带领宗门走向复兴;师父也不用留给她丹药,早就破境,更不会招惹了然山;了尘大师也会活着,他那样的圣僧,本应该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没错,在那之前我来问你,我与洛阳谁的剑更强?” 苍天轻笑着,手中拎着一枝盛放美丽的桃花,看看柳雏,望望桃花,对比之下,倒是有些分不出究竟是人美还是花娇。 柳雏放下手中的书籍,看看还没读过的几卷书,遗憾的摇摇头,道:“人定胜天,你的剑远不及他!” 声音方落,天际的阴云散了,院中凭空生出一棵桃树,落英缤纷,柳雏倒在树下,轻轻的,静静的,乘风而去,同花而眠。零久文学网 阳城离书院很远,凰焱山离阳城更远。 剑光穿过秀云,洛阳直接落入那被封印着的深坑,巡视两圈,御剑归回昆仑,直入飞羽峰。 五彩缤纷的剑光透落庭院,凌祁薇守在门外,面色很是难看,呼吸吐纳间杀气隐现, 洛阳瞥了眼紧闭的门扉,走到凌祁薇身前,轻声道:“怎么样?” “伤势是稳定下来了,不过……”凌祁薇的手掌有些颤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可能无法再修行,只能成为一个凡人!” 洛阳退了一步,耳畔好似炸响惊雷,剑仙不能握剑,久处云霄之上的存在坠入红尘之中,这样的落差,师兄能接受吗? “宫师姐呢?” “师兄不要命的护着她,能有什么事?” 凌祁薇的声音透着不满,抿着嘴唇,沉默片刻又叹了一声,这就是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情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除了生闷气又能如何? “我会查清楚的!” 洛阳斩钉截铁的说道,又望了眼沉静的院落,折身下山,走到半路须弥戒流光荡漾,念落,剑符升起,夏祈星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洛阳,柳雏被曹青凡……” 脚步一顿,洛阳直接收起剑符,不想听见后续,在山路上站了好一会儿折向弈星宫,杀气腾腾的推开殿门,看看正在弈棋的两位师兄,握紧拳头,想对着他们打上一拳。 “为什么?” 李钦月抬起头,灵隐也抬起头,同时望向洛阳,前后开口。 “为了人间!” “一人牺牲而救万民,此为大义!” 洛阳的手猛地一抖,紧握着的拳头放开,转身关门,沉默着向山下走去。 师兄的话说的不错,可洛阳就是放不下。 不错的,柳雏这个假人皇的死能瞒天过海,能给姜落这个真人皇换来成长的时间,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师兄走了,师父走了,村里的父老乡亲也走了,可能她也不想留在这人间了吧,这里只剩下她自己…… 洛阳给自己找着理由,可自己是骗不过自己,柳雏的死他放不下,无论是师兄的理由还是自己的理由都无法释然,可再无法释然那个苦命的少女还是走了。 抬头望向天际,流云散开,几缕辉光斜落,有四人向光而行,欢声笑语,渐行渐远。 “我欠你的,若有来世,定然奉还!” 洛阳喃喃着,林牧悄悄地走近,将一枚须弥戒放在洛阳手中,循着洛阳的视线望向天际,微微沉默,道:“放不下就去寻人打一架吧,我修行慧剑时修过闭口禅,忍不住时便会向着山间喊上几声,之后便会好很多,师父说这就叫堵不如疏。” “多谢师兄。” 洛阳向着林牧高深莫测的背影一拜,却不曾想那少年为此乱了脚步,面色透红的御剑而起,匆匆远去。 洛阳为之一笑,将心事压下,感知着须弥戒中的事物,思考着如何去千机阁才能不打草惊蛇。 正想着,凌祁薇御剑而至,拍拍洛阳的肩膀,秀眉紧促在一起,轻声道:“去一趟千机阁,问问那里有彩凤流云芝,只好是千年起的。” 洛阳点点头,道:“我这就去。” 言罢御剑而起,流光划过长空,未几便至舟港,坐着蚱蜢舟乘风入境,给船夫丢下一坛花间酒快步奔向阁楼。 楼外坪上的禁制被洛阳踏破,酣睡的曹老头猛然惊醒,快步走入内堂,对为常命治伤的黑衣人比了个手势。 黑衣人点点头,方才带着常命离去洛阳推门进屋,四下看看,轻声问道:“老头,人命关天,问你件事,那儿有彩凤流云芝?” 曹老头关上屋门,在屋中来回踱步,凝眉思量许久,道:“形如彩凤,色如流云,是回天补元丹的独一药引,方小子的伤很重,百年的彩凤流云芝基本没有作用,而千年的彩凤流云芝只有一个地方存在,去了基本就是九死一生!” “那里?” “人族与外道的两界山中!” 洛阳眉头一挑,点点头,翻手取出一枚玉壳,递给曹老头,“如果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就想办法从魔界弄些好酒过来。” “魔界最好的酒是你老丈人私藏的彩袖醉颜红,这东西的来历我多有揣测,不过涉及到一个上古异族,我还需要细细查证才能给你答复。” 说着曹老头收起玉壳,轻笑着倒向躺椅,见洛阳还站着不走不耐烦的撇撇嘴,手掌一挥,挪移空间,直接将洛阳丢在人界与外道的两界山外。 331.一念山上山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海空断,山因分界得名。 重重叠嶂,这边是万里晴空,春风轻舞,漫山蓬勃朝气;那边是不见云雾,日月隐耀,黑茫茫的一片,长久视之不免勾起心底七八失意。 崎岖的山路通入死寂的山间,离着山脚数百步远有仙盟仙差拦路截道,似乎在分发着什么。 洛阳身形虚晃隐入树下幽影,再踏足山路时已然戴好阎罗鬼面,化作一面黄肌瘦,身如竹杠的落魄少年,周围的亡命徒看看洛阳手上的须弥戒,暗中传音,相继勾起讥笑,脚步快了几分,紧紧跟在洛阳身后。 前面的魁梧修士步入山间,洛阳上前,仙差瞧瞧那群约么十数人的悍匪也没了勒索的心思,直接取出一枚令符递给洛阳,冷声叮嘱道:“记好了,令符若有辉光便立即远离,不然就你这样的身子骨,踩死你它们都嫌硌脚!” “谢大人,两三灵石喝茶,不成敬意!” 洛阳竭尽全力的装出一副献媚的笑,将一袋灵石无比隐晦的放入仙差手中,仙差微微观瞧,满意的点点头,边打开禁制边对洛阳传音,“走快些,走慢了命就是旁人的了!” 洛阳不动声色的走过禁制,身形几个闪动便消失在山间,见此情景,打算进山的悍匪悄然退去,前后隐入山间。 仅凭这身法众人就只能望其项背,招子不亮的早就死在山里的,还活着的,都能看出来那些是真猪,那些是扮猪。 山间雾起,空山鸟语渐渐隐去,洛阳走的很快,这两界山也是分层次的,最外面的人最多,就算是有彩凤流云芝也早就落入他人之手,虽然都是大海捞针,但越是临近外道方向机会便越大。 走了不知多久,身上的令符恍然亮起流光,洛阳剑眉轻挑,还未做出动作一只类猫异灵自枝头扑下,锋锐的指爪直向洛阳双目。 残剑出鞘,无声斩落,一片被精准斩做两半的落叶飘下,异灵狼狈的窜入枝头,尾巴已经被斩去一截。 “给他们传个话,我是来找东西的,别来惹我!” 洛阳对异灵的背影高声喊着,知道逃跑,料想这也是个有智慧的,希望能听得懂人话,这样能少不少麻烦。 话音放落,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同样的类猫异灵自四面八方而来,张牙舞爪的扑来,像是经久不见食物的饿狼。 洛阳四下看看,随便选了个方向,踏步引剑,闪转腾挪,剑如游龙,一个又一个异灵倒在剑下,横行数百步,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消失,未平静许久,地动山摇,一座小丘自远处掷来。 “断潮!” 长剑斩落,明耀得剑光破空而起,小丘被斩破洛阳手中的剑也断成数段,这种质地的剑根本无法承受剑势,更别说剑意。 “别跑!” 洛阳又取出一柄长剑,低吼着踏空而起,一步踏出四下忽地变了模样,漆黑的云雾四处升腾,天际的墨云压的很底,这景象洛阳见过,同在不周山中看到的外道一模一样。 “魔皇的乘龙快婿,昆仑小师叔,天剑仙,洛阳,你还真不怕死,敢到这儿来。” 声音四下飘荡,一缕缕云雾翻涌而起,化为无数个身着黑衣的少女,拎着染血的长刀,饶有兴趣地笑着。 洛阳眉头轻挑,回头望了眼渐被黑雾遮去地山林,不再掩饰,取下阎罗鬼面,冷声喝道:“咫尺天涯,不错吧?这可是阁下引我进外道的,发生什么可都要算在阁下身上。” “发生什么事?” “放心,这里发生什么事外面也不会知道,洛阳踏足两界山界隙迷失虚空,这是我们给昆仑的交代,至于昆仑怎么给外界交代我就不得而知了。” 四下的少女异口同声地说着,合起来的声音分外刺耳,洛阳半睁半闭的眸子又眯了眯,下一瞬,长刀落下,四处都是杀气,叫洛阳无法查证真假。 “一念花开!” 天剑撩圈,金灿辉光中千莲怒放,四下的黑衣少女同时消失在剑光中,无多久又重新出现在洛阳身前,拎着长刀,笑得花枝招展,和那些一夜倾家荡产而疯癫的人一样。 “洛阳,接下来我要给你看点好东西,睁大眼睛,别眨眼!” 声音自四下同时传来,少女不在轻笑,手中染血的刀锋落下,一抹幽魂出现在洛阳眼中,熟悉的坚毅面容,熟悉的气息,错不了,那就是萧凡的神魂! “你想要什么?” “这个应该是你最亲近的人之一吧?像这样的珍宝我有很多很多,我可以放了他们,甚至于复活他们,只要你帮我个忙……” 洛阳紧盯着少女,张了张口,想要拒绝却没法开口,那是萧凡,尽管可能是假的,可洛阳依旧开不了口。 “这个忙也对你来说不过是顺势而为。”k 少女继续开口,声调很底,好似耳语,有种莫名的力量,不断撩拨着洛阳的心神,立刻点头应是的念头好似韭菜,慧剑斩了一茬便会又生出一茬。 “什么忙?” “帮我杀了曹青凡!”少女缓缓勾起嘴角,见洛阳蹙起剑眉,又开口补充道:“不是现在,现在的曹青凡不是曹青凡,苍天不会活动太久的,等苍天沉睡,曹青凡一定会来找你,到时候,你杀了他!” 洛阳没急着答应,再三思量,讨价还价道:“你知道我要来,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来,给我一株千年的彩凤流云芝做定金,下次见到曹青凡,我杀了他!” “这是一株万年的,你要把他的头给我带来!” “成交!” 洛阳干净利落的接过彩凤流云芝,转身向背后走去,没走几步少女的疯笑声传来,“哈哈哈哈,洛阳,你再向这个方向走就真的回不去了!” 声落,灰褐色的雾渐渐消隐,四下光景清晰,两界山在背后,与洛阳方才行走的方向背道而驰! 洛阳冷哼一声,向着两界山的方向走去,少女轻笑着收起长刀,身侧闪过一道黑影,带着鬼面,披着黑雾,看不清样貌身形。 “这么做会不会太早了些?” “不早了,舞象年华,若不是娘亲死的早,他都该结亲生娃了……” 月近东山,飞羽宫中的阵光映照着星空上,沉静的夜色中恍然响起门扉洞开的声音,接着便是刺耳的拖曳声,好似有人托着长剑沿街走过。 山路间巡视的弟子抬起头,循声望去,夜色深深,下一刻刺痛传来,凌厉的剑锋透体而过,剑气激荡,湮灭所有生机。 另一个弟子唤出剑符,未待引灵叩动,一抹月光般的剔透辉光闪过,弟子捂着脖颈倒下,凝视着一袭红衣的少女提着剑锋走远。 枝头的夜枭振翅腾空,将露头的山鼠扑杀,火光再夜空下闪过,身着红衣的少女抽出长剑,捏碎符箓,瞬息消失在月下。 素白色辉光临近,灵隐打量着绯红颜色的山间,闪身落在一名胸腹中剑的弟子身前,弥留之际,弟子在山路上写下一个“宫”字。 御剑临近的李钦月瞬间调转剑光,落入飞羽山,盯着昏死中的宫羽薇看了许久,转身走远。 喧嚣声持续了约莫一炷香光景,山间再度恢复宁静,灵隐与林牧带领着小队,徘徊在寂寥的夜色中。 飞羽宫深,江沁月的眉头紧了紧,恍然睁开双眸,瞥了眼不熟悉的宫殿,翻身坐起,看看身旁呼吸匀称的师姐,长出一口气,心中的不安尽数放下。 幽影闪耀,屋中的烛火一闪既灭,东皇方朔轻笑着站在江沁月身旁,放下一瓶丹药,道:“之前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你可要小心了……” “什么意思?” 江沁月眯起眼眸,没敢接东皇方朔给的丹药,视线不时落向宫羽薇,希望师姐醒来的合乎时宜。 “字面意思。” 东皇方朔大摇大摆的坐下,指着宫羽薇,冷声道:“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你的师姐了,就在方才,她提剑杀了七八个昆仑子弟,用的是你从藏经阁偷出来藏在她住处的太上净尘空明经!” “你……” 江沁月的目光连续变化,眼中的怒火渐渐消失,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声音中透着柔弱,模样是我见犹怜。 “如果我再害死师姐,我真就一无所有了!” “大道独行,为了皇位做出什么事的都有,你追寻的可是长生不死,该怎么做,如何取舍,我不必多言吧?” 说着东皇方朔又放下一只玉瓶,起身将抽出来的座椅归回原位,遁入一闪即逝的烛火。 向上得一步步走,向下仅需要轻轻一推。 江沁月不会叫他失望的,因为她本来就是个为行差踏错的恶人,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伪装的再像,嗅见羊味时总不免露出獠牙。 事实证明了东皇方朔的猜想,江沁月打开玉瓶,蘸取血液在宫羽薇的裙摆上抹了抹,轻哼着师姐哄她睡觉的童谣服下一枚凝神丹。 她的修为本就不如师姐,神魂恢复的时间也远不如师姐,只要她是后一个醒来的,任何人都怀疑不到她! 332.两卦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飞云出岫,鹤舞云空,独属黎明的金灿辉光折落树下,细碎的斑驳光影散满曲折小径。 花香聚散,步声渐近,李钦月轻轻步出云廊,瞧不见小径的幽美,低头自顾登山,眸中不时闪过流光,光滑如玉的黑白子在指缝中旋转跃动,心思变换如这漫山云雾,谁也琢磨不透。 掌门师兄看过了,昨夜的剑伤确实是太上净尘空明经才能留下的,可即便如此那个“宫”字究竟象征什么谁也讲不清,可能是真,更可能是假。 景歧不会看错人,除非那两个玉壳中有着什么,蛊虫亦或是阴魂夺舍…… 想着,算着,不知不觉走尽通幽小径,晨曦描绘着的飞羽宫映入眼帘,一切都好像没睡醒的样子,万籁俱静。 凌祁薇依旧守在院外,还是旧时模样,一身与此间静好格格不入的黑衣,面色清冷,微蹙的眉宇中含着七八隐忧。 “祁薇,她们醒了吗?” 李钦月的声音很轻,可还是引得凌祁薇眉头一挑,思绪一断再无法续接,所以凌祁薇答话没个好气,凶巴巴的。 “就在屋里,你不会自己去看?”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两位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管好你的眼睛,不该看的别看,不然小心我帮师姐挖去你的贼眼!” “是,谨遵师妹法旨!” 李钦月装模作样的一拜,想逗佳人开颜却不曾想凌祁薇的眉头又是一挑,右手无名指与小指动了动,那玄铁剑匣似乎也跟着轻颤少许。 “滚进去,别在这碍眼,更别跟我套近乎,之前你们算计我的事我还没忘了,这事没那么容易揭过去!” “是。” 见佳人薄怒,李钦月只得将那句敢想不敢言的“干嘛这么记仇”死死压在心底,不敢多做停留,闪身匆匆步入庭院。 瞥了眼雪晴柔精心打理的娇花,上前推开雕花木门,药香扑面而来,进屋,李钦月轻轻关闭门扉,走近江沁月身前,仔细瞧瞧脖颈、衣袖、裙摆、鞋帮,每处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回过头去,依样循序望向宫羽薇,一切无恙直到视线落在裙摆。 那丝丝缕缕的血迹就如纸上墨点,晴空孤云,分外刺眼。 李钦月深吸口气,不动声色的截下那段裙摆,再看看江沁月的衣裳,四下搜寻没发现什么痕迹便折出内殿,在门扉上重新落下法咒,望着流云沉吟片刻,似确认般问道:“祁薇,谁给两位清理的衣裳?” “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李钦月轻声说着,瞥了眼指头再动的凌祁薇,御剑腾空,催动法阵直接挪移虚空落在凰焱山,向着宫羽薇的住处大步前进,心底有种猜测,希望是真的,又希望不是真的。 七八旅鸟在飞檐边歇脚,随着李钦月走近振翅腾空,楼外适逢其会的两名女娥闻声走近,望望凝视着阁楼的李钦月,昂首阔步到近前,秉腕抱拳,声如轻挑琵琶,清脆空灵。 “敢问是那位昆仑师兄,不告入山可有要事?” 李钦月回神,转过身来对着两名女娥还以剑礼,笑道:“我叫李钦月,我那师兄有部剑经落在此间,两位来的确是时候,劳驾帮忙寻寻。” 如果凶手是宫羽薇,那太上净尘空明经必然在她手中,所谓:“道不轻传”,想验证这一点,用帮方景歧取回道经的这个借口正合适不过。 “原来李师兄,恕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帮师兄开门寻经。” 为首的绿衣女娥委身一礼,对同行的紫衣女娥比个手势,缓步引着李钦月走到门前,手印变化,散去封门的法禁,楼上楼下的仔细搜寻起来。 李钦月守礼未入闺房,等在院中,另一名女娥折回弟子邬,又寻了个同门,继续巡视山门。 昊日微斜,绿衣女娥自顶楼快步折出,轻笑着问自顾出神的李钦月,“李师兄,方师兄是否在经卷外留下过法禁,我可是寻不得那经文……” “额,是我糊涂了。” 李钦月恍然回神,祭起一面嘲风明镜,并指为剑,当空挥斩,镜上投影阴阳图绘,四盘八门相继展开,一线流光腾起,在阁楼外转了转,发出一声轻鸣。 “起!” 李钦月眉头轻挑,眉头紧蹙着引动咒法,几缕凰焱在屋中散开,一枚玉符随着流光接引落在嘲风境上。 那绿裙少女望望凰焱封锁着的柜子,不由瞪大双眸,退了数步,李钦月神识扫过,顾不得礼节直接登楼,凝视着柜中摆放整齐的草人、木雕及一应邪门咒术所需的材料缓缓握紧拳头。 “这儿没进来过人吧?” “不能确定,那晚事发突然,门中巡视弟子倾巢而出,及至天明方才归来。” 绿裙少女轻声说着,压着心底的震惊,见李钦月沉默,又道:“我是跟着师姐长大的,她不是这样的人,李师兄才智天下无双,超过我等数倍,还请师兄查明真相,还师姐清名!”我爱搜读网 说着少女欲跪,却被李钦月以灵力托住,只能缓缓起身,看着李钦月小心的查看草人、木雕。 屋外的风声很是清晰,树影婆娑,云雾一次又一次变了形状,李钦月起身,发出一声轻叹,目光在屋中扫过,很是认真的叮嘱道:“这件事先别告诉任何人,能做到吗?” “能,死都不说!” 绿裙少女认真的说道,模样叫李钦月动容,心中的疑惑更甚往昔。 宫羽薇被人这样信任着,要么她真值得这般信任,要么她城府极深,一切皆是所谋,包括对这些师妹的伪装,包括对师兄的感情! 想着李钦月走向楼梯,见女娥认真的关好柜门,小心为阁楼加上法度,深吸口气,将自己从那种愤怒中拉出来,想了想,又问了一遍,道:“这间小楼都有什么人可以自由出入?认真回答这个问题,这关系甚大!” “大师姐同我们很亲近,除了方师兄送来的美酒外其他人送的胭脂水粉,自己得来的灵石宝药都会分给我们,在不修行的时候,大家都会聚在这儿……” “那来的最多的是谁?” “江师姐一般都在这,方师兄不来时还经常在这儿留宿。” 李钦月眯起眼眸,点点头,又叮嘱一句,“保密,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 女娥点点头,目送着剑光隐入云霄,转身替换同门,与那紫衣女娥继续巡视起来。 待众人走远,一道幽影自阁楼中悄然浮出,抛抛手中的留影符,嘴角勾勒着讥讽。 “抓到你了!” 幽影笑未出声,李钦月的声音陡然在屋中响起,四柄蔚蓝色光剑交错而过,氤氲水雾封镇虚空,幽影看看地下,正欲遁地而走又是四柄光剑落下,锁地成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揭开你的面纱!” “李钦月,传闻你智多计广,博学多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我手中的不过是个子符,没了也就没了,你困住我又有什么用?” “虽然不知道你们刻录了的哪一段,不过我猜必然是断章取义的一幕。” “而且你们也清楚,这留影石太早抛出去引起的波涛的确很大,但只要昆仑出面澄清,这轩然大波也会很快消失,所以你们得用对地方,用对时间!” “而我只需在那之前揭开你的真面目,一切迎刃而解!” 李钦月轻声说着,把玩着棋子缓步走近,黑影退了几步,将手中的玉符捏成齑粉,轻笑道:“揭开我的面目一切迎刃而解?李钦月,你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背弃宗族的存在,必然不得好死!” 声落,那幽影周身燃起漆黑色的焰火,呼吸间化为虚无。 李钦月眯起眼眸,散去剑光法阵,盘坐在柜子前,沉默良久,缓缓挪开柜子,入目的赫然是一只振翅浴火的漆黑飞凰! “天煞邪凰印……凰焱山究竟同凤凰一脉有什么关联,凤王竟不惜动用天煞邪凰印也要追杀凰焱山?” 喃喃声回荡在死寂的宫殿中,清风无言,惊飞的鸟雀重新归来,李钦月实在想不到什么,摇头长叹一声,御剑远去,直向昆仑山。 有些事还是挑明说的好,现在不仅是昆仑山与凰焱山的事,很可能会演变成人界与妖界的事。 李钦月离去许久,空旷的屋中恍然亮起烛火,东皇方朔轻笑着出现在屋中,瞧瞧墙壁上的天煞邪凰饶有兴趣的笑笑,盘膝落座,取出一枚龟壳与九枚铜板,轻摇观卦。 “水天需,守正待机……” 明珠土埋日久深,无光无亮到如今,忽然大风吹土去,自然显露有重新。 水天需卦,下卦刚健,上卦险陷,以刚临险,宜稳健,勿冒进,只要天时临至,便如那出土明珠,一切水到渠成! “后手无敌李钦月,我步步为先,你能走的棋不多了,就让我见识见识你是不是真的后手无敌。” 说着东皇方朔收起龟壳铜钱,微微沉吟,破界传音天师,朗声道:“能不能想办法缠住洛阳,我还有些布置没有落成,最好能叫他回来的再晚些。” 虚空沉寂良久,天师的声音才传来,声音笃定且轻松,似乎逢迎喜事。 “人皇血裔死了,我想它会帮我们拦住洛阳,如果运气不错的话,六界中可能再没有洛阳!” 东皇方朔一愣,想着洛阳又取出龟壳铜板,轻摇听卦。 下艮上乾,乾为天,艮为山,天下有山,山高天退,阴长阳消,贼敌得势,君子当隐。 东皇方朔心满意足的收起铜板,天师的笑声也在耳畔回荡。 气运果真是此消彼长,贼敌得势,君子当隐,这次洛阳虽然能逃得死劫但想必得消声觅迹许久,如此,那件事将会事半功倍! 333.那日意满少年持剑斩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时光无形,论及世间光景最相似者不过大河,滚滚东流,裹挟着说不清、道不明与放不下,执意远去,一去不返。 两岸的古木默默注视着一切,倏尔剑光掠过,引得嫩绿细枝一阵摇曳,似控诉不曾滞留,似欢呼乘风逍遥。 倏尔天变,一去不回的流水戛然顿挫,飞鸟也悬在半空,忘了挥动翅膀,向往游风的素云停下脚步,洛阳环顾着周围的一切,握紧不断颤抖的手掌。 不知别处如何,但这里,这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已经静默在这段停滞的时光中。 “这段时光不存于世,所以清虚老道没办法来救你……” 苍天轻喃声在背后响起,回眸望去,他却又出现在身前,四下打量着,一步迈出,咫尺天涯,摄来远空云雾为剑,左手剑指轻抚,万丈光寒耀目。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那多无趣啊?世间生灵十分,敢言人定胜天者不过其三,其中半信半疑者占去大半,剩下的就是你这样的坚定不移者……” “所以说,直接杀了你该有多无趣?毕竟物以稀为贵!” 苍天轻笑着,掌中的遗尘仙剑却已落下,轻描淡写的一击,浮云、大河、古木、飞鸟、长空……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了位置,浮云、大河、长空倒是不算明显,但那畸形拼接在一处的古木、飞鸟如昊日般刺眼。 这是切断空间的一剑,没办法躲,只有硬接! “元一吗?这是师父的最后一剑也是徒弟的最后一剑,以剑始,以剑终,这落幕不错的!” 苍天审视着洛阳残缺的剑式,轻盈的流光碰在一处,元一被轻而易举切开,洛阳不死心的再度举起天剑,烟火、断潮、听雷、定风波、一念花开…… 一剑剑落下,一剑剑破碎,无法超脱空间的存在便只能被空间无情的碾压。 这就是绝顶之上的风光,不同于大罗修者的以力压人,绝顶完全是在同你讲道理,不明白道理或者明白的道理太小就只能被碾压! 许是惊觉灭顶灾近,人皇印下的苍天陡然惊醒,看看依旧盘坐的黑衣洛阳,朗声喝道:“修行如坐船渡海,这条船是他的,如果他死了,船上的你我也会不可能活下来!” “我的极剑他承受不住,能过此关唯有将你放出来,别无他法,但这我做不了主,你同他说。” 黑衣洛阳的语气同人皇印下惊慌失措的苍天戛然不同,话里话外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平静,似乎无所谓死生。 那剑光更近一步,识海里的苍天一咬牙,好像常人丢了几百两银子一样,对着洛阳冷声喝道:“放我出去,这次我可以不夺你身躯。” 识海中一片悄寂,感知着洛阳的犹豫,苍天推了推人皇印,深吸口气,同样犹豫下来。 眼见机会就要在犹豫间消失,黑衣洛阳却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瞥了眼还在沉思中的苍天,道:“事到如今你也不想功亏一篑吧,他是个倔驴性子你还不知道?” 闻声,识海下的苍天抬起头,看看黑衣洛阳,对洛阳连声道:“他这是绝对的阳谋,之所以用这剑压你完全是笃定你绝对不将我放出来!” “这是空间道剑,能对抗的只有空间或者时间,放我出去,不然我们都得死。” “你放心,我和他不是一条路上的,同一个时代只能有一个苍天存在,我和他只有生死。” 识海中的苍天依旧没有说出想要的东西,可那无坚不摧的剑光已然近身三尺! 洛阳眼中的犹豫去了,一念之间识海中的人皇印浮起,三位一体,炯炯有神的眸子渐渐变得淡漠,那无坚不摧的剑光恍然湮灭,和置于昊日下的冰雪一样。 “岁月道剑,有意思。” 苍天轻笑着,长剑再动,一剑斩过万物枯荣,树木哀老,弓着腰背,而那畸形拼接在一处的飞鸟已直接化为枯骨! 面对这无形无迹的一剑,洛阳指引天剑横在身前,虚空交错,落向这一片空间的剑光被挪移向遥远的天际,那晴朗的空中竟然生出光霞,美轮美奂,却不知是多少年后的日升日落。 “他还能斩出两剑,我只能再出一剑……你们说,我这一剑如何斩?” 洛阳心底忽地响起苍天的声音,还有一剑,对手却还有两剑,似乎怎么斩都是输,一永远不可能大于二,除非对手根本没有二。 “一剑死生吗?好,这一剑交给你来斩!” “洛阳,我跟你说过的,你没忘吧?” “何为快?料敌为先,后发先至。” “何为准?千里之遥,一剑必杀。” …… “一生万物,万物归一,拔剑术仅是一种御剑方式,若将它拓展开,便是万象森罗!”56 洛阳重复着黑衣洛阳的话,左手握住天剑,锋隐虚空,苍天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右手握剑,同样的藏剑术,同样的剑隐虚空。 你想叫我用不第二剑我还懒得对你用第二剑,一剑生死很好,能节省很多时间,说不定还能同夫子再去下一局棋! 金白两色辉光将天地铺就,铿锵剑吟愈是刺耳,一道明光斩过,洛阳的左臂被无穷的伟力湮灭,而那柄倒握着的天剑却精准无比的斩过苍天的脖颈,渐渐皲裂着那道纯粹的神魂。 “做的不错嘛……” 遗尘仙剑散为流云,苍天踉踉跄跄的回过身来,望着不断炼化灵气新生断臂的少年,方才的光景在心中闪过。 左臂以剑意为剑的切斩不过是弃子,真正的杀招是隐藏起来的右手,弈算在前,穷尽变数,从心应变,一剑必杀,穷极四相,不错的拔剑术,可惜,他还有一剑! 岁月道剑逆转落下,凝结的光阴恢复如初,苍天恢复原来的模样,虽无力动用道剑,但洛阳却也被打回原型,一个不能动用道则的绝顶抹杀一个三花剑修不过翻手之易。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方才那一剑你悟到多少关系着接下来的胜负,你不必杀了他,他的时间不多,只要……” “不,我一定要诛杀他!” 洛阳出声打断苍天的话,眼中闪耀着凌厉的辉光,他忘不了那个同花而眠的少女,更忘不了那个随风而逝的圣僧,一切都因他起,他,该死! “好,那便诛杀他!” 苍天轻声说着,站在人皇印下,凝视着另一个苍天,胜负还是一剑,第一剑是洛阳最强的一剑,这一剑杀不了苍天,就再没机会。 流云向风,正午时分的辉光落下,两柄剑同是展露峥嵘,天剑被遗尘仙剑斩开,苍天狞笑着将洛阳斩落长空,居高临下,凝视着江水中挣扎起身的凡人,长啸着引剑斩下。 今日风光正好,凡悖逆之辈皆当死去! 早朝散去,阳城风冷,夏祈星坐在长亭中沉默许久,想了想拿起柳雏的书走向祭灵宫。 这书没有名字,叫夏祈星不由得好奇,打开第一册,小字备注着,“没得到的总是最好的,那碗长寿面应该是最好吃的吧,如果我死了,有人能看到这本书,请将他交给洛阳,这本就是昆仑的东西。” 夏祈星眉头轻挑,细细看了看字迹工整的书本,不由深吸口凉气,随意翻看几页,乘兴拿起第二册,又翻看几页,意味深长的放下手中的书籍,嘴角噙着苦笑。 这些都是剑经,不仅仅有昆仑的,还有天下的。 料想是柳雏在空明镜前的一眼千年时将他们记下,写落书本,其中有的已经细细读过,有的还没有。 “洛阳,柳雏给你留了东西……” “什么东西?” 洛阳在泥淖中挣扎站起,将剑符化为咒纹暂时印在手臂上,提剑抵挡遗尘仙剑,再一次被斩飞,撞碎一角山岳,身形被土石所掩。 “剑经!” “剑经?念给我听!” 洛阳好似抓住救命稻草的落水者,声音不容置否,夏祈星微微犹豫,怀着私心,布下阵法,对着剑符张口念诵着。 “扫除不详,普渡仙航。梯天超海,如遁如藏。呼灵虚位,遣役诸方……” “剑者,决也,断也……” …… 经声朗朗入耳,夏祈星渐渐痴迷,陶醉在字里行间沉淀的韵美中,越读越感欢愉,洛阳边听边记,同心底里的剑式对应印证着。 那片仅有七八古木的沃土终于逢迎春雨,一颗颗嫩芽破土而出,经由春风轻拂茁壮挺拔,每一片翠叶都藏着一式剑招,每一片枝叶都与众不同,在风中飒飒作响,声如铿锵剑吟。 “万象森罗,错不了的……” 黑衣洛阳仿佛也看到了这片绿意盎然的密林,不由轻笑着勾起嘴角,遗尘仙剑再度斩落,洛阳轻笑着引起长剑,一眼看破苍天的剑术。 这是崆峒的宙光三十六密剑之一,这一剑很快,最佳的应对剑式是秦地熔火剑庐的横剑式! 双剑交错而过,遗尘仙剑没入洛阳肩头,天剑再一次在苍天的脖颈斩过。 天剑意一放既收,听着夏祈星的念诵声,洛阳福至心灵,又是一剑灵隐寺的太昊琉璃剑式落下,明耀剑光直入曹青凡识海,破碎神魂,断绝生机! 那日风疾,圣僧逆光游远,那日枝孤,伊人同花而眠,那日意满,少年持剑斩天! 334.临收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动,叶舞,晶莹剔透的玉露沿着叶脉滑落,在空中舒展身形,折起一大片七彩辉光后优雅的落入镜湖,乱了宁静的长空倒影。 冥思的天师陡然睁开双眸,瞥了眼动人烟波,先捋了捋花白的长须,又轻轻摩挲起流光的钓竿,感知着充斥化境的禁制无声消散,面上有三分欢喜,眸里藏七分隐忧。 探手一点,化为黄金雕塑的邋遢道人渐渐恢复原貌,凝视着颤抖的手掌,久久无法释然。 “山高路远,风帆更正,可还敢披风斩棘,直济沧海?” 天师的声音好似仲夏的滚滚惊雷,邋遢道人却如若未闻,依旧直视着自己的手掌,天师不由眉头轻挑,又喝了一声。 “山高路远,风帆更正,可还敢披风斩棘,直济沧海?” 邋遢道人终于放下手掌,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尽是迷惘,沉默许久,低头猛地抬手在眼前划过,将自己的双目彻底斩瞎,心底的不安也随之消散。 “贼老天,这双眼睛来日必叫你千倍奉还!” 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域外化境中回荡着,天师回过头去,凝视着止息无波的镜湖,透过碧叶般层层叠重的虚空,眼睁睁看着洛阳斩下敌酋的头颅,一人一剑一白衣,意气风发笑天低。 邋遢道人也微微侧首,看看洛阳的模样,轻笑道:“我不如他,他……真的很了不起。” “不错的。”天师轻声喃着望向昆仑山,深吸口气,叹道:“他了不起是一方面,苍天化身眼高于顶是另一方面,骄兵必败,这一点适用于任何生灵。” “不过,这不算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碾惯了蚂蚁的手忽然被蚂蚁咬了,任谁都会对这蚂蚁念念不忘吧。” “苍天必然想要了解他,如此情势,想必那阎罗鬼面隐藏的秘密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邋遢道人轻声说着,随既捏起一枚石子落在棋盘上,顿了顿,问道:“那笔能不能将阎罗鬼面毁去?破了这层遮羞布,我倒要看看洛阳拿什么遮掩天机!” “虽然不知道这步棋出自谁人之手,但这是一步妙手,六界中没什么能毁灭阎罗鬼面,如此,自然也没人清楚那阎罗鬼面究竟隐藏了什么。” 天师眯着眼眸,叹声幽幽,闻言,邋遢道人落下草团,又捏起一枚棋子,微微沉吟,落子截杀,围三余一,不动则已,动必彻底抹杀昆仑。 天师瞥了眼棋局,心如镜湖止水,闭目凝思,感知着少年御剑乘风,横渡河山万里直入阳城初春。 朦胧的阵光渐渐散开,夏祈星读罢玲珑弈星剑经的最后一字,轻笑着合上古籍,瞧瞧剩余没读过的半数典籍心满意足的摇摇头,伸手将鬓角垂落的青丝拢在耳后,温柔的将散落在石桌上的经卷理顺,望着那飞云之上的剑光落下祭灵殿外。 拨云见日,孤枝萌生新绿,斜落琼霄的辉光将洛阳的影子斜斜拉长,含着香火味道的风卷起染血的衣袍,洛阳一步步走进殿中,取出了尘圣僧的破碎舍利放在夏皇同柳雏的灵牌之间,恭恭敬敬的行以剑礼,将装着曹青凡头颅的木匣放在灵堂前。 蓦然风起,殿外清脆的风铃声更是悦耳,纸钱纷纷扬扬,洛阳张张嘴,却又不知同他们说些什么,不过是一件小事,还是依靠柳雏帮助才完成的,真没什么可说的。 这样在祭灵殿中站了片刻,洛阳收回舍利,转身走到夏祈星面前,好奇的望着夏祈星,“这么看我做什么?” 夏祈星轻轻一笑,温柔的将再次被清风吹落的青丝勾到耳后,呲着雪白的小牙,意有所指的回道:“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罢了……” “出乎意料?”洛阳眉头轻挑,微微思量后试探道:“你不会以为我会像小孩子样来这炫耀吧?” 夏祈星很快掩去错愕的神情,装着厚脸皮不在意洛阳的调笑,将桌上的剑经抱起来塞给洛阳,勾着嘴角,模样看起来很是得意。 “我读了一半,也算是个剑修了吧?” “剑修?你差得远呢。” 洛阳眉头轻挑,收起剑经,边走向亭外边挥动手掌,声音同那时一样的不容置否,叫夏祈星有种错觉,洛阳才是夏皇,而她,这个真真正正的夏皇就是个陪读的书童。 “有时间来昆仑山,学了剑却不入师门,这是欺师灭祖,当心天打雷劈。” 声音在院中回荡,那白衣少年潇洒的来,写意的去,无需挥动衣袖,早已作别西天的云彩。 夏祈星站在重重宫闱中,待剑光彻底消失在天际便移目轻云,痴痴的望着,心不知去到那处,好似见到父亲的笑颜,抿着的嘴角渐渐扬起。 两三内侍宫女走过,小心望着君主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私下里想着,原来即使学会乘云驾雾、飞天遁地也是俗人,在这宫中也会向往白云,也会向往飞鸟…… 斜阳西下,山气夕佳,绯红色的光霞描绘着山林中的碧绿,仙峰不经意划过云海,留下漫天霓虹。 飞羽宫中的剑光终归平寂,那沉睡近三日的剑修再一次睁开眼眸,欢喜未等攀上眉梢,劫后余生的狂喜便尽数散去,感知着糟糕的身体,所有的不甘化为一抹苦笑,见雪晴柔、洛阳等靠近又隐为心底的不甘不愿。第一文学 “羽薇,怎么样了?” 没等雪晴柔开口,方景歧抢先问道,目光中含着焰火般炙热的希冀,叫洛阳感觉似曾相识。 “没事,她和江沁月不过是神魂震荡,我给她们配了药,就在隔壁院落修养……” 雪晴柔轻轻说着,瞒去很多事,比如李钦月的发现,比那夜弟子的惨死,比如洛阳同苍天的一战。 方景歧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下一刻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佯装疲惫的闭上双眸,掩去心底升起的悲凉。 仙凡有别,终究还是错过,等伤势恢复便与羽薇解除婚约吧,之后便下山,寻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这一世轰轰烈烈的活过,天南海北的走过,最后若如此平凡安静的死去,算不得好,却也不差。 “洛阳啊,你留下,我有些事想同你说,晴柔师妹,你们能先出去吗?” 想着方景歧再度勾起嘴角,声音有气无力,洛阳对雪晴柔点点头,待众人离开,小心翼翼关闭门扉,方才走近床前便听方景歧说道:“洛阳啊,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算师兄求你。” 洛阳剑眉轻挑,摇摇头,无情的拒绝方景歧还未说出的请求,“师兄,我与宫师姐有仇,保护不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 “师兄,别费心思了,也别想着偷着下山藏起来,不过是经脉上的伤势,您可以试着练练混元法,实在不行我去给你弄个什么了不得的神药,吃了保准您恢复正常!” 洛阳勾着嘴角,那温暖的笑容,那坚定的眼神就好似透过阴云的璀璨辉光,偌大红尘,又有哪个逢迎绝境的人能不为此动容? 方景歧想不到,因为他自己确实被这笑容所感染,那下山的念头淡了些许,沉吟片刻,再度开口,商量一般的说道:“在我好起来之前,你帮我保护羽薇,可以吗?” “我们都身在局中,不过你不同,你有掀桌子的能力与果决,这段时间就拜托了!” “好说好说。”洛阳答应的干脆,看看方景歧惺忪的睡眼,摆摆手掌,道:“师兄,我这就过去,你就放心的休养吧!” 方景歧点点头,闭上睡眼忽地又响起什么,对洛阳说道:“有人打算利用邪门歪道的祭祀手段咒杀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多加小心。” 洛阳的步子一缓,回头对师兄认真的点点头,推门刚要对师姐说些什么被李钦月拉着走到殿外的画廊,这儿距屋舍数百步,在这儿说些什么,方景歧不可能听见。 “立祭坛咒杀你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随他们摆弄去吧,遭天谴的是他们,我无所谓的。” “年、月、日、时辰,只要人命足够不是不能试出来,你给我小心些!” “放心吧师兄,拓天鬼帝试过,死了几千个象星鬼灵都没推算出来,我这命自有天佑。” 听闻此话李钦月不由翻了个白眼,想了想与洛阳传音入密,将裙摆血迹、天煞邪凰印还有那个神秘生灵的事尽数讲给洛阳,一时寻不到凰焱老妪的下落,想听听洛阳的看法。 洛阳歪着头,耐心的听李钦月讲着每种可能,渐渐的开始抓耳挠腮,深吸口气抬起手掌,感觉身入迷宫,扑朔迷离,所见所闻皆是半真半假,无法得已求证。 “天煞邪凰印的事好说,我可以寻妖帮你打听打听,置于其他事我们唯有两个选择,敲山震虎,静观其变……” “是啊,你更倾向于那个?” 洛阳微微思量,道:“敲山震虎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我们很可能敲错山但还是要敲!” “不错,我们不但要敲,还要多敲,我们越乱,他们越开心……” “就从四海盟下手!” “妙哉。” 李钦月点点头,同洛阳相视一笑,凌祁薇适逢其会的路过,不免眉头一挑,上前将洛阳拉开,冷声道:“离他远些,跟他在一起学不到好!” “是,师姐。” 洛阳从善如流,伪装出一副解脱的轻松模样,见此宋紫蝶摇头叹了一声,继续翻晾药材,不由得想起那日山间,情景相仿,可惜身边的旧人却以不再…… 335.打二还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归无声,一轮新月冉冉升起,深邃的夜空铺满素白,星辰点缀着宁静,好奇着那些不为人见的彩虹似的梦。 夜枭潜伏在枝间,盯紧树底爬过的夜鼠,崎岖小路上响起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山鼠受惊停下,夜枭趁势振翅而起,将颤栗的山鼠无情扑杀。 与此同时有红裙倩影映入夜色,掌中青锋当空斩落,一线光寒势压夜华,为首的巡山弟子未等躲避被一剑格杀,瞪大双眸,缓缓的倒在路旁。 另外三名弟子前后取出符箓,倩影悄然飘落近前,移步曼舞,翩迁红裙盛放似花,青锋当空勾勒,牵引着层层月华。 巡山弟子忘了动作,眼前有千万朵素白色的娇花争相斗艳,斑驳星辉零零落下,四下空尘。 夜归宁静,鲜红顺着长阶涓涓淌下,山间突有剑吟铿锵,当空飞剑未待落下,芳踪杳杳,飘然行远。 林牧落入山间,环顾折剑子弟,开始搜寻蛛丝马迹,李钦月也匆匆赶来,望望林牧,道:“看清身形了吗?” 林牧摇摇头,叹道:“红裙子,动作很快,没看清面容,不过……不过用地的确是太上净尘空明经。” 闻言,李钦月不由眉头轻挑,堪破少年的谎言,顺着那中途改变的话音,轻声道:“红裙子,动作快,没看清面容,不过身形同宫羽薇很相似是吧?” 林牧没出声,他不擅长说谎,与其叫李钦月肯定不如叫他这样似是而非的怀疑着。 “她向哪个方向走了?”见林牧不语,李钦月再问,末了还不忘叮嘱一句,“说实话” 林牧微微思量,抬手指向山下,道:“那个方向!” “出山了?” 李钦月不由心喜,御剑直奔飞羽宫,火急火燎的推开宫门,在凌祁薇的怒视下冲入屋中,看看江沁月,仔细观瞧着左右手衣袖,裙摆与裤腿鞋帮,一无所获。 此时凌祁薇赶来,调亮夜光阵符,李钦月又快步走近宫羽薇身边,没瞧见丝毫血迹,却嗅见了微弱的血腥味。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看来同他们没什么关系。” 李钦月摇摇头,不等凌祁薇动手,向这弈星宫方向踏出一步,原地留下枚墨玉般的棋子。 “跑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本姑娘可不想同你如何,追你,那是师姐喜欢做的事,而我,更喜欢守株待兔。” 凌祁薇捡起瞥了眼地上的棋子,探身慢悠悠的捡起,转身向门外走去,关好门后不忘落下封禁,缓步走出庭院。 月光静静,约么一炷香有余,江沁月悄无声息的睁开双眼,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地面,不放心的又用神识感知一遍,有些遗憾的摇摇头,散开灵力的护持,呼吸着药香,安然睡下。 可惜她想得太多,若是棋子真是李钦月留下的后手多好,那样师姐下次狂性大发出去杀生定然会被发现,这宛如幽禁样的生活也会到此为止…… 而现在也不知还要等多久,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好事,山顶上的位置总是有限的,一步慢,步步慢! “别心急,洛阳不会在山中太久的,等他离开,下次死的可不只是昆仑的弟子,了然山、四海盟、白玉宫、仙盟……所有叫的上号的势力都会来昆仑山,到时便是昆仑陨落的开始。” 窗上的稀疏枝影微微摇曳,东皇方朔的传音在识海中响起,江沁月轻笑着勾起嘴角,呼吸渐渐低沉,透过东皇方朔的描绘,看到了不落飞云的九座仙峰落入红尘,赤红焰火在跳动,渐渐焚尽一切。 旭日东升,灿灿暖光驱散深邃的幽影,洛阳循着山路走下,剑眉紧锁,就算是吹开万种娇花的春风都吹不开。 玄策城渐渐近了,玄策城又渐渐远了,漫天光霞折入长河,粼粼波光。 洛阳循着流水漫无目地的走着,那座名为凌峰的苍老小城渐渐近了。 炊烟袅袅,麻布短衣的汉子赶着羊群走出城门,听闻动静,守门的修者睁开双眸,放下交叠着搭在黄木桌上的双腿,瞥了眼羊群中最肥的几只,得意而笑,露出一口黄牙。 “孙二子,看没看过最新的法度?” 这声音透着威严,羊倌微愣,暗自打量修者几眼,看到那贪婪的眸光,心中不由得一紧,舔了舔嘴唇,手心生出一层细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盗墓 “孙二子,老爷我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修者暗自得意,故意在桌子上重重一拍,羊倌被吓得跌跪在地,不断颤抖着,周围的羊前后散开,低头啃食着青草,同原路折回城中的路人一般,根本不在意羊倌的死活。 长街上的游人渐渐多起来,修者眉头一挑,冷声道:“看你那怂样,老爷我对狗屎没有兴趣,把那只,那只,还有那只,都给我留下,然后带着你的羊滚去东山,别在这儿碍眼,赶紧滚!” 羊倌的目光在修者点名的那几只最肥的羊身上扫过,深吸口气,连连叩首,声嘶力竭的哀嚎声引得修者勃然大怒,澎湃的灵力卷起,跳动着焰火的手掌落下,直取羊倌额头。 洛阳上前一步,正要动手,身着锦衣的老者飞落城头,撇了眼洛阳,翻手一嘴巴将修者抽翻在地,居高临下,冷声喝斥着,“大胆苗振,身为修者胆敢欺压凡人,该当何罪?” 修者心中一惊,目光在周围扫过,看看气质不俗的洛阳,心中多少明白上司发疯的原因,压着怒火,挨着痛楚,对羊倌跪下,掩饰着眼底的阴狠,道:“身为城守知法犯法,身为修者恃强凌弱,这手指算作赔礼!” 说着,修者干净利落的斩落三根手指,又在羊倌身前放下一袋金子,转身走到老者身前跪下,再叩首,道:“苗振甘受惩处!” “哼,念在你浪子回头,滚去自囚三月。” 老者拂袖冷哼,言罢飞上城头,饶有兴趣地轻笑着,想看洛阳接下来如何,上司说的不错,现在昆仑还真就成了疯狗,不过只要不给你呲牙的机会,疯狗又如何? 凌峰不过是个小城,堂堂的昆仑小师叔能在这儿呆多久,只要混弄过当下,往后依旧是逍遥自在。 如是想着,老者再望向城下,不由瞪大了双眼,苗振已经倒在血泊中,不知何时被人斩断了喉咙。 “错了就是错的,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在想什么,不就是想秋后算账吗?没机会了!” 洛阳的声音在背后传来,老者被吓得手一抖,回过身去,城墙上空空如也,空中剑光向远,冰冷的传音在耳畔响起。 “你可以杀了他,实话实说,短时间我不会再过来,毕竟我的事很多,可万一那天我想起来他的事,而他死了,只要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我都能查到,彼时你得死!” “简直是欺人太甚!” 老者冷哼一声,撇了眼羊倌大步走回府邸静室,唤起法度,取出一面明镜,将城前是非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上司。 上司眯起眼眸,嗅到其中的味道,层层上报,无多时玉符出现在杨天奉桌上。 杨天奉握住玉符,不由轻笑,随手将玉符碾成齑粉,对门外吩咐道:“告诉下面的人,无需理会昆仑的挑衅,无论如何,听之任之。” “盟主,这……” “要有远见,野兽濒死的时候可是最疯狂的,等过了那个劲,你且看他,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领命!” 门外的身影躬身一拜,匆匆向府外走去,脚步声中透着难掩的欢喜。 自仙盟同昆仑的缝隙中挣扎至今终于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如此良机,绝不可错过,那几个刺头有必要用些手段…… 日落山西,好的坏的,喜欢的不喜欢的都被幽暗吞噬,枝叶轻摇,一声哀嚎声惊醒沉眠的小城,犬吠一声便没了声息,墙倒屋塌,大火点亮了夜空,焚烧着空洞洞的绝望。 夜还长,身着红裙的少女拖着长剑,步步踏空,了然山、四海盟、白玉宫、仙盟、观澜阁……大小十数势力走过,一击既退,不留丝毫线索,整整大半夜,剑出昆仑,打杀一圈又折回昆仑。 月高风冷,杀气腾腾的少女再次登上昆仑山路,东皇方朔蹲伏在枝头饶有兴趣的笑着,凝视着少女步步登高。 “这是最后的落幕了,你打算叫她去杀谁?” “是啊,这是最后的落幕,理应如流星般光辉绚烂,而且这还是引子,可不能引起李钦月那小狐狸的怀疑。” 东皇方朔轻声回答着天师的问题,那红衣少女鬼魅般避过巡山小队,渐渐逼近接天梯,走上曲折交架的云廊,踏足飞羽山,循着曲折的小路绕过淑灵宫,悄无声息临近飞羽宫,在宫门外顿了顿,感知着方景歧的气息,缓缓提起长剑。 “对,就这样举起剑,杀了他,杀了你最爱的他!” 东皇方朔的喃喃声透过夜色,宫袖滑落,露出皓腕如雪,掌中三尺青锋悬于眉侧,无声接引月华,破空击刺,杀气如麻! 336.滴水不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叠重的示警法禁一触既碎,上年纪的木门哀嚎着倒下,中堂座椅破碎,这一剑有崩山之威,自然摧枯拉朽。 昏睡的方景歧被惊醒,借着映入夜色的凌厉光辉,看清林牧没有看清的面容。 月色如霜,伊人眉宇中的冰冷驱散暖意,春风不合时宜的闯入屋中,立时弥生万丈清寒。 剑愈近,方景歧蹙紧眉头,对着宫羽薇张了张嘴,不由得念起两人初见景光。 那年山下烟雨如梦,他提酒躲雨檐下,她执伞披雨忽过,青丝飞扬,红裙曼舞,翩若惊鸿,美如游凰。 风吹花香,见之不忘,中夜相思,日渐颓唐。 接着不免想起后续的点点滴滴,方景歧轻轻合上双眸,清冷的风渐渐温暖,似乎有什么驱散冰冷,一切宁静。 墙壁突碎,飞石如雨落穿林,一声铿锵剑吟后,方景歧睁开双眸,凝视着江沁月的背影,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某种力量压在床上,无法动作。 “沁月,她被控制了,别伤害她!” 江沁月神情有些错愕,院外忽地传来脚步声,宫羽薇再度出手,挽引青锋,屋中弥生层层月华,一朵朵清辉盛放似花,娇艳迷人。 江沁月被剑光中的美所迷惑,忘了山间明月,忘了强敌在前,方景歧却清晰瞧见隐藏在花海中的致命剑锋,撇了眼忘记动作的江沁月,开口喝道:“泽位,三大步,快!” 江沁月被喝醒,循着方景歧的指挥移动脚步,避过剑锋后提斩青锋,回首望月,剑势朦胧。 这一剑很快,可同宫羽薇的剑对比起来,就显得格外拙慢,那柄落空的青锋悠然折回,双剑斩在一处,素白月光夺目,方景歧再看不清情势,感觉自己被抱起,冲破碎石瓦砾,扶摇直上云霄。 月光方才落下,磅礴的凰焱接踵而起,倏尔散去,宫羽薇同江沁月尽数倒在废墟中,呼吸匀称,面色却苍白的可怕。 “羽薇!” “放心吧,灵力损耗过重而已。” 李钦月轻声说着,祭起嘲风明镜,想借此照得太上净尘空明经的修行痕迹。 两缕凰焱同时腾起,将辉光尽数焚灭。 这是凰焱山用以保护道法不被窥视的法度,若要强求,凰焱会直接焚去道基,毁去一切痕迹。 “还真是滴水不漏……” 李钦月无可奈何的收起明镜,手指凌空连点有三,棋子落下,镇压三才,将江沁月与宫羽薇封在阵中。 有些事根本无需开口询问,方景歧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李钦月再了解不过,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他都会毫不犹疑的选择帮宫羽薇说谎。 所幸那个凶手就在江沁月与宫羽薇之间,待唤醒两人,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想着李钦月将方景歧再度抱起放在一张流风座椅上,小心将方景歧的左手放在扶手的玉石上,边盖毛毯边说:“这是下面弟子研究出来的,据说是陈大家发明的物件,现在只要你想就能控制前后左右了,山路不好走,不过不用担心,这东西完全可以带着你凭空虚度几百里。” 方景歧点点头,心念一动靠近宫羽薇的方向,洛阳等前后赶来,落在方景歧身边,同样注视着流光。 “晴柔,劳驾唤醒她们。” 李钦月手印一变,散去阵势,雪晴柔点点头,唤出两道光剑当空落下,宫羽薇依旧昏死着,江沁月却苏醒过来,惊恐的翻身坐起,见宫羽薇昏死不醒方才松了口气。 “说说方才屋中的情形。” 闻声,江沁月望了眼李钦月,深吸口气,平静许久,道:“我也记不清大概是什么时间,我醒过来时门开着,有些冷,我便施法关上门,迷迷糊糊的睡了有一会儿忽地感知道灵力波动,便想去探查,刚翻身坐起,又听见屋门破碎,杀气如麻,便直接破墙入屋,替方师兄挡了一剑……” 说着江沁月望向方景歧,见他不语,便继续言说:“师姐似乎不认我,用了门很可怖的剑术,可以调动太阴月华演变幻境,我自然不敌,幸有方师兄提醒,躲开师姐一剑后顺势攻出一剑,想将师姐逼退,却不想师姐的剑术无比高超,后发先至,我抵挡不得只能调动凰焱,师姐也调动凰焱,接着我便昏死过去,再醒来各位便来了。” 李钦月点点头,转身望向方景歧,冷声道:“师兄,她说的可有问题?” “我不知道,我是个废人,灵力尽失,哪能看清修者的斗法?” “这么说江姑娘所言便是假,凶手便是江姑娘喽?” 李钦月眉头一挑,杀气溢散,江沁月看看宫羽薇,抿着嘴唇,闭上眼眸,束手等死。 “江沁月,你可还有话说?” 洛阳探手唤出天剑,杀气腾腾的踏步上前,江沁月睁开眼眸,凄美一笑,道:“没有师姐就没有我,匆匆年华,俯仰无愧于心,我无话可说。” “师兄,你听到了吗?匆匆年华,俯仰无愧于心!” 李钦月大步走到方景歧近前,大声重复着江沁月的话,一直低着头的方景歧缓缓抬起头,犹豫片刻,道:“没错,我的确开口帮了沁月,同时我也肯定那贼人不是羽薇,她要杀我,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是个男人!” “那为何宫羽薇会在此处?”寻书吧 “必然是贼人趁着方才月华、凰焱四起时金蝉脱壳,李代桃僵,太上净尘空明经有多强诸位清楚,习得此经,不可能两败俱伤的。” “江沁月,你有何话说?” 李钦月恍然出现在江沁月近前,少女被吓了一跳,眼神微微躲闪,不敢直视李钦月的目光,声音透着无力,“我……我与那贼人交战过,方师兄说的不错,他的确是个男人!” “混账,方才你还说她是宫羽薇。” 李钦月怒声一喝,江沁月猛然醒悟,望了眼方景歧充满希冀的眸光,随口道:“刚刚头脑迷昏,所以说错了话,不是师姐,不是师姐。” 山间陷入死寂,李钦月抬起头,感觉进退维谷,当此时宫羽薇幽幽醒转,缓缓爬起,望了眼江沁月,看看方景歧,未待起身天剑悬于身前,素白色的剑身吞吐月华,锋锐无匹。 洛阳挪动脚步挡在方景歧身前,轻声说道:“劳烦师姐讲讲方才的情势,不然我实在不能让你靠近师兄。” 宫羽薇眉头紧蹙,微微思量,开口言说,说辞同江沁月相差无几,不同的是身份变化,杀人的是江沁月,而帮方景歧挡剑的确是她宫羽薇。 “这……” 洛阳同李钦月对视一眼,同时望向方景歧,此情此景,想要水落石出唯有靠方景歧一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能给我一晚上时间吗?明天,明天我一定将一切和盘托出!” 方景歧再度低下头,沉默许久,再抬起头时眼中流露出的希冀好似当空皓月,谁人见了都无法拒绝。 “好。”洛阳点点头,提起天剑在宫羽薇身前画了个圈,叮嘱道:“宫师姐千万不要触及此圈,不然天剑斩落,必是身死道消!” 宫羽薇点点头,盯着方景歧,又看看红着眼圈的江沁月,不由得心生疑虑。 “江姑娘,你跟我来,今晚还要委屈你……” 李钦月歉疚地一伸手,江沁月又看了眼宫羽薇,含着晶莹跟在李钦月身后,循着小径,踏过云廊,渐渐消失在山间。 凌祁薇与雪晴柔离开了,洛阳、林牧也离开了,山间陷入死寂,方景歧与宫羽薇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 飞羽峰下,东皇方朔靠在枝头,饶有兴趣地观望着明镜,见有情人相对无言,不由撇撇嘴,抬手掐算时间,抬头望向虚空,蚱蜢舟破虚而至,一切都是刚刚好。 洛阳接过船老大送来的玉简,在舟中放了几坛醉云霞,目送着船老大远去,没等太久李钦月御剑而至,望望洛阳手中的玉符,长长叹了一声。 “看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终归会来,躲不掉的。” “师兄,开山大战那些弟子剑斩陨落时,人皇祭后柳雏同花而眠时……还有现在,你心中就没有一点触动?” “有,怎么没有,可哪又能怎样,弈棋的人不能有情,偏执于一颗棋子的得失存亡定然满盘皆输,我输不起,昆仑输不起,人间更输不起。” “所以你一直躲着师姐?” “不错,我怕……” 洛阳的手掌一抖,望了眼李钦月,那声“我怕”在耳边不断回荡。 “凡所变革必要流血,总的有人在这个位置,这是使命,也是诅咒,这是我师父说的。” 李钦月继续开口,说着将玉简从洛阳手中取出,灵力催引,符光化为两行小字,上书:“陀罗蜃心虫,伴生于蜃,可致幻,晓梦迷蝶,难辨虚幻现实,无形无迹,亡时受者手腕留有似浪细纹,除此无以辨察。” “还真是滴水不漏……” “两枚玉壳,三个人,如此看来师兄所见也未必为真。” “洛阳,看好他们,别酿成悲剧。” 言罢李钦月匆匆而去,洛阳紧盯着山巅,这消息不能透露,方景歧与宫师姐又是性烈如火,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相依而去。 有情人化蝶齐舞的故事很美,洛阳喜欢这故事但不想成为故事中的人。 月近西山,宫羽薇深吸口气,出声打破山间的沉默。 “是我吗?那个提剑刺你的人是我吗? 方景歧不语,宫羽薇缓缓握紧手掌,冷声再问:“是我吗?回答我,算我求你!” “是!” 方景歧点点头,驱使座椅靠向洛阳画下的剑圈,宫羽薇凄美一笑,同时伸出手掌,“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去那儿,我便去那儿!” 337.剑十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层峦嶂后素月半隐娇颜,九霄天上灿星轻合睡眼,黎明将临未临,四下更显幽暗。 风起枝舞,东皇方朔端正坐起,凝视着明镜中的光景,轻笑着拍拍手,黑袍客出现在昆仑山外,提引仙剑,尽现骇人锋锐。 洛阳为之意动,瞥了眼飞羽峰,正欲敛藏剑意,东皇方朔再拍手掌,一头狰狞邪凰破界而至,周身缠绕着夜色般的深沉焰火,将洛阳带上云霄。 宫羽薇的手掌透过圆弧紧握住方景歧的手,感知着方景歧的情势,不由深拥而泣。 李钦月自江沁月院中收回视线,依旧没看出什么,不由得长长一叹,剑指空引,唤得阵起。 云霄之上的九峰齐传剑鸣,瞬时风云变换,天地渐褪颜色,流云清风,月华藏露,所见所闻尽数化为剑光,飘摇卷积,层层叠重,时为雷霆乍惊,凛冽寒流,时为零零光雨,屠戮无声。 万法为剑,念起袭卷天地,念落粉碎诸邪。 “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名不虚传!” 东皇方朔轻笑赞着,将一只黝黑颜色的龟壳套在身上,踏步走入剑冢外围,布下隐迹法阵,再度祭起明镜,张望光景,静候日出风起。 剑光闪过,那狰狞的邪凰呼吸间灰飞烟灭,洛阳稳住身形,向山外望去。 黑袍客放下仙剑,秉腕抱拳,转身从容而去,肆无忌惮的模样叫洛阳轻挑眉头,心底生出不详的预感。 日出,金灿辉光霸道的扯碎夜暮,东方的云海被染成黄金般的颜色,宫羽薇紧紧抱着方景歧,聆听着爱人心跳,死灰中萌生嫩绿,试探的问道:“如果这次能相安无事,你要立即娶我,我不想等了!” “好!” 方景歧答的干脆,远目云海,十数仙舟恍然乘风而至,临近昆仑山时有意奏起哀乐,惊飞漫山眠鸟,舟头漆黑的丧帆迎风乱舞,弥散不知多少哀愁。 “各位所欲何为?”李钦月御剑腾空,面对四海盟等十数宗门毫无惧色。 十数门主互相望望,传音商议片刻,最终杨天奉上前一步,面色阴沉,冷声道:“敢问昆仑掌教何在?” “祖师伤重,掌门师兄与子璇师叔配同坐关,辅助疗伤。” “如此,昆仑想必由你当家作主,我便直说了,昨夜,了然山等宗门弟子惨遭毒手,我等所辖势力多有灭城惨案,经辨查,凶手用的是昆仑独门秘剑,太上净尘空明经!” “实不相瞒,近日昆仑亦遭袭杀,一应十数承剑弟子亦死于太上净尘空明经下,我料想此为……” “好一派冠冕堂皇的胡言乱语,竖子噤声!” 观澜阁掌教上前一步,打断李钦月的话,横眉怒目,杀气腾腾。 李钦月眯起眼眸,环顾枕戈待旦的宗门子弟,冷声答道:“王阁主何意?” “何意?” “天下这么大,为什么贼人偏偏用的是昆仑的剑?我看就是昆仑山忌惮我等势力,暗下毒手,贼喊捉贼!” 说着王灿和上前一步,神识小心靠向琼霄峰,试探着少年祖师的情况。 “哈哈哈,你问我天下这么大,为什么贼人偏偏用的是昆仑的剑?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天下这么大,不想做狗不多,想将做狗的拉回来重新做人的也只有昆仑一个!” 李钦月大笑着退后,剑指凭空点划,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再度开启,熠熠流光,无形剑光将王灿和的神识凭空湮灭。 对此王灿和却是不气,反而饶有兴趣地笑了,翻手侧引,三十六枚跳跃着雷光的明珠浮起,悠悠自传,正要落下舟中传来轻笑,那身着白衣的少年站在舟头,正一点点举起那柄以天为名的无上仙剑。 “动手啊,老狗,你不动手我怎么动手?” 见王灿和停下动作,洛阳好奇的歪过头,饶有兴趣的笑着,眉眼中含着期许,似乎完全不在意那三十六枚雷珠落入昆仑的后果。 “洛阳,忠奸不分,好坏不辨,莫要毁了你师父的一世英名!” 喝斥声遥遥传来,洛阳循声望去,杨天奉依旧是那副伪善模样,面色端正,眉头紧蹙,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作呕模样。 “杨天奉,这话我就说一次,你给我听好了,今天你们这些就会窝里横的老不死有一个算一个,谁在多言一声我就打开人皇印,我倒要看看,一个个口吐大义,到时谁来挡那红莲业火!” “好霸道的昆仑山,那凶手分明就在昆仑山,我等为缉凶而来……”千度中文网 “闭嘴,老东西,既然是为了缉凶而来,用神识试探琼霄峰做什么,莫不是以为我眼了?” 不等魏无如开口言罢,洛阳低吼出声,随即天剑落下,凌厉剑光直奔了然山仙舟。 东皇方朔在剑冢外围看的开心,两边都是在仗势欺人,一边依仗人多势众,将自己置于受害者的制高点,想借此将昆仑碾入尘埃。 另一边仗着对敌酋苍天的敬畏,肆意胡为,一点点挽回将倾局势。 相比之下东皇方朔还是更看好洛阳的,毕竟人族一直都是老样子。 心知开窗不同意便直接提议掀开屋顶,如此,大家皆会同意开窗。 情势岌岌可危不错,最后还是要坐下来谈的,昆仑山、四海盟也好,了然山、观潮阁也罢,都没有动手死斗的决心。 “洛阳,杀人的是谁你我心中有数……” “有数?做贼拿赃,没有证据谁能证明谁清白?”洛阳撇了眼拍碎剑光的杨天奉,轻挽剑花,讥笑一声,不等杨天奉开口再道:“你说她是杀手,我还说你是杀手,一句话,今天你们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我就亲手杀了她,若是拿不出,我看你们谁敢蹬鼻子上脸?” 杨天奉拂袖冷哼,随之背过身去,见此王灿和眉头轻挑,进步上前,打量着洛阳,朗声说道:“此情此景不如将一切说开来,什么正邪对错无非是道不相同,既然是道之争自然是拳头大的讲理,这话不错吧?” “不错。” 洛阳点点头,对王灿和的想法已有揣测,果不其然,王灿和收起雷珠后轻轻笑笑,指着天地,道:“久闻剑出昆仑,昆仑小师叔又是昆仑剑道至强,我等今日便以天地为擂,比比剑术,胜者一言九鼎,不知洛阳可敢应下?” “好,那位前来赐教?” 洛阳点点头,收起天剑,取出柄寻常宝剑,笑望群雄。 宫羽薇再次试探着起身,却被方景歧死死咬住衣服,一滴滴热泪落下,堂堂剑修正幽幽呜咽着。 “我不能拖累昆仑山!” “谈不上拖累,所见未必真,所闻未必实,尘埃未定,一切都是未知。” 李钦月说着跳下飞剑,守在宫羽薇与方景歧身边,望着被洛阳两剑击败的少年,仿佛看见一盘将要收官的残棋。 黑棋势大,虚实结合,看不清真实意图,杨天奉也好,魏无如、王灿和也罢,都是棋子,所谓的偷剑经,乱杀生也不过是小吃数子的虚招,真正断绝白子气数的藏锋依旧不可见。 “这是车轮战,洛阳他能赢吗?” 宫羽薇轻声说着,方景歧瞥了眼虚空情势,深吸口气,虽然叼着衣裳,吐字却是清晰。 “师弟很强,可那些弟子也不弱,昆仑的剑未必毫无破绽……” “我们能做些什么?” 宫羽薇望向李钦月,心里乱糟糟的,希望李钦月能给拿个主意,可李钦月的心思都在棋盘上,抽丝剥茧,全力寻找着那柄藏起来的致命刀锋。 时间不等人,可能下一瞬,这把刀就会斩下,到时纵然洛阳解放苍天恐怕都回天乏术! 剑锋破碎声再度响起,杨天奉飞身落到王灿和身旁,审视着洛阳的剑术,传音道:“有把握吗?” 王灿和收回视线,点点头,得意的笑着,“洛阳的剑术很强,想必是入了森罗万象境,不过观潮阁一直在研究昆仑的剑,不瞒你说,藏剑也好,御剑也罢,都有着不多不少十二处缺陷。” “这就是那本剑十二的由来?” “不错,只要是昆仑的剑修,只要修的是昆仑的剑,这剑十二便是他的克星,若是斗法不必多言,可单论剑术,洛阳必败无疑!” 顿了顿,王灿和对杨天奉一笑,继续道:“更何况我们还有那药,用的合乎时宜,说不得今天就可以杀了洛阳!” 杨天奉满意的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捏住法印,留在四海盟中的符箓闪耀流光,仙舟扬帆,悄无声息的靠向了然山、观潮阁等宗门福地。 门中精锐子弟尽出,各类至宝尽在掌教袖中,福地空虚,只要洛阳陨落昆仑必然开战,此时四海盟便可趁势夺下各方洞天福地。 而这边,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昆仑不会输却也是两败俱伤,之后完全可以徐徐图之。 李钦月说的不错,天下这么大,不想做狗不多,想将做狗的拉回来重新做人的只有昆仑一个,所以想要昆仑死的人很多,昆仑等不起,四海盟却等得起! 338.攻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登云坳,观海澜,齐云剑动仙折腰!” 长啸声里,观澜阁的青衣弟子踏空而起,踏着丝缕如纱的云雾,向着万丈辉光的穹顶,掌中青锋疾速勾折,引得光影错乱,难辨虚幻。 寒光自洛阳眼前扫过,晃的那对丹凤眼微微一眯,刹那时,蓄势待发的一剑轰然斩落,如凭空而生的惊涛骇浪,覆压三千里,势不可挡。 审视着剑光,洛阳不由轻轻勾起嘴角,提剑迎向快剑勾勒出的海澜,举剑压下,用的赫然是不添加丝毫凌厉的断潮剑式。 这一剑可断接天潮水,对比之下的海澜显得微不足道。 双剑交错,流光熠熠的灵剑脱手而出,青衣弟子也不无意外的落下云霄,虽然半空指引长剑乘风而起,但怎么看起来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洛阳挽了个剑花,从始至终败敌十数有余却看不出丝毫骄躁,仿佛做的不过是件人人可为的寻常事。 眼见昊日向南,杨天奉自觉时不我待,进步舟头幡下,探手抓紧迎风招展的哀幡,对神情肃穆的王灿和悄然传音。 “别等了,他的剑心不可能为这等小事所动摇,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滴水可穿石,夜长也梦多。” “所言不错,我立即调整计划,定要叫此獠折剑道消!” 王灿和瞥了眼气定神闲的洛阳,先传音回话,后唤来黑衣弟子,传音叮嘱一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弟子行以剑礼,转而踏空而起,提剑横于胸前,一点点拔出长剑,微扬的嘴角与勾挑的嘴角拼凑成意味深长的笑。 “洛阳师弟,请了!” 闻声,洛阳不由眉头轻挑,观澜阁弟子中黑衣远不如青衣弟子,此人又一上来便在言语上占便宜,恐怕别有用心,不得不防。 想着洛阳提剑攻出,劲力似放却收,长剑不快不慢的落向那黑衣弟子。 杨天奉松开手中的哀幡,凝视着长空,不错的,同那人说的一模一样,洛阳果然会心升提防,比斗中用以试探的剑式也确实两仪微尘剑经中的“阴阳分晓”。 这“阴阳分晓”妙就妙在劲力转换如意,可进可退,除了一点并无出彩之处,实在稀疏平常。 可面对这稀疏平常的一剑,那叫洛阳升起提防之意的黑衣弟子却失了分寸,眉眼中不可自控地流露出惊恐,长剑颤抖着挥出,不可避免的被洛阳一剑斩断。 “得罪了,洛师叔!” 弟子看看悬在身前的长剑,躬身一礼,态度前倨后恭,引得一阵无声讥笑。 洛阳收剑,弟子驾云歪歪斜斜的归回观澜阁,王灿和没做任何表示,手掌一挥,上场的依旧是位黑衣弟子。 “洛师叔,您千万手下留情……” 少年骨瘦如柴,依靠素云才站在长空直上,手掌不住颤抖着,没等拔出长剑便被洛阳踢飞仙舟。 “下一个!” 王灿和撇了那弟子一眼,声音清冷,又是一黑衣弟子乘云而起,在洛阳身前停定,深吸口气,端端正正行一剑礼,拔剑蓦然攻出,干净利落,但比起之前的青衣弟子可谓天差地别。 洛阳小心的盯着少年的双眸,递出一剑“阴阳分晓”。 双剑交错,少年眸光依旧平静,掌中的青锋却如攀树青藤般沿着洛阳的剑锋顺势循上,藏敛的劲力蓦然释放,剑快了三倍不止,化为一点冷星直奔洛阳胸口。 嗡! 洛阳抖臂震出剑鸣,少年亦不做滞留,借力收剑,身如游蝶悄然飘到洛阳身侧,举剑点刺,明耀的长剑如灵蛇捕鼠,擦着斩来的长剑刺向洛阳心口。 只攻不守,以攻代守,这便是剑十二唯一要诀。 继续下去不过是同归于尽的平局,洛阳不得不抽剑飘退。 这一退,那黑衣少年驱使飞云趁势压上,弓步矮身,不理落向头顶的剑锋,引剑斜刺,直取洛阳腋下三寸。 洛阳悬剑变招,挑开少年长剑,少年光棍的松开手掌,翻手取出一柄短剑,蜷身近前直刺洛阳下颚,动作利落,有着完全经过千锤百炼才有的熟捻…… 怕什么来什么,见少年利用剑法破绽与昆仑输不起的条件逼得洛阳步步退后,宫羽薇不由握紧手掌,拍拍方景歧的肩头,焦急的问道:“这可怎么办啊?他们全是有备而来,用的是阳谋,完全是想把洛阳逼死!” 方景歧沉默久久,瞥了眼再度被逼退的洛阳,长叹一声,耳语道:“羽薇,若事不可为你定要带着姜落等决然离去,别看他们因你而来,但昆仑不亡他们是不会理你死活的……” “闭嘴,我不会走的,说好的同生共死!” “别说傻话了,你死了谁给我们报仇?总得有人背负着痛苦活着,昆仑也好,凰焱山也好,总不能就此断了香火!” “你得活着……” “好,你放开我,我这就去找姜落,时不我待。”88 “羽薇,我不傻,你敢做傻事,我就在这跳下去!” 方景歧摇摇头,依旧不肯松开嘴巴,费力的仰望着洛阳,将期盼尽数托付给他。 纵有千古,横有八方,自从昆仑立道以来藏剑就没败过,今日,不论如何,洛阳也不能败! 青锋三尺,凭空凌点,一点寒星精准无误的点在短剑上,少年毫不抵抗的松开手掌,任由短剑坠落云霄,双手齐翻,握住两柄长剑,交错双臂,旋身滚向洛阳,一剑带开青锋,一剑落向喉前。 “弃剑式,滚剑决,洛阳你还得接着退!” 王灿和在舟头得意的喃喃着,洛阳应声飘退,衣角被剑锋斩去,翻身引剑穿击,宝剑方才递出,少年左手的长剑已然撩起,挡开青锋瞬间,右手挥剑直切洛阳双目。 “若敌提剑抵阻……碎剑式!” 见洛阳提剑斩下,王灿和的传音适时传音,少年果断再加了一份力,低喝着将剑锋抖碎,任由大小不一的破片直向洛阳面部。 “得机得势,杀!” 洛阳不出意料地旋剑挡开破片,见此,王灿和断然令下,少年卸去伪装,闪身出现在洛阳背后,将藏在舌低的丹药蜡壳咬碎,以灵力化开药力,玉石琥珀般的短匕如惊雷疾电般刺向洛阳后脑。 变故突起,方景歧不由得瞪大双眸,宫羽薇更是不顾一切的冲向长空,她认得那柄短剑,那是以伽罗天蝎尾刺锻造的短剑,专破法禁,污浊神魂。 见宫羽薇腾空而起,王灿和踏空而起,举掌印下一道雷光,朗声长啸:“妖女,死来!” “羽薇!” 方景歧催动风椅腾空,见此王灿和收敛雷光,待方景歧靠近,再度压下手掌,打算将两人齐齐斩杀。 风椅泛起流光,清水随风,卷积起层层流云,一声轰鸣响起,云球凹陷,风椅破碎化为一道清风,护着方景歧落入山间。 “不错的计谋,可惜,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 王灿和正要追赶,洛阳的传音在空中响起,闻声,杨天奉笑容一滞,定睛望去,一抹琉璃辉光凭空闪过,那握着短剑的少年哀嚎一声落下云霄,神魂已然破散,身死道消。 “青罗琉璃剑!” 王灿和道出剑式名称,不在犹豫,侧手引出三十六枚雷光宝珠,并指一引,齐齐轰向琼霄峰。 虽然不知少年祖师现在情势究竟如何,但决然受不得惊扰! “正五阳雷,肃宇荡尘!” 轻飘飘的敕令声在昆仑山中响起,声调悠然,好似樵夫随口开歌。 长空金光闪耀,霹雳肆虐,三十六枚雷光宝珠被轰成飞灰,随风飘远。 “久闻若水道友道果已成,超然物外,阳炎、雷法更是天下无双,今日便讨教一二!” “杨盟主倒是兴致勃勃,老道虽然一把年纪,却也能舍命陪君子。” 轻笑着在山中传来,不见若水面容,却见漫山云雾汹涌如浪,层叠着压向杨天奉。 “破!” 杨天奉对着云海举拳轰下,长啸如雷,金丝银线编制的华贵袍袖碎成布缕,云浪一滞,继续汹涌。 “道法三千,云法杀伤最弱,万没想到在若水道友手中竟有如此威势!” 杨天奉被云浪拍了个跟头,衣衫破碎,打着赤膊,瞥了眼王灿和、魏无如等人,举拳再度轰出,无形的拳芒将四下云雾尽数轰散,随即步步踏空,引得八方新雾紧追其后。 云纹落星弩炮轰然落下,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瞬间开启,魏无如环顾灵气变化,正欲挥引仙舟,明耀剑光当空斩落,直接将仙舟斩做两半。 “我缠住洛阳,你们先攻昆仑山,尽量抓活的!” 说着,王灿和一马当先冲向洛阳,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昆仑不亡,亡的就是他们,若以昆仑为胁,想必洛阳也不会轻易放出苍天。 魏无如点点头,目光四下观瞧,在苍茫山中寻到方景歧踪影,飞身落下,探手抓住方景歧脖颈,对山间冷声唤道:“出来吧,你也不想他死吧?” 宫羽薇紧握着拳头,望望掠向山间的数道流光,深吸口气,转身遁走,直奔飞云宫,想抢先一步救出昆仑弟子。 魏无如眉头一挑,正要追赶,风中传来一抹异香,方景歧忽觉死寂的气海翻起波涛,心念沉入体内,内视之下,一道道翡翠颜色的流光自丹田涌出,游走奇经八脉,似入夜春风,惊蛰震雷,所过处萌生无尽生机,那破碎的经脉与窍穴正在缓缓苏醒。 “医剑无攻,雪晴柔,我不想杀你,别给我用着小手段!” “前辈说的不错,医剑无攻,但无攻未必就不能杀人吧?” 说着雪晴柔与凌祁薇前后走出山林,四下素白颜色的雾气变得五彩缤纷,仅仅嗅到点滴异香魏无如便感觉天旋地转。 339.封海禁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香料峭,枝摇叶舞,时至正午,山间却无丝毫暖意。 弩炮轰鸣声、飞剑破空声、敕令喊杀声不绝于耳,禁制流华,阵法辉耀,九重宝光络绎不绝…… 素日宁静的长空一如盛夏花园,百花锦簇,应接不暇,又是一声剑吟惊起,恰似牡丹怒放,引得群芳失色。 山丘大小的仙舟被斩做两半,轰然落下云霄,洛阳提剑掠过山间,对魏无如轻蔑一笑,转而写意远去。 “竖子可憎!” 魏无如怒吼一声,追着重影朦胧的洛阳走上几步,一脚踏空,身形不由得踉跄,未待稳住脚步,轻灵的敕令声在四下响起。 “青雀、料峭、锦簇花。眠蚕、画眉、知了虫。长天、杜鹃、秋海棠。蜡象、寒梅、雁南飞。” “天光更正,地势无常,鸟虫花香四时剑,起,临!” 凌祁薇手捏剑指当空挥划,一令一剑,炫彩流光盘旋成圈,四时死生轮转之势一起便生生不息,随着凌祁薇剑指点落,如山岳压下,轰然旋动,不断研磨着魏无如坚不可摧的道境。 魏无如被压得踉跄,经脉中灵力翻涌更甚,刺痛之下掐着方景歧的手掌渐渐松开,不得不原地盘坐,眼观鼻,鼻观心,不断唤出各样的解毒丹服下,无论如何灵力依旧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不得一时停歇。 “妖女,你用的是什么毒药?” 听闻魏无如近乎失心疯般的言语,雪晴柔轻轻一笑,做个鬼脸,瞥了眼方景歧的面色,又丢出几包早就备好的药粉。 “这根本就不是毒药,是补药!” 魏无如感知着方景歧渐近巅峰的气势恍然大悟,轻笑着起身,边逸散灵力边面向方景歧负手而立,这布局不外乎为了救方景歧,待方景歧恢复此药自散,彼时倒要看看,一个五气巅峰的娃娃,能如何? 正影向斜,天际的轰鸣声更甚热烈,研磨着道境的大磨慢了数倍,凌祁薇站在雪晴柔身前,瞥了眼境界差不多恢复的方景歧,心知死战将临,歪头望向云上九峰,传音道:“应该有人会对姜落他们下手,你去看看。” 雪晴柔撇撇嘴,却未多言,塞给凌祁薇一支玉瓶,叩动剑符遁入飞云宫。 “前辈,久等了!” 待雪晴柔走远,方景歧缓缓起身,轻闭的眸子睁开,两道剑光当空扫过,身外五色光霞敛入身躯,五气归元,道境自成。 魏无如像被什么推开般退后数步,凝视着负手而立的少年,手掌凌空一拍,催引天子望气术,直攻方景歧如若滚滚狼烟般的浑厚气运。 “师妹,你去帮帮羽薇,这儿就交给我了。” 方景歧轻笑着抬起手掌,七道剑光升起,勾连星象,借调北斗星力,轻描淡写的挡下魏无如的一掌。 天空中的云雾散开,辉光落下,暖洋洋的,凌祁薇勾起笑颜,看看气定神闲的师兄,望望面色肃穆的老怪,轻拍剑匣,收敛仙剑后踏空而起,走了几步,回头喊道:“不能输,输了我就叫宫羽薇守一辈子寡!” “没大没小的……” 方景歧笑着要摇摇头,对着魏无如侧手一引,虚空中的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瞬时变了模样,淅淅沥沥的剑雨蓦然倾盆落下,打的破阵仙舟措手不及,呼吸间被剑光斩碎小半。 “魏无如,拖住他,我们死了,了然山也别想……” 白玉宫掌教苦苦立在舟头,传音未尽身形被剑光吞噬,明镜、红绫、七宝塔前后破碎,鹤发童颜的面容上升起怨毒,未待引爆仙舟核心,滔天剑光轻轻一卷,灰飞烟灭。 “方景歧,你莫不是以为老夫当真不敢杀你?” 魏无如不由暴怒,祭起琉璃宝光覆压长空,如若天崩。 方景歧却不回头,专心控制着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随手空点,千万飞剑似潜龙腾空,在琉璃宝光外微微停顿,呼啸着将那九色彩釉宝瓶碾做飞灰。 “你们这个时间寻衅而至想必同那幕后黑手有所交易,我说的不错吧,魏掌教?”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魏无如传音回道,作为近千寿数的老妖怪,见识了太多世事,又哪能被一句两句话所动摇心智,话就是话,不成流言就和春风般无害。 “封!” 方景歧手掌轻挥,光剑纷纷落下,画地为牢,魏无如正欲施展手段,一道道剑光悬在了然山弟子头顶,将落未落。 “别动,动就斩断你了然山的未来!” “魏无如,弟子没了可以再找,若是了然山亡了,才是真的丧失希望!”亲亲 王灿和追着洛阳凌空飞过,趁势传音,低下头的魏无如再抬起头,方景歧瞥了眼长空,拂袖冷哼,虚空间凭空生出一道流光,细如牛毫,亮如昊日,接连天地,直直向王灿和压下。 洛阳飘然退开,望望那处被阵法封死的虚空,正欲扶摇而起,身侧突现幽影,黑袍客虚按剑柄,剑出破空,自以为势在必得的一剑却重重斩在天剑上。 “洛阳,你要去哪啊?” 黑袍客轻笑着欺身压近,看看洛阳平静的眸光,嘴角微微勾起,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吧,有人已经潜入飞云宫了,你说她能不能杀了你的宝贝徒弟?” 洛阳依旧不语,天剑抖震,一声蝉鸣响起,洛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黑袍客背后,高举天剑。 黑袍客却不回头,提剑轻挥,挡下正面斩落的天剑,瞥了眼背后消散的残影,道:“观澜阁的天江云影剑,洛阳,你学的真够快的。” 这话中透着讥讽,洛阳却好像没听到一般,轻轻一笑,举剑再斩,起如苍鹰展翅,落似飞雪无声。 黑袍客直迎而上,一时间铿锵的剑鸣不绝于耳,洛阳心思念动,恍然想起那少年的剑式,趁着双剑再度交锋,手腕轻转,剑随心行,如青藤般攀上黑袍客的仙剑。 “散!”黑袍客没见过这一招,低吼着震开天剑,飞身退离,瞥了眼飞云宫,收剑归鞘,肆无忌惮的破虚遁去。 洛阳没有追,御剑直上云霄,当此时,那道细毫剑光终于临近王灿和身前,素白色光辉将王灿和染成白色,王灿和费力靠近的手掌终于捏成印法。 一线流光升起,九色氤氲中人皇圣旨徐徐展开,王灿和狞笑着催动灵力,冰敕令声当空回荡。 “奉,天承运,人皇诏曰,此时此地,灵气断绝,钦此!” 令下法随,漫天剑光消失殆尽,魏无如瞥眼那人皇圣旨,不再犹豫,踏步冲向方景歧,调引灵力,凭空凝结开山阔斧,直劈方景歧气数。 “竖子,给我死来!” 几乎同一时间,王灿和低吼着祭起四方铜印,印落,金灿符文封锁虚空,叫方景歧无出可躲,只能直面魏无如的气运杀伐之术。 “你们以为昆仑只有藏剑、法剑?” 方景歧轻声喃着指引阳春剑悬于身前,屈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浩瀚辉光陡然散开,漫天飞花细雨,一柄柄流光剑影当空排列,镇压虚空的铜印齐齐飞落王灿和身侧,幽幽嗡鸣,宝光黯淡至极。 “你们以为昆仑的阵剑靠的是外物?” 又是一声喝问,方景歧踏步走入无量剑影,下一瞬,一道剑光平地惊起,未待散去,下一道剑光又自长空落下…… 呼吸光景,魏无如立身之处在叠重剑光下消失,好似那被孩童肆意涂划遮去的错字。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方景歧握着阳春剑走出剑影,背对着被千万剑光锁困的虚空,轻挥仙剑,山岳崩塌为百步深坑,细微的破碎声逐渐刺耳,一件件法宝碎片在流光湮灭…… 风止,剑光散了,魏无如倒在深坑中,满身交错的剑痕叫人头皮发麻,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料想活不过一时三刻。 “看吧,我就说他会记仇的……” 李钦月望望方景歧意气风发的背影,悄声对身边的雪晴柔说道。 雪晴柔点点头,看看魏无如又摇摇头,昆仑九剑,侍剑三脉与医剑一脉不说,剩下的法剑、阵剑、情剑、弈剑、藏剑那个不能杀生?这些师兄弟那个从不记仇? “走吧,我们去见见那位幕后黑手。” 李钦月望望王灿和,转身向剑冢走去,雪晴柔点点头,两人前后没走出十数步,忽然听见王灿和仰天狂笑。 “哈哈哈……” “杀的好,又死了一个,这下我得到好处的又多了一份!” 说话间王灿和落下虚空,像踩蚂蚁般踩死魏无如,晃了晃脖颈,双拳虚握,身形猛然拔高,体表生出细密的鳞甲,上嘴唇、下嘴唇露出尖锐的獠牙,手指虚引,人皇圣旨再度展开。 “奉,天承运,人皇诏曰,此时此地,灵气如潮,钦此!” 声落,灵气充斥山野,王灿和身形又拔高丈徐,敕令声宛如滚雷重鼓。 “奉,天承运,人皇诏曰,此后千年,封海禁破,钦此!” 声落,每个人族都清晰听见一阵清脆的破碎声。 风起,一道海浪直入昆仑山腹,那青面獠牙,满身鳞甲的类人鱼兽端坐在黄金铸就的王座上,对着虚空轻轻一握,云上九峰齐齐坠下! 340.虽千万人吾独往矣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七八星落,两三雨斜,城郭静夜,四下安好,亦是初春时节,此间却不同于六界,万籁静好,看不出丝毫历劫痕迹。 天师摇摇头,舒展不经意间蹙起的白眉,将方才钓上来的碧绿色水泡丢回境池,侧首瞥了眼专注局势的邋遢道人,轻声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雪晴柔那丫头跟我们藏了一手,治好了方景歧,联军溃败,魏无如陨落……” “所幸王灿和也跟昆仑藏了一手,指引人皇圣旨,破开海禁,现在海族觉醒,海王莅临昆仑,大展神威,扯下云上九峰,打算借此破开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 邋遢道人有条不紊的说着,虽是眼盲,可对当下的棋局却看的更加清晰,福祸舍得,就是如此。 声落,天师却是久久不语,邋遢道人捏着石子在棋盘一角比划两下,张口问道:“子璇、清虚闭关,若水被杨天奉缠住,方景歧、洛阳、李钦月抽不开身手,大好良机,我们要不要叫蝶紫沫动手,她就在姜落身边!” 闻声,天师展颜而笑,向左前方轻拨钓竿,没回答邋遢道人的问题,自顾凝视着王灿和头顶的人皇圣旨,活像个第一次见到马戏团的娃娃,眉眼中透着惊奇。 “远去万载岁月,时至今日竟然还有人保存着空白的人皇圣旨,看来东皇方朔知道的东西不少啊!” “我们要不要除掉他,我可不认为这帮人能拦住洛阳,总得有人帮我们承受他的报复。” 闻弦声而知雅意,邋遢道人落子的动作一顿,只要天师点头便会落子布局,借洛阳之手将东皇方朔彻底抹杀。 世上没有永恒的盟友,往来间多得是短暂光景中志同道合的同路人,若处境变化,相信东皇方朔同样不会留手。 毕竟想要超脱的人太多了,而六界中究竟能有几人超脱谁也不得而知。 天师并没有没急着给出答案,耐心的望向昆仑山,四下看看,望望热闹的不像话的琼霄峰,摇遥头,捋了捋花白的长须,微眯的双眸中闪耀流光。 “任何时候都别小瞧昆仑山,虽是今时不同往日,但昆仑依旧不会被一群臭鱼烂虾爬到头上作威作福,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这是个坑?” 邋遢道人恍然坐起,神识在棋盘上巡视,小到每一步的落子,大到每个角落的争夺……从头到尾细细回想一遍,确认没有落下丝毫破绽,不由得轻松些许。 这便是借刀杀人的好处了,即便刀碎了,人死了,也同自己没什么关系,这一计用的人很多,因为这一计从开始便立于不败之地。 天师点点头,笑而不语,他可没忘昆仑开山时是怎么坑杀千灵子,樊隋等人的。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手段,虽是不一样的人,却依旧可以一招鲜吃遍天。 “如此东皇方朔算是没命了,他是把好刀,可惜了……” “不会的,活了一把岁数,他若是连眼前的取舍断离都分不清楚,也活该他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天师瞥了眼靠在龟壳上假寐的东皇方朔,继而移目向无垠的虚空界外,寻找着那个帮助六界挡下灾劫的世界。 昆仑山间的浪涛层层翻涌,丈许身形,生有黝黑鳞甲的鱼人攀上浪峰,呼吸着自由的风,仰天咆哮,露出一口弯道似的利齿。 云上九峰齐齐破开云海,九色禁制外生出橘黄色的火光,山间挺拔的古木被压得四下倾倒,大风起兮,漫天尘扬。 方景歧瞥了眼人皇圣旨,向前踏出一步,翻手捏成剑指,当空挥引,平寂的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再度升起,坠落的九峰悬而不动,流光衍变间当空斩下一线剑光,未待靠近海王身前五尺破碎如镜。 “王上,山间只有他能彻底控制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杀了他,昆仑山唾手可得!” 王灿和指着方景歧的侧影,卖主求荣的模样叫人作呕,海王发出声低吼,身侧浮起一滴蔚蓝色清水,边探手抓向云上九峰边将清水轰向方景歧。 一滴滴鲜红顺着嘴角淌下浸湿衣袍,方景歧挨着九峰盖顶的重压,瞥了眼宛若弩炮般的清水,对着飞云宫歉疚地笑笑,双手摊开,低吼着缓缓向上托起。 剑光飘摇,坠落的九峰一点点浮起,李钦月正要去替方景歧挡下清水,一道剑光折落云霄,天际忽起雷震,清水湮灭,一念花开。 海浪近前有千万莲生,翡翠般精致剔透的莲瓣徐徐放下,珍宝般护持的花蕊中轻轻生出一柄藏锋,凌厉锋锐尽现刹那,十方突起铿锵剑吟。 花落,鱼人扛起重盾,却根本抵不住唯我独尊的精纯剑意,哀嚎声此起彼伏,蔚蓝色的浪花被染成赤红颜色。 吼! 海王对洛阳发出一声咆哮,海浪翻涌接天,数不清的鱼人自浪花上跃下,握着刀枪剑戟,骑着巨龟海鲨,咆哮着冲向洛阳,鱼腥味混淆成恶臭味道,甚是刺鼻。 “能行吗?” 方景歧看看周围数不清的鱼人,歪头望向洛阳,洛阳回头一笑,提剑负手,缓缓向海族大军走去。 山巅上,雪晴柔快步向前走了几步,紧紧的握着拳头,为这场景所震撼。 滚滚尘埃同厚重的灰云一起遮去长空,昏黄的昊日收敛辉光,古树歪斜在坑凹不平的狼藉中,漆黑色的远山巍峨独立,天上地下,密麻的鱼人不断压前,寂寥间提着三尺青锋的白衣少年独自向前走着,脚步坚定,每走一步,那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决绝豪迈便强上一分…… 终于,本就对立的黑白两色碰在一处,孤零零的白色被瞬间吞噬。 雪晴柔想要下山却被李钦月一把抓住,不等雪晴柔甩开李钦月手掌,几千道明耀的剑光贯穿云霭,金灿灿,暖洋洋的辉光落下,那周身剑芒跳动的少年宛若昊日,好似说书人口中的天神。 “看,那是我的太阳!”南诺指着明镜中的辉光对钟诗涵笑着。 恍惚间钟诗涵好似回到从前,也在这里,扎着冲天鬏的女儿第一次在人间回来,指着镜中衣衫褴褛的乞儿,同样的语气,同样的音调。 “太阳吗?” 钟诗涵轻声喃着,想了想再望向明镜,马车大小的巨龟被斩做两半,撞倒七八古木后将自己深深埋在土中。 “人说剑有九画,我说这剑仅仅两笔,一横,一竖!” “三千剑道,森罗变换,不过纵横形变尔!” 洛阳如若自语般的喃喃声压过咆哮厮杀声,端坐在王座上的海王变了颜色,侧目望去,那陌生的人族少年穷描淡写的避过鱼人枪刺,提剑斩敌,一步十杀,道是气定神闲,好不潇洒。 “齐天象……” 海王喃喃着渐被光阴埋藏的名字,缓缓起身,同一时间一道金灿辉光横空斩过,好似一道波澜,将前冲的鱼人尽数斩退。 “起!” “临!” 没了海王的干涉困阻,方景歧连声敕令,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呼啸而起,剑雨纷纷,百花失色,整个昆仑的天地变为黑白两色,鱼人被无情绞杀,王灿和狼狈的躲在人皇旨下,凝视着海王与洛阳。 良久风止,平原上悬落万柄光剑,方景歧虚弱的坐在地上,服下一枚丹药,眼前昏花,总觉得那站在海王身前的不是洛阳,而是那个剑出齐天的小师叔。 风起,烟尘缕缕斜开,那身着白衣的背影确是清晰了,方景歧笑着躺下,仰望着长空,没看错,那是洛阳,也是小师叔。 “人族娃娃,齐天象是你什么人?” “海族老头,齐天象是我师父!” 洛阳一仰头,眼见加冠少年,却同书塾纵炫耀父亲本事的稚童没两样。 “齐天象呢,死了?” 洛阳点点头,没等开口海王的拳头落下,看上去轻飘飘的,洛阳却不敢怠慢,催动瞬影步横移数步,本来落空的拳头同样追至。 “错影术!” 人影交错,海王拳头所指的草木山川尽数化为一人深浅的沟壑,几乎没看到拳头收回,又是一拳落下。 洛阳再躲,留下的残影被拳头碾灭,虚空震颤,踏出瞬影步的洛阳一个踉跄,再回头,包裹鳞甲嶙峋如石的铁拳已至近前。 嗡! 剑吟声起,就近洛阳的十数飞剑汇聚在洛阳身前,朦胧的剑光闪耀光辉,虽没能彻底挡下这一拳却也给洛阳创造了脱身的机会…… “走吧,我们去剑冢。” “我不去,我们离开了,小师弟怎么办?” 雪晴柔又一次甩开李钦月的手掌,紧盯着在洛阳的身形,海王有着绝顶的实力,洛阳却不过三花境界,这种躲闪无异于悬崖边起舞,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 李钦月眉头一紧,再度握住雪晴柔的手掌,故意放冷声调,喝道:“你冷静些,海王只有绝顶实力没有绝顶的境界,当务之急是解决剑冢的麻烦,不然,祖师做的,小师叔做的,小师弟做的都会化为泡影!” 声如晨钟暮鼓引人发聩,雪晴柔晃了晃头,没等出声被李钦月拉着遁入剑冢,一前一后,搜寻着可能的蛛丝马迹。 凡事皆有前因后果,想害昆仑者无外乎两种,一种与昆仑有仇,如离隋剑宗之辈,另一种便是图谋超脱,却与昆仑理念背道而驰,如天师等。 十数绝顶很强,可灭不了昆仑,说明对手图谋昆仑山不是为仇,如此,他们做这些只能是为了昆仑山中的东西。 而山中能被大罗、绝顶觊觎的,只有那扇以昆仑气运镇压的门! 341.平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剑冢藏锋,万剑沉眠,当空血月猩红,漫天星斗陈列,即能自成气象,自然不欢迎外面的温暖辉光,星空之下,黑土地绵延千里,歪斜散落着数不尽的仙剑,经由星月点缀,远山衬托,更是应接不暇。 风起,剑吟幽幽好似边塞羌笛,依剑独舞的细沙遮去四行对称的脚印,悄悄跟在才子佳人身后,想听听情深意切。 慢慢走着,雪晴柔渐渐靠向李钦月,眼中闪耀着素白色明光,远眺几千步外的死寂山脚,对面色清冷的心上人传音入密。 “是个大妖,很强,就在那山下,不会有错的。” 李钦月点点头,前后弹起黑白子握在手中,剑指空引,唤得一道流光飞剑落下,笑与佳人乘剑,催动法令,御剑直接向那座衬托千剑的漆黑色远山。 夜空中最耀眼的除了明月便是飞星,于万籁寂静中呼引风云,这剑光不比流星差上分毫。 李钦月不想掩饰,东皇方朔自然看的真切,也不在意自己行迹暴露,起身收回龟壳,揭开兜帽,引着明耀剑光阔步上前,手捏古怪指印,凭空一引,浩荡火雨飘零洒落,在万里清幽间凭空生出滚滚热浪。 雪晴柔不由得握紧李钦月的衣角,收敛眸中的灵光,再度传音入密,“小心,这可是太阳真火!” 李钦月点点头,剑指在令符上轻轻划过,气势斐然的飞剑陡然遁虚而去,来的匆匆,去的莫名,毫不拖泥带水。 “进退有据,李钦月,你倒是名不虚传,看来我在这也呆不下去了。” “不过在走之前有必要给你们留个礼物,反正早晚都要暴露的,已经没用了……” 东皇方朔轻声喃着,瞥了眼铜镜光景,海王一时奈何不得洛阳,飞云宫那边也迟迟没有动静,再加上方才的事,这些都透露出一个信号,是时候知难而退了。 焰光闪耀,眼见东皇方朔遁虚而去,李钦月带着雪晴柔遁出地下,寻觅起东皇方朔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走着寻着,雪晴柔试探的拉起李钦月的手掌,那指点江山的少年面色有些发红,脚步顿了顿,倒也没在放开。 雪晴柔心中一喜,四下看看,明知故问。 “他怎么就走了,实话实说,除非洛阳来,不然凭我们两个不可能将他怎样。” “魏无如死了,王灿和掀不起大风头,海王那边一时被洛师弟拦下过不来,天师有迟迟没有动静,还有方才我果断退去,这些都是给他的信号,能设计将昆仑逼迫到这个地步,他不傻,事不可为,自然离去。” “就见了一面,你们两个就想了这么多,师兄,你好厉害!” 这夸赞甜如糖蜜,李钦月不由得意大笑,完全没察觉雪晴柔古灵精怪的眸光,也忘了那句“多智如妖”,被此刻静谧中充斥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 弈者需要无情,可弈者也是人,即然是人,又那能真的忘却七情六欲? 就这样,雪晴柔同方景歧在剑冢中走着,话音渐渐散去,星空之下,两道浅浅的身影互相依偎在一起,贪婪着走一步少一步的光景。 云上九峰终于稳定下来,江沁月凝视着平静的长空,打量着周围的禁制,随时准备离开,昆仑亡了她可不能亡! “别想了,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灯火荡漾,东皇方朔出现在江沁月背后,那凝眉怒目的模样叫江沁月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不过她确是想不通,飞鸟尽良弓藏的确没错,可师姐的事请同她完全没有关系,最不济她还能留在昆仑做个奸细,大不了一切回归从前模样,东皇方朔没理由杀她啊。 “你们人族一般都不愿做个糊涂鬼,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实话实说,陀罗蜃心虫便是我那日用的手段,而且用的是两只,因为只有这样,最后关头的三个人永远不知道谁对谁错……” “不知道对错昆仑便绝不会动手,而你却可以利用我与方景歧逼死师姐?” “不错。” “这么说寄生异虫的是我与方景歧,那晚师姐说的是真的,方景歧看到的是假的,杀人从来都不是她,而是我?” “不错。” 东皇方朔点点头,他承认江沁月的智慧,可惜这智慧用错了地方,性子太急,登山路远,得慢慢走。 见东皇方朔起身,江沁月凄美的笑了,倒也说不上造化弄人,就和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一样,如她这般千机算尽的,又有那个落得个好下场? “能放我入轮回吗?下辈子我还要修道!” 东皇方朔不语,袍袖一挥,将江沁月送到宫羽薇身边,探指凌空一点,陀罗蜃心虫动,江沁月取出仙剑,一剑刺出,如月破乌云,杀气重重。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服她,最后的最后便同她争个高下吧。”燃文 东皇方朔意味深长的说着,收回视线,侧首瞭望虚空,没见到吊钩,便破界传音,轻声道:“天师冕下,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传音入耳,神游天外的天师恍然回神,瞥了眼东皇方朔,轻轻垂落吊钩,随手一拨,将他放入人间一角。 这是个秘密很多的妖,这是柄来之不易的好刀,只要他还活着,还惦念着超脱,昆仑便难得安寝。 如是想着,天师将目光移向昆仑山,锦绣山峦消失不见,方才萌生的嫩绿被碾做泥土,又是一拳落下,剑光没在升起,洛阳提剑抵挡,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坠入山林。 海王发出一声愉悦的长啸,一步踏出,四下光景突变,地动山摇,熔岩自地下淌出,炙热的风中有着刺鼻的味道,身着青衫的剑仙踏空而来,饶有兴趣地笑着。 “耶库努,有几千年没见过了吧?” 这身影,这声音似曾相识,耶库努思考良久,道出了记恨千年的名字。 “子璇,你还活着?” “哼,你这老东西都还活着,我怎么可能会死?” “如此,这些便是幻境了?” 耶库努轻笑着的屈指一弹,熔岩炼狱破碎成片,山岳还是那个山岳,天空还是那个天空,比不得海中,却比那熔岩炼狱要强上百倍。 “你们两个别在那装了,我看住它,你们去把那人皇圣旨取来!” 子璇看看不愿起身的洛阳,望望眯眼假寐的徒弟,没好气的举起巴掌,未待落下,两道剑光同时而动,一左一右,齐齐斩向王灿和。 “人皇圣旨还能用最后一次,你们再过来,我就用了它!” 王灿和有恃无恐收回圣旨,笑望着那两道凌厉的剑光停在半空,闻声,耶库努眼中闪过幽蓝光辉,王灿和动作一顿,竟再度祭起圣旨。 “奉,天承运,人皇诏……” 抑扬顿挫的声调方起,一抹剑光刻入虚空,方景歧循迹望去,洛阳已经出现在王灿和身后。 一剑断罪,两清因果。 “好快的拔剑术,娃娃,你不错,比你师父强。” 耶库努的传音声在耳畔响起,洛阳毫不犹豫地催动慧剑,斩尽心中别情,抢在钓钩落下前将人皇圣旨握入手中。 徐徐拉开,密密麻麻的字体遍布圣旨,小到得取灵药,咒杀敌家,大到聚拢山势,镇压气运,不知材质的金缕已被写满,那撤销封海禁令便是最后一条。 “还真是个忠犬呢。” 耶库努得意的笑了,当着师徒第三人的面走向浪潮,志得意满的落座,目光自从洛阳游向方景歧、子璇最后落到琼霄峰,轻叹一声,毫不掩饰心底的狂喜。 “人族,战争就要来了,你们带给我们的苦难,此次必然千倍奉还!” 声落潮褪,天师又忘了眼琼霄峰,手掌不断摩挲着钓竿,有些不确定了,若少年祖师安好,不可能放任耶库努离去,戊辰没现身,子璇没出手,他们可能真的错过一个大好机会! 邋遢道人也落下最后一子,审时局势,又是平局。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也许我们刚才应该赌一把,损失的不过是东皇方朔与一枚敌我心知肚明的暗子!” “非也,就算是我们赌赢了,昆仑依旧输得起,可万一少年祖师破关而出,斩尽杀绝,我们对昆仑的棋可就不好走了……” “也是,我们比不得昆仑,不过昆仑现在不得不对付海族,这也是一步暗棋,积少成多,久而久之我们行事能方便许多。” “继续寻找天书,昆仑还是急不得,方才若水老道可一直都没动真格的。” 天师如若自语般喃喃着,撇了呀落荒而逃的杨天奉,感知着将了然山、四海盟、白玉宫、观澜阁等十数势力尽数覆灭的四海盟主力,不由轻笑,道:“这个杨天奉倒是给我们个惊喜,背后捅刀子,他若能成功整合这份来之不易的好处,四海盟未必不能对现在的昆仑产生威胁。” “我会留意他的,这把刀比不过东皇方朔,太稚嫩,不足以单独成势,还得慢慢打磨。” 邋遢道人随口答道,回想着与李钦月的交锋,一点点收起草团石子。 棋盘变得空空如也,邋遢道人的心也沉静下来,抬头望望长空,思虑许久,缓缓落下一子。 342.四月静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琼霄之上,昊日西行,飞云之下,两道剑光重重斩在一处,立时弥生万丈光霞。 江沁月踏空乱舞,衍生数道残影,赤红色的眸子紧盯着宫羽薇,狞笑着挥落剑指。 眼见方才隐去的飞剑再度袭来,宫羽薇变化心意,仙剑白雪飘摇而起,当空画出一道圆满的光弧,再次挡下江沁月的凌厉攻势。 “沁月!你醒醒,你……” 趁着仙剑交锋的须臾光景,宫羽薇再一次传音入密,想尝试着唤醒江沁月。 红尘来去,俯仰一世,谁从来没错过,即便是那剑出齐天的风流剑仙不一样错过了沈花怜,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错再错。 可江沁月听不见这苦口婆心的话,眼前的宫羽薇也不是宫羽薇,而是那个身着红裙,趾高气扬的魔族皇女。 “收起你的小心思,给我滚远些,再让我见你缠着他,灭了你凰焱山!” 昔日的话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江沁月长啸一声,再度斩落仙剑。 双剑交锋,一道凌厉剑光长驱直趋,轻描淡溪的挑开双剑,洛阳侧身挡在宫羽薇身前,撇了眼疯魔的江沁月,对山中是非多有揣测,微微侧首,轻声道:“宫师姐,这儿交给我吧……” “不劳师弟费心,这是我凰焱山的家务事!” 宫羽薇没好气的挤开洛阳,御剑再度挡下江沁月的斩击,剑指有些颤抖,片刻犹豫,下不去狠心。 就在片刻时间,江沁月疯笑着收引飞剑,剑指空点有三。 虽是黄昏时分却有皓月当空,素尘斜落,云海稀寂,空朦中悄然生出一大片素白桂花,随风摇曳,确是光景独好。 迅疾如风的剑光当空悬滞,白雪在宫羽薇身前嗡鸣环绕,剑吟铿锵,却唤不醒迷醉花月的主人。 “散!” 断喝声起,无形慧剑当空斩下,般若焰光透过朦胧月色,寂寥又独好的景观散如风吹流沙。 宫羽薇回神,凝视着距眉心不足尺寸的剑锋,不由泪落,“留她性命好吗,算我求你……” “好!” 洛阳点点头,抖剑震开江沁月的仙剑,未待举剑,江沁月身形一分为二,二变为四,四化为八…… 仅仅一个呼吸,六十四个江沁月将围住洛阳与宫羽薇,齐齐举起仙剑。 云上风止,箜篌声幽幽响起,言诉着所爱隔山河山海不可平的千古离愁。 动人的晚霞没了颜色,明耀的月光成为天地间的唯一主角,洛阳皱起眉头,退到宫羽薇身侧,提剑迎向齐齐斩落的六十四柄仙剑。 月光散了,一点素白色辉光向着四下疯狂扩充,临近地面刹那,山石崩碎,翻涌不休的土浪奔腾出数百步有余,滚滚灰尘直入琼霄,点缀极光的素云被压缩成圈,徐徐扩散…… 姜落等不由瞪大了眼眸,还没在震惊中回神,两道剑光在滚滚灰云中腾起,方才斩在一处,那素白颜色的剑光便被扯碎,金灿辉光荡平云霄。 飞云之上,方景歧护在宫羽薇身前,洛阳护在方景歧身前,提剑侧身,白衣胜雪。 “南诺,你该死,你该死!” 江沁月的声音透过流云,遍布裂纹的仙剑再度扬起,未待斩落便彻底崩碎,紧接着江沁月体表升起道道密密麻麻的道纹,方景歧眯起眼眸,传音道:“是血祭杀咒,杀了她,快!” 声音方落,宫羽薇猛然抓紧方景歧的衣袖,洛阳踏空闪身,一剑断罪过,因果两清还。 “师姐,对不起……” 风起,若有若无的轻唤声传来,好像是江沁月的声音也好像不是,宫羽薇抹了抹眼角的清泪,望望霞光下,那喜好淡黄衣裙的少女在那,双手叠在身前,歪着头,巧笑嫣然,同每天清晨见面时一样。 “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吧,别怪洛阳。” “傻瓜!” 佳人娇嗔,方景歧不由微愣,继而傻笑着拥美入怀,踏空而动,望向斜下夕阳,有种久经风浪晚泊舟港的平静。 这场景似画,宋紫蝶不由得陶醉,心生向往,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同心上人这般依偎夕阳之下,成为别人向往的景观。 少女痴痴想着,耳边合乎时宜的出现一声夸赞,“好美。” 宋紫蝶循声望去,看看仰望天空的姜落,不由心生惊奇,脚步移动,循着少年的视线,那身染光霞,傲立云霄的剑修映入眼帘,的确很美,两相对比,依旧不如夕阳下依偎的有情人美。 “我总感觉你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 姜落感知着着少女不善的目光,幽幽开口,紧盯着宋紫蝶,像是盯着猎物的猛虎。 野惯了的的少女那愿意成为猎物,秀气的眉头一挑,不管三七二十一,唤出越女剑,青锋方才出鞘三分,姜落的木剑已然落下,悬停在少女眉心前,同少年的得意笑容一样的刺眼。盗墓 “师妹,你又败了,你的剑太慢,不可能赢我的。” 越女剑微微颤抖,宋紫蝶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下一瞬,剑动,直接将那柄碍眼的木剑削去一半。 姜落仿佛看不出佳人恼怒,笑意更甚,翻手拔剑,再次将木剑悬在宋紫蝶眉心。 “姜落,我杀了你!” 一声咆哮惊飞群鸟,少女高举着仙剑,少年落荒而逃,一前一后消失在山林间。 洛阳不由得轻笑,望望夕阳下的有清人,轻笑着落回山间,这天空很美,不属于他。 了尘大师归回佛国,夏皇驾崩登天,柳雏同花而眠、曹青凡折剑枭首,江沁月身死道消,祖师闭关不出…… 幕后黑手逃了,杨天奉逃了,海王也逃了,四海盟趁势占去了然山、观澜阁等仙家福地,海族蠢蠢欲动,可能明天就会卷土重来…… 数子收官,这算不得好结局,可有情人终成眷属,昆仑还在,大夏还在,秦国还在,人间的希望也还在,也就算不上什么坏结局。 数风流人物,决胜负高低,还看明朝啊。 随着洛阳离去,山间彻底宁静下来,最后一点光霞被黑暗吞噬,今夜无月,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入狼藉的昆仑山,一点点灯火散去,听着雨声入耳,梦得一片欢愉。 斗转星移,匆匆便入四月天光。 草长莺飞,拂堤烟柳,长空拂云向远,清流跃鱼迎风,是处好景,丹青画不完,绝句写不尽。 昆仑山恢复了旧时模样,叽喳的旅鸟打量着河边戏水的孤高云鹤,飞羽峰中藏敛着光霞,雪晴柔哼着抑扬顿挫的调子,凌祁薇依旧板着脸,凝视着听剑的萧盈儿、唐念虞,一丝不苟。 远山吹吹打打的声音近了,雪晴柔丢开手中的草药,快步出院,凌祁薇也勾起嘴角,同唐念虞等一同望向山下。 洛阳御剑当先,剑如鱼龙空舞,人似飘飘谪仙,手掌挥舞,洒落漫天飘花。 一尘不染的青石长阶萦绕花香,虽是仙家之地,整个昆仑山不可免俗的张灯结彩,几个俊逸少年凌空虚步,往后是绝美面容的彩衣女娥。 方景歧乘骑高头大马,眉飞色舞,意气风发,不时望望身后的花轿,心头欢喜比过四月天光,宠辱偕忘,恨不能把酒临风,书留名章万千以留日后。 迎亲队走了很久很久,最后两个提挽画篮的女娥消失在山间,雪晴柔意犹未尽的摇摇头,不由望向弈星宫,一时浮想联翩。 “咳咳,看够了吧,继续听剑,完不成修行,待会就别去参加宴会了。” 凌祁薇望望师姐,不由轻咳一声,弦外有音,别有所指。 萧盈儿再度引起青锋,望着弈星宫的少女也匆匆回神,快步向院中,继续摆弄起草药,没一会儿,再度失神。 “山中尚含春,少女隐别情。” “晴柔啊,别想了,再想下去真就去不了宴席了。” 沈花怜自山下归来,托着一副卷轴,调笑着再度失神的雪晴柔。 少女面色一红,动作迅捷的整理好手头药材,撇了眼沈花怜手中的画卷,好奇道:“师父,你今儿又画了什么?” 闻声,沈花怜大方的展开画卷,丹青点青峦,留白绕雾山,两三花开,七八云远,剑光当空舞如鱼龙,迎亲队近,马蹄轻疾,少年得意,侧首望向花轿的瞬间落在纸上,别情跃然。 “这画……” “近乎于道。” 洛阳出声接话,不知从何而来,却被这画所吸引,越看越有味道,放下剑拿起笔,依旧有所得成,不可为不喜。 雪晴柔又看了几眼,想了想,道:“师父,您待会便把这画送给方师兄,他绝对珍藏一辈子。” “这哪行,信手涂鸦做礼物,不好不好。” 沈花怜摆摆手,匆匆收起画卷,倒不是舍不得,即便是在凡间,一副称心如意得画都算不得佳礼,何况这是昆仑山,仙家之地,这样的画又哪能拿得出手? “我都是觉得不错,你说呢,师姐?” 说着,洛阳望向凌祁薇,见凌祁薇不理他便望向唐念虞,饶有兴趣的笑笑,手掌虚引唤来一根木枝,轻轻压在唐念虞举着的剑锋上。 手中的剑瞬间重几倍,唐念虞睁开眼眸,横了眼洛阳,传音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要干什么?”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亏你说得出来,我来问你,昆仑山出事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手?” “你个头发短见识也短的男人,知不知道当时盯着昆仑山的存在有多少,你莫不是嫌海王太弱,想再把玉皇引来?” “强词夺理,举直!” 洛阳剑眉一挑,又加了些许力道,看着有力不能用,不断呲牙咧嘴的唐念虞,像吃了蜜糖,心底尽是莫名欢愉。 343.许你嫁衣红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你别欺人太甚!” “我没有,你可是个神……” 洛阳歪头而笑,扬起的嘴角透着得意,模样很欠揍,唐念虞深吸口气,压下心头山火般熊熊燃烧的怒意,挣扎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洛阳,你别欺神太甚!” “我就欺神太甚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见唐念虞这副模样,洛阳笑得更加猖狂,木枝上的力道猛的增加几分。 这是昆仑山,所以洛阳有恃无恐,可唐念虞却不敢暴露丝毫神力,废了好大力气稳住剑锋,暗自将此事记在心头,换了种轻轻弱弱的音调,道:“洛阳大人,您究竟要做什么,开价吧。” 洛阳眉头一挑,微微思量,不由得想起眼前神明逼迫自己叫姐姐的场景,遂不容置否的回道:“叫哥哥!” “什么,叫哥哥?”唐念虞一愣,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凌祁薇、雪晴柔,咬牙切齿着,双臂颤抖着,一点点将手中的青锋举回原位,同样不容置否的说道:“我今天就算从这飞羽峰跳下去,身份暴露,粉身碎骨也不会叫你哥哥,这是身为长姐的最后尊严,不容践踏!” “哦,这么有骨气的吗?让我来试试……” 洛阳不信邪的继续增加力道,青锋再度被压下,灵海中的神力蠢蠢欲动,眼见破开封禁,唐念虞再不敢迟疑,传音道:“哥哥!” “你说什么,山风很大,我没听清楚。” “我说,哥哥您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处不在……” “乖,等下给你买糖葫芦吃。” 洛阳满意的收回树枝,看看唐念虞那张憋屈的面容,嘴角的弧度再压抑不住,仰天大笑,笑声惊起飞鸟,凌祁薇好奇的转过目光,给雪晴柔传音道:“疯了?” “可能吧……” 雪晴柔完全不在意洛阳如何,全神贯注的打量着分装不同的药材,时间可是不早了,动作再慢可真就没法参加宴席了,不过第一次参加宴席,应该穿那套衣服呢? 白的那套?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喜庆;红的那套?不好不好,有点太喜庆了,不符合清冷如仙的出尘气质…… 想着雪晴柔再次走神,待回神时洛阳已大笑着沿着山路走下。 唐念虞气鼓鼓的举着长剑,远眺着那意气风发的少年,真想给他来上一剑,彼时呲牙咧嘴的痛苦模样虽然叫神心疼,但怎么也比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来的顺眼。 “想不想给他来上一剑,叫他透心凉心飞扬的那种?” 凌祁薇走近,看看洛阳,望望委屈的唐念虞,窃窃传音,唐念虞也不犹豫,重重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叫他好看,欺人太甚!” “很好,好好修行吧,山路难行,曲折漫漫,若是能追着前人的背影前进能走的快些。” 凌祁薇幽幽说着,想了想又是一顿,补充道:“只允许跟着他,别人不行。” “怕我行差踏错,误入歧途?” “不是,怕你跟不上,每个人都有一段默默独行的路,那段路若不外言谁也不清楚,你跟着洛阳,有什么可以问,他会跟你说,别人不会。” …… 唐念虞很想翻个白眼却还是隐忍下来,对凌祁薇点点头,端正念头,清扫灵台,继续听剑,看似平静的心底没有铿锵剑吟,尽是霹雳惊弦。 剑和箭可不仅是写法不同,两者如阴阳般独立,却也隐有互相生克之妙,非是他山良石,亦能攻玉。 人说同一段时间在不同处境时感知的快慢不同,唐念虞与雪晴柔便是最好的说明,一个急切期待,感觉度日如年,一个沉浸悟道,眨眼已是时近日落。 明耀的辉光终于被幽暗尽数吞噬,元辰峰渐渐被明光点亮,丝丝缕缕的清香传来,雪晴柔穿着一声红裙,哼着轻灵的调子,跟在一身杏黄色衣裙的沈花怜身后,前后走下云廊。 唐念虞嗅嗅飘香味道,看看闭目假寐的凌祁薇,张口却忘言。 “急什么?这时候去还得参加那些无聊的把戏,修行要有的是耐心,小小的美食就叫你们心猿意马,以后遇见更多诱惑,如何是好?” 萧盈儿不动声色的睁开左眼,瞥了眼随着风起而吞咽口水的师父,死死压住想要扬起的嘴角,闭目听剑,从前剑道不入门,被罚不能吃饭的时候有很多,所以比剑确实比不过师父,但比闻香挨饿,想必十个师父也不是对手。 出人意料地,凌祁薇依旧是那副从容模样,吞咽口水的时间渐渐少了,萧盈儿的剑微微一颤,听凌祁薇说道,“你剑道不入门被罚没饭吃的时候不少,可不足我的一半,另外别误会,我是对自己的剑术修为不认可而自罚的。”人人 说着凌祁薇向山下走去,步子潇洒,若不计较冒犯,唐念虞与萧盈儿定然会把凌祁薇比作那些山间戏水的白鹤,同样的高傲,同样的出尘。 “别想了,别忘了,士多肉少,想想小师叔,想想姜落,去晚了可就只能看着他们吃了。” 唐念虞丢开手中的长剑,不等萧盈儿开口,拉着她向山下奔去,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不知为什么,眼前人的背影姿态同天子很像…… “送入洞房!” 两人赶至宴会,司仪的吆喝声方才落下,宫羽薇缓缓步入传送阵,方景歧却被一众认识的不认识的道友拉住,推杯换盏,面色渐渐醺红。 洛阳独自盘坐在宴会一角,大口酒肉着,望向这一角的目光很多,敢过来坐的人却少之又少,那若隐若现的剑意就好像一面南墙,即然见到了,谁又真会撞上去? 酒足饭饱,洛阳瞥了眼微醺的方景歧,环顾那群“不怀好意”的修者,得意的勾起嘴角,上前挡酒,推盏换坛,往来皆以兄弟相称。 一时间宴会更加热闹,几个从开始同方景歧拼酒的很快不支,摆动手掌,想要退去却被洛阳喊住,又是几坛入肚,好不狼狈的俯在桌上,连连称赞,素日有头有面的人物,就为了躲次酒而无所不用其极。 “老狐狸,狡猾!” “不错的……” 唐念虞气鼓鼓的吐出鸡骨头,不满的凝视着洛阳,身边的萧盈儿跟着帮腔,两个姑娘相视一眼,皆能瞧见对方眼中的狡黠,前后走向另外的宴席。 无多时,往来的人更多,甚至有脚步踉跄的江湖散修赶来,提着酒瓮,便要同洛阳对饮。 洛阳一愣,微微思量望向唐念虞,后者得意的咬了口鸽肉,大口大口咀嚼着,任由芳香刺激味蕾,不舍的咽下,对洛阳做个口型,“弟弟愿意喝,姐姐又哪能不让你尽兴?” 虽然已有七八醉意,洛阳同那陌生昆仑子弟的“眉来眼去”可瞒不过一众大能,众人微微思量,有所了然。 是了,此等盛会南诺一魔女来的确有些不和时宜,所以便伪装成昆仑弟子…… 越想众人感觉可能性越大,魔族皇女怎么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即然爱着洛阳,可不就是昆仑弟子吗? 想着,一众大佬给弟子用个颜色,无多时这群“心思聪慧”之辈便了然会意,前后走向唐念虞,连连敬酒。 人来的很多,唐念虞也不好拒绝,瞥了眼洛阳得意的嘴脸,环顾周围的人,好不干脆的取出坛子,拍去泥封,边喝边以灵力散去酒力。 众人亦不好明说,心知这位醉心美食,各个敬酒,罢了便打算离去,这时洛阳提着两坛老酒走来,对唐念虞饶有兴趣地笑笑,道:“喝这个,那个酒配不上你!” 围在桌边的众人微愣,嗅嗅酒气,对洛阳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这是打算往醉里灌啊…… 君子有成人之美,该帮总是要帮的。 想着,同来饮酒的宾客才俊越来越多,唐念虞渐渐忘了喝了多少,眯着眼眸,看着洛阳的“三个”脑袋气不打一出来,起身指了指洛阳,眼睛一翻昏睡过去。 “点儿出息,盈儿,送她回去休息。” 洛阳得意的大笑,心中畅快,又喝了一会儿,见一众道友兄弟识趣散去,不由得抱着酒坛轻笑,望望从开始吃到现在的姜落,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年纪就是能吃的年纪,不吃怎么长大,不吃怎么成为一个真正的皇者? “师父,您也吃点,这些都是没人动过的。” 师父迷醉月色时,徒弟将酒坛、菜肴挪开,轻笑着取出一盘盘美味,色香味俱全。 “悄悄藏起来的?” “嗯……” “这是个好习惯,你师爷做不到,你师父我也做不到,所幸你做到了,记住了,能藏起一手算一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只要做到对自己、对敌人知根知底,敌人却摸不清你的情况就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好,看来书上说的不错,一饮一啄都是道……” “哈哈哈,吃完了再想,不然就凉了。” 洛阳抬手揉了揉徒弟的头顶,夹起翡翠颜色的菜蔬放入口中,为这鲜美眯起眼眸,恍然想起昨日收官数子落了一颗。 有情人终成眷属,用不了三五年可能就有小剑仙出生了,如此看来,倒不是平局,而是昆仑胜了一分。 344.一种信念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落星沉,朝阳升起前的至暗酝酿着醉人的深邃,晶莹的朝露睡在花间,空灵的啼鸣若隐若现,倏尔叶歌,芬芳漫山。 静谧中,鹤发童颜的老道踏起醉步,可能是贪恋鸟语叶歌,在山路上徘徊久久,拎着从昆仑带出来的老酒,举杯自醉,无影成双。 风止,花香沉凝,满是调笑意味的传音破界而来,似梦魇的低语,萦绕在老道耳畔。 “这昆仑的喜酒味道如何?” “味道如何?不如何,一点都不好喝。” 老道摇头晃脑着,晃晃悠悠的继续独行,每走上两三步便要举起酒坛,痛饮口中不如何的老酒。 “东皇方朔,我还以为你来昆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非也,我来昆仑就是为了这酒,人都说昆仑的草木都透着剑气,酒也不不例外,可现在看来,大失所望。” “心中有佛的人看什么都是佛……” “我心中确实没有剑,不过这不影响我厌恶这儿的酒。” 说着东皇方朔恢复原貌,随手将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坛丢入山间,思量片刻,抬头望着隐耀星空,气恼地说道:“凰焱老妪没有现身,少年祖师、戊辰也没有现身,天师,你们可错过了一个大好良机!” “一个后辈的区区婚事,比起成功示敌以弱买下伏子又算得上什么?至高无情,至强无欲,舍去越多,得获愈多。” “哈哈哈,好一个至高无情,至强无欲,天师,你得帮我试试少年祖师,如果他还是不出……” “你欲如何?” “昆仑的这扇门不好打开,我打算从别的地方动手,比如阳城。” “大夏坐拥人族运势,人皇印不身旁,夏祈星无法彻底掌控护国法阵,民心虽在,臣心不归,正是下手的好时候!” 天师点点头,边说边望向境池,目光在阳城游过,干脆地应道:“你放心布置,我会帮你试试少年祖师……”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的动静最好大些,越大越好。” 东皇方朔又说了一声,言罢轻笑着消失在朝阳的蓬勃辉光中,闻声,少年祖师眯起眼眸,瞥了眼收拾落枰棋子的道人,会心一笑,传音道:“他很不急,我们不急,慢慢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东皇方朔狼子野心不言而喻,若是被他得机得势,这把刀说不定会反过来割伤我们……” “所言不假,所以,我们这次同样借刀杀人,叫他们狗咬狗去吧。” 说着天师手掌轻轻一引,数十子有序落于枰上,争向对立,不显山露水却暗藏层层夺命杀机。 “妙哉!” 邋遢道人轻笑一声,继续落子,天师看看邋遢道人的棋势,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到池边坐下,轻拨钓竿,凝视着涟漪中若隐若现地玉皇,传音道:“大劫被一界挡下,我再寻找这一界,短时间内没法出手……” 玉皇点点头,紧蹙的眉头散开少许,瞥了眼殿外苦修的唐子威,明知故问,“这段时间需要我做些什么?” “很简单,召开蟠桃会,邀请六界强者云集,试试昆仑的情势,若是可为,该做什么想必无需我多言。” 玉皇点点头,目光落下长空,透过叠重虚空在昆仑山扫过,见没引起丝毫异变,声调更是冰冷。 “当然,要我说少年祖师就是在故弄玄虚,老奸巨猾的东西,早就该死!” “不动则已,动就要干净利落的斩草除根。” “明白,如果事情可为,我会请回他,那个人情欠了几万年,是时候还了!” …… 飞鸟当空游过,经声朗朗绕梁,风铃向云而语,春风得意的剑修拎着食盒步入山间画廊,看看不远处的新房,脚步又快了几分。 “师兄,我闻到了凤祥斋的小米粥、灌汤包,嗯……还有老林烟的糖醋鱼,云游楼的私房小炒,早间客舍的白云酥肉,西风酒楼的小云吞……” “停,洛阳,今天天气不错,师兄请你吃早餐,你告诉师兄,前面还有几个人等着我?” 方景歧快步上前,不动声色的收起食盒,将一包灵石塞到洛阳手中,传音入密,目光中透着期许,可这期许注定落空,洛阳将方景歧的灵石推回,挺胸抬头,义正言辞的模样好像说书人口中的青天大老爷。 “师兄,别给我来这套……” “哈哈哈,是师兄唐突了,这是几件法宝,料想姜落用得上。”139读书网 不等洛阳说完,方景歧又递出一只须弥戒,洛阳神念扫过,瞬间变了面色,满意的点点头,不在多言,转身折向山下,及至步入云廊才送上传音,“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闻声,方景歧深吸口气,看看你仅有数百步的小路,翻手取出阵盘,未待催动,圆润如玉的黑白子前后落下,封定十方,那些驾驭符箓,掐着手印的拦路客尽数现出身形,十数人将画廊堵得结实。 雪晴柔轻笑着上前几步,看看周围的师兄弟,笑道:“昨个儿我们可没闹洞房,今儿师兄得有所表示,不能浪费我等一翻苦心。” “是啊,是啊,我料想师姐没睡多久,待会被饿醒就不美了。” 一声海蓝色衣裙的凰焱山弟子随后出声,笑眯着眼眸,狡黠的像只狐狸,话中有话,引得一众拦路客轻笑。 方景歧微红了脸颊,对那凰焱山弟子翻个白眼,威胁道:“曹玖,口无遮拦的,小心你师姐撕了你的嘴巴!” 曹玖却毫不慌张,上前一步,又道:“师兄莫要吓我,平日我的确不如师姐,可最近几日料想师姐不如我……” 方景歧没好气的摇摇头,目光巡遍众人最后落在李钦月的身上,这个素日亲近的师弟如今看来怎么都不顺眼,压下心头郁气,挨着心痛丢出一枚须弥戒,道:“李钦月,我知道你是头,这是我的底线,成不成给个痛快的!” 李钦月探手接住须弥戒,看都不看,带着一众弟子走向山下,那从容得意模样叫方景歧嘴角抽了抽,感觉一阵肉痛,不过看看空无一人的前路,又不由心中愉快。 心思变化中方景歧快步穿过这尽是不快记忆的画廊,走过山路,入院后急促的脚步慢了下来,悄悄推开屋门,看看对镜理云鬓的佳人,傻笑着忘了下一步动作。 “呆子,还没看够?” 许久,伊人嗔怒,方景歧傻笑着进屋关门,边摆放洛阳念念不忘的餐食边说:“看不够,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看不够!” “哼,我才不信你呢!” 宫羽薇轻笑着摇摇头,面色微红的走到桌前,看看一桌的美食,眯起美眸,抬手在桌上敲敲,轻声道:“你知道的,家里的灵石银钱全靠宗门贡献获取,昆仑山呢?” “差不多,宗门贡献是一部分,不过被放养长大的师兄弟们大多习惯自给自足,有劫富济贫的,有寻幽探秘的,有保家护院的,有帮衬商会的……” “剑有不同,大家也是有穷有富,穷的比如李钦月、雪晴柔、凌祁薇等,她们坐镇宗门很少出去,素日全靠宗门贡献度日。” “富的就有太多了,其中公认最富有的便是小师弟,吃最好的,喝最好的,挥金如土……” 方景歧涛涛不绝的说着,将盛好的小米粥放在宫羽薇身前,见心上人凝眉沉思,又道:“我不成器,在这方面仅仅算中上,不过入大于出,足够你我逍遥无忧。” “我没想这个,我在想洛阳,也在想齐师叔,他们虽然看似光鲜亮丽其实也最不容易,戴上那顶荆冠为的是什么?” “任何人都能戴上那顶荆冠,任何人也都不能戴上那顶荆冠,无关其他,这是一种信念。” “信仰,仗剑生,为剑死?” “不错,这是昆仑的信念,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生,立身当下。” “确实风流啊!” 宫羽薇轻声说着,轻抿了口米粥,灵气充斥在米中,暖暖的散入身躯,叫人不由舒服的眯起眼眸,窗外的光景都格外动人。 “师父祖师都不在,你今天都要做什么?” “嗯,我要去剑冢一趟,加几道封禁,之后看看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的情况,最后要去藏经阁,翻阅读经卷,想办法再布置几套阵法……” 说着,方景歧放下手中白瓷花匙,歉疚地笑笑,道:“是有些无聊的,你可以四下看看,大家都很好相处,尤其是小师弟……” “好,待会我就去飞云宫看看。” 宫羽薇轻笑着夹起酥肉,与方景歧默契的同时夹给对方,身无彩凤,心有灵犀。 吃罢早饭,方景歧意气风发的出门,背影充满干劲,宫羽薇不由得轻笑,想了想走向飞云宫,方才入宫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侧首望去,宋紫蝶提剑追着姜落,待瞧见宫羽薇,两人停下动作,齐齐行以剑礼,唤道:“师叔母。” 宫羽薇点点头,正要开口,姜落提剑挡开宋紫蝶的突袭,闪身向宫外奔去,边跑边说,“师父就在院中修行,您沿着画廊直走便能见到。” 声音渐远,两小前后奔入山间,宫羽薇沿着画廊入院。 花叶向阳,白毛黑纹的小猫趴在阳光下睡得香甜,洛阳站在桌前,捏着笔,凝视着桌上的画卷,久久落不下笔。 “为何?” “这是留给姜落的,我的剑意虽已圆满却不够没完美,比不上祖师与师父的……” 洛阳下意识答道,说着恍然抬起头,见是宫羽薇,匆匆放下笔,折身而礼,唤道:“见过嫂嫂。” 345.有教有学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万里空晴,宫羽薇对洛阳微微点头,那含羞模样美过山间四月的万紫千红,瞥了眼桌上将展不展的画卷,试探道:“这完美的剑可以让我看看吗?” 这话出口,宫羽薇忽然觉得有些唐突,所谓道不轻传,画上仅有祖师与齐师叔的剑,怎么算也是藏剑一脉的秘剑,她方入宗门,如此作为传出去恐怕会引人猜忌,说她想窥视藏剑隐秘…… “当然,里面的是祖师的剑,外面的是我师父的剑,嫂子尽管观想领悟,若有不妥我自会唤醒您。” 洛阳却不在意那些,转动画卷推到宫羽薇身前,佳人压下心头的三分诧异,点头轻笑,眯眼仔细观瞧起来。 画上有着大片空白,两柄画剑有如雪中傲梅,远观大同小异,细品各有千秋,一个囊括万物,一个尽吐浩然,是两种不同的剑,的确超凡脱俗,可在宫羽薇看来并不完美。 前者如大地,后者如山岳,前者少了后者的出尘凌厉,后者少了前者包容兼济。 “嗯,师姐有什么感想尽管直言,不要怕错,说出来的错便不再是错了。” 洛阳打量着宫羽薇的眉眼,看得出那若有所思,心底不由得有些担忧,宫羽薇确实会些剑道,可那微末剑道比起这两剑如同一粟比于沧海,在求道路上能得见峰顶辉光有好有坏,能叫人斗志昂扬,也能叫人好高骛远,慢不下来。 轻唤入耳,宫羽薇抬头对洛阳笑了笑,手掌松开又握紧,吞吞吐吐道:“可能是我修为不精,于我看来这两剑亦并非完美,当然这话就是闲话,师弟可不能斤斤计较对错。” 洛阳摆摆手,伸手一引,示意宫羽薇落座,自己也轻笑着坐下,指着少年祖师留下的那一剑,轻声道:“这一剑是祖师留下的,虽然没有师父的傲然超凡却将包容兼济体现的完美。” “这一剑是师父留下的,没有祖师的包容兼济却将浩然超凡走到极致……”说着洛阳不由苦笑,摇摇头,在宫羽薇尽是探知的目光中继续开口,“而我的剑做不到这一步,不论是包容兼济还是浩然超凡都没有,想包容一切却无法包容一切,想超脱一切也不能超脱一切,所以它并不完美。” 听了洛阳的话,宫羽薇终于了然所谓“完美”的含义,不是绝对的无缺而是相对的无暇。 正如登山渡海求道路,漫漫远兮,寂兮寥兮,就算步入绝顶,走的不过是一条道,看的也不过是一路的风光,而站在绝顶上的大多都走的不是一条路。 大道三千,可三千不过是虚数,万物皆有道,若一一细数又何止三千,所以世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完美,只若将脚下的路走好,便是真正的完美。 “师弟见识超人,受教了。” 宫羽薇起身一拜,这些若是没人同她讲也会悟到,可早一时无论如何都好过晚一时,山顶就那么大,走不同路的人如过江之鲫,走同一条路的人亦数不胜数,比人快很重要! 洛阳好不惊慌的起身,不自在的还了一礼,那表情被宫羽薇捕捉,少女玲珑心思,瞬间有所明悟,转身的坐下,正要开口,听洛阳又说道:“师父同我讲过一句话,前些日子我讲给姜落,如今也想讲给嫂嫂。” “但说无妨,长嫂如姐,姐弟亲人,可别文绉绉的了,不知师弟如何,我反正是不自在的。” “哈哈哈,我也是如此。” 洛阳轻松一笑,见宫羽薇当家作主的收拾画卷,悬挂毫笔,摆上茶具,心中绷紧的弦暂时放松,取出一包清茶递给宫羽薇,幽幽忆往昔岁月。 “师父说除了逃命做什么最好都要慢些,走得快没错,走的稳更重要,山顶的位置的确不多,但只要够强,不用挤都能有地方。” “倒是有趣的说法,能将求道登顶这种事言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的恐怕也就只有齐师叔了。” “其实,南诺也说过类似的话,天大地大活命最大,活着应有尽有,死了一无……” 洛阳轻笑着回道,说道一半恍然想起眼前这位长嫂对南诺并不喜爱,不由得闭口不言。 宫羽薇却没表露出丝毫不满,煮水洗茶,很自然的回道:“我想这话是说给你听的,你呀,有时候就是太好强,面对什么人都提剑就上,亏得修为强悍,天大地大,小心些总是不错的,能活当活,大义什么的也只有活着讲才有意义。” 这如同家长里短的话叫洛阳彻底放下心来,轻松的勾着嘴角,道:“在外面,那些事总有人去做,在昆仑不行,那是昆仑小师叔应该做的,责无旁贷。” “喝茶!” “人小鬼大,给我学着依赖你的师兄们,还有掌门与祖师,别什么事都想着自己来,也许经历的过往叫你很难彻底信赖别人,可这是现在,走向的是未来。” “昆仑不是你一个人的昆仑,人间更不是你一个人的人间,众生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 话音至此一顿,洛阳接过清茶,正好迎上宫羽薇锐利如剑的眸光。 “命都守不住的人,有什么资格守护众生?” 洛阳转动着茶杯,注视着茶中的涟漪,分析着宫羽薇的话。16k中文 从小便知道,不是所有的话都能信,也不是所有人说的话都准确无误,孰对孰错从来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标尺,无论何时,总得辩证。 “喝吧,别想了,喝完了再想也来得及。” 宫羽薇轻声说着似曾相识的话,洛阳点点头,将杯中清茶饮尽,抬头望向长空。 云卷云舒,黄昏临近,宫羽薇轻笑着走出宫门,姜落鼻青脸肿的回来,嘴角微扬着,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师叔母,您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了,你这是怎么弄的?” “这个是胜利所必须的代价,宋紫蝶越来越强了,再过几天可能就领悟剑势了,赢她可并不容易。” 宫羽薇点点头,不打算深究竹马青梅间的是是非非,揉揉姜落的头顶,缓缓消失在云廊中,回到元辰峰时恰好日落,方景歧拎着食盒从山下回来。 有情人适逢其会,并肩走在一处,影子互相依偎着,如两颗心灵一样。 “你同洛阳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 “是我说错什么了?还是那些我不该说?” 方景歧清晰感觉到宫羽薇的手掌紧了紧,脚步也露了一拍,她很紧张,虽然她自认为说的那些没错,可洛阳那日也说过,“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 “我觉得你说的很好,就和洛阳开始跟你说的东西一样,这些东西他应该知道却不知道,齐师叔看似悠游逍遥其实时间不多,很多东西其实都没来得及教会洛阳……” “没说错就好,今晚我们吃什么?” “全是洛阳爱吃的的!” “什么,不应该都是我爱吃的吗?” “哈哈哈,齐师叔很会吃,在有限的时光中将这些尽数教给洛阳,所以洛阳爱吃的一般都是世间美味,跟着他吃,不会错的。” “还真是……哎,应该多教些道理的,这些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错了,民以食为天,吃得好才能长的好,长大好才能活得好,不管你会不会,道理就在那,早晚都能学会,脚踏实地,慢慢来,急不得。” 方景歧说的认真,宫羽薇不由思量,点点头,脚步慢了下来,不深入了解真的不知道,原来昆仑山真的与外面不一样,外面的每个人都恨不得一步登天,而昆仑却一直在强调慢。 日落月升,星隐霞现,洛阳推开屋门,对着飞檐上的旅鸟,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上官怜风提着食盒适时入门,看看洛阳,轻笑着走近桌边,对着贴着符箓一步步爬山地姜落唤道:“快点,晚了就没饭吃了!” “知道了,啰嗦!” 姜落扯着嗓子回道,动作却不见加快,一步一步蚕食着悠长曲折的山路。 这叫洛阳很满意,抬头望望云间光霞,坐到桌边,瞧瞧上官怜风眼中若隐若现的剑意,道:“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梦到什么?” 上官怜风轻轻将食盒放在桌上,对洛阳摇摇头,望望苍天,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类似这般的厚爱有一次就够了,失而复得很惊喜,可那失去的痛却是如何都无法忘怀的。” “放下吧,都过去了……” 洛阳轻轻说着,侧身靠向石桌,一副没骨头的模样,眯眼望着朝阳缓缓升起,想了一晚,过去那些放不下的确实该试着放下了,这不是流浪时的人间,周围的也不是那群为了一口饭而无所不用其极的畜生。 心情渐渐开阔,天际亦起风云,点点金光当空飘洒,祥云缓缓聚集,无多时两封烫金请帖破界而至,一封落在洛阳桌上,另一封落入琼霄峰。 上官怜风瞥了眼请帖上花纹,不由得眯起眼眸,洛阳抓起请柬,细细打量后将请帖随手丢入须弥戒。 “五月初五,玉皇邀请我去参加蟠桃盛会!” “来者不善啊……” “是啊,来者不善!” 346.飞将期归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变无常,七八旅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沐浴着晨曦,轻歌细语同昨日一样,却叫人心烦意乱。 上官怜风抬头欲赶,得见长空如镜,流云静远,恍惚间有清香起落,心底的两三隐忧被抚平少许。 当此时,院外的沉重脚步声渐近,随着一声低吼,姜落踉踉跄跄的爬上最后一层石阶,取剑站桩,调息良久张口吐出一道素白色气剑,搅碎大片绕山云雾。 朝阳尚未完全升起,姜落对它露出个得意的笑,施术散去背后的符箓,用一方纹饰着舞蝶兰花的手帕擦擦汗,转身走到桌前,净尘余,端坐好,眼巴巴的望着洛阳。 “不早了,吃饭吧。” 洛阳对姜落点点头,腹中空空的少年瞥了眼眉藏隐忧的上官怜风,试探着打开饭盒,一样样摆在桌上,色泽诱人,叫师徒俩不断吞咽着口水。 风起,有芳香扑鼻,一时间上官怜风也忘乎所以,提起筷子,同另外的一大一小争夺美食,你来我往,吃的好不热闹。 树影微移,不得闲的旅鸟展翅而起,飞落墙上,歌赞起远方的美景。 上官怜风将餐盘、饭盒收入须弥戒,转身向山下走去,脚步、身形怎么看都很沉重,完全不复来时的轻松。 “放心,天塌了我顶着,它不轻,但也没到我顶不住的程度。” 洛阳取出茶具,瞥了眼茶道愈加熟捻的徒弟,继续望向上官怜风,希望看到些许变化。 山路绵延向下,那沉重的脚步渐渐放松,及至云廊前,少年回身,望着叠翠百花中的飞云宫,莞尔轻笑,传音道:“这两天我会多睡几日,不无意外,总会梦到的……” 话音很轻,内里却藏着不破城关终不还的坚决,洛阳轻轻一笑,抢在姜落洗茶前换了包新茶叶,“今天咱俩尝尝这个,当年在临淄顺来的,徐子悠仅有三包,想必是好茶。” 听闻“临淄、徐子悠、三包、好茶”等字眼,姜落眸中闪过辉光,接过纸包轻轻撕开一个小口,嗅了嗅,露出个陶醉的笑,对眉眼中尽是希冀的师父点点头,赞道:“确实是好茶!” 洛阳轻笑着趴在桌上,暖阳斜落一身,望着白蒙蒙的水蒸气,嗅着越来越动人的茶香,不由得眯起眼眸。 “好么,什么昆仑小师叔,我看就是个懒猫!” 神未至,声先到,享受宁静的两师徒同时抬头侧目,凝视着门外,目光锐如利剑,想叫那循着山路步步登高的不速客知难而退。 唐念虞却对这目光视而不见,迈着四方步,微扬着头,在两师徒注视下停步桌前,深深吸了口气,挤开姜落,瞧瞧壶中飘茶,取出两朵白花丢入壶中,本就醉人的茶香更上一层,引得两师徒同时咽了口吐沫。 “这可是地府皇家特供的忘川笑,洛阳,你在哪偷的,还有没有剩下的?” 说着,唐念虞不动声色的将整壶茶收入须弥戒,见洛阳眉头轻挑,摆摆手,继续道:“别急着动手,所谓有来有去便是买卖,你的茶我当然不白拿,给你个消息,天大的消息,怎么样?” “说!” 洛阳缓缓坐起,眯起的眸子睁开,好像只觉醒的猛虎,霸道的模样叫姜落忘乎所以,眼中尽是仰慕。 如果他如师父这般,想必宋紫蝶必然心悦诚服,到时…… “玉皇是要请你去参加蟠桃会吧?” “不错。” “给你个忠告,无论如何,千万别吃蟠桃,界域敌对,很多生灵都会选择不吃,但你不一样,大馋鬼一个,见了好东西想必是忍不住的。” “为什么不能吃?” “不可说,总之记好了,千万别吃蟠桃!” 唐念虞认真的再重复了一遍,洛阳又眯起眼眸,心底有所猜测。 那些邪修大多都是快要寿终正寝的老前辈,而蟠桃的唯一神效便是增添寿命,武当集会时那药谷老头可是说了,要炼长生药必须用神农鼎…… “师父,她要跑!” 洛阳沉思中,唐念虞退后半步,姜落惊呼着探出左手,想要抓住这万恶的偷茶贼,可唐念虞巽极行书在身,速度隐压洛阳一头,那是姜落想抓就能抓住的? 探出的手掌甚至没能摸到唐念虞衣角,姜落气鼓鼓的抬起头,眼睁睁望着唐念虞好不潇洒的飘出庭院,乘风踏云,倏尔消失在山间,又下意识叹了一声,“好快啊!” 闻声,洛阳暂时放下揣测,望望空空如也的山间,瞧瞧知耻后勇的徒弟,扬起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说书人形容剑修迅捷往往便是一句“剑如惊鸿,身似游龙”,可何止是剑修,无论法、剑、体、器哪种修者,速度都是活命的本钱。百晓 自己这瞬影步没法传给姜落,之前还想着寻摸其它术法,可现在巽极行书就在眼前,没理由不学! “徒弟啊,你去飞羽峰找刚才的那位师姐,记好了,明着叫师姐,等你们两个单独相处时就叫姑姑,拿出为了讨饭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本事来,只要能将她手中的巽极行书骗到手,怎么都是不亏的。” 姜落脑海中还有这方才唐念虞离去时的潇洒模样,抬头望望不远处的飞羽峰,神情更是坚定,“我这就去!” 言罢,匆匆奔向山下,师爷可是说过,除了逃命外做什么都要慢些,现在是关乎逃命的事,不能慢! 目送徒弟渐渐走远,洛阳起身伸了个懒腰,深吸口气,依旧能嗅到茶香剩余,指引剑光当空,乘风向远,暗自计较得失,心底的欢喜愈加压不下去。 不过是包顺来的忘川笑,换六界独一无二的巽极行书,以可再生换不可再生,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 想着算着,剑光落入舟港,洛阳轻笑着登上蚱蜢舟,对船老大举杯对饮,风帆更正,渐被流云遮去。 人间之外,九重天上,玉皇感知着琼霄峰中依旧没被打开的另一封请帖,缓缓眯起眼眸,心底再三考量,咬牙取出一卷圣旨,提笔润墨,勾勒千秋。 “疾!” 书写罢,玉皇敕令一声,圣旨遁虚而去,玉皇放下笔,凝视着深邃的天外天出神。 于井蛙而言,井口围锁的方寸长空便是全部,于河鱼而言,潺潺流水便是全部。 若将六界与天外天对比,各为其道的无数生灵便是井蛙、河鱼之流,浩瀚六界便是困缚众生的井、河,能跳出来的只有绝顶。 神龟犹有尽时,绝顶亦非永恒,六界中开宗立派,称王称霸,在天外天里与夏虫相仿,笃于时,永不可与之语冰。 那追逐的超脱就像是山巅上的长空,看的见摸不到,根本看不到希望,因此,太多不愿蹉跎岁月的生灵离开六界,第一位龙城飞将亦在此间,临行前的“凡有事,召必回”仿佛过去了很久,也仿佛就在昨天。 天外天无比深邃,不辨十方,无忧岁月,那卷圣旨依靠玉皇的神力不断跳跃虚空,没人能清算走了多远,约莫半天光景,终于出现在一处星宇。 这儿是战场,顶天立地的异种树妖被魁梧的巨人摔飞,不等起身,坚实的枝干被巨人轻易扯断,放入口中。 巨人大口大口咀嚼着食物,方才咽下,外生骨骼的异兽自深邃的虚空遁出,悄无声息的张口巨口,将巨人的咬死,吞噬后望向树妖,吐了吐紫色的舌头,未待发动攻势,远方升起一道金光,须臾横渡虚空,在异兽身前化为九条金龙当空落下,驱散大片幽暗,将异兽彻底轰杀。 辉光未散,打着赤膊的汉子踏空而至,上前拔出轰杀异兽的龙枪。 装死的树妖趁势发动偷袭,断折的枝木疯狂生长,遍布荆棘的漆黑色藤曼奔涌如浪,释放无尽杀机。 打量着异兽的汉子转过身,迎着遮天蔽日的藤曼掷出龙枪,金灿辉光横穿虚空,所过之处藤曼漆黑瓦解,轻而易举钉杀木妖。 探手收回龙枪、圣旨,感知着四下聚集的各类生灵,汉子轻笑一声,托起异兽飞远,死寂的战场仅仅平息片刻,数百个生灵冲向各自心仪的食物,争夺中免不得又是一场新的厮杀…… 永恒厮杀,这便是天外天的主旋律,如这漫漫无界的虚空,厮杀只会不断开始,永远都不会终结。 汉子提着龙枪,审视着不远处的世界,观察少顷,收起异兽飞身入内。 这儿早已荒废多时,天空中永远遍布云霭,风中含着酸苦味道,北方的太阳好似冰雪中的果子,很是碍眼。 汉子到不在意这些,挥手间聚沙成塔遮挡风暴,踱步入塔后将沙塔遁入地下,坐在蒲团上假寐良久,施施然打开圣旨,撇几眼恍然起身,眉头紧蹙,一字一顿的从头读罢,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塔中回荡。 “妖女,若不叫你断子绝孙,我白恪枉为飞将!” 声落,一道金光冲破大地,将几只拦路的类鹏异兽随手轰杀,循着圣旨的金光指引,横渡虚空,直向六界。 感知着圣旨渐渐归回,玉皇志得意满的大笑三声,对殿外唤道:“来呀,准备酒宴,广邀群神,朕今天要为飞将白恪接风洗尘!” “领旨!” 殿外侯着的神使轻唤一声,招呼着一众下属走远。 玉皇抬头望向虚空化境,传音道:“白恪回来了,没人比他更看重龙城的荣光,洛阳这次必死无疑!” 天师点点头,瞥了眼邋遢道人的棋势,冷声道:“地府、魔界的布置也开始吧……” “好,最迟明晚,一切皆有答复!” 邋遢道人边说边落子,打量着棋局,笑容愈加冰冷,管你虚实如何,此次,四方齐动,十面埋伏,就算清虚老道安然无恙,昆仑也得给我再度败服! 347.见过老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叶两不见,生死惟相惜。 今年的彼岸花开的比之前任何一年都要旺盛,河中等待的痴心者依旧少的可怜,望乡台前宁静着,奈何桥外却甚是拥挤。 熟悉的都变了,孟婆依旧是原来模样,一本正经的盛着汤,送别游魂,不时望望桥下,本就无多的痴心者不知何时又少了一个。 倏尔风起,三生石轻轻震动,发出一声金戈震颤般的嗡鸣。 转生者停下动作,桥前经过短暂的死寂后风云突变,道道裂缝似游蛇般沿着黄泉路扩散,细沙争先恐后的涌向地下,奔流不息,如若悬瀑。 “死,该死,都该死!” 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在地下传来,流落的轻沙袭卷而起,凝塑为山丘般的半身鬼灵象,双手掐印,深不见底的巨口缓缓张开,转生者的魂体开始逸散,衍变为一缕缕纯粹的太阴之力飘向鬼灵巨口。 “拓金,到此为止吧!” 孟婆瞥了眼面容狰狞的鬼灵象,手指在孟婆汤中轻轻一点。 涟漪散开,虚空凝滞,太阴之力又转为魂力,当空凝聚,化雨洒落。 鬼灵象不断缩小,最终化为一哀老的鬼灵,紧握着拳头,轻叹着挥动手掌,无量数鬼门浮现,将转生者尽数移走。 “孟婆,我放不下啊,我拓家绝后了!” “你还活着!” “我这样同死了有什么区别?清虚、夫子也好,你我也罢,我们都被诅咒了,他给予我们无尽的寿数也拿走了我们最重要的东西,他该死!” “他该死,同他有什么关系,拓金,心口不一定然行差踏错,粉身碎骨!” “即使粉身碎骨我也要杀他!” “这是借刀杀人……” “我不在意,只要能杀了他,无论如何都好。” 拓金急不可耐的打断孟婆的话,回身望着遁虚而至的阎皇,嘴角渐渐扬起,笑得很疯狂,及其突兀的扇出一掌。 这一掌在外人看来同耳光一样,可在阎王看来这一掌宛若天崩。 黄泉路、彼岸花、奈何桥、三生石……视线中的一切尽数被这一掌所取缔,云烟遮掩下的掌纹渐渐清晰,明耀的白光散开,平整的奈何桥前多出一横贯百步的深坑! 阎皇挣扎着在坑底爬起,方才站稳又被拓金一拳打在嘴角。 “他们都是你的臣民,明知是错却不竭力制止,你算什么皇?” “咳咳……”阎皇咳出几口鲜红,再次挣扎着起身,看看拓金,道:“我有什么办法制止?他们处心积虑的架空我,就连蛇部都有他们安插的奸细,更别说使徒如何,我辛苦扶持起维新派,他们就在两界山将一切埋葬,我拿什么制止?” “强者永远在寻找办法,废物永远在寻找理由,你是我见过最差的阎皇!” “哈哈哈哈,好一个最差的阎皇,既然如此,从今天开始守旧一脉我见一个杀一个,杀到这地府空空如也,我看你能否称心如意?” 阎皇疯笑着踏入鬼门,孟婆摇摇头,看看拓金无比落寞的背影,道:“你不应该逼他,欲速则不达。” “我们没有时间了,守旧一脉就像是跗骨之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赌气运,这是下面那帮老家伙商量出的决议,希望您能支持。” “好,即然决定了就去做吧,我会帮你们兜底的。”孟婆点点头,看看欲言又止的拓金,又道:“想去就去吧,这是劫,躲不开的……” 拓金点点头,没急着离去,而是盘坐在地,凝聚出一枚幽蓝色的鬼纹,毕恭毕敬的递给孟婆。 “拓家,拜托您了。” 孟婆接过鬼纹,再点点头,背过身去,拓跋深吸口气,扶摇而起,透过鬼门,循着龙城的缝隙直达天宫,道域展开,在一众天神瞩目下,乘云直向天门。 “鬼灵直入天门尔等竟然不闻不问?” 天外传来喝声如若滚雷,众神吃力的抬起头,一点明光划落天际,黄金龙枪钉在宫门前,打着赤膊的汉子飘然落下挡在门前。 “拓金老鬼,我来问你,此次前来天宫可是奉行旨意?” “笑话,我拓金想去哪就去哪,用得着遵循玉皇的旨意?” “另外,我现在在气头上,你最好别挡我的路!” “放肆!” 白恪冷哼一声,挥舞龙枪,一枪刺出云海散做两半,虚空不断破碎重组,左右神明无敢直视,眉眼中有着狂热与向往,如凡人对于太阳。 而直面这一枪的拓金却撇撇嘴,探手握拳,手掌上跳动着幽蓝色的光焱。兔兔飞 “斗战武身,大破灭明光枪,雕虫小技尔!” 轰! 拳枪撞在一处,明光扩散开来,一个个不可一世的神明如风中败叶般四散飘飞,琉璃造就,宝玉妆成的天门轰然破碎,在呼啸的风暴中湮灭,没留下一丝一毫。 天空被两色极光分割,并非秋色平分,而是此起彼伏着,谁都不能久久领先,这样僵持许久,白恪蓦然一转龙枪,刺耳的破碎声惊起,幽蓝色的光霞被金光洞穿。 拓金飘退出十数步远,甩了甩手掌,对白恪狞笑着伸出小拇指,深吸一气,身形猛地拔高九丈,一拳轰落,幽蓝色鬼纹包裹的拳头如若陨星,最外面燃烧着橘红色光焰。 白恪举枪格挡,被一拳轰飞,不远处的几座宫殿也被余波湮灭。 “如此肆意妄为,给我败!” 瞥了眼狼藉的长空,白恪怒意更甚,龙枪平刺,九龙腾起,目之所及皆是黑白颜色,透着无穷死意。 坚不可摧的鬼纹无声湮灭,拓金的身形不断缩小,龙枪被玉皇抓住也没有再度向前。 “白恪,这位是我们的盟友。” “哼,我天宫何时需要同鬼灵联手?” 白恪收起龙枪,桀骜的模样叫玉皇手指动了动,心底的杀机未待扬起便被压下,抹去。 “白恪,这不是曾经,单打……” “陛下无需多言,我这就去杀了洛阳,不论什么时候,天宫永远是天宫,只能被五界仰望!” 白恪直接打断玉皇的话,转身直向人间,洛阳体内的秋蝉先觉就像太阳般耀眼,根本无需仔细寻找,只要抬头,一眼便能寻见。 “骄兵必败,玉皇,我们还是各行其是的好,放心,他若是杀不了洛阳,我会出手的。” 拓金不屑一笑,紧跟着白恪飞向人间,玉皇不由攥紧拳头,闭目压抑许久才松开手掌,踱步归殿,自斟自饮三杯,破界传音。 “用这两个疯子做棋子就不怕棋盘被掀翻了?” 天师摇摇头,将手中的水泡丢入镜湖,回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论他们性情如何,只要同洛阳的仇还在,他们就是最好的棋子!” “你说少年祖师还能装下去吗?” “随便他,只要他敢舍咱们就敢吃,用两个疯子换昆仑未来万年的风光,不值得吗?” “值,莫说是两个疯子,就是四个也是值得的!” 玉皇轻笑着将杯中酒饮尽,侧首望向人间,许是适逢其会,许是命中注定,现在洛阳可在千机阁,玉皇很好奇,那位神秘的千机阁掌柜如何应对这两个疯子。 长空静谧,白恪将为数不多的流云震散,细细打量着平静的虚空,嘴角渐渐扬起,缓缓举起龙枪。 “白恪,千机阁可曾对你不讲规矩?” 清冷的传音破界而至,白恪撇撇嘴,暗道可惜,若是曹老头不开口他完全可以不认,可现在一切说明,他便不好强来了。 “没有,我在天外待久了,有些记忆模糊了。” “你有事?” “我找洛阳!” “一炷香后他就出去,即然你方才在那鬼地方回来,老头子便多句嘴,千机阁不属于任何一界,也可以属于任何一界,我们讲规矩,希望你们也能讲规矩!” 曹老头冷声说着,洛阳不由眉头一挑,透过铜镜打量白恪两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想问曹老头自己有没有听错。 “没错,千机阁得讲规矩,外面堵你的不仅有你家老祖宗还有拓家的那个老不死的怪物,你好好想想怎么跑路吧,只有一炷香。” 说着,曹老头转身坐会躺椅,洛阳看看白恪,不由头痛,再三思量,取出剑符,破界传音,“师兄,我被我家老祖宗追杀了……” 枰外的剑符闪耀流光,李钦月神识扫过,不由手掌一抖,陷些没捏住棋子,转而摇摇头,凝视着局势,喃喃自语,“天宫龙城,地府拓家,还有东皇方朔那个老不死的,三界都齐了,不可能没有魔界……” “四方齐动,十面埋伏,有意思,有意思。” 说着李钦月落下白子,不忘传音洛阳,“出去跟他打,正大光明,只要他不能把你怎么样,就不会叫那老不死的把你怎么样。” 洛阳点点头,微微思量,踏步走向门口,出门瞬间遁出虚空,出现在白恪视线中。 这位素未蒙面的老祖宗一身杀气惊人,洛阳深吸口气,试探道:“洛阳,见过老祖。” 白恪眉头轻挑,一枪点出,直取洛阳眉心,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348.解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迅雷不及掩耳,疾电不及瞑目。 洛阳方才举起天剑,黄金龙枪已然悬停在心口前,微微旋扭,折起辉光刺目。 云动,撩起白恪久不打理的长发,虎目中燃烧着怒火,嘴角却挂着饶有兴趣的蔑笑。 打量洛阳几眼,龙枪缓缓收回,又随心所欲的再次刺出,恶趣味不言而喻,同嬉耍老鼠的猫咪一样。 可洛阳却不是任由蹂躏的老鼠,天剑适逢其会的举起,扁平的龙枪枪尖正好点在天剑素白色的剑身上。 风止,长空炙热,龙枪枪刃渐渐燃成赤红色,一点点向前。 天剑被压弯,洛阳握剑的手掌颤抖着,倔强的抬起头,不由得想起观澜阁的剑十二。 想到做到,旋身云剑,枪尖擦着剑锋划过,将洛阳的肩头挑破,与此同时天剑沿着枪杆顺势划落,直向白恪手掌。 “这招倒是胆大,可惜,还差得远!” 白恪玩笑般的赞了一声,手臂一抖,四下翠木蓦然模糊,连绵的山峦不断缩小,云海更近,方才稳住身形,龙枪又拍在肩头,破空声起,模糊的大地渐渐清晰起来。 “一念花开!” 洛阳调动灵力衍生藏剑青莲,天剑未待扬起被龙枪压住,金灿色流光凭空散开,将四下未待盛放的万朵青莲湮灭。 “太慢了,太差劲了。” “闭嘴!”洛阳皱紧眉头,低吼着压下天剑,剑下龙枪如山岳般不可撼动,枪身上流动着朦胧流光,将天剑紧紧锁住。 洛阳再度催动一念花开,湮灭的青莲相继盛放,剑吟铿锵,在白恪棱角分明的肌肉上刻下无数剑痕,错落交叠,如群蛇蜷聚,叫人头皮发麻。 白恪眉宇中多了些许厌烦,龙枪缓缓压下天剑,冷声问道:“差劲的一剑,我来问你,陈虞是你什么人?” “我娘!” “果然是妖女,不守妇道!” 这句轻如自语的喃喃声叫洛阳不由瞪大双眸,眸中跳动着焰光,被龙枪不断压低的天剑悬滞在半空。 “你还不服?” “凡我龙城子嗣皆有斗战骨血,我儿只有陈虞一个女人,你却是个没有斗战骨血的野种,她不是不守妇道是什么?” “闭嘴!” 洛阳眸中的焰火渐渐收敛,人皇印颤抖着,识海下的苍天微微勾起嘴角,无似释放着自己的力量。 黑衣洛阳瞥了一眼,冷哼道:“以剑律己,看看现在的你,像什么样?” 苍天早有准备的刻写一符,将黑衣洛阳的话改的面目全非。 “你如此嘴下无德,也不过是玉皇的一条忠犬,还自诩神明,我来问你,做狗的感觉如何?” 洛阳听信“黑衣洛阳的劝告”,反唇相讥,白恪面色一沉,再没有嬉耍的心思,用力将洛阳灌入大地,举起龙枪,随手掷出,转身步步登空。 根本无需观瞧,如是蝼蚁,随手便可碾做飞灰。 此间事了当重回天外,先是迁怒龙城,之后为了个这样的角色便将他从天外唤回,当代玉皇远不如先皇,配不上他的效忠! 枪如大荒陨星,近地数尺便引得古木崩碎,远山折腰,如此势不可挡的一击临近洛阳身前恍然悬停。 一股无形的力量幽幽散开,沉凝时光,洛阳在坑中缓缓起身,踱步走到龙枪旁边,细细打量几眼,抓起龙枪,向着白恪的后脑用力掷出。 轰! 电光扯碎流云,一抹金灿色流光划过天际,白恪挣扎着转过身来,闪身避过枪尖,探手握住枪杆,想稳住身形却被无上伟力扯向天外天,化为一点金灿辉光渐被流云遮去。 洛阳对此不屑一笑,转身望向身后百步处的平寂虚空,如观奇景般打量许久,方才开口,“拓金,来了便出来吧,你准备如何被我杀死?” 虚空泛起涟漪,面色冰冷的拓金遁出虚空,一步步向洛阳走来,细密的鬼纹相继点亮,焰火袭卷如柱,渐渐在拓金体外凝实为一件幽蓝色鱼鳞重甲。 “退后,鬼灵,他是我的猎物!” 白恪遁光归来,向洛阳再度刺出龙枪,长空之上,璀璨枪影陨落如雨,每一击都缠绕着神火疾电,每一击都可破碎虚空。 洛阳抬头瞥了一眼,心意变换,空间扭折,白恪轰出的全部枪影尽数落向拓金。 “碎星河!” 拓金低吼一声沉下身躯,对着长空竭力轰出一拳,瞥了眼笑容得意洛阳,对白恪冷声喝道:“滚远点,你这忠犬,别在这给我碍手碍脚的!” 澎湃的幽光卷碎枪影,细碎的崩散声络绎不绝,白恪瞥了眼被流光遮去身形的鬼灵,身形当空虚折,下一瞬出现在洛阳身后,龙枪没等刺出便被洛阳握在手中。 “年轻的神明,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无尽的寿命,无敌的实力,只要你想得到的,我都能给你!”蛋疼 “哼,如少年祖师和夫子一样吗?与其那样处处受制的活着,我宁愿去死!” “血脉时代遗留下来的孽畜果然如茅坑的石头一样!” 洛阳抖手夺过龙枪,瞥了眼身侧高举着铁拳的拓金,身形一闪,轰向洛阳的拳重重轰在白恪身上。 狂风卷起飞沙,白恪缓缓抬起头,拍开拓金的拳头,身形一沉,埋住双腿的泥沙散开,待周围尘埃落定,洛阳早就没了踪迹。 “我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 白恪与拓金同时开口,神鬼两人相看两压,前后冷哼一声消失在天际,四下搜寻着苍天的痕迹。 春入阳城,城外山路上的两三乞者倚靠在暖阳下,抱着那根饱经沧桑的木杖起伏鼾声,蹄声渐近,银钱落在碗中的声音唤醒假寐的乞者。 “倒是豪气。” 轻声喃着,乞者望了眼策马走远的贵公子,将碎银倒入身边乞者地碗中,拎着木杖远离城郭,循着通幽曲径踏入漫山青翠,走过山雾聚散,穷尽河谷,在一无名小丘前停步。 “玄清七截封魔阵,看来就是这儿了,狼木靥,希望你还活着……” 声落,东皇方朔显化真身,手掌一挥,太阳真火飘摇而起,埋藏在地下的四十九块墨碑缓缓浮起,被真火尽数炼化。 当空月升,狼嚎声未待传出被东皇方朔碾灭,那无名的小丘碎成两半,身形魁梧的汉子冰封在玄冰中,七道延展出冰的锁链渐被熔为铁水,冻结万载的玄冰内渐渐生出裂纹,散出滚滚狼烟。 倏尔冰破,东皇方朔上前扶住脚步踉跄的大汉,取出一粒金丹喂他服下,轻笑道:“狼木靥,可还能与我再战千年?” 壮汉缓缓抬起头,环顾周围的一切,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想着错过,放不下的,心底被仇恨填满。 “不管他们怎么选,我要复仇,我要将张钧宝和那老秃驴生吞活剥!” “好,你先委屈一下,我们去救辞鸿……” 东皇方朔大笑着点点头,将狼木靥收入宝塔,取出一面罗盘,细细推演片刻,遁光翔空,直向齐国南境而去。 夜深忽梦,仙鹤直上晴空,翩迁而临,晨醒远望,不见仙鹤,四下清幽,云环山,山锁雾,潺潺流水,深林鸟隐,浅唱空灵。 翠苔与娇花披着光霞,金殿前,那鹤发童颜的道人默然独立,飞檐挂铃声响,张璇回神,轻挥浮尘,踱过虚空,站在后山洞外,指引灵力落向叩关石。 万千幻象散如流烟尘,青藤收敛,厚重的师门缓缓洞开,张钧宝提着酒壶走出山洞,四下瞧瞧,不由眉头轻挑。 “狼木靥逃出去了?” “年初我亲自加固法阵,若无外力相助,他不可能走脱!” “流年不顺啊,告诉外面的弟子,都小心些,狼行千里吃肉,凡若回头,不是报恩便是报仇,我们同狼木靥可没什么恩。” “是。”张璇一点头,想了想,又道:“苍天出来了,九流那帮人最近很活跃,似乎打算组成一个联盟,围杀洛阳!” “围杀洛阳?还真是一群蠢货!” “苍天如剑,洛阳似鞘,若是鞘毁了,谁来约束剑刃的无上凌峰?” 张钧宝气得跳脚,甩手将酒壶丢开,凝视着长空外,思量许久,又道:“这件事我们不管,他们打算如何尽管叫他们去做,该死的救不活!” “还有一事……” “讲!” 张钧宝凝视着张璇,压着心中的怒火,怎么看都不顺眼,同样是祖师,看看昆仑山,清虚老头什么都不管,进退取舍都有李钦月,张璇还比李钦月高出一辈,差距怎么这么大? “我听闻最近各大门派皆有宝药失窃,为了以防万一,在藏宝阁布了几道法咒,昨夜那偷药的来了武当,取走了数样……” “啰嗦,他是谁?” “药谷医女!” “谁?药谷医女,确认不是假扮的,药谷什么药没有,用的来武当偷?” “不是,千真万确,离开武当后她去了灵隐寺,同样取走数味灵药……” “立刻将此事秘密告知昆仑山,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她,药谷的修士都是疯子,为了炼药什么都做得出来,两千年前,若不是齐天象斩了那小鬼,人间恐怕已经变成死域了!” 张璇点点头,躬身一礼,没走出几步蓦然折回,道:“还有一件事,当代的药谷医女是他的后人,您说她要炼制的会不会还是九妙夺天丹?” “不会的,九妙夺天丹的唯一药引是九妙摩罗莲的莲子,六界中没有……” “魔界混沌中说不定还有九妙摩罗莲,该死!” 张钧宝一跺脚,火急火燎的遁虚而去,张璇一挥浮尘,慢悠悠的走向山前,边走边布置。 流年不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这个时候还是慢些好,慢些稳当,就让他们独领风骚去吧,天之道,不争而善胜。 349.我拒绝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六界的风吹不起镜湖的涟漪,天师稳坐湖畔,不时钓起一颗五彩斑斓的水泡,放在眼前满是希冀的瞧上片刻,若并非所寻亦会欣赏各中景色。 草木春秋不同,能得怡然自得。 枰上一角,轻巧的石子被松散的草团封尽气数,邋遢道人缓缓伸出手掌,提子,顺势将手中松散的草团捏实些许,感知着正好放下水泡的天师,传音道:“药材偷的差不多了,药方也知道了,等药出炉,我们要不要……” “当然,斩草必除根,洛阳之所以这么难对付便是陈虞算的太死,铁板一块,自然无懈可击。” “也不一定,南诺不就是最大的破绽?洛阳确实是铁板一块,可南诺不是!” “在原本的计划中,南诺是要死的!” “可谁能想先到一个魔族小女孩会私下跑到人间,谁又能想到她那般巧妙的与洛阳相遇,非是如此,洛阳得到混元法的那一刻南诺就该死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万物皆有一线变数,这便是人算不如天算!” “确是如此啊,不过南离可信吗?此人看上去直来直去,实际上什么都看在眼中,很是精打细算,那个钟诗涵也非善类,不必陈虞差……” “哎,着相了不是,别忘了,现在的魔族,轮不到他南离如何如何,着很简单,不过两相取舍,他不蠢,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天师回头轻轻一笑,转身又吊起一枚气泡,目光落下,四处废墟,断壁残垣,破碎的树精躯体犹如山岳大小,散发着无穷生机,两三身着重甲的类人生命倒在深坑中,几处刀伤贯穿头颅,斩尽生机…… “衍天树妖,泰坦神裔,不错了,就是这儿!” 天师兴奋的握紧拳头,正欲再看,手中的水泡消失不见,耳边忽起传音。 “老头,再看就把你不长在身上的玩意都偷光!” “我只想寻找一个对抗他们的盟友,精诚合作,最终彻底消灭他们,无尽岁月了,界神留下的一切早就该消失了。” “哼,界神没有消失,而是等待着卷土重来,这是送给你的忠告,信不信由你!” 生灵语气很重,天师不由皱起眉头,张了张口,没有出声,那个神秘的强者已经离开,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悄然无声。 沉吟良久,天师再度闭上双眸,神游界外,良久回神,不由摇头苦笑,“算了,不找了,找不到了!” 那生命必然知悉很多关于界神的秘细,可惜,不能与之分享,不过他们的世界里也有天书的传说,这说明他们也参与了那场战争,那场决定大千世界生灵存亡的战争。 叶落无声,邋遢道人抬起头,拿起袖中流光闪耀的符箓,神识扫过,志得意满的扬起嘴角,望向再度开始垂钓的天师,轻声道:“那药练成了,不过她要我们履行诺言,不然便毁了丹药!” “那我们便暂时遵守诺言。” 天师放下钓竿,卷起衣袖,手掌深入镜湖摸索片刻,抓起一把泥土,灵力吞吐,捏成一座泥雕,食子点下,面容邪魅的少年出现在湖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模样若被武当、昆仑等宗门的老一辈存在得见必然会惊改颜色。 无可否认,他是个天才,治病救人,行侠仗义,与此同时,他也是个疯子,以人试药,动辄屠城。 他救了的人与杀的人一样多,每每发疯,便会露出这样的笑…… “这药非同小可,你亲自去,记住,无论如何都要将药给带回来!” “好,我立刻出发!”邋遢道人点点头,落子棋盘,带着少年遁虚而去。 天师放下钓竿,走到棋盘前,细细打量片刻,饶有兴趣地捏起一枚石子,感知着传讯符中的大小情报,继续下棋。 后手无敌李钦月,仰慕久以,早该有次一战。 青山之间恍然泛起涟漪,流光坠下长空,洛阳歪歪斜斜的栽向山间,眼见撞碎山岳那双紧闭着的眸子恍然睁开,不慌不忙的挥引剑指,剑光扶摇而起,瞬息入云。 洛阳看看手中的黄金龙枪,不由念起方才是非,对苍天的主动褪去不由心生疑虑,方才可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苍天动手,最少有三成把握。 “洛阳,如果你信我,向北面飞,快些,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 苍天的声音在心底适时响起,洛阳御剑折向北方,想把龙枪收入须弥戒,流光闪耀,不知为何出现在识海中,被清净竹镇压。 “再快些,你就要赶不上了!” 苍天的声音再度响起,洛阳盛放三花,小看河山,没等飞上一会儿,苍天再度开口,“停,下面的丛林,快。” 声落,洛阳冲入山林,瞥了眼空空如也的丛林,催动剑芒直接撞了过去。59书库 空蒙色辉光被轻易撕破,洛阳瞥了眼熟悉的邋遢道人,二话不说,唤出天剑便是一击听雷。 雷动山野,九尺剑光当空斩落,邋遢道人轻笑着抢过药谷医女手中的玉瓶,将身边的少年直接推向剑光。 “洛阳,当年你师父杀了他,现在你再杀了他,做的好!” 声未落下,明耀的剑光当空散去,少年踉跄的趴在地上,药谷医女上前搀扶,手掌搭上脉门的瞬间美眸中闪过杀机。 邋遢道人也没急着离开,从容的捏碎两枚玉符,踱步走向洛阳,对药谷医女说道:“他是齐天象的后辈,你们有生死之仇,我不过是欺骗你,孰轻孰重?” “只要你帮我杀了他,条件你开!” 洛阳眉头轻挑,瞥了眼药谷医女,冷声道:“你若帮他,我死后你也难逃一死,欺骗这种事只有零次与无数次,他并不值得相信!” “哈哈哈,沈芙,你跟我说过,你活着就是为了报仇,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只要杀了他,死活真的重要吗?” 邋遢道人这话直接说进药谷医女心里,饱含杀机的美眸望向洛阳,抖手拍出一捧素白的药粉,含着似桂花般的奇香。 邋遢道人也趁势上前,手掌轻抚,卷起细碎流光凝为金圈,直砸洛阳眉心。 “定风波!” 一个是药谷传人,一个是天师亲信,洛阳不敢怠慢,举剑刺弱,细碎流光瞬间遍布长空,灵力裹挟着素白色的药粉卷向邋遢道人。 “斗转物换,疾!” 剑雨压近,邋遢道人依旧不慌不忙的向前走着,手捏咒印,巴掌大小的金圈瞬间盛放万丈辉光,如漩涡般将剑雨吞噬,悠悠翻转,尽数倾向洛阳。 趁这光景,沈芙迈步游走八方,不是抛下丹丸、药粉。 风起,飒飒叶舞,山间升起如若桃花般的甜腻味道,浩浩荡荡传出不知多远,嗡鸣声愈加刺耳,无法遍查的飞蜂聚成漆黑的一片,天色为之一暗,同时冲向洛阳与邋遢老道。 “沈芙,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洛阳,你可能不清楚,这是引魂蜂,片刻后孤魂野鬼都会聚集此处,彼时,她仅需调动蜂群便可构成大阵,你我都得身死道消!” “她不仁再前,我们不如合力先杀了她,之后再比个高低,何必苦苦厮杀,最终成了被人得利的鹬蚌?” 邋遢道人不断传音,洛阳对此充耳不闻,看准时机,一剑将那金圈劈碎后才出声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知道为了达成你不可告人的目标,你现在很想杀了她,所以,我拒绝!” “哼!” 闻声,邋遢道人发出一声冷哼,大步冲向洛阳,身形一闪却出现在沈芙背后,不等洛阳动作,一掌落下。 沈芙竭力避过脑袋,被一掌拍在肩膀,对邋遢道人露出个怨毒的眼神,蜂群方起,邋遢道人又是一掌落下,没打在沈芙身上,打在洛阳的肩膀上。 筋骨破碎声响起,洛阳剑指一翻,天剑偏旋斩落,同着蜂群,将邋遢道人逼退数十步。 “孟婆汤!” 沈芙轻声传音,继而解体自爆,洛阳如断线风筝般高高飞起,虚空横生涟漪,白恪破虚而至,举拳直向洛阳后脑! “无量寿佛,点到为止!” 一声轻吟,阴阳二气盘旋成圈,白恪至刚至强的一拳凭空错开三寸,狂暴的拳芒指向邋遢道人。 “散!” 天师落子,言出法随,澎湃的拳芒尽数散去,手中钓钩顺势落下,邋遢道人急忙握住吊钩,遁虚而去。 白恪收回拳头,瞥了眼张钧宝,冷声道:“他可是苍天,道长莫要不识时务!” “老白,他不是苍天,他与苍天相当于剑与剑鞘,他若死了,苍天便会占据这具身躯,到时,红莲业火降下,就像血脉时代一样,我们的这个时代也将消亡,你也不想看到那一幕吧?” “你说是就是,我要进他的识海看个究竟!” “请便,不过有言在先,千万别妄动杀机,那柄剑可不简单!” 张钧宝很认真的叮嘱一句,白恪点点头,方才分出身外化身,澎湃的幽蓝色焰光当空袭来,引得张钧宝两人分神,拓金趁机祭出两枚幽影裂魂刺,直向洛阳识海。 350.一枕黄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海冷幽,长空被阴气染去,一张张狰狞鬼面时隐时现,哀嚎声、喊冤声、凄哭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两道浅影如若惊鸿,迅愈疾电,白恪竭尽全力地探出手掌,不无意外的抓空。 眼见幽影裂魂刺临近洛阳身前,张钧宝不慌不忙的翻手压下漫天阴气,袍袖一挥,指引阳光折落,调和阴阳,黑白色的流光纠缠在一处,须臾光景散为虚无。 “一念起阴阳,无极生太极,张钧宝,这些年看来你也没闲着……” 风起,飘渺云气,拓金的声音当空游荡,白恪看看自己没抓住幽影裂魂刺的手掌,环顾长空,对着那连绵起伏的白云深处轰出一拳。 龙吟声疾,方才恢复正常的天空被染成金灿颜色,无意踏足此间山林的采药人不由顿步张望,随之谨小慎微的退去。 “破!” 身形被白恪看破,拓金也不再掩饰,遁出幽影,举拳将那漫天金光轰碎,看看手中空空如也的白恪,啧啧出声,肆无忌惮的调笑着这位桀骜神明。 “怎么,非但没能将乱臣贼子斩于马下还把自己的黄金龙枪搭进去了?” 白恪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侧过头去,探手向洛阳虚抓,一道道金光透过洛阳窍穴,龙吟声声,九条五爪金龙自洛阳体内遁出,游动云海,倏尔化为黄金龙枪落入白恪掌中。 枪上流光闪耀,熠熠宝华,白恪眉头微微一挑,翻手收起龙枪,转身望向拓金,再度轰出一拳。 拓金不躲不闪,以拳对拳,两只大小相差不多的拳头轰在一处,风暴卷破流云,张钧宝护着洛阳退后,“好好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洛阳点点头,仔细打量着疯狂厮杀的神鬼,一个神光护体,一个鬼纹凝实,尽是仗着身躯强悍以攻代守,可崩断山岳的拳头不断碰在一处,掀起轩然大波后倏然分开,为待停缓一刻,再度狠狠轰出。 “简单吗?” 张钧宝轻声问道,洛阳嘴巴张了张,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看上去简简单单的东西真就简单吗? 就眼前如江湖豪客的拼拳来说,每一击都是天芒、道境等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产物,这就好像是长鞭,节节环扣,只要有一处破碎,便是全面崩溃! 张钧宝看看若有所思的洛阳,轻笑道:“某方面来看,你可以说大道至简也不为过。” “大道至简吗?”洛阳细细咀嚼着张钧宝的话,良久后用力摇摇头,怅然若失的叹道:“这道可一点都不简!” 张钧宝不由大笑,看看再度分开的神鬼两人,对洛阳悄然传音,道:“你看过风云幻真大道行帖,也用过风云幻真大道行帖,可你真的了解风云幻真大道行帖吗?” 闻声洛阳眼中萌生明光,有所期待的望向老道,只见那须发皆白的道人轻轻抬起手掌,舒展食指,也不讲究什么剑指不剑指的,如小儿书字般凭空书写。 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八百零三字书写过半,名句藏敛金灿流光当空游荡,蓦然提笔,老道周身闪耀金光,张口吐字,空谷传响,宛若神音。 “世间风云兮幻亦真,天地无穷兮大道行!” 就如那点睛画龙的一笔,声落,剑气升腾,极光压过昊日,纤如牛毫的一线划过长空,所经之处,一切皆被精准的切为两半,无论蓝天白云。 破碎的空间渐渐复原,斩碎的云雾却难复原来模样,即便如此,洛阳依旧觉得很是自然,仿佛这云就该是这样,不是这样才不对。 这一剑没斩向白恪与拓金,神鬼却没有继续争斗,同洛阳一样,望着流云出神。 “这就是道理,只要讲了,就得有人信服!” 老道得意的笑着,对洛阳勾勾手掌,不全不复方才如仙如圣的超凡气度,很市侩,像个什么都要回报的老奸商。 洛阳边递上美酒边问道:“这是以道为笔……” “蠢笨,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给我将他想明白,在那之前别开口。” “知道了没?” “您不是不让我开口吗?” “混账!齐天象就是这样教你的?” “师父说什么都不会时要听话,师父怎么说便怎么做……” “闭嘴!” 张钧宝再度吼了一声,洛阳低下头,真就不在开口,细细回想着刚刚的方寸光景,依旧是弄不明白这一剑。 武当的剑与昆仑的剑很不同,前者入门很难,入门后便好走徐多,后者入门简单,入门后却越来越难走。 而武当剑入门之所以难就难在那似是而非的朦胧上,若没有灵光一现,可能千年百年都难进一步。 灵光一现,念及此处洛阳恍然抬起头,耳畔又想起了那句“世间风云兮幻亦真,天地无穷兮大道行”,继而勾起嘴角。 以什么为笔不重要,怎么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将这句悟透! “看来你懂了,倒也不是那般蠢笨。” 张钧宝得意的笑了笑,踏步走向白恪、拓金,瞥了眼洛阳,道:“你们走吧,明天再杀他我绝不出手干预。”摘书吧 白恪看看洛阳,转身离去,干净利落,拓金却紧盯着看了好久,紧握着拳头,洛阳有种错觉,眼前的鬼灵同那些被困束的疯魔无异,紧盯着你,只要你敢有一刻怠慢它便会将你彻底撕碎! “我在盯着你!” “我知道。” 洛阳回答中透着紧迫,拓金很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欲行,回头瞬间出现在洛阳近前,见洛阳面不改色,缓缓露出一狰狞笑容,身形隐入虚空。 见此张钧宝不由眯起眼眸,歪头望向洛阳,道:“清虚老道还没出关?” 洛阳摇摇头,手指律动着,那股若隐若现的杀意徘徊在周围,这种熟悉的感觉唤醒很多算不得美好的回忆,叫洛阳很想要杀了拓金。 “你打算去哪?我劝你最好回昆仑躲起来。” “我不会回去的,我要杀了他!” 洛阳紧紧握住右手,闭上双眼,方才升起的杀意渐渐散去,张钧宝也不再劝,不动声色的塞给洛阳一枚玉符,转身消失在天际。 “你还有不到六个时辰……” “错了,是你还有不到六个时辰,阎罗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 “猖狂的小鬼,我等你!” 拓金幽幽回道,洛阳不屑一笑,四下看看,寻了处能望见日落的山崖,盘膝而坐,神识落向张钧宝给的玉符,内里是几篇古老的叙事典籍残章,大体内容是关于《太上黄庭经》的揣测。 那位不知名的前辈推测《太上黄庭经》其实不是一部通往绝顶的道经,而是对某种经文的补充,就像是得见彩虹前的风雨和滴落门轴的润油,缺之尚可,却有不美。 洛阳将内容仔细读了三遍,眯起眼眸,心中的疑虑更甚,道出天书,天书中法若非完全的必然是后天所为,那有此作为者是谁,为的又是什么? 晚霞一点点铺满西山,倦鸟邀还,稀薄的云雾在崖外划过,四极都天旗烈烈作响。 南诺坐在旗下,肩膀依靠着旗杆,独自凝视着夕阳,嘴角时而扬起,眉头时而紧蹙,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都书在脸上,很是精彩。 女儿在山崖上看风景,母亲在宫中眺望女儿。 南离父子在钟诗涵背后站着,看着钟诗涵,幽幽深宫,气氛凝沉,有着山雨将来的压迫、憋闷。 “他真的决定要反?你确定这次妥协后不会有任何麻烦?又其一必有其二!” “我们没有选择,要么开战,要么……不会有第二次的,我会亲自出手,杀了这个当年该杀却没杀的扫把星!” “那就如他们所愿吧,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剑有双刃,都会伤人!” 钟诗涵叹了一声,转身走如深宫,将门在里面锁住,瓶桌的破碎声根本遮掩不住那刺耳的呜咽声。 “父亲,我去吧,如果有可能,妹妹恨我就够了!” 南易又看了眼无忧无虑的南诺,将那一幕死死印在心中,可能从此往后都见不到这样的场景了。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翼断只鸟难自舞,枝折独影不成活! 南离没有出声,抬手在南易肩膀上一拍,踱步走向圣山,手中紧紧握着一只玉瓶,里面便是六界独一无二的九妙夺天丹。 此药以九妙为材,以九妙为引,以夺天为名,可夺造化,取生机,叫服药者重活一次。 死生轮转间如黄粱一梦,醒后一切从头来过,无论是谁,哪怕是绝顶修者,只要吃了这药,前世一切爱恨情仇,尽做烟云散! “陛下,我劝您一句,千万别耍花样,别忘了,魔界子民的生死,就在您一念之间!” 楚齐遁出幽影,把玩着苍翠獠牙,志得意满的笑容叫魔作呕。 “跟我来吧,南诺服下这药,影魔族便离开魔界吧,从此永不可归来!” “理所当然。” 楚齐点点头,隐入南诺身侧的幽影,望着南离一步步登上圣山,一步步走近南诺,有些好奇了,想知道南离用什么骗南诺。 “糯糯?” “爹……” 南离轻轻唤了一声,闻声南诺回过头来,下意识张口应着,不灭魔焱包裹着九秒夺天丹精准的落入少女口中,山风隐去少女后续的千言万语,魔旗烈烈作响,南诺昏倒在崖边,身形渐渐蜷缩起来,就像是个婴孩。 “睡吧,睡吧,睡醒了就都忘了,爹爹会帮你杀了他……” 南离轻轻喃喃着,紧握着拳头,毫不掩饰心底的杀机。 山下,南易深吸口气,举起贴满符箓的战刀,歇斯底里的挥舞着。 不能叫父亲出手,如此一来人魔必起战乱,等妹妹醒了便去人间,先一步杀了洛阳,之后去昆仑,一命换一命! 351.张口忘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霞光渐渐敛入夜色,纱雾缓缓围住青嶂,月光无暇,翠叶下藏有点点星光。 南诺缓缓睁开眼眸,张口忘言,看看当空皓月不由紧紧捂住心口,眼中尽是空白,想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这么痛。 与此同时,吐纳灵气的洛阳猛地睁开双眼,抬手拭取嘴角倘落的一缕鲜红,手掌摸向心口,回忆着方才那叫人透不过气的痛楚,渐渐将平整的衣襟握皱。 南诺出事了,他感知不到她! 探手唤出阎罗鬼面,六案功曹方才出现便被拓金驱散,洛阳猛地起身,探手唤出天剑,再不掩饰心底的无穷杀意,“我只说一次,这事对我很重要,你最好别拦着我!” “哼,你的慌张都写在脸上,我当然知道这事对你很重要,所以更要拦着你!” “你是阎罗鬼面的主人不错,可你为地府做过什么?对六案功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配吗?” 拓金的语调毫无起伏,似乎不存在丝毫情感,洛阳不由皱起眉头,摘下鬼面,御剑向最近的舟港飞去。 “这话我就说一次,你给我听好了,你一个时辰不出来我就杀一个昆仑弟子,两个时辰不出来我就杀十个,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确实很厉害,可它挡不住我!” 拓金冷冰冰的告诫着,洛阳对这话充耳不闻,在舟港中的无数仙舟中一眼便望见那不起眼的蚱蜢舟。 舟中坐满弟子,船老大正要挂起风帆,洛阳御剑挡在舟前,锐利的目光落在舟内,紧握着天剑,压着心底的杀意,深吸口气,让自己的语气能够更平和些。 “那位道友愿意等下一趟,我有些急事需要去千机阁。” “哈哈哈,昆仑小师叔当面,我这位置让给你了!” 身形魁梧的修者向洛阳秉腕抱拳,哈哈大笑着跳出仙舟,正欲离去洛阳上前送上一坛花间酒,道:“谢了!” 汉子点点头,打开酒封,笑着走入舟港,蚱蜢舟启航,风帆更正,没多会儿便深入秘境,未待停稳,洛阳飞身跳下仙舟,直奔小楼。 舟中余下的修者也没急着动作,名声在外,能叫昆仑小师叔如此心急的事必然不是什么好事,能不知道,最好不知道。 屋门敞开,靠在躺椅上的黑衣人转而离去,曹老头起身,收起桌上多余的酒杯,自斟自饮,怡然自得的模样很像显摆冰糖葫芦的小孩子。 “老头,魔族那边发生了什么?” 洛阳火急火燎的奔入屋中,嗓门很大,曹老头手掌一抖,几滴美酒落在桌上,没好气的瞥了眼洛阳,冷声回道:“又不是只有人族的鸡才会下蛋,魔族那边发生的事多着呢,我一件一件说给你听?” “南诺怎么了?” “南诺出事了?怪不得你急成这个样子,放心,你活着,她就死不了,只要死不了别的都是小事,我帮你看看啊,你管好苍天,他若是出来,千机阁所有的人都得死!” 曹老头慢条斯理的起身,看看洛阳,将桌上的酒收起来,走向桌后,轻拨算盘,无多时,一尊精致的木偶破界而至,笨拙的爬上曹老头的肩膀,悄悄耳语,叫曹老头的面色变了又变。 “洛阳,南诺可能服用了九妙夺天丹,也就是说她现在忘记了你,我建议你最好也忘了她。” “她为什么服用九妙夺天丹?” “影魔叛变了,楚齐不发动战争脱离魔族的要求就是要南诺服下此药!” “我知道了。” 洛阳手指不由颤抖,转身便要出楼,方才走出一步被曹老头拉住,“你看不出来吗?这完全是针对你的阴谋。” “知道又如何?” “哎……三天后,南离于杞水召开比武大会,不论出身,胜者便是南诺的……” 曹老头明显感知到洛阳的手臂一颤,紧接着可怖的杀机一闪而逝,船老大抬起头,船中寒暄的众人也变了面色,紧紧握着手边事物,六神无主。 “冷静,心乱剑必乱,在动手前最好想清楚,你去是为了什么!” 曹老头猛地用力,将洛阳拉的一踉跄,洛阳紧紧握住拳头,沉默许久,迈步向楼外走去,杀气时隐时现,最后无法压下,如春风中茁壮生长的幼苗,愈加狂暴。 “这一去必然搅得个天翻地覆……” “那便搅得个天翻地覆好了。” 说着,黑影悠哉游哉的躺在躺椅上,敲敲空空如也的桌子,看看曹老头,又道:“别忘了,你刚才比我多喝一杯,所以你现在得少喝一杯!” “杯酒而已。” “杯酒而已?” “他都要死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喝酒?”126中文网 “他不会死的。” “他们不可能算计不到苍天!” “那又如何?强者皆内求,剑修行走于世能依靠的唯有手中的剑,他的剑又不是不在手中。” 黑衣人轻声说道,不耐烦的再度敲敲桌子,曹老头苦笑着取出酒壶,斟满杯酒,举杯相邀,一醉方休。 璨星消隐在明耀的晨光下,树影微斜,拓金同白恪前后出现在洛阳背后,眺望着晨间好景,静待时光流逝。 “两位,对不住了!” 洛阳望了眼枝头斜影,缓缓闭上双眸,毅然掀起人皇印,瞬时间时光沉凝,青雀悬停在枝上,保持着展翅欲飞的姿态,流云忘了变换姿态,万籁俱寂,七色辉光斜在长空。 白恪于拓金挣扎向前迈出一步,拳头与龙枪前后轰出,慢的好似蜗牛。 “蝼蚁!” 洛阳狞笑着,心念变化,空间变折,本该攻向洛阳的致命攻势落向彼此。 “泯灭光阴!” 白恪低吼着搅动龙枪,四下如若明镜破碎,青雀展翅腾空,斜落的辉光也落向该去的地方。 数里外,拓金挣扎着爬起,闪身出现在洛阳身侧,拳头打出一半,明耀剑光升起,手臂被齐肩斩去。 剑落,那淡漠的眸光渐渐恢复原样,洛阳深吸口气,看看依旧悬停在原位的树影不由皱起眉头,想估算自己抵抗苍天侵蚀时间的想法落空。 “六十息。” 白恪喃了一声,拓金摇摇头,感知着新生的手臂,冷声道:“仅有五十息左右罢了,难成大事!” 声落,举拳轰出,洛阳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便被轰飞,撞碎不知道多少颗古木后嵌入凹陷的山壁内,骨骼破碎,七窍流血,面色很是难看。 “看啊,一头自束爪牙的野兽!” 不等洛阳起身,拓金破空而至,一拳落下,强横剑光同时升起,惊雷当空,震波带起层层土浪向八方奔涌而出。 “暗耀变!” 拓金被土浪卷飞,白恪却直接闯入剑光,周身跳动着暗黑色焰光,未待扎下龙枪,洛阳消失在原地,一点剑锋在视线中急速放大。 这一剑很快,白恪匆匆收回龙枪,却感觉腰腹一痛,眼前的剑影当空消散,疾剑无痕,对影成双。 洛阳微微眯起眼眸,再度将苍天压回识海,深吸口气,看看半截身体埋在土里的拓金,望望拄着龙枪吃力起身的白恪,叩动剑符归回飞云宫,盘膝静坐,感知着识海中的情况。 识海中从没有一刻这般不平静,海浪汹涌着,清净竹不知何时浮起大半,明月初升,不时传来铿锵之音,苍天盘坐在人皇印下,那微扬着的嘴角叫洛阳不寒而栗。 黑衣洛阳依旧是旧时模样,却给洛阳一众高山仰止的感觉,一个恍惚,黑衣洛阳就不再是黑衣洛阳,而是一柄柄流光熠熠的仙剑,不断嗡鸣着,似乎在争着什么。 人皇印猛然浮起,苍天狞笑着踏空而起,将明月吞噬,化为一轮昊日,不断蒸发识海。 黑衣洛阳疯了般冲向近前,举剑便刺,不断吼着,“打败我,打败我,求求你打败我!” 洛阳好不狼狈的躲闪着,恍然间耳畔传来声低吼,“洛阳,出来与我一战!” 邀战声在山外传来,洛阳恍然惊醒,定睛望去,苍天依旧在人皇印下,黑衣洛阳依旧在盘膝静坐。 洛阳攥紧拳头,转身步出天门,瞥了眼山外的南易,踏云而至,不等南易动作,断罪剑光刻入虚空。 南易坠入山间,挣扎着爬起,正欲举起战刀,天剑悬在身前,洛阳眼中不带有丝毫情感,话音亦如三九冬风般冰冷。 “束上镇魔锁,打入透骨钉,挑断手脚筋,以癸水玄阴剑阵镇压,昭告六界,明日午时,凌迟处死!” 两三昆仑弟子依令行事,南易咬着牙,紧盯着洛阳,额头上鼓起青筋,脸蛋颤抖着,没喊出一声。 洛阳瞥了眼南易,半睁半闭的眼眸猛地睁开,又道:“去千机阁打探大日琉璃珠的下落,另外再加一条,明日午时,诛杀古魔南默!” “是!” 昆仑弟子折身一礼,御剑出山,洛阳上前将南易的须弥戒取下,狞笑着斩落慧剑,强势抹去南易的神识烙印,取出一面令符,催引灵力,传音道:“南离,我知道楚齐还在魔界,帮我告诉他,他死期近了!” 言罢洛阳甩手打了南易一记耳光,冷声问道:“很痛吗?应该是很痛的吧,可这些不及南诺心痛的万一!” “告诉我,你们是家人吗?” 352.意览八方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告诉我,你们是家人吗?” 洛阳的声音并不大,却如此的引魔发聩,疯魔锁压不弯,透骨钉按不下,苦痛挫不败的南易好像一瞬间没了气力,低头凝视着青石长阶,默不作声,一遍遍扪心自问。 “我们是家人吗?” 是家人就该不抛弃,不放弃,他们对南诺做出这样的事,真的还算是家人吗? 影魔族的事真的别无他法,一定要牺牲南诺不可? 这些为了什么?对,为了种族,种族高于一切,当然也高于家人…… 洛阳站在南易身边,感知着他的神情变化,轻叹一声,又打下一巴掌,再问,语气中充满怒火,对南易很失望,因为如果是南诺,绝不会选择牺牲南易。 “告诉我,你们是家人吗?” “是,我们是这家人!” 南易抬起头,语气坚定而不容置否,洛阳探手将他从地上拎起,盯着他看了许久,摇头笑了,像丢空酒坛般随手丢开,失望的眼神像一根刺,刺入南易心中,比方才经历的一切都要痛。 “你们不是家人,你们不配!我不相信解决楚齐的事只有这一种办法,你们就是想要逃避,就想要寻找最简单的手段……” “是,你完全可以说我根本什么都不懂,以一个人族的身份对魔族的事胡说八道,这些随便你……” “我会把南诺接回来,曾经我以为你们能保护好她,现在看来,我错了,从今天开始,我亲自保护她,就像那时一样!” 洛阳的语气很平静,手掌却握的很紧,骇人的杀气渐渐消隐,昆仑弟子带着南易缓缓走远,无多时,山后升起一道流光,飞剑悬落八方,旋聚癸水阴气,封镇天地虚空。 同一时间,远远的天际弥生夺目紫光,呼啸声起,不过瞬息光景,火海铺满整个天空。 南离踏空行近,瞥了眼毫无动静的琼霄峰,居高临下俯视着整个昆仑山。 “洛阳,你不必白费心思,我不会同你做任何交易,即使你抓了南易也没用,他不过是个储君,我还可以活很久。” “哼,可以同他们做交易却不肯同我做交易,为了族人安稳可以舍弃儿女,南离,我该说你千古明主,还是说你皇家无情?” 说着,洛阳凌空飞起,同那时的山后小崖一般,平视着南离。 他是绝顶,是魔皇,这又怎样?除了蓝天白云与漫天星月,真有什么值得被仰视吗? 迎着洛阳的注视,南离缓缓勾起嘴角,笑容很是玩味。 “你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这次为什么没向我斩上一剑,怕了,怕我毁灭昆仑山,怕我……” 话为言尽,天剑悠然斩落,很快,比那夜快上不知道多少倍,可依旧无法撼动绝顶。 “言辞凿凿,我当你有多厉害,不过还是个上山的人!” “上山”、“人”,这两个字眼南离着重增加了语调,洛阳眉头轻挑,瞥了眼被南离握住的天剑,心思念动,催动混元法,默念着不完全的太上黄庭经。 凌厉的剑芒恍然变得无比轻柔,似青藤攀附枝干那般缠在南离的手掌上,跳动的魔焱恍然旋动起来,向着天剑,向着洛阳的灵海,不断被炼化,白衣狂舞,皮肉上渐渐闪起幽幽宝光。 “浅洼小河,欲吞汪洋?” “浅洼小河怎么了,吞的就是你这汪洋!” 洛阳低吼一声,澎湃的吸力猛然再上一层,两肩头顶三朵拳头大小的金灿小莲缓缓收拢,三点极度刺目的流光如若璀璨的明星。 “想要借鸡下蛋,门都没有!” “开!” 南离狞笑着松开天剑,在虹吸中缓缓扯出手掌,洛阳低吼一声,趁南离挣脱前再次增大吸力,扯下一大片宛如海浪般的魔焱吸入体内,灵气激荡,浮现夺目异象。 碧海潮升,青莲向星,明月初升,惊起铿锵剑吟,洛阳缓缓睁开双眸,三花徐徐盛放,金、银、紫三色光剑自莲中徐徐浮起,一念横渡虚空,直向南离眉心。 “不自量力!” 南离拂袖冷哼,念着苦学碗筷说话的爱女,想着方才被洛阳算计利用,心底怒火熊熊,打算直接毁去三花衍变而来的圣剑,彻底断了洛阳的道途! 仅这一拂袖,魔焱漫天,云海也被染成紫色,洛阳好像没看见这声势浩大的一击,轻轻吐字,一字一顿,如指挥兵将的主帅。 “聚、叠、旋、变!” 三色飞剑随着敕令变化,聚合一处,剑光交叠,旋转着向前,如若一朵盛放的娇花,吸住魔焱后有瞬间收敛花瓣,临近南离身前,倒转盛放,放出无量剑光…… 天师轻轻捏起石子,环顾着大局,有些犹豫这一步究竟捭阖,继续逼迫洛阳可能会掀桌子,可南诺还活着,洛阳似乎没有掀桌子的可能性,但天师切实有这样的感知,所以再犹豫。读书楼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想掀桌子,我就看看你如何掀桌子!” 半响,天师选择落子,昆仑山外泛起涟漪,一道道幽影冲上东山小道,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瞬时启动,剑光纵横,剑气呼啸,踏上石阶的影魔尽数陨落。 琼霄上闪起流光,魔焱滚滚,洛阳坠下琼霄,看看南离,轻笑着退入昆仑山,南离正要靠近,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呼啸而起,三千剑光撕裂虚空,将炙热的魔焱同化,剑河扶摇而起,轻鸣着自云霄灌下。 “洛阳,我在魔界等你……” 四极都天旗一卷,南离遁虚而去,没有一个生灵敢直面这道剑河,玉皇不敢,南离更不敢。 “师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李钦月捏着白子,同样在捭阖中犹豫不决,这局棋不是没有赢得希望,可若是他的布置同洛阳的作为不符,人间必输无疑。 传音入耳,洛阳沉默着看看山后,轻叹一声,道:“游说七国,联合大夏,兵发两界山……” “他南离想平静,我就要他不得平静!” “好,那便兵发两界山!”李钦月勾起嘴角,落天元位,坐镇中原,意览八方。 洛阳御剑出山,先去阳城、咸阳,后向临淄、邯郸,天师不断神色的感知着一切,沉默半响,将草团放在天元之位。 邋遢道人抬起头,如果双目还在必然是一直凝视着那天元位的棋子,这一步很出人意料,没人想到李钦月会走这一步。 “妙手啊!” “不错,的确是妙手,再松散的事物都会因外力而紧实,得不到机会便自己创造机会,得机得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无可阻挡的一步,真可谓皇道之棋!” 邋遢道人轻声赞着,目光在棋盘上巡过,人间所有的部署落入心头,四海盟、仙盟暗手也好,蓬莱势力也罢,都无法制衡这一步棋。 “也好,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往后就看谁怕疼了。” 说着天师捏起棋子,看看中原的天子,落子星位,野望中原。 这压力很好,可惜得不久长,待压力散去,人间依旧要恢复旧时光景,彼时,机会就来了! 出了邯郸,洛阳心中的沉重终于卸去三分,游说七国远没有想象中的困难,甚至无需多言,一切便水到渠成。 不过细想也是,托那群家伙的福,现在自己也是凶名在外,这次又是代表昆仑而来,三国同意,他们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选择的。 “洛阳,柳雏的尸体不见了……” 剑符遁出须弥戒,夏祈星焦急的声音传来,洛阳眉头一挑,微微思量晓知其中关隘,道:“拟旨,昭告天下,魔族窃取人皇子嗣,打算谋求人族气运,统一人族。” “我马上去做。”夏祈星回了一句,片刻光景又道:“可能需要三天才能广为人知……” “够了!” 洛阳点点头,抬头望了眼天空,魔族不可能偷柳雏的尸体,能这么做的只有那位天师…… 轰! 就在洛阳思索间,一抹明耀的辉光在近处爆发,洛阳探手指引三色圣剑挡在身前,流光炫动,澎湃的灵力尽数被炼入体内。 御剑而动的道人带着打着赤膊的汉子与衣冠整洁的书生出现在空中,挡去前路。 “洛阳,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身为昆仑剑修,当……” 道人的话没说完,洛阳已然提剑斩下,虚空雷震,云海顺着天剑斩落的方向被扯出一道口子,打着赤膊的汉子挡在道人身前,等人高低的黑褐色重盾被斩成两半,天剑就搭在肩头。 洛阳看看面色难看的汉子,望望书生与道人,收回天剑,一字一顿道:“我现在可没时间同你们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大夏和七国的兵符尽在我手,劝你们别来惹我,不然就拿你们祭旗!” 说着,洛阳唤出八枚样式不一的兵符,再看看三人精彩的面色,转身预行,一点极光贯穿虚空,九条金龙裹挟着澎拜的鬼焰,肆虐长空。 洛阳挡在三人身前,催动三色圣剑将三人护住,提剑向龙枪斩落。 天剑勉强在侧面斩开龙枪,远处,连绵的青嶂被轰成盆地,洛阳四人被鬼焰卷入山林,良久,三人狼狈的爬起,托着重伤之躯,四下搜寻着洛阳的踪迹。 “救敌人的命,洛阳,亏你想得出来。” 拓金在三人身边闪过,瞥了眼挣扎着从土里爬出来的洛阳,轻轻拍掌,三人同时倒地,身死道消。 白恪亦唤回龙枪,迈着坚毅的脚步走到拓金身边,枪指洛阳眉心,杀气腾腾。 洛阳手掌颤抖一下,紧盯着神鬼两个,绷紧心弦。 过去,白恪与拓金内斗,互相算计,一加一远小于一,现在他们已然放下一切顾忌,一心只想杀了自己,一加一远大于二,仅靠那有限的五十息光景,能赢吗? 353.人算苍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红衰翠减,花残遍地,浓墨般的低云簇拥成团,挡去辉光的所有温暖,树枝摇摆的愈是疯狂,飒飒叶响经久不绝。 洛阳低头看看明光闪耀的天剑,抬头望望并肩而立的神鬼,任由染血的白衣当空乱舞,撇了撇嘴,迈步向前,想着还不知是否安好的南诺,心底再没有丝毫犹豫。 为了她,就算不能赢也要赢! 白恪很不喜这种壮烈,不等洛阳走近,率先发动攻势,手掌虚握,凭空束雷为矛,挺身向前,没掷向洛阳,而是抛向长空。 雷矛消失不见,白恪一点黄金龙枪,洛阳下意识举起天剑,恍然想起什么,踏着瞬影步飘退,可动作还是慢了一分,腹部的长袍被流光撕裂,被鲜血浸红…… 这是同对影相似的一枪,那雷矛呢? 洛阳歪头瞥了眼天际,轰鸣的雷光透过泼墨般的浓云,电光肆虐虚空,形如飞龙,张扬鳞爪,看似很慢,实则不过瞬间便压向地下。 土石横飞,强光扩散,四下一片素白,身体所有能感知到的地方都有如烙刑,好似刀割,法衣被一寸寸染红,撕碎,筋骨连声作响,和那些不堪沉重的木椅一样。 洛阳再无法忍受,缓缓唤起人皇印,苍天睁开双眸,眼中的期许消失不见,大笑着掠出识海,霸道接管身躯。 洛阳不平静的表情平静下来,紧握着的手掌缓缓松开,眼中的坚定散了,浓墨般的雷云也散了,拓金举起的拳头没再落下,悬在半空,凝视着洛阳的模样,心底的惊恐不断生根发芽。 这不是洛阳,是真真正正的苍天! “犹豫什么?打下来,让我看看你的拳,多少年了,不知道你有没有长进。” “那你看好了!” 拓金低吼着落下拳头,苍天身前的空间恍然破裂,拓金的拳头越来越慢,无限接近停滞,虚空中的裂缝亦在不断扩大,幽蓝色的鬼焰如风中残烛,飘舞不定。 “就到此为止吧,太丑了,我没有看下……” “给我开啊!” 拓金低吼着打断苍天的话,幽蓝色鬼焰恍然变为赤红色,如枫叶,似晚霞,再不能被空间所承受,重重落下,砸在洛阳的嘴角。 苍天被打的一踉跄,手掌猛地握紧,同时轰出一拳打在拓金嘴角。 拓金一歪头便抗下这一拳,苍天迷惘的收回拳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撤步避开龙枪,剑指对着拓金当空一划,九尺极光掠过长空,叫白恪不由眯起眼眸,瞥了眼准备硬抗的拓金,朗声喝道:“闪开!” 闻声拓金纵身跃起,剑光落向长空,如若投落水池的石子,引起轩然大波。 白云散开,长空崩碎,剑光久久难被湮灭,天空一直是破碎的模样。 “天剑,苍天之剑,很好!”苍天轻声喃着,剑指点向拓金,一步踏出却停滞动作,眸光无神,就连那叫人心惊的气势都消散于无形。 “好机会,我们杀了他!” “别动,张老道同我说过,洛阳是剑鞘,苍天是剑锋,如果你杀了洛阳,恐怕我们面对的就是苍天。” “哼,武当山同昆仑山从来都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张钧宝的话不过是为了保下洛阳的小手段,这你也信?” “曾经不信,可现在却是信了大半,如果不是洛阳在识海中约束,你已经死了。” 言罢,白恪瞥了眼依旧没有恢复的天空,握着龙枪挡在洛阳身前。 洛阳是龙城的敌人,苍天是六界的敌人,血脉时代的悲剧一次就够了! 拓金眉头轻挑,望望白恪,张了张嘴,最终选择放下拳头,看看洛阳,轻声道:“他能赢吗?” 白恪摇摇头,他和拓金都无法天地中战胜苍天,虽然现在苍天在洛阳识海中,很多手段无法应用,即便如此,洛阳也未必能敌得过苍天。 想着白恪幽幽一叹,道:“希望他能赢吧,如果他输了,我们只有死战,别的都没有意义。” 拓金没出声,死死凝视着那双暗淡的眸子,随时准备动手。 此时,苍天站在识海中,同之前一样,趾高气昂,居高临下的望着洛阳,望着这个蝼蚁一般的卑微生灵。 “洛阳,不,天剑仙,好久不见啊。” 洛阳挣扎着抬起头,直视着苍天,探手唤起天剑,深吸口气,剑未动,苍天的剑指已经点在肩头。 洛阳退了十几步在站稳,天剑轻声嗡鸣着,黑衣洛阳如若未闻,盘坐在识海上,呼吸吐纳,浑然忘我。918 “看啊,你的影子都离开了你,活着还有意义吗?” 苍天一步踏出便出现在洛阳身边,歪头耳语着,勾起那些洛阳最不想记起的伤心事。 洛阳抬起头,从回忆中挣扎出来,一字一顿的回道:“当然有,她还等着我呢!” 声落剑动,用的赫然是从来都不擅长的情剑。 苍天好不狼狈的退开,仔细打量着洛阳,这是洛阳第二次超脱他的计算。 第一次是那招从来没在时光长河中出现过的剑招,这一次又是不该会却炉火纯青的情剑,为什么,为什么他身上有这么多的变数,为什么永远看不到他的来历? 这些困扰着苍天,洛阳却再度向前,一剑又一剑落下,剑中没有七情,只有情剑最简单的爱与恨,对南诺的爱,对天师、魔界的的恨。 苍天不断后退,洛阳不断挥剑,这样持续了很久很久,洛阳忽地停下,指引人皇印向苍天压下。 “滚开!” 苍天气恼着拍开头顶上的人皇印,剑指落下,同样的情剑,洛阳被斩退数步,手掌颤抖着,避过苍天再度点出的剑指,却被一拳打在胸口,身心一顿,苍天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接踵而至。 洛阳不断被打倒,又不断爬起来,良久,最终被苍天踢倒,踩在脚下。 “挣扎有用吗?蝼蚁!” 洛阳手掌颤抖着握住苍天的小腿,默念着太上黄庭经催动混元法。 同一时间,黑衣洛阳睁开眼眸,剑指精准点在苍天眉心,识海中恍然月升,周天星明,无量剑光纷飞如雨,苍天的身躯缓缓皲裂,不断融入洛阳神魂。 “破!” 狂暴的流光当空盛放,洛阳与黑衣洛阳同时被轰飞,人皇印落下,身形黯淡大半的苍天沉入地下,被人皇印完美镇压。 洛阳挣扎着爬起,同黑衣洛阳相视一笑,同时望向当空皓月,心中的沉重轻松了需多。 这一天从知道太上黄庭经可以炼化苍天开始便做好准备,所以洛阳会不顾一切的动用苍天的力量,一切的铺垫都是为了最后的这一刻。 无神的眸光渐渐有了光辉,洛阳抬起头,看看白恪,望望拓金,轻笑着摆摆手,“再见了两位,如果我能活着从魔界出来,我们再战吧。” 白恪没出声,直入云霄,拓金冷哼一声,拂袖隐入虚影,暂时压下杀机,在没有彻底解决苍天的办法之前,洛阳还不能死。 不过不需要太久,六界中出现的苍天化身很多,却没有一个能存活下来,天宫很清楚如何对付苍天。 剑光扶摇而起,洛阳闭上双眸,隐入天门,看看黑衣洛阳,道:“回昆仑,帮忙控制着身躯,我想试试这样能不能炼化他。” 黑衣洛阳点点头,接掌身体,平稳控制着剑光,洛阳盘膝坐在人皇印下,眼观鼻,鼻观心,想感知到苍天,神识一遍遍扫过,人皇印下空空如也,好似什么都不存在。 镜花水月,看得见却永远摸不见,洛阳睁开眼眸,一狠心,对着人皇印下直接运转混元法,苍天却不为所动,就像山峦,根本无惧清风。 “不得不说你的谨小慎微是对的,刚刚若是没有那一剑,可能你也无法吸收炼化他。” “得尽快找到另外的经卷,这不过是三分之一,若是全本,未尝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快些吧,我都要等不及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我帮你你就要同我论剑。” 说着黑衣洛阳在苍天身上收回视线望向洛阳,面色如水,眼中战意燃烧,眸光夺目。 洛阳点点头,控制着剑光掠向长空,“放心,我不会忘的。” 晴空鹤舞,先前被大战摧毁的天门再恢复成原来模样,含着炫目光彩,隐着万般流光。 这次白恪同行,自然没发生任何不痛快,一神一鬼前后步入天宫,跟着仙娥指引步入金殿。 六根赤红绕龙柱屹立云中,两侧尽是藏书,头顶是绚烂星穹,辉光变换,隐藏不知几多奥妙。 玉皇坐在书案后,待仙娥行礼出殿放下手中典籍,目光在白恪、拓金身上划过,道:“你们不必心忧,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你们自然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手。” “多谢陛下,我等静候陛下圣意!” 白恪躬身行礼,拓金亦装模作样的一拜,玉皇再度握住书卷,望着字里行间,传音天师,“那石碑可以吗?”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只要是苍天,不论是那种形态的都逃不过镇压,没了苍天洛阳不过是个天才些的剑修,白恪、拓金随手可杀,当然,也许他们都不用出手,毕竟楚齐在磨刀霍霍,她也有一次最致命的出手机会……” 354.全凭风雨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微雨方过,花叶半落,空江跃鱼,波浪间浮沉细碎银光。 无帆小舟自远远的一线碧色中飘摇驶近,顺着温柔的水波,追着不羁的素云,临近江心时渐渐停稳。 如玉般的手掌露出船舷,把玩片刻雨后的微光,缓缓放下,东皇方朔坐起身,对太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手唤出方沧桑时光的罗盘,观瞧八方,对照山水走势,寻着隐藏起来的法阵,线索很多,每个都似是而非。 木船轻动,浪花轻轻拍打起船舷,狼木靥自水下跃入船中,望望久违的蓝天白云,催动灵力将身上的水汽蒸干,看看东皇方朔手中的罗盘,想着在水下的遭遇,心情再难美丽,眼中也燃起怒火,“毋那老道真不是好东西,什么都像真的,什么都是假的,辞鸿遇见他也是倒霉!” 东皇方朔不由摇头苦笑,无可奈何地放下罗盘,凝视着远山出神。 如果说封印狼木靥的是个一无所知的小孩子,那封印辞鸿的就是一辈子沉浸此道的大学究。 八门生化,关隘含隐,三盘如水中新月,似是而非,配上时隐时现的假象,乱花眯眼,莫说破开这座无名大阵,东皇方朔与狼木靥甚至都无法看懂这座大阵。 “要是有坤极阵书就好了,什么鸟阵,随手可破。” 狼木靥气鼓鼓的坐下,眺望着旧时的蓝天白云,越想越气,愤愤不平的再度跃入水中,探手抓过几条肥美的江鲫塞入口中,大快朵颐,借美味将心底升腾的暴怒压下少许。 两道水流自江中卷起,随着东皇方朔的手指勾勒图画,三盘徐徐旋动,一刻数变,东皇方朔看了许久,对狼木靥唤道:“左前方十七步,小心些,看看那有没有什么东西。” 狼木靥将抓住的游鱼尽数塞进口中,一点点挪动身形,缓缓靠近东皇方朔描述的位置,轻挥狼爪,乱流带起泥沙,靠近的江鲫瞬间变了方向。 “向下,快!” 东皇方朔再度开口,狼木靥毫不犹豫的下潜,踏在一块石板上,挥手散开上面的泥沙,辨别着尚未被时光消磨的字迹,发出声尽是恼怒的低吼。 “有什么?” “一块石板,上面有字……找错了,重新再来!” 狼木靥看看石板,避重就轻地回道,最后七个字一字一顿,言罢似泄愤般落下锋锐的指爪,将靠近的巨龟直接抓碎。 “看来是我想错了,先回来吧,等我想想,再来一次。” 东皇方朔轻声说道,散去水流绘成的阵盘构架,久久不闻狼木靥出声,不由皱紧眉头,传音又问:“怎么了?” “我不能动,石板上说叫我站够两个时辰,如非如此,便运转法阵,周围的一切尽数送入天外虚空。” 东皇方朔嘴角一抽,猛地在舟上起身,托起一团太阳真火,思考许久又放下,时不我待,六界情势瞬息万变,就算流落虚空能平安归来,也是物是人非,一切从头,又能作些什么? “哎……” 一声轻叹,融汇千言万语,东皇方朔躺在舟上,不得不等上两个时辰。 好似旧人丑恶面容的流云渐渐消失在西方,狼木靥脚下的石板沉入湖底,狼木靥谨小慎微的跃出水面,东皇方朔起身,驾驭小舟远离此间。 “辞鸿修为高强,是我的左右臂,不过这阵法异常棘手,我们先去就其他弟兄,边救边想,世上没有什么是独一无二,完美无瑕的,只要存在,必然有破绽。” “好,就叫辞鸿那家伙委屈些日子吧,反正他一直很倒霉。” 狼木靥探手入江,抓起数十条江鲫,一口一条,大快朵颐,山好水好鱼更好,可惜那老道来过,这山水遗臭万年。 江水缄默的流着,饶山分流,一方向海,一方潺潺入镇,向往着两岸的烟火,轻轻歌起调子,引得杨柳轻舞。 岸边酒馆,道人书生江湖客各坐一桌,转动着茶杯,都沉默着,各有心事,杀气若隐若现。 酒馆的饭菜上的很快,店小二的动作很慢,一板一眼,谨小慎微着,生怕这些惹不起的爷一言不合便抽出刀剑,结果了他的命。 “各位,这道菜是老板赠给各位的,菜齐酒足,各位慢慢吃。” 放下最后一道赠菜,店小二起身奔向后厨,看看早早没了踪影的厨子掌柜,想了想也顺着后门入街,步入人流,躲得远远的。 倒酒声,夹菜声,咀嚼声……压抑中一顿饭吃罢,众人起身,各自留下银钱,结成队伍,沿着长街步入镇中最大的一户庭院。 树影挪移,宽敞的院子渐渐显得拥挤,几个修为高超的坐在墙头,屋檐,任由影入庭院,被众人打量。 未多时,紧闭的院门再次打开,身着锦衣的老者步入院中,边走边向众人抱拳,行至中堂外停下脚步,轻咳一声,道:“诸位,现在人间一统在即,我们对洛阳不顾平民性命的作为口诛笔伐,却不能成为他那样肆意妄为的存在,所以……所以,我儿号召起的追杀行动暂时终止吧。” 声落,院中更加死寂,各门互相传音,暗用眼色,沉默许久,坐在屋檐上的白面书生飞落院中,环顾众人,冷声道:“赵门主心怀天下,我瀚德自然不如,实不相瞒,我那师弟也死在洛阳同那神鬼异族的交战中,不论浩然宗如何,人间如何,这仇我必须得报!”凌渡电子书 言罢微微一顿,转身望向老者,再次开口,声音冰冷坚定,“一个人都护不住,如何谈及苍生?” “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凭什么洛阳能杀我们兄弟手足?” “没错,先生这话说的不错!” …… “如此,各位便各自行事吧,我浩然宗就不参与了。” 老者折身再度一拜,带着众人走出大院,回到落脚的酒馆,约么十五六岁的少年自楼上飞落长街,紧握着拳头,脸上泪痕未消,眼中尽是希冀,急声问道:“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给爹爹报仇?” “还要再等等,现在人间一致对外,生而为人,我们可以不对统一做出什么但决不能扯族群的后腿。” “爷爷!家国天下,没有家哪有国?没有国哪有天下?” “少择,往外看,看看浩然宗外,强者内求而观远,你的心性……” “够了,我看您就是怕了昆仑,你们不去为爹报仇我便自己去,即便死在洛阳剑下我也心安,总好过夜不能寝,长恨长泪长相思!” 少年低吼着唤来宝剑,转身欲行却被老者祭起的铁索捆缚,回头望去,清晰望见爷爷眼中的泪花。 “压入店房,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口令,不许任何人接触他!” “是!” 老者身后的两名弟子上前抬起少年,前后走向楼上,长街空荡荡的,方才的动静足以叫所有人逼退三舍,夕阳西斜,霞光下的远山甚是萧瑟,老者长叹一声走入客店,避躲长街风冷。 都在说洛阳枉杀无辜人,可只若是修行人,谁的手是干净的? 回首看看,行过的长路漫漫上何时何处没有尸骨,一将功成万骨枯,修行登顶更甚于此,又何止是万骨枯? 九流口中的“替天行道”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幌子罢了,一切因利而起,最终亦会因利而终,沐风不过是无足轻重的牺牲品,不管结局如何,不会有人记得的。 没了儿子,无论如何不能再没了孙子,这个漩涡很大,希望现在抽身退去为时不晚。 想着老者走入屋中,看看倔强的孙子,长叹一声,祭起一卷山水画,将少年收入其中。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此作祟,稳妥些总是没错的,绮华还在家里等着少择回去,没了相公可不能再没了孩子。 越想老者越不远久留,对门外唤道:“孙青,带人退房,我们去舟港,乘传送阵离开。” “是,师父。” …… 天师捏着棋子,感知着小镇中发生的一切饶有兴趣的笑了,看看赵牧慈的背影,任由浩然宗离去。 一队蚂蚁少了一只根本就无足轻重,现在重要的可是昆仑那边。 “九流围山,招亲时近,洛阳,南诺与昆仑你如何选?” 声音轻轻带起镜湖涟漪,李钦月凝视着进退维谷的棋子,起身推开窗扉,望望空荡荡的飞云宫,瞥了眼桌上的剑符,微微扬起嘴角,破界传音道:“在哪里?” “正要回来,有什么要带的吗?” 洛阳取出剑符,看看玄策城中灯火辉煌的酒楼,想着要不要带回些许美味吃食。 “那倒是不用,有件事还得麻烦你,去一趟千机阁,问问九妙夺天丹的事,晴柔说若是知道药房,未必不能配置解药。” “待我谢过师姐,我这就过去。” 洛阳轻声说道,言罢收起剑符,在舟港等上一会儿踏入蚱蜢舟,乘风向月,消失在云海间。 感知着洛阳走远,李钦月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放下剑符,又望了眼娇好的月光,关好小窗,坐在蒲团上入静忘我。 九流不来也可能是别人来,杀狼救兔何尝不是对狼的残忍,出发的角度不同对错也不同,做的再完美也有人不满。 说好听些叫九流,说不好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来就来吧,悠悠千古,大浪淘沙,昆仑之所以是昆仑,全凭风雨。 355.狩猎于长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过去想着温饱,温饱后想着强大,强大后又想着做些什么…… 时至今日,做了很多,改变的却很少,想着洛阳不由轻叹一声,手中挥舞着的锤斧依旧不敢停下,伐树也好,破石也罢,最后尘埃落定的一击前总少不得无数次的铺垫。 蚱蜢舟很快,云海渐尽,洛阳望着天际的圆月,从天地到自己,从自己到南诺,浮想联翩,不自觉的握紧手掌。 风停,船老大轻笑着盘坐在洛阳身前,也不急着叫醒洛阳,不管在想什么,只要在想便是不容被打断的。 舟中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洛阳恍然回神,将南诺的轻笑收入心底,对同样若有所思的船老大扬起嘴角,放下一坛酒,跃下小船,蹑手蹑脚的向阁楼走去。 船舷微微起伏,船老大回神,四下看看,驾驭蚱蜢舟飞出秘境,寻了个僻静的云海,独自品酒。 不是所有独乐乐都不如众乐乐,比如此时此刻。 穷尽青草百花围绕着的小径,洛阳再一次来到楼下,轻笑着敲敲门,等着洛阳闯进来的曹老头一愣,继而打开门,从头到脚打量着洛阳,眼神怪怪的,叫洛阳很是不适,很想问上一句“你瞅啥”。 在那之前曹老头先开口了,好奇道:“你小子今天怎么改了性子,莫不是堪破情关决意忘情问剑?” “忘情,人如果没有情会是什么?这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想成为那个样子。” 洛阳摇摇头,抢在曹老头前端起桌上的茶杯,揭开茶盖,轻嗅茶香,嘴角扬起的弧度更甚,轻轻抿了一口,舒服的眯起眼眸,好似看见雨后的可人茶花。 “还真是胆大妄为,在过去,像你这样贪嘴的早就死无全尸了。” “给您,一等一的好酒,我家祖师都没喝过。” 洛阳轻笑着取出一坛花间酒,看看那坛子便知道这坛酒岁数不小。 曹老头满意的点点头,收入须弥戒,笑眯着眼眸,轻声笑道:“那处遗迹去过的人很多,想找到真的经卷很不容易,这事儿你得等等,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做什么事还是要看看天时的。” “确实不假,春天没法做到秋天的收成,秋天也没法做到春天的孕育。” 洛阳点头应着,放下喝不尽的茶杯,看看曹老头的得意样,微微思量,道:“九妙夺天丹的药方是什么?” 曹老头摇头叹了一声,道:“不要想了,这药方只有药谷医女那一脉所知,如天书道法般,若是没有特殊凭信根本无法轻传,凡是说出口的都是假的,如何叫南诺恢复如初,除了死了的药谷医女,没人知道。” 闻声洛阳恍然眯起眼眸,曹老头若不说他还忘了,药谷医女临死前跟他说过“孟婆汤”,那个时候,设身处地,莫非这孟婆汤便是九妙夺天丹的解药? “老头,你知不知道孟婆汤?” 洛阳贼眉鼠眼的传音道,小心翼翼捂着脑袋,在地府时可是有前车之鉴,不论在那,即使在两界山,只要提及孟婆,不管说什么,好的也好,坏的也罢,头上都会被狠狠敲上一下。 见洛阳这副模样曹老头笑呵呵拍拍肩膀,洛阳谨小慎微的起身,帮曹老头捏起肩膀,紧张的打量着虚空,和人间笑话中那担忧天塌的人一模一样。 “她感知不到这儿,不必担忧,另外以后少对旁人提及她,最好呢忘了她,这对你有好处。” 听说孟婆打不到自己,洛阳瞬间来了精神,对曹老头催促道:“说正事,孟婆汤究竟是怎么来的?” “九妙夺天丹和孟婆汤某种意义上相差不多,以毒攻毒,你可以试试,反正你还活着南诺便死不了,还能更糟糕吗?” 洛阳点点头,对孟婆汤却也没了把握。 人之将死,其言论也善,这老话没错,但却也不能尽信,换位思考,洛阳万万做不到死前向敌人透露解药的事。 “还有一件事,千机阁的规矩你懂,你在这得了很多消息,这些都不是无偿的,五月十五,你得跟我出去一趟。” “好,不过我可能得带着南诺,现在她在哪我都不放心,包括在昆仑。” “还有一件事,海族最近的动作不小,你提醒齐国小心些,如果海族上岸,齐国便是首当其冲!” 洛阳点点头,眉头不由皱紧,手上的劲道微微一松,曹老头不满的声音适时传来,“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知道了想知道的就不用心了,有了本事长辈的教导也就忘在脑后了……” “知道了,做一事忠一事。”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下次来没有三坛老酒,昆仑山日后别想在千机阁得到丝毫情报!” “好,罗嗦的老头子!”哈哈文学网 “罗嗦的老头子怎么了?比没用的老头子强得多,我认识个老头,他可没用了,就一件事,做了十几年都做不好……” “十几年吗?慢慢来吧,我这剑也修了十几年,一样没修好,没有比脚更远的路,慢慢走吧,没准哪天就登顶了。” “记住,登顶是不够的,要往天上看,老一辈人是没有希望了,如果年轻一辈有一个注定超脱,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月光静静的,曹老头靠在躺椅上渐渐起伏鼾声,洛阳缓缓起身,步入蚱蜢舟,抬头看看天上,不自觉间已然出了秘境。 “小哥要去哪?” 船老头轻轻问了一句,洛阳抬起头,四下看看,微微勾起嘴角,“就在这停吧。” 如若流风的蚱蜢舟悠然停稳,洛阳对船老大挥挥手,唤出阎罗鬼面,破开鬼门,直向轮回境,看看周围的彼岸花,御剑直向奈何桥。 孟婆缓缓提起头,对洛阳招招手,洛阳乖巧的笑着,收敛剑意,待桥头的幽魂步入轮回,踏上奈何桥,乖巧的站在孟婆身边。 “婆婆。” “你小子还敢打听孟婆汤?” 孟婆一开口,洛阳面色大变,没等解释被孟婆重重在头上一敲,“哼,我就知道你去千机阁为了这个!” 洛阳呲牙咧嘴的握紧手掌,心中暗悔,脸上却堆满笑意,没等开口,听孟婆再次说道:“我这汤能不能解九妙夺天丹我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可是先跟你说清楚,只要喝了孟婆汤,不论有没有办法解九妙夺天丹都没有意义了,因为南诺会彻彻底底忘记你!” “婆婆,六界中本就没人知道药方,也没有第二颗九妙夺天丹,所以我想试试……” 洛阳点点头,声音很是坚定,如果功成一切无需多言,万一失败不过是从头再来。 孟婆看看洛阳,望望桥下的那群痴心人,点头轻笑,面容竟有瞬间变得年轻。 “孟婆汤带不出地府,你把她带过来,不难吧?” “不难,这是天下最简单的事。” 洛阳点点头,见孟婆摆手便折腰一拜,唤出鬼门遁回人间,望着升起的朝阳,微微勾起嘴角,向往着那火热的希望。 风云分开,蚱蜢舟遁虚而至,船老头对洛阳一抱拳,抛出一枚玉简,转而消失在云海间。 “杞水大会继续?我倒要看看谁敢去给你捧场!” 洛阳将手中的玉符捏碎,唤出六案功曹,道:“将有意参加杞水大会的势力名单给我。” 没有拓金的阻止,六案功曹对洛阳一拜,转而消失在天地间,无多时折返归来,奉上一枚玉符。 洛阳打量起其中的信息,一个势力一个势力的记忆着,恍然眯起眼眸,冷声道:“杨天奉,你还真是嫌死的太慢……” 声落,剑光已远,片刻落入最近的城池,穿过传送阵出现在了然山外,望望那些被拆去的道观,洛阳拔出天剑,十方雷震,一剑将山峦斩塌。 “久闻杨盟主功法盖世无双,今日前来讨教,不知杨盟主可敢……” “无需盟主出手,毋那竖子,给我死来!” 黑袍壮汉低吼着自废墟中掠出,驾驭多宝轮,挥动双板斧,直取洛阳头顶。 “了然山的弟子们,别忘了是谁背信弃义背后捅刀子,出卖这种事只要又一次便有无数次,此时不反便忘了师徒情份,父母教导,以后忠心做狗,对于你们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着,洛阳侧身避过多宝轮,三色圣剑翩迁斩过,黑袍汉子同几个四海盟管事瞬间毙命。 久压在头顶的压力消去,野心疯狂生长,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手砸开那储存银钱的宝库,了然山弟子呼啸着将山上值钱的事物一扫而空,用着千奇百怪的手段遁身离去。 “狩猎开始了……” 洛阳戴上阎罗鬼面,身隐幽影,等着四海盟的援兵至此,提鸡斩于近前可止群猴声闹,四海盟不过是个开始,偌大的六界,一只鸡两只鸡是不够的,好在洛阳完全不在意多杀几只。 想逼他疯狂,那他便疯狂,昆仑小师叔的光辉太亮,他们恐怕都忘了那个剑压三十六郡的使徒,曾经,天剑出鞘是为了救人,今天,天剑出鞘就是为了杀人! 356.我欲齐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万里云海,风帆更正,九艘仙舟逆光渐近,穹顶上少了流云的遮挡,辉光垂落在弓弩与阵列炮的彩色皮肤上,折起一片悠悠辉光。 为首的仙舟舟头,身形魁梧的赤膊修者傲然而立,感知着风平浪静的长空,寻不到丝毫杀机,飞鸟还再追逐着流云,一切都是最平和的模样,正因如此,更叫人畏惧。 “把了然山夷平!” “王大人,我们的人……” “执行命令,你们都给我记好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有价值才能活,换句话说,只要没有价值就该去死!” 赤膊修者眼中闪耀着冷光,退后一步,举拳轰向了然山间,狂暴的拳芒卷散流光,方才落下,一抹剑光当空闪过,赤膊修者捂着脖颈倒下,挣扎的望向周围的人,看到的尽是一张张冷漠的面容。 活着可以庇护他们,死了,便没有价值了…… 没有价值就该死,这个世界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啊! 愤愤不平的握紧拳头,赤膊修者不甘心闭上眼睛,望着紧张的手下,又是一道剑光折落,修者倒地,惊起轩然大波。 赤膊修者忽然笑了,这不是长空,是森林,是猎场。 “洛阳,往日无怨,今日无……” 身着长袍的修者不断催动着符箓,躲在层层符光中,手掌依旧在颤抖着,话没说完,素白颜色的辉光迎面斩落,重重符光一沾即溃,风声悠悠,内里尽是死亡独有的冰冷。 “这边!” 一声长啸,数十道宝光同时坠落,将洛阳的身影扯成碎影,众人抬头望去,剑修身着白衣,阎罗鬼面吞噬周围的辉光,高举着的天剑落下,剑芒闪耀,十方雷震。 仙舟外的禁制亮起辉光,在风暴中持续片刻便如明镜般破碎,玄铁架构,陨金熔铸的舰体渐渐凹下,修者弃舟腾空,璀璨的剑莲适时盛放,风暴再度袭卷长空,仙舟连同流云尽被搅碎。 “了然山,观潮阁……” 洛阳轻声说着,御剑横穿远海,越过两三传送阵法,远远的涛声渐近,细浪拍案,弥生细雪千重,那山临海而建,满是苍翠,同一色海天完美拼接在一起,虽是不同颜色,怎么看也只有赏心悦目。 山巅亭台半拆,人去楼空,难以掩曾经辉煌,四下悄寂着,洛阳停步在山外,望望海边,正欲入山细查,三道流水腾空而起,同白恪的龙枪不遑多让。 枪如旧,洛阳的修为却更上一层,非今非昔,避躲起来到显得从容些许,踏着瞬影步,配合着错影术,天剑轻轻挑拨,两道水矛偏入观潮阁,激发滔滔巨浪,轻易毁去漫山碧色。 “洛阳,杨盟主用这观潮阁之地换你的命,你帮我算算这笔买卖是亏是赚?” “自然是稳赚不赔,又能得到人族之地,又能抹杀人族英才,多好的买卖啊……” 洛阳朗声回道,视线从海边移向观潮阁,打量着浪花中缓缓浮起的海王,仗剑而立,身边没有子璇师叔,没有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没有师兄弟,也没有退路。 海王换了身金甲,唤起王座,斜身靠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洛阳,倒是看到几分故人的影子。 “这买卖我倒是感觉算不得划算,龙城飞将与地府老鬼合力都抹杀不了的苍天宿主我可没把握伤你分毫,可若是不出手,我又感觉有些亏,白白替他拦了你一次……” “殿下,这观潮阁之地很不错,我若是你便强占此间,他个小小的四海盟盟主能怎样?” 洛阳轻笑着回道,随手挽了个剑花,提剑斩向山间,一剑辉光,横断长空。 山峦中的四海盟修者再不敢躲藏,鱼跃飞出,四散山林。 为首的锦衣公子祭起一枚铜钟,冷着脸,紧盯着洛阳,大声斥责道:“洛阳,人族领土寸寸不容缺失,你与海族串通一气,不惜以土地为贿,我来问你,你可对得起家师,可对起良心?” 洛阳不由得笑了,从头到脚打量着锦衣公子,松开天剑,唤出一柄连鞘木剑,一挑剑眉,“杨安正,这话我就说一次,你且听好。” “我昆仑教义说的清楚,不杀生,不留情,这一剑不杀生,下一剑不留情,有些地方不能随意去,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那锦衣少年眉头一挑,正要开口,恍然惊觉洛阳已然出现在背后,不知何时出鞘的木剑正缓缓藏敛剑锋。 小钟上的重重辉光渐渐散去,无力的坠下云霄,被一四海盟弟子稳稳接住,杨安正费力的转过身,深吸一气,冷笑着湮灭经脉中的凌厉剑意,抬头望望狰狞的阎罗鬼面,不由讥笑。 “阎罗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传闻中的断罪一剑也不过尔尔!”唯一中文网 “洛阳,这话我也就说一次,你记好,天下人行天下,这世上就没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 “杞水我会去,南诺我也会娶,等我厌恶了她,就把她卖进……” 话为言尽,声已戛然,海王眯起眼眸,赞赏的拍拍手掌,四海盟的弟子看看不知何时再度变换位置的洛阳,双眸瞪大,沉浸在这一剑的急速中,甚至忘了扶持坠落长空的杨安正。 洛阳望望海王,转身御剑离开,没再看身死道消的杨安正,一剑断罪过,因果两清还,你不介意死,我更不介意送一程。 御剑渐远观潮阁,洛阳回头瞥了眼大海,悬停剑光,海族虽然有打算在这边登岸但齐国那边依旧不可懈怠,现在为止还没人知道海族的底细,无尽岁月的休养生息,枕戈待旦,夜梦铁马冰河,其未必没有两线、甚至三线的作战资本。 洋洋洒洒将对海族的分析一股脑写好,洛阳剑指轻划,剑符遁光直向临淄。 感知剑符完好落入临淄,洛阳低头取出玉符,人族想要去的唯有四海盟一家,接下来便是天宫,往后便是魔族…… 想着剑光扶摇而起,透过两界山直临天宫,门前的天神瞬息紧张起来,战刀出鞘,各色宝光将素云染成彩色。 他们可没忘,千年之前也是一个人族极为仓促的御剑出现在天门外,一口气打穿三十三重天,以大罗修为同绝顶玉皇论剑千年不败。 他折剑身死了,他的后人却回来了,同样的白衣,同样的驾驭光剑,同样的意气风发。 “我来找邓晖论剑,你们问问他,是我进去,还是他出来。” “请阁下稍后。” 神将秉腕抱拳一礼,自神咒开辟的芥子须弥中唤出一串令符,细细辨查,取出邓家令符,催动灵力,轻声唤道:“钱总管,洛阳来寻大公子论剑,不知大公子是否方便?” 未几,令符闪起流光,神将落下神识,正欲开口,披着重甲的少年骑乘白虎踏云而来,背着长弓,提着偃月刀,身前身后端的是威风八面。 “洛阳,我自幼随家父征战,不会论剑,更没参加过什么不周论剑,听过你的名声,可我这一身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本事也不差,你若有惧,我可弃虎卸甲。” 洛阳再度取出一柄连鞘木剑,直视着少年的眉眼,说着同杨安正说过的话,“我昆仑教义说的清楚,不杀生,不留情,这一剑不杀生,下一剑不留情,有些地方不能随意去,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闻声,邓晖眉头一挑,眯着虎目猛然瞪大,爆出可怖杀气,白虎顺势而动,直扑洛阳,那等威势叫天门前的神将同时变换颜色,退后一大步,催动法宝挡在身前,似乎白虎扑向的不是洛阳而是他们。 在邓晖饶有兴趣的轻笑中洛阳迎着白虎上前,错身避过虎爪,木剑出鞘,不等偃月刀落下,重重斩在邓晖肋下,将这位方在前线归还的少将斩于虎下。 “我的话公子可明白?” “没意思,不就是杞水大会吗,老子不去便是。” “承情,请了。” 洛阳收剑行一剑礼,歪头望向守门神将,出声道:“我来找左固论剑,你问问他,是我进去,还是他出来。” 闻声正欲驾虎而去的邓晖拍拍虎头,收起甲胄兵刃,白虎趴在云上,少年躺在虎背上,望着天门前,期待着,希冀着。 断罪一剑压得三十六郡才俊抬不起头,单剑赴会观星楼在人间更是美谈,不知道今日的天宫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观星楼。 神将取出一枚令符,看看神纹,正欲催动法咒,遁光直过天门,弱冠少年挥舞云纹飞凤枪直向洛阳…… 朗朗经声,锵锵剑鸣,鹤舞云端,昆仑山依旧是旧时光景。 山路崎岖,周围盛放百花,方景歧与宫羽薇并肩说笑,比对着灿烂山花,想寻到最美的一朵。 “羽薇,昆仑山好水好人也好,可惜总是会有不速客上门,若是如武当山般清净就再好不过了……” 宫羽薇停步,轻轻抚摸那朵心仪的娇花,寻着方景歧的声音望向山下。 如同前些日子一般,制式不一的仙舟冲破流云,九色旗帜风中争舞,临近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外恍然停下,锣鼓声更是起劲,越加刺耳,叫人心生厌恶。 娇花为此收敛笑颜,不再美丽,宫羽薇不由眯起美眸,轻声道:“我们怎么办,就这样由着他们堵在昆仑外?” “怎么可能,世人大多记住昆仑的不杀生,却忘了昆仑的不留情,剑本就是凶器,忍一忍吧,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退去。” 方景歧轻声说着,似乎是为了迎合这话,一道剑光自琼霄峰直向山外,锣鼓声停顿片刻再度响起,紧接着天际的云雾变换模样,浩浩荡荡的剑光如若雨落,直向锣鼓喧天的舰队。 357.袖里青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锣鼓声歇,争舞的烈烈战旗如若雨中飘叶,被剑雨洗尽精气,无力的低垂着,卑微到尘埃中。 瀚德身着儒袍,在舟头旗下负手而立,审视着当空剑雨,催动身前的白玉狼毫笔,当空泼墨,须臾刻画三千篆字,字字流光。 细密的剑雨落在字卷上泛起无数涟漪,见此,瀚德心中了然谷尘实力,自觉有七八成把握挡下谷尘,并指指向屹立长空的剑修,喝斥声疾,抑扬顿挫,声情并存。 “谷尘吾友,多行不义必自毙,洛阳所作所为罪大恶极,阁下帮亲不帮理,代表昆仑如此袒护,不怕天降雷罚业火?” “身正不怕影子斜,昆仑作为如何,小师叔作为如何可轮不到你这小人评说,时间会证明一切,退去吧,不杀生,不留情,别怪……” “谷尘,你休要以言语动摇我等,我等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匡扶大义,我等宁愿一死!” 不待谷尘言罢,瀚德毅然踏空而起,心念指引,那墨笔挥画的更快,近万龙飞凤舞的大字渐渐压下剑雨。 有人一马当先,舟中心智动摇的少年人有了定心骨,不约而同的祭起法宝,争先恐后的杀向谷尘。 得见如此情势,瀚德连连开口,大笑着,语气激昂着,向本就燎原的焰火中不断浇油。 “正义与道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天下皆黑,我等独白。” “逢迎乱世,我等当如池中净莲,出淤泥而不染,向阳怒放,任群芳暗妒!” …… 这群少年与赵少择年纪相仿,正处意气中,经由气氛烘托更是热血上头,不顾一切的冲向谷尘。 两三少年觉查到异样,停步保身,看看谷尘,望望忘乎所以向前冲锋的热血少年,暗自勾起嘴角,乐的热闹。 “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起!” 白玉笔下,水墨流光横贯长空,谷尘不紧不慢的引动阵法,漫天剑落,瀚德探手握住那凭空出现的吊钩,笑看周围少年被剑光湮灭。 一切都在计划中,可为什么心中有种异样感,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你做的很好,这长生药是我赏给你的……” 天师轻笑着伸出手掌,瀚德眼中闪过一抹贪婪,接过长生药,谄媚的说道:“多谢上神,这一计挑拨离间,借刀杀人实在高明,一举诛杀数十势力嫡系子嗣,这次昆仑不死也的死!” “这还要多亏你从旁边协助,作为赏赐,现在醒来吧!” 天师的声调恍然一变,同谷尘很像,瀚德一下慌了神,环顾长空流云,感知着那些弟子、豪侠隐含杀气的眼光,心思念动,指向谷尘,恶人先告状。 “谷尘,你竟然用幻境迷惑于我,挑拨离间,如此卑劣手段,真以为我等都是傻子?” 此话出口,些许豪侠的目光为之一变,方才瀚德身处幻境不假,可谁知这幻境中发生了什么? 设身处地的思考,如果他们是昆仑,同样会不择手段,换句话说,瀚德口中的栽赃嫁祸不是不可能。 瀚德敏锐觉察到一切,压下微扬起的嘴角,心思变换,正要再度开口,剑光一线飘过虚空。 无头身躯倒下,仙舟再度陷入死寂,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负剑散修挤出人群,尚未开口,又是一剑落下。 鲜血染红舰板,死一样的沉寂中林牧御剑而至,看看谷尘,冷声道:“李师叔说了,没必要同他们这么麻烦,谁开口就杀谁,昆仑被称为仙门不过是最近几千年的事,当年昆仑扶持大夏时可是叫昆仑魔教!” “不管风雨几何,昆仑永远是昆仑……” 谷尘轻声喃着,目光在仙舟上扫过,剑指挥划,流光坠落,将早就锁定的几个散修径直钉杀。 “诸位,敢问何为黑白?” 剑落声起,谷尘踏前一步,忽起风声呼啸,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真切现出光影,嗡鸣的剑吟声随风而动,叫人胆战心惊。 “哈哈哈,谷尘道友莫要气氛,我等今日来昆仑完全是因小人挑衅,无关黑白,更无关对错,这就退去,这就退去。” 年近古稀的老道上前打个哈哈,对众人抱拳一礼,森罗杀机一闪即逝,道境展开,所有人都感觉高山仰止,看看这站出来打哈哈的老道,望望谷尘,前后抱拳,四散离去。 老道轻笑着躬身一礼,如同欢送经久不见得好友,起身时身形缓缓变化,最后化为戊辰模样。书香 天师正欲落下的棋子一顿,透过重重虚空望向琼霄峰,云雾遮掩中的峰峦甚是宁静,山泉激荡,升起一片曼妙霓虹,山高林密雾深,不见旧人身影。 “清虚,你去哪了?” 天师犹豫着收回手中的棋子,环顾滚滚红尘,心中的不安根本无法散去,清虚的离去与戊辰的更进一步不外乎两种可能。 其一,欲擒故纵,同之前一样,诱敌深入,斩尽杀绝。 其二,清虚确实伤的太重,随时可能陨落,所以传功给戊辰。 不论哪种,若是不摸清楚其中关隘,往后的棋就不好下了,所幸机会不是没有,洛阳魔界的一行便是最好的机会! 山前桃花流水,山外白鹭影斜,细雨绵绵,小舟飘摇在流水中,光景如画。 一声惊雷起,璀璨流光惊入画卷,在画卷中未待停顿片刻,又是一道辉光折落云霄。 水断,鹭隐,雨歇,小舟沉入水下,流光不断碰撞,剑吟络绎不绝,一人一神步步登高,方从天上打到地下,又从地上打到天上。 “无我心剑,极明隐晦。” 少年天神看准时机,闪身避过迎面斩落的辉光,身如游龙,剑迅疾风,无形无色的一剑斩破虚空,厚重的云海散做整齐的两半,毫无辉光却叫人难以直视。 “听雷、断潮、醉花阴!” 洛阳定睛观瞧片刻,木剑引斩,一念三剑,剑光交叠斩落,破开天神剑光后木剑归鞘,剑意收敛,静如止水,酝酿滔天浪潮。 “藏剑术,断罪,尽兴!” 那俊逸清冷的天神打量着洛阳,暗自调动灵力,悬剑眉侧,吞吐剑意,海纳百川,浑然一著。 剑意延展触碰,双剑齐动,两道剑光刻出长空,明耀的刺眼。 未待风平,邓晖迫不及待的挥挥手掌,散去碍眼的饶云,得见内里光景。 洛阳的木剑化为飞灰,肩头泛起丝丝缕缕的鲜红,那俊俏天神周身无伤,气定神闲的转过身,看看再度取出木剑的洛阳,张张嘴,深吸口气,良久才出声,“你赢了!” 声落,天神隐入长空,邓晖对左固招招手,接过一坛好酒,得意道:“杨玄这家伙也是,装什么毫发无伤,生生压下那口激荡的气血,又得浪费一颗上好金丹。” “可不是怎地,同样都是一剑败,就他装模作样的,好像我们都不如他一样。” 左固出声接话,对那断去洛阳一剑的白衣天神同样不屑一顾,靠着背后的长枪,取一坛老酒,与杨玄互敬,痛饮一番,乐的死气沉沉的天宫热闹。 当此时,洛阳踏云而至,看看手中的符箓,望望这些留下看热闹的,算算那些杨玄般离去的,再次抬起头,凝视着最后的那个名字,冷声重复着那句说过无数次的话。 “我来找唐子威论剑,你问问他,是我进去,还是他出来。” 神将手掌一抖,放下手中的令符,对手下用个颜色,那自人间飞升的小神快步奔向殿中,没走几步,迎面撞上唐子威,正欲折腰行礼被握住脖颈,拖死狗般托向天门外,如弃蔽履般丢在洛阳身前。 “哎,人间有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本来本王还对这升天的鸡犬有所疑问,想着它们会变成什么,现在看来,狗就是狗,无论在哪。” 洛阳看看甚至不敢挣扎爬起的神明,摇摇头,也不与唐子威客气多言,剑意轰然而起,聚引八方云动。 唐子威伸出手掌挡在身前,笑容中透着轻蔑,道:“若是那把剑我也许惧你三分,可现在,你久经苦战,手中仅是柄木剑,一只手会不会有些多余呢?” 声音不大,却如同洛阳的剑意般引得众人抬头,邓晖更是眯起眼眸,看看桀骜的皇子,笑容里尽是不屑,一只手挡住断罪,就凭他唐子威? 和之前一样,飘摇的剑意蓦然沉凝收敛,云定须臾,倏尔风起,牛毫般的极光横贯云海,唐子威平静的站在原地,面对这挫败十数神明的一剑打了个哈欠,任由木剑斩落。 龙吟惊天,无坚不摧的断罪悬停在唐子威手掌前,邓晖错愕的松开手掌,下一瞬又在膝前捞起酒坛,眨眨眼,仔细看看唐子威,感觉一切如梦。 “洛阳,我说过的,挡住你的剑,这一只手掌就够了,天宫同你的游戏进行到这儿便差不多了,现在给我败吧!” 声落,右手轻挥,袍袖中惊起剑鸣,青龙狰狞鳞爪,长啸着轰向洛阳。 见此气象,邓晖将手中的酒坛握碎,左固更是惊呼出声,“太上乘龙道必杀秘剑,袖里青龙!这种距离,这等剑意,洛阳死定了!” 358.就该有此一叹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千年之前,那白袍剑仙一人一剑直上青云,不过盏茶温酒光景,四部雷神饮恨,八尊战神折戟,十二圣城隐遁不出,天门前无有阻挡,一剑浩然凌虚直过三十三重天。 三十六位正神合力挡不住这一剑,七王五帝解不开这一剑,若非是这式袖里青龙,败的就是天宫,齐天象的剑也就不只是齐天! 师父面对父亲的剑,徒弟面对儿子的剑,一切从头,一切又如旧…… 龙吟又起,惊断邓晖的浮想联翩,定睛打量局势,洛阳的剑被唐子威紧紧锁住,剑落的方寸光景更来不及唤出天剑应对,如此逆境,正面迎接袖里青龙,左固说的不错,洛阳死定了。 青龙将洛阳的身形吞噬,七尺方圆,云雾盘旋如若龙卷,须臾风定云止,唐子威随手丢开半截断剑,瞥了眼云雾深处的狼狈剑修,饶有兴趣地拍拍手掌,那神情,那语气,同赞赏孩童的大人无异。 “洛阳啊洛阳,能以剑鞘为剑挡这袖里青龙,可真有你的!” 左固等同时望向洛阳,众目睽睽下少年缓缓抬起头,深吸口气,横在身前的剑鞘散如云烟,眼中的剑意却无比耀眼。 “袖里青龙,好剑法!” “一般一般,我不成器,远不如父皇,这名动六界的剑式在我手中斗不过魔头,斩不了大妖,压不住恶鬼,只能屠戮牲畜,身处红尘,一身恶臭的牲畜!” “人间有句话,祸从口出,今天我把这话送给你,唐子威,还是木剑,还是断罪,这一剑不杀生,下一剑不留情,给我说话小心些,即使这是天宫门前,我依旧能杀你!” “杀我,凭什么,是你做作的木剑还是你迂腐的心智?剑出就是为了杀生的,用木剑对敌,滑天下之大稽!” 说着,唐子威不等洛阳出手抢先发动攻势,不是袖里青龙,而是曾经在不周山中将洛阳死死镇压的“云飞玉皇”! 九龙盘游空舞,尽情唤引流云,龙吟入耳,那被这一剑压在地上抬不起头的记忆不断浮现,万众瞩目中洛阳竟然退了一步。 唐子威笑了,暗地里向乾元太昊灌注灵力,太上乘龙道有秘剑术九十九,而他仅学这一门袖里青龙,专一而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方便掩饰乾元太昊! 感知着如若昊日般炙烈的乘龙剑意,洛阳缓缓抬起头,也笑了,脚步从容,直面着曾经叫他抬不起头的一剑,耳畔的龙吟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为剑死的老头子的话。 “只要是生灵就会恐惧,从没有无惧者,只有勇敢者。” “永远做个勇敢者,师父,承诺给您的事我又做到一件,您看到了吗?” 喃喃轻轻,少年拔出鞘中的藏剑,剑身上的素白色剑光陡然变为明耀的金色,袖里青龙同时舒展身姿,八方云绕。 “万象森罗,洛阳,你的确很不一般,不过,还是得败!” 唐子威冷声喝着,凝视着那柄横贯长空的木剑,毅然压下乾元太昊。 剑光耀眼,洛阳没有再退后,迎着乾元太昊斩落木剑,凝视着那白衣绰然的背影,邓晖不由陷入沉思,确实想不明白洛阳选择。 袖里青龙同藏剑术相差无几,唐子威的剑意比不过洛阳,却也相差无多,可乾元太昊远强过木剑太多…… “斩空了!” 深思揣测间左固忽然低吼一声,邓晖定睛望去,洛阳的木剑陡然脱手,矮身潜行,后手挥出的平寂剑鞘腾起刺目的金光,直向唐子威胸腹。 “双拔剑,还是老一套的东西,无趣的紧!” 唐子威得意的笑着,催动剑气将木剑彻底湮灭,鼓动浑厚灵力护体,催动青龙直向洛阳头顶。 “最多是以伤换死,结束了……”左固摇摇头,不由对洛阳有些失望了。 同样的草木为剑,断江崩山的高手,一个用草木,一个用绝世神兵,胜负如何人间的说书人都明白,洛阳却不明白。 从始至终,唐子威都无比重视自己的敌手,而洛阳一直再托大,木剑对神剑,掌剑剑修弃剑,身处颓势一意孤行…… 所有败给洛阳的神明看看青龙下渺小的凡人前后露出讥笑,人族就是人族,站的再高终究无法登天,齐天象之所以伟大,便是因其独一无二,永远不可效仿! 洛阳与唐子威终究还是洛阳更快,剑鞘在唐子威的浑厚灵力外斩过,远没有想象中的剑意爆发,甚至没能伤到唐子威分毫,惊疑中那青龙又慢了一线,于此时洛阳的剑指却已湮灭护体游龙,轻描淡写的点在唐子威心口。 青龙归隐袍袖,唐子威踉踉跄跄的退后,捂着胸口,死死盯着缓缓起身的洛阳,不甘心的想要起身,可洛阳的剑指就如同那年宣告兄长成为储君的圣旨,轻易将他所有的努力碾入尘埃,践踏成不值一提的腌臜。 那些轻蔑的笑容也变为不可思议,须臾又化为沉思,邓晖与左固互相看看,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方才的一切都在洛阳的算计中,从再次斗剑开始,唐子威的一举一动洛阳算的丝毫不差,那柄藏锋的制胜剑刃也不是木剑与剑鞘,而是洛阳从未用过的剑指! 洛阳从没有托大,更相反,他将唐子威当作白恪将军那样的存在面对。 “这一剑不杀生,下一剑不留情,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很期待你出现在杞水大会上……”舞神电子书 “天子的仇,我会替他报的!” 洛阳的声音很轻,却在平静的云海中响起轩然大波,少年御剑隐入云海,天宫的浪潮却愈演愈烈。 两兄弟前后出天门,一明一暗,随之天子横死昆仑山外,陷些引起两方死斗,无论怎么算,无论天宫胜负,玉皇几何,能从中得利的只有唐子威,他的威望足够,强过六皇子,只若玉皇有恙,这天宫便是他的! 暗流缄默汹涌,众神的注视如若箭矢刀锋,落在背后火辣辣的,唐子威沉默着走远,端坐庙堂中的玉皇放下经卷,凝视着唐子威,思量着这柄剑要不要舍弃。 什么叫真实? 大家都愿意相信便是真实,谁敢说那不真实必然迎来口诛笔伐,即便出声的是玉皇,落在他人之耳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天子死了,成王败寇,皇家无情,天宫更是无情。 沉默许久,玉皇再度拿起经卷,依靠字里行间独有的韵美平和心境,对白恪传音道:“两位,出发吧,无需太久,洛阳会自己送上门去。” …… 两道流光自金殿中直入穹顶,剑光飘摇在云海中,远渡万水千山,横穿两界山,时隔经久,洛阳再度踏上魔族的土地。 “洛阳,你还真敢来,给我杀了他!” 山林中惊起喧嚣,洛阳抬起头,漫天箭雨,铁骑冲阵,黑压压的一片魔族军士高举兵戈,若有不得志将领梦见此等金戈铁马,想必会惊醒挑灯看剑,更难平意气。 箭雨被断潮一剑湮灭,马蹄声近了,魔焱翻涌,身如铁塔的武将高高举起战斧,调动灵力,鼓足气力劈下,赤红色的眸子中尽是冰冷,仿佛伐木匠,斧下是待劈的枯木。 洛阳沉默着收起木剑,经久不现的天剑嗡鸣着,随着洛阳的心意向着魔族战将斩落。 惊雷声起,十方震鸣,浩荡流光卷过虚空,战将落马,军士折戟,那如海浪般不断向前汹涌的黑红色火线一顿,千军万马凝视着围困中的白袍剑修,又一次,又一次嗅到了恐惧的味道。 “我来接我夫人回家,希望各位不要拦我!” “拦你又能怎样?人族竖子!” 全身包裹在黑甲里的将军从未有一刻这般握紧长枪,策马上前,绯红色披风随风舞着,像是深秋的枫叶。 洛阳抬起头,向前走了一步,除了几个将军与极少数士兵外大部分士兵都退了一步,方才瞬间,好像有剑斩过! “魔挡屠魔,这魔界有多少魔便会有多少碑!” 声落剑起,浩浩荡荡的金光散满十方,一朵朵青莲缓缓盛放,众将显然听说过这一剑,慌了神,对四下军士低吼出声,“举盾,举盾,别吝啬灵石、符箓!” 嗡! 藏剑吟铿锵,千莲吐锋芒,一场剑光构筑的风暴卷过山林,摧枯拉朽,拔山倒竖,群魔构筑的防线在风暴中挣扎着,没魔动摇,更没魔退后,即便下一瞬会被摧毁,能如明星陨落大荒般安眠在战场上,这本就是军士的最好归宿! “就此为止吧!” 长啸瓮声瓮气的在远山传来,洛阳寻声望去,那身着重甲的血魔踏步举拳,仅仅一拳便湮灭充斥山林的无尽剑光。 洛阳看看再起战意,蠢蠢欲动的众军,提剑向前,虽只有一人一剑,这千军万马同样拦不得。 “杀!” 战将策马向前,眼见白色的一点同黑红色的一片撞在一处,远山的血魔破界而至,千军万马驻足,洛阳同样停下身形,变换身形,剑上的素白色剑芒转为琉璃明光。 灵山的大日如来空明琉璃会心剑是血魔的绝对克星,没有之一! “向将军,这是魔皇的命令,请您离开!” “你们这是在寻死!” “这是我等的荣光!” “如此,吾当与尔等同战!” 向过大笑着戴上头盔,探手唤出一柄重戟,带着千军万马冲向洛阳。 夕阳西下,连绵远山碎为参差断崖,半截身躯埋入尘土的古木披着绯红色的流光,风卷残沙,疏而传来几声凄厉的嘶鸣,孤独的战马挣扎着站起,眺望着北方的山崖。 向过再一次斩飞洛阳,眼中有着热泪,不理再度举剑的洛阳,转身迈步,渐渐消失在惨烈的霞光中。 洛阳收起天剑,换了身白衣,御剑腾空,对着战场一叹,无关对错,无关生死,此时此景,就该有此一叹。 359.雨不会一直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雨不会一直下,但一直会下雨。 去往杞水的后半程路远比洛阳想象中的还要平静,星月静静的,不时虫鸣,倏尔日出,磅礴的火红色渲染远山。 潺潺水声愈来愈近,飘渺云间,砖木混搭的百尺高台赫然而立,浮游的看台上空空如也,人间没人来,天宫神不至,地府更不会同阎罗作对,妖族也没来,全族不知道警惕着什么。 杞水畔显得冷清又肃杀,须臾光景,远远的西方传来几声鸦鸣,火鸦振翅,伊人不复旧时模样,自由的青丝被青玉长簪挽束在脑后,眼中流露出的清冷如若三九冰雪,拒人千里之外,火热的红裙换做白衣,将冰冷尽数升华为冰洁。 “小贼,如果我不曾遇见你,就如大家闺秀般养在闺房,你说我该是个什么样子?” 那年树下避暑,蝉鸣恼人清幽,睡不着的南诺望着疏云出声,叼着草根的少年回过头,望望佳人的侧颜,想了想,认真的回道:“一定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皇女,高高在上,冰冷高洁,如云一样,看得见,却永远不能靠近……” “瞎说,冰洁出尘的还是魔吗?那是神女,魔女应该是为所欲为,就如同魔焱无异!” …… “糯糯,看来是我说对了。” 洛阳用留影符将南诺的模样录下,珍宝般收好,御剑入云,同南诺前后落在高台上,经久的思念与千言万语化做短短的言语,如许诺一般说道:“不要怕,不用太久我就带你回家……” 南诺没出声,紧张的攥紧拳头,歪头看看钟诗涵,不敢开口,小心隐藏着自己的胆怯,之所以没像其他怕生孩童般躲起来想必是因为所谓的皇家颜面。 天剑发出一声轻鸣,暴露主人不平静的心,洛阳歪头望向南离,半睁半闭的眸中放出些许剑意,片刻又敛与无形。 南离看看洛阳,起身,向着周围的空荡云海唤道:“他和南诺的事你们清楚,烈山军的死你们也清楚,怎么做,如何我不愿多言,一切为了魔族的荣光!” 声落,八方云动,一众魔族英才破界而至,洛阳环顾长空,有郭奉、黎梦寒这种见过的,也有骑乘魔龙,身着焰纹重甲青年这般没见过的。 “那位前来赐教?” 洛阳挽了个剑花,目光群魔身上扫过,剑意尽放,希望可以叫他们知难而退。 “洛阳,不周山一战之耻,今日千倍奉还!” 郭奉低吼一声,握着十方牧星杖飞落高台,禁制流光升起刹那无尽寒风卷过长空,白茫茫的一片,遮尽视线、神识。 “听雷!” 观瞧着周围的灵气变化,洛阳挥落天剑,带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澎拜的风暴袭卷十方,寒风在剑光中泯灭,郭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扶摇吞日月!” 郭奉的长啸声飘渺无踪,流光构筑的十方牧星杖凭空出现在洛阳身前,绯红色辉光旋转着扫过整个擂台,虚影一闪,剑光同时偏转而下,落空后被禁制湮灭。 周围的灵气被吸入擂台,灵气潮汐引得禁制不断闪光,洛阳静静站在原地,任由风起云涌,屹然不动。 “万径人踪灭!” 郭奉的低吼声再度响起,可怖的灵气立时化为无尽冰霜飞刃,裹挟着无尽寒风自八方同时挤来。 地下有禁制,八方有风雪,唯有空中风平浪静,超然物外,好似四下变化都与他没有关系。 “从风忽骤来!” 洛阳在空中收回视线,剑动,苍天落雷,细碎的电光肆虐长空,雷海沸腾,冰刃碎成寒霜,继而被炙热的雷火蒸发,化为腾腾雾气。 “红尘隐迷蜃!” 雾气飘摇,光影幻化,洛阳不由得皱起剑眉,耳畔有老头子的声声叮嘱,眼前是南诺的动人音容,细细春雨穿林打叶,醇香酒气不甘寂寞,徘徊萦绕,身体好似泡在夏日午后的温暖水池…… 这一切就像是精心编织的温柔乡,足以叫任何人沉沦,洛阳眼中闪过一抹迷惘,图穷匕见,一片丝薄的光刃在迷雾中划出数个万分诡异的弧线,直向洛阳后脑。 见此光景,黎梦寒不由勾起嘴角,看看南诺,最终还是她赢了,这红尘隐迷蜃可是魔族先辈针对秋蝉先觉而创造的秘术,只要洛阳沉进去,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光刃临近后脑不足一寸,洛阳还是没等到郭奉大意,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身隐幽影。 “静影沉璧!” 明耀极光当空落下,洛阳如溅落在宣纸上的斑驳墨迹般刺目,电光坠落,灼热的火浪自四面汹涌齐至,叫洛阳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幽影再现,洛阳仰起头望向长空一角,提剑斩破雷光,翻手递出一式定风波。文笔书吧 细碎的剑光穿破云雾,郭奉举起十方牧星杖,催动甲胄,正打算招架一二洛阳在身前闪过,一剑断罪过,因果两还清。 郭奉握着胸口的剑伤落下高台,洛阳挽了个剑花,冷声唤道:“下一个!” “洛阳,休要猖狂,我来斩你!” 身着重甲的战将跳下擂台,方才站稳脚步被洛阳一剑斩落飞云。 “下一个!” …… 江水环山,风动竹叶,盈盈细绿挡去两三粉桃,粉桃轻斜,东皇方朔带着狼木靥走近河畔,望望与春意盎然格格不入的山外荒山,看看完美入画的缕缕炊烟,道:“看来歧寅气运不错,醒来便有一顿大餐……” 闻声,狼木靥嗅嗅空气中的味道,咽了口吐沫,看起那有些蠢蠢欲动,东皇方朔摇摇头,道:“去吧,不过我劝你最好给歧寅留些,不然等他……” 东皇方朔话没说完,狼木靥已然冲向山下的山村,化为白毛巨狼,一路狼嚎,任由村中鸡飞狗跳。 “还真是心急,如此我动作也得快些,不然歧寅一定得怪我。” 东皇方朔苦笑着摇摇头,闪身出现在山外,观瞧阵法,得意得扬起嘴角,肆意降下太阳真火。 如果说封印辞鸿的法阵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那封印歧寅的阵法便是一间破旧到不能再破旧的茅草屋,里面可能五脏俱全,可却是一点即破。 荒山如冰雪般在太阳真火中消融,一声虎啸,黑毛巨虎冲下山林,东皇方朔狞笑着扩散太阳真火,青山饶水,翠竹粉桃,点点炊烟在这火海中尽数消失,待张璇遁光赶至,这如桃源般的山外村落仅剩下一片荒芜。 刺鼻的焦土向云而起,吹过张璇眼前,却吹不到魔界,洛阳不知道又有一尊大妖破封而出,正同身形魁梧,握持两柄重锤的魔族少年打的有来有回,天剑撩挑点刺,在锤影中予取予求,将少年不断逼退,最后一剑斩下擂台。 “下一个!” 洛阳起身环顾长空,目光所至,引得群魔暴怒,却久久没有应战声,每个魔都不愿吞咽败果,却也清楚自己的本事,心知上去也是自取其辱! “洛阳,你过来吧,只要糯糯愿意跟你走,我不拦着他。” 说着南离起身走向一旁,洛阳收起天剑,缓缓走近座椅,凝视着那双无神的眸子,忍着刀搅似的心痛,回想着儿时给南诺讲故事的声调,轻轻道:“还记得这把剑吗?这是你给我的剑,剑名长相思,鞘名长相忆。” “我认得,洛阳,快救我……” 南诺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小,洛阳眉头一挑,歪头望向南离,就在此刻,南诺探手握住长相思,意起剑动,坐忘情仇,含着数不尽的空洞与叫人心寒的寂寥、孤寂。 洛阳从没想过会被南诺偷袭,没能躲开这一剑,被长相思贯穿心口。 南离身边幽影律动,楚齐出现高台上,对洛阳饶有兴趣地笑着,“洛阳,确实有人死期将近了,可惜不是我!” 声落,南离打开一线界隙,洛阳想拉住南诺的手掌带她离开,恍然想起那界隙后等着他的可能白恪与拓金。 神、鬼两个绝顶,未知的秘境,洛阳真没有把握护住南诺。 南离上前一步,看看南诺手中的长相思,冷哼道:“糯糯,送他最后一程!” “父皇……” “不用担心,我没事,很快回来,乖乖的等我!” 洛阳看看南诺惊慌的模样,轻笑着传音,不等南诺动作,纵身跳入界隙,轻轻的笑着消失在界隙后。 “没开错界隙吧?错了,南诺冕下可能每晚都要承受那生不如死的痛楚!” 楚齐上前仔细打量着界隙那面的虚空,回头望向南离,期待他的答复。 “放心,不会错的,当年也是在这里,我将陈虞轰入域外混沌,那儿没有空间,也感知不到时间,灵气更是稀少的可怜,没有灵媒,陈虞都陨落此间,何况是洛阳?” “很好,根据我们的约定,这是药方……” 楚齐大笑着丢出一枚玉简,几步走入幽影,施舍的模样叫南离怒火中烧,凝视着握着长相思发呆的女儿,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散去杀气,感知着药方,盘膝而坐,逆向推演解药。 没人知道服用九妙夺天丹后每个夜晚都会承受抽筋断骨般的痛楚,千机阁不知道,洛阳更不知道。 雨不会一直下,但一直会下雨。 360.谁都可以成为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悄寂深邃,远比夜暮还要幽暗的虚空一望无垠,方向在这儿失去了意义,无法辨别八方,更寻不到天上地下。 在那很远很远的远方,两枚如满月般的存在向外发散着明光,叫洛阳不会伸手不见五指。 当然,它不叫存在,但洛阳实在不知那发光的究竟是什么,只能强以存在代替称谓,而这片空旷死寂的虚空洛阳却听说过,这里便是魔族临近的域外混沌! 这儿应有尽有,这儿一无所有,来这儿,想再出去只有依靠指向固定界门的永恒灵媒。 洛阳没有灵媒,只能寄希望碰到生灵,当然,这希望不比在大海中一下捞起那枚想要的银针大。 想着洛阳不由轻叹一声,从须弥戒中取出丹药服下,心口的伤势缓缓愈合,摸着染血的白衣,洛阳不由轻笑无声。 这一剑很危险,离心脉不足三寸,不然,恐怕那不知道从那顺来的九转金丹就要少了一颗。 全神调养约莫十数息,洛阳自觉伤势尽愈,手捏剑指凌空虚引,黯淡的剑光飘摇而起,载着洛阳向前,如旱地划舟,力气损耗不小,却是事倍功半。 “不是说万界始于混沌吗?这灵气不应该如此稀薄啊……” 洛阳轻声喃着,惊觉自己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气海中的灵气也在不断消耗着,虽然很少,但如果久久不能恢复,即便是几千年道行的绝顶也会陨落在此。 气存则生,气尽则亡,不论神魔妖鬼人异灵,更不论超凡和凡人。 洛阳不想死,更不愿坐以待毙,随心坐下,感知着体内的灵气,清算着须弥戒中的丹药、灵石。 丹药很多,灵石也不少,可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虽然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但洛阳不敢赌幸运,更不敢赌白恪与拓金会不会在那之前找到自己。 绕来绕去,还是要想办法吸收灵气,修行的功法被一一否决,最后仅剩下唯一的混元法。 重复默念着不完整的太上黄庭经,神识小心翼翼的放出,周围的灵气就如同那两轮发光的存在一般,少的可怜。 百无算计,洛阳无奈隐入天门,走近黑衣洛阳身边,轻咳一声,没等开口,听黑衣洛阳说道:“向发光的方去,那里灵气充裕,但也会有很多修者聚集。” “另外灵气的等级从其他太阳发出的光可以辨别,从高到低,蓝色、白色、黄色、红色,三花境在混沌中通常活不过三天,希望你能活得久些。” 言罢,黑衣洛阳直接将洛阳赶出识海,洛阳撇撇嘴,向着不远处的“其他太阳”御剑飞行,不知不觉中那明耀的辉光恍然消失不见,身形更是不可控的向当前的左前方飞去。 “听雷!” 剑起,明耀电光撕破幽暗,那隐于幽影中的巨兽露出身形,身如千百连山,难见首尾,人在其面前如若灰尘,而方才的吞吸不过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进食! 此刻,洛阳终于了然黑衣洛阳为何说三花境在混沌中活不过三天,如此巨兽潜隐幽暗,恐怕是五气、大罗甚至是道行不足的绝顶不小心落入兽口亦难脱身吧,就算侥幸走脱,亦会损耗大量灵气,若不能及时补充,又能活过几次? “唔,你是人族吧?” 洛阳正打算如何脱身时耳畔忽起传音,洛阳望望巨兽的不知道什么部位,试探道:“前辈?” “哈哈哈,果真是人族,今天也是好运的一天呢。” “喂,人族,叫主人,不然我就吃了你,我记下你的灵魂味道了,你跑不掉的!” “叫主人能活?” “不但能活还能得到我的庇护烙印,只要别靠近蓝色区域,它们都不敢动你,这样你可以在混沌中寻求亘古积累的无尽机缘,而我对你别无所求,怎么样,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的确是天大的好事,所以……我拒绝!” 洛阳半睁半闭的眼眸猛然瞪大,不等巨兽发出惊疑声,蓦然扬起天剑,斩落一场金灿的光雨。 朦胧烟火飘过深邃的虚空,有伴风舞柳,有向阳百花,有行走红尘中模样不一的人…… 如同花帘纸上尽心勾勒的颜彩,混沌中突起的烟火显得格外动人,巨兽轻疑一声,挪动徜徉在虚空间的庞大身躯,将洛阳全力斩出的烟火尽数吞噬,还不忘同洛阳分享自己的满足感。 “人族,根据上古盟约,是你先对我发动攻势的,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同巨山大人开战,一个是臣服于巨山大人,背负着我的名号行走在虚空混沌中。” 洛阳收起天剑,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做,细细打量着目之所及的那一片区域,好奇的问道:“巨山,真是个很贴近人族的名字!” “当然,这可是你们人族大师给我取的名字,他说巨山是人族文明中最坚硬的存在,我要成为最硬的生灵,当然要叫巨山!” 闻声洛阳心念一变,继续旁敲侧击,“要成为最硬的生灵?”110文学 巨山同那些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一样,根本没见过院外的风雨,纯白的与雪一般,动辄便对人吐露心迹。 “没错,谁赢谁能活,你不如我,所以我主宰你的生死,我不如蓝色区域的那群家伙,所以他们主宰我的生死……” “那他们就是混沌中最硬的吗?” “不是,生灵后于先天而生,哪能比得过璀璨群星……”话止于此,那巨兽不断变换身形,最终幻化为比洛阳高一头的魁梧兽人,凝视着洛阳的眉眼,冷声喝道:“人族,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套我的话?” 洛阳勾起嘴角,笑得从容而真诚,尽心夸赞道:“巨山大人宛如星辰般璀璨夺目,从来没人能在大人面前刷聪明,我自然不例外。” “确实不假,我很满意你这个奴仆,跟我走吧。” 巨山大笑一声,不给洛阳言语的机会,探手拎起洛阳衣领,一步踏出,折叠层层虚空,径直出现在那两颗明耀的白色太阳前。 周围打坐的生灵在入定中恍然惊醒,看看洛阳,几多讥嘲,几多苦笑,但没人说什么,如撞见下山猛虎般做鸟兽散。 “好好修行,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带着他的仆人同我比斗了,如果我输了,你会被吃掉!” “如果你赢了呢?” “我们就可以前往蓝色外,只要能打败他,我的资格就够,那的灵气很充盈,堪比你们人族的仙境,而且宝贝也很多,我到那会睡上很久很久,如果你表现的足够好,等我醒了也许会忘记你。” 巨山的声音透着某种莫名的力量,没等影响洛阳便被慧剑斩灭。 洛阳仔细打量着巨山的测颜,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这话说的很不巨山,洛阳甚至怀疑现在的巨山已经被某种莫名生灵神不知鬼不觉的夺舍了。 “别那样看着我,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我有个问题,方才那话谁教给你的?” “那个帮我取名字的人族大师,他对我很好,可惜死了。” 闻声洛阳握紧拳头,将心中的希冀尽数掩藏起来,维持着语气平静,更期待巨山的答案,因为那个人族大师很可能是母亲! “他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巨山认真的思考许久,摇摇头,话音中透着苦恼,“忘了,太久了,一不小心都忘了,这些对我又不重要,你不要吵,让我睡一会儿,太累了。” 言罢巨山化为原型,挡去大片辉光温暖,洛阳紧握着的拳头缓缓释然,远离巨兽盘膝坐下,面向着那素白颜色的巨大火球,寻了个能够控制吸力的位置盘膝而坐,默念着太上黄庭经,催动混元法不断炼化着浓域的灵气。 霞光渐渐被夜幕替换,星月当空,云过鸟飞,洛阳坠入域外混沌的消息宛如六、七月份的风暴,席卷整个人间。 昆仑沉默着,六国沉默着,没等人族在明星陨落中走出来,真正的风暴在海边酝酿腾起,数尺高低的惊涛骇浪向着盎然恬静的海乡重重拍下。 树倒屋塌,厚重的堤坝生出一道道细碎的裂口,下一瞬被巨浪吞噬的一干二净,些许水性不错的年轻人挣扎着从水中靠上山巅,凝视着无垠的浪潮,被跃出水面的鱼人刺破胸膛。 滑落眼角的泪混入戟尖低落的绯红,发出叫鱼人满足的绝望味道,染红的三叉戟被一点点拔出,鱼人将尸体踢入海潮,望望远处浮出水面的几个人族,轻舞三叉戟,狞笑着跃入浪潮,开始又一次的猎杀。 风浪疯狂的汹涌向远方,死寂中缓缓飘来一叶木舟,舟头,那批蓑戴笠的老翁盘腿而坐,握着素白如玉的钓竿,杀人不眨眼的残暴鱼人环绕着木舟,紧盯着舟中的老翁,正欲发动攻势,老翁猛然挥动吊钩。 一条水龙顺势腾空而起,盘旋长吟,挟着招引来的十方雷光重重灌入水下。 电光点亮木舟四下的赤红色的水浪,风起,水浪化为海王模样,端坐在王座上,气吞天下,威震八方。 “天师,你究竟有几张脸?” “这不重要,海族就要灭亡了……” 闻声,海王不等天师言罢蓦然开口,“休要胡言乱语,你可知我海族有多少雄兵良将?” “我不知道,你呢,你知道昆仑有多少仙剑吗?” 天师缓缓收起钓竿,看看暂时沉默的海王,捋着花白的长须,“洛阳坠入域外混沌,手无灵媒,十死无生,少年祖师同曹青凡一战身受重伤,闭关不出,眼下的昆仑比以往都要弱小,这是个机会!” “你想要借刀杀人?” “不好吗?灭了昆仑,那些道术,那些气运都是你的,斩的东西合适,谁都可以成为刀,你不做,杨天奉会抢着做!” 海王凝视着天师,在王座上缓缓起身,手掌轻挥,驾驭着浪潮卷向昆仑山! 361.三花化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中无岁月,似乎永恒不变的混沌更甚于山中,洛阳也不知道这次入定修行了多久,神清气爽的睁开眼眸,伸手触摸着素白如雪的辉光,贪婪着那如冬日暖阳般动人的温暖。 “人族,不得不说你的运气很好,可能因为你是新面孔吧,他们今天很平静,没有以往那样热情。” 巨山又变换成兽人模样,凌空飞近,如审视字画的文豪,细细打量着素白色的太阳,眼中尽是向往之意。 “以往那样的热情?” 洛阳轻声喃喃着,有些不理解巨山的话,以书本上的见闻,太阳应该是永恒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副模样,没有圆缺,东升西落,天气的阴晴变化都与他没有关系,永远都是一副温暖的笑颜…… 是书本有错,还是巨山意有所指? 巨山看看若有所思的洛阳,抬手指向左手边的明耀昊日,正要开口诉说过往,一缕缕素白色的辉光在太阳表面层层腾起,恍若鲸跃追风,又如游龙归海,万丈辉光,雄伟壮丽。 这等景观远超过丹青妙笔的勾勒与字里行间的沉淀,更超过洛阳的所有见闻,不等为之沉醉,秋蝉先觉猛然示警,洛阳瞥了眼无畏的巨山,旋身躲在他魁梧的身躯后,眯着眼眸,挨着火辣辣的刺目感,凝视着填充大片幽暗的素白。 “这是恩赐,别躲着,出来沐浴这希望的雨,迎接你的新生吧!” 巨山轻笑着探出手掌,将洛阳从身后拉到身前,任由洛阳暴露在璀璨的辉光中。 素白色的法衣在流光中散为虚无,洛阳紧握着拳头,疯狂催动混元法,如海绵汲水般疯狂吞吐着流光中的灵力,三朵剑莲徐徐盛放,花中藏剑欢快的嗡鸣着。 倏尔剑莲凋零,无暇的莲瓣散如流萤,沉寂片刻,洛阳微眯着的眼眸彻底睁开,辉光中剑意飘渺,寂灭间逢迎花开,凌厉异常的三色剑光同时盘旋飞掠,这一刻,三花化神! “哈哈哈,很好,你的剑不错,我们赢定了。” 巨山大笑着拍拍洛阳肩膀,洛阳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周围光景飞快飘退,不可控的飞向明耀的太阳。 “坏了,给我回来,他可不能给你吃了!” 后知后觉的巨山大惊失色,迈步抓住洛阳,带着呲牙咧嘴换穿法衣的少年脱离险境,看看渐渐归于安静的辉光,笑得很是得意,“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人族,这话不错吧?” “错了!”洛阳急忙出声,皱着眉头,在巨山的锐利的眸光中继续开口,补充道:“人族从来没有这句话,最少我们那没有,你被骗了!” “你说……” 巨山正要喝斥出声,瞥了眼背后的深邃空间,轻咳一声,暂时放下心中的计较,道:“他们来了,你小心些,这儿可没什么当面锣鼓的规矩!” 洛阳点点头,正要回话,背后腾出一线剑光,纤细、明耀、裹挟着密密麻麻的电光。 “听雷!” 洛阳向着剑光斩落一剑,电光混淆在一处,刺目的辉光未待湮灭,深藏幽影中的生灵再度斩出一剑,浩浩荡荡,同方才横推无阻的流光浪潮相差无几…… “巨山,这就是你找的参战者,剑意够利,可惜博而不精,走不了多远!” 同巨山相差不多的兽人负手走近,别有用心的说着人族语言,话里话外尽是对洛阳很是不屑。 夜灵不过是他手下最弱的一个,除了那潜行手段外别无长处,剑术更是一塌糊涂,而洛阳可是个剑修,竟然不如夜灵。 人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巨山呲牙一笑,看看从容的洛阳,装出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紧握着拳头,怒视洛阳,发出只有星空巨兽才能听见的低鸣,这是暴怒的信号。 “好了,就一场而已,我们的规则是五战三胜,夜灵,给我杀了他,精彩些,别落了巨山的面子。” 后来的巨兽毫不隐瞒传音,夜灵紧追不放的连绵快剑戛然一顿,虚空陷入死寂,片刻后,剑光自洛阳身侧惊鸿而起。 “人族,游戏到此为止了!” “是啊,到此为止了,真是遗憾。” 洛阳轻声喃着,再破的磨石依旧是磨石,斩了如何能不遗憾? 剑落剑起,双剑碰在一处,夜灵的剑微微一滞,再抬头洛阳已然出现在身后,仗剑而立,看上去是那么的高山仰止。 “干得好,下一场!” 巨山大笑着望向巨兽,听着那暴怒的低鸣声,心底的欢喜更甚,正要开口再催,身着重甲,手握金锤的兽人出现在洛阳身前,锤子未待落下剑光已然斩破甲胄,身死道消。巴山爱 “混账!” 巨兽暴怒的向洛阳挥出一拳,巨山匆匆吐出一道流光护住洛阳。 弹指间,洛阳被破碎的空间吞噬,回神时那两颗明耀的素白色太阳消失不见了,陌生的幽暗中看不到丝毫光源,一切从头,洛阳苦心着收起天剑,随意寻了个方向,缓缓飞渡。 时光流逝的似乎很慢,洛阳渐渐忘了过去多久,一点拳头大小的明光映入眼帘,狂喜瞬间攀上眉梢。 洛阳大笑着向那方向飞去,抽光了几千枚上品灵石的灵气,那幽蓝色的太阳终于近了。 “孩子,这边,到这边来……” 似曾相识的呼唤声落入心头,洛阳侧目望向那处远离太阳的深邃幽暗,探手握住天剑,小心翼翼的靠近。 还没飞出多远,数十条手指粗细的暗红色触手自从虚空中探出,洛阳眉头一挑,心底的希冀尽数散去,一剑醉花阴,剑落月当空,月华所过,一切灰飞烟灭。 虚空的再次归回宁静,洛阳凝视着不远处的幽蓝色太阳,缓缓飞近,吞吸着浑厚的灵气,想填平三花到五气将如若北冥大泽般的灵气所需。 “吆,你这运气有够好的,误打误撞竟来到一无主的蓝色区域。” 巨山拖着一条巨大的触手,边吃边说,直视着幽蓝色的太阳,眼中尽是渴望。 洛阳的目光在触手上停留少许,心思变化,试探道:“我们要不要把这儿占了,我感觉这很不错,睡觉肯定舒服。” “好主意,正好我懒得去找,就这了!” 巨山痛快的点点头,化为原形,将潜藏在幽暗中的巨兽吞噬,平静片刻,喷出一道耀眼的流光,分散在混沌中,良久方才消隐。 “好了,这就是我的地盘了,现在我要休息了,你随意,去哪都好,千万别去你现在的左边。” 洛阳好奇的望望那处深邃的虚空,漆黑无垠,同周围的地方无异。 “那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传音入耳,巨山恍若未闻,身形渐渐消失幽暗中,久久未作答复,深邃的幽暗中看上去空空如也,好像那沉睡的巨兽根本不存在般。 洛阳撇撇嘴,望望西边,摸索着靠向巨山,取出一方阵盘定在虚空间,缓缓御剑飞去,不时观察着背后的辉光。 幽蓝色的辉光渐渐缩小成拳头大小,洛阳催动三色花中剑向前斩去,小心感知着,蓦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剑光切开,洛阳眯起眼眸,收回三色飞剑,大胆向前。 细碎的石块在幽暗中旋动着,越向前,四下越悄寂,散落的石块越大,飞行良久,很像屋顶般的石块叫洛阳停滞脚步,观察许久,怎么看都感觉这屋顶见过,似曾相识。 催动三花藏剑靠近,横贯屋顶的剑痕恍然飘起剑意,在天剑意下抵挡片刻便灰飞烟灭,这瞬间,洛阳终于想起那似曾相识感从何而来。 不周山,墨鱼云,山下石碑,那个不知发生在多久前的梦…… 回想着“梦”中的大小细节,洛阳再度望向那屋顶,没有错,这一剑便是那人族剑修留下的,那不是梦,远古时人族与星空百族真的共同讨伐过真神! 想着洛阳取出那面沉默久以的石碑,试探着送出一抹灵气,石碑上缓缓放出流光继续向前飘去。 洛阳握紧天剑,谨小慎微的跟在石碑之后,渐渐深入这处遗迹,没发现背后有两道黑影闪过。 “找到他了!” 拓金取出长弓,正要张弓搭箭被白恪握住手腕,不由眉头轻挑,喝斥道:“你干什么,还不立即催动永镇天碑,只要苍天不出手,我这一箭射死他个三花巅峰的修者不在话下!” “这儿好像原初之地,也就是大千世界的起源之地,这里有着真神的诅咒,你确定要在这儿动手?” “不可能,原初之地远在天外虚空,怎么会在临近魔族?” “你还记得我们为了追上他跳跃过多少次虚空吗?我不记得了。” “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那石碑是神物,你换不到他的命,听我的,等他出来,当年那一战毁了整个原初之地,这是唯一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 “更何况有他帮我去里面得来机缘,何乐而不为?” 拓金接着白恪的话,收起长弓,悄无声息的隐入幽暗,凝视着洛阳渐渐消失在破碎神殿的遮挡中。 362.坚定不移的笃信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草如碧丝,桑低绿枝,身着麻衣的中年人在绕堤柳下沐浴着阳光,不时睁开惺忪睡眼,瞭望着埋头碧绿的羊群。 远远的轰鸣声渐渐近了,紧接着天际腾飞群鸟,叫人窒息的洪峰吞噬连绵青嶂,将山脚下宛如梦乡的山村碾的粉身碎骨。 羊群喧嚣着四散被奔逃,中年人却停步原地,凝望着消失的旧乡,老张家的老酒喝不到了,小嫂子的羊肉吃不上了,老郎中的笑容看不见了…… 此后如初,身如浮萍再难安寝,蹉跎半生不若就此归去,黄泉路远,结伴而行倒也不寂寞。 在这思想变化间,那歇斯底里的洪峰压近堤坝,两道流光当空呼啸而过,一道直面洪峰,一道抱起中年人扶摇云霄。 “迟到的正义还算得上正义吗?” 中年人看看御剑的道人,冷声喝问,话音中透着旧时为官存留下的点点威势。 御剑的少年回过身来,看看他,指指阳光,道:“天有不测风云,风雨后的太阳便不再是太阳了吗?” “已然经历风雨,冰寒彻骨,一身狼藉,就算日出又有何用?” “向阳者能在风雨中看到太阳,颓靡者能在太阳天望见阴云,很多事往往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坚定不移的笃信!” 谷尘轻声说着,压下飞剑落向不远处的峰峦,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中年人道不同,看到的风景也不同,能言则言,就像笃信的那事物,做这些本就不需要理由。 目送剑光渐渐消失在云海,中年人无力的坐在山巅树下,喃喃那两个对他很沉重的字眼,“笃信……” 抬头望望刺目的太阳,满心苦涩,不免又一次攥紧衣袖,如迫害离京时那般自问,这太阳真的值得笃信吗? 轰! 滚雷般的声音传来,洪峰前的两点剑光终被压垮、吞噬,古木再度倒了七八,天际数百道流光齐至,聚土为山,水涨一寸,山涨一尺。 志怪书中描写的残暴鱼人冲出浪涛,嘶吼着冲向那些腾不出手的修者,接下来发生的事似乎是血红的,是难以入目…… 剑鸣声透过汹涌浪潮,被洪峰压倒的两道剑光再度飘摇而起,如若奔雷疾电,尽斩嗜血鱼人。 “各位道友小心,他来了!” 方景歧对周围的修者传音入密,指引阳春剑斩破一道腾出水面的清流,洪水不再肆虐,没人能放下心来,即便是不会修行的中年人都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更可怖风暴的开始。 黄金熔铸,水晶镶嵌的华丽王座缓缓升起,鱼人踏水齐跪,向他们王呼喊着万岁。 “方景歧,洛阳呢?前几日匆匆一见,他的剑很不错,不比齐天象的差!” “回前辈,小师叔前往魔界,未归!” “未归?那少年祖师和子璇呢,总有一个在昆仑吧,我不想与你们动手,徒子徒孙不成器,杀起来都不能让我兴奋。” 海王意兴阑珊的瞥了眼方景歧,似乎是遇见老鼠的猛虎,生不出丝毫兴趣。 “若是如此前辈不如暂且退去,留待……”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们怎样是他们的事,今日我就要水淹七国,将人间划入囊中!” 声落,翔水如刃,呼啸着掠向长空,谷尘与方景歧同时捏住剑指,催使浩荡剑光,飘渺叠踪,呼吸间翩迁为雄霸半壁琼霄的无量剑阵,细密的纹路交错勾勒,轻易挡下海王的攻势。 “太昊无极封天阵,方景歧,我倒是小瞧你了,名师出高徒啊!” 海王任由剑光吞噬身躯,放肆的笑着,阵光景不为人知,短短弹指光景,那雄霸半壁琼霄的流光阵纹蓦然破碎,海王完好无损的坐回王座,笑得更是肆无忌惮。 催动道法抵御洪峰的白衣弟子面色一变,收敛法度,对方景歧高高唤了一声,遁光远遁。 “方师兄,我这就回师门取来至尊法宝,定要叫此獠身死道消!” 海王不屑一笑,看看面色平静的方景歧,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你放心,他跑不了,人间都要没了,他能跑到哪去?这样的人间值得你拼上性命吗?不如就此罢手,别忘了,宫羽薇等着你回去呢!” “多谢前辈相劝,在下恕难从命!” “真就奇了怪了,我想不明白齐天象,也想不明白如你这样甘愿自我牺牲的人,明知一死成空还会选择舍生取义,为什么?难道活着不好吗?” “很多事往往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坚定不移的笃信!” “好个坚定不移的笃信,你倒是值得我杀了!” 海王点点头,向方景歧与谷尘举起手掌,身侧缓缓浮起两滴清水,包裹着漆黑色的幽光,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这玄元重水是我给齐天象准备的,用它杀你们,当有荣焉!”百花文学 声落,两道清水腾空而起,方景歧瞥了眼谷尘,飞掠向前,剑指连连指引,十数飞剑当空交错,编织出一副七彩画卷,气势恢宏远超过那两滴包裹着幽光的清水,但根本挡不下玄元重水。 这一点谷尘清楚,方景歧清楚,所有在场的,观战的生灵也都清楚。 “好好活下去,过去是传承,现在是延续,延续很重要,可无论个体家国若是没有未来都将毫无意义!” 方景歧轻声说着,声调普普通通,甚至比不上某些将领的发言慷慨激昂,却叫所有留下的修者为之动容,侧过头去,不想看见这位方才新婚的修者被玄元重水碾的粉身碎骨! 谷尘在云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方景歧用灵力牢牢按住,海王是向昆仑来的,此事因昆仑而起,自然也该因昆仑而终。 如果总归有一个要死在这儿,怎么算也轮不到谷尘。 沐浴着冰冷阳光的中年人松开手掌,躺入山间,疯癫的笑着,“哪有什么坚定不移的笃信,这世上从来头没有正义!” 就像被石磨碾碎的稻谷,那气势磅礴的剑光被两滴清水压碎,磨灭,海王依旧神情狰狞,打量谷尘,欣赏着他的绝望,欢喜着他的痛恨。 这算什么,甚至不如人族加诸在海族身上的苦难万一,方景歧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无量天尊!” 眼见玄元重水临近方景歧身前,张钧宝高声诵读着道号破虚而至,向着玄元重水一翻手掌,长空罗列紫电奔雷,无可阻挡的玄元重水终于停在半空。 “老道,你不去与那七十二尊大妖为难找我做什么,我灭的不过是昆仑,他们渴望的可是整个人间!” “哈哈哈,这人间不是昆仑的人间,更不是我武当的人间,天下人管天下事,你管老子做什么?” 张钧宝对海王吹胡子瞪眼睛,手掌凭空虚抓,密布虚空的电光轰然爆炸,澎湃的极光摧枯拉朽的将一大片云海湮灭,土浪拔山倒树而来,中年人翻身坐起,缓缓闭上眼睛,没有痛苦,感觉身体腾空,睁眼时再次出现在飞剑上,扶摇在彩云间。 “无光不生影,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正义,所有的不正义也就毫无意义,活着吧,未来不一定没有光!” 中年人点点头,没在出声,眺望着谷尘的背影,心底切实被触动,无需未来,现在他就看到了光,就在身边,就在这飞剑上。 “张钧宝,我倒要看看你能救昆仑多少次!” 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传来,中年人回头望去,海浪退了,留下湿漉漉的一片狼藉。 他们还会再回来,也许是明天,也许用不到明天。 “不修行就不能击败海族吗?” “不一定,小师叔说过,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绝对的,前辈不过飞行,却也能征服海洋,他们做到过,我们为什么做不到?” “我叫封波,请先生放我下去,下次见面,我一定要用天下最好的酒报答先生!” 中年男子轻声说着,谷尘点点头,指引剑光将男子送到千里外的城池。 他不叫封波,要做的事是封波…… 深邃的虚空静静的,蓝色的太阳就如同皇冠上最耀眼的宝石,流光熠熠,叫人不由的心生向往。 原初遗迹依旧是旧时模样,破碎的建筑被时光沧桑,看的再仔细都无法觉查曾经的荣光,洛阳跟在石碑后,缓缓向前飞着,及至一切归于幽暗,周围再没有光,石碑悬停在虚空间。 洛阳取出一柄木剑,试探着向前碰去,感知着前方事物的坚硬存在,催动道法,剑意流转,明耀的金灿剑芒照亮幽暗,那等人高低的破旧壁画映入眼帘。 上面有着特异的文字,洛阳不认得,想用留影符将壁画整个留影却发现留影符仿佛失去了作用,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记录下壁画上的文字。 “看来只能死记硬背了,所幸字不算太多。” 洛阳将手中的留影符捏碎,缓缓靠前,仔细打量壁画。 内容不多,不过三副画,文字约么近百,就是这么简单的事物,洛阳却总是记不下,尤其是那些文字,记下第一个再看第二个便会忘记第一个,久而久之心烦意乱,恨不得提剑毁了壁画。 “这样都没产生心魔……我的剑心真的到了这种地步?” 洛阳苦笑着平静心潮,重新望向壁画,却不再关注文字,而是细细打量起那三副有些模糊的画卷,眼神渐渐有些迷离。 “悠悠千古,真没想到第一个找到这儿的生灵竟然是一个人族……” 苍老的声音在洛阳耳畔响起,不等洛阳出声,那神秘的存在再度开口,“你修行的是混元法吧,还是并不完整的混元法。” “不错,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知道完整的混元法,只要你给我磕个头,高呼三声原初忘恩负义,我就可以传你法度……” 363.混元法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每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背后往往是无法承担的失去。 从前,洛阳以为这话仅适用于街头,直到走出两界山,真正的步入六界方才惊觉,原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街头便是六界的缩影,在那儿悟出的道理,适用于任何存在生灵的地方,当然包括这里。 因此,洛阳不打算理那个神秘的存在,晃晃头,催动慧剑守住方寸灵台,细细望向近前的壁画。 比起那些有着别样美感的文字,壁画画的很潦草,不过还是能看出想要表达的意思。 从上到下是某种祭祀的过程,几个可能是人也可能不是人的生灵排队登上祭坛,向一双描绘流光的大眼睛献祭某种闪闪发光的东西,之后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光辉…… 虽看不懂文字说明,但洛阳依据这些画面大概猜到那些文字的意义,也就没了记忆的兴趣。 不论他们献祭的神秘存在此刻是否存在,不论能通过祭祀得到些什么,在诚心于剑的剑修眼中都是不值一晒的。 “这上面是旧时真神向星宇献祭而得到永恒生命的过程,那些文字是神言,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教给你,甚至可以帮你转生为神,向星宇献祭,达到永生。” 神秘存在继续开口,洛阳恍若未闻,又看了眼壁画,向后飘退,天剑斩落,十方雷动,细碎的电光将壁画彻底吞噬,没有尘埃升起,没有碎石飞溅,当一切归于平静,壁画依旧完好无损的矗立在原位,闪动着耀眼的荧光。 “这上面的一切都是用道则刻画的,你居然想用意境磨灭道法,如此作为和那打算挡车的螳螂有什么区别?” 那神秘存在放肆取笑着洛阳,洛阳依旧不出一言,飞近壁画前,摇摇头,正要再度举剑尝试,秋蝉先觉猛然示警。 壁画外的碧绿色的荧光渐渐充斥虚空,点点斑驳,细细望去,那指甲盖大小的飞虫不断震动着双翼,渐渐隐去发出的荧光,肆无忌惮的闯入洛阳神识的感应范围。 “这虫名为沙数,你可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那神秘的存在轻声细语,好像在问一个普通的问题,洛阳只是沉默着不断挥动天剑,一朵朵青莲盛放,一片片飞虫泯灭在剑光中,可怎么也杀不光,它的数量就如同它的名字,沙数,无量。 “醉花阴!” “穿林打叶!” …… 洛阳用了几百种剑术也仅能护住周身三尺,想要向前移动更成为不可能的事,这儿是一片极暗,少有灵气,想要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去,如此固步不前,只能被沙数虫活活耗死! “小子,这儿没有其他生灵,又远离气源,能救你的只有我,还是方才的条件,只要你跪下给我磕个头,高呼三声原初忘恩负义,我便救你出去,顺便传你混元法。” 洛阳撇撇嘴角,还是不语,翻手取出山河社稷图,炼化认主,手印变换,敕令道:“天地无极,乾坤混元,疾!” 画卷徐徐展开,悄无声息的隐入虚空,吞噬无数沙数虫。 背后无忧,洛阳收拾心思专心应对两侧与前方,良久后终于向前迈了一步,而沙数虫似乎也学聪明了,干净利落的放弃洛阳背后,向余下三个方向疯狂进攻。 “山河社稷图,不错的宝贝,可惜山河社稷图只有一卷,展开后便不能移动……” “怎么样,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 “原初同你无冤无仇,不过是喊上三声,别怪我没提醒你,沙数虫可是越来越多了。” “他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喊他忘恩负义?更何况我都未曾跪过苍天,凭什么跪你?” 说着洛阳又取出一柄长剑,双剑齐舞,一正一反,分心二用施展两套剑术,上前的一步却被渐渐压回,灵力不断消耗,感知中的沙数虫却越来越多。 “你可以不跪,但话必须得喊!” 那神秘存在轻声说着,如果能得见模样,他定然在得意的勾着嘴角。 退一步便会退一万步,从开始的爱答不理到现在的讨价还价,洛阳并非无欲则刚,这买卖不是没有机会。 “道不轻传,天书不在你手中,你怎么教我混元法?” “道不轻传我听说过,可天书什么?” “刻录着混元法的玉石,你竟然连天书都不知道,还在这跟我口舌招摇,你说,这些沙数是不是你引来的。”搜读电子书 洛阳不断传音,伪装着焦急、稚嫩、好控制,想从那什么的老家伙口中知道更多。 “我当天书是什么,原来是换了个叫法,人族,你我究竟谁在口舌造谣各自有数,你捅了人家的窝,反倒怪我引来沙数虫,还真是不要脸!” “卑鄙,明知道那是沙数的窝巢你竟然不告诉我?” “你我非亲非故,凭什么告诉你?年轻人,这茫茫星宇从来都没有平白无故的付出!” 听闻此话,洛阳并没有急着给出回复,恰到好处的沉默片刻,含糊其辞的回道:“我听说在无尽岁月之前,生灵还没有发现语言与文字,后来根据道纹的衍化才有文字与语言……” “事实上,我说这句话是种类是契约样的东西没错吧,只要我说了那句话,我就会默认成为你们阵营中的一员,不错吧?” 沙数虫在剑光中不断泯灭,这次轮到那神秘存在沉默了,约莫数百脉数后方才继续开口,道:“我低估你了,你比一些老东西还要狡猾,还会伪装……” “你说的的确不错,不过星宇中没有正邪却有对立,道不同,只有你死我活,比起重启整个星宇,我认为我们的道更值得你选择。” “即然前辈将一切说开来,不如从头讲讲,言多必失,但若是心中无愧的说真话想必讲上几天几夜都是无妨。” “你个娃娃都是敢说,我能与你说上几天几夜,你能活几天几夜吗?沙数虫可是有进化周期的,再过不了多久,同样的灵力损耗你只能重创它们而不能杀死它们,再往后如何,不言而喻。” “你的时间不多,只有两个选择,同意生,不同意死!” 洛阳沉默了,微微思量,道:“人言,朝闻道夕死可以,前辈可否将混元法先行传授与我,左右我是走不脱的。” “哈哈哈,好一个朝闻道夕死可以,若是其它法门我倒是不介意传授给你,可混元法不一样,真正的天地万物无所不炼,这星宇中可不仅仅有玄黄之气,这沙数虫也是天地万物!” “如此,不如前辈先传半部道经给我,叫我开开眼界。” “好,我便传你半部。”那神秘强者应承的痛快,沉默片刻,张口唱经,道:“出日大月是吾道,天七地三回相守……负甲持符开七门,此非扶叶实是根……” 洛阳听的认真,试探着催动混元法,神识感知中的星宇变了,不仅有素白色的灵气,还有种幽暗无光的神秘能量。 “我劝你最好别冲动,仅仅凭上半部导引经可无法炼化这驳杂的鸿蒙之气!” “鸿蒙之气,大道之基?” 洛阳一惊,感知着无数的幽暗能量,仿佛发现宝藏的守财奴,不过方寸光景又恍然回神,鸿蒙之气乃天地感应自然显化而出之物,为紫色,这幽暗的能量怎么看都跟紫色不沾边。 “没错,天地众生赖以生存之气为玄黄之气,这周围尽是鸿蒙之气,虽然驳杂不纯但也不是玄黄之气可以比拟的,你若是炼化就会被活生生撑死,这儿可没有天地,你的神魂会飘荡许久,最终同肉身一样,被沙数……” “原初忘恩负义!” …… 不待那神秘存在言罢,洛阳张口大喊三声,没感知到丝毫变化,耳畔的唱经声再度响起,从头至尾,行云流水,多一字盈余,少一字有缺,一切都是刚刚好。 混元法悠然运转,九尺空间以洛阳为中心坍缩旋动,明耀的辉光如同漩涡,有如大磨,呼吸间磨碎周围的沙数虫,鲸吞万里鸿蒙杂气。 山外青山,素水环流,一声长啸自地下传来,地动山摇,灰黑色的煞气将周围的一切尽数吞噬,山岳大小的白獒自地下跃出,张口吞吸,山川草木,飞禽走兽尽数入口。 “好了,顾鹿兄,这些东西可算不得美味。” “就是就是,我们去山的那边,我闻到了令人心醉的味道。” 歧寅先行开口,身形婀娜,面容妩媚的少女娇声接话,东皇方朔也缓缓起身,目光在六十余位大妖身上扫过,托起罗盘推衍片刻,暗自锁定下一个大妖的位置,救了菊英,就剩下辞鸿了。 想着东皇方朔收起罗盘,野望在眼中如焰光般燃烧跳动着,看看正笨拙变换人形的顾鹿,道:“老计划,歧寅,你带着顾鹿与白两引开那些凡妖的虫子,等我们救出辞鸿,大夏便是我们第一个猎物!” 歧寅舔了舔嘴唇,狞笑着点点头,带着顾鹿与那妖女消失在云端。 乌云遮日,阴影渐渐吞噬狼藉的原野,六十余大妖站在阴影中,窥视人间。 大夏,昆仑,人间,妖界,六界,超脱……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64.近像故人却不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霸占方圆九尺的素白色漩涡延展至三百丈大小,最外围吸引着点点辉光,如蜂蝶雀鸟,翩迁怡然。 许是瞬间,许是数年,递增到五百丈大小的素白色漩涡变为金灿颜色,一缕朦胧紫气融入光晕,曼妙而舞,有说不出的高雅韵味。 待紫气彻底消融,整个漩涡随之向内坍缩,最终消失在人形的金色辉光中。 辉光内敛,混元法成。 洛阳欣喜的睁开双眸,探手唤出天剑,打量着剑身上不断游走的明光,不免得意的勾起嘴角。 而那神秘的生灵似乎就是见不惯洛阳得意,适时开口,“不过是炼化一抹鸿蒙之气,还是未完全的炼化,古时大部分婴孩做的都比你好。” 闻声,洛阳眉头一挑,正要开口反讥,听那莫测的神秘存在继续说道:“坐忘无虚,烧引空明,先入根骨……” 话有至理,听着听着洛阳盘膝坐在虚空间,物我两忘,体内渐渐升起一抹金焰,抽出游走在天剑中的鸿蒙之气,吞吐炼化,气海渐起风浪,九龙腾渊,周身缠绕万千紫气。 异变牵动识海,同一时间,海上生明月,青莲向星明,三道异象完美和一,三花盛放,藏剑外盘旋紫韵流光。 “九鼎炼根骨,成道生死关,三花五气炼不好,往上的路就会越走越窄,修道这事根本急不得,除了逃命外做什么事最好都要慢些……” 那神秘存在继续说着,洛阳缓缓睁开双眸,将心底的惊奇压下,眺望着深邃的虚空,传音试探道:“除了逃命外做什么事最好都要慢些……” “这话不错,前辈必然是博览群书,学富五车的智者,不然定不会出口成章,字字为金。” “哈哈哈,你小子不要给我灌迷魂汤,这话是我自己想到的,稀疏平常,那个字为金,你且抠出来换酒去便是。” “前辈是人族?” “不是,也可能是,我不过是一缕留在此间的念旧神魂,本体早已遁入轮回,我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洛阳点点头,心中的好奇渐渐散了,不过是一句相同的话而已,宇宙这么大,突发奇想,不谋而合倒也是不足为奇。 “感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可知晓界门方向?” “你是想要回到你来的那个世界吧,叶落无常,飘然向秋……” “前辈,我知道您不是人,可您能不能说些人话?” “既来之,则安之。” 洛阳深吸口气,压下那将神秘强者找出来论道是非的念头,望望遗迹外,轻笑道:“前辈……” “走吧,别说你遇见过我,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不等洛阳言罢,神秘强者传音适时而至,洛阳点点头,感知着阵盘的方位,御剑而动,渐渐消失在破碎的遗迹中。 遗迹最深处,有一座完整的王座孤零零隐藏在幽暗中,身穿白袍,看不清面容的生灵端坐其上,目送洛阳远去,暗中打量着守在遗迹外的白恪与拓金,自语喃喃,语气中三分笑意,料想正在饶有兴趣的笑着。 “还真是有趣啊,浩瀚六界,整整八百亿生灵竟然都在不知不觉中加入了守序阵营,这是谁做的,倒是好大的手笔……” 洛阳听不见这话,小心翼翼地穿过废墟,望望渐渐耀眼地夺目辉光,扬起嘴角,在原地驻足片刻,继续向前,更是小心。 黎明前的夜最深,无限接近成功也无限接近失败,最后关头,更不能有丝毫懈怠。 遗迹出口近了,一道明光恍然升起,被早有准备的洛阳闪身避开。 拓金张弓搭箭,白恪手印一变,流光消失在空中,下一瞬直接出现在洛阳头顶,沉睡的苍天被惊醒,凝视着那道流光闯入天门,挤开人皇印,重重压在识海上。 “永镇玄黄!” 洛阳轻声喃着碑上的古老刻文,收敛心神,暗中催动混远法,不断向外抽取着苍天的力量。 损失间三花盛放,黑衣洛阳也睁开双眸,化为一片九色流光融入洛阳神魂。 天剑扯起一大片紫韵轰然斩落,将拓金射来的箭矢凭空湮灭。 “前辈救命啊,敌对阵营的绝顶来追杀我了!” 借着剑光掩护,洛阳转身奔向遗迹深处,边跑边传音,不时挥动天剑斩碎两块遗迹,浑然不将神秘强者的告诫放在心上。 “追!” 白恪传音低吼一声,不等拓金动作,提起龙枪冲入遗迹,看准洛阳的身化变化,抖手掷出龙枪,澎拜的金光在身前炸开,湮灭无数被光阴蹉跎的遗迹碎石。 龙枪落如陨星,本是势在必得的一击却平白无故的落空,同一时间,拓金连开长弓,射落漫天箭雨,同样莫名其妙的落在空处,没伤到洛阳一丝一毫。中原书吧 白恪注视着洛阳消失在遗迹深处,探手收回龙枪,叹道:“好厉害的空间道则,真真正正的咫尺天涯!” “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这种地方竟还有如此高人。” 拓金气骂一声,凝视着宛若深渊的遗迹,看看若有所思的白恪,又道:“我们要不要进去?” 沉默了许久,白恪摇摇头,轻舞龙枪,向着遗迹内连声传音:“洛阳,那位前辈的实力很强,我们不是对手,你在这儿躲着吧,我们去抓陈虞,等我把她的死尸带来,我看你出不出来。” 言罢,白恪对拓金暗用眼色,一神一鬼前干净利落的向外飞去,打算退出遗迹却发现无论怎么尝试,始终会折回原地。 “始便是终,终亦是始,始终如一,方寸山海,这可是失传的手段,竟还有如此强者存活于世!” 拓金向身前开弓远射,片刻后探手接住自身后归来的箭矢,眯着眼眸,同白恪一样神情肃穆,这片空间已然被无上伟力扭曲成环,可以无限延展也可以无限压缩,若是不能破解此术,早晚活活困死在此。 “斗战龙息强横莫名,黄金龙枪更是无坚不摧,可挑动星辰,贯穿日月……” “白恪,你用全力一击破开这术法,我保证不动你分毫。” “使徒的保证和承诺不吃肉的野兽又什么区别吗?” “你想怎样?” “你出手,我护你……” “不可能,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不能掌控的事物,这是使徒的守则!” “那我们便这样耗着吧,我料想洛阳不会再次久留,等他走了,如果我们运气好,那位前辈也许会放我一马。” 说着白恪收起龙枪,面向黯淡的昊日辉光,抱着龙枪,守静笃,坐忘我,观想道则。 拓金凝视着白恪,眼眸眯起又瞪大,手指轻轻律动着,心底只若升起杀机,那龙枪上的辉光便会明耀些许。 对峙许久,拓金飞身行远,面对着白恪坐下,闭目假寐,不断打量着白恪,好似一条潜伏在幽暗中的毒蛇。 “这两个娃娃倒是有意思,不想着如何脱身却想着如何杀死对方,他们两个跟你什么关系?” 比起白恪与拓金,洛阳便要舒服无数倍,平躺在一块整齐的石板上,懒懒洋洋的望着远远的蓝色太阳,听着传音,微微思量,道:“一个可能是我的老祖宗,另一个算是我师门的长老……” “原来如此,他们身上想必是有灵媒的,想回去,看你自己的了。” 洛阳撇撇嘴,缓缓闭上眼眸,在石板上辗转反侧,如那思君不见君的小娘子无异。 遥远的人间城外,流水环山,山锁纱雾,几条小舟霸道的拦断江水,东皇方朔与顾鹿、白两盘坐舟头,合力远转那方层层罗列,拥有万千变化的光影罗盘,在无数死路中探索着唯一的生机。 紫霄神雷同赤魇邪雷交相坠落,轰鸣声起伏不休,屋舍大小的蛇头破开云海压近,被张璇一剑斩退,马车大小的飞鼠行动如风,悄无声息靠近张璇背后,未待落下那可破碎山岳的前爪,被闪耀金灿佛光的和尚撞飞…… 云霄之上,但凡是目之所及都在战斗,人间绝顶与破封而出的六十余大妖捉对厮杀。 一方想将祸患彻底扼杀,一方不想重蹈覆辙,各展神通,平分秋色。 遮蔽阳光的阴云渐渐散开,明耀的光辉在曲水上化为粼粼银光,三道明耀的剑光破开云海,天际的格局瞬间变了模样。 屋舍大小的蛇头再度冲破云海,没靠近挥动浮尘的老道被子璇一剑斩断,妖血如雨,蛇头呼啸的落下飞云,将苍翠的山岳砸成狼藉飞絮。 “布鼓!” 化作人形的牛妖低吼举起巨斧,想替蛇妖挡下剑光,护她魂归轮回。 “玲珑骰子安红豆,相思入骨!” 林牧天上地下瞬息变化,掌中木剑平平刺出,千年相思,死生永隔,牛妖忘了抵抗。 临近的犹如山岳大小的插翅飞虎虚晃一击,打算上前帮衬,福泽主持翻手落下无上佛印,将飞虎打倒,眼睁睁的望着牛妖倒下,同蛇妖一样,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死,你们都得给我死!” 飞虎挥爪拍碎佛印,张口将福泽主持吞入腹中,未待片刻,佛光破肚,又是一妖身死道消…… “林牧、子璇、方景歧,好个昆仑,山中四剑尽出其三,就不怕海族袭山,还是说打算同我等同归于尽?” 东皇方朔分心二用,抬头看看同狼木靥、负荷拼杀的子璇,毫不掩饰自己的传音。 果不其然,听闻海族欲袭昆仑,杨天奉的尽数收敛凌厉的杀招,边同大妖缠斗边将其引向林牧,打算将这个传闻中剑术不差于洛阳的英才趁机抹杀。 亲近四海盟的势力同样施为,天际的情势再变,昆仑、灵山、武当被疯狂的大妖拖入泥沼,本能速战速决的战斗陷入苦斗。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65.谁能不怕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不论是个体还是集体,想要修行总离不开法侣财地。 四海盟想要更进一步,昆仑想要恢复荣光,可那些固定的资源却不够支撑两个庞然大物成长,一方想要存在,另一方就必须消失。 这是不可调节的死生敌对,如此观之,妖界要比近在眼前的昆仑要远太多,这些大妖也显得不足为虑。 若非人族、妖族早前盟约,它们哪还能活到今日? 待昆仑折剑,就算它们有些逃逸,不过是多死些凡人,成不了大器,而错过这次机会,想要等下一次可就不知道需要多久了。 胜负生死这一步,若是抓不住这次机会,可能下一次争斗中消失的就是四海盟! 这个想法从四海盟渐渐扩散到每个觊觎昆仑、武当、灵山的势力,仅仅片刻光景,又有数个修者出工不出力,甚至有些实力高强的大妖还能不时抽出空余向三门修者偷袭一招。 感知着琼霄上的战局变化,东皇方朔轻笑着望向不断变化的光影罗盘,审视计算,扬起的嘴角渐渐放下又再度扬起,催动太阳真火落向环山碧水。 江水沸腾,雾气腾腾掩去大片翠色,子璇探手指引剑阵,架住狼木靥的重刀,抬脚踢开飞身靠近的负荷,瞥了眼神情从容的杨天奉,传音道:“杨盟主所欲无非财地,此山此水此中地养育近万百姓,今下情形十万火急,若盟主可出手,昆仑愿将除昆仑山外之地尽数赠与四海盟!” 风起云动,树倒山崩声倒是悦耳非常,杨天奉手掌一翻,轻易轰飞那虎背熊腰,满身鳞甲的大妖,看看子璇,望望周围的情势,听着另外的两道传音,不由得变了心思。 “米有百石,口有万张,谁吃谁不吃请先生教我!” 子璇眉头再度一紧,剑阵盛放,三千剑光逼退负荷,飘然闪过狼木靥围攻,再度传音,“盟主所欲何为不妨径直开口。”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眼下可不是昆仑一家退让能解决了的,时代变了,三足鼎立,百家争鸣,两个人间,您说哪个好?” “论稳定后者不如前者,论昌盛前者不如后者。” “人间现在不需要稳定,需要昌盛,大浪淘沙,逝者如斯夫!” 子璇沉默了许久,剑指当空连点数十,又一次逼退两妖后望向张钧宝与福泽主持,在两人眼中看到同样的神情,显然,方才同杨天奉传音的不仅子璇自己。 三人互相点点头,前后与杨天奉传音。 “昆仑愿割让玄策城……” 杨天奉仰天大笑,心中的版图更加圆满,化掌为拳,突发之下一击将身前的大妖轰的魂飞魄散。 “诸位道友,今日风和日丽,宜斩妖!” 能当上掌教的有那个不是老狐狸,听了杨天奉这话自觉所谋之事已成,再不犹豫,甚至发挥出比方才更强的力量,不惜动用底牌法宝也要将眼前的大妖轰杀。 过去这人间是三家的天下,现在不一样了,人间是他们的人间,自家院中,哪能容忍恶犬臭虫? “九霄沐雷鞭,定海玲珑塔,梵天桂云镜……” 万中至宝辉光缭乱长空,狼木靥大惊失色,探手抓住还欲再攻的负荷落向江水,子璇紧随其后,狂暴的阵光飘摇而起,迅愈奔雷闪电,扯碎重重剑阵,将子璇一路轰向天外天。 “尔等诛杀我兄弟手足三十六位,此仇来日定要尔等千倍奉还!” 东皇方朔的声音随风飘散,风云平定,林牧与方景歧护着面如金纸的子璇御剑而走,一路匆匆,背影狼狈。 身形佝偻的老妪紧盯着三人,树皮样的手掌缓缓握紧,左右看看,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云海中。 同样作为的还有数个老少,众人默契的聚在万里之外,望了眼气势低迷的子璇三人,谨慎的分兵三路。 一路向昆仑,紧盯着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一路飞向前去,布置阵法;一路遥遥坠在三人之后,报备情况,随时准备前后合围,一举诛仙。 “他们还真是急不可耐……” “不怪他们,正因为明天总是光辉闪耀的,所以叫人更是迫不及待。” 杨天奉瞥了眼身侧的道人,想了想,唤起一面明镜,在昆仑山外巡视着,未几,若水同海王拼杀的场景映入铜镜。 少年祖师看来是真不再了,不然绝不会坐视昆仑这般慢性死亡,若曼纱他们诛仙功成,阻碍四海盟登顶的仅剩下若水一人,这位深不可测的老道很是棘手,不过未必没有机会,蟠桃盛会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一再以闭关为由推辞盛会,玉皇未尝不是在等,等一个彻底泯灭昆仑这根刺的机会,算计不错,可惜永远也不会想到四海盟这柄刀会取缔昆仑,重重刺入天宫的胸膛!美妙 不过在那之前有必要拦一拦武当与灵山,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不能叫他们坏了事…… 六界风云变幻,而天外虚空依旧是旧时模样,死气沉沉的,唯有靠近辉光的地方存在动静。 又望了眼远远的光辉,洛阳气恼的收回视线,翻身坐起,向周围传音,“前辈,你能不能叫我单独见见他们,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得回去。” “可以,左手边见那个用弓箭,右手边见那个用枪的,你自己选。” 洛阳点点头,随便寻了个位置,折腰一拜,在原地犹豫片刻,迈步向左手边走去。 “先见师门的宗老都不愿见自家老祖,看来很有故事啊,我得听听……” 王座上的生灵心中自语,目光透过深邃的虚空,好奇打量着两人。 洛阳方才踏入空间,假寐的拓金便睁开双眸,张弓搭箭,没等动手传音入耳。 “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地府什么情况你我清楚,我在这儿蹉跎岁月没什么,昆仑的剑都在我这儿,只要我回去,昆仑便能东山再起,可地府不行,你不回去,十八层地狱早晚出事。” 拓金看看纹丝不动的龙城飞将,渐渐放下长弓,打量洛阳冰冷的模样,回道:“的确不错,可我认为你更等不起,青梅竹马,待君归去,南诺公主恐怕以为人妇!” “哼,她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还了,现在昆仑的牺牲都是因为她,恩怨勾销,我和她此后仅是陌路人尔。” “这话你说得坚决,可知道你与南诺是非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会信?” 拓金得意的歪着头,收起弓箭,笑容却更是不屑,洛阳摇摇头,心知骗不过拓金,不再多言,先后缓缓退去,打算去白恪那儿试试。 “不必过去了,我都骗不过,你更不可能骗过他,别忘了,龙城飞将可是因他而生!” 拓金轻声说着,洛阳却如若未闻,轻笑着退回原位,迈步走向右方。 “来了?”观想道则的白恪歪头望了眼洛阳,起身战直,微微勾着嘴角,抢在洛阳开口前说道:“你应该先去过那家伙那边,他没答应你的条件,所以你想来我这儿试试,毕竟他一直在六界中,而我回来没多久。” “不错。” “很好,你很诚实,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我可以放你回六界,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前辈不妨直说,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洛阳轻声说着,对白恪想要问的东西已有三分揣测,君君臣臣,不君不臣,龙城的事白恪不可能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放得下。 “天子是怎么死的?” 白恪开口,洛阳不由眯起眼眸,继而开口,道:“没人知道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死的很蹊跷……” “换句话说我可以理解为天子可能没死吗?” “怎么理解随你,但我可以确实告诉你,天子已经死了,这是他的社稷图。” 说着洛阳想取出社稷图,白恪适时抬起手掌,轻笑着摇摇头,道:“无所谓这些的,这山河社稷图是至宝没错,可他同凡人追逐的那些东西没有差距,都是死物,既然是死物,就说明不了问题。” “呵,龙城飞将名不虚传,现在你的问题我回答了,可以将永恒灵媒给我了吧?” “言语是最空白无力的,我说了你就信了,还真是愚蠢!” 白恪不无意料的开口,洛阳摇头笑笑,长出一口气,正要离开,白恪再度开口,“我知道你母亲的可能在哪,你要不要去看看?” 传音轻轻的,在洛阳耳畔却犹如恍然炸响的惊雷,悠然的脚步一顿,洛阳紧盯着永恒不变的虚空,握拳压下心底涌起如若烈火般的急切。 “还不是时候,我现在的实力救不出她来……” “是救不出来还是不想救,是有进有退还是满心惊恐,你很怕,怕十六年的希冀落空,怕你从有父有母被迫离散变成流落街头一无所有的孤儿!” 这话如刀,洛阳不由得握紧手掌,脚步凌乱的消失在白恪的视线中。 心乱如麻,不安的好像被老猫注视着的老鼠,白恪说的没错,十六年的希冀期待的团聚又一次变成泡影,有谁能不怕?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66.留字勿念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眼前是一望无垠的虚空,脚下是不可窥视的深渊,不见天地,没有翠山环水,更没有皑皑冬雪…… 十六年被困在这种地方是什么感觉? 你有可能还是不能动的,永远保持着一个姿态,望着那片看起来永恒不变的幽暗,的确可以修行,但内心能得以平静吗? 且不论龙城,就他这个孩子,可能母亲都放不下吧,毕竟他流落人间,有着一颗魔心,随时可能被那些名门正派斩妖除魔…… “哎!” 想着,痛着,放不下着,洛阳发出无声的长叹,转身再度走进右手边的幽暗中,凝视着得意的白恪,传音道:“说吧,我娘在哪?” “你不怕了?不怕一切揭开,所有人都有归属,唯有你,成为那独一的,不该存在的存在。” “我怕,可还是要去,娘在这种地方已经呆的够久了,于我而言她没做错过什么,承受的这些完全是因为我。” “如果这些并不是因为你呢,而是为了她的计划布局,你好要去吗?” “去,不论为了什么,我的命是她救得,没有她也就没有我的这十六年!” 洛阳紧握着拳头,眼神很是坚定,叫白恪想到龙城的军士。 不是某一个军士,而是所有的军士,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这样的眼神,如千锤百炼的玄铁,只能被毁灭,永远不会被打败。 “很好,这是指向那里的灵媒,你去吧,如果你找到陈虞,她会帮你回到六界,如果你找不到,回来给我个答复,以龙城的名义,我定然会将指向六界的灵媒交给你!” 白恪的眼神也很坚定,洛阳干脆的接过灵媒,走出虚空,向着遗迹内再度一拜,道:“前辈,可否送我去灵媒所指之处?” “松开灵媒,闭上眼睛。” 洛阳松开手掌,缓缓闭上双眸,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等了许久,洛阳再度睁开眼眸时周围已经不再是遗迹,而是一片无比深邃的虚空,看不见任何光芒。 十方无垠,漫漫无界,该向哪里找,又该如何找? 这是大海捞针,可既然来了,没理由不捞。 洛阳在原地定下一方阵盘,随便寻了方位,仔细寻出三千脉数光景转而折回,换下一个方向。 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找了四个方向,在洛阳向下飞去时有了不一样的发现,一道无形的薄膜封挡前路,洛阳微微犹豫,留下一方阵盘,转而寻找剩下的方向。 同样寻了三千脉数,一无所获的洛阳再度折回薄膜前,细细打量片刻,探手唤出天剑,混元法调动,不断抽取苍天的力量灌入天剑,藏剑虚空,剑出断罪。 柔韧的薄膜向着天剑斩落的方向无尽延展,以柔化刚,将天剑上的力量尽数湮灭于无形,可诛仙弑神的断罪没对这无形的薄膜产生丝毫损伤。 “嗡!” 强横的神魂冲击自从薄膜处传来,洛阳强忍着头痛欲裂踏着瞬影步飘退,凝视着不断变化的虚空,渐渐瞪大眼眸。 那不是什么薄膜,而是一个比巨山还要大上十几倍的生灵! “人族,你为什么打我?” 生灵发出传音,说的不是人言,而是上古妖语,洛阳在临淄书阁看过,一时兴起便尽数记下,不然便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尊者误会,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阻挡在前,没想到是尊者当面……” “原是如此,这片都是我的地盘,你来这做什么?” “我来找人,尊者十六年前可曾见过一个人族女子,修为很强。” “十六年前,我哪知道什么时候是十六年前,可能见过,也可能没见过,最好是没见过,不然你就不必找了。” “不必找了?” “是啊,张口一吸,我哪知道我都吃了些什么,向你们人族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东西若是不发出些许动静,没准就进了肚子,怎么,你还想进我肚子里找不成?” 生灵语气中透着些许惊恐,洛阳眉头轻挑,正要开口生灵恍然缩小,化为等人高低的蟾蜍,眯眼看看洛阳的大小,又缩小为面盆大小,根本不打算给洛阳任何机会。 “前辈,那位可是我……” “住口人族,我不管她是你什么人,本大爷吃进去的东西就没有吐出来的!” 蟾蜍眼中闪耀着凶残,向前撞向洛阳的胸口,快的洛阳几乎看不清,凭借意识才勉强闪身避开,看看气定神闲悬停在虚空中的蟾蜍,缓缓提起天剑。 剑落,一线流光斩落在蟾蜍的头顶,破碎为一大片细碎的光点,洛阳探手握住颤抖的手臂,望着抬手挠头的呆傻蟾蜍,心底不由升起一抹无力。 “人族,你伤不到我,更耗不过我,十六年前的东西我早就消化了,过去的就让它过……”看书屋 “过不去!” 洛阳低吼着再度提起天剑,疯狂汲取苍天的力量灌入天剑,右臂连同肩膀的衣袍尽数被强横的力量扯碎,缠绕着紫韵的天剑轻灵的刺落,星光灿灿,叫蟾蜍眯起眼眸,强忍着恐惧直面这一剑。 过去的经历告诉他,对于人族这种永远没有下限的生灵决不能有丝毫退让,给一寸想要一尺,给一尺想要一丈,永远没法满足,多久之前来着,二大爷就被人族骗了,开膛破肚,死的好惨…… 天剑落下,无坚不摧的剑锋在柔软的皮上划开,痒痒的,叫蟾蜍不自觉又抬手挠挠。 “很痒是吗?”洛阳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有了计谋,再度举起天剑。 “不是!” 蟾蜍好不紧张的出声,但还是为时已晚,凌厉的剑光不断落下,蟾蜍短小的爪子不断变换位置,渐渐感觉每个地方都在痒,抬头看看,吃惊洛阳的速度。 “人族,停下,停下,本大爷就当做回好事,可以破例放你进去,不过,你最好快些,一旦我睡着了,你可就再也出不来惹!” 洛阳停滞攻势,对蟾蜍认真告诫的模样暗自鄙夷,什么做好事,什么破例,完全是笃信他的剑无法在内部对他造成损伤,不然才不会“善心大发。” 蟾蜍可不在意洛阳的想法,嘴巴一张,不等洛阳反应便将洛阳吞入口中,舒服的趴在虚空中,缓缓闭上眼眸,酝酿着睡意,回想着被惊醒前的美梦。 梦到那里了?对,牵上皖花的手掌…… “该死的人族,若不是你,本大爷现在说不定已经儿孙满堂了!” 暗自唾弃一声,蟾蜍感觉眼皮过于沉重,渐渐陷入梦乡。 蟾蜍体内,洛阳沿着崎岖的幽暗摸索着向前,周身剑芒闪耀,神识四下搜寻,恍然间顿步,探手招来一只悬在阵盘上的须弥戒。 神识落下,须弥戒中散出两道流光,一道化为翠玉环佩径直隐入洛阳识海,另一道凝结为玉简,悠悠悬在虚无间。 “孩子,很高兴你能找来,我现在已经从这个笨家伙的肚子中出去,为了些还不能同你说的秘密去了别处,娘很安全,告诉他们,勿念。” “另,保管好环玉,这懒家伙怕痒,不论别人同你说什么都不要信,做你认为应该做的事,你永远是妈妈的儿子!” “母亲留字。” 凝视着寥寥百余字,洛阳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如获珍宝般收起玉符,小心向前摸索着,寻尽蟾蜍体内,调动灵力,剑落莲升。 细碎剑光在幽暗中闪耀明灭,无多时,熟悉的虚空再度出现在眼前,回身望去,蟾蜍已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远方。 虚空依旧是旧时模样,静静的,深深的,却是格外讨喜。 层层远山渐渐模糊,雾气渐起,恍然间阴阳颠倒,天昏地暗,数不清的流光呼啸而落,如若仲夏暴雨,遮去大片远山。 林牧眉头轻挑,提剑挡在前面,木剑点撩旋劈,舞的密不透风,护着子璇如庇护娇花的翠叶。 “向离位走十步,转而向巽位……” 子璇抬头打量几眼阵法,轻轻传音,林牧偏转剑光,护着子璇师徒向离位移动,还未走出十步,流光消散,巴掌大小的玉质葫芦凭空出现,喷出无尽焰火。 “流云蝶花剑,起!” 方景歧腾出手掌,剑指空点,八十一道剑光飘然落下,方才挡下火海,三人背后浮起一面明镜,内里阴云密布,传出滚滚雷音。 “黎阳弧光剑,疾!” 方景歧转过身去,剑指变化,敕令光剑数百斩过虚空,将那火葫芦与雷云镜尽数斩碎。 “林牧,你先走,快!” 子璇深吸口气,正要送林牧离开,一方石碑落下,虚空固若金汤,无法辨识的沙哑音调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旧时昆仑魔教作恶多端,今日便是偿还恶果之时!” 声落,金色纹龙大印、漫天绯红烟云、泼墨般的至阴煞气,包裹着紫电的三叉戟同时落下,明耀极光腾空而起,石碑下所属的空间中,不论是山川河泽还是走兽飞禽都被这磅礴伟力泯灭。 深邃的虚空镶嵌在犬牙般的正常天空中,内里死寂,无多时传来一声剑光,子璇捏着剑指,不断颤抖着挺直脊梁,瞥了眼嘴角淌血,面色难看的两个后辈,朗声道:“放他们离开,我的命留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他们资质平平,倒是可以任他们离去,可惜,一个是沉降的得意门徒,一个是正在成长的阵剑仙……” “都留下吧,师徒三人一起上路,不寂寞!” 沙哑的声音依旧不带有丝毫情感,声落风云变换,碧绿风暴接连天地,自四面八方同时压近,外部裹挟着骇人的离焰疾电。 阵法之外,盘膝而坐的老少修者十数人同时祭起法宝,向着子璇三人尽展面对大妖时藏敛不出的至宝威势。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67.回首凡尘已无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翠叶无悔向风,即便是粉身碎骨依旧陪伴左右。 南默抬起头,凝视着子璇颤抖的剑指,感觉他同那被风暴扯碎的叶子很像。 断了超脱路,羽化登仙,孤身镇魔千年,误了年华,负了红颜,再出,这世间已无真仙,是唯一,也是独一! “子璇,不管你怎么想,到今天,老夫绝不允许你后悔!” “一切都是为这人间,路是自己走的,谁会后悔呢?” 子璇轻轻回道,吐纳着灵气,看看挣扎起身的两个后辈,笑得却有些得意了,羽化登仙,不问长生问苍生,这一路走过,值得后悔的事真的很多,可若是眼下这件事不做好,死不瞑目! “很好,如此刻,老夫愿助你一臂之力!” “免了,勿以恶小而为之,水清自知。” “好一个水清自知,子璇,你真的很了不起,老夫服你!” 南默向着那处明光缓缓低下头,刹那光景,困锁的虚空缓缓解开,流光翩迁,再回首,已遁去尘世,归还魔界。 那颤抖着的剑指凭空一划,三千剑光遍布虚空,离火疾电,接天巽风都散的干净,子璇望望脱困而出的老魔,摇摇头,道:“还真不是时候。” 南默却不以为然,踏入红尘,伸手唤来四极都天旗,招引漫天魔焱,浩浩荡荡覆压南方天际,道:“错了,正是时候!” “老东西,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这可是子璇选的路,你不该横加干涉,仙早就不该存在了,这是命数!” 子璇方要开口,远方天际浮现金灿流光,玉皇乘龙破云,莅临人间,左右两侧屠魔司主傲然而立,黑袍乱舞,背后戮魔剑连声嗡鸣。 收回视线,子璇望望那些不出意料的面孔,轻笑一声,讥嘲自己心慈手软,若早知今日,旧时就该听罗睺师弟的,斩草除根,一念之仁,轮到自己被赶尽杀绝了。 “诸位,我还是那句话,放他们离开,我这条命可以留下!” 传音入耳,十数修者同时开口,仿佛心有灵犀,不再遮掩声调,异口同声,“南默罪孽滔天,尔等与之沆瀣一气,欲谋不轨还敢口舌造谣言辞凿凿,当死!” 就像行刑官的一声令下,漫天宝光同时落下,压向子璇三人,肃若秋风冬雪,见闻间尽是杀气如麻。 “侍剑一脉,千灵峰玄游宫宫主千灵子愿以身护剑,百死不悔!” 远空突起剑光,九色光霞渲染云海,青莲朵朵,一念怒放,漫天清气未待凝聚成剑,盘膝静坐的老者敕令云上明镜曲折流光,将“千灵子”定在云端。 就像逢迎阳光的山前迷雾,鬼气蒸腾,身形溃散,郭晓婉显化真身,倔强桀骜的抬着头,紧咬牙关,挨着宛若烈火焚身的苦痛,不愿低头。 “勾结魔皇,藏觅罗刹,什么昆仑仙门,分明是藏污纳垢之处,当诛!” 老者用义正言辞的声调遮去那副小人得志的真面目,催动明镜打算彻底炼杀郭晓婉,对子璇等却是不急着动手了,不过少顷光阴便引出南默与罗刹,若是再等等,说不定能将昆仑的底牌彻底掏尽! 一个没有底蕴的宗门和被磨去爪牙的野兽无异,只能任人宰割,即便那个宰割的人不是他们,但能报血海深仇,这千年隐忍,无尽付出便是值得! 黄金颜色的辉光渐渐变为素白色,无数鬼气瞬间消失,郭晓婉身形黯淡需多,却依旧抬着头,倔强的望着那老者,恨不能一剑杀了他。 李钦月捏着棋子,凝视着仅剩下一气的白子,叹息落子,破界传音道:“师叔,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大舍大得,现在我们还是得退……” 闻声子璇一挑眉头,看看郭晓婉,望望昆仑山,回头望向同两个屠魔卫司主打的难解难分的老魔头,不由低头苦笑,传音道:“南默,你救他们离开,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好!好!好!”南默连续说了三声好,闪身避过交错斩落的戮魔剑,身形一闪,林牧甚至没能看清动作,那两个屠魔卫司主便被南默将头颅摘去。 不灭魔焱一往无前,浑不在意玉皇挡在前面,在无数势力的窥视中紫、金辉光撞在一处,金灿明光没能支撑片刻便被不灭魔焱碾碎! “你以为你高高在上,殊不知自己同那挡车的螳螂无异,一样的不自量,此后,可知天有多高?” 南默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低吼着向前,玉皇也好,催动法阵的十数绝顶也罢,都是扬起前臂的螳螂,尚且挡不住车,如何抵挡魔皇? 不出意料的,困束子璇三人的阵法碎了,那折射辉光的明镜也碎了,十数绝顶对南默避之唯恐不及,那眼神很像羔羊,而南默便是这群羔羊总唯一的恶狼。 “你的条件。”爱文学网 子璇的语气依旧平静,看不见魔皇的霸道无双,同南默相视而笑,没有仙魔之别,像是一对阔别经久恍然相逢的老友。 “很简单,从今天开始,就让人间的仙彻底绝迹吧,昆仑的阵剑仙将成为魔界的阵剑魔!” “好,此后我便是魔界的人了,人间事再与我无关。” 子璇点点头,抬手打晕方景歧三人,这是唯一的路,别无选择,更不能横生事端。 南默很满意的望向那谨小慎微,各有算计的十数修者,四极都天旗轻轻一卷,方景歧三人出现在李钦月身边,带着子璇肆无忌惮的隐入魔界。 海王适时远遁,若水落寞归山,李钦月长叹落子,之后不再看向棋盘,取出一枚令符,剑指连点,方才散开一年有余的迷雾再度升起,满山苍翠消隐,只若靠近昆仑附近便能听见铿锵剑鸣。 “纵有千古,横有八方,愿人间光辉万丈,昆仑就此封山,人间再无昆仑剑!” 声传十方,天师轻笑着撩动吊钩,将同武当修者缠斗的邋遢道人钓会,看看同样在灵山退去的四海盟一行,满意的点点头。 碍事的终于不再了,往后,棋盘上的非黑即白顺生逆亡,这人间,终归不是昆仑的人间,而是他天师的人间! 过去迫害人族修者,残杀百姓,禁令人族修者飞升、转生;现在藏觅罗刹,同魔族勾结…… 数不清的流言蜚语散满人间,久而久之,所有的仗义行侠都变成了故意为之,所有的谆谆劝告都变成了妖言惑众。 反对昆仑的风暴很快袭卷人间,没人敢出声,即便是对的在洪流中也没了意义,坚持与明哲保身成为最好的选择。 不同的势力进驻不同的国度,传闻这分割人间的大会在扭曲光阴的法阵中开了数月…… 旧的神魔妖鬼走了,新的“神魔妖鬼”来了,边界的驻军越来越多,明争暗斗越来越多,终于,战争爆发了。 不是一国对一国,而是国与国间的同时厮杀,每个势力都需要资源,每个势力都不想让出资源,同那争夺阳光养分的植物无异,同根而生,不得不你死我活。 似乎就在一瞬间,天更黑了,雨更大了,炬火发出的明光更加黯淡,向前望去,没有明光,东方依旧黑着,那新生的朝阳可能再也不会出现。 这风暴很大,却吹不到域外混沌,洛阳完全不知过去的一切,还沉浸在寻到玉简的欢喜中。 “前辈,能不能带我回去?” 向着某处虚空折腰一礼,须臾时光,熟悉的声音传来,“闭上眼睛,千万别看,否则,你只能留下来陪着我……” 洛阳点点头,紧闭着双眼,将双手紧紧捂在眼前,生怕不小心得见方寸光景。 拓金不是个东西,但他的话没说错,洛阳真做不到他说的那些,他离不开南诺,南诺他是她的太阳,反过来,她何尝不是他行走黑暗中不经意得见的唯一的光。 “到了。” 不同于离去时,这次有着贴心的提醒,洛阳睁开双眸,看看左右两边,微微思量走向左边。 拓金缓缓起身,若有所思的望望白恪,恍然失笑,道:“看来你已经完成了他答应你的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不错,我就要回去了,而你还会被困在这儿,地府完了!” “不会的,六界就像是大树,地府不存在了人间也就不存在了,更何况,我知道你放不下,不然你也不会来我这儿。” 说着,拓金翻手取出永恒灵媒抛给洛阳。 从不确信,这是使徒的信条之一,洛阳之所以来这,就是因此,他不信白恪,所以来这儿,不同于对六界无所谓的白恪,有所顾忌就等同于容易控制。 “谢了。” 洛阳探手接过灵媒,转而走向白恪,将陈虞的玉符抛给这个猜不透心思的老祖。 “很好,这是永恒灵媒,你走吧,这就是个交易,下次见面,依旧是你死我活!” 白恪收起玉符,看看洛阳,没提那环玉的事情,盘膝静坐,怡然忘我。 那神气桀骜的模样叫人很不爽,洛阳借由狂喜压下想对白恪斩上一剑的想法,凝视着深邃的混沌,握紧灵媒。 飘零久矣,该当归去。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68.叫此世再无尊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海边的百姓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山,所以不管生死最离不开的便是大海,最看不腻的便是海边晨曦朦胧的时刻。 七八星斜,薄雾模糊,椰林静静披着纱衣,波涛轻轻亲昵着灯火,几条单薄的小船正要出海,被披星赶月闯入晨曦的车队引去注意。 入得村来,军士勒住战马,穿着粗布短衣的少年自车上跳下,四下看看,一眼便选中自家门前的空地。 “仙长,您看那动天钟放在那儿合适吗?” 雕花小门在里面缓缓打开,少年有眼力的帮仙长撩起锦绣门帘,即便偷着触摸过几次,再次摸到这样的锦绣还是叫少年失神。 精美如花,柔软似水,比村长孙女儿的手还要光滑…… 鹤发童颜的“仙长”慢条斯理的走出车厢,看看少年指着的空地,慈祥的笑笑,话里话外满是唏嘘遗憾。 “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你的眼力很好,可惜与我无缘,我不能传你道法……” 少年恭敬的一礼,心知不是无缘而是无钱,虚以委蛇道:“多谢仙长夸赞,麻烦仙长施法,立下仙钟。” 听闻动静,世居海村中的人们前后出门,不舍得挑灯,借着朦胧的辉光,打量着那看起来很了不得仙长,怕祸从口出,互相以目示意。 等了好一会儿,耄耋年华的老者拄着拐杖,于村民瞩目下走上前来,看看那所谓的“仙长”,凝视着少年,眸光好像最锋利最锋利的鱼叉。 “大娃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老丈,事情是这样的,因昆仑邪魔作祟,人皇冕下留下的禁海令被破,海族蠢蠢欲动,随时可能上岸害人。” 言至于此,道人故意一顿,不出意料的听闻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正欲继续开口,村长适时轻咳一声,试探道:“原是如此,敢问仙长可有破解之策?” “小哥于昨晚奉足银钱,因此,宗门令我前来此处设立动天钟,只若海族赶来,尔等拉响此钟,无需一时三刻,天仙必至,斩妖除魔,护尔等乐土清宁。” “原是如此,乡亲们,随我拜谢仙长。” 老者张口轻唤,带着一众乡亲躬身而拜,那道人压着心底自得,装着宠辱不惊,翻手唤出一钟放在少年早先所指的空地,拂袖遮挡符光,带着车队乘风飘摇而去。 “都散了吧。” 目送老道走远,村长轻唤一声,村民看看钟,掩饰着心底的失落,各行其是。 灯火照亮海滩,背对着忙乎的小村,老者望着远海出神许久,看看走近身旁的少年,轻声道:“世间已无仙,这次就当是买个教训吧,莫说海族会不会来,就算来了,这钟也是形同虚设!” 闻声,少年眉头微紧,正要开口辩驳,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侧目望去,远海无风起浪,方才出海的几艘木舟被碾碎,面目狰狞的鱼人执着钢叉刺下,刘大伯的一腔热血没能染红海水分毫。 “跑,快跑!” 村长慌了神,向周围唤道,村民四散避逃,少年倔强的逆行上前,一下又一下拉动那钟绳。 钟声传了很远很远,城中执守的看看阵中光景,不屑的撇撇嘴,关了法阵,望着街头走过的几个含羞闺秀,哼起昨夜听的悠扬曲调。 老村长丢开木杖,用力推开少年,冷声道:“快走,带着……” 话未言尽,被钢叉贯穿胸腹,那惊惧“仙长”而躲藏屋中的少女快步出门,凄美的笑着,望向少年的眼中尽是怨恨。 “不!” 少年低吼着,眼中闪耀起刺目的神光,海浪落下,平平无奇的海村就这样消失。 骇人的浪涛再度重重拍在礁石上,细碎如雪,少年蜷缩在礁石边,许是梦见那绝望而怨恨的眼神,恍然惊醒,摸摸紧缚在后腰的袋子,眼中闪过一丝安静继而被无可言喻的悲痛取缔。 “这次就当是买个教训吧,莫说海族会不会来,就算来了,这钟也是形同虚设……” 村长的话又在耳畔响起,冰冷的阳光斜落,海风萧瑟,浪涛刺耳,少年低头攥紧海沙,绝望的呜咽许久,倔强的爬起,看看眼前陌生的海滩,向着远远的城郭走去。 你们是仙,昆仑是魔,如此我便去昆仑,成为真正的魔,叫这世间再无仙! “呼哈!” 少年没走出几步,两三鱼人怪叫着跃出海面,赤红色,拳头大小的兽眼中尽是残暴,露着发散恶臭的锐齿,举着黝黑的钢叉,向着少年狠狠刺下。 眸中再度闪起辉光,鱼人的动作慢了很多,惊恐回神的少年向前扑出,险之又险的躲过钢叉,没等爬起,另一柄钢叉适时落下,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鱼人的笑容更甚,凝视着眼前慌张的人族,仿佛已经看到他被鱼叉贯穿胸口后的挣扎模样,不甘的眼神渐渐变成空白,只若是鱼人都无法拒绝这种美。 死生一线间,忽有璀璨剑光当空斩落,那势不可挡的鱼人被凌厉的剑光碾碎,身着白衣的剑修当空而过,眼见深藏功名,拂衣而去,少年心生急智,高声唤道:“哈哈哈,昆仑剑魔,勾结魔皇,窝藏罗刹,我……” 话没言尽,那面容冷峻的少年当空折回,将手中素白色的仙剑搭在少年肩头,杀意吞吐,对比起来,鱼人的残暴气势就像无害的微风!清华 “把你知道都告诉我。” 洛阳不容拒绝的说道,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眸缓缓瞪大,呼吸着久违的自由海风,将心中的山火般熊熊燃烧的杀意压下,直视着少年,想听听究竟是谁在颠倒黑白。 少年有条不紊的将听闻之事和盘托出,洛阳缓缓皱紧剑眉,丹凤眼更是眯成一道缝隙,惊人的杀气渐渐收敛了,整个人变了更加沉默。 “仙长,我想求您一件事……” “我只是个剑修,你可以叫我洛大哥,我接下来会很忙,能帮你的不多。” “求您收下我,我想学剑!” “为何学剑?” “为了叫此世再无尊仙!” “为了叫此世再无尊仙?” “没错,他们……” 少年渐渐低下头,紧紧握着拳头,将后面的话压在心底,终究是人仙有别,眼前的就算再与那些人敌对也是仙,想必看待自己同自己看待蝼蚁没什么区别的吧…… “说出来,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说都不敢说,又怎么敢做?” 洛阳轻轻说着,那双丹凤眼再度恢复成半睁半闭的模样,给少年种错觉,似乎方才那个不费吹灰之力便斩杀鱼人的不是眼前的少年。 眼前的少年平静、慵懒、神秘,好像……好像不时趴在墙角晒太阳的老猫。 “他们欺世盗名,他们……他们该死!” “你说的不错,他们的确该死,这是你杀他们的理由,同样的,也会成为别人杀你的理由。” 洛阳轻声说着,探手拉起少年,少年沉思回神时惊觉身在云端,山河渺小,并肩惊鸿,太阳很近很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刘大伯、孙二爷、清儿……他们都看不见这太阳了,永远看不到了。 “昆仑封山,我可以送你去灵山、武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等,等昆仑再度开山。” “我等!” 少年轻声说道,语调、眼神惊人的坚定,洛阳原以为这坚定是因为仇恨,现在看来这坚定却不仅仅是仇恨了。 “此为浣花清灵剑经,属昆仑入门剑经,寻常弟子月余可筑基,你若想直接承剑,筑基便不得超过七天!” 洛阳探手一点,经卷道理浩如烟海,叫少年不由沉浸,良久回神,忆方才感悟,自觉已有两三所得。 “你应该不是个普通的海村少年……” “我就是个很普通的海村少年,父母都死在海难中。” “这些不必要的你可以不说,你说了我也不大可能会信,自己有数就好,天灾人祸,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很不容易,往后会更不容易。” 洛阳轻声说着,御剑落入临淄,将少年丢入藏书阁顶层,打开法阵,指着一望无际的书籍,又道:“多看看书,好好修行,会有人给你准备吃食,七天后我回来看你,若你筑基有成,你可以拜入昆仑门下!” 言罢,不待少年开口洛阳已然御剑而去,眨眼消失在云海蓝天间。 少年深吸口气,走近书架边走下,没急着看书,从紧紧绑缚在后腰的袋子中取出一枚紫玉剑符,轻轻摩挲,若有所思,昏黄的辉光中是那不知被何朦胧的身影。 “娘……” 风起,叶落,涟漪阵阵。 天师恍然睁开眼眸,花白的眉头渐渐皱紧,低头望向镜湖中的涟漪阵阵,渐渐握紧了手中的钓竿。 “怎么了?”正要落子的邋遢道人动作一顿,回头看看天师,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试探问道:“不错的话,是不是洛阳回来了?” 天师点点头,收起手中的钓竿,起身望向棋盘,昆仑仅剩生机一线又横生变数,两个绝顶带着永镇天碑都没能杀死洛阳,看来,这柄六界独一的剑又更上一层了。 “能回来确实很了不起,可惜,太晚了,大厦将倾,内忧外患,洛阳即使回来了也没用!” “一个人面对天下,胜数飘渺,可并非做不到,别忘了,洛阳之前,齐天象同样一人一剑阻挡天宫千年,千年光景休养生息昆仑会是何等风采,不能再等了,先下手为强!” 天师探手摄来一枚棋子,落子打杀,石子逼迫下的草团仅有一步可行,行罢这一步,便会被尽数围剿,气尽而亡。 “洛阳,之前在南诺与昆仑间你选了南诺,现在,这昆仑与天下你又会选谁?”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69.终于回来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满城红霞,海岸格外的平寂,飞鸟喧嚣,游人依旧闲适,未感到厌烦,更未觉查那道缓缓浮上海面的幽影。 几缕细水沿着鳞片无声滑落,鱼人毫不遮掩赤红色的眸光,凝视着风花雪月的有情人,狞笑着举起钢叉,重重投出。 这一击仿佛是骑兵冲阵的号角,潜藏在水下的鱼人同时闪跃出海,怪叫着挥动玄铁钢叉,掀起一片猩红,惊破一城清幽。 游人喊叫着退入内城,守军迅速站满城墙,弩箭如雨,平静的海洋亦起峥嵘,巨浪滔天,红墙碧瓦的古色阁楼被拍成残垣断壁。 鱼人呼喝着不断跃出水面,踏着浪花密密麻麻的跳入城中,向着大腹便便的富商,向着丢下女伴的狼狈才子,向着摔倒在地的柔弱少女…… 没有怜悯,只有不断的刺下的钢叉。 夕阳更是黯淡,花开的格外凄美,被染成赤红颜色的碧草凌乱在风中,海浪方才退散,城中忽起大火,映红天色,吞噬数万亡魂! “混账!” 赤红色的风吹入庙堂,凤翎暴怒的拍桌而起,凝视着低眉顺眼的群臣,在徐子悠的安抚下缓缓压下攀上眉梢的怒火,紧蹙眉头,做回算的不得孤冷的皇座,紧靠着臣子见不到的徐子悠,转身望向殿下左手边的古惑老臣,冷声问道:“对这件事四海盟怎么说?” 声如三九冬风,尽管心有准备,老臣还是被惊的手掌一抖,进前一步,向凤翎折腰而拜,朗声回道:“老臣朝前曾前往四海盟驻地拜会,等候多时方才见到白长老……” “罗里吧嗦!” “四海盟的意思是叫我们隐忍,海族势大,齐国微小,凡不与妖争,忍一时风平浪静。” “忍一时风平浪静,好个忍一时风平浪静!” 凤翎渐渐眯着眼眸,借此掩去流露出的狂暴杀气,紧紧攥住拳头,凝视着殿外,考量着如何将这腌臜物从大齐抹去。 “陛下息怒,两方边境战事吃紧,若国中再乱……” “我等毕竟是凡人,就算兵锋再锐,亦挡不住水火风雷!” 老臣再一叩首,朗声急言,瞪着眼眸,心底念着方才会叫爷爷的孙子,私下里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进尽忠言,这是臣子之责,虽死不悔,若是居位而不尽责,这与那些自觉高人一等,乘云驾雾的杂碎何异? “哎……” “罢了,传旨责令沿海城县向内陆收靠三千里,焚烧稻谷,放火烧山,不给海族留下一丝一毫!” “臣,领旨!” …… 风起风落,几声钟鼓,言尽余下琐事两三,群臣前后走出金殿,凤翎无力的靠在徐子悠肩头,眺望着映入金殿的流光,道:“洛阳啊洛阳,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明知道前面有石头还要踢上去,有够笨的!” 看着佳人娇嗔模样,徐子悠不由莞尔,轻轻抚摸着飘顺青丝,幽幽开口,“不怪他,毕竟那可是他最爱的人……” “话说回来,如果是你,你会去吗?” “他很贪心,很自信,我没有他的自信,就算去也要留下诸多后手……” “所以他是洛阳,而你就是个微不足道的齐王妃。” 凤翎轻轻一笑,正要趁风铃没出来做些荒唐事,殿外传来脚步声,那老臣未待跪下,内侍直入殿中,面色紧急,边走边喊:“王上,王上,海王带着海族兵临城下!” 凤翎与徐子悠面色一变,飞向城楼,凝视着包围临淄的悬空浪潮,眼神变幻不定。 不只是沿海的三千里,海王想要的是整个大齐! “齐王,本王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禅让予我,我可以放任齐国百姓离开。” “第二,你我开战,我将齐国之地夷平,所过之处,摧城崩山,草木不存!” “海王,本王虽是一女子,却也知道从没有一个人族的王禅让与异族,来,你我一战,我死,希望你放任齐国百姓离去!” “哈哈哈,谁说女子不如男?本王可赐你夫妇同死,如此,这正好是你们人族的追求!” 海王大笑着轻挥手掌,两滴清水缓缓浮起,落如流光,徐子悠大惊失色,看看毫无反应的凤翎,舍身上前抱住凤翎,耳语道:“听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洛阳不会永远不回来的,这大齐也不会永远属于海族。” 凤翎挣脱不开徐子悠的怀抱,眼中渐渐升起绝望,风很冷,也许是错觉,那灰白色的天际闪过一道剑光,很快,比海王的攻击还要快,天边眼前不过是恍惚间的事。 清水被剑锋斩破,虚空雷震,一念花开,密密麻麻的青莲化为凌厉的剑光,纵横缭乱,将虚空涂成金色,叫人难以直视。 刺耳的剑吟声传出很远很远,藏经阁中的少年收起剑符,起身跑到窗边,看看湮灭浪潮的剑光,望望直面海王的少年,不觉出神。 “滚回海里去,不然……”管家 “如何?” “死!” 声落剑动,混元法疯狂汲取着苍天的灵力,天剑剑身上渐渐浮起金灿灿的符文,一剑断潮,一剑听雷,一剑醉花阴。 海王向着剑光重重轰出一拳,透过破碎的剑光望向洛阳,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旧人。 “齐天象,战!” 高呼着那人的名字,海王探手握住紫金三叉戟,将洛阳留在原地的残象破碎,看都不看,转身递出一戟,想同斩落的天剑硬碰硬。 洛阳灵巧的引剑飘退,看看海王,御剑直向海外,就算是要打也不能在临淄打,战斗的后果不该由人族担负。 “范大人,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凤翎在天际收回视线,瞥了眼藏书阁,紧紧握着徐子悠的手掌,压着心中的狂喜,阴沉着脸色,向那好不容易坐车赶至城头的老臣问罪。 气喘吁吁老头跳下车,望望明媚的天色,道:“今天天气好,陛下说什么罪我都认得。” “哼,罚你去松云客舍吃顿好的,顺便给朕与爱妃带些回来。” “领旨!” 老臣向着凤翎折腰一拜,抬头吐尽连日郁气,坐上马车,关了价值不菲的御风符,轻笑着靠在硬邦邦的车厢上,笑眯着眼睛,感觉躺在云中。 “传奇开始了……” “不错的,传奇开始了!” 临淄城头,夫唱妇随,凤翎与徐子悠相视一笑,小鸟依人的靠入爱人肩头,心中安宁。 回来,终于回来,不管经历几何,只要能回来就是好的。 人间虽大,修者虽多,真正离不开的也就那几个,没了他们,就算太阳都是黯淡的。 远远的海上,金、蓝两色流光不断碰撞着,海波汹涌,倏尔几道剑光落下,斩杀大片鱼人,渐渐染红波浪。 “洛阳,你莫要欺人太甚!” 海王抡动三叉戟挡下有一道有意斩向大海的剑光,怒视着洛阳,少年不语,微动天剑,细碎剑光好似穿林疾雨,覆盖十数里海疆。 “洛阳,你敢再杀我一个子民,我就杀你人族一城百姓!” “去杀吧,你杀一城我杀十城,他们将昆仑逼到封山,死生都是应得,我下不去手,不若你我分头行动,你杀你的,我杀我的,看看谁先叫对方灭族!” 洛阳狞笑着挽了个剑光,避过湮灭剑雨的惊涛,踏着瞬影步轻笑着飞向远海,就如说的那般,高举着天剑斩向惊散开来的海族大军。 “九曜顺行,云澜断天!” 海王被错影术骗过,挥戟一指,敕令引灵,言出法随,洛阳身前腾起接天巨浪,顷刻压下,好似天崩。 “断潮!” 凌厉的剑光斩破浪潮,消失在层层低云间,洛阳瞥了眼海王,狞笑着直接扎入水中,天剑斩出一半被三叉戟挡下,惊雷散开,海草、珊瑚、蜷缩在水中的游鱼和岁月沉甸的礁石尽被碰撞而起的灵力碾碎。 洛阳看看海王,借力飘出海中,随便寻了个方向,御剑疾驰,感知着水中潜游的鱼人,指引三花藏剑当空斩落,一念钉杀十数鱼人,见海王追近,催动错影术离开,寻觅着躲藏起来的鱼人,再度落下藏剑。 大海很大,洛阳的选择太多,瞬影步、错影术搭配使用,同海王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不断指引剑光,屠杀着海中的鱼人,剑出不留情。 “五气腾腾,霹雳神引,疾!” 海王再度指引三叉戟,数道惊雷落下,将散落在海上的残影尽数湮灭,洛阳轻笑着斩破当头落下的雷光,再度催动瞬影步,远出数里,身形不断变换,留下数十残影。 海王眯眼凝视着没找出洛阳的身形,背后惊起冷风,回头望去,剑光已然横空斩过。 坚不可摧的三叉戟应声折断,洛阳挽了个剑花,看看伤势尽愈的海王,饶有兴趣地笑着,“今天就玩到这儿,别忘了我说的,这游戏很有趣!” 声落,千莲盛放,浪涛同时悬起,待湮灭青莲后,洛阳已然不见踪迹。 “下的一步好棋啊,我到要看看,你能放肆几日!” 海王低声自语着,凝视着洛阳消失在远天,转身坐在王座上,忍着如波涛汹涌的怒火。 天下很大,可惜容不下一人。 等他们“狗咬狗,”等他们两败俱伤,今日的血仇,必叫洛阳千倍奉还!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70.三元九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时入晚春,山岚喧嚣,聚在昆仑山外的九流仙舟更显宁寂。 杨天奉负手站在舟头,凝视着名动六界的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秉腕抱拳,叩问山门。 “晚辈四海盟盟主杨天奉,求见若水前辈!” 山雾深处,火红色辉光微微闪耀,林牧懒洋洋的拎着木剑走出阵法,看看气势汹汹的九流仙舟,顷刻散去困意,退入阵中向杨天奉一拜,传音道:“若水祖师闭关多日,已然婉拒天宫蟠桃会。” “与天斗其乐无穷,昆仑尽管封山,依旧是风采依旧。” 杨天奉皮笑肉不笑着,林牧话里有刺,他更不会客气,不过是个小小的昆仑弟子,若没有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随后便可碾成飞灰! 林牧冷哼一声,传音十方,“你说话真难听,我不愿和你多说,你们又一个算一个,有本事就攻上来,昆仑别的底气没有,就你们,三千年都破不开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 言罢不理会杨天奉阴晴变幻的面容,拂袖步入山雾,身形渐渐消失,却有数声轻灵小调传来。 “黄口小儿,如此放肆,该死!”身形魁梧的武修暴怒出声。 知命岁数的老道轻轻一笑,道:“刘掌教所言不错,若玄云山打头阵,我紫霄门愿紧随其后。” 道人虽然是一副打趣模样,但语调很是阴阳怪气,在场的有一算一个,没有人怀疑,只若是进了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紫霄门绝对会将玄云山坑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刘泰和紧握着的拳头也缓缓松开,看看轻笑着的老道,好像没听见方才的阴阳怪气,轻轻的笑着,慈祥和善,藏觅无尽刀锋。 “鲁大师所言有误,我玄云山是什么,三流门派,最厉害的彩云飞霞剑都不及紫霄门的十方引雷镜的万一,哪能做先锋?” “世间至刚不过惊雷,攻克这藏污纳垢的魔窟,实在没有比十方引雷镜更合适的了,可惜啊,它被人一剑斩碎了!” 一老一少,唇枪舌剑,余下众人饶有兴趣的笑望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杨天奉不动声色的看看周围的修者,隐于袍袖的手掌缓缓攥紧,心底接连轻叹。 同舟却非共济,林牧那句话绝对不错,凭着群人,莫说三千年,即便是六千年恐怕都不能攻破此阵。 李钦月这步以退为进走的很漂亮,洛阳回来的很是时候,此刻昆仑虽然一无所有却也立于不败之地,想要除根,只能等。 “走吧,洛阳早已被逐出昆仑山,是魔族派入人间的细作,此等妖魔,天下修者理应得而诛之……”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四海盟开个头,凡斩杀洛阳者,赏十城封地,上品灵石十五车!” “哈哈哈,盟主大气,我紫霄门……” 缉魔令好似投入干柴的火星,乘借暗中流风,不过半日光景,燎原红尘。 洛阳不知道这些,方才御剑离开海域,十数阵盘同时展开,甚至没等洛阳看清都是何种阵法便蓦然爆炸,九色流光瞬息剿灭天际流云。 良久,风云落定,精致的青莲出现在众人眼中,瞧瞧毫发无伤的洛阳,领头道人一挥手,正要呼唤众人撤退,那站在虚空间的白衣剑修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 天色一黑,道人栽倒在地,素日里口口声声同生共死的兄弟逃遁的更是迅速。 可逃得了吗? 立身不动,动念斩敌千里之外,这便是昆仑的御剑剑修,曾经洛阳做不到,而现在,在森罗万象的辅助下,洛阳不会吹灰之力。 三花盛放,三色流光游鱼般闯入人群,精准将方才动手的所有修者尽数钉杀! “不管发生了什么,帮我给他们带个话,凡是想要来杀我的,都做好被斩尽杀绝的准备!” 洛阳看看周围的修者,平步入云,御剑而动,未待观瞧剑下的分寸山河,两道遁光同时而至,洛阳身形一闪,毫不留情的斩去两人头颅,轻挽剑花,提着天剑向城中走去。 这次不同以前,洛阳一点也不想躲,光明正大,缓步向前,这些来杀他的人可能是无辜地,也可能不是,但只若来了便不再无辜了。 死在这儿懊恼也好,怨恨也罢,无论如何,洛阳都要连带着他们的那份与四海盟好好清算。 停泊的几只海鸟腾空而起,老少胖瘦修者排列成队,从城门口一直排到内里的四海盟驻地,长街静默着,流云也忘了离去,审视着这群贪心者。 花十五银买上一座动天钟,转手便可卖出五十、甚至五百银! 如此巨利却不需要付出太多,只需要在此耐心的排队。 一缕杀气渐渐靠近,队尾的中年修者回头望去,看看洛阳,惊恐的遁光而去,恐惧宛如透过阴云的阳光,在长街上疯狂传递。 “洛阳,你这邪魔竟然刚来这儿?”4E 院外修者散尽,福泰的黑袍修者从堂院里飞身而出,手捏剑指,指引着蛇行般的紫红色妖剑悬在身侧,周身包裹赤红色流光,赫然是五气修者方能修成的不破天芒。 洛阳却没将耀眼的天芒放在心上,脚步不停,继续向前,“笑话,天下之大,混沌之遥,我一剑在手,你告诉我,哪里去得,那里去不得?” 闻声修者轻挑眉头,自觉占不到口舌之利,不再多言,一跺脚,踏碎青石街面,握着妖剑平步一刺,绵如春风,明明是凶厉妖剑,却给人以欣欣向荣之意,叫四下修者不由称奇。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好厉害的死生阴阳道法!” “放屁,你从哪看出阴阳轮转了,这分明是一门绝世剑经,所以才能意大于体,使得这妖剑萌生盎然生机。” “你放屁,这分明就是……” “这位道友说的不错,这确确实实是一门失传久以的绝世剑经,名为三元九运!” “三元九运?” 那尖嘴猴腮的修者面色一沉,压下心底怨恨,故意扯高声调。 云上街外,一众修者同时望向方才开口的鹤发老道,众目睽睽下,老道不敢再言语,瞥了眼掌控妖剑的修者,驱使遁光符逃命似的仓皇远去。 于此时,妖剑悄然落空,修者抖腕凭空一搅,剑随身动,身随剑走,又是一剑斩落,剑意汹涌如浪,凭空生出约莫四十道剑光。 洛阳抽身再退,修者御剑再进…… 古人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三剑落空,那黑袍修者剑意未减分毫反而激扬数倍,抽剑一刺,背后三星耀目,八十道剑光袭卷长空,逼得两三大罗修者飞身飘退。 四海盟总院,杨天奉凝视着被逼得无法出剑的洛阳,放声大笑着,看看左手边细品清茗的魁梧武修,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夸赞。 “人人皆说剑出昆仑,当下看来传言有误,我看玄云山的剑就不比昆仑的差。” “昆仑小师叔,齐天之后,被逼的出不了剑,简直是个笑话!” “盟主谬赞,这套剑经名为三元九运,是经划分大时历的古法而悟得,一运二十剑齐出,三运为一元,我那金之师侄现在不过叠聚一元一运之势……” 刘泰和轻轻笑着,抿了口清鸣,故意卖关子不言,得意的望着列位掌教,等杨天奉开口询问。 杨天奉却也不在意这小心思,甚至配合做出一番期许神情,“若是叠聚三元之势又是如何?” 众人从未见过这套剑法,也是心怀好奇,同时望向刘泰和。 众目睽睽下,刘泰和不紧不慢的放下花瓷杯,笑笑眯的说道:“古之历法,二十年为一运,三运为一元,三元便是一百八十年,对应天时九星连珠……” “乘借天时,万千气象,这一剑莫说是一个洛阳,即便是十个洛阳也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杨天奉点点头,抬头望去,当此时金之背后星光已然凝聚有九,随着妖剑侧悬眉前,三星叠聚吞吐万千流光,一时间天昏地暗,虚无缥缈中,九颗明耀的星光汇成一线,贯穿天际,无可阻挡。 直面这一剑的修者惊慌逃窜,其中不乏绝顶散修的存在,洛阳却平静的站在原地,缓缓举起天剑,带起一片朦胧的金光,烟火动人。 “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区区人间烟火岂敢直面惶惶天威?” 看着催动烟火的洛阳,杨天奉狞笑着举起酒杯,若是洛阳一剑未出就此落败江湖上倒还有的说。 可现在,洛阳用的可是自己最强的一剑,此后败给金之,昆仑美名荡然不复,玄云山将踏着昆仑登顶,此刻洛阳的自负作为,无异于自掘坟墓! 一应掌教同时举杯,刘泰和的笑容恍然一滞,不可阻挡绝杀之剑落入烟火,好似打在棉布上的拳头,大浪淘沙,洗尽一切神意。 天剑重重斩在妖剑上,被磨灭剑意的锋刃不安分的哀鸣一声,继而被浩荡无匹的剑芒轰成齑粉! 金之低吼着捏碎手中的玉符,流光闪耀,断罪剑落,高举着酒杯的庙堂中凭空出现一具没了生息的尸身,杨天奉手掌轻轻一抖,压下心中怒火,装出副哀伤模样,向刘泰和一礼。 “刘掌教,节哀……” 余下掌教同时放下酒杯,紫霄门老道暗中笑得灿烂,落井下石毫不迟疑,却也装出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叹息而言,“诸位,洛阳强大而狡猾,每个年轻弟子都是未来的希望,万万量力而为啊!” 刘泰和面色青一阵紫一阵,抬头望向明镜,洛阳斩杀金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在云空中沉思着,须臾光景,踏步出剑。 一连九剑,大气磅礴,漫天剑雨,倏尔收剑藏意,一剑刺出,九星连珠,浩荡剑光灌入远海,轰杀窥视战况的鱼人无数。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71.论剑玉皇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又是夕阳西斜,远远的晚云倾情自醉,景色很美,却不及方才那惊艳世人的剑光万一。 一众修者看看从沸腾到死寂的海面,心底的错愕渐渐转化为惊奇,凝视着云中仗剑的白衣剑修,叹其惊才艳艳。 三元九运,洛阳斩向远海的一剑绝对是三元九运不错,这等上古剑决看一遍就会,不愧是齐天之后,无愧于昆仑小师叔之名。 洛阳却对众人的赞叹视而不见,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海城,御剑翔空,看方向,赫然是向着四海盟总院去的。 所有的人瞪大眼眸,转而落向各个千机阁堂口,众筹天价,打算看洛阳能不能一路打过去,以一人之力,撼动天下之势。 有钱好办事,不过片刻光景,几道流光当空闪耀,一直随着洛阳的身影。 此时洛阳离去海城未有多远,再度斩敌两三后又有数十道流光腾空而起,细细辨查,大部分是五气修者,但绝不乏大罗与绝顶的存在,虽然是百数年道行的绝顶,但终归还是绝顶。 “王道友,王道友,别喝了,开始了,开始了!” 身着锦衣的公子推推身旁的老道,话里话外透着对这一战的迫不及待,对比起来,老道却显得意兴阑珊。 同这群年轻人不一样,他早就见过了这世道的一切,只若有足够的人站在云上,那怕他们都背对着明光,但仅需只言片语,那个有罪的,那个该死的就你,即便你才是向阳而行的那个。 这便是人皇之后的人间大势,昆仑第一次试图改变,方才开始,封山千年,第二次试图改变,未待开始,又已封山。 齐天象独战千年,最终还不是落得个折剑身死。 洛阳天资的前无古人,即便青出于蓝,能否战上千年还不一定,毕竟,齐天象面对的只有天宫,而洛阳面对的,绝不仅是人间。 人间修者注视下,万丈明光衬托中,数十修者前后发动攻势,有的御宝试探,有的竭力一击,攻势参差不齐,明耀不定的辉光却叫人应接不暇。 常人面对这潮水般的攻势必然神情肃穆,洛阳却在轻笑,提剑冲阵,斩敌七八,正要尽兴倾吐剑光,有九条金龙破界而至,无比强势的将所有攻向洛阳的攻势尽数湮灭。 “明日午时,蟠桃果落。” “洛阳,我在三十三重天上等你,论剑高低,定一界死生!” 玉皇的声音凭空回荡,九龙长啸着腾霄而起,消失在明晃晃的昊日辉光中,身着黑袍的青年取出四海盟令符丢向洛阳,“这次就先放过你,若是你输了,就别回来了,留在天宫做狗吧,人间不欢迎你!” 洛阳没有接那令符,天剑轻挑,将寒玉质地的令符斩做两半,周围的修者各具怒意,前后冷哼一声,折身隐入云霄。 几乎同一时间,四海盟放出风声,缉魔令暂缓,没有批判玉皇不守承诺,但玉皇食言而肥的事却传遍人间。 虚空化境,邋遢道人感知枰中局势,很满意杨天奉的进退,不由得赞了一声,“这个杨天奉很精于算计,真是把不错的刀!” “不错,先前没叫她动手是对的,此次大军攻山,微妙时机与她里应外合,先取天书,再灭昆仑,日后这剑冢便是我神教的剑冢!” 天师捋了捋花白的长须,看看折向临淄的洛阳,并未言笑,天剑仙一如既往的了不得,多少次十拿九稳的谋划付诸流水,不到最后,远不是笑的时刻。 清虚老头可没那么容易死,剑之万古绝顶,被曹青凡碰一下就伤的不行,洛阳回来前不信三分,洛阳回来后不信七分。 不过,当下大局以成,清虚伤势已是真假无妨,喜欢扮猪吃老虎是吧,这次就叫你彻底变成猪! 想着天师再度落下一子,沈花怜眸中闪过一抹紫光,勾勒线条的画笔一顿,抬头再望向远山,却没了曾经的意味。 洛阳并没有离开临淄太远,回来的也没用上太久,踏过熟悉的小楼,看看盘膝静坐的少年不由得皱起眉头。 浣花清灵剑稳步向前,成功筑基不过是临门一脚,依这进境看,少年资质真不比姜落差! 洛阳强过少年太多,及至口袋中的剑符微微发烫,少年方才警醒,看看洛阳,腼腆的笑了笑,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叫些什么。 仙长不爱听,洛大哥不合适,想来想去,最合适也只有前辈。 “你天资不差,我昆仑九峰之剑,不知你想承剑哪峰?” 没等少年开口,洛阳抢先开口,边说边坐下,随手唤来数本剑经罗在少年身前,目光平静的和月下的海洋一样。 “我可不可以跟您学剑?”第一抓机 “恐怕不行,藏剑一脉向来单传,我已经有个弟子了。” “那我要学最强的剑,能够诛仙的剑!”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失落,继而被灼热耀眼的希冀取缔,洛阳轻笑着取出一枚剑符,不知为何想起自己,那时,想必老头子也看到这样火热的眸光吧。 “大道朝天,昆仑的每一种剑都可以诛仙。”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洛阳轻轻说着,想要在剑符上刻下少年的名字,却恍然想起他根本就不知道少年的名字。 “庚辞……” 少年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报上村长告诉他的这个名字,洛阳说的没错,他的确同村中的很多孩子都不一样,从名字就不一样。 洛阳眯起眼眸,不知少年如何,他在这名字中品味出来些许不一样的味道,庚金,战杀…… 战杀辞别,倒是个不错的意味,可惜,树欲静风不止,庚辞终究还是要握住剑。 “这个给你。”洛阳将手中的剑符抛给庚辞,拍拍那摞成一摞的剑经,又放下两枚玉简,神态轻松,好像是交代后事一般,“筑基了多看看书,看完这些书我都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去昆仑山,虽是封山,只要你带着剑符,靠近大阵后便有人出来接你,进山后好好修行……” 庚辞点点头,握紧剑符,张口欲言,却被洛阳再次打断,“记好了,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如有违背,我亲自取你性命!” 听闻这凶巴巴的话,庚辞没来由的放下心来,只当洛阳的回不来是有事耽搁,并不知道洛阳可能会真的会回不来。 那是玉皇,一界绝顶,只能赢,不能输。 呼吸声轻,迎合着书卷翻阅声听起来格外悦耳,洛阳缓缓起身,看看吐纳自然的庚辞,悄然出楼,迎着正午辉光御剑扶摇,过传送阵法,越两界连山,瞧瞧乘云驾雾,坐骑白鹤的群神,轻轻一笑,御剑直向天门。 轰鸣剑光好似夜暮流星,群神惊避,镇守神将看看少年得意,顿步原地,剑挑天宫群神的场景如若昨日,谁敢拦,谁能拦? 就这般,洛阳一路畅通直登三十三重天,玉皇双手拄剑立于云端,四下里,神魔妖鬼尽数落座,期待的目光渐渐汇聚,风中的喧嚣也渐归止歇。 “你是后辈,动手吧。” 玉皇提起身前陌生的神剑,剑锋摇指洛阳,洛阳也不客气,上前递出一剑惊雷。 双剑交错,轰鸣雷音响彻云霄,玉皇轻轻一笑,震退洛阳,引剑旋身而起,神剑乘龙,九条金龙长啸着落下云空,被洛阳写意避开。 未待站稳身形,玉皇恍然出现在容易背后,无声轻笑,没斩出足以决胜的一剑,饶有兴趣地笑笑,道:“继续。” 洛阳没有急着进攻,抽身飘退,审视着玉皇,那种预感更加强烈了,眼前的神明似乎不是玉皇,同师父交手时玉皇的剑可不是这样,是自己实力不够,还是别有隐秘? “在想什么?怕了可以认输,只若你对我磕个头,我可以……” 玉皇话未言尽,洛阳悍然发动攻势,天剑连斩,大气磅礴的一剑方才落下,蝉鸣惊起,不露声息的一剑接踵刺出。 两剑如同空中的乌云与昊日,截然相反,同样精彩,本不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却恰恰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这就是森罗万象,集天下剑术于一身,近乎于道,可惜,仅仅是近乎于道,一线间隔也是天差地别!” 张钧宝看看福泽主持,心知这失败是注定的,洛阳的剑太锐,经此一挫,也不知好是坏。 福泽主持没出声,望望轻描淡写挡下两剑的玉皇,转而看向人间,张钧宝同时想到了什么,俯身望去,昆仑山外巨浪滔天,数不清的邪修冲在最前面,海族紧随其后,最后面是四海盟的遮天仙舟。 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不断运转,无量剑光起落卷杀,一个个邪修身死,一个个邪修发了疯的上前…… 杨天奉眯着眼眸,正要为邪修悍不畏死发出慨叹,天际忽起轰鸣之音,抬起头望去,钓钩凭空滑落,连续钓来八十一棵高耸入云的太易琉璃定界宝树,死死定住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 昆仑雾隐,变换模样的天师与邋遢道人直入云上九峰,宛如黑色潮水的邪修低吼着涌上昆仑山,直面蓄势待发的昆仑剑阵。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72.还有谁想要昆仑离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辉光透过流云,金灿的耀眼,远远的九峰渐近,山间清幽,楼阁空荡,没有铿锵剑吟,没有急促钟鼓,仅有一片死寂,这满山剑修似乎已乘鹤远去,仅存白云空悠。 天师不由蹙紧眉头,对清虚伤重又信了七分。 如果不是自知不敌,昆仑根本不会转移所有该转移的,仅仅留下一群不愿离去的在这儿等着他们。 就此看来,那山间小道中摇摇欲坠的剑光是那么耀眼,明晃晃的,比过昊日群星,能勾起久藏心底的些许旧事,叫镜湖般的心境为之乱上片刻。 “戊辰,若水走了,清虚走了,你也应该走的,他们也应该走的,昆仑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你们这群剑仙。” 这话很有歧义,叫邋遢道人皱紧眉头,歪过头去,很想知道天师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何会说出这样尽是歧义的言语。 天师没理会邋遢道人,对琼霄殿中的道人又叹了一声,没急着动手,暗中感知着沈花怜的位置,再望向空荡山间,不由摇头苦笑。 这哪是什么人去楼空,英豪陌路的悲壮结尾,分明是叫人掉以轻心,诱敌深入的坑杀毒计! “动手吧。” 瞥了眼山外情势,天师不愿等海族与四海盟临近,轻轻吩咐一声,沈花怜周身鬼纹凝实,一掌拍向姜落,却被上官怜风挥剑逼退。 “不好意思,最近我做了个梦,蝶紫沫,你就在梦中!” “梦?” 蝶紫沫暗自喃了一声,看看红着眼圈的雪晴柔与凌祁薇,催动瞬影步绕过两女,在姜落背后当空跃落,宛若翩迁惊鸿,鬼爪轻轻一挥,掀起漫天鬼雾。 上官怜风闪身挡在姜落背后,抛开仙剑,双掌合十,体外腾起明耀金光,背后浮现千手大佛,笑容平和,翻手捏印,前一刻肆意蔓延的鬼雾好似炉上沸水,顷刻间尽数湮灭。 “帅气的小哥哥,在你的梦中奴家也是这么美吗?” 蝶紫沫闪身出现在上官怜风身前,妩媚一笑,留香风扑朔后悄然走远,在不远方轻旋衣裙,回眸浅笑,眼中闪着动人的紫韵,梦幻般走近,四下蝶舞,循着婷婷袅袅的步态,怡然翩迁。 “般若锋兮金刚焰,无说无闻非顿渐。” 上官怜风紧蹙的诵起慧剑剑决,依仗慧剑护持,盯着蝶紫沫,挥引剑指,将磅礴佛光尽数灌入仙剑,三尺金光闪过长空,湮灭舞蝶无数,却被蝶紫沫写意避开。 藏觅山间的剑修不在隐藏,前后奔向山下,近乎被邪修淹没的剑光再度明耀,未待多时,却又如烛火般飘摇起来。 李钦月叹了一声,抬头望向那两个初次蒙面的对手,握紧手中的黑白子,转而将目光移向穹顶。 “现在这时间天门应该锁死了吧?” 闻声,天师不由莞尔浅笑,知道李钦月在试探深浅,避重就轻,“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昆仑完了,你们会死,洛阳同样会死,昆仑剑仙的时代,就此终结。” “终结?你错了,昆仑的时代方才刚刚开始!” 李钦月摇摇头,周身旋起阴阳二气,那定住剑阵的八十一棵宝树被尽数弹开,蛰伏许久的剑光再起,翻卷如浪,顷刻将冲上昆仑山的邪修斩尽杀绝。 “太易琉璃定界宝树能镇压一界气象,可惜,压不得我昆仑的剑!” 李钦月对神情错愕的天师轻声说着,双臂在身侧缓缓托起,浩荡剑河随着阵势向外延展,逼得邪修、海族不断后撤。 情势逆转的突兀,海王与杨天奉不免心生退意,天师却气定神闲的唤来吊钩,瞧瞧成竹在胸的温润少年,向着虚空,抡钩垂钓。 “李钦月,你高兴的太早了,你以为,我仅能钓来太易琉璃定界宝树?” 说话间,三千石碑当空落下,将汹涌的阵光再度镇压,李钦月面色一变,再无法催动阵法,凝视着石碑上“永镇玄黄”四字握紧拳头,对姜落传音道:“带着师兄弟离开,快!” 姜落点点头,正欲动作被凌祁薇拎着衣领丢开,回头望去,两位师姐方才避开,碧绿色火柱腾空而起,那环舔红唇的妩媚鬼灵倏尔出现在近前,精致的不像话的手掌包裹着骇人的阴气,一掌拍下,算不得温暖的山间瞬时冷如深冬。 姜落冷静的丢出两包药粉,捏碎灵符凭空横移百步,蝶紫沫收掌再攻,未待靠近姜落,上官怜风引剑攻至,口诵般若心经,声如洪钟。 “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熟悉的山林扭曲成云上佛国,蝶紫沫紧紧握着拳头,不敢转身,回头是岸,可不是她追寻的岸。80 “去取天书,他交给我了。” 回头、放下的念头不断升起,就在蝶紫沫近乎隐忍不住时,邋遢道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声落,佛国退散,一切恢复如初。 看看邋遢道人手中那临近眉心不足三尺的飞剑,望望收敛佛光,身起剑芒的上官怜风,蝶紫沫不敢纠缠,飞身跃向屋檐,几个起落直向藏经阁。 姜落也趁势消失在错列云廊间,顾忌尽去,大战即起,李钦月向天师虚晃一剑,折身冲向海王。 天师随意捏碎剑光,盘膝而坐,全神催动天碑镇压昆仑山,这满山剑修可以走,可以死,可这山绝对不能出问题。 凌祁薇带着雪晴柔飞起,素手轻拍剑匣,十二飞剑当空乱舞,直向四海盟仙舟。 方景歧、宫羽薇紧随其后,一左一右,阳春白雪,御剑成双。 杨天奉勾起唇角,一挥手掌,各色流光冲向三道剑光,恍然间一抹似水般轻柔的力量拂过昆仑,剑光收敛,鱼人、邪修尽被推离山间,云停风定,虚空成锁,除了有数的几个绝顶,没人能动。 若水轻轻打开藏书阁门,取出一只盒子,将内里的坤极阵书抛向长空,道:“这便是昆仑唯一的天书,余下的都在洛阳、子璇身上。” 天师接过坤极阵书,眉头紧蹙,正要开口,若水走到院中,唤引云雾遮蔽昆仑山,朗声道:“大势难违,即然此间容不下昆仑,我们走便是,天大地大,何处容不下我昆仑?” 声落,雾消,三千永镇天碑无声泯灭,不等天师再用手段,云上九峰,剑冢,连同整个昆仑山就这样凭空消失。 风起,那困锁虚空的莫名道法自动解开,众人低头望去,哪还有什么锦绣昆仑,云霄之下,仅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无尽的幽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开了,缓缓萌生,感知愈是明显,愈是叫人胆颤心惊。 即便是万众瞩目,那神秘存在依旧是有条不紊的展露真容,伴着似有似无的脚步声,一点极光在深渊下愈是耀眼。 “现在还不是你出来的时候,给我回去!” 天师轻挥动衣袖,调动那八十一棵高耸入云的太易琉璃定界宝树落向深渊,未待靠近,被那无形的力量写意湮灭。 不详感袭卷六界,婴孩啼哭,百兽震惶,三十三重天上再次逼退洛阳的玉皇神情一变,同张钧宝等前后出现在昆仑山,妖皇、阎皇、包裹着幽影的莫名存在同时而至,南默与子璇最后姗姗来迟。 绝顶们尽数缄默,南默却笑得从容,张望着深渊下鲸吞灵气的明光,朗声问道:“好家伙,子璇,你们昆仑镇压的究竟是什么?” 声落,众人同时望向子璇,子璇摇摇头,指了指苍天,没有出声,却叫所有绝顶心弦更紧,转而望向那背对着众人的天师。 若放任这东西永无止境的吞吸灵气,用不了太久,整个六界将步入末法时代,彼时,要么尽数离开,要么尽数陨落,绝没有第三条路。 本来一切安好,昆仑已然封山自困,可他却逼着昆仑掀桌子,造成当下情势,此贼该死! 这是所有人的心中所想,即便是玉皇都动了杀机,绝顶与天地而存,这不是生路,而是死路! 天师凝视着那明光,同样一筹莫展,他没想到若水这么绝,不仅离开,还打开了它,六界中的昆仑没了,六界也就该没了,至善如水,至恶亦如水。 封印这门户的方法不是没有,可若是封印了便难开启,这可是一条真正的超脱路,虽然九死一生,终究走得通,可以登天。 众人沉默中,玉皇面色一变,匆匆折回天宫,凝视着跪在云霄中忍痛不语的少年,紧紧握住拳头,不错的,永镇天碑的力量在被消磨…… 清脆的破碎声在玉皇耳畔响起,一众绝顶同时出手,竭尽全力,万千道则争向盛放,引得虚空不断破碎,久久无法恢复如初。 拄着天剑的洛阳缓缓抬起头,平静的脸上恍然露出一抹狰狞的疯笑,突兀的就像晴空霹雳,众绝顶一愣,时间已被冻结,即便是天师在冻结时光中都慢的都像龟行蜗爬。 在神魔妖鬼人外道的注视下,赤红色的天剑恍然扬起,蓝天被烧红,一点朦胧辉光缓缓落下,沐浴着律动的灵气潮汐,渐渐萌芽,生长。 “你们这群罪人,辜负了我的赐予,当……” 天剑没能斩落,本以离去的昆仑突兀归来,叫众绝顶为之恍惚,下一瞬,冰封的时光破碎,洛阳抚着额头痛的呲牙咧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柔弱,却没有一个绝顶贸然出手。 若水轻轻踏着纱云走近,饶有兴趣的笑着,手掌一挥便是数十道杨天奉见都没见过的道法,九色流光如流水般在洛阳身上涤过,洗尽痛楚,叫少年安稳的睡去。 “神魔妖鬼人外道,昆仑确实不敌六界,但老夫自信要走你们也留不下,不过,现在还有谁想要昆仑离开吗?” 云霄之上静静的,若水目光缓缓移动,从玉皇移向阎皇,最后落在杨天奉身上,无人出声,无人敢言。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73.曹格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阳光温暖,静静描绘着流云的形状,破碎的虚空被补齐,同满月般的无暇,虽然不能再窥视天外的绚烂风景,但对比起来,这明镜般的长空更叫人欣喜向往。 若水的目光锐利如剑,神魔忘言,妖鬼不语,那尊外道的存在不屑掺和这等腌臜事,高高挂起,天师沉默着,同若水对视了许久,确实想不出什么如昆仑这般完美封印门户的方法,不想妥协,大势迫人,只能妥协。 风起,轻轻推着那朵灰白色的云自天边缓缓靠向这处死寂的长空,距若水老道身前数十步时恍然慢了动作,任由清风催促,依旧不紧不慢的挪动着。 万事必备,不过这风却不是那阵想要的东风。 天师不经意瞥见这不寻常的云,转而望了眼昏死中的洛阳,面色不动如山,心底惊涛骇浪。 洛阳可不是唯一的躯壳,只若手段得当,他未必不能成为为我所用的苍天…… 这手段很不公平,可只若能达到目的,用的方法,公不公平真的重要吗? 暗下决定,天师猛然发动攻势,不是向若水,而是向昆仑山,向山巅负手而立的李钦月。 若水暗惊,变化手印,昆仑山前升起万丈明光,如若铜墙铁壁,天师那势不可挡的一掌悄然悬停,玉皇同邋遢道人却同时动作,一左一右冲向洛阳,若水手印再变,阴阳气动,封镇虚空。 玉皇、邋遢道人周身腾起道韵,同气定神闲的若水老道角力,趁这光景,妖皇轻轻拂袖,不留痕迹的将那片云送到洛阳身边。 “来,胆子这么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就像蛰伏久以悍然发动攻势的野兽,素云恍然变做福摩耶圣子,手掌一翻,黄豆大小的土黄色缓缓压向洛阳,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叫若水变了面色。 玉皇、邋遢道人更加用力,天师也探手抓向那道铜墙铁壁,妖皇饶有兴趣地看看阎皇,转而望向福摩耶圣子,道:“将后土灵精炼化到这种地步,你说,这有三千山岳之力的后土珠能不能斩杀洛阳?” 阎皇不语,好像没听见妖皇的话,自顾自消失在空中,背影匆匆,妖皇看看地府,嘴角的弧度更加弯曲。 灵珠盛放万丈流光,将洛阳的身躯尽数淹没,若水实在腾不出空闲,扶摇而起的数道剑光很慢,根本赶不及。 福摩耶圣子不由忘情大笑,声中几多解脱,恍惚间,震耳欲聋的龙吟恍然惊起,素白色光焱贯穿土黄色流光,魁梧的汉子保持着出拳的姿态,拳芒所向,重于三千山岳的灵珠破碎、湮灭,化为一片流光袭卷长空。 “曹格!” 妖皇咬牙切齿的说道,嘴角的弧度与眉眼中的笑意消失不见,玉皇与邋遢道人同时停手,天师也飞上云霄,神魔妖鬼齐齐注视着这个久不见踪迹的不世战将。 “火鸡,好久不见了,你这嘴脸,依旧是这般讨人厌烦!” 曹格大笑着出现在妖皇身侧,指东打西,包裹着气焰的铁拳重重砸在妖皇脸颊。 澎湃的太阳真火碎成流焰,妖皇自云霄坠落,贯穿十几座宫殿都没稳住身形。 那可是一界皇者,就在所有以为曹格就此为时,曹格瞬间出现在妖皇背后,又是一拳轰出,打的妖皇哀嚎一声,直接现出原型,未动双翼便被曹格掐住脖颈重重抡在飞云上。 “服不服?记好了,不管什么时候,老子都是踩在你身上的那个!” 曹格摁着金乌的脑袋,无视炙热的太阳真火,停顿片刻,见妖皇不出声,又是一拳砸落,将那托着堂皇庙堂的飞云砸得向下沉了三尺。 “老子问你话呢,听没听见?” “听没听见?” 一句一拳,金乌闭眼隐忍着,玉皇不由蹙紧眉头,冷声喝道:“曹格,够了!” “够了?这老东西带人偷袭主母的时候怎么没人喊够了?” “主母被追杀辗转流落十万里的时候怎么没人说够了?” 曹格头也不抬,根本没将玉皇当作玉皇,又是两拳落下,引得金乌哀鸣一声,玉皇眉头一挑,目光扫过众神,挥手唤起九龙,惊得曹格闪身退出百步远。 妖皇终于翻身飞起,将狼狈的自己隐入太阳真火,长鸣着唤起一只铜钟。 这铜钟不过拳头大小,一出现便扭曲虚空,泛着五色流光,钟体外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钟体内有山川大地、四方海域藏隐其中。 又是一声长鸣,怒火中烧的妖皇悍然催动东皇钟,震耳欲聋的钟声袭卷十方,虚空叠挤入浪,些许猝不及防的小神甚至没来的祭起法宝便被碾成齑粉! 若水从容而去,汇聚在深渊中的灵气被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尽数抽取,昆仑山中的灵气浓度更上一层。 天师、杨天奉更不愿久留,钟声回荡许久,再度化为人形的妖皇步出太阳真火,环顾长空,瞧瞧灰头土脸的群神,张狂一笑,感觉天宫似乎有些名不副实,那些愿意为神明做牛做马的信徒夸大了这儿的实力。九九中文 想来也是,天宫若是不走下坡路,天子又怎么会死的稀里糊涂? “东皇赤,这件事你得给我个交代!” “交代?你儿子死在人间也没见你要个交代,我妖界比人间弱吗?” “你向我要交代,我还想问问你呢,玉皇,你不是说龙城众将已被斩尽杀绝吗,曹格为什么还活着?” 妖皇喋喋不休的追问,玉皇眉头皱的更紧,宽大的衣袍被九龙战甲取缔,九色极光遍布长空,神剑不断鸣着,时隐时现的万千道韵叫人目不暇接,没有什么可怖的威势,可大多数绝顶都自认挡不下这一剑。 “赔款,道歉,将洛阳交出来,不然,妖皇就叫东皇方朔了!” 东皇赤的面色连续变换,再度唤起东皇钟,竭尽全力催动至宝,玉皇的剑同时斩落,万物失色,云霄上的一切尽被无形的风暴摧毁,虚空不断破碎重生,重生破碎…… 不过须臾,又是一声钟鸣惊起,又是一道剑光斩落。 这一战打了九天九夜,以妖皇的落败告终,第十天太阳升起,妖族大军直过两界山,不过两个时辰,连下天宫十五城! 人间的战乱也没平息,昆仑依旧是旧时模样…… 十天发生的事很多,不过都与洛阳没有关系,那山清水秀之地,潺潺流水之外,洛阳依旧睡得香甜,根本没有醒来的意思。 当年的长发少年理去长发,同曹格并肩而立,任由浅影落在青石上,挡去大片温暖的辉光。 “曹叔,他怎么还没醒?” “不知道,打人我在行,治病我不行,反正我把他带回来了,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了。” “曹叔,其实我很擅长治病,我们……” “打住,放弃你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你很闲,我们不妨过上两招,东皇赤那老鸟一言不合就动宝贝,老子都还没打爽呢。” 说着曹格握紧拳头,对少年摩拳擦掌着,少年眸光变换,找了个完美无缺的借口,义正言辞道:“曹叔,这一战我可不想输,不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你……” “道出天书,剑出昆仑,昆仑虽是名声在外,可我龙城的武道真的比昆仑的剑差吗?我不信,所以我一定要赢!” 这话掷地有声,曹格抿着的嘴角也缓缓勾起,蒲扇般的手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大笑道:“很好,很好,不枉老子教你十六年,就这豪气,不比你父亲差,不错了,是我龙城的种!” “比他如何?” “还差些,别的不说,他的剑够强!” 少年沉默着攥紧拳头,凝视着洛阳的,很想知道他梦到什么,为什么可以睡得这么安稳。 安稳吗? 洛阳一点都不安稳,一望无垠地识海风暴汹涌,昆仑及时归来,永镇天碑没能彻底破碎,苍天没能彻底解封而出,散余出的力量却盘踞识海一处,吞吸所有明光,叫那里变得无比深邃,好象一团阴云,在默默酝酿着可怖的雷电。 洛阳不断催动着混元法,将抽取的力量炼入身躯,苍天默默算着时间,缓缓从那处幽影中走出来,笑得很是肆意。 “洛阳,我在你的记忆中可发现了很了不得的东西,是叫一气化三清吧,真是门不错的术法!” 声落,灵力自动运转,洛阳瞪大眼眸,黑衣洛阳也紧张的起身,不由分说,提剑斩仙苍天,却被苍天定在原地。 “洛阳,为什么你没悟道天剑前就能掌控天剑?” “为什么你能无需领悟就掌控他掌控的所有剑术?” “为什么你无论进境如何迅速都不会产生瓶颈,更不会产生心魔?” 阴云渐渐挡去太阳,洛阳的剑眉皱在一起,不断晃动着脑袋,好像做噩梦的孩童,紧紧攥着拳头,挨着发自心底的紧迫。 苍天却是轻轻一笑,那得意的模样叫黑衣洛阳恨得咬牙切齿,不顾一切的催动剑光,万剑斩空,奔涌如河,不等苍天开口,将那片别具一格的幽暗尽数斩破! “哈哈哈,人族有句话说得好,纸包……” “废话真多!” 黑衣洛阳又是一剑斩下,身形都透明些许,见此,洛阳眉头皱的更紧,盯着黑衣洛阳,很好奇他不惜耗费如此力量也要瞒下秘密究竟是什么?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74.他是我我是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散了,阳光再度披在洛阳身上,识海中散满清冷月辉,不觉温暖。 黑衣洛阳仿佛没看见洛阳的表情,平静的盘坐,眼观鼻,鼻观心,同旧时相仿,将方才的一切当作没发生过。 “为什么?” 洛阳走上前去,紧盯着黑衣洛阳,想得到答案,很想很想。 “我不会害你,我在这儿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为了同你比剑。” 黑衣洛阳的声音很冷,言罢探手握剑,没等发动攻势,洛阳飘然遁出天门,他不想同黑衣洛阳打,最少现在不想。 蓝天白云,潺潺流水,鸟语花香,不知道这是哪,但总叫人放松,似乎只要盯着那流云看上一会儿,便足以忘忧。 看着看着,洛阳轻松的扬起嘴角,正要换个角度迎接阳光,秋蝉先觉恍然示警。 瞬影步动,洛阳方才闪开,那躺过的青石便被少年一拳轰碎,穿林打叶声久久不歇。 少年狞笑着收拳起身,摆好架势,战意如火。 洛阳轻轻落在水面上,凝视着身形健壮的少年,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曹格,闪身递剑,惊雷声起,无形的浪潮卷过虚空,却没能撼动少年。 体外的金灿焰光随风飘摇,少年缓缓架起压在手臂上的天剑,抬头露出一抹欢快的笑,错身卸力,起腿如游龙摆尾,直向洛阳脖颈。 留情不动手,动手不留情,这一脚很快,比常命踢千灵子的那一脚还要快,洛阳完全没有躲闪的机会,即便是瞬影步都不行! 即然避不开那就不避,洛阳也想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究竟有多强,抬起手臂挡在脖颈前,身形被踢的一歪,将脚下的青石踏碎。 “原来也不过如此!” 洛阳同样笑了,和少年很相似,虽然霸道,却不失温柔,挥剑横贯八方,明耀的剑弧叫人迷醉,同令花阴迷醉的残月一样。 少年翻身避过这一剑,没急着再度发动攻势,而是捏住印法,手腕、脚腕、躯干散出明光,赤红色的辉光交织在一起,好似刺配流放者身上的刑具。 “解!” 敕令声疾,待流光散尽,少年给洛阳的感觉变了,不再是强大的武修,而是一条挣脱困束的腾渊神龙! “原来也不过如此?希望接下来你还能这么张狂……” 声落拳至,洛阳依旧没躲,抬手挡在脸前,可那拳似乎早有预料的戛然而止,不等秋蝉先觉示警,另一拳已重重轰在洛阳胸口,劲力吞吐,气焰袭卷河谷,洛阳被轰向长空,如同离弦飞箭。 山河渐远,不等洛阳稳住身形,身侧忽有黑影闪耀,那少年追袭而至,同样朴实无华的一拳落下,这次洛阳谨慎的催动混沌青莲剑,能抵挡大罗一击的青莲没能挡下少年这看不透虚实的一拳,轰然破碎。 叶动云移,一念花开,随着青莲凋零,璀璨剑光缭乱虚空,少年被逼着遥遥避开,望望洛阳身边的万千青莲,咧嘴狂笑,好似游鱼归海般一头扎进再度盛放的漫天青莲。 凝视着那个不断迫近又不断被剑光斩飞的少年,洛阳也渐渐勾起嘴角,暂时将黑衣洛阳的事放下,全身心投入到眼前的战斗中,一招一式,浑然天成。 “忘我战境,很好,很好!” 曹格的目光从天空这边移动到天空那边,大笑一声,仰头举起酒壶,畅快痛饮。 临近日落,少年最终穿过了剑光的层层阻隔,向着洛阳再度轰出一拳,似虚非虚,似实非实,洛阳看不出真假便不在意真假,向着少年全力斩出一剑。 一个自信自己的拳头,一个自信自己的长剑,都认为一拳换一剑是不吃亏的事。 可天下哪有不吃亏的事,坚韧的气焰没能挡下天剑,闪耀的剑芒也没能挡住铁拳。 漫天光雨零零洒落,尘埃落定,洛阳躺在河谷中,耳畔的潺潺水声引人心烦,少年趴在深坑中,挣扎着想要爬起,却一次次失败。 “喂,我们有什么仇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洛阳,你不会连自己做过什么都忘了吧?” “我做过什么?十六年了,做过的事很多,违心的一样没有,值得后悔的却有两三,不过都与你没什么关系,算算年纪,我出生时你断奶了吗?” 说着,洛阳想从河里爬出来,实在厌倦了这没完没了的潺潺流水,可一动作胸口便传来针刺、刀割般的疼痛,叫洛阳挑了挑眉头,不得不继续忍着恼人的流水声。 另一边,少年呲牙咧嘴的用手臂撑起身体,保持着这个姿态许久,深吸口气,想要起身,那道横贯身躯的剑伤再度传来难挨的剧痛,本来愈合的细小剑痕同时破开,叫少年再度趴回到坑中。 “洛阳,你个王八蛋,等老子起来一定要好好跟你算算年纪!” “好啊,你过来吧,我是没有本事爬起来了,只要你能过来,是打是杀都由你!” 洛阳朗声回了句,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言罢不在言语,缓缓闭上眼眸,躺在流水中,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匀称,好像睡着了一般。56 “洛阳,洛阳,你别给老子装死,老子下手有分寸得很。” 对比起来少年似乎有永不完得力量与激情,忍着苦痛,挣扎着再次撑起身体,停顿许久晃晃悠悠的起身,垂着手臂,手脚并用爬出自己砸出来的深坑,看看河水中的洛阳,残忍的笑笑,捏着拳头,踉踉跄跄的走近。 “洛阳,你输了!” 少年狞笑着挥落蓄势久以的铁拳,“昏死中”恍然睁开双眸,向着旁边一翻,极为灵巧的避开这一拳,还不忘对着少年暴露出的空门重重踢上一脚。 这一脚很重,带起大片水花,少年从水中一路滚到岸上,连声低吼着,“卑鄙,卑鄙!” 洛阳全当少年在夸他,得意的笑笑,在天剑扶持下缓缓起身,没急着攻击,边恢复灵力边对着少年施展唇枪舌剑。 “这叫以逸待劳,比斗仅凭着一腔热血是不够的,得有进有退,有舍有得……” “滚,给老子滚出潜龙界!” 少年低吼一声,洛阳轻笑着摇摇头,看看眼前陌生的山山水水,感知着稀薄数倍的灵气,随意寻了棵古树,飞身靠坐在枝杈中,任由细碎的流光铺满一身。 少年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姓名,不过也不用少年说什么,洛阳知道,其实自己一直扮演的便是他的角色,龙城之后,陈虞之子…… 他是白少寒,自己又是谁呢? 从哪来,到哪去,为什么? “最近怎么有这么多问题,真叫人烦的!” 洛阳气鼓鼓的将那片不断在眼前摇曳的翠叶摘下,深深嗅了嗅春天的气味,御剑腾空,直向魔界。 剑修仗剑言出必行,说要将南诺接回来那就要将南诺接回来! 洛阳现身,天宫与妖族的战争恍然终止,就像开始时一样突兀,妖族退回两界山,满载而归,天宫虽然收复失地,可怎么看都感觉有些狼狈。 久违的宁静降临两界,人间的战火愈是熊熊,齐楚燕韩赵魏秦,谁不想成为那个从大夏手中接过火炬的人,谁不想成为那个人皇之后的千古一帝? 杨柳依依车马行,冬雪皑皑人不归,千家万户无男丁,百州良田生荆杞。 生男孩成了最不幸的事,没有一个百姓愿意打,可那些人就是要打…… 残阳如血,齐、秦边陲再度响起鸣金,田禹勒住战马,瞧瞧深谷外逡巡不前的齐兵,与那负手而立的书生默契笑笑,带着军卒归还大营,迎面撞见那醉醺醺追逐商女的修者,压着火气,直入中帐。 张钦正奋笔疾书着什么,见田禹归来,四下看看,祭起一方阵盘,摆好酒肉,道:“怎么样,没有伤亡吧?” 田禹摇摇头,几许得意攀上眉梢,道:“王韬那小子比猴子还精,能有什么伤亡,不过苦了他们了……” “大势所趋,我等在所难免,可惜昆仑输了,哎!” 张钦摇摇头,说着说着不免长叹一声,这世道真和那就见不得花好的疾风无异,不吹的叶黄花凋真就不肯善罢甘休。 “那不是我们能想的事,明天的名单准备好了吗?” 田禹同样想长叹一声,可他不能,作为百万大军的主心骨,无论对错,无论好坏他都不能有一丝动摇。 张钦看看桌上紧紧完成小半的名单,无奈的摇摇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修者都不是傻子,最近被收买的弟兄越来越多了,毕竟比起能长生不死的诱惑,兄弟情又算得了什么? 从第一个转变者到第一百个转变者没用一炷香,破坏数年同生共死浇筑的信任也仅仅需要那修者从营中走动几圈,画一张大饼,留下几瓶丹药,许下两三永远不切实际的好处…… 仅此而已便够了,这战争同一望无垠的黑暗一样,同湍急的流水一样,每个人都是溺水者,若是能重获新生,谁又肯真的永眠水下? “明天叫王韬找个山头炸了吧……” “又炸?会不会引起怀疑,这个月已经炸了第三次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幸这是最后了,剩下的人我都看透,也没法救的下……” “足够了,即便我们都战死,你和那些留下的弟兄亦足以助大齐东山再起!” 言罢,田禹紧紧握住拳头,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大丈夫生当如夏花,死当如陨星,安静的沉没水中可不是他想要的,到最后,不就应该有一场不顾一切,歇斯底里的疯狂吗? 夜很深,临近天明,宁静齐国边陲的一座远山恍然崩碎,九色霞光渲染长空,浓郁的仙灵之气叫人心醉。 张钦翻身坐起,同田禹并肩望着南方天际的多姿流光,不由苦笑。 先辈果不欺人,夜路走多了终究会撞见鬼,伪造了十几个假仙府遗迹,现在不经意炸出个真的,真想看看王韬的表情,想必很是精彩。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75.不讲理的先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两人猜的不错,明星月下,王韬的表情的确很精彩。 脚下山峦有缺,准备的假仙府被灵气潮汐碾做齑粉,山腹间自成空间,九色彩光普照大地,地上草木丰长,层层叠嶂上,漫天祥云间有一仙府,若隐若现,蕴含万千气象。 若强运目力,可得府中两三情形,亭台阁楼间悬有一剑,素白如玉,环绕星光点点。 幸得微风徐徐,剑下素云散去三分,那尊沧桑古老的青铜方鼎展露真容,鼎上刻画日月山海,飞禽走兽,鼎下镇压气运盘龙,若是长久视之,耳畔不免响起声声祭歌,双目朦胧间,恍惚可见人皇背影,身着玄色龙袍,指点江山,俯视神魔。 王韬揉揉眼睛,深吸口气,集中目力再度望去,端详许久,怎么看,这鼎都是传说中封镇人间气运的九鼎之一! “这下闯大祸了……” 孔州适时御剑而至,看看那山、那鼎、那盘龙,攥紧拳头,苦笑着摇摇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傻傻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四下遁光云集时方才回神,避无可避,藏无可藏,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见过各位道友。” “见过孔先生……” 众人边向孔州回礼边打量着秘境情势,望见铜鼎刹那变了神色,前后传音,无多时,虚空忽起涟漪,杨天奉、刘泰和等前后而至,凝视着青铜鼎,心底的野望宛若当空皓月,只若抬头,清晰可见。 “此处临近齐国,按照规矩,理应由齐国处置,但此事关乎人间大计,所以这规矩得让位于天下苍生了,不知方道友可有意见?” 杨天奉边说边望向身着素白儒袍的中年修士,暗用眼色,对掌控这尊铜鼎已有七八分把握。 不同于刘泰和、梵谷期等各有算计的老不死,方太阿可是心腹手下,太阿门更是在四海盟的掌控中,只若方太阿摇头婉拒,这鼎便是四海盟的,谁插手谁就是坏了规矩,坏了规矩就要被群起而攻之,所以没人会坏规矩。 对于杨天奉的算计方太阿心有揣测,摇摇头,正欲开口,孔州御剑而起,指了指王韬,秉腕抱拳一礼,道:“杨盟主想必有所误会,这儿可不是大齐的地方了,我秦国的军士在这儿,这儿便是我秦国的,哪怕秦国攻占这儿不足一天。” 杨天奉眉头一挑,这才注意到已然封锁山岳的秦国甲卫,看看孔州,心底连声咒骂,脸上却堆满轻笑,毕竟孔州现在代表的不是昆仑而是书院,那个人人言好的书院。 “不好意思,倒是我唐突了,这铜鼎关系重大,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孔州轻笑着点点头,慢悠悠的回话,不像是昆仑剑修,同那些之乎者也的书院先生差不太多。 “当然,这可是人族共宝,不论书院还是四海盟,不论大秦还是大齐,都无法代表人族,所以这事究竟如何不能由一人一言决定,还得大家一起坐下来商议。” “确实不错,不若我等暂且封锁此间,名日大家聚在一处,细细敲定此事。” 杨天奉轻声细语着,手掌背后,对刘泰和等比了个手势,刘泰和心底了然,计算得失,上前一步道:“我看这事无需如此繁劳,现在是属于我等的,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不如叫年轻人进去闯闯,不论死生,能得到最大好处的,便最先主宰秘境,百年后轮换给榜眼……” “刘前辈妙计,晚辈这就唤书院的小辈们过来,能同诸位论道高徒争个胜负,实乃幸事。” 孔州向刘泰和抱拳一礼,边说边取出一枚玉符,将此间是非叙说详尽,破界传音,抬头望着天边,静候回音。 无多时,一线流光自天际飞落在孔州身前,孔州接住玉符,眉头紧蹙在一起,缄默无言,众绝顶互相看看,杨天奉上前一步,“如何?想必夫子有更好的见解吧。” 孔州摇头叹了一声,收起玉符,道:“先生同意了,不过要等三天后,大先生那位小弟子修行有成,夫子的意思是叫他过来见识见识。” “伏弥先生什么时候收的弟子,我等可都没听说过,蛰伏不出,想必为得就是一鸣惊人吧。” “然也,我这位师弟修为不俗,不过儿时见过马匪屠村,所以刚正不阿,异常弑杀,所以一直在山中不出……” “总之,各位千万转告弟子小心,万万多备后手,千万别因此伤了交情。” 孔州连声说着,杨天奉眉头轻挑,微微思量,多少猜到夫子的心思。 这个所谓的伏弥小弟子无非是叫洛阳以假乱真,这是书院的破局之法,也是四海盟的绝世良机,运作得当未尝不能叫书院如昆仑那般身败名裂。 “年轻人总免不得磕磕碰碰,再好的材料若想无坚不摧,坚不可破也得需要千锤百炼。”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今晚月好,诸位好不容易聚集一处,若不把酒临风,岂不辜负此等美景良辰?” “盟主所言极是……”开心 “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轻笑着应答出声,杨天奉唤起流光,雄伟宫殿坐落云端,众人落座,一道道遁光消失在夜幕中,无多时带着各方美食匆匆赶回…… 同一片星月下,洛阳缓缓靠近两界山,在山中徘徊着,打算寻个不错的魔头取而代之。 “徒弟,你又乱跑了,跟我回去吧。” 风未起,鹤发童颜的大儒凭空出现在身侧,说着叫洛阳摸不到头脑的话,不等洛阳开口,探手拎起他的后衣领,踏步而行,叫四下散修尽数偷笑,不由想起叼着猫崽子的老猫,行为举止,当真是别无差异。 于凡人而言,河山万里无异于天涯海角,而这天涯海角在修者眼中不过一步之遥。 洛阳谨小慎微、遮遮掩掩走了大半天的路程没几步便被这位大先生走尽,甜腻腻的花香近了,洛阳不由撇撇嘴,歪头看向那位大先生,为等开口,被青竹重重拍了一下。 “不学礼,无以立,你现在很失礼!” 洛阳握紧手掌,感知着火辣辣的痛楚,先是感觉混元法白修了,后来看看大先生手中的青竹不由撇撇嘴,没等开口,青竹再度落下。 如同存在因果关联般,洛阳不可控制的伸出手掌,被青竹抽在手上,痛的眉头一挑。 没这两下,洛阳虽处在屋檐下,却真不想不低头,可被打了两下,即便头上没有屋檐,洛阳还是赶紧整理衣冠,挺胸抬头,回想着书中对礼节的描述,向着大先生折腰一礼,恭恭敬敬的唤道:“洛阳,见过先生。” 大先生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再次抡起青竹,洛阳也不可控制的伸出手掌,疼的一咧嘴,颤抖着握紧手掌,抬头看看大先生,笑得更加乖巧。 “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小弟子,你有意见吗?” “先生,我已有师门,并不想……” “如果这是你母亲的意思呢?” 洛阳摇摇头,依旧想要拒绝,大先生的青竹再度落下,洛阳错过头去,不敢看手掌,疼的咬紧牙关,不动声色的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大先生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带着阎罗鬼面,如果有机会…… 洛阳如是想着,可大先生似乎早有预料,向左手边迈出一步,再度抽下青竹,洛阳再无法隐忍,左手捏住剑指,向不远处的弟子舍虚斩一剑,没等动作,被青竹重重敲在脑门上。 天剑也被大先生当空抽落,洛阳揉着脑门,探手握住天剑,连出两剑,定风波在前,听雷在后。 “终于发火了,比你娘早两下,不错,很不错!” 说话间青竹连动,大先生解算术题般将洛阳的两剑解的干净,身形再闪,拎起洛阳的后衣领,带着他出现在一片竹林间,探手虚划,将六根清净竹在洛阳识海中唤出,画地为牢。 “明天之前,这些书倒背如流,记住,倒背!” 言罢大先生飘然而去,洛阳看看浮在空中的书本,看看手心的红印,收起天剑,咬牙切齿的取下一本书,直接倒着看起来,读着饶舌的的句子,死记硬背着。 良久,洛阳气恼地躺在软软的竹叶中,不得不放下投机取巧的心思,认真背诵起来,没几句,南诺轻笑着的模样出现在字里行间中,甚是迷人。 诵读声顿了顿,洛阳摇摇头,将南诺暂时忘却,再度诵读起来,没一会儿,又念起杞水畔少女的惊恐模样,诵读声再度一顿…… “你学剑时也是这样?” 不知何时,大先生的拎着青竹出现在身边,吓得洛阳手一抖,差点没把手中的书本丢开。 “好好学,三天后我保准你能见到你的小情人。” 洛阳眼中闪过一丝明光,继而摇摇头,大先生再度开口,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言罢转身离去,洛阳低头看看手中的书本,深吸口气,不过片刻光景背诵数十章有余,心底有着源源不绝的力量,恍惚间好像回到旧时。 他在修剑,南诺在含笑观望……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76.烟火里没有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黄鹂鸣柳,柳舞迎风,风伴远云,云远日出,一捧金灿辉光斜落,好像最思念的笑颜。 伏弥是个不讲理的先生,教出来的学生也都是群不讲理的角色,其中最不讲理的便是陈虞,其次便是洛阳。 不知母亲如何,洛阳在先生面前是很乖的,那身潇洒的白衣换做板正的儒袍,腰间礼结齐整,挺胸抬头负手立着,眼观鼻,鼻观心,嘴上滔滔不绝,背着分外饶舌的文章。 大先生眯着眼眸,眉头时紧时松,手中的青竹时而举起,时而放下,随着洛阳渐入佳境,确实的松了口气,好像放下一个很沉重的担子。 “章离明炳,光淳色五……” 见须弥放松下来,洛阳的语气一顿,以为得之先生信任,打算偷懒,不将冗长的文章继续背完。 “继续,没叫你停下,不想见南诺了是不是?” 猫抓老鼠,打蛇七寸,大先生没落下青竹,洛阳却还是心中一紧,继续背诵起来。 大先生满意的点点头,很喜欢洛阳紧张的模样,打手是为心中紧,如今有了省气力的法子,自然不愿打手,凡是人都有惰性,不只是洛阳。 叽叽喳喳的黄鹂听够了这文章,展翅而飞,自由的模样叫洛阳向往,语速更快,不过咬字却是小心,文章很长,老师听的也很认真,一字一句都能不放松。 飞檐一角斜入竹林,洛阳解脱似的闭上嘴巴,望着这位新拜的老师,翘首以盼着,迫不及待像鸟雀般自由。 “很好,这些你不能忘,如果到死了的那天都没用上便找个人传下去……” 伏弥满意的点点头,看上去苍老徐多,精气神好像一瞬间都被抽走,同残阳下的老树一样,叫洛阳一时间忘了期盼的事,脑子中都是“如果到死了的那天。” 那个老头子走了没多久,这个老头子也要走,舍不得却又无可奈何,心中倒了三杯苦酒,一杯爱别离,一杯求不得,一杯放不下。 “哈哈哈,看来打你还是打少了,不然你不应该是这副哭丧脸。” “老师……” “哎,别说那些我不爱听的,我确实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不过没准比你活得久,说不得还得再换一个传人。” 伏弥笑呵呵着,没了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威严,伸手揉揉洛阳的头发,那温暖的感觉叫洛阳一愣,恍然出神,心底的想法渐渐萌芽,渐渐变得茁壮而不可控。 “别瞎想,生老病死才是常态,长大总离不开别离,长的也好,短的也好,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长大……” “傻话,你不长大我们怎么办,人是会累的,是需要休息的,我已经很累很累了,你不长大,我替前人背负的这些传给谁?” “他们都想着超脱,却从没想过超脱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无尽的时光,永恒的孤独,山水总会看尽,爱恨不免成空,到最后,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而又至尊无上,那是什么?” “是天,是他们一直都在反对的,想要战胜的,即然都成为了他,能算得上战胜吗?” “这个问题老师想了十几年没有答案,也交给你了,如果哪天你有了答案,别忘了跟我说说。” 说着伏弥笑眯眼眸,又揉了揉洛阳的头发,感觉暖暖的,好似冬日守在火炉边,恰如夏日晚风拂面,饿时饭菜上桌…… 类似的感觉有很多,其实可以总结成两个字,幸福。 在身边的,很微小的幸福,如家庭一般的亲近温暖,是洛阳渴望却无法拥有的,是南诺挖空心思想要给洛阳的,也是烟火中一直缺失那份纯粹。 “好小子,真就是为剑而生的,齐天象老东西不如你!” 大先生大笑着拍拍洛阳肩膀,叶落无声,洛阳回神时已到了齐秦边陲的秦国军营,孔州靠着古木,轻松的笑着,周围军士的目光也缓缓聚集,很炙热。 “原来我这个一直追逐太阳的人已经成了别人的太阳……” 洛阳不由喃了声,孔州眉头微蹙,继而释然轻笑着,很有力的笑容,轻易便将洛阳感染。 “齐国和我们不得不战,为了减少伤亡,留下火种,我们……” 孔州递给洛阳一柄很儒雅的灵剑,传音叙说着洛阳不知道的前因,心底里同其他将士一般,期待着洛阳亲手创造出后果。 战火连年,民不聊生,家书万金,命如草芥…… 比起四海盟管辖下的人间,存在字里行间中的由昆仑为首,灵山、武当为辅的红尘如朝露晚霞般可贵,可能因为去不了,所以更叫人向往。起舞中文 “撤军吧,在这儿结束前边境会比任何时候都平静,利用这段时间,不论是那儿,未必不能有机可称。” 洛阳轻声说着,现在的战争是对人族实力的内耗,虽然打起来的是凡人,但修行者也是同凡人过来的,没有凡人就像失去根茎的古木,短时间可能会看不出端倪,久了,必死! 没人想打,可不得不打,即然不得不打,长痛不如短痛。 孔州点点头,转身走向军帐,同王韬商量着如何利用好这次的出奇制胜,他不会担心洛阳,也轮不到他担心洛阳,虽然洛阳不过十七岁。 素云静静的,山林静静的,远远的山岚也是静静的,洛阳深吸口气,看看整装待发的秦军,踏步虚空,向着那破碎远山飞去。 他们的争斗开始了,自己的争斗也要开始了。 随着剑光渐入云霄,看到那些尽是探查意味的视线,洛阳心中却不平静,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面容变了,身形变了,气质也变了,细细想来,改变这一切的大抵是老师在肩膀上拍的那一下吧。 “子夜,见过各位前辈。” 洛阳躬身一礼,随口取了个名字,向着笑容“和蔼”的一众前辈行以礼节,一板一眼,和书院的那些书生真没什么两样。 杨天奉饶有兴趣地笑着,审视着洛阳的面容,直勾勾看着那双静如止水的眸子,想从中窥视到想要窥视的秘密。 可不论怎么看,洛阳似乎都很平静,看不出丝毫锐利,平平无奇,行为举止奉行的都是书院提倡的中庸之道,没有丝毫的凌人之气,虽然提着剑,却没有露出丝毫锋锐,平近的好似春风。 “名师出高徒啊,小友此等修养,不比那洛阳差上些许。” “前辈谬赞,我……不如他。”洛阳摇摇头,眼中真切的闪过一丝失落。 很多容易被忘记的东西若是能同最宝贵的事物构链起来将变得难以遗忘。 比如表演与欺骗,愈是弱小越离不开,很多时候,这两者等同于性命。 作为最好的使徒,洛阳很擅长表演与欺骗,很少有生灵能看出破绽,最少杨天奉没看出来,清晰捕捉到那抹失意与不得志,心中升起疑惑,更有甚者如刘泰和,对子夜便是洛阳的笃信都动摇了片刻。 “好了,闲话不多说,我们这就送你们进去,万事不定,内里风云变换,诸位好自为之!” 杨天奉瞥了眼众人,打算将谜题交给秘境解决,凭空踏步一马当先,手捏印法,驾驭万丈明光落向那九色光霞。 余下绝顶也前后出手,辉光聚在一处,开出一扇仅能容纳双人齐行的门户。 遁光精彩了虚空,洛阳却不急着追击,待众人走尽方才飞向门户,不紧不慢的消失在门户中。 “他真的是洛阳吗?” 刘泰和目送着洛阳消失,那驾驭飞剑的姿态,不经意间的举止,实在同那位霸道异常的昆仑小师叔截然迥异。 众绝顶都在思量着,唯有杨天奉不甚在意的唤起随身仙府,悬凝明镜,等着内里光景传来。 身形、样貌、微不可察的小动作、不经意间的小习惯都能改变,但是价值与态度却无法改变,里面有太多的机会给他选择,假的永远就是假的,再像也不可能成为真的! 随着四海盟弟子布置法阵,秘境内里的情势渐渐展露出来,古木高耸而茂密,将穹顶洒落的动人流光尽数藏入叶间,不给树下留上分毫。 林中没有路,或者说那里都是路,可能没有生灵,也可能他们还没搜寻到可以猎杀的对象。 四下清幽,洛阳提着剑慢慢走着,谨小慎微的搜查着周围的一切,无风起落,叠重软绵的枯叶猛然卷起,两条枯藤猝不及防的袭来,身形流动,细细辨查才发现那不是枯藤,而是两条蛇。 漆黑的蛇信与铁钩般的毒牙愈是清晰,不等洛阳动作,两蛇齐齐喷出一片紫褐色的毒液,隔着光影不知味道如何,不过从洛阳紧蹙地眉头与谨慎的眼神看,这毒很不一般。 “大风起兮云飞扬。” 洛阳轻声喃喃着,拔剑横斩,毒液与两条奇蛇被剑锋带起的澎湃劲风卷飞,树干被腐蚀大半,传出声声叫人不安的瑟瑟声,土黄色的光圈散开,洛阳的身形一沉,那两条奇蛇被压在腐叶中,不断挣扎,短短几个呼吸,再没了动静。 洛阳的身形也在下沉着,纤细如牛毫般的细丝自从腐叶下腾起,如若一张大网,从洛阳背后罩下。 “斜日寒林点暮鸦!” 洛阳再诵诗句,随之旋身点出一剑,七八鸦影盘旋而起,将那张大网湮灭,不等人喘口气,周围齐齐腾起细丝,从四面围来,洛阳不紧不慢的腾空跃起,提剑斩破周围的黑丝,踏着枝干向林外退去。 说来也奇,洛阳双脚离地刹那,那怪异的漆黑纤丝尽数消失,一切依旧是静静的,好像从来的没发生过一般,唯有那死里逃生的人清楚这安静中隐藏什么样的骇人杀机。 而这不过是无尽山林的一角,过了这山林还有连绵远山,还有无尽云空与不可窥视的雄伟宫闱。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77.谁与谁相思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东风叶舞花千树,更吹落,如星雨。 圣山山顶,翡翠般的碧绿中,一身素衣的伊人静立崖畔,凝视着林海,即便树木千万,枝繁叶茂,那柄搭在树边的灵剑还是一眼可见。 “不要怕,不用太久我就带你回家……” “还记得这把剑吗?这是你给我的剑,剑名长相思,鞘名长相忆。” “不用担心,我没事,很快回来,乖乖的等我!” …… 流水一直向着远方,她却仿佛留在了那天的杞水畔,走不出来,那陌生的少年好熟悉,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剑名长相思,鞘名长相忆,谁与谁相思,谁与谁相忆? 错落的思绪仿佛是林海中繁舞的细叶,南诺渐渐握紧拳头,越是想不起越要回想,越是回想越是头痛,待到无可忍耐,头痛演变为全身的刺痛,如针扎,似火烧,每一根筋都在收紧,带的骨头不断轻响。 南诺再无法保持站立,想要蹲下蜷缩起来,眼前恍然昏黑,若不是钟诗涵及时扶持,一定会在山顶坠落。 “六甲归藏,疾!” 看着女儿不断蜷缩身形,钟诗涵双手连结法印,引动灵力,敕令着一早在南诺身上设定好的咒文。 流动的时光恍然沉凝,南诺扬起的青丝悬停在半空中,钟诗涵摇摇头,催动芥子须弥的法术,将女儿收入衣袖,御气飞向山下。 堂皇庙堂中,子璇盘膝坐在不起眼的一角,闭眼假寐,南默父子一个炼丹一个解析灵药,不断将炼好的药灌入楚齐体内,不断痉挛的影魔轻松片刻继而发出更痛苦的哀嚎,叫子璇的眉头又紧了紧。 “子璇,你别在那装死,这几天吃老子的,用老子的,现在还想不给老子办事,这天下那有这么好的事,你跟老子说说。” 南默扯着嗓门,将横跨无尽虚空把楚齐与影魔一族带回来的霸道展露无疑。 这霸道不同于南离,南默不懂什么叫平静出走,只明白生为魔,死为魔。 所以楚齐被抓回来的第二天就被喂下了九妙夺天丹,两代魔皇正式开始试验逆推出来的解药。 院外的火鸦被惊飞,子璇懒洋洋的睁开眼眸,看看神情严肃的两父子,摇摇头,叹道:“如果药没有问题那便是药引的问题,药谷圣女死了,六界事物无数,谁能猜到药引?” “别给老子废话,赶紧给老子想办法,别忘了这可是你那师侄的媳妇。” “要我说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事交给洛阳,早几百年晚几百年意义不大,你们又不敢将南诺嫁出去,又拦不住洛阳,这般倔强为了什么?” “你不懂,一辈子都没娶过老婆……” 南默神气的喊着,话没说完见子璇手掌虚拂,两道浩荡剑光叠重着落下,逼得南默连续退后数步,拳头举起又落下,落下又举起,终究想不出破阵的方法,只得旋身躲在楚齐身后,这可是个宝贝疙瘩,子璇可不会肆无忌惮。 不出意料,阵光凭空消散,南默大笑着起身,那得意劲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事,叫南离低下头,无奈地长叹一声。 啪! 子璇微微侧首,不忍心看被南默一巴掌扇出大殿地魔皇,不过想想洛阳的糟心劲,心底不免弥生几分畅快。 “哎……你要是个药剑仙多好。” 南默叹了一声,不免想起千年之前,这药方若是放在当初不过是几天的事,看似一切都能成为药引,但只若晓知九妙夺天丹的理,研究解药并不难。 子璇也是摇摇头,叹息这千年之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钟诗涵扶着南离在那破碎的洞中飞入大殿,面色很是难看,不用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八个时辰……又快了一个时辰。” 南默气恼的捏住拳头,看看傻笑着楚齐,恨不得这老东西生吞活剥。 沉默良久,木陀螺般的南默停下脚步,再叹口气,转而再望向子璇,道:“你的本事我清楚,看在那天我出手相助的份上,能不能带南诺去人间?” “去人间?” 若是论及阵法,子璇自认独步六界,可若是论及谋划,他甚至不如一些小国的贵族,本就缺根弦,南默说的又没头没尾,子璇又哪能不疑惑。 人间有啥,最近战火连连,同魔界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又不肯让南诺见洛阳,去人间能做什么? “带她去人间找洛阳,这怎么说也是他媳妇,我们在这殚精竭虑他在人间乐得逍遥,有这个理吗?” 言罢不等子璇出声,南默手掌一抓,带着昏死中的南诺与子璇破界遁入红尘,四下观瞧,没寻到洛阳的气息便下意识寻找杨天奉,这一找,不可避免发现了那处遮掩阵法的山岳。牛吧文学网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轻轻自语一声,南默霸道异常的带着子璇出现在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宫室内,隔着舞姿走形的美姬,凝视着杨天奉,四下虚空不是隐现魔焱。 “那儿有九鼎吧?” 短短的一句话,殿中蛰隐不现的杀气尽数展露开来,南默将此当作拂面春风,平静的站在原位,盯着杨天奉,他不傻,应该清楚,什么叫最小的牺牲最大的利益。 殿中沉默久以,杨天奉挥散舞姬,自斟自饮一杯,道:“南默冕下,不知是您想进去还是她想进去?” 闻声,众人同时将目光落在南诺身上,杀气相继收敛,一个南诺进去和神魔妖鬼外道齐至比起来简直无关痛痒,说不得好可以在里面干掉这位殿下…… “糯糯最近时运不济,所以想进去撞撞机缘。” “好说,请了。”杨天奉答应的很痛快,带人打开界门,静静等着。 南默为南诺服下一枚丹药,解开咒文,亲自将她送进秘境。 众人再度归回宫殿,杨天奉笑着唤人摆好桌酒菜肴,向南默与子璇连连敬酒,只字不提杀不杀南诺,对方太阿的示意也视而不见。 刘泰和轻轻转动着酒杯,好似陶醉美食的眸子渐渐睁开,瞥了眼杨天奉,多少猜到了这位盟主的算计。 杀南诺能有多大好处? 除了激怒南默和洛阳外四海盟什么都得不到,反过来,只若这位陛下好好活着,杞水的事完全可以再来一次。 不过那是后话,眼下,这位皇女便是钓鱼的饵,那位子夜究竟是不是子夜,很快便可揭晓。 刘泰和思索间杨天奉又同南默喝了一杯,边回味着酒中的醇香边放下酒杯,当着南默的面捏碎一支玉符,得意的抬起头,没等上一会儿,一名四海盟弟子出现在洛阳面前,折腰一礼,递上玉符。 洛阳好奇的接过玉符,仔细看看,好奇的抬起头,微微思量,摇头苦笑一声将玉符捏碎,好像不知道所谓的围杀魔女的计划,身形起落,向着远山飞掠。 围杀南诺? 他杨天奉可不是天师,南默更是南离,真若伤到南诺一根毫毛,在场的恐怕都的死。 不过又是一场试探,逢场作戏便是。 杨天奉在流光收回视线,洛阳的表演依旧无可挑剔,看看南默,又握碎一枚玉符。 魔焱翻卷,斗法产生的轰鸣声传出好远好远,洛阳非但没停下脚步,反而动作更快。 心里明白,只要他不现身南诺便安然无恙,想要结束这闹剧选择快些临近九鼎总是不错的。 在杨天奉的注视下洛阳行尽森林,出现在山脚下。 这山远远看并没有太高,临近脚下,抬头不见山峰,彩云缭绕,万种祥瑞。 秋蝉先觉不断示警,洛阳没敢向前,凝视一步外的山路许久,投出一枚灵石。 平寂山路忽起刀锋,只见辉光一闪,那块微不足道灵石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阳不由皱紧眉头,微微思量,又取出一方玄铁精投向空中,不无意外,同样被刀气斩灭,什么都没剩下。 “刀山无路……” 杨天奉辨别着洛阳的唇语,看看那山,望望空中的宫殿,却并不着急,又自斟一杯,正欲开口,白发修者快步进殿,环顾众人,走到杨天奉身边,悄声耳欲几句,叫杨天奉脸上的得意尽数消失不见。 “诸位,这处空间在移动,保守估计还有一个时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着,杨天奉瞥了眼方太阿,后者心领神会,知道盟主大人打算找魔界讨要些许利息,咬文嚼字,轻声道:“子璇前辈学究天人,阵法一道更是独步天下,不知可否在这秘境中设下锚点,定位虚空。” 子璇摇摇头,放下举起一半的酒杯,手掌一招,指着投影中的秘境,朗声说道:“这可不是秘境,更不是仙府,而是一处道境,内里更有人皇冕下的法旨,若无人皇血脉,进不得深宫……” “待虚空挪移,刀气会清空此间一切,莫说是阵法锚点,哪怕是一颗不属于此间的灰尘都会被无情泯灭。” “多谢指教。” 方太阿抱拳一礼,歪头看向杨天奉,没见到想象中的平静面容,有些不解,微微思量又心中了然,原来盟主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虚空挪移,留在此界中的一切都会粉身碎骨。 不管那子夜是不是洛阳,想必都走不出这秘境,换做平时也许不好留下他,可现在南诺在里面……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78.一脉相传的装疯卖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收敛的钟鼓声再起,七八舞姬自殿外踏云而至,曼妙舞姿,广袖流云,众绝顶好像都忘了九鼎秘境即将挪移,行酒令,错觥筹,自得乐得。 南默也参与其中,同这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打成一片。 近前醇香酒气引人迷醉,远观曼妙舞姿叫人流连,管弦喧嚣,子璇却不入尘俗,在桌后闭目打坐,看呼吸匀细,神情自然便知他早已入定。 杨天奉看看子璇,饮杯酒入腹,不由暗自点头,满心敬佩。 这儿的修者都能做到这一点,却没人做这一点。 都言仙路无前,可子璇走了几千年,为什么还没有走到尽头? 现在,绝顶路的阻隔清晰可见,是他们错了,还是他错了? 口是心非的欢声笑语中过去半个时辰,杨天奉瞥了眼有些微醺的南默,轻笑着捏碎一枚玉符,对着“子夜”举起酒杯,遥遥敬酒,想知道洛阳究竟敢不敢赌。 空空如也的酒杯放下,秘境林中恍然惊起明光万丈,不想被注意都难,临近山间的洛阳依旧没有回头,反而向着刀山迈出一步。 劝酒声、钟鼓声、轻舞声同时消散,殿中归于死寂,凝视着那书生的背影,心底有三分期许。 如果能上山,如果能踏足禁宫,如果能得到那柄气运凝练的剑,如果能得到鼎下气运…… 似乎是为了验证子璇的话,洛阳踏足山路瞬间,素白色刀气飘摇而起,浩浩荡荡恍若袭卷沿海的风暴,在这风暴中,书生同一片破叶真没什么区别。 “子夜”狼狈的退下山来,衣裳上怒放几朵牡丹,绯红夺目,单膝跪地喘息许久,再度上前,不同前一次,这一次那柄藏在鞘中的剑出鞘了。 刀剑本就是冤家,刀气更加汹涌了,少年的神情也更加倔强了,边走边舞剑,书院的浩然剑经有三千式,每一式都千锤百炼,仿佛练过无数次。 刘泰和心底的笃信再度动摇了,饮尽杯酒,放下酒杯时少年再度从山间滚落,十五步,十五剑,十五刀。 手臂、肩头、背后渐渐染成红色,“子夜”没急着上前,盘膝坐下,比比划划许久再次起身,横行三十步再被斩落山下。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再次迈步,走了一百五十步,本能走出第一百五十一步,手中的灵剑却崩断了。 剑断了自然挡不住刀,洛阳呲牙咧嘴的爬起,服下一枚丹药,气鼓鼓的抬头看看,正要转身离去,那送玉符的四海盟弟子飞身而至,挥手取出一柄灵剑,水蓝色,比孔州给的好上不少。 “多谢了。” 洛阳向着少年躬身一礼,转过身,眼中燃烧着炙热,大步而行,十五步,三十步,一百五十步,两百步,及至三百步,那灵剑再度破碎,少年也必不可免的落下山来。 早有准备的四海盟弟子上前扶住洛阳,趁势探查虚实,感知着那浩然无缺的灵力,拍拍洛阳肩膀,又取出一柄灵剑,笑得“天真无邪”,如邻家弟弟般。 洛阳再一礼,正要迈步上山,转身对着四海盟弟子又一礼,羞红生于脸颊散近耳垂,“敢问兄台可否多给我几柄灵剑,等出去,我一定奉还!” 四海盟弟子指指嘴巴,轻笑不语,却取出五柄灵剑递给洛阳,一柄好过一柄。 洛阳再礼,调动灵力托起灵剑,踏步登山,四海盟弟子也趁机捏碎那枚象征无疑的灵符。 四百五十步剑折,洛阳退了一步更换灵剑,六百三十步灵剑再折…… 走尽三千步,剑式用尽,曲折的山路还有小半,洛阳挥剑挡下刀气,从容在山间飘退,对着高山仰止幽幽长叹,“我不如他啊,若我有五千剑……” 说着洛阳摇摇头,对着四海盟弟子一礼,万分诚恳的说道:“感谢兄弟帮助,等出去,我还你十柄灵剑。” 言罢洛阳握碎一枚灵符,杨天奉一愣,瞥了眼被控制住的南诺和准备身陷死地的“南诺”暗中捏住手印,打算抹去洛阳这道令符。 可惜晚了一步,一根青竹当空打下,捏着手印的杨天奉好似学生般伸出手掌,挨着手心的火辣痛楚,脸上堆满不值一提的恭敬,“见过大先生,学生孟浪了。” 伏弥点点头,瞥了眼秘境中的是非,传音道:“我这学生不是洛阳,他家人亦不是死于马匪,其中另有隐情,盟主若是有空不妨查查枫霞城董牧之死……” 杨天奉点点头,翻手取出一柄灵剑,道:“齐前辈有遗尘,洛阳有天剑,子夜师侄却无灵剑在手,我想将这柄幽梦赠与子夜,烦请先生代为转交。” “哈哈哈,好一柄幽梦,我代弟子谢过盟主。” 伏弥抱拳一礼,看看子璇,望望南默,发出一声冷哼,拂袖出现在殿外,探手虚抓将洛阳抓到近前,不等少年向杨天奉开口拜谢,带着他重归竹林。 离去瞬间,少年饱含感激的神情倏尔变为对老师此举的疑虑,这细致而真实的感情变化叫杨天奉等人再度动摇,这个傻傻不分世故的书呆子真是洛阳? 方才在秘境山下分明是被当作刀用,给他灵剑也是为了他登山开路,就这他还想要感谢?求书寨中文 是反应慢还是真不明白,是书呆子还是别有算计,是子夜还是洛阳?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只能安排着秘境中的弟子撤出,杨天奉不动声色的看看南默,转而望向秘境,洛阳不可能不关注这,这场大戏,女角还在,虽然男角可能离开了,但未尝不能继续演下去。 想着,几个四海盟弟子挡住出来的门户,众弟子排着队有序撤出,南诺被没好气的挤到最后面,正要飞出门户,守门的弟子暴起发难,印下两记掌心雷。 一切如水到渠成般恰达好处,南诺落下虚空,如沉甸月光般的水雾升腾而起,轻柔中带着死寂,只若被吞噬,便是万刀起落,不死不休。 南诺飞的越来越慢,雾起弥漫越来越快,洛阳依旧没出手,南默却等不下去了,闪身将南诺带出秘境,小心护在怀中,方才飞到子璇身旁,一道幽影在子璇身侧遁出,引剑直刺南诺。 “放肆!” 洛阳这一剑尽是决绝杀机,南默暴怒的探出手掌,将那浅影抓碎,再回头,一抹细碎光雨飘扬而起,依旧是落向南诺。 不同于之前,这一剑就很平常,可南默却不敢把它视作平常,旋身避过这一剑,感知着恰到好处斩下的剑锋,自觉避无可避,旋身将南诺挡在背后,却正好撞到探出幽影的剑指。 慧剑无华,叫南默不由心神恍惚,待回神时洛阳已抱着南诺消失在鬼门中,万里云静。 “子璇,你就这么看着?” 子璇张张嘴,正欲开口,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胸前罗列着十数道剑痕,触目惊心。 众绝顶慌了神,杨天奉也不由瞪大眼睛,看看怒火中烧的南默,知道这位老魔皇也没想到方才那稀疏平常的一剑光雨居然可以将子璇伤的这么重。 能骗过南默的剑,洛阳又向前走了一大步! “杨盟主,洛阳是你人族的人,南诺也是在人间失踪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三天之内,找不到南诺别怪我魔族反复无常!” 南默冷声说道,言罢不等杨天奉开口,带着子璇折回皇宫,随手将装模作样的剑仙摔在地上,冷声道:“说说看,那兔崽子都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要带南诺去地府,那药谷医女死前同他说过孟婆汤。” “孟婆汤?”南默看着呲牙咧嘴着的剑仙,长出口气,继续道:“你不会不知道孟婆汤是什么吧,那东西能救南诺?还是说你真的相信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清楚,不过那可能是药引……” “药引?” 南默一愣,神识散开,果不其然,楚齐不见了,那张尽是咒纹的凳子都被带走了,而南离居然还迷醉温柔乡中! “逆子!” 心底怒火燎原,南默薄怒的举起手掌,顾忌皇家颜面又放下,将一切错误都归咎到子璇身上,没等动手,数十道法阵层层叠落,叫南默也体会到被外人驱逐出自己地盘的恼怒。 魔焱不断轰击着剑阵,许久,彻底平复心情的老魔皇提着酒壶踱步入殿,边喝边唱,想扰人清幽却发现子璇根本无动于衷,叫南默再度抓狂。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九妙夺天丹的药方的?” 子璇慢悠悠的睁开眼眸,轻轻一笑,毫不在意南默的抓狂,低声喃喃,语气中尽是瞧不起谁的怨念。 “残缺不全的单方天下皆知,不知道的不过是炼制手法与有数的几种药材,只要不是傻子,看一遍,谁记不住?” “混账,混账!” 南默将酒壶丢开,扯着嗓子连声怒骂,子璇好似未闻,平静的闭上双眸,不断扬起的嘴角却暴露这平静的虚假。 “洛阳那小子有没有把握,若是治不好糯糯,老子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你不敢动手的,别装了。” “子璇,我跟你拼了,拼了!” 南默再也无法隐忍,挥拳轰向子璇,阵光闪耀,咫尺天涯,挪移虚空。 “里面不可以,所以我想试试外面,不过将阵法固定住恐怕需要不小的力量,所以,对不起楼……” 子璇的传音在耳畔响起,南默看看越来越近的九鼎秘境,不敢托大,竭尽全力轰出一拳,狂暴的魔焱中凭空闪出一枚阵盘,最外面的九重山锁叠云阵被魔焱与神光泯灭,内里的乾连悬日阵却化为流光附着在秘境外的九色辉光中。 这一切都有魔焱掩护,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除了子璇与南默,没人能肯定子璇再这儿留藏妙笔。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79.你想为她杀了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人间有多远战火就烧多远。 仗剑红尘过,确是晚春时节,城破国殇,遍地狼烟,就连苍翠的山林都遍布玄甲,冲天杀阵,红衰翠减,伤春之意也更甚往昔。 洛阳却无伤春意,盘坐在剑光上,目光在云霄下收回,看看怀中仔细打量着自己的魔女,从没想到她会这般乖巧。 “别那样看着我,我不乖些你不也是有手段应对吗?” “没有,除了把你打昏过去……” 洛阳摇摇头,将南诺抱的更紧了,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住心底的患得患失,唯有此刻,费尽心力的谋划与撕心裂肺时的隐忍都是值得。 这怀抱同母亲的不太一样,不过也很温暖,叫魔迷恋的同时,心底不免被似曾相识的感觉填满。 “说说我们曾经的事好吗?” “当然。” 洛阳答应的很干脆,看看万丈光辉的残破城关,微微思量,用讲故事一般的语调,边怀念边开口,“那是个很普通的下午……” “所以你想娶我?不对,是想娶过去的我……” 听着听着,南诺不满的撅起嘴巴,语气酸酸的。 故事声微顿,洛阳低下头,片刻后抬起,舔舔被咬破的嘴唇,看看美过人间晚春的羞红面色,大笑几声,坚定的语调叫南诺动容。 “我要娶你,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我都要娶!” “可我不喜欢你,你是人族,我是魔族,娘亲说过,人魔不两立,我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能不能走到一起是我们两个的事,跟别人,跟着六界都没关系,南诺,给我记好了!” 言至此处洛阳顿了顿,酝酿情怀,念诵道:“我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看看少女迷惘而好奇的阳光,洛阳声调一变,暗自散去诗兴,俯身耳语,声音轻轻却有着令人动容的霸道与坚定。 “我爱你,这句话我先撂在这,不管怎么样,你自己想办法爱上我!” 言罢洛阳再度低下头,被咬破了嘴唇又怎么样,天大地大没此等事大。 许是被少年的霸道所感染,许是害羞到了极点,这次洛阳享尽甜蜜,待到尽兴时,天际回响起能精彩任何时候的爽朗笑声。 远远的昆仑山近了,两三四海盟修者飞身拦路,未待开口被斩去生命,南诺望着少年的侧颜,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底有什么在萌生,不对,不是萌生,是复苏,就像冬去春来。 “师姐!师姐!师姐!” 剑光方入昆仑,洛阳吼声已然在云上九峰回荡,久闭许久的屋门打开,那少女蓬头垢面,手捏墨笔,眼中遍布血丝,直勾勾的盯着南诺看,咬着牙,声调中都透着疯魔般的痴狂。 “药方!” 洛阳不敢耽搁,取出药方奉给师姐,没等开口,木门再度闭合,吓得南诺一抖,下意识抱紧洛阳。 洛阳呲牙笑着,正欲开口安抚,屋中传来叫人心惊的释然声,“原来如此,沈芙,老娘高看你了,原来你只有这等器量!” 停顿片刻,大笑声再起,“哈哈哈,这就是解药了,可药引应该是什么?” “阴阳调和?呸,就这两个疯子知道个屁的阴阳调和,定然是绝阴生阳……” “不会错的,这药引不能性烈,还得是关乎于神魂的,如此,只有孟婆汤!” 听闻师姐的结论,洛阳心中一惊,正要开口屋门被雪晴柔踢开,少女眯着狡黠的眼眸,盯着洛阳,冷声问道:“沈芙那斯死前有没有给你说孟婆汤?” “不错,师姐这孟婆汤能不能……” “哼,小娘皮还想跟我争道,没用的,没用的,幸好你死的够早,不过死的早也没用,不论死活,你永远不如我!” 说着疯魔般的雪晴柔拉住洛阳手臂就往山下走,边走边说,“师弟,不管怎样,强抢也好,偷盗也罢,你必须得给我弄来两瓶孟婆汤!”877好书网 “好,师姐,我们这就去地府!” 洛阳点点头,抱紧南诺,反手拉住雪晴柔,催动阎罗鬼面直入地府,风卷黄沙,彼岸花开的更加旺盛,河中的痴魂多了很多,看动作,婆婆的心情不错。 “小子,两碗汤,一起要还是分着要?” “分着。” 雪晴柔抢先道,盘膝落座,唤起一方朱雀青铜鼎,素手在鼎下轻旋,手掌上包裹着焰火,升腾飘渺,如若雪雾。 小鼎中渐渐生出朱雀,振翅轻舞,孟婆急匆匆将周围的转生者暂时藏入虚空,眯眼看看小鼎,望望盘坐着的雪晴柔,颇有一番赞赏之意。 这种眼神在孟婆身上可不多见,若是拓金在此,定会如数家珍地在心中细数一遍,第一次是见到白恪,第二次是陈虞,第三次是齐天象,第四次是洛阳,第五次便是雪晴柔! 雪晴柔眼花缭乱的炼化宝药,眸光愈加夺目,鼎中的朱雀盘旋的越来越快,琥珀似的药液渐渐凝实,成为一颗生有九重金灿纹路的宝丹。 虚空忽聚阴云,洛阳腾空飞起,方才临近,阴云散的干净,洛阳挠挠头,落下云霄,见雪晴柔挥手带出陌生的老魔,手腕一翻,将丹药弹入老魔口中。 疯笑声渐渐平静,约莫半炷香光景,楚齐抬起头,看看洛阳,望望雪晴柔,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正要佯装疯笑,天剑已然悬在眉前。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哪?” 不等楚齐开口,洛阳轻动天剑,将那双带着贼意的眸子从周围拉回来,自问自答,“这儿是奈何桥前,如果你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介意送你去十八层地狱走一圈,之后将你镇压在这忘川河中,日夜痛处难熬,永世不得超生!” “不错,方才我吃的是解药,我现在感知不到丝毫问题……” 楚齐直接说出洛阳最想知道的答案,洛阳却不可不敢轻信,收起天剑取出两把匕首,正温习旧课,孟婆又送过了一碗汤。 “别动手了,他没说谎。” 闻声洛阳收起匕首,楚齐方才松口气便看见自己的无头身躯,灵魂方才浮起便被凌厉的剑光搅碎,说永世不得超生就得永世不得超生。 雪晴柔稳稳接下孟婆汤,闭眼假寐片刻,再度开始炼药,洛阳眼中闪动着炙热的辉光,南诺却不满的抬起头,伸手板正洛阳的脸颊,冷声道:“你想为她杀了我?” 洛阳张口欲语,南诺疾声再问,“我要娶你,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我都要娶,这句话是假的?” “丫头,你的话确实不错,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每天都承受那种痛楚,你父母怎么样,他怎么样?” 孟婆适时传音,南诺眼中的辉光渐渐平息,半睡半醒中紧蹙秀眉的母亲,动辄为鸡毛蒜皮小事动怒的父皇,因为他一直被囚禁在昆仑山的哥哥,还有恨不得将自己捧在手中的爷爷…… “药得喝下去才有用,糯糯可以好好收着这药,想喝就喝,不想喝我就带你躲得远远的,你嫁给我,我守着你。” 洛阳宠溺的揉揉小姑娘的脑袋,声音很轻,雪晴柔渐渐勾起唇角,正要凝丹,大地猛地震动,娇艳的彼岸花成片成片的枯萎,天空昏沉,渐渐充斥雷光。 “他们要出来,小子,去搭把手,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上来!” 孟婆手指在汤中一点,南诺飘落在奈何桥上,洛阳已然出现在一处混沌中,千数流光在升腾的煞气中若隐若现,洛阳回头感知着扣在孟婆碗下的师姐,催动混元法提剑上前。 对着漆黑煞气中不知名的存在斩出一剑烟火,完美无瑕的剑雨湮灭大半煞气,震耳欲聋的哀嚎声在耳畔回荡,内里尽是愤怒,可能是他们早就忘却的言语。 “小子,你来的很是时候,看到那白色的流光没,飞过去,同阎皇一起守住那里,运气好一炷香后你就能离开了,运气不好,我们都得死!” 怒吼声渐被温和的轻语取缔,洛阳环顾四下,御剑飞向传音者口中的白光附近,谨慎的向里面看看,确认是阎皇后飞入光点,身形一沉,手中的天剑重了有十倍。 “戴好阎罗鬼面!” 阎皇收回双手,在胸前变换数个咒印,再度平平推出,洛阳没有照做,双手合十搓动天剑旋转起来,手掌一翻,右手剑指竖在胸前,左手剑指点在右手手腕上,冷声敕令,“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 祥云漫空,藏敛剑锋,闪耀九重宝光,轻语微妙之音,煞气中的白辉光渐渐化为金色,阎皇缓缓勾起嘴角,收手变印,洛阳三花齐开,三色仙剑腾空而起,悬在玉皇三处丹田后。 “别动,我若是回不去了地府也就没有皇了,天宫、魔界、妖界甚至外道、人间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剑破精,一剑绝气,一剑斩神,洛阳,你这三花化神可真了不得,可惜,你是阎罗鬼面的主人……去陪着这群先天邪灵吧,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阎皇勾起唇角,眼中层叠这玄妙辉光,周围阵势一变,洛阳连带着周围的煞气尽数被封禁在十八层地狱下。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80.谁才是邪灵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几缕细沙同再度盛放的彼岸花相伴起舞,泼墨般的云散了,雷光也不再了,对比起来,即便是灰蒙蒙的天空也格外讨喜。 朱雀聚集焰火,在鼎中翩迁九圈,凝液丹成,穹顶忽起惊雷,尚未彻底落下云霄便被孟婆的碗吞噬,没能引起丝毫风浪。 雪晴柔用玉瓶收好丹药,放在南诺眼前,被少女很孩子气的夺过,宝贝似的收进须弥戒中,紧盯着那处空空如也的空地,想等他回来,很期待那张阳光的笑颜。 两女等了许久,孟婆恍然发出一声长叹,雪晴柔面色一冷,半转身将南诺护在身后,背在后面的手掌取出两包药粉,不动声色的抖落。 “前辈,此事是否给我个交代?” “我说过,不论如何我都会带他回来的,我从不食言。” “但愿如此,否则前辈就期盼着我昆仑永远没落不振吧,如有一天龙腾渊,定叫忘川河绝,彼岸花枯,只有奈何桥,不见送汤人!” 说着,雪晴柔又取出两包药粉,未待抖落被孟婆送回昆仑山,而南诺也回到了魔界,站在殿外,四下看看,被树上成双对的火鸦吸引目光,想起了剑光上的事,不由得面色再红。 “该死的兔崽子,莫不是身上有妖术不成?” 南默紧握着拳头,这一来一回宝贝疙瘩的情感可谓天翻地覆,看那羞红的面色,就知道洛阳那小王八肯定没做好事! 想着想着南默低下头,暗自咬牙切齿着,不想被院外心头肉瞧见这副可憎面容。 子璇压不住上扬的嘴角,缓缓睁开双眼,看看南默,意味深长的说道:“忘不掉的,只若是曾经走入过心中,生也好,死也罢,即便是相隔两世,哪怕仅仅是擦肩而过,那些沉睡的都会复苏……” “滚滚滚,一个没拿起来过的少在这给我装大师!” 南默对回忆过往的剑仙翻个白眼,转身冬风化雨,发出几声爽朗的轻笑,踱步出大殿,缩地成寸,弯着腰,温柔的将那缕顽皮的青丝顺到南诺羞红的耳朵后,轻声道:“药炼成没?” 南诺回神,为南默眼中的期待动容,用力的点点头,心底依旧放不下那少年,看起来有些意兴阑珊。 “怎么了,洛阳那兔崽子欺负你了?” “爷爷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吃药吗?” “嗨,炼都炼成了,什么时候吃还不由你,若不是那怪症,我才不想炼什么药,什么样的糯糯都是爷爷的心头好。” 南默笑呵呵的说着,揉揉南诺的脑袋,这感觉也很温暖,不过同他不一样…… “好了,告诉爷爷,你这么愁眉苦脸的是为什么,洛阳那小子又出事了?” 南诺点点头,没有说话,眺望着逢迎清风的薄云,乖巧的笑笑,脸颊的浅酒窝很是醉魔。 “爷爷,我想等他回来再喝药,可以吗?” “好好好,都由你说的算,不过再疼的时候可不能哭鼻子。” 南默轻声说着,将小公主抱到秋千上,轻轻一推,火鸦振翅,轻灵的笑声院中回荡。 子璇回神,南离抱紧钟诗涵,眉头不由皱紧,看看爱女的轻笑又渐渐释然,失败就失败吧,再强求、再算计也不如这笑声,只若糯糯能一直有这样的笑声,嫁就嫁吧。 娶老婆的阻碍不知不觉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可洛阳却不知道这些,若是知道,即便被数十个面目狰狞的先天邪灵所追杀恐怕也会笑出声来。 吼! 又是一声骇人的咆哮声在耳畔响起,引得秋蝉先觉疯狂示警,洛阳御剑扶摇而起,将那道骇人的紫色辉光避开,眼睁睁望着不远处的陨星被洞穿,湮灭。 这一击很强,也很快,堪比拓金的箭矢,洛阳不敢怠慢,身形不断变换,在一道道流光中起舞着,似乎下一击就会命中,但却永远不会命中。 这混沌中,时间依旧不存在意义。 就这般躲避着向前,洛阳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些追逐着的邪灵竟然退去,逡巡在那处虚空中,与山林中那些忌于高阶妖兽不敢向前的低阶妖物无异。 洛阳饶有兴趣的笑笑,探手唤出天剑,平躺在虚空中,正要放松片刻,秋蝉先觉再度示警,不等洛阳有所动作,一道紫金色的锁链已经紧紧缠束在腰间。 “……人族,还真是久违了……” 生灵说着流利的上古神语,洛阳对这门语言并不熟练,所以听懂的也仅有代表友善的那几个字。 急速后退的星空渐渐缓慢,锁链缓缓松开,万丈辉光照亮这处虚空。 洛阳回头望去,在那无尽星光的衬托下,约莫九丈高低的巨神茕茕孑立,脖颈、肩膀、左手手肘、手臂,右手手肘都有着紫金色、包裹道韵的锁链,一端困锁巨神,一端深入星空。 再往下,那如若玄铁浇铸的腰腹上缠绕着足足三道枷锁,双腿同双臂相似,都被紧紧锁禁着。 “人族,你想出去吗?” 巨神的声音再度传来,不同方才,这次是字正腔圆的人族语言,即便是再严苛的大儒也挑不出问题。 “前辈什么意思?” 洛阳慎重着语言,在某种伟力的作用下缓缓浮起,悬在巨神眼前,被宛如昊日般的眸子直视着。绝世唐门 fo “你,看我像神吗?” 巨神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洛阳眯起眼眸,微微思量,实话实说道:“前辈这是在讨口封?” “人族,果然一如既往的奸猾!” “前辈为何被困在此处?” “不仅是我,如果不是我们被困在此处,六界又怎会是你们的六界?” “前辈的意思是我们是后来者?” “不,你们不仅是后来者,还是欺诈者,背叛者与精致的利己者!” “你们看上了我们充满灵力的土地,所以引来外敌,一边将我们奉为神明,虚以委蛇的请我们庇护,一边暗中串通那些外来者,与他们里应外合,挑拨我们决战,渔利其中……” “他们死了,我们被封禁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有你们?” “我们的落差有多大?” “从神明到囚徒,从行走在明光中到囚禁在永恒的幽暗里……” “人族,你告诉我,究竟谁才是邪灵,谁才是邪灵!” 巨神眼中的燃烧着怒火,狂暴的晃动着身躯,紫金锁链渐渐绷直,被刺目的道韵烧红,叫巨神哀嚎着松开握紧的拳头,直勾勾凝视着洛阳。 “人族,告诉我,谁才是邪灵?” 洛阳依旧不语,恍若未闻般盘膝落座,催动混元法开始修行,没一会儿,巨神再度开口,“人族,别伪装了, 我能看透你的不平静!” “前辈,如果您能闭上嘴巴,我能很平静。” “很平静?你能平静多久,这儿是深渊,也许万年后你可以出去,她还在吗?那个叫南诺的女孩……” 闻声洛阳猛然睁开双眸,直视着那双冰冷的眼眸,缓缓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闭上眼眸,默默诵读起清净经。 “人族,我可以帮你出去,而你紧紧需要回答一个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我这离开,即便是你朵白莲谁又相信呢?” “他们没变过,从来没变过,他们也是你的背叛者,他们背叛了你,你为什么不能背叛他们?” …… 巨神喋喋不休的说着,那如灵蛇般的锁链悄然缩小数倍,不动声色的卷曲在洛阳身上,闪耀着妖艳的紫韵,如升腾的丝缕烟雾,透过窍穴,游过洛阳的奇经八脉,步过天门,出现在明耀的月光下。 “人族,你果然不凡!” 巨神看看早就在这儿等候他的少年,转身望向永镇天碑,未待动作,身形被剑光困束,随着黑衣洛阳睁开眼眸,这股故意被洛阳放入识海的神力被混元法吞噬的干净。 果然,不仅仅是苍天,巨神也看透了那个秘密,那个他很想知道黑衣洛阳却不说的秘密。 奈何桥一如往昔,送走雪晴柔后孟婆再次忙碌起来,边盛汤边估摸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再度将转生者封入虚空,探手在汤中一点,声音真切的在洛阳耳畔响起。 “别信大块头的话,催动阎罗鬼面就可以出去,那儿虽然是十八重地狱之下,但也是九幽的一部分!” “婆婆?” “嗯,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什么?” “一个大块头,右手的锁链已经被他炼化,背后群星璀璨……” “那些群星是你的了,用混元法炼化它,只若成功我们又能安稳几个纪元了!” 孟婆轻声说着,中指轻轻在汤上一敲,刹那光景,那宛如树皮般的肌肤变得光滑如玉。 混动中泛起涟漪,沉凝时光。 洛阳再看看打坐悟剑的黑衣洛阳,压下心底的疑问,感知着缠绕在身上的锁链退去,定睛远观,周围的一切都在涟漪中静止,包括那巨神。 机不可失,洛阳御剑直入巨神背后的浩瀚星光,定神静心,催动完美无缺的混元法。 海上生明月,游龙归沧海,平静的星光渐渐旋动起来,一点点融入洛阳的身躯。 随着光阴流逝,孟婆平静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点在汤中的手指渐渐颤抖起来,面色不断在苍老与年轻中变换。 天际忽起滚雷,孟婆嘴角淌出一抹鲜红,连绵不休的涟漪散了,沉凝的虚空恢复如初,巨神费力的歪过头,打量着炼化星光的少年,生硬的挤出一抹笑容,紫色的焰火在眉心燃起,渐渐覆盖巨神的身躯。 待孟婆再度落下手指,巨神的身躯已经被紫焰焚尽,化为道道玄之又玄的金灿辉光,慢慢的,轻轻的,一点点被洛阳吞噬,炼化…… “我的子民们,请等我归来,用不了太久,我们将对背叛者展开最神圣的复仇!”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81.百步路也是遥远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金灿星漩横跨虚空十丈,渐渐收拢,当最后一点素白色辉光消失在洛阳体内,入定的少年缓缓回神,双眸淡漠,内里跳动着璀璨的焰光。 孟婆深吸口气,玉白而纤细的手指在汤上划过,将洛阳带入轮回境,未曾停留片刻,又拉着他堕入第十八层地狱。 滚滚熔岩,重重刀山,厚重的云,冰冷的雪,无尽的孤独与永恒的苦难。 “你是叫孟婆吧,人族,不对,你们这一脉应该叫鬼灵!” 洛阳的声音同巨神很像,缓缓闭上眼眸,再睁眼时,辉光更甚往昔,金灿的辉光顺着窍穴飘出,无声凝聚成巨神的魁梧身躯。 孟婆点头不语,双手于身前合十,冷声道:“即然你出来了,犯规的就不是我了……” 声落雪停,四下飘舞素白辉光,层层叠叠,氤氲如雪,洗尽孟婆一身沧桑,返老还童不过瞬间,青丝三千披散肩头,云髻高挽,流裙胜雪,秀眉凤眼,飘然出尘,不笑亦可倾城。 “罪民,死!” 巨神低吼着挥动手掌,带起三丈积雪如浪,不见孟婆动作,身形已抢进巨神内围,手引两道纤细光丝,一道扫向巨神双目,一道卷向巨神手腕。 别看这光丝纤如牛毫,但其锋锐不差于昆仑仙剑,夫子笔锋,如此奇物,当然也有个很有诗意的名字,断红尘。 巨神虽然不清楚这些但凭借先天生灵的感觉,亦能感知到这丝线的可怖,急忙仰头收手,避过丝线后抢在孟婆变招前轰出一拳,一退一进,一守一攻,虽九丈身形却迅如疾风。 掀起的雪浪遮去半壁刀山,重拳落下,无形的虚空如若明镜破碎,孟婆身形闪耀,脱离那处破碎的虚空,在巨神的手臂上静立须臾,恍然遁入幽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识海中,洛阳觉查着外界的情势,并不急着干涉黑衣洛阳与巨神神魂的争斗,同孟婆一样,在等一个完美的时机,将巨神一举逼入绝路,只有此时,才可能知道那些秘密之一。 “别看了,那三个问题我能回答你一个,立刻杀了他,不然后患无穷!” 黑衣洛阳闪身避过巨神的重拳,身形飘退在洛阳身边,停顿片刻,待巨神再度落下拳头时飘然而退。 洛阳踏着瞬影步闪开,看看黑衣洛阳,探手握住天剑,一个眼神,两人同时向前,巨神忽然感知到远比孟婆更可怖的压迫感,不断退后,拳脚齐动,在身前构筑起密不透风的帷幕。 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下剑影缤纷,洛阳在前,一剑斩出万千流光,滚滚雷音,大气浩荡。 巨神不得不敛神举拳,方才挡下剑光,黑衣洛阳的剑已然穿胸而过,仅仅是这片刻失神,烟火飘零,剑光如无害的春风,轻轻徐过,将巨神的神魂斩做漫天金光。 魂灭神隐,巨神眸中的光辉归于黯淡,消失的孟婆再度出现,收取断红尘,双手在胸前合十,一瞬十数印,汇聚十方灵力,如锁链般缠绕在巨神身体中,不断收缩,如若困缚猎物的巨蟒。 巨神暗淡的眼眸恍然闪过精光,咒文破碎,识海中细碎的金光也燃烧起来,晦涩的祭歌声在虚空中回荡,洛阳挨着犹如第一次乘船时的晕吐感,盘膝落座,勉强催动混元法。 黑衣洛阳颤抖着举起长剑,祭歌声再嘹亮几分,无形的力量卷过长空,将黑衣洛阳压得双膝跪地,再挣扎都无法起身,低着头,如常人无法长久直视太阳,黑衣洛阳也无法一直盯着那团不断燃烧着的光焱。 祭歌声从无到有,渐渐回荡在十八层地狱中,再疯狂的鬼灵都虔诚的跪下,周围的虚空渐渐破碎,眼见分崩离析,那身着白袍的夫子破界而至,大笑着捋了捋花白的长须,抬手执笔,当空书下一字,笔走龙蛇,大气超凡。 “定!” 提笔乾坤定,焰光遮掩下浮起大半的永镇天碑再度落下,苍天不甘心的捏住剑指,当空一斩,似乎永不熄灭的金灿焰火一分为二,一半被洛阳彻底炼化,一半送入轮回。 “洛阳,等着我,这用不了太久的……” 巨神桀骜的声音在洛阳耳畔响起,洛阳睁开双眸,看看永镇天碑下笑容得意的苍天,撇撇嘴,道:“得意什么?即便他转生为玉皇,我同样杀给你看!” 这话里外尽是杀机,苍天却如若未闻,怡然自得的闭目假寐,杀了他总得找到他吧,找都找不到,如何杀死? “好了,我的事做完了,这儿交个你了。” 夫子打量着恢复如初的地狱,收起那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紫毫笔,轻轻隐入虚空。 孟婆笑颜如花,目送着夫子离开后再度合十手掌,手印变换,看印记顺序明显是换了种咒纹。 随着完美无瑕的玉手印下,一点漆黑纹路落在巨神眉心,咒纹延展遍布整个身躯,最终化为一串漆黑咒纹,牢牢纹饰在洛阳手腕上,微光闪耀,渐归无形。 外忧已除,识海下重归宁寂,洛阳转身望向黑衣洛阳,想听听他的答案。读书楼 “道如星辰,如果没有生灵去看,去察,去感知,即便存在也对我们没有意义。” “天剑道也是一颗星,你因它而生,它因你而熠熠发光,不论你以什么形式存在,只若你还存在,它便是属于你的,天剑就如此星演化之物,你悟不悟道都能使用。” 言罢,黑衣洛阳再度入定修行,洛阳却思索了许久,最后甚至提起天剑横于眼前,一点点打量着。 这话确实不错,可总感觉天剑不仅如此,黑衣洛阳也隐瞒了什么。 “小子,尽快将元的身躯炼化,不然,他觉醒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孟婆的声音打断洛阳的沉思,放下天剑,洛阳乖巧的笑笑,将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婆婆记在心底,坚定的说道:“我会在那之前炼化它,也会在那之前杀了它!” “谈何容易?它不在六道中,我找不到,阎皇寻不见它,找到找不到,怎么杀死?” “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来了,婆婆,为什么有人做梦可以一梦千年,望穿岁月,窥视未来?” “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除非他不是人,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存在,别跟我说,好好保护他,棋枰上的规则是绝对的,所以变数更显得难能可贵。” 洛阳点点头,心神从上官怜风的事上收回,忽觉不知何时已然回到奈何桥上,周围遍布转生者,孟婆也恢复旧时模样,一板一眼的盛汤递碗。 这儿很平静,静到洛阳有些不舍得打扰,向着孟婆一拜,转身在天际隐唤无形鬼门,正要离去,孟婆适时传音入耳。 “先回昆仑告诉你那师姐一声,小丫头片子不大脾气可不小,若是换做烛龙老头我一定剥了他的龙皮!” “师姐她醉心药剑一道,不晓人情世故,我会叫师兄多教教她,中元节时……” “免了,我老人家喜欢清净。” 洛阳笑笑,转身欲行,听孟婆再次说道:“还有一件事,人间都成什么样了,你小子别总想这些没用的,做些正事,最不济赶紧想办法成家!” “谨遵婆婆教诲。” “还有一件事,你小子没事常回地府看看……” “是。” 洛阳点点头,踏着瞬影步消失在鬼门中,孟婆满意的点点头,暗自说道:“是长大了啊,终于知道藏敛锋锐了,挺好的。” 出了地府,洛阳再一次踏上归回昆仑的漫漫长路,心里记挂着南诺,不免归心似箭,以至于忘了这本就是剑符传音就能解决的事。 那处真若有着火热如太阳般的期待,百步路也是遥远的。 穿过层层传送阵,昆仑山渐渐近了,洛阳更不愿掩饰自己的身形,瞥了眼玄策城中与仙盟相对而建的四海盟,不由撇撇嘴,眼睁睁看着本属于自己的被对手抢占,真不知道诸葛灵那家伙在算计些什么。 穿越神魔妖鬼都不可逾越的阵光,洛阳直上青云,飞身落在淑灵宫前,神识扫过山岳,没寻到那个“寻常”的海村少年。 “师兄,我得去趟魔界,你能不能帮我下山去找个人?” 洛阳对凌祁薇乖巧的笑着,边快步进院,边传音半山锦绣半山萧瑟的敛云峰。 山坡上晒太阳的林牧懒洋洋的爬起,瞥了眼被雪晴柔轰出小院的狼狈师弟,欢快的一笑,回道:“找谁,男的女的?” “一个我在海边遇见的少年,浣花清灵剑经筑基,同姜落岁数相仿,身上有我的剑意,常年背着一个布袋,可能带着我的剑符,也可能没带。” “知道了,你放心去魔界吧,活见尸……呸呸呸,活见人,死见尸!” “师兄!请务必认真些,这少年很不一般。” “知道了,知道了……” 林牧摆摆手,看上去很不靠谱,可洛阳却走的放心,上次山间,师兄就给他上了一课,告诉他眼见不一定为实。 不管世人如何,林牧就是这样,用一副不靠谱的模样做着最靠谱的事。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82.还没抱够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剑光方出昆仑便迫不及待的折入云霄,不等成群的飞鸟回神,已然消失在向阳的远方。 洛阳曾以为昆仑很远,现在发现魔界更远,远到急行万万里不见云影,远到即便再默念清静经也不能尽拭惹尘的方寸灵台。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界碑近了,两界山近了,这次无魔拦路,洛阳乘风直入港口,没等动剑威逼,传送阵无声洞开。 “多谢相助,些许碎灵,请各位喝酒。” 传音入耳,军士收起阵符,稳稳接住飘落在身前的灵石,抬头望去,那人族御剑直入传送阵,眉飞色舞的模样很有感染力,叫一众同僚都生硬的勾起嘴角。 如此过了十五城,圣山越来越近,琼霄带着紫韵,山巅之上,四极都天旗烈烈作响。 洛阳喜色更甚,飞剑却慢了下来,不由想到,如果南离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就抢,可南默也在,上阵父子兵,两个绝顶,知根知底,可不好下手啊! 你说方才回昆仑怎么就忘了带上南易那小子,此时此刻,手里有个筹码总归是好的,重男轻女,说不定就同意交换了…… 不过,现在想到这一点也不算太晚,我不说,爷俩又没去过昆仑,哪能知道南易在不在我手上。 只若见到南诺,只若有十五步,不,只若有十步距离,配合阎罗鬼面,即便是带上南诺,父子俩也拦不住我! 敲定算计,洛阳深深吸了口气,像是步入京考的才子,眸中含着坚定,心中有着八分期许与两分紧迫。 “晚辈洛阳,拜见南默前辈。” “滚进来吧,你小子在宫门外一站,脸色不断变化,眸光时明时暗,真当老子看不出来你在算计什么?” 南默扯着嗓门喊着,好像生怕有魔听不见般,洛阳四下看看,确认没什么阵法困锁虚空,从容飞落院中,瞥了眼树上火鸦,剑意一放即收,笑如暖阳,咬文嚼字,打算拍一二马匹,示敌以弱。 “前辈明察秋毫,智计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这点微末道行,哪敢在前辈面前造次?” “哈哈哈,人都说昆仑剑修不向曲中求,如今看来言不由实啊。” “流云随风而变,阴晴因云而定,在前辈面前,谁又能真敢在直中取?” “哈哈哈,好,说得好,不过登不上这山你还是见不到糯糯,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 洛阳眉头一挑,看看久违的圣山,不由轻笑,话中带着几分平日不得见的轻狂,“前辈可是要亲自出手拦我?” “我可不会以大欺小,这山上都是我魔族的青年才俊,知耻后勇,越败越战,我不怕你把他们磨断了,你怕吗?” 洛阳心知这是南默故意出言相激,山中必然另有算计,不过洛阳却也不在乎,尽显狂傲,上前道:“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前辈都不怕,我怕什么?” 言罢御剑入山,手提木剑,不待那陌生的血魔举起长枪,挥剑斩落…… 七八花残,两三树倒,白衣胜雪,木剑无锋,一步退十敌,前路任我行,加以斜阳描缀,这一幕如画,只若见过,任沧海桑田都无法忘怀。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兔崽子,到底是陈虞的娃,藏得东西可真不少,不过没用,这儿是老子的地盘,只要不让你见到糯糯,是圆是瘪,只能由我揉捏!” 南默望着如画一幕,自语几声,看看重新落回枝头的火鸦,得意的哼起小调,背着手,向宫中而去。 嫁出去的宝贝泼出去的水,相处的时间可是越来越少了,得珍惜。 三步一伏,十步一敌,这曲折的山路很不好走,诸如黎梦寒、郭奉这样见过的强敌一个不少,如血魔少年那般的新近强敌也多了不少,手中连鞘横刀可破千军,可依旧挡不住洛阳。 木剑从未归鞘,不过一炷香光景,洛阳傲然登顶,俯瞰群山。 “很好,打下去吧,你太慢了,南诺等不及下山了。” 见洛阳登顶,南离在四极都天旗下起身,冷冰冰的,面色阴沉如水,比某些虫子爱推的腌臜物都要难看。 即便是不喜欢极了这张脸,洛阳还是秉腕抱拳一礼,轻笑着转身下山,比上山时不同,这次的敌人少了很多,大多都面色难看,动手时都会传音两三,说的都是“身不由己,手下留情”类的言语。 南离居高临下的望着,出魔意料,今天的洛阳似乎很好说话,只若是打招呼的,不真动手的都是点到为止,给足了这些家族次子颜面。 过了一炷半香,洛阳步入山下,瞧瞧没有守卫的宫门,大步折入深宫,穷尽甬道后再度入院,依旧看不惯那满树的火鸦,正欲催动剑意,身着红袍的内侍快步走来,折腰一礼,探手虚引,笑道:“公子,这边请。” 洛阳还了一礼,紧跟在内侍身后,嘴角的笑愈加具有感染力,很喜欢内侍这身喜庆的红衣,不管是阴谋也好,凑巧也罢,都喜欢。 一前一后穿过几道院落,轻灵的笑声入耳,洛阳的脚步乱了一拍,内侍对着前面小园门一引,转身离去。 洛阳踏步入园,即便有绚烂夏花,小桥流水还是一眼望见坐在秋千上宛若精灵的红裙魔女。 见洛阳过来,南默的笑容瞬间消散,黑着脸,传音告诫道:“还有一个时辰,你陪她玩会吧,如果她不愿你不得强求,不然老夫亲自领兵马踏两界山。” 洛阳当这废话如春风拂面,快步上前挤开南默,看看正好落回的少女,干净利落的丢了木剑,如旧时光景般,轻轻推着,小心护着。静爱书 人非旧,秋千非旧,一切如旧。 树影微斜,花香再度撩起南诺的青丝,洛阳看着少女意兴阑珊的侧颜,渐渐放松力度。 秋千影定,不再向着流云,低头亲近着芳草,南诺缓缓起身,探手唤来林中的长相思,拔剑出鞘,斜指地面,冷声道:“听说你的剑术天下第一,来,和本姑娘过两招。” 洛阳点点头,捡起方才丢开的木剑,行以剑礼,未待出声,长相思已然斩下,剑弧璀璨,够快,够恨,却直来直去,没有章法。 这样的剑甚至不能伤到寻常昆仑弟子,更不用说伤到洛阳。 白袍轻轻,仅仅是移步侧身长相思便落在空处,南诺气鼓鼓的嘟着嘴巴,引剑再攻,切旋挑挂,一气斩出四剑。 洛阳瞥了眼将落夕阳,乘风飘退,向着圣山,南诺心思全在剑上,一心想着如何取胜,根本没在意洛阳的小心思,剑势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 一个躲,一个追,一个闹,一个笑,一路登山引得叶落花凋。 临近崖边,飒飒舞叶向着醉人晚霞,洛阳停步,身形微微晃,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南诺本来落空的剑刃前。 “剑下留人,剑下留人……” “哼,什么六界第一剑修,还不是被我追的无法出剑!” “有你在,我永远是六界第二。” 洛阳轻笑着收起木剑,转身望向夕阳,南诺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火烧流云,百鸟归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很美也很短暂,就像她的时间一样…… “拿出你的真本事,你不会只有这一点本事吧!” 声落剑动,带着满心的忧愁不甘,她不想消失,更不想父母承受忧愁,身出两难之间,进退维谷,这些没法说出口,只能寄情于剑中,希望他能懂。 可能是误打误撞,也可能是情到深处,这一剑是齐天象交给南诺的极情之剑,引得秋蝉先觉示警。 洛阳从容飘退,感知着剑中的愁苦难言,进步云剑格开长相思,退后向着南诺身边斩出一剑,同样寄情于剑,同样存有剑意,以剑相言,诉尽衷肠。 他看懂了自己的剑,南诺下意识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收剑静立,望望独好夕阳,自觉幸运,匆匆光景,孤芳不自赏。 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这结局就挺好的。 “我们来画脸吧,谁笑谁就输了。” “好。” …… “你为什么又笑了?” “因为你画的好。” “就一个猪头,哪里好了?” …… 月升,南诺蜷缩在洛阳怀中,服下那枚丹药,将药瓶远远丢出,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望着一闪一闪的星光,道:“能不能给我讲个故事,平常睡前都是母后给我讲故事……” “老丈,你这瓜不甜啊!” “流里流气的地痞敲敲地摊上的瓜,作势欲砸。” “要钱就拿走,别动我的瓜!” “花白胡子的老丈疾声说着,将瓜抢抱在怀中,丢出干瘪的钱袋。” “这瓜可是他辛苦种的,个个皮薄肉厚,可不能叫他们糟蹋了。” “几个地痞拿着钱袋笑呵呵的走远,太阳很快下山,老丈驱赶着驴车回家,没有注意一颗青绿色的西瓜偷偷从车上滚到街角。” “是夜,一绿披风、红衣服的怪人闯进地痞窝,将所有地痞暴打一顿,绑在衙门前喂了一夜蚊子。” “第二天,衙门升堂,众地痞纷纷表示痛改前非,县官不由称奇,问及怪人是谁,那领头的地痞恍然想到,迷迷糊糊间那怪人离去时似乎说了什么……” “哼,我看谁还敢说老子不甜!” 洛阳效仿着南诺古灵精怪的语气,低头瞧着睡得安稳香甜的少女,勾着嘴角,暗中催动避风符,没有一刻这般期盼明天。 雄鸡一唱天下白,火红的日出唤醒昏沉的圣山,花开叶动,无暇的露珠折起一大片彩虹。 洛阳紧盯着南诺看,几乎压抑不住心底的兴奋,那醉人的睫毛微微颤动,南诺睁开眼眸,看看洛阳的侧颜,饶有兴趣地笑笑,轻声道:“一夜了,你这人族小鬼还没抱够吗?”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83.何为正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声轻喃中透着无尽慵懒,糯糯的,却好像晴空霹雳,叫洛阳有些手足无措,呆头呆脑的望着南诺,张着嘴巴,发不出丝毫声音。 直到清风不再喧嚣,洛阳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好了,糯糯,不要闹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人族,糯糯也是你应该叫的吗?” 南诺微眯的杏眼恍然睁开,尽去慵懒,杀气腾腾,素白的手掌包裹着魔焱,劈斩如刀,直取洛阳脖颈,毫不留情。 洛阳探手接下这一刀,几滴鲜红落在肩头衣袖,渲染开来,如若点点腊梅,甚是刺目。 即便如此,南诺依旧没有露出丝毫情绪,借力翻身而起,居高临下,那桀骜的模样同看不起人的名门贵女很像,素手执剑,长相思折射寒光,鸣声轻轻,剑光一闪,直向洛阳眉心。 “糯糯……” “闭嘴,卑微的小虫子,看剑!” 南诺干净利落的喝断洛阳的话,身形翩迁,长相思连斩三剑。 洛阳退后三步,瞥了眼晨曦下的皇宫,想想那个永不超生的影魔,不知道是谁骗了他,不过这不重要,无论如何,不能将南诺留在这儿。 诸多变化,洛阳实在是怕了,他好像已经失去她了。 一线明光穿过流云,久违的天剑尽展锋锐,后发先至,剑尖点在长相思上,随着洛阳抖腕发劲吞吐璀璨辉光,静动瞬变,南诺没能预想到突如其来的劲力,手臂一麻,长相思脱手,被洛阳挑向高空。 眼见那剑指临近眉心,长相思还有片刻方能落下,南诺一咬牙,直接撞向天剑。 这叫洛阳慌了神,匆匆收剑,不出意料的瞥见少女轻笑狡黠,素手稳稳接住长相思,轻轻悬在洛阳脖颈前,点到为止。 “人族,你的剑很不错,差点就能胜过本公主,给你个机会,留在我麾下做贴身侍卫如何?” “我若不答应呢?”洛阳小心试探着,心中抱着一丝希冀。 “不答应,死!”南诺回应的冰冷决绝,悬而不动的长相思毅然斩落。 栩栩如生的残影散入流风,洛阳再度点落剑指,南诺饶有兴趣地一笑,收剑刺向自己,逼得洛阳不得不抽身退开,握着天剑,进退维谷。 “让我看看你的记忆,齐天之后,昆仑小师叔,天剑压六界……” 南诺轻轻说着,用着梦魔族的小手段,肆意窥视着洛阳的记忆,洛阳也没有遮掩,就这样任由南诺观看,期望她能想起什么,不曾想换来的却是一句以利用为目的得戏言。 “奥,原来你这么喜欢我,那为什么不留下呢?为我魔族建功立业,只若时机成熟,我未尝不能嫁给你!” 风停,山间陷入长久死寂,见洛阳不语,南诺缓缓眯起眼眸,狡黠的笑笑,收起长相思走到洛阳身边,“你怎么选啊,留下,只能被我不断威胁,一步退,步步退,最终粉身碎骨。” “离开,说不定下山我就寻一魔头私定终身,你再来时没准能见到我嫁衣红霞,恰许别家……” “我若是你便留下,皇图霸业,功名利禄,甚至是我,你都可以得到,而你要付出的,不过是被一群蝼蚁唾弃,蝼蚁的声音很大还是蝼蚁,我们完全可以杀光他们!” 慧剑斩去两只舞蝶,灵台轻拭,不惹尘埃。 洛阳瞥了眼还在动用梦魔手段的南诺,探手抓空,身形尽被魔焱包裹,须臾归回人间。 “好好想想,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若不来,我便嫁与旁人!” 紫韵被山岚卷去,确认洛阳彻底离开,南诺瞬间不负高冷魔魅形象,随意躺在芳草中,把玩着独属于此时的微光,想着洛阳吃瘪的模样,笑得愈是开心。 “我要娶你,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我都要娶?” “小贼,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还什么样的我都娶,想不清楚错哪,这辈子就水深火热着吧……” 言罢,南诺又是狡黠的一笑,南默感知着山巅的是是非非,不由错愕。 良久回神,坐在子璇对面无声浅笑,贱贱的,不论眉眼还是嘴角都流露着得意,那模样好像在说:“你是阵剑仙不错,比我强也不假,可洛阳就是比不过南诺,什么齐天之后,什么昆仑小师叔,什么剑压六界,没用,统统没用!” 天外云启,晨曦落入长河,洒下一片金灿的辉光,落在东皇方朔眼中,更是明耀。 “没错,这儿是一处,狼木靥,算上这儿已经多少处了?” “三十七处!” 狼木靥向着流水伸出手掌,灵力吞吐,摄来一条挣扎的肥鱼,一口咬去鱼头,大快朵颐。 “三十七……” 东皇方朔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玄奥罗盘,喃喃着狼木靥说的数字,心底将大夏的山水走势再想了一遍,每一处都没有寻错,可国运龙脉的气穴怎会有三十七数?3a阅读网 一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九…… 如果没有寻错,那大夏的龙脉气穴当有四十五数,走遍大夏却仅仅寻到三十七个,另外八个藏在那里? “也许我们该去阳城看看了。” 负荷望望金光闪闪的长河,步过寸寸河山,唯有阳城没去过,如果真有另外八个气穴,那一定就是在阳城皇陵。 如果没有,那这大夏龙脉便是有缺的,或者说大夏的国土是不完全的,有一部分在光阴中悄无声息的隐去,谁也不知去向。 东皇方朔对负荷点点头,回头盯着那金灿光辉之处,手印变化,念诵着饶舌的妖咒,祭起一枚碧绿色的珠子缓缓沉入河底。 “走,去阳城,到了那都先忍一忍,事成之后,这大夏的人族都是你们的,白天、夜晚,春、夏、秋、冬,随意猎杀!” “好,俺能忍!” 狼木靥带头应道,歧寅也点点头,队伍最后面,身形矮小面如少年的妖默不作声,双掌合十,河畔雾起,风吹雾散,群妖已不见踪迹。 这大河继续奔流向东,往下千里聚流成江,七八渔船小心翼翼的下网,岸边有数个青壮汉子四下眺望,瞧见木舟悄然隐入芦花荡,张口发出一声刺耳的呼哨,江水中的渔船顾不得收网,四下遁逃。 “都给老子站住,谁跑谁死!” 可惜一切晚了些,华贵大船逆流而上,船身萦绕苍翠氤氲,独眼龙大汉站在船头,张弓搭箭,想将那打呼哨的汉子直接射杀。 霹雳弦惊,一道剑光腾空而起,挡下利箭,得救的汉子头都没回,脚步更快,看准距离,飞身落入江流,不见踪迹。 黑布遮面的少年紧盯着舟头的独眼龙,给前后停稳的渔船比着手势。 那群黑瘦的渔民好似未见,停稳渔船,背对着匪首跪下,高举着手臂,闭着眼眸,自愿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小鬼,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路见不平的大侠?” 匪首满意的点点头,纵身飞到岸边,俯视着黑衣木剑的少年,挡去一大片阳光,更显霸气无双。 少年不由自主得退后一步,匪首的笑容更加狰狞,打人先打胆,未战先惧,如此敌手,这一战的胜算又多了三分。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那就是他们在背后管你叫黑魔!” 匪首轻声耳语道,少年不可避免地面色再变,眸光躲闪片刻又恢复正常,匪首暗自偷笑,继续道:“你以为你救了他们?不,你是害了他们。” “天上地下,河里山里各有规矩,你可能不知道这儿的规矩,实话告诉你,这儿的规矩很简单,就是连坐,逃一人,杀全家!” “我如果是你绝不会救那个汉子,他的确逃了,可他的家人都得死,你觉得他会不会恨你?” 少年有些失神,趁着关头,匪首倒握住匕首,直接划向少年脖颈。 这匪首本就比少年强,有心算无心,根本就是必死亡之局,眼见少年身死,悄然飘过的微风化为剑光,将匪首的手臂齐根斩去。 “敢问是那位仙长大驾?刘三有眼不识泰山,愿奉上全部身家,换弟兄们一条生路!” “不必了,滚吧!” 林牧落下云端,瞥了眼匪首,探手抓住少年腾空而起,御剑向阳。 “你是叫庚辞,没错吧?” “是我,敢问前辈是……” “我是洛阳师兄,你本来有机会叫我师叔,现在看来,你还差得远!” “差得远?” 庚辞握紧拳头,歪头望向流云,借此遮掩着心底的怒火。 林牧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轻声道:“你是不是想说,不怪世人言昆仑是魔道,与那些匪类同流合污,不是魔道是什么?” 庚辞抬起头,看看林牧又低下,匪首说的话在耳畔不断回响,叫他一遍遍扪心自问,真的错了吗? “看来我猜到,如此,我来问你,正道是什么?” 庚辞想了很久最终摇摇头,林牧轻轻一笑,“正道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正道是天下最简单的,平平常常,自然而然。” 庚辞抬起头,看着林牧的背影,拳头握的更紧,依旧想不明白,林牧摇摇头,感觉少年的偏执很像一个前辈,也想明白了洛阳为什么想将他带回昆仑,正要再做点拨,虚空浮起九色光霞,将凌云剑光连带周围的层峦叠嶂尽数吞噬进去。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84.没有蝉蛙的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有千种,夏也多姿,既有炎炎暑日,紧张热烈,亦有习习晚风,安适清凉。 从早到晚,变得是流云清月,不变的是昼蝉夜蛙。 一如文豪笔下写不尽的四季流转,丹青画上描不尽的圆月灿星,没有他们,就没有这夏。 洛阳独回人间,就像没有蝉蛙的夏,百无聊赖,平躺在千金买来的小舟上,把酒临风,如何都想不明白南诺的变故,气鼓鼓的将空酒坛丢向长空,“别让我知道是谁在搞鬼,不然我敲爆他的狗头!” 酒坛无意遮去辉光,洛阳更是气恼,张口啸出剑气如河,湮灭酒坛,连带着闲适悠游的云也绞杀干净。 “小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待到剑光消逝,曹老头的声音遥遥传来,随之镜湖泛起烟波,转而变为惊涛骇浪,将小舟拍的粉碎。 洛阳落入水中,不断挣扎,近在咫尺的水面却遥不可及。 许是一瞬,许是良久,洛阳在芳草间如梦方醒,起身晃晃隐有水声的脑袋,瞧瞧小楼东风,望望檐上木鸟,漫步到雕花门前却不敢推门进屋,内里仿佛存有洪水猛兽,叫他有些胆怯。 两入混沌,昆仑封山,南诺的情况至今都是个谜。 身如飘絮,狂风四起,向着那个方向根本由不得自己,洛阳不想忘记那十五之约,却不得不忘记十五之约,就像他救不下柳雏,留不下巨神……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怎么不敢进来,怕了?” 曹老头的声音在屋中传来,咬牙切齿,洛阳恍然回神,边推门登楼边轻言回复,“哪能呢,就是来的有些突然,想着要不要出去给您买上几样礼物……” “少废话,给我滚过来!” 曹老头的嗓门更上一层,洛阳的脚步更快,瞧瞧脸色铁青的老头,低头凝视着脚尖,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因为你,千机阁的脸面被那几个老东西撕下来,丢在地上,啐一口唾沫,用脚碾踩到灰都不剩!”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该怎么做,请您教我。” “教你?不敢当,我一把岁数了要不要脸没关系,可下面的人呢?” “他们没脸可活不下!洛大爷,算我替他们求您,半月后能否偷得浮生半日闲?”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洛阳认真的答道,眸光坚定,殊不知相由心生,隐藏在眉宇中三分倦意被曹老头轻易瞧见。 这个少年很出色,出色到叫很多人都会忽视他还是个少年,也会忘记少年也会累。 念及此处,曹老头不由轻叹一声,散去怒意,轻轻拍拍洛阳肩膀,示意他坐下,烧水煮茶。 “这两天别乱跑了,留在这帮我打打下手,年纪大了,有些不中用了。” 洛阳点点头,趁着泉水未开,默默走到曹老头背后,尽心帮他揉捏着肩膀,眺望着锦绣河山,结伴飞鸟,不免又想起南诺,手上动作为之一缓。 “放心,那丫头没什么事了,沈芙和你师姐的争道还是你师姐胜了,不过这事儿可没完呢,药谷那边的新圣女还会同你师姐争道,光明正大来不起总会玩些歪门邪道的,小心些。” “您放心,我从来不吃亏的……” “从来不吃亏?” “谁从魔界灰溜溜的回来,千金买酒,肆意放舟,对风独醉?” 洛阳被说的面色一红,对南诺的事总算有了个答案,不免笑容阳光,心底似乎又燃起火热。 肩膀愈是舒适,曹老头抬头望望少年微红的脸颊,不由轻笑,想起那对被天谴的旧人,又点拨一句。 “别高兴的太早,你最好想清楚,小丫头这样做是为什么。” 洛阳点点头,回想起点点滴滴,勾起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悄然出神,自语道:“自己的醋都吃,还真是可爱。” 这话叫曹老头浑身不适,瞥了眼少年模样认真,苦笑着摇摇头,将炉中焰火挑大些许。 如这盛夏灿烂,无论什么生灵,即使活上千年、万年,恐怕最难忘的依旧是少年时…… 檐上木鸟展翅,檐下风铃轻动,一老一少各自出神,破虚而来的白兔木偶奋力跳上桌角,借势飞跃到曹老头耳畔,轻声耳语,叫曹老头的面色变了又变。 “你那师兄和庚辞出事了。” 洛阳蓦然瞪大眼眸,心底不免闪过一抹惊慌,沉降师叔将所有的希冀与放不下都寄托在师兄身上,现在他出事了,还是因为他…… “静心!” 曹老头敲敲桌面,看看洛阳的眸子,有些惊奇,这小子似乎永远不会衍生心魔,这是为何?16k中文 “林牧那小子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几十倍,虽然带着个拖油瓶,但在灵虚仙府中生存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灵虚仙府?”洛阳眉头一挑,回想着书中见闻,试探道:“这个灵虚可是传闻中寻到绝对超脱之法的灵虚仙尊?” “不错,就是那个灵虚仙尊,他的仙府这个是时候出世必有谋算,你过去救人务必小心,如果可能,查清楚所谓的绝对超脱之法是什么,也算给我长长脸面。” “好,我这就去……” “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这个修成,过会儿我叫船老大送你过去,记好了,若事不可为立即抽身退走,灵虚他可能还活着,这么多年的谋算,不可能没有由头。” 曹老头不放心的再叮嘱一遍,说着取出玉符放到洛阳手中,继续道:“这部观想法出自上古佛门,有明心静气之效,且与慧剑同根同源,参悟同修,有益无害。” 洛阳点点头,将玉符中的功法记下,盘膝落座,观想菩提,识海中慧剑轻吟,黑衣洛阳不耐烦的睁开眼眸,慧剑瞬间安静下来,化为一颗明星,不时发出几声难以隐忍的轻鸣。 海波渐起,青莲徐徐飘开,识海中萌生嫩芽,茁壮为菩提树,向着明月,在清气衬托下更显苍翠,枝叶繁密,每片都藏觅着星光点点。 慧剑迫不及待飞至树下,轻旋起伏,起舞翩翩。 洛阳不由得勾起嘴角,抬起头,探手抓过一根原木,三色剑光盘旋而过,木屑零零洒落,雕塑的曹老头栩栩如生。 曹老头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放飞落到手臂上的木鸟,长叹道:“孟婆还是想一出是一出,这六界这么大,怎么捞根针?” “凡走过必有痕迹,六界中,他不可能去外道,神魔妖鬼四界他最可能去哪?” “错了,除了妖族,神魔鬼灵都是人,即然都是人,他为什么不可能转生为人?” “上次不周论剑人间可得了大气运,巨神一族本就被天地眷顾,若转生成人,未尝不能乘借风势,扶摇直上九万里!” 言罢曹老头忙碌起来,木雕一个个来,一个个走,往来信息浩如烟海。 洛阳折腰一礼,悄然向屋外走去,船老大正靠着桅杆晒太阳,见洛阳出来,摇挂云帆,乘风直向灵虚仙府。 如果说金钱是凡人疯狂的非唯一诱因,那超脱与长生就是叫修者疯狂的唯一根由。 从林牧、庚辞失踪到千机阁发现异变前去查探,前后不过数个时辰,就有无数修者不顾一切的冲入灵虚秘境,从里面看,就好似一颗颗划过琼霄的飞星,甚是夺目。 若飞星停上片刻,星空就是一成不变的,幽暗笼罩着林海无垠,听不见丝毫动静,死寂的可怕。 林牧渐渐收回视线,看看紧握着双拳的少年,传音道:“下面的话你记好了,这儿是猎场,没有善恶是非,只有你死我活,如果你不愿成为供人成长的养分,先将你的善良收起来,等足够强大了再说。” 庚辞点点头,眸光一闪,指了指渐渐走近的那点流光,林牧伸手捂住少年的嘴巴,一点点将身形隐入幽影,没发出丝毫声响。 那点明耀的光没能走近树下便失去辉耀,主人要么是死了,要么再也不敢发出亮光。 “记好了,保持精力,最好做永远不被发现的那个。” 林牧松开手掌,再次传音,庚辞点点头,瞥了眼那光耀消失的地方,跟在林牧身后,藏身幽暗。 “救命啊,救命啊……” 许是向前行进,也可能不断退后,林牧两人在林中徘徊许久,恍然听到声嘶力竭的呼救,庚辞脚步微顿,下意识循声望去,再次握紧拳头。 林牧撇撇嘴,抱起庚辞,悄无声息的循声而去,耐心的隐藏在枝头,捂着庚辞嘴巴,打算给他上最生动的一课。 善良很沉重,并非谁都能承担的住。 透过浓密的枝叶遮挡,穷尽目力,庚辞勉强望见树外光景,妙龄女修,颜色倾城,被青藤缠绕脚腕倒吊在空中,脖颈上有着细密的紫黑色纹路,呼喊的声音愈是虚弱。 “看好了。” 林牧轻轻传音,将遮挡光景的枝叶拨开,两三修者落在女修身边,肆意打量着,没急着救人,反而开始撕扯女修的衣裙…… “你们这群畜生,住手!” 同庚辞年纪相仿的少年跃出幽影,腾空斩出一剑,逼退一众修者,方才站稳,被那倒吊在树上的女修一剑穿心。 “两位,出来吧,这场大戏可不是白看的!” 抬脚将修者踢倒,女修剑指虚点,三道剑光肆无忌惮的撕碎幽影,直向庚辞周身要害。 “不过是给晚辈长长经验,多有打扰,告辞。” 林牧拂袖挥散剑光,带着庚辞飘然而去,女修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得理不饶人,同几个手下紧追不放。 远空渐渐浮起一抹明辉,天际毫无征兆的亮起,浩荡辉光扫过山林,几个来不及躲闪的修者直接被抹杀。 林中修者同时腾空而起,背对着流光夺路逃窜。 远方山巅,两道辉光闪耀,内里是两颗破碎灵石,透着震、艮卦象,灵光熠熠,如若星耀。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85.你麻烦大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大道朝天,登山路远,走过的弯路,都是通向正轨的必经之路,什么是修行时,唯有熬不住时才是修行时。 芸芸众生,只若是生灵皆有惰性,愿意熬下来的有几人? 同样的朝天路,能走康庄大路谁又愿披荆斩棘? 天书无异是康庄大路,所以只若是修者,只若有机会得到天书,都会为之拼命一搏。 看清天书刹那,漫天流光不约而同的折向山峦,撕破云雾,倾倒古木,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出手,似乎就是恍惚间,符箓宝光如星光般绚烂,将精致的翠叶染成九彩颜色,叫死寂的夜空变得妖娆多姿。 林中以苦肉计引人上钩的女修冲在最前面,高矮胖瘦几个手下在身后尽心扶持,法天相地,唤引宝刀,催动魂幡,奴役水火,举手投足,轻描淡写,疯狂屠戮着周围的修者。 林牧徘徊在队伍中后段,离的远远的,很远很远,催动剑光随人群而动,对四下修者的偷袭不动声色,不紧不慢的飞着,就这样,永远不可能得到天书。 “师叔,您可以先把我放在林子里,等夺了天书再来接我……” “夺天书?天书有什么用,那烫手山芋谁爱要谁要,我只想平平安安的把你带出去。” 林牧对庚辞翻了个白眼,指引剑光当空摇闪,避过凭空袭来的九道惊雷,微微停顿,越过大部分修者后继续向前。 自知无力争夺天书的修者都在这儿,三三两两的坠在人群中间,庚辞环顾四下,没有见到落单的修者,细细思量,明白了这位师叔的作为。 “永远不要成为最先被发现的那一个!” “及至此刻,及至所有人都出现在明面上,师叔还是奉行着这句话。” 太强了要承受所有人的攻伐,太弱了也要被人追杀,唯有和他们差不多,也就没人对付你了,也就成功将自己藏起来了。 飞度河山,陈列天书的山峦渐渐近了,紧追众人的素白色的辉光也变了模样,无比轻柔,不负杀气,如春风般揭去夜色,长空明耀,将一切映照的纤毫毕现。 女修根本不在意这情势变化,驱使青藤,眼见缠住天书,突生异变,素白色流光包裹着天书腾空而起,越过女修落向后面的修者中。 “谁动谁死!” 女修低吼一声,带着手下杀回人群,横冲直撞,再次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处于队伍中间的修者从容而退,庚辞却瞧见林牧缓缓皱起眉头,再三观察,确认那道包裹着天书的流光好像跟定他们,不论林牧怎么躲,始终跟在后面。 那女修也发现了这一点,向着队伍中段抛洒出一把草种,捏住手印,冷声敕令道:“地泽万物,百灵生长,耶罗草,起!” 声落须臾,种子尽数萌生,嫩芽吞吐着辉光,根茎疯狂生长,水火不侵,雷劈不动,飞剑亦无法斩断,名门正派也好,江湖散修也罢,只若被缠绕住就无法挣脱,只能被拉入根茎最深处,结成一个个土黄色大茧,须臾身死道消。 也有几枚草籽在林牧身边萌生,根茎疯长,虽然被林牧灵巧避过,可这停滞功夫那包裹着天书的流光猛然加速,堪比掠过长空的鲲鹏。 乱舞的根茎拦不住,林牧的疾剑挡不下,当着数百修者的注视,游鱼归海般融入庚辞体内。 “竟能招引天书,好有意思的小东西,愿不愿意成为姐姐的相公?” 女修勾起紫黑色的嘴唇,目光很是火热,踏空而行,摇风摆柳,每一步都是万种风情。 庚辞哪见过这些,不由红了面色,低下头,想看又不好意思看。 “吆,竟然脸红了……” “姐姐叫苗姬,你叫什么?” 女修轻轻说着,声音好像蕴含魔力,庚辞正欲报上姓名被林牧捂住嘴巴,“我这师侄不过舞象年华,苗姬道友莫不是想老牛吃……” “闭嘴!你们这群废物给我盯住他们,这两个不论谁跑了,你们都不得好死!” 苗姬冷声喝断林牧的轻言,绯红色的指甲凌空虚点,等人高低的茧无风自燃,火焰片刻散去,留下叫人头皮话发麻的草籽,悠悠旋动,凭空起伏。 几个修者刚要催动符箓逃遁便被根茎吞噬,所有修者再不敢轻举妄动,静立在虚空中,紧盯着庚辞与林牧,就好像两人一个不留神变回消失般。 被这般重视林牧也心里发苦,草木无情,对其他师兄弟而言耶罗草算不得什么,可对于林牧来说就很是棘手,再加上诸多修者帮衬,他一个都难以走脱,何况还得护着庚辞。 如此局势落向脱身只能先把水搅浑,群鱼环伺,最好用的饵食便是天书。 敲定算计,林牧望向庚辞,传音道:“天书能取出来吗?”天神 庚辞闭目感知着体内的情况,摇摇头,未待言语,林牧已然拔出长剑,剑落,寒蝉凄切,漫天肃杀,叫人满心萧瑟。 “情剑……” “主上,决不能放过他们,不然,后患无穷!” 苗姬身侧的高个修者悄然传音,神情肃穆,眉宇间隐含森罗杀机。 “杀了他们,你们活,杀不了他们,你们死!” 苗姬开口再言,好像个暴君,素手轻挥,收尽漫天草籽,不等众人松口气,忽觉颈后奇痒难耐,神识落下,感知道一片巴掌大小的绒毛,飘如柳絮,艳如枫叶。 林牧与庚辞身上却是没有,余下所有修者脖颈后都有着同样的火绒,似乎是为了杀鸡儆猴,几个修者直接被绒毛吞噬,清风一徐,熊熊自燃。 “还等什么,想和他们一样?” 苗姬饶有兴趣地问道,声落如起鼓,周围的修者一拥而上,镜塔印砖,刀剑梭轮……各样法宝齐齐轰落,漫天宝光,浩浩荡荡。 庚辞惊恐的望向林牧,这漫天宝光很快,可这位年轻师叔更快,数百间法宝都没能将他锁定镇压,跟着他扶摇而起,如若一片别样霓虹,甚是动人。 林牧不知庚辞所思,瞥了眼四人护持下连变手印的妖女,带着法宝与修者当空转折,临近苗姬时凌空斩出一剑,转身带着庚辞归隐林间,说不出的潇洒。 法宝在林海中移出大片空地,却瞧不见林牧两人身形,众修者瞧瞧面色冰冷的苗姬,前后落下云霄,托着罗盘,催动符箓,指引灵兽,疯狗般的追在林牧身后。 “主上?”道破情剑的修者轻轻唤了一声,见苗姬不语,手忙脚乱的取出一枚金丹给苗姬服下。 良久,苗姬发出一声怪异的喉音,吐出一抹鲜红,眼神变得暗淡,印堂浮现彼岸花影,良久后消失不见。 “阿二,你留下给我护法,阿大,你带着阿三、阿四杀了他,不惜代价!” “遵命!” 三修躬身一礼,瞥了眼身形渐渐被藤曼吞噬的苗姬,带着余下三人冲入森林。 滚雷、冰霜、焰火、宝光,待到天际再度归黑暗,林海已湮灭大半。 林牧甩开众人,眼见突围林海进入雪山,阿大衍化法天相地,一掌拍下,地动山摇。 这一掌不亚于洛阳的听雷,林牧没把握护住庚辞,只得飞身避开。 伺机而动的阿三看准时机,身如鬼魅,抖手向庚辞洒出一捧药粉。 林牧只得折身再退,阿四悄然遁出地下,高举战斧,向着林牧后脑重重抡下,有力劈华山之势。 有这拖延功夫,四下宝光齐至,时机把握的完美,林牧躲无可躲,只能挥剑迎向战斧,打算借力遁逃,却没注意背后生出一条藤曼,缠着庚辞的脚腕,将少年整个拖入地下。 “嘴臭的小子,现在自断一臂,不然他就得死!” 苗姬邪魅的笑着,拎着昏死过去的庚辞,自幽暗中踱步走来,面色红润,秋水明眸更显妩媚。 阿二紧跟在苗姬身后,看看林牧,挥手掷出一柄圆月弯刀,笑容狰狞,金色的瞳孔缩为细线,冰冷无情,如若蛇眸。 林牧瞥了眼弯刀,微微轻笑,放出两只小虫隐入地下,有意拖延时间,轻挑的调笑道:“他死了你还要天书吗?” “比起本宫受的屈辱,天书算什么?”苗姬眉头一挑,探手掐住林牧脖颈,冷声道:“阿大,即然他不动手,你便帮帮他!” “是,主上!” 阿大探手摄取弯刀,看看林牧的侧颜,狞笑踱步,边走边说,“别动,千万别动,你一动他的脖颈可就断了!” 林牧握紧拳头,看看苗姬渐渐收紧的手掌,毅然催动遁入庚辞脚下的小虫。 米粒大小的小虫猛然长大,触须舞动,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苗姬,阿二不屑一笑,苗姬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轻轻吹口气,凶狠的奇虫愣了愣,乖巧的守在苗姬身侧,向林牧展示齿牙。 “别动,千万别动,你一动他的脖颈可就断了!” 阿大冷声重复着,步步紧逼,林牧看看庚辞,无奈的笑笑,伸出右臂,正打算赌上这一条手臂,远方死寂的穹顶闪过一抹流光,虽然远距天涯海角,凌厉剑意亦可感察。 “拖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苗姬是吧,实话告诉你,你麻烦大了!”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386.不用不足以为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我麻烦大了?” 苗姬瞥了眼当空剑光,环顾周围的数百修者,笑得的更是轻蔑。 这剑意确实可怖,不过这儿有数百散修,阿大四人合力可与百十年道行的绝顶搏杀,自己手中还有着最重要的筹码,如此局势,来得不过是一人一剑,能如何? 明知这是个死局还要毅然前来,来人倒也非常,仅仅是剑意便能叫对面那嘴臭的家伙如释重负,如此人物,该是个什么模样? 想着苗姬有些好奇了,回头望向天际,那剑修面容清冷,白衣飒踏,踏着金灿剑光,握着素白色仙剑,周身剑芒夺目,提剑轻斩,剑光如电,十方滚雷。 所有人都为此剑骇然,苗姬亦后退一步,下意识将庚辞挡在身前,朗声喝道:“你给我站住,不然我就把他……” 话为言尽,一抹素白剑光凌空闪过,待鲜红飘起,那冷酷剑修已然出现在苗姬背后,轻挽剑花,不出一言却叫所有人目不转睛。 洛阳不在意众人如何,微微感知庚辞情况,随手将他抛给林牧,回身望向主仆五人,目光如剑。 苗姬有些不敢直视,踉踉跄跄的退后数步,方才感知断臂传来的痛楚,惊恐与屈辱感融汇成暴怒、疯狂,一如被逼到绝境的恶狼,死死盯着洛阳,冷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洛阳不由眉头轻挑,看看挡在少女身前的高矮胖瘦四人,再看看少女,这些人很清楚他的名头,可少女不清楚,由此可知这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我叫洛阳,不论发生什么,到此为止,这样散……” “你算什么东西?你们给我听好了,刹火绒在这儿除了我无人能解,是必死无疑还是拼一线生机,你们自己选择!” “有言在先,我苗姬从不亏待自己人,我可以祖宗为名许下承诺,只若杀了他们,活下来的都可修得那两部天书之法,不论你是哪的人,不论你是什么身份。” 苗姬喝断洛阳的话,捂着断臂对周围的修者朗声高呼,先是以死相逼,接着许以重利,火光中,众人的面色变了又变,前后握紧刀兵,捏住手印…… 高高的阿大看看洛阳,适时开口,道:“各位完全不必忧心,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想想你们背后的存在,即便他能杀光你们,他敢吗?” 声落,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人都抬起头,昆仑不同千年前,宗门也不同于千年前,也许昆仑存在底蕴,可这儿有这么多宗门,即便是昆仑也是畏惧的吧。 “杀!” 不知是谁第一个出声,也不知洛阳是何时斩出那剑,只见弧光伴着紫韵,灵巧迅疾,众目睽睽,谁也没反应过来。 人群深处,头戴紫玉华冠的青年狼狈的后退,追杀的剑光不过方寸,却势不可挡,先破碎阵光,再溃灭咒文,逼尽青年手段后凌厉的贯穿识海。 风声更是喧嚣,少年面对洛阳缓缓跪下,眸子失去光彩,栽倒下后再没起来。 霸道,令人窒息的霸道,众人依旧凝视着洛阳,神情却变得肃穆。 “这儿的机缘不少,还有传闻中的超脱之法,诸位散去吧,莫要误了机缘。” “放心,她不敢动手,你们死一个,我就杀她家十个,你们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说着,洛阳踱步上前,缓缓走向苗姬,脚步声很轻,却比千军万马冲阵更叫人心惊。 苗姬紧紧握住手掌,借助那痛楚压制着心底的惊恐,随着那白衣仗剑的声音渐渐走近,必不可免的退后一步,环顾那些饶有兴趣地蔑笑,屈辱激荡怒火,化为厉声,声震琼霄。 “不许走,谁走我就杀谁全家!” 庚辞为之惊醒,起身看看癫狂的少女,捏住一双铁拳,待看到那熟悉的背影时又松懈下来,定神再看看少女,她的表情没变过,可怎么看都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洛阳瞥了眼庚辞,再上前一步,三花怒放,剑光须臾落在阿三身前,翩迁旋舞,如花间游蝶,动静皆美。 “解开他们身上的妖种,不然,我就先杀了这个胖子!” 苗姬瞪大眼眸,被咬破的嘴角淌出鲜红,同那双淡漠寻常的眸子对视经久,终于低下头。 “如您所愿。” 言罢,少女举起沾染鲜红的素手,当空捏印,随着一抹苍翠流光散开,刹火绒飘然开花,风起,芬芳动人,像那桌欠下还不上的酒菜,也像记忆里母亲买的第一串糖葫芦…… 回忆总不免引得心潮波澜,远方再起明耀,众人自宁静中回神,看看洛阳,道:“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洛阳没出声,众人也随便离去,不过侵蚀林海的火却灭了,焦灼味道传了好远好远,远山中惊起几声兽吟。 森林间显得空荡荡的,洛阳的传讯符闪了闪,散尽杀气,收起天剑,同林牧并肩走出几步,回身望向阿大,冷声道:“管好你家小姐,六界很大,祸从口出!” 阿大不语,同兄弟三人挡在苗姬身前,凝视着那个白衣剑修步步行远,颤抖的手掌渐渐恢复如初。 剑意如天,不可忤逆。 天剑仙…… 只有取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号,这话一点不差。三月中文 黑、白衣三人消失在最后一点碧绿中,苗姬深吸口气,催动紫藤缠住被斩断的手臂,连续吞下两颗金丹,片刻断肢重生,取出一片红叶,边涂染指甲边妩媚的笑着。 “真是个好冷硬的男人,你们说,我把娶回家,如何?” 阿大点点头,跪地一礼,喊着圣明,察言观色,欲言又止,“主上圣明,可此事还要细细谋划,毕竟……” “毕竟什么?” 苗姬眉头轻挑,涂染指甲的动作微顿,凝视着阿大,阿大一咬牙,正要开口被一抹紫韵轰飞。 一身红裙的少女当空飘落,面带轻纱,把玩着魔焱,一步步走到苗姬身前,道:“毕竟他是我的!” “你的?”苗姬眉头轻挑,探手揭去南诺面纱,凝视着倾城国色,笑容更是不屑,“原来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妹,没拜过天地,姐姐我还有机会,须知后发可先至,近水楼台未必先得月。” “你要和我争?” “当然,这样的男人可是极少数的一撮,就和天书一样,不能不争!” “好啊,我等你。” 南诺饶有兴趣的一笑,飞身而起,身形几个变化扶摇而起,漫天素白,不见云日,不见芳踪。 “跟我说说他们的事,能叫你们怕成这个样子的,恐怕都是很了不得的人物吧。” 苗姬低头望向阿大,想着南诺离开时成竹在胸的模样很是不悦,紧蹙着秀眉,边追寻洛阳等人步向不远处的绿色,边听着阿大的诉说。 “那位叫洛阳,刚才那位叫南诺,他们的故事还得从千年前说起……” 洛阳不知道有人在讲述他的故事,在林中一马当先,毫不在意的四处观瞧着,即便天色将黑也没有潜藏的意图,那模样叫庚辞想起书中描述的老虎。 不过洛阳师叔是老虎,林牧师叔算什么? 这问题少年一时想不出答案,便暂时放下,趴在林牧肩头,望着苍翠飞退,不由得想着之前的领悟,莞尔轻笑。 “你小子在笑什么?” 洛阳瞥了眼庚辞,目光中透着赞赏,鬼门关前走一遭,体内的天书还不知如何是好,真没想到他还能笑得出来。 “同样关于保命的道理却是不同的,在这儿说得过去在那儿就说不过去了,由此,是不是可以说道为人用,不用不足以为道?” 庚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没底气,眸中却闪耀着精光,望着洛阳,见他不语又挠挠头望向林牧,这是他自己想的,对错,得有个结果。 “好一个道为人用,不用不足以为道,你小子还真是不笑,不足以为道!” “师弟,不笑,不足以为道是这么用的吗?” “师兄,乱花迷眼,云雾蔽日,别忘了,咱师侄可是说了,道为人用,不用不足以为道。” 林牧撇撇嘴,抬手在笑容得意的庚辞头上一敲,引得少年怨怨不满的捂住脑门,笑容也消失了。 见此,林牧却笑了,跟在洛阳身后,回道:“师弟说的没错,道为人用,不用不足以为道。” 庚辞放下手掌,眼中尽是疑虑,总觉得洛阳与林牧在说什么了不得东西,正要张口询问,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风起,少年周身燃起苍翠焰火,不等洛阳折返回来化为漫天蝶舞,在林牧眼前凭空消失。 “好手段,不过我看你往哪跑!”林牧气鼓鼓的取出罗盘,眸中闪耀辉光,四下打量片刻,道:“乾位,一二五!” 洛阳闻声刺出天剑,流光细碎,穿林打叶,倾倒古木七八,逼得一道黑影腾空而起。 林牧变换手印,背后浮现三盘光影,眸中辉光更深,洞若观火,看的是罗盘也是整片山林。 “师弟,离位二三三。” 洛阳闻声再动,不理会扶摇而起的黑影,击刺崩戳,须臾四剑落入悄寂的山林,天际的黑影陡然提速,无需林牧开口,洛阳也知道两者已虚实互换。 “听雷!” 虚空滚雷,澎湃剑光滚滚压下,黑衣破散为十,避尽剑光,飞天遁地,逃窜八方。 “坎位五七!” 林牧再出声,洛阳回头引剑,一剑断潮未落,那黑影恍然悬停,将庚辞挡在身前,整个身形蜷缩在庚辞背后,边指使一早离去的分身架设法阵边同洛阳谈条件,声音沙哑,辨不出是男是女。 “洛阳,我知道你剑术高超,可你我此刻相距五十七步,再快的剑也得飞一会儿,而我仅需心念一改,这个无辜的少年便会死于非命,你忍心吗?” 断潮没能斩下,就这一迟疑,黑影遁入阵光,手掌一挥唤起漫天火雨,待尘埃落定,已飘摇而去。 387.师弟别记仇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森林重归幽暗,目之所及,留有灰烬的古木东倒西歪,碎枝零落,翠叶成泥。 两道尘埃浮起,洛阳与林牧前后跃向长空,眺望着死寂的远方,看不出丝毫紧张,一个比一个放松。 “师弟,还是快追吧,过犹不及……” 林牧拍拍法衣上不存在的落尘,收回目光望向洛阳,那神秘人不仅绑走了庚辞,还顺带将少年的心偷走,须知,那不断变化的目光将少年不平静的心绪出卖的干净。 这话带有调侃意味,洛阳摇摇头,把玩起不经意的流风,歪头对林牧一笑,慢悠悠的说道:“欲速则不达,即然她喜欢玩,我那里能不陪着,师兄修的虽然是情剑,却不懂女人心。” “师弟,我心眼很小的,一般报仇不隔夜!” 林牧对洛阳翻个白眼,撇撇嘴,从始至终都认为感情这事麻烦极了,怎么想都不讨喜,真不明白为什么会叫人乐此不疲。 穷尽斑驳林海便是遥遥远山,层峦叠嶂,大多都点缀的苍翠,唯有眼前这座特立独行,内外透着萧瑟荒凉。 南诺很钟意这里,带着庚辞飞落山腰,将碍事的黑袍扯去,瞧瞧庚辞模样,唤出一座阁楼将他收入其中,顾望长空空荡,得意的笑笑,随意穿好黑衣,平躺在山石上,等愿者上钩。 又是一大片“流星”划过夜空,林海再度喧嚣起来,两相对比,山林更显死寂,听不见虫鸣,嵌在夜暮上的星很多,却死气沉沉的,叫人无法喜爱。 没有那轮明月,总觉得少了什么,很是孤单。 南诺出神良久,轻轻的脚步近了,若集中目力可以清晰望见少女眸中的惊喜。 可世事多有不如意,待南诺翻身坐起,却发现寻着崎岖山路而上的不是那个心思念想的小男人,而是浓妆艳抹的苗姬。 “这就是你的手段,绑架,强迫……妹妹,我告诉你,爱是强求不得的,得心甘情愿,人族有句话说的很好,叫强扭的瓜不甜!” 南诺撇撇嘴,瞧瞧依旧死寂的长空,暗中腹诽着洛阳,径直揭去碍事的黑袍,身形一闪,探手拍向苗姬脑门,想撕烂那张惹人厌恶的嘴巴。 这一掌裹挟着魔焱风煞,来势汹汹,可苗姬却不想同南诺打,闪身飘退数步,饶有兴趣道:“怎么,气急败坏了,想杀人灭口了,怕自己争不过我?” 南诺蓦然握碎手掌上跳动着的魔焱,缓缓转身,不动声色的再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长空,心底更是恼怒,引火为剑,踏步刺出漫天剑雨,赫然是洛阳的定风波。 论及山间腾挪,最灵动的莫过于山猫虎豹,可苗姬远比他们更矫捷,踏着山石,越过枯木,轻描淡写避尽火雨,拜拜手,继续撩拨南诺。 “定风波?这是他的独门剑术吧,看你用的这么熟悉,你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吧,听姐姐的,那是病……” 苗姬的话没说完,南诺的剑再度斩落,听雷、断潮、醉花阴、一念花开…… 阿大说过的剑式南诺用了个遍,虽然徒有形式没有那份不可抵挡强大,但足以说明很多问题,这些剑可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 “你还要和我争吗?” 南诺收起焰火,杏眼微眯,得意不甘被遮掩遍攀上眉梢,如春风撩拨午睡的懒猫,肆意撩拨着苗姬绷紧的心弦,等着她俯首称臣,不甘退败。 “当然要争,这可是稳赚不亏的买卖,抢过便是赚,即便是抢不过,你们都是我的仇人,能给你们添堵,我也开心……” 声随清风直上云霄,林牧自云中向山下望望,能看清南诺的举动,却瞧不见苗姬的神情,不过也没关系,单凭这贱贱的声调,谁都能猜想到苗姬的那张尽是得意的臭脸。 “想不到师弟还是个香饽饽,你说我要不要代表昆仑同他们争一下?” “师兄若是愿意出手自然是极好的,我是动也不敢动,你说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我可是斩了她一条的手臂啊!” “这我也不太懂,不过有句话应该可以解释……” “因恨生爱吗?” 洛阳随口接道,林牧却没有开口,瞥了眼步步登空的火光,用力将洛阳推出云雾,将“报仇不隔夜”奉行到底。 “师兄!” 洛阳咬牙切齿的说道,闪身避过扑面而来的魔焱,凭空静立,心里明白,此时此刻唯一的活路只有一条,那便是“不知道”南诺已经恢复,也“不知道”她为何与苗姬争斗,只若能糊弄过去,便是安好晴天。 “糯糯,你都想起来了?” 传音入耳,能听出三分急切,南诺看看洛阳欣喜若狂的模样,微微思量,瞥了眼苗姬,做定打算,佯装着虚弱无力坠下虚空,喃喃道:“小贼,我想起来了,可惜,好像一切都晚了……” 林牧紧紧握住拳头,借此压下笑意,盯着洛阳看,想知道他是不是要飞蛾扑火。180 这看似有两个选择,可南诺与洛阳都明白,只若唤出这一声“小贼”,洛阳就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干净利落的接住南诺。 洛阳也确实这样做了,小心护住装模作样的魔女,催动天剑,未待发动攻势苗姬识时务的转身逃遁,临走不忘挑拨离间。 “南诺,我还没输呢,他看我的时间不比你的少,这说明他对我感兴趣!” 话音方落,苗姬便消失在天际,洛阳收起天剑,正打算说些什么被南诺拎住耳朵,虽然不痛却也得装的呲牙咧嘴。 “放本公主下来,这可是第二次了,你说本宫要不要剁了你的狗爪子?” “不放!” 洛阳坚定的答道,不仅不放还抱的更紧,南诺心中满意,可一想起自己同苗姬的争斗被他看的清楚便怒火中烧,捏住洛阳的另一只耳朵,向两边疯狂拉扯。 “放不放,放不放?” “不放,这辈子都不放!” 这次是真的痛,洛阳表现出的痛彻心扉本应该很逼真,可南诺恢复的欣喜充斥心底,就像掉进了糖罐子,想笑却不能笑。 “哼,别演了,你这一手可都是我教的,言归正传,说说吧,都错哪了?” “错哪了,就算没错您就不能惩罚我了吗?” “好啊你,从哪里学的这些不正经的,我先给你记下,现在回答我的问题,错哪了?” 南诺完全不按书上描写的那般喜笑颜开,洛阳心中一紧,实在解不开这千千结,只得用出最后的办法,不叫她喋喋不休,叫她面羞如花。 林牧撇撇嘴,错开视线,感知着山间的情势,面色渐渐肃穆,不知何时,前后来此的千数修者消失的干净,似乎他们从没来过这儿,那些关于他们的记忆也都是幻境。 “咳咳,师弟你别记仇,十万火急,这秘境中出大事了!” 林牧飞身落入山间,背对着洛阳,非礼勿视,握着仙剑,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洛阳依旧没放开南诺,三花盛开,三色剑光环绕周身,感知着寂静到可怖的山林,紧紧皱起眉头,道:“能用四极都天旗出去吗?” “能,可我为什么要出去?小贼,你可别忘了,谁是谁老大!” “这里很危险,灵虚尊者那个老不死的可能还活着!” “这样啊,我还是走吧,你自己小心些,别忘了,两天后去找我,如果敢失约,你知道后果的!” 南诺比划着秀拳,羞红未退,看起来凶巴巴的,不过也只是看起来。 “师兄,你和糯糯一起走,先住在子璇师叔那儿,往山里报个信就好,别回人间,杨天奉那老东西阴险的很!” “好,我正好也想去魔界瞧瞧……” 林牧点点头,收剑归鞘将剑鞘递给南诺,南诺轻轻抓住剑鞘,带着林牧消失在魔焱中。 见两人平安离去,洛阳心中的大石彻底放下了,转身望向吞食数百人命的连山,眼中尽是毁灭之意。 两天时间,谁知道灵虚尊者那老东西有什么算计,见招拆招,兵来将挡太麻烦了,不若将这儿都毁了,当面刀剑,想藏什么都藏不住了! 下定心思,洛阳缓缓擎起天剑,虚空再起魔焱,送来剑符流光璀璨。 洛阳暂时放下天剑,神识落向林牧的剑符,不由皱紧眉头,望向山林,叹一声好手段。 庚辞失踪了,在南诺的随身洞天中被带走了,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绝顶,而实现这手段的媒介无疑是那两卷天书。 “还真是个普通的海村少年,看上你的都不只有昆仑山……” 洛阳捏碎剑符做以回应,对着连山轻轻叹了声,正欲进去探查究竟,又是一道剑符落下,神识探去,南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许跟那个女人眉来眼去,你师兄可在我这!” 洛阳苦笑着摇摇头,御剑进山,天际的幽暗又一次被光辉取缔,福至心灵,洛阳回身望去,被摧毁的林海已然恢复如初,苗姬正巧笑嫣然着凌空步近。 “这里一黑一白便是一轮回,你没有必要去救那些人,你也救不了他们,因为他们都不再是人了!” 388.如山模样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你说他们都不再是人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阳看不见苗姬的万种风情,眉眼中充斥着肃杀,宛如秋风,格外小心着四下变故。 所有人都和她有仇,所有人都出了问题,就算不是她做的,为何只有她安然无恙,此事反常,必有妖异! 风渐冷,天际无云,却给人以重压,苗姬的步子渐渐慢了,不过还在笑着,故意看不到洛阳的戒备。 洛阳眉头一挑,不再遮掩森罗杀意,夜风更冷,有种蓦然入冬的突兀,苗姬瞥了眼天剑,幽幽开口,“他们活着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们体内的东西……” “而这,就是寄生在他们体内的东西,功效很像我们一族的冥河种。” 说话间苗姬翻手托起一枚乌黑的种子,以灵力包裹着送到洛阳身前。 “冥河种……” 洛阳暗自喃着,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这很陌生种子的只言片语,可惜徒劳,这东西不存在书中,也不存在传闻中,叫洛阳有些怀疑它是否真实存在。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冥河种就取自于这句话,可以汲取寄生者的气血,最后汇集到施法者的身上,海纳百川,凝炼体魄。” “而这魔种远比冥河种更可怕,它近乎于道,由正入魔,极魔返道。” 苗姬轻轻介绍着洛阳不知道的冥河种,边说边催生魔种,那不过拇指大小的种子如蛛网般绽开,逆着流风,扑向洛阳,虽无骇人的咆哮声,却与渴望肉食的恶狼相差无多。 洛阳就静静的站在那,没有躲,冷冰冰注视着魔种悬停,燃起漆黑色焰火,在风中烧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 “真是好胆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方才的变故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可以操控魔种?”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要我救他们?” “世上可没有赔本的买卖,洛阳,你愿意为他们付出什么?” 走近洛阳身前十五步,苗姬脚步微顿,看看沉思的洛阳,又试探着再度向前。 迈出的脚步没等落下,浩荡剑光扶摇而起,如若天河倒灌,奔流滚滚,直泻入海。 苗姬收回脚步,很是不满的撇撇嘴,指着死寂的山林,继续道:“想要我出手相助,这态度可是不行的,就算你不在意他们的千条人命,你那天资出众的小师侄呢,也不在意了?” “你的仆人有没有跟你说,我最讨厌被威胁!” 洛阳抬起头,苗姬仅仅看道一抹模糊的黑影,天剑不知何时已经搭在肩头,姣姣辉光,无尽锋锐。 “今时不同往日,大夏垂垂老矣,如将落西山的残阳,是最后的至尊皇朝最后的荣光。” “再往后,七国争锋是必然的事,修行界与凡尘数千年的分崩离析,皇朝缺少修者,所以皇朝与修者势力走到一起也是必然的事!” “剑出昆仑,哇,好大的一块挡路石,挡的住吗?” 苗姬没理会肩头的天剑,直视着洛阳的眸子,想看看他会不会真如阿大口中那般绝不动摇。 阿大说的不错,洛阳真就和入云的孤峰绝壁般,任你八方风雨,任你晴空滚雷,只能被摧毁,不可能屈服。 这是洛阳的模样,也是每一个真正昆仑弟子的模样,这天下很大,却也不过是一剑之地。 昆仑之所以是昆仑,全凭风雨。 夜风为这坚定沉默许久,天际又有大片星落,苗姬轻叹一声,道:“这儿不是什么仙府,是封印之地,灵虚也不是皇朝的人,他与我们祖先一样,来自蛮荒,身兼两种绝学,这魔种……” 话未言尽,苗姬凭空消失在剑下,无影无踪,突兀的洛阳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似乎是信号,随着少女失踪,脚下的群山也不在平静,飒飒夜歌,数不清的魔种乘风而起,密密麻麻的叠聚在一处,如若浪潮,向着方入林海的修者重重盖下…… 罚金叶落,飘然无声,钓竿支在湖畔,天师背对着镜湖,捏着草团,盯着棋盘上左右两角的情势出神。 这两角的厮杀与他无关,不过,胜者都有远顾中原的能力,却也不得不防。 邋遢道人不断取出、放下传讯符箓,在那两角连续落子,天师歪着头,凝视着左手边的一角,那儿风起云涌,不仅仅是蛮荒遗民还有昆仑、千机阁、武当、灵山、甚至是四海盟都参与进去了,成为一潭浑水,不知道最终摸鱼功成的是谁。 “这次洛阳恐怕是凶多吉少……” 邋遢道人又落下一枚棋子,一步奠定争斗的基调,这是场最原始的猎杀,洛阳也是猎物。 “灵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带着两卷天书与前路难知的转轮种魔逆道经卷土重来也是件麻烦事,这样下去,东皇方朔那边会慢上徐需多……”我爱 天师在自己这边落下两步棋子,微微沉吟,道:“你走一趟,若是时机不对,不惜代价将灵虚仙府封死流放,待东皇方朔那边差不多了在将它寻回解放……” “妙哉,双管齐下,我就不信那帮老不死依旧忍得住。” 邋遢道人点头轻赞,放下手中再度亮起辉光的玉符,转身踱步,走过重重河山,出现在星月下,眺望着毫不掩饰的仙府,正欲隐遁虚空,背后传来一抹无比骇人的剑意。 “你来做什么,打算怎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神秘生灵藏在一件厚重的黑袍下,兜帽施展法咒,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仅能看到一双犹如血魔的赤红色眼眸,双手隐在宽大的袍袖中,飞剑三尺,通体黝黑,跳动着赤红色的电光,沙哑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要封印仙府,免得他害人。” 邋遢道人收回神识,出声试探,心底揣测着黑袍人的身份,不免将他同少年祖师画上等号,毕竟这样的剑意若不是出自于昆仑,恐怕世间少有信者。 黑袍人点点头,收起飞剑,就在邋遢道人以为就此为止时飞剑又急速落下,在虚空间刻上一抹流光,曲折游离,如若闪电。 “清微神烈秘剑!” 邋遢道人叫破这一剑的名字,抽身急退,未出二十步便被剑光锁罩,躲无可躲,只能硬抗。 镜湖蓦然泛起烟波,草团在天师指缝滚落,天师也看不透这个神秘的黑袍人,探手唤来鱼缸,吊钩方才出现在邋遢道人身后便被剑光湮灭。 这剑式太强,天师只得亲自出手,闪身出现在邋遢道人身前,点化虚空为壁,挡尽剑光,遥遥凝视着那双赤红色的眼眸,冷声道:“刚刚那是神霄十字藏玄剑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个过路人,与你们不熟,不想把你们怎么样,你们最好也别想把我怎么样。” “好大的口气,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剑,看它与绝顶相差几何!” 天师将邋遢道人送回化境,对那黑袍人冷哼一声,双手调动金灿光焱,凭空画圆,黑白辉光叠在一处,如若花开,盛放万千流光遍布琼霄。 “玉枢秘旨,还真是久违了,得千金易,觅一对手难。” 邋遢道人捏着石子,凝视着浩浩荡荡的光雨,这是第三次见天师用玉枢秘旨,第一次是面对少年祖师,第二次是面对烛龙。 黑袍人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待这流光近身七尺,拂袖一挥,纵横剑光旋过长空,将流光尽数斩灭。 “随念无定剑,这可是昆仑的剑,清虚,别遮遮掩掩的了,一把岁数,丢不丢人?” “呵呵,不过是一条剑道尔,他清虚能成为剑之绝顶不是他剑术无双,而是有太多人不想同他争那虚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信,你看这一剑!” 黑袍人轻声回道,招引飞剑,剑起剑落,空朦微光,乃是天师与邋遢道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式剑术。 石子坠落,邋遢道人握住颤抖的手掌,天师也不负轻松,高声喝道:“常德不忒,复归无极!” 声落,天师左手虚托黑圈,右手空揽,微微剑光变了方向,尽数消失在天师黑圈之间。 “不错,竟能挡得住这莫若以明,那这玄息以生又该如何?” 黑袍客轻轻拍手,沙哑的声音中带着赞许,声落不见剑动,亦无万种气象,天师却退后一步,探手虚点,虚空生出一道弯月般的剑痕,随着涌动云雾化为万千舞蝶,翩迁消隐。 “点化卷天书,还真是深藏不漏。” “差远喽,阁下这一剑斩的可是因果,恐怕同样身藏天书吧。” “你想要?” “当然!” 天师点点头,手指再点,黑袍人的剑上生出锈迹,眨眼腐蚀一尺剑身。 再强的剑修都是离不开剑的,如果没有剑那叫什么剑修,眼见仙剑被侵蚀,黑袍客却不着急,不见动作,那锈蚀的剑身便恢复如初,提剑再斩,天师猛然向后飘退,花白的胡须被尽数斩去。 “倒是运气好,这样的剑我还能出两剑,不知你有没有把握挡得下?” 天师凝视着黑袍客,胡须已然恢复如初,虽然看不清那张脸,却能猜到他得意的模样,又看看久无人进的灵虚仙府,身形渐渐消隐。 先因再果,有因必定有果,黑袍人虽然只有三剑,亦足以冠绝六界! 天师吞吐着境池上的氤氲,感知着脖颈上的浅浅剑痕愈合,轻轻叹道:“好个藏龙卧虎的滚滚红尘,大夏那边情势如何?” “东皇方朔远比我们想得要快,依照这种进度,即便是横生枝节,也能在灵虚出来前夺取大夏气运,虽不是同时发生,但时间相差不大。” “很好,叫我们的人帮帮他,制造混乱,最好想办法杀了夏祈星,永绝后患!” 389.叶落花凋留空枝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古街十里,车水马龙,吆喝声里,孩童举着纸风车穿街而过,途径沐浴东风的小楼,奇而驻足,瞧瞧那咏柳的小生,望望那抚琴的姑娘。 岁月如此静好,红尘中往来的人却穿着长衣,虽是初夏光景,却不负往昔难挨暑气,天气清冷,一个不留神便会想到料峭春寒,误以为归回初春。 烟火也是旧时模样,可总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流逝,并不只是时间,还有某种很重要却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 这感觉确实很梦幻,不过却也不差,的的确确有东西在流逝。 几道黑影闪过街头,快似燕子,在屋檐上几个起落便隐入王侯宅院,默契分散,东西南北各一方,相继祭起一面黑幡,散出无形烟煞,几声犬吠,府中鸡犬不留,无有尸骨,一切都如凭空消失般。 四道黑影聚在院中,身形最是瘦小的那个看看太阳,道:“目标还有七个,时间所剩不多,接下来分头行事,记好了,斩草除根,不能留下丝毫证据,更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领命!” “散!” 一声令下,四道黑影前后消失在院中,约莫正午时分,又重新聚在院中,比了几个手势,跟在那领头人身后前往皇宫。 人构成家,家组成国,小的大的,每个都是大夏的支柱,若是支柱倒得干净,便是庙堂倾倒之时。 夏祈星,这个哀老国度的唯一顶梁柱,只若她驾崩,这大夏便会沉没在太阳真火中,成为人间妖国,重现当年韩地的猩红月色。 那杀气渐近,阳城庙堂依旧缭绕着空荡的香火,夏祈星身着一身滚龙袍,端坐在孤高的王位上,将四海盟的回信丢在桌角,藏在袍袖中的拳头握紧,除此,无解心底凄凉。 不仅是外族想要大夏死,人族也想大夏死,没人做错什么,挡路便是最大的错误! 殿下,哀老的内侍缓缓挪动脚步,老眼昏花着,端着红木方盘,将君主的手书分发给大夏最后的九位武侯。 夏祈星将传国玉玺收入须弥戒,向着为首的武侯折腰一礼,“刘叔,大夏的将来,人间的将来,拜托了!” 武侯屈膝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接过那枚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戒指,张口欲言,眼中含着晶莹,从小到大,从青年到暮年,转瞬悠悠三十载为这国度付出了所有,这背井离乡,可能是唯一的遗憾。 潇潇叶落,凄冷的夏风肆意贯穿空空如也的甬道,四道黑影越过院墙,年逾花甲的老将握紧长枪,抖擞锋芒,低吼着发动最后的冲锋。 “杀!” 寒光闪过,一个人的冲锋戛然而止,老将栽倒在地上,颤抖的抬起头,望向庙堂,久难瞑目…… 英雄气短,落木萧萧,四道黑影并未因此停留,夏祈星却潸然泪下,别过头,不看武侯的模样,重重落下手掌。 阵光飘旋,大夏最后的九位武侯齐齐跪下,默默消失在阵光中,几许泪落红毯,几许青衫已湿。 “福伯,您留下不后悔吗?” “陛下,没人愿意离开,更没人因留下后悔。” 老内侍躬身一礼,曾经,这儿满是朝臣,有论不完的家国天下。 现在,徒留枯枝,花凋零,叶已尽,种子埋入远方,若能萌生,便是不负曾经。 君臣各有所思,沉默中那枯瘦的黑影落入殿中,瞥了眼空荡荡的桌角,冷声道:“大夏气数已尽,夏皇,请禅让!” 夏祈星没抬头,依旧想着自己的事,思绪渐渐离开大夏,回到那座久违的山峰,在那儿的时光可能是短短一生最快乐的时候…… 大夏没了,史书上会怎么写呢? 说她昏庸无道,面首三千,还是说她酒池肉林,劳民伤财…… 重要吗? 人皇都逃不过笔锋凌厉,随他们写去吧,不论是为人女还是为人君,皆是问心无愧。 如此算不算不求来生,立身当下,不知能不能入那独一的仙门。 “大夏气数已尽,夏皇,请禅让!” 那枯瘦的黑影再度开口,夏祈星回神,瞥了他一眼,虽是敌强我弱,依旧要嗤笑出声。 “禅让,给谁禅让,谁又能让我禅让?” “妖皇,东皇方朔!” “呵呵,一只被洛阳追着砍的落汤鸡,也配成为我大夏子民的皇?”热点书 “放肆,立即交出传国玉玺与人皇印的控制法决,别逼我动手搜魂,彼时,您会觉得原来安静的死去真是件很不错的事!” 黑影轻声说着,缓缓走上前去,手掌跳动着焰光,是吞噬残阳的最后幽暗,也是弑杀君主的极恶利刃。 内侍承受着从未有过的压力,正欲挪动脚步挡在君主身前,夏祈星开口了,声音坚定入常,“福伯,老将军可不能睡在那儿。” 内侍眉头一紧,继而迈步走向殿外,几道神识落下,确认内侍身上什么便痛下狠手,杀鸡儆猴。 殿中再度陷入死寂,夏祈星轻叹一声缓缓起身,唤出一柄长剑,深吸口气,提剑攻向那黑影,柳雏留下天下剑经,她可是看了一半。 黑影拔出长刀,架开长剑,飘然退出数步,不等夏祈星再动,提刀斩向她的脖颈。 时间不多,没功夫陪同她玩,只若是拘拿了他的神魂,不论想知道什么,都轻而易举。 长刀一点点临近,夏祈星的嘴角却恍然勾起,一片漆黑的世界中有了铿锵剑吟,有了明耀剑光。 朝闻道,夕死可矣。 辉光一闪,夺命的长刀落空,夏祈星凭空消失在宫中,黑影眉头一挑,冷声道:“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四道黑影跃出庙堂,阳城似乎更冷了,风也更加萧瑟,随着夕阳日落,一切都走向终结。 待到皎月当空,群星隐耀,孤冷辉华照不进灵虚仙府,苍翠的林海变为枯黄颜色,铺天盖地的魔种袭卷而起,裹成丘陵大小的巨茧,挡去山林大片光景。 铿锵剑吟愈是刺耳,第一道剑光破开巨茧,紧接着无数道剑光透过巨茧,如若袭卷长空的风暴,将所有魔种尽数湮灭。 洛阳拄着天剑单膝跪下,面色有些苍白,深吸口气,继续向山间走去,平寂的魔种浪潮也再度落下…… “洛阳……不愧是清虚老头的后辈,真难缠!” 荒山下,流光飘渺的神魂悬在庚辞身上,透过明镜窥视着步步走向深山的少年,嘴角上扬着,目送少年南辕北辙。 法决再度运转八十一周天,数千枚藏觅在修者体内的魔种传来磅礴灵力,神魂与躯体间的距离再少一寸。 轰! 狂暴的剑光蓦然斩破山腹,沙石洒洒根本挡不住那仗剑而行的少年。 灵虚面色一变,探手一指,地动山摇,祭坛上的冰晶棺椁缓缓打开,鹤发童颜的修者飞身而起,凌空盘坐,双手齐动各画一符,不过须臾,三千符箓飘飘如雨,九色流光异常刺目。 “听雷!” 洛阳从没见过这等道术,不敢怠慢,提剑斩落,剑光迅疾如电,雷声滚滚,渐渐湮灭在漫天符光中。 “玄慈,魔种的力量暂时借给你,挡他一炷香,转轮种魔逆道经便传授于你。” 灵虚瞥了眼洛阳,带着庚辞飞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洛阳眉头一挑,被符光压着的剑光飘摇而起,玄慈双掌合十,手印变换十数,周身腾起碧绿色流光,眼中燃烧着野望,轻轻一掌便将洛阳轰出山腹。 “小子,你的躯体很不错,比那小子的还要好,可以送给我吗?” 流光一瞬,玄慈再出现在洛阳身前,一念成符,金灿辉光腾空而起,轻易毁去荒凉的山岳,未待扩散开来,素白色剑光直入云霄,将明光斩的干净。 “凌霄开天剑,清虚是你什么人?” 玄慈飘身退开,仔细打量着洛阳,见这话未能引少年失神,又印下一掌,将洛阳逼飞,手指勾勒,落下重重符光。 “烟火!” 天剑缓缓扬起,金灿灿的光影中一切都慢了下来,洗过长空,将符光湮灭,玄慈倒飞出数十步,周身罗列剑痕,身上的流光都黯淡不少。 “庶子,给我死来!” “醉花阴!” 剑光如弧,清冷似月,一金一银两道辉光前后消散,微微停顿,金、白两色流光再度腾空而起,从地上打到天上,从天上打入地底,剑过拳临,你来我往,玄慈气势被压下,身上的剑伤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根本不可能支撑一炷香。 灵虚尊者收回视线,瞥了眼庚辞的躯体,轻轻叹了一声,短时间实在无法奈何那道如昊日般的剑印,那些修者的力量是有限的,不过这片刻争斗,就已经有几百人身死道消,情势比人强,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得先杀了洛阳,不然不得安生。 “小子,乖乖睡着,等我杀了你师叔就回来!” 打定主意,灵虚尊者对庚辞笑了笑,轻轻叹了声,捏住一印,身形融入基由魔种构建的网络,顺着蓬勃的力量涌入玄慈体内,几乎没费太大气力,轻易夺舍。 澎拜的金光荡开,洛阳抽剑而退,灵虚尊者趁势催动转轮种魔逆道经,感知着澎湃的伟力缓缓握紧拳头,对那踏空持剑的少年唤道:“你可能同绝顶争斗过,但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绝顶吗?” 390.真正的绝顶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夜空依旧死寂,风花雪月容颜不改,哪怕当空屹立的是一位真正的绝顶,亦无法叫他摧眉折腰,变换颜色。 “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绝顶吗?” 洛阳被灵虚问住了,混沌里战过鬼灵飞将,九幽下斗过上古巨神,他们都是真正的绝顶,借由苍天之力确实能与他们一战,可洛阳还是在山间,即然在山间,又哪能知道绝顶所见风光。 “看来你不明白,那我告诉你,脚踏苍茫万物,并肩日月星辰,苍天之下,唯我独尊,这,就是绝顶!” 声音飘渺,却惊散漫天疏云,几乎没见到灵虚有所动作,倏尔出现在洛阳身前,轻轻一笑,一上一下,黑白两色流光迎风怒放,如若春花盛放,有着惊涛拍岸的骇人威势。 “太昊无极,乾元定虚。” 洛阳提起天剑,识海上混元法衍变为浩瀚星河,悠悠旋动,速度更上一层,体外素白如雪的剑芒变为璀璨金光,随着敕令声,九道光剑展如花盘,同黑白辉光同时消散。 “有趣,这不属于你的力量同魔种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话音方落,灵虚已然出现在洛阳背后,居高临下,审视着宛如太阳般的剑芒,目光锐利如剑,似乎能看透一切虚妄,直接窥视洛阳识海中的一切。 “同魔种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洛阳不由瞥了眼永镇天碑下的苍天,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个疑问,至最后,若是将所有苍天之力都炼化,能够拥有苍天的所有力量,彼时,他是洛阳还是新一个苍天? 这不过是一念思量,可对于绝顶修者而言,一念足以做的事有太多。 灵虚凭空一点,无形涟漪散入天上地下,一切都活了过来,草木为兵,土石为兽,缕缕疏云连化为振翅飞龙,齐齐扑向洛阳,远远看去,可能会误认为扑火的飞蛾。 洛阳回神时已被无尽的兵兽飞龙淹没,青莲不断盛放,却如落入大海的小石,根本泛不起烟波。 灵虚饶有兴趣地看着,瞥了眼天际新现的数百流光,不遮掩,不做作,催动漫天魔种袭卷长空,前后附入修者体内,吞吐灵力,叫这群后来者尽数成为注入篝火的柴薪。 术为道用,灵为术用,感知着灵力渐渐充裕,灵虚向洛阳所在的那处虚空伸出手掌,一点点握紧,连带着那处空间也一点点收紧。 在生死前,洛阳也暂时顾不得以后的疑虑,丝丝缕缕的苍天之力汇聚成流,天剑横于胸前,随着剑指在上划过,发出一声铿锵嗡鸣。 灵虚眉头一紧,如若常人捏握金石,手掌再难收紧,没人向夜空投下石子,平静的星空却泛起涟漪,一个个蓝色的气泡生成,渐渐充斥虚空,迎着别样的清风,沐浴星光,渐渐膨鼓,围绕着灵虚旋动起来。 如雨天檐下的流水珠帘,透明的波动渐渐构成一道环形水幕,大小不一的气泡追着流风,蓦然悬停,同时破碎,三万剑落,如梦似幻,天地失色。 一如秋风过,百花尽凋颜。 灵虚毫不犹豫地牺牲近千修者,换取磅礴灵力挡下这一剑,饶有兴趣地挥挥手掌,站在虚空间,望着洛阳,体外地黯淡金光渐归明耀。 洛阳气喘吁吁着,更忌惮这转轮种魔逆道经,眼下不过是数千修者,若是数万,数十万,甚至整个人间,整个六界生灵都被种下魔种,那灵虚就该强大到什么地步? 就算不能超脱,恐怕也不比记传中的一念毁天灭地的古神差太多。 “昆仑九禁之九,梦幻泡影,清虚用出这剑时已有百千年道行,而你不过是个小小三花修者,如此天资,可愿拜我为师?” 灵虚轻声说着,瞥了眼再度涌入秘境的数千修者,更是有恃无恐,私下里已经再考量究竟是用庚辞的躯壳还是洛阳的躯壳更合适。 洛阳很不喜欢灵虚尊者的得意模样,瞥了眼远处的密林,那些修者意料之中的再被控制,长久以往,只若有源源不竭的人进来,只若有魔种有足够的养分,灵虚便不可能杀死。 但枯枝影响主干,当腐肉危及生命,唯有取舍,不断难活。 再瞧瞧得意的灵虚,洛阳换了个心思,不打算同他耗下去,转而冲向地下,一剑听雷过,千魂入轮回。 同样的一剑可伤不到灵虚,治病治根,这些被魔种附身而生不如死的修者便是灵虚的根! “欺人太甚!” 灵虚闪身挡下断潮剑光,没等向洛阳出手,又是一剑斩落,一念花开,三千光剑席卷山林。 “吞天噬地!” 灵虚低吼着变换身形,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嘴巴一张,便将三千光剑吞噬的干干净净。 “饕餮变?” 洛阳眉头一挑,凝视着饕餮虚影,未待发动攻势,黑红流光飘摇而起,灵虚化为穷奇虚相,振翅扶摇,一爪落下,漆黑风煞拔山倒树,将山石侵蚀的奇形怪状。 “穷奇变……” 洛阳御剑且战且退,而那身如山岳的凶兽动作却也不慢分毫,两道流光斗的激烈,恍然一道金光当空斩落,灵虚与洛阳分退两侧,紧盯着对方,暗中打量着那身隐黑袍中的修者。 这争斗本是互领风骚的,微不可察的平衡很是脆弱,哪怕是小小的变故都能轻易打破,黑袍人可不是个小小的变故,他强的令人窒息。中文吧 “洛阳,这是我的猎物!” 黑袍人缓缓落下虚空,挡在洛阳身前,背对着洛阳,叫洛阳握紧天剑,移动视线落到那背影上,心底不免感到高山仰止。 他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强,他的剑可能比祖师还要强大! “道友为何前来,冤有头债有主,能不能说个明白?” 灵虚亦能感知到这令人窒息的强大,暗中控制着毫不起眼的散修抱起庚辞,悄无声息的隐入地下。 “说个明白?你绑了不该绑的的人,还需要说什么?” 黑袍人身形闪耀,灵虚同洛阳脸色同时一变,目光方才落向地下又收回,凝视着抱着庚辞的黑袍人,他好像没动过,却已经斩杀了那散修,救回了庚辞。 “道友,血河不涸,冥河不死,只若有一颗魔种存活我便永生不死,这次算我不长眼,我愿交出终身收藏,方便道友少堵墙……” “洛阳,你说他烦不烦?” 黑袍人似乎不在意少堵墙还是多条路,用灵力包裹着庚辞送到洛阳身前。 “确实很烦……” “记好了,再遇见这么叫人烦的直接杀了就好!” 黑袍人点点头,探手凌空虚划,唤出一方玉盘,从里面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轻轻一挑,剑耀长空。 天剑发出一声争锋轻鸣,洛阳凝视着这至简的一剑,竟生不出丝毫比斗之意,满心只有两字,止戈。 昆仑九秘第四,止戈剑式! 所有魔种的寄生者尽数陨落,玄慈的身躯被一剑斩碎,灵虚未待逃出太远,那黑袍人又是一剑斩落。 昆仑九秘之七,开阵! 金灿飞剑如若夏雨,可奏响穿林打叶,可描刻水滴石穿,名为开阵,自然是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灵虚前后放出几十件秘宝,都挡不下这一剑,谋划半世,徒留奈何。 黑衣人回过身来,洛阳总感觉他看庚辞的视线很火热,不动声色的少年背在背后,提起天剑横于胸前,凝视着陌生的黑衣人,很怀疑他是少年祖师,却无法确定,不过,他是真正的绝顶。 “你是昆仑小师叔,不过还不够格,比你师父差得远!” 那双绯红色眼眸微微一动,洛阳心神一晃,回神时已经出现在仙府外,眼睁睁望着仙府消失在剑光中。 黑袍人拎起庚辞,传音不容忤逆,也不给洛阳开口的机会,直接挪移虚空将他送走。 “夏祈星在大夏,你去救他,数月后,我会把他还给你!” 虚空挪移很快,比洛阳的剑快,提起的天剑斩落,破旧的古寺墙壁倾倒,洛阳看看陌生的环境,气恼的又挥出一剑,将另一边的院墙也斩碎。 夏祈星起身趴在破庙窗口,不负龙袍,衣裙朴素,对洛阳翻着白眼,“吆,不愿意见我啊,这么大脾气。” “凤凰成草鸡,大夏怎么了?” “没有大夏了,再也没有了,不过我可是了然剑道,做不成皇帝,却能做成剑仙,有舍有得吧……” 夏祈星好像没看见洛阳眉眼间的担忧,轻笑着望着远空的白云,确实放不下,不过也不需要别人知道,现在可还在大夏呢,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难说,得过且过吧。 洛阳点点头,在剑修眼中,一颗通明的剑心就像阳光下耀眼的朝露,他看得见夏祈星的剑心,也看得清她的忧心。 大夏已倾,过去的坚持努力都成了没意义的事,能笑出来,就很了不起。 “放心,没人能拦住我的路,我会把你送回昆仑的。” “好啊,那就看你表现了,我们什么时候上路?” “你有没有洞天类的法宝,躲进去。” 风起,院外叶动,飒飒声响叫洛阳想起了那个同花而眠的少女,他其实已经失败了一次,没能把她带回去…… 夏祈星看看洛阳的面色,多少猜到他的心思,也想起了柳雏,如果没有她的剑经,恐怕现在自己真的会一无所有吧。 想着,夏祈星的假笑渐渐消失了,恢复成那个失落、自责、感觉阳光刺目的少女,低着头,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方仙府,踏步进屋,将被子蒙在脸上。 洛阳假意听不见那幽幽呜咽,收起仙府,转身望向苍茫长空,这一行不仅十万八千里,所幸没有后顾之忧,一天多些的光景未必走不通。 391.没什么不该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叮叮当…… 数十枚铜板前后落入花瓷碗,不甘心的跳跃,旋转,赢得数道火辣辣的视线。 “都别抢,王老爷今天娶亲,你们这些王八蛋拿了钱立刻给我滚,今天谁若是再出现在城门前,老子打断他的腿!” 福泰的管家高声吆喝着,发钱的小厮也跟着趾高气昂,前后六人,这般狐假虎威着消失城内长街。 待路过城门的人走远,靠在最显眼位置的乞丐拿起花瓷碗,轻轻一抖,碗中的铜钱均匀的落在其余乞丐碗中,尽数平分,不偏不倚。 “他们还在寺中吗?” “在,不过夏祈星不见了,那黑袍人离开后也没回来……” “散了吧,听人劝吃饱饭!” “是,我们这就走。”花白须发的乞丐应了一声,带着众乞丐散去。 唯一留下的乞丐望了眼空空如也的大路,收起那只足以收纳山海的花瓷碗,身形渐渐消失在斜阳下,下一瞬出现在那古寺外,打量着破碎的院墙,微微沉吟,迈步走向挥散功曹的少年。 “人争一口气,佛需一炷香。” “不争?” 洛阳抬起头,瞥了眼沧桑的佛像,饶有兴趣的望向老乞丐,此人不为夏祈星而来,那是为什么? “不争。” 老乞丐点点头,背着的手掌自然垂落,走到洛阳身边坐下,翻手取出一枚丹药递给洛阳,道:“你应该知道长生药吧?” “当然,难道这就是长生药?” “不错,这就是长生药,只能由神农鼎炼制的长生药,你可以把它带回去给雪晴柔,想必能分析出了不得的东西。” “了不得的东西,这么说你已经分析过他的成分了,说说看,都是些有多了不得宝药。” 洛阳晃了晃手中的玉瓶,很肯定这里面不是丹药,而是药液,这是作为顶尖刺客的感知能力,即使这种经过特殊处理,甚至可以屏蔽神识的玉瓶亦挡不下。 方步眯起眼眸,不紧不慢的在洛阳手中将玉瓶取回,风轻云淡的换了个玉瓶重新塞给洛阳,轻轻笑着,仿佛刚才的欺骗没发生过,想要借鸡下蛋的人也不是他。 “还说不争,这不是争了吗?” 洛阳晃晃手中的玉瓶,得意的笑笑,将玉瓶收入须弥戒,这确实是一枚丹药,至于是不是长生药就要看师姐怎么说了。 “人活着总要有对意料之喜的期盼,万一成真了呢,虽然我不经常做好事,但也好长时间不做坏事了。” “源流浮沙悬泥,再沉淀也难以归回清澈。” 这话别有所指,方步轻挑眉头,看看洛阳,总感觉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微微思量,调笑道:“听你这话是坚信人性本善喽?” “非也。” “那是人性本恶?” “你知道正常婴孩出生时的模样吗?”洛阳看看方步,见他摇头不语,继续道:“出生时混混沌沌,一切都是好的,一切也都是坏的,因为什么都没有,所有什么都有。” “人性本空?” “个人见解,不是师父教的,他老人家可没有这个功夫。” 洛阳点点头,没有继续同方步聊下去的念头,已然尽兴,应当归远。 “其实你不该走,你走了,这大夏百姓该如何?” 方步看看洛阳,话一出口却也后悔,苦笑着摇摇头,反正开始了,多少也就失去了意义。 “东皇方朔打算盗取大夏国运,借以登基为王,重现当年韩……” 话未言尽,四道流光自院外袭来,方步瞥了眼洛阳,没有躲,也没必要躲。 剑光一瞬,斩尽流光,荒废的古寺归于宁静,顿了顿,方步隐入地下,剩下的不用再说了,单凭如若凛冽冬风的寒意便知洛阳心底的怒火。 怎能不气呢?我爱搜读网 争权没错,大夏确实老了,理应被取缔,可放任大妖不顾,任其胡作非为,将这大夏百姓当作草芥利用,想必就是想引诱三家下场,一翻消耗,再无比贪婪的索要好处。 这可是一举多得的事,唯一失去的不过是这些不入眼的凡人! 起风了,晴空渐染墨色,赤红色电光坠落云霄,轰然雷动,枯叶偏旋而起,阳城更是阴冷,再不愿归家读书的公子都登上马车。 洛阳飞身落入长街,孤零零的向前走着,甚至没有影子的陪伴,面向千家万户,朗声道:“城中存有妖邪,不想死的立即出城,出不了城带好粮食躲入地下!” 声传全城,却没有人动作,一声钟声传来,青壮老幼、贫富贵贱尽数出城,将空荡荡的长街填满。 “洛阳,我不跟你说什么大事不可违,我就跟你说一点,你再向前一步,我屠百人!” “哼,东皇方朔,就算我转头离开,待你事成,这城中又能有一个活口?” “如此你最少不会连累昆仑,四海盟可等着呢,从仙门到魔教,脏水还没被泼够吗?” 东皇方朔盘坐在皇陵前,手印不断变化,身前悬有明镜,镜上九星渐渐归向一条直线,对狼木靥用一眼色,眉宇藏敛杀机。 洛阳可不是杨天奉,他不可能退,昆仑也不是四海盟,那群剑修都是坚定的向道士,追逐的是心中的道,天下人怎么看真不重要,只若道相同,永远不少同路人。 狼木靥带着辞鸿、负荷、顾鹿跃出皇陵,没有去屠杀凡人,径直飞落在洛阳身边,毫不掩饰妖力。 “狼木靥、辞鸿……请赐教。” 四妖同时秉腕抱拳,不等洛阳回礼同时发动攻势,凌厉的妖风卷过长街,地裂屋倒,洛阳腾空飞起,四妖同时停下攻势,站在长街上,毫不犹豫的扬起屠刀。 “洛阳,城中的动天钟不是没响过,他们都是早就被放弃的人,不用顾及他们,来,我们战个痛快!” 顾鹿低吼着冲入人群,正欲再度掀起腥风血雨却被明耀佛光挡下,难以前进。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福泽主持轻声说着,缓缓步出虚空,琉璃宝光治病救人,方寸佛国收容苍生。 “主持此言差矣,此等牲畜罪孽深重,放下也难成佛!” 张钧宝冷喝一声,三千雷动,轰击在辞鸿架起的黑幕上,没能伤到四妖分毫。 洛阳也落下虚空,看看只身前来的一僧一道,摇摇头,没说出那句“两位不该来”,即然来了答案便是注定的,没有什么不该来,结果也是注定的,修行界此后再不属于三教,归于九流! “烦扰师叔祖帮衬福泽主持救人,片刻之间,阳城方圆千里,不能有人……” “这事太简单,更何况你小娃娃有什么资格指挥老道?” 张钧宝抬手在洛阳头顶一敲,疼的少年呲牙咧嘴,即便如此还是笑如花开,踏步上前,一人一剑直面四妖,“昆仑已经封山了,不能再差了,武当、灵山不一样,有太多弟子,太多人需要养活,可不能叫某些杂碎称心如意!” 洛阳声音很轻,却叫张钧宝开颜,正要再语,金灿剑光扶摇而起,搅动十方风云。 “东皇方朔,今天我一人一剑面对你等,谁跑谁孙子!” 声落,天剑当空斩落,一向古井无波的辞鸿变了颜色,没唤起黑幕,反而抽身退开。 这一剑横贯阳城南北,临近皇陵时被炙热的太阳真火挡下,东皇方朔看看明镜上的星轨,翻身坐起,这大夏龙脉三十七处气穴已然尽数入阵,人间妖国将出,当有一战为之庆贺。 “杀!” 不知那个大妖喊了一声,三十二道流光当空而起,半数追向不断转移民众的佛道两人,半数冲向洛阳,催动万种神通,九色流光渲染长空,那如若太阳般明耀的流光被压下片刻,继而盛放,凭一己之力,斩破十六个大妖的合击。 “一时不查,终沦为心腹大患,所幸人间不留你,我还有机会亡羊补牢!” 东皇方朔轻声说着,身形飘起,恍惚出现在洛阳背后,一掌印下,将残影拍的粉碎,抬头时洛阳已经出现在远空云下。 “我还有个很重要的约定,没时间浪费在你们这群杂碎身上,东皇方朔,杨天奉,天师,接下来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这不是威胁,却叫三方领袖同时皱紧眉头,也许下一瞬,苍天便会取缔洛阳,可棋势至今,哪还有退路? 就在东皇方朔挑眉的瞬息,以洛阳为中心生出一道浩瀚而炙热的银光漩涡,鲸吞十方灵气,一剑烟火,十六个大妖落下云霄,不久又灰头土脸的爬起,低吼着冲向那不可一世的剑修。 东皇方朔动了,狼木靥四妖也动了,十八道流光轰入银白色漩涡,轰鸣震耳,似乎整个天地都为之一震。 阳城,这座沉甸千年历史的老城就这样消失在风暴中,除了那些背井离乡者的记忆,什么都没留下。 大地被重新犁过,荒废狼藉中生出一个土包,紧接着天际落下流光,三千青莲同时盛放,狼嚎虎啸,金乌长啼,浩荡剑光就如夕阳余晖,绽放瞬息光辉,无奈消隐。 392.不愿随你舍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夕阳消隐,化作漫天星繁。 风停了,太阳真火也敛藏锋芒,即能压下那剑光,也就没有同星辉争耀的必须。 地走流沙,洛阳依旧与大妖颤抖的不休,倔强的剑光没再升起便被压下,似乎一切走向末路,远远的天际却落下万千明星,一如夏花,多姿绚烂。 这夜不是突然黑的,却亮的有些突然。 动天钟响了又响时四海盟没来,现在大夏不再了,四海盟却来了,杨天奉一如昨日的霸道,不由分说封镇虚空,配合四海盟修者升引金辉,凌空构结四盘,锁死八门,浩荡辉光里酝酿着足以抹杀一切的风暴。 “洛阳,这就是人心,你信不信,你我同时逃窜,追杀你的绝对是四海盟主力!” 东皇方朔狞笑着,视那不断侵蚀长空的阵光如无物。 这是座叫不上名字的古阵,看构成方式并非来自人间,很强,足够抹杀他们,可惜太慢了,即便再快上十倍也不可能阻挡他窃夺国运,登基为皇! 东皇方朔无惧,余下的大妖也视法阵如无物,畅快的咆哮着,时而深入地下同那洛阳过上两招,时而跃出地面,借以避过剑光如河。 “洛阳,东皇方朔,尔等沆瀣一气,胡作非为,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仙舟压下云海,杨天奉在舟头负手而立,紫金华冠,蔚蓝云纹锦袍,居高临下,俯视着天空下的所有生灵,其中自然包括东皇方朔。 放屁本是人之长情,谈不上雅俗,却要论及场合。 当下,杨天奉的屁很响,可洛阳却没有搭理他的打算,东皇方朔也没有,在过去的岁月中见过了太多登临山顶的蝼蚁,他们也是这般叫嚣着,以为自己站的很高就可以比肩鸾凤,结果不过是一阵风来,便是粉身碎骨。 一人一妖连带着长空缄默,阵法引动的灵气潮汐甚是刺耳。 洛阳从地下腾空而起,避过致命蛇吻,挥剑斩退三四大妖,瞥了眼东皇方朔,想要发动攻势却被狼木靥挡下,迫不得已,只能另想谋划。 “杨天奉,你能容忍一个人间妖国的出现吗?” 洛阳的传音绕过风霜毒火,清晰入耳,杨天奉饶有兴趣地笑容却未收敛,依旧保持着那俯视的姿态,道:“所以呢,你打算同我们结盟?” 狼嚎声起,洛阳闪身避过背后袭来的飞羽,提剑挡下狼木靥一爪,借力飘退十数步,斩出九道琉璃宝光再次逼退群妖,这才抽出说话的功夫。 “谈不上结盟,仅仅是互相利用,我想除了东皇方朔,你想得到大夏,不论过去如何,现在你我完全是一条道上的。” “互相利用,好一个互相利用。”杨天奉传音赞了一声,依旧维持着令大多数人作呕的假笑,“时间紧迫,我就直接开价了,四海盟可以帮你挡下这群妖族,而你要想办法破解东皇方朔的阵法。” “好,动手吧。” 洛阳答应的很干脆,身形一闪冲向早就被夷平的皇陵,那儿有着方圆万里最磅礴的灵气,就如同当空皓月,即使繁星璀璨,流云扑朔,依旧仰头可见。 “给我拦住他!” 东皇方朔看看未变颜色的杨天奉,瞬间明白他与洛阳之间的交易,边敕令群妖边亲自出手,卷携太阳真火翻涌如浪花,直向洛阳。 不同于杨天奉,洛阳学有坤极阵书,晓知天下阵法变化,更何况昆仑九秘剑中还有一式“斩龙”,可斩天下龙脉气运,大夏自然不出天下。 群妖随令齐动,杨天奉闪身挡住火浪,刘泰和等人紧随其后,一道道流光自仙舟落下,缤纷夜暮,同逆上长空的流光碰撞在一处,激荡烟火迷人。 杨天奉同东皇方朔再拼一招,看看被灼伤的手掌,环顾战场后对一骑绝尘的洛阳遥遥传音,“洛阳,一刻光景,速战速决!” 洛阳能挡下这十八个大妖是因为有天剑,有苍天,再加上剑心通明,刘泰和他们可远不如洛阳,眼下的大妖更是杀红了眼,长久下去,于四海盟不利。 洛阳没有回话,遥遥感知着东皇方朔的阵法,心中不由错愕,这阵法不好破解,在龙脉之上如若附骨之蛆,想要龙脉完好无损的破去阵法,无异于天方夜谭!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是洛阳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是枰上白子的唯一活路。 天师满意的放下钓竿,看看邋遢道人,对他这盘棋下的很满意,手指凌空虚点,黑袍客出现在湖畔,握着长剑,眸中透着凌厉。 “算好时间,晚了你就回不来了!” “大不了换具身躯便是,只若能杀了洛阳,一切都值得!” 黑袍客握紧长剑,眼中的凌厉渐渐化为歇斯底里的疯狂,时至今日,依旧忘不了那晚月下山间,少年仗剑,口口声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百死其犹未悔!” “哎……去罢。”恋恋 天师长叹一声,凝眉思索许久还是没说出什么,拜拜手,将黑袍客送入曾经的阳城,笑望邋遢道人再落子,有进有退,心满意足。 皇朝千载一朝丧,狂龙倒灌镇玄黄。 这连环计很好,可惜昆仑最终还是没下场,不然会更好。 剑光翩若惊鸿,穷尽原野狼藉,入得地宫深邃,破碎的禁制闪耀着倔强的辉光,洛阳细细打量许久,自知安然穿过地宫成了不可能的事,所幸踏步上前,回想着神秘人在灵虚仙府开阵一剑,一点点提起天剑。 剑落红尘,掀起璀璨流芒,三千剑光卷过甬道,禁制不断破碎,土石纷纷,轰隆声里,摇摇欲赴的地宫彻底倾覆,几道无形质的神识扫过,洛阳肆意上前,终于临近气脉,举剑欲斩,黑袍客出现在洛阳身后,提剑问情。 嫁衣红霞,高头大马,吹吹打打的长街十里透着喜庆。 如是光景在洛阳眼前浮现,不过片刻,菩提树下慧剑轻鸣,叫黑衣洛阳眉头一挑,叫洛阳精神一振,变换剑式,大日如来剑,剑落三千佛光,心有如来,不动如山。 黑袍客却不再攻,收剑飘退数十步,饶有兴趣的望着洛阳,渐渐勾起嘴角,不出声,更不在意时间就这样在对峙中流到尽头。 “我听说过你的事,看来师兄的那一剑你还是没懂……” “我凭什么要懂他,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可怜人,一个替代品,一个废物!” 提及此事,黑袍客瞬间没了理智,提剑上前,剑中含着怒火,所以迅猛如野火燎原。 “彼岸相思无可期。” 黑袍客用的是情剑,洛阳便也用情剑,怒火对相思,百炼钢对上绕指柔,双剑未碰,黑袍客便以落至下风,同样的剑招,洛阳的剑实在太纯粹。 黑袍客深吸口气,抽剑退开,抬头望望地上,暗地里估摸时间,勾起嘴角笑了。 这个时候的天空恐怕是火红色的,九日当空,万里赤地,也可能是黑色的,云似泼墨,风如流刀,那妖气同战场上的血腥味一样,只若亲身经历,一生挥之不去! “洛阳,你的剑很强,可惜,人间不留你,六界不留你,能参与到杀死你的这件事中,是我一生的骄傲!” 黑袍客轻声说着,甩出几百道符箓,转而御剑而起,化为流光扎入龙气。 待洛阳冲过符箓封锁,一切都变了模样,天际的阵光戛然终止,停顿瞬息毅然脱离杨天奉掌控,不再扩大,反而不断缩小,渐渐化为东皇方朔都不认识的字符,悠悠旋动,腾起万丈明光落入地下。 平静的龙脉瞬间暴动,少了龙尾的紫金神龙扶摇而起,感知着青山绿水变为戈壁黄沙,不甘的长吟着,想要挣脱那字符的束缚却力有不逮。 就像吞吃一根面,云霄之上的字符将紫金神龙吞噬的干干净净,洛阳不由瞪大双眸,下一瞬秋蝉先觉疯狂示警,正欲转身离去,身形被某种可怖的力量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字符落下。 “好你个玉皇,牺牲一国镇苍天,真是好算计啊!” 杨天奉恨的咬牙切齿,无多时又露出笑容,以一国彻底抹除四海盟未来的隐患,如果真能功成,到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为什么东皇方朔是如此表情,是早有意料,一切尽在算计还是强装平静,私下里翻江倒海。 杨天奉没有遮掩目光,能清晰被东皇方朔感知道,那低着头渐渐抬起,对杨天奉露出一抹轻笑,眉宇中透着数不清的得意。 “我早就想到会有经历的情况,所以我把宝都压在洛阳身上……” “选自己还是选人间,这个问题叫多少英雄好汉踌躇,昆仑剑修大多会选后者,但洛阳不一样,南诺在等他呢!” 传音轻轻的,却不亚于一声惊雷,杨天奉抬起头,凝视着洛阳,正要传音却是语结,能说什么? “你别挣扎,不然就是成全东皇方朔?” 被逼到这一步,再往后就是万丈深渊,落下去必然粉身碎骨,谁能不挣扎,谁会不挣扎? 事实上洛阳没考虑这么多,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若是求生时都会被凭空而来的野性取缔。 洛阳也不例外,看似依旧平静的凝视着字符一点点临近,实则心底焰火焚烧。 真就是没有退路,真就只有疯狂,即然如此,那就疯狂吧! 下定决心,洛阳默念起太上黄庭经,三花盛放,聚成三才之势,内里酝酿无尽漩涡,一念数尺,一念百丈,一念覆盖整个战场。 天师眉头一挑,同杨天奉一样的笑了,以混元法炼化一国千载气运,他洛阳真的敢想,舍自己保人间,舍人间全自己两条路都不走,不愿舍,只想得,如此,只能一无所得! 393.我怎么知道我是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几缕尘灰打着旋飘起,那玄之又玄的苍老文字好似水面上的皮球,被外白内金的漩涡棚住,上不去,下不来。 “辞鸿,想办法搭把手,洛阳毕竟是凡人,更适合嚼碎了吃!” 东皇方朔瞥了眼杨天奉,对嗤笑的人同样抱以嗤笑,不要说洛阳吃不吃得下,就算是吃不下,今天也得吃下,不把这字吃了,哪有机会夺取气运? 辞鸿用个眼色,狼木靥一动,杨天奉的笑容瞬间消失,无需传令,鹤发童颜的老道驾驭着多宝天轮掠下虚空,流光乍起,辞鸿趁势分身隐遁行迹。 最重要的一步功成,东皇方朔毫无征兆的催动太阳真火,当空勾勒数十咒文,战旗遥遥自燃,杨天奉不敢耽搁,举拳冲向太阳真火。 “上钩了……” 东皇方朔暗中窃语,从容退后,散碎的咒文凝构成牢,将杨天奉困在其中。 “辞鸿,两次机会!” 负荷眼中闪耀着翠绿流光,紧盯着火牢,对临近漩涡的辞鸿遥遥传音,成败瞬间,一步都不能出错。 辞鸿没回话,恍若未闻,摇身避过天师的钓钩,吐出一大口墨水落向那文字,流光暗了些许,整个字体猛然向下沉了丈需。 “奇了,这是什么砚台竟然这般可怖?” 邋遢道人眉头一挑,落子有悔,可惜晚矣,天师亦皱紧眉头,盯着暗捏印决的辞鸿看了许久,摇头轻叹,“不愧是夫子啊,用过的砚台都有如此道行。” 听闻此话,邋遢道人更不敢叫辞鸿继续发动攻势,瞥了眼半碎的火牢,落下棋子,潜藏在虚空中流光瞬息掠过长空,很快,比洛阳快,也比天子快。 无形的锋锐落向胸口,辞鸿可不敢继续发动咒术,再吐出一口墨水,一变手印出现在东皇方朔背后,缩着身子,像个受惊的大黑兔子。 那流光凭空一折,将墨水搅得粉碎,继而消失不见,片刻后滚滚雷音传来,震耳欲聋。 “怪物!” 东皇方朔骂了一声,即便是他的目力都没能看清楚那雷光的具体模样,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杀了洛阳!” “拦住他们!” 杨天奉脱困而出,同东皇方朔前后下令,两方再度开始战斗,刘泰和闪过狼木靥的偷袭,手印变化,操控符箓阵盘映射四下光景,泼脏水也得有凭有据,而这留影便是凭据。 毁去阳城,私通妖族谋害夏皇,辅助东皇方朔夺运,随便那一条都足够洛阳身败名裂,粉身碎骨! “有你这样的人族真好!” 狼木靥轻轻传音,这话他可不会说出来,想要毁了洛阳那就毁了吧,最好做得天怒人怨些,最好能把这未来的剑道绝顶逼到这边来。 说起来他们很像,一个是人间不留客,一群是妖族必杀臣,都是身有功勋的弃子,凭什么不能结盟,在这广袤的六界中寻觅、开辟、创造个独属于自己的家园? “孽障,若非你蛊惑,我人族英才何至于斯?” 刘泰和义愤填膺的挥落如烟翠柳,狼木靥瞬身避过,从前没兴趣,现在却有意配合刘泰和的表演,故意装出暴怒模样,好像在为洛阳鸣不平。 “他追求的是自由,你凭什么干涉他?” …… 明耀的拳芒宛如透过阴云的日辉,澎拜的太阳真火被一击贯穿。 杨天奉瞥了眼刘泰和,很喜欢他这次的自作主张,更喜欢狼木靥的配合,对比起来,眼前的这只鸟就显的十分可憎。 “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这六界远比你想象中的大,知道为什么我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妖皇都不敢下场吗?” “你不知道,因为你虽然在山巅却依旧低着头,看到的只有脚下的方寸光景,看不见同高的险峰,更看不到无法丈量的虚空!” 东皇方朔喋喋不休着,手掌凌空一拂,凭空摄来一只铜铃,杨天奉仅仅看了一眼就面色大变,所有的人族修士宁愿硬抗一招也要抽身退开。 “东皇钟有镇压万界之威,扭转时空之力,演变天道之功,奴役地水火风之能,你们根本就没见过真正的东皇钟……” “也不怪你们,毕竟东皇赤一直都不是它的主人,接下来,聆听这混沌第一声轻响!”鲜 东皇方朔轻声说着,不见动作,东皇钟迎风而起,瞬息变做等人高低,钟外辉光也从没有一刻变得如此璀璨。 一声嗡鸣,仙舟消失,百数年道行的绝顶纷落云霄,千数年道行的绝顶驾驭证道至宝苦苦抵抗,虽然没有前者狼狈,却也没有再战余力。 能站在云霄上面不改色的都是三千年道行以上的绝顶,杨天奉的面色也在不断变化,这钟声无视天芒道境,叫三魂七魄连带身躯都在震颤,着实可怖。 钟声响过,漩涡上的字符依旧不动如山,东皇方朔眯起眼眸,随手将群妖收入袍袖,向着钟体重重一拍。 虚空破碎,那古字也跟着碎成无尽流光,紫金神龙再度构筑成型,正欲归还地下被钓钩钩住。 钟鸣声再起,镜湖冰凝,天师紧蹙着眉头,久久无法抹去东皇钟的伟力,东皇方朔的笑颜在镜湖中一闪而逝,身化金乌,正欲吞龙,天际落下无量剑雨,那阻挡天师的黑袍人带着庚辞静立云端,握着那把苍老的剑,剑光比阳光还要夺目,东皇钟亦不能奈何。 “开阵式……阁下是何人?” 东皇方朔将东皇钟唤道头顶,秉腕抱拳,嘴上客套着,目光却不断往那龙气上瞥,故事中觊觎乌鸦口中的狐狸什么样他就什么样。 “我是谁,我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来这儿就是给宝贝徒弟开开眼界的,神异尽现的东皇钟可不常见,错过这次,可能又要等上千年,毕竟你可活不了太久了。” 黑衣人还是无法无天的模样,没把东皇方朔放在眼中,边说边拍拍庚辞的肩膀,指着东皇钟,道:“这东西里外时空不同,只若祭起罩在头顶便立于不败之地,过去没有剑刃能斩开,未来可就说不定了。” “所以,那小王八蛋的剑道你得好好学,技多不压身……” 庚辞听的很认真,意兴阑珊的看看东皇钟,心神都在洛阳身上,视线一阵阵恍惚,总会瞧见他被万雷加身的场景。 自从离开小村,看到的都会实现,洛阳有多强他不知道,不过万雷加身时的表情很痛苦。 飘渺的辉光更加夺目,风卷残云,无形的波动荡过虚空,黑衣人看向洛阳,东皇方朔也望向洛阳,众绝顶也望向洛阳,无不惊奇。 那波动是最初的天芒,洛阳修行不过一年,即便有万象森罗,即便有混元法,可他凭什么能修行的这么快? 电光落下,庚辞得见的场景出现了,万雷当空,没靠近洛阳便被混元法尽数吞噬,庚辞松了口气,东皇方朔瞬身抓向紫金神龙,只若见它收入东皇钟,即便是这神秘人的剑再强,也无能为力! “眼见不一定为实。” 黑衣人轻轻说着,随手将紫金神龙丢入漩涡,天师猛地坐起,众绝顶也瞪大眼眸,稳定的漩涡破碎了,连同大夏龙脉一同消失,无尽电光将洛阳淹没,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叫人心惊肉跳。 “前辈……” “放心好了,他的剑还没传下去来呢,死不了,这不过是小风浪,我心中有数。” 这话是说给庚辞一个人听的,可即便有雷声干扰,所有人都听的真真的。 杨天奉的嘴角抽了抽,凝视着黑衣人的赤红双眸微微摇头,这人如果不是疯子便是独步六界的莫名存在,用的是昆仑剑,却不是昆仑徒,这样的人的确有,不过他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齐天剑仙也不例外! 那他究竟是谁? 同样的问题困扰着所有人,整整两个时辰,雷声渐渐收敛,洛阳睁开眼眸,闪身出现在东皇方朔身前,斩出断潮。 明耀的剑光落在东皇钟上就如泥牛入海,轻易消容,东皇方朔饶有兴趣的笑笑,瞥了眼黑衣人,道:“洛阳,青山不改,人间留不下你了,而我的国度永远给你保留位置!” 言罢东皇方朔凭空消失,顺便带走东皇钟,没人能想阻拦,因为那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事。 杨天奉没事人般对着黑衣人一礼,正欲离开,剑光横贯虚空,直接展出他的左臂。 “杨天奉,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不会对你出手吧?” “非也,这条手臂是我代表人间还你的。” “洛阳,人间的确有不如意,却依旧是人间,希望你别因一时气愤行差踏错,这世界是不完美的,不远的明天,他将属于你!” 虚伪的嘴脸,堂皇的废话,洛阳强忍着再斩下一剑的冲动收起天剑,瞥了眼刘泰和,对杨天奉抱拳一礼,道:“盟主大德,下次,四海盟最好能快些……” “这是我的罪过,一臂不足,当断双臂!” 说着,杨天奉将另一条手臂斩下,转身向着大夏遗迹折腰一礼,怒声道:“传令下去,追杀东皇方朔,不死不休!” 声落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长空,窃窃传音,“准备人手在两界山布阵,不惜一切抹杀洛阳!” 394.水中月也捞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小人方盛时,瓦砾视黄金;及其大势去,或不遗一簪。 大起大落无外乎情势顺逆,当下四海盟掌控人间,顺应四海盟就有如扬帆乘风,一路有助,反过来就像孑孑攀山,寸步难行。 洛阳不在意顺逆如何,却也是最出色的见机者,当着一众绝顶的面他杀不了杨天奉,如此退去又心有不甘,所以有了那一剑断臂。 杨天奉也没有躲,就如之前说的那般,互相利用,互相成全,暂时还给昆仑名声,却也不忘想方设法诛杀洛阳。 总的来说是各取所需,都是稳赚不赔,但细细看来终究是杨天奉捡了便宜。 以双臂换美名,还能借势弥补因动天钟丧失的声誉,普天之下都找不到同样的好事。 反观洛阳,经此一役,昆仑的名声确实好转,不过还在封山,短时间难以体现价值。 更何况这转变是四海盟给的,能随时被收回,所以比之杨天奉洛阳还是亏了些。 不过,即便这名头来去如朝露,却也真切得到了,比本来算计中竭尽所能却一无所得要强太多。 “一老一少,两只狐狸!” 刘泰和收敛心神,腹诽一声后传音门徒,不忘言说暗语,私下嘱托出几分力,如何出力,众人虽说在同一条船上,但免不得要留藏后手,毕竟世上没有永不沉没的仙舟。 该离开总要离开,这船上有一个算一个,愿意同杨天奉一起沉没水下的恐怕没有,想要落井下石,取而代之的却数不胜数。 没等众人安排完毕,新仙舟乘风而来,刘泰和微微思量,同杨天奉传音,“盟主,这留影需不需要改一改?” 杨天奉摇摇头,双臂已然恢复如初,认真的回道:“为什么要改呢?” “单剑守国都不是所有人都爱看的英雄戏码吗?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加上些东西,比如被东皇钟困缚的仙盟,比如我等不惜代价的突围……” 说着杨天奉意味深长的笑了,刘泰和是个聪明人,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讲的太白,这样就够了。 刘泰和也笑了,多少了然杨天奉的弦外之音,动天钟卖的差不多了,那些散修手中积攒下来的灵石财宝可不少,得有一出这样的大戏,方便割韭菜。 “盟主,海族追近动作很频繁……” “哈哈哈哈,那我们就比他们更频繁,所谓戴罪立功,除了旧时代的前辈们,没人想逆势而为吧?” “当然,说实话,如果这英雄离开后陨落,生如夏花,死如秋叶,这个故事会更完美!” “不错,这留影公布到是可以等上一等。” …… 仙舟渐渐消失在远空,数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同时聚集在了无人烟的阳城遗迹,有的甚至拄着桃木杖,普普通通,在每个人间老村都随处可见,可所有的四海盟修者却看不见他们。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动一动了。” 青衣老妪瞥了眼最先开口的魁梧老者,远目长空,劝道:“是不是太急了,千年前的出世与分崩离析,皇朝与修行势力注定只能是相护依存的关系,这种关系还需要衍化为过去模样,如此,很可能会重现过去的战争……” 闻声,穿黑衣的老翁点点头,眸光连变,开口声哑,“宋婆婆说的不错,但一步慢步步慢,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锦上添花永远不如雪中送炭!” “雪中送碳温暖他人,上一个有这种想法的又封山了!”奇装异服的老头瞥了眼黑衣老头,声音透着莫名的火气。 黑衣老翁一挑花眉,眼中燃起怒火,未待开口,听那魁梧的老者说道:“别吵了,我们老规矩吧。” “可不可以回去再说,这儿没山没水没娇颜,我看够了!” 此前从未开口的灰衣老头撇撇嘴,不等有人反对,直接带着众老消失在山水间,一路私下琢磨,待会究竟要不要投出宝贵的一票,要知道投了这票苗老头的药酒今年就喝不到了…… 剑光飞渡重重河山,临近两界山时,速度渐缓,四下得流云也慢了下来,山间无有惊鸟,却存十面埋伏。 杨天奉可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人,洛阳同样如此,细细打量着山林,边飞边盘算下面这群人那些该留下,那些该留不下。 最强的是联盟,最弱小的同样是联盟。 同心协力时山海难阻,离心离德时也许因庭前叶落都会分崩离析,自相残杀。 对付四海盟的方法很多,这是最绝最费心力的一种,也是最适合今日情势的一种。 目光扫过众人,洛阳渐渐打定主意,正欲提剑入阵,有人乘驾遁光在身边掠过,直接撞入山间,引得两界山震颤,毁去大片阵盘。 数十修者被撞飞,面容不一而足,却都难掩痛楚。 “奶奶的,你们这群王八蛋给我死来!” 一击罢了,那武修不依不饶的举拳冲阵,吼叫声有些熟悉,洛阳望望少年的背影,恍然想起临淄旧事,罗天境外,那声“这儿可是人间”恍在昨日。快 “你怎么来了,他们也跟你有仇?” 洛阳提剑将那打算偷袭乾豪的弓手斩杀,同少年背靠背站在林中,同面十面埋伏。 传音入耳,乾豪硬抗中年修者的日月飞轮,周身腾起金灿焰光,一拳打散七八三花,无声轻笑,暗传回音。 “他们跟我没仇,这是我给你的投名状,家里的老家伙太磨蹭了,我可没功夫等他们投完票。” “也许你应该等等的,现在的昆仑可不是最好的选择……” 话说至此,洛阳提剑将明镜折射的彩光斩灭,一拉乾豪,剑定风波,湮灭沧桑石印后将枯瘦的修者斩杀。 “山门自封,祖师闭死关不出,若不是有若水祖师的手段,恐怕六界中早就不存在昆仑剑了,换一个结盟对象吧,谁都比昆仑强!” 乾豪抬手接住一团黑紫色的电光,退后了一步,抗住冰煞钉,将身形魁梧的武修狠狠甩向洛阳的剑光,咧嘴笑笑,回道:“明人不说暗话,昆仑究竟是什么你比我清楚,更何况,即便昆仑是最弱的也无所谓,以弱胜强,这才是人生极乐。” “以弱胜强,人生极乐……” “好,接下来你听我的,有些人要绝对抹杀,有些人要手下留情。” 洛阳轻声说着,风起莲开,没有璀璨剑光,却于无形中在众人身上留下一道剑意,明晃晃的,乾豪想感知不到都难。 “乖乖,四十多人,这些都是昆仑的碟子?” 乾豪传音概叹着,洛阳眉头一挑,未待开口听乾豪道:“别告诉我,我不杀他们就是,那些说书的喜欢信口雌黄,夸大其实但有句话还是没错的,我可不想知道得太多。” 言罢,乾豪径直冲入敌阵,一翻横冲直撞,配合着洛阳的凌厉剑光,早先准备的阵法未待施展就已夭折,轻伤、挂彩的修者仓皇逃窜,无多时消失在天际。 遮蔽晴空的云散了,辉光描绘着乾豪身躯上渐渐愈合的伤疤,辉光万丈,举世无双。 洛阳静静的向前走着,始终是平淡的,途径乾豪身边不忘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去玄策城等我,千万别闯山,除非你活够了。” 言罢不等乾豪开口,御剑跃过两界山,那不经意流露出的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 传送阵时隐时现,云雾中招展的四极都天旗渐渐清晰,洛阳轻笑着落入山巅,想把那朝思暮想的心尖尖拥入怀中。 “人族,你来早了,本宫可没叫你这个时候来。” 南诺拔出长相思悬在洛阳眉心前,饶有兴趣的笑着,这小贼最近可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得处罚,狠狠的处罚。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呢? 对,看的见摸不着,就像是水中的月亮,今天她就是小贼的水中月…… 南诺轻轻笑着,根本没注意洛阳已经催动瞬影步消失在长相思前,及至拥她入怀少女恍然回神,气鼓鼓的望着那得意的小贼,冷声道:“说说吧,错哪了?” 这话比同杨天奉明争暗斗还要叫洛阳头疼,得意的轻笑一僵,趁这光景怀中的少女散为流焰,收剑归鞘,巧笑嫣然,得意的叫人牙痒痒。 “糯糯,我刚和东皇方朔打了一架,他还有东皇钟,我跟你说,那玩意可是厉害得很……” 洛阳喋喋不休的说着,瞬影步动,却再次扑空,少女依旧在身前三尺外,明耀如月,却是映在水中。 “小贼,再问你一次,错那了?” “嗯,不该同苗姬多言语?” 洛阳试探的回道,贼眉鼠眼的,语气中尽是不确定,紧盯着南诺的表情变化,心底里又给林牧记上一笔,还真是报仇从早到晚,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他留下,叫他吃尽苦头后再救他出苦海。 不过这样算不算再次结仇呢?会不会被继续报复呢? “小贼,想什么呢?” 南诺上前耳语一声,洛阳下意识环住手臂,没能留下清风,看看掩唇而笑的佳人,转而望向山下禁宫,朗声道:“林牧,今天有你没我!” 言罢御剑落向深宫,提着连鞘木剑在宫中寻了个遍,回头时那魔女就在身后,依旧笑着,轻轻解释道:“你来了他就没用了,所以我把送他回去了……” “怎么,你不开心?” “开心,开心。” 洛阳咬牙切齿着,仔细打量着南诺,心底默算千种变化,一步踏出,南诺未待逃离便被紧紧抱住,耳畔响起霸道而炙热的轻语。 “即便你是镜中花,水中月,我也要折走,捞出,藏觅起来,你是我一个人的,不能被抢走,也永远逃不掉,乖乖认命吧!” 南诺乖巧的藏起羞红的俏脸,任由小男人亲近。 当放则放,当收则收,小男人确实飞的够高,可惜,永远都逃不出她的掌控,姑且让他抱抱吧,好戏还在后面…… 395.修行并非真出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落日未升,院里夜未消,篝火自乐舞着,伴有微微清香,映出来的两道影子格外般配,如花好月圆,似合鸣琴瑟。 洛阳帮夫人按摩着肩膀,仰望着未隐皎月,没来由想起那句俗语,“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这话说得很好,可事实证明,早起并不一定都有好处,洛阳甚至更认为做个懒虫也是极好的,能叫早起的鸟饿肚子,这未尝不是鸟虫争斗无数年中的一场大胜。 “轻一些……” 觉查肩头劲力渐变,南诺眯起眼眸,蒲扇微顿,勾人的烤鸡翅味散去些许,如果可能,洛阳想要就此打住,奈何没有可能,只能再放缓动作,对夫人的肩膀更温柔。 “再重点,你剑压六界的劲头呢?” “糯糯,能不能先吃饭,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现啊。” “吆,昆仑小师叔是多风流的人物,剑比齐天,如今却自比为马,算不算引喻失喻啊?” 南诺一挑眉,取下烤制完美的鸡翅,饶有兴趣地笑着,迎着清风而动,保证每一缕清香都不被辜负。 “这是类比,怎么能……” “嗯?是不是忘了昨晚睡在床上的代价?” 说着南诺咬了口鸡翅,轻轻品尝,洛阳却低下头,不觉悔意却难忍馋虫作祟,强自不看那鸡翅,盯着媳妇的测颜看,渐渐出神。 也不怪她气,有妻美胜天仙还看鸡翅,实在罪过。 想着,洛阳的动作更温柔了,南诺眯着眼睛,将狡黠藏起来,美滋滋的享受着,当时是,平日最讨厌的遮山晨雾都是动人的。 “小贼,那时很疼吧?” 静好没持续太久,南诺悠然出声,音调有些颤抖,很不合时宜,就像万里晴空上突临的乌云,叫人不由凝眉。 洛阳的动作依旧,好似完全不受影响,很温柔的回道:“说起来都怪我没能先知先觉……” “我很心疼,每次梦见都很心疼!” 南诺开口打断洛阳的话,转过身来,微红着眼圈,一手蒲葵扇,一手烤鸡翅,楚楚动人不假,引人心动也是真。 顿了顿,洛阳打算轻拥她,就像小时候他受伤时一样。 每个充满心意怀抱都是港湾,是春雨,能洗去一切不安,安宁的叫人贪恋。 又一次抱空了,南诺在几步外轻笑着,眼圈依旧是红的,晶莹没有散去,强自倔强片刻又一如既往的扎回港湾,丢了蒲扇鸡翅,呜咽着,耳语着,叫洛阳不住心动着。 “你不能娶别人,只能娶我,只能娶我……” “好,好,好,我那时候是瞒天过海,缓兵之计。” 洛阳轻轻安慰着,不在意的说着违心话,以为这样能叫南诺好受些,不曾想被狠狠推开,魔女撅着嘴巴,冷声质问道:“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万一我变不回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娶唐念虞了?” “天子已经死了……” 洛阳摇摇头,此事关系重大,真不敢有丝毫懈怠,南诺一愣,还要开口被洛阳拉到身边,红了脸颊,乱了心思。 “最近找个良辰吉日定亲吧。” 害羞的舞蝶走了又来,洛阳笑望佳人,目光很炙热,叫那艳过桃花的脸颊更红了几分,没有迟疑,用力的点点头。 早该如此,真是个呆子,活该受欺负。 魔女腹诽着,洛阳捡起蒲扇,将落在地上的鸡翅递给兽王之后,换来一阵白眼与奶声奶气的轻鸣。 “哼,寒酥都讨厌你,你可真是罪大恶极,丧尽天良!” “寒酥,它?”洛阳瞧瞧仰头神气的小兽,不由撇嘴,见它落下尾巴,轻晃屁股又变了说辞,“你不会打算养着它吧?它是属于山林的,它是未来的兽王!” 寒酥没好气的叫了一声,放过洛阳,南诺却不满的眯起眼眸,捏旋着洛阳的细肉,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怎么,不允许吗?” “我是没有问题,不过得问问寒酥的意见,他……” 洛阳话未言尽被南诺的声音打断,异常凶狠,叫寒酥吓了一跳,萌萌的举起前爪,不甘心的挥动两下后倒在地上,憨态可掬。 南诺颜色瞬变,从阴云密布到万里晴空不过一瞬,毅然决然的抛弃洛阳抱起寒酥,将这可爱举过头顶,哼起洛阳最熟悉的调子,宫裙曼舞,青丝逐风,压得群芳失色。 “嘿嘿……” 一经想到这是独属于他的美丽,洛阳就再合不拢嘴,傻笑着挥挥蒲葵扇,嗅着清香,唤出一张有年岁的木桌,先睹物思人一翻,再罗列美酒空盘,动作麻利的烤制起来。文笔斋 说也奇了,火候、佐料分毫不差,却就是不美味,平平无奇。 “还是交给我吧,相公。” 南诺将寒酥顶在头上,接过洛阳的活计,认真烤焙,洛阳看的认真,自觉同南诺的分毫不差,可为什么南诺手中的嗅起来就那么香? “来,先给寒酥吃。” 瞥了眼跃跃欲试的某人,南诺故意将鸡翅递给寒酥,小兽瞪着眼眸,未待张口被洛阳连带着鸡翅收入洞天,轻笑着凑近南诺,继续眼巴巴着。 “咳咳……” “额……夫人辛苦了,辛苦了。” 闻弦声知雅意,洛阳起身到南诺背后,温柔的帮她放松着肩膀,举目长空,不觉间从五更天到日近枝头,没有悟剑,没有修行,平平淡淡的却从未有一刻如此充实,洛阳能感觉到,即便陪着南诺,即便是做的事与剑无关,剑心依旧澄澈。 想着,洛阳不由笑了,摇摇头,感知着更锐三分的剑意,喃喃道:“修行并非真出世……” “问道不可永脱俗。” 南诺写意的接上半句,同时递给洛阳一串色香俱全的鸡翅,笑容比过世间无数,叫洛阳眯起眼眸,更是心满意足。 风起云散,不过匆匆日过南头,洛阳从入定中苏醒,歪头望向身侧,不见佳人,空有留香。 “殿下醒了,主子在后园。” 门外侍女轻轻唤了一声,洛阳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推开门来,却不见那侍女身影,瞥了眼庭前落花,循着画廊,穿过圆门,那白纱帐里倩影婀娜,琴瑟叮咚自响,风起纱帐,独舞倾城。 洛阳渐渐痴了,蓦然回神时已近终曲,看看自己的手掌,不由摇头长叹。 如若是他可以抚琴…… 可惜这双赤红色的手掌只能握剑,只能画剑,没抚过琴,知晓天下剑经却不识乐谱音高,呜呼奈何,实属遗憾。 “小贼,过来,我教你。” 南诺轻声说着,手掌一挥,引洛阳入帐,将他温柔引琴前,指琴如言剑,轻声细语,讲得认真。 “剑术无外乎劈刺点撩,崩截抹穿……而抚琴无外乎托擘挑抹,剔勾摘打……” 本是可以用玉简传法解决的问题,有情人都默契保持着笨拙,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 直待日落,洛阳已可半成曲调,凝望佳人轻舞恍然出神,心念微动,于琴弦半隐剑意,提指轻打,琴音如波,漫庭花落。 “洛阳!” “无剑胜有剑,无剑胜有剑……原来是这个无剑。” 洛阳轻轻笑着,心底的疑问又去了一个,从前就在想,无剑怎得胜有剑,排除境界碾压,同样绝顶与同样凡人无异,手中无剑的如何胜得手中有剑? 现在看来,这句话倒是别有深意,同“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大同小异。 一个是苍生无剑,不起兵戈,自胜有剑。 一个是各行其是,道法自然,自治天下。 不笑不足以为道,悟了也就笑了,洛阳继续倾情抚琴,无意曲调音高,无意好坏对错,顺应心意,琴声悠悠,独舞翩迁,出得小园,入得庙堂。 南离闻此声轻笑一声,正欲夸赞夫人琴艺,神识扫过深宫,手拍书案,喝一声“竖子”,再不觉琴声悦耳。 南默与子璇互相看看,共同举杯饮茶,为琴音浅笑,遥遥感知着洛阳的痴迷模样暗自满意。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所谓一通百明便是如此。 这琴声,不,应该是这剑歌很不错,有荡气回肠,有婉约空尘,实在妙极,当有此笑。 曲罢,南诺将每个音节落实在玉简中,收起古琴,取出纸笔,叫回神的洛阳对着玉简临摹,亲自研磨,红袖添香。 抄罢提笔,南诺宝贝似的珍藏起乐谱,温柔的望着洛阳,却发现洛阳正在望着园外。 不知何时来了需多魔头,洛阳每个都认识,每个都曾在他剑下折戟,黎梦寒与郭奉站在最前面,依旧盛气凌人,洛阳更是意兴阑珊,对郭奉道:“我今天不想动剑。” “那就不动呗,我们又不会逼你,之所以聚在这儿全是好奇,一双为剑而生的手掌是如何抚琴的,现在见识过了,自然兴尽而退。” 郭奉慢条斯理的说着,同黎梦寒以目示意,在洛阳早知如此的目光继续道:“我们在域外混沌发现一处遗迹,不知洛兄可愿一同前往?” 南诺不由皱紧秀眉,没等开口,洛阳拨浪鼓似的摇摇头,道:“不去,不去,天大地大都没有媳妇大,最近我就在这儿,哪都不去!” 396.今朝事似旧时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过光黯,万里空晴,众魔在花下踮起脚尖,争向窥瞧洛阳模样,想知道这话是发自本心还是情势所迫。 洛阳的表情很自然,眉宇中写满真实,怎么看都不像言出违心。群魔失语,转而望向长公主,神情更是崇敬,未来的剑之绝顶如何,还不是为公主冕下心甘情愿藏剑隐锋。 郭奉也撇撇嘴,瞥了眼饶有兴趣地黎梦寒,出声调笑道:“洛兄仅仅是今天不想动剑吗?” 洛阳很认真的想想,回道:“也许明天也不想动剑,也许以后都不想动剑,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们千万别把这话当真,谁见过绝对不咬人的猛兽?” “既然如此我等便不打扰了,告辞。” 郭奉抱拳一礼,比起那日山间,少了不少别扭,看起来顺眼多了。 群魔后队变前队,说说笑笑的向园外走去,黎梦寒在最后,步至门前停步,对洛阳回眸一笑,道:“洛阳,那遗迹很可能有天书!” “我又不喜欢收藏那东西,有就有吧……” 洛阳撇撇嘴,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声,环顾纸上空白,瞧看南诺侧颜,不由提笔作画,想把这侧颜描的比剑美。 院外枝折,黎梦寒拎着那束开的最好的花枝走远,南诺不觉得气,瞥了眼作画的小男人,道:“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去,道出天书,这东西谁都不在意更多些。” “你是没去过混沌,那破地方少有辉光璀璨,不分上下南北,唯有深邃与永恒的孤寂……” 顿了顿,洛阳抬头再看娇颜如画,低头认真勾勒,边画边说:“事皆有度,天书只要手中有几章,叫所有人都不可能凑齐就好了,没必要苦苦追寻,与我而言,最重要的就在身边,何必舍本逐末?” 这话出自本心,叫南诺笑得更美,洛阳一愣,将半成画作毁去,想着方才一幕难以落笔,太美了,他画不出这么美。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时间无情是第一,小贼,你说万万年后,你我还能如今吗?” “万万年太久,我只争朝夕。” “也是,都说永生好,我看活个三五百年就正好,活那么久,什么都是无趣的。” “所以他们才会想着与天斗啊,其乐无穷。” 洛阳轻轻笑笑,走近抱住南诺,同赏庭前花落,共守岁月静好。 匆匆六月芳菲,蒸蒸酷暑不入混沌虚空,黯淡辉光穿过古迹沧桑,尽数消隐在跳动光焱的圆环中。 黎梦寒与郭奉并肩向前,余下魔族谨慎的探索着,终于,好像永远走不尽的圆环出现尽头,进一步是起始,退一步是终结。 一座祭坛耸立在那,破碎的不成样子,根本无法辨识曾经的作用。 “都小心些,不该拿的别拿,不该碰得别碰,我不想杀了你,那怕你早就不是你!” 黎梦寒停步,认真的叮嘱一遍,群魔手臂上的魔纹闪耀,清晰听见黎梦寒的声音,尽数点头,紧靠在一起。 被夺舍,被寄生,被替换神魂,在混沌中这些都不是新鲜事,随时都可能发生,大家都没有退路,只能更小心。 祭坛近了,黎梦寒停下脚步,比了几个手势,向宇上前护在郭奉身边,十方牧星杖闪耀流光夺目,潜藏在遗迹中的天书缓缓浮起,一闪消失在十方牧星杖的芥子须弥内。 虽然没看清具体,但可以肯定天书上没有卦象流光。 “别放松,我们还没出去呢,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便是现在。” 黎梦寒再出声,群魔收敛心神,黎梦寒与郭奉飞至队伍前面,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约莫走了一炷香,队伍中传来一声哀嚎,身形魁梧的血魔向圆环下坠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 “归墟引风碎!” “罗睺暗陨辉!” 黎梦寒护住群魔,郭奉与向宇同时出手,刀光风刃斩入虚空,沉寂片刻,黑暗中惊起赤红明辉,血魔少年蹲跪落在圆弧上,张张嘴,没等发出传音便没了声息。 “该死的,我一定叫你血债血偿!” 向宇红了眼圈,刚举起长刀被黎梦寒压下,“敌暗我明,你想把魔族的未来都折在这?” “先出去,用阵法将这里彻底毁灭!” 郭奉举起十方牧星杖焚化血魔身躯,黎梦寒转身继续向前,群魔脚步匆匆,谁也没发现几枚细微到不能在细微的流光没入那几个不起眼的家族次子体内,如春种,深深耕植,日益茁壮…… 洛阳与南诺早就归回人间,不知道天外变故,依偎在舟中,被阳光照的懒洋洋的,随波逐流着。 “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师兄能不能利用我创造出来的机会给昆仑弄回些弟子……” “你创造的机会,一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南诺自远云收回视线,好奇的望着小男人,见他故意不语便转转眼珠,道:“你给我说说,若是本姑娘听得开心,就给你做鱼吃。” 听闻有鱼吃洛阳不由咽了口吐沫,想起久不尝过的味道,伸出手掌,感知着江中之鱼,眼中闪过精光,挥手引出一条鲫鱼,约莫二十斤,在灵力中跳跃着,肥美的不像样。 “这事还得从七十二妖盗国运说起……”天涯微 洛阳轻声说着,恍然想起夏祈星,不由眉头轻挑,一五一十的说起来,南诺准备着食材,听的津津有味,直到洛阳说罢古庙是非动作一顿,好奇道:“夏祈星现在该不是……” “不说这个,大半月都过去了,不在意这几天。” 洛阳摆摆手,可不敢表露出丝毫关心,继续有声有色的讲述着,南诺听的认真,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随着鱼香散开,喋喋不休的声音顿了顿,突兀的咽口水声是那样惹人轻笑。 “能吃完再讲吗?” “吃吧,不用讲我都知道你做了什么,我们从来不吃亏,即便没有机会捡便宜也得创造机会捡便宜。” 南诺轻轻接开锅盖,先盛鱼汤洁白如雪,引汤匙轻搅,吹去余热后放到洛阳唇边,自然而温柔,叫洛阳出神,忘了鱼汤,忘了夏花,直勾勾瞧着南诺,不知在想什么。 “张嘴,乖。” 洛阳傀儡似的张开嘴巴,不觉鱼汤鲜美,良久回神,想赞上一声,却想不起那鱼汤滋味,南诺的温柔模样充斥心底,如昼蝉鸣夏,总是挥之不去。 “好看吗,能看一辈子吗?” “一辈子不够。” 洛阳摇摇头,吹吹鱼汤喂给南诺,魔女并未出神,却也心绪起伏。 这不是洛阳第一次喂她,确是她第一次喂洛阳,这表现很好,她很满意。 有温暖,有感触,有波光粼粼,待汤肉皆尽,洛阳湮灭鱼骨,南诺收起锅碗,相视一笑,再次依偎一处。 “老头子说世间吃食只若搭配得当,即便是白菜汤都能成为美味……” “事实证明他是胡言乱语,骗我的。” “也不见得,没准那汤是师娘做得,齐老头年轻时恐怕你和一样,看不见山水,品不出好坏,心思都在师娘身上。” “有道理,我就说……” 洛阳话未言尽,传讯符闪起流光,神识落下,嘴角不由扬起,南诺瞧他模样得意不由轻笑,道:“得手了?” 洛阳不语,弃舟御剑,飘渺风云,无需一时三刻便入昆仑山间,与伊人携手剑上,居高临下,审视着每一个登山的少年。 “这话有些不合时宜,可还是得说,这些少年根骨确实不错,但未必没有邪修,未必没有四海盟的碟子。” “南诺这话说的不假,所以,师弟,还是老规矩,拦路问心,可不能马虎,关系着昆仑的千秋万代!” 李钦月恍然出现在洛阳身边,对南诺笑笑,抛出一枚剑符。 南诺握紧剑符,笑得更美,有这代表她可以自由出入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这是信任很沉甸。 “师兄,在那之前我有两个问题……” “我知道,祖师还在闭关,前不久掌门又进去陪同了,林牧师弟也闭关了,和沉降师叔一起。” 李钦月快言快语,看看洛阳神情,还欲再言,同时飘出十几个传讯符,流光璀璨。 李钦月不好意思的笑笑,匆匆消失在山间。 “还是一如既往啊……” 南诺替洛阳发出慨叹,有情人相视一笑,御剑落向山巅,姜落已经在那儿,握着秋水剑,个子高了不少,宋紫蝶与少年并肩而立,看着山下弟子,就好像看着曾经的自己。 “昆仑剑修从不为一个人活……” “剑仙多风流,或衣冠赫奕,负挂三尺青龙,……若你不风流,莫入此门!” “……若人不如剑,莫入此门!” 洛阳说着少年祖师说过的话,站在山巅,身侧是倾国倾城的魔族皇女,剑意飘渺动云,山间少年微微顿步,思量片刻继续登山,脚步都快了三分。 “装模作样,不就是叩问剑心吗,这么咬文嚼字做什么?” 唐念虞在飞羽峰眺望山下,只若看见那魔女便气不打一处来。 听闻此话,萧盈儿收剑,看看昆仑山间,道:“这话好像是祖师每年新弟子入门都要说的,从古至今没变过 ……” “原来是祖师说的啊,那没事了,我就说洛阳这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的王八蛋怎么说出这般铿锵有力的话。” 萧盈儿手掌一抖,瞧瞧面不改色的“师妹”自叹不如,再一次举起宝剑,只要修成此剑便能下山,太久没回家了,那里却有不如意,不过还是会叫人思念。 “诸位,剑由心出,这关问心剑,哪位先来?” 说话间山下传来一声轻呼,两女循声望去,盯着姜落,同时失笑。 白衣飒踏,灵剑存光,独自立于山间,有万夫莫开之势,别说,和曾经的洛阳很像。 397.这溽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有百花,绚烂似星,如旧时,却今朝。 南诺笑望着洛阳,知他隐忍辛苦,那日夜话,每每提起姜落都赞不绝口,虽未明言,却对这小徒弟充满期许,如今望见这背影,若非不合时宜,小男人恐怕会笑得合不拢嘴。 想着南诺对洛阳眨眨眼,洛阳浅笑,正欲传音,山间惊起一声呼啸,“我来!” 有情人循声望去,剑侠打扮的少年自飞落近前,瞧瞧姜落手中的灵剑,道:“这就是秋水剑吧,能成为他的敌人,真是美事!” 姜落神情不变,眸光如若止水,引剑行礼,不会因对手未入山门而懈怠,也不会因对手举止从容而窘迫。 “开始吧。” 待那少年取剑礼罢,洛阳轻轻说了一声,声落剑动,姜落与那青年都没用灵力,引剑对攻,比的是最基本的快准狠变。 这是藏剑剑修最擅长的,方过五招,少年不得不催动灵力逼开姜落,冷声喝道:“当心了!” 声落九道剑气呼啸而起,翻卷交叠,落叶飞花,浩荡似浪却没能碰到姜落衣角,见那少年潇洒,洛阳与南诺不由轻笑,宋紫蝶却不满的摇摇头,对那少年翻个白眼,道:“什么当心了,也不过如此!” 声音很轻,少年却眉头一挑,瞥了眼从头顶落在背后的姜落,咬了咬牙,心语道:“师父,有没有办法战胜他,方入山门就被人小觑,前路莫测啊。” 戒指中的老者睁开眼眸,瞥了眼洛阳与南诺,不由皱起眉头,谨小慎微的感知着姜落的剑式,回道:“做事都要讲究目的,现在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学剑,报仇!” “很好,现在你还想打败他吗?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但那也意味着你不能加入昆仑,只能另寻他法……” “多谢师父教导,可不打败他我如何成为昆仑弟子?” “这关叫问心剑,既然他想看,就让他看看你的剑心。” 老者轻声笑道,少年提剑挡开秋水,盯着姜落剑式变化,诚心于剑,剑由心出,一点寒星熠熠生辉,姜落仓皇收剑退开,没有再攻。 有刚刚的那一剑,应该够了。 “你叫什么名字?” 洛阳轻笑着打量着少年,目光在那戒指上闪过,笑意更甚,叫南诺有些好奇,仔细看看少年,却没能看出个所以然。 “晚辈林皓修,见过前辈。” 洛阳点点头,一指宋紫蝶方向,轻声道:“站在那边,用不了太久的。” “谢前辈。” 林皓修躬身再礼,走到宋紫蝶身边,与少女保持着距离,默默同戒中老者交流着。 “他不会是发现了吧……” “这儿是昆仑山,你没必要纠结这些,即便是发现了,只要你没有歹心,他就不会对你的秘密产生什么想法,剑修在意的是手中的剑,不是其他任何。” “知人知面不知心,能与魔族眉来眼去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呵,你看的太近了,不过这不怪你,河山没走过,书卷没读过,记好了,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别让你的所知困锁你!” 老者轻声说着,少年细思后点头,看看洛阳,又看看身边,不觉间已有数个少年与他并肩,亦有两三少年与他面对而立。 日近西山,洛阳没有停下考核,后来的少年也没有喊冤,早时不出手留到现在也是自己选的,又哪有资格喊冤? 皎皎月华散满山林,山间仅剩两个少年,身形魁梧的少年又一次退后,抬手搭载青衣少年肩头,恍若山岳,少年不由凝眉看看姜落,踏步上前。 一步迈出,肩头压力尽消,少年在众人的注视下显得有些局促,红着脸,在山间折了一根小枝,笨拙的行以剑礼,怎么看都别扭。 “这两柄都是木剑,请了。” 姜落收起秋水,取出两柄木剑走到少年近前,示意他检查选择。 少年随意选了柄木剑,轻挥两下,面色难看,又拔出另一柄木剑,齐挥动双剑,似乎在比较不同。 洛阳歪头望向姜落,瞧他目光犹静满意的点点头,“无需比较,两柄剑材质一样,不可能有轻重之别。” 舞剑少年面色一红,不下心甩出长剑被林皓修接下,翻手轻轻丢起,自信这种力道少年可以挡下。 可少年笨手笨脚的就是没有接住,不好意思的笑笑,甚至向洛阳作揖,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叫众人不由轻视。就去听书 少年弯腰捡起木剑,很平常的起身,在最合适的角度陡然刺出一剑,直向姜落眉心,很快,远比林皓修的剑快上十倍,叫宋紫蝶面色大变。 这一剑还是落空了,就在姜落心疑间,少年左手握着匕首再度落下,与此同时周身闪起紫黑色的辉光。 “破军! 唯一没有出手的魁梧少年手做握剑姿态,用不存在的剑斩出剑光璀璨,洛阳眉头轻挑,剑指虚点,湮灭剑光,指引化神三剑将少年钉在虚空。 “你们是一伙的?” “老子从不与偷鸡摸狗的人同路!”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那个世家?” “老子叫陈烈,看剑!” 魁梧少年再出挥动不存在的剑,衣裳被强横的劲力扯碎,洛阳探手一划,剑光未待升起便凭空夭折。 “好手段,你若是挡下我最后一剑,老子便认输!” 陈烈瓮声瓮气地说着,虽然是说,嗓门和寻常吼叫差不多,洛阳点点头,给少年腾出足够的地方,这门剑术出自崂山,大开大合,距离太近根本施展不出来。 “你可要小心,别被我砍死了。” 陈烈深吸口气,身形疯涨一倍,双手握着不存在的剑,未待斩落山路上出现在一个枯瘦的老头,飞身将陈烈踢落山下,转身走向洛阳,仔细打量许久,道:“烈儿是我崂山最后的后人,进你昆仑学个剑怎么了?” “前辈,没有规……” “停停停,别给我讲这些,拳头大就是理,就问你一句话,我若是把你打趴下,烈儿能不能进昆仑?” “不能!” “那不就……什么?不能,你个小王八蛋,看招!” 老头暴露,双手虚握,和陈烈姿态相同,却给人以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 姜落握紧剑符,盯着洛阳的背影,出奇的,洛阳没有用天剑,学着老头,虚握无需有的剑,同老头前后斩落,风暴未起被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湮灭,洛阳好不狼狈的滚入山间,老头蹲在山石上竖着大拇指。 “有种,用大无相剑对大无相剑,你不愧是齐天象的徒弟。” “前辈莫要得意,看你左肩!” 洛阳在山间狼狈起身,平步登空,一众弟子将视线落在老头左肩,那儿有这一道清晰的剑痕,斩破麻衣。 “以剑斩剑,五气伤绝顶,好个少年天才!” 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皓修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手上的戒指,第一听见师父这般夸赞一个人,即便是曾经谈及少年祖师也是那种不相上下的口气,洛阳在人间的故事很多,林皓修一直以为那些人夸大其实,现在看来,到是名声不虚。 “呀,你这小娃娃有两把刷子,齐天象把你教的很好,烈儿就交给你了,别的我不管,他若是吃不饱,穿不暖,我就砸了你昆仑山。” 言罢老者飘然而去,陈烈适时登山,瞧瞧空荡荡的山间,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洛阳环顾众人,轻笑道:“林皓修这边的人上山吧,至于你们,你们下山去罢,可能是我看走眼了,你们不适合修剑!” 不远万里追逐的梦就这样碎了,山路左边的少年尽数低下头,紧握着拳头,都有不甘,想想开口,可只要会察言观色就能看出洛阳面色不悦。 “仙长,我……我想留下,端茶倒水,侍剑随行,只要让我留下,做什么都可以。” 其中一个锦衣公子率先开口,洛阳沉默着盯着他看,欣赏那眸子中流露出的炙热,故意等了很久,道:“还有和他一样的吗?” 声音中透着怒气,剩余的少年低着头,没人敢出再出声,洛阳对那公子点点头,道:“站到那边去吧,余下的人,后会有期!” 闻声众人前后抬头,凝视着那锦衣公子,或羡慕,或嫉恨,不管如何都只能眼睁睁望着昆仑山消失。 待流光远去,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盛放流光,昆仑山里外充斥剑气,在方景歧的操控下泯灭所有痕迹,吞吐死寂,倒转生机,叫古木苍翠,百花娇艳。 少年们凝视着长空,溽暑时节,太阳就该是这般耀眼! 同一片天空下的大漠热浪翻涌,即便是倔强的胡杨好似都没了精神,若隐若现的辉光中,身着丝绸奇装的少年踉踉跄跄的向前走着,一脚踏空,顺着沙丘滚落,未待起身被一张巨口吞噬。 流光在空中闪过,歧寅在空中等了许久,对隐藏在沙滩下的巨蝎一笑,转而消失在远方似蜃楼幻境般的古城中。 待歧寅走远,那巨蝎爬出沙丘,将少年吐在炙热的辉光下,瞥了眼若隐若现的古城,传音道:“去中原,去昆仑,只有他们才能救楼兰,如果是找不到昆仑便散布遗迹消息,修士趋利!” 398.那儿有河有鹅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那天云淡风轻,天空蔚蓝,斜落下的金灿辉光描绘着飞檐小楼,月牙湾静静清清,万事如昨。 风沙遮不住瓜果肉香,若经由酒气激荡,更是至上美味。 作为这个国度的未来君主,古勒扎以为这种宁静可以到永恒尽头,谁知钟声突兀响起,如若晴空滚雷,待光霞散去,从未见闻的神异映入眼帘。 孤钟悬空沉敛星辉醉人,比大漠孤烟还要壮阔,钟里一片混沌,不经意中有万种景色。 又是一声钟响,他们出现了,见人就杀,沐浴鲜血,毁灭一切…… 斜阳渐落掀起风寒彻骨,回忆与现实再度交错,古勒扎不可避免地心潮汹涌,紧握着拳头,无影伴行,踉踉跄跄倒下,挣扎着起身,没走几步再度倒下…… 这样孤零零的很久很久,古勒扎终于栽倒在沙滩中,半睡半醒间,好似听闻有人轻言低语。 “该死的,那两只异兽哪里去了?老子的断金矢啊,三百两就这样没了!” “异兽是找不到了,不过那儿有个白捡的宝贝!” “哈哈哈,我来瞧瞧,嘿,好俊秀的少年,若是带出去那群人能争破脑袋!” “我们的粮水可能要不够了,离出去还有很远,若是带上他,可能会拖累我们,有钱没命花可是人生憾事!” “我们不用出去,先给这小白脸来两针,用灵符发信号叫商会过来,利益分给他们四成,想必他们会很乐意的。” “六成是不是……” 脖颈后相继传来两阵如蚊虫叮咬的痛,往后的话古勒扎渐渐听不见了,迷迷糊糊睡死过去,再醒时已在笼中。 那仙舟渐渐远了,顾鹿与负荷在沙丘上并肩而立,相视一笑后遁光归回大漠,途径城外不忘将那没有价值的沙蝎抹杀。 楼兰渐近,瓦砾狼藉,残垣断壁也变得清晰,东皇方朔盘坐在死寂中,吞吐龙脉气运,周身流光璀璨,东皇钟更是闪耀万种宝华。 待顾鹿两妖走近,辞鸿也在地下遁出,回想着急速干涸的龙脉,幽幽叹道:“大夏不再了,楼兰的气运可不够供养东皇钟,我们不能留在这儿太久。” 顾鹿点点头,紧蹙着眉头,正要开口东皇方朔睁开眼眸,瞥了眼悬隐虚空间的至宝,亦是笑容苦涩。 这东皇钟是先天至宝不假,能庇护十方,镇压万界也是真,可要成为他的主人也得需要大气运,否则就是德不配位,注定横死。 东皇钟在妖族中也被成皇器,唯有妖皇可以催动,奈何东皇方朔并非妖皇。 “辞鸿,这气运可能反过来将大夏的气运引收?” 辞鸿看看东皇方朔眉宇间的期许,闭目沉思许久,摇摇头,叹道:“天地变革沧海桑田易,生灵逆转春夏秋冬难,这等事不仅需要大道行还得需要大气运,六界绝顶能做成这件事的唯有夫子,除此,除非……” 辞鸿望望长空,欲言又止,就像剑修未必能比说书的会说书,即便你能杀了他,可说书依旧敌不过他,想要真正赢过,只有以剑对剑,以道法面对道法。 “苍天吗?”顾鹿轻声喃喃着,掐算片刻摇头轻笑,“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可都认识一位行走的苍天,为什么不能借刀杀人呢?” 声落,负荷与辞鸿的面色一变,齐齐望向东皇方朔,果不其然瞧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 兵戈未起已落棋子两三,这很好,先手就是要抢,就是要劫,不然哪会有子势? 负荷瞧瞧东皇钟,低头看看龙脉,时间比任何时候都要紧迫,这局中最重要的棋子却又囚困笼中…… “仅凭一个奴隶的话,是不是轻了些?” “我们无需太刻意,那位王子是个聪明人,会做出些聪明事!” 辞鸿轻轻笑道,原地盘坐,渐渐入定,负荷与顾鹿看看轻笑从容的东皇方朔,相继落座,呼吸吐纳,怡然忘我。 月落日出,云下山锁曦雾,云上万籁空晴。 洛阳负手站在衍剑台外的青石上,南诺没架子的倚坐在树下,没看洛阳,目光集中在姜落身上,看他闪转腾挪,剑如游龙,起似鲲鹏展翅,落似猛虎出林,虽然瞧出几多破绽,却未直言,对于这个年岁,姜落做得已经够好了。 辉光折落秋水剑上,万丈光寒,姜落斩出最后一剑,算是带着林皓修等演罢剑法,正欲指挥众人听剑,洛阳自青石上跳下,探手取来一根小枝,随手一抖,剑气游走泯灭枝叶。 “第三招第二式。” 师父的话很简短,徒弟的动作也很干脆,云剑欲挂,那平平无奇的小枝已然点在胸口! “注意肩胯,未待挂时当心你的手肘!” “是。” 姜落退后一步,合住间胯,先守后攻,一剑挂出,较之过去舒心不少。 “很好,第五招第七式。” 这本就是小事,改了就是改了,根本无需夸赞,洛阳继续开口,姜落在出剑,进步横切,剑未落,小枝再度点在胸口。奇书 “这是抢攻一剑,要有劲力却无需蓄势,步到剑就得到,快了敌人会有防备,慢了死的就是你!” “是。” …… 琼霄峰的钟声响了响,洛阳收回再次点在姜落胸口的小枝,总结道:“这都是足以致命的错误,记下了就不会因此丢掉性命,早上的听剑晚上自己补,除了姜落都去阅经吧。” “谢小师叔!” 众人一礼,前后消失在山间,没人抱怨嫉妒,也没人愤愤不公。 虽然算作同辈,但姜落来的比他们早,他会的他们都不会,同样的工程,打好根基的与备齐材料的必然不同。 “师父,我们能继续吗?” 姜落紧盯着洛阳,生怕一不留神师父就御剑山外,别时有期归无期,这些不自知的毛病都不是小毛病,积累起来恐怕更不好根治。 这轻语小心翼翼的,尽是试探之意,南诺掩唇轻笑,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小男人,知道他的心中必然翻江倒海。 师父可不仅是个称谓,不仅要传道授业解惑,还要对徒弟前途负责,姜落当初的选择很坚定,到现在也无怨无悔。 “我去给你们买好吃的,你们都不许给我偷懒!” 南诺对洛阳比了个拳头,转身隐入薄雾,洛阳轻笑着摇摇头,用小枝又点了点姜落胸口,那里已是一片淤青。 “疼不疼?” “不疼不长记性,再疼也好过出去叫人家一剑穿心,不光是死了,还要丢您和师爷的脸。” “我和你师爷可以不要脸,但你得活着,记住,活着才能战斗,活着才能改变,能屈能直,有进有退,这样才好。” 洛阳认真说着,看看姜落若有所思,又道:“别学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不希望世间多个我,我能超越我师父,你也要超越我,你教出来的徒弟也要超越你。” “是。” “我们继续。” 洛阳满意的点点头,揉揉姜落的脑袋,依旧没有手下留情,姜落听的认真,改的迅速,扬起来的嘴角就没再落下。 待南诺归来时师徒两人已然教学完了,挤在青石上晒太阳,笑容很相似,也各有千秋。 “起来了,两只小懒猪!” 南诺唤了一声,姜落翻身坐起,取出小桌,催引符箓挡去山风呼啸,正要打开食盒,洛阳取出张大桌子,道:“你那个不够大,过些日子自己想办法换个大桌子,小桌子太容易满足,我们永远不能满足。” 姜落点点头,收起小桌子,看看师娘,大抵知道师父最后的半句是假的,应该改成“你暂时不能满足”。 珍馐色香俱全,比之山间精彩各有千秋,待到心满意足,姜落向山下走去,洛阳与南诺并肩向山上,言说着昨夜清风,今朝珍露。 没几步,萧盈儿迎面而来,准备齐整,一身精干短衣,目光在南诺身上停留片刻移向洛阳。 “我要回去一趟,虽然那里很不好……” “一年多了,回去看看也是好的,这是我的剑符,别忘了去玄策城看看,他们都很想你。” 洛阳取出一枚剑符,萧盈儿正要去接,南诺抢先一步,手引魔焱,玉剑中的阵纹拆解扭曲最后化为一串莫名的文字印在萧盈儿手背上。 “天有不测风云,若有变故就轻轻摩挲三下,默念洛阳两字,有无灵力都可。” “谢嫂子。” 萧盈儿躬身一礼,瞧瞧看不出异样的手背,转身下山,脚步越来越快,最后不可避免地御剑腾空,倏尔消失在远空。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不需要,只要她触动剑符,师兄就能保她无恙,有跟着她的功夫我们不如去临淄看看,那有条河,还有群高傲的鹅,你一定会喜欢。” “那就走吧。” 南诺笑弯杏眼,靠在那个安稳的肩膀上,随他御剑当空,同游万里。 两道剑光前后出山,南北不同,萧盈儿落入城港,瞧瞧卫兵似的四海盟修者,撇撇嘴,正要寻访一众旧识,舟港那边传来异动,引得一阵鸡飞狗跳。 萧盈儿侧身握剑,定睛凝视,一众黑衣汉子追在那模样清秀的少年身后,不断吆喝着,少年不要命的向前跑,说的是楼兰语,即便连声呼救亦无人出手。 再看看四海盟修者,萧盈儿摇摇头,放下明面救人的意图,对人群中的老头一用眼色,后者默契的对身边人耳语几句,话传数人,待一追一逃两帮人临近,一精壮汉子毫不犹豫的将身前摊位撞翻,怒吼道:“死老头,你推我作甚!” 接着骂声四起,黑衣汉子被暂时挡下,少年依旧逃奔,跑着跑着身形一轻,低头瞧看忽觉身在空中。 399.话不能乱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日皆近,触手苍穹,下方是一块鬼斧神工过的翡翠,镶嵌五彩斑斓,一条蓝带自西向东,源远曲折,隐现斑驳银辉。 古勒扎从没见过这等景色,为之迷醉片刻恍然回神,看看用一只手拎着自己的仙女,面色一红,变得结结巴巴。 “仙长,我叫古勒扎,是个王子,来自远方的楼兰。” 萧盈儿本就对楼兰语一知半解,加上古勒扎的结巴与声调轻颤更是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不过却知道眼前的青年叫古勒扎。 “别动!” 微微思量,萧盈儿干净利落的说出最有用的两个音节,古勒扎动作一滞,素白如玉的手掌在眼前摊开,盛放流光夺目,目眩头晕。 待刺痛散去,感知着凭空学会的语言,古勒扎试探着开口,用字正腔圆的大夏语说道:“额……古勒扎,见过仙长。” “他们为什么抓你?” “对不起,我不能说,请仙长带我去昆仑,我能以重礼回报。” “去昆仑,你去昆仑做什么?我就是昆仑的剑修。” 闻声,古勒扎语结,事出突然,就像王将军的快刀,刀刀连环压得他上不来气,现在细细回想自有诸多疑虑。 那沙蝎与他素未蒙面为何救他? 那群怪物可以发现在地下躲藏的人,怎么可能没发现他还活着? 方出大漠仙舟就停靠在这儿,就在他逃离时被人救,这个恰好救他的就是昆仑剑修,这未免太过巧合! “你在想什么,如果觉得我辈小言轻,我这就叫门中长辈过来。” 古勒扎观察萧盈儿时萧盈儿同样在感知着古勒扎的清虚变化,见他眉头渐紧,自觉事有变故,直接催动凌祁薇的剑符。 “怎么,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就骨头痒痒了?” “师父知道楼兰是什么地方吗?我遇见一个楼兰人,他在找昆仑。” “楼兰……曾经有些印象,现在记不清了,等我问问师姐。” 凌祁薇放下剑符,看看紧闭的门扉不由撇撇嘴,感知着山中情势,洛阳不见踪影,李钦月忙得不可开交,林牧、戊辰闭关,即便不愿打扰方景歧也只能打扰方景歧。 “师兄,楼兰与昆仑有什么关系吗?” 庭前花开独好,风铃伴着书声朗朗,方景歧放下手中的清茶,对宫羽薇歉疚一笑,回道:“楼兰曾经是大夏的一部分,后来因为某些秘辛被两位祖师联手分裂出去。” “某些秘辛……” 凌祁薇不由得担心萧盈儿的安慰,正要开口,听方景歧再道:“据说有块上古神战遗留下的空间碎片嵌卡在楼兰所在的空间中,十几位绝顶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取下,只得将楼兰割去,隐入大漠。” “因为本就是大夏的一部分,加以时光沉甸,那碎片渐渐隐入虚空,沉在唯一的水湾下,藏敛万种异象,自然引来流民定居,久而久之形成一方国度,就是楼兰。” “那里的人怎么样?” “固步自封,靠着阵法封禁虚空,不允许外面的人进去,也不许里面的人出来,现在有人出来寻找昆仑,说明楼兰出事了!” 凌祁薇点点头,拿起剑符,对等消息的萧盈儿说道:“把他带回来你在回去。” 萧盈儿的早有意料的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未待动作,听凌祁薇吼道:“精气神呢?就这点小事还不情愿?” “是师父,我马上带他回去!” 萧盈儿抬起头,斩钉截铁,好似应答将军的士兵,古勒扎为这变化好奇,正要开口强风袭来,流云飞逝,叫他睁不开眼眸。 与此同时一线流光自舟港腾起,萧盈儿回身引动剑光,正准备挡下这无法躲避的一击,流光却在半空湮灭,打着赤膊的健壮武修现出身形,背对着萧盈儿,呲牙浅笑,道:“老子叫乾豪,告诉洛阳,他欠老子一个人情!” 萧盈儿点点头,带着古勒扎直向昆仑,乾豪步下虚空,凝视着舟港中张弓搭箭的蓝衣少年,扭起拳头,“纪白,看来纪家是要站在四海盟这一边了?” “乾豪,话不能乱说,你不出声我也知道你长了嘴。” “这么说是来同老子抢地盘来喽?” “抢地盘的又不只有我,你对我凶甚?” “可当着老子面抢的只有你!” 乾豪瞥了眼纪白的手掌,不等他握碎灵符踏步上前,一拳打肿少年脸颊,身形起落将纪白摔倒在地。无忧 “记好了,这儿是老子先来的,要选就选别的去。” “乾豪,你王八蛋,有种你打死我,不然老子跟你争到底!” 纪白瞥了眼渐渐聚集的人群,面色涨红,更不肯认输,虽然乾豪的拳头很硬,可他纪白的嘴更硬! 临淄也有差不多的一幕,洛阳与南诺坐在河边柳下,什么都没说,看着那两个陌生的少年大战,虽然都是修者,却和泼皮无异,抓头发,咬耳朵,无所不用其极。 “夫人,还真是天香国色,走到哪都有公子为您争风吃醋。” 洛阳酸溜溜的,惹来一阵白眼,南诺起身走向那两个少年,取出一柄骇人的关刀,狰狞的武器同娇小婀娜的魔女很不搭,强烈的反差叫路人一阵瞠目结舌。 “大街上的男人这么多就你们两个眼瞎是不是?” 关刀抡出破空声,包裹着魔焱重重落下,纠缠不休的两少年同时向对方眼角来了记狠的,借力退散两侧,整理衣冠,顶着鼻青脸肿向洛阳一拜,道:“见过洛道友。” 南诺一愣,眯眼凝视着洛阳,洛阳挤出个笑脸,还以剑礼,说起客套话,“两位道友倒是雅兴。” 看起来更大些的少年打个哈哈,朗声开口,“哈哈哈,明人不说暗话,洛兄可知隐世家族?” 另一个少年眼中闪过懊悔,看看南诺,计上心来,取出一大堆名贵脂粉,高等药材存入须弥戒,“岁月无情,内里是家姐特意叫我转交给嫂嫂的礼物,还请洛大哥务必收下。” “对了,瞧我这记性,此为九翎幻星衣,灵宝难伤,水火不侵,还能随心变换款式,是赠与嫂嫂的小小心意。” “此为太古剑碑,上存一十二道莫名剑痕,隐有道则,赠与洛兄,两宝还请洛兄务必收下。” 洛阳瞧瞧南诺,没有接这些东西,更没有藏着掖着,对两个少年说道:“我已经答应乾豪了……” “洛兄可能误会了,昆仑的选择永远不是唯一的,隐世家族也不只有一个,只若两厢情愿,即便是所有隐世家族支持昆仑也不是不可能。” “原来如此,我……” “没看出来人家不喜欢你们吗?周菊,袁溯,你们两个也配同昆仑结盟?” 流光一闪,黑衣少年凌空而立,周身包裹着流光,双脚离地,桀骜的不像一个人。 “洛阳,你的想法还真是失礼啊,我承认我傲,不过别把我同天宫得那些杂碎相提并论,我名冯且,众生之上,唯我无缺!” “吹大气!” 风停云定万籁俱静,一声不屑轻语显得格外刺耳,众人循声望去,那书生拎着两壶酒,风尘仆仆,牵着一头毛驴,众目睽睽下维持着风轻云淡的笑,渐渐走近,如太阳般耀眼。 “小师叔,您别听他的,他就喜欢吹。” 书生步步走近,及至洛阳身前洛阳都没生出丝毫敌意,那种自然的感觉很寻常,却叫周菊两人如面大敌,隐世不等于不见闻,称洛阳小师叔的,有这般气度的也就只有白楚离一人! “白楚离,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叫人压恶!” 冯且冷声拂袖,举掌拍出燎原火云,南诺眉头轻挑,不由攥紧拳头,这火煞很不简单,看似如云,实则不必昊天阳焱差。 “散。” 白楚离轻声喝道,言出法随,火云四散,冯且动作一顿,翻手指引九道剑光,前后贯链成线直取白楚离眉心。 “乖乖,骊山老怪的一字剑都被你偷了?” 冯且双眸一眯,瞥了眼洛阳,压下杀机,喝道:“放屁,这是他自愿教给我的。” “乱!” 白楚离凌空虚点,剑光乱作一团,任由冯且百般催动依旧不断碰撞自损,最终消失的干净。 “白楚离,这是你先开始的,洛阳你记好了,未来如果发生什么都是昆仑自找的,不论是你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师姐还是这个不要面皮的魔女,都不会有好下场!” 冯且冷哼一声,正欲离开一线剑光当空落下,若非白楚离轻引流光抵挡,凭这一剑整个临淄会沿河分为两半,日后也就没了这河,更不会有这鹅。 “众生之上,唯你无缺?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无缺的存在!” 洛阳握着天剑,凝眉怒目,未待提剑再斩,身形佝偻的老头破空而至,与冯且并肩而立,双眸眯成狭缝,气息阴冷如冰。 “不过是说说而已又不会掉块肉,你要如何?” “莫说没做,即便是做了你洛阳也得给我忍着!且儿天下无双,是未来唯一的超脱,几个女子而已,年轻人不要自毁前程!” 400.因果两清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星汉垂暮,西风摧花,阴云如宣纸落墨,肆意侵蚀留白,酝酿着风暴,压的很低很低。 洛阳提剑站在云下,缓缓抬头,近空忽现电光,滚滚雷惊,剑意骇人。 那佝偻老者赶忙侧身上前,将冯且死死护在身后,花白的眉头皱的很紧,面上渐起花纹,勾勒为白金两色脸谱,一举一动弥生金辉璀璨,气势如神。 剑意渐隐,老者瞥了眼洛阳,歪头对冯且用以眼色,张口轻语,声如洪钟,叫人下意识不敢违抗。 “年轻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放下剑,别害了自己!” 临淄百姓抬头望去,看到的不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佝偻老者,而是顶天立地的无上尊神,不由跪下,叩首虔诚,结结巴巴的口难成语。 随着花动柳摇,神光渐渐取缔被乌云遮去的昊日,周菊的眼神有些迷离,开始分不清那究竟是冯家长辈还是真神临世。 恍然几声驴叫响起,周菊回神,对白楚离一拜,心底里无限感激。 屈服只有一次与无数次,若是方才沉进去了,这辈子见到冯家人都会抬不起头。 白楚离不在意的摆摆手,无论是那勾人心魂的神光还是这一拜都坦然受之,牵着毛驴走到南诺身边,同她抬起头张望天空。 袁溯扯了扯周菊的袖子,快步到南诺身后站定,取出一枚玉简,与空中的佝偻老头反复对照,深吸口冷气,传音入密,眉眼中尽是紧迫。 “嫂子,这老头是冯尚,当年同齐剑仙斗得不分高低。” 听闻此话南诺自天际收回视线,轻轻捶打肩膀,看模样有些意兴阑珊。 “还真是笑话,齐老头活着的时候没见谁站出来说我与他不相上下,现在齐老头死了,怎么突然出来这么多阿猫阿狗?” “不相上下,八百里外递出一招后仓皇遁逃也叫不相上下?” 袁溯闻声一愣,白楚离却笑了,闻名不如见面,南诺虽然是魔族皇女,但终究得入昆仑山门,别的不说,就这嘴,和剑仙一样直。 莫说绝顶,周菊都能遍闻城中细微声响,南诺这话根本为加掩饰,冯尚自然听到真切,不屑的瞥了眼脚下如尘埃般的魔,无需沉吟,就像孩童玩弄蚂蚁般,突然打算玩些新花样。 “且儿,看看这群愚民,不管有些人愿不愿意承认,这世界就是这样,只有狼与羊,没有平等。” “记好了,你生来就是统治者,他们都是你的奴役,如何对奴役,不用祖爷爷明说吧?” 说着冯尚望向洛阳,知道他进退维谷,嘴角笑意更甚,拍拍冯且肩膀,“去吧,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你永远都是对的,皇者永不错。” “好,祖爷爷。” 冯且也勾起嘴角,瞥了眼南诺,又望向那些俯首的愚民,一桌好菜总有前后顺序,她是压轴的精彩,在她之前,完全可以吃些前菜。 又是一声滚雷惊起,蠢蠢欲动的冯且动作一顿,回头望去,那柄皎如月华的剑已然举起,洛阳衣卷风舞,写意挥剑,漫天金辉压下电闪雷鸣,几个胆大的民众抬起头,不由瞠目结舌。 身有辉光的神明很高,感觉亲近的剑光却比他更高! 近乎叫人窒息的压迫感被什么拂去,一个个虔诚的百姓抬起头,凝视着剑光落下,感知着那里的烟火味,笑容无心流露。 原来神也食烟火,距离也没有天边那么遥远,就在身边。 “这就是烟火……还真是精彩绝伦!” 厚重云被这一剑斩开,冯尚却没伤到汗毛,侧目城间正要寻些趣事,刺耳的落水声传来,替死傀儡惊散游鱼。 云乱如絮,风很大,险死还生的冯且一点点回头,赤红双眸,再不犹豫直接冲向南诺,打算将方才承受的千倍奉还。 冯尚也是怒上眉梢,脸谱变换,黑红条纹交错,那古神形象变为可怖邪魔,一掌印下,万千云碎。 洛阳却凭空消失了,剑光刻入长空,后发先至,又是一尊替死傀儡落入静河,风停云定,第一个跪着的少年渐渐起身,凝视着洛阳,目光渐渐变得炙热滚烫。 不错的,为临淄守夜的是他,接引晨曦的也是他,经久漂泊,他,终于回来了。 “人定胜天!” 不知道谁轻轻喃了声,跪下的百姓在身边少年的搀扶下试探着起身,都望着那剑修,没人在意狰狞的邪魔。 “洛阳,你给我……” 横断虚空的黑炎没能挡住洛阳,冯且的咆哮声戛然而止,替死傀儡落在街头,摔得粉碎。 这是第三个替死傀儡,也是最后一个替死傀儡,冯且虽然手中有剑,身边有自动祭起数十防御法宝,可只若望见洛阳的眼眸,那手掌就会发抖,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自控。 这是人的剑吗? 这剑太快了,不可能挡下,那些说能挡下洛阳剑的都是骗子! 冯尚也在暗自紧张,却不敢把冯且护在身边,怕暴露冯且根本就没有替死傀儡的短缺,只能强自无视冯且惊恐的眼神,凶狠的盯着那些仰视着他的百姓,打算以势压人。快眼123 只要洛阳动手就杀了这些百姓,就杀了那魔女,就杀了周、袁两家的娃娃,这么多把柄在握,洛阳绝不敢轻举妄动。 周菊与袁溯也紧握着双拳,久居深山,家中融融,如此博弈也仅在长辈口中听闻过,即便说的再精彩都不如身临其境感知事件的瞬息万变。 “楚离,不知你分光碎影剑练的如何?” 沉寂没有太久,洛阳率先出声打破沉寂,随手轻舞剑花梦幻。 周菊抬起头,没想到这千钧一发自己洛阳竟有心思谈笑风生,而白楚离却瞧瞧虚空,微微思量,道:“不足数十息。” “够了!”洛阳传音一声,提剑遁光,没攻向冯且而是杀向那顶天立地的邪魔虚象。 冯尚为之错愕,继而狞笑出声,“不知死活!” 声落,面具再度变做白金两色,邪魔化为神明,衍生三头六臂,各捏手印,四起经文宛若琴瑟,轻灵悦耳。 穹顶的墨云渐渐散开,一点金光衍生两仪,继而展开四盘八门,随着冯尚手印变化,玄奥阵盘化为龙门,一身明光的帝皇自门内踱步而出。 无需听闻见识,无需引荐自介,只要看到他,即便看不明面容,百姓侠客也好,君臣修者也罢,心底同时闪过那个久违的称谓,“人皇!” 冯尚竟然唤出人皇虚影,众人惊叹时冯且动了,到握短刀,直向南诺。 的确,我的确奈何不了你洛阳,但也可以叫你永恒悲痛! “跪下!” 冯尚满意的点点头,手印再变,时隔沧海桑田,人皇的声音再度响彻红尘。 除了白楚离与南诺没有任何人犹豫,即便是徐子悠夫妇与周菊两人都恭敬跪下,五体投地,低着头,不敢直视煌煌之威。 近了,更近了,冯且凝视着南诺,仿佛看到她的鲜血染红洛阳的白衣,仿佛听见那声嘶力竭的嘶吼。 “小心!” 冯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冯且什么都没感觉到,直到望见自己的身躯,直到再度被那永恒的冰冷笼罩。 洛阳瞥了眼冯尚离体的魂魄,天剑再动,一件断罪,因果两清。 “且儿!” “你们都得死,都给且儿偿命!” 面色苍白的冯尚变得歇斯底里,未待变换手印白楚离上前一步,驾驭三千剑光,挪移虚空至海上,海皇正要出手,惊起剑吟可怖,万物为剑,奔涌如河,变似云雾,腾似舞龙。 冯尚困在阵中,眼见被压入虚空,落掌拍碎黑红面具,咬破十指,边疯笑边变换手印,盯着洛阳的方向,顶着剑光步步上前。 “且儿有什么错?” “他不就是想要你们的命吗,为什么不能给他?” “你们杀了他,就是不叫我活,即然不想叫我活就都给我死吧!” 言罢,赤红焰火焚去冯尚双手,凄厉鬼嚎在铿锵剑吟中异军突起。 天阴的很快,海上波涛汹涌,道道亡魂视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为无物,前一瞬入阵,下一瞬自从冯尚体内遁出,不过片刻边将冯尚道果分食一空,哀嚎着咬下向四下尽是的剑光。 “身饲阴刹,百鬼夜行,冯家的老贼还是一如既往的招人恨!” 洛阳正欲将白楚离送走,黑衣人提着庚辞走入阵来,剑指轻挥,散去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任由那些鬼灵汇聚成冯尚模样。 “久闻齐天象剑出齐天,平生未能与之一战实为憾事,你即然与他不相上下,来,接我一剑。” 说着黑衣人将庚辞丢给洛阳,兀自提起那柄苍老的剑,对冯尚斩落。 这一剑轻轻的,比街头卖艺把式随意挥动的剑还要轻,很不美,叫白楚离与洛阳皱起眉头,看不惯却生不出丝毫改变的心思。 就像山花灿烂,春风无声一样,这一剑就该这么丑,非是如此哪怕有一点变化都是错的! 冯尚发出一声长啸,虽有疯狂却难掩恐惧,那目光同回忆噩梦的人很像,洛阳肯定,这一剑绝不是冯尚第一次见。 剑落止戈,久违的阳光洒入波浪,洛阳细细感知着庚辞体内的法度,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黑衣人,没等开口只觉手中一轻,俯仰之间海天一线,就如不知他何时来,同样不知他何时去。 洛阳与白楚离相视一笑,亦消失在海上,海王踏着波浪走入虚空,站在那黑衣人站立过的位置,沉默久久,探手握住那拒绝无数次的钓钩。 悬而未落的石子终于落下,邋遢道人起身,隐去棋盘,站在天师背后,待海王现身与天师齐齐一礼。 “见过海王冕下。” “免了,若是请你们帮我打下齐国,海族需要什么样的代价?” 401.拜见盟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剑是直的,所以昆仑剑修的言行也是直的。 海王方才的言行与昆仑剑修很像,若非气息不错,不免叫人怀疑他是昆仑剑修变得,可即使确认身份,邋遢道人亦清晰感知道天师的眉头一跳,虽还是轻笑模样,但心底想必很是不悦。 “实际上海族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们本就是志同……” “满口胡诌,这天下哪有不舍就得的美事,你给本王说上一件,本王天天去做!” 不等天师言罢,海王便迫不及待的出声,扯着嗓门,话有理,声更高。 邋遢道人不由皱紧眉头,却没有开口,头更低几分,心底杀机潜藏,几经压抑,差点没有攀上眉梢。 天师却笑了,伸手虚引,三张椅子如“品”字摆放,海王身边的那张更高些许,就座椅看,在此占有主位的便是海王。 海王很满意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肆无忌惮的坐下,环顾四方,目光落在邋遢道人身上,凝视着黑布遮挡着的双眸,道:“你的眼睛呢?” 这话就是伤口撒盐,那些被埋藏在心底的记忆蓦然浮现,面对苍天时的窒息感与压迫感袭来,邋遢道人的笑容一滞,拳头握出声响,杀机欲起天师抬手轻拍,叫邋遢道人再度回神。 “他的眼睛被苍天夺去了,耶库努,你不用再挑衅了,我们有共同敌人,对这个人间属于谁我们一点都不感兴趣……” 耶库努紧绷的手臂微微放松,瞥了眼低头不语的邋遢道人,正欲开口,天师笑眯眯的继续说道:“换句话说,我们不仅可以帮海族得到人间还是辅佐你成为人皇,而这些都不需要海族付出什么,因为海族想做的事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如此甚好,我们什么时候攻打齐国,你能出兵多少?” 耶库努的手臂再次绷紧,战意如火,椅子扶手不堪重负的发出声嘶鸣,在镜湖中窥视此间的精灵尽数腾飞,带起涟漪不休。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天师拜拜手,好像在与耶库努说话,又好像在和那群精灵轻语,俄而涟漪平定,那炙热的战意却久久不甘熄灭。 “海王冕下,人间很大,也不是所有修者都愿忠于海族……” “那就杀光,杀光就好了。” “哪有那么简单?那些宗门就像一块藏针的棉花,越压越扎手,到最后,棉花瘪了,手也烂了,不过是个两败俱伤,被神魔妖鬼趁机渔利。” “有道理。” “所以啊,我们为什么不当那个渔利的势力,叫七国打去吧,海族尽管养精蓄锐,待到得机得势,海族登陆,兵锋所向,无人可当,这天下还能是旁人的?” “得天下后呢?” “不急,先得天下,天下不在囊中,说这些并无意义。” 天师摆摆手,眼中闪耀着精光,耶库努低头沉吟片刻,起身道:“如此本王便回去练兵了。” “蓬莱诸岛大王未尝不可收入麾下,对那儿的人良好已待,将来有利大王统一人间……” 天师跟随起身,边说边与海王并肩离去,留下邋遢道人自己,坐在湖边,沉默许久抬头捏住一枚石子,重新唤出那方棋盘,细细考量,慢慢落子。 海族兵锋确实所向披靡,可惜海王将不再是海王。 海上风波已定,没了万种精彩,那不甘寂寞的云再度结伴向远,互相讲述着不知道的别景。 大漠依旧是旧时模样,炙热的辉光蒸烧着地上的一切,风沙游走在瓦砾间,绕着盘膝静坐的大妖打着旋儿。 皎皎如月的水湾渐渐干涸,同着地下的龙脉,太阳下闪过一道黑影,东皇方朔睁开双眸,瞥了眼那个屹立长空就以为所有人都要仰望他的妖,沉没不语。 丢东皇钟的是东皇赤,急得也是东皇赤。 刺耳的风声久久不竭,东皇赤撇撇嘴,没心思继续等下去,飞身落在东皇方朔身前,打量着那张平静的脸,心底轰然焚起无名火,冷声道:“这儿支撑不了太久,滋味不好受吧?” 东皇方朔慢条斯理的睁开眼眸,即便东皇赤眸光再犀利依旧笑得风轻云淡,“即便吃糖牙疼我也是有糖吃的那个。” “还真是嘴硬,那我就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这可不是糖,吃多了也不只会牙痛,会死的!” 东皇赤得意洋洋的坐下,根本不在意东皇方朔会把他怎么样,这不过是具分身,从出现在楼兰附近那刻就做好了消失的准备。 “那你可看好了,别眨眼!” 说着东皇方朔缓缓起身,辞鸿等前后隐入风沙,独悬天际的东皇钟也现出身形,轻轻一鸣,天旋地转。 楼兰中除了妖族以外,活着的死去,死了的泯灭,曾经叫古勒扎为傲的一切都葬入光阴。热点书库 沉眠在地下的遗迹碎片再度得见辉光,东皇方朔挥手锁住东皇赤,带着他隐入风沙,期待着顾鹿将游鱼送来。 漫天风暴渐渐散去,迷失方向的散修出现在遗迹前,感知着前路令人心惊的气息,留下一方阵盘缓缓退出大漠。 “第一个出现了,接下来便是第二个,第一百个……” 东皇方朔目送着修者远去,笑得更加得意,这群散修都是引子,这遗迹便是饵,无需驱赶,肥鱼自来。 “这根本无法改变什么,东皇钟需要的是气运……” 不等东皇赤言罢,东皇方朔冷声开口,“所以我就给他气运,人族所有的天才,他们所有的气运都将成为东皇钟的,这些足够我下个计划功成!” “下个计划,还真是贼心不死,当初洛阳怎么就没一剑杀了你!” 东皇赤狠的牙痒痒,远目那渐渐远去的散修,想杀了他,即便清楚杀了他也于事无补,心念微动,璀璨的太阳真火在修者背后升起,未待靠近便被一大滩墨水湮灭。 辞鸿自地下探出头,对着楼兰方向招招手,再度遁入地下,那修者对这一切好似不知,隐藏在袍袖中的手掌不断颤抖着。 再三犹豫,修者回头望了眼空空如也的大漠,方才不经意发觉的争斗犹如梦幻,可那绝不是梦幻,不论是轻舞的沙还是炙热的风都是恐怖的。 “乾坤倒转,追月无形!” 压下风声的敕令带着颤音,修者化为流光消失在天际,辞鸿没有阻拦,甚至对他的背影挥挥手掌。 走快些好,走快些他就不用在下面同那些擀面棍似的沙蝎挤来挤去。 修者清晰望见这一幕,不断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总感觉有什么跟在身后,连连回身却什么也看不到。 所有的恐惧来源于未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杀死,拼命想着逃生的法子,灵光一线,取出一枚令符,将剩余的灵力尽数灌输进去。 空间升起漩涡,负荷停下动作,定睛瞧看空间的另一边,想知道是四海盟所属还是灵山、武当。 视线落下,方才窥的庄园光景万丈毫光升起,遮尽景观,负荷下意识侧开头,双目昏黑,久久难以视物。 “不用追了,他去了仙盟。” 东皇方朔轻轻说了一声,很满意这不期而遇的惊喜,自从洛阳下山,仙盟就一直在藏觅、割舍,整整一年,仙盟的地盘大部分都被四海盟取缔,可东皇方朔笃信,现在的仙盟要比过去强大十倍! 修者在庄园中缓缓爬起,拍拍衣袖上的杂草,举目四顾,百草丰茂,花开娇艳,潺潺流水也是动人,可只若他在,这些都只能成为衬托! “胡宜,见过盟主。” 修者折腰一礼,玄无道暂时放下手中的经卷,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如电,惊的修者面色大变,连连退后三步。 “说说吧,你看到了什么,别诓我,想要你命的可是东皇方朔!” 胡宜瞪大眼眸,万念俱空,心底里不断自我责骂着,“胡老三啊胡老三,你这好奇什么劲,还想发财,命都没了还想发财?” “本尊不喜欢等待,也不喜欢重复。” 玄无道再开口,胡宜恍然回神,看看玄无道,毅然跪下,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盟主救我,我方才光景在风暴中迷失方向,无意发现一处疑似神战遗留下的战场……” “疑似?” “不不不,小人肯定,那就是,那就是神战战场。” “肯定?你个洞玄修者拿什么肯定?” “小人曾有幸进入过一次神战战场,那等寂灭气息记忆犹新。” “好,下去吧,以后留在仙盟,这不是害你。” 玄无道摆摆手,待胡宜远去拿起经卷,看了片刻伸了个拦腰,一步踏出出现在临淄朝云楼下,瞧瞧依窗而坐的洛阳,大步上楼,边走边说:“小二,加双碗筷,再来几坛上好老酒!” 这声音很大,洛阳撇撇嘴,看看独坐一边的白楚离,道:“玄无道来了,能和他坐一边吗?” 白楚离慢条斯理的将酒水咽下,回头瞥了眼那位名声在外的霸主,像招呼老朋友般开口,“这边,这边,等你好久了。” 玄无道笑了,仔细打量起白楚离,走到桌前停步,翻手捏拳,向洛阳头顶重重砸下。 402.还是喜欢一事不平一剑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窗外鸟惊,日唤流云挡在身前,眼见那足以开城崩山的一拳毫无停势,南诺周身腾起魔焱,素手扬起却被洛阳轻轻握住。 “玄无道,我就坐在这儿,你今天有本事就打死我,要不然……哼哼!” 白楚离笑看小师叔肆无忌惮,再饮杯酒,玄无道的拳终究没落下,在洛阳额前一寸外化为手掌,轻轻拍拍洛阳脑袋,笑呵呵的,不像传闻中的死敌,倒像是见到心爱晚辈的长者。 “大半年不见胆大了不少,也学会耍无赖了,这很好,这世间最不可信的便是人话,得会不要脸,得会耍无赖。” 洛阳摆摆手,不客气的把玄无道的手掌拍开,瞧瞧各行其是的江湖人,心知桌子周围以落下禁制,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 “哎吆,老子的仙盟都要给你了,摸摸你脑袋都不行?” 玄无道不满的再度伸出手,恶狠狠的盯着洛阳,可劲的揉搓着,那头乌黑的短发渐成鸟窝。 “嘻嘻……”南诺掩唇轻笑,见洛阳眸光哀怨便错过头去,以为藏得天衣无缝,殊不知颤抖的肩膀已然暴露一切。 白楚离很在意玄无道的话,端着酒碗沉吟片刻,还是选择问问,“仙盟是小师叔的?” “是我的没错,不过得等这老不死得死了。” 洛阳恶狠狠的说道,双手同玄无道争抢着独属于自己头顶的三尺虚空,却怎么也抢不过,更无法抵挡。 “原来如此,玄无道前辈倒是有些名不副实……” 白楚离将碗中老酒饮尽,轻声嘀咕一声,玄无道的手掌一顿,转而落在白楚离头顶,正欲动作少年抬起头,眸光锋锐,指尖已起剑芒。 “前辈,我可不是小师叔,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你敢犯我一毫我就与你拼命,若是如此,仙盟此前所有规划将尽数落空!” “哼!真是个不可爱的孩子。” 玄无道收回手掌,挨着白楚离坐下,适时打开禁制,接过小二递来的碗筷、老酒,看看白楚离,道:“开酒,斟满!” “是。” 白楚离轻轻点头,去了泥封,嗅嗅酒气醇香,为玄无道斟了八分满,起身给洛阳与南诺也倒满,剩余的大半坛酒收入须弥戒,在玄无道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细品珍馐。 “那是老子买的酒!” “倒酒是要给钱的,你看这店中一切,有哪个是白给的,做什么都有舍有得,莫不是前辈舍不得?” “好一张伶牙俐齿,我就舍不得,你把酒还我。” “不还,我不信前辈能把我怎样,不就是耍无赖吗,前辈教的。” 白楚离放下筷子,同玄无道四目对视,片刻后相继大笑,从针锋相对变得其乐融融。 桌上变得沉默,周菊两人轻笑着品尝滋味,不时点头,眯起眼眸似月,藏敛着心满意足。 酒足饭饱,玄无道冷硬的眉宇都变得柔和,洛阳轻笑着看看南诺,见玄无道还是不语,对周菊两人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去别处看看,两位若是无事可以去玄策城找乾豪。” 周菊两人起身一礼,正要离去白楚离也起身,将椅子放归桌下,向着洛阳与南诺各一礼,“小师叔,我也要回去了,已经出来很久了。” “去吧,小心些杨天奉,那老东西可无所不用其极。” “无妨,虽然不能如小师叔这般剑压六界,但这天地之间,混沌之外还没有我白楚离不能去的地方,请两位安心。” 白楚离再一礼,起身迈步,看看周菊两人,又道:“你们也跟我走吧,正好我缺个牵驴的。” “那正好同游。” 袁溯轻声说道,周菊也是笑笑,跟在白楚离身后出了酒楼,洛阳目送着三人离去,与南诺同时起身,不理玄无道,自顾自向外走去。 一步,十步,百步…… 短短的甬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洛阳与南诺相视一笑,回身望向玄无道,“前辈可是有事?” “东皇方朔在楼兰……” “斩妖除魔,守卫苍生,这是仙盟的信条吧,这天下这么大,所有事都需要昆仑做吗?” 南诺眉头一挑,这话洛阳不好开口,她却能说的轻松,不论以那个身份。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没有绝对的把握,另外,你可知东皇方朔为什么要去楼兰?” “东皇钟六界唯一,是绝对的皇器,需要强大的气运作为支撑,东皇方朔不是妖皇,哪有什么气运,去楼兰想必是因为楼兰的龙脉气运吧。” 南诺眯眼审视着玄无道,再替洛阳开口,给予未必就是好事,更何况还是没有到手的好处,那个叫诸葛灵的可不比李师兄差,谁知道他那棋盘上打了什么谱。庙街 “不错,洛阳,你得去趟楼兰,除了你没有那个小辈能面对东皇钟。” “小辈,人族的长辈呢?” “长辈不能动,谁都不能动,我也不例外。” “因为战争?” 南诺紧盯着玄无道的眸子,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大夏去矣,七国乱战一发不可收拾,神魔妖鬼蠢蠢欲动,邪修外道更不会措施良机。 玄无道起身,点点头,望向楼兰的方向,视线扫过人间,发出一声幽幽哀叹,转身消失在红尘中。 这下轮到洛阳落座,牵着南诺的素手,细细思量起来,有些事想不明白。 东皇钟需要气运,楼兰能有多少洛阳不清楚,不过决然不够东皇钟使用,如此东皇方朔还要留在那儿,必有所谋求…… “如果我是东皇方朔,我就打开遗迹,然后隐遁其中,待人族英才齐聚,便以东皇钟一举打杀,最后用阵法妖咒夺尽气运,行以缓兵之计,再谋明朝。” 洛阳看看南诺,很同意她的想法,正欲开口赞上一句“夫妇所见略同”南诺再度开口,眼中的智慧被疑惑取缔。 “他知道你会去,也知道那些大妖挡不住你,可还是毫不掩饰,凭什么?” “凭什么?叫别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许他东皇方朔瞒天过海还能不能我洛阳投石问路?” “你越来越狡猾了!” 南诺嘟着嘴巴,看上去像气鼓鼓的河豚,可洛阳知道她心底里乐开了花,她喜欢他勇猛无畏,更喜欢他狡猾无忧。 温馨正欲散开,惊起铿锵剑鸣,南诺翻个白眼,洛阳轻笑着取出剑符,神识落下,歉疚攀上眉宇。 “萧盈儿那丫头在玄策城救了个楼兰人,据他描述,东皇方朔确实在楼兰。” “瞌睡来了有枕头,这投石的引子就出来。” 南诺狡黠的笑着,洛阳微微思量收起剑符,落下一锭足金放在桌角,带着南诺御剑乘风,行归昆仑。 修者或许不关心那国那将收复失地,但何时何地出现何种类型的秘镜总能轻而易举触动那些冷漠心弦。 无主的道法至宝,可以通天的绝世机缘,不再居于人下的光明未来…… 这些叫人疯狂,就在这特殊的关头,四海盟却关闭了所有通向大漠的传送阵,一时间深入大漠的仙舟各个客满,就算是货舱都是一票难求。 又是晨曦方落,玄策城港已然人山人海,修者拥堵着向前,人声鼎沸,动辄因毫厘小事大打出手,方步在城头望着,没看见人群,看到了一群野兽,惊忧填不饱肚子的野兽! “王子驾到!” 一声铿锵剑吟,两道剑光腾空而起,林牧与方景歧御剑在前,洛阳与龙骧镇守在后,以灵力扶持着轿子,须臾天边眼前。 身着短衣的武修瞥了眼临近买酒的小老头,颐指气使,“喂,这王子是谁?” 小老头放下烟袋,笑呵呵指了指酒坛,打听事得买东西,多少不管,总是得买,这是规矩。 那武修也不墨迹,放下些许碎银,取了坛不错的酒收入须弥戒,正要追问,听老头说道:“楼兰国出于大夏,盛产灵石,坐拥神战秘境,是不出世的富庶古国……” 武修眉头一挑,老者直接切入他想听的,“前不久,楼兰被东皇方朔占了,这位王子是楼兰的储君,求援找到昆仑了,奈何昆仑封山力有不逮,便将这斩妖扶正的事托付给四海盟了。” “小老儿休要胡诌,此事若能功成可得一国运势加持,昆仑与四海盟势成水火,怎会将这好事让给四海盟?” 武修身旁,背负长刀的汉子抬起头,眼中闪动着精光,甚是可怖。 老头却是不惧,摆摆手掌,继续道:“此言差矣,现在的昆仑可不是曾经了,祖师伤的伤,弟子死的死,即便是剑仙也得活着,比起被斩草除根,低低头算什么?” 穷途末路,侠豪为之缄默,穹顶忽起风雷之音,风帆收隐,百丈龙船落下云霄,四海盟大旗迎风烈烈,洛阳等御剑落入船中,安稳放下木轿,御剑消失在天际。 杨天奉瞥了眼木轿,其中藏觅手段是在正常不过的事,踱步至舟头,到能让所有散修都见到身形的位置,向着昆仑折腰一礼,“代古勒扎王子及楼兰子民谢道友高意。” “盟主不必多礼,愿天下止戈,万民安康。” 李钦月的声音在云中遥遥传来,洛阳与南诺依偎在山间,望着杨天奉的假笑模样,前后模仿着,都学不到精髓。 “石头有了,就怕不够大,引不出来什么。” “杨天奉又不是傻子,他不会给东皇方朔送太多气运,毕竟这人间是他的,就耗着吧,东皇钟不在我身上,需要气运的也不是我。” “示敌以弱,投石问路,借刀杀人,趁机渔利……小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 “纠正一点,我仅仅想到了投石问路,剩下的都是师兄的主意,比起算来算去,我还是喜欢一事不平一剑了。” 403.有来有去有买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万众瞩目下,龙舟别了人潮拥挤的玄策城,徜徉云海。 风帆更正,战旗烈烈,举目四顾,比肩长空,俯览山海,如此景观怎叫人不挺胸抬头,尽抒心间豪气? 杨天奉却低着头,没有挪动脚步,更没有理会木轿,紧握着拳头,刘泰和坚信,若不非忧心昆仑别有后手,这古勒扎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降不尽杀,尽杀不仁。 修者不讲仁义,可苍生百姓讲,所以杨天奉不能不仁,四海盟也不能接受天下悠悠口诛笔伐。 若不能亲自动手可以借刀,海族、邪修、武当、灵山、妖族…… 风起,杨天奉消失在原地,无声息横渡虚空万里,居高临下俯视着古神战场,感知着那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实在不敢深入,在外面唤道:“有来有去有买卖,叫价还钱存情义,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仇家少桩忧。” 声压风啸,不过片刻光景,东皇方朔身化流光遁出虚空,悬停在遗迹上,双手负后,似笑非笑着,“你要跟我做买卖?”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古勒扎……” “哎,即便是野草遍山,可能奈何太阳?这买卖我不感兴趣,你若是想做也成,得出的起价。” “我帮你把洛阳引来,此地万事齐备,等的不就是洛阳吗?” “不够,你不出手洛阳也会来,我手中可有得是筹码叫他心动,最直白的一个,彻底拔除苍天的方法……” 杨天奉眸光闪耀,审视着东皇方朔不似作伪的神情,并未出声追问,细细思量实在想不出能给东皇方朔什么价码,张口叹道:“你出价我听听。” “好说好说,我要四海盟助我在楼兰立国!” 话音轻轻,杨天奉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不再开口,转身欲行。 东皇方朔的确是最合适的那把刀,但四海盟是不可能以任何方式帮助东皇方朔立国的,所以退而求其次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在李钦月编传的故事中,楼兰还存有运势,想必邪修也是对此感兴趣的。 “别走啊,有来有去有买卖,叫价还钱存情义,这可是你说的。” “这件事没有商量,人间只能是我的人间,想做买卖,你再开价。” “人皇唯一的后辈死了,杨天奉,你想不想拥有人皇血脉,祭天封禅?” “这件事没有讨价还价,不可能!” “如果是人皇血脉加那把剑的下落,再加上一卷空白的圣旨呢?” 东皇方朔慢条斯理的说着,杨天奉的手指颤,没有握紧成拳,却暴露了不平静的心。 人皇血脉,轩辕剑,圣旨,这完全可以伪装成一个传承,人皇身死道消前留给人族的传承,唯有被选中的气运之子方能得到。 而他完全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那个人,成为人皇之后,名正言顺得到大夏,名正言顺追查玉玺与人皇印,名正言顺用四海盟向天下施压,叫七国臣服…… 东皇方朔嘴角缓缓勾起,给杨天奉留够时间,待时机适宜,继续开口,说出四海盟尚未觉查的惊天秘闻。 “杨盟主,三教退位九流,天下大半尽在四海盟之手,这本是好事,可他们按捺不住寂寞了,在山中那么久想要出来见见红尘。” “谁不想横扫天下受封国教,享人族气运,乐万年无忧,你说,他们的最大敌人是谁?” 这唇枪舌剑将杨天奉迷醉的美梦彻底打破,东皇方朔能清晰瞧见他眼中闪过的杀机。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来!” “呵呵,仙凡有殊,的确,成为国教后还要有场厮杀,可不成为国教甚至连厮杀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是你,杨盟主,你怎么选?” “千古悠悠,大浪淘沙,有人成蛇,有人化龙……” 杨天奉沉默了,最终点点头,引得东皇方朔仰天大笑,又道:“放心,我不会叫任何人发现是四海盟帮助我,我们里面谈。” 言罢,一人一妖步入秘境,待到日近南山,杨天奉才遁虚而出,红光满面,眸中有近乎被遗忘的热切期许。 不错,那儿确实有人皇血脉,确实有空白圣旨,至于那柄剑没想到竟然在昆仑,细细思索也是合理,那儿可是剑冢,既然是剑,若是不去那儿又能去那儿? “萧盈儿……” 轻轻喃着东皇方朔要的人,杨天奉变了个身形,将一枚金乌玉饰带在脖颈,浑厚的灵力瞬间变做骇人的妖气,肩头耳后更生出几缕逼真的鳞片,怎么看杨天奉现在都不是人,是妖。 几缕流云挂在天际,仙舟静静走着,临近大漠时总要停上许久,此后,客舱的天价船票便会降到万丈深渊下。顶点 货舱中的人也会少去大半,走了的都是不愿路远难挨苦累的和自小锦衣玉食的,剩下的都打算继续隐忍下去,全当那票价从来没降下来。 轰! 轻风蓦发无名火,数千阵法加持,玄铁混金浇筑的桅杆如草杆般断折,破碎,湮灭。 丘陵大小的舟体好似风中飘叶,凭空乱舞,完全不由自己,九色光辉遁出仙舟,前后悬在空中,好奇这风暴的来历。 那黑衣肃穆的大妖将仙舟彻底毁去,缓缓放下手掌,一个一个看着周围的修者,好像在寻找什么。 “萧盈儿,冤有头,债有主,我劝你最好主动出来。” 杨天奉狞笑着,还在移动着目光,寻遍所有修者,依旧没能发现萧盈儿踪迹,也没人站出来,这很正常,萧盈儿不傻,当然知道她出来这些人都得死,她若不出来这些人还可能得活。 人群最角落,面黄肌瘦的少年轻轻抚摸手臂,默念着小师叔的名字,同南诺谈论山水的少年眉头一挑,道:“萧盈儿出事了,我去救她,你在这儿等我。” 南诺紧蹙秀眉,未待出声,浩荡剑光横渡虚空,莫名的阵法闪耀流光,遁出虚空时洛阳已然出现在大漠深处,不远处便是无数散修为之疯狂的神战遗迹。 萧盈儿不在这儿,不过东皇方朔在这儿。 “洛阳,我们做个交易吧,你进去,我就放过萧盈儿。” “那你杀了她吧。” 洛阳轻轻一笑,探手握住天剑,凌空斩下,带起轰鸣滚雷袭卷十方。 幻象破碎如镜,被炙热的风暴吹拂为漫天苍翠光点,东皇方朔所在的地方存有阵光,只若靠近,必然会落入其中。 “昆仑小师叔,名不虚传!” 辞鸿遁出地下,不忘将两个蠢萌的沙蝎丢向长空,探手虚抓,扯起漆黑墨色,如同大家文豪落笔书下的凌厉一捺,劲风卷沙如浪,蓄如惊潮,铺天盖地的压近。 洛阳退后提剑,天剑在空中画出一道明耀剑弧,皎皎如月,万里空尘,可醉花阴。 沙浪断了,辞鸿倒飞出数十步远,手掌背在身后,不断颤抖着,心底对洛阳充满惊恐,嘴上逞强,“人都说你剑意如天,不可悖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言罢传音东皇方朔,丢了所有的从容,话里话外尽是急迫,就差开口骂娘了。 “杨天奉那王八蛋能不能快些,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要帮他挡住洛阳!” 东皇方朔没出声,举目长空,透过重重虚空望向那处荒凉的沙丘,风不仅是炙热的,还有着刺鼻的血腥味,杨天奉将手中陨落的武修丢开,望向下一个人。 “别找了,都送进遗迹,这也算赐予他们的造化!” 东皇方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杨天奉点点头,抬手唤起一方阵盘,流光闪过,杨天奉站在赤红色的沙丘上,沉默许久遁入远方,身形变化,取下那枚金乌玉饰,眼中的野望比烈火还要炙热。 也许可以杀的不仅是古勒扎,还有刘泰和,梵谷期…… 须弥戒中的传讯符闪了闪,辞鸿抬起头,没有得意,反而变得更加谨慎,有的人会被怒火烧成傻子,有的人会将怒火当作力量,不知道洛阳如何,可如此一般的剑修怎么想也该是后者吧。 “洛阳,我们的争斗已经没有意义了……” 辞鸿轻声说着,墨迹方才淌入流沙便被一剑湮灭,洛阳挽了个剑花,身形一晃,引剑直刺辞鸿眉心。 “回家!” 辞鸿一缩头,消失在背后升起的层层辉光间,洛阳眯起眼眸,御剑而起,指引剑符出现在书院,俯视着桃树下的辞鸿,剑指轻挥,化神三剑飘遥而起,直向辞鸿三处丹田。 来书院又如何,该死在那儿都得死! “好了,就此为止吧,算给我个面子。” 夫子轻声唤道,探手按住剑光,将辞鸿挡在身后,洛阳眉头一紧,收剑落下云霄,紧盯着夫子,步步走近,剑意随之暴涨,天剑上渐渐纹饰起闪耀花纹。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做了些什么你不会不知道,那时为什么不阻止他?” “仁义礼智信可是书院奉行的五常,也是您提出来的,不能吐了吃吧?” 夫子沉默许久,最终摇摇头,消失在甜腻腻的花香中,留下一句怅然若失的轻语。 “他是旁人送给我的,如果你杀了他,就要担下将临的恶果,那可能会毁灭整个人间……” 404.皆存忽一念之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桃李天下,教书育人,作为改变了后人皇时代的人物之一,夫子绝不会因私言谎,他说的是可能到来到的事实,如何选还在洛阳手上。 如果是年前,如果说话的不是夫子,洛阳这一剑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可就像庭前花开花落,岁岁如初,经常来去的风却知道他早已不旧。 “夫子……” 天剑不曾举起,洛阳轻轻唤了一声,欲问个中详情。 风传轻唤,离去的夫子又回来,对辞鸿凌空一点,将他化为一方砚台收入袍袖,拉着洛阳深入无尽桃林。 就像厌恶阳光的夜行生灵,越深入桃花里洛阳剑眉越紧,天剑不断嗡鸣,久违的戾气犹如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菩提树下的慧剑不断闪耀流光,即便如此,残存的意志如风中烛火,朝不保夕。 “定心,好好想想你真的讨厌桃花吗?” 夫子的脚步微顿,轻声细语里含着难以名状的伟大力量,洛阳迷离的眼神恍然清明,看看桃花,自顾出神。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讨厌这花香的呢,太久了,久的有些想不清。 莫名的沧桑感发自于心,洛阳眉头一挑,乍然惊醒,这沧桑感很不正常,不该属于他。 “苍天不喜欢桃花,更讨厌种桃花的人……这桃花是她种的,砚台也是她送的。” 夫子回忆着往昔,声调里尽是离愁,洛阳不由失色,一个能叫苍天讨厌的人,她该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这是想象不出来的,但有一点很清晰,她即便毁不了红尘,叫生灵涂炭总是轻而易举。 “你没能斩下那一剑我很高兴,你长大了,若是齐天象还在恐怕会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这还不够,须知微小不代表不存在,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 夫子的声音再度传来,洛阳松开天剑,凝视着厌恶的桃林出神。 若是杀了辞鸿,那些因他而死的活不了,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他而死,不能杀,最少现在不行,可也不能就此放过他…… 夫子好像知道洛阳在想什么,翻手托起一块死气沉沉的砚台,幽幽叹道:“明哲保身,他们畏惧她,更看不清我,我一直等人把辞鸿带回来,等到现在。” 洛阳苦笑着摇摇头,心底的感觉有些说不清楚,凝视着天剑看了许久,幽幽一叹,道:“剑举起不容易,放下却更难……” “老头子,你怎么就说的这么准,一句都不会错!” “我算你半个祖师,记好,微小不代表不存在,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 夫子又重复一遍方才说过的话,洛阳躬身一礼,道:“谢教诲。” “不必谢我,其实我倒希望你斩下那一剑,这样我就能见到他了。” “若是如此您不若将砚台放出来,我绝不再手下留情。” “晚了,错过了就是过去了,她知道了,便不会再回来……” 夫子意味深长的说着,摇头一叹,洛阳回神时已出现在书院外,方才的桃林之行好像从未发生过,没有夫子的手掌,那厌恶感再度卷土重来,洛阳也想起了他那件近乎要被他再度遗忘的事。 “曹爷爷,如果可以,临近时间别忘了通知我一声,苍天似乎很抗拒这件事。” 传讯符沉默许久,洛阳抬起头,心底忽然很是不安,正要再言,曹老头的酒嗝声传来,“嗝……知道了知道了,你小子该干嘛干嘛,没什么正事别来烦我!” 洛阳撇撇嘴,收起传讯符,御剑向大漠。 鱼未上钩,饵食自然高枕无忧,他不去前东皇方朔不会把萧盈儿如何,这一路很长,有很多事要想,慢点也是可以的。 千机阁内,曹老头气鼓鼓的丢开传讯符,迷醉渐渐散去,望着桌那边的黑衣人,撇撇嘴,道:“你应该他的话意味着什么吧,真若有那一天,你们打算怎么做?”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永远不会!” 黑衣人放下酒杯,有些兴尽,这酒本来是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味。 “你怎么知道不会?他的对手不是人,是苍天,是你们给他安排的苍天,逆天是什么下场,看看李家,看看我们,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知道不会,我只是告诉自己不会,他是六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剑,不可能不能胜天……” 黑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透着没底气,曹老头没好气的瘪瘪嘴,手掌一挥将黑衣人送出界外,独自取出酒盏,自斟自饮,恍惚间又回到那天,穹顶密布阴云,三百余绝顶大罗舞空而战,不过昼夜尽皆陨落…… “呵,好个苍天!” 凝重的叹上一声,曹老头放下酒杯,渐渐沉眠,梦中清宁,因其一无所有,尽得欢喜。 跃过崇山峻岭,飞渡苍茫草原,尘沙昏黄天际,风也没了轻灵,愈是炙热。启炎读书 洛阳暂时压下心底的疑虑,眸光重归凌厉,正欲加快脚步,秋蝉先觉示警,紧跟着响起风雷之音,浩荡焰光汹涌如浪,自从云海的那边疯狂压近。 “断潮!” 洛阳凝视着火浪,竭力压下手中的天剑,一线剑光纤如牛毫,却不肯同风而变,霸道的占去大半穹顶,云散了,流光破碎,火浪被斩开,破碎成点点辉光。 石子点落,再次打杀草团,潜藏在周围的邪修齐齐现身,黑压压的一片,将八方围的水泄不通。 “明知不可为而为是傻子,洛阳,你在书院时的选择不是很好吗,舍一人救苍生,这便是道。” 邋遢道人凝视着以一对百的少年,悬子不落,等洛阳的回答。 世事皆有选择,不同的选择不同的路,有的路通天,有的路堕地,过去邋遢道人希望洛阳能选向死的那条,现在他却希望洛阳择路而行,东皇方朔不能立国,人间七国已经够多了。 洛阳听着邋遢道人的歪理,懒得开口言说陈词滥调,提剑冲入敌阵,剑很快,落下的宝光、符箓却也不慢。 天空再不复宁静,倏尔大风起,云还未动,呼啸的雷虎与长吟的炎龙凭空而现,将美景撕的粉碎,独成气象。 就当你以为这是飞云上最壮阔的景色,恍然剑光突出,素白的像云,却比昊日辉光还要璀璨。 巴掌大小的玉饰碎成齑粉,黑红绫罗上的焰光也熄灭了,被剑光搅成无数段,乘借风势匆匆逃窜。 数十人的攻势被一剑击溃,洛阳踏空飘退,闪过身后袭来的千数攻势,神识扫过,回身斩出一剑,却被澎拜的电弧挡下,不得寸进。 周围的修者散入,就像曾经演练过上万次的进退场一般,有序掩护着退远,撤离,将万里长空奉为独一的舞台。 轰隆! 滚雷声四起,没等看清攻势电光已然落到近前,洛阳依靠秋蝉先觉好不狼狈的闪过这一击,脸颊好似刀割般刺痛,整齐的伤口渐渐淌出鲜红。 “杀死了尘大师,重伤常命大哥的那个便是你吧?” “两个废物而已,希望你比他们强,能让我更兴奋些!” 声落,又是一拳落下,快的看不清,洛阳凭着感觉侧身避开,一团雷光在近前爆炸,几道残影闪耀,秋蝉先觉虽然不断预警,可洛阳却跟不上这神秘人的速度,须臾挨了几十拳,身躯内藏隐雷种,待雷光抽身退开,瞬间爆炸,将洛阳的法衣炸成褴褛,尽染刺目鲜红。 “用全力,你的剑太慢,好生无趣!” 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四处传来,洛阳四下观瞧着,恍然定睛望向身前,一袭灰白布衣的修者笑容玩味,屈指悬在脑门前,轻轻一弹,洛阳闪身避开,背后的虚空被电光洞穿,久久方才归复寻常。 “吆,做得不赖嘛……” 那修者轻语一声,不等天剑落下飘然退开,出现在洛阳背后,拍拍洛阳肩膀,重重落下一掌。 紫红色雷莲峥嵘怒放,狂风推挤云浪向四下散去,洛阳弓着身子,左臂上的焦黑渐渐褪去,素白色剑意化为金色,辉光闪耀,遥遥望去,犹如二日。 “有趣,来,与我……” 修者的话没说完天剑已然落下,流云出岫,飘渺堂皇,很慢,修者却没躲开。 电光再度炸开,修者的衣袍被剑气搅碎,穿在内里的黄金重甲明光闪耀,挡尽剑光,毫发无损。 “好可怕的剑,就此别过,我可是很怕死的。” 修者躬身一拜,不等洛阳再度举起天剑化为一道电光远遁千里,洛阳迟疑了片刻没有选择追赶,转身折向大漠。 尽游沙海,那处深幽死寂的遗迹映入眼帘,东皇方朔没有躲,反而正大光明的踏空而出,秉腕抱拳,躬身虚引,完全是一副东道主的姿态。 洛阳眉头轻挑,未动脚步,而是一寸一寸审视着周围,入目皆是狼藉,尽管瞧得仔细,却还是一无所获。 “东皇方朔,你和天师闹掰了?” “那是早晚的事,你没忘记我与你说过的吧?” 东皇方朔以问代答,在洛阳审时大漠时审视着洛阳,双眸金光熠熠,没找到辞鸿约定下的留信,开口又道:“辞鸿呢,被夫子收回去了?” “我把他杀了!” “不,如果你把他杀了哪还会出现在这儿,她可是位不讲道理的主。” “知道还问,你叫我来,我来了,放了萧盈儿。” “她就在遗迹中,想救她,进来自己找吧。” 知道了想知道的,东皇方朔也不愿再与洛阳虚以委蛇下去,身化遁光隐入虚空,将选择再度放到洛阳面前。 一面是故友遗妹,一面是大势走向,是举剑向前还是藏锋隐退全由洛阳自己,就像面对辞鸿时一样,斩与放,进与退,皆存忽一念之间。 405.我要见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远空长晴,寥挂两三闲云,山色苍翠,回唱七八鸟鸣,随着飒飒叶歌,引蜂勾蝶的花香起起落落。 微微歪曲的炊烟渐渐散了,身形魁梧的青年将灶火熄灭,探手拿过黑衣搭在肩头,打着赤膊,缓缓向屋外走去,披落肩头的每一缕青丝贪恋着清风。 “冯陆,是我没将家族的命令阐述清晰还是你打算抗命不遵?” 身形消瘦的老头自从树冠落下,山羊胡与斑白的鬓角肆意飘舞,看似盯着青年,实则望穿重重虚空,凝视着站在风沙中的洛阳。 这是个报仇雪恨的机会,也是个借刀杀人的陷阱,作为长辈,决不能让小辈行差踏错,除非别有原因。 “我只是去看看,会动手但绝不会杀他……” 冯陆摇摇头,眸光坚定,双拳捏的紧紧的,只有这样才能压抑心底的怒火。 他想不顾一切的杀了洛阳,但同时家族也会彻彻底底扼杀他这一脉的所有荣耀,他的妻子将被废除修为,成为婢女,他的儿子,孙子……所有后辈都只能成为仆人。 “如果我不让你去呢?” 老者眯起眼眸,遮住杀机却不藏敛叫人窒息的威势,就像盯紧猎物的猛虎,虽见不到身形,但心神总会为之颤栗。 “那我就回去煮点粥吃,等以后有机会了我还是要见他,问问为什么。” “那你就去问问吧,记住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说话间威势散了,老者似乎很满意冯陆的妥协,家族同舟共济,众口难调在所难免,可能会有所迁就但绝无可能舍大为小,莫说是有赫赫功勋的一脉,即便是家主那一脉也不行! 规矩就是船体,只若坏了,只有沉下去,不是一个,一脉,而是所有人一起沉下去。 冯陆眼中闪过流光,有些不太清楚为什么,可不管为什么,能得偿所愿便是最好的选择。 压着心底的狂喜,冯陆向老者毕恭毕敬的行以礼节,踏步向前,将那件宽大的黑袍穿在身上,遮去肃杀,凭添斯文。 不过是几步却已足履河山,大漠的风沙在身边拂过,热情欢迎着第一次走出重山的汉子。 洛阳稳住身形,回头望去,能清晰瞧见武修眉眼中的冰冷,来者不善,不过一剑在手,又管他如何? 天剑凭空浮现,洛阳挽了个剑花,未待开口,冯陆抢先问道:“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问题叫洛阳一愣,又看看冯陆坚毅的面容,实在未曾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亏欠过他,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便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闻声,冯陆皱紧眉头,觉查方才的言语确有不妥,“为什么杀他,冯且不过是个孩子,他能……” “住口!”洛阳眉头一紧,知道了冯陆的身份,天剑轻挥,周身漾起素白剑芒,“他是个孩子就可以纵情胡作非为吗?” “他是个孩子就可以肆意无视法礼吗?” “他是个孩子就可以尽被偏向宠溺吗?” 三声喝问犹如三柄利剑,冯陆不由攥紧拳头,沉默许久,又道:“冯且和辞鸿相差无几吧,你为什么能放过辞鸿却不能放过冯且?” “世界上没有辞鸿了,即便夫子不杀他,我也不允许他再出来,等待的只有永恒的封禁,还不如死了,最少感知不到孤寂与悲痛。” 洛阳说的认真,言罢微一顿,又道:“其实害死辞鸿不是我,也不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你们把他惯的自以为皇,他那里会死?” “口舌招摇!” “随你吧,剑出从心,从握住剑的那天开始,我从未杀过一个叫我后悔的人,如果你想报仇,攻过来!” 声落,冯陆向前迈出一步,沙暴袭卷而起,临近洛阳身前三尺时左右分散,明晃晃的辉光犹如中流砥石,任你东西南北风自屹然不动。 这般对峙了片刻,冯陆收回迈出的一步,深吸着独属于此间的炙热,“记好了,我们以后就是敌人了,不是冯家与昆仑而是你与我,我也不会动南诺与昆仑弟子,只若机会合适,我会不择手段的杀死你!” “呵,你与冯且一样……算了,我还是直接动手吧!” 洛阳本想说冯陆蠢,即然要不择手段的杀了个一人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呢? “只若机会合适”这种话又怎么能轻易说出口?27KK 天剑落下,冯陆却不敢出拳,架起双臂道境,想要挡下这一剑转而远遁,却不曾想道境未待延展开来便轰然破碎! 一剑断罪过,因果两清还。 瞥了眼遁入轮回的魂灵,洛阳提剑望向沙丘上的山羊胡老者,微微点头,很明白方才的出手袭杀是为什么。 就像割去腐肉保全肢体一样,冯陆这一脉与冯家大势悖逆,所以是腐肉。 “冯家谢过洛阳道友助剑除奸!” “老人家不必言谢,即便没有我,他不一样会死,不同的是用我的剑他能少些痛楚!” 知道不代表认同,即然不认同洛阳的话又怎能顺耳? 老者却如沐春风般喜笑颜开,对洛阳再一礼,开门见山,“为人族安危,冯家欲与齐国结盟共抗海族,不知洛道友意下如何?” “齐国要不要与冯家结盟我不管,我是昆仑剑修,不是齐国剑修,可有一点说在前面,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做,具体什么,我想不必言之太白。” “哈哈哈,谢道友成全,待到秋来九月八,临淄将会是全新的临淄,属于百姓的临淄,水平则舟无忧,伏弥先生的妙语冯家一致赞同。” 洛阳点点头,行以剑礼,转身向遗迹中走去,不过三步,再礼起身的老者传音而来,“不论在那儿,不论什么时间,不论什么规格,只若是神战遗迹里都会有一座花园,那些花睡着,吞吃记忆……” “多谢指教。” “谈不上,过去的就是过去的,书新一页,冯家希望与昆仑是朋友,如果实在不能成为朋友,也不想成为敌人。” “哈哈哈哈,我就是剑修,不管这些,不管这些……” 洛阳的轻笑声渐渐远了,老者目送他进入遗迹,收起冯陆的尸身,沉默半响,取出一枚玉符,低声轻语,字音别扭怪异,好似没有规律的风啸浪涌,根本无从记忆。 深山里,盘坐在幽暗中的老者睁开双眸,眼中闪动着赤红色的明光,转望凡尘,低声喃喃,“不该争时舍生忘死,该争时退隐深山,清虚啊,是我辈皆不如你还是你另有图谋?” 这声在幽暗中不可察的轻喃飘然出现在昆仑山间,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明光闪耀,剑气风暴咆哮良久方才止息,所幸没人听见这质问。 “如此严防死守,清虚你真的要死了吗?太好了,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出关了,我就能成为剑道绝顶了!” 老人喃喃着手舞足蹈,幸亏周围一片幽暗,这模样才能不为外面叩首的子孙得见,不然,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破碎的穹顶,破碎的大地,遗迹中的一切都是破碎的,即便是不知从何处虚空映射来的星辰也是破碎的,这儿只能容忍唯一的旋律,所以连绵不休的江河给人感觉也是破碎的。 洛阳慢慢向前走着,紧紧握住天剑,从进入这里秋蝉先觉的示警就没有终止过,慧剑清明,洛阳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麻木。 轻轻的,静静的,洛阳身后的浅影渐渐扭曲,一道透明的幽影扑出来,正好撞向天剑锋锐,被剑芒搅的粉碎。 感知还未彻底寂灭的波动,洛阳发出一声不肯定的轻语,“残魂还是器灵?” 声音方落,大地猛地震颤,无心波动闪过,虚空凝禁,洛阳催动剑光微微尝试,不由皱紧眉头,这法禁很可怕,不无意外,即便是百十年道行的绝顶都难以腾飞,神识感知范围更是缩小八成,法宝就不如握在掌中的仙剑了。 不过这是好事,尤其是对萧盈儿而言。 洛阳笑了,挥剑连斩,将无形的两道幽魂斩灭,听闻身后传来动静,催动夜隐术藏入虚空。 两女一男的组合渐渐近了,男子握着战刀一马当先,两女紧随其后,一个提着长剑,一个倒握双匕。 三人在洛阳方才停留的地方停下,两女护卫着那健壮少年,少年看看地下的凭空消失的脚印面色大变,挥挥手,正要缓步退去,天剑悬在身前。 “告诉我,你们最近都见过那些人,在那见过。” 少年看看近前这柄近乎于神化的剑,眸中闪过一抹狂热,不要命似的抡动战刀,一刀落空,两刀落空,天剑却如同没动过,一直悬停在那儿。 “我们见过三帮人,不过都是无意撞见,第一帮于此向南百里,第二帮在西北方向最小的碎陆上,第三帮便不用找了,都被我杀了!” “他们中可有会用剑的?” “没有,不过第二帮中有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很会用剑,他们那帮人的首领眼瞎看不出来,我却知道,他才是最强的。” 406.谁的剑最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就和少年的刀一样,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配合上坚定的眸光,很容易叫人信服。 洛阳缓缓放下天剑,又看了少年一眼,身形消失在原地,好似风归,飘飘无声。 萍水相逢,两忘江湖,他继续向前走,他们继续看着他,这是机缘偶遇最好的结果,非若如此,都是不美的。 “他是洛阳?” 回想着方才的点点滴滴,那提着长剑的少女试探开口,见少年不语又望向身边的姐姐。 倒握双匕的少女同样不语,不同于姊妹的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她与阿哥都在考量,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 有的人就是喜欢迁怒,这是萍水相逢,也是罪孽深重。 于此时洛阳去而复返,丢给少年一枚剑符,传音道:“这儿现在大抵是出不去了,如果有人因为我难为你,当着他的面握碎它,最不济我会帮你报仇,叫他不得好死。” 少年眸光一变,将玉符塞给小妹,嘴角勾起浅笑,“不错,他就是你吵着想见的洛阳!” 少女收剑归鞘,轻轻摩挲着剑符,宝贝似的藏入须弥戒,没发现背后的浅影已然渐渐落向肩头。 清风中闪过一抹紫韵,那浅影被泯灭消散,少年轻出口气,放下举起大半的战刀,对着洛阳用剑指着他的地方躬身行礼,朗声唤道:“多谢相救,楚白不忘大恩!” “不用记着,我只是看不惯它,不是为了救你妹妹。” 洛阳的声音轻轻飘来,楚玲撇撇嘴,暗自握紧小拳头,心底关于洛阳的词汇很多,如冷硬、潇洒、机敏……现在又多了一个,傲娇。 不过这样才对,人无完人,真正完美无缺的是神明,而神明总是不讨喜的。 妹妹有自己的心思,楚白也在思量,最终觉得帮一次与帮几次真没什么区别,再度多嘴一句,“洛兄,此地禁飞,两处碎陆间更存有可怖风暴,不知你是否擅长炼药?” 闻声洛阳停顿脚步,幽幽折返回来,盯着楚白看,无需开口,想要问的都在眼神中。 天堑难渡就难渡过,关炼药什么事? “每个碎陆大小不一,临近的方向都有一个相同的异灵守关,只有你满足他的条件他才会唤出石桥允许你离开。” 不等楚白开口,楚玲上前轻语,盯着洛阳看,总觉得这件事后回去同伙伴们有了谈资。 洛阳怎么了,还不是得依靠本姑娘的炼药术? “所以这里的条件是炼药?” 兄妹三人齐齐点头,楚瑜收起左手中的匕首,取出一枚留影符轻轻抛给洛阳,之后又握紧匕首,完全没有放下戒备之心。 这世界与说书人口中的世界大不相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清者永清,一路走来见过了太多,只要利益足够,没有什么是修者做不出来的。 洛阳稳稳接住留影符,瞥了眼楚瑜,试探着将神识落向符中,将姑娘刻录下的一切尽收眼底,转而望向楚玲,“是你跟我走,还是你们跟我走?” “我们跟您走,送您离开后我们再做我们的事。” “麻烦了。” 洛阳对楚白点点头,大步走在最前面,不时用剑光斩杀临近的奇异生灵。 楚白三人也没有放松,依旧握着刀兵,这是个临时到不能再临时的结盟,如果说洛阳愿意走在最前面是信任,那这些不断游走的剑光便是警告。 即便是不能飞行,不足千里的路程对修者也算不得遥远。 楚瑜口中的边缘近了,留影符中的道姑浅影也在那儿,不过有人提前来到,正在与道姑交流着。 “炼药或者留下?” “前辈,我与师妹分散……” “休要聒噪,炼药或者留下,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衣衫褴褛的修者低着头,紧握着双拳,沉默良久,又道:“我愿奉上全部灵石宝药,请前辈……” “禁声!”修者的话再被道姑打断,不待开口再求,听道姑喝道:“跪下,叩首!” 修者一愣,紧闭着双眸跪下,重重叩首,道姑不屑的冷哼一声,瞥了眼楚白几人,声调中透着不悦,“你们不是刚来吗,为什么要走?” “不瞒前辈,我们是为了送这位道友过去……” 楚白折腰一礼,实话实说,边说边伸手引向洛阳,就和他的刀一样,堂堂正正,中正不阿。 道姑点点头,随着楚白的指引望向洛阳,蛾眉渐渐紧蹙,声调也变得冰冷,“你是个剑修?” “是啊,我是个剑修。”118 洛阳点点头,暗地里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谁又能知道这道姑是如何陨落,说不得就是死在剑修的剑下。 强者有很多特权,迁怒就是其中之一! “你出不去了,就留在这儿吧,哪也不许去!” 不出意料地,道姑的面色阴沉下来,声音里尽是不容悖逆的坚定,楚白眉头一挑,正要开口被洛阳抬手制止。 “这儿是曾经的古神战场,这些碎陆不,应该说这些浮岛都是神灵的躯体所幻化的吧?” 道姑面色再变,不等开口洛阳探手唤出天剑,继续道:“你应该不是未泯神性所诞生的产物,那你会是什么呢?” “逆神者,诅咒者,亦或是为了某种目的自愿成为这种不人不鬼的存在,伴神沉眠,等到可期的明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若我一剑毁了这岛,哪怕你是神性衍生的灵体也必死!” 那叩首的修者动作一顿,抬头望向洛阳,紧紧这一迟疑道姑挥手印落明光,声势浩大,看模样就是想取修者性命。 楚白正要出手,突起剑光如电,下一刹滚雷声起,澎拜的细腻剑光凝铸成惊涛骇浪,袭卷八方,蛛网般的裂痕没延伸出十步远便无声消弭,虽然看不见,但岛上的所有生灵都感知道有什么苏醒了。 洛阳拉着修者起身,对道姑不屑一笑,抬头望向长空,金灿灿的明光渐渐升起,聚拢,最终化为一张大脸,淡漠无情,高高在上。 “你是个很倒霉的人,同时你也很幸运,你这样的人不该生在现代,你应该与我们同一个时代,那样你才能放出更璀璨的辉光。” 空洞的声音当空回荡,作为古神的神性产物,学习一门语言,或者是回忆一门语言就如同呼吸一般,是在自然不过的事情。 洛阳对楚白用个眼色,待后者走到自己身后,上前一步,挽着剑花,边走边说:“我要过去,你的狗不然我过去,所以我想杀了你的狗,不知意下如何?” “有趣的说法与含义,有一点要说明,她可不配做我的狗,在你们的文化中,狗很忠诚,她不行。” 一人一神谈笑间,道姑灰飞烟灭,就像太阳下的冰雪般,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洛阳脚步微顿,继续上前,目光如剑,继续道:“这都有什么宝贝,唤起那桥的秘密是什么?” “根据约定这些都不能说,如果不是你我不介意做个小圈套满足你的好奇,然后让你成为新的侍者……” “言归正传,你要去那儿?” 古神生硬的转开话题,洛阳指了指虚空中一处红点,道:“送我们到那儿去!” “如你所愿。” 无形的波动升起,所有人瞬间出现在陌生的浮岛上,再回头,明光神面与承受过听雷剑式的浮岛都已消失不见。 “后会有期,诸位多多保重。” 洛阳回身抱拳一礼,踏步间消失在虚空中,楚玲眼中闪着星光,紧握双拳,摇头晃脑的,“好帅啊,果然如此才能与南诺大人天造地……” 楚白上前捂住妹妹的嘴巴,没有同衣衫褴褛的修者搭话,留下一袋灵石,带着两个妹妹迅速远去。 修者没动灵石,转身与楚白三人背道而驰,来这儿不是为了灵石,是为了师妹。 约莫一炷香,洛阳寻遍整个浮岛,感知着萧盈儿留下的剑痕,大步到岛边,对着那青年幽影亮出天剑,未待出声,通向四面八方的桥同时浮现。 洛阳不由轻笑,提剑步向下个岛屿,萧盈儿的留下的剑痕遍布七座浮岛,在第八座浮岛上的深幽冰洞外没了痕迹。 “看样子应该就是这里了,也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感知着近在咫尺却不见踪迹的剑符,洛阳踏步进洞,在幽暗又深邃的洞窟中游走许久,渐渐迷失方向。 几乎在眨眼间,山洞中遍布冰霜,闪耀着蔚蓝色宝光,四下瞧看,没处都是一样的,不分东西南北。 洛阳撇撇嘴,闭上双眸,感知着剑符的方向继续前行,又走了不知多久,凭空碰壁。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轻轻一笑,洛阳退后几步,缓缓举起天剑,凌空击刺,金灿剑芒在冰镜中一闪而逝,无形的墙壁被一剑洞穿,随着裂缝扩散化为无瑕的冰雾,渐渐消隐。 “后来者,天上地下,古往今来,谁的剑最强?” 中气十足的轻啸在背后传来,洛阳瞥了眼身形挺拔的蓝发老者,就这一迟疑,破碎的冰雾再度凝实,声声嬉笑从四面八方传来,渐行渐远,像是一群捣蛋后四散奔逃的孩子。 那面无形的墙闪起蔚蓝水光,倏尔在虚空中消隐,挪去了别的地方。 “哎……有墙就有门,我马上就要找到她了,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老者好像没听见洛阳的嘟囔,迈步上前,手掌握着剑柄,冷声再问:“后来者,天上地下,古往今来,谁的剑最强?” 声如惊雷,周围的冰镜都被震碎,洛阳提起天剑,很想给老者来上一式断罪,然后告诉他,不论先后来者,不论天上地下,这剑道何曾有过最强? 407.坦白总能从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世事如潮水,前浪即便再壮阔也终会被后浪取缔,所以哪有什么最强,只有更强,若现在还未被取缔只不过是时候未到。 “后来者,天上地下,古往今来,谁的剑最强?” 蓝发老者再问,腰间宝剑出鞘,三尺轻寒映入幽暗,可惜四下冰镜破碎,不然经由尽数折射后这一剑会更显瑰丽。 天剑缓缓扬起,向前迎向老者的长剑,挥至一半戛然收回挡在背后,乍起金戈之音,身前的蓝发老者散成幽影,洛阳背后的剑修尽吐劲力,将洛阳逼退一步后抽剑飘退。 洛阳顺势轻甩天剑,剑光落空,斩落碎石如雨,未待落地被再度落下的璀璨剑光湮灭。 “好硬实的石头……” 洛阳提剑碰碰身侧的石柱,不由喃喃出声,神识感知中瞧不见神秘剑修,缓缓闭上眼眸,感知着剑符的方向,摸索着向前走去,无多时,那熟悉的喝问声再度传来。 “后来者,天上地下,古往今来,谁的剑最强?” 洛阳睁开双眸,不出意料的瞧见那蓝发老者提剑而来,周围再度生出冰霜如镜,补上方才没能瞧见的绚烂景致。 天剑微动,还未彻底提起,冰镜中的剑光尽数消失,洛阳举目四顾,冰镜中只有自己,天剑悬停身前,锋芒若隐若现,哪有其余生灵踪迹。 沉默许久,洛阳撇撇嘴,继续摸索着向前,走了约么一炷香,喝斥声再来,洛阳没回头,催动武当的太极云瑶剑,身形一旋,剑弧斩出十数步远,所有的冰石柱都断而不倒。 “我一临近你就出来,我不接近你就沉默,很好,我今天就先弄死你,跑吧,我看你能跑多远。” 洛阳轻笑着闭上眼眸,没急着迈动脚步,细细感知观察着方才的一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神秘剑修似乎从没来过,所觉如幻,可若信了,必被一剑穿心! 再三搜寻了十数次,洛阳轻笑着举起天剑,金灿灿的光点自四面八方疯涌而来,每一面冰镜里都有不同的景观,或是当街品酒,或是柳下对诗,枯寂与冰冷被取缔,烟火中有着温暖与勃勃生机。 混元法构筑的漩涡不断递增,天剑上闪起明耀金纹,第一缕剑光贯穿幽深冰洞,第二缕紧随其后…… 没有侍者出来,冰洞中也保持着如旧的清宁,洛阳没有斩下天剑,凌厉的剑光也渐渐收敛,这浮岛是那秘境的依托,若是毁了岛,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萧盈儿了。 威逼不成,洛阳只能再闭上双眼,缓缓向前方摸去,没几步,背后又传来轻喝声,洛阳退后,轻喝声消失,如此重复了近千次,洛阳扬起嘴角,踏前一步,不等那声音传来一剑刺破冰墙,踏着瞬影步闯进那片陌生的天地。 风铃空幽,飞鹤乘云而起,独舞云霄,每根羽毛外都有着自由的辉光。 南诺许是不喜欢晴空舞鹤,用力关上小窗,发出的刺耳音声叫姜落手掌一抖,剑式瞬间走了样,紧跟着更吓人的喝斥声在屋中传来。 “专心于剑,战场可不是宁静的院子,你要学会什么东西该听,什么东西不该听!” 姜落收剑一礼,轻声道:“是,师娘。” 言罢,姜落再提起秋水,想了想决定从第一式开始,可不敢再给师娘发脾气的机会。 叶歌渐渐歇了,姜落放下秋水,吐出一口清气,引剑向天,眸藏精光,心听剑语,吞吐灵气。 南诺在书案前奋笔疾书,三两流光透过窗扉,徘徊在纸面上的大字上,以洛阳开始,以各种不见脏字却有辱斯文的语句结尾,渐渐书满整张白纸。 隐入窗边的枝叶轻摇,两三魔焱破空而至,南诺放下毫笔,神识落向传讯符,方才想起弟弟还被关在昆仑山,可能吃不饱穿不暖,忧心着她的情况,日夜难寐…… “王八蛋!” 南诺冷哼出声,姜落吓得手掌一抖,匆匆捋顺行差的灵力,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缓缓开启的屋门,呼吸匀称,正要入定,南诺缓步走近。 “我去看看南易,你在这儿乖乖等好,若是洛阳回来了告诉他去魔界寻我。” “是,师娘。” 姜落躬身一礼,转而再度擎起秋水,呼吸吐纳,从没入定这么快,甚至不知道南诺什么时候走远。 别了宫阁,穷尽云廊,追寻着清幽,伴着夏花百味,于昆仑山后,南诺终于找到隐秘起来的阵法,正要出声询问,须弥戒中的剑符自闪而出,向着苍茫迷雾映射九色辉光,剑阵自解。 “大大大……大!” “喝,徐三,王虎,你们两个喝!”七界 南易的大笑声随风入耳,紧跟着又是摇骰子声与酒杯交碰声,三个昆仑弟子与南易已经半醉,乘着快意,根本没注意阵法解开,直到南诺走到南易背后,恍然惊醒,好悬没把手中的酒碗丢出去。 “喂,你们愣着做什么,压大压小?” 南易对此还不自知,按着骰盅,瞪大眼眸,呼吸间流露出的酒气变了花香,如助燃火油,叫南诺心底怒火燎原。 “压大压小?南易,你长本事了,敢……” 南诺的话没说完被南易拉到近前,醉醺醺的少年抬起头,张口欲言,确先打了个酒嗝,刺鼻的酒气熏得南诺秀眉倒竖,挥手将南易拍向山下幽潭。 水花轰然而起,南诺撇了眼四散逃窜的昆仑弟子,却不着急,飞身飘落潭中,等南易想好借口游上来。 约莫片刻,南易缓缓游上水面,佯装着如临大敌的模样,未待开口,被一团魔焱再度轰入水下。 “别给我说那些不着四六的借口,我来问你,方才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姐姐,我……” 南易在游向水面,乖巧的笑着,张口欲言再被南诺轰入水下,“算了,料想也没什么好话,我不想听了!” “我来问你,方才那几个弟子都是那儿的,我得找他们师长说道说道,竟在这清净之地赌酒,若不剥了他们的皮,愧对门规戒律!” 听闻此话,正往水上游的南易动作一顿,细细思量利弊,他们不够义气丢下自己是一条,明明说好设立阵法警戒却失信是一条,看见姐姐不出声示警是一条…… 三条都是无可救药的罪状,对这般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朋友南易也不打算维护,张口便说:“徐三,飞羽峰……” 又是一团魔焱落下,南诺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虽然不是从小看着南易长大,但依旧自信南易不敢骗他,弟弟讲的实话,说谎的便是那群昆仑弟子了。 身为魔界未来的储君被这样轻易诓骗,如此这般,魔界还有明天吗? 南易再度游上水面,看着姐姐难看的面色,心知上当受骗,翻手取出一枚留影符,轻轻一笑,道:“两个三个的自作聪明,真就以为别人不会留一手?” 南诺落下神识,感知着留影符中的一切影像不由轻笑,眉宇中更酝酿起凌厉之势,俨然是打算追究到底。 云霄中暗中关注事态变化的几个弟子轻叹一声,各自回宫请罚,坦白总能从宽,就算不能从宽也不能叫南诺找上门来问罪。 魔界储君被昆仑剑修带着赌酒是一种惩罚,昆仑剑修道心不定被魔界储君诱惑赌酒又是另一种惩罚,都是老手,这些事门清。 南诺收起留影符,也不急着去寻众弟子麻烦,带着南易归回魔界,在四极都天旗下舒展身形,对远空的流云露出一抹轻松的笑。 回来了,绕了个很大的圈子,一切终归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这是好事,虽然小贼不在身边,不能同他分享,可还是值得一笑。 看在他努力的份上,独去楼兰的事就暂且放他一马吧,嗯……仅仅是暂且。 钟诗涵与南离依偎着望向山巅,看着四极都天旗下的姐弟,互视一眼,浅笑着步出深宫,向着深山走去。 远眺此间景观的远不止魔皇一家,锦绣院里,随着嫡次子闭合院门,聚在一处的几个庶子同时抬起头,眼中都闪耀着苍翠辉光。 “计划得更快些了,虽然不清楚洛阳为什么没回来,但这是个机会,只若控制了南诺就能控制洛阳,只若控制洛阳我们就能到人间去,那儿混乱,温暖,弱小,是族人成长的无上沃土!” 说着嫡次子落座主位,轻笑着端起茶杯,对众人轻轻浅笑,等几位族人开口。 “谋其上,得其中,谋其中,得其下……我认为直接动南诺很难,之前她被算计,现在恐怕尚有戒心,也会有很多人盯着她。” “很好的说辞,卫紫,继续说下去。” 少年轻举茶杯,庶子微微沉吟,道:“这个计划可能需要几个人暂时茧化,换取的是我们对钟诗涵的控制!” “除了天宫神明,余下的种族都不会对自己的母亲抱有戒心,而且比起有人都注视着的南诺,这位深居简出的皇后实在就像是稚童的算术题。” “不妨具体说说。” “我们可以谋划一场刺杀,针对南离的不自量力的刺杀,扮作影魔身份……” 408.他们总说我眼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 大地尽染素白,远空灰暗,鹅毛飘雪难叫人白头,只能自寻其乐,悠然掩去那些坚定的脚印。 雪中静静的,身形魁梧的武修走在最前面,面黄肌瘦的少年走在最后面,袍袖掩去剑符流光,手中的仙剑忘了轻鸣,沉醉在不易得见的雪景里。 枝头雪落,万籁俱静里恍然间惊起狼嚎,几乎瞬间,霸道占去整个视线的雪浪急速靠近。 同行九人立时停下脚步,站在最前面的武修攥紧拳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粗略估算着群狼数量,看看左右,向队伍最后唤道:“萧凡,你也来前面吧,现在断后已经没了意义。” “此地禁飞,在平原上我们可跑不过群狼,想要活命只能冲阵,不顾一切打怕它们!” 萧盈儿点点头,提剑上前,同武修一左一右站在最前面,后面是催动法器紧握刀兵的修者,笑容从苦涩到释然,眼神由冰冷到火热。 道不相同,萍水相逢的大家结伴走了很远,眼前可能就是终点了……既是如此,就当陨落如星,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有那瞬间光华! “萧凡应该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 “不是。” 萧盈儿摇摇头,缓缓拔出仙剑,感知着手背上的剑符,正要开口劝上几句,那武修却抢先开口,“他们总说我眼瞎,其实我一点都不眼瞎,什么都看的清楚……” “姑娘,若是能活下来,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庐山真面目?” “不能。” “如此,还真是一桩憾事!” 武修摇摇头,转而望向相距不到百步的狼群,调动灵力,正欲举拳,却发现萧盈儿将仙剑收入剑鞘,原地坐下,不做丝毫防备,像是打算放弃反抗。 “萧兄弟,我们……” “方大哥,坐下看戏吧,我可是很期待,他能与群狼擦出怎样的火花。” 萧盈儿摆摆手,听的方振一头雾水,眼见群狼再近,只得再向前几步,一马当先,将所有修者都护在身后。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恍然间方振瞪大眼眸,不知何时有人出现在自己身前,一身白衣,右手边悬着一柄皎洁似月的仙剑,背影孤冷,越看越感觉高山仰止。 领头的白狼凝视的白衣白剑的两脚生灵,脚步渐缓,又瞥了眼背后的山林,咬牙继续向前。 这种两脚兽不多见,实力有强有弱,可再强也有限度,想要存活,只能冲过去。 白狼的速度越来越快,狼群也越来越快,喧嚣的雪原缄默着,雪浪终于近了,将众人彻底淹没。 在方振错愕的神情里,每一头狼都有意无意的绕过众人,随着雪线横过平原,在众人身后百步外停下。 白狼步出狼群,同洛阳一般站在最前面,眺望着那少年,凝视着就要不平静的远山。 狭路相逢,这场狩猎只能有一个活下来,或许一个都无法活下来! “该死的畜生!” 方振喝骂出声,看看狼群的姿态便清楚它们的打算,围住后面就是为了逼他们挡在前面,此后无论如何,得利的只能是狼群。 “道友,我们攻击狼群吧?” 方振心生急智,对洛阳唤道,洛阳回头轻笑,转而望向远山,道:“来不及了,它来了!” 声落,平静的山林骤起风雪,有什么破冰倒树而来,随着一声虎啸,群狼齐嚎,那身长百尺的虎王身披巽风,踏雪无痕,几乎眨眼间便到了近前。 “看清了,别眨眼。” 萧盈儿眯起眼眸,即是对众人说也是提醒自己,那一剑实在太短暂,所以美好的不像样,能在这儿见到,也是件很不错的事。 听闻此话,洛阳瞥了眼萧盈儿,本没打算动用断罪,但她开口,那便用断罪吧。 万众瞩目下,群狼觊觎中,洛阳迎着那威势如狱的白虎握住天剑,一人一虎相距二十步时同时发动攻势。 白虎腾空跃起,指爪似刀,低吼若雷,背后浮现浩荡异象,风卷残云,长空如血。 方振为之出神,恍惚间站在身前的剑修消失不见,便下意识盯紧白虎,这一剑不知从何而起,但最终必然会落向那里。 如日辉般的剑光刻入长空,渐渐散入风雪。 群狼声寂,悄无声息的退去,白虎没发出一声哀嚎,重重砸在雪原上,披着的巽风散了,妖艳而刺目的红侵占大片素白。 “怎么样,没伤筋动骨吧?” 温暖的询问声在身后响起,方振转过头,那少年蹲在如若天仙般的少女身边,笑眯着丹凤眼,感觉很熟悉,像每个夜里一起喝酒吹嘘的兄弟,对比起来,那一剑斩虎的似乎是别人。 萧盈儿很满意周围人的表情,可这不代表就能放过洛阳,皱着秀眉,居高临下,明明是小辈却摆出一副姐姐的姿态,声音中尽是不悦。 “不是说刹那间就能找到我吗,怎么耽误这么久?”为尊书院 “嘿嘿,多有贼人阻拦,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从天南打到海北,又从海北打到楼兰……” “你不该怪我,要怪就怪东皇方朔那老火鸡,这一切都是他搞出来。” “哼,辛苦您了小师叔,不过有一点我可言明,我这次算是替您老人家吃苦受罪,那边问罪下来您可得给我担住!” “那边……你是说南诺吗?不会不会,她最多打我一顿,哪能有你什么事。” 洛阳摆摆手掌,萧盈儿也松了口气,这才想起周围目瞪口呆的同伴,轻咳一声,叫众人回神,“这位是我师叔,洛阳。” 方振眉头一挑,微微思量却也释然,这般年纪,这般剑术,恐怕也就只有洛阳了。 “见过洛师叔。” 收敛法宝兵戈,众人对着洛阳齐齐一礼,这可是位传奇,甚至说是仙缘也不为过,他走在前面,看过的,体悟过的即便是对不修剑的也有几多好处。 洛阳同样还以礼节,“感谢诸位对盈儿的照顾,小小心意,诸位出去买些酒喝。” 言罢洛阳洒出一片灵光,前后落入众人衣袖,萧盈儿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看看众人心满意足的面容,大抵能揣测一二。 “大手大脚的,看来私藏的小金库不少,若不能二一添作五,我可不介意多找姜落练练剑……” “我也不介意,想去就去吧,做人立身当如那远山,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恶心!” 萧盈儿撇撇嘴,歪过头去,没有耗费灵力传音的心情,洛阳也抬起头,环顾四下,找也找到了,接下来就是出去了,可如何在这儿出去尚且不知,又怎能破解神战秘境? 柳外轻雷,池上微雨,火鸦避躲檐下,歪着头,窥视举案齐眉。 “时候差不多了,出去小心些,我最近总有些心绪不宁……” 钟诗涵瞥了眼不讨喜的天色,轻勾琴弦,懒懒回音不成曲调。 南离脚步微顿,轻轻一笑,回身拥美入怀,悄然耳语两三,换得爱妻羞气,握拳欲打,心上魔已飘然入雨。 “没个正形……” 对着魔皇的背影翻个白眼,钟诗涵走近书案,提起笔来,未待润墨,院外惊起澎湃魔焱,数十道幽影腾空而起,如若一树惊鸟,四散而去。 一道魔焱紧随其后,惊雷骤起,钟诗涵心底的不安攀上眉梢,对门外唤道:“夜狸影猫,你们跟上陛下,穷追不舍,小心中了圈套。” 没有应答,两道幽影飞跃出院,未待平静片刻,南诺的寝宫又传来轰鸣声,强横的气浪排开雨幕,细密的雨脚声乱了好几拍。 “迷蝶你去看看情势……” 钟诗涵轻声说道,院中并无回音,也没有幽影腾空,紫色疾电肆意长空,紧跟着轰鸣雷音,风雨更甚。 几声厮杀后,一瘸一拐的侍卫狂奔入院,拄着长刀勉强行礼,急声道:“殿下,影魔连同巫魔反叛了,弟兄们措不及防,连丢三关,现请殿下入山暂避兵锋!” 钟诗涵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侍卫,正要开口指出他的漏洞,两道幽影凭空出现在屋中,手中长刀齐落,杀气如麻。 “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睡下吧!” 冰冷的喝斥声在屋中响起,身着黑紫软甲的梦魔轻挥手掌,紫韵挡下长刀,梦蝶伴着风雨声轻舞,几声轻灵的铃声响起,侍卫与两个幽影尽数昏睡过去,几乎不为得见的几点荧光从三个方向同时落向钟诗涵。 “迷蝶,你跟了我五十年了,素日平常可不见你这般温顺,留着他们做什么,都给我砍了!” “是!” 迷蝶低头代礼,唤出一柄长刀,右手握刀向院外的侍卫斩下,钟诗涵双眸微眯,周身腾起赤红色流光,炙热的血焰瞬间将荧光蒸发。 手起刀落,连杀三魔,迷蝶收起不染鲜红的宝刀,缓缓退步便要隐入幽影。 “出去看看情况,叫族人小心域外生灵的侵蚀,这可不是场闹剧,而是精心准备的阴谋。” “是。” 迷蝶点点头,飞身出院,良久后折返,身上带着两处刀伤,风雨也渐归宁静。 “怎么样了,都没伤着吧?” “回主上,魔皇受了些轻伤,余下安好,这是陛下密令。” 迷蝶轻声说着,恭敬跪在钟诗涵身前,将一枚紫云玉简举过头顶。 钟诗涵缓缓走近,以灵力托起玉简,破开禁制,神识落下耳畔恍有惊雷炸响,心神就像被狠狠斩了一剑,头痛欲裂,天旋地转,不由脚步踉跄着退后数步,想要催动灵力稳住身形,却无法调动丝毫灵力。 惊雷炸响,迷蝶匕首出鞘,趁势起身,狠狠刺向钟诗涵胸腹,紧蹙着眉眼舒展了,眼中的火热分外耀眼。 刺客现身时没出手,亲手杀死三名族人后也没出手,苦苦隐忍至今,为得就是这一刀,只若功成,虽死无憾! 409.那老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可能是眷恋这片苍翠山岳,也可能还不到云散挂虹时,本该干净利落的夏雨出人意料的缠绵,没有风起雷鸣,檐下再度生出珠帘,细密连绵,久久不绝。 恍惚间电光坠下云霄,轰隆雷声,钟诗涵饶有兴趣的笑了,身前升起火云,那锋锐的刀连同刀上的荧光尽数消融! “你以为本宫是人间那些养在深宫只会勾心斗角的娇花?” “若不是做帝皇太累,你以为现在的魔皇是谁?” “若不是陈虞失踪,你以为现在领兵的又是谁?” 听着钟诗涵的接连喝问,“迷蝶”不由手掌颤抖,身躯不可抗拒的缓缓下跪,想自杀却发现这躯体不再属于自己,根本无法令动。 “说说吧,你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种族?” 钟诗涵挥手引来座椅,从容落座,见“迷蝶”不语,眸光变的冷厉,探手抓下,神念如若决堤之洪,叫“迷蝶”的所有抵抗皆为徒劳。 “区区蚴族,还自以为神圣,谢谢你给本宫机会,最近他们跳的实在厉害,得敲打敲打。” 这是“迷蝶”最后听见的声音,内里尽是讥讽,紧接着那可怖的魔女单手将平整的花斑石地面捶碎,从深不见底的地下唤出一柄赤红色魔刀,璀璨至极的刀光是“迷蝶”最后见到的光景。 夏雨好似突然想起自己的风格,停的干净利落,走时不忘在西方的远空留下一道动人的虹。 那虹很美,可惜不合时宜,即便是在人间,若是当朝皇后提刀招摇过市恐怕也少有人会对当空飞虹感兴趣,更何况这儿还是尚武的魔族,见此景色,不由得有魔追忆,上次皇后提刀是什么时候? 是了,陈虞带走南诺公主时,匆匆已然十余载,也不知道皇后的刀钝没钝。 随着卫家府邸临近,这问题很快有了答案,那嫡次子策动火鸦腾空而起,方才飞跃屋檐,一抹刀光倒挂天际,可怖劲风折断一街杨柳,那群火鸦更是灰都没剩下。 “你,过来。” 钟诗涵瞥了眼路边的魔族少年,又指指一街断柳,冷声道:“告诉我,我这刀比洛阳的剑如何?” “皇后刀法无双,洛阳恐怕撑不过一刀,这不是在下溜须拍马,即便是洛阳在此,他也绝不会有二话,此为事实!” “嗯,真乖,回家去吧,本宫今天要大开杀戒,小孩子看了会做噩梦的。” 钟诗涵轻笑着点点头,很满意少年的答案,瞥了眼卫家地下,又是一刀斩落,半座卫府都消失在火红色的刀光中。 “卫老头,你有什么话想说?” 声音轻飘飘的传入另外半座卫府,呼吸光景,富态老头挺着肚子飞掠出院,对着钟诗涵卑躬屈膝,连声道:“皇后刀法出神入化,是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东西南北,多谢皇后娘娘替卫家匡扶正义。” “本宫现在要去拆了倪家,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我与倪老头向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修缮屋舍我怎么能不与他一起?” “吆,不是老眼昏花看不清东西南北吗?” 钟诗涵巧笑嫣然,丝毫不给这厚脸皮的老东西面子,而卫顾也不需要脸面,打了个哈哈,陪笑着不语。 人族有常言,名为“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皇后霸道,笑脸人不是没打过,即便如此,也不能哭丧着脸吧,那不会换来怜悯,只会挨更毒的打。 走街串巷,无多时倪府的金字匾额映入眼帘,卫顾的笑容却戛然僵住,凝视着被困束的一应子弟,心中凉了半截。 “做得很好,这房子是保住了。” 钟诗涵轻笑着点点头,提着刀,随身一刀将那倒握匕首的低阶魔族斩杀,看看卫顾,打趣道:“看来只能你自己盖房子了……” “皇后,我认为您应该仔细勘查,谁知道府中有没有藏觅贼子,得挖地三尺!” “张嘴放臭气,卫老头,不是谁都与你一样无能。” “你才张嘴放臭气!” 卫顾低吼一声,飞身扑向倪老头,两个老魔如地痞流氓般当街扭打起来,完全没注意钟诗涵离开。 圣山上,南诺催动不灭魔焱将南易小心护在身后,长相思横在身前,从背影看,同洛阳真的很像。 看着看着南易望向长空,不由想起洛阳,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炙热的尘沙同着呼啸的风卷过瓦砾废墟,负荷闭上双眸,再睁开时已然隐去辉光。520 “洛阳已经找到了萧盈儿,不过在一处秘境中,我们还要等下去吗?” 顾鹿凝眉沉思片刻,同样做不了决定,转而望向眺望昊日的东皇方朔,不由得思念起那个话少却能谋断一事的老伙计。 “不急,等他们进入花园再动手,时机不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很想看看洛阳的梦……” 东皇方朔喃喃出声,目光在光辉明耀的太阳上转向东皇赤,饶有兴趣的笑笑,补充道:“不仅仅是我想,我们的妖皇大人也想,玉皇也想,所有人都想,为什么他们都没动手,为的就是此刻。” 顾鹿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却没有抓住,不由得低下头去,伸手摆起石头,一块接一块,一块叠一块,抿着的嘴角渐渐上扬,望向那片雪原。 洛阳带头在雪原上走着,萧盈儿与方振跟在身后,余下的修者再更后面,没人出声,场面死寂的可怖。 这雪原好似永远没有尽头,又走了约莫一炷香,洛阳停下脚步,看看依旧遥远的远山,深吸口气,回过头去,确实望不见那虎尸,可这并不代表众人的的确确向前走。 “各位藏入洞天法宝吧,为今之计,我只能尝试着毁掉这处秘境,我不知道东皇方朔还会等多久,如果还有其他道友在,只能对不起了!” 洛阳幽幽叹了声,握住天剑,方振唤出一方竹舍,将众人收进去,萧盈儿也躲入一座山间,洛阳将两件法宝收入须弥戒不由想起还在其中的夏祈星,摇头苦笑,举剑引得八方烟火。 这一剑没能斩下,地动山摇中升起一方石棺,未有风动,棺盖轰然破碎,身形消瘦的老者跃出棺椁,无神地眼眸凝天剑许久,伸手从棺椁中取出一柄被时光腐蚀的老剑。 “后来者,天上地下,古往今来,谁的剑最强?” 又是熟悉的询问,洛阳撇撇嘴,对行剑礼的老者还以礼节,轻声道:“世间从没有最强剑!” “那最强剑何在?” “在心中,剑出于心,只若始终如一,这剑就是最强!” “这不过是你的最强,上不了台面,算不得最强。” 老者微微沉吟,摇摇头,提剑斩向洛阳,没有声势浩荡,没有动人剑光,仅仅一剑,洛阳连退十数步才稳住身形。 “出去吧,能挡得住这一剑,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不过那女娃娃你要留下,太久了,老夫也该有个子嗣传承衣钵了。” 洛阳先是一喜,继而眯起眼眸,踏步攻出一剑,细细瞧看,同老者方才的一剑有三分雷同。 这是老者的剑式当然不可能伤到老者,天剑落空,老者微微歪头,冷声道:“你的天赋不错,但你我道不相同,我是不可能收你为徒的!” 洛阳不由眉头一挑,收剑再攻,剑芒收敛些许,又是一剑落下,老者提剑挡在身前,剑式悠然变换,一剑点在那沧桑的剑刃上,将老者点退数步。 这一剑与老者方才的一剑已有七分相似。 “这就是你的剑,我明白了。” 洛阳回味方才的攻守,再度扬起天剑,起落间风雪不惊,不存有丝毫烟火,可真是的烟火已然在老者身边飘过。 云雾散开,这一望无垠的雪原上哪有什么棺椁,哪有什么老者,只有一柄老到不像样的剑。 “看来这儿的侍者、神性都被你吃了,洞中偷袭我的也是你,不错吧?” “你是从哪来的,哪有你这么学剑的,刚刚那一剑我悟了百年,你看一遍就会了?” “学习必然比创造容易,即便再难。” “那你愿意学习还是愿意创造?” 老剑飞到洛阳身前,同天剑并齐悬在洛阳身前,剑柄上,老者半倚而坐,盯着洛阳,有种预感,他的答案必然会很讨喜。 “不会走就想学跑?想创造必须得学习,达到一定程度,我想不需要刻意追求什么,就如同水到渠成,该出现的总归会出现。” “很好!”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苍老的剑锋发出一声轻鸣,虚空滚雷,被时光侵蚀的剑身重归清寒,与黑色的剑柄、剑格成鲜明对比。 洛阳探手握向老剑,天剑发出一声轻鸣,闪出更明耀的辉光,老剑却依旧沉默着,很平凡,就好似随处可见的铁剑,不过配色奇异而已。 雪原消失了,洛阳握着老剑出现在一片花园中,看着周围从未见过的花朵,恍然想起冯家长老的话。 “不论在那儿,不论什么时间,不论什么规格,只若是神战遗迹里都会有一座花园,那些花睡着,吞吃记忆……” 410.那些花睡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际无星,孤悬的冷月圆满无瑕,一望无垠的花海睡着,静静得,无管朝来寒雨,晚来凄风。 秋蝉先觉忘了示警,菩提慧剑默隐明光,洛阳张嘴打了个哈欠,正要睡去又恍然惊醒,周身腾起素白色剑芒,搅碎无数飞花,却依旧无法抵挡潮水般的困倦。 “那些花睡着,吞吃记忆……” 轻喃几声,洛阳越觉此话意味深长,更不敢在这怪异之处停留,飞身踏花,不断向前催动瞬影步,那可能是前,也可能不是,不管是哪,只若能出去,便是前方。 花海没有尽头,清静经、菩提经念了又念,所有明心静神的道法在百花中都失去意义。 洛阳就像是几天没合眼的凡人,剑眉紧蹙难掩饰疲倦,眼皮不断打架,纠缠的像是痴男怨女。 蓦然闭上一瞬便失足踏空坠倒花间,带起无数绯红色空灵辉光,随风向月,好似别样流萤。 可能睡了片刻,也可能是倒下后就挣扎着爬起,洛阳有些分不清方才的情势,盘膝敛神,双手握固,默念着太上黄庭经,璀璨流光缓缓旋成漩涡,金色辉光犹如暖阳,依旧唤不醒沉睡的百花。 即便是混元法依旧无法抵挡那困意,洛阳无法入定,不知又挣扎多久,终于在不经意间睡去,嘴角微扬着,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不时会发出几声听不清的呓语。 一枕黄粱,大梦千秋。 碧空宁如止水,剑光乱若落石,不过是当空而过,引得三千剑动,翠叶离花。 “李天策,你麻木不仁,滥杀无辜,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正气凛然的剑修凭空而立,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洛阳没来由的觉得恶心,所以剑动了,仅仅一剑,这长空万里重归宁静。 没人敢出声,面色凝重,随着李天策的剑再度举起,几个剑修再无法压制心底的惊恐,仓皇逃窜,呼吸间没了身形。 “杀了他,替天行道!”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刀光剑影繁闹虚空,一战便是三天三夜,山峦倾覆,落叶萧萧,断剑错落方圆千里,怀着不甘心被风沙掩埋。 李天策独坐在最后一片残云上,放下剑,拿起酒,不去管满身血痕,遍体疮痍,痛饮孤寂,默默高处清寒。 天下虽大,混沌无穷,怎么就没有一个对手,只想要一败,真的有这么难吗? 酒尽了,剑仙御剑长空,寻着那些围杀的门派一个个打过去,第一个败了,第二个败了,最后所有的都败了。 一年,两年,三年,没人敢在提起邪魔之说,更没人敢振臂高呼替天行道,除了剑,除了酒,除了山巅的冷风,似乎真就是一无所有。 想要个对手,如果没有对手为什么不能创造个对手,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我自己能不能打败我? 想着,洛阳注视着,李天策放下手中的剑,从未动摇过的剑心微染尘埃,种下一枚种子,可能结出恶果,也可能不会,这些都不重要,哪怕因他而死也好,只要有个对手就够了。 可能百年,可能千年,种子结出果实,他与自己很像,不过不喜欢白色,酷爱黑衣,精通自己的所有剑法,知晓自己的所有见闻,如此,应该是个好对手吧? 十年磨一剑,李天策又等了十年,等他长大,于心底化外论剑高低。 不出意料地,他败了,即便是另一个自己都无法战胜李天策,那还有对手吗? 有啊,苍天。 就像夫子、祖师,李天策也举剑向天,他的战斗却很简单,没有算计布局,就是直来直往的死斗,在狂风暴雨中,在紫电惊雷下,一战三月有余,终于,李天策败了。 轮回转世,再战,再败,再轮回转世,再战,再败…… 数不清多少次,洛阳再一次出生,天际忽起滚雷,紧接着洛阳蓦然惊醒,没有那漩涡般的云,没有骇人的九色天雷,月光很冷,百花依旧睡着。 “呼……” 长长吐出一口郁气,洛阳缓缓起身,看到了一条路,崎岖漫漫,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可能通向自由,也可能通向更深的百花筑梦。 不过路通向那儿重要吗? 没有路都要走出路,现在有了路为什么不走? 想着,洛阳迈步欲行,黑衣洛阳却在识海中缓缓起身,探手虚握,轻抚天剑,挽了个凌厉的剑花。 “即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战斗也该开始了,你等了我十年,我等了你何止千年万年,真不想再等了。” 洛阳没出声,踱步向那条路,经过方才的大梦春秋,苍天的那些问题都有了答案。爱我 黑衣洛阳是心魔,李天策为了寻找对手而故意催生出的心魔,只若洛阳在,只若那个念头在,黑衣洛阳就在。 心魔即在有哪能再苍生心魔? 本就是一体而生,怎分你我? 李天策会的黑衣洛阳就会,相反,黑衣洛阳会的洛阳也会。 “别装听不见,击败我再击败他,或者被我击败,由我来击败他,你只有这两条路选,或早或晚,都是注定的事,躲不掉的。” 洛阳寻着那路渐渐走出花园,抬头笑笑,不在意黑衣洛阳的说辞,心魔就心魔吧,苍天就苍天吧,有对手总比没有对手好,李天策那种由内而外的孤高冷寂洛阳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出去,必有一战。” 洛阳自说自话,走出花园,站在红土地上,仰望着残缺的星空,右手有些颤抖。 黑衣洛阳放下剑,盘膝静坐,没有悟剑,紧盯着握紧的右拳,心知唯有这样手掌才不会颤抖。 对手,一个期待久以的对手,一个可能比他强大,永远不能战胜的对手,天上地下,还有比这更叫剑修兴奋的吗? 遗迹里的人仰望着遗迹外,遗迹外的妖眺望着遗迹里。 东皇方朔回想着从花园中看到的是非,瞥了眼面色阴沉的妖皇,暗自勾起嘴角,微微思量,抬头望向东皇钟,似乎在考量取舍,计较着值不值得。 “你最好放弃那种打算,先不说有独立躯体的苍天有多可怖,那轮回不灭的心魔若有了躯体都算是六界大劫!” 东皇赤比顾鹿等更先看透东皇方朔的心思,利用东皇钟的时空造化之力将洛阳一分为三,没了苍天,没了天剑,仅仅剩下混元法的洛阳就是个了不得五气修者,再不能左右人间情势。 苍天、黑衣洛阳又能牵扯无数人的注意,即便因此叫东皇钟沉眠百年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毕竟沉眠的东皇钟必然会回到妖族,同样能解气运之急。 闻得东皇赤的弦外之意,顾鹿抬起头,望着东皇方朔,一时间难下断绝,这可能是破解困局的玲珑妙手,也可能是压死骆驼致命稻草,一步向左,一步向右,不论向那个方向走,都是注定要被载入传记。 “动手吧,好好设计阵法,不动则已,动就要有绝对的把握,洛阳不傻,必然会有所防备。” 东皇方朔抓起一把黄沙,缓缓松手,任由其在掌中飘出,转而对负荷笑笑,后者心领神会,点点头遁入地下。 以损而衍,敌已明,友为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此为借刀杀人! 一个五气境的洛阳,没了天剑,没了苍天,想要杀他的人该有多少? 遗迹外风云变幻,洛阳却是不知,远远的喧嚣渐近,感知着剑符的动向,洛阳闪身上前,唤出天剑将落向楚玲的飞刀、玉印斩开,瞥了眼好不狼狈的三兄妹,望向来势汹汹的敌人。 “洛阳,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德不配位不得好死,叫他们把天书交出来!” “你是在敕令我?” 洛阳眉头一挑,提剑望向为首的锦衣公子,话一出口不由握紧剑柄,那梦带来的影响远比他想象的大,方才的话根本不是洛阳说的,而是李天策说的。 “我就是在敕令你,怎样?”那锦衣公子自信上前,微扬着头,笑的轻蔑,“别忘了,你已经杀了冯家人,若是再得罪我宫家……” “我不管你是那家的,这天书你带不走,若是有气不服尽管攻上来,我们剑下论高低,看看谁才是德不配位的那个。” “三只蝼蚁尔,我宫莫到要看看你怎么护的住他们,弱小便是罪,弱小就要挨打!” “弱小凭什么就要挨打,只若强大杀人放火便都是对的吗?我想不是吧,人是人,妖是妖,若每个人都拔剑向更弱者,人族也就穷途末路了。” 洛阳冷哼一声,瞥了眼服药后面色渐缓的楚白,身形一闪冲向锦衣公子,剑弧当空,迷醉花阴。 宫莫猛挥袍袖,催动九面彩旗护在身前,被一剑斩退数十步,面色青一阵紫一阵,正欲招呼众人齐齐动手,面色一变,眸光中多了些许期待,收起法宝,唤起一件重甲穿在身上,握着两柄重斧咆哮着冲向洛阳。 一斧破碎残影,洛阳持剑贯穿重甲,宫莫瞥了眼被剑刃贯穿的肩头,眼中闪动着赤红色辉光,低吼着握住洛阳手腕,另一只手掌抡斧劈向洛阳头顶,被洛阳架住,两人互不相让,开始角力。 “洛阳,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你的一切都是怎么得来的,若是没了天剑,若是没了苍天,你算个屁啊?” 宫莫狞笑着丢开手中的斧子,伸手紧紧抓住洛阳手臂,五指发力,扣入手肘处的骨缝,向怀中一扯,借势伸腿别住洛阳的左腿,瞥了眼正头顶的明耀辉光,低头撞向洛阳额头。 “他们将你奉为神明,我今天就要亲自将你从那至高之处拉下来!” “你出道至今未曾败过,而从今往后,你,一胜难求!” 411.若能胜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迎着斩钉截铁的豪言壮语,向着一往无前的凌厉头槌,洛阳仰头狠狠砸下,低沉的碰撞声散去,宫莫被生生磕飞,额前、脸颊被染成鲜红色,挣扎着又一次爬起。 洛阳揉揉刺痛的脑门,抬头望向天际的辉光,看不清那是什么,不过不难猜出它的用途。 “那就是你的后手?他看起来好慢。” “慢不慢不要紧,只要能打败你就够了!” 宫莫握紧拳头,拿出十数年间隐藏的所有坚毅,大步奔向洛阳,仗着重甲防御打算同洛阳以拳换拳。 洛阳闪身避过宫莫的拳头,脚步迅速,剑指灵巧,如花间舞蝶般在宫莫各处关节游走,藏敛剑意,待两人身形交错后瞬间引爆。 剑光闪如群星,重甲当空破碎,宫莫重重摔倒,肢体抽搐着,瞪大眼眸,虽是痛楚难忍却不出一声。 “就此为止吧。” 洛阳摇摇头,转身拉起楚白,带着兄妹三人向浮岛边缘走去。 风卷沙起,呼啸藏隐金戈铁马,东皇方朔凝视着洛阳的背影,张口吐出滚烫精血,随着身形不断苍老,那远在天际的流光陡然加速,不过须臾临近浮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钟鸣。 咚! 趴在地上的宫莫不知从哪又借来力量,飞身抱住洛阳双腿,任由手臂被剑芒搅的血肉模糊纵情疯笑,将洛阳生生抱起,撞开楚白,扑向东皇钟投落的九色明光。 洛阳唤起天剑,正欲斩落又是一声钟鸣响起,苍天睁开眼眸,向识海上用力一握,璀璨辉光压下月色,浪潮汹涌接天,几乎是瞬间,青莲凋零,菩提树隐,一切皆归于幽暗。 咚! 又是一声钟鸣,就像是惊蛰雷光,识海里再度升起光耀,两道破体而出,一道带着永镇天碑落入宫莫体内,一道挟着天剑消失在虚空之间。 死死箍着洛阳的手臂松开,楚白瞥了眼踉跄退后的宫莫,一手抓住洛阳,一手抓住楚瑜,楚瑜探手抓住楚玲,传音道:“催动浮光掠影,快!” 楚玲从方才变故中回神,单手捏印,身起流光,带着洛阳三人横渡浮岛,出现在岛边,未待停留虚空渡桥已现,通向一片无垠的深邃。 “走!” 楚白低吼一声,凶煞在后,被追上十死无生,对比起来,前路即使再未知也要向前走! 此时苍天已然尽愈宫莫肉体伤势,缓缓挺起胸膛,瞥了眼昏死中的洛阳,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手掌轻拍,时光蓦然凝沉,所有的残缺都变成了独一的静美。 苍天慢条斯理的走向那道流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昏死中的洛阳,伸出食指在他的脖颈上比划片刻,探手将楚白、楚瑜兄妹从流光中扯出,摆摆手,恢复光阴,轻啸一声,任由洛阳远去。 “等他醒了告诉他,我在这等着他,他若不来,会收到我送给他的礼物!” 及至听闻此话,楚玲才恍然觉查兄长与姐姐不知何时已然落在对方手中,而她能做的也只有带着洛阳逃离。 流光渐渐消失,独悬天际的东皇钟失去所有奇异,化为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钟隐入虚空,东皇方朔须发皆白,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仰天大笑。 不过是八百年寿命,换去棋盘上的最大变数,无论怎么算都是赚的! “洛阳,如果你还能东山再起,我东皇方朔佩服你!” 顾鹿也在轻笑着,负荷伸手将摞叠成堆的石头推散,笑眯眯的望向遗迹,目光在洛阳身上打转。 没了天剑洛阳相当于断去一臂,失去苍天,洛阳再不能与大罗、绝顶疯狂厮杀…… 这都不是最妙的,最妙的是洛阳还与苍天在一起。 那两个人族是饵,这是场游戏,注定有一方被猎杀的游戏,结果无需再言,人怎能胜天? 天师与海皇相视一眼,默契轻笑,邋遢道人更是将原本落向棋盘的棋子拾起,审视着棋盘属于昆仑的一角,微微摇头,没想到昆仑会以这种方式退场。 昆仑小师叔,至暗中最明耀的辉光,末路时最后的流星,可惜了。 “天师,洛阳有没有机会反败为胜?” “人定胜天只是句人族自我鼓励的漂亮话,人都未必能胜过神明,那能胜天?” 天师缓缓举起钓竿,悠哉游哉的望向人间,这个时候也该向这不温不火的六国战事加把火,九鼎已出其二,人间气运,必将尽入手掌! 不过,洛阳身上的天书也不能落入东皇方朔手中,得夺回来…… 楚玲也不知道带着洛阳走了多远,四下是永恒的深邃,渐渐的,那唯一的浮岛映入眼帘。 感知着所剩无几的灵力,楚玲服下补灵丹,一鼓作气冲入浮岛,好不狼狈的稳住脚步,将洛阳放好,布下阵法,又吞了枚补灵丹,盘膝吐纳片刻,打算回去救人。7问 “人不与天斗,死两个与死三个区别还是不小的。” 流光卷起,那老剑慢条斯理的出现在洛阳身边,沧桑的老者变为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笑容温和,同洛阳很像。 “如果不去,活着死了有什么区别?” “话是不错,不过你要清楚一点,洛阳不去他们就安然无恙,你认为洛阳强还是你强?” “那我们怎么救他苏醒,丹药还是阵法,又或者灵针……” “不用急,给他些时间就够了。” 楚玲点点头,盘膝坐下,约莫有一个时辰,剑灵转而飘到洛阳身边,轻声说道:“醒了!” 闻声,楚玲转身望去,洛阳已然翻身坐起,手掌撑在身后,五指深入泥土,借此掩饰着心底的慌乱。 洛阳也是人,不是神,被算计的尽失底牌,应该就是慌乱的,不会有差。 “苍天把她的兄姐扣留在那儿了,你敢去吗?” “为什么不敢,不过在那之前我要修成一门剑术,另外……” 洛阳缓缓抬起头,望向老剑,眸光很是炙热,这柄剑与天剑孰强他不清楚,所以要问一句,“你敢斩天吗?” 听闻此话,楚玲不由瞪大双眸,也望向老剑,是了,洛阳的剑也不在了,即便是要与天一战,也得需要有一柄不畏死生的剑。 “你这王八蛋问这话有什么意义吗?” “即便我说不敢,那个时候,死生一线,你会不毅然决然的斩落手中剑?” 剑柄上的少年对洛阳挥挥拳头,看上去气势汹汹,但搭配上他不过拇指高低的身躯,叫人不由想起在小猫面前挥舞指爪的老鼠。 洛阳缓缓起身,伸手向老剑,迟疑片刻又放下手掌,背对着老剑坐下,催动混元法,心神走过天门,步入深邃的识海。 识海中尽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洛阳只能凭感觉向前走,渐有流光,皎皎其华,定睛望去,菩提树沉默在识海中,慧剑在树下,并没有跟着天剑而去。 “当你一无所有时智慧是你最后的武器,对于苍天,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打?” 老剑紧跟着飘入天门,抢在洛阳之前出现在菩提树下,悬着慧剑身边,远目深邃虚无。 “苍天最可怖的手段是那近乎无穷尽的灵力与对时空的绝对掌握。” “说实话,我仅仅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我不是第一个面对它的,也不是第一次同它争锋,对能否胜过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你打他苍茫大地无踪影,他打你神兵天降难提防,如此这般谁能有把握?” 老剑剑灵重新化为洛阳熟悉模样,吊儿郎当的坐在剑柄上,看着洛阳,进尽冷言冷语,不是想说服洛阳,也不是想叫洛阳退缩,只希望他能再谨慎些,这遗迹中暗无天日的日子实在过够了。 洛阳没有出声,静静修行着,倏尔清气升起,一朵朵青莲盛放,好似斑驳星光,够绚烂却不够明亮,驱不散这深邃的幽暗。 吐气回神,洛阳探手握住老剑,挽了两个剑花,身形一闪出现在楚玲身边,画下一道剑印,压得少女动弹不得。 “我修的是藏剑,主一剑生死,这次也只有一剑的机会,若是成,我能收回苍天,走出这神战秘境,实现那些我想了许久的事,若是败……那就败了吧。” “你留在这儿,有剑阵守护,若是剑印消失我没回来,你便与兄姐离开此间,我也算值得。” 言罢,洛阳御剑飞上渡桥,握着老剑,渐渐看到浮岛与岛边盘膝而坐的宫莫。 “你有没有名字?” 洛阳停下剑光,轻抚这柄重现寒芒不久的仙剑,这样一柄剑不该没有名字。 “名字?也许有过,现在已经没有了,我记得的东西也不多,不过今天这一战我想我能记住,一直一直记住!” 剑灵的声调中有着期待与向往,老则老矣难失雄心壮志。 若能胜天,剑折如何? 洛阳挽了个剑花,飞落在宫莫身前,看看昏死的楚白兄妹,“让他们离开,你我一决生死!” “倒是可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苍天,为什么要放他们离开,我就要在你眼前杀了他们!” 声落,剑动,时光随之沉凝,苍天不受禁空法咒约束,从容浮起,手掌一翻便是雷光炼狱。 412.应不应该争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时间若长河,所知中的大多数唯有在其流动时才有意义。 在静止的光阴中,洛阳好似靶子,被数不清的雷电亲近,淹没,及至看不清身形前还保持着如旧时的坚毅。 “雷劈,火烧,水浸,土埋……” “嗯,就这些,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言出法随,无数道术随意落下,苍天也闪身出现在洛阳近前,歪着头,向他任性施加痛苦,好似在画纸上信手勾勒色彩的孩子,等到满意时,冰封的时间长河开始流动。 洛阳发出一声意料之中的闷哼,在明耀的辉光中被高高炸起,未等适应身躯上的痛楚,苍天出现在身边,只手遮天,抓着洛阳的头颅狠狠灌向浮岛。 震耳欲聋的轰鸣与肆意胡为的尘土未待升起便被苍天湮灭,整个浮岛为这等伟力倾斜,停顿半响又恢复如初。 苍天很满意洛阳的悲惨模样,所以踢石子般将他踢开,微扬起嘴角,眯着眼,凝着眉,轻轻摆手,唤清风卷去刺鼻的焦臭味道,心底有着夏饮冰茶般的畅快。 洛阳伴着沙尘滚出几百步远,死死攥着黑白分明的老剑,悠悠运转混元法,侵入体内的大量灵力被吞吸炼化,勃勃生机开始愈合身上的伤势。 “苍天,你不会赢得!” 如旧时那般低吼一声,洛阳正要挣扎着爬起,被苍天一脚踢翻在地。 第一个喜欢说“人定上天”的人是谁? 好像也是眼前这个该死的东西,当是时他好像也是一身白衣,手中还有那把与自己相似的剑刃…… 作为独一的存在,那种似是而非的相似感还真是真叫人厌恶啊! 轮回千年,那柄该死的剑抛弃了他,所以就用这么一柄平凡的破剑来羞辱他是吗? “李天策,曹锋,陈应之……洛阳,你们都该死!” 洛阳挣扎着再度爬起,凝视着细数自己前世的苍天,好似没听见他森冷的低吼,再一次举起剑,坚信着,坚信着心底的那把剑独立存在,完全不因世事变幻。 即便天剑离去,那剑也该在心间! 黑白分明的剑刃折起万丈冷寒,一点寒星明耀的像昊日。 第一抹苍白色剑芒升起,就像跳动的火花,紧接着金辉升腾,热浪填充虚空的每个角落,没留下丝毫空隙。 苍天没有退,抬手抓住那碍眼的剑刃,未待握紧,洛阳再度发力,剑意袭入苍天识海,尽是百死不悔的决绝。 柳雏知晓天下剑经,自然也知道这一剑“亦余心之所善兮,虽百死其犹未悔!” 苍天退了一步,淡漠无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独属于人间的烟火,宫莫瞧瞧近在咫尺的洛阳,未待出声又被苍天取缔,那双眼眸也重归淡漠,四下惊起流光澎拜,喷涌如泉。 洛阳被高高轰飞,死死握着剑,似那枚打水漂的石子,在地面上不断起落跳跃,良久停在尘埃中,一身狼藉。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吟着诗,提着剑,黑白分明的老剑斩落,剑光如若风暴,崩山裂地,袭卷纵横百丈,摧枯拉朽,不可抵挡。 这是替岱舒斩尽天雷的绝剑,苍天倔强的向前走了两步,宫莫的筋骨蓦然开裂,虽然瞬间愈合,却实在难以承受同这一剑所匹配的灵力。 苍天气恼地撇撇嘴,顺势飘退,洛阳趁机唤出萧盈儿的那座山峦,道:“把他们救走!” “是!” 萧盈儿瞥了眼宫莫,将楚白兄妹收入洞天宝山,正要对洛阳传音说些什么,洛阳急匆匆将宝山塞进须弥戒,不敢耽搁片刻,苍天已经冲了过来。 “洛阳,你耍这些花招有什么意义吗?” “我厌了,六界很大,我对你已经没了兴趣,下一世再来寻我吧!” 迎着苍天洛阳向前一步,双臂交错,右手握剑悬在左臂之下,左手挡去低沉的眸光,剑意收敛,蓦然当空斩落。 时光再度沉凝,洛阳的剑很快,已然斩出灼灼辉光,奈何悬停在半空,再锋锐也没了意义。 苍天在洛阳身边停步,打出轻轻的一拳,好像小孩子般没有力气,一碰即收,转身藏在洛阳身后,叫时光恢复如初,等着那剑光折返斩落,笑看洛阳自讨苦吃。 剑光没有折返回来,而当空破碎。 七窍淌血染红脸颊,洛阳催动定影剑定住宫莫的身躯,坚定的捏住剑指,破碎的剑光透体而过,将宫莫的身躯搅的粉碎! “洛……” 苍天仅仅吐出一字,便被金灿的漩涡扯向洛阳体内,有永镇天碑的束缚,根本无法挣脱,眼见功成,一抹雷光闪起,尽放雷光似雨。 漫天青莲同时盛放,凌厉剑光好似饕餮,吞噬虚空后不忘侵向浮岛…… 电光机敏的退出浮岛边缘,握住适时落下的钓钩,消失在虚空间。 嘭!爱心999 海皇恶狠狠的将身前的桌子拍碎,起身紧盯着虚空间久久不愿散去的明光。 杨天奉、东皇方朔、玉皇、武当、灵山、昆仑…… 所有关注事态的变换的生灵都变了颜色,眯着眸子,盯着那同时孕育希冀与绝望的光团,都是了不得,站在绝顶的大人物,却犹如赌徒注视骰盅般望眼欲穿。 短短的片刻犹如千年漫长,流光散了,丝丝缕缕,有着奇幻朦胧的美,可却无人欣赏。 “死,给我死,本王叫你给我死!” 海皇说着天师等生灵的心语,张钧宝等人却沉默着,凝视着,眸中渐渐升起火热,古井无波的心被欢喜惊扰,低头轻笑,喜形于色。 那少年凌空站着,闭着的双眸成为天师等最后的期许,随着眸子睁开,阳光般的笑容映入眼帘,万世皆休,东皇方朔低头疯笑着,想要催法咒将楼兰流放无尽虚空,却被一抹感到窒息的凌厉锁定,不敢动作。 那黑衣人在风沙中缓缓走近,提着剑,拎着酒,凝视着群妖,顾鹿不得不低下头,狼木靥与歧寅不断退后,负荷紧闭着眼眸,挨着刺痛,久久难语。 “滚吧,老子想要见识见识洛阳的剑,你们别再此间碍眼!” 东皇方朔沉默着起身,驾云腾空,顾鹿、负荷等妖跟在后面,狼木靥与歧寅在最后,前后入云,飞掠万里外方才停下。 “我们的阵法还在吗?” 顾鹿看看东皇方朔,点点头,回道:“都在,不过……” 话未言尽,东皇方朔再度开口,声音急促,好似怕错过什么一般,“快,将那边的情势投影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齐天象!” 关注变化的各方势力为这话神色大变,其中以玉皇为最。 如果黑衣人是齐天象,最可怜的不是作为磨剑石的东皇方朔,而是被从头骗到尾的他们! 昆仑不但没有退场,甚至还有藏有余力,也许就在下一瞬,这天下便会重归三教,铿锵的剑吟自有骄傲,好像在说,“仅此而已?” 玉皇抬头望向殿下候着的天王,好似话家常般轻松,“魔族那边情况如何?” 即便黑衣人是齐天象,其他的势力也有转圜的余地,但天宫没有,说不得身份揭露的下一瞬齐天象就会杀上天宫,到时他的身份可能就藏不住了。 虽然是同样的躯体模样,但斗法的手段是不同的,剑道更是截然迥异,这些瞒不过齐天象,他更不会保密,必然趁势说出来…… “回陛下,由于混沌异族的入侵,魔界现在乱成一团,魔皇亲入混沌未归,钟诗涵正带着近卫清除魔都异族。” “混沌异族入侵,还真是时候……” 玉皇挥挥手,示意天王退下,闭上眼眸,虚按桌案的手掌缓缓握紧,计较着长短。 现在还不能动,力量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必然有所猜疑,若是动了与自露马脚无异,不过还是要有准备,最少乾元太昊得在身边。 “来啊,去把子威唤来,我要交代些事……” “遵旨。” 内饰缓步离去,玉皇眯眼望向天池,南宫榕若还活着,过了今时,她也得死,那孽子的神格也得消失,决不能留下丝毫破绽! 任由外界风起云涌,洛阳站在虚空间,为识海内的不平静绞尽脑汁。 青莲抵抗不住翻涌的海浪,苍天在识海中疯狂的挥动剑光,永镇天碑时起时落,失去天剑,仅仅凭借一方石碑就想如旧时那般稳固识海,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可洛阳也没有办法,只能不断催动混元法,疯狂汲取苍天的力量,非是如此,别无他法。 “那剑道很强,说是接天也不为过,可并不完全适合你现在的剑心,看似不争,实则大争,而你完全没有争的偏执……” 老剑悬在菩提树下,当局者迷,不过他不介意点醒洛阳。 洛阳没有出声,再次回想起刚刚开始学剑的时候。 鲜衣怒马过长街,一剑除魔天地间,谁年少时不是一心想做个豪侠剑仙? 洛阳不是,他不喜欢鲜衣怒马过长街,那太招摇,这条接天的路上所有人都在争,唯有他,从没想过与谁争。 开始是为南诺,之后为那群折在两界山的兄弟,最后是为昆仑,为师父…… 至今,他都在为一个人,而不是天下苍生。 所以那些篝火真的很值得钦佩,活着承袭前辈的压力蹒跚向前,倒下化为永恒的明光,照亮着那一小片雨夜,向后人招手。 洛阳很向往他们,却很难成为他们。 “若为一人活,不入此门……” 那日山间,祖师踏空轻语如在昨日,洛阳更沉默,不由得有些动摇,所以停下了混元法,任由苍天在识海中折腾,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柄连鞘木剑,紧紧握着,细细打量着。 所有生灵都在争,他应不应该争? 413.此时饮酒差着味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即便是修者,走过的足迹也是个圆,伊始到终结,登过的险峰有多高涉足的深谷就有多深。 学剑时是木剑,成名时也是木剑,现在洛阳再度拿起木剑,恍惚间看到了握剑以后发生的所有事,这属于回忆,免不得计较得失,凭空想出很多无用的如果。 如果能更早学剑,如果两界山能更早发现阴谋,如果能更强些,不周论剑…… 有多少如果就有都少意难平,慧剑轻轻嗡鸣着,想要靠近洛阳却被老剑挡在身后,菩提树的辉光渐渐散开,识海起伏依旧,蓦然间响起一声轻叹,苍天动作一顿,风浪渐隐,起于宁静,止于宁静。 放下木剑,洛阳踱步悠然,在慧剑的目送下离开,识海宁静无多久,苍天再兴风浪,这的确是徒劳,可即便徒劳也要叫洛阳不得安宁。 老剑飞出天门,看着紫金色的门户缓缓闭合,凝视着菩提树的倔强辉光,想要开口传音,天门再度开启,洛阳站在门口,注视着幽暗里起伏的点点辉光,眺望着金灿的明辉,恍然扬起嘴角。 原来那些星没有离去,那轮月也还在,不过他没有发现。 还真是坏记性啊,那个口口声声要走出比天剑道更强剑道的是谁? “笑什么呢?和吃了蜜蜂屎一样。” “不笑不足……算了,你记性不好,以后就叫忘四吧。” “忘四,忘四,忘事……洛阳,你什么意思?” 古剑剑灵气鼓鼓的说着,身形蓦然膨起,迎风而动,可能是忘了,但确实有自以为张牙舞爪就能吓人的萌物思想。 洛阳却不再言,菩提树下依旧是万丈明光,慧剑平静下来,在辉光边缘,望着起伏的海潮,动起来好,生如朝阳般的年纪,哪能与老树一般死气沉沉。 随着洛阳回神,浮岛好像迎接君主的宦臣,虽不出声,却纷纷延展桥梁到洛阳脚下,似乎能被洛阳涉足是无上荣光。 洛阳沉默着环顾长空,没有选择任何一道桥梁,向着虚空一步踏出,下一瞬出现在大漠中,没见到东皇方朔,那黑衣人拎着酒站在原地,与无尽的荒芜格格不入。 “你把他们杀了?” “没有,不知道现在如何,在我们那个年代,所有人都遵守狩猎的准则,谁的猎物就是谁的,没人会随意染指,即不尊重猎人,更不尊重猎物。” “有趣的说辞,按照你们那个年代的规矩,那壶酒是不是给我的,醉了便不知道痛了?” “不错,请了。” 说着,黑袍人将酒抛开洛阳,洛阳探手接住,用剑气挑开一小块泥封,轻轻嗅嗅,没有喝。 黑袍人笑了,虽然看不清五官表情,可洛阳就是感觉他笑了。 剑礼成双,洛阳没有用忘四,取出一柄木剑,瞥了眼黑衣人手中有年岁的老剑,眼神中尽是火热,没有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很想知道,用木剑能不能胜他。 “天剑在手你都未必胜我,现在用木剑……我劝你还是喝了那酒吧。” “那可是好酒,不过差点味道,赢了你,刚刚好!” 面对黑衣人的讥嘲,洛阳斩钉截铁的回道,声落催动瞬影步,不过眨眼间出现在黑衣人近前,木剑未出,瞥了眼黑衣人的右脚,匆匆飞退,感觉心神都在颤栗。 那一剑挡不下,若是不退就得死! 有退自然有进,黑衣人学着洛阳的模样,又可能是他本就会藏剑术,踏步上前,肆无忌惮的闯入洛阳身前三尺,明光一线斩断灰尘,洛阳没敢出剑,催动瞬影步退开,右肩上的剑痕距脖颈不过一寸。 “别怕,若是你死了,我会把酒倒给你的。” 黑衣人轻轻说了一句,与洛阳同时向前,随着木剑出鞘,那尽是苍老气息的剑变了方向,斩断木剑后凭空再变,抢在剑鞘落下前刺向洛阳胸腹。 幽影破碎,洛阳随手丢开剑鞘与木剑,两手空空,心中空空,凝视着黑衣人剑落,只躲不攻,虽有花间蝶舞的潇洒却做不到片叶不沾身,剑伤由深到浅,虽然避尽要害,碍于剑意,久久无法痊愈如初。 “无趣……” 连绵不绝的剑光一顿,下一瞬,浩荡剑光飘遥而起,袭卷整个楼兰,那些旧时遗留下的痕迹尽被湮灭。 看这气象,玉皇放下心来。即便天剑在手,被这开阵秘剑斩下洛阳亦会重伤,现在洛阳手中空空,中剑必死,黑衣人不会是齐天象,决然不会。 烈烈劲风将残破的法衣尽数湮灭,洛阳抬着头,凝视着长空上的剑光,探手虚握,再度握住木剑,断罪斩出,木剑连同手臂尽被剑光搅伤,那不可阻挡的开阵秘剑凌空悬停片刻,散去七八威力继续斩下。 金色光圈凭空而起,三千光剑叠重为阵,抵挡片刻再度破碎,方景歧眉头一紧,推开身边的宫羽薇,剑指连点,没等催动剑阵被洛阳推开。 还是断罪,不同的是掌中剑,忘四斩出的剑光很平凡,没有凌厉,就好似无害的微风,洛阳凝视着微风,尽去铅尘,菩提树的辉光更亮,青莲开的更美,内里的藏剑齐鸣喧嚣。首个中文网 黑衣人闪身避过断罪,俯视着洛阳,沙哑的声音中第一次有了感情,有赞赏,有急切,“真我战境,返璞归真,你还真是个好猎物。” “哼,你也是个好猎物!” 若水老道踏出虚空,须发乱舞,心念一动,无量道术弥漫琼霄,有风雷暴虐,有水火缠绵,有冰雪素裹,有无量剑光。 同样的死手,黑衣人退无可退,正要举剑死拼,身前垂落钓钩。 所有道术尽数落空,黑衣人出现在云海之间,收剑归鞘,瞧瞧主次分明的天师与海王,转身踏空而去,留下狂言乱风。 “天师,你本来也是个好猎人,可惜,当了狗,以后只能做猎物了!” “作为今天出手的回报,杀你时我的剑会比杀洛阳时更快,给你的喝的酒比下次给洛阳的更好!” 天师好似没听见这些,对海王笑笑,眉头微紧,满是唏嘘道:“可惜了,作为敌人的敌人,他本该是我们的朋友。” “并不可惜,朋友可以有很多,像他这样的对手却真没有几个。” 海王遥遥头,紧握着拳头,战意如火,天师趁机说道:“既然陛下如此兴致,我看统一蓬莱诸岛的事不若就在今天,这偌大的海洋只能有海族的声音!” “好,那便开战!”海王猛地起身,提着三叉戟步入虚空。 云海上静静的,天师沉默片刻归回境池前,握杆垂钓,嘴角眉眼有着轻笑,钓起的水泡不断丢回境池,耐心寻找着黑衣洛阳的下落。 大漠的风更是炙热,洛阳对天空露出笑容,身形晃了晃倒向黄沙,被方景歧稳稳抱住。 天师眉头一挑,对邋遢道人唤道:“查清楚。” 邋遢道人点点头,将空出来的那一角再度摆满棋子,捏着草团,细细考量着,就该是如此,昆仑就该是如此,若是那般不伦不类毫不精彩的隐退,这人间该会丢失多少欢乐啊。 若水探手摸向洛阳的手腕,不出一言,一挥袍袖带着几人回到昆仑山,关闭殿门,落下禁制,冷声道:“从长久的角度看他没有大碍,不过他的脚步得更快些。” “若没有天剑那般的剑意辅助永镇天碑镇压苍天,这样的昏迷还会发生。” 方景歧长出口气,看看洛阳,与宫羽薇并肩出了大殿,若水轻咳一声,洛阳翻身坐起,四下看看,眼中尽是狡黠。 “你个小狐狸,这般是打算算计谁?” “嘿嘿,愿者上钩,不说那个,祖师,那黑衣人给我坛好酒,咱爷俩尝尝?” “还不快快取出来。” 若水拿出一张小桌,摆好两只翠玉小盅,满是期待的搓搓手掌,洛阳取出那坛老酒,破去泥封,前后斟酒,迫不及待地向若水遥敬,轻嗅酒香,一口饮尽。 先是苦涩,接着醇香的酒气轰然升起,霸道的压去所有的味道。 那时说的不错,这个时候喝这酒味道正好! 洛阳晃晃头,已有七分醉意,根本没看见若水凝视酒坛的火热眸光。 “一杯就不行了,再来一杯。” 洛阳抬起头,又喝了一杯,花园中的困倦好似再度袭来,倒头昏睡过去。 若水老道将杯中酒饮尽,用剑阵封住酒坛,心满意足的收好,哼着小调走出殿去。 日落日出,星光起伏,又是一朝晨曦,洛阳翻身坐起,没有宿醉后的昏沉感,直觉神清气爽,起身便要出门,恍然又想起什么,戴上阎罗鬼面,推开屋门,有气无力的望着长空。 “师父,师娘说您……您没事吧?” 姜落就在殿外候着,本想转达南诺的话,瞧见洛阳的面色,不由换做关切的问候。 “不碍事,有个王八蛋总是折腾我,你师娘叫我做什么?” “奥,她说您回来了就去魔界找她,您最好带些礼物过去,她走时可不高兴了。” “知道了,鬼灵精。” 洛阳拍拍姜落的肩膀,轻笑着向山下走去,没等御剑腾空,曹老头的声音遥遥传来。 “你别给我乱跑了,来千机阁等着,待比斗结束后,你再去寻你的小魔女。” 414.他的伤可不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曹老头的嗓门很大,长空的云因此喧嚣,受惊的鸟雀别了辉光,同着舞鹤一起匿入林海,观瞧片刻,又不甘寂寞的再度展翅。 远空的昊日金光闪闪,有些刺眼,低头瞧瞧已然愈合的伤势,洛阳催落一道净尘咒,转而飞身入云,换好一身新衣,船老大也适时而至。 少年衣裳如雪,脸色也不比衣裳强上需多,眼中带着刺目的血丝,嘴唇也是苍白的,叫人难以不忧心。 “经久不见,怎么落得这般模样?” “实在是一言难尽,路上说,路上说……” 洛阳摆摆手,慵懒的坐靠在船上,取出两坛酒,却被船老大尽数收起,换了一壶温暖的清茶。 “别喝酒了,说的口渴不如喝点茶,我跟你说,这可是前些日子在那帮隐世家族弟子手中敲来的,都是老掌柜没见过的上等货。” 洛阳点点头,接过茶壶,倒茶两杯,嗅着茶香,幽幽开口,从萧盈儿被抓开始,一口气讲到回昆仑山,没隐藏什么,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风很轻,云也静静的,同船老大一般,听的认真,为故事中的起落忧愁,末了,船老大长叹一声,沉思片刻,拍拍短裤,抖落出一枚玉简。 “这里面就是你的劲敌,看看吧,都是那般老不死用尽心思培养的,本来你天剑在手胜算很大,现在,恐怕赌场中你的赔率会高很多。” 洛阳握住玉简,感知着其中的信息,面色变化很精彩,想着赔率变化,微微轻笑,传音道:“有没有兴趣发笔横财,你我三七开,你七我三。” “有趣,说来听听,你打算怎么做?” “依照常理,起初那些真正的尖子都不会相遇,牺牲都是小角色,他们中有无足轻重的,也有需要培养的,无足轻重的我打的痛快些,需要培养的我打的难些……” 话止于此,洛阳饶有兴趣地望向船老大,这样就够了,见不得光的事都不能讲的太白,越云里雾里越好。 船老大微微思量,回道:“这样还不够,那些都是老狐狸。” “这样不够,那些尖子也是三六九等,我若是第一轮对战时受些伤,吃些苦头呢?” “若是如此,再好不过了。”船老大得意而笑,握紧拳头,思前想后,又道:“我们搞多大的。” “他们能承受多大的?” “小祖宗,您可别下狠手,这些事都瞒不过老掌柜,他老人家不舍得动你,对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要是闹大了,非得剥了我的皮!” 洛阳摇头苦笑,喝杯清茶,对着流云眯起眼眸,斩钉截铁道:“八成!” 船老大摇头像拨浪鼓,连声传音,“不行,不行,太多了,最多五成!” “五成太没意思了,七成,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 洛阳犹如邪魔般轻语着,被蛊惑的船老大没急着出声,想了想,张口说出洛阳没想到的一点。 “话不错,可只有灵石在手中才是我们的,你就不怕老掌柜随便找借口……” “算了,算了,五成就五成吧,有总比没有强。”洛阳一机灵,不由得臆想出那副很难接受的画面。 曹老头人前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待无人时又躺在摇椅上乐的合不拢嘴,千种算计,最后便宜了旁人,划不来,实在划不来。 见这位贪心的小祖宗松口,船老大也松了口气,那如芒在背的感觉散去,连喝了两杯茶,不动声色想洛阳比划了个六的手势。 洛阳为之一笑,晃晃手掌,懒洋洋的躺在阳光下,乘舟过了山海,直入熟悉的小楼。 听闻动静,品酒的黑衣人从容隐去,曹老头瞧瞧洛阳的苍白面色,明知故问,“这是伤到根本了,要不要我给你寻些宝药补补?” “若是您认为我没有必胜的把握,便帮我……” “帮你个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什么主意,你这分明是打算利用千机阁的渠道将你这假伤的事宣扬出去!” “还给你弄些宝药补补,我就该寻人锻造根结实的狼牙棒,叫你天天皮痒!” 小心思被戳破,洛阳面不红,心不慌,乖巧的到摇椅后,轻轻帮长老头按摩着肩膀,眯眼审视着桌子,感知着那抹根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气息,有千种心思,万种想不透。 “你小子又琢磨什么歪心思呢?” “我跟你说,玩笑归玩笑,孟冬、成沧、星洄那几个后辈小心些,他们都不简单,没了天剑,你真未必在他们手中讨得了好处。” 若是曾经,若是没感知到黑衣人的气息,洛阳必然将忘四的事说清,可现在,洛阳更愿意留上一手,有备无患。 风铃声悄然止歇,阁楼里变得格外沉默。御书屋 曹老头瞥了眼洛阳,见他不语,对他的“怅然若失”感同身受,根本没想到洛阳能觉察到黑衣人的气息,遥遥头,轻声开口,如数家珍的介绍着那帮老伙计培养出的小怪物们, “孟冬,五气修者,修南明离焰大道,擅枪术,怀定云飞刀八十一柄……” “成沧,三花巅峰,修太乙宙光剑道,擅刀剑,可催唤妖兽,奴役傀儡……” “星洄,五气修者,修圣灵惑心大道,擅搏杀,藏百毒幽离珠,九阴之体……” …… 洛阳认真的听着,将黑衣人的事暂时放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试探道:“还真是群怪物,曹老头,你和他们有仇吗?”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终究是道不相同,你记好了,上了那个擂台,没有人会手下留情,即使你的对手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你也不要留情,不然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 “星洄十岁时就杀过一个剑修,象星修为的剑修,你以为她靠的是什么?” 说着曹老头抬起头,眸光很锐利,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洛阳将心底的疑问尽数压下,用力的点点头,曹老头也放心下来,眯着眼眸,享受着这值得珍惜的安宁。 夕阳又落,当火红的朝阳升起,小舟乘风向着昊日,在无数势力的注视下,又一次凭空消隐,没留下丝毫痕迹,自然无从查探去向。 入目是无尽的幽暗,片刻后升起流光,好似被晚风惊起的满山萤火,伴着蚱蜢舟左右,那点明光渐渐近了,飞渡过去,流光消隐,山水如画,此境似仙。 洛阳不由遥遥头,很难想象这般美好的地方却要用来厮杀,真是山水不负人,人愧山水情。 “记好,忘了你的善良,别大意,被兔子蹬死的鹰并不是没有!” 虚空一恍惚,眨眼间洛阳出现在半空间,蚱蜢舟不见了,耳畔是曹老头的又一次叮嘱,洛阳点点头,未待取出木剑,赤红色流光撕破无数流云,直向洛阳眉心! 一念花开,三千青莲当空怒放,剑光纵横虚空,或幽影无常,或飘渺无相,或威如雷怒…… 每一道剑光都是一种剑意,这等气象叫青山绿水更改颜色,打算试探洛阳的修者也尽数退去。 那个凌空射箭的修者手掌颤抖着,洛阳就在他身边,饶有兴趣地笑着,三千剑光将两人包裹在其中,似乎下一瞬就会落下,万剑穿心。 “道友饶命,我愿……” “如果不是我,脑袋都已经被你一箭射爆了,想要别人放过你,你何曾想过放过别人?” 洛阳轻轻落下剑指,双耳轻动,收手避过修者胸口射出的黑紫色银针,剑指当空一挥,湮灭无数自由无度的云。 那云认为自己没有罪,那人也一样,若真是如此,错的究竟是谁? 洛阳轻轻叹了一声,飞落云下老城,脚步急促转入一家客店,取灵石时手掌有些颤抖,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似乎方才的那一战赢得不容易。 关上客房,洛阳瞥了眼没急着离去的伙计,打开别有用心的法阵,轻咳几声,又布下剑阵挡去一切声形。 过犹不及,根据星洄她们的手段看,那修者在这群人中不过是中下水平,这样轻咳几声就够了,若真是吐血重伤,只要不是傻子,恐怕都是不信的。 听屋中没了声息,伙计快步出店,身上的简短麻衣变做锦绣华服,寻常的面容也变得超凡出尘,循着十里长街,身形面容不断变化,无多时又变做伙计,步入好几条街外的另一家客店。 登上顶楼,四下观瞧良久,抬手在门上有节奏的敲敲,三轻三重。 门里出声,“什么人?” 伙计轻轻一笑,回道:“过路人,讨口茶喝。” “没有茶,滚蛋!” “我有酒,借个杯子,你我同饮可好?” 门扉开启,伙计进得屋中,法衣变换,又恢复成翩迁君子模样,环顾围桌而坐得众人,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幽幽开口,“不错的,洛阳的确是身上有伤。” 听闻此话,众人眼中闪起精光,孟冬依旧是一身黑衣,双手拂案,腰背挺直,活像个军官,不等他人开口,抢先问道:“夏木,你小子把话说清楚,什么程度的伤,是身体还是心神?” “具体伤在哪这个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他的伤可不轻!” “呵呵,我认为没有这么简单,按他的脾气秉性,装腔作势的事不是做不出来,谁又能肯定这不是示敌以弱?” 成沧慵懒的靠向椅背,有着同洛阳相近的白衣,同为剑修,洛阳有多强在座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他有多记仇也没人比他更了解。 那群人算计的他丢了天剑,若是不变本加厉的讨回来,他还是洛阳吗? 屏风另一边,侧卧的少女缓缓起身,尽展身形曼妙,步出屏风,一笑倾城,不屑的瞧瞧那几个失神的子弟,饶有兴趣地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总会出手,我们的时间很多,机会也很多。” 415.就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不存在人声鼎沸,自然也没有万众瞩目,就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洛阳不明白原因的比斗开始了。 可能是别有用心,也可能是气数使然,洛阳第一个登台,对手是手托九层玲珑塔的半大少年,虽然身高不及洛阳胸口,却战意凛然。 “开始吧。” 唯一的狭长看台被阴影遮挡,没人能瞧见里面都坐着什么人,曹老头轻轻唤了一声,那少年祭起玲珑塔,未待敕令法咒,木剑已然悬在肩头。 “木剑,大哥哥,木剑可是没办法伤到我的。” 少年抬起头,闪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很夺目,也很容易遮挡小动作。 洛阳好像没发现那些别有用心,却在少年就要完成手印时随手挥剑,斩在脖颈上发出金戈声响。 几百斤的山石挡不下这一剑,不过百斤的少年也只能顺着木剑的方向高高腾空,撞破禁制后遥遥摔在另一方擂台上。 那两个修者好像没看见少年一般,依旧缠斗着,凌厉的刀光剑影遍布长空,夹杂着毒药道术,不时法宝偷袭。 无形的流光在身前闪过,宝塔盛放的辉光微微闪耀,险些破碎,少年再向后退了退,蜷缩在擂台的角落,面色很难看,眉宇中存在着怨毒,心里可能在咒骂着。 又是两道剑光斩落,少年别过头,不敢看宝光破碎,更不敢想象身死道消后的永恒孤寂。 不出意料,朦胧的辉光碎的干脆,眼见剑光临身,洛阳抓起少年,将他随手丢在台下,认真的说教道:“别人做得到永远不代表自己也能做到,活着其实同演戏差不多,每个人的剧本都不相同,做好自己能做的。” 从没人说过这些,言辞中的温暖好像砂糖,尝过便忘不了,少年目送着洛阳走远,不由得想起犹如冬日的家,那儿静的可怕,所有人都各行其是,就好似傀儡上的微小部件…… “怎么,三言两语就被他俘虏了?” 星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站在弟弟背后,笑容撩人,同样注视着洛阳的背影。 这个结果还真是出人意料,是出于本心还是早有算计。 “姐姐,我在台上时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死?” “没有,太上忘情,大道独行,我们都是家族的棋子,该在那儿就在那儿,不能逾越,不能悖逆,哪怕是去死也不能迟疑!” “真恶心,你回去告诉父亲,我再也不要回去,我要跟他走。” 少年撇撇嘴,握紧拳头,不由得想起母亲死去的那个雨夜,电闪雷鸣,大雨瓢泼,他依旧是那副死人脸,没有一丝情感,也是,都是群星光的傀儡,哪能有情感? 星洄秀眉一紧,眼中升起杀机,缓缓攥紧手掌,冷声喝道:“溯儿,别任性,刚刚的话我可以当作……” “真恶心,你回去告诉父亲,我再也不要回去,我要跟他走。” 星洄的话没说完被星溯打断,言罢少年坚定的迈出一步,丢了宝塔,丢了玉牌,丢了外衣,丢了发簪…… 走了一路,星溯身上的东西都被丢光,深吸口气,在原地站定,向那个提着木剑的剑修张口喊道:“洛大哥,救命啊!” 声落,一道流光当空落下,那是一箭,却好似天外飞星,怎么看都不可抵挡。 事实上也不需要抵挡,洛阳踏着瞬影步出现在星溯身边,瞥了眼天际的箭矢,木剑闪如电光,滚雷声传过全城,比那箭矢更加的不可抵挡。 待雷光散落,风云重归悠然,星溯瞧瞧洛阳的面色,紧紧拉住他的袍袖,没等开口,人群中看似毫无干系的走卒恍然拔出一柄匕首,未到星溯身前,那木剑已然点在眉心。 “滚!” “你这个背弃荣光的叛徒,给我……” 走卒一歪头,不在意那木剑,继续刺出匕首,嗡鸣的剑吟声响起,在星溯的注视下,木剑轻轻一震,走卒便好似破叶般腾空,撞碎一角飞檐,落进巷子,很久都没能爬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星溯……” “跟上吧。”洛阳点点头,收剑归鞘,带着星溯穿过长街,前后步入客房,各有阵法,互不打扰。 街的另一边,星洄端着花茶,背对着敞开的房门,听着那脚步缓缓走近在门口站定。3a阅读网 “如何,他上当了吗?” “不清楚,他很谨慎,没有露出任何问题,不过我担心……” 话至于此,欲言又止,走卒紧握着拳头,没见过的光明的人一经窥视到那精彩便再难归回黑暗,星溯不是星洄,他还小,对于洛阳那样的存在,很难不受影响。 窗外鸟飞,星洄放下茶杯,眺望着空中自由的云,没有出声,也不愿多言,就如方才的茶,冷热甜苦皆自知。 留下就留下,她这个姐姐终究要出嫁,星家是他的;离开就离开,她这个姐姐可以不出家门,帮他担下所有。 “大浪淘沙,一上午的光景就有半数人永远离开,下午,明天……从人数看,若不无意外这比斗最少能持续五天,这个时间足够星溯看到想要看到的了。” “是,大小姐。” “下去吧,最近不要出现在洛阳面前,明天下午我会给洛阳安排个对手,之后回客店的路上,找几个好手给他些压力,我不信揪不出他的狐狸尾巴!” 慢斟清茶,涓涓水声悦耳,同星洄的声音一样,走卒躬身一礼,转身走出客店,消失在人山人海中。 临街的窗外渐渐暗淡,门外回廊染上光霞,洛阳推门回来,对星溯笑笑,慢条斯理的步入阵光,没有多言,待夜色降临,月光越是沉静。 面对这星月,面对这自由,星溯第一次产生偷懒的想法,一下午的匆匆光阴,那种轻松是从未有过的,如果能一直这样…… 不能一直这样,姐姐还在笼子里,若是能帮姐姐成为这场比斗的魁首,家族的事就能得到解决,也许可以毁了那该死的星光,什么预言,什么等待,都是骗人的! 思绪随着光阴,第一抹精彩的晨光映入窗子,星溯恍然惊觉已然过去一夜,身边的阵法散了,洛阳不知何时摆好了一桌从没见过的美食,笑容很夺目,叫人恍惚。 “尝尝吧,都是人间比较有名的吃食,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 “谢……谢谢。” 生硬的回了一声,星溯走到桌边,握着筷子,不用理会饭菜中有没有毒药,不用理会那些竞争者的刺杀,只需要陶醉美食,如此就够了。 洛阳吃的很快,吃完了缓缓起身,出门而去,星溯走近洛阳昨晚盘坐的地方,轻轻嗅嗅,为那血腥味道握紧拳头。 “姐姐,洛阳昨天吐血了。” “知道了,别轻举妄动,午后洛阳回来时我会派人试探你们,他们都不会留手,你多加小心。” “换个时间吧,少了那突然洛阳能看出来。” 没有犹豫,回了一声后星溯放下玉简,深吸口气,在地上躺上一会儿,又到桌边,边吃边想,越来越压恶那个被天谴的家族,更想不明白那群老东西哪来的忠心耿耿。 李家早就没了,消失在雷海中,那个少主更是不存在的,如果他真的存在,现在也该长大成人了,也该回来了,就算他籍籍无名,不会修行,若是他存在,李老头又怎么会找不到他? 街边,洛阳感知着星溯的举动,轻笑着摇摇头,大步向早就标好序号的石碑,芥子须弥里,他的对手一早就在那儿,抱着一柄好似扁针的仙剑。 “见过昆仑小师叔,请了。” “请。” 寻常的剑修开场,两相剑礼,那修者提剑便是一刺,很快,就凭这一剑洛阳就知道,这是位很不错的对手,“赢起来恐怕会很困难。” 残影破碎,修者举剑再刺,剑道与仙剑正成体系,只有一往无前的迅疾凌厉,只有刺,没有斩,只有攻,没有守。 一个个残影破碎,修者依旧不断出剑,终于,洛阳面色一变,动作慢了一线,左臂被剑光擦过,血染法衣,好不狼狈的抽身退后,横剑身前,璀璨剑芒隐于无形。 “断罪,还真是倍有荣焉!” 说着,修者眯起眼眸,忘了所谓的任务,调动全部凌厉,依旧是一剑刺出,想同这断罪争个高低长短。 两道剑光看不出快慢,一纵一横,光辉璀璨夺目,洛阳与修者背对而立,片刻后收剑归鞘,向台下走去,修者笑着捂住喉咙,想感谢洛阳手下留情却无法开口,没有治疗,短时间恐怕很难出声了。 出了石碑,洛阳停步站定,灵巧的避过故意撞上来的顽童,深吸口气,在茶摊坐了一会儿,起身向客店走去,转过街角,破碎的客店映入眼帘,房间中空空如也,星溯也没了踪迹。 城的另一边惊起滚雷震耳,洛阳腾空跃起,眺望着街头追逃的五人,沉默良久,捏住剑指,当空挥划,木剑凌空独舞,随着祥云漫天,有佛陀拈花浅笑,氤氲朦胧,叫那长街上的所有人都忘了动作。 416.莫非真有天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最自由的风唤醒流云,几缕辉光垂落,众人恍然回神,四下瞧看,追逐少年的人还在,那少年却已不知去向。 与此地东西相对的酒楼里,洛阳脚步急促的步入客房,正想布下剑阵,面色一变,瞪大丹凤眼,好似在隐忍什么,随着拳头攥紧喉结动了动,将可能透露的软弱吞咽下去,呼吸中却有着刺鼻的血腥味。 “洛大哥,您没事吧,您需要什么药,我去给你买!” 声调里的惊慌未加掩饰,星溯的眉头皱的很紧很紧,同样死死捏着拳头。 洛阳摆摆手,倔强的坐起,双手握固,渐入定,及至日落西山面色方才恢复些许。 吐气回神,睁眼望去,星溯守在门前,捏着很怪异的手印,见洛阳苏醒松了口气,嘴角方才洋溢笑容,冰冷的利刃破门刺下,那瞬间,少年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惊恐,有不甘,带着怨恨与不舍…… 残影破碎,洛阳带着星溯挪移到屋中角落,拍拍他的肩膀,提起木剑将窗外射来的箭矢格开。 随着箭矢穿透门板没入梁柱,客店中再度恢复宁静,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两个刺客远比那走卒要可怖的多。 刀就这样一直悬着,他们有得是耐心等猎物心神崩溃,对此即便是洛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两个大黑老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你真的姓星还是代号叫星溯。”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每个人都该有他不能为外人道的小秘密。” 洛阳的笑容很温暖,星溯不由低下头,借此掩去躲闪的眼神,沉默着,没有开口,不愿说,更不想说。 人与人的悲喜总难相同,谁可知你的苦不是他的甜,不如自私些,我独自苦着,你也别想甜。 见星溯这般模样洛阳摇头笑笑,不由想起那班同样深邃的使徒,抬手摸摸阎罗鬼面,抬头望向长空,在那混沌之外,也不知道如何。 白恪与拓金还被困着吗,最好是被困着,他们现在回来可不合时宜,好不容易聚拢一群游鱼,又哪能让石子突落,惊扰清宁。 在少年注视远远的虚空上,五道幽影围桌而坐,看不清面容,但曹老头在其中。 “老曹,你的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曾经洛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现在要为你出战便立即伤重,也不知道诸位如此得到下个五百年的话语权会不会羞愧。” 幽影微动,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将两方人得罪的干净,听那肆无忌惮的语气,此人要么无惧,要么无知,决然不会有其它。 这话着实气人,曹老头为此握紧拳头,想要隐忍下来却咽不下这口气,暗中传音盯着赔率的船老大,冷声道:“这帮老不死的过的太富裕了,长久必生祸患,千机阁有必要帮他们忆苦思甜!” 声落,幽影中浮起一枚须弥戒,内里氤氲朦胧,那些极品灵石好似星光点点,闪的船老大有些站不稳脚步。 这不是叫另外四家忆苦思甜,这是打算下死手,叫他们揭不开锅啊。 “怎么,你做不好?你若是做不好我可以找别人做!” “保证做得漂漂亮亮的!” 听着带有火气的咆哮声,船老大收起戒指,紧握着拳头走出这内里拥挤外面毫不起眼的小酒馆,这事有必要与洛阳说一声,不能搞砸了,不然这么多灵石赔进去大掌柜不得活撕了他。 转过长街,穿过人群,感知背后那几个微不足道的宵小,船老大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左右看看,玩起那套许多年都没玩过的易容变装。 那几个黑影跟的更紧,与船老大一前一后挤过人群,停步在城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药店外。 “北苍齐云草,锦云什木粉,焰心琉璃花……” 一口气买了几十种各种用途的宝药,船老大快步出店,身形再度变化,迂回良久,以清冷少女的模样进了另一家药店,张口又是几十种不同用途的宝药。 如此这般,船老大逛遍整个小城药房,买了不下三百种宝药,待寅夜时分走到客店外,抖手将须弥戒抛入客舍。 黑影同时散去,星洄缓缓将微开的窗户关紧,悄然沉思良久,转身望向楼梯口,等手下人上来,对那须弥戒中的东西很是好奇。 片刻光景,走卒带着玉简快步上楼,恭恭敬敬的将玉简奉上,欠身候着,等星洄出声。 三百种草药有的药性温和,有的药性阴寒,有的大补,有的剧毒,不断排除试探,星洄渐有揣测,抬头望向走卒,问出最重要的一点。 “那须弥戒没有错吧,瞒天过海也不是不可能。” “傲雪空明花的花香虽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在这小城中却也不太可能存在。”61 “不太可能?那就还是有可能喽,给我查,仔仔细细的查,这关系着下个五百年说话的是不是我们!” “是!” 走卒用力一捶胸口,转身向楼下走去,眼中的炙热根本无法掩饰,星洄却与他截然不同,紧握着拳头,为晚上的刺杀而耿耿于怀。 弟弟那瞬间的复杂表情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昨天,弟弟表演出的叛逆是她一直渴望的,如果可能…… 深邃的夜渐渐过去,洛阳一如往常的走向石碑,他起的很早,面色看起来比前几天都要好,待步上擂台时他的对手还没来,索性面对空地盘膝坐下,没有等太久,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来的汉子一身重甲,头盔铁面严丝合缝,手握着双锤,飞身上台,不多言,向洛阳头顶就是一锤。 残影破碎,洛阳横移数步距离,方才停步,重锤再落,挂着夺目电光,强横的劲力在擂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再度催动瞬影步,重锤落空,大汉停止攻势,挥动双锤当空一碰,金戈之音刺耳却压不过那瓮声瓮气的低沉嗓音。 “爷爷虎靖,洛阳,记好我的名字,下辈子报仇别找错人!” 洛阳没出声,打量着虎靖的重甲,踏步抢攻,一剑落下,虎靖不躲不闪,凌厉的剑光破甲一寸却没能伤到虎靖分毫。 “仅此而已?” 低吼声里战锤落下,洛阳飘然退开,在虎靖周围不断游走,不断出剑,虎靖跟着不断挪动脚步,叫剑痕均匀的罗列着甲胄上,决不让同一地方挨上两剑,适时还会出上两招,叫洛阳的攻击太过轻松。 一个主攻,一个主收,这般缠斗了一炷香有余,连绵不绝的剑光恍然一顿,战锤裹着风雷重重落下。 洛阳踏着瞬影步险之又险的退开,身后两步远就是擂台边界,虽然不高却如同深渊,若是坠下便再难爬上来。 “挽狂澜,压惊雷,破碎千山,夜战八方!” 凡战无论大小,有退必有进,洛阳退了,虎靖便欺身压前,疯狂挥动战锤,一气攻出四招,一锤重过一锤,劲力所致,周身都是要害。 残影不断破碎,周围的擂台跟着动摇,破碎的飞石溅出灰尘,咆哮声震耳欲聋,虎靖将两柄重锤举过头顶,狂暴的灵力化为飞虎,直直扑向洛阳。 这一击覆盖余下的擂台,洛阳退无可退,换下遍是裂纹的木剑,逆风踏前,硬碰硬斩出烟火。 辉光飘渺,无声扫过,洛阳被高高震飞,踏空而立,轻咳几声,挡在唇边的手掌被染成红色。 虎靖重重倒在灰尘里,重甲四分五裂,早早结束战斗的星洄站在擂台上,与孟冬几人一同打量着洛阳。 “他的伤的确很重,你说呢,成沧?” 夏木眯着眼眸,盯着成沧的侧颜,等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幽幽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对他太过向往,也可能他真的是我绕不过去的挡路石……” “我有种预感,他没有受伤,不仅没有受伤,还藏着一柄凌厉无双的剑,如果那剑在手,他真的不比旧时弱!” 说着成沧攥紧拳头,闭眼沉默许久,转而望向星洄,“星洄姐,给我个机会,我想亲自……” 话没说完,孟冬抢先开口,声音冰冷,话里却尽是温暖。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若败,剑心必然蒙尘,不过是试试他的本事,你还信不过我?” “那,拜托了,请务必帮我验证这感觉。”成沧望着孟冬,手掌缓缓放松,转而眺望洛阳,“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藏着一柄什么样的剑!” 似乎感到成沧的炙热目光,洛阳回过头,正好望见星洄几人,没有打招呼,只是轻轻的一笑,转而步出石碑,御剑直落客店,踉跄着登上顶楼,一进屋,不等于开口,昏死过去。 星溯上前抱住洛阳,不动声色的切脉,感知着他体内的情势,不由吃惊。 三花聚顶,五气归元,洛阳早就是五气境的修者,三花化神,精气神当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可为何精气如此亏损,心神更如雨夜的飘摇烛火,似乎一触即灭。 是了,阴阳兼济方为均衡,若苍天为阴,天剑与余下的一切共同混元为阳,识海承平。 可现在,天剑隐去,阴阳失衡,洛阳为抵抗苍天,心神亏损至如此地步也不是解释不通。 幽幽叹了一声,星溯有些同情这个笑容很温暖的“哥哥”,轻轻把他挪到床上,布下三道法阵,取出玉符,道:“姐姐,洛阳回来就昏死过去了,他伤的很重,尤其是心神……” 传讯符的流光是那么的耀眼,星洄的手掌一抖,竭力压下心思忐忑,轻轻回了句,“知道了。” 五年的谋划似乎就要成真,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梦幻,心神损耗严重,圣灵惑心大道又偏偏是专攻心神的道术,一饮一啄,莫不是真有天意? 417.他知道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那些杂念,那些苦苦压制近二十年的杂念就好像一捆干柴,而星溯带来的消息毫无疑问是最炙热的火种,星洄的心被点燃,即便一次又一次自我告诫,依旧难如止水。 即然难以静心便去见见他吧,那个最可怜最可怜的男人,妻子被人刺杀都不敢报仇的懦弱家主! 出了客店,夜里的长街算不得热闹。 落败的少年们早就离去重归修行,还有战斗的也在准备着,整条街没有烟火气,几点忽明忽暗的灯火点缀在夜幕中,通向很远很远的远方。 就这样慢慢走着,那碍眼的城墙渐入眼帘,毁去前面铺垫下的所有静好。 星洄摇摇头,好奇自己如此矫情的原因,动作却干净利落,平步青云,在虚空外合十手掌,前后捏住数十个手印,一道流光落下,通向遥远的洞天客舍外。 朱红色的门紧闭着,看不见,也懒得用神识感知,可星洄就是知道,他就在对面。 依旧身形消瘦,坐在石桌旁,一只手臂搭在桌面上,背对着门口,桌上既没有经史子集也没有清茶淡酒,和他的心一样,空空如也。 “来了就进来,不愿进来就滚,站在门口做什么?” 冰冷无情的声音在院中传来,星洄没有停留,转身就走,母亲在时他们感情很好,母亲死后星洄很讨厌他,以至于长大成人后不免考量,为何他不去死,和母亲一起死。 脚步声渐渐远了,星辞的指甲又一次刺入掌心,唇角淌出鲜红,将衣襟侵染。 身后的幽影里渐渐浮出一身形婀娜的少女,眯着眼眸,却挡不住那炙热的眸光,火红的嘴唇微启,声音糯糯,带着撩人心神的妩媚。 “夫君,我们的孩子终于要长大了,可是她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呢?” “对,夫君一直在骗她们,说奴家是个受害者,还费尽心思编造子虚乌有的仇家,不惜与她们……” “住口!” 星辞猛地起身,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红,凝视着霸占妻子样貌的异种生灵,深吸口气,缓缓呼尽郁结,“你猖狂不了太久了,最迟不过月底,你就得死!” “那你呢,你也不想活着吗?” “没有照顾好她,我早就该死了,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为了将你们一网打尽!” “有趣,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不到最后谁人能知?” “夫君,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族,当我们占领这里你不会死,我要你永远永远陪在我身边,以生不如死的方式!” 妖娆的异种生灵轻轻说着,吐气如兰,星辞却不为所动,手捏一印,阵图展开,将巧笑嫣然的异种生灵扯入幽影。 门外又一次响起脚步声,曹老头与李老头并肩走到门外,看看院中,没有进去,轻声道:“星辞,你受苦了……”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若是不愿受苦当初我也不会选择封印她。” “修行界讲究弱肉强食,混沌里更甚于修行界,只若不期而遇便只有你死我活,长老,千万别放走一个!” “不会有意外的,他们都得死在这儿,为了人族!” “为了人族!” 两个老头子异口同声着,言辞斩钉截铁,星辞抬起头,脸上是久违的笑容,望着长空,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很快。 希望她们能原谅我吧,若这精神能够传承下去,一切都是值得! 静静的新月沉下,闪耀的日光突破流云,落在脸上暖洋洋的,睁眼望去,那窗是明亮的,孕育着奋发向上的蓬勃。 “你醒了,有些话可能不爱听,可还是要说,我们放弃吧!” 循声看看满眼忧色的星溯,洛阳不清楚其中几分真假,便温柔浅笑,忍着疲惫爬起,拍拍他的肩膀,坚定的说道:“大丈夫一诺千……” “那都是屁话,命都没了,值得吗?” “活着是为了什么,值不值什么时候由别人说的算?” 这反问声很轻,却叫星溯攥紧拳头,扬起的头缓缓低下,听着洛阳起床,换衣,准备出门。 “别去,你若是去可能会死!” “剑修相信自己手中的剑,即便他不是天剑,仅仅是柄木剑,我不会有事的,很快就回来。” 开门的动作一顿,洛阳回头对星溯笑笑,开门出屋,眼神中带着歉意,他的关心是真的,若是知道被骗了,想必会起杀心吧…… 都是曹老头害的,一想到要给他四成灵石收益就心有无名火。 浮想联翩,步履长街,瞧瞧字号相符的石碑,洛阳踏步入内,对手盘坐在台上,黑衣肃穆,微眯的眸子恍然睁开,带有璀璨明光,异常凌厉。第一文学 孟冬,五气修者,修南明离焰大道,擅枪术,怀定云飞刀八十一柄…… “洛阳,不瞒你说,出于一些特殊原因,我们想要星洄夺魁,所以不论你的伤势如何,我都不会留手,这是一场死战,要么你死我活,要么我死你活!” “能给我说说那个特殊原因吗?” “很抱歉,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 “真遗憾,我不会杀你的,放手攻过来吧!”洛阳服下一枚丹药,呼吸间面色红润,周身闪耀金灿辉光,明如昊日! “夺灵补天丹,自取灭亡!” 夏木直接叫破丹药来历,语调冰冷,成沧手掌一抖,望向洛阳,有些心神恍惚,在每个如他这般年纪的剑修心中洛阳就是齐天剑仙,是值得追逐的前辈,为这样一场比斗,用夺灵补天丹这等损伤道基的丹药,值得吗? “不扬其名便是因利……”星洄看看成沧,咬了咬牙,再度点了一句,“赌场那边变化很大,若是洛阳能见机行事,可得好处无数!” “他不是那样的人!” “在我心中……” 成沧低吼一声,最后又补充了一声,好似瞬间没了精气神,夏木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出声,这是只有自己才能走过的险路,很难,可只若过来,成沧的剑中便不再有别人的影子,彼时刀剑珠联璧合,必能登顶。 在众人的注视下,孟冬缓缓提起长枪,金灿的焰火乍起,下一瞬,孟冬出现在洛阳背后,没有丝毫轻视,向着后脑竭力扎下。 这一枪很快,洛阳也不慢,踏着瞬影步横移开来,燃烧着焰火的长枪凌空悬停,换了个方向重重砸下,洛阳却与方才的残影变了位置,剑起,直取破绽。 “千鸟晚归林!” 一声轻呼,跳动的焰火化作百鸟,齐鸣震翅,光焱袭卷长空,喧嚣声遮蔽孟冬的传音。 “你知道傀儡吗?” 这话没头没脑的,洛阳眉头轻挑,木剑斩下滚滚雷音,同时回话,“什么意思?” “星家就是个傀儡,每个人都是傀儡里最精细的一部分,族中冰冷到窒息……” “星洄想改变这些,为了死去的娘亲,为了星溯的未来。” 雷音落下,孟冬提枪挑起澎湃火浪,炙热的气息将暑气卷入洞天,夏木不断摆手,不怕热却也不喜欢热。 “魁首能得到什么,改变一个古老家族传承至今的规矩,够吗?” “够,你肯不肯?” 洛阳斩破火浪,抽身飘退,不动声色地换了柄木剑,歪头闪过不紧不慢刺来的寒星,随后再度递出一剑。 剑似飘絮拂柳,带着轻柔无力,确将孟冬斩退数步,洛阳挽了个剑花,浅笑从容,“我会得到魁首,在那之后的第一件事我就将那权柄移交给星洄,各取所得。” “我怎能信你?” “单单是洛阳这两个字还不值得信吗?” 慢条斯理的回了一声,洛阳收剑归鞘,身躯上的剑芒也尽数收敛,不用再战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剑光消隐,焰火却更是狂暴,渐渐扩散整个擂台,洛阳在火海中站着,维持着如旧的温暖浅笑,很有说服力,孟冬的枪缓缓落下,火海也散了。 的确没有意义了,这场战斗为了两点,比起星洄的事成沧可以等,他还能向前走,可星洄不一样,万一三长两短,她将再无前路! 想着孟冬跳下擂台,夏木紧紧握着拳头,却被成沧拦下。 “他可信吗,你为了一句轻言就放弃了这唯一的机会?” “我可信吗?”孟冬抬起头,望向星洄,眸光同枪尖的焰火一般,“相信我。” 星洄没开口,望着洛阳提剑走近,擦肩而过,步步远去,没有说话,但足以泯灭几人心底的所有不确定。 “时代变了,提着剑只管打杀的存在也开始学着布局了……” 听着成沧意味深长的传音,星洄不由轻笑,目送洛阳消失在洞天尽头,传音回道:“怎么,你很讨厌这种成长?” “谈不上讨厌,只是他的脚步实在太快了,明明十七岁却做到了很多七百岁修者都做不到的事,好难追上他!” “这,正是道之所在!”瞥了眼低着头的夏木,孟冬上前拍拍成沧的肩膀,言罢豪言又对夏木说道:“无需歉疚,你只是做了你最应该的做的。” 夏木却还是低着头,身躯都在颤抖,孟冬不由眉头一挑,试探道:“难道说他知道了?” “不错,他知道了……” 418.清风不及剑刃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暖阳高挂天际,云得闲散叫人羡慕,比之夜里,街头烟火浓郁,小贩抗着冰糖葫芦,身后跟着两三孩童,囊中羞涩,只能眼巴巴折射辉光的黄金糖衣。 这瞬息得来的感动很难存在于字里行间,更难跃然丹青卷上,洛阳平静的笑着,心湖叶落,漾起层层涟漪,目之所及,皆是温暖难忘。 收起木剑,手触春风,远方的云渐渐近了,能看得清模样,洛阳望着他轻喃,“这便是无剑吧,不过,比起清风我还是更喜爱剑刃。” 无足轻重的话语本该淹没于烟火,却有剑修飞身落向屋檐,黑衣肃杀,大声重复了一遍,“好一个比起清风我还是更喜爱剑刃!” 街头的车水马龙微顿,随着好奇消散,恍然如旧,洛阳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屋顶,目光由精致的五官到魁梧的身躯,最后停留在那双手掌上。 这是一双握剑的手,还是双手剑! “洛阳,我们一战吧,不死不休!”少年起身,眼中的辉光刺目,双手一挥,握住红蓝色双剑,剑刃三尺萦绕水火氤氲。 “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和你一战?” 比之于少年的热情高涨,洛阳显得兴致缺缺,没有取出木剑,虽然比起清风更喜欢剑刃,但此刻洛阳更愿意握住清风。 “我叫夏至,是星洄她们不愿提及的噩梦,是天下第一的剑痴,是亘古无双的武疯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都是剑修,狭路相逢,出剑吧!” 斩钉截铁得低吼声在街头回响,不过呼吸间,长街一望空荡,落叶呼啸有声,夏至飞身落在街头,握着双剑,挡尽洛阳的前路。 拔剑对敌,这是所有剑修在此刻唯一的选择。 洛阳取出木剑,所有的不情愿无声消隐,坚定地踏前,右手握住剑柄,含胸拔背,好似一张蓄势待发的强弓。 “藏剑术?” “一剑断罪过,因果两还清,如果我没记错,这招应该叫断罪吧。” 光辉中的幽影没有动作,洛阳眯着眼眸,好像没听见夏至的轻语,更不在意肩头的青丝随风而舞。 夏至微微挪动脚步,盯着不动如山的剑修又缓缓归回原样,这样不行,攻出这一剑,他会死! 风声变得更加喧嚣,及至日落西山,长街死寂如旧,往来行人都默契地走远,洛阳还保持着姿态,好似一尊早已在时光中沉凝的雕塑。 三尺剑锋上的水火氤氲尽数消散,夏至收起双剑,看看洛阳,冷声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我还会再来,人人都说断罪挡不下,我不信。” 说着便打算离开,洛阳缓缓睁开眼眸,凝视着少年的背影,起身飞落入热闹的隔街,即便横生差池,对烟火朦胧地向往却没有少太多。 就像是阴阳动静的两极,随着洛阳融入烟火,夏至渐渐走近死寂的长街尽头,脚步渐缓,星洄等人前后走出幽影,每一个都面色不善。 对峙许久,一直低着头的夏木先开口了,“哥,您和他的战斗能不能等上几天?” 就如洛阳问孟冬的话一般,要更改一个家族维持了千年万年的规矩太难,因为人的恐惧总来源于未知,不愿改变的人太多,愿意改变的仅仅是星洄姐弟,两相对比起来铁棒磨成针都变成了简单事。 正因为很难她们做这事才更有意义;正因为很难洛阳的承诺才异常可贵,正因为很难夏木绝不允许夏至伤到洛阳。 洛阳成功便是他们成功,若非那种感应也不会横生枝节,今晚即便是死,也要拦下哥哥! “不能!”夏至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干脆,言罢对夏木轻蔑浅笑,转而望向成沧,失望的摇摇头,“你也太慢了,就这样一辈子都看不到顶峰的精彩。” “哼,你走得快又如何,还不是被逼的剑都不敢出。” 不同于夏木的怯懦,成沧毫不客气,恨不能真叫言语为刀兵,将这个半路坏事的杂碎粉身碎骨。 夏至却不在意这些,转而看向孟冬,眼中升起战意,下一瞬直接出手抢攻,用得是拳法。 所谓拳劲枪中寻,孟冬的枪术很强,夏至却不擅长用枪,但两人都是会拳术的,以拳杀拳,这是今天第二个精彩,第一个当然是与洛阳狭路相逢。 拳如灿星,带着炙热的火焰,虽然水能克火,但不需要。 孟冬同样燃起战意,星洄等人也前后退开,夏木却飞身扑出,紧紧抱住哥哥的腰腹,比曾经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放手,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重复说话的话。” “我当然知道,但我也知道哥哥不会动手打死我,我不会松手,除非我死了!” “好,那我就杀了你!” 夏至眼中充满癫狂,紧握双拳,好似大猩猩捶击地面一般,重重砸向弟弟算不得宽广的脊背。398 拳很快,快到星洄来不及挪动脚步,眼见落下,夏木的双臂抱的更紧,不怕死,怕被砸开,怕拦不住夏至。 焰光散了,不是夏至停下了双拳,而是一柄木剑横在拳下,一如铁索横江,不动不摇。 “洛阳,清官不断家务事,等我解决他,立刻解决你!” 说着夏至再度调动灵力,拳上的火焰蓦然横向拂动,在一闪即逝的火光里,夏至的脖颈上有着一道红线,分外刺目。 洛阳拍拍夏木肩膀,收剑归鞘,边走边说,一句说给星洄,一句说给捂着脖颈退后的夏至。 “这不在我和孟冬的约定内,算是额外出手,所以星溯要是因我骗他而生气,你得帮我。” “你不是想要和我打吗,可以,等我夺得魁首我不在意多打一场,到时……” “你死我活!” 洛阳的话被夏至打断,武疯子放下捂着脖颈的手掌,目送着洛阳步步远去,双拳攥紧。 断罪挡不住?这天下就没有挡不住的招式,灵石和尚的十八罗汉伏魔印也号称挡不住,玉瑶的九霄霓裳舞也号称挡不住…… 结果呢,灵石和尚败了,玉瑶败了,他们都败了,洛阳是下一个,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星洄等人随着夜色渐渐走远,空旷的街头被夏至独占,几片叶落,未等亲近地面被风暴狠狠卷起,翩迁而舞,任由风声呼啸,不损分毫。 又一次,又一次的上天眷顾,夏至渐渐勾起嘴角,盘膝坐下,任由月升日落,车水马龙,一坐就是两天两夜,再睁眼时正好望见那蓬勃的日出。 “就是今天了吧,洛阳,你的传奇就此为止吧!” 言罢夏至起身奔向石碑,心中的火热就如这朝阳,等夺得魁首后再对战,最闪耀的流星就应该出现在最应该出现的时候,更何况那王家的小辈凭什么排在他前面? 狂暴的焰光轰然而起,临近的几个修者仓皇抽身退开,望着夏至闯入石碑的背影,敢怒不敢言。 石碑洞天里,那遮覆幽影的看台依旧高悬天际,四下空荡荡的擂台也被改装成看台,星洄等人在这儿,心思炙热的赌徒们也在这。 两天两夜五场比斗,洛阳用了三次夺灵补天丹,一次的药效差过一次,来的越来越晚,千船老大送药的频率越来越快,不过都是治标不治本,只若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洛阳不行了! 与之相反,王禄天资才情的确不如星洄等人,但一路拼杀至今,士气正盛,更有不愿改变的星家人和不怀好意的外族人支持,未必不能将这头病虎斩于剑下。 比斗的时间到了,洛阳还没来,擂台上的白袍长老却很有耐心,没急着开口,不过片刻,夏至直入洞天,看看王禄,举拳轰下,毫不留情。 “住手,这儿可不是你任性胡为的地方!” 白袍长老随手驱散焰火,挡在王禄与夏至之间,夏至甩甩发麻的手掌,迈步歪头,瞧瞧王禄的模样,冷声喝道:“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玩那些歪门邪道的,如果你敢……” “放肆,退下!” 星辞一挥手,唤起阵光将夏至牢牢困在看台一角,转头望向王禄,冷声道:“尽全力出手,若你敢徇私舞弊,王家如何处置我不多言,星家必然不惜代价取你性命,抽魂取魄,叫你不得好死!” “遵家主御令,王禄不敢胡为,必然竭力与洛阳一战!” 说话间洛阳步入洞天,向着四方折腰一败,正要开口先咳几声,呼吸中透着药味,船老大瞧瞧传讯符锁定赔率的通知,不动声色的攥紧拳头。 “兄弟,千机阁这次可是豪赌,万一……” “没有万一,我相信他!” “相信值几个钱,等他败了,我看你老兄还能不能这般心平气和。” “就是就是,齐天之后又怎样,昆仑小师叔又怎样,王禄也不是吃素的,有那么多人的支持,此战必胜!” 赌徒的讥嘲声换来轰然大笑,船老大不为所动,转而望向擂台,王禄已经行礼出剑,不过身形闪耀,三尺剑光轰然斩落,泯灭残影无数。 碎石追着洛阳溅出尘埃,只见白光闪耀,木剑横贯长空直向王禄脖颈。 这剑光凌厉夺目,王禄好似未察,体外却有金光盛放,绫罗华盖罩在王禄头顶,跳动着剑芒的木剑当空断折。 “快出手,小心他的剑鞘,别给他出剑的机会!” 星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王禄不敢迟疑,提剑将剑鞘斩断,不给洛阳更换木剑的机会,仙剑连斩,追着幽影,虽然一时分不出胜负,但洛阳的面色越来越差。 “出剑,风吹千落满星宇。” 见时机差不多,星辞再度出声,擂台上剑光微顿,王禄收剑踏步,一剑斩落,漫天剑光星罗棋布,一如夜下璀璨群星,破尽幽影,将洛阳彻底吞噬! 419.我们在等你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喧嚣中的看台恍归沉寂,短短片刻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因为他败了,昆仑败了,传奇败了! “闭嘴,你们这群废物!” 暴虐的低吼声在看台一角传来,众人看看怒目圆睁的夏至,把他当作囚困笼中的野兽,毫不理睬。 那群赌徒更是眉飞色舞,不断怪吼着,更有甚者将下定赌金的凭证玉符在船老大眼前晃来晃去,明明是胜利者,却怎么都像个小丑。 在时光的伟力下,擂台上的剑光不甘心的散去,随着白袍长老唤来得清风浮起,漫天银光,熠熠其辉。 星洄死死握着拳头,夏木同样如此,几个人都望着擂台,没人怪罪孟冬的落败,那华盖与剑技都是星家的绝学,只有星家的家主才有资格实用,王禄能用完全是因为星辞想要他用。 换句话说,现在同洛阳对战的根本就不是王禄而是星辞,这种比斗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赢! 失败产生的落寞近乎演变为绝望,烟尘里忽有脚步干脆,喧嚣为之一顿,不等众人迟疑,紧接着传来第二声。 看台再度沉寂,那群赌徒就像被扼住喉咙的小丑,目瞪口呆,有得甚至忘了呼吸,紧紧盯着擂台上碍眼的尘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万众瞩目下,洛阳的身形渐渐清晰,剑芒挤开纷乱的灰尘,白衣上点缀着刺目的鲜红,手中有着一柄全新的木剑! “夺灵补天丹,该死的,本就是必败无疑的,你再挣扎什么?” 注视着洛阳在自己身前七步外站定,王禄发出愤怒的低吼,气势恢宏,握剑的手掌却在颤抖。 恍惚间,那藏锋于鞘的剑刃尽吐锋锐,横贯长空,将本就破碎的擂台彻底湮灭。 华盖盛放出的辉光更是夺目,王禄隐身其中,木剑当空悬停,洛阳收剑退开,当空再起星雨。 千莲齐放,铿锵剑吟,如星剑光零零散散,待尘埃落定,洛阳又一次从灰雾中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木剑完好无损,但剑芒却已消失得干净,气息分外衰落。 华盖下的流光同时黯淡,王禄拄着仙剑跪下,凝视着洛阳,耳畔尽是星辞的催促声,想要起身,却没有丝毫余力。 风吹千落满星宇可不是什么寻常剑术,不到片刻连出两剑,即便是孟冬等人都难以吃得消,更何况是王禄。 洛阳越来越近,王禄看看头顶的华盖安然闭上眼眸,星辞眉头轻挑,看看洛阳的木剑,也没急着传音。 九宝琉璃华盖传自人皇,想要硬碰硬的斩碎除非是那柄天剑,用木剑,根本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能听见了我的话,认输吧,不然我要斩破这华盖可能会误伤你。” “洛阳,我不是孟冬,不畏你的唇枪舌剑,有本事你便出手,上了擂台本就无视生死!” 王禄撇撇嘴,看了看洛阳的剑,话里话外都是无所谓。 丢了天剑,仅剩木剑,必须要胜的对手又有九宝琉璃华盖这等无上宝物,除了以言语惊吓,又能如何? 洛阳提起木剑,在夏至的注视下,一剑斩落,双拔剑,木剑在前,剑鞘在后,两道剑光不分伯仲,前后叠斩在一处。 九宝琉璃华盖的宝光微微荡漾,洛阳趁此又取出一柄木剑,踏步刺下,剑刃没入流光一寸戛然悬停,随着洛阳手腕一搅,木剑断折,流光也该扯出一道圆锥般的破口,未待恢复,剑指悠然落下。 华盖破碎,洛阳剑指悬在王禄身前,捂着唇角的手掌再度被染红。 “你输了!” “不,我没有。” 王涛怒目圆睁的抬起头,猛地一歪头,正要举起长剑,被剑指点在肩头,整个人高高飞出几十步远,再也无法起身。 放下颤抖的剑指,抬头一眼望见船老大,脚步踉跄着退后几步,笑道:“长老,可以算我赢了吧?” 白袍长老深吸口气,抬头看看不知何时离去的星辞,摇头轻叹,暗骂王禄没用,挤出个难看的笑容,道:“胜者,洛阳!” 话音方落,洛阳向后倒下,被船老大稳稳抱住,那些失魂落魄的赌徒好像丢了魂魄,私下咒骂着,极尽恶言。 “放心,他会遵守承诺的,等他醒了我去找他!” 孟冬轻声说道,星洄等人都没有出声,亲眼看着洛阳一步步走到现在,没人会相信他不遵守诺言,道基的损伤近乎不可逆,他付出的远高过在千机阁得到的灵石! “我们走吧,等他醒来,十五年了,我不急这两天。” “最近跟着我们,不论发生什么都能有个照应……” “好,我们先去把星溯接回来。”361读书 轻松说笑着,星洄等人步上街头,天空与云都格外的温暖,对于明天似乎从未有一刻这般期待。 洛阳睁开双眸,瞧瞧周围的幽暗,没见到船老大,不由皱起眉头,正要开口,曹老头负手走来,板着脸,冷声问道:“洛阳,我来问你,你可愿接手千机阁并带着前辈的遗志一路走下去。” “老头,我要是接手千机阁后可以转让吗?” “你以为千机阁是什么,一件货物?” 曹老头眉头轻挑,面色变得更加难看,眉宇中有着清晰的怒火,洛阳清晰注视着他的表情变化,故意出言再激,“那好,我接手千机阁,第一条命令,全力帮助星洄……” “这儿不是地府,星洄也不是另一个你!” 咆哮声在幽暗中不断回荡,洛阳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低下头,死死攥紧拳头,沉默好一会儿,抬起头,问道:“星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还不是你应该知道得,即便你成为千机阁的主人。” “那黑衣人的事同样如此?” 洛阳眯起眼眸,识海中千莲摇曳,无数光点汇成漩涡,怡然旋动,慧剑碰碰忘四,依靠着菩提树的老剑倒向识海,忘四惊醒,瞧瞧漩涡,叹一声流年不利。 这才安宁多久又要开始战斗,找主人也是一门学问啊,都第几次,还是没能找到个消停修行的。 “他的事我不能多说,只想告诉你他是最不可能伤害的你人。” 曹老头眼眸中不带有丝毫情感,似乎根本不在意洛阳信不信,洛阳感到陌生,混元法具现出的漩涡也变得更加凝实。 “你应该清楚,只若是我想做到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千机阁的朋友很多,敌人更多,六界无所不知的本事恐怕没谁不想得到吧?” “星家的事涉及到界外,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那星辞……” “整个星家除了星洄姐弟都封印着异种生灵!” “为什么还不动手?”洛阳眯起眼眸,对曹老头的话半信半疑。 英雄往往是个体,一个家族的人都自愿牺牲,这未免太不可思议,若是古时尚有三分可能,现在的人族…… “我们在等你!”曹老头看看洛阳,眼中闪耀火光,“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都是李家的,我们要去战斗,若是死了这一切也就完了,少主回来不能没有家。” “他们很强?” “可能吧,我们也不清楚他们是强是弱,可这一战总得有人去打,我们还活着自然轮不到你们。” 曹老头轻轻笑着,抬手将洛阳的头发揉乱,转身消失在幽暗中,洛阳探手握住忘四,烟火卷入幽暗,寂灭无声。 这里不是什么法宝洞天,而是混沌,没有太阳引路,没有永恒灵媒,所有的方向都是相同无异得,从根本上曹老头杜绝了洛阳参战的可能性。 “真是……真人啊。” 心底幽幽轻叹,洛阳抬手唤出一白恪给的那道永恒灵媒,憧憬着幽暗中的唯一辉光,御剑腾空,混元法疯狂汲取着虚空间的驳杂灵力,这儿离六界并不远,如果足够快,这一战不一定赶不上! 斜阳落日,小城的被染成赤红颜色,不仅是洛阳,孟冬、夏至、星洄,千机阁所有少年都被送出小城。 秘境渐渐拼合在一处,那扇紧闭了不知经久的朱红门户开始,曹老头为首,六个古稀年华的老者负站在门外,一个个星家人聚在星辞身后。 “星辞,开始吧。” “若是我没活下来,星洄姐弟拜托了!” 星辞向曹老头跪下,一叩首,起身合十手掌,一气结成三十印记,同样的阵光叠聚在虚空间,幽影汇聚成门户,那妩媚的少女最先步出,踏空而立,好似独一无二的女王。 “库纱,新仇旧恨,我们好好算算。” “愚蠢的虫子,别用你们肮脏的语言音译本宫的名字,另外你还记得无说的吧?” “你是我最新的人族,我要让你永远永远陪在我身边,以生不如死的方式!” 库纱饶有兴趣得笑着,手掌轻挥,幽影吞噬整个小城,无数妩媚得少女自幽影中浮起,握着刀兵,冲进星家小院。 璀璨的符光袭卷长空,消隐于幽暗中无多时又折返回来,王家老头按下手掌,看了曹老头一眼,道:“我们很幸运。” 曹老头笑了,踏前一步,面对着数不清的妩媚少女,冷声道:“地煞遮天戮魔阵,起!” 420.云水间烟火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先是流光璀璨,紧接着延展交错九道线条,内里精彩交叠,由风吹拂似花盛开。 两仪翩旋修列,四象五行逡巡齐动,随着八门锁死,小城沉入阵光,璀璨辉耀倒映天际,幽影染如秋叶,格外静美。 就如突发奇袭的毒蛇,第一道黄金锁链腾空而起,库纱闪身避过,身侧的妖女却被缠住,不过瞬息烧成灰烬。 紧跟着无数锁链竞相腾空,见识过阵法威力的异种妖女再不敢托大,当空飞舞,奈何锁链遍布长空,天罗地网下,妖女再灵活依旧免不得被缠住,焚灭。 库纱从容不迫的凌空而立,体外有着朦胧的幽影,那些锁链好似看不见他,默契的绕开,待将周围的妖女清理殆尽,所有锁链齐齐落下,将库纱封锁其中。 “我们是黑暗的孩子,死亡永远不是我们的归宿!” 锁链中传出吟唱如歌,在虚空间徘徊,声调所过,陨落的异种妖女再度步出幽影,体外包裹着黑雾,任由锁链缠绕,无惧烈火。 “母亲的华诞将临,攻陷此处,做为无上之贺礼!” 紧密缠绕的锁链恍若莲瓣轻开,库纱脚下似乎有着看不见的阶梯,缓缓向下走来,与此同时无数异种妖女同时发动攻势,无需刀枪剑戟,坚实的身躯就是最好的武器。 八门演为九宫,遍布长空的锁链也变了攻击方式,或是抽击似鞭,或是穿刺如矛,万般气象,每一处都叫人应接不暇。 那道金黑色的分界线渐渐向上,库纱也不得不停步,盯着地煞遮天戮魔阵看,倚仗智慧与那些窃取的情报想要窥视阵光内里的真实面目。 可这注定徒劳,此阵即便是五气境阵修都不能一眼望穿,一个根本就不存在阵法体系的文明来客又能看清什么? “死战!” 想了想,库纱带头发动冲锋,有多少异种妖女在阵法中陨落,就有多少异种妖女在幽影中复苏。 随着妖女体外黑雾凝实,锁链的威能越来越小,那道分明的界限不断压向大地,就如同决堤的山洪,一泻千里,不可阻挡。 再度变化手印,曹老头瞥了眼面色紧张的老伙计们,传音道:“准备,九息之后变阵!” “那幽影不除,这都是治标不治本,地煞遮天戮魔阵已经无效了,下座法阵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拼上限,我们拼不起!” 李老头脚步匆匆,手印连续变化,配合着老伙计的指挥,做好变阵的准备,目光却不断瞥向侵占长空的幽暗。 混沌造物还真是不公平,就如这等的异种生灵都是最弱的,即便如此都能轻易碾压人族,真不知道古之先贤是如何带着种族一路拼杀出来的。 “不要急,打败他们很简单,这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有杀光所有见过我们的,我们才是不存在的。” 说着曹老头闪至众人身前,星家弟子前后落位,所有锁链凭空消失,库纱却抬手一挥,令行禁止,黑压压的一片悬停在半空,等着平静的大地,那儿在酝酿可怖的风雷。 “天罡圣熙穿云阵,起!” 敕令声落,四盘八门蓦然变换,库纱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抹横贯古城东西的素白色光柱腾空而起,带起灰尘沙石无数,若是远远望去,这奇景同那倒挂天际的急湍并无区别。 虽然库纱没有死追穷寇,可就这一击,便将天空的幽影湮灭大半,李老头与曹老头相互看看,默契同笑,再度变换阵法。 光辉终究不是天上之水,总有枯竭。 两方同时酝酿下一次的攻势,长空归回宁静,短短瞬间,剩余的小半幽影随着狂风将蔚蓝色遮尽,库纱第一个出现在虚空间,紧跟着便是无数的异种妖女,体外的黑雾更是浓郁,说明它们每个都更上一层。 “阵法有效,我们为何不一鼓作气……” “老夏莫急,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那些王八蛋战败后向外界传播讯息的事迹数不着胜数,这狗急跳墙不得不防。” “老孟所言不差,他们永远都是极端得,必须一网打尽!” 曹老头看看几个老伙计,不由得想起曾经,在那间早就消失的大院中他们也是如此,不时吵闹,各执一词,但最终都会放下成见共同向前,道若相同,理应同归。 “杀!” 一声令下,侵略者与捍卫者间的默契被打破,无数魔女又一次飞落云霄,无惧死亡,就像库纱所言,死亡永远不是归宿,那只会叫她们更加强大。 没有阵光升起,不断变换的阵盘倔强的动作几次,不甘心的消散,库纱勾起唇角,肆无忌惮的带着族人冲下云霄,浩浩荡荡,同星家弟子真刀真枪的厮杀在一起。 过去十数年的囚禁屈辱在这一刻瞬间爆发,没有进退取舍,只有你死我活。免费中文 库纱也找上星辞,他舞剑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身躯天资的确差劲的可怜,可却也有着不同寻常的美。 “夫君,您放下剑吧,温柔乡,英雄冢,您如此这般会叫族人以为我不够温柔。” “您看他,他都已经放弃抵抗了。” 说着库纱指了指被异种妖女抱住的星家弟子,闪身避过流星般的剑刺,当空轻舞,伸开双臂抱向星辞,模样柔弱含羞,楚楚可怜很难叫人狠心心来。 可星辞及其冷漠的收剑再刺,完全无视那柔弱,库纱口中少年也毅然决然的抬起头,紧捏一印,以生命为剑,将那异种少女死死钉在怀中,百般挣扎无可挣脱。 她没错,掠食是生灵最根本的天性,他也没错,爱也是生灵最根本的天性,两个都没错,但在一起便是错了。 红尘中最不缺的就是悲剧,同样的事无独有偶,一道道金灿剑光落下,声嘶力竭的嚎叫声里埋葬着最纯洁的感情。 黑暗再不甘心只拥有长空,贪婪的向下,将一切能够吞噬的尽数吞噬,一个个异种妖女步出虚空,看模样是那么的陌生。 “差不多了,淡薄云烟,点墨开天,大梦春秋醉流年!” 曹老头随手将身边的妖女拍死,抬起右手,同另外的几个老伙计一起,以指代笔,以情为墨,轻轻书写着云水之间的悲戚故事。 没来由的响起一声洞箫,紧跟是便是琵琶琴瑟,那无形的伟力从无到有,最终弥漫天地。 仅仅半阙歌赋,黑暗消散,异种妖女忘了攻击,被那种痴迷的情感困缚,对眼前朝夕相伴的人再下不去手。 “收网!”李老头轻喝一声,众人瞬息书罢下半阙。 水云天间,微微雨后,才子佳人相遇相知;明月夜里,河头柳下,有情男女相会相爱,断鸿声里,恶人霸言,苦命鸳鸯同期死葬。 第一声哀叹传来,紧接着便是第二声,一个个异种妖女陨落,再没出现。 云水间是心道,心外无物,死心气尽,哪能得活? 库纱却没有低下头,即便站在蓝天白云下,即便周围被辉光照耀纤毫毕现无有清幽,她还是抬着头,凝视着冷漠的星辞。 有的话无需问就已经知道,一曲云水间教她学会了有心,也叫她明白,即便虚情变真意,他爱的始终都不是她! 即然得不到不如毁去,这山水,这天地,都毁去! 少女开口了,毅然决然,歌着刺耳又晦涩的调子,曹老头眼中闪过一抹惊异,正要开口发现难动身躯,思想已然同现实剥离开来,对身体而言,这是近乎无法感知的极短光景,开口言说也好,传音入密也罢,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只是曹老头,所有的生灵,所有的存在都在调子中慢了下来。 “夫君,生不能同寝,死可以同穴,我说过的,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 歌声顿挫,库纱的轻言与疯笑映入众人眼底,苍翠色流光凝聚成形,内里是所见详略讯息,只若放出,六界将暴露在无数文明的眼皮下,再难得一夕安宁。 狂风卷云,库纱托起流光腾空,曹老头强行挣脱光阴束缚,不理嘴角淌出的鲜红,抬手拍出一掌霓虹。 可一切似乎都晚了,光阴的粘连下一切都变得很慢,除了腾空而起的辉光与天际斩落的璀璨剑华。 那是一道朦胧的烟火,光点凝聚在一处,每一颗内里都是足以触动心灵柔软的温暖,那光辉当空泯灭,什么都没能留下。 曹老头轻轻的笑了,带着轻松与释然,不为人知的还有嫉妒与羡慕。 不得不说,齐天象个老不死找了个好徒弟,有这样的后辈,换做是他也会情愿赴死。 “不!” 库纱凄厉的声音遥遥传来,伸手抓向星辞,即然毁不了这世界我就毁了你,我得不到的,谁都不能得到! 手掌没能靠近被凌厉的剑光斩断,洛阳提剑缓缓走近,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库纱,不同那些没有灵智地树妖野兽,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域外生灵,第一次见,当然稀奇。 有胳膊有腿,妩媚的眉眼含着仇恨,不讨喜,那便杀了吧,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挥动屠刀还用什么理由? 忘四悠然斩落,又是烟火升起,每个人都看到了不同的景观,有得是花前月下,有的是长亭久别,而库纱看到的却是洞房花烛…… 不同于曾经,这次星辞娶的真是她,而不是有着别人面容的她。 421.不杀洛阳誓不罢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一剑烟火朦胧,尽断云水情痴。 局势再度脱离掌控,邋遢道人不由轻叹世事无常,收回落向镜湖的视线,在棋盘上落子两三,眉头皱的更紧。 虽是执子之人,落子却不能由己,这不能掌控的感觉叫他想起苍天…… 风起,翠草斜向手掌,邋遢道人恍然回神,低头望去,枰上大部分都密布棋子,唯有那一角,寥寥数子毫无作为,稀疏与复杂隔着大片子位,泾渭分明。 “一个被天谴的家族,一群迷失混沌的种族,几个失去姓名的老家伙,这究竟是福祸总相依还是算计的正好?” “尘埃已落,事实如何重要吗?” 听着难以自悟的疑问声,天师瞥了眼曹老头,轻拨钓竿,将空空如也的水泡丢开,兴趣盎然所以自问自答。 “即便洛阳不出手他们也会出手,非我族类,借刀杀人可以,但绝不能借一柄可能会伤到我们的刀!” “虽然道不相同,但事关六界,我们得一致对外。”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话里话外不容拒绝,邋遢道人点点头,他从未想过背弃家园,只是不免慨叹李家这群人的运势。 若是洛阳能晚回来一刻,他们都有机会出手,只若是帮了忙,千机阁也不会仅有寥寥数子。 “魔界那边情况如何?”天师接住又一次钓起的水泡,打量着空空如也的世界,失望的撇撇嘴,随手丢回境池,将希冀落在邋遢道人的消息上。 虽然没有证据,可冥冥中就是有种预感,那个黑衣人就该是齐天象,虽然这很荒唐。 “南离还没回来,现在南默掌控着魔界的大小事,已经去了很多人找,可都没有回来……” “都没有回来?” 天师有些不可思议,那个种族按理说没有这么强,南离至今没回来,是故意藏觅暗处还是真有难言之隐…… “我们的人有没有回来的?” “第二波的时候有我们两个人,去了之后全都没回来,也联系不上,恐怕凶多吉少。” 邋遢道人轻声说着,信手轻拂,枰上的局势变了,方才那盘棋属于千机阁,而这盘棋属于魔界。 现在不知道南离的下落,就没办法再下,更没办法推衍,结果太多变了,混混沌沌,一无所得。 倏尔叶落棋盘一角,被邋遢道人拂去,不等天师开口,边更换棋盘边说着最近的安排。 “妖族那边封禁了东皇钟,四海盟彻底占领了楼兰,东皇方朔在人间恐怕没有棋可以下了,他没有价值了,我打算送他出局?” “没有那么简单,你恐怕都无法找到他,作为老妖,你能想到的他都想得到。” 说着天师握紧钓竿,笑看精灵在叶底捉迷藏,又道:“无需布局妖界,从人间下手,该出来的时候,我们不找他,他自己会出来。” “开始逆鳞计划,只有控制好她,海族这枚弃子才有用处。” “是,我这就安排。” 邋遢道人低下头,凝视着棋盘上的变化,没急着发号施令,慢条斯理的研究着人间的局势。 昆仑封山,唯一的威胁是洛阳,可他不会在人间停留太久,魔界一行必不可免,所以也就没了昆仑的威胁,剩下的就是四海盟与两教…… 遮光余云随风而去,太阳有些刺眼,星辞瞥了眼各自欢笑的家族子弟,自以为不动声色的伸了个懒腰,转身走近那少年身边,笑容怪异。 世间千帆,半数为名,半数为利,他和他师父一样,能挽狂澜于既倒,也能藏功名于无声,确是才子,当配佳人,姑娘确实大了些,不过都是修者,年岁一点都不重要。 “多谢道友仗剑相助。” 星辞走近洛阳身边,小声说着本该带星家弟子大声唤出来的话,洛阳不喜欢那样,他也不必去说。 “不必客气,另外前辈还请离我远些,不然我可能会对您斩出一剑,您在擂台上的刁难我记得清楚。” “哼,我星家的灵石可不是好赢得。” “我当时可是冒着得罪整个千机阁的风险帮你女儿,有舍有得,怎么算,我都不过分吧?” “哈哈哈……”星辞不由笑了,继而有些恍然,想想一去难回的岁月,撇撇嘴,没等开口听洛阳说道:“过去不可改,未来犹可期,你还活着,有机会。”金庸中文 “人小鬼大,我倒是小瞧了你,还以为你会是下个齐天象,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洛阳。” 听星辞这话洛阳不由眉头一挑,懒得与他说那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理论,瞥了眼曹老头,恍然想起接下来的麻烦事,对星辞说道:“不对。” “什么不对?” 星辞被洛阳这话吓了一跳,瞬间戒备起来,循着洛阳的视线望去,身侧忽起剑吟,再回神时洛阳已然催引剑符归回人间,躺在白云中得意的笑着。 跑的和尚跑不了庙,这话确实不错,可洛阳不信曹老头敢去昆仑,更不信他敢同祖师抢继承人。 正欢喜难抑,剑符流光闪耀,洛阳笑容一僵,神识落下,感知着南诺传音中的是是非非渐皱眉头,轻轻回了声,“等我,我马上就到。” 声落催动剑符直至两界山,四下看看,御剑腾空,急匆匆掠过无数好景,那漫天紫韵下的圣山终于近了。 南诺就在山顶等着,见洛阳来,紧张的握住手掌,正要开口,被洛阳抱进怀中。 “别急,在这儿乖乖等我,用不了多久,三天内我一定将岳父大人带回来!” 这话南诺最近听了太多,不由皱起眉头,洛阳伸手将伊人愁容强展,坚定的再说了一遍,“我和他们不一样,相信我。”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两个胳膊两条腿!” “我是你男人,他们不是,乖乖等着我,好吗?” 南诺紧紧握住拳头,感知着洛阳不动声色传递给她的记忆,还是不放心,将两道灵媒塞给他,又一次确认道:“三天,必须回来,完好无损的回来。” “放心吧,或许用不了三天。” 自信的笑容很动人,南诺低下头,不想为洛阳缠绕太多不舍,感知着他消失在天际,手掌握的更紧,原地坐下,静静的等着。 小贼从不言而无信,三天,最后的三天。 混沌很大,若是没有凭据,在这儿寻南离无异大海捞针,所幸有南诺给的灵媒,最少有了大概的方向。 御剑慢慢飞着,渐渐的,第一具不成模样的尸身出现在视线中,血肉都消失的干净,骨骼上有着赤红色荧光,似乎是感知道新的血食临近,轰然飞起。 和夜幕下陡然亮起的篝火一样,辉光将洛阳的衣裳映红,细细注视下,那群虫子同飞蚁般,不断震动双翅,那舞动的触角与锋锐的口器叫人头皮发麻。 洛阳不敢托大,唤出老剑,在忘四半睡半醒中斩落仙剑,剑光一闪,继而浩荡雷光散入混沌,赤红色流光消失的干净,秋蝉先觉也归于平寂。 比起急着前进,仔细查看这具骸骨更为重要,目光扫视,洛阳的眉头渐渐皱紧。 杀死这个魔族的并不是方才的飞虫,他是被剑杀死的,肋骨缝隙中存有很微弱的剑意,不细细感知,没人能发现。 “有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人……” 暗自嘀咕一声,洛阳继续向前,连续飞了一炷香,再度发现一具尸骸,不同于第一具,这个魔头死的很早,身躯上什么都没剩下,除了那群不知来历的飞虫。 这次洛阳没有斩尽杀绝,将飞虫封禁一只,继续向前,尸骸越来越多,洛阳停下剑光,微微思量,试探着向前,方才靠近几步,秋蝉先觉蓦然示警。 一道剑光自幽暗中斩出,被洛阳提剑斩开后悄然归于幽暗,来去不留痕迹,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般。 虽然只有短短一刹的接触,洛阳却无比肯定,这一剑就是杀死所有魔头的一剑。 永恒灵媒当空闪光,南离还在更远的地方,去掉预先设想的所有猜测,事态到现在只剩下有两种可能。 第一,那位倔强脾气的岳父大人已经遇害,要么身死道消,要么成为傀儡,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已经成为钓饵。 第二,倔强脾气的岳父大人低估敌手,孤军深入导致深陷囹圄,敌人吃不下他这尊绝顶,所以在围点打援。 “有意思,可不管是哪一种你都拦了我的路,而我,最不喜欢别人挡我的路。” 用最古老的神魔语言,洛阳对着虚空传音一声,转而提剑斩落烟火朦胧,藏觅尸骸中的飞虫方才振翅便在剑光中粉身碎骨,待剑意落尽,那道归隐幽暗的剑再度折返回来。 同样的角度,同样的速度力道,直向洛阳心脏。 忘四呲牙咧嘴的咒骂声取缔仙剑的破碎声,洛阳挽了个剑花,在原地站着,用左手重重捶捶胸口,继续传音,“来啊,继续来啊!” 可能是幕后之人听见洛阳的传音,也可能攻击本该如此,九道剑光自四面八方同时吐露锋锐,不同的角度,同样的速度、力道,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不杀洛阳,誓不罢休! 422.果子好不好吃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虚空间生出一场不期而遇的流星雨。 数不清的剑光互相追逐着,不过瞬息,已临近前,熠熠闪光,将刻在虚空间的明耀足迹尽数遮去。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这些剑都在嗡鸣着,他们在哭泣,和他们的主人一样,都在哭泣! 五尺,四尺,三尺…… 怒火被无形的悲鸣声浇灌,熊熊火光映入洛阳眼底,随着忘四斩落,三千莲开,花中藏剑,一念剑动,呼啸八方。 没有丝毫声音,幽暗将滚雷般的轰鸣声吞噬,点点明光升起又落下,再不甘也只能消隐,和那剑修一样。 他又一次离开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好似一场大梦,来的偶然,去难释然。 “你的剑我听懂了,请再等等,不用太久的,不用太久的……” 轻挥忘四,剑光刻入虚空,同承诺印入心间,洛阳抬头看看无垠的远方,取出灵媒,打算重新辨别方向。 经过一场战斗,谁能肯定那儿就是前方? 在这儿谁都可能做出南辕北辙的蠢事,任何自大都可能成为惨剧诱因,谨慎没错。 灵媒在掌心上缓缓忽起,如雪辉光落向少年白衣,短暂沉寂,明光指向前方,不偏不倚。 洛阳伸手点了点这可爱的小东西,正要将它收回须弥戒,秋蝉先觉蓦然示警,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抹惊艳动人的刀光自身侧落下,横贯百步距离,将不可度量的幽暗暂时斩为两半,尽显霸道。 出乎于本能,洛阳踏着瞬影步横移十数步,永恒灵媒被留在原处,一抹幽影闪过,刀光渐渐散去。 根本无需犹豫,洛阳御剑追向那幽影,一前一后,一追一逃,你快我快,你慢我慢,就这般持续了小半天光景,夺去灵媒的幽影当空消失,无影无踪。 剑光随心悬停,洛阳不由眯起眼眸,将焦急死死压下,仔细观瞧情势,提剑,从未见识过的烟火叫虚空动容,震颤着,想要讴歌这等美丽,却恍然忘言。 禁制被斩破,就像晨曦揭开山雾,自最先临近烟火的那一角开始,整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映入眼帘,红墙碧瓦,琉璃顶盖,飞檐向空,千树梨花,点点飞雪。 “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也乐乎,我就在宫中,你的灵媒就在我手中,你可敢进来?” 宫阁主人笑得豪迈,话里话外透着气吞八荒的霸气,听声音年岁不大,要么同为少年英才,要么便是返老还童的老妖怪。 不论哪种洛阳都没有畏惧的理由,抿唇轻笑,张口回道:“即是访友岂有过门而不入之理,开门来。” 声落,堂皇宫门徐徐洞开,甬道曜石铺就,可容五马并排齐奔,几数花枝慵懒的搭在墙头,沐浴辉光,笑颜向阳,叶底精灵似曾相识,不免忆起临淄旧时。 那时送信的精灵可不是就是这种。 如此,这宫殿的主人大抵就是天师了,能玩得转阴谋诡计,也能装得像霸道君主,还真是个妙人,这场当面刀兵,倒是值得期待。 过了甬道忽起流风引路,洛阳不紧不慢的走着,游过画廊典雅,赏过花落缤纷,步过涟漪碧湖,于那长亭里,第一次见到天师。 他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很年轻,身形魁梧,坐如古钟,浓眉大眼,呼吸吐纳,眉宇眸中尽是从容。 “怎么,本王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错,我很难想象一个喜欢阴谋诡计胜过正面厮杀的角色能有如此霸气。” 洛阳装着傻气,不介意被人看低,边说边坐下,瞧瞧桌上从没见过的果子,取了一枚,捏捏果皮,张口咬下,为那甘甜的汁水洋溢笑容。 人不怎么地,不过这果子很不错。 瞧洛阳这副模样,“天师”笑了,俯身凑近,右手虚按石桌,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胆子不小,胃口也不小,心思同样不小,很不错,我很喜欢。” “抱歉,委婉的说叫已有家室,直白些……我没有某些皇帝的变态思想……” “倒是有趣,我也有必要说明三点,第一,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嗜好。” “第二,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误解,我不是你猜想中的那个人。” “第三,我欣赏你的剑,可欣赏不代表纵容……你明白吗?” 洛阳剑眉一挑,同样俯身向前,直视着那双变做黄金色的眸子,冷言冷语,毫不畏惧。 “怎么,做了贼还不愿意承认,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实际呢,就好像这果子,好不好吃你说的不算,它说的也不算。” “那谁说的算?” “当然是谁吃谁说的算,果子够甜,我却不喜欢甜,它就是不好吃!” “很有趣的说法……” “你过关了,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走,要么拿着你的灵媒离开,当永远没见过我;要么成为我的盟友,我们一同对抗他们。”欧欧电子书 “他们,那些异种生灵?” 洛阳眯起眼眸,紧盯着“天师”的黄金眸,试探着他究竟在想什么。 “我叫白凉,人族,循着一个须发皆白,喜好偷窥的老东西找到这儿。” “所以门前的那些东西是试探?” “你方才的放肆无礼不也是试探?” 白凉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洛阳不由笑了,白凉也笑了,片刻后继续开口,“这混沌很大,可都遍布人族的足迹,我们几乎没有敌人,除了那些神裔的走狗,也就是你口中的异种生灵!” “神裔?” “那个喜好偷窥的家伙就是神裔,我说你们那一脉的人族历史不会出现断层了吧。” 人族的历史没有出现断层而是被彻底改写过,从昆仑封山后,对人皇时代的一切,对混沌虚空里的一切都被刻意模糊。 天宫在围建高墙,若非有幸看见那些书,洛阳恐怕也只能看见墙外所露出的那一点天空。 “生灵起源于混沌,最初始的阴阳之气是所有生灵的祖先,随着光阴,他们成为最初的神。” “都是神明对生灵与混沌却有不同的看法,所以有了战斗,打了很多年,被毁灭的璀璨文明有天空的星辰那么多……” 言至此处,白凉唏嘘的摇摇头,探手拿过一枚果子,把玩着,在洛阳有如利剑的眸光下继续开口,不紧不慢。 “不管是那条路,死气沉沉的星宇都不是两位神明所喜欢的,于是有了天河为界,左右自治。” “随着光阴推移,不可避免地矛盾再度引发战争,打了很久很久,各族损伤惨重不得不休战调养生息,但只若是情势好转便会再度开启战争。” “资源永远是有限的,人口是无限的,战争也是不可避免的。” 洛阳听出了白凉没说出来的事实,轻轻叹了一声,继续望着白凉,静待后话。 “说的不错,没人愿意这般无止境的轮回下去,随着反对的声音出现,两位神明时隔无数岁月再度聚首,可不知为何,阴爻神将阳爻神杀死……” “战争又爆发了,阳爻神的种族死的死伤的伤,大部分臣服,改了信仰,归于阴爻神统治。” “独裁的权利就像是毒药,不断的剥削又引起战争,无数生灵一起,杀了阴爻神,将旧时代推入火海,开启群神的新时代。” “往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和你猜想的一样,不断为了资源发动战争,不断的,不断的,直到星际没了神明的辉光。” “那神裔又是从何而来?”洛阳眯起眼眸,等白凉的回答。 言语永远不如刻在石碑上文字有力,这种别人口中言说的过去都是不可信的,不管是另一个人族的来客还是天宫。 白凉很满意洛阳的眼神,继续开口,“迷途的人总会有两种抉择,向前乘风破浪,回头再行老路。” “走老路的种族便是神裔了,他们一直在密谋,密谋复活阴爻神……” “所以你想拉我入伙同你一起对抗神裔?” “不错。” “我拒绝,别跟我说什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不信你的话,留下灵媒,等什么时候求证完毕真假,我会去找你。” 说着洛阳伸出手掌,紧盯着白凉,暗地里运转混元法,不再意是否要争个高下。 白凉手掌一翻,两枚灵媒放到洛阳手中,周围的美景渐渐消失,耳畔有极其认真的叮嘱声。 “小心那个老东西,另外,必须将异种生灵赶尽杀绝,除非你想要永无宁日。” 声落,混沌重归深邃,唯一的明光便是洛阳手中的灵媒,各向一方,一红一白,明耀动人。 洛阳剑指描写咒纹,将白凉的灵媒暂时封禁,御剑翔空,汲取着苍天伟力,剑速很快,不过一炷香光景重回正轨,瞧瞧前方,剑速再快一倍。 心急都藏在心底,白凉可能是朋友更可能是敌人,洛阳真不敢将迫切露出分毫,很怕,怕死的不只是他与南离,而是整个六界。 剑光途径尸骸,数不清的飞虫腾空而起,下一瞬便被剑光湮灭,虚空中渐渐有了明光,其中还有着不灭魔焱的波动。 洛阳慢了下来,细细观察着星宇中的情势,细数着敌我差距,悄无声息的原路返回。 如果攻势不变,倔脾气老丈人能和他们打上几年,比起闯进去,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回去带领魔族大军。 魔族也需要面子,都是故事,比起魔皇被人族所救他们必然更喜欢魔族兵锋所向,寰宇四下澄清。 剑意一放即收,南离满意的点点头,不远处的幽暗中,身形枯瘦的老者比了几个手势,黑衣肃然的少年隐入幽暗,眼角有泪划落。 如果你真的听懂我的剑,求你杀了我,求你! 423.你也配向我出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四下虚空并无星辉闪耀,一片空洞,有如铺展待描的画卷,均匀涂抹着漆黑底色。 那剑光由远及近,悠然闪过,恰如丹青宗师的信手落笔,琴瑟名家的随心勾挑,不成画曲,却别隐深意。 正期后续时,剑光却悠然悬停,在前方的深邃里,悲鸣的剑吟再度响起。 少年没有遮掩行迹,握着剑,拖着不情愿的脚步,一点点走出虚空,身躯外跳动着剑芒,好似满山枫叶,热烈如火。 “一定要现在吗?”洛阳轻声说道,即便感觉这话注定得不到回报,却有感而发,不说不行。 等了许久没等到回音,洛阳不由苦笑,又喃了一声,“那就现在吧……” 声落探手握住忘四,引剑光璀璨,飞身突袭,眨眼间横跨百步间距,在少年近前三尺处随手递出一剑,背后有七八碎影,或侧步飘退,或引剑圈挑,各具姿态,都栩栩如生,难辨真假。 少年顺着忘四斩落的方向退后一步,就像风中飘羽,待洛阳剑意将尽提剑斩下,衍生剑弧明耀如月。 心底赞一声精彩,洛阳随意拉回忘四,双剑交错,爆出璀璨明光,点亮方圆百步。 抬手剑指相对,灵力吞吐,金紫两色流光同时退开,在虚空中各自悬停片刻又同时出剑,带着自己求索剑道的体悟,诚心向对方求证。 两点寒星准确无误的碰撞在一起,停顿片刻,两人同时收剑,斩出各自剑招。 辉光愈加夺目,渐渐看不到两人面容,只有无尽剑光在虚空间勾勒精彩。 待金灿光雨洒落,氤氲紫韵升起,待紫韵不甘落下,金灿辉光再起…… 打了许久,就像每个意犹未尽的曲终,这此起彼伏的节奏陡然断绝。 紫色流光被崩散,忘四压下少年的剑,长驱直入,一剑贯穿心胸,将窍穴经脉搅的粉碎,那些寄存的绯红色飞虫也湮灭干净。 “哈哈哈,好精彩的剑,谢谢你……” “在最后,能不能让我见见他,宝贝不能藏着,藏着就没意思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少年望着洛阳,体外的绯红辉光散开,嘴角有着血迹,却笑的格外动人,为自己活着,这一刻等了多久? 记不清了,不过终于结束了…… 忘四当空停顿,只见洛阳身形一闪出现在少年背后,随手挽了个剑花,璀璨极光刻在虚空间,就如少年期待那般,很美,独一无二。 “这一剑叫什么?” “断罪!” “前面的我都懂,这一剑我不懂……” “小心剑叟,我的剑是他教的,所以我用这条命报答他,但他骗我,欠我个公道,拜托了!” 传音声止,未有风起,少年很不舍的松开剑,身躯化为一场霓虹般的雨,零零洒入虚空…… 洛阳挺起胸膛,收回忘四,探手将那柄悬在虚空间的剑收入手中,细细打量,幽幽叹了一声,将它收入须弥戒。 这儿太死寂了,不属于他,他应该在剑冢。 “向剑叟讨公道……还说不懂,临了终了还骗人。” 话音落入空荡荡的虚空,洛阳摇摇头,取出灵媒,寻着辉光的指向,渐渐深入幽暗,明耀的太阳近了,久违的山水也近了。 夕阳缓缓落下,光霞醉人,南诺蓦然抬起头,笑望着云霄上的那抹剑光,忘了所有礼仪矜持,腾空而起,紧紧的抱住他,只有这样方能心安。 “我回来了,带我去见娘亲吧。” 轻轻耳语一句,南诺羞红了脸色,惊喜攀上眉梢,连连点头,抬手勾勒魔焱将两人包裹,辉光一闪落入深宫,惊飞满树火鸦。 “伯母……” “嗯?” 疑问声里充斥着不满,洛阳手掌一抖,不等南诺动手提醒,急忙改口,“娘亲,请点兵差将,父皇正与异灵酣战,急需支援。” “不急,一把岁数还学年轻人随性胡为,明天再去,叫他长长记性。” 钟诗涵放下手中的茶杯,似乎对今天的事早有预料,由此洛阳心底有了推测,恐怕那些魔族都是难以确信忠心的,所以他们死了。 可能有些人看来这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残忍,但洛阳却认为这是应该的。 魔族与人族不一样,他们学会的第一句话是忠于种族,种族至上的观念都刻在骨血里,这样的风气下,无法让种族确定你是不是忠于种族本就是取死有道。 念此洛阳望向南诺,正好迎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的确,便宜他了,若非南诺离家,若非两人偶遇…… “母亲……” “叫娘亲,太生分了。”钟诗涵瞪了一眼,放下书籍,端起桌边清茗,轻嗅着芬芳。酷录文学 “娘亲,我认为还是尽快出兵的好,魔族的敌人不仅仅是异种,其余的种族不得不防。” 借着茶杯阻挡,钟诗涵的嘴角勾起,能说出这句话很不错,不过还不够,“这其余种族也包括人族吗?” 闻声洛阳一愣,恍然明白方才的气话竟是试探,嘴角微扬,轻声回道:“人族有两种,一种真人,一种不是人,娘亲可知道两者的区别?” “废话太多,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真正的人族绝不会对自己的盟友落井下石,至于那些不是人的人族,为了尺寸利益可以弑师卖友,我们怎么提防都不为过。” “说得好!” 南诺心中庆贺一声,歪头瞧瞧母亲的嘴角,注视她的目光从冷硬变地温和,上前道:“娘亲,我们快出兵吧,都好几天了,父皇应该知道错了。” “好,你们两个带着赤鸦骑去吧,有些话我不用对你多说吧?” 弦外有音,南诺听不懂不由望向洛阳,瞧见小男人眼中闪过的凛冽杀机,私下多有猜测,却不急着求证,跟着洛阳一礼,前后出了小院才敢出声。 “小贼,你跟我实话实说,母后没直接言明的是什么?” “混沌里只有你死我活……” “举起屠刀,杀光敌人,是对自己的善良,也是对敌人的善良。” “对自己的善良我能理解,对敌人……” “是了,败都败了,若是苟延残喘再被发现只有生不如死,对比起来,杀光他们的确成了善良之举。” 说着南诺踮起脚尖,羞红的面色在洛阳眼中愈近,一如蜻蜓点水,恍惚间少女转身行远,传音悄悄,“这是给你的奖励,还请继续努力。” 洛阳傻笑着摸摸脸颊,唤出忘四轻舞几下,恍然想起那个剑叟,心底里焰火燃烧,感觉可以把他的屎给打出来。 “大傻子,想什么呢,快点,难不成要本公主打头阵?” 收起忘四,看佳人笑颜如花,洛阳御剑而动,掠向天边片刻又折回皇城,于层檐碧瓦间隐迹许久,再度御剑腾空,消失在飞云之上。 “年轻真好……” “别岔开话题,该你下了!” 某剑仙冷声喝道,某魔王收回视线,对着棋盘挠挠后脑勺,继续举棋不定。 赢棋确实很爽,可我就是让你看着能赢却不能赢,如此这般无需赢棋,依旧畅快。 这是南诺第一次深入混沌,体外包裹着不灭魔焱,四下打量着,绚烂的星光渐渐消失,感知着洛阳传递的知识,收回视线,眯眼思量着,随手唤出一只灵媒,动用魔焱如丝,细细感知良久。 “忍着点,可能会有些痛。” 对自家小男人传音一句,南诺抬手勾勒魔纹,片刻光景,咒术落下,疼的洛阳眉头一挑,不由神识感知,竟能觉察到南诺的位置。 “哈哈哈,成功了,本姑娘果然是万古难得一遇的天才!” “收心,我们快到了。” 尽管很不和时宜,但洛阳还是开口提醒一句,南诺闭上眼眸,片刻后再睁开,好似忘却悲喜,古井无波。 闪动着的流光渐近,不灭魔焱轰然爆发,好似一朵紫莲,将各种模样的生灵尽数绞杀! 南诺取出一枚令符,捏住手印,冷声喝道:“兵符所引,刀锋所向,疾!” 界门洞开,三千骑赤鸦军马踏混沌,周身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魔焱,结成军阵,同时杀入敌阵。 “小心些,我要去帮别人讨个公道!” “去吧,若不是为了顾及你的面子,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柔弱?别忘了,从前可都是我罩着你!” 南诺撇撇嘴,探手握住长相思,似乎是为了证明给洛阳看,拔剑斩落,虚空间盛放无数紫莲,花开剑出,瞬息叫异族的攻势一顿。 “一念花开,很不错。” 洛阳轻笑着向空空如也的远方走去,握着忘四,眼中明光闪耀,细碎的金光不知从何而起,陡然充斥视线,南离将身边的异灵轰杀,动作一顿,看着那光点化为青莲,瞬息间感知道无数种不同的剑意。 剑光犹如霓虹,又好似风暴,肆无忌惮的横渡虚空,那身形枯瘦的老者现出身形,环顾被包围的族人,拔剑出鞘,指向洛阳。 都是他,若不是他这方世界已经成为族人的新领地,这个人族,该死! “我答应过一个人替他向你讨个公道。” 说着洛阳提起忘四,剑落如电,乱舞雷霆散入长空,气势浩荡却被剑叟一剑斩破。 “散而不精,你也配向我出剑?” 424.都是骗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声低吼尽显剑叟高傲,好似滚滚春雷,同时在所有生灵耳畔炸响。 异种生灵战意高昂,争相冲锋,赤鸦骑却好似未闻,专注厮杀,南诺不由握紧拳头,紧盯着那执剑而立的老头,看不出个所以然。 “父皇,洛阳他能赢吗?” “不过是个几百年道行的剑修,这都赢不了,活着干什么?” 感知着女儿的隐忧,南离的气恼流于言表,死死凝视着洛阳的背影,咬牙切齿着,拳头捏的很紧,恨不得一拳将他轰成烂泥。 南诺心底凛然,撇撇嘴,暗叹失言,小心翼翼的望向洛阳,心底有着期盼,希望他不会受伤,剑出必胜。 几缕魔焱飘过,栩栩如生的残象碎成幽影,南诺恍然瞪大眼眸,不知何时洛阳已然攻至剑叟身前三尺,抬手递出忘四,一点寒星落下,分外刺目。 剑叟不紧不慢的退后一步,侧身让过忘四,没动用道境神通,甚至将修为压制成五气境,同样提剑击刺,不仅比洛阳快了好几倍,还存有余力出声讥嘲。 “驳杂不精,丑陋不堪!” 瞬影步很快,可这一剑更快,洛阳瞥了眼被鲜血染红的肩头,秋蝉先觉再度示警,定睛望去,下一剑已然攻至。 剑刃刺向眉心,急速放大,心底竟生出不可阻挡的念头,随之便是无数的放弃理由。 可洛阳还是倔强的提起忘四,险之又险的斩开剑叟的剑,未待发动攻势,那剑再度刺下,比方才那一剑还要快,没有千变万化,只有简单至极的一刺。 不可阻挡的念头更胜往昔,洛阳抽剑再退,于原地留下一道残象。 剑刃贯穿残象眉心,剑叟瞥了眼难挽颓势的下属,没急着出剑,饶有兴趣地看向南诺,传音道:“我们不如做个交易……” 说着,提剑再度抢攻,一如既往的凌厉,每一剑都刺向要害。 洛阳虽然在一直闪避但动作却愈是游刃有余,福至心灵的一瞬,两点寒星正面碰撞在一起,继而同时变化,双剑交错争锋,四目相对,剑叟根本隐藏不住心底的慌乱。 这一刺他练了百年,而洛阳只学了片刻! 混沌里的战斗更加热烈,赤鸦骑开始出现损伤,即便穷途末路,也要你死我活。 “现在,我配向你出剑吗?” 洛阳轻声问了一句,吞吐灵力将剑叟逼退,心底里揣摩着他的击刺秘法,闪身出剑,剑落瞬间,南诺扬起嘴角,心知胜负已定。 “少得意了,你以为我只会这一刺?” 剑叟传音中带着恼怒,挥剑一斩,霸道的将忘四带开,无需酝酿,乘着前一剑的凌厉举剑再斩,虽是剑法,却与刀法大同小异。 战斗似乎回到最开始,剑叟歇斯底里的抢攻,洛阳从容写意的避躲,忙里偷闲的学习,那种不可阻挡的感觉早就消失殆尽。 万事开头难,学会这一斩远比学会那一刺要简单的多,随着洛阳嘴角勾起,一直避让的忘四迎难而上,双剑狠狠斩在一处,剑叟的剑立时断折! “现在,我配向你出剑了吗?” “混账,给我……” 剑叟从怀中取出一支黑匣,正欲触动阵法惊觉身前空空如也,回头望去,洛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轻挽剑花,缓缓转过身去,那背影好似高山,直入云霄,不见顶端。 “骗子,都是骗子,哪有什么绝顶,哪有什么绝顶?” 喃喃传音里夹杂着愤恨,诱引众生百态,苦苦抵抗的异族没了斗志,赤鸦骑的屠刀更加果决,南诺无声笑着,南离却若有所思,看着躯体无损,神魂被一剑斩杀的剑叟出神。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确实不假,的确,这世间何曾有过真正的绝顶,都是一时的,都是假的…… 那传闻中的超脱呢,真的能得到永恒的生命吗? 南离不知道,不由握紧拳头,第一次对自己追逐的有所动摇,不由得望向南诺,少女笑着,很好看,不过却一直盯着洛阳,这很不讨喜,却引人深思。 他好像一直都不清楚南诺追逐的是什么,原来认为六界生灵所追逐的都差不多,现在看来却错了。 “糯糯,你的梦想是什么?” 传音入耳,注视着心上人的魔女不由恍惚,却不敢开口再问,更不相信自己听到,歪头望向父皇,第一次见到如此柔和的目光。 “糯糯,你在追逐什么,或者说哪件事做成了你会死而无憾?” 南离清楚女儿的心思,便又问了一便,南诺错开视线,又一次望向洛阳,可能是想到了那件最向往的事,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和他在一起,有个家,两三孩子,相夫教子,白头偕老……” “沧海桑田,百年,千年,万年,可能一切如旧吗?人都是会变的……” “洛阳说过,万年太久他只争朝夕,未来,谁能说的清未来,他们也不是我们,变不变有谁能知道?” “那……你知道他在追寻什么吗?” 南离点点头,为此动容,不由想到钟诗涵,她恐怕也如洛阳一样吧,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三k “小贼啊,他是个可怜人,很少有为自己活着……” 南诺有些唏嘘,就连在街头那段时间洛阳都在为她奔波,握住剑后更不必多言,至今他追逐的恐怕也就只有剑与自己。 虚空重归宁静,洛阳瞥了眼剑叟手中的匣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 这应该是个了不得的宝物,不然剑叟也不会在拼命时才取出来,虽然不知来历,但一定难不过子璇师叔。 “小贼。” 南诺轻轻唤了一声,张开手臂,洛阳瞥了眼面色难看的岳父大人,肆无忌惮的抱住魔女,这种美好无论多少次都是那般贪恋,遇见她还真是最幸运的事。 “咳咳,打扫战场,毁灭一切痕迹!” 南离心底不满,一拂袖,对赤鸦骑斩钉截铁的唤道,马踏虚空,浩荡的不灭魔焱将整片虚空点燃,什么都没留下。 “断!” 随着南离一声敕令,言出法随,无形的伟力在虚空扫过,关乎于此的所有都被截断,即便是神明都无从探查。 “回去了。” 四极都天旗当空闪过,赤鸦骑隐迹,洛阳与南诺被丢在圣山,南离却独自回了都城。 眼不见心不烦,如果有自己骗自己的绝顶存在,它定然属于现在的南离。 魔界的风停了,咸阳的月缓缓升起,群星沉淀在碧湖中,格外的璀璨。 一叶扁舟悠悠向远,近弦月下,赢芷沫笑着依偎在书生怀中,深藏臻首,不必看,那面色必然是艳过桃花的。 岸边危楼,赢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切,孔州在他身后,目光锐利如剑,同样在那书生身上扫视。 “调查的怎么样,这梅子春从何处来,为人品行如何?” “回陛下,他是齐国人,世代经商,早年曾在白云山修道,后白云山被妖修屠杀他逃入门中秘境,九死一生得到白云道君传承,目前掌管白云山……” “孔州,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他很干净,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哼,出淤泥而不染的只有师父,他是哪一个?给我查,我就不信他没有留下马脚!” 赢正拂袖转身,眼底有着冷光,芷沫可不仅是个公主,若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能监国的也只有芷沫,这个时候巧遇,花前月下谋取芳心,很难不叫人怀疑。 “陛下,我认为查他没有必要。” 孔州秉腕抱拳一礼,待赢正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不管他是不是一枚棋子我们不妨都将它当作棋子,那他的作用是什么?” “很简单,透过公主控制秦国,可这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陛下。” “很好,过会儿放出声讯,就说朕中毒昏死,暂时由公主监国,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动,朕都要先动,他们即便是仙神也只能跟着朕!” 赢正轻笑豪迈,从袖中取出圣旨书罢,印下玉玺,又取出一枚丹药饮下,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脖颈上遍布紫黑纹路。 君主重重倒下,孔州没有去搀扶,在须弥戒中随便选了柄长剑,叹一声运气,御剑向自己斩落。 阁楼上灯火纷乱,紧张的锣声在宫中回荡,赢芷沫蓦然忘了羞怯,起身望向危楼,看看梅子春,眸光柔弱,好似忘了她是公主,他不过是个没有功名的书生。 “我们过去看看。” 梅子春将赢芷沫抱起,纵身跃起,在沉甸星光的树叶上一踏,乘风落入楼下,轻缓无声。 “这位小哥,发生什么事了?” 被拦下的侍卫见梅子春陌生本来不愿出口,低头恍然见到赢芷沫,匆匆恭敬一礼,“陛下被袭中毒,孔仙师重伤,正在召集军卫御医。” 言罢侍卫匆匆奔向集合点,梅子春皱起眉头,抬头望望危楼楼顶,低头看看怀中佳人,欲言又止。 “你可是有什么发现,尽管说,现在这时候,还能更糟吗?” 赢芷沫挣出怀抱,面色苍白的站在梅子春身边,紧紧攥着拳头。 “我精通医术,不是世俗的医术……” “那还等什么,跟我来!”赢芷沫眼中闪过喜色,虽然喜欢却也知道两人之间隔着山海,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若能救兄长,事半功倍。 梅子春跟在赢芷沫身后上楼,眯着眼眸,透过手腕上的密文传音虚空化外。 “我们的人动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天师眉头一挑,转而释然,“我们的人没有动手,这是赢正的棋,怎么解,就看你的了。” 425.九落叶花葬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小窗闭锁,雕花幽影落向青瓦,皎皎月光与璀璨星辉被挡在楼外,通明的灯火被拦在屋里。 古稀年华的老太医在屋中慢慢走着,柱后梁上,门后墙角,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看了个遍,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心底也有了答案。 尽管这答案很荒唐,却是唯一的解答,不得不信。 孔大人忠心耿耿,如果他变节投敌,定然是一剑要了陛下的命,即便是下毒也不会下九落叶花葬,这可是他秘密给陛下护身用的。 如此看来想要中毒的便是陛下自己! 正此时,赢芷沫带着梅子春上楼来,老太医眼眸微眯,撇了眼孔州与那扇唯一开启的窗扉,心中了然前因后果,却不动声色,走近殿墙,拿捏好力度,狠狠撞去,磕了个头破血流,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叶老头,叶老头,就是治不了公主殿下也不会要你的命,你何必如此?” 孔州翻身站起,想要查看老太医的情势,没走几步重重栽倒在地,被仙剑贯穿的伤口再度撕裂,也昏死过去。 “孔大人!” 国相李思喊了一声,抢在倒地前将孔州抱住,殿中瞬间慌乱起来,一大群人分成两帮,救老太医的救老太医,救孔州的救孔州,乱得好像刚开市的市场。 “身为皇兄倚仗,国之忠臣,万军之将,尔等如此,成何体统?” 声落,殿内重归死寂,赢芷沫环顾众人,不留痕迹的瞥了眼病榻上的皇兄,冷声道:“除了国相与王将军都出去吧。” “遵旨!” 群臣躬身虚礼,脚步整齐地走出殿门,最后一位大夫小心将门关上,快步追上同僚,不讨论,不言语,在楼外排成两队。 文臣在左,武将在右,飒飒夜歌,丝缕纱云半遮明月,有的虚按刀兵,沉思边疆战事,有的低头闭眼,盘算利益变革。 君君臣臣,现在的君主变成了赢芷沫,这位公主与风铃不同,没有那般手腕,心思纯洁善良,容易被利用,说不得会因那个俊朗书生误国…… 他们就那样在殿外候着,近乎于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无形侵入阁楼,赢芷沫叠在身前的素手不由握紧,久久没有开口。 梅子春好似没觉查周围的气氛变化,上前至病榻前,瞥了眼握住刀柄的王姓将军,抬起手掌,一点点将每个细节展露在辉光下,连续几次,确认在场众人都看清后伸手精准无误的落在赢正脉门。 细细听脉,忽然刀兵出鞘,面色冰冷的战将站在身边,怒目圆睁,“别动歪心思,陛下有个三长两短梅家,白云山所有人都得死!” “将军莫急,陛下中毒并非是人间之物,乃是修者采灵取露,以阴阳五行之变筛选无数宝药,用无根火焰精心炼制而成,无色无味,仅需点滴便可夺人性命!” “若是如此为何陛下无恙?” “陛下无恙是因为他们想要陛下无恙,这是个警告……” 梅子春点到为止,手掌缓缓离开赢正手腕,慢慢走到赢芷沫身后,含胸低头,一副以赢芷沫为尊的模样。 李思没有开口,眼观鼻,鼻观心,一时的顺从根本不算什么,狼披着羊皮,最开始进入羊圈时也是这样,温顺无害,不存在丝毫野性,可若得机得势…… “这件事就此打住,去看看叶老头和孔仙师的情况。” 不含情感的敕令声将李思的思绪打断,抬头看去,梅子春缓缓走到孔州身边,细细把脉,伸手扒开眼皮,摇摇头,转身走到叶太医身边,仔细瞧瞧,取出一瓶药粉洒下,又给老太医服下一枚丹药,以灵力缓缓催化药力。 无多时,叶老头长出口气,悠悠醒转,目光扫过大殿,望见赢芷沫时仓皇起身,五体投地,连连叩首。 “老臣无能,请陛下开恩,请陛下开恩啊!” “皇兄的毒你解不了?” “老臣无能,老臣无能……” “滚出去!” 赢芷沫眉头一挑,冷喝一声,叶老头快步向楼外奔去,没多会儿听不见脚步,殿中再度陷入死寂,李思看看轻笑从容地梅子春,进步,道:“此为秘旨,陛下,现在开始您就是秦王!” 说着托着圣旨到赢芷沫身前,等她接旨,迟疑许久,赢芷沫伸手接过圣旨,骨节泛白,看了眼赢正,深吸口气,道:“来人,带孔仙师下去休息,通知书院那边,这是修行界的事,夫子得管。” “领命!” 两个内侍将孔州放上担架,抬着走远,赢芷沫深吸口气,看看梅子春,终究没下那道命令。 接旨前她是公主,接旨后她是君王,君王是孤独的,所有人都不可尽信,包括爱人,亲人…… “都下去吧,我在这儿守着皇兄。” “遵旨。” 李思躬身一礼,转身向殿外走去,所有人都走出大殿,楼下群臣也相继散去,赢芷沫抬起头,对着空旷的大殿,冷声道:“影子,告诉我,他可信吗?” 灯火未动,身着黑衣,鬼脸遮面的侍卫出现在殿中,就好像他的名字,犹如影子,不知男女老少,身份如何。 “陛下不信任他……” 影子声音很轻,听不出口音腔调,赢芷沫攥紧拳头,忍着刀割般的痛,继续问道:“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 “臣没看清,来人很快,下毒与重伤孔大人都是一刹那的事,他发现我了,却没有杀我,就像少有人在意趴在墙壁上的飞虫一样。” “可能是昆仑吗?” “可能不大,我不敢肯定,还需要殿下求证。” “下去吧。” 挥挥手,待影子消失在殿中,赢芷沫跪坐在床边,看着兄长得苍白面色,盯着脖颈上的妖异图案,默默出神。 旭日初升,沉甸一晚的冷风飘入书院,夫子眯起眼眸,看着身前的棋盘,悠然落子,花落缤纷,洛阳与南诺同时出现在林中。 “咸阳出了变故,现在还不是书院下场的时候,所以子夜该出手了。” “我老师怎么样?” 洛阳没在意夫子的话,观望着书院,寻找着那位不讲理的先生,到现在依旧忘不了那句“这些你不能忘,如果到死了得那天都没用上便找个人传下去……” “他出去游玩了,别听他诓你,若是没有什么意外,那老不死的东西能看着你们两个的子孙十八代长大成人。” 夫子摆摆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目光在南诺身上游离,不用说也是想着怎么叫两人分开。 子夜是个很好用的身份,现在暴露还太早。 洛阳拉了拉南诺的手掌,魔女心领神会,对着夫子一拜,“书院有教无类,不知夫子愿不愿意再多个不成器的后辈。” 落子得手掌一顿,沉默许久,夫子幽幽轻叹,抬手点下“变化”二字。 “子月,在外面好好听你师兄的话。” 南诺点点头,唤出一道水镜,瞧瞧镜中知书达礼的少女,手掌一翻,灼热的不灭魔焱竟变成素白颜色,像是昊天阳炎。 “这是昊天阳炎的法门,你丫头不可外传。” 若水老道的声音遥遥传来,南诺接住那枚玉简,美滋滋地笑笑,踮脚凑向洛阳。 两个上年纪的老头歪过头去,默念“非礼勿视。” 少女面色羞红的藏入洛阳怀中,夫子点落棋子,虚空挪移,子夜夫妇瞬息出现在咸阳城外,凭空而现,男子风华绝代,女子倾国倾城,引得一片慌乱。 瞥了眼城卫军,洛阳催动遁光直入皇宫,悠然隐入危楼,低头瞧瞧赢正的模样,不由眉头皱紧,看不出个所以然,转而望向南诺,只觉得难以置信。 “确实是中毒了,还不是一般的毒,若是没有解药,恐怕活不过十天。” “能救吗?” 洛阳追问一声,南诺放出几缕阳焱,前后落入赢正体内,感知许久,摇摇头,“很难,不过可以让他多活上半月。” “先不急动手,我们去看看孔大哥。” 洛阳瞥了眼殿中幽影,带着南诺化为遁光落向窗外。 目送遁光离开,天师放下手中的水泡,看看邋遢道人的棋盘,向品茗读书的梅子春传音,“书院的人来了,是个剑修,他很强,有人怀疑他是洛阳。” “怀疑……要不要我证实这一点?” “在那之前我想听听你的计划。” 天师摩挲着吊钩,邋遢道人也悬子不落,都在等梅子春开口。 “很简单,赢正他不是喜欢装死吗,我就让他真的去死,至于赢芷沫,她很聪明,也看得清局势,作为一个凡人很了不起……” “我有件宝物,只要时机合适我就可以彻底控制她的思想。” “很好,这两件事你打算先做哪一件?” “杀赢正,赢正不死一切都如镜花水月,赢芷沫不过是个监国公主,这终究不是她的国度,除非赢正死了!” “我会出手帮你杀了赢正,剩下的就看你的,希望你别叫我失望。” 言罢天师轻拨钓竿,子落,咸阳外忽起雷光,眨眼间掠向那座临湖危楼。 影子一口气握碎十数道玉符,楼外升起八十一道禁制,瞬息被雷光洞穿! 426.梅开春日不得时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惊雷横贯长空,犹如山洪决堤,倾倒大厦,无人敢扶。 待光耀散去,临湖危楼凭空消失,未存瓦砾残墙,就好像落入山火的枯叶,除了刺鼻的焦煳味什么都没留下。 “乱臣贼子,你好大的胆子!” 遁光自天际悠悠折回,知书达礼的少女背着秦王静静落在屋顶,对长空翘首以盼。 那风度翩翩的书生握住一柄紫色连鞘仙剑,挡在雷光前,眉眼中的怒火如秋山枫叶,格外显目。 炫目的雷光散了,身形匀称的中年修者踏着悠悠白云,披头散发,有着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众脸,若非方才那记雷光,若非御空而立,谁会把他当作大人物? 修者不理会书生的凝视,瞥了眼秦王,根本不在意自己的面容暴露在阳光下,众生众相,这不过是他的模样之一,纠结模样俗不可耐,倒是眼前这个书生有些意思。 移花接木是书院不入流的术法,用在此处倒如点睛之笔,妙不可言…… 剑动,带起铿锵剑吟,空灵婉转犹如琴瑟鸣弦,修者的思绪被打断,身化雷光,铁拳好似无坚不摧的战矛,同剑刃重重碰撞在一起。 浩浩荡荡的雷电碰上剑光,一如湍流激荡砥石,升起万种细雪,气象动人。 璀璨的光圈将咸阳城上的流云卷碎,一白一紫两色流光同时退散两处,看似不分高下,实则自知冷暖。 “雷君,好好试试他,但别杀了他。” 天师的声音压过雷光,修者眉头蹙紧,瞥了眼不动声色擦去嘴角鲜红的少年,接连不断的滚雷声陡然消失,虚空澄静,只留下洛阳一人。 街头上的修者不由好奇,看着举剑警惕的少年,了然那修者不是抽身逃遁而是施展法术隐去身形。 其实也并非是隐去身形,而是雷君太快,快到所有人都看不清。 黑影一瞬,吸引众人视线,南诺不由紧握手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洛阳十层实力用不出两三,对手却可以纵情厮杀,此消彼长,危难当头。 铁拳狠狠轰在幽兰剑上,净如秋水的剑刃不可控制的弯曲,洛阳捏住剑指,瞥了眼落向脸颊的掌刀,灵力吞吐,混元一气,剑光尽敛锋锐,凝如山岳叠嶂,不动不灭。 肆意的雷光散成一线,难以侵害洛阳分毫,弯曲的幽兰剑倔强的挺直,雷声里惊起一声晨钟,金灿流光在掌刀与剑光相接之处纵向扩散,引得穹顶震颤,如若末日。 待电光消散,重峦叠嶂相继收敛,两道流光各自退开,雷君依旧写意从容,而洛阳却收起剑鞘,改用双手握住幽兰剑,颤抖的剑刃蓦然止歇。 “地势坤,天行健,很不错的剑式。” “仅仅是不错吗,那这一剑如何?” 洛阳冷哼一声,提剑瞬斩,雷君闪身避让,仗着速度游走在剑光中,每一剑都差之毫厘,配合着那张饶有兴趣得笑脸,叫人心中窝火。 “风敲竹,水仙子,无梦令,太常引……都是不错的剑,可惜没用,明珠蒙尘,沙藏硕金!” 似乎是被讥嘲所影响,剑势悠然一顿,紧接着便是更骇人的狂风骤雨。 “三调笑令,八节同欢!” 纵横十一剑,剑意堆叠,浩然之气轰然染青长空,燃烧着素白色焰火的仙剑再度斩落,剑光九尺,洛阳背后的生出异象,同这一剑的名字一样,缺月挂疏桐! 剑意封锁虚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雷君托起一枚拳头大小的黑紫色电光,剑光与雷霆撞在一处,虚空皲裂,洛阳从天际坠落,当空变换身形,避过富贵屋舍落入碧湖。 屋檐高低的水花轰然落下,层层涟漪,细细落雨。 待洛阳浮出水面,雷君已然悄无声息的离去,长空静静的,南诺蹲在湖畔,瞧着小男人踏水走近,眼底一片安宁。 明明缠斗就好非要逼着人家正面攻杀,幸好没受伤,不然非要叫这猪头知道什么叫“人面桃花相映红!” 蒸干水分,落下两道净尘咒,嗅嗅味道清新,再三确认不存在恶心的鱼腥味,洛阳才敢飞落南诺身边。 “子月师妹,陛下可还无恙?” 听着文绉绉的轻言,南诺很想翻个白眼,然后抬手在洛阳胸膛上来上一下,问问他能不能说人话,可惜情况不允许,只能同样文绉绉的回道:“师兄勿忧,陛下无恙。” 洛阳点点头,瞥了眼南诺的手掌,心底里腹诽着夫子,身为书院弟子要守礼,男女授受不亲清晰写在书里,洛阳哪敢主动牵姑娘家的如玉素手。 这目光瞒不过南诺,可她却不打算主动伸手,无关矜持礼节,就是想给洛阳添堵,谁叫他肆意胡为的,也不想想伤着怎么办,真不该心疼! 又用了几个眼色,任性的魔女始终不为所动,洛阳私下一叹,想了想计上心来,眼睛一翻向后倒去。 “够了啊,师兄要点面皮!” 苦肉计就这样夭折,看看四下无人,洛阳冷哼一声,抢过心痒许久的手掌牵在手中,忘了蒸蒸酷暑,感觉春风拂面,人生得意。 “知礼而逾,小心师叔抽你板子!” “抽就抽,只要不把我打死,就是值得。” 洛阳轻声说着,瞥了眼碍眼的秦王,剑指一指,用灵力将他托起,悬在身侧,听着蹄声渐近,于烟柳下停下脚步,等那策马疾驰的国相赶来。 柳外百步,李思勒住马蹄,翻身下马,快步到洛阳身前,折腰拱手一礼,声音平静,眸光却格外炙热。 “感谢先生救命之恩!” “国相大人不必多礼,陛下情势危急,我要将他带回书院,这国中之事拜托了。” 洛阳与南诺还以礼节,言罢不等李思开口化为遁光掠向天际,李思缓缓起身,眉头紧锁着,风动柳枝,花颜招展,有传音入耳。 “敌之所谋在于国,国之安危在于君,如花年纪不免招蜂引蝶,请国相大人务必劳心。” 那晚猜想的不错,虽然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所谋无外乎国,所以重创孔大人,毒害陛下,为的就是让赢芷沫登上宝座…… 如此思来,若不考虑幕后黑手,害陛下的人很可能是公主冕下,她就是最大受益者,若有挑拨,国事必乱,一潭浑水,黑手可为所欲为! “梅开腊月,春不得时。” 轻轻喃了声,李思寻着湖畔缓缓走着,陡然,两道流光当空落下,没近柳下被泯灭。 暗卫出现在阳光下,将李思护在背后,紧张的观察着周围情势,有一必有二,国相可是顶梁柱,绝不能倒! “他们走了,方才的事当作没有发生,我们回去。” 轻轻吩咐一声,李思翻身上马,凝视着湖心沉淀流光潋滟,缓缓转动手指上戒子,唤出一柄古色仙剑,缓缓捏住剑指,横向一挥,仙剑出鞘化为流光一线,转瞬闪入闹市,不断变装向城外的刺客被前后钉杀! “应天长慢剑,国相藏得够深……” 梅子春端起杯酒,轻抿了一口,回味着醇香,将指尖的棋子点在黑子中间,手掌轻挥,提子两三。 确实不得时,既然不得时就等等好了,夏天再长也会到秋天,秋天到了冬天还远吗?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时间还长,等得起! 流云默默记录着美好,追逐着自由的风,渐渐近海角。 海水不断冲刷着沙滩上的足迹,贝壳在阳光下闪光,渔船满载而来,黑瘦的中年人虽是劳累,笑颜却如山花般美丽。 “王二哥,最近如何?” 港口,穿着坎肩的少年接过中年人抛来的绳索,将渔船锁紧,看看渔网中的肥鱼,自觉问了个傻问题。 “真是好时节啊,山子,你最近勤快些,说不得什么时候又会变动法令,趁现在不收杂税,海上也没那些妖魔鬼怪多赚上几笔存起来,钱在自己手中才是钱。” “二哥说得不错,有钱踏实,以后不论上面怎么变都不慌,我明天跟您一起出海,您带带我,有了钱,给您买酒喝!” 青年笑着,同那中年人忙活起来,没见到不远处的鱼人悄无声息的隐入波澜。 海王收回视线,看看天师,瞧瞧邋遢道人,想不明白这么做的道理,“他们都知道钱财在自己手中才是好的,天师此举莫不是打算叫他们帮我们存钱,待时机合适我们去抢上一笔?” “陛下狭隘了,国与民不可分离,这可不是借鸡生蛋的戏码,而是实实在在的抛砖引玉。” “何解?” “战火遍布人间,昨日幸福安乐,今日家破人亡是常有的事,百姓不喜欢战争,可却没有净土……” 天师点到为止,海王心中了然,试探道:“所以我们要将蓬莱诸岛打造成净土,借此吸引百姓聚集?” “说的不错但不完全,蓬莱诸岛太小了,容不下天下百姓,我们要的是势,大势所趋,一旦所有百姓都向往蓬莱,我们的势就有了,如此不论做什么都是水到渠成。”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还要等很久很久……” “也不会太久,仅仅是闷头发展不会有人知道,此时我们有必要叫人间听听海洋的声音,陛下不妨出兵,攻下一处海岸,蓬莱诸岛贫瘠,潜力有限,远远比不过一国港口。” “与此同时我们还能借着那些往来渔民的口将蓬莱的事传扬出去,一举两得,妙计,不过那处港口合适?” “大齐富庶,海上作战最强,打败他们可以杀鸡儆猴,得取财物,还是一举两得。” 说着天师与海王相视一笑,随着邋遢道人无声落子,海王步出虚空,在幽暗海底缓缓落下象征着至高王权的三叉戟,战将云集,乘借浪起,兵锋遥指大齐。 427.最慢不过子夜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开春临,叶落秋近,湖上泛起涟漪,乱了漫天星繁。 天师睁开眼眸,难平心血来潮,凝视着玉皇的端庄面容,了然其欲谋之事,浅笑不语。 “我需要除掉南宫榕若,不管齐天象是不是活着,不管他与那逆子是否存在交易。” “稍安毋躁,稍安毋躁……” 观察着玉皇的紧迫,天师不紧不慢地开口,心有百计,渐渐筛定一条最符合当前局势的,虽然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却能叫前方不好走的路好走些。 “那可是天池,盯着的神可不止七王五帝,你打算怎么除掉她?” “你们攻击天宫……” “可能吗,即便龙城不再,邪修凭什么打到天池?” 言辞如刀,尽断自欺欺人,玉皇放下惹神厌的经卷,紧握着拳头,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殿外,没法给天师个答案,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天师这样说完全是因为价不够。 “如果她不在天池呢?”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她在那七王五帝的视线就在那,即便你将她放在混沌中,我想也没人敢痛下杀手。” 声落,见玉皇久久不语,天师心底偷笑,面色却阴沉如水,故意等上片刻,又道:“其实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动南宫榕若。” 玉皇眼底升起戾气,未待出声,天师的声音继续传来,好像志怪故事中的妖狐低语,“杀南宫榕若不过是拖延时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你完全能掌控天宫,既然同样是拖延时间,为何舍近求远,弃易寻难?” “什么意思?” “你被盯着只因为你是玉皇,如果你如少年祖师一样,他们就是想盯也只能盯下一个玉皇……” “你要我禅让?” “不,你打算叫我消失,由子威监国,而我完全可以利用乾元太昊夺舍他,如此,既能转移注意力又能继续掌控天宫,一举两得。” “若无人相助南宫榕若想破开封印最少要百年光景,即便有人想帮她,谁能找得到她?” “百年不够吗?” 这问题玉皇没有回答,天师却笑了,答案毋庸置疑,百年当然够了,可惜世事变迁不由人,说是百年,谁能保证一定是百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时候到了,再不可能南宫榕若也会出现。 探手落子枰上,审视局势,邋遢道人不由出声,“以他的性情,想必他会守在天池……” 天师没有出声,那是之后的谋划,现在还不到时候,有太多的变数。 谁也不知道书院里有几个子夜,谁也不知道黑衣洛阳去哪了,谁也不知道陈虞什么时候回来…… 这些玉皇也想得到,不过比起别的他更愿意用这种方式赌。 “盯紧子夜,叫我们的人去试试洛阳!” 天师下令,道人落子,两面明镜自镜湖浮起,一面显示万里长空,才子佳人御剑游云;一面显示镜湖泛舟,一双两好共浴暖阳。 倏尔叶落,两道幽影在湖畔腾空,不知道何时出剑,更不知何时藏锋,只见一道圆弧当空散开,断叶斩云诛群魔。 “断罪……” 天师喃喃着望向另一边,两边同时发动突袭,相比“洛阳”的干净利落,“子夜”的战斗显得更为典雅,剑引流云衍化异象,恍由渔者放歌,唱尽六州歌头。 “好纯正的浩然剑意,比齐天象当年也是不差,这两人莫非真无关联……” 天师轻声说着,紧紧握着吊钩,在心中加了枚棋子,那盘棋上也跟着横生无数变故。 可他不知道,那小舟上看似“恩爱”的有情男女吵得正欢。 “子璇,你这断罪太慢,学得一点都不像,本王能看出几百个漏洞,他们若是信了,定然都是猪妖变得。” “呵呵,你也不用恶心我,这一剑我自己看出三点疏漏,你若都能说出来,一个月内,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子璇撇撇嘴,瞥了眼“南诺”,暗自庆幸,亏是南诺不随这位老祖,不然自家师侄的日子还真是有苦难言。 某老魔喋喋不休地传音恍然止歇,本打算趁着局势恶心恶心子璇,却不曾想被恶心的成了自己,三处漏洞,他一处漏洞都没看到! 临淄风疾,黑云攒聚着,向往着人间,压得很低很低。 电光落向远山,滚滚雷鸣,街头瓦上的雨点渐渐密集,倏尔掀起瓢泼大雨。 庙堂久无管弦,舞袖凄凄,案后空空如也,君主可能厌倦坐在那王位上的孤高,走到殿下,同臣子在一处,凝视着那张细致的齐国地图。 那边是大海,曾是齐国最安全的大后方,奈何海族归来,叫齐国腹背受敌。 那边是草原,秋天要到了,那些不擅耕种的蛮子又要张弓搭箭,马踏城关。 那边接壤燕国,打得热闹…… 那边与秦国隔山相望,据传,秦国要增兵了…… “危急存亡之秋也,众爱卿可有良策?” 凤翎眯着眼眸,想要集思广益,能经历多大的风雨就能见证多美的彩虹,此后的每一天都会很难过,可还是得咬着牙过。 群臣缄默,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比军事实力齐国不弱,可比修者齐国同其余六国有着天地之别。 虽然领土内有着最强的两个修行势力,奈何昆仑封山,仙盟避世,如此这般,即便是洛阳站在大齐这边都可能朝不保夕,更何况洛阳还不一定站在大齐这边。 在秦国他可是帝师,放下那修行界的身份不谈都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报,十万火急,大秦向边境增兵三十万!” 哨兵简要的汇报声在殿外响起,凤翎的手掌一抖,目光随之落向边境,渐渐握紧。 三十万,这是准备同齐国死战,为什么? “大秦其他边境呢?” 哨兵一叩首,朗声回道:“正在探查!” 同齐国不同,别的国都有修者随军,神识禁制所在很难探查虚实,说句难听的,齐国现在就是又聋又瞎,除了自己的事,其他的都不清楚。 “通知下去,尽快查清,不惜一切代价!” 言罢,凤翎转身步向那张孤高的王位,哨兵目光一凛,叩首后向殿外走去,正欲换马,内侍总管快步走近,将一锭黄金塞给哨兵。 “临淄有大齐各地吃食,多买些带回去,他们可能回不来,但不能忘了家的味道……” 哨兵含泪一礼,收起金子飞身上马,轻快扬鞭,紧紧握着金子,临出宫门前丢给守军,朗声喝道:“帮我谢过殿下隆恩,我们忘不了家的味道,今年除夕,我们都会回来!” 守门的是个老兵,小心翼翼地接住金子,看着意气风发的哨兵远去,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会心一笑,向宫中走去。 “傻样,回去看他们不磨叨你……” “不过就是要这股劲,战场属于勇者,想活着就要敢去死!” 凤翎笑望这一切,转身落座,目光扫过殿下群臣,正要开口,一道剑光落入大殿。 璀璨辉光散去,那人一身黑袍,黑兜帽下的面容很熟悉,也很陌生,身侧有着素白如月的剑刃,铿锵轻鸣,故地重游,山水如旧人非初。 “你是什么人?” 凤翎眯起眼眸,那是洛阳的脸,也是洛阳的剑,可他绝不是洛阳,恐怕来者不善。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从哪来,到哪去重要吗?” “不重要,我可以帮齐国走出现在的困境才是最重要的,有我在,海族不敢轻犯齐国,那群高来高去的老狗也不敢来此肆意妄为。” 黑衣洛阳的话很动人,可凤翎不敢轻易应下,“总要有个称呼吧。” “李天策,这是他忘记的名字,我得叫他想起来。” 黑衣洛阳坚定地说道,言罢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去秦国,杀了秦王,只若秦王死了,边境的危机自然解除。” 言罢不等凤翎开口御剑扶摇长空,待到夕阳西下已出现在咸阳城外,踏着剑光,握着天剑,居高临下,搜寻着赢正的气息。 咸阳城里空空如也,李天策不由皱紧眉头,御剑直入禁宫,环顾偏殿富贵堂皇,还欲向前,一线剑光穿墙而入,迅疾如电,如星落天际,万般璀璨。 李天策提剑斩落,轻描淡写,却有震耳惊雷碾压虚空,仙剑无力的嗡鸣一声折出殿外,墙木砖瓦都被凌厉的剑光泯灭,滚滚尘埃接连天地。 “你可不是洛阳大人,你瞒不过我。”李思手捏剑指,背后是魁梧战将与身着龙袍的赢芷沫。 李天策轻挥天剑,将烟柱轻易斩灭,瞥了眼李思,摇摇头,对他的剑不感兴趣,转而望向赢芷沫,“秦正呢,洛阳呢,他们可都不是怕死的人。” “哥哥中毒了,至于洛大哥,他那样逍遥的存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逍遥……还真是个跟他不相符的词汇。” 李天策摇摇头,再度御剑腾空,不在人间那就在魔界,即便不在魔界,找到南诺也就能找到他洛阳。 “盯紧他,我倒要看看,那个洛阳究竟是不是洛阳!” 天师轻轻挪动钓竿,闭目沉思,也许世上有方法能骗过他的耳目,但绝无什么能骗过洛阳的心魔。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最慢不过子夜,一切都将揭开。 428.很聪明也很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惹新绿,风引馨香,未见鸟影,空谷回响。 月雾正浓,剑光远来,落似流星,像心急出门买糖葫芦的小孩,火急火燎,掠过重重河山不过须臾景光。 “麻烦来了!” 南默私语一声,渐渐蹙紧眉头,看看子璇,笑容玩味,心底变着法的思考对策,可不论怎么做,纸终究包不住火,正因为瞒不过去,如何偷天换日成了关键。 “这小子的剑可能比洛阳得还要利,你能撑多久?” 先恶心子璇一声,南默望向书院,神识隐入夜风,渐入桃园,在夫子耳畔兜了个圈,留下传音迫切。 “洛阳他们还得多长时间回来,我们那边可拖不了太久。” 放下桂花糕,拿起清茗细品,夫子好似没听见南默的话,在棋盘上轻轻一点,几许花落随风,换得檐下铃声空明。 “这毒书院解不开,你师弟去昆仑必遇阻碍,你去助他一臂之力!” 传音搅人清梦,子瑜将棉被揉成一团,借此发泄起床气,感知着近了地剑光,暗叹师命难违,瞥了眼都被穿过的长袜,撇撇嘴,干净利落的赤脚穿鞋,推门出屋,化为一道流光在书院外拦住洛阳。 “师弟,师父叫你去昆仑山找雪晴柔。” 随口说了一声,子瑜飞身落坐在飞剑上,洛阳有些不知所以,御剑向昆仑山,渐渐远离书院,夫子的传音在耳畔响起。 “他去魔界找你了,自行其是,却也顺了天师的心意,等下子瑜会催动移花接木将你与子璇换位,去了那边尽管厮杀,不用在意其他。” 洛阳不动声色瞥了眼子瑜,回道:“这边怎么办,这是双管齐下的事,不可能顾此失彼。” “无需心忧,留下幽兰剑即可,你尽管离去,我不怕他怀疑,就怕他确认。” 说着夫子抬头望向半遮月纱的重重连山,再度落子。 洛阳拉住南诺的手掌,魔纹流光,子瑜趁机催动法咒,不过瞬间洛阳出现在舟头,躺在“南诺”身边,不知何时已恢复原本模样。 “他的剑很利……” “我知道。” 缓缓起身,洛阳飞身迎向悬在长空的剑光,探手唤出忘四,瞥了眼天剑,怕挨骂,所以没问出那个问题。 忘四确实糊涂,但说的也有道理,它与天剑的争斗就像活着一样,明知道是苦,也只能安之若素,甘之如饴。 比之洛阳心底的千变万化,李天策显得古井无波,眼中犹如火焰的光辉渐渐收敛,倒映心底澄静,横剑胸前,手捏剑指于皎洁的剑身上一点点抚过,带起无色剑芒。 乌云遮月,人剑齐动,风卷残雾,落叶萧萧,南易甚至没看清这一剑怎么攻出的,剑刃已然临近洛阳身前,虽无光辉璀璨,却有种莫名其妙地势悄然衍生。 这剑犹如滚滚江流一泻千里,不可抵挡,更无法斩断。 南易这般觉得,可这一剑还是被挡下了,洛阳提着忘四,衣裳追逐着晚风,周身跳动着金灿灿的辉光,将湖畔苍翠照的纤毫毕现。 双剑交错,四目相对,感知着对方心底的平和,两人同时吞吐凌厉,剑意轰轰烈烈地撞在一处,白边金底的光圈散开,将长空上碍眼的乌云尽数驱散湮灭。 第一剑,第二剑……第九百剑,一恍惚,天剑与忘四争锋九百次,在慧剑旁痛的呲牙咧嘴,扶着菩提树,目光倔强,绝不肯认输。 他确实是你的主人不假,你确实是先来的也不错,但最适合他的一定是我。 选择离开的是你,想要证明自己的却不只有你。 我的名字被忘却了,同旧时的荣耀与屈辱一起,现在我有了新的名字,很平凡,但不比那个“天”字差! 双剑再度重重斩在一处,辉光抑扬顿挫,李天策感知着天剑的气愤不由望向忘四,感知不到什么便望向洛阳。 他还是平静的,保持着真我战境,同样听得见忘四地倔强,却未做答复,因为那也是他的倔强。 过去他叫李天策,走到剑道的最高处,在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供后人敬仰。 现在他叫洛阳,在向上攀登,循着前辈的足迹却不一定要成为前辈。 若能登顶近长空,不做天策做洛阳。 “听雷、断潮、醉花阴……” “月闪、对影,定风波……” “一念花开,断罪……” 每一剑的力度与轨迹都一模一样,这争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天师收回视线,望向星月下急速闪过的剑光,轻动钓竿,“雷君,火君,去试试他。” 长空电光闪耀,未待雷起,子瑜睁开双眸,探手唤来方天画戟,双眸微动,踏空斩落辉光如月,酝酿焚天火海的中年道修被逼着收敛道术,闪身靠向雷君。 一叶落而知秋近,就从方才的攻杀看,只若是被这小子近身便是九死一生,想活着回去,必须跟在雷君身边。 “风主,你也去!” 天师传音一声,再动钓竿,身着青衣的书生凭空出现在夜空,瞥了眼子瑜,身散如风,悄无声息地落在飞剑上,没理会南诺与秦王,直勾勾看着洛阳,就像狐狸眼巴巴乌鸦的肉。 “带着陛下先行离开!” 掌心魔纹闪耀,幽兰剑在手,子璇不会浩然剑经,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伪装成“子夜”。 剑出昆仑可不是说说而已,同样是浩然剑道,浩然剑经太弱了,与天引太平剑对比就如萤火比之皎月,风主很强,不到万不得已不动底牌不也是书院的传统吗? 西月木兰八十一调起手,紧跟着便是瑶台聚八仙的浩荡异象,目之所及尽数被剑光封锁,清风碎了一道又一道,待那骇人的接天光剑压下,风散火藏雷无声,长夜如旧,万般花叶静好。 “就这,还真是无趣……” 子瑜扛着大戟,对着空荡荡的长空摆摆手,同“子夜”前后落向飞剑,懒洋洋的打盹。 夜色很深,昆仑渐渐近了,天师不甘心地收回视线,传音道:“怎么样,是他吗?” 风主独坐小亭,细细回想着子璇的每一剑,西月木兰八十一调不差分毫,瑶台聚八仙更是完美无缺,不过还是不能肯定他真的与昆仑无关。 剑出昆仑,作为昆仑剑修,会天引太平剑也是正常的。 “我看不出什么缺陷,模棱两可。” “不错了,这就是夫子的棋,就如大道,真假阴阳好坏混沌在一处,这狡黠,令人思念……” 天师轻笑几声,眼中闪耀着精光,那是棋逢对手的兴奋,“既然你想让我看不清那我就看不清好了,再粉饰它也是一枚棋子,不可能在棋盘上跳出来!” “传音梅子春,准备动手,逐鹿中原。” 邋遢道人点点头,捏着棋子的手掌横移数步,轻笑着点落,笑看天下云起。 旭日初升,半边咸阳城被映照得喜庆,小窗轻开,枝头的雀鸟振翅惊飞,受不得屋中传来的刺鼻熏香。 梅子春走到窗边,触摸着动人的光霞,面色苍白如纸,眼底却有着狂喜,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一只铃铛。 这是种子,种出希望的种子,可还是要等上一等,现在还未下早朝,还不是时候。 悠扬的钟声在宫中传来,连绵不断的马车声渐渐消失,梅子春依旧站在窗边,待昊日攀上枝头,深吸口气,服下一枚金丹,沐浴更衣,嗅嗅遍体清香,笑容更是邪异。 出门去,循着内侍指引走过狼藉的偏殿,静静侯在宫外,目送着内侍一点点登上百级石阶。 她现在是君,也的确坐在那张凡人高不可攀的王座上,可她也是个女子,被冷落的爱人辞行归乡,她不可能不见。 不出梅子春意料,那内侍不过方进殿门,甚至没等上太久,院中回荡起老内侍总管的吆喝声,“梅子春,上前觐见!” 这段通向梅开的阶梯有些长,可梅子春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到尽头,进殿,过去依偎在怀中柔弱似水的少女端坐案后,凝视着不知道何许人家的周折,紧蹙眉头,看得认真。 不急着开口,什么事她都喜欢一点点一样样的完成,现在是君,国事为大,儿女情长为小,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依旧叫人厌烦! 不过片刻,赢芷沫放下奏章,瞧瞧梅子春,张口却忘言,留下他,凭什么,放他走,为什么? “陛下,臣下空度岁月景光十余年,直到来咸阳……此间美景此生不忘,就此别过,陛下勿念。” 梅子春折腰一拜,言辞中的客套与无可挑剔的礼节叫赢芷沫如鲠在咽,骨节泛白的素手放下墨笔,怕将墨汁抖落在奏章上。 “今天有雨,明早出发,今晚后花园,我为你备酒送行。” “谢陛下,臣下不多叨唠,告退。” 梅子春再度一礼,转身快步出殿,很快,最少比进殿时快,没有回头,这言行好像一把刀,狠狠刺入赢芷沫心口尚不罢休,还得用力剜搅方能过瘾。 “回不去了……回不去就回不去吧,都是天意,都是命中注定,人哪能斗得过天,既然抓不住就放手吧,不过也不能留下遗憾。” 心底里暗暗嘀咕着,挨着殿中风冷,赢芷沫再度拿起墨笔,久久不能平静,想的都是晚上。 出了金殿,梅子春径直归回住处,取来茶具,打了桶井水,煮沸,洗茶…… 今天赢芷沫不会叫他走在意料之中,晚上的酒席也在意料之中,甚至他还能想到醉酒后发生的意外。 就像作者了解自己的书籍,剑修了解自己的仙剑,梅子春很了解赢芷沫,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敢爱敢恨,很聪明,也很傻。 429.月下刺秦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远远的长街被灯火渲染,烟火沉淀,勾兑着醇香的酒气。 时间很晚了,换做平常,明月早就裹着云被甜甜睡去,今天却是不同,铿锵有力的剑吟声在虚空回荡,群星忘了眨眼,凝视着那两道璀璨的辉光再度撞在一处。 剑芒吞吐凌厉,两色流光齐齐飞退,战了一天一夜,依旧不相上下。 洛阳凝视着李天策,有种照镜子的错觉,镜子里的自己很真实,叫人恍惚,有些分不清究竟他是属于镜子,还是属于自由。 “多么荒谬的想法,你是蝴蝶还是洛阳?” “我是我,我也不是我,我存在,我也不存在,如果可能,蝴蝶是我,清风是我,万事万物都是我!” “站多高看多远,既然万事万物可以是你,李天策为什么不能是你?” 这比斗不仅仅是剑术的比拼,更是意志的较量,洛阳的意志很坚定,但并非不可攻破,最简单的,天剑道就是他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质问声好似刀兵,洛阳说不出违心的话,一犹豫剑意变得恍惚,被李天策一剑斩退几百步,方才乘借风势稳住身形,明耀剑光落如疾雨。 一步慢,步步慢,丢了先机,洛阳只能踏着瞬影步不断避躲,灵巧地游走在剑光中,每每要举剑反击李天策就会趁势刺出一剑,逼得洛阳只能再度避躲。 久守必失,洛阳明白这个道理,李天策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个不敢急,几个不会急,都在等对方先露出破绽。 洛阳不动,李天策同样不动,一点点比逼迫着洛阳,南诺确实在那儿,不过那是不关乎剑的因素,李天策不屑为之。 剑雨没停过,瞬影步也没停过,许是厌了这种比斗方式,许是洛阳落荒而逃的模样很不美,总而言之李天策放下天剑,待剑雨收敛,打算同洛阳重新开始。 一剑听雷斩下,雷霆汹涌如浪,将周围的九色剑光湮灭干净。 洛阳缓缓飞起,吐尽郁气,闪身出剑,用的不是天剑中的剑法。 他是洛阳,不是李天策,这一路没有走到尽头,沿途的风光很美,有的真不必天剑差。 这一剑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就是直来直去的一刺,不存在任何杂糅的东西,所以很快,若不是没有变化,这一剑不比断罪差。 这是剑叟的一剑,很简单,简单到绝顶。 李天策能清晰看出这一剑的不同,与洛阳当初的选择一样,没有攻击,观察着简单地一剑,无多时提剑击刺,双剑点在一处,凌厉的辉光将星月遮去,一大片长空都被渲染成白色。 这个速度比洛阳想象中的快,不过并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收剑斩下,李天策没有退,这一剑和上一剑不同,是天剑道存在的,没必要学。 剑锋重重碰在一处,铿锵剑吟如若滚雷炸响,火鸦腾空,下一刹,一抹素白色剑光刻入长空,良久方才散去。 血水将肩头的衣袍打湿,夜色遮掩下看上去并不明显,这一剑不再李天策的意料中,很精彩,很讨喜。 “不亏不欠,今天就此为止。” 洛阳轻挥忘四,顺势挽了个璀璨的剑花,转身收剑,步下云霄,哼着小调荡漾小舟,欣赏着水泊潋滟,享受着当下,根本不在意李天策会不会羡慕。 夫子笑呵呵在棋盘上点落一子,千里传音,“换回来吧,洛阳胜利了。” 声落,子瑜悄然催动法决,移花接木,洛阳对南诺笑笑,轻轻拉起他的手掌,接过幽兰剑后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 遇见她真的很幸运,如果没有南诺,如果没有师父,恐怕也就没有洛阳,只有李天策。 万物不挂心头,永远追逐着剑道,那样也太无趣了…… 另一片星空下明月早就睡熟,云被闷头,独享着彩虹似的梦。 稀疏的星辰挂在天际,忠心守护着明月,禁宫也沉浸在夜色里,静静的,御花园中的灯火轻轻地,透过花团锦簇,浮在湖面,追逐着天上星。 亭台里,侍女娇艳如花,斟酒两杯后无声退后。 梅子春假装没看破那转壶的手段,端起酒杯,一如旧时,“花好月圆人独立,殿下,请。” “请。” 赢芷沫举杯,同这不随世事变化的少年遥遥相敬,酒入愁肠,面染红晕,秋水般的眼眸好似会说话,默默看着梅子春,无声胜有声。 再举杯,再斟酒,再举杯…… 壶中酒空,侍女们不约而同地散去,赢芷沫起身,缓步走向梅子春,看他眼神迷离,正要诉诉衷肠,忽闻一阵铃声,清脆空灵,好似鸟语。 风很慢,星月翩旋而舞,湖中的波光有些模糊。 “张嘴,乖。” 声音很温柔,和父皇每次哄她吃药一样,赢芷沫张开樱桃小口,梅子春得意地笑了,喂她服下一枚丹药,再度晃晃手中地小铃。 “花叶两不见,映月水轻寒,当有人对你吟诵这句诗,你对他的命令将言听计从。” “现在,告诉我,你心中最重要地是什么?” “梅子春……” “很好!”梅子春心满意足地赞了一声,瞥了眼亭外的幽影,狞笑着出声,“出来吧,你若是不死她就得死!” 话音落下,赢芷沫好像被什么扼住喉咙,面色憋红,渐渐转紫,命悬一线。 影子眯起眼眸,细细思量,悄无声息的藏下一枚玉简,闪身向院外飞去,正要张口呼救被一剑穿心。 “这件事我谋划了一个月,怎么能被你坏了好事?” 梅子春在耳畔的低语着,冰冷无情,影子无力的倒在花团,将玉符按入泥土,手印一变,催动符箓,向湖中抛出九枚留影符,借着掩护,将泥土中的符箓封存起来。 原来的那枚一定会被发现,如此他才会放松警惕,这个封印会持续三天,希望国相大人来的是时候,毕竟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梅子春探手一抓将留影符尽数湮灭,展开神识细细搜查,将亭台外留影符也随心摧毁,转身看看影子,计上心来,将影子的面具衣裳更换,手掌轻抚,帮他换了张俊朗的脸。 “影子为了救你被烧成灰烬,此人是仙盟的刺客,这是场针对你的刺杀,幸亏有我保护你才安然无恙……” “当你再度听见铃响将昏死过去,明天醒来你要对齐国出兵!” 说着梅子春轻轻一弹小铃,任由佳人倒入花团,环顾周围,细细搜寻一遍后开始布置“刺杀现场。” 轰! 澎湃地火光腾空而起,两柄飞剑追逐着撕裂夜幕。 一声惊雷,其中一柄飞剑当空破碎,另一柄飞剑急速斩下,紧跟着遁光腾空,院墙破了大洞,梅子春胸口钉着一柄赤红色魔剑,不断飞退,最后被李思接住。 “刺……刺客。” 喃喃一声,梅子春昏死过去,李思放开神识,感知着近乎被摧毁的花园,放下梅子春,快步跑到赢芷沫身前,确认她安然无忧,松了口气。 “把他带下去,好生救治。” “是!” 军士从须弥戒中取出担架草药,简单止血后抬着梅子春向殿外走去。 “扶陛下回宫休息!” 听闻敕令,诚惶诚恐地内侍陆续进院,片刻后带着赢芷沫消失在花园深处。 李思独自站在一片狼藉里,推算着方才发生的事,刺客偷袭被影子发现,动用火符斩杀影子,还欲刺杀,不曾想梅子春是修者,猝不及防,一个被杀,另一个自知已无战机只得放弃,重创梅子春后逃遁…… 如是想着,李思迈步走向被梅子春斩杀的“刺客”,神识一点点在他身上扫视着,没发现丝毫象征身份的东西,转而走向倒塌的长亭,瞥了眼那只酒壶,拨动机关,嗅嗅内里醇香的酒气,饶有兴趣地笑了。 夜很长,可黎明终将到来,第一缕明耀的辉光落在窗外,赢芷沫猛然惊醒,紧握着拳头,大口大口喘息着,方在噩梦中惊醒,六神无主。 “陛下,敢问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事?” 李思的声音在殿外传来,字正腔圆,叫赢芷沫安心不少,起身坐在桌边,喝下一杯冷水,隔着门,幽幽说道:“昨晚遇见了刺客,用的是仙盟独有的朱雀符!” “这么说刺杀陛下的是大齐……” “**不离十。” “敢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是息事宁人保存边境安好,还是……” 李思的话还没说完,赢芷沫的心底就生出抗拒,没来由的怒火中烧,强压下想要拍桌而起的念头,冷声道:“我们息事宁人,大齐呢?” “有一必有二,这次忍了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立即招王贲进宫,这种虚以委蛇的把戏朕受够了!” 李思微微眯起眼眸,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躬身一礼,道:“领旨!” 言罢转身向殿外走去,翻手取出一枚玉符,向千里之外的书院传音入密。 这件事绝不会是看到听到得这么简单,用独有的火符杀人灭口,玄无道可是从军卒摸爬滚打一步步到那个位置的,诸葛灵更是不次于李钦月的奇才,他们的属下绝不可能是这般庸碌之辈! 430.怕死谁来卫国守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细碎的朝霞隐入叶底,剔透的晶莹亲近花颜,随着芬芳聚散,凭空折起霓虹夺目,朝气蓬勃。 深宫里的钟鼓轻响,堂燕惊飞,紧闭着的朱红门户缓缓开启,群臣列队向前,默契地以目示意,保持着紧迫。 昨夜风疾云重,所幸国相没有遮掩消息,现在人人得知刺杀之事,这是照顾,也是提醒。 伴君如伴虎,陛下虽是安然无恙,可那梅子春却为陛下身受重伤,怎么想今天的天气也算不得美丽,都得再有些眼力见,有谁知道那块云有雨? 走过平整延伸的宽敞甬道,登上层层排布得整洁石阶,李思恭候在殿外,瞥了眼身着重甲的虎将,张口无声,言语藏风。 “王贲将军,陛下已然决意对大齐用兵。” 王贲的脚步明显一顿,浓眉微紧,沉默着继续进殿,提点了又怎样,这是子民的大秦不是陛下的大秦! 为得天下积蓄六世,哪能因这一己私利坏了大事? 也不知道陛下如何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长久以往,大秦危矣! 正浮想联翩着,那根长久凝视的雕龙金柱近了,王贲停下脚步,余下群臣也默契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齐齐下跪,向着赢芷沫叩首,高呼着万岁。 “起来吧。”赢芷沫的语调同平常一样,听不出喜怒悲欢,目光扫过群臣,轻笑道:“众爱卿可曾听闻昨晚的是非?” 群臣默默,李思上前一步,在君主的注视下,说最应该说的话。 “陛下,无独有偶,昨晚是第一次,没谁能保证今晚不会是第二次。” 赢芷沫很满意国相的心思,满意的点点头,正要开口敲定此事,王贲上前一步,冷声道:“陛下,臣以为国相所言犹有不可,有待商榷!” “有何不可?” 这质问声听上去很平静,但内里藏敛着杀机,王贲渐渐握紧拳头,这是警告,退可保身,进则必死。 虽知如此,还是得进,这国家不是一个人的国家,这庙堂上议论的大小是非都承载百姓的寄托,你不说我不说,等着王国覆灭,终归默默吗? “回陛下,这场战争不是我们的战争而是修者的战争,我大秦有书院,余下六国也各有依靠,因此即便战火连年七国依旧保持着无形的平衡。”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大秦竭力出兵攻打大齐,必然将平衡打破,抛开所有的意外不谈,只论述最理想的情况,大齐不是秦国的对手,可六国会默默看着吗?” “弱小的怕唇亡齿寒,强大得想分一杯羹,如此势必造成前所未有的大混战。” “盟友都是暂时的,我们的敌人不是一个而是六个,书院比之四海盟如何各位心中有数我不多言,敢问陛下有几成把握横扫六合?” “那依将军之见……” 赢芷沫咬牙切齿着,虚按书桌的玉手捏成拳头,眼眸中跳动着骇人的怒火,竭力压制着心底的那股暴戾,虽然王贲分析得头头是道,可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心中有副场景一遍遍闪过,影子消失在火海中,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哀嚎,子春心口的一剑几乎要了他的命,到现在还昏死病榻…… 大齐没有罪吗,大齐不该死吗,大齐不该出兵征讨吗? “臣私下对昨夜是非有所耳闻,心有几问尚不得解。” “凡欲谋事皆有利可图,同秦国交恶,齐国有何好处?” “另,当全天下都知道你的独一符箓,你还用此刺杀,这是为何,生怕别人不清楚杀人的是仙盟?” “纵然迫于海族压迫动用阳谋要我们举棋不定,他们必然清楚陛下可以幸免于难,这一点他们如何得知?” “综上,我认为仙盟出手的可能性很小,昨晚的刺杀必然是其余国度所谓,目的便是想秦齐厮杀,趁机渔利!” 王贲喋喋不休地将心中的话说完,躬身行礼,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能说的说完了,也没什么能做的了,进尽人事,死活不悔! 赢芷沫的手掌在颤抖,忽有传音入耳,轻诵诗歌,“花叶两不见,映月水轻寒。” 殿外的流光有些刺眼,群臣的模样也变得模糊,耳畔有着低语,赢芷沫几乎不加思考便低吼出声,“王贲将军如此为齐国言说是因为收了齐国的好处,还是因为你的妻子是齐人!” 声落,低着头的群臣齐齐抬起头,瞥了眼赢芷沫又低下头,妻子不是秦人的有很多,今天用这个问罪的是王贲,明天可能就是他们! 那句“人不以国地相论”现在又得重新审视了…… “陛下慎言!” 李思轻声开口,想点醒赢芷沫却不曾想迎上一道锋锐如刀的视线,紧跟着便是如审判般冰冷无情的轻语。 “哼,朕倒是忘了,国相大人也是齐人,恐怕与昨晚之事躲不了干系,事情查清前,国相大人最好别离开相府。” “点兵五十万,王贲领兵,十日不破城关,所行军士皆诛九族,退朝!” 言罢赢芷沫起身拂袖,在一片万岁声里向后宫走去,没去看梅子春,直奔御书房。 清风拂面,温暖的辉光披在肩头,赢芷沫不由恍惚,回想着方才的是非,自觉失言,正要出声召李思两人进宫,面带笑意的内侍快步走来,跪拜一礼,“陛下,梅大人醒了!” “好,头前引路!” …… 斜阳落日,凤翎紧蹙着眉头望向殿外,书案上有两枚玉简,一枚是五十万秦军压境的军机密信,另一枚是海族异动,连破七十二道观海禁制,疑似准备登岸! “这是把我们当作软柿子了……” 徐子悠风尘仆仆的穿墙入殿,两份用命换回来的情报都不错,最可笑的是秦国还为出兵编造了个莫须有罪名,仙盟刺杀她一个小小的秦王,还真敢想。 “仙盟、昆仑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能有什么动静,齐国没了,人间统一了也跟他们没有关系,倒是四海盟,他们愿意庇护我们。” “条件呢?” “割让五城,给予财宝无数。” “今日五城,明日十城,我分毫不让,既然想打那就打吧,你不是说我刺杀你吗,我就真刺杀你,左右罪名都背上了,就算要灭亡,你大秦也别想好受!” 凤翎紧紧握住拳头,不等徐子悠出声对殿外唤道:“传旨,发封海令,招引渔民迁往内陆,不可强求,言明要害,去留随意。” “命张起为帅,领军五十万,同秦国一绝生死!” “以宫廷身份悬赏,敢去咸阳刺杀者赏家人十金,伤到赢芷沫者赏千金,谁若能杀了赢芷沫,只若大齐存在,子孙后辈衣食无忧!” 言罢凤翎看向,徐子悠正轻笑,知道她想说什么,抢先道:“不浪费,都要打到家门口了,留着也是留着,不如都花出去,还不用给旁人做嫁衣!” 凤翎也不由笑了,松了口气,转而又望向那张地图,秦国那方面倒是不担心,可怕的是海族…… “报,海族大军突袭连云十八港!” 尖锐刺耳的呼喊声在殿外响起,哨兵甲胄染红,踉踉跄跄没跑几步栽倒在地,七窍淌血,已然丢了性命。 “来了啊……” 凤翎哀叹一声,目光落向地图的边境,从今天开始到很久很久的未来,那的人族都将水深火热,希望有一天收复失地不是梦想,希望她能等到那一天。 就如凤翎猜想的一样,海口上的巨浪轻易冲断船只,拖家带口的渔民跑得很快,却快不过鱼人的三叉戟。 那刺眼的赤红色在海浪中显得微不足道,裹挟着泥沙草木,吞噬近海百里,接天的浪潮依旧没有停歇的趋势。 海王端坐在王座上,身着金甲,饶有兴趣地眺望着越来越近的关隘,屠了此城想必就够杀鸡儆猴了。 心思念动,三叉戟在海流中浮起,锋锐折射着刺目的流光,遥指城关,随着海王手掌一挥,落如天外飞星。 城头战鼓如雷,身着鱼鳞甲的守将握紧战刀,凝视着不可一世的海王,倔强地不肯低头。 云上,那些高来高去的“仙”就这样看着,同眼睁睁那些渔民被淹死一样,他们有心吗? 也许吧,可惜百姓不是法宝,救这一城凡人也只会得罪海王这个绝顶,没有丝毫好处。 三叉戟近了,狂暴的疾风吹折军旗,眼见城摧,一抹明耀的剑光当空落下,迅疾如电,紧跟着卷起澎湃雷光。 海王伸手接住三叉戟,唤起波光挡下雷霆,那剑修一身白衣,踏空而立,背对着城关,和说书人口中的仙人一样。 “海王,你没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吧?” 轻轻一挥忘四,洛阳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瞥了眼城头的收将,不等海王开口,继续道:“我护不住你们,我只有一把剑,但我可以帮你们报仇,一条命换十条命,你们怕死吗?” 听闻此话守将收刀归鞘,抢过鼓槌,亲自擂鼓,朗声道:“怕死谁来卫国守疆?” “只若我还活着,愿为您亲自击鼓!” 余下的守军也握紧刀兵,随着战鼓沸腾,整齐划一的长啸声传出好远好远。 “杀,杀,杀……” 洛阳笑了,收回视线,不等海王先动孤身入阵,只见一剑落下,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青莲当空怒放,剑意万千,或深邃如幽夜,或明耀如朝阳,勾勒色彩,缤纷万里长空。 海王挥动三叉戟,璀璨剑光渐被吞噬遮挡,铿锵剑吟响起,独属于断罪的至极剑痕刻入虚空,那柄黑白两色的剑与判官的笔一样,只需轻轻一划,便是身死道消。 431.碑镇海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动,鼓声如雷,刺眼的辉光轻轻斜落,隐藏在海浪中的鱼人齐齐倒下,就像被成片收割的稻谷,清还因果,罪恶的颜色渐渐染红海浪。 海王和那些注定跑不过洪峰的百姓一样,永远追不上洛阳,徒劳的咆哮着,一次又一次冲向剑光。 笨重的三叉戟再次落空,在他没等发动攻势前洛阳就已横移出百步距离,不时回头讥笑,继而气定神闲地开始下一次杀戮。 海王的躯体不同于其他绝顶,但他掌握的道韵实在单薄,除了水之道别无所精,根本不能向其他绝顶那般倚仗道术拦住洛阳,连续扑空数次后转而望向那城池,鼓声依旧,喝斥声也未小上分毫。 那可是接近于天那么高的存在,本就是跑不掉,逢临绝境,凭什么不发出最后的声音。 “杀,杀,杀……” 在海王的注视下,更多人族心底燃起焰火,以叛逆为燃料,高声长啸,配合着荡气回肠的鼓声,又是副难留纸面的奇绝丹青。 “你动手啊,你敢动手我就去深海,你拦不住我,一命还十命,十命还千命,这一城人我该杀多少……” “还真是不好算,不过将看见的全部都杀掉想必就够了,话说,你见过绯红色的海浪吗?” 洛阳的传音藏在风中,激发越来越刺鼻的血腥味,凌厉的剑光一刻未停,海王死死攥着三叉戟,想将眼前的城池抹去,却下不了手。 “陛下,就此退去吧,连云十八港已经够了,大齐的敌人不仅仅是我们,做事留一线,未来说不得我们还会并肩战斗。” 天师的轻语在心底响起,海王依旧攥着三叉戟,骨节泛白,紧绷着的手臂却渐渐放松,瞥了眼洛阳,松开三叉戟,冷声道:“撤!” 声落,本就不愿战斗的鱼人齐齐褪去,好似一道漆黑的海浪,争先恐后,如果不是为了荣耀,如果不是王在这儿,谁也不愿意面对这个疯子! “做了坏事就想走,也就只有他这种白痴能做出这么蠢的事!” 这声音有些耳熟,和洛阳很像,可细细想来又不应该是他说的话。 海王好奇地望向洛阳,循着少年的眼神仰望长空,在重重云雾中一眼就看见衣衫深邃的李天策。 天剑凌空停顿,万丈剑光尽断云雾,独属于断罪的流光又一次刻入长空,洛阳的手掌不由颤抖,凝视着海王地断臂出神。 同样是断罪,这一剑比他的要更完美。 “你叫个什么东西来着……” “对不起,我忘记了,不过不重要,下面的话你记好,这大齐是我李天策的地盘,同洛阳没有关系,今天剁你爪子,明天砍的可能就是你的头!” 灵气吞吐,不过片刻光景海王的手臂便恢复如初,凝视着李天策,眼中燃起炙热的战意,探手握住三叉戟,闪身出现在李天策近前,一搅一挑,九龙腾空。 云挂天剑,九道剑光落下,金灿剔透,一如琥珀琉璃。 风轻徐,斩九龙,感知着对方的战意,海王与李天策时抢攻,两道流光重重碰在一处,海王笑了,他和洛阳不一样,他不避让,会厮杀,哪怕不敌也要厮杀! 同样质地,三叉戟远比仙剑要重,李天策也不如海王的力量大,被一击轰飞数步,转瞬间消失在空中。 倏尔风起,断罪闪逝,海王的右臂连同三叉戟尽数落入海浪。 海王低吼一声,再度长出手臂,唤起三叉戟,想要再攻,却看不见李天策的身形,想要骂上一声,虚空恍然变化,由城关外到了镜湖旁。 “天师!” “陛下少安勿躁,您的目的是什么,是同李天策尽情厮杀还是一统天下。” 天师慢条斯理的声音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伟力,海王冷哼一声,松开三叉戟,气鼓鼓地坐在镜湖边,凝视着天师的模样出神。 他是海族,信奉真刀真枪的正面厮杀,之所以能成王,是因为海族中他厮杀最强。 现在对手变了,不是海族而是人族,他们为了取胜不择手段。 若是我强敌弱,他们会利用大势,居高临下,一步十算,从开始碾压到最后,不断进攻,不断蚕食,就好似山火,叫人窒息。 反过来,若是我弱敌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退让,避重就轻,不断地谋算,不断积累优势,直到反败为胜。 平心而论,没有任何海族能做到人族那般,所以那一战他败给了人皇……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他身边也有人族,一点点取胜,不急,不急。 “我要一统天下!” 天师笑而不语,轻笑着唤起一面明镜,指了指镜中针锋相对地洛阳与李天策,“看,有些时候我们完全不必出手,总会有人替我们清理崎岖路途。” 声落,镜中遥遥对峙的两少年同时举剑,明耀地剑光突出流云,两人身形互换,李天策毫发无损,洛阳的肩头却被鲜血染红。 “杀了他,杀了他!” 海王眯起眼眸,不断心语着,紧盯着镜子,他很清楚断罪有多快,生怕一不小心就错失仇人陨落得精彩。 细碎地流光渐渐落入彩云,洛阳缓缓转过身,天剑意被炼化,肩头地伤已经痊愈如初,不过这可不代表方才得一剑就过去了。 默契地举剑,同样地断罪,洛阳地剑还是满了一线,肩头再度溅起血花。 “再来!” “两剑都没能杀了你,还真是运气好,不过没谁永远幸运!” 李天策微微转动天剑,素白色剑芒烧成金色,剑随身动,凌厉剑光横贯八方,锋锐不可阻挡,天意不可直视。 瞥了眼忘四,洛阳没有迎着剑光向前,默默退后一步,腾出些许时间,催动藏剑术,以虚空为鞘,拔剑迎向天剑。 双剑交错,金色光圈席卷云霄,驱赶着流云向远。 忘四与天剑争锋着,谁也不甘落入下风,李天策与洛阳互相审视着,嘴角不约而同地扬起,同时发力,将对方逼退。 “今天就到此为止,魔界的情我可是还了,不亏不欠,下次见面定要取你性命。” 学着洛阳的模样,李天策挽了个剑花,帅气地收起剑刃,飞向远处的长空,无多时又折返回来,不知从哪搬来一座山岳立在海边,提剑斩下,山壁光滑如镜。 远观长空,近览水波,洛阳能感觉到他胸中的诗意,很浓郁,就好似窖藏数百年的老酒。 可惜有和表达从来都是两件事,李天策也能感觉到洛阳的想法,厚着脸皮,撇撇嘴,提剑在光秃秃的山壁上写下四个大字“越界者死!” 书罢,李天策对洛阳冷哼一声,御剑消失在传送阵中,无需揣测,洛阳清楚他要去的只有临淄。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一直都想成为自己,不论是曾经的李天策还是现在的洛阳,自己是大秦的帝师,所以他要成为大齐的帝师。 剑与剑,国与国,道与道,智与智…… 方方面面他都要比,都想要获胜,为的不过是居高临下,以胜利者的身份说上一句,“我比你强。” 想着洛阳不由笑了,转身隐入云霄,出来是为了找药的,现在大齐的危难解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得依靠赢正。 穿过云海层层,飞跃山河万里,沉淀在烟火中的临淄近了,李天策不由轻笑着,回头望了眼空空如也的海面,坚定地落向那处宫闱。 果不其然,他坚定地选择了秦国,这很好,大齐现在虽然困难,但正因如此才更有挑战性。 宫外放榜处挤着人山人海,随意瞥了一眼,李天策转身落向庙堂,不理会目光灼灼的群臣,直接走到凤翎身边,冷声道:“收了那些**吧,明天我就出发,杀秦王!” 这铿锵有力的话语叫凤翎攥紧拳头,抬头看了眼李天策,冷声道:“此话可能当真?我大齐的百姓可都注视着呢。” 李天赐点点头,深吸口气,很喜欢万众期许的感觉,脚步渐渐快了,大步出殿,边走边说,“错了,我等不了明天了,现在就出发,很快就回来!” 声落剑光已扶摇而起,慢慢飞过街头闹市,感悟着那烟火,这一剑洛阳用的比他好,这次见面可不仅仅是他们两个得胜利,李天策不想输。 长街十里终有尽头,城门临近,飞剑悠然加速,带着风雷之音扶摇而起,引得众人指指点点。 片刻,李天策守关退海族,单人战平昆仑小师叔,独行千里欲刺秦的消息传来,热闹的街市更加热闹,不论贫穷富贵,不论先生走卒,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背影。 黑衣肃穆,剑如奔雷,乘风独行,意斩不平。 消息传得很快,就像山间 乘风而起的花香,不过片刻,全天下都知道此事,王贲握着传讯符,临河策马,回忘江山万里。 本桀骜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占尽人间怙恩后,全数归还流落身。 “王上,多保重!” 轻喃一声,将军策马,飘扬的军旗压过满山翠绿,大军浩浩荡荡地冲向远方那座城关。 无关正义,无关利益,只是为了军卒的家人,此战必胜! 432.我有佳人如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黑云遮日,残破的军旗倒入战火,徐徐燃尽,遍布沧桑的城墙被涂抹成赤红色,城外死寂,有着刺鼻的血腥味,目之所及尽是尸骸,有秦人,也有齐人。 王贲独自站在城头,不忍俯览城下,举目远眺,看千山鸟惊飞,听远军马蹄急。 催马声愈近,“秦”字旗红底黑字,迎风烈烈,后续部队策马掠过战场,逡巡在城外。 “收兵边疆……” 在城头犹豫很久,随着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王贲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君主手中握着鞭子,臣子却不能像孩童喜爱的木陀螺,抽一下,动一下最不可取,可现在除了静观其变又能如何? 这不是他渴望的战争,龙颜大怒便龙颜大怒吧,不过是死,即便是死也比这般活着好。 “领命,撤军!” 城下有副将低声长啸,王贲飞身落下城头,稳稳骑上战马,轻轻抚摸着染血的鬃毛,嗅着残忍地血腥味,意久难平。 原本大齐与秦国能成为盟友,秦国也可以不必以一敌六孤军奋战,可现在,陛下亲手扼杀了这种可能,这一城军士便是种子,生根发芽时还会有一场血战,说不定能决定人间走向。 几缕冰冷的辉光落下,没一会儿又被墨云吞噬,风冷,鸦声渐渐近了,待蹄声远去,两道幽影出现在城头,带着斗笠,穿着黑袍,衣衫上带着阵纹秘法,看不出身形面容。 “现在接近会不会有些晚?” “不晚,锦上添花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可惜他心软了,若是破个**城,我们会更顺利些。” 为首的老者轻轻回道,转身带着另一人离去,步履河山,从边疆到临淄不过瞬间,沉浸在阴云下的禁宫格外沉寂。 凤翎依旧坐在书案后,提着墨笔,观瞧着边疆的一角,那儿不是悲剧的结束,是悲剧的开始,同样的故事可能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伤亡三万,还是别人手下留情的结果…… 修者,修者,真是群该死的修者! “冯冀,见过王上。” 沉寂殿中传来一声轻呼,凤翎抬起头,这才看见并肩而立的两个黑袍人,不知何时来,不晓为何来。 “王上,我二人来自隐世冯家,愿为大齐百姓效犬马之劳。” 说着为首的黑袍人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微微沉寂,可怖的威压一闪而逝,徐子悠眯起眼眸,同凤翎以目示意,将难以置信表达清晰。 那是道境,绝不会错,虽然只存在瞬间,却与流星相同,只若见过便难以忘怀。 从那个和洛阳相同的剑修开始,到这个所谓的隐世家族,这是命中注定还是别有阴谋…… “我们本就一无所有,不是吗?” 徐子悠轻喃一声,凤翎心底了然,却不打算轻而易举地叫对方如愿以偿,大齐是需要援助,但也不是什么援助都需要,与其被慢慢毒死,凤翎更愿意干净利落的结束。 败就败吧,虽然不好的地方很多,可大家的日子也不会这般阴郁忧愁,做君王不就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吗? “冯仙师喜欢阴天还是晴天?” “很少有人不喜欢晴天,向阳是根性,但阴云迷雾也别有韵美,没有他们的适时散去,再明耀得天色都欠缺韵味。” “那依你之见,何时拨云见日?” “无需太久,陛下仅需……” 云起,将殿外的灵光彻底遮去,殿中密谈不为人知,待群臣散去,自觉这深宫大院无趣便逐光向远,听着风语,凑向下一处热闹。 有人要刺秦,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可那人与帝师一个模样,有着帝师的剑,不过喜欢黑衣,叫李天策,不叫洛阳。 关于那人何时来临如何防备的提案足足有一箩筐,被李思随意地丢在客舍角落,懒得翻看,厌恶极了那些坐井蛙语。 那可是实打实的剑修,可以摧城开山,除非洛阳来,或者书院的那几位先生来,否则都是徒劳的。 轰鸣的雷声远远传来,李思惊起,推门腾空时那剑光已然落入禁宫,精心设置的八十一重防御阵法就好像纸糊泥捏得一般,根本挡不下那无双利刃。 “剑下留人!” 朗声长啸一声,李思也管不得君命在身,驾驭遁光闪掠长空,张开双臂挡在李天策身前,瞥了眼那柄皎洁如月的剑,感知空空如也的万里虚空,想不明白书院的打算。 是秦王痊愈,有恃无恐,还是书院实在压恶公主的行径打算借刀杀人…… 这都有可能,别的不说,单单是那日早朝上的言行就触摸了书院的底线,天下大同,人不以国地相论可是夫子提出的! “滚开,杀你会脏了我的剑,不过我也不再意花费时间清洗。” 李天策眯起眼眸,森罗炼狱般的杀机展开,所有军士齐齐握住腰刀,却久久不敢拔出。 只要亮出刀锋,必死! 李思没有退,环顾烟火老城,轻笑着闭上双眸,张开双臂,坚定不移地挡在天剑前,同李天策赌命。 李天策也没有犹豫,天剑斩下,明晃晃的剑光纤如牛毫,似乎只若风大些就会破散,可就是这一剑可断接天之潮。 面对断潮剑式,呼吸成最困难的事,身体从头到脚都在颤抖着,汗毛倒立,所有的情绪都被恐惧代替,即便如此李思依旧倔强的抬着头,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不甘示弱。 他很幸运,赢芷沫也很幸运,断潮剑光被一剑斩碎,洛阳挽了个剑花,平举忘四,剑锋刺目,遥指李天策眉心。 “怎么哪里都有你?” 出乎李思意料,说这话的不是洛阳而是李天策,洛阳为之一愣,微微勾起唇角,冷声回道:“我还想问呢,怎么哪里都有你!” “废话连篇,多说无益,战!” 李天策撇撇嘴,压下心底的欢喜,引剑攻向洛阳,剑芒明如昊日,远远看着,叫李思心惊胆战,实在想不明白方才敢挡在这一剑前的原因。 “耍花枪呢?” 瞥了眼禁宫中的赢芷沫,洛阳挥剑斩开李天策的虚招,踏着瞬影步挡在宫前,忘四微微一顿,心剑吐露锋锐,拔剑断罪。 两道剑光整齐划一的重叠在虚空间,洛阳两人同时转身,剑意积蓄,流光飘渺升空,细碎光影中有着相近的烟火,不同的是李天策的缺了份生机,叫人感觉死气沉沉。 沁人肺腑的清香同剑光一同席卷深宫,李天策退了数步,天剑在颤抖,这一剑他败了,不是天剑不如忘四,他的烟火实在不如洛阳。 “还打吗?” “打?我今天是来杀人的,不是和你打架的!” 李天策瞥了眼不远处的深宫,一念花开,三千青莲吐露三千藏剑,万般气象渲染一处,泯灭几十道幽影。 一退再退,连连避过几十道美轮美奂的剑光,洛阳终于寻到还手的空隙,轻挥忘四,同样三千莲开,剑光与剑光的碰撞声久久不绝,犹如晴空响雷,叫城外数里的游人惊奇瞧望。 趁剑光绚烂琼霄,李天策不动声色地隐去身形,一点点靠向金殿,寻了个完美无缺的角度,剑出,眨眼掠入大殿,左右文臣好似被狂风卷倒的小树,呜呼哀哉着倒成一片。 冰冷的死亡近了,就在身边,赢芷沫忘了躲闪,也不知道躲闪,甚至没看清这一剑的全部景观。 千钧一发,洛阳凭空出现在眼前,双剑相交,李天策借力飘出金殿,身形瞬闪,凭空消失不见。 可能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也可能是藏身幽影,守正待机。 洛阳不敢放松,握着忘四在赢芷沫身边站了许久,瞥了眼步入金殿的李思,道:“他可能还没有离开,我在这儿却不能久留,赢正的毒拖不得,书院那边真就她的死活?” 李思摇头叹了一声,正要开口,殿外传来一声轻笑,“子夜”潇洒入殿,一手握着剑,一手挽着佳人。 “小师叔,这般在背后说人可是失礼!” “我又没说坏话,来就是来,不来就是不来,不想她活就是不想她活,哪儿失礼了?” 洛阳没好气地回了一声,轻出口气,忘四微微落下分毫,剑光透过墙壁,李天策踏着瞬影步出现在赢芷沫身边,提剑直斩伊人脖颈。 “放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行如此卑劣之事……” “子夜”低吼着,未待拔剑洛阳已然提剑将李天策斩退,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院落,出声讥道:“呵,好锐利的唇枪舌剑,我可是自叹不如。” “哼,多管闲事,你不出手他也不能伤到陛下分毫!” 歪头对洛阳翻个白眼,“子夜”嘴上不让分毫,却实实在在提剑走到赢芷沫身边,细细警觉着风吹草动,可大部分时间目光都在洛阳身上,没人怀疑,若非不合时宜他必然拔剑同洛阳做过一场。 “师兄,保护陛下要紧。” 知书达礼的少女轻轻点了一句,“子夜”眼中的战意渐渐消隐,错过头去,不看洛阳。 我有佳人如画,比过河山万里,得之三生有幸,理会那死牛鼻子作甚? 得意的眸光与自满的轻笑别有格调,李钦月对着明镜秉腕抱拳,摇头轻笑,提起一枚白子点落,心底赞叹着宫羽薇驯夫有道。 曾经方师兄可是个不开窍的,你看看现在,这眼神,这气度,即便去天下最好的戏园子都能混个旦角。 笑够了望向棋盘,子落串联成势,一大片黑子气数将尽,难寻生路。 这盘棋不是他下的,是夫子与祖师下的,很大很大,他不过是揣测两三奥秘,想得可能不清楚,但天师看得更不清楚,所以折进来的黑子只会越来越多…… 433.是小孩又怎样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关于六界局势有四盘棋。 一盘在昆仑,一盘在仙盟,一盘在化境,一盘在四海盟,修列的棋子就像云空倒映在水面上,藏隐的深意就像金鳞潜藏在水底下。 云空易见,藏在水面下的金鳞却很难直接窥视。 一老一少在树下相对而坐,老的是东皇方朔,少的是杨天奉,都在看着斑驳叶影的两方棋盘。 其一,黑子占尽上风,白子仅能苟延残存,逐鹿中原之事已然成了定局,白子所苦苦追寻的早就在黑子的砧板上,随意分割烹食。 另一,白子瞒天过海,明面上的情势黑子占尽先机,实际上只要白子想,只需寥寥几步便可以叫黑子粉身碎骨,将它连同所追逐的尽数收入囊中。 “如此说来昆仑还真是下了盘很大的棋……” 沉默久久,杨天奉先开口了,打量着白子的瞒天过海,虽然现在的局势同第一盘棋相似,但他就是感觉真正的局势属于第二种。 昆仑一直都在伪装隐藏,不论是少年祖师与凰焱老妪的伤还是被迫封山的绝境都是苦心孤诣出来的,在这过程中天下都是棋子,包括四海盟! 这话说得很坚定,可东皇方朔没有开口,这事谋算得近乎天衣无缝,他也只是猜测,却不曾想杨天奉会这般笃定,既然有人笃定,就证明此局可能存在。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 杨天奉有些好奇东皇方朔的目光,问得也很直白,从东皇方朔带着妖族秘密来找他那天开始,不,应该是他答应助东皇方朔绑架萧盈儿开始就上了这条船,很难下去。 “盟主为何这般笃定?” 瞥了眼打理棋子的东皇方朔,杨天奉闭上眼眸,微微思量,尽可能将那些模糊的感觉描述的清晰。 “可能是想要算计昆仑的次数太多了,所以我一直都想看透这座云里雾里的连山,可越了解我越心惊……” “虽然仅仅是预感,但并不影响我们试一试。” 提子落下,东皇方朔抬起头,眺望暖阳,贪婪着夺目的光彩。 既然想那就试试吧,左右不费太大心力。 想着东皇方朔再度望向棋盘,凝视着串联起来的棋子,想从中找到一处缺漏,借此窥视庐山真面目。 没谁知道那块云彩真有雨,洛阳也不知道,此时临近日落,踏着剑光,与漫天光霞并肩同行,回眸间已过万里河山。 密布阴云的长空近了,簇拥在两界山上,不时有紫电贯穿长空,雷声震耳。 感知着须弥戒中的盒子,洛阳深吸口气,瞥了眼守在山道口的两小厮,驱动剑光直向两界山。 在风中,不出意料听见错愕乱语,“这谁啊,光明正大地前往外道,没死过?” “不必理会,不必理会,料想是那个大家族的子弟,方才出来闯荡,死了拉倒,死了拉倒!” …… 无有兽吼鸟惊,脑袋好似斧头般的灰褐色异灵自山林中高高跃起,张开血盆大口,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林中众人或是低头苦笑,或是抬头讥嘲,绝大部分都在关注着那剑光。 锦衣不夜行,要么心智不足,要么就是天那么高的存在。 没看见动作,只见剑光纵穿虚空,如若水天一线,那狰狞可怖的异灵被一剑斩做两半,没等落入山林便被强横的剑意湮灭成灰。 “前辈恕罪……” 出声讥嘲的修者重重躬身作揖,心中苦涩,祈祷着对方不是睚眦必报之辈,久久不见回音,抬头看不见剑光,切实松了口气。 感知着可笑的前倨后恭,洛阳轻轻叹了一声,对此行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那两味药只有这儿有,为了救赢正,为了秦国,再不愿也得来。 御剑落向重重幽暗,四下还是旧时模样,看不见一个活物,走了几步,朗声传音,“喂,你要我带过来了,出来见见吧。” 风声起落,死寂里渐渐传来脚步声,少女还是旧时模样,施展幻象,自从四面八方同时走近,即便是洛阳都久久没能辨出真假身。 “洛阳,你可真是个大忙人,若非有事相求我想你也不会过来吧?” 话音自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分外尖锐,叫洛阳有些不知如何回复,正要打个哈哈,那少女再度走近,冷声道:“把东西放在原地,如果用盒子的话你最好直接打开盒子,别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洛阳撇撇嘴,取出盒子放在身前,挥手打开盒盖,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正要开口,秋蝉先觉蓦然预警,洛阳匆忙催动瞬影步闪开,凝视着少女一刀斩去残象的头颅,面色冰冷。 “前辈这是何意?” “很简单,代替我外道修者试试你的底。” 少女很随意找了个借口,提刀再攻,洛阳却也不躲,取出一柄木剑,身形瞬闪出现在少女背后,不知何时出鞘的木剑缓缓归鞘。 刀断了,少女腹部的黑雾被剑意撕破,锦绣衣裳一闪而逝,叫洛阳不由眯起眼眸,这法衣好像在那见过,是哪…… “叶底藏花!” 冷声敕令,断刀翻转带起璀璨流光,洛阳不由眉头轻佻,衣领渐渐染成赤红色,断罪很快,这一刀更快! “没死,看来是秋蝉先觉又救了你一命,可惜了……” 少女随手将手中的刀锋丢开,又取出一柄刀,可洛阳却收起木剑,嘴角的笑意别有深意。 “你是不想我注意那衣裳吧,可惜,我这个人向来很倔强,你越是不让我做什么我偏偏要做什么!” “哼,听人劝吃饱饭,如果你不说出来还可以走出此处,现在你开口了,你还想活着?” 声落刀动,洛阳没有躲,就站在那儿,眼睁睁地望着那锋锐的刀锋落下,方才那一刀比秋蝉先觉还要快,他没死不是躲过而是此女手下留情。 刀锋裹起混混沌沌的黑雾,洛阳被高高抛飞,身形当空变化,好不狼狈地落在地上,鲜血没等落下便被剑芒泯灭。 这可不是人间,这是外道,有着无数的未知,洛阳真不敢将血留在这儿。 “这世上值得试探的东西很多,其中绝不包括未知敌人的良善,我不杀你不过是因为你还有用。” “因为我还有用……这算不算是欲盖弥彰?” 洛阳探手握住忘四,冷冰冰地凝视着少女,她很谨慎,不知深浅,不知来历,想要试探少女的虚实,激将是洛阳想到的唯一法门。 如此这般不免吃些苦头,可洛阳有绝对的自信,也仅仅是吃些苦头。 少女没再动手,收起刀锋,周围的残影相继消散,就那样站在原地,盯着洛阳看,许久后开口,“说吧,你来这儿想知道什么?” “定海珠旧时在李家,现在何处?” “你想利用定海珠限制海族是个不错的想法,可现在已经没有定海珠了……” 说着少女的声音有些低落,沉默许久,继续道:“此珠总计二十四枚,有二十枚被天劫湮灭,余下四枚消失在混沌间,也没必要去寻找了,道韵破碎,只有个先天至宝的名头。” 洛阳点点头,又道:“九黎罗喉花与凋月极阴芝去哪找?” “这两位药都不好找,外道有,不过我凭什么给你?”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您如果用不上在那放几万年也相当于没有,若是拿来做买卖就不一样了,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总归能谈成价码,各得所需。” “哼,先谈生意可以,先跪下!” “前辈说笑了,昆仑弟子尚且不跪人皇……” 洛阳轻笑开口,话没说完被少女打断,听她声音冰冷,带着不容拒绝的狠戾,“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跪下我们有得谈,你不跪就赶紧滚蛋,不过我可告诉你,九黎罗喉花不稀罕,运气好你能得到。” “凋月极阴芝可能整个六界就这一株,你要如何,跪不跪?” 洛阳没出声,毅然决然地扬起忘四,疯狂汲取着苍天之力,剑落,无尽莲开。 “小心,这玉盒中可是不二的宝贝!” 少女轻笑着取出一枚玉盒,缓缓走向洛阳,笑看剑光从有到无,也等着洛阳的选择。 跪就等于屈服,只有一次与无数次,若是洛阳屈服了,计划也就到此为止了,没人有错,除了那个说“人定胜天”的。 这或许很极端,但与苍天的战斗本身就是很极端,不能有丝毫动摇。 举起的剑缓缓放下,洛阳深吸口气,低头沉思很久,他想救赢正,也清楚地知道只若是跪了这剑道再难通达,对生灵都低头了,对苍天呢? “你犹豫了?” “你知道为了那一天都付出过什么吗?” “一个人,六界人,怎么选你不清楚?” 少女紧紧握着玉盒,刺耳的声音响起,洛阳猛地抬起头,方才出现在少女近前那凋月极阴芝连同玉盒一同消失风中。 “同异灵做交易,我还真是有够傻的!” 洛阳抬起头,收起忘四,转身向来的方向走去,救赢正只能另寻他法,即便凋月极阴芝不是唯一的,她也不会给他,等在这儿不如去别处看看。 “站住,跟我来!” 冷哼一声,少女向外道中走去,脚步坚定,没有回头。 选择权又一次交给洛阳,来就来,不来就不来,是小孩又怎样,他们就是太惯着了。 434.你是个灾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不久晴,云常遮日,灰蒙蒙的烟雾不知从何而起,萦绕遮挡着很远很远的远山,脚踏实地的尘沙也不甘落寞,不断遮去少女留下的脚印,乐此不疲。 独自前行的背影长久如旧,有着说不出的味道,不是孤寂,也没有萧瑟,就好像一幅古画,乍看觉喜,久观如品酒,酣醉喜人。 除了前方都充斥着黑雾,什么都看不见,可能一无所有也可能应有尽有。 洛阳没有深查的心思,握着忘四,不紧不慢地走着,跟着少女,一个不愿开口,一个无话可说。 约么小半天光景,少女停下脚步,站在那儿,仿佛在眺望着什么。 洛阳缓缓走到她身边,寻着她的目光向远处望去,厚重地云雾渐渐剥开,恍然出现一片星光,炫目的氤氲里有着很多景象,在此前洛阳仅在字里行间中看到过。 一人一灵就这般沉默着,天空的场景不断变换,王朝更迭,沧海桑田,足迹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临近近代戛然而止,稀薄的迷雾渐渐浓郁,叫洛阳再无法看清天际。 “万物有阴阳,万事存舍得。” “你有没有想过,泱泱红尘,无数的人族,数不清的人族,为什么你要从出生开始就隐藏命格?” 风声很大,可洛阳依旧清晰的听清少女的声音,不由扪心自问,没等想出个所以然,少女再度开口,依旧是冰冷的音调。 “不错的话你的记忆是从街头开始的吧?” 洛阳点点头,催动慧剑压下心底地急迫,这些都是洛阳渴望了解的,尤其是得知陈虞并不是自己的母亲后。 “你是个灾星,祸害了所有人的灾星!” 又听了许久风声喧嚣,少女再度开口,收敛视线望向洛阳,握紧拳头,眼中有着赤红色的花纹,耀眼得好像彼岸花,夺目可怖,深邃如渊,阴寒似冰。 “我曾经有个家,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很多人生活在一起,虽然免不得发生争执但每一个晚上躺在床上都能笑得会心。” “直到那天,母亲怀了弟弟,天降凶兆,我们都清楚,如果将他生下来会面对什么,可没人劝说母亲一句,很简单,他是亲人,即便他出身不详,他也是亲人!” “为了他能活,家没了,所有人都被流放到这儿,你说他算不算灾星!” 最后这句话带着哭腔颤音,莫名地酸苦在心底酝酿,洛阳不由低下头,收起忘四,双手背后,死死握在一处,想要问却不敢开口,确实胆怯了。 “这是你的药,以后少来外道,这儿没人喜欢你。” 盯着洛阳的怯懦模样,少女扬起手掌又缓缓放下,随手丢出两只玉盒。 洛阳下意识接住玉盒,看不见少女的背影,深邃的黑雾构筑成一条远远的崎岖小径,通向两界山,充斥明光与美好的两界山。 他们都见过那光明吧,他们都在思念那光明吧…… “滚!” 冰冷的喝斥声在身后传来,下一瞬虚空变换,洛阳直接出现在两界山边,回头又看了眼深邃的幽暗,转而坚定的走向那光明。 若前言不虚,必定要这儿充斥动人的暖光,你拿命来赌,我怎能让你输? 御剑乘风舞,挥手远山河,昆仑山渐渐近了,洛阳轻轻叹了一声,御剑飞入山间,感知道南诺不在山间不由松了口气。 这事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同南诺开口,她说的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本就是模棱两可的事,若开口言清,只会叫糯糯徒增心忧。 “师弟,药呢?” 雪晴柔的传音入耳,洛阳恍然回神,将两只玉盒送入飞羽宫,御剑出山,躺在云端,望着澄澈的虚空,渐渐出神,少女的声音不断在耳畔回荡,渐渐品味出不一样的情感。 失望,恼怒,愤恨…… “躲过了吗?” 感知着心底的怯懦,洛阳轻轻问了一声,风云无答,沉默久久洛阳御剑飞起,想要证明她的话真的不难,只需要去千机阁,曹老头曾经说过,有一个专门寻找李家后人的前辈。 望着剑光远去,姜落撇撇嘴,默默收起餐盒,又抬头看看天色,揉揉肚子,将美食一样样摆在桌上,轻笑着勾起唇角。 吃不到就吃不到,看师父的面色不好,料想此等美食也味同嚼蜡,徒弟理应为师父分忧,才不是馋嘴…… 过了青山,玄策城渐渐近了,船老大还是一如过往,没有添加新衣,小船也是旧时模样,见洛阳来不动声色的挂起云帆,待蚱蜢舟腾空,取出两坛醉天仙,都是千年份的。 洛阳不动声色的收起愁容,开泥封,微微吸气,剔透的酒水涓涓涌出,不多不少刚刚一小口,醇香伴着酒气,好似秋日暖阳,任谁都会舒服地眯起眼眸。 “好酒!” “好酒是好酒,可惜太贵了,就这一坛子足足五百极品灵,乖乖,换作从前这都是咱想都不敢想的。” “对了,我的那份也被……” 洛阳翻身坐起,看看酒水,恍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当时走得仓促,若是不差,那笔辛苦得来的巨款想必都落入曹老头的口袋。 “没了,都没了,这些是我偷摸用化身赚的,您也别误会老掌柜,这事可同他没关系,而是余下的几家合伙赖账,我们能怎么办?” “赖账!”洛阳眉头一挑,翻身坐起,微微沉吟,分出了前后顺序,“你能找到那几家的人吧,先去要账。” “不必去了,老掌柜说了,这事算了,凭据都毁了。” 再喝了口酒,船老大哀叹着坐下,面带轻笑,心底的不甘都顺着眼眸流露出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洛阳眯眼想了想,有所揣测,试探道:“喝酒了,还醉了,现在后悔着呢?” “哎,别提了,现在弟兄们回去都不能带着酒味……” 船老大更是唏嘘,瞥了眼剩余无几的路途,封印好酒坛,向身上落下数道净尘咒,又看了眼洛阳,想了想,道:“您也别喝了,小心老掌柜下黑手。” 闻声洛阳匆匆收起酒坛,那个在外道倔强不肯低头的少年似乎换了个人,指引净尘咒落下,确认一身清爽,眯眼眺望远方。 如果他真是那个李家后人…… 云空渐渐消散,明耀地暖辉斜落长空,山水中的小楼渐渐近了。 从下船开始,洛阳不由握紧拳头,愈是靠近小楼愈是忐忑,最后在楼外停步,推门的手停在门前,发出一声幽幽轻叹。 “滚进来,我还没死呢,你哭丧个脸在给谁看?” 饱含怒火的咆哮声自从楼中传来,洛阳推开门,心底的沉重压制笑容,慢慢踱步,走过楼梯,看着熟悉的背影,沉默着。 曹老头也没有开口,感知着洛阳的眼神不由心里嘀咕,揣测着是不是被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心含怒火,上门问罪,可如果他真的发现了,又哪能是这种眼神? “说吧,你要问什么,吭吭唧唧的还像个剑仙,不给你师父丢人吗?” 洛阳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眼中闪动着精光,咬着牙,一字一顿,“您说有人能确认李家后辈,这是真是假?” “你找到了我李家的后人?” 曹老头猛然起身,盯着洛阳,期盼着他点头,这事和大海里捞针一样了不起。 “在两界山碰到了,并不能确认……” “两界山,可是临近外道的两界山?” “不错,他看上去与我年岁相近,剑术非凡,能自由出入外道,那些异灵就好像看不见他。” 洛阳每说一点曹老头眼中的欢喜便浓郁一分,嘴角不断上扬,伸手抓住洛阳的手臂,“他现在这哪,在那儿?” “我在他身上留下了剑意,不过我们需要确定他的身份,我说的那些只若是有些手段并不是做不到。” “对,对,确认身份,确认身份……” 狂喜下曹老头没发现洛阳的神情变化与言语中的漏洞,取出一枚玉符用力握碎,背过手去,没等上片刻便在屋中焦急地走来走去。 人就是这样,不论什么时候,只若那念念不忘的事有了回响都会难持心境,度日如年。 短短数息光景,明耀的界门缓缓洞开,李老头带着一身酒气,对曹老头似笑非笑着,没等开口打趣被洛阳轻语所震撼。 “前辈可能辨别那李家后人身份?” “你小子找到他了?” “敢问前辈如何鉴别身份,用气运秘术还是某种灵宝?” 洛阳没有急着回答李老头的问题,反而更进一步地追问。 最常见的辨识方法就这两种,可都很难用在他身上。 阎罗鬼面镇压气运,遮掩天机,推算不到前因后果,血脉更是被魔心改造过,就算是人血,恐怕也很难同李家血脉相契合。 “洛阳,此乃我李家秘法,决不能通晓外人,不过你且放心,此法绝不伤天害理,不论是与不是,此人与李家都不沾因果!” “那前辈便看看我吧,我去过外道,遇见了她,她与我说了很多……” 声落屋中陷入死寂,曹老头更是封闭了整个小楼,同李老头一起,紧盯着洛阳,目光异常火热。 三人都没有开口,等了许久,李老头翻手取出一卷破旧的不成模样的书籍,掌心度出灵力,书籍徐徐翻开,在最中间有一枚金针,伸手递给洛阳,沉默不语,只是紧盯着金针。 洛阳缓缓伸出手掌,金针并无变化,直到整根接过,依旧如常。 435.倒是有趣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两个老者岁数不知几何,见此结果齐齐低头,无声苦笑,失落许久方才回神,看看还在打量金针的洛阳,心底不免好奇。 洛阳与他师父一个性情,有一说一,说到做到,方才那番话不可能为假,那位真的见过他,还与他说了很多,既然如此,为何定虚针没有变化? 阎罗鬼面镇压命数,魔心改换血脉,可这些都与神魂无关,如果洛阳真是小公子,那么只有三种可能。 要么洛阳曾被夺舍,小公子早就死了,要么有修者不惜代价帮洛阳遮掩神魂,要么是这老东西将定虚针弄坏了。 曹老头所想也正是李老头所思,眼见老伙计眸光凶恶,李老头急忙开口,边说边不留痕迹地在洛阳手中取走金针,曲指弹出一滴精血。 “定虚针完好无损,这可能是欲盖弥彰,也可能是有人瞒天过海……” “总之这是好事,若我们真找回少主,还是这般前无古人得少主,那六界有多少势力会盯着我们?”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不过是李家残部,算不得李家,更没有实力对抗那些觊觎秘密的势力!” 精血中流动着金灿灿的道韵,定虚针上闪起璀璨明光,很刺目,洛阳不由松了口气,嘴角再度有了弧度,仔细打量着手掌,不知为何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他不是那位李家小少爷,那他是谁? 算了,是谁重要吗? 过去不可改,是谁就是谁,从李天策到洛阳,几世了? 记不清了,不过也不重要了,我就是我,是洛阳,是昆仑小师叔,是正要成为六界第一剑仙的求道者! 想着洛阳放下手掌,盘膝坐下,感知着心底藏剑,呼吸吐纳,剑吟铿锵,体外的天芒闪过赤红色辉光,浅薄黯淡,不过终究有了色彩。 这便是五气归元的第一步,天芒与道境都是渡劫的手段,什么时候炼过混元五气,这五气归元也就圆满,彼时气机感应,雷劫酝酿,能度过便是大罗,度不过便是身死道消,唯二,决然不会有三。 洛阳静静修行了小半天,以混元法将那层明耀的辉光炼归于无形,待睁开双眸时,李老头已然离去,曹老头靠在躺椅上,端着一只小茶壶,不时美滋滋地品了一口。 “醒了就出去吧,最近秦国可不太平,子夜在为秦王的毒奔波,很难守在那儿。” “是,晚辈……” “滚蛋,少给我玩这些虚的,而且你也别指望我会忘记,你可是我千机阁的候补掌柜,什么时候走马上任,让我安享晚年?” 洛阳心底凛然,没等寻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曹老头再度开口,笑容缓缓收敛,板着脸,看上去无比认真。 “方才的事我们都没有把握,定虚针没有闪光,按理说你与我李家没有关系,可凡事都有个万一,谁也不能绝对的肯定……” 话音微顿,曹老头轻笑,收起紫砂小壶,起身拍拍洛阳的肩膀,“任重而道远,等我百年之后,这千机阁是你的。” 洛阳一愣,感觉头痛,却也说不出拒绝的无情话,更不明白为什么。 也许根本就没有为什么,就像他喜欢剑一样,曹老头看重他,所以千机阁就不能是别人的。 求简单,这可能是大部分绝顶的想法,凡人其实在某些时候也是相近的,比如处理一件劳心费神的事,再来什么都希望简单些。 有什么事比绝顶登天更难吗?大抵是没有的。 边想边走,出了阁楼,船老大已经候在水边,做掌柜这事很早就开始铺垫了,从雕那些木雕开始,从船老大固定接送开始,那场比斗说不得也是为了他铺垫…… “站住,洛阳,你我还有一战!” 夏至的声音在森林中传来,千鸟惊飞,一道黑影当空袭来,洛阳对船老大歉疚一笑,取出木剑,拔剑斩罢,夏至高高飞起,从那来回哪去,捂着脖颈,眼中闪动着兴奋。 这才是断罪的真面容,过去天真了,压得天宫地府才俊直不起腰的一剑怎么可能仅有那般的程度…… 不过这一剑似乎无解,错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世上所有的完美无缺都因为站的太低,断罪决然不是无解的! “洛阳,三年后我与你一战,等我!” 夏至起身对着流云长啸一声,转而消失在秘境中,洛阳不由撇撇嘴,那头痛的感觉更胜几分,懒懒地躺入蚱蜢舟,这的风景很好,可阳光实在不怎么舒服。 “素日慎行!” 曹老头很不放心,又叮嘱一声,洛阳起身对着小楼作揖,转而再度躺下,好像大病初愈,睡眼惺忪,对什么都意兴阑珊。 蚱蜢舟乘风扬帆,不过片刻出了秘境,暖暖辉光落下,自由的云来来往往,随着不为名利的风,叫人羡慕。 “去咸阳,不错的吧?” 虽然有所揣测,可船老大还是开口问了一声,咸阳的情势的确很紧,那李天策最疯狂时一个时辰连续刺杀七十二次,若不是子夜守着,秦国必乱。 不过这些很难成为洛阳必须去咸阳的理由,这位小掌柜和老掌柜也不一样,从来不按常理行动,问问总是不错的。 “我不想回去被他牵着鼻子走,你说我要不要去临淄,他刺秦,我刺齐,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凤翎和徐子悠。” 洛阳触摸着暖阳,说着玩笑话,眉宇中还是不见笑意,外道里的境遇忘不掉,就在心头。 可他真不是那位李家少爷啊,真想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当初柳雏看那破镜子的时候怎么就没问问。 哎,以娘亲的手段,想必问了也白问,算无遗策,不想走走也得走,不愧是老师的得意门徒,还真是同样不讲理。 想着咸阳城近了,洛阳对船老大摆摆手,飘然落向禁宫,正感知庙堂是非,恍有剑光,威势骇人,如电光贯穿云霄,惊起滚雷肆虐,澎湃似浪。 听雷剑式会的人不多,能用到这般地步也就只有李天策,正好心情不悦,你若战,我便战。 探手握住忘四,剑动,紫红色电光凭空升起,两道澎湃的雷光犹如相对而动的惊涛骇浪,重重撞在一处,剑华万般破碎,未待升起便被同时落下的剑光斩灭。 “这听雷一剑用得不错,不过这月闪……” 李天策的声音在云霄中传来,下一刹,刺目的金光腾空而起,犹如夜行时不经意陪你远游数里的明月,从始至终,不过恍惚。 月闪洛阳用的很少,因为这一剑实在鸡肋,快不如断罪,威力不如听雷、断潮,范围杀伤更不如定风波、一念花开,更何况后面学得天下剑经,这一剑便更没有用的必要。 但对手是李天策,即便是用的少,即便是不如他,也不能退! 两道飘忽剑光碰在一处,洛阳抽剑退开,瞥了眼即将酝酿的风暴,一剑斩下,风平浪静。 “哈哈哈,你的剑也不过如此。” “是吗,看剑。” 洛阳撇撇嘴,随心想了门剑术,云剑身前,两仪剑光蓦然扩散,万种气象无声压近,似泰山压顶。 太乙上清剑,李天策从记忆中寻到这剑术的名字,硬着头皮同样斩出太极图。 三尺光图碰上九尺光图就如以卵击石,呼吸间破碎干净,洛阳挽了个剑花,得意的哼起小调,落向咸阳。 不用打了,最少能破开太乙上清剑前李天策都不会出手,他痴心于剑,虽然冷冰冰得,但有赤子童心,接下来想必会好好修行…… 哼着小调,洛阳缓缓落下云霄,瞥了眼大殿,凝视着赢芷沫,听她连声咆哮。 “废物,都是废物,朕说破关不杀就只破一关,为何不乘胜追击,属钟鼓怎样,不敲不响?” “那李天策为何还不能缉拿斩首?” 群臣沉默,梅子春上前一步,仅仅一礼,赢芷沫便消去火气,无声扬起嘴角。 “此人可能出自昆仑,剑术高超,臣以为理应增加国内修行势力,借由四海盟等制衡昆仑。” 赢芷沫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提议,转而望向群臣,未待开口,群臣齐声,“梅公智计无双,我等附议!” 洛阳脚步一缓,感知众人无恙不由心生好奇,闪身进殿,冷声道:“这庙堂关乎一国百姓,千载后事,为何言不由心,叫此地变为一言堂?” 声落,群臣默默,梅子春也退回原位,倒是赢芷沫起身,快步走到洛阳近前,拉住洛阳的手臂,道:“先生,我哥哥他……” “陛下无恙,不过这乌烟瘴气的朝堂不利他恢复,你且再辛苦几天。” “至于引渡四海盟入国就此打住,有我在,各行其是。” “如此劳烦两位了。” 赢芷沫委身一礼,洛阳歪头望向梅子春,此人心思不简单,方才的言行都是故意表演给他看的,用意也简单,不过是瞒天过海,打算将咸阳的水再度搅浑。 倒是有趣,还真就料定赢芷沫执意阻拦便没人能把你如何? 436.何时能低头看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杀气一起便如江水向海,滔滔横流,不可阻挡。 洛阳半睁半闭得眸子蓦然睁开,锋锐尽现,缓缓踱步向梅子春,剑芒从无到有,又从雪白烧成火红,惊散群臣,殿中更加缄默,风雨将临的沉甸压在每个人心头。 “师弟勿急,剑下留情!” 远远的清风入殿,李钦月的传音在耳畔响起,洛阳眉头一挑,心念变化,通透关隘,瞥了眼“子夜”,转而再度望向梅子春。 那贼子却还是旧时模样,静立原地,双手合并身前,双眼半睁半闭,藏敛着精明狡黠,胸有成竹,似乎有十成的把握,算准了洛阳不敢动他。 人不逆势而行是常态,可洛阳不一样,在地府杀过鬼神之后,在天宫斩过玉皇臣子,眼前一浑水摸鱼的小人,凭什么杀不得? 探手唤出忘四,仙剑凌空,幽幽旋动,蓦然惊起剑鸣,剑锋犹如秋水,折起锋锐流光,干净利落的映在梅子春眼前。 洛阳正要动手,耳畔再度响起传音,“师弟万万不可,他死了陛下也会死!” 剑势微顿,洛阳瞥了眼赢芷沫,锋锐的剑意缓缓收敛,清晰捕捉到梅子春眼中的得意,心念微动,指引剑光当空,紫色氤氲遍布金殿,不过一剑,梅子春腰间的小铃便化作齑粉。 “这就是你的倚仗?” “走一步想十步,远眺云霄缥缈,心想大道康庄,你何时能低头看看,看看早已深陷泥沼的双脚,身处崎岖小道,痴心妄想登峰造极,你就和你的这具化身相似,不值一提!” 此时洛阳不像剑修,比赢芷沫更像指点江山的君主,斜握三尺青锋,边说边走,越来越近。 梅子春畏惧了,不由挪动脚步,退后一步,理所当然,退后两步,不得不为…… 一退再退,至殿角再无说退,可洛阳还在向前走,只有一人一剑。 风起未然,恍惚间熟悉的殿堂变了模样,尸山血海,无尽炼狱。 一点冷光划过,剑若寒星坠空,将梅子春连同殿墙一起贯穿。 收剑,化身碎成一堆细沙,洛阳细细端详几眼,再回头,赢芷沫已经昏死过去,殿中依旧沉寂,群臣依旧缄默。 “来人,扶公主殿下回府,大小是非,细细照料,若有疏漏,当心脑袋!” “是!” 美侍委身虚礼,如若莺莺燕燕,护持着赢芷沫小心出殿,不紧不慢地向宫外走去。 收回神识,洛阳转身望向群臣,看看眼观鼻、鼻观心得“子夜”,冷声再道:“陛下不日即归,此前有国相代理国事,尔等可有异议?” “臣等谨遵帝师法旨!” 回语齐整,余音绕梁,内里听不出喜怒哀愁,叫洛阳不由眉头一挑,瞥了眼那张孤高的王座不由轻叹。 整日面对如此一帮人,虚以委蛇,强求同道,说起来不愧是凡人向往的绝顶,还真就有着同绝顶大修同样的难事,此处不好,也非心中所向,不再此间,幸甚! 殿外花开,流云行远,被遮挡地辉光斜落长空,门内门外耀眼夺目。 光与影对,咸阳地下,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在这幽暗里有人盘膝而坐,看不清面容,喃喃轻语却能听得真切。 “你以为我不敢杀,我有什么不敢杀?” “心动念起,提剑便杀,只看眼前,不思得失,什么昆仑小师叔,什么六界第一剑,不过是仗着福源剑术,若没了这身修为,同那勇莽的江湖豪客大同小异!” 至此声音微顿,梅子春陷入沉思,不久再度开口,“勇莽倒是可以利用,虽然不能杀了此獠尽出恶气却能叫他与赢正出现间隙……” 自语至此戛然而止,敲定算计,梅子春闭目打坐,吞吐灵力,发出流光微弱,身形犹如迎风鼓满的口袋,头大如斗,腿似腰粗,衣裳被撑破,躯壳变得透明,内里流动着赤红的焰纹。 庙堂之外,洛阳脚步微顿,瞥了眼地下准备自爆的化身,剑指当空轻划,流光落向地底,当空剑痕素白如雪,几许光点轻舞,恰如柳絮乘风。 剑落,化身被挪移到九天之上,轰然炸响,万里云空。 咸阳的人们却未抬头,依旧各行其是,吆喝叫卖的继续调子,雕刻糖人的手掌不抖。 几年能得一见是惊奇,可若是天天有也就如山间百花,随处可见,虽美不美。 感知着变故,洛阳有些啼笑皆非,漫步于烟火,想尝尝阳春面却发现李天策在大快朵颐,不由没了兴趣,看看长街,对不远处的酒楼勾起唇角。 今时不同往日,腰囊圆满,底气十足,是个曾经深恶痛绝的福贵人,既然是福贵人谁还吃面? 进了酒楼,伙计忙里偷闲地瞥了一眼,喜笑颜开,引着洛阳上至顶楼,打开那间最大最好最整洁地雅间,开窗两面,一面临水,烟柳画桥,万籁俱寂,一面临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客官,您吃点什么?” “最好吃的,最有特色的,最拿手的都要……对了,再来一碗阳春面。” 洛阳想了想补充道,福贵人怎么就不能吃面了,若是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富贵有什么用? 小二关门离去,脚步声远,洛阳看看花桥流水,瞧瞧红尘烟火,撇撇嘴,挥手关闭小窗,享受片刻唯我得安宁,开始万里传音。 “师兄,那小子能上当吗?” 李钦月把玩着棋子,站在窗边,看群山苍翠,喜百鸟飞还,瞥了眼身后的棋局,不由笑了,同样是一步敲山震虎,洛阳的却更真实可信…… 果然,还是不擅长先手,时间不多了,得学快些。 “横行霸道,唯我独尊,一言不合,提剑便杀,这本来就是你做的,他为何不信?” “信了就好,藏了满城的化身,千万别让我找到他的真身,不然,嘿嘿……” 万种手段尽数隐入这声别有深意的轻笑,李钦月感知着洛阳的模样,摇头不语,关窗踱步桌前,打量着棋盘上的情势,随心落子,无需先手,就是万般惬意难表。 料想今晚咸阳的风很喧嚣,打扰宁静,却不叫人讨厌…… 华灯初上,明月挂檐,一如既往的夜色,不过河畔柳下的有情人却多了几双。 城中客舍,梅子春的化身睁开眼眸,盘膝打坐,传音入梦,不忘嗤笑公主府的重重精兵。 “花叶两不见,映月水轻寒。” 声音飘入梦乡,赢芷沫恍然睁开双眸,正迷惘时,传音再来,“打开留影符阵,叫人传唤洛阳进宫,说有要事相商。” 就如同信徒奉行神言,赢芷沫几乎毫不犹豫对窗外下令,注视着侍女渐渐走远,踱步到窗边,开窗,接过飞鸟衔在口中的须弥戒,关窗,落座桌边。 用玉符在须弥戒上一碰,梳妆盒,玉瓶,焚香,彩衣一样样罗列桌边。 赢芷沫笑了,哼起小调,描眉画眼,轻挽云鬓,细细打量,又装点两三金碧发钗,确认完美无缺起身换去衣裙,广袖流光,倩影婀娜,掐算着时间点燃焚香放入铜炉,无色无味,萦绕屏风床幔。 明耀得剑光不知从何处来,映过小窗,佳人不由低头,面色微红,含着娇羞,喃喃之语叫人费解。 “夫君终于来了,那般该死的,真就不知洞房花烛夜,春宵值千金?” 脚步渐近,赢芷沫脸色更红,临近门前,洛阳恍然停步,看看落在窗边的倩影,想着君子不立于围墙,轻声道:“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敢问殿下有何要事?” 长久无声,洛阳张口再言,“若无要事陛下尽管休息,我在前院,那贼子不敢来。” “此事我耻于开口,帝师可否……” “不必强求,道法自然,在下告辞。” 洛阳躬身再礼,转身欲行,赢芷沫恍然推门奔出,面色羞红动人,张开双臂就要抱洛阳。 洛阳轻轻飘向屋顶,瞥了眼赢芷沫,未等开口见那伊人拔刀出鞘,明晃晃的刀锋悬在脖颈前,红了杏眼,梨花带雨,娇弱模样是人见心怜。 “洛阳,你个……” “风洄香溯,夜沉星寂,定影,噤声!” 无需深思,这句以“洛阳,你个”开头的话要么刺耳诛心,要么不怀好意,不论那种洛阳都不想听,匆匆挥动剑指,两声敕令,两道剑光,叫夜色重归宁静。 这剑术毫无杀伤力,却可以轻松定住五气修者。 梅子春连连尝试数次,却认赢芷沫决然无法挣脱,不由轻叹一声,“送上门的都不要,凡人就是凡人……” 言罢瞥了眼屋中焚香燃尽,待赢芷沫体内药力尽去,确认高枕无忧,收敛神识,细细思量起来。 无多时,那张冰冷的脸上又露出轻笑。 今晚虽然没有东窗事发却也埋下伏笔,留影符阵清晰的记录下一切,没有说出口的话有太多的可能性,而没有力量却又身居王位的凡人通常最喜欢猜想。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那留影石得好好保存起来,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叫赢芷沫去死,再等个不经意的时机叫赢正发现这留影。 他会怎么想呢? 对,在他昏迷不醒时洛阳同妹妹发生了什么,最后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妹妹选择去死,这很值得想象,就算是洛阳解释梅子春没有死,赢正还会信吗? 即便相信,若自己改头换面世上再无梅子春,他还信吗? 想着梅子春摇摇头,这太看赢正的想法,若是他不在意赢芷沫的死活,只在意江山,此前谋划尽数做空。 若是赢芷沫死前留下什么后手作为要挟洛阳,一式多份,一份被赢正所得,剩下的不小心被旁人流出…… 437.你得因果我背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星罗棋布,叶落云清,花儿们睡得香甜,洛阳轻轻踏着青瓦,缓缓踱步近月,轻挥忘四,剑起冷霜四溢,将周围的留影符阵尽数湮灭! 窗外风啸刺耳,梅子春猛地从床头站起,光着脚,透过黝黑的夜暮,感知着那剑修静立月下,杀气腾腾,久久忘言。 心动念起,提剑便杀,只看眼前,不思得失,如此这般就破了局,是福运深厚,机缘巧合,还是深藏机锋,滴水不漏…… 梅子春想不明白,不由得眯起眼眸,悄无声息的收敛神识,背着手,在幽暗的房间中徘徊,落脚无声,在开始下次计划前打算先试试洛阳的剑。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别人说的不算,得自己去看,去听,去推敲。 徘徊的身影渐渐融入幽暗,梅子春勾起嘴角,心念微动,数不清的飞鸟掠过夜空,挡去大片星辉。 无需乘风借翼,金灿灿的光点当空起舞。 第一朵莲开,剔透的花瓣缓缓垂下,颜色苍翠,在金光的衬托下更显精致,花中藏剑缓缓浮起,锋锐毕露,铿锵的嗡鸣声带起万家灯火,剑光缭乱虚空,所有的飞鸟都在剑光湮灭,无一例外。 梅子春的嘴角再度勾起,心念变换,又是一尊化身觉醒,推开木窗,飞身跃向屋檐,凝视着洛阳的背影,取出雕花玉箫,未成曲调,有剑光突破月辉,银白色的光弧渐渐消散,那化身已成飞沙。 “好快地剑……” 梅子春缓缓攥紧拳头,倏尔嘴角微扬,笑着催动术法,想同洛阳比一比究竟是谁快。 大地轻震,不知何时栽下的种子齐齐萌芽,似风起飘絮,指甲盖大小的光点落向民舍,轻轻地,和月光一样温柔。 洛阳盯着漫天流光,催动剑意,感觉那不是光点,而是落向傀儡的牵丝! 这感觉不错,在梅子春眼中这些都是棋子,一个不够便百个,百个不够千个万个,若能控制一城百姓,洛阳能如何? 光点在清风的吹拂下散满街头,几乎同一时间,夜空惊落疾电,电蛇未待消逝,滚滚雷音扩散开来,细碎电弧凭空闪耀,花草白光消失殆尽。 “好玩吗?” 洛阳的声音在梅子春所有的化身旁响起,声音方落,忘四斩下,流沙不等散入夜风便被剑芒湮灭。 月下人独立,风流同旧人。 这化身控化身的手段很罕见,可不管它是哪门道法的秘术都离不开灵力的支撑。 梅子春在咸阳也好,不在也罢,他是不敢露头的,只若是斩灭这些化身,没了灵力根基,一切谋算不攻自破。 夜再度归于宁静,长久的宁静,洛阳收起忘四,对不远处的李天策无声笑着,他很想动手,却无法动手,看他憋屈胜过败敌十数。 “别得意,山水有相逢,我可没有你的良善!” 丢下一声冷言,李天策御剑消失在街头,片刻便没了身影。 洛阳也收敛笑容,在月下,望着那小院中的佳人出神,下一次矛头指向的还会是她,这无关乎品格,你死我活本就是不择手段的。 “扶公主回去休息。” “是。” 候着的侍女轻轻委身,上前轻轻搀扶,赢芷沫却不走,眼神迷惘,就好似被剪断丝线的傀儡,没了那双手掌根本不知如何动作。 “太清启灵,浩荡清明,封!” 洛阳飞身落在院中,细细看了许久,查不出个所以然,也只得捏住剑指,当空挥点,两仪剑光从大缩小消失在赢芷沫眉心。 伊人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被几个侍女护持着带入屋中,屏风挡去身影,洛阳也收回视线,没有离开,就在院外随意盘坐,闭目推敲剑经。 很多人都喜欢夸大其词但李天策不会,若是他有一剑自己看不透必然百般出手,要么自己击败他,要么自己被他杀死,绝不会再多一种可能。 防患于未然,方才不进屋是明智的选择,现在修剑也是。 一夜过得很快,待黎明到来,洛阳飞身落在屋顶,吐纳自然,微眯的眸子凝视着紫气东来,心中宁静如昨,不悲不喜,却有所期待。 比如那家小铺的豆花与小云吞,比如那个不知道在吃什么的傻徒弟,比如那个被带走的海村少年,比如那个远在另一界的心上魔。 心想中熟悉的脚步声在背后传来,洛阳会心一笑,风动,几缕芳香诱人馋虫,有豆花、云吞,加了红油辣子,正宗老醋,味道正好…… “小贼,昨夜表现不错,叫本宫嫁给的心思增加了一丢丢。” 那魔女背对着院角的梧桐树,一手拎着食盒,一手伸出,用修长如玉的手指比划个毫厘距离,巧笑嫣然,勾引相思情动。 人的意志很特殊,可以风吹即倒,也可以坚不可摧,两者对立却也能并存。 洛阳为那魔女心动,踏着瞬影步落在南诺身边,不留痕迹收起食盒,拥美入怀,低头,待她面红耳赤才抬头远望日出。 从始至终不理会故意偷瞧的侍女,笑得很傻,很不像传说中的仙人。 以后有人说仙人没有七情六欲,性淡如水,姐妹几个可有说辞了,那天日出,昆仑小师叔与魔族皇女…… 想着方才得羞人事可能被传遍人间,南诺不觉羞涩反而笑得更加得意,这下全天下都知道小贼是她的,这般看谁还抢? “笑什么呢?” “笑某人为放弃了一片森林。” “不只是一片。”洛阳抬头望向长空,紧紧握着南诺的素手,给自己争取解释的时间,“从握住剑那天开始就已经放弃……” 这话说了一半,南诺抬起头,正好迎上洛阳炙热的眼光,“也许还真就放弃了一片森林。” “从前我很坚定这就是一剑,现在我却看到了无数剑。” “集百家之长熔锻一剑,森林虽好,不属于你。” 南诺伸出手掌,捏住洛阳的嘴巴,微微用力,扯出一个难看的鬼脸,不由轻笑,瞥了眼路过的侍女,重复洛阳对她做的坏事。 院中脚步急促,洛阳回神,抱着面如枫叶的魔女隐入一间客房,落下数道净尘咒,与南诺同坐桌旁,从食盒中一样样取出美味,挥手关闭雕花小窗,内里情景不为人见,但仅仅猜想就足以羡煞旁人。 枝头鸟雀成双,梅子春对着暖阳舒展筋骨,将石桌上的卷轴烧毁,对着长空一拜,转而坐回树下,握着个葫芦,边喝边唱,保持着微醺的飘忽感,静候日落。 天黑才好办事,这光天化日的实在没有做坏事的欲望。 镜湖上泛起烟波,天师收起鱼竿,伸手在湖中将卷轴捞起,缓缓打开,逐字读着,不仅仅看梅子春的计谋,还在看他的心。 背叛永远比失败更可怕! “这是不错的计谋,你看如何?” 邋遢道人接过卷轴,看看再次握住钓竿的天师,细细推敲着可能性,良久后笑了,轻轻一握,卷轴散做流光,同着清风落入境池。 “想法的确不错,可惜差点火候,若是我会选择蛰伏,示敌以弱,待赢正回来时突发偷袭,如此有九成把握促成他所言之事。” “说得不错,现在的确不是个好时机,不过可以叫他试试。” 邋遢道人眉头一挑,这可能是击溃洛阳的不二法门,试试之后洛阳必有防备,万一失败,往后…… “无需担忧,阵法不过小道,若是这阵法真能够达成梅子春所言我便将那件法宝借给你,小小的咸阳城算什么,我们去昆仑山,不动则已,一动必取洛阳性命!” 听着天师斩钉截铁的声音,邋遢道人放下心来,清去枰上落子,根据梅子春的布局细细推敲起来,抛砖引玉,若是抛的不是玉,引出的又该是什么? 转眼日落,几缕魔焱消失在空中,洛阳轻笑着望着夕阳,没有怅然若失,不过对明天更是期待,同样知道今夜不会平静,也很好奇梅子春能做到那一步。 夜深,四下悄寂,万家灯火齐齐熄灭,一切静静的,直到天色将明,赢芷沫恍然睁开双眸,从衣柜中取出短刀,拔刀出鞘,没等举起被金灿剑光齐刃斩断。 洛阳飞身落在窗边,轻声道:“这就是你的手段?” 赢芷沫没出声,丢开手中只能砸人的刀柄,四下看看,盯着墙角,未待动作被剑光定在原地。 沉默许久,赢芷沫恍然出声,字正腔圆,将梅子春积压久以的怒火尽数喊出来。 “洛阳,你的死期到了!” 声落,七十二道九色霓虹落向云霄,无需片刻,三十六道电光落下,浩浩荡荡的阵光霸占天地,遥遥对应,虚空锁死,犹如天罗地网,密不透风。 幽幽哀嚎,百鬼夜行,一声钟鸣,洛阳惊觉天昏地暗,有什么在不断拉扯着神魂,即便有阎罗鬼面都镇压不住。 “洛阳,你的身躯我要了,你得因果我背了,从今天开始,世上没有梅子春,只有洛阳,你不是你,我当是你!” 梅子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拉扯感更上一层,洛阳眯起眼眸,剑指交叠,指尖闪动琉璃宝光,黯淡飘忽,似风中残烛。 夜更深,那琉璃宝光悄然寂灭,梅子春大喜,瞧瞧被扯出大半神魂的洛阳,脚步更快几分。 438.他们不算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灯火亮起又熄灭,阵光在天地间折返,倏尔洞开一线,露出十里长街,寂寥空旷。 百鬼哭嚎着前行,几声犬吠升起,片刻又消隐,婴孩压制着哭声,母亲的手掌捂得很紧,有些透不过气。 就像王者审视自己的国家,梅子春感知着咸阳城中的一切,停步屋舍窗前,瞥了眼洛阳的情势,见他神魂已被扯出大半,早就无法掌控身躯,也就没了试探的心思。 “洛阳,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不知,自信与自负就像剑刃的锋刃,能伤敌,更能伤己!” 说话间,梅子春踱步走近,笑得歇斯底里,洛阳配合着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期待着后续。 钓鱼都是要鱼饵的,他这个鱼饵如此诱人,应该不止一条鱼咬钩吧…… “卑鄙,你这是什么阵法?” “卑鄙,你死我活还要讲究品德?” “洛阳,他们太低估你了,不过也正常,为了绝对的武力他们早就停止了对智慧的追逐……” 梅子春说着走近,低头观察着洛阳的躯壳,好像在打量一件心爱的宝贝,缓缓上前,正要鸠占鹊巢,身体被一道无形的剑光定住,和赢芷沫一样,动弹不得。 阵光也戛然沉凝,洛阳缓缓坐下,神魂归窍,转身远眺城外的小庄园,“原来你把真身藏在那儿,还真就是灯下黑的道道。” 梅子春想要开口,可那道剑光不仅仅定住他的魂魄还封住他的声音,所幸心底的疑问没持续太久,很快就得到解答。 “我自小在街头流浪,是个小乞丐,气力比不过大乞丐,也不会谎言巧语,你猜我能用的是什么?” “很不错的眼神,我能用的就是智慧,我再问你,真正的稳妥是什么,固若金汤,毫无破绽?” “错了,真正的稳妥是将你最强的伪装成最弱的,神魂、莽撞……这些都是我早就想好才表露出来的,很多人都没发现却被你撞破了,你说我该夸你机敏还是愚笨?” 洛阳轻轻说着,梅子春的面色变了又变,可却无法动作,看着洛阳缓缓举起忘四,心底苦涩,这可能是他斩出最慢的一剑,不为别的,引蛇出洞。 天师没有出手,更没有横生枝节,忘四缓缓落下,将梅子春的肉身斩为飞灰。 本体陨落,潜藏在地下、云霄的化身尽数化为细沙,随风乱舞,无多时消失得干净。 阵法停了,星月躲在云后,好奇着城中的是是非非,洛阳回以微笑,收回目光望向屋中,心底不免担忧。 每个花季年华的初遇都该如春日般美好,可惜,事总与愿违,希望她苏醒后能自己走出来…… 乾坤变换,虚空泛起涟漪,方景歧同赢正前后走近小窗,看看殿中是非,赢正躬身虚礼,“多谢老师搭救。” 洛阳没出声,静静看着赢正,眸光锐利,在等待赢正开口。 这事因他而起,怎么中的毒得有个交代。 “老师,芷沫就拜托您了,她也是被人控制,您千万别气她。” 赢正哪里能不知洛阳的想法,实在不敢将实情说出口,多次眼神求助也被方仙长视若无物,逼不得已也只能求助国相,佯装不知拖延时间。 “知易行难,我们知道芷沫是被人控制得,可没有证据,哪能挡得住悠悠之口……” 洛阳也知道赢正的打算,故意开口刁难,背过身躯,眺望着皎皎月光,却感知着赢正地神情变化,等着他抉择,至于那些问题已经不用回答了。 若是想得不错,此间是非恐怕就是赢正自己毒害自己引起地,原因必然因为梅子春,可笑他自诩机敏,以为是棋手,殊不知就连落子的棋盘都是旁人勾画出来的。 小院中蓦然陷入死寂,几许叶落,脚步声愈来愈近,赢正转身望去,见来人是李思更是轻笑出声。 “老师,国相在御花园中找到密卫藏匿起来的留影石,有此足以证明芷沫清白。” “我这就将此物拓印一份送往齐国,我们不是彼此的敌人,邪修才是,至于那一城百姓,我愿让出一城年收,告慰军士遗孀,若是凤君不愿,我……” 不等赢正言罢,洛阳伸手将他拉倒身后,探手唤出忘四,提剑将那道好似陨星的箭矢挡下,瞥了眼驾云逃遁的老妖与街那边的李天策,没有追击。 “洛阳,我就是个懦夫,下次别再出手了,我妖族杀人族天经地义!” 传音入耳,洛阳不由眉头一挑,对方景歧道:“师兄,赢正两兄妹拜托了。” 言罢,洛阳扶摇而起,呼吸间消失在夜空深处,方景歧瞥了眼院外,袍袖一挥,将赢正几人尽数收入袖中,唤出阳春剑,凝视着黑衣洛阳步步走近。 未待开战心底开始盘算如何全身而退,阳春可不如天剑,磕碰会心疼。 “老道,我也不与你啰嗦,太乙上清剑会不会?” “此剑乃旧时上清宫不传秘剑,不在我昆仑山剑藏中,我自然是不会的。” 方景歧退后一步,暗地里催动道术,万里河山缩地成寸,带着李天策来到荒山野岭。 法剑、阵剑与情剑、藏剑截然不同,讲究以剑带动天地之势,稍有不慎便会夷平咸阳城,如果真的要打,只能在这儿打。 “太乙上清剑不会,太乙分光剑总会吧,你我过上两招。” 风折翠枝成双,李天策随手轻挥,将树枝悬在方景歧身前,叫他先选。 方景歧也不客气,随手握住右手边的树枝,不用灵力,进前斩向李天策,想着当初修此剑道时的模样,故意露出数个致命的破绽。 “你得剑太差了,我没兴趣跟你打!” 果不其然,李天策随手丢开树枝,御剑乘风,辨别方向,急速折向东方。 风卷残云,碧绿的流光划过虚空,抖手洒出近千符箓,冰火分雷一时弥漫长空。 紧随其后的剑光不躲不闪,在符箓的轰炸中肆意驰骋,将那足以破碎山川的攻势视若无物,紧盯着前方的碧绿流光,这可不仅仅是个妖族,更是秦国更上一层的契机。 前后飞过河山万里,一人一妖的距离不过一丈,洛阳依旧不急着出手,直到追入韩地,那妖族恍然停下,对洛阳一笑,“洛阳,听说你剑术六界无双,压得神鬼两界抬不起头,你可敢追来?” “有何不可?” 洛阳传音回道,不紧不慢跟在小妖身后,前后不过片刻,一百零八道流光点亮长空,星光璀璨夺目,凭空生出九色流光,轻柔似风,锋锐如刀。 剑光瞬间慢了下来,一个个残象在流光中破碎,洛阳不断观察着阵势变化,正想拔剑,阵法自破。 山岳大小地狐妖投影在云霄中,一手叉腰,一手握着个樵夫,瞥了眼洛阳,随手将樵夫的脖颈折断,弃如敝履。 “好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声落没听见洛阳回复,那狐妖轻挥手掌,投影变做不知何处的远山老村,风云变幻,万丈雷光落下,将老村连同那片连山尽数湮灭。 “洛阳,你说这些好玩吗?” 狐妖轻声说着,投影画面连续变化,一座座老村消失,或被雷天轰杀,或被浸入火海,或被变做冰雕,安静在群山中。 这就是大劫后的韩地,十二妖窟高高在上,人命如草芥! “滚回去,杀他是看得起他,妖族给你脸你得兜着,卑微的蝼蚁!” 狐妖的声音异常冰冷,洛阳眯起眼眸,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长空,没有退,反而御剑向前,忘四挥落,将远山中的阵法与妖族尽数湮灭。 “好,很好,我在国都等着你,有本事你就过来!” 洛阳眉头皱紧,将手中的留影符收起,折向边疆,神识感知着军营中的,三道剑光凌空穿刺,一座座帐篷被压塌,妖尸横在太阳下,军营中依旧死气沉沉,有的军官拔剑横在脖颈前。 在这儿死的是他自己,等这些畜生追查起来,死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放下刀兵,归入秦军,我带你们攻破新郑!” 声音在空中回荡,第一个抬头军士抬头望向洛阳,沉默片刻又低下头,眼神黯淡,攻破新郑,那群妖神,不,那群畜生有多强,怎么可能有人能战胜? “秦将何在?” 洛阳回头望向边疆,声音方落,有玄甲战将冲破营门,横刀立马,朗声道:“秦将王辽在此!” “转告陛下将王贲调来此地,你二人合兵一处,调动大军跟在后面,接收城关!” 洛阳甩手抛出剑符,不等王辽开口御剑向西,感知着山野中的妖孽,一念花开,将山川连同妖孽尽数诛杀。 第一个妖窟近了,漆黑色洞府中散发着煞气,醉醺醺的妖嗅嗅气味,发疯般冲向洛阳,生怕慢上一步被别的妖抢先。 “惊雷。” 剑动落雷,澎湃剑华碾过长空,硕大的猪妖被剑光湮灭,山川破碎,群妖惊醒,炼化酒气,齐齐催动妖煞却挡不住剑光分毫,时隔数百年又一次回想起绝望的味道。 “混账,给我杀了他。” 妖窟中传来一声低吼,十数道流光腾空而起,没等展示风骚天降九色剑光,夺命诛魂! 风波方平,浩荡阵光升起,未待靠近洛阳戛然沉凝。 杨天奉笑呵呵飞近,对妖窟深处的大妖点点头,转而望向洛阳,冷声道:“洛阳,你这是要做什么,想要挑起人族与妖族的战火?” “这是我人族的土地,收复失地,有错吗?” “有!这已经不是人族的土地,此处属于妖族,花草树木,山川河泽都是如此。” “那这的百姓呢?” “同样如此,他们属于妖族,不算人!” 439.我来了你死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俄而云定,清风缄默,妖窟里外的妖族都在盯着洛阳与杨天奉,笑容会心,扬着丑陋的脑袋,用鼻孔看人,恨不能将“目中无人”书在战旗上,随身携带。 洛阳那双半睁半闭的丹凤眼猛地睁开,眸光如剑,直直看着杨天奉,混元法具现为金银混淆的漩涡,从识海中扯起一缕缕无色的灵力,尽数淌入经脉,转换为璀璨剑芒。 “杨盟主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可否再重复一遍?” 杀气激荡风云,那些目中无人的妖族尽数面色大变,不动声色地靠拢在妖窟旁,看着周围的万千兄弟,再度趾高气扬,等杨天奉出声,看他们狗咬狗。 我有弟兄千千万万,你不过一人一剑,我就不信你能够秒我! 杨天奉心中也有着千万考量,没有再重复方才的话,反而对着洛阳躬身一礼,针锋相对的恼怒化为饱含歉疚的轻笑。 “道友勿气,方才是我失言了……但此地情势万般特殊,我等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一朝被蛇咬,百年怕井绳,这个长是不是有些太长了?” 话是这么说的,言辞中有着不愿退缩的倔强,那股可怖的杀气却散入大半,群妖笑得更加讥讽,杨天奉上前拉住洛阳的袍袖,虽然想不通洛阳为什么有这些变化,却给足了台阶。 “道友言之有理,我等先任由他们猖狂片刻,待定计后一击乾坤,收复失地,归以天下正统,还以黎民百姓。” “如此甚好。” 洛阳点点头,御剑飞向秦国边境,在城中摆下酒宴,同杨天奉吃喝到黄昏醉酒睡去。 看着灯火中的稚嫩少年,杨天奉摇摇头,感知着若水老道时有时无的道韵,没有动杀手,也不敢动杀手。 少年终究会长大,洛阳也不例外,不过这长大的速度远远超过所有人的现象,当面车马,勇猛无畏的剑修很可怕,藏敛锋锐,不疾不徐的剑修更可怕! 不动声色,突发袭杀,一击必杀,深藏功名,这种剑最致命,最难提防。 流光掠向云霄,殿中灯烛燃去小半,洛阳恍然睁开双眸,晃晃头,没从杨天奉那儿试探到东皇方朔的线索却听来很多废话,得忘了,不然影响出剑。 灯火微移,洛阳缓缓起身,换了件黑衣,从须弥戒中寻着一圈,没有找到心仪的灵剑,便干脆握住忘四,不能被看见就全部杀光不就好了…… 身形渐渐变化,坚毅的青春少年转变为沧桑的中年大叔,踏着瞬影步,一念落到城外,微微思念又折返回去,留下一道剑符又以阵法封禁。 虽然都是攻城略地却先动不如后动,那些都是畜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们敢去牺牲,所以要想办法叫他们活下来。 吹灭烛火,关好门户,又留下一道剑符,确认高枕无忧,洛阳提着忘四落向城外,没几步消失在幽影中,渐渐走着,足履山河,很快就到了韩地。 幽暗的群山中有着明耀的灯火,刺鼻的酒气弥漫山野,压过万种清香,妖族都醉了,东倒西歪,不时伸爪挠挠胸口,吧嗒吧嗒嘴巴,好像有着香甜的梦。 洛阳缓缓走过去,算计着化为原型的变化,自觉根本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件事,也就不想顾及太多,忘四凌空一顿,数十道剑光精准落在每个大妖的眉心,瞬息收割数十道生命。 些许体型巨大的妖兽恢复原形,树木倒下,篝火将妖窟外的幽谷点燃,刺目的火光惊起酣醉的妖族,没等发出示警被无形色的剑光诛杀。 山林中归于死寂,洛阳站在妖窟外,这业障构筑的煞气对寻常修者无异于剧毒,不过洛阳不在意这些,混元法在身,天地万物都可成为养分,供给他野蛮生长。 入洞不过数步便有七八具枯骨,洛阳眯起眼眸,压下杀机继续深入,迎面撞见巡逻小妖,剑不留情,尽数诛杀。 尸身倒地,洞窟里最深处的大妖恍然睁开眼眸,漆黑色煞气瞬间充斥妖窟,寻常人伸手不见五指,妖族却看得清清楚楚。 “杀了他!” 人不是那个人,剑还是那柄剑,再不像他也是洛阳,杀了他,不仅能洗刷不周山的耻辱,还能叫人族下个千年也抬不起头。 群妖缓缓构成包围圈,还在思考着怎么折磨这个人族,洛阳先动了,不见人影,只见凌厉的金光纵横折跃,一个个妖族倒下,瞪大眼眸,怎么都想不明白如同蝼蚁般的人族为什么能这么强。 这处妖窟的妖王也没想到,回神时洛阳已然杀穿整个妖窟,握着不沾鲜红的剑刃,就是个五气境的修者,却叫他久久不敢出手。 剑如月闪,干净利落地斩入道境,入境三寸悠然悬停,微微停顿摧枯拉朽地落下,虚空中生出一大片破碎的辉光,大妖眼睁睁凝视着忘四落下,道境破碎,早就没了还手的余地。 “哼哼,老祖一把岁数了可不能与某些剑一样得瑟,不显山不漏水不代表不强,这么大的岁数都修都狗身上去了,还道境,就是一张纸!” 忘四在菩提树下得意,慧剑嗡鸣几声,转而向树的另一边,同忘四隔着树干,远眺着起伏不定的识海。 青莲还在开着,洛阳轻轻挽了个剑花,迈步向妖窟外,也没打算留下这一谷的狼藉,指引数道符箓落下,零零星火点燃草木妖躯,净化罪孽。 这是足以洞穿幽暗的光,也是接引黎明火种,一处是不够的,对韩地而言,十二处刚刚好。 月过中天,边城传来几声锣鼓,天色蒙蒙亮,洛阳早先设置好的阵法无声散去,剑符破门飞向三军中帐。 王辽稳稳接住剑符,飞身到城外,从须弥戒中取出阵盘,一口气打开十九道界门。 王贲带着军马走穿过金灿门户,看看王辽的剑符,点点头,将腰间的宝剑拔出,向着很远很远的韩地,冷声道:“出发!” 灰尘腾起,马蹄声急,本属于妖窟的山谷燃烧着火焰,染红那半边的夜空,几乎没有挣扎,第一座城破,紧跟着便是第二座…… 明月映照得另一边,洛阳缓缓起身,剑指当空一点,墨云遮过星月,无尽雷海淹没妖窟。 西南方翻涌着煞气,狐妖的身形当空闪动,最后的三个妖窟已经聚集在一起,枕戈待旦,杀气腾腾。 洛阳催引剑光掠过长空,画出道有缺的光弧,单人入阵。 阵中幽暗,第一颗明耀的星光透过无尽的深邃,就好像换得大地春回的风,短短片刻,繁星璀璨。 无形的力量一点点压下,很慢,却有更可怕的压迫感,风煞卷起冰雪千万,无形的焰火燃起,整个虚空被点燃,不断挤压着洛阳体外的金灿剑芒。 “周天星斗大阵,可惜是假的,没有东皇钟,没有大小周天星辰幡,凭借妖力仅仅引动这么几颗微不足道的星辰……” “有够差劲的!” 许是气恼洛阳在阵中谈笑风生,群妖精准无误的催动手印,星光陨落,虚空震动。 “混元河洛剑阵,起!” 洛阳瞥了眼落星,手捏剑指,脚踏两仪,身游八门,身前忘四闪耀流光,一分为三,三化为九,各隐一宫。 随着洛阳点下剑指,浩浩荡荡的阵光覆盖长空,驱散满天星辰,叫万里虚空衍化为山川河流,大地无垠,森罗万象。 沧海演变桑田,一恍惚,桑田复回沧海,一生万千,万千寂灭,生灭消长,就在念头起落。 铿锵剑吟从无到有,洛阳在阵光中走出来,握着忘四,背后好像是无尽炼狱。 “我还是不擅长阵剑之道,不过也好,握着剑稳稳地斩过去更踏实。” 洛阳的笑语带着调侃意味,在群妖听来就是审判,忘四不断落下,一个个大妖陨落,不过片刻,星空归于沉寂,韩地已经没有妖了,十二座妖窟就像被狐妖泯灭地山村,被雷海淹没,被浸入火海,被变做冰雕…… 念起狐妖,洛阳神识扫过山峦中的无头妖尸,没有那个红毛狐狸,他跑了,不过能往哪跑? 取出一根寻妖香,以灵力引燃,追着飘渺地云雾,渐渐望见那团乌云,云中有很多的妖族,可没有那个狐狸。 听雷剑落,细碎的金色电光将流云挤开,乌云消失得干干净净,洛阳没有停留,转而追向下一处。 明月临近西山,两界山外,乌云飘飘然临近,恍然间一抹剑光当空斩落,无尽血煞点燃长空,云中妖族不断在人形与妖躯间变幻,哀嚎着化为飞灰。 狐妖也在其中,耳畔回荡着洛阳冰冷的传音,“这是你叫我来的,我来了,你死了!” 两界山那边升起妖煞,洛阳瞥了眼被血煞浸染的灵剑,一不做二不休,又是一剑斩落,荡平云霄。 “贫道白三,修道只为斩妖!” 留下一声长啸,洛阳转身掠向云霄,气机不断变化,最后变为洛阳,踏着仙剑,品味美酒,待昊日当头归回新郑,对城头的“秦”字龙旗浅笑会心。 韩地归秦,接下来就是大魏,四海盟肯定会满人间通缉白三,不过那跟我洛阳有什么关系? 440.怎么修成厚脸皮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锣鼓齐响,音动舞袖,辉光不愿入殿,悄然折向一旁,城外群山也在向往着当空旅云,想换个地方,厌恶极了这一刻不停的喧嚣。 洛阳注视着一切,在空中,在云端,渐渐眯起南诺最喜欢的丹凤眼,在考量取舍,那“秦”字龙旗帜好似不太适合新郑。 过去妖族在,这儿是块没人喜欢的臭肉,现在妖族走了,那群飞蝇必然无所不用其极的靠拢过来,甚至能揣测到他们的借口,包括但不限于庇护苍生,行侠仗义,斩妖除魔。 在这种情势下,秦国若是吞了韩地能有什么好处? 一群没有心气的军士,一道轻触即溃的防线,一阵腐朽至极的风气…… 与此同时秦国要面对什么? 四海盟为首的飞蝇侵扰,邪修无所不用其极的算计,此为外患。 韩地的百姓溺水求生,一旦发现便会不由自主握住那根救命的稻草,为了活下来即便将它拽断也在所不惜,此为内忧。 内忧外患并存,入不敷出,现在占领韩地无异于将最锋锐的刀放在自己肩头,随随便便一想就有数十种天衣无缝的计谋,不仅能让大秦一无所得,甚至能将大秦拖入泥沼,一点点陷没,同着书院与昆仑一起。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洛阳轻轻喃了一声,收敛心思,转而望向新郑城外,秦国的两支大军都在那儿,休整疗伤,些许闲不住的握着木刀对练,一板一眼,毫无懈怠。 洛阳轻笑着点点头,很满意王贲两人的统军之能,确是乱世,但兵就是兵,绝不能成为匪。 “王贲,王辽,立即令军队折返咸阳待命,你二人同我进宫见见韩王。” 传音入耳,披甲抱剑,相对手谈的两将翻身而起,各自瞥了眼棋盘,记下局势,对账外比了两个手势。 “打理行藏,凯旋了!” 同样的传令声在营地中响起,军士齐齐动作,各司其职,收隐陷阱阵盘,整理帐篷、炉灶,连带将生火留下的痕迹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洛阳再度点点头,洒下几十阵盘,剑指空点,流光偏旋成氤氲门户。 熟悉的驻地隐约可见,风中似乎带着心头好的清香,王贲目送着众军归回咸阳,取出令符,将那叫一寸之地变为万里平原的宝贝阵盘收起,对长空上折腰虚礼。 一夜剑挑十二妖窟很多修者都能做到,可千年以来敢做的也就只有洛阳,那等虽千万人我往矣的豪气同他们的追寻得一样,且不说救万民于水火,就这豪气就该有此一礼。 洛阳坦然受之,落下云霄,拍拍两人的肩膀,大步向前,对着那宫闱,朗声道:“韩王,我大秦军士救你于水火,为何不出来迎接?” 深宫里得悠扬曲调微顿,长久不见回声,片刻后一身锦衣的公子快步出宫,策马出城,在洛阳身前跪下,对着三人九叩首,双手执礼举过头顶。 “韩斐代国军万民谢过仙长、将军!” 言罢再度九叩首,洛阳瞥了眼王贲两人,见两人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如常心底满意,上前扶起韩斐,道:“好了,我等该做之事做完了,当下国中无妖,韩地走向哪里就看各位了。” “仙长……” “公子莫急,听我说完。” “我等来此只为除妖,现在妖祸以平,我等自当退去,下次再来,为得便是韩地,天道昭昭,诸位好自为之,莫要人面兽心,做那畜生不为之事!” 言至于此,洛阳望向深宫,凝视着专注美姬的君主,念起剑动,将整座禁宫的屋顶斩去,徒留四壁不倒。 韩王依旧是旧时模样,就像装睡得人,根本叫不醒。 洛阳不由摇头,瞥了眼韩斐,拂袖冷哼,将本该说给韩王得话说给那些有心人听。 “君为民生,民乱国乱,民死国亡,好自为之!”声落带着王贲两人御剑长空,倏尔隐入天际云海。 韩地有心人不少,可惜败类更多,韩王是代表的一个,精气骨血都被腐蚀,比起做为人族励精图治的君主更愿意做被妖族操控驱使的傀儡,该杀却不能杀。 “帝师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再打回来?” 王贲俯视着云下河山,如此山川锦绣却生养这样一帮人,实在愧对天地恩泽。 “你们两个别急,这用不了太久,一统人间还很远,吞吃韩、魏也就是在这几年,六国伐秦时流的血还没干……” 话音就此戛然,三人同时缄默,都想到了那个宁死不退的老将。 几许叶落,挡去黑白成双,东皇方朔抬起手,拂去落叶,审视着大秦的这步以退为进。 韩地就在那儿,国不成国,军不成军,可谁敢吃,谁吃谁就要被大秦吃,不论神魔妖鬼,不论燕赵齐楚。 回廊中脚步声渐近,东皇方朔的念头被打断,装着没发现杨天奉,对着棋盘叹道:“真是妙手上上策……” “我说这步棋不是李钦月下的,是洛阳下的,你可相信?” 杨天奉的声音轻轻飘来,东皇方朔眯起眼眸,佯装着沉思,将一角的棋子全部提起,舍弃谋算久以的杀招,“好快啊,人如其剑。” “是啊,如此再有个三五十年人间当得到一统。” “用不了那么久,如果他想,五年内就可以做到这一切。” “看来我又低估他了……” 杨天奉轻叹一声,暗中打量着东皇方朔的面色,没能瞧见丝毫情感变化,又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难,比起各宗门退让叫秦国一统天下,再反攻秦国还难。” 说着东皇方朔在那一角落下棋子,看了许久,也叹了一声。 杨天奉跟着落子,想了想又收回,迟疑不定。 人间这棋最好走的便是各宗门放任秦国统一,之后再反攻秦国,掐死王朝,宗门独断人间。 奈何人心难统,除非能给所有人一个对手,否则四海盟只会各争各的,根本没人将他放在眼中。 “你说如果我们能谋定人间,余下几界会是什么反应?” “天师不允许人间太平,天宫、妖族应该会下绊子,魔族与地府和现在一样,自顾不暇,根本不会在意人间如何。” “有没有什么能将昆仑山定在那的至宝?” 杨天奉眯起眼眸,思索着每一件至宝的威能,眸光蓦然亮起,没多久又重归黯淡。 那二十四颗定海珠早就同李家灰飞烟灭,山河社稷图在洛阳手中,别的宝物虽也有镇压乾坤之能,但未必能压得住昆仑山岳。 “盟主勿忧,即然定不住昆仑山为什么不想办法对付搬山的人?” “若水很强,曾经的少年祖师也很强,现在不也神隐物外。” 东皇方朔轻笑着再度落子,心思从昆仑山移开,到中州海外得一角,那有个家族,家道中落,族人渴望中兴不择手段,甚至打算同天宫联姻。 “萧盈儿……很好得一枚棋子,你我理应细细谋算。” 杨天奉瞬间明白东皇方朔所思,挥手清去枰上黑白子,专心谋算这一件事。 这是件小事,却足以改变天下局势。 日落升霞,几声钟鼓,内侍端着茶水向殿中走去,内卫开启宫门,为首得内侍正欲进殿洛阳飞下屋檐,轻笑着挡在门前,笑容玩味。 “这不是高高在上的李天策吗,怎么还扮……” 话未言尽,李天策探手握住天剑,踏着瞬影步绕过洛阳,提剑刺向赢正眉心,很快,很精彩,赢正甚至忘了避躲。 “这就恼羞成怒了?” 风起,殿门外的残象破碎,洛阳出现赢正身前,提起忘四刺下,双剑碰在一处,未有流光激荡,李天策勾起嘴角,飞身撞破殿瓦,冷声道:“有本事追来!” 洛阳对君主一笑,踏空而起,紧跟在李天策身后,没等出剑飞在前方的李天策蓦然消失,下一瞬天剑在身后斩落,浩荡剑光构筑为太极图,旋动扩散,威势内敛,藏有万千气象。 “来的好!” 洛阳赞了一声,剑动,太极图升起,撞在一处同时消散,天剑同忘四交错在一处,不断争锋,随也不甘若败。 “月闪!” “月闪!” 抽剑齐退,两剑同落,依旧不相上下,李天策不由得扬起嘴角,借力再退,剑落辉光朦胧,看上去像月闪,但与月闪大相径庭。 太乙上清剑是洛阳给李天策出的题,而这一剑便是李天策给洛阳出的题,解开游戏继续,解不开身死道消。 洛阳有些看不懂这一剑,不过这并不影响挡下它,心引忘四刺下,很像剑叟的那一刺,却不是。 剑锋交错,璀璨的流光升起,洛阳与李天策同时飘退,斩灭流光后盘膝坐下,边思索着能难住对方的剑术边出口影响对方思绪。 “改别人的剑,不要脸!” “你没改我的剑?” “天剑在手,六界剑术都是我的,我自己改自己的……” “闭嘴,不要脸的!” 不等李天策说完,洛阳冷声传音,手捏剑指,凌空挥了几下,本想要敲山震虎,却不想对手不为所动。 “天真,你那两把刷子能刷多少墙我还不知道,掌剑尚可,御剑,下辈子吧!” “说的好像你很会御剑一样,不服我们比比?” 洛阳狡黠的眯起眼眸,李天策这话就和贼喊捉贼一般,明明最固执掌剑的是他,即便是自己都受他影响,真不知道他怎么修成的厚脸皮,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趁着休息光景,赢正也带着大臣步出庙堂,在阳光下落座,仰望着长空,虽然只能看道两道金光碰撞,飞退,却也乐此不疲。 院外叶落,洛阳与李天策同时想到一招,齐齐出手,惊起铿锵剑吟。 咸阳城西的危楼,身形魁梧,手臂修长的少年张弓搭箭,遥遥锁定赢正,呼吸微缓,弓如惊雷,箭如陨星,呼啸的风雷声被剑吟遮去,无声无息,欲杀秦王。 441.你不会也想死吧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阳光正好,殿前的风也格外喧嚣,群臣各有所思,直到箭矢掠过半城,明耀的辉光才为人觉查。 侍卫低吼着冲向赢正,群臣也忘了礼仪,凝视着那火球,或凝眉怒目,或惊吼连连,更有甚者带倒木椅,五体投地,对着“天威”瑟瑟发抖。 洛阳再度架住天剑,瞥了眼皇宫,身形闪耀,带起一片细碎流光,飘零烟火朦胧。 可能是自知烟火比不过洛阳,也可能别有算计,李天策采取守势,将天剑横在身前,如铁索横江,中流砥石。 忘四在天剑上一碰,金白两色流光腾空而起,还未尽展千种美好被洛阳背后的异象取缔。 那是一片无垠海渊,青莲随着波涛起伏,遥望漫天星繁。 明月圆满无瑕,在海天一线缓缓升起,虽是白日,皇宫的危楼画阁却挂飞霜,皎皎空尘映入烟火,破开铁索、砥石,清洗万里长空。 天剑脱手飞向长空,李天策就像洪峰上的独舟,随波逐流,正好撞向那道箭矢。 金色漩涡覆压长空,将箭矢泯灭,鲸吞八方灵气。 李天策在漩涡中凌空静立,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楼顶,收敛混元法,心思念动,指引天剑刺向洛阳。 人为壶,灵力为水,洛阳方才攻出那么强的一剑,必然壶中水缺,需要补充。 至此时,先用混元法吞噬灵气,不仅给自己的壶里装满水,还减缓了洛阳的恢复速度,再加上出奇的御剑攻杀,必胜不敢轻言,却有七八分把握。 天际的异象散了,至盛后便是至衰,洛阳瞥了眼天剑,指引忘四逆光腾空。 双剑交错,忘四瞬间落了下风,洛阳趁势抽身回退,边汲取苍天之力边吐纳灵气,剑指一挥,忘四剑外生出含苞青莲,风起怒放,将天剑崩飞。 “又是莲中藏剑,我看你也就只有这点手段!” “自以为是,愚不可及。” 洛阳撇撇嘴,收引忘四到身边,剑指轻点,仙剑悠悠旋动,一化三,三化九,九宫落定,混元河洛剑阵再露峥嵘,将万里长空尽数吞噬。 时光在阵中没了意义,上一刻远空叠山,下一刻万里平原,灵力构筑的法衣不时聚散,身困阵中,李天策却笑得从容,挥剑断罪,乾坤割裂,虚空破碎,硬生生破开这埋葬妖族无数的大阵。 洛阳抬手捂住嘴唇,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血迹湮灭,握住忘四,有所明悟。 不是剑败了而是意志动摇了,掌剑剑修可以会御剑,但决不能依靠御剑,否则就是舍本逐末,自入歧途! “前几日我同你说过的吧,我不是你,没有那令人作呕的纯善,洛阳,你的求道之路到此为止!” “你的身躯同我的一样,你的剑道与我的一样,不过有样东西我有你没有,想杀我,追上我。” 洛阳轻笑着催动阎罗鬼面,干净利落的遁入轮回境,踉踉跄跄的跌入彼岸花,右手死死捂着唇角,催动天剑道渐渐扶平创伤,闭目计较得失。 落败从那一箭开始,李天策的算计也从那一箭开始,他吃定自己会去救赢正,所以有了那一剑的守势,有了一招御剑的欲擒故纵,有了破阵抢胜的干净利落…… “就这,不过如此。” 起身拍拍黄沙,遥遥看看如旧的奈何桥,洛阳轻笑着遁回人间,还没看清夏景,断潮剑光当空落下。 “能不能明天再打?” 洛阳提剑挡下断潮,久久不见回声,四下虚空千莲怒放,以剑代答,可以,这很李天策。 日月往替,潮汐起落,这一战整整打了三天三夜,从咸阳到山野,从山野到深海,从深海到混沌,最终李大爷终于尽兴,虚晃一剑折回六界,传音中没有一个脏字却更加刺耳。 “不错,很不错,过几天我再来光顾!” 这声音在洛阳耳畔不断回荡,和溽暑午间的苍蝇一般,赶不尽,杀不绝,永远扰人清幽。 洛阳就这样一路忧郁着归回咸阳,正巧撞见“子夜”同追逐背负长弓的黑袍人,心头火起,提剑拦在黑袍人身前,没等出声黑袍人咬碎口中的毒牙,重重栽倒街头。 “他又动手了?” “不止是他,我怀疑这是个家族,他们身形都相差无几,肩宽手长,修有神目,能感知风向,是天生的射手。” “子夜”轻声说着,洛阳点点头,眯眼望向咸阳城东,踏步闪身,留在原地的残象被清风吹散,未开满月的长弓被一剑斩断。 劲风带起兜帽,少年不足二九年华,眼中带着诧异,未待咬碎毒牙被洛阳抬手卸开下颚。 “子夜”也姗姗来迟,眯眼瞧瞧,驱动灵力将一早伪装的三颗毒牙取下,伸手帮少年装好下颚,冷声道:“那个家族的?” 少年倔强的歪过头去,紧闭双眸,好像没听到“子夜”的话,暗地里催动灵力,正打算自断经脉被洛阳弹了个脑瓜崩儿。 “你走吧,告诉你的族人别再来了,纸包不住火,你们选的这条路是死路,不可能走到尽头。” 少年揉了揉眉心,凝视着洛阳两人,一点点退后,轻笑着跃下危楼,灵动地转入巷陌,没有离去而是拔出短刀狠狠刺向心口,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风藏剑光,刀锋被斩断大半,剩下的根本无法伤到少年性命,疼得呲牙咧嘴。 洛阳轻笑着伸出手掌,在那红色的指印上再度一弹,慧剑震鸣,上前扶住昏死的少年,瞥了眼巷口的阴影,冷声道:“他只是个孩子,还有太多的美好没看,还有太多的曲调没听,不该在这个时候死。” “这个我说的不算,您说的也不算。” 裹着黑袍的神秘人轻声开口,伸出手掌,只见四指律动,掌心多出一柄弯刀,“任务失败就是废物,家族不要废物,没有家族就没了荣耀,就该死!” 说着后来的神秘人扑向洛阳,不经意间露出面容,看上去竟然同少年有些相似,很可能就是父子。 洛阳迈步挡在少年身前,催动剑芒将那弯刀断成碎片,盯着那无神的眸子,直感觉得心惊肉跳。 虎毒不食子,可这魔怔的人没有丝毫犹豫,就是要杀了少年! 一击失败,近前的中年人举起断刀,狠狠割向自己的脖颈,就如他说的,任务失败就该死。 “定!” 冷声敕令,洛阳捏住剑指点向中年人,回头看看昏死的少年,道:“他是你的孩子,对吗?” 中年人不语,只是在挣扎着,眼神炙热,不为求生,只为求死。 巷中陷入沉默,临街的明光再度被阴影挡去,洛阳歪头望去,满头白发的老者郑重地取下长弓,取出两只箭矢,未待开弓被洛阳斩断长弓。 “你不会也想死吧?” 老者看看近在咫尺的洛阳,歪头看看巷陌中的儿孙,幽幽长叹,从腰中取出弯刀,踏步划向洛阳脖颈。 残象破碎,几声琴瑟惊起,老者飞身落向屋顶,换了张弓,闭目静静等着,巷中的木门从里面打开,身形枯瘦的老妪握着菜刀,尽力地迈动脚步。 巷口渐渐聚集百姓,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握着锅勺,本来空洞的目光看到洛阳时瞬间变得凶厉,好像看见自己的杀父仇人。 霹雳弦惊,一念花开,定影剑遍布长街,洛阳挥手斩断箭矢,寻着琴瑟掠向空空如也的酒楼,公子锦衣,风华如玉,轻抚琴弦,闭目专情,陶醉音律,似乎根本不知道洛阳来了。 “别出剑,等我弹完他们就会没事,不然他们都会死,都会被你害死!” 洛阳眉头一挑,探手唤出忘四搭在锦衣公子肩头,冷声回道:“那你最好快些,我这个人急脾气,他们死一个你家就要死十个,不论你是从哪来的。” “呵呵,我家只有我一个,对了,还有一只黄狗,若是我死了,麻烦您也杀了它,省得它寂寞。” 锦衣公子微扬嘴角,不理会洛阳的剑,能勾勒音调悠扬,也能传音帮洛阳解释疑惑。 “他们都是我家的仆人,为我家而生,为我家而死,那天的一箭就想引你来寻我。” “你我道不相同,你找我做什么?” “目的与乾豪一样,人却不一样,你若是不理我我就杀人,杀到你理我。” 锦衣公子轻声说着,闭合的眼眸缓缓睁开,一双赤红色的眸子异常夺目,将斯文气破坏得干干净净,邪气凛然。 这双眼眸似曾相识,洛阳眯起眼眸,正在思考,锦衣公子的传音再来,“你杀不了我,你杀我一次我就屠一城,杀我两次我就屠十城,直到你妥协或者我被你杀死。” 洛阳眉头再挑,沉默下来,曲调渐渐终止,失控的百姓恍然回神,洛阳试探着解开定影剑,众人好奇地看看,四散离开。 “别怪我,陆家的血脉只剩我自己,我不能死,最少在为陆家留下血脉前不能。” “陆家,那个为六界挡因果的陆家?” “不错,我叫陆滕,之所以没找别人找你是因为你和我一样,我们流着相近的血脉……” “龙、索、陆、李,你是那家的后人?” 陆滕忘了上一次同人说话是什么时候,紧盯着洛阳,喋喋不休着,眸中带着憧憬。 442.何不现身一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那眸光实在炙热,叫人念起向阳葵花,虽扎根大地却向往长空,花叶不为清风所动,只愿拥抱光辉。 那是温暖,是希望,可以为它肝脑涂地。 忘四不由得恶寒,剑锋轻震,化为流光归回菩提树下,弓着剑身,看着识海中的倒影,好像又看到陆滕的模样,转而缩回菩提树下,将嗡鸣的慧剑挡在身前。 “洛阳!你若是敢用我砍这有重阳……” “咳咳,不论如何,总之不许让我沾染他的血,实在恶心!” 耳畔传音回荡,陆滕笑容妖异,洛阳不为所动,在忘四脱手的刹那瞬息拔出一柄木剑搭在陆滕肩头,无有锋锐,却可致命。 “不要误会,我没有那等癖好……你似乎还没有开悟,看来我来早了些,等你知道你的使命后我会再来,叨唠了。” 陆滕歉疚一笑,轻轻点头,修长的手掌拂过琴弦,只见那山川河流的浮雕漾起流光,九色光辉将陆滕包裹,身形似实又虚,成为水中投影样的存在。 轻轻收回木剑,微微一顿,洛阳还是选择提剑斩下,断罪刻入长空,与抽刀断水无异,那投影仅是一恍惚,无伤大雅。 就如同出剑前的感觉,这时的陆滕真就无法斩到,这琴很不简单,除了操控心魂竟还有此威能,有此琴,咸阳深宫如若自家花园,不论所言真假,这个陆滕都不能留! 强行唤出忘四,剑未落,陆滕乘风而去,空余花满小楼。 “哥哥尽管放心,我对着凡尘俗世不感兴趣,也不会去杀他,抚琴之手不染鲜红。” 传音声落,几许琴瑟声起,未及成曲被临街的喧嚣烟火取缔,来得奇怪走得匆匆,洛阳走到桌前坐下,闭目,揣测着方才的点滴。 陆滕笃定自己杀不了他,李家同陆家一样,都曾帮六界扛过因果,若真如此,李家为何又遭天谴? 是另有谋划还是如故事中的龙城那般触引圣怒…… 还有那使命,自己现在都不知道那使命是什么,不过可以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姓洛,不姓陈,也不姓白,姓李,不是流入世间的李,是早就消失的李。 “小二,上酒!” 洛阳愈是猜想愈是心烦,不免生出几分饮酒之意,轻轻敲桌,慵懒的靠向椅背,莫管前后因果,只惜半日浮闲。 今天不知道的事明天就知道了,天边的事看不到那就看看眼前。 昆仑还封山呢,四海盟也没倒,天下势力都在顾望中原,可这中原不能交给他们。 先韩后魏,待剑悬眉前不妨问问他们退不退,若能顺利,可能就没了百家争鸣的乱象盛世,这对大秦是好是坏? 叶挂夜光,莹莹飞霜。 洛阳醉了,伏在桌边,星辰入梦,化为铿锵剑吟,尽落人间河山。 那时天下大同,那时人人如龙,那时可挂剑东南枝,那时是什么时? 翠叶藏露,烧云醉霞,雨献飞虹,这世间有万般好处,奈何大多如黄粱一梦,恍惚梦醒,天地悠悠,道不孤,路漫难行。 “小二,起了没,弄点吃的来!” 洛阳对着如剑远山收敛思绪,瞧那晨雾曼妙,嘴角微微勾起,心念微动,门户轻开。 矮胖掌柜笑呵呵拎着食盒,一个眼神,几个赏心悦目的侍女麻利地收拾碗筷,擦洗木桌油渍,点燃焚香尽解酒气。 待一切归于整洁,又从食盒中取出吃食摆放规整,糕点豆花,都是熟悉的味道。 齐整一切,掌柜对洛阳背影秉腕抱拳,道:“大人,您慢用,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尽管开口。” 洛阳点点头,听着脚步声消失再无法装得德高望重,转身落座,揉揉肚子,边吃边观望着朝堂。 一角晨光入殿,陶醉焚香缭绕,满殿的鱼龙袍,唯有赢正一袭黑衣,端坐高位,双眸半睁半闭,洛阳放下羹匙,细细看了几眼,轻笑会心。 自己这般是在地府留下的习惯,什么都学,这个小子也不怕和那东施一般。 赢正可不知道洛阳所思,轻轻合上奏折,瞥了眼地图的秦韩边界,冷声道:“诸位,关于这韩地是非都有什么看法?” 声音不大,在阵法的辅助下轻易传到每个臣子耳畔,真真切切,字正腔圆。 文臣位极莫过相,李思静立左边队首,感知着身后众人的神情变化假寐不语,这话不是问他的,他若开口他们还说什么? 天道都留一线生机,何况做人。 见国相不言,御史上前一步,瞥了眼太尉,不言军事,不紧不慢地回道:“启奏陛下,这韩地之事并非在朝夕之间,妖患方解,再起人祸,上不体天意,下不符人伦,臣私以为目前当休养生息,积国势以待天时。” 赢正点点头,转而望向殿那边,王贲不在朝堂,太尉没有近前,一直在身前留有空位。 “陛下,臣以为金大人所言不错,今下四境皆有战祸,若孤军深入恐有内忧外患。” “内忧外患?你且细说。” 赢正睁开双眸,嘴角微微扬起,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李思,想听听这究竟是谁看出来的内忧外患。 那太尉轻轻说着,多有猜测,理据不足,却大体言明韩地情势,看上去天衣无缝,但也不难猜出背后有人相助。 “国相,你说我国今后该当如何?” 声落,殿中陷入死寂,院落风旗烈烈入耳,李思睁开双眸,迈步到图前,看了几眼又走回原位,躬身一礼,正要开口耳畔忽有传音,“不可言尽,风可传音,隔墙有耳。” 李思惊醒,瞥了眼殿中同僚,虽然都是一个姿态,但必有人包藏祸心,不然洛前辈也不会有此传音。 “臣有两策,一对外,一对内,对内当加大书院建设,鼓励农商……” 赢正听的津津有味,不时点头,目光也游离在群臣中,恍然间瞥到一抹流光,心底升起杀机,未待发动,洛阳传音再至。 “勿忧,记下他,慢慢找,多的很。” 杀机消融,赢正眯眼继续寻找,在若有若无地剑意指引下又发现数道流光,不由轻笑,心念微动,歪头昏死过去。 殿中陷入慌乱,洛阳轻笑着抬起头,将最后一只包子丢入口中,于桌上留下一瓶丹药,飞身出楼,念头微微触动魔纹,四极都天旗当空展开,挪移两界,留下几缕紫云奇幻。 “小贼,今日怎得空闲?” 南诺紧紧抱住偷心贼,抬着头,眼中有着朦胧地紫韵,高贵而神秘,比那双赤红色地眸子好看几百倍。 “想我了吗?” 那可是送命题,洛阳不敢正面交锋,只得剑走偏锋,眼中流露情意,带着歉疚,将得意隐藏地干净。 “哼,你这小贼都算计到家里来了,你想要本宫如何回答?” “是娇羞的点点头,然后被你拥入怀中,就此了事还是等我反问于你,被你哄骗过去?” 腰背的皮肉传来微不足道的刺痒感,看着魔女张牙舞爪,洛阳撇撇嘴,歪头望向远空,唤出忘四悬在身前,似乎有强敌临近。 南诺瞬间安静下来,回神时那小贼已作罢“坏事”逃之夭夭,根本不留恋自己面若桃花的羞容,实在讨打。 “小贼,你别跑,本宫今天绝对不打断你的腿。” 洛阳轻轻一笑,身形停在枝头,南诺飞身扑去,透过残象,不等动作被再度拥抱入怀,面色更红,却不甘落败,冷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聘礼可有准备?” “本姑娘大家闺秀,贤良淑德,要嫁的人得忠贞不二,温润如玉,娶我时得有八抬大轿,十里红霞。” 洛阳不由轻笑,凑近耳语,“八抬大轿,十里红霞,仅此而已?” “你是不知道齐老头培养你花费多少代价,你可不许铺张浪费,宝贝不管好坏都得要,灵石不管多少都得赚,不然儿子不成器,我要你好看。” 洛阳轻笑无言,抱着南诺飞向云端,笑看彩云,等着日落,等着月升,等着夜深。 空山鸟静,魔女的轻扶琴弦,看着少年消失在四极都天旗下,曲停,百无聊赖,收琴望月,看着那少年音容,取出一支须弥戒在手中把玩。 这小贼还是一如既往的“心黑”,这很好,可以有侠气,也可以善良,但得有个度,过犹不及。 不同得月下,洛阳打了个冷颤,感觉有谁在算计自己,心底将杨天奉、东皇方朔等人算了个遍,御剑向城西,那袖藏乾坤得宗正就住在这儿,白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不应该没动作吧。 府邸朴素,院中开辟小园,月色朦胧,瓜果菜蔬慢慢生长着,屋中有了飘摇灯火,栩栩如生的泥塑奋笔疾书,在地下,宗正带着黑衣人步入密室,启动阵法,自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言行都暴露在洛阳眼中。 洛阳蹲在屋檐,静静等着,无多时黑衣人顺着密道出府,在小巷中等上片刻,飞身隐入夜色,乘风而动,向另一个宗正的府邸摸去。 “哎,真是活得不如狗,狗叫两声人说不得会信,你这喋喋不休许久,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喃喃声隐入夜风,及至天明,那黑衣人才出城,寻着崎岖山路快步行走,脚踏乾坤变化,倏尔消失在阵中。 洛阳饶有兴趣地打量片刻,踏步入阵,无多时追上黑袍人,看着他深入山腹,正想看看幕后是谁,一声传音炸响,如若晴空霹雳。 “远来是客,道友尾随而至何不现身一见?” 443.一幅图四方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无鸟语,云月当空,洛阳隐遁在土石间,看灯火落向山壁,微微摇曳。 两个黑袍人并肩一处,身形高大的那个再度出声,带着冰冷的杀机,“道友,莫不是要贫道请你出来?” 洛阳依旧不动声色,自信夜隐术是一方面,有恃无恐,期待他怎么“请”自己出来是另一方面。 “道友既然不要面皮莫要怪我手下无情,看紫霄雷法!” 声落,万籁俱寂,洛阳眯眼笑笑,恍觉这是欺诈之法,定睛望去,两个黑袍人面对而坐,相继揭开兜帽,一老一少,流露出几许妖气,对视一眼,听那老妖用古妖语问道:“秦王命不久矣是真是假?” “应该是假的,昆仑虽不如初但传承未断,洛阳等弟子更有青出于蓝之意,雪晴柔那个叛徒医术确实很强。” “如此便不理会吧,我们的任务是把那些东西安置好,不要节外生枝,现在布置得如何了?” “本来一帆风顺,可洛阳回来了,我不敢擅动,只能等他离去,若他久久不离,还请长老出手,那事不容迟缓。” “随机应变,若需本尊出手立即捏碎玉符,不可耽搁。” 老妖轻声说着,又抬头看看,目光扫过空空如也的山壁,总感觉有什么隐藏在暗处,看似一切如旧,就是难以心安。 “我们换个地方……” 随口说了一声,老妖带着小妖破山腾空,在星辉斑驳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光弧,乘风向远。 洛阳也悄然遁远,未出一里,一道道刺目的白光透过山壁,轰鸣声震耳欲聋,风卷沙石,几人合抱的古木宛如草芥,大小碎石腾空而起,待风暴远去洒落如雨。 洛阳生怕老妖有所布置,不敢躲避离去,小心藏敛气息,隐遁地下,感知着被夷平大半的山峦,更忧心咸阳情势。 这群妖族必然在咸阳中谋划什么,那几个活不如狗的宗正就是线索。 万里之外,老妖盘坐云端,看着山峦附近别无异象,松了口气,揉揉眼皮,叮嘱道:“把那些知道此事的人处理干净,留下几个不知道的,我倒要看看,今晚究竟有没有人!” “是,我这就去。” 小妖带上兜帽,驾云飘向咸阳,无多时落入城巷,细细打量着夜暮,等了许久转向城西。 向宗正屋中丢出条已有灵智的毒蛇,待其毒发身死后催动招魂幡毁去魂魄,在屋中徘徊起来,于书本后取出一块破碎的兽皮,神识一扫,直接焚毁。 习惯背叛的人往往不会信任他人,这就是他们留下的后手,分散隐秘而藏,别有用心,仅此而已。 洛阳在夜暮中看着,没急着追出去,取出一枚玉符,将兽皮上的破碎花纹印下,悄无声息地跟在小妖身后,步入长街十里。 最后几盏灯火熄灭,宵禁的老城浸入幽暗。 夜很深,小妖志得意满地走出咸阳城,洛阳随意寻了个屋顶坐下,感知着玉符中的五十七块花纹碎片,沉默不语。 不仅仅是宗正,同谋的还有守卫军、百姓、商贩…… 这些人不论出身阅历,无一例外有着一块碎兽皮,上面纹着花纹,很细碎,应该是什么的一部分,却看不出什么东西。 若叠加起来竟是咸阳城的一角,红点标注赫然是禁宫中的一处! 洛阳蓦然睁开眼眸,御剑入宫,悄无声息落在禁宫中最不起眼的墙角,瞥了眼埋在地下的瓦罐,悄然遁地,将瓦罐中的书信、图卷取出,将图卷上的残破阵图记下,不动声色地放回瓦罐。 远远的脚步渐近,老妖顶着九层玉塔,四下瞧瞧,挥手取出瓦罐,将阵图焚毁,勾着嘴角,花白的眉眼中有说不出的轻松,似乎在讥嘲画阵图的人。 不仅记不全,还记错…… “如此安矣,大事可成!” 轻喃声入耳,老妖对留有灯火的深宫笑笑,踏空向月,眨眼消失在星空下。洛阳收回视线,靠在宫墙边,打开那封书信,里面是一副完整且正确的阵图,留白处留有一行小字。 “妄得两全法,花残月已逝,应罪当百死,留图解心忧。曲鸿绝笔,望后来者以此警之!” 就此,遮掩山峦镜湖的雾沙尽被揭开,那群人被两妖胁迫,在某人的算计下有了这分图藏觅的举动。 “九天锁云炼星阵……还真是群畜生,早晚叫尔等也尝尝任人鱼肉的滋味!” 收起书信,洛阳紧紧握住拳头,暗自心语,借此压制怒火,细细回想这一夜。 九天锁云炼星阵是座炼器法阵,唯一的作用是以生灵为材,从无数的生灵神魂中提取最纯粹的先天本源,助炼器造物重返先天! 这一阵决不能孤立存在,那两妖的话也证明还有别的阵法布置尚未完善,根据坤极阵书,最适合这九天锁云炼星阵的只有两阵,一是混元金锁阵,一是玄黄镇天阵,都是困锁阵法,都需要大量的玄黄之气! 念此,洛阳睁开双眸,御剑扶摇九天,直向域外混沌,不掩饰杀气腾腾。 还是那处墙角,东皇方朔与杨天奉并肩而立,望着空空如也得星空,相视而笑。 “盟主,瞒天过海,借刀杀人,实在高明。” “哎,远不及方朔掌控人心妖性之万一,长夜漫漫,你我不如寻一深巷酒馆小酌几杯?” “请!” “请!” 东皇方朔侧身虚引,杨天奉同样如此,一人一妖沆瀣一气,说笑着向城外走去。 精灵飞出墙头叶底,蹑手蹑脚得爬上吊钩,边好奇着环境变化,边飞向天师肩头,轻声耳语着,说着看到的一切。 邋遢道人在一旁听着,取出棋子,先画了三副棋盘,听着听着又画了一副,同时落子,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真乖,吃吧。” 待精灵言罢,天师取出一枚丹药塞到她口中,笑看她圆滚肚皮,费力挥动翅膀到叶上,压低枝头,甜甜睡去。 “这妖族是打算炼制什么法宝?” “谁说一定是炼制,有什么法宝比得过东皇钟?” 天师轻声开口,心念微动,棋盘上落错的棋子变了位置,邋遢道人低头看了许久,眉头渐渐紧蹙又缓缓舒展,最后对着洛阳的那盘棋摇摇头,有些想不明白他的打算。 有很多可能,也有很多不可能,就像一把藏锋的仙剑,如果不出鞘,谁也不清楚他究竟锋锐几何。 “不用管他,不管他怎么想都是要入局的,即便是他想躲也躲不开。” “您得意思是帮东皇方朔一把?” “败则无损,胜则两利,何乐而不为?” 天师轻笑着抬起头,散去洛阳的那盘棋,将棋子重新罗列,伸手惊扰镜湖,玉皇面容如旧,轻声道:“唐子威与萧盈儿可有婚约?” 玉皇微愣,细细思量后摇摇头,正要开口询问听天师说道:“眼前有个斩杀洛阳的机会,你自己考量。” 水波悸动,玉皇皱起眉头,盘算着天师传来的计谋,渐渐眯起眼眸,望向唐子威,嘴角勾起,“子威,你可还记得萧盈儿?” 唐子威眉头一挑,心念变化,泛起一抹苦笑,语气更是唏嘘。 “当初大哥在,我自知无望帝位,对姻缘二字求了个顺心,所以……请父皇恕罪,儿臣片刻后便与她断绝往来,终生相见不相识。” “无需如此,我天宫子弟可不能始乱终弃,今日的修行到此为止,你去昆仑拜拜山门。” 玉皇轻声说道,手掌一翻,赐下一枚须弥戒。 戒子入手,唐子威皱起眉头,感知着内里的灵石宝材,有些想不清楚父皇的打算,正欲询问,却发现已经出现在昆仑山外,既来之,不得不安之。 “唐子威拜见若水前辈!” 传音入阵,片刻光景,林牧拎着木剑走出阵来,从头到脚打量着唐子威,踏步便是一剑,直奔眉心,狠辣无情。 唐子威侧身避过这一剑,心底的怒火却被挑动,望向林牧的眼神多了慎重,这可不是个不入流的弟子,能不动声色动人心念,这情剑了不得,说不定比洛阳的还强! “道友,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拜见若水前辈。” “为什么啊?” “说也无妨,我奉家父之命前来问亲,我与盈儿情投意合……” 林牧眉头轻挑,提剑刺向唐子威,生生打断传音,步步抢攻,剑剑落向要害。 剑没有洛阳的快,却能不断影响道心,此消彼长下剑刃显得格外凌厉,唐子威又不愿出手攻击,一退再退终于被林牧寻到弱点,一剑刺下,被璀璨金光轻易挡下。 “不过是几句轻言何必出此毒手,叫你昆仑山封山的是四海盟不是天宫,对一个不还手的天神紧逼不放,欺软怕硬,昆仑怎会有你这等逆徒!” 金光散去,玉皇怒目而立,林牧好似没听见这诛心之言,收敛木剑,一个闪身落入阵中,对玉皇摇摇头,冷声道:“我让他不还手来着,没有吧?” “强词夺理,以大欺小,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子两神没一个好东西……” “你看什么看,吆,还真就不漏齿,怎么,打算咬人不成?” “竖子欺人太甚,朕今天就要看看这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能护你不住!” 玉皇怒发冲冠,随手将唐子威丢出万里,聚灵为剑,击刺虚空,看眼神,若不能把林牧拨皮抽筋心火难消。 444.近年昆仑不好客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雾翻卷,氤氲弥漫,风舞细叶,万花吐灵,无量仙剑扶摇云间,剑光璀璨汇如流河,垂天而落,轰鸣雷音响彻九霄,乾坤震颤,灵气枯寂,如逢秋风。 气象动天,势不可挡,玉皇却无退意,袍袖、须发凭空乱舞,神剑一往无前,与剑河碰在一处,仅有呼吸光景,灰飞烟灭。 九龙齐吟,一时压过铿锵剑吟,苍龙冲出剑河,奔腾剑河适时折回,将九龙再度压回河中,潋滟辉光,久不见声息。 唐子威慌了神,俯视山峦,林牧早已不见踪迹,昆仑山也消失不见,几点璀璨金光愈是夺目,倏尔腾空,由道经构筑的金灿圆环急速散开,触之如清风拂面,毫无危害。 下一瞬,被圈定的光阴沉凝下来,云雾忘了变幻,剑河忘了奔涌,若无惧剑光刺目,可以窥视到剑光中的翠叶飞花,也能看到流萤般的点点极光在剑河中汇聚,渐渐构筑成剑柄,有条不紊的组合剑锋。 决不能叫这柄剑斩落,否则只有死! 唐子威神识落向乾元太昊,正打算拼死一击,一声敕令在山外方圆传来。 “远来并非皆为友,近年昆仑不好客,两位,好自为之。” 声落,凝成小半的剑刃散为光雨,剑河也跟着消散,长空升起飞霞,被金、银两色绚烂,忽有风起,远远的苍翠山岳现出一角,短短光景又被云雾遮去,昆仑山似乎在那,昆仑山似乎也不在那儿。 玉皇击掌浅笑,身侧悬有三枚石印,一为天,一为地,一为神,三位一体,万法不侵,那剑河奥妙无穷,却没能破开此宝。 “好一个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言罢玉皇瞥了眼唐子威,传音入秘,“无忧,勿惊。” “父皇,姻缘之事不可强求,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红尘沧桑不比天宫澄净,过去的我们不如叫他过去。” “无需多言,此事父皇替你做主。” 玉皇瞥了眼唐子威,用以眼色,压下心底回想起的旧事,上前到昆仑山边,抬头望向云霄,穷尽目力,未能得见九峰全貌,只得朗声传音,“姻缘早有天定,道友何必强求,若不喜我天宫神明,她当初又何必来招惹我这孩儿?” 云雾散开,若水老道穿着宽大衣袍,白发散在肩头,拖沓着鞋子,慢慢走来,看看唐子威,抬手掐算片刻,道:“此事发生在女娃子上山之前,有萧家宝物庇护,贫道算不出什么,不多评述。” “两位若是不急,便等女娃子回来,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昆仑还是讲究情面的,若是心急不妨去寻她,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同是一家师徒,讲道理的方式却有不同,洛阳那孩子性格倔强极端,两位莫用手段强人所难。” 说着若水望向唐子威,似笑非笑,仿佛早已洞察一切,弦外之音犹有敲打之意。 玉皇拂袖冷哼一声,狠狠的望了眼隐而不现的剑阵,装模作样的一礼,带着唐子威化为遁光而起,片刻消失在天外。 “这是去萧家了?” 林牧晃晃悠悠的走到若水身边,眯眼望着长空,吐纳着灵气,久久缓不过气来。 虽然是用阵法取巧,可还是能感知到自己同绝顶那宛如鸿沟般的差距,真不明白洛阳是怎么做到的,要不他在回来前继续闭关? 若水老道的笑容很有趣,看的林牧散去心声,边向山上走边说:“不过是老调重弹罢了,他还以为自己玩的很有新意,这次可不一样喽,千年前就该做的事这次终于能做了……” 声音消失在鸟语中,林牧追了几步便懒洋洋的躺下,眯眼看着各有追逐的云,恍惚看见芸芸众生。 千年过去了,前人早已枯骨成沙,他们还是一样。 哪有什么过去,历史一直在重演,你我都在其中。 山外桃花十里,峰上庄园座落,有绿水萦绕,有琴瑟悠扬。 远远的遁光临近,小楼里的琴弦蓦然崩断,萧盈儿起身,收敛指尖不经意露出的剑气,在窗边望着玉皇父子落在庄外。 他还是旧时模样,一副假惺惺的轻笑,心底里黑的发亮,那双眼睛很平静,可再平静也是一方死水,内里有着恶臭。 这次来想必是要问亲,也是,皇子与储君可不一样,上一个储君就死在昆仑山外,这一个洛阳总不能提剑过去将他打杀了…… 萧盈儿在打量唐子威,玉皇则是在打量萧盈儿。 第一眼见得儒雅,细细品味却有锐气,那双手可以书画抚琴,也可以舞剑杀生,一人坐拥萧家气运,若非是计划,这萧盈儿倒也配得上子威。 正想着庄外门开,耄耋老者一身华服,身后跟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对着玉皇折腰虚礼,“见过陛下,万福安康,道途通天。” 玉皇没开口,仅是点点头,如此就够了。 “陛下里面请。” 那耄耋老者谄媚的笑着,侧身虚引,玉皇却不动作,瞥了眼小楼关窗,冷声道:“世态炎凉,宁折不弯的现在都喜欢藏而不出,知道的是韬光养晦,不知道的还以为贪生怕死。” “翠柳,你说抓耗子是猫的事,为什么会有狗指指点点?” 萧盈儿坐在桌前,不紧不慢的端茶,细细品了一口,出声问身边的侍女。 只见那侍女眉头紧蹙,低下头,不敢说话,萧盈儿也不急,嗅嗅茶香,笑容轻松,不说就不说,能听见就够了。 “放肆,萧盈儿,你眼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 主人不出声,狂犬先吠,萧盈儿放下茶杯,撇了那位二祖爷爷,推开小窗,不打算理他,直接问唐子威,“你来找我做什么,摆你的储君架子?” “盈儿不可无礼,我父皇在此,还不从楼上下来。” 瞥了眼玉皇的面色,唐子威急忙开口,没回答萧盈儿的问题,声音中带足关切之意,眼中透着焦急与忧虑,不知道的真以为这痴情是真的。 可萧盈儿知道,自然不愿给唐子威好脸色,瞥了眼玉皇,心底里明白,这位出手可不是因为萧家,而是因为昆仑,她若嫁,赔的也不只是萧家,还有昆仑,甚至还有人间。 若不嫁,玉皇不开口也有人杀她,不错,是人,那两位表哥可不就在那看着,她若嫁了,这家也就是他们的,到时做什么都没人拦着,好不快哉。 嫁与不嫁,一个人与天下人,死与活,很多选择,却不难决定。 欲说还休琴难赋,山上山下两世人,若只有死,那就去死! “这月十五已过,下月十五月圆,你带红霞十里,法宝百车,银钱千斤,灵石万车前来,我还你嫁衣红霞,漫天祥云,天人远嫁。” “善!” 唐子威没等开口,玉皇点头同意,言罢身化遁光隐入流云。 云上有天,天外是深不可测的混沌,永恒沉寂,有着太多的故事,却恶趣味的不愿主动分享,只想等你自己发掘。 剑光掠过虚空,藏在暗处的几人打算动手,忽然剑意飘然,如当头棒喝,吓得群贼退避,目送剑光飞出千里消失不见。 也不是消失不见,仅仅洛阳不想被瞧见,此地离妖族的控制范围可不远了,若不知前路几何,再慎重都不为过。 虚空中渐渐生出辉光,一闪一闪,走近,浮石上修有妖皇象,面容模糊,不存神念,发光不过是阵法作为,仅能用以指路罢了。 过了浮石没多远又有明光入目,沿着辉光指引,洛阳渐渐靠近那方天地,赤红色的长空外有着九道苍翠色的光弧,能镇压气运,封锁天机,也能于顷刻之间将这天地湮灭。 这是妖族先贤千百年争斗换来的一处天地,内里资源是妖界千倍,但不适宜生灵生存,即便是妖,也不适宜。 因此这成了囚牢,妖族抓捕的战俘都在这儿,封禁修为,利用炼器造物不断劳作,收集妖族所需的资源,借此换取仅够活着的口粮…… 敌人的敌人可以视为盟友,道理不错,可洛阳还是有所犹豫。 那野性还在,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即便失去爪牙也还是野兽。 另外阵法也不得不考虑,可不能进得去出不来,也得防着妖皇狗急跳墙,万一他舍得这方小世界,洛阳可没有行走虚空的本事。 想着洛阳抬起头,有一行妖族驾车飞出星球,为首的是一大罗老妖,余下的都不足入目,看那隐而不现的阵光,这车厢不轻,里面要么是矿石,要么就是玄黄之气! 出剑截断这货物往来治标不治本,随小队混入那禁地洛阳没有十足的把握,混入妖界却十拿九稳。 心有决断,洛阳立即藏敛身形,遥遥跟在小队后,不紧不慢的路过一个又一个浮石,空旷的虚空近了,车队悠然停下,那老妖翻身下车,将两只箱子卸到原地,驾车原路折返。 洛阳不由心奇,在箱子表面藏下一抹剑意,耐心等着,暗地里算着时间。 这一等便是一天,空旷的虚空中恍然出现一座浮岛,神魔妖鬼带着镣铐,驾驶车马走近,吃力的装车,折回浮岛。 洛阳跟在后面,正要进岛秋蝉先觉示警,感到一股恶寒,不由汗毛倒立,退了一步,看看藏觅在辉光中的岛屿,感知着那抹剑意尚存,渐渐勾起嘴角,也原路折返。 又经过七八天的侦察,洛阳发现浮岛并不是一个,而是九个,最近折返各个浮岛地车马次数越来越少,货箱也渐渐轻了,最近一趟甚至有车仅仅拉了一只货箱! 这些无不说明那阵法将成,动手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445.先喝茶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远空深邃,突兀孕生一点金光,如深埋地下的春种,无需风雨却可茁壮生长。 眨眼间那光点拉长数倍,愈是夺目,倏尔临近,好似一道璀璨剑弧,远空的浮石尽被摧毁,大有不可抵挡之意。 洛阳瞧瞧这莫名来历的光弧,又看看小天地外的阵光,悄无声息躲到小天地后,笑看它阵光摇曳,期待着不期而遇的欢喜。 阵法最终稳定下来,虚空震颤,又是明光临近,如同涟漪扩散,难算数量。 待最后一道辉光消失,虚空蓦然沉寂,就像平息涟漪的湖水,方才似乎有人在那里投放了什么。 那阵光还是坚不可破,洛阳就近寻了块浮石,将玉符定在妖皇头顶,逆光而行,远远的辉光愈是夺目,待相聚不过百步,窥见内里情势。 那是一方祭坛,长宽九丈九尺九寸九,九色光石铺就,四方修筑四圣雕塑,风火水土中悬浮青铜小钟,死气沉沉,不存宝光。 洛阳不知道那是不是东皇钟,可就这祭台,那若非东皇钟又能是什么?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宝贝,我们不如把他夺过来……” 耳畔传音响起,洛阳分引心神步入识海,青莲在波涛上起伏,菩提树下忘四眼巴巴着,似曾相识,对了,同那盯着手中骨头撒欢的狗子差不多。 洛阳却无意动,那祭坛千数阵法连环构筑,好似一件精心拼凑的艺术品,根本无法拆解,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妖族为何要将东皇钟放在此处,是不怕被人发觉还是别有谋算。 若是一无所知谁也做不到无中生有,洛阳实在看不穿此处所欲谋何,索性不看,手掌在脸上轻轻一拂,容貌变化,探手握住灵剑,一剑断空,用的是人间失传久以的断天解离剑。 空明辉光凭空一闪消失不见,十余位绝顶大妖齐齐唤出法宝,无一拦下那剑光,眼睁睁看着祭坛被斩去一角,四圣虚象相继破碎,长空崩解,东皇钟落入空间乱流,不知去向。 “哈哈哈,贫道白三,修道只为斩妖!” 一如那日两界山前,洛阳大笑三声,传音众妖,转身御剑掠向远方,片刻沉寂,各色流光腾空而起,紧紧追在洛阳身后。 未有敕令声起,一朵火菊徐徐落下,洛阳好似不查,依旧笔直飞行,临近其中一座岛屿悠然转折,眼见岛屿破碎,挥手连续斩出两剑,将岛上的一切彻底毁去。 “出手慎重!” 白发苍苍的老妖低吼一声,化为火凤本体,双翼轻震,瞬间出现在洛阳身前,不等酝酿攻势,滔天剑光当空斩落,如长河逝水,带着火凤撞向岛屿,大量玄黄之气逸散,岛屿也被凤火湮灭。 “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尔等作恶多端,来日必遭天谴,生不出兽不过是开始。” 两处谋划落空,挫败感叫暴怒的老妖镇定下来,恰此时,洛阳的传音再临,用的是上古妖语,引得群妖大怒,正欲再度追杀,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扫过长空,囊括之处,时光沉凝。 秋蝉先觉疯狂示警,洛阳瞥了眼身后,心知东皇赤来了,更不敢怠慢,向封禁中的岛屿再出两剑,凌厉剑光更胜往昔,却如烈阳下的积雪,消融无声。 混沌为之沉静,洛阳的御剑速度更快,眼见被囚困才将手中的玉符握碎,破碎虚空归回浮石旁,留下传音刺耳。 “这就是妖皇?不过如此!” 停顿片刻,洛阳向虚空中随手再抛出枚玉符,御剑向六界飞去,无多时东皇赤再度出现在感知中,背后凝聚太阳真火,呼吸将缩短大半距离。 洛阳再度捏碎玉符,琉璃剑光附体,挡下众妖的轰杀,抬手捂住唇角,身形歪歪斜斜地再度飞向远方。 “追,不杀此贼誓不罢休!” 有老妖振臂一呼,群妖腾空而起,却没人在意那被幽影剑意雪藏起来的剑符。 许是飞得太快,许是被幽影剑意瞒过,东皇赤也没注意玉符,追着天际的几道流光,感知着洛阳花样百出地毁去两座岛屿,振翅逼近,方才伸出手掌,不曾想洛阳再度消失,出现到千万里外。 “朝闻道,夕死可矣!” 洛阳传音一声,在原地留下道玉符,再度飞向六界方向,东皇赤得面色阴沉下来,望了眼为首的妖族长老,振翅追了过去。 群妖守着那玉符,一个年岁最小的妖再三犹豫,轻声道:“各位族老,这玉符不像是子母遁光符,倒像是,倒像是……” “是什么?” “九天聚雷引!” 声落,群妖齐齐瞥了眼玉符,只见流光璀璨,虚空连续落下万丈惊雷,瞬间将群妖淹没。 东皇赤速度更快一重,洛阳也跟着提速,一人一妖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得距离,直到追入人间洛阳恍然消失,留有诛心之言。 “贫道白三,修道只为斩妖!” “尔虽有妖皇之能却无妖皇之智,被贫道接连戏耍,东皇赤,你不过如此!” 声落引起轩然大波,妖皇看看不远处得古城,正欲动手,杨天奉飘然而至,面色阴沉至极,捏着一双铁拳,冷声道:“仙神之争同凡人无关,陛下勿要迁怒!” “杨天奉,你是在拦我?” “陛下可能误会了,不是我在阻拦你,是四海盟在阻拦妖族!” 杨天奉冷声喝道,东皇赤面色连变,深吸口气,紧紧握住手掌,终究没能攻出那毁灭城池的一击,转而消失在虚空间,没留下什么豪言壮语,只要斩去白三的头,胜过无数豪言。 至此曲终人散,洛阳探手散去明镜,平躺在敛云宫顶,笑眯眯的望着流云,感觉这事有些没看到的疏漏。 那图应该不是曲鸿藏得,而是杨天奉与东皇方朔藏得,目的想必就是利用他看看那东皇钟的真假,若为真,东皇方朔必然会想尽办法得到东皇钟,可他没出手,这么说那钟是假的。 如此说来杨天奉的适时出现也有些意思了,这是在示好,变相的告诉昆仑,面对妖族,四海盟可以同昆仑站在一起…… “师弟,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李钦月的声音遥遥传来,将洛阳的念头打断,歪头望去,久长光景不见,这位深居简出却闻名天下的师兄还是旧时模样,衣冠胜雪,发带同风,手中有着黑白子,心中藏着乾坤变。 “可是师兄喜事临近?” “师弟,莫要打趣我,师兄与你言说的是正事。” “不过师弟你猜的确实不错,山中的确有人好事近了,不过不是我,是萧盈儿那丫头。” “萧盈儿?”洛阳翻身坐起,半睁半闭的丹凤眼恍然睁开,试探道:“唐子威又动心了?” “不只是唐子威,还有玉皇,再往后可能是天师,为的还是昆仑山,他们不想这儿有人,却不知这儿若没人该是件多么可怖的事。” 李钦月飞身落在屋顶,靠着洛阳躺下,伸个懒腰,神识扫过群山,感知着讲经堂中打瞌睡的姜落,摇摇头,最是好时节,怎么过都是难忘的。 瞥了眼闲适的师兄,洛阳眯起眼眸,感知着躲在凌霄峰中的林牧,对李钦月狮子大开口,“五十坛千年份天仙醉!” “二十坛,他已经到了琼霄峰,已经不足五十坛了。” “三十坛,不然我就去帮师姐出出主意,她心思简单,我可不一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成交。” 听闻“不择手段”四个字李钦月感觉毛骨悚然,丢出一只须弥戒,对洛阳摆摆手,一副主人翁送客模样。 洛阳翻身坐起,没想到林牧这般富裕,悄然放出一抹杀机,握住玉符,阵光闪过,已然出现在被时光沧桑的小城中。 此城因泉而名,多有清茗老酒,街头、酒楼流出的清香也格外动人,往来的要么锦衣富贵,斯文温润,要么负剑挎刀,豪爽侠义。 几声竹笛为引,琴瑟声起,曲调抑扬顿挫,带着江湖气,很受听。 洛阳瞥了眼远山,萧家就在山上,萧盈儿在抚琴,院外坐着两个老不死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着家常,慈眉善目,惹人生厌。 即然无事就没有去的必要,现在出手大闹一场也是不疼不痒的,不如等到大婚时…… 徐如林,掠如火,什么是火,所过之处除了死寂只有死寂,这才是火,动手不留情,打伤也是打,打死也是打,储君怎么了,若非差着意思,这剑可就落在玉皇的头顶了! 想着洛阳停下脚步,左边是茶馆,右边是酒馆,难以两全,取舍间洛阳转向左边,好酒需逢时,先喝喝茶,打听打听,等唐子威那小子出现,循古礼,送他一坛! 茶楼里外透着优雅,即便是堂中伙计都带着斯文气,见洛阳来,嘴角勾起,“客人可是洛阳?” “正是在下。” “有人在等您,请。” 那伙计奉上一只木牌,探手轻引,全礼退去,洛阳登上阁楼雅间,寻着木牌上的字号,找到最尊贵的那个,推门而入,玉皇轻笑煮茶,挥手关门,“坐,先喝茶!” 446.一切都藏在那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窗外鸟惊,风里的悠扬曲调也乱了一拍,洛阳眯起眼眸,勾着唇角到桌边坐下,盯着火炉上煮沸的泉水看,嗅着淡淡的茶香,心底被期待填充。 这龙泉远近闻名,泡出的茶水又该如何? 喝完了茶还能论剑高低,若能活下来可以去买数坛老酒,对月邀影,与风同醉,披星而眠,好不快哉。 “关于今日相遇,你有两个选择……” 冲水,卷曲的茶叶纵情舒展身躯,藏敛的清香尽数散开,玉皇斟茶两杯,一杯放在洛阳身前,眯着眼眸,也很期待洛阳的选择。 是舍一人全昆仑还是舍昆仑而全一人。 这选择齐天象也面对过,他选的不好,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洛阳应该比齐天象强。 “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不过……” 洛阳接过茶杯,盯着玉皇的双眼,顿了顿,冷声道:“您可能忘了,这儿不是天宫,是人间,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 声落,两道金灿辉光撞在一处,杯盘破碎,洛阳小心护着杯茶,不顾滚烫,尽饮弃杯,探手握住忘四,抢在玉皇出招前便是一刺。 确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刺远超过剑叟,精简至极,迅愈疾风。 如此快剑依旧落空,剑气激荡,满屋狼藉,洛阳嗅嗅茶香动人,笑得更轻松,御剑扶摇而起。 九天上,玉皇踏云负手而立,见洛阳飞近,汇聚云气为剑,乘风而动,倏尔闪过百步距离,坠似流星。 洛阳退了半步,以空间换时间,侧身举剑,将云气斩碎,还未轻出口气,数十道剑光落如细雨,玉皇静立在原地,衣袍乱舞,那饶有兴趣的笑撩人怒火。 “听雷!” “断潮!” 心火燃烧剑意,意气催动剑疾,只见忘四连斩,幽蓝色电光破碎剑雨,翻卷云浪惑乱感知,将致命的断潮一剑藏觅身后。 不仅藏剑于心,还能藏剑于万物,这是洛阳对藏剑术的新感悟。 玉皇笑了,好像看见心仪后辈的长者,负手踏步,体外生出七彩光霞,风起,九龙腾空,张扬鳞爪,带着苍龙出海之势,将云浪与断潮剑光扯得粉碎。 不知从哪传来惊涛之声,流萤似的金灿光点透过云雾,相继汇聚在忘四上,剑芒璀璨,直入琼霄。 洛阳背后的异象凝实,星照海渊,千莲乘浪,倏尔明月当空,剑芒暴涨三倍有余,跳动着,燃烧着。 剑落,长空瞬间被烟火绚烂,城中的人们抬起头,那是一剑,却看到无数景观,酸甜百味,皆出红尘。 苍龙被碾碎,长空无云,仅剩一道金灿风暴横贯南北,铿锵剑吟如若惊雷炸响,烟火散了,玉皇握着断剑,衣衫破碎,看起来很是狼狈。 “烟火……很不错的一剑。” 轻轻赞了一声,声落,玉皇已然出现在洛阳身边,束光为剑,模仿着洛阳的剑,更快,更简单,叫人恍惚出神,忘了天际,只记得这一刺。 念起剑起,随着慧剑斩落,迷惘烟消云散,洛阳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提起忘四,回想着黑袍人的动作,试探着,效仿着,剑出,开阵! 剑尖精准的点在剑锋上,金灿流光炸开,虚空震颤,洛阳倒飞出数十步,抬手捂住唇角,不动声色的泯灭血迹,看着玉皇,得意的笑了。 那柄本就断折的剑化为飞灰,整条右臂暴露在狂风中,衣袍齐肩泯灭,手臂上流淌着金色的鲜血,渐渐汇聚指尖,未待滴落被神光蒸发。 “还打吗?” 洛阳一仰头,挽了个剑花,风云旋动,点缀金光的漩涡覆盖小城,吐纳间鲸吞无尽灵气。 锋锐的剑意再度翻涌而起,玉皇轻笑着握握右手,摇摇头,瞥了眼萧家,道:“不急,胜负就留到这月十五,彼时,你死我活!” “我等你。” 长啸一声收起忘四,洛阳轻笑着落入小城,像个凯旋的将军,没有多看玉皇一眼,心底想地都是那个不知来历的黑袍人。 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不论是开阵,还是止戈他都没有遮掩,光明正大摆着那儿,等着洛阳学。 他是师父吗? 洛阳想不通,丢给茶老板一块灵石,转身步入酒楼,在豪侠的注视下登上楼顶,不管不顾,扯着嗓子就是一句,“小二,上酒!” 愣神的店小二快步到酒架旁,正要伸手取那坛老酒被掌柜拉住,悄声耳语几句,快步上楼,无多时折返下来,拎着铁锹去后堂,抱着一大坛叫人流口水的老酒快步上楼。 那最少是千年份的灵酒,有价无市! 无多时酒香传来,殿中街头,隔壁品茶的书生齐齐咽下口水,望向临窗少年,看着他一大碗,一大碗的快意。 快意吗? 洛阳真是不知,虽然赢了玉皇半招,可还是对十五号的论剑没有把握,咸阳城中还埋藏着阵法,各方势力都默契的视韩地为无物,春天还早,冬天都还没到…… 那个黑袍人,那个红色双眸的陆滕,消失的李家,未知的使命,一样样琐事萦绕心头,酒与黑夜一般,都是最出色的调味剂,遇愁更愁,不醉不解愁。 最后一滴美酒入腹,洛阳微醺着靠在椅背上,挥手关窗,没安静片刻,急促的脚步声近了,四道身影映落门上,两老两少,为首者轻咳出声,“老夫萧正存。” 楼下的豪侠修者笑了,好奇地感知着楼上,散去三分酒气,很好奇洛阳如何答复。 一个几百岁的三花修者打算凭名号叫洛阳给他开门,就凭他是萧家的族老? “滚!” 不出意料的喝骂声传来,萧正存面色一变,冷声道:“老夫萧正存,乃是萧家族老,你所立身之地皆因萧家而存!” 声落,座椅挪动声响起,门开了,洛阳带着醉意,对萧正存一笑,一拳落下,打得三花凋零。 另一个族老举起手掌,没等怒喝出声也被一拳撂倒,趴在地上,捂着胸口眼角无法起身。 至于萧盈儿的那个两个表兄弟早就被定影剑定住,见两个老祖宗被人打倒,眼中的桀骜尽数转化为恐惧,不想看洛阳,却无法挪动视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魔王走近。 “来,告诉我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 许是惊讶于能开口说话,那出声的少年微顿,挪开视线,正打算继续开口,听闻一声怒吼。 “看着我,你们来做什么?” 少年退了一步,抬头望向洛阳,手掌颤抖着,那两个族老同时抱向洛阳小腿,冷声道:“动手!” 声落,少年取出一包药粉,没等出手身形再度被定住,眼睁睁看着洛阳将两个族老踢开,探手将那药粉取在手中。 “这要是谁给你的,说出来你可以救一个……” “是正存爷爷!” 少年出声,药粉却落在另一个老者身上,哀嚎声刺耳,散出恶臭味道。 “爷爷!” “带着他滚吧,能不能活看你们的心够不够黑。” 洛阳摆摆手,转身走入雅间,挥手招来酒坛,关上门,开启阵法,自斟自饮,嘴角却无有笑意,为那个豪气的兄弟不值。 萧家配不上萧凡,这人间也配不上! 星稀月冷,街头归于沉寂,洛阳酒醒,翻身落向街头,晃晃脑袋,等着那群不速之客。 灯火渐近,萧正存一马当先,穿着麻衣,身后是几百个萧家子弟,尽数披麻戴孝,仔细看看,没有那个下毒的少年。 “洛阳,杀人偿命,今晚你得死!” 洛阳踏前一步,剑意点亮长空,睥睨苍生,“凭你们?” 几百萧家子弟同时退后,法宝符箓亮起一大片,萧正存也握紧手中的刀锋,想到来的都是萧家的精锐心中大定,朗声道:“不讲人情世故,不循规矩礼法,知道的你是昆仑高徒,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邪魔歪……” 身形瞬闪,洛阳出现在萧正存身边,握着木剑搭在他肩头,冷声道:“怎么不说了?再给我重复一遍。” 杀气升腾而起,观望的豪侠面色大变,萧正存张了张口,没等出声,身侧的少年腾空而起,撞倒几个人,久久没能起身。 “来,给我重复一遍。” 洛阳轻声说道,手掌微微用力,木剑上流光璀璨,压着萧正存一点点跪下。 “你不是能言善辩吗,怎么不说了?” “洛,洛阳,你别欺……” “怎么?”洛阳眉头一挑,萧正存脖颈上瞬间破开血口,不致命却很痛,“这就是萧盈儿的感觉,你我究竟是谁欺人太甚?” 萧正存不语,那木剑再近,死亡的冰冷瞬间侵蚀身躯,抬头望见洛阳,久久说不出话来。 “都给我滚回去,这是我和这老贼的事,同你们有什么关系?” 洛阳收回木剑,踏步上前,三色剑光凭空闪过,在每个人脖颈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不知谁先逃窜,一众少年尽数散去,细碎的脚步声引得数声犬吠,待众人走远,洛阳收剑归鞘,“没有萧盈儿就没有萧家不错吧?” “不错。” “既然不错你为什么要害她,为财为利?说出来,你可以不死。” 萧正存低下头,沉默了许久,传音道:“萧家有个秘密,关系到人间一统的秘密,只有……” 话未言尽,萧正存歪头倒在街上,七窍流血,一时三刻化为血水。 远远的黑影落向街头,洛阳踏空跃起,速度远比那刺客快,待追入那小巷时却发现刺客已不见踪迹,墙角画有腊梅,栩栩如生。 “人皇内卫……” 洛阳眯起眼眸,细细看着那腊梅在月下一点点散去,转而望向萧家。 月近山峦,远空一片朦胧,一切都藏在那,一切都扑朔迷离。 447.进秘境还能强迫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似乎静夜得不久长,还没等看够星月,东方已然亮白,又是一个恍惚,几行雀鸟腾空,竟开始讴歌黎明。 洛阳在巷子中站了一夜,盯着那处墙角,腊梅早就消失了,和昨天一样,除了意犹未尽,什么都没留下。 就如同光影,光有多灿烂,影子就有多深邃,内卫是人皇时代的影子,早就该消失,没想到一直保留到现在。 风起,几缕勾人的芳香传来,洛阳深深吸了一口,满足的勾起唇角,挥手在墙边留下一道剑意,哼着南诺的调子循香而动,没几步,虚空闪过魔焱,背上重了少许。 不出声是为了等夸赞,相隔一界,如此精准地落在应该落在的背上,确实该夸赞,奈何总是不善言辞,走了好几步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那魔女笑着,青丝披散在他的白衣上,怎么看都是完美无缺的。 “小贼,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即使在背着你……”洛阳轻轻回道,面色有些微红,举目四顾,总感觉周围的人在笑他。 齐天之后,昆仑小师叔,年轻一辈的剑之绝顶,竟然会说这种话? 想着洛阳的面色再度一变,不对啊,这种话就该是他说,背上的可是南诺! “不用看了,他们都不在意你,只要我在意你,小贼,你好可怜,生而为人,只被一个魔在意。” 南诺在洛阳左耳边继续耳语着,趁他不注意提起一缕青丝,精准地在另一边的耳朵上轻扫数下。 这想必能叫他想起过去的很多个清晨,那时她都是这样叫醒他的…… 洛阳的脚步蓦然一顿,晃晃脑袋,傻傻地笑了,眸光很柔软,比清风都令人陶醉。 今日街头上的人似乎多了起来,也很热闹,说得最多的却不是萧正存的死,而是城中巷陌的腊梅印。 小巷里的并不是唯一的,整个城中都留下了那印记,看到的人很多,闻讯而至的人更多,四处客满,洛阳正郁闷时迎面撞见那酒楼的伙计。 “大人可有去处?” 洛阳摇摇头,正欲开口,那伙计侧身一引,“您的雅间还留着,这边请。” “我跟您说,小店里不只有酒水,美食也是整个小镇中排得上号的。” “哈哈哈,头前引路。” 洛阳大笑,脚步都快了许多,青丝再度扫过耳朵,柔柔弱弱的耳语换了一边,“小心哦,天上可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了,也能砸死人。” “知道了,夫人。” “夫人?叫我女王,今天你就是我的仆人,最忠实的,必须要跟着殉葬的仆人!” 洛阳的脚步再度乱了一拍,跟着伙计步入小巷,绕了个近道出现在酒楼外。 街头的血迹干了,为了宣扬自己的生意火热,酒楼没有打开阵法,茶馆为此不得不打开两道法阵,保持着如旧的安静,长街两边,冰火对立。 迈步深入那喧嚣,关上雅间的门,洛阳轻笑着到椅边,等南诺坐下,想把方才被欺负的成倍欺负回来。 什么女王,他怎么就没见到? 南诺却不给这个机会,探手拎着洛阳的耳朵,“是不是在想坏事?” “没有,没有,我……” 洛阳强忍着面色不变,张口解释,话没说完,屋中燃起离火,骇人的藏青色幽光从无到有,渐渐变成鬼兵,身形消瘦,有着双空洞的眸子,看了洛阳许久,最终单膝跪下,取出一支令符举过头顶。 “这令符是什么意思?” 南诺眯起眼眸,向后拎住洛阳的耳朵,本能的感知到危机,不想他掺和进去,小男人脚下的路直通天上,只需要慢慢的走过去就好了,实在没必要横生枝节。 “此为密令,是进入秘境与角逐大统领的必要条件。” “内卫大统领?” “是。”幽灵点点头,再度举起手掌,洛阳探手就要接过令符,却被南诺拎住耳朵,只能退后一步,看着那密令被魔焱托起,悬浮在空中,悠悠旋动着。 “她不许进去,此为我人族之事!” 幽灵再度一礼,转而消失在屋中,离火也渐渐熄灭,神识扫过,酒楼中很多人都得到这令符,听着话音,这些人都有共同的特点,第一个发现腊梅。 南诺素手一挥,将令符落向桌子,仔细看看,有些不放心,传音道:“父皇跟我说过,内卫的总管可能还没死……” “还没死,这怎么可能?” “这世道就没什么不可能的,据说他有一门独特的法决,修行了就能与天地同寿,若天地不灭,他就永生不死!” “说得好像真的,可这也太夸张了,人皇时代到现在多少年了?” “还有一件事,父皇说内卫总管就没换过,从初代人皇到末代人皇……” 南诺松开双臂,落在地上,挥手引起那枚令符,不敢动用神识,只能靠魔焱一点点试探。 一个老不死的生灵能做出些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如果父皇说的是真的,那随时可能开启的秘境倒像是养蛊大会,叫精锐不断地自相残杀,不断地,直至最后,存活下来的必然是最优的。 到时可以做的有很多,比如夺舍重生。 天地存在就有生灵,若能想方设法免去夺舍后神魂的损失,这未必不能成为永生的手段。 屋中沉静着,恍然间令符点亮,藏青色焰火将魔焱驱散,洞开门户,南诺闪身躲在洛阳背后,凝视着那门户,传音道:“我们要不要逃?” 洛阳摇摇头,探手握住忘四,剑意飘然而起,将南诺护在其中,凝视着那门户,若是再没有生灵出来,不介意一剑毁了它。 “先天命格共生,有趣,这是谁的手段?” 话音在身侧传来,洛阳眉头一挑,踏前一步,剑指空点,九道剑光落下,展开混元河洛剑阵,接续清晰感知道那须发皆白的老者。 “混元河洛剑阵,这是万象森罗境了,小娃娃不大,倒是真了不起。” 那老者轻声说着,于阵中随意来去,逢门化生,这等手段洛阳与南诺闻所未闻。 一步,两步,老头渐渐走近,距离洛阳身前三尺外停下,笑眯眯的望着一人一魔,缓缓抬起手掌,做势要打,几乎是同一时间忘四落下,没有去挡老头的手掌,走的是以攻代守的路子。 洛阳自信这老头不敢接这一剑,南诺也相信洛阳的判断,看着那手掌临近,未待落下,破碎成离火,转而跟着不知从哪来的风聚在一处。 “呵,快准狠,少了些变数,这应该不是你的藏剑,年轻人不要这么小气,拿出来给老祖看看,心情好就告诉你这密令背后的事,这可关系到人间一统,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要说谎,老祖看得出来,你同人间的两个王国运势接近,你也不想人间一直乱下去,对吧?” 喋喋不休的话音传来,洛阳不由眯起眼眸,可不像被老头牵着鼻子走,干净利落地摇摇头,张口说谎,“想必您误会了,我母后嫁远,我不过是个庶子!” 南诺想笑,自知难以憋住,急忙开口转移注意,“前辈同司空明耀什么关系?” 被开口道破跟脚,老者笑容一僵,视线从洛阳身上落向南诺,细细打量片刻,冷声道:“方才没注意,不曾想竟然是南默那老东西的后辈,小辈,你可是拎得清楚些,你是人族!” 洛阳不语,不动声色的瞥了也那令符,剑锋隐晦流光,不见动作,闪身将令符刺破,错影术交错人影,不过刹那便折回南诺身前,白衣仗剑,宁静得像不可直视的深渊。 屋中沉寂下来,司空明耀身形渐渐黯淡,眼见消散恍然凝实,那破碎的令符也恢复如初,方才的一切都似梦幻,却实在的发生过。 “不必吃惊,不过是利用岁月光阴的小道。” “你这娃娃倒也有意思,那种时候还能藏得住,很好,我很喜欢,明天正午的秘境你敢来吗?” “不敢!” 洛阳摇摇头,说的是真话,眼前为所欲为的不过是一个虚影,进了秘境面对的可能是活生生的司空明耀,新仇旧恨,能不去最好不去。 屋中再度归于沉寂,两方对峙许久,司空明耀忽然笑了,转而消失,连带着那枚令符一起。 洛阳与南诺相视一笑,坐在桌边,对着那枚刻录着菜系的玉符出神,一时间没法下决定,看什么都是新鲜的,都想要尝尝。 “要不都来一份?” 洛阳很满意这话,张口对门外唤道:“小二,你家菜一样来一份!” 声落,久久不见答复,窗外忽然阴沉下来,四下燃起藏青色焰火,风起如鬼嚎,街头的喧闹声也不见了,百鬼横行,或披甲提刀,或拖枪架盾,四下搜索着什么。 洛阳看看南诺,忍下不可时宜的轻叹,藏身幽影中,看着几个修者被发现,被秒杀。 “各位,欢迎参加内卫试炼,这是第一关,躲避,为期三个时辰,不被发现过关,被发现死!” 司空明耀的声音遥遥传来,洛阳撇撇嘴,看着鬼兵收藏令符,心中满是疑惑。 时代变了吗,进秘境还能强迫的? 448.等着做渔翁就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叶落,一束辉光斜落窗扉,轻轻描绘着那些精雕细琢的花纹,将它们涂得素白如雪。 长街并不安宁,可那光静静的,像每个夜晚悄然造访的月色,令人陶醉。 下一瞬,破空声呼啸而起,如若晴空响雷,南诺率先回神,用力推开洛阳,借力向后飘退。 酒舍被长矛贯穿,尘埃未落,身形魁梧的鬼兵跳入屋中,用那双无神的眸子紧盯着南诺,三步并作两步,抡起重盾,带着黑压压的风煞,直直砸向南诺脑袋。 明耀的剑光不知从何而起,深深刻入虚空,鬼兵散作离火,没等重新凝聚被火莲包裹,焚烧殆尽。 “小贼,我又救你一命……” 南诺俏生生的笑着,素手伸向街头,微微轻抓,火浪翻卷而起,将闻声而动的鬼兵尽数烧杀,心满意足的笑笑,“我们换个地方藏起来,这次,可不许被发现了。” 这一切仿佛回到从前,那时还没去地府,那时这柄剑尚未开锋,那时肩膀也不够宽,那时南诺就是这样挡在身前,催动魔焱,遮挡八方风雨…… “别愣着了,快走吧。” 轻轻催了一声,南诺得意的笑弯了眉眼,看着那小贼面色微红,迈着注定不能被记住的步子,拥自己入怀,闪身隐入幽影,换到屋中的另一边。 两三鬼兵跳入屋中,细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正要离去,那抹辉光再度打落,没等鬼兵出手,剑雨瓢泼,洗净十里长街。 “躲不下去了……” 洛阳摇摇头,没走远就是想看看那辉光是不是巧合,现在看来,不仅进秘境能被强迫,连参加考核也能被强迫。 看那小贼秀色可餐,南诺笑得更妩媚,眯眼藏去狡黠,指了指渐渐聚集的鬼兵,冷声道:“无所谓啊,躲不下去了就一路杀过去,都给他杀了,看老头怎么进行考验!”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法无天,但洛阳就是喜欢,探手拉住南诺的手掌,闪身落在街头,正要动剑,南诺松开手掌,巧笑嫣然,握着长相思,抢先一步冲入敌阵。 “比一比谁杀的多,败者要答应胜者的一个条件。” 洛阳撇撇嘴,深吸口气,正欲催动一念花开,崎岖长街蓦然绽放紫韵火莲,花开剑动,数十鬼兵陨落剑下。 这是南诺的一念花开,剑意中饱含着七情六欲,不算快,不够狠,却无比精准,充斥无数变化,客观上看,完美无缺。 “三十四个,小贼,你暂落下风。” “笑到最后的赢家,让你三十四又何妨?” 青莲盛放,凌厉的金光袭卷临街,很慢,慢到南诺可以抢先出手,趁势谋取渔翁之利。 这输赢洛阳是不在乎的,既然她想要赢那就叫她赢吧,只要她开心,做天下第二也不是不行。 剑光时起时落,古镇的喧嚣渐渐收敛,离火散了,不再有鬼兵新生,万籁俱寂,久久听不见第二关开始的声音。 似乎是一个恍惚,一切重回起点。 屋中陈列俱全,窗外忽然阴沉下来,四下燃起藏青色焰火,风如鬼嚎,被斩杀的鬼兵重生回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置,那几个藏觅的修者再度被发现,秒杀…… 素白色辉光再度斜落窗扉,没等鬼兵动手洛阳抢先出剑,风满古城,青莲徐徐盛放,藏剑显锋,掀起骇人风暴,不仅是鬼兵,那些空空如也的房屋也被毁去。 又是一恍惚,洛阳歪头望向南诺,有些怀疑了,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存在。 “小贼,青萍。” 南诺轻轻回了一声,洛阳瞬间放下疑虑,转而望向街头,打量着,思索着,始终看不清这是梦境幻阵还是岁月神通。 “睡着的人是能被唤醒的,小贼,我不怕痛,你刺我一剑。” 洛阳点点头,提起忘四,干净利落的点向南诺眉心,微微悬停,催动慧剑斩向自己,恍然睁开眼眸,南诺在身边睡着,一柄弯刀迎面斩下,寒光刺目,一线生死。 “咀罗咤!” 洛阳却是面不改色,念出一声梵音密咒,浩荡剑光凝为不动明王象,青色身形,四面六臂,握持诸多法器,背后宝轮旋动,金光所至,群邪逼退。 屋中的幽影散了,洛阳翻身而起,再度催动慧剑。 南诺睁开双眸,感知着屋中情势,轻轻落在洛阳身边,魔焱升腾,包裹在剑意之外,小心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先是不明不白的令符,紧跟着便是突如其来的幻梦与袭杀,看来之前将司空明耀想得太简单了,这可不是养蛊,所谓的天地同寿之法也不是夺舍这般简单的事。 街的那边,茶楼依旧保持着宁静,遗世孤存。 所有人都在睡着,除了轻微的呼吸声还有水沸声,自顶楼雅间传来。 司空明耀端坐桌前,身边摆放诸多清茶,一样样的泡,一样样的品,趁着更洗壶杯不忘传音入秘。 “恭喜两位,是想要离开还是继续下一关?” 这传音听起来很遥远,洛阳细细感知许久也没能发现蛛丝马迹,撇撇嘴,看了眼南诺,冷声道:“下一关!” 声落,小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幽谷,形似犬牙,盛放梨花。 内卫散落在谷中,握着弯刀,捏着毒药,虎视眈眈。 “穿上衣服,杀死她,成为内卫,或者杀光他们。” 紫衣内卫自云空飘然而落,负手而立,一件黑衣凭空浮起,等洛阳选择。 洛阳撇撇嘴,忘四缓缓举起,长相思已然落下,火鸦漫天,整个深谷被点燃,吞噬,安静的燃烧着。 南诺与洛阳回神,握刀的内卫再度缓缓退去,方才的发生的竟又是一场幻梦! 放下紫砂茶杯,司空明耀失望的遥遥头,这是最后的机会,错过了,他们便不可能再入梦,如此所需的神力就要差上很多…… 所幸还有修者陆续赶来,以数量论,他们也足以支撑这次转生,但这有个前提,杀死洛阳与南诺。 碍于两人的实力,他们无法被杀不死,那只能退而求其次,拖住他们,再有一炷香,大事可成,之后便可以藏觅起来,望中原风云而待时机,若得机得势,定能一举定鼎! 司空明耀笑了,举起再度斟满的茶杯,一饮而尽,任由清香在口中发散,传音萧家宗祠,“公主殿下,我遇见了魔族,是南默的孙女。” 言罢又望向酒舍,打量着南诺与洛阳,再度开口,将心情藏觅的干干净净,“恭喜两位,是想要离开还是继续下一关?” 南诺不动声色的拉拉洛阳,小指在洛阳手心敲了敲,神识感知着小镇,前后不过一炷香光景,这小镇中已然消失了小半人,可能都已身死道消。 这是早就定下的信息交流方式之一,同那声“青萍”一样。 洛阳催动慧剑,神识缓缓展开,抱住南诺遁出小楼,凝视着小楼被剑光吞噬,灰飞烟灭。 街的那边,身着白衣的姑娘渐渐走近,握着柄天蓝色长剑,面带白纱,冷眼望望南诺,踏步再攻。 洛阳提剑挡下攻势,轻震忘四,将少女击退,冷声道:“往日无怨,今日无……” “怎么没仇,我父亲就死在她爹手里!” 不等洛阳说完,少女传音已至,松开剑锋,手捏剑指轻轻一点,虚空闪过八十一道剑光,齐齐攻向南诺…… 司空明耀的笑容渐渐收敛,举起的茶杯顿住,清香升腾,不由想到了曾经的峥嵘岁月,一晃这么多年了,放不下的就是放不下,人皇时代从来都没有结束,只要公主还在,只要那四道军旗还在。 刺耳的脚步声在镇外传来,司空明耀再度勾起唇角,瞥了眼酒舍,不放心的再度布下两道阵法,确认无有声音传出,轻轻弹指,一行十数散修齐齐昏睡过去。 内卫相继遁出地下,将众人拖入临近屋舍,没发现崎岖小道阴影里藏觅的一人一妖。 “这是什么法度,竟能汲取他人心神为己所用!” 杨天奉装模做样的惊叹着,东皇方朔看破不说破,也佯装着,等上许久悠然开口,带着唏嘘语气,叹赞道:“好一个大梦回天心经!” “大梦回天心经,大梦回天心经……可是初代人皇创造的那门邪道?” 杨天奉沉吟许久,再度传音,心底有多肯定表现得就有多不确定,比起被东皇方朔看得起更希望被看不起,越不起眼越不防备,越不防备越是致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东皇方朔可是妖,现在不过是暂居檐下,等恢复了必然会离去,彼时四海盟很可能就不是四海盟,借鸡下蛋,这可不是什么不存在的事。 “没错,就是那门邪道,而且根据我的观察,司空明耀已经将这门道法炼入自己的道境,眼前的整个小镇都是他的道境,想要进去就只能被他算计。” “可不进去我们也得不到那四面旗,那可是人皇时代保留下的雄兵,莫说四支,就是有两支都可以横扫天下,祭天封帝。” 嘴上这么说,杨天奉心里对那四面旗的并不渴望,也仅仅是不希望被洛阳得到的程度,可面对东皇方朔就要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没有这贪婪见不得光的盟友关系会更脆弱,现在可不是翻脸的好时机,最好再等等,只要他杀了刘泰和那般老不死的东西,东皇方朔也就没用了,不,当个宠兽坐骑也是不错的…… 东皇方朔好似不知道杨天奉的算计,依旧盯着小镇看,不断掐算着,渐渐勾起嘴角,道:“稍安勿躁,洛阳与南诺皆已清醒,司空明耀可挡不住他们,我们等着做渔翁就好。” 449.他洛阳的剑也不差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动窗响,洛阳挥剑斩破大阵,带着南诺闪过八十一道剑光,未等出口调停,南诺飞身拔剑,同那少女各出一招。 金风桂子,微雨梨花! 星辰停轮,本性多劫! 街那边,少女居高临下,白裙流转,仙剑当空连斩,剑光沉凝,形如桂子,悠然风起,坠落似雨,夹杂胜雪飞花,应接不暇。 街这边,南诺踏空而起,红衣乱舞,魔剑随心击刺,辉耀闪烁,坠似流星,倏尔情动,劫生心底,撩拨七情六欲,红尘迷离。 剑光终于碰撞在一处,五颜六色的光雨覆盖长空,劈里啪啦的爆破声不绝于耳,青瓦破碎,临街烟柳碧叶凋落,尘埃遮蔽小镇,良久不能视物。 蓦然间天际传来剑吟刺耳,双剑斩在一处,铿锵金戈,烟尘被荡开,落叶飘飘,飞云之下,两女相对而立,看气息一强一弱。 南诺随手挽了个剑花,长相思腾空而起,手臂轻轻一挥,精准的接住落剑,与那少女抱剑一礼,嫣然浅笑,“承让,承让。” 那少女抬手捂住嘴巴,雪白色衣袖被染红,那柄冰蓝色的仙剑不断颤抖,蓦然斩出一道剑光。 洛阳摇摇头,没有在看下去的心思,心乱了,剑在抖,怎么可能伤到人? 剑光擦着南诺身边消失在远空,风停,云也忘了移动,少女一点点放下仙剑,眼角淌下一点晶莹,衣裙瞬间变为黑色,随手掷出仙剑,整个人宛如猛兽般扑向南诺。 那气息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乌黑的眸子也变成赤红色,人皇的女儿,是魔! 洛阳为之震惊,回神后心底尽是苦涩,踏着瞬影步腾空而起,打算结束这根本就没有意义的争斗。 有的人活着很容易,有的人光活着就要拼上全部,不论她为什么挣扎着活下来,都不该将难得的光阴用在这儿。 洛阳一动,司空明耀蓦然放下喝了一半的茶,银光闪耀,凭空挡在洛阳身前,聚气为剑。 “这是她们的战斗,我们不该参与,不是吗?” “她活着不是为了这一战,不是吗?” “有谁能说清楚活着是为了什么?那件事也许永远都不会成功,不过,这件事她做了,绝对不会后悔,所以,老夫绝不允许你过去!” 话音落下,洛阳眯起眼眸,催动瞬影步闪开,留下的残影已被剑光斩碎,根本就没注意司空明耀什么时候动作,似乎他本来就在近前…… 是某种乾坤遁术吗? 洛阳不由疑问,秋蝉先觉蓦然示警,瞬影步再动,残影被剑光撩碎,司空明耀踏空而立,一点点放下剑,好像做了件无足轻重的事。 见司空明耀动了,杨天奉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看看小镇街头,瞧瞧东皇方朔,几次欲言又止。 “盟主,不要心急,这小镇就是司空明耀的道境,你只要进去就会被发现,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我怕夜长梦多!” 杨天奉的语调中也带着急切,东皇方朔依旧轻笑着,心底对这话一字都不信,却还是装出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耐心的解释着,边说边取出一件琉璃般的长命锁。 “洛阳很强,用不了多久就会看出这个秘密,到时他必然会用烟火,趁那时机,你进去,带好这把长命锁,它能指引你找到四灵圣旗。” 杨天奉接过长命锁,小心握着手中,抬头盯紧长空。 南诺依靠游斗着,司空明耀的剑光再度斩下,洛阳没有躲,适时提起忘四,横移数步总算架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紧盯着司空明耀。 整个小镇大小的道境,他究竟意欲何为? 那些感知不到气息的应该没有陨落,不然龙泉镇早就流传恶名了,当然也不排除从前他都在隐忍,为得就是今天…… “老夫没有杀他们,爱民如子,这是人皇陛下都奉行的话,我绝不会忘却!” 洛阳点点头,看着重于泰山的剑锋,忙里偷闲地瞥了眼南诺,道:“如果您没有杀死他们,这个阵法地意义何在?” “这就是不能说的秘密了。” “秘密确实是不能说的。”洛阳盯着司空明耀,好似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咧嘴一笑,“不过我们可以做交换,对吧?” 闻声司空明耀一愣,压着笑意,传音道:“你修行的是混元法不错吧?” “不错,完完整整的混元法。” “我知道,我不感兴趣,我想问的是你的那一缕皇气是从何而来?” 这可真把洛阳问住了,想了许久,恍然大悟,“你叫她停手我就告诉你,实话实说,他还活着!” 司空明耀的手抖了一下,洛阳看的很清楚,笑意更甚,他很清楚,赌对了,那缕皇气来自姜落的功法。 还依稀记得,那是千灵子袭山后,姜落消失许久,回来时就会了这功法,当时他还尝试着运转了几周天,料想这皇气就是从那时存留下的。 “黎公主,停手吧,有殿下的消息!” 声落,那歇斯底里的魔立刻停下攻势,漆黑色的衣裙变做白色,就像突然复绿的山峦,紧握着拳头,眼中的希冀浓郁的容纳不下,紧盯着洛阳,对他将要说出口的每个字翘首以盼。 “他还活着,活得很好,在修行剑道,前不久已经修成剑势,抱歉,为了人间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些,即便是他的名字我都不能说……” 洛阳传音说着,顿了顿感觉这话实在没有可信度,又道:“若二位不信可以跟我去一趟昆仑山,无需进山,在山外看一眼便知。” 司空明耀的面色没有太多变化,黎公主的面色却变了又变,最后望向司空明耀,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现在不同于过去,她真的没办法走太远,可真的很想看看他,哪怕只有一眼,也死而无憾! “殿下,只若我完成阵法,我们完全可以横跨河山,不过他们得多修养些时日了。” “我赐予他们龙泉,他们因此而生存下来,这是活命之恩,我不要他们的命,劳累些怎么了?” 黎公主冷声说着,瞥了眼南诺,又看看洛阳,忍着心底燃烧的怒火,咬牙切齿,“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这话就像落入枯叶的火种,澎湃的焰火袭卷长空,南诺拔出长相思,正想动手被洛阳揽入怀中,感知着那相近的温暖,瞬间从老虎变做猫咪,翻了个白眼,将耳朵贴在他胸口,静静的,不像个魔。 远眺着事情脱离掌控,杨天奉慌了神,急声道:“方朔,这可如何是好?” “老狐狸!” 东皇方朔心底暗骂一声,念头不断变化,开始盘算得失,几个呼吸间有了决断,传音道:“我手中有件至宝,可以帮你拖住他们,不过时间不多,你得快,另外千万不可动此阵分毫。” 杨天奉点点头,握紧琉璃长命锁,沉默着,只见东皇方朔抬手向天一指,四道剑光落下,似乎有什么徐徐展开,却不能为人窥视。 惊雷突响,四道剑光一闪而逝,洛阳四人瞬间消失不见,东皇方朔掐着手印,七窍淌血,传音道:“快,千万别动阵法!” 声落,杨天奉遁光而出,寻着长命锁的指引,一路向萧家飞去,眼中闪耀着明光。 别动阵法,东皇方朔再三重复这句话,这阵法是黎公主赖以存活的关键,天下可不需要人皇之后,过去的人安心的死去就好了,不该活着! 不过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算计,若我是东皇方朔…… 设身处地的考量着,杨天奉落向虚空,催动土遁落入山间,渐渐深入地下,得见一处祭坛,九丈九尺九寸高,四方落有四旗,夺旗就必须得破阵! 看阵势与司空明耀的道境重叠,若阵破,司空明耀两人必死,可这龙泉镇也难以存在,洛阳却不会有事,倒是他必然不管不顾的追杀,东皇方朔也不无可能落井下石,准备狸猫换太子…… 想着杨天奉打了个冷战,四下瞧看,特意飞向那白虎圣旗,探手拔起,转身掠向长空。 东皇方朔瞥了眼小镇西方,挥手对天际一挥,转身隐去,无影无踪。 云霄之下,洛阳与司空明耀并肩而立,一个满身剑伤,一个身形都看上去有些溃散,南诺两女倒是毫发无伤,一经想起方才的剑阵不由阵阵出神。 那是诛仙阵图,即便没有四剑也足以斩杀寻常绝顶! “不好,圣旗!” 司空明耀低吼一声,袍袖一卷,带着洛阳三人落入山下,盯着祭坛,死死握紧拳头,已经没有骂天的力气了,无尽岁月,这似乎就是命数吧。 黎公主叹了一声,飞到祭坛上跪下,眼泪一滴滴落下,凄凉的低语在辉光朦胧的山腹中响起,“你二人带着剩下三面旗离开吧,不要救镇中的人,一切都太晚了……” 南诺看向洛阳,洛阳轻轻摇头,没有出声,闪身到祭坛边,看看阵势,探手唤出忘四,打算赌一把。 庚金白虎主杀伐,人皇的圣旗了不得,他洛阳的剑也不差。 450.借剑轩辕斩道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无有风起微末,灯火朦胧岁月,随着忘四渐近阵眼,三面圣旗蓦然烈烈招展。 此阵与四方星宿互相应照,感知白虎移位,青龙腾空引云,朱雀轻震火翼,玄武踏浪而动,低吼声震耳欲聋,就连大地也无法抵挡这星宿伟力,瑟瑟发抖。 洛阳的剑很强,可再强也不过是超凡之剑,强欲替代星宿只会粉身碎骨,司空明耀仿佛看到了玉石俱焚的悲剧,凝眉怒目,闪身抓向洛阳的手腕。 他们两个本就是要灭亡的,为了苟延残喘拖累数千人命已是罪大恶极,万不能再害了洛阳,叫有情人生离死别。 南诺紧跟着司空明耀动作,闪身拦着洛阳身前,眸光动人,言说字节简短,却饱含震撼心灵的情感。 “请相信他!” 低头不语的黎公主抬起头,司空明耀放下手掌,摇头苦笑,同南诺一起望向洛阳,期盼着希望,就像黑暗人间里的期盼黎明的人一般。 点缀着赤红色的血衣被无形的辉光碾碎,剑芒如烈火般熊熊燃烧,护着洛阳的手臂缓缓向前,忘四最终悬在白虎圣旗的位置上,洛阳抬起头,环顾透过山壁大地的星宿光影,冷声道:“给我回去!” 声落剑落,明耀的极光腾空而起,三灵隐形,微微停顿,悬凝的阵法再度运转起来,娇花重开,翠叶复绿,明耀的辉光也不愿被遮挡,推开流云,尽情释放着光热。 洛阳松开忘四,轻笑着坐在地上,抬头望去,星宿消隐,洞中的朦胧灯火亮了许多,透着安静,叫人放松。 “剑仙哪能没有剑,如此并非长久之道,小友,老头子厚着脸皮再求你一事,可否帮我取回那被盗走的圣旗?” 洛阳翻身站起,换了件衣袍,轻轻吐出口浊气,“劳烦指路。” 司空明耀大笑,恍惚中感觉回到过去,那时的人就是这样,无需熟识,萍水相逢亦可仗剑行侠。 “带着长相思去吧,虽然不如忘四,但总比你那些破木剑强。” 南诺提起长相思,洛阳点点头,正要接剑被司空明耀拦住,只见他向黎公主躬身全礼,久久不起身,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他够资格吗,那柄剑很重,你是好心,但……” “臣以为他够,大浪淘沙,沧海桑田,这是个机会,东方也该有些明耀了。” 司空明耀的声音不大,却分外有力,黎公主死死握住拳头,衣裙半染黑色,片刻后归回素白。 “如此就去吧,我会帮他的,能不能用就看他自己了。” “谢主上!”司空明耀面露喜色,望向洛阳的目光中带着期许,边掐算边走近,收敛笑容,很认真的叮嘱道:“主上现在的状态并不好,你又不是人皇陛下之后,所以……你只有一剑!” “一剑够了,您可要看清,这一剑必然精彩。” 洛阳将长相思放回南诺怀中,拍拍她的手臂,传递着只有两个人才明白的暗号。 别看其乐融融的,可洛阳还是不信任司空明耀两人,南诺一个人留在这太危险,最好能回魔界,这样他才能放心。 “不用太久的,叫师叔和你一起看,他若是错过了,下次见面必然会找借口收拾我。” “好。”南诺答应得很干脆,素手一引,消失在细碎的魔焱中。 注视着魔焱散去,洛阳对着黎公主与司空明耀一礼,起身不提南诺离去之事,只是轻轻笑着,望着远空的一方,“前辈还请送送我,凭我自己可是找不到他的。” 司空明耀笑而不语,依旧掐算着,花白的眉头渐渐皱紧,背后浮起太极图绘,悠悠旋动,眯成缝隙的眼眸恍然睁开,侧身一引,洞开明光界门。 “步出界门原地等他即可,月上初天,他定会到此。” 洛阳点点头,闪身跃入界门,流光闪耀隐迹,祭坛重归宁静,灯火飘渺,三旗拱卫一剑,别有格韵。 “他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不过可以试试,即便做不到他也不会损失什么……” “我们都是要被遗忘的,做这些真的有价值吗?” 黎公主再问,盯着灯火不及的无尽深邃,眸光迷离,有些伤情,曾经所有人族都信任着皇族,而现在…… “总有些东西是不能被遗忘的,即使铜镜斑驳,年轮沧桑也该存在,任岁月更迭,肃默鎏金。” “呵,原来这就是我们活着的意义。” 黎公主笑了,很美,司空明耀收回视线,也笑了,“不笑不足以为道,笑得好,笑得好!” 司空明耀的声调在祭坛周围回荡,待到日月轮转,倏尔有明耀的辉光破开幽暗,在七彩流光中化为明镜,内里映照不知何处的长空,云海在脚下,点缀着星光月色,万般静美。 明耀的辉光在天际接近,金灿灿的光点随风而起,异象如画卷展开,千莲乘浪,海上月升,虽无风起,烟火依然卷过长空,黎公主为此眸光迷离,看到的了千万年心心念念的一切。 “大风起兮!” 杨天奉却神情冰冷,弓背举拳,迎着烟火,调动全部灵力,一拳轰出,长空为之破碎,天地失色,星月无光。 这一拳太强,强过这方天地能承载的极限! 烟火散了,洛阳手中的木剑化为飞灰,袍袖被染成赤红色,周身的剑芒黯淡下来,气息低迷,却倔强着不愿低头,慢腾腾的取出一柄木剑。 杨天奉眼中的杀机渐渐无法藏敛,果然,洛阳将那柄剑留下了,这可是取死之道! “洛阳,你伙同人皇逆臣谋算永生,可有将龙泉镇的千数百姓放在眼中?” “这就是盟主盗旗破阵的理由?” “救人水火不顾手段,如果能救下那群百姓,我这名声可以尽被污浊!” 杨天奉冷声回道,缓缓举起右手,握拳,燃起璀璨焰火,凝视着洛阳,想将这颗剑道明星轰碎,抹杀。 天际忽然升起光霞,压过星月,将夜暮涂成彩色。 黎公主缓缓叩首,闭着双眼,周身闪耀明光,缓缓浮向长空,沐浴着无暇的月色,向着昆仑山,轻轻唤道:“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不肯归,人皇之后,请剑!” 声落,沉睡的昆仑山被唤醒,铿锵剑吟带着欢喜,所有弟子冲出屋舍,望着山下,李钦月丢开手中的棋子,也快步到院中。 在热切的注视下,在轻轻的呼唤里,那柄剑醒了,蓦然腾空,道道金灿明光破碎剑身上的锈蚀,月光折射在黄金色的剑身上,描绘着上面的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同着星光一起,为之倾倒。 “昆仑掌教戊辰,遥送轩辕助师弟斩妖除魔!” 戊辰步出玉宇宫,朗声轻呼,剑指凭空挥画,赤光腾空,紧跟着便是无尽仙剑腾空而起,闪如星辰。 “昆仑弟子,遥送轩辕助小师叔斩妖除魔!” 声音传出好远好远,轩辕剑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洛阳身前,悠悠旋动,黎公主与司空明耀的声音适时传来。 “此剑象征圣道,可斩妖除魔,澄清寰宇,现在借你,你可敢接?” “小友,就让老道看看你久藏不出的那一剑!” 洛阳轻笑着,没有回话,该说的都在剑中,死死凝视着杨天奉,探手握住轩辕剑横在身前,剑指一点点在剑身上拂过,渐渐忘了。 忘了仇恨,忘了喜怒,忘了自己,遵从着本能,要斩出这一剑,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异象再度浮起,剑光凌空微顿,洛阳已然出现在杨天奉身后,手中的轩辕剑渐渐收敛辉光,招惹灰尘,再度锈蚀,轻轻嗡鸣一声归回剑冢。 再看长空,有剑河横贯东西,默默独流,七彩氤氲,万道光霞,久久不愿散去。 杨天奉保持着举拳的姿态,周身包裹天芒,背后也有着异象,是一尊面容模糊的巨人,顶天立地,同杨天奉一样躬身举拳,不过头颅已被斩去,经有清风吹卷湮灭在剑河中。 “逆臣杨天奉心忧人间战乱,念及圣旗可平兵祸一时鬼迷心窍,现奉还宝旗,决意自罚长跪人皇陵外,面壁苦思,人间不平不起,请公主恩准!” “我以失去血肉之躯,圣旗非是人皇血脉不可驱使,既然你有心便去跪着吧。” 过了很久,黎公主的传音响起,杨天奉抬起头,双手举着白虎圣旗到洛阳身前,卑躬屈膝,待洛阳接过圣旗,行走虚空到人皇陵园外跪下,望着人皇象,不知所思。 洛阳紧握着圣旗,回想着方才的攻杀,对杨天奉更加戒备。 这个人太会隐藏,实力性情远非表现出来的那般,异象乃是道心投影,那般巨人,能够替死的异象,他的道很了不起…… 没了他四海盟可能会乱,人间可能很快归于统一,这不是结束,是开始,更乱世道的开始。 出神中天地变换,司空明耀的笑容映入眼帘,洛阳暂时放下心中所思,握着圣旗到祭坛一角,换下忘四,轻轻挥了挥了,笑容带着轻松。 黎公主没说谎,轩辕剑真的很重,握着它就像握着整个人间,能斩出那一剑真的很不容易。 “在我见过的剑仙中你不是天资最高的那一个,也不是最风流的那一个,不过却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你和他们一样,都可能走上那条古老的超脱之路。” 司空明耀有些唏嘘,轻声说着,上前拍拍洛阳的肩膀,拉着他盘膝坐下,继续道:“那后生很不简单,有成皇的野心,也有成皇的器量,你今日断他道途,往后要小心。” “待会将四圣旗带走,对我们的事不可轻言……” 话说至此司空明耀恍然一顿,摇摇头,苦笑几声,“呵呵,人老了就爱唠叨,这些其实我不必说的,我相信你,你能做得很好,照顾好人皇冕下,老来得友,快哉。” 声落,司空明耀与黎公主散如星光,灯火熄灭,祭坛归于死寂。 451.江湖很大很无趣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黑夜是孤独的调味剂,也是倔强的遮羞布。 亲眼看着最后一点阵光消散,洛阳低下头,素白色的袍袖遮去发红的眼圈,肩膀轻颤,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他现在过的不差,你们还没去看看他呢!” “看到了,我们已经看到了……” 许是风起,竟有轻轻回音传来,洛阳抬起头,环顾四下空荡,再低头,泪落沾裳。 呜咽许久,他擦去脸上的柔弱,缓缓抬起头,又看了眼祭坛,遁出地下,同过去一样,将伤痛都潜藏起来,视作一根可以助燃心火的柴薪。 别了仅剩伤情的青山,飞过萧家,见伊人无恙,留下轻叹一声,飞落酒舍静坐,愁绪止不住的萌生,想饮酒,便用灵力包裹住埋藏在地下的老酒,缓缓取出,探手招来,嗅着泥土的味道,满意的点点头,掌心灵力吞吐,泥封尽去。 醇香的酒气飘然而起,再从楼下寻一只看起来干净的酒碗,不用什么酒菜,今天不同往日,喝酒不是为了享受,只是为了醉。 一醉解千愁,醒后尽释然。 醉酒是一种过程,这过程还可以是同人比个高下,提笔书入字里行间,调墨绘入百般颜色,他们都很复杂,所以洛阳选择饮酒,也确定醒后能放下一切。 酒水满碗,洛阳瞥了眼还在沉睡的小城,正欲痛饮,恍然间瞥见破碎的墙壁,不由放下酒碗,起身注视着那儿,默默出神。 在那破碎的墙角绘着一朵美轮美奂的腊梅,刺目,妖艳,引出别样的韵律。 “哈哈哈,原来如此。” 洛阳轻笑着坐下,举杯对着那腊梅遥敬,将酒水一饮而尽,细细回味,觉得缺了什么,便引动神识向厨房,糕点、烤肉,还有几盘凉了的菜肴浮空而起,有序落在桌上,虽然少了点,但用来凑数算是够了。 一口酒,一口菜,快意逍遥,明月临近窗边,悄悄看着,觉得缺了些什么,便送来清脆虫鸣。 那道横贯东西的剑河散了,杨天奉终于能抬起头,瞥了眼陵园外的远山,东皇方朔在那儿,面色苍白,身形看上去格外单薄,似乎一阵风就能被卷倒。 “盟主大人倒是好算计,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接下来只需坐山观虎斗,借刀杀人,不出许久,这天下即可收入囊中!” 每句话说的都不差,每句话说的都那般刺耳难听,但这厌恶又不能表达出来,杨天奉索性闭上眼眸,感知着东皇方朔的气息,也想要恶心恶心他。 “方朔,你可还好,方才拖住他们辛苦你了。” 听闻这话,东皇方朔却也面色不变,轻笑着摇摇头,随意寻了棵高树挡风,“多谢盟主关怀,为四海盟大业,我这点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盟主有没有想过这招以退为进的弊端?” “弊端?” 杨天奉无声自问,不由细细思考起前因后果,每个棋子的落点、作用都很明确,这盘棋下得很明确,根本不存在什么鄙陋,如果真的要说,那只有棋盘外的邪修势力。 是了,一潭浑水的人间才是天师需要的,如果不加制止,很可能四海盟就会步仙盟的后尘,成为邪修的温巢,那时他这盟主必然被架空,此前所有付出尽数化为梦幻泡影。 “哎……是我失算了,幸有方朔在吾左右,敢问可有良策,吾在此固步自封,盟中实在是鞭长莫及!” “盟主放心,请看此法!” 东皇方朔的传音入耳,紧接着还有道法决,算不上玄奥莫测,但正好应对当下情势。 身外化身,虽然比不得一气化三清玄妙,却足以利用分身做些事,比如暗中执掌四海盟,比如暗中排除异己…… “方朔此法甚妙,还要劳驾你帮忙守关!” 杨天奉传音一声,言罢收敛心神,一点点查看起这法决,逐字逐句地分析,确认万无一失,闭目修行起来。 风吹翠叶飒飒,流云向远,不经意挡去斜阳,东皇方朔笑了,视线从杨天奉身上离开。 要说洛阳还真是人物,一步不退这事他比谁做得都好,可世界上有几个洛阳? 一个个不都是绝顶吗,面对贪念,面对懒惰,面对这些修道开始时就要被斩断克服的东西怎么就变得这么难? 日落又月升,洛阳解开醉意,有些恍然,抬头看看一片空白的墙角,晚风有些清冷,神识散开,城中的人还在睡着,没人醒来。 那山间幽静,萧家人也都在睡着,模样最难看便是萧盈儿,叼着素手,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不是吧嗒吧嗒嘴,似乎在吃什么好东西。 “这丫头……” 南诺的声音在身侧传来,洛阳这才注意到披在身上的鸦羽大氅,细细辨查,四下不存在符箓的灵力。 “为什么不用避风符?” 这话洛阳不敢问,因为南诺的眼神很危险,微微眯着,不经意流出的锋锐异常骇人。 “小贼,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没有,一醒来就能见到你实在是天下最美好的事,如果可能,我希望每次都是这样。” “睁开眼,有透过小窗的朝阳和你,有悄然造访的月色和你……” “当然,那些没有也没关系,但必须得有你!” 这话算不得好听,不过在他口中说出来就很动人,可他什么时候能想出这样的话了? 想着南诺笑了,歪头看着洛阳,怀疑他被那个老妖怪夺了躯壳。 “在笑什么?” “不告诉,这是个秘密……” “我想知道,你要不告诉我,我就欺负你。” “欺负我?小贼,我给你胆子了是不是!” 南诺秀眉一挑,却没有反抗,任由洛阳抱住,她是独一无二的魔族皇女,这天下没有人可以欺负的,除了他。 不过,真的是小贼欺负她吗? 正想着,他的影子近了,明月拉过飘云挡在眼前,心底羞涩却忍不住偷看,很可爱,同面色羞红的南诺一样。 夜晚的风很喧嚣,洛阳拉着南诺走上街头,神识扫过,不出意料,茶舍珍藏的好茶都消失得干净,这笔账不出意料可能会算到他的头上…… “你说他们醒来这突然消失的几天会怎么想?” “他们这几天梦到的就是他们这几天的作为,我也不清楚他们会梦到什么,这就看那老头怎么设计了。” 洛阳看看南诺,轻声说道:“你说他们能不能梦到我的那一剑?” 那双眸子中有着真切的期许,南诺有些不解,便展开神识,感知着空空如也的茶舍,也慌了神,“小贼,不然我们找个地方装睡吧,和他们一起醒过来,那老不死的感觉不太靠谱。” 洛阳点点头,拉着南诺向酒舍飞去,得毁灭证据,人言可畏啊。 南诺轻轻挥手,将痕迹烧毁,感知着空了小半的酒窖,轻轻叹了一声,正要开口挑笑却见洛阳取出一支笔,在墙上写道:“酒很好,茶也不错,留下丹药两瓶。” 书罢提笔,想了想洛阳又俯下身,在本该留名的地方细细绘画,借助月光,极为逼真的腊梅跃然墙上。 “完美,扯呼。” 收起墨笔,洛阳喊着黑话御剑而起,带着南诺飞向萧家,推开萧盈儿的门,将她送到偏房小床,霸占那软软的床。 “动作挺熟悉,看来偷香窃玉的事没少做啊?” “有些事只能想想,魔宫太难进去了……” 南诺只是随口调侃,洛阳却答得一本正经,去把南诺偷出来他想了无数遍,每次都被否决,毕竟对于那时的他来说绝顶太高了,高的看不见,云里雾里。 现在好了,绝顶真的不算太高,星月也是触手可及的,到了这个高度,反而更加想念在山下的日子。 静静的,只需要守着南诺,其他什么都不用想,那可真很美好…… 星月之上,天宫的风很冷,玉皇负手而立,唐子威在身后握着剑刃,不断练习着,一遍又一遍,手臂在颤抖,却依旧不敢松懈分毫。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痛恨自己的弱小,现在有了登顶的机会,不惜一切也要抓住! 嗡! 剑吟清脆,唐子威膝腿一软单膝跪下,拄着神剑,挨着天旋地转,尝试数次,始终没法起身。 “今天就到这吧,欲速则不达,我不会输的。”玉皇的声音很轻,心思不在,想的都是那条神乎其神的剑河,似乎在明悟什么。 唐子威点点头,盘膝坐下,调动灵力开始苦修,疯狂吞吐灵气炼入神格,带动风云变幻。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镇中的人都醒来,就像是每天黎明苏醒一般,酒楼老板与茶舍老板坐在一处,喝着茶,轻轻笑着,对那些事心照不宣。 小镇中的人没有减少,眼见临近十五,大家都想看看那人天之争,毕竟江湖很大很无趣,看热闹是理所当然。 当旭日再度升起,东方泛起烟霞,祥云渐渐铺近,玉皇踏空而立,在山间,凝视着院中伸懒腰的少年,朗声道:“洛阳,可须饮酒?” 452.为大义牺牲吧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草同酒菜争香,清风一时辨不出高下,便将各有千秋的香味同玉皇的声音齐齐散开。 晨曦笼罩下的小镇瞬间热闹起来,先知唤后闻,即便是宿醉的修者也在床上挣扎着爬起,头重脚轻着,到街道,到屋顶,清晰望见玉皇的刹那,昏沉感尽去。 万众期许下,一抹剑光腾空而起,转瞬扶摇九天,踏着无尽云海,白衣飘飘,掌中仙剑轻鸣,不经意折起万丈光寒。 “请了。” 只听闻一声轻呼,洛阳抢先发动攻势,忘四凭空一点,烟波无形,悄然散开,内里孕生金灿光点,刹那间化为漫天青莲,徐徐盛放,万千藏剑尽吐锋锐。 五颜六色的剑光实在刺目,风动云舞的节奏被缭乱,玉皇也被剑光吞噬,没见动作,有九龙腾空而起,青莲不断凋零,游龙不断崩解,一人一神尽出手段,最后不过平分秋色。 “一念花开,不过尔尔!” 玉皇轻卷大袖,得意的轻笑声响彻云霄,抬手探向虚空,随心抓握,以流云为剑,凝清风成刃,仅仅看到踏前一步,金灿明光落入长空,弹跳曲折,即便在远方旁观亦能感到那势不可挡的锋锐。 这一剑洛阳该怎么挡? 带着疑问望向长空的另一边,洛阳依旧从容,单手执剑,左手背藏在身后,眼见剑光近身,轻轻退后一步,紧跟着提起忘四,精准无误的挡下玉皇的凌厉剑锋,写意的不像话。 “断潮!” 剑刃当空凝顿,下一瞬将风云构筑的剑刃斩碎,飘然剑意乘风而起,好似拍岸惊涛,巍巍山岳。 玉皇微微眯起双眼,斜斜闪出数步远,再度抓挽风云成剑,悬停眉前,剑动,能见的一切尽被烧成红色。 借助火势,玉皇手中的剑锋向着长空无限延展,剑尖远不可见,逢迎风起,向着洛阳重重压下,带起长空崩碎。 洛阳向着前方踏出一步,可那剑锋依旧悬在头顶,这一剑避不开,那就不避! 海上生明月,皎皎空尘映入烟火飘渺,就像点睛的那一笔,本就活灵活现的景观尽数变为真实,霸道的侵占长空,通天贯地的剑锋挡不住烟火,寸寸崩解。 玉皇欺身上前,握着剑同洛阳近身厮杀起来,一招一式无比精妙,却无法攻入洛阳身前三尺,更有时杀招未起便已被截断。 也许事与愿违,也许不愿面对,可事实就是洛阳在压着玉皇打,虽然现在还是守势,可明眼人都知道,玉皇落败只在瞬间! 萧盈儿紧握着手掌,有些看不明白这场比斗,转而望向南诺,同样瞧见一双骨节发白的手掌。 她们都清楚,这很不寻常,那可是一界之皇,绝对的绝顶,洛阳很强,可应该还没有这么强。 “结束了……” 南诺轻轻开口,萧盈儿的瞳孔猛然收缩,赶紧望向长空,只见洛阳当空云剑,带开那柄风云构筑的剑锋,提剑悬停在玉皇身前,不论其他,单说剑道这方面,玉皇败了! 千年光景,齐天象没做到的事被洛阳做到了,人真能胜天,虽然不是那个天。 这是好事,可为什么人人有种如梦幻的不真实感? “我还以为齐天象有多强,今天看了你的剑术方知他也是浪得虚名!”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大笑声响彻长空,没人知道那提着老酒的黑衣人从何而来,似乎他一直都在那儿,踏着流云,提着仙剑,看不清面容,猜不透实力,却叫人心甘情愿地仰望。 洛阳没有放下剑,也没有看黑衣人,只是冷冷的开口,“前辈要不要先喝了那坛酒?” “哼,不过是打败了个废物,你还真就拎不清自己了?” 冷哼一声,黑衣人消失在空中,下一瞬出现在洛阳身侧,拔剑,开阵剑光横扫长空,霸道的扭曲阳光。 “云御九龙锁。” 面对这一剑,玉皇甚至不敢出剑,双手合十身前,背后腾出九龙,化为九道琉璃云纹锁挡在身前。 剑光摧枯拉朽斩过,玉皇歪歪斜斜坠下云霄,久久没见飞起,观战群雄为之瞠目结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传闻中,玉皇可是站在四皇最顶端的那一个,现在竟然挡不住那黑衣人的一剑,他,有多强? 带着疑问再度抬起头,那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然收剑归鞘,随手将酒丢给洛阳,从那泥封上模糊的字看,这又是坛老酒,最少都已窖藏五百年。 “接着,先喝后喝随便你,不过我建议你先喝。” 黑衣人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般冰冷沙哑,听不出丝毫情感,洛阳接过老酒,轻轻嗅嗅,收入须弥戒,提剑抢攻。 “快未必有用,后发亦可先至。” 传音入耳,一点黑影急速放大,洛阳一歪头,提剑再攻,变刺为挂,直取黑衣人面颊,想一窥庐山面目。 “有进有退方为变化,你这算什么?” 黑衣人再出声,握着仙剑重重抽下,洛阳好不狼狈的坠落云霄,临近楼舍飘摇而起,左臂无力的垂在身侧,若不是剑鞘这条手臂已被斩下。 “听说前几天你小子借剑轩辕斩出一条剑河,来,给我看看那一招,若是还不能叫我满意,我也只能忍受独居高处的清寒了!” 这次不是传音,黑衣人冰冷的声调在小镇中回荡,似乎一恍惚,他已攻到洛阳身前,剑藏不出,拔剑术对拔剑术。 身形换位,剑光交错,洛阳胸前溅出一道刺目的鲜红,鲜血被剑芒蒸发,未得喘息,黑衣人得剑再落,压着洛阳落向远山,树倒山崩,尘埃漫天,久久看不见情形。 幽影再闪,南诺没等反应过来被握住脖颈,可怖的剑意封锁一身修为,就像被拎住后脖颈的小猫。 “方才那一剑有些味道,不过还不够,所以我想你需要些动力,比如这样……” 黑衣人拎着南诺飞近山前,边说边望向南诺,不见动作,魔女那双美丽的眸子瞬间丢失焦距,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被黑衣人随手丢到一边,弃如敝履。 “离云道宫的心眼剑,戮魂,寻常人族修者能存活十息左右,至于她,五十息也是界限了,你还在等什么?” 冷哼一声,黑衣人拔剑再攻,方才起身的洛阳再被斩飞,握剑的手开始颤抖。 魔焱当空凝聚,南离破界而至,没等动作听那黑衣人喝道:“还有十息!” 洛阳再度爬起,看看颤抖的剑,笑了,闪身出现在黑衣人身前,断罪对断罪。 忘四斩出一半蓦然变了轨迹,双剑精准无误地斩在一处,黑衣人抬起剑指,未待点下被洛阳一头顶在鼻梁上,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 洛阳毅然松开忘四,眼中闪耀璀璨剑光,同样是离云道宫的心眼剑,不是戮魂,是更可怖的泯神! 一剑中地,黑衣人忘了动作,洛阳闪身到南诺身边,再度催动心眼剑,为她解开戮魂,咬牙接好左臂,将笑着的魔女背在背后,探手唤来忘四,断罪斩落,泯灭山岳。 “很不错的泯神,你果然还是活着的好,后会有期!” 没人看清黑衣人怎么避过这一剑,南离也没看清,可他就是退走了,洛阳都没能留下他。 风起,忘四化为流光隐去,洛阳吃力的歪过头,对南诺笑笑,重重向前扑倒,被魔女小心抱在怀中。 事实上那泯神剑式后他就近乎油尽灯枯了,若非有混元法和苍天之力支撑,根本解不开戮魂,更别说斩出惊走黑衣人的断罪。 “走吧,我们回去。” 四极都天旗当空闪耀,南离带着两人一魔归回魔界。 南诺紧紧抱着洛阳,萧盈儿跟在身后,都盯着南离,不说不代表忘记,她怕,怕南离对洛阳做些什么。 “带他去后山,子璇在那儿,另外……” “告诉他日后行事务必小心,玉皇很强,不论是修为还是剑道,今天的落败很可能是捧杀,在我们不知道的某个地方,他已经布下棋子,为的就是他命。” “药库里的药随便用,多给他补补,就这点出息,丢人!” 南离轻轻说着,渐渐消失在山路上,南诺紧蹙的眉头却舒展了,带着萧盈儿向魔宫后山飞去,心底如释重负,所以脚步轻快,好似戏水的鸿雁。 自从母后沉睡,唐子威很少来后宫,今天护着父皇回来,恍觉冷清,大哥死了,不明不白,其余的弟兄都以为是他做的,疏远他,连带着玉皇一起…… 不过他不在意这些,就要成为皇了,他们疏远也不能保命,都得死,不然皇位怎么能坐得安稳。 皇家无情,这可是跟父皇学的,他做的事一样大逆不道,可只要坐稳那位置,依旧神神夸赞英明神武! “子威,你进来,我……咳咳,我有些事跟你说。” 屋内,玉皇的声音传来,很轻,夹杂着咳音,唐子威收敛心神,迈步进步,小心关好门,到床榻前,看着玉皇的模样,心底有数不清的欢喜。 “现在你应该很开心吧?” 玉皇轻轻说道,唐子威面色一变,本能的想要辩解却听玉皇继续开口,“我就要死了,和你大哥一样,往后也没人同你争了,你能不能放过他们,就算我求你,他们都是你的手足兄弟……” 闻声,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尽数觉醒,唐子威的眼神渐渐迷离。 玉皇趁势起身捏住一印,藏在唐子威袍袖中的乾元太昊腾空而起,万丈明光没能透出寝宫便烟消云散。 玉皇躺回床铺,陷入沉睡,唐子威缓缓睁开眼眸,握住乾元太昊,微扬嘴角,笑得邪异,“我的乖孙儿,为大义牺牲吧,一切都是为了天宫!” 453.风月与她都很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晨曦揭开皎皎空尘,朝霞取缔灿烂繁星,早起的鸟儿尽展歌喉,凡沉睡着的都渐渐苏醒。 洛阳也睁开眼眸,想要动作,惊觉周身扎满银针,子璇坐在床边,轻轻笑着,不时屈指弹震针尾,乐此不疲。 “师叔,能不能……” “不能,你给我好好养着,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太阳没了你照样东升西落,百姓没了你说不定过得更好。” 不等子璇开口,南诺的声音在视线所不及的地方传来,好似听惊悚故事时突起的呼啸疾风,甚是恐怖。 “好好,你说不起来就不起来。” 洛阳可不敢反驳,口不应心,不断给子璇用眼色,将希望寄托在与师叔的默契上,这针实在没有必要扎得这么多,也不需要扎那么久。 脚步声渐近,子璇摇头轻笑,对洛阳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好像被操控的傀儡,精准无误的取针、落针、弹针,动作很轻,但每个穴位都会认真辨查数次才会落针,看模样就知道有什么把柄在南诺手中,不敢造次。 得到自由成了件不容易的事,洛阳看看南诺,也没了反抗的心思,眯起眼眸,渐渐再度睡去,眉头还在紧蹙着,似乎梦中也有着数不清的难事。 “臭小贼,一天天的没个正事,道法自然懂不懂,一看也不懂,这可是最基本的道理,这都不懂,修什么道?” “剑道。” 子璇落针的动作微滞,很想这般回道,抬头却正好迎上南诺冰冷的眼眸,急忙收敛心神,继续落针,不忘同雪晴柔沟通,询问着接下来的落针力度、位置等。 忙碌的清晨就这般过去,当洛阳再醒来时已然夕阳西斜,院外昏沉,透过小窗,若有若无的霞光藏在叶底,飒飒声起,清香勾人馋虫,叫人没来由地想起雪白色的鱼汤,黄金色的烤肉…… 洛阳咽了咽口水,本能地想要起身,却发现感知不到脖子以下的地方,它们好像不存在,竭力望去,却又真实地静默在那里,似乎不想被打扰,甘心做个摆设。 对着门外张口唤了一声,却没能发出丝毫音调,洛阳四下看看,这才见到胸口那根明晃晃的针。 这是个阵法,那根针便是阵眼,这一身体的灵力都被阵法封禁,除了剑意。 可剑意能有什么用,破开这阵简单,怎么叫南诺欢喜才难。 清香似乎更加浓郁,洛阳歪头过头,不看门口,念叨着清静经,却抵挡不住心底升起的千种念头。 南诺可能在树下坐着,身前有着篝火,柴薪一半燃烧着,一半馋着烤架上的美味,忘了烈火焚身,心情恐怕和躺在床上不能动的自己相差不多…… 念此,默念的清静经戛然而止,洛阳眯起眼眸,深吸口气,不去想南诺,开始考量同黑衣人的一战。 他会的剑道不比自己少,不过每一剑都变了模样,就像是此刻院外的树叶,都是落叶,上面的霞光却是不同的。 那就是走出森罗万象的路,将所有的剑都变做自己的,就像这片天地,同样包罗万象,却也还是天地…… 想着洛阳不由催动天剑道法,那根银针微微颤动着,忽有脚步传来,洛阳被惊醒,急忙压下感悟,回头望去,南诺拎着食盒慢慢走近,凝视着那根银针。 “很乖嘛,小贼。” 糯糯的声调在耳畔响起,洛阳张张嘴,看看胸前的银针,所欲言语不言而喻。 南诺将食盒放在桌上,轻笑着走近,揉捏起洛阳的脸蛋,看着他,心底尽是想要欺负他的念头,没等落实,那根银针腾空而起,洛阳微微发力,床铺破碎,南诺也跟着跌倒。 “这……” 洛阳握了握拳头,感知着强横几十倍的力量,很想知道昏迷的这段时间都吃了什么。 “这个床铺比我的年纪都大,你这下可惹麻烦了。” 一阵清风吹起洛阳的发丝,洛阳放下手掌,抱着魔女起身,灵力探出,将破碎的床铺组装起来,在破碎的地方落下几枚符箓,灵气升腾,木板恢复如初,有条不紊的搭建起来,沾染灰尘的床被轻轻落下,净尘符过,变得干干净净。 “哼,算你便宜。” 魔女傲娇着,脸色微红,叫洛阳忘了期待已久的美味,傻傻的,注视南诺一点点凑近,听她耳语道:“父皇能感知到皇宫的任何事,你不可以欺负我,不然……黑虎掏心!” 猝不及防的被打了一拳,洛阳呲牙咧嘴着退向桌子,打开食盒,慢慢摆放着菜肴,又想起方才感悟,动作微顿,手捏剑指,当空比划起来,凌厉的天剑意散开,前后刻在虚空中,闪闪夺目。 “哼,吃什么吃,自己去和剑过吧!” 南诺还等着洛阳的夸奖,没想到他在餐桌边就开始悟剑,气鼓鼓的上前,将菜肴装进另一个餐盒,狡黠的笑笑,留下空空如也的餐盒,转身关门,快步走远。 明月初升,洛阳缓缓回神,眼中闪过一抹明光,剑指轻轻一挥,剑光里包罗万象,可不明显,就像被云雾笼罩的山峦,什么都似是而非。 “妙哉,看来回去可以落笔了。” 得意的笑笑,洛阳放下剑指,看看桌上的食盒笑容会心,这里面必然什么都没有。 推门出院,紫色的月亮挂在天际,叫人不由忽视璀璨的繁星。 夜风很轻,鸣虫藏觅踪影,轻轻讴歌着风月,忽有琴声阵阵,洛阳闭上双眸,飞身落向后院,荷塘月色,罗纱曼舞,一身红裙的魔女在亭中时隐时现,美得叫人迷醉。 似是察觉洛阳走近,轻柔的曲调变得慷慨激昂,无形的剑光凌空产生,不算快,却能引人怒火。 洛阳摇头笑笑,不停脚步,剑意散开,剑光左右退去,未等伤到花草便散作灵气,离去生死不由己,好像面对君主的臣子。 “别气了,这可是好事,以后敢欺负你的人又少了小半。” 说着洛阳飞身入亭,抱住虚按琴弦的魔女,察言观色,真的怕她问出那个要命的问题。 南诺与剑谁重要洛阳想过无数次,为她放下剑远比为剑离开她容易,他很懒得,真不喜欢做复杂的事。 所幸南诺并非是说书人口中女子,也不会问那问题,只是沉默着收起琴弦,一样样地将菜肴摆放到桌上,轻轻说着,同之前晚饭时话家常一样,不过却少了个人…… “玉皇伤得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重,已经去天池沉睡了,现在天宫唐子威当家,可能用不了几天他就会找上门来,同你比个高低!” 洛阳眉头皱紧,点点头,想问问自己昏睡了多久,南诺却塞来一双筷子,接着递过一碗鱼汤。 “北悬辞死了,这是个小人物,你可能不知道,换个说法,杨天奉开始铲除异己了,人皇陵是个好地方。” 洛阳撇撇嘴,喝了口鱼汤,舒服的眯起眼眸,片刻后望向南诺,没有出声,温暖的眸光胜过人间无数。 “吃吧,都吃光,不可以剩下!” 声音凶巴巴的,可那半染红霞的俏脸实在欠缺威严,洛阳佯装着畏惧,细细品尝着,风月与她都很美,难忘的记忆不自觉间又多了一个。 不同的月下,仙盟很安静,堂外有着一具棺椁,堂中灯火通明,刘泰和坐在杨天奉的位置上,端着茶杯,暗地里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 如果杀北悬辞的不是他们那就是杨天奉,如此他们危险了,在场的人都挡了盟主大人的路,随时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北悬辞! “太阿,盟主可否知道此事?” “兹事体大,我可不敢乱动权柄,四海盟是大家的四海盟,只有杨天奉一个盟主。” 方太阿抬起头,回想着令符上的说辞,开口道:“那时当然,不过盟主既然要刘前辈暂代盟主之位必然是信得过前辈,此事十万火急,前辈尽管下令便是。” 听闻此话,梵谷期也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今天的北悬辞可能就是明天的我们,必须尽快查查此事!” 见梵谷期都低头妥协,一众老狐狸对心中的揣测又信了三分,前后开口应承,正此时,有黑影闪入院中,轻轻落在棺椁上,提着仙剑,冷声道:“一群老东西都在啊,那我也不客气了!” 声落剑出,流光一线直向方太阿,刘泰和面色一沉,同梵谷期用了个眼色,闪身上前,周身明光闪耀,不理会仙剑,探手抓向黑衣人的兜帽。 “太慢了!” 剑光闪耀,那黑衣人凭空消失,梵谷期眯起眼眸,闪身到方太阿身边,探手抓向虚空,一把握住凭空斩落的仙剑,劲力吞吐,将其生生折断。 黑衣人凌空踢出一脚,趁势退入夜色,两道剑光闪起,两个小宗门掌教倒入血泊,看面容,赫然是同刘泰和敌对的两人。 “狗咬狗,好热闹啊……” 东皇方朔在院外轻轻走过,看看月色,快步到杨天奉书房,扣动机关,慢条斯理的走进密室,升起阵法,对着那明耀的光镜唤道:“给我搜寻关于天妖的所有信息!” 454.慢腾腾的剑法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敕令声落,七彩光弧蓦然腾起,霸占整个密室。 遥遥观瞧,就像在远山瞭望日出,朝霞乘风而起,万里长空都被染成金色,云海无垠,波澜壮阔。 素白色的背景下,金灿灿的字符渐渐浮起,悠悠悬停,东皇方朔看的很认真,和每个修者接触到第一本功法时无异,逐句品味,若不能将字里行间中的甜美汲取干净便不罢休。 天妖生于混沌,身躯为浊气凝聚,心神为邪念聚合,历劫不死,寿尽不灭,性残虐,酷屠戮,无天于上,无地于下,凡所至处,万里赤土,生灵涂炭。 人皇历三五七三年,天妖破城,百姓死伤十数万余,人皇出兵征讨,斩九首不死,乃驱出人界,放逐混沌。 万年后再至,十六圣与之死斗数月,泯其躯,碎其神,徒留精魄无法撼动,封印虚空秘境不为人道…… 至此后续文字变得模糊,东皇方朔撇撇嘴,分出神识落向明镜阵法,小心翼翼的感知着禁制,渐渐皱起眉头,只若破开必然惊动杨天奉! 惊动就惊动吧,最根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时间也该叫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这样能稳住他,甚至可以慢慢将他拖下水。 杨盟主也是个俗人,也想长生! 太阳真火一闪而逝,禁制破碎,流光闪耀而起,模糊的文字变得清晰。 “又千年,忽有妖族疯癫,身缠业障,以万物为食,击飞东皇钟,重创妖皇……” “那癫狂的妖族去哪不得而知,不过根据东皇钟记录的场景,它是早已消失的麒麟一族。” “如此,它应该就在那儿了!” 东皇方朔轻轻喃喃,边说边瞥了眼明镜,知道杨天奉能听见这话,暗地一笑,转身步出密室,一步踏出扶摇九天上,微微停顿,俯视山川大河,万家灯火,深吸口气,继续腾空,无多时深入混沌,渐渐没了踪迹。 堂前院中喧嚣平寂,气氛变得怪异,一群老家伙维持着可笑的和气,心底里都在盘算着如何明哲保身。 透过方太阿的玉符,杨天奉能清晰感知到每个人的眼神,自然能猜到他们的算计,不由抬头看着人皇石像出神。 愈是对外不可摧的联盟愈是容易在内部崩解,当年的人族是四海盟的千倍万倍,却从没有一次从内部崩解,直到最后的末路,若非人皇有意保全人族,这河山哪轮到神魔妖鬼染指? “天妖遗迹,逆天转生,东皇方朔,你倒是敢想!” 思绪在星光下尽情发散,方才还在慨叹四海盟,现在又想到了深入混沌的东皇方朔。 他是个很有野心,很有算计的妖,不过这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他无情,不管是对外人,还是对自己,是个皇者,真的比东皇赤更适合做妖皇…… 至于东皇方朔能不能真成为天妖杨天奉一点不担忧,在什么位置看什么风光,他的道途被斩断,不可能再上一步,跪在这儿卑微至极,想再抬起头就需要天大的造化,斩杀天妖和成为天妖都是个机会。 当然这得东皇方朔回来,很遥远,在那之前他得先将四海盟的这盘棋下好,这是他的根,根不稳,长得再高也挡不住一阵风。 夜深至极,雄鸡轻唱,东方渐染素白,叶摇花醒,辉光升起,万物欣然。 雕花木门缓缓开启,洛阳神清气爽地步入庭院,活动着腰背,昨夜漫长荒唐,所幸笑到最后的还是他,魔女很强,不过也只有被欺负的份。 “夫君,白日不可过于劳累,人家可不会轻易认输。” 正要向阳舞剑,南诺传音悄至,带着慵懒,叫洛阳不由想起那灯火中半染红霞的俏脸,傻傻浅笑,剑起,很慢,比武当的道士还要慢。 几许落叶飘过,没等近身七尺被切作两半,未待落地已然搅碎,同着风沙落荒而逃。 “哈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看剑!” 李天策的声音蓦然响起,声落那黑衣剑修已然强行闯入七尺禁地,天剑当空击刺,竭尽嗓门地轻鸣着,无需呼唤,忘四自出,同样嗡鸣,好像临阵骂战的战将。 洛阳左手握剑,隔开李天策的击刺飘身退开,随后右手的剑抛向长空,忘四交于右手,瞬影步挪移变化,一剑将李天策留下的残象刺破。 “就这,玉皇怎么输的?” 刺耳的讥嘲声在身侧传来,洛阳浅笑着抽剑旋斩,双剑交错,炸响金戈之声,剑光分外凝实,没有丝毫逸散。 洛阳撇撇嘴,没想到李天策的进步也很快,力量竟与他不相上下,正打算强行震剑,忽感剑落如泥牛入海,无需瞧看,也知道李天策用了武当的无定太极剑,这算什么,以为自己方才练就不擅长? 好像你就很擅长这慢腾腾的剑一样,你想比,我就同你比,看看究竟谁输。 太极阴阳玄理明,万变千化不离宗。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不大的小院中不断打转,脚踏两仪,剑式随心变化,劲力绵延不断,从日出到正午,就没分出高下。 比拼到这个地步,更不能退,谁退谁就输,洛阳不想输,李天策更不想输,所以又战了一下午。 西山被晚霞染红,李天策实在厌恶着慢腾腾的剑法,冷声传音:“我数三声,我们一起收剑!” 洛阳点点头,听李天策出声,“一,二,三!” 声落,双剑依旧粘在一起,洛阳冷笑一声,劲力变换,从容抽剑而退,收剑负手,凝视着李天策不出声,眼中尽是探索之意,仿佛在问,“为求一胜,不择手段,这就是你的剑?” “这剑道我不如你,方才那瞬我没想好怎么收剑,怕伤到你……” “今天到此为止,明天继续!” 李天策轻声说道,眼神躲闪,最后御剑飞向天际,剑光很美,可看上去有些狼狈。 “整个一小屁孩。” 目送着尽管消失,洛阳撇撇嘴,看看夕阳独美,感知着打坐修养的魔女不由皱紧眉头,轻咳一声,唤道:“夫人,时候不早了,你看晚饭……” “噢,都这个时间了,确实不早了,进来就寝吧!” 南诺睁开眼眸,嘴角勾勒了轻笑,眉眼中尽是狡黠,这波啊,这波是攻心计搭配以逸待劳,今晚,必胜! 当朝阳再一次升起,洛阳得意着出门,深吸口气,勾起嘴角,哼着小调向皇宫外走去,魔族的街头巷陌不知道有什么好东西,可惜只能自己去,无敌就是这般寂寞。 什么攻心计,什么以逸待劳,都是纸老虎,不堪一击。 金色的岁月轻轻静静,就像慢慢离开的盛夏,虽然不是人间,烟火气依旧很足,长街不长,巷陌很短,尽是闻所未闻的酸甜苦辣,多是见所未见的五色小吃。 “掌柜的,那个是什么?” “炭烧雨鲀。” “好吃吗?” “好吃,不好吃不要钱。” “给我来二十串!” 洛阳轻声唤道,等待着烧烤过程不忘看向另一个摊位,轻轻嗅嗅芬芳气味,朗声道:“掌柜的,那个是什么,辣不辣?” …… 从街这头到街那头,洛阳的嘴唇吃得油亮,细细回味,有酸甜,有香辣,味道激荡在一处,更是诱人,叫人想要转回去,再吃上一次。 离开的脚步越来越慢,看看天色还早,洛阳再度折返回去,边吃边买,一部分放到食盒带给南诺,一部分囤积起来,留着给姜落他们尝尝。 殿外的树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唐子威睁开双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翻身站起,袍袖鼓动,调动磅礴灵力,取出乾元太昊,一点点拔出,轻拭锋锐,闪身掠向魔界。 唐子威有多明耀玉皇就有多不被注意,挑战洛阳是个很好的机会,乾元太昊沉睡太久了,需要血来唤醒锋锐。 洛阳又一次步出浓郁的烟火,瞧瞧日头,想着那几个被遗忘的摊位不由轻叹,快步到宫中走去,这时间也该醒了,想必会很想吃东西…… 转过甬道,穷尽画廊,眼见桂殿渐近,明耀剑光当空落下,不管不顾直取洛阳眉心,杀气腾腾。 洛阳撇撇嘴,不闪不避不取剑,并非赌博,而是确信李天策不会这样杀了他。 他想要的是证道而不是杀人,不然早就死了,回头想想,有多少次是靠他才走过来的,虽然是熊孩子脾气,却也挺可爱的。 “出剑!” 天剑当空悬停,李天策冷着脸,不时看看洛阳手中的食盒,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洛阳不慌不忙地继续向前,边走边说:“等我把东西送过去,让你见识见识我新悟到的一剑,你可小心,这一剑很了不得。” “新悟的一剑……” 李天策轻声喃喃着,眯起眼眸,不自觉跟在洛阳身后,进院,凝视着他关闭屋门,细细做着各种各样的应对。 击刺格洗,崩压搅戳,撩圈斩抹,云挂提带…… 剑的攻杀无外乎这几种,再厉害的剑式也是在其中一种上进行扩展,加以灵力身形变化,只若能细细算清,这一剑未必不是机会,最强即最弱…… 正思量时天际升起祥云,游龙拉车,车上少年提剑而立,一身皇袍,虽居高临下,却先对着圣山一拜,继而向深宫里唤道:“洛阳,你可敢与我论剑春秋?” 屋中宁静,洛阳好像没有听见这邀战声,正与南诺并肩而坐,对着满桌佳肴大快朵颐。 “怎么,你怕了?” 唐子威轻笑着踏步入院,李天策轻挑眉头,凝视着李天策,饶有兴趣地笑很讨人厌,不过与他有什么关系吗? 似乎也有关系,他们打了他就不能打,要不先把他解决了…… 正思考时剑光惊起,唐子威出手抢攻,捏着剑指,直向李天策眉心,动手便是杀招! 455.教书先生说过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剑似流星突起,一闪即逝,李天策不得不退后一步,歪歪头,轻描淡写的避过剑指,还没衡量好利弊,所以没还手。 要知道出手可就算帮了那家伙,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他在屋中举案齐眉,怎么想都不划算。 “我们可以一起探讨探讨烟火!” 洛阳放下筷子,轻轻说上一句继续吃起来,收敛大部分心神放在美食上,李天策需要理由,那他就给李天策个理由,只若能叫他说服自己,那他就不会拒绝。 “成交。” 李天策轻轻回了一声,探手握住天剑,正欲出手,唐子威缓缓浮起,四下看看,对墙垣花草流露出几许欣赏,纵身跃向长空,传音随风,四下回荡。 “在主人家的院子中大打出手也未免太过粗鲁,我在天上等你,你不敢来也没关系。” 这话说的放肆,带着高高在上地腔调,比很多带脏字地话听着都刺耳。 李天策对着门口冷哼一声,撇撇嘴,御剑紧随其后,方才穿过云海,头顶上恍有剑吟惊起,与此同时明耀地剑光已至近前,璀璨光华,可崩山摧城。 “断潮。” 李天策再度冷哼一声,提剑轻斩,三尺剑光逆风翔空,合纵一线,破空散云。 双剑交错,明耀的光圈当空炸散开,惊起大片火鸦。 “很好,能接下这一剑,你可以成为我的对手。”唐子威瞥了眼深宫,“他在花前月下,你却要承受刀光剑影,我若是你……” “聒噪!” 李天策很不客气的喝断唐子威的话,双眸微动,引剑圈斩,太极图当空旋动,浩浩荡荡的压向唐子威。 “小道尔!” 唐子威轻笑着摇摇头,探手握住乾元太昊,一剑斩过,太极图凭空消散,“这是朕的剑,也是朕的笔,帝主天地,若是朕不愿,万物不可存在!” 声音不含情感,乾元太昊出鞘,折起大片流光落向云海,似乎是为了应和唐子威的话,流云破碎,清风消散,火鸦也消声觅迹,万里长空只剩下单调的蓝色。 凌驾万物之上,主宰万物,一言生,一语死,这就是唐子威的剑道,帝主天地! 面对这样的剑李天策笑了,轻声道:“有趣,不过帝皇应该在苍天之下吧?” “放肆,当诛!” 唐子威看看李天策手中的天剑,眉头微紧,声落剑动,从第一道剑光到第三千道剑光不过一念之间,单调的蓝色被切割成网格,空间也被切碎,任何敢于阻挡得都将粉身碎骨。 面对这如秋风般肃杀的剑式,李天策仅仅是举起天剑,简单得刺下。 天剑所过,一切冰雪消融。 帝剑很强,可再强也在苍天之下,天意所至,帝王也唯有俯首! 唐子威仓皇收剑,可还是慢了,清风呼啸而过,留在长空得残象破碎,李天策背对着唐子威,缓缓起身,随手挽了个剑花。 刻入虚空得剑光缓缓散去,唐子威孤零零坠下云霄,同曾经的玉皇一样,不关心河山渐近,死死盯着依旧安静的小院。 天剑与天剑意相叠加能完美将天剑道发挥到完美,别看帝剑被李天策轻意破的干净,可若是换做洛阳,恐怕是胜负各半的局势,洛阳的天剑意可远不如李天策的纯粹。 那么现在的局面是他早就算好的还是巧合? 流光聚为羽翼,轻轻一震,卸去劲力,唐子威轻飘飘的盘坐在花旁,没有气馁,怡然入定,边恢复伤势边等洛阳与李天策一战,他倒要看看,洛阳之智究竟几何。 两只筷子同时落向最后一块醉酥肋排,洛阳识趣的夹起放在南诺碗中,舔舔嘴唇,收起桌上的碗盘,摆上茶具,烧煮龙泉水,准备帮南诺泡茶。 南诺笑弯杏眼,将骨头剥去,夹着肉喂给洛阳,看着他笑,“门外那两个可都等着你呢,不着急?” 看着那醉人的笑容,洛阳感觉这块醉酥肋排很酥甜,比之前的任何一块都可口,晃晃头,道:“不着急,天大地大没有老婆大,愿意等着就等着呗,我又没求他们。” “你有没有想过玉皇现在的想法?” “他八成会认为你让李天策同他打是算好的,必定认为忘四不如天剑,你的剑意也不如李天策的剑意,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询问声轻轻的,精准点出最关键的东西,洛阳翻找茶罐的动作一滞,对南诺笑了,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叫人心迷,挪挪椅子凑得再近些,虽然很近却还不够近。 “我打算干净利落的击溃李天策,不打算算计,无趣!” 斩钉截铁的话同那温柔的眸光很不搭,沉醉的魔女恍然回神,同样挪动木椅,将两只临近的扶手挤在一起,握紧他的手掌,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只茶罐。 “快去快回,我泡茶等你,教书先生说过,一寸光阴一寸金,可不能浪费在他们两个俗人身上!” 洛阳点点头,温柔的将南诺鬓角的青丝带向耳后,不动声色的松开手掌,希望她不会感到突然。 起身踱步到门前,开门又关上,回头没等开口听南诺笑道:“怎么,害怕了?” 洛阳摇摇头,打开门,边走边说:“教书先生说你一定是个好媳妇,叫我要珍惜,他说的不错。” 声落,那剑修腾空而起,南诺气鼓鼓的嘟起嘴巴,面色微红,挥挥拳头,说不出的温柔。 云霄之上,李天策转过身,等洛阳停下身形,冷声道:“准备好了吗?” “我新悟到一剑,小心。” 洛阳的表情很认真,探手取出忘四,闪身提剑掠向李天策,没有窒息的压迫感,也没有无尽的变化,很平凡。 可就是这样平凡的一剑叫修为高强的魔头同时抬起头,南默与子璇也不例外,注视着那片长空,等待着那呼之欲出的剑式。 嗡! 剑鸣声起,悬而不落的剑当空落下,剑弧圆满,剑式有缺,不过却不妨碍它的精彩。 这精彩不是万种气象争相辉映的喧嚣,而是突破极致平凡的超然韵味,没有烟火那般感性,有的只是一份道理。 这道理是洛阳的道理,关乎于剑,它可以是天地万物,天地万物也可以是它,不管你是否注意,它都存在,不管你怎么描绘书写,它都是那般形状,可以改变也无法改变,剑既是道,道即剑,虽然很模糊,可这一剑确实越过了知道意,无限临近得道真! 凭借这一剑洛阳超越千万剑修,再向前一步便超过少年祖师,登临绝顶,独领千载风骚,供人追赶。 李天策挡不下这一剑,洛阳也不需要他挡,忘四悬停在他额前,挽了个剑花转身而去,传音很轻,振聋发聩。 “剑出止戈,无剑胜有剑,不争而善胜。” 这传音唐子威听不见,却握紧手掌,飞身落入龙车,回到那冷清的宫殿中,坐在很高很高的宝座上,握着那卷经,一遍又一遍回想着方才的一剑,有些透不过来气。 许久,唐子威才抬起头,步向天池闭关,神魂挪移,玉皇睁开眼眸,感知着心境有缺不由握紧拳头。 那是心障源于唐子威的不甘,他是玉皇,也是唐子威,若不能解决这个心障,本就模糊的前路更难向前。 而解决这个心障的方法只有叫洛阳死,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急,也不能表现出来,他最擅长的不就是借刀杀人吗? 想着玉皇再度挪移神魂,盘坐在天池边,看着沉睡的自己,细细查看着河底的卵石,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眼神蓦然变化。 封禁南宫榕若的那枚卵石不见了! 是谁? 天师、夫子、少年祖师…… 一个个名字升起,一个个被否决,最终唐子威眯起眼眸,轻轻吐出两个字,杀气腾腾:“陈虞!” 紧跟着唐子威握紧拳头,深吸口气,放松手掌,轻轻一挥,天池里再不存在卵石。 眼不见为净,心底的火气散了些许,唐子威心底疑问再起,这儿有着他的禁制,陈虞什么时候来的,拿走那枚卵石又是为了什么? 六界某处林海,刺耳的轰鸣声响起,几人合抱的古木倾倒,身形健硕的少年气鼓鼓的走向一边,在树干上刻下“洛阳”两字,贴上一道符箓,继续拳打脚踢起来。 “噗嗤,现在我信了,洛阳果然不是你亲生的。” 慵懒的音调在深林中格外刺耳,少年动作一顿,下一瞬腾空而起,周身燃烧焰火,旋身踢向枝头,腿如鞭,能踢碎山岳,却被那雍容妩媚的妇人随手挡下。 “少寒,不许无礼,这是你干娘!” 温柔的声调在耳畔响起,白少寒不由红了眼圈,虽然是第一次听见,可引起心神共鸣的轻唤做不了假,这就是娘亲的声音! “吆,有够没出息的,你看看洛阳,和你差不多大吧,现在提着一柄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老剑追着神魔妖鬼砍,你这怎么还掉金豆豆啊?” “用你管,本少爷……” 白少寒似乎忘了南宫榕若的身份,话未言尽被丢入深林,方才起身又被摁倒。 “我叫南宫榕若,你干娘,从今天开始我指导你修行,你要做的只有无条件服从,明白吗?” 456.想要平静别当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鹰击长空,俯视河山,眼中透着不屈不挠的拼劲和锲而不舍的韧性,泰山压顶不肯弯腰,惊涛骇浪不肯低头,即便坠落云霄,即便被深锁笼中,就是不服输。 不知是人的性情像野兽,还是野兽的性情像人,现在的白少寒就和鹰一样。 见不得那神明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断挣扎着,哪怕攻击被一次次挡下也要不断地进攻。 南宫榕若也不排斥做个熬鹰人,探手将白少寒从地上拎起来,感知着重量,随手将他丢入深林,看着古木倾倒,四下狼藉,笑得玩味。 “你就这点本事,你看看洛阳,如果是他早就爬起来攻过来了!” 闻声,白少寒猛然跃起,就像暴怒的雄狮,捏着一双铁拳,闪身到南宫榕若身边,举拳便攻,口中低吼着,“给我住口,你这臭女人!” 声未落下,拳已落空,没看清南宫榕若的动作,只觉得胸口一痛,周围的花草疾速飞退,愈是模糊。 “没本事脾气还大,你还不如洛阳七岁的时候。” 刺耳的喝斥声在耳畔响起,眼前黑影瞬闪,肩头传来剧痛,好似是被踢了一脚,周围的环境陡然变折,古木、山石不断临近,避是避不过,白少寒只能不断变换身形,尽力护着胸腹要害,肩、肘、膝、拳不断变换,断树碎石,不断卸力,飞出几百步远才堪堪停下。 抬头望去,落木萧萧,那个惹人厌的女人就在不远的地方,嘴角挂着叫人厌恶的浅笑,素手一翻,勾勾手指,引人恼怒。 白少寒耸耸肩膀,深吸口气缓缓吐出,身躯上燃起赤红色焰火,一点点举起拳头,踏步闪身,在身后留下道笔直的火线,铁拳连击,干净利落,攻敌七分,留力三分。 这样的拳细密似雨,寻常大罗都会手忙脚乱,可南宫榕若却张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惬意地移动步子,身形不断变化,一个个幻影升起,一个个幻影破碎,铁拳可开碑裂石,可打不中就没有任何意义。 “不错,知道冷静下来很好,可惜,这拳头太慢了,给你个面子,勉勉强强有洛阳七岁的水准了。” “哎吆,吓死个神喽,方才那拳可就差一点,若是八岁的洛阳说不定就打中了。” …… 讥嘲声喋喋不休,细密的拳影恍然消散,舞叶风停,白少寒缓缓踏前一步,举拳弓背,一拳击出,破空声轰然而起,拳锋所向,万里长空尽被引燃,橘红色的火光翻涌如浪,大气磅礴,势不可挡。 南宫榕若只是从容的站在那儿,任由火浪肆虐,未待尘埃落定,带着惊喜腔调的调笑声响起,“吆,好厉害的一拳啊,竟然有洛阳十岁半的水平了。” “呵,亏阁下还是长辈,这般欺负我很有趣?” “欺负你,打不过就找理由,啧啧,丢丢臊臊!” 说着,南宫榕若步出焰火,毫发无损,眯着美眸,手中把玩着一团余火。 “月桂琉璃,万法不侵,如此宝体在,除了狗东西的剑,恐怕六界都少有东西能伤阁下毫厘吧?” “知道的不少,看那曹格的确没偷懒,不过他有没有告诉你,斗战龙息不比月桂琉璃差呢?” 一步踏出,南宫榕若出现在白少寒近前,随手将手中的龙息握碎,歪着头,等少年低头。 火候差不多了,即便是鹰,也该屈服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是掉,也能够砸死人,您要教导我,为什么?” “别用您和母亲的事为理由,那样说服不了我。” “很简单,要你学有所成去杀了洛阳,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父亲,替父报仇,义不容辞!” 南宫榕若收敛笑容,眼中闪耀着寒芒,白少寒眉头一挑,揣测蓦然变成现实,就像一把刀插在心口,痛入骨髓。 “好,请您教我……” 喧闹的丛林再度归于宁寂,雏鹰振翅而起,跃过流云,扶摇九天。 待夕阳造访西山,倦鸟飞还,长空渐有明星,昏暗的东方渐渐染起紫韵。 月升,空里流霜,铿锵剑吟蓦然惊起,没持续片刻便隐于无声,来去匆匆,毫无不舍星月之意。 洛阳收剑,看看天色,望望李天策,不紧不慢地向屋中走去,该说的说了,该打的也打了,悟不悟就看他自己了。 灯火还是曼妙,婀娜倩影远离屏风,糯糯的音调响起,比刺耳的剑吟好听多了。 “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小贼,你就不怕日后战败死在他手上?” 洛阳没出声,伸手握住那双不安的素手,轻声道:“他是我的心魔,因我而生,没可能胜过我的。” “哼,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他若是斩了你我就嫁给他,反正模样差不多,性情虽然冷了些,说不定……” 屋中灯火消隐,话止于此,满腹幽怨化为羞怯。 院落中有着声声虫鸣,孤月化为朝阳,洛阳轻笑着出屋,瞧瞧空空如也的院落,神识散开,不出意料瞧见留字。 “洛阳,我不会留情的!” 正想摇头笑笑,魔女慵懒的声调传来,“这就叫好心没好报!” 洛阳撇撇嘴,看看朝阳正好,哼着小调向宫外走去,没等走近那心心向往的烟火被身着黑衣的修者撞了一下。 “跟我来。” 简短的三个字,不容抗拒,洛阳微微顿步,不打算理他,继续向着烟火走去,没走上一步虚空变化,已然出了皇城步入原野。 黑衣人在不远处站着,没拿剑,可以肯定这不是前面那两个提剑便杀的角色。 “想办法把这药给南默等人服下,事成以赤红剑光当空九道为号,你我里应外合,定能……” “道友找错人了吧?” 最近的日子很好很平静,眼见有人想破坏它,洛阳甚至不想等黑衣人把话说完,探手握住忘四,眯着的丹凤眼缓缓睁开,吐露杀意骇人。 “洛阳,你可是将军的后代,怎能认贼作父?” “很抱歉,你们的将军没有死,也不需要替他报仇,如果你们想动手尽管动手好了。” 洛阳收起忘四,摆摆手,转身向城中走去,脚步透着犹豫,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不曾想能来的这么快,当年的事本以为很简单,现在看来真的说不清。 他是李家的后人,不知为何被当作龙城后裔,母亲更是用他的道基救活了天子,在那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白少寒,可他不是,那个充满野性的少年才是…… 万事皆有根源,到现在洛阳都想不明白当初那交换的原因,可能没有原因,可能有原因,洛阳希望他就是个巧合,因为天子被伤才有后面的一切,可真能如愿吗? 所有人都以为那位飞将死了,可洛阳清楚,他还活着,也许方才他就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自己,审视着每个神情变化,心底里随之更改着后续的计划。 真若有龙城旧部谋划复仇那会等到现在,南诺被控制那段时间是最好的机会,他们没动,这说明报仇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当然,还有最小的一种可能,这群龙城旧部都被某个别有用心的生灵掌控,成了他手中的刀锋,身不由己。 若真如此,眼前的局就是为了试探自己的成色,那幕后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觉得浮云无趣便低下头,却见花草颓靡,只得再抬头瞭望远空,也只有那烟火还值得期待。 洛阳慢慢走着,心底堆积郁气,不由轻叹一声,“平静就这么难吗?” 这声疑问本就没打算有人能回答,却有传音入耳,“树欲静而风不止,想要平静,别当树!” 脚步蓦然一顿,洛阳抬起头,回头望去,那黑衣人早就离开了,再回头,他恍然出现在近前,静静地挡去前方的路。 “请让开,你挡了我的路。” “你也挡了我们的路,要么死在这儿,要么与我们同行。” 声落,那黑衣人探手取出龙枪,洛阳不由撇撇嘴,心底了然方才那句话的含义了,这可不是简单的拦路,他想要让自己证明是树还是风。 没有取剑,对付他也不需要取剑,踏步向前,剑意随着飘摇而起,不存在气象万千,只有淡淡的辉光,就像那远山一般,不管你怎么看都是山,不管你怎么想都在那儿。 “果然,近乎于道……” “你这恐怕不是天剑道吧,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很识趣地退向一旁,谁能拦住风呢,最少他拦不住。 想走就走吧,反正该确认的事已经确认清楚了,洛阳的道境确实差一步登顶,依靠混元法与苍天之力也可以同绝顶战斗,最重要的是他可能要站在魔族那边。 洛阳没有出声,只是寻着小路渐渐隐入远城,风冷,残草腾空,山上战旗迎风,烈烈招展。 黑衣人没有离开,就站在原地,低着头,同山峦一样沉默,许久后转身离开魔城,这事那边可能还不知道,得说一声,不然少寒来就是送死! “他的剑已经近道了,仅差临门一脚……” 南宫榕若动作微顿,瞥了眼泡在药水中的少年,回道:“那就要看我们的运气如何了,这一步可能需要很久,也可能仅需片刻,只要他还没入道,我们就有机会。” “我们没有机会的,他选择了魔族。” “那就将他一齐抹杀!” 南宫榕若握紧拳头,眯起眼眸,一闪而逝的杀机将白少寒惊醒,不动声色地看看南宫榕若,不由得怀疑她的目的。 母亲的声音只有那一声,如果母亲真的在她身边,为什么不多说几句话呢? 她不会是想把自己当成刀吧,那她可就打错了主意,注定要被反噬,断腕…… 457.只有三件事不能容忍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狼烟四起,带的喊杀声疾,残阳如血,染的青山凄红,百花宁凋颜色不对战火一笑,箭雨将歇,两方收兵,留下匹孤零零的战马。 夜幕渐渐深了,战马哀鸣几声踏上归途,没多远倒入晚风,眼眸再没睁开。 家太远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云霄上,七八修者围桌而坐,方才看完“大戏”,酒兴正好,觥筹交错,乱糟糟地好似飞蝇。 频频举杯的自然是前场大战的胜者,败者也没有失去风度,更不会强颜欢笑,仅仅是些不值一提的凡人,有谁会为了台上戏子所演角色伤心悲戚? 对,几十万伤亡在他们心中都是台上戏子所演绎的角色,同戏子还有不同,毕竟能讨喜的戏子还是不多见的。 可世间的事这般玄妙,又有谁知道自己究竟是场下看戏的还是戏台上的戏子? 四海盟还是旧时模样,山水不曾改变,院落沉在死寂中,就在昨夜,那嚣张跋扈的杀手又斩杀三位长老,都是绝顶修者,都是同刘泰和、梵谷期对立的。 有人揣测,这都是因为他们争盟主,久而久之,对杨天奉归来的请愿声越来越高。 桌上泉水渐沸,桌边两人对坐,刘泰和摆弄着茶具,干茶静静躺在茶荷中,却不被人欣赏,梵谷期盯着空中的明镜,寻看人间战事。 齐备茶具,刘泰和引起几许干茶投入沸水,洗茶,引水入壶,不紧不慢,静候清香升腾。 “不必心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看出来也没法做什么。” 闻声,梵谷期不由皱紧眉头,轻轻叹了一声,挥手散去光镜,道:“你我二人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正一反,你怎么选?” “盟主所求无外乎权力,他想我们听话,那我们听话不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刘泰和嗅嗅茶香,躺靠在藤椅上,眯着眼眸,说话也是慢悠悠的。 “听话?”梵谷期眉头轻挑,从头到脚打量着刘泰和,手指在扶手上敲敲,“你老兄要做他杨天奉的狗,我看不是吧?” “有什么不是的,我一把岁数了,争不动了,门中那些后辈若是成器,四海盟早晚是他们的,若是不成器,我争来有什么用?” “别忘了,我们的敌人可不是杨天奉,他想杀的只是一个两个,而昆仑呢,别看昆仑封山,只若得势腾渊,死的可是一个宗门!”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梵谷期低下头,很不甘,却也只能如此,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去皇陵替杨天奉跪着是唯一的选择。 “什么时候?” “不急,不急,盟主都不急我们急什么,什么都不用做,多放权给方太阿,久而久之这反间计自然变成敲山震虎。” 刘泰和悄然传音,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腔调,再嗅嗅茶香,斟一杯递给梵谷期,自己也捧着一杯,慢悠悠的品起来,耷拉着眼皮,将锋锐藏敛的很好。 方太阿在门外不经意走过,瞥了眼堂中情势,握住一枚玉符,传音道:“盟主,看来他们两个是打算低头了……” “不会有那么容易的,也许梵谷期会低头,可刘泰和绝对不会,他不一定在算计什么,保不准就在考量怎么利用昆仑,利用洛阳将我彻底抹杀。” “那我们……” “不急,等,我们有的是时间玩。” 杨天奉轻声回道,感知着沉默着的刘泰和与梵谷期,嘴角渐渐扬起,远眺着人皇象,道:“谢谢你啊洛阳,若没有这一剑,若不是我跌入深渊,我真不知道自己可以飞的这么高。” 许是清风将谢意转达,洛阳不适地眯起眼眸,捂着右眼,等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南诺眯起眼眸,踱步靠坐过来,衣裙旋舞,声音糯糯的,带着些许吃味,“洛大剑仙就是不一样,即便是深居简出都有人挂念。” 洛阳只管伸出拥美入怀,轻笑着眺望云空,看流云同辉光嬉戏,心底宁静,周身闪起朦胧的毫光,带着隐约的剑吟声。 未几,流光消隐,南诺抬起头,轻轻吹了口气,带着些许酒气,还有青梅的味道,洛阳回神,伸手当空轻轻一划,生出道不起眼的剑光。 “这不是天剑意吧……似是而非的,感觉不到锋锐,小贼,这是强了还是弱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剑出于天剑,你说是强了还是弱了。” 洛阳眉头一挑,歪头望向南诺,等她开口,眼中尽是期待,没等到称赞,听见一声微不可察的喃喃声,“可惜了,明明他更帅气些……” “糯糯!” “哈哈哈,一人一次,公平公正。” 南诺抬起头,她吃味的时候洛阳笑得可开心了,又不是只有他魅力十足,自己也不差的。 对这个公平公正的说法洛阳可不买账,眉头紧锁着,凝视着南诺,确实说不出什么凶巴巴的话,不过这样看着也就够了。 魔女的笑容从有到无最终消失,微扬的头也低下,没一会儿又猛然抬起来,清澈的眼眸中闪过凶厉,探手抓向洛阳耳朵。 洛阳本能想躲,不容忤逆的敕令声响起,“别动!” 不动就不动,不能跑那就还手,如是想着,洛阳抬起头,却被南诺抬手按住脑门,正想变招,剑符腾空,两道神念同时落下,突现杀气如麻,惊飞满树火鸦。 “你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天子确实死了……” “活着的是唐念虞对吧?” 南诺抢在洛阳之前出声,周身燃起魔焱,探手唤出长相思就是一剑。 对南诺来说世上只有三件事不能容忍,一件是洛阳预谋骗她,一件是洛阳正在骗她,最后一件是洛阳骗过她。 瞬影步动,残象被一剑洞穿,洛阳紧紧抱住南诺的手臂,催动剑符回到昆仑山,瞥了眼唐念虞,松开手臂,将林牧的死道友不死贫道用得淋漓尽致。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给我死,死!” 千山鸟飞,唐念虞瞥了眼杀气腾腾的南诺,不躲不闪,迎着那仙剑撞去,带着决绝求死之意。 南诺眉头一挑,收起仙剑,转而抡起剑鞘,冷冰冰地吼道:“你还想给我用苦肉计?” 剑鞘结结实实抽在唐念虞肩头,少女从山上飞落山下,慢悠悠地起身,对南诺笑着,“解气了吗?” 见南诺歪头不语,唐念虞轻轻一笑,继续道:“我对他没有想法,我是他姐姐。” “哼,少给我假惺惺的,我方才那一下根本就没用力,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这以退为进没用!” 南诺冷笑着,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算计的模样,唐念虞摇摇头,望向洛阳隐遁的虚空,她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咳,糯糯,我们一起去天界看看,魔界有一支龙城旧部,可能在谋划什么,若不是受玉皇指使,那就是受南宫天后指使。” “那出发吧,过去直接刚正面,你打趴唐子威,我和她负责寻找南宫榕若。” 南诺撇撇嘴,收起长相思,伸出手掌,见洛阳识趣的握住,歪头对唐念虞得意的笑了,阴谋诡计是没有用的,小贼就是不喜欢你。 唐念虞真想叹息一声,又怕节外生枝,只得隐忍下来,飞身落到南诺身边,看都不看洛阳,取出玉符,催引灵力,呼吸间结成三十余手印,遥遥向玉符一点,敕令道:“疾!” 声落流光四起,南诺紧盯着唐念虞,微微侧身将洛阳挡在身后,手掌不自觉用了力气,神族可不是好东西,尤其是眼前这个,这一去说不定就有无数天神围杀…… 天蓝色流光在天门后一闪即逝,唐念虞四下看看,再取出玉符,手印变换,遁光落到长桥边,远眺着盘膝而坐的唐子威,化为一只飞虫落在南诺肩头,同时向洛阳与南诺传音。 “向前走,他们看不见我们,之后就拜托两位了。” 洛阳点点头,摇身变为彪形大汉,看看南诺,后者轻轻一笑,变做瘦竹竿模样,对洛阳笑笑,悄然隐入虚空。 “在下刘七,修道只为逆神!” 一声长啸,唐子威蓦然惊醒,拔出乾元太昊,当空就是横斩,将南宫榕若逃走,败给李天策的怒火都发泄到“刘七”身上。 洛阳撇撇嘴,随手取出柄灵剑,对着所谓的帝剑轻轻一刺,剑光碰撞,激起轩然大波,轰鸣声惊动诸神,不过片刻,无数道神识靠近虹桥,不敢深入天池。 “有毛贼闯入,诸位不必多虑,朕会斩下他的头!” 唐子威朗声开口,看看刘七颤抖的手掌,冷笑一声,提剑抢攻,一瞬斩出近千剑光。 虚空被剑光填充,洛阳抽身飘退,不忘回头喊上一声,“贫道刘七,修行不精,来日再向陛下讨教一二!” “那跑,给我死!” 唐子威脚踏虚空,几步便追到洛阳,忘情搏杀,被洛阳渐渐引开,无多时没了声音。 南诺却不急,又等了许久方才掠向天池,四下瞧看,再三确定没有禁制法阵才小心凑向池边。 湖水澄静,玉皇安然躺在湖中,蓦然睁开眼眸,猛的坐起,探手抓向南诺脖颈。 458.可别做梦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玉皇的动作引起轩然大波,就像有巨石遥坠镜湖,激荡水花惊人。 那手掌在南诺眼前急速放大,掌纹从模糊变得清晰,掌心有着朦胧的天芒,一抓之力足以破碎寻常灵宝。 南诺眯着眼眸,眼前的事出乎意料,所幸早有准备,边后跳横移位置边对唐念虞传音,“用术法挡住他,我们该走了,南宫榕若不在这儿!” 声落,虚空间生出细密辉光,皎皎光华,犹如群星璀璨,突有惊雷炸响,紫电曲折,完全由明光凝集而成的战矛蓦然陨落,直指玉皇眉心。 “堕天伏龙杀,尔竟是龙城余孽,罪该万死!” 玉皇冷声咆哮,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袭击者是谁,探手接下龙枪,用力握碎,起身面向漫天流光,撤步轰出一拳,九龙翔空,湮灭万物。 与此同时,天蓝色遁光腾空而起,划出一道完美无缺的光弧,玉皇瞥了一眼,拂袖踏步,缩地成寸,抢在遁光前挡住天门,再次向南诺探出手掌。 “天宫哪儿最宝贵,哪儿受不得破坏?” 南诺紧盯着玉皇,轻声传音,没听见唐念虞回话,遁光陡然变了方向,远离长空,向着一片虚无而去。 “天子死了,唐子威也死了,南宫天后为了阻止他也惨遭毒手,惨啊!” “他是谁,玉皇啊,舍不得那个皇位,杀子害妻,谋算诸神,狠啊!” 南诺鼓动灵力不断传音,平静的虚空多了无数神识,天神确实无情,可那句“谋算诸神”可是说到每个神的心里。 斩灭七情六欲,自束天规教条是因为什么? 任凭舌绽莲花也过不了一个“怕”字,被失去,怕被遗忘,怕成为一捧黄土,因为怕,对这种可能的事格外敏感,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 感知着神识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玉皇眯起眼眸,向前一步,凝实虚空,咫尺距离遥似天涯海角。 “大胆贼子,偷袭本皇不成还敢口舌造谣,挑拨离间,若你所言不虚可敢停下理论?” “有何不敢?”南诺传音回道,探手将唐念虞握在手心,转身望向玉皇,不等他开口,冷声道:“天子是怎么死的,唐子威是不是被你炼成化身,南宫天后现在何处?” “我那爱子怎么死的人族不清楚?” “他就死在昆仑山外,是被你们人族害死的,本皇……” “闭嘴,休要巧言令色,你说天子死在昆仑山外是被人族害死,我来问你,天子为何要去昆仑,他的护道者何在?” “从头到尾他的护道者都没出现,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还没坐够皇位,想要他死!” 南诺不紧不慢的说着诛心之言,不断望向长空,紧张的握着手掌,他们的计划是洛阳引开唐子威,可现在怎么看都是被将计就计了,这般说辞可拖不了太久,只要玉皇不要面皮,就是不承认,随手就能将她们轰杀。 群神关心的是自己的事,谁在意玉皇的家事如何? 若再没有什么能戳到他们的痛点,他们都会离开,玉皇也就没了顾虑,必然痛下杀手。 “还真是巧舌如簧,唇枪舌剑,朕说不过你,只若你能拿出证据,朕立即自绝于此!” 瞥了眼南诺手掌,玉皇不由轻笑,了然这人族方才的谋算群神不过是随口一说,根本不知道那件事,这很好,可以给他留个全尸! 正得意时远空有剑光闪过,定睛望去,身形魁梧的汉子握着门板般的重剑重重斩下,唐子威避无可避,徒劳地举起乾元太昊,又挡下一剑,吐血昏死过去。 “太虚!” 那大汉仰天大笑,一手拎住唐子威衣领,一手举起那柄重剑,剑落,凝实的空间瞬间破碎。 得机得势,身形枯瘦的修者化为遁光折向天门,玉皇眉头轻挑,闪身欲追,却被洛阳拦住。 “哈哈哈,陛下的剑术不错,可惜太年轻,手段不行,还得再打磨打磨!” 说着洛阳甩手将唐子威丢下云霄,御剑追上遁光,临出天门,传音四方:“贫道刘七,修道只为逆神,诸位,后会有期!” 声落,剑光更快一重,护着遁光掠出天门,震退神将,归回的人间,快哉乘风,倏尔没了踪迹。 “白三、刘七、洛阳……” 玉皇轻喃一声,拂袖归回天池,被惊醒的群神也相继散去,都是玉皇的家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我何关? 剑光撕裂云雾落入溯宁宫,瞧瞧面色清冷的师姐,洛阳松了口气,恢复身形,正打算打个招呼被南诺抬脚踢在屁股上。 “小贼,现在正事做完了,我们也该算算账了!” “那件事不是都过去了吗,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洛阳闪身向山下奔去,跑得很快,可南诺更快,没几步便追到洛阳,“你还想有下一次?” “嘿嘿,这可是你送上门来的,跑不了。” “我送上门来的?小贼,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魔焱升腾而起,四极都天旗一卷,南诺拎着洛阳的耳朵离去,凌祁薇笑了,转身向小院走去,“不放心就出去找找,有他护着你,不用怕。” 唐念虞微愣,望着山路笑而不语,被弟弟护着,明明她才是姐姐来着…… 四极都天旗再度一卷,洛阳与南诺落入小院,南诺莫名其妙地变了副模样,乖巧含羞,如伊人小鸟。 “她以后肯定不会招惹你了,你也给我离她远些。” “好,我的管家婆,你说什么为夫便做什么。” “真乖,待会奖励你一坛酒。” “一人一坛,你若不陪我喝,再好的酒都没有味道。” 洛阳凝视着那如春花般看不够的眉眼,轻轻说着心里话,南诺也乖巧地点点头,清风慢了,花园中传来芬芳,气氛正好,墙头却传来阴阳怪气的模范声。 “你若不陪我喝,再好的……” “呕,真恶心!” 四目相对,洛阳与南诺齐齐歪头看向墙头,黎梦寒同野孩子一般坐在那儿,左脚踏在墙头,右脚自然垂下,轻轻悠荡,莫名惬意。 “看什么看,你们两个想和我过两招?” 洛阳与南诺没出声,只是缓缓起身到墙边,正打算一唱一和还以颜色,黎梦寒飞身落在南诺身前,瞥了眼洛阳,冷声道:“他现在也算是半个魔了,按惯例,他得为种族做出贡献。” 听闻此话,南诺瞬间便明白黎梦寒得心思,正欲开口,大长老得传音适时而至,“长公主,您得贡献点也所剩不多了……” 南诺这才想起,最近南易用的可都是她的贡献点,修行是需要资源的,你有天资只能代表你有资格,想要得到资源还是要靠贡献点换,一切都是明码标价,不会因为皇子、公主而大打折扣。 想着南诺望向洛阳,正打算开口解释被他握住手掌,看他笑容轻松,听他语调优雅,“请问什么时候出发?” 黎梦寒也没有难为之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你们如果不需要准备什么最好现在就出发,早去早回,他们可不会将好东西留给我们。” “劳烦引路。” 洛阳点点头,声调同旧时一样,轻轻的,叫黎梦寒不由想起那次闯圣山。 匆匆一年光景,他真的变了许多,藏敛锋芒,更加稳妥从容,眼中的沉重也释然了,不得不说,南诺确实找了个不错的归宿。 回头再想想那根木头,每天除了修行就是修行,一点也不懂她,真真气人! 如是想着,黎梦寒的脚步快了些许,南诺似乎在脚步变化中读到了什么,得意地笑了,凑到洛阳耳边,轻轻道:“她羡慕我们了。” 声音很轻,但又不是传音,寻常修者都能听见,何况是黎梦寒。 脚步节奏再度一变,南诺笑得更加得意,又道:“我们得快些成婚,快些生个宝宝,叫她一输就输一辈子!” 洛阳点头不语,这个时候点头不语就够了,黎梦寒蓦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盯着洛阳,很认真的说道:“下面的话你记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我们不会将你当成人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清楚吧?” “放心,我会照顾好你们的,混沌确实很大,但和六界没什么不一样。” 洛阳举起同南诺十指相扣的左手,右手当空一点,忘四出鞘,剑芒流转,尽显非凡势气。 这些可都是见识过那柄破剑的生灵,所谓后浪推前浪,得好好表现,压它一头。 黎梦寒瞥了眼忘四,点点头,转身走向山巅,无多时,一抹遁光腾空而起,消失在天外天,直入混沌深处。 目送辉光走远,南默将快要落败的棋局打乱,起身望向圣山,眸中倒映着魔焱辉光。 “终于走了,方才回来得这么快,差点就坏了我的大计。” “还是你算计得不够,棋盘上的都未必是固定的,更何况棋盘外的。” 子璇瞥了眼南默,懒洋洋的靠向山石,洛阳走的好啊,魔族与龙城一较长短跟昆仑可没什么关系,今天天气不错,可以在这儿睡上一会儿,近黄昏时去那条街转转,洛阳经常买的那几样吃食他可记得清楚。 可能是猜到了子璇的打算,南默眯起眼眸,心思变化,冷声道:“你得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 “因为他们很可能在魔都附近布下暗阵,一个不小心整个魔都便会灰飞烟灭的,到时我们都死了就你活着,你怎么面对洛阳,洛阳又该怎么想你?” “他们会说阵剑仙子璇卧薪尝胆,一举毁灭魔族都城,建不世功勋。” “醒醒,可别做梦了,这是白天。” 459.我们是不会认输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不知是云动还是心动,几缕明耀的辉光透过云霭,晃得子璇有些睁不开眼睛,心气更是不顺,不由眉头紧蹙,暗自攥紧藏在袍袖中的手掌,瞥了眼那老魔,想动手,却没有理由。 南默显然感知道这杀机,轻笑道:“走吧,时间不等人,想动手待会有的是机会。” 说着上前几步,想拉子璇起来却又感知道不对,这可是主动给机会啊,不伸手挨打,伸手也是挨打,左右都是挨打,为什么不主动出手? 想着南默攥紧拳头,一拳轰下,紫焰犹如狂瀑倾斜而出,焰花激荡,美轮美奂。 山峦被湮灭一角,子璇不知何时已然飞到云端,狞笑着,一点点握住拳头,声音冰冷,“这可是你先动手的,待会可别喊痛!” 声落,两道剑光腾空而起,清风徐过,太极图蓦然展开,四象当空,八门旋动,群魔只觉得一恍惚,再睁眼时只看到只有一片深不可测的幽暗。 “王城被人入侵了,可能是龙城旧部,不管是被利用也好,主动侵犯也罢,只要他们不愿离去,尽斩!” 南默的声音响起,幽暗中随之升起一道魔焱,在众目睽睽下勾画成一幅诡秘的涂绘,散出纯正威压,引得群魔心神共鸣。 “等我的指挥,我和子璇会用四极都天旗配合你们。” 声落阵光消散,平静的四极都天旗迎风招展,虚空挪移,数十魔族在城中被挪移到混沌边缘,悄无声息。 四极都天旗展开,子璇与南默在那儿并肩而立,杀机不藏,尽数流露。 “列位,旧事我不愿重提,但为事因又不得不话,我来问问尔等,无冤无仇,就为续命便取魔心可是恶因?” 声落,诸多大魔前后现身,将那三十余龙城旧部围在中间,召唤至宝,无穷魔威遍布十方。 沉默片刻,一众魔头恢复真身,各个穿着连帽黑袍,衣裳面容尽数藏在衣下,叫南默皱紧眉头,冷笑道:“龙城飞将何许神也,龙城群神何等风采,尔等藏头藏尾,实在可笑!” 为首的黑衣人上前一步,伸出手掌,轻轻将头顶的兜帽取下,露出一张沧桑的面容,每一处肌肤都有着指甲盖大小的神纹,看得子璇头皮发麻。 神咒缠身,所幸这混沌不算在六界中,不然只若暴露在昊日下必然道消身陨! “他咒你们不见天日?” 南默攥紧拳头,声音有些发颤,都知天宫无情,谁知天宫这般无情,这些都是天宫的功臣,每个人都为天宫流过血,更有甚者还是战死后的转生者,他玉皇怎么开得了口? 群魔齐齐燃起怒火,混沌中更加沉重,正此时那揭去兜帽的黑衣人开口了,“有因有果,过去的应该过去,可有生灵不愿它过去,我等枷锁在身,生不能生,死不敢死……” “还请魔皇高抬贵手,我等即刻深入混沌,再不归来。” 说着那黑衣人折腰一礼,那群黑衣人都握紧拳头,心底里算着。 这已经是第四次折腰了,将军啊,你看看啊,从前那个顶天立地,敢逆袭千军万马,死也要站着死的铁汉要被压垮了,你在哪,怎么还不回来? “我高抬贵手,她呢,你们在四极都天旗的庇护下她感知不到,出了这片虚空,你们只有死,死后魂归天宫,玉皇神识一扫,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如此也没办法,世上安得双全法,她在谋划什么我不知道,但少主必然会因此蒙受风险,他是龙城最后的希望,我得护他安然。” 黑衣人抬起头,眼中闪动着明光,同晨曦一样,很刺眼,也叫人心痛,那天应该是他最想看到的,却又是他最不可能看到的。 “留下吧,留在魔旗下,等白叶回来你们……” 不等南默说完,黑衣人冷声开口,“龙城众将怎能立于魔旗之下?” 南默紧握的拳头松开了,眼中的坚持也随之释然,确实,近千年的不见天日,也该是时候了,知道就知道吧,在场的都不负龙城。 如是想着,南默一挥手,让开一条路,看着那黑衣人带起兜帽,想问问他们姓名,他们应该有名字,不能籍籍无名。 “我们的名字由龙城而来,魔皇陛下不必问了。” 传音入耳,南默深吸口气,斩钉截铁道:“这事与诸位无关,不过若我能见到白叶,见到玉皇,必然为诸位讨个公道,好走!” “好走!” 群魔齐声,腔调沉重,子璇已经背过身躯,因为最前面的龙城旧部已经要出了四极都天旗的范围。 “庞文、鲁阳、王经河……” 熟悉的轻喃声在混沌深处传来,无形质的力量散开,金灿灿的辉光照亮幽暗,那策马而来的战将一身金甲,扛着龙枪,枪尖挑着头盔,坚毅的面颊带着轻笑,同过去凯旋时一样。 “如梦似幻……” 子璇轻轻吐出四个字,说出所有神魔的心声,可那不是幻觉,他真的回来了,不仅是他,还有白恪。 “对不起,回来晚了。” “庞文、鲁阳、王经河……恭迎将军归来!” 传音震荡,穿了好远好远,藏觅在虚空间的少年笑了,又看看那飞将,握住南诺的手掌,“走吧,他们等的很久了。” “不过去见见吗?”南诺轻声传音,看看那和洛阳很不一样的神明,“就算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可他为了救你还是不惜牺牲自己……” “还不是时候,有些事真的得再想想,唯有情字求不得。” 洛阳摇摇头御剑掠过长空,没多远,一道传音悄然而至,“小心些,最近混沌不太平。” 紧紧握住颤抖的手掌,南诺回望看不见的金灿辉光,嘴角勾起,知道洛阳比谁都看重这段过去,他选择不见的原因很简单。 他怕,怕陷没进去后才发现得出来。 那确实很可怕,不见就不见吧,十七年不见小贼还不是被她养得好好的。 南诺眼神不断变化,最终坚定,笑颜如花,洛阳将手握得更紧,没一会儿便追上前行的黎梦寒等人,轻笑着落入那好似仙舟的至宝中。 黎梦寒挥手关闭结界,自舟头转过身来,轻轻传音,“从前我以为你是个莽夫,现在发现以前小觑你了。” “若是未来某天你不曾有现在的感触,那便是我无能,求道路远,我可一刻不敢停下。” “呵呵,还不是因为她魅力不足……” “你说谁呢,也不知道是谁明明喜欢却不敢说出口,经常深夜不知羞地进人家梦里瞧看。” 忍了许久的南诺上前一步,声调很大,像是唢呐,一出声船头余下四个魔头尽数忘了动作,不约而同望向黎梦寒,未几又望向郭奉,不出意料瞧见他遮掩不住的惊慌。 “慌什么,郎有情,妾有意,再正常不过的事。” 洛阳适时开口,黎梦寒在墙头的出言不逊可都记在心中,现在寻到机会,哪能不落井下石? 声落,舟头陷入死寂,混沌中似乎有块沉重的墨云,压得很低,在酝酿着骇人的风暴。 “喂,这种事总不能叫人家女魔头主动吧?” 洛阳再出声,凝视着郭奉,目光中带着挑衅的意味,就差直接说“你去啊,你不去我就瞧不起你。” 声落群魔也变了眼色,都注视着他们,郭奉咬了咬牙,收起十方牧星杖,看看洛阳与南诺的手掌,向着黎梦寒大步走去,看背影颇有种若一去不回就一去不回的壮烈。 “牵手是不够的,你得征服她,要……” 洛阳不动声色地传音,郭奉的脚步微顿,蓦然走得更快,三步并作两步,到黎梦寒身边时她还有些失神,正符合洛阳口中趁其不备。 “哦……” 向宇发出一声怪吼,群魔积极响应,黎梦寒的脸红了又红,一把推开郭奉,看看他傻笑的模样,探手拎着衣领又将他拉回来,传音道:“以后,你的听我的!” 言罢不等郭奉点头举起右手,同样的十指相扣,对洛阳与南诺宣战般喝道:“现在一切重回开始,不到终局,胜负未定!” “完了,我这算不算好心办坏事?”洛阳撇撇嘴,轻轻的嘀咕声引群魔哄笑。 郭奉也回过神来,望向洛阳与南诺,轻声道:“我……不,我们是不会认输的!” 笑声更甚,正此时仙舟猛地震动,洛阳收敛笑容,催动剑芒包裹仙舟,黎梦寒眯起眼眸,感知着混沌中的情势,眼睛蓦然瞪大,没等传音昏死过去,竟瞬息耗尽了的灵力。 郭奉眯起眼眸,向宇唤出两柄鎏金重锤,两魔一前一后飞起,只见两团流光闪过,好不狼狈的落回舟中。 “来点火,太暗了。” 洛阳紧盯着一处空荡荡的虚空,似乎那儿有着什么,南诺心领神会,翻手唤起一道魔焱,郭奉也举起十方牧星杖,两条火龙腾空而起,璀璨明光,将方圆数丈照的纤毫毕现。 吼! 寒酥从南诺的须弥戒中跃出,不曾张口,切实发出声震耳欲聋的长啸。 无多时,远空孕生流光,那看不见的生灵裹挟着焰火冲向小舟,恨不能玉石俱焚。 460.陌生的路总要有人先走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陨火好似卷叶疾风,剑光恰如破空疾电,针尖对麦芒那般,两道璀璨流光狠狠撞向对方,几道浩荡光弧散开,激起的细碎花火不甘心燃尽所有,最终消弭在混沌深处。 洛阳那双半睁半闭的丹凤眼迷成缝隙,盯着某处,不断变化眼眸,看准时机,提剑再度斩落。 剑起如惊鸿翩迁,倏尔消失在混沌深处,就像泥牛入海,没生出丝毫波澜,功败垂成。 那生灵不知何时悄然隐去,徒留混沌空荡,洛阳紧盯着虚空,渐渐皱紧眉头,心底里勾画着敌人的外貌,为神秘的生灵加上一个又一个标签。 动作快的离谱,能挪移虚空,能催动焰火,能隐藏身形,有智慧且不低,晓知进退取舍…… 若不错,它可能还会回来,这是一场猎杀,仅针对他们的猎杀,只有一方死亡才能终结。 “好像离开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向宇的话音轻轻传来,含着试探之意,洛阳好似未闻,眯着双眸,在混沌中不断扫视,不经意瞥见某处,嘴角缓缓勾起,转身踏步将南诺护在身后,提剑刺落,流光滂沱。 虚空里适时升起细碎的金光,构成九叠光圈,将剑光吞噬干净。 不出所料,它回来了,就像潜伏在幽暗山林中的猎手,狩猎的对象毫无疑问就是众魔! 群魔没有惊恐,不约而同的站成圆弧,一致对外,紧握着兵戈,狞笑着,期待着,环顾四下,恨不得立刻就同它血战一场。 你可以杀死我,但同时我的战矛,我同伴的战矛必然会贯穿你的身躯! “吼!” 似乎被这轰轰烈烈的战意刺激,寒酥再度发出一声咆哮,引得群魔心神震颤。 远空几点焰光飘摇而起,未待聚集成势突有青莲当空怒放,莲中藏剑苍翠剔透,恰似雨后春草,盛放盎然生机。 手臂粗细的藤曼如蛛网般散开,焰火升起,闪耀荧光的藤网被烧出个大洞,那不知来历的生灵也随之销声觅迹。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郭奉放下十方牧星杖,同着向宇等一起望向洛阳。 他不傻,明知对手拥有操控焰火的能力还用罗藤束缚,如此作为必然别有深意。 “那一剑名为春风吹又生……” 在群魔的注视下洛阳笑了,轻轻挥手,浮起一道罗盘,两仪间悬有翠叶,剑光凝铸,叶尖遥遥指着虚空深处,不时变化位置。 向宇收起战锤,正要起帆追击,却见洛阳收起罗盘,松开南诺的手掌,起身飞向舟头,握着忘四,神情格外凝重。 下一刻,南诺的传音在群魔耳畔响起,“都小心些,它觉察到了。” 声落,远空有火光从无到有,最后翻涌成浪,浩浩荡荡,横贯目之所及的混沌。 仅仅是被波及,几枚无意驻足的浮星瞬间气化,向宇、郭奉面色大变,正欲出声洛阳举起忘四,一剑斩落,没有万丈流光,没有骇人剑意,可那火浪就是散了。 似有新雨洗净尘埃,那保持经久的神秘面纱终被揭开,只见那兽神情高傲,狮头鹿角,虎眼麋身,披着龙鳞,踏着流焰,一双黄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洛阳。 “麒麟!” 船上所有魔头同时浮起这个消失许久的称谓,同时不由想起很多长辈传下来的故事。 麒麟同其他妖族不一样,它们算是另类,不喜欢战争,有时会不惜代价制止战乱,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它们都消失了,无影无踪。 今日狭路相逢突然出现,是好是坏? 群魔还在思量,洛阳闪身出现在麒麟近前,张口,古妖语字正腔圆,“为什么袭击我们?” 可这麒麟好像不太精通语言,歪头看着洛阳,思量许久,蹦出几个词汇,叫人浮想联翩。 “人、火焰、邪恶、驱散。” 四个词汇中人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可会玩火的不一定是人,神魔妖鬼都有可能,甚至是扮作神魔妖鬼的生灵…… “确定是人吗?” 麒麟歪歪头,眼中闪过一丝质疑,许久方才回道:“两脚,穿衣服,梳毛发,人!” 听闻此话,洛阳不由抽了抽嘴角,看看这只刷新对人定义的麒麟一时不知说什么,同它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许久,再度开口,“你太弱了,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回去搬救兵吧。” 传音方落,麒麟周身燃起火光,直接扑向洛阳,眼中带着决绝,怎么看都是要同归于尽的模样。 “微雨珠帘云锁天。” 洛阳不紧不慢的提起忘四,对着麒麟头顶一点,剑光零零散散串联一处,云纹升腾,将麒麟连带剑雨尽数封锁其中。 这一剑出自洛水道宫,取自微雨天气,檐下云空对照之景,有天人相合相应之意,云雨轻柔,珠锁刚强,又有阴阳生化之理。 麒麟挣脱不开,用力撞了几下,痛得眼中升起朦胧水雾,虽是冷冰冰的眼神,怎么看都感觉不到恐惧。 “好可爱的麒麟,要不我们把他留下养起来吧?” 飞舟杨帆缓缓临近,南诺仔细打量着麒麟,不由眼神迷离,口说胡言,将之前被袭击时的死生一线忘在脑后,伸手摸向剑光,身形瞬间出现在麒麟身边。 “放我,杀她!” 凶巴巴的传音声响起,洛阳摇摇头,叹息无声,正打算解开剑意,只见南诺飞身跃向麒麟后背,如同骑马般坐稳,双手紧紧攥住麒麟的角,看模样是将麒麟当作寻常烈马野兽,打算这般驯服它。 “人,死!” 麒麟周身燃起焰火,从白色变作金色,眼见向赤红色转变,洛阳闪身点下剑指,精准落在麒麟眉心,指尖太极图旋动,敕令声急。 “盈月流光,罗列星棋,封!” 声落,混沌里忽有明月升空,圆满无暇,流霜所至,群星棋布,倏尔缩隐,尽数藏入洛阳指尖,将麒麟周身焰火封锁得干干净净。 “人,卑鄙,报仇!” 麒麟咆哮着,洛阳探手将南诺从麒麟背上拎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蛊惑她是种恶因,被欺辱是得恶果,我现在帮你解开封印,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好。” 听闻麒麟答应得痛快,洛阳也没犹豫,再度点落剑指,封禁消散瞬间麒麟猛然低头,狠狠顶撞向洛阳,周身再度燃起焰火,将诚信一词忘得干干净净。 洛阳冷哼一声,探手挡下麒麟,催动混元法,漩涡徐徐展开,点缀着闪闪明光,吞噬焰火好似嗦面,虽无灵魂般的声调,却也怡然闲适。 “饕餮,不是人。” 麒麟的眼神有些惊恐,凝视着洛阳,绝望溅起,那漩涡蓦然散去,可能是人也可能不是人的两脚兽开口了。 “你走吧,你的肉不好吃。” 传音方才落下,麒麟转而消失在混沌深处,洛阳轻笑着勾起嘴角,拉着南诺的手掌,眯眼思索着。 麒麟能将人认成兽必然也会将兽认做人,结合方才的火焰,不由得联想起一个妖。 东皇方朔,他来混沌中做什么,还专门找上麒麟一族,是想要借势打回妖族夺得妖皇之位,还是看中了麒麟一族的什么宝物? “关于麒麟的消失,有些无法考证的信息和揣测,据说它们是深入混沌是为了封印天妖!” 南诺轻声传音,不用猜都知道洛阳在思考什么,这片区域算不得深入混沌,麒麟的巡视到这儿,那族中的封禁必然是岌岌可危,更可怕是有人打算放出天妖。 现在虽有四皇,可都不如当初的人皇,至于十六圣更别提了,倾尽六界之力恐怕也寻不到当初那般的十六位。 “你们回去吧,我会搞定贡献点,顺路看看麒麟的动向,这事虽然不在六界,却也关乎六界。” 洛阳带着南诺归回飞舟,轻轻说着,心底想了需多借口,准备应对南诺的倔强,却不曾想她答应的很干脆,“小心些,到家了你能感知道。” 洛阳摇摇头,对向宇比了个手势,“我送你们回去,虽然不远,可我还是不放心,这儿不比六界,谨慎总是没有错的。” 向宇有些摸不清头脑,看看郭奉,见他也点头便老实催动飞舟。 归途渐有辉光明耀,四极都天旗凭空闪耀,飞舟归回魔界,唯有洛阳留在混沌中,背对明光,孤零零深入那片不可察的黑暗。 陌生的路总要有人先走,若不去看,永远都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何风光。 彼时人间正逢夕阳,战马卸甲,踏着浅草,不是低头嗅嗅花香,只若合乎心意便偷偷吃掉。 静静的等待着,终于,最后的辉光被夜暮吞噬,朦胧的阵光升起,庞文揭开兜帽,不紧不慢的脱下衣袍,解开甲胄,打着赤膊,夜色中,指甲盖大小的咒纹好似活了过来,熠熠闪光。 白叶眯眼看了许久,深吸口气,双掌合十,眨眼间结成十数手印,却没停下,前前后后落下近百印记,再度合十手掌,冷喝道:“解!” 金光好似雨落,在庞文魁梧的身躯上构成细密的冰层,那些咒纹被收入冰中,随着风起,冰层破碎,有着久违的轻松感。 “辛苦了,笑一个。” 白叶面色很苍白,有些站不稳,若非白恪扶持,恐怕就会倒下,庞文没有多言,仰起头,就像旧时一般重重捶了捶左胸。 天亮了,山巅,白恪白叶站在最前面,庞文在身后,龙城旧部也在身后,沐浴着朝阳,久违的露出笑容,很僵硬,但确确实实是笑容。 “将军,少主那边……” “不用管他,儿子死了,相公失踪了,榕若免不得发疯,这个时候除了虞儿可没人能制止她。” “至于少寒,他还差得远,吃的苦头太少,这是个机会,得好好摔打摔打,告诉曹格,叫他即刻归队,我就不信,少寒真的比洛阳差!” 461.书上说坏人才这么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又是朝阳升起,细碎的流光透过叶隙,在百花中洒下一片斑驳。 黄鹂轻轻歌着,波浪翻涌,白少寒在枝头翻身坐起,忍过好一阵心血来潮,握紧的手掌缓缓伸出,感知着长空那边,蓦然虚握。 山石崩碎,突有极光当空,化为漫天霓虹七道,一条石质长枪扶摇而起,轻巧地落入白少寒手掌。 “此枪不断不可换。” 曹格的声音遥遥传来,白少寒起身站直,随手舞了几下,确认轻重适宜,抬头,正打算说些什么,却有流光腾空而起,眨眼消失在云霄之上。 “小心些,在嫁给玉皇前她可是个疯子,打定的主意除了你娘和玉皇就没人能改变,她可能会害你也可能不会,你自己小心吧,如果死了也是百死,不会有人给你报仇。” “还有,剑能破枪,枪也能破剑,一寸长一寸强,想要胜过洛阳你得在身法上下功夫。” “最后,你爹回来了,你不是一直想向他证明自己吗,这是个机会。” 至此,曹格喋喋不休的叮嘱声戛然消失,那流光也遥远到无法感知,不过白少寒清楚,这个男人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用不了太久他会去那儿,不过得先击溃洛阳…… 云动,几许叶落,枝头到地下远得像天涯海角,有很大的舞台,可以任它当空曼舞。 脚步声很轻,是故意传出来的,白少寒循声望去,那雍容华贵的天后身穿一袭紧身衣裙,提着柄剑,正在盯着他,走得很慢,威势从无到有,好像下山猛虎。 长剑出鞘,寒光刺破翠叶,有条不紊的脚步一个顿挫,南宫榕若蓦然掠过几十步距离出现在近前,提剑横斩,向着喉咙,杀气腾腾,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白少寒死活。 已经多次留情,还挡不下就去死吧,虞儿可不能有这么没用的孩子! 白少寒向后跳出两步,可以反击却没有反击,而是很耐心地提枪防守,用拳与用枪是不一样的,得适应适应。 一剑斩空,南宫榕若停下,看看白少寒,翻手拍出两道符箓,冷声道:“不许躲,你以为你很快,但还不够快!” 白少寒也没打算躲,任由那符箓化为重甲披在身上,脚下枝头难承其重,蓦然破碎,带得身形踉跄。 正此时,南宫榕若提剑抢攻,轻盈连斩,细密剑光遍布长空,任是那石枪舞得密不透风仍能寻隙而入,无多时在白少寒周身无有盔甲之处留下细碎伤痕。 这般一攻一守就是大半天,及至天边酝酿暮色,南宫榕若方才收手,素手一挥解去符咒,注视着白少寒无力跪下,蓦然出剑,直取少年眉心。 汗水落地,白少寒用力一撑枪杆,借力飘退枝头,凝视着南宫榕若的眉眼,气喘吁吁着,一点点起身,挺胸抬头,站得笔直。 “我还没说可以休息呢,舞枪,到日落!” 丢下句冷冰冰的轻语,南宫榕若转身走远。 白少寒深吸口气,看看平常一跃而落的距离感觉腿软,转身步向树干,走了没几步又咬牙跳下枝头,重重摔在地上。 确实不痛,确实腿软,苦笑许久,白少寒挣扎着爬起,一板一眼,古树不是树,是洛阳,持剑负手而立,沐浴斜阳,笑容可憎的洛阳。 此时洛阳却以深入混沌,寻着那缕微弱的剑意,逐渐靠近那处陌生的遗迹,大小迥异的石板浮在周围,每一处都透着沧桑的气息。 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前这很繁荣,有着外人难以理解的文明,烟火可能也不一样,但必然透着被他们喜欢的香气…… 慧剑轻鸣,洛阳恍然回神,却没有声张,依旧不动声色的盯着近前的石板,麒麟蓦然出现在近前,周身燃烧着金色焰火,竖起角,狠狠撞向洛阳胸口,从没有一刻希望角生的更坚硬些。 面对这势如破竹的一击,洛阳只是轻笑着伸出手掌,在麒麟头顶一拍,焰火散开,大片石板被气化。 “带我去见见你家的长辈,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他。” 见无法撼动洛阳,麒麟退后几步,张口咬向洛阳的手臂,不忘传音,在稀缺的发音中选出两个字,“不,死!” “调皮!” 洛阳眉头轻挑,一抬手,麒麟咬空,屈指轻弹,不曾想空间蓦然错变,正好伸入麒麟口中,被死死咬住,怎么甩都甩不掉。 “松口,你又咬不掉,这般姿态和那咬住不松口的王八有什么区别,丢不丢你瑞兽的脸面?” “不,咬死。” 麒麟挥动前爪,轻意扯碎洛阳的衣袍,没等钩住皮肉又被高高甩起,不由得闭上眼眸,咬的更加用力,感觉有些牙痛,这明明是血肉之躯,怎么比族中试验牙口的玄铁还要结实? 洛阳不想手臂上挂着这么个东西,抬手攥拳,向着麒麟的眼睛重重挥下,麒麟歪歪头,一松口,将一只手松开,叼住另一只手。 “怎样才能松口,我真不是坏人!” “书上说坏人才这么说,还说你不是坏人?” “怎么样才能松口,你说。” “你跟我走,见到大长老我就放手。” 说着,麒麟甩甩头,示意洛阳向那边飞,无论如何,再强的生灵都不可能强过大长老,不管洛阳是不是坏人,在大长老眼前都将毫无遁形。 洛阳也不挣扎,御剑腾空,向着麒麟指向的方向飞了好远,明耀的辉光渐渐近了。 “那个苍翠色的天地,你别飞错了,别的地方都很怪,是我们锻炼身躯用的。” 洛阳默不出声,听着麒麟言语,剑光落入那片虚空,穿过无垠的云海,望见一望无际的草原,飞鸟腾空,叫羽毛沐浴着辉光,不时轻鸣几声,讴歌着自由。 “这边,大长老在这边!” 麒麟适时出声,再用力咬咬,洛阳收敛视线,御剑而动,草原似乎没有尽头,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峦近了,峰顶闪耀虹光,覆盖白雪。 “小十七,松口,来的是贵客。” 花香卷起,苍老的声音在山峰中传来,洛阳轻笑着眯起眼眸,低头望去,麒麟适时松开嘴巴,对洛阳一咧嘴,露出一口锋锐的獠牙,转而奔向草原,摇动着尾巴,叫洛阳不由想起那些近乎没有智慧,只会拆家的狗。 “小友,昆仑剑修以剑为骨,严以律己,可不该有这种失礼的念头。”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跟他混得熟了。” 先打个哈哈,洛阳随口应答着落向山脚,随意选了块云,悬在那三层楼高的麒麟身边,这应该是他缩小身躯后的模样,按书中描述,这个岁数的麒麟应该不比眼前这座峰峦低。 “恩,洛阳是吗,你猜想的不错,确实有金乌来这儿,而且别有所图,为的恐怕就是眼前这山岳。” 老麒麟缓缓开口,凝视着眼前的山岳,这儿是天妖的精魄所在,莫说是金乌,就算是寻常妖族,只若吞噬了这精魄都会立时登临绝顶。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应该是这代的妖皇,可他不是,不过如果能成为天妖,不死不灭的身躯加上东皇钟……” 声音就此戛然,已经不用再说了,后面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很可能就没有六界了,只剩下妖族。 几排飞鸟掠过,老麒麟摆了摆尾巴,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赤红色毫光,“我可以打开封印,你去试试能不能毁掉它,这是最好、最简单的办法。” 洛阳没出声,御剑腾空,凝视着山岳内部,透过山岩与冰雪,凝视着无数禁制阵纹束缚下六角晶石,四下瞧瞧,恍然睁开眼眸,虽然百般遮掩,可那阵法确实有了疏漏。 再完美无缺的东西都经不住时光的磨损,更何况还不只是时光的磨损,天妖同样不甘寂寞!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可惜晚了,你修行的正是混元法,这躯壳非常完美!” 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回头望去,那老麒麟双眸变得赤红,高高举起前爪,勾勒璀璨阵光,惊起飞鸟无数。 长空蓦然阴暗,所有麒麟同时掠向那座汇聚阴云的山脉,赤红色电光落向云霄,雷音轰鸣震耳。 “灵净归一,默然六根,心无挂碍,意无所执!” 慧剑起于无形尽断有形,老麒麟眼中的红光微微收敛,前爪未待放下又被天妖控制,重重拍向洛阳。 “卑鄙,人,做什么?” 小麒麟怒吼着,张口向洛阳喷吐焰火,这也带偏其余麒麟的想法,都以为大长老的作为源于洛阳,是他心智不坚被天妖蛊惑,是他忘恩负义暗算大长老。 一瞬间各种可怖的道术齐齐腾空,一大半轰向洛阳,一小半落向老麒麟,想唤醒长者迷失的心智。 “听雷!” 剑起电光腾空,轰鸣雷音震荡琼霄,各色道术被澎湃的剑光湮灭,琼霄之上的阴云尽数破碎,山岳上阵光闪动,碧绿色的雾气四散开来,感染一个又一个的麒麟。 东皇方朔盘坐在太阳中,感知着发生的一切,得意地勾起唇角。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再等等,混水好摸鱼,打吧,厮杀吧,到最后都是徒劳! 462.反正又咬不断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飒飒翠叶,斜斜细枝,太阳高悬天际,时而穿行云里,隐迹,万山弥阴,现身,草青花繁。 “吼!” 被控制的麒麟仰天长啸,口中酝酿辉光,洛阳不敢久留原地,御剑扶摇而起。 剑光方才没入云霄,雷声轰鸣而起,电光夹杂着焰火在群山中滚过,将所有的静好尽数毁灭,尘埃滚滚扬起,模糊了远空的线条。 大地震动着,就似万马奔腾那般,卷起的翠叶在空中被烧成灰烬,双眸赤红的麒麟拔山倒树而来,顶着风障,身后留下一道骇人的火线。 草原被点燃,风助火势,群鸟振翅逃逸,很快,却没那剑光快。 紧追不舍的麒麟也踏空而起,张口喷吐,冰雪风雷扭曲焰光,优哉游哉的云碎成好几块。 洛阳向身后瞥了眼,御剑悠然折起,在蔚蓝色的背景上画出一道完美无缺的圆弧,避尽攻势,在麒麟头顶掠过,像是俯冲山野的雄鹰,径直杀向雪山山脚。 擒贼先擒王,那儿的问题若不解决,杀光所有麒麟也无济于事。 “拦住他!” 大长老冷声开口,被控制的,没被控制的麒麟齐齐动作,五颜六色的辉光腾空而起,气势磅礴,暂时遮去剑光。 风停,忽有疾电乍现,无形浪潮四散开来,腾空而起的麒麟好似下锅的饺子,前后栽入苍翠色的草原。 天上地下再无阻挡,洛阳御剑直向麒麟族老,当空跃起催动瞬影步,避过潜伏久矣的小十七,身隐幽影,再出现时剑指已精准点在大长老眉心。 叶动,菩提树升起朦胧毫光,树下慧剑轻鸣,剑起,随着洛阳直入大长老识海。 入目漆黑深邃,伸手难见五指,远空有着一点明光,犹如夜下的萤火,昏黄光辉愈是黯淡。 向前一步,风浪忽起,呓语喋喋不休,无法听清,也不能听清,第一张怪异的笑脸在身边浮现,紧接着是第二张,眨眼间目之所及尽是那怪诞的笑脸,耳畔的呓语也渐渐清晰。 洛阳想要举剑斩下,却发现慧剑很重,似乎缠绕无数烦恼丝,可再重还是得举起,这一剑可不仅仅是为了老麒麟。 “臣服吧,这么痛苦的挣扎是为了什么?” “臣服吧,只要你臣服于我,我就可以给你一切想要的,永生、财富、力量……” “臣服吧,你看它们都臣服了,你何苦坚持?” 耳畔的呓语终于清晰了,慧剑因此变得更重,洛阳渐渐低下头,张张嘴,声音很小,小到谁也听不清楚。 “对,就是这样,说出你想要的,正视你的心灵,听听它想要对你说的。” 天妖再度开口,语调很轻很温柔,完全不复曾经的狠厉,就像妈妈读故事的声音。 “不杀……” 洛阳喃喃着抬起头,无神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的辉光,深吸口气,长啸道:“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声落,无光的天剑燃起金灿灿的焰火,所有缠绕剑锋都被斩断,焚灭。 那教义触碰天妖痛楚,不由厉声咆哮,“原来是昆仑的杂碎,不过又能怎么样,你救得了自己却救不下它,这老东西早就是我的玩具了!” 洛阳踏前一步,举起慧剑,朦胧的辉光向四下散开,映入水面,将这沉眠的无垠死水点亮,如每个极暗中的蜡烛,是每个向往光明者心中的太阳。 “老妖精,你知道什么是慧剑吗?” “慧剑起于心念,虽无形无体,但能断尽万物,有什么比心无限,有什么比心坚实,这剑出于心,可否能斩你?”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高举过头的慧剑双手握持,明耀的锋刃没入琼霄,辉光闪闪夺目,念落剑落,就像每个清晨在海那边升起的朝阳,驱散幽暗,将长空尽数点亮。 一步,从前遥不可及的辉光近在咫尺,模样同小十七相似的麒麟蜷缩在那儿,可能是感知到寒冷的深邃褪去,缓缓睁开眼。 这剑修一身白衣是那么的干净,手中好似握着什么,虽然看不见,却能感知道它的锋锐。 “有劳了,道友。” 麒麟族老低下头,说着肺腑之言,洛阳只是笑笑,收剑转身,边走边传音,“长老尽可将一切推到我头上,我很快就会离去,无意声名善恶。” “无须如此,我确实老了,可这些事还是担得起。” 拨云见日,肆虐的燎原火海无声消隐,灰烬中渐渐生出草芽,洛阳与麒麟族老同时睁开眼眸,一个缓缓收回剑指,一个背后升起九道彩虹。 麒麟们再度扶摇长空,小十七也挣扎着爬起,洛阳与天妖在识海斗了很久,可外界方才不过一念之间。 “都住手,春风沐雨。” 麒麟族老冷哼一声,长空未见阴云,碧绿色的小雨袭卷平原,那些被控制的麒麟停下动作,在雨中隐忍着,身躯上腾起无数烟雾,抽丝剥茧,待最后一点天妖之力被拔除,倒在原地沉睡过去。 “此事因我而起,与这位道友无关,若非他救我性命,我麒麟族危矣!” 雨停,透着春意的清风卷过平原,麒麟们前后走到洛阳身边,轻轻嗅嗅,感知着由心神散发而出纯粹清香,看看他的面容,记住他的心神味道。 小十七也凑过去闻闻,很香,很纯粹,感觉硬硬的,就像是酱好的兽骨头…… “小十七,你在想什么,不许咬我!” 秋蝉先觉没来由示警,洛阳展开神识,瞥了眼小十七,冷声告诫道,可似乎晚了些,那身形瘦小的麒麟就像撒欢的“恶犬”,飞身扑向洛阳,精准无误地咬住手臂。 “大长老,你看看他,这……” “哈哈哈,小十七很喜欢你,反正又咬不断,你就让他咬着吧。” 大长老笑得很轻松,转身望向那座恢复平静的山峦,同周围的麒麟一起,透过坚实的山体与积留许久的冰雪,盯着那块晶莹剔透的水晶。 又是这般的存在,美轮美奂的外表下藏觅着惊世骇俗的罪孽,美丑同存,叫人不由思量,这尘世苍茫能表里如一者如有几何? “能毁了它吗?” “它能无声无息利用我想要摧毁它的恶念侵蚀于我,实在叫人恐惧!” 麒麟族老轻声开口,所有麒麟都望向洛阳,不断甩动手臂的少年停下动作,众目睽睽下,小十七也松开嘴巴,咧嘴露出锋锐的獠牙,看模样竟叫人感到乖巧。 洛阳不由感叹造物神奇,也望向那座山,渐渐握紧手掌,无多久又松开,咧嘴笑笑,“试试吧。” 这笑容落在麒麟族老眼中唤起诸多回忆,声调里有了沧桑意味,“那就试试吧,当年十六圣来攻伐他的时候也是抱着同样的心理,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不比它们差。” 洛阳点点头,盘膝坐下,闭上双眸,想要斩碎它最少地迈过那一步,不然绝无可能! 明耀的辉光落下,将麒麟们的身形拉长,小十七不由困倦了,贼眉鼠眼的看看,趴在洛阳身边,渐渐控制不住打架的眼皮。 麒麟们笑了,没注意到一缕很不一样的阳光落入山巅。 “天妖前辈,他叫洛阳,清虚的后辈,曾经的天剑仙,掌握着苍天之力,您说他能不能斩碎您的精魄?” 东皇方朔的声音很轻,天妖精魄沉静许久,闪起一抹黯淡的辉光,“你想要什么?” “我可以帮你出来,不过我要麒麟一族,我需要它们帮我得到妖皇之位!” “我也可以帮你,不如杀光它们……” “不不不,这是不一样的,我绝不会承认帮您的事,因为什么您也清楚,我建议您也别回六界,不然到最后绝不会有好下场。” “现在确实比不得当初,每一族的生灵都很狡猾,有很多藏起来的底蕴。” 东皇方朔轻轻说着,伸手把玩着日晕,很贪婪这里的温暖,是要得到天妖精魄的,不过麒麟一族也不能放过。 及至现在,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超脱,以妖皇东皇方朔的身份。 “你打算怎么做,让我想听听你的计划。” 天妖精魄上再度闪起辉光,东皇方朔翻身坐起,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很好,最重要的饵自愿挂上钩了! 日落西山,星月精彩山林,虫鸣声时有时无,无法动摇枝头盘坐的少年。 月下升起幽影,渐渐拉长又缩短,神剑出鞘无声,剑落瞬间,白少寒蓦然惊醒,翻身飘退不忘探手握住石枪,剑光落空,枪刃紧随落下。 “太慢了!” 南宫榕若引剑挡开石枪,进步借势,转动神剑黏住石枪,沿着枪杆的方向顺势落下,一成不变的音调万分刺耳。 躲便丢枪,不躲就只能被斩断手掌,不能躲,也不能伤到手掌,震开它。 一念间白少寒打定主意,踏步间身形顿挫,抖动石枪,可那神剑好似狗皮膏药,紧紧贴住,根本揭不开。 “破!” 白少寒旋身退后,一手握住枪杆,向着地面上用力一旋,石枪旋成光轮,逼得南宫榕若暂时退开。 “收!” 奇招建功,白少寒得意的扬起嘴角,探手虚握收回石枪,看着月下的天后,踏步举枪,正要再攻,那身形已然消失,剑光在背后斩落。 踏步下腰回马枪,南宫榕若再被逼退,轻笑着站在树下,很满意这一枪,收剑归鞘,冷声道:“很好,接下来你去秦国,提着赢正的头来见我。” “他不过是个凡人……” “不杀了他,洛阳怎么会跟你打?” 南宫榕若眉头一挑,白少寒也沉默下来,握着石枪眺望月色,眼神中的迷惘渐渐散去,没有答话,也没有点头,只是转过身去,提枪大步前行。 463.请看此阵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执一缕清风,且吟且行,群星听着认真,眨呀眨的,眼里心里尽是仰慕,至于雕栏画阁则在瞩目夜色,为他的静谧而沉醉。 忽有叶落,喊杀声一起,灯火也变得喧嚣,各色宝光缤纷夺目。 街角,那藏觅在幽影中的黑衣人主动暴露身形,斩出一剑,尽落无数至宝,大笑着冲入人群肆虐一翻,转身从容而去。 灯火未落,街头墙壁被染成红色,同将临的枫叶一样。 远空流光起落,良久长夜复静,刘泰和与梵谷期姗姗来迟,早就汇聚一堂的各宗长老缓缓起身,虚以委蛇,掩饰着心底的敌意,气氛渐渐变得沉重。 从开始的遮掩行迹到现在的大张旗鼓,这事即便是街头的乞者都清楚是谁动的手,可又能如何? 杨天奉一直在人皇陵中跪着,莫说抓不到分身,即便抓到了怎么做,同杨天奉撕破脸皮,退出四海盟? 仙盟蛰伏、昆仑封山,一时不出不代表世世不出,聚在一起天下知道是四海盟,分开了,谁又知道你是哪门哪派? 天下不定,四海盟不分是大势,即是大势就必然有牺牲者,杨天奉比他们两个下手快,所以他们就是牺牲者。 “那贼人如此嚣张却抓他不住,是我无能,诸位放心,我与梵长老下定决心,明日吉时前往人皇陵,祭人皇,以我二人换盟主出来主持大局,各位不必忧心。”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等到了想要的这句话,叫人惊心的压迫感无声消散,四海盟长老相继离去,仅留下刘泰和与梵谷期两人,中堂空荡,风摇灯火。 乌云遮月,这夜更深了,梵谷期低着头,深吸口气,起身到院中,座椅扶手上的指印清晰可见。 “等我们出来,这天下该如何?” 叹息声落入夜风,在一片沉寂中传出好远好远,刘泰和没出声,心底却在冷笑。 卑微的人即便有着通天修为,即便站在众生之上还是卑微的,他们的心还在山脚,还在被众人践踏着。 不就是去人皇陵跪着吗?去就是了,出来时美名加身他杨天奉可没法在明面下手,至于暗中,那个时候他想必也没有心思暗中下手了吧。 天下已定,封国教者可得无上气运,凡人哪能斗得过修者,只若机会恰当国教便可窃国,甚至可以说封国教便是掌人间,彼时所有势力都会先动四海盟,所有人都想先杀杨天奉。 只若将宗门中的真实力隐藏起来,只若等时机到来,再加上他的助力,杨天奉算什么,这四海盟只能是他的! 一个在院中饮酒哀叹,一个在堂内默然沉思,就这般逢迎天明,象征朝气的云霞与日落时没有区别。 刘泰和缓缓起身,拉起醉成烂泥的梵谷期腾空而起,他们都在笑,很刺耳。 须臾横渡山河万里,云霄之下,人皇象巍峨耸立,刘泰和唤醒梵谷期,两人前后步入陵园,对着人皇三拜九叩,齐声道:“四海盟庇养万民,护社稷安康……” 洋洋洒洒近千字胡言乱语,两人再叩首,朗声道:“今下情势特殊,我二人愿代盟主受罚,请人皇恩准!” 声落,再叩首,长空飞鸟,杨天奉缓缓起身,大笑三声,对两人一拜,“如此,拜托两位了!” 言罢不等两人出声踏空而起,倏尔乘云消失在远空,刘泰和与梵谷期同时闭上双眸,捏住的拳头不断鸣响。 这一去必然掀起血雨腥风,不只是他们的弟子,所有宗门弟子都一样,真想看看他们笑容,那一定非常有趣。 月落西山,多姿的星辰渐渐隐去,天地一片苍茫,雾气升腾,第一缕光霞透过云缕,花中折起七彩光辉,翠浪翻涌向前,想追上风。 小十七醒了,睁开眼眸正好看见洛阳的侧脸,他还在入定,呼吸细长轻缓,体外弥漫着毫厘辉光,白白的,软软的,好像天空的云朵,总想触摸触摸。 “不要碰,那是剑光,很锋利。” 正想抬起蹄子,族老爷爷的传音适时而至,小十七眯起眼眸,怕惊醒洛阳,小心翼翼的向前凑凑,凝视着那毫光,怎么看都不像剑光,可族老爷爷又不会骗人,那是怎么回事? 风起,翠浪汹涌得更加迅速,洛阳缓缓睁开眼眸,感知道身侧的炙热眸光不由轻笑,伸手想要拍拍小十七,却被一口叼住。 “不要气馁,通常来说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麒麟族老边说边望了眼那山岳,等了多久了,都快要记不清了,父亲在这儿守着,爷爷也在这儿守着…… 原来都这么久了,那也不怕多等些日子。 洛阳轻笑着起身,顺势将小十七从地上拖起来,看看远山,探手唤出忘四,屈指轻弹,听着剑吟铿锵,一步步向前走去。 确实是没迈过那一步,不过这不影响斩出这一剑。 “准备好,看准时机。” 见此,麒麟族老起身站直,凝视着那山岳,小十七也松开嘴巴,看看洛阳,传音道:“你,成功,不咬,你。” 洛阳轻轻一笑,伸手揉揉他的大脑袋,平步青云,站在山巅,凝视着那妖魄,举剑,剔透辉光扶摇而起,倏尔消散,不知何时剑落,万丈光辉直向山岳。 修行火焰道法的麒麟看到的是焰火剑道,修行冰霜道法的麒麟看到的是冰霜剑道,小十七看到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剑光,而麒麟族老看到的却是无穷尽的世界,包罗万象,阴阳变幻。 山岳恰到好处分作两半,剑光长驱直入,天妖精魄上弥生苍翠云柱腾空而起,被轻意斩灭。 轰! 地动山摇,无数飞鸟惊起,炙热的光辉渐渐散去,忘四在洛阳身侧轻轻嗡鸣着,遥望着那枚毫发无损的晶石,撇撇嘴,恶狠狠的说道:“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模一样!” 洛阳不由轻笑,蓦然握住忘四,一剑不行就百剑,百剑不行就千剑,精魄是死的,滴水石穿,就不信斩不碎它。 “你还不出手更待何时,我若是被斩碎,你一根麒麟毛都得不到!” 天妖匆匆开口传音,无形的神念在麒麟身边不断扫视,做着第二种准备。 这剑意很纯粹,同之前面对的都不一样,真能一点点侵蚀他的身躯,长久以往,说不定真能彻底抹杀他! 辉光微斜,东皇方朔没急着开口,目光从细密的剑雨渐渐挪到洛阳身上,心底的悔恨近乎无法描述。 不过多久他就成长到这个地步,早知有今天当初在地府就该彻底抹杀他,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贪念还真是可怕,不论是什么样的生灵他都有办法害死…… “稍安勿躁,你千万不可出手,不然会被重视,那与你想要逃离的计划背道而驰,不要反抗,让他们认为你很弱,就像砧板上的鱼肉,这样他们才会放松警惕。” 深吸口滚烫的日光,东皇方朔将心底的悔恨压下,边向天妖传音边掐住手印,感知着遥不可及的东皇钟,又道:“借我些气运,我需要取一件东西,救你的宝贝!” “你可知道欺骗我的代价?” 天妖的声音很冷,东皇方朔好似未闻,只管催动咒法,无多时一缕精纯的紫气升起,刹那间东皇钟横渡混沌而至,在长空悠悠旋动,发出声空灵的钟鸣。 剑光停了,洛阳收剑挑向长空,万丈流光腾空而起,有如狂瀑倒挂云霄,湮灭足以抹杀大部分麒麟的威能,那钟声变得无害,不过声调却是稀奇。 “东皇方朔……” 洛阳眯起眼眸,举剑斩向东皇钟,数不清的金色光点朦胧长空,小十七抬起头,同年岁迥异的麒麟们一起凝视着长空,看光景动人,嗅味道馨香。 烟火很快,可没有挪移虚空快,东皇钟蓦然消失了,烟火卷空,随洛阳心意化为无害微风,渐渐消隐于辉光之下。 麒麟们低下头,虽然是第一次见,可世代相传的记忆不会有错,那就是东皇钟,他们又一次被妖族抛弃了。 洛阳抬起头,眯眼凝视着昊日,无比肯定东皇方朔就在那! “族老,辛苦大家看管好封印,我去解决他,不然,我们不可能毁掉妖魄。” 向麒麟族老传音一声,洛阳御剑而起,方才临近混沌,道道黑圈迎风落下,族老眯眼端详片刻,大惊失色。 “洛阳,你快走,这是罗天驭妖旗!” 也就这传音功夫,无数光圈精准无误的套在麒麟脖颈,躲不掉,更无法反抗。 族老温柔的眸光变了变,视线移向洛阳,冷声敕令:“杀了他,不死不休!” 咆哮声响彻长空,这次不比之前,所有麒麟同时出手是一方面,有罗天驭妖旗的加成又是另一方面。 流光席卷而起,充斥天地,明耀得刺眼,洛阳随手斩出一剑,拖延片刻光景,趁机遁向混沌,提剑冲向那颗明耀的昊日。 罗天驭妖旗受控于东皇方朔,只要杀了它,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洛阳,你以为东皇钟内只有罗天驭妖旗?” “别天真了,我很了解你的剑,请看此阵,周天星斗大阵,起!” 464.那便尽斩群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近春时节的荒山总在等待春风,只若春风徐过,必盛放百花,姹紫嫣红。 混沌同荒山一样,也在等待,不知等了多久,此刻,终于逢迎独属于自己的春风。 那些星,那些突如其来,熠熠璀璨的星同春花一般,悄然浮现,应接不暇,是嫣然绝美之景,亦是十面伏杀之阵。 洛阳就在阵中,身无长物,唯有一剑,面对的却是数不清的星辰。 提剑欲动,忽闻一声钟鸣,远空双星闪耀,一金一紫,金为太阳,紫为太阴,没等看清情势倏尔隐去,与那突见客来,和羞而走的少女无异。 又是一声钟鸣,三百六十五杆大周天星辰幡一闪而逝,紧跟着一万四千八百杆小周天星辰幡相继隐现,妖娆多姿的繁星点缀混沌,上古大妖的咆哮贯穿岁月长河,震耳欲聋,久久不绝。 近前紫微、太微,天市三垣引一百四十星将冲杀袭来,远空四方星落,演变星宿虚象,青龙、朱雀扶摇而起,白虎、玄武踏虚而进。 举目皆敌,洛阳却笑了,握着忘四直面三垣,要破阵唯有尽斩群星,若如此,那便尽斩群星! 瞥了眼紫微的剑,举剑虚晃,干净利落的刺向太微。 锋锐无匹的仙剑擦着长枪落空,引得星光乍起,天市、紫微同时出手,刀光剑影同着万千流光齐落。 “岁暮风起懒扎衣!” 洛阳没有退避,迎着浩荡攻势再进一步,引剑挑圈,用的虽然是武当的朝暮白虹剑道,却不存阴阳生克之意,剑光也是朦胧的,就像晚归近乡的昏黄灯火。 仅此一剑,浩荡流光碎的干净,三垣齐齐退后,身后星将大步上前,随着四象星宿一起各展神通。 一时间千万道术遍布混沌,风、木助长火势,火、土混为陨星,金光裹挟着雷电,在所有道术的最后面,寒潮席卷,所过之处尽数冰封,折射着美轮美奂的七色流光。 “一念花开。” 洛阳紧蹙着剑眉,周身漩涡延展,鲸吞十方灵气,一枚枚葡萄大小的金光随着莫须有的风遍布长空,不等那由道法构筑的浪潮拍下,峥嵘盛放,花中藏剑起若惊鸿,千万剑意直面千万道法,一时间平分秋色。 远远的寒潮近了,道法同着剑意一起被冰封,洛阳再度举起的忘四也适时落下。 剑光细如牛毫,纵连上下,仅此一剑,寒潮被斩作两半。 三垣再度攻来,同着四象一起,洛阳闪过刀剑,避过虎袭、真火,很有耐心的等待着,若得机得势便不予余力斩出一剑,打杀数十星将。 三垣四象太难杀,这些星将很多,见缝插针的偷袭也很恼人,先清光他们在处理三垣四象时间也足够,之后便是真正的星落杀阵,不知道东皇方朔能撑多久,只要他撑不住就能破阵! 敲定算计,洛阳瞥了眼周围的星将,侧身让过青龙探爪,白虎突袭,催动瞬影步避过朱雀真火与玄武冲撞,再用错影术避过三垣斩落的刀光剑影,漫天枪花,横剑蓄势,撤步翩迁斩落,消隐的青莲再度盛放,九色剑光袭卷长空,紧追不舍的星将清晰可见的消失大半。 一念花开建功,洛阳踏着瞬影步飘退数十步远,瞥了眼再度压前的三垣四象,先递出一剑“黑云覆空铁围城”,转身再退,借机斩出一剑“百鸟朝凤展翅鸣”。 浑厚沉淀的剑光带着无可抗拒的意势,好像帝皇一令,威势难挡,逼得三垣四象齐齐退后,眼睁睁望着洛阳提剑斩下无尽剑光。 那剑光大小不一,好似群鸟,起落展翅,千鸟齐鸣唤起火凤腾空,朱雀同时而动,虽然撞碎火凤,亦有大半星将消散。 “机会!” 眼见朱雀腾空,洛阳心语一声,闪身出现在青龙近前,高举着忘四,杀气腾腾。 三垣同玄武、白虎齐齐动作,想要救下青龙,却有剑光腾空而起,刻在混沌中久久不散。 紫微剑折,无力的低下头,化为点点星辉,未待腾空被混元法吞噬得干净。 “断罪!” 东皇方朔被这一剑吓得手抖,周天星象化身所见即是他所见,这穷极四象之变的一剑不仅斩在紫微身上,也斩在他心头,太快了,只若时机合适,根本挡不下,除非有东皇钟护体,不然必死无疑。 可现在还不能死,那缕分魂还没成长起来,留下的资源也还不够多,更何况由妖化人易,由人变妖难。 就在这念头变化的刹那光景,又有两道剑光刻入虚空,同着之前的那道叠在一处。 洛阳丢开左手中的破碎灵剑,嘴角的弧度更甚。 三垣已陨仅剩四象,无尽繁星黯淡大半,这周天星斗大阵很强,可惜东皇方朔太弱! “洛阳,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那对你我没有害处。” 四象消隐,几缕微小的星光化为东皇方朔的模样,与此同时东皇方朔化为本体直向封禁天妖的山脉落去。 生死存亡唯有破釜沉舟,若是不成还不如就此身陨销声匿迹,留待日后卷土重来。 “谈,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我们只有你死我活,你这满口谎言的火鸡!” 洛阳随手一剑将东皇方朔斩杀,眯眼审视着周天星斗大阵,抽丝剥茧,从无数玄妙变化中寻找着太阳、太阴双星的位置。 双星不破大阵不灭,待灵力补充完整,三垣四象和无数星将都将卷土重来。 洛阳的举动在意料之中,东皇方朔也不气,催动星光再度构筑化身,凝视着愈来愈近的碧绿色天地,轻声道:“有什么好谈的,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可悲的命运?” 言罢不等洛阳提剑斩下急声喊道:“你不知道吧,陈虞可不是六界的生灵,按照你们人族对生灵的划分,她属于域外人族,当然也可能不是人族。” “你还不知道吧,她一直都在谋划着超脱,而且比任何人都更想要超脱,因为她想回去,回到家乡去,用你们人族的说法,落叶归根!” 洛阳的剑没有犹豫,星光破碎再现,东皇方朔狞笑着落下云霄,迫不及待的撞向那山岳,太阳真火焚去一切禁制,手捏印咒,当空一指将天妖精魄祭至头顶,竭力炼化不忘分心二用,对洛阳喋喋不休。 “她不是这方天地的生灵,所以永远不能超脱,更不可能寻找到回家的路,她需要有人帮他,于是就下了一盘很大的棋。” “而你,洛阳,你就是这盘棋中最重要的棋子!” “哎呀呀,你可能不爱听棋子这个词,没办法,我实在想不出其它任何一个词来代替。” “为了回去,她害死了你的父母,为了……” 洛阳再度提剑斩下,不紧不慢的飞向长空,不等东皇方朔的虚影再现,剑光已然落下。 不过是瞒天过海的手段,洛阳一个字都不信,大步向双星走去,细细观瞧着,提剑掀起浩荡烟火,叫星辰嗅闻红尘滋味。 星光散了,远远的皓日辉光温暖,飞身望了眼翡翠颜色的天地,不出意料,东皇方朔果然在那儿,天妖精魄已然缩小了好几圈。 “打算赌命?可惜……” 洛阳轻喃着摇摇头,御剑掠过长空,在云霄之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刻痕,东皇方朔抬起头,眼中闪过流光,冷声喝道:“给我杀了他!” 匍匐在四下的麒麟尽数起身,在族老的带领下踏空而起,除了小十七,东皇方朔不想他动,这是一张完美无缺的底牌。 收起忘四换成木剑,迎着背后酝酿七色流光的族老,拔剑断罪。 笔直的剑光贯穿麒麟群,族老哀嚎着坠下云霄,久久不见起身,洛阳换了把木剑,闪身避过烈火疾电,一字一顿,“寒山藏日花满天!” 细碎流光一如风起飘花,一成不变的云海变得多姿多彩,麒麟尽数坠落,势不可挡的金光落到山前,隔着小十七,直面东皇方朔。 那天妖精魄又小了大半,东皇方朔的已然恢复年轻模样,金色眼眸变成翠绿色,笑容邪狞。 “你过来他就会死。” “我不过去他们就会死,他与无数个,即便无数个都犯了错,还是只能选无数个,一切都是为了人族!” 洛阳冷声说道,望向小十七的眼神很冷,不存在丝毫感情。 别看这话斩钉截铁,可东皇方朔一个字都不信,饶有兴趣地笑笑,冷声说道:“换做别人有这说辞我就信了,可你不一样,你是洛阳,你比任何人都信奉一人即苍生!” 话音落下,平原归于死寂,洛阳握住忘四,犹豫着踏出一步,他不想这么做,可不得不这么做,天妖不死不灭加上东皇钟,这一念之仁便是祸害无尽苍生。 “很多人都喜欢给我选择,让我二选一,你也不例外……” 洛阳轻声说着,脚步微顿,剑光逆风而起,小十七同时向前扑出,直向那剑光。 身影交错,洛阳缓缓起身,嘴角勾起了笑意,东皇方朔却皱紧眉头,瞥了眼小十七脖颈上断裂的黑圈,凝视着周围步步走近的麒麟,面色阴沉如水。 再回头时洛阳已踏空而起,高高举起忘四,平平无奇的一剑落下,空无形色的剑光破开云天,直向天妖精魄。 “东皇方朔,你的野望到此为止!” “我命由我不由天,洛阳,我绝不会败!” 东皇方朔咆哮着起身,在族老惊恐的目光中将天妖精魄吞入口中,七尺身形蓦然拔高,顶天立地,生出四头九臂,踏前一步,黑色妖煞袭卷平原,叶落草枯花凋零。 长空汇聚浓重的阴云,压得很低很低,几许赤红色电光落下,惊起雷音震耳,俄而风疾,尘沙如浪,目之所及,尽是死寂赤土。 465.世上最可怕的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若世上最美好的是美梦成真,那最可怕的莫过于成真的不是美梦,而是噩梦。 在混沌中望去,那片碧绿色的天地变成枯黄色,就像被风沙汲干水分的草木,沙暴接天呼啸,大片璀璨星光横渡虚空而来,安然悬在东皇方朔头顶,就像归晚小舟,洗去风尘,散尽光辉,毫不掩饰自己的美。 麒麟族老的慨叹化作言语,正欲表述,天际又有宝光落下,那是一面旗帜,青翠竹杆挑着九尺大旗,晚霞红底,黑焰纹边,旗上空白,若逢迎余晖便会升起鳞光,隐约能瞧见蝌蚪大小的妖纹。 黑圈再度落下,麒麟一族躲无可躲,即便上天入地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圈套在脖颈上。 “给我拦住他!” 东皇方朔发出一声敕令,大笑着盘膝坐下,双手叠在胸前,余下手掌各捏成印,四口齐开,诵念着迥异的经文。 东皇钟不断作响,云霄震动,钟下弥生九色氤氲,渐渐浮出巴掌大小的青铜壶,四楞状,盖如屋檐,近壶口四面纹篆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壶身雕刻细碎字符,蕴含造化道理。 “洛阳,由妖化人易,由人变妖难,可即便难如登天,我也要将你炼成妖族!” 好像是怕洛阳听不清,东皇方朔的传音一字一顿,言罢那小壶缓缓打开盖子,定住虚空,壶口渐渐倾向洛阳。 麒麟一族同时发动攻势,心神冲撞看不见摸不着,如若一场不期而遇的滂沱夏雨,狂暴,急促,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洛阳的连续退后好几步,左手方才捏住剑指,无形的伟力自天际传来,带的洛阳横移一步,被磨盘大小的火球高高炸飞,未待落地,又挨下数不清的心神冲撞,不由得眯起丹凤眼,挥手向着地下用力一挥。 慧剑无形,在心神攻势中披荆斩棘,将十数只壮年期的麒麟高高斩飞。 心神冲撞暂缓,洛阳喘了口气,瞥了眼越来越近的倒壶,无比确定它的名字。 九黎壶,能重炼造化,可破碎乾坤,内里同样有着浩瀚的世界,比不得东皇钟,却也是独一无二的先天至宝。 “天绅倒悬云出岫!” “有凤来仪却苍松!” 洛阳连出两剑,都是华山剑宫的无上秘剑,一个是云枫天绅剑道,讲究轻柔缓顺,一个是紫霞却凤剑道,一个讲究奇快绝狠,意境截然相反,可洛阳用来却相差无几,朦胧而又平凡,同那些不入流剑修的攻击相差无几。 不断倾斜的九黎壶猛地顿挫,瓶身篆文亮起,璀璨的流光当空炸开,将彩云紫霞崩解得干干净净。 无形吸力再度落下,洛阳留下的残象卷入清风,呼吸间没了踪迹。 九黎壶缓缓摆正,感知片刻,向着一处长空再度倾斜,又是一道残象泯灭,消失在云缕间。 “逆鳞御车寥惊月。” 长啸声随风而起,话音未落,忽有钩月升起,月色洒落,地裂山崩。 凝视着那剑光由远及近,东皇方朔没有动作,心念微动,九黎壶蓦然倒向另一边,洛阳精准无误的撞向吸力,没来得及举起忘四,整个人被吸入九黎壶。 东皇方朔从容变换手印,大笑道:“落定乾坤,熔炼造化!” 壶盖缓缓落下,重于泰山,数十道剑光零零散散飘起,紧接着被压碎,九黎壶封闭起来,青铜色的壶体上闪动着明耀的金灿光焱,借着风势,愈燃愈烈。 瞬影步确实是一门鬼魅莫测的身法,可再鬼魅的身法也是给生灵用的,如此,也就不再完美无缺。 麒麟们围绕着九黎壶匍匐在赤土上,眯着眼眸,警惕着风吹草动,东皇方朔缓缓闭上眼眸,对云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感知着身躯中的天妖精魄,并指遥指东皇钟,唤起微不可察的清脆钟鸣。 无色有形的波纹缓缓漾下,炼化天妖精魄的速度更快一重,东皇方朔好似山岳般的身躯没有变化,九臂却变成八臂,四头也消隐一个。 云中静静的,几十道清风徐过,平静许久,又有风起。 微不可察的素白色剑光混在云中,乘风而动,渐渐飘远,待得机势腾空而起,倏尔隐入混沌。 九黎壶中焰火滔天,洛阳静静盘坐着,嘴角渐渐勾起,感知着那抹剑光掠向远空,慢慢数息。 四极都天旗可以压过罗天驭妖旗,如果能来得及,便救下麒麟一族,这是最后的尝试,若是气运已尽,也只有兵行险招尝试着斩碎罗天驭妖旗。 这是赌命,从前洛阳不讨厌去赌,现在不一样了,比起不确定,更喜欢脚踏实地的那种踏实。 一剑是一剑,救人就是救人,杀人就是杀人。 想着心底朦胧的剑影又清晰许多,洛阳不由漏下数十息,摇摇头,默默多补上十数错漏过的数目,内视着,凝视着那道剑影,更期待了,更期待将它看得清楚,更期待将它走到尽头。 这不光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了师父、祖师、认识的、不认识的,各种各样的剑修。 剑光落入混沌,就像一艘落在河流上的纸船,许是气运所至,许是别有助力,剑光流动到魔界范围,被南默清晰的感知到,探手摄来,转而传递给子璇。 昆仑剑修以剑相言,不是昆仑的人真的不知道洛阳想要说的是什么。 “东皇方朔在麒麟那边,正在炼化天妖精魄,用罗天驭妖旗控制了麒麟……” 子璇眯着眼眸,细细感知着剑光藏言,不忘盯着南默防止他改变棋子的位置,沉吟片刻,问道:“四极都天旗能不能克制罗天驭妖旗?” 南默眉头轻挑,点点头,“妖魔不两立,救的是麒麟还是什么我不管,我凭什么……” 话未言尽,只见四极都天旗飘摇而起,子璇也放出手中的剑光,跟着南诺扶摇而起,走之前还不忘将棋盘上的棋子弄乱。 同魔皇下棋的唯一准则,可以赢,可以平,绝对不能输! “哼,究竟是女孩儿,胳膊肘外向啊,南易呢,给我过来,今天爷爷要亲自操练操练你,老子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天神都打死几百个了,你怎么就这么没用?” 瓮声瓮气传向圣山山顶,杨老头眉头轻挑,挥动竹杆在南默肩头一抽,打得老魔一个趔趄,没等站稳,竹杆再落,叱咤风云,威压玉皇,震慑人间群雄的老魔就这样被打倒在地,许久没能起身。 南易在瀑布下站着,身躯上分布着不对等的符箓,手中的战刀不断颤抖,却在咬牙坚持。 干死几百个天神算什么,有本事去和洛阳干一仗啊,一把岁数,就会欺软怕硬! 素白色剑光飘摇在前,三百六十道光剑不断聚散,带着魔焱不断跳跃虚空,无多时,土黄色的小天地近了。 “记好,催动四极都天旗破开罗天驭妖旗就够了,跟在我身边。” 子璇再叮嘱一声,看看改头换面的东皇方朔又觉得不放心,翻手取出数十枚小令,轻轻一点,化作毫厘剑光包裹住南诺,这才放下心来,御剑破空而落。 明晃晃的剑光压过昊日,东皇方朔被惊醒,正打算催动罗天驭妖旗,四极都天抢先盛放辉光,魔焱烧紫阴云,罗天驭妖旗被生生撞开,九道剑光首尾追连成圈,压下飘摇的旗帜,缓缓收紧。 “回!” 眼见至宝失控,东皇方朔眸光一凛,仓皇收起罗天驭妖旗,眯眼凝视着子璇,阵剑仙名声不虚,方才再慢几息,这罗天驭妖旗就属于昆仑了。 轰! 金灿焰火顶起九黎壶盖,虽然只有缝隙,所幸瞬影步无影不至,也就需要这缝隙。 洛阳闪身出现在九黎壶外,对南诺一笑,认真举起忘四,深吸口气,紧闭着的丹凤眼缓缓睁开,平静忘我意,自在归真我。 就像文豪将心意倾于字里行间,洛阳将对剑的全部感悟尽数融入这一剑,这是师父的那一剑,也是必须要补完的一剑! 元一坠下虚空,包罗万象,快得可怕,前一刻在天际,下一刻已经斩在东皇钟上。 震耳欲聋的钟鸣声响起,传闻中不可撼动的东皇钟竟然一剑被飞! 阳光透过阴云,剑芒解破妖煞,钢筋铁骨也挡不下这一剑,东皇方朔背后大地断裂延展,远山也被斩成平整无瑕的两半。 魁梧的身形被天妖精魄吞噬干净,东皇方朔趴在地上,咳出的炙热妖血在燃烧,味道刺鼻,漆黑色发丝当空乱舞,仰望着洛阳,看起来无比狼狈。 洛阳举起剑,凝视着缩小五分之一的天妖精魄,聚力再斩,清风与流光都断作两半,不可思议的,那天妖精魄也碎成两半。 “感谢道友助剑!” 东皇方朔大笑着跃起,竟然毫发无伤,张口将天妖精魄吞入口中,闪身唤来东皇钟,肆无忌惮的盘膝坐下。 天妖精魄太纯粹,残留下来的天妖意识也很棘手,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夺舍,取而代之,所以东皇方朔设计了这一剑,洛阳或许都没想到这一剑能斩断天妖精魄,可他相信。 世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噩梦成真,今天,他就要当着洛阳与麒麟一族的面炼化天妖精魄,送未来的剑道绝顶首败,叫他好好品味痛苦的滋味。 466.那年高处不胜寒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辉光临近夜暮,没等涂抹晚霞又被遮去。 讨喜的蔚蓝色消隐不见,高洁的云缕被风沙染黄,粗暴地揉成一团,天与地变得混淆,唯有那片星辰绚烂,格外耀眼。 洛阳收回视线,环顾身边,麒麟们低着头,似乎放下了所有的坚守与高傲,子璇师叔在盯着东皇钟,眉眼中尽是探知欲,仿佛在看晨曦时分的远山。 茫茫苍翠包裹在夜暮与晨雾中,模糊而朦胧,似是而非。 唯有糯糯还在注视着自己,和过去一样,眸光温柔,好像沉淀无数星辰的银河,很美,很动人。 东皇钟怎么样,不斩过谁知道能不能斩破,办法总是要比问题多,就算忘四斩不破,还可以想办法借…… 不,凭什么忘四会比轩辕差? 洛阳从温柔的眸光中再度获得力量,向着东皇钟,向着东皇方朔,向着天妖精魄,踏前一步。 剑动,如风起于青萍之末,雷落于九霄之极,至刚至强,至极至利。 这是李天策的剑,就该有极致的锋锐。 咚! 剑光被东皇钟外的星辰吞噬,震耳欲聋的钟鸣声卷起浩浩荡荡的土浪,以东皇方朔为中心,肆意扩散。 小十七挺胸抬头面向风暴,那黑压压的一片愈来愈近,转而躲入麒麟族老背后,紧紧抓住那根充满安全感的尾巴,想了想还不放心,便张嘴咬住。 风沙袭至,紧跟着又有钟鸣惊起,土浪不断袭卷,一波接一波,卷过麒麟群,在子璇身边无声分散,不能伤及仙魔分毫。 被斩破的流云渐被风沙填充,剑光散了,洛阳凝视着忘四,与剑无关,与道无关,他还不够强,若是能踏过那一步…… “洛阳,继续劈啊,我还没听够呢。” 东皇方朔抬起头,手势不断变化,游走在经脉窍穴中的天妖精魄不断缩小,长发随风乱舞,不断在金色与绿色间变化。 就该是这样,从落寞中不易萌生的勇气在困难中轻意泯灭,之后被迎头痛击,彻底击溃最值得骄傲的,剩下的就是绝望,永无止境的绝望! 尽情揣测着洛阳绝望的模样,东皇方朔笑了,闭目全力炼化天妖精魄,这是一切的前提。 真有些迫不及待,上次这般是什么时候,好像是谋划从东皇赤的十面埋伏下逃走的那次…… 没有钟鸣再度响起,洛阳放下忘四,摇摇头,转身望向麒麟族,无法阻挡天妖复苏但最少能救走它们。 “这样就打算放弃了?” 听着那声传音,洛阳压下心里的想法,转身望去,李天策御剑落下云霄,还是一如既往的死人脸,眼中的辉光却无比炙热。 “心乱了,剑慢了,我可不想欠你什么,你传我道法,我雪中送炭,不亏不欠。” “好,请助我一臂之力。” 洛阳点点头,正要提起忘四,忽然瞥见李天策御剑狠狠撞过来。 “别躲。” 李天策轻轻念上一声,解体化为黑红色光点,逆风涌入洛阳体内,如宿鸟归林般自然。 天剑挤开忘四,悠悠悬在最熟悉的位置,洛阳缓缓抬起头,扬起一边嘴角,邪邪浅笑,眼中闪耀着金、红两色辉光,倏尔消隐,化为叫人心惊的平静。 一手握住天剑,一手握住忘四,风动剑动,没看清动作却已出现在东皇方朔背后,两道剑光刻在虚空中,纵横交错,明晃晃如天河潋滟。 东皇方朔抬头望向东皇钟,手掌在颤抖。 钟外的璀璨星光彻底破碎,散落如雨,忽有大风起,传闻中无可撼动的至宝如破叶般被卷出几百步远。 “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它再奥妙也在道中。” 洛阳缓缓转过身,双剑轻挽剑花曼妙,不见动作,却已现在东皇方朔身前,背身跨立,一眨眼便分成两人,一黑一白,各执一剑。 两道剑光叠成一道,深深刻在东皇方朔身前,一剑斩碎天妖精魄,一剑泯灭天妖精魄,斩草除根,不留余地。 “洛阳,新仇旧恨,我记下了!” 东皇方朔歇斯底里着,收拾至宝,转身催动东皇钟遁入虚空,有多愤怒心底就有多绝望,就如同他给洛阳设计好的剧本一样。 从落寞中不易萌生的勇气在困难中轻意泯灭,之后被迎头痛击,被彻底击溃最值得骄傲的,剩下的就是绝望,永无止境的绝望。 洛阳身形晃了晃,被南诺稳稳扶住,子璇紧随其后,挡在李天策身前,对那柄皎洁似月的剑刃要多忌惮就有多忌惮。 “我想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李天策收起天剑,歪头望向洛阳,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洛阳抬起头,忘四悬着一旁,手掌在颤抖着,同李天策的手掌一样。 一黑一白,一正一邪,就如同阴阳图的两面,根本就不分彼此。 “下一次别再天真了,不斩我,你的道绝不可能完整。” 冷冰冰的传音在耳畔响起,洛阳回神,云霄空荡,李天策已不知何时离去,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剑仙,不对,他本来也是个剑仙。 那年高处不胜寒,我把自己斩两半。 “真有你的啊,李天策。” 洛阳摇摇头,看看那艳过桃花的娇颜,正想说上一两句情话感觉手臂一痛,回头望去,小十七瞪着眼眸,不断挥动着尾巴,哪像麒麟,就是个癞皮狗。 “松开,松开,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小十七没理会某人的请求,没松口还用力地撕扯几下,咬过族老的尾巴才发现原来口感最好的还是这手臂,可惜不能咬下来尝尝,不然此生无憾。 “吼!” 寒酥落到云上,在南诺身边,对着小十七呲牙咧嘴,佯装凶厉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吼,就会吼,会说话?” “吼!” “笨,说话,不会。” 说不成句的小十七松开嘴巴,看看洛阳,饶有兴趣地望向寒酥,迈步走近,低下头,打量着他,又道:“我,教你?” “吼!” 没人知道寒酥有没有听懂,不过它确实被小十七惹怒,抬起前爪拍向小十七,算不得锋锐的爪子毕露锋锐。 小十七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晃晃头,正要出声又被拍了两下,虽然不痛却颜面大失,不由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寒酥的虎头上,居高临下,看看洛阳,冷声道:“他,你主人,我,他主人!” 南诺不由笑了,洛阳剑眉一挑,撸胳膊,挽袖子就打算教教小十七什么叫“人心险恶”。 寒酥没给洛阳出手机会,再度咆哮一声,原地翻滚逃出魔爪,正欲扑起被小十七再度放倒。 “大恩不言谢,小十七还小,以后请多多关照。” 洛阳正笑得合不拢嘴,麒麟族老的传音悄然而至,再回头,赤土上的麒麟都已离开,甚至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小十七也觉察不对,转身望向云霄之下,飞身在平原上寻找着,眼泪转圈,慌乱,不甘,悲伤…… 洛阳的笑容一点点消散,不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好了,不管为什么你去哄哄他吧,他还是个小孩子,我们承受那些痛苦是因为没有选择,他不一样,你能帮他。” 南诺抱起张牙舞爪的寒酥,看着那孤零零发疯似的麒麟,他和自己真的很像,第一次到人间她不也这般寻找着吗? 所幸终究没有错过。 洛阳紧促的眉头缓缓舒展,轻轻叹了一声,飞身落到小十七身边,看着他,有些语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许久,指尖浮起几许烟火,轻轻摇晃,开始报菜名。 “醉仙鸭,香酥排,溜肥肠,灌汤包……” 都是孤身闯荡红尘中的生灵,他也不知道如何慰藉那颗第一次感到寒冷的心,只能拿出他当时最向往的东西。 红尘很冷,烟火却很温暖。 小十七渐渐抬起头,看看洛阳,张口叼住他的手臂,眼泪还在转圈着,早知道那时就不咬族老的尾巴,早知道那时就不偷五叔的食物了…… 想着想着不由再度模糊了视线,风真的很冷,不过在头顶抚摸的手掌很温暖。 见小十七泪花消散,洛阳笑了,仿佛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拍拍小十七的大脑袋,道:“走吧,带你回去吃好吃的。” “我,都吃。” “都吃,都吃,吃到你吃不下为止,不过能不能别咬我了?” “不能,你坏!” …… 四极都天旗展开,洛阳等人破空而去,无多时又折返回来,环顾空空如也的小天地再度离去。 没有生灵厌烦,风声尽情呼啸着,待日落月升,第一株树苗开始萌生,仅一夜间这片天地再度恢复成从前模样,雪山巍峨入云,麒麟族老趴在山下,懒洋洋地打盹。 送走小十七真的是为了让他历练,才不是怕他咬顺嘴…… 风起钟鼓两三声,叶落花零风渐冷。 临近仲夏尾巴,辉光也变得慵懒。不紧不慢映入大殿,尘烟显化行迹,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升腾。 群臣列位殿中,李思在左,王贲在右屏气凝神,同赢正盯着那地图看。 “王将军,你与本王说说,这屯兵韩地是何用意?对大魏连败又是何用意?” “回陛下,臣此举目的有二,一是瞒天过海,一是声东击西,韩地难取难在魏,如此,不若先取魏,再取韩,并两国之势互消优劣,佐以教化,无需三年五载,两地定能归秦!” “好,很好,国相可有补充?” 赢正龙颜大悦,回身坐下,目光在满殿文武中扫过,明知故问。 李思躬身虚礼,进尽忠言,“回陛下,王将军此计不错,不过我等应有防备,我们的敌人并不只是六国,还得看得更远些。” 赢正点点头,眯起眼眸,思量许久望向王贲,取出烈火龙骑令,提笔,正欲书旨,殿外腾起璀璨极光,伴着刺耳龙吟,杀意决绝。 467.庙堂有多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庙堂很高,可再高也没有修者高,不信且看这满殿文武臣,胸怀绝才如何,勇冠三军又如何,个个因龙吟出神,浑然不知白龙入殿。 李思也被迷了心神,及至石枪在身边掠过才恍然惊醒,唤取灵剑,闪身追向白龙。 另一边,王贲也拔刀出鞘,刀剑相继落下,齐齐斩空。 已经是最快了,可还是不够快,一文一武位极人臣,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龙咬向赢正,别无办法。 这一刻很漫长,那朦胧辉光里带着血色,甚至能预见接下来的一连串惨剧。 君王陨落,举国缟素。 公主殿下还在昆仑没回来,六国兴兵,国破山河碎,中州再无秦…… 两人不敢再想下去,李思取出一枚符箓,正要捏碎剑光破殿而至,斩碎白龙,带着石枪破壁而出,重重钉入墙内。 李思与王贲趁势挡在赢正身前,君臣三人顺着缝隙望去,李天策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背对着庙堂,握着天剑,黑衣肃穆,凝视着飞檐之上。 那儿有个年轻人,穿着黑色拳师裤,踏着青瓦,打着赤膊,看岁数应该与李天策差不多,不过修者的岁数又岂能用看来决定? 李天策瞥了眼君臣三人,随手挽了个剑花,冷声道:“这儿可没什么后来者居上的道理,他是我看上的猎物,你滚远点!” 那少年也不气,轻轻招手,握住飞回的石枪,飘然落下飞檐,透过那道缝隙,看君主面色苍白,微微扬起嘴角。 “我也没有后来居上的习惯,不过很不巧,就像鸡吃虫,鹰吃鸡,你和他都是我的猎物,都见不到日落,没有意外!” “呵呵,见不到日落,真不知道是哪个杂碎给你的勇气。” 李天策被气笑了,提剑,也不管白少寒是不是同陈虞有关系,一招月闪近身,极尽凌厉迅捷,算准了白少寒躲不开。 这一剑很快,白少寒也没躲,提枪欲挡,李天策跟着变换身法,剑随身动,沿着枪杆直接削向白少寒手指。 “哼,当你剑式有多高超,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见此变招白少寒不由讥笑,看准剑式再无变化,侧步抡起石枪,剑很快,枪也不慢,更何况枪比剑长,持续下去不过是个以伤换死的结果。 对于修者而言,伤到筋骨算什么,不过是一颗活死人肉白骨的金丹而已,而死了就是死了,就算能轮回归来也不再是自己。 李天策抽剑飘退,避过一枪又折返归来,干净利落的一刺,衣裳黑白不同,剑式却是无异。 这一剑比方才的月闪更快,月闪躲不开,这一剑白少寒应该也躲不开。 虽是这般考量,李天策还是留了一分心思做应对,天剑近身三尺,果不其然横生变故。 只见白少寒周身龙影徘徊,澎湃焰火扶摇而起,熊熊焚烧,无形热浪汹涌澎湃,身形瞬闪,直接出现在李天策身侧,引枪扎下,枪尖所过,是处龙游。 “斗战龙息……” 李天策眸子一缩,踏着瞬影步横移百步,眼睁睁看着留下的残像被扎破,矮身提剑,再度攻向白少寒。 咸阳难得平静,书院的落花也有些喧嚣,夫子挠挠脑袋,看看落在棋盘上的桃花,不耐烦地一挥手,将本该归回魔界的洛阳几人劫回书院,开口敕令,好似将军点兵,干净利落,完全不给南诺出声的机会。 “白少寒和李天策在咸阳打得热闹,子夜你去劝劝,至于子月,你留下等等,用不了太久的。” 言罢一挥手,刚变换模样的洛阳消失在桃花下,南诺伸伸手,气鼓鼓坐下,提子落向棋盘。 子璇细看棋势,摇摇头,随便寻了棵桃树躺下,“可不能这么走,这么走就输了。” “输了也不让他好过!” 南诺气鼓鼓的,等着夫子落子,下棋本来就不是为了赢,就是为了捣乱,谁叫他为老不尊先捣乱的。 夫子也不气,慢悠悠的落子,稳扎稳打,魔女占不到便宜,气鼓鼓起身,恶狠狠望向桃树,很美,舍不得下手,转而望向夫子,太强,打不过。 小十七和寒酥默契的躲得很远,平静的桃林里传出一声咆哮,“再来,从头下,看本姑娘怎么赢你!”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过人间无数。 相逢是好事,可也不一定都是好事,天剑与石枪再度相逢,针尖对麦芒,澎湃辉光激荡而起。 白少寒飞退数十步远,未待站稳,李天策狞笑着催动混元法鲸吞灵气,天剑上燃起璀璨辉光,未待扬起,被一柄缠绕着紫韵的仙剑压下。 “两位,这儿是咸阳,想打请去别处。” 洛阳扮作子夜,穿着儒袍,想着南诺,带着浩然气,叫李天策有些不敢认,心神、气息、剑意都不是洛阳,可他就是洛阳。 “这个身份用处不小吧,你必然不敢暴露,这是个机会,能杀了你,还能杀了他,我为什么要去别处?” 李天策抽剑便是一刺,至简至速,洛阳可不敢同样用出这一剑,最少现在不敢,他倒要看看他怎么挡这一剑! “忆仙姿!” 眉黛供愁,羞见鸳鸯字。憔悴,憔悴,蜡烛销成红泪。 一剑书尽相思情愁,剑落旅云驻足,至简的一剑也慢下来,虽然慢了,可洛阳依旧不敢用幽梦去碰天剑,虽然同是仙剑,可用过两剑才知其中差距,天差地别! “听雷!” 天剑起落变化,剑光破空似电,惊雷翻涌而出,洛阳瞥了眼白少寒,将他持枪向大殿走去不敢等待,收剑变招,琴瑟声,一曲阳春,金鳞舞空,跃过似有似无的龙门,尽数化龙,逆光翔空,将李天策淹没。 这两剑都是书院的剑,一个是阳春曲,一个是跃龙门,看洛阳信手拈来,李天策不由愣神,好像想起了什么。 洛阳再回头,却见白少寒已然举起石枪,距离百步,却不能催动瞬影步,只能在剑式上想办法。 心思变化想到一剑,洛阳挥动幽梦,剑光合醺,犹如春风重来,远处杨柳含烟,那些宫殿消隐了,赢正的气息也被遮去。 “我不管你们的,你最好也别来管我的事,不然,我不在意杀了你!” 白少寒转身望向洛阳,待剑光散去,精准无误的锁定赢正,石枪再度举起,八道剑光齐齐落下,含着曲调,挑动七情六欲。 挥枪挑碎剑光,白少寒望向洛阳,恶狠狠的,未待出声,身后又有剑光呼啸而至,分裂云空,看起来势不可挡。 “你的目的是杀了赢正,我和他只要有一个活着就会阻止你,即便你能以一敌二,彼时书院其他的高手来到,你也不可能成功。” “不过只要你跟我合作击败他,我可以光明正大同你打一场,若是败了,就算大秦当有此劫!” 洛阳闪身避过断潮,对白少寒喋喋不休的传音,别看短时间能占着上风,可长久下去必败无疑,必须得想办法逼退李天策。 风里含着花香,愤怒地咆哮着,白少寒提枪扎向剑光,双脚不断陷入地下,一口气退出几十步方才停下,破碎剑光。 “那我为什么不跟他结盟先杀了你,现在怎么看都是你更强些。”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遂,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这是完整的一句话,可不知为何世人只知道前四字,你杀了我是怨,书院该如何对你?” 白少寒眯起眼眸,没等下定决心,四下浮起流光,青莲怒放,万千剑意翩迁起落,席卷十方长空。 “潜龙腾渊!” 一声长啸,游龙乘风而起,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洛阳瞥了眼白少寒,四下瞧看,引剑斩下,漫天剑光飘零而落,以剑对剑,剑剑交错,斗了个平分秋色。 “应天长慢能有这种火候,很不错。” 白少寒轻笑着一声,同洛阳并肩而立,看模样还以为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李天策不由眯起眼眸,身形散开,四道身影同时出剑,长空变幻风云,听雷霸道,烟火飘渺,断潮凌厉,元一包容,万般气象,应接不暇。 洛阳与白少寒齐齐退了一步,前者后退是因为有传音入耳,后者完全是心意动摇。 “杜宇声声,催人到晓,不如归是。” “醉蓬莱!” 吟词声跟着剑式名,只见大先生握着清翠竹杆信手一挥,风云平定,碧空如洗,绵延万里的云海都消失干净。 李天策握着剑踉踉跄跄退后数步,正欲提剑,伏弥握着竹杆狠狠抽下,即便是李天策都没能握天剑,握着手背上的红印,眼中尽是好奇。 没错,不是惊恐,不是惧怕,就是好奇,心底里尽是敬意,根本生不起丝毫悖逆之情。 “痴儿,可能退去?” “是,老师。” 李天策低下头,御剑消失在长空那边,不由得想起那段近乎被遗忘的记忆。 那一世没人疼没人爱,除了这个老师,读书识字,写诗论剑,到最后遗憾有两个,一个是没能超脱,一个是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天策想起来了,洛阳也就想起来了,没等行礼听大先生喝道:“伸手!” 468.不过是被竹杆打两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就像是被扼住后脖颈的猫咪,洛阳顺从的伸出手掌,歪着头,不敢看大先生的竹杆。 见他这般模样,白少寒不由讥笑,从头到脚打量着“子夜”,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传闻中赫赫有名的那个人。 不过是被竹杆打两下,能如何? 不见动作,大先生在洛阳手上狠狠抽了两下,疼得洛阳呲牙咧嘴,紧紧握着拳头。 疼不是装的,是真痛,不知是这竹杆厉害,还是大先生厉害,反正即便是混元法凝铸的身躯都抵挡不住被抽两下。 “错在何处?” “回师父,弟子舍本逐末,好勇斗狠,仅看着眼前的那一点,不曾运筹帷幄,不曾顾及秦王安危。” “不错,还有呢?” “还有,还有……”洛阳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不断思考,方才的是是非非在心底一遍遍闪过,最终恍然,折腰一礼,道:“君子不立危墙下。” “伸手!” 伏弥很满意洛阳的那声“师父”,所以最后这两下抽得更狠。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旁人不说,在他这儿弟子犯错了就得打,往疼了打,个个都是金刚之躯,不疼不长记性。 “多谢师父。” 洛阳躬身再礼,起身飞到伏弥身后,端详着冷笑着的白少寒,暗自腹诽,“笑吧,笑吧,等下有你哭的时候!” 接下来的事几乎是必然事件,这事换做别人也就罢了,只是小辈的争斗,大先生不会出手。 可白少寒不一样,依照大先生的性子绝对会教训教训他,毕竟有母亲的关系在。 “伸手!” 果不其然,大先生望向白少寒,发出一声同样的冷喝,眸中闪耀凌厉的辉光,不只是错觉还是怎样,叫白少寒感觉这眸光比天剑更锐利。 少年气盛,最受不得仗势欺人。 白少寒是少年,还是性情似火的那种,听着大先生的语气不由皱起眉头,正要出声反驳耳畔有传音响起,“不可忤逆,陈虞前辈是我师姐……” 传音字字真切,可信服力却可有可无,白少寒歪头看了眼洛阳,又看看大先生,正欲询问,又是一声怒喝:“没听见吗?我叫你伸手!” 突如其来的喝斥声比听雷还要吓人,白少寒试探着伸出手掌,较真地盯着大先生,不见竹影,手掌被抽了一下,撕心裂肺的痛楚叫整个手臂都有些不听使唤,连带着另一只手臂发麻,险些没握紧石枪。 “还有一下,亏你还是个男子汉,走的武修之道,不及你母亲半分坚强。” 大先生说着诛心之言,再度扬起竹杆,悬而未落,更是骇人。 “快伸手,别犹豫,不然会多挨打。” 洛阳恶趣味的传音,有些事白少寒不了解所以不知道,别看大先生唇枪舌剑,可你若真不敢伸手,这一下是可以免去的。 打只是手段,记住教训才是目的。 听闻传音,又有前车之鉴,白少寒不敢犹豫,收起石枪,伸出另一只手,与方才嘲笑的洛阳一样,侧过头,不敢看。 又是巨痛传来,效仿着“好心”师兄的动作紧紧握住拳头,低着头,看着大先生,真怕他唇枪舌剑,还欲再打。 伏弥只是满意的点点头,瞥了眼西方的空荡长空,冷声道:“记下方才的恐惧,对一切未知保持敬畏,别忘了为什么挨打,现在站到后面去,反思。” 声调听上去就不容忤逆,白少寒也不敢忤逆,乖巧地飞向“子夜”身边,对这位好心师兄点点头,顺着师徒俩的视线望向长空,好奇他们在看什么,那儿明明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天后冕下,还请出来一见!” 伏弥张口长啸,在白少寒惊愕的目光中换了根更粗的竹杆。 长空弥生红霞,祥云漫天,无多时,身着凤袍的天后踏云而至,到伏弥近前,委身行礼,乖巧的唤道:“老师。” 伏弥点点头,盯着南宫榕若的双眸,冷声道:“你可知错?” 这询问声似曾相识,清风不知从何而起,大先生斑白的鬓角格外刺眼,南宫榕若有些恍惚,皱起眉头,过了多久了? 已经记不清日子了,不过被陈虞忽悠去书院是最不后悔的事,那儿的每一天都叫人贪恋,如果能回去…… 思念好似脱缰野马,只若升起便再也停不下,正到美好时,耳畔忽有传音响起,锦上添花。 “天后冕下,天子还没死,不过我不能告诉您他在哪,除非您能证明您同那件事没有关系。” 最前面的短短九个字如若惊雷炸响,南宫榕若望向洛阳,正要开口询问手掌被大先生挑起,狠狠抽了一下。 “南宫榕若,你可知错?” 正事被打断,南宫榕若的凤眼燃起怒火,气鼓鼓着,紧紧捏着拳头,出言莽撞不计对错,不像个神,倒像个魔。 “知错?什么错,我没错!” 洛阳与白少寒齐齐手掌一抖,互视一眼,一个有些不敢看接下来的场景,一个对接下来的场景充满期待。 “有错不改,错上加错!” 大先生眯起眼眸,竹杆连动,劈里啪啦的声调好像烈火中的干柴,听声音最少有几十下。 “哼,我就是不服,我就是不认错,有本事你打死我!”南宫榕若冷声说道,眼中竟有泪花。 大先生动作一顿,扬起的竹杆没再落下,摇头笑笑,“别犟了,现在可不像以前,没有小虞儿给你求情,不怕我真打死你?” “不会的,不会的,您从来都不会为了打我而打我。” 南宫榕若瞬间卸下所有的坚强,飞身扑到大先生怀中,悠悠呜咽。 白少寒不由眨眨眼,有些不认识这位天后了,她的模样实在柔弱,同那个抓着他的头往地里栽的神截然相反…… “咳咳,注意礼仪,不然小心挨打。” 洛阳适时传音,白少寒蓦然回神,清晰可见的打了个冷战,投落过来的眸光充满感激,叫洛阳不由眨眨眼,有些不认识这个龙城飞将的后辈了。 不应该是个智勇双全的少年英雄吗?现在看来怎么像个脾气倔强的……憨憨。 “好了,别哭了,两个后辈看着呢,成何体统?” “呜呜……你们两个滚远点,不许偷看,不然挖了你们的眼睛,治好了再挖,挖下来再治!” 不知白少寒如何想法,洛阳是感受到深深的恶意,轻笑着点点头,带着白少寒向城中飞去,瞧瞧香气升腾的炉灶,挥手散去几处没来得及熄灭的灶火,轻咳一声,道:“这位朋友远道而来,想尝尝咸阳烟火,劳烦诸位。” 说着洛阳躬身一礼,斯文模样给藏觅起来的人吃下定心丸,无多时,长街上再度响起吆喝声,话里话外都是对书院无条件信任。 “白兄这边请,不管当下胃口如何徐大娘家的小云吞都能叫你胃口大开。” 听闻话声渐近,灶台前忙活的妇人抬起头,瞧见白少寒面色大变,又望望子夜的轻笑,深吸口气,热心肠的招呼着:“两位仙长请上座,敢问可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没有,大娘尽管施为。” 洛阳带着白少寒走向一旁,边说边坐下,无多时,葱姜炝锅的浓香传来,草更绿,花更红,杨柳曼舞,白云悠悠,一切都格外生动。 “子夜,你的剑比洛阳的如何?” 收回视线,白少寒轻笑着望向这位好心人,想对洛阳多了解一二,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洛阳瞥了眼动作精准,却多放许多食材的徐大娘,轻笑着勾起嘴角,“我不如他,他的剑已经不仅仅是剑了……” “莫非他已得道真?” “相差不多,据我所知他有两种剑意,一种同李天策的相仿,极致的锐利,具体走到那一步我也不知道,另一种是说不清的剑意,仅差半步得道真。” 洛阳毫不客气地出卖着自己的信息,这些东西他不说也会有别人说,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说出来,省得这个傻愣愣的憨憨被人家骗。 “得道真……” 白少寒眯起眼眸,喃喃着低下头,清风变得喧嚣,眼前有着一座大山,高耸入云,万仞绝壁,怎么看都很遥远。 “不必为此忧心,向上面走的路就那么长,他先走完也得等着,难道白兄没有走到绝顶的自信?” 洛阳边说边对徐大娘挥挥手,这云吞可不能错过时间,就像那时的遇见她的那天,清风、白云、阳光都该是最完美的,错一点都不行。 “两位仙长,请慢用。” 徐大娘为这一人一神备好碗筷,侧手向辣油罐一指,学着那些大家小姐的模样,笨手笨脚的行礼,惊慌的心跳声在洛阳听来震耳欲聋。 “辛苦了,不用理会我们两个,去休息吧。” 洛阳取出一只布袋不动声色地塞到徐大娘手中,这东西要么不漏要么露得干净,别的都会招致灾祸。 不紧不慢的沉甸脚步声走远,白少寒盯着洛阳看,这东西曹叔可没给他做过,色香动人,却不知道怎么吃。 对此洛阳也是心知肚明,拿起汤匙,品汤鲜,食味美,眯着眼眸,轻出口气,叫人总有种诗文呼之欲出之感。 “那边有醋与辣油,一个是酸的,一个是辣的,你若是想试试,可以酌情添加。” 书院讲究食不言,洛阳没有开口,轻轻传音提醒,白少寒心中更是感动,看看洛阳,试探着加了些醋,晃晃头,不喜这味道。 捏着汤匙犹豫许久,想了想,又加了些辣油,不由瞪大双眸,将汤底搅成赤红色,看着就惊心动魄。 正此时街边有老道走近,好像怕别人看不见的他,左右挥动着浮尘,临近店前,向着洛阳这边一礼,张口道:“苍生涂涂,天下缭燎,两位与我神教有……” “住口!” 洛阳可不敢承这有缘得因果,匆忙开口,那老道闻声面色大变,抖手便射出九色神光,直向徐大娘周身要害。 469.火候恰到好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卷地风来,黑云翻墨,那神光在徐大娘身前三尺处蓦然顿住。 洛阳与白少寒相视一眼,正好奇时有怒喝声遥遥传来。 “歪门邪道,光天化日下竟敢为非作歹,该杀!” 循声望去,长街那边又有老道飞落云霄,背着黄金巨剑,宽如门板,厚重无锋,身形魁梧高大,长须及胸,踏着龙行虎步至云吞铺前。 瞧瞧徐大娘,看看洛阳与白少寒,眼神立变,松开手印,擎起黄金重剑,遥指长空,冷声喝道:“雷神降临!” 声落,紫电当空交错,忽有雷光巨神拨开云雾,三头六臂,或执法器,或捏手印,宝象森严,叫人不敢直视。 头前来的老道一挥浮尘,正欲开口,后来的老道毅然斩落重剑,“斩妖除魔!” 云上雷神拍下一掌,紫电破空,泯灭浮尘,将老道劈得魂飞魄散。 及至被天雷诛杀前那老道依旧紧蹙着眉头,眼神很复杂,透着难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还有着恨意,那是确信某事后方才流露出来的。 这些洛阳看的真切,又瞥了眼握持金剑的老道,传音道:“徐大娘,还不去谢过仙长救命之恩?” 听闻传音,面色苍白的徐大娘恍然回神,向洛阳一笑,快步出店,向老道委身行礼,看起来还是别扭,不过别之前好多了。 “感谢仙长恩德,愿为仙长立长生牌位,供奉香火,日日不绝。” 那老道将金剑背好,言辞中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不过适逢其会,无需挂怀,后会无期。” 言罢踏空而起,乘云向南飞去,倏尔重合辉光,不见踪迹。 “秦国还真是不一样啊。” 白少寒收回神识,没寻找到一个跪着的人,叹上一声继续大快朵颐,根本没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对那老道也不关心。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多读了些书,对生死,对立身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仅此而已。” 洛阳不紧不慢的将云吞吃光,取出丝绢擦擦嘴巴,顿了顿,又道:“不知白兄对方才的事怎么看?” “方才的事,什么事?” 白少寒动作不停,这种畅快和费劲心力击溃敌人后的畅快一样,只要体验过,就忘不了。 “方才的事很不简单……”洛阳眯着眼眸,看了眼陶醉在辣味中的憨憨,摇摇头,继续道:“我感觉那两个道人可能是一伙的。” “那后来的为什么要杀死前面的那个?” “因为他们做了亏心事,不想让我们知道,如果我没猜错,很可能与那神教有关。” 洛阳喋喋不休的说着,好像在与白少寒说,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眼中的辉光很精彩,叫神有些向往。 那是知识与经验沉甸下来的造物,他和那个自己最开始想成为的人真的很像,机敏,聪慧,谋略出众,修为高超,老曹当初还说要教他兵法谋略来着,现在想想,他一勇将,懂锤子的兵法? 书院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在六界中活着修为很重要,智慧也很重要。 这儿远没有战场复杂万一,那些子夜注意到的他都没注意到,可越是这些不为注意的微小存在越致命…… 正想着洛阳恍然起身,道:“白兄,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探探那老道的跟脚?” “好,烦请引路。” 白少寒点点头,瞥了眼周围环境,可不想忘了这间微不足道的小餐铺,在这儿吃得很满足,有机会还要来。 目的达成一半,洛阳御剑而起,带着白少寒掠向咸阳城外,感知着时有时无的剑意紧促起眉头,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可能低估了那个神教,不出意外,老道应该是死了…… 正想着那城外荒山近了,漆黑的烟雾卷涌如柱,山火肆虐,那缕剑意在火光中隐现,老道早已不见踪迹,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假死脱身。 “看来线索断了……” “无妨,是狐狸总归会露出尾巴,朗朗乾坤,恢恢天网,他又能跑去哪?” 说着洛阳挥手湮灭山火,洒下几道符箓,余烬里萌生嫩绿,倏尔百花齐放,盎然的蓬勃生机叫人迷恋。 “你们两个跑到这来做什么?” 一人一神正为这锦绣山川迷醉,南宫榕若的轻笑声突起,冷冰冰的,洛阳习惯性眯起眼眸,白少寒更是取出石枪,方才握紧,被南宫榕若一脚踢下长空,撞塌半壁山岳。 “听见我声音的刹那,你在想什么?” 红衣飘舞,妩媚的声调在耳畔响起,洛阳维持着浅笑,心中思量,不想同白少寒一个下场,话就得捡好听的说。 “也没什么,就是在确定师姐的身份,我与白兄追逐邪魔歪道至此,得小心才是。” “那,现在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我,而不是邪魔外道呢?” 洛阳再度眯起眼睛,这才是真正致命的地方,一个个不小心恐怕就要去陪着白少寒灰头土脸。 思来想去,洛阳始终想不到完美的答案,微微思量,道:“师姐,你想见天子吗?” 鬼魅般游荡得身形微顿,南宫榕若飞到洛阳身前,凝视着他,锐利的眸子似乎能够看破阎罗鬼面的伪装,轻声传音,语气笃定,斩钉截铁。 “洛阳,别装了,你们的计划老师都跟我说了。” 越像陈述事实的话越可能是谎言,洛阳摇摇头,回道:“不知师姐是因为什么误会了,我可不是洛阳,不过天子还活着的消息确实是洛阳告诉我的。” 南宫榕若点点头,闪身消失,无多时有又折返回来,拎着逃遁的白少寒,盯着洛阳,“伙同书院外的小贼欺骗师姐,子夜,你这错可不小。” “白兄你怎能……哎,我这就向师父请罪。” 洛阳摇摇头,就好像听不懂南宫榕若的弦外之音,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关系到天子的安危,告诉天后她还活着就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 闻声南宫榕若眉头轻挑,挥手将白少寒丢向山间,看着他撞碎另一边的山岳,缓缓吐出怒气,勾起轻笑,抬头看看长空,也不急着知道了。 光明正大的现身,他们应该都在看着吧,这么看来谨慎些都没有错,这个小师弟真不是洛阳,那个挨千刀的混小子可不会这么谨慎。 “你回书院吧,多关心咸阳变故,日子可不太平。” 觉查火候恰到好处,大先生破空而至,挥手将洛阳送回书院,同南宫榕若站在一处,并肩望着远处的长空出神。 那儿不仅有蓝天白云皓日光耀,还有一盘棋,棋子排列叫杀,扑朔迷离,现在都看不清情势。 “这盘棋不好下,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大。” “呵呵,用她的话来说这叫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眨眼间破碎的山岳变成桃花林,洛阳变成原样,伸了个懒腰,当子夜的时间越久就越想做回洛阳,什么事都需要绕弯子,太累了。 “臭老头,方才不算,我们再……” 南诺在桃林中扯着嗓门喊,话未言尽同洛阳归回混沌,举目单调深邃,不过有他在身边,好过那桃林千倍万倍。 正想给爱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小十七抢先跃起,一口咬住洛阳的左臂,晃晃大脑袋,眼中闪耀着动人的辉光,和那些买到糖葫芦的孩子一样。 别的不说,这手臂还是一如既往的坚韧,要是能借此日夜磨练牙口,等有一天回去,族老恐怕都不是对手吧。 “下去!” 正臆想着未来的美好时光,恍然听见一声凶巴巴的传音,那魔女托着焰火,横眉怒目,怎么看都不能反抗,听话吧,反正手臂就在那儿,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 如是想着,小十七乖巧的跳开,瞧瞧寒酥,张口叼住他虎爪,虽然差了许多,聊胜于无吧。 洛阳落下一道净尘符,看看破碎的法衣,张开双臂将魔女抱入怀中,贪恋着那份安稳,许久都没出声。 “咳咳,把四极都天旗给我,你们尽快凑够贡献点,不然南默是不会让你们回去的。” 子璇传音一声,趁着南诺没反应过来收走四极都天旗,转身遁隐虚空,背影匆匆,迫不及待想和南默下上两盘。 这一家的棋艺都出奇地差,夫子面对南诺的那几步妙手实在不可多得,绝对能够南默喝一壶的。 “有没有搞错,我们可是拐了个麒麟回来……” 南诺气鼓鼓着挥动粉拳,看看欺负寒酥的小十七,虽然现在就是个癞皮狗,可长大也是大罗境,甚至绝顶的战力,还不值贡献点吗? “不回去就不回去,就你和我,混沌这么大随意玩,不开心?” 洛阳轻轻传音,说着南诺没想到的另一面,心底在考量南默的用意。 龙城旧部离开了,魔界应该没有什么值得顾及的才是,可为什么还是不允许他们回去,是不是有些没有看到的暗子…… “不要多想,从前有她父母护着,现在又有你宠着,南诺经历的生死太少,这与她成长不利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新年来临前会有一场大比,决定着种族资源的分配,所有魔都会不择手段的取胜,你不想糯糯输吧?” 470.最好彻底打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南默的传音破界而至,摆事实,讲道理,叫洛阳有些看不清这六界了。 人打着仙的名头,做着邪魔才做的事,神不顾礼仪法度,歇斯底里的像个魔,魔摆事实,讲道理,反倒是像个人。 究竟是哪里错了,还是说六界原本就这样,根本就没错? 此问无答,混沌四下燃起熊熊魔焱,无需浪漫的清风引导,自然而然勾勒成一株栩栩如生的焰花,无有花香,惊艳动人,却也触手可及。 所有的气恼在这瞬间烟消云散,南诺缓缓伸出手掌,焰花变作一枚紫玉材质的留影符,内里刻画着地图,是一处遗迹,却只能用浩瀚来形容。 地面平原河泽、山林戈壁无所不有,地下迷宫错乱,只知入口,不知出口,天上罗列洞天秘境,繁如夜星,数不胜数。 遗迹三层各有标注,其中未知的足足有七成,这些地方要么是没有生灵去过,要么是去过的都已不再是生灵,除此无他。 洛阳与南诺看的很仔细,都清楚这是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充满机遇,充满未知,再怎么敬畏都不足为过。 “这儿不属于魔界,甚至不属于六界,去的也不仅仅是你们两个……” 传音至此停顿许久,待南默再度开口,声音中透着莫名的火气,“洛阳,你给我听好了,要是糯糯有个好歹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洛阳耸耸肩,心知此事同师叔脱不了干系,再看一眼地图,确认记忆得差不多,带着南诺从容飞远。 属于六界能怎样,不属于六界又能怎样,只若是剑够锋利,走到哪都有道理。 这也是老头子教的,不会有错。 混沌静静的,也不清楚具体飞了多久,霸占大半视野的蔚蓝色太阳近了,吞吐着丝缕状的焰火,好似戏水骄龙,时而翔空,时而归海。 洛阳稳住剑光,同南诺传音道:“就是前面不远了,我们……” 话未说完,一道澎湃光焱落下,虚空变换,眨眼间从浩瀚混沌进入无尽火海。 赤红色的云空,地上熔岩流动,空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远远的山峦倒塌,炎魔缓缓转过身来,仅露出的上半身好似山岳大小,带着滚滚热浪,那双猩红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南诺。 “她,留下,你,活。” 磕磕巴巴的五个字飘到耳畔,洛阳笑了,松开南诺的手掌,将忘四放入素手,“砍了它,不用给这件空间至宝面子,进了遗迹,这东西同街头的石子无异。” 南诺点点头,回头望着炎魔,眼中尽是兴奋,提剑斩下,火光横空,细碎流焰构筑成浪,重重拍向炎魔头颅。 看似巨大的头颅一击即溃,连带着那硕大的身躯一同化为岩浆淌入地下,无多时赤红色火光腾空而起,随着焰火渐熄,那生灵踏空而立,背后生有双翼,手中握着一杆长枪。 南诺倒也没有畏惧,提剑再攻,脑海中尽是洛阳对战白恪得来的经验。 一寸强一寸强,一寸短一寸巧,枪比剑强,剑比枪巧,各有千秋,想赢就得不断发挥自己的长处,疯狂针对对方的短处,也就是扬长避短。 这一剑很快,用的是月闪,却没有孤注一掷的凌厉,若力有十分,这一剑不过占去其中两三,虚无缥缈,朦胧似幻,给洛阳一种错觉,好像这才是真正的月闪。 炎魔咧嘴狞笑起来,背后火翼震动,在南诺身侧画出一个半圆,引枪折下,焰火外缠绕着黑煞,能融石化金。 “断罪!” 南诺冷喝一声,忘四当空停顿,狂暴魔焱刻入虚空,没有凌厉至极的剑意却有焚江煮海的不灭魔焱,就三花境界来说,这断罪并不算太差。 可这一剑却斩空了,向南诺的攻势不过是幌子,同开始盯着南诺看一样,为的都是瞒天过海,从始至终,炎魔的目标可能都是洛阳! 洛阳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远距数十步的炎魔飞至近前,屈臂弓背,随着火翼重重一拍,火枪扎下,凭空卷起遮天火浪。 “是你瞧不起我,还是你背后的存在瞧不起我?” 洛阳轻声传音,说着拗口饶舌的上古言语,剑指不知何时抬起,轻轻点落,身形微微侧,以毫厘之差避过火枪,剑指精准无误的点在炎魔眉心,泯灭生机。 灵犀剑指,一击乾坤,洛阳很喜欢的一招,可惜平时总没机会使用。 “你,不,死……” 炎魔磕磕巴巴的吐出三个字,悬浮在混沌中的赤红火珠破碎,焰光消隐,洛阳与南诺重归混沌,一道澎湃的蔚蓝色光晕适时散开,摧枯拉朽,无物可挡。 洛阳将南诺护在身后,身前三尺星光旋动,将那股精纯的灵气吞噬得干干净净。 “可惜是个没脑子的,不然就知道是谁想要我们死了……” 魔女嘟着嘴巴,气鼓着粉嫩的脸蛋,洛阳横看竖看就是看不够,熟悉地牵起那素手,道:“那不重要,知道了也找不到他,像他那样的人总是藏不住的,用不了太久他就会自己跳出来。”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立个小目标,将七成标注变成五成,怎么样?” 南诺抬着头,笑颜如花,同洛阳一起冒险,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他依靠她,她依靠他,这是很早很早之前就期待的事,现在终于成真了。 “太少了,变成三成吧。” 洛阳御剑而动,盯着在虚空缓缓浮起的石门看了许久,实在看不出来历,便带着南诺飞入进去,仅一步之遥,天地忽变。 远空挂着夕阳,流云红着俏脸,晚霞说着情话,比熏熏和风还要醉人。 甜甜的香气在空中酝酿升腾,花草互相依偎,脚下的小路崎岖险远,一头扎入那郁郁葱葱的林海,几许鸟鸣声起,那七成的未知变得更值得期待。 “这好美……” “哪有你美?” “油嘴滑舌!” “喜欢吗?” “喜欢。” 南诺点点头,迎着炙热的目光不肯退让,期待着什么,现在的气氛真的很好。 洛阳高傲地抬起头,一点点扬起嘴角,笑容别有意味,待魔女美眸中升起愠怒猛然低下头,看她措不及防,笑她俏脸染红,与晚霞对比,晚霞真的很美,可真的不如她美。 身影在背后拉得很长很长,崎岖的路似乎也没有尽头,慢慢走着,林海近了,待有情人步入,光线瞬间变得昏黑,轻轻鸟语消失不见,飒飒舞叶似乎在遮掩着什么。 不为人注意的林海入口处,身披绿叶的少年缓缓举起长弓,箭矢锋锐,不惹流光,紧盯着洛阳的脖颈,好像草丛中静静蜷缩身躯的毒蛇。 箭出,弦震无声,洛阳蓦然停下脚步,剑芒未待腾起魔焱闪过虚空,恰好将箭矢焚尽,光辉一闪即逝,出了这方圆几十步范围很难注意。 这表现堪称完美,洛阳满意地点点头,故意问道:“杀不杀?” “不是废话吗?” 南诺一翻白眼,闪身出剑,未等攻向那少年林中有几十道藤曼扬起,同时拍下,抽的忘四扶住菩提树,好一阵呲牙咧嘴。 “两位,一剑还一箭,就此揭过,后会无期,如何?” 藤蔓落下,少年已消失踪迹,飒飒叶声也停了,风中送来轻语,分不清具体来源。 “这算投降吧,可不够诚意。” 南诺握着忘四,手掌中托起一团魔焱,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哈哈哈,姑娘说笑了,你我不相上下,我退去是给你家男人个面子,你也别托着火焰,你敢烧林自然有人收拾你。” “既然如此,留个名头不过分吧。” “怎么不过分,你那火焰看上去可不正经,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少年轻声回道,转身欲行,明晃晃的剑锋搭在肩头,回身望去,林间南诺的手中的火焰消散,两道残影也散入清风。 “无光不成影,好手段,我认栽,两位打算要什么?” “跟我们说说这里最近发生的事。” 说着南诺收回忘四,同洛阳坐在枝头,晃动着双腿,悠哉游哉,怎么看都不像来出生入死寻机缘的。 少年也不急着开口,四下看看,望向眼前的密林,又看看身边的两道残影,撇撇嘴,道:“我一直在林子里活动,对外面的事也不怎么关心,知道的不多,不过有一件事全遗迹的人都知道。” “别卖关子,好好说,不然……” 南诺冷哼一声,再度举起忘四,知道少年看破的幻影,可那又怎样,就不信他敢还手。 “我说了您得放了我,咱们得按江湖规矩来,你说是吧,大哥。” 少年不急不慌地开口,直接问洛阳,弦外之音表达得很清楚,你不答应我就不说,反正说了也得死,还不如不说,不知情下没准你们就得吃亏。 “好,说吧。” 洛阳答应得干脆,少年点点头,张口道:“痛快!” “前不久吧,具体时间说不清了,你们别看天上有太阳,可他能好几天都在那儿一个位置,用它看时间是指望不上的。” “说正事!” “前不久有只钟破界而至,直向太阳飞去,那钟我在族群中的史书中见过,很像妖族的东皇钟!” 听闻此话,洛阳与南诺互视一眼,再回头少年已消失不见,风起,送来传音飘渺。 “您二位都是大能,别在这儿森林中混,这儿也没什么好玩意,甚至地面上都没什么好东西,要去就去地下或天上。” “对了,多嘴一句,传闻太阳中是羲和女神的安眠之处,那东皇钟的主人若是与二位有仇,我劝二位赶紧去坏他好事,不然,后患无穷。” 声落深林重归宁静,南诺与洛阳同时抬起头,望向太阳,不管真假太阳那儿都得去探探。 东皇方朔是个很了不得的敌人,如果能打死最好彻底打死! 471.哪来的底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若目标在远处,若当下你对着它全神冲刺,那沿途的美景就显得无足轻重。 洛阳带着南诺御剑横空,匆匆忽略千般美景,随手斩杀七八怪鸟,制霸长空,再没有生灵敢来阻挡。 温暖的昊日近了,辉光变得更是夺目,阻力也变得可怕,每向前一步都会变得艰难。 剑光缓缓向前,某一刻,就像越过那道必须越过的龙门,一切过去,柳暗花明。 长空一片金色,焰火取缔流云的位置,不断追逐着清风,沧桑的碎石好像无根浮萍,东西游动难以自已。 金殿远远矗立,在焰火中半遮半露,随着距离拉近,看清它破落的模样。 那边塌了一大片,好像被什么撞碎,这边齐刷刷地消失,断口处流露出锋锐的剑意。 可能不仅仅是剑意,多少岁月侵蚀,说不得曾经也是一条雄霸一时的剑道。 洛阳对南诺点点头,后者乖巧地隐入洞天,藏入须弥戒中。 没了后顾之忧,洛阳提着忘四踏空而起,越过残破的前殿,飞过只剩遗迹的后殿,在那座花园中看见了闪耀着辉光的东皇钟。 不仅仅是东皇钟,还有一位模样温婉的女神,她在睡着,嘴角微扬,好似倾心沉醉在美梦中,叫人不忍打扰。 “我们出去说。” 东皇方朔步出东皇钟,看看那温婉的女神,仿佛变了性情,不紧不慢地伸手一引,声调从容,举止尽是主人公的做派。 事实上他可能真是这儿的主人,羲和是太阳女神,金乌是太阳的后裔,这儿可能就是所有金乌的家。 “洛阳,我来这儿的目的很简单,净化血脉,你别阻止我,我就不动用最后的手段。” 东皇方朔开门见山,也不在意洛阳的想法,说的很直接,叫人不由好奇他最后的手段是什么。 “不错的话我跟你说过,陈虞不属于六界,所以她没法在六界得以超脱,这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我们也是一样,我们是六界的生灵,六界不在了我们都没法超脱,你和我们还不一样,苍天在你身上,某种意义上你就是苍天,六界不在了,你也就死了!” 洛阳眉头皱起,瞥了眼东皇钟,大抵猜到了东皇方朔的计谋,无非就是个玉石俱焚,用东皇钟将那些不人不鬼东西送到六界,将那儿毁了,一了百了。 可他哪来的底气? 六界六族底蕴深不可测,单单一个东皇钟恐怕很难为所欲为吧,毕竟有很多藏起来的宝贝都不比东皇钟的差。 “祖已经安眠许久了,可她还在庇护着我们,只若我想,随时都可以唤醒她。” “人族的祖早已陨落,其他几界有祖庇护又如何,有心算无心,最差最差也是个两败俱伤。” “即便六界幸存下来又怎样,那时想必我已经死了,管他洪水滔天?” 说着东皇方朔停下脚步,回望着羲和女神与东皇钟,笑得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就像风暴来临前的长空,再宁静也是可怕的。 洛阳也回过头,盯着羲和女神看了许久,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冷声道:“你确实吓到我了,也重新带我认识了这个世界,我知道你们很疯狂,可从没想到你们会这么疯狂……” “不过,我只若在这儿杀了你,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你说我该不该动手,永绝后患?” 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洛阳边说边握住忘四,背后明明是空荡虚空,可东皇方朔偏偏看见了尸山血海,无极炼狱。 宫室震动着,忘四洁白的剑身上多了些撰文,金灿颜色,看不清具体模样,却能感知到无穷的奥妙。 忘四蓦然变得很重很重,比轩辕剑还要重,同样的,识海中苍天提供的力量远比过去任何一刻都要多。 它在愤怒,愤怒它生养的这班生灵。 忘恩负义,自私自利,高傲自大,自相残杀,为非作歹…… 他们哪有一个好东西,都该被抹杀,都该被埋入地下,千年,万年,千千万万年不见天日! 菩提树散发着明光,慧剑也在不断嗡鸣,可洛阳的眼神还是变得疯狂。 这股怨恨属于天地间的生灵,不知积蓄了多久,哪能是洛阳能担下的? “东皇方朔,金乌,妖族,该死!” 长空聚集墨云,电光当空,洛阳低下头,再抬起时眸光变得淡漠,一点点举起忘四,汇聚无尽天威。 “人定胜天,这是你说的!” 东皇方朔上前一步,冷声喝道,想要用这种方式唤醒洛阳。 那双淡漠的眸子生出些许情感,好像春日里的阳光,渐渐消融所有的冰冷,洛阳缓缓放下忘四,下一刻又蓦然举起,狠狠斩下。 天可胜不可弑,生养恩情重于一切,忤逆忘本,该杀! 剑光飘摇而起,直通万里长空之外,所过之处虚空破碎,敢于阻拦在剑锋前的都被切开碾碎。 “我给与你们光明,庇护你们生存,可算恩情?” 空灵的声调在殿中响起,一缕缕金灿辉光破开墨云,轰鸣的电光散了,化作漫天霓虹,连接东西。 琴瑟悠扬,红霞梯次铺近,飞花漫天,羲和女神像凭空浮现,金光闪闪,满是功德。 这瞬间洛阳终于明白羲和女神存活至今的原因,功德无上,也不知是谁…… 正心生疑问,羲和女神引剑自戕的画面在眼前浮现,洛阳恍然,紧紧握住左手,感觉忘四更重了。 “你不过是他的一部分,你们都是他的一部分,看在曾经的情面上,放过他,好吗?” 羲和轻轻飞近,衣裙珏珏,尽显端庄典雅,声音很轻,和邻家大姐姐一样。 洛阳却是不为所动,正欲再度举起忘四,羲和急忙唤出阳焱锁链,分别锁住东皇方朔与天地,同气连枝,将所有的可能都变成不可能。 “这样你可以放过他了吗?”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只能熄灭六界的太阳,如你所见,我已陨落,这身功德也无处可用,不如一了百了!” 羲和眼中闪耀明光,隔着无尽虚空,眺望着六颗朝气蓬勃的旭日,只需一个念头它们便会熄灭。 “他方才说的不过是气话,而且你应该明白,这方天地从何而来,我和你究竟谁的权柄更高。” “那就比比吧,是你快,还是我的剑快。” 洛阳退后一步,不是因为忌惮,是因为想要斩出更快的一剑,断罪,断羲和女神的罪。 “快逃,记好了,弑天该杀!” 羲和女神传音一声,横移身形将东皇方朔挡在身后,伸开双臂,和老鹰抓小鸡里的鸡妈妈一样,紧盯着洛阳,完全没有熄灭太阳的打算。 黑影瞬闪,时光同时放慢脚步,断罪变得清晰。 洛阳闪身绕过羲和女神,提剑斩下,这一剑很快,即便时间流逝慢了无数倍,这一剑依旧很快。 “放过他,求你。” 羲和女神迈步挡在剑前,手掌一挥,将东皇方朔送走,伸手唤回东皇钟,抬着头,凝视着忘四斩下。 离着羲和身外三尺,忘四悠然停下,洛阳的手掌不断颤抖着,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理由斩下去。 她就像无私的昊日,毫无保留地释放光和热,蒸蒸酷暑固然不讨喜,可只若是经历过幽暗,生灵最向往的永远是昊日。 “谢谢您,我愿以……” “留着你这身破功德吧,看好这个东皇钟,这种事只有一没有二!” 洛阳的声音很冷,随着忘四放下,苍天又恢复成曾经的模样,沉寂在识海下,早就没有兴风作浪的兴趣。 明明很温柔的人却装得凶巴巴的,真的很可爱,方才都没注意,原来是个孩子…… 羲和从头到脚打量着洛阳,勾起嘴唇笑了,收起东皇钟,翻手唤来金灿辉光。 辉光中有一支轮盘,日轮在前,随着旋动月轮一点点盈实,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御仪历,送给你。” 轻轻的耳语声在耳畔响起,带着些许俏皮的意味,洛阳不由愣神,凝视着殿那边轻笑着的女神,摇摇头,收起时历向遗迹外飞去。 这时历不如东皇钟,也没有挪移虚空,自成一界的威能,但它能掌控时光,只若灵力足够,刹那即是永恒! 翠叶飘落境池,辉光落入梦乡,酣睡的精灵惊醒,振翅飞起,连带着引起轩然大波。 天师看笑了,轻轻抚摸钓竿,感觉有些可惜,洛阳那一剑若是斩下去,妖族的气运必然泯灭大半,接下来的所有事都跟着容易起来。 也罢,路漫漫其修远兮,走得慢些也好,踏实…… 想着天师歪头望向邋遢道人正在下的那盘棋,眯着眼眸,细细思量,同他一样,有些举棋不定。 人间现在更乱了,东皇方朔与四海盟追近动作很频繁,书院与昆仑依旧举棋不定,大秦到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不断向韩地增兵,看起来是真打算吃掉大韩…… 洛阳还在魔界,考量到将临的大比,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那个子夜到成了个麻烦,有他盯着,杀赢正可不是件简单事…… “赢正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或者说这位很可能一统人间的帝皇喜欢什么样的人?” 472.问世间可有真情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是一声很寻常的询问,内里藏敛的重重杀气却充满沧桑。 面对当初的人皇,天师提出同样的问题,后来也就有了那次最不该的相遇,看似坚不可摧的皇朝一夜倾覆,所有荣光都埋入地下,及至现在,人族都抬不起头。 邋遢道人凝视着棋盘,依旧在举棋不定,吃一堑长一智,赢正与人皇还是有区别的,他做不到一人即天下,即便重色轻国,书院的先生也会打醒他…… 或许这步棋同之前所有的杀招都不一样,该是这样,藏起来,等到最合适的瞬间,起势,叫杀! 这需要一个完美的人选,一个实力、思想、智慧缺一不可的女子。 “他的剑最近磨得怎么样?” “比不得洛阳,但与当初的林牧却相差不多,若是真刀真枪的厮杀,最少是个两败俱伤。” 邋遢道人揉捏着草团,说着黑袍客的剑,想的却是蝶紫沫,她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有很大的风险存在。 “你说他能不能杀了她?” 天师再问,饶有兴趣地笑着,显然已经考量好一切,不过是两枚弃子,不论是同归于尽还是一死一伤都能挑起大秦与昆仑的决裂,到那般境地也算是物尽其用…… 思索着落下棋子,邋遢道人神游物外,寻尽苍茫山雾,踏遍无尽花海,于临溪屋外会逢伊人。 她在溪边坐着,精致的小脚丫轻轻踢击着水花,看细碎浮光升起,眯着眸子,不惹烟火,清冷得像腊梅,傲然凌寒。 “可以去秦国吗?” 瞥了眼邋遢道人映入水中的身形,蝶紫沫缓缓起身,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声音很轻,温柔得像春风。 “可以,在那儿都比在这好,浪花喧嚣而寂寥,很适合他,一点都不适合我。” 话引情动,若夏至别春,不免弥生伤悲。 邋遢道人握紧拳头,对蝶紫沫点点头,匆匆而去,看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蝶紫沫笑了,转而望向默默流着的溪水,轻轻地,将心里话融入眸光送予它,懂或不懂都不重要。 一直被抛弃,从未被需要,正因为如此才更要活着,就好像每一颗被轻贱的泥土,随风逐波的日子真的很苦,等真正沉甸下来,必将雄踞为新的山岳。 “洛阳,帝师……” “想必会有一场很有趣的相逢吧,就像云与风,鱼与海,正午的太阳和恰到好处的树荫。” 轻笑着,蝶紫沫起身,虽是尘埃却不愿沾染尘埃,轻轻飞着,到屋中去,到镜前去,好好看看现在的自己,这一去不管能不能回来,自己都将不再是现在的自己。 马车大小的碎石被剑光斩碎,洛阳御剑闪过长空,无多时折返回来,换个方向,飞了没多久凌空停下,不得不望向那座矗立在云端的金殿。 出去远没有进来简单,进来时只需要对着金殿飞就够了,出去却不一样,四面八方都相差无几,不论对着哪个方向飞最后都会折回原位。 就目前看,想出去,只能回去问羲和。 轻轻叹了一声,洛阳御剑飞回金殿,观望着熟悉的一切,大步走到那女神身前,微微吐露一缕剑意,带着恼怒,“羲和,你可知罪?” 无有风起,鸦雀无声,羲和女神睡着,依旧是保持着甜甜的笑意,似乎没感知道剑意,更不知道洛阳归来,也在暗示着什么。 “敢问前辈,能不能送我出去,我迷路了……” 洛阳努力挤出微笑,将这笔帐算在东皇方朔头上,声音很轻,言罢还有模有样的行以礼节。 “咦,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他又闯祸了,不对啊,这并没有过去多久啊。” 一大片细碎流光升起,在洛阳身前凝聚成形,羲和轻轻笑着,眉眼中带着惊奇,仿佛对秘境中的事不得而知,可洛阳清楚,她知道一切,更可能会边看着他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边笑。 万古风云常静,如她这样无趣的神明,做出什么事都在情理之中。 可有些事即便知道也只有装作不知道,洛阳苦着脸,维持着毫无感情的假笑,再度一礼,“见过女神冕下,这太阳宫大,我一时间寻不见道路,敢问……”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疏忽了,这边请。” 羲和满是歉疚地一笑,侧手虚引,带着洛阳步出深宫,边走边说:“曾经这天地远没有这般地浩瀚,那时天圆地方,春雨夏雷,秋风冬雪还有潮汐起落,日月星辰都在天道的束缚下。” “直到那场大战,天地破碎,天道也跟着破碎,每一块都是成了新的世界,就好像珠帘上的大小珠子,虽然美轮美奂,却都在一根线上。” “线存则生,线断则死,无一例外。” 洛阳点点头,不由瞥了眼长空之外,想到了白凉同他讲述过的那段历史,便问道:“阴爻神现在还活着吗?” “阳爻神还能复活吗,那些神裔我们该怎么面对?” 羲和的笑容微微收敛,沉默许久,叹了一声,道:“我是神明,掌管着日月辉光,但终究在天道之下,而他们……” “没有谁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你不比他们差,如果想要在可能到来的神战中做些什么,再努力一点吧。” “最后,保管好御仪历,我一般不送东西给别人。” 洛阳眉头一挑,想到了什么,正打算细细追问,恍觉已出神宫。 漫天的光霞不见了,天际无有星辰,黑漆漆的,四下充满未知,有着悉悉索索的声响。 这可不是深林,是万里长空之上,为什么会有虫声。 如是想着,洛阳将洞天法宝放出,握着南诺的手掌,指着不知有多远的前方,道:“怕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黑夜是公平的,他们既是猎人也是猎物,我们不一样,我们永远都是猎人。” 南诺撇撇嘴,回想着玉符上的标注,拉着洛阳向左前方飞去,如果不错那儿有个未知的洞天,说不定有着什么不期而遇的惊喜。 临近洞天前,幽蓝辉光照亮夜空,数不清的蛇当空游走,身形透明,赤红色的信子时隐时现。 它们没有实体,发出声音的是那些好像雪花般的东西,很细小,洋洋洒洒地落下,刻意地避开蛇群,两方放割长空,泾渭分明。 这场景一闪即逝,想着即将到来的未知洞天,洛阳拉拉南诺的手掌,提示她收敛心思。 事实上这提示有些多余,南诺根本没太在意外面的情形,而是紧盯着前方。 入目是映月碧湖,湖那边是万仞绝壁,山巅似有灯火,昏黄悄寂。 “别逞强,量力而行。” 洛阳传音叮嘱一声,带着南诺踏步而行,御仪时历的存在给他增加不少底气。 南诺点点头,跟着洛阳上前,方才临近湖边,流水升起,伴着似有似无的喜乐化为长阶,步步排列,一直延续到山巅,那昏黄的灯火也亮了许多,仿佛知道有客将至。 “跟在我身边,千万小心。” 这场景叫洛阳想到了柳雏,还有那场荒唐的祭祀,不由再叮嘱一声,同南诺一起迈步,踏着阶梯一路向上。 没有伏杀,没有幻象,风平浪静里两人走到山顶,身后的阶梯散去,山巅百草丰茂,一排排火把屹立在黑暗中,沉默着向前延伸,直至石碑前。 “问世间可有真情?” 南诺轻声念叨着石碑上的刻字,声落,身着白衣的妇人自石碑中浮起,身形飘忽,和鬼灵一般。 “两位想要怎么死?” 轻轻飞近,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轻语,南诺握紧拳头,正要开口听那妇人再度说道:“是就此陨落,留得魂魄归入轮回,还是跳入湖中,叫着日月见证你们的真情?” “若是此情日月可鉴,你们会得到该得到的,若是你二人有一人负性薄凉,必定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洛阳点点头,看看南诺眼眸中的蠢蠢欲动,上前道:“来过的人很多吗?” “非常多,他们愚蠢的一对对跳下去,到现在也没一个人活下来,那湖底多是白骨,等你们下去了,就看到了。”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的话,那就尽可能地试着逃走吧,只要你们能逃走,我不拦你们。” 提及前尘往事,妇人变得兴致缺缺,说完便消失不见,洛阳与南诺走到山边,看着下方的湖水,齐齐跳了下去。 妇人再度出现,讥笑着望着南诺,现在有多幸福待会就有多痛苦,那一幕就像是诅咒,生生世世,永远不能忘怀。 湖水很清凉,水下独成一界,明光闪耀,环顾四下,有数不清的骸骨,姿势都很怪异,而且都只有孤零零的一个。 这瞬间洛阳明白了什么,正打算同南诺传音,无形的波动扫过,随处可见的骸骨消失无踪,变作无尽的花海,身旁也不是南诺,而是个绿衣裙的少女,青丝追着风,歪着头,笑得很甜,有两个很醉人的酒窝。 “林大哥,梨儿好喜欢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梨儿?” 洛阳不由得一愣,不可控制地伸出手掌,摸摸少女的头,斩钉截铁道:“等我回来,高头大马,嫁衣红霞,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长空变得阴沉,洛阳不可控地飞起,看到了远方的战火,看到了城破,看到了倒在战场前不忘西望故土的自己。 他没回去,她也没嫁人,那是死讯传来的第七天,人们在许下诺言的地方找到她。 百花中她在睡着,梦很美,很安静,叫人舍不得打搅。 洛阳不由捂住胸口,那痛撕心裂肺,好像被人刺了一剑。 眼前彼岸花开,又是一世生离死别,渐渐的,洛阳渐渐地忘了自己…… 473.山海亦可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花开又谢,花谢又开,一次次红颜薄命,一次次香消玉殒,洛阳的角色也在不断变化,百战折戟的将军,怀才不遇的志士,遭人陷害的侠客…… 从撕心裂肺到麻木,千疮百孔的心灵渐渐没了感觉,有个最重要的东西在变得模糊,想挽留,却又不知道如何挽留。 那是爱,是最爱,她是谁,我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越想越忘,最后只感知到无穷的空洞,身处旷野,四下尽是深不可测的幽暗,长空很远很远,花有清香,明月有阴,身后却连影子都不存在,天地苍茫,孤独得像漂泊在海上的木舟…… 南诺站在山巅,那波光闪过后就在这儿了,与那映月碧湖隔着无穷无尽的山海,却能清晰看到那儿的情况。 感知着在洛阳身上发生的一切,知道他正在忘却,想要出声唤醒他,张口呐喊,即便用上全部的力气,始终无法发出一丁点声音。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继续下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或者选择放弃,你可以活着离开。” 白衣妇人的声音传来,优哉游哉地迈着步子,走近崖边,眺望着遥不可及的湖水,他就要忘了,也要面临选择。 “我相信他,他会想起来的。” 南诺痴痴地望着,坚信着最该坚信的,实际上从跳下去那一刻开始就没想过一个人离开,若不能同生那便共死。 小贼的世界很大,山海叠重,包容六界,而她的世界很小,只有洛阳。 “呵呵,你不是第一个这样选择的,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现在,我们来听听他的选择。” 妇人轻声说道,挥手横渡河山万里,同南诺站在湖面上,俯视着水下的少年,轻声道:“这是一场试炼,你想要离开吗?” 声音很轻,却有着拂面春风般的吸引力,洛阳缓缓抬起头,盯着妇人看,在她身边似乎有什么,可他看不见,是因为忘了吗? “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不离开你只有死。” 妇人的声调变了,湖水也变得冰冷,那瞬间无尽飞星陨落,猩红之月染红天地,压得很低很低,有种泰山压顶的窒息感。 死亡,这个充斥恐惧的字眼并不陌生,洛阳亲眼见证过无数次死亡,从未有一刻这般恐惧它。 是啊,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得离开,得赶快离开,可为什么张不开口? 是了,还不能离开,那个最宝贵的东西落下了,得找回来。 她是个什么模样,从何而来…… 洛阳沉默不语,低下头,丹凤眼半睁半闭,捏着铁拳,在思量,不断地思量,却总是找不到头绪,寻不到方向。 前面根本没有路,隔着无边的山海,得过去,得寻找什么帮助才能过去! 剑! 什么是剑,为什么突然想到剑? 洛阳眯起的眼眸缓缓睁开,松开手,并作剑指悬着眼前,张口喃喃,一字一句真真切切,斩钉截铁。 “剑为百兵之君,笔直、双刃,经得起打磨,耐得住寂寞,能屈能伸,有君临天下之气,亦有儒雅谦卑之息。” “不杀生……” “不杀生!不留情!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洛阳再度开口,身前浮起一剑,铿锵嗡鸣,随着洛阳轻挥剑指,平定山海,没有路,那就走出一条路! 那不断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点点滴滴渐渐拼凑完整…… 白衣妇人蓦然变了颜色,歪头望向南诺,眼中的不可思议渐渐变成纯粹的杀机,勾指似爪,轻轻一挥,五道流光刻入虚空,锋锐如刀。 “呵呵,你可别误会了,他的剑很强,但我才是天下第一!” 南诺闪身退后,唤出长相思,缓缓压低身形,与妇人同时动作,身形交错,笔直的火光凭空燃烧,照亮一大片湖水。 起身,挽剑花,收剑,南诺缓缓转身,俏生生看着妇人,知道她没死,在那儿装模作样,不过这样也好,小贼现在想必很气,总得有个出气筒才好。 轰! 夜空无云,凭空乍响惊雷动天,璀璨剑光挡去那座高耸入云的峰峦,犹如垂天狂瀑,点缀着动人的星光。 花香无中生有,甜得发腻,剑光渐渐散去,那少年踏空而立,看着明月,胜雪白衣融入月华,伴着流云肆意乱舞。 妇人想要起身遁回石碑,无形的剑意重逾十万山岳,根本就动弹不得。 “问世间可有真情,谁让你问的?” 眨眼天边近前,洛阳握着忘四,俯视着妇人,那双淡漠的眼眸能倒映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 “都是自愿跳下去,都是自愿做出的选择,都是自己选的,怪得了谁?” “自己选的,我看不见得吧,如果真是自己选的,为什么湖底只有想要拥抱的爱人的尸骨,他们的爱人呢?” “怎么,答不上来,那我就替你说,她们都被你害死了,为了不死,你不断吞噬他们,直到现在。” 洛阳冷声说道,反手扬起天剑,明月破碎,妇人哀嚎着抬起头,身形不断燃烧,发作无数幽魂,尽归混沌。 “好了好了,是我欠考虑,是我醋意大发,别生气了,好不好嘛……” 南诺上前拉住洛阳的手掌,抬着头,轻笑着,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笑弯杏眼。 这美景胜过人间无数,洛阳渐渐勾起笑容,紧握着她的手掌,很紧很紧,虽然对这些事早有意料,虽然有自信能护她周全,下次也应该更谨慎些。 “这个你收好,羲和女神给的,名为御仪历,用时小心些,别被抽光了灵力。” 说着洛阳唤出团明耀的辉光,滴答滴答的声音在静谧的湖中响起,有着莫名的节奏,叫人心神宁静。 南诺伸出手,宝贝似的珍藏起来,将小脑袋靠在洛阳肩头,望着黑漆漆的虚空,“我就是要故意跳下去的,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爱我,我其实挺怕的。” “是看到我和羲和女神说笑了吧。” “知道你还去做,我就该害死你,省得你招蜂引蝶。” 南诺比划着拳头,看看湖底的枯骨,轻轻叹了一声,起身,盯着洛阳眼眸,很认真地说道:“不许离开我!” “绝对不会。” 洛阳的手更紧些,悄然唤起剑光,向着洞天更深处飞去,这儿应该不只有这么个映月碧湖吧,那未免太过单调。 剑光没飞多远,又是一座映月碧湖,远山孤零零地耸立着,有着朦胧的灯火。 南诺皱起眉头,正要开口,剑光落下,月散山崩的场景不断浮现,不只是这一座,而是以后的所有。 穷尽洞天得见漫天金云,云上有石碑,刻字整齐,龙飞凤舞。 “海枯石烂,情比金坚,心心相印……” 南诺从上到下念叨着,到最后,看着那片空白,福至心灵,道:“心有灵犀。” 刻字落下,洛阳与南诺对彼此的感知更上一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所想,若有意隐藏,又像雾里看花,朦胧隐约,更叫人想探个究竟。 “什么嘛,这是祝福还是诅咒……”魔女气鼓鼓的嘟囔着,向石碑挥挥拳头,回头望向洛阳,冷声道:“不许瞒着我,什么都不行!” 洛阳点点头,御剑向外飞去,从小时候她就是这样,可能是因为险些丢掉性命,对什么都很没有安全感,即便是在手掌握着的都怕丢掉。 洛阳从没想过离开,也不在意被她掌控在手中,从魔纹到咒印,再到现在的心有灵犀,只若她能安心就好。 就在湖下,那个问题有了答案,南诺比剑重要,若有一天能不握剑,一直握着她的手,其实也很好。 “傻瓜,两只手都握着怎么看漫山红遍?右手留给你,握剑吧。” 南诺的声音在耳畔传来,洛阳笑了,没有搭话,她是魔,爱的却不比人轻,偏执就偏执吧,就是喜欢,怎么样都喜欢。 又是一场骤雨归歇,碧空如洗,东南方向的天际挂着霓虹,淡淡的清香叫人心旷神怡,呼吸成了值得注意的事。 提笔,将批阅完毕的奏折推开,赢正缓缓起身,望望殿外的明光,笑容愈是灿烂。 “国相,韩地那边有什么动静?” 李思在殿下坐着,握着一卷道经,读得津津有味,不知骤雨已歇,不闻君主问令。 “国相!” 赢正又唤了一声,李思恍然回神,先瞥了眼四下禁宫,松了口气,起身一礼,“敢问陛下方才所问何事?” “何事?我看相爷年近而立,是时候寻一良人作伴长夜。” “陛下莫要打趣老臣,反倒是陛下,六国君主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陛下后宫长空,不怕遭天下人口舌?” “荒唐,老师还未成婚,我怎能逾越?” “更何况情之一字最杀人,早有前车之鉴,这天下未定,长夜难静,休要再言此事。” 殿中归于平静,殿外内侍眼底闪过红光,方才对话一字不漏传到邋遢道人耳畔,盯着棋盘,卧龙在渊,不动如山,得想个办法抛砖引玉。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惊弓之鸟经不起风吹草动,若是联姻…… 474.总是适逢其会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醉晚霞,长空渲染成画,风吹草低,旷野突现群羊。 远远的钟铃响起,醉心青草的雪白团子们抬起头,软绵绵地唤上几声,磨蹭着聚拢,跟着高头大马远行归晚。 王庭帐外,数个身形魁梧的汉子面对夕阳而立,躲着妻女爷孙,面红耳赤地商量着什么。 青草被压得腰折,帐门被扯得烈烈作响,少女跪坐在镜前,凝视着铜镜上的花纹出神。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大秦抢来的,那时的夏天恐怕和现在相差不多,即使不出门,即使在远远看着都能知道父亲和叔叔们在争吵什么。 草原粮少,很多老人都熬不过冬天,去年买来的粮草恐怕所剩无几了,这一点大小单于和部族族长都清楚得很,面前也只有一个选择,出兵。 不出兵熬不过冬天的就不只有老人,还会有少年和孩子。 若是能不开战那该有多好…… 少女幽幽一叹,看着镜中的自己,柳眉圆眼,眸若秋水,脸蛋染着红晕,若勾起嘴角,还会有醉人的浅浅酒窝,很美,有什么用? 父亲与哥哥都将出战,可能和爷爷一样再也回不来,而她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不能是个男人呢,如果是个男人就好了,也能策马驰骋,挥刀而战,父亲也就多一分保障。 “你想要阻止这场战争吗,你想要兵不血刃得到粮食吗?” 轻语不知从何而来,在少女耳畔回荡不休,声调空灵,和神话中仙女很像,可世上哪有什么仙女呢? 任何生灵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即便是仙女也不例外。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身躯,以后你不再是你,我就是你,我可以发下誓言,给予草原足够过冬的粮食。” 同样的空灵声调,听起来充满蛊惑与邪恶,少女下意识握住拳头,沉思许久用力摇摇头,越是无法拒绝的条件越容易付出无法承担的代价,一时的安逸可能带来无尽的灾祸。 她不成器,但也是草原的儿女,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草原。 镜上的流光散了,帐中归于平寂,恍然间轻喃声再度响起,“你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力?” 少女瞪大双眼,眸中闪过紫韵,歪头昏死过去,身躯化为紫蝶翩迁而起,待耀眼辉光散去,蝶紫沫轻笑着坐在镜前,打量着镜中的朱颜,勾起樱唇,很喜欢那两个小酒窝。 起身出帐,不留痕迹地避过母亲的手掌,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向那几个面红耳赤的汉子。 喋喋不休的声调蓦然终止,蝶紫沫委身一礼,道:“父亲,我有个计划,完全可以兵不血刃就得到足够的粮食……” 身形最魁梧的汉子皱起眉头,紧握着拳头,摇摇头,冷声喝道:“不必说了,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去牺牲自己!” “父亲,我是心甘情愿的,而且这也算不上牺牲,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如果能……” “住口!” 汉子扬起手掌,蝶紫沫可以躲,但没有躲,被打得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屈膝跪下,三叩首,“请父亲成全!” 那汉子紧紧握住拳头,冷哼一声走向王帐,余下的几人眼中闪烁着狡黠,紧追过去。 天际最后一缕辉光消失不见,蝶紫沫知道那位很不舍的父亲最终会点头,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碎喙破爪重新再来的勇气,这不会太久,父亲能做的想必就是问问她要去哪国吧。 说秦国就是了,赢正没有妃子,雪中送炭永远好过锦上添花,更何况只有去秦国才能换来更多的好处,他们不会不知道…… 世上没有比脚还长的路,剑光渐渐穷尽洞天,外面已然升起旭日,辉光便洒长空,尽染层林火红。 洛阳缓缓转过剑光,眺望着东方,握着素手,凝视着旭日磅礴升起,温暖透过法衣,叫人欣喜。 “也不是很美,比人间的差得远。”南诺撇撇嘴,紧盯着洛阳,甚至想伸手挡住他的眼睛。 “是啊,我们去下一个洞天吧。” 听得弦外之音,洛阳再度催动剑光,随便选一个洞天御剑飞入,可不敢多说别的,身边可是有个易燃易爆炸的小醋坛子。 就好像穿过一道水幕,波光粼粼渐落,璀璨星河映入眼帘,似有风起,远远的星辰坠落,剑光横空,炽热爆裂,好像焰火。 “小心些,这是考验剑术的秘境,别大意,应该一剑更比一剑强。” 洛阳小心叮嘱着,将忘四递给南诺,盯着星辰看,前面的算不得什么,可怖的是最后的九剑,若是都能接下,就算得到了最宝贵的财富。 引剑横斩,魔焱起于无形,更炽热,更爆裂,远空袭落得剑光当空湮灭,没发出丝毫动静, 紧跟着双星齐落,双剑横空,风助火势,熊熊焰光,临近时轰然炸散,零落似雨。 “雕虫小技。” 南诺退了一步,瞥了眼那小贼,忘四当空一顿,心中爱意尽入剑式,炙热如火,几千道剑光悬陈身前三尺,任漫天火雨不动如山。 情是情,情又不仅仅是情,同样是爱,可以炽热如火,可以和煦如风,可以绵延似水,看上不是山,这便是意。 南诺修剑的时间不长,可早该领悟剑意了,自己在地府的那段时间老头子肯定没少给她开小灶,一点都不努力,得罚。 洛阳眯起眼眸,细细考量起惩罚的手段,晴空忽有惊雷炸响,抬头望去,千数星落,剑光汹涌成河,当空垂落,犹如滔天巨浪,能吞噬所有阻挡在前的。 “别出手,我能行!” 南诺边举起忘四边传音,眯眼考量着烟火,品味洛阳用这一剑的感悟与心境,紫韵流光落下,就像一根不自量力的朽木,被剑河轻意碾碎。 “不好,小贼,救命啊!” 传音入耳,洛阳不由笑了,飞身落在南诺身后,伸手握着她的手腕,缓缓运剑,细碎流光凭空升起,随剑斩落。 无穷烟火袭卷长空,破碎剑河后还不罢休,浩浩荡荡袭卷长空,又泯灭近千星辰方才心满意足的消散。 余下的星辰愤怒了,咆哮着聚在一处,凝结成九颗最明耀的星,欲落不落。 洛阳松开手掌,在南诺耳畔轻轻说道:“最后九剑来了,自己小心,受伤了可不许喊疼。” 言罢抽身离开,背过身去,假装着毫不在意,心底里却将每一剑的落点,最可能造成的伤势算得明白,已经在须弥戒中寻找起最有用的丹药。 这趟秘境之行可是为了锻炼南诺的,再不忍也不能舍本逐末。 “小贼,别费心思了,本大人今天绝不会受伤!” 南诺撇撇嘴,不用心有灵犀也能猜到洛阳的想法,朗声说着,大步向前,迎着第一道冰寒剑意斩下忘四。 虚空为之震颤,深邃的夜幕分成两半,一边遍布魔焱,一边落满冰霜,传来的破碎声很清脆,难以维系的平衡应声崩解,紫韵遍布长空,焰火之上魔女傲然独立,凝视着星辰,再度举起忘四。 剑光再落,轰鸣声久久方歇,震颤的虚空归于平静,南诺瞥了眼洛阳,缓缓移动身形,装作被剑光擦伤,不设防的向长空下坠落。 这演技太拙劣,却不能不配合。 洛阳闪身抱住魔女,看她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笑得合不拢嘴,正欲开口,南诺抢先问道:“疼吗?” “疼什么疼,本王是叫你们来游玩的?” 虚空腾起魔焱,南默在焰火中踱步而出,面色阴沉的可怕,带着长空都为之宁寂。 “你小子给我滚回去,接下来老夫亲自出手,不入五气境,你们不得见面!” 看见洛阳,南默又想起昨夜的棋局,怒火更胜,挥手将洛阳送回魔界,冷冰冰凝视着南诺,看看四下剑光,探手虚抓,破碎虚空带着南诺遁入下一处洞天。 星月静悬在天际,忽有笑声传来,如癫似狂。 洛阳看看四极都天旗,瞥了眼山中饮酒的师叔,想轻叹一声,四下突变作桃林,甜腻腻的味道异常刺鼻,繁星怎么就那么细碎,明月怎么就如此明耀? “少给我摆出那副表情,叫你来是说正事的。” 夫子挥挥手,透明的辉光挡去桃花,洛阳解脱似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棋盘恰好消失不见。 花草中夫子一如旧时,身形挺拔,穿这件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白袍子,眸光深邃,隐有探索之意。 洛阳缓缓坐下,百感不适便歪头躺下,透过辉光欣赏星月,不由得看见那魔女的一颦一笑。 “有什么正事啊,人间就是一团乱麻,互相掣肘,能有什么进展?” “赢正打算吞掉大魏,利用大魏的国力反哺韩地,短则三年,长则五年,出兵伐楚。” 夫子的声音很轻,洛阳蓦然坐起,盯着夫子看了许久,在权衡利弊,在考量失败后要承担的代价。 “四海盟、邪修、海族、余下几界都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他具体怎么想的。” “问得好。”夫子点点头,很满意洛阳的问题,更欣赏他的进步,“与其说这是个计划不如说这是场豪赌,他再赌所有修者都瞧不起人。” 闻声,洛阳眸光一变,瞬间猜到这件事的关隘。 所有人都以为大秦不敢做,可大秦偏偏要做,突如其来的袭杀,就像晴空霹雳,若大秦真能攻下魏国,问题只剩一个,如何守住这来之不易的两国。 不仅是外部,还有两国国内,那些富贵世家必然会不断地想要复辟…… “老师,刚到的传信。” 子瑜的声音在桃林外传来,声落,飞鸟落入夫子掌心,化为一只玉简,两道神识同时落下,一老一少,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草原要和大秦联姻,不早不晚,是巧合,还是知道了什么? 475.可还是要这样做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不急,花雨正密,向着明晃晃的辉光所在,前扑后拥,翩迁蝶舞,对内里的情势望穿秋水。 子瑜在桃树下毕恭毕敬地站着,看着在光圈外不断堆叠的花瓣,知晓那位今天很有空闲,可能一直在看着这儿。 没来由辉光一闪,围绕成圈的落花尽数消散,同那灵力构筑而成的光罩不分前后。 夫子可能觉察到也可能没觉察到,笑呵呵地坐在原地,神识游荡万里,看着满身书生气的少年一步步走向庙堂。 殿前焚香升腾,金灿辉光的一角涌入殿门,描绘着满殿的鱼龙袍,不喜欢久久不绝争吵,所以停留在门前,不愿深入。 “依臣所见,这不是求亲,是缓兵之计,是瞒天过海,哈达毕烈死得蹊跷,阿古塔新登大单于之位,有雄心壮志,不可小觑。” “禀告陛下,臣以为刘大人所言有失偏颇……” 群臣分为两侧,不断开口,各抒己见,唇枪舌剑,洛阳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很想光明正大地御剑入殿,可现在是书院弟子,不能罔顾礼仪法度,就得这样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地走。 侯在殿门前的内侍也不急着开口,盯着洛阳缓缓走近,松了口气,一板一眼地遥遥行礼,转身向殿中朗声道:“子夜大人到!” 喋喋不休的争吵声一顿,赢正缓缓望向殿外,看着温润如玉的少年走近,揣测着书院的打算。 现在可是个特殊的时刻,若能功成,人间持续千年的困境将被打破,若是失败,不知道又有等上多久,七国鼎立,人族永远在内耗,恢复旧时荣光早晚变成不可能的事。 “见过陛下。” 洛阳叠起双手,微微一礼,起身瞥了眼李思,道:“方才在殿外一直没听见国相大人开口,不知对此事大人怎么看?” “说实话,我对这件事还没考量清楚。” “大秦同草原唯一的矛盾就是粮食,眼见秋收临近,草原此举所谋无非是粮食,是开战还是利用姻亲互通有无,还需要陛下决断。” 李思拱手微礼,说着心里话,没遮掩,也不需要遮掩,那些人争吵时是因为分割粮食的同时也在分割他们的利益,方才不开口是因为背后没有依靠,若陛下不开口他自然不敢同任何一方针锋相对。 现在却不同了,书院的意志在秦国高于一切,没有书院就没有秦国,所有世家都得向书院低头,自然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洛阳点点头,转而望向闭目养神的王贲,轻声道:“将军,国相大人将利害评述得清楚,不知将军作何打算?” 问询声很轻,却能带动所有的热切视线,王家也是世家,还是最大的世家,王贲的决定真的很重要。 “大丈夫保家卫国,我对这事不感兴趣,陛下同不同意我都会谋划边事,战与不战都由他们,我奉陪到底!” 这话好似宣言,斩钉截铁,洛阳瞥了眼再度闭目养神的将军,抬头望向赢正,轻轻的笑着,好象没听见那番叫人血脉偾张的宣言。 “敢问陛下的决议是什么,书院和王将军一样,不管陛下怎么选择,书院都会做该做的事。” 说到这儿洛阳顿了顿,拱手再礼,再道:“夫子说秦国现在已经长大了,乳虎啸谷,鹰隼试翼,得学着勇敢地迈出第一步。” 赢正点点头,没有出声,低头凝视着那封国书良久,抬起头看看那副地图,盯着边界,“朕可以应下此事,不过还请先生替我走上一趟草原,看看单于究竟是什么意思。” “臣当仁不让,敢请国相同往。” “准了,即刻出发,万事小心。” 赢正点点头,提笔,书有国书两封放入木盘,内侍缓缓走向洛阳,将覆盖红布的木盘高举过头。 手掌轻轻一挥,国书隐入须弥戒,洛阳环顾殿中群臣,最后望向李思,伸手向殿外虚引,道:“国相,请。” 李思从容回礼,同样伸手虚引,“先生先请。” 看看李思别有深意的眼神,洛阳不再出声相让,踏步向殿外走去,李思跟在身后,无多时一前一后闯入那片金灿灿的辉光,御剑扶摇而上,穷尽云海,俯视河山锦绣。 “大人方才可是有什么想要说的?” “敢问先生,陛下打算先生可清楚一二?” 李思没开口,反而问洛阳一声,这件事关系重大,决定着无数人的生死,必须慎之又慎。 “我清楚,有什么你可以直说。” 洛阳轻挥衣袖,浩然剑光包裹住飞剑周围,断绝一切窥势传音的可能,御剑穿过传送阵,急速远离城港。 “我认为与草原结盟与否都会将他们注意力吸引过来,我们闪击大魏的事很可能会暴露……” 李思轻声说着,紧盯着洛阳的眸子,看他眸光未变,切实松了口气,这位小先生没说谎,他都知道。 “而且,就算不被发现,我们的行动也会因这次的联姻受到阻碍,为了阻止联姻他们必然不择手段,实话实说,大秦与书院都没有两面纠缠的能力。” 洛阳点点头,没急着出声,御剑掠过传送阵,待城港被远远的落在身后,方才开口,轻声道:“我们从来都没打算同他们纠缠,不过是声东击西,避重就轻。” “不论是草原还是大魏都是必须要解决的事,无论那边功成,都算大获全胜。” 听闻此话李思皱起眉头,没有再出声,静静站在洛阳身后,凝视着一朵朵流云近了又远,总感觉忽视了什么,却想不到那究竟是什么。 这件事绝不是虚实结合,声东击西这么简单的事,陛下看似理智实则疯狂,未必没有尽数通吃的想法…… 思索间光阴飞逝,大片碧绿碧绿的颜色越来越清晰,目之所及再看不到高耸入云的山峦,辉光斜落云霄,忽有白云急速靠近,威压骇人。 李思蓦然拔出灵剑,洛阳也停下剑光,双手叠起,向着那枯瘦的和尚一礼,“见过伊特格勒大师。” 听闻此话,李思抬头看看那平凡的瘦和尚,紧跟着行礼,“见过伊特格勒大师。” 伊特格勒单手竖在身前,点头为礼,“不必多礼,两位为何而来?” “为结亲之事,怎么,单于没有同大师商量此事?” “结亲吗?原来如此,老僧知道了。” 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伊特格勒转身飞回草原,渐渐消失在流云中。 剑光悬停在原地,洛阳没有急着动作,沉默许久,御剑飞向王帐,符箓升起,隐去洛阳的身形。 “国相大人受累了,我可不太擅长这些虚以委蛇的话术。” 打量着少年赖皮模样,李思苦笑着摇摇头,接过洛阳手中的国书,飞身落向帐前,对着左右侍卫一礼,“我是大秦国相李思,烦请两位通报一声。” “稍等。” 左手边的侍卫转身进帐,无多时折返出来,带着李思进去,你一言我一语,虚以委蛇,直至日落西山终于达成共识。 大单于阿古塔收下国书,对帐外吆喝着,语调饶舌,无多时篝火升起,一众人开始准备宴席。 洛阳嗅嗅风中的烧烤味,瞥了眼架子上的全羊,没有食欲,随风落下云霄,不动声色潜入营帐,打量着蘑菇般的帐篷,想替自家徒弟看看未来的夫人。 草原人好客,所有人都聚在篝火旁,那儿有多热闹这边就有多冷清。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脚步声传来,同时还有刺鼻的酒气。 循声望去,二十出头的少年踉踉跄跄地走着,不时打着酒嗝,步子蹒跚,红着眼圈,眉眼中似乎有数不清的愁绪,想借酒消愁却一醉难求。 这般的人通常为情所困,洛阳不由笑了,跟在少年身后,感觉会有所得。 两人一前一后在模样相差不多的帐篷中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一间透着朦胧灯火的营帐。 “阿妹,你为什么要嫁给那个狗皇帝,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少年一开口洛阳便笑了,双手环抱胸前,没有用神识,而是悄无声息躲藏在帐门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那少女看上去很好看,正坐在镜前,见少年来起身一笑,紧张地扶持着他坐下,边倒水边说:“阿哥,我一直将您当作我的哥哥,那位君主年少有为,能文能武,我对他心仪很久。” “你说谎!” 少年猛然暴起,将递来的水杯扇飞,身形晃了晃,冷声道:“你是我的爱人,我不允许你嫁给他,绝对不允许!” 说着少年脱下上衣,少女灵巧的一翻身,抽出弯刀,手掌颤抖着,“阿哥,你不要过来……” 少年确实醉了,却也不是少女所能抗衡的,弯刀被轻意夺走。 洛阳转过头,不理会帐篷中的是非,不急着出手相救,若是她有问题,必然不会受到伤害。 “住手,你这孽障!” 瓮声瓮气的咆哮声远远传来,风声破空,那位大单于闪身入帐,手掌轻挥,少年腾空而起,没等落地就没了生息。 紧跟着一大帮人走近,少女独自在柜旁爬起,素手拉着崩碎花扣的上衣,挪步帐门前,这很不容易,可还是要这样做。 476.这话不知如何回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少女缓缓抬起头,风落青丝几许,散遮小半朱颜,却挡不住眉宇中流露出的倔强。 就像父亲必须杀死完颜阿哥一样,她也必须这样证明自己的完整,证明方才的都是完颜阿哥的阴谋,同她无关,同草原王庭也无关。 阿古塔缓缓转过身,望向空空如也的帐门前,紧紧握着拳头,双眉紧锁,所有人都能清晰感知到他的愤怒。 “先生来得比我早,应该看得很清楚,不需要我再说明什么吧?” 听闻此话,左右哨兵蹙起眉头,握紧兵戈,盯着帐门,四下死寂,剑拔弩张。 中原人来的更早为什么不出手相救,难不成是打算看着殿下遇害,然后借机发动战争? 李思跟着皱起眉头,实在猜不到这位小先生的心思,想了想,道:“大单于怕是误会了,先生可不认得……” “我知道她是谁,方才那小子的说得清清楚楚。” 不等李思言罢,洛阳现身出声,声落,几个身形魁梧的少年握住腰间弯刀,哨兵齐刷刷举起兵戈。 洛阳对他们的敌意视若无睹,缓步入帐,带着一身风霜,闯入朦胧灯火中,直视着蝶紫沫的眼眸,冷声道:“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远嫁?” “你这个选择可能会帮草原度过一个安稳的冬天,以后呢,如果他成为下一位大单于呢?” 质问声很冷,字字诛心,所有人都望向蝶紫沫,完颜和塔纳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在这个不一样的时刻,做出那些事也不是不可能。 那些目光都和最炽热的阳光一样,落在身上火辣辣的,蝶紫沫退后一步,搜寻着塔纳之前的记忆,坚定地摇摇头,握着拳头,“我只是把他当作哥哥,我……” 洛阳眉头一挑,瞥了眼完颜的尸体,露出刺眼的讥笑,道:“人都死了,怎么说还不是随便你。” 言罢拂袖出帐,大踏步向李思走去,边走边说:“国相大人,依我之见这结亲之事还需慎重。” “后宫是什么地方,离陛下最近的该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大秦比不得当初的神朝,陛下也不是人皇,然,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先生所言极是。” 李思点点头,瞥了眼塔纳,向阿古塔一拜,满是歉疚,上前几步,开口想要讨还国书。 “巧舌如簧不外如是,小先生毁我爱女清白,不怕走不出草原?” 沉默许久的阿古塔蓦然爆发,闪身出现在洛阳近前,挥拳便打,其他人顺势盯住李思,只要他敢出手必然毫不犹豫拔刀出鞘。 洛阳身如垂柳随风,随着拳锋的指向写意飘退,挥手唤出幽兰、幽梦双剑,踏步拔剑,身形舞动,双剑出招不同,阳春曲动,意跃龙门。 阿古塔没有收拳,反而迎着两道璀璨剑光踏步屈臂,肘似枪出如龙,惊起动天滚雷。 狂风四起,卷倒帐篷无数,风沙裹挟碎草,洛阳旋身卸去剑刃上传来的伟力,交错在身前的双剑蓦然挥动,斩灭身前七尺外的骇人暴风。 “碎!” 阿古塔再向前,蓄势久矣的重拳已然轰出,看上去轻飘飘的,看上去没有威胁。 下一刻,气浪滔天而起,无形的光圈在半空扩散,这一拳可以泯灭十万山岳! “清风八咏楼!” 不见动作,八道剑光直入长空,气浪破碎,洛阳提剑闯入那片狼藉的荒芜,阿古塔跟着踏前一步,将本就破碎的大地再度踏碎,重拳破空,九道光圈重重套叠。 洛阳旋身动剑,催动三犯锦园春,三道剑光同九道光圈同时消隐,双剑压在阿古塔的手臂上,跳动着浩然剑意,不断嗡鸣着。 后脚渐渐陷入泥土,不断收缩的手臂缓缓举起,阿古塔抬起头,罡气随之燃起。 “别打了,我愿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蝶紫沫握着弯刀,紧闭着眼眸,两行清泪无力滑落,刀锋未动,被剑光折断,被罡气湮灭。 “眼见不一定为实,您说呢,小先生?” 阿古塔紧紧抱着蝶紫沫,伊人啜泣着,风很大,压不下那刺耳的啜泣声。 似乎一切真是个误会,而这误会的源头早就死去,谁也说不清帐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清楚,那位收起双剑的小先生能决定两国之后的命运。 那必然是一句非常沉重的话,每个字节都与成千上万人的生命息息相关。 “大单于的烤羊真的不怎么样,酒也不怎么样,不会是有意藏私吧?” 洛阳还没考虑好要怎么回答,便不回答,笑呵呵地向那片还没熄灭的篝火走去,那群憨厚的汉子呼号着跟在身后,带走所有热闹,渐行渐远。 蝶紫沫缓缓起身,擦去清泪,眺望着远去的人群,“父亲,您也去吧,我没事的。” 言罢用了个颜色,阿古塔没回话,神识不断巡视,微微摇头,边走边传音,“没有什么后手,放心吧。” “那就好,这个小先生的剑不如洛阳,可行事作风却比洛阳狡猾太多,务必多加小心,别叫他看出什么破绽。” 蝶紫沫微笑着,目送着阿古塔走远,看神情有些余惊未消,眉宇间充满疲惫,根本就看不出丝毫破绽。 “他们会答应吗,今天的事有很多漏洞……” “若是无意结亲他们会来吗?” “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完美无缺的事,越完美就越假,今天虽然留下很多值得怀疑的点,但都能解释得开,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蝶紫沫慢悠悠地说着,瞥了眼被大战波及都没留下尸骨的完颜,深吸口气,带着悲伤向营帐中走去。 这不过是刚刚开始,书院可不是昆仑,那群满腹经纶的先生一个比一个狡猾,一点点的痕迹都可能成为崩溃大堤的蚁穴,必须慎之又慎。 只若能度过接下来的那一关,赢正与大秦就在掌中,若是能得到那把剑的帮助,未必不能了结这样的日子,藏觅起来,不再成为棋子…… 火光伴着歌舞及至后半夜方才消隐,月亮静静落下,似乎就是眨眼功夫,皓日腾空,辉光斜落云霄。 碧草欢欣而舞,这儿没有杨柳飞鸟,除了静默的云,没有谁比他们更懂风的曲调。 洛阳盘坐在阳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昨晚的是是非非在心中不断浮现。 大单于阿古塔来得很是时候,当然这不排除他一直关注着塔纳的安危,杀了完颜也在情理中,多说多错,作为大单于,在那个时候就该杀人。 杀了不说结亲之事绝对能成功,不杀这结亲之事必然失败。 还有就是那群军士的眼神,提及完颜两人旧情时他们的眼神有过清晰的变化,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所有人,这证明塔纳同完颜真的有什么……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远嫁咸阳,这种姻亲可以无比牢固也可以无比脆弱,那些为数不多的宗老也不会允许塔纳成为王后,仅仅为了这一冬的粮食? 哈达毕烈与阿古塔的功法天差地别,而且那老和尚似乎也不清楚这结亲之事…… 缓缓睁开眼眸,洛阳起身望向南方,或许他应该去那儿看看,试着从伊特格勒那旁敲侧击些什么。 哈达毕烈的死的太突然,连带着他的部族都消失无踪,斩草除根,这很正常,可洛阳就是想探究个所以然。 每个大单于同伊特格勒的关系都应该是最亲密的,阿古塔却不一样,这本身就有问题。 想着洛阳再度隐去身形,离开前不忘传音李思,“事有蹊跷,先拖住他们等我回来。” 李思在营帐中翻个身,拉了拉身上的棉被,好似未闻,酣睡着,呼吸声起伏不定。 谁也不傻,昨晚的事清清楚楚的说明两个人谁为主谁为次,你这位小先生不在跟前,他们有哪里会同我说这国相说什么,即便我满口答应,又有那个敢信? 忙里偷得半日闲,也许不只有半日,管他呢,好久都没能睡个痛快了。 不知是风过还是剑过,空中的云散了,简陋的寺庙坐落在青草间,很冷清,没有晨钟暮鼓,也没有经声朗朗,伊特格勒在院中坐着,拨动着手中的佛珠,默念经文。 来了就是来了,愿意开口自然会开口,不愿意开口就随他看去,我就是我,不论你看不看,我都该做最应该做的事。 “子夜,见过大师!” 洛阳翻身落在寺外,叠手而礼,微微躬身,起身时已被伊特格勒挪移到院落中。 不断拨弄佛珠的手掌微顿,抬头,眸光清明,倒映古井无波,“子夜这个名字很有趣,阴阳交汇之时,万事变化之机,看来大先生在你身上寄托了很多希望。” “大师谬赞。” 洛阳再一礼,抬头时已进屋中,伊特格勒坐在桌边,摆弄着茶具,茶荷上陈列着清茶,很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茶是大先生的。 “认出来了?这么说你肯定没少给你老师泡茶吧。” “对了,是叫老师还是叫师父?” 伊特格勒将一应茶具推到洛阳身前,轻声问着,眸光和蔚蓝色的天空一样,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平静,叫人难以开口言谎。 “我并不太会泡茶,师父他一直不喜欢我泡的茶,若大师不嫌弃,就班门弄斧了。” “没有茶,没有水,没有你,没有我,没有云空,没有红尘,自性本空,因缘而往。” 洛阳手掌抖了一下,书阁中有很多佛经,可洛阳看不下去佛经,不过用佛剑倒是一把好手,却不能同伊特格勒说。 这话不知如何回答,那便不答,泡茶就是。 没有茶,没有水,没有你,没有我,没有云空,没有红尘,缘分不到,也没有答复。 477.这事总能乐此不疲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近午无风,暑气蒸蒸,百鸟藏进树荫,彩蝶觅进花丛,每当流云遮日,便有纵情讴歌,起舞翩迁。 可能风起,唯一能窥视长空的小窗缓缓闭合,不留一丝缝隙,屋中莫名清凉,虽是宜人,却无夏花芬芳,总觉得欠缺意味。 洛阳将泡好的茶杯奉给伊特格勒,端着自己的那杯打量,看茶韵袅绕,却没有喝的欲望。 自家人知自家事,面对这茶实在下不去口。 更何况“情缘”二字之所以为词皆因二者都有着某些共同的特质,比如看不见,摸不到,同凡人眼中的道一般,玄之又玄。 “大先生所言不虚,你泡的茶真的很难喝,可这是为什么,老夫看你的动作不差分毫,火候、时机掌握得巧妙……” 说着伊特格勒端起茶杯,轻嗅片刻,失望地摇摇头,紧蹙着眉头,好奇道:“差在哪呢?” “缘分不到。” 洛阳勾起唇角,笑得别有深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事总叫他乐此不疲。 “呵呵,你娃娃不大,心也小的可怜,回去吧,朝气蓬勃的时候不该陪着我个老和尚!” 只见伊特格勒放下茶杯,洛阳被挪移出古寺,站在草原中,百草曼舞,那冷清的小寺离得并不远,可不知为何会感觉隔着天涯海角。 退上一步,洛阳眯起眼眸,冷哼拂袖,将脚下的一块顽石收入须弥戒,指引剑光,扶摇直上九万里,同着流云,披着日辉,向着那片白蘑菇一般的营帐,追着清风,宿鸟归林般隐入营帐。 呼噜声起起落落,帐门垂下,大被蒙头,李思还在睡,笑得很傻,不知梦到了什么美事。 远远的脚步声近了,洛阳无声出帐,心知绝对叫不醒李思便没开口,与昨天不一样,他这位国相大人的话恐怕少有人信,说话也是浪费口舌。 来的不是传令兵,而是阿古塔,穿这件单衣,龙行虎步,几百步的距离眨眼便至,正要开口见洛阳指了指营帐,不由轻笑会心,跟着少年向远处漫步。 云离得很近,碧浪翻涌,一大片白团子时隐时现,别有趣味,怎么看都是看不够的。 “小先生,我们草原人学不来你们的兜兜绕绕,所以,我就直说了。” “大单于尽管开口便是,我昨夜练功出了岔子,听觉受损,时而听得见,时而听不见。” 洛阳勾着唇角,脚步慢了几分,所谓言多必失,如果可以真想拉着这位看似憨厚的汉子说上三天三夜,如此,能知道的,不能知道多少都会知道。 “每个冬天都会有很多老人离开,这儿不同咸阳,我们也没办法定居下来……” “我们想要粮草,可以用战马交换,七国虽强,可没有哪国战马能比肩我草原的战马,这买卖秦国不亏吧。” 这是大实话,却也藏着陷阱,人需要粮食,马也需要吃食,用马换粮食可是一举两得,说不定过冬后还能储存下不少粮草。 反过来,大秦用粮食换马是亏损,维持战马的损耗也是亏损,若是按现在的情势看,两边一起一落,国中若有谍子搞鬼粮价,恐怕会出大事。 “大单于快人快语,我也不隐瞒什么,书上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人间现在的情况已经维系千年,依势头,可能还会再延续千年。” “七国各有强弱,大秦占领韩地后为什么要退出来?边境的战事为什么不温不火?” “这就是七国间不能言明的默契了,若是真有哪国敢摧城拔寨必被六国围攻,不仅仅是凡人,还有修者势力。” “书院尚且不如昆仑山,哪能敌得过四海盟,而且草原马到秦国也不好成活,所以恐怕不能仅用战马交易粮食。” 从内而外,由外而内,优劣好坏说得清楚明白,大单于装出副恍然大悟模样,点点头,沉默下来,似乎在思索什么。 点缀着白团子的草原渐渐抛在身后,大单于叹了一声,抬头望向洛阳,目光热切,“小先生,你也看到了,此地贫瘠之至,除了战马、牛羊一无所有,我这……” “哈哈哈,单于勿急,贵宝地地大物博,有很多瑰宝藏在地下不被发觉,大单于何不用它们来与大秦做交换?” “小先生的意思是这附近有铁矿?”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草原很大不是吗,铁石在七国都是硬通货,有了铁石大单于也可以向其他国度换取粮草,不是吗?” 洛阳轻笑着说道,还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是加减得益的简单账目,希望大单于能算算清楚,不然乐趣就少了大半。 连绵不断的脚步恍然一顿,大单于皱起眉头,盘算许久,道:“小先生为何坑我?” “草原上的铁石都给了六国草原怎么办,彼时六国兵强马壮,财帛动人心,谁不想将草原占为己有?” 洛阳摆摆手,道:“这就看大单于的选择了,水能克火,火大煮水,万事皆有度量,过犹不及。” 言罢,洛阳继续向前,仿佛根本不在意大单于答不答应这件事,草原确实很大,也确实存在各类矿藏,可能挖掘者有几人,铁矿、灵石矿也好,其他矿产也罢,哪个不需要冶炼? 人性自私,及至现在那些高转化率的冶炼方法都只掌握在有数的那几个势力手中,草原不会,蓬莱那边也不会,不然谁会坐拥宝山而无动于衷? 这般想来那群自私自利的修者倒是有些可爱了。 风声渐隐,阳光暖暖的,叫洛阳有些慵懒,便原地躺下,枕着手臂,看着那朵最顺眼的云渐渐变换形状,及至消失在长空那边。 大单于也没离开,在洛阳身边坐下,嘴里叼着根翠草,也在看云,眸光深邃迷离,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火红的夕阳落向天地交接之处,那儿的翠色散去,披着红霞,显得格外动人。 “小先生,草原可以将那些东西摆上货架,也可以对这件事保密,但大秦的货架不能太过单调吧,就如您所说的,万事皆有度量,过犹不及。” “哈哈哈,那是自然,不知大单于都想要些什么,不如说来听听。” “药方、丹方、武技道法、兵器锻造方法……” 这个时候憨厚成了贪婪的保护色,大单于无所顾忌的狮子大开口,只若是大秦有草原没有的都想要。 洛阳也不急,等他说完方才开口,一样一样地反驳。 “药方、丹方各有传承,多是传男不传女,更有甚者若寻不到心仪传人宁可断了传承都不愿轻传外人。” “武技道法更甚于药方……” 提出的都被否决,大单于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正要开口,洛阳缓缓起身,道:“这世间凡人很多,可这世间不属于他们,什么都得按规矩来,坏了规矩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你。” “我说的,大单于可明白?” 说着洛阳抬手写了个“四”,转身向营帐走去,不再多说一言,留足揣测的空间。 北冥浩瀚,深不可测,可比不得人之贪欲万一,有的口子不是不能开,而是不能在现在这个时间开。 若是大秦横扫六合后,洛阳真不介意将那些都流入草原,这儿的人也是人,可现在不行,若是天师真的故技重施,这儿的人真不一定是“人”。 星月当空,是处飞霜,李思还在睡,洛阳撇撇嘴,盘膝坐下,感悟着心中藏剑,希望它能更真切些。 营帐另一边,阿古塔端着酒碗盘坐桌前,洛阳的话语表情在心底不断浮现,满桌肉食没了味道,酒也不够醇香。 雍容的妇人坐在桌子另一边,傀儡似的吃着饭菜,蝶紫沫也在大快朵颐,嘴唇油亮。 “你们今天都说了什么,这般的愁眉不展?” “他不同意用战马交换粮食,想要用得到草原上的矿藏。” 烛火摇曳,蝶紫沫不由眉头轻挑,道:“那你提出什么条件?” “我想要得到医道、器道传承,被他拒绝了,到最后他还给我说什么世间不属于凡人,什么事都要按规矩来……” 放下酒碗,大单于长叹一声,抓起羊腿,恶狠狠咬下一大块肉,眸光凶厉,恐怕杀了洛阳的心都有。 为了王图霸业没什么不可牺牲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图霸业,而洛阳此举无异于在动摇他的根本。 “我们一直在拿洛阳同他比较,现在看来我们都小看这位小先生了,他的修为或许不如洛阳,剑道可能也强不过洛阳,可他能走到的高度绝不比洛阳低!” “好了,别夸他了。” 大单于将口中肉囫囵咽下,顿了顿,确认将子夜抛在脑后才咬下另一口肉,细细品味,心底郁结散了大半。 “那我们就来说说明天你的应对方式……” 蝶紫沫勾起唇角,听着邋遢道人的传音,慢慢叙说起来,事无巨细,严谨认真,说到一处不由红了面色,竟有些期待明天了。 子夜可是见过她的模样,以其才智,不知道会做如何选择。 478.万物的足迹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梦的长度无法丈量,漫漫长夜却也不慢。 洛阳睁开眼眸,一眼就望见那火红的蓬勃朝气,身后传来软绵绵的羊叫声,此起彼伏,夹杂其中的脚步格外轻柔。 回身望去,大单于挥手作别牧羊人,眉宇中不复惆怅,有的只是从容,坚定。 “小先生可是给我出了个大大的难题,一晚冥思苦想,所幸终有所得。” “哈哈哈,大单于为国为民,辛苦了。” 洛阳拱拱手,微扬嘴角,也有些期待他的答案,那不仅是答案,不同的性情对不同事必然有不同的抉择,是大单于所想的,还是别人替他想的根本瞒不住。 “先生所说的事我不是不能答应,丹方、武道换不来可不可以换些成品草药和兵器铠甲?” “这不成问题,一切按市面价格进行折算便是。” “如此甚好,不过我认为灵石还是不要开采得好,草原太大了,财帛动人心,我们很可能会顾此失彼。” “言之有理,大单于还有什么别的请求,尽管开口。” 洛阳迈动脚步,追着羊群的足迹,缓缓步向朝阳,说得还不够多,还不够看出什么,最好能让他再多说些。 身后并无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阿古塔站在那儿没动,他今天似乎不想散步。 洛阳微微歪头,映入余光中的是愁眉苦脸。 “咸阳和这儿不一样,在那儿,不论做什么都要讲究规矩,塔纳自幼生长在马背上,自由得就像天空的雄鹰,现在……” “哎,小先生如果有时间可否去教教她礼仪法度,这是一个做父亲的请求。” 说着阿古塔叠手躬身,言行合一,不顾及大单于身份,只是作为一个父亲,想要给女儿请个老师的父亲。 洛阳脚步微顿,渐渐扬起嘴角,只有退,没有进不免太过无趣,这个时候就该有这样的一步棋。 去便是搭上因果,不只是草原,到了皇宫,大事小情都会和塔纳脱不开干系,这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不小心就会露了老底,坏了大事,能得到不过是蝶紫沫的身份,弊大于利。 若不去…… 细细计较,洛阳转过身来,拱手而礼,道:“君是君,臣是臣,大单于已收下国书,塔纳便是我大秦的王妃,男女有别,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这话说的字句诚恳,同时表明了书院同朝廷的关系,大单于挺起腰杆,握拳以压制恼怒,道:“难为先生了!” 言罢,身形魁梧的汉子转身离开,没有回头,不经意流露出的罡气碾碎翠草,风卷漫天,将怒火倾诉的淋漓尽致。 “强者不迁怒……” 洛阳撇撇嘴,说着南诺经常说的话,负手在帐前,注视着昊日升起,审视着长空,那儿有一盘棋,黑白两色不相上下,已经僵住,不愿和棋。 “自性本空,因缘而往,怎么算也该看看这缘法是什么了。” 洛阳收回视线,暗自心语着,闪身扶摇而起,藏身云上,取出一枚玉符,眨眼消失不见。 大单于瞥了眼长空,闪身归回营帐,取出一坛酒,想了想又换成茶,笨手笨脚地摆弄着茶具,很不美,若是被某个老和尚看见说不得会皱起眉头。 喝酒误事,是要成为人皇的,以后不能喝酒,要喝茶…… 蝶紫沫轻轻莲步走近,瞧瞧那蒲扇大手中更显精致的茶杯,不由笑容会心。 “能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能,不过也不是猜不到,能悄然无声接走他的必然是绝顶,而且得有个几千年的道行,这样的人很多,能叫子夜不还手也那两个。” 蝶紫沫轻轻说着,快步上前,抢在阿古塔动手前夺过茶壶,可不想看着牛嚼牡丹的糟心事发生。 同样的茶具落入素手,配之以**添香,看与不看都能感到一股奇异的安定从容,和酒一样,能上瘾! 至于那两个名字不必说也知道是谁,子夜回去书院了,为什么,做什么? “没办法控制敌人前不如想办法控制好自己,您说呢?” 清茗淌入茶瓯,娟娟细流,腾起云雾清香,蝶紫沫轻笑着端起一杯,嗅着香味,再道:“那老和尚不会乱嚼舌根吧,如果不错,子夜可是去见过他。” 阿古塔端起另外的一杯,效仿着蝶紫沫的动作,先嗅其味,香味很淡,比不过酒,呡上一口,又满意的点点头,急切散了,语气也变得从容。 “放心好了,没有谁比他更在意草原,不然我早就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这是他跟我说的,你打算怎么办,去看看那位国相大人?” “不急,平分秋色和我们赢了没有区别,之若我能顺利撑过那一关,便是大获全胜!” 蝶紫沫放下空空如也的茶杯,闭上眼眸,柳眉紧蹙,真没有绝对的把握,知而慎行,如果那关能平安度过,即便你想知而慎行,又能否顺应从心? 虽然同是剑仙,可子夜的路比洛阳的要宽广得多,选择也要更多,若是能收入麾下…… 书院的桃花很美,可洛阳不喜欢,所以根本没在书院久留便遁回昆仑,站在山巅,看着大弟子带着一群精雕细琢的娃娃听剑不由笑得会心。 时间总是匆匆地走,这世间这么美竟都留不住它。 也是,就该是留不住的,若能轻易留下,又有哪个生灵珍惜? “想什么呢?” 风声乱了一拍,方景歧带着宫羽薇飘下云端,在峰顶居高临下,目光也渐渐变得深邃,这场景总是看不腻的,的确有千万种困难,不过昆仑真的是在慢慢变好。 洛阳将那块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顽石取出,灵力吞吐,顽石内好像有着什么,与石头一体,根本没法以蛮力取出。 “草原那边的事很复杂……” “别别,我们可不想知道这些,你把石头给我,我替你钻研。” 方景歧匆忙开口,说着一把抢过石头飞身而去,眨眼间隐入云端,来去如风。 洛阳摇摇头,又看了眼姜落,催动剑符折回书院,一头扎进茂林修竹中,盘坐悟剑,耐心等着。 顽石不开草原上的事和大魏的事都没法再进一步,现在只有等,急也急不得。 “李天策在魔界,把他打发了。” 方才入定,大先生的传音入耳,洛阳不得不起身,变回旧时模样,借力落入混沌,握着忘四,竟有些蠢蠢欲动。 “出来,我……” 未待言罢传音,李天策御剑而至,打量着洛阳的高昂战意,大笑着举起天剑,起落间明光一线合纵天地,细如牛毫,可断世间万物。 一剑断潮,追求的就是极致的锋锐。 洛阳也提起忘四,同样是断潮剑式,煌煌剑光却有些朦胧,感知不到锋锐,就像一阵微风,若非拂面而过,无人注意。 剑光狠狠撞在一处,轰然炸散浩瀚光圈,在魔界天空上留下辉光璀璨,引得群魔震撼。 “痛快,不过还不够,请看此剑!” 李天策边传音边径直传入尚未消散的缭乱剑光,举剑击刺,简单至极却包罗万象,萦绕阴阳二气,生死界限模糊,光暗明灭不定。 这是元一,差一步就完整的元一! 洛阳为这剑所震撼,出招却也不慢,引剑横斩,辉光璀璨,却没有万千气象,若不知出剑的是洛阳,必然会将这一剑误认为普通剑修的斩击,实在平平无奇。 势不可挡的天剑被忘四斩开,浩瀚无穷的元一起于平凡,也散入平凡。 李天策顺势提剑架住忘四,歪头打量着那双冷静的眸子,笑了,很淡,甚至没有露出牙齿。 他走得很快所幸能追上,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还真是美好,可还不够,这是天剑道,要能比肩苍天,要能击溃苍天才对。 “杀了南诺吧,别忙那些琐事了,若我先一步得道真,你,必死!” 言罢,李天策收剑隐去,洛阳没有离开,提着忘四看了许久,最终消失在魔焱中,茂林修竹中的虚幻身影相继变得真实。 李天策竟然将元一领悟到这个地步是他没想到的,不过经过这一战来看师父留下的剑并不适合他。 一个追逐着超脱,摸索着极致,一个却要复归平凡,寻找着包容。 元一,其实自己不也有着一剑烟火吗? 从平凡中走向超凡最终不还是要归于平凡,万物有始有终,一切的足迹不都是个圆吗,完美无缺的圆。 想着洛阳缓缓闭上眼眸,脚下踏着山路,四下尽是迷雾,不易得见的山巅有着一柄明耀的剑刃,再看几眼毅然下山,背对剑光,迈步从容,一步比一步更坚定。 李天策修过所有的剑道,一直攀登向上,对山下的风光不屑一顾,却忘了万物始终,**即是终点。 镜湖再一次泛起涟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甚至掀起风浪,精灵们藏在树后,扯着叶子挡在身前,瑟瑟发抖。 天师睁开眼眸,俯视境池涟漪,只能感知到那气息来自于人间,却不知道究竟是谁。 “得道真境仅差一线,这天地间将再多出一条通天大道,不知该是那个大类?” 邋遢道人挥手变化棋盘,一个个势力想过去,不得答案,所有势力都不可能,除非是某个不出世的老妖怪。 “未必是哪个多出大道,也可能是某些人伤愈归来。” “大枯荣转轮长青剑道,三千年老,三千年少,少年祖师可沉寂太久了,他会藏剑,可不喜欢藏剑!” 天师轻轻笑着,说话间境池归于宁静,人间却风云再起,所有人都在望着昆仑方向,不仅仅是四海盟,还有仙盟与两山。 棋至中盘,势均力敌,不论那边能再加一点重量都能打破平衡,少年祖师可不是一点重量,是一座山,屹立苍天之下,无人能逾。 478.大罗都挡不下的竹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若非踏寻归途,洛阳真不知道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远。 山脚和山巅不一样,看起来很近,那句回头是岸倒是说的不错,可惜自己想去的不是彼岸,不然是不是会立地成佛? 恶趣味的想着,洛阳的境界不断崩塌,仅一念间灵力散得干净,三花凋零,千莲枯萎,忘四飘出识海,看着菩提树消散,在无尽的黑暗中,慧剑孤零零散发着微不足道的辉光。 “用剑的,你在搞什么?” 瞥了眼茂林修竹,忘四咆哮一声,没得到答复便转过身去,打量洛阳几眼,小心护在身边,挨着不安,谨小慎微。 倏尔剑吟惊起,星光构筑的剑刃浮现在洛阳身后,无多时散于无形。 窍穴随之封死,天门彻底闭合,丹田中的灵力散得干净。 至此,洛阳终于临近山脚,差最后一步,却无法抬起脚,似乎还有什么没放下。 这样思量许久,恍然大悟,便开始淡忘混元法。 这并不容易,所幸还有慧剑能用,一字一字斩去倒也算不得太难…… 云卷云舒又是七日光景,最后一个玄之又玄的字符同慧剑齐齐消散,那片一无所有的空白变得应有尽有,脚踏实地,既是山脚,亦是山巅。 竹阴悠然摇曳,洛阳自然而然地睁开眼眸,看不出丝毫的锋锐,出尘之意尽去,远远看去,和街头那些模样俊朗坚毅的凡人并无区别。 可他不是凡人,无形无质的天芒始终包裹体外,屈指轻弹,剑光无形,扶摇云上,风云顿变,凌厉劲风凭空乍现,久久方竭。 “小鬼,给我小心些,弄坏我的桃林,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端庄而轻冷的声调在耳畔响起,洛阳恍然回神,心念变化,不断吞吸凌厉的剑光悄然溃散,天地归复旧时模样,风和日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这是什么道?” 传音起于桃林,循声望去,夫子书着大字,提笔瞬间,被剑光摧残的桃花尽数萌芽,眨眼间花开娇艳,甜腻腻的味道被桃林遮去大半,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洛阳笑了,抬头望向长空,轻轻说道:“化凡!” 声落,天地震动,似乎在回应洛阳,这一刻起,这条从混沌中清晰的剑道就叫化凡。 就像这名字中的“凡”字,大道浮现却无丝毫异象,长空平静如旧,万物自然。 “你这是什么境界,凡人?” “可能吧。” 洛阳轻轻一笑,体外的天芒散了,长空遍布阴云,几乎未加酝酿,一道赤红色雷霆当空落下,杀气腾腾,伴着魔障业火,肆虐长空。 “天谴!” 夫子大惊失色,提笔一挥,先遮去天机,又从袍袖中取出花帘纸,笔走龙蛇,书下两个大字,遥遥抛向洛阳,连带着时光变得缓慢。 “别逞强,这不是雷劫,是天谴!” 洛阳探手接住花帘纸,看看上面的“赦免”两字,慢悠悠地收起,对着劫雷挥挥手,“散了吧。” 言出法随,雷劫就这般烟消云散,夫子不由瞠目结舌,从未见过这般渡劫方法,盯着那白衣胜雪的少年,张着嘴,许久不知说什么。 洛阳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有些意兴阑珊,正打算寻个地方睡上一觉,屁股上挨了一下狠的,天芒都挡不住。 “不知礼,无以立,看你这般放浪形骸成何体统?” 大先生拎着竹杆走近,面色冰冷,见洛阳还在惊愕,提起竹杆又抽了一下,撕心裂肺的痛,比以往任何一刻都痛。 “你是我徒弟,即便登临绝顶,这棍子我也抽得!” 说着,那竹杆再度举起,洛阳终于回神,上前扑向自家师父,想抱住他的手臂,却晚了一步,只能退而求其次,主动迎竹杆中间部分。 通常这样的武器越靠近前端劲力越大,越靠近握持端劲力越小,怕疼却不能太捡便宜,中间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啪! 一声脆响,洛阳咬牙抽了口冷气,看看毫发无损的手臂,瞥了眼那根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竹杆,想不通这道理。 前端也好,中间也罢,只若是碰到,都是一样痛! “你可知错?” 打了三棍,大先生的面色缓和些许,那可怕的竹杆却没落下,似乎下一瞬就会落在身上。 洛阳急忙行礼,毕恭毕敬的回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弟子得意忘形。” “很好,伸出手来!” “师父,方才都打三下了,能不能下次一并清算?” 洛阳咽了口吐沫,装着可怜,微抬着头,眸光躲闪,不敢直视于人,手掌也在颤抖,似乎没了所有勇气,似乎那个敢于天斗的剑修不再是他。 山间百花,各有所好,这招能忽悠过齐天象却忽悠不过大先生,几乎未加犹豫,竹杆连续落下,左右肩膀,屁股,左手背,同时一痛,浑身都没了力道。 “方才是为了打醒你,现在才是长记性,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再也不敢,以后就是杀死个兔子我都谨小慎微的补上两刀!” 洛阳轻声答道,说着心里话,言罢身体上的疼痛尽去,就好像没挨打一样,由此更好奇那根竹杆了。 大先生丢出一方书舍,拂袖冷哼,作势再度举起竹杆。 “别看了,给我滚去草原好好拖住他们,等你那几位师兄研究出的武器部署到位,我书院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洛阳瞬间泯灭所有的好奇心,催动阎罗鬼面遁虚而去,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将忘四收入识海,对着山上、山下躬身而礼,不紧不慢的离去。 这很文绉绉的很难受,但比挨打是要舒服的多。 永镇天碑还在识海山上,青莲向星,明月遥挂天际,菩提树披着月光,慧剑在树下熟悉的位置,一切都好像没变过,那时经历的似乎都是一场梦。 忘四看了许久飞到菩提树下,看看慧剑,正要开口,恍觉方才所观皆是幻象。 没有识海,没有青莲,没有星月,没有菩提树,没有慧剑,甚至没有永镇天碑…… “洛阳,你还是洛阳吗?” 忘四遁出天门,悬在洛阳身前,仔细打量着那双深邃的眸子,有温度,不是苍天,那苍天去哪了? “他被我炼化大半沉眠了,等醒过来可能会大闹一场,没有永镇天碑我可控制不住他,到时候我淡漠生死,说不定会杀了你。” 洛阳轻声说着,忧愁清晰可见的爬上眉眼,怎么看都不似作假。 “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青山不改,流水长流,我们有缘再见!” 说着忘四就打算飞走,洛阳探手握住剑柄,眸光变得淡漠清冷,指尖闪动着骇人的剑光,当空落下,刻画着死亡的痕迹。 忘四歪头闭眼,等了许久,再睁开眼望见一张似笑非笑的可恨表情。 “都是骗人的是不是,你在骗我?” “哈哈哈哈,我这技术没退步啊,为什么瞒不过大先生?” 洛阳不理忘四,喃喃自语着,想了许久只能将一切归结到那句老话上,道高一尺,咳咳,大先生不止高一丈! 风云远去,苍翠色的草原近了,营帐依旧垂帘,李思还在睡,四下多了几道符咒,许是感知到洛阳归来,悄无声息地隐去。 世上有些东西看见也只能当作没看见,眼下的就是其中之一。 洛阳落下云霄,撩帘进帐,瞥了眼装睡的国相大人,摇摇头,道:“国相大人,您回去吧,我会护着公主冕下回咸阳,这一路不好走,我们便分头行事吧。” 声落刹那帐中闪起阵光,洛阳不由错愕,看看空空如也的营帐,转身出去,迎面碰见阿古塔。 “见过大单于,我打算立刻带公主离去,毕竟不愿叫草原与大秦结盟的人实在太多,待殿下平安抵达咸阳,姻亲队伍便会启程,该有的礼节都是不会缺的,还请大单于海涵。” “不碍事,非常时期非常行事,我这就去找塔纳收拾东西。”说着阿古塔走向营帐,没几步,又回头出声,“不对,宫中什么都要,为防不测,我就不叫她带什么东西了。” 言罢一挥手,塔纳飘出营帐,放下手中的绣针,正要开口被洛阳剑指点在眉心昏死过去。 “小先生,你这……” “大单于还请见谅,非常时期非常行事。” 洛阳笑笑,将蝶紫沫放入大先生给的书舍,对大单于一拜,再度御剑当空,眨眼没了踪迹。 “他们走了,对,很谨慎,没有用传送阵和挪移虚空,可能是怕被阵法劫掠。” 阿古塔取出一枚玉符,轻轻言罢将符箓握碎,抬头看看明晃晃的太阳,嘴角渐渐扬起,草原称霸人间,就从这一刻开始! 松散的草团落下,邋遢道人取出一枚传送符捏碎,围绕草原王庭而建的无数空间类阵法无声隐去,没留下丝毫痕迹。 草原深处,潜伏久矣的邪修遁出地面,三十人一队,手臂上带着壶口大小的罗盘,明光闪耀,河山地图上,一点极光愈来愈近。 “千万不能留手,夫子可是个老狐狸!” 天师轻轻拨钓竿,再叮嘱一声,看着涟漪起伏,子夜究竟是不是洛阳,这场之后尘埃落定。 479.早看出你别有用心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草团如子,点落枰上,将五颜六色的石子死死围住。 邋遢道人回过身,感知着晶莹剔透的水波,捏着石子,对着棋盘上的两点,举棋不定。 两条路,两个因,两种果,关系整个计划的走向。 “这次用的是对付洛阳的手段,若子夜真的保她不住,我们杀不杀?” 天师因这提问回神浅笑,轻抚钓竿,道:“为什么不呢?” “只有到了咸阳她才有意义,不到咸阳,我们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保下她,不值得,死了就死了吧。” 悬而不落的石子精准无误地点在棋盘上,紧跟着草团落下,棋势贯连成刀,斩得另一方气数尽绝。 草原上同时构成十面埋伏,数千黑衣邪修隐遁地下,向着流光所向不断聚集,就等着洛阳自投罗网。 剑光渐近草原深处,风起云雾漫天,散如白蘑的营帐愈来愈少,又飞出约么数里,再无人烟。 洛阳瞥了眼向着天际不断延展的边界,恍然御剑转折,原路飞向王庭。 地下的邪修为之犹豫,动手吧还没彻底进入包围圈,恐怕打草惊蛇,若不动手很可能会延误战机,没有哪个地方比这儿更适合伏击了。 “无需顾虑,杀!” 邋遢道人一声令下,藏觅地下的邪修齐齐破土而出,或手持玄晶玲珑锁扶摇而起,或怀抱九重无相印四散八方。 “诸位,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何故费尽心思截杀在下?” 洛阳左手幽兰剑,右手幽梦剑,维持着平和从容,边问边闪身让过缠向腰身的锁链,双剑齐动,左右出剑,斩出剑式“十二时”。 呼吸光景,二十四道剑光罗列长空,将玄晶玲珑锁尽数斩断。 “动天煞风阵,起!” 浮空邪修趁势飘退,地面某处传来一声断喝,风卷狂沙,长空肃杀,八道赤红色沙尘齐齐临近,酸臭刺鼻,应和狂风弥漫,举目远观,难察数步之外有无敌情。 “甲六丑断魄钉,疾!” 几声音色不同的敕令声响起,语调铿锵,似有什么藏入风煞,游动如鱼,迅如鹰隼,不经意间袭至身前三尺,至此方才看清那法器模样。 常人食指长短,墨玉材质,雕刻着鱼鳞,钉尖细如银针,钉尾处雕刻恶鬼法相,眼中燃烧鬼火,栩栩如生。 这可是专门攻人神魂的恶毒法器,洛阳虽是无惧,却怕暴露身份,因此不敢耽搁,分心二用,齐动幽梦、幽兰双剑,剑光横空,湮灭数十根断魄钉。 此剑名为“一剪梅”,是浩然剑经三字令中最锋锐的一剑,专攻快、狠,放在平常,剑光明耀可比肩皓月,现在却不行,风沙漫天,剑光如若灯火,须臾间消散干净。 “双红豆,月中行。” 洛阳收剑退后,朗声吟诵剑名如诗,幽兰剑在前,幽梦剑在后,两道剑光前后落下,斩尽百步风沙,不待风浪接连,手捏剑指,引旋双剑腾空,随着心意扶摇而起。 飘飘乎,浩浩乎,遗世独立,飞仙向月。 阵法深处,身形佝偻的耄耋老者捏住手印,凝视着洛阳动向,口中念念有词,“周天星辰,听吾敕令,罗列天网,覆压乾坤!” 言罢向空一指,星光透过风沙,天网恢恢,煌煌而落。 “双燕飞!” 眼见前路无前,洛阳匆匆悬停剑光,两道剑光如燕双飞,一道斩向星网,一道直向大地,似是觉察上天无路,想要看看隐遁地下。 耄耋老者却也不急,估摸着“子夜”的速度,骨瘦如柴的手掌灵巧一翻,再结印,念念有词,“灵升达地,出幽入冥,金刚锁地,万法不动!” 印成,老者并指遥指大地,松软黄沙蓦然凝实,明晃晃散发金光,剑光斩落竟起铿锵之音。 天际摇摇欲坠的剑刃悲鸣一声落下长空,悬停的天网继续落下,风沙更为汹涌,不时闪过细碎流光,像是落入大河的细碎星影。 洛阳再度握住双剑,将从容伪装得半真半假,不再动用幽梦剑,不论有多少甲六丑断魄钉落下依旧只用幽兰剑阻挡,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不要阻止他,我倒要看看,他能给我什么惊喜。” 邋遢道人传音响起,耄耋老者不情愿的放下手掌,思虑片刻也就释然。 生死存亡之际才是最考验人的时候,若他真是洛阳,这关头最容易露出马脚,从无例外。 老者不出手,甲六丑断魄钉却是一刻不停,零零洒洒,渐渐遮去少年身形。 恍然间一声惊雷炸响,剑光旋斩成圈,斩尽头方圆十数步内的甲六丑断魄钉,那蓄势久矣的幽梦剑终于动了。 “缺月挂疏桐!” 剑起月升,遥挂疏桐枝角,万丈辉光,皎皎空尘,目之所闻,一片素白。 盛夏光景大漠飘雪,每一片精美晶莹的雪花中都包裹着尘沙,冰封的甲六丑断魄钉好似屋檐上的冰凌,无声落在雪中,有的沾染刺目的鲜红。 幽梦剑在颤抖着,一点点落下,洛阳身形跟着踉跄,吐出一大口白气,吞服丹药后转身掠向长空,甚至没敢看耄耋老者一眼。 不管他为什么不出手,这阵破的不容易,身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读书人,该跑就得跑。 “追,杀!” 费尽心思却仅观瞧到一场假雪,邋遢道人皱着眉头,声调中的肃杀能压过四下狂风,叫一众邪修齐齐打个冷颤。 耄耋老者只是缓缓转过身,拄着雕龙桃木杖,不紧不慢地迈动脚步,一步踏出将不讨喜的雪景抛在身后,立身云中,环顾长空空荡,不由勾起唇角。 很好玩不是吗? 口口声声奉行君子之道的先生做起了小人行径,怎么算都该一笑。 “搜,缺月挂疏桐可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剑式,他用了那招消耗不小,走不太远的!” 传音声落,道道黑影上天入地,一朵不为人注意的残云渐渐飘出老者视线,恍然间桃木杖举起,凌空指引,无需敕令,掀起鹅毛大雪。 雪花很轻却很锋锐,不经意飞过的旅鸟被轻意斩断翅膀,无力地落下长空。 残云被不断分割,忽有剑光惊起,离得最近的两个邪修坠下虚空,身死道消。 “呵呵,蝇营狗苟,这便是君子?” 邋遢道人不动声色地拨动腰间的垂铃,出声讥讽洛阳,眯着眼睛,嘴唇被须发遮掩,根本看不出喜乐。 “哈哈哈,前辈莫要说笑,做君子的前提是活着,要是都活不下来了,还管他什么君子不君子的?” 洛阳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那青铜小铃,装着疯狂奸佞,除了言行一致以外,怎么看都与曾经的温润书生都截然不同。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耄耋老者从头到脚打量子夜几眼,背完那句最鄙夷的冠冕堂皇之语,连续拨动小铃铛数下方才幽幽开口。 “这话可是夫子说的,你方才的言语可有些欺师灭祖之意!” “我不管!我不管什么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我只想活着,只想活着!” 洛阳举起幽梦剑,向着四下邪修斩出两剑,眼中带着红芒,剑锋不断颤抖,黯淡的剑光没过七尺便以消弭于无形。 心魔入体,走火入魔! 这是所有人的看法,邋遢道人与天师同时皱起眉头,关注着接下来的发展,说不定子夜真不是洛阳,这样的人才就此陨落太过可惜,不若拉他一把,为我所用…… “镇定!” 耄耋老者厉喝一声,犹如晴空霹雳,不断升起的剑光戛然而止,紧闭不舍的邪修也没有退后,所谓假设就是在不成真前都是虚幻,在成真前不管子夜如何都是敌人,都该杀。 “你可以活下来,我可以让你活下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你不但可以活下来还可长生不老,逍遥快活。” “我愿意,我愿意!” 就像是溺水者终于抓到救命绳,洛阳接连不断地出声,眼中的红芒更甚,却无法遮掩住那股生灵向阳般的热切。 似乎他真的怕极了,为了生存下来真的不顾一切,甚至不考量会不会毁了曾经的所有,只想活着。 这没错,可总是感觉很别扭,耄耋老者取出一枚黄金色丹丸高高抛起,冷声道:“吃了它,吃了它你就能活!” 洛阳一把抓住丹药,感知着平静的长空,心中急切,这药可不能乱吃,不然会挨竹竿的,可都拖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动静,不会是被坑了吧…… 看来是靠不住了,那便再拼上一阵,再拖上片刻。 打定心思,洛阳收起丹药,幽梦剑起,直向耄耋老者眉心。 这突袭的一剑理应如雷霆万钧,一击必杀,可幽梦剑很慢,就像夜暮间的飞鸟,有说不出的闲适之意,意境相合剑名,夜鸟飞慢。 “哼,早看出你别有用心!” 耄耋老者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挥动桃木杖,破碎声脆,洛阳抽身飞退,瞥了眼遍布裂纹的幽梦剑,转身急飞,天际之上忽起流火,风压强劲,刺耳的轰鸣声紧随而至。 “天外飞星?” 邋遢道人好奇地呢喃道,声音方落,感知中多出数百道流火,纷纷洒落,怎么看都透着稀奇。 细细感知,邋遢道人翻身坐起,那可不是什么飞星,而是精心研制的炼器造物,出自于书院,源自于智慧。 再回头,子夜已悄然离去,天地齐震,天师急忙落下吊钩,将耄耋老者等钓离,在境池边注视着那方天地,看着无数漆黑色飞剑落下,爆炸,火云翻涌,好似巨大的蘑菇,飞沙晶化,大地不断下沉,不断下沉。 平整的戈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层危楼沉底不能齐平地面的深坑,横亘方圆几千里,热气翻涌,描绘着死亡与毁灭的真实模样。 480.想办法杀了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那些看不见的落水串成珠帘,镜湖上涟漪难消,那些倒映水中的奇景变得模糊,等闲视之,如雾里看花。 天师坐在湖边,看上去很平静,心底的波动却与镜湖无异,不同的是引起波动的不是水滴,而是那些源起于智慧的炼器造物。 发动攻势的地方可能在混沌某处,也可能是在人间某个不为人注意的深山老林中,只若设定好传送阵法,等到时机合适,将那些法器可以在任何地方运送到混沌中,之后依据设定好的阵法进行微调,只要书院愿意,就可以打击人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从威力看,这法器能破开天芒,不过它太慢了,根本伤不到五气境的修者,甚至有些身法灵活的三花境修者都能从容逃离。 不过这东西的存在本就不是针对这些高端战力的,而是威慑,只若无法防范此物,六国与秦国的战争将就此画上句号,此消彼长,时间再长,笑到最后的也是秦国! “得毁了它,必须得毁了他!” 天师握紧手中的钓竿,神识落向混沌,一寸寸的搜寻了数遍,一无所获,转而望向人间,在大秦国境中搜寻片刻,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正如猜想的,这些东西隐藏得太深太深了,想要毁了只能逼迫书院自己动手。 “子夜现在何处?” “还在草原范围中,似乎根本就没想过离开。” “转告星叟,继续追杀,长生药在他手中,决不能让他出了草原!” 天师的声音很冷,镜湖上的涟漪更是急促,些许浪花打在岸边,动摇花草,散做虚无。 天际无有阴云,四下变得压迫,邋遢道人深吸口气,捏着棋子斟酌许久,悬而不定,调动神识落向棋盘,看见那片无边无际的苍茫原野。 碧波起伏着,洛阳烧烤不知从哪偷来的羊,嗅嗅味道芬芳,唤出书社,丢下几本关乎于礼仪的书籍和烤肉,不等蝶紫沫开口,翻手将书社收起。 好像书社中有着洪荒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蝶紫沫却也不急,切了块算不得美味的羊肉,细细品味,想吐出来,又怕被觉察异样,皱着眉头吃上小半个羊腿,转而拿起书本细细品读,心底的念头更是坚定。 他一定不是洛阳,齐天剑仙会吃、擅厨六界皆知,作为唯一真传,洛阳做的东西绝不可能这么难吃! 洛阳又观察片刻,收回感知,舒服地躺在草原中,看着长空,有些好奇那些法宝的威力。 太慢了,除非能够摧城崩山,不然就没有什么意义…… 正出神之际,风压草低,大地震颤,十数黑衣邪修破敌而出,刀枪剑戟同时落下,洛阳跟着翻身跃起,瞥了眼破空而至无量辉光,幽兰剑动,一剪寒梅。 辉光破碎,洛阳收剑踏步,犹如鹤舞云霄,眨眼间掠向天际,遥遥瞥了眼耄耋老者,御剑破空,直接向咸阳。 “各位,后会无期。” “追上他,杀了他,长生药还在他手中!” 邋遢道人冷哼一声,星叟却没急着动作,目送着洛阳走远,转身向草原王庭走去,边走边说:“没什么长生药,那不过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金灵丹。” “我们的目的不就是送那女娃娃去咸阳吗,追什么?” 传音破界入耳,邋遢道人不由眉头轻挑,捏着草团望向天师,这事他可做不了主。 经由时光沉甸,镜湖上涟漪散了大半,天师眼眸眯了眯,道:“安排他们就近藏觅起来,星叟全靠长生药吊着,他不会撒谎。” 邋遢道人点点头,落子枰上,同时捏碎一枚传讯符,打量着人间。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杨天奉应该得到消息了,他会怎么选择?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整个四海盟可以说都是他的,大半的天下也是他的,除了秦国,那法器不仅是神教的眼中钉,更是他四海盟的肉中刺,非拔不可。 群山迷暮,烟暗孤松,杨天奉依靠湖亭画栏,袍袖翩翩,轻若惊鸿。 颗粒饵食洋洋入湖,金鳞齐动,争抢的模样和了些等在堂中的人一样,他们都是鱼,天下便是饵,争来争去,若有一日发现那些不过是从别人手掌遗弃的,该是什么表情? “盟主,各位宗主都到齐了。” 方太阿快步穷尽遮雨廊,隔着百花杨柳,对着湖心轻轻唤道,双手叠在身前,微微弓腰。 “走吧,他们为什么而来?” 黑影闪动,杨天奉落在遮雨廊前,黑袍不甘落下,同那群不甘散去的鱼一样。 “三教藏山,大夏陨后,天下七分,眼下除了齐、秦二国人间尽在盟中掌控,情势大好。” “可书院研制出来一种新式法器,自九霄之上而落,形似飞星,能摧城崩山,所以各位宗主们……” “所以这般小东西坐不住了,想要我出面逼书院毁掉那武器,理由想必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此物有伤天合,没错吧?” 不等方太阿说完,杨天奉冷哼出声,边说边向大殿走去,心底算计着,盘算着用什么同书院交换。 没错,是交换,书院一向深藏不漏,即便是吃下书院恐怕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到时仙盟与三教必然痛下狠手。 所以做好的结果就是经过商讨同书院交换,研制法器的目的无非就是帮大秦守土开疆,若以停战和韩地做筹码拖延时间,私下将那东西仿造出来…… 后院到前堂的路并不远,思量间已近门前,环顾一众老狐狸,杨天奉大步进屋,带着好奇的夜风,闯入灯火朦胧。 “事请我已经清楚了,不过我不太赞同各位的想法。” 声落环顾堂中,熟面孔少了很多,那些反对的声音跟着也少了很多,这般说辞都没人出声,这些年轻人只是在看着,他们不够强,不够老辣,却很懂事,这很好。 目光在最后一个中年宗主脸上扫过,杨天奉勾起唇角,道:“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于书院,各位知道多少,尽管说说,对的错的都是可以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书院因夫子而存在,招揽的都是些读书人,教出来的弟子也是五花八门,最弱的是商旅匠师,最强的是不次于昆仑的强横大修。 奉行着中庸之道,就像一直在故意躲藏般,对于书院,除了书山、学海,以及那位不知道有多高的夫子外真的别无所知。 对了,不细数又差点忘了,书院还有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先生,桃李天下,最出名的就是那一神一邪,都是风流人物,俱往矣。 “看来各位并不清楚书院有多强,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但反过来书院很清楚我们有多强,这种情势是不是有些熟悉?” 杨天奉适时开口,将众人从浮想联翩中拉回来,温和地笑着,就在众人想到答案的同时开口出声。 “不错,就和我们面对三教时一样,他们都是群老东西,习惯以旧的眼光看人,对我们不了解。” “我们刚好反过来,很多人都是听着齐天剑仙的故事长大的,我们对他们满是敬畏,很小心,很耐心,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我们赢了。” “对书院这一战我没有太大的把握,那种法器虽然伤不到三花境以上的修者,可我四海盟最多的都是三花境以下的修者。” “想想看,两军对垒,夫子镇压乾坤,仅仅一轮齐射或几轮齐射,我们的军士,我们的弟子都将粉身碎骨……” 言止于此,杨天奉闭口不言,说到这儿就够了,比起那些老的这些小的还有个很不错的特质,他们怕死。 这不同于老一辈,他们不缺寿数,不会为机缘疯狂,但更怕战斗。 方太阿观瞧着周围人的神情,静静等着,待杨天奉一个眼神,起身拱手四方,道:“敢问盟主,我们该作何打算?” “各位请看。” 杨天奉轻轻挥手,在堂中唤起阵光,偌大的人间陈列图上。 “书院研制那法器是为了大秦,用处不过两处,守土,开疆。” “而我们完全可以用停战作为筹码同大秦去谈,这必然是不够的,所以我们再加上韩地。” “领土前突,战线太长,百姓对立……” “大秦得到韩地有多少坏处我不细说,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完全可以同样研制那法器,当我们也有了,大秦自然不敢动用,毕竟秦国再大,大不过六国。” “那时我们不仅能取回韩地,甚至可以考虑摧毁大秦,仅仅是凡人的对战,书院又能说什么?” 言罢杨天奉笑了,众人也尽去愁容,盯着那幅地图,凝视着秦国与韩地,眸中摇曳火光,以野心为燃料,难以熄灭。 就像挨过瓢泼大雨迎来彩虹,回到咸阳的后半程路比想象中的还要平静,所有人似乎都忘了他们的存在。 月挂飞檐,洛阳从容步出行宫,瞥了眼阁楼上的伊人倩影,轻松的哼起调子,实在好奇那法器的威能,归心似箭。 蝶紫沫坐在窗前,看着子夜头也不回的离去,气鼓鼓的望向镜子,却瞧见邋遢道人的面容。 “明天赢正应该会见你,找个机会,想办法杀了他!” 481.一枝独秀挡八面风雨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明月近檐,风卷窗开,倒映镜中的灯火猛地摇曳。 蝶紫沫盯着邋遢道人,叠在膝前的双掌互相握紧,试探道:“是真杀还是假杀?” 传音破界,正巧邋遢道人落子抬头,黑巾能遮盖双眸,却根本挡不住如三九冬风般的凛冽杀机。 “随你怎么选,不过最好是真杀,活着的秦王可不是好秦王!” 蝶紫沫下意识握紧手掌,骨节泛白,心念同身后摇曳的烛火一般,不断动摇。 杀还是不杀,他究竟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在敲山震虎…… 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镜中灯火摇曳,邋遢道人的面容消失不见,蝶紫沫缓缓起身,盯着门口,试探着放出神识,神色凛然。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赢正! “远道而来辛苦了,按规矩,不成婚前你我不能相见,这段时间你不要多想,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面的人……” “还有,这儿的衣食住行都不比草原,慢慢适应吧,都会好起来的。” 赢正轻轻说着,声调很平常,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可这也不怪他,屋中的人是从没见过的,就连名字都是在国书上看到的,将是最熟悉的人,却还陌生着,如此这般,又能有什么情绪存在? 蝶紫沫抿起嘴唇,攥着拳头沉默许久,转身走向床头,静静的,脚步很轻,吹灭灯火的声音也很轻。 夜色中的人走了,不带有丝毫迟疑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蝶紫沫睁开双眸,手中握着弯刀,缓缓拔出少许,观瞧锋锐,缓缓归鞘。 方才是个机会,却没办法出手,十数步开外,这距离太远了,幸运的是难关已渡,未来的距离会愈来愈近,所有不清楚的都将陈列在眼底。 石子、草团相继落下,邋遢道人抬起头,感知着咸阳,道:“蝶紫沫没有出手……” 天师盯着散尽烟波的镜湖,透过清澈的水面打量着天外混沌,在那儿,有一柄常人手臂粗细的白色剑刃在无声自毁。 “没出手是对的,就在赢正临近门前时书院将一柄飞剑送入混沌,只若有风吹草动,夫子能瞬间救走赢正,降落天灾!” 听闻此话,邋遢道人落子的手掌顿在枰中,紧锁着眉头,声音中充满探知欲和难以置信。 “在咸阳城里?书院疯了!” “不一样的,看形状与质地,这次的威能要弱小很多,想必是算准了威能……” 顿了顿,天师放下钓竿,起身拍拍衣裳,踱步向境外虚空,边走边说:“接下来就看四海盟了,若失败,这人间大势已去!” 感知着天师离去,邋遢道人收回手掌,原地躺下,良久后又气鼓鼓的坐起,盯着那盘棋,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除了蝶紫沫这颗棋子,神教已经无棋可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任何定局的形成都离不开铺垫,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铺垫?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是了,就是在昆仑封山时,自那以后,四海盟一家独大,杨天奉严防死守神教渗透,神教又需要他压制三教,不能强行动他,最终养虎为患。 其实这一点从大夏陨坠后就该看到了,那时天下大势神教能参与进去的就越来越少,人间七国都有归属,唯有神教不得不离遁内陆,选择海族…… 到今天方才恍然已经很晚了,大势参与不进去就参与不进去,只要人间是乱的就有迎头赶上的机会,所以这盘棋得好好下,必须胜过书院。 呵,养狗的人不得不帮狗打架,想来可笑! 书院的山与昆仑的山不同,很平缓,所有可能发生悲剧的地方都修筑围栏,月光朦胧锦绣,如倾城绝色披纱而舞,甚是动人。 洛阳不紧不慢地走着,碍眼的桃花已被夜色遮去,只若封闭嗅觉,这山路也是走不够的。 远远的竹林近了,繁星罗列枝头,风动叶落,星隐星现。 大先生站在林中,背着手,仰望着长空,那背影同老头子很像。 都在山巅,都纵横一世,都在等待东方的蓬勃日出。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可还不完整,只若再过了四海盟的那一关,人族就可以将笔从天宫手中抢回来,自己书写自己的历史!” “你我名字都会被书写新的篇章里,这不是荣耀,是耻辱,整整千年啊,多少仁人志士的名字被遗忘,承前人蒙阴仅建点滴之功,惭愧!” 洛阳瞥了眼东方,收敛笑容,没有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暗自想着,如何让四海盟低头。 思来想去,所有方法都不及提着剑打上门去来的管用,书院有三教支持,四海盟也有那些歪门邪道鼎力相助,两边不能开战,不然很可能叫人间再被分割,前功尽弃。 最好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得杨天奉不敢开口,就和师父打得玉皇不敢开口一样。 “师父,明天我打算去四海盟,用洛阳的身份。” “去吧,不论成败,保你安然无恙!” 大先生背着手,依旧望着东方,这何尝不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手掌狠狠攥紧,劲力所至,有些颤抖。 身为人师叫弟子出生入死,窝囊,惭愧! 一双冰冷的手掌贴近,回过头,正看到洛阳的面容,阳光地笑着,眸中的坚定很熟悉,和那些被遗忘的人一样…… “师父,你可不能乱想,杨天奉想赢我还早两万年呢!” 竹杆不知从何而来,悠然落下,不疼,却很沉重。 “别大意,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孝,要遭雷劈的!” 说着大先生抬起竹杆,看着洛阳的惭愧模样,知道他想起旧时的事,继续开口,“过去的都过去了,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便是重新来过,这一次,不可以走老路。” “你是齐天象徒弟,也是我徒弟,你不可以跟他学,要跟我学,得圆滑,得活着,看看他,除了美名外一了百了,若是他还活着,这人间必然比现在好太多。” 洛阳辩证地想想,觉得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便点点头,道:“明天若是打不过我就跑,叫一个人低头真不用战胜他,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才是上上之策。”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大先生开怀大笑,洛阳歪着头,望向星月,总感觉别扭,却又想不到哪里别扭。 就此时,黑袍人将手中的酒坛狠狠摔碎,吓得庚辞拔剑惊醒,环顾四方,向篝火中丢两块干柴,迷糊着正要睡去,又听闻低吼,“老匹夫,欺人太甚!” 忽有狼嚎向月,百尺剑光蓦然惊起,将月下的近云险峰斩做两半,地动渐消,长夜复静。 晨钟透过丝薄云雾,紫气东来,夜幕再遮不住那些妖艳的花,剑光腾空而起,转瞬掠向天际,剑符流光瞬闪,须臾横渡万万山峦,临近四海盟城。 城中多富贵,往来无凡夫,街头摆摊的要么很小心,一举一动都透着慎重,要么大爷般一坐,左手蒲扇轻挥,撩拨着莫需要的暑气,右手端着千金难得的文玩茶壶,流露清香阵阵。 还有的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不关心自己的生意,贼眉鼠眼的在街头巡视,若有女子临近,必然窃窃私语,好一阵品头论足。 洛阳看了片刻,觉得无趣便御剑直入城郭,冷声喝道:“久闻杨盟主拳术通神,天下无双,昆仑洛阳前来论剑,还请不吝赐教!” 湖中金鳞惊散,隔着阵法,杨天奉对洛阳露出笑容,摇摇头,道:“来的有够快的!” 方太阿瞥了眼洛阳,试探道:“盟主,此战胜负都与我盟无益,不若说您闭关……” “哈哈哈,哪有那么容易,不信你试试。” 杨天奉摇头一笑,端起桌上的清茗,轻啜一口细细品尝,这可是刚泡好端上来的龙井,过了时宜就只能倒了,未免太过可惜。 “洛阳,你这小辈卑鄙无耻,明知我家盟主闭关修行却打上门来,是何居心?” 方太阿扯着嗓门,灵力鼓动,声传满城,抢先一步占有道理两字,先叫洛阳知难而退。 “哈哈哈,我方才在混沌归来,既然杨盟主闭关我便换个说法……” “今天四海盟要么解散,要么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言罢洛阳举起忘四,金灿流光漫空升腾,风起剑落,浩荡烟火卷向护城大阵,摧枯拉朽,如石破明镜。 紧跟着又有剑光斩落,细碎电光汹涌成浪,随着滚滚境内四散开来,直向城中富贵楼阁。 “哈哈哈,道友莫要再唤,我醒了,醒了。” 杨天奉撇撇嘴,抛开茶杯,自亭中飞身直向长空,捏拳弓背,一击轰散雷光,右脚踏空,身如离弦之箭,眨眼出现在洛阳近前,蓄势久矣的右拳同忘四碰在一处。 狂暴气浪卷散流云,虚空猛地震颤,洛阳与杨天奉各退两边,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同时勾起唇角。 “好剑法,英雄出少年啊!” “盟主拳法果真天下无双,请赐教!” 洛阳冷冰冰的客套一声,收剑拱手,不见动作,刹那间掠过十几步距离,步至剑至,至简的一刺,没有任何变化,所以快的躲不开。 “九阳天罗!” 杨天奉紧握双拳挡在身前,背后弥生九轮皓日,万丈光辉闪耀夺目,无形劲力勒住忘四,剑速一慢再慢。 趁这关头,杨天奉蜷缩身形,脊背崩弹如弓,踏步顶肘,带着轰鸣雷音,眼中闪耀金光,眉宇间充斥磅礴杀气。 想赢的不只有洛阳自己,那被剑斩断的道途唯有折断这剑方能延续。 一枝独秀挡八面风雨,洛阳不愧为昆仑小师叔,可这也有好有坏,若能趁势斩了他,必有疾风入林,落叶萧萧,吹折枝断,那些老弱病残,那些新生萌芽只能在悲怆中寂灭! 482.这是有味道的一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一肘轰出紫电贯穿长空,目之所及,无垠的蔚蓝色被切成两半,熠熠辉光吞尽白衣,看不清洛阳的情势。 即便如此,杨天奉也没有停止攻势,再进步,左拳如箭,方才轰出一半,雷声再起,剑光如倒回卷浪,破碎雷霆,同罡气翻涌的铁拳重重碰在一处。 云空为之震颤,阳光昏暗,在剑与拳之间,赤红色流光疯狂膨胀,眨眼间将洛阳与杨天奉同时吞噬,慢慢霸占天际,风暴席卷不休。 孤零零的四海盟城好似无助枯叶,所幸方才修复的法阵起到作用,辉光泯灭不定着,似风中残烛,实在给不了充足的安全感。 后城门渐被车马堵死,那些养尊处优的富贵人不顾颜面地争吵厮打着,素日被当作热闹看的人看起了热闹。 打吧,最好都死在这儿才好,一个个生得像人,做的那些事又有哪件像人? 轰隆! 大地又是一震,精致的青瓦向空而起,富贵人家旁那些泥土砖石堆砌的小屋摇摇欲坠,同着他们的希冀一起。 正此时天际流光蓦然消隐,洛阳收剑,杨天奉收拳,不动声色地退开,瞥了眼云空下的城郭,极为默契地扶摇而起,向着天外混沌,边飞边打,清风徐徐,留下的一连串动人辉耀散如烟雨,安抚着惊恐不安的天地。 未几,长空归静,数只飞鸟腾空而起,城里更是嘈杂,余惊未散的福贵人不愿留在这儿,眼见要出城门又心生犹豫。 每年供奉万金方能住进此处,比邻天下最强大的四海盟,若此处都不安全,人间偌大,又能去哪? 更有甚者抬头望向长空,痴痴幻想着天宫中莫须有的静好,愤愤攥拳,骨节不断震响,恨不能立时飞升,想人间复兴,可却不曾想过,每每复兴之火萌生,第一个泼水的都是他们。 混沌还是旧时模样,不会因一群人的仰视或者两个沙石般的存在做出改变,孤高地维系着深邃,霸道地不许任何事物发出他能听到的声响。 至于那些流光,它们理应存在,就像烟火,有谁不喜欢看烟火? 铁拳同忘四再度碰在一处,可能是远离尘世,亦可能是被这浩荡的舞台激发了表演欲,杨天奉的战意愈来愈强。 劲气猛地吞吐震飞洛阳,紧跟着欺身强攻,拳头上包裹着焰光,色如青铜,伴着细碎紫电,每一拳都比曾经重了数倍有余。 “斗战龙息?” 洛阳侧身让过一拳,眯眼仔细观瞧拳上的焰火,心底暗语后又摇摇头,这很像斗战龙息,但色彩与作用完全不同,真正的斗战龙息应是以罡气为引,气不绝,焰火不灭。 可杨天奉拳上的焰火更像是以气血为引,若非是杨天奉这般的绝顶强者,无需一时三刻便会被这焰火烧成飞灰! “怎么,看到熟悉的东西有些睹物思人?” “别自作多情了,你根本就是用来转移天宫注意力的替身傀儡,你以为陈虞挖魔心救你是为了你能好好活着?” “错了!” “她根本就不在意你怎样,那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你若是死了天宫就不会放过白少寒,只有你死在天神手中,白少寒才能真正的安全。” 杨天奉开始在棋盘外寻找机会,一边言说着诛心之语,一边不断挥动铁拳,拳芒四下纷飞,遍布洛阳身前三尺,碍于剑光不得寸进。 “吹!呼!” 虚晃一拳,杨天奉蓦然收敛攻势,再度传音两声,洛阳只觉得心口一紧,经脉时而灼似火烧,时而冷如冰封,奔涌不息的灵力戛然顿挫,似流星般的铁拳重重落下。 “瞬影步!” 死生一线,洛阳催动瞬影步退出百步远,念头起落,海上生明月,千莲唤星明,菩提树下,慧剑轻鸣,忘却的混元法在心底流过,霸道的一转,将两股没来由的冷热之气吞噬得干干净净。 “哼!” 杨天奉双臂一震,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冷哼,响如晨钟,白光破空,震动神魂。 “哈!” 眼见洛阳身形踉跄,杨天奉张口吐出一道黄气,犹如大漠沙暴,翻卷着袭向洛阳。 剑再锋锐又能如何,不得到真也只是有形之剑,虽能破万法,但面对这关乎于神魂的无形攻势毫无用处。 “起!” 迎着翻涌黄气,洛阳翻手唤出山河社稷图,暂挡黄气后转身飞回人间。 “杨盟主果然天下无敌,在下来日再度讨教!” “你这邪魔,哪里逃!” 杨天奉冷哼一声,踏步追向洛阳,流光一黑一白前后落向海面,终是洛阳先到一步,悠哉游哉地站在波涛中,对着杨天奉饶有兴趣地笑着,也跟着改口。 “你这邪魔,伪装杨盟主不说还敢追回六界,当诛!” 说着,引剑抢攻,月闪飘渺无痕,百步距离刹那便至,忘四素白如雪的剑身上跳动着琉璃宝光,挥动时伴着般若心经之声。 杨天奉被烦得皱起眉头,双拳乱舞,以拳对剑,剑法变换拳法跟着变换,层出不穷。 这般斗了一整天,洛阳信手斩出一剪梅,剑意凌厉,却没有寒梅傲雪的孤高,被拳芒轰碎,整个人被震飞数十步远。 “哈哈哈,别的不说,单论这浩然正气,你远不如子夜!” 杨天奉大笑一声,还是那套拳,抓着洛阳的弱点狠命出手,心底尽是大仇得报的畅快。 昨日你断我道途,今日我便毁你道心,真我战境如何,自己都不承认自己,不算真我! 洛阳一退再退,干净利落的剑意变得犹豫,好几次更是差点被打伤。 空荡荡的港口近了,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洛阳好似恍然大悟,引剑斩空,凌厉剑光连接海天,将杨天奉生生劈飞。 昆仑九秘之七,开阵! 惊飞海鸟悠闲,撞散七八流云,杨天奉不易稳住身形,下一道剑光再至,还是开阵,还是无可抵挡,一招鲜,吃遍天。 从港口退到深海,杨天奉的腿法终显峥嵘,不见动作,就一瞬间,开阵剑光被生生踢碎。 抬手对洛阳摆摆手,杨天奉狞笑着抓住宽大法衣,随手扯碎,双臂交叉胸前,筋肉蠕动,数不清的青铜针破体而出,青铜色焰火瞬息覆盖全身。 “五十年了,你是第一个逼我竭尽全力的人。” 意味深长的唏嘘声未待落下,杨天奉已至近前,只见拳头抬起,架起的左臂挨了一脚,脸颊挨了一拳。 天地不断飞退,头顶上黑影瞬闪,尖锐的撕破声甚是刺耳,洛阳不敢迟疑,催动瞬影步悠然退开,握着忘四,眸中的超凡之意渐渐散去,忘四上的金灿剑芒随之熄灭。 “不是吧,我还没……” 杨天奉的话没说完,洛阳的剑已然落下,还是至简的一刺,很慢,很平凡,却更无法避躲。 “九阳天罗!” 杨天奉只得故技从施,可忘四上好像有着什么了不得的存在,明耀的辉光一经触碰便如冰雪无声消融。 剑刃一放即收,没感觉到疼痛,又是一剑刺下,玄之又玄,整个天地都没有这一剑更引人注目。 “昆仑弟子恭贺小师叔得道真境!” 恭贺声起于昆仑,遥遥随风,人间升起轩然大波,杨天奉也终于明白忘四外面的是什么了,那是道理,洛阳的道理。 仙即是凡,凡即是仙,化无超凡,念始轮回。 “好剑法,我输的不冤!” 杨天奉收敛焰火,对着洛阳拱手抱拳,赌,赌洛阳不会杀他,有他在四海盟不会乱,如无他,四海盟必乱,那与人间统一背道而驰。 剑举起容易,放下难,这是齐天象的话,洛阳应该知道。 “承让,我还有一剑,请杨盟主指点。” 洛阳收剑横移一步,隐遁不出的海王恍然意识到什么,握着三叉戟腾空跃起,引着惊涛骇浪,有淹没苍天之势。 一剑烟火飘摇,金光乘风而起,当空刻绘众生百态,有辛酸苦辣,有七情六欲,有温暖,有冷漠,有醇香酒气,有刺鼻血腥…… 这是有味道的一剑,也是海纳百川,浑然一浊的一剑。 海王如天外飞星般落入大海,不仅是滔天海浪,还有整个大海都被这一剑斩作两半,随着洛阳收剑方才恢复如初。 “杨盟主认为此剑如何?” “天下无双!” 杨天奉抱拳一礼,心底却感知着身躯中的九重剑道,没错,方才那瞬看上去是被刺中一剑,实际上中了九剑,若无外力相助,炼化这剑道最少需要三百年! “哈哈哈,此战痛快至极,我请盟主饮酒!” 洛阳大笑着取出一坛花间酒递给杨天奉,紧跟着自己取出一坛,解去泥封,遥遥虚敬,乘风御剑,大笑着消失在远空。 这一战赢得痛快,当然,杨天奉可能还有底牌,不过那又怎样,自己同样有底牌,今时不同往日,自他立道化凡,天剑就不再姓李了! 白云苍狗,转眼就得道真了,要是老头在就好了…… 哈哈哈,若是他在想必会泼冷水吧,说着他当年怎样怎样,不是为了吹嘘,是为了告诉他还有做不到的事。 还是得脚踏实地啊,接下来便悟透天剑道吧,彼时双剑合璧,即便是面对神裔,未尝不能一剑挡他百万师。 483.这长处可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目之所及,光流涓涓,如春水向东,遮尽星宇深邃。 若循着光流纵情远顾,便能觉查如惊鸿瞬起的刺目辉冕,飘柔似风卷绸带,神异如金龙弄浪。 紧跟着,向东春水突变作澎湃巨浪,怒而席卷长空,好似山野中肆意怒放的野花,也像逢迎佳节的盛大烟火,绚烂却不失温暖。 一点紫韵逐渐透过卷浪,无需春风助力,飘摇盛放,细碎的流焰勾勒花瓣精致,将澎湃辉光吞噬得干干净净。 绯红色衣裙当空乱舞,随着青丝悄然披散肩头,魔女睁开双眼,紫眸深处,熊熊魔焱渐归宁寂。 “很好,不过还不够,这不过是黄色太阳潮汐,什么时候能吞噬蓝色太阳潮汐才算个样子。” 孤木舟不知从何而来,怡然临近,舟体外燃烧流焰,南默盘坐在舟头,将蒙着白布的棋盘挡在身后,更是引魔好奇。 “咳咳,糯糯啊,不瞒你说,洛阳那小子现在已经得道真了,化无超凡,念始轮回,一剑差点把杨天奉那个贼孙子捅死,厉不厉害?” 听闻此话,南诺瞬间忘了探索棋盘,紫眸中弥散着好奇,仔细打量着,很不确定这事是真是假。 暗道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南默挥手引动魔焱成镜,随手结印虚点,将洛阳与杨天奉海上的一战演绎的清清楚楚。 “哼,这人就不是个好东西,小贼怎么就不劈了他?” 南诺看的入迷,飞入小舟坐下,见洛阳手下留情,不由挥动拳头,顿了顿,摇摇头又道:“不杀也好,杀了他人间必然大乱,到时候小贼更没时间陪着我了……” 听闻“不杀”二字,南默还以为自家孙女会有什么高见,却没想到听到这般理由,不由手掌颤抖,压着心底的怒火,眼眸转了转,故意叹了一声。 “哎……” 混沌被魔焱隔绝在外,舟中依旧是宁静的,所以这有意为之的叹息声很是刺耳,南诺依旧如若未闻,盯着明镜中的洛阳看,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脸颊带着羞涩。 这可不像魔女,同那些和羞走的大家闺秀根本没区别,南默散去明镜,望着深邃的混沌,又是一声长叹。 “哎!” 南诺恍然回神,盯着爷爷的背影看,怎么都觉得沧桑,和那些顶着斗笠,披着蓑衣,独钓江雪的孤寡渔翁一般。 迈步凑到舟头,瞥了眼那深邃的目光,猜不到个所以然,便是甜甜一笑,道:“爷爷,您在想什么啊?” “很久很久以前是没有神、魔、人、鬼之别的,那时候大家都是人,所以我们很多习俗、语言都大同小异。” “魔界又与天宫不同,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你喜欢洛阳,他也喜欢你,这就够了,爷爷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事……” “可有些事你得明白,每一个从卑微走向伟大的生命都会经历过无数次蜕变,不单单是实力,还有他的心灵与精神,洛阳也不例外。” “即便他不变,那取缔清虚老道成为剑之绝顶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你呢,这般下去能不能破境大罗都是个问题。” “红颜易老,相爱就像一场势均力敌的博弈,你永远处在下风,总归有一天会被厌倦的。” 话音戛然,南默继续维系着眸光深邃,一边用神识不动声色地感知着南诺的神情,一边等她开口。 没有欺骗,每个字都是可能发生的事实,生灵皆有惰性,求道路远,漫漫无际,洛阳能走得快是因为前面无数世的积累,全心全意寄情于剑,不是一世两世,而是千千万万世。 这是大毅力,维系这大毅力的不是空洞的坚持二字,而是向往的力量,热爱的力量。 南诺总想着洛阳,总想着得过且过,这不行,她也需要力量,不得不说齐天象那王八蛋教徒弟有一手,这情剑教的是不错,可南诺是魔族皇女,以昆仑的剑登顶,算什么? 如是想着,却见南诺也陷入深思,为防止她冥思苦想什么歪门邪道,南默适时出口,“自由就像风,关不久,锁不住,该离去时自然离去。” 这话就像破开山石的最后一锤,南诺蓦然抬起头,眼中再度燃烧起魔焱,无需吩咐什么,催动四极都天旗深入秘境,在那片最幽暗最幽暗的虚空里散发明光,不断厮杀,吞牙咽血,只若还能战斗,就要不断战斗。 这很残忍,同世道一样。 从修行的那刻开始所有生灵就都没了选择,只有残忍与被残忍,对自己越残忍,就越不容易被任何残忍以对。 洛阳挨着炎炎烈日,冒着呼啸疾风,御剑横渡万万山河,近斜阳西下,朦胧霞光笼罩半山的昆仑终于近了。 无所谓近乡情怯,探手指引剑符,御剑逾越云桥,先去琼霄峰上,四下观瞧,那扇朱红色大门前无有尘埃堆积,却没有丝毫开启的意思。 转而飞向飞羽峰,师姐依旧是旧时模样,背着剑匣,站在山巅,任它山雾涌动,明眸澄澈,不为所动。 “见过师姐。” “嗯。” 洛阳拱手一礼,换了声意料中的随意应和,踏步穷尽石阶,推门入院,药架前空荡无人,书架后亦无芳踪,正好奇时两声脚步自山下传来,倏尔变做一声。 “师姐,赢芷沫呢,不会是死了吧?” 转身出屋,边悄声掠向院门前,边扯着嗓门大喊,瞥了眼低头变化神情的师姐,心底里生出些许捉弄的想法。 想到做到,洛阳一步踏出院门,正欲出口,被唐念虞一拳打在胸口,手臂被拉着,天地旋转,白云悠悠,暮色别具味道。 “小东西,上次仗着南诺在看把你神气的,你以为你是谁?” 正出神时唐念虞的喝斥声响起,洛阳只觉得衣襟被抓住,下一瞬溯宁宫不断远去,最终渐渐被云雾遮去。 唐念虞拍拍手,快步到崖边,张口喊道:“给我在下面好好……” 话未言尽,明耀剑光扶摇而起,洛阳握着根恰好三尺的枯枝,以其代剑,悠然击刺,向着唐念虞眉心,杀气腾腾,吓得花容失色。 枯枝没有彻底落下,在额头前一寸处停下,唐念虞气鼓鼓地低头撞上去,红着眼圈,发着颤音。 “就连你也欺负我,我不活了,你杀我吧,给我个痛快吧。” 洛阳挥动枯枝一躲,唐念虞再撞,几个来回本来遥远的距离被拉近。 看准时机,女神矮腰进步,势在必得的手掌抓空,藕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楚。 洛阳看看断折的枯枝笑了,忽然体会到大先生用竹竿抽人的畅快,有些为之迷恋,瞥了眼山间,正要再寻上一根枯枝,唐念虞散去灵力,直直落下长空。 凌祁薇眉头一挑,俯视山下,算算距离,了然就算脸先落地也不会发生神陨大案,便懒得理会。 传闻中,神生总是寂寞如雪,没准这就是一种天宫独有的游戏方式。 轰! 一声巨响传来,地动山摇,飞羽峰的禁制流光闪耀,这下就连雪晴柔也翻了个白眼,什么啊,还以为是落向昆仑山,这自己撞向飞羽峰山脚,算什么? 辉光缓缓升起,唐念虞梨花带雨着,看看微笑着的洛阳,再度落向山下。 禁制流光未待消隐,再度一闪,凌祁薇眉头一挑,很不喜这喧闹,望向洛阳,冷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叫她给我老实下来!” 声音入耳,洛阳不由想起童年冬日,那时还未修行,无有钱财置办棉衣,穿着草鞋麻衣,凛冬风疾…… 正此时唐念虞再度飞起,衣裳未有丝毫尘埃,可怜巴巴地望着洛阳,再度落向山下。 “说吧,你要干什么,做买卖无非讨价还价,你都不开价,这生意怎么做?” “呜呜呜……弟弟发达就不认共患难的姐姐了,毫厘小事都得要好处,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我没法……” “停停停!唐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洛阳一口气喊了三声停,打量着唐念虞,有种不好的预感,也感觉有些头痛,好好的神明怎么就学会这一哭二闹的赖皮手段? “叫姐姐!” 某神停止啜泣,双手叉腰,瞪着眼,皱着眉,义正言辞,不容置否。 “姐姐,您有什么吩咐?” 洛阳皮笑肉不笑着,打量着飞羽峰的禁制,考量着要不要变化一二,借此给这厚脸皮的神明来次狠的。 哪有什么寂寞如雪,都是闲得皮痒! 唐念虞转转眼珠,心知那件事直接说很难被答应,故意勾起唇角,装出副期待模样,道:“我要你陪我去逛街,然后去买衣服,最好是一件蓝法衣,一件红裙子,若是你不喜欢蓝色,也可买成红色。” 洛阳手掌一抖,正要开口拒绝,听唐念虞再度开口,声音带着委屈。 “你不同意吗?那我们去寺庙求姻缘吧,在相思树上写彼此的……” “实话实说,您究竟想干什么?” “我要去见我娘!” 唐念虞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事很难,不仅是天宫,还有邪修,只若天子露头,必然是无穷无尽的追杀,说不定还可能引火烧身…… “没问题,你不能扮成天子,就这样跟我出去,我们先去千机阁问问,天后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洛阳确实松了口气,摆摆手,他们要杀的是天子,关唐念虞什么事,男神女神怎么也该分分清楚吧。 “好,我就知道弟弟最好了,等你长大了,姐姐就嫁给你,好不好?” 唐念虞飞身而起,嘟着嘴巴,吓得洛阳面色大变,一念不察被抓住手臂,狠狠摔在飞羽峰底。 人道是“入乡随俗”,“取长补短”。 这昆仑山的人都不记仇,有仇就得当场报,这是长处,可取! 484.在最恰当的时候回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入乡随俗不错,向昆仑剑修取长补短也不错,但却用错了地方。 两个报仇不隔夜的针尖对麦芒,只会是冤冤相报。 飞羽峰的禁制辉光未待散去,洛阳便腾空而起,摇身一晃,九道残影齐齐落在唐念虞身侧,枯枝齐落,吓得神女花容失色。 在河洛易眸中所有的枯枝落痕清晰可见,可看见不代表能避过,想不挨打,就只能用赖皮的招数。 酝酿计谋花费一念光景,变脸却不需要。 得意嘴脸无缝变作委屈悲怆,唐念虞咬牙攥拳,直直撞向身侧的枯枝,嘤嘤啜泣,“呜呜呜,弟大欺姐,没法活了,没法活了!” 风起云散,洛阳气恼地丢开枯枝,瞥了眼双手遮掩,光打雷不下雨的神女,很想长叹一声,又怕长敌人威风,只得凝眉隐忍。 好歹是天子,未来的一界之主,同是女子,为何凤翎那般端庄清冷,威武霸气? 再看一眼,还是那副娇柔模样,好似被疾风骤雨摧残过的娇花,却生不出丝毫怜惜之意,恨得牙根痒痒。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洛阳故意等上许久方才开口,声落瞬间,神女垂下素手,笑颜如花,很适合狠狠捶上一拳…… “我警告你不许对我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你可是南诺的夫君,你们对天地起过誓的,生生世世一对人,生死祸福不相离。” 这话可有些变本加厉的味道,洛阳不由眉头轻挑,无计可施只得佯装恼怒,冷下脸,故意拔高声调,眼中酝酿着怒火。 “你走不走?” 唐念虞一时间分不出真假,只得默默低头,跟在洛阳身后,乖巧得不像她。 飞羽峰终得宁静,风吹叶动,飒飒刺耳。 沉默久久,见洛阳还是不语,唐念虞伸手拉住那素白袍袖来回甩动,微扬着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大不了我叫你哥哥?” “哼!” 洛阳只是冷哼一声,指引剑光腾空,可不敢丝毫放松,这就是个打蛇随棍上的角色,哪怕得到毫厘阳光都能灿烂。 见洛阳依旧板着脸,唐念虞也沉默下来,俯视山河飞逝,若有所思,远离昆仑山后方才开口,没看洛阳,将心思说给清风。 “皇家无情,天宫无情,从我伪装成男神开始,从我离开母亲怀抱开始,那些孩童该有的天真烂漫都被压抑起来。” “即使再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他们觊觎皇位,为了走到那一步,为了在上面坐得安稳,他们可以杀死我,杀死母亲,杀死父亲……” “所以那天你选择假死?”洛阳突然开口,见唐念虞不语,再度说道:“那现在为什么又想要回去?” “我不想回去,可我不回去能怎么办?” 唐念虞低下头,素手轻轻扯住袍袖,眼角有着晶莹,带着颤音,叫人感觉鼻子发酸。 “父皇已经不再是父皇了,唐子威也不再是唐子威了,那些神虽然说是天宫的神,却只认玉皇,母亲孤零零的……我能怎么办?” 说着,真有清泪滑落,唐念虞倔强的松开手,低头暗骂自己。 永远都是这半吊子模样,明明是打算用苦肉计的啊,怎么就假戏真做了? 真是没用,这样怎么帮母后,怎么改变天宫? 洛阳停下剑光,对着渐升明月,冷声道:“现在的玉皇不是曾经的玉皇?” “绝对不是,父皇虽然面冷,但心热,虎毒不食子,怎么可能抹去唐子威的神性,做出那等掩耳盗铃的蠢事。” “他不是玉皇,他是谁?” “应该是我爷爷,毕竟乾元太昊是他的佩剑……” 唐念虞轻轻说着,随手抹去眼泪,环顾长空,确认这同千机阁八竿子打不到,正要开口询问,远远的流光逼近。 就像旅云熟悉清风,微雨晓知彩虹,根本不用细细观看,唐念虞就知道来的是母亲,很想飞过去抱住她,可是不能,她不是天子,只是唐念虞。 “洛阳,接招吧!” 战吼破空,三尺寒光逆风而来,少年还是旧时模样,打着赤膊,周身闪耀炙热龙息,如伴霞而升的皓日,实在耀眼。 “我不是白少寒,他才是。” 洛阳探手握住忘四,架开石枪,边传音边移动身形,剑如流云,飘渺无声。 秋蝉先觉示警,白少寒刚想移动身形,剑刃已经压在肩头,不过是三尺剑,却比山岳还要沉重。 已经败了,这剑太快,如果不是洛阳留手,剑刃已经挑破脖颈的动脉,剑意升腾,刹那光景就能灭绝一切生机。 缓缓转过身,盯着那双平和的眼眸,白少寒冷声道:“洛阳,我不服,你敢不敢再和我打一场?” 败可以败,但决不能服输,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话。 不留痕迹的瞥了眼观战的两神,洛阳也不在意当一回工具人,便点点头,收剑退后,等白少寒先攻。 三尺寒芒破云霄,枪出如龙动乾坤。 白少寒的眼神从没有这般坚定过,这是他最强的一枪,就该在此处落败。 想要变得更强就必须看清现在的自己,还在山下时这很容易,可到了山上,乱花迷眼,云雾翻涌,又凌驾于所有还在山脚的人之上,如此便再难看清自己,停滞不前。 这一枪有着白少寒所有的执念与幻想,不破,不立。 洛阳分心观瞧两边情势,晃晃头,忍着叹一声的冲动,踏步提剑,剑光枪芒交错而过,三十六道剑痕散落在白少寒周身,深可见骨。 都是方才那瞬暴露出的破绽,既然想要破障那就要破个彻底,修道从来不能将就,成就是成,败就是败,绝对没有另外一个,再强也不可能。 “谢谢,等我能胜过你的那天,饶你不死!” 白少寒踏着白云,拄着长枪,很狼狈,脊梁却挺得很直,话声斩钉截铁,尽显少年狂傲。 “到时候别说话不算话。” 轻轻说着,洛阳飞至近前,抬手想拍拍少年的肩膀,伸到一半又放下,不是嫌弃血污,只是白少寒现在要站着。 “走吧。” 唐念虞散去所有软弱,传音中的坚定同旧时的天子一模一样,有着只要我想就无所不能的自信。 这叫洛阳很好奇,忍不住想要问。 “你们都说了什么?” 唐念虞也没打算隐瞒,转过身,依靠在洛阳的背上,幽幽道:“第一,他是不是白少寒跟我没关系,你是不是白少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救我的是你不是他,所以你是我弟弟,他不是。” “第二,娘要把我许配给那个愣头青,想要借龙城旧势,重夺天宫归属,我拒绝了,没有他,没有龙城,我一样能夺回玉皇之位!” 洛阳眉头一挑,心底有了猜测,试探道:“你认为我会帮你?” “随便你帮不帮,等时机合适我就变回天子,一人一剑杀回天宫,如果你能看着我去死,那就看着好了,某人剑出从心,心不顺,这剑能顺吗?” 唐念虞眯着眼眸,狡黠得像狐狸,有些话藏在心底不能说出来,比如,母亲叫她嫁的是洛阳而不是白少寒…… “爱”这个字眼很离奇,洛阳很好,很迷人,可唐念虞就是不动心,只有欣赏和骄傲,恨不得与他勾肩搭背,见着生灵就说,“看,这是我弟弟,昆仑小师叔……” 想着唐念虞笑得更美了,洛阳却眯起眼眸,为了了解母亲,他也了解过南宫榕若。 她是心比天高的神,只若走过绝不会回头,不可能去找龙城作为救兵。 唐念虞在说谎,真实的是什么不言而喻,知道了就好,不必说出来,不管为什么拒绝了都是好事,慧剑虽然无形却极其锋利,能不落,最好不落。 “弟弟,叫声姐姐听听,不然我可开始了。” 夜很深,可能就是不喜欢安静,唐念虞歪歪头,语气坚决,盯着山峦,似乎随时可能跳下去。 “姐姐……” 洛阳轻喃一声,叫神女心满意足,勾着唇角,道:“再叫一声。” 这要求就离谱,透着孩子气,洛阳本不愿开口,回头望见唐念虞拿出留影符,只得急声道:“姐!姐!” “温和些!” “姐姐。” “真乖,以后姐姐保护你,姐姐不死,谁也别想伤害你。” “也不知道是谁保护谁……” 洛阳撇撇嘴,喃喃一声,声音很低,却逃不过唐念虞的耳朵。 “你说什么?” “姐姐。” …… 这瞬间遗憾得到补偿,那句话不错,所有失去的都会在最恰当的时候回来。 同一片长空下,很浅很浅的流光落向大地,宿鸟惊飞,林中火光渐渐消隐,东皇方朔抬起头,呼哨一声,乌鸦破空而至,化为闪耀辉光。 “得道真境,够快的,洛阳,不愧是你!” “新老交替的大权,筹备天基武器与御空计划,够热闹的,还有什么,大秦屯兵边界欲吞韩地?” 吞韩地,有什么好处呢? 既然没有好处那就不是为了韩地,而是为了大魏,呵,好一招瞒天过海。 也罢,杨天奉还会忙一阵儿,趁这功夫就去大魏看看吧,多加部署,引君入瓮。 打定算计,东皇方朔迈动脚步,对着星月轻语心思。 “洛阳,现在你也有了近乎永恒的生命,未来,我们慢慢玩。” 485.若想空度一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旷野近月,天低树高,无名风起,剑光似流星而过,向往的山岳很远,升腾迷雾,沉淀梦香。 喧闹总没有安宁长久,剑光上,洛阳盘膝端坐,唐念虞靠在他背后假寐,一头青丝散在肩上,唇角似有弧度,眉眼藏敛温情,都是微不足道的细节,却将她的贪恋暴露的干干净净。 是神,却和凡人一样。 为求功名少小离家,舟远港口,破败的村落愈去,心底可能会想,这一去就再也不要回来。 漂泊经年,或一朝呼风唤雨,或一生怀才不遇,临了终了总是回来,小舟变了,人也变了,港口永远不变。 唐念虞也很想要个避风港吧…… 洛阳如是想着,剑光外的灵力再度凝实几分,挡得住呼啸疾风却挡不住破空而至的骇人惊雷。 雷过,明光悄然而至,不属于人间,看气息应是从天宫而来。 招摇过市,带着一面赤红战旗,烈烈作响,离火如迷雾漫山,那神明的样貌双目看不清,神识探不明。 远远离着数十步远,流光悠然停顿,待辉耀消隐,战旗收敛落入唐子威袍袖,虚空浮现王座,装扮九龙九凤,散发着古老而深沉的韵味。 “洛阳,把她交出来,我可以放你回昆仑山,不然,传奇正盛却似流星陨坠,怎么想都令人唏嘘。” 瞥了眼挪动身形平躺在飞剑上的神女,洛阳抬起头,从头到脚打量唐子威一眼,道:“是天宫消息闭塞还是你有什么了不得底牌?” 言罢洛阳眯起眼眸,打量着似笑非笑的唐子威,私下揣测着他的想法。 得道真与知道意天差地别,在知道意境时他都被追着砍,现在明知自己是得道真境还敢来大放厥词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能弥补战力差距,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要么就是在试探,试探唐念虞的真实身份,毕竟做贼心虚,一个在昆仑山凭空出现的神女,怎么算都能叫他寝食难安吧。 “洛阳,修士一般分为两种,自私与无私,根本上也就是为自己和为天下,你是哪种?” “她不是人族,却可能害死无数人族,你打算怎么选?” 唐子威瞥了眼唐念虞,看不出个所以然,说话也不紧不慢,浑不在意洛阳的盛气凌人,再强又能怎样,依旧无法抵挡天宫的兵锋。 红尘浩荡,正邪混淆,发生些屠城灭门的惨剧很正常。 “你这是在威胁我?” 洛阳轻挑眉头,探手虚抓,忘四倾吐剑光,压过月华,将云空映照得纤毫毕现。 这招太浅了,有些不像唐子威的,可还是得破。 “我可不敢,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这话说的随意,可若细细打量,便能看到唐子威眉宇间的凛冽杀机。 话是随便说的,人也是随便杀的,不会留下证据,只会给你选择。 洛阳很不喜欢做选择,更厌恶极了那种算定一切高高在上的嘴脸,轻挽剑花,冷声道:“海王威胁我,我……” “说笑了,海王算个什么东西?” “于我而言,他不过是坐井观天的癞蛤蟆,杀鸡儆猴,它连鸡都算不上!” 唐子威蓦然起身,瞪着眼,纵情咆哮着,知道洛阳不喜欢选择,可就是要他选择。 不论是妥协还是反抗都会引得诸神愤怒,这有利于天宫,龙城那般兵痞回来了,南宫榕若也回来了,这不是好苗头,必须将诸神掌控在手中! 洛阳懒得多费口舌,先以剑道压住想要起身的唐念虞,挪移闪身,一剑破空而起。 观战诸神还没反应过来,唐子威的左臂已被剑光湮灭。 “有本事你们就动一下给我看看,都给我听好了,话我放在这儿,若人间有任何不测,我将怪罪天宫,无一例外。”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叫群星忘记眨眼,悠闲的流云也驻足不前,唐子威的手臂已然恢复如初,没办法动作。 肩头这边是神躯,新生的手臂也是神躯,唯有那剑刃斩过的地方不同,脆弱且平凡,阻隔神力,叫左臂成了装饰品! “我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冷哼一声,洛阳挥剑再度斩去唐子威的右臂,收剑转身,从容而去,根本不理会唐子威怨毒表情。 剑道未被泯灭前他的双臂就算废了,就像那番说给旁人的话一般,这剑也是斩给旁人的看的。 修行一世谁没个三五仇家,敢来人间我就敢斩你一剑,我不杀你,有的是生灵杀你。 天宫诸神可不是玉皇,没有天池疗养神格,没有天兵天将拱卫守护,双手废了和身死道消没什么区别。 “你不该给他机会,他想看就看呗,我是女的,天子是男的,怕什么?” “这般作为,万一他回去自断道途,利用此事挑起两界战火岂不得不偿失。” 看着那王座渐渐被夜色吞噬,唐念虞坐起身,背对着洛阳,紧蹙秀眉,似自言自语,喋喋不休。 洛阳摇摇头,一鼓作气飞入昆仑山,飞羽峰外停稳飞剑,看着唐念虞落在山巅,转而欲行,想了想,传音道:“不必忧心唐子威,愈是来之不易的越要珍惜。” 言罢御剑落向敛云宫,许久都不回来了,不知道姜落那小子怎么样了,还有宋紫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唐念虞站在山巅,一直目送剑光隐入山雾方才移开视线,抬头仰望满天星斗,摇头浅笑,边走边说:“别人都好了,你呢,一己之力忤逆天下大势,独自在最前面承受风吹雨打,不累吗?” 此问无答,晨钟报晓,姜落飞奔下山,拎着秋水剑,无多时没了踪影。 小窗轻启,枝叶轻摇,洛阳飞身到屋顶,凝视着蓬勃升起的日出,深吸口气,伸了个长长的拦腰,低头向花轻笑,取出玉笔画卷,提着笔,一点点拉开画轴,两柄剑映入眼帘。 又过去一天,又是一天开始,空着的地方也该再添上一柄剑了。 想着洛阳打算落笔,山下传来铿锵剑吟,玉笔蓦然一顿,抬头瞥了眼连接一线的天地,不由得念起太极图绘。 “还是再等等吧,还不是时候。” 自言自语着,洛阳收起画卷,看着太阳升起,不由得想到南诺,细细感知,剑眉愈是紧蹙。 痛苦,杀戮,疯狂…… 这些都不该是南诺应有的情绪,出事了! “我没事,不过是在修行。” 正想着去到那片遗迹,南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平静,从容,蕴含着了不得力量。 开始是被哄骗着开始的,可一旦进入正轨便再也停不下了,爷爷没有说错,“爱”的两边就该是势均力敌,要的是一起变老而不是被看着变老。 若是后者,不如陨落,重新再来。 “好,多加小心。” 洛阳瞪大眼眸,攥着拳头沉默许久,憋出这样一句话,言罢闭上眼眸,给自己寻找了无数个理由,可就是放不下心。 “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离开……” 喃喃着指引剑光腾空而起,未待深入混沌被魔焱挡去前路,焰火中是南默的投影,没有开口,就那样看着洛阳,叫洛阳更是不安。 前车之鉴,洛阳实在是怕极了。 “人道是红颜自古多薄命,你想保护她这很好,可她不愿意你看着她老去!” “更何况谁知道未来发生什么,即使再不承认,你也不可能永远保护她,我也不可能,她得靠自己。” “我就是过去看一眼,看完了就离开。” 洛阳紧盯着南默,眸光似剑,无比紧张这究竟是不是个谎言,早就不复面对唐子威时的从容。 “你能感知到她的情况吧,看了还能离开吗?” “糯糯迈出这一步很不容易,我不许你打断她,不然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娶她!” 南默的声音很冷,同洛阳好不避让的对视着,沉默许久,一遍又一遍感知过南诺的情势,洛阳深吸口气,无精打采的落回敛云宫。 对着流云,取出一坛酒,想想又收起来,沿着山路下山,林外空地,齐刷刷的剑吟声此起彼伏,不觉悦耳,却强过其他无数,就这般看看吧,忙里偷闲,若想空度一日,那便空度一日。 山间渐渐祥和,看不到热闹的云搭上清风,慢悠悠地飘向大地。 早朝散了,魏王端起内侍递来清茗呡上一口,压下心底的疲惫,拿起奏章,不经意再看几眼地图。 总感觉秦国在声东击西,可为什么他们都不信呢? 是自己错了,还是他们错了,亦或者是都错了。 “陛下,您想的没有错,秦国的目标一直都是大魏,战争是买卖,谁会想赔本呢?” 传音在耳畔响起,魏王眉头轻挑,不动声色放下茶杯,不紧不慢,道:“那大魏有什么办法能一本万利?” 禁宫之外,酒楼之上,东皇方朔把玩阳光的手掌一顿,不曾想过魏王会是这般回答,微微愣神,笑道:“哈哈哈,妙哉,妙哉。” “我有上中下三策,陛下只能听一策,敢问陛下如何抉择?” “上策获益最多也最麻烦,下策不过是毫厘小利,与大局无益,你说我还有得选吗?” “哈哈哈,那我就来和陛下说说这中策!” “开始前敢问陛下,这国家该是由谁说的算?” 魏王将端起一半得茶杯放下,有些犹豫了,这人来历神秘,可能是某个别有用心需要棋子得棋手,也可能是四海盟用来试探自己得棋子,如何答复可得考量清楚。 “无人不成国,治国应该听得到百姓的声音,若是听不到,日久天长,国度必乱!” “妙哉,不知陛下敢不敢置之死地而后生,功成便是千秋万代,即便落败大魏也再无战火,百姓人人皆可安居乐业。” 486.为何空度一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渔火向星,潮汐没了束缚,来去自在。 晚上不能出海,却有孤舟随波荡远,追逐着明月,船弦摇曳,舞着自由的曲调。 藉由朦胧月色集中目力,恍惚中能看见舟上两人的身形。 一个身裹黑袍,看不出材质,却能阻挡神识窥视,根本探知不到真实面容。 另一个赫然是唐子威,身着素白衣衫,提着酒囊,不时喝上两口,呼吸间带着酒气刺鼻,似在借酒消愁。 “不过是取舍而已,你不该这样。” “更何况想要得到从没得到的就得做从未做过的,做个小丑不好吗,没人注意,被人轻视,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黑袍人抬头出声,沙哑的音调不含情感,风扯兜帽,露出一双黄金色眸子,冰冷,淡漠,很像苍天! 触景必生情,人是这样,神明也这样。 唐子威抬头又灌了几大口酒,放下酒囊,红着眼圈,喘着粗气,手掌颤抖着抬起,指了指黑袍人,仰天大笑,笑声传不出去,只能在舟中回荡,甚是刺耳。 “笑够了没?给我适可而止!” 等上片刻,见唐子威还不住口,黑袍人冷哼出声,眸中辉光闪耀,暗动道术。 唐子威眼中涌起黑煞,酒囊掉在船中,酒水涓涓流淌,无阻碍的在黑袍人身边淌过,他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 “千年前我找你你拒绝了我,现在我再给你次机会,要还是不要。” “我已经一败涂地,还有得选吗?” “很好!”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给我好好搜集材料,最好别耽搁时日,要知道,想当这六界共主的可不是只有你!” 沙哑的嗓音不存在感情,又看了眼唐子威,黑袍人起身乘风而去,化为云雾消失不见。 仲夏夜的海风很冷,唐子威婴孩般蜷缩起来,眸中的煞气渐渐消散,悄无声息地敛入神格,在金灿灿的晶体外描上一圈漆黑焰纹,好似镣铐囚牢,此后再没有自由。 波浪骤起,带的小舟猛地摇晃,唐子威不小心倒入船中,压住酒囊,所幸法衣不沾酒水,没弄得一身酒气。 “南宫榕若,洛阳,天师,这都是你们逼我的,你们逼我的!” “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得到,即便是让给外人,你们也别想得到。” …… 又是浪潮涌起,九龙腾空,剑光折下,小舟化作齑粉,连带着四下的气机一起。 明月受惊,匆忙爬上中天,敛云宫高不可攀的飞檐终于近了,庭院中树影斑驳,一大一小靠在桌边,守着红油翻涌的热锅,端着小碗,嗅着碗中酱汁芳香,盯着锅中菜肴隐现。 “徒弟啊,你也不小了,有没有想好以后走那条路,是一锤定金,逍遥物外还是高居庙堂,统御天下?” 眼见肉熟,洛阳适时抛出个问题,运筷如剑。 姜落竟与洛阳同时动作,看模样根本未假思索,可能是猜到洛阳招数,竟提前封闭听觉。 新姜还是不如老姜,整锅肉类被洛阳抢去大半,剩下小半落入姜落肚中,肉的鲜香味道同着酱汁的酸辣甜咸混淆激散,伴着葱姜蒜味卷过口腔,除了满足,只有满足。 “有什么可选的,我都要。” 姜落端起木盘,看着粉嫩的肉片入锅,解开听觉,肉质达到美味前洛阳还是师父,听些教诲也是不错的。 虽然师父做饭很难吃,但用剑与为人处事真的无可挑剔,对,还有找老婆的能耐。 师娘是多么温柔,再看宋紫蝶那婆娘,实在…… 真想叹息一声,若是人生能从来,夏日山路,再与那少女多言闲扯便是狗! “宋紫蝶是个好姑娘,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凶吗?” 洛阳瞥了眼锅中的肉,直接传音,姜落识趣的装傻,不过是一锅肉而已,若是能唤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天下最赚的买卖。 “她有剑心,更有柔情,想叫她改变,为什么不先改变自己,低头看看你,或者回去对着镜子好好端详端详,想叫人家对你温柔,凭什么?” 姜落撇撇嘴,将问题抛在脑后,这打算动筷,洛阳再度开口,义正言辞的说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我来问你,吃东西时可曾让过紫蝶?” “让她?凭什么,都是凭本事抢来的……” “咳咳,她个女孩子,少吃些才好。” 姜落说前半句是抬头挺胸,说到一半突然泄气,歪头轻咳几声,眼神躲闪,恍然意识到什么。 那凶女人可不比他弱,素日平常都是半斤八两,到了饭桌上却只败不胜,分明是在让着他,怕他吃不饱。 “看吧,知道了以后就要学会谦让,一口吃的,吃不到就吃不到了,能怎样?” 说着,洛阳将锅中最后一片肉放出口中,细细咀嚼,眯起丹凤眼,舒服模样好似晴空惊雷,叫姜落幡然醒悟。 什么叫一石二鸟,这就是一石二鸟,既能点拨迷津,又能独霸涮肉,师父就是师父,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是哪呢? 嘘唏着,思索着,姜落端起木盘,拨肉入锅,看着肉片与红油共舞,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道:“师父说的不对!” “不对,哪不对,你跟我说说。” “这肉当下吃不到了今后也就吃不到了,这与立身当下不符!” 姜落朗声说着,声音不大,枝头的眠鸟都没醒,洛阳却为之失神,端着碗筷望向有缺的明月,渐渐笑了。 这回答和当时一模一样,老头子去了,当年被骗肉吃的成了现在变着法骗肉的,徒弟变成了师父,走过师父的路,却没永远走他的路,这应该算好事吧? 什么叫应该,这分明就是,小东西鬼精灵,得再骗他一锅肉…… 眼珠转了转,洛阳回神望向姜落,未待开口,去发现他已经开始吃未到火候得肉片,边吃边说:“等见到师娘可有话说喽,为师不尊,抢徒弟肉吃,三更半夜与唐姑姑御剑游赏云月……” 洛阳笑了,朦胧月华下的景观变得恍惚,这不是敛云宫而是一叶扁舟,老少二人相对而坐,智力博弈,你方唱罢我登场,是饭桌,也是战场,好不热闹。 “徒弟啊,你也不小了,有没有想好以后走那条路,是一锤定金,逍遥物外还是高居庙堂,统御天下?” 沉默许久,姜落将第三盘肉吃完后洛阳才再度开口,这问题很重要,不仅关乎人间的未来,还有昆仑山的未来,昆仑山没有仙却也不该落入凡尘,就同现在这般,很好。 “我不想做什么人皇……” “为什么?” 洛阳不由得好奇了,这弟子得跟脚清楚的很,同他一般在微末中挣扎求生过,能到今天有努力,有运势,理应追求那个位置,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这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姜落却是没来由得面色一红,晃晃头,没说什么,甚至向洛阳的碗中夹了几块肉。 看这情况,洛阳心底有了明白,具体的不清楚,但必定同宋紫蝶有关。 若是老头子在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爷孙三代人,就他是个爱江山的…… 想必会说上一句“混小子吧”,说就说吧,既然不想成为人皇,那自己这个做师父的还得更强些,那些世家可都盼着旧时代归来,想和他们讲道理,得悟透天剑才行。 时间不等人啊,今天为何要空度一日? 红油翻腾着,肉片在起舞,姜落也不理会洛阳的眼神变化,大快朵颐着,可没人抢,总觉得少了些味道。 “师父,肉就剩这几盘了……” 洛阳恍然回神,运筷飞落锅中,姜落也不甘示弱,能抢一块就是一块,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月落日出,师徒俩靠在座椅上,锅中汤底不知换了几次,从肉到菜,再到海鲜鱼虾,这顿后最少半个月洛阳都不想再吃这涮锅,心满意足,真切地心满意足。 “起来,吃多点儿东西,去领着他们修行!” 吆喝一声,姜落气鼓鼓的爬起,慢悠悠消失在山路尽头,洛阳打了个饱嗝,眯着望着透过枝叶的细碎晨曦,不想动弹,很懒,想看看南诺的情况却没来由的畏惧,害怕毁了她的历练。 冷静下来想想南默是对的,可感知到南诺的情感就很难冷静,最好就是不闻不问,万一在生死关头惊扰到她,剑慢了一线…… 洛阳有些不敢想这万一,嗡鸣剑吟响起,传讯符腾空,闪耀着刺目的辉光。 “速来,有要事!” 曹老头的声音透着急切,洛阳翻身御剑,片刻消失在九霄之上。 山间,姜落带着弟子听剑,突闻剑光腾空更是挺拔脊背。 看看,这就是咱师父,言传身教,绝不是那些心口不一之辈。 洛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剑光转瞬到了玄策城,瞥了眼船老大,正要开口被眼神打断,环顾四下无人,洛阳心弦绷得更紧。 是无人还是感知不到人,如果是感知不到人,那他该有多强? 一路无话,进了秘境,洛阳快步进屋,看着曹老头,没等出声,听他说道:“两件事,第一,东皇方朔回来了,现在大魏。” “第二,六界中有生灵勾结神裔,我们可能要准备一场战争了……” 487.最沉重的字眼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世上最沉重的字眼有很多,但战争永远是其中之一,修者的战争还不同于人间,动辄毁灭天地,因而更是沉重。 眼见就能闪击大魏,聚两国之力远顾天下,连四海盟都妥协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难道说真的没有明天,难道说一切都是徒劳? 洛阳不由攥紧拳头,遥望远空深邃,看昊日徐徐升起,不觉光辉耀眼,背后传来低沉的轻语。 “传闻中天地最开始只有一片深邃混沌,无有正邪之别,无有清浊之分,无有星光闪耀,无有死生轮回……” “直到盘古祖神出现,分混沌为清浊,化天地以方圆,身化苍天,日月始现,星辰修列。” 这是历史,也是神裔的跟脚所在,很可能关系到战争胜负,洛阳收敛心神,回头望去,曹老头正摩挲着扶手,眸光迷离,许久方才继续开口。 “后来又一场大战,具体的原因已不可考,但就因那一战浩瀚无垠的天地彻底破碎,苍天分散,灵气散聚,随着时间流逝,最终成了这般群星璀璨的模样。” 这与那叫白凉的域外人族说的不一样,洛阳暗计长短,轻轻问道:“那生灵又是从何而来?” “有灵气就会有生灵,气存当生,气尽必亡。” “天地破碎形成的阴阳之气渐化作阴阳二神,余下的灵气聚集处也诞生文明,璀璨如漫天辉光……” 说到这儿,曹老头眯起眼眸,那模样就像是醉酒望月的凡人,向往着莫须有的月宫,回味着酒香,渐渐沉入某段不能忘却的时光,即使被接踵而至的爱恨别仇淹没,心甘情愿。 “之后还是战争,阴爻神战胜阳爻神,最强的百族联军战胜阴爻神,然后为了满足贪欲不断互相讨伐,不断地,不断地……” 说着曹老头望向长空,那儿似乎有什么。 洛阳循目光望去,搜索着,心念不断变化。 这说辞同白凉的说法相差不多,只有生灵的来源有所不同,结合着远古流传下来的遗迹,法宝,还有羲和女神的那般说辞,曹老头的应该是这个星宇中的真正历史。 由此看来白凉所在的文明历史也是有问题的,还有,他说天师是神裔,那天师在这场风暴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是六界的内奸还是神裔中的复仇者? 这疑问一时想不通,只能暂且放下,寻尽长空无一物,看看收回视线的曹老头,洛阳忽地想到了什么,开口试探道:“所以说六界是六个不同的种族,为什么会凑在一起?” “呵呵,你小子不用拿我话中的细节来试探我,在这些大事上我从来没骗过。” 曹老头翻了个白眼,边起身取出一枚紫玉玉简边说道:“我们其实是人族文明的一个分支,不知道因为什么流落至此……其他的你不必知道,只要清楚,神、魔、鬼、外道最开始都是人!” “外道的异灵曾经也是人?” 洛阳眯起眼眸,压着心中的惊喜,紧盯着曹老头的眼眸,很迫切一声肯定的答复。 如果猜想成真,那萧凡他们可能都还活着,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这热切的目光有些似曾相识,很多深埋心底的面容再度变得鲜活起来,曹老头幽幽叹了一声,这话不该说,却必须得说。 “你的猜想不错,但我必须要提醒你,异灵是种群类社会,即便他们曾经是你的兄弟,朋友,只要异灵王一声令下,你还是会被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 洛阳面色一变,眸光也变得很复杂,欣喜、悲伤混淆在一起,原来这距离并没有想象中得那么远,不,也许比想象中得还要遥远。 就像太极图得阴阳两边,相辅相成,却也隔着那道分割两边得界限遥遥相望,相生,更相克。 若外道进犯人族,洛阳必然要举起剑,若洛阳要杀异灵,他们必然要提起刀,这便是现实,血淋淋地。 “现在可不是考量那些的时候,拿着这幅图,去找到火云宫,拜见三圣皇,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哪怕拆了那儿,也必须拿到河图洛书!” 说着曹老头将紫玉放到洛阳手心,用力压下手指,看上去坚硬无比的紫玉就这般破碎。 细碎的流光没有一丝离开手心,待辉光尽数消隐,洛阳手心多了副八卦图绘,八门对应八方,其中巽位正在微微发热,无多时又变成离位。 “快去快回,神魔妖鬼如何准备我管不到,也没法管,但人间必须做好准备,不到那个程度,他们真不知道何为团结。” “快去快回,神魔妖鬼如何准备我管不到……” 俯仰间出了道境,曹老头的叮嘱在耳畔随风回荡,整整三遍方才消隐。 洛阳晃晃脑袋,远眺河山大好,正要扶摇而起恍然想到什么,有的战争是可以制止的,只要方法得当。 “他们怎么过来,只要他们过不来,我们完全可以做到不战而胜,若有足够的时间,这六界还是人族说的算!” “混沌很大,但细算起来同人间也差不多,要想远空传送兵团只能用传送阵,不过那传送阵要高级得多,绝不能有丝毫偏差。” “这是一条路,我们在查那个联络神裔的生灵,而你,也得去混沌,河图洛书才是最后的保障。” 曹老头细细说着,有理有据,可总有些异样感,似乎哪里不太对,却想不清究竟是哪。 “我很快回来。” 实在想不通,洛阳瞥了眼手掌上的发热的乾位,御剑腾空,不计灵力损耗,将速度拔升到极限。 目送剑光消失在天际,曹老头轻笑着收回视线,瞥了眼依靠窗边自斟自饮的黑袍人,冷声道:“这都是你的主意,我告诉你,若是他找我算账我就把你供出来!” “随便你怎么说,只要他信,我就没意见。” 黑袍人对此无动于衷,轻呡杯酒,得意的靠在椅背上,哼起悠扬的小曲,还是走了的好,最有可能的一把剑,不论如何都得留到最关键的时候。 更何况他们这班老家伙还活着,有什么理由叫年轻人冲在最前面? 混沌还是旧时模样,好像不曾变过,乾位的炙热没持续太久变做震位,剑光悠然转折,无多时热感又转到坤位。 洛阳却没有动,看着手中的八卦纹路,了然心底那异样感从何而来了。 传闻中火云宫能不断挪移方位,不知道离着六界有多远,就靠着这么一个图绘就想追到需要多久? 进了火云宫面见三位圣皇又需要多久,河图洛书不是什么后备之策,他才是。 曹老头根本就是把他当作火种,不想要他参战! 抽丝剥茧,得见庐山面目,洛阳渐渐眯起眼眸,转身御剑,秋蝉先觉蓦然示警,钓钩无饵,鱼线纤如牛毫,破空而至是因,上钩是果,因果是道理,所以避不开。 洛阳回身点出剑指,忘四破空击刺,后发先至,同吊钩碰在一处,本该激荡夺目流光,却被洛阳的道理散作无形。 钓钩也碎成点点流光,忘四偏旋着落入洛阳手中,吞吐剑芒,遥向天师脖颈。 化无超凡,念始轮回,这是洛阳的道理,在剑刃同钓钩触碰的瞬间,钓钩变做平凡之物,忘四却还是仙剑,就像以卵击石,摧枯拉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天剑霸道,你这化凡之剑也不差,洛阳,你很了不得。” 传音遥遥飘临,天师正轻扬钓竿,伸手在断去的鱼线前拂过,明晃晃的钓钩再度凭空浮现。 毁灭是因,重生是果,所以就该有钓钩。 洛阳眯了眯眼,衡量片刻,挽了个剑花,这般精通因果道的存在很不好杀,可还是得杀。 姑且不论他与神裔关系如何,单单就是他做过的那些事,就该死! “且慢动手,叫神裔来的可不是我,正相反,我的目的可是消灭他们,不信,请看。” 觉查洛阳蠢蠢欲动,天师收起钓钩,挥手轻轻一引,脑后升起流光,遥遥向着六界,忽明忽暗,同气连枝。 这一幕洛阳在羲和宫见过,和东皇方朔相同,天师的命数也与六界连接在一起,六界安好两者无恙,六界破损两人必死! “不要胡思乱想,我可是自愿的,追寻超脱的不仅仅是你,我也在追寻超脱,为了它情愿做一切尝试,比如试着成为苍天……” “老奸巨猾,这为什么不能是苦肉计?” “有道理,不过你可以不信,但我还是要说,那个同神裔联系的一定是玉皇,不可能有错。” “借刀杀人,挑拨离间?” “哈哈哈哈,信不信由你,去问问千年的那段往事,问问天宫哪来的底气敢直面昆仑?” 言罢天师飘然而去,洛阳轻挥忘四,淡去的身形凝实片刻恍然消散,就这瞬间,气海中储存的灵气瞬间消散一空! 讲道理是需要气力的,道理若不相上下就看谁先没力气,没了力气自然就不能讲道理,也就只有败北。 “相信我一次,验证真假并不难,以千机阁的实力可能无需一炷香。” 天师飘然出现在洛阳身后,缓缓举起手掌,这枚棋子很有用,不能杀,却要尝试着掌握在自己手中。 “断罪!” 剑光潋滟如大江东流,天师捂着断臂,轻笑着退开,盯着海上生明月的异象看了许久,眼中忽有流光闪过,嘴角再度勾起,连声传音,边说边盯着洛阳,只要一个动摇,就有机会。 “阴阳两生,混为太极,就像你和李天策,不是吗?” “知道他为什么要与你为敌吗,知道他为什么一心想要杀死你吗?” “陈虞的分魂其实一直在你识海,你就不想知道她是为了照顾你还是为了监视你?” 488.不见少年白衣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识海波涛向月,千莲起舞向星,唇枪舌剑引得念起,心猿意马使得剑落,菩提树下流光不绝,乱心诸念尽作烟云散。 天师愈是喋喋不休,洛阳愈是气定神闲,剑剑自心出,心定则剑疾,剑光挥斩缭乱似花,紧追绯红氤氲不放,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上天入地。 蓦然剑光悬停,洛阳写意飘退,刹那后,一抹红光在身前扫过,赤如日霞,升腾似火,久久方隐。 远远的,天师轻甩钓钩,方才那一击是果,现在挥动钓钩是因,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这逆转因果需要磅礴灵力,若是作用在抹杀生灵上还要多耗费灵力抵消命数,生灵越强耗费的灵力越多,非是如此,方才这一击定要直接扫在洛阳头顶! 忘四在菩提树下悬而不动,回想着因果波动,被岁月掩埋的往昔破土而出。 曾经它也斩出过这样的剑光,那时方锦绣还活着,等等,方锦绣是谁? 感知着忘四的想法,洛阳不由勾起唇角,疯狂炼转灵力,目光不留痕迹,在天师致命要害游走,他在等,自己何尝不是? 逆转因果很厉害,化凡剑道也不差,管你什么神体在剑下皆是凡夫,一剑断罪过,因果两还清。 徐王,地府鬼灵,柳雏,了尘大师…… 无数的炬火因他寂灭,人间千年的乱象因他而起,血债当以还。 “哈哈哈,我就是见识见识你的剑,现在见识过了,后会有期。” 天师好像看不见洛阳的杀意,不留痕迹的收起钓竿,轻笑着再度淡去身形,是瞒天过海,示敌以弱,也是引君入瓮,走为上计。 若是他不追便是一石二鸟,既能惩戒玉皇那个叛徒,又能叫洛阳多加防范因果道。 若是他追来,即便拼上折损性命也要将种子种下,虽然不清楚洛阳到底是什么地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往后的六界,往后的混沌,他必然是最闪耀的明星。 天师背后的斑驳星光渐渐明耀,洛阳下定杀机,那双半睁半闭的丹凤眼蓦然睁开,断罪剑出,眼前腾起磅礴魔焱,带着不朽的韵味,斩不断,永不绝。 “老东西和小孩子大打出手也就算了,怎么临了终了还算计起来了,真当老子已经死了?” 南默左手稳稳握住忘四,右手并指,指着天师的鼻子,思绪变化,口吐芬芳,即使天师离去,依旧对着那方虚空骂了一刻光景,押韵齐整,滔滔不绝。 洛阳不由咽了口吐沫,看看南默的背影,终于知道南诺那唇枪舌剑的本事从哪儿来的了。 也就是天师这种老不死的脸皮厚,换个生灵,必然不顾一切同南默战上一场,不死不休。 灵气震动的混沌终于平静,南默缓缓转过身,松开忘四,抬手唤起魔焱遮蔽气机,狠狠抽洛阳一记耳光。 “知道为什么抽你吗?” 洛阳点点头,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没躲,方才确实有赌的成分,可他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明知故犯,欠揍!” 见洛阳点头,南诺抬手又是一巴掌,不等洛阳站稳,探手拎住他的衣领,瞪着眼,皱着眉,胡子颤动,恨得咬牙切齿。 “你知不知道天师的跟脚,你知不知道他手里还有什么底牌,你知不知道贸然冲上去的后果?” 洛阳张口欲言,却被南默狠狠摔在魔焱上,“别给我说什么你感觉能做到,即便有九成把握,剩下的一成就是留给糯糯的永恒悲怆!” “你们可以转世轮回,我们呢?” “可以自信,不能自私,你的剑尽管藏锋了,但还是太锐,我希望你冒险前能多想想糯糯,别怕剑慢,这是你选的路!” “要么别被我发现类似的情况,要么从此刻起和她一刀两断,你选!” 洛阳很不喜欢选择,可这个选择不一样,无论多少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剑都是要有鞘的,此后,南诺便是他的鞘。 “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爷爷,他方才的依仗是什么?” 洛阳说得斩钉截铁,言罢缓缓站起,还露出一抹阳光的笑,看着南默,就像躺在床上期待晚安故事的小孩子。 那种眼光是无法拒绝的,南默轻叹一声,踏步转身,带着洛阳到四极都天旗下,取棋黑白,边向棋盘上落子,边问询出声。 “那老不死的谋算你看出几重?” 洛阳打量着棋盘上的落子,了然南默用意,分心同师叔传音讨价还价,张口答道:“四重。” “那四重?” “不论玉皇是真的勾结神裔还是被陷害,天师都想除掉他,这是借刀杀人。” “他不知活了多久,即便按千年悟一道来算,他也有数不清的攻伐道理,不可能仅有因果道,这是瞒天过海,示敌以弱。” “若我去追他,他必然出手反击,这是引君入瓮。” “若我不去追击他,他自可安然离去,即达成借刀杀人,又了解到我的实力,这是走为上计!” 洛阳滔滔不绝的说着,瞥了眼棋子,落子破局,笑得从容,却被南默抬手狠狠敲了下头顶。 收手,掩饰着不经意流露出的自得,南默记下路数变化,收拾棋子,再摆困局。 “人族的历史是天宫编纂的,天宫之前又与那老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所以你知不知道六界的由来?” “曹爷爷同我讲过。” 洛阳提子破局,可不敢再度造次,方才打得那下很痛,虽比不得竹竿,却也够吃一壶的。 “那我就不多费口舌了,混沌初开灵气最是浓郁,天材地宝遍地,得到随意炼化都是先天灵宝,若是用心些,成为至宝也不是不可能。” “等洪荒天地破碎,那些宝物也散落混沌中,阴阳爻神得到的最多,存在宝库中,那老东西是神裔,却与神裔有仇,法宝多得很。” 说着南默再度摆好一局,等洛阳破局,确认记下路数后继续开口:“明面上的有垂天钓,灵力足够能钓万界万物,还有一笔一书两把尺,三灯四剑九方印都不清楚具体跟脚。”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露出来的,那老不死的狡猾得很,不可能不藏底牌,你给我小心些!” 南默恶狠狠的,边说边在洛阳头顶一敲,不等少年开口,挥手将其送回混沌,瞥了眼山下打盹的剑仙,朗声道:“子璇,别在那儿装死,起来与我弈个高低!” “一笔一书两把尺,三灯四剑九方印……” 洛阳轻轻呢喃着,瞥了眼手中的炙热印图,乾位,正前方,正前方又怎样,不去了,得先回去查查玉皇,就算突然出现在…… 念头就此戛然,因为那富丽堂皇的宫殿真就凭空出现在面前! 伴着漫天红霞与无尽彩云,宫楼林立,依山傍水,苍翠枝树装饰着危楼画阁,斗艳百花回衬托着廊云桥。 山水如锦绣,霓虹正得时,仙乐回荡,翩迁鹤舞,宫里宫外,山上山下,应接不暇。 恍然门开,莫名吸力叫洛阳站不稳脚步,翻手催动剑符,方才书下“查玉皇”三字便落入殿中。 正下棋的南默猛地起身,抬头望着混沌,瞠目结舌,良久后望向子璇,冷声道:“你知道的这代表什么吗?” “神魔妖鬼找了火云宫无尽岁月,而火云宫却在最适合的时候来找洛阳,很可能他就是人皇!” 子璇满不在意的瞥了眼棋盘,落子,同之前的路数都不同,凝视着老魔的笑意隐去,朗声大笑着飞到阳光下,舒服的眯起眼眸。 是人皇就是人皇罢,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除了和自己与南诺相关的,出道至今做的那件事不是为了人间,当个人皇怎么了? “昆仑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南默挥手将棋盘点燃,将山中不问世事的剑修们“一棍子打死”,攥着拳,恨恨的盯着子璇看了许久,又取出一方棋盘,自顾落子。 不能服输,仙魔不两立,几千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一回。 “妙哉,越败越战,必成大器!” 子璇笑呵呵的拍拍手,转而躺下,对着皓日,渐渐睡了过去,看嘴角弧度,似流连美梦。 再说那火云宫中,洛阳身不由己的飞过重重宫闱,到一间殿内,没看清殿名便以落入殿中,三位皇者奋笔疾书,丹青弄彩,轻勾琴瑟,各行其是,好似不知洛阳来。 可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又有什么不知道,就算不知也是装的不知,待愿者上钩。 “晚辈洛阳,拜见先祖!” 洛阳跪拜俯首,礼全起身,见三圣皇无动于衷不由躬身静立,等了三柱香光景,睁眼,转身向殿外走去。 敞开的门户蓦然闭合,殿中灯火消弭,三圣皇已不见踪迹,道道幽影闪出黑暗,高矮无异,身形相近,都握着剑,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近的黑影剑修最先发动攻势,踏步闪身,起手便提剑点挂,迅疾凌厉,绝对是凌霄开天道。 余下的黑影剑修同时动作,两仪微尘剑、混沌青莲剑、彼岸三途剑、绝寂修罗剑、慈航普渡剑、不灭混魔剑…… 都是天剑道中的剑,都是绝顶的剑道,齐刷刷斩下,乱花迷眼,不见少年白衣。 489.都是为旁人做嫁衣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就是一个恍惚,万千剑雨怡然消散,大殿也恢复原样。 木门靠在雕花框上,听琴瑟悠扬,赏笔墨起舞,身边散落流光,与清风自由来去。 洛阳缓缓放下横在头顶的剑刃,手掌在颤抖,方才那瞬万剑临身,惨痛至今未散,心底酝酿着大恐惧,头上恍有乌云盖顶,压得很低很低,有些胸闷,上不来气。 起身成了挑战,只若起身还是万剑齐落,那实在太痛。 可还是要起来,曾能毅然决然地走回山下,现在为什么不能同样登上另一座险峰? 起身,剑落,那些幽影剑修的动作快的令人惊叹,同样的长剑上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韵味,似魔如神,有佛光普照,也有彼岸枯荣。 剑起化凡,可化凡后又能如何,数不清的剑刃层层套叠,不断落在一个点上,量变引出质变,灵力没来由的溃散,洛阳再度跪倒在地,低头瞧看,不由笑容苦涩。 幽影剑自内向外贯穿身躯,轻试锋锐,瞬时震卷,刹那间消弭无声。 疾风止于平寂,抬头望去,消失的三皇又出现在殿中,依旧各行其是。 宣纸上的墨迹多了几行,丹青上的画纹更显艳丽,由此看来,方才不是时间逆转,时间还在不断流逝。 想起身就要接下那些剑,斩于外而用于内,就像唤醒种子的春风,只若被相应的剑刃触碰,体内的天剑就会做出反应,萌生对应的剑意破体而出。 如此一来,要么在化凡上更进一步,彻底斩去天剑,要么修成天剑,以天剑对抗天剑,彻底镇压体内的剑意。 这选择并不复杂,会的再多也是为了专一而精,即然成了强劲的阻碍,那彻底斩去就是。 打定心思,洛阳咬牙再度起身,盯着那最先发动攻势的修者,见他提剑点挂毅然闪身冲阵,忘四旋斩,不管余下任何剑刃,只要斩去凌霄开天剑。 一切皆由此剑伊始,不论是开始还是结束。 双剑交错,素白而纯粹的剑芒蓦然消散,幽影剑折,黑衣剑修握着脖颈倒下,洛阳也跟着跪下,周身刺出剑刃,可能少了一柄,也可能没有。 “可真够疼的,少了……” 轻轻呢喃着,洛阳皱起眉头,再起身,还是凌霄开天剑开始,提剑点挂,闪过数步距离,同着四下剑光同时落下。 身躯中的剑刃也不多不少,根本斩不去,因为李天策还在不断地修行着天剑道,一体两生,不分彼此。 瞥了眼三皇,洛阳不由低下头,苦笑着,深吸口气,闭上眼眸,隔着无尽虚空,感知着李天策的位置。 “听得见吗?” 海潮起落,鸥鸟齐飞,苦修的悟剑少年睁开双眸,面色一冷,感知着洛阳的情势,死死攥紧拳头,还是慢了一步,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得见,还没得道真吧,给你个机会,过来吧。”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李天策低吼着起身,握着比平时重了许多的天剑,向着无垠的海域,剑起听雷。 紫电当空肆虐,破开几重护盾落在海面上,惊起滔天波浪,随着细碎电光延展,数不清的鱼人就此陨落。 洛阳不由眉头轻挑,催动慧剑斩去怒火,冷声道:“我们的一战不应该公平公正吗?” “单方面地碾压你,算什么?” 怒喝似晨钟,李天策眯起眼眸,收隐天剑,凝视长空之外,抿着的嘴角渐渐勾起,身形消散,再睁眼时看见各行其是的三皇。 “这儿能帮我迈过最后一步?” “没错,你试着起身。” 洛阳收敛心神,将身躯的掌控权暂时让给李天策,悄无声息靠在菩提树下,遥遥感知着李天策,期待着,想知道那张冰冷至极的脸会变做什么模样。 起身,剑刃齐齐斩落,明耀辉光错落而至,李天策笑了,举起天剑,瞬间斩出近万剑光,却还是免不了被剑刃穿身的痛楚。 洛阳真切听见一声闷哼,饶有兴趣笑了,感到莫名的舒适,好像秋日午后的暖阳洒在身上,每个地方都散发着舒爽。 “别高兴得太早了,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不求来生,立身当下,现在能笑我凭什么不笑?” “那你就笑吧,用不了多久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李天策紧蹙着眉头,再起身,又斩出无尽剑光,透过幽影,却不能泯灭幽影。 “便宜你了,不过叫你看看也没什么,这超越元一的剑!” 说着,李天策缓缓举起天剑,剑斩混元乾坤,人间烟火,天宫超然,花草树木,山川河流…… 所知的一切都在这剑光中,不同于元一,不是包容的关系,而是主宰,生死聚散皆由李天策心念决定。 可以是勃勃生机,可以是无物绝寂,也可以是混沌同存,这是真正的天之剑,有绝对的主宰力。 一剑过后,幽影散了大半,可还是有无数影剑透体而出,还是差一步,就差一步,到底是疏漏了什么。 李天策一时没想到,洛阳却瞥了眼慧剑,轻挥剑指,指引慧剑到李天策身前,轻声道:“再来一剑,这是借给你的,以后你得还我人情。” “我会饶你不死!”李天策低着头,借此隐忍着痛苦,停顿许久,回过头来,眼神冷冰冰的,“看好了,这就是天剑道!” 慧剑流光闪动,李天策再度起身,天剑迅疾斩下,光影同出,卷起浩荡风暴,数不清的幽影在殿中尽数湮灭。 紧闭的殿门再度敞开,李天策不由仰天大笑,随着慧剑归回菩提树下,笑容戛然,剑道也退变成剑意。 若修成慧剑须得心无挂。奈何无执不魔,若无心中无有偏执挂碍,李天策早就烟消云散了。 就差这慧剑,就差这慧剑! “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交通成和而万物生。” 轩辕皇按住琴弦,轻轻言罢,伏羲皇也抬起头,目光在洛阳与李天策身上巡视,顿了顿,道:“你们的来意我清楚,但河图洛书不能借给你们,六界不过是人族分布的一小部分,我不能因小失大。” “神裔很疯狂,只若开战你们最好杀光他们,放心,那些强悍的神裔应该不会过去,人族主力会拖住他们。” 神农皇抬起头,接着话音言语,言罢看看洛阳,又道:“你的道法从何而来?” 李天策冷哼一声,正要答复洛阳夺回身躯,拱手而礼,转身向宫外走去。 这结果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六界就像是棋盘上的一角,于整个局面而言存在与否可有可无,不给河图洛书也正常,但姜落的事决然不能说。 火云宫凭空而现,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野兽,那血腥味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 “保护好他,不到万不得已别让邪修知道他的存在。” 轩辕皇再度开口,声落再弄琴弦,曲调悠扬,透着欢乐,余下两位圣皇同时挥动手掌,卷起的字帖、书画浮在洛阳身前,同时还有一句传音入耳。 “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交通成和而万物生。” 洛阳收起字画,点点头,转身大步出宫,没几步,李天策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决斗,即便没有慧剑,你一样不能赢我!” “这么想我除掉你是打算替我磨剑吧?” “胡说,我只是……” “你才是胡说!”洛阳停下脚步,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这方法是谁告诉你的?” 李天策沉默下来,微微思量,也想到了其中的不妥。 心魔乃欲望幻化,洛阳之所以不会产生心魔皆因他在,若是就此斩去心魔,相同的,洛阳也会泯灭一切情感。 掌握苍天之力,不存情感,淡然万物自然,这不是苍天又是什么? 陈虞骗他,这根本就不是超脱之道! “是我想错了,就这样吧。” 轻轻说了一句,李天策飘然离去,洛阳又一次停下脚步,天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阴阳两生,混为太极,就像你和李天策,不是吗?” “知道他为什么要与你为敌吗,知道他为什么一心想要杀死你吗?” “陈虞的分魂其实一直在你识海……” 有些事很难相信,可就在眼前时谁也忍不住要怀疑,从开始的身份不明到苍天,再到混元法,最后是现在的斩情绝性,母亲似乎真的想将他变成苍天。 原因也是很简单,她想回去,回到那诗词歌赋流传的大好河山去。 不知怎么飞回六界,洛阳有些魂不守舍,看看方向,咬咬牙,最终掠向书院。 不管母亲怎么算计,师父都是其中知情人,从他那儿必然能知道什么。 挪移虚空,剑光呼啸掠入桃林,轻拨钓钩,镜湖泛起细密涟漪,天师笑呵呵地捋了捋发白的长须。 可不仅仅是那几层最浅显的算计,最重要的还是那些话,叛逆的种子已经种下,生根发芽是早晚的事。 人无完人,心藏复杂,谁不会自私,哪有什么坚不可摧的堡垒? “玉皇那边情况如何,那个叛徒将材料准备的怎么样了?” 邋遢道人浅笑着落子,瞥了眼天宫,道:“已有十之****,不日便可功成。” “神裔那边有什么动向,他们可不像是将鸡蛋放在一个篮中的角色。” “在联系玉皇前他们联系了刘泰和,现在梵谷期也下水了,两人不断利用四海盟的资源搜寻材料,估摸着可以再搭建起一个传送阵。” 邋遢道人边说边补上落子,打量着棋盘上的潜龙之势,伸了个懒腰,仰头,感知着零零散散的辉光落在脸颊。 算计吧,厮杀吧,准备吧,最后都是为旁人做嫁衣裳,这场争斗得利的只能是神教! 490.时有微凉不是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 大先生似乎知道洛阳要来,负手站在竹舍外,远离绿阴,披着辉光,穿着宽大的白袍,微微抬头,似在眺望云卷云舒。 天人合一,背影深深印入这片美景,静谧得叫人舍不得打搅。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慢下来,距离渐近,归于消隐,洛阳抬起头,深吸口气,从没有一刻感到这般紧迫。 正要开口,大先生缓缓转过身来,眸光平静的像天空,声音也很温和,叫洛阳的紧迫散了大半。 “在你问我之前先问问你自己,能不能相信我说的,如果不能,下山去。” 只提下山不提其它,没有威胁,没有逼迫,不需要选择,这感觉真的不错。 洛阳沉默在竹影中,藏着舒适不愿表示,一遍遍的扪心自问,最终抬起头,“师父会骗我吗?” “不会。”大先生摇摇头,顿了顿,补充道:“但是有些不能说的我是不会说的,那不仅仅同你个人有关,说了可能会解答你的问题,却也会害死数不清的生灵!” 洛阳点点头,细细考量,问出最重要的问题,“我娘她打算如何处置我?” “处置谈不上,她只是在你出生时就霸道地安排了你的人生,这不怪她,谁经历那种事后都会这么做,人之常情。” “安排我的人生,也就是说我是死是活都在她的算计中,对吗?” “不对,只有活没有死,在她的算计中所有人都可以死,但你不会,因为她欠你娘的永远都还不清!” 这话大先生传音回道,袍袖中的手掌死死攥紧,微微颤抖,眼神依旧平静,天际升起浓密的乌云,隐有电光闪动。 天机不可泄露,再说下去便是天劫,即便伤不到大先生也会平添无数业障,有碍寿数。 洛阳没再开口,同大先生对视着,想从他的神情中阅读到什么,可惜所有情绪都被大先生死死藏起来,就像看一张白纸,可能应有尽有,也可能一无所有。 风也不来,竹林间更静了,就像大先生开始问的那样,能不能信他,能,即便不说都有意义,不能,舌绽莲花都没意义。 可能从开始洛阳就没想好信不信,也可能是想好了却不知道在那一刻产生动摇,不过现在确实不敢直视那双眸子了,转过身去,也不想看见长空,对着翠竹,痴痴的望着。 信与不信的问题没迟疑太久,洛阳笑了,探手取出忘四,轻轻一弹,听剑吟铿锵,慧剑起落,斩去心头杂念,踏步御剑扶摇九万里,乘着风云握着剑。 不愿想了,想是没用的,不论真假都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神裔可能下一刻就来,这大好河山将毁,六界将灭,到时就算是想通了又有什么意义? 船到桥头自然直,若是不直那就提剑将他砍直! “相信我!” 大先生的传音在耳畔响起,洛阳动作一顿,嘴角缓缓扬起。 一念河山万里,天门渐渐近了,门户上多了柄明晃晃的剑刃,神光笼罩天门,神明可入,人鬼妖灵皆不可近。 “确定是玉皇,但可能不仅是玉皇……” 蚱蜢舟悄然临近,船老大站在舟头,塞给洛阳一枚玉符,里面尽是玉皇最近收集的材料清单,还有一段很模糊的留影,傀儡似的修者盘坐在某座大殿中,不断雕琢炼化咒纹。 “另外的没有查到吗?有资格搜寻这些东西的就那几个有数的势力。” 洛阳收起玉符,再望望天宫,留影是两天前的事,按时间算,想要修成传送阵最少还要一天,时间来得及。 “还有别的势力是大掌柜的猜测,我也是那么想的,可真就没有查到什么,这些材料都是死规矩的东西,进出都能对上账。” “若是买的是原材料,自己炼化这些材料呢?” “查过了,原材料也都对得上。” “矿山提取的算了吗,算了,直接说,四海盟查过吗?” 洛阳眯着眼眸,昆仑封山,另外两教也是半退隐得状态,这偌大人间都在四海盟得掌控中,开采矿山炼化也不是没可能得事。 “查过了,但不排除阳奉阴违作假账的情况,所以这天宫得您自己闯……” “还有,大掌柜说了,做的光明正大些,有些人得美梦怎么也该醒了!” 船老大轻声说着,边说边取出一坛酒,隔着泥封都能嗅到醇香,递给洛阳后又在须弥戒中取出一只百宝袋,寻找着什么。 “找啥呢,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洛阳打开酒坛喝了一道口,畅快的眯起眼眸,就等着船老大离开便御剑直向天宫。 师父当时横行三十三重天,徒弟可不能差了。 “嘿嘿,找不到了,下次吧,告辞。” 船老大抱拳一礼,催动御风帆破空而去,洛阳摇头浅笑,目送他走远,仰头将美酒一口气饮尽,乘着酒兴,御剑直向天宫。 玉皇如有感知,放下手中的经卷,神识落向禁宫,感知着完成大半的传送阵,嘴角微微勾起,得意的勾起唇角,歪头望向深宫。 辉光透过雕花门窗,光影斑驳,散漫小半殿堂,身着锦衣的少年在光影中盘膝而坐,乾元太昊横在膝前,不时吞吐流光。 “准备得怎么样了,他们杀上门来了!” 神裔还是旧时打扮,周身藏在黑袍下,在玉皇影子中踱步而出,闲庭信步,边说边瞥了眼完成大半的传送门,眼中闪过冰冷,心底暗骂着玉皇废物。 “我只能尽力拖延时间,没有别的办法。” 神裔不喜欢玉皇的回答,抬起头,黄金瞳中闪耀流光,玉皇神格外的漆黑色焰纹真的燃烧起来! “来的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为什么不杀了他?” 天神没有道基、识海,一切都存在与神格中,焚烧神格无异于焚烧神魂。 玉皇紧握着拳头,周身都在颤抖着,就在将要站不稳时疼痛散去,喘息片刻,竟变得卑躬屈膝起来,没有丝毫皇者风范。 “他是齐天象的后人,已得道真,修有混元法,能炼化苍天之力为己用,我不是他的对手。” “废物,这法宝给你,你去杀了他,把混元法给我带回来,不然你也就别回来了!” 神裔抬手虚指,一柄三尺邪剑凭空浮现,剑格间有着拇指头大小的龙头,眼中闪耀流光,飘如舞缎。 “他的剑可不一般,这剑有用吗?” “这可是神使大人钦赐的绝寂斩龙剑,你说呢?” 神裔的声调很是不屑,玉皇点点头,探手摸向斩龙剑,眼见握住剑柄转身向神裔轰出一拳。 九龙腾空而起,完成大半的传送阵亦被火光吞噬,虚空变换,洛阳方才临近天门就被玉皇拉到殿外。 “洛阳,你我虽有仇怨,但此时理应一致对外,他控制老夫的神格,老夫只得委曲求全。” “接下来我主攻,你帮手,利用这琉璃净火老夫能撑上一炷香,一炷香后他若不死,拜托了!” 不等洛阳出声,玉皇连续传音,言罢探手唤来九柄短剑,手捏剑指,闪身攻向神裔,只攻不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奸佞邪恶还不束手就擒?” 玉皇修的是帝道,言出法随,令行禁止,虚空间生出九道锁链,没等靠近神裔身前三尺便悄然寂灭,就像黯然凋枯的花。 随着神裔伸出手掌,绝寂斩龙剑轻鸣一声,玉皇随之怒喝出声,“妄想动剑,镇压!” 灵力卷过长空,十一圣城同时腾起流光,拼成有缺玉盘,悬在绝寂斩龙剑上,轻鸣声渐消。 神裔也不急恼,闪身避过破空袭来的剑刃,饶有兴趣打量着洛阳。 玉皇算不得敌人,真正的敌人是他,人很年轻,剑很沧桑,这是一柄经过岁月沉甸的仙剑,不好匹敌。 所幸可以慢慢玩,只要拖着就好了,先陪这废物演完戏,到时候时机也差不多了,传送阵开,神裔降临,他作为正菜品尝,正合适! “皇天后土,帝宰乾坤!” 玉皇连续点出剑指,剑光纵横交叠成印,乘风逆光而动,长空昏暗,犹如天塌。 “帝宰乾坤?我看就是雕虫小技!” 面对这气势磅礴的攻击,神裔很是不屑,身后浮出两道幽影,同本体一同动作,踏步举拳,三拳齐落,合并三才之势,轻意贯穿光印。 玉皇张口喷吐神血,衣裳染红,颤抖着再度捏住剑指,“星月潮汐,破碎洪荒!” 九柄短剑合二为一,剑光腾空而起,直入天外混沌,剑落,裹挟星月灵潮,长空都被斩成两半。 “我不死你不会出手,这是我的报应,之后拜托了。” 玉皇笑着望向洛阳,体外燃起琉璃焰火,吞噬身形,灰飞烟灭。 洛阳眯起眼眸,握着忘四,正欲动作玉皇斩出的滔天剑光散如星光,紧跟着天宫震颤,远远的能望见一道幽蓝色光柱腾空而起,直向天外混沌。 果真还有传送门,不在天宫,在人间! 剑符蓦然弹起,神识落下,是曹老头的传音,“想办法杀了他,这边不用担心,传送门开在四海盟,他杨天奉不战也得战!” 洛阳收起剑符,转而望向神裔,只见他缓缓收拳,绝寂斩龙剑腾空而起,嗡鸣声急,渴望饮血。 491.是火坑也得往下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八方风起,卷云遮去皓日,碎散红霞布满长空,无边哀乐,滚滚雷鸣,天宫的气运蓦然折损小半,一切的一切都象征着玉皇陨入轮回。 这给洛阳种很不真实的虚幻感,却来不及深究,因为神裔已是不甘寂寞,探手握住绝寂斩龙剑,刺耳的剑吟鸣随之消隐,轻轻一挥,万丈剑光扶摇而起,长空崩碎,各种异象随之湮灭。 “两面三刀,背信弃义,这样的生灵可配不上如此异象,不过你不一样,当你陨落,当有苍天泣血!” 说着神裔望向洛阳,缓缓放下的剑刃悠然悬停,闪身击刺,只见寒星呼啸,不见神裔身形。 洛阳将丹凤眼眯成缝隙,紧盯着剑光临近身三尺方才挥动忘四。 剑弧空凝明华,皎皎如月,星月相接,迸放辉光万丈,风暴横空崛起,临近殿堂好似沙泥雕塑的玩具,一触即溃,断梁碎瓦散满长空,逼得临近宫阁相继遁走。 宫阁外诸神汇聚,仅仅看着,没有丝毫拔刀相助之意。 来这儿是为了长生不老,若非如此谁愿受此清规困锁,皆因如此,作壁上观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 双剑再次交错,电光闪动,劲力吞吐时两道流光退向长空两边,正欲再攻,自人间扶摇而起的光柱陡然散开,从一道分成九道。 落点处洞开虚幻门户,银白色氤氲升腾起伏,遥遥观望能窥视到些许修者一辈子都不能得见的混沌景观。 披甲猿兽九层危楼高低,握着冰晶巨棍,最先步出传送门,紧跟着是踏山峦如土堆的幽灵人马,和展翅遮天的远古鲲鹏。 最后赤红色血光升腾而起,掠至阵前,化为双翼恶魔,持剑当空而立,黑红色重剑九丈有余,身外魔焰翻涌,声声哀号,摄魂夺魄。 传送门开了,也确实是通向混沌的,不过落向的地方却天差地别,来的根本就不是神裔大军,而是另外文明的妖魔。 “叛徒,你这个叛徒!” 神裔愤怒的咆哮着,瞥了眼数十步外的洛阳,没有再战下去的心思,翻手取出青铜圆盘,掌心灵力吞吐,弥生星光正散,剑光不知何时已至近前。 星光闪瞬,忘四斩空,神裔的气息在背后传来,无需回头,洛阳径直横移数步,顺势引剑圈斩,剑光无形,所过之处顿起风暴漫天,逼着神裔收回斩出一半的绝寂斩龙剑,退避三舍。 “你不回人间吗?就凭那些羸弱的生灵可挡不下妖魔大军!” “听雷!” 面对喝问洛阳只是进步举剑,好像没听见传音,忘四裹挟电光斩落,雷音澎湃似浪,层层叠叠,奔涌不休。 “逆乱阴阳!” 举目四顾,长空遍布电光,神裔自知退无可退,便收起轮盘,引剑斩向洛阳,极光一线,破开层层浪潮。 “醉花阴!” 一击落下,不等神裔喘息,洛阳引剑再攻,明月当空,花香暗涌,杀剑无形无迹,乘着清风徐徐,自四面八方同时袭至。 “散漫星辰。” 剑起激荡星雨漫天,虚空中破碎声起伏不断,两道流光同时划过天际,碰在一处,激荡璀璨流光震动虚空。 双剑交错不相上下,神裔忽然笑了,松开绝寂斩龙剑,裂纹遍布邪剑剑身,洛阳抽身飘退,眼睁睁看着神裔被可怖的极光吞噬。 “这不过是一具躯壳,用不了太久我们还会见面,到时候我希望你的剑能再有趣些,就今天的可不够看!” 传音同风而起,与风齐散,洛阳瞥了眼漫天诸神,一念横渡虚空而去。 大殿门开,唐凡穿着龙袍,提着乾元太昊,瞥了眼人间,道:“这灾难不仅是人族的灾难,也是六界的灾难,六部天神听令,火速调兵前去支援,不得有误!” “遵旨!” 神格辉光闪耀,六尊战将抱拳一礼,转而点兵乘云,片刻落向人间。 “赤云君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唐凡瞥了眼群臣,深吸口气,迈步转回殿中,下一瞬神光四起,逃似的散的干净,徒留中年天神恭立殿外。 “此次祸患确实从天外而来,为此父亲牺牲了性命,人间太乱,简直就是灾难的温床,你说,朕该如何决议?” 殿中君有一问,殿外臣就该有一答,不论问题简单困难。 赤云君微微沉吟,抱拳折腰,道:“敢问陛下欲战欲和?” “欲战该当如何?” “臣以为此刻不宜同人间开战,惹来落井下石的污名不说还可能叫三教、仙盟、四海盟团结起来。” “当然,若陛下一心想战,我等就该趁此时一举出击,干净利落,横扫人间,不留后患,绝不可犹犹豫豫,优柔寡断!” “欲和该当如何?” “联系四海盟,借刀杀人,挑拨离间,叫人族内乱,遣人宣扬天宫教义,开天门,迎人族飞升。” “好,下去办吧,此为法旨!” 唐凡大笑,盘膝落座,有法旨乘云而来,悬在赤云君身前,殿门随即闭合,挡去盘膝修行的少年背影。 天神收下法旨,转而乘云而起,想着那背影,暗做比较。 他比唐子威强,虽然比不得天子,在此多事之秋亦是明主,天宫的情势已经很坏了,决不能再继续下去。 云远,明如暖阳的神性余韵渐渐淡出感知,唐凡睁开眼眸,拔剑出鞘,明晃晃的锋刃上倒映着邪异的笑容。 “洛阳,用不了多久,我会回来的!” 呢喃声轻,细碎流光凝成明镜,镜中赫然是稳坐钓鱼台的天师。 “玉皇,我们的计划很顺利,接下来慢慢替换掉那些天神,天宫就是你的了,即便南宫榕若卷土重来,蚍蜉岂能撼树?” “等这件事结束我准备再度召开蟠桃会,利用这个契机打开太玄空岛,利用那件东西,将他们全部变作瓮中之鳖!” “好,我会帮你谋算。” 天师点点头,搅动涟漪望向人间,看着海潮滔天,数不清的鱼人冲向那面刻字绝壁,勾起唇角,笑容得意。 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怎么挣扎,这人间终究还是他的人间,乱不乱,乱多久,怎么乱,都是他说的算! “传令下去,人族君主也控制为主,不听控制的就杀了,换一个听话的,我想作个花天酒地,享乐忘忧的傀儡并不难。” “确实不难,不过秦国那边……” “无需理会,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总得留着靶子,总得留着希望。” “过来看看洛阳大显神威吧,想办法把他捧得再高些,现在可还摔不死他。” 说着天师钓起邋遢道人放在身边,目光落下,镜湖涟漪散开,投影万里戈壁中的激烈战况。 不知是谁发动神通将传送门挪移至此,但却是拯救无数生命。 天上,云朵漫漫,群神在观战。 地下,飞沙走石,几十个修者围着妖兽,境界最低的也是大罗修者,催动各自至宝,不断搏杀。 有电闪雷鸣,有冰霜遮日,却还是不够,前一刻受伤下一刻愈合,收效甚微。 “陨月灵域!” 天师心念变化,那身披紫金琉璃甲胄的人马高高抬起前蹄,在地上轻轻一踏,飞散的沙石疾落如雨,所有大罗修者尽数坠下长空,千年道行以下的绝顶也难以动作。 “死!” 披甲怒猿趁势抡动冰晶重棍横扫长空,剑光宝华、葫芦灵宝相继破碎,再度掀起漫天飞沙。 数不清的大罗修者被掩埋土下,待流光散落,还在虚空中的仅剩下寥寥数人。 杨天奉捏着铁拳,心底里咒骂着刘泰和两人,曹老头等追逐着鲲鹏掠过云霄,方景歧扶持着林牧,站在仙剑上不断斩杀数不清的妖兽大军。 也就是眨眼功夫,又有几个势力被兽潮吞噬,玉简破空而起,悬如明星,内里是不愿断绝的传承。 “给我杀。” 恶魔扛着重剑,战吼打破暂时沉寂,同杨天奉再度战在一处。 没人出声,但都感到了绝望,绝顶之上是苍穹,苍穹之上是星空,那儿太遥远了,可望而不可即。 日出日落,生命诞生的那刻就注定灭亡,这是无可避免的,不需要挣扎的。 积蓄的风暴挡去昊日辉光,天昏地暗,沉闷而看不到希望,正此时一剑西来,少年白衣,飘然如仙! 是的,就是仙,在这个时候,这群亲手断绝仙人时代的存在们终于想起了这个久违的称谓。 “终于来了!” 杨天奉瞥了眼洛阳,暗道一声,不在藏敛实力,周身燃烧璀璨光焱,旋身飞踢,剑柄九斩重剑轻意折断。 “无始轮转,化凡!” 星辰漩涡遍布长空,鲸吞十方灵力,洛阳举起忘四,轻轻斩落,不见剑光只闻剑吟。 骇人的重力凭空消弭,妖魔狠狠落在地上,身躯不断缩小,散尽灵气,如同凡物。 第一个大罗发动攻势,竭尽全力,坚不可摧的妖躯变得好似纸扎草堆,数百妖兽如同被割倒的麦子,齐齐倒入尘沙。 “反击,反击!” 杨天奉适时振臂高呼,暖阳透过卷云,光辉所至,妖兽不断陨落,化凡剑道仅持续刹那,情势却天翻地覆。 方景歧环顾战场,看看林牧,默契地点点头,不错的,那股道韵散了,没有那道韵的庇护,妖兽也就没了断肢重生的异能,当然得败。 “这应该是个阴谋,得提醒他。” 林牧挥剑斩杀数十人马,瞥了眼洛阳,满心忧愁。 站在万丈光辉下有好有坏,有外部的威胁在,化凡剑道不为人注意,若没了威胁,这群人恐怕都会想方设法地算计洛阳。 这剑道太可怕了,化超然为凡物,谁都不想千年道行一朝丧。 方景歧闻声轻叹,摇摇头,回道:“你以为他没注意到?” “他比谁都先注意到,可又能如何,若是此间修者尽陨,等神裔真的降临,六界必亡!” “所以,就算是火坑也得往下跳,别无选择。” 492.未必没有机会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叶落镜湖,涟漪徐散,没了悬念的战场渐变模糊。 天师慢慢收回视线,轻抚钓竿,瞥了眼邋遢道人,盯着他指尖舞动的精致翠叶看了片刻,回头再度望向镜湖,扫过六国国都,嘴角的弧度更甚。 神不知鬼不觉,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大齐,五国尽入掌中。 “没想到李天策会守在大齐……” 邋遢道人不耐烦地弹开翠叶,眯起眼眸,遥遥望向棋盘,劲力所至,拳头开始颤抖。 又差半步,为什么就不能完美? “定心!” 随着天师一声低吼,邋遢道人蓦然醒转,摊开颤抖的拳头,擦擦额前冷汗,不由深吸口气,抬头望向长空,轻勾唇角,笑得很狰狞,心底在无声讥嘲着。 你越不想我向上走我越要向上走,你越不想我活着我越活,终有一天,我也要毁去你的双眼,叫你也尝尝有眼不能视的痛楚! “别再多想了,接着看吧,苍天泣血,可不多见。” 天师望向镜湖,看着渐渐走向绝路的洛阳,语气轻松,眉头却皱在一起。 不会错的,就在弹开翠叶那瞬他感知到一股很轻微的波动在境外扫过,好像苍天,却又不像。 看来需要再小心些,最得意时往往也是最失意时…… 无垠戈壁被染成赤红色,人马最先离去,怒猿与鲲鹏紧跟其后,双翼恶魔在最后,独面着人族修者,狞笑着将手中的重剑竖在身前,念念有词,音调尖锐刺耳。 陡然狂风四起,赤红色氤氲舞如飘带,自八方同时汇入断剑,流光闪耀,魔剑重铸,看上去更是锋锐。 “极阴罗天堕!” 故意对洛阳一笑,恶魔提剑斩向远空,扯起漫天红光,所过之处地动山摇,熔岩不断升腾。 数不清的幽魂遍布长空,吞噬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包括清风与流云,即使辉光都变得黯淡。 杨天奉强行稳住身形,凝视着剑影,未待动作,骇人剑光自身后斩来,熠熠金光沉甸烟火迷离。 怨灵哀号声渐渐消隐,取而代之的管弦呕哑,鸟语空灵。 云空变做江南堤岸风绿杨柳,百花扑鼻,当你正想为甜腻腻的味道紧蹙眉头,醇香酒气夹杂着葱姜炝锅的芳香悄然临近。 车马声,吆喝声,说书声从无到有,修者忘了动作,凝视着烟火,下一瞬心神变得紧迫。 方才竟有种想要归隐田园,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冲动,这太可怕,此间事了必须得除掉洛阳! 眼见烟火肃清长空,恶魔也不气,从容退后,不忘对洛阳勾勾手指,“有本事,追过来!” 这话用的是古魔语,音调晦涩,几个老迈的绝顶却听得懂,曹老头匆忙望向洛阳,没等开口传音,剑光再起,一剑毁去传送阵。 恶魔冷哼一声,转身迈入传送门,看着门户一点点关闭,伸手正欲向洛阳倒竖大拇指,那白衣仗剑的少年横渡虚空杀到近前。 “洛阳,快回……” 曹老头的声音就此消失,身后再看不见传送门的辉光,身前是张开双翼的恶魔。 远天是暗红色,风中没有花香,血腥味与刺鼻的硫磺味混在一起。 地下熔岩涌动,神识感知中有无数低、中级无翼恶魔飞近,各持武器。 “人族,你胆子很大!” 双翼恶魔竖起大拇指,不论有什么算计,敢单枪匹马追过来,是个勇士。 洛阳却不打算开口,懒得发出那拗口且饶舌的音调,缓缓提剑,正欲发动攻势,恶魔周身染起赤红色焰火,身形缩小到等人模样,仰天咆哮。 战吼声未消,只见流光闪烁,那恶魔已袭至近前,重剑迎面斩落,血焱封锁虚空,滚滚热浪,天芒都被烧去一层。 听雷! 这一剑能躲开,可洛阳却不想躲开,举剑圈斩,紫电肆虐长空,就是要与焰光硬碰硬。 双剑碰撞,金戈之音震耳欲聋,忘四疼的呲牙咧嘴,不过被斩飞的却是恶魔,背后血翼不断震动,退出数十步远方才险险停住。 “洛阳,真不是我怕痛,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别忘了你答应南默什么,多想想南诺大人。” 忘四扶着菩提树,装模作样的喘息着,打架总是要有目的吧,类似的手下天师不知道有多少个,屠光这儿又有什么用。 一切都是为了洛阳好,真不是自己的痛。 洛阳没搭理忘四,挽了个剑花,感知着恶魔援军渐近,御剑扶摇而起,刹那消失在视野中。 “克卜杜,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波鲁门,你在命令我?” 黑皮肤的双翼恶魔飞近,握着双斧,横眉怒目,麾下的大小恶魔跟着发出怪异的吼叫声,似在叫嚣。 克卜杜眯起猩红色的眼眸,举剑欲战,长空浮现无尽金灿光点,经由狂风吹拂,万千莲开,无形剑光缭乱长空,除了克卜杜与波鲁门,近千恶魔没一个活下来。 “卑鄙的人族,我与不死不休!” 不等剑光收敛,波鲁门怒吼着掠向长空,四翼震动,直向混沌。 克卜杜也紧随其后,飞出天地,混沌苍茫,根本不见洛阳身影,似乎他早就离开了。 “回去吧,下次我会给你们机会撕碎他!” 天师冷冰冰地说道,目送着两只恶魔飞回达鲁普界,神识巡视附近混沌,搜寻着洛阳的踪迹。 南默没用四极都天旗,他不可能这么快离开,一定还在附近藏着,看来短期是不打算回六界了。 明哲保身不差,但却不像洛阳的选择,这似乎暴露了什么。 洛阳的剑很强,招人忌惮,四海盟有需要机会转移传送门的事,所以事态平息之时杨天奉必然发难。 趁此时神教出场,联合四海盟,借势诸多修者、世家,如此必然是多方联手诛杀洛阳,不惜代价。 昆仑也势必出手,结果最差都是两败俱伤,四海盟与昆仑两败俱伤。 如此,神教只需颠覆仙盟,这人间便只有永夜,绝不会见到黎明。 这是原本的计划,可洛阳的莽撞追击毁了一切。 他的嗅觉不该这么灵敏,是有人提示他,还是他此前一直在藏拙? “给我盯住方景歧两人,叫他动手,看看子夜在不在书院?” “是!” 天师神情紧迫,邋遢道人不敢怠慢,捏碎两道玉符,一道化为流光明镜,镜中赫然是乔装打扮,正御剑归回昆仑山的方景歧两人。 另一枚玉符无声破碎,空旷的山水间响起钟声,少年自瀑布下爬出,服下两枚金丹,边蒸发水汽边穿着法衣,片刻间全副武装,提剑握住钓钩。 这不是第一次来书院,可还是为这桃花动容,暖阳自由地洒落,读书声中带着自在安宁,如若能杀了他,想必也会这般安宁…… 想着,黑袍客登上山路,在桃林外停步,躬身而礼,道:“晚辈见过夫子,敢请子夜道友论剑!” 声传山间,读书声未停,片刻功夫,子夜自从山上落下,笑容从容,抱剑而礼,无可挑剔。 “道友打算以何种方式论剑?” “论双剑!” 黑袍客冷哼道,身前浮起双剑,都是先天至宝,寻常仙剑触之即断。 “若是如此,在下甘拜下风。” 子夜躬身一礼,说着唤出幽梦剑,剑锋明如秋水,却遍布裂纹,灵性泯灭,已成凡铁。 “单剑也可!” 黑袍客双手同时动作,收剑拔剑一念完成,用的是自己悟的拔剑术,很快,带着恨意,如秋风卷叶,凋零桃花无数。 “应天长慢!” 子夜退后两大步,同时出剑,借空间换时间,可还是慢了一线,幽兰剑仅出鞘大半,堪堪挡住黑袍客的夺命剑锋。 他不是洛阳,这是黑袍客的唯一想法,剑是不会说谎的,子夜绝不是洛阳,最少眼前这个不是。 “痛快,打搅了!” 收剑归鞘,黑袍客探手握住钓钩,该试的都试了,子夜确实是神教的眼中钉,肉中刺,可这儿书院,不是别的地方。 夫子不会用剑,可笔锋之凌厉不次于剑之绝顶分毫,别说是他,即便是天师亲自,也不可能伤及子夜分毫。 “确实是幽兰、幽梦双剑,应天长慢也和那日三方拼斗的一模一样……” 收回神识,邋遢道人捏着石子悬在棋盘上,表现得犹豫,可心底里却不再犹豫,就是在等天师下断绝。 天师却还在犹豫,良久,点点头,道:“不是就不是吧,反正我们一直都没忽视他,接下来就想办法毁了他,这可比毁了洛阳简单得多。” “海族那边怎么样?” “李天策很舍得,放任海族入境,坚守临淄不出。” 邋遢道人轻声说着,落子棋盘,打量着那一角经有的黑白子,有些惆怅。 转念又想到咸阳,对付子夜这样的谦谦君子最好用的便是美人计,腹有诗书,铮铮侠骨,只若是爱了必然尽心竭力,到时有得是办法将他拉下地狱,甚至可以尝试化为己用。 可惜蝶紫沫不在…… 不,这未尝不是个机会,蝶紫沫有情,又都在咸阳,只若安排得当,未必没有机会。 493.试试咸阳城的水有多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思索着落子,邋遢道人透过重重虚空望向蝶紫沫,不出意料,她又在对镜梳妆,不过,这次穿着秦国衣裙,端庄温婉,带着些许英气,格外动人。 “最近怎么样?” 久违传音入耳,蝶紫沫却是摇头苦笑,歪头望向窗外,道:“自从那一日后他就再没来过,这说好听些是行宫,说不好听就是冷宫!” “我打算给你换个目标,面对面魅惑子夜,不留痕迹,你有多大把握?” “十成,只若他没修过慧剑。” 蝶紫沫攥紧拳头,死死压着心底的兴奋,感觉方才听到的好似梦幻,这可是朝思暮想的事,就这么成真了,实在难以置信。 “很好,我会叫草原那边给咸阳施压,还会不定期派刺客刺杀你,如此,秦王必定将子夜调过来保护你……” 虽然在传音中听不出什么音调起伏,可蝶紫沫切实被触动心弦。 以自己为由头叫草原向大秦施压,其中尺度难以把控,万一过火,保不齐赢正会迁怒于她。 另外所谓的不定期刺杀也很危险,不定期代表着难以预知,考虑到不能暴露身份,她的命完全就栓在子夜身上。 “无需过分忧虑,这不过是一具躯壳,若是因子夜失手而死,神教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即使蝶紫沫没表示出来,邋遢道人也清楚知道她的心思,轻声说着,有安抚之意,也有敲打之意。 你的命就在我手中,不想死,就听话。 蝶紫沫瞥了眼窗外,探手拿起桌上的梳子,素手轻勾一抹青丝,缓缓梳着。 “我没有这么想,只是在思量面对刺杀时的反应,他可不是洛阳,不好糊弄。” 确实该做些什么,对着镜子痴看出神总会叫人怀疑,计划已平添变数,正因如此,现在的身份更容不得别人怀疑。 幽影渐渐临近,临近门前又转而离去,看落在门扉的魁梧浅影,应该是巡逻的侍卫。 耐心等脚步声彻底消失,蝶紫沫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准备用什么给咸阳施压?” “这你就不用关心了。”邋遢道人摇摇头,看了眼蝶紫沫,心念变化,再度开口,“你的命运应该更辛苦些,他不是洛阳,会为此而怜悯。” “具体的呢?” “等下我会给你送些东西,喝了它,先帮我试试这咸阳城的水究竟有多深。” 这本就是无法拒绝的事,蝶紫沫更得毫不迟疑地点头,看着再度落入明镜的娇颜,自嘲而笑。 从前一直想离开地府,想飞黄腾达,想去顶峰看看,真的离开了,走过昆仑,见过天地,旅途很远很远,可还是在山间没有离开。 镜中的笑颜愈是凄美,又怎样,能怎样,玩弄别人的命运终究也会被别人玩弄自己的命运。 如果能回去……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夜渐深沉,灯火朦胧,月绘枝影落向窗扉,轻舞孤冷,蝶紫沫恍然醒来,掀开锦绣棉被,忽有疾风入窗,在枕边留下一支玉瓶,不吝去留,倏尔远去。 蝶紫沫将玉瓶收入须弥戒,起身关窗,不忘瞧看星辉迷离,对门外轻咳一声,挽着食盒的女侍推门进屋,一样样摆好餐食,拉出椅子,快步出门,关门前微微欠身。 她们就像哑巴一般,不论说什么都不会回话,保持静默就是最好的选择。 蝶紫沫走到桌前,看看菜肴,色香俱全,保持着冷热适宜的温度,叫人食指大动。 杯盘狼藉就是片刻功夫,蝶紫沫没急着出声,取出玉瓶,看看瓶中的漆黑色药液,仰头一饮而尽,这很痛苦,可能会伤及魂体,也可能会影响道基,不过有得选吗? “咳咳!” 就像猛然喝了一大口陈醋不小心呛到,呼吸成了件很困难的事,似如哽在咽,只想忍不住咳嗽,渐渐憋红面色。 而这不过是开始,煞气透过毛孔流连在体外,轻如黑纱,却有刀割火灼般的苦痛,手掌开始颤抖,一个昏沉便扑倒在桌上,扯碎无数碗、盘。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李思推门而进,瞥了眼蝶紫沫,神情大惊,冷喝道:“退后五步,任何人不得出府!” 言罢取出一枚传讯符,冷声道:“封闭明月行宫,遣人将胡青、穆博丰等七位药谷名医请到府外,就说有人在行宫投种幻冥星煞!” 也就是一刻功夫,七个年逾古稀的老者快步步入行宫,捏着手印,含着玉珠,头上盘旋药鼎,青木之息氤氲流转,有淡淡薄荷清香。 “慷慨大意,几位,请!” 李思抱拳折腰而礼,塔纳若是真中了幻冥星煞,这明月行宫便是个火坑,医者仁心不少,毅然决然跳火坑的却不多。 七位名医齐齐还礼,继而,走向殿中,瞥了眼黑雾,齐齐甩出七根金丝,方近雾气便同染漆黑! “断!” 胡青冷喝一声,七根金丝齐断,无需接续指挥,七人同时打开随身携带的葫芦,蛊虫轻轻飞起,落到蝶紫沫身边,眨眼间化作点点星火,惊鸿一现,被幻冥星煞吞噬,成为养料。 阙星虫遇煞自燃,这确实是幻冥星煞,就是不知道是那种幻冥星煞。 竟然向咸阳投种,背后所谋,其心可诛! “国相大人,请调动朱雀焚天阵封死行宫,不然,咸阳危矣,大秦危矣!” 胡青回身一礼,言罢落座,不断取出玉简,同余下六位名医不断传音探讨,看神情得出答案需要的时间很久。 幻冥星煞不是毒,甚至不是凡尘产物,它是一种咒,源自于混沌,带有灵性,如饕餮一般永远也无法吃饱,所以会不断吞噬,或者将能吞噬的都吞噬后饿死,或者被消灭,除此,绝无第三种可能。 一般星煞随天外飞星而来,未发展壮大前很难侵蚀修者,塔纳是凡人,若是感染岂不是说草原王庭危矣? 想着,李思取出传讯符,传音书院,这件事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必须同书院言明利害关系。 桃落缤纷,漫天飞花,树下,老少两人黑白而弈,夫子执白,白少寒执黑,情势焦灼,一时不分上下。 “先生,敢问小师叔是何时归来?” 再度点下黑子,白少寒抬头望向长空,早些时候那关成功糊弄过去,可接下来的事呢? 纸包不住火,假的就是假的,早晚会露出破绽,在师父教导下学会“应天长慢”用了两天,模仿小师叔的意势却用了半月。 时间怎么算都不够再学一招,接下来各方势力又不可能不对咸阳出手,别看身处桃下落子悠闲,实际上是如坐针毡。 走到这一步花费无数心血,万一因他而浪费,死不瞑目! “不用急,不用急,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清虚老东西不是说了吗,不求来世,立身当下。” 夫子摆摆手,指引白子挨着黑子一挤,看样是打算封杀黑子棋势,实则不然,这是诱饵,还是可以钓大鱼的诱饵。 白少寒深吸口甜腻腻的花香,借此压下杂念,打量着局势,心底同样有棋盘,黑白子不断落下,棋势此消彼长,久难分出高下。 “别考虑那么多,直接莽他,依我看,这棋就是在诈你!” 正此时,淡淡辉光挡去桃花,洛阳风尘仆仆地盘坐在身侧,不知从何而来,神不知鬼不觉。 夫子笑呵呵的捋捋长须,对洛阳的说法不掩饰,不解释,等着白少寒落子。 这就是对弈的最大乐趣所在,就像人生,每一步都在走向未来,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可能谋算得很好,可不到未来,过去的那一步究竟起到什么作用谁也说不清。 白少寒提子落在棋盘另一边,没有听洛阳的,同气连枝不假,同一棵树上的叶子却都不一样,洛阳说的是他的棋,白少寒下的却是自己的棋,从心而动方能对错无悔。 黑白错落,几步后白少寒放下棋子,苦笑认输,夫子确实很高,所幸昆仑和书院永远不会对上,而且小师叔却也不低,那步棋果然是在炸他。 “前不久李思传音求救,有人在塔纳身上投幻冥星煞。” 夫子收起棋盘,正襟危坐,边说边打量两人神情。 洛阳还是老样子,古井无波,天塌不惊,但夫子知道他忍得辛苦。白少寒在深思,想了很多很多,这很好,也不好,无所谓对错,反正有人不喜这般啰嗦,比如洛阳。 “这不仅仅是针对咸阳,可能牵连到医谷和昆仑,甚至还关系到子夜的生死存亡。” 白少寒抬起头,落定断言,言罢攥紧拳头,道:“不好,那七位名医有危险!” 洛阳有些愣神,正要出手却被白少寒拉住,告诫道:“这可能是引君入瓮的布局,为的就是拉子夜下山!” “那也得去,不是吗?” 洛阳点点头,迈步变作子夜模样,闪身落向明月行宫,藏敛着气息,耐心等待着。 远离花香,头脑也跟着清醒,盘算着各个势力,洛阳大致摸索清楚这儿的布局,可想不通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为的是什么。 是发现了秦国预谋打算拖延时间,还是草原有心发动攻势…… 还有玉皇身死时感知到的异样感究竟是为什么,是他没死,还是神裔在天宫依旧留有后手? 弓弦无声,箭似坠星,仅仅一箭明月行宫外的阵法轰然破碎,紧跟着便是漫天箭雨飘然散落。 洛阳匆忙收回思绪,闪身御剑,身至剑至,手中灵剑震动,隐似曲调。 剑舞龙升,玉龙谣。 箭雨被浩然剑意泯灭,十几道幽影同时掠向城外。 院中风疾,不关心外事的胡青等人齐齐瞪大眼眸,憋红脸,随着一声轻咳,玉珠脱口而出,紧跟着黑雾升腾而起,遍布周身。 滴水石传,随着药鼎陨落尘埃,无漏修为终是破碎,灵气一点点逸散,幻冥星煞开始贪婪成长…… 494.花月两模糊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树苗沐浴风雨能茁壮参天,幻冥星煞也有从弱到强的过程,最初的感染力很小,不是直接接触,身体强壮者都可以抵抗,更别说是修者。 等吞噬足够养分后,幻冥星煞就可以威胁到修者,而七位医师的灵气无疑是最好的养分。 花钱买药,药到病除,医馆同样是钱货等价交易,往来无有亏欠。 城中没谁比七位名医更了解幻冥星煞,防备再多难挡无形暗箭,去,九死一生,不去,情理之中。 这是他们面对的选择,没人强迫,可以选择不来,本着医者仁心,治病救人,却没人选择不来。 杀了七人,幻冥星煞就此逸散,威胁小上无数倍,侵袭修者是很久之后的事。 不杀七人,等到幻冥星煞爆发,不仅是行宫,还有咸阳,甚至是整个大秦都会被波及! 杀不杀,是以德报德还是以德报怨,这是明月行宫的选择,手心手臂都是肉,李思实在拿不定主意,只得向着洛阳一礼,将难题丢给洛阳。 “子夜大人,您看此事……” 传音欲言又止,众人翘首以盼,洛阳却没犹豫,径直落入庭院,看身形,与七位名医来时一样。 瞥了眼玉珠、药鼎,遥遥观望着那团朦胧灰雾,总感觉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出在哪见过。 灵气确实在逸散,这个过程最少要五天,不长,但是够用了! 打定心思,洛阳捏住剑指,脚踏两仪,身游九宫,眨眼间斩出无数剑光,尽数罗列在虚空间,纵横交错,渐渐编织成半球状的光罩,当空落下,将胡青几人封印其中。 “不记杯行,任深任浅,落!” 疾风渐落,洛阳在乾位站定,敕令声朗朗震耳,双手翻转,左手剑指点在右手手腕,右手剑指凌空虚点,八面水晶帘明光闪耀,随花香起伏,徐徐垂落,光罩被挡去,辉耀闪动,隐遁虚无。 花月两模糊,隔窗看欲无。 浩然剑经,水晶帘式,剑如其名。 洛阳甩甩手掌,环顾众人,轻声道:“城中还有没有医师,擅长治疗此病?” 这话没提姓名,众人齐齐望向李思,国相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咸阳城就与家中庭院相同,没什么不知道的。 李思再度一礼,摇摇头,无力叹道:“很遗憾,余下的名医都是药石圣手,不了解幻冥星煞,更不知道如何解开幻冥星煞。” 叶动飒飒愈是刺耳,众人渐渐低下头,几个武将扯了扯胸前的战甲,有些气恼,死死攥住刀柄。 每个将士最好的归宿就是战场,死在这儿,实在可惜! “这儿也是战场,我们还没染病,我们握着刀剑,还能做些什么,请先生下令!” 年纪最大的军士踏步向前,边走边说,语调激昂,是秦国人,却有着燕赵之地的风采,铮铮铁骨,偏爱慷慨悲歌。 “请先生下令!” 余下的军士齐齐躬身,行礼罢,捏着右拳在左胸上重重捶了三下,眼中燃烧着焰火,能透过无尽幽暗,闪耀动人。 洛阳回过身来,环顾内侍,冷声道:“众军听令,把控四下,所有人,不得离开,违令,斩!” “领命!” 目送众军齐步离开,洛阳转而望向李思,微微思量,瞥了眼塔纳的贴身侍女,道:“殿下吃的东西都是什么,谁做的,送餐路上有没有发生变故?” 侍女先礼后言,声调清冷,中气十足,竟是个强大的武修。 “回先生话,殿下的东西都是在御膳房做的,陛下吃什么,殿下就吃什么。” 洛阳眯起眼眸,正要开口追问,侍女抢先言道:“食盒一路安然无忧,封禁完好未破,有十数人层层检查,流程包括但不限于针验,兽验,试吃等。” 幻冥星煞可能无法针验出来,试毒兽不知如何,但试吃的众人却安然无恙,由此可知食物在塔纳吃前都是安全的,下毒的方法必然同暗算七位名医的人一样。 目的莫不是想要算计咸阳与草原开战,秦人还是排外的,若是塔纳将幻冥星煞带入咸阳的消息被传递出去,这位王妃的日子可就不好受了。 咸阳同样因此怀疑草原,说不得就妄动刀兵,掀起连年战火…… 若真是如此,希望草原上那些一根筋的家伙别想不开,幻冥星煞毕竟不是无解的。 “李思,传信药谷,另外公布消息给民众,别犹豫,纸包不住火,我们想保密,他们也不会保密。” “是,我立刻传音,不过药谷不一定回来……” “那就告诉他们,若是能解决此事,大秦军队未来十年的军需伤药都承包给药谷!” “好。” 李思点点头,催动传音符,无多时,传送符接连闪耀明光,洛阳落下神识,剑眉蹙紧,攥住双拳。 猜想的不错,还是有单于被蛊惑了,打着为塔纳讨公道的幌子囚禁大单于阿古塔,遣兵点将,开始在大秦边关投种幻冥星煞。 这是取死之道,自从书院的天基武器现世,六国同大秦的战火已经渐渐收敛,今时不同往日,大秦有的是空闲收拾草原。 “先生,药谷回话了,他们要求百年,并且要派遣弟子到咸阳开始医馆。” “答应他们,过了眼前的事,再想后话。”洛阳的声音很轻,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告诉他们,洛阳欠我个人情。” 人可以万丈光辉,也可以同野兽无异,修者拥有力量,能无视礼仪法度,也将人性放大无数倍,无论善恶。 药谷有好人,却不是好地方,所以洛阳不介意用自己名号吓吓他们,可以贪婪,可以不安好心,但最好适可而止。 师姐虽然也能治疗这幻冥星煞,但不能离开昆仑山,不然何须同药谷交易。 师姐…… 想到雪晴柔洛阳瞬间想到在临淄读书的日子,也想到了徐诺易,他的咒蛊同幻冥星煞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正此时药谷少谷主接到传音,感知洛阳两个字节,不由想到了昆仑山,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正要讨价还价,另一枚传讯符闪耀明光,不由心思变换,回道:“不救!” 传音回传河山万里,李思满是期待的眼神冷寂下来,握着剑符的手掌都在颤抖,不救,这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一国人,甚至是天下人,怎能不救? “他们拒绝了?” 洛阳眯起眼眸,故意散出些许杀机,他现在是子夜而不是洛阳,还不能完美控制意气,得露出些许杀机。 “没错,可能是因为与昆仑的旧仇……” “我看不止如此,这是在引君入瓮,你照顾好这儿,我就去药谷看看,这剑横在他们脖颈前,他们是救还是不救。” 洛阳拂袖冷哼一声,身形凭空消失,李思将到唇边的话化为轻叹,瞥了眼长空,笑了。 不仅是小先生,大先生也在关注此间是非,大秦也不是没有靠山,得好好算算,可不可能被这无名火吹倒。 药谷是与昆仑一个时期的势力,坐落在雁荡山阙,叠嶂苍翠,碧水环流,常有雾气聚散,可那不仅是雾气,更是阵法蒸腾药泉的产物,只若沾染,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药谷修者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同雾气拼成混毒,掌控你的生死。 就是仗着药雾,药谷修者有恃无恐,更是效仿三教在山外立下解剑石。 解剑石外常年错落草庐,求医问药的人都住在这儿,带着万贯家财,满怀期许而来,离去时大多包含恨意。 药谷不讲究什么医者仁心,有的弟子比奸商还要贪婪,比妖魔还要邪恶,可还是得来,人间偌大,只有两处能活死人肉白骨,昆仑封山登不上,不来这儿能去哪? 洛阳快步走近解剑石,有人起身揽路,穿着锦衣,背着虎头鎏金刀,伸手拦住洛阳,冷声道:“子夜先生,药谷不欢迎你!” “你把命卖给药谷了,对吧?” 中年武修点点头,拔出战刀,眼神坚定,不由那个凛冬,要不是药谷救了母亲…… “即使做的事都昧良心?” 洛阳停步,剑眉轻挑,声音很冷,没有拔剑,不是忌惮什么,只是不到时候。 被注视着汉子低下头,深吸口气,闭眼举起战刀,没有战意,只愿求死,一诺千金,以命还命。 “别再起来。” 轻语间洛阳踏步出剑,一剪寒梅,万籁寒彻,寒气不遗余力透入武修窍穴,暂时冰封他的经脉,非是如此,他活不下来。 再向前,未出十步,两道箭矢左右而过,交错钉在洛阳身前一步处,林中少年收弓,未待开口,惊觉洛阳已消失不见。 “别再起来。” 同样的轻语,同样的一剪寒梅,洛阳伸手接住坠下枝头的少年,迈步继续向前,敏锐观察着潜藏的障碍,踏步闪身,飘渺写意,如当空鹤舞。 一个个修者被冰封,废了不少气力终于穿过森林,远远望去,风起白雾,好像白纱,紧紧包裹着山峦,不露丝毫景光。 “子夜,自齐天象后已有一千零五十年没人闯过药谷,你可敢进来,只要你敢进来,我就给你个求我的机会!” 495.何为替天行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雾隐林叶深沉,声惊百鸟飞尽,若隐若现的崎岖小路上人影渐近,药粉味同尸腐味混在一处,酸臭刺鼻。 色如古铜的左脚最先踏出烟雾,在青石长阶上留下严丝合缝的脚印,紫雾升腾,无知舞蝶翩迁临近,无力坠落石阶,被那看不清面容的飞僵一脚踏碎。 “吼!” 怒吼声起未落,飞僵刹那横渡百步间距,张口,獠牙锋锐,喷吐着土黄色的毒气,没人知道气味如何,只若嗅到,必死。 洛阳抽身飘退,身如叶动随风,说不出的写意,飞僵动作却也不慢,眼见咬不到便挥动双臂,利爪包裹在黑雾中,根本无法估摸具体的攻击距离。 无辜的衣角被触摸,毒煞就像落在宣纸上的浓墨,不断扩散,待洛阳挥剑斩下,巴掌大小的法衣已被侵蚀成黑色。 再抬头望去,飞僵一跃劲力用尽,四肢落地,弓着脊背,好似将动攻势的猛虎,劲力吞吐,大片青石四散崩飞,落散之处,草木凋萎,有芝麻大小的透明蛊虫轻飞而起。 不仅是山谷内的迷雾,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只要想,随时可能爆发。 “越溪寒!” 洛阳不断告诉自己是子夜,从容踏空,旋身在飞僵头顶飞过,剑随身动,当空斩出无暇剑弧,清冷绝寒,蛊虫、飞僵尽被冰封,坚冰厚三指,折起流光熠熠,万分刺目。 一剑功成,洛阳收剑落向石阶,不远处的脚印映入眼帘,心中一紧,匆忙凌空虚踏,飘然腾空,落在深林外。 山路轻震,迷雾中渐渐步出的三只飞僵,脚步声挡不住山林里的飒飒声响,那些翠绿的藤曼动如游蛇,同飞僵前后夹击。 更难觉查的虫翼声入耳,洛阳眯起眼眸,也许不仅是前后围攻,还是十面埋伏,这是个机会,要不要施展苦肉计? 这山路可不好走,毕竟他是子夜不是洛阳。 但被抓后少不了被试探,到时候,混元法隐瞒不住,修为也隐藏不住,这个身份很可能会暴露,有些得不偿失,罢了,毕竟还有其他的选择。 想了又想了,要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洛阳又没有绝对的把握,只得放下算计,指引剑光隐入流云,看方向是向昆仑而去。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不愧是书院的,倒是能恪行金言玉律。” 山间庭下,少谷主端着茶杯,目送剑光远去,手指在石桌上不断敲击,眼神愈是阴鸷。 邋遢道人破界而来,轻笑着走进小亭,瞥了眼山巅,看丹火烧红琼霄,笑得别有深意。 “顾凰,你说老谷主这丹能否炼成?” “这丹药能不能炼成我不知道,但是,用不了太久,那两个废物就会找上门来,紧跟着洛阳也会来,那些手段可挡不住他!” “别忘了,如果我死了,你什么也得到不到!” 药谷少谷主愤然起身,瞥了眼山巅丹火转而紧盯着邋遢道人的背影,捏着拳头,紧蹙的眉头隐藏着歇斯底里。 无名风起,亭中渐归于安宁,无多时山上落下两道流光,顾凰眉头更紧,瞥了眼邋遢道人,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紧张,传音道:“你怎么还不走?” “为什么要走,我们结盟是光明正大的事,那老头不可能活着出关,这药谷往后是不是你说的算就看我们的了。” 邋遢道人轻笑着转过身,缓缓伸出手掌,向着长空虚握,一男一女瞬间出现在庭外,未待张口质问,两道黑雾没入身躯,愤恨的眸光变得呆滞,成了提线木偶。 “你的修为不比他们高吧?” 瞥了眼顾凰,无视那双紧握的铁拳,邋遢道人继续开口,声调冰冷至极,弦外之音充斥骇人杀机。 你听话可以享受富贵荣华,可以苟且偷生,若是不听话,那就得和他们一样,成为提线傀儡,向东还是向西,同样由得不得你。 做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却没有太久的犹豫时间,顾凰深吸口气,躬身而礼,道:“日后,谨遵大人吩咐。” “很好,这不是什么坏事,你看看他,为了长生舍生忘死的炼制丹药,再看看你,只需要做些微不足道的,足以证明衷心的事,这丹药不就有了。” 说着,邋遢道人翻手取出一支玉瓶,轻启封禁,丹韵宛若烟霞,点缀星光璀璨,浓郁的生机乃顾凰所见之最,实在叫人心动。 “这是……” “长生不老药,喝了它,你就能拥有无尽寿数,时间将不再是枷锁,可以尽情探索接天道途。” 邋遢道人轻声说着,身形一闪,带着药谷的圣子、圣女逍遥远去,留下空山鸟语,不觉悦耳。 有敲打,有好处,有胁迫,顾凰只能乖乖听话,别无选择。 “记好了,毁去不该有的药材,同洛阳好好过招,之后去秦国,后面的事我会在通知你,别耍花招,引狼入室的可是你!” 顾凰正欲放松,阴狠的传音紧随而至,低头沉默许久,没等下定决心,明耀剑光破空而至,万丈辉光夺目,悠然落在山外。 “昆仑洛阳,前来拜山!” 声如惊雷,紧接着澎湃剑光扶摇而起,先将解剑石斩成两半,后将雾外的花草树木尽数湮灭。 霸道,令人窒息的霸道,闻名不如见面。 顾凰能看透雾气,洛阳却不能,但能感知到有人在看他,便同样抬起头,隔着雾气,看着半山久不出声。 “洛阳,你我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所作所为过线了吧?” 沉默良久,山间传来冰冷的质问声,洛阳探手握住忘四,踏步向前,走得不紧不慢。 “你方才仗势欺人时怎么不说这话?” “你仗着医道胁迫逼有求之人做牛做马时怎么不说这话?” “看着一个又一个本能活下来的人死去怎么不说这话?” “看他们散尽家财痛不欲生时怎么不说这话?” 喝问声疾,山间更是死寂,走过树林,七八飞僵同时步出雾气,仰天咆哮,还没等发动攻势就有惊雷天降,电光澎湃,斩妖除魔。 顾凰退了一步,手掌有些颤抖,深吸口气,朗声长啸,将心底郁结尽是吐尽。 “洛阳,你休得张狂!” “自齐天象后已有一千零五十年没人闯过药谷,你可敢进来,只要你敢进来,我就给你个求我的机会!” “给我给求你的机会?” 洛阳在雾气前停步,笑了,轻挥忘四,剑光辅着道韵,仅一剑便斩去半山云雾,花间叶下隐藏的蛊虫,石下土里安眠的毒物尽数瑟瑟发抖,似乎那不是一剑,是煌煌天威,不可逆天。 “顾凰,子夜是读书人,说好听些是讲究礼仪,说不好听是胆小怕事,我可不一样,今天你若是不答应他的要求,我就绝了药谷传承!” 说着洛阳举起忘四扶摇而起,在云雾中居高临下,冷声道:“现在我给你个求我的机会,这一剑斩不斩,你说的算!” 顾凰冷哼一声,狠狠盯着洛阳看,确认将那副“丑恶”的嘴脸记在心中,深吸口气,传音妥协,“好,我答应子夜的要求,也希望子夜能答应……” “住口,现在跟你说话的不是子夜!” “好,我立即组织人手通过传送阵下山。” 顾凰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话,拳头一直在颤抖,感觉花草树木都在取笑他,羞愧转为怒火与杀机,微微思量,传音四海盟。 “杨盟主,洛阳在药谷为所欲为罪大恶极,你若能施以援手,我药谷愿免费行医百年!” “一言为定!” 杨天奉的声音在空中传来,顾凰面色再度一变,狠狠将玉简丢在地上,用力碾碎。 都是奸贼,没一个好东西,都该死,总有一天,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必然要你们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得滋味! 杨天奉看不见顾凰的动作,却能猜个****不离十,轻笑着在迷雾中收回视线,走到四海盟旗下,看着洛阳,正要开口,皱起眉头。 那剑刃所向的方向变了,只要开口忘四就会斩下,带着化凡道韵,他杨天奉挡得住,这仙舟可挡不住。 “我知道道友……” “闭嘴,要么打,要么滚,杨天奉,你没有选择。” 洛阳直接开口打断杨天奉的话,忘四还未动,长空升起细密光点,天上地下,各行其是的修者同时忘了动作,看着光点,想起了那些最不该遗忘的事。 可能是花前月下,定约白首,也可能是临舟送别,诉话归期。 时光飞逝,早就忘了城北巷陌的老酒味,也记不清母亲最擅长的是哪道菜。 叶出泥而归于泥,自红尘而来,是不是也要重归红尘,道真的是向天走的吗,是不是走错了? 所有人都有这种想法,包括顾凰,但不包括杨天奉,他紧握着拳头,比谁都坚定,虽是凡人,但走着通天路,不,不仅仅是通天,还要越过它! “花钱买药,药到病除,治病救人是不是该往来无亏欠?” “洛阳,你的所作所为未免太霸道了,我看你是被魔族蛊惑,乱了心神,忘了道义!” 远空传来长啸,有道人横渡长空而来,周身升腾灼热光焰,凝构神裔火凤,羽翼轻震,威势骇人。 洛阳不由讥笑,瞥了眼药谷,冷声道:“他们吃拿卡要却见死不救时我怎么不见说什么往来无亏欠?” “顺应你们的就是良善,悖逆你们的就是奸邪,谁给你们的审判权?” “哈哈哈哈,黄毛孺子不知天高地厚,可知何为替天行道?” 又是一声长啸,两个老道自从西方而来,身穿灰袍,脚踏飞龙,背负剑匣,像是墙头芦苇,山间竹笋,头重脚轻根底浅, 嘴尖皮厚腹中空。 496.那都有阴阳好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周院长说的不错,就是替天行道,身为名门正派却与魔女不清不白,什么昆仑小师叔,我看就是人族叛逆,该斩!” “山主所言不虚,此贼确实该杀!” …… 一呼而百应,长啸声此起彼伏,无多时五名老道齐聚飞云之上,打眼望去,各个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体外流露无形天芒,周身弥漫道韵辉光,熠熠夺目。 都是绝顶,都有几百年的道行,都欲替天行道。 “洛阳,迷途知返,回头是岸,只若你跟老道回山面壁五百年,我保你安然无恙!” 身左侧老道鹤发童颜,轻挥浮尘,眼中尽是贪婪,无需遮掩,也不用遮掩,来这儿的修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为洛阳而来,都是为化凡剑道而来。 法、侣、财、地,法居第一,求道路远,若有道法事半功倍,若无道法寸步难行。 为什么说剑出昆仑,还不是因为昆仑的剑道最全,最了不得。 眼下这化凡剑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能得之修行一二,即便难求超脱,却足以叫攻伐手段增长几十倍。 争夺机缘时一剑过去,万物化凡,群雄俯首,那场面,想想就令人血脉偾张。 “我来介绍一下,方才说话的是文殊剑斋的大长老,曹广文。” “那位火凤化身是梧桐山主张柏鹭,左手边的依次是金刚山主岩井,白鹤书院院长周泰。” “至于在下,乞灵宗主柏桦,我等前来为国为民,更为人间太平,期望洛道友放下仙剑,洗心革面。” 柏桦眯着三角眼,似笑非笑的模样叫他更像泄气包,若是不打上两拳,总感觉会对不起他的长相。 长空那面,流云万里,仙舟已是不见踪迹,不过杨天奉还在,抱臂踏空,一副置身物外的模样,可若得机得势,痛下杀手,落井下石的必然是他。 他与柏桦几人不同,不再意化凡剑道,只想叫自己死,然后叫化凡剑道永远消失在岁月中。 换句话说,这五个老道都是杨天奉借的刀,都是心甘情愿,年轻时为了绝顶拼尽一切,现在为了在绝顶更进一步同样如此,毕竟有这么个机会,不能错过。 不过杨天奉怎么想的,五个绝顶,真就以为吃定他了? 洛阳不由轻挑眉头,忘四轻动,蓄势久已的烟火终是席卷长空。 久别人间客,难忘前尘事,五个老道不由心念动摇,下意识催动法器,反应过来又急忙扶摇而起,手上动作不停,就像商量好的一般,符箓、手印、阵盘同时落下,大阵旋展开来。 动手不留情,动手不留情,已经没了转圜余地,不论如何都得杀了洛阳。 “连星锁月阵,启!” “紫霄雷符,九星连珠!” 五人中以曹广文一马当先,连声敕令,左手翻转手印操控阵法彻底封实虚空,右手催动雷符九落,直向洛阳。 另外四人却也不慢,催动刀剑月轮,借助雷光掩护,自四方齐齐袭向洛阳。 烟火是洛阳的成名剑式,如此强横,短时间难出两剑。 上古密阵已开,接下来只需用灵宝道韵缠住洛阳,将他慢慢耗死就可。 他有混元法,可终究是个大罗修者,总是催动道韵,用不了多久必然灵力枯竭! 这办法最是妥当,虽然会损失诸多灵宝,但只若杀了洛阳,得到化凡剑道,一切值得。 “开阵!” 柏桦等算计的很好,可洛阳没打算同他们硬碰硬,引剑开阵,明月辉光犹如月牙,横贯八方,仅仅一剑,湮灭先天灵宝有四。 “诸位小心,他要用断罪!” 杨天奉眯起眼眸,传音方至,剑光已然划破虚空,就像试卷上判错的鲜红一笔,所过之处,徒留过错! 清风卷过,古阵散作灵气,五个老道神色大变,再回头,洛阳已不见踪迹! 狂风呼啸声急,云淡流光黯淡,柏桦等齐齐催动护身至宝,感知着任何细微变化。 被五个绝顶追杀,换做旁人可能就此逃遁,可洛阳不一样,此刻定催动夜隐术躲在暗处,只若得机得时,必悍然出手,各个击破。 杨天奉眯着眼睛一寸寸扫过长空,无比确信洛阳不在此间,松了口气,更是唏嘘不已。 知道这化凡剑道凌厉霸道,不过这未免太过霸道,那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秘阵,千年道行的绝顶困在其中都得被慢慢耗死,却挡不住洛阳一剑。 更可怕的是他真的在成长,不知道是什么因故,总感觉现在洛阳的行事作风更像阎罗而非是昆仑小师叔,无论面对什么事态变得有进有退,不紧不慢,因而更是棘手。 他还会回来,正好可以借此开启计划。 五个老道中以曹广文修为最强,瞥了眼陷入沉思的杨天奉,再三确认后,出声说道:“他走了……” 柏桦等点点头,又暗自警戒许久方才松了口气,紧蹙白眉,再三思量后同样望向杨天奉,想活着,加入四海盟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杨盟主,我打算……” 柏桦抱拳一礼,话未言尽,有剑西来,恰似三月春风,轻轻徐过,法衣道体皆被斩碎,一代绝顶就此身死道消,孤零零落下长空。 这好似梦幻,长空上没人敢动,除了杨天奉,下一剑可能斩向他们每个人,即便催动至宝护体,能不能挡下这一剑却是未知数。 云下山上,眼睁睁看着一位绝顶就此陨落,顾凰再不敢迟疑,张口传音,“来呀,立即遣人去咸阳,好好救治幻冥星煞!” 声落瞬间就有七八修者飞入传送阵,哪都有阴阳好坏,药谷也不例外,得知幻冥星煞的存在后钱宁等人就一直在准备,只不过碍于谷规,没有行动罢了。 “记住他们几个,此间事了,本谷主好好奖赏他们!” 顾凰冷声说道,候在山间的修者不由打了个冷战,没人提醒钱宁几人另谋生路,药谷很大,可资源也是有限的,反正回来是个必死,这段日子的资源可还空着呢。 去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数人,三花境往上的也只有钱宁一人,又是一个洞玄修者离去,传送阵应此陷入死寂。 这不是个好差事,到最后很可能费力不讨好,不若在洞中苦修。 洛阳瞥了眼云霄之上,冷哼一声,毫不掩饰的散出道韵,云雾徐徐散开,眼见临近半山,顾凰低吼道:“乾字部全部出发!” 令下,数十修者落向传送阵,洛阳冷哼一声,御剑逆光,迎着当空陨落的九色符光,听雷剑动,澄清寰宇。 “诸位,就此退去,往后井水不犯河水,以家师之名。” 冷冰冰的传音一声,洛阳望向杨天奉,曹广文看看张柏鹭,一时拿不准主意,旁的昆仑剑修一言九鼎,洛阳却不一样,使徒向来不择手段。 张柏鹭却释然地笑了,没有解释什么,向洛阳折腰一礼,催动火凤震翅,眨眼落向天际。 “多些道友高恩,天高水远,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岩井抱拳一礼,曹广文等紧随其后,相邀同行,尽数落向文殊剑斋。 风停云静,洛阳对杨天奉挽了个剑花,考量着要不要杀了他。 这次的事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下次他必然会找更厉害的角色来,可杀了他,那数百家宗门必然乱作一团,幻冥星煞的事还没有个结果…… 那也要杀! 打定主意,身动剑动,杨天奉同时举起拳头,包裹着道韵,就想知道洛阳这一剑究竟有多痛。 就像热刀切油,忘四剑过,杨天奉的手臂被径直斩断,就像仙盟与四海盟修者最常说的,仙凡有别,人不逆天。 这一剑好似还不完全,却也不是谁都能挡下的! “做个交易吧,一卷人皇圣旨换我一条命,如何?” 急速落下的忘四顿在半空,离杨天奉眉心不过一寸,沉凝杀机。 杨天奉却无惧意,勾着嘴角,再度传音道:“一卷人皇圣旨换我一条命,如何?” “你从哪来的人皇圣旨?” “这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能说,这是我算计邪修的一步秘棋,我相信你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对吧?” “争来争去都是人族的事,人皇可以没有,人间必须是人族说的算!” 杨天奉轻笑着,连声传音,暂时压下化凡剑道,伤势恢复如初,暗中调动灵力,只若此计不成,那只能提前暴露人皇血脉。 “成交。” 洛阳收剑,杨天奉跟着抛起一枚须弥戒,很平凡,内里却是六界难寻的人皇圣旨。 有了它就能重新封印海族,甚至叫六国不得不臣服。 “交易愉快,后会有期。”杨天奉装模作样的抱拳一礼,转身遁入虚空。 洛阳盯着空空如也的虚空,握紧须弥戒,深吸口气望向药谷,冷声道:“三天之内,若是星煞不除,屠谷!” 声如惊雷,药谷中升起轩然大波,顾凰攥紧拳头,正欲出声,耳畔忽有传音响起。 “答应他,全力解决星煞!” “医者仁心,请道友放心。” 顾凰一礼,转而望向山间,冷声道:“开启药库,八部精锐尽数赶赴咸阳与大秦边关,一天内解决星煞!” 传送阵辉光起落不断,洛阳转身遁向昆仑山,入目却是冰天雪地,四下杀气弥漫,可怖异常。 497.再奖励你一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若有若无的打斗声尽数隐去,疾风悠然再起,刮下大片冰雪,漫天飞扬。 长空白茫,那人身穿白衣,披雪临风,背影若隐若现,似曾相识。 洛阳就此停步,几欲穷尽目力,窥得战场实况。 大先生负手立于冰上,脚下躺着几个蓝皮肤的生灵,正凝视着更北方,任狂风起落,屹然不动。 “来的突然,此先生未必是彼先生。” 洛阳心底暗语,又细细打量许久,心怀谨慎,转而观瞧四下,确认不存阵法才快步上前。 大先生好像没发现洛阳的审视,只是轻轻传音,“你去极地那儿看看,好像有群不速之客潜入进来了,如果可能,最好杀光他们!” “知道了。” 洛阳随口应了一声,迈步走向大先生,藏在身侧的右手自然垂落,不动声色扣住剑指,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既然不知真假,那就试试真假。 剑出从心,心动剑出,脚下冰雪破碎,腰带肩甩,剑指包裹流光,犹如利箭离弦。 灵犀剑指很快,可挥散冰雪的竹杆更快,洛阳只觉得手臂一痛,呲牙咧嘴的跳开数步远,左手握住颤抖的右臂。 这痛刻骨铭心,这先生确实是真的,无需怀疑。 “确认了吗,伸手,鉴于你这般谨慎,再奖励你一下。” 传音入耳压过风声,眼见大先生再度举起竹杆,洛阳转身遁向北方,奖励一下就可能奖励第二下,实难受用,走为上计。 冰雪很大但挡不住剑光,先生口中的不速之客不知从何而来,也不清楚有什么本事,悄无声息的摸索过去,说不定还能有一次不期而遇的相逢。 冰雪越是彻骨,白茫茫的一片,长空有云,压得很低很低,在酝酿着风暴,对于将这片永恒冻土不断染白乐此不疲。 破碎冰缝里,七艘飞舟已被冰雪遮去,内里空空如也,那群不速之客已经走远,脚印消逝在风雪中,气息却逃不过感知。 洛阳闪身向前,几个起落望见冰雪中的七八个白点,为首的赫然是神裔,黑衣换成白袍,灵力影响下,遮挡神识,身形也几乎隐入冰雪。 另外的几个生灵看不清样貌,冰蓝色皮肤,指缝生蹼,拿着罗盘,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洛阳没有急着出手,遥遥跟在后面,在冰雪中兜兜转转许久,目送着一众不速客步入冰洞,原地等上片刻,悄然闪到道口,细细打量着,发现了几十道预警禁制。 实际上的可能还会更多,抬头瞥了眼冰雪,洛阳打算催动遁术,晦涩的灵力波动悠然升起,未待散开,被化凡剑道斩灭。 这冰山不平凡,那群神裔来这儿做什么? 正好奇时,一道明光直向天际,叫洛阳不由想起传送门,实在不敢再等下去,起身出剑,将明光凭空斩灭。 “什么人?” 神裔低吼着掠向长空,引得四方雪崩,洛阳不紧不慢地催动夜隐术,小心翼翼地飞向明光升起的地方。 几个不速客同样乘风而起,洛阳不得不停下动作,眯眼望望冰雪堆积的冰山,握住忘四,一剑开山。 晦涩灵力波动在剑光中无力溃散,藏觅着的秘密暴露在冰雪下,那是个祭坛,九丈九尺九寸九,八方流光升腾,衍变漫天星宿。 祭台中心悬浮金身雕塑,面容模糊,怎么看都看不清,散发幽幽金光,如群星拱卫下的明月。 “呵,惊扰了祖神大人,自寻死路。” 神裔伸手拦住蠢蠢欲动的天外来客,眯眼浅笑,看风暴平歇,凝视着神像腾空而起,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什么化凡剑道,真神面前皆蝼蚁! “卑微的生命,你怎敢与我平视?” 星宿辉光更是夺目,神像缓缓升起,泥土雕琢渐渐变做无穷辉光,星光大手探向虚空,能遮天蔽日,摘取星辰。 “神,你不过是个雕塑!” 洛阳却无退意,握着忘四,迎着手掌,一剑斩下,明耀的剑芒燃如烈焰,剑光刻入虚空,那手掌戛然停顿,下一刻蓦然散去。 神裔眯起眼眸,洛阳可能看不见,他却看得清楚,就这一剑神像便以破碎大半,神性不甘散去,却只能散去。 “快走。” 眼见忘四再动,湮灭祭坛,神裔急忙开口,声音方落,一道竹杆迎面落下。 “大先生!” 心底暗叹一声,神裔探手将身侧的天外来客拉到身前,转而隐入虚空,看着剑光将众人湮灭。 “洛阳,大先生,我们后会有期。” 声落剑光再起,落向远空久久散去,洛阳深吸口冷气,反手一剑将那些飞舟湮灭,收剑飞向大先生。 “没能留下他,我应该更早些出手。” “不,你出手的时机没有错,毁去这祭坛比杀了他更重要。” 说着大先生自顾落入冰山,竹杆在破碎的冰面上敲敲打打,细碎的字符似游鱼而动,片刻遍布雪原,构成硕大的“碎”字,笔走龙蛇,金钩银画。 冰山轰然倾倒,洛阳与大先生腾空而起,奔涌雪瀑下不断传来破碎声,汇聚的灵脉走势就此破碎,幽幽冷光升起,神灵虚影未能成形便烟消云散。 “那个神就是阴爻神,他有多恨人族我不必多言,这样的祭坛还有很多很多,日后走动时多加注意,除恶务尽!” 洛阳点点头,跟在大先生身后,一步咫尺天涯,冰天雪地变做茂林修竹,见惯了单调的冰蓝白雪,这绿叶碧竹更是生动,只是这桃花芬芳实在惹人心恼。 “还有一件事,杨天奉用什么换了他的狗命?” 大先生随意坐下,放桌煮水,灵力催燃火疾,眨眼热气蒸腾,取茶入水,清茗舒展碧叶,芳香袅袅,不随清风聚散,将桃花香味再度散去大半。 这才对嘛,这才该是书院的味道,好好的地方为什么种那么多桃花,实在想不明白。 洛阳腹诽着坐下,双手接过茶杯,轻轻呡上一口,直觉通体舒泰,也没打算隐瞒,传音道:“杨天奉给我一卷人皇圣旨!” 林间风止,大先生缓缓放下茶杯,抬头望向长空,沉默许久摇摇头,回道:“人不服老不行了,往前八百年我能清楚算出这卷圣旨来自于哪儿,现在不行了,看你的了。” 说着再度端起茶杯,如饮闷酒般将清茗饮尽,继而斟满,再饮,动作神态不像喝茶,更像饮酒。 这叫洛阳想起每个月十五,月挂飞檐,老头子对月而坐,身前木桌对放酒杯有二,说着敬师娘,实际上都进了老头子自己口中…… 入口清茗忽地变了味道,洛阳放下茶杯,深吸口气,道:“师父,你说玉皇死没死?” “你就在身边,你都不知道他死没死,我哪里知道?” 大先生没好气的说道,言罢挥手将洛阳送出山外,桌上的茶也变做酒,不知愁从何来。 “不用搭理他,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不讲理的。” 夫子传音声轻,边说还向洛阳招招手,瞥了眼那桃林,洛阳御剑逃似的远去,一口气飞到咸阳,看一切井井有条,便卧在云端,摸着心口,闭上眼,感知着南诺的情况。 黑暗散了,明耀的辉光斜落云霄,苍翠树下,魔女抱剑酣睡,南默守在旁边,摆弄棋子,似乎感知到洛阳气息,撇撇嘴,却没有发出那声该有的冷哼。 已经五气朝元了,有够努力的,就差四个境界,自己也得加把劲,可不能被超过…… 想着洛阳翻身坐起,神识扫过咸阳,不由浅笑。 邪修星煞将解,妖族那座未完全的阵法还是老样子,没有游鱼咬钩,那个不明来历的世家少年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再没见过…… 呵,凡间小城,热闹一如既往。 “师兄,师兄,王妃醒了,我们成功了!” 沉思间欢笑声随风而来,打个转儿后散满城郭。 洛阳瞥了眼别院,看看钱宁和聚在他身边的那几个弟子,他们来咸阳为的是医者仁心,在洛阳看来他们才是药谷修者该有的样子。 说起药谷,那儿深不可测的迷雾中必然隐藏着什么,老谷主闭关,圣子、圣女也没见到,处处透着蹊跷。 是个险地,得想办法留住他们,顾凰当时可心怀杀机,这样的修者不该死,好人不一定非要有好报,但决不能过得不如坏人。 闪身落入庭院,瞥了眼没人动得水晶帘,洛阳挥动忘四,轻易斩碎剑阵,拱手而礼,道:“几位名医不顾个人安危身犯险境,请诸位出手相救。” “应该的。” 钱宁还以礼节,催动本命药鼎悬在头顶,小心翼翼走近洛阳身边,望闻问切,眉头时紧时松。 这儿得星煞同王妃得还不一样,想要解决很是棘手,不只是幻觉还是怎样,这几位名医似乎中的不仅是星煞…… “报,边关加急传讯!” 身形魁梧的侍卫自府外飞奔而至,李思快步出殿,接过玉符,不由眉头皱得更紧,转身望向洛阳,道:“边关加急,药谷弟子也中了幻冥星煞,却不知动手的是谁!” 洛阳眉头一挑,正要开口,又有侍卫从府外奔来,高声吆喝道:“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回事,速速言明!” “城中水源被人下毒,巷陌屋下凭空多出无数毒蜂巢穴,更有毒蛇作祟,被咬伤、咬死者不下数十人!” 洛阳与李思互视一眼,还未开口,又有军士径自飞落院中,单膝跪地,朗声道:“报,咸阳粮仓大火,水泼不灭,属下只得用咒符封禁火势,恍然发觉粮食已被尽数搬空!” 乱城、绝水、断粮,接下来莫不是奇兵围城? 可这奇兵从何而来? 洛阳正思考出神,长空破开空洞有四,东西方向恶魔破界袭来,双翼展开遮天蔽日。 南北两方海水倒流,鱼人踏浪,争先恐后,怪叫声震耳欲聋! 498.是昆仑的情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碧波飞流直下,树倒石碎,城门在波浪中挣扎着,几许青瓦震落,积水打湿甬道长街,眼见城毁国灭,禁宫宗祠腾起金龙有九。 扶摇空舞,撕碎恶魔无数又折返归来,驱散海水,巡游八方,化作明耀辉光封禁古城,将涛涛海水阻隔在外。 “什么破东西,给我碎!” 克卜杜低吼着擎起重剑,向着光罩重重劈下,剑光所过,云散水断,阴影压下,横贯半城。 几柄刀兵落地,魁梧的豪侠仰望长空剑落,张口忘言,额头上有着细密的汗滴,手掌在不断颤抖。 这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企及的,死定了,死定了! 悉悉索索的破碎声渐渐变作哭喊声,长街变得混乱,一线剑光扶摇而起,魔剑断折湮灭,阳光重临大地,片刻后又被遮去。 瞥了眼只身面对群魔的少年,李思踏空而立,朗声道:“各就各位,按三号预案撤退。” 不断有甲士奔向长街,众人有序登上马车,前后消失在传送阵中,哭喊声渐渐消失。 目送最后一辆马车离去,赢正与孔州前后步出金殿,仰望九霄云上,不理会被云霭遮去的昊日,凝视比那更耀眼的辉光出神。 “老师能赢吗?” “他什么时候输过?” 君主有问,臣子有答,说着孔州看了眼赢正,反问出声,握着剑,压抑着心底的战意,也想去同妖魔论剑,可不能去,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后悔吗?” 赢正走到石阶前坐下,盯着长空上的剑光,看不清,即是在问孔州,也是在问自己。 没能成为梦中那个仗剑行侠的人后悔吗? 也许吧,不过应该是一时的,叫秦国百姓、天下百姓都露出笑颜才是最应该做的,身为君上,为国为民。 更何况,不求来生,立身当下可是老师教的。 “不会,我们的剑不一样,做的事却差不多,都是为了天下!” 赢正心疑自解,孔州也适时出声,君臣相视一笑,抬头望向长空,期待着风平浪静。 洛阳太快,克卜杜不得不因此变做等人大小,追在洛阳后面,双翼不断震动,一个不留神便看不见洛阳踪迹。 “出来,你不出来我就毁了这光罩!” 浪涛奔涌挡不住战吼狂暴,洛阳瞥了眼克卜杜,转而仰望长空。 治病要除根,如果不了关闭传送门,再怎么厮杀都是徒劳,比起斩魔更应该毁去这些传送门,瓮中捉鳖! 心定剑动,一剑烟火朦胧,长空上横生众生百态,酒香散开,南北向传送门微微摇晃,作流光散。 虽无源头活水,滔滔海波亦不甘心停止咆哮,光罩外浪涛肆虐,丑陋的鱼人踏着浪花,不断挥戳钢叉,看流光熠熠,乐此不疲。 “听雷。” 从没有电光这般温柔,就像花桥流水,二月春风,在光罩上轻轻拂过,卷携鱼人腾空,滚滚雷音轰然炸响,海水被染成赤红颜色。 “可怎么处理啊,挪走,还是烧了。” 赢正低下头,活动活动发酸的脖颈,有些发愁鱼人的尸骸与海水,接着不由想到城外官道、兵垒。 这些都得重新修筑,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还有城中的粮食,再加上闪击大魏所需的军费…… 还君主呢,哪有一个君主这么穷? “给我死!” 刺耳的咆哮声透过光罩,赢正抬头望去,看不清克卜杜的动作,只见到一抹流光坠落云空,撞在那道素白色的光团上。 “老师!”赢正惊恐不安的起身,紧握着拳头,恨不能拔剑登天。 “无伤大雅,别急。” 洛阳瞥了眼赢正,忘四轻挥带飞克卜杜,瞥了眼东西向的传送门,旋身引剑,皎皎剑光扶摇而起,犹如残月,迷醉花阴。 破界而来的无翼恶魔齐刷刷落下长空,好似风散秋叶,克卜杜红了眼,握着魔剑再度攻来,一口气斩出三十余剑,剑剑皆向洛阳要害,剑剑只攻不守。 洛阳游走在剑光中,不时出剑挡下几招,心思不在长空上而在城中,感知着空荡荡的街巷,想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 有他在这场战争根本就没有意义,天师知道他在咸阳,为什么要下这步杂棋? 为了传播幻冥星煞? 幻冥星煞又不是无可医治,损耗的也不过是药谷的宝药,对咸阳无法造成什么威胁。 为了刺杀赢正? 也不对,除非天师亲自出手,不然根本没人能轻意袭杀赢正。 那是为了什么? 断粮,断粮…… 难道是为了边关,利用幻冥破城,用粮草收买大小单于,挥军而下,六国也不会闲着,根本就不用杀了赢正,只需要困住他,群龙无首军必败! 越想洛阳越觉得有可能,道韵包裹忘四,璀璨剑芒退去颜色,未等斩下,克卜杜飞身飘退,振翅扶摇而起,直向传送门而去。 剑上的光变做无形就撤退,这是圣师说的,得听话。 “想跑?” 洛阳冷哼一声,身形闪耀,断罪破空,剑河淌过虚空,光辉潋滟,紧跟着千莲怒放,剑光缭乱云霄,东西向的传送门同时破碎,消散在正午暖阳下。 环顾云霄空荡,洛阳飞落禁宫,声音很急,“联络边关确定情况,若不可为,立刻联系书院对草原发动天灾!” 赢正微微思量,恍然大悟,急忙奔入殿中,取出传讯符,连声询问道:“樊岁,樊岁,边关情况如何。” 良久无有回复,殿中安静得可怕,赢正紧握着拳头,还在等,不忍心发动攻势,那武器有伤天和,一击之下,伏尸百万,与仁义不符。 “陛下,草原军退了,不过幻冥星煞难以控制……” 传讯符闪起流光,赢正轻出口气,抬头望去,洛阳依旧眉头紧锁,再沉思着,从封城到解围后的点点滴滴,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却想不明白关隘。 “六国有什么动静?” “各有增兵,前不久尽数退去。” 赢正看看传讯符,也皱紧眉头,这事确实诡异,凡所谋必有因,此谋究竟为何? 不知是未名风起还是钓钩颤动,镜湖上升起层层涟漪,模糊了咸阳宫内的情势。 邋遢道人收回视线,看看棋盘,轻笑着挥手,将草团围杀得石子取出棋盘,得意的勾起唇角。 暗子埋下,就待春临萌生。 枝叶也已剪除,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治疗幻冥星煞需要宝药,趁此收药谷宝药为己用,即便有药可医进程也会慢很多,等到星煞尽去,料想大计可成。 “不要高兴得太早,杨天奉与洛阳交易的内容我们还不知道,能叫洛阳放过他,给出的条件必然非同凡响。” “是我得意忘形了,这段时间是他们最放松的,我们要不要再加把火。” “不可,过犹不及,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子夜去哪了。” 天师眯起眼眸,确信的事又有些动摇了,想了想,冷声道:“叫他再去书院试试,说不定我们会有收获。” “是。” 邋遢道人捏碎手中的符箓,感知着黑袍客动向,移目向镜湖,盯着洛阳,同样有些怀疑了。 咸阳大乱,子夜不可能不来,细细算来,从子夜最初出现开始,洛阳同子夜就没同时出现过。 在药谷外子夜也是,明明是传讯符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亲自去昆仑,这是个很大的疑点。 花落棋盘,点子叫杀,夫子抬头望望长空之上,翻了个白眼,喃喃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还没老糊涂,不用你提醒。” 声落狂风大作,久久方停,夫子灰头土脸地瞥了眼书院外,传音混沌天外,“南默啊,叫南诺过来帮个忙……” “不去!” 南默冷哼一声,看看慢腾腾练剑的孙女,气不打一出来,境界确实精进了,不过是因为剑道,而不是魔焱。 “我可以将胜过子璇的方法教给你。” “成交!” 南默不假思索开口,言罢又觉得答应得太快,正要传音解释什么,南诺已然被带去书院。 桃林外,山路上,黑袍客躬身而礼,道:“晚辈见过夫子,敢请子夜道友论剑!” “请等上片刻,子夜方才破境。” 大先生的传音在山后响起,邋遢道人不由皱紧眉头,盯着镜湖中洛阳,他还在,只要看看剑意便知真假,天下没有相同的剑,模仿不来的。 午过,树影偏移,南诺扮作子夜模样,提着剑步下山路,对黑袍客微微行礼,道:“道友打算以何种方式论剑?” “可能论双剑?” 黑袍客的答复一如旧日,盯着子夜,细细打量着,就是这种气息,他不是洛阳,绝对不是。 “可能换剑?” 南诺浅笑从容,完全不再意被敌人审视,抱剑再度一礼,挥手取出四柄相同质地的剑刃,不存在好坏之别。 随意扫了一眼,黑袍客上前拔剑成双,退后七步,等子夜拔剑。 “得罪了。” 轻喝一声,南诺同样拔剑出鞘,深吸口气,感知着洛阳的记忆,凌空踏步,身如凭空鹤舞,双剑齐动,一剪梅在前,月中行在后。 “来的好。” 黑袍客赞了一声,引剑踏步,剑锋交错而过,南诺借力腾空,瞥了眼黑袍客的背影,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虽然仅有瞬间交锋,但南诺能感知到,那是情剑,是昆仑的情剑,根正苗红。 499.不能不患得患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剑止风花乱,香凝云日蔽,山道渐被幽影吞噬,南诺缓缓转过身,瞥了眼剑刃上的豁口,估摸着敌我劲力差距,计较着要不要问出那句话。 想来想去,还是打算询问出声,现在是子夜,同洛阳关系莫逆,又是读书人,见到昆仑情剑,怎么想也该问! “阁下这剑……” “不用管它,你我论剑只较高低,与剑道因果何干?” 黑袍客也转过身,声音沙哑,风扯兜帽,不经意露出双眸,辉光璀璨,将心底的饥饿感具象化。 短暂的交手可不能满足饕餮味蕾,还得战,天昏地暗,剑若不折,人若不死就得战。 轻挽剑花灿烂动人,黑袍客提剑瞬身再攻,暗地里瞥了眼子夜手中的剑锋,私下里也有算计。 这次要斩在不同的地方,这是个不错的对手,很长一段时间都能用它磨剑…… 正此时,天师传音入耳,“给我杀了他,他活着有碍大局,一命换一命,值得!” 黑袍客为之眯起眼眸,仅仅犹豫片刻便断定杀机,双剑轨迹变换,精准无误斩在豁口上,灵力适时吞吐,锋刃轻鸣震耳。 四剑凭空齐断,南诺皱起眉头,感知着洛阳的记忆,从浩如烟海的剑经中寻到一招,脚步错变,趁势飘身而退。 扮作子夜是为了瞒天过海,黑袍客的剑很强,想深入探查就有暴露的风险,决不能舍本逐末,顾此失彼。 “乱花迷眼!” 黑袍客暗自道破子夜的身法,心底思量应对手段,踏步冲进那片错乱身形,举手轻拂虚空,引得袍袖震动,散出无形毒烟乘风扑面。 另一只手私捏剑指,隐于袍袖,好似鞘中宝剑,只若锁定子夜本身,必然闪身踱步,念动剑落,杀人于无声。 南诺将一切看的真切,先屏蔽气息,脚步顿挫再变,飘身退后,剑指凌空虚划,冷声喝道:“非礼勿动!” 声落,浩然剑意遍布长空,灼如烈火,明如皓月,透着不可忤逆的威严。 黑袍客隐忍着退避的心思再度向前,剑指狠狠戳在剑光上,骨断筋折,明耀辉光也遍布裂纹。 一击罢了,不等南诺变招,黑袍客心念再动,三寸短剑贴着手臂豁然弹起,突现锋锐骇人,好似跃草飞蛇,尽如獠牙锋锐。 “到此为止吧,算是子夜输了。” 大先生轻声传音,竹杆飘落,薄如蝉翼的剑刃凌空破碎,转而拎着子夜离去,来去如风,不过刹那功夫,近前山路空空如也。 黑袍客举起颤抖的手掌,抱拳而礼,“抱歉,是我求胜心切,乱了方寸。” “在下剑弱力微叫道友扫兴,来日方长,下次再见,再斗个高低。” 子夜的声音在后山遥遥传来,黑袍客踱步下山,恶趣味展开神识,不出意料看见某人在竹杆下瑟瑟发抖的模样。 没死就没死吧,就这样死去未免也太过无趣,折断枯枝哪有折断利剑来的有趣? 随着黑影被翠色挡去,南诺松了口气,看看大先生,见他不语,试探道:“那个……师父,我能变回来吗?” 大先生点点头,道:“可以,不过你不能去咸阳,否则容易叫那两个老狐狸怀疑。” 听闻此话,南诺瞬间被抽空精气神,蹲在竹影斑驳中,嘟着嘴,拾起一片落叶不断摇晃,不知是将它看作大先生,还是洛阳。 “他来了。” 大先生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言罢踱步进屋,紧闭门扉,将声音挡在屋外,借此求个安宁。 “小贼,大猪头,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媳妇呢?” 南诺起身回头,看着熟悉的身形,攥紧拳头,凶巴巴的,下一瞬忽被温暖包围,心跳声近在耳畔,乐以忘忧,回以深拥。 其实他很担心吧,就和她看着洛阳修剑时差不多,同样忧心忡忡,同样不能流于言表。 “我想你了……” 洛阳轻轻耳语着,不是一遍,而是不断在重复,真的很担心她,知道她厉害,可就是放不下心。 理应不该患得患失,却不能不患得患失。 魔女红了脸颊,闭上眼眸,遮去紫色的眸子,享受着,听他说着,同日出晚霞,皓月繁星相同,虽然每天相似,却一辈子都不够。 风动落叶轻歌飒飒,花草同着青草舞着,十指相扣着走出竹林,洛阳瞥了眼山脚的十里桃花,转而带着南诺走向山上。 “辛苦吗?” “不辛苦,爷爷跟我说,虽然血脉时代已被葬入光阴,但还影响着每个修士,如果你太强我太弱,我们的孩子很容易夭折。” “不要听他的,他胡说的。” 洛阳撇撇嘴,抬头瞥了眼流云,不由暗叹造化神奇,爷爷说的是为了要孙女好好修行魔焱,要与剑道主次分明。 可南诺听的就不一样了,为了修行的更强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结果哪能不南辕北辙。 “你在笑我?” “没有。” “你就是在笑我,我打你。” 南诺可能是意识到什么,脚步停下,故意找茬,挥动着拳头,面如烟霞,叫洛阳更是痴迷。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正此时,山路那边读书人缓缓走近,子瑜开头说了一声,身后的十数个弟子同时出声,抑扬顿挫,满是笑意。 无法无天的魔女面色更红,转身埋入洛阳怀中,欢笑声更是刺耳,久久方才散去。 “哼,斯文败类!” “不错,的确是斯文……” 洛阳轻声附和着,话没言尽,怀中一空,没有魔焱升腾,送南诺离开的只能是夫子。 “欺人太甚!” 山上山下两声冷哼,都没掩饰声音,又有清风在其中挑拨离间,洛阳渐渐眯起眼眸,变作子夜模样,自山间寻了根竹杆,踏步直向桃林。 今天谁来了都没用,不斩尽桃花枉磨剑十年! 竹舍紧闭的门户缓缓开启,大先生目送着洛阳的身形远去,盘膝坐下,焚香抚琴,轻勾曲调,慷慨激昂。 洛阳听着曲调,脚步更快,入林去,以竹代剑,伴着琴瑟声声,一剑快过一剑。 “木兰花,见龙门,比目鱼,玉京谣……” 浩然剑经总计一千六百余剑,一曲罢了,桃花凋尽,枯枝埋入泥土,学子们站在山间檐上,俯视山下,盯着夫子看。 他真的很高,即便是坐着也像山岳,流云只是装饰,顶峰与长空真的分不清谁才是最高的那个。 洛阳畅快的丢开竹杆,转过身,看着夫子,不知为何他才是那个得意的。 “多久,终于要回来了……” 大先生收起琴瑟,再度关上门,寻了副画,徐徐展开,画上少女一袭白衣,轻挽素白绸缎如流云绵延,伴着祥云光霞,飘飘似仙。 “无耻!” 天师气恼地将钓竿丢在湖畔,起身来回走了数步,紧握着拳头,看模样,若非不合时宜,不然定与夫子一战。 想来却也可恶,子夜出身书院,哪能不知道洛茴的规矩,暗地里指示弟子斩尽桃花,不过就是因为一次试探,至于吗? 长空遍布云霄,仙乐声声,画中神女落下长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洛阳不由看傻了,南诺没有生气,也跟着看傻了,这种美叫人感觉虚幻,很不真实。 “就是你斩尽桃花?” 熟悉的语调在耳畔响起,洛阳点点头,在洛茴的注视下退后一步,化凡道韵蠢蠢欲动,心底里有种热切,眼前的少女似曾相识…… “一把岁数小孩脾气,就会偷奸耍滑,跟我来。” 洛茴转身望向夫子,辉光起落,两人消失在空荡荡的林中,带得春风临近,又是无尽花开,落英缤纷,甜腻腻的味道随风散漫山上山下。 洛阳攥紧拳头,利用不甘隐忍着怒火,快步向山上,躲入竹林,踉跄着走近屋舍,盘膝坐下,头晕得更厉害,近乎不能站稳。 “先生,药谷的药被洗劫一空……” “我这就过去。” 洛阳挣扎着爬起,闪身落向咸阳城,所有的不适烟消云散,如梦似幻,似泡影镜花。 感知着城中的情势,洛阳暂时压下疑虑,瞥了眼长空之上,转而落入深宫,道:“详细说说,药谷的药怎么被洗劫的?” “他们偷袭咸阳的同时也大举进攻药谷,根据钱宁的小道消息,他们可能一早就知道宝药的存储地点,什么宝药都没剩下。” 李思轻声说道,不断参看玉简,动作恍然一顿,瞥了眼洛阳,道:“焱单关破了……” 赢正蓦然起身,洛阳也皱起眉头,强忍着怒火,道:“现在军队到哪了?” “就驻守在焱单关,不过草原的军势还在继续,可能是打算强行将关卡尽数撕碎,然后在长驱直入……” “其他关卡的情势如何?” “也不乐观,不仅是咸阳边关,大小城市都有幻冥星煞的痕迹……” 李思轻声说着,声落,殿中陷入死寂,洛阳眯着眼眸,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复仇,也不是收复失地,而是搞定药材问题。 昆仑的药不少,可还是不够,想要解决幻冥星煞只能想办法找到药谷的药,可天师会把药藏在哪? “洛阳,你想要知道药在你那儿吗,我们昆仑山下见。” 云动传音入耳,洛阳装模作样得点点头,道:“洛大哥叫我过去,你们做好能做的,剩下的交给我们。” 言罢御剑当空,遁虚归回书院,挨着头昏脑胀变换身形,催动剑符归回昆仑山,施施然沿着东山小道走下,猜想着传人者的身份。 很希望是他,很希望他明白那一剑“百死不悔”,尽管希望渺茫。 穷尽山路,几许飞鸟腾空,叽叽喳喳地鸣叫几声,振翅飞向流水。 洛阳跟着走近,看着流水旁若隐若现的草庐,小心翼翼地走近。 这可能是个陷阱,就算不是,也要当他是。 500.越宁静越藏敛杀机骇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叶底藏香蜜,花间觅彩露,流水潺潺向东,时有鱼跃,遥向云远。 趟过灌木,穿过引人花草,草庐愈是近了,潋滟浮光交织碎影斑驳,临近枝落飞鸟,轻轻歌着灿烂夏光。 万籁闲适,洛阳更不敢放松,忘四横在身前,心知越是宁静自然越是藏敛杀机骇人。 再向前,庐门忽开,方步闪身出屋,挺拔身形,抬手抛起一枚玉简,传音道:“所有的宝药都被运到天宫,里面是地图,他们正打算炼制长生不老药,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言罢转身钻进草庐,关闭门扉,将万般美景阻挡在外,孤零零守着那片不大的幽暗。 洛阳将玉符定在身前三尺外,细细查验后落下神识,感知着内里的地图,皱起眉头,盯着草庐,揣测着方步的心思。 良久,实在猜不出所以然,便引剑御空,不管方步想做什么都得去,秦国不能没有宝药,幻冥星煞就像挖堤赤蚁,再不除便是堤溃国灭。 感知着剑光腾空而起,李老头缓缓在幽影中浮起,拂袖震散草庐,眯眼望着长空,爱极了那暖阳。 “你这样利用他就不会感觉良心不安吗?” 方步冷笑着,弯腰拔起翠草叼在口中,细细品味,甜中带酸,就和每个夏天的味道相差无几。 “不会。”李老头有样学样,取一根翠草叼在口中,看看自由的云,无比向往,“这趟天宫他是必须去的,早去好过晚去,跟何况秦国需要这宝药不是吗?” “可能是吧,希望他日后知道了不会拿剑砍你,他心眼就和针鼻似的,很是记仇。” 方步摇摇头,取出两坛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收了起来,回想着洛阳不明不白的生辰与稀里糊涂的家庭背景,试探道:“你感觉他会不会是李牧辞?” 风起,带着数不清的飞露腾空,折起大片明耀辉光,霓虹交织在碧绿草原上,消散在细密的叶底。 李老头将口中的青草吐出,撇撇嘴,低下头,回想着验血时场景,轻轻喃喃,“可能吧……” “不仅仅是可能吧,陈虞同李家关系不错吧,如果我没记错,陈虞也是李家人!” 方步眯起眼眸,盯着李老头,看他眸光平如静水,深吸口气,继续道:“魔心,混元法,你们的验证手法出问题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阎罗鬼面,我很怀疑……” “住口!” 李老头蓦然变脸,起身盯着方步,眼中闪耀着明光,流云遮日,杀气遍布旷野。 “呵呵,急了,我说到痛处了?” 方步浑然不惧怕,不紧不慢的起身,凝视着那双眸子,沉默久久,先撇开眸子,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跟脚吧,怎么算,洛阳都应该和我是一边的。” “他不是,魔心也好,混元法也罢都改不了灵魂的气息,他不是李家人……” “他差点死了吧,灵魂未必不是招来拼凑的吧?” 方步眯着眼眸,探手再拔出一根青草,随心把玩着,暗自推算着可能性。 在识海中,李天策是过去,苍天代表未来,剩余的残魂代表现在,三位一体,孕养真魂凝聚,花费的时间也和洛阳消失的那段时间对得上! 李老头沉默下来,不可动摇的眸光动摇了,方步说的很有可能,最少现在寻找不到可疑的破绽,更找不到能推翻的角度,若推断为真,那洛阳的真实身份就只有陈虞知道。 希望他就是小少爷吧,李家有罪,却不至于断子绝孙,那帮老家伙都在苦苦支撑,希望真能有希望吧。 九霄之上,长空还是一如既往,门前高悬利刃,洛阳没有急着向前,再等李天策,要先解决这个麻烦,今非昔比,天意可否化凡洛阳真的不清楚。 “我记得你跟我说我的道错了,那关于超脱的事你怎么看?” 剑光无声临近,如流水般涌入洛阳神魂,传音轻如春风,洛阳却不敢不回答。 想来可气,高低为断,他李天策凭什么敢这么跟他说话? “化凡剑道也快到尽头了吧,到绝顶没问题,剑压六界也可,但不可能超脱。” “回答我,实话实话,不然你做什么我都捣乱,我可能胜不过你,但绝对能毁了你的期许!” 李天策的传音再度响起,有些不耐烦,洛阳深吸口气,对着蔚蓝色的天空,挤出个笑容,回道:“我也不知道,只想走一步看一步。” “可能我是你的转世,但这一世我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我从没考虑过超脱与否,想的只有两件事……” “我不管你想什么,从今天开始,必须给我考虑这件事!” 李天策冷哼一声,言罢御剑乘风,眨眼消失在云霄之间,形色匆匆,依洛阳猜想,必然是海族又捣乱了。 超脱吗? “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交通成和而万物生。” 考量到这个问题,轩辕圣皇的轻语悄然传来,洛阳抬起头,深吸口气,只觉得无比烦躁,感觉不吐不快,御剑直向天门,不等悬剑斩落,凌厉剑光荡过天门,连带虚空尽数破碎。 “今日心情不顺斩你天门泄气!” 传音一声,洛阳御剑向远,转而遁虚掠向混沌,收敛气息,变作刘七模样,催动夜隐术,悄然飞入天宫。 绕过七八面色难看的天神,感知着玉简中的地图,看云海无垠,不由得有些后悔,就应该带着唐念虞一起…… 念头至此洛阳蓦然醒转,斩下慧剑,硬着头皮向远空飞去,没多远得见标志的金殿,松了口气。 迷路最怕的就是寻不见参照物,眼下有了参照物,又有地图在手,找到宝库应该不难。 如是想着,洛阳准备动身,云桥上却有动静临近,洛阳循声望去,唐凡负手立在云上,提着乾元太昊,身侧跟着两名神将,身形魁梧,卑躬屈膝。 “天门毁了再建就是,洛阳可不是齐天剑仙,没有仁义心肠,你说出兵征讨他,可想过成败几何?” “臣有九成把握!” “无知!”唐凡低吼一声,浮云微顿,深吸口气压下怒火,转而望向那武将,细细解释道:“他的剑道以得道真境,道韵所至,神魔坠落凡尘,没了神通法术,没了法宝符箓,你拿什么同他斗?” 神将紧蹙眉头,沉默许久,实在想不出办法,退步躬身,道:“是微臣目光短浅。” 唐凡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又道:“说来与你无关,洛阳是藏剑剑修,这些从来没公布过,你不知道也正常。” “不过以后不能再这般了,你是我天宫的大将,朕等你开疆拓土呢,怎能不晓敌情?” “臣之罪,绝无再犯。” 神将再礼,起身同时望向唐凡,沉吟片刻,道:“那天门怎么办,洛阳若是三天两头儿就……” “不会的,他所作所为皆有目的,此举可能是敲山震虎,也可能是瞒天过海的幌子,天网可有感知,有没有外来生灵?” “暂时还没发现。” 另外的神将抱拳一礼,唐凡点点头,催动流云直上三十三重天。 洛阳收回视线,等了许久方才继续动作,有些明白玉皇陨落时的异象从何而来了。 那根本就不是玉皇归于轮回,而是天宫子嗣陨落太多而产生的异象,气运也是同一原因。 乾元太昊,唐子威得到这柄剑成为玉皇的化身,现在这柄剑出现在唐凡手中,一样的金蝉脱壳。 还有天网,看来是某种遍布天宫的禁制,不知是何种模样,得更小心些。 细细想着,洛阳悄无声息移动脚步,动作很快,约么半炷香飞跃三重天,闪身藏入金殿檐下。 根据玉简中的描绘,不远处便是神农秘境,神农鼎在那儿,与之相对的那片虚无便是保存宝药的密库,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 观察许久,洛阳决定硬闯,不管方步那句“他们正打算炼制长生不老药”是真是假,也不管宝药究竟在不在这儿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万一宝药被炼化,前功尽弃。 与此同时,三十三重天上,唐凡握卷而坐,赤云君站在身侧,打量着那鬼鬼祟祟的人族摸向药库,不由轻咳一声,怕误了时机。 陛下说洛阳可能回来,但这人却不像洛阳,不管像不像,再继续下去,碍于宝药,就不好动手了。 唐凡不紧不慢地放下书卷,瞥了眼明镜中的情势,暗地里讥嘲着洛阳的愚蠢。 那番话和故意的停留都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钓鱼,至于宝药,宝药根本就不在库中,那儿只有传送阵,只若洛阳进去就会被传送到混沌深处,五帝七王都在那儿等他。 就算五帝七王都败了洛阳也活不下来,那颗年迈不堪的太阳爆炸足以将他湮灭! 宝库渐渐近了,洛阳总感觉有些异样,看看虚空,望望背后的金殿,正欲压下迟疑向前,忘四在菩提树下飞起,轻轻嗓子,开口道:“务必多想想南诺大人!” 闻声,洛阳干净利落的退后几百步,提剑斩下,明耀的剑光破碎殿堂,被传送阵无声吞噬。 501.你认错兽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没来由的辉光若无其事的洒落,流云忘了动作,琼霄常静,随着剑光彻底散去,四下大殿齐齐挪动位置,分寻八门,似在组构阵法。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洛阳更不敢等待下去,旋身举剑,向着乾坤两处斩落剑光凌厉。 云海沿着剑光所向被切成两半,金殿恰到好处撞向剑光,墙倾瓦碎,分崩离析。 余下金殿也暂缓动作,洛阳眯眯眼,感觉不妥,引剑圈抹,似秋风扫落叶,破散云雾,荡清寰宇,却一无所获。 “竟然这么谨慎,还是洛阳吗?” 唐凡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明镜中的剑修,手掌抚摸着下颚,微微思量,翻手取出一枚传讯符用力握碎,看流光细碎如雪,渐渐落满整个手掌。 与此同时,明镜里的长空横生变故,点点流光斑驳长空,如滴墨散水,徐徐扩展,传送门随之洞开,银灰色氤氲在门边肆意翻腾,锣鼓声动,天马嘶鸣,千军万马破界袭来。 这景象叫洛阳想起被触怒的马蜂,愤怒地冲出蜂巢,震动双翼,举起尾针,打算用生命保卫家园,即使这个家园有时候是个错误。 “游龙锁天阵,巡风军部注意掩护!” 低吼声在空中回荡,金甲战将居高临下,俯视整局战况,高举着离焰神剑,每次挥动,便有箭雨瓢泼而落,填充长空。 几缕轻云逐风而过,被无情撕碎,彻底激化箭雨的凶残,离火冰霜混成一色,电链弧光难分彼此。 各种变化尽收眼底,洛阳没有退,反而御剑向前,迎着箭雨,动作很快,剑也很快,崩压搅戳,撩斩抹斩,细碎剑光缭乱周身三尺,精准无误,湮灭袭来利箭。 身侧幽影闪动,身着黑甲的枯瘦汉子手握弯刀旋身杀近,另一边虚空间弹出九条透明的锁链,径直落向右手、右脚,符文闪耀,据目测,有灵力封禁手段和各种侵蚀类的神咒。 “离火部,正面强攻!” 战将的声音再度传来,正前方与身后同时发生异动,银甲天神身披金甲,骑着天马驰骋云海,前后夹击。 “翠阴初转午!” 观尽敌情,洛阳在无数应对剑术中选定一种,风起剑动,虽十面埋伏,更从容写意。 九道剑弧腾空而起,先是无暇翠碧颜色,只待刀兵相交突出光华璀璨。 耀目极光散满长空,狂风四起,卷携兵将天马如舞枯叶,任心东西。 在八方肆虐兴尽,云雾如龙卷而起,风暴紧随扫过,传送门齐齐破碎,如烟火盛放,缕缕流光垂如垂柳,丝丝动人。 倏尔风平浪静,长空上散落兵将、马尸无数,天神只伤未杀,法器兵铠尽数破碎,天马在圣光中消弭,虽出生入死相守千年万载,却无一神流露泪光。 洛阳收起手中的泯灭灵性的仙剑,探手再取一剑,并不打算离去,反正都被发现了不如破罐子破摔,宝药就算不在天宫也得在天宫! “刘七,你罪大恶极,还不束手就擒?” 瞥了眼桌边的沙漏,唐凡自知时间不到,便起身放出投影,打算再拖延片刻。 只要再有数十息阵法就会启动,当那灼眼的粒子光流贯穿这层天界,洛阳的传奇将就此画上句号。 不过是一层天界,只要洛阳身死道消,值! 洛阳没理会唐凡的神力投影,御剑扶摇长空,登天的门户似乎很近,却远在天涯。 不错的,不论是刚才那次歇斯底里的猛攻还是现在的神力化身都是为了拖延时间,目的必然在这层虚空中,所以更不能呆在这儿。 “断肠落日千山暮!” 摇身闪过剑光,洛阳引剑斩向身前,剑弧破碎虚空,混沌光景一闪而逝,剑光似游鱼归海,同自然修复裂缝一同消失不见。 “跑得了吗,给我回来吧!” 唐凡点下修长的食指,散开的经卷上闪起流光,字符逐一亮起光辉,似有风起,不断吹动书页,涌动的流云原路退去,修复的长空再度破碎,洛阳斩下的剑刃缓缓举起。 仅仅感觉眼前模糊,洛阳便归回天界,五方同时孕生道韵,齐齐压下,催动五行轮转,颠倒乾坤。 都有几十万年道行,合铸封禁坚如磐石,高如山岳,无坚不摧的化凡剑如同锤凿镐锹,撼动山岳极其艰难。 唐凡大笑着抬起手指,取金丹吞入口中,凝视着明镜中,看洛阳天地巨力加身,被压得抬不起头。 “陛下,要不要解开遮蔽的天机,震慑五界?” 赤云君躬身行礼,看着刘七,这很可能是洛阳,杀鸡儆猴,前不久变故连生,最好有这么一幕,挽回颜面,提升士气。 “哈哈哈哈,想法很不错,但任何事请没做成前就与失败无异,哪怕就差一步,那也是失败!” “老臣明白,这就命人动用乾坤洞天镜录制是非变故,稍后编排后再流传五界。” 赤云君皱起眉头,通过唐凡的弦外之音瞬间悟通关隘,心中开始计较文字。 鬼灵妖魔也好,人间修者也罢,总免不了先入为主。 因此完全可以做两手准备,若是功成,可以说洛阳伪装四海盟修者欲刺玉皇,被发现重伤,跌入混沌,下落不明。 如此既能挑拨离间又能分散昆仑的注意,一举两得。 若是被贼人侥幸逃出升天,便绝口不提洛阳身份,咬死他四海盟修者身份,连同妖族派神使前往四海盟,以战争为胁迫,暗里言明机锋,同样可以起到挑拨离间的效果。 “文稿措辞等下再想,这太阳轮回新生的光景可不易得见,好好欣赏这波澜壮阔吧!” 唐凡轻轻说着,坐靠在木椅上,注视着明镜,很期待,既期待传奇陨落,也期待洛阳能逃出升天。 他若是死了昆仑想必会彻底封山不出,蛰伏以待天时,就像蜷缩起来的刺猬,尖刺被剑锋取缔,更难下口。 洛阳活着昆仑才有希望,才可能一点点亮出柔软的肚皮,待天玄空岛开启,便是合拢獠牙之时! 赤云君点点头,聚精会神,看远空的一点明光由金色变作白色,紧跟着喷涌而出,比钱塘大潮与决堤山洪壮阔百倍,肆意划破幽暗,全数灌入传送阵,落向天界。 与此同时五帝齐齐散去道境,刹那光景,洛阳毅然引剑斩向虚空,化身剑光,闪身隐遁其中。 明镜中的辉光耀眼,摧毁阻挡在前的一切,尽数灌入另一方传送阵,落向混沌深处。 唐凡气恼的拍桌而起,心底里暗笑,却装出副暴怒模样,转而走向大殿。 天宫统治由三方构成,十二圣城算一方,七王五帝算一方,玉皇是另一方。 十二圣城不理俗事,从归来到今天唯一制衡他权力的就是七王五帝,只若除了他们,这天宫才能成为他的一言堂。 这试探抹杀洛阳的另一个预想便是将七万五帝推到余下天神的另一边,所有人都知道洛阳睚眦必报,计划失败完全是因为五帝贪生怕死给了洛阳可乘之机,这是第一步,紧跟着还有两步…… 走完这三步,五帝面对的只有两个选择。 放下权柄,继续做五帝逍遥天界,固执权力,被无数天神讨伐,最后陨落,除此,别无其它! 至于洛阳,逃了就逃了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在天玄空岛同昆仑一起陨落才应该是他最完美的结局。 混沌空荡宁静,洛阳随意躺着,也可能是站着,反正是这儿是无所谓空间的。 若是方才慢了一线…… 可能苍天会出现,他一定会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彻底泯灭神魂,此后再无洛阳,同身死道消也差不多。 天宫可能会因此付出代价,六界同样如此,至此,祖师的努力,师父的努力,还有无数人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南诺可能也会…… 若苍天没能出现,人间命运两向,齐国必然被海族毁灭,秦国可能保存下来,能不能翻盘也不能确定。 准备的后手还不够多,应该事先考量退路,应该将七万五帝与十二圣城的每个变数都算清楚,还是不够强…… “何为快,何为准,何为狠,何为变?” “料敌为先,后发先至。千里之遥,一剑必杀。算尽天机,斩草除根。和光与时,自在从心。” 这是李天策给的答案,不一定对,却****不离十,向天剑走的路很远,曾经走过,不过到最后离去的干净,现在还要再走一次。 “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交通成和而万物生。” 这是轩辕圣皇指出的道,天剑与凡剑确实像阴阳的两仪,浑然一体,反正向上的路看不清,不如就试着走一走,先立后破,就算不行,天剑登顶也是有益无害。 想着洛阳盘膝坐起,步入识海,环顾千莲,不由得想起千灵子,摇头叹上一声,仰望天上星明,回想着凌霄开天道。 第一缕庚金剑气生出,未等洛阳炼化,被化凡剑意蓦然崩解,作云烟散。 天上地下,阴阳对立,可以共存,却无法共存。 阴阳合为太极需要什么方法,找不到这个方法便不能更进一步,也就没办法随心破解五帝镇压,今天的事可能还会再度重现。 对了,得向根源考量,需要的是宝药,在行动前得知道宝药究竟在哪,万一不在天宫…… 先回六界吧,去千机阁看看,实在不行只能将目光放在人间,仙盟、四海盟、三教,最少能解燃眉之急。 打定心思,洛阳睁开眼眸,正好瞧见那只挡去所有混沌的大眼睛,直觉得似曾相识,便传音试探道:“是巨山吗?” “不是我,你认错兽了。” 流光闪耀,身形魁梧的兽人盘膝坐在洛阳身前,面容气息,不是巨山又能是谁。 502.大人您从哪找到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般答复就像是将脑袋扎进沙子,高高撅着白毛屁股的鸵鸟,喜欢追逐风沙,更喜欢自欺欺人。 洛阳翻了个白眼,握着拳头,不知道怎么答复,便保持沉默,直勾勾地看着巨山,从头到脚审视着他,实在揣摸不到他的想法。 许是迫不及待想要做什么,也可能是难以承受洛阳看白痴般的眸光,巨山挠着光秃而黝黑的后脑勺,笑容又傻又憨。 “咳咳,那个……咳咳,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人族。” 洛阳点点头,抱臂笑看巨山,不答应也不拒绝,心知就算不问他也会竹筒倒豆子般稀里哗啦的说清楚,等知道了所有应该知道的,再做答复也不迟。 “还记得你发现的那块地盘吗?” “我在那睡得好好的,却有兽飞来要跟我抢地盘,他背后兽我惹不起,我背后的兽他也惹不起,所以我们打算文斗解决。” “所谓文斗就是各寻一种生灵进行比斗,当然不会叫你白出手,你帮我打赢比赛,我满足你的所有需求。” 听闻此话,洛阳的眼神一变,眯眼盯着巨山,冷声道:“你有药吗?我需要很多很多的药。” 巨山闻声一愣,皱紧眉头,再次挠挠后脑勺,有些不理解洛阳描述的东西,“药,什么是药?” “就是这个。”洛阳唤出玉符,灵力催动,所需宝药以流光投影的形式悬浮在空中,“这就是药,你有没有,多多益善。” “这些东西都在那些小球球里面,我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去抢,有多少帮你抢多少,够意思吧?” “成交,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洛阳咧嘴笑了,能解决药的问题就再没了顾及,本着我用不上你也别想用的准则,回去就把天宫的药都点了。 药反正不是我的,不心痛。 “他还没选好,所以我们还得再等等,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抢药,走吧。” 说着巨山摇身一变,无尽星辰被抛在身后,那片碧绿色的天地愈来愈近,近乎撞上时巨山稳稳停下,没有出声,无多时有两道流光腾空而起,歪歪斜斜,飞出天地的样子很吃力。 洛阳晃晃脑袋,将晕眩感压下,透过璀璨流光细细观瞧,那生灵毛茸茸的,约莫常人小腿高低,各个都胖嘟嘟的,眼睛倒是不小,和鸡蛋似的,黝黑明亮,看上去没什么战斗力,但很讨人喜欢。 “人族,把你那玩意给他们看看,这儿若是凑不齐,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洛阳闻声点点头,飞身落到碧绿色的天地前,一样样灵药展示着,心知语言不通,很有耐心。 细细观瞧许久,其中一道流光折回天地,另一个生灵用菱形的水晶匣子对着光影,无多时又有灵光升起,飞舟包裹荧光,风帆鼓动,慢吞吞飞到近前。 洛阳探出神识,在金属箱中仔细观瞧许久,确认形状一模一样,算算数量,救治人间都绰绰有余。 “他们说要是不够还能凑出半船,再多就不行了,会被自然惩罚。” “劳驾转告他们,这些就够了。” 洛阳轻声传音,挥手将药材取尽,别的什么都没带走,怕在六界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两个光点慢腾腾飞回天地,洛阳环顾繁星细密,道:“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你不是说够了吗?” “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多多益善……精妙的词句。” 巨石轻笑着回道,身形微动,横穿星河无限,在一片金属堡垒前停下,张口吐出一道流光,毁去无数金属傀儡,说着标准的古神语。 “把你们收藏的药给我交出来,不然杀光你们!” 堡垒中的流窜辉光渐渐平静下来,无多时弹出两只金属匣子,洛阳用神识细细感知许久,挥手激荡剑气,将那些芝麻大小的金属粒尽数泯灭。 “够不够?” “再去别处看看。” 洛阳盘膝坐下,环顾数不清的浩瀚星河,这是个机会,得四处看看,见识见识这混沌究竟有多大。 这般连续游玩了一炷香,巨山原路折回,一抬头,将洛阳抛入混沌,吐出一枚晶石,道:“晶石闪光时握碎它,我去睡觉了。” 洛阳接住灵石点点头,取出灵媒御剑直向六界,飞了约么有一炷香,秋蝉先觉蓦然示警。 收敛剑光遁入虚空,将夜隐术催动到极限,气息丝毫不露,盯着远空,看着素白色流光由远及近。 那是个身穿重甲的天神,须发皆白,这气息洛阳很熟悉,竟是天宫五帝之一。 流光自眼前一闪而过,洛阳正要动作又有流光忽然临近,也是五帝之一,他们在这不出意外就是找他…… 先送药,他们还会在这折腾许久,有的是办法找他们麻烦。 洛阳打定心思,悄无声息飞向六界,走走停停,夕阳斜下的咸阳隐入眼帘。 闪身精准落在钱宁身侧,洛阳取出须弥戒,道:“看看这些药能用吗?” 钱宁口中含着玉珠,身前悬游药鼎,接过须弥戒,细细感知着片刻,神色大变。 “这药……” “不能用吗?” 洛阳眉头一挑,紧张地望着钱宁,看他摇摇头,不由攥紧拳头,抬头望向琼霄之上。 果然还是不行,还得去天宫,这次叫上李天策,双拳不敌失手,双剑可就不一样了。 “不,我的意思是这些药六界都寻不到,大人您从哪找到的?” 洛阳撇撇嘴,懒得搭理钱宁,御剑扶摇而起,在飞云上停顿片刻,想了想决定先去找那五个老东西。 镜湖微波荡漾,邋遢道人回过头,感知着局势,眉头皱得很紧很紧,渐渐将指头中的石子揉成齑粉。 之前天师利用神裔颠倒乾坤,一子盘活整个人间,现在邪修在人间确实有了话语权,可还不够,想彻底掌握人间必须得抹杀洛阳! 在天宫被他逃了,药却没有丢,那洛阳的药又是从哪来的? 可知的是洛阳去过混沌外,莫不是陈虞当年落入混沌就是作此打算,在混沌中早有布局,若真是如此,那陈虞就太可怕了。 “不要多想,他不过是侥幸结识了一只星空巨兽。” 天师将钓起的泡泡丢回镜湖,对混沌中的事心已了然,瞥了眼松了口气的邋遢道人,又道:“这时间他必然去找五帝麻烦,将计就计,想办法将他困起来!” “这可不容易,他学过坤极阵书,精晓万种阵法本源,阵法根本不可能困住他,只能借助天威与法宝。” “法宝大多被化凡剑克制,想要困住他只能用天威,这可由不得我们。” 邋遢道人再度捏住一枚棋子,观瞧棋盘,势力已成,潜龙腾渊在即,想要困锁实在难上加难。 “不一定真要困住他,牵一发而动全身,南诺不是在混沌中修行吗,去找她的麻烦拖延些许时间,咸阳这边的火候还不到,得要她千夫所指才好。” 邋遢道人点点头,落子挤靠,不求彻底截杀潜龙,只是想压上一压,叫他扶摇九霄的时间能控制在自己手中。 子落棋盘,玉皇瞬间心生感应,举起古经挡住眼眸,思量着怎么配合这步棋。 直接同五帝说明要害是不可取的,计划的目的是将他们推向诸神的对立面,而不是叫自己再度沦为千夫所指。 神、妖两族摩擦未止,若是再惹上魔族…… 根本就没法说出口,这步棋也没办法配合,不过却可以捞些好处,洛阳睚眦必报,必然回去找几个老家伙报仇,可以趁机给他们戴上个倚老卖老,不循法度的帽子! 嘴角渐渐勾起,玉皇放下手中古经,传音混沌,冷声道:“各位前辈,莫要再寻找了,都已经过去了,各位乃是我天宫支柱,可不能有三长两短。” “陛下放心,我等年老却知耻,不抓到那贼子绝不回去!” 老态龙钟的传音响起,玉皇放下古经,在桌子上重重一拍,起身,望向殿外,正好迎上赤云君的视线,心底里偷笑,却装出副哀叹模样。 “快派人去混沌驰援,洛阳很可能对五帝出手!” 赤云君面色大变,微微思量猜透前因后果,匆匆飞向殿外,留下细碎明光入殿,空空如也。 刹那间数十铁骑破空而起,扶摇穿云,顷刻掠入混沌,没等瞧见具体情势,无数青莲同时盛放,剑光缭乱混沌。 “固守,固守!” 神将朗声传音,恍然间耳畔传来轻语声,“守得住吗?” 声落剑过,坚实的明光甲胄好似纸糊的,神将消失在剑光中,骑队却没有乱,互相掩护着,靠着法宝、符箓苦苦支撑着剑光。 洛阳挽了个剑花,将剑意再度收隐小半,不急着杀光余下的天神,悄无声息隐入混沌。 天宫用宝药为饵,他用这些天神为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细细数着心跳,借此估算时间,不过数百次,右手边掠来一道明光,裹挟着漆黑色流水,轻意湮灭剑光,不设防向前飞。 可能是瞒天过海,也可能是兵不厌诈,洛阳没有急着动作,细细观察着,等天神不断临近身前七步,瞬间发动攻势。 化凡道韵包裹忘四,破空直向天神眉心。 503.门破惊起花草乱摇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神格通常藏于眉心识海,一剑斩过,若神格破碎,必死无疑,若神格不在此间,亦会蒙受重创,因此,攻击天神头颅往往是最优之选。 “就等你出剑呢,什么昆仑小师叔,我看不过如此!” “贼子看法宝,这茫茫混沌就是你的埋骨地,明年的今天,我等必然用最好的神酒来祭奠你!” 两声传音前后入耳,声调一粗一细,声落刹那,白发天神飘身远遁,紧接着战旗遮天携卷烟雨而来。 细细瞧看,斜斜微雨所过,素白色寒霜不断扩散,无声延伸,珍藏着难以挽留的七彩弧光。 微雨唤冬旗,千机阁先天至宝排名第十位,能呼风唤雨,风雨所过号称能冰封光阴万古不变。 就是眨眼间,寒潮卷过长空,洛阳的身影映在蔚蓝色的冰镜里,那身形枯瘦,满头蓝发的天神挥手招回战旗,细细打量着冰封中的剑修,感觉他有些名不副实。 “什么剑出堕凡尘,有勇无谋,鲁莽竖子,不过尔尔!” 白发天神也冷哼一声,翻手汇集细碎焰光,流卷化形,巴掌大小的赤红色降魔杵在辉耀中眨眼变作丘陵大小。 一击乾坤震颤,离火骇人,即便是微雨唤冬旗衍生的坚冰都燃烧起来。 震颤虚空渐归沉寂,烧光能烧的一切,焰火不甘熄灭,混沌空荡,再没有洛阳踪迹! 蓝发天神依旧紧蹙着眉头,审视着混沌,目光一寸寸扫过,实在看不出所以然,暗地里握住微雨唤冬旗,小心戒备着。 就在他身后五尺处,洛阳缓缓举起忘四,目光在两神脸上游离,揣测着他们的想法。 首先是那个蓝头发的,在他眼中,离焰绝天杵只攻不守,旁的时候也许难与微雨唤冬旗论个高低,但现在微雨唤冬旗必然远强过离焰绝天杵。 肯定这一点后他必然在意忘四有多锋锐。 忘四在千机阁的**上没有排名,天剑却高居榜首,而作为能与天剑针锋相对的剑,他必然及其忌惮。 所以他肯定,身怀微雨唤冬旗的自己绝不是第一刺杀目标。 而另一个天神的想法就简单的多了,他自信满满,若戒心有十所剩不过一二,确实是刺杀的最好对象。 不过以上都是揣测,所以要试上一试,看这两只老狐狸究竟是怎么想的,别忘了还有三只老狐狸下落不明…… 意动剑出,明耀辉光径直斩向蓝发天神,化凡道韵散铺百步方圆,本就稀缺的灵气就此绝寂。 “南梁小心!” 白发天神低吼着举起离焰绝天杵,正如洛阳猜想的,离焰绝天杵擅攻不擅守,昆仑藏剑穷极快准狠变四象至极是六界闻名的,所以,挡下根本不现实,只能选择攻敌自救。 传音入耳,蓝发天神没有回头,径直祭起微雨唤冬旗挡在身前,宝命不如人命,微雨唤冬旗毁就毁了,只要能活着,就能祭炼出第二面。 并非一切皆如所料,却也有所得失,洛阳收剑再度隐入混沌,没有发出杀机,闭着眼眸,就像做使徒时那样,谋定而后动。 从整体局面看,那些天神军骑毫无作用,但绝不是闲散落子,应该是玉皇的布局,确信这一点目的也就不难揣测了。 他打算除掉五帝,借此叫天宫成为他的一言堂,所以这是个阳谋,杀与不杀都能从中获利…… 想破局只需做出畏惧败走模样,如此五帝同玉皇还得针锋相对,这样的天宫可比一言堂的天宫可要讨喜太多。 而且五帝也不是铁板一块,“水火不容”还是六界通用。 想着洛阳勾起唇角,念定剑疾,光影无尽漫散虚空,同时对白发天神传音道:“左手边直接催动离焰绝天杵!” 传音入耳,剑光同时落向微雨唤冬旗,飘渺朦胧,万千剑影似藏花细叶,根本寻不见真实致命的一剑,更找不到洛阳的位置。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那传音是唯一的选择! 白发天神坚定心思,离焰绝天杵腾空而起,恰到好处撞上剑刃,浩荡辉光蓦然扩散,良久方归寂灭。 “离位百步,三息,催动离焰绝天杵!” 洛阳收剑遁入虚空,瞥了眼南梁难以置信的神情,再度传音一声,挥剑听雷。 浩荡雷光散开,离焰绝天杵同时动作,精准无误地落在最恰当的位置,看似不可抵挡的雷光被离焰绝天杵一击破碎,黯然寂灭。 正此时远空三道明光齐至,洛阳挽了个剑花,收剑遁回咸阳,看天际蔚蓝,哼着调子投身烟火长街。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熟悉云吞动心神。 洛阳轻轻搅动着汤匙,回想着方才的布局,想不出什么遗漏,嘴角弧度更甚,口中汤汁更鲜。 “真是流年不顺,这才停战,怎么就闹起来瘟疫?” “嗨,还不是那个灾星害的!” “咳咳!” 临街桌边,两个锦衣百姓一问一答着,另外的同伴瞥了眼洛阳,抬手挡在唇前轻咳几声,同时用了个眼色。 讨论声就此戛然,今天有风,又有布棚遮挡,算不得热,那两个吃云吞的百姓很是忐忑,额头上的汗水流淌不停。 囫囵吞枣似的吃光云吞,三人快步离去,洛阳眯起眼眸,留下银两后步入人流,几步走过,身形变化,锦绣法衣变成粗布短衣,穿着草鞋,皮肤很是黝黑,同周围的百姓相差无几。 “要说这草原人才不是东西嘞,美人心毒辣啊!” “什么美人,我看她就是个灾星,真是苍天无眼,怎么不病死她,要不是她,我儿子也不会……” …… 街头巷陌都有同样的流言,而且都是一面倒的将所有罪责指向塔纳。 洛阳快步出街,衣裳样貌随之变换,一步迈出,闪身落进金殿,环顾群臣,见李思在闭目养神,传音问道:“国相可知城中流言之事?” “知道,这与秦国无关,有人在故意引导流言走向,等我们发现时已经没办法控制,否则陛下头上必然多出一条重色轻国的罪责!” 李思睁开眼眸,毫不掩饰心底的狠厉。 身为宰辅,谋得是国,不论曾经如何,现在大秦与草原水火不容,塔纳又是个并不可靠的外人,民心与一人,无数人与一人,怎么选根本无需迟疑! 洛阳点点头,没有多言,闪身出殿,边飞向咸阳云港边考量这事背后的东西。 凡所谋必有因,这么陷害塔纳是为什么,难道曾经的假设错了,她不是蝶紫沫,只是个无辜的牺牲品。 还是天师料定事态变化,打算以苦肉计瞒天过海? 暖阳斜落,云海沉淀光辉,轻飘飘散满长空,追着舟楫乘风来去。 船老大盘坐在舟中,见洛阳来蓦然翻身坐起,高高抛起一坛美酒,醇香动人。 “少掌柜的,恭喜恭喜。” 见洛阳接住酒坛,船老大抱拳而礼,笑出满脸皱褶,眉眼中的若有所求根本不加掩饰。 “少掌柜,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老掌柜正式将部分权力移交给你,具体的包括不限于对千机阁所属的经营与赏罚权。” “别想长例钱。” 洛阳摆摆手,正要尝尝手中的老酒味道,船老大闪身上前,探手一挥,将老酒收入须弥戒。 都不给长例钱,还想喝酒,门都没有。 洛阳握紧空空如也的手掌,无可奈何的向后躺去,探手把玩七彩辉光,舒服地眯起眼眸。 都是老狐狸,经营与赏罚权可大可小,但库房钥匙可还在被曹老头手中…… “少掌柜,您可坐稳了,最近风大!” 船老大扬起御风帆,蚱蜢舟蓦然腾空,舟体不断颤抖,比方形轮子的马车还要颠簸。 这滋味很不好受,但囊中羞涩,洛阳只得沉默享受,从没想过有一天这段旅途会如此的漫长。 飞了近乎一炷香,遍布春色的花间小楼终于映入眼帘,流水潺潺跃游鱼,当空疏散身形婀娜再度投入到璀璨烟波中去。 “哎,等我老了那天……” 洛阳翻身爬起,飞身落在岸边,没有多言,自顾自地轻喃一声,迈步走进小楼,感知着船老大失魂落魄地坐在舟中,笑得合不拢嘴。 睚眦必报不是什么好名声,却格外地有用。 曹老头今天不在二楼远观风光万里,而是在一楼擦拭那些根本就不染灰尘的古董文物,见门开,也不问洛阳,直接说道:“那药在神农秘境中,料想都进了神农鼎。” 洛阳点点头,寻了个椅子坐下,随口问了一句,“塔纳究竟是什么身份?” 言罢环顾这些一直忽略的古董,细细考量着成为少掌柜后面对的是是非非,渐渐想到自己的身世问题。 落叶归根是永恒不变的情怀,只若是人,就没人真不想知道自己的来由。 “她的身世究竟如何我们也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去算,去猜,很多事其实都摆在明面上,看不看得到全看本事。” 曹老头放下手中三足青铜鼎,挨着洛阳坐下,翻身取出茶具,翻手水沸,引茶入水,激荡清香诱人。 “关于你的身份就别多想了,人定胜天可能是真,命不由己同样如此。” “关于过去的任何事我们都没得选,看看前方吧,他们没想开我去想开了,希望你也能想开。” 洛阳举起茶杯,细嗅芳香,沉默着,将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眯眼,从草原行开始一点点看这盘棋。 既然别人都能看到,凭什么我看不到? 白雾纵情升腾,屋中安静的清风不愿打搅,倒是落在窗扉的枝影不断摇晃。 原是木鸟临至,带着仆仆风尘,肆无忌惮地舒展歌喉,唱着只有曹老头才懂得调子。 “别想了,邪修派人去暗算南诺了,算算你的速度,现在出发还不晚。” 窗外鸟语歌罢,曹老头轻语入耳,洛阳翻身坐起,没有迟疑,门破惊起花草乱摇。 504.杀他们一剑就够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现在正是群星最明时候,绚烂色彩犹如霓虹,却不在云上,挂在深邃而宁静的夜幕中,如春发红豆,遥挂相思无数。 这儿是混沌,无有流云往来,却有黑夜遮盖。 最自由的飞星长相放肆,若情非得已与人一见,也不会吝啬展示嶙峋的身形。 魔焱在飞星边突起,并未流连,悄然遁入那片精彩的星辉,无多时又有大片流光追来,跟着落进璀璨星辉。 “用我的人帮公主挡下磨磨刀,南老魔,你没有意见吧?” 天师笑呵呵的踏出虚空,挡住远空的璀璨星辉,背后闪耀三盏灯火,红如枫叶,绿若春草,蓝似长空。 见南默眼中战意未散开,天师眯了眯眼,挥动袍袖不紧不慢,在灯火后浮出九方古色古香的青铜印,幽幽旋动,流转道韵引人。 南默还是板着脸,放松的手掌彻底攥紧,魔焱如秋风,扯着周围的细碎飞星凌空乱飞,戏耍兴尽,尽数碾碎泯灭。 “三灯四剑九方印”逼出两样,不过还不够,得继续逼迫,无论如何都要看清这老狐狸的底牌。 “诛仙、戮仙、陷仙、绝仙!” 天师抬起手掌,凌空虚空,每点一下便念诵一声,随着手指落下,凌厉剑光相继浮现,素白色剑光扶摇而起,轻易破碎无尽火海。 “我们这群老家伙都对彼此知根知底,一笔一书两把尺,三灯四剑九方印,这差不多是我全部的宝物,今天我来见你没带书、笔、双尺,不是看不起你,是不想同你大打出手。” “我针对的洛阳的作为,不是他这个人,以道心起誓,只若你想去救南诺我不会拦你。” 天师边说边盘膝坐下,取出一方如冰晶般剔透的棋盘,翻手一点,灵力凝作素白棋子落于天元正位,抬手继续传音。 “凡人多有规矩,这棋盘四角是天下四方,中心便是富庶中原,能在这儿落子的除了君主只有棋圣,不过,谁可知六界的中心是哪?” 南默好似没听见天师传音,瞥了眼邪门的天元一子,神识落回魔界,传音声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起来,帮我跟天师下盘棋。” 树荫沾染绯红光霞,山石色彩斑驳,风动白衣招展,子璇翻身而起,眯眼想了想,原话传音李钦月。 这是一盘棋,也不是一盘棋,其中隐含的东西很多,不无可能窥得天师的目的,借此揭开他的面纱。 邪修的棘手完全来自于未知,天师的跟脚真没几个人彻底了解,他却了解每个六界生灵的跟脚,此消彼长,就像凡人之于长空,想赢,却没办法赢。 “落子,左前星位!” 李钦月感知着子璇传递来的棋谱,深吸口气,冷声传音,同时将桌上的棋子尽数扫去,仅留一黑一白。 南默跟着落子,打量着天师的神情,只看见一片古井无波,抬手子落,同样是左前星位。 根本就没打算采取守势,本就是先手,更应该不断抢攻,动如雷霆,侵略似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绝灭生机。 南默没有动作,因为李钦月在沉默,虽然仅有三枚子,但李钦月却看见一张罗天大网,牢牢罩住前路。 继续抢是抢不赢的,先手本就留有先机,不能抢先手,只能后手变换,不能再抢了,这张网得以一点破之! 想着,李钦月落子挤靠黑子…… 另一边,境池中同样有着一盘棋,邋遢道人坐在池边细细感知着,想要更了解对手的可不仅仅是昆仑山,邋遢道人也想趁这个机会了解了解李钦月。 这不是件简单事,却不影响趁机布局其他地方。 邋遢道人边看边下,棋子细布,那孤零零的棋子围三缺一。 星辰洞天中红土绵延接天,身着黑衣的修者贴着地面疾驰,自四面八方齐齐靠近,将南诺包裹在光秃秃的丘陵下。 “服下这枚丹药,我们可以不杀你。” 为首一人抛起玉瓶,没等靠近南诺被魔焱泯灭,这代表拒绝,代表可以痛下杀手。 无需敕令,周围的修者齐齐动作,梯次前进,武修在前,握着刀枪剑戟,杀气腾腾。 道修在中间,捏着手印,催动法宝最先发动攻势,扬起漫天沙尘,以灵力虚散,遮蔽武修的气机。 南诺退后两步,盯着滚滚袭来的尘暴,握着长相思,眸光变换,闪身冲入沙暴。 冲锋向前的武修恍然停下动作,道修跟着散开,在最后的符修同时唤出咒符,细碎流光游动如鱼,没靠近南诺,画出一道完美无瑕的弧线尽数聚在琼霄之上。 “曲水净魔阵,起!” 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一声低吼,沙暴迎风化雨,渐聚为碧绿波涛,倒灌天际,长久不竭,遮尽四下景观。 “杀!” 一声齐吼,两个邪修同时冲出碧波,剑光交错袭来,南诺引剑逆风斩落,魔焱变得飘摇不定,如风中残烛。 这阵法专克魔焱,不灭魔焱被压制,威力仅剩十之二三,即要修行剑意,又要修行魔焱,两边都不想放下到最后两边都难以彻底举起。 往后得做出选择,若是继续这般齐头并进,到绝顶的时间会慢上许多,时间不等人啊。 想着南诺收敛全部魔焱,默念着情剑总纲,回想着同洛阳间的点点滴滴,剑式愈来愈利,愈来愈具有变化。 “引月醉相思!” 南诺旋身引剑,脚步顿挫,旋身斩向两个武修,剑斩弧光似当空银月如钩,没等伤到武修被当空滚雷轰碎,湮灭。 “卷风火焚空!” 南诺不甘心就此落败,长相思继续追斩,两个邪修古井无波的闪开,完全没感知到怒火。 “杀了他,快,夜长梦多!” 为首的邪修冷哼一声,引剑亲自发动攻势,凌空三点刺,三剑同时而至,直向南诺眉心,两肩。 南诺看不清这剑,盯紧剑光,退后一步,本打算以空间换时间,却被正好撞向一柄无声斩来的钢刀。 刀锋是藏青色的,若能细细嗅嗅,能闻到腥臭刺鼻,刀上有毒,专门针对魔族的毒,虽然洛阳会混元法,可驱除这毒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南诺强行挪动脚步,飘身退后,险之又险避过刀锋,身形因此变得踉跄,径直撞向迎面刺来的三棱黑锥。 避不开,不能受重伤…… 审时度势,南诺举手拍向毒锥,同时打算斩去左臂,杜绝毒素入体,有魔焱在,断臂重生根本就不算什么。 正此时,又是一柄战刀破开碧波,直向南诺眉心,数百火鸟同时袭落,彻底封死南诺的生路。 南默没有动作,因为那道明耀的剑光比他更快。 疾电破空,细碎电光将碧波彻底扯碎,南诺只觉得眼前一花,碍眼的碧波终于散了。 “小贼,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情景有些似曾相识,南诺说的话也和那时一样,不过终究是都变了,现在可不会狼狈地被打趴下,也能说出那句梦寐以求的话。 “告诉我,刚才欺负你的都有谁?” 洛阳说的斩钉截铁,南诺为之一愣,嘴角的弧度更胜往昔。 “那个用雷的,那个用锥子的,那个玩刀的,还有那两个用剑的……” 叽叽喳喳的声音久久不息,洛阳轻笑着,随着扬起下颚,笑意尽数消散,踏步,红土漫天,一剑断罪过,因果两还清。 在忘四下众人皆是凡夫,杀他们一剑就够了。 挥手藏敛剑光,南诺轻笑着抬起头,遥望六界的大概方向,有些不舍。 人间的事多有耳闻,幻冥星煞就像衣服上的污垢,于凡人而言,招惹尘埃容易,洗刷污垢难。 “不用急,如果我猜想的不错,他们就是想叫我在这儿多呆会,所以他们不会扰乱人间。” 洛阳轻笑着说道,四处瞧看,遁虚而动,在石林外停下脚步,向前一步,无数灰褐色爬虫齐齐动作,地动山摇。 “取出长相思。” 收回视线,洛阳低头轻轻耳语,等南诺慢吞吞取出长相思,从背后握住如雪皓腕,催动心有灵犀,迈步运剑,一剑小雨农犹喜,一剑冲冠为红颜…… 七情如弦,魔剑撩挑韵律天成,即便是没有心智的虫兽都被剑式所吸引,嗡鸣声此起彼伏,碧绿色的汁液尽染红土。 “再看这套剑诀。” 洛阳带着南诺收剑而立,踏步在动,长相思连声嗡鸣着,声调中透着欢喜,剑刃上跳动着素白色光焱,形似凌霄开天剑,却带着浓郁至极的化凡剑韵。 不仅是这几剑,方才的情剑也是一般,经过这件事洛阳确信一个道理,他与其他人不一样,剑道是唯一的,不论再学会其它任何剑术,都只能练成化凡剑。 如此,叫天凡归一还得从李天策身上想想办法…… “很好,我学会了,以后你就这样教我,什么时候我修行到绝顶才能结束。” 南诺嘟着嘴巴,像个小孩子,似乎只要洛阳摇头说不,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不只是到绝顶,我要教你一辈子剑。” 洛阳轻声说道,踏步引剑而舞,无数剑道自心中流过,随心而动,带着相思柔情,斩尽虫兽,引得巨石腾空,构成深邃光门。 505.秘密的价值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看山非山是种境界,而窥视飞云之上的门中缤纷光景却不需要这些,只要望去,就能看见无尽景观变换。 有春雷阵阵雨纷纷,有满山叶红夕阳斜,都很美,不过最美的还是身边人,若是没她在,就算有此美景也难萦绕入梦。 洛阳瞥了眼紧握手掌的素手,轻轻扬起剑眉,闪身直入那片绚烂光影。 数不清的水泡随风乱舞,渐渐变做南诺的笑容,柳眉舒展,杏眼似月牙弯弯,远胜过相逢的金风玉露。 而在南诺眼中,水泡中皆是洛阳的各种模样,或喜悲,或哀愁,由近及远,正好拼凑成相识,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 这段路不长,洛阳与南诺也很默契的走着,可终是看见尽头,相视一笑,乘兴飞临彼岸。 没等站稳脚跟,一声霹雳惊弦炸响,三道利箭破空而至,成“品”形,直向南诺眉心肩头。 放在以往南诺必然不会动作,现在却变了心思,迫切的将洛阳拉到身后,长相思出鞘迎风而舞,红裙翩翩旋舞,用着情剑,一剑三式,轻描淡写挑开破袭暗箭。 “浩浩乘风,翎虚问天。” 在远空的无垠幽暗中传来一声长啸,攻击方式变了,不再是箭矢,而是八十一道飞剑齐落,伴着风刃紫电,所过之处,虚空为之震颤不休。 “能行吗?” 在这剑光下南诺的背影显得无比纤细,似乎下一瞬间就会被连根拔起,轻意破灭,十死无生。 洛阳不由疑问,而那魔女却是无惧,回眸一笑百媚生,慢引魔剑,边踏步向前边横空乱斩,传音空灵连绵,似珠坠玉盘。 “给我把你的疑问语气变做肯定!” 言罢,一剑冲冠为红颜,长相思颤抖着,却还是决然斩落,任由流光四散,屹然不动。 倏尔风平浪静,南诺没有回头,留背影曼妙,微扬头,向着云霄轻挽剑花,“够不够潇洒,能不能入昆仑去。” 洛阳笑而不语,瞥了眼无形剑光斩落虚空,踏步上前,举忘四凌空挑搅,破碎剑光,低头笑看魔女面容变化。 “没看到这一剑?” “看到了,给你个表现的机会,那么大的剑仙被晾在那儿,难不难受?” 南诺撇撇嘴,不肯低头服输,盯着长空,切实没看见那剑光袭来,看不见那就去感悟,所过必有痕迹,哪有什么无法捕捉的存在? 心想念动,魔焱徐徐散开,包裹周身十数步,薄入蝉翼,蓦然间几缕剑光折断,南诺顺势斩下长相思,抬头望向洛阳,勾着唇角,烂漫天真。 “表现得不错,可不仅如此哦,多叫小心。” 洛阳点点头,心底暖流涓涓淌过,她从不吝啬展现自己的全部,只若能得到应得的夸赞便是最心动的事,那边给她夸赞,毫无保留。 “哼,法剑的变化,我早就发现。” 长相思落向,地下的游鱼般的剑光顿时破散,南诺说着提剑起身,却被洛阳轻轻拉入怀中,几缕无形剑光凭空落临,眼见斩去魔女的两三青丝,被化凡剑道轻意泯灭。 “小贼,你就这么舍不得?” 传音还是远来的传音,语调却变得糯糯的,洛阳心痒的紧,只是勾起唇角,突然推翻方才的想法,对言行变的吝啬起来。 好喜欢她,眉眼,青丝,心地,性情,一切的一切…… 没法说出口,却也不用说出口,南诺转身发出一阵轻灵的笑声,提剑大步向前,走得不慢,即便手中的不是锄头也要将他的根底刨个稀烂。 害羞的小贼真不像剑仙,不过也更叫魔贪恋,选他成为自己的执念还真是永远都不后悔的事。 “乾字外,三息。” 洛阳恍然回神,催动慧剑压下心猿意马,感知四下,传音提醒南诺,即便她可能知道,还是要提醒,不然无法放下心来。 “不许停下吆……” 糯糯的传音好似利剑,深深刺入洛阳心底又变作飘羽绒毛,不断撩拨着本就悸动不休的心。 “你喊停我就停,这次也不例外……还是乾位,算了,你来不及了。” 洛阳轻声说着,边说边挥动忘四斩去大片流光,有说有笑的向前,渐渐深入进那片朦胧光云,无需经历山重水复到柳暗花明,清晰得见此间遮掩下的真容。 长空有彩光构成,光景不断变换,时而是狂风暴雨中的大海,时而是万里晴空下的镜湖,时而又变做晚霞点缀的满山枫叶。 万般变化不休,愈是引人流连。 在长空下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每棵古木高耸入云,似乎存有灵性。 未名风起,一叶飘落引动云雾变化形体,武修身如铁塔,拳震琼霄,霸道而不屈的意势驱散所有,所有的存在因这一拳没了失去意义。 南诺握剑的手有些颤抖,可能在她眼中这不是一拳而是接天浪涛,身如孤舟置身浪潮之下,无可避逃。 “用应天长慢!” 洛阳探手握住南诺的手掌,心有灵犀一点通,就像在秘境外一样,带着她斩出一剑,辉光凌厉刻入虚空,风吹云散,长空常净。 “这就是应天长慢,记住了吗?” “记下了,它又出招了,这次我们用什么?” “用江月不惹千古愁。” …… 就这般一边走一边出剑,一颗颗古木倾倒,行过森林大半,洛阳的动作微顿,回首漫天苍茫,不自觉间以然用尽所有六界的剑。 古木却还有大半,发动攻势的生灵从一个变做无数个,同前方无异,各有千秋。 “接下来怎么办,再重复一遍?” 南诺歪头靠在洛阳肩头,被强行灌输这么多剑招有些头昏脑胀,困倦慵懒,像被午后暖阳捕获的小猫咪,每根毛发都透着黄金色的光。 “万变不离其宗,接下来就是一招鲜,吃遍天!” 洛阳轻声说着,言罢又觉查不对,补充道:“闭上眼睛,也别感知,你有你的道,看了我的,不知多少年后我只能孤登高台哀酒浊。” 这比任何威胁都要管用,南诺听话得闭上眼眸,洛阳不放心在落向数层灵力屏障,催动慧剑斩断心有灵犀,忘四挥动,大步向前。 武修挥动刀兵,横扫千军,一剑斩灭。 道修催动道法,包罗万象,一剑斩灭。 剑修御剑向前,道韵陌生,一剑斩灭。 凡俗之别,天地之差,只若忘四落下,根本就避无可避,如以惊天浪涛压迫蝼蚁,自然是摧枯拉朽。 所有翠色化为苍茫,路却没有尽头,白蒙蒙的辉光变做桃花,几乎是同时忘四落下,比在书院时更快,更绝。 斩尽桃花继续向前,没路了,那就斩出路,一剑云霭破碎百丈,是滴水穿石的道理,剑意却远强过滴水。 云空变做灰蒙蒙的,这漫长的一路终于走到尽头,所有的变故同时消散,森白而单调。 在云缕的烘托下,一枚金灿灿玉石浮起,伴着清气。 天书,同混元法一样的天书。 “它是你的了。” 洛阳轻轻传音,说着散去灵力屏障,福至心灵,将深林与秘境的来历尽数了然。 没有一位修者来临都会闯荡期间,开辟大半云空的是最初的修者,他们要么离去,要么陨落,留下的道韵在天书的力量下变做古木,森罗万象。 “这是天书,小贼,我先尝尝鲜。” 南诺轻笑着勾起唇角,探手虚抓,即便云缕再不舍,天书都悄然飞入魔女掌心。 就像前面提到的,对洛阳,南诺从不吝啬自己的所有,现在同样如此,心有灵犀下,那古老而晦涩的法决在两人心底流过。 森罗法,万变不离其宗的那个宗,传闻中修成此法便可以修成无数道法,不论是神魔妖鬼兽的那类神通。 洛阳也在修行,却没有南诺快,甚至化凡剑不断嗡鸣,某一刻悄然斩下,这法门与道不符,如清风流水,可以互相亲近,决不能相融。 “小贼,我可分给你吃了,你却吃不到,以后别怪本姑娘馋你。” “我有你,不馋。” 洛阳轻轻回了一声,言罢松开南诺的手掌,背对着他,再度变得吝啬,无关能否修行法决,就是不想叫她分心。 这是很重要的一段路,她得慢慢走,一步一个脚印。 也不知道六界如何了? 六界远的看不见,却还是就是模样,战火在长空下从未熄灭,流云同星月嬉戏,一切都没变过,除了那盘棋。 李钦月放弃争抢,说着黑白布局,每一步都变得缓慢而慎重。 此时轮到天师落子,白子悬而不落,看看天时,饶有兴趣地笑了,起身遁虚而去,下的够多了,再下他们就该知道了那些不能知道得了。 秘密的价值就体现在它的不为人知上,还不是时候,等到功成,完全可以同他们无私分享。 “可惜了。” 李钦月捏着黑子,邋遢道人盯着境池,异口同声。 天师很厉害,可李钦月的后手无敌也不是虚名,能露出来的都是明面上的,或早或晚,说与不说都没有意义。 昆仑真实的意图还在藏着,就像烂漫山花,谁也无法彻底说清谁美谁丑。 “有什么可惜的,计划继续,洛阳可不在六界,正是钓鱼的好机会。” 天师将垂天钓抛入境池,打散棋盘投影,眯着眼,透过湖中数不清的金灿水泡,盯着万家灯火朦胧的咸阳。 第一次刺杀,引君入瓮,开始! 506.失败也无妨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孤月过飞檐,云渐遮星,狂风无休,门前街上的灯火更散,辉光细碎如漫天花落,却终无法捕捉,和闪过街头的黑影相似。 行宫中没了幻冥星煞,彻夜常静,小楼的灯火同样宁静,与映在窗间的倩影一起独守孤寂。 “扫把星,这么晚还对对镜梳妆,长得美怎么样,还不是一辈子独守空房!” “小点声,小心被她听了去。” “听了去又怎样,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当班,明日天高水远,能把我怎样?” 侍女笑得不屑,却没再开口出声,同身边的好友齐齐倒在邪修怀中,没发出丝毫声响。 刺杀是件很需要耐心的事,从始至终都想斩下这刀,却只能等她说完才斩下这刀。 收起尸身,队伍后面的邪修迈步寻路向前,走出园门后悄然折返归来,小心翼翼摸向小楼,匕首阴把手而握,暗黑色锋刃无有明光,锋锐骇人。 同一片月下,赢正秉烛读信,盯着上面的字句暗暗出神,抬头长叹一声,道:“大单于阿古塔逃了,正在聚集兵力评判,一再问询塔纳的情势,一再强调草原正统同幻冥星煞无关……” “对此,你怎么看?” 李思坐在殿下,胸背挺直,没有靠着椅背,抖擞精神,听闻君上所言,双眸再度迷起三分,但锐利如刀的寒光依旧无法遮挡。 早不逃走晚不逃走偏偏在这个时候逃走,这说明什么,说明所谓的绑架根本就是虚构,所谓的草原正统与幻冥星煞没有关系是一派胡言! 问询塔纳情势有什么意思,这是在给大秦信号,塔纳在开战需要犹豫犹豫,塔纳不在,我可就不犹豫了,普天之下想亡秦者并非一家两家。 若此时机四海盟再控制六国伐秦,该是如何? 书院在此时又该如何选择,大举屠杀人族覆灭有生力量是一方面,背弃德行难叫天下信服是另一方面,紧跟着四海盟必然痛下杀手…… 好恨的连环计,不过并非无解,大单于阿古塔一直在强调塔纳,就差明着说你们要保护好她,有她在草原便就此安然不动,这是为何? 背后还有阴谋,针对谁,想要她嫁入深宫谋害陛下,这不现实,草原也知道,只要战争不停,这婚礼便成不了,是君主才要更倾听百姓的心声。 那是针对谁? 由塔纳出发,以她为核心……是了,子夜先生,他们在打他的主意,或者说是变着法打算挑拨大秦与书院,还真是不得不防。 想清这一点,李思起身抱剑一礼,道:“陛下,臣这就去保护塔纳殿下,若一去不回,子夜可为国相。” 赢正不由皱起眉头,正要开口李思挥手关闭殿门,传音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秦国以书院而立,书院就是秦国的根,这一点陛下不能忘,因此,若有一日王师横扫六合,陛下定要立书院为国教。” “这书院就是大秦同修行界的桥梁,通过书院大秦可以前往三教,四海盟以四海为名,仙盟以仙为名,这都无用,天下终究还是属于三教的。” 言止于此,李思闪身出殿,赢正跟着起身追了数步,正要催动符箓,传音回荡夜空,不遮不掩。 “陛下万不可传音书院,不过叫洛阳道友归来却可。” 赢正没有犹豫,放下符箓捏碎剑符,随之仰望长空之上,紧紧握着拳头,慢慢思索,想通了李思想到的。 这一个泥潭,从塔纳来到咸阳开始大秦便以陷进一只脚,想要出来就不能逆着泥潭,可就算是顺势挣脱求生,岸上还有无数劲弩遥遥而对。 “确认目标无误,动手!” 小楼下传音无声,为首邪修最先飞身入窗,紧跟着墙面破碎,李思御剑而至,一剑封喉。 这是个乱世,是个用刀兵讲道理的乱世,大丈夫当能文能武,心怀天下,剑动九州。 “呵呵,你的剑实在不够利!” 邪修狞笑着说道,喉咙间的伤口已然痊愈,悍然扑向李思,完全不在意那剑锋斩向何处,只攻不守。 我可以被你斩上无数剑,而你不同,只能被我斩上一剑,这一剑过,你必死无疑! 余下邪修同时动作,女将背着塔纳掠向府外,她看上去很平静,一直在闭着眼,身躯不断颤抖,似乎早已料定自己的命运,也自然接受它。 不过是死亡,没什么大不了的,斩来的刀锋有着寒光,可只若闭上眼,就不会怕。 女将情不由己的揣测着塔纳的心思,直觉的她是个可怜人,不想她死,想救她,不惜一切。 一道黑影同一群黑影同时闪过长街,细碎流光更是难辨东西。 棋盘上变得扑朔迷离,邋遢道人皱起眉头,想了许久望向天师,他小看了这个国相,他竟与洛阳是同一类人,有敢于粉身碎骨的魄力。 在本来的设想中李思不会去行宫,去是必死,装聋作哑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更可恨的是他还叫赢正召洛阳回来…… “无妨,不必心急,我去拦一拦洛阳,若是子夜始终没来或者李思毅然斩杀蝶紫沫都再好不过。” 天师起身笑笑,踏步遁入混沌,没有深入,就等在六界外,全神贯注感知着乾坤的丝毫波动,背后闪耀三盏灯火,即便是四极都天旗回来也能凭空挪移至此。 镜湖边,邋遢道人却是释然,肆意落子,步步叫杀,似乎那不是蝶紫沫就是塔纳。 至于天师隐瞒全部计划的事根本不放在心上,上下尊卑有序,更何况如果没有神教的指引他根本就不会走上这么一条充满明光的大道。 随心远目,超脱根本就不是尽头,不过是一处足够动人的风景,真正的尽头在混沌中,直指一切的本源。 子落棋盘邪修心有感知,动作更是狠辣不迟疑,杀生的手段不只是刀剑,还有暗器迷毒和咒蛊祭杀。 女将死了,无声无息,蝶紫沫没有动,依旧趴在她背上,闭着眼,等待着那抹近乎不可能来的剑光。 剑光来了,却不是子夜,也不是洛阳,是李思,邪修首领跟在他身后,举着刀剑,动作很快,却追不上李思。 临近街头,剑落翩迁,没斩向众邪修,也没斩向邪修首领,径直斩向塔纳。 如此大秦腹背受敌,书院会做个选择,若是被她谋得子夜,书院根本就不会再选择,现在的大齐同之前的大秦真的很像…… 塔纳还是没动,正绝望时剑光破空而至,精准无误挡在李思的剑前。 “国相不必如此,请相信我。” 李思闭上眼睛,还在迟疑着,至于邪修,早在子夜来的刹那便已离去,目的已经达到了,鱼已上钩,所有的惊吓手段都没了意义。 两个选择,杀了她,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相信子夜,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李思没法做选择,便抬起头,看着子夜,冷声道:“你能挡下这份重担吗?” “能!” “凭什么?” “凭洛阳交给我的慧剑!” 子夜点点头,斩钉截铁,那柄剑终于收起,双剑齐齐归鞘,瞥了眼塔纳,子夜伸出手,“起来吧,都过去了。” 街头沉默着,狂风卷过,塔纳起身,不出一言,还是远来样子,闭着眼睛,似乎只要看不见所有的灾难便与她无关。 “这话我只说一遍,你记好了!”李思却再度拔出宝剑,悬在子夜眉心前,剑锋颤抖,握剑人的心很不平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杀你!” “不会的,相信我!” 子夜还是那般笑容,将剑鞘递给塔纳,随手伸向街边,示意李思引路,之前的别院不能去了,得换个地方。 李思迈步向前,三人渐渐消失在夜色间,天师本想再看下去,却不得不回神,盯着那道明耀得剑光由远及近。 不错,洛阳回来了,看速度,心底似乎燃烧怒火骇人。 “别急着回去,都结束了。” 天师探手握住一柄青铜尺,道韵散开,因果关联下那柄斩向腰间的仙剑落在青铜尺上。 “一笔一书两把尺,三灯四剑九方印。” 洛阳心底暗语,看看天师背后,眯起眼眸,三灯一尺已现,这么干脆利落,看来他对自己的因果道很有信心。 那就看看他的因果道究竟如何? “听雷!” 本就在混沌中,又暂时断开同南诺的联系,洛阳更是肆无忌惮,剑落虚空,天师催动因果道,毅然断臂离去,笑得高深莫测。 洛阳皱起剑眉,在混沌中沉默许久,御剑折回咸阳,寻到那间普通的庭院,李思已经离开了,子夜孤零零守在月下。 “她会千方百计地引诱你,你可不能上当。” 子夜轻笑传音,却是白楚离得音调,洛阳不语,只是拍拍胸口,取出两坛酒,两支杯,对月而饮,无需理会明日事,只求个痛快。 这般到黎明,洛阳先起身,神识扫过,神色蓦然一变,塔纳不见了,屋中有着大片素白色细粉,料想应该是草原的迷药,寻常时无事,一碰酒便能大展神威。 507.正因为敬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枝节横生掩去黎明璀璨,碧绿同风而舞,在无垠的蔚蓝底色下更惹夏烦。 白楚离悻悻收回视线,低着头,心神却在洛阳身上,就像井底蛙不信天高海阔,他同样不相信洛阳会被这种小手段所迷昏,要说可能,绝对是他故意放任塔纳离开。 目的是什么,引蛇出洞,调虎离山? “接下来应该没我的事吧,就此别过。” 白楚离传音一声,说着躬身行礼,转身踏步乘云,也就是眨眼间便消失在耀眼的红霞间。 风动叶落,天气微微凉,扫过半空,天师的身形映入眼帘,灰袍白衬,白发似雾缕乘风,怀抱垂天钓,背后无有灯火朦胧,就站在那,整个天地都为之动容。 洛阳踏前一步,玄之又玄的伟力就此烟消云散,天师跟着迈步,再度升腾道韵,同化凡剑意争锋相对,分毫不让。 “你不打算救她,她是无辜的。” “那又怎么样,这天下有谁不是无辜的,我救得过来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救,道法自然,任由他们生死也是自然之道!” “那是你的自然之道,我很好奇,为什么总有人将自己看的很高,自诩为神明高高在上,凭什么?”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就这般走近,差不多的身影斜在山路间,四目相对,无形劲力扫过半山,常人腰肢粗细的古木不断震颤,落叶飒飒,无尽飘零。 “你的眼界太窄了,还看不清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看来是我来早了,希望下次我抱着同样心思过来时你能看得更清楚些。” 说着天师轻轻退去,身形渐隐虚空,长空更是寂阔,几缕墨云渐渐聚在一起,很合时宜地压得很低很低。 要下雨了,不应该只有咸阳,还得有草原。 洛阳背着阴云压低的方向迈动脚步,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白衣渐渐混入那些还未染黑的流云,同之前一样,继续追逐那辉光耀眼的昊日。 这本就是人间最美好的礼物,所谓的自然就该如此这般,可以追,却不能控制,只若是被控制了,还叫什么自然? 高低起落的山峦渐变平缓,翠色变得更多,郁郁葱葱地铺满目之所及的所有角落,不过那一角却是灰烬,死寂而空白,扎眼得像当空昊日。 临近草原的一角矗立雄关,坚实而沧桑的城墙破了数个大洞,修修补补,看起来分外丑陋。 城头上的飘扬战旗变了模样,城中有背井离乡,怀揣抱负者,又世居于此,渴求安宁者,有的不无辜,有的很无辜。 城门外吊着秦国战将,他早已魂归家乡,和这座城关的数万军卒一起。 他们都在注视着,恶狠狠注视着。可惜阴阳两隔,他们也就只能注视着,看他们得意无能为力。 匈奴总喜欢堆砌血腥的战利品,这次也不例外,蝇虫在那儿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说的东西很不中听。 “这就是中原人,弱小的像是羔羊,而我们天生是狼,哈哈哈哈!” “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开战,我还差点战功,只若再斩……” 听到这儿洛阳便不愿继续听下去,城里的每片砖瓦都见证过罪孽,那段赤红色的历史可能在时光中被遗忘,也可能不会。 这不该存在,理应毁去,连同那些还在小心炼制幻冥星煞的术士一起,血债血还,以牙还牙。 洛阳探手握住忘四,方才举起变得有些迟疑,这一剑究竟要不要斩下去,万事开头难,这一剑斩下他会不会变得同那些藐视生命的修者无异? 错了,他本就是修者,也从没有藐视生命,从前不会,今后也不会,正因为敬畏,才应该斩下这一剑! “断潮!” 飘渺剑光连接天上地下,纤如牛毫,破碎层层流云压向城中,就像吹散灰烬,整座城就这样在碧绿色的草原上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洛阳转身挽了个剑花,细碎流光当空升起又从容散去,御剑不断继续徘徊在这条泾渭分明且战火方消的分界线上,就像之前想的,有一必有二,可能无法从心斩去这次血仇,可还是要斩。 做不成与没做过是截然相反的两件事,本就是跳出棋盘的一子,才不要被天师牵着鼻子走。 你想我在意塔纳生死,你想我去找她我偏不去,落子的凭借无非是草原同六国随时可能前后夹击大秦的势,那我就斩去你的势。 现在看来那年海边李天策削山为碑镇海国很风流,不过这不是他想要的风流,草原不是海国,无恶不作的人有,天真无邪的人也有,大部分人都只想活着,却挡不住阿古塔的刀锋之势。 又飞了不知道多远,有一座破碎的老城近了,黑雾在城中翻涌而起,化作身形魁梧的巨神,攥紧铁拳,一击撼动乾坤,层层流云递进向前,伴着震耳欲聋的狼嚎。 这些草原术士的不甘逆袭大概有五气境左右破坏力,洛阳为之有些好奇,歪头看了许久,那些草原术士身上都有着幻冥星煞,他们本身的境界不过洞玄境! 幻冥星煞能够提升实力,这简直闻所未闻。 “你的眼界太窄了,还看不清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没来由的,天师的话在耳畔有一次响起,洛阳撇撇嘴,提剑斩碎那狼头,飞身落入城中,从容面对这几万柄寒光熠熠的弯刀。 这些蛮子没有解决幻冥星煞,更不会对其避之唯恐不及,他们甚至主动感染幻冥星煞,看模样根本没有丝毫不适。 “你的眼界太窄了,还看不清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天师的话再度响起,洛阳冷哼一声催动慧剑,眯着眼眸,正揣测这手段源自于那件至宝,背后的中年修者毅然挥动弯刀,一石激起千层浪,更有人振臂一呼,“杀了他,赏万两黄金!” 一刀落空,万千刀落空,洛阳能乘风而来自然能乘风而去,静静立于云端,在那身形魁梧的巨神头顶。 就像被老鼠踩着额头的猛虎,那巨神怒了,低吼着挥动蒲扇般的手掌,想凭此驱赶洛阳,却招来一道剑光璀璨,弑神摧城,斩尽不平。 下一城,什么你的眼界不够宽,此剑所过,即便世界不是这么大也得给我变成这么大! “竖子欺人太甚!” 邋遢道人拂袖冷哼,一个不留神将手中的石子捏成齑粉,镜湖烟波四起,没有训戒声传来,无多时邋遢道人冷静下来,深吸口气,将棋盘上的棋子扫开。 浅滩不可能永远困住真龙,从一开始就错了,洛阳就不是棋子,无法摆布,他也是棋手,不过不讲规则,根本不能用寻常的方式揣度,唯有出奇制胜。 “想通了,接下来的事有什么想法?” 天师这才回过头来,嘴角带着笑意,想听听邋遢道人的看法,几万年了,他们是否还是一如既往地默契。 “没有任何想法,怎么想都空谈,不如顺其自然,因势利导,他身上有太多的迷,这本来就能给我们无数机会。” “很不错的想法,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塔纳的事?” “无需考虑,她离开咸阳只能回到草原,叫阿古塔联系赢正便是,作为我们做重要的一枚暗子,阿古塔必须得听话。” “妙哉,妙哉!” 天师轻笑着勾起唇角,摆动钓钩,将甩来的水泡放在眼前,细细观瞧着星宇中的点点滴滴,前不久有一部天书破解尘封,得找到它。 至于人间,就让它继续这般吧,真想吞噬大韩也好,乘势利导闪击大魏也罢,大秦用不了太久必然发动最后的攻势,横扫六合,一统人间。 有洛阳与书院在,四海盟得让步于此,海族同样得让步于此。 战后人间同一,在同一片阳光下,也在同一片幽暗下,那些不甘心国灭的,那些野心勃勃的都会生根发芽,还有大秦同书院的关系,书院同三教的关系都会摆到明面上,看似是结束乱象,实际上更可怖的乱象方才开始! 镜湖烟波平歇,情景变换转向人间庙堂,金灿灿流光满殿,还是同样的君臣两人,一个高居殿上,一个坐在辉光中,眯着眼眸享受着温暖。 “阿古塔又来国书了,要求我们立刻找到塔纳,要求我们出兵帮他平定草原。” 李思睁开眼眸,半回身望向殿外,虽然只能看见琼霄一角,却足以了然宽广浩瀚。 “帝师够厉害的,不过子夜……” 想着李思揉了揉额头,有些感觉不真实,洛阳同子夜,就如星月当空,实在可惜小先生才学,希望这不会成为伏笔。 也许想得有些远了,可现在的局势分明是在向那个方向发展。 横扫六国天下一统,祭天封皇立国教也是躲不过的事,到时争得可就是修者了,同凡人无关,却会陨落更多凡人…… “陛下,请帝师去找找塔纳殿下吧,找到后将她送回草原,咸阳城不再适合她了。” “此间事了立即筹备粮草准备闪击事宜,即便接下来的事是大势所趋,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有,把那个钱宁困住,臣以为他和长公主很适合。” 赢正一直在点头,到最后却皱起眉头,钱宁是个人才,假以时日必然是六界有名的圣手,但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叫他绑在秦国吧。 “陛下,无独有偶……” 李思上前再道,君主那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确实啊,无独有偶。 508.你说这世界有多大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不仅是幻冥星煞,还有芷沫的终身大事,上次的以退为进是不得已而为之,根本就瞒不过三教与书院,之所以不说完全是没必要说,志趣相投。 若是以后道不相同,书院还好,教书育人,可在书院出来的人却不一样,无论什么时代总不缺野心勃勃之辈,更不缺被暗箭射成刺猬的君主。 这个无独有偶确实用得不错,不过芷沫会喜欢钱宁吗? 其实最合适的应该是子夜先生,可惜他早已心有所属,这事倒是不急,可以同洛阳商量商量。 想到此处赢正再度皱起眉头,顺着那道被辉光拉长的幽影望去,正好迎上李思别有意味的轻笑。 “此事陛下不必问我,即便问了臣也不回答,因为臣也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样,不过陛下大可以去问帝师,若是能说,他不会隐瞒。” “这种事都可以问吗?” 赢正眯着眼眸笑了,许久后抬起头,凝视着长空之外,细细想想还真是可以问,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最特别的那个,直来直去,就像剑。 不过还是别问了,这种事根本不在于回答,即便回答的再好若是不信都是白费口舌,更何况现在的任何回答都不能代表未来的态度。 人是会变的,剑确实是直的,但也能斩出弧度。 剑符再度翔空,远渡山水,洛阳招之入手,神识落下,不由得眯起眼眸。 剑符中不是命令而是关于当前局势的分析与揣测,字字句句用词谨慎,能写“可能”的绝不写“定然”。 “好啊,长大了,像个君主了。” 洛阳边说边把玩剑符,想了想将剑符抛向长空,内里是一句很简单的话。 “有话直接说。” 言罢径直御剑向最近的城港,根本不需等赢正的回复,也不等不来他的回复。 那含糊其辞的分析就是个试探,简单直接的回答和各种行事就是给这个便宜徒弟的定心丸。 可能是因为建在云上,城港不了尘事,白帆自由,来来去去,不见船老大身影。 不过出现到这儿就够了,不用太久,船老大自然会送上门。 果不其然,也就是半刻钟,那叶扁舟已然临近,船老大从没这般热情,比那些见钱眼开的还见钱眼开。 “这个例钱……” “嗨,那还不是您说的算,更何况老掌柜还没把钥匙交到您手中,您也有难处,哥几个都能体会。” “哥几个?”洛阳眉头轻挑,盯着船老大看了许久,看他还不打自招,变了个声调,“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谁啊,说出他们来,你可以无忧无虑。” “您还是叫我痛不欲生吧,出来混得义字当头!” 洛阳撇撇嘴,优哉游哉坐上小舟,盯着船老大看了许久,藏尽锋锐,“我要知道塔纳的下落。” “这个好说,都不用回去,我就给您安排了。” 船老大拍着胸脯,转而望向云港,巡视许久,陡然发出一声呼哨,比了个手势。 身形消瘦的汉子快步走近,对洛阳拱拱手算作礼节,轻声问道:“二位爷想知道什么,对外明码标价,可大家都是自己人,待会给弟弟留下坛酒,算作交代就好。” “那个塔纳现在在什么地方?” 船老大看了眼洛阳,见未来掌管财政大权的点头方才开口,说着散出威亚,布满整个云港,不是为了震慑,而是为了保护。 不管说出这消息有什么代价,千机阁担了! “据最新的消息,那位殿下在囚魔峰,那位大当家的可是位千年道行的绝顶,那位二当家……” 传音至此戛然,汉子手掌有些颤抖,瞥了眼脚下笼罩身躯的幽影,咽了口吐沫,不敢再言语。 千机阁很强,远在天边,解不了近渴,洛阳很强,可这是囚魔峰,峰主是绝顶,整个人间都能排上号的人物。 到这时曹二有些后悔了,这消息似乎不该说,可不说又能怎样,这两位主同样不是好惹的。 “继续说,他不敢动你。” 船老大说的光明正大,盯着那大汉,目光扫过衣领,确实瞥见刺青一角,那是尊魔相,不错的,他确实是求魔山的人。 “你可以说,现在我也奈何不了你,不过以后呢,以后谁还能护着你,即便你加入千机阁,你的家人老小呢?”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总有不注意的时候吧?” “别出声,待会自己去找我,我割了你的舌头,这笔账就够了,明白吗?” 刺青大汉喋喋不休的传音,眯眯眼,藏尽煞气,嘴角还有着笑意,就看表象完全看不出他在威胁那汉子。 “做得很好,就是这样,别表……” 传音还未言尽便就此戛然,重重栽倒在地,汉子回头瞥了一眼,他已经死了,一剑封喉。 “继续说。” 洛阳冷声说道,向后靠着船弦上,眯着眼,没有开口,却远胜过方才刺青的喋喋不休。 “那位二当家也是百年道行的修者,剩下当家也是大罗修者,不过对于您而言,这些都不成问题。” “走吧,去囚魔山,放心,今天后就没有囚魔山了。” 洛阳点点头,瞥了眼船老大,在汉子身上留下一道明晃晃的剑意,如若昊日,在船港中格外灼眼。 这就是保障,明晃晃的化凡剑意,敢妄动就要考虑考虑能不能挡下洛阳的一剑。 蚱蜢舟向着南方直行,洛阳看着船老大背影,等他开口,他的所作所为同千机阁历来的风格可不一样。 作为一个掌握六界风吹草动的组织最好别得罪人,只若是人,只若还活着,就少不得贪婪,千机阁的一切都引人邪念。 “等老掌柜离开,千机阁就是您的,也就是昆仑的,这一天是早晚的事,瞒不过天下人,那场雨终究会来。” “与其来得晚我更希望来得早些,趁着老掌柜还在,趁着那些兄弟还没老得拿不动刀,这样能少死些。” 船老大边收敛御风帆边开口,紧握着拳头,想忍住却还是在颤抖,久久不停。 在其中洛阳读到很多很多东西,有恐惧也有期许,谁愿意永远做个无名小辈? “放下”两个字很好写,也很好说,但很难做到,尤其是对那些从没拿起过的人,都没有切实握在手中,又有什么资格论及放下? 洛阳瞥了眼右手边山清水秀的群山,不由再度想起天师的话,他是个智者,活得够久,见识过很多起起落落,确实有资格说他长短,不过那不代表就对。 无论在混沌的那个角落别人说的都不一定是对的,别人永远是别人,感同身受本就如雾里镜花。 “你说这世界有多大?” “我不知道。” 船老大摇摇头,从出生那一刻就在千机阁,走过大江南北,忽略春夏秋冬,却还是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大。 “原来我也不知道,嗯,或者说原来我有些不确信,现在我确定了。” “这世界不大,不过三尺,一剑之地!” 言罢洛阳飞身落下飞舟,忘四尽吐锋锐,随着铿锵剑吟惊散飞鸟,那不知道多少年不曾破碎的阵法彻底破碎,散如烟雨朦胧,什么都没留下。 “昆仑洛阳,拜山,论剑!” 剑吟消散,传音再起,随之便是摧残至极的素白辉光扶摇而起,在地上向上望去,那琼霄在此被分成两半。 这一剑挡不住,任何敢于阻挡的终究被切开。 “哈哈哈哈,老子今天就一直眼皮跳,就知道有贵人临门,前不久还在猜测是谁,没想到竟是昆仑小师叔当面,当真是贵不可言!” 人为到声先至,瓮声瓮气的浑厚音调叫洛阳在脑海中描绘出身形魁梧的侧写象貌,等流云腾空,那看上去不过中年的汉子确实同猜想的象貌差不多。 憨厚,踏实,看不出同囚魔山的大当家有什么关联,可他就是囚魔山的大当家黄天,数万人可以为他一句话奋不顾身。 “收了神通吧,我与常老弟是忘年至交,他天天跟我说你的剑天下第一锐利,之前不信,现在我是深信不疑,待会自罚三杯!” 黄天继续说道,边说边取出一坛老酒,同时分心传音山寨,声音很冷,“赶紧去查,怎么惹到这煞星了?” 二当家张楚在中堂不断踱步,等了许久身形消瘦的汉子快步走近,紧跟着一身嫁衣的塔纳迈步走近堂中。 “混账,那眼睛白长了?” 张楚低吼一声,捏着拳头,挨着怒火,盯着塔纳看,道:“没碰她吧?” “没有,她很听话……” “滚,准备件好衣服,若是有个闪失,今天山上的谁也别想好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现在船沉了,就都给我淹死!” 张楚皱着眉头,言罢又望向长空,传音叙述长短,换做平常这事他能做主,现在可不一样,老七是死是活全看洛阳心情。 虽是大罗却已登顶,一剑在手,这天下群雄能不俯首的不过双掌之数。 杨天奉有勇有谋,比洛阳大几百年,武修的道近乎走到尽头,又怎样,还不是输了。 四海盟压过仙盟,逼退三教,还不是被这剑逼着退让? 509.想杀那就去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狂风即起,舞叶狂歌慷慨,正好的暖阳被遮去,黄天趁势睁开微眯的双眼,审视少年饮酒豪气,保持缄默。 暗地里在估摸,在计较,抢老婆本就是要见刀子的活计,再加上国事体大,秦国说不定就会因这件小事触怒草原,两方自此彻底闹翻,大好前景分崩离析。 由此看今日走向关乎重大,若秦国真是昆仑的布局,想来老七必死无疑,若不是,说不定还有些机会…… “洛阳兄弟,实不相瞒,那位贵戚就在我囚魔山,吃好喝好,安然无恙,毫发未损,这事我们哥几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想要些财银封赏……” “呼!” 洛阳张口吐出一口酒气刺鼻,嗅嗅山间百花芬芳,轻笑着勾起唇角,将剩下半坛酒丢给黄天,道:“仅此而已,别无所求?” “大丈夫为国为民尔,若不是手下弟兄还要吃饭,各方需要打点经营,这钱财也不过是身外之物。” 黄天稳稳接住酒坛,嗅嗅醇香,仰天痛饮,心中忐忑散了大半。 根据道上的规矩,喝过同坛酒就算弟兄了,索要钱财本就是给双方一个借口,现在看来洛阳应该能接受这个借口,还真是险之又险,等下出去非得剥了老七的皮! 风云渐过,酒气醇香尽数散去,洛阳瞥了眼雕花门开,闪身落下院中,以灵力裹住塔纳飞翔天上,踏着白云悠悠,边走边说:“这囚魔山以后就是你们的地方了。” 张楚踏前一步,直觉得眼前昏花,再抬头塔纳已经出现在天上。 远观老大神情,这件事不会这么过去,必然留下伏笔。 洛阳的手段远比传闻中的要高明,如此作为是打算借机将囚魔山绑在大秦的战车上,天下可不仅是三教与两盟,诸如囚魔山这样的势力也有很多,大势将临,早晚都得站队。 本打算看看再决定,现在却没有选择,只有点头,点头后这件事才会过去,若是敢摇头,塔纳的事就成为催命符! 黄天亦知晓此事,拎着空空如也的酒坛,沉默许久,深吸口气,道:“好,若有旨来必俸于祠中,香火缭绕长年。” “不会太久的,黄大哥保重,后会有期。” 洛阳抱拳一礼,起身瞥了眼船老大,后者悠然离去,途径流云抬手拍拍蚱蜢舟,褪去一层旧皮,斩去气运关联。 这看起来有些太过保险,却是对天师应有的尊重,老而不死,贼得很! 目送蚱蜢舟远去天涯,洛阳对行礼的黄天点点头,转身而行,御剑飞出囚魔山外,站在云霄上,看着左右两边,眯眼细思。 唯有人皇的旨意才能承受香火,若非人皇受香火供奉很可能非招引灾祸。 德不配位,注定粉身碎骨。 将囚魔山绑在战车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黄天方才说得明白,铁了心不见兔子不撒鹰。 不过因果已经埋下,就像种子,早晚经由春雷唤醒,沐浴微雨,勃勃生长为参天古木,抵一方风雨,庇一境无忧。 这边可以暂时放下不理,先送塔纳回草原吧,顺便看看大单于阿古塔,这场战争也该就此终止了。 心思剑动,须臾横渡河山万里,再度掠向那片无垠的苍翠颜色。 天师收起钓钩,看看囚魔山,这是枚种子,不仅是昆仑山的,也是邪修的,往那边长就看之后的谋划,等到这秦扫六合后才是真正厮杀的开始。 彼时每个子位都不容有失,哪怕是败一子也算是败! “您说我们要不要出手阻拦一下?” 邋遢道人翻身坐起,翻手间展开棋盘,黑白罗列,晓观棋势,出手阻拦洛阳是步无所谓的闲棋,有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 “当然,任其生灭是原则,本质上还是要他不痛快些,这是个机会,既然能出手为何不出手?” 天师笑眯眯的说着,不同于邋遢道人,他倒是很喜欢这步闲棋,原因就在话里,就是不打算就洛阳舒坦,仅此而已。 垂天钓不断自虚空中隐现,云霄风起,四下流云更是妖娆多姿,倏尔电光惊起,雷君肆无忌惮抱臂而立,挡去前方去路。 “把她交给我或者出手杀了她你都能离去,除此,粉身碎骨!” 洛阳轻笑着取出剑符拍在塔纳身上,凝视着雷君,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过去他跑的足够快,又有垂天钓辅助抓他不住,这次说什么也要将他留下,用亡魂来抚平那夜佛殇! “听雷!” 忘四轻鸣铿锵,循着洛阳心意当空斩下,蔚蓝色细碎雷光汹涌成浪,不断汹涌向前,以雷对雷,以雷斩雷。 “太慢……” 雷君闪身横移及百步远,讥嘲之音未待言尽剑光轰然斩落,雷电很快,洛阳的剑更快。 时间在此刻变得缓慢,随着明耀的锋刃一点点压下,雷君眯起眼眸,身作雷光散,无比诡异避开剑光后重聚归元,顺带倾吐无尽电光横扫虚空。 “月闪!” 洛阳也没选择硬碰硬,剑动如明月同风云起落,悄然绕过雷光再度斩下,向着雷君眉心,向着了尘大师音容象貌。 “都是求道中人,不若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来人穿着粗布短衣,皮肤黝黑似炭,高出洛阳两头,握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生生点偏忘四,叫势在必得的剑刃落到空处。 这可不是寻常的一剑,这一剑上有着化凡道韵,能不留痕迹带开这一剑,来人实力可见一斑。 “大家修行为的都是长生不死,打打杀杀不好,不好。” 就在洛阳打量汉子时再度听闻传音入耳,轻声细语,带着因果道韵,说给你听是因,你得信服是果,有因有果,天理循环。 “谁修行是为了长生不死?” 洛阳冷哼一声,扬眉剑动,斩出剑光九尺刻入虚空,木杖寸寸崩解,直向汉子脖颈。 剑修哪有那么多因果同你讲,出鞘必染血,一剑之后只有一横一竖。 雷光呼啸着落向远空,看似势大力沉的剑刃凭空停顿,下一瞬再度斩出,雷君甚至没做出反应,剑已至后脑。 断罪,断雷君得罪。 圆满无暇的极光当空破碎,紧跟着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金戈之音,乾坤震荡,无辜的流云被尽数荡尽,自从山巅仰望定能看见一块完美无瑕的蔚蓝色玉璧。 “我认为大傻方才说得不错,大家都是为了长生……” 天师握着青铜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很惹人厌恶,所以洛阳没打算叫他说完此话,更不打算理会抱着菩提树呲牙咧嘴的忘四,提剑再斩。 打狗得看主人,眼下狗跑得不见踪迹,有什么理由不提剑砍死主人? 糯糯说强者不迁怒,可当下洛阳不想做个强者,就想迁怒,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了尘大师,是为了柳雏,还有永远定格在那一夜的千千万万的人。 “哼,不识好歹,孺子不可教!” 天师也心生怒火,传音声调冰冷,挥动青铜尺扫向洛阳的天剑。 出尺是因,与忘四碰撞在一起是果,有因有果,根本就逃不掉。 化凡道韵同因果道韵狠狠撞在一处,剑没斩下,尺也落空,一老一少断线风筝般被大风卷飞,许久稳住身形,互视许久,再度开始厮杀。 青铜尺很坚实,上面不仅有天师的因果道韵,还有种玄之又玄的力量,同因果道韵完美混淆在一切,正好抵消化凡道韵。 似乎是觉察到洛阳的想法,天师发力震开忘四,用青铜尺挽了个剑花,传音道:“就到这里吧。” 言罢隐入风云,洛阳握紧拳头,凝视着空空如也的长空,沉默许久取出一枚玉简,传音道:“老头,帮我查查雷君在哪?” 曹老头在躺椅上翻身坐起,瞥了眼打盹的黑袍人,气鼓鼓的踏脚将椅子踹翻,冷声道:“他要我帮他查雷君的下落,我怎么回答他?” “拒绝的方式有很多种,你问我做什么,他是个剑修,你若是不想帮他景观随意开口拒绝便是。” 黑袍人不紧不慢起身,看看曹老头,迈步到窗边,在辉光下躺下,继续打盹,超然物外,波涛起落不挂心头。 雷君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用不了太久整个邪修都会被连根拔起,剑出从心,既然想杀那就去杀呗,又不是小孩子了,又不是杀不了,凭什么叫他活着?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血债血偿,这从来都是剑修的风流之一。 看着黑衣人事不关己的模样,曹老头多少有了打算,取出一方罗盘,盯着看了许久,不由得皱起眉头,传音道:“雷君现在不在六界,我会帮你盯着他。” 洛阳抬头望向九霄云上,不在六界那就是在混沌,天师倒是很小心啊,既然如此那就在王八壳中躲着吧,只若敢探头就别想再缩回去。 千万别露出蛛丝马迹,不然王八壳都给你砸了! 白雾辉光,夏花和风,昆仑山还是旧时模样,蝶紫沫循着东山的崎岖山路步步登高,看着少年少女在身边跑过,无多时隐入迷雾。 这两个孩子他是认识的,但接触的不多,男孩应该是叫姜落,是洛阳的徒弟,藏剑一脉的传人,也可能是昆仑未来的掌教。 另一个应该叫宋紫蝶,是齐国人士,心地善良,掌握越女剑…… 等等,越女剑非越女不能掌握,越女又与当初的人皇有过一段缘,想来很难再移情他人,由此看,那个孩子真的只是先天剑体这般简单吗? 510.没有永恒的胜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流云朝圣,多少聚沐日辉,长空映碧,近远尽染璨色。 此间绝景无对,洛阳观之不觉其美,气鼓鼓催动剑符,心底盘算捭阖兵法,想把雷君引出来,一剑枭首。 巧雾缓动,藏翠弥糊,蝶紫沫至此回神,将惊疑揣测尽压心底,自然而然扮作呆傻的塔纳,侧着头,不敢看剑光下,远顾长空,凝视着遥云归近,素手不住握松,抿着丹樱朱唇,意怀千般惆怅,尽流于眉眼,如是久久,似有款曲难言。 地势渐缓,再过漫漫荒凉便是无垠碧色,那是家乡,久别逢归,理当情怯,轻启樱唇,开口细语,风声凛冽,更显音调轻缓,无力。 “帝师大人,我不想回草原,请您带我回咸阳……我逃走不是因为咸阳不好,只是忧心父亲安危……” “帝师大人,帝师大人……” 字字句句,真真切切,可洛阳装聋作哑着,负手远顾群山苍茫,心思从雷君转到蝶紫陌身上,谋算得失,计较好坏,渐渐勾起唇角,御剑遁虚。 刹那天涯海角,云下山高,雾隐剑形,风动铿锵,遮尽十方视线。 “蝶紫沫,我知道是你,别装了,他们都看不见此处。” 洛阳如是传音一声,不等蝶紫沫暗自压下惊奇抢步上前,左脚抢位落于绣花鞋旁,封尽退路,右手倒握忘四,寒光刺目压于佳人眉下,杀气从无到有,卷动云雾连接天地。 蝶紫沫却只是闭上眼眸,呼吸很浅,面色醉红,紧蹙柳眉渐松,最终归于平静。 生就生,死就死,反正命不由己,便听天由命。 “可以啊,蝶紫沫,你挺能装的,就不怕我杀了你?” 见鬼女死猪不怕开水烫,洛阳变换心思,歪着头,声调变得阴狠,边说边压下忘四,剑刃无需剑芒道韵加持就可以开山断水,划开柔弱的皮肉更不费吹灰之力。 似是吃痛,眉间再度刻出几道微痕,却还是沉默,素手紧握着,在颤抖,却依旧紧握,将该有的倔强表露得淋漓尽致。 你可以折磨我,摧毁我,杀死我,但你永远无法叫我低头! 这时候洛阳更不介意做个坏人,完美控制忘四再进些许,灵力湮灭血迹不染衣红,狞笑耳语,“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呢?” 至此顿了顿,得不到回答便自问自答。 “死亡,只若是生灵都会畏惧死亡,尤其是掌握的力量被光阴泯灭,最终变得年老体衰时。” “或者是在勃勃野心将如美梦成真时,蝶紫沫,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修行吗?” “那必然是个很了不得的目标,可惜,只若我这一剑斩过就再与你无关,当然,说这些不是我不想杀你,我只是想让你理解理解那些被你害死之人得痛苦。” “在人间我是昆仑小师叔,披着人间最璀璨的光辉之一,在那辉光下我就是个使徒,我是黑色的,如墨,根本不能变化。” “对于可能的嫌疑者使徒是怎么处理的,你还记得吗?” 蝶紫沫没有控制身躯,任由其因惊恐而瑟瑟发抖,心中有着答案。 “宁可错杀救万人,不可放过救一人。” 这就是使徒,鬼灵失去躯壳更是变幻莫测,不比人心差上分毫,高悬屠刀在无辜头顶上时使徒也想有得选,可只若带上那面具,只若成为使徒就没得选。 “宁杀错,不放过,不管你的手段是什么,在化凡剑下觉悟吧!” 声落剑动,蝶紫沫清晰感知到死亡的冰冷,神魂没有离开而是被困在这躯壳中,心中有着大恐惧,却什么都不能说,没得选的生灵何止是使徒? 极暗中恍然生出明光,和连绵阴雨后破开云层的第一缕辉光相同动人。 没有死,不知道问什么,也不能问为什么。 洛阳收剑挽了个剑花,笑得很阳光,仿佛刚刚那个口口声声诉说自己内在漆黑的是别人。 “别怕,别怕,方才我改变主意了,打算叫你活着,好好活着。” 听闻这话蝶紫沫拳头握的更紧,私下里感知着神魂,那缕素白色辉光就在神魂中,明晃晃如昊日当空,想看不见都难。 “蝶紫沫,只要我一个念头,你就会死,如果幸运,你的族人还能觉醒血脉那她会是下一个你,如果不幸,世上再无蝶紫家族。” “别出声,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管住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个数。” “双赢总好过鱼死网不破。” 就是恍然间洛阳再度变脸,所有温暖同等化为狠辣,也在笑,唇红齿白,却比最十八层地狱中最可怕的恶鬼还要可怕。 洛阳很满意蝶紫沫的波动,闪身退后,再度传音,竟带着期许与笑意。 “懂了的话就睁开眼睛,不懂就继续闭着,你可以祈祷,祈祷苍天保佑,最好是那个苍天,我是不会保佑你的。” 蝶紫沫没有迟疑,很坚定的睁开眼眸,看看洛阳,传音道:“南诺知道你这张脸吗?” 这问题是蝶紫沫最想问的,她确实分不清了,昆仑小师叔与阎罗究竟那个才是真正的洛阳,那个又是南诺喜欢的洛阳。 洛阳没有回答,只是挪移到虚空外,踏着流云继续飞向草原,就像游鱼知水,有的事根本就无需回复。 镜湖烟波就此散开,邋遢道人覆手展开棋盘,瞥了几眼又翻手收起,感知着长空的朦胧光辉,道:“不能留着她了。” “为什么不能?” 天师轻拨钓钩,逗弄着打瞌睡的小精灵,笑容看上去有些怪诞,花白胜雪的长眉与胡须占据大半张脸,剩下大半被肆意生长的褶皱填充,所幸到了这个境界不会再出汗,不然那必定又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征途。 对于蝶紫沫最重要的是什么? 野心和族人,洛阳不会帮她实现野心,神教也不会,当神教手中还有筹码,这两碗水偏向那边根本无需疑虑。 更何况她被发现是早就准备好的事,凡人都不会在同一块石头上跌倒数次,更何况是洛阳。 这颗子同囚魔山的未知不同,这颗子就是属于神教的,不能逼迫,更不能出手,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草原那边我们怎么做,任其毁灭?” 邋遢道人出声再问,不是不能决断,而是不知道决断是对是错。 这是大多是生灵的可悲,错的太多即便做对了也会误以为是错的。 “这次我们不能顺其自然,立即出手,毁灭所有关于幻冥星煞的讯息,不能留下丝毫蛛丝马迹!” 邋遢道人点点头,有些如释重负,没想错,这是个很好的开始,顺着这个开始继续想下一步,下下步…… 星煞与长生药一样都是最重要的底牌,等到真的亮刀兵时说不得就会面对平分秋色的对峙,彼时这底牌就显的难能可贵。 说到底牌,蝶紫沫未尝不能成为一张底牌,不知道和自以为知道得不错那个更可怕不言而喻。 “蟠桃盛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都是为了掩护他,甚至为此牺牲人间的明面统治,若是不能给出个满意的答复,换个玉皇吧。” 天师睁开眼眸,目光在天宫中游荡,很满意邋遢道人现在的状态,怀着敬畏,异常谨慎,背负的东西很多,却还能坚定向前,这简直是最好的状态。 “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我看他的那些布置完全不够,他知道洛阳的剑有多强,却不知道自己的剑有多强。” “没关系,我们可以趁火打劫,天宫真实的实力远超过纸面上的,只要他们敢来就没得选!” 天师点点头,轻动钓钩,将素白色水泡甩向半空,明镜中有无数个名字,随着竖线落下那些对应的草原术士一个个陨落,魂飞魄散,身燃业火,什么都没留下。 陡然间洛阳入镜,探手出剑点在术士额头,天师翻手取出一支笔,涓涓细流突变作汹涌洪流,顷刻破开化凡道韵。 “洛阳,还真是失败呢,我要救的人你杀不了,我要杀的人你救不下……” 挑衅般传音悄然随风,在耳畔转悠片刻飒然远去,洛阳冷哼一声,冷着脸向北方飞去,阿古塔就在那边。 蝶紫沫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之所以变现得这般愤怒,必然是天师传音说了什么,可又有几人知这愤怒的真假? 阎罗千面,喜怒哀乐不同,谁知哪个表情是真情流露,哪个表情是传神演绎。 现在,洛阳可能就演绎,而且子夜很可能就是洛阳! 从前所有人都低估他了,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扮作两个不同的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更可笑的是及至被紧紧缠缚方知巨蟒已近,如果不错天师还会习惯性遗忘洛阳的智慧,以为他根本不会想到更深的那一层。 族人确实在神教掌控下,可自己并不信任神教,因此对于洛阳而言,神教就是一柄锋锐无比的刀。 这个子位,这枚棋子谁也动不得,除非有人先一步露出破绽…… “你希望我和天师谁能赢?” 洛阳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就是轻轻的传音,表现的对他的答复满不在乎,实际上在不在乎没人清楚。 “不知道,可能你们都不会赢,未来的事谁能永远肯定呢?” “没有永恒的胜利,只有此消彼长,各领风骚!” 511.圣僧身在何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近了远空闲云,别了身后和风,洛阳依靠神识感知着空旷而单调的碧色,想找到那些由阵法遮掩的素白色营帐。 待到天凉晚霞敛,已自东向西细寻了万里,却难求枯燥的真意,心思随着风儿变换,没来由回想起方才的点点滴滴,细细推敲,裨补阙漏。 “没有永恒的胜利,只有此消彼长,各领风骚……” 蝶紫沫的话音和风回响,方才没注意到的水落石出。 眼下大好情势正是言辞描述中的短暂胜利,根据那句“此消彼长”,天师一定在谋划什么,或者说已经做过什么。 是什么时候? 如果我是天师会选在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三教才不会注意邪修? 随着思绪变化,剑眉收紧,挤出两道浅缝,丹凤眼随之眯起藏神,某一刻恍然睁开,闪过灿光凌厉。 不错的,就是在神裔洞开传送门的时候,也唯有那个时候邪修有机会做什么。 得赶快结束此间是非,去查查天师究竟做了什么! “不只是曾经……” 就像能猜到洛阳的想法,蝶紫沫再出开口,自认时机把握完美无缺,少年眉眼中却无醒悟之意,有的只是愤怒与诧异,似乎听不懂她弦外之音。 所幸此刻真假变得无足轻重,只若是说了就够了,已然尽到诚意,剩下的就看洛阳的心思。 仰人鼻息并不好受,却没得选择,立身墙头,又八方来风,擅舞广袖是被逼得,是处逢迎也就是想活下来。 想着蝶紫沫低下头,愁如江水萦绕,下了眉头上心头,欲叹还休,欲叹还休! 就如海映星月,她不曾遮掩的每个神情变化都被洛阳尽收眼底,由果寻因,多少能揣测她的七八心思。 这并不是件多了不起的事,更不能因此放松警惕,眼前的鬼女和被冻僵濒死的毒蛇一样,若得温暖以存活,必就近咬下獠牙,倾尽毒液,以尸骸为踏板,大步向前。 思索间风中传来细微波动,洛阳敏锐得停下剑光,侧身望向西北方,眸光在那片旷寂的夜中巡视,吐气开声,厉声喝道:“大单于阿古塔可在此处?” 声惊夜醒,深邃的天际被照亮,阵纹交错细密,缓缓解析,没等内里发出传音,就近野草中传来细碎惊弦,抛洒火雨漫天。 夜色再不能保护他们,那是一支小队,身上跳动着幻冥星煞,神情木然,就像提线木偶,来得突然无声。 “举盾,举盾,起风障,起风障!” 嘈杂的脚步声中传来一声敕令,震鸣似钟,响似重锤落鼓,一缕素白色绸纱升起,当空优雅舞姿,卷去大半火箭。 剩下小半散落夜空,洛阳握住忘四,出剑故意慢半拍,想看看后续变化。 算计中的剑光迟迟不落,阿古塔可不敢再迟疑,踏步震脚,力由地起,裹挟着数不清的残草飞沙,重拳陨落,撼动琼霄,震慑星月。 零散焰光就此消隐,洛阳随之落下长空,藏剑抱拳拱手这么一礼,笑容不冷不热,离着那么两三步远,朗声赞道:“好拳法,堪称当世无双!” “哈哈哈哈,不及剑仙万一,不及剑仙万一!” 阿古塔还以礼节,默契忘却方才的见死不救,也不压抑自己的嗓门,瓮声瓮气,吐尽心中豪气干云。 “大单于,你看这是谁?” 洛阳迈步让开视线,那红颜美眸含泪,踏着久别乡土,快步冲进父亲怀中,似归巢雨燕,悠悠呜咽,泣不成声。 而洛阳趁此悄无声息退开,没走几步,突闻传音,“道友此举何意?” “是那赢正小儿年少轻狂打算故意折我草原颜面还是帝师大人仗着剑利肆意胡为?” 风止云聚脚步顿,洛阳瞥了眼皓月,转身,披空尘无暇,冷声道:“大单于莫非忘了幻冥星煞从何而起?” “那与我爱女何干?这般坏她声名,你们是想逼死她!” “死就死吧,与我何干?”洛阳撇撇嘴,言罢更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恶狠狠环顾四下军卒,“我可不是子夜,动手前想清楚自己有几个脑袋!” “呵,当我草原男儿是吓大的不成,你如此折辱于我等,我与你拼了!” 阿古塔瞪着虎目,怒发冲冠,推开塔纳大步向前,四下军士与他一起,高举弯刀重斧,恨不能将洛阳粉身碎骨。 “放肆!” 洛阳低吼一声提剑向前,不理会四下刀兵,直取阿古塔头颅,杀机凛冽。 不管他在这盘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也不管天师在他身上有着什么样的寄托,都该在此夜之后折戟沉沙。 当然,今晚要死的人有很多,阿古塔是第一个,那些制造幻冥星煞的大小单于也都跑不了,血债血偿是一方面,绝了他们野心是另一方面。 “阿弥陀佛,不看僧面看佛面,请两位停剑止戈!” 眼见拳剑相交佛光瞬起,随着轻声细语,四下升腾万朵金莲璀璨,那和尚硬生生拦在中间,拳剑同时收敛劲力,悬而不落。 蝶紫沫松了口气,心知阿古塔不用死了,她也不用回到那片荒山去,更不用面对那个整天苦大仇深的娃娃。 “大师,今天给您个面子,此事就此为止!” 洛阳收剑拂袖,转身欲行却被伊特格勒拦住,僧衣轻动,再诵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您落下东西了,烦请您捡起来!” 声如雷震,草原的汉子们尽数抬起头,凝视着身形枯瘦的和尚,再等,等那不可一世的剑仙低头。 洛阳却无退让之意,轻挽忘四悬于老僧身前,锋锐吞吐道韵,散开骇人杀机,“让开!” 夜风自四下呼啸而过,尖锐刺耳,好像有无尽恶鬼哀嚎不休,四下似乎不再是熟悉的草原而是传闻中的十八层炼狱! “施主,您的东西掉了,还请您捡起来!” 伊特格勒毫不动摇,自顾自重复着方才的话,不只是夜空中,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有金灿佛莲盛放,温暖,安宁,叫人想丢开刀兵,解开甲胄,舒服地坐下,纵情享受。 这感觉并未持续太久被一声铿锵剑吟震散开,夜更冷,不见洛阳动作,仙剑已然刺入佛光寸许。 化凡道韵与慈悲不断抵消,一时间平分秋色,大地就成了受害者,不断龟裂消沉,泥土翻涌如水,将伊特格勒半身埋葬。 这剑确实不能斩你,但可以压你,你可能没错,却也不对。 “施主,您的东西掉了,还请您捡起来!” 伊特格勒倔强着重复着,可以不出来,但为了草原必须得出来。 “就此为止吧。”长空忽有剑光闪过,戊辰御剑而至,看看情势,叹了一声,“收剑!” 洛阳撇撇嘴,收剑迈步,抬起的脚没等落下伊特格勒再度挡住去路,低眉轻诵佛号,重复着那句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话。 “阿弥陀佛,施主,您的东西掉……” “敢问大师我什么东西掉了?”洛阳收剑出声,同时探手将塔纳摄到身边,瞥了眼失色花容,“是她吗?” “不是。” 伊特格勒摇摇头,草原众人面色大变,没等出声听老僧开口,铿锵有力。 “施主的德行掉的满地都是!” 洛阳剑眉一挑,寸步不让,盯着倔强的枯瘦和尚,“敢问草原军卒大肆屠关时圣僧身在何处?” “敢问草原肆意研制幻冥星煞时圣僧身在何处?” “敢问咸阳城百姓因星煞痛不欲生时圣僧身在何处?” 这喊声带着恼怒,因为猜到伊特格勒的心思,暗地动容。 他应该对今晚的事不闻不问,可他偏偏挺身而出,还针锋相对,这是为何? 只能由一个可能,他打算亲自埋葬草原的野心! “强加之罪,何患无辞?” 伊特格勒再度开口,盯着洛阳的双眸,竖在身前的手掌捏成铁拳,就近轰向洛阳心口,怒目金刚,力拔山岳气摧魔。 这攻击很突然,就像晴空惊雷无异,所幸秋蝉先觉预警,洛阳踏着瞬影步横移数步,方才站稳,脑后袭落金灿光焱。 “打得好!” “杀了他……” 营帐四下传来呼唤声,阿古塔趁势退后几步,装模作样地拉起蝶紫沫,传音道:“这是怎么回事?” 蝶紫沫摇摇头,心中同样茫然,却不能表露在外,反而莫测高深的瞥了眼天空,传音道:“天地为棋,众生作子,你我皆在其中,他也不例外!” 不出意料,阿古塔面色连变,许久方才转身望向战场,看洛阳闪转腾挪,写意逍遥,就差喊上一句,“草原圣僧能奈我何?” “我们要不要动手?” “你可以试试,关键时刻我自会出手相助。” 蝶紫沫瞥了眼伊特格勒,心思变化,到唇边的传音变了个意思,心底里有个揣测,无法确定。 想要阿古塔死的不仅是洛阳,还有这位圣僧,而且他可能不仅是想阿古塔死,还想自己凄惨若败,如是这般,彻底葬送草原的野心。 这是蝶紫沫能想到的唯一解释,这是个圈套,就等着阿古塔往里面跳。 若他不跳那位圣僧可能还会推他一把,叫他不得不跳,现在洛阳可能还没看懂,毕竟当局者迷,也可能在装糊涂,毕竟他真的擅长变脸。 就这一会儿功夫,洛阳与伊特格勒从地上打到天上,搅动风云后又折回地面,各行其是,看似两不相干,可这就是绝顶修者的论道,平衡微妙,吹气即碎。 阿古塔再无法隐忍,踏步出拳攻向洛阳脊背,“无礼竖子,给我死来!” 512.易起难放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明晃晃月近飞檐,悬天星稀,最能玩闹的白鹤都没了精气,昏昏欲睡。 灯火却还精神,透过小窗,竭力描绘着剑修认真音容,将它刻入夜色,不流于时光。 内室而来的脚步轻悄,倩影婀娜,方景歧不为所动,盯着面前的顽石,无形灵力翻涌变换,眼中有着细密的篆文。 这是一篇佛经,不过被分刻在顽石上,得通过阵法将其恢复如初。 虽不曾背过佛经,却晓知阵纹,可借此作他山之石。 神识感知阵纹变换,全神算计,从一九变化到九九变化,不断重复,终于,顽石上腾起细密流光,如金鳞空游,拼凑成一篇道法。 “快告诉小师弟吧,算算时间应该正好用得上。” 宫羽薇快步走近桌前,引剑符刻印道经,拉着方景歧走向屏风后,熄灭灯火,修行人做修行事,不理山外是非。 须弥戒中剑符闪耀流光,洛阳落下神识,感知着道经的内容,两道剑眉紧蹙在一处。 身后,阿古塔握拳袭近,天上地下,无论在哪个角度看这拳都完美无缺,意道所致,劲草折腰分退两侧,似在恭迎君临。 近前的枯瘦和尚慢慢点头,勾着浅笑,化拳为掌,双手在胸前一翻,轻轻推出佛光澎湃似浪。 阿古塔见此大喜,用作变化的气力仅存一分,铁拳轰入化凡道韵,好似钉入朽木,就是个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好像有些不对劲…… 洛阳的剑怎么会这么弱,是因为大师的牵制还是说所谓的化凡剑道本就攻强守弱? “无需顾忌,全力出手,我已用无上佛法将其定在乾坤间。” 耳畔传来伊特格勒传音,阿古塔瞥了眼近在寸许白衣背影,尽压惊疑,将剩下的力量尽数调动。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论如何都只有一拳的机会,寸许距离,就不信洛阳还能挽狂澜于既倒! “天宝转轮法!” 铁拳不足寸许,洛阳怡然引剑旋身,混元法投影漩涡浩瀚,璀璨星光熠熠灼眼,顺势旋动,带着佛光、拳芒同时动作。 紫电散开,观战者尽数变作城前池鱼,身死道消者不知几何,蒙受重创者更是数不胜数。 阿古塔极尽全力的一拳就此落空,瞪大眼眸,没看见迅速斩过喉咙的剑刃,只看见伊特格勒重重印在背后的枯瘦手掌。 惊雷声动霄汉,灰尘飘卷接天,依稀月色落下,在灰尘最深处,足以容纳一城的巨坑中有三人散落而立。 一道,一僧,一“弱女”。 “贼子可憎,老衲同你拼了!” 和尚最先动作,转过身,合掌为拳,大开大合,只攻不守一副疯魔模样。 洛阳踏着瞬影步游离在拳影中,笑容别有深意,不时递出一剑,包裹着化凡道韵,老和尚的金身坚不可摧,根本不用留手。 “老友,你着相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恶因,结恶果,此间是非难道不是他阿古塔咎由自取,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漫天紫电开路,传音朗朗由远及近,张君宝踏云在前,戊辰御剑在后,眨眼间落到近前。 歇斯底里的攻势为之一缓,老僧故意卖出破绽,洛阳趁势提剑撩搅,佛光破碎,金莲如逢秋风,寂尽凋零。 剑出功成,洛阳飞身退后,提剑凭空再斩,连绵不绝的灰霭破成两半,劲力翻涌,刹那湮灭。 “这一战是我败了,自此归于武当山,面壁思过,不悟不出!” 伊特格勒合十颤抖的手掌,想着洛阳折腰进礼,转身跃向云端,跟着剑光落向天际,看方向,确实是去武当山了。 冷夜常静,天苍苍,野茫茫,少年提剑望月,少女痴痴凝视少年。 这是个从哈达毕烈死后就开始谋划棋局,第一步落子始于“子夜”入草原。 伊特格勒之所以困坐那荒凉小寺就是为了放下慈悲,步步叫杀。 那寺外顽石就是改写结局的落子,内里的天宝转轮法是借剑的酬劳,不仅仅是杀阿古塔,他的命还不值这个价,还有大小单于的命。 名生死始,法相如是,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伊特格勒没打算毁了草原,只是叫它重归混沌,在这片无尽的沃土中早晚还会降临出新的强者,而他很可能登基成皇!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杀了我还是放了我?” 蝶紫沫许是受够了远远注视他的背影,迈着算不得轻快的脚步向前,眯着美眸,只等洛阳拒绝便开出自己的价码。 “跟上。” 洛阳简单吐出两个字,迈步向西,踏着瞬影步,呼吸间掠向一处营帐,妇儒老弱挤在透风的帐篷中,另一边觥筹交错,带着刺耳的欢声笑语。 如是更不需要犹豫,剑起剑落,人死灯灭,迈步继续向西,直到昊日初生,赤红色的朝霞洒落,双手再染鲜红,却不觉不安。 这是长大了还是淡漠了? 洛阳自己说不清,只是觉得剑剑出于心,如是杀生只有畅快,之后便是惊恐,对错完全平心而论,若有一天错了是不是就会堕入魔道? “剑啊,举起容易,放下难!” 那日扁舟一叶,青梅煮酒,老头懒洋洋地望着远空的青云彩雾,唏嘘不已。 匆匆回首今朝,洛阳不由探手握住忘四,痴痴看着,左手并作剑指,在剑刃上一点点抚过,最终屈指轻弹,嘴角的弧度从无到有,如朝阳般灿烂。 这场景如画,可分不清是浑然天成还是妙笔生花,蝶紫沫愣了许久,转而同样享受起安宁的清晨。 好久都不曾这般了,不用算计很久很久之后,切实活在当下,享受着清风、花香、暖阳以及每一种难得的美好,刹那即永恒。 “换个面皮,更上!” 洛阳继续开口,指引剑光扶摇而起,咸阳还没查看,眼见兵出雄关闪击大魏,他只允许自己享受这短短的刹那。 “我们去哪?” 蝶紫沫轻声说道,声音方落明耀剑光入目,笑容随之变得凄美,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揣测,还以为会手下留情…… 不杀生,不留情,昆仑的剑还真是难以置评。 收剑红颜殒命,洛阳没有多看一眼,扶摇自入云空,遁虚隐入咸阳,在城头深吸口动人烟火,瞥了眼左右城卫,冷声道:“甲字预案,立即!” 声落战鼓动天,钟声在四面惊起,马车究竟散入街头,无多时长街空荡,即便是庙堂都变得空空如也。 擂鼓、击钟的军卒眨眼间也不见踪迹,洛阳伸了个懒腰,迈步落向长街,自东向西慢慢走着,走的是直线,有墙翻墙,绝不绕行,引得鸡飞狗跳。 走过一城,飞身落向南门,大步向北,纵横交错时飞身立于绝对意义的城中,神识散开,青石下,水渠间,巷陌街角,一枚枚阵盘飞起崩解,散作零零光雨。 做完这一切洛阳没有起身,神识不断探入地下,破开无数封禁,在几乎绝不会有人搜寻的百尺之处再度泯灭无数阵盘,至此方才松了口气。 城里有两座法阵,一座是妖族残留下的,一座是根据富豪商会阵法遮掩藏觅起来的困阵,核心就沉在地下,不论是对内对外,都得毁去。 咸阳城不能有阵法,若是咸阳城被泯灭也就没有大秦了,有空得去趟书院问问夫子,书院究竟想不想得国教的位置。 若是不想还得想办法在城中摆下阵法,昆仑的剑阵是不行的,山上的人从没打算争那个国教的名头,都只想修剑,守着山,守着人间。 那都是后话,现在该叫他们出来了,一日之计在于晨,可不能浪费了大好时光,最好是来上一碗小云吞,阳春面也是极好的…… 想着洛阳步向长街那边,拂袖引动地下钟鼓,马蹄声疾,没一会儿长街变得嘈杂,很少有人讨论,君主脚下的百姓更擅忌口,就算真的好奇也不会在这时说,只会等到夜深人静,夫妻夜话说上几句。 又不是天塌的事,就像投石引起的涟漪,有影响,却不能干涉,日子还是那个日子,没什么比它更长久。 洛阳哼着南诺喜欢的小调,转过街角,穷尽巷陌,翻墙越屋,在七八妇人的掩面轻笑中径直落在云吞铺外。 “老板娘,我要……” “您的云吞,放心,刚出锅的,我就琢磨着您一准得来。” 几日不见徐大娘学会了抢答,边说边端着木盘走近,醇香总是吸不够的,点缀着葱花的汤底中飘着精致的造物,优雅舒展身形,鲜美的云吞馅若隐若现,撩人胃口。 “您慢用,要不要我叫人给您再叫一碗阳春面,省得您往那边走。” “哈哈哈哈。” 洛阳探手拿过汤匙,笑而不语,店小二却在百忙中奔向殿外,无多时又折返回来,阳春面还在后面,就像冬雪后的春风,来的总不合心意,因而更叫人期待。 日上三竿,洛阳将最后一块酱牛肉放入口中,环顾桌上,杯盘狼藉,散满无肉食骨合残味余汤,吃这么多还得叫别人慢慢收拾、洗刷,很不美,亲自动手吧。 拂袖激荡剑气,净尘符落,看碗筷杯盘整洁,引正桌椅,留下三锭足金步入人流。 今时不同往日,不开眼的人很少,抢这无用金银的更是没有。 至于怎么分是不用忧心的,徐大娘的相公是个聪明人,别看不露面,但应该读书识字的,不然哪会这借势合纵连横的手段? 想着,走着,长空忽地昏暗,漫天霓虹十二道连接东西,彩雾红霞,阵阵仙乐,无尽落花,触之心旷神怡,遍体生香。 “七月十七,太玄门开,诚邀诸道友一聚云霄!” 513.所谓坚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异象乘着风,在流云与光辉的引领下散遍人间,似巨石落水,惊起万丈波涛。 不只是修者,就连田中挥锄的身影都停下来,向往着九霄云上,不由想起儿时傍晚听来的故事。 青云彩雾中,漫天霓虹下存有神明,他们不食五谷,采霞服气,无有喜怒哀愁,朝泛苍梧暮归还,坐观云起寿比天。 那儿没有战火喧嚣,只有永恒的宁静祥和,比人间好太多,若是能去那儿…… 嗨,斗大字不识一个,就算天上掉馅饼凭什么轮到自己? 还是好好种地吧,再不久又要收苛税。 百花同沐暖阳,停滞许久的锄头再度动了起来,正此时又有传音响起,玉皇身形隐入长空,是少年模样,头戴冕旒,身穿九龙皇袍,腰胯神剑宝光闪耀,字字句句,动人心神。 “同期洞开天门,诸子百家有能者,千家万户,髫韶年华孩童皆可至四方龙台接受考验,胜者进,败者退,能者登天褪凡,永生为神!” 声落,万般异象又持续许久,最终散如烟云似梦,田园变得空旷,他们都离开了,又一次将希望压在下一代。 虽然出身低微,谁知道能不能一步登天呢? 不只是城外,城中的福贵人也开始走动起来,费尽心力在人间走动,想方设法的向天上奉上奇珍异宝,做人不好,荣华富贵是享不尽的,做神就不一样了,有无尽的寿命,到时还有什么是享不尽的? 急匆匆的马蹄声远了又近,洛阳在喧嚣的人群中更显沉默。 无需多言,这就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不论在哪个种族,孩子都与未来画等号。 渠水常清,死水常浊,修者即便长生,立于绝顶,也需要无尽后浪追逐,不然此消彼长,到最后便是不战而亡! 而传音中的所谓“能者”无外乎是有修行潜力者,若都去了天宫,人间如何? 可悲可叹的是人间没法阻拦,不论是七国两盟还是三教都没法阻拦,因为这是民心所向,比起做人,他们更喜欢成神! “咳咳……人心不古啊,凡人都做不好还想去做。” 年逾古稀的老者拄着木杖在街边走过,似被风尘呛到,不住地咳嗽着,走得很慢,看得却比那些策马奔腾的人还要清晰。 对错且不论,这事必须得想办法制止! 再看一眼苍天,洛阳压下念头收敛唏嘘,踏步遁虚隐去,挨着头晕目眩藏入竹林,闭目盘坐许久,踏步上前,扣门轻响。 “师父,是我。” 屋中沉寂,洛阳再度节奏分明的叩门三声,久无人应,不祥之兆在心底孕生,无需乘借光辉风势,生长贪婪,愈是茁壮。 刹那间洛阳竟乱了方寸,劲力吞吐破门而入,竹席窗边,大先生侧卧酣睡,被门扉阵势封锁而不知酝酿经久的酒气异常刺鼻。 这是喝了多少? 心中好奇着无答之问,洛阳不动声色出屋,关闭门扉,注意到手掌在颤抖,阵阵桃香乘风临近,头昏脑涨,天旋地转之感近乎无可压抑。 回头望去,少女白裙勾勒身形曼妙,步步金莲,婷婷袅袅,青丝散落肩头,桃枝为簪,臂挽流纱粉缎,也有着刺鼻的桃花香。 “怎么这副表情,别跟我说你不喜欢桃花。” 她轻轻开口,音调温柔轻灵,看着洛阳,嘴角挂着浅笑,甜腻腻的,与花香很是相宜。 “我确实不喜欢桃花!” 洛阳没有隐瞒,实话实说,别的地方的桃花还好,唯独此处,看了便会倍感不适。 这就像对不同酒水的喜恶,其实从没有真正的博爱平等,只若是生灵就很难端平一碗水。 这算不上什么坏话,洛茴却眉头紧蹙,拂袖间将洛阳拉入道境,长空流云都是粉色的,目之所及,桃落纷纷,本就刺鼻的甜腻味道更上一层楼,好像烈火,不断焚烧着理智。 “现在呢,喜欢一点了吗?” 洛茴眯着美眸,缓缓走近,素手凭空抓握,风云成剑,三尺青锋折起寒光叫无形焰火汹涌而起,焚尽所有的坚守。 铿锵剑吟震散异象,洛阳的眼神变得异常淡漠,握住忘四,张了张口,没等出声眼神中又流露出温暖,好似被瞬间抽尽气力,无力蹲跪在桃花间,能挺直脊背全靠仙剑支撑。 “接下来的每一刻都会很痛苦,这就是不喜欢桃花的代价!” 洛茴笑得像暖阳,翩迁衣裙临近,很动人,下一刹猛地抬起脚,带着怒火,就像踢石子那般踢向洛阳脸颊。 很快,直来直去,不存在变化,可在洛阳却没能躲过挡住,被踢飞出十几步远,平躺在桃花树下。 几片落花带着重影,轻轻的脚步声再近,又是一脚踢下,力量强劲,甚至带有风雷之音,尖锐刺耳。 “坚持住哦,死了可是一了百了,没人知道。” 传声自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带着些许俏皮意味,洛阳勉强抬起手臂,颤抖着,用不出丝毫力道,再度被踢飞,穿过无数花影,歪着头,心底有着某种渴望。 不顾一切,放下一切,和洛茴拼个你死我活。 可洛阳不敢,只是不断默念着南诺的名字,握剑的手还在颤抖,瞪大的眸子中遍布血丝,想看清洛茴的动作,却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光影。 “长久生活在高山之上的人总是比生长在海边的更擅长攀爬奔跑。” “生长在平地中的种子同样可能在绝壁上萌生,郁郁葱葱。” “种类没变过,变的是什么,好好熟悉吧,我很有耐心的!” 洛茴喋喋不休地说着,又是一脚踢下,没等洛阳起身,挥手斩下剑刃,杀气腾腾,怎么看都不像有耐心的模样。 “忘了说,我一直认为只有在生死间生灵才能迸发出不该有的力量,我可不会留手,不过你放心,我可以负责帮南诺介绍个更好的人族,免得她孤独终老!” 洛阳竭尽全力起身闪避,肩头白衣变作红色,脚步踉跄向前,没等站稳,背后连续中了两剑,刺痛更叫视线更模糊,只见有道白影飞落近前,提剑击刺,直向心胸。 “别心存侥幸,我向来说到做到,帮南诺……” 洛茴再度出声,剑刃迅捷如风,洛阳却闭上眼眸,气喘吁吁的提起忘四挡在身前,双剑交错,金戈之音震耳欲聋。 这是挡住的第一剑,接下来同样能挡下第二剑,相应地,同样可以彻底克服这片桃花障! 嗡! 震耳欲聋的剑吟声再度惊起,洛茴故意催动灵力震动仙剑,就怕洛阳听不见。 忘四悠然变换位置,再度挡下“势大力沉”的斩击,双剑交错瞬间洛茴收剑再攻,不想忘四被急速震动的仙剑所扰脱手而出。 叮叮当当并不连续,洛阳有时能听见却挡不下,眉头紧蹙着,紧闭着丹凤眼,早就忘了剑术章法,只是不断念着南诺的名字,唯有如此才能压制住那歇斯底里的疯狂。 越想放任越不能放任,越想退缩越不能退缩,剑吟渐渐清晰了,睁开眼,模糊的重影也凝实大半。 洛茴运剑如舞,动作很慢,心知如此动作在洛阳眼中已然算得上动如惊雷,翩若惊鸿。 思索着,规划着,不紧不慢递出十剑,刺旋撩挑抹,崩斩搅戳压。 见洛阳尽数挡下避开,洛茴收剑而立,瞥了眼因急速震动而龟裂的仙剑,勾起好看的唇角笑了片刻,念动风起花散,转身间隐入云雾,空留传音回响不休。 “这次的考验就到这儿,三天后你最好准时过来书院,别千万叫我亲自动手抓你,那没什么好处。” “另外,莫要心存侥幸,你小子太废柴,这第一关都没过完,往后的日子更是长得很!” 洛阳点点头,回神后又撇撇嘴,瞥了眼破碎的法衣,深吸口气,借由流云掩护换了一身衣裳。 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方才那种剑吟很不寻常,那种情况下的感知不知被削弱多少倍,能叫他清晰听闻剑吟,还真是煞费苦心。 或许不仅是剑吟,还有每次剑锋碰撞时干净利落的收剑…… 第一关都没过,也不知道以后还有几关,也不知道现在苍天如何,过往关卡后苍天又是如何。 想着洛阳神游天门,不紧不慢走近永镇天碑,满怀希冀低头望去,透过惊涛骇浪凝视苍天,从头到脚,想找到些不同的变化。 最终还是失望了,他还是旧时模样,盘膝坐在识海中,眼观鼻鼻观心,目含明光,物我两忘,似乎不被镇压,似乎绝对自由。 “如果我不再厌恶桃花是不是就能将你驱逐出去?” “驱逐我,你见过谁能亲自毁灭自己的未来?” 苍天睁开眼眸,肆无忌惮讥笑着自己的过去,他到现在都没看清楚,未来可能很远,但终会来临,躲不过的。 “过去,现在,未来……” 洛阳喃喃着收敛神识,轻叹惆怅却喧嚣了整片临近的天空。 眸子中的犹豫渐渐隐去,最终变得坚定,转身再度飞向书院,第一株种子萌芽前也不会相信自己会生长在那里,未来很遥远,所以是能够改变的。 灼眼的桃花林又近了,洛阳强忍着飞身退后,传音道:“夫子,对于天宫的事……” “你不用操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甬道里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夫子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洛阳干净利落的转身,御剑当空,飞得很快,虽然准备好面对,却还是忍不住逃离。 所谓的坚持不都是这样吗? 心猿意马着,迟疑着,退缩着,还是在向前走着,求道之路也是如此,地上有山,山上有天外,天外混沌无穷,哪有永恒的顶峰? 514.一招鲜吃遍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别了十里桃花突觉红尘浩瀚,洛阳乘风驻足长空,观云天苍茫,一时不知去从。 南诺还在感悟森罗妙法,咸阳城中又是副惹人心厌的乱象,回千机阁就得去最近的云港口,若是见到曹老头说不定还会因囚魔山的事被责骂…… 肆意胡为的是船老大,给他撑腰的却是自己这个少掌柜。 也不知姜落现在怎样? 不如回昆仑山,也不好,睹物思人难免思潮起伏,说来也不知道庚辞现在如何,那个该死的黑袍人竟与雷君相同,不在六界中,等再见到他,定要同他论个高低,争个胜负! 哎! 那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而现在不觉间竟无处可去了。那便去天宫吧,会会那五个老不死的东西,也不知道那次埋藏下的种子有没有生根发芽。 想着洛阳突然笑了,御剑扶摇九天,越过层层闲云直近天门,未等出剑,四方云起,听闻传音入耳。 “且慢动手!” 声调陌生不似熟人,洛阳也没有因着传音而停下动作,手起剑落,剑光明耀,似一道笔直的紫电,分割长空,呼引滚滚惊雷席卷长空,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乾坤厘定,斗转星移,疾!” 赤云君动作更快三分,闪身迈步折叠虚空,将天门挡在身后,手捏神印对着剑光一指,金辉漩涡当空展开,剑光隐入其间,不知被挪移到何处。 “洛大人,您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剑仙,为何总与这天门过不去,是款式不对,还是太过奢华,您开口,我立马更改!” 说着,赤云君抬袖擦擦额前莫须有的轻汗,卑躬屈膝,完全把洛阳当作玉皇看待,似乎只要洛阳开口,立即敕令工匠整改天门。 洛阳挽了个剑花,也不纠结剑光去向,打量着天门,暗自记下赤云君气息。 这个神明是个异类,而异类通常都不简单,不管他的恭敬是伪装的还是发自于心的,都应该被记下,笑里藏刀永远比面若冰霜可怖得多。 而且问话也是别有用心的,若真被他的谦卑模样所迷惑,说不定就会言说这天门的不善之处,因此,那些设计、修筑天门的天神都会被处死。 而这群天神不出意外都是人间飞升的神明,即便不是,玉皇与眼前的这个神都会叫他们是,之后便有流言蜚语会传遍人间。 内容定是诸如“昆仑心胸狭隘,唯恐天宫势力增长,不择手段陷害飞升神明……”之类。 在这个很特殊的时候,此举会将昆仑彻底推向民心所向的另一面,略加谋划,说不得四海盟也会落井下石,叫明年昆仑招收徒弟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这个神明料定自己不会提天门,也不敢碰天门。 确实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可惜,洛阳可没打算同天宫讲道理,毕竟天宫从来不与人间讲道理。 一念剑起,化凡道韵缠向忘四,在赤云君的注视下破碎天门,收剑,挽剑花璀璨,飞身乘风,杀气如麻。 “生而为人却转投异族,此乃背叛,今以此门为例昭告天下,敢登龙台蜕凡为神者视为叛族,杀无赦!” 声动九霄,就如蒲公英乘风而起,根本无需洛阳授意,四海盟便将此事昭告天下,因为共同的利益两方站在一处,紧跟着沉默大半年的仙盟同样发出声音,无多时,整个人间无一不知这绝杀敕令。 赤云君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但却能猜到结果,眸光变了变,却还是陪笑模样,不急不恼,语气温和,就像在哄耍性子的顽童。 “洛大人莫要气恼,此间存有误会,天宫只是想给那些看不见希望的人们以光辉,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比起人间,在天宫只要努力就能吃饱穿暖!” “那不是努力,而是被压榨,不能反抗的压榨,遵守着数不清的条条框框劳作,每条法规细如蛛丝,一招不慎损尽仙灵值便是粉身碎骨!” “人都是向往自由的,据我所知天宫的自由美好只属于少数站在绝顶的天神,而且我想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适用于任何地方!” 赤云君说了一句,洛阳便说两句,边说边迈步向前,忘四斜指飞云之下,不知道是别有用心还是适逢其会,折起的明耀辉光正好悬停在赤云君脖颈,一动不动。 散开的杀气跟着凝成一线,同样落在赤云君脖颈,压下所有花言巧语,那不是幻觉,是即将发生的事。 只要开口,仙剑便会随即斩落,抹去所有生机。 “你不是挺会说的吗,为什么不开口了?” 洛阳也温和的笑着,说着举起忘四,剑光斩落,在赤云君眼中不断放大,长空冰冷绝寂,不错,久违的死亡再次临近。 “哈哈哈哈,远来是客,你这老倌实在不像话,怎么能叫洛大哥在门前说话,实在欠收拾!” 正此时唐凡飞身临近,挪移身形挡在赤云君身前,同样笑着,直视洛阳的双眸,很是笃定忘四必然悬而不落。 因为这一剑斩下便会将五帝推向自己身边,洛阳不会那么傻,只会就此打住。 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忘四不仅没有停顿之意,速度甚至更快三分,杀机随之转移,尽数落在唐凡身上。 “陛下,大胆贼……” 赤云君低吼着拉开唐凡,怒视着洛阳,话未言尽,捂着脖颈退后,手掌渐被染红,死气升腾不休,道境不断崩塌。 天空阴沉下来,唐凡飞身上前,取出丹药就打算喂给赤云君,这颗金丹能起死回生,之后仅需磨去化凡道韵,赤云君便能安然无忧。 这一剑本就是为了弑神,洛阳哪能叫唐凡如愿救神? 瞬影步动,只见黑影闪耀,洛阳引剑再度斩下,用的是南诺的月闪,无声无息,如影随形,永挂琼霄。 这一剑唐凡只有躲避,不躲就会被斩去手掌,盛会在即,他不会赌在这段时间中能不能磨灭化凡道韵。 出乎意料的,玉皇没有躲,翻手一弹,将金丹弹入赤云君口中,翻手推出一团灵气,不再意被斩断的手掌,紧盯着赤云君,看死气褪尽,笑容真切感人。 这还是那个心中只有自己的玉皇吗? 洛阳不由怀疑了,剑却不慢,瞬影步再动,提剑刺向赤云君,远空传来两声敕令,急切震耳。 “微雨唤冬旗,疾!” “离焰绝天杵,疾!” 声落,蓝红宝光齐至,唤冬旗并作微光朦胧护卫赤云君,绝天杵翻涌焰火轰向洛阳头颅。 残影破碎,洛阳瞥了眼唐凡的手掌,本来落向赤云君的绝命一剑竟然转向唐凡,两个神帝同时变换面色,来不及考量,匆匆变换宝物方向。 流光落下瞬间洛阳写意遁去,一剑刺破赤云君神格,抽剑飘退十数步,没有远遁千里,反而饶有兴趣地望向两尊神帝,勾勒笑容,别具深意。 若非知晓详情很容易被这笑容所迷惑,似乎这一剑功成不只是因为洛阳剑快,还有别的隐情。 蓝发天神不由想到了混沌中精准破碎洛阳剑式的一幕幕,那不能是偶然,朝梦的实力也没到那个地步,去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正的答案。 朝梦同洛阳又不可告人的交易! “天宫诸神,不过尔尔。” 洛阳敏锐捕捉到南梁的眸光、身形变化,踱步提剑,直接向他攻去,很快,藏有无数变化,若是微雨唤冬旗可以挡下,大开大合的离焰绝天杵却是不能。 “南梁,小心!” 朝梦低吼着撞向剑光,催动离焰绝天杵护在身前,忘四点落,强横道韵将朝梦定在原地,荡起焰光璀璨,天宝转轮法悠悠运转,混淆十方气机。 借着辉光掩护,洛阳捏着剑指,踏着瞬影步,干净利落点向唐凡眉心,化凡道韵集于一点,电光火石间,微雨唤冬旗构成的蔚蓝色辉光横生裂纹。 “逆转阴阳,枯木逢春!” 南梁心中急切,手印变换,袍袖、蓝发随之乱舞,破碎的辉光跟着凝实,唐凡看着一切,似乎意识到什么,御起乾元太昊,准备刺向南梁身前。 这根本就是声东击西,和方才杀死赤云君一样,他要杀是南梁,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决不能叫他得逞。 洛阳轻笑着瞥了眼唐凡,脑后三花盛放,三道剑光直接向南梁眉心,很快,极致辉光与铿锵剑吟遮去视觉、听觉,道韵尽断神识,镇压虚空,叫南梁有眼不能看,有耳不能听,有神识不能感知。 死亡的冰冷叫天神窒息,竭力调动神力横移半步,乾元太昊正好破开流光,唐凡瞥了眼洛阳,见他剑指在身后点落,装模作样变换神剑,擦着南梁神格透体而出。 正此时朝梦轰飞忘四,催动离焰绝天杵轰向洛阳背影,却被玉皇传音喝止,“住手!” 离焰绝天杵就此停顿,停留在飞云间的身影散开,正好看见另外三位神帝。 “朝梦是叛徒!” 南梁深吸口气,传音四方,玉皇拔出乾元太昊,转而望向南梁,余下三位神帝同样眯起眼眸,盯着南梁,等他给出个交代。 而南梁却有些不明所以,目送朝梦神格隐去天池,怒发冲冠,狠狠攥紧拳头,没等出声动作,听玉皇冷声喝问道:“来呀,将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给我拿下!” 515.听听木风怎么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四下天兵姗姗来迟,看看怒目圆睁的玉皇,望望神情平静得五帝,取出缚神锁一拥而上,打算将朝梦锁住。 就在此时洛阳趁乱折返归来,不留痕迹打量着云霄间的场景,揣测着各方心思,踌躇着下一步棋的走向。 “放肆,你们打算做什么?” 低吼声响起,震耳欲聋,能从中清晰捕捉到薄怒与震惊,循声望去,正瞧见朝梦喝退天兵。 玉皇那一剑很刁钻,足够致命,也给南梁留足时间,按情理揣测,他最后定会传音言说真相,不过这传音朝梦必然无法听闻,身在局中,又是似火脾气,对当下情势只会凭直觉揣测。 他会如何思考? 首先玉皇不先抓自己却想要抓他,木风、涵赐、山炉三位神帝在那边作壁上观,无动于衷,五帝、皇权两方从针锋相对到互有默契,这必然会给朝梦以错觉,叫他认为这场刺杀就是阴谋! 赤云君引蛇出洞,玉皇借剑杀人,五帝弃车保帅…… 顺着如此思路,他能想清一切,五帝之所以姗姗来迟,是早就做好打算,南梁、赤云君是牺牲品,他朝梦是替罪羊,此后玉皇还是玉皇,五帝却变作三帝。 “对手”想得真美,依朝梦脾气决不会叫他们得逞,所以他定然会搏命一击! 情势不出洛阳揣测,朝梦抬头瞥了眼离焰绝天杵,环顾“群敌”,深吸口气,毅然决然将至宝引爆,随手划开虚空裂缝,不顾气息微弱,夺命飞遁,留有吼声决绝。 “你们不仁,莫怪我不义,我一定会回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定要叫尔等痛不欲生!” “逆贼放肆,三位帝尊还不出手,莫不是打算与其同流合污?” 玉皇微言大义,踏前一步,双手无力,只能凭借神识御起乾元太昊,剑起九龙乱舞,直向朝梦眉心识海,心思也有长短计较。 这几步棋跟他设想的大同小异,声东击西这招洛阳用得很好,但总体上却有疏漏。 那就是朝梦,他活着才可能引起争端,叫五帝与皇权对立,只若他身死道消,此事便死无对证,查无可查! 余下三神再依靠暗子分而化之,逐一击破,如此这般不用太久便可成就大势。 皇权所至,五帝只能一退再退,统一天宫只在朝夕! 朝梦陨落后的未来的是美好的,所以他必须得死,木风也不是智力残疾,必然能看出端倪,所以仅靠这一剑还不够,得叫他出手! “动手,不然我就把那些不该被他们知道的都说出去。” 玉皇私下传音一声,涵赐跟着皱起眉头,移目朝梦,细细思量,确实没有选择,除了坚定站在皇权这边。 如果朝梦活着方才耍花招拖延时间的事必然被发现,到时可是个两方不讨好的局势,必死无疑。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句人间俗语说得很好,所以就叫朝梦去死吧! “陛下且慢动手,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涵赐坚定杀机,木风却也堪破关隘,抬手在山炉背后一拍,长啸出声,手抚白衣飒然上前,带动云缕朦胧。 那张万神迷的面容有着化不开的惆怅,翻手祭起锦囊,从中引出两三种子抛向长空,跟着收捏手指结成法印,唤引宝光叠重。 辉耀闪过就是一场春风袭卷,种子破壳萌生,紫叶青藤愈是茁壮,生生束缚住乱舞九龙,却没能挡下乾元太昊。 金本克木,更何况乾元太昊是弑神之剑,对神明而言,实在过于锋利! “地山封天印,疾!” 黑壮黑壮的山炉飞身上前,双手变换法印,换起巴掌大小的石印,方正印身雕刻锦绣河山,迎风暴涨,轻意挡下乾元太昊。 涵赐踏步撞入宝光术法互相崩撞的地方,周身明光闪耀,没有亮出成帝法宝,或者说他就是那件成帝法宝。 借着地山封天印的遮挡,翻手抓向朝梦脖颈,眼中闪耀骇人杀机,不错,就是要杀神灭口! 见此情景洛阳不由眯起丹凤眼,瞥了眼朝梦,他确实得死,不过不能被这样杀死,说不清道不明还不足以挑起争斗,得换个方式死去。 想着洛阳斩出雷光直向朝梦,时机掌握巧妙,正好被涵赐轻意捏碎。 除了当事人,在所有人看来都以为这一击是为了救朝梦,帮衬掩饰,这就是洛阳借刀的筹码。 玉皇见此不由神色大变,不等出声凌厉雷光闪过长空,朝梦在虚空缝隙前被生生轰杀,生死道消。 长空为之沉寂,万籁俱静,雷音再起,扯着电光袭向木风。 天边近前不过须臾间,木风从容飘身退后,不断抛洒种子,长空草木花开,却被雷光不断泯灭,几十步距离仅剩不过数尺,情势岌岌可危。 这就是洛阳的落子,神明不是很喜欢让人族两相取舍吗? 今天情势变了,人族要让神明作出选择,还是地位最崇高的那个神明,杀还是不杀。 杀,极有可能步入陷阱,不杀,极有可能丧失良机。 玉皇的性情实在复杂,洛阳不知道他会如何选择,所以做好了三种准备。 而玉皇确实没做出选择,只是边压制着地山封天印边低吼出声,“山炉,快去救木风,有剑道压制着乾元太昊,我现在不能控制它!” 山炉根本没做考量,转身飞向木风,将不设防的后背完全暴露给涵赐。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所以洛阳压低嗓音,冷声传音道:“你还犹豫什么,真以为他们活下来你会安然无恙?” “想想吧,南梁的神格就在天池,与之沟通必然花费不小的代价,可这对于木风不算什么。” “只若清楚前因后果,猜出你此前的作为并非难事,到时你身份暴露,要么被利用完去死,要么直接去死,五帝虽然仅剩其二,却仍强过玉皇,他会帮你?” “他不会,他只看重手中的权力,说不定木风开的价码足够他还会帮木风杀了你!” 言至此处洛阳催动电光变换,避过山炉的铁拳,转而再攻向木风,万般算计,始终叫山炉保持着背对着涵赐。 “时间可不多,长久下去木风必然能看出破绽,选择在你手中,要么他们身死道消,你逍遥快活,要么反过来,你一败涂地,成神笑柄,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皇家本无情,龙城可就是前车之鉴,靠山山会崩,靠水水会竭,我们最应该靠的不就是自己吗?” 最后这声传音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涵赐瞥了眼玉皇,见他面无表情却在压制地山封天印便知那神秘生灵所言不虚。 皇家无情,身如飘叶如风,本就没有选择。 杀,山炉可以死,但木风不能死,自信至宝、道术克制是一方面,留着他牵制玉皇是另一方面。 涵赐就此坚定念头,举拳悍然发动攻势,周身镀上一层白金,拳上包裹着太乙庚金之气,直向山炉后脑,准备一击必杀。 洛阳勾起唇角,故意买个破绽给山炉,以手臂硬接山炉一拳,折坠虚空,散尽电光,催动夜隐术再度隐藏起来。 “地泽万物,托天建木,起!” 环顾雷光消散,木风彻底放松下来,挥手敕令,山炉身后突有种子萌生,墨绿颜色,借住山炉身上的浓域土灵肆意生长,枝干互相卷裹,挡下致命杀招。 云碎成缕,风起狂暴,乾元太昊被地山封天印弹开,发出剑吟异常刺耳。 玉皇佯装力竭,在有眼力见的天兵扶持下方才站稳,洛阳撇撇嘴,压着恶心移目长空另一边,木风正缓缓挪动脚步,装着损耗不小。 不断起伏的云缕中山炉凝眉低头而立,缓缓转身,盯着涵赐,好似发疯的猛虎,拳头骨节如爆豆子般连响。 涵赐面色青一阵,紫一阵,深吸口气,暗骂那神秘生灵废物,转而落到玉皇身边,摆明态势,将所有都拉到明面上。 这是唯一的活命方式,赌玉皇不会动他,赌玉皇害怕众叛亲离,诸神偏向五帝。 毕竟方才的是是非非究竟如何不言而喻,这位新皇登基不久,想要化解五帝权势,不惜借剑,借刀,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若再杀了投诚之臣还会叫神觉得无情无义,生灵总是双标的,不管天宫人间。 自己无情无义便是对的,无可挑剔的,反过来,若是君主无情无义便会私下压恶,因为恐惧,恐惧自己那天成为第二个牺牲品,这很有可能。 唐凡也晓知这些,所以对涵赐的目光很温和,甚至将乾元太昊御起放在他身前,示意他抱住。 关注此间的诸神心思为之一变,看看两神帝与稚嫩的玉皇,暗地思考站队事宜。 “涵赐抱剑”是同剩余两尊神帝开战的宣言,也是给所有神明的信号,我唐凡新登地位不假,他们倚老卖老也是真,我能对敌人心狠手辣,更能对自己人不顾一切的守护。 经此一役五帝仅剩其二,吃了大亏,算是失败的一方,风向正好,这时候不收买神心什么时候收买神心? 洛阳收回视线,转而望向木风,他还是旧时模样,眉宇中有说不清的惆怅,好似早已淡漠情感,对方才的惊变同涵赐的背叛不屑一顾。 这等从容大多源于绝对碾压的实力,或者深知两方注定要如泾渭分明,不管如何,这件事都没有结束,因为山炉怒火未消,杀气腾腾。 “此间事了,你我齐地小岩城外十里坡相见。” 忽地木风抬起头,正好迎上洛阳视线,传音声缓,不紧不慢,不急不徐,听不出丝毫情感,更猜不到可能会发生什么。 怀着无数的疑问,洛阳悄然遁出天宫范围,寻一片流云躺下,随着风,慢慢飞向齐地。 在那儿所有的疑问都将得到解答,要想知道这场谋算的胜利者究竟是谁,必须得听听木风怎么说。 516.即便桃花都是美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可能是秋天没准备好,也可能是夏日不愿离去,现在已近暑末,天气凉了些许,却不见西风落叶。 小岩城在齐地并不出名,坐落在群山之间,不免被渲染成翠色,城外点缀百花,舞蝶慵懒彩翼,知了变得有气无力。 山雀一如既往地活跃,城里城外,树上树下,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千万不要沉浸远山的曼妙,也不要迷恋就近的烟火,不然总会被它们吓一跳。 洛阳就是如此,不耐烦坐在山石上,在枝头收敛视线,再度望向远山,丹凤眼半睁半闭,山风也恰到好处,叫人想要微寝片刻,偷得浮生半日闲。 等待的时光变得漫长,叫人不免遐想,那时木风应该是发现他了,这证明他过去都在韬光隐晦,实力很强,如此,为什么放任南梁两神陨落? 都说五帝同气连枝,现在看来也是符合生克关系的,山炉与木风无比亲密,剩下的全是相克…… 也不知过去多久了? 应该有几个时辰了,他怎么还不来,是不是随口说的地方,自己也寻不见? 这儿可不好找,要不是船老大指引自己也找不到这儿。 小城不大,平静祥和得像是桃源,可不能传扬出去,得保守秘密,等彻底放松下来那天,就带着南诺来这儿,做个教书先生,应该不差。 思绪同那朵形似奔马的云一样,向着不知有多远的远方缓步向前,这种情况本能够持续很久,恍然间一声惊弦响起,箭矢裹挟着素白色灵气,分割翠草,摧残花凋。 在美梦中惊醒的感受很不好,洛阳没有散出神识瞧看箭矢落点,闪身横移数步,那金甲神将叫好像知道他会出现在那儿,抡圆手中的战锤,狠狠砸向洛阳头顶。 瞬影步动,残影不堪巨力,在锤下土崩瓦解。 神将再抬头,透过飞扬灰埃寻不见白衣剑修,似他从未至此。 “哟,挺会藏啊,今天我就亲自称称你的斤两!” 枝叶摇曳,曹格扯着嗓门飞身落在山石上,斗战龙息熊熊燃烧,向着四下不断扩散,遇草木不燃,一点点驱逐幽影。 “找到你了!” 也就片刻,瓮声瓮气的喊声再起,那块很适合晒太阳的山石无奈崩碎,赤红色身影如若离弦之箭,刹那杀向洛阳,脊背崩弹,将足以毁灭山岳的磅礴巨力尽数导向铁拳拳锋。 这与山炉的拳头可不一样,洛阳不敢硬接,脚尖点地退出数步,感知右脚似乎踩到什么,探手握住忘四架在身前,接下来必然有风暴崩山遮天,可惜那小城。 铁拳凌空悬停,无有拳芒激荡,洛阳侧目望去,曹格拳锋升腾灼热蒸汽,缓缓收拳,不出声响,体内的强横劲力收发自入,用度由心,心动劲起,心宁劲止。 这拳才算炉火纯青,对比之下白少寒差了许多,常命大哥同样如此,能差不多境界的也只有杨天奉,不过也得需要几百年的磨砺才能成。 “小子,你可千万别动。” 曹格交替捏捏双拳,瞥了眼洛阳脚下,笑容很怪异,有种奸计得逞的味道。 隐藏四下的军卒也变得蠢蠢欲动,握着捆仙绳,就等一声令下。 如此看脚下的东西必然不俗,是个什么东西呢? 怀着疑问,洛阳放出神识,不由面色一变,抬头欲言,曹格无声无息掠过数步间距,拳已至近前,带着风雷之音,比方才的那拳更强! 踏着瞬影步横移数步,看着残象被铁拳轰碎,感到脚下再度踩到什么东西,细细感知,和方才的铁盘不同,这次是巴掌大小的水晶造物,内里能量汹涌,很陌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知道这是什么?” “说出来吓破你的胆,这是从混沌里得来的返老还童符,以你的年岁,只若中了就会变成穿开裆裤的娃娃!” 曹格收拳,抱臂而立,四下军士不再隐藏,肆无忌惮破土而出,前后祭起捆仙绳。 “诸位最好小心些,你们可算不准我落在那一步,所以四下里肯定埋藏不少这般灵符,若是各位敢轻举妄动,我不介意与众位同享此乐。” 洛阳冷声说道,跟着举起忘四,缠绕着化凡道韵,面向的军士停下动作,其余方位的却狞笑着走近,根本不畏惧这符箓。 莫非是假,还是说这符箓有解? “动手!” 曹格仔细盯着洛阳的神情,见他若有所思模样,赶紧低吼一声,最先发动攻势,探手成爪,直接抓向洛阳手腕,想控制住忘四。 “一念花开!” 十万火急,洛阳眸光瞬息转冷,引动三千莲开,藏剑铿锵嗡鸣,将出不出,逼得众神停下动作。 再上前这剑便斩下,彼时能全身而退者有几何?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制不住他,你还不信,吃瘪了吧?” 山间两相对峙,树上一叶飘落,身形幻化,木风轻笑着找到曹格身边,看看洛阳,没有开口,就那样审视着他,从头到脚,一遍又一遍,就好像在寻找什么珍贵什物,却总不得。 看着看着恍然瞧见少年剑眉轻挑,木风戛然停下动作,退后到曹格身后,恢复成那副惆怅模样,加之褪去神甲,一身儒袍,怎么看都像伤春悲秋的书生更多些。 “你们是龙城的?” “不错,他们是我龙城的神,你小子要怎样?” 比起“文弱书生”曹格显得肆无忌惮,盯着洛阳,迈步上前,无视青莲藏剑,锋刃凌厉是一方面,会不会斩下是另一方面。 既然不能斩下,再锋利的剑也没什么好怕的。 杀机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耳畔似有着熟悉的轻声哼唱,洛阳终究没下定杀机,抽身飞退,抬脚瞬间,眼前闪耀璀璨华光,随之断罪斩下,叫那端庄妇人的身形一模糊。 “不乖哦,都敢对娘亲挥剑了,等我回去,定要打你屁股!” 曹格看看那妇人光影,挥挥手,带着众人退离此间,木风则是再变作落叶,本体站在山炉身边,仰望很远很远的长空,笑得动人。 那些山雀也没了踪影,流云移动似乎有声,洛阳盯着陈虞的面容看了许久许久,觉得脸颊有什么滑落,很清澈,很沉重,包含思念的力量。 “傻孩子,分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在这破地方好不容易同你见一面,怎么还哭了,这么大了,都是有媳妇的人了,娘才不要哄你,不然那小醋坛子还不得闹翻天?” 陈虞还在说笑,渐渐红着眼圈,同样有晶莹滑落,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却落到空处,就像在识海时一样。 “娘……” 洛阳更是哽咽了,低着头,青莲散开,无尽光雨朦胧,脚步声响起,少年慎重靠向光影,贴得很近,闭上眼,仿佛抱住了她。 这般许久,陈虞很不舍得睁开双眸,道:“咳咳,时间可不多,有些事要与你说说清楚。” “我不是你娘,你是李家的后人,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离天宫远些,龙城要打回去,刀枪无眼,别伤着了。” “还有,等下离开去城中唯一的酒楼买一只烧鸡给老师带回去,告诉他,我就要回来了。” 洛阳点点头,挤出个笑容,点点头,继续催动慧剑,压着心绪,试探道:“之后呢,娘亲打算怎么回家?” “我的家在书院,在龙城……” “至于另外的那个家,已经不想回去了,那不是时空的阻隔,就像铜板的正反两面,在这边,它是不存在的。” “看来没有时间了,对不起,别怪我没能陪你一起长大,我们真的很爱很爱你,期待下一次的重逢吧,只要面对面奔跑,是不需要太久的。” 言止于此,那块水晶圆盘就此破碎,碎屑随着风起,抓也抓不住,就像破碎的梦无法拼凑。 洛阳失魂落魄地坐下,靠着树荫,佝偻脊背,紧握着拳头,心不断地下坠,从不知道多高的天上落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许久,一缕明光刺破厚重阴云,洛阳跟着抬起头,缓缓起身,面向辉光,一点点挺起胸膛,擦了擦眼泪下山去。 既然都在面对面奔跑,可不能拖后腿,要多跑些,要跑快些。 风落几许叶,城中剑光扶摇而起,在云空中闪耀,下一瞬已是出现在竹林间。 洛阳再度到门前,没等敲门,醉酒的大先生翻身而起,快步开门,见是洛阳不由皱起眉头,再嗅嗅味道不由绽放笑容。 “她什么时候回来?” “用不了太久……” 云动竹影盈盈,这一日对洛阳而言天朗气清,举目望去,若忽略不适,即便桃花都是美的。 镜湖映照的光景就此消散,天师气恼地将手中的水泡丢回湖底,握着垂天钓,眼中闪耀着寒光,在计较长短。 十里坡的事陈虞根本就没遮掩,下的是一步明棋,背后的意味很清晰,就是在告诉他,你敢出手我就敢叫书院、昆仑参战,那后果必然是六界全面战争,实非所愿。 得提前开始计划,想办法将他们引入太玄空岛,天宫乃是绝对意义上的大后方,不容有失! 517.所谓其乐无穷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就像零与一的界限绝对大于一到九的距离,思绪只存在有无两种,如湖上涟漪,仅有点滴亦是存在,算不上止水。 天师瞥了眼波光潋滟,轻抚钓杆渐缓,长空的辉光愈暗,莫须有的阴云压得很低,花草为之折腰,精灵们相继隐入叶下,露出肥嘟嘟的脸颊,期许着雨过天晴。 邋遢道人在另一边不断落子,又不断提子,计谋连续升起,又相继作云烟散。 身在暗处是好事,也是坏事,可步步先行是一方面,没办法将全部实力尽数展露就是另一方面。 三教很强,神教也不弱,奈何因为那事不能全力出手。 陈虞正是笃信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由此看来,接下来的事很清晰,就是取舍,就是改变,不松开手中紧握的旧事物就别想抓住新的。 纷纷落子就此戛然,邋遢道人歪头面向天师,是否取舍改变他可拿不定主意。 念起子落,一招不慎可能满盘皆输! 叶落镜湖有声,涟漪徐散,这般沉默着大半天,天师抬起头,眯眼望向镜湖,透过涟漪打量天宫,掠过金砖碧瓦,锦绣楼阁直勾勾盯着三十三重天中隐觅的浮岛。 在浓密的云雾遮掩下,浮岛内的具体情势还不得见,根据云雾消散的速度揣测,太玄空岛彻底开放最少需要半月光景,玉皇筹划的那场大比可持续不了那么久…… 龙城更不会傻傻等待,只要一个机会必然悍然发动袭击,但名不正,言不顺,他们的依靠会是什么? 南宫榕若,这是唯一的可能。 如此看来陈虞已然发现玉皇的真面目,打算揭穿他,空口无凭,那个最关键的证据又是什么? 这些都不能得到答案,也就不能冲动地作出选择,道理是不错,但松手之前必须得有把握能抓到新的,不然就是鸡飞蛋打的凄惨结局。 必须得先试试龙城的依仗,敌不动,我先动! “告诉玉皇,叫他出动屠魔卫追杀龙城旧部,同时散布流言,就说南宫榕若身怀野心,打算利用龙城旧将逆转朝纲,登基为皇!” 天师说得斩钉截铁,邋遢道人没有出声反驳,干净利落取出玉符,破界传音,模仿着语气声调,丝毫不差。 此举为敲山震虎,不算上上策,却是最稳妥的手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道理怎么都说得通,试试也好,龙城现在实在太过神秘。 清风远来入殿,奉上殷勤传音,逍遥而去。 唐凡放下手中的古经典籍,看看殿下的年轻神明,深吸口气,哀叹道:“赤翎啊,若是你母亲要杀你,你该当如何?” 赤翎闻声眉头轻挑,暂且压下父亲陨落的哀伤,回想着旧日的点滴教导,明白此问弦外有音。 君主高高在上,不想知道对错,也不想理会他孝与不孝,只得到那个想知道的答案。 明白这些,赤翎前进半步,双手叠于身前一礼,朗声回道:“天条有约,命等同于天,无罪而杀等同于逆天!” 唐凡显然很满意这答复,起身挥手,指引乾元太昊浮起,冷声道:“带着此剑去玉霄天屠魔殿,下令……” 话言至此微微停顿,叹过一声惆怅,眸光展现心念变化,时而柔软,时而坚硬,最终手掌颤抖起来,连带着声调。 “下令缉杀南宫榕若与龙城旧部,罪名,叛逆天宫!” 赤翎面色惊变,皱起羽眉抱剑折腰,礼毕起身,朗声道:“臣定不辱使命!” 言罢大步出殿,唐凡目送着那身影消失,转而环顾庙堂空旷,似乎没了气力,踉跄坐回龙椅,长叹声透过金殿,被途径的天神听闻。 他们摇摇头,心底里不免哀伤皇家无情,经过殿前时偷瞧几眼少年君主,怀着怜悯,叹其身在帝王家。 这并不奇怪,就像满树枝叶,总有出奇者。 等周围彻底无有神明经过,唐凡起身转入内室,盯着无力的双掌,咬牙切齿,轻轻喃着“洛阳”二字,杀气腾腾。 化凡道韵就如附骨之蛆,昨日泯灭三分,今朝增长五分,中了此剑就如身陷泥沼,愈挣扎陷没得越快。 “这剑岁月道书为何解不了?” 天师听闻传音瞥了眼镜湖,摇摇头,回道:“这剑岁月道书也容不下,超凡与化凡本就泾渭分明。” 玉皇放下双手,深吸口气,散出神念驾驭八十一柄短剑当空乱舞,渐起龙吟之音。 没有双手又如何,只若还活着,下次见面还要与你争个高低,齐天剑仙一辈子没输过又如何,终究是死了,人总归都是会死的,洛阳也不例外! 许是恶念乘风卷入红尘,微微轻寒卷带花香压人,洛阳揉了揉鼻子,再三隐忍终究打了两个喷嚏,因此招来祸患。 “小子,我的花有这么难闻吗?” 洛茴还是旧时模样,衣裙发饰无有更换,不同的是手中多了枝桃花,眨眼间走近,未感知到空间变幻,却已置身桃林。 “不是三天之后……” 洛阳强忍着心底萌生的怒火,挨着大病初愈般的慵懒虚弱,探手唤出忘四,眼前桃枝急速放大,想提剑招架伺机反攻已来不及,只有躲避。 习惯性催动瞬影步,却感觉脚下一软,被桃花枝抽在脸上,很轻,没感觉疼痛,却感知被甜腻腻的味道包裹,久久不散。 心底的怒火好似被浇上燃油,咆哮着攻向本就孱弱的理智,瞬息摧枯拉朽,眼见那双眸子变得淡漠,手掌传来刺痛,洛阳陡然醒转,回头望去,虽不见大先生身影,却能感到爱责深切。 “不经风雨如何参天,在你熬不住的时候给我记住,那才是修行时!” 洛茴的声音很冷,手也足够狠,又是一株桃花落下,洛阳踉踉跄跄退后数步,低着头,大先生随即举起竹棍,未待落下,洛茴再度开口,声调更冷。 “身而为师,传道授业解惑,抽你一下可是要折寿的,你想伏老头死?” 洛阳猛地抬起头,眼神方才回复清明又有桃花枝落,那愤怒的情绪渐归平静,融入每个不经意的念头,因此更难提防。 桃花枝却也一刻不停,花落轻舞,在洛阳身边构成圆圈,是画地为牢,也是作茧自缚。 是龙是虫,就看当下的每一刻,越痛苦,往后的路才好走,桃花不过是第一关。 全神贯注下不知过了多久,没有花枝再度迎面,四下花香却甚是浓郁,视线依旧是模糊的,耳边有着低语,很轻,愈是用心愈是听不见。 洛阳索性不理他,也闭上眼眸,轻轻吐纳,每次吸气都变得慎之又慎,双手握固,浑浑噩噩到心平气凝又不知多久。 又是朝阳升起,和风轻起,包裹如茧的桃花便散了,洛阳没有睁开眼,而是神游识海,透过平静的海面,依靠着永镇天碑,凝视着苍天。 还是无有变化,承受的那些苦难没有留下痕迹,洛阳却笑了,环顾无尽青莲后仰望长空。 这其实和砸石头相似,之前的几锤有多平静,最后石破天惊的那一锤就有多精彩,这是道理,绝不会有错的。 收敛神识,睁开眼,依旧是朦胧一片,耳轮轻动,捕捉铿锵剑吟压下低语喃喃。 飞身斜斩,三尺青锋,自右向左…… 仅仅是这剑吟洛阳就听出无数讯息,踏步闪身,正想出剑,下一剑再度袭来,比前一剑更快! 不可能同时挡下两剑,只有躲避,脚步移动让过第一剑,顺势后跳避过另一剑,背后却是一痛,没听见还有第三剑…… 洛茴收剑站定,看看洛阳,瞧瞧大先生,不耐烦的摇摇头,吞吐灵力,再度震动手中灵剑,声音震耳欲聋,落到洛阳而动却微不可察。 视觉、听觉受蒙蔽只是开始,一个想出来,一个不想叫他出来,六感是唯一的,两方争夺,视力、听觉只是开始,再往后还有嗅觉、味觉……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场论剑洛阳只能赢,不能输,所以,要做最坏的打算,下手不妨再恨些。 长久以往,即便那一日真的被封禁六感,还可以以心为剑,同他整个高低! 衣裳胜雪渐生腊梅娇媚,倏尔被朝霞绚烂,尽成鲜红,花落不知几何,洛阳倒在花下,昏死过去,坠入无尽的幽暗,寻不见明光。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应当成为我,你为什么要挣扎?” 远远飘起光点,细碎而密集,就像一大片被夜风惊起的萤火虫,在近前渐渐化作人形,辉光璀璨,不见五官,或者本就无相。 这就是苍天的本来模样! 没来由的洛阳升起这般念头,直视着他,感觉有些熟悉,看不见五官的面容也变得熟悉。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 “对,与天斗,其乐无穷!” 洛阳轻声回道,私下做好准备,承受无尽苦难的准备,从柳雏的死不难看出,它是淡漠死板且刻薄,说得不好听些就像那些阵法驱动的傀儡,那些早就设定好的动作决不能更改。 若苍天也是这般,那设定规矩的又是什么? “时间不错了,下次见面希望能多聊聊……” 苍天开口,本该淡漠无有情感的语调却多了些期待,洛阳不由好奇了,一念睁开眼眸,身在竹影下,一身学院先生才穿的锦绣儒袍。 大先生在另一边负手而立,正望着长空之上,感知洛阳苏醒,露出浅笑,道:“论剑大会开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太玄空岛中的天道观止很不错。” 长空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洛阳起身换了件白衣,不是儒袍不好,只是穿这白衣能肆无忌惮。 就像一叶落而知秋近,洛阳冥冥中有种预感,这次论剑必然很热闹! 518.大道观止不及你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辉阳更正,风满长空,流云似舟而动,其上金殿耸立,雕栏画柱,花香随着烟柳,追着暖风,遍散香甜。 随着日近天南,金殿相继散旋八方,金龙穿行云海而过,拉着一方九丈九尺九寸的方台临近,翡翠剔透,雕琢细密的咒符拼凑成盘龙模样,未点双睛,恐是乘云遁走。 时至正午瞬间,唐凡闪身出现在高台上,负手而立,环顾四下,抬手抱拳向东方一礼,吐气开声,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混沌初开天地现,大道无形心观止。” “太玄空岛不大,只能容纳百人探索,不然便会引动灵气潮汐封闭岛屿,再开不知何年,但必定物是人非。” “规循前例,这百数名额四界分去三分之一,余下三分之二有能者据之,诸位若有想到其中修者我不阻拦,请诸位牢记,只若登岛生死自负,与天宫无关。” 说着玉皇探手指向云间,金灿字符修列虚空,上书四界平分的三十三位名额,其中天宫、妖族占了大半,剩余的魔界与地府秋色平分。 “对这榜单诸位可有意见,它并不是固定的,一样是能者居其上。” 玉皇再开口,声落长空死寂,临近东方云台,四海盟旗烈烈作响,旗下杨天奉独居宝座,身后强者林立,偌大四海盟竟倾巢而出! 似乎感知到玉皇目光临近,杨天奉抬起头,瞥了眼榜单,勾起唇角,伸出手掌,慢条斯理捏成拳头,虎豹雷音震耳欲聋。 “魔族、地府同洛兄有渊源,我不抢你们的,天宫作为东道主,那我只能向妖族出手!” 说着杨天奉起身,盯着东皇赤扬起左嘴角,勾勒笑容邪异,“老火鸡,你的名额我全要了,你服不服?” 声如晴空霹雳,长空久久无有声响。 东皇赤面色不断变化,洛阳恰此时御剑飞近,无声笑笑,催动夜隐术藏身云间,打量东皇许久转而望向其他人。 四海盟中多了很多强者,料想应该是各方世家弟子长老,这时代终究是变了,想想当初不周山之行的人间,最强的就是三教,能赢,全靠自己剑利。 现在别看就来了四海盟一家,论高阶战力恐怕不比地府弱,不过都是群老家伙,没有活力,怎么就每一个人站出来吆喝几嗓子,莫不是都不觉得那老鸟的脸色有趣? 浮想联翩时东皇赤身后腾起流光,耄耋老头落在台上,佝偻脊背,沉默着运转道法,身形愈是挺拔魁梧,吞吐白烟,背后浮现玄武尊象,龟蛇一体,引动星宿明光。 这应该是玄武的老辈人物,血脉甚至有返祖之相,恐怕不弱于千年道行的绝顶! “你还不配做陛下的对手,先打败我们四灵再口出狂言!” 玄武光影散开,浓眉大眼的老妖缓缓举拳报架,一手蛇形,一手捏拳,散发刚柔道韵,叫众世家长老眯起眼眸。 这老玄武很强,下去没有必胜的把握,头战即败实在有损士气,若不去叫盟主亲自出手又会叫六界觉得人间无人,实在进退两难。 众目睽睽下,气氛愈是压迫,这时候杨天奉却笑了,回头挑眉,轻声道:“诸位,我人族怕输吗?” 声落刹那,白袍老者飞身掠向九龙壁,唤出一张瑶琴,抱拳一礼,“道友尊姓大名,请了!” “玄黄,请!” 老玄武抱拳回礼说上一声,言罢踏步闪身,迎着震动心神的曲调直冲向前,踏步震动整个九龙壁,铁拳轰出,当空生出无形光圈,瑶琴破碎,老者毫发无伤。 “下一个!” 收拳退后,玄黄张口再言,不掩狂傲,点到为止不是不敢杀,也无关怜悯,只是不想杀,仅此而已。 杨天奉眉头皱紧,回头望去,迎上无数退缩,他们是老一辈,却与齐天象、子璇等不一样,没有铁骨铮铮,都是被神魔妖鬼打怕的一辈。 不上也好,不过是亲自出马,小小玄武,击败就是。 杨天奉想着起身,正要动作有流光落在九龙壁上,辉光散尽,少年白衣仗剑,青丝迎风而舞,感知不到剑意道韵,更没有灵力波动,就像个凡人。 “昆仑洛阳,前辈,请!” 洛阳恭敬行以剑礼,玄黄眯起眸子,跟着回礼,没急着出手,而是不断打量着洛阳,从头到脚,一遍又一遍。 “你这是什么剑?” “化凡剑。” “利否?” “不好说……”洛阳耸耸肩,挽了个剑花,看着玄黄扬起嘴角,“最少斩不断春风流水。” “那老头子我就试吧试吧这剑有多利,算是为剩下的老哥几个长长眼,你娃娃不介意吧?” “请!” 洛阳退后一步,话音方落玄黄已近身前,整个九龙壁都为之倾斜,拳落乾坤封锁,波光驱散幽影,也没有催动瞬影步的机会,这一拳只能硬接。 那就硬接,这可不是意气用事,洛阳有着绝对的把握,挥动忘四瞬间化凡道韵与混元法同时展开,鲸吞千里灵气,剑落波光溃散,无形震波被风卷散开,引得群雄变换神色。 玄黄更是狠狠跺脚抽拳退开,看看铁拳无伤松了口气,身形变幻,变回佝偻老头模样,摆摆手,道:“终是后浪推前浪,老头子我服老。” 这是场面话,身为妖族又哪能承认洛阳的剑,不过也不需要他承认,满空皆是大能,无有白丁,那一剑能不能挡下心知肚明。 “下一个!” 洛阳挽了个剑花,盯着东皇赤踏前一步,就像传闻中的那般,喜欢睚眦必报,擅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虎啸长空,白光自从东皇赤背后跃起,轻轻落在九龙壁上,看看洛阳,不出一言悍然发动攻势,虎爪裹挟风煞,扯出漫天残影,直向洛阳周身要害。 杀子之仇,血债血偿。 看这白虎这般模样洛阳笑了,眯眼瞧看漫天爪印,踏步向前,就一眨眼,两道白影交错身形,水平九龙壁的明耀剑光久久方散,白虎握着脖颈倒下,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放肆,你怎敢……” 东皇赤怒声起身,话未言尽洛阳睁开丹凤眼,杀气如麻卷过长空,剑吟铿锵声夹杂着如若咆哮的怒吼声。 “闭嘴老东西,想杀人就给我做好被人杀的准备,这是论道高低,不是过家家!” “说得好,西海龙渚讨教高招!” 青龙腾空落向祭坛,先收起白虎尸身后取出方天画戟,正欲动手道韵压下,不由愣神。 眼中的洛阳不再是洛阳,是一座不见巅峰的险峰,高山仰止,等闲观之唯有败服! “你已经死了。” 传音在耳畔响起,龙渚恍然惊醒,低头望去,明耀寒光入目,上台前恨之入骨的人族并没有下杀手,只是从容收剑退开。 东皇赤摇摇头,回头望去,同杨天奉相同,只看见数不清的退缩。 如果说四海盟那群人是被神魔妖鬼打怕的一辈,那他们所有妖都是被洛阳单枪匹马打怕的一辈! “妖皇陛下,要不要亲自来试试,我这剑真不利,甚至无法斩断清风。” 洛阳恰到好处添油加醋,就想逼东皇赤出手,想看看这个抢了东皇方朔皇位的妖究竟有什么手段,也想试试咸阳城摆阵的后续如何。 “好了,好了,你娃娃别欺妖太甚,给老头子我个面子,五五分,如何?” 远空阴云升起,流光闪至近前,老龙带着酒气,似醉似醒,面容与昆仑山亭初见时相同。 妖族跟着精神振奋,看着烛龙的背影,挺直腰杆,仿佛自己也跟着变强大,无惧任何神魔人鬼。 “前辈大恩没齿难忘,不过这事同我昆仑无关,还请前辈同杨盟主商议。” 洛阳瞥了眼妖族,心思变化,师兄在此间无有落子布局,说明此间要么立于危墙下要么无有好处,大道观止就在太玄空岛,不可能长腿跑了,如此说明不是后者,既然是在危墙之下,要太多名额就没用了。 想着洛阳抽身御剑而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将剑仙的风流展现得淋漓尽致。 “短短数日不见你娃娃心眼变坏了,给老子站住,大战三百回合!” 见洛阳走得潇洒,烛龙转了转眼珠,随口找了个由头脱离这是非地,只是随便追了一阵便归回魔界,继续品味老酒醇香。 天要下雨拦不住,妖族早就不是从前的妖族了,内忧外患,能走到那步全看天意,岁数大了,管不了,也没法管。 不然叫小辈动了心思,明枪暗箭齐出,想活着庇护他们都做不到,看看清虚老头,被人族小辈算计得至今闭关不出,徒子徒孙这般风流都看不到,人生之大遗憾啊。 不过齐天象这眼光是真没得说,对比起来阎王就像头脑存有缺陷,入宝山而空手归,叫妖唏嘘…… 想着烛龙又叹息几声,同风而起,飘回长空时已然消散干净。 洛阳可没走多远,悄无声息折返归来,隐秘在云间,看着九龙壁上天神大妖生死相斗,心思飘向遥远的大道观止,有些犹豫着太玄空岛进不进。 思来想去最终叹了一声,还是放下进去的念头,开天辟地,三千大道修列的场景很难得,可再难得也没有南诺重要,她还在悟森罗法,不能受打搅。 519.这一步就是懒得走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地上金风轻挑,舞叶戏花,天际混沌深沉,亘古常静。 暗香渐浓,九色氤氲悄然隐散,魔女缓缓勾起唇角,紧跟着睁开秋水明眸,内里闪耀光影细碎,轻变漫旋,尽显深邃,恰似满山秋枫,红愈二月花,只若得见,再难移开视线。 花袖轻摇,纤细玉手缓缓抬起,勾引魔焱温柔,缓缓透过那片细碎光影,将天书握在掌心,刹那间,洞天散如镜中花月,蜃楼海市。 南诺跟着起身,眨眨眼散去森罗妙法,珍藏起天书,微抬头,望穿重重虚空,肆意打量着那个魂牵梦萦的人。 酒越藏越香,相思也是一般,经光阴发酵,散发味道更是勾人。 仅是瞬间洛阳抬头望向远空,即便距离远过天涯海角,依旧能感知到眸光中的灼热温度。 想去见见她,不过现在不行,得盯着玉皇,得盯着东皇赤,得盯着天师,他们不晓情爱相思疾苦,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横扫六合是个远大征程,这第一步能不败最好不败。 杨天奉总爱说有味道的屁话,不过那句“我人族怕输吗”问的不错。 人族不怕输,昆仑也不怕,可不怕不代表愿意,若能赢,谁不想赢? 在阴雨天里,在乱石崖下,默默舔地伤口,独自期盼黎明的日子够久了,够多了,怎么算都该守得云开。 感知着洛阳没有动作,南诺渐渐皱起秀眉,又缓缓舒展,四下瞧瞧,素手在身前轻挥,掀起灼热魔焱,一念横渡虚空落在圣山峰顶,缓了口气,再度催动四极都天旗,落在琼霄之下,遥遥看着不远处的璀璨祥云。 洛阳就在那儿,不过南诺却不想走了,踏空而立,任由青丝逐风,舞袖和云。 若相距百步,她可是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怎么算也得叫小贼背着走,虽然只有一步,就是懒得走。 几乎是同时间,洛阳遁虚而至,将贴心的她深深抱进怀中,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总是在守着人间,她总是在守着他…… “人都说女儿不远嫁,远嫁不享福,小贼,即便不享福我也心甘情愿!” 沉默着倒是南诺先开口了,洛阳为此将她抱得更紧,竟有种冲动,想就这般带着她远走天涯,不理世事。 却不能,昆仑小师叔不仅仅是称谓,也是责任。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诗说的好,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洛阳怕了,有些怕心心期许的那天到来后负了如来又负卿。 苍天这柄剑悬在头顶,不战也得战,一切似乎有得选,其实一切都没得选,只有向前,那便上前,不过得牵着她的手上前。 没有双全法那就创出双全法,这,不就是握剑的意义吗? “你好傻……” 身无彩凤翼,心有一点通。感知着傻傻的心思,南诺笑弯了杏眼。 天边月似在近前,痴痴看着,觉得几辈子都不够。 “你更傻。” 洛阳喃喃着摇摇头,深吸口气,左手与她十指相扣,转而环顾飞云之上,目之所及,群雄俯首。 今时不同往日,一剑压群妖历历在目,而且这位是出了名的不讲理,你想动南诺,只若有了想法说不定就会被砍下脑袋,所以没人敢表露出那种想法,为了长生,能让则让。 “霸道,够霸道,老子喜欢,哈哈哈哈!” 南默放声大笑着,南离也跟着点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现在的洛阳终于像个样了。 早就该这样,书院那句“修身齐家平天下”很有道理,自己的事都管不好还想管天下的事,简直是痴人说梦。 轰! 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响起,九龙壁晃了晃,身形魁梧的大妖被南易一刀劈飞。 少年抬起头,望向洛阳,示威般握紧拳头,叫四方群雄忍俊不禁,唯有他不同,他威胁洛阳,名正言顺。 南默捋了捋花白的长须,轻声传音,“下来,换你姐姐。” 南易闻声点点头,飞身归回魔族阵营,南诺跟着撇撇嘴,飞身落在九龙壁上,瞬息间化凡道韵弥散开来,含而不发,犹如箭在弦上。 “别动歪心思我就不会出手。” 洛阳冷冰冰的说道,看看东皇赤,望望唐凡,最后移动目光望向阎皇,对于杨天奉却不担心,他向来是最拎得清的,轻重缓急没谁比他更懂。 眼下四海盟可不同数月前,加入的世家长老也不过是多挥几剑的问题,所以仰人鼻息的可不是昆仑山。 “诸位放心比斗,洛道友向来说到做到,我四海盟愿为其担保,若有不妥,我这颗头可赔给诸位!” 不出意料地,杨天奉紧跟着洛阳出声,言罢还向洛阳点点头,转而望向九龙壁上的魔女,也有些期待了。 按情势看这是个亮剑的机会,只若表现出足够的力量,那前车之鉴将永远成为过去式。 前后不过月余,她能走到那一步? “妖族,敖陈,请!” 有金龙乘风而起,飞落九龙壁,散去九色氤氲,少年头生龙角,身形匀称,握着一柄连鞘长剑,打量南诺几眼转而望向踏空而立的白衣剑修。 “若是我击败她,你能不能与我论剑高低,我想见识见识绝顶究竟有多高!” “劝你别轻敌,若不动用道韵,单论剑术,我没有必胜把握。” 洛阳点点头,感知着南诺体内自在变化的灵力,说着心里话,森罗妙法同混元法就像两仪阴阳,一向外,一向内。 若除去化凡剑道,森罗万象境的他远不如南诺,毕竟他只会剑,南诺不只会剑。 “还真是妇唱夫随,说是没有用的,再粉饰,弱小始终都是弱小。” 敖陈却不相信洛阳所言,阴阳怪气的声调很刺耳,四下看客也觉得洛阳言过其实,盯着擂台,等着看南诺的成色几何。 “请。” 在神魔妖鬼审视下南诺更是平静,抱剑虚礼,没有出剑,等着敖陈先出剑。 四下重归宁静,敖陈缓缓闭上眼眸,再睁眼时变得古井无波,剑起,明光一线,带着藏剑术的意味,很像断罪。 同样一声铿锵剑吟,长相思出鞘,剑光破碎剑光,一魔一妖身形交错而过,魔剑后发却先至,断折仙剑后缓缓归鞘,藏尽锋锐。 不仅是九龙壁上的敖陈,群雄跟着神情大变,假的之所以是假的就是因为碰上真的就会黯然无光。 两颗明珠陈列壁上,再相似高下立断。 “这剑一定是他教你的,朝夕相处下才有如此火候,我不服,再来!” 敖陈低吼着再取出一柄剑,踏步闪身,剑光四起,飘渺空蒙,如茫茫海雾,遮挡着渐叠凌厉的杀剑。 这是龙族的碧海潮生剑,算是有名的剑道绝学,南诺没有退,反而迎着剑光踏前,叫人一恍惚就看错了身形,场上的似乎不是红裙魔女而是白衣剑修。 “听雷!” 长相思落似九天陨雷,强横电光摧枯拉朽撕碎海雾,叠加不知几何的杀剑当空斩落,杀气腾腾。 脚下绯红花靴一错,留下一道残影摇身遁远,待剑光斩过后人影交错,南诺俏生生站在那儿,长相思搭在敖陈肩头,冷声喝道:“服了吗?” “不服!” 敖陈挥剑斩开长相思,飞身退后,指引掌中仙剑当空,声声龙吟,炎龙舞空,长空被烧成火红颜色。 龙族秘剑,南明焚天翔龙剑! 剑如其名,真能焚烧长空,神魔妖鬼齐齐望向南诺,更期待了,从昆仑藏剑到地府九幽道,她还有什么不会的? 众目睽睽下南诺抛起长相思,缓缓合上眼帘,细细感知着,缓缓吐出一口气,鼓动灵力,漫天飞花,一念莲开,内里藏剑尽吐锋锐,铿锵剑鸣压过龙鸣,火红的琼霄变得五彩斑斓。 一念花开,一莲一剑,这不是洛阳的一念花开,是李天策的一念花开,不是化凡剑道,而是天剑道! 眼见极光缭乱屠龙,身着锦衣的老者探手将敖陈抓回身边,对南诺拱拱手,道:“小孩子不懂事,长公主请多担当。” “承让!” 南诺散去千莲,抱剑还礼,礼毕起身,环顾群雄,压着心中的畅快,冷声道:“下一个!” 没有沉寂太久,消瘦使徒飞身落向九龙壁,握着长剑,对洛阳一礼后再对南诺一礼,踏步直接斩出最强的一剑,本就没打算赢,就是想看看自己的不足。 这一剑打醒很多迷惘的才俊,私下瞧瞧踏空而立的剑修,相继望向南诺,目光很是火热。 不能与洛阳交手实在可惜,可南诺也不差,她的剑甚至兼顾神凡两道,实在是最适合的对手。 就这般长空再度喧嚣起来,比斗看上去还能持续许久,可天师却气恼地将水泡丢入池水。 不用再找了,那新近解封的天书定是森罗法,得主必然是南诺,不然凭她根本不可能用出天剑道! “龙城还没有消息?” “没有,就像五界蒸发一般,没留下蛛丝马迹,要么就是早就准备完毕潜藏起来,要么就是身在混沌。” 邋遢道人点下棋子,棋盘上的局势很不明朗,就像黎明前的地平线,阴阳割昏晓,成败一线间。 “大道观止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天师握紧垂天钓,镜湖跟着泛起涟漪,邋遢道人从袍袖中取出一方缠绕舞蛇的白玉令符,打量流光氤氲,回道:“最少还要半日光景,若要完美无缺还需要一日!” “那边给他一日光景,告诉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 邋遢道人点头捏住手印,冷硬措词,待令符上氤氲散去再度面向棋盘,不经意间福至心灵,试探道:“要不我们想办法将龙城逼出来,大先生对陈虞如若养父……” “只能如此,告知雷君,只若有机会,一击必杀!” 520.若回首意难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师的声调藏觅杀机,冰冷得宛如三九冬风,闻之不禁遍体生寒,瑟瑟发抖。 四下精灵吓得藏回叶底,邋遢道人依旧淡然,轻轻点落棋子,推演局势变化,嘴角渐渐勾勒弧度。 这一计可不仅是引蛇出洞,瓮中捉鳖,其中多有变数,可随心意转换,相应的,能动的棋子也不仅是大先生一人。 想到这儿邋遢道人不免犯难,钓鱼总得有饵,大先生当年也是仗剑独行,侠名震耳的风流人物,可不是愿者上钩的傻鱼,用什么才能将他从书院中引出来? 这事还不能叫夫子知道,他不好对付,洛茴比夫子还要可怖,必须得瞒着书院动手,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无光不成影,阴阳混成双。” 天师揉揉右眼,压着心血来潮,幽幽开口点了一句,转而望向镜湖,透过层层涟漪,观瞧着九龙壁上的激战,评估着南诺得战力,私下掐算着因由。 不同前一句杀气凛然,这声传音如晨钟暮鼓,邋遢道人瞬间了然含义,感知局势,提子点落,在空空如也的钓钩上挂好莫须有的饵。 红尘中的事很奇怪,有和没有是绝对,也不是绝对,它完全取决于你信任与否,若不信,即便真切存在也是没有。 树下枝影轻摇,催引花落无数,暗香卷过半山,同着一叶微光齐入竹林,引得飒飒鸣歌,抑扬顿挫,透着急切。 屋门轻启,大先生探手接住那抹微光,缓缓攥紧拳头,眉头跟着皱紧,抬头仰望长空,深吸口气徐徐吐出,拂袖唤起六根清净竹,踏步别远万里河山。 无名远山朦胧,碧色都隐藏在迷雾间,随着大先生靠近,有惊鸟腾空,待入得阵去,藏而不现的厮杀声震耳欲聋。 两个天神穿着金甲,握着龙枪,同十数个邪修打得不可开交,右手边的那个瞥了眼大先生,急声道:“先生,两位将军都在山中,那贼子摆阵邪异,万万小心!” 大先生点头不语,抬手挥动竹杆,将两三邪修抽的魂飞魄散,转而掠向山间,不在理会后续战事。 平衡已经被打破,邪修落败就是时间的问题,他们两个不会有事,更重要的是赶紧找到陈虞! 邋遢道人收回神识,嘴角勾勒弧度,捏着草团点落棋盘一角,低语轻轻,“上钩了……” 子落瞬间,雷君心生感应,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山路,谨小慎微藏敛气机,就是呼吸功夫,拎着竹杆的老儒快步临近,没有停顿,继续的登山。 临近山巅,又是一层界限破碎,喊杀声更是刺耳,定睛观瞧,战事火热至极。 龙城飞将穿着明光修罗甲,提着镇邪狂龙枪,在人群中左右冲杀,龙城旧部跟在身后,提着刀枪剑戟,不断收割生灵,想突围下山却好似迷了路,不断绕山巅那一块兜圈子。 四下不见陈虞踪迹,大先生眉头更是紧蹙,两道花白剑眉近乎接连在一处,紧盯着山巅,手指骨节泛白色。 风满人间再回琼霄,九龙壁上剑光交错,南诺收剑起身,背后,又一剑修败阵,虽折剑负伤,眼中却透着明耀的辉光,挣扎起身,向两边相继行礼。 一拜南诺手下留情,一拜洛阳心不藏私。 洛阳强忍着笑意,恍然间剑符惊响,暗自落下神识,笑容缓缓收敛,转而望向打瞌睡的子璇,叮嘱道:“雷君回来了,师叔您帮我照顾好糯糯,千万别让她进太玄空岛!” 言罢传音南诺,道:“君子不立于围墙下,这太玄空岛中很可能有陷阱,答应我,千万别进去。” “放心,只要我活着,没人能伤她一根汗毛。” “好,我等你回来,小心些。” 两声传音前后入耳,南诺旋即飞到子璇身边,盘膝走下,还没出剑的剑修愣神忘语,抬头望去,长空空荡不存闲云,不由心生失落,自嘲丧失良机。 花为人美,人不知道去哪儿了,还论个什么剑? 飞云之下,无名山间,大先生观瞧山势风水良久,还是没能堪破阵法奇异,咬咬牙,正欲强行入阵山间变故突生。 璀璨电光划过虚空,轰鸣雷音被抛在身后,迅疾掠过邪修头顶,看准了飞将破绽,悍然袭杀。 见此大先生踏步挡在电光前,紧盯着电光,双手握住竹杆,衣袍乱舞,不存丝毫轻视之意。 别看素日足不出户,但天下事无一不晓,灵隐寺的了尘和尚可就死在眼前仇敌手中,因此慎重些绝不为过。 眼见大先生挡在身前,电光没有迟疑,反而更快一分,若能看透细密电光便能瞧见雷君弓背举拳,盯着大先生咽喉,笑得狰狞,将对洛阳的所有仇恨尽数寄托于此。 与此同时,那纵横捭阖的“龙城飞将”默然踏步收枪,右手握住枪头,下腰抬脚踢向枪纂,明晃晃枪刃贴着鼻尖刺出,直向大先生后心。 枪出无声却难逃双耳,大先生灵敏捕捉到情势变换,深知深陷两面夹击的必杀局势,私下计较长短,不过电光火石间断定计策。 抬手挥动竹杆狠狠抽在雷君肩头,借势旋身,原本刺向后心的龙枪贯穿右腿,痛苦难言,撕心裂肺。 “龙城飞将”狞笑着抡动龙枪,将大先生高高跳起,雷君趁势而动,化作电光扶摇而起,似游龙归海,再度举拳,直向大先生头颅,打算宣泄方才痛楚。 众邪修也齐齐变换手印,虚空渐渐凝实,眼见拳落,有剑光乘风西来,凌厉惊仙,一剑斩过,电光栽入山间,滚滚雷音久久不绝。 洛阳小心搀住大先生,念动千莲满山,峥嵘盛放,素白色剑光缭乱山间,就像阴云遮去长空,群山隐去,等到灼眼的白光消散,满山狼藉,花草树木也好,嶙峋山石也罢,皆被斩做两半。 至于邪修更是灰飞烟灭,只有遍体鳞伤的雷君在山下挣扎着起身,环顾云霄空荡,深知那天终于到了,自己还是成为被遗弃的那个。 失落间眼前流光瞬闪,仙剑已然刺入胸口,洛阳的面容很近,眼中竟没有怒火,只有淡漠,极致的淡漠,杀生复仇就如饮水,稀疏平常。 “这一剑为了亡魂超度!” “这一剑为了圣僧安眠!” “这一剑为了陈虞忘忧!” “这一剑为了大夏百姓!” 一声一剑,最后一剑斩尽雷君生机,忘四还在铿锵嗡鸣,倒映着少年的心境。 其实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淡漠,血债血偿是真,离开的再回不来也是真。 一事不平一剑了如何,只若回首,意终难平! “快回去,小心调虎离山!” 大先生轻挥袍袖,师徒俩如燕双飞,一个隐入书院,一个落向云霄。 隐入书院的气鼓鼓挥动竹杆,打落桃花无数,在这落英缤纷中,夫子与洛茴相视而笑,万千言语皆在不言中。 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悠悠万载岁月,有风平浪静顺流千里,也有惊涛骇人逆光万里,曾见过天高地厚,也曾直面真神凯旋,没想到临了终了险些载入阴沟…… 这得有多气,不过这样也好,最近这些年书院太平静了,须知当年那双握竹杆的手可是用来握剑的! 邋遢道人气恼地攥紧拳头,深呼吸许久,瞥了眼另一边的棋子,洛阳来的太快,布置还不成势,不能动,只是白白牺牲。 “你能忍下这一步,这很好。” “接下来就等他们进入太玄空岛吧,事到如今,再想隐藏已是不可能的事,不如瓮中捉鳖,斩草除根!” 说着天师不断钓起水泡又放下,境池中依次闪过十数个陌生的世界,生灵文明各有千秋,都归于神教之下,都听天师号令。 邋遢道人点点头,正欲传音有符光惊起,两道神识落下,镜湖再起涟漪。 同样是声东击西,大秦铁骑却一举功成,不过须臾光景已攻入大魏腹地,攻城拔寨摧枯拉朽,若非战线太长,传送阵一时难以部署成网格结构,日落前就能包围大魏都城! “老君暴毙,新君立足不稳,内忧外患,无力回天……” 邋遢道人喃喃着蝶紫传回的讯息,摇头叹了几声忽地沉默下来,皱起双眉,面向天师,试探道:“东皇方朔会不会就在这儿?” “他一定在这儿,那个老君主想必也没死,他的野心可不小,看这情况很可能是打算诱敌深入,坑杀大秦取而代之。” 天师不在掐算心血来凑因由,轻抚垂天钓,笑得很开心,东皇方朔这步棋给了他启发。 哪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呢? 天宫之所以是邪修绝对意义的大后方原因唯二,一个是神农鼎,一个是气运,说白了都是与长生药有关。 如此为何不巧做手段,只若挪移神农秘境,小心遮掩气运关联,这天宫给他们又如何? 不过这般一来如何说服玉皇便成了难题…… 实际上完全不用说服他,可以静观其变,若大道观止谋成,那些高手全部归于他手下,何惧龙城? 若是不成也由不得他玉皇言语,是给神农秘境还是长生路断他必然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计划改变,不惜代价,想办法把洛阳也给我拉进太玄空岛……” 521.给我飞起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长夜余烬,最后一朵孤零零的火不甘燃尽,百花半凋,尽染赤红,被拱卫的古道绵延向前,残星点缀,万里空尘。 拖沓的马蹄声渐渐近了,背离战场,魏将丢盔弃甲,握着不知被什么削断的长矛,弓折箭空,腰间仅留剑鞘空荡,长剑不知遗忘何处。 远山的线条愈是清晰,忽有夜鸦振翅腾空,魏将蓦然抬起头,怒目圆睁,挥动残破长矛,低吼道:“是谁,出来!” 无有应答,叶动更急,魏将没能挡住风沙,一个不稳栽下马背,战马跟着停下,耐心地等待着。 从前也这般跌倒过,用不了太久就会起身,这些打不倒他们。 就如记忆中的那般,魏将长叹一声,盯着赤红色星月朦胧,依靠马鞍与半截枪杆撑起身躯,双腿颤抖着缓了许久,低吼着飞身上马,策马疾驰。 现在还不能死,没得到答案,见到弟兄们不好交代。 马蹄声远入黎明辉光,营帐散落山间,参差起伏,道道炊烟动叶逐风,倍感安宁,更觉心寒…… 无有风起,魏将又一次栽下马背,再睁眼时已然换了身宽大衣袍,身上的伤势也被处理妥当,剑鞘还是空空如也,破碎的甲胄不知去了何处。 深吸口气,挣扎着起身,不觉伤势痛苦,出帐去,大步穷尽山路,在细叶遮挡的洞口迟疑片刻,大步闯入其间,藉着飘摇灯火,盯着伏案观图的君主,咬牙切齿。 “为什么?” “哪怕再给我三千兵断阳关也不会轻意城破,秦军也不会深入腹地!” 这不仅是他的声音,还是断阳关及之后关卡中折戟身死的十数万军士的声音,即便是面对君主,同样能喊得大声。 魏王闻声抬起头,抿着薄唇,蹙着眉头,按在书案上的手掌缓缓握紧,带着地图变得褶皱。 “齐地毗邻海族,是非之地也,燕、赵同气连枝,互相攻守,犹有强敌环伺,以一敌二,不智也!” “大楚尚武,世家勾连,兵锋仅次大秦,若开战便是来两败俱伤,同鹬蚌无异。” “大秦虽然嘴上说放任韩地不理,实际上比所有国度都想得到韩地,以秦国之力供养韩地休养生息是自取灭亡,赢正不会那么傻,所以对最弱的大魏势在必得!” “所以,韩亡后便是魏,书院掌有天灾之力,轻意崩山摧城,一击乾坤,固守,我们有活路吗?” 魏将不由沉默,低下头,铁拳在颤抖,包裹伤口的布缕渐染微红,甚是刺目。 “所以我们不能固守,只能退让,大开国门,放他们进来,自己人在国土上,即便有那毁天灭地的武器他们也不敢动用。” “我们却可以利用国土纵深同他们缠斗,不断损耗他们的有生力量,等到平衡被打破,不用我们出手,大秦就会退兵,且不会再来。” “因为他们知道大魏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即便没有盟国,即便实力不如大楚,他大秦想要得到大魏的每寸土地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这就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所以,这阵痛,我们得挨住。” 说着魏王起身走到战将身前,脱下衣袍披在他身上,红着眼圈,仿佛瞬间苍老了,声调也不再铿锵。 “赵将军,好好休养,我们的子民需要你!” “忠君报国,万死不辞!” 赵幕抬头,握拳重重捶捶胸口,扯着衣袍,大步出洞,心底有团火,在灰烬中萌生复燃,足以摧毁一切。 山洞再度陷入幽静,灯火微摇,东皇方朔轻笑着步出火光,轻拍手掌,赞道:“很有力量与感染力的发言,这天下,早晚都是您的。” 魏王沉默着走到桌后,盯着地图上看,提笔不断勾勒线条,好似大秦兵锋,自四面八方,齐围都城,陷落可能就在明朝。 若城破,必然士气大跌,得在那之前发动一场攻势,眼下大魏就好像深邃的夜,要叫人跟着自己走,总得证明自己拥有追寻辉光的实力。 “去下毒偷营吧,去想方设法得破坏他们的传送阵吧……” “不要担忧修者,书院不会直接参与战争,别的修者现在都在天上,短时间回不来,等他们回来时大势已成,此举野望,只能飞灰烟灭!” 东皇方朔轻轻出声,抬手取笔,在图上轻轻勾勒线条,一步步,一点点,就像蚂蚁分食巨蟒,秦国兵将来得,回不得! 月落日升,过午,转眼天气转凉,和风醺醉西山云,祥云渐散,彩雾收敛,九龙壁上终归沉默,金龙出云远来,拉着壁台远去。 百数名额被五界分尽,几家欢喜,几家忧愁,爱恨都隐在心间,远望长空。 千呼万唤中,太玄空岛缓缓浮起,在云缕拱卫下愈是临近,玉皇飞身而起,捏动手印,灵力触动封岛法咒,散去霞光彩雾,就像神女接去面纱,终于得见国色倾城。 无形的光罩下悬挂漫天霓虹,肥嘟嘟的云朵追着清风,自由来去,片刻不停。 在云空下是无垠的林海,郁郁葱葱,时有高山突起,亲近流云,若细细观瞧,能依稀得见灵兽踪影。 忽有风起,飞鸟展翅腾空,冲碎浮云无数,未多时消失在天际,跟着它穷尽目力观瞧无尽雪原,风动雪冷,冰封三尺,不见天高地厚。 这般瞧看许久,没寻见大道观止的踪迹,众人暗自压下心底的郁郁,准备进入空岛。 洛阳拉拉南诺的素手,传音道:“要进去看看吗?” “不去,君子不立危墙下,大道观止而已,不看就不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诺摇摇头,对所谓的大道观止不感兴趣,一方刻画稀奇涂绘的石壁哪能比得过同他在一起。 如果可能,南诺真想立即离开,回到红尘中去,寻觅两三夜宵,边吃边看着他,可以少饮些酒,省得小贼到时羞涩…… 洛阳点点头,拉着南诺便打算离开,南默与南离齐齐转身,南易却站在原地,盯着空岛,“父亲,我想进去看看。” 声落,不等南默出声,南易已然化为流光落入空岛,落入苍茫林海间,怎么观瞧都寻不见踪迹。 南诺不由心急,正要开口被洛阳捂住嘴巴,“我去看看,你乖乖回魔界等着我。” 那双眼眸依旧平静,却含着震动心神的力量,明知山有虎,明知那是火坑刀山,他还是选择一往无前,在此时,每个字都变得沉重,南诺在点头,却不愿松开手掌。 “相信我,不会等太久的。” 洛阳猜得到她的不安,便抱住她,语气更是坚定,即便没有绝对的把握,也要说得有绝对把握。 南诺再度点点头,倔强地转过身去,背对着空岛,不看剑光落下其间,手掌握得很紧,随着清风吹拂渐渐释然。 不可以任性,小贼会不放心的,他可是六界第一剑仙,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思索间魔焱腾起,散去时云空变得熟悉,猩红月色渲染半天繁星锦簇,南诺坐在四极都天旗下,望着云空,痴痴苦等。 山腰松下,南默落子为先,瞥了眼意兴阑珊的剑仙,传音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子璇径直落子天元,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不就是想培养他成才吗,不就是想雇个实力强横的护卫吗,有什么可说的?” “哈哈哈哈,痛快,若是你下棋也能这般痛快就好了,大丈夫就应该当面刀枪的厮杀,藏头露尾,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得了吧,说句真的,吃不到的果子未必是酸的。” …… 棋局结果易猜,另一边洛阳正御剑飞过云霄,还没等享受长空宁静,一股无形伟力徐徐散开,脚下剑光蓦然消散,同行的十数修者齐齐落向云空。 苍翠森林不断放大,远空恍然传来戾鸣,两只白羽飞鸟掠过长空,双翼轻震,伸出双爪抓向心仪的猎物。 洛阳眯起眼眸,想到南易可能这般被抓走便没有反抗,余下修者却各显神通纷纷逃离,飞鸟却没有争斗,而是齐齐折回山巅。 壁立千丈,枯松倒挂,清泉流经此地,飞流直下,湍急水波,激升涟漪无数,了挂残虹两三。 神识扫过,飞鸟巢穴空空如也,洛阳不由撇撇嘴,道韵一放既收,惊得飞鸟腾空,盘旋在巢穴四下,凝视着那陌生生灵坠入林海,久久方归平寂。 洛阳催动灵力卸去劲力,轻巧的站在古木枝头,远望林海不见边际,再度催动剑光,确认此处存有禁空咒法,不能飞行,不能动用传讯符,不能利用道术折叠虚空,只能凭借身法挪移行进。 如是寻找南易成了难事,太玄空岛太大,南易也在移动,若是没有那个机缘,真就同大海捞针无异。 深吸口气,洛阳抬头望向飞鸟,渐渐勾起唇角,他们可以飞,不如驯服一只…… 虽然不会驯兽的手段,但想来也就是棒子加萝卜,化凡剑道在手,再舍弃些仙丹、灵石,也不信它不听话。 念此目光转向绝壁怪石,选定好无数落脚点,洛阳纵身跃起,几个闪烁出现在那只通体素白的飞鸟近前,径直落在鸟背上,先打一拳,然后向远空抛起灵石。 飞鸟悲鸣一声,连续挥动翅膀,完全不理会灵石,只想将洛阳从脊背上掀翻,似乎是宁死不屈。 “是宁死不屈还是没吃过山珍海味?” 洛阳压低身形,又落下一拳,趁着飞鸟张嘴将那枚灵石送入兽口,破碎声传来,长空恍然远逝,低头瞧看,那鸟陶醉着,竟忘记挥动双翼! “飞起来,给我飞起来!” 洛阳低吼着挥动拳头,又抛起两块灵石,以灵力包裹,时刻悬在飞鸟头顶,几近林海,停滞的双翼猛地一震,带着心满意足的大笑声回荡云霄之上。 522.你若晚来十月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庆云彩雾散如风隐,被照耀的无名老山重归碧色,树下百花半凋,花下却不是土石,整个山腹被掏空,昏黄灯火中盘坐着十数彪形大汉。 曹格一马当先,另外几神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有的鼾声起伏,有的在用手指逗弄着不知从哪得来的毒虫,看它恼怒动口,却难以咬开皮肉,笑容傻气。 阵光微微亮起,遮尽灵力波动,白恪在前,白叶在后,相继踏出流光,四下观瞧,寻了个地方盘膝坐下。 “他们现在已经进入太玄空岛了,玉皇、妖皇、阎皇无一例外,天宫正是实力空虚之时。” 白恪率先开口,边说边望向庞文,道:“待会我们合力轰碎天门,你带着弟兄们摸进去,潜伏起来,尽可能不被发现,能做到吗?” “没问题,诸神有多强就有多懒,我估摸着旧时那些避难所应该还在,里面有吃有喝,藏在那,没问题!” 庞文眯着眼眸,当初齐心合力修建避难所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犹有伤春意,江水流不还,过去了,终究回不来。 情感发酵,灯火下陷入短暂的沉寂,白恪缓缓扫视众将领,摇摇头,道:“那些地方并不安全,不被发掘不代表没有在那儿落子,它们可以是庇护所,也可以是钩上饵,有没有别的去处?” 庞文闻声凝眉,点点头,沉思许久又摇摇头,道理确实不假,如果那儿不能去,他真的不知道藏身何处,只能在三十三重天中游荡,随机应变,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天神懒惰冷漠也无比贪婪,他们这群老伙计的脑袋都很值钱,就算不出手,只若报告给屠魔卫,得到的好处足以够他们纵情享受千年。 至于千年后,少有天神能考虑那么久远,从早上想到晚上,最多再加上明天,不可能再多了。 至于会不会被报复,那可比明天遥远的多,谁会想? “其它圣城对龙城的态度如何?” 白恪微微思量,出声再问,这是他一直想问的,在他离开前,十二圣城同气连枝。 “我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可以肯定一点,陈鹿白是我们的不二选择。” 白叶的声音很轻,也很坚定,千年光景,同他关系莫逆的城主死的死,退的退,也只剩下陈鹿白。 这与庇护所一样,可能是靠山,也可能是钓饵。 白恪摇摇头,猛地起身,冷声道:“不想了,去试试就知道了。” 言罢遁虚隐去,白叶与曹格对视一眼,无奈跟随其后,山腹重归宁静,正襟危坐的军卒重归懒散模样。 钓钩未动,镜湖却泛起涟漪徐徐,天师瞥了眼轰碎天门的白恪父子,只是笑笑,再归沉默。 他们想要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所谋得不同,根本算不上敌人,在某种意义上,龙城进攻天宫还是他们的助力。 盯着神农境天神可不少,总得有点动静才好,太平静可是会惊动玉皇…… “太玄空岛情况如何?” “洛阳驯化一只飞鸟,正在寻找南易,我们要动手吗?” 邋遢道人感知着令符上的波动,边揉捏草团边推演局势,不仅仅是太玄空岛,还有人间,两方相谋,未必不能从中获利。 总体上大魏势微,但大秦想要取胜也不容易,只若帮大魏打赢这关键一战,人间统一最少再等百年! 天师却对两国战事不感兴趣,轻甩手腕,钓起金灿水泡,观瞧着洛阳驾鸟驰骋林海,不由勾起唇角,冷声道:“能查到南易现在何处吗?” 一车拴二子,在大道观止出现之前南易就是最好的前子,只要盯死他,洛阳没得跑。 邋遢道人分心二用,感知着令符流光闪耀,摇摇头,不由皱起眉头,心底充斥疑虑。 “找不到他,从进来后就没见到他踪迹。” 天师跟着眉头轻挑,转而释然,柳都找不到他洛阳就更找不到他,不过还得加点保险…… “叫我们的人给洛阳唱出大戏,不必谋算人间的事,都是凡人的争斗,到最后能一锤定音的还是得修者。” 邋遢道人瞬间散去推演,微微思量,取出令符细细轻语。 大道观之在太玄空岛上,却不易得见,但岛上的灵气与宝药远超过天宫大多数秘境,所以有很多生灵选择留在岛上,长久以往,他们在岛上建立家园,跟着萌生贪念。 没有一个岛民喜欢外来者,不管是神魔妖鬼,能杀掉都想杀掉…… 林海投落鸟影,渐渐扩散,洛阳投出两颗灵石,同时拨鸟头上动悬而不落那两枚。 飞鸟灵性的转向左方,疾驰而过,又飞向右方。 洛阳紧蹙着剑眉,细细感知,不断排查蛛丝马迹,始终一无所得。 南易就像水落大海,完美消失在岛上,没留下任何痕迹。 “万年宝药流云梵天芝在这儿!” 声嘶力竭的吆喝声乘风而过,洛阳随之拨动灵石,随着飞近,奇葩的景象映入识海。 身着兽皮衣的少女在枝头急速奔驰,身后坠着两三邪修,不是催动法宝袭杀,没敢动用符箓,大抵是怕惹出动静被发现。 “万年宝药流云梵天芝在这儿!” 似是感知到洛阳踪迹,少女翻手取出巴掌大小的灵芝,高声唤了一声,将灵芝高高抛起,闪身掠向相反的方向。 是祸水东引,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洛阳瞥了眼流云梵天芝,没有接,任由其飞到顶点后落下,飞鸟也没有动作,那东西不是没吃过,软软的,咸咸的,实在比不得小石块,嘎嘣脆,吃着爽,吃完了也爽。 邪修又追了片刻,待看清洛阳面容干净利落丢出大片符箓,借着掩护四散逃窜,眨眼没了踪影。 抢手的流云梵天芝就这般成了无主之物,无力地落向森林,只若一摔,药性便会大打折扣。 正此时那少女蓦然折返归来,探手接住灵芝,蹲在枝头,对洛阳挥挥手,道:“那位驾鸟的朋友,这药我可拿走了。” “药你可以拿走,我来问你,你有没有见过此人?” 洛阳点点头,边说边抛起一枚留影石,灵巧避过鸟嘴悬在翠叶外,流光飘摇而起,构成南易模样。 “见过,你想找他?”少女就看了一眼便张口喊话,言罢不等洛阳开口继续道:“他被昆吾族的祭祀抓了,过几天估计就洞房花烛了,你若晚来十月,说不定能看见一家三口。” “昆吾族地在哪儿?” “凭什么告诉你,万物有价,方才的消息只够换流云梵天芝。” 洛阳瞥了眼少女,想想“囊中羞涩”,探手落下剑光一缕,“这一剑能摧城崩山,可救你性命。” “救我性命?我若是不老实它就取我性命吧?” 少女撇撇嘴,说着却向南方跳去,洛阳驾驭飞鸟跟在后面,约莫一炷香光景,少女停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坳,道:“昆吾族就在里面,我就在这等着,你若是见到他就把它散去,算本姑娘报答你之前的救命恩德。” “好。” 洛阳简单回了一声,没急着散去剑光,细细打量无形禁制,观瞧山水走向,有绝对把握后自飞鸟背后落下,在枝头轻轻一点,直入璀璨流光。 这瞬间就像跳入水中,景象从朦胧到清晰,山坳比看到的要大不少,村落在树荫中若隐若现,随着洛阳彻底穿过禁制,鼓声动天。 闻讯集结起来的不是群彪形大汉,而是同少女一般,古铜肤色,身形矫健婀娜的巾帼战士。 “介绍一下,我叫木晚舟,昆吾族未来族长!” 少女跟着闪身越过结界禁制,站在一群女战士中间,挺胸抬头,有说不出的得意。 “你在骗我?” 洛阳轻挑剑眉,不紧不慢落下枝头,缓缓走近,脚步声同众人的心跳声一个节拍,杀气从无到有,最后直冲霄汉。 狂风大作,恍惚间锦绣山河变了,成为流血漂橹的战场,也像森罗炼狱。 “我没骗你,他就是在这儿,同样得你也得在这,外人只若踏进我昆吾族的领地就再也离不开,除非娶亲生子,昭告祖宗,他不例外,你也不例外。” 洛阳瞥了眼身后的结界,缓缓勾起唇角,探手握住忘四,一剑斩落银河飞流,轻意破碎结界,尽展婀娜后写意散去。 “叫他出来,我不难为你们,别打歪主意。” “带上来!” 木晚舟咬牙切齿的说着,无多时,南易跟在两个女武士身后姗姗来迟,瞧见洛阳刹那脚步变换,闪身出现在洛阳身侧,传音道:“能出去吗?” “我要说不能,你是不是就在这娶妻生子了?” 洛阳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转身欲行,木晚舟却上前一步,道:“把这破东西散去,我可以给你个不错的价码。” 洛阳脚步微顿,饶有兴趣的笑着,暗地里打量着南易,对他的身份只信任三分。 “你这位朋友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这般长相的,我还见过一个!” 说着木晚舟挥动右手,在场女武士齐齐退后举盾。 “南易”跟着变脸,合身冲向洛阳,暗自催动符箓,指引九霄雷落,欲轰杀木晚舟,断去唯一的线索。 523.见神不坏的武修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紫电划过长空,如若春木疯长,伴生主干的细小枝节肆意探索未知,滚滚雷音被落在后面,震荡云霄,慑人胆寒。 这是天威,寻常修者怎能挡下? 可就算明知挡不下,那些女武士还是决然举盾,争先恐后向前,将木晚舟护在身后。 两指头厚的大盾挡去所有视线,连续向前三步,那揣测的,恐惧的痛楚却未降临,不知道是谁先移开重盾,窥得晴空如旧,暖阳斜落,雷音尽归沉寂。 一声剑吟铿锵,众人将视线从天际扯回,相继集中在那少年的背影上。 白衣胜雪,手握三尺青锋,肩膀算不得宽壮,却叫人感觉能担下苍天塌陷,安稳得叫人贪恋,目光随之变化。 洛阳无视那些炙热目光,挽个剑花,变戏法般收起忘四,瞥了眼早被狂风卷散的邪修,转身望向木晚舟,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最好快些,走的早,回来的也早。” 言罢踏步向前,不紧不慢走近结界禁制,周身浮现素白辉光,一闪即逝,就像开门出屋那般,步出这困锁住无数外来者的结界,闪身落在树冠上,踩着几许枝叶,遥望长空,似在寻找什么。 木晚舟对左右下属用个眼色,起身拍拍莫须有的灰土,大步向前,片刻功夫走出结界,几个跳跃站在洛阳身侧,抬头挺胸,比我强大如何,那不是我屈服的理由。 “他这般长相的,你还见过一个……这话是你说的,不错吧?” 洛阳盯着远空,渐渐勾起唇角,眉眼中透露出无法细数的得意,少女正心奇时一声长鸣自云霄惊起,紧跟着那神俊飞鸟俯冲而落,身侧跟着另一只雌鸟,拖家带口。 “不错,不过我不建议你去找,墨族与我们不一样,他们的祖神还活着……” 洛阳回头瞥了眼木晚舟,知道她的弦外之音,没追问何为祖神,只是远望长空,道一声“尽管指路。” “那边,约么数百里,在山上,山下的是墨族的附庸,是群狗眼看人低的角色,你若没有借口可以先去那儿。” 木晚舟抬手指向长空另一边,边说边跳下枝头,向族地中走去,脚步透着焦急,那抹剑光还跟在身后没有散去。 这世道有时就这么残忍,手中抓住的东西有限,捉住一样就不得不放弃另一样,最可笑的,不到最后,你甚至都不知道你究竟抓住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洛阳飞身跃起,灵巧地落在飞鸟背后,随手抛出四枚灵石,雄鸟没抢,只是不断鸣着,催促着雌鸟。 雌鱼看看洛阳,犹豫许久前后吞吃四枚灵石,眸中闪过清晰可见的欢喜,震动羽翼,围绕着雄鸟飞翔。 “走,这边。” 洛阳笑着拍拍雄鸟脖颈,指了指远空,一声合鸣,双鸟比翼,幽影在林海中闪过,引得诸多生灵抬起头暗羡。 游云精巧,慢腾腾在昊日下挪过,木晚舟口中的山峦近了,嘈杂的吆喝声夹杂着鞭打,斥责声,不绝于耳。 山上山下如光暗两端,泾渭分明,上面有多美好下面就多丑陋,上面有多富贵下面就有多贫贱。 “哪来的贱鸟敢挡本少爷晒太阳,来呀,给我射下来,炖了!” 在噪杂传音中这样一声敕令格外刺耳,洛阳循声望去,那少年身着锦绣华衣,躺在山下最高的小楼楼顶,身旁跪着两三侍者,扇风、喂食,各行其是。 这样声如玩笑般的敕令却在小楼下的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那些游手好闲的将之奉做金科玉律,四下搜寻弓箭,寻背光处,对着飞鸟的脖颈,弓开满月。 几声惊弦震耳,细碎的箭矢腾空飞起,飞了一段后无力坠落,没说射鸟,鸟毛都碰不到。 可同样是利箭落向那些街头忙碌的人就变做杀生的利器,微微思索就能猜到箭矢落下后长街的颜色。 洛阳正打算出手,那公子起身了,屈指一弹,狂风卷叶般裹着箭矢扶摇而起,散向飞鸟周身要害。 雄鸟慌了神,展翅扑向雌鸟,洛阳却只是翻手下压,浑厚灵力如若山倾,箭矢齐断,当空化作齑粉。 看似像武修的手段,实则是数不清的剑气激荡,在别人的地头上,洛阳真不介意这种误解更多些。 “阁下好手段,不知远道而来所为何事,见神还是降妖?” 洛阳为之一愣,重新打量少年几眼,他可不是个简单的纨绔,就凭这话就足以看出,他在红尘中闯荡过,不然讲不出见神与降妖的话来。 “我来寻一个人,就是他。” 说着洛阳落下留影符,南易象貌清晰悬在少年身前,却并未引起什么情绪变化。 “他不在这儿,我们都没见过他,不知道老兄的消息从何而来,实在不可信。” “在不在你说的不算,得我找过才算!” 洛阳拍拍雄鸟脖颈,闪身落在楼上,不客气再度挡去恰到好处的暖阳,盯着少年,徐徐散出道韵。 这话很刺耳,少年冷哼一声起身,站在洛阳身前,羽眉紧蹙,双手背在身后,须弥戒上微闪流光,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阁下倒是口气不小,凭什么?” “我有一剑,你且看清。” 洛阳探手握住忘四,回首斩向虚空,仅一剑远山被切成两半,岩壁光滑,锋锐道韵风起不散,敲山震虎之意不言而喻。 这一剑斩的是远山,你若不答应下一剑劈的就是近楼。 少年盯着远山看了许久,撇撇嘴,也没急着给出答复,手捏剑指比划许久,抬头道:“剑道通神,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着引动神识落向须弥戒,轻轻触动玉符,打算唤来援兵,眼前得人可不像岛上的,多半是外来人,对于外来人,能杀则杀,这是家规! 几乎同时,山巅落向两道极光,看修为都是大罗修者,年岁不小却精神抖擞,鹤发逐风,宽大的袍袖里隐藏宝光点点。 “介绍一下,左边的那位是我大伯墨鹤,右边的是我二伯墨云,你与他们说,我就是个二世祖,没什么分量,告辞!” 少年嬉皮笑脸着,说话间拱拱手,罢了就打算跳下小楼,方才抬脚感觉肩头一沉,顺着明耀剑锋瞧见洛阳的冰冷眸光。 “你这是没用的,我家老头子儿子多得很,有我没我一个样。” “闭嘴!” 洛阳轻挑剑眉,心底却想起了萧凡,两人有着差不多的影子,同样的玩世不恭,同样的心细如尘。 此时另外两个老者落在楼顶,侍者前后散去,墨鹤瞧瞧洛阳手中的剑锋,对着山巅摆摆手,近前半步,道:“敢问道友哪里人士?” “昆仑人士。” 洛阳随口回道,说着道韵卷起扶摇直上九霄,引得风云变幻莫测,夹杂着电闪雷鸣,犹如苍天暴怒,惊得长街凡人齐跪,叩首遥畏天威。 墨鹤兄弟互视一眼,有些辨不清这是不是记忆中那个昆仑剑,正打算详加询问,山巅腾起阴阳图绘,轮转变换,生生不息,与长空平分秋色。 “清虚吾友可还安好?” 老道说着出现在楼顶,就是刹那功夫,似乎这太玄空岛上的禁制对他无效,天涯海角随性来去。 道袍朴素却是先天灵宝,鞋子与头上的玉龙簪皆非凡物,身形匀称,气血好似武修,眉长而细,长须满怀,随着清风自在。 仙风道骨模样,双眸含着精光,如若剑锋,似曾相识。 “敢问前辈是……” 话音中透着亲切,洛阳却不敢放松,剑刃上甚至覆盖道韵,心底盘算着战术。 不好打但还是得打,南易可能在这儿,退无可退。 “老朽道名寒蝉,算是若水老道师弟。” 老道声音温和,也没动用什么手段,洛阳眼神却再度为之一变,心思变化速度更快。 若水祖师根本就没有什么师弟,道门同剑门不一样,古时寻徒极为看重缘法,缘到则传法,若是无缘,宁愿道统折损也不轻传,如是这般,哪能有什么师弟存在? 跟着洛阳眼神变化,老道随意举起手掌拍下,万里流云垂天涌下,奔涌不休,滔滔不绝,看似轻柔无力,实则包含无尽锋锐,若陷身其中有所闪失,必是粉身碎骨! “断潮!” 洛阳也得暂避锋芒,抽身引剑,向着云缕斩下剑光,汹涌白瀑当空溃散,老道也消失无踪,环顾四下无影,秋蝉先觉蓦然示警,惊起汗毛倒立。 生死一线,洛阳不敢迟疑,催动瞬影步横移数步,没等眨眼,秋蝉先觉再度示警,老道能跟上瞬影步,一直在身后,如影随形。 这般下去早晚躲不开,自己的灵力可比不过这个不知道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若是被耗光更没有胜算,只能此刻出剑争个死活,不过在那之前得封闭虚空…… 如是想着,洛阳再度催动瞬影步,念起三千青莲遍布长空,花瓣如若精雕细琢的翡玉,片片缓落,如秋叶之静美。 花开,其中藏剑尽示锋锐,素白色明光遮去云空昊日,只听得铿锵剑吟,不见两人身形。 这般不知多久,点缀着星光的漩涡蓦然散开,将剑光连带四下灵气尽数鲸吞,须臾散去,升起数不清的金灿光点,乘着风,向着光,飘摇而起。 东巷的酒似乎更是醇香,炝锅的葱花味从未这般诱人,还有花香,虽然混淆百种,却能一一细数。 一剑烟火,天地朦胧,山上山下皆为此剑陶醉,寒蝉老道也不例外,在焰火中眯着眸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也似乎在努力忘却什么。 洛阳的剑没停,忘四凌空停顿,下一瞬素白剑光斩破烟火,众人惊醒,盯着当空璀璨剑河看了许久方才移目。 在另一边的飞云上,寒蝉老道探手握压忘四,本来斩向眉心的剑刃斩入肩头,气血皆凝实,体破不外流。 根本就不是道修,而是武修,见神不坏的武修! 524.瞬息崩溃的背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道修与武修对肉体的锤炼不同,若手中刀兵不变,斩向两者便是斩树与斩铁的区别。 不论是哪种武修,只若将躯体锤炼到极致,便能将三魂七魄,血髓五气炼化归元,彼时自观如神,身躯自在掌控,大小变故无所不知,只若尚存一气,便可速愈伤势,不死不灭。 寻常剑修最忌惮便是这般修者,破甲不易,破甲后道韵若是争不过对手,费心尽力的一剑便是徒劳,己身躯壳又不如对面,躲闪更得小心,往往都会在拉锯中败下阵来。 这些不是秘密,寒蝉心底了然,掌如铁钳攥死忘四,肩头用力锁紧剑锋,顺势含胸弓背,拳出无影,带起狂风吹散碎瓦无数。 凡人们在街头跪着,即便祖辈曾是修者,现在仅仅是凡人,即为凡人,就该低头。 洛阳没有时间哀叹,心思全在剑上,这一拳很快,他的选择也不多,若是弃剑,忘四必然被镇压,未战,底气就少了三分。 若不弃剑,就得抗下这一拳……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好想的,这剑是平凡人的超凡梦,握住并不容易,若是轻意弃之,那还算剑修吗? 念定洛阳吞吐劲力,催动忘四划向寒蝉心口,无非是一剑换一拳,已经没办法考量值不值得,那就换了再说。 寒蝉好似忌惮什么,先一步收拳,旋身将洛阳甩向高空,握拳间,手上剑伤愈合,踏步腾空,一拳砸出,四方云散,那些被青瓦砸得头破血流的跪地连拜,口中还高诵着痴言。 “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齐呼声里,洛阳迎着寒蝉的拳摇身下潜,方才举起剑,那拳头已然变做手掌,径直抓向忘四剑锋,另一拳蓄势不发,等着一击乾坤。 虽然方才的寒蝉没选择以伤换伤,但不保证这次他不选,洛阳不敢叫他抓住忘四,踏着瞬影步退开,盯着寒蝉,默默催动混元法炼化灵气。 “兵器乃手足延伸,欲动兵器先动手足,我虽是两手空空,却快你一步,你拿什么跟我打?” 寒蝉老道讥笑着,言罢不管攻心传音是否奏效,闪身轰出一拳,不等劲力炸开身形变换到另一个方向,铁拳再度落下…… 几息光景,八方尽是寒蝉老道举拳身形,金灿拳芒密如繁星,风雷之音不绝于耳,紫电飞霜应接不暇,那些跪祈神佑的跟着变换说辞,连声高呼合在一处,异常刺耳。 “神迹,神迹!” 洛阳置身风暴中心,想要躲闪时已无时机,那便不躲闪,一百拳,一千拳,一万拳,万万拳将临,一剑在手,足矣! 不惹轻尘的素白剑锋带起星星辉耀横在胸前,剑动,缤纷光影遍布周身三尺,剑剑破碎拳芒,剑剑升起涟漪,如平原孤树参天,任八方风雨齐落,不动如山。 倏尔流光收敛,寒蝉蓦然出现在眼前,须发乱舞,弓背举拳,一拳砸下,时间沉寂,世界归于安宁,极光从无到有,刹那贯穿长空。 “破!” 随着洛阳低吼出声,极光以剑刃为界线分作两半,渐渐消散。 “何为快?料敌为先,后发先至。” 洛阳传音响起,随即剑动,还是断罪,曾被寒蝉挡下过的断罪。 “你要杀了我,他们就杀了他!” 寒蝉勾着嘴角,笑得饶有兴趣,握拳袭来,在他的眼中,洛阳能看清忘四斩下的明耀极光。 断罪还是逃不过寒蝉的掌心,洛阳眉头轻挑,左手虚握灵剑,再度斩下,比方才的两剑更快。 “双拔剑,还是老样子!” 寒蝉探手再度抓住剑锋,低头重重撞向洛阳的额头,这不可能杀死他,却足以在比斗中建立足够的优势。 每个瞬息崩溃的背后都是微不足道的颓势积少成多,这道理,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变! 洛阳用力折断左手中的灵剑,阴把藏握,矮身让过头槌,剑锋抹向寒蝉喉咙。 寒蝉匆忙后仰避让,抡拳似锤,虚空震动。 拳锋在视线中放大,避无可避,洛阳咬紧牙关,松手御剑追刺寒蝉眉心,左手替换右手握住忘四,右手点落灵犀剑指,以铁钳般的手掌为鞘,再度拔剑。 残破的灵剑被寒蝉咬住,灵犀剑指却精准点在寒蝉手腕,瞬息断腕。 紧跟着断罪透体而过,在飞云上荡漾潋滟微光,恰似银河,不理清风催促,极致兴尽方才隐去。 “你这不是藏剑,是弈剑……” 寒蝉面色青一阵,紫一阵,断腕重生,捂着剑伤,竭力磨灭着难缠的道韵。 “藏剑的剑就是昆仑的剑,这是我朋友告诉我的。” 洛阳轻笑着挽了个剑花,踏着瞬影步正欲乘胜追击,墨鹤拎着南易飞近,张口未言,一道剑光自南易肩头斩过。 恶臭的黑雾腾起,洛阳剑眉轻挑,摇摇头,瞥了眼寒蝉,催动瞬影步隐入森林,体外扯起一层细密黑纱,身形消失不见。 “站住!” “别追了,我们留不下他,九幽道的道术出名的难缠。” 寒蝉冷声喝住墨鹤,瞥了眼身死道消的邪修,看看洛阳,翻手取出一枚玉符,狠狠捏碎,露出染血银牙,眉眼中有着暴戾与贪婪。 来的不只是昆仑剑修,还有神教教徒和某个能瞬间恢复伤势的生灵,要么是妖,要么是魔。 这般看来时间到了,大道观止又将现世,必须在那之前杀光这些外来者,必要的话再清除些小势力,如果参悟的时间能更长些,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彼时,若水、清虚,还有这个不自量力的小狐狸都得死! 一路疾行数里,洛阳飞身落向枝头,对着天空看了许久,无多时飞鸟比翼飞临,轻鸣声空灵欢快,总是听不够的。 洛阳飞身落在雄鸟背后,甩出数枚灵石,听着雌鸟口中传来的脆响,紧绷的心弦都松了些许。 从负剑独行至今,寒蝉是他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见神不坏的身躯,对双拔剑知根知底,所幸太桀骜,败给自以为是。 昆仑的剑可不是一招一式,就像叶落而知秋,秋的全部却并非只有落叶。 下次他会更谨慎,再对上必然还是一场苦战,另外墨族的南易也不是南易,这小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还有为什么邪修要假扮南易,是在给这些岛上的修者传递信息吗? 想着昆吾族地临近,洛阳飞身落入山坳,族地中空空如也,连同结界都已撤离,木晚舟独自等在这儿,见洛阳归来,纤指如玉,遥指身侧剑华飘渺。 “住在这儿的人是不是都很讨厌外来者?” 洛阳停下脚步,边说边散去剑华,盯着少女的眉眼,暗自记忆着她的每个微小表情。 “大道观止拥有开天立道之奇景,能透过无尽光阴将那时的道韵模拟出来,在那儿修行,可谓一日千里,即便是祖神也是一样的。” “但大道观止每次出现的时间都不长,参悟修行的人越多维持的时间就越短,所以那些强大的部族钟爱发动战争。” “一方面是利用厮杀控制岛上的人口,以保证资源不被过分开掘,另一方面就是减少参悟大道观止的人数,这一点不管是对岛上的,还是外面来的。” 木晚舟说得很坦诚,眉宇中隐约透着悲伤,不似言谎,话的内容合乎情理,洛阳信了八成,想了想,追问道:“岛上有没有其它临近的秘境?” “有,而且不止一个,这个岛很大,几乎所有族群都生活在林海中,因为这儿的空间最稳定,别处就不一样了,从前经常有人消失在风雪里,再没回来。” “好,这个送给你,算作答谢。” 洛阳点点头,甩出不知从那个宝库劫来的道法,转而落在飞鸟背后,直向林海边缘。 有种直觉,南易当初根本就没落在识海中,一开始他可能就落入冰雪间。 玉皇清楚,他是唯一能留住自己的原因,所以绝不会叫自己简单找到他,此举很可能是借刀杀人,也可能是以逸待劳…… 想着风声变得呼啸,飞鸟不愿再度向前,洛阳洒出十数枚灵石飞身落下长空,在声声轻鸣中隐入冰雪漫天,眨眼不见踪迹。 不同于林海,这片雪原很冷,即便是修者都会瑟瑟发抖。 北风如刀,吹得道韵好似风中残烛,雪很大,前一刻留下的脚印没一会儿就被掩埋,举目四顾,白茫茫无边无际,想找人,真就是大海捞针! 却也得捞得,眼见秋近,叶落冬雪不远,除夕夜合家欢庆,总不能留着南易得空位吧。 老头离去的那种痛楚实在叫人窒息,如果可能,洛阳绝不想叫南诺体验那种滋味…… 思绪在发散,向着相对意义的前方走了许久,天色渐渐昏黑,风声更是刺耳,即便集中目力,不过看情数步距离。 走着走着洛阳停下脚步,缓缓呼出一口气,眯着眼,探手握住忘四,转身瞥向身侧。 那潜藏在暗中的生灵跟着挪动身形,闪到洛阳背后,悍然发动攻势。 洛阳瞥了眼似白熊般的生灵,收剑点下剑指,极光下生灵褪去皮毛,竟变成人类少年,张牙舞爪,不觉可怖。 525.话期知归难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没有浓烟般呛鼻的妖气,所以这并非妖族化形,可那通体素雪颜色,高逾丈许,膀大腰圆,如若妖熊的生灵就那样变换成人族孩童模样,若非是化形,洛阳实在想不到其它可能。 “嗷~~” 风声中夹杂着奶凶的低吼,光屁股的小娃娃蹬着两条小腿,想扑过来,却滑入雪地,身上瞬间落满素白,片刻覆上一层细雪,倒映剑光盈盈,恍惚如月。 洛阳瞥了眼剑指辉光,暗中散去道韵,带着光辉泯灭,想知道变化究竟因何而起,是因为光辉,还是其它。 这不是猎奇心动,只是想凭此逆推少年如此变换的原因,南易可能也在经历这些变故,虽然只是可能,但也得弄得清楚明白。 光辉被幽暗无声吞噬,少年猛地捂住脑袋,发出几声痛苦的闷哼,摇晃着起身,再度变作凶恶巨兽,利齿如刀,挂着涎水,呼吸间散发阵阵恶臭,叫人作呕。 “吼!” 咆哮声跟着变了,稚嫩尽数蜕变作残暴,胆小者闻之必面容大变,顿步忘走,瑟瑟发抖。 而洛阳却是无惧,缓缓举起剑指,微光再度驱散幽暗,如春雨朦朦,狂风依旧在扯着嗓子吼,巨兽的眸光却变得温柔,盯着难得光明,身形渐渐缩小,变做孩童模样,坐在雪中,痴痴的,小手挥抓,对这光望穿秋水。 洛阳将剑指靠近,任由他伸手抓住,不动声色驱动神识,扫视这娃娃的筋骨血脉后悄然收回,细细辨察,更坚定心底的揣测。 这根本就不是妖,也不是兽,而是被诅咒的人,眼前的这片幽暗,远比想象中的更加深邃! 想着洛阳缓缓起身,不经意间将小娃娃带起,那双白嫩的手臂远比想象中更有力量,完全能吊住不大的身躯,久久不知疲倦。 洛阳轻笑着抬起头,微微游动手臂,看小娃娃的从好奇到欢笑,最终彻底迷醉这当空悠荡的游戏。 就这般伴着风声与笑声再度开始跋涉,洛阳没有向着那个自认为的前方走,而是盘旋在附近,细细观瞧着风雪,不知疲倦地放出神识,收回神识。 那巨兽或许很大,但这个娃娃可不大,看骨龄也就是人族孩童的三四岁模样,讲道理,附近应该有他的父母。 年龄更大些知道得也就更多些,洛阳不好奇这片永夜风雪,却深知若不能解决这问题,可能永远也寻找不到南易。 每时每刻都相同的不只是风雪,还有长久的幽暗,不变的笑声,环境似乎永恒不变,时间似乎停滞下来。 洛阳却还倔强的数着心跳,根据数字换算时间,知道自己或许没有原地踏步,已经向这个方向走了两柱香光景。 在一无所获时,究竟是选择坚持不懈还是迷途知返将成为世上最难的事,就像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不管向哪边走,某一刻都会不禁思索,如果当初我选择另一边…… 洛阳也是犯难,却没有犹豫太久,而是半转身大步向前,笑声渐渐被风声隐去,小娃娃如猿猴般抱住小臂,呼吸匀称,似在作美梦,不觉寒冷。 洛阳继续盯着前方,不管是什么生灵都有领地意识,以遇见小奶娃的地点为中心,两柱香光景的路程为半径,虽然走不成一个圆,却可以走出一个方形,缩小扩大,总是会碰见这领地的主人。 这般走了约么大半天,洛阳又一次停下脚步,双耳轻颤,在呼啸的寒风中捕捉到细微的咆哮声,很远,正渐渐逼近。 手臂上的娃娃好像也听到呼唤声,睁开双目,眸光朦胧的模样很可人,叫洛阳不由伸出手掌,捏捏那肥嘟嘟的脸蛋,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吼!” 风雪中,一人一兽间的距离缩短到十数步,又是一声咆哮传来,近两丈巨兽飞身临近,杀气腾腾。 洛阳飞身踏步,周身燃起素白色光焱,不知道光亮与体型变化是否有关,所以没有留手,方圆百步,纤毫毕现。 巨兽却没有变换身形,也似乎不认识洛阳手臂上的娃娃,径直挥动左前掌,带起漫天素白,折射光耀氤氲,似如梦幻。 变形与否同光无关,还是说到了一定体型、寿数便会彻底兽化? 怀揣着疑问,洛阳踏着瞬影步飘身退开,方才站住,凶兽已然再度扑近,这次连续挥动双掌,粗壮的后腿跟着等地,虽是本能的打击,却有着武修一脉相近的发力方式。 这可能是曾经对野兽动作的疏于观察,也可能是身体本能的保留。 生灵总愿意相信美好的存在,洛阳也不例外,念头变化,收敛辉光换做道韵,驱散的黑暗瞬息压近,巨兽却踉跄着停下动作,在雪地中滚来滚去,压出的痕迹久久无法被填平。 北风还是一如既往,却久久无法吹散巨兽身躯中溢散的黑雾,小娃娃为那哀嚎声动容,张嘴咬向洛阳手臂,却被轻轻甩飞,捏住命运的后脖颈,张牙舞爪着,无可奈何着。 两行热泪滑落,没等落地便化作冰珠,洛阳瞥了一眼,没有心软,而是将化凡道韵递增,就像拔脓,长痛不如短痛。 哀嚎声渐隐,身形魁梧的汉子仰面朝天地躺在雪中,许久方才起身,瞥了眼洛阳手中的娃娃,笑道:“你也是这么把他变回来的?” “差不多,不过他比你轻松的多。” 洛阳笑着耸耸肩,说着抛出一坛酒,这个时候最适合来上一口,这是大多数硬汉的选择。 那汉子笑了,看起来有些生涩别捏,拍去泥封,就着北风喝了一大口,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眸,不等洛阳出声抢先询问,“现在什么年头了,还打仗吗?” “打,不过是为和平统一而战,可能需要很久,不过渡过长夜漫漫是早晚的事。” “这么说大夏没了?” 汉子再饮酒,热泪盈眶,别乡飘零久,话期知归难,人不人鬼不鬼这么久,还不如…… “人间还在,大夏的家就在,这是夏皇跟我说的。” 洛阳盘膝坐下,不由得想起那个老人,和那个同花而眠的少女,一时惆怅压不住,索性取出酒水,听着北风中莫须有的金戈铁马,一口气喝光一坛酒。 “还没请教?” “昆仑剑修,洛阳。” 简短六个字,叫汉子变了颜色,翻身坐起,盯着洛阳看了许久,追问道:“齐天剑仙可还安好?” “家师……已然仙逝!” 洛阳低下头,拍拍小娃娃的脑袋,不可避免再度思绪翻涌,没有喝酒,深知醉了也是无用,终究是解不了的愁。 “哎!”汉子长叹一声,恍然想起什么,盯着洛阳,急切道:“你还记得出去的路吗,跟紧离开,这儿有是诅咒之地,所有生灵都会变做野兽。” “为什么,这诅咒的原因是什么?” 洛阳压着心中迫切,表现得镇定,虽说牵挂南易却不愿开口,说白了,对汉子不能完全信任,即便他是受害者,但受害者也会有两种,一种是不想你跟着受害的,一种是想你同他一般凄惨的。 “我不知道,只是听说在无尽冰雪得中心有着旧时神王得荆冠,谁得到它谁就能成为这个时代唯一得真神。” “当时大夏颓微,倾覆不过旦夕,为了更进一步,我寻着传闻而来,不知道多久了,没寻到荆冠,也没更进一步,甚至变成这般模样,还不如守在大夏……” 说着汉子抬起头,盯着那娃娃看了许久,眼中萌生死意,“如果你能把他带出就把他带出,阳城雀山有个小潭,潭底的东西送个你,算作娃娃的拜师礼。” 声落不等洛阳开口立刻断绝心脉,身形化作灰雾,被风卷起。 洛阳抱紧孩童,想阻止却不知如何阻止,他不想从始至终就没想活着,就像无根之火,熄灭是早晚的事…… 正出神时黑雾忽地变作明光在洛阳身边盘旋几圈,转而飞向长空那边,不紧不慢,就像指路的明灯。 洛阳眯着眼眸,取出竹舍将娃娃放入其中,踏步跟上明灯,收敛化凡道韵,不仅是找南易,还有一口恶气,不论那荆冠是否存在,之后都不能再存在! 跟在明光后,风雪渐渐变了方位,由逆风到顺风,脚下的路也变得越来越好走,正此时身边不远处同样闪耀辉光,尖嘴猴腮的汉子顶着一方石印,瞥了眼洛阳,二话不说,悍然发动攻势。 洛阳只是轻轻挥剑,风雪为之停顿,紧跟着再度肆虐,遮去汉子的尸骨与刺目的鲜红。 随即为他引路的流光散去,这叫洛阳有了个揣测,所有能杀死巨兽的都能得到辉光指引,这时就会有两种殊途同归的想法。 为荆冠来的认为这是个尝试的机会,被困在这儿的,穷尽路途后也会如此思索,本就无处可去,不若跟着光走。 巨兽是第一关,这些逐光者是第二关,优胜略汰,到最后,必然还有第三关,第四关,选出的胜者也未必是胜者。 如果南易在这儿,巨兽与诅咒困不住他,他必然也在逐光的队伍中,在向着未知的方向走,那么也就没有选择了,继续走下去吧。 一脚深一脚浅的脚步渐渐向远方延伸,无多时,生有三目的生灵走来,瞥了眼雪原上的脚印停下脚步,渐渐勾起唇角,拔出弯刀,笑得残忍。 这般行动的要么是身受重伤,要么是引君入瓮,可不管是那种都不妨去看看,敌明我暗,没有机会可以等待机会,这段向着神迹的路会叫大家越走越近…… 这群天真的生灵够傻的,到现在可能还在怀揣不切实际的幻想,殊不知都是牺牲品,遗迹的臻冰坚愈磐石,非生灵之血无以化开。 他们的那句俗语很不错,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可是登神之路,死的哪能仅有万人? 526.风雪中藏着太多未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向着目标奔跑永远比漫无目的的疾行来得轻松,流光向着望不见尽头的黑暗,洛阳跟着流光,风雪再度袭来,比以往更狂暴,不仅是视线,就连神识的感知范围都被进一步压缩。 至此洛阳停下脚步,瞥了眼烛火般的辉光,握住忘四,想了想又认真寻了柄质地不错的灵剑唤出须弥戒,左手阴把握持,踏步继续前行,脚下的力道没变,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任由风雪遮掩。 仅仅是一次偷袭完全不足以印证之前的揣测,还需要见到更多的生灵,得到更多的信息。 洛阳走过不知几时,三眼异族寻着痕迹步入这片风暴,完美控制着力道,重复着洛阳留下的痕迹,这是场别开生面的猎杀,不可能也不应该只追逐一只猎物。 箭矢贯穿心胸的绝望眼神,刀锋割破喉咙的无声哀嚎,有那个狩猎者会不喜欢呢? 另外,眼下追逐的这个生灵很可能是猎人,所以更得诱使猎物上门,时间可不多…… 洛阳走一步,三眼异族走十几步,这般一路追逐,风雪中的背影渐渐变得清晰。 一袭白衣,握着双剑,应该是掌剑剑修,应该是猎人。 不过在这儿不能有应该,只有绝对的是否,现在的风向很好,可以试试他…… 三眼异族皱起眉头,取出张冰蓝色长弓,缓缓闭合眉下双眸,依靠眉心独眼进行瞄准,弓开满月,箭矢遥指洛阳后脑,感知着风起所向,猛地横移一尺,惊弦完美隐入风嚎,不留痕迹。 箭矢包裹着素白毫光,在风雪中画出一道无缺的圆弧,精准命中那道身形。 随着残影破碎,三眼异族勾起唇角,感知着背后动静,转身望去却一无所有。 “你在找我吗?” 洛阳看着三眼异族的背影,轻轻将忘四落在他肩头,古神语字正腔圆。 “别动了,方才那箭可把我吓够呛,手一直在抖!” “这是个误会,方才我中了幻术,看到的并非是阁下,而是半人半马的恶灵。” “当然,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解释什么,一剑还一箭理所当然,后面的路阁下无比当心。” 三眼异族连声传音,言罢闭上眼眸,喉结不断挪动,手掌在颤抖,风声很是刺耳,死亡笼罩下的雪原似乎变得更冷。 “你的指路辉光呢?” 洛阳全当三眼异族的话没说,思绪肆意跳脱,跨度很大,弦外之音却透露着犹豫。 “前不久被人引雷湮灭,没了辉光也就没了方向,乱走时发现您的脚印,为了追上您不计灵力损耗,所以才被暗算,生出幻觉……” 说这话时三眼异族神情镇定,眸光里闪过气愤,追忆与歉疚,似乎真相就如他说的那般,可洛阳只相信三分之一,就是异族跟着脚印追踪他的部分。 不过洛阳却不打算动手杀他,缓缓抬起忘四拍拍三眼异族肩膀,示意他向前走,同时传音入密,“之前的脚印你没破坏吧?” “我的瞳力并不强,并不能追踪太久远的痕迹,您是我离开的唯一希望,为了追上您,我没来得及清理痕迹……” “知道了,接下来仿照我之前的脚印前进,跟着辉光,走在前面,双手都要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这样你能活下去。” 说着洛阳用忘四拍拍三眼异族脖颈,勾着嘴角沉默下来,沉默着走了许久,突然开口,道:“你叫什么?” “阁下见谅,族中规矩,被捕,被俘不能说自己名字,熟络的人都叫我老木,您若不嫌弃,也可以这般称呼我。” “老木,你知道吗,这辉光指向得并非是出口,而是神王陨落之地!” “与你相同的境遇的生灵不少,可觊觎宝地的生灵多如繁星,到时难免大动刀兵,你若是不愿意去可以就此离开,看到辉光小心藏觅,慢慢寻找,不一定那天就能出去。” 洛阳轻声传音,说着停下脚步,看着三眼异族的背影,等他出声,只若一出声就有可能知道揣测究竟对不对。 “原来是这样,我还是跟着您吧,我实力不高,离开您没准又得碰见别人,幸运不可能永远伴我左右。” “好,那就继续走吧。” 洛阳笑着点点头,依旧跟在异族身后没走上前去。 如此不露痕迹的说辞,更能肯定他有什么秘密,可惜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得不到,不过不用着急,用不了太久肯定还能遇见人,到时不仅能确定消息,还能试他的成色…… 一问一答成为洛阳与老木最后的对话,此后便沉默下来,一前一后,跟着辉光跋涉雪原,都在等那阵足以改情势的东风。 根据洛阳估摸的时间是一天零两个时辰后,不断向前的老木突然停下动作,瞥了眼右脚,笑容异常苦涩。 “看来我的旅途只能到这儿了,您继续向前走吧,小心些,这玩意按理说无独有偶。” 洛阳点点头,没流露丝毫情感,沉默着在他身侧走过,闪身遁影,踏雪无痕,带着辉光向前飞了片刻,催动夜隐术将辉光裹入幽影,不动声色折返归来,遥望风雪中的异族,心怀期许。 他踩着的金属圆盘很不常见,应该是前面赶路人留下的,很像阵盘,用的却不是灵力,构成像是机关术,踩住后就触动机关,不能抬脚,也不能发力,不然都会触动引爆。 至于威能,洛阳没见过,却能从老木接下来的动作中揣测一二。 风雪呼啸着,老木闭紧三只眼眸,如是等了大半天,用第三只眼巡察数遍后方才将心神放在脚下,几乎没有思量,径直向下用力一踏,狂暴劲力瞬息湮灭那圆盘,没发出丝毫声响。 紧跟着飞身退后,张弓搭箭射向不远处的冰雪,触动另一方圆盘,龙卷腾空而起,明耀极光如果久违的昊日,方圆数里都能看得踪影。 做完这一切,老木收起弓箭,瞥了眼那空荡的雪坑,飞身躺在坑边,将半截身子藏入雪地,匍匐不动,以身作饵。 洛阳撇撇嘴,不敢再移动脚步怕被听闻动静,原地趴下,遥望老木那边的动作。 没一会儿打斗声传来,没靠太近便消失,可能是同归于尽,也可能化干戈为玉帛,这风雪中藏着太多未知,多这个一个也不多。 又过了半天,身着白衣得汉子寻着脚印而来,隔着冰雪瞧瞧三眼异族,没敢动作,挥手唤起两道飞轮,分别斩断老木得手脚筋,如此方敢大步上前。 途经老木身边时眉头轻挑,又走了几步栽倒在地,无多时气绝身亡。 老木没事人般从积雪中爬起,抱着那修者的尸体再度触动圆盘,又是一道明光升起,片刻功夫,两个妖族临近,隔着十几步站定,似在传音。 “你们说得不错,我确实没把握,但你们来晚了,我早就找好盟友了,一个强过你们百个!” 老木翻身爬出积雪,没有传音,呼喊出声,说着歪头望向洛阳,缓缓勾起唇角,“道友,出来吧,看了这么多天大戏,你就不好奇吗?” 洛阳没有动,有把握面对老木得偷袭是一方面,打算根据老木得反应看看这辉光同他究竟又没关联是另一方面。 “好,即然你不出来,那我就请你出来!” 老木冷哼一声,额头上的独眼明光升腾,刹那间三道指路辉光同时聚在他身边,旋动而舞,如若明星拱月。 见如此洛阳也就不打算藏了,飞身落在老木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周身闪耀素白辉光,不掩敌意。 两名妖族面色再度一变,齐齐望向三眼异族,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辉光寂灭,被永远困在这深邃的雪夜里。 “实话说了,这次过来的辉光有八十一道,而遗迹能够接受的最高上限是九道。” “有七十二个生灵得死,而且还得死在遗迹开启前,不然遗迹不会开启,我们就得在这等到下一次轮回,那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万年!” 说着老木环顾两边,见两方沉默,继续开口,“实话说,能感知辉光的不只有我,还有最少十几位可以做到,接下来你们说的算,是各自为战,自由猎杀还是精诚合作,共成大事?” 风声蓦然一紧,两个妖族眯起眼眸,望向洛阳,正蠢蠢欲动时洛阳举起忘四,只一剑,两妖身死道消。 “带我去找其他人,事成之后荆冠、传承归你,灵器、宝药归我,余下的二一添作五,人人一半。” “妙哉,随我来!” 老木轻笑一声,额前眸中射出金灿流光,三道光辉合成一道,鸡蛋大小,跳动光焱,照亮大片幽暗,顿了顿,向左手边飞去。 “跟上,收集的辉光越多照亮的路越远,遗迹在不断变换方位,到最后我们得自己找,找不到同样会被困在此处!” 老木飞身跟在辉光后,不见动作却有传音回荡。 洛阳闪身紧随其后,这是当下唯一的选择,只有这般寻到南易的可能更大些。 约么两刻光景又有三道流光映入眼帘,两道鸡蛋大小,一道拳头大小,三方人马互相厮杀,恍惚间一缕紫韵腾起,熟悉的波动叫洛阳眯了眯眼。 527.还是不离开的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虽有光辉驱散黑暗,漫天风雪茫茫如雾,三方厮杀的具体人马很难清晰辨查,不过那抹一闪而逝的紫韵确实是不灭魔焱,作为曾经掌握的力量,洛阳自信不会记错。 可那不代表绝对是南易,邪修同样有那个本事,即便就是南易,如何把他带在身边也是个大问题。 他是未来的魔皇,不能蜷缩在羽翼下不见风雨。得去经历生死,别人说得再多也只是别人的,只有自己悟到的才是自己的。 另外还得考量遗迹的问题,从老木的言辞中不难听出进来的路很多,出去的路却只有一条,就在遗迹中。 这可能是假的,还需考证,可如若是真的就不免同老木继续混在一处,他很狡猾,南易这个弱点绝不会放过…… “我们是等一等还是直接参战?” 心思不断变化,洛阳渐渐眯起眼眸,双剑尽数阴把倒握,锋刃藏在手臂后,加以漫漫风雪遮掩,三步之外很难看清。 在传音入耳前老木一直在观察洛阳,暗自分析着他的性格,某些方面他与自己很相似,想胜过他并不容易,除非寻到什么破绽,这不容易,另外,他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生灵做事总需要目的,这个剑修为什么来这儿一直是谜。 心底还在盘算如何算计洛阳,但并不影响老木回答问题,传音时暗自观察着洛阳的神情变化,决胜的契机往往都藏在点滴丝毫中,错过了,便是一败涂地。 “我们等他们也等,他们可不是没有脑子的野兽,所以我们没法等。” “更何况敌众我寡,不若趁乱出手,雷霆一击,先杀几个再言后续。” 洛阳知道老木在观察他,所以恰到好处露出一抹杀机,面容跟着变化,微有弧度的嘴角含着冰冷。 “什么时候动手,那里面有我的仇人,我要杀了他,你别跟我抢!” 老木的心弦为之触动,瞥了眼风雪中的模糊身形,第一反应是洛阳又在下套,就像过去的脚印。 “是哪个,我会把他让给你。” “太远了,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也不知道具体打扮成什么模样,但他的力量我很熟悉,所以,等下我先出手。” 说着洛阳快步向前,遥望着不远处的辉光,眼中流露着苦痛与追忆,很浓,就像不期而遇的春风。 可老木却一个字都不信,瞥了眼风雪中的辉光,缓缓抬起手掌,道:“请!” 传音方才隐去,洛阳闪身袭入风雪,只见几次身形闪耀便消失不见,北风呼啸依旧刺耳,雪似乎更大了,根本寻不见剑锋踪影。 老木跟着逼近,虽有一剑杀两妖在前,可那剑太快,根本看不出什么,这次的战斗倒是个机会,很多问题都能得到解答。 他会不会御剑术,修的是什么样的剑,擅长如何发动攻势,心到底够不够冷硬…… 怀揣这些四道辉光落在一处,一大片雪原被点亮,三方人马首领看见老木的刹那便心生警惕,前后祭起至宝护住周身要害,同时感知着四下的风吹草动。 看那辉光应该已经同人搏杀过,这代表这个三眼族人了解此处的隐秘,更知道暴露辉光便等同于下战书,所以他绝不是一个人来的,四下必有埋伏。 随着七色宝光惊鸿腾起,交战的众人相继停下动作,洛阳隐秘在风雪中,盯着南易看了许久,目光移向其他人。 三方人马总共二十四位修者,有的人高马大,有的骨瘦如柴,在其中,南易的境界算不得最低,那三个异族首领也不是最强。 他们大部分聚集一处,小部分远离主战场,却也挨着辉光,这部分生灵不信小团队里的其他人,对所谓的“同道为友”更是嗤之以鼻,但因为利益关联,不愿意或无法离去。 这些是最好的袭击对象,另外还得有那个最强的首领,敲山震虎,瞒天过海。 希望南易是真的,希望他能看懂这一剑! 念定剑动,洛阳自幽暗中乘风而起,随着飘舞的纷纷落雪袭入明光,双拔剑,齐断罪。 忘四在前,化凡道韵一闪即逝,斩落最强的那件钟形至宝,将那身形魁梧的异族一剑斩杀。 不知名讳的灵剑在后,一剑斩杀就近的四位修者,两道璀璨剑光升起瞬间洛阳再度隐去身形,下一瞬又是四道剑光前后刺破夜色,所有离群者尽数倒在风雪中,尸身渐被冰冷掩埋。 老木暗自记忆着一切,跟着动作,第三只眼投出七彩光弧,另外两个异族神情为之神情恍惚,跟着四道赤红色流光袭过,先落宝,再杀生,干净利落,大有同剑光争锋之意。 “诸位,现在起你们的命将暂时属于我们,当然,我们都愿意给了你们个选择,若是不愿意跟随我们大可离去,我承诺不会出手。” 老木起身迎着狂风低吼出声,说着引刀归鞘,双手变换印法,正大光明,也不怕被人记下。 虚空的四道辉光和在一处,盘子大小,燃烧着寸许金焰,当空游荡几圈落在老木身边,映照着饶有兴趣的笑容。 南易很平静地注视着一切,无比肯定方才的剑光就是断罪,洛阳即没有现身出声,也没有一剑斩杀此贼,这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老木很强,不能轻举妄动,怕护不住自己;一种是老木怀有秘密,比如从这片永夜中逃离的方法,而自己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 南易思索时洛阳也在风雪中走出,站在老木身侧,阳把正握双剑,明耀剑芒不比那辉光逊色丝毫,若有若无的杀机扫过,叫人感觉如哽在咽。 “我留下……” 离老木最远的异族最先开口,紧跟着剩下的异族跟着出声,南易也在其中,不算最早的,也不算最迟的,完美隐藏着自己。 “很好,跟上,我们继续前进。” 老木大手一挥,催动辉光继续向前,洛阳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目送着一个个异族跟上,走在队伍最后面,同南易传音,试探真假。 “你怎么到这儿来的,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不清楚,说完那句话我就被某种力量锁定,眼见落向林海空间蓦然变换,紧跟着就来到这儿。” “据他们说,离开这儿只能走遗迹,至于从遗迹中怎么离开,他们都没有说过。” “知道了,多加小心。” 洛阳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声,转而沉默下来,跟着队伍继续闯荡风雪,暗中观察着南易的一举一动。 不同于南诺,洛阳对南易不算太了解,但不妨碍观察他,假的终究是假的,早晚会露出尾巴,如果到出去时还不能确定南易真假,就只能将他带回昆仑再镇压一段时间。 伪装的完美无缺,又能催动魔焱,这若是混进魔界,必生滔天祸患! 相对的平静维系了约么三天被无情打破,风雪中陨落无尽箭雨,面盆大小的辉光腾空而起,两相对比,就如萤火与皓月。 老木干净利落拔出长刀,催动辉光一分为二,交给洛阳一半,传音道:“分头突围,之后我会去找你!” 言罢不等洛阳开口向前冲去,大半修者紧随其后,南易瞥了眼无声隐去的洛阳,转身跟在大部队后面,挥动战刀冲入幽暗,紧跟着老木,忘情厮杀。 洛阳没有出手,靠着瞬影步游走在战场中,能跟上他的修者不少,忌惮化凡道韵的更多。 一经临近便感知到灵力溃散,如是这般,任谁都会求稳退去。 忠诚并不值钱,伤了就代表被抛弃,在周围的生灵中能取缔自己位置的可太多了。 “库抚布什波落哒!” 宛若敕令般低语响起,辉光透过夜隐术暴露在夜空下,如白衣上的墨点般刺眼。 一声火凤轻鸣压过风嚎,无尽焰光当空落向,洛阳瞥了眼那枪修,挥剑逆风斩落,迅疾如电,带起滚滚雷音消隐凤鸣,泯灭火凤翔空。 再回头风雪中已不见老木等人踪影,他们已经离开,这应该是老木的主意,他可能看出了什么,也可能是有生灵同他说了什么。 就这思索的功夫,突破大半的包围圈再度合拢,同一时间九色光辉齐落,细细观瞧,有飞剑法宝,有阵光符箓,也有长矛弓弩,都是绝杀手段,不一而足。 “一念花开!” 置身如此攻势下洛阳没法再藏,念起青莲漫天怒放,内里藏剑铿锵齐鸣,素白色剑光缭乱风雪,虽有千般攻伐手段当头,依旧一剑破之。 有光辉璀璨,自然存在幽影深沉,而在光影交汇之处,使徒往往代表着无敌。 最先攻至近前的八位大罗修者甚至没看清洛阳的模样便被剑光斩杀。 一剑断罪过,因果两清还。 洛阳知道老木可能就在不远处打量自己,所以没有暴露更多招式,不断重复着断罪,一遍又一遍,向着左方冲锋,斩杀约么数十人,长空上的辉光压下,群雄束手,万籁俱静。 就像从太阳中步出的神明,那身高八尺的汉子大踏步向前,影子在雪地中斜出很远,打着赤膊,虎背熊腰,手臂如若常人大腿粗细,身上纹饰墨色图腾,正在泛着璀璨辉光。 “他出卖了你,你要不要加入我的队伍?” “进遗迹的生灵只有九人,我在其中吗?” 这是个机会,洛阳故意开口询问,不出意料,那汉子仰天长啸,许久方才开口,道:“你被骗了,辉光就是进去的凭证,所有拥有辉光的都能进去,不同的是辉光越大的,去的地方就越好!” “那怎么离开这儿?” “遗迹关闭后自然就能离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好,我加入!” 洛阳干净利落的点点头,言罢直接将辉光推向大汉,可以选择离开,彼时老木自然会找上来,可那般就没办法查证南易是真是假,两相对比,还是不离开的好。 528.早就该斩了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至于南易的安危洛阳丝毫不担忧,在外面都拉帮结伙,在遗迹中如何行动可见一斑。 老木很有野心,所以不会动那班跟着他离开的生灵,甚至还会优待他们,渐渐扩大队伍,直到能利用他们满足野心。 可他为什么要陷害自己,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还是南易本就是假的,这就是他的借刀杀人计? 想着洛阳皱起眉头,与此同时那团熠熠辉光透过冰雪阻拦落向长空,乳燕归巢般融入火海,没生出丝毫波澜。 身形高大的汉子没停下,伴着风雪继续向前,脚步声在这平寂的雪夜中格外刺耳。 洛阳不得不暂时压下心底的困惑,定神昂首,正巧迎上那双金色的眸子,络腮胡浓密,却挡不住嘴角的弧度,那笑别有意味,久而视之令人心奇。 “这么久都没人再过来,估计是被动静吓走了,闲着也是闲着,过过手吧。” 汉子没有传音,瓮声瓮气地音调乘风散开,引起一片呼喝声,声落不等洛阳回话强势踏前一步,左臂屈肘挡住大半头脸,右手横于胸前,微转身躯,周身腾起罡气,金灿夺目,如正午昊日,叫寻常人不敢直视。 四下欢呼声更甚,曾经引枪如凤,欲挑群星的少年挤出人群,将长枪插入冰雪,抱臂依靠,眼神同冰雪一样,冷冰冰的,在汉子与洛阳身上游荡,时而思索,时而迷惘。 “请了!” 欢呼喧嚣,很不讨喜,洛阳随性轻喝一声踏步出剑,左手剑换成阳把正握,凌空击刺,剑影纷纷似飞雪漫天,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剑影每道都是真的,都能夺命断魂。 而这却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右手剑还未动作,不知道在酝酿什么样的攻势,所以,正常修者面对这攻势都会选择避其锋芒,静观其变。 可那纹身大汉却不愿这般,脊背弓起,合实身躯,脚下一趟一跟直接撞向剑影,随着一声咆哮抖肩发力,蔚蓝色电光凭空孕生,同着剑光生灭。 罢了不等洛阳右手剑斩下,不知何时收到腰下的右拳逆风轰出,七彩光弧度点亮长夜,炙热的金灿风暴凭空卷起,直视如十万大山齐齐压下,倍感窒息。 洛阳皱起剑眉,不紧不慢斩出忘四,不愿暴露太多招数,用的还是断罪。 剑刃与铁拳碰在一处,孕生风暴骇人,三花境修者直接被卷飞,五气境修者苦苦支撑着,能安然若素的只有大罗及绝顶。 “九爷,你说老大同这新来的谁能赢?” 少年依旧靠着长枪,耳畔有传音响起,不必回头也能猜到身后景象。 骨瘦如柴的紫肤汉子逆风向前,双手各拎着车轮大小的短柄重锤,脚步不摇不晃,身躯不动如山。 一切如揣测的,汉子走到少年身侧站定,盯着看不清的风暴中心,正欲再问耳畔传音响起,白衣白毛白眼眸的人形大妖飞身临近,左手自然垂下,右手探向背后,将腰后挂刀按平。 “元曹,你这不是废话吗,走南闯北,从九玄天地到茫茫混沌,纵横三百年,你何曾见老大输过?” “白露,这次不一样,他的剑很不一般,不信你问九爷。” 传音时拎锤的汉子眯眼盯着风暴中心,这狂风一刻未停,拳与剑刃的碰撞同样如此,若细细感知,能清晰觉查剑吟声在不断变大。 “九爷,你倒是说句话啊,别叫这小人的了……” “老曹这次没说错,老大与他是四六开,那小子六。” “他的剑真的很不一般,不过也有破绽,若是老大能把握住,便是九一开,老大是九!” 白露话未言尽,少年出声了,声落陷入长久沉默,三尊大罗齐齐望向风暴中心,恍然间铿锵剑吟响彻四方,紧跟着素白剑光倒挂长空,风雪蓦然沉凝,片刻再度纷扰夜色。 风暴停了,被遮掩的情景渐渐清晰,白露瞥了眼洛阳手中的短剑豁然明白所谓的破绽是什么,跟着低头望向四下,算算碎片,方才的交锋他一共换过五柄剑,手中的是第六柄。 换剑可没法改变右手强左手弱的失衡境况,即便如此,为什么略胜一筹的还是老大? 一个身负三百零七道剑痕,一个身负两百九十八枚拳印,在神识感知下真真切切,决不能造假。 不理会兄弟的心思揣测,纹身巨汉缓缓收势,边传音边迈动脚步,“藏剑、情剑、弈剑、法剑、魔剑、妖剑、浩然剑……” “有什么剑是你不会的吗?” 洛阳随手抛开手中的断剑,挽了个剑花,顺势阴把倒握忘四,迈动脚步,对大汉呲牙笑了笑,传音道:“这个目前来说是没有,我知道得剑我都会一点。” “所以你藏着的那一剑就是取百家之长后的产物吧?” “算不上,就是大家都在向上走,我性情恶劣,一时兴起背道而驰,误打误撞悟得的,小小剑道,不足一晒。” 说着两人走近,相距不过一步,面沉如水的汉子笑了,举起蒲扇大小的手掌,传音道:“我叫山居,三百八十九岁!” “洛阳,岁数不足兄长零头……” 山居面色一变,细细打量洛阳几眼,忍着啧啧称奇,转身催动大日般的辉光向前,边走边打量洛阳,好奇他的一切。 按武修来说,自拳脚到拿摔,不管是由内而外还是由外而内都需要时间磨练,可总好过剑修。 所谓“十年磨一剑”,这还仅仅是磨,若想有所成宝剑就不能离身,怎么算洛阳这年纪也不该有这等修为,除非这不是他的第一世。 “你跟我说实话,算上你所有前世,你现在多大岁数?” 本就是耿直性情,自然想到问道,洛阳对这个问题有所猜测,却没办法给出答案,因为真的算不清过了多少世。 从李天策开始,到洛阳为止,近乎学尽剑道,这究竟用了多久,谁能清楚呢? “算不过来了还跟我在这装嫩,岁数不及兄长零头,多厚的面皮才能说出这种话?” 见洛阳长久不语,山居再度传音,憨笑模样叫人忍俊不禁,那瞬间叫洛阳紧绷的心弦都松了几分,摇摇头,看远方的雪夜却不在那么深邃。 就在旁边不远处的雪原,老木带着众人站在风雪中,“南易”赫然站在他身边,眯着眼眸,盯着洛阳的背影出神。 “很好,你说过的都被证实了,万万没想到剑锋这么冷的人竟然是个情种,等到遗迹中我可以出手帮你杀了他,不过,他的一切都归我,包括魂魄与尸体。” “没问题,我们继续前进吧,这次的事仅仅是个开始,往后能共同谋划的事还有很多,像您这般的人物早晚名动混沌,到时您便会知道今天的选择是何等明智。” 说着南易轻笑着退后半步,跟在老木背后,如主仆有序,这叫老木很满意,紧蹙的眉头舒展几分,转而环顾众人,冷声道:“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大半,接下来跟上他们,等信号动手!” 经过逃命似的一役众修难免有些士气低落,听闻此话蓦然大震精神,有怀疑的看看南易同老木的关系也就释然,不由暗自揣测出“真相”。 与之前无异,那位剑修之所以被“出卖”其实也是为了当细作眼线,对手的人数很多,可不熟识的应该居多,挑拨离间,里应外合下那些辉光未必不能成为我们的…… 老木将变故尽收眼底,转身大步向前,嘴角的笑容甚是残暴,将心底算计出卖得干干净净。 点燃野心永远就是这么简单,可惜啊,都是群无智之辈,就算烧成灰也没有太大用处,烧不死余下的敌手。 不过这个自称叫南易的却是个例外,他的身份未必是真的,当这副皮囊却有些用处,因为洛阳极可能不确定他的真假,如此,可以设计一二…… 冰雪彻骨同林海苍翠无关,又是一天夕阳西斜,山巅殿内,入定的寒蝉老道蓦然睁开双眼,透过屋檐望望长空,微笑着勾起嘴角。 “墨鹤,备茶。” “是。” 脚步声渐渐走远,无多时狂风吹得门开,一红三白四道流光入殿,悬在寒蝉老道身边。 红色辉光最先开口,“确定消息无误?” “不会有错的,最近墨族抓了不少外来人,都在山下做牛做马呢,不信你们待会可以去看看。” “你说的那个昆仑剑修有下落了吗?” 红光内的存在再度开口,三道白光只是沉默着,静静听着,可能是没资格开口,也可能就是不愿多言。 “他去了岛的另一边,可能会死在里面,也可能会卷土重来,不论如何我们都能提前得知,他养的那两只素羽逐月雕就在林海边缘,他若是回来,必有异动!” “很好,接下来的事开始清洗,先杀光外来的再杀岛内的,不论如何,这次观瞧大道观止的都不能超过十人!” “十人,这个数目恐怕会惊动柳……” “那才是我想要的,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去哪找他” “说句难听的,我们都是傀儡,柳是吊线,想自由,早就该斩了他!” 529.你给我闭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起风帆无形,披着金辉,随波行远。 日月几经轮转,墨鹤端着热茶姗姗来迟,殿中早已空荡,寒蝉盘膝而坐,双眉微紧,阴晴不定,似乎在谋算什么,又好像专注风吟,不晓外事。 这个时候是需要安静的,是不能打扰的,即便是春风秋叶都得排在后面,更何况是一杯不入流的热茶。 木盘落案无声,墨鹤悄无声息坐在寒蝉左手边,眼观鼻,鼻观心,细细揣测着,准备着待会要回答的问题。 叶过窗隙,寒蝉眼中蓦然闪起流光,探手摄来热茶,细呡清香,暖流涓涓淌过心底,冰寒阵阵浮于眉眼。 “查到那小子的底细没?” “洛阳,昆仑当代扛鼎人,千机阁少阁主,苍天寄主,心魔离体,一身双修两道,一超凡,一化凡,藏有天剑、忘四双剑,意在超脱。” “同魔族长公主情至深处,来这儿据说是为了寻找魔族未来魔主。” “有人说他无情无义,利益至上,有人说他情比金坚,义气凌霄,五花八门,实在分不清那种更可信。” 这问题是墨鹤早就考量过的,所以答得干净利落,将可以确信的信息都摆在明面上,一目了然。 寒蝉眉头微微舒展,缓缓握拳,往日激斗情景在心底闪过,勾着嘴角,笑赞道:“大风流啊,不愧是昆仑扛鼎人……” 言罢顿了顿,瞥了眼殿外翠柳如烟,转而望向墨鹤,盯着他的眸光出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审视之意。 “关于他呢,有没有回话,他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跟我们结盟是唯一的活路!” “我已时日无多,来找我的却并非你们一家,双手能握住的东西总是有限的,得到新的有时就必须的丢掉旧的,强求很容易一无所得。” “你们在观望,我也在观望,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们都清楚,谁做到我就把这功体给他,相应的,太玄空岛也归他。” 墨鹤无视那锐利似剑的眸光,回想着碰面那日,模仿着他的语调口气,重复着他的话,字字对应,无一错漏。 “老不死的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吩咐下去,外松内紧,准备随时开战!” 说着寒蝉饮尽杯中茶,将空茶杯放在木盘上,瞥了眼墨鹤,又留下一瓶丹药,闭目入定,周身闪耀毫厘辉光,若隐若现。 墨鹤端着茶盘向外走去,瞥了眼对自己毫无作用的金丹,盯着那株碧柳,不禁浮想联翩,如果他能得到那股力量…… 山外山上,身着素衣的人影在枝头一闪而逝,刹那间隐入地下,盘坐在寒潭外,盯着潭水中的少年看,动作姿态与前几天如出一辙。 “你肯定看中我的身体了,若你不好歪风,必然是打算夺舍于我?” 南易的声调带起层层涟漪,几缕魔焱升起,刹那冰封,散成一片白蒙蒙雪舞落入寒潭,冰冷之意更是彻骨,却压不下眉眼中的战意。 死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希望死后那家伙不要多管闲事,这仇十八年后老子要自己报! “我叫柳,不是妖,是草木之灵,与人相同,一世春秋,我的寿数已至尽头,从前做过的错事无力回天……” “我帮不了你。” 不等柳说完,南易干脆地出声打断他,总有些事是不言而喻的,他将自己掳走为的不就是借剑吗? 洛阳很不讨喜,可他有个三长两短姐姐必然神伤,更何况这是他的历练,借别人之手是什么意思? “你听我把话说完。”柳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看看南易倔强背影,挥手引动冰霜封住他的嘴巴,“我陨落后功体会蜕化成一件先天至宝,拥有它就能控制太玄空岛。” “天师想得到它,岛上的生灵也想得到它,他们一个欺骗过我,一个伤害过我,所以,这岛不能给他们,我打算给你。” “你没办法拒绝,从入岛那刻开始,你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赌输了两次,希望这次可以赢……” 声落柳面色一变,转而遁出幽暗,南易仓皇内视自身,洞玄窍内,气海识海中皆有嫩绿荧光,蛰伏生机,如果一枚枚候春新种,只待春风徐徐。 “睡吧,睡醒了便是新生。” 莫名风起,喃喃的轻语在耳畔响起,南易不想睡,却抵挡不住潮水般的疲倦,身形一歪倒入寒潭,有种回到母亲怀抱的温馨,呼吸匀称浅短,嘴角勾着,似有彩虹迷梦。 岛这边的林海中暗流汹涌,岛那边的雪夜里惊涛不绝。 喊杀声传出千步仍不尽兴,各色辉光此起彼伏,争相点亮夜空,不时火凤突起,九天乱舞,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凤火过后,元曹挥舞双锤袭来,引动冰雪漫天。白露就藏身在这冰雪中,无声无息,刀光无形,及至深陷永恒黑暗都不知刀锋是何时斩来。 在冰雪背后,山居同身形相差不多的四臂异族激烈颤抖,从地下打到天上,无多时又折返归来,不用法宝符箓,就是拳拳到肉近身搏杀。 战吼令人血脉偾张,罡气碰撞衍生辉光灼眼,可这都不是最引人瞩目的。 夜空之下,飞云之上不时斩下素白剑光,灿如天外飞星,带着叫人头皮发麻的锐利,不常得见,每次剑光划过都会有无数强者陨落,想不注意都难。 “无欲,绝巘,云出岫!” 就像双月争辉,山居不愿洛阳一枝独秀,一字一顿吼着,连续踏前三步,顶着无尽拳风轰出三拳。 一拳破开漫天拳影,一拳凿穿四臂异族的守势报架,一拳重重轰在四臂异族胸口,劲气破体,在四臂异族身后卷起漫天风雪。 “洛阳,我赢了!” 山居低吼着,带动士气如虹,洛阳在天际从容闪过几道辉光,瞥了眼负隅顽抗的敌军,冷声道:“你们的首领已经败了,再不投降,皆杀!” 声落风疾,素白色金光与飘雪齐舞,轻旋间变作剔透青莲,随着精雕细琢的花瓣垂下,尽显独一的静美。 若为之沉醉,便会最先瞧见花中藏剑,盈盈如月,映空无尘,不安分的嗡鸣着,那锐利同长空上的剑光同根同源,只是靠近体内的灵力就止不住的溃散。 万物化凡,这剑莲道韵实在霸道! 第一个修者收敛法宝刀兵,紧跟着是一大片修者,元曹稳稳停下战锤,看看不足寸许的修者脑门,憨笑着喝道:“嘭!” 修者明显被吓得哆嗦,身后影动,飞身正好望见白露,腰后挂刀早已归鞘,好似从未展示过锋锐。 剑莲也无声散去,洛阳同孔九齐齐落下长空,一个持枪静观风雪,一个懒散地坐在雪地中,打着哈欠,好似几天几夜没睡觉的凡人。 “巴库拉你是自己离开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山居回头看看四臂异族,念动两轮昊日般辉光合并在一处,似乎是超过某种界限,雪夜蓦然放晴,遥远的天际有流光相对闪耀。 那应该就是遗迹,里面有真神留下的宝库,存在数不清的好处与机缘,得之便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混沌里的规矩,赢家通吃,我跟你走。” 四臂异族憨笑着起身,伤势早就愈合,一方面是山居手下留情,一方面是身躯实在强得离谱。 “哈哈哈哈,我们走。” 山居豪气地笑着,洛阳不耐烦起身,远目茫茫雪原,懒得挪动脚步。 那大块头就是个战斗狂,只若听闻动静就像闻到味的恶犬,根本就劝不住,因为剩下的几个人也是这般,好斗的很,其中以孔九为最。 “怎么,这就不行了,老家伙,你有够差劲的!” 就这片刻迟疑,孔九的阴阳怪气便如约而至,洛阳撇撇嘴,探手捏成一个雪球,狠狠砸在山居背后,恶狠狠地挥挥拳头,想撕烂他的大嘴巴。 山居依旧憨笑着,指了指洛阳,用拇指、食子比了个小指长短的距离,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拳头,用双手比了个车轮大小的形状,摇头摆动食指,引得众人大笑。 洛阳无力低下头,不由想起那两只飞鸟,还有寒酥与小十七,如果他们在就可以不用走路,羡慕死这群王八蛋。 “前面有个雪山,要比比谁更快吗,输了的拖着赢了的走。” 孔九再度出声,洛阳跟着眸光变换,重重点头,正欲敲定细节,孔九已然纵身跃起,背后火翼展开,乘着风势,刹那间行过小半路途。 众人不由望向洛阳,这不是两人第一次较量,却是孔九占便宜最大的一次,这般距离,恐怕他要输了。 “前辈还不追?” 白露轻声说道,声落瞬间眼神一变,抬脚踢起些许积雪,透过洛阳的残影,转而望向雪峰,也就是两息光景,一袭白衣出现在雪峰顶端,放肆的笑着。 孔九没有停下,在雪峰峰顶印下脚印折回队伍,向随后赶回的洛阳甩出长枪,愿赌服输却不忘讨教。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的?” “风助火势不错,可仅仅是顺着风是不够的,那不是你的风,什么时候能学会掌控,你还能再快些,不过还是追不上我。” 洛阳轻轻说着,取出一张长桌,劈去桌腿,美滋滋躺下,以灵力裹住孔九长枪,享受着胜利的甘甜。 “别得意,等我赢了你,你也的拖着我!” “机会很渺茫,不过不要放弃,不然我怎么能一直赢下去?” “闭嘴,加起来活了不知道几个十万年的老家伙,跟我一后辈耀武扬威,厚脸皮!”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前辈可否赐教?” 看着孔九的背影,洛阳不由摇摇头,也习惯了他的变脸,道:“说吧。” “前辈的剑很锋锐,前辈的面皮很坚韧,不知前辈的剑能否……” “你给我闭嘴!” 某人恼羞成怒,搓了两个雪球,一个丢向孔九,一个丢向山居,引得众修笑而不语。 530.为何不现身一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纷扰雪停,原驰蜡象,寒山孤远矗立其间,身形笔挺却心怀娇羞,扯着灰蒙蒙的云霭挡着朱颜。 九轮明耀的辉光由远及近,山居的那轮只能排中流,经过对比,最大辉光的拥有者毫无疑问成为最引人瞩目的存在。 洛阳逆着辉光望去,在明耀的极光下,那生灵显的很瘦小,身形藏觅在黑袍中,不仅视线,神识都被阻隔在外,神秘的就像这片暗夜。 众人都默契地停下脚步,除了倔强的他。 脚步习惯了独行,不紧不慢,同着时有时无的北风,带满身金灿的辉光,将被人群抛起和抛起人群的区别展现得淋漓尽致。 拥有辉光体积最大的离开了,过去的头号输家也没有开口,余下八方势力就这般在风雪中沉默许久,最终那形体似人,却长满墨鱼触手的第三名上前几步,大笑着,配合上眼神,看起来有些疯癫。 “请诸位环顾四下,千万别被假象所迷惑,这儿可不是宁静的雪原,这儿是猎场!” “在猎场中只有两种角色,捕猎者与被捕猎者……” “不想寻到的宝物拱手让予其他修者,不想成为踏脚石,简单,杀了它,在这儿不用剑究道德礼法,只看结果,只若活着便是对的,只若活着就是胜利!” “现在,继续向着遗迹进发吧,我宣布,狂欢正式开始!” 声落,两声惊弦同着欢呼响起,不见箭矢划过长空,只见辉光下伸出两只触手,卷住两根箭矢,轻笑着折断。 “纳塔库布,我们在前面等着你!” 两个箭手齐声低吼,言罢干净利落自绝心脉,倒在冰雪中,没人搀扶,只有旁观冷目。 纳塔库布活着,他们死了,为了两个死去的陌生人冒着可能得罪强敌的风险,很划不来。 现实往往不加粉饰,所以血淋淋的,很刺目。 “谢谢两位提醒,我方才确实遗忘了一点,诸位,这是自由猎杀,不过我劝你们瞪大眼睛看清楚,食肉者的模样总是差不多。” 纳塔库布轻笑着将两根触手凭空湮灭,边转身边断肢重生,带着那轮明耀辉光向山峰走去,在那儿不远就是遗迹,里面有数不清的机缘,得之一二咸鱼翻身并非做梦。 在冰雪中沉默的辉光相继动作,山居不紧不慢迈动脚步,走得很稳,眸光不时偏向洛阳。 “大嘴巴,你不要想了,大家是不可能同意你分散辉光的,双拳不敌四手可不是说说。” 洛阳轻声传音,说话间瞥了眼巴库拉,怕山居没听过这句俚语较真,急忙又传音解释道:“这里的手可不是真正意义的手,是很多人的代指。” 山居点点头,沉默下来,脚步中没了拖沓,凝视着远山愈来愈近,传音反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们算账?” “为什么要找他们?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必然会来找我,那多省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愿行,你应该修御剑,为何修掌剑?” “这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倒也简单,我就是觉得剑握在手中踏实,仅此而已。” 洛阳轻声说着,不由想起了老头子,为之失神恍惚,回神时正好瞧见山居同巴库拉互视而笑,模样莫测高深。 无需揣测,山居必然又在发挥他嘴巴大的优势,肯定将方才的问答说了出去。 念此洛阳不由得回望元曹几人,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传音问道:“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不会因为说错话被人灭口吗?” 白露呲牙轻笑,平常不苟言笑的孔九轻挑秀眉,都没开口,唯有元曹,眯眼追忆往昔,边想边将右手的重锤抗在肩头,眉眼间竟有哀愁。 “小的时候靠山硬,长大了自己硬,一双铁拳打遍天下无敌手,爱说个闲话怎么了?” 怎么了,先生可是教导过,非礼勿言,这根源还在好奇上,还在己身,若是有人跟我说旁人的秘密,我绝对不听。 如是想着,洛阳点点头继续向前,无多时山居再度凑过来,挑了挑浓眉,道:“巴库拉有个秘密,我跟你说……” 从不在意到轻笑,洛阳强忍着不看巴库拉,转而望向元曹,正好对上一副别有深意的浅笑,“香不?” “真香。” 洛阳传音回了一声,转而看看山居,道:“孔九那小子有没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这般边走边说,洛阳知晓不少秘密,嘴角止不住得上扬着,还未兴尽,孤高得远山近了。 辉光无声落向长空,就像被吸干汁水的果子,渐渐干瘪,最后在寒风呼啸中消失不见。 无形的虚空间忽有门开,山居看看洛阳,点点头,两人并肩向前,过了门户却不见对方踪迹。 洛阳轻甩忘四,两道剑光斩入幽影,斩断满月似的长弓,连带着抹去那两个身形透明的生灵。 四下暂时安全下来,洛阳随意打量着,脚下黄沙土绵延向远,灼热的风同雪夜截然相反,若时机适宜,能在风中听见敲打铁器般的声音。 远空是火红色的,忘四在轻轻颤抖,洛阳分神游过识海,看看菩提树下的老头,没等开口,喋喋不休的传音入耳。 “快去,快去,那有什么东西跟本大爷息息相关,你帮本大爷取来,下次见面非叫那破剑吃吃苦头!”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还想本大爷给你磕一个?” “好了好了,磕就磕,你快些!” 说着忘四真的用头在菩提树上磕了两下,洛阳强压难平心绪,收回分神,习惯性指引剑光,不由勾起嘴角,在这儿可以飞,如此赶路就容易多了。 风起剑动,似流星划过长空,留下一道无暇光弧,远远的火红天色近了,天气随之炙热,无多时,焰浪席卷而起,没能动摇道韵分毫,无声消散。 “快,就在炉子里,快!” 忘四不安分的催促着,洛阳飞身落下,靠近刹那炉盖自然开启,空荡荡剑鞘腾空飞起,包裹着焰火龙卷直通天际,无多时便有数道流光前后飞近。 “看棍法!” 见洛阳陌生,其中身形魁梧的低吼声着砸下长棍,径直向洛阳左肩,劲力留有三分作为应变。 白毛的不只有兔子,还有狼,有的人无害,有的人仅仅看上去无害。 这一棍是递手,挡不下是没本事,对方要么识趣退开,要么再言其它,若是能挡下,有多大本事也就清楚了,是划下道计较长短还是谈笑两别自己也有个数。 出手就两相留情,一看就是老江湖,洛阳也没下杀手,藏敛道韵放出三分,汉子抽身飞起,在云霄里收起长棍拱手折腰一礼,声音洪亮,传遍四方。 “有眼不识真神在,妄动刀兵,给您赔罪了!” “好说,青山不改,下次见面,请兄弟喝酒,沾沾此间喜气。” 洛阳拱手抱剑还一礼,转身望向剑鞘,声调铿锵,回荡在云霄中久久不散。 “谢过,后会有期!” 汉子转身边走,面子里子相应,这是最好的结局,周围修者没都离开,不得不承认,不论在那儿都有自视过高,打算见机行事者,杀不完,也吓不走。 “归来。” 洛阳并不打算理会他们,对着长空招招手,探手握住剑鞘,下意识想将忘四收入剑鞘,却感知到阻塞,感觉就像强求一个不爱你的女孩子爱上你。 “这不是你的剑鞘?” “我不知道,收着吧,早晚能用得上。” 洛阳一问,忘四一答,停留的见机者尽数离去,洛阳原地坐下,细细打量剑鞘模样,不知名的材质,握着温润如玉,挥动轻如鸟羽,若有灵力涌入…… 想到做到,灵力淌入瞬间一行熟悉的字凭空忽起,上书道:“愿战必胜之。” 很熟悉却想不到来历,洛阳撇撇嘴,将剑鞘藏入须弥戒,瞥了眼渐渐熄灭的炉火,想了想,又等了等,待炉火彻底熄灭,将这炉子和锻锤一起搬走,留在这儿也是吃土,不如回昆仑山,护剑三脉正缺这东西,也算物尽其用。 没了炉子,天地瞬息黯淡,刹那间空间变换,黄沙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隔壁,似真却假的昊日随意挂在西天,辉光慵懒,不觉壮阔。 恍惚间有动静响起,洛阳催动夜隐术藏敛身形,几个赤红肤色,身形魁梧的异族向长空那边掠去,看上去神色匆匆。 洛阳环顾四下空荡,索性遥遥跟在后面,渐渐的垂天孤日临近,一架车马半露辉光,闪耀九色毫光,如埋在土里的明珠,万物难掩其华。 老木带着那帮人守在车马边,南易也在其中,左手手臂没有衣袖,料想是曾经被斩断过,与之针锋相对的,赫然是纳塔库布! “弱肉强食,你们离开这儿,我饶你们不死!” “笑话,天才地宝有能者居之,你们最好别过来,不然我就毁了这至宝,一拍两散!” “你不会那样的,因为那样你们会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纳塔库布被触怒,眸光闪耀,老木捂着头跪下,瞥了眼南易,朗声道:“洛阳,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531.我要自己历练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未名风起,沙尘如猛虎咆哮,却挡不住老木的低吼声。 声落风止,戈壁重归平寂,几缕闲云遮去日辉,阴沉的天空下,唯有马车闪动辉光,忽明忽暗,看上去很是急促。 这儿确实是猎场,不过猎物的身份却很模糊,现在是狩猎者,片刻后可能就会变作别人的狩猎对象。 即便不发生这种情况,那也要小心潜藏在暗处的第三方,谁都想做渔翁,同样的,谁也不愿做身在局中的鹬蚌。 洛阳没有将身形压得更低,就保持着现在的模样,隔着渐起风沙,目光轻轻游荡在南易周身,从眉眼到指尖,明察秋毫,不愿放过丝毫细节。 方才瞬间情势危急,说死生一线不为过,但老木在开口前却看了南易一眼,这说明自己暴露位置很可能是因为南易,这次是,之前的那次也是。 若真如此,会是什么暴露了自己的踪迹,是没在意的小习惯还是他在自己身上留有什么手段,如果是后者,会是什么? “兄台还不现身,看来是心有不愿,如此我便不再留手,给兄台做一回刀!” 就好像是不想叫洛阳继续猜测,纳塔库布冷声开口,传音回荡时举起两只触手,缠握着两柄篆刻赤红钩月的飞剑,一剑斩向老木,一剑斩向南易,落如雷霆万钧,杀意决绝。 南易不肯定老木看南易那眼的目的究竟如何,所以不敢赌,但也不愿去帮他们挡剑,前面的剑易挡,后面来的刀可不好躲,万一两面合谋,前后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只能攻敌自救,那就攻敌自救! 洛阳掐住剑指,散去体外翻卷的黑纱,阴沉的天色被突兀点亮,明光斜落长空,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这辉光够明耀,可惜太锋锐,叫生灵无福消受,好像数不清的利剑悬天不落,熠熠夺目。 赤红色的锋锐凭空悬停,纳塔库布回头看看洛阳,眯眼似乎在辨别什么,可能是从记忆中寻到什么,眸子蓦然睁开,跟着闪耀精光。 “你应该就是山居旁边的那个剑修吧,你的剑很厉害,我听说过你!” “但这车辇我势在必得,请了!” 纳塔库布的言辞尽显强势,说着松开触手,念控剑疾,随着璀璨毫光闪过,赤红色双剑不见踪迹,秋蝉先觉跟着示警,神识感知下,两柄剑锋自虚空剑袭出,如腾草飞蛇,獠牙骇人。 很快的剑,可惜还不够快,洛阳从容闪身,正打算发动攻势,看见纳塔库布勾起唇角,暗道不好,细细感知,那两柄飞剑果然再度隐入虚空,换了个方向正欲刺下。 “无定追魂剑,九剑断死生,这才两剑,你可别叫我失望……” 纳塔库布似笑非笑着上前,心念变化,又唤出四柄同样质地的飞剑,它们在相对的时间内与洛阳保持着相对静止,洛阳动他们也动,洛阳不动,它们也不动。 纳塔库布嘴角微微上扬,瞥了眼老木,继续祭起飞剑,补齐九剑之数,念动剑动,第一柄流光当空闪过,辉光璀璨,久久不散。 紧跟着便是第二柄,第三柄…… 情势如同江堤倾倒,溃败之势再难阻挡,九柄剑光不断发动攻势,光弧在虚空里叠重成牢狱,洛阳在其中不断舞剑,虽能护住身前三尺,不免顾此失彼,没了继续发动攻势的机会。 这不是六界中的剑,但也是随手即破,可洛阳就想保持现状,想继续观望,看看两方究竟是不是在搭台唱戏。 如果是,也就能肯定南易的身份了,一切困难迎刃而解,如果继续厮杀,就只能再等等。 与之相对的,“南易”也在暗中观察洛阳,这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布局,有心计的都能猜透。 “此情此景,你打算怎么破局?” “纳塔库布同你们有联系吗?” 老木没有回答南易的问题,反而出声质问,保持着痛苦的神情不变,心绪却如起潮海澜,起伏不休。 能左右棋局胜负的从来都是关键位置的落子,“南易”能察觉到洛阳的位置,洛阳却不知道,这是一颗关键落子,借由这点才有了引君入瓮的计划。 可计划没赶上变化,此处突现至宝将纳塔库布这个变数引来,之前的引君入瓮只得尽数作废,往后怎么走也得从长计议。 原本的南易实在算不上威胁,杀了洛阳后可以顺心杀放,可纳塔库布如果是南易这边的,一切就变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在这局里,洛阳若死,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他跟我们没关系,我可以立下大道誓言!” 南易也清楚知道老木的顾虑,所以答复没有犹豫,神情也很坚定,似乎只要老木点头,立即便会立下誓言。 这不由叫老木更心疑,甚至感觉南易就是个有毒的饵,死活根本就无足轻重,立下大道誓言又如何,弃子能晓得什么真相? 与他们继续在一起已经不保险了,眼下这关都过不去,后面的所有谋算都成徒劳,所以得用最稳妥的办法…… 打定主意,老木紧咬牙关挣扎起身,盯着纳塔库布背影,拔刀掠过荒凉戈壁,不忘开口吆喝,音调悲凉,尽表慷慨。 “兄弟们一起上,此宝涉及大秘密,存有大机缘,它绝不会留下活口,同心协力,这是活命的唯一机会!” “杀!” 南易跟在他身后,周身跳动不灭魔焱,握着战刀,从眼神到动作,都与记忆中的真南易不差分毫。 至此洛阳只得尽数压下迟疑,纳塔库布很强,老木或许能与他过上几招,南易就不一样了,说得难听些,在纳塔库布面前他就像对车轮耀武扬威的螳螂,不动则已,一动就是粉身碎骨。 听雷剑疾,刹那光景破碎九道无定追魂剑,纳塔库布不由皱起眉头,细细回味着方才的道韵,闪身退向一旁,眸光在老木与南易身上徘徊。 他的剑比传说中的更强更霸道,想要夺得这联系通天造化的车辇就必须得限制他的剑锋。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所幸方才暴露了很有趣的东西。 对于这两个生灵,有一个他不信任,另一个却很在意,非是如此不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举动。 “我不曾去过人族,却对人族心有向往,听说在凡人狩猎时会带着弓箭与猎犬,这一点同我们很像。” “不过也有不同之处,我们文明的野兽都很疯狂,越是濒临死亡越疯狂,这疯狂可能伤不到猎人,但杀死猎犬不在话下,不论一只还是两只!” 纳塔库布的声音很轻,却有微风助力,洛阳与南易等都听的真切,更晓知其中的弦外之音。 即使再不愿承认,现在的情况确实就是这样的道理,猎人与猎人的对话,老木与南易自然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等洛阳开口。 “至宝归你,他们归我。” 洛阳瞥了眼金光闪闪的车辇,很清楚什么东西能叫纳塔库布满意,所以也不拖沓,不愿南易承受更多的风险,机缘法宝都是外物,没了可以再寻找,命不一样,没了就是没了。 “如此谢过,下次见面,我让道友三分!” 纳塔库布伸出两条触手,学着人族的模样,前端抱在一处,拱手而礼,转身带着人走向车辇,架起飞云腾空而去,干净利落,毫不拖沓。 等流云飞过天际,洛阳转身望向老木,“南易”跟着心思变化,考量好应对话术,正要拎着刀走近洛阳身边,老木动了。 这是很快的一刀,也是赌命的一刀,直接斩向的南易手臂。 现在的情景就是这般,只能活下来一个,只好死道友不死贫道。 其实在洛阳开口后就大概想明白接下来的棋,解决问题与治病相似,总要寻根问底。 纳塔库布的根底是车辇,洛阳的根底是南易的身份,只若证明南易是假的,凭借口才与手段,老木自信能活下来,相同的,只若老木死了,南易也自信能活下来。 这一刀还是没能赌赢,被忘四凭空拦下,老木握住一枚水晶骷髅鸟,急声喝道:“洛阳,你糊涂啊,怎么还没看明白他的真假?” 南易沉默着,死死压着心底的狂喜,真南易就不会同洛阳解释什么,他自然也不用,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有“你信就信,不信就不信,关我什么事”的底气。 “他是假的,你怎么看出来的,跟我说说?” “两次暴露行迹都是他与我说的,那魔焱不是他的,据我观察,他想动用那魔焱就需要吞服某种丹药,方才的差不多就是极限了,只需要砍他三刀,我保证他原形毕露。” 老木边说边收刀退后,根据最近的观察,洛阳的剑有多快他心里清楚,这手段虽然能否快过他的剑,实在没有绝对的把握。 “你说的有道理,退后,我亲自动手。” 洛阳点点头,剑锋瞬闪再度悬在老木身前,“南易”催动暗自催动藏敛在气海中的紫韵宝珠,沉默着迎向剑光,肩头大腿剑伤断骨,伤口处燃起魔焱,刹那愈合。 “乾坤无定,天涯海角,疾!” 老木见此不敢再犹豫,捏住手印祭起骷髅鸟,素白辉光一闪不见,戈壁上的修者无声散去,仅留下南易与洛阳,矗立在风沙中,大眼瞪小眼,相视无言。 “还记得羽化仙境的一行吗?” “你想要问什么,是我在龚鱼手中救你还是你在龚鱼手中救我,亦或者在池下的对话,以及……以及后来的荒唐事?” 这些“南易”都知道一二,但也只知道一二,所以便一口气说出来,根据人性,之后再被提问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没什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自己历练,别跟着我,我死不了!” 南易冷冰冰的说道,言罢转身随意寻了个方向离去,提着刀,身形渐渐消失在风沙中。 532.此宝与我有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起衣衫乱舞,脚印未待滞留与之同去。南易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潇洒味道,不像魔头,有几分剑仙的影子。 这可能是先入为主,不过方才那几步倒是走得很稳当,希望能引以为戒,以后也走的稳当…… 怀揣着希冀,洛阳缓缓勾起唇角,抬头环顾长空,感知着那抹剑意渐入另外洞天,也不担忧,随意寻了个方向御剑而行。 来这是为了找南易。现在他不想回去就只能再逗留一段时间,正好趁这个机会寻两件至宝。 糯糯手里就一件御仪历未免太过单调,得多弄几件,武修、道修、还有守卫心神的一样一件。 最好是一开战就有群宝环绕身侧,各色宝光熠熠夺目,一般人看着都没动手欲望。 要是有东皇钟在就好了,哪个能伤到糯糯分毫? 先将就将就,早晚有一天把东皇钟弄到手…… 思绪浮想联翩,剑光却越行越远,神识不断在天上地下徘徊,茫茫戈壁一无所得,似乎得到剑鞘和炉、锤两宝已用尽福源。 正幽怨猜疑时,远空陡然腾起万丈辉光,洛阳瞬间调转剑光,瞬息横渡千里距离,停剑庆云彩雾间,歪着头,眼巴巴观瞧着半碎丘陵间的七彩辉光。 看形状应该是个葫芦,还没巴掌大,算是个小不点,可闹出来的动静一点都不小,比一般的先天灵宝都有排面。 洛阳抬手挠挠光滑的小巴,暗自思量起来。葫芦能做什么呢,无非是装东西,不论是那种先天五气都有妙用,就算里面什么都没有,拿回去给糯糯装满宝药也是极好的。 清风微暖撩人心弦,彩云间仿佛有南诺收起葫芦的嫣然模样。 “哈哈哈,诸位道友,此宝与我有缘,诸位散了吧。” 正此时瓮声瓮气地传音震动虚空,洛阳不由剑眉轻挑,循声望去,那心宽体胖地修者正徐徐落下长空,咧嘴大笑,露着一口黄牙,看着就不讨喜,想一剑砍了他。 寻常说剑修的心肠很直,不喜一经攀上心头就难被取缔,洛阳闪身落在修者身前,冷声道:“你这面皮如何修的,怎的如此坚韧?” 修者闻声笑容僵住,眨眼间再度憨笑起来,眸光温和,并指指向葫芦,不紧不慢说道:“这位剑仙请细细观瞧那葫芦大小,不足巴掌对吧?” 洛阳不语,也不看葫芦,直勾勾的盯着修者脖颈,像盯住猎物的野兽,没亮出獠牙只是还不想。 “这么说吧,此宝虽然先天至宝,却生不得时,取或不取时机一到便会落下藤曼,彼时若无宝气孕养此宝立时作废!” “道友是剑仙,不会这宝气养宝的手段吧?” 洛阳点点头,瞥了眼葫芦,提剑搭在修者脖颈,很快,修者还没等反应剑已压下,不由惊得手掌一抖,很想施展手段,却不敢有丝毫异动。 这个距离,这么快的剑,杀与不杀,全看他的心思,不动还可能活下来,动了必死无疑! “你挺有眼光,告诉我,葫芦里有什么东西?” 洛阳盯着修者眸光,缓缓开口,弄走葫芦的心思散了小半,毕竟易得难养,有那个功夫不如去寻其他至宝,细细算来并不划算。 那修者缓缓攥紧拳头,刹那后又松开,陪笑着,试探着,轻声细语着,“这得另施手段,您能不能先把剑放下,咱么都好商量。” 洛阳沉默着放下剑,依旧盯着修者,看他捏动手印唤起明镜璀璨,虽是眼神笑容如旧,却打算提醒他一句,听不听在他,说不说在自己。 “我就是好奇,你最好实话实说,别觉得我在欺负你,换做旁人早已在你体内用下手段,叫你成为温养宝贝的工具也不是不可能。” “纳塔库布那家伙说过,这儿是猎场,明哲保身,图谋报复才是你最应该的选择。” 这话洛阳说得很轻,落在修者耳畔就如晴空滚雷,燎原山火,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立时烟消云散。 眼前的剑仙多强他不清楚,不过纳塔库布多强一路行来看得真真切切,能称纳塔库布为家伙的剑仙,只能仰视! 这次说不得还真是个机缘,牺牲一件先天至宝换取一个强者的庇护,怎么算都是值得。 那位大人可是说了,这儿是猎场,得到的只有带出去才有意义,若是带不出去都只是给旁人做嫁衣。 “大人,请您侧目,可能引动极光耀眼。” 修者轻声说着,手印跟着变化,暗自庆幸取出明镜时的机智,若非是这宝贝必然留有间隙,大人可能不在意,后来者不可能不在意。 若不搞死你他们怎么更进一步,若不搞死你他们怎么多分一笔,这些都得防。 想着修者结完最后一印,双手一翻点向明镜,口中念念有词,一缕明光破开庆云彩雾,葫芦中浮现一座九层小塔,萦绕日月辉光,伴有玄黄之气,甚是不凡。 等洛阳端详完毕,修者收起宝镜,眸光四下看看,传音道:“大人,我方才看走眼了,这葫芦不是宝贝,就是个幌子,真宝贝是小塔,用不了一炷香就会诞生,到时想抢的人必然不少……” “这塔能做什么,你知道吗?” 洛阳却不在意有多少人抢,只想知道这塔又没用,不然费力气夺到手做什么,砸榛子都不趁手。 “塔类法宝基本的功能就是镇压、护体,不仅是身躯,还有神魂,这塔也不例外。” “能否挡我一剑?” “您这一剑有多强?” 修者瞥了眼长空,心知对面这位醉翁之意不在酒,便顺坡下车,声落瞬间素白色剑光逆风翔空,扶摇直上云霄,浩瀚异样瞬间惊退八方修者。 这一剑所有修者自认难以挡下! “保守估计,这样的剑光就像饶痒痒,若是没有道韵加持,根本别想破开此宝!” 洛阳点点头,再度斩出一剑,没有藏拙,厌烦了驱赶苍蝇。 剑起天地失色,地动山摇,虚空不断破碎修复,目之所及尽是毁灭意象,及至黯淡长空再现辉光,一切方才恢复如初。 不过刹那有数道神识扫过,其中就有纳塔库布。 那修者咽了口吐沫,攥紧颤抖的手掌,声音有些颤抖,以为是寻了个靠山,却不曾想见到了真神,果然,此宝就是他的机缘! “这样的剑估计能挡住三下。” 虽是心底窃喜,修者不忘出声答复,洛阳也很满意这个答案,带着修者直接站在葫芦边,等着石破天惊,至宝当空。 说是一炷香,实际也就过了大半炷香光景,葫芦开始破碎,狂风席卷八方,飞石飒飒刺耳,如若千万枯叶,袭卷长空,所过之处尽是狼藉。 洛阳身边三尺却风平浪静,风暴好似也知畏惧,识趣得避开,呼啸着继续向远。 琼霄之上,劫云开始酝酿,赤红色电光不时隐现,修者再度咽了咽口水,看看葫芦,瞧瞧洛阳,传音道:“方才错了,这宝贝藏有道韵在身,先天有灵,您的剑未必能撼动它!” “好!” 洛阳大笑着踏空而起,带着修者直向长空,心底畅快好似瞌睡时寻到枕头,酷热时饮上冰茶,这般时候,莫说是天劫,就算是漫天神魔来袭,也得败在这乘兴剑下。 “大人,大人,这是雷劫,您放我……” 修者传音哀求着,话未言尽,只见剑光开天,方才酝酿到极限的漫天雷海如刀割白纸般化为两半,未待重聚崩散为漫天光雨,零零洒洒被正巧破开葫芦的玉石宝塔吞噬干净。 风沙凭空消散,匆匆来去恰如夏雨,宝塔收敛辉光,歪歪斜斜飞到洛阳身边,好奇地转了两圈,正巧流云飞过,闪身便要追逐,却被一只大手抓住动弹不得,扭动得好似毛毛虫。 “收。” 轻声敕令一声,宝塔落入识海,本就是孩子性情,转眼忘了流云,在识海中徜徉,与青莲中嬉戏,最后发现菩提树与树下的双剑光影,笑呵呵同他们并肩,可能是羡慕忘四的高度,摇身一变,顶天立地…… 折腾许久又恢复原状,靠在菩提树边沉沉睡去,呼吸间汲取着洛阳的灵力,很微小,可以忽略不计。 “大人,它现在就像是个孩子,若有顽劣之处您多担待,千万用心待他,不然它会逃跑。”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黄今,黄色的黄,今天的今天,擅长寻宝。” 修者看看洛阳,话说得恰到好处,等着洛阳点头,看这位来这儿应该是为了寻找护身法宝,自己这条件虽说差强人意,却是熟人,先入为主,应能勉强入了法眼。 “好个擅长寻宝,黄今,你说我们接下来向那个方向走,你可得好好努力,往后找到的宝贝我就挑几件,剩下的都归你。” 洛阳也清楚黄今的算计,却不影响同他暂时为伍,夺宝大计虽说开了好头,却还是漫漫远兮,得细细求索,不仅是糯糯,还有昆仑弟子、书院、咸阳…… “天地定法,疾!” 黄今取出罗盘,并指敕令,腾起八方飞龙,片刻仅剩遥指南方的一条。 洛阳轻笑御剑,片刻消失在天际,约么有半炷香光景,老木从地下遁出,环顾戈壁,看看远距两片洞天的南易,笑得阴狠。 533.囚神之地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以假扮真必有所图,若细细分析,可以发现南易图谋的很简单,即便可能张口言谎,但总是与洛阳少不得干系。 可惜他走得太远,没看到此间变故,根本不知道暗箭早已没了提防的价值。 总体上说,洛阳这步棋走的很好,机缘巧合也罢,早有算计也好,都彻底毁了南易的算计。 时也命也,他的运数落在此间,自己的登神机缘又在何处? 叹息中老木再度遁回地下,似游鱼般横穿戈壁,走得不快,神识尽数散开,不断地深入地下,似乎在搜寻挖掘着什么。 慵懒的斜阳余韵消弭在风沙的尽头,天色愈是阴沉,虽无有皓月当空,却总不缺点缀寂夜的明耀辉光。 近乎寻遍戈壁,老木终于找到留书中描述的禁制,迫不及待催动手印破开封禁,轻轻落在地宫外,挥手又布下几百道法阵禁制,盯着熟悉的石柱,被时光沧桑的记忆如若泉涌。 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真神陨落之地,而是囚神之地! 在久到足以模糊时间的以前有修者将神明囚禁在此,不断抽取他的神性,分散为五分,想要李代桃僵,点燃神火以延续自己步步走向终结的生命。 可惜真神的强大远超过想象,千机算尽的修者没能等到神明陨落便身死道消,而神明也没能逃离此间布局,神格化为五分,藏于五殿。 凡走过必有痕迹,这件本该消失在历史中的事被祖宗元老翻查出来,几经过探查虚实真假,最终决意开发。 奈何每次遗迹开放的时间不确定,加之各种天灾人祸阻挠,只能一辈辈向下传递,经由无尽岁月努力,到老木这辈方才真切地站在向往数万年的殿门前。 眼前的曌神殿是五殿核心,有阵法禁制保护,那些贪婪神性的邪物无法进来,余下四殿却是不同,已成为邪物巢穴,这样神火辉耀。 记载中只要五殿同时燃起神火,曌神殿主就可以夺得神格蜕变为神。 这是条漫漫长路,迈出的第一步就是先入为主,以心神为引点燃此间神火,如此散布秘境中的四宫自然浮出水面。 彼时会有数不清的修者成为手中尖刀,探索被邪物侵占的四殿,费尽心力,却是徒劳! 想着老木勾起嘴角,大笑着步入曌神殿,踏着平整无尘的石板,走得越来越快,最终飞身直接落在殿门前,环顾四方白玉石柱,压下悸动的心潮,拔刀出鞘,试探着走近那片深不可测的幽暗。 殿中很大,像富贵人家的院子,本应容下数不清的上好景观,现在却只有黑暗。 随着深入殿中,存在无尽岁月的菱形玉石台映入老木眼帘。 沉淀着沧桑气息,其上悬浮着脸盆大小的宝珠,造物整体存在于有无之间,只能看见,却无法用神识感知。 若走近石台三步范围,能感知到如午后斜阳披满肩头身躯的温暖,不由得心生安定,宠辱偕忘,目光游离时必会被那明珠吸引。 一切都分毫不差,老木盯着明珠看了许久,深吸口气,口中不断念念有词,伸手摸向明珠,临近寸许,感知到刀锋划破肌肤的痛楚。 几滴金灿精血落向明珠内部,就似火种落入干柴,就刹那间,动人的焰火驱散所有幽暗,将四下壁画映照清晰。 老木眼神不由迷离,嘴角勾起笑容邪异,神情变得有些陌生,不过一恍惚又恢复如初,盘膝坐下,看着壁画上如蝌蚪般的文字,口中吟唱起拗口的经文,灵力游过身躯,脑后孕生九色神光。 无有风起,入定的老木隐入宝珠火光内,过程如宿鸟归林般自然,瞧不出丝毫违和感。 与此同时,遗迹中的宝光尽数消隐,散落的洞天开始合并,天地震动,闪耀万种辉光灼眼,雷音风吼久久不歇。 恍惚间异象隐去,突兀地就像准备面对狂风骤雨时蓦然风平浪静。 洛阳带着错愕举目远望,沙海绵延万里,夜空无有星月流云,金、绿、蓝、红四道明光不知何时侵占长空,霸道宣示主权,没等看够天地奇景,一声咆哮声惊起,震耳欲聋。 在地下不知何处,似乎有什么醒来,震动大地龟裂,沙石涌如流河,黑雾升腾布满长空,即便是霸道的四方明光都被遮去。 “吼!” 又是一声咆哮,数不清的黑色生灵跃出黑雾,四足非鳞,形似恶狼却有虎齿,齐齐向空嚎叫,蓦然背生双翼腾空而起,挥动弯刀钩爪,几个三化境修者瞬间被淹没,反抗片刻化为腥风血雨的一部分。 “有没有洞天法宝,你先进去躲躲。” 洛阳收回视线,边传音黄今边感知南易的方向,什么真神遗迹,分明是囚魔狱所,早知如此,得到宝塔后就该强行把南易带走! “我这儿有柄仙剑,名为轻痕,送于大人。” 黄今边说边隐入明珠至宝,同时唤出一柄通体素白的剑刃,轻轻嗡鸣,久藏孤寂,渴求饮血。 “好剑!” 洛阳赞了一声,收起明珠握住仙剑,转身向争先恐后的兽潮斩出一剑,意破长空无距。 随轻痕所向,闪耀电光划破长空,滚滚雷音接踵而至,跳动的蔚蓝色电弧鱼跃疯涌,一明一暗两道浪潮狠狠撞在虚空间,邪兽不断陨落,天际的黑雾跟着愈是浓稠,随即孕生出更多新邪兽。 不能杀,最少不能用这种方法杀,它们都是道韵的产物,想杀死就得用道韵磨灭道韵! 一眼看穿邪兽跟脚,洛阳缓缓举起忘四,想了想又放下,转身折向大地,疾风徐过消失无影,邪兽跟着散开,杀向四下修者。 宝光与敕令声此起彼伏,各类手段层出不穷,洛阳只是催动阎罗鬼面与夜隐术悄然临近地面,看着南易挥动双刀,周身魔焱滚滚升腾,在邪兽群中纵横捭阖,护这个两个身披黑甲的负伤异族向前。 这向前可能没有意义,可还是要向前,随着伤口处的黑丝散布周身,掩护南易侧翼的负伤异族缓缓弓下身躯,低吼着咬向南易,似被邪兽同化。 南易似乎早有准备,旋身运刀,刀光魔焱构筑成接天龙卷,刹那清空大片空地,灵力损失也不小。 “吼!” 又是一声低吼传来,洛阳循声望去,一只手臂按在地上,撑着地面将魁梧的身躯从地下拔出来,尽数暴露在四方修者的感知下。 这是个巨型邪兽,双腿直立,约么三丈高低,无有头颅,手臂比腿粗,一手撑着地面,一手长着巨大的骨锤,正轰然砸落。 这一锤南易挡不下,洛阳匆忙踏着瞬影步落在南易身前,剑起断潮,一剑将巨型邪兽斩退,转身带着南易腾空而起。 “吼!” 巨型邪兽退了三步终于稳定身形,低头瞥了眼胸口,咆哮着再度举起骨锤,没等落下,身前的渺小猎物已然消失不见。 在夜隐术的遮挡下洛阳御剑翔空,不是隐晦斩出几剑帮附近的修者解围,正游荡时金灿极光腾空而起,似春花怒放,九道环带上下大小层叠,皆由咒纹构筑,白光一闪即逝,邪兽皆乱了方向,自己同自己厮杀起来。 “诸位,请来此处一聚。” 纳塔库布的传音随风而起,洛阳悠然转折剑光,同附近的人前后落入那间明光守护的宫格。 “这些邪兽的根源来自于地下,支撑他们不断重生的能源却来自四方神殿,斩草除根,我等应先破神殿,再灭邪兽。” “这不是责任与义务,只是自愿,我不知道神殿中有无宝贝,也不做保证,全凭各位做主。” 就像进遗迹前,纳塔库布站在屋顶上,抑扬顿挫,语调慷慨,说完这两句话挥袖将众人送出洞天,自己带着一票人马奔向南方。 紧跟着流光四散开来,洛阳目送着山居等人走远,瞥了眼南易没急着跟上,转而飞向西方,穿过黑雾,看璀璨明光越来越近。 已经有人进入殿中,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洛阳撇撇嘴,不再观望,小心御剑飞入幽影,神识感知中先进殿的修者已经身死道消,尸身遍地,看伤口好像是剑刃所杀。 也就是说这儿有个剑修,他的剑很快,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当然也可能不是快,而是如情剑那般触动心神,两种方法,殊途同归。 “用不用我出去等你?” 南易传音说道,眸光还是冷硬,眉宇间却能读出隐忧,洛阳点点头,翻手取出宝塔递给南易, “财帛动人心,别有不必要的善良,遇到什么多想想你姐姐,你父母,如果你死了,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不用你说,我可与你不一样,不是个烂好人!” 南易看上去气鼓鼓的,边传音边接过宝塔,缓缓退出大殿,感知着宝塔威能,心底又说不出的庆幸。 那时幸好多考量一重,现在就不重要了,以他的性情,这宝塔必然是最好的那个护身至宝,接下来只需要等个机会。 或许这殿中就是个机会,剑与剑的厮杀胜负仅在刹那间,那时出手他必然猜想不到。 不过这宝塔却成了麻烦,若有异动必然被觉查,况且他可能还有别的宝贝,要么放弃,可机不可失…… 瞒天过海是行不通的,不过可以先找个傀儡试试洛阳。 若是没有其余法宝,那就动手,先夺此宝引动他心神震动,如此比剑时必落下风,接着以此宝镇压他,借着殿中邪灵手段叫他身死道消! 完美无缺,接下来就看看这邪灵手段如何,希望别叫人失望。 想着南易勾起唇角,在神殿门口站定,眯着眼,透过深邃的幽暗,期待象征希望的毫厘微光。 534.那老魔与十三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殿中幽暗常静,由此空中的邪兽咆哮与四下的狂风怒吼显得格外刺耳。 洛阳瞥了眼殿门前的南易,深吸口气,大步向前,第一步,第二步……一直走到第十步,似乎是不想那背影都被幽暗彻底吞噬,璀璨剑光伴着铿锵剑吟凌空突起。 从无到有,刹那斩落,很快,却如梦幻泡影,触之即溃,这是假的剑光,那真的剑在哪? 洛阳心奇时秋蝉先觉蓦然示警,危机来自于四面八方,就像有无数柄利刃同时刺下,不论向那个方向躲都无法避免乱剑穿心的悲惨结局。 此情此景叫人本能地想要后退,洛阳却没有退,周身缠绕道韵,向前的脚步更加坚定,仅一步踏出,四下剑光似乎尽数散去。 这地方很绝,死生都在一念取舍,就方才来说,若是胆敢退后一步,必然被乱剑穿心! 没法退,只能继续向前,方才的是幻剑,接下来的会是什么,在殿门前死去的并不是没有大罗、绝顶,内里也并非没有心志坚定之辈,单单凭此幻剑,不可能杀得了他们。 无有剑吟流光,真正的杀剑斩落如春风入夜,秋蝉先觉再度示警,洛阳没办法从其中感知到剑斩来的方向,却知道有剑刃确实斩下了。 眸光不断巡视长空,双耳轻颤,恍然间捕捉到一抹幽影在身侧闪过,斜掠长空,落点虚无缥缈,可能是头颅脖颈,也可能是后心腰眼。 虽然仅是惊鸿一瞥,洛阳却无比肯定无形杀剑的虚实,没有退,反而继续向前,毫厘之差避过剑刃,未待停顿,秋蝉先觉再度示警,又有无形剑刃落下。 四下观瞧,这一剑在身前,同方才的那一剑截然相反,抹去隐秘,只求极速。 洛阳还是没出剑,踏步旋身,方才避过剑锋,下一剑再度袭来,来自更前方,直取脖颈,没了隐秘极速,将一切压在精准上,意势锁定,不出剑便不能挡下。 前面的都是试探,这才是真正问道的一剑。 洛阳等的就是这一剑,握着忘四旋身撩斩,素白色剑光飞掠出十几步远,隐觅在幽影中的持剑傀儡尽数暴露身形,各种姿态,千奇百怪。 这就是方才袭击的真实情景,那位设计者考量好了后来者应对偷袭时的所有可能,在相应的位置布置好触发点,借此控制傀儡出招。 前面的幻剑逼得你只能向前,所以攻势一经展开便连绵不绝,而唯一停下的触发点不在最后,也不在开始,而是夹杂着偷袭中,非是懂剑者,非是剑道得真者,非是能道韵抵消道韵者不能停下攻势。 这些就是洛阳一念所想,心思变换时剑光遥遥消弭在幽暗中,自殿门到傀儡剑阵的尽头相继点亮灯火,算不得亮,却将所有挡路的傀儡尽数驱散。 “知我道之人请入。” 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响起,洛阳继续向前走,没几步再度临近幽暗,抬头看看,迈步继续向前。 不同于前半段路,这次第一步方才落下便触动禁制,前方弹起屏障,将道路尽数遮挡,用意很明显,想过去,斩破它。 洛阳随手斩下一剑,再向前,路障再现,再出剑…… 如此走了十步,斩破十面屏障,停顿的灯火悄然跟上脚步,微微停顿,迅疾地赶超洛阳,自从左右两边变做弧形向前,将九尺方圆的圆形擂台映照得纤毫毕现。 擂台左边,随着剑吟声调拔高,持剑者身形从无到有,由虚幻到凝实,面容从模糊到清晰。 穿着白衣,披头散发,面色阴沉似水,素白胡须垂落胸前,探手握住青锋,提剑遥指,占去大片空间。 剑有三尺,双剑便是六尺,若再算两方握剑的手臂长短和相距间隔刚好九尺左右,这擂台设计时就没打算给台上的人留下太多挪移空间,有进无退,向死而生。 洛阳没有犹豫,飞身落在台上,同样引剑指向老者,四目相对,齐齐发动攻势,青白两色辉光不断碰撞,细碎光影如秋雨缠绵,久久不绝。 见此光景,“南易”快步进殿,光明正大站在辉光中,提刀警戒,盯着洛阳与老者的比斗看,不由得失望。 别看剑光璀璨,实际上完全就是剑术的碰撞,根本没用道韵灵力,洛阳混元法护体,这样根本杀不死他,还得等,后面应该还有机会…… 南易眼神跟着心思变化,恍然间抑扬顿挫的剑鸣声乱了一拍,白光渐渐压下青光,忘四黏着老者的剑刃,引带卷云,劲力愈是柔和,至某刻蓦然骤变,震开老者剑刃,一剑封喉。 灯火为之错愕,回味许久后继续向前,延伸很远很远。 洛阳方才收剑站直,在灯火辉煌所不及的尽头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紧跟着是重物坠落声与拔剑声。 “对手啊,老夫等了你数万年!” 低吼声落,一线纤细剑光破空袭近,裹挟着绝灭、杀戮之意,绯红颜色,久视如见彼岸花开。 “南易”不由心喜,嘴角眉头微微扬起又被狠狠压下,唤出宝塔罩在头顶,原地盘膝坐下,盯着洛阳,期待着应有的局面。 躲与不躲,寻常人只有这两种选择,而洛阳却没有选择,身为一个高傲的剑修,身为昆仑的扛鼎人,这一剑他必然选择以道韵硬撼。 相同的那老疯子同样会继续发动攻势,在那时就是夺取法宝的好机会! 想着南易不动声色将神识落向宝塔,却没感知到丝毫心神烙印,不由得眸光变化,将险些攀上眉梢的喜色再度压下,暗道:“洛阳啊洛阳,你还真是取死有道!” 想着“南易”暗自调动灵力构筑心神烙印,就等洛阳举剑便印入宝塔,之后凭此至宝同那老魔前后夹击,必叫他身死道消! 千机算尽,可洛阳却没有举剑与那道绯红色剑光硬碰硬,瞬影步留下的残象被轻易扯碎,眼见剑光临近却不见洛阳踪迹,“南易”心知大势已去,正欲印下烙印,头顶宝塔也消失不见。 “真南易才不会接这宝塔,在他心里,南诺比什么都重要。” 低沉的耳语响起,“南易”蓦然化作黑烟,分作两半避过剑光后汇成一体,卸去伪装,变为本来样貌。 宽大的连帽黑袍,戴着手套、面具,挡去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地方,瞥了眼再度举剑的老魔,刹那隐入虚空界隙,留低语在洛阳耳畔回荡。 “洛阳,他的命是我的,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洛阳撇撇嘴,举剑挡下老魔的赤红色剑刃,眸中战意如火,直视着老魔的双眸,心底却在想着那个冒牌货。 他模仿得近乎完美无缺,若非是宝塔反馈他的心神波动,若非那些不该有的小表情,说不定就被他蒙混过去了,最关键的是他可以催动不灭魔焱,这会叫绝大多数魔族对其放松警惕,必须得抓住他查明真相,不然,等待魔族的将是灭顶之灾。 也可能不仅是魔族,神魔妖鬼大多都以天赋证明种族身份,现在那不再是唯一,顺着这条线能查出很多邪修,前提是在这出去,然后找到他,抓到他! “还手啊!还手啊……” 洛阳心思在别处,一时间只守不攻,老剑魔为之触怒,咆哮着挥动宝剑,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狠,道韵散开引得神殿震颤,恶灵哀嚎声愈是刺耳,凭空生出鬼火骇人,带着老魔得剑刃更加凶狠。 洛阳闪身又避过一剑,看准时机提剑刺下,用的是偷学剑叟的一刺,包裹着化凡道韵,生生逼停老魔流水般的攻势。 “额……这一剑你在哪学到的?”老魔退后几步,看看洛阳,不等他回话突然笑了,“哈哈哈哈,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西门绝后继有人!” “来,徒孙,杀了我,杀了我证你的道,杀了我!” 低吼着,魔剑上的血芒暴涨三分,一剑斩下,灵力剑光突破神殿阻隔,将整个神殿劈为两半。 这可能是西门绝最强的一剑,为这一剑几乎耗尽所剩无几的精气神,洛阳可以躲,但没有躲。 同样引剑当空,朦胧烟火卷过长空,双剑争辉掀起无尽风暴,肆虐一刻有余,原本的神殿连同方圆数里戈壁都在碰撞中湮灭。 灰埃升腾漫天,洛阳缓缓起身,瞥了眼身躯上愈合得伤口与狼藉得法衣,引剑横空,散去漫天尘障。 西门绝拄着魔剑单膝跪地,有出的气没进的气,躯体不断沙化,不断大笑着。 朝闻道,夕死可矣,什么是道,不笑不足以为道! “吾之一身与剑作伴,修有二十六剑,然,后十三剑走了斜路,不宜传世,但这前十三剑至简至纯完美无瑕,帮我传下去,死而无憾!” “好,这十三剑我会帮你传下去。” 洛阳细细审视西门绝传来的十三剑,与剑叟的一刺同根同源,确实至简至纯,却并非完美无瑕,不过这不代表不能传下去。 这世道从天上到地下又有那一样真的完美无瑕,主观的喜爱很多时候大于客观的一切存在,这十三剑很好,一定会有人喜爱,如此,它便是完美无瑕。 535.这样的对手久违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尘归尘,土归土。 无尽岁月不曾磨灭的沧桑一朝倾覆,天际的绚烂辉光却未散去,丝丝缕缕的沙在脚边舞过,洛阳收回思绪,将视线从天际移动到地下,那些被压抑得要出来了。 神殿因剑而存,除剑以外不染灰埃,本该在殿中的所有邪异都被镇压在殿下。 现在剑不存在了,神殿也不存在了,过去曾被镇压的必然萌生,就像经历风雨的种子,自然如此,无可阻挡。 大地摇晃得比风浪里的孤舟还要剧烈,洛阳却在原地站得稳当,体外毫厘道韵缓缓散开,素白辉耀将周围三尺化为传记中的桃园乐土,任地动山摇屹然不动,超然物外,遗世独立。 “吼!吼……” 终于,地下响起咆哮,几乎未作停顿,熟悉的应和起天上抑扬顿挫。 飞沙遮掩大地,黑雾遮掩飞沙,在最难直视的深邃里,新生邪兽褪去稚嫩,绒毛换做鳞甲,不安分挪动脚步,钩爪如刀,踏顽石如堆沙。 一只只手掌破土而出,可能是发觉难以触及长空,转而亲近破碎不堪的大地,将深埋在地下的身躯愤然拔出,不知用什么地方发出同样震耳欲聋的低吼。 无需敕令,更不用指引,所有邪兽不约而同望向洛阳,审视片刻,豁然发动攻势,似狼犬身形的跑的很快,拖着巨形骨锤的也大步流星,浑不在意脚下同族死活。 洛阳探手唤出轻痕,阴把倒握,不等邪兽如何,发动只有一个人的冲锋。 这与之前是不同的,不杀光他们就到不了地下,同样没法查探纳塔库布所谓的根源性说辞是真是假,所以不能留手,必须得磨灭他们。 “一念花开!” 提剑将身前的邪兽斩作飞灰,洛阳心底里轻轻喃起剑式的名字,剑落念起,就在闪身避让身侧砸落骨锤的刹那,万千金光透过深不可测的幽暗,塑青莲状,翩翩盛放。 铿锵剑吟在咆哮声中异军突起,紧跟着夺取半壁江山,细碎剑光缭乱戈壁还不尽兴,肆无忌惮掠向长空,在单调的金灿底色上肆意图画,尽显风流。 最南方的赤红辉光下,纳塔库布随心抹杀近身的两只邪兽,瞥了眼在众人围攻下步步向前的巨兽,念起剑起,璀璨极光所过,巨兽同烟尘散。 “没想到他的剑这么厉害,如此一来开启五殿的时间可要比预想中提前许久,变得无法捉摸,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传音出自纳塔库布之口,透过交战声与咆哮声传到战场最外围的黑衣修者耳畔,没引起丝毫情绪变化,正欲传音身侧有邪兽袭来,张着血盆大口,恶臭刺鼻。 那修者不紧不慢矮身扑倒,先避过邪兽巨口,再趁势就地十八滚翻避尽接踵而至的挥抓,乌龙绞柱腾身而起,一刀斩杀邪兽,转而遁入地下。 取出一枚玉符传音回话,声调不紧不慢,似早已运筹帷幄,此间局势大小变化心有成竹。 “不要急,一个人再强也是绵羊,你也是剑修,可有本事阻挡百万雄师?” 另一边纳塔库布继续着似无止境的杀戮,还救下两个重伤的修者,边留下丹药边护着他们疗伤,微微瞥了眼传音来的方向,冷声道:“那得看是谁的百万雄师。” “哈哈哈哈,不必逞强,双拳不敌失手,尽管继续我们的计划,我相信他是个识时务的人,即便过去不是。” 说着修者眸中闪过光寒,掠出地下,环顾战场变故,转而飞向充满缭乱剑光的长空。 对未知要永远怀有敬畏,试试他的剑,知己知彼是一方面,拖延些许时间,等待魔主复苏是另一方面。 飞过云霄,隔着数百步距离,有剑光一闪而逝,修者不由眸光变换,对着剑光的凌厉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转而望向戈壁上只身转战的剑修,缓缓取出一支巴掌长短的金属桶。 此宝名为纷影错魂针,只若催动,刹那间迸射三千寒毒煞铁熔铸的错魂毫针,曾经杀过绝顶,不止一个。 两道骨锤自洛阳左右同时落下,洛阳抢先飞身跃起,引剑流光正欲刺下,秋蝉先觉蓦然示警,抬头望去,无数针影当空落下,毒煞确实存在,却无色无味。 知道他的剑如何还敢出手,这也侧面印证这针的威能,能不硬接最好不硬接,这混沌实在浩瀚,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一念决定进退,洛阳踏着瞬影步横移数百步,跟着催动夜隐术与阎罗鬼面,身形就这般消失在邪兽群中。 被毒针覆盖的邪兽遭了殃,不管体型大小,尽数被射成蜂窝,没等重生,被无形无色的毒杀泯灭生机。 洛阳不由眯了眯眼,剑眉跟着轻挑,这毒煞果然非同寻常,竟含着道韵,数量众多,无声无息,实在是行走尘世必要法宝。 也不知道从哪弄的,最好能带回去几个,交给师姐研究研究…… 如是想着洛阳抬头望向长空,没了剑光缭乱长空再度变作单调的金灿颜色,那群疯狂的邪兽互相厮杀着,根本寻不见那偷袭者的踪影。 寻常刺杀者一击不中必然远遁千里,蛰伏待机,在你最不设防时再度卷土重来,根据行为癖好设置陷阱,借此泯灭生机。 他应该不一样,方才那攻势应该是试探,也是警告,这是作为同行洛阳解读到的讯息,至于真假,很简单,一试便知。 “散!” 暗自敕令一声,体外黑纱散去,剑光方才亮起,周围的邪兽都没等发动攻势,漫天针雨再度落下,比之前的更多,更密。 瞬影步动,洛阳再度唤起黑纱,看着大片邪兽陨落,心中有了定数。 猜想的很不错,他就是在试探警告,目的大概同周围的邪兽差不太多,是打算控制时间,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四方神殿四种颜色,金色是剑殿,亦为庚金之殿,那剩下的会不会就是木、水、火三殿? 不管是陨神还是囚魔总离不开阵法禁制,而阵法禁制就绕不过阴阳五行八卦九宫,现在五行已出其四,余下的那座象征着土行的宫殿落在何处? 不无意外,他们的谋算应该与之密不可分。 那偷袭者在这儿就是不想金殿太早破开,留下就是被牵着鼻子走,不如去寻找可能的土行深宫。 可这宫殿会落在何处,地上四行,会不是是在地下? 洛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性,低头审视戈壁,捏手印催动土行遁法,悄然潜入地下,如游鱼般直向四殿连接的中心殿掠去。 那儿是最可能的地方,如果那儿没有必然在四殿圈定的范围内,不可能出圈。 洛阳走的写意潇洒,邪兽久久寻不见敌手开始向周围扩散,金光的势头渐渐压下余下三道辉光。 一切都被修者看在眼中,等了又等,始终不见洛阳出手不由皱起眉头,挥手间湮灭数百邪兽,维系着长空上的光辉均衡,神识在四下搜寻了三遍,确认洛阳已然离去不由勾起唇角,向纳塔库布隔空传音,声调含着喜悦。 “最后你不能对他出手,他是我的了!” “凭什么,他可是剑修,跟你有什么关系?” 纳塔库布对修者的请求有些不满,顺势将怒火发泄到四下的邪兽身上,念过剑光璀璨,瞬杀邪兽数千。 似乎是感知到纳塔库布的怒火,修者再出声前眯眼考量片刻,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可不仅是个剑修,他更是刺客,还是最好最优秀的刺客,剑在他手中不过是杀人的武器,与你追求的不同。” “你没骗我,以他展露出的剑道来看他不该是那样的人。” “相信我,我不会看错的,他是刺客,绝对不会有错!” 修者再度出声,言罢眯眼审视四下方位,换位思考,根本就不需要再了解了,刺客是见机行事者,是深谋远虑者,是绝对的目的论者,所以想法大多差不多。 被算计两次他必然很不爽,寻找不到敌人的踪迹会叫他更不爽,如此一来会怎么做? 两条路,一个是引蛇出洞,如果是他选的是这条路,绝不会放过方才的机会,顺着神识很容易摸清自己的位置,可他没有发动攻势,可以解释成在观察。 之后出手抹杀邪兽时可是大好时机,作为拥有如此剑道的修者,他可不会因什么而畏惧,他没出手,证明在那之前他就不在这儿了。 会去哪儿? 很简单,寻找那座消失无踪的土行神殿,你叫我舒服我也叫你不舒服,以攻对攻,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还真是久违的感觉! 随着真相清晰浮出水面,修者嘴角的弧度更甚,瞥了眼地下,再传音,“他可能发现我们藏起来的暗子了,派个人过来我这儿维系均衡,顺便执行第二套计划,放出风去,挑拨离间!” “好,你尽快解决他,我有种感觉,如果他不死,我们的计划很可能会尽付东流!” 纳塔库布轻声说道,踏步间分身为三,其一飞向长空,准备取缔修者位置,其一遁入地下准备执行计划,本体依旧在四方救火,不断发下丹药。 与此同时洛阳已然绕过无数升腾黑雾的裂纹来到曌神殿外,没有进去,甚至退后几步,不动声色藏觅起来。 他应该会来,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在遗迹外掌有最大辉光却背离人群的魁首,那他就一定会来。 这儿是猎场,两个最顶级的猎杀者狭路相逢,这场必然面对的比斗没有规矩,只论结果,要么你死我活,要么我死你活,绝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同性相斥,势均力敌,这样的对手久违了。 536.有件事看错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穿不过厚重尘土,曌神殿沉默着,幽暗侵占每个角落,是保护色,也是陷阱与杀机最好的遮掩物。 时间在此刻流逝得异常缓慢,四下无有动静,他可能来了,也可能没来,就与山雨欲来相似,周遭充斥着压迫感,任何生灵置身此处都不免思考接下来事,洛阳也不例外。 他会从哪来,会怎么来,是选择藏觅起来以身为子行逼压镇锁之势,还是不顾大局,直接提刀杀来,求个顺心快意。 如果他选择前者,就不能再等下去了,直接作势杀入神殿引蛇出洞是个不错的机会,毁去神殿也可以,这是他的七寸命门,近在咫尺。 不过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所以大抵会选择后者。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面对面厮杀可还没输过,武当山上同玄烨的那次不算,当时岱舒老道飞升在即,于情于理都该认输…… “洛阳,你是叫洛阳吧,这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很喜欢,等我老去归隐乡土时,我打算写写回忆录,不出意外,我最先回想起来的一定是你的名字!” 毫不掩饰的传音突兀穿过幽暗,自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就像洛阳笃定他回来,他同样笃定洛阳就在附近。 等了许久没有传音响起,黑袍修者闪身落在幽影间,握着刀,轻挽刀花,璀璨辉光圈旋盛放,如若绯红色的彼岸花,象征着死亡。 “你应该清楚,我可不是只有这一种选择,之所以用这种选择,就是想真的同你一较高下。” 声音确确实实从黑衣修者站立的方向传来,口型也能对应的上,可洛阳总感觉有些不对头,换做是自己可不会这么容易让出先手的机会,要知道等下去急得必然是自己。 即便七寸要害近在咫尺,可若是发动攻势必然会少出一招,这一招很可能左右最终的结局。 没办法确定也没办法否定,洛阳闭眼沉思许久,闪身走出幽影单手握剑,动作看上去有些僵硬,张嘴顿了刹那方才出声。 “既然你要开战,攻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刀够不够利。” 说着举剑抱架,很不自然,就像是齿轮生锈的炼器傀儡,虽然可以动,动作却甚是坚硬。 只见流光闪动,黑袍修者举刀已近身前七尺,那些由灵力构筑,被夜色遮掩的傀儡丝清晰呈现在洛阳心底,之前猜得不错,这果然是傀儡,他果然不愿放弃这抢先一子的机会。 秋蝉先觉示警,洛阳微微偏头,瞥了眼离开脖颈不足一臂距离的刀锋,向左横跨一步,顺势矮身摇闪,注视着刀锋斩过,剑随心动,直刺向黑袍修者眉心。 这是剑叟的一剑,也是西门绝的一剑,同样是洛阳自己的一剑,极速至简,似七月流火,三九冬风,璀璨光辉照亮方圆数步,熠熠夺目。 如此迅捷的一剑却落空了,刺穿轻飘飘的黑衣,剑光激荡破碎幽暗,修者真身早已消失不见,分身正欲举起刀,被一剑斩作两半,在阵法禁制崩碎的弧光中碎成齑粉。 随着最后一抹辉光隐去,殿前重归死寂,在洛阳左手边十数步,修者阴把倒握刀锋,眯着眼眸,感知着如当空皓月般的标识,准备再试试,借此确定那预知吉凶的咒术是否存在…… “夜隐术。” 洛阳环顾暗夜空荡,暗自敕令,唤起轻薄黑纱,缓缓退步隐入幽影,细细感知,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曌神殿前的空间并不大,接下来比的就是谁先被发现,秋蝉先觉可以施展无数次,他的衣服可不多了,金蝉脱壳可用不了几次。 正思考时刀光斩下,坚决而凌厉,似乎无比笃定洛阳就在这儿。 洛阳剑眉轻挑,催动瞬影步挪移开来,那刀光落下同时细密针雨轰然泼洒。 同方才的那一刀相同坚决,似乎根本不认为自己可能落空。 这针上毒煞太过骇人,洛阳再度催动瞬影步遁去,修者眼睁睁注视着纷影错魂针破碎残影,勾起唇角,默默感知着标识渐渐磨碎,没再发动攻势。 虽然只有两次简短的攻势,但可以确定,他确实有预知类的神咒加身,而且修成的道韵很强,在不断磨灭标识,可能等不到下一击了,再想办法种下也是不可能的事,接下来终于可以不顾一切正面厮杀了! 与此同时,洛阳也寻了个僻静角落蹲伏下来,暗自催动混元法,感知着有什么东西被炼化干净再度催动瞬影步变换位置,抿着嘴唇,剑眉缓缓蹙紧,从开始到现在和点点滴滴在心头闪过,笑意渐渐取缔隐忧。 不会有错的,应该就是在斩杀分身或者刺破衣袍时留下的手段,而方才的一刀一针应该是为了试探秋蝉先觉…… 既然查清楚了秋蝉先觉他必然会费尽心机观察瞬影步的规律,如此就没必要继续藏着了,不如直接出去,同他下一盘明棋。 念定,洛阳直接散去夜隐术,收起轻痕仙剑,左手负于身后,握着忘四傲然直立。 仅仅几息光景,修者也踏步走出幽影,眉眼中带着轻笑。 “你这步棋走的很好,我承认没有办法破解。” “你走的也不错,咱们这也算棋逢对手,报上名来,我虽然不喜欢写东西,回忆起来若是不知道你姓名,实在不美。” “我没有姓名,只有代号,天一,不要误会,曾经确实有一百零七个废物,但他们都被我杀了,只有一个能活,是到哪都不会改变的规矩!” “今天也一样?” “今天也一样!” 天一点点头,踏步闪身出现在洛阳近前,微微停留虚晃一刀挪移到洛阳身侧,举刀斩下,很慢,却充满变数,即便洛阳也看不出这一刀究竟会落在何处。 既然看不出那就不看,全部都挡下便是! 一剑刺出,极速至简,看似不存变数,实际上存在十三种变化,这就是真正的十三剑,不只是一刺,还有后续的任何一剑都可以作为引子,凭此可以流水般斩出十三剑。 刀剑交错生出铿锵震鸣,劲力吞吐间两人同时退后,洛阳横剑身前,天一跟着动作,刀锋遥遥对上剑锋,拔剑术对拔刀术。 虽远距不知无尽星河,却有过差不多的经历和相同的抉择。 不论会得再多,压箱底的绝杀都是这一击,拔刀也好,拔剑也罢,追求的相同,没太多区别。 谁也没看清究竟是刀先动还是剑先动,刹那间两道辉光叠成一线,深深刻入幽暗,良久方才消隐。 洛阳先一步单膝跪地,拄着忘四才没彻底倒下,上半身的法衣已被搅碎,朦胧辉光遮挡着断骨刀伤,若是不曾修过混元法,必死无疑。 另一边,天一还在倔强的站着,手中的刀已然折断,身上看不见剑痕,功体却在不断崩解。 道韵与道韵的碰撞他输了,辛苦结成的道果被斩破,陨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有件事看错了,他不是刺客,而是剑仙! “我看错了,他是你的了,小心些,他的剑很快,很利!” 同纳塔库布传音一声,天一深吸口气,利用全部的力量转过身,抛出数个纷影错魂针,盯着洛阳,张了张口,没法出声。 洛阳挣扎着起身,颤抖着举起剑,声调坚定,“你是想说叫我斩碎你的神魂,给你自由,像风那样,不错吧?” 天一有些错愕,笑着点点头,看着那剑缓缓斩下,彻底消失在幽暗中。 都过去了,终于都过去了,风不再是向往,往后他也能追着闲云,看尽花开花谢,日出日落…… “谢……” “不用谢。” 洛阳收剑盘膝走下,捏剑指当空一点,宝塔腾空,金灿辉光卷帘垂落,遮去洛阳身形。 混元法悠悠展开,本来供给向曌神殿中的灵力蓦然变换方位,前后扯入漩涡,前后蜕变作最精纯的能量,修补洛阳胸前的可怖伤势。 老木蓦然睁开眼眸,眸子不知何时变作赤红颜色,瞥了眼殿外,审视许久,歪头望向地面,打量着不断“救人”的纳塔库布,满意地点点头。 “尽快打开四神殿,我发现了更好的躯壳,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它!” “领命。” 纳塔库布停下动作,控制徘徊在长空中的分身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长啸,邪兽尽数退去,被遮掩的白玉石台破土而出,不等众人查探,纳塔库布控制分身径直轰碎两处,转而腾空而起,再度发出一声叫锐的吼叫。 消失的邪兽卷土重来,山居与巴库拉背靠背捏拳而立,孔九、白露、元曹也聚在一起,修为高低不一的修者跟着分成两队,左右成犄角之势,同数不清的邪兽对峙着。 “这儿是魔主大人的沉眠之地,各位冒昧来此已是罪大恶极,现在俯首称臣,可免死罪!” 纳塔库布冷声传音两方,在说话间两个修者冲过邪兽包围扑到玉石台边解体自爆,瞬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四方邪兽连同玉台都灰飞烟灭。 大地不断震动,隐藏在地下的曌神殿缓缓浮起,一线绯红明光腾空而起,经清风徐徐散作流光洒落,将整个遗迹彻底封闭。 537.千年后剑仙还是剑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轰隆隆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同时压近,就像有万兽奔腾,逆着戈壁的风沙,带着如墨般的浓重云霭,呼唤着赤红色电光肆意陨落,一次又一次分割长空。 大地震动愈是剧烈,随着四道绯红色流光自尘沙中奔涌而起,邪兽仰天咆哮,在众人注视下,绯红色流光同时间汇入曌神殿,引得似有实无的钟鸣声惊起。 漫天虹光连接东西,黑衣魔主负手而立,孤绝背影遮去大半琼霄。 紧跟着银白色漩涡蓦然腾起,不管绯红色激流如何汹涌,随着自由的韵律悠悠旋动,内里渐渐浮起细碎而璀璨的星光,截取数不清的灵力,叫长空上的魔主身形缩小一半。 “个老子的,这谁干的,虎口拔牙,真有种啊!” 山居咧嘴大笑着,不由得想起那个白衣丈剑的背影,应该就是他,像他那样的存在就似真金,即便置身沙土,早晚会闪闪发光。 元曹对纳塔库布遥遥挥动战锤,指了指漩涡,吐气开声,道:“围着我们干啥,那些掌握辉光的老大都被你们控制了,我们这大鱼小鱼两三能泛起什么风浪,还不去帮帮你们老大!” 吼声随风扶摇琼霄,在黑云下回荡许久,纳塔库布挪动视线,瞥了眼曌神殿,转而望向山居,触手如乱发逐风,身后浮起无量剑光,悬而不落,如若罗天繁星。 “山居,你这位兄弟话粗礼不粗,你还在等什么,你想舍生取义我不拦着,可他们呢?” “你回头看看,他们可都是无辜的,都是不该死的,你应该知道,任何强求的正义都不算真正的正义!” 声如石落镜湖,惊起千万细浪,身处浪花上的修者变了眼色,身着锦衣的少年蓦然收拢纸上,指引着身后的明镜缓缓落在身边,最先出声,“我现在想离开,可以吗?” “恐怕不行,在魔主复苏前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臣服,一个是死亡,而魔主复苏后你们就只有灭亡。” 纳塔库布摇摇头,瞥了眼那沉甸星光的漩涡,知道那是他们的依仗便化言辞而刀剑,继续道:“别被眼睛所欺骗了,那儿可没有他们,只有他!” “说得不错,只有他,洛阳!” 山居冷声开口,缓缓捏住拳头,同巴库拉互视一眼,同时向四下邪兽发动攻势。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时此刻,能够燃烧犹豫的也只有战火。当作傀儡才能活下去和自由地死去,不论是谁都知道怎么选择。 纳塔库布眼中闪过冷光,引动剑雨瓢泼,“杀,一个都不放过!” 山居却是无惧,向着长空一马当先,踏步出拳,火红色光柱逆风而起,破碎剑光无数,连带着湮灭无数邪兽。 一道道流光跟着四散开来,就像猜想中的那样,唯有战斗才能打破犹豫,剩余的人手本来就不多了,若是再有动摇,获胜的希望会变得更加渺茫。 黑雾深沉却遮不住九色宝光,狂风呼啸,再不甘也只能消弭在战吼中,地面上战的激烈,地面下的五光幽暗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洛阳就在这平静中盘膝入定,吐纳自然,体外闪耀着毫厘辉光,连接着地上的漩涡,随着精纯的灵力涌入体内,本来大罗三灾小境中的如渊鸿沟被轻易填平,劫云未彻底酝酿便消失无踪。 又三刻光景,劫云再度翻涌而起,没等覆盖长空便再度消散,离开不久又再度折返归来。 滚滚雷音忠实跟随电光,最阴翳的幽影里惊起流光,内里浮现无量光影,自左到右,真神相,诸魔相,大妖相,鬼灵相,众生相…… 在下面是地水火风四元素,流光色彩不一,氤氲夺目,随着诸多光景隐去,赤红色电光当空凝结,轰然陨向洛阳。 “转,散!” 老木似乎对这一切早有准备,提前结成手印,雷罚陨落刹那向着长空点下,戈壁上,数不清的邪兽化作黑雾飘摇而起,恰达好处迎上雷光,如昊日逢迎冰雪,无声消融。 一击罢了无有停顿,又是两道电光齐落,左右夹击,黑雾也跟着变化,再度抹去劫雷。 长空另一边,细碎的剑雨被拳芒撕碎,纳塔库布飞身飘退,断去数十触手,毁了数千神剑,不过都是值得,只若能拖住他们,魔主的计划必然水到渠成。 山居甩了甩拳头,瞥了眼身躯罗列剑痕的巴库拉,传音道:“还挡的住吗?” “没问题,我能和他打上三天三夜都不瞌睡。” 巴库拉说着举着两拳报架,另外两只手在身上涂抹宝药,充分发挥种族优势,暗地里感知着地面上的情势,颓势不断放大,危在旦夕,迫在眉睫。 只若是生灵都会胆怯,修者也不例外,这般持续下去,用不了太久就会崩坏平衡,获胜的可能性只会不断缩小。 得去那边看看,那个他究竟是魔主还是洛阳必须搞清楚,若是后者还则罢了,若是前者…… 从三灾境直入五劫,眼见着龙汉劫过,越晚一分魔主就越强一分,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必须先下手为强! “我拖住他,你过去看看。” “扯,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的本事用的差不多了吧,而他呢,他还没认真呢,你拖不住他,我也一样,分散只有加速颓势。” 山居的传音很冷,望向纳塔库布的眼神中都是忌惮,并非是长他人志气,他的强大是确确实实的,那感觉就像高山近在咫尺,仰望却不见峰顶。 “我们只能赌?”巴库拉闻声不由眉头一紧,也想信任洛阳,可他面对的是魔主,同曾经的真神一般,动辄毁灭天地的存在。 洛阳的剑再强都是不行的,那是两种生命层次的区别,就像凡人与修者,不可能赢的。 这些山居同样清楚,却只是勾起唇角,边向纳塔库布举起拳头边传音入密,寥寥数字,带着山岳般沉重的信任。 “这不是赌,他一定会赢!” “战!” 巴库拉看着山居一往无前,转而瞥了眼辉光,轻笑无声,举拳跟着袭向前方。 这一刻,不仅是遗迹中幸存的生灵,还有同他们息息相关的所有文明全压在洛阳身上。 这份沉重随风而来,吹动识海上的万千青莲,洛阳在菩提树下,慧剑在左,忘四在右,头顶宝塔,缓缓睁开眼眸,在流光中,脚步声近。 他来了,穿着一袭无有绣图的黑袍,身形魁梧,黑发自然披散肩头,紫眸藏敛流光璀璨,周身燃烧着不灭魔焱,很亲近,给洛阳的感觉同南默相似。 可他不是南默,他是魔主,早就应该在无尽岁月中消逝的生灵,他不愿离去,必然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 就像曹青凡,他们很相似…… “你修的混元法是我传下去的,你过去的魔心与我同根同源,你的身躯无比适合我的神魂,把他给我,我可以亲自送你入轮回,以你的天资,只需短短十数年就会再度走到今天的位置。” “不要拒绝,十数年光景换你所在文明的平静,这是笔很值得的交易。” “在你看来是这样的,不过我想问凭什么?” 洛阳缓缓起身,一手慧剑一手忘四,没带玄黄塔,缓缓自从菩提树下走出,剑锋不断颤鸣,歌着对战斗的渴求。 “凭什么?” “哈哈哈哈,这儿是猎场,整个混沌都是猎场,弱肉强食是永恒不变的法则,你说凭什么?” 魔主大笑着,手一挥,青莲散开,探手握住三尺魔剑,盯着洛阳,似乎在回忆,也确实应该回忆。 沉睡无尽岁月后再度握剑与人厮杀,换做谁也不免忆往昔岁月峥嵘。 “算了,再给你次机会,放下剑。” “你叫一个剑修放下剑,笑话!” 这是魔主的宽容,也是对洛阳的折辱,根本没有犹豫,随着剑眉轻挑,洛阳悍然发动攻势。 曾几何时也在揣测过羲和所描述的那个时代究竟如何,那时的剑仙究竟何等风流,那时的剑魔究竟何等轻狂,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可以跨越千古悠悠,以剑论剑,怎能不珍惜? “倒是我孟浪了,千年之后,剑仙还是剑仙!” 魔主却未因洛阳而动怒,正相反,唇角眉眼带着笑意,提剑杀向洛阳,心底也有期盼。 正如洛阳好奇千古前,他也在好奇千古后,剑与剑的争斗,就该直接而纯粹。 双剑同时斩下,不分前后交错在一处,四目相对,同时变化招式,洛阳握着慧剑没用,以单剑对单剑,攻守转化随性,天下剑术不断变化,没有固定的路数。 魔主也是相同,迎着洛阳的剑,或攻或守,剑术大开大合,各种精妙招式信手拈来,从识海同洛阳打到天上,对决数千剑后又沉下识海,无多时再度浮起。 就这般过了几千招,同最开始那般,双剑再度交错,劲力吞吐一人一魔前后退开,一个踏着海波,一个踏着青莲,剑锋遥指对手眉心。 “不差,双剑如何?” 魔主再凝成一柄魔剑,看看洛阳手中的慧剑,闪身再度发动攻势,有些两仪微尘剑的味道。 左手剑带着绝灭杀机,缠着灼热魔焱,以攻代守。 右手剑升腾盎然生机,带着轻盈素华,以守待攻。 是两种剑道,也是一种剑道,囊括生死转轮变化,圆润随心。 而洛阳的化凡剑只是一种剑道分两剑使用,仙凡变化却也不凡,可比之于魔主的剑,有云泥之别。 “到底还是年轻,最后一次机会,就此罢手,将身体给我,我可以饶你不死!” 魔主再次逼退洛阳,大放厥词时松开左手剑,向着长空轻轻一斩,叫洛阳瞠目结舌。 不错,一剑两道轮转,这就是一直在追寻的那个境界。 538.剩下的账你帮我清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惊涛散作涟漪,万籁俱静里剑光再度腾起,翩若惊鸿,分散万千青莲,在视野里不断放大。 洛阳提剑横在身前,剑光重重斩在剑锋上,难以抗衡的力量突兀爆发,百余斤的少年好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打着旋亲近繁星,久久方才坠下。 识海相继惊起巨浪,千莲摇曳间水花零零洒下,遮去菩提树与洛阳的身形。 魔主没急着继续发动攻势,挽了个剑花,随着手中魔剑放下,波浪消隐,止水如明镜,水天相仿,有些叫人分不清是站在海上还是站在天际。 “水面上的冰山只是我们能看到的一角,洛阳,过了这么久,难道你只看到你我在剑道上的区别吗?” 发音乘风而动,惊的千莲摇曳,洛阳缓缓起身,举起右手,看着手中不断颤抖的剑锋,笑了,眸光坚定。 “心外无物,自性本空,我在意的仅仅是剑,其他的,于我而言如未始无物!” 说着再度发动攻势,笔直的剑光平行海面,因劲力袭卷升起的滔天浪潮被远远抛在后面。 一剑断罪过,因果难清还,忘四与魔剑架在一处,慧剑紧随着斩下,划出剑弧如钩月无暇,直向魔主肋下,穷尽四象之极,却还是挥空。 丝丝缕缕的幽影在星光璀璨下散于无形,不等洛阳惊叹魔主踏着烟波引剑斩下,剑光笔直却含有数不清的变式,穷尽四象之极,确是断罪无疑。 从瞬影步到断罪,短短瞬间,魔主展示了两种洛阳最擅长的攻伐手段,这瞬间,洛阳对那句话恍然大悟。 侵袭早就开始了,换做寻常生灵,不管这场比斗输赢,在这片识海中魔主都能留下自己的足迹。 以混元法对混元法,以剑道对剑道,以瞬影步对瞬影步,他根本就不是天魔。 这一念明悟至关重要,却也误了出剑时机。洛阳深吸口气,迎着魔主的剑光斩出断罪。 作为这一剑的创造者,他比谁都清楚,面对这一剑只有向前,不能有丝毫的避躲与退让,因为那些都在这一剑的算计中,退,有死无生。 两道剑光前后消隐,璀璨繁星再度变得清晰,洛阳捂着胸口蹲跪在海面上,靠着忘四支撑挣扎起身,缓缓转过身,盯着魔主肩头,看伤口迅速消弭。 “冰山源于水而出于水,本就是你的一部分,藏头露尾与藏尾露头有什么区别吗?” “放弃抵抗吧,还是那句话,我可以放你离去……” “别虚情假意了!”洛阳开口发出一声喝斥,打断魔主的喋喋不休,在那尽是审视意味的目光中继续开口,“从开始你就在算计我吧,你根本就不是天魔,而是心魔!” 魔主不由一愣,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根本不在意洛阳会发现这些。 尘埃已覆镜上,如埋种萌芽,根深蒂固,哪那么容易就被拂去? 所有忌惮已随着最危险的那段时间过去,剩下的只是有恃无恐,就如冰水,即便是真神降临,也分不出彼此。 可为什么他在笑? “该怎么说呢,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他不在,我真没把握抹杀你。” 洛阳轻轻说着,海面下的倒影恍然挪动,在魔主的注视下浮出水面,同洛阳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同的是穿着黑衣,面沉如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你可有够狼狈的……” 李天策打量洛阳几眼,撇撇嘴,转而望向识海,感知着丝丝缕缕的魔气,不由剑眉轻挑,那表情叫洛阳想起被抢糖葫芦的熊孩子。 一念想法被李天策与魔主同时感知到,不等李天策开口,魔主压下惊奇,挑衅道:“这就是你的依仗,同样是心魔,我可是登上天穹,超脱物外的存在,而你们都只是在山上!” “他真是超脱者?” 洛阳的声调有些颤抖,落在两方听出了不一样的情感。 在魔主那儿是恐惧,在李天策那儿却是兴奋,因为他同样也很兴奋,无数次轮回,无数次问道求索,为的是人定胜天。 超脱者高于天,就在眼前,哪能不与之一战? “来搭把手吧,我有些很新奇的想法……” 洛阳丢开慧剑,提着忘四踏步向前,李天策没有迟疑,闪身跟上。 一左一右,超凡与化凡,这叫魔主有了很不好的猜测,提剑飞身而起,乘借星光,刹那斩出八十一道剑光,重叠交错,毫不掩饰杀机重重。 电光迎着剑光曲折蛇行,滚滚雷音紧随其后,洛阳握着双剑腾空而起,不待忘四上的电光彻底隐去,闪身斩向魔主,握着天剑,还是断罪,威能却强上不止一倍。 “这种招式,怎么能伤得到我?” 魔主狞笑着持剑当空悬停,闪身出剑,姿态同洛阳相同,也是断罪,没斩向洛阳身躯,而是斩向天剑,将这柄素白如月的剑刃看作那个该死的存在。 双剑斩在一处,电光肆意陨落,识海浪涛未起被菩提树无声压下,未得片刻宁静,魔主被穿破辉光抛飞出去,宛若断线风筝,狠狠栽进识海深处,未待稳住身形,剑光再度压下。 忘四裹挟着化凡之意在前,天剑带着超凡凌厉在后,同一时间两种道韵无需轮转齐齐斩在魔剑锋上,压着魔主沉入深不可测的海底。 盘坐的苍天随之睁开眼眸,瞥了眼战况,正欲开口,流光悄然遁出识海,刹那横渡虚空,落在纳塔库布体内。 一加一便如此棘手,换做是三位一体…… 洛阳对苍天笑笑,缓缓睁开眼眸,看看熠熠辉光的天剑,转而望向周身隐入黑雾中的纳塔库布。 戈壁上混元法构筑的漩涡还在扩散,邪兽前仆后继落入其中,成为助燃柴薪,意图燃起足以焚毁整个囚魔之地的滔天魔焱。 洛阳举起剑,正欲催动烟火与元一又缓缓放下,不动声色瞥了眼曌神殿。 骨瘦如柴的老木匍匐在殿中,道基破碎,三目尽毁,狼狈得像是被风雨摧残花叶尽凋的古树,仅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却也昂首站立,傲骨不屈。 “他们利用我的家族为他们开拓遗迹,利用我为他们解除封禁,叫我成为笑柄,将我的家族钉在耻辱柱上……” “可他们却没想过,有后手的不只是他们,那颗明珠是他的本源,我可以毁了他,叫他即便他重生也得不到圆满。” “但我没法杀了他,也没法报仇,洛阳,怎么说我这也算帮你,剩下的帐,你得帮我算!” 老木喋喋不休地传音着,缓缓爬向那个玉台,也想昂首挺胸地走过去,可惜,没有太多的力气。 “好,我会杀了他。” 洛阳暗自注视着老木挣扎爬起,看他颤抖着拔出刀锋,举起,狠狠戳向玉石台。 相处过,算计过,即便回忆里有很多的不完美,可洛阳依旧愿意见证他的最后一刻,就像同天一地一战,不论生时所作所为,谢幕时都该盛大辉煌,如此,不负此生。 刀锋带着复仇的怒火落下,没等靠近石台,魔焱升起,抹杀老木的同时连带着半座圣殿彻底抹去。 洛阳收回视线,纳塔库布已经不再是自己,而是成为魔主,不管是神魂还是身躯,都是魔主的模样。 至于老木所说的后手随着神殿破碎烟消云散,可这并不影响洛阳答应帮他作得,不仅是替他算账,还是替所有陨落在这儿的生灵算账。 来时摩肩擦踵,话声鼎沸,现在存活下来的不到千人,各个有伤在身,这也是一笔血债,他必须得还! “叫上他一起吧,作为新生归来斩杀的第一个生灵,那样才够资格!” 魔主轻笑着望向洛阳,念起戈壁上突起锋刃,瞬间抹杀掉重伤垂死的生灵,探手抓束无尽鲜红化作利刃,遥遥指向洛阳眉心。 纳塔库布最后的心愿就是同他比比剑,想知道这个杀死天一的剑修究竟有多强,作为自己最忠诚的信徒,这个愿望,必须帮他实现。 洛阳缓缓吸了口气,吹动混元法落向识海,抽掉苍天之力,天剑与忘四不断轻鸣着,剑体上几乎同时浮起金灿花纹,如滚烫的日辉,分外灼眼,叫山居等不敢直视。 魔主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生命的本质并不相同,洛阳现在算半个从山巅走到天际的,他们还在山上,而自己早就超脱这片天际。 不可直视苍天,对于超脱者这就是一句屁话! “这一剑是替天一斩的!” 传音声起,魔剑斩落,洛阳没有躲,而是迎着看似势不可挡辉光斩下天剑,同时传音,斩钉截铁,“这一剑是替老木的家族斩的!” 双剑交错,洛阳身形为之一晃,刹那间强行稳下,压住魔剑狠狠斩落忘四,“这一剑是替老木斩得!” 魔主抽身退开,旋身引剑刺向洛阳后脑,喝道:“这一剑是替纳塔库布问问你什么才是剑!” 残影在剑下破碎,洛阳举起双剑,混元法鲸吞四方灵气,一剑烟火,一剑元一,尽数被魔剑挡下。 “这一剑是为了陨落此处的所有生灵!” 即便是魔主也挡不住如此可怖的劲力,从天际坠落,听传音刺耳,踏步飞到洛阳近前,探手再度凝聚一剑,冷声道:“从现在开始,都是私人恩怨!” 539.这剑从尘世而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魔主的低吼声斩钉截铁,将唯我独尊贯彻首尾,或许在他眼中的世界就像傀儡戏的舞台,再活灵活现的人物都同荒野的枯草无异,存在与否,怎样湮灭,全部都没有意义。 可洛阳眼中的世界却与之截然相反,所以就要与他针锋相对,你想这般轻意揭过旧账,偏不! “血债血偿,以牙还牙,生命是等价的,不管你是神明还是凡人。” 低吼着,怒视着,忘四向着魔主眉心笔直斩下,化凡道韵所至,生死轮转道韵溃如烟云。 天剑与魔剑碰撞后,相继落下,随着化凡道韵带开的缝隙,很快,却还是被如影随形的魔剑挡下。 四柄青锋前后架在一处,剑锋间跳动电弧,风暴在那里酝酿,紧接着长空被数不清的颜料调制成单调的两种颜色,就像是太极图上的阴阳两边,同样醒目,泾渭分明。 “洛阳,身在棋盘,你根本不知道天地渺小,在我眼中,你与灰尘无异,身负蝼蚁之力,妄图忤逆魔临,可笑!” 魔主有余力传音讥嘲,可洛阳却没有,全部心思都在剑上,推演着可能的变数,渐有些力不从心。 方才学会算数便要计算几位数的乘除加减,直觉得头大,想拍案毁卷,唯此不能抒发胸臆。 “觉察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差距,而且远超过你所想象到的,不只是空间,还有时间,因果……” 魔主似乎读到洛阳的吃力,边说边眯起眼眸,不见剑锋扭转,却有无形剑锋贯穿洛阳胸腹,散发着浮藻般的血丝,以伤口为中心,不断侵蚀灵气血肉。 时光在这瞬间沉凝下来,涓涓的流水声愈是清晰,天地褪去最动人的色彩,之后又分散黑白色度,如阴阳图绘,悠悠旋动,最终彻底隐入幽暗。 随着第一缕明光浮起,脚步声由远及近,那生灵的面容有些模糊,似乎在不断变换,又好像就是自己,没有影子,不论光源在那个位置,借此证明着他的独一。 “我说过的吧,我们又见面了。” 洛阳剑眉轻挑,方才的见识非同寻常,却不足以叫他忘却之前正在经历的,不由冷喝道:“你想要做什么,趁火打劫?” 苍天只是摇摇头,缓缓伸出右手,食指在虚空中点下,响起滴水落入镜湖的清脆声调。 涟漪缓缓散开,脚下变作识海,青莲在周围自由曼舞,花叶精致,披着月华,四下点缀星光细碎,美轮美奂。 洛阳模样的苍天缓缓在海下浮起,无视永镇天碑的束缚,在洛阳身边走过,停留在苍天身前,如江河入海,不分彼此,完美无瑕。 “你的出生源于野心,他们改了你的命数,想将你作为最锋锐的剑锋,斩杀我,然后取缔我,这用你们的话应该是借刀杀人,渔翁得利吧?” “这么说,他所说的我的使命就是斩杀你?” 闻声洛阳不由想起在临淄会面的那个血眼公子,以及那套没头没尾的奇怪说辞,那与同苍天现在所言正好对上,所以有此问。 苍天没急着回答,转身迈步,引洛阳走向一旁,不见动作,光景随心变幻。 和醺醉风卷起花香,四下不再是熟悉的识海。 环顾天地,春景正好,曲水悠长,碧色点缀繁花,烟柳饶堤,有衣衫怪异的少女缓缓走近,身边跟着商队,飘摇着金边龙纹旗,书写着“李”字,笔走龙蛇,金钩铁画。 “一切始于这位域外来客的拜访,她的言行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夫子因她确立道心,一步登天。” 苍天缓缓走近,看着那副定格的画面,轻轻说着,随着回忆,虚空间不由浮起旧时情景。 俊朗书生一手执卷,一手提笔,伴着漫天霓虹,踏着庆云彩雾,一步登天。 是的,就是一步,山巅绝顶到天际很远,也很近。 “之后呢?” 洛阳紧蹙着眉头,方才收回视线,错愕发现原野上的景观变了,高墙金砖碧瓦,与错落参差的阁楼挡去大片春风,幽暗的阁楼中,一个个面容生动的生灵在据理力争什么。 “夫子后便是清虚老道,紧跟着还有诸多强者,都是一步登天,这叫生灵向往,各种理由驱使下想有样学样,却不是那块料。” 苍天轻声说着,抬手一点,阁楼中传出一声低吼,“不能登天那便斩天,皇帝都能轮流做,天道也该如此。” 洛阳不由心疑,同样是修者,夫子与祖师的确很强,可天下之大,不可能没有与他们平分秋色之辈,凭什么他们可以一步登天,其他人就不行。 似乎是觉察到洛阳的问题,苍天幽幽开口,继续解释道:“一步登天看的不仅仅是修为,还有境界,功绩及对天地的感悟。” “绝顶悟有道果,能翻手覆灭山海,却伤不到这方世界,成为界主就不同了,掌握岁月因果,知晓过去未来,一念巡游天地,一念沧海桑田,完全有毁灭天地的能力。” “但界主还是受缚于天地,作得一切离不开天地,透过这些,我知晓一个道理。” “随着力量递增,孕生的野心会越来越强。” “不论走到那一步,他们总想更进一步,绝顶想登天,登天想超脱,最根本的就是想不被规则管束,想随心所欲……” “我承认,在感知到这些想法时我恐惧了,所以我没选择同其它苍天那般放任不顾,而是通过交易的方式,叫六界再无界主。” 话说至此,喋喋不休的苍天叹了一声,洛阳听得认真,能感知到语调里的唏嘘,不由想起那些人间悲剧。 天地无私生养最后被背弃毁灭,很像农夫与蛇,这般作为也在情理中,但一定不为人接受,他们必然想重新打开登天路,也就有了李家的计划。 他们想登天,却被毁灭,之后野心不死……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自己在其中扮演的就是那柄锋锐的刀,只若用过,可以随时被舍弃,可悲的开始,不存在丝毫侥幸。 “不仅仅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时间不多了,我在此给你个选择,我可以叫你成为六界唯一的超脱者,相同的,你永远不可以离开六界,这是我的条件,你有的是时间考虑。” “那碍眼的石头我带走了……” 声调渐渐变得遥远模糊,苍天不见了,洛阳再度回到识海中,就如苍天说的,永镇天碑也不见了,识海下空空如也,苍天之力却源源不竭,无需混元法提取,它已成为本就能随心掌控的力量。 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魔主肆意的笑容,再看剑刃,混乱尽去,万种变化了然心头,那些似无实有的剑刃也变得清晰,岁月光阴不再陌生,就像灵气般熟悉。 念起剑动,洛阳挥剑逼开魔主,沐浴风云,刹那间伤势尽愈,瞥了眼手中双剑,福至心灵,断去那不存在的因果关联,双剑瞬间归一,那柄沉寂在菩提树下的剑鞘破空飞起,藏尽仙剑锋锐。 这瞬间忘四恍然想起方锦绣是谁,身形幻化,返老还童,轻车熟路将真正的天剑剑柄染成黑色。 他说过,“世间有黑白两色,这剑从尘世而来,向天上而去,可不能只有白色,得有黑色。” 同时间洛阳探手握住剑鞘,凝视着魔主缓缓抬起右手,这一剑的消耗很可怖,即便有苍天之力的维持,也只能斩出一剑。 虽然只有一剑,却能叫血债一笔勾销。 “有意思……” 魔主能清晰感知到这一剑的威能,将手中双剑合二为一,盯着洛阳,效仿着他的姿态,打算以断罪对断罪。 喜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可不只有你一个,前两次的对剑你都输,凭什么认为这次你可以赢? 长空下,山居与巴库拉对视一眼,缓缓攥紧拳头。 元曹咽了口涂抹,同白露孔九与存活下来的所有生灵一起仰望天空,谁也不知道风什么时候停。 万众瞩目下,流云停下脚步,剑吟惊起如若九天龙吟,昊日辉光被压下,那抹赤红色剑光在中途被截断,金辉铺满长空,覆盖遗迹的赤红色辉光就此消散。 洛阳背对着魔主,剑鞘隐去,天剑与李天策借苍天之力归回齐地,一剑尘埃落定,一剑斩妖除魔,恰到好处。 “我没输,你的剑比我的好,如果是……” 魔主挣扎着回过身,眉宇中尽是不甘心,洛阳提剑再度斩下,倾尽灵力,虚弱与困倦似潮水袭来,眼前昏黑,如飞鸟折翼般坠落长空。 你不甘心,陨落此间的那个生灵又能甘心? 借别人力量斩出这一剑的洛阳又何曾甘心? 这剑是自己的,也不是自己的,同命运一样,是自己的,自己却说的不算,就如同早就书写好的故事,从轮回中选择转世神魂开始,再到童年、长大,每一步都是被安排好的。 除了与南诺的相知相遇,除了握住这柄剑。 为什么总说人定胜天,为什么总爱修剑,皆因为唯有它才能改变不能改变的命运! 山居飞身跃起,稳稳接住昏死过去的洛阳,转而望向长空,潋滟剑光里,魔主已然灰飞烟灭。 那是很直的一笔,却是句号,是终结传奇,也是开始传奇,不管过去经历过多少,这一世他还小,混沌中还有他的名声,一切都刚刚开始。 风雪渐渐止歇,温暖而明耀的辉光落在那片久无人烟的大地,也许很久之后也会同那边一样生满碧绿,尽是盎然生机。 “看来没办法当面说声再见了,不过我相信,所有离别都是暂时的,用不了太久,我们还会再见。” 山居看看天际浮起的动人虹光,取出一方青铜令牌放在洛阳手中,转身踏步,带着元曹等人渐渐走远,沐浴着来之不易的温暖,像是凯旋的军队。 柳遥遥注视着一切,看看那枚令牌,转而遁入地下,想看看南易的情况,时间可不多了。 540.现在错了就要现在改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寒潭四下还是旧时模样,无尽清幽里枝干盘根错节,萤火般的光点随着轻风起落,似是感知到柳快步走近,轻舞排布,映在寒潭中好似璀璨繁星。 升腾的寒霜渐渐近了,柳在寒潭停步,打量着倒影,不由皱起眉头,探手化作枝干,任由冰霜覆盖,缠着南易的脖颈将他拉出水面,盯着他的眉眼,想不明白,所以出声询问。 “你的时间不多了,这样徒劳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与它同化对你只有好处,这世界远比你知道的还要浩瀚,纠结于种族而不愿向着更高层次的生命进化,你不感觉太狭隘了吗?” 质问声回荡在幽暗中,久久不绝,南易双手握着柳的枝干,不断催动魔焱,即便徒劳无功。 “我可是未来的魔皇,你说我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总有些生灵看不清这个世界,就和人间大部分修者相同,人都做不好还想成仙成神,也不照照镜子,问问自己配不配?” 回音被取缔,柳的眉心高高隆起,眯眼沉思许久,用力将南易抡向水面,答不上来,所以就蛮不讲理。 “我不管,你必须得继承他,我不管,不管!” 每吼一声南易就被高高抡起重重砸下,枝干上的冰霜散开又升起,升起又散开,烛火似的魔焱就是倔强的不肯熄灭。 南易紧握着枯藤,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好像看见姐姐在啜泣,母亲伏在父亲怀抱中,清泪不止,父亲愤怒的捏着拳头,洛阳在另一边低着头……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失败吧。真想不到,昆仑小师叔的第一次失败竟是源于自己…… 也许应该赌一把,反正已经到最后了,没必要再等了! 瞥了眼歇斯底里的柳,南易猛地睁开眼眸,举起右手,向着地面上狠狠轰出一拳。 澎湃魔焱想要破碎困锁扶摇而起,却被横生的枝干挡得结实,大地不断震颤,良久方才隐去。 无名风起,细碎的火光同着南易的希望被幽暗尽数吞噬,没剩下一丝一毫,绝望压倒最后的清明,南易看了眼柳,再度昏死过去,不同于之前,这次再醒过来恐怕真就不是魔了…… 大地震动引得千鸟惊飞,素羽逐月雕在洛阳头顶不断盘旋,连声长鸣。 好像做了噩梦,洛阳低吼着翻身坐起,看看空空如也的原野,挥手放出黄今的洞天至宝,刚要出声,明珠落入虚空消失不见。 洛阳不由苦笑,收起令牌,仰望天际的逐月雕,挥手洒出一把晶石,转而望向飞鸟惊起的方向,一步踏出,刹那落在枝头。 审视森林,一念变化,草木鸟兽的出生死亡映入心头,就像自己的经历,每个时刻情绪变化都感同身受。 这感觉很玄妙,却叫洛阳惊恐,看看自己的手掌,深吸口气压下万般臆想,攥着拳头,想着南易,神识瞬入地下,错综复杂的枝干挡不下,寒潭升腾的冰雾也挡不下。 这就是天意,纯粹,至高无上,掌控万物生死,强大的叫洛阳恐惧。 “剑举起容易,放下难……” 齐天象的声音穿越无尽光阴,在洛阳耳畔如春雷炸响,震耳欲聋,同风回荡,久久不绝于耳。 那些没法释然的回忆翻涌而起,洛阳的眼神愈是朦胧,在此时突有枯藤破地腾起,好似长矛扎下,直向洛阳眉心。 柳负手站在潭边,手掌在颤抖,看着洛阳,好像在直视天劫,几近被岁月洗去的恐惧再度浮起,一次次挣扎求生直到登顶,人活着难,灵活着比人还要难。 秋蝉先觉蓦然示警,洛阳瞥了眼枯藤,没有躲,周身升起素白色道韵,吐纳间,足以贯穿山岳的一击烟消云散。 洛阳没望向柳,而是散去道韵,望着长空死死捏住双拳。 苍天没骗他,最少没在境界的事上骗他,从大罗到绝顶再到界主,甚至到超脱都没有阻挡,只若感悟与灵气积累足够,水到渠成。 “他是魔,你是灵,命不相同,拿得起放不下,你这一路所悟仅此而已?” 这不是洛阳开始想说的,感知着柳从萌芽到参天,最后寿命穷尽,垂垂老矣,那句简简单单的“放了他”变成了说教。 错了的只是现在,无关来生如何,也跟过去没有关系,现在错了就要现在说,现在错了就要现在改。 柳沉默着低下头,伸手触摸着青草,看花间藏露晶莹璀璨,渐渐勾起笑容,散去戾气与歇斯底里,打量着超然的洛阳,轻声细语。 “您究竟是谁,昆仑小师叔还是苍天?” “跟这些有关系吗,不管我是谁,你都错了。” 洛阳轻轻回道,说着伸出手掌探向寒潭,心念变化,枝干沙土散开,泉水涓涓涌起,托着南易,将他温柔地放在青草间。 昊日余晖透过细叶阻隔,方才落在南易身上,近乎熄灭的魔焱熊熊燃起,将体内不该存在的都化作养分,乘风乱舞,辉光愈是刺眼。 柳不由攥紧拳头,转而望向洛阳,闪身举拳,天罚也好,陨落也罢,反正是错过,不如一错到底。 这个岛离不开守护灵,就像天地离不开苍天,明明是相同的存在,凭什么他就能永恒不灭? “南易方才有句话说的很好,在你想那个问题前有没有考虑过,你可曾做好自己?” 洛阳闪身避过柳的拳头,没有出剑,很耐心地同他说着,想劝他放下,即使看到它的命运,知道它放不下。 陨落,寿未尽而逢劫横死,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它不该有这般结局。 “别听信他的冠冕堂皇之词,他不是苍天,只是个欺世盗名的鼠辈,会的只有狐假虎威!” 寒蝉闪身出现在林间,瞥了眼南易,有些好奇,不知他究竟是那方的落子,如果是柳的小心思倒还好说,若是天师的布局那麻烦可就大了。 那代表他们所有的作为天师都清楚,大道观止很可能是个陷阱,没有生灵可以抗拒它的诱惑,以它为饵,一网打尽,拨乱反正…… 柳瞥了眼寒蝉,轻叹一声,心知大势已去,转而望向洛阳,怒火燃烧着顾忌与理智,只想不顾一切讨个公道。 恶人不惩罚善人,算什么公正,如果这就是天,那真不如逆了他,即便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心可安矣。 在此时洛阳上前一步,拍拍它的肩膀,冷冷注视着寒蝉,“你就此罢手,我可以帮你保下这个岛。” “君无戏言?” 柳面色一变,看看洛阳,瞧瞧寒蝉,再想想岛外近乎遮蔽穹顶的阴影,觉得这问题就是白问。 即便是苍天又能如何,现在不过是个大罗境的修者,能斩杀一个两个绝顶,更多的呢,双拳不敌四手啊。 “不必考量那么多,内忧还是外患,一剑斩之便是!” 感知着柳的心声,洛阳飞身落在南易身边,引剑横于胸前,剑指轻轻拂过剑锋,观明光璀璨一如既往。 “老伙计们,来都来了,助我一臂之力吧。” 寒蝉凝视着剑锋,探手扯碎道袍,双拳用力,青红两道明光落在身侧,化为巴掌大小的两只月轮,幽幽旋动,锋刃折射光耀,璀璨夺目。 “得罪了!” 传音在洛阳耳畔响起,一男一女,月轮随声而动,自左右两侧同时袭来,寒蝉踏步抢占中路,左拳在前试探,右拳蓄势待发。 实在分不清两种棋局,只能投石问路,敲山震虎。 洛阳瞥了眼南易,引剑凭空横斩,璀璨剑光落如狂瀑,将虚空分割成两半却不伤及草木,待月轮破开流光,一人一魔一木灵连带着空中的素羽逐月雕都消失无影。 “逃了?” “未尝不是以退为进,还真是洞若观火,我们越想知道越不让我们知道,可恨!” 寒蝉气得狠狠跺脚,凭空挥出两拳,狂风拔地而起,摧花倒树,满地狼藉不堪。 这般散去几分恼怒,就地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和风吐纳,在两种棋局上同时落子,不断变换策略,想找到最合心意的那种。 钓钩轻轻摆动,涟漪散开寒蝉影像,天师旋即睁开眼眸,叹了一声,未待抒发胸臆,听邋遢道人轻声问道:“大道观止那边没问题吧,柳可能会将那些说出去……” “柳说不说重要吗,现在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天师紧握着钓竿,骨节泛白,咬牙切齿许久方才释然,“执行转移计划吧,天宫舍了吧。” “好,不过将神农鼎放在哪,总不能放在此处,海族那边也不靠谱……” “放在人间。” 天师轻声说道,言罢恍然笑了,低头看向镜湖,在涟漪间看到未来的无数种可能。 最密集的涟漪往往在最平静的水面上孕育而生,这天下确实要统一,那之后才是大乱的开始。 九鼎气运要争,人间国教要争,不周论剑要争,资源分配要争…… 真不知道夫子为什么想要人间一统,就现在看,怎么算都是七国混战更好些,除非有什么没看到的棋可以叫一切成为定数。 是什么呢,天意难违……难道是洛阳? 541.你想成为什么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最痛苦的不是没得到而是得到后又失去。 遥想当年,桃花正得时,夫子还是翩翩如玉君子,儒袍纶巾,手执书笔,边写边歌大同人伦之道,一步登天。 那经论该流传于世,却因苍天念转性变,往事如烟散。 这些他放得下吗? 天师无声自问,轻轻摆动钓钩,将钓起的七色水泡高高甩起,看它如梦破碎,嘴角勾起,得知答案坚定。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是夫子说的。 “居世仇如何?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这也是夫子说的,这样如剑仙般耿直的人哪能放得下,他必然从洛阳身上留有后手,而这些是之前从未发觉的…… “洛阳在书院中有什么异常?” 天师的询问声不经意间响起,邋遢道人放下手中得石子,转头面向天师,细细思量关于洛阳与书院得一切消息,眉头愈是紧蹙,想不出什么,索性将知道得尽数说出来。 “书院的那群先生都是猴精,洛阳去书院的次数不多,能被我们的人观察到的也是少的可怜,说起特别的地方也只有一点,同苍天一样,洛阳讨厌桃花!” “观察到的情报少得可怜,同苍天一样讨厌桃花……” 天师轻轻自语着,手掌摩挲着光滑钓竿,浅笑点头,目之所及,境池的涟漪中倒映桃花光景,风起未然,落英缤纷,在锦绣山河的衬托下,更是别致。 美轮美奂,是寻常的桃花,也是很不寻常的桃花。 再忆往昔,那时洛茴最喜欢的就是桃花。 爱屋及乌,夫子在书院的山上山下种满桃花,两人出双入对,红袖添香,举案齐眉,甚至于夫子成道登天时都在桃花下。 洛茴的离开与回来也都与桃花息息相关。 而且苍天厌恶这里的桃花,这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苍天于天地如帝王之于人间,兼爱万物,晓知万物生死轮回,历经岁月亘古沧桑,没理由讨厌桃花,除非,这是当初交易付出的代价…… 想到这唯一的可能,天师更坚信之前的揣测,转而望向境外青山。 悠悠白云点缀,湍流冲刷嶙峋山石,激升素花朵朵,碧色茵茵,水帘垂山风吹不起,飞流直下,潭上踏水扎马步的少年仰首挺胸,精壮的身躯若隐若现。 潭外青石环衬,清流在这儿转变性情,不知何时散去水花,向山下涓涓流逝,润物无声。 蝶紫沫坐在湖边,玉足踢踏着水波,不经意间,洛阳蓦然引剑斩来的场景心底回现。 那白衣,那冷硬的眉眼,那似笑非笑的唇角,还有难以描述的御剑风情,想把他画下来,可怎么构图都觉得不完美。 就该是如此,他可是天上地下最完美的造物,就该是独一无二的…… “准备下,这次我们没办法帮你,你要自己想办法进入书院。” “接近子夜继续计划是一方面,查清楚桃花究竟是不是洛阳的致命软肋是另一方面。” 疾风起于微末,起浪动云,天师的话音随之而来,蝶紫沫蓦然惊醒,完全忽略前半句话,心底里不断喃喃着“桃花”,有雾里观花般的虚幻感。 他那般完美无瑕的存在竟也有缺陷,细思也该如此,夏花惧秋风,冬雪畏春雨,万事万物又有哪种不存在缺陷呢? 这是个机会,如果把握好了未必不能后来居上,过去他一直居高临下,现在情势可能要变了…… 太玄空岛随风驰骋云海,洛阳暂时还不知习惯做猎人的自己又一次被当作猎物,带着逐月雕与一灵一魔藏觅在地下,没错,就是地下,头顶上就是不远就是盘膝静坐的寒蝉。 柳盘坐在寒潭中,向着洛阳的背影阴阳怪气,本来寿数所能无几,早晚是要离开的,回天乏术,没有什么值得畏惧,更不用像从前那般百般掩饰。 “不必考量那么多,内忧还是外患,一剑斩之便是……您这话说的可真大气!” 洛阳闻声回过身,看看沉睡着的南易,听得出柳的不满,不想解释,感知着他的悲痛却忍不住开口,“不是找借口,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在岛上布局的可不仅是他们一家。” “只赢下一家容易,想保下岛屿就不能只赢下一家,所以我需要他们活着,帮我看清楚天师下的究竟是什么棋。” “什么棋,无非是引君入瓮,一网打尽……” 话说了一半,柳撇撇嘴,自觉说的有失妥当便闭口不言。 猜到是一回事,知道清楚却是另一回事,不知道具体细节,光清楚对手的目的,还是免不得不知不觉踏入陷阱。 洛阳走到南易身边,盘膝坐下,边说边眯起丹凤眼。 “所以他们得活着,不论如何部署,大道观止都是绕不过去的槛,我们可以不去,他们却不能不去。” 识海里慧剑如警钟长鸣,从斩了魔主醒来一切就变了,洛阳总感觉不再像自己,苍天好像在左右着他。 过去临泉自观,那双淡漠万物的眸子总是最吸睛的,可天地明朗,万物可爱,洛阳真不想有那样的眸子。 可无法止歇的同情在推着他不断向前,万事万物都该有度,就像强弓,开满为益,过则易折。 这般心系众生,春去秋来,王朝覆灭,沧海桑田,终有一日会淡漠,那时的洛阳恐怕就死了,活着的是苍天。 还有苍天说的那些很像真的,但还要去求证,这是最可悲的,两边都想要将自己作为用过即弃的刀,丈剑生,为剑死,似乎这是宿命,改不掉。 如果命运真的改不掉,如果苍天真的不可被战胜,握剑做什么,从平凡到超凡又是为什么? 这问题得不到答案,洛阳不由发倔脾气,想好好下完这盘棋,不管是同苍天对弈还是同李家对弈,亦或者同两方同时对弈。 他们也许谋划了千年万年,赢得希望或许很小,可洛阳还是想赢,无关天下苍生,为了自己,为了南诺,仅此而已。 放松得手掌缓缓攥成拳头,素白色辉光闪耀而起,化凡道,这是唯一得依仗,今时不同往日,轩辕皇说得那个阴阳道法也变得不可信了,李天策可能也是布局得一部分…… 柳看洛阳缓缓攥紧拳头,从平静得眉宇中读到艰辛不易,张了张口,变了要询问的问题。 “接下来我们就这么等着?” “不会等太久的,等他们想明白了我们就可以动了,在这儿三方中我们是最能等得起的。” 洛阳睁开眼,黝黑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变做银白色的,闪了闪又归于平寂。 对于低阶修者收敛灵力泄露神光很正常,可在洛阳身上就显得甚是怪异,而且洛阳没有影子,人神妖魔都有影子,没有影子的只有苍天与鬼灵。 “您究竟是谁?” 忍着不敢直视之意,柳再度出声,闻声洛阳恍然,摇头长叹道:“我是我,却没法办法只成为我……” “可以说说吗?” “最开始我就不知道我是谁,只知道要活着,直到遇见师傅,我有了名字,直到遇见她,我知道为什么活着。” “后来我走过很远的路,见证过生死,屠戮过怨灵,剑道有所得,他苏醒了,他告诉我叫李天策,活着就是为了剑道。” “紧接着我有遇见他们,他们告诉我我是昆仑小师叔,得去守护天下苍生,斩妖除魔都是理所应当。” “不久我剑道再进一步,直面苍天,他说我就是他,要么兼爱众生,要么淡漠众生,没有其它选择……” “那你怎么想的?”不等洛阳说完柳忽然开口,迎接上那双锐利而带有迟疑的眸子不由缩缩脖颈,假笑着,“我这辈子远超过无数生灵,每个时期想的都不一样。” “萌芽时我想得到更多阳光、水分,想更好亲近天空,所以我愈是茁壮,等长大了我得到了那时所想的,每天看着日出日落,渐无是从。” “直到有天我不在看向长空而是看向自己,感知着生我养我的大地,看着靠我阻挡风雨的生灵,那瞬间我知道我接下来想要做的,从一而终。” “你现在是不是也该停下来啊,不去管他们告诉你的,看看你自己,就像当初的我那样,问问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为剑道,为苍生,还是为了六界生灵,你想成为什么完全不在于别人,而在于你自己。” 柳喋喋不休地说着,洛阳仔细思索着,感知着寒蝉离开没有起身,唤出忘四悬在身前,细细打量着,抿着的嘴角渐渐勾起。 低头瞧看脚下,远望长空无际,不由苦笑。 一路经历血雨腥风,自以为走了一条从没有生灵走过的路,不曾想还是走错了。 这不是说从山上下来不对,也不是说登山问天有错,只是受启发忽然换了个视角,恍然惊觉那山可能不存在,那天也可能不存在…… 不对,那天与那山都存在,通向某处的路不是一条,辨别某物的名衔亦非恒定,未始有物,无,天地之始,有,万物之母。 那什么是有,什么是无,在于念起,念起天地孕而万物生,念止万物隐而天地现,天地万物,有无其实皆为一体……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也不对,道不是用来说的,而是用来走的,根本就没有对错,不论那条路,只若是能走,都是道,皆可通天,皆可超脱,之所以不能,皆因念止道无!” 柳听着洛阳的自说自话,直觉的头大如斗,索性闭目入定,也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洛阳同时睁开眼眸,所有的银光尽数退散,黑眸深邃,嘴角微扬,如沐春风。 未始有物,玄之又玄,化凡如何,超凡如何,苍天如何,凡人如何,本就无我,才是真我。 542.你身前三尺可有杀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前后变故颇大,似连月风雨骤晴,柳看傻了眼,像某类甲壳动物般探出头,盯着他,从头到脚审视,想问却不敢问。 苍天取缔凡人隐藏自己也好,凡人击溃苍天找回本我也罢,不管哪种都不该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知道的。 更何况现在可还有求与他,这个岛,那些无辜的人…… “我只是摸到了皮毛,实际上还是曾经的模样,想要更进一步还需要一段日子,急不来,等救下这个岛,我有的是时间跟你细说。” 洛阳边说边向外走去,迈着四方步,不断揉着右手,走了几步柳飞身临近,紧蹙着眉头,捏着拳头,冷声道:“您要去地下干什么?” “这是去地下的路,那去地上的路呢?” 洛阳闻声脚步一顿,环顾荧光朦胧着的环境,实在没寻找到另外一条路,本以为是有出无进,实在没想到是有进无出。 “我们可以用术法……” 柳没有因洛阳的解释放松下来,听着不靠谱的言辞反而退后数步,看上去是看着洛阳,实际上心思都在南易身上。 在外界得到的消息对他的褒贬不一,可只若他还是洛阳,就在意南诺,爱屋及乌,他若是不在意南易的死活就不可能进岛,这是唯一的底牌,得抓紧。 洛阳本来不知道柳的想法,仅仅看他一眼,那些算计就清晰呈现在心底,好笑,又可气。 “寒蝉活了一把岁数,很狡猾,在上面留了手段,我们不能用术法出去,除非你打算暴露这里。” “那怎么办?” “你慢慢挖,挖通了告诉我,不过最好快些,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应该是打算找些诱饵把你钓出来。” 洛阳摆摆手,边说边盘膝落座,吐纳入定,顺着曾经所思,探索着那玄之又玄的感悟,打算再进一步,界定有无。 萌生,成长,衰老,死亡,轮回,天地间每种生灵的轮回在心底涓涓淌过,想放下就得先拿起,想念起万物生,念止天地现就得了解万物。 “大人,挖通了,通向数里之外的丛林,在那儿他们绝对没有用手段。” 柳轻轻说着,洛阳缓缓睁开丹凤眼,打了个哈欠,探手放出玄黄鼎,将昏睡中的南易收入塔内,转身迈步,带动萤光四散,起落间消失无影。 “有这个手段为什么还要叫我挖地掘土?” “帮你锻炼锻炼,想叫你能再多活几年。” 柳对着空空如也的幽暗咆哮,声音方落,洛阳的传音突破幽暗,紧跟着稀疏无几的荧光繁密起来,连带着那些老藤再度放出嫩芽,眨眼花开,拇指大小,暗送芬芳,即便身处幽暗,难掩素白花颜。 “不用客气,这不是我的生命力,都是跟岛上的生灵借的,本以为最多是一条溪流,却不曾想汇成大海,凭这些,你这老东西能多活个千年,尽快培养继承者吧。” 柳正感动时洛阳的声音传来,不由红了眼圈,循声望去,那少年站在逐月雕背后,披着金灿光霞,笑得温暖,叫人不由痴痴幻想,如果苍天真是这般…… 风景总是互相成就的,洛阳感知着柳的想法,移目望向长空,更想不明白苍天的打算。 “我可以叫你成为六界唯一的超脱者,相同的,你永远不可以离开六界!” 这是苍天给出的条件,叫人有不好的预测,洛阳摇摇头,压下那近乎不可能的想法,转而望向远方的山峦。 流云之下锦绣山川悄寂无声,无有鸟语,不见鹿影,死气沉沉。 偌大的墨族就这般消失无踪,若非留下宫阁错落,血迹斑驳,甚至会以为来错了地方。 这可能无独有偶,洛阳不敢耽搁,审视山上山下,念起清风摇翠,花草见闻传到心底。 迁徙,同木晚舟的族群那般。 可昆吾族迁徙是为了躲避可能降临的祸患,墨族迁徙是为了什么? 瞒天过海,引动其他族群同时迁徙,借此将他们聚集在一处,进可占据岛屿,退可等待时机,这是壮士断腕,寒蝉他们是打算放弃这次大道观止的机会,以此换取太玄空岛的绝对控制…… 外来人终归是要离开的,洛阳有放不下的人间,别的修者同样如是,到时,柳势单力薄,除了妥协别无选择,南易的情况给了寒蝉太多信息,是步漏棋。 “告诉我他们的下落。” 洛阳飞身落在墨族山巅,将话说与漫山花草,一阵摇曳,虚空间浮起一“乱”字,水墨勾勒,笔走龙蛇。 能窥视到的都被这字盖过,洛阳不由皱起剑眉,感知着苍天真切地恼怒,出声再道:“昆吾族现在在哪?” 声落风起,一叶飘临乘风,洛阳迈动脚步跟在树叶后,穿过近十里的山路,远远望见一片山坳。 飞鸟往来翠枝,不时虎啸狼嚎,有那屏障的阻隔,嗅不见该有的烟火气,不过花香却也宜人,奈何不能为之驻足,实在可惜。 唏嘘着挪移虚空,穿过结界,营地空荡,仰望枝头,少女依靠树荫,光着脚丫,啃着野果,脆脆的咀嚼声叫人食指大动。 “给,别和吃不到果子的狐狸似的。” 木晚舟不满的翻个白眼,边说边抛来一枚野果,拳头大小,泛着清香,洛阳没有犹豫,咬了口,甘甜的汁水尽情挑逗味蕾,止不住扬起嘴角。 “墨鹤那老狗说岛上的族群惹了天怒,叫我们隐蔽起来,不走就要被杀死,我们没得选。” “那你为什么不走?” “我得留下来等你,大部族从来都没有好心眼,比起他们,你这个外来者更可靠。” 说着木晚舟从枝头跃下,看看还在吃果子的剑修,秀眉轻挑,道:“跟上,一边走一边吃,像你这样见着吃的就迈不开步的,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外面就那么安宁?” 洛阳迈动脚步跟上,嘴巴都在品尝野果,所以鼓动灵力传音入密,“外面和这儿差不多,不过外面的人习惯在背后下刀子,跟这儿又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猎杀与被猎杀,在那儿都差不多,你的鸟呢,叫过来,路很远。” 木婉清说着,美眸盯着树下的刻痕,与之前的不同,最开始留下标记的族人可能已经…… 洛阳没有出声回答,随手丢开果核,瞥了眼树下的刻痕,又看看木晚舟,嘴角泛起冷笑。 “我已经知道他们在那儿了,柳,我给你找了个传承者,把她接过去看看。” 前半句话说给木晚舟,后半句话说给柳,声落瞬间藤曼破土而出,缠住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宝光闪耀,瞬间隐去。 洛阳再看看那标记,移目云霄下的那座远山,无比肯定,那些族人都不在那儿,那儿只有寒蝉的陷阱与包围圈。 自己以退为进,他们就明修栈道,顺藤摸瓜,计策是好计策,可惜,算的人不在局中,没用。 视线缓缓移动,洛阳转过身,望向背后的山峰,轻声道:“他们在那儿,保护好他们,我去缠住寒蝉。” 言罢不等柳回复,闪身落在远山山脚,看看峰峦入云,朗声道:“寒蝉,出来吧,我们谈谈,你要的不过是这个岛,弹丸之地尔,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他们。” “屁话,堂堂昆仑扛鼎人满口胡诌就不怕惹得天下人耻笑?” 人未至声先到,声落寒蝉姗姗来迟,踏着云雾,两侧跟着一老一少,老的耄耋年纪,拄着桃木杖,少的还是个娃娃,穿着红衣裤,扎着冲天鬏。 不只是他们三个,剩下的都藏在附近,装模作样,其实都是群墙头草,风若足够大,他们就是不存在的。 “寒蝉,你认为最好的剑是什么?” 审视完情况,洛阳笑呵呵着再度出声,边说边取出忘四,左手捏着剑指,一点点在剑锋上拂过,引得仙剑阵阵轻鸣。 寒蝉暗自运转法决戒备,却装得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冷声道:“剑本凡铁外物,大道独行,连剑都放不下,还想求道,可笑!” “剑出于心,似有似无,可屠戮天下,亦可拯救苍生,最好的剑其实也是最坏的剑,有人与我说剑道的至高境界是无剑,过去不曾领悟,现在我却明白了……” “老头,你身前三尺可有杀剑?” 说着说着洛阳话锋一转,挑眉望向耄耋老者,忘四未动,长空风止。 众目睽睽下老者攥紧桃木杖,退了一步,面色涨红,如哽在咽,顿了顿连连退后三步,折了千年道行,抬头,道:“自叹不如!” 言罢隐去,洛阳轻轻一笑,转而望向那娃娃,不等开口,已是不见踪影,洛阳缓缓飞起,平视寒蝉,挥动忘四挽了个剑花,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说呢,你身前三尺有无杀剑?” “唯我独尊,唯我独神,老子管他有没有剑!” 寒蝉低吼着举拳,没见洛阳动作,宁静的虚空自然浮起万千剑光,有风雷共舞,有冰火交织,是万剑也是一剑,寒蝉看得见,旁人看不见。 是有,是无,是有无,这就是洛阳的新得道真。 未始有物,念起,天地孕而万物生,念止,万物隐而天地现。 543.三千众生相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万众瞩目下,寒蝉面色不断变化,对着无害的清风与浮藻般的云缕不断辗转腾挪,一双铁拳上下飞舞,素白色涟漪不时起落,在光影交替的瞬间,众人终于窥视冰山一角。 在那儿,每道剑光都似无实有,都独一无暇,有的透过拳影的封锁,闪烁消弭在灼热的罡气与天芒间,有的迎面撞上拳影,两相破碎,炸响回音震耳。 可能不满轰鸣声久久不绝,寒蝉低头皱眉,背后腾起璀璨流光,闪烁的剑影与拳影变得清晰,看似想要上前,却如常人碰壁,寸步难行。 见此,观战的修者齐齐侧目,望向洛阳。 那白衣混在悸动的云缕间,不分你我,剑眉微紧,闭着丹凤眼,抿着唇角,似在思索难解谜题。 黑白交织的无上仙剑横于身前,自然,不显突兀,看上去有些虚幻,似蜃楼水月,存在于有无之间,若有风起,不知是剑断疾风,还是风散剑身。 远山一叶飘零,洛阳没等到那阵风,蓦然抬头,对那咬牙切齿的老道轻笑道:“老头,再坚持片刻,我就快摸到那能过河的石头了!” 听闻此话寒蝉眉头轻挑,瞥了眼渐归稀疏却愈是凌厉的剑吟,双拳齐齐收回,漫天拳影被剑光压下。 “万劫不灭乱轮回!” 迎着繁星般的光耀寒蝉狠狠轰出双拳,咆哮声震耳欲聋,同一刹那,狂风升起荡清流云,洛阳退了半步,剑光隐去,万里长空剔透如镜,不惹尘埃。 等那些“妖魔鬼怪”走得干净,洛阳随手挽了个剑光,念动挪移虚空,站在飞云之上,俯视着附近几座山峦的乱象,听人声鼎沸,笑世态炎凉。 那红衣裤的娃娃没直接逃走而是来到此处,与柳各执一词,可悲的是信任柳的种族并不多,而且都是小种族。 似是觉查洛阳气息,红衣裤的娃娃闪身藏入人群,灵力吞吐,定住众人身形,藏身其间,冷声喝道:“洛阳,你猜我身前有无仙剑?” 叫嚣声刺耳,洛阳却不恼怒,念起剑起,凌厉剑光从无到有,最终遍布长空,狠狠压下,森罗杀机叫众人绝望的闭上眼眸。 红衣娃娃手掌颤抖着,感知着剑光愈来愈近没有止歇之意仓皇取出一件法宝祭起,未待迎风展露宝光便被凭空升起的剑光斩成齑粉。 “别多事,像你这样的存在有这么多人陪葬也不亏了。” 洛阳边传音边手捏剑指压制着柳的动作,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关心则乱。 你表现得放不下,劫持者就有恃无恐,反过来惊慌的必然劫持者。 不出洛阳所想,剑光临近众人头顶不足三尺,红衣娃娃惊恐不安的挪移虚空离去,没等继续动作飘摇剑光腾空而起,乘着疾风,同着流云给变换,转眼间淹没长空。 “三千众生相,唯我唯一相!” 敕令声如若惊雷响起,绯红色流光同乌云齐齐升起,九层楼高的三首魔神屹立长空,轻轻挥手,如撕纸般扯碎剑河,看看洛阳,缓缓举起缠绕黑雾的拳头,正欲探查虚实,寒蝉的传音飘然而来。 “泰安,别出手,他在示敌以弱,打算将你当作磨剑石!” 声落魔神迎风溃散,呼吸间化为黑羽鲲鹏,双翅轻震,刹那不见踪迹。 洛阳瞥了眼跻身在混乱人群间苦口婆心的柳,提剑斩向远山,一线明光飘摇而过,大地惊动,山峦被整齐切成两半,阴云随之压低,紫电肆意垂落,雷音滚滚不休。 “各寻驻地安顿,若不循敕令,当万劫不复!” “跪谢神灵大恩!” 前一刻凶狠莫名的百族跪满山野,叩首间长空恢复如处,洛阳带着柳归回寒潭边,瞥了眼被氤氲流光包裹着的木晚舟,撇撇嘴,道:“就这么想死,千年寿命说舍就舍?” “落叶归根,死生轮回,到了我这个岁数,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新生的更加灿烂。” “为了新生的更加灿烂……”洛阳喃喃着,想起老头子注视自己时的笑容,嘴角微微扬起,在笑,声音却很冷,“说说吧,你在大道观止那边究竟留了什么手段?” “为什么肯定是我?”柳看着粼粼波光,漫不经心问了一句,转而回神,摇头苦笑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他们给了我一些东西叫我放在那儿,并且同我保证绝对不会危害空岛,我就答应了。” 洛阳点点头,慵懒地平躺在地上,看着藤曼编制成的棚顶,边思索边出声,“现在还能找到大道观止吗?” 这问题叫柳神情恍惚,瞧瞧少年清晰如旧的眸子,试探道:“这六界中可曾有您寻不到的东西?” “当然有,天很高,可有的山峰也不低,凭借他的高度,足够遮挡截留些许光景留作秘密,就像在墨族时那样。” “请您跟着它走。” 柳点点头,探手扯下一根青丝,轻轻一吹化为柳叶,在洛阳身前悬浮着,遥指远方。 “哎……劳碌命啊,想悟道都不能。” 洛阳叹息着起身,跟着柳叶逐风向前,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寒潭四下,已然走远。 冷风突出幽暗,在寒潭上化作细密涟漪,映出天师身形,一身白衣,握着钓竿,眸光明耀宛如日华,能透过所有的虚妄,直视最丑陋的真实。 “你答应我的可曾尽数完成?” “当然,那东西就混在精元中,只若你曾经没有说谎,我答应你的事就算做完了。” “放心,六界中没人比我更了解不灭魔焱,只若它进了南易体内,你就是大功一件,另外,洛阳没发觉这件事吧?” 天师闻声眼中的明光收敛几分,却叫柳感觉更加锐利,回头瞥了眼岛上,看着柳叶与剑光渐行渐远,坚定的摇摇头,道:“他没有那个机会,寒蝉来的很是时候,等他解决了大道观止的问题,那东西应该能彻底隐入魔焱……” 天师点点头,似乎能看见木婉清,眸子缓缓移动,正要开口,柳的面色一变,冷声道:“我们的交易只到我们,同她没有关系!” “不要紧张,以后太玄空岛就是她的,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就如井蛙,这弹丸之地便是你们的全部。” 天师冷哼一声,言罢消失在涟漪间,寒潭依旧,柳凝视着自己的面容,无喜无悲,或喜或悲,悔恨,欢喜,悲戚,放不下,复杂的情感混淆酝酿,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回荡在幽暗里,久久不隐。 “洛阳真的没发现种子的存在吗?” 尽管柳的表现完美,可天师依旧不能尽信于他,盯着邋遢道人,期待肯定的答复。 “根据我的分析,他发现的可能性有四成,没发现的可能性有六成,不得不承认,他很会表演。” “使徒都是如此……六成算不得太高,不过也是够了,人间那边的战斗怎么样了,这么久了,秦军依旧选择围而不攻?” “不错,各城各地都是如此,铺设大量传送阵,仅留下少量兵卫用以戒备,书院的先生到是去了不少,开私塾,传教化,一时间魏王与东皇方朔也不敢有大的动作。” “那东西的运作方式还没弄清楚吗?” “弄清楚了,很简单的运作方式,不过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作用,我怀疑这可能书院故意给我们看的牌,声东击西,瞒天过海。” 邋遢道人轻声说着,拇指食指捻动着青草,眯着眼睛,不由得想起所谓天刃运作方式。 无非就是将加持阵法的至宝运上混沌,利用天地本身的引力将其拉下来,邪修也能做到,却失了先机,魏地已失,压不住大秦崛起,即便有,作用也小了很多。 “又是陈虞搞出来的东西吧?” 天师眯着眼眸,抬头看看天上,越了解越对陈虞曾经醉酒描述过的那个世界心生好奇。 没有争斗,没有仇恨,都是群很弱小的存在,却活得比混沌中绝大部分种族都幸福,这是怎么做到的。 夫子因此立道,想得极端些,他会不会像靠洛阳这一子谋定乾坤,只需要斩去苍天剥离灵气,六界就会变得同陈虞的世界一样,到时书院的地位无疑天下无双…… 想着天师再度波动水面,无意太玄空岛的绝美景观,盯着洛阳,想透过那些挥不散的迷雾窥视到他真正的秘密。 似是觉察到天师的审视,洛阳停下剑光,看看身前柳叶,抬头望向长空,目之所及,那朵不远不近的云变作天师模样。 “不错的话你应该在南易身上做了手脚吧?” 见自己第一句话就叫天师皱紧眉头,洛阳得意的勾起唇角,继续道:“别误会,它对你们很忠诚,也许比你们想的还要忠诚,我是猜到的,毕竟你的野心很大,想要的不是个岛。” “不错得话,六界也是你的踏板吧,养精蓄锐,你早晚是要回去得,同说书人口中身负血海深仇的侠客一样。” 天师点点头,压着久违的心悸感,突然笑了,反问出声,很不想洛阳在这场对话中抢到主动。 “那你呢?如果说我像那样的角色,那么毫无疑问,你就是那样的角色,身负血海深仇,却不知道拔剑向谁,我至少很清楚我的仇人是谁,就这点,我比你幸运。” “确是不假,当初的事你知道多少,李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族,我在那儿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洛阳传音问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角度不同善恶也就不同,苍天厌恶李家,千机阁等却甘愿为李家守护基业千年,万年,谁对谁错,真的说不清。 “我说你又不信,我才懒得浪费口舌,更何况你我还是敌人,万一与那个蠢货一般,那句话指点迷津,我岂不是亏大了!” 天师轻声说着,边说边挥动手掌,背后腾起四道剑光,无声隐入镜湖,同着风云变换出现在洛阳身边,挪移颠倒乾坤,混淆阴阳二气,尽显杀机峥嵘。 544.白来的四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缕熟悉冕日辉耀,清风晓知山高水长,剑修生来与剑为伴,死后于剑同穴,就如云缕清风那般,天生明识剑吟。 这四剑在呼唤某物,如孺子念娘,思而不得,辗转反侧,难安寝食,可这真情流露不过瞬息便被滔天杀意所取缔,明暗剑光汇聚,似君主怀怒,非伏尸百万难解滔天杀机。 剑阵威能不俗,却不够完整,从始至终洛阳有无数机会可以离去,却没有离去,侧身丈剑,周身道韵忽明忽暗,似有似无,如初分昏晓,难定阴阳。 这是个磨剑的机会,能不错过,就不错过。 “这就是你舍了化凡道悟得的那剑,我看也不怎么样吗,不过如此!” 天师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同时传来,拨云见日,含而不放的剑光蓦然炸散,切碎阴阳两气,游离穿越八门,同一时间,万剑齐落,虽比不得少年祖师的绝巅剑河,却也不差分毫。 洛阳却只有一剑在手,缓缓举起,剑锋折起黑白光影,横流难改的岁月长河为之暂缓脚步,随着剑指缓缓自剑身抚过,万剑消失不见,风吹烟散,未有声息。 铿锵的剑吟声愈是震耳,落镇四方的仙剑不断嗡鸣,乾坤颠倒的昏黄虚空露出斑驳蔚蓝光点,落叶逐风愈多,无形波纹以忘四为核心不断扩散,就似冲击堤坝的惊涛,久久不绝,乐此不疲。 天师就此逝去风轻云淡,紧蹙花白羽眉,双手齐捏剑指,凌空点画,指尖腾起动人弧光,素白流光升腾无休,虽有狂风漫天,若置身其间,与立身蒸笼无异。 “斩!” 低吼声好似虎啸,在阵法间洛阳亦清晰听闻,紧跟着其中一柄仙剑听令而动,随着无名疾风飞腾九霄云上,发雷震之音,剑光闪耀,重重斩在忘四剑上。 徐徐波纹为之破碎,洛阳退后半步,瞥了眼仙剑剑锋无损,不由勾起唇角,换了心思。 当务之急不过两事,一个是破阵,一个是出去南易身上的布局,两者不相矛盾,却有先后之分。 破阵的方法有很多,可以如之前那般暴力破解,也可以收了四剑,叫天师赔了夫人又折兵! 神识缓缓探向不断爆发威能的仙剑,不由为剑上的戾气杀意所震惊,不动声色瞥了眼长空,揣测着天师的表情。 剑本凶器,剑仙御剑当强于剑,可这剑比绝大多数剑仙的还要凶,为杀而杀,久经沧桑岁月,斩过亡魂不知几何,莫说是个不专精剑道的,即便是,想要随心驾驭四剑最少也得有数万年的道行加持。 现在天师的心神应该都在驾驭剑阵上,对剑本身应该不设防…… 念起道韵包裹神识,破开凌厉剑光长驱直入,入目山岳半隐云海,难知其高,洛阳也不关心它有多高,而是寻着心意望向山下,感知着熟悉的剑锋,无需锻造,无需锤炼,先天而成,锋锐绝顶。 一日风云变幻,身着青衣,头负发带的年轻道人飞临此间,大笑开山取宝,取诛、绝、陷、戮四字为名,上天入地,纵横捭阖,诛仙弑神,屠妖斩魔无往不利。 直到天地破碎那一日,剑藏图隐,分距天涯海角,相望不能相聚…… 洛阳感知着这股思念,顺势催动情剑,诛仙剑嗡鸣一声折起熠熠寒霜,天师面色大变,翻手变换两三法印,顺势挥动袍袖,敕令道:“定,收!” 四剑同根同源,同进同退,诛仙剑不动另外三剑亦不动,任由天师催动咒法,不掩辉光。 “疾!” 洛阳抬头对天师一笑,低声敕令,诛仙剑腾起璀璨辉光,发雷震之音,惊得天师唤起三盏明灯,握着两把青铜尺退步报架。 四剑却并未斩落,而是依次隐入洛阳识海,悬在菩提树下,幽幽旋动,不时轻轻嗡鸣,催促着洛阳。 “哈哈哈哈,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洛阳大笑着挽了个剑花,提剑斩向天师,背后浮现四道光影,熠熠夺目,远远观之如天悬二日。 这一剑看不见,好似不存在,却叫天师汗毛倒立,心底不断升起警兆,一退再退,最终咬牙淡去身形,留有传音转云回荡。 “这算我借给你的,洛阳,早晚有一天你得还回来,就算你想要占为己有,也得用其它什么与我交换,我的宝贝可不是那么好抢得!” “装腔作势。”洛阳丝毫不给天师留下颜面,撇撇嘴,挥手唤出玄黄塔,想了想又换成四剑,暗道:“塔是留给糯糯的,被抢了得不偿失,这白来的四剑就不一样了。” 剑光徐徐展开,洛阳认真感知着南易的情势,在窍穴中发现九枚盈盈如月的勾玉,质地剔透,纯粹却也不纯粹。 这大抵就是天师的暗手布局,最好完整取出来,神识随思绪散出,感知中勾玉凉凉的,很光滑,如若冰雪,好似无害,却无法撼动分毫。 “混元法,疾!” 敕令一声,星辰漩涡展开,一缕缕流光透过南易身躯落入漩涡,幽幽凝结,再度化为素白勾玉,竟无法炼化。 洛阳皱起眉头,看看南易,叹了一声,没有散去混元法,实在不敢将这东西收入体内,毕竟身体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若是雪上加霜…… “唔,狗贼,看来我是赌赢了!” 此时南易悄然醒转,看看洛阳,得意地勾起唇角,笑容正要散开被洛阳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痛得翻身坐起,看四下昏黄难辨天上地下,忘了低吼,有些垂头丧气。 就那表情洛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跟着抬手指了指混元法中的勾玉,道:“这东西是什么你知道吗,我在你身体中拖出来的,混元法都炼化不了,这剑阵很高明,我破不开……” “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你知不知道那种利用寿命换取力量的剑术,交给我,我破开阵法,你出去,好好对我姐姐,不然做鬼也不放过你!” 南易起身,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柄重剑,说着关于死生的沉重话题,却看上去有些跃跃欲试,不像个天魔,倒像个血魔。 “要是有那种手段我早带着你杀出去了,那还用等到现在?” 洛阳翻了个白眼,暗自打量着南易,想听他悔悟,却不曾想小魔头直接持剑斩向身侧的虚空,明耀剑光跟着腾起,片刻间崩碎剑刃,若非洛阳出手,南易已然身死道消。 “好厉害的剑阵,没想到他还有这种手段,不对,应该不是他,他只是个小卒子,他的背后另有其人。” “那些东西应该是打算控制我的,这么说来他们不应该困住我们不放,我们回去才有更大的价值……” 南易眯着眼,边说边走近洛阳,环顾剑阵,似乎猜到了真相,翻手取出战刀,周身魔焱翻涌,冷言冷语,一字一顿。 “要么你是真的,这剑阵是假的,要么你是假的,剑阵是真的,怎么着,你是自己说,还是我动手?” “你动手,你动手如何,没有我你方才就已……” 洛阳翻个白眼,话未言尽被南易打断,“是,我确实奈何不了你,却可以自己了断,到时不论你是真是假都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落下瞬间洛阳探手点落剑指,浩瀚剑意封锁南易一声灵力,散去剑光,将少年从天际狠狠掷下,撞得的满山狼藉。 “将想法说给敌人听,愚不可及!” 南易挣扎着从森林里爬起,仰望长空,不理会洛阳的冷言冷语,纵情大笑,有脱离牢狱的畅快,虽然不是飞鸟,却和它们一样,沐浴着自由的辉光。 “知错不记错,错上加错!” 洛阳不知何时出现在南易背后,边说边将手中的竹棍落下,包裹着道韵,狠狠抽在南易屁股上。 笑容蓦然消隐,少年魔主缓缓转过身,盯着洛阳,眼角在抽动,拳头的骨节不断响动,咬牙切齿,忍无可忍。 “混蛋,我跟你拼……” 洛阳眉头一挑,再度抡起竹棍,冷声说道:“明知不敌不算进退,只会力敌,不知智取,愚不可及!” 南易转身后退,却发现洛阳已然等在身后,急忙转身,双手下意识捂住屁股,不见洛阳动作,直觉得手背一痛,松开手掌,屁股上再度被狠狠抽了一下。 “可知错?” “不知,有本事的,你打死我!” 洛阳皱着眉头再度举起竹棍,正欲落下变花样地收起来,瞥了眼垂垂老矣的柳,沉默不语。 虽然变了样貌,可修者辨别生灵可不仅靠样貌,南易一眼便认出柳,却没有急着攻击,转而望向洛阳,嘴上说着不知,经历九死一生又哪能不知? 这树灵他打不过,而且看上去好像同洛阳有些秘密,得谋定而后动…… “那些东西你无处可托吧,交给我吧,算我还你的人情,往后你我不亏不欠,希望你能离这岛屿远些。” 柳对南易轻轻一笑,说着散成流光,包裹着那些苍天都看不出来历的勾玉飞起,在长空解体道消,片刻沉寂,蓦然凭空生出九传送门,直通混沌! 545.小丑原来是自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银白色氤氲同着风的旋律,透过蔚蓝色水泡样的光影,在深邃的画布上,浩瀚星河铺陈开来,辉光熠熠里,身形魁梧的类人生灵如水落浮石,过去被遮掩的棱角与沧桑露得真切。 七尺身形,虎背熊腰,穿着莫名材质勾勒的黑红色长袍,露出的小臂如常人大腿粗细,周身生长黑鳞,菱形的眸子闪耀绯红色流光,没有眉毛,獠牙尖锐,双唇毛发都是紫色的。 再后面是身形相近的异族,不过都是灰白色鳞甲,身形也小上许多,但能感知到的道法气息都很纯粹。 力之一道,极端的大道,要么成,要么败,要么出人头地,要么一败涂地。 另外的八个传送门中也出来八位异族,除了熟悉的恶魔,异灵,剩下的都是陌生的存在,比不得那黑甲异族,却都有着绝顶修为,随便那个毁灭这岛都轻而易举。 环顾长空,洛阳歪头凝视着柳消失的地方,云缕早就散去,心情跟着变得复杂,如果没有这个选择,不论勾玉在那儿,这些门户都不该在这儿打开。 大战不可避免,这个岛很难保得下,却又必须得保下,如此只能在他身上想办法…… 再打量几眼那魁梧的异灵几眼,洛阳挥手将南易收入玄黄塔,飞身飘到异灵身前,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说着古神语,冷声喝道:“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修者,不会同小小的岛屿为难吧?” “根据盟约,我们过来后要毁灭见到的一切,包括你,也包括这个岛。” 那黑鳞异灵飞向洛阳,两者相距不过数步,藏而不现的压迫感随清风散开,如苍天倾覆,另外八方修者齐齐退后十数步距离。 即使不细细打量都能感知到他们的忌惮,如此看来眼前的存在必然拥有同时毁灭在场所有生灵的力量,像这样的强者大多心高气傲…… “敢不敢与我打个赌,用我的命赌这个岛的安然与否,你应该明白,我若是先走,你们谁也拦不住!” 这话说的直截了当,声音当空回荡,在众目睽睽下洛阳甚至配合着露出不屑的神情,盯着那双猩红色的眸子,勾起一面嘴角,微歪着头。 在街头,这般表现很容易叫人捏紧拳头,混沌很大,却也不大,和那条街也差不多。 “换个赌注,如果我赢了,你要唯我是从,时间不多,五百年!” “成交,请了!” “我叫赫拉克,统治着数万个如这般的天地,记好这个名字,未来五百年,你将背负着这个名号行走在星海中。” 说着黑甲异族探手撤去身上的长袍丢给下属,身形闪耀消失在天际,去了混沌,给予洛阳足够的尊重。 洛阳瞥了眼太玄空岛,闪身落入混沌,方才站稳身形,赫拉克的铁拳已然映入眼帘,没有道韵加持,就是凭借肉体的力量,一拳,打的虚空震颤不休。 前手拳通常作开路试探之用,可怕的是后手拳,洛阳不敢耽搁,踏着瞬影步横移开来,身停剑起,干净利落的一刺,至简极速。 赫拉克没有躲,反而迎着如寒星陨空般的剑刃再轰出一拳,不同之前,这次拳锋上跳动着猩红的焰光,给予忘四剑锋足够的尊重。 被赤手空拳的武修抢到内围和同力修硬碰硬都是最愚蠢的事,可洛阳没有收剑,反而调动全身的灵力压在剑锋上,紧盯着赫拉克。 他能自信自己的拳,那自己凭什么不能相信手中的剑,虽然年岁不在一个量级,可前世今生加起来修行时间不比他少太多! 金红辉光碰撞在一处,炙热而耀眼的流光扶摇而起,虚空如镜碎破,重重叠叠的素白色光圈不断炸散,久久不绝。 烟火里的忙人直觉得长空莫名昏暗,抬头望去,被极光晃得睁不开眼,修行高深者强行抬头,穷尽目力,亦难堪破流光遮掩的奇特景色。 “开!”“破!” 洛阳与赫拉克同时间心底低吼,同时吞吐狂暴灵力,极光随之扭转,没等酝酿更可怖的威能黯然消弭。 剑锋与铁拳同时退开,挪移虚空远离六界,寻觅无有天地生灵之所,极光轰然再起,连续激荡三道光波,湮灭虚空间绝大多数闲散飞星。 在缤纷光影衬托下,一红一金两道身形齐齐飞退百步距离方才停稳身形,周身都有血色,不同的是一个染红白衣,滚烫刺目,另一个染金黑鳞,高贵冰冷。 “不差,还能再打吗?” “您这拳很有趣,我一个兄弟也是练拳的,我没理由不替他多偷两招。” 赫拉克闻声大笑,打量着洛阳,传音回道:“哈哈哈,妙哉,你这般的生灵不该窝在这么个小地方,龙游浅滩无妙趣,来混沌中吧,这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错了,真正属于我的地方不需太大,有山有水有她,足以!” 洛阳挽了个剑花,说着真心话,描述着同南诺相濡以沫的美好,却没有因此分心,大敌当前,别看现在惺惺相惜,若真有机会下狠手,他们谁都不会留手犹豫。 这就混沌的真面目,绝对的宁寂遮掩着绝对的残忍,没有盟友,只有敌人和未来的敌人。 “尽兴了,最后一拳,活不下来,别怪我!” 赫拉克点点头,又摇摇头,说着举起方才一直没用过的右拳,不等洛阳出声瞬间袭入剑仙身前三尺的绝对禁区,没有留手,更不愿留手。 很多东西都是从无到有,包括野心也一样。 混沌中只有敌人,现在不是,未来说不定就是,能抹杀最好抹杀,通常不给明天留遗憾能活得更久。 洛阳迎着拳头退后一步,念头勾动诛仙四剑腾空而起,同着忘四齐齐刺向,集五剑之威,硬撼赫拉克竭尽全力地一拳。 空间被升起的黑紫色流波卷碎,洛阳第一次没握住忘四,五剑同时高高抛起,所幸那无坚不摧的拳也被击退,细密的鳞甲破碎,被涂抹成金色。 洛阳低着头,捂着唇角,没犹豫,如过去一样将那口逆血吐在掌心,以灵力泯灭,面如金纸,随着悬星漩涡展开,渐起血色,片刻恢复如初。 “算你赢了,岛是你的了,不过我记住你了,最好别懈怠,这舞台很大,却只有猎杀者与被猎杀者两种角色,如果你成为被猎杀者,我可不会把机会让给别人!” 赫拉克甩甩手掌,踏步消失在星宇间,洛阳探手打算收回五剑,不由苦笑,感知着菩提树下气急败坏的忘四,更肯定猜测。 玩的好一手见缝插针、渔翁得利,天师果然是老奸巨猾,祖宗说的没错啊,万灾皆有“贪”字起,现在好了,不仅诛仙四剑没留下,忘四也丢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小丑原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想着洛阳飞近太玄空岛,探手轻引,方才唤起柳叶,天师的笑声传来,没等走出几步,那笑声更甚。 洛阳抿着嘴唇,蹙着剑眉,全当听不见,默默向大道观止飞去。 百里青山影枝摇,锦簇花团外,泰安还是红衣裤,冲天鬏,盘膝坐着,用双手捧着一杯热茶,轻吹十数口才会呡上一口,如此这般,还露出不悦神色。 寒蝉与之相对而坐,一杯茶接一杯茶喝着,不理会熊孩子的搞怪,心思在天际,感知着洛阳归来,暗用神跟着他游远。 “寒蝉,老头子和那群胆小鬼可是被洛阳吓破了胆,柳也身死道消,现在仅剩下你我二人,作如何打算,留下还是离开?” 可能是没了玩心,也可能是想到了更好玩的事,泰安随手丢开茶杯,挺胸坐正,眼巴巴瞧着寒蝉老道。 “不急,我们等等,很多事还没尘埃落定,尤其是大道观止,那儿留下的手段如果是一次性的我会选择留下来,毕竟那才是我留在这儿的目的,不然混沌浩瀚,哪儿去不得?” “所以你打算叫洛阳去给你投石问路,好计划!” 泰安眯着眼眸,随意躺倒,小腿一勾一搭,眯着眸子,看白云悠悠,竟缓缓睡去! 呼吸匀称悠长,像真的,寒蝉却分不出真假,也不想分出真假,全神感知着洛阳的动向,正对他的剑一筹莫展,忽有风起,送破界传音入耳。 “他的剑被我收走了,手中可能还有两三灵剑对你没什么威胁。” “柳留下继承者,为了她,洛阳解决了大道观止必然想办法算计你,怎么选,我不管,你说的算。” 天师边说边抬起头,看着悬在镜湖上五个水泡,想了想,放弃忘四,将神识探向诛仙剑。 嗡! 铿锵剑吟震耳欲聋,紧跟着剑光腾起,凶厉的想要绞杀那抹神识,惊的天师眉头一挑,歪头仔细打量着诛仙四件,有种不真实感。 当初在宝库中将你们救出来的是我,带你们继续纵横混沌的也是我,每次战后精心擦拭你们还是我,怎么就与洛阳见了一面就变了脸? “竖子可憎,给我再增加一倍人手,叫他好好吃个苦头!” 攥着拳,眯着眼,天师低吼出声,邋遢道人打量棋盘,默默捏碎两枚传讯符,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要不要想办法杀了他,剑修有没有好剑在手可是云泥之别!” “杀了他,杀得了吗?” “寒蝉傻你也傻,剑仙是剑仙,洛阳是洛阳,有那个稀奇古怪的剑道在,除了寒蝉,剩下那个修者能把他怎么样?” “叫你派人是为了拖延时间,不是为了私仇,声东是为什么,是为了击西,想这些不着四六的不如多想想怎么叫蝶紫沫混入书院!” 天师的恼怒瞬间寻到突破口,喋喋不休地吼了许久长出口气,看看邋遢道人,又瞧瞧水泡中的五剑,冷哼着取出两柄尺,迈步消失在湖畔。 “借口,还说不是为了私仇……”邋遢道人轻轻喃喃道,又取出两枚传讯符捏碎。 546.就该在这个时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涟漪即起,细碎的流光自掌缝散落,零零隐入青草,娇花轻轻摇,芳香正盛,乘着余兴,邋遢道人探手点落棋子,看金鳞锁龙之势,舒展眉头,嘴角不经意勾起。 这盘棋与天师的下的那盘棋不同,洛阳不在棋盘中,要谋算的势力只有四海盟与区区六国,不涉及到秦国与书院,唯一能算上变数的只有一个半。 一个是东皇方朔,不过以他现在的处境,不论如何,难逆大势。 那半个是杨天奉,在过去,他算个人物,可惜道途已断,除非得到天大的机缘,不然难堪大用,注定是弃子,在最后,得换取足够的利益,至于蝶紫沫与书院,那根本没法算。 书院不大,不显山不露水,可实际上不比曾经的昆仑山差,诸多大先生,无数底蕴,两尊绝顶。 若未来争国教时谁忽视了书院,谁就是六界最大的笑话! “考虑得怎么样了,其实我认为你根本就没什么好考虑的,到了今天这一步,除了我们,你还有得选吗?” 传音掠过镜湖,无声息落到杨天奉耳畔,只见他放下润墨毫笔,瞥了眼侯在殿下的修者,道:“你们先下去吧。” 老少众人点点头,转而退出殿外,待脚步声彻底隐去,杨天奉起身绕过书案,快步到地图前,审视着山川河流,眼眸眯成缝隙藏敛锋锐眸光,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问得和邋遢道人想得如出一辙。 “那件武器你们确定弄清楚了,另外六国的君主是不是都被你们控制了?” 这些问题的答案早在心底,可邋遢道人不急着回答,沉默片刻,佯装沉吟取舍方才出声,“只要你点头,下一刻你也可以得到那件武器,至于六国君主……” “齐、魏、韩三国都不在我们的控制中,齐国是李天策的,魏国是东皇方朔的,韩地的情况你知我知,我们的选择大同小异。” 杨天奉闻声点点头,提笔,毫不掩饰在图上勾勒许久,眯起的眸子缓缓睁开,精光愈是夺目。 “我可以答应,不过你们得帮我重连道途,不然我不会心甘情愿帮你们打天下。” “成交。” 邋遢道人答应得很痛快,言罢提子落在棋盘上,挥手送出一枚玉简,根本不在意杨天奉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只要他点头这个局就成了。 这个局很简单,杨天奉迈出一步就不用再理会。 孤舟扬帆涉足万丈漩涡,即便不想走水流都会在背后推着你走,大势所趋,不是每个生灵都是洛阳,有那般因果,得如此造化,没资本却想同天命抗争,那是不知死活! 感知着邋遢道人的神识远去,夜尽残烛上忽起灯火,东皇方朔遥遥遁来,风尘仆仆,瞥了眼门窗四下,随意靠坐在杨天奉的木椅上,双**叠打在书案边,打量着图上勾画内容,不由笑弯眉眼。 “怎么样,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吧,接下来你可得准备好,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我感觉仙盟也要有所动作了。” 杨天奉的笑容蓦然收敛,瞥了眼东皇方朔,再度凝结眉头,道:“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群雄逐鹿,不应该说偏偏在这个时候,而要说就该在这个时候!” “就该在这个时候……”杨天奉重复着,深吸口秋意,渐渐逝去隐忧,“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虽然暂时得好处的是我,可若是登不上那个位置,你的期许也是白日做梦。” “当然,我很清楚你我之间的关系,更清楚帮你其实就是在帮我,就放心吧,等到那天到来,所有人都会对你顶礼膜拜!” 东皇方朔轻轻说着,瞥了眼窗外,闪身消隐在烛火中,杨天奉没事人似的看着蜡烛湮灭,继续盯着地图,慢慢勾勒,似在想方设法落实着自己的雄才大略。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邋遢道人遥遥头收回感知,盯着棋盘,总感觉有些不妥却想不到问题所在,沉吟片刻,再度落子,算计着留下一步暗手。 大势所趋下杨天奉确实没得选择,可他未必没有后手,东皇方朔未必没有后手,得有所准备…… 落下寥寥数子,邋遢道人歪头面向镜湖,涟漪散开,随心意映照太玄空岛景象。 云过叶飘零,花草蜷缩茎叶,互相依偎着,雷震之音久久不绝,九色流光缭乱单调的蔚蓝色,寒蝉一马当先,邪修尽情推波助澜,游荡长空,敕令法咒,催动灵宝,连袭冷箭。 洛阳踏着剑光,就这般被众人在追着围杀,仅是同寒蝉硬碰硬数招,轻痕仙剑已然遍布裂纹,再打下去这唯一的仙剑可就没了,这群苍蝇更得无所顾忌。 得想个办法把剑弄回来,或者拖延时间等到大道观止出现,到时候应该能有转机…… 思绪渐渐散开,秋蝉先觉蓦然示警,洛阳连续催动瞬影步,两道流光连续破开虚空,片刻后有前后隐去,虽然仅有瞬间,可洛阳将两柄青铜尺看的清楚。 还是用因果道作为常规的攻击手段,那老狐狸还真会藏,不过他出手了倒是有些麻烦,不能再躲下去了,不然肯定得被他寻到破绽。 秋蝉先觉再度示警,洛阳闪身横移百步,转身提起轻痕剑,叹息一声,自须弥戒中取出数十柄灵剑,随手握住一柄,提剑斩下,风卷残云,朦胧得金灿辉光透化作青莲,缓缓盛放,无尽剑光缭乱长空。 邪修不约而同开始躲闪,躲不开的催动法宝护在身前,眼睁睁的,锋锐无比的剑光悄然散去,心疑时隐去剑光蓦然出现在身侧,重重斩下,灭却生机,尽断道途。 “天师,我知道你在,丑话先说在前面,你现在把忘四给我送回来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不然小心我去捅你的老窝!” 洛阳低吼着甩开手中的残剑,闪身避开寒蝉的攻势,未待举剑再攻,迎面撞上两道流光,逆转因果。 “听雷!” 洛阳探手握着灵剑,一剑斩过紧跟着举剑催动五柄灵剑挡在身前,正好挡下寒蝉的飞膝,带着层叠的素白色剑光高高飞起,好像被踢飞的石子。 不必说,接下来天师必然会出手,洛阳感知着长空四下,丢开断剑,左右手各自握住一柄灵剑,灌输灵力道韵,剑锋未待斩下,剑身依然开始皲裂。 道韵太强,这些剑根本承受不住,洛阳只能收敛几分力道,再度催动一念花开,清理着邪修。 虽然都是天师的手下,可就是群炮灰,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今天不杀明天就杀,奈何不得寒蝉老道与天师,洛阳也只能这般自我安慰着屠杀邪修。 “洛阳,昆仑小师叔,齐天之后,怎么和丧门犬一样,只会逃跑,你的剑呢,原来是丢了……” 天师不再藏敛身形,握着两柄青铜尺,大声说笑着,不见动作,两道流光交错着掠过虚空,配合着寒蝉的拳头,还是逆转因果的手段,虽然奈何不得洛阳,却能拖延时间。 等大道观止出来,以那个布局,就算不能控制洛阳,也能从他的反应中揣测夫子的布局,可能很痛苦,可都是洛阳自找的。 洛阳催动瞬影步落入山林,瞥了眼天师,环顾着几乎没变过的山野,了然他的算计。 大道观止必然在这儿出现,看起来他们对布局很有把握,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要么毁了这儿,要么赶紧离开。 那碑文饱经岁月沧桑安然无恙,料想也是先天至宝级别的存在,凭手中剑洛阳真没绝对把握将之毁去,能选的路只有逃走…… “洛阳,他留下个继承者,不错吧,还有那些敢于反抗我们的小部落,你若是敢走,我立刻杀光他们!” 寒蝉老道适时出口,说着恍然意识到什么,不在追逐洛阳,歪头望向西方,不询问,不多言,出手就是一拳。 若是洛阳抵挡正中下怀,若是洛阳不挡,抹杀些许叛逆,杀鸡儆猴,也是刚刚好。 天师见此大笑,跟着挥动青铜尺,斩落垂天银光,不忘高声赞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寒蝉道友,好手段!” 瞬影步动,灵剑断折声此起彼伏,洛阳站在云霄中,手中握着两柄断剑,身边的灵剑未曾减少,还是过去的数目。 天师与寒蝉却相视一笑,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节奏发动攻势,灵气是无穷尽的,灵剑再多也有个尽头,等你手中仅剩残剑成双,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枝影渐渐斜远,闲云换新,又一次挡下两击,洛阳停在长空,周身已无灵剑,紧握着断剑抬头对天师一笑,潇洒挥手丢开,握住遍布裂纹的轻痕剑。 “这事就是因你而起的,不顾管他,这一剑,你给我接好!” 声落,洛阳提剑飞起,寒蝉甚至没看清动作,只看见剑光腾起,不由攥紧拳头,不打算上前帮忙。 大道观止悬而未落,天师确实很强,可洛阳也不弱,多像相争的鹬蚌,如果能两败俱伤…… 547.曲意将尽未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剑折如弦崩,即便曲意将尽未尽,金灿如日冕的夺目剑光依旧横扫长空,随着洛阳悬停残剑,逢迎春风化作潋滟长河,横贯天际东西两向,沉甸七色辉耀,美轮美奂,胜过锦绣繁花无数。 寒蝉不由心底暗喜,收敛视线转而望向天师。 那流云卷雾般的衣袍渐变透明,魁梧挺拔的身形和鹤雪般的须发都变得不真实,好像水中映月,只若风起,必被涟漪泯灭,这还是断罪,只是附加的道韵不同,天差地别。 化凡剑道很霸道,可不过是叫仙神陨落凡尘,可这一剑却是直接否定了受剑者本身的真实性。 未始无物,缘性本空,也许天地间有你,可只若我不愿,天地间就不能有你! 换做一般绝顶早就如风吹烟散,消失得干干净净,所幸天师的道也足够强,两种无形的道韵在互相磨灭,若是能再有一剑…… 想着寒蝉的目光随疾风所向再度移向长空另一边,不由心生叹息。 世间最沉稳的东西不多,剑仙握剑的手必然是其中之一,可现在,洛阳的手却在颤抖,皮肤枯萎、苍白,不带有丝毫生机,好似久经岁月洗礼的树皮。 想来是被天师所伤,都差一步,都是两败俱伤,还真是大造化,心想事成,此刻,正是得利之时! 似乎感知到寒蝉老道的想法,洛阳与天师同时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前后开口,各执一词。 “寒蝉,你别忘了我的手段,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是我没想到的,不过你别忘了他的存在,轰杀我,你能活?” “寒蝉,做人得看得长远,在磨灭道韵的短暂时间内你只能轰杀我们中的一个,杀了我,你能得到的也只有这个岛,杀了他就不一样了,他身上有天书,有无数源起旧时代的至宝……” 说着洛阳唤起玄黄塔护住身躯,收起断剑,垂下颤抖的右手,拂袖轻挥动,周身三尺再度浮现灵剑。 虽然短时间只能用左手,但面对的敌人却也少了一个,只若表现得足够不好惹,寒蝉如何选,不言而喻。 “方才关头十万火急,即便如此他都能藏剑怀谋,这样的人可不值得信任!” 说着天师一翻手掌,垂天钓隐入虚空,须臾不见踪影,自从虚空间垂落无数钓钩,仅需一念,便可自由离去。 没了后顾之忧,天师虚幻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得意,轻轻挥动手掌,唤出包裹着霓虹的水泡,内里赫然是两柄青铜尺。 “你拦不住我,他就不一样了,剩下的灵剑再多也有个数,至于那个方才出世为小塔,我完全可以将此宝借给你。” 一笔一书两把尺,三灯四剑九方印,这就是天师摆在明面上的至宝,毫无疑问,眼前的就是两把尺,余下的都没现身,藏而不出…… 寒蝉嘴角勾起,探手握住两把尺,真要动作洛阳颤抖着抬起右手,念起万剑腾空,铿锵剑吟好似阵阵惊雷,剑光垂天,疑是银河奔涌。 “哈哈哈,白赚一条手臂,你们慢慢玩,告辞。” 天师瞥了眼剑光奔涌,转而悠然隐去,颇有种杀人红尘中,托身白刃里的潇洒惬意。 没有带走两柄青铜尺,它们与诛仙四剑不同,都是一念便可收回的宝物,更何况若是不将他们留下,怎么挑起鹬蚌相争,怎么拖过剩余光阴? 见天师不见踪迹,寒蝉闪身扑向洛阳,身外幻化龙虎之象,气血激荡如滚滚狼烟,高擎双尺,雷音震耳,透着绝杀之意。 洛阳没有调转剑河方向,缓缓收起玄黄塔,对寒蝉别有深意的浅笑,心念微动,刹那间出现在镜湖前,瞥了眼困缚在水泡中的五剑,径直向忘四点落剑指,同时不忘引爆天师体内的道韵。 镜湖惊起罕见波涛,水花四溅,邋遢道人飞身跃起,天师跟着翻手凝结法印,却都慢了一线,被洛阳破开水泡握住忘四。 激荡水花未待升至最高处,洛阳缓缓抬起忘四横在身前,道韵缓缓散开,囊括诛仙四剑,破开封禁,尽展峥嵘。 邋遢道人蓦然停住身形,天师不甘心的放下结成的手印,盯着洛阳,咬牙切齿。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点,这个局从他绝顶毁剑反攻开始应该就算计好了,右手的伤,唤出宝塔护体,倾尽灵剑凝结的剑河都是幌子,藏起来的这剑才是最凶,最致命的。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藏剑比你师父的要强,如果他能够有你这份隐忍与算计,不会落得那个下场!” 邋遢道人轻声开口,不动声色感知着洛阳的神情变换,现在的情势近乎被将死,唯一翻盘的可能只有洛阳出现纰漏,而引他愤怒无疑是好选择。 洛阳挥动忘四挽了个剑花,没理会邋遢道人,对天师摆摆右手,没出声,所欲为何不言而喻。 “收!”天师冷哼一声收回道韵,佯装着愤怒,暗自估算着时间,只等大道观止开启。 “其实我和我师父差不多,他为了我能比他更强些所以将我丢到地府,什么修者的隐忍与算计能比得过使徒呢?” 洛阳转而望向邋遢道人,暗自关注着天师的眸光,言罢淡去身形,隐遁虚空径直落在昆仑山间,背靠着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有恃无恐。 收敛五剑,张张嘴,洛阳没有出声反而一溜烟钻入剑冢,盘膝坐下,很明白见好就收这个道理。 伤了天师,抢了他的宝贝,捅了他的老巢,叫他的算计落空,不论怎么算都是赚了,这个时候就得锦衣夜行。 至于太玄空岛,那就更不必担心,寒蝉是个聪明人,很怕死,就凭最后那一笑他就该明白,自己能取回五剑,这个时候再妄动,无疑是自取灭亡! 最后一点涟漪在镜湖上隐去,天师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看寒蝉,挥手收回青铜尺,边磨损洛阳的道韵边盯着昆仑山,抿着的嘴角缓缓上扬。 “这一年他变了不少,齐天象若是能看到他这般模样,恐怕又是不醉不休。” 邋遢道人说着走回原来的位置,感知着棋盘上的局势,继续完善着暗手,这六界中那个生灵都不容小觑,不论是洛阳,还是其他。 “那件事先放一放,天宫的情况怎么样了?” 天师点点头,没有亲自去看,眼睛是会骗人的,更何况有很多隐藏在表面下的东西根本就看不见,得分析。 “洛阳进入太玄空岛同时白恪白叶大举进攻天门,玉皇一边调兵遣将一边向其余圣城求援,十一圣城完全不念旧情,齐赴天门战场。” “战斗打了一天,龙城旧部潜入天宫,在陈鹿白得帮助下隐藏起来,现在正在进攻神农秘境。” “白恪白叶两在于玉皇、木风等大战,估摸着用不了太久便能水落石出,分出胜负。” 邋遢道人边说边落子,担忧洛阳在此处留下暗手,将不能说的都藏在棋盘中,洛阳可能看不懂,天师却能一目了然。 “很好,叫我们的人出手,帮玉皇抵挡龙城,同时叫杨天奉去书院拜访拜访,他不是答应了吗,那就给我摆明立场。” 清风卷起,天师虚幻的身形蓦然凝实,取出垂天钓握在手中,边说边散开神识,分心二用,一边搜寻着可能存在的后手,一边在心底那所有人都不知晓的棋局上增加棋子,暗暗叫杀。 得知夫子在洛阳身上究竟是什么布置至关重要,你想躲,我就偏偏不让你躲。 龙城与你有恩不假,陈虞与你有恩也不假,等他们陷入绝境,就不信你不出手。 邋遢道人也晓知这背后的算计,翻手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锦囊,看着色彩氤氲不一的传讯符,细细思索,相继捏碎十数个。 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存在尊卑之序,邪修也不例外,那些炮灰无足轻重,雷君那样的角色也只是棋子,可这些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缺一不可的角色,每个人背后都牵扯着关于六界的远大布局,不得不慎之又慎。 收起锦囊,邋遢道人再度取出两枚传讯符,先传音给海王,再传音给杨天奉。 谋的看似是书院实际上是洛阳,如此就得把他能走的路全部堵死,不只是书院,还有齐国,李天策和那些世家弟子。 “立即出兵攻打齐国,用甲一号锦囊的借口,照顾好那些自愿加入海神教的渔民,放开了攻击,机会难逢,得到多大的地盘就看你们的了。” “杨盟主,重连道途要付出的代价你我心知肚明,想必您也不是空手套白狼的人,劳驾去书院一行。” 声落同时,齐国海境掀起层层浪潮,杨天奉轻笑着出现在书院外,看看乱花迷眼的桃林,装模作样折腰行礼,“不成器后辈杨天奉拜见夫子,询问治世之道。” 杨天奉很愿意走这步棋,一举两得,可以替邪修办事,瞒天过海,也可以为以后叫书院出局留下伏笔,夫子最好是将他拒之门外,到时必叫其千古清誉付之一炬。 “请进,随风而行。” 夫子好像不知道龙城的变故,没有拒绝杨天奉,轻声说着,唤起一缕清风,替杨天奉引路。 正此时数道流光前后划破长空,道韵隐而不现,尽数散发着骇人的压迫感,书院中的读书声不由一滞,数声钟鼓后方才恢复如初。 那些流光过了书院没有直接向天宫,反而绕远临近昆仑山,盘旋几周后再度腾空而起。 洛阳在剑冢中感知得真切,甩甩右手,撇撇嘴,御剑乘风而起。 该来的终究没办法躲过,不躲也好,不论龙城的事结果如何,不论大道观止那儿存在什么布局,经过此役,那些被迷雾遮掩得也该水落石出了。 他们都各执一词,可能有人在说谎,可能都没说谎,不管如何,这脚下的路确实要自己的走的,只若我不想,谁也没资格安排我的命运! 548.也是这般辉光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巡过云霄,穷尽碧落,破碎的天门倒在云间,幽幽浮光闪耀,不甘隐去,没来由叫人想起将落斜阳,也是这般辉光,也是这般不甘。 洛阳却并未在意这辉光,心底里揣测着,根据已知的信息想着所有可能的结局,并根据这些结局做着各种各样的应对,然后反过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看自己的应对,审时度势,查缺补漏。 当可能的情况尽数了然于胸,抿着的嘴角依旧没有扬起,更不能勾勒成弧度,想到的结果实在绝对。 天师这个局就是为了看清某种布局,千方百计诱使自己入局很可能就是与自己息息相关,因此必然会扯出三方势力,李家、书院、苍天。 其中李家的人自己可能见过,也可能不曾见过,没有太多信息,始终笼罩在迷雾中,带着极为离奇的色彩,唯一知道的点滴信息还是从他们死对头口中听来的。 斩天,这就是他们的终极目标,与之相关联的便是书院,夫子的想法,娘亲在其中的作为,其过程必然曲折复杂,选择却是绝对的,真假也是同样,只若迈过这一步,一切必将揭开。 剑光悠然越过破碎的天门,和风徐起,带着丝丝秋凉,方才逝去,那朵距洛阳最近的云变了模样,神女脱身而出,披着素白衣裙,青丝披散,温柔的眸光只若望见便再也移不开。 那是不随光阴而更改的眷恋,源自于灵魂最深处,深深烙印在骨血中,无法改变,无法剔除。 “你不是答应过娘不来的吗?” 陈虞的声音很轻,洛阳的手掌不由颤抖,心脏像被什么握紧,同时间好似有十万大山压在肩头,最稀疏平常的呼吸成了件万分困难的事,恍然想起天门上的辉光,感同身受。 不甘毁灭,不甘倒下,不甘被践踏,这与自己何其相似…… “算了,来就来吧,都这么大了,也该自由翱翔天空了,小心吆,遇见什么事多想想南诺。” 陈虞紧跟着出声,刹那间洛阳感觉所有的不适尽数散去,抬起不知何时低下的头,细细思索,倔强的依靠视线,嘴唇颤抖着,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有问自然有答,若事与愿违,换来的只有更失望,不如不问,自己去看,自己去想。 “这个时候娘亲还不回来吗,天师那老东西步步为营,单凭那些龙城旧部可能……” 说到这洛阳不由摇头苦笑,即便再三告诫自己想要安然无恙就得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上,也只有这样才能挡住背后刺来的剑锋,很想不偏不倚,到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有所偏驳。 “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要相信光明,男孩子嘛,就要像小太阳那样。” 陈虞可能觉察到洛阳的想法,却不想多说什么,伸手竖起大拇指,眨了下右眼,微微浅笑倾城,身形隐入清风,没留下丝毫痕迹。 洛阳恍惚回神,看着空空如也的云霄,深吸口气,御剑直向三十三层天,轰鸣声愈是刺耳,再不远就是战场。 到这就不能在光明正大行事了,洛阳摇摇头,抬手在胸前用力捶了一拳,催动夜隐术扯起轻薄的黑纱,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正欲继续向前,两道剑光在不远处掠过。 洛阳不由得脚步再度一顿,紧握着拳头,看着掌门与灵隐师兄背影渐渐投入战场,凝视着剑光与素白色的昊天阳炎纵横捭阖,竟有些怕了,想要离开。 可能不仅是书院还有师门,祖师同夫子的关系,师父同娘亲的关系…… “怕了,其实你完全不必进去,不过一时三刻大道观止就会破封而出,我想你应该不会离开吧。” 天师说着现出身形,盘膝坐在云上,笑呵呵看着洛阳,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咒,竟与夜隐术有异曲同工之妙,数个修者追逐着临近,却没有一个看清庐山面目。 “说不准,现在我挺怕的,还在犹豫。” 洛阳没有坐下,不想给天师任何有利的信号,边说边唤出诛仙四剑,排解忧愁的方法有很多,打一架永远是其中最好的选择。 看着好像熊孩子的剑仙,天师摇头轻笑着,瞥了眼长空中平分秋色的战事,喃喃出声,“我对当年的事知道得并不多,今非昔比,现在倒是可以更是说说,想听吗?” 洛阳收起诛仙四剑,盘膝坐在白云的另一边,盯着天师,就如表现出的锋锐眸光一样,审视着他的每个神情与接下来将要说的每个字。 “当年李家的势力很大,即便是最巅峰的昆仑也不差分毫,这一点同现在的千机阁等势力就能看出来。” “陈虞是被李家老爷子从森林中救回来的,进入私塾也是你家老爷子铺的路,搭的桥,有今天可知的成绩都与李家密不可分。” “当年李家遭遇天谴很突然,天谴时所有生灵都不能靠近,也无法探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束后所有的一切都被苍天抹去,什么都没留下,只是对外宣称李家逆天。” “陈虞当时在龙城,得知消息后在那片废土守了七天,哭了七天,最终昏死过去,动了胎气,在白叶的安排下去外出散心却突逢刺杀,是我的人,却不是我下的命令。” “南宫榕若为救你娘伤及根本,天子道基崩碎,你娘就把你的道基换给了他,又与白叶去天界夺取魔心为你续命,这也间接引起了龙城的事。” 天师慢慢悠悠的说着,知道的不只有这些,说出来的却只有这些,很破碎,却有一条时间线串联,如果都是真的,那李家的事就与母亲没有关系,同样的,在所有事的背后还有双黑手,不断的推波助澜。 龙城是天宫的第一道关卡,邪修想要占领天宫必然同龙城敌对,当时也是顺风使舵,那幕后的究竟是谁?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太玄空岛吧,大道观止不仅能看到开天时的情景还能看见过去的点滴,有什么好奇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天师说着挥动袍袖,空间变换,拿出很熟悉的山坳中心闪耀着璀璨的辉光,一块剔透的玉璧缓缓浮起,流光如漩涡般展开,甘愿进入其中的只有了了数个修者。 寒蝉在其中,泰安却躲得远远的,洛阳自然置身其间,凝视着玉璧,看浮光掠影,跟着穿梭岁月长河,四下有着甜腻腻的馨香,叫人心迷。 洛阳暗自催动混元法,细细感知着,确认安然无恙后全神望向前方,心念变化,想着李家天劫,四下光景蓦然变换。 危楼画阁,小桥流水,碧色点缀,锦簇花繁依偎,飞檐下还有燕子窝,尚为飞入百姓家。 所有人都在各行其是,没来由的长空阴沉下来,洛阳不由皱起眉头,心念微动,时光就此沉凝,仔细审视着宅院中,神识扫过无数密室,一无所获。 似乎这就是一场迁怒,洛阳抬头望向天际,正要继续波动光阴,心弦被什么轻轻触动,眼前恍惚,苍天突兀出现在身边,指着那间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小院。 洛阳跟着变换念头,画面放大,穿过紧闭的门窗,穿着黑衣的生灵跪在空荡荡的屋舍中,身前画着法阵,轻轻呢喃道:“主上,属下找到阳爻神了。” 这句话不断重复着,直到法阵闪起流光,那黑衣生灵被烈火吞噬,待焰火散去一人大小的窝巢暴露在视线中,见苍天比了个手势,洛阳停下看到的光景。 “他是李家老祖,而这东西就是我降下天谴的原因,若是不将他毁去,六界都会被它毁灭,不信,你继续看下去。” 洛阳点点头,盯着画面中的窝巢,也就是片刻光景,一缕缕阴气自窝巢中散出,同着清风,先是普通的家丁,无声无息吞食些许生命后归回窝巢,片刻停顿,目标就变成洞玄期的修者,如此往复,窝巢遍布整个屋子。 就此时赤红色劫雷落下,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尽数湮灭,一缕身形淡薄的光影站在劫雷中,许久方才被磨灭。 “你能感受到他的力量吧,这只是微不足道的投影,若是真身降临……” 苍天的面色很难看,洛阳瞥了眼便收回视线,冷冷的说道:“我呢,我是不是李家的后裔,是不是李牧辞?” “不是,李牧辞已经死了,陈虞为了保下他,以大气运在岁月长河中截取三段神魂,三位一体,也就是你,你是李牧辞,也是李天策,更是我。” “知道了,我再看看。” 洛阳点点头,没有清信这话,而是认认真真看着,直到陈虞施展法术深入岁月长河,损失气运,磨灭道行…… 与此同时,天师也在盯着洛阳看到的,同洛阳与苍天看到的不同,他清晰看见那模糊身形的真面目,那是永恒的噩梦,是穷尽一生也要复仇的对象。 在此前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李家消失的背后会是他的推波助澜。 阴爻神,那个立誓灭绝人族文明的不朽存在,更可怕的是阳爻神居然在六界,如果他没死,现在应该觉醒记忆了…… 549.你能不能借我一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岁月静流,潺潺无声,随着画面再度沉凝,洛阳默默勾起嘴角,五指收起,即便紧握成拳依旧难抑颤抖,山西老醋的酸,河北蜜饯的甜尽数杂陈在心底,翻江倒海。 “这个结局应该在你的意料之中吧,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苍天轻声说着,边说边转过身,踱步走远,不快,可没几步就消失在虚空间,来去匆匆,好像从没出现过一般。 听到问题的刹那心中自然会有应对的答案,哪怕是洛阳所想,只若他想知道就能知道,真神尚且对这片天地全知,更何况他还是苍天,哪能不了解自己? 洛阳注视着他渐行渐远,待背影消失许久转而望向璀璨流光,盯着内里光景变幻,想着天师,看到的却只是很模糊的光景,同那个致使李家毁灭的元凶类似。 这从侧面验证,天师确实是神裔,根据李家老祖那句“主上,属下找到阳爻神了”可以断定,最后出现的那个幽影很可能是阴爻神,相对的,天师也是阴爻神的后裔,同那些混沌中人人喊打的家伙们同根同源。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阳爻神就在六界中,不知道是神魔妖鬼人中的那个,但必然同李家老祖接触过。 他必定不会是李家人,也不是个很好搞定的小角色,不然面对祭坛时不会只有李家老祖自己,带着战利品才能更好邀功获赏,这认知千古未曾变过。 也不可能是母亲,母亲在另外的世界而来,还曾说过两者间的距离不仅是空间的距离,那他可能是谁,来六界又有什么打算? 大道观止还能持续许久,找到阳爻神很不现实,在绝对的时间中李家老祖见过的生灵实在没法细数,看天师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没有意义,不如真正看看开天的情景。 洛阳心念变化,长空中的光景也随之变化。 吸睛的深邃虚空铺陈开来,没有星光点缀,也感知不到灵气或者其他任何的波动,单调空洞,一无所有,就像等待开垦的荒土,这就是最开始的混沌。 一无所有,是真的未始无物,绝对的无。 往后就是开天的刹那,也是界定有无的瞬间,那一击后天地孕生,万物修列,将无变成有,这与自己的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洛阳思考着,那些似鹅毛飞雪般的杂念思绪解逝渐去,全神贯注下,素白色辉光破开虚空,将黑暗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凭空划出道完美无缺的圆弧,一闪即逝。 跟着便是所有修者都向往的道则孕生光景,脚下的那条道必然在其中,同其它道法遥遥呼应,就像天地间的万物一样,遥相呼应,相生相克。 是他山之石,却足以攻玉。 洛阳却对那光景并无向往之意,心念变化,想要看清长空中的那道光弧,大道观止却无法准确留存住那个瞬间,也不能将它放慢。 在规则里却不被规则束缚,或者根本就不在规则中…… 那就只能从开天开始再看一遍,看着它从无中浮现,看着它展露无尽锋锐,看着它开辟洪荒天地。 洛阳半睁半闭的丹凤眼缓缓睁开,眸中闪过一抹动人的辉耀,摇头苦笑,抬手捏住剑指,当空慢腾腾挥斩两下,不由勾唇浅笑。 方才倒是想差了,那一瞬存在,同日出日落的刹那相同,之所以无法被单独保存的原因类似花枝折茎,没了根系,再美也必死无疑。 无就是根系,那一剑是根茎,连接着娇媚的花,若是连接自己的道却又有不同的感悟,应该修的是剑而不是有无,那同剑有关系却不该专心修持。 术是道的衍生,很重要,因而更要将最关心的东西放在道上,不然就和曾经的师姐那般,剑术再好没有道境支撑终是空中楼阁,风中枯草。 洛阳摇头叹息着,捏着剑指当空挥动数下,不到短短半年就连续走过两次,修行还真是没有高低上下之别,这段路越向上走越不好走的原因有很多,远处风光乱眼是一方面,站得越高越忽略自己是另一方面。 苍天很高,却高不过心…… “藏剑于心,剑出从心,老头子,这是巧合还是你真的看得有这么高?” 洛阳低着头,随着自语声消弭在幽暗中,定格的光影再度默默流转,空洞虚无里再度腾起光耀,璀璨夺目,同剑指上的很相似。 这与凌霄开天剑很像,却不是,单一修行悟不到这一剑,不修行也悟不到这一剑,一饮一啄皆成定数。 璀璨辉光散开,洛阳隐去剑指上的明耀辉光,缓缓起身,催动混元法席卷周身窍穴,调动着那股微不足道灵力举手拍下,将这股灵力尽数散出体外。 “神性已然深入,尔等作何打算?” 玉皇冷声说道,挥动乾元太昊逼退白叶,眸中闪耀金灿光辉,除了洛阳,剩余几人身上尽数浮起蝌蚪般的咒纹,流光熠熠,甚是夺目。 “我等愿褪凡为神,永生永世为天宫效犬马之力!” 一众陌生的修者齐齐出声,寒蝉却沉默着,紧握着拳头,凝视着手臂上的神纹,笑容凄绝,贪生怕死最后还是要死,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踏上这路,逍遥百年,快意一生。 “识时务者为俊杰,寒蝉爱卿,你可不比龙城飞将差。” 玉皇瞥了眼白叶,见他在打量洛阳,边谨慎提防边开口,言说着动人的弦外之音,引得无数观战的目光落在寒蝉身上。 这道人算不得有名,凭见神不坏的身躯倒是可以担任龙城城主之位,可他应该是不愿久居神下的,不过神咒在身,不低头就得死,确实也没得选…… “洛阳,你能不能借我一剑?” 众目睽睽下,寒蝉抬头望向洛阳,大笑着,说着没头没尾的话,声音嘹亮,震动云霄,似乎打算借由这种方式发泄心底郁结。 洛阳点点头,探手握住忘四,很清楚,寒蝉并不是真的打算借剑,只是想找个人成全他,为什么已经不重要,就凭他不愿变成神明,就值得成全他。 “洛阳,此间是非与昆仑无关,与人间也无关,戊辰已经错了,你最好别错上加错!” 洛阳瞥了眼玉皇,没出声,郑重抱剑一礼,道:“请了!” “洛阳你可别误会,我找你借剑没错,心甘情愿引颈受戮的事我做不来,有本事你活,没本事你死!” 寒蝉抱拳还一礼,边传音边发出袭杀,眨眼间出现在侵入洛阳身前三尺,弓背举拳,裹挟着黑红色焰光重重落下,言行一致。 “我们是看看还是继续?” 玉皇饶有兴趣望着白叶,感知着长空上的战事,平分秋色,若是无有其它援军到来,这一战的胜负与天宫战事的胜负直接挂钩。 哪一方多出一个相当于万年道行的绝顶,那一方就能赢得这场比斗,见神不坏的体修本就立于不败之地,怎么算,天宫的赢面也更大。 “看来陛下对寒蝉很有信心,不若我们来赌一把,若是陛下赢了我们就此退去,立下大道誓言绝不再犯天宫,若是陛下输了,请退位!” 白叶看着洛阳灵巧避过寒蝉铁拳,没有出剑,只是在躲闪,心中暗喜,很默契的把握住机会,想进一步扩大战果,减小不必要牺牲。 “好,全部停手!” 玉皇大笑着点点头,边出声敕令边捏碎一枚玉符,确实相信寒蝉的实力但也不想将胜负全部压在他身上,不管输赢,这群祸害最好都得死在这儿! 感知着传讯符的熠熠流光,邋遢道人撇撇嘴,随手丢到一边不予理会,天师抬手捋顺被清风徐乱的白须,也不在意玉皇的传音。 阴爻神的其它布局,阳爻神的下落,还有夫子的布局,他竟然没有在洛阳身上落子,那他究竟打算作什么? 没了神农鼎,没了长生不老药,以上不论哪一样事都比现在的天宫有价值,需知,神教与天宫就像藤曼与老树,有无藤曼老树依旧参天,没有老树,得不到光的藤曼必死无疑。 这结果必然叫他们气愤,但不重要,他们在意的只是长生不老药,只要给他们丹药,只要他们能长生,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即便玉皇想要计较,诸神都不允许他计较。 到是洛阳与寒蝉的这一战有些意思,如果洛阳真的输了,确实可以做些布局…… 轻动钓钩,涟漪中的光景从书院变换到天宫,洛阳握着忘四在躲,寒蝉如影随形,从东到西,从南向北,那剑只是握着,没斩出过一次。 “洛阳,你出剑啊,你再等什么,出剑啊?” 寒蝉急切地催促着,拳头更快三分,远远望去,洛阳周身三尺的绝对禁区遍布拳影,一个又一个残影在其中湮灭,那剑依旧藏而不出。 观战众人神情变得精彩,有的讥讽哂笑,有的心怀希望,有的已经忘了,有的还没有忘。 戊辰与灵隐隔空相视一笑,眉眼中流露出对岁月蹉跎的唏嘘,短短光景就能拨乱反正,最是风流少年时,不知不觉,不想老也得老。 藏剑于心,一剑生死,这正是真正的藏剑,之所以还没出手只是洛阳还没想好怎么出手,只若一步迈过,再度登峰造极。 “出手,出手……” 耳畔寒蝉低吼声愈是急促,远空清风散云,叶落无声,那枚蛰伏的种子缓缓萌生,茎叶褪去青嫩,花生花开花凋零,变作种子,又是轮回。 天际璀璨明光缓缓斜落,不早不晚,洛阳再度闪过寒蝉的拳头,悬而不动的忘四蓦然斜向撩起,带着从无到有的极光,横贯长空。 550.这真的来之不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只是瞬息,浩浩荡荡的剑光掠过大半苍穹,所过之处尽数被染成银白颜色,随着闲云溃散,整块素白玉璧破碎,化为零零光雨。 洛阳就站在这光雨中,青丝与衣角追逐着无可遍查的云缕,背对着仅剩一条手臂的老道,挽了个剑花,抿着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暖洋洋的笑意,转身望向寒蝉的背影,不急着继续发动攻势。 自信都源于满怀才情,仅一步从山脚到山顶,终临绝顶,俯视八方风云变幻,没觉得高处不胜寒,没觉得自己站得够高,倍感天地浩瀚,己身似蚍蜉草木,夏虫井蛙。 “这是什么剑,老夫从未见过这样的剑,就此看,你这趟太玄空岛之行不虚啊。” 寒蝉说着转过身来,断臂上闪耀九色毫光,倏尔散去,勾指成爪,直直抓向洛阳额头,那双冰冷的眸子渐渐染成金黄色,冷漠无情。 不错,他已然开始借调神咒的力量,见神不破的身躯在洛阳的剑下已经同寻常身躯无异,不给自己增加砝码,必死无疑。 尽管求死,却不愿死,洛阳很清楚寒蝉的想法,感知着劲风临近,向左方偏过头,凝视着老道的峥嵘五官,轻轻再度斩下忘四,自无中来,蕴含无尽可能,是剑光,也不仅是剑光,里面存在天地万法。 素日坚不可摧的神光在剑光下表现得同枯叶无异,轻意崩解破碎,连带着寒蝉一同乘风倒飞,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不甘陨落,却敌不过现实,重重栽进云中。 寒蝉挣扎着爬起,还未站稳,明如秋水的剑锋映入眼帘,不过三尺距离。 “你答应我的吧,借我一剑,怎么小气了?” “并非如此,一路好走!” 洛阳摇摇头,直视着不能在变成黑色的眸子,审视着真切的恐惧与不甘,念使剑动,流云被染成赤红颜色,随着拔剑,魁梧的身形散作流光,被风带向人间。 落叶归根,这是他从始至终不曾说过的真愿望。 目送着流光走远,洛阳转身望向飞云之上,直视着玉皇,虽然方才一直在想剑该怎么出,可他说的每个字同样听得真真切切,仅仅退位是不够的,不过万事开头难,这个开始并不是不能接受。 “好,你们指定继承人……” “不用了,继承人在此!” 南宫榕若清冷的话音回荡长空,循声望去,身着凤袍龙衣的母子俩缓步走近,身侧是提着点银龙枪的白少寒,甲胄黝黑,同洛阳相反,极其不喜欢白色。 诸神间孕生渲染大波,看向玉皇的眸光都变得凌厉,那些悖逆天理的丑恶事在人间要被戳脊梁骨,在天宫虽然不会,却免不得纷纷议论。 最是无情帝王家,回想着唐子威的事,甚至有神明有了更不好的猜测,他可能不是唐凡,不过这些都不能说,即便他们可以做,脸面总是重过一切。 可南宫榕若却不在乎这些,松开天子的手掌,踏步上前,指着唐凡,冷声道:“父亲,别伪装了,如果不错,应该是子威把你救出来的吧?” 玉皇正感知着虚空中的动静,听闻此话心中错愕,却没表现出来,知晓等不来援军,心念变化,风轻云淡的模样变作暴露,举剑泪目。 “娘,我知道您最喜欢的是大哥,可这个位置真的不是我相争的,一定要闹到血脉至亲拔刀相向吗?” “我是被逼的,您需要一个替罪的,可那个叫天宫沦落至此的那个神明并不是我,凭什么将一切算在我头上,就因为我可能威胁到大哥的帝位?” 这两声喝问叫诸神的面色再度一变,打量南宫榕若几眼,看看白少寒,想着那些旧事,到认为唐凡说的也有可能性,毕竟她与陈虞那妖女走的最近,有这种心肠也在情理中。 南宫榕若不理那些目光,只是轻笑着向前走去,翻手间祭起一面巴掌大小的明镜,镜框上点缀金灿焰纹,刻画着四枚指甲盖大小的篆文小字。 “谁没长个嘴,会说的生灵多了去了,如果说说就能解决问题,这六界最强的就是人间的说书先生。” “这是昊天镜,如果你不是假的,敢不敢照上一照,看看你的真身究竟为何?” 声落不等唐凡开口蓦然催动宝镜威能,流光干净利落散在唐凡身上,映照着镜中的身影却是须发皆白的垂老神明,鹰勾鼻,狐狸眼,身着素白大袍,透着阴狠之意。 “三代玉皇冕下!” 木风急呼出声,紧跟着有些上年岁的老臣在记忆中寻找到那神明的具体象貌,细细对比,如出一辙。 天后说的没错,这唐凡确实不是唐凡,而是被放逐封禁的三代玉皇,那场祸乱后他的姓名与他的一切都成为绝密,不过他的奸邪性情却流传下来,难怪如此行径,难怪引得天怒人怨。 “呵呵,你们以为你们赢了?” “早得很,我还会回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谁对谁错,就知道选择谁当你们的皇才是正确……” 三代玉皇歇斯底里地说着,话未言尽,仙剑已然贯穿胸腹,回过头,正巧迎上洛阳冰冷的眸子,怒极忘言。 怎么就把他忘了,这个最该死,最阴狠的狗崽子,早知道会有今天的事当初就该以紫霄神雷轰杀陈虞,叫她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这不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三代玉皇,你不需要留下什么耸人听闻的遗言,这一剑是我替师父还给你的。” “这一剑是我替师娘刺的,若不是,他们也不会天各一方,阴阳永隔。” “这一剑是为了昆仑山前折剑的前辈,这一剑是为了侍剑一脉的所有苦痛……” 一声一剑,洛阳刺了十数剑都没有停下,除了第一剑都没催动道韵,神格作用下,剑伤愈合得很快,但痛苦却久久无法忘却。 诸神静静看着,很冷漠,眼神中不存在怜悯荣辱,只是一片空白。 三代玉皇从咬牙切齿的愤愤到放声大笑,“哈哈哈,洛阳,你就应该直接杀了我,这些宣泄有什么用,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离散阴阳,开!” 敕令声很刺耳,声落刹那虚空洞开一线,细碎的树种与升腾黑雾的魇灵散入虚空,刹那间树妖林立而起,向着周围的生灵发动攻势,长空之上再度陷入混乱。 三代玉皇趁机元神出窍,瞥了眼被魇灵围杀的洛阳,翻手取出神格握在掌心,这些异灵是第一张底牌,这枚神格是第二张,小小魇灵可拦不住洛阳,情感却可以。 凌厉剑光斩风破空,两道剑弧落下,树妖魇灵当空湮灭,长空的混乱为之一寂,三代玉皇匆忙举起手掌,冷声道:“洛阳,你不想南宫榕若没有丈夫,唐念虞没有父亲吧?” 边说着边催动凌厉淌入手中神格,唤起一抹光影,那熟悉的神明盘膝而坐,静静的,不知身后事。 洛阳举起的剑刃缓缓放下,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唐念虞母女,冷声道:“放了他,我可以给你一天时间。” “成交!” 三代玉皇朗声喝道,甩手将神格抛起,转而自咒纹封禁中唤出一枚符箓捏碎,魂隐轮回。 洛阳眉头轻挑,抢在钓钩前稳稳接住神格,小心收入须弥戒,盯着姗姗来迟的天师,“怎么,对这枚弃子有了心得想法?” “没有,只是想领教领教你新悟到的那一剑。” “我拒绝,你要是动手,去找我家长辈,我师父,我父亲,我姨母都在,你想和哪个打?” 洛阳收剑催动阎罗鬼面,瞬间遁入鬼门消失不见,天师环顾长空,脸上的笑容蓦然收敛,相继隐去。 流光前一刻消失洛阳又折返回来,得意地浅笑,飞近天子身边,打量着一如既往的她,取出神格,谨小慎微放在她手中。 “保护好,这真的来之不易。” 天子重重点头,注视着少年隐入鬼门,知道来之不易说不得不是他对于交易神格的付出,而是所有失而复得都来之不易,毕竟父亲能活着,齐天剑仙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去天池了,这边就交给你们了,像旧时那样就好,不管过去多久,龙城永远是那个龙城!” 南宫榕若传音十方,说着带着天子向天际飞去,将剩下的事尽数交给白叶,一些老资格的天神看着飞将指点江山,不由笑了,蹉跎千年岁月,这一日,天宫终于回到正轨。 戊辰与灵隐相视一笑,跟着那阵不知来由的风离去,一念天涯海角,前后落在弈星宫前。 李钦月依旧紧盯着棋盘,敲打着手中的白子,完全不知道戊辰两人归来,灵隐细细打量几眼,勾起嘴角,冷喝道:“看剑!” 敲棋盘声音确实一顿,李钦月没有被吓倒,慢悠悠抬起头,对灵隐翻了个白眼,不满道:“很闲是吗,看看这盘棋,我们该怎么走?” “天刃的红利已经吃光了,现在四海盟及六国都宣称掌握了相关的武器,我们怎么做,进还是退,还有大魏都城,究竟要不要破?” “那儿最近出现一大批白衣人,不死不灭,初始能对战洞玄修者,现在个别的已经能同大罗正面厮杀……” 551.我觉你们不正常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如果真的有什么能够不被岁月左右,那轮回境中的黄沙必然是其中之一,从古至今不断追逐清风往来,见证三途河涨落,彼岸花盛衰,聆听过无数的痴情故事,见证过数不清的放弃与坚持。 又一次被轻沙亲近,天际灰雾飘如帘起,点缀着紫红色纹理的门户就此隐去,洛阳踏着云缕凝铸的阶梯自天际缓缓走下,阎罗鬼面下,舒展的剑眉愈是紧蹙,心底的疑问不比三途河水少上太多。 念动法随,这可不是因为苍天之力,仅仅是过去被压制的阎罗鬼面威能得以解放,整个地府就像一件被祭炼的洞天法宝,凭心念就可完美掌控。 这是好事,可阎皇为什么会放权给他,是拓金从天外归来说了什么,还是阎皇本身有所明悟,又或者是因为苍天的因由地府更偏向将权力放给自己而不是阎皇? “不要在那儿自己猜了,婆婆又不是没长嘴巴,虽然上了年岁,可怎么也比那个喜欢桃花的大男人更可靠。” 彼岸花轻轻摇曳,长空云动,刹那间云梯的指向变作奈何桥,孟婆还是旧时模样,机械似的盛着汤,眼观鼻,鼻观心,听不见望乡台上的哭喊,看不见三途河中的痴魂跪拜。 并非不想怜悯,而是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可怜魂,怜悯这个为什么不怜悯那个? 这儿不需要仗剑行侠似的短暂快意,需要久长淡漠,即便不忍也要如此,因为深知,只有遵循法理对待每个亡魂,那才是真正的怜悯。 “阎皇不行了?”洛阳飞身落在桥边,打量着孟婆神情不变,想了想,又道:“地狱那边出岔子了,还是阎皇被逼着退位了?” 这是洛阳揣测到的所有可能性,南宫榕若与父亲、母亲能算计着将天宫从邪修控制下抢回来,孟婆未必做不到,若是不算镇守地狱的那些存在,这儿完全就是她的一言堂。 “你想得太多了,你的权责就是他放给你的,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两件事你得清楚……” 孟婆说着转过身,盯着洛阳的眉眼,隐去四下鬼灵,不想他们沾染上这件因果。 “巨神可还没死呢,你追的那个亡魂也不过是半数,另外半数在那儿你得自己查,反正是没入轮回。” 洛阳剑眉轻挑,暗骂这三代玉皇老狐狸,张口就打算问玉皇神魂下落,没等出声,见孟婆手掌一挥,空间变换,眨眼间回到人间,天高气爽,满山秋意正浓。 “北方直行百数里有一柳树村,村中只有一个孕妇,在他的神魂降临前杀了他我能安排新魂转世,保母子平安。” 传音一如既往,洛阳听得仔细,有些恍惚,瞧瞧四下唯有老木飘叶作伴,不由摇头苦笑。 终究是回不去了,若是换作曾经,萧凡那家伙必然装模作样地审视着远村,志得意满,仿佛早就堪破所有迷局。 “小小诱饵打算引君入瓮,哥几个,知道什么是高手吗?” “所谓高手就是能看出套还敢入套最后拿着套走的人……” 回忆被沉淀成金色的点点滴滴,洛阳深吸口气,压下阎罗鬼面后不断上扬的嘴角,正大光明,直接向南而行。 不数里,有山雾袭向长空,内里电闪雷鸣,四下疾风呼啸,隐约瞧见蛟龙身影,气息却是迥异,难以坚定身份。 “十年风调雨顺,十年行善佑民,敢问道友,我等可算真龙?” 低沉的龙吟声在雾气中传来,飘入耳畔就变作字正腔圆的人族用语。 这是在讨口封,若是洛阳点头称是,这几蛟便可成为真龙,相关的洛阳也会背上因果,若是他们以假乱真,成龙后为祸一方,洛阳跟着会折损气运寿数。 结合着之前的猜想,洛阳循声瞥了眼雾中蛟龙,歪头看山间百姓自得其乐,朗声道:“几位能够现身一见,叫我瞻仰真容?” 声落龙吟再起,落入耳畔,隐约听出些许怒气,“我等所作之事可为假?” “道友就事论事便是,道友莫非藏觅歹心?” 洛阳随心轻笑,举起右手向着山雾轻挥,疾风起于青萍之末,逢迎当空暖阳大展神威,呼啸低吼着将浓密的山雾扯碎,内里哪有什么蛟龙,只有两个修者,一胖一瘦,一高一矮。 胖的那个在左,穿这件格外不合身的绣花白袍,衣襟存有血迹油脂,左手抱塔,右手举镜,络腮胡,双眼一大一小,闪耀红蓝辉光。 瘦的那个在右,随心披着件肥大的黑袍,风吹鼓动,好似谁家床单,左手持刀,右手捏印,山羊胡,斗鸡眼,大耳长牙,呼吸吞吐阴阳两气。 两兄弟见洛阳拂去山雾却也不慌,无需传音交换眼神,默契散向两边,口中念念有词,怀中闪耀宝光,洛阳正打算提剑出手,两妖却也隐入山林,须臾不见踪迹。 洛阳眯着丹凤眼想了想,没有追,挽了个剑花继续前行,没出一里云雾再起,内里隐约存有蛟龙影像,却是不问,催动雷法火焰横贯长空。 这不过是象星境的小手段,为了保险起见洛阳还是催动道韵天芒,任由惊雷齐落,焰火升腾,置身其间,安之若素。 “狡诈人族坏我修行,此仇不……” 蛟龙低吼着,话没说罢剑锋悬在眼前,凝视着那白衣剑仙,不见人影唯见山高,直过飞云,不见绝顶。 “他们是妖,这一点你分不清?” 洛阳情色询问道,回想着方才那瞬间隐藏完美的妖气,看看蛟龙的修为,自觉问了个蠢问题,不等它答复,冷声再道:“像你这般的被打扰修行的妖修很多吗?” 蛟龙恍然回神,点点头,眯着眸子,细算着,东山边的虎王熊豹,西山境的鹰雀花蟒,林林总总约么十数有余,要么如蛟龙这般被坏了修持,要么被偷了宝药,闹得附近不得安生。 以妖冒人祸乱妖族,这明显是有人在此布局,洛阳收回忘四,瞥了眼山下凝视长空的百姓,道:“用人族的说法,这儿是什么地方?” “回上仙,此地隶属魏国东境,不过听苍鹰说现在归于大秦管辖。” “知道了,回去修行吧,告诉附近的妖族,他们两个不会再出来捣乱。” 洛阳点点头,不冷不热的留下句话御剑扶摇而起,刹那落在柳树村外,看到的不是小桥流水的世外桃源,而是一片灰烬,就这个被拖延的功夫,整整百数人…… 每一个生灵被两妖抹杀的痛楚神情在心底流过,洛阳渐渐低下头,冷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言罢眸光一变,散去怒气化为淡薄,“有人遮蔽此间气数天机,我看不到。” 说着淡漠眼神再度变得凌厉,洛阳直视着那血与火的悲惨,细数着,所有人都不幸蒙难,除了那个孕妇。 “她在哪儿?送我过去!” 声落空间挪移,幽幽宫深藏冷秋,庭前落叶,庭内战事正酣畅,矮胖的妖背着葫芦,瞥了眼洛阳发出一声呼哨,大笑着屠戮禁军的高瘦小妖蓦然收手,转身就要像洛阳跪拜。 动作很快,可剑光更快,一剑斩过,秋风更是肃杀,两妖伏诛,那葫芦中的孕妇早就没了声息,神魂未落而早夭,玉皇就此成了孤魂野鬼,在浩浩人间,却寻不见踪迹,同那巨神一般。 那歇斯底里的狞笑在心底浮起,被慧剑干净斩灭,深吸秋意,洛阳散开神识,感知着城中明里暗里的子母留影符阵,催动苍天之力,念转挪移虚空,径直落在满山枫叶里。 身前不过十步就是鬼魂模样的玉皇,这次没再犹豫,更不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断罪斩过,玉皇魂灭道折,山间散尽隐冷,透过层层叠叶的细碎辉光终于有了温度。 洛阳却紧蹙着剑眉,丹凤眼半睁半闭,挽了个剑花,“出来吧,栽赃嫁祸,声东击西,东皇方朔,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伴着惊雷般的低吼声,东皇方朔不紧不慢走出山林,唇角微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身后跟着个黑袍人,面容陌生,身上带着龙气,审时度势,不难揣测魏王身份。 “洛阳,你可别冤枉好妖,更别什么屎盆子都向我头上扣,算计你的可不是我,是谁你自己查去!” “笑话,你说不是就不是,怎么,以为有魏王在你身边我就不敢斩你,笑话,即便背负上逆国势的大因果,我今天也定斩不饶!” 洛阳的声音很冷,却没有动剑,借苍天之眼,方才玉皇陨落刹那看见一群身着白衣的生灵,他们身上有古神的气息,就藏在不大不小却是人间最混乱的魏地中,东皇方朔必然知道线索。 “哼,吓唬我,你以为我会怕吗,我知道你不喜欢做选择,所以我今天就一口价,叫秦国撤军,不然,你就别想在我这得到情报。” “他们更巨神有关吧,他们能遮挡苍天感知吧,相信我,整个人间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们。” 东皇方朔不紧不慢的说着,边说边走向洛阳,细细打量着忘四的剑光,啧啧称奇。 “真不简单,就是去了趟太玄空岛你的剑道就到了这个地步,还散去永镇石碑同苍天同气连枝,好大的气运,我都嫉妒了。” 这话并不是以正常语调说出来的,嗲嗲的,叫洛阳眉头一挑,本能退开数步,看看魏王又看看东皇方朔,觉他们不正常。 “哎吆,这么漂亮的俊哥你在怕什么啊?” 东皇方朔打蛇随棍上,知道洛阳恶心便将计就计,捏着兰花指步步向前,方才离开魏王七步范围,一道坠星当空落下,裹挟着夺目的庚金之气,欲弑君王! 552.这就是我给出加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穿过风压缠绕的流云,透过素白灼眼的明光,如此,直视到天外飞星最真实的模样。 那是一根利箭,紫竹箭杆,水晶箭头,尾羽是鲲鹏近亲妖兽的羽毛,加上咒纹催动,赋予风回激电般的极速与无坚不摧的贯穿力。 莫说杀人,夷平山岳不费吹灰之力。 山峦四下只有凡人,长空唯有风云变幻,洛阳没寻到射出这一箭的人,瞥了眼不动声色的东皇方朔,撇撇嘴,闪身落到魏王身前,同时警惕身前身后。 尽管知道眼前可能是他的布局,可还是要这样做,大魏皇城存在留影符,这山峦中不可能不存在,若真眼睁睁看着魏王殒命,不出明天正午,全天下都会知道消息。 昆仑小师叔同东皇方朔勾结暗害大魏君主,那些就等着借口兵发大秦的终于得偿所愿,走出这一步很不容易,没理由叫退回去。 东皇方朔没有异动,魏王只是退后一步,大胆的抬着头,直视着苍天之上。 剑光从无到有,如秋风乍起,同箭矢触碰在一处,未发出丝毫声响,漩涡状云缕悄然炸散,极光似纷纷落叶,画出道道无暇光弧,仅仅片刻,散入云空不见踪影。 “陛下倒是胆大……” 洛阳收起忘四,转身望向魏王,直视着他的眉眼,将背后毫无保留的亮给东皇方朔,不怕他偷袭,就怕他不敢出手。 “素日闲聊时我对仙长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认为站在您背后若还是心生畏惧便是对您不敬,天下虽大,在您身周三尺,又有什么能伤到我?” 说着魏王笑呵呵躬身行礼,洛阳不由剑眉轻挑,瞥了眼东皇方朔,道:“这是你传音交给他的?” “我可没有那么闲,洛阳,他们有所肆无忌惮你也看到了,怎么样,能不能交易你痛快些。” 东皇方朔抱臂而笑,边说边走到魏王身边,眯眼感知着风吹草动,这种事有一必有二,那个动手的也是个狠角色,一击之后便远遁千里,就算不是使徒,也差不太多。 四下叶落纷纷,孤枝空荡,洛阳注视着那片枯叶落地,声调更加坚定,“我不会答应的,要么你换个我可以答应的条件,要么我打到你说,你选吧。” “呵,自己不喜欢做选择却要叫别人做选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先生没教过你这个?” 东皇方朔眉头轻挑,笑得高深莫测,似乎别有所指,洛阳却好似未闻那弦外之音,探手唤出忘四,边说边向前走,“躲远些,若是一不小心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话是说给魏王的,后者转身就要离开,东皇方朔跟着挪动脚步,如影随形,这可是一张王牌。 洛阳越不愿退让越不会犯错,同样的魏王也就更安全,只若跟定他就能吃定洛阳,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计谋很完美,唯一的缺陷就是意外,比如方才那一剑。 想着东皇方朔眯起眼眸,回忆着斩碎箭矢的光景,没看到洛阳挥剑,似乎是别人斩出的剑光,东皇钟现在可不在身边…… 想着想着东皇方朔慢下脚步,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我先不开价,你开价。”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 洛阳说着向前走,感知着四下的风吹草动,眯着丹凤眼,蓦然挽了个剑花,随心出剑,三尺素白辉光形如匹练,乘风卷向山巅,威势藏敛,所过之处风景如旧。 待剑光掠向长空许久,山巅惊起雷震之音,东皇方朔眯眼望去,嶙峋怪石后只剩一副折断弓箭,它们的主人已然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要么活着,要么向他一样,这就是我给出加码!” 飒爽秋风突起,洛阳恰达好处出声,一开口,东皇方朔打了个冷颤,苦笑着整理所知,慢条斯理的说道:“他们以教团的形式存在,信奉巨神,立教之所不可考,只若入教神魂就归巨神所有,根本没办法传递信息。” “不过经过多次试探,我发现他们修地根本就不是道法,实力的来源全是对躯体的开发,这很像武修,却比武修简单,只需要在身上铭刻相关符文就足以。” “存活下来是个很大的问题吧?” 洛阳蓦然出声提问,盯着东皇方朔眉眼,看着他点头,“没错,不过他手下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口资源,你以为他会在意这种事?” “十个不行就百个,百个不行就千个,只要一千个人中有一个能成功在躯体上刻画全部的九枚符文,那就是成功。” “刻画九枚符文后是个什么境界?” “没有感情,不知疼痛疲惫,具体战力大概同五劫大罗差不多,到现在确实没出现过身刻十枚符箓的存在,但不可能没有。” “一直在有灾民失踪,查不可查?” “不错,这就是我想叫你退兵的原因,只若大秦还在大魏子民就只能四下流亡。” 东皇方朔心底念头变换,却不露出丝毫马脚,又一次试探洛阳,成就成,不成也算断了魏王的念想,叫他清楚,能依靠的只有他东皇方朔。 “你们可以投降,国家是子民的国家,君主是子民的君主,没有子民就没有国家,没有子民就没有君主,为私自的野心拖累无数人,应该吗?” “或许你愤愤不平,自诩不差赢正分毫,可如果你真的有空闲不妨打听打听他的做为,会发现你不如他,这其中确有祖辈蒙阴,确有运气使然,可那同样是现实的一部分,无可更改。” 洛阳轻声说着,言罢转身遁入虚空,留下红光满面的东皇方朔与垂头丧气的魏王。 剑很直,人也相差不多,唇枪舌剑,魏王心底确实有些动摇,之所以没问出那句话完全是因为尊严使然,可有些东西即便不说出口依旧会在流露在眼神中,能被轻易捕捉。 “他方才没有说,这其实也是你与赢正的差距之一,六国伐秦时赢正可曾有丝毫动摇?” “同样是百姓因为君主的野心而受累,别忘了书院中很有名的那句话,夫战,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东皇方朔轻声说着,边说边向山上走去,魏王眸光变换,踱步跟在东皇方朔之后,慢悠悠走着,抿着的嘴角缓缓扬起,一妖一人,一前一后,渐渐隐入满山红叶。 闲云跟着飘远,洛阳躺在云上,紧蹙着剑眉,跟着风,在大魏国境中游荡三天,始终没发现关于巨神教团的蛛丝马迹。 朝阳又一次升起,磅礴似火,染红云缕白衣,洛阳缓缓起身,探手唤出玄黄塔,念动四下腾起不灭魔焱,方才看清佳人笑颜被紧紧抱住。 “我回来了,久等了。” 听着朝思暮想的真切话音,南诺将俏脸再度深埋,红着眼圈,晶莹在眼眶中滚了数圈始终没有落下,正是大喜的时候,可不能哭,得笑。 念头愈是坚定,抬起头,唇角微扬,在泪眼中挣脱出的笑容甚是动人,压过朝阳与满山独到秋景,叫洛阳看傻了眼。 如是久久,南诺的脸颊升起晕红,洛阳恍然回神,将宝塔放到魔女手心,“送给你,南易就在里面,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话音真切传到南易耳畔,少年探手唤出战刀,凌空挥舞数下,看看姐姐的忧愁模样,摇摇头,收刀坐下,确实惹了不小的麻烦,若非是他恐怕就回不来了,左右出去也是被罚,还不如在这儿来的自在…… “你留着吧,我有御仪历就够了。” “别小看它,别看年岁小,但够解释,另外里面还有惊喜。” 洛阳拉住熟悉的素手,心念触动玄黄塔,两只逐月雕逆光展翅,当空盘旋,素白色羽毛,空灵的叫声,神俊的身形无一不吸引南诺眸光。 探手轻抚须弥戒,流光闪过,小十七与寒酥落在山间,一个直接躺倒在洛阳脚边,发出呼噜呼噜地响动,不像老虎到像懒猫。 另一个闪身咬住洛阳手臂,硬邦邦,咯牙,不过还是旧时味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是想死兽了…… “癞皮狗,你松口!” “不,好吃。” “不好吃还咬着,人间美食万千,有空带你一一品尝。” “不,好吃,你耳朵,坏!” 还是磕磕绊绊的话,南诺听着勾起嘴角,笑弯的眉眼又叫洛阳移不开视线,心中越发肯定,当初同赫拉克说的一点都不错。 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不是六界,也不是混沌,甚至不需要太大,有山有水有她,足以! 涟漪徐徐散开,天师没好气冷哼出声,瞥了眼专注棋局的邋遢道人,深吸口气,打算继续垂钓水泡,水面上没来由凝结光影,赫然是三代玉皇。 “天师,好一手瞒天过海,釜底抽薪,我说怎么没有援军了,原来你是把神农鼎偷走了,千机算尽又怎样?” “现在龙城联合十二圣城自查,完了就是天宫清查,长生不老药不可能再流入天宫!” 天师轻笑着摇摇头,道:“鸟尽弓藏,天宫只是控制人间的棋子,现在我能直接控制人间,还要败落的天宫做什么?” 553.这一天来的有些晚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喝问声类似静夜里突起狂风呼啸,尖锐刺耳,打着旋徘徊在耳畔,引得三代玉皇心灵颤抖,懊恼成为供给怒火最有效的燃料,须臾能将所有存在都化为灰烬。 “你这个骗子,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毁掉你的所有,你足够狡猾,从来不将所思所欲轻视于人,可又怎样,再掩饰,也与六界脱不了干系!” “那我就直接毁了六界,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一了百了!” 咆哮声透过境池的涟漪,三代玉皇愈是歇斯底里,惊吓得满树精灵要么相拥在一起,要么扯过最近的翠叶,紧紧裹住身躯,连带着枝干一同瑟瑟发抖。 湖畔的青草百花倒是无所畏惧,天师也是如此,安稳盘坐,握着垂天钓,直视着涟漪中的光影,嘴角扬起,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可就再好不过了,老朋友,如果你真的做到了我会很感谢你……”话音就此停顿,随着眸光转换,语调变得锐利冰冷,“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仅剩半个神魂,是个没用的废物!” “不管是结盟还是互相利用都是需要价值的,你还有什么价值,去投奔神裔也只会被当作打手炮灰,凭什么大放厥词?” “如果我是你我会将姿态放得低些,选好应该的结盟对象,而不是为了某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彻底赔上性命!” 三代玉皇眉头愈是紧蹙,那双狐狸眼缓缓眯起又睁开,不见眸光变化心底却有千万思绪,变了说辞。 “是我失言了,接下来我应该做些什么?” 天师跟着变幻面色,冰冷的凌厉等量转变成和蔼可亲的微笑,不假思索,张口道:“就像做生意失败了,想要再博取到应有的投资就得展现自己的价值。” 这话虽然没有说白但也足够直接,三代玉皇闻声眯起眸子,顺着话音寻找起自己的价值,并非是心智不够坚定,而是在面对残酷的现实时根本就没得选择,要么博取机会,要么一败涂地,不存在另外的路。 同样的,这也是试探,天师在借着机会试探自己真正藏起来的后手,想要东山再起就只能将这些暴露给他…… “这话说得不错,我这儿拥有的价码远超过你想象的,在展示之前,你开价吧!” “我可以帮你疗养神魂,甚至瞒过六道轮回,重新投胎,神魔妖鬼人任你选择。” “不够了,我掌握的可是有机会强行突破天地封锁破境界主的秘密。” 三代玉皇摇摇头,边说边打量着天师的眉眼,与讨价还价相同,试探往往都是相互的,过去不了解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前车之鉴。 “只若你的消息不假,我可以帮你夺舍重生,一年内恢复巅峰实力。” 天师心动神色不动,边说边挥动垂天钓,探手接住那枚七色流光的水泡缓缓放在境池上,透过氤氲辉光,内里素白净莲乘风招展花叶。 圣灵养魂莲,六界有记载来最好的温养神魂宝药,没有之一。 “成交,等夺舍后,我会将那个秘密和盘托出,不过先说好,我只是知道但不能确定,如果是假的,我会用另外同等价码进行交易,我的命就在你手中,尽管放心。” 三代玉皇轻声说着,边说边透过境池,小心翼翼化入氤氲,盘坐在莲花间,五心朝天,呼吸吐纳阴阳药力,似映水明月般的身形渐渐清晰稳固。 潇潇梧桐叶,山山唯落辉,秋水长天共一色,群燕辞归鹄南翔。 不灭魔焱懒懒地舒展身形,饶有兴趣打量着招展的烈烈战旗,洛阳与南诺靠坐在山巅,背对着连绵不改颜色的奇松,看着夕阳缓缓垂落。 逐月雕在天际盘旋,寒酥与小十七睡着,互相叼着彼此的尾巴,不知梦到什么,嘴角挂着晶莹的涎水。 如梦似幻的安宁持续到月华漫天,不知是谁先咬了谁,两声咆哮前后惊起,千山鸟飞,洛阳与南诺回头看了眼,两小各自舔地着自己的尾巴,怒视着对方,腹鸣声倒是相得益彰。 “不早了,晚上想吃些什么?” “嗯,你还不记不记得齐老头带我们吃过的那家驴肉火烧,我们就去吃那个吧。” 南诺看看洛阳,嘟着樱唇微微思量,在万千美食中选定一种,秋水般的眸子闪着辉光,不等洛阳开口,抢先道:“我和你一起去,现在可是多事之秋,真怕你没时候回来。” “好,一起去,一起去。” 洛阳缓缓起身,顺势抱起没来由慵懒的魔女,瞥了眼望穿秋水的两兽,摇摇头,故意道:“你们两个不许去,山里的野味不少,吃什么自己……” 话没说完小十七准确无误咬住洛阳小腿,寒酥则是躺倒,露出软柔的肚皮,盯着洛阳,不断挥动着前爪,就差学声猫叫。 “好了好了,逗你们玩的,进来吧。” 南诺轻轻笑着,素手轻挥,四道流光同时落入须弥戒,月色变得更加明耀,一人一魔相视而笑,无法无天的魔女不由红了脸颊。 不怪他想歪,这确实很像一家人,说起来什么时候才能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对,就得是大胖小子,等到个五六岁就给丢出家门,行走江湖,历练心智。 若是女儿就不能这样做,更何况女儿会争宠…… 洛阳暗自感知着这些想法,想笑却不敢笑,怕招惹粉拳,将注意力集中在变换的星月上。 猩红色与素白色还真就分不出高下,不过都没有她美确是肯定的,不管是得了什么机缘法宝,现在看来好像都没有当初遇见她更幸运。 思绪随着月光变幻,洛阳想得越来越远,已经开始筹划如何结亲娶媳妇,正此时远空惊起剑光璀璨,白衣青年昂首挺胸,带着不逊满山秋色的熊熊战意。 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看面相很熟悉,似乎在那儿见过,是了,羽化仙境中的那个仙盟才俊,主张舍弃柳雏师兄妹而保全整个人族的那个。 “仙盟乙木巡查使白苏,见过昆仑小师叔!” 传音随风而来,不扰夜色,洛阳看看南诺,见魔女点头方才停下剑光,“道友深夜拦我去路有何贵干?” “年前机缘相逢,小师叔气节剑术令我折服,闭关苦心钻研剑道数月有余,幸有小成,想与小师叔问上一剑!” 洛阳剑眉轻挑,正欲念起,想了想问道:“诸葛灵那个王八蛋叫你来的?” “此事无关仙盟,只关乎剑道,现在人间皆言齐天之后,昆仑剑巅,我为剑修,只为得见天高地厚。” “好,事前说好了啊,就是一剑,不管有无所得,再挑战都得等到三个月后,能接受吧?” “大善,无礼了!” 白苏大笑着而语,言罢唤出一柄素白色调的连鞘仙剑,念起剑起,刹那光景一剑已递到洛阳身前,很快,却感觉有所顾忌,拖泥带水的。 这一剑模仿断罪,却差着火候,具体的很多,洛阳能指出来的却不多。 道不轻传是死规矩,哪门哪派都是要脸面的,我的弟子用你教,怎么都有打脸的嫌疑,若被细细纠结,又是麻烦事。 所以洛阳探手捏住剑指,凝结剑光轻轻拨开仙剑,边说边点出一剑,“看好了,这样能更快些,至于别的我没办法说太多,只能你自己悟。” 剑光凭空一闪即逝,白苏皱起眉头,收剑归鞘,抱拳折腰行礼,“多谢指点,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言罢兴冲冲落入山间,落下数个阵盘,盘膝打坐,感悟方才的那一剑,时而凝眉思索,时而得意轻笑,看上去应该有所得。 洛阳耸耸肩膀,御剑消失在远空久久,风月如旧,白苏蓦然睁开眼眸,再度落下数道阵盘,手掌缓缓举起,掌心调动着橘红色的剑光,如若焰火,竟有着大罗境的修为! “他的剑有多强,我与他正面为敌胜算几何?” “说不清,老朽从未见过这样的剑,而且他向你展露的并不是全部,即便如此,你的胜算也不足一成!” “一成?” “嫌少啊,若不是有那门前不久在混沌遗迹中得到的秘法在,你甚至可能被瞬杀!” 一张嘴两种声音,一个中气十足,一个低沉沙哑,白苏点点头,闭上眼眸,神魂步过天门,看着身形魁梧的火凤,缓缓伸出手掌,爱极了温暖的火光。 从开始的夺舍为敌到势均力敌的对峙,再到现在的相濡以沫,如师如父,情深似海。 “我一定要打败他替你报仇,说到做到!” “急不得,等人间统一,九鼎封印破解我们有的是机会,大气运下必然有大机运,先走的不一定想到终点,先到终点的不一定笑到最后。” “他的天资无双,到这个地步也离不开努力拼搏,可惜错投了昆仑,一木参天挡十方风雨,这很了不得,又能持续多久呢?” “可惜……” “他如何可还轮不到你来叹息,别装了,起来行动,在我的推算中今晚还有人找他的麻烦,我们可以去看看,见识见识现在剑之绝顶究竟如何。” 老凤轻轻说着,低头将白苏顶起,重重阵光随即消隐,剑光在起,同秋风无色,与月华无形,过重重山海,遥遥跟在那抹明耀的剑光后。 洛阳瞥了眼身后的麻烦,摇摇头,没有心情理会,这是早晚的事,当初老头子若是暴露行踪后也是这个待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有些晚,没能叫他看见…… “小心了,御仪历在示警!” 南诺翻身跳在剑光上,探手唤出长相思,洛阳跟着皱起眉头,感知散开,在九霄云上,一团车轮大小的黑漆漆云雾不断变幻,升腾着同巨神相差不多的气息。 554.能不能注意嘴脸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可能是感觉到有生灵在仰视,律动不休的云团蓦然沉寂下来,伪装短短片刻,确信被发觉后蓦然变幻身形,像是被揉捏拉扯的泥巴,圆滚滚的形体渐渐拉长,有了四肢头颅,最后刻画五官清晰。 来的确实是巨神,却不是旧时模样,浓眉大眼,第一眼看上去有些憨直,紧跟着便能清晰瞧见眸子中隐藏的阴狠毒辣,说过的和没说过的仇恨都隐藏在心底,从未忘去,从九幽之下爬出来就是为了复仇,说到做到。 “洛阳,凭什么被选择的是你而不是我,论天资才情,论血脉亲疏,哪一项我不如你,这天地本该就是我巨神一族的,凭什么选你不选我?” 这不是传音,巨神也不想传音,就这般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言说着,曾经是个王者,即便现在不敢以真身见人,却自以为自己还是个王者。 洛阳挽了个剑花,听着听着不由莞尔,看看魔女相近的笑意,对那自视过高的神明轻笑道:“言行能不能注意嘴脸,看看你那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得到家产仇恨迷心了。” “闭嘴,你这无耻的,卑微的蝼蚁,根本不曾知晓巨神的伟大!” “伟大,伟大为什么还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伟大为什么都不敢露面,什么巨神,鼠辈尔!” 不等洛阳开口,南诺直接张口出声,和过去一样,负责动口的还是她,和过去不一样,负责动手的可能再也不是她。 “你……” 巨神紧蹙眉头,面色阴沉的可怕,正要张口驳斥南诺,明耀剑光逆风翔空,斩风破云,将身形魁梧的巨神切成两半,道韵升腾似火,黑雾泯灭的干干净净。 时代变了,这可不是过去,过去动手打不过,动嘴骂不过,只能看着南诺舌战群儒干着急,现在管你是神魔妖鬼还是域外的什么东西,只能听着,敢开口试试。 虚空浮起涟漪,不等那东西遁虚而来又有剑光在九霄云上呼啸而过,压过星月流光,将震动的涟漪径直泯灭。 “作得好,以后就这样,别跟他们多言,剑修用剑说话,这可是老头子教的,准没错。” 南诺转了转眼珠,看似说的是巨神,实际上心底想的都是诸如江沁月,蝶紫沫这般的角色,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那个江清月死了,蝶紫沫也不知去向,因此更要居安思危。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家伙我直接一剑过去,不给他丝毫机会。” 洛阳点点头,御剑落向山的那边,直至不见踪影。 夜空下未平静太久,风卷云动,巨神悄然折返归来,俯视着白苏,冷声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 话未说完,有剑光随着月华斩落,白苏眸光微变,传音识海中的火凤,赞美道:“姜还是老的辣,您老猜得不错,他确实在这留了后手,接下来呢,我们还跟着吗?” “你说呢,我听听你的想法……” 凤九幽幽开口,低头注视着白苏的背影,听他开口道:“过犹不及,当退则退,反正有他们在,我们不怕找不到洛阳。” “说的不错,我们也找个不错的地方吃些东西,最近这几个月过的哪是老人家应该过的日子?” 凤九笑着望向远空,眯着凤眼,虽然没有实体,但似乎也能嗅到那些夜宵的动人芬芳。 凤凰山上凤凰游,凤去山空江自流,满山的梧桐树,枯黄落叶沿着山路两侧延伸向长空,披着月纱,星辰点缀,静悄悄的夜风微冷,涓涓流水声疾,赛过万千管弦。 楼上雅座灯火辉煌,不论屏风还是窗花都是精雕细琢的巧匠造物,飞鸟展翅欲飞,花开无香,夏时能引流蝶翩迁,乐不思蜀。 靠着走廊的门户轻轻开启,洛阳与南诺走近屋中,正要落座,洛阳忽地皱起眉头,侧耳细听,转身出屋步向隔壁,干净利落解开门上封禁,推门而入,不由攥紧拳头。 庚辞同黑衣人并肩而坐,吃着驴肉火烧,桌上有百老酒与桂花糕,还有数只肥美的螃蟹。 这场景叫南诺微微恍惚,神识感知不到黑衣人的面容便微微侧首,还是看不见他的面容,无法确定他是不是齐老头。 “看什么,以为自己修成一剑就无法无天了?” 黑衣人放下筷子,声音沙哑冰冷,缓缓回头,在看见那双陌生眼眸的刹那南诺摇摇头,打消了所有的猜测,这不是她熟悉的那双眼眸,他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旧人。 “得罪了,不过庚辞可是我昆仑……” “放屁,你问问他现在愿意跟着谁修剑,是你还是我?” 黑衣人冷哼出声,说着抬手运筷压下少年夹起的螃蟹,“告诉他们,你想同谁学剑?” “对不起洛大哥,走过看过见证过,昆仑的剑并不适合我,这个给您,多谢厚爱!” 庚辞放下盘膝,抱拳折腰而礼,说着将昆仑剑符与一柄紫玉短剑交给洛阳,转身继续落座,夹起那只螃蟹,一口蟹黄一口酒,好不惬意。 “叨唠了,告辞。”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昆仑山,也不是魔族!” 黑衣人说着起身,木椅微微挪动,挪移虚空到凤凰山外,背对着明月,探手握住一柄老剑,轻挽剑花缓缓竖在身前,剑刃遥指长空,屈指轻弹,听剑吟铿锵。 气势超然凌虚,剑意凌厉更超过齐老头数倍,绝对是绝顶中的绝顶…… 洛阳感知着紧握的素手与南诺的想法,知晓她的隐忧,凑到耳畔,轻声细语,“没事,我都不用动手的,你别出声啊。” 言罢转而望向黑衣人,心思变换,朗声问道:“前辈以为剑是何物?” “剑就是剑,还能是何物,你若是怕在心上人前丢了面子就直说,老夫今晚可以放你一马!” 黑衣人没好气放下仙剑,正打算收剑飞回凤凰楼,洛阳再出声,“此言谬也,剑若是剑,前辈的道又是何物?” “若前辈的道也是剑,那剑究竟是剑还是道?” “若前辈的道不是剑,那前辈为何执拿凡铁,自欺欺人?” 连续三问,南诺皱起眉头,庚辞若有所思,黑衣人也忘了动作,片刻后反问道:“你娃娃以为剑是何物?” 这也在洛阳猜想的答案中,不假思索,朗声道:“这世界上有剑吗,有道吗?” “哼,未始无物,缘性本空,你这不是想和我论剑而是想与我论道。” “也罢,我就问问你,若这世界上没有剑我手中的是什么?” 说着黑衣人再度唤出仙剑,横于月华下,熠熠寒光夺目灼眼,等闲视之汗毛倒立。 洛阳却无所畏惧,随意瞥了眼剑锋,道:“那是阁下的心欲。” “剑由心出,藏剑一脉的要诀,说来说去,这些可都是别人的,不是你的,仅有口舌之能,实无真才实学。” “道不远人,回头是岸,天地寂兮寥兮,大道混成,先天地而生,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悟得便是得,三千通天路,殊途而同归!” “好个殊途同归,算你小子过关!” 黑袍人大赞出声,探手抓起庚辞,带着桌上剩余吃食遁虚而去,留传音同风回荡。 “等玉剑溯起光华,你把他娘亲从那儿带回来,她是你们昆仑的人,飘临久已,一把岁数,也该回山享清福!” 听闻这话洛阳眸光一变,四下搜寻黑衣人身形,可即便借调苍天之力都没能寻到蛛丝马迹,他就像不存在的,方才发生的不过是大梦一场,兴未尽,梦已醒。 “会是师娘吗,庚辞这年纪有些对不上……” 南诺传音问道,仰望着明月,看着素白辉光,一幕幕齐老头举着酒葫芦涛涛不绝的场景不断浮现,久久不绝。 寻找沈花怜回山是师父放不下的,更是徒弟放不下的,如果可能,南诺希望她是,即便过程再艰难,可终究是看到了方向,总比现在茫茫无知来的好。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赶紧去吃东西,经过老狐狸这么一捣乱,说不定好东西已经卖光了!” 洛阳火急火燎的拉着南诺归回凤凰楼,方才踏入雅阁,侍女端着齐整佳肴满桌,酒水醇香,烛火乱舞,如此时刻,再不平静的心也会沉静下来。 “客官,这些都是您爱吃的,掌柜的吩咐了,他请客,还有些新菜系,两位要不要尝尝?” “尽管传菜,不白吃。” 洛阳轻笑着拉着南诺坐下,举起筷子夹起火烧放在南诺碟子中,熟悉的位置,熟悉的距离,左手边却再不可能有那个熟悉的人。 “吃吧,等会他们几个出来可就不会这么安静了……” “嗯,伙计,每样再来十份,装到食盒里,单独算。” 洛阳点点头,对着楼下吆喝一声,久久不闻回音,不由摇头苦笑,叹一声享美食多艰,散开神识落向楼下,拍拍南诺素手,“你慢慢吃,不打疼那没分到家财的今晚是没个消停了!” 言罢飞身落到楼下,以道韵压制伙计的十数彪形大汉齐齐转身,周身亮起十一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符文。 555.你是打算金屋藏娇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符文凝现,彪形大汉的气息也跟着转变,从血腥混乱化为沧桑古老,隐去杀气,金灿光辉伴着氤氲升腾不休,像是迎风起雾,透过夜色深沉,鎏金长空。 四下檀香味愈是浓郁,过了那个约定俗成的度,渐变刺鼻,惹人心恼,洛阳缓缓皱紧剑眉,瞧瞧瑟瑟发抖却强忍着不出声的伙计,缓缓退后。 之前老头子说过。这个凤凰楼的楼主是个不好惹的妇人,虽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修者,可能叫老头子说不好惹的必然不是等闲人物,不守规矩的麻烦只是一方面,吃不到美食才是大损失。 “各位,里面地方……”洛阳本想说里面地方小,话到嘴边蓦然顿住,换成挑衅语调,“有胆子的就出来,口口声声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不会依仗胁迫凡人来苟且偷生吧?” 一众彪形大汉没有出声,歪头看看伙计,齐齐挪动脚步追向洛阳,在无数视线的注视下步入殿门,没有散开,反而紧紧聚在一起,狠狠拥挤彼此,恨不能合二为一。 事实上就是在合二为一,十一枚符文中的一枚绽放最璀璨的明光,遮挡视线,良久后被微冷的夜风徐散,楼上发出惊奇慨叹之声。 殿门前仅剩一个红皮肤的汉子抱臂而立,余下的大汉都消失不见,眉心与肩头、胸口散落着十二枚金灿灿的沧桑符箓,四下流转璀璨辉光,看不清具体纹理。 “古富勒,杀!” 巨神置身于至暗的虚无中,凝视着洛阳从容不迫的姿态,向着自己最忠实的信徒发动敕令。 总有些东西是无法掩饰的,尤其是在战斗中。根据过往的经验,九枚上古神纹可以赋予凡俗生灵大罗修者般的力量,十枚接近绝顶,十一枚可以借用神力,同绝顶无异。 至于十二枚是个什么力量谁也清楚,因为上古根本没有哪种生灵可以承载十二符文之力! 人族这个外来种族虽然卑鄙无耻,天资却出人意料,实在是做傀儡最好的选择。也许可以变了个思路,奴役他们而不是毁灭他们,他们卑躬屈膝的样子比骸骨好上无数倍…… 听着巨神的敕令,古富勒蓦然沉下身形,绯红色流光凭空划出一道曲线,带着空明流光无声出现在洛阳背后,高高擎起双拳,蓄积开山裂地之力。 耳畔狂风刺耳,秋蝉先觉不断预警,洛阳却感知不到背后的异动,踏着瞬影步横移开来,方才站稳身形秋蝉先觉再度预警。 十二枚符箓中的一枚流光闪耀,古富勒的身形变得很快,追在洛阳身后,如影随形,看准时机,又有两枚符箓闪耀辉光,双拳裹挟着巨力与焰光重重落下。 凤凰山上腾起辉光,安然承受古富勒的竭力重拳,洛阳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上,眯着眼睛,借调苍天之力,审视着辉光遮掩的十二枚上古神纹,看不出所以然,却可以大致揣测些什么。 那个形状类似卷风赋予他能跟上瞬影步的速度,那个似笔案的赋予他力量,另外那个宛如太阳叫他能够掌控焰火…… “啊波卡哧!” 古富勒发出如是音调的低吼声,身上四枚符箓齐齐亮起,须臾出现在洛阳身侧,斜对着洛阳肩头,举拳,隔着数步距离蓦然轰下。 不见流光气浪秋蝉先觉却不断示警,洛阳眯起眼眸,瞥了眼正在身后的凤凰楼,叹一声对手狡猾,提剑裹挟翩迁流光,将穿越虚空的无形拳芒抹去,同时将那个符箓的纹理记在心底。 巨神应该也清楚古富勒杀不死他,可还是派他来,为得恐怕是收集验证情报,这代表有个势力在给他提供情报,不过他对那个势力并不信任。 相同的,自己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摸清所有符箓的用处,如此往后的战斗时就简单多了,亮什么符文做什么准备,当然也得防备瞒天过海的可能,不过这些就是师兄的事了,阵剑,他才是专业的。 洛阳想着对南诺隐晦的比了个手势,转而扶摇而起,踏着逐风云动,披着漫天星月,收起忘四,换成残破的灵剑。 “巨神,这就是你的手段与依仗?” “实话实说,对付这样的存在,即便我手中是如此残破的剑刃都不在话下!” 说着洛阳勾起唇角,主动发动攻势,灵剑上吞吐剑意万千,时而爆裂如火,时而多变似风,是杀生剑也是度量尺,肆无忌惮探查着眼前未知浑水的深浅。 至暗虚无间的巨神冷哼出声,瞥了眼凤凰楼窗口,没见到南诺动作,暗骂声“狡猾”,心念联系古富勒,眉心的那颗符文蓦然闪起流光。 洛阳将符箓的模样记下,感知着对手翻了数倍的气势写意收回灵剑,正想催动瞬影步退开,胸口被狠狠轰了一拳,似断线风筝乘风飞起,无比亲近星月。 “陌陌库库哒!” 古富勒再度出声,音调怪诞惹人发笑,洛阳却没这个闲情雅兴,依靠着秋蝉先觉预警不断闪转腾挪。 至暗中巨神缓缓皱起眉头,紧盯着洛阳的挪动轨迹,在他又一次催动瞬影步时勾起轻笑,眉宇飞扬,志得意满,“再狡猾的老鼠也斗不过猫,洛阳,我抓到你了!” 出声同时古富勒张口吐出一道水桶粗细的赤红色辉光,须臾划过夜幕,洛阳下意识要催动瞬影步,瞥了眼背后的凤凰楼,没有躲,捏着剑指凌空连点,叠重九十九柄灵剑在身前。 “天地玄黄,乾坤正法,御!” 先是黑白流光升起,幽幽旋动,被极光破碎后化作四象星辰,再破碎,变做八门修列,抵挡流光刹那演变为一百零八光影,和天罡地煞之数,泯灭极光。 “叫杀,将军!” 巨神瞥了眼移动身形到洛阳身侧的古富勒,期待着洛阳斩出那一剑。 “一气混元,流离天玄,斩!” 流光未待落下,未曾散去的一百零八道光影连续分裂成三千六百道剑光,同风凝成一线剑光,飘起分裂星月,落下风轻云淡。 “就这,不行,不行……” 洛阳知道巨神在窥视,耸耸肩,撇撇嘴,故意出声,装出副大失所望的模样,边说边飞入凤凰楼,同佳人灯火浪漫,举案齐眉,浓情蜜意。 “混账!” 至暗中惊起咆哮之声,巨神背后缓缓步出裹着黑袍的生灵,看不清眼眸,声调尖锐,也是伪装出来的。 “不要生气,那正好中他算计,我们看到了十二枚符箓的可能,人间最不缺少的就是人,他洛阳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继续计划?” “为什么不呢,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败,对大局而言并不算什么,别忘了,我们现在是顺势,洛阳才是逆势。” 黑袍人人说着,言罢消失不见,幽暗中巨神缓缓闭上眼眸,猜测着这个神秘生灵的身份,久久无有所得变换心思,考量起洛阳的剑。 一法通,百法明,虽然不见庐山真面目,可透过方才的两招御剑术可以窥视冰山一角,他悟到的那剑必然亘古绝今! 遥波蹙红鳞,翠霭开金盘。 洛阳轻笑着步出凤凰楼客房,瞥了眼鸳鸯帐中酣睡的心上魔,缓缓关上门户,封锁阵法,走两步又不放心的落下两道剑光。 七八飞鸟振翅飞过屋檐,清香撩人心弦,洛阳飞身落下楼梯,在庭院中眺望着后厨的光景,心底有数千种美食搭配,最终筛选出一种,正欲张口出声,须弥戒中浮起流光。 感知戒指中的晶石,洛阳撇撇嘴,瞥了眼楼上,正好窗开,魔女慵懒的打着哈欠,眼巴巴瞧着。 “等下我们一起过去,先吃东西。”洛阳挥挥手,看她笑颜如花,转而望向后厨,“伙计,伙计,好吃的给我送上来!” 言罢闪身归回屋中,看魔女对镜,念起关闭小窗,总有些美是不能分享的,眼前的就是其中之一。 “怎么,你是打算金屋藏娇?” “可不止呢。” 洛阳看着故作气恼地魔女,感知着将餐盒放在屋外地识趣伙计,嘴角扬起,换来餐盒,丢出两本不错得剑典,一样样整理碗盘。 “你说未来百年后他会不会成为一个名动天下的剑修,嗯,叫凤凰剑仙的。” 南诺翻了个白眼靠着洛阳坐下,法衣随变做艳丽红裙,微微一笑,率先动手,东西酒要抢着吃才香,过去有老头子同小贼抢,未来有儿子同小贼抢,现在就交给她吧。 “慢点,给我留点,留点……” 洛阳大声传音着,嘴巴不断咀嚼,运筷如剑,无多时就已杯盘狼藉。 留下一袋灵石,洛阳想了想又留下一柄连鞘木剑,握住魔女素手,十指相扣,唤出巨山留下的晶石,缓缓捏碎。 四下光景蓦然一变,混沌依旧深沉,四下都是星光,熠熠闪耀,美轮美奂,叫南诺忘我出神,应接不暇。 “小子,来得可够慢的,我这是打扰到你了?” 巨山轻声开口,隐而不显的巨大散去变作人形,打量着南诺,眸光直接奇怪,看的魔女柳眉倒立,忘了欣赏星辰浪漫,气鼓鼓的看回去。 这也激发巨山的斗志,瞪大铜铃般的大眼盯着南诺,都不眨眼,不肯服输。 “好了好了,巨山,我们出发吧,都耽搁很久了,去晚了小心取消你的资格!” “哼,洛阳,你行不行,没成软脚虾吧?” 巨山冷哼一声,身形变幻,裹挟流光瞬间横渡虚空,向着约定的天地不断疾行。 “主上,巨山接到洛阳了!”黑袍人跪在阴爻神的神像下,语调虔诚,像极了李家老祖。 “安排好计划,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给我找到那方世界,我要亲自过去,先杀了那个叛徒,再杀了那个废物!”说着神像眼中闪耀红光,流露杀机骇人,“另外,不许杀洛阳,我需要他的身躯!” 556.这个雌性傻乎乎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遥遥行过一路,蔚蓝色辉光傲然独秀,随着行近,繁星愈是稀疏,过程类似从向山而行到进入山间,不是山水畏羞,而是人入仙境,已成画景。 “巨山,你磨磨蹭蹭什么呢,是不是怕了?” 夺目的辉光被幽影挡去,看不见具体身形的星空异兽缓缓缠绕身形将温暖的辉光尽数挡在身后,传音震动虚空,似是从四面八方同时而来。 南诺好奇地抬起头,不断寻找着,甚至将那些光芒最微不足道的星辰发掘出来,即便如此,依旧没寻到那庞然大物的蛛丝马迹。 “渺小的生灵,我在这儿,回过头来!” 传音在耳畔响起,南诺循声挪动视线,扫过熠熠灿星,盯着那道蔚蓝色的类似人形的光影,细细打量片刻,张嘴未待出声听到肆无忌惮的讥讽。 “巨山,这两个就是你选择的斗士,我看也不过如此,这个雄性生灵还像个样子,而这个雌性……傻乎乎的,威胁性基本为零!” 洛阳清晰感知到南诺的素手微紧,瞥了眼眉眼嘴角成鲜明对比的魔女,转而望向太阳附近,巨兽的真身在那边,可能南诺不会把它怎么样,不过他找的那几个斗士就自求多福吧。 “巨风,你的斗士呢,别拖延时间了,我方才做了个美梦,赶紧开始,我把他们送回去没准还能续上。” “忘了跟你说,现在看上你这个地方的可不只有我自己,还有巨雷和巨木,它们不知道怎么也看上这里,所以,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巨风散去南诺身前的投影,说着挪动身形让开太阳,跟着两道幽影临近,宽阔浩瀚的虚空蓦然变得拥挤,十方星光尽数隐去,神识感知中,若有若无的气血之力叫人惊愕。 “看起来它们更占据优势,若是打起来你有多大把握全身而退?” 南诺审时度势,利用心有灵犀询问着心上人,美眸落向脚下的生灵,它们的身躯构成应该差不多,身躯大要害也就大,不过得先找到,未雨绸缪。 “十成把握,混沌再大,来得也去得!” 洛阳轻笑着出声,正此时虚空间落下层层明光,目测九丈长宽的擂台凌空铺陈,未多时被无数焰火吞噬,时有时无七色氤氲散开,内里竟然凭空生出一方小世界,不大,却含有山海密林。 不等定睛细看,洛阳同南诺已然出现在密林间,不同外界,林中还是盛夏光景,花叶齐舞,芬芳诱人。 “四方八个生灵,互相厮杀,没有任何规则管束,若事请不可为,捏碎灵石,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不会叫你们有事的。” 两枚灵石凭空升起,紧跟着巨山的传音悄然而至,洛阳点点头,同南诺探手握住灵石,迈步向深林中走去。 尽管她不开口洛阳也能感知到她的激动与期待感,就像方才入海的河流,四下都是未知的,都是有可能的。 “你说他们是什么样的生灵呢,类似我们的还是类似妖族的,修行得会是什么样的力量?” “嗯,我来过这地方很多次,有的生灵就像胖胖的橘猫,憨态可掬的,可是你千万别小看它,别看嘴巴不大,可以吞噬天地!” 洛阳分心二用,边感知着风吹草动边温柔的传音,嘴角的笑容很暖,直接印入南诺心底,心跳不由漏了一拍,两人的脚步也是一样。 齐齐顿住,相视一笑,同时开口又同时压下声调,看着彼此,眸光炙热的可以融化世界上最寒冷的存在。 不远处的树杈上,生灵悄然隐藏在碧叶间,张弓搭箭,随手射出流光锋锐,期待着那两个人族的反应。 落英缤纷,万籁俱寂,魔女微红的脸颊,洛阳不舍得离开视线,念起剑动,两道流光凭空翻卷,无声息泯灭箭光,霸道的继续斩出。 黑影闪耀,参天古树无力倒下,南诺蓦然回神,瞥了眼喧嚣的不远处,低下头,气鼓鼓跺脚,“我……我实在是忍不住,都怪你,干嘛生的这么好看!” “没关系的,忍不住就忍不住,一切都有我呢,不需要忍耐,不论是看还是其他。” 洛阳紧紧握着素手,边传音边坏笑,看魔女脸蛋上的红晕缓缓散开,爱极了羞涩模样。 倾倒的古树旁,幽影悄无声息离去,举着左手,将嘴巴靠在手腕的位置,喋喋不休着,翻译成能听懂的话,“第一号目标载入,人族与类人族,剑修与魔修,不建议正面厮杀,可观察弱点……” 洛阳同南诺继续在林间漫步,走得不算快,侧耳倾听着他的语言,想了许久,终归不知其意。 “要我说他应该是在记录我们的讯息,父亲说很多混沌中独行的生灵都以狩猎者自居,在开始猎杀前总会记录观察、试探到的讯息。” 感知着南诺的想法,洛阳点点头,不掩自信,心语道:“嗯,那就叫他记录去吧,方才那一剑足够震慑他了,只若他看得明白,就不会打扰我们。” “大坏蛋,我们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游玩啊,还能为了什么,想抓巨神教团的尾巴又抓不到,凡人间的战斗又不能插手,天宫方才归于安静,我怎么也不能去惹天师与杨天奉,万一狗急跳墙就不美了。” 洛阳无奈地摇摇头,一一细数着,说清自己没有后顾之忧,想叫南诺放松下来,尽情玩耍,看看这混沌星空究竟有多浩瀚。 每一次拓宽眼界都是不能错过的机会,走得一般没有看得远,若是看不出去,更别想走得远。 “两位,你们自己出去吧,省得我动手,也省得你出手。” 字正腔圆的古神语在林中阴影处传来,洛阳与南诺停下脚步,循声打量着前方。 身狮首的生灵缓缓走出阴影,披着艳丽的红色大氅,腰胯黄金弯刀,一身水晶甲胄,奢华瑰丽,看上去有些华而不实。 这是最危险最不该有的想法,它会叫你大意,看不清敌我情势,最终害死你,敌人是未知的,对未知永远保持敬畏,这是老头子说过的,南诺与洛阳都没忘。 “朋友,我们没必要先动手动脚,这周围可不仅仅是你我,还有第三方,就不怕被暗箭所伤,失了先机,一步慢,步步慢?” 洛阳上前半步,将南诺挡在身后,留下一道剑光后散开神识,感知着八方,紧盯着人身狮首的生灵,良言说尽难救该死鬼,若是不出声只有全力出手,若是身死,别怪剑冷。 “倒是有趣的说辞,不过,王者永远孤独,从不在意四下宵小觊觎!” “凯撒,记好这个名字,他将陪伴你的每个噩梦!” 人身狮首的生灵低吼着发动攻势,弯刀方才出鞘,明耀剑光透体而过,华而不实的铠甲不断皲裂,凯撒也重重倒下,没有再起身。 南诺好奇地探头点脚,紧紧拉着洛阳,依稀还记得旧时在街头那个最坏心的乞丐,他也是这般被打了就装死,等你放松警惕必然悍然出手袭杀…… “走,我们换个方向,不管真假,这安静理所当然属于他。” 洛阳轻笑着撇过头,神识扫过,感知着没有生机的凯撒,带着南诺半转身,迈步渐渐远离那处山景。 “王者永远孤独,从不在意四下宵小觊觎……哈哈哈哈,巨风,这就是你找的都是,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巨山放肆大笑着,笑声不断在耳畔回荡,巨风却也不急,等巨山笑够了不紧不慢出声,“别急,他不过是我请动他的条件,伊古如文明的嫡长子是他刺杀目标,他不想破了自己完美的成功率。” 声调散开,巨山的笑容消失不见,道道视线齐齐落下,盯着山林间,未有云遮日,却有疾风起。 四下枝头轻动,洛阳与南诺蓦然停住脚步,齐齐回头,那剑光已然临近南诺身前五尺,鲜红夺目,透着决绝死寂。 “离巽之变,烽火怒连天!” 洛阳没有出手,南诺迎着剑光踏前一步,捏着剑指,不断当空点划,随着心念变化,三十三柄光剑圈旋如龙,裹挟着不灭魔焱,紫韵遍布山林,同剑光碰在一处,方圆百步,遍是狼藉。 风暴拔树如折草,未待止歇,又有剑光升起,遥遥斩向洛阳,南诺迈步转身护在洛阳身前,捏着剑指,正欲敕令再度变幻脚步,换了个方向,拔剑毅然斩入虚空。 洛阳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抹去那道无形流光,转身看双剑交错,没等觉察到刺客样貌,幽影已然无声隐去。 “巨山你找的这两个生灵很厉害啊,绝都奈何不了他们。” “是啊,是啊,绝可是混沌刺客中有头有脸的存在,他们两个真不简单!” …… 巨木与巨雷轻声说着,话音撩人,巨山有些飘飘然,瞥了眼巨风,幻想他落寞败走的狼狈模样,笑得痴傻。 “呵,不过这才是开始,我们走着瞧!” 巨风同另外两兽以目示意,轻蔑一笑,暗中捏碎准备好的定位符箓。 557.你们得加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过无声,南诺审视深林幽秘许久,缓缓放下长相思,起身收剑踱步到心上人身侧,挽着他的手臂,注视落叶舞慢,细细回味着方才的点滴。 随着翠叶隐入花间,杏眼渐眯成缝隙,藏敛明光,同洛阳那双丹凤眼很相似。 “他修行的应该是九幽道吧,方才那身法同瞬影步,夜隐术差不多。” 洛阳点点头,移动目光依次落向树下、枝头、远空,回答出声,同时揣测着刺客接下来可能的行动。 “三千大道殊途同归,这句话在混沌中也是通用,是九幽道的应用,即便可能名称不同。” “四方势力,八个生灵,不算上你我还有六个,最开始那个猎杀者,后来遇见的那个华而不实的家伙,再加上这个刺客,没见过的仅剩半数生灵……” “怎么样,是混沌好玩还是六界好玩?” “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都好。” 南诺轻轻诉说情意,笑颜如花,洛阳品味着没来由的甘甜味道,挽素手纤纤继续向前。 迎着斜落长空的微暖辉光,两道紧贴的幽影渐渐拉长,清风即起,幽影不经意间散出一缕,悄然隐觅花间,正对着不远处的苍翠古树。 待飒飒叶歌散去,树影律动成涟漪模样,裹着黑衣的修者缓缓浮起,远眺洛阳背影,抬起手腕,对着结构简洁的字符,冷声语言着陌生的文字。 那声调晦涩拗口,饶舌至极,翻译成能懂的语言就是,“他们两个都很强,而且似乎有着某种心灵连接能力,我揣测他们甚至可以互相借用力量……” “你害怕了,不打算继续这个任务?” 冰冷的传音透过字符落入耳畔,宽大的兜帽下,笑容无声孕育,连带的还有冰冷杀机,“我的意思是,你们得加钱!” “哈哈哈哈,得加钱,还真是妙趣横生,我们同样清楚他们两个的实力,你开价,不还口。” “三百万亿上品星石!” 修者冷声说道,言罢垂下手臂,缓缓沉入泛着涟漪的幽影间,无影无形。 藏在花中的残影跟着散去,洛阳眯起眼眸,回想着听到的话不晓其意。 六界很大,可对于整个混沌却很渺小,经历过的沧桑更是不值一提,无数的可能孕生无数的文明,有听不懂的语言很正常。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对话所向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巨山的同伴,要么是另外的势力,若是前者到没什么,后者却不得不防。 “巨山,这段话你听得懂吗?” 洛阳取出灵石暗自传音,将听闻的那些饶舌语调说与巨山听,想从它那儿得到个真切的答复。 听闻传音,前一刻还飘飘然的巨山蓦然停止笑声,随即打了个哈欠,佯装闭眼假寐,回道:“这是门很古老的语言,他们交流时还采用诸多有象征意义的词汇,我能听懂的地方并不太多。” “有多说到少。” 洛阳脚步不停,边传音边揣测,在心底里已经将还有另外势力的存在可能拉高。 “他们强大,放弃,畏惧,三百万……三百亿。” 巨山传音说着,那个词汇在记忆中确实是三百万的意思,不过三百万亿似乎有些太多,没法想象,所以有些不确定,便改为三百亿。 这断断续续的传音落于洛阳耳畔,一人一魔同时停下脚步,互视一眼,点点头后继续向前,不动神色,在心底里交流。 “结合他的身份,我想他来这同时还接了别的任务,具体的猜不到,不过一定和我们有关系,强大,放弃,畏惧,还有一笔价值不菲的赏金。” “你说得不错,他可能放弃了也可能没放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道路我认为在混沌中也说得通。” “你打算怎么做,主动些还是被动些?” “先下手为强不假,可先出手也容易先露出破绽……”洛阳眯着眼眸,心声未尽意味被南诺打断,“即便如此你还是打算先下手,不错吧?” 洛阳点点头,迈步闪身同南诺消失在林间,从光明正大到不见身形,这不过是片刻光景。 树上张弓搭箭的狩猎者缓缓放松强攻,收起箭矢,整个过程没发出丝毫动静,屏住呼吸,好像遇见天敌的虫类,缓缓蜷缩成球状,身上衣服闪过流光,不见行迹。 这一切很隐秘,可瞒不过洛阳的眼睛,不动神色盯着看了许久,带着南诺遁入下一个幽影,搜寻起那个刺客的踪迹。 山林偌大,可走过必然留下痕迹,即便是用九幽道法在幽影中穿梭,留下的淡淡道韵也是不可避免的,若是能够到阎皇那个地步可以完美隐去这些,可洛阳不是阎皇,那个刺客也不是。 自东向西横贯山林不见丝毫痕迹,洛阳想了想原路折返回最初遇见刺客的地方,用食指有节奏敲击素手数下,传递心意,“引蛇出洞。” 南诺点点头,挥手向长空斩出一剑,同时传音出声:“这个游戏我已经玩腻了,我就在这儿,够胆子的就过来,我们速战速决,胜过你们我好去狩猎那些没胆子的!” 字正腔圆的古神语在深林中回荡许久,洛阳感知着同时升起的气势,拉起南诺抱在怀中,迈步挪动虚空,再出现时迎面撞上一道刀光。 蔚蓝颜色,形如勾玉,似鲨鱼露在海面上的背鳍,沿着破碎的地面不断向前,将挥刀的生灵身影遮掩干净。 洛阳没出手,只是心底想着剑招,看魔女捏剑指唤引剑光横贯八方,得意的勾起唇角,“离开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谢过两位手下留情!” 刀客抱拳行礼,转身掠向长空西北向,凭空捏碎宝石,不见踪影,洛阳再度抱住南诺,正欲动作皱起眉头,不知何时,另外两道气息消失的干干净净。 “看来他们出手了,这是想和我们打持久战啊。” 南诺嘟着樱唇,俏生生望着长空上看起来就虚假的云霭,心思变换着,一个个引蛇出洞的计谋成形后又被打消,似乎他们就这么躲着她与洛阳真就没什么办法。 “一般下棋下不过的时候就可以掀桌子了,我怀疑他们打算拖延时间谋害我等,这算不算是完美无缺的借口?” 洛阳轻笑着拉着南诺飞起,探手握住忘四,边说边斩下一剑,素白微光从无到有,包罗万象,斩群山如风散流沙,破大地似锤碎花瓷。 就是呼吸间,山海散去,四下归于混沌。 裹着黑衣的刺客屹立在虚空间,那猎者却干净利落捏碎晶石,真正伟大的狩猎者从不是狩猎过什么了不得的猎物,而是狩猎过无数猎物还能活着。 眼前的就是现在没办法招惹的狩猎对象,就此刻,退比进更好。 “你不是想要杀我吗,我就在这儿,动手吧。” 洛阳松开南诺素手,挽着剑花,边说边看魔女祭起玄黄塔,御仪历,审时度势,更加飞扬跋扈,不等刺客开口悍然发动攻势。 剑很快,却没有杀心,比起杀了他,洛阳更想知道他的目的以及那个同他联系的生灵究竟是不是巨风。 如果不是,那代表神裔可能下场了,往后六界中任何生灵向混沌中来都得小心,六界中的神裔也得尽快处理干净,现在的六界真没有绝对把握同神裔在硬碰硬下存活下来。 阴爻神,那个超越苍天,超越真神的存在就像一块盖顶乌云,俯视苍生,可以肆意催动雷罚,而六界众人都无可奈何。 刺客迎着剑光催动九幽道,在原位留一道残影同时向两侧同时放出两道残影,扯下大氅抛起遮挡视线,身形就此消失不见,只见三道幽影同时催动攻势,双臂旋动,锋锐幽影无声无形,却有骇人杀机。 “破!” 洛阳随心止住斩下的忘四,心念沟通引剑空震,素白色流光呈波纹扩散,所过之处幽影崩解,那刺客却不见身形,似乎已然逃之夭夭。 “如此算不算我赢了?”洛阳转而望向巨风,等不到回音又继续开口,“若是他躲到沧海桑田我们也要等到沧海桑田,你们是不是打算用了个办法赖人家的地盘?” “渺小而卑微的生灵,这次我看在巨山的面子不同你计较,看的清楚些,你没有资格……” 巨风冷声开口,尚未言罢听南诺喊道:“别跟他磨叽,小贼,砍他!” 声落剑光腾空而起,乘着浩浩荡荡蔚蓝色的灵气潮汐凭空闪耀,精准无误斩在巨风身上,片刻停歇,虚空间被透明的血液所填充,整整大半条类似龙尾的躯体落向混沌,巨风痛得撕心裂肺,却不够致命。 “这一次斩得实力得尾巴,下一次就是你的头,听说头颅骨是生灵身躯上最坚硬的骨头,我先试试,是他结实还是我的剑更锋锐。” 虚空陷入经久沉寂,巨木与巨雷缓缓离开,得失不成比例,不愿再趟浑水。 巨山依旧佯装假寐,竭力憋着笑意,同时关注着南诺周围的空间变幻,那个只会偷袭的崽种可还没离开呢,这两位是因为它的事来的,得保护他俩周全。 “哼,这赌斗算你赢了……”巨风冷哼一声,说着感知到的次元空间中的灵石闪光,话音转变,“但是有命赢得却没命享受,巨山,你够悲惨的!” 声落,十方亮起万丈明光,一个个披着白色祭祀袍的神裔握刀盾而立,周身天芒、道韵闪耀,好似群星,不美,带来的只有死亡般的冰冷。 隐藏久矣的刺客蓦然动作,似游龙出海,惊鸿瞬起,握着翠绿色长剑直接刺向洛阳后背。 那个魔女看似实力不高,却有两件至宝加巨山保护,而这个人族不一样,看似修为强大,却无至宝护身,此刻的注意力应该也在巨风同神裔身上,这一击虽没有绝对把握,但却有七八成可能达成目的。 无声息留下次元锚定标记,这可比杀死一个生灵要来的简单得多。 558.给我站住不许躲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眼睁睁瞧着剑光撕裂幽影落向心上人脊背,南诺蓦然慌了神,忘了分寸,本能的想催动御仪历。 正此时耳畔忽有轻轻传音响起,带着些许俏皮意味,南诺心愁尽解,嘴角微扬,为他一本正经的搞怪笑弯眉眼。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传音罢了,洛阳也为这句话勾起唇角,半睁半闭的丹凤眼蓦然吐露明光如剑,“竭力”躲避翠玉剑锋,让过胸口,将肩头主动迎向避无可避的锋刃,同时引动忘四刺向背后。 绝不由促紧眉头,松开妖剑推出一掌,打算以飞剑种下标记,借此避过剑锋。 “任务大于天,答应的就必须要做到!” 冰冷的耳语声响起,虚发皆白的耄耋修者蓦然出现在绝背后,翻手重重拍下,压着刺客撞向洛阳。 残影无声散开,洛阳侧身站在不远处的虚空间,瞥了眼那柄翠玉妖剑,正要出声,忽有传音响起,透着虚弱无力。 “胡夫克鲁出三百万亿星石在你身上锚定次元标记,这是我们的交易,你就我离开,我给你个天大的好处。” 洛阳循声瞥了眼带着黑龙面罩的刺客,正欲张口,后者径直抛起一枚破碎玉石,闪耀着乾卦卦象,伴着蔚蓝色流光,好像是乾极魂书,具体有什么秘密无人得知,这本天书只在六界的传说中出现过。 流光抛起刹那,耄耋老者飞身掠向天书,洛阳却是一笑,闪身追向绝。 胡夫克鲁不了解刺客却能仗势欺人,笃定自己手下的实力,即便得到的天书是假的,刺客依旧走不脱。 洛阳了解刺客,笃定那天书必然是假的,目的就是引得鹬蚌相争拖延时间好趁机脱身,无需思索计较,以此刻而言,这是面对当前困局最好的办法。 七步、三步……距离越来越近,凝视着变做银色的眸子,洛阳瞥了眼正好抓住天书的胡夫克鲁,传音道:“交易作数,天书给我,我帮你出一剑,那足够你离开了。” “你也是刺客,别否认,我看得出来。” “没错,我也是刺客,我那个世界最好的刺客。” 听闻洛阳传音,绝点点头,散去眼中的眸光,闪身隐入幽影,在原地留下破碎玉石,宝光璀璨,触手可及。 “将天书放下,我可以给你留一条生路。” 胡夫克鲁转过身,手掌缠绕道韵,轻易破碎手中的假天书,饶有兴趣打量着洛阳。 传音散开,四下神裔跟着动作,道道明光编织成网格,低着头,似笑非笑,就像打量耗子的老猫,不急着下死手,尤其是在没玩尽兴前。 洛阳好似没听见传音,探手握住玉石,细细把玩,无视十面埋伏径直落下神识,感知着晦涩难懂道经,确认真假,翻手收起道经,随心意挥动忘四。 凌厉光耀起如惊鸿,所过之处摧枯拉朽,不论是闲散的无名飞星还是神裔苦心编制的流光罗网都被斩断。 黑影闪耀,洛阳随之移动视线,目送着绝突出重围,捏碎早就准备好的符箓,消失在虚空深处,转而望向胡夫克鲁,“老头,你方才说什么,谁给谁留一条生路?” “哼,装腔作势,杀!” 胡夫克鲁面色不断变幻,最终低吼出声,说着捏碎手中符箓,趁着一众神裔发动攻势祭起石印,翻手捏住手印,正欲吟诵咒纹,璀璨流光在身侧闪过,将石印切成两半。 循着辉光转身,红裙魔女背身而立,头顶两件至宝,缓缓收剑,将点缀着彼岸花纹路的剑锋尽数深藏。 “比比速度,看你先清理他们还是我先杀了这老贼,输了的有惩罚!” 南诺转身出剑,眼见长相思落向胡夫克鲁脖颈方才出声传音。 以森罗法催动断罪剑式,威能差了三分却极尽真意,穷极四相至极,如此一剑,料想这老贼也躲不过。 传音落下同时洛阳举起忘四,注意着胡夫克鲁的举动,心念催生三千金灿光点,须臾萌芽变作混沌青莲,花开徐徐,藏剑大展神威,七色辉耀肆意缭乱。 长相思落空,十方混沌中的神裔却剑光尽数吞噬,或怒目圆睁催动至宝,或歇斯底里催动禁术,大厦已倾皆是徒劳,道韵似晨雾春雨般轻柔,所至之处,生机尽绝! “这次不算,他躲了!” “给我站住不许躲!” 南诺踏步提剑再度发动攻势,压着牙关,恶狠狠,凶巴巴,尽展魔女冷厉,连声传音,前一句说给洛阳,后一句说给胡夫克鲁。 在此时混沌中的剑光渐归平寂,长相思却蓦然扬起,不甘繁华散去,凋零殆尽的三千青莲再度盛放,花开剑落,封锁十方混沌,镇压虚空。 胡夫克鲁一退再退,南诺暗自算计着他身法变化,看准时机引剑月闪袭近,又是断罪斩下,杀机决绝,寒光冰冷,似乎三九冬风,视之汗毛倒立,恍觉冰寒彻骨。 “太玄无量,乾坤挪移!” 前后剑光封锁虚空,后有魔剑追魂夺魄,胡夫克鲁自认躲无可躲,默念言咒,毅然决然合十双掌,冰冷的敕令声引得虚空横生漩涡,偏离断罪,吞噬粉碎剑光。 南诺从容稳住身形,置身漩涡中,在玄黄塔庇护下不动如山,瞥了眼似笑非笑的小贼,提剑撕破漩涡,长相思更快一分。 “太乙离昧,阴阳诛绝!” 胡夫克鲁写意避过剑光,带着恼怒瞥了眼收剑观战的洛阳,心中升腾杀机,暗自催动言咒,转身夺路奔逃。 “哪跑!” 南诺提剑精准不舍,毫不在意穷寇莫追,胡夫克鲁冷笑着,看准时机双手一前一后捏住剑指,隐晦点出两道庚金剑气,杀就杀了,杀不了借此争取到的时间也够祭起法宝,彼时可立于不败之地。 “听雷!” 凝视剑光袭来,南诺柳眉轻挑,长相思凭空划出半圆,再度斩落迅疾如电,细碎电光汹涌向前,看似势不可挡,却仅仅挡下一道剑光便难以为继。 洛阳瞥了眼玄黄塔,主张从来都是可以有至宝护身,却不能太依赖至宝,“糯糯,你不许被他打到,不然就算你输,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惩罚你!” 传音落下剑光已近身三尺,南诺咬着贝齿,急中生智,迎着胡夫克鲁的剑光再度催动月闪。 深邃的混沌中凌空划出一道幽影,形如钩月,皎皎空尘,精巧避让剑光,不等胡夫克鲁再变幻招式南诺袭至近前,双拔剑,一剑夺命,一剑诛魂。 两道璀璨极光似乎双飞雨燕,左右散开,相继隐入远空不见,巨山收回视线,感知着胡夫克鲁形神破散,出声赞道:“哈哈哈,用你们人族的话怎么说,对,夫唱妇随,好剑法啊!” 说着化作人形,感知着四下的情势,盯着那轮蔚蓝色太阳,有些舍不得,却只能离开。 巨雷与巨木不可能对这件事不知情,若是继续留在这儿,总免不得有麻烦找上门来,还是离去的好,守着黄色的太阳也不错,最少安稳,睡个千年万年都没人打扰…… 那失落与不舍就写在眉眼间,洛阳笑看魔女得意,飞身拉住纤纤素手,道:“就此别过吧,我们还要在混沌中走走看看,你千万小心,若是事情危急,尽管联系我。” “再见了,我感觉他们背后的存在很可怕,你们千万小心,别死了。” 巨山挠挠后脑勺,本就不善言辞,说的话可能不好听却足够真诚,混沌中没有朋友,但也知道友谊的概念,眼前这两个不大却很厉害的生灵就是为数不多的朋友。 “放心,后会有期。” 洛阳点点头,转身驾御剑光离去,不急着回去六界,在须弥戒中唤出白凉的给灵媒,打算去拜访拜访这个不期而遇的人族。 不论你是怎样,也不管他是怎样的,两方面对着神裔共同的威胁,若果可能,最好可以成为盟友。 对了,不仅仅是白凉,还有山居、赫拉克、黄今……虽然天各一方,可都离不开这片混沌,应该都是神裔的敌人。 “小贼,方才那赌斗是我赢了吧,按照赌约你要被惩罚。” 南诺开口传音,语调轻缓慵懒,瞬间将洛阳散到天边的念头扯回近前,爱她脸颊微红,道:“怎么惩罚?” “惩罚你偏爱我。” 南诺很想说出真想法,可思及神裔之难话到嘴边变了说辞,还不是最好的时候,还得再等等,不过十多年都等了,不怕再等十多年,反正他跑不了,即便长了腿。 想法被南诺隐藏得很好,洛阳并没有察觉,却感到些许异样,微微思索,坚定的说道:“这可算不得惩罚,如果硬要算,我乐意之至,甚至愿意给它加上一个期限,永远!” 他误以为南诺没有加期限是有原因的,时光总能磨灭太多太多,可不管以后如何,洛阳就是要给这段情感加下永远的期限。 不求来世,立身当下,走得再远也是昆仑的剑修,有的东西,刻在骨子里,无法改变。 “哼,小贼,你就是个大傻子,一点都不懂女孩子心思。” “嫌弃我,晚了,你已经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559.剑道总诀第一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晓空晴,一鹤排云,萧萧落叶,灿花凋零,山外秋意正浓,可进了山里,即便有刑官之称的节气也没了威风,瞧着满山桃花默默出神。 夏尽秋临,正是书院新学子入学的时候,曲折山路上满是行人,有远来的富家公子,有就近的寒门书生,都揣着如火红东方般的蓬勃朝气,同山外的秋叶相似,极有感染力。 蝶紫沫也在其中,扮作富家贵女,穿着绮罗长裙,素白胜雪,挽着五尺披帛,淡紫色,绣织碎花,腰身缠束蓝带,礼结整齐,盈盈一握。 青丝披散,未挽发髻,带着金玉摇钗,面描淡妆,轻纱半掩,若有风轻,半露红颜动人,眸若秋水,半隐悲秋伤情,默默独行,人比花娇,不免招惹狂蜂浪蝶,愈来愈多。 如此更惹其她女孩厌恶,倾听着难以重述的恶毒心语,蝶紫沫的脚步愈是坚定,不怪她们。 终是红尘客,不愿星伴月,这就是人性。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请自便歇息,等子夜师叔来,我们正式开始入门测验,都是些小问题,无需心忧。” 风动山间翠叶,传音自四方飘临,字字句句,真真切切,含着同山外肃杀截然不同的温暖,同这如春山景倒是相得益彰,这不是无的放矢,那凭空生出的九丈平台也是。 所有新来学子都清楚,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提醒他们,山上与山下不同,在外可以无礼,在这儿却是不行。 没多久,穿着先生袍的“子夜”姗姗来迟,站在高台左边,拎着一根翠竹,三尺长短,看断口,应该是新近折断的,叫人想起些传闻趣事,揣测着那位大先生会不会因此立下处罚。 蝶紫沫倒是不关心这些,仔细审视着“子夜”,从步态身形到眼神笑意没有一处像是洛阳的,而且据昨晚得到的消息,洛阳也不再六界,与那魔女一起离开凤凰楼去了混沌,至今未归。 那眼前的子夜又是何人,是猜想错了,还是扮演者另有其人? “诸位,物皆有名,名作其用,书院顾名思义是教书的地方,诸位来此各有抱负,愿最后皆可学有所成。” “依旧时规矩,学子求学有两种选择,其一是按部就班,经三年打磨求索再寻专长攻读,其二是一步登天,直接对我展示你的专长,能过关,可以省去三年打磨。” “最后有言在先,万丈高楼并非平地起,三年苦读并非无用功,我有位朋友说过一句话很好,在这里我分享给你们。” “东西得慢慢吃,欲速则不达,除了逃命外做什么最好都慢些。” 学子们闻声眸光变幻,这话是洛阳说的,他们都清楚。 “好了,开始吧,谁打算取个头筹?” 子夜轻笑着问道,提青竹如剑,手腕轻转,挽剑花绚烂,虽然比不过满山夏花,却也不差分毫。 声落刹那蝶紫沫在人群中飞身跃起,绣花鞋轻踏长空,衣裙逐风而动,飘然如天仙临世,这一刻,不论是心生仰慕的还是暗地记恨的都为这优美沉浸,仰望着,目送着那女子落在高台上。 “好学仕女柳梦舒,见过小先生,前辈。” 空灵轻音,礼节周全,声落起身,探手唤出一柄翠绿灵剑,拔剑出鞘,缓缓退后三步,等子夜出声。 “看模样你是打算学剑,为何不去昆仑山,书院也教剑,但就这方面看确实不如昆仑山,术业有专攻。” “家有父母幼弟,可独行千里,不能入山出尘。” 柳梦舒轻轻开口,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包裹富家翁的父母与那个呆头呆脑的弟弟都是存在的,记忆也被道书修改过,不会有差。 “原来如此,看剑法!” 子夜点点头,退步引带青竹,没动用灵气,随心斩出一剑“应天长慢”,只是单纯的剑术,不存在意境,却很快,快的下面大部分世家弟子都没看清楚。 这是陌生的一剑,也是完美的一题,想完美模仿眼力、记忆、努力缺一不可。 蝶紫沫佯装着皱紧柳眉,提剑笨拙地挥舞着,越想越觉得不简单,不仅仅是剑法还有身法,若是拆分开必然失去圆满无暇之意,若是不拆分开又很难直接达成…… “不要心急,你有一炷香时间,自寻地方思索吧,有所成随时过来寻我。” 子夜轻笑着放下青竹,边说边望向下方的学子,目光中含着希冀,没等开口,身形魁梧,麻衣草鞋的武者抢先落在台前…… 未几,山间传来哄笑声,柳梦舒却没有回头,沉浸着在这一剑中,眼中忽地亮起明光,退步引带灵剑,随心意斩落,很慢,却完整斩出剑式。 子夜正在指点武者,感知此情此景蓦然勾起唇角,转过身去,“来,将你方才斩出的那一剑展示给大家看。” “是。”柳梦寒抱剑躬身而礼,说着飞身落在台上,对着一众求学弟子,“请看剑法。” 剑落,四下无声,子夜轻笑着开口,“进山去吧,一路直行,还有两关。” “谢小先生指点。” 柳梦舒收剑再礼,罢了落下高台,对着众人再礼,寻着山路独自行远,边走边抬头望向长空,在辉光中,那朵云的模样同洛阳很相似。 远在九霄云上,星辰点缀着混沌四下,剑光悠然,不紧不慢,就像随心逐流的春日放舟。 离六界越来越远了,离太阳也是一样,南诺依偎在少年肩头,相绕树青藤,红裙占去白衣这一角,青丝占去白衣那一角,瞧着灵媒流光不曾改变转而望向洛阳眉眼,嘟起樱唇,随心取笑。 “承认自己被人家骗了有这么难吗,你看这有数百个天地,在其中找到一个人,大海里捞针啊。” 洛阳闻声剑眉轻挑,看看星宇,审视着那张很想欺负的俏脸,摇摇头,换成山居留下的令符,细细感知空间波动,刹那横移虚空,心底里不断唾弃着自己的天真。 当初会面本就不融洽,更何况防卫这种事大多都是互相的,他不信任白凉,白凉必然也不信任他,错过后不论谁突然转变态度,再多努力,仅是徒劳。 若是站在足够远的地方审视这段不知多远的旅途,在无垠的深邃背景上有素白色星光不时闪现,每次消失再出现都横渡无尽虚空,有时会停歇刹那,片刻后又再度出发。 枯燥而乏味的路途终有尽时,随着那团玫瑰色的瑰丽星云渐近,南诺抬起脸颊,审视着以黝黑为背景的奇丽美景。 “哈哈哈哈,我说今天怎么老是眼皮跳,原来是你小子不声不响地过来了,无需多言,吃我一拳!” 剑光方才停稳,山居的咆哮声便在耳畔响起,南诺恍然皱紧眉头,循声望去,身形魁梧的武修弓背举拳,周身罡气燃烧如火,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轰向洛阳额头。 这一拳比之前的任何一拳都要强,毫无疑问,在过去的时间中山居更进一步,洛阳却不想出手,踏着瞬影步飞身避开,方才站稳身形刀光透过虚空,白露身形一闪而逝。 紧跟着元曹擎起目测又重了几倍的战锤砸下,传音不断怪吼,音调尖锐刺耳惹人不悦。 洛阳连续踏着瞬影步避让,身影又一次在幽影中遁出,正好撞向一团火光,藏而不现的可怖威能尽露峥嵘,火凤展翅,孔九沉默着挑起长枪,眼中尽是快意。 “破!” 不等洛阳出手,南诺抢先出剑,长相思直面火凤,一线极光横贯八方,有着天剑意的无双锋锐。 片刻沉寂,两道素白色光圈炸散,火光渐渐隐去,南诺挽了个剑花,将洛阳挡在身后,红裙仗剑,直视各方豪雄,战意助长魔焱汹涌,周身尽是巾帼英气。 “哈哈哈,洛老弟,你这剑道修行得不到家啊,你知不知道,剑道总诀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山居大笑着出声,目光在一对璧人身上流转,似笑非笑,尽是打趣之意。 这可是挑衅,南诺撇撇嘴,正要出声被洛阳抱进怀中,听传音铿锵如若三尺剑鸣。 “一看你就是个半吊子剑修,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元曹扛着战锤,挪动脚步靠在白露,笑看孔九、山居形单影只,道:“他不知道你得告诉他,做兄弟的,出生入死,得讲义气!” “有道理,山居大哥你且听好,剑道总诀第二句,若遇心上人,无剑可通神!” “哈哈哈哈,老子不信,接我一拳看看!” 山居大笑着再度出手,孔九几人同时变换眸光,在囚魔之地中洛阳强得叫他们透不过气,久经修行苦练有所精进,现在却有懈怠之意,得见山高难攀。 洛阳小心将南诺护在身后,随心举起右手,捏住剑指,悠然点下,吞吐毫厘辉光。 拳指相交洛阳护着南诺倒飞出数步,山居仅仅身形轻颤,却久久失声,眸光不断变换,时而深邃如混沌,时而炙热如皓日,没一会儿又如直视秋风凋花,眉眼尽是惆怅。 “师姐,我错了,师姐……” 然后留下如是一声长啸,山居化为流光隐入虚空,洛阳与魔女相视一笑,转而望向孔九,扬起剑指,“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这短短的一生,唯有真情与爱不可被辜负,少年,你说对吗?” “对,对,一点都没错。” 一向神情冰冷得孔九变了颜色,看洛阳得目光中带着惊慌,直觉的眼前流光瞬闪,炙热交杂悲喜得情绪遍布心头,耳畔有传音轻轻,“即然你认为没错,那就更要去追逐此生挚爱。” 声落又是一道流光隐去,洛阳轻笑着收起情剑,瞧瞧元曹与白露,笑得邪恶。 没有的要去寻找,寻找到的得更进一步,混沌空悠,唯爱至上。 话说那时竟没看出,原来元曹竟然喜欢白露…… 560.这就是他的后悔药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流星逐月般两道白光前后远去,深入那片浩荡星云,须臾不见踪影,四下再归幽邃,南诺收回视线,瞥了眼志得意满的心上人,笑得玩味,随心躺下,沐浴星光微冷,不掩闲愁。 随着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渐变消隐,舒展的剑眉也缓缓蹙紧,洛阳再抬起剑指,不负自得,唯余苦笑。 失算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该想着赶尽杀绝的,最少白露与元曹可以放过,现在好了,进退两难,只有等待…… “小贼,你这情剑用得很纯熟啊,过去在地府那段时间有没有给别人用过?” 正懊悔时南诺心声传来,听起来冰冷至极,远方星光似乎都跟着黯淡,厚重的幽影变得沉重,很有压迫感,不次于那位自称统治无数文明的赫拉克。 “其实我太擅长情剑,方才那剑若是深究起来应该算是法剑或者是慧剑的不同应用,勾动的确实七情六欲,运剑的手段却是……” “咳咳!” 南诺传音模仿轻咳,算是警告,洛阳再不敢装模做样,踏着瞬影步,以从未用过的速度出现在南诺身侧,没等伸手,一抹剑光横空而起,再往前,手臂必断! 可以选择退缩,这是自由,可根据以往的经验,洛阳没有退缩,迎着剑光扑上前去,神情同时变成舍生忘死模样,极尽速度后又极尽演技,看上去倒不似作假。 不出猜测,剑光无声隐去,在怀抱中,张扬跋扈的魔女又变作小鸟依人样,只是眼眸还在转呀转的,脸色愈是羞红,在想什么洛阳完全感知不到,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混沌这么大,来过看过走过,我愈发觉得……” “等人间统一,我们成婚吧,在魔界也好,在昆仑也好,举案齐眉,红袖添香,再要个孩子,那样即便我不……” 前一句南诺自己不想说,后一句洛阳不想南诺说,便用不可说的方法封住樱唇,聆听着相近的心跳,待俏面红愈晚霞方才还她言论自由。 “成婚可以,要个小剑仙也可以,胡思乱想不可以!” “小贼,你最近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我可是魔族皇女,不是人族大家闺秀,可不遵三从四……” 洛阳笑着故技重施,引得两三粉拳和一声轻咳,“能不能注意些,万众瞩目的。” “万众瞩目才好,最好所有生灵都能看见,这,是我男人!” 南诺无法无天的回道,言罢方才循声望去,传音的是个富态老头,五短身材,身形不过六尺,宽脑门,眯眯眼,双下巴,大蒜鼻,这些都不如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更引目光留连。 “在下天正,此处文明的君主,我看两位方才的表情,远道而来,不只是为了寻朋觅友吧?” “前辈说的不错,我等确实还有别的事,请问……” 洛阳抱拳而礼,话未言尽天正抬起手,勾着一边嘴角,笑挥手掌,虚空挪移,不过刹那已从混沌落入锦绣山林,小桥流水,风吹叶舞,七八木屋若隐若现。 “在这儿说吧,这儿是老头子我的府邸,不管你们说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如此,不论我们言谈的结果如何,这趟路途都将是愉快的,即便可能不完美,可混沌中又有什么真的完美?” 说着天正在翠草间随心盘坐,游蝶舞过,在恰好伸出的手指上微微停顿,继续追逐花香。 洛阳同南诺跟着坐下,看看笑容慈祥的老者,感觉自己同那只蝴蝶类似。 “前辈说的倒是不错,不过在说明我们来由之前,敢问 前辈可知道阴爻神与神裔?” 洛阳别有心思地试探着,边说边审视着老者的双眸,没发觉丝毫变化,也没看见任何情绪,无喜无怒,似乎在他眼中,所谓的神裔与邪修也同那蝴蝶无异,包括他自己可能也是如此,匆匆一世,客旅天地。 流云慢下脚步,含着甜腻花香的暖风就此归于安宁,天正抬起头,沉默片刻望向洛阳,道:“百年前神裔向全星宇发出通告,想要结束持续无尽岁月的仇视……” 话音至此停顿,洛阳与南诺没急着开口,无多时,听天正再度说道:“混沌中所有的文明几乎都与神裔存在仇恨,面对这个通告,自然而然分成两派。” “一派主张和平,同意神裔的停战请求,另一派则是持反对意见,我们多仑坤萨星域尚武不假,却讲究天人合一,推崇自然和谐。” “哈哈哈,我们不生活在这儿,就不对这选择过多评测了,不过还想再问前辈个问题,赫拉克他是怎么选的?” 洛阳握住南诺的素手,分心二用,同天正对话不忘暗自心语,“你想得不错,可我们没资格评述太多,不经他人苦,莫论他人错,你那个神裔借机休养生息的想法也只是猜测。” 听着心上人心语,再看看天正老头,南诺放松素手,扬起客套的轻笑,放下了劝说的想法。 有道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弱者外寻,强者内求,即便没有盟友,即便单枪匹马争斗无尽岁月,南诺坚信,最终胜利的还是六界。 混沌很大,大不过天理,昭昭清明,邪不胜正! “赫拉克是个野心勃勃的帝王,他与我们不同。” 天正悄然开口,洛阳轻笑着点点头,没有继续询问,而是言说其它的事,比如对道与自然的感悟。 斜阳西下,苍翠林海被红霞渲染,山居从天际飞来,春风得意,看向洛阳,有说不出的感激,却碍于天正的存在,无法溢于言表。 洛阳同天正相视而笑,端起清茶遥遥互敬,方才落杯,长空那面凤凰比翼,元曹等待着一身素白宫裙的少女同时步出林海。 “还真是好事成双,吩咐下去,准备宴会。” 天正大笑着起身,对远空喊上一声,说着向林中走去,边走边说,“我就不在这碍眼了,老了,同你们在一起不自在。” 声落身形隐去,山居瞬间没了约束,拉着洛阳喋喋不休,从日落到酒醉,一刻不停。 洛阳放下手中的酒坛,走向喝倒孔九、元曹、白露等一票人马的魔女,十指相扣,并肩走向明月,没几步,天正遁虚而来,抛出一方紫玉罗盘。 “出门在外没有星图多有不便,小友剑术孤绝,却要小心行事。” “晚辈铭记,后会有期。” 洛阳带着南诺躬身行礼,放下找巨山的念头,飞入混沌,想着罗盘吞吐灵力,璀璨星辰投影半空,各方势力,大小禁地,好坏秘境尽数映入眼帘。 “倒是个好老头,希望他有一天不会为过去的选择后悔。”说着南诺摇摇头,眯眼瞥了眼罗盘,气鼓鼓翻个白眼,“说不定他已经后悔了,这就是他的后悔药。” “走吧,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霸主,到时候可能会有一场战斗,你准备好至宝。” 洛阳笑望魔女,念头勾动罗盘,锁定标注着赫拉克的明星,催动剑光挪移虚空远去。 晚风吹得篝火温暖,天正负手仰望长空,重复着南诺的话,“希望有一天我不会为过去的选择后悔吧……” 仅仅是一个日月轮转,人间的秋意更浓三分。 蝶紫沫的入学考试结束了,站在山巅,注视着新近到来的学子,享受着难得安宁。 “梦涵倒是雅兴,不过也好,多看看这美景吧,过几天它在你眼中就会生厌。” 子夜沿着山路走近,还是昨日大半,手中的青竹却没在更换,还是昨天的那根。 “在师叔眼中洛阳是个什么样的人?” 蝶紫沫出声问道,万籁俱静,方才晨起,这是生灵最放松的时刻,很容易说出往常不容易说出来的话。 闻声子夜快步到山路边,凝视朝阳缓缓升起,带着落寞,叹息出声,“他很厉害,我不如他。” “术业有专攻,论学识礼节,治理天下,造福一方,他必然不如师叔。” “哈哈哈,你不懂他,世人大多也不懂他,不过那很正常,若是易懂,他也不会是昆仑小师叔。” “能和我说说吗,我对他很好奇……” “好奇往往是爱恋的开始,你们年龄倒是相差不多,都喜欢剑术,不过你们是不可能的,他跟我说过与南诺的故事,你要听吗?” 子夜笑看近前佳人,似笑非笑,引得霞飞双颊,默默含羞。 “很多能知道的我就不说了,就说说他们情定的那场雪夜。” “冷冬,滴水成冰,风寒如刀,对于流落街头的小乞丐来说破庙是最好的避寒之所,可洛阳不敢带南诺去,那儿有野狗……” 故事很快就说完了,蝶紫沫心底却有着好奇,想着其中的情节,道:“那晚是应该是南诺爱上洛阳的原因吧,洛阳为什么爱上南诺呢?” “这我也不知道,洛阳没说过,不过情爱这事谁能说的清楚时间。” 子夜耸耸肩,看看升起的高台,轻笑着下山,蝶紫沫注视着他走远,握紧素手,眼中闪耀明光。 世上不存在没来由的爱恨,洛阳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比如他被施加某种魔族咒法…… 561.该配合你演出的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当人间又一次逢迎日落,剑光悬停在品红色的小天地前,沐浴着遥远的昊日辉耀,被熊熊山火般战意锁定包裹,微冷星空愈是滚烫,四下渐起光焱,素白而细碎,如鹅毛飘雪。 洛阳用无名指悄悄敲击如玉素手,歪头在魔女微红脸颊上悄然一啄,趁势松开十指相扣的手掌,希望这般不会叫她觉得仓促不安。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魔女轻笑出声,洛阳转而飞身向前,感知着背后升起的至宝光韵,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全神凝视近前的小天地。 随着光焱勾连,混沌似沸水翻涌,蓦然间凭空伸出一双大手,撕裂虚空,赫拉克步出缝隙,打着赤膊,身躯上有熔岩淌下,捏着一双铁拳,盯着洛阳,嘴角勾勒笑意。 片刻后瞥了眼南诺,不由皱紧眉头,须臾随心舒展,流露出战意更甚热烈。 那个应该就是他舍弃通向更大舞台的病因,这个年纪有这个修为倒是天资不差,可还是不够,如果能杀了她,说不定他就会放下那愚不可及的想法…… 相由心生,随着赫拉克心底弥生杀机,战意等量变作杀机,跳动的火光也变做刺目的血红色。 洛阳剑眉轻挑,敏锐觉察到赫拉克的想法,侧身上前,护在挚爱,眸光冰冷,将态度无声言明。 有我在,你别想伤她分毫! 出人意料的,赫拉克没有气恼,血红色的焰火渐渐散去,随着虎目轻轻闭合,焦躁不安的虚空也平静下来。 观战的生灵皆知,这不是结束,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两息光景,随着胸腹猛地起伏,静动转变,消弭的焰火再度燃起,比方才更炙热,流光凭空闪耀,南诺没看清动作,那铁拳已然将栩栩如生的残象彻底泯灭。 移目长空,方才看见洛阳,拳影已然狠狠印下,残象崩解,剑光如惊鸿而起,循着疾舞双拳间的微小破绽切入,落在厚重的胸肌上,弹碎成一片细碎的火花。 以洛阳剑道都暂时斩不破的躯体,他的是怎么修行的,为何能拥有这般的躯壳? 就在南诺这一念变换,洛阳同赫拉克互相递出十数招,一个避重就轻,见缝插针,防守反击,一个大开大合,无畏无惧,主动进攻,从近处挪移到远方,渐渐深入那片品红色的小天地。 就与表露出的颜色相同,这里同地狱无异,天际是无垠火云,酸臭刺鼻,地下是万里熔岩,热浪骇人,横行而过,不时逢迎漆黑烟柱,地动山摇,火山爆发。 赫拉克写意避让剑光再轰下一拳,洛阳没有避,反而迎着拳锋斩下忘四,辉耀如疾风乍现,成波浪炸散,一道道熔岩涌起,落下时两道辉光分立长空两侧。 “好锐利的剑!”赫拉克甩甩完好无损的手掌,噙着微笑,“我想你来这儿必然是别有目的,打赢我,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洛阳闻声轻挽剑花,了然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反问道:“若是我败了呢?” “她在我眼中形如蝼蚁,但因你的缘故我可以给她些许弥足珍贵的尊重,不拿她为赌注,如果你败了,还是旧时条件,以我为尊,五百年!” “那……请吧!” 洛阳写意提起忘四,背后浮起四道剑光,诛仙四剑凌空吞吐锋锐,尽断风云,同一时间赫拉克已然举着铁拳袭近身前,堂堂正正,直取中路。 忘四撩挑旋斩,诛仙四剑击刺崩劈,剑很快,拳更快。 赫拉克一拳挡下忘四,一拳轰飞诛仙四剑,迎着灵犀剑指挺起胸膛,银光当空炸碎,辉光未隐,两道身影齐齐动作,退散撞击,再退散,再撞击…… “一念花开!” “朝、昼、夕、夜!” 三千剑莲盛开之际,赫拉克低吼着连续轰出四拳,背后依次浮现四种天象,同漫天剑光同时隐去。 洛阳引动四剑斩碎动荡长空的光波,瞥了眼闪至身侧的混沌霸主,引剑递出听雷,却听到赫拉克同时开口,“雷!” 电光汹涌,雷音滚滚,即便在混沌中都能清晰瞧见漫天紫点,南诺不由得握紧手掌,紧盯着混沌,没注意身后流光瞬起,形似钩月,重重撞在玄黄塔上。 魔女就此回神,竭力压制余惊心潮不想洛阳有所感知,别看现在秋色平分,可分出胜负也不过是瞬间的事。 那个偷袭的说不定就是赫拉克的下属,毕竟像他这样的君主在意的只有结果,过程如何根本不重要,再无所不用其极也是正常的。 长相思出鞘,目光缓缓寻过十方混沌,星光繁密璀璨,深邃空寂,南诺没寻到丝毫不妥,正打算催动御仪历,背后有传音惊起,带着调笑意味。 “你再看哪儿,我在你背后,笨蛋!” 声落那生灵掀起漫天光雨,南诺轻笑着催动瞬影步避开,裹着黑纱般的幽影静立虚空,打量着偷袭的生灵。 是个人族,身着淡紫色留仙裙,云髻高挽,左右金玉发钗对称,鹅蛋脸,柳叶眉,描有桃花妆,妩媚端庄,散发着牡丹花般风韵。 “吆,这就躲起来不敢见人了,要说这人就不能作太多的亏心事,你说是不是啊,南诺妹妹?” “还不出来,好啊,那我可就明说了,你对洛阳作得我可都知道了,再不出来我就解了你的咒法,到时看你如何自处!” 南诺依旧不语,握着素手,瞥了眼小天地中不断变换的流光,散去夜隐术,向那志得意满的美妇传音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简单,帮我们拖延洛阳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你们在混沌中尽情玩乐,我保证不会对魔界、昆仑做些什么。” “如此,你的目的就是人间喽?” 柳眉轻挑,南诺眼中闪过杀机,长相思跟着浮起寒光,彼岸花纹更显妖娆,吞吐着独属于死亡的冰冷。 美妇却是无惧,瞥了眼小天地中的战况,笑道:“他们的战斗可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说是拖延一个月,实际上也就是两三天光景,由此换个高枕无忧,不好吗?” “别忘了,他爱你完全是因为你的手段,没了你的手段他完全可以爱别人,比如夏祈星,比如赢芷沫。” “好,我同意。”南诺点点头,说着收剑归鞘,盯着小天地的战况,好似生怕战斗突然结束,“你也得表现出些许诚意来吧。” “不要急,你会见到的。” 美妇轻轻一笑,转而在虚空间隐去身形,眺望着南诺得背影,摇摇头,取出传讯符破界传音,“小心些,你得猜测很可能是假的。” 言罢遁入虚空,笑容莞尔,尽管她极力表演,但还是不够真切。 最不能被人得知的秘密蓦然被发倔,这个发倔得人还是个陌生人,按情理她应该好奇,惊慌,眉眼中应该存有杀意,心底里必然藏有算计,可她都没有。 另外她从始至终侧重点都不是秘密泄露的原因而是此举谋算的对象,两者相加,蝶紫沫猜测落空的可能性大大提升,当然也不排除她瞒天过海的可能性,但告诫蝶紫沫总是没错的。 就像灵智低贱的野兽爱好肉食一样,只若是生灵都容易被向往而不可得的欲望吸引,对于蝶紫沫,洛阳无疑是最好的饵料,不论是引君入瓮还是调虎离山,百试百灵。 感知着混沌宁寂许久,南诺叹了口气,挠挠头,懊恼着方才的漏洞百出,森罗法却是能模仿道法,可演技却模仿不来,又怕动用心有灵犀影响洛阳,只能硬着头皮表演…… 不过她大抵信了三分吧,就像渴望救命稻草的落水者,针对无懈可击的洛阳,这三分应该八成大概是够了的。 思绪随着星光发散,良久一抹极光在小天地突入混沌,南诺匆忙挪动视线,眸子中闪耀紫韵,穷尽目力,窥视着道韵流光的最深处。 洛阳衣裳破碎,身上有着血迹,举忘四平刺,剑光深入护体流光寸许,进境缓慢。 另一边,赫拉克的黑鳞破碎,血液已干,高举双拳驾着诛仙四剑,同时分心抵挡忘四击刺,道韵不断被磨灭,步步退后。 “给我破!” 在南诺的注视下,洛阳低吼着催动混元法,鲸吞十方灵气灌入忘四,如火上浇油,周身道韵腾起三尺有余,赋予忘四摧枯拉朽之势,洞穿混淆道韵的罡气,直向赫拉克胸口。 “散!” 眼见寒光临近身躯不足一寸,赫拉克同样低吼出声,金灿罡气变作赤红颜色,黑鳞皲裂,点缀金灿斑点,诛仙四剑瞬间被卷开,长驱直入的忘四也被赫拉克以双手握住。 “洛阳,你败了!” 踢膝出腿,腰胯脊背弹抖发力,周身上下混元一气,狂暴罡气似乎决堤之洪,一泻千里,其威势不比洛阳的一剑差上分毫。 洛阳没有退,甚至没有理会赫拉克的攻势,随着心意催动忘四,金白两色辉光纠结在一处,横扫十万山岳,浩荡极光引得熔岩喷发,有些刺眼,看不清后续如何。 所幸如此可怖的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小天地归于宁静,洛阳持剑站在虚空这边,周身血肉骨骼都是新的,若非修行混元法,已然身死道消。 赫拉克握着还未痊愈的剑伤站在虚空另一边,同洛阳相同,也在鬼门关前徘徊一遭,面无惊恐反而精神抖擞,眼中还有战意,看看胸口剑伤,跃跃欲试。 “算是平局吧。” 清冷的传音凭空响起,赫拉克撇撇嘴,冷哼一声,盯着洛阳,道:“走吧,回去边说边聊。” 说着带着南诺挪移虚空隐入星云深处,同样观战的一缕幽影隐去身形,阴爻神祭坛前,身披白袍的大祭司握紧拳头,根据得来的讯息计较长短得失。 那个天地本来就是要被毁灭的,同赫拉克走在一起倒也正常,不过洛阳生性谨慎,说不说天地的具体坐标还未可知,还得在别处下功夫,比如那头星空巨兽,抓住他引君入瓮,到时不信洛阳不说! 562.话说那次雪夜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闪耀昏黄辉光的太阳终于近了,经过一段久长旅途,风尘沉甸下来,短时间无法消散,巨山慵懒的舒展身形,随心四顾。 这儿可能经历过一场毁灭性的战斗,周围无有天地星辰,大小迥异,身形嶙峋怪诞的碎星散满幽影,辉光映照,折射着冰冷的银灰色彩。 僻静清幽,不容易被找到,巨山满意地点点头,缩小身形,突破毗邻太阳的细密碎星,靠着那温暖,缓缓闭上眼眸,难抵睡意汹涌。 可能过了许久,也可能仅是瞬间,熟悉的锋锐波动传来,将没睡够的巨山唤醒,睁眼望去,不远处剑光闪耀,洛阳同南诺并肩而立,正会心笑着。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我没留下丝毫痕迹。” “还记得你给我们的晶石吗,上面有你的气息,只若通过某种咒纹我就可以确认你的位置。” 洛阳没出声,南诺轻笑着抬手当空勾勒字符,随着素手提起,咒纹凝成素白星光,轻灵掠过虚空,在巨山周围左右纵情飞舞。 这说辞倒是完美无瑕,那行咒纹巨山也不认识,更猜不到它的作用是否如此,但“你给我们的灵石”几个字却挑动本就绷紧的心弦。 他可从没给过南诺晶石,只给过洛阳,而且从始至终那枚灵石也没出现过,很可能他们是假的…… 虽然有所怀疑,巨山却没表露出来,而是变换成人形,挠挠后脑勺,佯装确信模样,审视着洛阳的眉眼,轻笑道:“你们成功了吗,有没有查到那件东西的下落?” 没看到洛阳面色变化,只见他带着南诺缓缓飞近,眸中渐渐被冰冷填充,双方距离迫近百步范围刹那蓦然举起手掌,同时祭起两道流光,纠缠着扶摇而起。 巨山同时动作,正欲挪移虚空,“南诺”同时高高举起手掌,之前那点流光蓦然隐去辉光,演变为凹陷虚空的漩涡。 “洛阳”祭起的流光掠出漩涡,一道化为篆刻血红色咒纹的锁链,紧紧缠住巨山双臂,另一道化为八边形阵盘,银光闪耀,封镇虚空,三千根白玉石柱缓缓落下,散落八方,辉光闪耀,同阵盘遥遥呼应。 “诺布尔,快!” 假洛阳催促一声,扮作南诺的生灵十指飞舞,在胸前不断变换手印,最后猛地合十,三千道银白色锁链自白玉石柱上腾起,纠缠编织成网格,其中最粗的九道链接在篆刻血红色咒纹的锁链上。 “合十,镇压,觅形!” 诺布尔瞥了眼假洛阳,后者捏住手印,食指指尖搭在一处,遥指阵盘,流光勾勒成囚牢模样,将巨山连带着太阳尽数隐去。 “大祭司,任务完成。” 再三确认万无一失,假洛阳眼中升腾着银光,横跨无尽星空,传音那座无比隐秘的祭坛。 须臾后大祭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少有的欢喜意味,“罗达,你做得很好,诺布尔从今天往后就是你的了,怎么对她,我不再过问。” “谢大祭司。” 假洛阳变换身形,歪头望向诺布尔,挥手唤出洞天法宝,贴近她耳畔,传音入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 诺布尔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没有挣扎,顺从着靠向罗达,盯着不远处的阵法,心生急智,温柔地回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早就觉察我们的身份,不可能没给洛阳传音,他们随时会来!” “大祭司将我赐给你是奖励,也是考验,我不想你失败,我想你成为下一任大祭司,年轻一辈也只有未来大祭司有资格占有我的一切。” 罗达闻声眯起眸子,随着双拳握紧,将杂念暂时压下,点点头,“说的不错,我不急,那南诺倒也生的沉鱼落雁……” 洞天法器随着传音渐渐隐去,诺布尔假笑着推开罗达,翻手唤出一柄弯刀,凭空踱步,尽展风情,消失在虚空另一边,忍着恶心,不忘示敌以弱。 “待会我就杀了她,你只能是我一个的!” 罗达没有出声,盯着诺布尔所在的虚空相继藏去身形,耐心等待着游鱼咬钩。 遥远星海的另一边,山峦锦绣,层林叠翠,曲水畔,洛阳南诺并肩而坐,一个揣测那个清冷声音的主人,一个猜想着那个神秘美妇的下落。 云定,清风止歇,赫拉克抬头望向洛阳,“说说吧,你横渡遥远星空来找我的原因是什么?” “听说你敌对神裔?” 洛阳试探着开口,别人说的终究是别人说的,比起从别人那听来的消息,洛阳需要赫拉克亲口承认这件事,这关系着六界的选择,以及接下来的布局。 如果在星空外求援失败,天师与邪修就不能消灭,最少在确保六界拥有抵抗神裔的实力前他们得存在,外部强敌环伺,不论什么样的理由,只若在内耗,那就是愚不可及!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在哪听说这件事的,但你听说得不错,我确实敌对邪修,所谓的放下仇恨不过是幌子,他们野心不死,只若有一天兵强马壮,必然会归来!” “这一点我们倒是想到一起了……” “我不接受盟友,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要么成为我的下属,接受庇护!” 不等洛阳说完,赫拉克蓦然开口,瞥了眼紧蹙的剑眉,继续道:“混沌中没有什么比盟约更加脆弱,再者说想要结盟怎么也得是势均力敌,恕我直言,即便算上他,你们六界的也不够看!” “那天师也是你的下属?” “无可奉告。” 赫拉克摇摇头,声调异常坚定,洛阳紧蹙的剑眉却是舒展,笑道:“叨唠了,后会有期。” 言罢拉着南诺起身,正欲遁虚离去,一抹幽影凭空浮现,穿着银白色连帽长袍,提着长剑,随手抛出玉简,“洛阳,想要救巨山就来这儿!” 言罢瞬间隐去,洛阳没有接玉简,任由其落在草地上,确认无毒后散出微小的一缕神识,高举慧剑,随时准备斩断联系。 出乎意料的,神裔并没有在玉简上动手脚,神识落下,内里仅有三行数字,落在星图上,应该对应某个地点。 洛阳随手斩灭玉简,对赫拉克抱拳一礼,风风火火离去,看模样对神裔的所言半信半疑,急着前往那处地点验证虚实。 河水轻轻流淌,赫拉克向后躺下,注视着天际的闲云,回想着洛阳最后的那一剑,紧握住拳头,久久想不出破解之法,不由放声大笑。 独自向前走了太久,都忘了被追逐是种什么样的紧迫感,这种敌不过又甩不开的感觉正好,若能持续下去,超脱并不是可望不可及。 “笑什么,几万岁的生灵还没有道侣,你看看人家,这般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莫不是一定要我死不瞑目?” 清冷的声音在遥远的山巅传来,直视烟火无惧的赫拉克被吓得哆嗦,仓促收敛笑声,翻身站起,对着河畔唤道:“阿清,帮我组织选美,这一次,我一定要给你寻个皇后回来!” 白鳞白发白衣裙的生灵浮出水面,刚要行礼应是,身形消失不见,远山风疾,传音更冷。 “阿清要给我准备吃食,你自己安排,若是再没个消息,我剥了你的皮作铠甲!” “是,母亲。” 霸道的赫拉克折腰行礼,迈步向远空的宫殿,想着一众柔弱不堪的异性不由头大,脚步愈来愈慢,最后顿步原地。 方才倒是没考虑到,若是洛阳同神裔起了冲突完全可以趁虚而入,先绑了那魔女,再屠杀神裔,最后以魔女为胁迫逼着洛阳同自己战斗…… 从白天战到晚上,从晚上战到白天,不败不休,如此才叫痛快,如是才叫活着! 思绪一经散开如野马脱缰再不受控制,回头瞥了眼远山,赫拉克轻笑着勾起唇角,瞬入混沌,直向那处空间所在。 当时落下神识的可不只有洛阳,至于母亲的威胁,那无足轻重,又不是第一次说,就自己这个儿子,如此强大孝顺,怎么算她也舍不得。 不过最近她老人家同阿清走得越来越近了,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她看上某个强大的生灵准备再婚…… 月落破晓,两三晨钟入耳,蝶紫沫睁开眼眸,瞥了眼屋舍中的其它仕女,不急着动作,迟疑许久方才起床,紧蹙着眉头,边整理衣裳妆容边呼唤出声,“姐姐们,快起来了,今天可是上课的第一天,去晚了怕是要挨板子!” 空灵的声调在屋中回荡,再慵懒的仕女都翻身坐起,蝶紫沫轻笑着捏碎净尘符,绕过屏风,推门出屋,抬头望去,山间平台,那小先生盘膝而坐,用竹杆逗弄着鸟雀,不亦乐乎。 想着梦女的传音,蝶紫沫快步上山,在高台外折腰而礼,起身瞥了眼尚且空荡的山路,试探道:“小先生,您能不能再跟我讲讲故事。” “好,我就继续说说洛阳跟我说过的事,话说那次雪夜后……” 563.通天大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朝霞惹人醉,随着山路上的弟子逐渐密集,滔滔不绝的故事声就此止歇,子夜披着辉耀起身,向着还在出神的少女一笑,朗声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此式名为紫气东来。” 说着以手中三尺翠竹为剑,踏步御剑,身形起落间站定桩功听剑,双眸含光,吐纳间凝实灵气漩涡,素白如霜,不时有淡紫色氤氲隐现。 默默排列成方阵的学子回想着方才的动作,前后引剑踱步,虽然只看了一遍,却有七八神韵。 蝶紫沫站在队伍最前面,佯装思索,没急着动,故意等上好一会儿方才动剑,各处细节同子夜分毫不差,招惹大片惊艳眸光。 对于这群没修行过、有半吊子修为的弟子,这式剑桩确实莫测高深,可对于蝶紫沫,这不过是小儿科,不修剑道却晓知三分剑理,道虽殊途,却也同归。 灵气经吐纳游过奇经八脉沉入气海,在道基外翩旋几圈,生出温暖如冬日壁炉薪火正盛,蝶紫沫不觉陶醉,分心二用,透过神魂联系传递心声,无惧窥视。 “梦女,我确定南诺对洛阳用了手段,你得帮我,只要得到他得剑道,这六界必将属于我们一族!” 混沌某处,太阳独悬虚无,明耀金灿,在近处,梦女平躺在不知材质的摇椅上,舒展身形,尽可能亲近温暖辉耀,听传音来不由蹙起柳眉,张口欲言,却握紧双拳,迟疑许久,换了本该的尖锐声调。 “真的是为了他的力量吗,对于他,你不觉得自己陷得太深了吗?” “我真的只是为了他的力量,对我而言,他就是个工具,同曾经的徐王一样!” “自欺欺人,你若是真是需要工具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揪住洛阳不放?” “关于这件事不需多言,我不会再去试探南诺,相信我,那不是帮你,是害你!” 梦女坐起身,传音同时随手捏碎临近的两颗飞星,沉默许久,觉得心底的煞气彻底散去,又道:“子夜是很好的选择,赢正也是,看清楚些,大势所趋,胆敢忤逆,必然粉身碎骨!” 传音透过神魂联系落在蝶紫沫心底,平静的眸光升起波澜,歪头看看子夜的背影,很想凄然浅笑却又不能。 身在棋盘,就得顺应棋势,引动子夜情动转而花嫁赢正,受不公惨死挑拨离间,这就是她的路,再不愿也没得选。 浮云几过,在澄澈的晴空之上,混沌还是旧时模样,完全迥异的诸多小天地行走着自己的轨迹,跟在太阳身边,沐浴辉耀,向着不知道有多远的远方缄默而行。 这旅途想来极尽浩瀚,对比起来,所谓的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只是段微小到可以忽略的距离,神裔留下的坐标很远,即便能折叠虚空,也得花费好一段时间,独行孤寂,所幸她在身边。 “在你和他打架的时候,有个修者来找过我,很美,美得能叫你舍不得移开视线。” 魔女的声音悄然响起,洛阳恍然收敛发散的思维,全心思索起弦外之音,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我想不明白,她找你做什么?” 许久,洛阳方才出声,说着低头望向南诺,那眉眼还是平静,没有孕生丝毫凌厉恼怒,心声也很平静,说的东西却叫洛阳握紧手掌。 “有生灵再查过去的事,她来就是为了试探我究竟有没有对你下咒,那确认是事实,不过你现在不也是身在福中吗?” 说南诺到这觉察到那对剑眉变化,跟着绷紧心弦,正要继续开口,听洛阳问道:“她必然对你出手了,有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 “叫我将你拖住,不过我觉得这要求不过是个幌子,她很谨慎,不论是攻击手段还是言辞都没留下丝毫破绽,我想不到她背后的生灵究竟是谁。” “不用理会她,天大地大没老子乐意大,我们先救出那个憨憨,之后再去找她算账。” 洛阳握住如玉素手,舒展眉头笑望远方,透过深邃的幽影,算计着神裔的布局,可能是阵法,也可能是十面埋伏…… 正此时,虚空中闪过细微波动,洛阳眉头轻挑,南诺跟着瞥了眼那处幽影,道:“他来做什么,打算趁火打劫,渔翁得利?” “猜得不错,那你猜他会对谁出手?” 洛阳似笑非笑着,看上去像只狡猾的狐狸,南诺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语调慵懒,意兴阑珊,“小贼,我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招惹你,任你自生自灭多好?” “你又哪能舍得?” 洛阳眉飞色舞着,继续向前,肆无忌惮,根本不打算掩饰身形,随着那道明光闪闪的阵盘映入眼帘,忘四凭空浮起,正欲举剑,听耳畔传音,手臂跟着被拧了一下。 “留个后手,越长大越缺心眼。” 那白眼竟也是风情万种,洛阳撇撇嘴,没回话,暗中引出诛仙四剑藏于四方,松开南诺掠向阵盘,同一时间两道弧光当空乍现。 一道碧绿颜色直向南诺,一道灰白颜色追杀洛阳,同时间凭空升起无数银白色光圈,星光渐被遮去,数百神裔齐齐破碎虚空降临此间,着白衣,提神剑,背后闪耀灰白光圈。 “洛阳,你是可造之才,只要你告诉我那两个叛徒的下落,我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不死,甚至可以将六界赏赐给你。” 冰冷的传音落在耳畔,洛阳提剑架住罗达的剑锋,瞥了眼从容应对刀光的魔女,正要开口,耳畔传音再起,“她可真美,等你……” 洛阳不由眉头轻挑,不等罗达话音言尽三尺辉耀扶摇而起,大气磅礴却没下死手,算计巨山在前,轻薄南诺在后,这般痛快陨落,太便宜他了! 对这情势罗达开口前就有所防备,可被卷入剑光方知云泥之别,此刻他与凡人面对滔天山洪无异,即便再挣扎,再不甘,也只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迎着剑光所向,包围长空的数个神裔默契散开,不理会飞出近百步方才狼狈稳住身形的罗达,拔剑出鞘,冷冷凝视着洛阳。 似乎眼前的不是个陌生的生灵,而是杀父仇人! “我们那儿有句话说得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可以说,但有个条件,让我杀了他!” “你们同诸多势力罢手言和为的就是韬光养晦,杀我和抓住我都不是件容易事,一条狗命消弭无数麻烦,稳赚不赔!” 觉查神裔蠢蠢欲动,洛阳悠然传音,忘四的凌厉剑光也为之黯淡,眉眼看上去极尽诚恳。 沉默许久,大祭祀的声音遥遥传来,“好,我答应你的请求,不过你最好考虑清楚欺骗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言罢又传音罗达,用慷慨的语调,朗声道:“曾几何时我们曾立下誓言,只若主神需要,我等当身化柴薪叫神火不灭,现在你是奉献的时候了,罗达,神的孩子,你将不朽!” “曾几何时我们曾立下誓言,只若主神需要……” 四下神裔同时开口,灵气覆盖,慷慨声调在虚空间回荡,诺布尔却没有停下攻势,回想着罗达彼时的春风得意,心底笑得畅快。 “我必将不朽!” 罗达咆哮着举起剑,闪身冲向洛阳,与其自我了断他要倒在冲锋的路上,在遥远的家乡母亲在看着,父亲也在看着,不能做懦夫! 迎着悲烈的冲锋,洛阳缓缓横剑身前,三尺辉光凭空停顿,刹那浮起剑光孤悬星宇,恰似笔墨勾勒成的虚幻银河,美轮美奂,却须臾破碎。 一剑断罪过,因果两清还。 洛阳挽了个剑花,南诺默契地祭起玄黄塔,狡猾地将御仪历藏在塔中,握住长相思,长相忆,剑意扭转,两仪微尘剑为引,尽情施展凌霄开天剑,大开大合,只攻不守。 如此态势大祭司怎能不知上当受骗,眼中升腾恼怒,传音喝道:“杀,粉身碎骨,拘魂锁魄!” “尊法旨!” 四下神裔齐齐出声,没有掌剑欺身上前,反而相继祭起神剑,洛阳只有一个人,在混沌间可以尽情闪转腾挪,周身三尺中容纳不下太多人手,久而久之必被各个击破。 反过来同样的三尺空间确能容纳无数神剑,功法加持下神力无穷尽,以逸待劳,上上之选! 洛阳看不着剑光透过虚空袭来,不紧不慢的挥动忘四,神识悄然散出,细细察探着镇压巨山的阵法。 这阵法同六界法阵迥异,却在坤极阵书中,破阵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那点流光便是阵盘所在,想破阵毁去它是最好的方式,可斩断它相当于斩断整个阵法,对星宇中绝大多数修者,着实不易。 可洛阳不在其中,确认思路不差,心念勾引诛仙剑动,九尺清寒袭掠虚空,摧枯拉朽,湮灭阵法。 这是刹那惊故,普通神裔只看到一剑,大祭司能看到无数剑,而阴爻神却念起旧时光景,开天时的那一斧就烙印在神魂最深处,即便岁月都无法磨去。 这一剑,同那一斧已有三分相近,确是蝼蚁不错,但脚下的赫然是通天大道! “吼!” 充斥暴虐、疯狂的咆哮声在长空中惊起,巨山摇身变换身形,向着某处虚空放声咆哮。 无多时十方星光尽数隐去,即便那颗最近的太阳都失去辉耀,应龙舒展身形,鳞甲如星光熠熠,背后悬有金灿光环,一双冰冷的黄金眸在众多生灵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洛阳身上。 “在你身上我感知到相近族人的气息,她身上也存在……” 说着又将视线移向南诺,眸光轻易透过玄黄塔,眸子里生出一丝温暖,紧跟着御仪历腾空而起,漏沙般的声响在虚空回荡,似真似假,仅仅刹那,四下神裔尽数灰飞烟灭! “这才是御仪历的用法,它是杀伐之器,可不是护身法宝,更不是后悔药,发生了就不可更改,这是规则,至高无上,不可忤逆!” 564.老城残梦无痕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应龙传音时自然流露唯我独尊的态势,像雄霸天下的君主,本应该慷慨激昂的声调中却不含悲喜,未曾遮掩的眸光异常淡漠,同苍天的眼神很像。 她说的是切实存在的却又不能做的事,南诺点点头,瞥了眼心上人,躬身行礼,恭敬道:“多谢前辈指点,受教了。” 嘴上虽是这般说辞,心底却想着别的事,主要的是洛阳同这位存在的关联,身上有应龙族群的气息,此事可大可小,说不得待会还得打上一仗。 次要的就是在考量诺布尔的事,不知为何,方才应龙催动御仪历后所有神裔都死了,唯独她还在,安然无恙,事出反常,其中必有因由! 应龙微微点头,转而望向诺布尔,边出声边挪移虚空,连带着藏在暗处的赫拉克一同带走,“我喜欢你的态度,对你们几个都很有兴趣,跟我走吧。” 洛阳握着忘四,不留痕迹靠向南诺,就在眨眼间,熟悉的混沌星空变作沉淀沧桑的遗迹古城。 连绵环绕的三丈危墙屹立不倒,这里破了个马车通行无阻的大洞,那边遍布数不清的刀剑残痕,旧时的护城河已作沙尘,埋藏刀兵折戟。 城门没了踪影,宽敞的甬道坑洼不平,似是禁制觉查入侵者,散落的风沙聚成龙卷,巨人破风而出,高愈数尺,身披石甲,提着黄金色巨斧蓦然劈向南诺,当空划出流光好似钩月,散洒冰霜。 洛阳瞥了眼不动神色的应龙,没有出手,抱着南诺抽身退后,战斧落下,巨人作蜃楼散。 方才极为真实的一幕竟然是幻象!赫拉克皱起眉头,感知着背后的巨人光影,没有躲,而是挥手轰出一拳,滚烫的金灿光焱同残月斧影同时破碎,巨人没退,赫拉克却倒飞出数步距离。 “想起来了,不应该在这儿走,在这儿走会被当做入侵者。” 应龙在此时出声,在场生灵齐齐回头,没等聚焦在应龙身上,空间再度变换,已然通过墙壁,直面东倒西塌的古城,几缕风沙卷过街巷,城内同城外的风光却又不同,天际隐有星光,可能是西方的天际垂有斜阳,霞云猩红刺眼。 是红尘中的天色,却不存在应有的静谧,杀机在城中隐现,久久没有生灵敢迈出深入其中的那步。 “我的宝贝遗落在城中,你们去帮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 应龙凝视着残阳出声,洛阳与南诺齐齐伸手十指相扣,同一时间身形被推着向前一步,虽然仅有一步,却好似逾越天涯海角,众人皆在城中,却感知不到彼此,落在神识中的只有悄寂深邃。 “黑漆漆的,真吓人,还好你在我身边。” 南诺歪头靠向那个熟悉的肩膀,轻轻说着,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得似乎在回想默契牵手的场景和洛阳那时的紧张眸光。 有的事就是这般,很微小,可重复一万次都不厌。 风卷尘沙浩荡,似有似无的鬼哭声响起,洛阳轻挑剑眉,唤起阎罗鬼面,起伏不休的阴风散去,刺耳的鬼哭变作连绵不绝的喊冤。 “糯糯,躲进玄黄塔,这儿很不寻常。” 洛阳暗自传音,说话间却感觉手掌一空,依偎在身侧的魔女就此消失无影,四下观瞧,凝视着身形飘舞的五鬼,冷声喝道:“放肆!” 声落如雷,喊冤声随之隐去,洛阳连续踏前四步,一步一剑,沉淀着万古杀机的诛仙四剑镇压长空,扛着南诺奔走的五鬼吓的四散遁走。 “别跑,看我不杀了你们!” 南诺气恼着挥动长相思,剑光连起,竟没伤到四鬼分毫,目送四鬼远去,提着长相思望向洛阳,没等开口被掐住脖颈。 “告诉我,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我若是不说,你能把我怎样?” 长相思散去,阴气涌动,扮作南诺的鬼灵恢复原样,盛妆嫁衣,青丝披肩,手中拎着盖头,轻挥带起茫茫粉红花障,藏敛尺寸寒光。 “你若不说我就拘了你的魂,浸泡在忘川河中,待你功德圆满前将你打入十八层炼狱,受尽疾苦,永世沉沦!” 洛阳的声音很冷,道韵所至,红盖头定在半空,难得寸进,杀机徐徐升起,言说过得字字句句变得真真切切,已然投身忘川河,思君念君,却不见君。 幻剑似风,撩动相思刻骨,妩媚鬼女却笑得更加妩媚,珠圆玉润,娇翠欲滴,“如此这般折磨我又有什么用呢,还是找不回来她。” “更何况你又怎知她想不想被你找到,情从来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就像舞蝶,这朵花厌了自然飞向下一朵,谁都没错,只是……” 轰! 大地应声凹陷三尺有余,洛阳缓缓起身,顺势举起坑底的鬼女,低头,眼神变得格外淡漠,连同声音也是一般,“最后的机会,你若是不说我就将你永远困在那段时间中。” 言罢不等鬼女开口诛仙四剑圈住老城,道韵散满,破屋中,枯井里,巷陌间,老树内藏敛的鬼灵尽数被扯出,在道韵压迫下尽数跪倒,五体投地。 “你们谁知道消息也可以告诉我,只若说了,她就是你的了,随心处置!” 声落,长街依旧无声,鬼女笑容如旧,洛阳发出一声冷哼,将她拘入阎罗鬼面,忍着杀机散出神识,“现在你们可以说了,没人会知道。” 众鬼灵只是跪着,沉默不语,等了数息,洛阳缓缓举起剑,随心斩下,无垠的天际垂落紫电如瀑,手臂粗细的电链肆虐长街,所过之处,万物湮灭。 “住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这世道哪有什么无辜,再说他们即便无辜又与我何干,你不说,他们不说就尽数泯灭,放心,我会叫这座城同你们陪葬!” 洛阳冷冰冰回着鬼女,电光不紧不慢反而更快三分,眼见着就要临近最外围的鬼灵。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座城是谁的墓地,你毁了这儿,你也得死!” “放心,不论他是谁我都会斩杀他,提着他的头颅回到这儿,叫你看看你惹了个什么样的存在。” 洛阳说着再度放开对电光的控制,电光瞬间淹没小半鬼灵身形,“看,他们都是为了你而死,想知道他们的痛苦表情吗,我可以无私分享给你。” 说着洛阳催动幻剑道,鬼女四下深邃的空间中尽是一张张痛苦不堪的脸颊,张着嘴,似在哀嚎,可雷音遮掩等同默默无声。 “他们之前因你而死,现在同样如此,他们没有对你不忠,你却对他们不义!” 洛阳适时再度出声,电光更加迅疾,顷刻淹没半数鬼灵,剩下半数依旧在跪着,瑟瑟发抖却倔强地不肯开口,坚持着那些认为最该坚持的,百死不悔。 这场景连同方才的投影与洛阳的唇枪舌剑化作布满倒刺的箭矢,狠狠贯穿鬼女胸口,本来以为从那之后就没了心,却不曾想还是能痛得撕心裂肺。 “我说,你住手!” “大点声,我听不见!” 洛阳没有立刻住手,反而催动电光又淹没数十鬼灵方才出声,心防已然被突破,接下来就要彻彻底底地摧毁,唯有如此才能知道得更多。 “住手,我说,我说!”鬼女连续出声,电光就此隐去,环顾满是漆黑焦土的城街,看看依旧跪俯不起的鬼灵,开口,语出惊人,“她根本不在这儿,进来这里的只有你自己。” “口舌招摇,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洛阳冷哼出声,说着再度举起忘四,鬼女慌了神,凄然一笑,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对我施展收魂法术,我是骗了你,你可以杀了我泄愤,求你放过他们,求你!” 说着不可一世的鬼女五体投地,不断叩首,耳畔回荡着洛阳那句“他们没有对你不忠,你却对他们不义”,没有办法,只能赌洛阳言而有信。 “按照你的说话,她不在这儿,会在哪?” “这儿是古城也是墓地,每个大人物都有梦乡,你就在其中一个梦乡中,离开这儿就能到下个梦乡,你最好快些动作,不是所有梦乡都是如此不堪。” 鬼女传音落下瞬间洛阳已然横渡鬼城,一步踏出深入又一鬼城,就如鬼女所言,天翻地覆,尽去败落,战鼓声声,两方兵马不断厮杀,每一瞬都有生命逝去。 洛阳突然出现在这儿,附近的杀红眼的军士不分前后痛下杀手,刀枪落下,残象随之湮灭。 瞬影步接连变换,洛阳临近城前,城上主将飞身落下,未待出声又剑光横贯长空,一剑摧城却不伤鬼灵分毫! “凭什么,你凭什么对他们这般仁慈?” 见此情形鬼女变得歇斯底里,洛阳没有出声,只是默默散去空间中的幽影,被电光吞噬的鬼灵都还在,毫发未损。 “第一次我抓住你他们不说可能是畏惧你背后的存在,第二次我将你镇压他们还不说就说明他们忠与你……” “所以你就瞒天过海,巧计攻心,哪如果我还不说呢?” “我会叫这里天翻地覆!” 565.何谓风月无边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随着应龙带领众人隐去,战场上仅剩下孤零零的昏黄太阳,辉耀徐散,细描星晕。 蓦然间素白辉光闪过,那神女不请自来,红纱遮面,素雪宫裙,白玉精琢的双足虚踏幽影,素手交叠,皓腕上悬有一对银白月牙,悠然旋动,闪耀皎皎空尘,如梦幻,似镜花。 随着御仪历施展神威的虚空临近,两道月牙齐齐腾空,方圆十尺尽染清霜,自由飞星顿住脚步,渐冻成怪诞冰雕。 “大祭司,确实是御仪历的波动,如果不出意外,羲和的尸体应该就在那方小世界。” 神女沐浴着银白色的辉光,随着心意,跟着似有实无的旋律,踱步起舞惊鸿似梦,婀娜倩影所过,虚空扭曲,飞星寂灭,甚至太阳的光芒都黯淡少许,彼岸花开,美好而致命。 能欣赏这舞的生灵并不存在,大祭司也不敢窥视,耐心等上许久,估摸着一舞罢了方才开口传音。 “月姬,只将御仪历带回来是不够的,过去不可改,我们的找到那方世界,找到羲和。” 声音落在耳畔,不知何时停下舞步的神女微微颔首,环顾长空,俯观蹉跎岁月,美眸落在南诺身上,唇角缓缓勾起,回道:“她同洛阳是什么关系?” “道侣,不过他们的情况有些特殊,可能心有灵犀,扮作她并不是件容易事。” “嘻嘻,正因如此我更要扮作她,愈是不可能的被取缔后愈是无法动摇,我会杀了她,然后变成她,最后玩弄他,看他痛不欲生,叫他疯魔无依,将羲和给予我们的苦难千倍奉还。” 说话间那双面纱遮掩不住的银白色眸子变作赤红颜色,银白色的月牙相继变作刺眼的猩红色。 “主上看中了他的身躯,其他你随意。” 大祭司轻轻回了一句,洛阳的身躯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的剑却是整个混沌所有已知生灵中独一无二的,无限接近开天之道,那才是主上真正想要的。 声音切实传到月姬耳畔,她没有回话,缄默着收回两道蜕变作银色的月牙,转身消失在太阳前,想是去找应龙了,混沌茫茫无垠,个体的存在同尘埃相近,找别的生灵如大海捞针,应龙却不一样,带着生灵离开,不用想也知道她去哪。 独立于时光外的古城,被遗忘的永恒梦境,那里曾是圣地,现已沉沦为不祥…… 悬镜光景随着大祭司心思变换,沉甸沧桑的古城映入眼帘,四方城池尽数沉淀在幽暗中,渐渐靠向城中心的五团流火格外显目。 那是基由生命源质显化的火焰,不存在任何遮掩,赫拉克霸道凶狠,所以是红色,巨山同它相近,颜色却浅了几分,不过那团金、银、紫三色混淆的是谁? 大祭司看不清,月姬也看不清,索性不看,飞到应龙身边,指着古城方向,颐指气使,“哪个是洛阳?” “三色的那个。” 应龙随口出声,说着瞥了眼纯紫色的火焰,这一切都落入月姬眼中,不由轻笑,确认纯紫色的才是洛阳,飞身落入古城幻化成素白色流光,直向“南诺”靠近。 见此情势意兴阑珊的应龙蓦然腾空飞起,在古城外旋舞几圈后从容归落,凝视着那道素白色辉耀,咧嘴大笑,露出倒钩般的龙牙,黄金色眸中尽是得意。 她猜到直接问南诺不会说所以先问洛阳,借此反向推测南诺的位置,近百年了,还是这般自以为是,龙是没有神狡诈,可上当多了总也有所防备,输了数百次,怎么算也该赢一次。 而且还是大胜,那小子可不好惹,说不得月姬就得陨落在此,若他真能做到就放过他,换个人找宝贝…… 就在思绪发散时两道流光碰在一处,洛阳再度剑破楼城,正欲踏向下一个梦境敏锐感知到临近的冰冷辉耀。 气息极其陌生,不是鬼灵,倒与神裔很相似,洛阳眼神变换,传音鬼女,“出来,继续扮作糯糯。” 声落开启封禁,鬼女没有反抗,幻化身形,靠在洛阳身边,同他神情相近,齐齐看着流光飞近。 离着十步距离,遮掩身形的流光散去,洛阳不留痕迹打量着陌生的生灵,正欲开口,听月姬传音道:“如果我没猜错,您身边的这位应该是假的。” 洛阳闻声剑眉轻挑,鬼女默契的露出一抹紧张,正欲开口,听洛阳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不再意真假,只知道比起之前的更喜欢现在的!” “吆,原来是个喜新厌旧的,那,你看我怎么样,是不是比她更好?” 月姬说着舞动躯体,似映水星月,对比起来,身侧鬼女有着云泥之别。 “是又怎么样,你跟我可没有关系。” 洛阳冷着脸御剑退后几步,左手藏入袍袖,似乎握住什么,眼神如旧却深藏凌厉,若有若无的剑吟声响起,似乎一言不合便会悍然发动攻势。 这些都是正常的反应,月姬没有因此忌惮退却,反而踏着舞步上前,缓缓揭开面纱,琼鼻樱唇,俏脸点染桃粉,半隐娇羞,倾国倾城。 洛阳为之神情恍惚,回神时月姬已然临近身前,丹凤眼中惊起杀机,正欲出手,右手被牵住,冰冷轻柔,抬头,神女娇柔眉眼渐近,浅笑着错向耳畔,耳语轻软,“如果我们有关系呢?” 闻声洛阳眸光转冷,扬起手掌,剑光包裹道韵淹没鬼女,遮掩气机将其封入阎罗鬼面,轻笑道:“那她就不重要了,能坐拥风月随愿环抱蒲柳?” “呵,夫君还真是负性薄凉,不知道何时奴家也就成了蒲柳……” “哈哈哈哈,蒲柳多姿只是蒲柳,风月却是无边,若真是风月,何必有此惊忧?” 洛阳大笑着御剑向前,分心落向阎罗鬼面,不出意料,鬼女正拎着盖头发脾气,“自以为是的蠢货!还真就信了风月无边,以为一切尽在掌控,那是虚以委蛇,暗度陈仓!” 听着这话洛阳不由重新审视鬼女,这是他的计划没错,不曾想鬼女能看得这般清楚,之前倒是低估了她。 这神裔是外来者,能寻到自己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她真的有寻人的本事,洛阳不敢赌巧合,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其他的帮手,只能虚以委蛇。 月姬从洛阳左耳边移动到右耳边,故意耳语,不愿正常出声,捕捉着眉眼中隐约的炙热,“接下来我们去做什么?” 闻声洛阳佯装失神片刻,抬头浅笑远望远空,换了个冰冷声调,“找到她,拿回我的宝贝,然后离开这儿,享风月无边!” “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将宝贝给我护身!” 月姬心生冰冷,再度歪头,凑到洛阳左耳,方才言罢听耳畔传来低语,“好,都依你!” 话音落下,月姬蓦然抬手拍向洛阳脖颈,将栩栩如生的残象击溃,“好玩吗?” “风月无边,你说呢?” 洛阳不紧不慢的回道,事到如今哪里露出破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抓住月姬,如何从她口中得知想要的信息。 “找死!” 月姬低吼出声,素手交叉在胸前,缓缓向前伸展,两轮猩红月牙腾空而起,旋舞着隐入虚空,下一瞬自左右两侧攻齐齐攻来,若久视光耀,不免心生暴怒,意乱难平。 “听雷!” 云水本相静,雷转空山惊。 极光闪烁间雷音袭卷长空,细碎电光交织如浪,涌袭八方风云,月牙悬停片刻卷入雷光,月姬连续催动手印方才脱困而出。 “好凌厉的剑,可惜风月高悬天际,你这凡夫俗子触摸不得!” 月姬讥笑一声,转而隐入虚空,澎湃电光跟着散去,长空万里无云,梦境中的空城再度逢迎沉静。 逆着风云,连续变换方位,洛阳藏身在幽影中,遥遥跟着那道启明星般的道韵,出身藏剑一脉最擅藏剑,风月也是剑,可以作剑藏,也可以藏剑其中。 鬼女说的不错,月姬真的很自以为是,她可能站得很高习惯俯视,却不习惯驱散遮眼云烟,这世道大多都与看到的相反,她看得到,却看不清。 一前一后连续穿过数十个旧时残梦,洛阳清晰感知到南诺的方向,唇角勾起,瞥了眼停下动作的月姬,再度催动瞬影步,刹那隐入南诺的幽影,笑看她提着长相思在疆场上纵横驰骋,不管是鬼兵鬼将都是一剑斩之。 “小贼,我方才遇见个鬼灵,身高七尺,剑眉星眸,唇红齿白,最关键的是集勇武霸道与温柔似水于一身,若不是这里突然开战,说不定我就和他拜堂成亲了。” 心底回荡着南诺的心声,字里行间都是怨气,洛阳莞尔浅笑,解释道:“我遇见了个神裔,她能在此处随心寻找生灵,和她大战数百回合平分秋色,若不是略施小计,还不能找到你。” “她,是不是个无暇神女,色可倾城?” “确实是风月无边,可惜,我不喜欢。” “那……” “当然是喜欢你,从一而终,海枯石烂不改,沧海桑田不变。” 不等魔女开口询问洛阳抢先回答,无需心有灵犀也知道她的小心思,想听就说给她听,这些本来都是只能说给她的话,对于向她表达喜欢与爱,只有无数次。 “哼,算你识相,不然……” 南诺冷哼着举剑,一剑过后那袭来的鬼灵便可修行某宝典,哀嚎声叫洛阳眯起丹凤眼,对那一剑不明觉厉。 “她什么时候来寻我,我还打算见识见识,何谓风月无边。” 南诺收剑再度心语,没听到心上人出声,白纱遮面的月姬缓缓落下云宵,素手左右平伸,掌心托着皎皎明月,声音空灵,似水如歌。 “不要因情困扰,不要为仇执迷,放下便是解脱,回头所顾,家不远人。” 声落风起,含着花香动人,连绵不休的战鼓声就此隐去,万籁俱静时一抹素白自天际坠落,直向月姬后脑,决绝杀机! 566.有你三生有幸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袭杀似飞星乍现,疾风突起,事先没有丝毫征兆,任谁都不会有所防备。 仅是刹那,圣洁的光影被无情贯穿,月姬如坠鸟般落下长空,透着娇弱无力,像是秋雨后的残花,惹人怜惜。 “你说我要不要去救她,按照正常情理,我应该去救她,现在我可不知道她是坏人,按方才必然误认她是神女,慈悲心肠,拯救苍生。” 南诺对洛阳心语着,虽是这般说辞却没有丝毫动作,没等到回音,战鼓声却再度响起,鬼兵鬼将再度厮杀忘情,你斩我一剑,我砍你一刀,悍不畏死,死亦不休。 等了许久,眼见月姬坠落在战场上都没听见洛阳回音,南诺不由握紧长相思,瞥了眼幽影,喝道:“你还不在吗?该不是去英雄救美了吧,为了你的风月无边。” “那个出手的存在不一般,了然死灭大道,若是她的同伴倒还好说,若不是……” 心声微顿,洛阳轻叹一声,继续道:“若不是她的同伴必然是梦乡的主人,救她便是羊入虎口!” 听闻此话,南诺没了演戏的兴致,捏手印催动玄黄塔,周身腾起魔焱,仰望长空,左顾右盼,似在搜寻什么,不论是眉眼中的警惕还是身型动作的表现自以为完美无缺。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传音乘着满是血腥味的风而来,南诺不留痕迹瞥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仅没有上前,反而缓缓退后,俏脸上密布冷漠,不近人情。 “这儿是他的旧梦,名为春秋一统,死战无休,这片遍布死亡的疆场无边无际,想要出去只能打穿沙场,他们很强,凭你自己,势单力薄。” 月姬再度传音,南诺退后的脚步微微停顿,想不出犹豫是什么样的神情索性作思索状,等上片刻,出声道:“你能站起来吗?” 听清弦外之音,月姬挣扎着起身,就这儿功夫伤口已然愈合,面色看上去很苍白,双腿有些颤抖,周身升腾道韵,眸中带着凌厉,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南诺,我能行,还有力量,不俗的,可以被利用的力量。 “走过来,我说停你就停,如果不同意你就离开,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好,我听你的。” 月姬的话音很轻,透着无力,模样像极了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南诺却退步举剑,作拔剑术的起手式,随时可能斩出杀剑,暗自心语道:“放她多少步合适,十步,七步?” “随心就好。”洛阳笑着勾起唇角,审视着脚步蹒跚的月姬,眼见临近十步,秋蝉先觉蓦然预警,“叫她停下,将手掌伸出来。” “站……” 南诺话未言罢,月姬飞身而起,两道月牙透过虚空左右斩下,寒霜冰封虚空。 “退一步半,凤双飞!” 洛阳适时出声,南诺循声动作,击刺劈斩,几乎同时斩开两道流光,正要抢攻心底再有传音响起,“瞬影步,举剑招架。” 声落流光透过虚空,相距毫厘之差时南诺避让离开,留下的残象却被流光泯灭,不留下分毫。 “瞬影步,巽位,烽火燎原!” 洛阳再度传音,南诺不留痕迹循声而动,不等月姬变换手印,长相思包裹着魔焱斩下,风起流炎满战场。 这是一举两得的剑式,是对月姬造杀伤,也是试探那个神秘的生灵。 剑光掠过好似石落惊散水中月,月姬再度起身,手印变换,两道月牙完美融在一处,缺弧向着长空,猩红月色遍布战场,细密的鼓点变换,鬼兵、鬼将齐齐冲向南诺。 “用这一剑,吓吓他!” 洛阳瞥了眼百万敌师,心中想着开阵剑式,饶有兴趣的望向长空,嘴角的弧度同月牙相近。 五分真五分假,混淆起来便不分真假,月姬方才的话不都是假的,最少不杀穿战场就出不去是真的,那两个藏在幕后的灵体很强大也是真的。 南诺感知着洛阳的想法,暗自瞥了眼月华之上,引剑横斩,以天剑意催动的开阵更是锋锐,虽然只有一剑,却可破敌军百万,轻霜满地,随着鬼影尽数消散,猩红月色被金灿辉韵取缔,铺满四方。 “宵小鼠辈也敢阵前逞能,拿命来。” 正前方向,银甲战将策马疾驰,握持长弓连续射出三箭,跟着轻轻一挥,长弓形变作方天画戟,单手斜提,蓄势待发。 洛阳不由得心生好奇,打量着方天画戟看,没有宝光叠重说明不是至宝,没有异象浮起,说明不是某种神通,那只能是道法,能无中生有转变本质的道法! “瞬影步……” 声调坚定尚未言罢南诺已然闪身避过箭矢,长相思横空挥过,一剑斩断四只马蹄,旋身挥舞长相忆,左右抽斩点横,连续破碎四道朦胧月影。 “尽管出手,有什么我替你兜着!” 打量魔女背影,洛阳不由变换心思,有些暗度自责,不应该总感觉她做不到,要相信她,就像她相信自己那样。 “哼,算你识相,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南诺轻笑着踏空而起,在月姬身前虚晃一剑,招惹月影变换方位后催动错影术折回原处,再回首,被斩去四蹄的战马变作飞虎,战将身形随之变大,看上去奥妙无穷。 “小贼,它很像坎极变书……” “不一定是,混沌偌大,我们不知道的有太多。” “那打个赌吧,若是坎极变书你今后去哪都得带着我。” “好,若不是坎极变书以后就是你做饭,再不许吃馆子。” 洛阳轻声开口,边说边眼神归于淡漠,透过虚妄,在那鬼灵的心腹处,一枚破碎的玉石明光闪耀,浮有坎卦卦象,不是坎极变书又是何物? “哈哈哈,看来你说了,不要伤心,看我将此书取来做嫁妆!” 南诺浅笑引剑,双拔剑,一剑斩杀飞虎,一剑斩杀战将,神识探出,精巧取走天书。 正此时褪去猩红颜色的月轮纷落如雨,南诺没等出剑,金灿光点同着变换节奏的鼓点浮起,千莲怒放,藏剑乘风而起,舞如鱼龙,同月轮清寒平分秋色。 得见如此情势月姬哪还猜不到洛阳的行踪,冷声道:“都这时候还藏,有意思吗?” 洛阳没出声,就是不现身,甚至没有露出丝毫气机,就是想要营造出模棱两可的氛围,可能在,也可能不在,不管你怎么考量,都得多算一点。 反过来南诺却不需要,只需面对月姬论剑即可,这是个机会,同绝顶轮到,怎么算也是稳赚不赔。 “尔敢伤我爱将,杀!” 散去不久的辉光再度落下,又有战将策马而来,提着长刀,周身散发朦胧毫光,所过如秋风袭卷山林,红衰翠减,万物凋零。 不论是月姬的空尘月华还是南诺的朦胧剑光都是如此,失去联系,散作灵气,黯然寂灭。 狂风呼啸,卷起墨云翻涌如浪,同着战马疾驰,带着更甚于死亡的冰冷肆意横行。 “哈哈哈,借用你们人族的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月姬挥手划开虚空,悄然遁入其中,留下笑声尖锐刺耳,洛阳打算有样学样却发现空间都在塌陷,根本无法构筑成虚空通道。 “千军万马一将在,探囊取物有何难?” “小贼,给本公主斩了他!” 南诺直面着绝灭景观毫不慌乱,挥动长相思遥指战将,带着巾帼英气,叫某人为之失神,这样的她真的好少见,但同样很美。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洛阳步出幽影,踱步向前三步,素白辉光升起,在黑影中霸道圈出九尺范围,忘四上道韵翻涌如火,没看清挥剑动作,凌厉剑光破开云岚,长空复归蔚蓝。 战马依旧不停向前奔驰一段,连同战将散作灰雾,那枚伴着阴阳二气的彩色玉石正欲飞起,四道剑光落下。 诛仙独断日月辉,戮仙所过神魔亡,绝仙变化无穷妙,陷仙四处惹红芒。 “又是天书,还是完整的,不次于森罗法与混元法的一卷!” 南诺惊叹着,注视着流光飞近,感知着上面流露出的道韵,不喜的皱起眉头,是一块灵石,长久视之却能看见所有的不美好。 “归零法……” 洛阳喃喃出声,翻手将天书藏入须弥戒,缓缓握紧拳头,传闻中,完整天书三卷,极灵、太初、造化,每卷四章,破碎天书八篇,细算起来总计二十之数。 眼下不算六界中的得到的,仅是混沌一行便得到三类天书。 可能是宁静得太久了,这个时代将再度迎来动荡,在其中有人登基为王,有人一败涂地,不论如何,洛阳不想输。 “放心好了,不管输赢我都陪着你,而且你从来没输过,这次也是一样。” “其实我输过一次,在武当山上……” “小贼,你就是个大憨憨,根本就听不懂我说的是什么!” 南诺不满地举起长相忆,狠狠抽在洛阳屁股上,那风流不可一世的剑仙蓦然开窍,把握到方才的重点,握着纤纤玉手,含情脉脉,“糯糯,遇你,知你,爱你,有你,三生有幸。” 567.却教明月送将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落日残霞,老树昏鸦,远山飞鸿影下,红衰翠减,眼底莺啼雀舞,碧叶红花。 寒意愈浓,书院山下桃花愈盛,以此为界,春秋两独立,老死不往来。 书案铺陈花帘宣纸,半副山水秀丽,隔着不知谁剪的窗花,云山上竹影青翠,蝶紫沫遥遥远眺,提着笔,溅落浓墨不知,眉眼中,心底里都是那个白衣剑仙。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入骨相思……” 浅风过窗,微暖,耳畔有佳人低语,回过头,蝶紫沫无需刻意表现,霞飞双颊,微低臻首,看着书案上半卷山水,瞧瞧刺目的两点滴墨,满心惊惶。 “别交头接耳,时间还剩一半,若是画的不好,小心挨板子!” 正前方闭目养神的先生蓦然开口,蝶紫沫素手一抖,又是两滴浅墨落下,临近前两滴,缓缓渲染连接成片,小半个巴掌大小,触目惊心。 “别急,我们想想,重画是来不及了,修改一下,看看能不能应付过关吧。” 方才出声取笑的仕女吸取前车之鉴,放下画笔,瞥了眼再度闭目假寐的先生,歪过头,仔细看看那墨迹,对应上半卷山水,试探道:“你信不信我,我可以帮你改。” 蝶紫沫眼中蓦然升起炙热的辉光,贼眉鼠眼地瞥了眼先生,正要挪动镇尺,传音入耳,“不知礼,无以立,君子慎独,和而不同。” 蝶紫沫点点头,给身旁同窗用个颜色,提着笔,犹豫再三,不知如何下笔,紧蹙秀眉,眼中不是闪过灵光,不带落实便黯然消弭。 所有人都感知到她的慌乱,这伪装的完美无缺,那毗邻而坐的仕女迟疑许久,瞥了眼先生,深吸口气,压着声音,自语道:“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却教明月送将来。” 声音浅轻,落在蝶紫沫耳畔却似晨钟暮鼓,回首莞尔浅笑,下笔似有神助,勾勒嶙峋青石、苍劲修竹环水,随心留白,修墨迹为山影,寥寥几许天光,自上到下,正得境意。 “浅墨,谢了,等下请你吃最好的糕点!” 蝶紫沫欢笑着放下笔,邻座仕女点点头,继续作画,改了提前想好的意向,山上出云,山下隐雾,山路有人白衣负剑,提老酒一壶,风流潇洒,同山水互成景象。 “浅墨,你这画的谁啊,莫不是你的心上人?” “梦舒,别胡言乱语,他那样的人物就是清风,我这山水再好,也只是走过,留不住的……” 仕女低下头,眉眼中含着几分悲意,蝶紫沫为之心思变化,又瞥了眼画作,压低声音,“不留怎么知道留不住,强扭的瓜甜不甜不咬一口怎么知道?” 李浅墨含笑点头,眼底的悲意却没有散去,几声钟鼓传来,先生挥手将满堂画卷藏入须弥戒,瞥了眼那几个画得不错的学生,未出声,默默离去。 自由的声音渐渐占据安寂的遮雨廊,蝶紫沫起身坐到李浅墨身边,怀着别样的心思,试探道:“说,那头拱了白菜的猪是谁,该不会是小师叔吧,虽有师徒名分,也不是不可能。” “不,不是的……” 李浅墨拜拜手,正欲解释,蝶紫沫勾起唇角,贴近她耳畔,耳语道:“该不会是那个传闻中的剑仙吧,他不成的,听说他是个软耳朵,怕婆娘的很。” 听闻此话,少女霞飞双颊,浅笑软语,“他就像是群星拱卫下的无暇瑶镜,不为得见还则罢了,一旦得见,又有几人能够忘却?” “我俩青梅竹马,本来说好了今时齐入书院,可就在去年临淄,他遇见洛阳,不过三言两语,毅然决然弃笔习剑,按时间,现在应该在昆仑山了。” “他跟我写信说想成为洛阳那样的人,叫我等他三年,说是三年,又岂止三年,十年磨一剑,这十年流春易逝,身如浮萍落叶,我怕……” “不用怕,有什么怕的,家里人难为你就同我说,我也没太大本事,护你无忧却不在话下。” 不等李浅墨言罢,蝶紫沫蓦然开口,拉着佳人素手,慷慨激昂,眉眼间含着三分侠气,叫佳人恍惚,恍惚看到负剑策马而去的他。 “对了,小师叔同洛阳相交莫逆,现在左右无事,我带你去问问,怎么样?” 蝶紫沫再出声,李浅墨闻声浅笑,点点头,随着脚步前后出楼,说笑着穷尽山路,入得那片修竹。 书院求仁重礼,男女师徒有别,一个人总是扎眼,难免招惹流言蜚语,两个人就不同了,若是再有一个合情合理的因由,实在是完美无缺。 更何况这位“姐妹”的用处可不只有这些,近日打听的那些消息很多都是神教都不知所以然的,但子夜却知道,这说明他与洛阳相交莫逆。 相交莫逆又都是剑仙,可保不准洛阳教子夜一招三式,若是别的剑术还则罢了,若是慧剑,若是混元法…… 所以,李浅墨不仅仅是一叶障目的枫叶还是投石问路的顽石,借刀杀人饵因! 山间新生桃枝,有花两朵,一朵含苞待放,另一朵却以笑对回风。 重逢退敌,斩将得宝,有情人手牵手步出徐散的梦乡,没有向前走,而是走了回头路。 鬼女和她的族人都因梦而生,离不开这怪诞之地,现在找到南诺了,得把他们送回去,了去因果。 寻着将散未散的道韵,洛阳带着南诺回到那毁灭大半的小城,四下瞧看,念头变化驱散凌厉道韵,规则束缚下,被摧毁成荒土的半城缓缓复原,同旧时无异。 “回去吧,往后好自为之。” 洛阳轻笑着开启阎罗鬼面,放走一众鬼灵后望向鬼女,说了这样一句,惹来别有深意的浅笑。 “你不会是想打什么歪主意吧?” 洛阳敏锐的眯起丹凤眼,鬼女笑而不语,默默走入古城,身形变幻成南诺模样,微微浅笑又变回本来模样,踱步隐入城中。 “小贼,你当初不会是把她当做我了吧?” 不出意料的,南诺的笑容蓦然隐去,咬牙切齿着,恼怒浮于言表,这感觉就像一颗从选材到炼制历经千辛万苦功成凝形的丹药,自己不舍得,宝贝的珍藏着,却可能被别人舔过放回来…… 杀气愈是骇人,从逼近洛阳的展露过的如狱杀机到超越不过是数息的事,鬼女在街那边笑得直不起腰,默默注视着。 洛阳却好像对一切无所觉查,轻飘飘的说道:“钓鱼是要鱼饵的。” “哼,走了。” 南诺冷哼一声,瞥了眼收敛笑容的鬼女,心中了然过程,小贼当初和拆穿她必然做了些叫她怀恨在心的事,现在这分明是在挑拨离间! 差点忘了,小贼确实是宝贝,却带刺,混沌中最锋的刺,寻常人碰到,必然神伤。 十指相扣,剑光方才扶摇而起,璀璨月辉自古城之下腾起,不等洛阳反应,已然将残梦破碎,鬼女,还有那些鬼灵尽数泯灭,不论在那个角度都不复存在! 风暴席卷中月姬落下投影,狞笑着,姣好的容貌看上去有些病态的扭曲,疯狂在眉眼中,相似化不开的浓墨。 “你想放过他们,我偏要杀光他们,用你们人族的话,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等着吧,这仅仅是个开始!” 言罢风暴连带月辉尽数散去,这座鬼城,那群鬼灵都似大梦一场,蓦然惊醒,心底尽是不平。 “能找到她吗,我们要杀了她,不仅仅是为了他们,她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生灵。” 南诺率先收回视线,拎着盖头的鬼女浅笑音容还很清晰,有时失去就是这么容易,而每个得到却都要付出艰难的代价,所以失去很痛苦,也就有了那群喜欢看人痛苦的疯子,专门不择手段地叫你失去。 他们存在,却并不合理,教会珍惜的方法有很多,将毁灭与绝望同时带来的绝对是最差的一种,更何况他们的本意也不是为了告诉你珍惜,只是乐在其中,为了毁灭而毁灭。 “我会找到她,毁了她的一切,让她也品尝品尝这种滋味,之后……” “杀了她,斩草除根!” 南诺接着洛阳的话,言罢唤起玄黄塔,藏身其中,闭着眼眸,感知着洛阳的心意动作,这样就和陪在他身边一样。 翻手收起玄黄塔,洛阳没有急着动作,凝视着被灰雾充斥的虚无,取出花间酒,开启泥封,缓缓浇下,“路不好走,慢走。” 言罢御剑扶摇而起,感知着空间束缚,忘四出鞘,诛仙四剑凭空悬陈,剑光逆风突起,好似破开阴云斜落的辉耀,无比灼眼。 空间为之震动,良久作明镜碎,洛阳御剑飞出幽暗,瞥了眼满眼好奇之色的应龙,正要开口,传音入耳,“那个红白辉耀的就是她!” 声落剑动,裹挟着森冷杀机再度折回空间,直向肆意游走毁灭的红白色辉耀。 “对,就是这样,最好给我弄死她,那个老不死的,我给你挡着。” 见此情形应龙恨不能拍手叫好,边传音边抬头望向混沌,将旧时的高冷尊贵抛在脑后,只想洛阳能够替她手刃月姬,以解旧时怨恨。 剑如骄龙归海袭入旧梦,傲立九霄云上,洛阳俯视着催动月轮抹杀鬼灵的月姬,举剑,正欲出声,四方齐出敕令之声,“星潮溯月弑天阵,起!” 长空莫名震颤,东西南北皆有明月升起,带着漫天星辰,虚空幻化,寒潮惊起,冷风如刀。 “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什么?” “你面对的是神,至高无上,掌控素月太阴之天道的神,尔不过土泥井蛙,敢逆神意,当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568.高山再高有穷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姬凝视着洛阳连声喝问,声调宛若三九寒风,闻之遍体生寒,东西天际紧跟着浮起红白两色月华,同着卷雾旋动,各自占去半边天阙,汇聚成另类的太极图绘,藏尽漫天繁星。 洛阳就站在太极图中,缓缓抬头望向月姬,两者确实是在同一高度,却给月姬以被俯视的错觉。 即便掌控素月太阴大道,即便先天为神,即便自认超凡,却依旧无法抑制这种被俯视感。 “你说你是神,好笑,这是世间何曾真的有神?” “你说我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现在我来问你,你可知道你面对的是谁?” 与这震耳欲聋的喝斥声同时升起还有黎明般剑光,轻轻剑吟如唢呐声起,旋动的红白色太极图蓦然崩解,未待内里藏星爆炸,朵朵青莲盛放,藏剑铿锵,群星皆陨。 “放肆,卑微的凡人,不过蝼蚁之力,妄与天争?” 月姬心中浮起数不清的惧意,与生俱来的自尊与骄傲却不允许她退后,凭借低吼声压住恐惧,素手在胸前合十,须臾变作手印,周身升腾月华,内里掠出幽影百兽,取缔星光,渐渐压下肆虐剑光,平分秋色。 “与天争?可笑!”洛阳挽了个剑花,在月姬注视下缓缓举起忘四横在胸前,“你且看好,何为天意。” 声落剑动,似疾电所向,势不可挡,撕毁幽影就不费吹灰之力。 看着如此剑光临近月姬却肆无忌惮的笑了,举起右手抓向电光,眉飞色舞,讪笑道:“区区雷光,小道尔,自不量……” 话音就此戛然,那本该轻意捏碎的雷光轻意挣脱道韵束缚,须臾贯穿长空,留下一道素白色辉光,数息方才消散干净。 月姬的手臂连同肩膀被雷光吞噬,正升腾着冰霜寒意,呼吸间断臂重生,表情却定格在讪笑模样,俏脸看上去更加狰狞,合十手掌,食指拇指舒展相对,余下手指自然错落,凌空虚点,指尖浮起涟漪散入星潮溯月弑天阵。 光阴随即倒流,四月当空,太阴之气没有构筑阴阳涂绘,反而包裹在漫天星辰上,随着月姬念头变化,纷纷如雨雪飘絮,茫茫一片,不见月光。 “一念花开!” 敌变我不变,洛阳变换攻伐手段,提起忘四随心虚指,风起金光漫天,远远眺望,这块被明月圈定的无垠云霄被金、白、红三色涂抹潦草,其中金色独占大半空间。 随着剑吟声从无到有,金光淡去色彩,万千青莲怒放,惊雷炸响,明光突起,瞬间撕裂长空,无形波澜荡漾开来,逼近四道明月,在浓郁的太阴之力作用下化作璀璨冰圈,悬而不落。 “天翻地覆!” 月姬歇斯底里地低吼着,声调自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一时无法寻到具体方位,随着敕令,琼霄如地动,浓郁的太阴之力所至,空间破碎,不论是残留的碎星还是未待散去的氤氲都被扯碎。 这般毁天灭地的威能中洛阳只是从容而立,周身三尺充斥明光,倏尔扩散到九尺,微微停顿,逼退八方太阴之力,唯我独尊。 “星潮溯月弑天阵,疾!” 眼见阵法破碎,月姬再度催动法阵,光阴倒卷,星月平静,洛阳就在阵中,提着那柄黑白色仙剑,剑眉紧蹙,丹凤眼半睁半闭,不似高山,高山再高终有穷尽,像是苍天,寂兮寥兮,无边无际。 “你竟是那方世界的残缺天道,还真是桩天道的造化。” 言罢,月姬收敛所有恼怒,闭上眼眸,平静片刻举起双手交叉在额前,先展开五指,中指压下,大拇指搭在中指上,余下指头自然弯曲,挽云手,花梆步,翩迁起舞。 洛阳仅仅看了一眼,秋蝉先觉蓦然示警,其剧烈程度远超过曾经任何一次,这舞蹈不简单,含着致命杀机,不能叫她再跳下去。 念起剑动,一剑斩过,月姬身形作舞蝶散开,无声息出现在身侧不远处,继续舞着,跟着莫须有的调子,身形婀娜翩翩,蓦然悬步靠近,双手扯着素纱,半遮国色天香。 “您说我美吗?” 闻声洛阳下意识便要回答,话到嘴边,变作一声惊雷喝斥,用的是书院微言大义,“子不语怪力乱神!” 声落月姬再化无尽蝶舞,悄然远去,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身侧,默默独舞,秋蝉先觉的警兆更甚,似乎有什么在萌生。 它很饥饿,充满不祥,渴望着吞噬能见闻的所有。 “快走,别强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南诺怕洛阳倔强逞强,急忙开口,洛阳没有回话,收敛心绪瞥了眼长空,蓦然举起忘四,掀起万丈红尘,烟火悄然卷起,遇见那不祥之力微微悬凝,诛仙四剑齐鸣出声,凌厉微光从无到有,片刻撕裂虚空,待风平浪静,白衣少年已不见踪影。 “呵,跑得了吗?” 月姬停下舞步收敛月轮到脑后,随着心意踱步而起,一步一舞一倾城,似乎是这美远超过长空能承受的界限,不断破碎向上。 先是剑光破梦而出掠向混沌,紧跟着便是不断舞动的神女,应龙抬头瞥了一眼,急忙紧逼眼眸,侧过头,周身腾起黄金色毫光,不敢看月姬,怕招惹到那不祥。 一追一逃便是一炷香光景,在无有太阳遍布碎星的古战场,剑光悠然悬停,不过刹那,四下明月当空,红白两色辉光不断流转,光影中,神女翩迁独舞,那种叫人头皮发麻的惊惧感再度升起。 “现在呢,您说我美吗?” 月姬旋动着凑近,张口再问,回答的念头就似几场雨后的蘑菇,春风徐过的青草,即便身怀慧剑,斩不断,碾不碎。 “现在呢,您说我美吗?” 月姬能清晰感知到洛阳的挣扎,不紧不慢的继续舞动,凭空留下大片姿态婀娜的倩影,心底越是期盼越充满耐心,杀了他就能得到天道碎片,若是炼化,超脱指日可待。 “仗剑生,为剑死!” 洛阳眼中遍布血丝,咬牙切齿着低吼出声,颤抖的忘四随机腾起如火道韵,三尺流光散开,菩提树影愈是凝实,在树下,本无形体的慧剑悠然悬定,毫光闪耀,虚空间传来崩断声不绝于耳。 “不识抬举!” 月姬从容退后,踱步再舞,三尺流光被更浓郁的幽暗压缩到一尺半! 玄黄塔不断颤动着,洛阳竭力落下诛仙四剑,强行定住玄黄塔,在几乎不足一尺的辉光中旁系坐下,慧剑、忘四一左一右,双手握固,感知着心底的无限大道。 不断退后的微光就此止住颓势,停顿片刻蓦然散开,一尺半、三尺,六尺,九尺…… 至此流光停顿,月姬的舞步快一分,道韵跟着增长一分,就这般顿住,平分秋色。 月姬却不心急,依旧围绕着流光缓缓舞动,这里是混沌星空,不是它当家作主的那片天地,苍天根本帮不到他,除去这唯一的长处,小小凡人妄想同神裔比拼消耗,不自量力! 道韵摩擦碰撞,方才一炷香光景,九尺流光蓦然退成七尺,月姬心中欢喜,舔了舔嘴唇,踏着小碎步再度贴近流光,痴想着得到天道碎片后的场景,又过去一炷香。 七尺流光再缩小一尺,又半炷香后,六尺流光已然不足五尺,盘膝而坐的少年眉眼变得清晰,月姬算计着剩余无几的灵气,打算一鼓作气破碎他的倔强。 莫须有的旋律临近终章,与此同时,三尺有余的流光同时扩散,须臾五尺,一念九尺,随之洛阳睁开眼眸,直视着月姬,在她身后,看到一尊奇异生灵。 无有眼耳鼻面,只有血盆大口,口中无舌,利齿如钩月弯刀,嘴角带着涎水粘稠。 “不出意外,你若彻底唤醒它却不能给予它心满意足的吃食必然被他反噬!” “如果我是你必然就此退却,蛰伏待机,因势利导,卷土重来。” 洛阳轻轻传音,月姬却不屑一笑,瞥了眼确实有九尺但辉耀不及曾经半数的流光,继续舞动,相信自己同洛阳的绝对差距,根本不认为自己可能会输。 流光再度坍缩到三尺,幽暗却就此停顿,无多时月姬背后传出兽吼,幽暗蓦然增加一倍,却始终无法撼动三尺流光。 曲尽舞定,月姬身躯有些颤抖,感知着所剩无几的灵力,箭在弦上,开始燃烧生命精气,站定举起手掌,正欲重新再舞,真切的剑吟声压过曲调,定睛瞧看,一道剑河当空横陈,断尽一切规则。 本来盘膝而坐的剑仙不知何时换了位置,半蹲跪在虚空间,三尺剑锋冰冷,缓缓起身,月姬张口却发不出丝毫声音,一切流光就此隐去,那张可怖的大口缓缓闭合,将月姬吞入口中。 洛阳瞥了眼幽影,起身御剑极驰,向着混沌中闪耀着的辉光,不敢有丝毫停留。 按书中记录,这种生灵不在道中,更不知从何而来,月姬陨落后它很可能会盯上自己,对于这种传闻中可以吞噬天道的生灵,必须得逃。 569.月落飞星远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月落飞星远,世事无常态,幽影的变化远超过预料,不似潮水拍岸汹涌,而像夏日午后沉浸鸣蝉的树影,缄默在原处,久久不见动作。 事出反常,洛阳深知被这怪物缠上的麻烦,更不敢停留,不断折叠虚空,流云逐风,一心向远。 随着剑光消隐在繁星间,那看不见形色的巨兽缓缓张开嘴巴,将身刻致命剑痕的月姬吐出来,发出几声群星无法听闻的低吼,似在倾诉。 月姬隐忍着脖颈处的阵阵刺痛,捏着双拳,环顾空空如也的星空,心弦微松,瞥了眼背后的巨兽,猜得到它的简单想法,因此完全没有被救下性命的感激。 一顿吃不饱和顿顿吃不饱的差别对它而言不小,洛阳又跑得足够快,利弊两取舍,它选择放过自己…… “吼!” 巨兽蓦然张开大口,发出声低吼,透过心神间的联系将不满与恼怒与催促之意尽数言清,虽然一顿吃不饱远不及顿顿吃不饱,可如果真没有选择,也只能先吃再说,毕竟短暂的满足也好过永远的不满足。 “大祭司,我失手了,他的剑很不一般,能够短暂斩破时空……”说着月姬眯起眼眸,回想着短暂的刹那,正欲再言心底被巨兽的恼怒填充,“它很饥饿,现在我应该去哪里?” 传音透过重重套叠的虚空落入祭坛中,大祭司缓缓睁开眼眸,未待开口,平静的神象腾起黑紫色氤氲,越过大祭司直接向月姬传音,声调冰冷,闻之如坠修罗炼狱。 “月姬,你要说的仅有这些吗?” 听闻着久违的声调,眼高于顶的神女变得无比卑微,在虚空间跪拜而礼,强忍着巨兽不断传来的躁动情绪,毕恭毕敬,“回主……回主上的话,我……” 言说间巨兽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似乎没了耐心,月姬清冷的眸子瞬间变作漆黑颜色,身体缓缓站起,正欲动作,透着不悦的传音穿越时空临近。 “大胆,这不过是的投影,小心本尊灭了它!” 说话间阴爻神象连闪辉耀,月姬背后腾起无暇月晕,随着太阴之力升腾,眼中的黑色同道韵齐齐化去,恢复成旧时清冷孤绝模样。 “谢主上救命之恩,那洛阳不仅是剑术拔群,更是那方小世界的天道!” 恢复神智后月姬跪下再拜,眼前空空如也的虚空间赫然有模糊身影,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无上威能。 “这一点你方才不说我可以理解,但下不为例,人族有句话很好,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可不是某个小天地生灵眼中的明月,在混沌中,你随时可以被取缔。” “下一个月姬候选是谁,诺布尔,很好的名字,远比你曾经的名字更叫我喜欢。” 听着阴爻神的说辞,月姬身形不断颤抖,心跳连续漏了好几拍,惊恐深深扎根在神魂内,无需任何滋养,肆意生根发芽。 “是,主上,之前我没输过,这次我也不会输,请您允许我沐浴您的辉光直到岁月永恒。” 朗声心语着月姬九叩首,身前的虚影缓缓散去,银灰色光门开启,通向一片繁荣的星宇文明,月姬缓缓起身,随着那轮明月散去,双眸再度变作黑色,饥饿,贪婪…… “主上,月姬她是否真有悖逆之意?” 大祭司轻轻开口,随手散去虚空明镜,不同于那支不能看的舞,即将发生的是不愿看的,令神作呕的。 祭坛空荡,话音回荡许久方才散去,阴爻神象眼中射出一道流光,精准落在大祭司眼中,随着神象上的辉耀黯淡,整个祭坛重归幽静。 大祭司独自站在幽影中,低着头,双手掐算,嘴角微微勾起,眸中闪过银灰色明光,随着话音相继隐去。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洛阳,不错的名字,我找到你了……” 剑光远别星空古城在一轮蔚蓝色太阳前缓缓驻足,洛阳瞥了眼被星光铺满的长空,切实松了口气,佯装着释去戒备试探许久才敢放松三分,提着忘四,感知着月姬身上的道韵消散方式缓缓蹙紧剑眉。 她没死,那被神秘巨兽吞下她竟然是为了救她,这实在不可思议! “洛阳,你是叫洛阳不错吧,我来问你,你的剑是跟谁学的?” 阴凄凄的话声在耳畔响起,洛阳下意识横剑身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蓦然回首,那道模糊不可见的身形就在身后,看轮廓似在负手而立,微微扬头,看不清表情,料想应该是一副自得模样。 “我的剑跟谁学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洛阳不答反问,心意观想慧剑,出口前咬文嚼字,面对着神秘的生灵竭尽所能,作得滴水不漏。 无论是心神话语还是神态表情都看不出什么,过去未来也是模糊的混乱光影,什么都窥视不到,阴爻神却不气,音调平静,“我和他有这一场还未赌斗,若是你见到……” “教我剑的那个生灵已经死了,神魂尽灭,什么时候轮回,轮回去哪我也不知道。” 不等阴爻神说完,洛阳蓦然开口,声调不悲不喜,字字句句入耳,看着阴爻神恍然失神,等上许久听他笑道:“阳爻神不会死的,他是同我一样的存在,忘了说,在你们的认知中我应该叫阴爻神。” 言罢阴爻神飘然而去,洛阳紧握着剑,盯着空空如也的虚空,没有放松,不足片刻回头望去,虚空间惊起银灰色明光,垂垂老矣的生灵提剑而来,眯着黑紫色眸子,“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剑。” 言罢拔剑横斩,九尺鎏金光耀未待尽数落下便已彻底镇压虚空,更是针对的压制幽影道韵波动,尽展手段,为的就是洛阳躲无可躲,只能硬接此剑。 洛阳没急着出剑,飘身退后,审时度势握住忘四,蓦然欺身向前,退进转变似惊鸿影逝,忘四自下向上划出闪耀光弧,精准无误斩在大祭司的剑锋上。 道韵互相磨灭,太极图象在双剑交汇处扩散开来,浩浩荡荡散满混沌。 洛阳倒飞出数百步远方才稳住身形,抬头时已不见大祭司身影,耳畔却有饶有兴趣的夸赞声。 “洛阳,你的剑很不错,如果你不知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毁灭星宇混沌,来阻止我,来打败我,来杀死我!” 随着传音落下,茫茫混沌再度归于沉寂,洛阳缓缓放下忘四,绷紧的心弦却始终无法放松下来。 这是战书,毁灭同秩序的绝对敌视,六界在混沌中很小,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一切似乎都是注定的事。 “别想得太多,这不是你自己就能解决的困局,就和步步逐光的人间一样,想要摆脱阴爻神这尊幽影,得所有的文明齐心协力。” 南诺感知着洛阳的想法,横眉冷对那模糊的,不可一世的身影,轻声说着,很怕心上人走牛角尖。 从过去到现在,他总是在独自背负着沉重前行,从昆仑到人间,最后是六界,不管别的生灵怎么看,南诺觉得这不公平。 洛阳也有爱恨离愁,却很少对外表述轻诉,这不是什么好事,心魔未除,不知何时就会反客为主,退一万步,就算此事不会发生,就算能战胜阴爻神,之后呢? 斩杀恶龙的很可能成为恶龙,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世间万物,论及同化力,那个比得上深不可测的幽暗? “哎,什么时候才能弃兵卸甲,马放南山?” 洛阳对南诺叹了一声,魔女逝去所有愁绪,展颜轻笑,回道:“月棍年刀剑随身,弃兵卸甲,马放南山,你这六界第一剑仙的名头不想要了?” “不要了,混沌第一剑仙都不及与你花前月下,共事桑麻。” 洛阳难得开窍,轻声细语言说情话贴心,敢对阴爻神横眉冷对的魔女为之低眉含羞,感知着心上人原路飞回,强行岔开话头,“你这打算回去找月姬?” “她身上的道韵被抹去了,我打算回去寻应龙,勒索些好处是一方面,再同赫拉克谈谈是另一方面,邪修那边,我信不过。” “那老狐狸确实不知揣着什么算计,不过赫拉克也不像可以退让的,先入为主,他与那老狐狸不一定有什么样的盟约在。” “不退让就不退让,混沌很大,他若是不成我们就换一个,我找不到白凉,应龙一定找得到!” 说着洛阳勾起唇角,南诺恍然,默契浅笑,注视着安静的古城渐渐近,看着洛阳横冲入梦。 做什么的都得有个先后,若是先找应龙,很可能她会强求赫拉克结盟,如此也能达到目的却不算完美无瑕,所以得先找赫勒克,最好能把话说死。 透过灰褐色雾霭,战场上赫拉克正长啸着痛快厮杀,以一敌千占尽上风,拳来腿往,身前身后十面威风,可惜面目凶恶得很,不然能成为很多尚武孩童的向往对象。 “疾!” 洛阳探手轻抚诛仙剑,念动剑落,须臾清空战场,赫拉克将手中的鬼灵深深掐死,抬头,看着洛阳飞近。 “我方才碰见阴爻神了,同他过了一招,很强大,我们结盟的事……” “哼,此事休要再提,我说过,你们只有臣服,没有结盟。” 听着赫拉克坚定而决绝的语调,洛阳微笑着点点头,念头变化,佯装恼怒,讥道:“未来希望你不要为现在的言行后悔,我会证明你的愚不可及,用不了太久。” 这话音异常刺耳,赫拉克下意识攥紧拳头,瞥了眼洛阳,心念变换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原来这就是你的计划,洛阳,我绝不会叫你得逞!” 570.屋檐就那么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突如其来的大笑根本不在意料中,洛阳利用阎罗鬼面维系着恼怒的神情,私下审视着赫拉克的神情,看不出个所以然,便顺着他的意图说话,想借此探清虚实。 “不错,这就是我的计划,利用你们当作踏板,飞黄腾达,横扫乾坤!” 风起黄沙,传音落入赫拉克耳畔,肆无忌惮的笑意就此隐去,眼眸微眯,紧盯着那双丹凤眼,传音回话,一字一顿,蕴含杀机骇人。 “那就来吧,我等着你们追赶,希望你不会叫我等得太久,你们天地中的那点破事能有个尽头吗?” 听闻此话洛阳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下来,他根本就没向那个被利用的方向思索,向战而生,为战可死,就是个战斗狂,哪会懂那么多的阴谋诡计。 想到这儿洛阳摇头失笑,转身御剑破开残梦,直向应龙飞去,诛仙四剑紧随其后,没了肃杀束缚,消声觅迹的鬼灵再度现身,举着刀柄,骑策战马,披着重甲,低吼着冲向赫拉克。 洛阳留下的微笑也没能叫赫拉克沉思太久,环顾群敌,再度发动冲锋,一人即千军。 剑过残梦如游蝶穿花,叶不沾身,须臾接近真打哈欠的应龙,极端的锋锐扶摇而起,刺的鳞甲痒痒,也就没了困意。 “小崽子,实话实说这事是我做的不对,说说吧,你有什么条件,能答应的老祖绝无二话,不能答应的你也别蹬鼻子上脸,你这三脚猫的本事吓唬吓唬那个小丫头还行,想与老祖掰手腕可就差远了。” 应龙先下手为强,不等洛阳开口便开始喋喋不休,边说边打量着诛仙四剑,再三确认后目光渐渐迷离,回到儿时,那是无尽岁月之前,每个睡前都能听到故事,其中就有这四柄剑…… “哈哈哈,它可先出招了,夫君,你打算怎么应对,用不用我帮你?” 南诺笑弯杏眼,微红的俏脸与弧度无瑕的樱唇格外动人,看了好一会儿,洛阳收敛心思,自信道:“不用如此,我有杀手锏。” 言罢望向眼神迷离的应龙,轻咳一声,传音道:“前辈,这可不仅是借剑杀人的事,那个不祥的怪物可盯上我了,现在我有家回不去,前路多揣,有时候真想就此屈服于他……” 传音入耳,应龙蓦然在回忆中惊醒,瞥了眼洛阳身后看不透的幽影,大笑道:“你这娃娃坏心眼可不少,干嘛要骗老祖呢?有什么直接跟老祖说,还能不答应你不成?” “我真没骗您!”洛阳皱起剑眉,捏着拳头,好像忍受着莫大委屈,片刻光景眉眼间浮起疯狂,“要不我将它叫出来,老祖一定能帮我杀了它,对不对?” 说着周身升腾幽影,白衣都被涂抹成黑色,南诺默契地闭上眼眸,回味那道灵力波动催动森罗法。 混动中无有风起,亘古不变的星象却蓦然扭曲,紧跟着不祥之意腾起丝缕微毫。 应龙神色大变,举起龙爪,凝聚耀眼辉光封锁虚空,“好了好了,说吧,你有什么条件,看在你为老祖出生入死的份上,可以过分些。” 洛阳轻笑着勾起唇角,没有被功成的喜悦所迷惑,反而再进一步思考,将计谋贯彻到底,“前辈得带我去找个人,我只知道他叫白凉,曾经见过他。” “他莫不是个前辈高人,能够斩了那不祥之物?” “不是,我这般也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我得找他,同他结盟共同对抗神裔。” “原来如此,让老祖看看啊。”应龙轻声开口,眯着眼眸,默念着白凉与洛阳两个名字,利用因果逆向推导,无多时眼中散去辉耀,“这个人老祖给你们找到了,不过太远了,你们自己去,这光团能指引你们。” 说着虚空间浮起拳头大小的光团,洛阳却没有动作,思索着,打算继续薅羊毛,这机会可不多,试试,总没错。 “前辈,我是个剑仙,对付这种……您看……” “哈哈哈,是老祖疏忽了,这画卷你拿着,山河社稷图,可是先天至宝,能够镇压气运。” 应龙就这般睁着眼说瞎话,随手抛出卷不及寻常灵宝的画卷,洛阳美滋滋接住收起来,轻咳一声,挥手刻画明镜,内里赫然是山河社稷图展开的光景。 “前辈,这图莫非是一对,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天大的机缘,有没有宝药存在,我这以后少不了受伤,要是能得到更好的防身法宝,好早日将借的宝图还给前辈。” 这话说下来抑扬顿挫,该重的地方声调刻意拔高,应龙低下头,作沉吟考量,许久取出一方玉璧,一枚玉简,一只药葫芦送到洛阳身边。 防身法宝、机缘、宝药一一对应,洛阳心满意足收入须弥戒,向应龙一拜,干净离去,不过方寸须臾隐入群星不见。 这次的可不是滥竽充数的下三滥宝贝,玉璧上的九龙就如活的一般,目光恍惚甚至感觉他们在游动身躯,若是将神识落下可以感知到清凉安稳之意,绝对是上好的防身至宝。 药葫芦中的丹药都是没见的,洛阳不清楚具体功效,可嗅嗅丹云便感觉通体舒泰,心清目明,料想也是高级货色。 至于玉简,洛阳将神识落入其中,是大小两幅地图,大的是星图,标注着机缘的位置,小的是一幅地宫遗迹图,各类标注密密麻麻的近百条。 “我们先去找白凉,谈好事宜问问六界中的变化,若没有大事发生就去这遗迹看看,说不定还能得到天书,等你学得二十部天书,就可以和我并肩战斗了。” 洛阳轻声说着,边说边将玉符送入玄黄塔,供南诺趁这段时间研究,免得她觉得这段旅途无聊。 伸手接过玉符,南诺看了许久皱起柳眉,传音道:“小贼,我想这遗迹我们得尽快去,内里可能有关于破境界主的大机缘!” 急速飞驰的剑光蓦然悬停,应龙如有感知抬起头,瞥了眼星空之外,感知着时有时无的警戒意味,对着头上穹顶撇撇嘴,“那可是你的一部分,而且我又没透露天机,是他们自己发现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轰隆隆! 九道赤红色电光齐齐陨下,雷音聚在应龙耳畔炸响,震得她头昏脑胀,无力地趴下,看着古城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自己的宝贝丢了就凭这小小残破天道…… 若有若无的告诫之意再起,应龙立即散去不敬念头,低下头,双手捂住眸子,假装熟睡。 屋檐就那么高,在下面低头的何止是人,龙也一样。 就像起风引起的万种大小变故,现在的选择往往决定未来的事态走向,命运确实是注定的,不过不是天定,而是生灵自己的选择所定。 洛阳的命运看不透,可白凉的却可以轻意看穿,在过去某一刻他会被破境界主的天师抹杀,本来约定好的结盟不了了之,虽然不清楚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必然不是洛阳想要的结果,而想改命,洛阳就得去那个遗迹。 这只是个机会,看到的未来就不再是未来,结盟能否功成圆满得看洛阳的选择,命运就在他手中,怎么选,叫龙期待。 洛阳却不知道这个选择同未来走向息息相关,对遗迹的地图看了又看,甚至清晰记下,沉吟片刻继续追逐流光飞远,速度却比之前快了一倍。 遗迹名为玄兜宫,离开启的时间还有半月光景,这半月去找白凉谈妥联盟事宜绰绰有余。 又一日夕阳将近,白羽鹰隼掠下飞云,双翼轻震,须臾隐入竹林,落在子夜肩头,歪头蹭蹭儒雅的脸颊,根据经验,这般能讨要到丹药。 子夜睁开眸子,取出两枚丹药放在手心,鹰隼却先交出书信然后再去吃丹药。 这是长辈教导的,先吃药再给信有威胁之意,容易叫人多想生厌,无形间影响生意,自然就没了顿顿饱的美事。 “暂时没有回信,去玩吧,到时我叫你。” 瞥了眼信封上的“陈凡”两字,子夜轻轻出声,鹰隼再度歪头蹭蹭脸颊,缓缓腾空,盘旋几圈后,看子夜笑容后方才振翅飞远,一切都按程序来,做信隼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下课的钟声响了响,蝶紫沫与李浅墨叽叽喳喳上山,入的竹林,看到书信刹那李浅墨没了笑意,脚步也多了犹豫,有些怕,怕里面不是想要看得到。 “拆开看吧,都是你想要看的,有些……咳咳,这是我猜的,猜的。” 子夜适时出声,李浅墨红了脸,欢喜的取走信件,寻背人之处,自己看着傻笑。 山风微暖,蝶紫沫同子夜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似笑非笑,做口型调侃道:“为老不尊!” “防患于未然!” 子夜不甘示弱,做口型回道,边说边露出个得意的浅笑,看着李浅墨读了三遍信后的欢喜模样,摇摇头,道:“晚些时候把回信送过来,我不会看的,放心吧。” “信你才怪。” 蝶紫沫做了个口型,带着李浅墨下山,确实在笑,心底也确实充满冰冷。 事后李浅墨必然会道谢赠礼,这是个试探深浅的好机会…… 571.绣面芙蓉一笑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水声山色锁妆楼,鸟语幽幽,白云悠悠。 花开正盛,小路崎岖生翠草,两佳人并肩走着,披着晚昏朱霞,缄默里,那俏脸染着晕红,久久不散,嘴角伴着往来无痕的风,时勾起,时消隐。 两双花色大小相近的绣鞋不时露出裙摆,心相近,就连步子都整齐划一。 蝶紫沫眺望着远山,看苍翠花影里的楼台渐近,心中不觉焦急,那件事不能她说出口,不然到头来很可能被怀疑,若是不被注意还好,否则早晚会露出马脚,那书山上的书不是摆设,那些日夜苦读的先生也不是榆木脑袋,得等。 踱步间又转过山亭一座,随着熟悉的楼阁临近,李浅墨蓦然回神,回首安静走过的大半路途,不由羞意更甚,自责一路无言怠慢好友。 “绣面芙蓉一笑开,眼波才动被人猜,这山水正得时。” 蝶紫沫适时出声,远目游山,美眸中有着羡慕的流光,微勾着如桃花艳美的唇角,似笑非笑,同那诗句相同,别有深意,弦外有音。 深吸花香以压下羞怯,李浅墨随着清风移目远山,也想作诗回语却无头绪,私下揣度好友心思,爱而不能,进一步失礼,退一步失意,两难取舍,确实不得时。 不过此事却也急不得,更没办法干预撮合,别看小师叔整天嘻嘻哈哈的,又有谁知道是花月情近天地遥还是落花随水水无情,还得等等,还得试探试探…… “天色还早,离着天黑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我们出去给小师叔买些小东西作谢礼吧?” 蝶紫沫心底轻笑,虽然用了些手段但最终还是等到这句邀请,恰到好处美眸闪耀明光,点点头,转身向山下走去,边走边问:“我们给小师叔买什么啊,太贵的东西他肯定不会收……” “笔墨纸砚怎么样,高中低什么层次都有,我们可以选个差不多,而且寓意也不错。” “这里是书院啊,什么样的笔墨纸砚没有……” 枝头鸟飞,山路上幽影渐远,镜湖上涟漪徐散,天师收回视线,回头,邋遢道人依旧在摆弄棋盘上的暗手,谋划中总有疏漏难除,怎么算都算不尽。 “蝶紫沫怀疑子夜修成混元法,打算以这个机会试探试探他,这件事你怎么看?” 放下垂天钓,天师踱步到棋盘边缘,打量着交织错乱的棋子皱起眉头,推演到这种层次都不能尽善尽美,如此说明人间的事还真不是定数,在场的,不论是三教还是两盟都有定胜后手藏而不露。 “玉皇给的消息核实的怎么样,只若能够更进一步,他们的所有安排都是徒劳无功。” 听着天师的低语,邋遢道人抬起头,暂时放下算计,歪头面向镜湖,涟漪里浮起光影,内里赫然是悬沉在混沌星宇中的沧桑石宫,大门紧闭,虽仅有毫厘辉光庇护,亦坚不可摧。 “遗迹的存在准确无误,不过还不到洞开的时机,内里究竟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机缘还是未知的,而且根据魔裔那边的消息,这遗迹知道的生灵不少,而且大多是绝顶以上的强者!” “也就是说洛阳也有可能得到相关消息,不错吧?”天师蓦然眯起眼眸,念头转变,再一次望向棋盘,“这可能性很小但不是不存在,所以我们不能再继续容忍他呆在星宇中。” “所以我们要把这次的试探假戏真做,对子夜下以狠手,最好能借此将洛阳叫回来,结合以上的条件,我们能用的也只有外道宝药才能解除的奇毒。” “而且这毒最好还得是医剑一脉能够辨认的,还可以趁此栽赃嫁祸,试试仙盟的底气……” 邋遢道人轻声说着,挥手在棋盘上拂过,棋子蓦然变换,棋势异军突起,有着磅礴奋发之意,却还不能暗自满足,天外情势还摸不清,现在神教立身红尘间,每个敌人都很棘手,决不能出现丝毫过错。 天外化境就此沉寂,叶底,几个小精灵沉沉睡去,天师又看了眼棋盘,起身到池边,握着垂天钓,悄然将金灿灿的水泡钓出水面,探手接住,透过熠熠星光,窥视着永恒不变的混沌星宇。 有的人坐地不动却心游万里,有的人身行万里心灵未动。 在这段长久而单调的旅途中南诺始终在研究那枚玉简,将里面的讯息不断拆分,以不同的视角细细分析,生怕遗漏什么导致功亏一篑。 这玄兜宫远比想象中的更大,分为里外上下四层结构,充斥着禁制陷阱,寻常修者入内若踏错一步必然身死道消,洛阳不寻常,但也不能被陷阱所累,去就是为了争个机缘,慢了就输了。 所以得有一条精细而完整的线路,而且一条还是不够的,这上面的信息究竟真假还不知,所以得有几条行动路线备用,一条走不通便走另一条…… 以前听巷陌中的老人闲聊,说着认证的男人总是最帅气的,现在看来认真的女人也有别样的美,像天上月,夕阳霞,散发着该死的吸引力,看久了免不得为之沉迷,待回神时方觉行动暂缓,不由苦笑加疾剑光。 重复着,欣赏着,望山跑死马的路途终于到了尽头,那是团似火般的星云,氤氲瑰丽,内里存在着数千颗太阳的辉光,炙热而夺目。 光球就此散去,应龙传音入耳,“催动你的道韵,他们会主动来找你。” 洛阳闻声不由撇撇嘴,边唾弃老龙不靠谱边催动道韵,先是一线极光扶摇而起,紧跟着向八方肆意扩散,似是触到某种禁制,蔚蓝色光门开启,白凉提着刀,龙行虎步,看见洛阳刹那不由愣神,继而换成得意浅笑。 不还是历经千辛万苦找上门来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进来吧,那事非同小可,我们得慢慢谈,大小细节还有你的立场都要事先确认清楚,我们也有着要保护的生灵。” “头前引路。” 听着白凉的传音,洛阳对那张不爽的得意笑颜翻起白眼,跟着他步入流光,不过须臾刹那从混沌星宇到锦绣楼阁,假山碧水,满池金鳞动人。 “金麟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道友的修为进境有够快的,短短时间已到大罗境界,剑道亦是超凡脱俗,绝顶指日可待。” 白凉说着引洛阳走向湖中凉亭,随心靠在栏边,取鱼食洒落,看金鳞游动,说着客套话,隐含着别样的意味,打算施以下马威,这样真谈起条件时必然能捡到便宜。 这些都是旁门小手段,瞒不过洛阳,听着带刺的话,洛阳只是笑笑,惬意地靠向另一边的雕花亭栏,眯着眸子,笑看云天之乐,似回忆般出声喃喃,语出惊人。 “白兄可不实诚,这一点比我就差着,我这次来找白兄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和那个叫赫什么克的半龙半人的生灵打了好几回,若不是小胜一筹,还真得不到兄台讯息。” 听如此说辞白凉皱起眉头,心中回想着星宇中叫赫什么克的大人物,感觉是那位却又不该是那位,向战而生,为战可死,赫拉克很强,洛阳也不弱,怎么算占便宜的也不可能是洛阳。 要么是他在吹嘘,要么遇见的就不是赫拉克,而是个冒牌货,绝不可能是真的。 想着白凉试探出声,“道友同他交过手了?我前不久也同他战斗过,刀染朱红,百战不休。” “刀染朱红?”洛阳听闻此话剑眉轻挑,从头到脚打量白凉几眼,挪移道:“那家伙的血明明是金色的,一身鳞甲更是坚不可摧,以阁下的刀……” “我的刀怎么了,虽说不够锋锐,不及联盟中的诸多高手,但决然强过你的剑!” “哈哈哈,道友莫不是宿醉为醒,或是偶感风寒说起胡话?” 洛阳仰天轻笑,边说着边露出不屑的浅笑,继续用激将法,从第一次见面洛阳就有种碰上冤家对头的感觉,这次这种感觉更是清晰,他很强,像群山中最高的那一座,不好翻越,可只若翻越,其他的就不算什么。 “道友年少轻狂,又远来是客,这一次我可既往不咎,不过还希望道友收回……” “打不打,七尺男儿胸怀热血,怎的如此不干脆?” 洛阳出声再激,白凉闻声拍桌而起,迈步腾空扯出一声惊雷之音,适合比斗的地方再东面却偏偏向西飞,开始第一重较量,比身法速度。 “哼,怕了想跑,晚了!” 洛阳低吼一声,引得四方游人抬头仰望,在众目睽睽下指点剑光悬空而出,御剑乘风似流星划过琼霄,仅眨眼间便追上先行一步的白凉。 环游天涯海角,争向穷尽碧落黄泉,两道流光前后落在那处露天的擂台上,一个提刀昂首,一个仗剑侧身,瞬间引来无数观众,座无虚席。 “道友这逃命的手段不错,待会若是用这种速度逃走我可以饶过道友性命。” 洛阳挽了个剑花,轻轻出声,在阵法的作用下回荡斗技场中,引得连声呼啸,“哈哈哈,这小子倒是大胆,不知道刀圣万战不败的记录?” “应该不知道,看模样陌生,应该是个陌生人,大罗境界,能挡几刀?” “我看就三刀,不可能再多了。” “我看也就一刀,以方才看他是个走迅捷路线的剑修,速度都不占优势,拿什么同刀圣打?” …… 七嘴八舌的声音嘈杂在一起,洛阳听着勾起嘴角。 还真是欺生排外的地方,满场生灵竟没有一个看好他的,因此更要赢,这不仅仅是意气相争,更决定着接下来的主动被动。 失败者可没有说话的底气,到时谈论结盟必然吃亏不小,成功结盟的可能性无形压低。 572.让你看够西溯的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若以旧时洪荒为中心,溯星帝疆位于浩荡混沌星宇正西方,故此又有西溯之称,雄霸一方,自初始帝王至今历四十万五千年,底蕴悠久,尚武好战,有炊烟所在的地方必然存有斗技场,依古律,能身经百战者为将,千战不死者称王,万战不败者封圣。 四十万五千年光景,能封号为圣者数不胜数,在其中白凉公认最强。 一柄刀压得整个西溯武者抬不起头,群雄从反抗到折服,他不败不伤,不在山上,不在天上,而在天外,居高临下,俯览苍生。 可即便站得这么高却也不能俯视洛阳,他同样很高,且不说混沌外展露出冰山一角的凌厉剑道,就凭现在面对他还能从容仗剑,气定神闲就不可小觑。 “妖刀折梦轻痕,先天至宝,三尺三寸三,斩神屠妖,诛仙灭魔,无往不利。” 说话间白凉缓缓托起手中长刀,约莫三指宽窄,明如秋水,形似缺月,雕琢妖纹怪诞,刀格刀柄紫红交间,闪动着黝黑如墨的细碎光流。 “好刀。”洛阳由衷称赞,引剑横于身前,屈指轻弹,剑吟铿锵震耳,待余音散去,悠然开口,效仿着白凉的语气,“仙剑忘四,至宝剑器,三尺长短,未曾一败。” “未曾一败?”白凉眉头轻挑,跟着勾起嘴角,收刀踏步向前,眼中充斥冷光,杀气森冷,“对不起,我不会夸赞一柄将要被斩断的仙剑……” “你的传奇就此为止,今天,我叫你看够西溯的刀!” 声落闪身拖刀向前,刹那不见踪迹,斗技场上空适时浮起数尺光镜,面向四方,刻有独特雕纹,能放慢场上的动作,观众看得清清楚楚,擂台上的二人却不能得见。 紧跟着擂台四下浮起禁制,挡去外界人声鼎沸,不占天时地利人和,最公平的环境,最干净的决斗,最绝对的尊重。 洛阳从决定同白凉斗过一场就在揣测他的刀究竟多快,却不曾想真正面对时还是不由心惊,此刀迅疾远甚流星疾风,数步距离顷刻不复存在。 即便寻常修者面对这等快刀不敢退后,只会咬着牙向前,怕被随之而来的绵延不绝的刀影活活压垮,毕竟这儿不是人情场,退一步更不是海阔天空,而是粉身碎骨。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看客们都在期待着洛阳的剑,众目睽睽下,洛阳写意退后一步,引剑横空,须臾斩出三十六道叠重剑光,破碎相同数量的刀影。 白凉不由勾起嘴角,挥刀自左向右斜斜劈下,同反方向折回的仙剑狠狠撞在一处,拼个力道高低。 如巨石遥坠入湖,流影溅散引得擂台上坚不可摧的阵光连连摇晃,明灭不定。 两道人影就此变换方位,缓缓转身,同时出招,静若止水,动若惊雷,在光影的放慢下,七十二道刀光剑影同时隐去,仙剑妖刀架在一处,着力点闪耀氤氲电丝,徐散寂灭。 “雷惊电散,雪溅霜浮!” “万鼓雷殷,千旗风火!” 长啸齐齐炸响,两道黑影再度齐齐飘退,调动道韵,随心舞动兵戈,雷电交织里霜雪与风火平分秋色,洛阳凭空顿步,忘四凌空悠然悬停,须臾间,剑起如秋风初临。 另一边白凉同时动作,刀收左腋,藏锋蓄势,迎着洛阳蓦然斩出,刀剑先后发动,齐齐逢迎长空,藏剑术对拔刀术,针尖对麦芒,那一点极光夺目至极,虚空蓦然坍缩,如明镜破碎。 两道黑影同时退后,擂台上闪过阵光,吞噬战斗余波的能量运转法阵,几乎瞬间就修复破碎虚空,若是看得不专心,必然会错过这短暂的变化。 “山外青山楼外楼!” “日暮沙场飞作灰!” 又是两声低吼,一边剑光层叠如山峦,错落如楼阁,一边刀芒昏黄如日暮,飘渺如风尘,惊涛拍岸般碰在一处,大地震颤良久,没等平静又有两声低吼传来。 “屏风九叠云锦张!” “剑河风急雪片阔!” 金白两色流光异军突起,压过擂台上万种变化,待流光散尽,终于窥得胜负景象。 擂台左边洛阳单膝跪地,白衣染红晕,如映雪腊梅,枝枝凌寒;擂台右边白凉傲然而立,青衫沾朱影,似得时牡丹,朵朵怒放。 都受伤不轻,看上去应该是白凉更轻些,可率先动作得确实洛阳,起身轻挥仙剑,仅仅一步,伤势尽愈,脚步就此戛然,藏剑势起,断罪横空。 眼见素白流光斩向白凉,西溯百姓不忍错过头去,或恼怒,或不甘,各类情绪在数息后尽数变作欢呼,不为别的,洛阳这看似奠定胜势的一剑竟被白凉挡下。 “这就是刀的好处,锋刃永远不会向内!” 擂台边,抱着刀得修者得意出声,仿佛挡下这一剑得不是白凉而是他,另一个提着剑得修者默不作声,看看那白衣剑仙,有心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 剑很快,精准无瑕,可还是被挡下了…… 正此时悬而不动的剑蓦然刺下,虽然被白凉躲过,抽带旋抹时却在刀圣肩头带起一抹微红。 “这就是剑,律己对敌,言行如一。” 剑修轻声开口,声落同时洛阳踏步避过白凉的刀锋,剑随身动,步到剑到,直向白凉胸口,手下留情三分,按本来剑招,旋身云剑先划双目,之后才是这一刺。 白凉不满的冷哼出声,踏步举刀,挟着无前威势,一刀劈在忘四上,将洛阳逼退数步有余。 “你在让我?入乡随俗,请你尊重此间规矩,我可以死在你的剑下,却不能在你的剑下苟活!” “我这道韵……算了,小心了。” 洛阳本想解释,想了想选择尊重这儿的规矩,踱步引剑,倾尽全力一刺,至简极速,似乎七月流火,闪瞬即逝。 “来的好,这才像个样子!” 白凉再度举起刀,不理会洛阳的剑锋,竭力斩下,一纵一横,两道流光同时腾起落下,相继孕生的极光再度充斥光镜。 众人齐齐起身,期待中氤氲散尽,洛阳同白凉都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一个剑伤贯穿,一个刀伤刻骨,看上去还是平分秋色。 “好,很精彩的一场比斗,你们两个人都天之骄子,都肩负着人族的未来,今天就到这儿吧,往后的时间还很长。” 苍老的声音在云上传来,须发皆白却身形魁梧的青衫老者在九霄之上一闪而逝,待话音落下,百姓的齐呼声响起,“武圣,武圣……” 洛阳挣扎着起身,瞥了眼强忍着不露出痛苦神色的对手,传音道:“你真不疼还是假不疼,是不是……” “闭嘴,老子是硬汉,能忍得住,这点小痛算什么,像你一样呲牙咧嘴,丢不起那个人!” 白凉气鼓鼓的回道,若不是方才劝言在先,必然还要拔刀再战,不服气的很,从学成下山闯荡红尘人世何曾受过这么重的伤? “忍得住?” 洛阳剑眉轻挑,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念动催动那些残留的道韵爆发,白凉身上那些本来愈合的剑伤蓦然腾起血色,痛得少年身形一踉跄,闷哼一声,涨红面色,恨得咬牙切齿。 “过来吧说说正事吧,时候不早了,要开宴会得趁早准备,同四季阴晴相同,美食不能被辜负。” 武圣再度出声,空间变换,一念间从擂台到湖畔,碧湖止水倒映云空沉寂,茵茵翠草藏敛百花芳香,暖暖的微风徐过,白凉怪叫着将自己丢尽软绵绵的草间,眯着眼睛,开始磨灭道韵。 洛阳静默着盘膝坐下,边催动混元法边开口,“前辈,我们那里的情况比较特殊……” 话未言尽武圣抬起手,笑呵呵的说道:“你们那方世界的详情我大致清楚,所以老头子得问你一句,要结盟是代表你所在得宗门还是代表整个天地?” 洛阳眉头紧蹙,微微思量内里的不同,反复斟酌,散出些许苍天之力,道:“我想我可以代表整个天地。” 武圣敏锐感知到那抹一闪而逝的玄妙力量,点点头,同时散出一丝苍天之力,笑呵呵道:“我们其实差不多,如此一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是我的玉符,只若有危急情况,以此联系我。” 说着一枚九龙玉饰悬在洛阳身前,洛阳笑着点点头,没有伸手接触,直接取紫玉宝匣将其收入其中,“前辈若有所需尽管开口,虽势微力薄,必竭尽全力。” “哈哈哈,好一个虽势微力薄,必竭尽全力,好好休养吧,我去叫人准备宴席。” 武圣说着起身,转身时眼底闪过一抹贪婪,感知着白凉身上消失殆尽的道韵不由眉头紧蹙,跟着瞥了眼洛阳,暗自冷笑。 不接玉符确实够谨慎,可哪又如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者说这枚果子还没到成熟时,还得再养养,等完全继承苍天之力,想跑也跑不了! 人间月升,蝶紫沫与李浅墨手牵手走在山路上,各有所思,一个在构思回信内容和买来的美食,一个在揣测所谓的七宝乐盒内究竟有什么手段…… 573.月色昏沉雨雪将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晚来风疾,云起无声,璀璨星辰被隐去大半,月色也变得昏沉,似有雨雪将近。 那些美食都是李浅墨在街头酒馆亲挑细选来的,可吃起来却没印象中的那般美味,感觉像是缺了什么佐料,或偏咸,或偏酸,总是不合心意,更有几时险些咬了舌头,惊险之余不长记性,心思全在咬文嚼字上。 他就是个呆头鹅,得好好给他回信,可以含蓄却不能太含蓄,相隔甚远,若生出误会恐怕会给别人可乘之机,谁知道昆仑山上草木正邪,谁又坚定同性总是相斥? 都是剑仙,闻鸡起舞,月升不息,日夜相伴,总免不得生出情愫,想到这李浅墨又险些咬到舌头,一个恍惚,抬头对大快朵颐的好姐妹偷偷傻笑,转而再度沉入思绪。 虽是如此却也要矜持情怀,该说的要点到为止,另外对他行为加以暂时的肯定与支持,这笔帐先记着,婚后再算,对了,还得有足够的吸引力,给他个盼头用以抵抗诱惑。 想着想着碗中精米已尽,李浅墨腹稿在胸,放下碗筷迈步到书案前,瞥了眼一口酒一口肉,不时吃上两口蒜的豪爽女侠,偷偷惬笑,提笔弄墨,将心底无形思绪勾勒成形。 待明月从柳梢到屋檐,蝶紫沫将碗筷收入食盒,以灵力泯灭,瞧瞧剩下的凤爪与猪手,瞥了眼李浅墨,无声藏入须弥戒,接下来不出意外是要被关起来的,又黑又冷,这些到时都能用的上。 准备好一切,蝶紫沫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到李浅墨附近,蓦然出声,“写好了没,给我看看!” “不要!”那少女霞飞双颊,艳过山间桃花,看看似笑非笑的好友,蓦然回神,低眉颔首,似撒娇般,“我的侠女姐姐您就别逗我了,明晚再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说话间还将书信紧紧抱在怀中,蝶紫沫没有动用神识观瞧,眯着眼,弯下腰,蓦然亲近少女娇颜,直视着那双秋水明眸,“一顿不够吧?” “哎呀呀,你起来,几顿都可以,现在我们去给小师叔送礼物吧。” 生在院中的闺秀何曾见过如此阵仗,不由羞意更甚,拙略的偏开话引,拉着蝶紫沫飞奔向山路,一路小跑惊醒虫蛙无数。 山路崎岖漫远终有尽头,随着望见那片修竹,李浅墨再度停下脚步,细细取舍,硬着头皮上前,向着夜色间的小屋轻声唤道:“小师叔,小师叔,您休息了吗?” “浅墨啊,进来吧,此时夜色正好,久看不厌。” 屋中传来轻语,跟着升起灯火,闭门敞开,藉着昏黄光晕,老少二人正相对盘坐,料想应该在下盲棋。 “见过大先生,小师叔。” 蝶紫沫与李浅墨躬身齐礼,罢了起身进屋,本就不算太大的屋舍就此显得拥挤,李浅墨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大先生,心知今晚试探小师叔心思之事已然夭折,只能恭敬的取出书信与礼盒,道:“这是回信,这是我俩在街头看见的有趣玩物,送于小师叔,一番心意,请务必收下。” 子夜点点头,刚要接过书信有青竹落在手背上,没人看到大先生的动作,蝶紫沫也不例外。 “不知礼,无以立!” 大先生开口出声,好似洪钟震耳欲聋,李浅墨面色一紧,显然误会了什么,正要开口,听旁边有话音响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弟子记下了。” 听闻此话李浅墨不由羞意更甚,低下头,听大先生再度开口,“鸿雁传书,纸短情深,他的路不好走,你的路也是,若看不到相同的风景,即便有高头大马,嫁衣红霞,最后也只是劳燕分飞,难成佳话。” “弟子谨记教诲,必苦心求学,来过走过,此生不负。” “好,下去吧,三遍求学经意,明天这时交给我。” 大先生说着拜拜手,待李浅墨回神时已然归回宿舍,瞥了眼面色不悦的好友,不由嘻笑出声,“梦舒,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明天你得给我弄坛更好的酒。” “不可以的,娘亲说女孩子不能喝太多酒,会长小胡子,到时候就不好嫁人了……” “这是你娘说的还是你那心上人说的?” “当然是娘亲说的,娘亲还说了,姑娘家要温婉……” 听到这儿大先生收回心思,瞥了眼那小匣子,目送鹰隼展翅飞远,道:“按情理说这个应该是一步试探的棋,要么是看你有没有学过混元法,要么是看来你是不是洛阳。”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将计就计,打算直接取你性命,你打算怎么做?” 闻声子夜浅浅一笑,探手拿起礼盒,道:“当然是迎难而上,今时不同往日,偌大的昆仑可不能叫小师叔一个人撑着。” 说话间那礼盒已然落到大先生手中,浩然劲气腾起,压住白楚离动作,缓缓开启点缀星辰的紫韵音盒,悠扬的曲调响起,久久听闻不由头昏脑胀,不经意间两根牛毫针弹起,精准没入大先生体内。 红润的面色上瞬间攀附无数黑紫色丝线,元神为灭,肉身却传来刺鼻的腐臭味道! “他们应该在混沌中有所落子,这是调虎离山,送我去昆仑山,这毒也只有晴柔丫头可以解,对于她们两个,先关起来,三天后再放出来。” 大先生传音交代一声,言罢放开对白楚离的控制,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跟着书院中腾起火光闪耀,仕女屋的门蓦然破开,正在奋笔疾书的两女抬起头,未等出声询问,那面若冰霜的师姐出声喝道:“搜,不放过丝毫角落。” 言罢望向李浅墨,看了许久转而望向蝶紫沫,冷声道:“那个乐盒是你们两个谁买的?” “我买的,跟梦舒没有关系。” 李浅墨硬着头皮,多少猜想到什么,将所有责任尽数揽在身上,在她认知中,此事本就因她而起,柳梦舒只是被牵连者,相知相识一场,有福同享就够了,有难不必同当。 “是我买的,跟她……” 紧跟着蝶紫沫也出口言语,话为说尽,那宫裙师姐冷哼出声,“都拿下关入负荆阁!” 两个黑纱遮面的修者踏步上前,翻手举起明镜将两女分别收入镜中,转身出屋。 好一番翻箱倒柜后别无所获,宫裙师姐转身出屋,留下一众仕女面面相觑,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随着旭日初升,热闹的宴会到了尾声,洛阳看看抱着酒坛满面不服气的白凉,笑着起身,没见到武圣踪影,随心一拜,“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就此拜别。” “一路顺风,闲来无事可以多过来走动,天长地久久不过情谊绵延。” “哈哈哈,必然少不了过来叨唠前辈。” 洛阳轻笑着说道,言罢对白凉一笑,转而遁入混沌,嘴角瞬间落下,眯着眼眸,取出那方玉盒随手封在虚空间,紧握着拳头,眯眼望向玄兜宫方向。 就在感知到另外的天道刹那,洛阳心底生出一种渴望,吞噬以变得更强,相同的武圣也必然会有如此感知。 破碎的拼凑合一便是完整的,那可是完整的囊括所有混沌的天道,呼风唤雨,一念星辰陨灭,如此力量没人能拒绝,武圣也不例外,虽有圣名却不负圣意…… “看来这趟玄兜宫之行是重中之重,你说天师会不会知道那儿的讯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听着南诺的心语,洛阳幽幽开口,说话间剑符腾出须弥戒,闪耀着赤红如血的辉耀,叫一人一魔同时绷紧心弦。 若非是昆仑山遇上紧急事态绝不会催动绯红色剑令,洛阳握紧颤抖的手掌,试探着伸出手,将神识落向剑符,很怕,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大先生中毒身危,速归!” 洛阳闻声皱紧剑眉,眼底闪过森罗杀机,南诺也缓缓闭上明眸,想感知联系四极都天旗,奈何所距甚远,鞭长莫及。 正急切时一抹紫韵在虚空间展开,透着亲近温暖之意,洛阳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有传音飘然入耳,“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有,您来的正是时候。” 听着子璇的传音,洛阳压下杀机,轻轻回道,声落天地变幻,熟悉的山水草木近在咫尺。 “这是药方,先去外道求药,刻不容缓。” 不等进山,雪晴柔的传音悄然飘起,洛阳皱紧剑眉,转而御剑飞向外道,折叠虚空,片刻间临近两界山。 天师悠然摆弄吊钩,不理会镜湖上泛起的重重涟漪,随心意调兵遣将,跟着更是亲自横渡虚空落向两界山,既然决定瞒天过海就要做得绝对。 必须叫洛阳相信这是针对大先生与书院的袭杀而不是调虎离山,这个时候如果能不叫他猜想到玄兜宫的事最好就别叫他猜想到,能拖一时,作得准备就多一分,有心算无心,争夺那机缘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一分。 心中藏有万千考量却面不改色,直视着剑光缓缓悬停,天师探手握住双尺,正要出声有四道剑光扶摇而起,分别落在东西南北四方,尽展神威。 诛仙独断日月辉,戮仙所过神魔亡,绝仙变化无穷妙,陷仙四处惹红芒。 “洛阳,大先生的毒最多还能撑半天,你的时间可不多,就算过得了我这关,那边就一定给你药吗?” 得见四剑展现如此威能,天师低吼出声,挥动双尺敕令群雄发动攻击,还在犹豫的事就此下定决心,今天就是要拦住他,叫大先生死无葬身之地! “天师,你拦不住我,不信你可以试试!” 洛阳低吼着,借此宣泄心中怒火,刹那掠过长空,面对千军万马,一往无前! 574.我要苍天的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都散开,不要正面交锋,想办法缠住他,此事功成,参与者皆有赫赫战功!” 天师传音众邪修,说着飞身而起,探手招引来一书一笔,盯着洛阳,在空白书页上舞墨如龙腾蛇游。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提笔间,那排毫厘小字化为璀璨流光,天地间蓦然升起玄之又玄的道韵波动,同风云齐过,不论是变化万千的诛仙四剑还是洛阳的三分开天道韵尽数折损大半威能,反过来,众邪修体外却腾起金黄色光盾,给人以稳如山岳之感。 “好厉害的至宝,待会与他交战时务必多加小心,实在不行用御仪历对付它,空间为尊,时间为王,我就不信还打不过一本破书!” 说话时南诺正紧蹙的秀眉,杏眼圆睁,握着拳头,气鼓鼓的模样很可爱,叫洛阳的剑慢了一分,尽管如此,那个被锁定的邪修依旧没能避过三尺寒霜,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虽然被折损转换半数威能,可这剑他们依旧挡不下! 确信这一点洛阳双眸微动,身形闪烁间冲入邪修中,默默催动夜隐术,丝丝缕缕黑纱聚散间变作邪修模样,配合着南诺通过森罗法模拟出的气机,完美无缺。 诛仙四剑也跟着隐去身形,天师捏着笔,环顾长空辨不出真假好坏,只能叹一声提笔再写,“皓日高悬明如镜,明察秋毫辨忠邪!” 提笔,流萤辉光当空凝聚,渐变作车轮大小的明镜,风云间静立的黑影逐一倒映其中,轮到洛阳时,那些久藏心底的杀意疯狂尽数腾起,在镜中显示出一张极其丑恶的面容。 “就是他,给我杀!” 天师冷声敕令,洛阳没有急着出手,反而高声呼喊,“冤枉啊,冤枉啊……” 声嘶力竭,常人闻之欲泣,可那些高高扬起的流光却不慢分毫,背后的心思并不难猜,总体的奖励是有数的,多死一个就能多得一分,多得一分说不定就能多走一步,怎么算都是值的! 乱刀斩下腾起浓郁黑雾,洛阳哀嚎着坠下虚空,天师又看了眼明镜上的情景,不由得怀疑,正此时黑雾中突起流光,铿锵剑吟似惊雷乍起,三丈寒光似疾电腾空,法阵应声破碎,须臾间白衣剑仙已入外道深处,不见踪影。 “哼,算你走运,不过进去容易出来难,明年的今日就是大先生的忌日,我要收他,苍天也留不下!” 天师低吼着催动垂天钓,宝材罗列堆叠成山,一众邪修分批次落座虚空云间,眼观鼻,鼻观心,催动炎炎道火,炼化、篆刻、组装,渐渐有了传送门形体。 洛阳不知天师的丧心病狂,御剑直入外道,苍天之力蓦然散了几分,四下幽影也叫他有种难言的压抑感,同书院的桃花一样,他很不喜欢。 默念太上清净经,紧守灵台方寸,慧剑高悬长鸣,近乎越过重重戈壁,终于再度同那个熟悉的身影相逢,不同之前,洛阳现在的心情更是复杂,有很多话想同她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没看见大道观止,这么多年的固执,如果他说了,她会信吗,凭她对苍天的憎恶,大抵是不会相信的吧,她需要救赎,或许不仅是她,这儿的所有生灵都需要救赎。 就在洛阳难抑思绪起伏时少女开口出声,很冷,隐藏其中的怒火更是清晰可闻,“这次你们来作什么?” “求药,我要去救我的老师,也是娘亲的老师,他中毒……” “不必再说了,他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在你选择它的同时也坚定的背弃我们,现在我们是仇敌,苍天,外道与你只有无穷尽的战争!” 少女冷声打断洛阳的话,探手握持长鞭,蓦然甩向洛阳,死死缠住他的脖颈,用力扯紧,催动道韵压下,以无穷尽的死意破灭着洛阳的生机。 “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还手,你这个叛徒,你以为这样就能叫我心软,不可能!” 传音是颤抖着,即便是独自面对无尽幽暗磨砺出的心灵都不能抵御那等刺痛,分明是亲人,怎么就选择了灭族之敌?一家人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所托非人,李家的荣誉,龙城的荣誉,一切的一切都成了笑柄,都成了笑话! “姐姐,李家泯灭的根源是神裔,是阴爻神,不是苍天,比起毁灭,守护这片生我养我的天地才是李家的选择!” 洛阳传音回道,声落瞬间被高高甩起,戈壁碎石瞬息变得遥远,片刻时间每块碎石都变得清晰,或许是心太痛,身躯上的苦痛变得无足轻重。 “你竟然信了他的花言……” “我看了大道观止,从头到尾,是老祖选择神裔帮扶李家崛起,也是老祖催动法咒召唤阴爻神!” “所以他就为了六界毁灭李家,凭什么,为什么?” “没有凭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这不是我的选择,而是他的选择。” 洛阳周身蓦然腾起金光,浓稠的黑雾就此隐去,看见那双淡漠眼神的瞬间,少女变得更歇斯底里,丢开手中的长鞭,握着刀,重重刺向洛阳。 这一刻他不再是弟弟,而是苍天,那个叫她家破人亡,终生不得安稳的苍天。 苍天没有躲,任由刀锋透体也要将凝结着金光的剑指点在少女眉心,这是欠他的情,也是答应他的事。 在因果规则的束缚下这剑指根本躲不开,少女心知如此便没有躲,狞笑着再取出一柄刀,刺下拔出,拔出刺下…… 洛阳无法自控地退后一步,少女眼中却有着久违的平静,她看到了那时的光景,也听到了父亲同苍天的对话,那般铿锵有力,这不是舍己为人,只是犯了错误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结局不好,叫人喜欢却难以信服,即便弟弟信了,她洛舒还是不信! 既然决定不信为什么眼中还要酝酿晶莹,心好痛,好想哭。 不能哭,它就在近前,就是他毁了李家,这都是它的诡计,不能示弱,不能示弱…… 如是的念头好像疯长的野草,平静再度被疯狂取缔,紧跟着便是恼怒与杀机,抬脚,就像踢碍眼顽石那般踢向洛阳,凶狠的叫人心痛。 洛阳还是没有躲,被踢飞后挣扎着爬起,再被踢飞…… 如是许久,洛舒终于平静下来,盯着遥远的两界山许久,唤来一团黑雾丢给洛阳,没了疯狂,没了恼怒,平静而低沉的叫人恐惧。 “滚吧,以后不要再来外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皓日,要学会爱惜羽毛,这只有肮脏,不适合你。” 洛阳接住药材,踉踉跄跄站直笑了笑,回道:“有思念所在的地方才是归处,若您在这儿,这就是我的家!” 言罢转身向两界山走去,脚步坚定而缓慢,佝偻的身躯缓缓挺直,这确实不容易,但往后得多过来几趟,探索神秘,给她们以救赎! “小贼,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我第二喜欢的。” 南诺轻轻出声,边说边催动符箓向魔界求援,昆仑舍得将小贼丢在外面独受风吹雨打她可舍不得,不过是打群架而已,魔界又不是没有那个条件。 “那你第一喜欢的是什么?” 洛阳明知故问,没等许久,听魔女说道:“我爱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蕴含着莫名的力量,洛阳感觉有团火在心底燃烧,深吸口气,踏步遁出两界山,看着漫天邪修与混沌异族缓缓举起剑刃。 文人墨客宣泄情感总是选择寄情山水,在微醺酒后,提笔挥毫,书写惊世绝句,洛阳算半个文人,不爱握笔,更喜欢持剑,面对这群“拦路虎”尽情宣泄那些藏起来不能说的心事。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在混沌求援未果的不得志,惊闻老师噩耗的恼怒震惊,逢迎至亲难已团圆的抑郁…… 七情六欲尽数囊括在剑光里,剑斩肉身,情斩心魂,随着狂风即起,朵朵青莲当空怒放,漫天剑光,一人一剑独斗十方群雄! 外道中,洛舒遥遥注视着发生的一切,两者近在咫尺却不能伸以援手,只能这样看着,这是规则的一部分,也是外道所有生灵存在的大前提,她是姐姐,也是王…… “它在欺骗你,也在欺骗他,天地能够掌握此间世界的无尽变化,不过是修改时光记录的事实,轻而易举!” “你看到、听到的同洛阳在大道观止中看到听到的一样,都是假的,都是被修改过的,它在玩弄你们,就像那双牵动傀儡的手!” 传音从天上而来,清晰回荡在洛舒耳畔,少女握紧拳头,没等出声那神秘的存在继续开口,“相信我,我是不会骗你的,因为我和你的境遇相同,它对你们作得,也对我作过!” “你想怎么样,同我说这些该不是为了找个听故事的人吧?” “当然不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它是你们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所以我和你可以成为朋友,我甚至可以帮助你随心所欲离开外道……” “你要什么?” “很简单,我要苍天的命,等我们将它从洛阳体内分离出来,你要把它交给我处置。” 575.他们的命我背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喋喋不休的声调回荡在耳畔,蕴含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洛舒轻轻听着,周围的轻薄黑雾就像晨曦下的山雾,贪恋着,徘徊着,不愿离去。 如此沉默许久,久到两界山前的漫天青莲尽数凋谢,洛舒倔强地转过身,边向更深邃的幽暗中走去边轻声问道:“你要苍天作什么,杀死它还是成为它?” 这很重要,不论做什么都要知道为什么这么去做。 那些准备,那些谋划都是为了彻底杀死苍天而不是换一个苍天,那等无情存在最好的归宿就是寂灭,永恒消湮,该向这外道外围一般,永恒不见天日! “当然是杀死它,我要杀死每一个苍天,包括但不限于这一个。” “当然,如果你与我志同道合,我不介意让你捅他一刀,不过,不能是最后一刀,我必须确保它不能卷土重来,不仅是为了自己。” 没叫洛舒等太久,传音再度幽幽响起,没有慷慨激昂,没有义愤填膺,有的只是平静,似是久经沧桑,见够生死轮回,所谓抹杀苍天也成为很寻常的事,就像凡人吃饭饮水般。 风沙将浅浅的脚印抹去,洛舒久久没有继续向前,握着拳头,闭着眼眸,沉吟许久,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关于最后一点需要做些小小的修改。” “怎么修改,我们一起给他最后一击?” “那可再好不过了,信任都是从无到有的,希望这个美好的开始不会有个丑陋的结局。” 说着洛舒继续向前,那神秘的生灵也沉默下来,远空激荡流光折落,没等深入这片幽暗被尽数吞噬。 不同别处,这儿是绝望之地,见不得光。 两界山上平静刹那,血红色电光划过长空,雷声大作,震耳欲聋,片刻后被铿锵剑吟取缔,那九色光晕压制的剑锋逆势腾飞,随着素白色光圈散开,一剑天翻地覆。 凶神恶煞的生灵退散四方,握着各式兵戈,指引至宝,审视着白衣剑仙,凝视九尺道境无漏,刀兵难犯,万法不侵。 都知道洛阳的剑厉害,但谁知道竟是这般厉害,他的剑道好像没有被封锁,从凡尘而来,过山间历百态直向琼霄,不愿在山巅俯视苍生,那儿太低了。 混沌生灵,六界绝顶,所有真切感知过洛阳道韵的都无比确信,他的路没有被封禁! 不患寡而患不均,由此无名火起,须发皆白的老道口中念念有词,一手环抱浮尘,一手变换印决无穷,眉心腾起流光九尺,其中浮现九色短刀,明如皎月,冰若冰霜。 “诸位道友切莫上前,此宝凶戾不辨敌我,若不听劝告有个三长两短莫说我凡双子不义!” 老道冷声开口,说着催动那巴掌长短的短刀,除了天师没有一个修者真切看见刀光所向,只瞧见明光当空闪耀,短刀已然不见踪影,只能移目洛阳,不管何等攻杀手段,落点总不会出错。 众目具瞻下,洛阳抬头瞥了眼左前方的虚空缝隙,飞刀穿行其间,看不出跟脚,想不到来历,便试探着递出听雷一剑,细碎电弧压着风雷之音,似波涛汹涌向前,堆叠拥挤,却没能挡住飞刀一瞬。 见此情势洛阳剑眉轻挑,收剑退后十步,方才稳住身形刀光透入道境三分,凌空悬停,不安分的嗡鸣着。 审时度势,凡双子得意大笑,捏住的手印再度变化,连续放出九柄同等质地的飞刀,仿佛看见贼子折剑景象,不由意气风发,大笑道:“诸位,且看我破此剑域!” 声落九柄飞刀已然隐遁虚空,十星一线,辉光重叠为素白色,随着凡双子手掌翻转蓦然旋动,似钻头般向前,顷刻间临近洛阳身前三尺。 洛阳将忘四横在身前,紧蹙剑眉,丹凤眼半睁半闭藏敛凌厉锋耀,沉默着,直面来势汹汹的十柄飞刀,看上去紧迫而急促。 这一切落在天师眼底,老头怡然浅笑,挥手间唤来书笔,念动书页翻开,提笔,凝道韵于笔锋,再写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流萤小字金光熠熠,洛阳的九尺剑域蓦然变作四尺五,凭空消失的化作至高伟力尽数加之在连成一线的飞刀上,势力平添三分,看上去有些势不可挡之意。 注视着战场变化,余下的大小修者变得跃跃欲试,眯着眼,至宝蓄势待发,握紧刀,身如强弓满月。 嗡! 随着如是的尖锐声调响起,众人真切听到一声破碎声,无需敕令齐齐落下至宝、符箓,天师更是指引从未出现过的雕龙铜印落下,嘴角带着如沐春风的和煦笑意,眼底却是三九冬风般的冷冽肃杀。 “开!” 声调迥异的战吼声被长啸压下,风云突变,一线剑光薄如蝉翼,从无到有片刻掠过长空,数千道宝光倒飞而起,散若花火,不够坚韧的难以承受道韵挤压,流云四下,破碎声不绝于耳。 洛阳注视着天师接住铜印,瞬影步动,忘四当空微停,跟着藏剑意起,携着三分开天道韵重重斩下,在大势上看天师不能死,可他该死! “乾元无量,万劫不坠!” 迎着剑光天师奋笔疾书,字符化作流光护体,能斩杀绝顶的一剑竟没能斩碎着毫厘微光。 洛阳瞥了眼背后情景,万千至宝同起,明耀宝光堆叠如浪,携势拍下,视山峦如沙丘,坚城似朽木,威如天塌。 即便如此洛阳还是没有退,以那层毫厘流光为藏锋之鞘,起剑再斩低吼出声:“给我破!” 宝光音声破碎,天师如断线风筝般栽落云宵,瞬影步动,浩浩荡荡的宝光就此落空,很快,奈何仙剑更快。 “给我拦住他,拦住他!” 天师有气无力的传音响起,七十二道流光同时追向洛阳,剑过山河万里,小看雄关漫漫,临近楚地,紧追不舍的七十二位绝顶好似听闻敕令蓦然停顿,各自招引劫云压向城镇,电闪雷鸣,顷刻危城。 “洛阳,大先生的命是命,楚国百姓的命是不是命,你再不停下,一息三刻,毁城灭国!” 天师的传音遥遥惊起,压过雷声回荡街巷,有的人跪下祈求苍天,有的人拔刀怒骂出声,本就沉重的城门上流光闪耀,重愈泰山,十数青壮军士都无法撼动分毫。 非是人祸而天灾,渐渐的,渐渐的饱含希望的眸光移向远空,凝视着剑光上的飞仙,祈求声久久不绝。 “洛阳,一人救一国,大先生可以封圣,哈哈哈哈……” 天师的笑声更是歇斯底里,洛阳紧握着拳头,凝视着楚地,缓缓松开忘四,抬起那双被青竹抽打过的手掌,似乎回到昨日。 “很好,这些你不能忘,如果到死了的那天都没用上便找个人传下去……” 这句话再度于耳畔响起,同时而来的还有齐老头折剑身陨时的浅笑音容。 洛阳蓦然抬起头,怒目圆睁,猛地握住忘四,凝视着七十二贼人,一字一顿,“这楚地所有人的命我替老师背了,你们尽管动手,血债血偿!” 言罢望向城中百姓,听着那些骂声,笑得轻松,这不符合昆仑的道理,更不符合书院的道理,却符合洛阳自己的心意,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这个选择都不曾后悔。 言罢洛阳御剑继续向前,天师握紧拳头有缓缓松开,凝视着剑光隐入昆仑,冷声道:“杀,寸草不生!” 声落惊雷卷下,同时间风起青萍微末,无尽剑吟压过雷音,花草叶木,山河沙石,正好的斜阳微风,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十方存在的一切的一切尽数化作剑光扶摇而起,纵横各九道璀璨剑河封锁虚空,逼得七十二绝顶一退再退。 自身难保,毁城灭国也就成了笑话。 “清虚老道,你出关的很是时候!” 天师沉下面色,注视着远空云雾间若隐若现的身形,穷尽目力,看见面色红润的面颊,仙风道骨,两袖清风,如山岳巍峨,似大海无量。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此罢手,可好?” 变作老年模样的清虚老道悠然出声,说着放出些许道韵,混元不定,如清风无害却可断日月山川。 天师拂袖冷哼,带着七十二绝顶隐入长空,紧跟着漫天剑河隐去,楚地重归风云平淡,琼霄峰上,若水缓缓收回手掌,面色苍白的戊辰松了口气,牵强一笑,“过关了,可惜瞒不了太久,之后的事麻烦了……” “不麻烦,实话实说就好,而且今时不同往日,剑之绝顶昆仑山又不是只有一个,师弟不去寻他们就烧高香吧,我倒是好奇,那个胆子这么大敢找上门来。” 另一边,李钦月笑着收拾棋子,说话间抬头望向溯宁宫方向,仅片刻后三尺白光掠过九天向南而去,挟着森罗杀机乘风向远。 如此做派去那儿自不必多说,天师也好,那七十二尊绝顶也罢,好日子都到头了。 想着李钦月惬意地招来三杯热茶悬在空中,见两位前辈出神也不拘泥虚礼,接过一杯,微微吸气,如嗅春色,细细轻品,恍见夏花。 待剑光彻底不见踪影,戊辰摇头苦笑着,对那位仙逝的剑仙赞不绝口,“两年啊,过去弹指一瞬的光景,就长大成人了,小师叔就是小师叔,这看人的眼力,绝了!” 闻声若水老道捋顺胸前长须,神游昆仑山,笑秋景美绝。 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 剑本凡铁,不磨何以为仙? 几个万年笑谈而过,昆仑还在这儿,这班剑仙也还在这儿,即便再有无数个万年,只若有风雨,昆仑还是昆仑! 576.你站的太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四下是不可测的幽暗,不时传来数声凄厉的哀嚎,若深深呼吸,能嗅见夹杂血腥的焦臭味,悉悉索索的虫爬声蓦然响起,装点了本就叫人心惊肉跳的幽暗。 自“东窗事发”李浅墨就被关在这儿,没有饮水,没有饭菜,没有光明,时间随即变得漫长,能敌过困倦与饥饿的惊恐也被无限制放大,像是一株满是倒刺的荆棘,贪婪而肆意地生长,将姑娘家的柔弱心灵戳得千疮百孔。 恍惚间右侧方传来脚步声,很轻,由远及近,惊恐瞬间占据心灵,李浅墨免不得胡思乱想,先后退了几步,缩在角落的最深处。 那扇紧闭的门户应声开启,本来期许的辉光变得异常刺眼,李浅墨没有错开头,强忍着不适集中目力,想看清光辉中的是不是那个日夜期盼的人。 最终还是失望了,来的是抓捕她的师姐,面色清冷似九月飞霜,双手自然垂落,还是旧时打扮,宫裙白靴,面对她就像直视盖顶阴云,稀松平常的呼吸成了难事。 “我这个人不喜欢废话,更不喜欢重复,接下来的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好。” “这儿是书院中囚牢,严格上说比之人间的寻常囚牢相差不多,很不舒适,抓你到这儿的原因你知道吗?” 李浅墨就像听先生讲课那般认真,回答问题时却有些犹豫,再三思量,试探道:“我们买来的那个乐盒有问题?” 冷面师姐点点头,迈步走进,缓缓蹲下,伸出冰凉的手掌轻轻搭在李浅墨脖颈,“这是你的猜测还是你一早就知道?” 说着见李浅墨要开口蓦然收紧手掌,冷声道:“别急着回答,你的同伴都说了,有些东西不是拒不承认就能解决的。” “什么是真相,真相就是不论你怎么掩饰胡诌它都是本来模样,有的话不到书院你也知道,比如……祸从口出。” 这两句话少女说的很慢,尤其是最后的停顿,直至李浅墨面色涨红至极方才松开手掌,笑眯眯的,将“笑里藏刀”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没什么值得拒不承认的,那个乐盒是我在星宝楼买的,在伙计的演示下听了好几遍才选中,之后一直礼盒中未曾动过……” “闭嘴,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你们没有关系?” “呵,我们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有本事你去找那个背后下黑手的人啊,你没有本事,所以只会在这儿欺软怕硬!” 感知着脖颈上的手掌再度收紧,恐惧吞噬李浅墨的所有理智,变得歇斯底里,低吼着,却发现那少女缓缓起身出门去,虚空间浮起一面冰蓝色明镜,倒映光景,剑仙乘风御剑,眉眼间有说不出的凌厉。 “人贵有自知之明,在什么位置做什么样的事,我的任务就是折磨你们,审问你们,要么给你们定罪,要么还你们清白,至于追杀幕后黑手,我势单力薄,但书院不是。” 冷面师姐的声音在门口传来,说着踱步走远,那扇通向自由的门没有再锁死,辉光洒下,驱赶幽暗,暖洋洋的一大片。 幽暗不再可怕,李浅墨也不急着离开,镜中的人没见过却三番五次听说过。他叫洛阳,昆仑小师叔,剑之绝顶,同齐天剑仙一样,剑道上的传奇。 听凶巴巴师姐的话音他这是去报仇了,以牙还牙,血债血偿确实是他的作风,反正没关门,什么时候出去都可以,看看究竟是谁如此狠毒心肠远比出去更重要。 镜中浮云似海,万里河山顷刻飞逝而过,洛阳踏着三尺剑光,手中有着玉简,感知着船老大传递的消息,蓦然调转剑光折向北方。 罪魁祸首是天师,这是主菜,在吃主菜前免不得要来点鲜汤小味,制毒的,炼制乐盒的,暗地里调包的,出谋划策的,先拿他们开刀,之后是那七十二个不知深浅的老杂毛…… 思绪变幻间洛阳连续横渡虚空,最终在坐落在青山间的小城外停下剑光,居高临下,审视着城中百姓,吐气开声,似车马急驰过道,轮毂声响,震耳欲聋。 “青狼,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下去请你出来,又或者我灭了这城,叫百数凡人与你陪葬也是不错。” 李浅墨细细考量着洛阳的话,渐渐想出些许门道。先声夺人,声东击西,这般说辞就是说明他对于城中百姓的轻视。一句话蕴含诸多智计,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绝非偶然。 “冕下当面,请允许我陈述内情,请允许我陈述内情。” 未几城中响起回音,山间鸟惊,镜中光景随之变换,鼻青脸肿的小老头在两个俊俏妇人的扶持下站在院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上去叫人心生同情。 “前些日子,他们以我一家老小为要挟逼我制毒,念及大先生仁义我不愿遵从,两个儿子就此惨死歹人刀下。” “怒火攻心之余我打算与其鱼死网破,奈何他们又以赵国为胁,我……” 小老头声泪俱下,李浅墨不由皱起秀眉,有些同情他,世上不存双全法,换作是谁面对这选择也是两难,正此时镜中再传来话音,“制毒功成后我便打算以死赔罪,可我这一家老小……” “现冕下问罪,请务必放过满城百姓,小老儿我任凭处置!” 说着老头哭了起来,两个身着孝衣的俊俏和院子里的孩子们跟着跪成一片,连声哭嚎着,李浅墨不由攥紧拳头,放松不久的心再度揪紧。 她很怕,怕洛阳一剑斩下,怕方才的猜想是假的,那说辞不是计谋而是洛阳的真心话,更怕他有朝一日也变得这样,居高临下,不近人间烟火,善恶杀生全凭喜好。 “还真是白月光,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眼睛都会骗人更何况是耳朵。” 冷面师姐不知何时归来,手中提着食盒,缓缓打开,香气扑鼻,引得好一阵腹部鸣。 “他说的是假的?”李浅墨不动神色咽了口口水,歪头看向明镜,好奇大过本能,“可这些孩子和他们的表情可不像伪装出来的。” “看下去就是……” 冷面师姐慢悠悠摆放菜肴米粥,在此时明镜中适时响起洛阳的轻语,“原来如此,虽是情非得已,然作恶为实,你自断道途吧。” 青狼挤出个笑容,跪地叩首有三,一咬牙,歪头栽倒在地,灵魂离体隐去,院中哭嚎声更甚,幽咽声调如冰泉阻塞,闻者皆悲。 那道不近人间的剑光缓缓落下,在一众妇孺的仇视下走到小老头尸体前,挽了个剑花,慢悠悠的开口,“我年少时身负九幽道法,行走阴阳两界,面带阎罗鬼面,辨查忠奸善恶……” “算了,直白些,你这点微末本事不过是那群鬼灵玩剩下的,以绝阳转天丹假死脱身,不出意外一炷香后你的灵魂才会归来,可我不允,魂归来兮!” 话音落下鬼面浮起,小老头身上浮起流光,魂魄被排斥出地府归还躯体,如猿猴般翻身而起,周身迸发飞针无数,对洛阳无害,对那些妇孺却极为致命。 又一次尝试求生,青狼何尝不知道阎罗鬼面,不想死,自欺欺人。 “最珍贵的是生命,最卑微的也是生命,你说其中差别在哪?” 洛阳轻声问道,一剑断罪过,因果两清还,那些毒针无力地悬在空中,清风徐过尽数湮灭,就这瞬间洛阳已御剑乘风,向着下一个目标疾驰,看不出悲喜。 “你说其中的差别在哪?” 冷面师姐重复着问题,将筷子递给李浅墨,后者抿着樱唇接下,想了片刻,摇摇头,有些想法却说不清道不明。 “吃吧,边吃边看。” “谢师姐。” …… 说话间洛阳身临齐地老城,俯视苍生百态,正欲张口,胖瘦两人飞身而起,一个抱着木匣,一个带着指虎,不出言语,怪吼着发动攻势。 李浅墨忘了将白粥咽下,紧张着后续发生的事,没看见洛阳如何出剑,只瞧见明光一线,胖瘦二人齐齐坠落长空,粉身碎骨。 “对于柳梦舒你怎么看?” 冷面师姐没来由开口,李浅墨还沉浸在精彩绝伦的剑光中,恍然回神,微微思量道:“她是个好……” “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她的谋划,你怎么想?” “不可能!”李浅墨急忙开口,言罢细思恐极,放下颤抖的碗筷,问出唯一想不通的问题,“她不是喜欢小师叔吗,为什么会害他?”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她想要你知道的,你心思简单又离得太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就和刚才的事一样。” “我对你说的每个字你都不可以告诉她,否则你只能离开书院,相同的,我们会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能完美通过考核,可以加入我们。” 冷面师姐轻声说着,接着继续吃起来,很快,不拘礼节,狼吞虎咽,就像有什么在追着她。 李浅墨慢条斯理喝完粥,低头夹菜时对坐之人不见踪迹,黑暗中传音轻轻,“红颜枯骨成沙,人间往后不太平,我不看好你,看好你的是子夜。” 577.有句话你听没听过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随着话音隐去,不大不小的方正囚牢再度归于平寂,铁门虚掩,幽暗深邃仅余明光一线。注视着,李浅墨放下碗筷,忘了明镜中的事,不由得联想到现在的人间。 也是这般模样,整个浸没在幽影中,那些传记故事里的人托着他向前,不仅是修者,还有一个又一个寻常人,佝偻着脊背,颤抖着身躯,坚定向着那缕辉光。 如果不出意外他也会成为其中一个,这段路不好走,所以更没理由叫他自己走。 不论是晴空朗朗还是不见天日,不论脚下是泥沼荆棘还是康庄大道,只若他坚定要走便随他一起走,这才是相濡以沫,不是吗? 想着,念着,李浅墨再度捧起碗筷,回味着口中的鲜美,看着那镜中剑仙,确实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他想必很孤寂吧,只有手中剑…… 有人在侧首观镜就有人正在镜中。 子夜靠在床上,周身包裹着点缀着黑血的布缕,面色苍白,黑眼圈,嘴唇也不见血色,周身上下尽是颓靡之象,似朽木,倒下再也起不来只是下一刻的事。 在床边,那宫裙白靴的冷面师姐负手而立,眯着狭长的眸子,打量着镜中人,似自语般说道:“看样子她下定决心了,这条路上死生都是常事……” “就该如此不是吗,现在两情相悦没错,以后呢,岁月悠悠无情,不论你承认与否,终究仙凡有别。” “可修行的方法有很多,没必要叫她走这条路,她太善良,太……” “就和当初的你相同,不是吗?”子夜悠然开口,迎着少女的视线,深吸口气,“你经历过那些挣扎,站在原来的角度上也可能在讨厌现在的自己,雕琢的过程没有不痛苦的……” “可这就是活着,怎么活着都是活着,还记得小师叔方才的问题吗?” “最珍贵的是生命,最卑微的也是生命,其中差别究竟在哪?” 话音落下,屋中平静下来,无多时被一声轻笑惊破,李浅墨看着洛阳揪住那眼高于顶的老头狠狠摔在地上发笑,眸光闪耀,像启明星。 “不得不说她有这方面的潜质,嫉恶如仇总是有原因的,要么出身泥潭,要么身如白莲。” 子夜再度开口,说着起身出门,事到如今也该去见见蝶紫沫了,还她清白,以她为饵,将计就计,愿者上钩。 “小老头,这是我给你的教训,再有下次我割了你的脑袋,自己的货物被人调包了都不知道,你开什么店,回家养猪去吧!” 洛阳气恼的说着,探手又把那老掌柜从砖石中拎起,盯着他,眼眸蓦然锐利,“又或者说你是知道故意不说,根本就没把大先生的弟子放在眼中,不把书院放在眼中?” “道友莫要凭空污人清白,大先生德高……” 那老头说着皱起眉头,认得洛阳可偏要装作认不得,眼中甚至孕育起泪花,声音跟着颤抖,想借机言说委屈,被洛阳冷声喝断。 “闭嘴!这事跟你脱不了关系,赔些宝药疗养身体不过分吧?” 一字一顿,杀气腾腾,看热闹的豪侠修者纷纷打个冷颤,清晰感知到杀机,就在那双半睁半闭的丹凤眼里,像是万里晴空中的孤云,素缕丝绸上的浓墨。 “我赔,我赔,宝库中的宝药您随便挑选。” 老头憋着得意,从外表看不出丝毫蛛丝马迹,洛阳却根本不看,而是探手换出诛仙四剑,冷声道:“等下会有人给你药方,这次别弄错了药,不然……当心你的脑袋!” 微微停顿蓦然出声,紧跟着凌厉的剑韵扶摇而起,惊得一众修者下意识唤起护身法宝,发觉四剑未动,不由松了口气,回味着恰似炼狱般的杀机,再审时度势,前后散去。 方才那刻天地似乎都变成血红色,有句话书院说得不错,“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围观者渐渐走尽,十里长街变得空荡,即便是再懒得乞丐走换了地方。 “我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洛阳出声再问,见老头咬牙切齿的重重点头收回诛仙四剑,踏步腾空,饮罢鲜汤也该轮到小味了,七十二个老贼,第一个就找凡双子! 循着船老大的消息洛阳御剑折向西方,同时间乞丐装扮的少年哼着小调步出星宝楼宝库,对若有所思的老掌柜伸出手掌,“我,江帆,昆仑弟子,无利不起早,劫富不济贫!” 老掌柜瞥了眼不见踪迹的剑光,心思变化,打量着近前不过象星巅峰的小弟子,握着拳头,干笑两声,正要出口江帆取出一柄剑搭在手臂上。 “老头,你听没听说过一句俗话,阎罗好见,小鬼难缠,小师叔可刚离开没多久你就意图……” “哈哈哈哈,这位小哥想要什么尽管直说,这有的我绝不吝啬,这儿没有的我不辞辛劳也给小哥弄来。” 闻声老掌柜蓦然变换面色,手掌颤抖着,唾面自干,有想过纸包不住火所以将证据处理得干干净净,可没想到洛阳就不跟你讲道理,以势压人,一副不管你做没做过,我说你做过就是做过强盗姿态。 自己拳头不如人家硬,又哪能不低头? “哎,识时务者为俊杰,真不想到呀,这话在过去都是别人同昆仑说,世道变喽,这些药十三份,不过分吧?” 江帆拿出玄策城里偷洛阳须弥袋的胆气,说着抛出玉简,举着剑,肆意打量着老掌柜,似乎一言不合就给自己一下狠的。 这比把剑搭在老掌柜脖颈上还难受,再三看完玉简中的药,忍着刺痛的心,伸出颤抖的手,掏出一柄钥匙,慢悠悠走向后院。 江帆哼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调子原地坐下,面向昏黄暖阳,远眺万山秋枫,静静等着,盘算着从中间捞出多少好处。 无利不起早,劫富不济贫,这可是贯彻终身的原则,索要到师姐需要的宝药是任务,多要出来的是本事,除去回馈宗门的,多方打点的剩下的才是自己的。 “别人都还好说,可小师叔这边……” 想着江帆犯了难,不由唤起剑符,看着剑光掠过长空直如大燕皇宫,虽有气运如龙难挡剑吟铿锵。 “凡双子,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有句话不知你听没听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话音同风涌入深宫大院,一片沉寂中燕王大步出宫,没带着从属,单人持剑挡在洛阳身前,羌笛突起,四下落叶萧萧,如泣如诉,慷慨悲歌。 “燕王狄,见过天剑仙当面。”双方临近十步,燕王抱剑一礼,起身,直视洛阳眉眼,“人非圣贤孰能无错,还望天剑仙高抬贵手,法外留情。” “燕王,经义学说的目的是什么我却有些不解了,是警心慎行,教化世人还是用来当作借口?” “犯了错便说一声人非圣贤,杀了人便讲一句放下屠刀,屠了城便吼一言天地不仁,如此这般,是人之错还是往昔圣贤之错?” 燕王缄默,正欲再言却听洛阳继续道:“说完孰能无错后一错再错,讲尽放下屠刀后拔出杀剑,吼罢天地不仁后无法无天,错就是错,不管能不能被原谅,都无法被改变!” “是,燕国有罪,请剑仙处罚!” 燕王蓦然跪下,天外化境,那日意气风发的老道握紧拳头,想起身被某种无形伟力摁在原地,屋檐就那么高,无法无天也就是说说,真到了屋檐下那个不得低头。 别看洛阳现在不可一世,他还在天上,还没到街头,更没到屋檐下,不然他也得低头。 逞一时之能,讲片刻快意算不得本事,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与人间王朝倾覆大同小异,不管之前多狠毒,只若登上王位一切都会得到粉饰,赢家总是通吃,低头就低头,只若能赢。 天师注视着洛阳,洛阳注视着燕王,深吸口气,御剑行走虚空,就像一盘菜,第一口不合口味也就没有后续了。 境池上腾起流光,天师瞬间将凡双子、邋遢道人钓回燕国,背后明灯铜印闪动华光,对洛阳,前所未有的慎重。 洛阳踏着水面,随心环视后望向天师,“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没尽快除掉我?” “活着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难,实话实说,每走过一步都有可能后悔,私欲和贪心永无尽头,得不到总是比得到的更好,后悔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舍得永远是大道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杀了你,我的计划可能会容易些,但面对神裔时也会更困难。” “你也见过混沌之大,茫茫六界放在其中同灰尘无异,可想而知近乎统治已知混沌的存在该有多强,阴爻神、阳爻神又有多强,内忧外患,比起死了的你还是活着的你更好。” 洛阳问了一句天师答了三句,听着抑扬顿挫的话音,洛阳原地盘膝坐下,剑出于心,心在犹豫,剑也就变得犹豫。 且不说别有用心的武圣,单单说杀了天师,那些与其不知有何种盟约的文明会如何,歇斯底里的邪修又会如何,就算战而胜之,面对神裔又该如何? 不杀他,他就会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断重复现在的事…… “事到如今我们不如做个交易,我可以允许人间统一,可以告诉你东皇方朔的位置,可以告诉你的巨神的位置,甚至可以同你说明盟约的情况,之后,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如何?” 天师似乎看得见洛阳的犹豫,趁势出声,这四点都正中洛阳下怀,他可能会再加条件,但终究能成就缓兵之计,等夺了机缘破境界主,在天上的就不是洛阳了。 “都是我不能拒绝的条件呢,无利不起早,天师,你想去玄兜宫,没错吧?” 578.漫天星月都是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有道是“响鼓不用重锤”,洛阳不知道天师是不是响鼓,却特意落了重锤,边说边打量他的神色,想借此试探那个最重要的疑问。 不出意料,看见的却是如镜湖般的平静,两撇花白长眉微微紧蹙,似乎带着些许疑惑,片刻后释然,恰有风起,长须散满胸怀,笑容也变得别有深意,细细分辨,竟同那捉迷藏时发现躲藏的小伙伴的稚子相似。 “玄兜宫,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个上古遗迹吧,里面有什么能叫你洛阳注意的,至宝还是某种机缘?” 天师佯装着恍然大悟的模样,出声反过来试探洛阳,既然他选择将那层朦胧的迷障揭开必然做好了考量与设计,比起现在的事态,那更重要。 听着天师询问随心,洛阳了然弦外之音,看着近前故弄玄虚却不露马脚的老头不由有些敬佩。 相由心生,凡人若是心生变故必然带动表情变化,修者念头通达,想完美遮掩更是困难,自己能滴水不漏靠的是阎罗鬼面的神情拟态,而他全靠一张面皮,堪比九幽至宝的面皮,谁能不佩服? “哼,说说吧,你打算人间如何统一,东皇方朔在那,巨神在那,你们之间的盟约究竟是什么?” “不急不急,洛阳,我来问你,你可是答应我方才的条件了,若是不答应,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会说,大不了玉石俱焚,反正舍不得的那个人不是我。” 听洛阳有了妥协意味天师却不着急开口,又一次询问确认,握着垂天钓,谈及舍不舍得时写意淡然,表现得毫不在意,这多年布局的六界就像一块破旧手绢,随手可弃。 正因如此洛阳更确信他舍不得六界,没急着坚定回答天师的问题,反而出声问道:“你真的能舍得现在的一切?” “根据过去的经验无所眷恋的生灵往往无所顾忌,同这样的角色共谋大事我不认为是个很好的选择。” “哼,洛阳,有的事你我心知肚明,绝顶之上的风光你也见过,虽得长生并非不死,界主就不同了,整个天地为己用,即便在混沌中都是进退自如。” “但想要胜过他们还是不够,还得更进一步,不说超脱,最少要一只脚迈过那道门才有希望,前方的路很长,如果能稳妥我不愿冒险,若实在不可为……” 话音就此戛然,后面得无需再言两者心知肚明,叶底的精灵凌波舞过,带着一片涟漪湖光临近洛阳,打个圈又回去,同数个同伴聚在叶底,不知在言说何物。 洛阳盯着看了许久,又瞥了眼湖底微光,道:“你打算将六界生灵绑到你的战车上,所以设计中如何统一人间?” “顺其自然,邪修会收容势力供你们施为,是三年五年统一人间还是十年八年统一人间全靠你们自己。” “巨神现在在哪?” “结束了我可以把你送到他面前,同人间一样,你能不能杀他,怎么杀他我都不干预。” “我们的盟约内容很简单,攻守互助,不管在你们的心中如何,在混沌中我才是六界的主宰者,你不过是个后起之秀,老王未死,新王只有韬光养晦。” 不等洛阳再问天师滔滔不绝地将答应的问题尽数言明,之后移目望向洛阳,满是送客之意。 问不问东皇方朔是他自己的事,不问就不问,还正懒得说,那两个狡猾的存在离得不远不近,一方被攻击另一方必然远遁,这就是个分身乏术的选择题,巨神与东皇方朔洛阳只能选一个。 “最后一个问题,苍天能否更改大道观止内记录的东西,又或者说李家灭门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洛阳眯着丹凤眼,紧盯着天师,对他接下来的每个字翘首以盼。 事态到这一步远超过天师的预料,先捋顺花白长须,心底不断开始盘算,骗洛阳可以瞒天过海,挑拨离间,虽然短时间不能起作用,长久来看,这个间隙必然可以利用。 反过来实话实说却没有丝毫好处,不,可能也有好处但是现在还没看到,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与未来紧密关联,这步棋带来的变数看不见,可能有利,也可能有弊…… “不必再说了,时间过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即便他是真的。” 天师没等考量出结果洛阳率先开口,说着起身站起,唤出诛仙四剑,正欲出声询问天师开口说道:“天道不能改变大道观止纪录的内容,细细算来天道其实是后天产物。” “那幅图在哪,你把他们带出来的时候没见过那幅图?”洛阳好像没听见天师的答复,眼神淡然。 闻声天师移目诛仙四剑,不由从心苦笑,在此刻终于了然四剑离开他的原因,了解剑道却不修剑,无尽岁月不曾真正了解过他们的需求,以剑灵的孩童心性被抛弃也是正常。 “好了,我知道答案了,先送我去找东皇方朔,之后带我去找巨神,别通风报信,另外,之前的事可不是一笔勾销,我暂时给你记在账上,到了玄兜宫,我们慢慢清算。” 洛阳边说边伸出手,等天师催动垂天钓,想具体了解这件至宝的威能。 这心思根本瞒不过天师,却也不打算遮掩,轻拨钓竿钩住洛阳,心念微动将他送到青山之巅。 两座军帐营帘半开,帐篷顶遮盖着枯枝,配合上禁制法阵,倒是能瞒过大部分中低级修者。 “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感知到洛阳的气息,东皇方朔大笑着出帐,不留痕迹瞥了眼天上的吊钩,“你们谈了什么交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把他的那些事挂账了吧?” 洛阳点点头,挥手引动诛仙四剑,握着忘四直勾勾看着东皇方朔,没有出声,这样就够了。 绝不会有错,那个在小镇中偷袭他们的很可能是他,那时的剑气同诛仙四剑同根同源,那幅图如果不错必然在东皇方朔手中。 如果真在他手中接下来事情就会变得很有趣。杨天奉应该对统一人间有布局,那是什么?人皇圣旨还是传闻中印有五帝道韵,可以废立人皇的崆峒印…… 东皇方朔被洛阳注视着就感觉像有一柄剑悬在脖颈,虽是心情紧迫,却不敢轻意开口。 这不仅仅关系到一件至宝,还关系着四海盟那边的布局,可即便不承认以洛阳对剑道的感知力也会确认,倒是他能怎么选? 巨神教就在不远处,若是动手必然会放走他,后患无穷,如此自己倒也没什么可以顾及的。 打定心思,东皇方朔笑呵呵看看诛仙四剑,矢口否认,“洛阳,你说的是什么图,这六界中最有名的那卷图不就在你手中?” 听闻此话洛阳收回诛仙四剑,瞥了眼长空,待钓钩落下,冷声道:“东皇方朔,准备逃吧,越远越好,越不容易被发现越好。” 声落瞬息东皇方朔就打算催动妖气,同时洛阳被天师带到一处幽暗之处,宛如混沌,难辨上下左右,远远的星光璀璨,渐渐凝聚成巨神模样,打着赤膊,挺胸抬头,杀气腾腾。 明耀的光镜就此隐去,李浅墨不满的皱紧秀眉,撇撇嘴,起身向屋外走去,方才起身听见脚步声传来,一声重一声轻,不时还有几声揪心的咳嗽声。 “别动,听下去,那个选择决定你的命运,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冷面师姐的传音悄然而至,李浅墨乖巧的蹲下身形,透过那缕流光,周身缠绕布缕的熟悉的身影走过,他伤的很重,在大先生的护持下还伤的这么重,她怎么这么狠的心! 子夜不知道少女的心思,自顾自走到那扇紧闭的牢门前,深吸口气,抬起手掌,吞吐微弱流光散去禁制,门户缓缓开启,呜咽啜泣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本来蜷缩在角落的柳梦舒起身,快步到子夜身边,不顾一切,将他紧紧抱住。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东西被换过了,我……” “以后你们可能要受些委屈,毕竟这件事还没有彻底水落石出,洛阳再查。” “没关系的,你没事吧,大先生呢?” “我到还好,但老师……” 听着对话李浅墨不由皱起眉头,心中生出数不清的质疑,渐渐失神,甚至不知道冷面师姐什么时候走来。 “不管你怎么选择,都别忘了我说过的那句话,你站得太近,根本看不清事物的本来模样。” “你可以说话,他们听不见我们的话。” 李浅墨深吸口气,瞥了眼隔壁囚牢,坚定地问道:“如果我选择那条路是不是要继续和她呆在一起,如果她真像你们说的那般,我可能会露出马脚,方方面面她比我强太多。” “正相反,如果你选择那条路你将会在书院消失,假的你会回家,掩人耳目,真的你会归入幽影,修行,学习,与我们一样,时刻准备成为人间暗夜中最亮的星。” “仅是星星吗,那月亮是谁?” “你刚才不是一直在看吗,那等风华绝代的剑仙,与当空皓月何异?”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红甘泉: 579.梦桃不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随着冷面师姐话音落下李浅墨低下头,轻眯着剪水明眸,深思出神。白衣仗剑,上天入地,剑压神魔,有我无敌。确实风华绝代,但并非是当空皓月最合适的选择。 似是觉查到少女的想法,那冷着脸的师姐竟露出一抹生涩的浅笑,背对着门口盘膝落座,不想听便随心挥手遮去隔壁的对话声,轻声问道:“日月同天,再无幽暗,你在担心什么?” “是担心他不满足当明月想要成为太阳,还是怕日月争辉,因此毁了整个人间。” 闻声李浅墨缓缓抓紧裙角,知道这话很不合时宜,试探着出声,“人都是有野心的,仙人也是人,不会例外……” 这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没有说谎,更不会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实话实说,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会因为一个选择而改变什么。 “我听说很多人都支持他做人皇,可他对那个孤高的位置并不感兴趣,现在是这样,至于未来会不会改变谁也不知道,就算变了又如何,德高劳苦,称皇,未尝不可。” 说着冷面师姐敏锐觉查李浅墨的神态变化,继续开口,“你的所见往往决定你最后走到的高度,他现在看的比你远,不管你是读书也好,游历也罢,想尽办法能看的更远些吧。” “我叫寒桃,你打算叫什么?” 听闻此话,之前一直低着头的李浅墨猛然抬起头,没急着给出答复,心底里很清楚它的重量。 只若说出口,很长一段岁月她都会叫这个名字,李浅墨成为过去,甚至会在某一刻彻底不复存在。 “就叫风……” “忘了说,必须要有桃字。” “那就叫梦桃吧。”李浅墨撇撇嘴,深吸口气,似在回忆,话音轻轻,“春江水暖,梦桃不落。” “好名字,我们继续看,两只老狐狸的对话不听也罢。” 寒桃悠然出声,说着唤起消失的明镜,那片深邃的幽暗被各色流光装点,金白两色辉耀不断碰撞,激荡起大片璀璨光华。 巨神披穿着一袭金甲,拳锋上生有细密倒刺,每次同仙剑碰撞都能激荡起类似铜锣之音,拳头很快,围绕着肩头上上下下叠重无数金灿光影,似是风过幽草惊飞的萤火虫。 面对如此拳影剑光却是极慢,细算下来巨神出十几拳洛阳才出一剑,别看如鼍游般悠然,却携着气吞山河,横扫八荒之势,只若落下,没有十几拳根本无法抵挡。 剑很慢只是想这么慢,拳很快是必须这么快,如此高下立断,某瞬间洛阳似乎玩腻了,半睁半闭的丹凤眼蓦然瞪大,随之剑光惊起,很快,瞬间斩出百道流光,远超过巨神的承受范围,莫名的平衡就此破碎。 素白辉耀压过金光,渐渐铺满幽暗,内里朵朵青莲盛放,花叶精致,色彩不一的三千藏剑齐发雷震之音,封锁虚空,断绝巨神退路。 “巨神的时代将彻底终结,你的落幕,该当精美无缺!” 洛阳轻声开口,不断挥舞的忘四随之停顿须臾,随着心中藏剑展露锋锐,青莲随之凋零散去,涛涛剑河横过长空,将看似无垠的虚空分作两半,巨神的身躯被淹没,神魂却飘浮在外,很虚幻,如烛火,轻吹即灭。 “巨神的时代永不终结,洛阳,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三个月后是第二份,希望你能喜欢,也希望你能活下来,别的不说,我喜欢你的剑,我登基时理应有它作为陪衬!” 言罢残魂泯灭,大地蓦然震动,洛阳提剑斩开不知多厚的泥土,指引剑光乘风而起,居高临下,泱泱大魏国土上生出三十六道通天石柱,十人合抱粗细,雕琢着怪诞字符,散发着莫名的力量。 “哦……” 类似向月狼嚎般的声调传来,石柱四下齐齐洞开虚空门户,流露出古老而腐朽的气息,似乎有什么要强行横渡时光归来,再看看漫天星月是否如旧。 “瞒天过海,暗度陈仓,旧时代的残党果然麻烦,竟用区区一缕神魂瞒过天上地下,临了终了还用出这样一招,倒是麻烦了……” 天师皱着眉头拨动垂天钓,一个又一个绝顶修者纷纷落位,门户未待彻底敞开,各色宝光落下装点万里长空。 洛阳也没闲着,握着忘四,催动诛仙四剑,信步长空,每过一处便有石柱倾倒,灰飞烟灭,从根本上被彻底抹去。 仅仅是须臾间三十六根石柱仅余下三根,随是觉查到剑光临近蓦然合成一根,半开不开的门户彻底开启,不祥涌入尘世,黑红色的影子散漫山野,对着长空秋风连声呼啸。 “一念花开!” 洛阳举起忘四,朵朵青莲盛放,藏剑吞吐锋锐,极光顺着清风所向散布山野,将那些幽影连带着附近的山川河泽尽数泯灭。 如此雷霆手段依旧挡不住不祥扩散,不论是走兽还是飞鸟,只若被触碰便会散去血肉躯壳化作皑皑白骨,眼中闪耀着红光,疯狂袭向就近的生灵。 只若被触碰就会被同化,如此邪异手段见所未见,众修者一退再退,同时间不忘催动正天雷法,三味真火,却只是徒劳。 那股叫生灵心惊胆颤的不祥不是力量,而是某种道韵,想毁了它就得强过它,换做上古年间为了斩除邪异有很多修者炼成诛邪大道,可现在的对手不再是邪而是人,那些道法失传的失传,没落的没落,大浪淘沙,物竞天择不错,那错的是什么? “接天莲叶无穷碧!” 狂澜即倒,大厦将倾,洛阳低吼着落向诛仙四剑,四方剑定,浩荡碧色徐徐散开,渐变作一朵青莲,缓缓收敛花叶,将扩散的不祥不断压缩,最后变作拳头大小,悬在云下,再难更进一步。 “这东西得用白色太阳的焰火才能彻底泯灭。” 苍天适时出声,洛阳合十双手,维系着剑阵同时传音天外化境,“带我去最近的白色太阳附近!” “这次你可是欠了我一回,我给你记着,有机会你可得还。” 天师边说边催动垂天钓,钓钩在镜湖间挪移方寸距离,洛阳却已然带着含苞青莲出现在混沌中,不远处就是素白色太阳,明耀闪光,透着振奋人心的蓬勃之意。 “疾!” 四下打量片刻,洛阳翻手唤出一柄寻常灵剑,剑指遥遥点下,带着青莲落向太阳,眼见没入腾龙般的日冕间,一张无形大口张开,将青莲尽数吞噬。 月姬舔了舔嘴唇,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转而望向洛阳,眉宇中似乎有些悔意。 这不是月姬的悔意而是那只神秘巨兽的悔意,他在后悔当初不为什么不更换饲主。 “快走,千万别把它带到六界来!” 随着天师仓皇传音,洛阳已然御剑行走虚空远去,月姬看看近处的素白色太阳,试探片刻,摇摇头,转而追向洛阳,不知靠什么辨别方向,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影随形。 洛阳感知着月姬得动向,闭上眼眸,沟通苍天,“有没办法彻底杀死它……” “它不属于这片混沌,想抹杀它界主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得超脱才行。” “超脱,是超脱的境界还是超脱的力量?” 说着洛阳连续变换方位,若是超脱的境界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这般托着,等他厌烦了,自然会离去,若是超脱的力量,洛阳倒是想要回头试试。 混沌很大却大不过缘分,总有些不期而遇会悄然来临,万一它哪天无意间寻到六界,到时躲都没办法躲。 “超脱的力量。” 随着苍天出声洛阳蓦然睁开眼眸,心念变化步入天门,在识海上站定,看着身前身后的两个倒影,深吸口气,探手伸向菩提树下,将剑鞘握入手中。 同时间齐国海边,李天策缓缓睁开眼眸,瞥了眼平静的海洋蓦然消失无踪。 天剑与忘四融汇合一,完美无缺藏入鞘匣,识海中的倒影隐去,洛阳缓缓踱出天门,金色双眸深沉似水,细细品读,时而看见世间万物,人生百态,时而一无所有,空空如也。 转身,踏步,提剑,虚按剑柄,藏敛道韵等着月姬追来,这一剑是洛阳目前为止最强的一剑,三位合一,虽不是超脱却也相差无几。 紧追不舍的月姬蓦然顿住脚步,感知着安静的前方,深不可测的混沌里似乎有巨兽存在,张开血盆大口,等着他投身其间…… 这感觉不止一次感受过,每次都没有好事,不能再追了,赌赢了未必能得到什么,赌输了可就真的一无所有。 打定念头月姬隐入虚空,识海下再度浮现倒影,李天策也归回海边,吓得两三鱼人逆浪而逃。 洛阳挽了个剑花,得意的笑了,它怕了就证明这一剑能对他产生危害,这只是三分开天道韵,只是大罗境界,还可以继续向前,绝顶,十分开天道韵…… 想着垂天钓落下,白衣剑仙消失在茫茫星空间,许久,裹着金光的神秘生灵破空而至,托着罗盘,感知着月姬的方向,嘴角轻轻勾起,不紧不慢的飞去。 “带我去找东皇方朔,他欠我的东西也该还了。” 临近秋意红尘洛阳悠然开口,天师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巡视人间,拨动垂天钓将洛阳丢在无名山巅。 平日高不可攀的云雾触手可及,伸手踮脚便可触摸日月辉耀,长青松下,嶙峋石上,一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图画铺在那儿,静静的,轻轻的,薄如天蚕丝缕却风吹不动。 感知到图画的瞬间,诛仙四剑蓦然惊起,前后落在画卷四下,嗡鸣着,似在喋喋不休的说什么。 洛阳正好奇时忘四的声调响起,带着不屑与讥嘲,“就是四个小屁孩,就你们这样的,她能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红甘泉: 580.拜见盟主大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诛仙四剑并未被彻底炼化,所以忘四这话他们听不见,可洛阳的莞尔轻笑却将隐秘暴露得干净。 四剑久见红尘,能懂人言更懂人心,彼此更是默契异常,带着阵图蓦然飞近,用剑身齐齐敲下,铿锵剑吟震耳欲聋,菩提树下,忘四捂着脑袋痛不欲生。 似是猜到结果,四剑志得意满的飞起寸许再度撞下,洛阳蓦然松开手掌,忘四逃似的躲入四海,四剑与阵图紧随其后,四个样貌各异的男娃娃追向忘四,握拳欲打,精雕玉琢的女娃娃静静靠着菩提树坐下,好奇周围。 开天剑道,混沌青莲剑经,菩提妙法,慧剑,精通掌剑、御剑两道,纯粹的剑仙,很好,很适合做那老道的弟子,可惜他不在了,不然能知道四剑最后有这个归宿必然会笑的合不拢嘴巴…… “东皇方朔把你留在这儿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洛阳分神步入天门,边说边踏浪向前,听闻话音追跑的五个剑灵也停下动作,红衣服娃娃一马当先,鼓起包子脸,瞪着黝黑的眸子,看上去凶巴巴的。 “因为东皇钟的缘故它很少跟我交流,把我留下时也没说什么,甚至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如何,说实话,我不清楚你我说的是不是同一个生灵。” 说话间女娃娃对五个剑灵翻个白眼,转而望向洛阳,细细打量着他,感知到苍天之力的瞬间满意地点点头,很不错,不无意外应该能比那老道走的更远。 这很重要,仙剑有灵,能感知到生死别离之苦,那感觉很不好,如果能重新选择,过去宁可同他一道陨落。 洛阳点点头,能清晰感知到阵图的怀悲哀情,大步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温暖地笑着,伸出手掌摸摸她的小脑袋,“百花虽已落,星月却如旧。” “他们好像……” 诛仙的喃喃声在一边传来,余下三小只同时点头,正面对着洛阳的阵图更是为那笑颜失神。 真的很像,似他却不是他,或许这是他的转世,当初一别,他也是舍不得的吧? “好了,你们轻点折腾,我还有些事,等闲下来陪你们一起玩。” 说着洛阳再摸摸阵图的小脑袋,踱步走远,没有发带,是白衣而非青衫,不过都是龙行虎步,背影却也不差分毫,情绪所致,见青山非如是。 不理阵图心思,洛阳走近崖边,望苍茫大地,观流云醉霞,看这人间五方对峙。 正南方向是大齐,那小两口没有做人皇的野望,只想守土,只想平定海波,算不得敌人,与大秦相距甚远,在某种意义上倒是可以算作盟友。 西向与西南向是燕赵二国,毗邻往来密切,互有联姻,从旧时代在天宫统治下就穿一条裤子,攻守互助,加之地处北寒之地,有足够的国土纵深,地大物博,兵强马壮,城池多依险而建,固若金汤,若大秦攻势挫败必被反扑,是劲敌! 临近正北向是大楚,历来尚武,土地肥沃富饶,虽无依靠,某种意义上更强过燕、赵两国,也是块难啃的骨头。 反过来看秦国,这个冬天韩地必然需要灾粮,魏王不愿臣服,大魏若是坚壁清野不留余粮,算上草原那边的支出大秦的储粮可就有些拮据了,燕赵楚三国谋士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必然指使商贩增加粮价。 若想平定粮价国库还得放粮,如此一来明年春临想要行兵戈大事便成为天方夜谭,而反过来三国很可能趁此出兵,大势所趋下齐国可能也不得不出手…… “如此可就被动了,必须在冬日到来前解决大魏的问题,将所有粮草上归秦国,借此填平韩地的窟窿。” 感知着心上人的想法,南诺轻轻开口,说着眯起眼眸,细细盘算片刻,又问道:“四海盟和仙盟那边都是什么想法,是想现在打过一场还是等人间统一后再展威风?” “还不清楚,所以我打算现在去试探试探。” 洛阳说着指引剑光腾空而起,乘着清风,勾动玄黄塔将红裙胜过满山枫叶的魔女放出来,贪婪地抱在怀中,漂泊的落叶瞬间有了归属,一切的不安随即散去。 感知着心上人情深,南诺笑着靠在那担着半壁天下的肩头,没出声,想叫这宝贵的安静能持续更长时间,奈何天不随人愿,本就无多远的路途临近尾声,富庶的城池近了,可洛阳却没有停下剑光的意图。 “不用回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可是人间俗语,得入乡随俗。” 耳语声很轻,如他的剑一般坚定。南诺用力点点头,收敛魔气,作小鸟依人样,同他十指相扣落入那间寻常大院,环顾还算留绿的院落,有些不喜。 洛阳为之浅笑,等着杨天奉出门迎接暗自心语,“等我们以后有了小院子就交给你装点,我是做不来的,除了修剑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并不是啊,你还是有长处的,同你修剑的本事差不多。”南诺收回视线暗自心语,瞧见心上人沉思不解不由浅笑,“你自己说,你这找老婆的本事怎么样?” “哈哈,这般算来我修剑的本事倒是只能排在第二了。” 洛阳心语着扬起嘴角,看着魔女低头含羞,正要开口杨天奉带着一众下属快步而来,打量庭前璧人,连声赞道:“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杨盟主客气了,冒昧前来,叨唠了。” 洛阳随口客套着,南诺也压着心底的不喜行以礼节,不管旧时关系如何,既然要入乡随俗就免不得表现出烟火味。 “叫我猜猜,两位可是佳期已近给我送请帖来了?” 杨天奉继续佯装不知,就等着洛阳开口,边说边伸手侧引,带着两人步过庭院进入画廊,向着安静的后堂走去。 步过两三小门,走进一尘不染的后堂刹那世界蓦然安静下来,禁制作用下落针可闻。 “杨盟主,现在六界是内忧外患皆存,实不相瞒,我今日来就是想听听四海盟对于人间统一的意见,有什么大家尽管提出来。” 洛阳与杨天奉相互一礼,同南诺临近坐下,没有开口而是传音四方,同时环顾众人神情变化,散出些徐凌厉。 总有些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这是好心提醒,客套话终究是客套话,不能当作实话来听,可以有意见但不能说,说了就打你。 三分开天剑道异常凌厉,众人细细品味后纷纷苦笑,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止水,闭口不言,将话语权全部移交给杨天奉,后生可畏,修行就是为了长生,横祸能避则避。 “哈哈哈,这六界中可以说的只有强者,弱者没有那个权力,我四海盟为的就是天下苍生,只若洛兄也是如此作什么我都支持。” 听着杨天奉云里雾里的说辞洛阳点点头,缓缓起身,抱拳一礼,“杨盟主留步,人间偌大,我还有不少去处不便久留,下次来必与盟主彻夜痛饮,促膝长谈。” “好,好,好,洛兄慢走,愚兄这就去网罗好酒。” 看着杨天奉起身还礼洛阳破碎虚空离去,不过念头变化带着南诺落入苍茫山间,将一枚令符祭起,肆无忌惮穿过层层守卫进入院中,瞥了眼树下打盹的儒生,眸中闪过寒光,直接削去一条躺椅腿。 诸葛灵慢腾腾倒在地上,本是不愿演戏的,奈何身处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倒地箕坐捂着手肘,拙劣的装着痛苦,瞪着洛阳,气鼓鼓道:“哎,好一个不知好歹,睚眦必报的剑仙!” 洛阳没搭理他,感知着空无一人的后院,冷哼出声,“玄无道呢,去那了,我有些账得跟他算算,当初打不过他,现在可不一定了。” “盟主猜到你要来便出去访友了,现在这偌大仙盟里最大的是你,排在第二的是我,有什么您吩咐,小的绝无二话。” “好,先给我弄壶好茶来,记得,要最好的,不然我拆了这儿!”洛阳拉着南诺坐下,瞥了眼那盘没有下完得残棋,轻咳一声,“先生对当今人间之事如何看法?”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唯此而已,步过战斗的重心不在人间,不在七国,在修者。” 诸葛灵说着将那盘残棋摄取过来,边落子边说:“昆仑、书院、武当、佛门都支持大秦,加之几辈人励精图治,天下归秦乃是定数,不过秦王未必是人皇。” “三教无意人间、书院想要的不过是国教,而四海盟不一样,杨天奉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心知肚明,他手中不可能没有棋。” “同样得书院未必没有反制的手段,唯有仙盟可怜,一无所有,虽家大业大只能在夹缝中求生……” 说着诸葛灵露出悲泣语调,抬袖遮眼,竟真有清泪落下,一副可怜姿态,眼巴巴望着洛阳,含情脉脉,欲语还休。 “有话说有屁放,别在这恶心老子!” 洛阳实在忍无可忍,抬脚欲揣,诸葛灵极其灵巧避开,笑呵呵道:“属下诸葛灵,拜见盟主大人。”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红甘泉: 581.穷尽混沌不算远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话音不大,刚好从庭内传到院外,闻声刹那,握着刀兵的仙差尽数单膝跪地,齐齐开口,“属下拜见盟主大人。” 流云为之惊散,庭前树上旅鸟齐飞,躲上屋檐,歪着头,好奇望着。洛阳与南诺相继收回视线,对视一眼,怀着相同的诧异,有些想不明白诸葛灵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不等一对有情人开口,嬉皮笑脸的儒士蓦然贴近,轻声道:“盟主,您别急着拒绝,不妨先听听盟中现在境况。” 言罢不容洛阳出声,诸葛灵仰望正好天光,享受丝丝微风,喃喃道:“毒邪入骨难拔除,在没有昆仑的那些年里仙盟发展的太快,以至于混入大量邪修。” “闭锁封门的这段光景中发倔、驱散、抹杀修者,他们大多都是仙盟的中干力量,虽保全仙盟存在,却也断了仙盟未来……” “细细思量对比,现在的仙盟就像盟主没出现时的昆仑山,老的愈老,少的还不能兑换潜力,更可怕的是有大量的人选择离开投奔四海盟,长久以往,没落是在所难免的。” “在人族历史中的相同情况下能挽狂澜于既倒的只有洛阳,可天下只有一个您,是昆仑小师叔,不是仙盟继承人。” 听着滔滔不绝的分析,洛阳挑了挑剑眉,轻声道:“其实仙盟完全可以放手,继续……” “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 “大势所趋,即便是仙盟不想争也得争,谁愿意养虎为患,也许您不在意,四海盟能不在意吗?” 不等洛阳言罢,诸葛灵继续开口,边说边移动棋盘上的棋子,白子偏于一隅,黑子兵临城下,十面埋伏,山穷水尽,不战也得战。 “当然这没有逼迫之意,如果您不想坐这个位置,我们只能将仙盟势力散向两界山,以保卫人间为由远离天下大势,终究治标不治本。” 诸葛灵眼神看上去很黯淡,像是将灭烛火,很想有其他选择,可不违背最基本原则的情况下仙盟真的别无选择,想逆天改命需要力量,玄无道与他的力量完全不够。 “这会不会是苦肉计……” 不同于能感同身受的洛阳,南诺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不在山中,能看得山峦全貌,情有可原是一方面,瞒天过海,以逸待劳是有可能的另一面。 借洛阳的庇护,仙盟完全能渡过本来过不去的那关,之后的国教之争面对的敌人可能只剩书院一个,如此,胜算会大上不少。 听南诺心语后洛阳也有相同的想法,思索着握紧拳头,打量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儒士,私下心语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不过答应他也无妨。” 南诺闻声皱起眉头,歪头望去,正好瞧见洛阳勾起唇角,浅笑着探手摄起黑白子,把玩着,“传令四方,准备出发驻守两界山,同时通告六界,四海盟无意争权夺利,一心保土戍边,庇护人间万民,守百世泰和。” “谨遵令谕。” 诸葛灵躬身虚礼,从袍袖中取出一枚玉简从容握碎,回头已不见洛阳踪迹,盘膝坐下,吐纳入定,心中也有棋局,黑白子落不断调整,具体情势谁能言明? 九霄云海,剑光乘风如碧波放舟,洛阳拉着南诺,向着大魏飞行,不急着行走虚空,等待星月漫天,这个夜注定难以平静,大梁都城上早就该飘扬“秦”字战旗。 “你以后得离他远些,我总感觉那家伙在笑里藏刀。” “谨遵夫人令谕。” 洛阳的回答带着调笑意味,很不认真,惹来一阵粉拳,没作乱许久被轻意镇压,细细端详,那魔女鼓着腮红,嘟着嘴唇,柳眉紧蹙,眸光复杂,含着娇羞、恼怒、期许不一而足,在朦胧天色映衬下透着娇憨韵味,叫人很想欺负…… 剑自心出,心动剑动,三尺微光悠然变换轨迹折入云缕,藉着遮挡洛阳低下头,片刻后飞出云缕,魔女不再嚣张,靠在少年肩头,樱唇微红,称洛阳不注意就会翻个白眼。 就是根不解风情的木头,长夜漫漫,浅尝即止怎能解去相思情苦? 敏锐感知着南诺的心思,洛阳不由面色微红,看看天色,算算时间,摇摇头,不由得变了心思,破碎虚空直接落到大梁城外,瞥了眼城头魏字旗,冷声道:“开城,投降!” 声如惊雷震响,初升月色顺手扯过云雾挡在身前,探出半个头,小心翼翼的观望着。 城里城外升起两片辉煌灯火,大秦军士闻声击鼓,仅片刻大军奔出传送阵,围死大梁城,数十道明光法阵腾空,将城池内外照得纤毫毕现,一时间难辨日夜。 二十出头的君主身披战甲,内穿龙袍,提着剑奔上城楼,仰望着那踏剑飞仙,躬身而礼,朗声道:“君主之能,守土开疆,凡王愚鲁,胸无大才长志,愿与大梁城共存亡!” 声落,号角声起低沉,将士拔剑,军卒举刀,齐齐喊道:“愿与大梁城共存亡!” 城下的战马有些不安分,王贲握紧枪柄、缰绳,手腕微动,身形靠向马背,就等洛阳出声便发动冲锋。 敬重气节可不是退兵理由,兵家无情,即便敬重也要杀! “你说你要与大梁城共存亡?”洛阳将南诺留在剑光上,闪身落在城头,唤出戮仙剑搭在魏太子肩头,“现在我给你个机会,投降可得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投降剑开城门,内里老弱妇孺,鸡犬不宁!” “守土开疆是君主的职责,庇护百姓安康同样也是。”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戮仙剑蓦然发出嗡鸣刺耳,城池上下,所有人蓦然失神,好似看到城破人亡的血色凄景,仅被死亡亲近瞬间,额前脊背生出细细冷汗,染湿衣裳。 “仙凡有别,此非战之罪,放下刀兵!” 洛阳跟着再度出声,一剑斩向城外,辉光映照下的山峦被斩成两半,像常人切豆腐般写意。 鼓声蓦然消隐,城中似有几声刀兵落地轻响,魏太子咬咬牙,回想着父亲的亲笔信函,深吸口气,继续道:“生是大魏人,死为大魏魂,请仙长成全!” 说着便跪倒在洛阳身前,紧跟着有大片军士齐齐跪下,其中还有不少百姓,热爱着这片土地,只愿以魏人的身份存活,不愿成为秦人。 洛阳不由恼怒,抬脚将魏太子踢到,踏着他的胸膛,喝斥出声,“以退为进,目光短浅也敢称王,你只看到了魏国没看到天下,魏人是人,秦人也是人,这儿是人间!” 听闻此话魏太子神情恍惚,低下头,蓦然眼中闪过光焱,抬起头,迎着洛阳怒吼道:“没错,这儿是人间,可凭什么是秦国统一的人间,我就是魏国凡人,不曾见过天高地厚,只想与国同去,有错吗?” “凭什么不是魏国统一的人间?” “我来问你,你们不等异族来犯便低头时怎么不问这话?” 洛阳没有回答后面的问题,只是抓着前面的不放,心知肚明,大梁城的情况可能会在今后不断重复,与国同去究竟有没有错谁能说清楚? 于情说它没错,可于理而言它有错。 小我舍生取义的潇洒背后是一次次对大我的损耗,滴水可穿石,今日一城,明日十城,死了得痛快,活下来的继续向前可就更难了。 不知几万里外,东皇方朔摇头吹灭身前的烛火,散去对魏太子的控制,背后是没了呼吸的魏王。 岁月如江水东逝不还,过去的没必要重说,未来的没必要多言,那是时看似最荒谬,最不知死活的选择成就了现在的秦国,都放弃时唯有他在坚守,这人间属于他合情合理。 魏太子眼中烛火散去,蓦然回神,淌下两行清泪,抿着嘴唇,叹一声王朝兴灭,道:“开城,弃兵,不打了,不为国,为民!” 声落许久,连绵不绝的刀兵坠落声传来,跟着在看不见的地方传来深深抽泣,有的自顾自举起刀,正想求个痛快,冷风裹挟轻柔语调入耳,似仙女传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想想你的父母妻子,想想那些托付给你的已故弟兄。” “活着为一口气,也不只是为一口气,每个长夜都会迎来曙光,现在可能很糟糕,但会过去,新的日子总是金色的,同原野里的麦田相同。” 本来黯淡的辉光蓦然亮起,城门不知何时打开,天上飞仙已然不见踪影,能听见那个讨人厌的粗嗓门再喊个不停,“扰民者斩,劫掠者斩,凡不循法礼皆斩,不管你是那门子弟,昆仑剑不留情!” “卸了他们甲胄刀兵,反抗者可伤不可杀,准备药草粮食,救治……” 很喧嚣的一夜,很漫长的一夜,等待朝阳缓缓升起,洛阳眉宇飞扬的步出咸阳酒楼,关好门,回想着芙蓉帐暖不由哼起小调,捏着剑指比划两下,翻身跳下楼梯,打哈欠的伙计匆忙行礼,压着声音问道:“还是旧时规矩?” “哈哈哈哈,没错,不过今天多几样,彩云间的猪蹄、肘子,信阳坊的云吞……” 洛阳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几样,伙计听得认真,等他说完一溜烟奔向长街,倒也不怕忘记,这位吃的都是绝妙吃食,名头响亮,价格高昂,都是招牌,记住地名就够了。 目送着伙计走远,洛阳笑眯眯飞上屋檐,盘膝坐下,望着长空之外,想着苍茫人间。 大魏算是彻底拿下了,那几股小势力难不倒王贲,接下来就是稳定局势,等解决玄兜宫回来便统一人间,同时还得防备着武圣与神裔,谋算着外道和成婚事宜,还有找到师娘…… 别说,细算起来还真是任重道远,不过现在倒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有她在,穷尽混沌不算远。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红甘泉: 582.道友剑下留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南堂北燕东西飞,微阴天色。杨天奉靠坐在躺椅上,如富家翁模样,左手执卷,右手握着紫砂壶,茶香轻清,浅品细呡,胜过世间美酒无数。 半空上视线所及悬有方寸明镜,洛阳目送伙计离去的身形清晰可见,风光看够,正欲随心切换远空遥传道韵炙热如火,不免惊奇。 似这般境界的修者完全可以无声来去,之所以散出道韵就是为了给杨天奉提个醒,所欲为何? 散去明镜藏起茶壶,杨天奉起身理顺蔚蓝色衣衫,注视着身披连帽黑衣的修者飞入庭院,细细感知,无法辨别身份。 “杨盟主,人间这盘棋走到这儿可不容易,细细回想,往昔四海盟一举定鼎压过三教好像就在昨天,争了大半辈子就此放弃,可能心甘?” 比起身形气势这声调更有辨识度,杨天奉细细思索,须臾间满头白发,长须入怀,尽是皱褶的苍老面容在心底浮现。冯家老祖,隐世家族话事人之一。 不过冯家现在齐国,细算来应该是昆仑那边的,来这儿说这样的话是为何? 是不甘心齐国、冯家成为大秦、书院的绿叶陪衬,还是别有目的,打算试探四海盟的布局,浑水摸鱼…… 就像猜到杨天奉的想法,冯家老祖继续开口,笑道:“盟主无需揣测,实不相瞒,老头我前来就是想最后一争,一时间的错误不代表永恒的过错,大秦当初的选择很好,却不适合成为真正的皇朝。” 中间的云里雾里尽数散去,杨天奉眯起眼眸,笑着躺回原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着不由心的冠冕堂皇之语,“四海盟从创立至今都是以黎民百姓为先,不管谁统一人间我都是支持的。” “盟主,大秦统一人间昆仑得气运几分,四海盟得气运几分?” “修者大多都是记仇的,那日逼得子璇由仙入魔,三教前后封山,甚至多次打上昆仑,这些他们都不会忘,洛阳睚眦必报,昆仑亦是如此。” 冯家老祖定定站在原地,继续开口,虽看不见却能猜到那双手掌必然死死攥紧,说的是别人放不下,实际上真放不下的是自己。 当年以半招之差败给清虚老道无缘剑道绝顶六界的修者大多忘了,可他却没玩,数千年的枯坐苦修,数千年的不见天日,为的就是掀翻昆仑山! “道友不必多言,四海盟向来不惧任何人,我要闭关苦修,便不送道友了!” 杨天奉冷声回道,说着起身走入静室,巴掌厚的石门缓缓闭合,无多时院外传来脚步声,各方掌门前后入院,对着紧闭的石门与冯家老祖分别行礼。 “盟主大人高义,是天上飞仙,不忍看人间疾苦,可以舍己为人,我们却不一样,都在红尘中摸爬滚打,有亲人,有朋友,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他们想,诸位,换个地方详谈?” “道友所言极是,我代表文殊剑斋恭迎大驾,这边请,这边请……” 曹广文抱拳出声,边说边侧身举手,引着冯家老祖向后堂去,余下的修者紧随其后。同旧时的秦国一样,这也是一次决定命数的选择,但凡是过来的都是不想就此放弃的。 日上高楼,洛阳挥手将桌上的残羹剩饭藏入食盒,以剑气泯灭,回头望去,魔女素手托腮,睡眼朦胧,穿着轻薄睡衣,长发未经打理,随心散在肩头,从眉眼到动作透着慵懒,叫人想做坏事。 “不许打歪心思,过来给我梳头。” 清晰感知到心上人的眸光变得炙热,南诺撇撇嘴,起身,压下懒散举起粉拳,当空比划着,怎么看都没有威慑力。 洛阳莞尔浅笑,起身取出一柄木梳,踱步到南诺背后,伸手勾起青丝一缕,温柔地梳过,慢条斯理地编成小辫,缓缓放下,又勾起一缕青丝,如是重复…… 随着南诺唤起水镜,洛阳取出玉钗,定型发髻,不同平时,多了些端庄清冷,变化有些突兀,看上去不像公主,像女王,像仙女,高高在上,同流云比肩,与星月争辉,不惹烟火,不近红尘。 “小贼,万万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喜欢这个调调……”南诺嘟起樱唇,细细端详着,点点头,回眸浅笑,“我也喜欢这个调调,以后就你为我梳头吧,怎么样?” 洛阳也跟着勾起唇角,拥美入怀,心底乐意,话到唇边却变了些许意味,“看你表现吧,这可是至高奖励,可遇不可求。” “我猜你只会这一手,没错吧?” 南诺说着笑弯眉眼,狡黠的像狐狸,洛阳轻咳一声,撇撇嘴,正搜肠刮肚回想,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神识飘去,哨兵快步进院,单膝跪地,将玉简举过头,朗声道:“报,寒距城加急军报!” “等明天我再给你露一手,今时不同往日,腰间有剑,腹里藏书,小小行饰,难不倒我。” 洛阳没急着回答,继续对南诺轻语,神识却将玉简中的内容看罢,剑眉轻挑,分心传音道:“告诉陛下,此事我知道了,按着相关对策准备,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哨兵闻声起身,奔出庭院策马直向禁宫,满心的热切,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怕弟兄们久等。 屋里回荡饭菜余香,南诺心念变化,换了身素白色衣裙,起身,同他十指相扣,望着窗外,“一起过去吧,你可是他们的主心骨,你不在,他可能会少些底气吧?” 气质清冷如仙,声调温柔似水,说话时微锁秀眉,樱唇含笑,一副慈母模样,洛阳不由失神,留下一瓶丹药破碎虚空而去,仅眨眼间已入庙堂,背对着殿门口的璀璨辉光,才子佳人,如若画璧。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就此隐去,闭目养神的少年君主睁开明眸,对师父、师母点点头,转而望向大殿左边,冷声道:“国中余粮军需各几何,可能支撑这一战?” 李思循声上前一步,躬身一拜,朗声答道:“粮草充盈,敌若战,我便战。” “王将军,国相的话你可听清了,对这三国联军之事可有对策?” “回陛下,臣有一策可退敌,开疆……” 洛阳听着,有些无精打采,南诺反倒是兴趣盎然。 魔族很讲规矩,虽然从小就好奇这君臣议事的场景但总难靠近魔族金殿,不曾想今日如愿以偿。 “小贼我们走吧,去边境看看,我很想知道那些出尔反尔的贼子是如何嘴脸。” 听了好一会,兴趣渐渐隐去,不留痕迹瞥了眼闭目养神的心上人,南诺暗自心语,话音方才落下剑仙消失在殿中,留传音绕梁不绝。 “尽管放开手去打,那群总喜欢吐了吃的老东西交给我就好。” 待殿中话音散去,剑光已横渡秦国河山临近寒距城,戈壁风疾,飞沙滚石,远远军旗招展似彩云突起,寒光凝聚冷若冰霜,千军万马蓄势待发,杀气腾腾。 “好大的气势,猜得不错那位四海盟盟主必然又借机隐遁,超然事外,若大事可成便高举仁义大旗出山应对,若三国盟军惨败也能将一切推到手下头上,好算计!” 南诺气鼓鼓的说道,渐渐皱起眉头,审视着三国盟军,感觉有些不对,三教、书院支持大秦已是天下共识之事,昨晚攻克大梁城也不是什么隐秘,它一个小小的四海盟凭什么敢在此时与三教、书院为敌? 不对,这三国背后还有人,那人同杨天奉相同都在暗处,也有思量,也有算计,说不得这三国不过是引子诱饵…… “文殊剑斋大长老,曹广文,见过昆仑小师叔,长公主冕下!” 大风起兮,青衫剑修御剑齐云,临近洛阳身前收隐脚下三尺微光,作道揖,藏剑锋,凡不见仙,拙不见卓,给足洛阳面子。 洛阳点点头算作回礼,瞥了眼三国盟军,没问杨天奉与四海盟如何如何,只是问文殊剑斋、金刚山、白鹤书院等势力。 “曹前辈既然主动前来必然能在三国盟军中说得上话,务必代我问问诸位道友心思,是否真有争道之意?” 曹广文回身瞥了眼营地众人,深吸口边塞凉风,赔笑道:“三国不甘放弃,君臣再三恳求,我等只得前来助他们打这最后一战。” 闻声洛阳剑眉轻挑,视线从曹广文身上移向三国联军营帐,看着那些熟识的,不熟识的修者,恍然念起一个名字,出声问道:“张柏鹭呢,他怎么没来?” “张道友临近破境,在梧桐山潜修……” “这就是区别了,他比你们看得远所以也比你们走得远,既然你们悍不畏死愿意当人家的马前过河卒就比划比划吧,有一个算是一个,今天都别走了!” 说话间洛阳抬起右手,缓缓向前伸出,四道剑光当空齐齐落下,发雷震之音,一卷丝绸般的图画徐徐展开,顷刻风云变换,乾坤颠倒,阵中世界万里昏黄,四方隐有四道门户,门上倒挂一剑,远隔虚空,锋锐骇人。 凡人皆在阵外,曹广文等修者俱在阵中,洛阳正欲催动剑阵威能远空突起明光,有人乘驾飞马龙车而来,高呼道:“道友,请剑下留人!”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红甘泉: 583.这是我的世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传音萦绕耳畔,字字句句听得真真切切,洛阳却佯装幻听未闻,心中杀意绝决所以剑不留情。 一念变化四方仙剑齐齐吞吐锋锐,携着滚滚雷音,动如疾风瞬起,掠长空如惊鸿影逝,电光火石间已袭入众修者身前三尺。 “福生无量天尊,奉天承运,万古琉璃灯,玄元太极印,起!” 那乘驾飞马龙车的鹤发老者手捏妙法宝印,口中如是念念有词,脑后悬有霓虹,溢目彩光重重套叠,伴着仙乐,辉耀里浮起一灯一印。 灯是琉璃材质,内里金灿光焱形如烛火,散发辉光轻柔似春风拂面,过剑阵如朝阳透雾,引带着通体黑白的符印流入阵中,似落叶飘过,散成光罩将曹广文等人护在其中。 诛仙四剑再近一尺,虚空间突起漩涡,如太极图上阴阳轮转,光罩隐去,原本的位置弥生无量庆云,无坚不摧的诛仙四剑嵌入云间,好半天方才挪动方寸距离,连声嗡鸣,进退两难。 “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是一场戏。” 就此时车辇行近,老者放下妙法宝印,嘻笑念诵着脍炙人口的劝人小调,默默隐去诸天庆云,诛仙四剑重归自由,当空飞舞,向洛阳反馈着方才情势。 云缕能挡下诛仙四剑片刻很不寻常,不过眼前的老头更不寻常,锦绣内敛,高深莫测,按千机阁的情报,文殊剑斋等宗门可没有这样的靠山,四海盟、仙盟也没有,他要么来自隐世家族,要么来自界外混沌,不论来自于哪,指使三国联军的幕后人确已露出水面。 “几位道友确实年长,可修行向来是达者为尊,不论看什么境界您都是天那么高的存在,亲自下场同这群小辈计较长短实在有**份。” 此时老者再度开口,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从容自然,不存在杀机威严,洛阳闻声点点头,挥手隐去诛仙剑阵,打量着飞马龙车,抱拳而礼,饶有兴趣道:“前辈大德,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去我那儿坐坐,品茶论道。” “妙哉,妙哉,小友请上车,六界偏于一隅,可昆仑剑仙之名却已传遍混沌人族。” “早年的少年祖师万剑归宗,道韵吞吐便是剑河纵横,后来的齐天剑仙命运坎坷,本磨得齐天之剑,可证道绝顶却不得不自损道行护人间盛世千年……”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皆是大德圣人,我辈修者敬佩之至!” 鹤发老者轻声说着,言辞考究情理,先敬佩后唏嘘,满怀惆怅,甚至仰望天穹,叹息英雄气短,儿女情深。 这很有感染力,洛阳借慧剑压着翻涌不休的思绪,抱拳再礼,“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失礼,失礼。” “小友无需自责,战事方起,心系家国百姓,情理之中。”说着老者瞥了眼城内城外的情势,眼底浮起冰冷,“老朽道号木犀,人族上清宫八十一外道执事之一,此番为六界归宿而来,五帝令谕可鉴真身。” 言罢木犀探手伸出袍袖,取出卷金丝御旨,五种道韵辉光闪耀,真真切切,同火云宫里的分毫不差,确是五帝令谕。 “晚辈孤陋寡闻,不知前辈打算以六界如何归宿?” 感知着南诺的担忧,洛阳不由出声试探,这是人间的事,却也不仅是人间的事。六界的情势很复杂,神魔妖鬼人外道都在此生存。 混沌中人族势力不小,其他种族也未必不存在,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爆发毁灭性的大战,不论结果几何,他们打完挥挥衣袖走人,看似是不带走云彩的潇洒,实际留下的是尽满疮痍的世界。 木犀好似发觉少年隐忧,捋顺长须浅笑出声,“道法自然,六界的归宿由六界说的算,神魔妖鬼人都会派来执事,根据往昔经验大概率维持现状,由五族共治。” “不过外道必然不能存在,那是绝阴之所,毁灭根由!” 说到这木犀好似想起什么,话音转冷,盯着洛阳,话里话外犹有告诫之意,似是知晓洛舒存在,意在劝告他迷途知返,莫要自误前程。 洛阳好似未听懂弦外之音,只是点点头,瞥了眼蓄势待发的战场,正要开口化解大战木犀再度出声,“小友,仙凡有别,此乃凡人之事,你我不好强加干预!” “如果我一定要强加干涉呢?”洛阳剑眉轻挑,手捏剑指凭空一挥,疆场之间凭空升起金灿流光,如剑笔直,还有传音如若惊雷震耳,“过线者,皆斩!” 木犀的笑容就此隐去,盯着洛阳沉默许久,微微思量后叹了一声,转而驾车离去,不忘传音告诫,“万法皆有因果,万事尽有定数,当死不死便是改命,道友如此作为必然折损运数,小心突逢横祸!” “混沌魔族对是否维系血脉纯粹存有争议,内部分成两种派系,根据我们的消息,这次来的是支持血脉纯粹的人物,名为重寒,绝顶大天魔。” 听闻前一句洛阳撇撇嘴,听闻后一句蓦然皱紧剑眉,不漏痕迹瞥了眼天外,摇摇头,默念“好事多磨。” 过去看还没发现什么,可现在细细考量,去混沌中寻找盟友无疑是一步臭棋,这个特殊的时候暴露六界的位置,对各方面的布局都是不利。 “其实也是好事,至少天师、武圣不敢在明面上肆无忌惮地出手了。” 南诺细细思量寻到个不错的借口,轻轻心语,安抚失意少年。 谁能总算得到将会发生的事?而且他们不曾将六界的位置透露给武圣,那老狐狸一开始就知道这里的情势,所以很可能这儿的变故与他没有关系……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吸引洛阳得注意。回想往昔,武圣那句“你们那方世界的详情我大致清楚……”历历在目。如果自己猜想得不差,他的目的应该是六界的天道,这等大机缘怎么算都该闷声发大财。 叫来神魔妖鬼人五方外道执事的不该是他,说不定他现在也在窝火,那这个神通广大的生灵是谁? 天师,东皇方朔?也不应该是他们,他们的目标都是超脱,虽然在这个时候引来外敌可以达到浑水摸鱼的目的,可自身的动向也会受到钳制,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弊大于利。 余下的可能只剩下仙盟与四海盟,又或者是逃走的玉皇与神裔,还有可能是巨神。 洛阳细细思量着,剩下的几个实在无法排除,瞥了眼对峙中的战场正想用笨方法各方试探,南诺蓦然开口,笑道:“别忘了还有隐世家族,他们有什么都喜欢藏着,能俯视苍生也能缩在屋檐下,什么做不来?” “确实,那我们就……” 洛阳点头轻笑,倒是忽略这个庞大而古老的力量了,正心语着想要动身,远空落下飞星,不灭魔焱澎湃汹涌,论及强度,远超过南离数倍。 “你就是那个同我魔族纠缠不清的卑微蝼蚁吧?” 未见其人,冰冷的传音已落入耳畔,紧跟着,满头红发的魔头瞬间自天边飞临,同洛阳差不多高,穿这件明光轻甲,背负战刀,仰着头,眼高于顶。 不过是个大罗境界的秋后蚂蚱,甚至不如癞蛤蟆,该杀。 念动杀机流露,探手拔刀就斩,穷尽道韵威压,根本不顾及长空下城内城外的几十万凡人。反正都是蝼蚁,踩死一只和烧死一窝并没有什么区别。 洛阳勃然大怒,伸手握住忘四,丹凤眼半睁半闭,审视着刀光,没有退,没有躲,直接斩出一剑,藏着开天道韵,单单凭借无坚不摧的锋锐便将刀光泯灭。 “你若是够胆子就跟我来。” 传音一声,洛阳御剑扶摇而起,直向混沌,斩出这一剑后不由念头通达。 这儿是我的天地,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哪里,到这儿都得给我低下头,不晓谦卑为何我就教你谦卑为何,不知敬畏如何我就教你敬畏如何! “哈哈哈,不自量力的东西倒是有些意思。” 魔头浅笑出声,瞥了眼那窝蝼蚁,意兴阑珊,踏步腾起火浪跟着剑光前后落入混沌,盯着那道超然如仙的背影,似是念起某些不愉快的记忆,抡刀便是杀机骇人。 瞬影步动,残象崩解,洛阳横移出数步距离,盯着魔头举起忘四,点缀金灿辉耀的深邃混沌里突起点点流光,似梦幻泡影,含烟火瑰丽,自凡尘中来,覆压天阙! 就此一剑,混沌中的主色调从黑暗变作光明,灼眼流光充斥明镜,盘膝观战的曹广文等修者齐齐歪头,不是惊恐明光,只是念起诛仙四剑的杀机,心有余悸。 冯家老祖放下茶杯,瞥了眼众人,挥手散下数件至宝,道:“此番事成全仗诸位,劳苦功高,小小心意,务必收下。” 言罢望向品味清茗的木犀道人,探手深入他衣袖,留下一物,天不知地不知,两个老头却相视而笑,甚是狡黠,活像偷到鸡的狐狸。 “重寒修持空冥阴阳大道,本命的不灭魔焱用得出神入化,在混沌中也是排得上号的修者,不过依我看他不是洛阳的对手,道友接下来还得早做打算。” “哈哈哈,木犀道友尽管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一切,只若这魔头能拖住洛阳片刻光景,我的计划自然水到渠成。” 冯家老祖轻笑着捋顺长须,耷拉着眼皮,藏尽阴鸷狠厉,看着刀光破开烟火朦胧,心底想着临淄风云。 既然被冯家坚定选择了,大齐就必须得争,如果凤玲为皇的大齐不愿意争那就换一个皇,左右都只是个傀儡。 至于咸阳那边应该也接到密信了,这可是个更进一步的好机会,赢正不可能放弃,即便放弃,也有办法栽赃嫁祸,不是你做的也是你做的!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红甘泉: 584.你家里有没有大人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如似东方分割昏晓的天际,浩荡铺陈开来的金灿剑光被萦绕着紫韵的刀锋切成两半。 平静里魔焱突起,那魔头在焰火中傲然而立,本来完好无损的明光轻甲已然破碎得不成样子,随着肩膀耸动片片崩碎,如余烬般在不灭魔焱里无声湮灭。 那把包裹着紫韵的战刀尽展锋芒,相应和着重寒露出磅礴战意,胸腔蓦然鼓起,双手握刀,踏步瞬间消失在视线中,下一刹出现在洛阳背后,横刀旋切,带动火线形如钩月。 那确实是火焰,可在洛阳的感知却无比冰冷,似是千年冰雪重见天日,尽情释放寒意,收回念头,正想催动瞬影步遁入幽暗,却发现那焰火已然将虚空连带着暗影一同冰封!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正欲引剑招架,耳畔传来讪笑,“呵,蝼蚁就是蝼蚁,根本不知天高地厚!” 声起同时四下竟出现三尊天魔分身,同样擎着刀锋,打着赤膊,不过斩出方向却是迥异。一横一纵两斜向,精准封锁洛阳大半退路,要么费大力气同时挡下,要么向上、下挪移身形,除此别无选择。 结合这次攻势与重寒之前的言谈,洛阳确信他是个眼高于顶但又有心思算计的角色,同样的,他不可能不知道狮子搏“兔”,犹需全力的道理,所以上下两方必有算计,这是计谋,围师必阙! 在心思变化时刀锋已然临近身躯不足一尺,来不及犹豫,洛阳引剑作腾飞之势,避过横斩一刀后提剑圈斩,同时周身闪耀道韵天芒,守中有攻,打算试探重寒的真身所在。 “呵,这也被我算到了,还真是无趣,卑微的蝼蚁,你能不能给我些惊喜,一举一动像白纸黑字,一目了然。” 声落剑过,四下刀光皆作幻影散,重寒真身藏觅在无尽的幽暗中,围绕着洛阳不断变换方位,不时散出几分杀机,恍惚间又有刀光卷起,浩浩荡荡,再度封锁虚空。 洛阳踏着瞬影步避开,同方才差不多,重寒悄无声息出现在背后,高擎战刀,没有传音,四方同时出现分身,皆有道韵魔焱包裹,不似虚幻。 秋蝉先觉不断预警,一时间辨不出真假,洛阳索性不管真假,忘四刺挑撩斩,刹那四剑,幻影再度破散。 “哈哈哈,竟然还没看明白,还真是卑微而愚蠢的生灵,我再给你演示一次,给我好好看清楚,若是再……” 重寒肆无忌惮的传音,话到一半蓦然顿住。那身着白衣的剑仙不知何时出现在近前,仙剑斜指脚下,缕缕辉耀升腾,层层凌厉叠加,长久视之必然心生幻觉。 这天地容不下这一剑,只要握剑的人想,仙剑能轻意斩开天地,就像当初劈开整个混沌的巨斧相同。 “继续说啊,怎么没有声音了,不用怕,我的剑很快,轻轻一瞬就能叫你永远解脱苦恼。” 风水轮流转,肆意开口的换成洛阳,边说边打量着重寒,看他面色阴沉不由心生笑意,想了想,又道:“叫什么名,家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没有?” “老子重寒,家里有没有大人物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若是孤家寡人我就给你一剑,若不是我也给你一剑,一死了之和生不如死可是天差地别。” 洛阳饶有兴趣地笑着,边说边举起忘四,吓得重寒闪身退出百步远,再度隐入幽影,藏敛气机,连续数次变换方位,正打算发动攻势,那剑仙打着哈欠出现在身前,似笑非笑,不像人,像魔! “谁叫你们来的,以什么方式叫你来的,给我老实交代,不然……” 重寒耳畔传音声微顿,同一时间似乎感知到体内有什么在萌生,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袭卷全身,恍惚间又消失不见,不必说,这人族最开始的那剑就留下布局,方才的一切都在逗他玩! “千万别误会,这剑种不过是方才留下的,我能看清你的刀,可惜你看不清我的剑,你离得太近了。” 洛阳继续出声,说着提剑再度斩下,至简的一刺放慢很多倍,注视着重寒瞳孔缩小,知晓这一剑他看清楚了,可惜身体的反应跟不上,躲不开,只能被刺。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话那么多,我又不是个聋子,更不是老鼠,当然,你也不是猫。” “我若是说了谁叫我们来,可以放我离开吗?”重寒小心试探着,飞身退后几步,方才的距离确实有些近,“这场斗争中我们不过是棋子,局势变化跟我们没关系。” “说说看,说了有一半的机会,不说绝对没有机会,难道不是吗?” 洛阳挽了个剑花,盯着重寒,直觉告诉他,这魔头要耍花招,其实只若有智慧的生灵都是大同小异的,虽然模样本事不同,可现在的重寒同那些色厉内荏二世祖相差不多。 “我告诉你,是一个老头,头发胡子都是白的,好像不是人族……” 听着传音洛阳佯装思索,锐利的眸光微微偏移重寒取出一方玉盘,正欲催动,玉盘已被一剑刺破! “方才忘了跟你说,这个距离也算不得太远,我想你也看出来了,不然怎么会拿出这么个靶子试探我,这是靶子吧?” “当然,当然是,发出邀请的是个人族,也是个剑修,看上去年岁……” 不等重寒把话说完了洛阳瞬间行走虚空落向临淄,禁宫金殿皇位上端坐着风华少年,不是徐家人! “这应该才是他们的真目地之一,那三国联军和木犀两人都是瞒天过海的幌子,他想控制四国联合四海盟,必然趁此时机对派出大军的三国出手!” 南诺轻抚长相忆,细细算计着,知道了目的就能大致猜到算计,事到如今该发生的已然发生,即便看透了意义也不大。 “恐怕不止如此,这般谋算也只有这一次能效果拔群,再往后很难故技重施,能支开诸方视线的千载难逢契机,不可能仅作这些而已。” “糯糯,如果是你,趁这个机会你要作什么?” 洛阳瞥了眼海边,指引剑光乘风而起,分心二用,一边思索可能的计谋,一边在想李天策。 他这次竟然没过来论剑高低,即便肯定自己的剑道高过他也应该回来,事出反常,莫不是最后的算计落在他身上? 想着不等南诺开口洛阳飞向海边,瞥了眼那些仅是远观就用尽勇气的鱼人,笑道:“来比划比划?” “他没找过我,那些事都跟我没有关系,仙凡有别,我劝你少管人间事,你对我留情,我绝不会对你留情,有机会,我会杀了你,之后再杀了她,如此,黄泉路上不寂寞。” 李天策闻声睁开眼眸,言罢又闭上眼眸,天剑悬在背后,毫厘微光闪耀夺目,就锋锐而言似乎更强三分。 “我可以把化凡剑……” “闭嘴,我不需要什么化凡剑,天剑就是天剑,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是我不如你,不是剑道不如你!” “好吧,小心些别死了,我等着你的挑战。” 洛阳瞥了眼不耐烦的心魔,撇撇嘴,御剑转向长空,画出一道完美无缺的光弧,片刻隐入云霄内里,不见踪迹。 惊涛拍岸,散如千重雪。李天策睁开眼眸,再难掩饰心底的不平静,手掌颤抖着取出一枚紫玉符简,神识落下,瞥了眼内里功法,随机握成齑粉。 什么狗屁的太昊无定分神剑,分明就是个夺舍道法,不伦不类,视之刺眼,思之恼怒。 与他之间的故事以剑开始,以剑结束,非是如此都是不美,既然不美,便没有存在的价值,就和它们相同。 想着李天策望向鱼人哨兵,拔剑上下,海浪染红,久久方才隐去,更锋锐了,可还不够,开天剑,这天那是那么好开的? 这边浪隐那边风起,等洛阳彻底飞上云宵,南诺悠然开口,没有犹豫更没有保留,完全将自己代入到冯家老祖的位置,极尽歹毒心思。 “如果我是他,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必然选择博取最大的利益,考虑到敌人的实力,首先要针对的必然是最强的,落实算计,就在他身上……” “我感觉他在对你撒谎!” “没关系的,他是个寄情于剑的存在,只若是关于剑的,我就不可能会输。”洛阳自信,也笃信,想着李天策与天剑,继续追问,“接下来呢,除了针对我,还有什么计策?” “除了针对最强的能得到最大利益,针对根基同样可以达到目的。” “七国的争斗说白了就是人的争斗,只若是人就离不开爱恨情仇,三教与书院的布局都在秦国,想完全掌控四国就要让四国百姓恨死秦国!” 听闻此话洛阳蓦然停下剑光,诸如挑拨离间、屠城等字眼瞬间流过心底,正此时剑符闪耀流光,神识落下,先是五十余座城池名,紧跟着便是一个叫人不忍直视的数字。 他们都是无辜的,不乏儿童,他们本能看到红尘的新气象,最后皆因一个人的野心而亡。 当下手中有剑,路上逢遇不平,当斩则斩!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红甘泉: 585.不怕你掀桌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轻云淡,天高气爽,殿外秋意正浓,殿内沉香缭绕,满殿鱼龙袍沉默无语,性情不一,向往不一,手段不一,都凝结眉头,眯着眼眸,默默算计着大秦被栽赃嫁祸的事。 那些高来高去,饮露餐风,不近烟火的“仙”在人间只占少数,这漫漫红尘终究属于人。只若是人就会被情绪支配,这场屠杀会刻在他们的骨子里,祖祖辈辈永不忘怀,只若还存在,必然同大秦为敌。 这不随时间改变,哪怕日后城破国灭,大秦横扫六合,他们也不会忘却此事,穷尽算计,日日夜夜,叫大秦皇朝永不安生! 根本就没有破局之法,那屠城的确实是大秦的军队,即便是被控制了,可也是大秦的军队。 两难之境,风雨将临,进一步,有趁火打劫之嫌,阴谋屠城之事再不可能洗清,退一步,有理亏示弱之意,两方士气此消彼长,说不得便会粉身碎骨! 沉郁在揣测中不断发酵,孤高的王位上,赢正缓缓握紧拳头,冕疏下,紧闭的眸子蓦然睁开,深吸口气,正要开口见李思上前一步,躬身微礼,道:“陛下还请三思!” 声落群臣抬头,万众瞩目下,赢正勾起唇角,眸光坚定,起身同时殿中闪耀明光,有黑衣少年行走虚空而来,玉冠束发,长发披肩,提三尺青锋,携杀机如狱。 “秦王,你这视万民如草芥的不仁不义之辈不配为王,该死!” 声落踏步提剑,仙剑未曾彻底展露锋锐被一只手掌按回剑鞘,随即冰冷的庙堂透入暖阳,看清那背影后不知谁轻轻呼出一口气,格外刺耳。 “道友,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没看到的,我了解你的……” “住口!”少年怒目圆睁,缓缓收剑退后,盯着那双半睁半闭的丹凤眼,杀机中掺杂着失望,“洛阳,我原以为你是侠义之人,我错了,你和他们相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呵,这天下可能没有公理,但每个眷恋故土的修者都会来找你,哪怕是蚍蜉撼树终会水滴石穿,要么你们杀光我们,要么,你大秦永无宁日!” 言罢少年转身离去,洛阳没选择将他留下,直勾勾注视着那处空地,沉默久矣蓦然开口,“国相大人,那群被控制的军士现在何处?” 李思闻声转身,先是一礼,起身道:“现今下落不明,说来惭愧,我等甚至不知敌人何时用下手段……” “不怪你们,千年王八万年龟,这个岁数的老东西自持见得多就将我们当作娃娃,倚老卖老,行事肆意无忌,不给他们点教训真不知道江河后浪推前浪。” 洛阳轻声说着迈步出殿,及至殿外停下脚步,瞥了眼赢正,道:“代人受过可不是美德,这世界很奇妙,有时不能太分清黑白,有时又必须得分清黑白。” “即刻拟旨昭告天下,不用掩饰,将知道得实话实说,过去这场战争属于凡人,从此刻起,这场战争属于修者,道统之争,气运之夺,不进则退,不胜必死。” “学生受教。” 赢正起身行礼,俯仰之间剑仙飘渺无踪,落座提笔,盯着空白的御旨,深吸口气,压着心底私情,就事论事,铺陈直述,这不仅是冤有头,债有主的陈情文诏,还是战书,大秦代表三教,代表书院向隐世家族宣战! 叶落云远百花残,水凝天高雁南归。出了咸阳城洛阳直向临淄,踏乾坤妙法,行河山万里,观满山叶红,待到重见庙堂,探手持剑,动八方风云。 “冯卿鸾,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杀了这个冒牌货后去找你出来?” 传音萦绕锁秋深宫,长空电闪,雷震如鼓,庙堂文武面色皆变,不敢出言,忍着惊恐,互相以目示意。 高倨王位的少年缓缓起身,握紧颤抖的手掌,绕过书案,顶着狂风步出殿门,仰望着半空上的剑仙,舔舔发干的唇角,朗声道:“老祖与先皇不在此间,请仙长下来说话。” 洛阳闻声移动眸光,瞥了眼强忍惊恐的文武君臣,心里了然,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来,眼下必然有新的布局。 具体谋算的是什么还不清楚,但第一步必然是敲山震虎,由此看是打算牵着自己的鼻子走,从天上云间拉到凡尘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洛阳思索时齐王不紧不慢的心底细数,到三十数时张口呼喊,“仙长,不敢下来也可,老祖就在此处向南百里的山丘上等您。” 言罢齐王转身进屋,方才迈出一步,毫厘剑光透体而过,泯灭生机。阴沉长空落下两道紫电,待惊雷声散去,冰冷的传音落下,“国相暂代大小事务,勒令四方将士原地待命,不服调度者,以叛国论处!” “谨遵仙长法令。” 须发皆白的老者躬身行礼,起身目送剑光向南疾驰,转身快步进殿,盯着书案,期待有消息传来又怕有消息传来。 齐国终究是人间的齐国,在座的无一例外,比起冯家的齐国更喜欢徐家的齐国,不理海族全心准备攻打大秦,能下这等命令,恐怕凡人在眼中就是棋子,栽赃嫁祸的事不是做不出来…… 乘风御剑行过百里,山巅松下两老品茶互弈,一人执黑,一人执白,总观情势竟与此时人间大同小异。 “小友来了,快些过来坐,冯道友的茶真的不错。” 木犀落子罢了望向洛阳,出声热情地招呼着,洛阳也不客气,飘然落在山巅,正欲开口,听木犀再度说道:“小友,仙凡有别,你我都是山中人,不该贪恋凡尘权势,七情六欲如云烟过眼,回首一场空。” 看着木犀说话时那副用心良苦,我为你好的表情,洛阳剑眉轻挑,冷声道:“我如何作为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不是什么天地都有资格加入人族本族的,六界五个种族,血脉混杂,实力低微,若是没有大种族庇护蓦然出现在星图上,我相信有很多疯子对着感兴趣。” “超脱难求,他们为了更进一步无所不用其极,我相信小友不愿清楚那些是是非非,退一步好,海阔天空。” 木犀继续喋喋不休,边说边举起茶杯,品清茗芬芳,沉默片刻,继续道:“不仅是如此,混沌中还有个说法,谁能集齐破碎天道为一身就可超脱……” 威胁,变着法的,不掩饰的威胁,洛阳握紧忘四,不自主将丹凤眼眯成缝隙,歪头望去,冯卿鸾只是打量棋盘,稳坐钓鱼台,狂风突起不惊。 “你说六界不会得到人族本族的承认,没错吧?” “小友不要误会,我只是说有可能,这儿的人族算不算人族我还得细细观察,总不能人云亦云,身负重担,我得为整个人族负责!” 木犀轻笑着继续解释,很圆滑,不管是神情还是言辞都不给洛阳留下丝毫把柄,给自己留好退路。 “呵,还真是劳苦功高,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帮你一把,滚出六界,这的人族此刻开始同混沌中的人族没有关系!” 洛阳的声音很冷,叫松下两老时隔经久岁月再度感知到秋寒,冯卿鸾落子的动作微顿,摇头苦笑,神态恢复如初,似乎这种选择也在他的算计中。 “小友醉了,无比慎言,有些事你可能还不……” 木犀笑着自说其话,用意可以解释成打圆场,也可以解释成苦口劝告,不论是掐头去尾还是溯寻本源这话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话没说完四道剑光扶摇而起,素白剑图悠然斩开,天地变换,隐去青松秋叶,展露森罗剑气。 以势压人也好,别有算计也罢,不管你怎么考量我都掀桌子! “小友快快住手,莫要自误。” 极致此刻木犀依旧是伪善慈笑模样,高声喊着,手中捏住妙法宝印,太极辉耀腾起,护住身前五尺。 棋盘留在阵外,布局却在行礼,冯卿鸾闭上眼眸,不理会洛阳,继续算计,推敲着每个细小枝节。 想掀桌子你也得有掀桌子的能耐,混沌人族上清宫有八十一位外道执事,规矩相同,有的修为远强过木犀,可他依旧选择木犀,为什么,就是因为只有木犀能定住桌子,洛阳即便有通天之能,也无济于事。 诛仙四剑很利,三分开天剑道也很利,可依旧奈何不得身怀万古琉璃灯,玄元太极印,诸天庆云三宝的木犀! 根本就没什么好担忧的,这就是场闹剧,等他挫败自然不了了之,一步步坠落凡尘是注定的。 感知着冯卿鸾的肆无忌惮,洛阳竭力催动诛仙剑阵,三分开天道韵加持下的四剑扶摇而起,落下时虚空破碎,临近太极图威能蓦然散去三分,随着万古琉璃灯火闪耀,威能再度散去三分,落到诸天庆云间仅剩下四分锋锐,被云缕包裹缠绕,本来疾如风雷的击刺恍若龟行,一刻光景难得寸进。 “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是一场戏。” 木犀笑呵呵地再度开口,说着手捏妙法宝印,微微沉吟,打算再出一宝,彻底粉碎洛阳的掀桌子的念头。 “七宝妙树,疾!” 随着敕令声落,满天霓虹间生出一株水晶琉璃质地的七色宝树,本来行进缓慢的诛仙四剑彻底被定在原地,难得寸进。 “小友,听我一句,我们不若就此罢手,你之剑道前无古人,若是多加磨练必然成就非凡,仙凡有别,何必执迷不悟?” 586.总有期盼落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根据书中描述,混沌开辟前曾生有庚金菩提宝树,花开千年,花落千年,高耸入云,比肩绝尘险峰,树上道韵天成,灵力流转贴合道法自然,树下悟道一日可比寻常半月之功。 后逢功德化形,褪去树形,逍遥宇内,有道人采集树心精髓,结合庚金、秘银、琉璃、水晶、玛瑙、珊瑚、赤珠七珍炼成至宝,名曰七宝妙树,可镇压时空气运,落刷诸天奇宝,万种威能,妙不可言。 感知道韵,查探流光,洛阳心底笃信木犀背后的宝树就是传闻中的七宝妙树,由此不由眯起丹凤眼,瞥了眼寄情棋盘、超然忘我的冯卿鸾,开始计较进退。 结合之前的太极印、琉璃灯,彩庆云,木犀可是集四件甚至更多可遇而不求的防御至宝为一身,冯卿鸾不知付出多大代价请来这样一个人,其目的就是镇住自己,这可能是后续所有计划的关键,因此,更不能退! 既然不能退就得想办法进,四件至宝实在强横,威能近乎无穷尽,可木犀的灵气却是有限的,比拼消耗是个办法,但不是最好的办法,外界情势瞬息万变,没时间浪费在这儿。 那就只有强攻破阵,三分开天道韵已能现在能动用极限,若调动混元法加持灵力有可能破开至宝,但谁知木犀有没有后手,得更保险些,得再多算些,人间能不能维系稳定就看这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如是想着洛阳定下决心,缓缓闭上眼眸,体外的毫厘剑光悄然隐去,心神步过天门在青莲间站定,看看菩提树,望望缓升明月,嘴角微微勾起,在笑,眼神却变得淡然。 月光折落倒映两道幽影,身后是李天策,握着天剑,锋锐凌霄,身前是苍天,手中无剑,心怀锦绣,似笑非笑。 未迎风起,四方青莲缓缓摇曳,璀璨星明,月上中天,三道幽影合而为一,洛阳跟着睁开眼眸,探手唤出剑鞘,轻挽剑花,忘四同天剑归为一体,三尺剑锋明如秋水,篆刻熠熠金纹,剑格、剑柄黑白交缠,如太极图绘。 藏锋入鞘,诛仙剑阵随即隐去,混元法如漩涡展开,悄然鲸吞数里灵气,随着洛阳横剑身前,天际连起血红疾电,目之所及,耳之所闻,能感知到的似乎都要被这一剑斩开。 从陷入困局到如此惊变仅是片刻光景,凌厉无双的剑锋将冯卿鸾从沉思中惊醒,瞥了眼似乎为道韵沉迷的木犀,低吼出声,“别感悟了,快制止他,不然我俩都得死!” 声压惊雷,带着震动心神之能,木犀恍然惊醒,匆匆瞥了眼洛阳,感知怀藏至宝,手上宝印接连变化,祭起一方八边形玉盘,耷拉眼皮,口中念念有词,“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长空就此逢迎狂风,漫天辉光宝华,似有朦胧佛像端坐云间,朵朵金莲盛放,金刚经声从无到有,蓦然光阴轮转,掌中剑不断变换模样,时而是连鞘天剑,时而是藏锋忘四。 洛阳如若不知变故,只是随心拔剑斩下,剔透流光所过,万般变化立时消隐,正好烟云连带着万里长空尽数化为两半。 “收!”木犀探手抓住冯卿鸾,控制着玉盘撞向剑光,忍着心痛收回余下至宝,“我不管你知不知道他藏起来的这招,我的至宝,你得赔给我!” “快些脱身,事后我还你三件至宝,档次只高不低。” 冯卿鸾心知没有木犀自己绝无可能在剑光下脱身,匆忙开口,说着瞥了眼被玉盘暂时定住的剑光,跟着望向那剑仙,这种剑式不可能有第二剑,这是他最强的时候,也是他最弱的时候…… “碎!” 木犀脸皮颤抖着引爆玉盘,虚空就此破碎,临近的一切都被泯灭,剑光也为此扭曲片刻,利用这须臾光景,木犀翻手抛起两只稻草人。 剑光斩去两个稻草人就此炸散,待璀璨极光落下,被涂抹成素白颜色的天地渐渐回归缤纷色彩,洛阳颤抖着放下忘四,深吸口气望向长空,念动剑起,乘驾三尺辉耀直向混沌。 “斩草除根,决不能叫他跑了,不然混沌人族那边可就全凭他一张嘴说的算了。”南诺轻声心语着,边说眸中闪起流光,嘴角不由勾起,“哈哈哈,还真是误打误撞,机缘巧合。” 说着将推算到的光景投影到洛阳心底,还被苍天之力萦绕的剑仙蓦然回神,看着缠斗在一处的重寒与木犀,动作更快三分,走过虚空,感知着恢复七分的灵气,毅然提剑切入战场。 挑开铜锏战刀,闪身催动诛仙四剑直接将木犀困入阵中,居高临下,打量着再笑不出来的老者,“冯卿鸾去哪了,今天你们得死一个,你不想死,他就得死。” “哈哈哈,洛阳,你不会是把我当成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吧,我若是说了他死我也得死亡!” 木犀同时唤出四件至宝,盯着忘四,又唤出一方石印,心思不断变化,深知洛阳最迫切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对冯卿鸾的动向绝口不提,想就此在山穷水尽中寻到丝缕生机。 “你倒是高义,既然想要舍身成仁那我就成全你。” 洛阳冷声说道,边说边催动混元法,吞吐十方灵气,忘四凌空停顿,剑起断罪,毫不留情,似乎根本不在意冯卿鸾去向何处。 九尺、五尺、三尺……眼看着剑锋不断临近,木犀歪过头,咬着牙,传音道:“我知道崆峒印的下落,你绕我性命,我将这个机缘送给你!” 无坚不摧的剑锋精准悬停在木犀肩头,洛阳眯着丹凤眼,饶有兴趣的笑着,等着木犀开口,没进自己口袋的钱永远不是自己的,这是从小在街头学到的道理,世间总有些值得期盼的本就是一场空,诸如雨后彩虹,水中星月,久难一见的海市蜃楼。 “我信不过你,不如这样……” 木犀试探着传音,未待说完凌厉的剑锋破开道韵,锋刃微染鲜红。 “剑架在你脖颈上还想讨价还价,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现在说,要么永远都别说,带着那个秘密,彻底消失。” “我说,我说,崆峒印就在六界中,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不过在一定范围内,我有办法叫他展露神威。” “办法呢?”洛阳眯起眼眸,剑锋微动,诛仙四剑跟着落到木犀四下,“我劝你实话实话,我的耐性一向不好,你是执事,不知道有没有见过我的那些手段。” “我带你去找,找到放我离开,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木犀装的悍不畏死的模样,洛阳轻笑着提起忘四,从容落下一剑,顺势将开天剑种藏入木犀识海,收剑,歪头望向六界,道:“冯卿鸾在哪,要知道活着也是分好多种的。” “我不知道,遇见这魔头的瞬间他甩开我破碎虚空离去,不过你尽管放心,凭你那时的一剑,给他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再来找你麻烦。” “闭嘴,待会应该知道要说些什么吧?” 说着洛阳瞥了眼重寒,点点头,带着木犀飞回人间,隐去身形,定定望着远处的战场,言外之意简单明了。 “您就瞧好吧。” 木犀不知为何变了心情,点头哈腰着,不像执事,同旧时代为神魔妖鬼鞍前马后的狗腿子倒是相差不多。 话音落下久久不见回音,洛阳冷着脸,木犀如没看见般笑容如旧,先是打理衣裳,然后唤出那飞马龙车,托着五帝令谕直向四国战场,临近数里勾动道韵,布置漫天霓虹,庆云彩雾。 各种异象瞬间吸引各国军卒,纷纷出帐,握着刀兵,张弓搭箭,议论纷纷,都以为是对方请修者用下的手段。 “奉天承运,人族昌隆,我乃混沌人族上清宫有外道执事木犀,此为人皇令谕,可证真假身份……” 听着木犀不曾变化的说辞,洛阳悄无声息飞近战场,环顾长空,等冯卿鸾出手。 他若是出手一切真相大白,若是不出手,凭这等变化已足以将大秦屠城之事暂时压下,玄兜宫势在必行,在那之前人间稳定就够了,不求能够一统,也没办法那么快一统。 大秦并没有足够的人口兵力管理六国土地,还得等,等解决了玄兜宫的隐患,归来后一切水到渠成。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上清宫执事,我看你就是书院的人,贼喊捉贼!” “就是就是,秦人还真是好厚的脸皮……” 这般的低吼声将洛阳思绪拉回,不由剑眉紧蹙,正欲传音木犀,只见他托起五皇令谕,冷声道:“旧时人皇可在,速速归正,言明乾坤清白。” 敕令声随着清风散入人间,金黄色的麦田中,累累硕果的田园里,横刀立马的战场上齐齐浮起明光,在长空中化作人皇模样,缓缓睁开眼眸,目光所至,心神关联系,军卒尽数跪下。 “见过人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观山河锦绣,透寻岁月长河,事实如此,天地可鉴,若有谎言,天打雷劈!” 587.恨天地不公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秋风即起舞动满山红叶,誓言立下后万里闲云隐散,晴空上蓦然惊响雷震数声,悠然散向天地八方,无需字句言明,尘世所有生灵都能清晰晓知其中含义。 这是肯定,苍天在肯定人皇的誓言。同样的,在侧面佐证那屠城之事确是有人栽赃嫁祸,同秦国真的没有丝毫关系。 战场上的,国土中的,红尘外的,所有为屠城愤愤不平的都被利用了,是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知酸甜苦辣,却被当作棋子草芥,用之招来,不用抛弃,随性漠视…… 木犀自觉做了件很了不得的事,轻笑感知着天上地下诸多变化,不留痕迹瞥了眼洛阳,分出一缕心神落向袍袖,对盘膝而坐的冯卿鸾传音入密,“推翻之前得来不易的努力,这就是你的计谋,前后不一,思之令人发笑!” 冯卿鸾为之浅笑,睁开眼眸,在幽暗空间中瞧见一方棋盘,随心落子,总晓局势,回道:“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现在他得到的越多不久后还回来的就越多。” “他可不是简单角色,希望你的计谋不会令我大失所望,交易是一方面,乐趣是另一方面,苍苍红尘,茫茫混沌,唯有二者方是永恒。” 听回音如此冯卿鸾会心浅笑,字面话音中听不出什么弦外之音,其中未必没有着其余含义,心思变化,试探道:“比起滔天巨浪我更喜欢水下的汹涌暗流,看得见的未必有害,看不见的必然致死!” “最好是这样,光与暗永不同存,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洛阳绝不能存在于此。” 冯卿鸾点点头,没有回话,分心二用,边算计六界边算计木犀。从开始就是驱狼吞虎之计,不管虎有没有被狼群击溃,最终都是引狼入室的结果,卧榻之处岂能有群狼环伺,飞鸟尽良弓藏才是狼群最合理的归宿。 “秋收冬藏,枫叶正红,宜和忌战,不如归去。” 木犀传音四方疆场,言罢收敛五皇令谕,化为流光遁远,感知着身后如影随形的剑仙,一口气飞出十万里方才停下,散去高不可攀,变得卑躬屈膝,“洛阳冕下,您看接下来……” “我们去找崆峒印,找到宝印就还你自由,天南海北,混沌内外任尔逍遥。” 洛阳传音一声,正要散去夜隐术心底传来南诺轻语,说的赫然是洛阳没想到的,“冯卿鸾很可能就在他的某件洞天法宝中,我们不得不防。” 听闻此话洛阳剑眉轻挑,打量木犀几眼,笑着放下手掌,维系着夜隐术,顺着南诺的说法,换位思考,将自己代入到冯卿鸾的位置上,绞尽脑汁谋算所有可能性,极尽丧心病狂。 等了半天,不见洛阳解除夜隐术,木犀眼底闪过冰冷,却还在笑着,侧首一引,“冕下这边请,我们先找人间八方,若是没有便去天宫,依次寻遍六界,总能找得到。” “头前带路,你有五天时间,找不到崆峒印就准备身死道消,从头来过,另外别耍心机,我清楚你们的所有算计,混沌很大,上清宫很遥远,可你应该知道道出天书之说。” 洛阳心底酝酿着杀机,说着心神落向玄黄塔,看着笑颜如花的佳人,调笑道:“我像不像传说中的大恶人,在背后谋长节短,做尽坏事,人人得而诛之。” “不像,你就是剑仙,好的、坏的都是剑仙。” 南诺说着起身,感知着木犀的动作,放出神魂缓缓抱住心上人,虽然很近很近但抱不到他,真的很想念那种贴近的温暖感。 “不要诱惑我出去,人间事大,拖延不得,我可以等,等一切结束了才有借口贪婪地霸占你,谁都别想跟我抢。” 听着轻语洛阳放下心思,握紧拳头,瞥了眼飞的很快的老道,心底不由生出三分戾气,冷声道:“再快些,你是不是老王八成精,慢腾腾的,拉磨呢?” 这话穷尽言语之恶毒,木犀却依旧保持着笑容,默默催动灵力,神识感知着长空四下,向着南方不断飞行,分神传音,“冯卿鸾,他手中真有窥视天机变化的天书?” “虚张声势罢了,旧时昆仑确实得到天书数卷,可封山前尽数被邪修夺取,洛阳手中的不过一卷混元法而已,哪有什么窥视天机之能?” “道友尽管寻找崆峒印,此宝事关重大,神魔妖鬼四方执事可都在等着呢,到时候有他洛阳受的。” 两声回音入耳,木犀眯起眸子,细细思量,决定暂时相信冯卿鸾,瞥了眼九天之上,速度更快一分,寻找得更加仔细。 崆峒印出现之日便是竖子横死之时,不过那一剑该如何应对,神魔妖鬼人五方执事再加冯卿鸾恐怕也不好挡下那一剑…… “道友无需担忧那一剑,只若能够挡下片刻,我有的是办法叫洛阳剑折道断!” 冯卿鸾一早猜到木犀心思,故意等了许久方才开口,言罢等了片刻,又道:“最强即最弱,那一剑极尽他全部手段,一剑生死,敌人若是不死,死的就是他。” “他对我的藏身之处必然有所猜测,可他决然猜想不到我就在你的袍袖中……” “袖里乾坤,天罡三十六无形之变实乃无上妙法!” 说到最后冯卿鸾不忘夸赞木犀的道法,二人心底齐笑,正此时已然穷尽红尘极南渐渐飞向红尘之北。 洛阳不紧不慢地跟在木犀身后,正路过苍茫海域,朦胧辉耀腾空而起,惊起万般浪涛里藏着一排骇人辉耀,如似流星,宛若月陨。 “洛阳,你给我死来!” 海王在漩涡中浮现身形,握着三叉戟,低吼着瞥了眼长空之外,硬着头皮袭向琼霄,吓得木犀退避三舍,唤起庆云宝树,捏着无上妙法,打量着海王的道法,心有算计。 这袭击来的突然,要么是与崆峒印有关,有么就是有人打算同自己谈谈,目的当然是洛阳…… 这等眼神变化在镜湖中清晰可见,天师微微拨动钓钩,看着涟漪散开,传音道:“洛阳的身世很不寻常,他的过去是为剑而痴的心魔,他的未来是六界天道,他的现在是剑可开天的剑仙,这些你不知道吧?” 清风带着传音徐过,木犀保持神情不变,心底生出无尽波涛,正欲传音冯卿鸾核对虚实,又有传音临近,“别问他,他再利用你,你把他当作盟友,他只把你当作杀人后随意丢弃的破刀。” “换句话说,那卷能窥视天机变化的天书就在昆仑山,只要洛阳想,你们所谋划的他都知道。” “当然,这一点我无法证明,因为那需要付出你的生命,对你而言我俩都是口说无凭,信与不信,皆随你。” 天师将想说的一口气说给轻笑着的老道,言罢手掌摩挲垂天钓,感知着海上的战况,默默计算着时间。 在过去海王算是个不错的对手,可现在不同了,两者就像老鼠和猫,乐趣只是短暂的,等玩够了,也就该死了。 “你说的不错,不妨继续说说,信任都是在来往中建立的,你比他考虑得多,比起他,我更愿意相信你。” 正此时木犀的传音临近,天师得意的勾起唇角,手腕微微下压,钓起镜湖底下的那朵赤红色的莲花,感知着内里的婴孩情况,又将其放回湖下。 “时机差不多了,你不是一直想见识见识洛阳现在的剑吗,去吧,这是个很好的时机。” 潭边瀑下,面无表情的少年穿好黑衣,提着仙剑,待传送门出现,瞥了眼正好被剑光斩入海中的王者,拔剑出鞘,直接刺向那处空空如也的虚空。 无需看见听闻,也不用清风流光指引,手中的剑很明确的告诉他,洛阳就在那,现在的剑之绝顶就在那儿! “九死不悔!” 起手便递出从林牧那学来的情剑,带着一往无前之势,爱恨情仇,离合悲欢,所有能够燃烧生命的灌注在剑上,不破敌酋吾宁死,九死无悔! 洛阳提引忘四,轻描淡写架住这一剑,身形不动,心底不由动容。这么短时间就能悟透这一剑,以五气境斩出相当于三灾大罗的攻势,他是个天才,可惜走了不该走的路。 也是通天大道,也是崎岖坎坷,却看不见未来,更不知道结果如何,沉降师叔孤苦一生,他的后人绝不能走老路…… “你这是什么剑,不是化凡剑,也不是天剑,很锋利,包罗万象却又万象归元……” 思绪肆意扩散时传音入耳,洛阳看看露出面具的眼眸,笑道:“开天剑,经有三分,已然登峰造极!” “开天剑,取自于传闻中的开天道,不错吧?” “不错,你……” “好剑道,再接我一剑,有时间将这剑替我演示给他看。” 不等洛阳把话说完架在忘四上的剑锋蓦然扬起,汇聚包裹着璀璨流光,天地为之昏暗,似有不绝的哀嚎声传来。气机牵连下,洛阳识海中浪潮疯涌而起,青莲不断起伏,慧剑连声嗡鸣,虽然平定海潮,心底哀伤却如离离原草,亡一活十,根本无法断绝。 “这是我的恨,我恨他无情,恨昆仑无义,恨天地不公!” 随着震雷般的传音落下,长空蓦然攒聚阴云,赤红色电光散如蛛网,覆盖琼霄,雷音所过万物失色,花草树叶尽含悲戚,都为这一剑动容,跟着怨天恨地。 木犀、天师、冯卿鸾,六界中所有大罗境之上的修者齐齐抬起头,望向这方天阙,好奇这惊世骇俗的悲怮之意从何而来,落向何处。 588.道友快些离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众目昭彰下,那极具悲伤的剑锋破风斩落。速度并不算快,威势亦是内敛,短时间无法知晓破坏力,可就是这样的一剑很多初登绝顶的修者都没有绝对把握无伤挡下。 是人非神,不近烟火,未断七情,设身处地,以一己之力承担天地万物之悲意,能不心生绝望者有几何,能压着这等情绪从容出剑者又有几何? 就是因此,更多的目光移向那处空空如也的虚空,猜想着那个对敌论剑的生灵究竟是谁,逼出如此一剑后是身死道消还是全身而退。也只有这两种可能,至于针锋相对斩破此剑,根本就不在大多数修者的考虑范围内。 绝顶就像夜月朝阳,走到那儿都不掩万丈光辉,那个藏头露尾的存在应该不是绝顶,所有人都肯定那片看似空空如也的虚空间不存在道韵。 洛阳平静的握着忘四,不知道其余的人怎么想,也不想知道他们怎么想,随着心底藏剑露出锋锐,半边天际的韵味变化。在午后暖阳般的辉光里,万物隐去悲戚,恢复自然,望着风,追着云,怡然闲适。 “嘶,好强的剑道,可惜了……” 万里云外,身着黑衣的枯瘦老头倒吸口凉气,摇摇头转身走远,不用再看下去了,之前的情剑确实不一般,可比及后面的剑就如同萤火之与皓日,云泥之别。 可惜了天纵英才,生如夏花,灿如流星,倒也没什么可惜的,狭路相逢必拔剑,高低论道,能用最自信的招式问出这样一剑,相必九死不悔…… 光霞落下,两道剑光也重重碰在一处,那瞬时天地失声,逸散出的威能被束缚在三丈方圆中,展露出的道韵中正平和,寻常到了极限所以变得不再寻常。 “绝顶剑仙,漫漫红尘还真是藏龙卧虎!” “能挡下这一剑,还能分出心神用出手段控制大战余波,确实了不得。” …… 像是变风向的墙头草,所有看好沉辞的都反过来看好洛阳,那道先前赞不绝口的剑光跟着变得不值一提。 山间几许叶落,璀璨的明光就此隐去,沉辞当下的躯壳在剑光中彻底泯灭,洛阳孤零零站在虚空间,维系着夜隐术,感知他们的嘴脸,摇摇头,叹一声世事变迁,散去夜隐术同时变换身形。 “贫道白三,修道只为斩妖!”说着对四方一拜,踏步乘风,大袖揽青云,“木犀老头,我在前面等着你。” 身形半隐云雾的老道轻轻一笑,不动神色继续向北,心底却升腾杀机,不会有错的,那道中正平和的寻常道韵就是开天剑道,之所以隐去锋锐叫所有人都感觉寻常完全是因为洛阳怀有森罗法! 因此可知冯卿鸾确实在骗他,接下来如何决断也就清楚了,一两件至宝有什么意思?他许诺的可是一片遗迹,而要做的也很简单,只是穿针引线,不动神色将洛阳带到应该去的地方…… 木犀驾云向远,光影传到虚空界外,混沌之下,天师打个哈欠,放下垂天钓,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故意对叶下精灵露出个凶巴巴的模样,引得树影乱摇。 “这个时候出手是不是有些太早了,玄兜宫还有十余天方才彻底开启,这么久的时间有太多的可能……” 落子提子,邋遢道人盯着依旧不能尽善尽美的棋局,眉头紧蹙,强行分心提了一句,因此险些误了推算的结果。 天师闻声回过头,瞥了眼看不懂的棋盘,有些啼笑皆非,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是一步棋,也不只是一步棋,或早或晚都有无尽变数,若在那儿同样如此,现在推算到他都无法一眼明悟,这说明离真相不远了。 这个时候不能打搅,所以天师没有只是随心坐下,似自言自语般说道:“这些你听听就好,不必刻意强求,专注当下的情势变化即可。” “我根本就没打算彻底把洛阳怎样,他去混沌是注定的事,我和他在玄兜宫分个高低也是如此,之所以有那步棋不过是因势利导,顺水推舟……” 草叶轻舞,风语轻轻,镜湖上升起细密烟波,倒映光景变化,洛阳同木犀已然汇合,开始东西向搜寻人间,横渡山水,临近林海时木犀恍然停下,握着双拳,四下观瞧着。 一望无垠的碧色,久赏不厌的风光,碧波起落突出花香阵阵,隐约间似有狼嚎虎啸,鹰击长空。 “应该就在这附近,我需要祭出法宝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 听闻木犀传音,南诺悄然开口,“小心有诈。” 崆峒印上存有五方天帝道韵,传闻中执印者能享人族气运,不只是六界的人族,而是混沌中已知的、未知的所有人族,因此能长生不老,灾劫不犯,是天大的馅饼,能砸死人! “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冯卿鸾,就算真的有崆峒印也不会是无主之物,至于它的主人,只若出现在这儿,水落石出。” 洛阳心语回道,同时对木犀点点头,冷冰冰的盯着他,看着一缕璀璨明光浮起,跟着林中隐约出现祭坛光影,似镜中花,水中月,很不真切。 罗盘上的流光却遥遥指向此处,木犀的眼神中也压抑着狂热,似乎没有洛阳的约束已然深入流光,尽情探索崆峒印之秘。 “你进去吧,如果能找到崆峒印算是我给你的饯别礼,若是找不到身死道消也别怨我,一切都看你的命,只若你进去,恩怨两清。” 洛阳收回视线,如是说着,缓缓转动忘四,精巧的将一抹寒光折射到木犀脖颈,言外之意很明显,只能进去,不进去也得进去。 至于得到崆峒印后木犀实力突飞猛进洛阳不是没考虑过,莫说事态如此变化的可能性很低,即便是发生了又能如何,手中有剑,崆峒印同顽石无异!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进去?” 木犀低头佯装犹豫,分心传音冯卿鸾。 情势比人强,洛阳这般说辞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以进去,因为无比确定崆峒印就在那虚幻的祭坛中。 袖里乾坤中如混沌深邃,盘膝静坐的冯卿鸾睁开眼眸,没法真切感知到祭坛的情势,因此不知道事情真假,只得出声询问,“祭坛是真的假的,里面确实有崆峒印?” “不会有错的,混沌人皇一直在找此印,所以上清宫、乾阳宫等三千余外道执事都配有云龙问天盘。” “在临近六界时此宝就有异动,如今生出如此变化,我肯定,眼前的祭坛中必然有崆峒印所在!” 木犀连声传音,语调急切,冯卿鸾感知不到,他却能清晰感知到那股杀机,如若凡夫俗子置身三九冬风,有刀割之痛,不免瑟瑟发抖。 可能是耽搁得太久他已经耗尽耐心,再不做出选择那柄剑就会毅然斩落,到时必死无疑。 “进去,先找到崆峒印再言其他!” 冯卿鸾蓦然开口,声落木犀转身飞向祭坛,虽然大胆将后背暴露给洛阳,却暗地里防备着。整个计划中最危险的就是这一步,之若能过了这一关,接下来就是坐山观虎斗,说不得还能渔翁得利…… 一路风平浪静落向祭坛,透过似水光膜,祭坛变得真切,九百石阶有序排布,最顶端立有三足铜鼎,在铜鼎之上悬有巴掌大小的玉石印,有五帝影像,盘刻玉龙栩栩如生,似恍惚间便能乘风入云。 “这么样,崆峒印确实在这么吗?” 冯卿鸾传音问道,木犀老道没急着回答,故意等了许久方才开口,笑了笑,道:“近在眼前,离我不过九百层石阶。” “快些夺宝,之后再行计较长短。” 说着冯卿鸾眯起眼眸,掩饰着阴狠,心中计划蓦然更改,变了心思,私下里握碎一枚玉简,想要求的就是长生,现在长生近在咫尺,他们必须都得死,在没有绝对把握前,这个秘密决不能叫任何人知道…… 与此同时,木犀似笑非笑着走向祭坛顶端,石阶越来越少,知道登顶都没等到那神秘生灵的传音,微微犹豫,木犀唤起一只稻草人,驱使它去取崆峒印。 似玉珠坠盘的清脆响声传来,稻草人抱着崆峒印悬在木犀身侧,同一时间,祭坛蓦然隐去,金灿明光直向天际,九龙围绕飞舞,阵阵龙吟,应接不暇。 混沌里同时落下三道流光,妖气、魔焱、鬼影相继落在木犀近前,紧蹙眉宇,眸中辉光闪耀,紧盯崆峒印。 “木犀,你那些微末道行骗骗此间不知天高地厚的土著还行,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你我知根知底,把崆峒印交出来,饶你不死!” 那妖族执事冷声开口,言罢瞥了眼鬼族执事与重寒,继续道:“等他交出来我们去混沌中比个高低,赢家通吃,意下如何?” “妙极!” “甚好!” 两声笑语传来,妖族执事轻笑着勾起唇角,木犀也笑了,眼中满怀悲壮,翻手将崆峒印丢向洛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人族至宝决不能落在外族手中,他们身上都怀有不次于东皇钟的至宝,道友快些离开!” 589.就该是这个时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随着话音落下,被灵力包裹的崆峒印已然飞到洛阳身边,自然闪耀辉光,将胜雪白衣染成彩色。 三族执事先是狠狠瞪了洛阳一眼,见这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修者没有动作,得意勾起唇角,眉眼含着讥讽。 察言观色,木犀甚至能猜到他们的想法。就是个胆小的人族,即便有至宝近在咫尺也不敢为前途拼命一搏,这样的人怕死,更别提什么为国为民,舍生取义了。 根本就无需理会,只若给他个眼神就够了,现在想必呼吸都很紧张吧,生怕自己因为多喘一口气而招来杀身之祸。对于这种小角色人族那招“杀鸡儆猴”再适合不过…… 正这般想着,那鬼灵执事饶有兴趣拍拍手,眉眼唇角勾勒冷笑,“木犀,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说说看,你想怎么死,我一定成全你。” 木犀握紧藏在袍袖中的手掌,不留痕迹打量着洛阳,总感觉自己眼花了。 眨眨眼,不断运用灵气汇聚双眸,再三确认,那确实是一副惊恐、怯弱的表情。很真切,滴水不漏,也不怪金鳞如此打算,一个如此表情的大罗修者同没有修为的凡人真的没有差别,只是蝼蚁! 很不甘情势就此变化,木犀试探着再次开口,“有的妖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金鳞,你莫非真没听过洛阳之名?” “洛阳?”金鳞眯起眼眸,细细思量转而望向背后的白衣剑仙,从头到脚审视着,看他瑟瑟发抖,故意抬高嗓门,“怎么,你就是洛阳?” 洛阳故意手掌一抖,深知过而不及,没有继续装作恐惧,反而佯装着竭力压下惊恐,紧咬牙关,丹凤眼半睁半闭,盯着金鳞提起仙剑,任谁见到如此变现都会想到那句“士可杀,不可辱!” “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来,让小爷我试试你的剑。” 不等金鳞开口,那鬼灵执事抢先出声,闪身举拳,话里话外尽是轻视之意,可真动起手来却用了真格的。 看到这儿重寒收回视线,不打算继续看下去,反而望向木犀,如果事情真的是按照他设想的那般发展这老东西无异于被架在火上烤,到时候他怎么选,怎么做? 不无意外,他应该也有手段,倒是有趣,那神族九万年不出的英才没来都这么有趣,若是他来了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在这一念变化间长空那边传来惊雷炸响。拳剑相交,剑刃高高抛飞,洛阳更是化作一道流光坠下云霄,凿穿一座山岳后在碎石中挣扎着起身,没几步重重栽倒,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看似命不久矣。 “呵,还以为是多高的剑仙,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鬼灵执事甩甩手掌,瞥了眼坠落长空的仙剑,冷哼一声,随手一引带着剑锋刺向洛阳,“仗剑生,为剑死,生为剑仙,以剑为碑,这结局不错。” 众目睽睽下仙剑透体而过,没有任何意外,就那样将洛阳钉在地上,生机幻灭,碎石为坟,仙剑为碑,千里孤坟,凄凉难话。 金鳞简单慨叹片刻,收回视线望向木犀,瞥了眼悬在半空的崆峒印,缓缓握紧拳头,“老道,我就要夺了这宝印,你来阻拦我呀。” “哼,杀我人族英才,夺我人族至宝,我与你死战不休!” 木犀怒发冲冠,从袍袖中唤出两柄仙剑,一红一青,双手捏住剑指,口中念念有词,庆云宝树,明灯神印相继浮起,破釜沉舟,背水死战。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也没什么可以问的,害人终害己,算计来算计去没想到洛阳用这么一手棋扭转乾坤,假死也好,真死也罢都达成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的目的。 忽地那种久违的荒唐感时隔无尽岁月再度爬上心头,确实是懈怠了,台上演戏的,台下看戏的从来都不是固定的,风水轮流转,早就了然的目的怎么突然会忘了? “杀了他,我们一角高下。” 金鳞冷哼一声率先出手,只见左手轻轻一拍,鎏金大手印遮天蔽日,裹挟风火雷电,可崩山裂地,摘星撼月。 极端的辉光所致,天地为之黯淡,流风如刀,云雾迷眼,木犀却不心惊,瞥了眼还没出手的重寒、林奇,挥袍袖,将冯卿鸾当作法宝祭起。 想明白了此间灾祸起因是一方面,打算死道友不死贫道是另一方面。不管哪个神秘的生灵还有如何布局,活着大于一切。 一出袍袖冯卿鸾就做好厮杀的准备,盯着距离不足五尺的大手印,抿着嘴唇,低吼着举起双手,换得三千剑光扶摇而起,硬碰硬炸响雷音震耳,风云破碎,长空震动久久不歇。 长空上打得热闹,洛阳舒服地躺在碎石下,有南诺以森罗法托着碎石,也不怕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感知着天上的战况,倒是有些好奇。 且不说重寒的知而不言,就连那鬼灵执事都在故意放水,说辞狠厉,下手却外强中干,不管开始的一拳还是后来一剑,都留了七八分力道…… “你说他是不是感知到阎罗鬼面的存在了,还是地府那边跟他说过什么,对你进行特殊照顾。” 南诺在玄黄塔中踱步溜达,拎着一坛老酒,双颊微红,已是微醺,格外醉人。许久不见回音,脚步微顿,感知着心上人痴迷的眸光,得意笑笑,随心盘坐,用软糯语调轻喃道:“嘿嘿,想抱抱吗,可惜抱不到……” 刺耳的风雷之声瞬间小了几分,激烈的厮杀也变得不再夺目,洛阳盯着南诺看了许久,深吸口气,借慧剑压下心潮,抬头望向崆峒印,强行转移注意,隐去目光灼热,计较得失。 海王的出手,沉辞的袭杀是为了拖延时间,只有这般天师才有足够的时间同木犀老道交谈,用某种不可知的手段取而代之,将木犀老道化敌为友。 这崆峒印绝对是天师的布局,是引动三方厮杀的诱饵,在这乱象中天师想要得到什么? 想到这洛阳皱起剑眉,确实想不通天师就这样暴露崆峒印的原因,再三思量,瞥了眼激斗正酣的五方生灵,催动瞬影步遁出碎石,扯着幽影道韵构成的轻薄黑纱裹在周身,缓缓腾空。 数丈,数尺,眼见临近崆峒印,一把青铜尺破空落下,吓得洛阳匆忙收回手掌。 这动静自然瞒不过冯卿鸾等,相继虚晃一招抽身退离战场。 金鳞打量着空空如也的虚空,看看天师,眯起眼眸,有些不确定他的身份。 说是神裔没有阴爻神的神力气息,说不是神裔吧却又有阴爻神的血脉波动,更重要的是这片天地竟不排挤他,实属混沌奇事。 “阁下是被驱逐的还是幡然觉悟的?”看看金鳞眉眼间的不确定,林奇刻意出声试探,说着瞥了眼山野间的孤坟,“洛阳,金蝉脱壳,作壁上观,真有你的啊。” “哈哈哈哈,道友谬赞,人间有句话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说过?” “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洛阳连声开口,说着现出身形,探手虚抓握住忘四,念头变化诛仙四剑齐露锋芒,旋转着落向虚空四方,阵图展开,狮子大开口,将三方势力尽数摄入阵中。 眼见着虚空变幻,木犀老道与冯卿鸾互视一眼,压着对彼此的不满,靠在一处,默契结成联盟。 两者心知肚明,阵中四方势力中洛阳毫无疑问最强,那个神裔异常神秘,看方才一尺之威,应该与洛阳在伯仲之间。 魔鬼妖三方从开始就穿一条裤子,到这个时候也不会变。不管之前如何算计,现在只有如此能最大可能存活下来。 “虽远必诛?洛阳,你是不是欺负我们没读过书,人家说得分明是不亦乐乎!” “就是就是,你小子可不能忘恩负义,方才若是不是我们哥几个出手谋划,你能将他逼出来?” …… 金鳞沉默着,林奇与重寒你一句我一句,听得洛阳有些头大,忘四轻挥,诛仙四剑蓦然腾起,至宝气机感知,虚空生出三道投影,一枚红绣球,一张破碎轮盘,一柄凶戾魔刀,都是先天至宝,都不比诛仙四剑差,某些层面甚至更强! “山居大哥叫你备好酒菜,几天后他也会过来。”剑拔弩张时金鳞适时开口,同时唤起一枚玉符丢给洛阳。 探手接住玉符,细细打量片刻,洛阳点点头,心念微动将他们放出剑阵,转而望向木犀,未等开口,突生异变。 只见冯卿鸾张口啸出剑气,须臾间便斩去木犀头颅,跟着放出神识引动琉璃灯,至宝自爆,虚空蓦然撤出一道裂缝,通向生死未知之地。 冯卿鸾却没有犹豫,不等忘四刺下带着庆云神印与九妙宝树翻入裂缝,冷声道:“洛阳,我会回来的,用不了太久,保护好你的脑袋,它是我的!” 声落忘四刺下,慢了一线,仅仅太极神印,没伤到冯卿鸾分毫,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破碎的虚空缝隙间。 热闹的阵中蓦然空荡,洛阳撇撇嘴,转而望向天师,冷声道:“你不像是没有耐心的人,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这个时间?” “这一战很简单,赢家通吃,败者一无所有,可玄兜宫的情势远比你想的复杂,若是胜者回不来,六界危矣,所以就该是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天师笑呵呵回道,言罢化作三头六臂,执双尺、书笔、垂天钓,头顶三灯九印内外叠重,宝光璀璨,威势骇人! 590.这剑只会向前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不同以往,洛阳能感知到天师的战意炙热如火,不由为之浅笑,不理那些言辞的真正原因,随心散开诛仙剑阵,深吸口冷风激荡热血,闭上丹凤眼,没多久蓦然睁开,随着忘四轻鸣,悍然发动攻势。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生平未展眉。 逆行红尘,不管挡在前面的是谁,这剑只会向前! 流光闪袭长空似七月流火,裹挟着一道苍茫云雾上前,汹涌成浪。没等靠近天师身前七尺,只见垂天钓轻动,一道横贯长空的云浪就此无声隐去,很不真实,如蝶梦惊醒,难忘花香。 识海里慧剑轻声震鸣着,似琴瑟之声,好似从未动作,洛阳眼底迷离就此散去,不管异象如何,心底藏剑惊现锋锐,不在保留,竭尽全力。 “听雷,断潮,醉花阴!” 刹那光景洛阳递出三剑。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凶过一剑,迎着交错流光,天师竟没有动作,只是怒目瞪眼,能削平峰峦的剑光凭空炸散,化作无数如萤火光点。 “凝,转,杀!” 一字一顿,天师吼出三声敕令,言出法随,悬而不动的光点凝结,旋转,反向杀向洛阳。 “烟火!” 洛阳瞥了眼那盏渐渐隐去辉耀的明灯,剑眉轻挑,不进反退,挪移身形不忘挥引忘四,凭空唤起金灿流风。带着出自红尘的烟火气席卷长空,先淹没三道剑光后落向天师,想借此看看那盏明灯的极限究竟在那儿。 那两柄青铜尺之前接触过,威能不逊寻常仙剑。三灯九印究竟有多少威能根本不知,若是不能试探出来,输面很大。 “散!”天师轻轻吐出一个字音,宝灯闪耀极光,飘渺烟火就此散去,未待宁静须臾敕令声再起,“九天雷罚,疾!” 九方印中的一方升起紫色氤氲,蔚蓝色的晴空间恍然袭出雷电,将滚滚雷音抛开好远。 天师没有懈怠,收起垂天钓,心知这道能够轰杀绝顶的惊雷无法奈何洛阳,手捏道法宝印,又是一方石印升起苍白色氤氲,秋意散尽,酷暑难当。 “九天火刑,疾!” 肆意扩散的电光泯灭数个幽影,当洛阳又一次遁出幽影,迎面拍下滔天火浪,不在混沌,却蓦然想起孤悬在幽暗中素白色太阳。 同样得光耀,同样得灼热。 “溯引流年空无渡。” 洛阳迷眼挥动忘四,极为凌厉的一剑劈向长空。火海沿着剑刃方向分成两半,眼见被道韵泯灭,天师出现在洛阳背后,双手合十,冷声喝道:“九天风煞,疾!” 石印上流光一闪即逝,大风起无形,煞气卷如龙,风助火势,将熄火势蓦然暴涨,同着尖锐的蜂鸣声藏入煞气,本来的风煞龙卷变作黑白大磨,呼吸间就磨碎洛阳寸许道韵。 “开阵!” 洛阳感知片刻,多少了解九方石印威能,从容递出昆仑秘剑,破碎磨盘,写意飘退,盯着三头六臂的天师,深吸口气,打算为这段正好的战斗画上句号。 心神步过天门,念头勾动,空空如也的水面上浮现倒影,忘四隐入天剑,天剑藏锋鞘内,蓦然云定,万籁俱静。 “要来了,看好了,这可是最临近超脱的一剑!” 数万里外,感知着洛阳的气机变化,金鳞眯起眼眸,向左右两边提点一句,紧盯着洛阳,恨不能将接下来的每个动作尽数刻在脑中。 天际辉光斜落,八方风起,洛阳悄然勾起嘴角,向着天师踏前一步,混元法展开,鲸吞十方灵气,横剑身前,光景正好,欲斩乾坤。 绝顶高耸入云,苍天漫无边际,天师很高,做过无数错事,这一剑来的有些晚,却能断他的罪! 又直又快的一剑斩过,林奇甚至没能看清那鞘中剑锋的真实模样天师就被流光吞噬,不是没有试图抵抗,只是这一剑太霸道,含着七分开天道韵,真正的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三盏古灯上的灯火亮到极致后彻底熄灭,九方石印高高飞起,顷刻间炸散,隐入虚无,不知去向。 洛阳想拦,却没有力量去拦。 虽然大抵知晓法宝威能,可不太清楚天师的真切实力,索性斩出能斩出的最强一剑。 在收剑瞬间,疲劳感与无力感像是南方的圆月潮水,北方的三九夜风,前仆后继,不摧毁那坚守的理智便不罢休。 “坚持一下,再一下就好了……” 洛阳不断心语着,握着连鞘天剑望向林奇四人,眼神淡漠,连带着嘴角的弧度都失去本来的意义。 “那个……” 重寒正要开口金鳞生出手掌,敏锐觉察到此洛阳非彼洛阳,抱拳折腰而礼,“打搅了,我们这就离开,后会有期。” 言罢狠狠瞪了重寒一眼,三道流光乘风而起,不足片刻消失在天际。 洛阳目送着他们离开,转而望向那片空荡荡的虚空,恍然如梦,天师一直是他认为的最大敌人,就这样离去了,很不真实,就像做梦一般。 “别想了,也别管他是真是假,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南诺很心疼地化出身形,不惧那毛骨悚然的淡漠眸光,紧紧抱着心上人,舔舔嘴唇,哼起那段最熟悉的调子,婉转悠扬,编织着彩虹般的梦乡。 紧蹙的剑眉缓缓舒展,丹凤眼中的淡漠隐去,笑容变得温暖,冷硬的面色变得柔和,带着些许红晕,再忍不住潮水般的疲倦,沉沉睡去。 南诺笑了,唤起玄黄塔,勾动都天旗挪移虚空,这片红尘往后想必能平静很久很久,等他醒了,必然会高兴地喝上一杯。 这不是小贼一个人的愿望,是齐老头,是昆仑,是三教,是天下所有正常百姓的愿望,打了太久了,太多人甚至忘了和平与宁静究竟是什么滋味。 边关的风很冷,吹不灭热血,这个新年,他们能回家了…… 随着最后一缕魔焱被清风隐去,长空归于宁静,日落月升,皎皎空尘映入镜湖,在空荡荡的湖边蓦然浮现出天师的身形,瞥了眼邋遢道人,“计划继续。” 声落突有风起,捏着石子的道人面向近乎,感知着空空如也的湖畔,握紧拳头,如疯魔般,“计划继续,洛阳得死、三教当灭、人间该毁,神魔妖鬼,都得死,都得死……” 随着星月隐去,东方天际呈现鲜艳的火红色,山巅树下,魔女的几缕青丝被风挑动,无声划过洛阳鼻尖,清香如花,百嗅不厌。 “醒了就起来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天师是死了,邪修可还存在,不是安逸偷懒的时候。” 南诺握着素手,这些话很不中听,不该说,可必须得说。小贼是她的,也不仅是她的,贪婪一晚光景已经很自私了,没理由继续下去。 洛阳撇撇嘴,深吸口气,探手唤出玉符,破界传音,“邪修那边有什么动向?” 无多久玉符上闪耀明光,两道神识落下,听船老大用极其夸张的语调说道:“好家伙,你是没看见,昨晚飞出六界深入混沌的修者不知几何,就好似飞星雨,到现在没一个回来的。” “哎,还是那片天地,怎么就感觉山更青了,水更绿了,太阳更温暖了,没道……” 洛阳意兴阑珊收回神识,瞥了眼南诺,像是渴望出去踩水的熊孩子,那双丹凤眼会说话,“他们都跑了,又都找不到,就再躺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还是第一见到心上人这般表现,南诺莞尔失笑,伸出素手捏住那脸蛋向左右扯了扯,发出一串如银铃般的浅笑。 “他死了,玄兜宫还去吗?” “去,哪能不去呢,天师没了还有东皇方朔,巨神,神裔……更何况我有些不确定他究竟死没死。” “别看他说的大气,有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的悲壮,可我更愿意相信这是金蝉脱壳,不管他真死假死我都当他假死。”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是老婆大人说的,听得,听得。” “哼,算你过关了,不然要你直不起腰,抬不起头!” 南诺嘟着樱唇,俏脸如若粉桃,洛阳看了许久,对清晨安宁的爱无声转移,拉着魔女遁入红尘,临近夕阳西斜客房内不起灯火。 这是很小的一片幽暗,比不得万家灯火的辉耀,相同的,红尘中的明光又与星月有天差地别,再往上,六界不过是沧海一粟,整个混沌里极尽瑰丽之处不知凡几。 某处悬有无数嶙峋碎星的虚空间蓦然生出虚空裂缝,九色流光落下,庆云弥漫,无声散开四下碎星。 云层最里面,冯卿鸾大笑着睁开双眸,瞥了眼被空间扯碎的左臂,缓缓抬起右手,握紧拳头,眼底尽是野望,熊熊如火。 “你能活下来确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恕我直言,凭你的力量永生都不可能复仇,除非……” 裹着黑衣的修者步步走近,传音是沙哑的,听不出具体音调,自然无法辨别他的身份。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结盟,同心协力。” “那就结盟,同心协力!” 冯卿鸾对那神秘生灵说道,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穷尽毕生只剩两个目标,复仇,超脱! 591.知彼此所求心安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金风吹雾醒,微雨润菊香。满山红叶欣欣然睁开眼,朝霞覆盖,古镇一副刚睡醒的模样,青瓦参差沉甸沧桑,酉禽昂首穷尽巷陌,望云长啼,讴歌黎明辉光。 街上行人渐满,吆喝声抑扬顿挫,那扇紧闭的客店屋门缓缓开启,婉拒星月后迎明光入内。 身着胜雪白衣的剑仙打着哈欠,伸懒腰时感觉到好一阵无力,想扶持门框,却感知到背后那能够透过山水屏风的火辣视线。 这个时候只若是雄性就不可能示弱,洛阳也不例外,咬着牙,瞪着眼,昂首阔步出门去,哼着南诺哼的小调,不由想到那句武修常说的话。 “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错得躺下喽。” 可能是膨胀,今天洛阳就是觉得过去的想法有问题,这天下第一在某些方面看真未必是南诺…… 烙印道韵的房门紧闭遮去屏风。芙蓉帐里,魔女靠着鸳鸯双枕,感知着那偷心小贼的得意想法,浅浅地笑着,瞥了眼斜过小窗的暖阳,想了想,决心待会穿件白裙,画个冷妆,最好打扮得像天仙,给他个惊喜。 是出尘的修者,也是不能免俗的有情人。如是场景在红尘间比比皆是,但值得被窥视的只有此处。 金曦划过混沌,巨神盘膝坐在飞星间,手中托着明镜,盯着被阵法封禁的客店,看不见南诺的动向便转向洛阳,见他混入凡人如滴水入海,不由啧啧称奇。 未见山高,不临顶峰得都难以归俗,更何况是洛阳这般站在群山之上,苍天之下的。 站得越高看得越远越难近红尘,真的少有例外。 “真是个好对手,就这样过段时间小日子吧,那步棋能不动我真的不想动……” 巨神说着眯起眼眸,抬头移开视线,长空那边,翠绿色的天地渐渐被枯黄色吞噬。月姬就像太极图上界定黑白的绝对线条,身前时生机勃勃,背后是沉沉死气,不过这界限不是绝对的,随着脚步向前,一方天地的生机渐归凋零。 方才见过火焰的生灵呼啸着聚在一处,骨刀木枪未等举起便化作死亡的一部分,很残忍,却无法打动巨神的心,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只是淡漠。 恍惚间天地外闪耀流光,庆云彩雾无声散开,最里面矗立七宝妙树,树下两道黑影负手而立,从气息看,都是最少万年道行的绝顶修者! 巨神不由皱起眉头,杀机出于心而浮于眉眼。无论何时,灭亡都是混沌的主旋律,曾几何时巨神一族也如他们一般面对毁灭,那时可没有生灵伸出援手,这时也不能有! “道友莫要误会,我俩过来叨唠只想同道友结盟共对仇敌。” 其中一个黑衣修者出声,声调低沉沙哑,说着抬起新生出一半的手臂,继续传音,“我这条手就是拜洛阳所赐,还有我的家族,也被他毁灭。” 巨神对这话仅信三分,点点头,转而望向另一个黑衣人,冷声传音,道:“你呢,你和洛阳有什么仇?” 听闻此话冯卿鸾也望向那个神秘的存在,想借着这个机会听听他究竟是谁,只若开口就瞒不过,毕竟六界只有那么大,同洛阳敌对的只有那几个。 “我与他的仇不算什么,比起报仇我更想得到他身上的一样东西。” 在冯卿鸾与巨神的注视下神秘生灵不紧不慢的开口,边说边望向那片小天地,等死亡彻底降临,待流光深入虚空后方才伸出手掌,轻轻一握,将一缕浮光收入掌心。 毁灭悄然降临,本来有可能重新孕育生机的天地就此炸成碎星。因天地意志而存在,天地意志不再自然只有毁灭,那流光是什么,神秘生灵想要的是什么都不言而喻。 “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想要,怎么办,比一场还是各奔东西?” 巨神眉头轻挑,传音同时飞向神秘生灵近前,捏着一双铁拳,不掩战意,从那灼灼目光中冯卿鸾看出坚定,深知即便是他败了,也不会轻意将六界的天地意志交出来。 “不必了,我们没来过,好自为之。” 那生灵说着探手凭空一拂,巨神跟着出拳,两者间的有限距离被无限拉长,拳若虚空龟裂如镜,巨神在这边,而另一边的两个黑衣人早已不见踪迹。 “天地有限,万法无极,武修,无极天书……”巨神兀自心语着,眼底的浓郁杀机散去三分,转身飞向远空,“不是他,那会是谁?” 在原本考量中巨神以为那神秘生灵就是天师,洛阳和现在的人族可能不知道他有多强,可巨神清楚。 在无尽岁月前,六界间只有两个种族,一个是巨神,一个是异灵。 在那时摩可山障在大地上绵延不绝,将外道永远格在永恒的黑暗中。暖阳下的山川河泽、天空白云都属于巨神,举着纸风车的娃娃在青草地上追逐,穿着皮甲的少年们征服一座座险峰…… 那可真美好,直到他到来,他蛊惑那群出身卑微的人族,给他们的功法,帮他们崛起,甚至不惜破碎山障,放出异灵荼毒大地。 巨神的荣光就此陨落,也许是罪有应得,也许是天理循环,本来一个种族却因为修行的功法不同而分裂成四界,彼此厮杀掠夺,早就忘了曾经有同一个祖宗! 现在想来,不论是巨神陨落还古人族分崩离析都有天师的推波助澜,洛阳确实很强,可他也不过是颗不自知的棋子,就凭这样的他不可能杀死天师! 他必然还活着,在某个什么的地方,和过去相同,一无所有,肆无忌惮;和过去不同,这次,巨神将彻底终结他的光芒! 想着巨神随心唤起明镜,瞥了眼举案齐眉的有情人,用力捏碎漆黑色的令符,在空荡荡的混沌中肆意大笑。 摆脱云霞的牵绊,暖阳攀上琼霄,突然的光热透过光秃秃的枯枝映入小窗,偷窥着舞文弄墨的少年,看他在花帘纸上写道:“吾徒姜落亲启……” 南诺站在一旁,带着仙气,嘟着樱唇,看心上人咬文嚼字。不同上半年,下半年不定期洛阳就会写写剑道心得给姜落,脚下的路还没到头,虽仅有三分开天道韵,教徒弟绰绰有余。 正写着,蓦然秋蝉先觉预警,洛阳探手拦住南诺,同时散出道韵,包裹住小镇四下的百姓同百鸟齐飞。 下一瞬房倒屋塌,山岳破碎,裂缝绵延数里,漆黑底下升腾紫雾,随风飘过,镇中走狗家猪尽数异化,指爪如刀,獠牙发黑,赤红色的眸子透着疯狂,对着长空上的百姓不断咆哮。 “这是……” “应该是巨神留下的某种手段,而且不可能只有这一处。”洛阳握着南诺的手掌,念动祭起玄黄塔,回身望向百姓,“我知道背井离乡的滋味不好受,可人命大于天,父老乡亲们,请多担待。” “谢仙长恩德。” 须发皆白的老者率先一拜,跟着四下百姓齐齐出声,洛阳面色微红,催动宝塔将众人藏入其中,看看南诺,正要开口,魔女乖巧隐入宝塔。 “我愿意永远做你背后的女人,相夫教子,操持家务。” “我愿意永远做你身前的男人,顶天立地,遮风挡雨。” 洛阳轻轻回着,言短情深,目送南诺藏入宝塔,随心意降下剑光封印古镇,转身,须臾游过河山万里,每见一处便封印一处。偌大红尘,所幸道不独行,总会同几道流光交错而过,互相点头而笑,知彼此所求心安。 时过正午良久,夕阳近山,洛阳在临淄外停下剑光,封印一处山野,感知着船老大的传音,先松了口气,跟着又绷紧心弦。 自韩、魏归秦,人间仅剩齐楚燕赵秦五国,余下四国国中都有异变,唯独秦国所属国土风平浪静,毫无异象。 结合尚未彻底散去的屠城之事,平静的五国边界似乎又将喧嚣鼓角马蹄。 深吸口秋风,洛阳将担忧压在心底,破界传音,“有没有查清楚雾瘴的勾成,是毒还是咒?” “药谷不复存在,各方势力都在组织丹药修士,不过看情况最少还得等三天才能结成联盟。” “阁中药师采集了些许雾瘴,在研究,短时间看不出所以然。” 船老大靠在船头,边说边乘舟向远,忽地又有传讯符腾起,神识落下,感知着内里消息,不由紧蹙眉头,对洛阳叹道:“不是毒,也不是咒,是道韵,至于具体是三千大道的那个,还不清楚。” “道韵……” 洛阳深吸口气,喃喃着催动剑光,正欲行走虚空,身着金甲的修者破空而起,倒提长刀,离着百步距离便低吼着斩向洛阳脖颈。 刀柄没有延长,空间也没有变化,按理说这一刀不可能伤到洛阳,可就在眨眼间刀锋却重重站在忘四上,差分毫便伤及洛阳脖颈。 “破!” 冰冷的低吼声凭空炸响,算不得沉重得刀锋顷刻重逾山岳,呼吸间继续呈倍数递加重量,渐渐超越洛阳得承受力,带着少年横飞数步距离。 “斩!” 洛阳紧蹙剑眉,想不明白这攻击手段,正欲稳住身形,下一刀再度斩下,依旧没感知到空间变化,刀锋已袭入身前三尺。 “听雷!” 轻舞忘四电光起,雷音汹涌浪惊天,刀光剑影当空炸散做九色辉耀,洛阳被倒飞出数步远,右手颤抖,几欲握不住仙剑。 这个小金人的刀很重,比赫拉克的拳重,比天师的尺重,甚至比武当山上的那道劫雷还重! 592.守株待兔小金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就是单纯的力量碾压,洛阳面对袭来的每一刀都像面对无数山岳齐齐砸下,每挡下一刀都感觉有重物在身上碾过。如是这般境况,能强行稳住身形成了件很了不得的事。 “斩,杀,破……” 小金人重复着几个简单的字眼,咆哮声压过雷音,引得风云溃散。 远远看去,那道金灿流光犹如疯狗,死死追在素白色剑光后,击溃一个又一个残影,若有机会,必然痛下杀手,或引刀横切,或力劈华山,不杀洛阳,誓不罢休。 瞬影步动,又是一道残影被斩成两半。远空烟云间升起幽影,虚按长刀的小金人瞬间动作,向着四面八方斩出一片刀花,层层叠套,剐地斩风。 洛阳维系着夜隐术,踏着瞬影步抢到刀光落下前挪移虚空,仗剑乘风,取出传讯符,眉眼间尽是紧张,问不知在何处逍遥的船老大,“那些药师决定聚会结盟的地点选在哪里?” 秦地长空,轻舟随风东南西北。 传讯符微光闪耀,微醺的船老大蓦然酒醒。洛阳不可能平白无故问出这样一句话,很可能他遭遇到了什么,而且在这个还没弄清术式触发机制的特殊时机,那群药师聚在一处,若有个三长两短…… 至此船老大不敢再想下去,深吸口冷风,连续唤了数个玉符,传音回道:“在燕国南境清左山龙鸣山庄!” “清左山,龙鸣山庄……这地方同龙鸣神针聂震出有什么关系?” 洛阳瞥了眼左后方的平静长空,催动瞬影步闪过一缕刀光,方才遁出幽影,耳畔传来低吼声,“杀!” 紧跟着余光中突起刀光,犹如弧月,金灿夺目,纤薄一线,却拥有空间都无法承担的沉重,所过之处虚空尽碎,吞吸大量灵气后方才恢复如初。 这个时候洛阳的心思都在龙鸣山庄,越想越觉得这小金人是来瞒天过海的,因此更没有纠缠的心思。瞬影步动,原地留下残象后横移百步距离,再度破碎虚空离去,眉心升起褶皱,有些猜不透小金人如何确定自己位置的。 巨神不可能跟在附近,寻常情况下他的气息逃不过苍天的感知,但现在却不能果断排除这个可能,得再试试,只若用混元法将身上不该存在的尽数炼化,若是它还能追来,就证明巨神可以瞒过苍天,同天师一样。 想着洛阳催动混元法,周身翻涌银白流光,走过奇经八脉,诸多窍穴一无所获,正心奇时心底传来低语,“可能不在身上,在剑上……” 闻声洛阳催动混元法落向忘四,果不其然,所有同金刀接触过的剑锋上都存有一缕明辉! “完了,完了,老祖我不干净了……” 忘四无力的靠在菩提树下,身形蜷缩,瑟瑟发抖。 听闻动静,慧剑发出一声震鸣,阵图闻声浅笑,出声调笑道:“他托我问你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干净过?” 忘四抬起头,眼底恼怒,瞥了眼阵图与诛仙四剑,看上去有些气恼,似是在想大家都是辗转红尘后到这儿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凭什么你们就自高一等? 若是细细论起来我的剑主是洛阳的前世,你们的剑主又是哪个,一个同洛阳八竿子打不着,一个还是洛阳的仇敌,有什么资格问这话,思之令人气恼! “你帮我问他一句话,都是在红尘中打滚的,谁是真干净的?” 这话明显弦外有音,阵图眉头轻挑,深吸口气,盯着就近的那朵青莲,没有出声,没有反驳,秀眉紧蹙,含着如梦莲般的忧郁。 见这副情景,忘四撇撇嘴,叹了一声,解释道:“那个……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 “没关系的,都是我自找的,它没说你不干净,说你不要……” 阵图红着脸颊轻声开口,话没说完忘四低吼着出声,“你说谁呢,我今天不把你折了我就跟你姓!” 喊着便追向慧剑,慧剑定在原处不动,化有形为无形,任由忘四拳打脚踢,不痛不痒,无动于衷。 洛阳感知着识海中变故,心神不动神色落在阵图边,炼化忘四剑锋上痕迹,行走虚空避躲小金人,同阵图传音,分心三用。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在天剑分离后我总感觉你对忘四有些敌意,能方便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不喜欢它,至于原因我不能同你说,总之你最好小心它,如果你死了,必然是被他害死的!” 阵图说这话时洛阳踏着瞬影步避开两道刀光,引动诛仙剑斩出凌厉剑光,再度行走虚空离去,虽然南方百里就是龙鸣山庄,但现在这个时候不能过去,那些药师能治病救人却挡不下小金人一刀! 又一次遁出折叠的虚空,环顾风云平极,感知着忘四剑锋上仅剩的半道金光,“被他害死,他是谁,忘四还是李天策?” “我什么都没说过,希望未来某天你运气够好。” 阵图模棱两可地回了如此一句,接着便沉默不语,洛阳皱起眉头,随着话音想到那日的遭遇,碎石为坟,仙剑为碑,千里孤坟,凄凉无话。 当然这些也只是想想,待那抹道痕散去后洛阳随心挽了个剑花,将阵图的提示记在心底但没表现出来。仗剑生,为剑死,身为剑仙,如果连能否掌控手中的剑都不能相信,那还能信什么? “仗剑生,为剑死……” “怪不得你可以悟道开天,有的东西你以为他不存在可他确确实实存在……” 沉默许久,阵图蓦然开口说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轨迹无缺的剑光蓦然顿挫,洛阳微眯着丹凤眼沉默下来抬头看看长空,有所猜测。 破碎的不代表就不存在,之前是个整体,现在是无数个个体。说不定从开始它就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不过是为什么,到了那个层次,求得难道也是超脱? 这个问题洛阳想不明白,索性放下御剑折向龙鸣山庄。玄黄塔中,南诺却皱起秀眉,细细琢磨起来,顺着阵图的提示,想到了很多可能,每一种都叫她毛骨悚然。 但凡是生灵,只若知道手中拿的有危险第一个念头必然是放下,南诺也不例外,开始考量如何彻底将苍天同洛阳体内剥离。 这不是件简单事,所幸知道一柄刀,它足够锋锐,未尝不能借来用用…… “不要白费心思,谁可以没有未来呢?” “我是他的未来,斩了我他因何存在,没有存在意义的事物除了寂灭无路可走……” 两声轻语自洛阳那边传来,南诺秀眉轻挑,感知着心上人的毫无波动的情绪,握紧素手,指甲刻入掌心。 这两句话是苍天说的,洛阳却对此一无所知! “你说得不错,身为苍天你应该理解天魔是什么样的生灵,如果他的未来没有我,我宁愿在现在就毁了他!” “他不属于过去,不属于未来,不属于六界,只属于我!” 南诺试探着回了两句,却像石沉大海,洛阳没有回应,苍天也没有回音,玄黄塔如此沉默许久,莫名风起,带着森罗杀机。 “天地生养万物如父如母,汝欲背弃,当粉身碎骨!” 尖锐刻薄的轻语在南诺耳畔响起,紧跟着凭空生出一双大手扣住伊人脖颈,将她高高举起,不断磨灭生机,看她步步趋近死亡。 “你有种就杀了我,千万别留手!” 南诺竭力发出传音,同时握紧右手,不动神色在掌心勾画出一枚自己研究的魔咒符印,打算和这高不可攀的天地赌上一局。 “呵,你打算以死激他,叫他疯魔以便于毁了我的计划?” “天真!我可不会叫你得逞,你会死的,但不是死在我的手上,而是……” “哼,忘了这些吧,忘了这些吧。” 话说到一半苍天恍然惊醒,松开手掌,轻轻喃呢着放下魔女,之后无声隐去。片刻光景南诺蓦然回神,感知到掌心一阵刺痛,没有急着查看,反而皱起眉头,作沉思状,良久后摇摇头,吐纳入定,打算等上片刻在探查咒印里的讯息。 就此时,一缕不可察的灵气在南诺手心拂过,轻盈地打个旋儿,十几处纹理悄然变换,同之前的截然相反,而这一切,南诺不知,洛阳亦不知。 西山边最后一缕辉耀就此隐去,夜幕无声降临,满天星斗,孤月无暇。 饶了大半个圈子洛阳终于悄然靠近龙鸣山庄,正欲飞身遁入其中,虚空间泛起波动,不会有错,就是那小金人! 巨神竟打算守株待兔! 震惊之余洛阳遥遥感知着山庄中的药师安然无恙,怀揣着疑惑无声退后,有些看不透当前的局势了,想不清楚巨神究竟要做什么。 若是打算杀人灭口指挥小金人斩下一刀就够了,可他没有,说明他还不想杀死这些药师,最少现在不想,为什么? 按常理说毒瘴由道韵构成,寻常修者应对起来分外棘手。可一旦遇见道韵构成的宝药便如积雪逢迎春风,枯木遭受烈火,被克的死死的。 巨神却好像不怕他们以宝药破局,凭什么? 593.所幸道不远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混沌里明镜高悬,似十五圆月,皎皎空尘寒彻虚空,倒映红尘冷暖。 飞星上冯卿鸾与神秘生灵盘膝而坐,黑衣乱舞,凝视着清左山,打量着小金人,在茫茫夜色中搜寻着洛阳的踪迹。 算算时间他早该来了,应该就在山林中的某个地方,说不定和他们一样,都在打量着小金人,未走一步,先算十步。 “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洛阳不是那些有勇无谋之辈,剑仙的光辉已然遮挡他身为最强使徒的阴影。” “天师不管是不是假死,我们的敌人都有明有暗,时间短暂,能不叫他们插手就别给他们插手的机会。” 传音在耳畔回荡,冯卿鸾盯着明镜中的光影,不动神色瞥了眼神秘生灵,将他眼底的阴狠尽数捕捉。 开始还以为那些紫雾毒瘴是他的手笔,现在看来却是不是。 过去乃至当下都步步为营,先前很唐突地去见巨神,想来就是为了逼他动用手段,然后顺水推舟,从中作梗,以阻拦洛阳的手段达成李代桃僵,隐藏自己,叫他将面对的两方势力误以为一方…… 如此后再摆出如此阵势,故意围而不杀,用意自然是瞒天过海,声东击西。 这些神秘生灵没有刻意隐瞒,作为当局者冯卿鸾很容易看透深浅布局,先后捏碎几枚传讯符,感知着家族弟子的回信,慢条斯理的传音道:“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计划。” “好!”神秘生灵点点头,歪头望向明镜,盯着缓缓浮起不知作何考量的剑仙,冷声道:“先引开洛阳,之后,就在这开启他们的超凡之路吧……” 冯卿鸾点点头,翻手取出一枚晶石,屈指轻弹,闭目养神,静待事态发展。 远隔无尽虚空,龙鸣山庄中的灰衣小厮握住袍袖中的晶石,深吸口气,舔下伪装成牙齿的玉符放在舌底,感知着如陈醋般的味道从充斥味蕾,从须弥戒中唤出半边阵盘,等待时机。 “杀!” 随着神秘生灵眼底闪过杀机,小金人蓦然举刀斩下,金灿辉耀混入月色,虽没有霓虹那般多彩,却也美轮美奂,足够沉重,足够致命。 洛阳那双半睁半闭的丹凤眼蓦然瞪大,右侧剑眉轻挑,不同以往,没有退缩,反而迎着折落刀光向前。纤细的一缕微光映入神识感觉重于十万山岳,眼见近身三寸,瞬影步动,原地留下提剑残象,笔直流光横贯长空。 灰衣小厮瞥了眼长空战况,毅然落下手中半方阵盘,清左山蓦然震颤,仅呼吸间被符箓阻隔在外的灵气蓦然浓郁一倍。 又是片刻光景,天空横生异象,完好无损的蔚蓝色琼霄生出一道深不可测的参差裂缝,正对着清左山巅的龙鸣山庄,酝酿许久,竟散下层层辉耀,如虹似霞。 置身其间如沐春风,年近古稀的聂震出蓦然睁开眼眸,寻常吐纳便吞吐浩瀚灵气,破境大罗水到渠成,默默运转法决,又是数个河车搬运瞬间登临绝顶,九尺道境,证青木长生道果。 见此变化四下医者齐齐入定,呼吸吐纳,搬运河车,仅仅片刻光景就有数百人齐齐破境,入大罗者竟有十数之众! 神秘生灵凝视着众人变化,满意的点点头,心念变化,将腰身刻有剑锋的小金人收回,饶有兴趣的笑着。 “青莲出淤泥而染却是不假,若是离开淤泥却不得活,剑仙也是如此,一身傲骨天压不得,红尘却压得。” 听闻传音冯卿鸾睁开眼眸,盯着那些破境的修者,打量着他们眼中的野望,没有出声,心底里却了然“红尘压傲骨”的具体含义。 “不过只有他们还不够,四海盟、仙盟、海族,甚至是神魔鬼妖四方都可以降下不同恩赐……” “你舍本逐末了。” “燕赵齐楚畏惧的不是大秦,若人人皆可修行,人人皆是修者,为何不敢同漫天仙神一战?” “三教九流两大盟确实很强,却比不过红尘百姓,他们没有自控力,更不懂什么叫畏惧,突然得到力量必然萌生野望,我们只需顺水推舟,足矣!” 神秘生灵连续传音,说着轻轻挥动手掌,画面固定在洛阳身上,看眸光柔和好似在笑。 “沉舟侧畔千帆过,新事物取缔旧事物是在所难免的,战争与暴乱也是在所难免的,也只有借着此事遮掩,我们才能顺利完成那件事……” “那件事……” 冯卿鸾不由暗自心语,闭上眼眸,重新审视整个计划,却还是看不出那件事究竟指的是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它必然与洛阳有关,因为天地意志赫然是他最想要的。 “临淄、邯郸、丹阳、朝凤是齐赵楚燕四国现在的国都所在吧?” “我明白,立刻准备。” 冯卿鸾了然神秘生灵的弦外之音,取出七枚剔透晶石依次轻弹,准备彻底点燃四国的野心! 笼罩清左山的虹光渐渐隐去,那道缝隙却还存在着,灵气浓度下降数个档次,即便如此依旧远超过寻常宗门的洞天福地。 聂震出捋顺怀间长须,感知着体内的浑厚凌厉,心底里不断提示自己这不是虚幻,眼中的明光愈是夺目。少年时就想将龙鸣山庄打造成可以同药谷针锋相对的势力,奈何世事难测,现在有机会,有力量从头再来,目标可不能仅是药谷…… 嗡! 虚空间突起震鸣声,灵气再浓郁一分,由此众人抬起头,望向天阙,不约而同有了同样的想法。 当灵气浓度超过某个界限后可能还会有辉耀降临,到时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如此机缘,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必须得留下来看看! 这等想法都写在众人脸上,至于聚在这里的初衷早已抛在脑后。 聂震出暗自浅笑,轻咳一声对着四方相继拱手行礼,“诸位,磨刀不误砍柴工,龙鸣山庄欢迎诸位长住,期望诸位更进一步,造福苍生。” “庄主高义……” “谢庄主恩情……” 众人闻声还礼,聂震出浅笑着望向长空,对洛阳拱拱手,没有说什么。 如果愿意他自然会进来,若是不愿意即便舌绽莲花一样无动于衷,一切皆有命数,尽有缘法,不然得此机缘的为何是清左山而不是别处? 现在还不行,但将来,这儿真的未必比昆仑差。 洛阳收剑还礼,看看天际的缺口,深知劝解无用便没有出声。总有些东西远高于对错,比如足以改变规则的利益,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机缘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但谁在乎? 就像那枚长生药,只若吃了就能长生不老,有什么代价谁会真的再意? 摇头笑笑,叹尘世多艰,洛阳御剑落向最近的雾障所在,居高临下,看见一片曾是天堂的无间炼狱。 正深思考时秋蝉先觉蓦然示警,洛阳踏着瞬影步移开身形,眼睁睁看着长空生出裂缝,大片辉耀入困阵,本来无有修为的异化百姓瞬间破境三花,指抓上缠绕着风火雷电,几下便破碎阵光。 “离合乾元,四象封天!” 洛阳可不敢怠慢,双手捏住剑指凭空点画,四道明耀剑光落下,东南西北依次生出苍龙、朱雀、白虎、玄武光影,八门封锁,九宫遁甲,将一众破封的村庄再度封印。 与此同时长空接连生出阵光,洛阳撇有天上裂缝,御剑乘风,向着那处催动灵符求援的山野竭力飞驰。 一老一少被疯魔般的异化生灵团团围住,少年毫发无损,老者肩头却有抓痕刻骨,面色不断变化,时而平静,时而狰狞,更多的都在隐忍。 目睹剑光临近,老者探手抓住少年衣领,鼓足全身力气将少年抛向长空,朗声喝道:“快走,他们……” 话音未落,长空落下剑雨,精准钉在每个异化生灵眉心,素白色剑光炸散,澄清乾坤。 再三确认无有漏网之鱼,洛阳放下剑指落入山野,打量老道几眼,探手定住少年的身形,深吸口气,叹道:“辛苦了,我会全力救您。” “哈哈哈,倒是老眼昏花了,见惯了假神认不清真仙,洛阳冕下,我这条老命怕是折了,不过我那徒弟还年轻,无依无靠,若是能入昆仑山您就行行好收了他,若是不能,烦请您帮衬……” 洛阳耐心听着,老道话未说完眼底充斥疯癫,挥手抓下,没靠近白衣被一剑抹杀。 “抱歉,好走……” 洛阳歪过头,深吸口夜风冰凉,看着老道神魂出窍隐入轮回,摇摇头,道:“剑仙很苦,你可想成为剑仙?” “我能行,我能行!” 少年脸上有数不清的热泪,心底里尽是师父替他挡下攻击的画面,不断重复着,似承诺,似坚信。 “他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比很多人都强……”洛阳凝视着星空,再度御剑,向着下一处封禁,“你叫什么?” “我叫范清,要成为天下第一剑仙!” “那可不容易,所幸道不远人。” …… 洛阳浅笑着御剑走远,这一幕落入境池,邋遢道人抿着的嘴角逐渐有了弧度,转过身,继续在棋盘上落子。 青翠颜色间平添一抹素白,很安静,就像林海间沉眠的火山,素日平静,需要时必然搅个天翻地覆,决断生机。 “来!” 落子罢了邋遢道人向长空唤了一声,垂天钓落入掌心,甩钩落向镜湖,钓起那含苞待放的莲花,轻声道:“给我写些东西,混沌中来的那位应该也不喜欢现在的天宫!” 594.拼上破头撞烂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四下无风,镜湖上升起细细涟漪,半人高低的紧闭花苞徐徐松开一线,透出丝缕流光,如幻雾,似氤氲,在虚空间编织字符,洋洋洒洒近千字,字字珠玑,言说是非,轻诉长短。 邋遢道人点点头,紧锁的眉头都舒展三分,抬手唤出一枚玉简,收敛漫天字符,高高抛起,紧跟着挥动垂天钓,看钓钩画出弧线,带着玉简落向长空尽头。 须臾掠过虚空,钓钩隐去,玉简突兀出现在九天之上,眺望天宫的神明缓缓伸出手,将玉简摄入手中,细细查验,冰冷的面容有了笑意。 不管玉简从何而来,左右他不喜欢这天宫,正需要一个借口,现在借口来了,春来花开,秋近花谢,万事万物,还真是早有定数。 眸光变幻着,那天神笑呵呵的抛抛玉符,踏步破碎虚空,没向天宫深处反而折向红尘,所欲为何,不言而喻。 白叶站在龙城城头,眺望着虚空裂缝尽数愈合,转念传信书院,对那桃花树下描绘伊人倾城的夫子说道:“混沌神族执事去人间找洛阳了,我在混沌时听过他的传闻,被号称神族数万年不出的绝世天才,必有所长!” 几朵残花落下,夫子听闻传音笔墨不停,盯着洛茴,分心传音大先生,“神族执事可能对你那宝贝徒弟出手,告诉他小心些。” 正与子夜对弈的大先生不由眉头轻挑,瞥了眼桃花树下,冷声道:“洛阳,有个神族要找你麻烦,说不定会与你不死不休,小心些。” “我会小心的,多谢老师。”洛阳轻声回道,说着望向身后的少年,“有个仇家来找麻烦,你先进去躲躲。” 言罢唤起玄黄塔,将少年独自丢在一层,怕他看见南诺生出误会,吃些没必要的苦头。 金灿辉耀方才在夜空中隐去,一缕明光蓦然闪出虚空,天神看上去很年轻,七尺身形,满头金发,耳朵上带着青铜龙饰,一袭长衣与月同色,金灿的眼中不露情愁,淡然平静,倒映灵台澄净无尘。 “你就是洛阳吧,你的剑我没见过,不过应该很有意思,这个夜晚,理应为剑鸣喧嚣。” “对了,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叫华逸,到了下面记得报这个名字,轮回后和之前那些被我杀得一块来,不然,麻烦!” 不等洛阳开口,少年天神连声传音,说着抬起右手,笑着背到身后,抬起左手,“根据我的规矩,先让你双腿一臂,请了!” 声落踏步向前,举拳躬身,身如满月强弓,蕴含灵力骇人,“都让你这么多了,抢个先手,不过分吧?” 洛阳闻声微微侧头,恰到好处避过拳锋,正欲出拳,忽见那天神悄然沉肘,跟着低头撞来,颇有些拼上破头撞烂钟之意。 此情此景再加上方才言说相让一臂双腿的嚣张嘴脸叫洛阳勾起唇角,没有避让,向后一仰头换来更长的距离,腰腹发力直直撞向华逸额头。 碰! 这是高空,风声呼啸刺耳,可一人一神皆清晰听闻沉闷的碰撞声,不由默契退开,一个握着拳头眯着丹凤眼,一个嘴角抽搐,眼中升腾怒火。 “倒是大意了,小石子再渺小也带有棱角,看来今晚可以战得尽兴了。”许久后,华逸抬手揉揉发红的额头,边说边将背后的右手伸出,“低估你了,看招!” 声落同时华逸闪身临近,左手拳在前,步到拳到,右手拳在后,拳锋闪耀金光,如箭在弦上,不发则已,发必夺命。 这般情况洛阳依旧没出剑,轻笑着将双手背在身后,身形晃动让过两拳,蓦然出腿,直接踢向下三路。 这属于近身搏杀的法门,都是作使徒时在生死中磨出来的,出手就是为了杀生,你死我活间除了狠辣什么都站不住脚,武德品行也不例外。 洛阳心急其他封禁的情况,又真不敢表现出来,眼前的天神性情很糟糕,说不得他会不顾一切打开封禁,彼时,有苦难言!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先打退他,够狠,够快,叫他短时间不敢来人间,如此最保险。 似是感到时机,华逸变作流光腾空而起,那很隐蔽的一脚因此落空。 流光退后十数步,华逸站在一朵灰云上,阴沉着面色,瞥了眼洛阳,冷声道:“你喜欢跟我玩腿是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身化流光杀进,右腿如鞭,破空声尖锐刺耳,洛阳只是浅笑着提起忘四,笑看天神收腿,正打算回上一句“就是跟你玩腿怎么样”瞥见凌厉刀光凌空斩下。 由于分不清一腿一刀那个为虚,洛阳干脆进步引剑抬手一气呵成,将两个都当成真的。 手臂没传来碰撞感,身侧传来震耳欲聋的剑吟声和透着冰冷的低吼声,“给我死来,卑鄙的蝼蚁!” 洛阳吞吐灵力撑住刀锋,循声望去瞧见横眉怒目,不由轻笑着,正打算震开刀锋,忽感到如尘世般沉重的力量传来,忘四再度发出剑吟,四下风云莫名远去,云雾四起,华逸的面容跟着模糊。 “老子这一刀舒服吗,回答的声音拜托大些,我听不见!” 传音由远及近,刀光同时落下,洛阳试探着提出惊雷剑式,刀剑相交,熟悉的沉重感传来,连人带剑如断线风筝般坠下长空,眼见撞上山峰方才稳住身形。 不错的,华逸的刀同小金人的刀一脉传承,由此说明两个可能是一方势力,若真是如此,巨神同混沌神族有什么关系,庶出的血脉? “人说你是六界第一剑,我看不过如此,给我死在这儿吧!” 在洛阳沉思时华逸已然出现在身后,高擎宝刀重重斩下,弧月凌空破碎星月无数,覆盖如山崩。 秋蝉先觉产生的警兆远超过先前的任何一次,洛阳凝视着刀光,心智避不开,索性不避,挥动忘四斩下,掀起朦胧烟火,直撼超凡之刃。 就像两道硬碰硬的巨浪,金白混淆的颜色散开,群山惊醒,古木如折草,巨石似飞沙,良久尘埃落定,天地间已然不见仙神。 冯卿鸾盯着明镜看了许久都没寻到洛阳的位置,回想着方才的点滴变化,看向闭目打坐的生灵,有些问题不吐不快。 “这样会不会暴露得太早了?那个家伙短时间不可能回六界,我们完全可以再利用一段时间。” 听闻此话,假寐的黑衣生灵睁开眼眸,瞥了眼空空如也的狼藉山野,笑道:“你看到的只是我想叫你看到的,洛阳看到的也是一样,如果根本就不存在,又哪会有暴露一说?” “如果根本就不存在……” 冯卿鸾重复着他的话,眉头渐渐锁紧,看着明镜中的情景,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正欲再问,听传音入耳,“我叫你查的那些东西你查得怎么样了?” “自人皇陨后人间的历史被大量涂改过,神魔妖鬼四界很默契的将那段历史进行涂改,实在没办法查到想要的东西,除非……” “除非什么?” “一个是太玄空岛的大道观止,一个是千机阁的空明境,除此外别无他法。” 冯卿鸾摇摇头,那等早就淹没在岁月中的事物想要查个水落石出真如大海捞针,话音落下又念及他可能不晓知两者难得,便开口解释道:“大道观止与空明镜都是先天至宝,不到时间,根本不可能开启。” “太玄空岛在天宫,诸天战神,十二圣城,贸然探索无异羊入虎口。” 冯卿鸾点点头,正欲开口听黑衣生灵话音一转,“千机阁却不一样,我们不是没有机会。” “千机阁我们同样没有机会,它很神秘,六界中的事很少有能瞒过他们的,很可能我们刚进六界就会被他们注意到。” “再者说他们很可能是李家的后裔,那个老掌柜与洛阳关系匪浅,有个三长两短就是面对三教九流加大半个李家,凭你我,还不如去闯闯天宫。” 这话是用来说服黑衣生灵放弃的,谁知他听闻李家二字后目光恍然变得柔和,点点头,冷声追问道:“你说千机阁可能是李家留存下来的,这件事能确认吗?” “**不离十!”冯卿鸾坚定地点点头,同时眯起眼眸,试探道:“怎么,您与旧时的李家有什么渊源?” “渊源谈不上,不过我认识个生灵,她与李家关系莫逆,如果有她的支持,我们看看空明镜,甚至在掩护下悄悄潜入人间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生灵轻声说着,边说边神游虚空,片刻光景落入外道,感知着不见天日的幽暗,打量着痴痴望着两界山的少女,笑道:“我想要看看空明镜,若是不知道这山的来历自然无从谈及怎么帮你出来。” 洛舒秀眉轻挑,闭上眼睛沉默许久,叹一声别无选择,翻手唤出一道黑木令牌悬在手心,“有这个你们可以看到空明镜,不过也仅此而已,别做出格的事,不然,你我交易作废!” “放心,我只想看看空明镜。” 黑衣生灵传音语调坚定,眼中却尽是戏谑,余下还有三分杀机凌厉如刀。 595.不知受命为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秦关落影,霞上云霄,舟港明灯渐隐,往来仙舟不歇,其中蚱蜢舟自在随风,云里雾里,如长林一叶,毫不起眼。 船老大靠在素白帆下,眯着眸子,抱着空坛,任由晨风散尽酒气,心神十分,三分飘在港口,七分落在袖中,等待着传讯符闪耀流光。 同华逸一战后洛阳便没了踪迹,等了大半夜都没个消息,不详警兆像南方六七月的阴云,压在头顶,不愿散去。 霞光散开,远远的港口愈是热闹,两道藏身黑袍幽影无声息穿过摩肩擦踵的人群,呼吸间穷尽舟港,踏空临近蚱蜢舟,浅笑无声。 “船家,可还识得此令?”为首的生灵逆风传音,手掌一翻唤出黑木令符,“能否立即带我们去见贵楼主,受人所托,旦夕死生,刻不容缓。” 船老大闻声起身,细细打量两人几眼,微微思量,伸出右手,随手泯灭空酒坛,“请问可否上手一观,事关令主,兹事体大,不得不慎重。” “当然,请。”生灵轻声开口,轻轻催动灵力,将令符推向船老大,能够遮挡神识的大袍下双掌捏拳,缠绕着无形的浑厚灵力。 船老大又看看两人,之后低头望向令符,打量许久,不动神色投下神识,敏锐捕捉到晦涩的精神波动,一行字符落入心底,组构成形的笔画都认识,拼接在一起却不认得。 “掌柜的,有两个手持玄罗令的生灵想见你,令里有这串不认得的字符。” 船老大久久没办法下定决心,索性传音小楼,连带着那奇奇怪怪的字符尽数转述给曹老头,同时抬头陪笑,揣摩着两个人的来历…… 要么是六界中那些古老的隐世家族在故弄玄虚,要么就来自混沌之外,藏头露尾,别有所求。 传音入耳时曹老头正靠着躺椅凝视朝霞弥漫,懒洋洋地打哈欠,左手握着金玉烟袋,右手端着紫砂茶壶,待看清那行字符后蓦然散去惬意,起身皱眉,握碎茶壶而不自知。 白云来来往往,同着飞鸟,随着清风。 曹老头注视着窗景沉默许久,深吸口气,前后传音内外两方,“有大小姐的消息了,不过无法确定大小姐的位置……” “他们为空明境而来,先叫他们上船,稳住他们,等一炷香后带他们过来。” “是,一炷香后带他们过来。”清风散云,船老大不动神色收回神识,转而向那两个神秘生灵侧首一引,“请,两位贵客,我们即刻出发。” 如迷途浪子寻到追求,不断逐风的自由小舟也有了方向,追着将散不散的朝霞,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李家旧部听闻传音齐齐停下手头的事,面色各异,不久后有人传音问道:“老曹,大小姐的原话是什么?” “给他们看空明镜,小心。”曹老头细细想着字符中隐藏的讯息,似能揣测到老伙计的回答,抢先道:“就这么简单,这便是令中原文,用乙七后解读法解读。” 小楼沉默许久,走了的飞鸟懒懒落回枝头,动摇树影曼妙,片刻又有传音归来,“你打算怎么作,大小姐可能就在他们手中,也可能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我打算按照规矩做,给他们看空明镜,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们的,都是李家的。” “试探试探他们,另外多加小心,大小姐不会无的放矢。” “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 听着老伙计们的传音,曹老头挥手藏起烟袋,泯灭地上的凉茶碎壶,浅笑着行走虚空,穷尽通幽小径,打开尘封的楼阁。 挥挥袍袖大步进屋,曹老头对着空明镜出神,想了又想手印变化将四下宝库尽数封禁,跟着又向空明镜落下数道禁制,注视着虚空里的破禁灵石。 “不用再绕弯子了,带他们过来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若有个三长两短一定先将破禁灵石带走。” 传音破界而至,船老大不动神色升起御风帆,轻舟顺风而动,倏尔行尽千里山河,蚱蜢舟上浮起禁制,将外界光影尽数遮去,恍惚间停至楼前。 “两位贵客这边请,掌柜已做好准备。” 船老大先跳下小舟,侧身引路,带着两人绕过阁楼,渐尽曲径通幽,在紧闭的藏镜楼外停步,轻声唤道:“掌柜的,贵客到了。” 曹老头闻声开门,笑呵呵的瞥了眼船老大,伸手遥指空明镜,笑道:“时间未至便开宝镜,诸位的能看的时间很有限,莫要顾此失彼。” “先行谢过老掌柜大恩。” 冯卿鸾抱拳浅笑,用的不是本来声调,言罢跟着走进楼阁,反手关闭雕花朱门,感知着禁制成型不忘再落下一道禁制,用的也是六界寻常可见的手段,中正无暇,不如破绽。 “万古之前,两界山成型原因。” 那神秘生灵在明镜前默默心语,无尘镜上变换光景,须臾横渡岁月长河,先是巨神被屠杀的场景,跟着是金、银、紫、白四道流光齐聚云霄。 听不见敕令声,东皇钟徐徐升起,沐浴万千辉耀,闪耀无尽道韵,向着两界山施展威能…… 曹老头如往常守在门外,感知着镜上光影变化,蓦然想到什么,对船老大用个颜色,踏步举拳,破碎禁制,向着空明镜点下剑指,冷喝出声,“阴阳轮转,岁月沧桑,封!” 声落细细尘埃飘落镜上,画面到两界山震动戛然而止,冯卿鸾眉头轻挑,正欲动手,听背后传来冷声敕令,“去追那个船夫,他交给我,记住,不动神色,不留活口!” “是。”冯卿鸾闪身跃出楼阁,同时分神感知战况,期待着接下来的龙争虎斗。 曹老头虽然不显山不漏水,可他很强,算得上六界最顶尖的那几个修者之一,与之为敌,就不信他不露出蛛丝马迹。 可能是有意立威,也可能是将所谓的劲敌看作蝼蚁,那神秘生灵仅仅一抬手,周身闪耀道韵的曹老头便化作傀儡,隐去敌意,卑躬屈膝。 “主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空明镜还能打开吗?” “数十年内不可开启,主人想知道什么,楼阁中存有备案,只若是六界中的事,皆在其中。” 曹老头摇摇头,边说边唤起诸多宝库投影,看着金光落网着的秘境皱起眉头,冷声道:“主人,有人提前封禁了宝库,得用破禁石才能解开,不然任何外力触摸里面得东西必然灰飞烟灭!” “知道了,给我全力搜寻东皇方朔得位置!” …… 冯卿鸾听到的话音就此戛然,寻着痕迹一路追到河畔,正好看到船老大跃上蚱蜢舟,利落升起御风帆,须臾遁入六界,一念光景行入混沌。 “想跑,跑得了吗?” 冯卿鸾狞笑着,有种预感,不无所料所谓的的破禁石必然在船老大身上。 一步破碎虚空追向混沌,环顾四下却不见蚱蜢舟身形,冯卿鸾翻手祭起罗盘,正要催动法咒,耳畔响起传音,“不用追了,他比你快,混沌这么大十个你也抓不住他,守着就好,别让他回来,更别叫他接触洛阳。” “也就是三天光景我的手下就能部署在六界的各个地方,到时候即便他回来也无济于事。” 神秘生灵盘坐在空明镜前,说着眯起眼眸,藏隐心底凌厉,继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找到东皇方朔,即便东皇钟不能撼动两界山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态变化,只要找到那件能够动摇两界山的存在,就可以随时放她出来…… “千机阁可能不只由一个曹老头,您万万小心。” 思绪扩散时冯卿鸾不恰当的传音响起,神秘生灵发出声浅笑,知道他在试探什么,随口回道:“无妨,他们现在都是我的傀儡,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冯卿鸾闻声沉默下来,许久后方才问道:“您打算怎么处理六界?” “不过是个弱小而贫瘠的天地,眼睛看得远些,真正的修者就该驰骋混沌,我看好你,不想毁了你。” 神秘生灵的话很直白,冯卿鸾闭上眼睛冥思良久出声回道:“我知道了,不过我想亲手杀了洛阳!” “没问题,事成之后,他是你的。” …… 风动流云,惊涛拍岸,温暖的辉耀落入海底,描绘着染红的白衣,渐渐移向脸颊。 那双紧闭的丹凤眼缓缓睁开,环顾四下,透出些许迷惘,剑眉缓缓紧蹙,洛阳渐渐想起为何身在此处。 华逸的那刀很重,他的剑也不落分毫,针尖对麦芒,空间根本承受不住如此伟力,蓦然破碎将两个人同时吞噬,身上的伤没有刀伤,都是空间乱流扯出来的。 “封禁,一夜光景……”轻轻自语着洛阳扶摇而起,感知着入定的魔女,不由心生好奇,却心系红尘变故没有多想,匆匆御剑巡查天地。 尘世很大,可有那些破碎的裂纹指引,找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一处处锦绣染红,一处处河山埋骨,封禁都还完好,付出的代价却叫洛阳难以接受。 如果能再强些就能早一步战胜华逸,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 “洛阳,我等听闻你为当今剑道绝顶,前来与你论剑高低!” 正自责时忽有传音惊起,循声望去,十六道流光齐齐逼近,各个身着白衣,背负仙剑,眉眼中含着锐利剑意,看骨龄都百岁出头,却都是绝顶,观道韵波动,所修剑道各不相同。 不用说,这几位都是那天落明光的产物,不知受命为谁,却和华逸一样都想杀他! 596.宁负长生不负君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时近深秋,虽有皓日高悬依旧冷意缠绵。 不过,修者却是无惧,穿着单薄法衣,便可寒暑不侵。可随着那双藏敛恼怒的丹凤眼注视过来一切发生改变,同一时间,十六绝顶齐齐感知到久违的寒冷。 “冤有头,债有主,几位不妨说说自己从何而来,叫我也做个明白鬼,下去阴司受审也不会报错名头。” 洛阳说着探手唤出忘四,念头扫过剑锋,听仙剑铿锵轻鸣,随心意挽个剑花,秋风似乎更加冷冽,四下充斥杀机,驱散飘渺云烟。 “哼,人在做,天在看,你管我们是谁,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等只是替天行道!” 说话的是个魁梧剑修,山羊胡,三角眼,说着冠冕堂皇之语,透着阴鸷奸邪之意,随着话音落下提起剑指,缓缓引起,唤得背后仙剑出鞘。 青锋三尺,剑身雕满波纹,兀自激荡水灵之气,涛声起伏,须臾扶摇而起。余下十五人齐齐动作,挥动剑指,号令仙剑出鞘,同着那柄闪耀蔚蓝色辉光的仙剑齐齐斩下。 先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紧跟着一道雷光轰然坠落,璀璨电光散满长空,破碎流云,在一往无前的十五柄仙剑外包裹阴阳雷光,乘风而落,有破沉大地之势。 云下山巅,适逢其会的一老一小为此剑式出神。老道身躯颤抖,似自语般喃喃道:“穷尽五行阴阳道法奥妙,这一剑根本没有生灵可以挡下!” 徒弟点点头,只是看个热闹,盯着浩荡剑雨下的白衣剑仙,可能是出于美丑私欲,也可能是见不惯以多欺少,比起那十六个仙人更想这个身形单薄的少年能够取胜。 “断潮,开!” 狂风突起,跟着一声长啸,璀璨剑光倒灌长空,仅一剑便将老道口中穷极阴阳五行大道的剑式彻底击溃! “听雷,一念花开!” 紧跟着洛阳再度秀口一吐,六个字节简短有力,忘四凌空飞舞,一剑风雷起浪,一剑漫天莲开。雷音方过便是铿锵剑吟,蓝白色琼霄与明晃晃的暖阳成为陪衬,任谁抬头,第一眼都会被缭乱剑光吸引。 美的事物总是短暂,浩荡景观也不例外,就在风向变化的功夫,震耳剑吟散去,小道童看看师父,见他自顾出神又望向长空,终于知道世界很大,师父也不是什么都懂得。 “五行五杀五轮转,诛仙弑神戮苍生!” 平静云里再起敕令,五色剑光以赤红色仙剑为核心构筑圆盘,悠悠旋动便罩在洛阳头顶,顺带着将方圆数里的山林映照得纤毫毕现。 老道蓦然回神,将小道童护在身后,正要拼命耳畔响起传音,“不用躲,外强中干,好看,却不好用!” 话音落下剑光瞬起,微微白辉恰似月华,无声无息,破碎轮盘,就在小道童眨眼间漫天辉耀散去,十六柄仙剑坠入山林,尽数断折,灵性泯灭,死气沉沉,不像剑,像碑。 “不事王侯不种田,日高犹自抱琴眠。” 洛阳瞥了眼紧抓着师父道袍的小童,故意出声,边说边指引剑光,故意飞慢少许,乘风披霞,袖揽风云,三分快意,一腔侠气。 “师父,这就是剑仙吗?” “嗯,这就是剑仙。” “我将来也要成为剑仙……” 如是对话入耳,洛阳大笑着催动剑光,须臾不见踪影,小童耳畔又有传音响起,字字句句,真真切切。 “背上鞘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 人常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洛阳算不清这究竟是有心栽花还是无心插柳,只知道这人间不是一个人的人间,该下种下一枚种子时就要种下一枚种子。 想着洛阳又把范清带出玄黄塔,随意寻了处古城,观衙府气运,随心将那镇百姓放在城外,“照顾好他们,同根同源。” 城主闻声放下书卷出门,看着天上剑光闪过,呼唤着准备灾粮草药,引一队官兵乘马出城。 “你都修行过什么道法?” 洛阳感知着城主动向随口问寻,因材施教,大道三千,其中剑道又是三千,每个人的性情不同,用的剑也不同,剑出于心,心剑不一,走不快,更走不远。 “大小五行道,大小五行剑,四圣阴阳转轮剑……” 范清一口气说了七八种剑术,大部分都是下三流剑术,是通过原本的精深剑道改良的,修这种剑能入道,却走不远。 洛阳从剑术中听不出范清的长短,索性开口再问,微微散出些许神识,感知着他的神情变化,是问剑,也是问心。 尘世很大,苍天很高,可总有些事求不来。 “路遇修士劫道,你欲如何?” “世事无绝对,若他劫道求财不伤人我便全当看不见,若他……” “为何?” 不等范清言说第二种可能洛阳蓦然开口,同时回眸,眼底藏敛三分凌厉。 “如此年月,他劫道求财想必也是不易,我若居高临下贸然出手干涉,除非杀了他,不然下次再劫道他就可能一改作风,大开杀戒。”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劫道已算作恶。” “万一他家里有高堂病妻弱子病兄我杀他算不算作恶?”范清反问道,说着低下头,长出口气,“浩荡红尘,阴阳生克,万事万物皆存因本,能不杀,就不杀。” 洛阳闻声眉头轻挑,收敛锋锐,望着临近舟港,又问道:“这是老道说的?” 身后久久沉默,范清没开口,只是点点头,捏着拳头,眼角有泪光,咬着牙,皱着眉,有泪不轻弹,叫洛阳感同身受。 他有个好师父,不用说,现在心底必然都是老道其他的训诫。 “你很不错,适合修道,不适合修剑……” “为什么?” 范清闻声抬起头,拳头握的更紧,劲力所致,两条手臂都在颤抖。 “你太慈悲,你的剑要么天下无敌,要么下山夭折,两者一九开,我赌不起,所以希望你修道,如此心境,绝顶是早晚的事。” “可我还是想修剑!” “那就去修剑吧,世事无绝对,人定胜苍天,既然你想赌那一个,那就去赌吧,只要你剑折无悔,我也问心无愧。” 洛阳点点头,没在舟港寻到船老大,剑眉轻挑,将沉思状的范清再度收回玄黄塔,感知着还在入定的魔女,唤起传讯符,正要开口,有蚱蜢舟入目。 踏步飞近,打量舟楫数眼,正欲开口那中年修者抱拳而礼,率先道:“少掌柜,船老大有些特别的事去做,往后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 “特别的事,具体是什么你知道吗?” “这个小的不知,您可以问问老掌柜,命令是他下的,不过应该是好事,船老大走时可笑得合不拢嘴。” 洛阳点点头,没有登上蚱蜢舟,取出传讯符握在手中,再三犹豫,怀着担忧,传音道:“老头,船老大去哪了?” 空明镜前入定的修者蓦然睁开眼眸,心念微动,控制着曹老头随口回道:“三日后便回来,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洛阳闻声撇撇嘴,又道:“那个道韵可炼制出什么应对的宝药,还有天上的裂缝又是什么情况?” “那个道韵很棘手,现在只有防备之法没有解除之药,你小心些,世事无绝对。” “至于天上的裂缝起源如何我们还在查,不过可以肯定不是人祸,是天地之变。” 洛阳听得认真,点点头收起玉符,深吸口气遁入玄黄塔,在南诺身前盘坐,催动心有灵犀,细细感知着情况。 按正常情况她不可能闭关入定这么久,除非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异常情况,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总有些存在可以无视玄黄塔的,比如苍天。 似乎感知到洛阳的心念波动,南诺蓦然睁开眼眸,境界凭空跳了一级,若非在塔中必然面对汇聚天劫。 “看你比斗有所感悟,不自觉就入定了……” “最近发生很多很多变故,我有些太担心了,若不是我惊醒你,说不定你……” “不许再说,宁负长生不负君,办法永远比问题多,有什么我都与你一起承担!” 南诺用力抱着心上人,有轻柔耳语,有甜蜜霸道。洛阳不由咧嘴傻笑,疲惫的心神得到慰藉,缓缓闭上眼眸,没注意到南诺悄无声息抹去手心的咒纹。 “去渡劫吧,我守着你,量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良久,洛阳拉着南诺步出玄黄塔,在云霄下静待劫云汇聚,沐浴劫火,视惊雷如晚霞。 神秘生灵遥遥看着,眼中闪起金灿明光,心神缓缓步入一片虚空,盯着如洛阳模样的光人,调笑道:“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你倒是好手段。” “不只是他们,还有你,这儿是我的地盘,你不该来的。”苍天开口,话音冷漠,隐忍着发自于心的贪婪。 只要吞噬他就能更进一步,相同地吞噬所有小天道的机会便能更大,到时重启洪荒,整合三千世界,凭此功德,不是没有超脱的可能! “你的意思应该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吧,呵呵,既然承认我是龙你是蛇就该知道不是猛龙不过江!” 597.我那边都惹不起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字字句句坚定有力,落入幽影回音激荡,如雷音震耳,久久不歇。苍天缓缓皱紧剑眉,没有出声,放松的手掌缓缓握紧,眼底同时升起杀机,随即踏步上前,尽展锋芒。 寒光先至,拳出如枪,纠缠着万种道韵,旁观之下感觉没什么是这一拳不可以击穿的,即便是浩瀚的天地也不例外。 面对如此攻势,裹着黑衣的域外天道仅是抬起右手挡在身前,轻描淡写挡下铁拳,五指收拢,虽然看不见面容,却能揣度到那副饶有兴趣的浅笑神情,话音中也带着调侃意味。 “这就是你的本事?不痛不痒,就像还没成年的孩子。” “不过微末道行,那些生灵竟还畏惧你,要我说他们就是被你的孤高所迷惑,所以不知道你的本来面目,你就是个懦夫!” “怎么,还不想承认?”域外天道歪歪头,手臂发力折弯苍天的刚硬手腕,连带着他的意志一同贬低,“如果你不是懦夫为什么用各种不同的冠冕堂皇之语欺骗他们?” “如果你不是懦夫为什么对混沌有所追求却不敢枉自踏前一步?” “如果你不是懦夫为什么不敢开放通天之路?” “承认吧,你在恐惧,怕他们超越你,怕他们吞噬你!” “而我不一样,我无所畏惧,你是恐惧的一部分,而恐惧是我的一部分。” “指点李家老祖联络阴爻神的是你吧,他是你的棋子,你想要更进一步,想要将洛阳炼成你的分身,想要彻底控制他,想要借他的剑压住六界其余修者,我没说错吧?” 域外天道每说一句苍天挺拔的脊背便弯曲一分,被握住的拳头随之扭曲形变,心底被震惊充斥,断筋碎骨之痛都弱了三分。 “欺软怕硬,甚至都不敢开口说话,你还留着……” “闭嘴!”可能是被激怒了,苍天打断域外天道的话,猛然起身轰出一拳,却又被域外天道写意抓住。 “好,我闭嘴,身为一个强者总要给弱者说话表演的权力,任你尽情施为,等尘埃落定,等你登上王位,我再收割你卑微而弱小的生命!” “说不定也轮不到我,你不如他,未必能胜过他。” 域外天道用着最戏谑的语调,说着将苍天随手丢开,堂而皇之转身离去,走得很慢,肆无忌惮展露背影,像是背对丧家犬的猛虎,根本不担心遭受偷袭。 脚步声渐渐散去,最后一缕辉耀隐入幽暗,盘坐在空明镜前的黑袍生灵闭上双眸,隐去金灿神光,恬然入定。 同这片还没发展起来的世界一样,他很年轻,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知道了这一点也就有了相对应的取胜手段。 让他恐惧,让他疯狂,让他露出破绽,自取灭亡! 枝上蝶近花开,檐下风临云卷,旅鸟去来。苍天眯着眸子,收回眸光望向渡劫的有情人,嘴角渐渐勾起浅笑,看起来高深莫测,所思为何,难以揣度。 天空阴沉,云缕覆压翻涌如浪,漆黑似墨。 劫云下,无形的灵力罡风撕扯躯体,识海里,有形的赤红火云炙烤心魂。轰隆雷音与耀目电光亦是一刻不停,每落九次,风火灾劫便更胜三分。 南诺紧紧握着洛阳的手掌,紧闭美眸,周身不时燃起魔焱修复伤势,倏尔睁开双眼,身后放出紫韵彩霞。八方风火悄然收敛,似有节奏的劫雷也是微微停顿,紧跟着落下,恰似曲调缓和后蓦然惊起的重鼓。 轰! 电光无视洛阳径直轰在南诺身上,魔女身形微晃,抬头望天,连续举拳,包裹着魔焱,连续九拳,一拳一雷劫,最后一拳停顿许久,轰然落下,魔焱横行九万里,尽灭劫云。 “小贼,你可得走快些,再这么慢可就被我追上了。” 魔女缓缓收拳,连带着隐去漫天魔焱,素面朝天,俏脸带着红晕,唇角自然流露的弧度胜过二月花开,九月叶红。 如此倾城倾国之美是怎么也看不够的,洛阳愈是痴迷,笑容中透着傻气。 许久被清风唤得回神,错开视线,牵着魔女的手掌,一步踏过万里河山,俯视着层叠阵光里的受难者,正欲动手,蚱蜢舟乘风飞入眼帘。 “少掌柜的,这是老掌柜托我送过来的,您收好。” 早些时候见到的小厮控制蚱蜢舟停在洛阳身前,躬身行礼,说话间奉上一只须弥袋,金丝线绳打着千千结,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 洛阳探手接过,落下神识千千结尽数解开,袋口展开,内里存在三支剔透玉瓶,封禁着氤氲紫雾。赫然是最初始的紫雾瘴气,收集起来必然付出诸多代价。 “辛苦了,回去时小心些。” “不辛苦,不辛苦,有什么小事您尽管吩咐,我全力帮忙,也不知道船老大什么时候回来,这活计我有些做不来。” “放心,他三天左右就回来了。” 洛阳笑着收起须弥袋,小厮同样眉飞色舞的行礼,转而催动御风帆远去,无多时便没了踪影。 “你给我一瓶,我回去问问晓梦姑姑,有些人间无解的奇毒魔界没准存在解药。” “好,到时直接来昆仑山找我,我等着你。” 洛阳点点头,取出两支玉瓶,想了想又在须弥袋上包裹一层道韵,如此才放心交给南诺。 风起魔焱隐去,南诺握紧手中的须弥袋,没回魔界,利用四极都天旗隐入虚空,头顶御仪历,须臾落入那片金灿辉耀包裹着的宫殿。 东皇方朔守在门前,好奇南诺形单影只,抬手掐算数下,起身,笑道:“你骗了他,不然他绝不会叫你一个人来着,若不出意料,你有些不能够被他知道的事要做……” 说到这儿又摇摇头,皱紧眉头,眸光变化后抢在南诺之前开口,“不对,应该不是怕被洛阳知道,而是怕被他知道!” “他背着洛阳对你说了什么,或者你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又被他抹去了记忆,我猜的应该没错吧?” “没错。”南诺没有遮掩,正大光明地点点头,回想着手心上的咒纹,语气有些不确定,“我只是有些怀疑,想借助御仪历看看当时的……” “怀疑就够了,多疑总好过不疑,世事无绝对。” 东皇方朔笑着伸出手掌,悬在南诺头顶的御仪历缓缓飘落身前,亲近着太阳真火,倏尔盛放辉耀,展露威能,“你想看什么,我可以帮你看,我不会弄虚作假的,洛阳与苍天反目成仇是我巴不得的事。” “我要看看我手心上的咒纹最开始的模样!” “把手伸过来,可能有些疼,忍着些,我可不想被洛阳发觉此事挨上一剑。” 东皇方朔缓缓推动御仪历,明光闪耀如火,隔着很远都能感知到炙热。 最纯粹的太阳真火本就站在火之一道的绝顶,焚烧道韵都轻而易举,更别说焚烧大罗修者的躯体,那是彻底的断绝生机,即便有通天之能,不磨灭太阳真火就别想断掌新生。 南诺明知道如此风险,东皇方朔也知道,所以笑得玩味,看着魔女举起手掌狠狠落下,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随着深入焰火南诺紧蹙的眉头彻底舒展,没感知到痛楚,就像探入冷暖适宜的温水,很舒服。 “看清楚了,我只能维系三息左右的光景。”东皇方朔不知何时捏住宝印,盯着南诺,等她点头后催动周身灵力,“斗转星移,光影轮转!” 随着敕令落下,御仪历上稳定的火光蓦然扭曲,除了掌纹空空如也的素手上渐渐浮现咒纹,同南诺看到的相似。无多时,似是又清风徐过,些许纹路发生变化,隐含的讯息当然天差地别。 “这应该是你自己研究的魔纹吧,看在我劳苦功高的份上,能否同我说说其中的内容?” 东皇方朔看看南诺,试探着开口,这其中的东西很重要,如果知道了,也就不用在这儿躲着了。 传音散开久无有回音,南诺沉默着盘膝坐下,顺着字符中的意思揣度,沉默良久,起身捏住宝印,随心意催动御仪历,在其中又留下一枚魔印,以备万一。 做完这一切南诺挥手唤起魔焱,乘风离去,给东皇方朔留下一声传音。 “下次见面我会叫他饶你一命,别讨价还价,怎么算你都赚了。” “倒是赚了,不过这儿也不能呆了,换个地方,惹不起还躲不起,等你们打完我再出来。” 说着东皇方朔慢腾腾挪动脚步离去,不忘催动太阳真火遮挡气机,方才离去不久,黑衣生灵踏入这方秘境,细细查探许久,拂袖冷哼,转而离去。 又过了一炷香,东皇方朔悄然折返回来,环顾宫殿空荡,得意的勾起唇角,正取出一壶酒,阴影从背后延伸到身前。 “哎,命里有时终须有,终究还是没能躲过,你们神仙打架,我那边都惹不起,您说话,我照办。” 黑衣生灵闻声放下手掌,闪身落到东皇方朔身前,盘膝而坐,“你们神仙打架,我那边都惹不起……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谁来找过你?” “南诺,就是洛阳的夫人。”东皇方朔收起酒坛,正襟危坐,唤起明镜,回放着方才发生的是是非非,“她可能同苍天有了矛盾,来我这儿为了求解。” “很好,我很欣赏你,你要不要到我这边来,江山美人,长生至宝,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条件呢?天上掉下的馅饼都是能砸死人的。” “我想要见见东皇钟,问他些鸡毛蒜皮之事……” 598.能有什么坏心思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说这话时,黑衣生灵那双唯一能被视线捕捉的眸子里孕育明光,四下的太阳真火就此失去活力,仅呼吸间整座深宫自溽暑转入寒冬,里外上下尽染冰霜。 一念之寒,冰冻三尺! 东皇方朔不由手掌颤抖,已经尽可能高估他的强大,却还是低估了他。 此间真火源于羲和道韵,想要覆灭就得强过羲和,单单这一点就少有人能做到。而他能将所有的真火都界定在聚散之间,只要散去道韵就能再度燃起,此等手段,闻所未闻。 眼前的生灵放眼整个混沌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这样的存在为什么要来六界? 唯一的可能就是破碎的天道,他想要吞噬混沌诸天天道重现远古洪荒! 猜想到这儿东皇方朔不由绷紧心弦。天道乃是尘世最根本的存在,没有天道也就没有天地,更不会存在生灵,这是规则,除了那些能超脱天道的生灵,无一例外。 六界的情况很特殊,真正达到超脱的只有那几位,若真失去天道,神魔妖鬼人甚至是外道异灵都会消失,他也不例外! “某种意义上说我是东皇钟的主人没错,可我并不能真正控制它,毕竟我不是妖皇……” “那如果我可以让你成为妖皇,并且将这个世界赏赐给你呢?”不等东皇方朔把话说完,黑衣生灵踏前一步,携带天塌之威,带着凌厉杀机,“待价而沽要有个限度,想成为妖皇彻底掌握东皇钟的生灵应该不只有你一个吧?”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威逼利诱,极尽手段想收服自己,为什么?东皇方朔有些想不明白,搓搓手顺势靠后,自骨子里透出慵懒,像是午后沐浴暖阳的老猫。 “为什么是我,东皇赤有一万个不好,但他足够蠢,很好控制,即便有算计也只是小手段,完全不担心存有异心。” “反过来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个喜欢登高望远而且不在乎道路长短险平的,我有野心,而且会随着我见识不断膨胀。” “哈哈哈哈,那更好,你比那个人族强,能比他走得更远,来追赶我吧,只若你能超越我,尽管来杀了我!” 说这话时黑衣生灵的眼神透着自信与惊喜,和夜幕中的明月相同,皎皎辉耀,清晰可见。 “那我们就动身吧,前往妖族,帮我取来东皇钟,至于那个皇位,请给我些许时间,我喜欢自己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似乎被那自信感染,东皇方朔尽去慵懒,起身挺胸,眼中同样闪耀明光,像逢迎春风的蛰伏眠种,平寂中燃起太阳真火,四下散尽冰霜,充斥金灿辉耀。 随着两道身影渐行渐远,羲和自平静的焰火里走出,带着恬静从容的浅笑,低头,看着东皇方朔躺过的地方,听着潜藏在太阳真火深处,除了金乌没有生灵能听见的声音。 “烦请联系洛阳,就说有生灵打算对苍天出手!” 话音隐去,羲和望向左手边,透过重重虚空,打量着上下一体的昆仑山,观气象变换,传音道:“洛阳,有生灵想对苍天出手,东皇方朔被他绑去妖族了!” 洛阳听闻传音剑眉轻挑,不过动作却是不停,也没有变换剑速,同姜落一起演练着凌霄开天剑,每一剑的速度、角度、落点都苛求完美。 同时分心二用,以羲和传音信息谋算布局。有生灵打算对苍天出手,如果不是别的生灵适逢其会,这个生灵很可能是武圣! 就算不是武圣,能够在羲和面前绑走东皇方朔,他的实力必然很强,强到羲和拦不下,强到东皇方朔不敢逃…… 若真如此去妖族做什么,妖族有什么存在吸引力? 知道的东西太有限,根本看不清是以退为进还是请君入瓮,两种都有可能,说不清。 “师弟,师弟,爷爷叫你赶紧去趟妖界!” 远远的山间传来雪晴柔的轻呼,庭院管不住,云雾拦不下,穿过山路漫漫,萦绕在敛云宫外。 连绵不绝的剑光蓦然停顿,歪头望去,姜落剑式不停,似泉水绵延,不时剑鸣声起,如鸣佩环。 “师父,您就放心吧,等您下次回来,我必然明悟开天剑意!” 姜落分心传音一声,连绵不绝的剑式蓦然停顿,想了想没有继续,而是从第一式开始练起,剑出于心,心意流转,剑势不绝,藏金戈肃杀,心旷神怡。 “不用急,慢些走,天塌下来我给你扛着。” 洛阳笑弯着丹凤眼,说着仰望长空乌云,身形一晃破碎虚空而去,难知归期。 辞春别夏迎秋近,想着两年光景,总是来去匆匆,聚少离多。 姜落不由再度停下剑,沉默许久,再起剑时凌祁薇落在山巅,端着果盘,盯着庭院,沐浴辉光,能有什么坏心思,就是看你不努力丢丢果核罢了,就是小小果核能开碑裂石罢了。 殿前仙鹤展翅,挟着山间冷暖落入红尘。剑光闪过两界山,深入林海,将人间风云落在身后。 待换岗哨兵深入两界山,洛阳散开夜隐术,正打算想办法问路,耳畔传来轻语,“别挣扎,我拉你过来。” 这声音很耳熟,确实是那个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老龙。洛阳放松身躯,看着层林浸染变作水天共色,环顾高堂金殿,打量左右虎鲸甲卫,大步进殿。 “海纳百川。” 最先入目的便是这四个大字,如龙蛇起舞,大气磅礴,紧跟着是宝石点缀的黄金王座与枣红木书案,烛龙不在案后,而是盯着一幅妖界地图看,对少年走近如若不知。 洛阳撇撇嘴,无声唤出忘四,脚步更轻,跳步间刺出一剑,干净利落,藏繁简变化,是一剑,也是十二剑。 “何方宵小,放肆!” 老龙怒而拂袖,探手抓向忘四,就是想试试洛阳的斤两。来者不善,以他的性情若没有绝对把握哪会索要妖皇之位,这是妖族的事,是大因果,按理不应该把洛阳牵扯进来。 奈何事到如今想要妖界安然只有借这开天之剑。但在那之前还要试试他,说什么也不能叫清虚绝了香火。 龙爪与剑锋狠狠撞在一处,顷刻间浪潮接天而起,积累威势正欲落下,剑仙变换招式,以握紧的龙爪为鞘,剑锋激荡如月华般氤氲,拔剑再斩,纵横捭阖,光寒九洲。 “好剑法!” 烛龙笑赞一声,吐气轰出一拳,劲气对撞扩散,三层楼高的巨浪蓦然增长一倍,正欲落下抖擞威能,忽有清风拂过,悄然化为朦朦微雨,缠缠绵绵,到是应了人间秋景。 “跟我来吧,多加小心,若事不可为莫要强求,只要保住妖皇不死,妖界就乱不了。” “保他不死?为什么不能换一个,您就不错。” 洛阳撇撇嘴,收剑望向妖族地图,回想着东皇赤的作为,怎么想他都不算一个合格的皇,前代妖皇将位置传给他而不传给东皇方朔实在惊天败笔。 这话大逆不道,烛龙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走向殿外,踏着波浪,顺着清风,片刻消失无踪。 洛阳四下看看,摇摇头,催动夜隐术紧随其后,踏着瞬影步落入九霄之上,藏在烛龙影内,过五关七门后又穷尽重重楼阁,废了好大力气终于在后花园见到那听曲看舞的君主。 “大难临头还在这儿纵情声色,还真是有你的。” 就像计算好的,烛龙方才停下脚步东皇方朔便从地下遁出,不早不晚,提着三尺剑,杀气如麻。 舞女乐师齐齐面色大变,却不敢动作,更不敢看妖皇,生怕就此惹来杀身之祸,只能接着奏乐接着舞,想着命数如此,只求快意,更欲尽兴。 东皇赤好像没看见东皇方朔,耷拉着眼皮,哼着小调,感知着烛龙的气息根本不将东皇方朔放在心底。 “前辈,出来吧,你拦住洛阳,我必然给你个交代。” 东皇方朔轻声说道,言罢举剑刺出,干净利落,裹挟着太阳真火,所过之处,草木成灰,金石皆融。 与极光相伴的幽影间升起涟漪,黑衣生灵踏步而出,盯着烛龙的影子,勾勾手掌,“来,六界第一剑,叫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洛阳剑眉轻挑,闪身步出幽影,握着忘四的手掌在颤抖,面对这生灵竟有种错觉,仿佛他从未修行过,还在山下,而对手却站的比山还要高,身处天外。 “我答应他了,这个妖皇之位从此就是他的,今天只要你的剑能让我满意,我同样可以帮你解决问题,再把人皇之位赏赐给你。” “呵呵,我有手有脚凭什么要你赏赐,我说你捂得这么严实,原来是怕风大闪了舌头!” 虽然心中惊恐,可洛阳的嘴巴却不留情,轻挽剑花,正想唤出诛仙四剑却发现四剑被阵图卷住,难以动摇。 “这一战你得自己打,除了你手中的剑,谁也没办法帮你。” “另外,剑不是刀,有一面始终对着自己!” 又是这样的奇怪说辞,洛阳撇撇嘴,深吸口气,脚下闪现两道幽影,心念变化三位一体,天剑入鞘,眼神淡漠,盯着黑衣生灵,依旧看不清他究竟多高…… 599.接着奏乐接着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剑不是刀,有一面始终对着自己……” 洛阳正想试探着发动攻势,阵图没来由地继续开口,重复着不久前曾说过的话,带着高深莫测的意味,云里雾里,透着禅意。 这话愈是品味愈是感觉别有所指,随着明月沉入识海,少年渐渐有所明悟。双面剑锋,克己克敌,说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快忘了克己的寓意,变得一味的追求克敌…… 现在细细想来,不仅是看不清他有多高,甚至低头也看不清自己有多高。怪不得最近走得越来越慢,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又怎么继续大步向前? 强者内求,的确变得太依赖他们了。天剑也好,苍天之力也罢,归根结底都是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剑出于心,现在的剑道可不是想要追寻的剑道,可以得活,却难以向前! 连鞘天剑就此放下,丹凤眼中的淡漠散去,无缝转为凌厉,呼吸吐纳间,识海中的洛阳身影就此分成两道。 李天策看了眼,摇摇头,没有问询什么无声息散去。苍天却压抑着不满浮出水面,捏着拳头,直视着那双凌厉的丹凤眼,冷声道:“你想死吗?不依靠我们你不可能取胜,他可是苍天的化身,而你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人族!” “人定胜天……”听闻此话,洛阳散去心中最后的犹豫,倔强的转过身,缓缓走向天门,“是平平无奇的人族又怎样,只要有剑在手,我就不平凡!” 话音落下,识海中重归幽暗,很突兀,就像洛阳决定放下那份沉甸甸的力量一样。苍天目送着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天门,回头望向菩提树下的阵图,捏着拳头,苦苦压着狠辣杀机。 这究竟是他的识海,不似别处,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阵图笑着靠向菩提树,瞥了眼两侧四剑拱卫,肆无忌惮,与苍天对视着,那些被岁月淹没的记忆渐渐浮现,一张张黑白色的面孔变得鲜活。 不仅是那个道人,还有一个个后辈,有的善良,有的机敏,有的追寻浩然大道,有的苦求长生超脱,还有的走了邪路,为情为爱堕落疯魔…… 俱往矣,如何挣扎都只会沦为他的玩物。越是苦求期盼越是剥夺,越是恐惧躲避越是赠与,到最后,蹉跎一世,枯骨成沙,即便是感天动地的不甘都没能留存下来。 而他还乐在其中,这就是苍天,不管是过去的一大块还是现在数小块都是这样。阵图握着拳头,四剑连声嗡鸣,散出岁月中发酵的煞气,别的不管,只要他们还存在,时间还有意义,就要同它敌对到底! “你能放下那把剑是我没想到的,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同样地,我也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两相对峙时传来黑衣生灵的音调,闻声两方同时分心,期待着洛阳回答的每个字。本因大于一切,不论是那一方,都想知道洛阳究竟是怎样的选择。 沉默没有太久,就是层层浪花变幻的光景,洛阳舒展剑眉,笑眯着丹凤眼,朗声道:“没有为什么,就像突然发觉自己走错了路当然要回头,就是这么简单。” “走错了路……哈哈哈,这世间哪有一条路能说是绝对正确的?” “当然有,想寻找冰雪的没人去大漠,想寻找春意没人去极地,走的路能找到想要的,那就是正确的,找不到,那就是错误的!” 洛阳的声音很坚定,肯定自己放下天剑的同时也否定苍天心底的希冀。剑眉微紧,面色连续变换阴晴,倒映着不平静的心神,取舍着,算计着,化幽影散。 另一边,海浪轻轻涌向菩提树,靠着枝干的阵图撇撇嘴,没有得意,不过是做了件很平常的事,不过是一场小到可以忽略的胜利,有什么可得意的? 比起这个,更值得关注的是洛阳会对他提什么问题,会怎么同他打这一战,云泥之别,天地之距,不可能胜。 “能跟我说说你本来的计划吗,从用手段把我引来此地开始,一五一十。” “呵,还真是个很大的好奇心,算了,就跟你说说吧。”黑衣生灵甩甩右手,瞥了眼东皇方朔,“有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手段其实是别人十数步前就看到的选择,我不知道他如何留下讯息,却能算到他会留下讯息和讯息的大致内容。” “环境决定性情,性情决定选择,选择决定命运,命运构成命数,我能了解他的所有过去,自然可以推算他的所有未来,事无巨细,算无遗漏。” “你也相差不大,即便有那副破面具遮掩,可重情义的本性总是不变的,所以只要我在这边给的压力超过上线你就会来,尤其是你师姐开口求你后。” “不过我的目标并不是你,我的目标是他,所以我打算等你们合二为一后送你们一场干净利落的大败,逼迫他迫不及待地想更进一步。” “天道不是修者,想更进一步就只能吞噬别的天道,这无异于毁灭一界,善良的你不会同意这种作法,你们必然有所冲突……”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洛阳挽了个剑花,盯着黑衣生灵,因阵图的原因发生了些许变数,不过一切算好了似的恰到好处。 无需彻底实行后续的计划苍天与自己就已经产生间隙,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接下来会做什么。帮东皇方朔夺取妖皇之位吗?这对于他好像没有什么具体的意义。 “我要见东皇钟,你们不让我见我就大开杀戒,不杀人,杀神魔妖鬼,你说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黑衣生灵也不在意这究竟是一个问题还是几个问题,很轻意就说出自己的想法,居高临下,就像神明面对蝼蚁,肆无忌惮。 在场的修者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他的敌手,根本阻挡不了他屠杀妖族,此间事了六界的平衡必然被打破,比起束手待毙得以存活的四族必然选择悍然发动战争…… 我光明正大,你别无选择,就是阳谋,不想祭起东皇钟也只能祭起东皇钟。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便是生于此,葬于此的生灵们的唯一选择。 “疾!” 东皇赤没有太多犹豫,双手捏成手印,灵力涌动,一缕明光破界而来,巴掌大小的青铜小钟悠悠旋动,藏敛威能。 随着宝钟出现,所有生灵同时转动视线,盯着黑衣生灵,他也没有隐藏,直接开口,“告诉我,两界山的成型原因是什么?” 咚嗡嗡…… 东皇钟发出一声震响,引彩色氤氲变作明镜,内里倒映远古是非。 东皇钟的威能落向连绵不绝的山障就像泥牛入海,没有引出丝毫变故,许久后层层辉耀悄然散尽,清风即起,仙乐回荡,四方悬挂霓虹,缠绕庆云彩雾。 万种变化间仙风道骨的老道驾云而来,居高临下,不出一语,盯着两界山随心催动书笔,一笔落下山障崩碎,一笔落下山岳挪移,众目睽睽下变作今天的情势。 光景就此隐去,东皇钟也不见踪影,东皇方朔没有迟疑,同着众人的视线一起望向洛阳。 他的计划最根本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挑拨离间,一个就是追寻两界山的因果。虽然横生变故第一个目的却完美达成,至于第二个,明眼人都清楚那老道就是天师,洛阳可是最后一个接触天师的人,那两件宝贝在那儿只有他最清楚。 “说说吧,再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个大秘密,关于你的小情人的。”黑衣生灵的话音透着调侃意味,却没人笑得出来。 洛阳更是握紧天剑,压着心底的杀机,“那一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斩了他我也没了余力留下那些至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各自散入虚空离去……” “至于具体去哪了我也不知道,谁知道天师真死假死,他那样的老狐狸就遮掩退场,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不信。” “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某个酒楼,二两老酒,一碟小吃,边看着咱们边笑得会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 黑衣生灵点点头,从柔和的眸光与舒展的眉眼中揣度到笑颜,“她叫南诺不错吧,不久前苍天曾对她出过手,而且有些算计就落在她身上,借刀杀人,不用我多说吧。” 言罢闪身散入幽影,东皇方朔笑着望向洛阳,这些都是他故意设计的。谁都知道南诺在洛阳心中的地位,不是欺骗,是实情,进一步挑拨离间,还真好奇,洛阳会怎么选择。 洛阳感知着东皇方朔的视线,看着他饶有兴趣地浅笑,冷哼一声,“你是要跟我一起走还是留在这儿继续争这个妖皇?” “不是废话吗?” 东皇方朔一挑眉,正要动作被烛龙握住手腕,“你们跟我来,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说了。” 言罢不等一人一妖开口化为流光行走虚空而去,东皇赤也不在意,拍拍手,接着奏乐接着舞。 风含花香,轻描云影,烛龙没有回无尽沧海,反而绕了个圈子越过罗天密林深入圣境古迹,在最内层的苍翠青山外停下,望着山巅的炊烟出神。 许久方才回神,看看东皇方朔,解释道:“原本妖皇的位置就是你的,可她不允许,并留下预言,说等一个名叫洛阳的剑仙横行六界时带你们来找她,唯有如此才能保妖族气运绵延……” 600.吃的是哪顿饭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欲言又止的话音宛若坠入镜湖的飞星,不费吹灰之力,激荡重重浪潮遮天蔽日。不管东皇方朔如何,洛阳歪头望向山巅,凝视着丝缕绸缎般的炊烟,看看日头,愈是思索,想不明白的事愈多。 首先,妖族的气运如何跟他有什么关系,人妖殊途,就眼前的家伙,若非情势不适宜,第一个就杀了他。其次是这个时间生火做什么,不早不晚,吃的是哪顿饭? 东皇方朔闻声立即望向洛阳,打量几眼又望向山巅,不同于洛阳的疑问,怀着揣测,试探道:“她应该不是妖族吧,当然,也不是人族,传说中最后的真神……” “她的时间不多了吧,我们上去吧,我很想知道答案,不想遇见听见一半没有后话的扫兴事。” 说话间东皇方朔大步上山,没走出五步距离身形蓦然顿在原地。洛阳没感觉风起,却见山间花草倾斜,百余斤的大妖好像秋风里的凋叶,高高飞起,打着旋儿栽入山间。 “你们两个一起上去,我就不上去了,下来也别告诉我,知道得越多烦恼越多,一把岁数了,能活着就很不容易。” 老龙边说着边走开,寻了快能有辉光有树荫的山石,静悄悄的坐下,双手拢入衣袖,睡眼惺忪,没一会儿呼吸悠长均匀,好似睡熟。 几只飞鸟掠过,疏影落下重山,崎岖的山路更是寂静。洛阳没出声,自顾自迈步,雄赳赳,有说不出来的神气。 看着东皇方朔就生气,故意站定不动,看着洛阳独行山路,仿佛之前着急上山的似乎不是他。 一步、五步、十步、半山腰…… 飒然白衣渐被翠色遮去,变成渺小的一点。东皇方朔有些不信任自己的眼眸,抬起衣袖擦擦眼角,确认看到的不是幻觉拂袖冷哼,跟着迈动脚步。 前脚方才踏足山间,狂风再起,带斜大片草木,将东皇方朔卷入云间,压着他撞碎不远处的山岳。 推开两三碎石,东皇方朔轻盈起身,眼中流淌着真火,正欲握紧拳头,耳畔有传音响起,老态龙钟,透着虚弱,不藏倔强。 “方才你说谁时间不多了?” “想上来就给我磕三个头,不然你就别上来!” 一切都藏在话音中,给了选择,却也没有选择。东皇方朔犹豫片刻,捏着拳头跪下,叩首后踏步飞起,须臾落在山巅,看着洛阳登山,背对着草庐。 感知着那烧火煮羹的老妪,紧握双拳,正打算问一句为什么,老妪抢先开口,“你的命格就是如此,经历的这些都是你的命,等到长空染成红色,你会得到妖皇之位,在那之前,去流浪吧,去冒险吧,反正是死不了的。” 话音落下,不等东皇方朔开口蓦然再起狂风,山巅到林间不过是瞬间的事。 “好了,别再上去了,她很倔强,预见的从没有错过,不管你信不信。” 东皇方朔瞥了眼睁开双眸的老龙,又看看山巅的炊烟,撇撇嘴,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不屑,“什么预见,不过是堪破局势,运筹帷幄罢了。” “那么你想成为妖皇吗?” 烛龙冷声追问道,说着缩小身形平躺在山石上,沐浴着温暖的辉光,尽情舒展慵懒的身躯。 这问题可能没有答案,也可能从被驱赶那天就注定了,过去决定现在,现在决定未来。 有得选,也没得选,虽然如此东皇方朔心服嘴不服,冷声道:“不想,能一统六界的妖族沦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他的错,既然是他的错凭什么要由我来承担?” “这你倒是没说错,无所谓了,一把老骨头了,不能管闲事,这世道爱谁说的算就谁说的算吧,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老头子,别想好受!” “瞒天过海,金蝉脱壳,小毛头,抓我不着!” 烛龙笑呵呵的回道,将东皇方朔的气话生生变成对子,言罢望向山巅,算算时间,以他的脚力应该踏上最后一步了。 花香散满群山,相伴两只游蝶,洛阳快步到山巅,先看看草庐,再望望灶台,最后视线才落到老妪身上。 从没见过这样的生灵,像人却头生龙角,是妖却无身形,似鬼却有魔意,已经因光阴而浑浊的眸子里存留神性,什么都像,什么都不像。 “人老了脾气就不好,在我开始说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如果没有就摇摇头,如果也摇摇头,放在心里,你想问的都能在我接下来说的内容里找到答案。” 老妪边说边揭开锅盖,用勺子搅动两下,醇香诱人,叫洛阳情不自禁咽了口吐沫,盯着锅里看,坚定地摇摇头。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当时妖族正值最强时期,四下掠夺气运,且不说那些低阶妖族,就是青龙、白虎这样的族群每天都有几十个后辈诞生。” “这是好事,也不是,妖界的资源是有限的,当时只有两个选择,他太强,在我的授意下妖皇选择自耗,直到今天。” “至于为什么在预言中提及你,很简单,那根本就不是我的预言,而是陈虞的说辞,我只是复述过来。” “天地为盘星为子,那有什么命数,都是局势所限,都是棋子……吃吧,这粥羹也是她教给我的,我答应过她,你来了炖给你吃。” “是够唠叨的,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句了,勿忘初心,看不见了就想想当初为什么握剑,你在棋盘中,也不在棋盘中,胜负几何,都在一剑之上。” 话音越来越轻,老妪挣扎着起身,伸手摸摸洛阳的头,“这也是我答应她的……” 狂风突起,方才还在眼前的真切生灵蓦然散成灵气,生于天地,回馈天地,整座山峦生机更是盎然,花香传出好远,引得数声鸟啼。 洛阳快步到灶台旁,掀开锅盖,打量着那一碗左右的粥羹,张口,如龙吸水,一口饮尽,品味烟火红尘,睡意沉沉,躺在山间,天为被,地为床,美梦香甜。 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海,清风徐过,蔚蓝色缎带泛起波澜,伴着花香聚散,亲近小桥流水,看着那中年男子停靠舟楫,穿着蓑衣斗笠,快步走近。 “倒是好久不见,我叫方锦秀,如果不出意外,是你的前世,最擅长的就是因果道,包括当下我们的相遇,都在我的算计中。” “那碗粥是因,我若是喝了就会见到你,若是不喝呢?” 洛阳浅笑盘膝坐下,目光在方锦绣手中的肥鱼上打转,这可能就是梦,所以更要尝尝这鱼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似是猜到洛阳的想法,方锦绣解去蓑衣,放下斗笠盘膝坐下,挥手唤来碎石围住火源,将两条鱼架起来,不紧不慢的烘烤着,“忘四不是你的剑,是别人的剑,你用它的时候千万小心,最好就别用它。” “别人的剑?”洛阳剑眉轻挑,盯着方锦绣的眉眼,“这个别人是谁,你还是苍天?” “你心里清楚,时至当下那些记载我事迹的书籍都已消失殆尽,若是我的剑,还用叫你小心吗?” “那天剑呢,他是我的剑还是李天策的剑。” “你就是李天策,他的剑就是你的剑,你的剑就是他的剑,根本没有区别。” 洛阳点点头,正欲再开口,方锦绣将两条烤鱼递过来,“别多问,都吃了,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人定胜天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我的剑不够强,只能到这一步,剩下得就看你的了。” “多谢了,我就不客气了。” 洛阳点点头,接过烤鱼,大快朵颐,味道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中规中矩。 隐藏的鱼骨渐渐倒映在波光中,方锦绣的身形悄然隐去,勾着唇角,“信我的,出去就和李天策打一架,干掉它,见它收入识海,二对一,能更稳妥些。” “我若是不出手它会不会下手,到最后我手无寸铁,以一敌二。” “不会,你不出手就是各个击破,一对一而已,反正你的红线在这之前就断了,死活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听闻此话洛阳手掌一抖,域外混沌的压力下苍天会迫不及待收网,各个击破,牺牲南诺…… 这是之前未曾想到的可能,而且很可能就在发生,洛阳连续吃了几口鱼,丢开两根鱼骨,蓦然醒转,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山底,闪身直向临淄。 不断地破碎虚空,不断地逾越山河,终于,临淄近了,剑魔盘坐在海边,对着波涛,意气凌霄。 “来了,那一战可是赢了?”感知到洛阳到来,李天策睁开眼眸,一剑斩下,海浪染成红色。 “算我输了,他算计的更深,我的计谋不如他!” “剑没输就好,你来做什么,厌倦了等待,想现在就同我比个高低?” 李天策起身挽了个剑花,握着天剑的手掌在颤抖,却还是毅然斩下,将觊觎的鱼人尽数抹杀,剑眉紧蹙,流露出的情感异常复杂。 有恐惧,有期待,有不甘,还有放不下…… 601.建议还是答复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恐惧、期待、不甘,这些情绪都在洛阳的意料中,唯独放不下是怎么都没想到的。李天策是心魔,因剑而生,为剑可死,此时此刻,除了剑,他竟放不下这片国土。 二者心灵相通,洛阳确信那是他的真情实意,恐惧、不甘也多出于此。盯着那相似的眉眼看了许久,移目环顾四方,观波涛即起,两三海鸟结队而过,疏影落向波涛,未几散去。 “既然准备好就放马攻过来,这种哀叹是什么意思?” 李天策好似被触碰到逆鳞的狂龙,剑眉轻挑,蓦然举起剑,踏步引剑,横向斩出一道流光,向着宿敌的脖颈,尽露杀机狰狞。过去唯我独尊的天剑竟变得有些柔和,洛阳不由皱紧剑眉,退后起剑,握着忘四,精准挡下杀机,仅是肩头微微晃动。 道韵激荡在双剑交接处腾起辉耀,素白颜色,晃得人睁不开眼,四下嶙峋礁石应声破碎,经历无数波涛,毁于一旦。 “破!”李天策低吼着吞吐劲力,满头长发迎风乱舞,压制着洛阳步步退后,“出剑啊,出剑啊!” 天剑扬起斩下,斩下扬起,铿锵剑吟同波涛起伏不绝于耳,洛阳连续退后几十步,再次挤碎一块礁石后蓦然挥动忘四。以虚空为鞘,拔剑破空,凌厉而笔直的剑光扶摇而起,汇聚八方风云,许久方才散去。 四方惊起的波涛被辉光渲染成素白色,凿传波浪的黑影坠入深海,许久不见李天策浮起。 洛阳挽了个剑花,缓缓闭上丹凤眼,遮去眸子里的金灿辉耀,锋锐道韵尽数散去,白衣随着海风,平静许久,转身隐入虚空。 仙剑无情,剑仙有情。这是步试探的棋术,虽然没是试出真假虚实,可这绝情的一剑洛阳确实斩不下去。 不论出身如何,不管过去如何,现在他与李天策有着同样的放不下…… “方锦绣托我告诉你,你这是妇人之仁!” 忘四平躺在菩提树下,舒服地翘着二郎腿,向着深邃的夜空长啸出声,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在这个时候就该说上这样一句话。 听闻此话洛阳蓦然调转仙剑,倏尔折回海边,向着那盘膝而坐的剑魔抛出一枚玉简,“能用得上的时候千万别留情,算不得什么宝贵的东西,能用就用。” 李天策探手接下玉符,感知着内里的事物,随手收入怀中,没出声,双眸含光,眼观鼻,鼻观心,吐纳入定,能见眉宇间自然流露平静如初,不知心底波涛惊起难如旧。 这些海浪不知,清风不知,洛阳也不知,御剑飞出齐地后随心直向混沌,面对着灿烂的辉耀盘膝坐下,细细思量。一时间知道的“真相”太多,虚虚实实,有些分不清轻重缓急,得花时间细细梳理。 本来最紧迫得应该是封禁与那个古怪的缝隙,现在却不是了,不无意外,那些都他的手笔,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将自己引到妖界,激恼苍天…… 不无意外,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应该面对的敌人。最可怕的是根本不晓得他的跟脚,从何而来,修行什么,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这些都一无所知。 反过来,从问东皇钟的问题来看他对六界的大小事却了如指掌。敌暗我明,敌知我,我不知敌……怎么算胜负都不大,所幸知道他的目的。 他想要六界的天道碎片,因此不论如何落子都绕不过这一点。 另外还得考量苍天的应对手段,那个关于南诺的布局它不是做不出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都是棋子,从古至今,毫无例外。 面对这样扑朔迷离的复杂局势应该做些什么?师姐的解药还没炼化成功,人间和他也没有继续动作……是了,去外道,去魔界,这两个地方应该会有他的布局。 “糯糯……” 洛阳睁开眼眸,透过心有灵犀轻轻问询道,等了许久不闻回音,时间变得漫长,眼见所有的冷静都要被不安泯灭,轻柔的心语悄然而至,散去未消余惊。 “爷爷带我在秘境中修行呢,放心,用不了多久就能步上绝顶,到时候我罩着你。” 洛阳不由浅笑,没有回话,伸出不握剑的右手,缓缓握紧,心念变化唤出忘四,落下神识,一寸一寸的感知着,想寻到过去不该忽略的存在。 从头至尾,剑身两面,终是一无所获。洛阳收起忘四,撇撇嘴,眯着丹凤眼,边飞向外道边同阵图传音,“这一段时间我能用诛仙剑吗?” “你想听建议还是答复?”阵图没有直接回话,反过来询问洛阳,言罢不等洛阳回复,继续开口,“建议是以过来人的角度给你支支招,答复就简单了,无非是与不是,能与不能。” “哈哈哈,我想如果我选择答复,你的回答一定是不能,没错吧?” “废话!”阵图对翻个白眼,瞥了眼诛仙剑,“四剑上有那老道的最强的四种剑道,利、亡、陷、变,最适合你的就是诛仙剑。” “当然,如果你不想修开天剑,想承他的剑道,可以先用用戮仙剑。” “不过我的建议是这段时间你别用剑,赤手空拳,好好体会体会什么是有,什么是无。” “先行谢过。” 洛阳浅笑着点点头,右手捏住剑指,冷声道:“封!” 一滴清水溅落识海,随着天门紧闭,苍天步出幽影,沿途带歪大片青莲,直至唯一存有明光的菩提树下,居高临下,紧盯着那个精雕玉琢的娃娃。 “先天之物又如何,不代表没办法摧毁,你说对吗?” “世上有什么是不能被被摧毁的吗?”阵图似乎不擅长回答,出声反问,说着望向波涛汹涌的识海,自问自答,“当然有,不信的,你摧毁个意志给我看看。” 苍天不由眉头轻挑,瞥了眼紧闭的天门,饶有兴趣地笑了,无需顾忌洛阳,所以没什么是不能说地。 “你真的没见过吗?在过去,那些弟子,那个老道,还有你的那些妄图抗衡天命的朋友……” “他们都死了,追求的一切都成为笑话,有的甚至没有机会进入轮回,这是谁的错?” “当然不是我的,我永远不会错,永远不会败!” 看着阵图义愤填膺,苍天大笑着隐入幽暗,完全没注意到闪耀流光的慧剑与轻轻颤动的诛仙。 走过密林,越过高山,洛阳正欲深入那片常年不见天日的外道突有刀光斩落,绯红颜色,触目惊心。 “我应该说过,这儿并不欢迎你……” 洛茴提着刀,注视着白衣剑仙飞身退入两界山,没继续攻击,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与他遥遥相望,不出一言,黑雾遮面,何种表情,看不见,猜不透。 话音落下风声突起,在外道的土地上打着旋儿,很是刺耳。 沉默着对峙许久,洛阳放下进去的想法,传音道:“苍天在我体内,有个神秘的家伙打算打他的主意,因此可能会算计你,务必多加小心。” “关心好你自己吧,我不用你管!” 洛茴没好气的冷哼出声,说着转回外道深处,洛阳目送着她走远,没有阻拦,也不想阻拦。 那儿再不好终究比这儿好,最少存在明耀而温暖的辉光,广阔而浑厚的土地,最少的看得见希望。 已经很自私了,她也是李家的后人,却不能见识天高海阔,更不能像别的女孩那般醉心琴棋书画,甚至没有在某个午后,与某个缘分不期而遇,花前月下,共契白首的机会。 想到这儿洛阳不由长叹出声,转身隐入虚空,仅片刻光景,黑衣生灵破虚而至,站在洛阳曾经站的位置,仰望着少女的背影,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哀愁。 “你果然会来找她……” “你果然会来找我。”感知着洛阳出现,黑袍生灵不紧不慢地回身,行为举止,言辞语调尽是从容,透着闲适,“时间不错,我长话短说,你不介意吧?” 洛阳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叫他有些窒息,不由得想到第一次单枪匹马面对猛虎的场景,那时他还是个凡人…… “我对此间天道势在必得,没了天道这儿只会毁灭,所以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夺走他,一个是我成为他。” “这很重要,洛阳,别急着开口,也别掺杂不该有的情感,我给你三天时间,慢慢来,三天后的黄昏,我在这儿等着你,如果有什么不可抗因素你失约了,我会去找你,再问你的答案。” “最后,你认为仙凡真有别吗,是仙人可怕还是凡人可怕?” “我认为两者并没有绝对的区别,甚至凡人有了力量会比仙人更可怕,你们知道克己,知道畏惧,可他们却不懂得,什么都敢做,什么都能做,被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驱驰,无法无天!” “若是不信就去咸阳看看吧,我劝你快些,别犹豫,不然,你的宝贝徒弟可就死于……” 听着黑衣生灵的轻语,洛阳匆忙破碎虚空离去,几个闪耀便如秦境,直感到心血来潮,匆忙催动混元法,一念鲸吞十方灵气,破碎虚空,带着塌天之威力直入咸阳。 护城法阵与剑光一触即溃,阴影透过朱门涌进大殿,那个五体投地的赵国使臣蓦然暴起,仅眨眼间出现在赢正背后,握着刀锋,盯着空空如也的殿外。 “把侵占我国的土地都还回来,立即在边境撤军,不然我就杀了他!” 嘴上这般说辞,心底却念着深宫之外,赢正无后,若身死只有叫那个女人继位,若同时杀死他们二人,秦国必乱,赵国不战可胜,同样的,他的名字会被记入史书,名流千古。 602.想看看哪个不愿长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待话音落下,满殿的文武大臣方才做出反应,武将按刀,文臣怒目,个个踏步上前。李思匆忙抬手挡下怒目群臣,盯着一只脚踏在皇位上的刺客,面色不改,心中多了震怒惊疑。 这人岁数不大,看面向不过二十岁左右,骨龄却已是古稀年华,是返老还童的老妖怪,也是实打实的大罗修者! 人间出现的神奇异象给四国带来太多麻烦,无论国外国内,展示风流的舞台只有那一个,旧的不愿意退去,新的等不及登台…… 若排除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在即兴表演,欲图瞒天过海的可能,从惊变暴起那瞬间的表情变化可以看出这件事并非是赵王授意,而是此獠自作主张。 这是为何,对他而言能得到什么好处? 若非赵王此人又是受命为谁,所求为何? 是挑拨离间还是苦肉计,这些都是阻挡前路的谜团,还需斟酌确认。 还有外面的大动静,希望来的是自己人,不然只能祈祷公主府那边安然无恙,非是如此,大秦危矣! “放下刀兵,我们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饶你性命,安然放你返回赵国境内,免你株连九族之罪责!” 李思想了很多,但并没用太多时间,也不影响说出至关重要的那句话,眉眼间藏敛冷厉,直勾勾注视那刺客的双眸,握着玉符,打算借此试探赢芷沫的安危几何。 可那刺客却远比李思想象的更硬气,死死握着刀锋,嘴角扬起的弧度甚是夸张,眼中透着决绝的疯狂,故意划破君主肌肤,任由刀锋染红,正欲开口,透着平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入殿。 那剑仙一身白衣,不知从何而来,未曾带着仆仆风尘,每一步都好像计算过落点,长短相同,在众目睽睽下走近另一位赵国使臣,探手,掐着他的脖颈,随手举起来,跟着移动视线,四目相对。 那瞬间使臣面色再变,身躯颤抖,面色铁青,几欲昏死,竟然传出些许尿骚恶味。洛阳不由剑眉轻挑,随手一挥,流光撞碎飞檐一角消失在远空,不知飞出多远,除非是修者,否则十死无生。 “其实真正有底蕴的富贾人家是看不起突然暴富的百姓,二者虽然都是腰缠万贯,日进斗金,但礼节、态度、手段都天差地别。” “说白了,你和我其实也是这种关系。” “突然得到这么多力量,突然就达到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高度,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能够所欲为了?” “我告诉你,还早的很呢,你甚至不知道何为力量!” 说一句走一步,最后一声绕梁不绝,洛阳也从殿中走到书案前,先对镇定自若的便宜徒弟笑笑,之后随意伸出手掌,抓向那柄威胁君主的利刃。 赢正没有闭上眼睛,那股威压虽然没办法真切感知到,却足以从刺客的前后变故里揣度出冰山一角。 老师临近刹那刺客就开始颤抖,脉搏越来越快,呼吸同样如此。此情此景,刀锋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应该是很想动,可他没办法动! 呵,什么大罗修者,在老师面前就像被吓住的孩子,除了没有幽幽啼哭,真没有丝毫差别。 叮! 仅需屈指轻弹,明晃晃的刀锋应声折断,半截落在书案上,入木三分。 就是这眼线偏移的功夫,刺客感觉身形一轻,熟悉的宫殿已然了无踪迹,昊日变得很近,温暖的辉光中突起锋锐,剑吟铿锵,了断因果。 “给我问问赵王的意图,不想和就给我打,他们达成协议是早晚的事,在那之前吃多少算我们赚多少,不用担心修者如何如何,有我在,倒要看看哪个不愿长生!” 洛阳冷哼出声,说着大步出殿,至门口蓦然停步,瞥了眼破碎一角的屋檐,“那屋檐别修了,维持原状。” 言罢身形隐去,赢正不由苦笑,看看那角抬头便能看见的破碎屋檐,转而望向李思,边关那道曲折的线条闪过心底,被挟持的怒火同质量转变为杀气。 “给朕拿回永州、麟原、宁平等二十五城,他若是不同意,就叫赵王先办法把那角屋檐修平!” “臣子领命,不过宁平城可否换成兰心城?” 看着李思礼罢后开口,赢正皱起眉头,暗地里变换那条曲线,居高临下,觉得完美无瑕。 “爱卿所言极是,宁平城乃是富庶国城,就留个赵王。” “陛下圣明……” …… 洛阳却不知道宁平城究竟在何处,但知道如此交换必然能占到便宜,便随心浅笑,回头,自危楼顶峰居高临下,望着满园街头被飞剑钉死的一众黑衣刺客,感知着细细的剑意,望向赢芷沫眸光不由变化。 有一说一,林牧和她倒也算般配,不过这寿数却是个大问题,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红颜薄命,枯骨成沙…… “洛阳,总感觉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你下来,我们说道说道。” 赢芷沫被打量得厌烦,放下书卷,猛地从躺椅上起身,张口含着,声如琴瑟勾挑,别是动听。 “打扰公主看书了,后会有期。” 洛阳可不敢下去,抱拳一礼,踏步间便隐入虚空。无多时蓦然折返回来,同一时间有璀璨明光坠落云霄,同钩月般的剑光碰撞在一处,散成漫天光雨。 “华逸!” 紧跟着响起洛阳如惊雷的咆哮声,风起剑动扶摇之上九天,同一道金灿辉光撞在一处,被生生弹开。 不仅是咸阳城的百姓修者,即便是华逸都有些好奇,自信看看洛阳空空如也的手掌,眉眼间浮起骇人的恼怒,炸散流光,将四下流云逼成一道圆弧,露出蔚蓝色琼霄。 “洛阳,你的剑呢?” 洛阳却是不语,只是沉默着引动开天道韵,以指为剑,当空连点,如暗夜疏星,蓦然乘风飘渺似雨。很美,同阳光下的泡沐一样,极其易碎,只见华逸轻轻挥手,漫天辉耀尽落。 “真是愚不可及,我来问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无,就是没有,以指待剑不还是有剑?” 洛阳诧异之余耳畔传来阵图的轻语,不由皱紧眉头,下意识反问道:“那什么是无剑,若手中真的无剑,我怎么同他战斗?”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要是什么都知道还当什么阵图,早就去作剑仙了,青衣华发,乘风御剑,不风流吗?” 阵图在菩提树下翻个白眼,言罢挥手彻底封死天门,反正知道得都说了,能不能迈过这一步就看他自己了。成败几何说不定,但这个时候不迈过这步日后必然后悔莫及,这是肯定的。 洛阳握住双拳代替剑指,想打出一拳却又怕以拳待剑算不得无剑,一个犹豫,华逸的拳头落在脸上,整个人如败叶乘风,须臾飘向天际,没看清就近流云清容,又被一脚踢在胸口,须臾辞别咸阳。 “洛阳,你的剑呢,为什么不出剑,你的剑呢?” 华逸咆哮着紧随其后,深宫殿内,李思握着玉符,再三犹豫传音昆仑,描述着此间情景,正心急时有传音入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皮痒痒了,不用管他。” 说话的是个女剑仙,声音中透着不近红尘的清冷,李思撇撇嘴,摇摇头,收起玉符同时也放下忧心,打量着不远处的地图,深思熟虑。 远距咸阳千里的无名荒野维持着平静,突兀惊起雷音,一道素白色辉耀随即撞倒山峦,身形被碎石掩埋,良久方才起身,看着双手,依旧想不明白无剑究竟要怎么打。 “你在用我磨剑?” 打也打过,踢也踢过,华逸的怒火消了大半,恍然意识到什么,居高临下,凝视着洛阳,想要个否认的答复。被一个人族当作磨剑石,这是侮辱,唯有以鲜血方能洗刷! “你想多了,你见过谁用木头疙瘩磨……” 洛阳撇撇嘴,话没说完一只拳头在眼前放大,不由下意识退后一步,抬手夹在身前,做防守态,一步慢,步步慢,被雨点般细密的拳头彻底淹没,不断后退,最后挤入山间。 “给我开!” 行云流水的组合拳戛然而止,华逸低吼着再度挥动左拳,凿穿洛阳的手臂,右拳重重落下,势不可挡。 阵图撇撇嘴,看了眼陷仙剑。一声轻鸣,仙剑剑身惊起红光,随着波涛散漫识海,将可以见闻一切都染成红色。 慧剑轻鸣震耳,秋蝉先觉不断示警,洛阳觉得眼前一花,不知南诺何时到来,张开手臂挡在身前,带着凄美而决绝的浅笑…… “不!” 洛阳低吼出声,心中点燃熊熊烈火,闪身挡在南诺身前,不管有剑无剑,随着心意挥动右手,浩瀚的剑光起如潮水,是一剑,也是无数剑,细细辨别,三分开天道韵已然变作五分。 跟着便是境界的水到渠成,随着华逸闪身掠向长空,足以覆压三千里的素白色漩涡豁然展开,内里点缀熠熠星光,一呼一吸鲸吞天地灵气。 走过山间,去过谷底,最终踏足绝顶,俯观山海浩瀚,意踏琼霄无穷! 603.我说人定胜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云似盘蛇,浓聚如墨,遮去琼霄的所有颜色。倏尔齐落数道叱咤紫电,取缔太阳的辉耀,暂时点亮云层,八方风临,滚滚雷音震耳欲聋,惊得千山鸟飞,满林兽潮。 这是大罗境最后的雷劫,也是踏上山巅的最后一步,不论神魔妖鬼哪种生灵,只若到了这步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功成名达,要么粉身碎骨,别无其它! 一路走来不容易,洛阳可不想倒在最后,全力爆发道韵吸引劫数汇聚。仅仅瞬间雷云已然盖过混元法凝实成的漩涡,即便如此还在不断酝酿扩散。 华逸被逼着一退再退,表情愈是狰狞,最终咬紧牙关,停下身形,不退反进,直向洛阳飞去,看背影有慷慨赴死的壮烈。 这是针对的洛阳的雷劫,若有生灵强行闯入就会转变成针对两个人的雷劫,一个人都是这般的威能,若是两个,必惹天怒,叫洛阳粉身碎骨! 识海里的红光彻底散去,洛阳缓缓抬起头,盯着方才斩出一剑的手掌,笑容会心,移目长空,凝视着飞蛾扑火般的少年神族,“无,天地之始;有,万物之母……” 说着合拢舒展的五指,握碎一捧细碎流光,心念变化,凝实成三尺青锋,信手轻挥,烟云未变。 不见长空荡漾流光,华逸却仓皇架起手臂挡在身前,动作微微停顿,像是被狂风卷起的凋叶,腾空而起,重重跌入山间,灰尘遮掩,不知伤势如何。 “给我好好躺在那儿,等我解决了它,再来解决你。” 洛阳信手丢出青锋,待清风徐过,凝实的剑光散作纷飞碎影,无声息没入满是狼藉的山野,盈盈飞霜,皎如月华。 整座山就此不在是山,山上的草木也不再是草木,哪怕是无意经过的风都变了模样,见闻的所有,知晓的一切都变作仙剑,模样气息各异,细细辨识,又好像面对着天地万物。 华逸费力地推开身上的碎石,挣扎着起身,盯着眼前的幽暗,抬手,刺痛感传来,刺眼的神血未待滴落便被泯灭。 “好厉害的开天剑道,不过你以为你可以拦住我?” 如是咆哮声惊起,紧跟着华逸挥动铁拳,很快,疯狂轰击着身前不起眼的幽影,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传出好远,无多时竟压过当空雷音。 洛阳瞥了眼山间,随心收回视线望向天际,握住右手,那剑难知其形却晓锋锐,嗡吟铿锵,激荡烟云,同着陨落天雷斩下长空,针尖对麦芒,激荡极光漫天。 大风起兮,雷音连绵,疾电与剑光不断碰撞,整片天际就此变作烟雨里的镜湖,涟漪层层,永无休止。 “何为道,何为剑,何为剑道,何为人,何为仙,修道为何,卫道因何?” “杀人害命者可杀否,夺人机缘者可杀否,灭人道统可杀否,断人姻缘可杀否?” “问道情缘,剑可有情否,叩问剑心,杀生可有悔恨否……” 数不清的问题萦绕耳畔,用最歇斯底里的语调,洛阳心底随即浮起答案,不用说出口,天不想听,地不愿听,比起听到的,更在意想到的。 轰隆隆! 又是一道赤红色雷光贯穿云霄,行如飞龙,万种雷音就此消湮,风煞瞬起无名,吹引连天焰火,点燃劫云,烧红万里长空。 “听雷!” 洛阳瞥了眼风煞火劫,提剑轻斩,笔直的辉光掠过长空,带着细碎电光挤压向前,同赤红色雷光撞在一处,对峙许久,烟消云散。 “一念花开。” 审时度势,洛阳收剑轻挽剑花,数不清的金灿光点从无到有,萌生发芽,如青莲般盛放,每一片精雕玉琢的花叶落下剔透的剑光便夺目一分,待漫天莲开,长空剑光缭乱,连带着劫云都被清散。 “元一!” 眼见着劫云再度汇聚,洛阳提剑再度斩下,一剑藏万剑,万剑隐万物,生死同存,变化不定。 这是师父留下的那一剑,李天策将它完善,带向巅峰,成为界限。 洛阳的这剑彻底破开界限,更上一步,倾吐心底剑意,五分开天道韵再进一步,万种异象尽数隐去,剑光只是剑光,只是清风吹舞,长空再无剑光,劫云早已散的干净。 洗净铅华,洛阳闭上眼眸,感知着体内的变化,正欲扬起嘴角,山间传来低吼,透着不甘,一拳开山。 “什么狗屁剑道,给老子破!” 混成整体的剑光就此破碎,华逸飞身掠向长空,环顾风轻云淡,盯着洛阳,握紧颤抖的拳头,“我会回来的,用不了太久,保护好你的脑袋,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 言罢身形破碎,洛阳不由抬头望向混沌,眉眼中流露出清晰可见的战意。从没想过,来这儿的不过是华逸的一具分身,他的本体有多强,可见一斑。 “你也保护好你的脑袋,来而不往非礼也,下次,我去找你!” 话音落下,洛阳收回视线,心念一变落入书院,站在桃林外,手掌不由颤抖,回想着黑衣生灵的问题,心底有三分意动。 事实证明过去选择的路是不对的。人剑合一,强者内求,在之后的路上除了剑不应该依赖任何东西,包括苍天,即便是未来,也是外物。 这是个威胁得想办法剔除,最好的选择就是乾极魂书,将三位一体的神魂变作唯我独尊! 这不是件容易事,中间必然横生诸多变故,不过还是得做…… 下定决心,洛阳感知着南诺的近况,神识游遍人间山河,转而忍着不适大步上山,到学海边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听着书卷翻动,笔墨勾勒的细微音调,吐纳入定。 混元法不紧不慢吞吐着灵气,洛阳走近天门,破开重重封禁,到菩提树下,背对着慧剑,看着波涛内的两方倒影,默念乾极魂书,字句修列,配合混元法与开天剑道,疯狂吞噬识海中的一切。 最先散去的是无尽青莲,跟着是无垠的识海与夜空,许是经过一念光景,许是历经沧海桑田,旧时识海中的一切都被吞噬,菩提树也不例外。 慧剑、忘四、诛仙四剑与阵图散在洛阳身边,感知着心神不断强横,某一刻,苍天与李天策同时现身,盯着洛阳,皆是面无表情。 阵图却知道其中的区别,李天策是真的不在意,而苍天却不一样,只是装的不在意…… “时机差不多了,苍天,我要就此迈过那一步,你要不要拦我?” 洛阳睁开眼眸,随着本我神魂的强大那条路也变得清晰可见,登天之路,自山巅到天上,六分开天剑道所向,披荆斩棘,尽是坦途。 如果硬要在其中找个阻隔,那只有苍天! “这是我早就答应过你的事,为什么要阻拦?”苍天从容浅笑,眉眼平静,上前几步,“别忘记了你答应我的,守护好六界!” 洛阳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眸,在阵图注视下苍天蓦然举起手掌,以手为刀悍然刺向洛阳胸腹,时光在此刻蓦然沉凝,思想变得漫长,即便想出声示警都没办法做到。 “你以为什么是开天剑道,什么是无?” 洛阳探手抓住苍天的手掌,紧闭着的丹凤眼缓缓睁开,周身渐渐浮起金灿毫光,沉凝的岁月在这彻底失去意义。 “怎么可能,你……” “我说过的,人定胜天,可能你忘了吧。” 洛阳随手抡起苍天,混元法、乾极魂书齐齐展示神威,在沉凝的光影中不断吞噬属于洛阳的那份神魂之力。 待混元法彻底散去,苍天从凝实到虚幻,像水中倒影,午眠小梦,算不得美好,可能随时都会惊醒。 “出去吧,谢谢你的成全……” 洛阳抱拳行礼,心念变化,彻底散去苍天扭曲的面容,浅笑着看向忘四,完整无暇的剑体跟着变得虚幻,呼吸间消失不见,似春风,掌中沙,终究是留不下的。 “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吧,来,让我看看你的剑,若是我败了,别忘了用了保护好我的那几个字,它们理应流传千古,可不能随便就消失了。” “他们太丑了,还不够流传千古,你自己回去好好描描,尽量让他变得更好看些。” 洛阳撇撇嘴,挥手将李天策赶出识海,望着空荡荡的识海不由浅笑,一念变化,海上生明月,千莲唤星明。 菩提树还在,诛仙四剑还在,忘四却不再了,像是其他的分别一样,不舍却只能舍,除了离愁还剩离愁。 临淄海岸,李天策凝视着远远海雾中的绝壁刻字,怎么看都赏心悦目,讥嘲冷笑,闭目入定。 徐徐海风吹过,剑眉蓦然锁紧,平静的神情变得狰狞,睁开眼,眼眸中透着叫人心惊的淡漠,在识海中,李天策身下留存倒影,握着忘四,狞笑着。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什么人定胜天,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相由心生,如此狰狞的脸颊映入境池,邋遢道人随即露出浅笑,回头落子棋盘,随手波动垂天钓,任由涟漪在境池上散开。 “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很需要那两件宝贝,毕竟要打开外道就得毁了两界山。” “那就给他们个机会,我们的计划还需要时间,不论是书也好,笔也罢,给他们一个就是了。” “另外别叫洛阳闲下来,刺秦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不只是赢正,还有那个丫头和满朝的文武。” “若时机恰当还可以将千机阁的事请抖出去,洛阳重情,必然同他一战,如此,我们又能拖延很长时间……” 邋遢道人一张嘴却发出两种声调,待涟漪散去,转而继续望向棋盘,沉吟布局,步步叫杀。 604.仅是数只烧鸡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受绞绝气,灰白色石子渐渐被黑绿色草团围死,仅剩下一道气口,垂死挣扎。邋遢道人却不急着落子,皱着眉头,审时度势变得犹豫起来,本能地觉得哪里存在漏洞。 这盘棋也是针对人间,同先前的棋局相差不多,也是谋划部署许久,也是差一步博取胜利,同样的,也可能就此被推翻,功败垂成…… “事实上洛阳同陈虞相差不多,所以从现在的局势看他必然选择求稳,不管苍天是站在那一面的,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将其彻底斩断!” 邋遢道人放下手掌,挥手拂过棋盘,感知着将尽未尽的残局,再张口时方才低沉沙哑的音调蓦然变化,恢复成他本来的嗓音,中气十足,响如洪钟。 “但是依他的性情必然会放过李天策,由此苍天也就有了机会,有七成可能,他会躲在李天策的神魂里,蠢蠢欲动。” 紧蹙的眉头舒展,邋遢道人点点头,开口,再度变作低沉且沙哑的嗓音,“如此一来很多事就变得简单了,不经意间我们可以试试李天策,看看那桃花与他究竟发生何种变化。” “没错,若此事成真,便可设计围杀李天策,将他逼回洛阳体内,再接乾坤变换之法设阵围杀,由此玄都宫一行十拿九稳!” “善,调虎离山,引军入瓮,南诺现在何处,身边有何生灵?” “南老魔亲自跟在他身边,有四极都天旗在,魔族那群高手与子璇都是随叫随到的,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反过来,那个林牧倒是不错,同洛阳师出同门,当年的事齐老头也有亏欠,虽然同在尘世,只若算好时间,辅以声东击西之计,我认为是个更好的选择。” “那就如此……” 低沉且沙哑的声调就此落下,邋遢道人再度皱起白眉,抬手于棋盘上拂过,恢复局势,打量着仅余一气的棋子,探手,毅然点落。 算计林牧就像色香味俱全的主菜佳肴,在那之前总得饮些汤头,品些小料,非是如此铺垫,再好的主菜都会差上味道…… “传令下去,想办法用药控制些无法无天之辈继续刺秦,不论手段,谁的人伤了赢正兄妹赏长生药三枚,杀了她们兄妹任何一人赏药满瓶!” 语调冰冷不含情感,精灵藏入叶下,满池涟漪久久不消,模糊了山间盘坐的少年身形。 鸟雀匆匆,云过无声,洛阳睁开眼眸,眺望着山下的桃林,深吸口甜腻的清风,起身迈步,直入落英缤纷,寻了棵顺眼的桃树,闭上眼眸,嘴角止不住上扬。 “你最近可小心些,这小子睚眦必报,当初你对他作得那些事他可都记得清楚……” “这么记仇,我那可是为他好。”洛茴看看夫子,嘟着樱唇,起身迈步向林间,撸胳膊挽袖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洛阳,你小子都绝顶了,长本事了呀。” 听闻此话洛阳剑眉轻挑,盯着洛茴坐起,伸个懒腰,看上去睡眼惺忪。 “正是落花时节,初登绝顶倍感前行多艰,前辈可否与我坐而论道,指点迷津。” “当然没……”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我们现在可教不了你,你小子出师了,从那来回那去。” 不等洛茴言罢,夫子蓦然开口,闪身挡在心上人身前,提笔凭空书写,一字“转”写了一半,风起剑吟,未见青锋,那半个字却已被斩灭。 “书院这是不欢迎我吗?想当年我也是为书院上过刀山,入过火海,出生入死,如今飞鸟尽……” “停,停,停,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开口,能做到的我绝不犹豫,不能做到的我想方设法也给你做到!” 看着洛阳滔滔不绝的态势,夫子赶紧大步向前,向身后比了个手势,身形样貌幻化,白了长发胡须,佝偻脊背,看上去老态龙钟,弱不禁风。 “也不是什么大事,书院学子遍布人间,我想请您帮我找找师娘的下落。” “找花怜丫头吗?”夫子脚步就此停顿,低着头,好像在做一个很为难的决定,沉默许久叹息出声,“这件事我办不到,也没办法办到。” “举个算不得恰当的例子,珍宝物件一个人藏十个人不好找,更何况花怜丫头有思想,能走动……”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师娘现在安然无恙,甚至还在六界中走动?” 洛阳蓦然打断夫子的轻语,踏步上前,盯着那双眼眸,深吸口气,对那个肯定的答复很渴望,也很恐惧。 “没错,过去我不知道怎么样,自从齐老头死了,花怜丫头就开始露出蛛丝马迹,之前啊,不是找不到,而是她不想被你们找到。” “这是藏剑一脉的放不下,也是昆仑山的放不下,可我还是希望你能退一步,给她些时间,恰当的时候她会回去的,等待的可不只有你们,还有飞羽峰的那个丫头。” “那我娘呢,能想办法帮我找找她吗?” 洛阳握着拳头,压抑着,很不甘心,但这就是红尘中最不可改的事物之一,面对它再锋锐的剑仙也只有退避。 听闻此话夫子沉默下来,再三犹豫,点点头,正在洛阳生出几分欣喜时开口,“这个更难,我还不如去找花怜丫头。” “总之……拜托您了。”洛阳鞠躬行师生礼,起身向山上走去,没几步想起什么,正打算行走虚空离去,有传音入耳,“多买些回来,要像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洛阳循声移动目光,瞥了眼桃林深处,看看那洗去沧桑,恢复年华得时的书生,摇摇头,闪身回来,以灵力裹着食盒落向桃林。 途中有神识扫过,洛阳歪头瞥了眼山巅,闪身步入竹林,虽然没了苍天干扰,还是觉得此处清幽宜人。 “学生洛阳,见过老师。” “进来吧。” 大先生挥手打开屋门,随意穿着件素白衣裳,靠着墙板,一手执经,一手提笔,笔锋灵力流转,墨迹经久不干。 “老师,老地方的老特产,您趁热吃……” 说着洛阳又取出一只食盒,同样吸引来神识,确定数量后隐去,没出声,说明夫子心满意足。 不过大先生却不急着打开食盒,也没开口,知道说笑声入耳,洛阳细细听着,琴棋书画,剑道琐事,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见过老师、大先生……” 到门前两人齐齐行礼,洛阳瞥了眼食盒,心底不由得忧心,抢在两人起身前收起食盒。 “起来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几日不见,子夜兄倒开始出双入对了。” 子夜起身,瞥了眼羞红耳垂的少女,笑道:“洛兄,你可别小瞧了梦舒,未来某天,将你这剑之绝顶却而代之的说不定就是她!” “是吗,比划两招给我瞧瞧。”洛阳闻声浅笑,从头到脚打量着柳梦舒,点点头,“倒是具好皮囊,是助力也是阻碍,能不能登顶还得两说……” “小师叔,请看剑法!” 蝶紫沫小心藏敛着气息,羞怯怯开口,探手唤出木剑,踏步引剑,剑随身动,宛若游龙,最先用出的便是浩然剑经第一式,八归。 流光偏见,速度、劲道、落点都达到这个境界该有的极限程度,剑式间的连接也完美无瑕,气息吐纳也无可挑剔,一路剑法从头到尾都达到柳梦舒现在能做到的极致,即便是洛阳也实在没办法挑出问题。 “好,好剑法,我等着你来挑战我。” 洛阳大笑着飞身出屋,探手唤来诛仙剑,心意变化,同样的招式与运气手段,不过给蝶紫沫一种感觉,这才是真的浩然剑经,她的不过是“江湖上广为流传的三脚猫功夫”。 连绵不绝的流光到中途戛然而止,洛阳收剑起身,笑呵呵的看看柳梦舒,“剩下得等你再往前走走才能看,你是书院的未来,也是我的对手,现在可不能拔苗助长……” 声落林间传来轻笑,老少四人落座四方,三人有说有笑,蝶紫沫只是耐心听着,不时看看子夜,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浅笑,有着别样魅力,很动人,将万种想法尽数藏觅其中。 方才用的不是天剑,也不是忘四,而是一柄从未见过的仙剑,为什么用这柄剑,忘四去哪了? 还有那个被洛阳仓促收起来的食盒,里面是什么,竟怕子夜与她知晓,是自己又一次暴露了,还是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存在…… 日落西山明月当空,山间小聚就此散去,那些问题蝶紫沫还是没寻到答案,背对着屋舍,独自漫步山间,披着星月,贪恋着被夜色包裹的安定感。 没几步突起微风,少女的脚步不由乱了一拍,耳畔有沙哑的语调,“今天洛阳来书院有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他给我演练剑法,用的剑不是天剑,不是忘四,而是一柄感觉异常凌厉的陌生仙剑,我从未见过。” “还有吗?” “我可能暴露了,我和子夜到楼舍前行礼时洛阳仓促收起了什么……” “不用忧心,仅是数只烧鸡而已。”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红甘泉: 605.不过一剑斩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星月满空,长街灯火殊途,参差高低楼影,不紧不慢的马蹄声穿过巷陌,渐行渐远。 沉寂的夜色里蓦然闪过两道幽影,悄然踏过青瓦,几个起落掠过数道长街,在灯火辉煌的深宫外再度停下,间距均匀排一排,像是落在墙头的雀鸟。 “这个时候的防备兵力是最充足的,注意隐蔽,等火势四起我们再动手。”为首的刺客发出一声传音,抬起右手,令行禁止,余下三名刺客尽数藏入夜影,握着刀锋,眸子冰冷。 不知从哪里开始,熊熊火光突起,沉静的夜色变得喧嚣,马蹄声在街头回荡,以救火为核心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那刺客首领缓缓露出身形,眯眼盯着深宫,感知着剩余的兵力,用力挥动手掌,吞吐杀气如麻。 “记好了,伤到他就能得长生,不要杀了他!” 言罢身先士卒最先闯入夜色,几个身形起落藏入幽影,避过两队巡逻兵力后继续向前,余下几个人同时动作,四个人无声息逼近闪耀烛火的书阁。 “孔州在,你们去引开他十息光景,只若事成,一切奖赏尽数平分。” 刺客首领盯着书阁传音入密,再挥手,两个刺客直向楼阁,不掩气机,聚刀劈下,没等靠近门柱被三分剑意挡下,似横江铁锁,任你风起惊浪,无动于衷。 “撤,孔州在!”其中一个刺客低吼出声,言罢闪身遁入幽影。这话是故意说出口的,目的就是点醒赢正。 果不其然,两个刺客没走片刻,随着军卫聚集,紧闭的屋门恍然打开,孔州御剑飞向长空,感知着被包围的公主府,匆忙指引惊鸿影动,挡下重重刀光剑影。 “动手!”那刺客首领再度传音,握着刀锋甩先冲向宫殿,袍袖一抖射出牛毫银针,同长夜一色,难辨你我。 “举盾,后撤,封锁殿门!” 禁卫统领跟着发号施令,指挥众人举盾退后,眼见殿门封锁,两道黑影抢先入殿,翻手丢出两枚符印,金光叠重为阵,将千军万马尽数阻挡在外。 “我是个半吊子修者,对你们的事有所了解,诸位能否给我解个惑,赢正的脑袋现在价值几何?” “陛下乃是千金龙体,只若伤到陛下分毫便可得长生不老药!” 刺客首领没有犹豫,说着踏步发动攻势,刀锋凌厉迎面斩下,可那君主只是静心而坐,注视着刀锋落下,毫无惧意。 如明镜般的破碎声响起,跟着银色流光突入书阁,那剑仙穿着一袭白衣,丹凤眼半睁半闭,嘴角噙着微笑,在人间,也在天上,剑出无双。 没觉得痛楚,两个刺客便魂入轮回。洛阳从容站定,回眸望去,开天道韵遍布咸阳,厮杀的刺客,准备逃离的纵火者,蠢蠢欲动的黑势力尽数因此忘我。 身躯颤抖着,皱着眉头,抿着嘴唇,捏着一双铁拳,前后望向道韵的源头。 “劳驾诸位带个话,作为回报,今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之后,谁敢再行刺杀之事,灭门抄家,绝不留情!” 洛阳用最温和的语调说着最无情的轻语,言罢感知着众人离去,打量着赢正,笑呵呵走到书案边坐下,瞥了眼满是之乎者也叫人头痛的奏折,摇摇头,取出美酒两坛,无杯而饮,就着盈盈月华与红尘冷暖,别有味道。 “老师,他们刚才说的您听见了吗,这世间可否真有长生不老药?” 放下酒坛,赢正呼出一大口酒气,眯着眸子,望着昏黄的灯火,有些意动,有些惊恐。天下大势朝夕变化,统一遥遥无期,若是哪天…… “呵,第一次见就觉得你小子不够聪明,现在看来还是没有长进。”洛阳笑着敲敲桌子,放下酒坛指向殿中两人,“天上地下,古往今来,什么时候有过白得的好处?” “一枚长生不老药入腹,命不由天,不由己,就像是能长久存在的傀儡,怎么动,如何动自己的都说的不算,这种长生不老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不是别人的天下!” 赢正闻声眉头轻挑,冷声开口,说着饮酒,不过喝了两口便觉得有些醉了,一股温暖的气流在身体中游走,酸痛许久的颈背腰膝从没一刻这般舒坦,疲倦被无限放大,本能轻意抵抗的困意成了难败大敌。 “老师,你说我能活着看到统一吗?” “能,相信我,用不了三年五载,别看他们现在耀武扬威的,崩溃就是瞬间的事。” “那国教应该给谁,我想给书院,又怕三教再起战乱。” “你想给谁就给谁,有我在,天塌下来我给你扛着,地裂开来我给你补上,尽管放手去做,你是帝皇,一言九鼎,顶天立地,无所畏惧!” “哈哈哈,无所畏惧,无所……” 赢正喃喃着趴在书案上,呼吸匀称,嘴角勾成弧度,做了个梦,回到从前。那时父皇还在,人间还平静,在一个很寻常的午后,杨柳依依,有公子乘车而来,身着锦绣,负手轻吟,十步一诗,百步一词,张扬意气,满城书香。 那公子堪称国士,却非人间客,而是山中人,朝游北海暮苍梧,乘风御剑笑风尘…… 洛阳随手落下两三道韵,封好美酒,想了想又留下数坛,挥手迎来一本奏折,细细打量着,竟在言说议和割地侍敌之事,不由恼怒,望向门外,想想其中利益,叹一声,提笔书道:“小老儿满口胡诌,再有下次送你去西北开荒!” 提笔,换下一本,扫了几眼,文人墨客对已胜之战大放厥词,对你死我活的事满口仁义道德。洛阳剑眉挑了挑,再落笔,“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下一站你去,只若落败满门抄斩,可否?” 罢了鼓动灵力蒸干墨迹,再换下一本,说的是韩地民生疗养之道,读了几句洛阳放慢速度,至最后,瞥了眼官衔,撇撇嘴,取来一张白纸,书写一个名字。 雄鸡报晓,天际飘白,赢正伸个懒腰,对着桌上的仙酒浅笑,恍然惊觉奏折,取来一本细看,不由皱起眉头,连续换了数本,最后抽出最下面压着的白纸,看着几个人名,莞尔失笑。 此等情景落入境池,纸上的名字甚是模糊,邋遢道人看了许久,转而望向另一边的罗列棋子,细细沉吟,倒是不在乎能否彻底看上面的名字,那是另外的布局,两者间隔着玄兜宫,若是过不去,一且都是空谈。 当前最重要的是继续计划,调转矛头,将洛阳引到混沌去,借此瞒天过海…… “出发吧,不求你们能伤到他们,引走洛阳就够了!” 低沉且沙哑的声调透过传讯符落向混沌,短短片刻十六道辉光同时掠过虚空,直向着某处秘境,不掩骇人杀机,眨眼间便横渡虚空一次,仅仅三息光景已经临近那处沐浴着素白色辉耀的小天地。 靠坐在树下的南默老魔蓦然抬起头,望着混沌之外,瞥了眼盘坐的孙女,飞身而起,挥手间背后展开无尽魔焱,取缔素白色辉耀,将长空染成紫色。 “诸位,往日无怨今日无仇,敢问来此处是何用意?” “南老魔,你等挡我通天道途,你说我来此是和用意?”为首的白衣老道双手翻卷,蓦然攥拳毅然发动攻势,一拳空间破碎,无量极光贯穿混沌。 “给我杀了她,不用担心是否暴露,也不需要在意长生药的问题,有我在,你们只会得到更好的。” 黑衣生灵在空明镜前开口,传音回荡在一众绝顶耳畔,身前有一副棋,同邋遢道人下得不差分毫。 运筹帷幄,料敌为先,这就是唯一的后发先至,这是敌人的刀,也是自己的刀…… 余下绝顶闻声跟着动作,恶狼扑羊般前后扑向南诺。被极光笼罩的老魔眉头一挑,眼底充斥狠辣,挥手间催动四极都天棋,挪移虚空。 树下打盹的子璇,捏着墨笔的南离,抱着小混沌的洛阳齐齐出现在混沌间。 “一念花开!” 最先动作的便是洛阳,随手丢开手中的混沌,盯着气势汹汹的群雄,念起虚空萌生金灿光点,倏尔化形,万千莲叶徐徐落下,内里藏剑尽露锋芒,三千光剑顷刻卷向长空。 众绝顶齐齐催动道韵,一时间惊起九色流光,齐心合力勉强做到同剑光分庭抗礼。 “杀,我会派人缠住他。” 黑衣生灵继续开口,瞥了眼虚空化外,抬手轻点,身形魁梧的四臂生灵凭空浮现,握着四柄长刀,闪身冲向洛阳,每一刀都同小金人的刀相差无几,沉重异常,粗略接触如同被十万山岳碾压。 洛阳笑得从容,迎着纷纷落下的百道流光,瞥了眼睁开美眸的魔女,缓缓抬起手掌,对着混沌,笑道:“万千刀光,不过一剑斩之……” 传音落下,一抹璀璨剑光凭空乍起,触刀光如山火燎原,摧枯拉朽,须臾淹没万里虚空。 “看到了,好凌厉的一剑,如此一来你们也就没有价值了,不过,我对你还不错,能死在这样的剑仙手中,是你们的不世殊荣!” 606.我和你师父哪个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话音落下,在混沌间浮沉的诸多绝顶同时变换眸光,失去所有的焦距与生机,形如傀儡,那颗历经千辛万苦结成的道果蓦然破碎,由此也获得令人心惊的磅礴伟力。 被剑光吞噬的四臂生灵同样如此,旋身带动刀锋,四道夺目流光叠成纤细一线,就此压过浩瀚剑光,悍然逆袭。 “还不死心?”洛阳伸出的手掌蓦然攥紧,笑看剑光泯灭阻拦贯穿虚空,向着遁虚而来的两三修者信手轻挥,“气急败坏,仅此而已!” 南诺没看见心上人手中的仙剑,却有凌厉毫光自动上方垂直压下,破碎虚空,暂断光影,穷尽天地万物之变,存忽于有无之间,内里万般奥妙,以森罗法只能破解其中两三。 不必说,那小贼在这分别的短暂光景中更进一步,原本的三分开天道韵现在不知有几何。南诺先是欢喜,跟着便是恼怒,握着粉拳,气鼓鼓的,“小贼,你叫我超越一回能怎样?” 听着魔女传音,洛阳故意选择忘却某些不该提起的回忆,注视着一众修者陨落剑华,浅笑着勾起唇角,“我是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 传音轻轻却含着莫名的力量,比世界上最厉害的情剑还要厉害。 南诺不由视线恍惚,瞬息间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之前,在那个灯火不及的雪夜中,面对着饥饿的疯狗,他也这样说过,那是个倔强的表情,脸脏兮兮的…… 洛阳看着南诺的迷离眸光,探手拉住素手,轻轻一拉,似跳舞般旋转着横移数步,避过两道流光。抬头,两个周身缠绕黑红色流光的修者再度举起拳头,不同之前,还未彻底落下已有剑光翩迁而起,似惊鸿影逝,不等你眨眼,已然抹杀修者落向虚空尽头。 “一念花开!” 五行剑道、因果剑道、生死剑道、阴阳雷剑…… 数不清的剑道勾成最强的一念花开,随着青莲盛放,夺目辉耀炸散开来,叠重汇聚,如暴雨将临前的漫天墨云,不讲道理,自顾自填充目之所及的虚空。 南默父子与子璇同时停下动作,注视着剑光汹涌,催动魔焱翻涌,暗自演练战法;子璇双手捏着剑指,身前浮起红蓝剑光,旋转扩散,四象五行,八卦九宫层层扩散。 虚空里的剑光隐去许久,一人两魔匆匆回神,压不下汹涌的念头,前后隐去,待出关时必然皆有收获。 “你是不是故意的,人都说小别胜新婚……” 魔女的传音很轻,叫人心痒,低头臻首,俏脸连带着耳垂都变作粉红颜色,越看越是心动。 从兵法上看这一计叫无中生有,洛阳倒也不再意愿者上钩,遥感咸阳无恙,唤出洞天法器,挥手布下层层剑光,有这般大神通遮掩,内里情形无人晓知。 邋遢道人紧握着手中的拳头,长长吐出一口郁气,想心如止水却总有涟漪聚散,深呼吸,再度吐出一口郁气,紧蹙的眉头就此舒展,张口,用沙哑的音调说道:“顺水推舟,借刀杀人,以逸代劳……他比我们想的层次要高,这个时候看出这些是好事。” “那边的情况得好好布置,知道两件法宝威能得修者不少,利用这个机会,能坑多少就坑多少,多多益善。” 说着邋遢道人点点头,握紧双手,舒展的眉头变得紧蹙,“我们要不要查查内部变节的有多少,很多事只有零次与无数次,背叛也不例外。” “无需如此,能动摇的都是没见过天高海阔的,随他们去便是了,左右都是棋子,别忘了,现在我已经死了,而你,没有那个能力处置他们。” “是我当局者迷了,人间那边现在要不要动?” “他也知道洛阳斩去苍天,所以不会难为洛阳,这样来我们就不用太急……” “暂且给洛阳些平静日子,然后两边同时安排刺杀,慢慢重复这个过程,七天后,正好玉皇出关,先刺杀魔皇,再刺杀林牧,趁这个时机,试试李天策!” “再那之前,想办法将船老大引到洛阳那去,不能再叫他过的如此惬意!” 随着沙哑的声音隐去,镜湖上彻底隐去涟漪,藏在叶底的精灵缓缓露出指甲盖大小的脑袋,瞥了眼湖中的两个倒影,黝黑澄澈的眸子里尽是好奇。 蓬勃的朝气自然洒下,描绘着纵横的黑白落子,黑衣生灵抬起手掌,瞥了眼放晴的万里虚空,闭上眼眸,暗自心语,“留下的那些暗子还有没有被拔除,是有心无力还是别有算计?” “若是前者,接下来会做如何布局……力量不足只能用资源替代,考量我这儿的威胁,投其所好,调虎离山成为最好的选择,想必他会将那两件至宝中的一件交出来,借此获得喘息空间。” “与此同时,必然会利用船老大,敲山震虎……” “若是后者,为了继续掩饰,不出意外也会采用同前者差不多的做法,如此看,那件至宝简直是白给的好处,不吃白不吃。” 眸中闪过明光,黑衣生灵缓缓起身,披着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朝霞,拍拍身上莫需要的灰尘,踱步向楼外,候在门口的曹老头顺势跟上,保持着两步距离,如忠心老仆。 “除了我与沉辞我听说六界中还有个黑衣人同我相同打扮,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叫方步,曾经是心魔族的族长,转世为人……” 曹老头幽幽开口,诉说着知道的点点滴滴,与此同时,昆仑山外不远的茅庐蓦然破散,李老头睁开眼眸,压制着心血来潮,抬手好一阵推算,皱紧眉头。 情况有些复杂,不过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得赶紧通知洛阳,不过在那之前得叫方步躲躲,万一被发现露出破绽可就不美了…… “方步小子,方步小子,快找个窟窿藏起来,你的事暴露了,有个和曹青凡差不多的角色来找你麻烦了!” 传音随着清风舞至山下,方步瞥了眼天空,收起手中的烤鱼,仓皇隐入地下,寻着这些天钻研阵势变化遁向昆仑山。 “李老头,我的事不可能无缘无故暴露,别以为我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你欠我的,有机会你得还给我!” 说着方步将自身气息完美藏入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李老头瞥了眼长空,转而望向昆仑山,吐气开声,“齐天旧识,李家后人,前来拜山!” “前辈请进。” 李钦月轻声唤道,说话间将李老头接入山间,同一时间有流光突出虚空,未作停留匆匆离去。 山间亭台,李老头歪头瞥了眼弈星宫,确实松了口气,可以肯定的是不论在谁的布局里昆仑都是举足轻重的角色,比起老一辈,他还年轻,不能说的东西太多,很多都要靠他推测,算计,最可怕的不是他跟不上,而是他走错路。 可现在看来他没有算错,而起跟的很紧…… “前辈,寻着风信上山来,至于那位朋友就留在阵中吧,昆仑小师叔不在,我可没胆子将他带回山间。” 李钦月在弈星宫前轻轻开口,把玩着黑白子,看着那老人步上山峦,穷尽云廊,步步走近,枯瘦的身形再不能被云雾遮掩,尽情沐浴晨光。 似乎就是清风徐过的光景,星月完成变换,紧跟着又有皓日升起,剑光穿过云宵,须臾落入敛云宫,白衣素群,尽是不近红尘的清冷。 习剑的姜落蓦然忘了剑式,好奇的打量着师父师娘,看了许久,直到南诺板不住面色,巧笑嫣然方才回神。 “师娘,您好美呀……” “姜落乖,告诉师娘,我和你师父哪个更美?” 南诺眯着眼眸,浅笑着望向心上人,边说边将脸颊凑过去,以便小徒弟比较,不管清风花叶几何,必须得有个答案。 这是个夺命的问题,姜落看看师父,很期待师父点头,能在山重水复中逢迎柳暗花明。 可师父似乎完全看不见他的眼色,眸光深邃,倒映着整个天地,若是恍惚失神能看见花开花落,春风夏雨暮秋风,冬雪散没鸿雁归。 “看了这么半天了,小姜落,有没有比较出个高低?” 南诺故意追问,眉眼中藏着逼迫之意,同心底里给心上人下命令,不许他露出表情,给出反馈。 听闻此话姜落蓦然挥手,收起秋水剑,看看师娘,望望师父,传音道:“师父,情势比人强,我能不能说师娘更美些?” “当然,我不是说您不美,只是说您美师娘会不开心,这样我们三个都会不开心,若是说师娘美她就会开心,我们俩也安然无恙,怎么算都是后者更赚……” 姜落喋喋不休的说着,见师父始终不语,咬咬牙,“当然是师娘更美些,不过师父也不差,天上地下,您俩最是般配!” “哈哈哈……” 听闻此话南诺浅笑出声,回想着方才的传音,飞身落入庭院,揉了揉少年的头,与洛阳前后坐在石桌前,收敛笑意,面色转冷,“听说你学凌霄开天剑了,来演给我看。” “若是师娘满意就教你两仪微尘剑,这两套剑法再加上藏剑术,你师父当年就靠这些行走江湖,纵横捭阖,诛仙弑神,斩妖除魔,所向无敌!” 听闻此话姜落心底燃起火焰,引剑踱步,舞动凌霄开天剑,璀璨流光遍布山间,充斥如秋风般的肃杀。 南诺满意地点点头,可洛阳却皱紧剑眉,甚至慢慢攥紧拳头…… 607.独身安可成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心上人的变故就像东方的涟漪云霞,只若还置身红尘就不可能不为之倾慕。 考量到打草惊蛇的可能,南诺保持着神情不变,盯着近乎炉火纯青的凌霄开天剑,怎么也看不出毛病,由此更是忧心,“怎么了,剑有问题还是人有问题,又或者都有问题?” 剑有问题可以改,若是人出了问题可比剑有问题更可怕。有的时候可以迷途知返,而有的时候只会一错再错,尤其是姜落这个年纪,正是不辨是非完全凭主观目光看世界的时候,很可能藏剑未出便已夭折! “他的凌霄开天剑有些不对……我还得仔细确认。” 洛阳随口回了一声,紧跟着起身唤来一根断枝,闪身踏入剑光,如游龙归海,说不出的从容,讲不尽的惬意。恰此时秋水剑锋斩下,仙凡虽有别,木枝却没有退避,径直迎上剑锋,不动不摇,稳如泰山。 “尽管攻过来,不要有所顾忌,若是你能胜我一招半式,我可以答应任何条件。” 洛阳手腕轻抖震开秋水剑,退后一步,以木枝代剑挽了个剑花,凌空一挥,竟发出震耳欲聋的剑吟声,恰如虎啸山林,叫姜落眼神凛然,身躯下意识颤抖。 “得罪了!”轻声细语罢,姜落踏步向前,拖着秋水剑在身后,临近洛阳身前两步距离蓦然停住脚步,踏裂青砖,以身带剑,吐气开声,如惊雷震耳,“给我开!” 不待话音落下,势大力沉的一剑横向斩来,带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绝,南诺不由看错眼,那抹凌厉的辉耀中不是一柄仙剑,而是一柄巨斧,曾劈开混沌! 这就是洛阳说的问题所在了。心下了然,南诺又匆忙看向洛阳,乱拳打死老师傅这种事不是不存在,面对如此一剑,若是措手不及,若是不加提防,说不定…… “散!” 就像挽留舞蝶的秋风,魔女的担忧注定错付,洛阳挥动木指压向秋水剑,随口吐出惊雷之音,言出法随,剑光消散,林叶飘摇。 姜落撇撇嘴,察言观色,见师父面色不悦,师娘眉藏隐忧自觉做了错事。想了想先收起秋水剑,然后恭恭敬敬跪下,低着头,虽然不知道哪错了,但必然是错了。 其他人可能会害自己,可师父师娘不会,对他们,姜落有无条件的信服与依赖。相处时间不久,聚少离多,可不曾忘了那个暮夏,山路上大浪淘沙,是他点石成金。 “先起来,然后跟我细细说说你这剑是那个教的,师姐、师兄即便会凌霄开天剑也不会有这等火候,莫不是祖师?” 洛阳随手将树枝丢向一边,迈着四方步到桌前,握着魔女素手,眉眼间萦绕惊奇,不曾掩饰,有着在人潮往来的街头蓦然发觉惊世奇宝的惊奇。 见心上人这副模样,南诺不由得放下心来,目光变得柔和,倒不是自以为是地认为对错绝对,只是曾经吃过苦,受过伤,如今能有机会叫后辈少走弯路,凭什么不开口? 在温和眸光的注视下,姜落松了口气,缓缓起身,望望渐起皓日,挠挠后脑勺,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就每天夜里他都会到我的梦里来,黑影模糊,提剑而舞,也不说话,用的就是凌霄开天剑。” “起初我怕他别有用心便不将他的剑放下心上,只作黄粱大梦看,梦醒即忘,可不久前有所感悟,竟觉得他的剑赫然是更高深理解的开天剑,经过方师叔同意,便试着学了学……” “之后又有明悟,这应该是类似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过程,剑是剑,剑是开天斧,剑还是剑。” 说着姜落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叫南诺本就柔和的眸光更加柔和,竟有着母性的辉光。 “伸出手来。”洛阳点点头伸出右手,缓缓握着姜落的手掌,闭上丹凤眼,念头变化,催动剑光游过姜落奇经八脉,“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会在你体内留下道韵,我倒要看看这个装神弄鬼的是谁。” “师父,他一般是晚上来,您急不急,不然我现在睡一觉试试?” “试试就试试,放心睡吧,有我在,保你安然无恙。” 洛阳点点头,看着姜落靠在树下,闭上眼眸,无多时呼吸悠长,安然睡去,眯着的丹凤眼中闪耀着璀璨流光,盯着院中的灵气变化,抽丝剥茧,遍寻蛛丝马迹。 昆仑山不知几万里之外,黑袍剑修懒洋洋靠在山间,打量着挥舞仙剑的少年,眸光蓦然变化,随即闭上双眼,感知着入睡的少年,饶有兴趣勾起唇角,暗道:“这是得了便宜了,也好,就这般晚上睡完白天睡,白天睡完晚上睡,等那小子回来定会气得七窍冒烟……” 风云变幻间神游虚空,敛云宫内灵气随之产生波动,洛阳不由剑眉轻挑,对这神秘剑修的到来方式有很多揣测,唯独没想过这般光明正大,毫无顾忌地降临。 好像这里不是昆仑山,而是他的后花园! “夫君,他可完全没把你放在眼中呢,想来必然是个潇洒风流,浪荡不羁的人,真叫我向往呢……” 南诺说着抬起头,望着长空,眸光深邃,故意煽风点火。人族总是剑究情分,面子里子都要顾及,到也不是不好,就是有的时候不够痛快。 像这种欺负上门的事若是发生在魔界就是你死我活的激斗。不管小贼怎么想,反正这次不能讲道理,这种无法无天的角色不能给他方寸空间,那只会叫他踩着鼻子上脸! 无需通过心有灵犀却感知,这些想法根本瞒不过洛阳,故意冷哼一声,神游物外,随着灵气波动平息,同样隐入姜落梦境。 四下是无垠的混沌虚空,脚下是一方破碎的星台,无有星光点缀,仅有皓日辉耀正胜。 台上姜落盘膝而坐,看上去平静自然,正盯着黑乎乎的人形黑影看。洛阳也不急着动作,潜伏下来,同样盯着他看,直到演练两遍凌霄开天剑,那黑影蓦然停止动作,歪头,定定望向洛阳所在的方位。 “他学得差不多了,你呢,第一次来对于这剑式掌握几分,用不用我再教你一遍?” 这问题就像拿着斧子要教鲁班木匠技艺,洛阳不由心底恼火,却不急着现出身形,变了个嗓音,回道:“前辈的剑术实在天下无双,别那昆仑小师叔强过百倍。” “哈哈哈,我就喜欢说实话的后辈,来,今天我心情好,再传尔等两仪微尘剑,细细看好。” 笑罢那黑衣起身舞剑,双手双剑,阴阳变换,无极轮转,森罗万象,是双剑,也是无数剑。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归一,这就是藏剑的剑,始于凌霄开天剑,发于两仪微尘剑,踏入森罗万象,最终归于藏剑。” “不拿起永远无法谈及放下,藏剑虽然就在心底,可不走过红尘,不见天高海阔,不知尺寸长短,又怎能知晓那藏剑究竟为何?” “幸运的是你以为的是你以为的,不幸也是,大道通天,漫漫无期,务必上下求索。” 黑影连续开口,同时感知着两边的反应,猜测揣度着来的那个昆仑剑修究竟是谁。 同一时间洛阳也在猜测黑影的身份,听他这般论述,不由得想起那个折剑不周山的老头子,也点点头,深深扎入回忆的泥沼,久久难以自拔。 如此言行黑影更猜不透来人身份,索性做排除法,最先排除的就是洛阳,接着便是李钦月等,到最后蓦然想起什么,将最先排除选项又拿回来。 “昆仑小师叔,看了这么久,也该看够了吧?” 话音如雷,洛阳蓦然回神,勾起唇角,传递出慌乱情绪,左右张望,继而平静下来,“前辈,您误会了,小师叔和那魔女在一起,才没有时间理会我们……” “哼!仙家弟子同天魔异族纠缠不清,不惜羽毛,尔等万不可学他,要自强自爱。” 黑影言辞里充满不屑,尤其是提及“天魔异族”四个字时更是有清晰可见的愤恨。洛阳听得真切,原本迟疑的念头散了七分,想了想,故意试探,用长叹怜惜的语调。 “齐师叔祖折剑得早,不然小师叔也不会踏上歧途,可惜了,如果齐师叔祖能够活得再久些,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发生……” “前辈,你说人死可复活吗?” “人死道消,道已不存,独身安可成活?” 黑影随口回道,言罢怕这弟子走上歧路,正欲出声劝告,洛阳再度开口,“哎,如果齐师叔祖能活过来,也许就能拨乱反正,那位大夏公主还在痴痴苦等,可惜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从此无心爱良宵,任他明月下西楼……” “都是红尘客,都是可怜人,无人有罪,有情皆孽!” 提及“情”之一字黑影唏嘘不已,听闻最后八个字洛阳蓦然瞪大眼眸,不小心露出分毫气机,惊得山头的黑衣人睁开眼眸,心念变化,继续道:“齐天象是个人物,他说的这八个字,我奉为经典,可惜生不逢时,不能与之把酒论剑,共处凌寒险峰!” 同样的语调延续,连贯的情感变化,洛阳却不愿再信,睁开眼,直接行走虚空到那山巅,盯着黑衣人,蓄势待发。 有的事就是这样,哪怕只有一线可能,也够舍生忘死地追寻。 608.问剑绝顶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疾而云轻,层层素白卷过,遮掩长空,不改秋浓。 洛阳伸出右手,紧跟着诛仙阵图展开,无量红光压过秋意,遮去天地山河,镇压乾坤虚无。四道剑光前后浮现,姿态各异,气息各异,道韵各异,却同气连枝,辉耀呼应。 “遥想昔时楼兰城外,前辈仗剑独行,一式秘剑压群妖,晚辈不成器,寻路而前,自觉已有浅末道行,请赐教!” 声落右侧剑眉轻挑,半睁半闭的丹凤眼蓦然瞪大,探手握住诛仙剑,轻挽剑花,感知着阵外盘坐的少年,对于他的身世有了别样的揣测。 咫尺天涯,素面不识。 如果他是那个“该死的”老头子,那庚辞可能就是他的孩子,那枚剑符就代表着师娘的下落。这很美好,不过必须得建立在这个如果能够成立上,证明它的真假是件很残忍的事,所以更要揭开他的真面目。 “倒是天资出众,能走到这一步你很了不起,不过还不够,想胜过我,你还差很多。”黑衣剑修缓缓取出剑刃,退后一步,周身道韵不显,“最少……你的剑还不够利!” 洛阳久未出声,皱着眉头踏前一步,握着诛仙剑,以虚空为鞘,紧盯着黑衣剑修,凌厉的六分开天剑道无声消隐。接下来的一剑是藏剑剑修最锋锐的一剑,出剑必决生死,若他真是师父…… 剑出于心,心犹豫了,藏敛干净的道韵蓦然露出三分。随着一声轻叹,套叠交织的红光就此散去,洛阳收回踏出的左脚,正欲开口,对面的瞬起惊天剑芒,素白辉耀,扶摇直向九天,落下时没有丝毫犹豫。 气机牵引,诛仙剑变得蠢蠢欲动,洛阳死死握住剑柄,打算催动瞬影步避开,可那闭目盘坐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若是躲开,他必死无疑! 没有选择,只有面对。洛阳迎着剑光再度踏前一步,藏剑起而诛仙落,同样的素白辉光在虚空间碰撞破碎,激荡十方灵气,可以覆灭山川锦绣。 就此时,山岳间悄然腾起流光,轻柔似水,盈盈辉耀,庇护此间天地,即便一株枯草都没有被激荡的灵气潮汐伤到分毫。洛阳不由失神,恍然惊醒时那修者已消失不见,带着庚辞一起。 长空变得空荡,洛阳轻叹着摇摇头,收起诛仙四剑,落坐山石间,望着日冕明耀。他确实没吹嘘言谎,方才的剑道高度超过此间绝顶太多,超过苍天太多,无限接近于真实存在的界限。 “好大的动静,这片天地有什么好,怎么突然就吸引来这么多不知修行多久的老妖精,一个个藏头露尾的,想必也是怕长江后浪推前浪吧。” 南诺行走虚空而来,轻轻坐在洛阳身边,将他的头压在肩膀上,然后轻轻靠上去。从修剑出道,这是他第一次落败,他很坚韧,可这苦果实在沉重,真的很担心,很担心他被压弯了腰,压低了头。 齐老头曾经说过,“剑仙就要有一股子锐气。”若是洛阳因此丧失了锐气,不敢再继续向上,他能安心吗?过去很想将剑踢开彻底成为他的全部,而现在,真的不愿这么自私。 “剑能曲可直,经得起敲打磨砺,剑仙掌剑不可人不如剑,这点小挫折可压不垮我,见高才能登高。” 洛阳浅笑着,闭着丹凤眼,勾着唇角,话音很平静,可那股子不甘心确实挡不住的。南诺看破不说破,抬头看看不经意路过的白鹤,望着优雅的身段,轻哼起调子。 思念就像是封装发酵的老酒,不亲自品尝永远不知道香甜苦辣,但总是醇香动人的,总是引人泪眼的。 静静的时光总是逝如流水,好像就是一曲小调的光景,也好像就经过很短暂的沉默,时间已是临近正午。已然过了盛夏,同样的流光落下,只是觉得暖洋洋的。 看着不远处的倔强落叶飘下,洛阳摇摇头,望向记忆中的不周山方向,咧嘴笑了,拉着南诺起身,踱步越过山海,隐入宫阁。 姜落不知何时清醒过来,左手握着树枝,笨手笨脚地练着两仪微尘剑。从一成双是段很不好走的路,可只若走过了,后面自然平坦,顺畅。 “慢慢练,不用急,如果他再来教你什么不妨学下来,之后告诉我,可以没有害人之心,但不能没有防人之意。” “知道了师父,不过左手剑应该怎么练,我总感觉它有自己的想法,这是我的手,有时候也不像我的手……” 听着如此答复,南诺不由浅笑,瞥了眼皱紧眉头的心上人,摇摇头,探手唤来长相思,左手执剑,想了想又收剑归鞘,当空画下一枚符箓。 “太习惯注重一边自然会下意识忽略另一边,所以我们要想办法不得不注重左边,增加恰当的重量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南诺轻声开口,说着引动符箓落在姜落手腕上,就是瞬间,那根稀疏平常的木指重愈秋水剑,引得平稳的肩头一斜,片刻又矫正回来。 正如说的那样,握着这样“沉重”的事物,姜落不想注意左手都难,继续修炼剑式,每一剑都牵动心神。 南诺浅笑着拔出长相思,握在左手,寻了个合适的距离,慢慢出剑,“不要急,跟着师娘一招一招的来,先是左边,登山的路得一步步走,别急,别急。” 剑光与枝影混淆一气,剑式不快,慢腾腾的,和天边悠闲的云相同。洛阳随心意坐在桌边,打量着光影纷纷,笑得合不拢嘴,有种真切的满足感,压过将要初为人父的恐惧。 这光景模糊地映在镜湖中,邋遢道人感知着点落棋子,涟漪徐徐散开,看不见洛阳好,所以想打破这平静。 七色光霞飘向咸阳,一老一少两个修者齐齐举起右手,掌心酝酿雷霆,随着手掌压下,带起灵气波动。 洛阳剑眉轻挑,不满足地再看一眼院中景象,闪身出现在深宫之上,背对着辉煌的腾龙气运,随心挥动右手。身外九尺处剑光突起,从无到有,压过人间烟火,遮去皓日辉光。 足以破碎山川的电光就此泯灭,一老一少两个修者互视一眼,分散逃离,东西纷飞,不断破碎虚空,时而落向混沌,时而归回人间,飘渺行踪。 “跑吧,拼命地跑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洛阳甩甩右手,将缭绕在手掌上的剩余光耀挥散,歪头望向长空,身形闪耀,留下的残影被清风写意消散。 见此情景,老少两个刺客同时转身,驾驭着光霞直接奔向深宫大殿,再度举起手掌,未待印下雷光,一抹剑光凭空乍现。 “抓紧,撤!” 邋遢道人的传音而来,紧跟着挥动垂天钓,透过虚空落在两修者之间,抢在剑光前将两人带回化境。同一时间洛阳挪移虚空而来,左手小拇指掏掏耳朵,“你们知不知道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战术从哪里来的?” “这可是书院的兵法计谋,用书院的兵法来对付书院的学生,两位,跟我在这儿逗笑话呢?” 老修者低头不语,少年面色涨红,正欲开口眼前虚空幻化,一念间从化境归回红尘,熟悉的草原,风吹草低,牛羊成群,悬着的心就此放下。 “哟,天师呢,被打怕了,学会装死了?”洛阳眉头轻挑,说着走向邋遢道人,诛仙剑缓缓发出嗡鸣,“被打扰雅兴可不是件很舒服的事,这件事你顶不住,退一步,海阔天空。” “哈哈哈,洛阳冕下勿怪,且听我慢慢道来,情非得已,一切都是情非得已,对方手眼通天,我们不得已而为之。” “对方手眼通天,什么意思?” 洛阳剑眉轻挑,不见动作,诛仙剑已然悬在邋遢道人眉心前,不掩杀机,尽情流露自己的锋锐。 “天师陨落,我辈修者确实不如昆仑,这点我承认,不过我有个问题,这六界究竟是谁的六界?” “六界不是混沌异族的,不是神裔的,而是我们的,你我敌对是必然的,但是千机阁的问题我不可能不说,任其发展短时间确实对我们有利,长久以往,受损的只是六界!” “千机阁……你的意思是他在千机阁?” 洛阳收起诛仙剑,深吸口气,转过身,正要离去瞥见满树的精灵,不动神色行走虚空而去,无声落入千机阁前。 小楼经风雨不改,熟悉的气息就在楼顶,洛阳感知不到那黑衣生灵的存在,有些迟疑,感觉自己被邋遢道人欺骗。 推门,望着曲折的楼梯,踏步上楼,看着熟悉的窗景,感知着曹老头未曾变化的气息,“有人跟我说他在这儿,真的假的?” “他……他是谁?” 曹老头伸个懒腰,回头瞥了眼洛阳,正要继续开口,洛阳快步上前,“船老大去哪了?” 这话问的是那个黑衣生灵,所以嗓门很大,透过天道之力连接,黑衣生灵摇摇头,计较得失,散去曹老头身上的天道之力,全身心望向同样黑衣的剑修。 “他们说洛阳是剑之绝顶,我认为你才是,来,过两招!” 609.这次绝不会猜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说话间黑袍生灵散去赖以藏身的宽敞黑袍,晃晃肩膀,歪歪头,右手探入虚空,在虚无缥缈间拔出无有护手的四尺长剑,屈指轻弹,鸣吟清脆。 白云所向的另一方长空,黑衣剑修也抬起手,借衣袍遮去庚辞的身形,不知将其藏入何处,跟着放下手提起剑,“关于这一点你确实没说错,六界也好,混沌也罢,剑道的唯一绝顶上只有我……” “至于你,想和我打还是收起剑吧,对于剑仙来说它是至高无上的利刃,对于其他修者,与山间朽木并无区别。” 传音真切刺耳,黑衣生灵握剑手掌不由颤抖,露出面具中的眼眸也眯成缝隙,想了想将长剑丢入虚空。捏紧双拳,抬手抱架,体外燃起毫厘辉耀,金灿灿,剔透如琥珀。 下一刻云海上突起风雷震响,正此时洛阳放下昏死过去的曹老头,用手中令符唤起聚光明镜,隔着万万里河山窥视着这场注定不平凡的战斗。 黑衣剑修的剑有多强洛阳很清楚,面对这样的剑即便是他也不可能继续保持神秘,未知的一切都有可能揭开。就算不能看出他是不是武圣,也多少知道他的高度,如此一来想要逾越就不再同过去那般艰难。 “洛阳,我知道你在看,接下来请看好我的力量!” 不见那域外生灵开口,传音真切地飘入洛阳耳畔,引得剑眉轻挑。紧跟着那道掠过长空的金灿弧线突入黑衣剑修身前三尺,左拳落下,天昏地暗,万物失色。 洛阳习惯性将自己代入到战斗中,虽然远距万万里山河,右手必不可免地撩起。那黑衣剑修也是同样动作,青锋三尺萦绕流光,准确斩在铁拳上,激荡璀璨光辉。 风卷残云,无垠的云海彻底退出蔚蓝色的舞台。两道幽影散开,凌空停顿转而再度掠向彼此,似是故意的,那黑衣剑修没用自己的剑招,而是用洛阳的剑式。 断潮、听雷、醉花阴,月闪、对影、定风波…… 片刻光景,拳剑碰撞数十次,两道幽影再度齐齐吞吐劲力,同时逼退对方,一个侧身举拳,背后浮现九道虚影,一个凌空按剑,藏斩天锋芒于无形。 不知拳头与仙剑哪个先落下,针尖对麦芒碰撞后升起素白色极光,空间震颤粉碎,存在其间的尽被粉碎,就连因果与光影也不例外。 正对着小楼开窗的聚光宝镜就此破碎,洛阳皱起眉头,再三尝试,等聚光宝镜再度浮起,那片长空已被天道规则修复,玉宇深沉,云兴霞蔚。 两个神秘的生灵皆是不知去向,胜负结果也成了叫人浮想联翩的未知。洛阳握紧手掌,瞥了眼曹老头,正要对千机阁众发号施令,背后荡漾虚空波动。 那个神秘的域外生灵已然裹好黑袍,从容步出虚空缝隙,看不出受伤与否,更不知境界高低。 “看来传闻中的确不错,你很不喜欢做选择,尤其是别人给你的选择……” “不过这样也好,你追寻的是剑道,应该向他看齐,心诚于剑,苍天对于你只是负担。” 黑袍生灵喋喋不休着,说着走到曹老头身前,手掌一挥,昏睡的老头蓦然醒转,眸子透着迷惘,好一会儿方才归于清明,没等动作,又被天道之力定在原地。 “算是结个善缘吧,未来的事谁能说得清,没准哪天我们会并肩作战,就此别过,活着不容易,别轻易死了。” 听着叫人气恼的轻语,注视着孤高的背影消失在虚空间,洛阳转而望向曹老头,紧张地落下剑指,同时握着金丹宝药,随时准备给曹老头服下。 点滴流光破碎飘渺氤氲,碍眼的天道之力随风散尽,刺耳的传音同时响起,“对了,方才忘了说,那个剑修就是阳爻神,能用出那等剑式的也只有他,不会有错。” 洛阳不由皱紧眉头,习惯地保持着沉默,扶着曹老头陷入沉思,竭力克制着自己的私欲,鉴别着传音的真假,摸索着背后的利益关联与局势变化。 从过去的事看,唯一能佐证他真是阳爻神的只有那出神入化的剑术,但有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阳爻神为什么会昆仑秘剑? 昆仑是在他陨落后方才崛起,秘剑要义更是有气运镇压,他不可能悄无声息便学去;若他不是阳爻神…… 不管他是不是,这背后最重要的一步棋便是祸水东引,他想用这个方法告诉自己,也会同样告诉六界生灵,能对这个世界产生威胁的不只有他自己。 这步棋背后按理说应该还有一步棋,那是什么? 愈是思索剑眉愈是紧蹙,清风入楼,打个旋儿带动檐下风铃。想不出所以然,洛阳暂时压下疑虑,看看入定内视的长者,放下几分的心再度悬了起来。 千机阁晓知六界机密,得知如虎添翼,怎么算他都不该这么轻意放过曹老头,很可能留下暗手! 剑眉再度紧凑一分,眉心聚起褶皱。洛阳抿着嘴唇,调动道韵悄然流向曹老头经脉,一个窍穴一个窍穴的审查,很慢,胜在细致,不愿放过蛛丝马迹。 镜湖前的燃香缓缓隐去,邋遢道人向腹地抛出两只玉瓶,跟着唤来书笔二宝,再度看一眼六界,奋笔疾书,提笔刹那虚空化境间的一切做烟云散,有形化无形。 当星月再度布满琼霄,长街瓦上盈盈飞霜。缠绵冷风卷入巷陌深处,费尽心机向蜷缩的老乞丐怀里钻。 “时机差不多了,出手吧。” 低沉且沙哑的传音在耳畔响起,似睡非睡的乞丐睁开双眸,片刻间闪至月下,逢迎清风,分散身形,相继消失无踪。 咸阳禁宫灯火通明,巡回禁军皆催动符箓,来去无声无形,又一次走过城楼,突有森冷寒风卷过,引得主将握紧长刀,四下观瞧,没见到丝毫蛛丝马迹,便继续向前。 那道清风在屋檐下微微停滞,引得就近枝影摇曳,未多时继续向内,无声袭入书阁,引动烛火飘摇。 赢正蓦然放下墨笔,起身提剑,眯着眼眸盯着空空如也的门前,虽然看不见,却感知到那有什么存在,好似一条已然盘曲身形的毒蛇,不动则已,动必夺命! “什么人在此藏头露尾?” 君主拔剑长啸,气运龙腾,临近的军卫兵瞬息入殿,潜伏不动的老乞丐蓦然跃起,手掌如刀直取就近的军卫。 那军卫目眦欲裂却不愿退后,拨动刀上的符箓,不理会老乞丐的手掌,直接刺出刀锋,打算拼个同归于尽。 轰! 细碎流光同狂风惊起,方才刺出寸许的刀锋化作齑粉,枯瘦的手掌同时落下,没伤到军卫,也没落在架起的光盾上,而是被一柄仙剑架住,难近分毫。 “还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剑吟突起,三尺辉耀逼退老乞丐。洛阳调笑着行走虚空而来,探手接住诛仙剑,正欲发动攻势近前的身形作流光散。 城中夜幕突起夺目辉耀,整座公主府都被吞入阵光,挪移虚空,不知去向。 “吆,还是声东击西的布局,倒是小看你了,不过挪走公主府又怎样,你能往哪跑?” 洛阳浅笑着迈动脚步,出殿前将唤出陷仙剑抛入殿中,仰望星罗棋布,闪身横移万里,向着一处虚空轻轻挥动诛仙剑。 凌厉三尺剑光破开虚空,将连绵的夜风斩断,老乞丐现出身形,伸出发白的舌头舔舔嘴唇,狰狞冷笑,露出一口黄牙,“我要是你我就先救下她,那个小子并不可靠!” “是否可靠不是说出来的,不如我们打个赌,我不出手,若是他能带着公主逃出生天,你便为大秦做牛做马,如何?” “哈哈哈,若是他不能你便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论什么。” 老乞丐闻声开怀大笑,握着拳头,盯着洛阳,心中的期许攀上眉梢,那期待同庙里求神拜佛的人差不太多。 “你倒是敢开口,好,我们拭目以待。” 洛阳轻笑着抛起诛仙剑,捏着剑指,靠在仙剑上,望着星月,感知着万里之外的情势。阵光消散瞬间数十个赢芷沫同时冲出府邸,各有护卫保护,前后消失在山间。 “你说那个是真的?” “都是假的,真的一定还在府邸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些小算计,不过很青涩,未免太小觑天下人。” 老乞丐不知从哪掏出个酒葫芦,喝上几口兑过水的劣质老酒,直勾勾盯着被邪修包围的府邸,笑得残忍。 那小子的情剑确实不凡,却也只有情剑不凡,这些可都是没有情的傀儡…… 厮杀一触即发,众邪修跃入庭院,四下搜寻,没用太久便发现一处暗门,内里灯火通明,少年少女倔强地抬着头,前后丢开手中的符箓,化为本来面目。 不是林牧与赢芷沫,只是两个寻常的侍女、军卫。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洛阳轻笑着挥动手掌,隔着万里将两人送回咸阳,盯着明月,回想着阵光散去后的乱象,再度问道:“现在你说那个是真的?” 老乞丐一边敕令邪修深入山林一边眯起眸子,回想着那瞬间众人的神情变化,“向东的那个是真的!” “护卫最少,神情最轻松,最远离咸阳,这次若是你再猜错了,他们可就逃了!” “不会的,这次绝不会猜错!” 610.你不是那块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一问一答在飘渺的化境中回荡,镜湖上激升重重涟漪,模糊了平躺在仙剑上的剑仙容貌。湖边,邋遢道人眉心凝聚皱褶,手掌不断摩挲垂天钓,在心底那方棋盘上不断落子。 “洛阳可不是那些不晓前车之鉴的蠢货,轻意挪移走公主府也就只有这次机会,我们要不要把事做绝,不留机会?” 紧握着垂天钓的手掌松开少许,邋遢道人的声音取缔从红尘捕获的一问一答。待清风瞬起,镜湖上的涟漪蓦然消隐,坐在湖畔的是邋遢道人,倒映的身形却是已然“陨落”的天师,嗓音也变得低沉且沙哑。 “世事无绝对,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洛阳回来得不是时候,叫我们的计划落空一环……” “当然,这变数不在我们的控制内,也不影响我们想要达到的目的,但我们计划却得跟着改变,顺便试试能不能吃到更多,饕餮味蕾,仅仅一个赢芷沫难解贪厌。” 邋遢道人点点头,镜湖上的光影发生转换,沉默少许,纠缠的眉宇就此解开,似恍然大悟,“您想将赢正无声息取而代之,叫三教、书院皆做徒劳?” 再度浮现的天师倒影点点头,笑着拨动垂天钓,带着两三落入咸阳城,感知着他们遁入地下,穿浪游鱼般靠向禁宫,同着数不清的修者同时准备法阵。 “六冥移魂祭……人皇……万万人之上,我们得选个足够忠心的人,不然,难免其忘恩负义,生出异心。” “不必选,有什么可选的,最适合的人选不就在眼前吗,还是说你不想坐那个位置,或是恐惧彼处的孤绝清寒。” 天师轻声笑着,用神识打量着镜湖中的自己,会心浅笑。玄兜宫一行不论自己现身与否洛阳都会绷着弦,更重要的是敌人不只有洛阳,那些考验也不好过,所以得借势。 这不是唯一的选择,却是必须的选择,考虑到他的实力,书与笔都不能给他…… “我不怕,但不想坐那个位置,我不愿向他祭祀折腰,而且我也过不了它那关,怎么算它也不会允许我成为人皇!” “无需忧心,彼时苍天已覆,我将住宰六界,号令群仙,向过去那样,重新开启一个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时代……” 沙哑的话音渐渐被轻风徐散,镜湖中泛起层层涟漪,像是邋遢道人不安分的心意。许久,模糊的影像发生变化,重新落入红尘,清晰描绘着白衣剑仙的身形。 明月推开狂蜂浪蝶般的浅云,凑得很近,也期待着揭开赌注。老乞丐仰头再饮酒,远山林间,十数个邪修将林牧拦下,空洞的眸子盯着那佳人,杀机如麻。 “看来是我赢了……”感知着情剑意起,老乞丐眉飞色舞的收起酒葫芦,“洛阳,你说我叫你帮我做什么好呢?” “是为奴为仆,伺候我鞍前马后好,还是叫你自灭心神,成我鹰犬走狗,叫杀谁便杀谁的好?” “哈哈哈,说实话,这两个对你而言都不错,不过前提是你赢了,一时得意不能代表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洛阳的声调听上去充斥着慵懒,随着话音落下,数十邪修同时发动攻势,刀光剑影袭入夜色,千山鸟飞,眠兽惊醒,一时间呼啸声不绝于耳。 林牧退步提剑,面不改色,没将刀光剑影放在心上,随心意退后,握着三尺剑,四下观瞧,随手递出一剑喜上眉梢,逼退身法最快的两个修者。 当然也仅仅是逼退而已,世上没有最完美无缺的存在。 情剑斩心,若是不能唤起对手情动,剑的威能自然大减。余下的昆仑剑道亦是各有破绽,藏剑最接近完美,可若不是天资决绝之辈终其一生难入万象森罗。 凌霄开天剑与两仪微尘剑是**,也是大多数修者的终点。老乞丐就是提前算准了这点,所以才在山间有此布局,无情傀儡对有情仙剑,从根本上就立于不败之地。 “不要管她的死活,出手无需顾忌,一刻没抓住她,我们就还没赢。”回想着洛阳方才的话,老乞丐握紧酒葫芦,心中有个很不好的猜测急需要证明,放松的心弦愈是绷紧。 林牧可能是真的但背后的赢芷沫却可能是假的,事出有因,非是如此,他怎会有那般说辞,如此态度? 没有情感的邪修如傀儡般,令行禁止,不畏死伤自四面八方齐齐冲向林牧,悍然自爆者不知凡几,随着第一抹明光撕裂夜空,夺目的辉光与刺耳的爆炸声良久不停。 最先追到林牧的那支邪修小队就这般或主动,或被动地尽数陨落。老乞丐有些等不及收获战果,匆匆挪移虚空,对山林挥动袍袖,落定尘埃,在一片狼藉中寻找着林牧的踪迹。 无多时,古树碎石炸开,林牧背着完好无损的赢芷沫起身,瞥了眼老乞丐,颤抖着捏住手印,正欲施展手段,有剑光飘然而至,叫少年笑弯眉眼,心底被安定充斥。 “放手去做,他不能出手,我也不能出手,你的对手就是这满山的无情邪修,只若赢芷沫逃回咸阳,我们就……” 洛阳随口说着,话未说完摇摇头,瞥了眼咸阳,“把你背后的那位放下来吧,公主殿下已然回到咸阳了,结束了。” 夜空蓦然变得死寂,林牧再三确认洛阳气息,得意地勾起唇角。 那少女也丢开手中玉符,红着脸,低着头,从林牧的背后跳下来,唇红瓷白,同一个笑容,两种含义。 在赢家眼中是轻松喜庆,在失败者眼中是讥讽嘲笑。 “不可能,不可能,我没有输,输的是你们,是你们!”老乞丐变得歇斯底里,一举推翻先前的赌约,“对,就在刚才,你们瞒天过海,你在暗处出手将他与赢芷沫交换!” “吃相还真难看!” “我们在明,你在暗,透过之前的袭击你摸清了守护公主府的是林牧,也知道他修行的是天剑,所以有了这些无情的傀儡。” “可你怎么就忘了,情剑斩心,控制情绪什么的对于情剑剑修实在再简单不过,林牧很谨慎,你却眼高于顶!” 洛阳说着起身,正欲握住诛仙剑老乞丐抢先握住手掌。 明月下,林牧两人背后的幽影化作丝线,尽数连接在老乞丐掌心,“你那时就是在故意误导我,你卑鄙!” “不过没关系,你最好放我离开,我这小手段虽然要不了他们的命,却能够湮灭他们所有的情感。” “多好的两个后辈啊,能否继续拥有前程,都看你。” “哈哈哈,你都说了自己的是小手段,现在你细细回想,方才自己的装疯卖傻是不是很突兀,很愚?” 洛阳闻声不由大笑,将放大的诛仙剑化为初始模样,随心挽剑花璀璨,引剑遥指老乞丐,眉眼中渐渐弥生杀机,却没有出剑,似乎在犹豫什么。 这一切落在老乞丐眼中成了示弱的表现,舔舔嘴唇,咧嘴狞笑着,露出一口黄牙,传音讥讽道:“洛阳,我知道你放不下面子所以在这强词夺理,放心,我会给你……” “转过头去。”洛阳轻轻开口,那少女歪头闭眼捂住耳朵,动作一气呵成,像是用过无数次。 老乞丐见此瞪大眼眸,正想催动法术,惊觉神魂离体,低头细细打量,有一剑不知何时已然贯穿心胸,决断道途。 洛阳收起诛仙剑,抬头望着神魂逐渐破碎的老乞丐,叹息道:“本来想给那小子寻两个依靠,能偷偷懒,看来你不是那块料,愚不可及,不能兴国,只能误国,对不住了。” 声落林间散落细密光雨,满是狼藉的山林中孕育着远超往常的生机,也许只需要几场春日风雨,此地就能比过去任何时刻更加苍翠,生机勃勃…… 一只手掌将倒映山林景象的明镜握碎,裹着黑袍的域外生灵眯着眼眸坐在云间,透过今晚的变故有所明悟。首先邪修那边改了计划,他们有些忌惮自己的实力,不然不会隐去化境,将布局移向赢正,想要李代桃僵。 不过,那既然是预先想好要得到的宝贝哪能是你不想给就不给的? 上穷碧落,下尽黄泉,天地之间,万物苍生,只若是我想要的,有什么是得不到? 不想给,就逼着你给!整个邪修的命脉就是长生不老药,要炼制如此宝药必须得用神农鼎。过去这尊鼎在天宫,龙城复辟后它就消失无踪,那么它会在哪? 天宫、外道是不可能的,孟婆眼里容不下沙子,以魔界那边的邪修实力也没绝对把握护住这等至宝。所以这鼎要么在妖界,要么在人间…… 人间倒是不太好找,不过也不一定要真的找出来。只要叫他们知道我再找就够了,恐惧与大势会叫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布局成势,黑衣生灵睁开眼眸,“看来得再去妖界走一趟,不过在那之前还要去一次外道,有些应该知道的必须叫她知道,不然产生误会必然影响日后的行动,彻底推翻苍天可离不开她……” 611.若是退上一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突有一日乘风起,远去红尘九万里。 域外生灵乘着庆云流霞小看山河,黑袍鼓动,凝视着薄如丝线的墨色卷云覆盖半边天际,顷刻掠过苍翠界山,又一次深入终年不见天日的幽暗。 不同往常,这次洛舒来得慢了很多,黑袍生灵不介意等上片刻。时光对每个生灵都很公平的,如何花费像做生意,无论赚赔,出于自愿,事成无悔。 所幸洛舒也没叫他等太久,无多时就踏着翻卷的黑雾缓缓走来,提着染血刀锋,“来了,有什么事快些说。” 这声调里透着不耐烦,黑袍生灵并不介意她这般语气,目光依旧柔和,随手压下被清风鼓起的衣角,话里话外透着喜色,传音道:“前不久洛阳渡劫功成登临绝顶,亲自将苍天在体内拔除!” 传音落下,那染血的刀锋明显颤动一下,将本该隐藏很好的心思彻底暴露。这点自知彼知,可洛舒还是倔强地抬起头,用如旧的冰冷语调,“他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告诉我,做些该做的,比如什么时候移开这两座该死的峰峦,现在与过去不同,外道只有一个声音,一种期许……” “逆上九霄战苍天,兵不染血誓不还!” 言罢洛舒径直转身离去,脚步与背影与往常并无区别,可域外生灵就是从其中读到了喜悦与期许。 “刀子嘴,豆腐心,云遮雾绕,锦绣内藏,不是什么宝地,为何总出如此妙人?” 心底私语一声,黑袍生灵腾空而起。这不过是旅途中值得暂时驻足的观景点,最终要去的地方还远,对比之下,风光也更好,不过还有个不大不小的难题要应对。 要怎么说服东皇赤?曾经的他也许很有野心,渴望着通过自己的手段将妖族推向更高的巅峰。可现在,经过悠悠岁月打磨,再炙热的焰火也会熄灭,重新点燃也就成了难事。 不过并非没有机会,东皇方朔恨他的不作为,反过来,东皇赤何尝不记恨东皇方朔不理解。不是我不想作什么,而是我根本不能作什么,若是能善加利用这股怨气…… 就在这思量光景黑袍生灵横跨红尘一界,乘着自由的西风掠入妖界,周身包裹着毫厘天道之力,隔绝因果天机。 两队小妖乘驾空游战船掠过虚空,战旗烈烈,大摇大摆,对错身而过的黑衣生灵视而不见。就这般穿过无数道封锁线,载歌载舞的妖皇殿近了,那环抱狐妖的慵懒皇者清晰入目。 “东皇赤,看看你自己,明面上是万妖之尊,实际上明天就可能成为丧家之犬,这样的将来是你想要的吗?” 透着讥嘲之意的传音真切落入耳畔,东皇赤如若未闻,自顾自的举起酒杯,吞尽苦酒,意兴阑珊的挥挥手,抱着那狐姬走向内殿。只是个过渡品,只是个替代品,是想要的如何,不是又如何?从前是看不清,现在是不愿看清,没什么区别。 “这些都该是你的,你有理由将他们拿回来,我可以帮你,给你力量,比肩洛阳的力量!” 黑衣生灵再度开口,言罢不等东皇赤反应点下右手食指。如水滴坠入镜湖的清脆响声在心底响起,跟着有什么疯狂生长,仅是踏出三步的光景,曾经千方百计都没办法破开的瓶颈散入烟云,轻意给东皇赤以错觉,好似它从不存在。 “忘情地庆祝吧,结束后帮我在妖族寻找这件宝鼎。” 黑衣生灵放下手掌,看着寝宫的门扉闭紧闪身隐入天上苍云,舒展身形,贪婪沐浴着暖阳余辉。那是神圣的赐予也是贪婪的祸根,如果他俯首称臣还则罢了,非是如此不过是费些手段,奇怪的是为什么那老龙没有动静? 他是妖族的守护者,东皇赤的点滴变故都瞒不过他,莫非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更深层次的谋算? 有就有吧,这计达到目的后随他死活,不在局中,有无谋算与我何干? 打定算计后思绪渐渐发散,变得如同浮云,自由随风。黑袍生灵渐渐忘我,大梦春秋。 这模样被镜湖精准捕获,天师皱起眉头,细细观瞧片刻,感知着某处的荒唐,真切叹息出声。还是被她算中了,野心不死,一日乘风得势,接下来妖族的天空恐怕真要变成赤红色了…… “他这般布局恐怕是打算以势逼人,对于泯灭两界山,他贼心不死!”邋遢道人的身形同时映入镜湖,眉头紧蹙,握着拳头,“情势比人强,难道我们真的要退一步?” 天师闻声轻叹,观白云苍狗,念沧海桑田,即便再强大,即便站的位置再高,这飘渺红尘中总会有些什么叫你不得不退上一步。 乾坤万象,阴阳生灭,万物万事总在轮转,有退必然有进,若退这一步便能避让八面来风,何乐不为? “无笔难成书,把道书给他,记得丢远些,趁这个机会准备我们的行动,免得他那根弦搭错,跑出来捣乱。” 天师的声音很冷,说话间有水泡浮出镜湖,安然落在钓钩上。邋遢道人摇摇头,苦笑着握住垂天钓,感知着混沌情势,挥动钓钩将水泡隐入虚空,取出两枚玉简,一道向妖界,一道向人间,尽数含而不发。 清风即起花香满空,镜湖中的光景默默移向人间。 被移开的公主府已然被搬运回来,小楼窗开向阳,伊人操弦弄曲,轻勾慢挑的指影远比夏花灿烂多姿。楼下青衫剑修抱臂盘坐,闭好双眸,竖起耳朵,像捕风捉影的兔子。 叶红花黄,天高气爽,如此时节就该有此曲调,可惜,若再有美酒一壶,桂花糕小碟,此间远胜画境天阙! 南风轻轻起,院墙另一边传来醇香酒气,夹杂着烟火味与桂花香,勾得林牧睁开眼眸,寻香远眺,集中目力望穿墙壁,看那有情男女你侬我侬,不由吃味。 “这酒香吧,糯糯亲手酿的,这糕点精致吧,是糯糯亲手做的……” 洛阳的传音声透着得意,件件细数,样样炫耀,叫林牧握紧拳头,恶狠狠回道:“我听说姜落的两仪微尘剑还没登堂入室,你们两个能不能将这等大事放在心上?” “我们没忘,另外跟你说那些不是为了炫耀,只是想告诉你个道理,临溪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些你也能拥有,只要娶了她。” 洛阳说着瞥了眼赢芷沫,将拿起的桂花糕丢给眼巴巴的小十七,如此罕见美味少吃一块便是损失,不过比起被麒麟咬着不松口,洛阳还是愿意承受损失。 桂花糕没等落下小十七便高高跃起,生怕有兽与他争抢。对比起来寒酥就斯文许多,毛茸茸的一团锁在红裙间,两只前爪抱着一块桂花糕大快朵颐,不时抬起头,喵呜喵呜着望向坛中老酒。 至于兽王后裔的高傲与气节早就被忘在脑后,吃着糕点品着酒,还不用打打杀杀,这等好事,天上难找,遍地难寻。 南诺宠溺地捏捏那肥嘟嘟的大脸,引出些许酒水叫寒酥舔地。此情此景,气得林牧握紧拳头,不知想起什么,面色微红,瞥了眼楼上佳人,低下头,忘闻曲情。 起承转合,正到词曲最动人时突然隐去声调。赢芷沫抬起手,盯着他的背影,想着与他从昆仑结伴走来的光景,念着在无数个危急关头心有所依的贪恋,缓缓放下手掌,不续曲声。 士为知己死,女为悦己容,琴弦未断,他不愿听了,再弹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仙凡有别,所爱隔山海难平,进一步容易退一步难,可如此情景,除了退一步哪还有更好的选择。正是秋浓伤情时,不动则不痛,都是自找的,能怪得了谁? “是累了吗,那就歇歇吧,如此曲情白听许久,已是便宜他了!” 许是被萧瑟落叶惊醒,林牧恍然觉查曲调不复,打量着依旧欢声笑语的别院,传音出声,没掩饰心底别情。 抵着臻首的佳人蓦然舒展秀眉,起身到窗边,短暂忘却顾忌,随心浅笑,四目相对,皆是忘我出神。 是仙是凡不重要了,是否隔着山海也不重要了,眼里只有彼此,世间亦是如此。 “哼,多看看吧,下次想再看可就难了,说不得就是天人永隔!” 邋遢道人很不屑这种尘世间最宝贵的情感,冷言冷语着丢出两枚玉符。妖界云霄,黑袍生灵起身握住玉符,感知着内里的讯息,在心底的星图中寻到相应的位置。 毗邻神裔地盘,若是有个风吹草动必然引起他们注意,而且有离开六界足够远,这是想调虎离山,以免自己干涉此间布局…… 倒是有趣了,既然如此那就早去早回,一个神裔的弃子能有什么手段,真叫人心奇。 流光一闪消失在云上,咸阳城中,洛阳探手接住玉符,落下神识,感知着咸阳城中的情势,神识经过地下,朦胧灯火无声荡起,完美隐藏阵法,不留蛛丝马迹。 “糯糯,我得去一趟混沌,你帮我看着这边,能打就打,不能打就叫人,昆仑的、书院的、魔界的,四海盟的,别怕把事情搞大,尽管放手去做!” “好,快去快回,郎有情,妾有意,牵红线又关乎昆仑传承与香火兴旺,你可不能半途而废……” 612.绝不退避低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碎散的墨云花费大半天光景终于啸聚长空,似牡丹般团团锦簇,预示着将临阴雨缠绵,秋意清寒也将更胜昨日。 洛阳在说笑声里从容起身,随手拿起两块桂花糕,一块抛向远处,任由小十七追赶,一块放到魔女唇边,笑看她咬下贝齿。 “别逞强,我很快就回来,之后继续给他们牵红线。” 话音落下,滑软油润,软糯甘饴的桂花糕在口中化开,米香、油香、桂花香层层分明,甜中回咸,味道无穷。 待回神时那心上人已御剑远去,对于叫她忽视分别之苦总能花样百出,魔女得意,饮酒欢笑,“厨艺高超,驭夫有道,不愧是我……” “臭美。”听着南诺的自语洛阳浅笑出声,摇摇头,轻挥剑指破碎虚空,催动剑光掠入混沌,片刻消失行迹,在六界中无法感知到气息。 天师收回视线,连续挥动垂天钓,落子布局,须臾间咸阳城中多了十六位绝顶,散落在街头屋顶,齐齐凝视着公主府,肆无忌惮,不掩杀机骇人。 “不好,林牧,保护好公主,寒酥、小十七快回来。”感知到杀机瞬间南诺连声传音,收回两只小兽,注视着林牧飞入楼阁,握着仙剑挡在窗前,眉眼冰冷,剑芒夺目。 “十方法变,乾坤定序,疾!” 南诺素手捏住法印,口中冷声敕令,抢在众绝顶出手前催动四极都天旗镇压虚空。漫天紫韵流焰,不易团聚的阴云就此破碎,重重光焱挪移虚空,漫天仙魔驾临红尘。 “甲一号紧急演习,官员以百姓为本,最后登车!” 李思自深宫飞向天际,高举紫玉令符,冷声敕令,惊恐声中一辆辆雕刻篆文的马车奔向街头,抛弃摊铺的百姓相继登车,老弱妇孺在前,青年壮汉在后,满朝文武在最后。 杀气腾腾的绝顶就这样看着,等最后一辆马车驶入秘境,身形枯瘦的麻衣老者飞身飘起,四下看看,向着更空荡的禁宫喊道:“秦王,赢芷沫乃是妖女化形,我等来此是为替天行道,为秦国,为人间,请陛下降旨将其贬为庶民!” 话音如雷满城回荡,坐在殿门槛上的赢正起身,瞥了眼孔州,拂袖冷哼,“好一派冠冕堂皇之语,朕若是不同意呢,尔等意欲何为,屠我城,灭我国?” “一城一国与人间孰轻孰重,陛下莫要自误!”那麻衣老者冷声开口,言罢望向小楼,“兹事体大,赢芷沫你还不出来认罪,莫不是打算叫我大秦百姓与你陪葬?” “哼,无能匹夫休要口出狂言,朕今天就在这儿看着,凭尔等土鸡瓦犬之辈能将我大秦如何!” 话音方才落下君主饱含暴怒的咆哮跟着响起,赢芷沫上前几步,看着空荡的城池,想着人间,不由得想到昆仑的那位亡国公主,踱步到林牧身侧,凄美一笑,“你愿意带我走吗,即便我们可能因此身死你亦不悔。” 林牧眉头皱紧,一念思量后点点头,取出符箓,正欲催动被伊人握紧手掌,听她字句轻柔有力,“你可想好了,若是同我离开情剑一脉可就绝了传承,你师父……” “不求来生,立身当下,我师父知道了也会同意的。”林牧没有为此动摇,毅然催动符箓,凭空唤出一道符光,同时探手抓住赢芷沫的手腕,凝视着那根翠绿色的银针,“天塌下来高个子挡着,只若我还活着,你就不会有事!” 说着霸道抱紧伊人,正要挪动脚步,身形被魔焱吞噬,下一瞬出现在无名山野,山清水秀,走兽成群。 “说得不错,天塌下来高个子挡着,我还在,别怕!” 南诺跟着到来,眉宇中的坚毅同洛阳很像,提着长相思,站在两人身前,漫天紫韵流转,仙意魔意交融,傲视群雄。 十六个绝顶追来六人,那麻衣老者为首,剩下是青白黑紫四老道和一打着赤膊的大和尚,一字排开,悬在高空,不近红尘,俯视着山野间的一魔两人。 “司徒、比目和尚,交给我,剩下的四个老道交给你们。” 魔焱中南默轻声开口,跟着散开流光紫韵,举拳攻向那麻衣老者,掀起魔焱似浪,余威将打着赤膊的和尚扯入攻势。 “南默,在你被封印的这些年我们可没闲着……”司徒很随意抬起右手,轻描淡写挡下南默一拳,眼中透着冰冷,“忠告你一句,别用旧眼光看我们,不然,你会死!” 言罢拳落,同南默拼了一拳,仅是身形摇晃,而无法无天的老魔却倒飞出近数步方才稳住身形,自然垂落的手掌微微颤抖,燃烧着素白色焰火,凭不灭魔焱也无法短时间湮灭。 “哈哈哈,情势比魔强,你们两个想办法逃命,我们尽可能挡住他们。” 即便吃了亏,南默依旧笑得爽朗,瞥了眼林牧两人,干净利落斩去手臂,断臂新生后眉眼中充满凌厉,闪身掠向司徒,连续飞出十余拳,尽数落空。 司徒从那截断臂上的焰火中遁出身形,对南默饶有兴趣地笑着,随口说道:“比目,你去同南诺殿下过过招,动作小心些,洛阳的剑可不留情!” “至于你们四个,自由行动,还是那句话,谁杀了赢芷沫,那奖赏就属于谁,有我作主,保你安然无恙。” 比目和尚点点头,飘然落下山林,挡在南诺身前,感知着四个老道同时动作,穿黑白衣服的被拦下,一个直面不灭魔焱,一个被困无量剑阵。 “南诺公主,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怀,您才德淑良,我不忍同你大打出手,你看这样可好,我站在这儿,只若你伤到我,哪怕丝毫,我立时退开。” “拿着这个,快走。”南诺丢出玄黄塔,传音一声勾动四极都天旗,送林牧两人离开,回过头来,冷声道:“如此我可就不客气,刀剑无情,大师小心了!” 青衣老道见此祭起方寸明镜,扭曲时空,落向昆仑山的魔焱偏移到极地冰山。林牧强行御剑稳住身形,感知着背后的空间波动,挥手打晕心上人,将其收入玄黄塔,想念变化斩出两剑。 漫天冰雪洋洋洒洒,看得人心生憎恶,趁着关头,林牧将符箓贴在塔上,手印变化,目送其破空离去。 “跑了一个,回咸阳城了……” “不要紧,她不过是个凡人,出不来的,有蔽天符他们也不会注意到那宝塔的行迹,我们先杀了他,夺了情剑传承,之后再回咸阳,来得及!” “那便如此,杀!” 两个老道互相传音,眉眼坚定杀机,齐齐抬起右手,印下黑红色掌心雷后不再看林牧,笑容讥嘲,转身欲行。 就这般不知天高海阔的蝼蚁,这两道惊雷足够要他的性命,就像踩蚂蚁,一脚踩下有几个回去看鞋底的死尸? “三途剑,起!” “燃剑决,疾!” 林牧知道自己挡不下这雷光,却不甘心这样低头,毅然捏住剑指,低吼着唤起三途剑,回想着楼阁中时的朦胧情感,怒目圆睁,不理雷光,向着两个老道斩下仙剑。 一点道种破碎,气海沸腾,跟着林牧周身腾起赤红色焰火,包裹三途仙剑毅然斩下,朦胧的爱逢迎秋风贪婪萌生,一念间盛放明光,压过皓日辉光,融化千年冰雪。 同时间墨发青丝瞬息染白,坚挺的脊梁愈是佝偻,敛云峰那座满是碑位的屋舍中仅有一盏明灯,不知风起何处,破开西窗突入屋舍,吹得烛火飘摇,覆灭只在旦夕。 “痴儿,痴儿!” 沉降蓦然睁开眼眸,环顾满山碧色,忽感心血来潮,掐指推算,怒目琼霄,“贼老天,你想要我的命害我徒弟作甚,你且等着,我与你不死不休!” 言罢便要行走虚空,戊辰匆忙御剑而至,探手拽住沉降手臂,冷声道:“师兄,你不能出去,你出去必应死劫!” “他走这步棋必然还有其他算计,小不忍则乱……” “那我也要出去,我早就该死了,苟延残喘至今难道还要叫徒弟替我消灾挡劫?” “师兄,林牧他不会有事,你相信我!” 戊辰低吼着踏步向前,把沉降撞的踉跄,手捏宝印,压下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踏步扶摇而起,步步坚定。 “钦月,如果我没回来你就是昆仑掌教,这个烂摊子能交给你,我轻松不少。” 传音飘然落下,同一时间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运转无声,整个昆仑修者皆被镇压。 这是沉降的死劫,古往今来替人挡劫者多半有死无生,可戊辰却走得坚定,不为大义,只是为了沉辞漂泊数载想回头时能看见灯火温馨,仅此而已。 天南地北须臾间。随着明耀剑光斩破风雪,消弥雷光,一只手掌搭在林牧肩头,浑厚灵力奔涌而出,强行解开燃剑决,翻手将年近古稀的林牧送回昆仑山,直面正在重生头颅的两个老道与漫天劫云。 “呵,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无穷,尽管攻来吧,今日可身死道消,绝不退避低头。” 613.留下还是离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灰黑色的无垠云海被紫电撕裂,素白流光透过缝隙,留下数道笔直的足迹后散入清风,了去音形,似如幻梦。 待电光隐去,雷音姗姗来迟,肆意扩散,震动天地,呼唤着电光再度坠下,向着踏空而立的两老道,在道袍外结成毫厘辉耀,神圣超凡,能避阴阳五行法,不畏颠倒生死杀。 “昆仑掌教,清虚之后,若杀了你,这六界当传诵吾名!”传音间那紫衣老道唤出九道饶云盘龙梭,右掌轻挥,跟在流光后挪移身形,眉眼间藏敛杀机骇人,不出则已,出必夺命。 青衣老道却在犹豫,盯着苍天赋予的流光久久出神,恍然间心底升起催促之意,跟着那流光蓦然收缩,隔着法衣灼伤大片肌肤,难以疗愈。 挑挑眉挨下痛楚,嘴角却泛起苦笑,也就想明白了紫衣老道的果决。就如那些凡人说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欲与天公比肩的剑仙也好,如自己这般的可怜人也罢,都只是棋子,用之召来,不用舍弃,未出生,命已定,真如笑话! “杀!” 就这般,青衣老道将对苍天的不甘与怨恨等价转变为凌厉杀机咆哮出口,双手捏着妙法宝印,一唤明镜悬空,镜里倒映无尽火云;一唤三尺青锋,缠绕飞霜紫电。 一念诸多至宝落下,配合着饶云盘龙梭相继袭落,极尽两人攻伐手段,无穷变化藏而不显。面对如此攻势戊辰退后一步,深吸口气,小腹微微鼓起,双掌在胸前合十,剑芒如火,“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乾坤锦绣千藏剑,起!” 同一时间敕令声压过漫天风雷,白茫茫间突起无量锋芒,仅须臾扶摇而起,叠成涛涛长河卷向镜剑飞梭。 “红云属玉,月陨星沉!” “苍龙出岫,枯沉冰河!” 两老道同时变换印法,明镜乘风飘起,镜下缭绕红云,折落素白辉耀,剔透似玉。剑光裹挟着星月流光而落,两侧遍布饶云盘龙梭,一如苍龙,一如冰雪,直入剑光。 清脆的折剑声久久不绝于耳,紫衣老道跺脚挪移虚空,舍身闯入戊辰身前三尺,左手挥动,三柄袖里藏刀腾空而起,成“品”字,直取识海三魂。 “雕虫小技,旁门左道,散!” 戊辰迎着刀光踏步上前,于脚下又有涛涛剑河卷起,眼见挡下刀光,虚空间突起惊雷,黑红颜色,来去无声,将剑河湮灭干净。 青衣老道跟着变换身形,冷声敕令印下右掌,裹挟着灰白色煞气,触目惊心。 “阴离庚煞,戊辰老道,给我死来!” 前后夹击,四下密布劫雷,心底幻象迷离,可谓十面埋伏。戊辰默念着清净咒,踏步闯入劫雷,周身剑芒好一阵明灭不定,强行破开围杀,未等稳住脚步,两个道人如影随形而至。 一个高高跃落,似是虎袭,双掌包裹毒煞,另一个矮身贴地掠行,右臂挥动,袍袖中腾起七流光,如北斗星成排列,欲斩神魄。 “雷冲玄斗,太乙惊开!” 感知着两老道身上更胜往昔的天道之力,戊辰飘身退后,翻卷两袖,道道飞剑外带飘渺雷光,内叠庚金锐气,破碎劫雷后湮灭刀光,逼得穷追不舍的两老道同时退后。 “继续!” 方才喘息一气,冰冷的传音就在两老道耳畔响起,那层朦胧辉耀蓦地收缩,身躯未伤却感到凌迟之痛。 “玄涅琉璃珠,庆云卷寒罩,疾!” 青衣老道叹息着捏住手印,两道宝光方才升起便有剑光斩下,连带着漫天风雪一同消弭。循着剑光方向释放神识,九天之上,黑袍剑修盘膝而坐,众目睽睽下写意收起藏剑。 “敢于天斗的人可不多了,我就欣赏这样的人,所以,他的命我要了,尔等可有异议?” 沙哑而清冷的语调深入冰雪,两老道正欲开口,又有剑光落下,很快,根本没看到如何斩出这一剑,长空上的劫云就此破碎,湮灭。 黑袍剑修随意挽个剑花,那双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眸光落在青衣老道身上,打量几眼,眸中闪过凌厉,跟着冰山倾覆,那道人葬入冰雪,粉身碎骨。 “别想跑,说说你们的计划,我对此很感兴趣。” 真切的传音自背后响起,紫衣老道蓦然握住拳头,正欲开口,道断神灭,最后听见一声慵懒的低语,“算了,我不感兴趣了,比起听你喋喋不休,你还是去死吧……” 声落挥剑在冰雪上留下一道绯红直线,踱步向远,悄然隐入风雪。戊辰站在原地,看看苍天,望望雪原,最后全身心都放在那背影上,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熟悉感从何而来。 “刚刚忘记了,你的命我要了,来,身死道消前叫我好好看看你的剑。” 走着走着黑袍剑修蓦然停下脚步,言罢出剑直刺向戊辰眉心,如疾风惊起,带着彻骨杀机…… 垂天钓轻轻拨动,涟漪散开,感知着仅差分毫的便可盛放的莲花,天师轻叹出声,似在自语,“终是人算不如天算!” “咸阳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差多少?” 邋遢道人的身影清晰落入镜湖,感知着咸阳城下运转不休的法阵,紧蹙眉头,“仅差毫厘,是进是退?” “是进是退,是进是退……”天师重复着喃喃自语,摇摇头,握紧垂天钓,冷声道:“调动邪修,强攻昆仑山!” 邋遢道人闻声愣神,想了想握碎手中的玉符。这是很突兀的棋,却也是挡下最适合的棋,不管那黑袍剑修姓甚名谁,苍天想要针对昆仑山的目的是不错的,接下来就看洛阳什么时候回来了…… 混沌天外,漫天星辰点缀暗夜五彩斑斓。剑光闪过虚空,穿过悬浮碎星的混沌后慢下动作,模糊的洛阳身影变得清晰,剑眉紧蹙,盯着那枚水泡出神。 域外生灵随意平躺在一块碎石上,眉眼的笑意别具深意,“你也看到了,这就是调虎离山之计,此时此刻他们必定在人间搅动风云,而将这个宝贝给我亦会为人间埋下隐忧,告诉我,你打算怎么选,留下还是离开?” “当然是离开,我又不是你的对手,留下也抢不过你。” 洛阳耸耸肩,说着转身欲行,就此时漫天流光卷起,域外生灵缓缓起身,握着那柄无有护手的剑,“如果我不让你回去呢?” “那我只能驱狼吞虎,来场豪赌!”说着洛阳唤起,透过明光移目另一边的混沌,“如果我没记错,那边应该是神裔的地盘,阴爻神与阳爻神可是死敌。” “呵,好一个驱狼吞虎之计,说实话,这是我最害怕的情况,可我又实在好奇他们的布局……”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这样,你接我一剑,接得下我就放你离开,接不下你就跟我在这儿等上一炷香,如何?” “不如何,不知几万岁的老妖怪坏得很,我就算接下你一剑回去还有什么余力面对天师,所以我拒绝。” “哈哈哈,那这般好了,这块碎星,只若你能斩碎他,我就……” “你似乎不想杀死我,为什么?” 在讨价还价中洛阳敏锐捕捉到最重要的那个讯息,眯着丹凤眼,直接打断域外生灵的传音,心中尽情揣测原因。 那日登临绝顶已然斩去天道之力,他不愿下杀手应该与天道之力没有关系,那是为什么? 或许在他眼中自己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又或者说还有苍天之力在自己体内,他怕杀死自己后不能得到六界完整的天道碎片…… 一时间洛阳浮想联翩,身法动作却并未慢上分毫,挥动诛仙剑斩破虚空,闪身掠入空间通道,向着六界不断挪移身形,即便知晓他没有追上来也不敢停下动作。 “定!” 一字敕令声落,光阴扭曲,域外生灵不紧不慢虚空踱步而至,洛阳不断催动开天道韵,废了好大气力才解开身上的束缚,左右瞧看,暗自感知着星图,挥动诛仙剑落向右方。 如果不差那应该是属于混沌神族的一处天地,蒙受攻击必然引来神族高手,依他们眼高于顶的性情,可以利用。 “散!” 剑光还未升起域外生灵轻声开口,言出法随,硬生生泯灭袭出百步距离的剑光,同时挥挥右手,握住拳头重重轰在洛阳胸口,劲力吞吐,轻意破碎锋锐剑芒。 洛阳捂着唇角倒飞出数百步远,挨着撕心裂肺的余痛,将手掌中的血色彻底泯灭。强行挺起胸膛,抿着唇角,诛仙剑未动,又有拳头落下,同时还有刺耳的调笑声入耳。 “抱歉,抱歉,方才是我误会了,身为强者为什么要与一个弱者讲条件?” “我只要统治他们,主宰他们就够了,不听话那就叫他们听话,现在我说你要留在混沌,你可有异议?” “当然!”洛阳提起诛仙剑挡下一拳,咬牙切齿地回话,实在觉查不到域外生灵的动作,便催动一念花开,想借此拖延时间。 “散!” 域外生灵再度开口,在洛阳感知中有一道朦胧的波动透过虚空,跟着将四下将开青莲尽数泯灭。 “我再问你一遍,留下还是离开,你确实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但不是不可取缔的,只要是你的躯壳就好,我完全不介意替你掌控他!” 传音落下,域外生灵再度轰出一拳,极光贯穿混沌,良久方才隐去,洛阳无力悬在混沌中,遍体鳞伤,依旧紧握诛仙剑。 614.人算不如天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世界很大,道理诸多。生下来,活下去,从红尘向天上不论怎么走都离不开一个“诚”字。不诚便无以为持,两三里路都嫌远,自然无从谈起登顶望远,意气凌霄。 众生百态,初握宝剑的剑侠,超凡向仙的剑修,癫狂自我的剑魔,他们都有自己的剑。或是不屈无畏只在人身前出剑,或是清净无为只为道义出剑,又或是受辱不违只为自我出剑,不论如何,出剑的原因总是贯彻始终,心诚于剑。 洛阳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很远,同样不例外。不论面对的是谁,心诚于剑就从未改变过,哪怕他可能比天还高,哪怕他可能根本无法战胜,这剑依旧要斩下,无所谓道理。 剑出于心,心定剑定,心动剑动,六分开天道韵灿若晨曦,洛阳极尽全力斩下,无所谓之后怎样,将一切都寄托在这一剑上,毫不保留,想着魔女眉眼,渴望着归回家乡。 “散!”域外生灵敕令出声,调动天道之力扫过,凝视着剑光闪烁后再度向前,传音大笑,“洛阳,你总是能给人以惊喜,这一剑我很满意,他自以为是剑道绝顶,言过其实!” 几乎是与传音落下同一时间,域外生灵的拳头写意击出,素白色光圈炸散,湮灭无数碎星,引得不远处的小天地风云变幻,眨眼间腾起数道神光,为首的是界主修者。 “两位想必也是其他文明有头有脸的存在,请移步再战,算是给我个面子,结个善缘,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殚精竭虑,绝无二话!” “前辈言重了,是我俩有错在先,这就离开。”洛阳抱剑而礼,说着流利的古神语,言罢瞥了眼域外生灵,用讥嘲的语气,“我是弱者,我没本事,有本事的你继续出手。” 域外生灵双眸眯起,微微低头,转而望向那界主,抬手点下食指,不见道韵波动,有什么无形散开,须臾贯穿界主展开的道境,将左臂彻底泯灭! “在我面前提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想死的就给我滚远些,那群蝼蚁的命真的有你自己的命金贵?” “想想你最宝贵的那些东西,只若你死了,他们都将属于别人,不论是生灵还是物件,绝无例外!” 传音刚柔并济,界主握着肋骨,感知着断臂处的道韵久难磨灭,不由得绷紧心弦,回想着,感知着,长叹无声,“是我打扰前辈雅兴了,这就离开,这两株宝药算是赔罪。” 说着那界主奉上两只玉匣,跟着遁入虚空,竟真的将那方生他养他的小天地弃之不顾! 洛阳握剑的手再紧一分,正欲出剑,域外生灵的传音响起,“够了吧,不管你如何反正我是尽兴了,这两株药用来泡酒正好……对了,如果你是他你绝对不会退让吧?” “当然,不管是什么敌人,我绝不退让,死战不休!” “哈哈哈,终究还是没见过世面的少年,这混沌远比你想象中的复杂,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希望到了那天你真能言行一致,不会叫我小瞧了你。” 洛阳剑眉轻挑,凝视着域外生灵遁入虚空,不断向六界挪移,心中有不详的预感。他不可能无的放矢,背后必然有所谋划,结和说辞,真相很容易水落石出,与自己有关联又可能成为敌人有且只有外道! “定!” 就此时敕令声再度响起,言出法随,折叠的虚空通道就此寂灭。不出所料,那域外生灵就在不远处抱臂而立,似笑非笑着,“不好意思,刚刚我得知了很有意思的事正在发生,所以我改主意了,短时间内你恐怕还不能回去。” “怪不得总是藏头露尾的,原来不是一言九鼎的汉子!” 洛阳浅笑着挥动诛仙剑,回想着那一刻的决绝,擎剑劈下,辉耀纵连虚空,连续闪烁,不知突过封锁终于临近域外生灵身前,依旧不改锋锐,闪耀夺目。 “不错的一剑,值得我用手挡一下,再接再励!” 这一剑能斩杀六界绝大多数绝顶,可那裹着黑袍的域外生灵仅是生出手掌,如捏碎枯叶般将剑光随手攥碎。 “当局者迷,千万不要误会了,六界中的我与混沌中的我并不一样,他虽然不能泯灭我的存在却可以限制我的力量,而在这儿,没什么能束缚我。” “我就是天,而你,不过是从最卑微世界中走出来的稍微强壮的蝼蚁,能活着全是因为你还有价值,明白吗?” 喝问声同铁拳同时落下,很快的一拳,洛阳能捕捉到十数个弱点,举剑刺下,想搏个两败俱伤。临近面前的拳头却蓦然消失,域外生灵动作更快,先后让过诛仙剑,跟着凌虚踏步,炸起金灿光耀,直向洛阳头顶,眼神如践踏蝼蚁一般。 可洛阳不是蝼蚁,刺空的诛仙剑由刺变斩,弧月般流光突入虚空,卷碎金灿光耀,逼得域外生灵不得不抽身退后。 “你说你是苍天,那么我战的就是苍天!” 洛阳轻声说着,缓缓松开诛仙剑,眸子闭合剑眼神归于平静,天剑落在手中,宁静的识海下再度出现三个倒影。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一直不对我痛下杀手,倒是谢谢你的算计。”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洛阳,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别找我们两个借剑自己解决他,当初斩我时的决绝呢?”苍天狞笑着,尽情讥讽着洛阳,借此将计谋被破坏的气恼宣泄出来。 如果不是他半路出手,一切计划都能完美实施。而现在洛阳必然有所警惕,想要夺取这具身躯又要重新谋算,不过那边的计谋也会因此落空,倒也来得及…… “我们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想办法解决他吧,实在不行我可以将你从身躯中拔除,鱼与熊掌,我相信他自有取舍。” 洛阳了然苍天的恼怒,也知晓他的算计,说着调动天道之力压向域外生灵,同时举起天剑,未待斩下被域外生灵掐住脖颈,听传音阴狠冷厉。 “你以为我同你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连续逼迫你又是为了什么,人算不如天算,生为蝼蚁,当认命!” 615.那就乐在其中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认命,什么是认命?” “如果生来要顺从更强者算好的布局,如果不能凭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修剑有什么用?” 洛阳紧蹙着剑眉,在丹凤眼中流露出的尽是淡漠,身躯却在颤抖,将苦苦忍耐的抽魂之痛暴露得干干净净。在感知中,域外生灵的掌心好似化身饕餮,时刻表达饥饿,时刻疯狂进食,永无满足。 苍天之力随着光阴变化不断流失,对域外生灵的压制力跟着下降,相同的,失去束缚后那吸收力变得越来越强,从首至尾构成恶性循环。 若现在不出手破局,后面就再没有机会。 这一点洛阳与域外生灵都心知肚明,四目相对,恍然间洛阳张口啸出剑光,一念开合,瞬息爆破虚空。两道黑影相继飞退。 远远观瞧,素白色流光轻意填充虚空,遮尽星光! “很不错的一剑,不过我很好奇,伤敌伤己,本质上你不如我,所以如是剑术你能用几招?”域外生灵写意稳住身形,避过数道交错斩落的剑光,欺身出手再度抓向洛阳脖颈,就如传音说的,眸子里尽是好奇。 配合着如此攻势,域外生灵更加强横的天道之力全面反击,就在须臾间洛阳便感知到自己的天道之力土崩瓦解,更不敢直面攻势,踏着瞬影步向斜后方退开,同时举起诛仙剑,蓄势待发,看似是打算等域外生灵这一击落空痛下杀手。 “正是愚不可及,都说了,在这儿我就是天,你以为小小幽影的变化能瞒得过苍天?” 洛阳方才挪移出幽影,域外生灵的手掌便已落下,耳畔回荡着满是讥嘲之意的回音,虽然看不见五官,但能想象到那副恶心人的嘴脸。 “我怎么会想不到呢?彼处的风景我不是没看过,所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更清楚如何应对。” “乱花迷眼,云遮雾绕,有时候站的高不一定能看的更清楚。”洛阳说着挥剑斩下,抿着的唇角终于有了弧度,激荡他可能存在的底牌,一放即收,如乘风云起,飘然退却。 忠心护主的法衣以剑痕为中心寸寸皲裂,形如蛛网,突兀破碎,露出副如铜铁浇筑的健壮身躯,垂落青丝如瀑,即便是发丝间都有着神性的辉耀,可惜那副深邃的面具无损,不然凭这一剑洛阳就能窥视到他的真面目。 “不错,不错,在我猎杀的苍天中你算是最狡猾的了。”域外生灵抬起右手,缓缓握紧,“这件宝衣跟了我一千年,血债血偿,接下来你可忍住了,剑仙通常都是硬骨头,我不喜欢听到哀嚎声。” 声落拳至,将洛阳留在原地的残象彻底泯灭,域外生灵歪歪头,环顾杳无人影的深邃混沌,眸光更甚残暴。 洛阳远远凝视着他的背影,分心二用步入识海,盘坐在菩提树下,望穿岁月长河,不断地观想着从无到有的开天一斧,想将开天道韵更进几分。 这是唯一取胜的可能,看了无数遍,洛阳甚至感觉自己已然将情景印入心间,却没有丝毫明悟。 “此时此刻,我如何才能更进一步?” 洛阳问阵图,阵图摇头不语,洛阳的境界并不比那道人低太多,到了这个地步如何继续向前谁也说不清楚。就像在山巅,四下云雾重重,路有很多,不曾尽数走过,谁知道究竟通向何处? 可能是上山,也可能是下山,都是未知的,所以不能说。 有苍天之力在身,洛阳能清晰感知到阵图的顾虑,心神化形自识海散去,抬头环顾混沌,回过头将心思再度沉入有无之间。 开天的那一斧从无至有,当初悟道悟的是掌中无剑有剑,劈下那一斧时想的绝不会是手中有无利斧,而是将来有无天地…… 随着感悟升起,完美遮掩的气机也暴露三分。域外生灵蓦然转身,感知着洛阳将要更进一步的剑道,眼神惊变,没有出手,反而传音苍天,声调透着急切,不敢放手一搏。 “他真的迈过这一步究竟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我剑即天地,念起开天,念落寂灭,九分开天剑道,不是超脱,却能斩万界苍天!” “谋划这么久,你也不愿给旁人徒做嫁衣裳吧?” 苍天暂时融合在洛阳神魂中,听着传音,无需感知也了然这剑道威能,因为一切的谋算布局都是为了得到这剑道。 此剑在手,万界苍天都只能俯首称臣,不论怎么变他都立于不败之地。不过洛阳悟道此剑的时机有些不对,很多计划还没有施行。他的心还是火热的,还对万物怀有希冀,还不能被控制…… “我们有共同的野心,也有共同的宿命,眼前你我当齐心协力,不然,洛阳剑成之后第一个斩的是我,第二个就是你。” 似是觉查苍天意动,域外生灵再度开口,洛阳就在眼前却无法感知到他,就是眨眼间那清晰的身形变得模糊,最后消失不见,他还在原地,不过同混沌不分彼此。 有我至忘我,忘我至无我,无我至真我,真我即有我! 苍天感知着如此玄妙的变化,咬咬牙,知晓域外生灵与他都不可能在这个时间伤到洛阳分毫,传音道:“你打算怎么做,他心神躯壳混元一气,皆存乎于虚无缥缈间,同死生,共有无,即便你我合力都不能触及他,更别说伤到他。” “我们确实没办法伤到他,却可以抢在他立道前改变光阴,重回过去,改变这一切,叫它不能发生。” “你在说什么疯话,过去不可改,逆转光阴仅是徒劳!” “我没说疯话,而且不想这一剑出世的可不是我,而是混沌真正的意志,他说过去可以改,那过去就可以改!” 感知着那至高无上的波动,域外生灵冷声开口,言罢周身缠绕紫色氤氲,那副面具就此破碎,露出张甚是坚毅的面容,同武圣有七八分相似。 打着赤膊的身躯上浮起咒纹,双手变换妙法宝印,带动漫天星明,不给苍天开口的机会,直接汲取他的力量。 须臾间斗转星移,阵图默默伸手,抢在波动落下前截取最精粹的毫厘道韵藏入体内,被锋锐刺得泪眼朦胧。 整个混沌的光阴同时倒流一炷香光景,洛阳与武圣再度回到那神域天地前,虚空中悬有宝盒,内里藏药。 洛阳感觉有些恍然,看着武圣收起宝药,压着惊奇不语,正欲举剑,耳畔响起传音,“够了吧,不管你如何反正我是尽兴了,这两株药用来泡酒正好……对了,如果你是他你绝对不会退让吧?” “当然,不管是什么敌人,我绝不退让,死战不休!” 说着洛阳再度感觉异样,总觉得这番话已经说过。武圣沉默着点点头,转而飘然离去,身形隐入虚空,感知着药匣,与洛阳有相似的异样感。 分明是第一次发生的事,可为何觉得如此熟悉? 想着飞着,诸多邪修绝顶硬闯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情景落入心底,不由停下身形,转而望向洛阳,正欲动作,心底浮起波动,化为字符,“不要阻拦!” 这陌生意志中尽是不可忤逆之意,武圣不由皱起眉头,抬手掐算,默默推衍着忤逆的结果,忽感汗毛倒立,看到自己形神俱灭自从混沌中被抹除的凄景。 “呼……看来这背后有大因果存在,此势不可逆。” 武圣喃喃低语着,遥遥感知着边冥思苦想边掠向六界的少年,悄然盘膝坐下,心念运转,搬运灵气,汇聚九彩流光,如霓虹,如余辉,万般变化,熠熠夺目。 “呸,把这个藏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吃到肚子里,但感觉对你很是重要。” 阵图吐出那口藏下的道韵,洛阳急忙催动混元法,感知着内里玄妙变化,正欲炼化那道韵就此隐去,不见踪迹。 得而复失的怅然袭入心间,阵图好奇地歪歪头,想了想嘟起嘴巴,叹息道:“原来是这样,早知道就不该吐出来,多忍忍没准就成自己的了……” 洛阳浅笑着摇摇头,虽然仅仅看了片刻,却无比确信那是更精深的开天剑道,皱着眉头,嘴角反而隐有笑意,心底也多了些有趣的猜想。 如果不错的话这剑道就是自己悟的,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被拆解,连带着那段光阴一同被抹去,如此看,在他背后还有更可怕的存在! 不过又怎样,既然曾经做得到之后也同样能做到,没有比脚更远的路,如果终其一生都要跋涉攀登,那就乐在其中。 当务之急是回六界,调虎离山,依天师的性情不可能没有大动作,希望还能来得及…… 南北鸟雀东西飞,树倒山塌,目之所及尽是狼藉。 长空云上,南默与司徒打不可开交,拳来腿往,白紫两色焰火占去小半长空。 另一边,魔焱与剑光共舞,两老道头顶玉璧,手捏宝印,三百六十柄仙剑嗡鸣铿锵,明耀剑光卷如浪潮,与诸天变化针锋相对。 云下山间,和尚双手合十,低眉顺眼,平和浅笑,绷着坚韧的肌肉,身外悸动毫厘佛光,剔透的金色中掺杂着红芒,如静水下的汹涌暗流,蛰伏杀机惊世骇俗。 南诺盯着他,一手握着长相思,一手握着长相忆,手臂颤抖,已知的锋锐剑法用了个遍,却不能伤到和尚分毫,同时心忧林牧两人,进退维谷。 正此时,天际回荡传音,如惊雷震动,“神教所属,恭送昆仑掌教戊辰折剑轮回!” 616.我以我剑荡乾坤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点缀枫叶起伏远山东倒西倾,西北风汹涌而过,寒潮彻骨。不知从何而来的传音更显山峦狼藉,捉对缠斗的绝顶各自虚晃一招,默契地退开,同着相继逃出剑阵的修者一同望向北方云霄。 在那里,满天阴云如浪潮般由远铺近,霸占天际,不时突起赤红色电光,雷声鼓荡,刺目的红雨淅淅沥沥,一经触及外物散于无形,如梦似幻,所过之处渲染悲离哀愁。 如此异象同古书中有德绝顶陨落时的情形大同小异。随着众绝顶重新移目昆仑山,狂风蓦然变换方向,突起连绵雷音在山边炸响,跟着疾电落下,尽数轰击在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上,惊起万千剑影,纷扰不休。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晚辈李钦月遵先辈嘱托,登掌教之位,恪守德行,以剑论敌,以剑律己。” 琼霄峰顶,穿着白衣的少年紧握着黑白子,向着东方折腰三拜,起身,昆仑山间的九条气运金龙腾空而起,沐浴雷光,顷刻散去五条,混在天际云间,将散不散,引得万剑悲鸣,叶落花凋,天上山间尽满萧瑟。 “苍天不佑,不出百年,当世再无昆仑剑!” 比目和尚浓眉紧蹙,摇摇头,升腾周身辉耀,开始诵起往生经文,双手合十,舌绽莲花,背后腾起金红两色明光,神圣佛陀与邪狞大妖背靠背而坐,相继张口,吞吐漫天气运。 其余绝顶摇摇头,环顾长空空荡,再三算计相继盘膝落座,双手掐印,唤出绫罗奇宝庇护心神,打算有样学样。 气运天赐,左右命数,有谁介意自己鸿运当头?机缘就在眼前,管昆仑山曾为人间做过什么,不争白不争。 李钦月盯着天际那些修者的嘴脸,握紧双拳,咬着牙,控制剑阵压住满山剑仙仙剑,私下心语,如立大誓,“等着吧,今日夺得他日必十倍讨还,不死不休!” “弟兄们,昆仑无道苍天罚之,我辈侠义之士当替天行道,破魔阵,屠妖魔,杀呀!” 不知从哪来的散修们聚在山外,为首的青衫书生振臂轻呼,一马当先冲向剑阵,后续响应者不可胜数。比目和尚诵经声微顿,蓦然轻叹,放弃吞噬气运,飞身挥拳硬闯剑阵。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斩妖除魔义不容辞!” 言罢传音十方绝顶,音调冷厉,“诸位吞噬气运已是与洛阳结下死生大仇,横竖都是被追杀,不若做到的绝些,赚得盆满钵满隐入混沌,只若有实力,何处不可逍遥?” 传音入耳,两相取舍,众绝顶前后意动,再望望长空,呼啸着冠冕堂皇之语,直向昆仑山,好似遥遥望见庄稼的蝗群,贪婪发自骨子里,流淌在血脉间,非毁灭不能终止。 魔焱与剑光齐齐展开,想将众修者拦下,却根本拦不下,都是绝顶,齐齐发动攻势,只为越过阻拦,对比起来,实在势单力薄。 连绵不绝的雷声再度响彻云霄,紧跟着昆仑山间的灵气好似被混元法抽尽,即便子璇、南默之辈都不能感知到丝毫灵气留存。玄妙无双的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破了,人影充斥东西山路,喊杀声压过雷音,尽情施加毁灭与绝望。 这情景同千年前很像,李钦月下意识望向上灵峰,弈星宫里似有旧人归。 师父与师叔并肩仗剑,面对着歇斯底里的神魔妖鬼,低吼出声,“想离开的退入琼霄峰,不想离开的,给我杀,不死不休!” “杀……”李钦月跟着呼喊出声,声音很轻,寒风惊起匆匆回神,长叹千载余仇,挥手唤起万千仙剑出冢凌霄,“想离开的退入琼霄峰,不想离开的,出剑杀生,不死不休!” 通向琼霄峰的云廊空空如也,反倒是下山的云廊挤满少年。封山求道都能被欺上门来,既然你不让我得活,那就大家同死。这仙门可以被毁灭,决不能被打败! “岂可不知常言道,自取灭亡现愚智。” 混在人群中的比目和尚狞笑着开口,说着飞身落向山路,探手抓住冲在最前面的昆仑弟子,蔑视他的洞玄修为,周身闪耀宝光,用力收紧手掌,看他面色发紫,不断挣扎。 “不用……不用管我,杀了他,杀了……他!” 那弟子丢开长剑,死死抓住比目和尚一只手臂,费力地出声,余下弟子前后斩下灵剑,最强的一个不过三花境,如何能斩破比目的天芒道韵? 和尚狞笑着,看昆仑弟子徒劳斩下剑锋有说出的畅快。南诺眉头轻挑,正欲飞身救援,长空上传来长啸,激荡云霄,“毋那和尚无德行,满口荒唐掩贪痴,你说不出百年这尘世再无昆仑仙,老子不信!” 声落剑落,三尺辉耀惹飞霜,仅是一剑,漫天劫云都消散大半!六界中能斩出这样一剑不多,在这个时间肯为昆仑出剑却只有那一个。 齐天之后,昆仑小师叔,万万里驰援,一剑苍天改颜色。 比目和尚眯眼凝视着剑光,感觉心神都在颤抖,自认为挡不下这剑,探手再抓过一名弟子,跟着催动浑厚灵力将一众昆仑弟子吸附在身外,双手合十,再度变作慈眉善目模样。 “阿弥陀佛,老衲钻研佛法行功出了……” 这冠冕堂皇之言尚未言尽一缕如发丝般剑光便透过缝隙没入和尚眉心。比方才闪电还要迅疾,比目直至身死道消都瞪着眼,看那惊奇模样,料想致死都没看清剑从何处来。 络绎不绝的喊杀声突兀消隐,漫天绝顶各祭至宝守护身躯,渲染辉光恰似星斗,各有蕴美,看得人应接不暇。 随便一个都是横行无忌的角色,却没人敢轻易动作,更没人敢开口,察言观色,洛阳现在正在气头上,虽然在笑但很难看。 “师兄,你看了这么久,有没有记下这群人的嘴脸?” 沉默许久洛阳忽然开口,说着轻挽诛仙剑,抬头望向长空的呼啸电光,呼吸间又有三道剑光陈列身侧,铿锵长鸣。 “记下了,记下了,师兄没本事,但还是能过目不忘的,欺我的,压我的,讥嘲我的,想要害我的,一个都不落。” 李钦月低着头,指甲刺破手心,身躯在颤抖,衣摆上沾染鲜红,滴滴浸染,形似胜雪腊梅,抬头,挺胸,眼中的锋锐也与旧时相同。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过去的账,现在的账,早晚都要同他们清算详尽。 我们本来不想争,既然你们苦苦逼迫,那我们就争,万千仙剑下红尘,举世再无安乐土! “记下了就好,我就不擅长这些,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开始逃吧,上穷碧落,下尽黄泉,虚空混沌,外道地缝,只若你还活着我就会把你揪出来,讨个公道,滚!” 洛阳轻挥袍袖,诛仙四剑发雷震之音,沉甸不知几许岁月的杀意徐徐散开,寒风更急,刹那隐去漫天星斗。 “接下来就是你了,都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今天我就看看到底乐有几何!”洛阳环顾十方空荡,对南诺浅浅一笑,转而望向苍天,径直闯入劫云,“那日天公不作美,我以我剑荡乾坤!” 声落凌厉辉耀斩向八方,漫天劫云破碎,耀武扬威的电光甚至没能发出一声长啸。无多时卷土重来,再弄狂风,压下更厚重的墨云,凌厉的电光连续劈入点缀着熠熠星辉的漩涡,自从九重天上蔑视苍生,携声势浩荡而落,只是归于默默…… 临淄海畔,李天策轻抚着天剑,凝视着远空的电闪雷鸣,唇角勾成弧度,从未有一刻这般满足,欣慰。 从突发奇想地寻求对手到与苍天画地论道,一路走来诸多苦寒难以言表,不过都是值得。 别看他歇斯底里,别看他无所畏惧,其实他赢不了洛阳。 “常言说宁为练,不为看,你的主子在与天论道,你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若是输了,你的剑就给我吧!” 浪涛齐落,有白衣蒙面的修者提剑而来,眼中透着玩味,一次次从头到脚打量着李天策,在审视,在估摸,在比较,在犹豫,很怕,怕这邀战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来的正是时候,如果你输了,我可以饶你性命,至于你的破剑我也不要,自己留着吧。” 李天策边说边起身,施施然踏步向前,那白衣剑修同样拔剑出鞘,挽了个剑花发动袭杀,两人脚步落下的节奏惊人地一致,愈来愈快,最后只见流光闪过两柄剑锋碰撞在一处。 激荡灵气扩散崩碎礁石,海浪扶摇而起,看势头欲没苍天。奈何未待尽情舒展身形却有剑光落下,光弧无暇,斩灭浪潮,湮灭碎石,平定四方烟波。 “不错的剑,就是有些慢,还能更快些吗?” 李天策歪着头,咧嘴笑着,眉眼中有轻狂与期许,从这一剑就知道,这个藏头露尾的东西不弱,用来磨剑实在最适合不错。 “宁为练,不为看”这话他说得不错,今时不同往日,过去没有躯体抵挡风雷,现在的身躯可不比他弱太多,只若能大步向前走上几十步,未必不能与他一样…… “还真是张臭嘴,我反悔了,若是我赢了不但要你的剑,还要割了你的舌头,叫你以后再不能说话!” 说着白衣剑修吞吐灵力,手中仙剑蓦然震颤,将李天策逼开飘然退后,如若舞叶乘风,行迹难以捉摸。 李天策踏步追逐,连续数剑皆尽数落空,没注意到白衣剑修暗地里唤出一包桃花粉末…… 617.冷眼看花尽是悲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起云浪接天拍岸,卷千堆细雪,涛声如雷,长空鹰归。 雕琢兰花的仙剑不再避躲,主动迎向天剑,金蓝两色弧光平分秋色,随着堤岸破碎,李天策与白衣剑修同时上前,四目相对,杀气腾腾。 “怎么,不躲了,能告诉我是谁给你的勇气吗?” “笑话,践踏蝼蚁需要什么勇气?更何况我已经看穿你的剑,也是时候应该收割我的战利品了!” 白衣剑修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李天策心底不由生出警兆,紧盯着对手的动作,没看出什么异常,却有山雾般的粉红色花瘴突兀卷起,乘着海风,遮尽海景。 花香绕缭,甜腻肆意,分明立身不动却感觉天旋地转。手里轻如鸿毛的天剑也逐渐沉重,一呼一吸间重愈千斤。下意识想脱身离开,惊觉双脚沉重,如若陷入泥沼,又加以重重锁链束缚,竭尽全力再三试探,亦难动摇分毫。 “看吧,看吧,仅仅是些小手段就抵挡不住了,还以为你有多硬的骨头,没想到一碰就碎,穿新鞋踩狗屎,恶心!” 白衣剑修眯着眸子踏入花瘴,随心挽弄剑花走近,用剑脊拍拍李天策的脸颊,眯起眸子,抬脚随心踢出,像是踢石子般将他高高踢飞。 凝视着模糊黑影恰好飞出花瘴范围,白衣剑修举剑蓄势,踏碎礁石,引九尺辉耀掠向长空,欲将李天策穿心透体却被天剑适时挡下。 劲力吞吐,双剑齐齐放出辉耀,黑影两退。 白衣剑修看着李天策缓缓起身,吐纳间恢复如初,眯眼隐去会心浅笑,翻手祭起一百零八道彩旗,上悬三十六,下藏七十二,合天罡地煞之数,封镇虚空,遮掩天机。 试探就到此为止,通过李天策前后变化可以肯定,苍天因某些因故被书院的桃花克制这个揣测彻底为真!与此同时,他也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 得用个合理的身份,合理的理由直接灭口,顺带镇压那柄剑,故弄玄虚,非是如此不能保密。 “看来你来寻我也是别有用心,之前我可不怕什么桃花障,现在畏惧看来是因为他在的缘故……” “所以你们真正的目的是洛阳没错吧,利用那个东西的特性,同苍天配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李天策定定看着阵法结成,天剑横于身前,紧盯着白衣剑修的眸子,想从眸光变化中推断自己的猜测是否为真。但却是失望了,他的眸光没有丝毫变化,尽是事不关己的淡然。 “你与我的恩怨同他有什么关系,别扯远了,还是说你已经忘了曾经犯下的血债?”白衣剑修冷声开口,言罢引剑向前,周身明光如正午皓日,闪耀灼眼。 李天策没有接这一剑,反而踏着瞬影步横移开来,顺势举剑挡下继续攻来的三两剑光,暗自警备着,提防花瘴再起。 “怕什么呀,尽管攻过来吧,剑的故事以剑终结,我是不会用桃花妖煞的,不用剑光明正大击杀你,这复仇又有什么意义?” 眼见攻势被挡下,白衣剑修没有乘势追击,更是收剑归鞘,甩甩右手,猛然踏前一步,粉红色花瘴再度散开,遍布阵间,跟着剑吟惊起,笔直明光平行海面,贯穿李天策心胸,彻底决断生机。 天剑脱手无力坠入海沙,李天策身形破碎,化成一团魔煞悬在半空,若非有阵法遮蔽天机早就散于无形。 “我的先祖还真是愚蠢,竟然败给你这样的角色,如此愚鲁,说什么信什么……”白衣剑修收剑归鞘,眸子里尽是讥嘲,踱步走近最近的礁石,懒洋洋躺下,触动玉符咒印。 这个时间斩去心魔洛阳的实力毫无疑问会更上一层,这与天之战自然更有把握,助人为乐是美德,可他不愿讲美德。 天师感知着咒印变化挥唤起两盏明灯,挪移天剑落入境池,笑看仙剑在灯火映照下鸣声渐隐,如似沉睡。抬头凝视着露出面容的玉皇,暗自用留影符印下情景。 “真是机缘巧合,命里注定,接下来就要跟他谈谈条件了,以我们的价码,想来他不会拒绝。” “不急,不急,再等等,等这一战有个结果。”天师得意的说道,边说边改换光影,映照昆仑山间。 可能是担心有人袭山,南诺等齐齐遁入山间,分心二用,警戒四方时不忘感知天际战况。 喧嚣的风火雷电好似永无止歇,却终究破不开星辰漩涡。可能是怒火攻心,夺目的电光蓦然变换袭击对象,咆哮着落向昆仑山,对那些年轻弟子挥舞抓牙,歇斯底里。 畏惧是不可避免的,握剑的手,挺拔的身躯都因这电光颤抖,即便如此,无一人退后。这苍天虽高却与那些贪得无厌之辈相差不多,若面对恶丑嘴脸折节退后往后如何心安? 更何况参悟死亡就像解玲珑锁,九连环,不晓窍门自然艰难,一经彻悟就变得简单。有日出就有日落,不过是身死道消从头再来,这是从下山前就想好的事,若心安,即不悔。 “呵,这就是苍天,不过尔尔!” 本就遮蔽一方苍天的漩涡再度扩散,随着洛阳的讥嘲声遮天蔽日,轻轻旋动半周,劫云电光被吞噬干净。跟着蓦然消隐,洛阳缓缓擎起诛仙剑,轻笑狂傲,一剑烟火朦胧。 自从天地间涌现的劫韵被飘渺烟火轻意覆盖,久久方才冲破写照红尘的动人光景。再度聚作连绵阴云,乘着浩荡沙瘴肆意扩散,所过之处乾坤颠倒,生死轮转如灯火明灭。 穷尽目力观,隐有阴雨霏霏,滴滴重愈泰山;啸风绵绵,道道似刀刮骨;业火炎炎,缕缕焚心烧魄! 观战的绝顶齐齐握紧颤抖的手掌,南默不例外,天师不例外,阎皇亦不例外,总是超然从容的夫子也变换颜色,眯着眸子,不安地握住那杆成道墨笔。 这劫看似对人,实则可以灭世,不是结束,仅是开始,在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可怕的阵仗。 洛阳也清楚夫子猜想到,却没有退,握剑的手也很稳,眸中惊起凌厉,诛仙剑跟着斩下,锋锐所向,万劫溃散。风煞、重水、业火、天雷,甚至天地间的山川日月都成这一剑的陪衬,给人以错觉,仿佛这才是它们存在的真实原因。 这便是洛阳的剑道,起源于天道却超过天道。自无中而来,有孕阴阳万物,是一剑,更是万剑。 即便如此苍天依旧不愿低头,阴云自从远空聚来,所过云霄时空凝实,经由微风卷拂如似镜碎,巍峨山岳旦夕湮灭。 面对如此劫数洛阳却只是从容浅笑,换诛仙为戮仙,混元星涡一闪即逝,自劫云中吞噬灵气聚向剑锋,六分开天道韵锋芒毕露,起落间斩灭时空,再度寂灭劫数。 天地为之昏暗,地动山摇,头顶的太阳更加刺目,山的那边海浪高于百尺危楼,风沙缠绵似潜龙升天,又有山峦破碎,滚烫熔岩几欲迸发。 很明显苍天打算破釜沉舟,拼上毁了六界也要抹杀着悖逆者。 “等了半响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手段,原来仅此而已。”说话间洛阳散出万千道韵,护下将临劫难的每个生灵,挽个剑花,“苍天不解人情暖,冷眼看花尽是悲!” “给我败吧,人定胜天不只是说说,从今往后世人皆知自强不息,命由己身不由天!” 洛阳的声音自天上落入人间,同着自由往来的轻风打着转儿。缕缕明光透过墨云,铿锵剑吟压过雷音,六界天地同时绽放无尽青莲,莲藏仙剑,可开天亦可镇天。 花叶渐调尽,电光愈是零散,倏尔万剑齐鸣,破碎劫云,还大地以明光辉光。 这一剑后再不见劫韵重归,天际澄澈,胜天剑修负手而立,大袖揽云,身外三尺陈列四柄仙剑,皆有辉耀璀璨,幽幽轻鸣,倏尔消失不见。 至此大幕落下,苍天再高终究落败。 年长的修者不由唏嘘,遥想年前,彼时人间天穹还有轻舟一叶,住在舟上的老头爱喝酒,若是尽兴言说醉话总会与人吹嘘关门弟子。 说他天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他早晚涉足绝顶,说他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现在一切如梦幻般成真,传自齐天的剑已傲然凌霄! 洛阳也想到了齐头子,却不只是他,还有一路走来遇见的很多生灵,旧时音容所隔经年依旧生动。 沉默许久,洛阳向着北方叹口郁气,听远来风吟,踏飘渺烟云,再抬头,虽在苍天之下却给人以俯视天地之意,秀口一吐,乾坤震颤。 “从今天起,我昆仑一脉不归你管,可有异议?” 晴空响彻霹雳,没等落下被剑光斩灭,没有一个生灵看清洛阳如何出剑,更没有一个生灵有把握正面挡下这一剑完好无损。 “给我昆仑三千气运金龙,你可有异议?” 洛阳不知道也不在意众人想法,只是再度开口。说话间诛仙四剑连声嗡鸣,若是剑修细细听闻总能感知到催促之意。叫人恍然,想要与天斗的是人,想要斩苍天是剑,剑不凡,人更不凡。 澄澈的天际归于宁静,许久后再起风雷,同时升起庆云彩雾,漫天霓虹。动人的仙乐声不知从何而起,似流水叮咚,如枫叶飒飒,闻之心旷神怡。 先是两道龙吟惊起,紧跟着仙乐隐去,数不清的金龙落向昆仑山,本来绝灭的灵气浓似山雾,凋花重开,枯草复绿,欣欣然睁开睡眼。 人间秋未尽,山间又逢春。 洛阳抿着唇角终于有了弧度,惬意归回山间,站在李钦月身侧,轻声道:“掌门,择日不如撞日,昆仑封山太久了……” “也是,那就重开山门,同他们争上一争,到最后输的绝不是我们。” 618.愿客乡者皆有归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说这话时李钦月收起那两枚染血的黑白子,深吸口含着清香的回荡山风,歪头对洛阳浅笑,很突兀地恢复成旧时模样。跟着向山间挥挥袍袖,散去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俯视锦绣河山,眸子里渐渐燃起焰火。 这其中有别人的算计也好,没有也罢。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就如那时山下弟子想得差不多,封山求道都能被欺上门来,本不愿意争,既然百般邀请,那就争,比比计谋,较较长短,看看江山究竟谁属! 洛阳再三眨眼,确认那眸光不似错觉后望向北方,嘴角的笑意蓦然隐去,握紧右手,“师兄,现在能查到那个凶手是谁吗,言必信,行必果,说到就得做到,我打算从他开始!” 闻声李天策也隐去笑容,歪头望向北方,叹道:“不用查,以他的脾气应该就在风雪中等你,方才一战想必损耗不小,你现在是昆仑的顶梁,没有绝对的把握务必记好小不忍则乱大谋。” “万事开头难,复仇当然不能例外。”洛阳摇头笑笑,神识飘向山间,徘徊在攀登云梯的魔女身边,传音入密,“再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回来,到时给你带北国最好的美食!” “知道了,快去快回,我过去盯着姜落修剑,都这么久了,两仪微尘剑还不入门,和他师父一样不开窍……” 南诺用轻松语调回复传音,压着心底担忧,脚步不停,心向山巅游目山间,有时为娇花失神,有时为翠草浅笑,在看风景,也是风景。 看着看着洛阳不由痴迷,许久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回头正看到似笑非笑的李钦月,不由面色微红,踏步间行走虚空,从满山春色中径直闯入冰雪苍茫。 孤高的山巅仅剩下李钦月一人,浅笑换愁容,再取出那两枚染血的黑白子,闭上眼,在心底一遍遍默念着,“不求来生,立身当下……” 只有这样才能提醒自己,也只有这样才能叫那死亡不再沉重。有如此作为的不仅是他,所有昆仑弟子都差不多,看似放下,实则放不下。 如藏剑养锋那般任由这情感在心底发酵,能与日月争辉,与光阴比长,叫人心奇它爆发出来时有多惊天地,泣鬼神? “不杀生”的后一句是“不留情”,如对敌对己的剑锋,奈何岁月离愁千古悠悠,昆仑弟子没忘的却被世人忘却。 “不急,我不急,用不了太久他们会记起来!” 李钦月如是喃了一声,踱步下山,途经玉宇宫驻足,凝视着紧闭的宫门,跪下三叩首,紧握着棋子再度前行,走得很慢,因为肩膀上的负担实在沉重。 穷尽宫阁步入山路,途经山路密林,雪晴柔蓦然飞身掠过翠荫拦在路间,素手握拳,咬紧贝齿,面色醺红,犹豫着,迟疑着,“李钦月,你愿不愿意同我结成道侣,同生死,共白首?” 声落林间旅鸟腾空,山路上陷入沉寂,直视着满是犹豫计较的眸子,雪晴柔强忍着羞怯不错开视线,“你愿意吗?” “要是不愿意我明天再来问一遍……” 声音很轻,透着羞怯,李钦月的拳头握得更紧,感知着林中若有若无的凌厉剑意,压着心思变化,想用很平常的声调,却必不可免地发出颤音,“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就应该是这个时候,从小你就犟,那时我就想管管你,可我说话轻飘飘的,没力度,现在长大了,我想再试试……” 雪晴柔随口说着,头越来越低,精致的耳垂也变成淡粉颜色,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藏在林中的凌祁薇好险没听清,不自知按在剑匣上的手掌骨节已然泛白。 “好。” 李钦月点点头,说着上前拉住雪晴柔的手,向弈星宫走去,开始脚步一快一慢,不知谁迁就谁还是互相迁就,最终成了一个步调,不紧不慢,影子亦是越靠越近。 “我警告你,你不许欺负她,不然我割了你,送你去大秦后宫做内侍!”凌祁薇冷声开口,言罢独自隐入山林,看云不是云,是那个难晓归期的故人…… 转眼小丫头长大了,大丫头要嫁人了,你在哪儿啊,能不能回来看看! 叶落涟漪层层,乱了湖间的极地冰雪光景。 天师边对靠着礁石打盹的玉皇传音边盘算接下来的计谋,“六分开天剑道……不,也许不仅是六分,回来时将痕迹处理干净,不然他找上门来谁也别想好过!” 戊辰身死,李天策折剑,更知道苍天的软肋所在,由此针对玄兜宫之行的先手布局完成大半,争夺机缘时胜过洛阳的把握多了三分。 不过还不够,有着昆仑的强势入场人间必然风云再起,考量到书院与四海盟的各自算计,说不定自玄兜宫回来人间已然一统,那几个君主都将同王国一并葬入尘埃。 如此邪修再难有效掌控人间,妖族那边东皇赤也开始扫除异己,天宫地府、魔界三方更不必说,仅剩的数个堂口风雨飘摇,朝不保夕。若是能成功夺得机缘倒无所谓,若是有个万一,千载布局必将前功尽弃! 绝对的自信与自负近乎等量,出发玄兜宫前必须得留下后手,如此一来控制赢正就显得至关重要。千变万变最终成为人皇的一定不会变,即便失败了,利用人皇的光辉完全足以遮掩邪修的存在,修生养息,数载便可卷土重来。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想要调虎离山可就不容易了……”感知着天师的想法,邋遢道人摇头自语,正说着忽然看见天师信手在棋局中点下一子,局势瞬息变化,“也不绝对,调虎离山未必一定要用得不到的诱饵,可以给真的叫他吃。” “不过攻击何处成了大问题,昆仑不可动摇,书院太近,似乎唯有魔界是最好的选择。” “哈哈哈,那就攻打魔界,利用混沌中的异族为刀,世上总有些巧合无法避免,不是吗?” 言罢邋遢道人望向天师,两个映入镜湖中的倒影相视浅笑,同心协力下一盘棋,生杀予夺尽在不言间。 “暂时如此,接下来看看洛阳与他一战的结果。” “方才冰雪茫茫剑光夺目,待流光消散戊辰已然身躯破散,如此变化,似存巧合。” 听着天师的轻语,邋遢道人暂时压下思绪将神识落向湖水。投影中那衣衫胜雪的少年已然闯入寒潮,大步向着与雪景格格不入的黑袍剑修。 透过茫茫风雪遮掩,那陌生的背影渐渐熟悉,洛阳蓦然停步,压抑着梦碎的心碎之痛,不愿多言,探手唤起诛仙剑便递出一剑断罪。 这剑很快,远超过洛阳以往的任何一剑,却还是落空,没伤到黑衣剑修分毫,仅是斩灭那飘渺黑影。随着剑势落尽,西北向寒风突兀换了方向,沿着黑衣剑修斩落剑鞘的方向重重拍在洛阳的身上。 能胜过苍天的绝世剑仙如枯叶般腾空,飞出十数步远方才稳住身形,握着戮仙剑的手在颤抖,丹凤眼半睁半闭,紧盯着提剑透过风雪的声音,眉眼间满是杀机,毫不掩饰。 “实话实说,我杀他就是用的断罪,杀了他我就在这儿等你,怕他路上寂寞打算送你过去找他。” “可惜,你方才那剑实在差劲,我认为你和他一起走是对他的侮辱,所以用了剑鞘……” “但你后续应对不差,勉强能陪他离去。” 黑衣剑修喋喋不休地说着,声调平淡却压过风雪呼啸,缓缓移动右手,一点点拔出剑锋,凝视着故意留下的血迹,“看,这就是他的血,而你的将留在另一边!” 言罢望向沉默着的洛阳,踏步再度挥动剑鞘,用的赫然是两仪微尘剑,绝阳为先阴藏变! 洛阳瞪大丹凤眼,左手握住陷仙剑,同样身法,同样剑术,剑落流光炸散,微微停顿,刺耳的金戈之音久久不绝。 双剑对双剑,两仪微尘剑对两仪微尘剑,森罗万象对森罗万象,道韵互相磨灭,此消彼长,互领风骚。 “好浓的恨意,隐而不出,洛阳是打算给他个惊喜……” 邋遢道人皱起眉头,感知着应接不暇的剑道变化,倍感酣畅淋漓,每一剑都起于同一位置,轨迹对称,落点对称,斗气般恪守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任谁观之都心底矛盾,渴望结束却不愿太快结束。 “给人惊喜还是给自己惊吓还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洛阳恨他,整个昆仑都恨他。” “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剑修,知晓六界剑术,这个人会是谁呢?” “我猜不到,左右不可能是齐天象,他的资质确实天下无双,不过绝不可能比洛阳走得还快。”邋遢道人摇摇头,言罢下意识握紧拳头,有个很可怕的想法,“如果齐天象就是阳爻神,那次死亡等同于涅槃……” 化境因这个可怕的猜想陷入死寂,倒影中的剑术也不再夺目。两人同时顺着这个猜想推算,不周剑折身死却涅槃重生觉醒神性,之后便隐于暗处,明里暗里的出手相助,这不是说不通,可他为什么要杀戊辰? 这一点邋遢道人想不明白,天师也想不明白,遂有轻叹打破死寂,邋遢道人变换成苍老道人模样,遁出化境,闪身掠入一片遍布金光之境,低着头,不敢直视那盘坐生灵的背影。 “苍天在上,敢问那黑袍剑修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盘坐生灵沉默许久,起身迈步走近,狞笑道:“他是我的棋子,所有力量都是我赋予的,你愿不愿意同他一样?” 619.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大人说笑了,按照贵界的修行等阶,界主便是至高无上之修者,但在混沌间,界主不过是某天地有说话权力的象征,想要有决定权,界主不够,得要更进一步的不朽者才行。” “混沌无边,星辰浩瀚,孕育生灵之天地如大漠沙石,不可胜数,每个界主诞生都消耗诸多气运,是瑰宝,所以界主级生灵随意转投别界往往视为背叛,难免招惹战火连年。” “我观贵界气运有腾飞之势,诸族势力超强,具备成为上流天地的潜力,若是在此时遭遇战乱,实在得不偿失!” “然,大人所欲亦我所欲,在下不才,愿与贵界结盟,只若能有所得舍,为大人排忧解难并非难事。” 天师能揣测到苍天此时的恼怒,咬文嚼字地表述着背后莫须有的文明异常强大,暗隐胁迫之意却也不将话说死,笑容恭敬如旧,言罢见苍天不语,也沉默下来,暗在揣度。 听话听音,有些话潜藏的价值远超过其表现出来的。透过方才的话来看,苍天还有不止一个布局,若是只有以黑衣剑修为核心的唯一布局,怎么算也不该如此和盘托出。 当然这是猜测,也不能排除他在将计就计,故弄玄虚,因此接下来的回答就变得至关重要,说不定就藏着答案。 “结盟……这是你自己的打算还是别人的打算?” “两者有何区别,在下天性愚鲁,还望大人言明。” “若是你的打算我可以给你个很不错的价码,若是别人的打算我就得稍微改变下我的计划,结束动荡,共同御敌。” 说这话时苍天的语调很平静,天师听不出丝毫情绪,暗中感知着未曾变化过的眸光,想了想,道:“我可以先听听您给出的价码吗?前辈神威盖世,料想寻常生灵绝不敢轻犯威仪。” “混沌中还存在着旧时天道的意志,我知道有处秘境,那有件独一无二的至宝,可以帮你主宰那道意志……” 天师闻声眯起眸子,洪荒前后存在的至宝流经心底,大抵揣测到那法宝的来由,眉头微微紧蹙,笑道:“这价码很不错,可否允许我先开开眼界?” 苍天闻声不语,只是随手唤起九色辉耀,倒映着混沌某处,视线穿过细密的碎星望见深宫,在宫阁之下修筑祭坛,其上祭祀一印,没等看清,悬在空中的流光就此破碎。 确实是那件至宝,虽然破碎辉耀的波动仅存在瞬息,可那霸道的感觉不会错的。唯有它能让人感觉如此深邃无限,无边无际,就与直视混沌相同,总会难免自觉渺小。 “长者赐,不敢辞,我很快就将它取来。”天师笑着躬身行礼,眉飞色舞着转身而行,没几步回身再礼,“劳驾冕下暂时帮我遮掩行踪,我想先确认对手的实力。” 苍天凝视着眼前有些得意忘形的生灵,眉头轻挑,挥挥手,回到极光深处吐纳入定,细细感知着六界中的变化。待背后的生灵遁出秘境后睁开眼眸,意味深长地笑了许久。 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命数天定,不论你怎样,我若是想叫你做棋子,那你就得做棋子,别无选择…… 不只是他,那两个在风雪中论剑的也是这样,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给了洛阳这么多,等到收获时,想必不会失望。 如是苍天移目人间,念头变化,极地的风雪更胜往昔,本来轻柔的雪花恰似刀锋,滴水成冰只是寻常。 随着剑锋碰撞,炙热的气息也在互相激荡,陷仙剑再度同跳动着道韵的剑鞘碰撞在一处,劲气吞吐,北风呼啸。戮仙剑逆风刺出,双剑剑尖精准落在一处,激荡疾风似漩涡般散开,积雪狂舞,经年坚冰融化,万载冻土似蛛网皲裂。 洛阳随手丢开陷仙剑,戮仙剑,右手持握诛仙剑,微微矮身,形似断罪却非断罪,完美隐藏气机,谁也猜不到这一剑究竟如何斩出,不变也是万变。 “有趣,倒是不枉我在风雪中的等你许久。” 黑袍剑修也收剑归鞘,隔着风雪凝视着洛阳,同样释放藏剑,矮下身形,耐心等待着。一剑生死,先下手为强是不错,但时机未到前贸然出剑也会露出破绽,在此时,如此剑仙,后发未必不能先至。 气机对峙牵连风雪更急,没有炙热的道韵,不易得见天日的冻土再度染成白色,冰雪渐渐没过洛阳脚掌,膝盖…… 无多时光景,雪原多了两个雪人,渐渐变作冰柱,最后消隐在雪原下。呼啸的北风微微收敛,连绵阴云渐散,午后冰冷的日光徐徐落下,沉寂的冰雪就此破碎,金白两色辉光再度消融冰雪,鼓动雪浪翻卷如洪。 双剑同时斩下,发出的嗡鸣声重合在一起,异常尖锐,压过所有的声调,唯我独尊。紧跟着两道同样笔直的剑光叠成一线,两道黑影各自背身而立,剑锋明耀不见血迹。 风雪放晴,云散见日。折射冷光的诛仙剑开始颤抖,最终脱手,悬于长空。洛阳眉心高高隆起,眯着丹凤眼,身形晃了晃,跪在坚于磐石的冻土上,靠双臂支撑才没趴下。 似雪白衣刻着剑痕,胸前到左肋下染着鲜红刺目。洛阳感知身躯开始颤抖,断开心有灵犀,摇摇晃晃起身,大口呼吸着冷风,似在压制什么,抬头望向背身而立的黑袍剑修,眸光凌厉。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光阴吧,放心,我不会叫你痛苦太久,下次……必杀!” 洛阳说着踏前一步,试探着握住诛仙剑,手掌忍不住地颤抖。扎根在心底的恐惧蓦然汹涌,无尽情愁,慧剑斩之如抽刀断水,难消因本。 好像被诛仙剑刺了一下,洛阳抖手甩开诛仙剑,怒目圆睁,咬牙切齿。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这话没错,最后的藏剑术交锋两人同样选了情剑作为后手。剑斩身,情戮心,不同的是一个是恨意,一个恐惧,不磨灭这情感,谁也难回巅峰。 曾几何时就因情剑的可怖昆仑被那些“名门正派”侮为邪教,说此剑有伤天和,过去洛阳不信,今下以身受剑,确信言出于实。 身躯的伤好医,神魂的伤能治,这落在心底的创痕无法透过任何外力疗愈,若是自己看不开,放不下,必成心魔。日夜困扰,绝顶也好,界主也罢,只能固步自封,难再向前。 “满口疯话,终究还是少年人啊,握剑都不敢。” 黑袍剑修手掌颤抖着将仙剑归鞘,眼神很平静,转身向东走去,脚步越来越快,不时就会流露道韵,惊动天地。 “能叫玄无道过来接我吗?小心些,世道不算太平。” 洛阳想了想取出令符,试探着开口,同时再回想黑袍剑修的眼神,平静如水,仿佛那一剑没伤到他。可那只是掩饰,眼神越平静心中忍受的苦痛就越强烈,非是如此为何不一剑斩过来? “你这步棋是打算以身涉险看清仙盟,还是本着无所谓的态度,将仙盟当作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玄无道来得很快,却非旧时打扮,解去儒袍身穿甲胄,提着一柄点金长矛,带着煞气,很明显,方才下战场无多久,至于交战的对手,从淡淡的妖气上可以确定,是妖族! “这话是你问的还是诸葛灵问的,若是你问的我就告诉你,我很不放心仙盟,所以差不多的试探还会有无数次,直到仙盟能叫我彻底放下心来。” “若是诸葛灵问的,那我可就要多在本子上记上一笔了,旧账消添新仇……料想他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洛阳挥手收起诛仙四剑,踉踉跄跄迈步走近玄无道,很随意靠在他身上,勾肩搭背,望着空空如也的东方,很想破口大骂,又怕挨竹棍,便恶狠狠道:“给爷等着,有你好受。” 听闻此话玄无道不由失笑,慢慢走着架起云雾,感知着同妖族哨兵厮杀的仙差,似自语般说道:“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仙盟要做的同昆仑要做的相差不多。” “你试探我可以理解,说句不好听的,毕竟是件轻易得来的东西,没有付出过不被珍惜也正常……” “但你最好快些,不然等我死了,仙盟必然会因你的试探寒心,等人散了,悔之晚矣。” 洛阳点点头,算是应下这个说话,追着玄无道将神识落向两界山,右侧剑眉轻挑,叹一声世事无常,“看来妖族是忍不下去了,想要和我们争个长短。” “我了解东皇赤,他的脾性若非有绝对的把握必然不会做如此姿态,所以这场血战是必不可免的,若是我死了,仙盟就交给你了,以你的实力手段,可以省去不必要的试探。” 玄无道说着死生大事,口气却异常平静,听不出丝毫情感波动。洛阳听着剑眉再度一挑,歪过头,眸光恶狠狠地,“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真的假的?” “我不知道,但人总要死,或是今天,或是明天,不把该做的都做了,死得不顺心。” “为什么要将仙盟交给我,六界这么大,有才学的人不知几何,往近了说,你们那个白苏就不错。” “我曾问小灵,我若身死道消普天之下谁为仙盟盟主可叫仙盟万古长存,他说仅有你一人,所以我就要将仙盟交给你,不管你怎么选,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活着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所以我做什么总喜欢简单些,任何事都一样。” “怪不得你还没娶亲……” “哎,确实如此,两情相悦,天下一等一的难事!” 620.为了他一切都值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叹息听上去不像无的放矢,而是真有所依。洛阳不由满心好奇,勾着唇角,随口调笑,“我对这事儿很感兴趣,你开个价,我想听。” “我不想对着这样一张笑脸说,不过我记下了,以后我想说了会来寻你,等我死了,你好好经营仙盟。” 玄无道对此格外较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样,反正就是将玩笑话当真了,说着还取一方玉简,在其中烙印文字。 就是块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玉简,那阵法对于精通阵法的象星修者而言都是摆设,更何况是洛阳。神识如清风动叶般掠过阵法,无声落下,细细端详后险些不小心在云上坠落。 就如玄无道之前说的那样,玉简中总计洋洋洒洒几千字,都是他想要在死前完成的心事,头一件不是给仙盟找个新盟主,而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月花颜,以后我帮你留心着她的蛛丝马迹,反正我也在找人,不在乎多一个,没准我们找的人都在相同的地方,好事成双。” 洛阳犹豫片刻方才说出这话,玄无道将仙盟看得很重,能将这个名字放在仙盟前可见她的分量,贸然提起必然会触动那些岁月难愈的伤疤,那滋味不好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话音落下,云霞上突兀升起沉寂,北风呼啸惹人恼,如是飞出极地,及至望见秋意连山玄无道方才叹息出声。内里满是离愁哀伤,听得洛阳心紧,握紧手掌,七分感同身受。 “我其实从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样子,身在何处,只知道她喜欢读书,喜欢弹琴,喜欢坐在秋千撒娇……” “她不是我的孩子,她的父亲是我的挚友,当年我俩闯荡红尘,没有他死在求道路上的就是我,所以我想找到她。” “整整五年,可能是苍天开眼,我终于寻到蛛丝马迹,她现在已然成为修者,同她父亲一样刚正不阿,可惜提供这些消息的人也不知道她在那儿,这封家书,留了太久!” 玄无道说着收起玉简,深吸口秋风悲凉,话音第一次充满情感,引得数只过路苍鹰哀唳,望山下景,更是萧瑟。 “那个人就没说过她修行的是什么功法,或者什么打扮,有什么同伴,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洛阳依据已有的经验喋喋不休地问了一大堆,玄无道听得很认真,最后摇摇头,答道:“那人是孩子母亲的旧识,从头到尾说得很详细,他们三人是为除妖而去,黑衣红甲打扮,戴着头盔面具,若非她刻意相认,只会相见不相识。” “至于用的什么道法就更别提了,且不说微末小妖几张符箓就搞定了,即便是用了道法,他一凡夫俗子也不认得。” “不过,收她的老师是个绝顶修者,甚至比绝顶还高,空明镜都看不到她的存在。” 听闻此话洛阳半睁半闭的丹凤眼蓦然睁开,细想后摇摇头,却又不敢肯定,有些怕,怕除妖是天师的计谋,怕这个少女是邪修,某一天不得不刀兵相向。 “我会帮你留心的,放心……” 话说到一半洛阳蓦然感觉心口刀搅般疼痛,继而昏死过去,回神时已在溯宁宫,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眉眼间写满忧愁的魔女。 “李天策被斩杀了,天剑料想也到了那人手中,干净利落,没留下丝毫痕迹,我不知道他是谁……” 洛阳伸手拉住就近的素手,借此压制着心底的惊恐,面色苍白得像宣纸,一个失神就瞧见幻象,看不清身形的剑修举剑刺下,贯穿胸膛,断绝生机,还喃喃着,“血债血偿,是不是太久了,你已经忘了自己犯下的血债!” “小贼,你给我握住它,有剑在手你怕什么?”南诺没有抱住洛阳,反而取出长相思放在洛阳手掌,双手合十,紧紧攥着冰凉的手掌,“握紧剑,你若松手就会伤到我……” 声音轻而坚定,不断在洛阳耳畔重复。在心上人昏睡时南诺就查探过那剑伤,能轻易感知到那浓似夜色的恐惧,也就早就做好应对的准备。 既然除了硬着头皮面对没有更好的选择,那就迎难直上吧,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即便有十万南墙也要一一撞破,头破血流就头破血流,为了他,一切都值得! 洛阳很想将手中剑随心丢开,却没办法下手,怕伤到南诺,跟着那语调,心底里不断重复着,“不能松手,不能……” 这一幕清晰落入境池,玉皇轻掸白衣,抖去莫须有的灰尘,放声大笑,自觉彻底解去阵法的时机完美无缺,也感叹胜天不易,正好中了恐惧情剑心魔就被斩杀,若说其中没有谋算布局,谁信? 可以预见,往后很长时间洛阳都要走背运了,若是不趁机落井下石,实在对不起当初他在天宫的所作所为。 如是思索,正打算开口邋遢道人歪过头来,冷声道:“看来我们要暂时放下原定计划,趁他病要他命,立即召集人手准备攻打书院,想尽办法逼昆仑求援,趁此时机袭杀三教、书院!” “知道了,我这就去,不过我们得拉起一支看上去能消灭昆仑山的队伍,这样才有人追随,凭现在的我可没这个本事,那群神明都是白眼狼,吃我的,用我的,不给我办事。” 玉皇气哼哼出声,说着带上一张白面,法衣变成长袍,宽大兜帽戴在头上,气息遮掩,若非熟知真相,谁能相信眼前人是玉皇? “这件事交给我,你只管去昆山山外等待。” 邋遢道人开口,声调沙哑,边说边取出玉简,感知着内里的讯息,不紧不慢的筛选着,不仅仅是邪修,所有同三教忧愁的修者都要通知。本是步声东击西的虚棋,若洛阳真无法出手,顺水推舟灭掉三教也不是不可为之。 墙倒众人推,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确实强,三教确实底蕴无数,但想他们不复存在的势力更多,明里暗里,举目尽敌,最重要的,那个曾经战天而胜的剑修不敢握剑了! 玉皇点点头,踱步间遁入昆仑山外,眺望着云上九峰,深吸口气,未待吐出身后多了数十位绝顶,细细打量,有很多熟面孔,都曾因洛阳一句话隐入混沌,现在回来了,都明白那个道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机会如果不能杀了洛阳,那将来死的就是自己。 秋风即过,树影歪斜出一步距离,天际云过无数,最后九位绝顶结伴而来,步入那芥子须弥的方寸空间,对玉皇用个眼色,率先祭起至宝法器,蔚蓝色辉耀点亮长空,如似战鼓惊起。 “各位,有些话我就不多说了,昆仑弟子是什么德行各位都清楚,千万别留下一点火种,小心将来被掘了祖坟!” 玉皇也拔剑出鞘,边传音说笑边掠出阵法空间,迷眼打量着瞬起的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诸君,且随我率先破阵,斩妖除魔,澄清寰宇!” “斩妖除魔,澄清寰宇……” 众绝顶低吼着闯入剑阵,面对着乾坤颠倒的虚空尽展手段,苦苦抵挡着滔天剑河,一时间竟然不能上前。 溯宁宫间,洛阳握着剑鞘的手掌依旧在颤抖,还能看见那幻象,也能听见那尽是怨念的咆哮。黑暗的识海中本无明光,熟悉的波动不知从何而来,凝成明月当空,将菩提树婆娑树影投入零零波涛,衬托着精致青莲,格外动人。 “他们打回来了,选择走这一步险棋的是你,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你自作自受,不过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将我彻底融入你的神识,不然,我就撤去昆仑的气运,彼时血流成河,本能够重新崛起的仙门因你一念毁于旦夕。” 苍天的身形出现在洛阳脚下,另一边却没有李天策的身形,本就深邃的识海显得更加空荡。月晕渐渐散入海波,万籁俱寂,阵图气恼地闭上眼眸,不言说,不劝解,事到如今,只若想保下昆仑山洛阳就没有别的选择。 “我答应你的条件就能将这场灾难化为无形,同样的我之前胜你的一战也再无意义,这不是我想要的……” “剑者宁折不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或许昆仑会毁灭,但相同的,我归来时你们同样要被毁灭!” “苍天,这是我给你的选择,只若你敢收回气运,往后余生,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必斩你,哪怕与别的天道结盟,哪怕与阴爻神结盟在所不惜!” 洛阳连声开口,直视着苍天,身躯在惊恐地颤抖,语调也是,却不愿低头,四下莲间隐有铿锵剑吟,愈是刺耳。 见如此变化苍天沉默下来,感知着推进至山下的众绝顶,再度开口,“我们不如打个赌,我可以维系昆仑的气运不变,在他们攻上昆山山巅前如果你能出剑,哪怕仅有一剑也算你赢,如此我就告诉你个大秘密,足以改变六界困境。” “反过来若是我输了,你就将我彻底融入你的神魂,此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好,我赌了。”洛阳点点头,忍着怕输的恐惧,声调颤抖又坚定,紧紧攥着拳头,跟着开口,似自我打气般,“我是不会输的,即便你可能是我的未来,即便有这段命数,但我就是我,是红尘客,是昆仑仙,今生来世求道问剑,不是你苍天。” “即便你是我的未来,也是那段最遥不可及的未来!” 621.享不尽的乐逍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话音落下洛阳伸手握住长相思,随心意,想如旧时那般拔出魔剑,之后写意地挽个剑花,笑看锋芒凌厉,却不曾想再三发力竟难撼动魔剑分毫。似乎手中的不是剑,而是与大地缠绵悱恻的巍峨山岳! 不,也许比那更沉重,毕竟到了这个境界拔山并非难事,这剑为什么会这么重,自己真的能将它拔出来吗? 思量间洛阳的豪气散了大半,手中的剑锋变得更加沉重,正想松手,耳畔有传音轻轻。 “遇山开山,逢水架桥,世上没有比脚更远的路,也没有比解决办法更多的问题。” “这些可是齐老头说的,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小贼!” 虽然心上人闭着丹凤眼,也封印了心有灵犀,可南诺就是能感知到他的心思,素手更紧几分,想温暖爱人冰凉的手掌,无心山外事,只看眼前人,任思绪起伏。 做什么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更何况失败会助长恐惧,压抑勇气,这次败了下次赢面又会少上几分。 所以必须得成功,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即便再痛苦只若有足够的力量,未必不能克服…… 想着南诺缓缓松开素手,捧着洛阳的面颊,展颜浅笑,“我去山前御敌,可能抵挡不了太久,我等着你仗剑凌云!” 言罢化为魔焱隐遁虚空,须臾间真出现在的山外,握着柄寻常灵剑,同寻常的昆仑弟子站在一处,同他们一起面对着汹涌洪潮般的无止歇攻势,扛着山峦倾覆之重压,身躯挺拔,誓死不退。 “南诺!” 不知那个修者最先看见魔女剑舞,惊呼传音十方,玉皇在云上观战,闻声起身,瞥了眼安静的长空,笑容莞尔,传音回道:“诸位道友毋需忧心,南诺现身许久洛阳依旧不见踪影,这说明他还未彻底摆脱桎梏,此女想用此法逼他更进一步,对于两方,各有利弊!” “只若我等抢先攻占昆仑山,拿下此女,洛阳即便剑出无敌亦只能自缚手脚,彼时大事可成,诸君无忧矣。” 传音方才落下,人群中一青年儒生飞身而起,握持三尺青锋,大笑出声,“哈哈哈,诸位看我捉拿魔女,替天行道!” 昆仑弟子闻声面色齐变,目寻虚空难见云上景观,心底各有猜测,低头默契向前,相继守在南诺身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愿放过风吹草动。 小师叔可是昆仑的脸面,若是南诺殿下在昆仑弟子的守护下被抓去,昆仑还有什么颜面自称一方仙门? 即使最终守山成功,脸面上的事也过不去。 这些动作被苍天尽数投放到识海中,同样地还有可能发生的各类悲惨场景,连带着过去的万千旧事随着浪潮翻涌。 洛阳不想看,却没办法不看,握着长相思的手不断颤抖,耳畔有着叠重在一处的低语,其中最清楚的一句便是,“血债血偿,是不是太久了,你已经忘了自己犯下的血债……” 跟着那些被时光浪潮淹没的旧人音容清晰,为人间独战千年的折剑不周山的师父,一生不杀,被偷袭致死含笑慈悲的圣僧,同花而眠的柳雏,大笑托遗的夏皇…… 或遗憾,或期许,或解脱,或五味杂陈地混作一团,剪不断,理还乱,不上眉头,只在心头,尽情浇灌着名为恐惧的种子,不见萌生嫩芽,却奋力下行扎根,愈是难以彻底拔除愈是酝酿愁情,如此反复,轮转成势,长相思似乎又重了三分。 见那胜过自己的剑仙被压得抬不起头,苍天笑了,自觉这阵他已输了七八分,遂移目山间,注视着那儒生踏空独行,一口气越过汹涌人潮,避过两三剑河袭杀,举剑直刺南诺眉心,同时袖里扣住一物,似是暗器。 同一时间,清风自远方带着传音临近,萦绕在玉皇耳畔,“帮帮他,但别叫他真伤到南诺,不然我们的作为都将为苍天做嫁衣,情不知所起,难以根除,转换却易如反掌。” “别看洛阳因恐惧难以握剑,但若南诺身死这恐惧必然尽数转化为仇恨,到时难的就不是拔剑,而是放下!” 玉皇露出面具的眸子微微眯起,暗自推算阵势变换,冷声传音道:“休门三息,七步!” 传音很急促,儒生暗自计算时间,三息后从容遁向休门,虽然与南诺的距离被拉远,却也避免被剑河诛杀的危机,踏空收剑悬于眉侧,盯着平静虚空,取舍进退。 “离门,二十步!” 玉皇再度传音,没说时间,儒生不敢犹豫,匆匆遁向离门,瞥了眼再度落空的剑河与眸光惊奇的众修者,心思变化,勾起唇角,吐气开声,向阵中冷喝道:“魔女,此阵变化已被我彻底窥破,这就取你性命!” 言罢飞身向前,感知着咬牙退步的昆仑弟子,抖剑花璀璨,一往无前,似乎真的看透这座从未被勘破的剑阵。 “休门,七息,十二步!”玉皇再度开口,挨着头昏脑胀,握紧剑鞘,强忍着稳住身形,细细观瞧,再传音,“之后巽门,五息,三步,最后直接冲过去!” 至此体内似海渊般的灵力彻底耗尽,玉皇闭上眼眸,缓缓吐纳吸收灵力,最后不是没有阵法变化,而是他无力在九万万虚实结合的攻势中辨出真假,所以叫儒生直接冲过去。 从他打算利用别人扬名就注定有此下场。这世道不是什么生灵都可以被利用的,想狐假虎威也得老虎乐意,若老虎不乐意,那狐狸就必死无疑! 心怀如此杀机,玉皇流露出的眸光却很平静,似乎说的都是真的。 背后两道璀璨剑河掠过虚空,久久方才隐去流光。儒生感知着这眸光,看看近在咫尺的南诺,回想着方才的豪言壮语,自觉箭在弦上,一咬牙,催动数十件至宝护住周身,右手引剑刺出,左手在袖中一翻,手中的东西好似变化。 剔透的辉耀被凌厉的三尺青锋洞穿,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昆仑弟子瞪大眼眸,握着明知挡不下的剑锋争先恐后向前,没几步突起魔焱,温似暖阳,形如云霭,带着众人远离仙剑。 南诺大踏步向前,同这群弟子相似,心底想的也都是别人。身为长辈,身为魔族皇女,身为六界第一剑仙的女人怎能眼睁睁叫后辈挡剑? 莫说现在还可以握住不算沉重的剑锋,即便是握不住,也没有叫这群小辈挡在身前的道理。不过是一剑,不过是以凡器对神兵,挡下便是,虽未行至山巅,心已凌霄。 碧落黄泉,浩荡红尘,能挡住我的只有我自己! 不出名的剑器嗡鸣着腾起流光,带着南诺的满心豪情同儒生的剑碰在一处,极光乍起,鼓动魔焱翻涌不休,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起,两道身影同时飞退。 儒生率先稳住身形,举起手中的玉简,正欲出声南诺已然遁出昆仑山,向着人间掠去,眨眼间不见踪迹。 “她中了我的独门暗毒,尔等若不弃剑投降,十二时辰内,此女必死无疑!” 儒生撇撇嘴,没有犹豫呼喊出声,瞬间压过铿锵剑吟。片刻沉静,李钦月控制着剑河再度落下,同时琼霄峰上腾起六道剑光,其中两道飞向阵外,寻着南诺的方向而去。 另外四道落下云霄,若水师徒在西山小道站定,同时手掐宝印,口中念念有词,饶舌轻缓,一时难以听清,御使五行道法,阴阳雷术混入剑光,竟生生止住防守颓势。 另一边,满头白发的林牧与沉降落在东山小道,合力催动三途剑,指引明光闪耀落向远空,闻讯杀来的修者齐齐坠下云霄,面上神情各异,喜怒哀乐各有不同。 “继续攻击,直到昆仑求援为止!” 天师的传音也适时传来,跟着有数十界门在昆仑山外打开,修者喊杀而出,似过江之鲫,引得辉煌剑阵闪耀不休,山岳也跟着震动。 几许燃香落灰,余烬存芳,桌边打坐的李钦月睁开眼眸,深吸口气,握紧拳头,取出三枚玉简,歪头凝视着紧闭着宫门,长长呼出一口郁气,迟疑难绝…… “师兄,想做就做吧,如此结局对昆仑而言倒也不差。”雪晴柔说着推门进屋,几步走到李钦月身边,轻轻笑着,眸光很平静,同曾经的沈花怜很像。 “我……算了,除了豪赌一场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李钦月熟练的握住佳人柔胰,苦笑着收起染血的黑白子,神识落入玉简,咬文嚼字,之后送入虚空,怅然若失,“千万别看破,千万别来救援,昆仑可亡,人族不可灭!” 与此同时镜湖泛起涟漪,天师皱着眉头,投影中的棋局随心意变化,落子彻底围杀白子,斩草除根,断绝生机。 “既然自取灭亡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赌洛阳能破开困境,那我也赌,赌苍天不允许若水动用手段挪移昆仑山!” 低声语罢,天师挥散映水棋局,冷笑着传音入密,“继续攻山,只若洛阳不出就毁了整个昆仑山,之后的事……之后再算。” 言罢引动垂天钓,又是数百修者破空而来,却始终攻不进山间,昆仑的气运也久久不绝。 儒生一击得手后就退得很远,藏在众修者之间,小心翼翼,再不复旧时豪气模样,盯着情剑看了许久,主动传音玉皇,“这剑道很邪,常人很难在短时间走出来,可洛阳不同。” “依现在的情势,这般硬骨头最少能拖三天三夜,硬碰硬是必须的,但也可以用些别的手段,能少些牺牲。” 玉皇眉头轻挑,提剑斩散袭来的滔天剑河,漫不经心道:“你打算去抓南诺,那你就去吧,若此事能成,我算你头功,到时神教内你为右护法,数人之下,苍生之上,有吃不完的长生药,享不尽的乐逍遥!” 622.挽狂澜于既倒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如此容我先行谢过大人提携。”儒生抱拳而礼,浅笑着望向远空,感知着不断变换方位的标记,望望穿梭乾坤的剑河,“劳烦大人送我出阵,不出半个时辰,在下必然活捉魔女,凯旋而归!” “一路小心,名师出高徒,方景歧可是得了子璇的真传,阵剑出神入化,能化腐朽为神奇,颠倒乾坤并非难事。” 玉皇眯着眸子,似在回想,言说告戒之语不忘挥手唤起虚无流光,定住一方虚空,以无上伟力生生撕开虚空裂痕,透过银灰色的氤氲辉光能清晰瞧见另一边的满山红叶。 “大人放心,不管方景歧如何看我,我必然以全力同他周旋,不求取胜,只想抓南诺安然归来。” 儒生说着再度一拜,起身化作流光遁入界门,在阵外山间微微停顿,挥手唤来素白云霞,乘风而动,赶超鹰隼,向着感知中的标记全速前进,片刻间距离拉近不过千里。 这个距离远超过寻常修者神识感知范围。儒生没有贸然继续向前,想了想暗自调动灵力催动变化之法,云霞化为剑光,瘦弱的身形拔高些许,隐去发冠,衣裳变作素白剑袍,负手而立,竟有些仙风道骨之意。 “哈哈哈,方景歧倒是长得够俊俏,不过他怎么称呼南诺?公主殿下,师妹……” 儒生喃喃自语着催动剑光继续向前,心思变化带动眸光闪烁不定,时而阴恨,时而凌厉,及至能清晰看到南诺身形时方才固定下来,平静安宁,如天空镜湖,同方景歧素日该有的眸光不差分毫。 不过仅从外表看完美无缺是不够的,只若开口必然暴露根底。那魔女不是傻子,这个时候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轻易近身,不过能够拉近七步距离就够了…… 如是思索着儒生暗自丈量起剑光与魔焱的距离。百步,七十步,五十步,眼见临近三十步南诺蓦然停在原地,双手自然垂下,转身,冷声问道:“师兄,宫师姐最爱吃的东西是什么?” 儒生闻声立时停下剑光,张口欲言眼角耳洞淌出鲜红夺目,急匆匆抬手捂住嘴巴,指缝亦被染红。受不住狂风惊起,一个站立不稳猛地坠下长空,眼睛一翻,竟昏死过去,周身紫雾升腾,毒煞缠身! 南诺见此匆忙唤起魔焱,拉住“方景歧”细细感知着破碎的经脉与气海中微不可察的锐利流光,警惕散去几分,眉眼变得柔和,从须弥戒中搜寻起合适的救命金丹…… 这场景离昆仑山很远,却在六界中,自然逃不出苍天的掌控,细细打量着以假乱真的冒牌货,别有深意的勾起唇角,“洛阳,别挣扎了,情势比人强大,再不做决定,你可救不下她!” 声音很轻,却足以压下萦绕耳畔的呓语,好似透支精气神的剑仙抬起头,眸光失去灵动,很暗淡,甚至没有两个黑眼圈夺目,耗尽精气神,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像剑仙。 “哎……何必如此,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这是命数。” 见洛阳这副模样苍天也叹息出声,分不出真情假意,映照远空是非的明镜却闪起流光,五色交织,格外夺目。 洛阳歪头望去,儒生取淬毒暗器的动作慢了下来,看眸光不必说也知道要偷袭南诺。如此角色既然敢动手,料想是亡命之徒,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决然不会手下留情! 南诺身上也有伤,看气息应该也是儒生的暗器留下的,前一击挡不下,这一击同样如此,得去救她,得去救她。 “不要急,我放慢了这里的时间流速,所以你有三十息的时间考虑,要么一条道走到黑,与她天人两隔,要么将我融入你的神魂,我帮你堪破此劫,救下佳人!” 苍天暗地里将洛阳的焦急看得清清楚楚,不紧不慢开口,同时分出一缕心神同着清风渐行渐远,无声息混入魔焱。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若是昆仑覆灭南诺身死洛阳对这尘世的眷恋必会小上大半,之后再善加利用仇恨,引导他与书院对立,若能谋算得当,叫他亲手灭了书院,计划可成矣。 洛阳听闻传音又看看南诺,黯淡的眸光恍然亮起,低下头,闭着眼,不服输地再度握住长相思,不管恐惧,只是握住长相思,只是强迫自己散开神识,掠出剑阵,逆着辉光向远,死死锁定那儒生。 耳畔的低语一时间变得更加嘈杂,苍天饶有兴趣的调笑声跟着传来,“你只有这一剑的机会,若是失败了……” “闭嘴,我绝不会失败!”不等苍天把话说完洛阳蓦然开口,剑眉紧蹙,眯着丹凤眼,“剑出于心,我现在心中无剑,所以更要出剑,类同往昔混沌鸿蒙,无有天地,所以才开天辟地,心中无剑那便以剑引剑!” 声落长相思嗡鸣出声,那片尽是黑雾,此起彼伏的幻象外透来明耀辉光,似晨曦璀璨,若月华无暇。 洛阳回想感悟着那道本该属于自己的剑韵,心底逝去哀愁,眉宇舒展,眼中看不到锋锐,分明静如止水,斩出的剑光为何与遮天惊涛无异? 感知着洛阳的思绪,苍天不由气极,想不通那缕道韵的来历,紧紧捏住拳头,注视着剑光起于飞羽峰,掠过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隐入虚空,无需刹那光景出现在远空琼霄,镇压虚空万物。 一时间万物失色,流水苍云被强行束缚脚步,静悄悄中时光被无限度拉长,剑光落下的速度很慢,慢到儒生以为自己可以从容应对,想伸手时恍然惊觉身躯失去控制,只能想,只能看,只能眼睁睁注视剑光临身…… 想咒骂出声却也不能,绝寂中恐惧贪婪生长,叫人窒息。 南诺在一边却笑了,看看肩头的伤势也不觉沉重,无视剑道镇压起身,化为魔焱遁入虚空,芳踪杳杳。 悬空剑光随之斩落,磨碾豆谷般破碎虚空,写意覆灭绝顶如风折枯草。风云变幻不休,久不见儒生神魂出鞘,众绝顶好奇落下视线,尽数面色大变,望向昆仑时不由绷紧心弦。 这一剑将原本的时光斩去一缕,那个野心勃勃的儒生神魂就困在那段时光中,死不了也活不过来,永远重复着被一剑斩杀的时间,直到三天后神魂彻底被泯灭为止。 洛阳终究还是迈过那一步,拔剑压群雄,接下来这昆仑山要不要继续攻下去?如果继续,这样的剑有谁能挡下? 此问暂且无答,玉皇握着剑鞘的手掌骨节泛白,遥遥盯着山上,什么都感知不到,那儿似乎有什么超然的存在,长久视之竟感觉头晕目眩,如凡人直视太阳辉耀。 “你又输了,苍天,跟我说说你的秘密吧,对它我很感兴趣。” 洛阳自从玉皇身上收回视线,饶有兴趣地笑着,藏在袍袖中的手掌却在颤抖,心灵最深处还有恐惧在弥漫,开始时能否出剑是个问题,而现在问题是能出几剑。 这些瞒不过苍天,面色阴晴变化许久,冷声道:“洛阳,这次算你赢了,不过更有趣的还在后面……” 说到这儿苍天蓦然住口,嘴角微微勾起,眯着眼眸,狡黠的模样叫人心悸,“天师没死,他还在暗中布局,从咸阳城下铸就法阵,准备狸猫换太子,叫秦王不再是秦王。” “好了,秘密我也告诉你了,现在我们两清了,接下来好好准备,用不了太久我会来找你,看你究竟能赢我多久。” 洛阳注视着那道背影渐渐走远,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识海,深吸口气,捏住拳头,有些不适,心底萌生思念。 总有些人是这样,说清哪儿好,可就是谁也替代不了。过去他在时还好,现在他走了竟感觉怅然若失,如多年老友断了音信,忙碌时还好,闲下来独自饮酒难免感知寂寞。 “小贼,小贼,我就知道你可以做到的,不枉费本王的一番苦心,来,过来叫我好好稀罕稀罕。” 就此时南诺推门进屋,百灵鸟般叽叽喳喳着,声调婉转幽雅,闻之谁能怀愁不消? 洛阳笑着起身,轻拉素手拥美入怀,感知着山外渐缓的攻势,传音低语,“还记得方才那一剑的道韵吗,能不能用森罗法模拟出来,不用斩出去,只是含而不发就够了。” “你现在只能出一剑吗?如果他们知道了卷土重来怎么办,这个办法只是缓兵之计,得不久长。” “放心,等他们攻过来我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将他们一锅端了,省得我满混沌的找,有那个时间陪陪夫人,教教徒弟,为昆仑开枝散叶多好。” 洛阳浅笑着,没等持续太久被南诺伸手捏住脸蛋,向着两边拉扯,四目相对,眸光明耀动人,“爱妃,等朕退散四方邪魔就回来与你举案齐眉,写诗作画。” 言罢莞尔浅笑,闭合杏眼,回味着那时的剑光,双手合十,蓦然变换妙法宝印,背后流光闪耀夺目,芥子须弥,存乎森罗万象,仅是呼吸吐纳间诸多变化尽数隐去,相继转变为混沌的素白色光晕,似无实有,轻柔似云,却可斩天! “不错,得有其形了,再努努力说不定就学会了一点点了。”洛阳轻笑道,说着望向山外,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能撼动天地的剑确实只能斩出一次,但抹杀绝顶的剑却不止一次。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作为六界现今唯一的不朽者就如独居金殿的君主。 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冷暖自知。别的不说,山外凡是想踏过那步的绝顶都将成为敌人,要么选择说出秘密,要么就被不断算计,除此,别无选择。 623.大户人家不能小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就像日出那般,随着第一缕璀璨辉耀透过山雾,如无暇满月般的玉盘缓缓升起,挂在飞羽峰顶,居高临下,遍洒明光予红尘,瑰丽绝美如似梦幻,不觉温暖,反有彻骨冰寒。 “都滚吧,人皇事大,这等私欲情仇往后再与尔等一一清算!”洛阳对全力催动森罗法的魔女轻笑,转而变脸,隐去笑容,杀机起于心底流于眉宇,怀有算计,故意道破天机。 人言不绝对,苍天也不例外,他说的未必就是真的,当然也未必为假。更何况这森罗法骗骗寻常人还可以,那几个老狐狸想必是不会上当的,所以更要用敲山震虎攻心计! 左右逢源得清风不辞劳苦发散传音,最后的零散攻势彻底停歇。受伤的,灵力耗尽的,战意正盛的,只若是昆仑弟子便齐齐挺直脊梁,握着剑,冷冷盯着山下。 三分不屑,三分自得,三分骄傲最终混成盛气凌人,注视着惊逃的微末散修更是笑容轻松。十方联军,古老绝顶如何,千机算尽,不择手段又如何,还不是攻不破剑阵,还不是被吓得不敢动作…… 这场景清晰落入境池,邋遢道人不由皱紧眉头,感知着飞羽峰顶的辉耀散去,叹息出声,“好一群意气少年,得门徒如此,何愁昆仑不兴?” “虽然不知洛阳从哪得到那缕开天道韵借此更进一步,但以伤势未愈也是真的,他短时间不可能再斩出那样的剑,加之苍天可能透露了什么,是继续攻山还是转换虚实?” “当然是求变。”涟漪中的天师倒影笑得从容,似乎一早揣测到如此变化,眯着眸子,“昆仑与苍天不同,不过都是我们利用的对象,是敌是友是不固定的,更何况洛阳现在也今非昔比,寻常计谋可瞒不过他,机会不多,要做就做绝!” “您的意思是……” “告诉玉皇撤离昆仑山,同时围攻武当、佛门,书院那边继续按兵不动,昆仑若是驰援我们就火烧书院,顺便催动咸阳法阵,昆仑若是不动,我们就吃下两门,斩草除根。” 邋遢道人点点头,不敢耽搁时间直接握碎玉符,跟着低头陷入沉思。天师布局中有很多地方别有深意。比如如何将洛阳按在昆仑山,比如这个计谋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没错,别看天师口口声声说要吃下佛道两门,但他们绝不是这个计划的真实目标,甚至咸阳都不是。这些明面上见到的一切都是幌子,似是一卷徐徐展开的图画,美轮美奂不假,真正的玄秘却在图穷之时! “诸位,我们先撤往武当山与佛门,相信我,用不了太久我们就会回来,到时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亲手折断他们的骨头,用脚践踏他们的尊严,夺得更进一步的机缘!” 玉皇感知着须弥戒中的玉简波动鼓动灵力传音四方,说着率先转身,冷声道:“洛阳,我觉得你的伤没好,甚至可能更重三分,往后出手时小心些,别露蛛丝马迹叫我论证这个猜想,不然毁山灭门仅在旦夕!” 声落,本来迟疑不定的修者同时变换面色,回头瞥了眼平静无声的峰峦,将沉默当作答案,彻底确信本来就有的猜疑。昆仑剑修都是硬骨头,知荣辱,大多数都性如烈火,其中以齐天象与洛阳为最,师徒俩皆是睚眦必报之辈。 如此被三番五次打上门来,洛阳若伤愈如初重返巅峰怎会轻意放他们离开?必然是大开杀戒,血染深秋,不过洛阳若真是伤势未愈,那山巅曾经升起的道韵又该如何解释。 “剑出昆仑,道出天书,别看现在昆仑落寞,真正拿得出手的剑仙没几个,但宝贝却不少,其中混元法天书在洛阳手中,森罗法天书在南诺手中,余下的就无需细算了。” 玉皇就猜准了大多数人的心思,感知着他们的面色变化适时开口,说着挥手唤起万千门户带领一众修者远去。 山野再度归回宁静,天边浮起庆云彩雾,霓虹倒挂云霄,通连南北,仙乐声声飘落朵朵金莲,落地化雨,泯灭的草木山石恢复如初,山外霜叶更红,山内百花更娇。 倏尔龙腾出云,又是九条气运金龙降世,落入昆仑山间,本就浓郁的灵气一时间近乎液化。方景歧带着爱侣适时归来,探出右手凌空虚按,随着心意微微拧动,催动阵法三分灵气,一归于天际九峰,一落入昆仑山泽,一藏觅剑冢幽暗。 之后与宫羽薇相视浅笑,前后落入山间,刹那不见踪迹。 洛阳深吸口气不由浅笑出声,正想抱住魔女却被抢先拥入怀中,看着羞红的倾国之色,心底酝酿出两三情话,轻启薄唇,未待出声眼前突有流光化形,模糊到清晰,勾勒成邋遢道人模样,黑布遮眼,眉头微紧,透着惊惶。 “洛阳,你应该见过他了吧,感觉他的剑怎么样?” 这话没头没尾的,南诺听不出他究竟是谁,可洛阳明白,这个他指的必然是那个在人群中指点江山,最后离去时还敢口出狂言的白衣剑修,而且那张面具下必然是副熟悉面孔。 “怎么,你来这就是为了跟我炫耀邪修出了个了不起的后辈,可以继承发扬天师的遗志,仅此而已?” “当然不是。”听着洛阳的阴阳怪气,邋遢道人摇摇头,苦笑着,“他是玉皇转世,也是杀了李天策的那个剑修,现在邪修是他说的算而不是我,所以我想……” “打住,早干嘛去了,若是他们算计我之前你来我们没准还有得商量,可现在,真话也好,假话也罢,门都没有!” “他与苍天有所联系,害死了天师,接下来的就是人间与妖界,洛阳,人族明里暗里的实力很强,但各有所思,与妖族开战,不知你有几分把握?” “十成十,妖族怎么了,你以为东皇赤能挡我一剑?” 洛阳摆摆手,眼中尽是不屑,暗自绷紧心弦,明面上来的是妖族,在妖族背后的却是那个神秘的黑袍修者,掌控天道之力,若是自己这一剑伤不到他……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言了,小心咸阳,那儿座大阵,能够换魂交魄,若是真的催动,赢正也就不是赢正了,至于不他是谁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杨天奉,也可能是别人。” 邋遢道人沉默许久方才开口,留下传音后匆匆隐去光影,感知着洛阳的平静的眸光,歪头面向境池,“这步棋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之意……”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天师轻笑着捋顺胡须,眼中闪动锋锐,“该做的必须要做,不管他信不信,我们都得有这一步,最主要的,这并不是只给他看的,我们的对手不只是洛阳,在尘埃落定收官提子前,得转移注意力。” 邋遢道人点点头,将目光望向武当山。张钧宝在山前负手而立,一个人催动阵法抵挡数十绝顶的攻山,山路染血,舞剑弄符的弟子已开始出现损伤…… “时间差不多了,叫我们的人同时向昆仑求救,洛阳不可能不出来,这是个机会,能彻底摸清他的底细。” 天师点点头再度开口,说着自顾自将画面挪向昆仑山,不理会热闹的两方战场。道士和尚也好,自家修者也罢,都只是棋子,生死很难左右六界大势,不管别人如何思量,这界主必须得是自己的,那一天又要到了,可不想再等个轮回。 明光无形,与风携游,穿林入室,前后落在李钦月身前,现出踪影,为枰上黑白子描下浅影。李钦月没抬头,只是捏着棋子思量,以情势揣测符箓中的讯息是什么,从何而来不言而喻,独木难支,救是必须要救的,可怎么救成了难事。 “其实……我认为……嗯,没什么好犹豫的,这次不出手还有下次,早晚都是要暴露的,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他们来下狠的……” 雪晴柔吞吞吐吐地说着,声音很轻,眼神有些躲闪,眸光如星辰般闪耀,耳垂也染成粉色,低着头,尽情揉捏衣裙。 “哈哈哈,师妹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就叫师弟去走上一遭吧,不是想看绝顶的剑吗,给他们看就是。” “对对对,大户人家不能小气!” 雪晴柔抬头,言罢又低下头,闭着眼,不敢看门外,能感知到凌祁薇不善的眸光,晚上回去恐怕要被训斥“不学好”,要不就不回去了,反正早就决定了,生死他的妖,死是他的鬼…… “师妹今晚不若留在……” 雪晴柔猜得到李钦月的想法,李钦月同样也能猜到她的小心思,边试探着开口边催动剑符落向飞羽峰,谁知话未言尽两扇雕花木门被齐齐踢倒,似有秋风袭来,满是肃杀。 “李钦月,你想得美,没成亲前你若是敢碰师姐一根手指头我就割了你,送你去做内侍!”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是个没人要的孤寡老头,师姐可是人人爱慕的天仙,能给你个瘌蛤蟆亲近天鹅的机会可不错了,别给我踩着鼻子上脸!” …… 洛阳与南诺瑟瑟发抖地收回神识,互视一眼,默契浅笑,化为流光遁向红尘,徜徉云海,看山河秋色不如身侧佳人。 世事无常,希望尘埃落定时也能一切如就,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要先去武当。有一说一,比起佛门的老僧,那儿的老道是真不擅长防守。 清静经没少背,素日平常也和和气气,但骨子里依旧性情豪烈。像这种被欺上门来的,不管打不打得过他们都是要的打的,退守是什么,料想他们不懂。 所以得先去武当,再去佛门,一边一剑,不争不抢。 624.老僧劝你善良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落日霞远,云起乘风,徐徐涟漪中剑光不断闪耀,观尽人间秋意,逾越连山叠嶂,眼见就临近武当山。 邋遢道人翻手扣住玉符,沉默许久又收回须弥戒,盯着剑光,“我们真的不需要阻止他吗,万一他能斩出复数的剑光,书院那边恐难火起,布局只能不了了之。” “无需如此,三教成名久矣,分立天南海北,洛阳只有一把剑,还有伤在身难以尽展神通,同一时间他只能救援一处,布局正式开始前最好叫他真搞不清虚实……” 说到这儿天师眯起眼眸,嘴角跟着扬起,笑容冷厉,继续道:“跟着火烧书院,竭尽全力,如此方能瞒天过海。” 邋遢道人点点头,又从须弥戒中取出玉简,歪头透过重重虚空感知着夕阳下的昆仑山。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局最后的算计依旧会落在此间,父子论剑,漂泊的浪子要回家了。 握在手中的玉简就此破碎,化作零零星星的光雨洒落,隔着一界,正持剑同张钧宝周旋了的玉皇眯起眼眸,虚晃一剑飘身退出百步距离,从容避开迎面轰落的骇人雷光。 跟着挥动仙剑落向八方,帮几个陷入困境的邪修绝顶解围后冷声传音,“洛阳来了,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玩玩遛狗的把戏?如果有,跟我来,我们去打昆仑山!” 言罢挥手唤来垂天钓,随心一甩,带着所有邪修从容退去。张钧宝面色铁青着一连唤下三十六道天雷尽数落空,咬牙切齿许久,拂袖冷哼,望向遁出天际的剑光,叹息深沉。 “洛小子快些回去,他们去打昆仑山了,路上小心被设伏,虚虚实实的,也不知道他们谋算的究竟是什么。” 传音自山巅飘入耳畔,洛阳闻声剑眉轻挑,看看南诺,望望咸阳方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思量着向武当山躬身抱拳一礼,转身间遁虚而去,忍着翻涌不休的恐惧,将耳畔的声声低语与心底的重重幻象当作虚妄。 全力施为下回程时间缩小大半,方才依稀得见昆仑山影,乾坤颠倒,此起彼伏的剑光便已尽数隐退。 没错,就如去武当山那般无异再度扑空,方才稳住身形,刻在虚空中的术式返回辉耀,有传音起如雷震,“洛阳,你的剑怎么这么慢,我脖颈好痒,求你砍我一剑!” 声落天地俱寂,南诺忧心忡忡地抬起头,不无意外看见一张平和的笑脸,眸光平和沉静,最深处藏着重重杀机。 “想玩捉迷藏就给我藏好了,千万别被我抓到。” 洛阳对南诺用个眼色,转而传音武当山同时挥手唤起氤氲剑华,素白飘渺,形似卷云却比皓日更加刺眼。待被风卷散,两个身形、表情、气息相差不多的洛阳出现在空中,一个盘膝坐下,一个掠向武当山。 如是情景同时落入镜湖,邋遢道人再度捏碎玉简。玉皇连续挪移乾坤,前后避过数道惊雷后抬起头,咧嘴大笑,“三缺一,哈哈哈,这李天策杀得好,杀得好啊!” 言罢再度唤出垂天钓,天师顺势催动湖畔青灯,沉凝光阴,定住雷光片刻,暗地里助玉皇再度逃之夭夭。 不同以往,这次玉皇没回昆仑山,反而大张旗鼓去往佛门灵山。漫天云霞,金莲朵朵随风摇曳曼妙身形,唱经声久久不休,天地山峦都镀有金光,三十三位绝顶分布天上地下,穷尽手段,难叫内里佛头抬头侧目。 他强由他强,你横任你横,我就是闭门不出,我就是吃斋念佛,我就是不理会你,能如何,能怎样? 正气的众绝顶咬牙切齿时虚空流光瞬起,玉皇带着众绝顶赶到,不过有几个给人感觉外强中干,像绝顶却又没那股傲然凌霄的气势,如此异常,百思不得其解。 “诸位辛苦了,接下来我等齐心协力,破碎着藏污纳垢之地,还清白以人间,为往生受难者,杀!” 就听玉皇拔剑出鞘振臂一呼,八十一位绝顶齐齐唤出至宝,或口中念念有词,或手捏妙法宝印,一时间璀璨流光遍布长空,五彩斑斓,遥遥观之,竟与佛光平分秋色。 “不要分散,跟着我的剑光,攻其一点!” 玉皇再度出声,言罢踏步刺出仙剑,约么常人手臂粗细的极光笔直落向,跟着腾起八十一道色彩迥然的流光,争先恐后,随着剑光狠狠轰在佛光上,引得天地颤动,禁制加持下的巍峨灵山向地下沉了三尺。 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破碎声显得格外刺耳。透过层层辉光不难看见,似铜墙铁壁般佛光弥生裂纹,如似蛛网。 “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诸位施主,不若点到为止,佛门不仅有菩萨慈眉,还有金刚怒目!” 一声佛号道破漫天宝光,佛光外的裂痕无声消散,一道锦绣法旨自灵山缓缓浮起,徐徐展开,上书六字,皆是上古文字,即便是玉皇也只认识其中一二。 凭此却可推断,这就是佛门的六字真言,象征着诸菩萨佛陀的无量慈悲,是红尘之物却含有天威,绝顶攻势无外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根本不可能打破。 就在玉皇犹豫时,没来由卷起清风一阵,在众目睽睽下卷走法旨,倏尔落入云海。福泽主持收回视线,摇头苦笑,解下袈裟,取出禅杖,对身侧一师弟说道:“从今往后你便是主持,灵山与人间就交给你了。” 言罢起身,无悲无喜,在经声中步出大殿,脱下上衣,打着赤膊双手合十,肌肤头发尽数染成金色,脑后浮有七色虹光,正欲张口轻呼佛号,听山外的剑修喊道:“好厉害的法度,老和尚准备拼命了,风紧扯呼!” 声落长空归于沉寂,匆忙看来的剑光有些姗姗来迟的意味,洛阳隔着云空抱拳行礼,正欲赶回昆仑山须弥戒中弹起剑符,上书道:“书院起火,八十一绝顶围攻山门,速援!” 洛阳手掌一抖,自觉上当受骗,看看灵山,望望昆仑,深吸口气,闪身掠向书院,走得很快,到的时候大火已然吞噬书山,熊熊燃烧,此后不知多少经典成为绝唱。 弟子教习散落山间火中,夫子、大先生、洛茴被十数绝顶缠住,余下先生也各有敌手,战火从天上连接地下,都想出手救援却又不能,只能抽空闲落下符箓,庇护性命无忧。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里没事,快去咸阳!” 洛阳正打算出手救人耳畔传来夫子话音,一语惊醒,环顾四下确实没见到那白衣剑修踪影,急忙遁入虚空,赶超无尽旅鸟飞云,直向咸阳禁宫。 先是叫邋遢道人与自己虚以委蛇,接着不断声东击西变换虚实,瞒天过海,最终的目的竟还是咸阳城,还真是贼心不死,计谋歹毒! “洛阳去咸阳了,确认无误。”蜷缩在流光中的蝶紫沫缓缓开口,说着不自觉瞥了眼天上,看子夜与绝顶缠斗,细细打量着每招剑式,叹口气,“他确实不是洛阳。” 邋遢道人闻声收回玉简,面向镜湖,细细思量。洛阳会混沌青莲剑是三界都了然的事,可从没见过他用一气化三清的手段,想来不是他不会,而是出于某种因故用不来。 具体因由应该与李天策同苍天的存在有关系,或者是他那本就三位一体的神魂不能继续分散。不过那都是过去式,现在李天策死了,苍天也被斩出识海,他为什么还用不成一气化三清的手段? 还是说他已经用过,在昆仑山中藏着后手…… “无需猜测,他究竟是否藏觅后手到了剑冢就知道了,咸阳城那边把握好时机,等我命令,我知道洛阳不喜欢做选择,可这个选择不一样,不管他喜不喜欢,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声落天师倒影散入涟漪,同一时间有幽影临近昆仑山,抬起头,望着九霄云上,没开口,苍天默契地划出一道流光,洞开乾坤,银灰色氤氲翻涌。 天师踱步掠过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直入山间,四下打量,随心意分出九道幽影各奔东西。 本体则是迈步潜入剑冢,三道幽影摸向藏经阁,三道幽影散入山间,三道幽影附身在两个昆仑弟子体外,不断转换宿主,渐渐靠向琼霄峰。 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他清虚老道身为一个时代的象征可不能窝窝囊囊地坐关至死,得死得轰轰烈烈不然可配不上他剑之绝顶的身份。更何况一个选择是不够的,万一咸阳的布局正好落在昆仑或书院的后手上,得多留下一个选择。 也许不只是一个,沈花怜不在,飞羽峰的两个弟子和那个姜落的孩子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他们加起来,如果是洛阳,会怎么选,是六界,还是昆仑,是大我,还是小我? 想着天师勾起唇角,眼中含着饶有兴趣的味道,瞧瞧近在咫尺的剑冢,不知不觉已穷尽山路,冷声传音,“最后查验一次那些人的封印够不够紧固,之后开启阵法,如果洛阳选择咸阳给我全力狙击他!” 邋遢道人闻声调动神识,感知着咸阳城地下的情况,确认那些囚禁孩童少女的阵势固若金汤后毅然握碎符箓,同时勾勒出一抹疯狂的笑,探手解开眼罩,露出的赫然是一双淡漠无情的眸子。 625.有杀身以成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不知不觉晚霞无光,纵使千呼万唤,缺月繁星依旧姗姗来迟。素白色辉耀缓缓垂下,似七月流火,须臾靠近咸阳,未待深入万家灯火,突有阵光浮起,绫罗绮丽,应接不暇。 天地就此重衍为清浊两气,乾坤颠倒,八门锁死,九宫挪移,一时间婀娜仙女相继下凡,宫裙曼妙素如云雪,舞缎飘卷动似碧水滔滔。 洛阳不由花了眼,晃晃头,原本的仙女都变作南诺模样,在四下翩迁舞着,似春早还,盛开百味山花。 可能并不存在的伴舞曲调蓦然转换,面前最近的那个身影突然向前,眸光若水,俏面含霞,妩媚一笑从容退后,素手叠放身前,定定地注视着,三分期许,三分羞怯。 “可以吗?”樱唇轻起,“南诺”缓缓伸出右手,不知何时周遭的其余光影尽数散去,风云平定,似都在等结果。 洛阳痴迷地伸出手,眼见要握住那双素手突然勾起冷笑,变作南诺模样的生灵不由心升警兆,正欲收回手掌被精准扣住寸关尺。飘渺魔焱乘风腾起,如大漠孤烟直入云霄,清冷的声调里隐藏着重重杀机,闻之叫人瑟瑟发抖。 “小贼出门闯荡还真是不容易,送你去轮回他应该会谢谢我吧?” 说着南诺变换身形,握着藕臂的手掌蓦然用力,如抖鞭子般震散开少女骨节,澎湃魔焱卷过,露出庐山真面目。 看上去约么二八妙龄,确是倾国绝色,美眸含泪,楚楚可怜的盯着南诺,开口出声,如泣如诉,“姐姐,我都是逼不得已,求您帮帮我,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哦,想必你如此作为是被强求逼不得已,你的本性是善良的,对吗?”南诺闻声浅笑着松开手掌,看似没了敌意,却猛然掐住少女脖颈,“跟我有什么关系?真的也好,假的也罢,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他留在昆仑吗?” 少女紧握着拳头,身躯颤抖着,修为高深不怕扼住喉咙不能呼吸,但有丝缕魔焱焚烧神魂,似刀挫骨,痛彻心扉。 “袭击昆仑的修者可能很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儿的凡人太多,他有伤在身,若是束手束脚恐怕被你们算计了,而我不同,我是魔啊,这偌大红尘只在乎他一人。” “所以你们想怎么玩我都可以奉陪,另外,我不喜欢输,若是我输了不介意掀桌子,屠了这城,一了百了!” 南诺这话是说给眼前的少女听,也是说给背后的主使听,边说着边将少女丢开,如弃蔽履。心念微动唤起魔焱爆发,天生媚骨,九阴绝体的英才就这般化为一抛飞灰。 大风卷去,魄散魂飞。 南诺没多看一眼,只是盯着还未散去,遮掩星月辉耀的阵光缓缓伸出右手,勾动远隔一界的四极都天旗,冷喝出声,“乾坤轮转,阴阳化去,开!” 敕令声透过阵光,战旗随魔焱展开,咸阳城上缩成拳头大小的光团就此破碎,南诺自芥子须弥的虚空间遁出,踏着云缕,俯视咸阳的灯火,柳眉皱得越来越紧,心底里庆幸与后怕混在一处。 不由再度回想起昆仑山间的决议。可能是机缘巧合,所幸来这儿的不是洛阳,不然在两难之间抉择,恐怕旧病未医还要再添新愁。 这座换魂阵就设计在咸阳城地下,精巧涵盖大部分的避难所,只若阵破,兴起的灵气潮汐不会散开,只会透过一早设计好的术式落向避难所及大秦各个城关。 对修者而言这不过是无害的微风,对凡人而言却不亚于致命毒障,即便是身强体壮的军士也是十不存一,更遑论普通百姓。这代表没有以力破阵的可能性,只能透过阵眼拆解大阵,而更可怕的是诸多被拐来的孩童少女就在阵眼里,破阵眼就相当于杀了她们! 这是个没办法选择却不得不做出选择的题目,以力破阵代价最大所以最先排除,剩下的就是牺牲这些别国少女孩童还是牺牲秦王赢正。 南诺不清楚洛阳会怎么选,所以在犹豫。 摘掉眼罩的苍天也很有耐心,笑容别具深意,等待着南诺做出选择。两条路,方向不同,殊途同归,不论怎么选,背负罪孽的都是南诺,人言可畏,有时远比剑仙的剑更锋锐。 随便她选择,只若咸阳城尘埃落定就可以去昆仑看热闹了,到时可以趁机同洛阳打第二个赌。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佳人情深意重,美好而执着,可若比起这天下又该如何?要江山还是要美人,是孤登王位还是举案齐眉,这都是人间流传千古的谜题,十万人有十万种选择,不管如何,总会后悔,洛阳很不一样,不知在这一点上能否继续给人惊喜。 风送素云披上星光,南诺的眼神变了,冷硬坚定,游过八方阵眼,准备痛下杀手。这么选的原因很简单,赢正在大秦的位置不可替代,即便有赢芷沫,妹妹不如哥哥也是事实。 破开阵眼必然害死这五百一十二条人命,若是赢正死了,赢芷沫登基,行差踏错,枉负前人一统天下所托不说,若秦国灭,死的生命远不止五百一十二条…… 想到做到,素手合十唤出御仪历,正欲催动至宝,虚空间泛起涟漪,大先生提着竹棍而来,风尘仆仆,衣裳染红,对南诺笑笑,抬头望向长空,对那个居高临下的莫名存在撇撇嘴,随手抽碎虚空,叫紧追不舍的两三绝顶坠入混沌。 “你还年轻,还有我这个长辈在,不用背负的太多,帮我拦住他们,这儿就交给我好了。” “可是……”南诺正欲开口言说心底顾虑被大先生在手背上抽了一下,耳畔传音冰冷,不容忤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听话照做,师命不可违!” 说着放下竹竿,望向咸阳城,语气变得轻松,“人总是要死的,若是不死,这一生的跌宕起伏,纵横捭阖就没了最重要的味道。” “帮我转告洛阳那混小子,不管有没有机会传下去,我教给他的东西一定要记好,别和惦念齐老头那样惦念我,太矫情,我不喜欢,若是真放不下,替我多教些学生。” 说着大先生挥动袍袖,将南诺生生定在半空,也不用她抵挡追兵,转而落向阵中,盘膝坐下,呼吸间尽吐浩然之意,笼罩城池,以最霸道的姿态将一众绝顶尽数压在原地。 想动却不能动,虽然身怀无量法力能顶天立地,可这覆盖全城的浩然之气远重过天地,即便再三催动道韵亦难起身。这个时候,看向大先生的眼神都变了,知道他很强,却没想到这么强,不由得下意识揣测,想知道怎么解眼前困局。 南诺却与众人截然相反,完全感知不到自己的灵力存在,御仪历与玄黄塔悬在头顶,不担心被偷袭,所以径直闭上眼眸,不想直视接下来的事,一遍遍尝试突破神秘力量的封印联系洛阳。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这是出自书院的话,大先生必然恪守道理,由此最终的结果也就水落石出,不论是阵眼还是赢正他都想护下,所以打算牺牲自己…… 未名风起,涟漪徐徐扩散却不能模糊大先生的音容样貌。邋遢道人看着,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叹息无声,也不愿继续看,挥手将场景换成昆仑山,注视着深邃的剑冢。 洛阳还盘坐在云霄上,看表情应该还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由此看,那老头应该是堪破眼前的布局了,知道天师会将最终的一下落在昆仑山,所以不想洛阳离开。 想来南诺的灵力必然被彻底封死,没办法做到传音入密,那李钦月是怎么想的,是看透了不说引君入瓮,还是云雾遮掩没看清情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要登山了,从这刻开始昆仑山的布局完全打开,即便洛阳后知后觉也抽不开身去咸阳,大先生必死无疑,书院的实力泯灭三分,叫他们成为国教,成为靶子却也不错。 不过还是得告诉天师一声,那扇门现在还不能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具身躯还有用处,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花费片刻光景衡量得失,计较进退,苍天控制着邋遢道人重新带上黑布,潜移默化着他的思想。道人从恍惚中回神,看看咸阳境况,摇摇头,叹息着传音昆仑山。 “出现变数了,大先生准备牺牲自己解救咸阳城!” 传音很急促,天师闻声蓦然停下脚步,眯眯眼,暗道不好匆忙望向天际,凝视着洛阳,压低声调,传音道:“洛阳,你再不去咸阳城恐怕见不到大先生最后一面了!” 言罢大袖一裹,带着山外的沉辞遁虚远去,九道幽影却留在山间。有洛阳在根本没办法打开门户,若是大先生有个三长两短他必然将所有怪罪在自己身上,如此从中得利的就是苍天! 看透这些选择也就变得清晰,宁可一退不能一进,枰上黑白林立,明里暗里占便宜的都是邪修,等上咸阳这一步不算什么。更何况没了咸阳还有临淄,三教在,书院在,这个门户也在,这些都是固定式的东西,走不脱的。 洛阳闻声剑眉轻挑,注视着天师远去惊觉心有灵犀被什么阻隔,神色大变,挥手唤出诛仙四剑落在山间,转身匆匆遁虚而去,向着咸阳,呼吸间逾越万里山河。 感知到洛阳心意瞬间南诺松了口气,看看咸阳情况,大先生还在确认阵势,自认有机会能改变悲剧便默念咒印,打算以燃烧寿命为代价冲破身上的封禁! 626.有朋自远方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别做傻事,我马上到。”感知着南诺的气息变化洛阳匆忙传音入密,想了想干脆手捏剑指隔空斩出一剑,“这一剑能惊醒老师,你保护好自己,一切有我。” 言罢甩甩手掌,果断催动混元法,悬陈辉耀的浩瀚漩涡徐徐展开,鲸吞八方灵气后蓦然隐去,突起狂风吹亮星辰,随着乾坤震动,明耀剑光破空遁去,倏尔不见踪迹,再出现时已到了咸阳城外。 此时天际的炙热魔焱将灭未灭,城中阵里,大先生还未起身,依旧是沉思模样,不过紧盯不放的对象变了。 不再是咸阳城中的复杂阵势,而是云上与明月争辉的剑光。直勾勾看了许久后摇头叹了一声,起身踱步隐遁虚空,追逐气息所向,确是归回书院无疑。 洛阳悬着的心就此放下,飞近拉住魔女的手掌,剑眉紧蹙,边感知南诺情况边审视城中法阵,对照着乾极阵书,溯本逐源,短时间竟然难寻到办法。 这阵法很复杂也很简单,就是取舍,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是选择也别无选择。 “算了,就牺牲那个混小子吧,我倒要看看想要换他魂魄,夺他身躯的究竟是谁。” 确认南诺无忧,洛阳说着松开手掌,放开神识落向天地,武当灵山夜色清宁,昆仑上下安然如旧,书院的火焰也渐渐熄去,都将落幕,仅剩这咸阳深宫。 “陛下,我解不开这个阵,所以……” “老师尽管放手作为,不甘心,放不下,却敢去死!” 不等洛阳言罢赢正抢先开口,独对灯火,对影成双,放下手中笔,起身,郑重其事在遗诏上印下国玺。审阅再三,长出一口气,重新坐下,很随意的靠在坚硬的王座上,眯着眼,愈是笑得轻松。 洛阳也笑了,很满意赢正的选择,更喜欢他的真诚。 对着禁宫甩甩右手,转身望向大阵,捏着剑指,再三比划后摇摇头,“糯糯,长相思借我用用,过几天我得把天剑找回来,那是我的剑,是借给李天策的,现在他死了,得物归原主。” “小心些,其实我也挺擅长破阵的,要不这次给你露一手?”南诺轻轻说道,笑得狡黠,边说边取出长相思,却不急着递给洛阳,眸光游离,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虽说同样是一剑生死,可这次不一样,对象不再是自己而是六国百姓,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放心啦,走到今天我还真没什么负担了,嘴长在旁人身上,谁能左右说辞?” “想说就说吧,大不了以后住魔界就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不同于南诺的忧心忡忡,洛阳到是神气得很,说着不动神色接过长相思,微微沉吟后探手拔剑,随心斩出,不见辉光璀璨,阵眼中的封禁尽数破碎,换魂阵同时腾起辉光,如展露爪牙的狮虎,紧盯着深宫内的孤独君主。 “乾坤变法,斗转星移,遁!” 南诺乘势上前一步,素手不断变换法印,全力勾动四极都天旗,浩荡紫意徐徐展开,卷过法阵,将困束其间的凡人尽数就走。 轻挽剑花收剑归鞘,洛阳拉着南诺飘然落入禁宫,饶有兴趣地笑着,盯着殿外,阎罗鬼面蛰藏道韵流光,就等着神魂送上门来。 见如此情景邋遢道人哪敢造次,伸手拂过镜湖,散去涟漪,将咸阳景象换做空荡棋盘,审时度势,随心在天元位落下白子,看它雄霸天下,睥睨苍生。 这就是接下来人间的布局,简单透彻可以清晰预见。 现在是有各方干预秦国腾不出空闲,一旦得机得势,靠着韩、魏两地的资源和新军必然横扫余下四国,或许就是明年冬,人间流行千年的地图就得更换,没有六国,只有大秦! 这也是势,天下不可能分久不合,只能顺,胆敢忤逆就会同四国一般粉身碎骨。接下来他会作什么打算,是仗着那些无法挪动的死物件推陈出新,还是再退一步,另有布局。 后者的可能应该不大,那太慢了,别看眼前仅是慢一步,往远了看可是要被超过一大截的,所以天师不大可能会退,只会选择故技重施…… 苍天暗自想着,正此时湖面上浮起涟漪,在接天峰顶,天师与沉辞并肩而立,婉拒星月辉光,甘愿同夜色混淆彼此。 “别急着彻底散开法阵,趁这个关头叫下面的人去临淄做下布置,你待会去海族,叫玉皇去武当山,我们继续入昆仑,这次,不成功则成仁!” 天师的声音破界而至,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伴着莫须有的清风回荡在湖畔。叶底的草木精灵好奇探出头,看看镜湖中的光景,不无意外也看到那没来得及散去的棋局。 邋遢道人点点头,取出令符,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这次我们一定会得偿所愿,洛阳能胜天,我们也能!” 说着继续取出符箓,边传递讯息边在棋盘上落子,看上去很正常,天师却挥手断开同虚空化境的联系,不断查阅那些被点化的花草精灵的记忆,没看出丝毫异常,可那盘确实不对劲…… “有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左右局势生死的大事和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 沉辞在另一边随心开口,说着坐下,靠着嶙峋山石,闭目假寐,心神沉入识海,对着看不清样貌的虚影抱剑而礼,继而滑步出剑,只是虚晃,引得对手变化后闪身提剑击刺,却是落空,没能伤到对手分毫。 沉辞也就此停下,细细推敲方才的一剑,洛阳的真实实力必然远超过自己的想象,虽然将他已经想得足够快,但还是不够,这一剑还得更快些,而虚晃的第一剑最好能唤起他的恐惧…… “你说得有道理,所以要想不被他发现苗头任何邪修我们都不能调动,此刻只剩下你我两人,面对的却是苍天与人间三教,你怕不怕?” 天师笑呵呵的捋顺长须,踏前一步,任由月色披上肩头,也不心急,静静等沉辞给出答复。有的话可以说,有的话却不能尽言,如此刻,他更愿意听沉辞将那些话说出来。 没什么是不能够取缔的,左膀右臂也是一样,既然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得准备好替代品,幸运的是眼前就有个很不错的人选。年轻,有前途,虽然谋略还差些,但这些都是可以培养的,从握剑到执棋总要有个过程。 “第一我们不是两个人,算上蝶紫沫和玉皇,明面上我们有四个人,如果她们能够算人的话。” “暗地里我们的人就太多了,谁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棋子,因势利导,借力打力,某些情况下说洛阳是咱们的人也不为过。” 沉辞不耐烦睁开眼眸,说着说着没了兴趣,后续的子丑卯酉藏在心底,撇撇嘴继续假寐,想的还是那两剑。比起刺上洛阳一剑,这些阴谋算计显得格外无趣,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生灵会乐在其中。 见沉辞不愿再言天师也转过身去,神识放在临淄,耐心等待着,没等到海族起兵却等来轻轻的脚步声。循声望去,来人穿着一袭黑袍,茂密红叶间停步,沉默着,看不清表情,却总感觉他在望着山巅,打量着一老一少。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请过来坐。” 天师自觉时间不多,没心思和他虚以委蛇,出声率先试探,同时手掌暗地里勾动垂天钓,若是事不可为打算逃之夭夭,不想在这个时候粘上块赖皮膏药。 “我不是朋友,只是你们敌人的敌人,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你的那条狗不是你的了,所以你还打算继续计划吗?” 一出声天师便将眼前的生灵与那个霸占千机阁的域外生灵对应上,微微思量,“当然要继续,箭在弦上,除了继续我也没有选择……还是说你打算给我选择?” “司空辽穆,这是你的真名不错吧,旧时阴爻神教最强战将,南征北战功勋无数,却因为爱错了最终家破人亡,辗转流离,隐姓埋名,明明是个真神,却活得不如狗!” “你说得不错,可我没爱错人,她永远是我的挚爱,哪怕……” “哪怕你们的爱是教条不允许的,哪怕你与你相爱的是教中圣女,是要终身服侍阴爻神的月姬!” 不等天师说完武圣再度开口,这些是秘密,有重重岁月遮掩,但并不难查,尤其是以天道的身份去探索,混沌间再困难,再隐秘的事都会变得格外简单。 “说说你的来意吧,不只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来向我伤口上撒盐的吧?” 天师紧握着拳头,心中有万千杀机,很不平静但语气却与之截然相反,如老朋友说话般,听不出丝毫怒气。 “当然不是。”武圣很满意天师的表现,点点头,又摇摇头,转身走向山下,边走边说:“如果你放弃天道碎片我可以帮你复仇,不过我想你不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们可以成为暂时的盟友,在击溃苍天前,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声音落下,在武圣消失的地方留下一枚玉符,天师挥手将其封入虚空,想了想,对不知何时封闭听觉的沉辞传音入密,“如果有一天山穷水尽,你便来此处解开封禁。” 言罢将神识再度落向临淄,见海潮突起,是心中所欲却不由得叹息出声。邋遢道人当初挖眼还天何等气魄,没想到还是败了,成了苍天的傀儡,被奴役,非死亡便要永世沉沦。 这等世道,且不说神魔如何,凡人真的能胜天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具体该如何取胜? 627.千算万算不如不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咸阳城里,一如正午的灿烂光辉渐渐淡去,星月的叹息声落入夜风,满城巷陌回荡却被深宫高墙婉拒在外。洛阳握着长相思守在殿前,南诺指引御仪历守在洛阳背后。 这般等到阵光耗尽灵力彻底泯灭也没等到愿者上钩,有情人对视一眼正打算松口气两道剑符前后腾起,观气息,一道源于临淄,一道起于昆仑,不必说也能猜到天师再度落子。 “海族上岸连带着沿海渔民组成盟军攻打城关?” “玉皇与众绝顶再袭武当山,两方死伤惨重?” 南诺念叨着符箓中的讯息,却是有些想不通了,这不是什么新鲜计谋邪修却选择故技重施,莫非是穷途末路,打算狗急跳墙,不然哪能用如此谋略? “千变万化终究不离其宗,围攻武当也好,袭击灵山也罢,都是吸引目光的幌子,真实的一击必然落在昆仑山!” “我回去一趟等着他送上门来,你在这边小心些,至于临淄,我们有心无力,希望四海盟能做些好事吧。” 洛阳轻轻说着,边说边举起长相思递给南诺,瞥了眼天上,探手伸到南诺耳后,变戏法般取出一朵开的正盛的牡丹花,包裹着素白色灵力,芳香扑鼻。 南诺伸手接过娇花,抬头时心上人已不见踪迹。不由撇撇嘴,伸出食指,刻下法咒将花朵封印起来,宝贝般藏入须弥戒,打量起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大殿。 没有珠光宝气,寻常的红漆木柱,四下能看到最值钱的玩意就是传国玉玺与书案中的文房四宝,除此再无其他。 “小徒弟,跟师娘好好说说,大秦真的这么穷吗?” 曾几何时赢正不止一次揣度过同这位眼神毒辣的魔族皇女相处时的对话,其中有谈论国事,有探讨胸怀,却不曾想过她说的第一句竟是如此难以答复。 回答是,有借机索取之意,老师已经帮大秦太多,即便面皮再厚也没法开口要师娘的钱。若是回答不是,眼前的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开口言谎容易生出隔阂…… 似是看出赢正犹豫,南诺拜拜手,笑道:“不要多想,我就是单纯的好奇,就像我听说你的后宫竟空空如也一样,怎么回事,是不是眼界太高看不上这些红尘女子,我给你介绍个魔族少女怎么样?” “保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叫你愈难早朝。” “回师娘,国为先,家为后,天下战火未熄,边疆战士还在饮冰雪,食草木,身为君主哪有娶亲生子享受安宁的道理?” 赢正闻声仓皇起身,行礼后匆匆开口,知道南诺再开玩笑,却也怕弄巧成拙,假话成真。 昔时人皇之难便是前车之鉴,书院规矩可不少,若是重蹈覆辙,恐怕免不了挨板子,被强行戴上个昏君的帽子,千载后世,摘都摘不掉。 “看你那个慌张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小姜落好玩,不逗你了,算算时间,他也该去昆仑,我们来看看热闹。” 南诺笑着拍拍赢正肩膀,拉着他到龙椅边坐下,随心将双脚搭在书案上,引魔焱卷曲成圈,化作一方明镜,倒映山雾连绵,内藏熠熠星辉。 云上高悬峰峦,少年盘膝而坐,双手掐子午,眯着眸子,藏敛眸光,呼吸匀称似绵绵流水,好似睡熟,吐纳间应和四方剑光闪烁,忽明忽暗,似是穹顶明星。 就是这一人四剑便有横压六界之意,视之如观夏花秋叶,再不安宁的思绪都缓缓放平。赢正笑了,暂时忘了魔女的压迫感,凝视夜色,好奇道:“师娘,是有人打算夜袭昆仑吗?” “确实不假,这听上去感觉荒谬,一山更比一山高,总有些生灵不知道这个道理,总认为自己是最高的。” 南诺说话时看上去有些不耐烦,柳眉也渐渐蹙紧,赢正心知那个自以为最高的生灵差不多要登场了,抬头望去,山雾遮掩的山路上有黑衣少年步步走来,带着兜帽面具,提着仙剑,看不见身形如何,但能肯定必是红尘少有之剑仙。 忽明忽暗的剑光陡然盛放极光,洛阳也睁开眼眸,不见动作却已出现在山路上,挡在少年身前,手中无剑,但总感觉下一瞬整个天地就会被他劈开来。 “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好掩饰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洛阳审视着沉辞如旧的行头,忍着没看云上,怕恰好对上那双情绪复杂的眼眸,难压制回忆起伏。 “在没打败你杀了他之前我没有脸面对世人,这般打扮是理所当然,你根本就不懂我的仇恨,就像我不懂你为何能放下一样……” “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洛阳,拔剑吧!” 沉辞冷声说道,言罢拔剑出鞘,没向前反而退后一步,右手自然垂下,借着身躯半藏剑锋,冷光若隐若现。 这不是已知的任何一式剑法的起手,从上到下透着从容自然,洛阳也不知道他究竟会用什么剑式,却可以根据已知的去揣测。那老道留下的情剑剑伤是六界共知的,他沉辞也不例外,若是不想办法趁虚而入,绝不可能取胜。 所以接下来的一剑必然还是情剑,喜怒哀愁,悲欢离合,不管是富含什么情绪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叫自己心底的恐惧如山洪决堤,不战自溃…… “请吧,对付个藏头露尾,自欺欺人之辈我洛阳何须出剑?” 洛阳不屑而笑,只是右手捏住剑指,甚至没调动道韵,托大模样叫沉辞眯起眼眸,不动神色瞥了眼诛仙剑的方位,方才收回视线,剑指不知何时已然近在眼前。 很快,悄无声息,看似没有什么破坏力,可沉辞不愿亲自检验威力,脚步挪动,同无数次观想的战斗一样,先后避其锋芒,待劲落…… 想法就此戛然,一往无前的剑指恍然变换轨迹,干净利落由刺变削,逼得沉辞不得不继续退让避躲,考量好的剑式也没能斩出,观那意势连绵,想来后续也没机会斩出。 藏剑的剑是昆仑的剑,沉辞想要的不只是击败洛阳而已,他想将这座无情的仙盟都踩在脚下,所以从开始就没打算同洛阳比情剑,而是以弈剑布局,想虚虚实实争个先机,却不曾想被洛阳以力破局,没果断出剑反而落入下风。 “傲雪红梅!” 思绪变化时沉辞再度退后三步,悬而不动的剑刃终于撩起,素白辉耀遍布长空,引得山间连闪禁制明光。洛阳也被逼得不得不飞身飘退,得机得势,思考许久的剑术终于随心斩出,引剑直刺,干净利落,有剑叟那一刺的影子。 洛阳下意识横移身形,正好撞上自仙剑上爆射出的朦胧流光,那柄刺出一半的仙剑随心变化轨迹,如斜草秋风掠向洛阳脖颈,毫不留情。 “想法不错,再接再厉吧。” 洛阳随心挣脱看到的幻境,探手写意点在仙剑剑身上,道韵吞吐,逼得沉辞退后十数步方才稳住身形,剑锋不断颤抖,几欲脱手而出。 “看来你并没有说得那般在意他,不然我这一剑绝不会落空。” “错了,我是比说的还要在意他,所以你这一剑才会落空。”洛阳瞥了眼眸光倔强的少年,挥手甩去如火道韵,“在极地他斩我的一剑很痛,不过我斩他的那剑也不差,在往来间我有所领悟,现在说给你听听。” 沉辞没出声,也没急着出剑,静静听着,这可是白得的好处,不听白不听。 “情剑很特殊,就与手中的利器相同,两刃,能救人也能害人,情剑斩心,同样如此,能救人,也能杀人。” “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想法,反正这恐惧现在成了我的力量,我有种预感,若是能彻底化去这恐惧的影响,我的开天道韵最少能更进一步,也可能不只是一步。” “无聊!” 听到最后沉辞都没听到想要的,撇撇嘴,冷哼着再度出手,引剑向着长空一指,引得无量星光陨落,零零散散,好似朦胧微雨,毫不吝啬的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以星光为剑,这是琼霄峰的法剑术活用。洛阳对沉辞用出这一剑没有太多惊奇,静静看着星光洒下,及至临近昆仑山间方才挥动剑指,斩光霞璀璨,一击化去漫天光雨。 “我还会再来的,下次可没这么简单了!” 沉辞瞥了眼云上九峰,趁机遁入夜色,走得很快,眨眼不见踪迹。洛阳却没有追,而是哼着小调走向登天梯,勾动诛仙四剑,一剑落在琼霄宫,一剑落在飞羽峰,一剑落在云廊,一剑落入剑冢虚空。 “天师,来都来了不出面见见不合适吧,我们可是老朋友了,遥想当年,我提剑砍你,你百般躲闪,躲不过就哀号出声的日子真叫人怀念……” 说话时洛阳也步入剑冢,沉辞是个修剑的材料,在剑道上走的很快,可不过是个大罗修者,没到绝顶,绝对的势力差别,跟他耗这么久为了什么,不就是想等天师自己跳出来吗。 现在沉辞走了,不用揣测也知道天师就在山间,是他主动露出行踪还是被自己一点点找出来都没区别,该落子的地方都有布局,绝对不给他做坏事的机会。 “洛阳,好久不见你长大了,算计的不错,不过有一点却算漏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叫我离那扇门这么近!” 628.杨盟主财大气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我不该叫你离那扇门这么近?”洛阳闻声剑眉轻挑,瞥了眼昆仑山,随手散开道韵护住山石草木,念动裂地搬山,注视着昆仑山徐徐升起,“说什么疯话,即便是叫你洞开那扇门又能如何?” 随着仙山隐入云海,暴露出的幽暗吞噬着能感知的一切,不论是星月辉光还是洛阳的话音都难解贪婪。 天师置身在幽暗里,瞥了眼虚空里的那扇门户,正想开口,一抹无形伟力由虚幻到凝实,最终化成璀璨光人,踏空而立,没出声,双手握拳,静静仰望着洛阳。 就此情势再度变化,从两方死斗到三足鼎立,互相算计,要么从达成共识,要么三败俱伤。 敏锐感知到气息变化,洛阳看看两人,不清楚这扇门究竟通向何处,更不知道打开这扇门后究竟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却清楚天师打算打开这扇门,是先前诸多布局后的唯一所求。 不过苍天又是什么想法,去年它好似因此发过脾气,还利用他的身躯唤起天劫…… “这扇门是我与清虚老道对赌留下的,打开这扇门后六界的所有灵气都会被吸收一空,与此同时,第一个步入门后世界的将得到机缘,一步逾越天穹,成为不朽的存在。” “利己还是利苍生,这是我给清虚的考验,所以将这扇门放在昆仑山,他如何选择显而易见,心系苍生。” 说着苍天将目光望向天师,他在六界活动很久,每个大事后都有他的手段,同陈虞一样都是外来者,不过比陈虞更叫人可恨,心里只有自己,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深信不疑! 倘若没人阻止他,这道门被打开的可能性有七成。另外三成是他心底有顾忌,怕六界进入末法时代影响他的战力。 毕竟他成为不朽追寻超脱境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复仇,向这片星空中最强的两个生灵之一举起刀锋,百死不悔。 麻烦的是有打开门想法的不只是他,还有洛阳。方才那句话背后的含义很危险,完全没将六界的安危放在眼中,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真的,谁愿意赌,谁敢去赌? 明知苍天这番话别有用心洛阳还是听得认真,维持着如就得浅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片深邃,似自语般,“喂,如果我真打算打开这扇门,你打算怎么做?” “我现在不如你,能怎么做,毁灭呗。” “大秦、昆仑、人间、魔界,甚至包括你的师兄妹,徒弟,道侣,他们不是不朽者,不可能活下来,即便有玄黄塔,即便有御仪历。” 苍天很认真得回道,说着在六界长空同时聚集滚滚乌云,电闪雷鸣间孕育着桃花瓣似的火光,都是种子,随时可能演变作红莲业火,凡是带有业障的都将灰飞烟灭。 这般情景瞒不过在场三人,洛阳收回视线落在天师身上,甩甩右手,压制着心底翻涌的恐惧,冷声道:“我的剑呢,把我的剑还给我,我们还有得谈,你的作为无非是打算更进一步,只若你把剑还给我,我可以叫他给你这个机会。” “是个不错的买卖,剑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还得额外答应我个条件,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许杀了沉辞!” 天师干净利落唤来垂天钓,挥动钓钩沉入镜湖,钓起灰白色的死寂天剑甩到洛阳身前。 没了禁制束缚剑身再度恢复成剔透质地,辉光闪烁间嗡鸣声刺耳,直到洛阳握住剑柄方才止歇,却还在闪耀着忽明忽暗的辉光,像是打架吃亏却被拉开的孩子,不愿安分。 “你的呢,拿我剑的可不只有他自己吧。” 洛阳说着望向苍天,挽了个剑花,七分开天道化作璀璨极光,包裹在剑锋外,似乎一言不合便会斩下一剑。 “你要忘四就别想做那件事,可想好了?”苍天的声音很冷,说着望向天师,“敌人与盟友从来都不是固定的,你确实别我强,也比我们两个加起来强,但仅此而已。” “你超过了六界却还在混沌间,不死不休,有些事还是无法做到的,比如散去外面的劫云、业火。” 洛阳撇撇嘴,将天剑藏入识海,暗自感知着海上月升,满天星灿,道:“那看来我们谈的差不多了,动手吧,给被压抑的生灵们以希望,有我在,只要你不作,应该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几乎是与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漫天劫云彻底散去,跟着人间的灯火也尽数熄灭,秋风吹过,书院花落几许,两道明晃晃的辉光直向琼霄,天下四下不时有辉光腾起,唯独昆仑山,还是一片沉寂,似乎那位曾经的剑之绝顶真的不再了。 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少年收敛笑容,低着头,看上去有些落寞。在方才的一番讨价还价中洛阳想了很多。天师靠着那些死规矩的东西可以不断布局,长久下去,人间不可能统一。 另一方面苍天也握着足够有力的筹码,一言不合就打算毁天灭地,洛阳也没办法对他如何,所以就选了个折中的法子。本以为靠着这次机缘祖师能重新归来,现在看来还得想别的法子…… 深吸口气压下落寞,回头笑道:“两位慢走,我就不送了,时间已晚,往后我们再论个高低。” 流光闪耀,幽暗间仅留下洛阳自己,挥手将昆仑山落回原位,盯着琼霄峰看了许久,转身破碎虚空,下一刻出现在深宫殿内,看着南诺的坐姿,不由手掌一抖。 幸亏是大先生忙的不可开交,不然,恐怕免不得又要挨板子,王座只能王坐,这是规矩。 “怎么,一张椅子,本姑娘坐坐怎么了,小正儿,你很介意吗?”南诺翻身跳起,看着洛阳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佯装着恼怒,声调显得有些尖锐。 这般问题又很难回答,赢正不断思量,也怕挨板子,最终叹了口气,道:“长公主殿下乃是王储,与朕并肩而坐不失礼矩,此乃人魔两界长久修好之意,无碍的。” 听闻此话洛阳点点头,四下看看,道:“徒弟,现在大秦真的这么穷,这殿堂怎么也不像君主的地方。” “老师,大秦现在确实不富裕,但叫此地变得富丽堂皇却非难事,不过学生觉得并无必要,坐在此间,注意就该在奏章上,有哪些俗物只会叫……” 赢正话没说完洛阳挥手唤出满殿的金银财宝,叫殿外的侍卫内侍咽下好大口吐沫。 “这些够不够,不够还有……算了,过两天我再来一趟,想办法把空荡荡的三宫六院彻底装满。”洛阳轻飘飘丢下一句,然后牵着南诺遁空而去,轻飘飘不留下丝毫烟尘。 赢正缓缓坐下,凝视着满殿的金银财宝,许久方才吐出两个字,“够了。” …… 九天之上,剑光在云海间乘风破浪,南诺感知着咸阳城的后续不由浅笑出声,想了想故意翻个白眼,佯装不满,“说,这些财宝从哪得来的,为什么隐瞒不报,是不是打算去那等言谈撩人之地买醉?” “这就是财宝了,那这些算什么?”洛阳皱起剑眉,将两枚戒指塞到南诺手中,“可不是我小气,这些东西都是不敢给他的,怕以后这咸阳城再得不到安生。” “也不能留给昆仑山,等级太低,除了卖钱别无价值。” “接下来的日子可跟往后不同了,曾经有苍天压着,他们上不来,现在几乎是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不朽者,随时都可能有人来挑战你的位置……” “没关系的,过去追不上,现在也别想追上,这剑三尺,压着天下不成问题,至于再往后,整个混沌也不过是剑下之物!” 洛阳说着随后挥出一剑,很轻却很锋锐,透露着如旧的自信。恐惧依旧扎根在心底,不过洛阳已经学会利用它,将他当作动力,每每看到那些可能的悲剧就会在心底迸发出莫名的力量,前方路远,似乎无可抵挡。 南诺盯着那侧颜,看的呆了,不知想到的了什么,面色渐渐变得醺红,眸光恰如月色。 “你说我的这些聘礼够不够?” 洛阳这话说得很不合时宜,南诺眉头轻挑,冷声道:“不够,还差的远!” “哎,我就知道,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眼前就是个好机会,若是没有我他们这帮老家伙可不能破境,要些好处费总不过分,另外就是海族,所图甚大,必须得除!” 洛阳闻声摇摇头,心念带动剑光挪移虚空,穿梭月光,倏尔出现在四海盟外,盛放道韵覆盖小城,引得鸡飞狗跳,冷声开口。 “杨天奉,你走的今天这步甚是不易,可勿忘出于红尘,现今秦国国库空虚,将士无有破甲之兵,你不该做些什么吗?” 闭目稳固境界的杨天奉咬牙切齿的握住拳头,沉默许久,大笑道:“洛道友还是急脾气,我正想明天将这批物资给秦国送去,没想到道友今天便来了,既然如此,就转交给道友吧。”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须弥袋,想了想,又忍痛取出三只。第一个便来四海盟不可能没有原因,若是得不到满意的数目必然不能离开,离开后又必然以自己的数目去要求别人…… 就是被卖了还要用剑搭在你肩头逼着你为他数钱,不数就要一剑砍了你。怎么选,根本就没得选,境高一级压死人,除了咬牙切齿掏宝贝和顺利成章背骂名外能做的也只有在小本子上给洛阳记上一笔,留待日后。 洛阳探手结果三只须弥戒,细细打量内里藏宝,满意的点点头,正要离开,南诺张口道:“杨盟主财大气粗,为人间却舍不得丝毫微利,恐日后留人口实。” 内殿里杨天奉闻声手掌一抖,深吸口气,咬牙切齿再度取出三只须弥袋…… 629.我跟你去杀他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微弱的流光飘向长空,无多时穿过层云,轻巧悬在剑光前,内藏锦绣。 两道神识相继落下,南诺感知着内里的珠光宝气,得意的扬起秀眉,审视幽暗,对跃跃欲试的心上人摇摇头。这些差不多是极限了,再要恐怕会叫杨天奉狗急跳墙。 现在这些宝物远不够昆仑山弟子武装起来,不过后面还有很多势力,虽然大部分不如四海盟富裕,但胜在数量,保守估算,到最后昆仑弟子人手两件宝贝甚至还有余富…… 算计着洛阳与南诺相视一笑,调转剑光直向星空,眨眼间不见踪影。院落里的紧闭屋门随之洞开,烛光一闪即逝,东皇方朔歪头看看天际,再三确信无有剑光折返,松了口气。 “不用看了,短时间他不可能回来,不过你也躲不了太久,现在已经有人族同海族走在一起,洛阳想要人间统一,所以决不会纵容海族发展,必然会找你要人皇圣旨!” 杨天奉眯着虎目,声音很冷,也很坚定。有些事即便不知道同样可以深信不疑,就比如东皇方朔可以用人皇圣旨与他交易自然也可以同洛阳交易,那次在古城外活得性命,恐怕用的就是圣旨。 不过不知为何洛阳没用,或是因意外损坏,或被有心算丢,反者圣旨没能起到应该的作用,不然哪能有海族今天? “他想要我就敢给。” “正好有件大买卖等着跟他做,不过不是现在,现在他们还没意识妖族的事,我不急,可以等。” “最好能等东皇赤能再进一步,有足够的把握用东皇钟拖住洛阳才好,那时妖族大军必然直过两界山,先毁仙盟再屠苍生,我重登妖皇之位想必能简单些……” 东皇方朔眉飞色舞的描述着计划,说着说着双耳微颤,敏锐感知到前院禁制外传来的脚步声,鼓动灵力关紧木门,身化烛火落入灯中,随风闪耀,忽明忽暗,足以以假乱真。 杨天奉跟着闭上眼眸,屋中就此恢复沉寂,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门前站定,无多时叩门三声,跟着传来方太阿的询问声,“盟主大人,有诸多势力想要同我们联手对抗昆仑,蝴蝶谷、玉颜宗更是提出与您结亲的打算,关于这件事,我应该做何答复?” 烛火蓦然摇晃,杨天奉好似在其中看见东皇方朔的笑容,撇撇嘴,轻笑道:“在我给你答案前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实话实说我短时间内我并不想同昆仑为敌,即便昆仑确实青黄不接,拿得出手的高人也就那几个,但洛阳是现在公认的六界第一剑仙,再多绝顶恐怕也与野外蒿草无异。” 方太阿也不顾忌,一板一眼地诉说着,言罢闭口不语,微微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说该说的,做该做的,这就是他的原则底线,素来不管闲事,自然能活到现在。 “这次不能按旧时规矩,情如毒刀刮骨,当断则断,给我直接回绝她们,关于昆仑的对策,你看着做就好,有我在,不用担心会犯错,你还年轻,这个时候不错什么时候错?” “放心大胆地去闯荡,什么也不必担心!” 杨天奉轻笑着开口,说着缓缓举起手掌,在灯火下握紧拳头,背后浮现幽影,身形魁梧,顶天立地,托举清气,踩踏浊气,如那神话里的巨神模样相差不多,流露出的气息比之洛阳也相差无几。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彻底消失时东皇方朔遁出烛火,迷眼打量着那幽影几眼,“好么,不破不立,若是洛阳知道那明明是要断你道途的开天一剑帮你达到这个地步会不会无语凝咽泪千行?” 杨天奉摇摇头,放下拳头背后的幽影跟着散去,想着方才凌霄之剑,轻声道:“不会的,他只会饶有兴趣地打量几眼,之后再斩出更强的一剑,狠狠击溃我,借此证明他的地位高不可攀!” “哈哈哈,那句话说得果然不错,最了解你的果然是你的敌人……” 前后两道笑声在幽暗中回荡,久久不愿散去。更加深邃的混沌中却保持着长久的沉寂,衬托的璀璨群星不经意间黯淡一颗,无多时彻底泯灭辉光。 月姬定定站在辉光曾存在过的地方,注视着原本围绕轨迹运转的星辰失去控制,似脱缰野马般向着认定的方向奔行,有几颗不经意碰撞在一处,泯灭生灵不知几何。 “差不多了吧,我喂养了你这么久,该做出选择了。” 巨神尚未飞近率先传音,本来吃饱了打瞌睡异兽眯起眸子,打量巨神几眼,又看看月姬,毅然决然现出形体,拖着翻腾的黑雾飞到巨神背后,张开血盆大口就打算吞噬月姬。 “想要吃得更饱就别动她,不然将他引过来过上被追杀的日子,食物可不能保证有现在的可口。” 巨神冷声传音,言罢飞到月姬身前,探手抓住他的脖颈,眼中金光闪耀,透过那双眸子落入不平静的识海,在最深处望见阴爻神的影子。 “我知道你死对头的下落,你准备好剑,合适的时候你会见到他,还有他的后人!” 言罢巨神似丢空酒坛般随手丢开月姬,转而深入虚空,感知着背后的异兽气息默默算计着,这个强度远远不够,在记忆中先祖饲养的那只比他强大百倍,却还是败了。 那时的六界种族可远没有现在的强大,不论怎么算洛阳都是座必须的逾越的高山,想要击败他就得吞噬更多的生灵。还得想办法拖延更多时间,最好是能准备好那件东西再开战。 彼时若是真有一天不能重返黎明,那不若毁了六界,将这混沌连同美好过往尽数埋葬! 七八灿星与月齐落,旭日当空,在人间各方走了一圈的小夫妻依偎着靠在山巅,面对着火红的朝霞,不断落下神识,细细清算法宝的数量,将得到的灵石放在一旁,懒得算,也数不过来。 红叶装点的空悠小道自山巅延申到林中,回荡的风声里传来脚步声,东皇方朔笑呵呵的走近,瞥了眼洛阳,调笑道:“还真是大赚一笔,料想昆仑腾飞在即。” “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说吧,你来这儿作什么,总不能是白给我阵图后又打算给我人皇圣旨吧?” 洛阳将手中的须弥袋暂时交给南诺,起身唤出天剑,随心挽个剑花,似乎下一瞬就会斩下来。 “白给谈不上,就是单纯的过来打个招呼,实话实话,现在六界中能打开东皇钟的只有我与东皇赤,能从里面往外取东西的也只有我,这一点他也做不到。” “所以,有的生意只能你和我做,我不急着,待价而沽,用不了多久你就回来主动找我,到时候我占的便宜能更大些。” 东皇方朔得意的坐下,说着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变了心思,快步走向山巅,盘膝坐下,“另外为了人间大计,防止他们杀人灭口,你得保护我,若是我死了,可就真没人能打开东皇钟了!” “东皇赤巴不得海族与那些渔民走的更近些,更巴不得所有人族都变换信仰,不尊人皇,改信海王。” “看你这姿态是自以为吃定我了,那是不是我现在去妖族杀了东皇赤也在你的算计中?”洛阳饶有兴趣地问道,说着提起天剑搭在东皇方朔的脖颈上,只需手一抖,他就得再换一个头。 在昆仑山时洛阳就想到了这步,那卷人皇圣旨给了李天策,他没等用上便陨落了,圣旨也不知去向。 现在渔民与海族的联系愈是密切,甚至反过来向自己人挥动刀兵。不过这不怪他们,战火连年颠沛流离,米价更是甚至比命值钱,在绝望中海族给了他们希望。一方面继续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另一方面却可以得以温饱,甚至每天都可以收获些钱财。 气节不管饱,更养不活家人孩子,不愿低头却无力改变,一天天的期盼努力后得来的只是比昨天更深层的绝望,怎么选不言而喻。 东皇方朔却无惧天剑锋锐,抬手缓缓推开天剑,笑道:“我知道你的打算,不就是杀光海族吗,可你杀的光吗,又或者说苍天允许你杀的光吗?” “今时不同往日,过去你唯我独尊,除了两个外面来的黑袍人没生灵有与你讨价还价的资格。” “现在不同了,界主级别的生灵数不胜数,他们谁都可能炼化苍天成为六界界主,到时被流放的就是你!” “你放不下她们,苍天就是吃准了这一点,不然你以为他会解开封禁?” 洛阳冷哼一声放下天剑,没等出声听东皇方朔说道:“好了我不说了,这些你知我知,没兴趣听也正常。” 说着瞥了眼南诺,心思变化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不打算叫那场战争爆发,打算从我这得到人皇圣旨后就独自深入妖界,哪怕有被那个域外生灵截杀的风险也要刺杀东皇赤……” 随着东皇方朔的声音南诺的眸光变得锐利,她能感知到洛阳的心情变化,深知这些说的不是假的,而是他真的打算这么做,同过去一样,将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缄默前行。 “不是什么大事,我很快就能回来,他的布局……” 洛阳收起天剑,浅笑着打算解释清楚,没等言罢被东皇方朔打断,“别解释了,根据我的情报明天晚上他就会发动战争,最先面对攻击的便是仙盟!” “过会儿我跟你去杀他,你负责拦住那个修者,我负责杀他,如何?” 630.蝉螳螂黄雀顽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不如何,我自己有手有脚的,更何况以一敌二远比以一敌三来得简单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洛阳摇摇头,说话间的锐利眸光在望向南诺时蓦然变得柔和,方才的可是做了亏心事,还真怕被计较。 别看那魔女现在是一副笑颜,可女孩子的心思就如游蝶入花,倏尔东西南北,究竟要亲近谁许,实在猜不得。 南诺也抬起头,对上心上人的眸子,若换作平常,必会因内里温柔俏脸羞红。可现在却只是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甚至歪过头去,凝视着那块用奇丑无比形容都差强人意的山石,似乎看它都比看心上人来的顺心。 洛阳张张嘴,下意识想说些动心情话忽然忆起东皇方朔还在身边,不由剑眉轻挑,再度唤出天剑搭他肩头,冷声道:“我会帮你把东皇钟带回来,到时候我们再谈买卖!” “哈哈哈,不愧是六界第一剑仙,痛快,痛快,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叨扰,在红尘中等着您凯旋而归。” 东皇方朔再度缓缓推开天剑,双手叠在身前,笑呵呵躬身行礼,罢了转身散作细碎花火,乘着往来清风就此而去。 长空虽然晨曦播撒,但旅鸟久不复回,加之以叠嶂不复翠色,秋意渲染下南诺心底的不适愈是浓郁,不知几时攥紧素手,红了眼圈。 “其实方才我是骗他的,我可没打算自己去,我答应过你的从来没忘记,说好了去哪都带着你就不会食言。” 洛阳穷尽心思,计较长短,说着当下时节最应该说的那句话,边说边快步上前,不等那有脾气的魔女反应将她紧紧抱住,“好了,好了,不要再演下去了,他都走远了。” “哼,别以为口花花几句我就会原谅你,多高的地方本公主都敢一跃而下,用不到你给我搭台阶!” “时候不早了,饿不饿,我们去吃早点,咸阳城外有家云吞,我给你说那味道真是一绝,若是齐老头在估计能吃个七八碗不停顿,色香味俱全,鲜甜可口……” “那还不快带我去,说那么多是管饱还是解馋?” 南诺挣扎着抬起头,眉眼中没了气恼,红着的脸色如是桃花,紧紧抓着洛阳衣袍,远比洛阳抱着她的手臂还紧。 “夫人说的是,我们这就出发,去晚了还得排队。” 洛阳说着捏住剑指,怀抱心上人,念动身化三尺毫光,破碎虚空,风吹叶摇,须臾掠过山河万里,隐入百味红尘。 山巅却未空荡太久,本来被风徐散的火光蓦然凝实,东皇方朔先对朝阳打个哈欠,随心意坐下,靠着嶙峋怪石,望着两佳人曾经相拥过的地方,不屑地撇撇嘴。 “夫人说的是,我们……” “呕!真恶心,还六界第一剑仙!” 话音落入回风,片刻散去,幽远的小道上却再度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的向上攀援,东皇方朔闻声打算离开,惊觉整片虚空都被封死,不由攥紧拳头,感觉头顶上似乎悬有一方世界,只若是敢轻举妄动,必然坠下,粉身碎骨,危在旦夕! “棋走的这个地步他已经没用了,现在的苍天还不是最好的收割时机,所以我需要在六界中留有棋子,我的话,你明白吗?” 武圣的身形渐渐清晰,还是旧时打扮,宽大黑袍,兜帽下的面具却换了模样,血红颜色,带着疯笑。 “您不必多言,我就是枚棋子,您要我落在那儿我就落在那儿,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东皇方朔轻轻说道,说话间嘴角扬起,笑容看上去甚是苦涩。 “很好,你很聪明,比他们都要聪明,所以你能活得比他们都要长久,说不定这方天地到最后都是你的。” 说着武圣停下脚步,抬起带着黑手套的右手,食指轻轻点下,一片虚无中泛起涟漪,跟着有令牌浮现。黝黑质地,刻画着莫名的纹路,似字如画,长久视之如观山海。 “随身带着这道令符,它会暂时束缚你的自由,同样地,苍天倾覆时它也是你的保命符,有舍有得,随你抉择。” 言罢微风散去那身影,不过令符还悬在虚空间,不时闪过流光。东皇方朔很平静的深处手掌,将令符摄入手中,想了想不动神色藏入袍袖,抬头望向长空。 妖无远虑必有近忧,若是过去,仅仅有妖族就够了,可现在,整个妖族放在云霄之上都如朽木无异,大势所趋身不由己,又想在屋檐下避雨又不想低头,没这么好的事。 这算是一个准备,虽然最终胜利的未必是这个神秘的域外生灵,虽然心底里最看好的是洛阳,但万一呢?留下就留下吧,作棋子就作棋子吧,可不是剑仙,追求的也不是一世逍遥,想要超脱得活着,没办法活着拿什么超脱? 似是感知到东皇方朔接下令符,武圣的传音飘然而至,“此界的人皇血脉未绝,给我想法设法找到他!” 东皇方朔点点头,想了想,正打算将杨天奉的事说出来,却听到传音再度响起,“不是他,他的野心远超过你的想象,别他想地太简单,不然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你。” “不是杨天奉,看来三教、书院、天师那边还真藏了一手,就是不知道藏这手的是谁,还真是其乐无穷。” “为什么是三教藏了一手,那孩子已经被找到了?” “八九不离十。”听着武圣的诧异话音,东皇方朔眯起眸子,揉搓着双手,“自从朝歌陷入火海红尘再无人皇,此间气运若以十等分,六成被封禁,三教各有一成,余下一成,到现在那一成成了书院。” “所以若真是人皇有后,他必然会在去三教,这是运数使然,即便是苍天也无能无力,这一点上,天算不如人算。” 武圣盘坐在混沌间,闻声点点头,细细思量,看看昆仑,望望书院,“按你的了解,这个孩子现在应该在那个势力?” “昆仑、武当、灵山三教我最先排除的就是昆仑,他是个孩子,昆仑不过两次招收弟子,什么根底都一清二白,唯一有疑问的就是洛阳的那个徒弟,去年也查明身份,先天剑体,是继承昆仑剑道的好胚子,同人皇没什么联系。” “之后便是武当与灵山,两派不似昆仑,虽有没落之意依旧是庞然大物,之后是书院,至今藏而不漏,说不得他就藏在桃花间,读书修行,文武双全,准备着坐上王位。” 东皇方朔喋喋不休的说着,目光透过晨光落在咸阳,对兢兢业业的赢正摇头苦笑。本以为他得了天大的福缘,现在看了也是个可怜人,被推到明面上,做了所有该做的就会被取缔,最后可能会不明不白的死去,可悲! “既然如此那就从书院开始查,我亲自出手,这件事你不必理会了,等待机会完全控制妖界,等到时两方大军同我势力里应外合,战而必胜!” “多句嘴,敢问您打算怎么处置洛阳,杀了他?”东皇方朔适时传音道,说着皱起眉头,毫不掩饰心底的期许。 武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长久等待后东皇方朔摇头轻叹一声,化为火光落向两界山,潜伏下来,期待着洛阳丈剑西来,屠戮群妖,帮他夺回曾属于他的一切。 “洛阳……” 武圣在混沌中也不由呢喃这个叫他头痛的名字,最终眼底浮起杀机,随之缓缓握紧拳头。 多久没生灵修成开天剑道了,多久没生灵从如此位面仅用年需光景便能行走虚空,大道朝天,越走越窄,到最后就是独木桥,过去的人很有限。 一个拥有开天剑道的修者可是最强有力的竞争者,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能杀就杀,不然将来等他成长起来,被挤下桥的可能就是自己…… 随着东皇方朔离去,武圣移开视线,空荡山巅浮起流光,渐渐变作璀璨光人,看背影形似洛阳,缓缓抬起的右手中托起一方明光,内里倒映着此间过去发生的一切。 却看不见武圣的踪影,也没能看到那方令牌,只是看着东皇方朔的动作,却也能揣测出蛛丝马迹。 他回来了,那个该死的争道者! 在这个时候将东皇方朔收入体内,看来是打算动手了。东皇赤在他的摆布下出军入侵人间是必然之事,同样得,只要洛阳还在意人间必然会杀了东皇赤,如此,东皇方朔登上皇位,掌握妖族大军也是必然之事。 六界浩瀚,明知道我会知道这些,明知道我会做出应对,甚至会在无形中不断削弱妖族气运,叫他们变得青黄不接还是这般做了,可以肯定,他发动入侵的时机就在现在。 不过到时没什么可畏惧的,前不久利用洛阳与天师合力解开封禁很是时候。若是没有外力,那班自私自利得生灵必然会内讧,自相残杀。 而眼下这个外力足够强大,足以叫他们一致对外…… 这步棋是有风险,但很低,是最保守的,而且就此刻玄兜宫也没了去得必要,天师、洛阳两道最强战力都在自己这边,怎么算这一战也不能输。 到最后不论谁胜谁负都必然惨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仅仅要掌控这片天地,还有混沌中的无数天地,吞噬壮大之后再次吞噬,直到一步步登上最高峰,在永恒孤寂中踏出那步,成为独一无二的超脱!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631.风水轮流转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糖人,糖人……” 抑扬顿挫的声调在街头响起,瞬间吸引大多数孩童目光。南诺放下汤匙,盯着糖人眯起杏眼,细细咀嚼,贪婪着口中的鲜美也不愿放弃即得的甘甜。 “小哥,来一串,要那个月下仙娥的。”洛阳张口喊道,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只铜板放在桌上。 扛着糖人的走卒笑呵呵走近云吞铺,深吸几口芳香,取下最精致的那个月下仙娥,“国师大人收好,这钱就不必了。” “自新法出,上至君主大夫,下至平民百姓无一可置身法外,我身为君主之师,虽不在朝野之间,但受新法束缚,买东西就得付钱,没人可以例外,我也是!” 洛阳一字一顿地说着,眸子里浮起金光,四目相对,走卒蓦然失神,回神时已收下钱币,扛着糖人上街继续叫卖。 “怎么样,这个月下魔女好不好看?” 洛阳捻动着糖人,也不在意碗中的小云吞会不会过火,期许南诺将要说出口的每个字。按照那瞬间的情绪感知,这个应该就是心上人最喜欢的。 “不是月下仙娥吗,怎么又变成月下魔女了?”南诺接过糖人,佯装着恼怒,却不自知眼底流露喜色,“我警告你,别给我动什么歪心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好了你去哪我去哪的,不许反悔!” 洛阳闻声眉头轻挑,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得不压下心思,挤出个笑容,“哪里的话,我向来说到做到。” “快吃,吃完了我们就出发,夜长梦多,反正是杀生,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不需要良辰吉日。” 言罢洛阳低下头,看似醉心美食,实则不断思索着,妖界可不是别的地方,存在知道得不知道的太多隐秘。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般单枪匹马杀过去,面对的阴谋诡计数不胜数。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其中不乏能收取至宝的东西,玄黄塔与御仪历未必真能护得南诺安危,东皇赤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境界,会结成什么样的道果…… “别算了,人算不如天算,这个时候苍天是站在你这边的,就算有风险结果也是注定的,不会改变。” 南诺宝贝似的收起糖人,将碗中的汤汁喝的干净。看着洛阳,捻动着手中的糖人,长久视之,好似看到两界山。 树下墙角,阴影缩成微小的一团。 洛阳起身将玄黄塔收进识海,闭上眼,细细回想着所有的算计,起身指引剑光,破碎虚空,再出现时能远远望见连成一线的两界山。 “夜隐术,疾!”捏住剑指,轻轻喃上一声,洛阳唤起丝薄的黑纱,身形就此消失不见,自空中缓缓落下,沉入树影,再出现时已出现在两界山下。 仙盟驻扎在山脚,远空的妖气好似仲夏时节的乌云,团聚这长空上,黑漆漆的,压得很低很低。能有这个等级的妖气可想而知来的大妖有多少,洛阳不动声色甩甩手掌,沉默着迈动脚步,走到山腰,迎面撞见玄无道。 “小心些,他能驾驭东皇钟,走得比我还远,你比他强,但那边不是人间,是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 “放心,给我准备几坛好酒,我回来喝。” 洛阳脚步微顿,言罢继续向前,右手探入虚空,拔出天剑,锋锐尽数埋藏在心底,相距不过一臂距离,玄无道竟没能觉查分毫,若非以神识细细观瞧,根本不知洛阳已拔剑出鞘。 “阎罗加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弟兄们,东皇赤,你的死期到了!” 玄无道环顾山上山下埋骨地,暗自心语着,挥动长戈抗在肩头,勾起唇角,笑得即从容又轻松。 这神情落入东皇赤眼底,缓缓端起酒杯,将鲜红色的酒液大口咽下,闭上眼眸回味许久,起身出营,敕令道:“来呀,给我将王位搬过来,今天天色不错。” “是。” 两个小妖吃力的搬着鎏金王座出账,东皇赤舒心的靠坐在王位上,眯着眸子,望着天边那朵云渐行渐远。 从他的角度上看,自己应该没有利用的必要了,但必然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妖族,所以那个废物必然是他的备用选择。 从洛阳苍天的角度看,这场战争必须得尽早结束,所以他们也容不下自己。到这儿也就没有选择了,只剩下邪教,界主级别的修者,反制妖族的暗子,他们不可能不动心…… “你也想到了吧,怎么样,要不要同我们做个交易,我们帮你挡下洛阳,钓东皇方朔出来,不出来还则罢了,出来你就趁这个机会杀了他,永固王位,一了百了!” 风起云动,一缕阴狠的传音飘入耳畔,东皇赤不由眯起眼眸,瞥了眼传音来的的地方,在山间青松下,白衣剑修盘膝而坐,横剑膝前,觉查东皇赤的视线,继续传音。 “李天策就是我杀的,我虽然杀不了洛阳,但拦下他,不让他伤你分毫却有十成十的把握!” “十成十的把握,好大的口气,这句话我都不敢说。”东皇赤撇撇嘴,移目山间,揣摩着洛阳过去的作为,“证明给我看,如果你能活下来,我便同天师做这个买卖。” “大道独行,久视长生,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看不厌的日升日落,能活着,我可不想去死。” “如您所愿。” 玉皇闻声点点头,手捏剑指点向虚空,祭起方寸明镜,金灿流光遍布山峦,道韵扩散,东皇赤背后七步左右闪过幽影,惊起七彩流光相继腾空,尽数袭向洛阳。 “一念花开。” 洛阳撇撇嘴,冷眼望着松树下的白衣剑修,随心挽了个 剑花,道韵所至,三千青莲漫天盛放,乘风飘飞,缭乱剑光所至,诸宝尽落,遍布裂纹,坠落红尘。 “东皇赤,退兵还是死,你选。” 洛阳举剑悬着眉侧,左手架在身前,不理会喊杀着冲向前的群妖,直勾勾望着东皇赤,等他答复,一剑生死。 “东皇钟,起!” 东皇赤扎了个马步,双掌合十,周身腾起碧绿焰火,璀璨极光中浮起青铜小钟,没等展现神通听远空传来敕令声,“妙法无极,收!” 传音落下,东皇钟乘风飘起,落入山林间竟消失不见! 惊愕之余,东皇赤歪头望向洛阳,没看见白衣仗剑的身影,只看到流光刹那突至眼前,时空沉凝,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也没办法唤起至宝庇护,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剑落下,等死。 “我言而有信,说护你安然无忧,就谁也伤不到你,洛阳也不例外!” 东皇赤不由闭上眼眸,正此时玉皇轻笑着落在身前,手捏剑指,背后浮现三盏明灯,辉光闪耀,竟然带着东皇赤凭空消失,裹挟着七重开天道韵的一剑竟就此落空。 “快些离开,是非之地。” 南诺轻声提醒一句,洛阳也没停下剑式,反而借力向长空挥动仙剑,将没构筑完整的封禁轻易斩碎,踏步乘风,如游龙出海,片刻消失不见。 “卑鄙的人族,你想将妖皇大人劫到哪里去,给我追上他,救出妖皇大人!” 身形佝偻的老妖对长空低吼着,言罢带着一众大妖腾空而起,紧追在洛阳身后冲向混沌,却不见剑仙踪迹,罗盘法镜,极尽手段寻找许久,一无所获。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跟我回去,传令四方妖王,集结妖族大军,进攻……” 话未言尽耳畔回荡钟声,众妖齐齐回头,在背后,东皇方朔头顶着东皇钟踱步走近,居高临下,“臣服还是死亡?” “虽说东皇钟乃妖王象征但东皇方朔,你这乱臣……” 东皇钟蓦然震鸣一声,流光扩散,一众大妖就此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你是个聪明的生灵,应该清楚这个道理,通过屠杀建立起来的王朝兴起多快衰败就有多快。” 武圣悄然破空而至,对东皇方朔传音却不忘环顾长空,原来那方小天地就在这儿附近,现在它不见了,天师的踪迹也不在了,苍天分出的那缕碎片究竟现在何处? “屠杀是在所难免的,不剔除旧的,新的永远没有生长的空间,他们得下去,未来的妖族只能属于我。” 东皇方朔轻声回道,眉眼间尽是杀机,心底却很平静,揣测着武圣寻找得东西和救走东皇赤得生灵身份。 现在六界中得势力分布很清晰,有眼前生灵得存在,也不会有其他的势力突然加入进来而不能知。如此一来那个生灵的身份也就水落石出了。 天师的手下,在围攻下他选择加入天师那边。那武圣在找什么呢? 要么是洛阳,要么是某种他感兴趣的存在,而六界中能叫他感兴趣的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苍天。也许他此刻寻找的就是他至今没有吞噬苍天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尽快控制妖族,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另外你说我能用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将洛阳引到混沌中?” “借口很简单,合情合理,您知道巨神一族吗?” “他们曾经是六界的主宰,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没落,最终被统治奴役的百族推翻,之后便消失不见,可至今还有位巨神后裔存在,前不久逃入六界中,洛阳一直在追杀他。” “很好,在我找到它的这段时间中别叫六界安定下来,也别让人间一统,通过我给你的令符你可以找到合适的帮手,我期待你的表现。” 武圣点点头,转而消失在混沌间,料想是去寻找巨神。东皇方朔取出那枚令符,沉默许久,玩味地笑着,闪身遁入红尘。 632.得道漏天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临近六界的这方混沌就此归于平静,没持续太久,远远的弧光飞近,洛阳站在剑光上,散开神识,环顾四下,认真搜寻着蛛丝马迹,想知道那域外生灵在这儿搜寻什么。 从情理上看,在这个位置最值得被寻找的只有天师的化境。可那不过是一方小秘境,他寻找化境是为什么? “可能跟苍天有关系,苍天存在无尽岁月,没有出去吞噬别的天道,也没有被别的天道吞噬,这本就很不寻常。” “他的来这儿,苦心积虑的布局,不择手段地探索,为的就是吞噬苍天。” “可苍天一直都在那儿,很近很近,他为什么不直接吞噬,证明有所顾虑。” 南诺盘坐在塔中,感知着心上人的心思,慢条斯理地说着,越说觉得可能性越大,不由得顺势猜想起他的顾虑究竟是什么,思来想去,只要两种可能。 要么是苍天有手段,要么是天道之力有残缺…… 用吃东西来比喻的话,能叫人生不出胃口的也就这两种可能。相同的,这两种原因都是有解的,六界天道究竟谁属这件事到最后没准就得同他比速度,谁先寻到这个原因的真解谁就占了上风。 洛阳点点头,也是赞同南诺的轻语,眯眼再度搜寻一遍化境,实在寻不见蛛丝马迹,御剑归回红尘,想去千机阁问问化境消失的具体时间。 “看来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所幸天师还不知道,那份天道之力被洛阳得到没什么,但不能被他得到,巨神,上个时代的残党,没想到还有利用的价值……” 邋遢道人凝视镜湖中的点点涟漪,喃喃轻语着,想了想转过身去,挥手在青草间拂过,纵横线条,棋子交错,全身心投入棋盘,看过了景色却不曾想也成为别人的景色。 天师盘坐在无名山亭,透过叶底精灵的视线打量着邋遢道人,浅笑着勾起唇角,身前浮起流光,同样棋盘落子同邋遢道人的不差分毫。 “分出天道使自己变得不完整,以此避免被吞噬的可能,不得不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被分出的定然不只是这两道,最少还有一道,说不定就落在陈虞身上。” “洛阳那道被苍天暂时收回身体,但有那把剑在,将来究竟谁属还是未知,陈虞又寻不见,此时此刻,眼前这缕道韵实在没理由放过,不过得支开洛阳。” 天师喃喃着计划,挥动手掌,隐去膝盖前由光影编织成的棋盘,回头时正好望见玉皇与东皇赤沿着山路一路攀援。 “与洛阳论剑维持不败,你最多能拖多久?” “如果洛阳现在暴露出的就是他的全部本事,不惜代价的情况下我可以拖延一个时辰,但事后必死无疑,灯、印等法宝也可能会被洛阳收入囊中,就像诛仙四剑那般。” 玉皇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也没打算瞒着身后的东皇赤。今时不同往日,这里真的很缺人手,得表现出基本的信任,而且他对于与洛阳为敌应该同样感兴趣。 “如果加上沉辞与他一起呢,能不能想办法给我多拖延一个时辰?”天师出声问道,言罢对一神一妖用个眼色,“我们在咸阳的布局还不完善,得想办法完善他。” “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能拖延多久,全看天意。” 玉皇摇摇头,说着提起仙剑,拔剑出鞘且看锋芒,又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现在吗,如果是现在我给他下战书。” “最好是现在,事不宜迟,大家都在争,慢了就是慢了。” 天师翻手取出一只口袋抛给玉皇,起身归回化境,坐在湖畔,握着垂天钓,如旧时般钓起一只金灿灿的水泡,放在眼下细细观瞧,之后丢回湖中,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那时好似在寻找化境,这里可能有着我们还没看到的布局,同苍天有关。” “到了现在的境界苍天已经不是至关重要的,它就像盘子中待分割的美食,能分多少全看本事,比起抢先动手和搜寻那块更可口,更重要的是想办法更进一步或者叫敌人后退一步。” “如果是比个人实力,我们中洛阳最强,相对的,他的势力也最弱,暴露出的弱点也最多,算不得难缠,最棘手得反而是那个黑袍客,不知从何而来,我们必须得盯住他,必要的时候联合洛阳除掉他!” 天师说话间再度将钓起来的水泡丢入湖中,看着涟漪散开,沉默许久,“阳爻神的身份有下落了吗?” “还没有,要么他一早觉醒,隐入红尘,甘心实力不显做个大隐之士,要么他根本就不在六界,毕竟有名头的高手我们都知道,没有那个符合阳爻神。” 苍天慢条斯理的回道,说着将思绪放在六界,这同样是困扰他的问题,过去阳爻神是与大千世界站在一边的,可轮回归来,经过生死,谁知他的思想性情能否如旧? “慢慢找,必须将他找出来,还有那几个神裔……” 天师慢悠悠开口,钓起水泡的动作却一点不慢,凝视着散开的涟漪,风景如画不如少年白衣。 “洛阳,你应该知道李天策死于何处吧,你手中的那柄剑曾是我的战利品,今天我打算把夺回来。” 时间恰到好处,就在邋遢道人歪头时玉皇的邀战声从镜湖中传来,落下神识,洛阳在云霄上顿住剑光,将玄黄塔认真藏入识海,飞身跃向长空,探手虚抓,天剑入手。 没看清动作,一抹素白色辉光倒挂长空,长空被切开口子,风云变换,大片云雾被扯入破碎的虚空,没等道韵修复天空,又有剑光惊起,带着蔚蓝色水幕,刹那清洗长空。 星光在瞬间似乎扭曲,本来必中的剑刃相继落空。洛阳皱起眉头,感知着玉皇背后的飘摇灯火,凌空踏步不见踪影,下一瞬提剑出现,剑尖离玉皇眉心不过三尺。 星月流光再度扭曲,剑锋再度落空,洛阳同玉皇擦肩而过,隔着不过一步距离,却感觉好似远距天涯海角。 洛阳屈臂顶肘试探着撞过去,碰到一道无形的虚空壁障,七分开天道韵尽情吞吐,可那壁障异常坚固,仅是生出些许裂纹,至于破碎,感觉遥遥无期。 这一幕清晰映照在镜湖中,天师满意地勾起唇角,回过头,凝视着邋遢道人,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跟了我多久了,从开始算起,有数千年了吧?” 邋遢道人闻声眉头轻挑,继而露出浅笑,抬手将脸上的黑布取下,露出那双淡漠的眸子,“外来的蝼蚁,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已经被我取缔的?” “不是我发现的,是他告诉我的,可能这其中有着我们看到的布局,不过我还是打算将你抹杀炼化,六界的界主不能是别人,只能是我,我的时间并不多了。” 天师放下垂天钓,缓缓起身,盯着还在盘坐的苍天,“怎么,不打算反抗吗,我的至宝都在那边,你不是没有机会。” “为什么要反抗?”苍天伸个懒腰,跟着向后平躺在草坪上,“不管他什么算计,反正我是不想被吞噬的,对我而言这不过是一缕道韵,你先要我就给你,只要不落在他手中,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有些话我可是要说在前面,他不会白白给我这么大的好处,所有投其所好背后都是别有用心,我相信这次也不例外,他可能是在试探我究竟分出多少道韵,打算一网打尽。” 天师点点头,皱紧眉头沉思许久,又道:“那你究竟分出几缕道韵,三缕还是更多?” “这个不能说,等到那天你会知道的。” 苍天说着闭上眼眸,紧跟着邋遢道人的身形彻底崩碎,化成一缕紫气漂浮在虚空间,散发着同人的清香。 “那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天师咽了口吐沫,深吸口气,吃面条般将道韵吞入口中,压抑着灵气翻涌,对着天外,传音道:“我这边尘埃落定,你们看准时机撤退便是,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间,有什么大事随时扣关叫我。” 言罢吐纳入定,眼前是无尽的幽暗,倏尔突起一道明光,开天辟地,万物从无到有…… 传音入耳,玉皇挪移身形再度避过洛阳的斩击,感知着闪耀的灯火与所剩无几的灵力,虚晃一剑,传音道:“洛阳,你还不知道吧,其实陈虞已经死了,为你而死,灵魂被镇压在某个秘境,日夜忍受煎熬!” 传音入耳,洛阳平静的眸光没有丝毫动摇,本就看不清的剑更快三分,分裂虚空同时连带着时间一起冻结。 三盏明灯如风中残烛,明灭闪耀许久带着玉皇移动到洛阳背后,这边风平浪静,安然无恙。 “我知道她现在在那儿,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一命换一命,我想这对我们彼此都很值得!” “是吗,我对你的交易并不感兴趣,玉皇,人间有个狼来了的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洛阳冷哼一声,再度提起天剑,没等斩下,三盏灯火竟熄灭一道! “她就在地狱,就是十八层炼狱下的最深处,远比关押巨神的地方还要深,苍天就把陈虞关在那儿!” 玉皇匆忙再度传音,怕说出机密被洛阳痛快斩杀,继续道:“我可以给你指向那里的永恒灵媒,可以任由你在身上留下道韵,也可以立下道心大誓,你尽管去求证,若是她不再,你再杀我也不迟。” “若是她在,这可是个合家团圆的好机会!” 633.永远只有我们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玉皇很平常的一句话却因触动心情而比情剑更加锋锐。洛阳再难保持心如止水,剑由心出,心乱了,剑也就慢了。 “合家团圆”是从小的渴望,这四个字对他来说足够沉甸,细细计较起来,甚至不比成为六界第一剑仙差上太多。 “洛阳,到此为止吧,这一剑斩下来根本就没有意义,你应该清楚地狱最深处的空间有多大,即便我告诉你陈虞在那儿你也未必能寻到。” “而且别忘了,你的对手不只是苍天,还有地府,不放了我,你绝不可能找到陈虞,更没办法瞒着他们去到那个位置!” 玉皇趁热打铁,边传音边唤起一方石印挡在身前,凝视着明光挡下剑刃,顺势沿着天剑斩下的方向缓缓飘退,同时不忘观望洛阳的神情变化,可能是觉得火候不够,咬咬牙,唤出拳头大小的光球握在手中,打算借内里的永恒灵媒再进一步,逼洛阳立刻做选择。 洛阳缓缓呼出郁气,再度提起天剑迟迟没有斩下,盯着玉皇手中的永恒灵媒,心中有着千万种怀疑,可赌不起,即便是龙潭虎穴,即便有万千生灵阻拦,也必须走着一遭! “过来,叫我留下道韵,之后放下那个东西,逃得远些,等我出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不论天涯海角。” “双赢的选择,相信我,您绝对不会后悔的。” 玉皇笑呵呵的说道,边说边靠近洛阳,闭上眼,摊开手掌,一副任人施为的模样。 可就在洛阳提起剑指的刹那,玉皇翻手将永恒灵媒丢下云霄,同时翻手印下一道璀璨雷光,转身向相反的地方逃之夭夭,“我可没有骗你,告诉陈虞,我等着她回来!” 传音回荡在云霄中,待洛阳将永恒灵媒握在手中,玉皇已不见踪影,长空浩荡,云团来往宁静,带不走心底惆怅。 “你说我刚才是不是应该再果断些?”洛阳轻轻开口,剑眉紧蹙,“明知道他会逃跑,明知道动摇就会给他机会,明知道这次放走他便是错失良机……”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该死的早晚会死,天师可还没出手呢,即便你真的动了杀机,有垂天钓在也不一定能把他彻底抹杀,这种老东西最不缺的就是保命手段。” 南诺莞尔浅笑,心底的欢喜尽数攀上眉宇,非常喜欢被他依赖,也期望被依赖的次数能够变得更多些。 听闻此话洛阳不由眉头轻挑,恍然想起心底莫名得异常感由来。这个时候,明知道玉皇不敌自己还叫他前来,天师自己却不露面,这背后必然另有隐情。 南诺也是面色惊变,细细考量,试探道:“我们要不要去咸阳看看,或者去找找东皇方朔,天师很可能在这两方面落子,至于其他的,或许有,但我还没看清。” “先去千机阁,到那里一切都将被揭开,不论天师在六界那个地方布局,都逃不过千机阁的眼睛。” 洛阳说着慎重收起永恒灵媒,心念变化,催动剑光隐入虚空,心中想着那个乘舟深入外道至今未归的故人。 上次没有听到他的消息,这一次希望能得知他平安归来。临危受命,肩扛命数,千机阁欠他的,洛阳也欠他的。 随着光怪陆离的虚空间隙走到尽头,熟悉的流水翠坪映入眼帘。洛阳浅笑着勾起唇角,神识放开,在后院的松树下感知到故人的身形,伤势不轻,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看样子得好好休息一段光景。 南诺也能看到这场景,笑呵呵道:“看伤势都是域外异族留下的,这趟混沌之行走得可不容易,不过能回来就值得,经历的一切都将成为最宝贵的财富。” “不错,六界不可能永远只固守在一方领土,这里的人族早晚会与外面的人族那样步向星辰大海,征服见到的一切,创造想要得到的一切……” 说到这儿洛阳微微停顿,摇摇头,叹了一声,没等南诺询问,继续道:“可惜我看不到那个时候了,我会守着六界,与那个最爱的魔女生儿育女,过着无数人羡慕的日子。” 突如其来的轻语叫南诺面色微红,满心欢喜,话到嘴边却变了意味,“哼,想得美,我可不会被你锁在身边,外面的花花世界本公主可还没看够呢。” “那我就带着你看繁星璀璨,自由的风去哪我们就去哪,看十万次日落日出,十万次月华隐现,听海潮起落,听鸟语纷飞,任由岁月轮转,四季往复,永远只有我们。” 洛阳认真得说着,感知着魔女不争气的心跳,顿了顿,注视着羞红的俏脸,“你愿意吗,愿意如我所说这般吗?” “我愿意,不过我告诉你,日出日落,自由的风,皎洁的月都不如你,如果有你,我可以不要这些,我离不开你,从前是这样,往后也是一样……” 南诺抬起羞红的脸颊,声音很低,却很坚定,感知着洛阳渐渐走近小楼,双手握紧,不安分留在玄黄塔中,化为流光出现在洛阳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掌。 四目相对默契无声,洛阳推开小门,感知着小楼上一闪即逝的空间波动,剑眉轻挑,将南诺护在身后,缓缓登上顶楼,凝视着靠坐在摇椅上的富态老者,久不出声。 “曹爷爷,您兴致这么好的吗,独自一人饮酒。” 南诺试探着开口,打破持续很久的沉默,这是千机阁最重要的地方,能在这个地方自由离去的存在必然深得曹老头信任。同样地,这样的人却不敢同洛阳相见,这背后的东西怎能叫人不浮想联翩? “今天天气不错,六界也终于得到相对的安宁,人间的战火笑了几分,最信赖的下属平安归来,最喜爱的后辈带着媳妇儿登门拜访,这可不仅是双喜临门,老头子我真想大醉一场,上次这么开心还是家主娶亲时……” 曹老头好像听不出南诺的弦外之音,自顾自地说着,边说边拿起桌上的酒,把着酒坛大口大口喝着,看模样就怕少喝一口吃了亏。 “到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那个黑袍剑修的身份究竟是谁,他杀了掌教,不管他是谁,你护不住他!” 洛阳眯起眼眸,方才的好心情尽被风吹去,紧握着拳头,似乎下一瞬间就会打在慈眉善目的脸上。最信赖的长辈同最厌恶的仇敌一起喝酒,有说有笑,此情此景,谁能不火冒三丈? “还是原来那句话,他的身份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你只需知道他不会害你,你如果杀了他会后悔终生就够了。” 曹老头撇撇嘴,好似没看见洛阳的愤怒,吧嗒吧嗒嘴,之后自顾自地继续品味美酒,眺望着远远的天光。 这般表现叫洛阳有种重拳落空的强力落差,不由撇撇嘴,踏前一步,冷声道:“他不会害我?” “在极地我俩生死相斗,一剑生死,他的情剑道韵至今还在我的体内无法磨灭,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害我?” “您看清楚些,他可能不在是之前的他,人都是会变的,谎言从来都不是没有漏洞的,被骗和不愿看穿并不一样。” 听闻洛阳的咆哮,曹老头缓缓放下酒坛,呼出一口刺鼻的酒气,起身到窗边,将敞开的木窗闭合,回头笑笑,道:“有时为了成长就得忍受无尽苦难,不论那苦难是针对心灵还是躯体。” “斩你一剑并不一定是坏事,他绝不会杀你,那天的战斗我知道,不论你的剑有多强,他的剑都会更强一分,你以为是一剑生死,其实都在他的掌握中。” “比找媳妇他不如你,比剑,你小子给他提鞋都不配。” 洛阳眉头轻挑,闭上眼眸,细细回想着极地风雪中的是是非非,还没等得出个结果,听曹老头说道:“其实某些地方人与傀儡相差不多,都是得到信息后经过处理做应对。” “高明的修者可以欺骗傀儡,当然也可以欺骗人,有时看见的,听见的,甚至亲身经历的都可能是假的。” “呼……我会验证的,千机阁的消息还能信吗,他在这儿的时间可不短,做些手脚不是问题。” 洛阳点头,压下心中的火气,对那件事曹老头如此坚信,以至于任何言语都显得无力,想说服他,只能想办法证明给他看。 “没问题,还要多亏船老大,不然损失可就大了。”曹老头笑呵呵地再喝口酒,回味着醇香,“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化境现在在哪我们也找不到,千机阁的前身是李家,他叱咤风云时李家还在为一亩三分地蝇营狗苟。” “咸阳与五界都很安定,天师的布局不在这儿,而是在天上,你们应该也猜到了苍天的布局,不错的,他确实将自己的道韵分割开来,曾经你体内有一份,现在天师也是如此。” “往后的计划要小心些,藏拙于巧,用晦而明,在时机不到前,计划能不漏就不漏,你小子剑用的不错,可遮蔽天机的手段就差很多。” “没栽跟头不是好事,有来有往,我担心你呀。” 曹老头说的真切,洛阳听的认真,到最后点点头,不紧不慢的回道:“放心吧,这剑在手,他们不可能赢。” “师父没败过,我也不会败,要一直赢下去,赢到他们不敢出剑!”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634.我们可是宿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可能是放不下黑衣剑修的事,也可能是心急着去圆那个很遥远的梦,总之洛阳这次并没有为千机阁前的风光驻足太久,带着南诺看望过船老大后便御剑遁入虚空。 黑袍剑修乐得如此,也不怕那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剑仙杀个回马枪,迫不及待行走虚空归来,最先做的就是劈手夺过酒坛,凝视着仅能铺满坛底的薄薄一层,眸光愈是凌厉。 “做坏事的是你不是我,正面挡刀的是我不是你,喝你点酒怎么,你是没见到那小子模样,凶巴巴,就差没吃了我。” 曹老头却能无视那眸光,甚至蓦然站起,吹胡子瞪眼,攥紧拳头,看起来更凶,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意思。 “哼,就你说的夸张,时间确实很擅长将东西变得不在像他本来,但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海枯石烂的爱是其中之一,最基本的本性也是。” 黑袍剑修将剩下的酒水饮用,随手将酒坛丢到一边,翻手取出一坛新酒,拍开泥封,浅笑着开口,“再凶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只要他还把你当成长辈。” “仙剑无情人有情,举起容易放下难,这些他忘不了,不论什么时间,不论什么地方,都是如此。” 说着黑袍剑修举起酒坛,面具分裂,露出嘴巴,大口大口品味醇香酒液,看的曹老头咽口水,又不好意思开口讨要,不得不想办法转移心思。 “陈虞真的被关在地府中吗,说不定这是个局,挑拨离间,叫洛阳与地府反目成仇,达到其声东击西的目的。” 听闻此话黑袍剑修缓缓放下酒坛,眯着眼眸思索片刻,摇摇头,笑道:“关我什么事,我可是他的生死仇敌,巴不得他去死呢,路是自己选的,怎么走别人说不得不算。” 这般说着再度举起酒坛,不过心思却不在醇香酒气中,不知何时游荡河山万万里,不动神色注视着剑光。 辞别千机阁后洛阳并没有急着离开人间,反而御剑仔细巡视咸阳、书院等地,天上地下,临靠虚空,每个地方都探查清楚后方才凭阎罗鬼面唤出鬼门。没等行动,剑符自须弥戒中浮起,短短四字,“山危,速归!” 洛阳没有太多犹豫,匆匆关闭鬼门,径直御剑前往昆仑山,眨眼间没入流云,不见踪迹。 等彻底看不到剑光存在,长空如漩涡般扭曲,神裔裹着黑袍,凝视着洛阳离去的方向,“他可能要去地府,这对我们是个不错得机会,如果能成,必然叫六界大乱!” “盯紧他,必有得时候可以帮帮他,顺水推舟。” 冰冷的语调同着北风齐来,神裔点点头,扯紧身上的长袍,缓缓隐入虚空,不紧不慢跟在洛阳身后,就如传音说的那样,追寻着流水的方向,时时刻刻准备轻轻推上一下。 就是几次虚空挪移洛阳便回到昆仑山前,在剑光上审视着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无忧不由心奇,想了想直接遁入琼霄峰,看着奋笔疾书的李钦月,场景如旧,那个笑呵呵偷闲的人却永远留在风雪中,再见不到明年的春天。 “回来了,一路辛苦,去飞羽峰看看,叫你回来的不是我,好像是祖师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李钦月忙的没有抬头,急匆匆传音时笔墨也不停,一个个繁杂的术式错在纸面上,即便有着坤极阵书洛阳没看个子丑卯酉,只是感觉这阵法很不简单,似是封禁之用。 “我这就去,会帮你带句话的。” 洛阳点点头,边说边回身关门,瞥了眼丹遮去半壁天光的仙峰,闪身遁入深宫,没等开口雪晴柔塞来一块玉简,传音道:“这些药材多多益善,封禁突然开启的缘故,有这些药祖师那边能好的快些。” “好,我马上回来,山中务必多加小心,总有人贼心不死。”洛阳回了一句便御剑飘向远空,感知着须弥戒中的灵媒,“对不起,您还得再等一段时间,如果您真的在那儿。” “放心,我相信娘亲就在那儿,等找到她我们就大婚,反正早晚是要便宜你的。” 心上人游子念娘,南诺在玄黄塔中感同身受,幽幽开口,边说边羞红面色,可能是为那句“娘亲”,也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不可说的小秘密,想藏在心中,却不小心落在脸上。 这比人间的春花秋月更动人,洛阳是看不够的,却也不愿耽误正事,只得分心二用,即便如此不由出神,陷入温柔的眸光中,跟着畅想起尘埃落定后的是是非非。 “漫漫乾坤,浩浩琼宇,招摇过市,想什么呢?” 如惊雷一般的传音在耳畔炸响,紧跟着裹着白光的拳头映入眼帘,很快,快到南诺反应不过来,等到祭起玄黄塔时洛阳已从容退远,天剑也无声出现在右手。 那藏身白光里的生灵也不愿放弃,身上弓背举拳,正要再度出手,听洛阳冷笑道:“赫拉克,堂堂的星宇霸主,在混沌中拦路偷袭,传出去也不怕被耻笑?” “怕被耻笑?洛阳,你见过哪只狼在意羊的想法?” 赫拉克攻势不停,却没能伤到洛阳,无坚不催的拳头也被璀璨的极光挡下,再三用力,难进分毫寸许。 “好厉害的道韵,来全力出手与我一战,若是你赢了,叫老子去做花魁都没问题,拔剑吧!” 赫拉克大笑着传音,说着飘退十数步拉开距离,盯着洛阳,战意激荡,似是怕洛阳逃走避战,继续道:“老子可是在这儿寻了你七八天了,不管你怎么想,不打也得打!” “跟他索要好处,这可是个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南诺撇撇嘴,气鼓鼓模样叫洛阳暗自浅笑,变换心思,计较长短,“打也可以,不过我这次出来可是身负重任,是为了救一个大高手,他那剑你是没见过,我书读得很多,但也只能用两个字形容……” “那两个字,凌厉,迅疾,还是变幻莫测?” “神了!”洛阳浅笑着回道,说着提起天剑,随手轻斩,不见虚空变化,也没有弧光璀璨,叫赫拉克好奇地眯起眼眸。 “有没有收获,你在这一剑中看到了什么?”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 赫拉克再三思量后开口,话没说完被洛阳打断,“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剑,这里蕴含着无穷尽的道理,可能是你不修剑的缘故所以看不出,也可能是我模仿得不够好……” “反正那位高手实在厉害,我就看这一剑就将我的开天剑道更进一步,若不是他旧伤复发,说不得我的剑已经足以开天辟地,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一位超脱。” 听着心上人喋喋不休的传音,南诺笑得直不起腰,打量赫拉克几眼,自觉他信了七分,相应地,神药也就有了下落。 “休要满口胡言,如果真有这样的高手存在我不可能没见过,要我说定是你怕了,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打死你是一顿饱,打伤你是顿顿饱,哪个好哪个坏我心里有数。” 洛阳浅笑着勾起唇角,摆摆手,道:“还打伤我打死我,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我忙着找药,你若是不信就尽管跟着我,等我找齐药材带你去见识见识天高地厚。” 言罢洛阳就欲飞走,赫拉克眸光一变,“慢着,你要什么药,我找齐了叫人送过来,我倒要看看这高手究竟有多高。” “不必了,我担心你在药里用手段,那可是位从远古神迹中复苏的绝顶高手,我还指望他活着教我一招半式。” “洛阳!什么叫我在药里用手段?不过是个远古神迹中复苏的老东西,杀他我还用手段,一双拳头不够吗?” “当然不够,就你这样的他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 洛阳一本正经的说着谎言,边说边举起左手,露出小指,把赫拉克气的攥紧拳头,顺着鼻孔向外喷白烟,嘴中带着微弱的丝缕焰光,可能一刻就会喷出一口烈焰。 “带我去,立刻,带我去,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不行,我得找到药材,他的伤势还没彻底痊愈,我不能带你去,不管找没找到药材,谁知道你会不会趁人之危,那样的大高手可是越来越少了……” “我给你找你药,给你三天时间带他来见我,不然我就发兵攻击六界,用你们人族的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赫拉克伸出右手,眯眼盯着洛阳。后者低下头,似是在计较长短得失,许久方才取出两枚玉简,准备好备份,之后将一枚丢给赫拉克,耐心等待着,心底有所期许。 少年祖师伤的不明不白,这些药是个线索,能清楚祖师究竟伤在什么地方。 “地红墨雨草,潜竹藤,莫艳花粉,朱厌鳞片……” 凝视着玉简中的光影,赫拉克将其换成自己文明的名称,随手将玉简传回神国,打量着洛阳几眼,试探道:“这药是谁开的,主要的针对的是神魂的伤势,看来你们真的寻到了来自于上古的大修者。” “那是自然,我怎么会骗你呢,我们可是宿敌,要不要我跟你说说这位高手的力量,说真的,我看你可以拜他为师,你资质比我好太多,像我这样的愚笨剑修是不入流的……” 635.睚眦必报小师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住口!”赫拉克传音道,说着眯起龙眼,透过玄黄塔的璀璨光辉清晰望见大笑不止的魔女,哪还用细细计较,自觉上当受骗,“药很快就会送过来,不过打赢我你才能拿走!” 洛阳闻声愕然,挥手将玄黄塔收回识海,随心挽个剑花,注视着举拳抱架的混沌君主,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请!” 闻声赫拉克也不客气,压下被哄骗的恼火,闪身就是一拳,径直向着洛阳面门轰来,裹挟着橘红色的焰火,好似失控坠向小天地的破碎星辰,悸动的光辉中蕴含着足以湮灭万物的可怖伟力,浩浩荡荡,气势磅礴。 混沌也为这一拳动容,空间震颤,似蛛网般的裂纹以拳头的落点为中心缓缓扩散,至于那残影,早就在余威中消散。 洛阳先稳住不断退后的身形,横剑胸前,眯眼打量着赫拉克,不由得皱紧眉头,这次回来他似乎更强了…… 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强,看来古城中的磨砺叫他更进一步。不,也许不只是一步,这足以轰杀六界绝大部分界主的一拳可能只是试探,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洛阳,剑由身动,身快剑快,你比之前更快了!” 在洛阳打量赫拉克时赫拉克也在打量洛阳,暗自回想着方才的瞬影步,收拳,不见动作却引得秋蝉先觉不断示警,洛阳急匆匆踏着瞬影步退开,凝视着破碎得虚空愣愣出神。 类似时间的神通叫出拳的过程不可见,当然也不可能只有拳头,可能是其他动作,却看不见,猜不到…… “别走神,会死的!” 赫拉克的传音再度响起,跟着无尽的平静中突起明耀光焱,汹涌夺目,晃得人睁不开眼眸。 环顾四下,赫拉克不知何时已不见踪迹,没等收回视线,包裹焰火的拳头已重重轰在天剑上,将剔透的素白色剑刃砸的震颤不休,本该传出来的震耳嗡鸣被不喜吵闹的混沌吞噬干净。 这一拳本可以重创洛阳,却故意轰在天剑上,劲力也是一放既收,没有别的目的,正如之前说的,赫拉克想要的是酣畅淋漓的战斗。 洛阳如飞星般掠过夜空,许久方才停稳身形。环顾四下,不见赫拉克身影,提剑圈斩,在某处突现扭曲的流光,跟着秋蝉先觉示警,四下竟感知不到丝毫灵力波动。 “一念花开!” 踏着瞬影步飘出十数步距离,洛阳再挥天剑,零零散散的金灿辉光散布虚空,渐化作萦绕清气的净莲,精致的花瓣缓缓落下,内里藏剑尽露峥嵘,万千剑光缭乱虚空。 就是刹那光景,茫茫混沌变作充满霓虹的幻梦虚空。 等到辉光彻底散去,点缀着灿星的幽暗颜色再度成为主色调。赫拉克缓缓现出身形,周身升腾的紫色焰火渐渐熄灭,睁开眼,冷声传音道:“洛阳,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机会,若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死了别怪我!” 言罢周身再度腾起焰火,不见动作,却凭空消失不见踪迹,四下空荡,寻不见蛛丝马迹。 “要不要用御仪历,以时间对时间……” 南诺的声音再心底浮现,洛阳皱起眉头微微思量,摇摇头,跟着闭上双眸,举起剑,任由秋蝉先觉示警,随着心意转身,缓缓斩出一剑,三尺微光形同钩月。 平静的虚空中迸发璀璨光圈,极光映照中,两道辉光同时飞退。左边,洛阳手掌颤抖着险些握不住天剑,凝视着疯笑着的赫拉克,“来,继续,用出全力,我倒要看看,是拳快还是剑快!” 洛阳浅笑着出声,边说边闭上眼眸,手中的天剑遥遥指向赫拉克,随着魁梧的身形消失,开始不断变换方向,从左到右转了半圈蓦然指向半空,微微停顿,再度刺出。 “就是在这儿不会有错,给我就此破灭吧,遁去的时光!” 心上人的传音真真切切传入耳畔,南诺蓦然握紧手掌,抬头望去,透过玄黄塔的辉光,凝视着空空如也的混沌,也闭上眼眸,同时将心有灵犀的感知调到最大,同洛阳一起,静静感知时光的流逝,看它从平静到突起波澜。 剑刃与拳头碰撞在一处,紫白两色辉光各自占去半边光影,剑刃不断弯曲,拳头却不动如山。 这一拳本就很重,通过时光的无数次叠成变得更加沉重。洛阳不断向后飞退,眯眼捏住剑指,暗自勾动心念,从识海中唤出诛仙四剑,彻底闭上眼眸,倾尽全力催动开天剑道,五剑合一,蓦然迸发出金灿灿光圈。 两道残影前后推开,赫拉克甩甩手掌 ,瞥了眼平静的虚空,道:“很不错,这次就到此为止吧,下次我们再分胜负。” 传音落下,穿着白纱裙的龙女破界而至,双手叠在身前,对赫拉克委身行礼,跟着起身捏住拳头,一拳砸在赫拉克的左眼上,不见赫拉克如何,痛的龙女呲牙咧嘴。 “这是宗主大人叫我打的,她说给你三天时间,回去时如果还是形单影只,她就亲自出手……” 龙女的传音洛阳听不见,暗自催动诛仙四剑悬在周身,握着天剑,有些好奇两者的关系。 从方才的礼节看,两个生灵怎么算都是主仆关系,地位高低清晰可见。在混沌中,以下犯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后果谁也说不清,但必然是悲剧收场,既然如此,为何她敢挥出一拳,打的还是赫拉克的左眼,明显是挑软地方下手…… “洛阳,方才你欺骗我的事可还没过去呢,要么你跟我一起回去,要么我立即发兵攻打六界,反正天师死了,我们的约定也就作废了,他们需要观望,我不需要。” 就在洛阳疑问难解时,赫拉克的传音遥遥飘进耳朵。洛阳剑眉轻挑,正欲开口,听那龙女说道:“这位剑仙,您喜欢什么风格的嫁衣,是我龙族的还是你们人族的?” “赫拉克!”洛阳咬牙切齿的低吼传音,说着举起天剑,跟着诛仙四剑扶摇而起,旋动间璀璨流光延伸向遥远的长空,看不见踪迹,倏尔斩下,有天崩之势!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知道她是这个意思。” 赫拉克气恼的回了一句,跟着握紧拳头,闪身消失在正常的时光中,不断叠重着拳力,向着剑光轰出焰火。 遥远的星光被短暂隐去,刺目的流光许久方才隐去,洛阳气恼地再度举起天剑,向着赫拉克再度斩出一剑,转身行走虚空离去,握着手中的须弥戒,面色阴沉。 “这位剑仙,你喜欢什么样得嫁衣?哈哈哈……” 南诺平躺在玄黄塔中,笑声回荡久久不歇。很刺耳,洛阳不由得回想起十五年的短暂回忆,紧跟着便是前尘往事,一个个前世的作为在心底流过,何曾有一次遇见如此作为? 想着洛阳转身遁出虚空,打量着赫拉克的背影,默默无声斩出一剑,力道不大不小,推着赫拉克撞向龙女,待两人抱个满怀,悄然传音道:“其实他最爱的就是你。” “方才我们战斗就是因为我说他是懦夫不敢直言此事,可能你们的身份有障碍,可他是真的爱你,前不久我们被困在幻境中,你与他结亲生子,过着叫人羡慕的日子。” “若不是我千方百计骗他,可能他就因你陨落在那片幻境中,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明白,但我要告诉你,越强大的修者越不能有破绽,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如果你真的为他好,那就嫁给他,补全他的心境破绽,如此他能更进一步。” 言罢洛阳转身遁入虚空,浅笑着飞向六界,也不管事情后续的变化,作为同李天策很像的生灵,若是被情爱缠住必然会异常头痛,过的会很不痛快,知道如此就够了。 “睚眦必报小师叔,还真是没说错,人家就是随便说了一句,你就将人家的终身大事安排了……” “我这是为他好,如赫拉克这样的霸主就该有段如说书人剧本般的爱情,非是如此都是不完美的。” 洛阳得意地笑着,胸中的郁气散去大半,剩下小半随着熟悉的山岳映入眼帘也烟消云散。 “师姐,师姐,药带回来了,您看对不对。” 洛阳说着取出须弥戒,细细查探数次也觉得不保险,索性将每一株宝药包裹上灵力,导入一枚新的须弥戒,之后将赫拉克的那枚用开天剑道泯灭,瞥了眼玉宇宫,满新希冀。 雪晴柔接过须弥戒,看了许久,满意的点点头,双手合十,三道剑光翩迁而起,架在空中,变作最好的火架,熊熊热火燃烧不休,一株株宝药相继扑入火海,变作一片晶莹剔透的药液,像狂风卷过的海面,不时生起波涛。 洛阳认真得看着,不关心炼药的手段与控火的技巧,只是认真打量着雪晴柔控制剑意的手法。 精巧,细腻,细细计较起来除了藏剑术,洛阳真没有一剑能做到这般,穷尽控制之极,这便是昆仑医剑的道! “丹药成型还早,不过你尽快做准备,成丹必有天劫,到时全靠你了!” “别大意了,这丹药非同一般,远超过此界的界限,若是旧时根本无法炼制成功,招引来的劫难有多强我也不清楚。”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636.玉皇没有骗你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从根本上说,万物皆有因果,生死存亡早有命数。 雪晴柔炼制这丹药本就是六界不容之物,又能够干涉因果命数,这不论界内界外都算逆天,招引天劫是必然之事。 但究竟会引来什么样的天劫却无法预料。洛阳不由抬头望向长空,见万里无云索性缓缓闭上眼眸,抬起右手,凌空挥动,像是指挥兵马发动攻势的三军统帅。 众仙剑中天剑最先展露锋芒,刺破坚固的虚空后消失无踪,须臾光景出现在大漠戈壁,凌空悬停,辉光忽明忽暗。 紧跟着诛仙四剑腾空飞起,相继落在东西南北四方。随着洛阳睁开眼眸,两人脚下展开两仪气旋,等到随气旋升起的细碎光雨尽数落尽,山间空空如也,洛阳与雪晴柔已置身火热戈壁。 “师姐,我准备好了,您尽管出手,有我在。” 洛阳没有动诛仙四剑,探手将沐浴阳光的天剑召回身侧,凝视无云的长空,换位思考,将自己代入天道的位置上,无所不用其极地考量着彻底毁灭丹药的方法。 随着焰火翻涌,剔透的药液愈是浓稠,最后如金黄色的琥珀无异,体积渐渐缩小,天际八方尽起残云如墨,在声声风吼中填充苍穹,竭力下压,沙丘无形中显得巍峨。 洛阳很平静地仰望异象变化,雪晴柔注视着翻涌的药液,玉手不断结成法印,某一刻,似江水般滚滚无休的剑意蓦然崩碎,紧跟着长空汇集的墨云也彻底消散,体积缩小的药液变成乌黑颜色,经由狂风吹卷,化为飞灰消散。 “第一次尝试,没有经验,不小心火大了几分……” 雪晴柔轻轻说着,闭目盘坐片刻光景,深吸口气,再度合十素手,调动灵力在身前聚集火光,控制着宝药有序落下,同先前的手法不同,这次更加细腻,萃取每株宝药的时间都比向前更长,汇聚在一处的药液也更加剔透。 “因为第一次失败的因故,现在我们要小心的可不仅有天灾,昆仑已经有一个不朽,所有人都不愿意再有一个。” 南诺认真观瞧着雪晴柔的手法,同时不忘出声示警,心思勾动四极都天旗,只若有三长两短,便优先送雪晴柔离开。 如此精妙绝伦的炼药手法换来的是搏杀手段的孱弱,哪怕雪晴柔有朝修成不朽,被任何修者击败南诺都不会惊奇。 因为这就是医剑,能渡人,不能救己,从昆仑开宗立派至今,可以说每个医剑的修者都是被命数诅咒的,少有能得善终者,如沈花怜那般凄苦的在医剑一脉中占大多数。 “放心,他们不敢来的,不论是天师还是妖族,来一个杀一个,原来或许不能,现在,诛仙剑阵真的可以诛仙!” 洛阳暗地里回话传音,同时左手捏住剑指,想了想索性祭起阵图,可以不用,就是将威胁放在明面上,如果你有不畏诛仙剑阵的自信那便过来。 “小心些,好像真的来人了,而且来者不善。” 南诺眯着眼眸瞥了眼长空那头,说话间洛阳从天际收回视线,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北方,探手握住天剑,随心斩下。 钩月般流光肆虐长空,切开云雾,在蔚蓝色长空上留下一道笔直的漆黑色剑痕,疯狂吞吸四下的灵气,长久方才恢复如初。那个没露面的修者被这一剑惊退,几个方才遁虚赶来的也狼狈退走,根本不敢停留。 “收心,要成丹了。”雪晴柔倒不在意虚空的变换,全神贯注在身前的火焰上,几个手印落下,长空再度升起墨云,浩浩荡荡,覆盖头顶,不同之前,竟开始酝酿风煞业火。 轰隆隆! 电光重重劈在天剑上,跟着才有震耳欲聋的雷音传来,洛阳身形未动,却皱紧眉头,盯着长空眸光闪烁。 这道天雷并不算太强,同一般大罗境修者面对的劫雷相差不多,按理说,如此一颗远超过六界的丹药出现必然引来同样等阶的天雷,莫不是这第一下仅是预热,在试探…… 吼!正思量时,似虎啸般狂风突起,不理会洛阳,直向雪晴柔,无形风刃所过,戈壁破碎,数不清的灰土沙石流向地下,形成一道别致的垂瀑,可惜没时间细细观瞧。 踏步变换方位,洛阳再度挡在雪晴柔身前,引剑横切,灿灿耀光,风刃微微停滞凭空散去,四方同起业火,跟着回响靡靡之音,整片戈壁被烧成火红色,堪比红叶。 洛阳旋剑半转身,随心倒握天剑,将剑刃点在地上,道境展开,业火尽散,天际酝酿的雷光却汇聚成一张大脸。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这是天道命数,任何人违背不得,与生命等价的只有生命,救活他,就得有人去死。” “那么你们谁愿替他去死,是你,还是你,亦或者那个躲在至宝中的,早些下定决心,丹成无悔。” 洛阳闻声不由勾起唇角,轻舞剑刃,心口不一道:“这是谁定的规矩?你是苍天,我修可是开天剑!” “开天剑也不例外,你是不朽,你身边的存在却不是,你可以抹除我的存在,但在那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与方法抹除他们的存在,对我而言,就和你们呼吸相同,轻而易举。” “我们放弃,选择维持现状!”不等洛阳再开口,雪晴柔提前出声,言罢催动焰火把即将成型的丹药烧成灰烬。 “不求来生,立身当下,祖师现在过的不好,但不是没有自己痊愈的机会,即然这丹药有悖命数,那就不炼了。” 声落,那雷光构筑的大脸就此消散。洛阳气恼的挥动天剑,正打算归回昆仑山从长计议,又有电光浮现,构筑成人面,冷声道:“今日已然种下恶因,若想不得恶果,这丹药决不能流传出去,不然改变多大的命数,你们就要承担多大的劫数,或许你不惧怕,别忘了那些有关联的生灵。” 洛阳撇撇嘴,清楚最后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挥手收起诛仙四剑,也不回答带着雪晴柔直接归回昆仑山。 “师弟,我们方才出去做什么了,是要寻找给祖师疗伤的宝药吗,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站在云廊间,雪晴柔轻轻的问道,洛阳脚步微顿,对着长空叹了一声,道:“我们失败了,被苍天威胁,师姐将那断记忆自己封印了,未来某一刻会想起来的,我保证。” 洛阳说着很认真,雪晴柔点点头,笑着伸出素手,踮着脚摸摸洛阳的头,温柔地笑着,“不要紧的,如果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总感觉是件很危险的事,你可是我们的未来。” “并不危险,就是有些困难,我想我可以的试试。” “那就去做吧,不论你做什么师姐都支持你。” 雪晴柔捏捏洛阳脸颊,展颜浅笑,之后背着手走向山巅,哼着妖族的小调,无多时被彩云遮去身影。 目送着她进入小院,洛阳收回视线,正要转过身去,苍天出现在云廊间,无声无息,也在注视着飞羽峰。 “她够果断的,再慢一点那些老东西就在岁月的长河中窥视到丹方线索了,如果真的找到丹方,他们尽可能炼化宝药,反正遭受劫难的是昆仑山,而不是他们。” “那是我师姐,她有多优秀不需要你评说,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直接些,交易就是交易,你开价,满意我就点头,不满意你就去找别人,不过我劝你最好叫我满意,不然我会去给你捣乱,成功不容易,但毁灭很轻松。” 洛阳凝视着苍天的眉眼,笑呵呵开口,慢条斯理地说着,边说边流露出些许气机,锋锐似乎更进一步。 “没错,最多三年,我的开天剑道就能再进一步,到时我定要劈了他,三番五次以势压人,得给他个教训。” 话是这般说,可洛阳却没打算这么做。从广阔的角度看,苍天的作为是无可挑剔的,能保证绝大部分生灵正常存活的。 如果真的有生灵能与天道大战,只若结果不是惨死便会掀起一场风暴,追求更进一步的修者就像雪球,越滚越大,到最后崩溃的只能是这世界。 万物有度,修行与挑战也是一样。可洛阳还是要对苍天这样说,目的很简单,就是直白地告诉他,别看我方才吃亏了,可我依旧不怕混沌中残存的天道意志,更别说你这个具有天道碎片的苍天,不高兴了,就斩你。 苍天还是微笑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这句话动容,同洛阳大眼瞪小眼许久,转身,边走边说:“混沌中有件至宝,谁得到它谁就能炼化残存的天道意志为己用。” “要我说你最好能走得更快些,要不就去毁了那件至宝,非是如此,早晚有一天你身边珍视的所有都会被毁灭,身为不朽,身为六界第一剑仙的你除了看着一无所能。” “已经有人再寻找它了,还是你的仇敌,如果有机会,他决然不会手下留情,我可是提醒过你喽,若是发生什么,千万别怪我,我记得那个老头活着的时候说过……” “强者皆应内求且不迁怒,你这个徒弟的可不能忘。” 说着苍天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笑了笑,又道:“玉皇没有骗你,陈虞确实在地府,有时间你把她带回来吧,这么多年镇守,辛苦她了。” 637.开始想放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么多年镇守?”洛阳闻声眉头轻挑,敏锐捕捉到苍天话语中最应该被重视的字眼,御剑拦断山路,同时传音入密,“既来之则安之,你可很少来昆仑山,来一次就赶上好客的时候,不若多留片刻。” 说话间诛仙四剑升起,彻底将苍天围住,虚空被剑光填充,凝实成一体,整块沉浸在开天剑道的包裹下,想破开虚空就得先破开洛阳的道韵,可在那之前,诛仙四剑必然斩下。 “好,那我就多留一段时间,跟你说说你想知道的。”苍天浅笑着点点头,边说边眯着眼眸,似在回忆,许久后方才开口,“世界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平衡同样如此。” “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世上很多东西都是因为有其相反的存在它本身才有足够的意义,就像光与影,善于恶。” “眼前你所见的一切都是很多看不见的付出所支撑起来的,外道是六界极阴汇集之地,有汇聚之地就有起源之处。” “所以说九幽就是一切邪恶的起源之处。在十八层炼狱下的幽暗空间最深处,那里都有些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镇守?” 洛阳心底突然浮起不好的念头,这些问题在心底相继浮现,却没有说出口,等着苍天开口解答后再一一求证。 可能是看出洛阳别有所思,苍天故意等了片刻方才继续开口,“不管你承认与否,天地本身是没有善恶好坏之别的,就如混沌相同,不过孕育出生灵却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恶念与善念并存,随着岁月长久流逝,不免汇聚积累在一处。” “若是气数足够顽石都可成精化形,更何况是那些恶念?”说到这儿苍天闭口不言,又盯着洛阳看了片刻,道:“解开诛仙剑,不然我不会继续说,鸟尽弓藏之祸不得不防。” 洛阳左手轻挥动,诛仙剑浮起,同一时间苍天继续开口,“再坚韧的事物都有其承受的上限,生灵不灭,恶念就会不断积累,用以中和的善念总少于恶念,所以我将他们具象成恶灵,镇守在地狱最深处,依靠不断斩杀来威胁平衡。” “所以那里的平静与否关系着六界的存在不错吧?” 洛阳挥手散去诛仙四剑,询问声方才落下听南诺说道:“这样至关重要的地方就如此轻意与你说明,并且话里话外还暗示可以去救出母亲,怎么看都像请君入瓮,借刀杀人!” “我们得更慎重些,毕竟对那个地方一无所知。” “没错,如果那里真的和他说的一样,母亲应该是不会走的,她会一直守在那儿,要么恶念的问题彻底解决,要么有更合适的人选可以替换她。” 洛阳暗自回复着心上人,说话间苍天向山下继续迈动脚步,边走边说:“没错,那儿的平静与否关系着六界的安定,如果能够斩尽那里的恶念,靠着积蓄下来的善念中和,六界最少能平静三千年,这时间不算短了。” 最后的话音落下,苍天消失在曲折的山路上,洛阳撇撇嘴,取出永恒灵媒,渐渐出神。 南诺自玄黄塔中遁出,压着心中的愁绪,伸出素手,缓缓抚平锦簇的眉头,将心上人抱住,轻轻耳语,“其实我们应该去问问知道更多的生灵,确认没有其他害处后再从长计议,妥协只有一次与无数次,放下却只有一次。” “我相信你能当断则断,相信你能拿得起放得下。” 洛阳随手将天剑丢向一边,反手将心上人抱得很紧,沉默许久,开口道:“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人非草木,即便修成不朽洛阳修地也是有情剑,再锋锐也斩不断缠绕在身上的青丝与根本无法细数的羁绊。 这剑由心而出,即然不愿举起,又如何谈及斩下? “放不下就放不下吧,你想要的是什么,应该不是放下还是拿起吧,不知怎么走下去就停下想想要的是什么,这是老头子说的,我走的不算快,也没停下过,不知道对错。” 听着心上人的轻语,洛阳点点头,闭上眼眸,将头靠在南诺肩膀上,思绪飘飞起来,穿过时光回到两界山,又一次看见拓天鬼帝的疯笑,跟着想起剑,回忆幕幕清晰…… 过去想地一直都是拿起,拿起剑,拿起昆仑小师叔的名头,拿起整个人间的平静。 现在开始不再想拿起。手中拿起的太多,已经不能拿起其他东西。 所以想要放下,放下剑,放下昆仑小师叔的名头,放下人间……在往后随心拿起想要的,就和她在一起,逍遥红尘之外,看尽鸿雁来去。 “我感觉你好像想到了吗,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先去地府看看吧,我介绍一位长辈给你,你别害怕,看起来她可能凶巴巴的,其实她很温柔,也很美。” 洛阳轻轻回道,说着收起诛仙四剑,剑指凭空挥动,引动阎罗鬼面洞开鬼门,牵着魔女的素手向门中走去。 只是流光闪耀,环境蓦然变化。巍峨的山岳消失不见,耸立在云霄上的峰峦遁去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垠的黄沙与铺满的火红色花海,向着奔流不休的长河,见证无数过往。 “是要带我去见孟婆前辈吧,我又不是没见过她,神神秘秘的。”南诺盯着彼岸花看,说话间望见奈何桥,看着正在盛汤的倾城女神,不由停下脚步,愣愣忘言。 “很美吧,这是她本来的模样,因为同苍天的交易,她失去了这份美貌,在这儿无尽岁月,不断重复同一件事。” 洛阳的声音很轻,描述的确是经过岁月洗礼的沉甸,南诺点点头,正要开口眼前光景变化,突兀的来到奈何桥前,四下的亡魂消失不见,桥上仅剩下那位倾国的神女。 “小子,带着媳妇来看婆婆了,算你有良心,什么时候成亲,婆婆可能去不了,不过一定送一份大礼给你们。” 南诺羞红俏脸,低下头,久久忘言。洛阳却只是笑笑,没了傲气,同其他被长辈调笑的晚辈相似,眯着丹凤眼,笑声听起来憨憨的,竟有些腼腆了。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苍天说的没错,不过那里很危险,那些恶灵同你们见识过任何生灵都不一样,斩杀他们可不是容易事,即便是洛小子过去也是苦战,你们好好想想再行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这半天功夫。” 听闻此话,洛阳点点头,与南诺对视一眼,默契笑了,一个遁入玄黄塔,一个唤出诛仙四剑,目光灼灼。 “婆婆,劳驾您送我过去,那边我不常去,不太熟悉。” “务必小心,若事不可为尽可能抽身退离,我时刻准备接应你,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必定抱你安然无忧。” 孟婆抬手拔出头顶的金簪,向着虚空一点,厚重的鬼门徐徐洞开,传出森冷的鬼气,叫洛阳体会到久违的激动。 “进去吧,记好我跟你说的,有进有退才是上策。” 洛阳点点头,化为剑光落入鬼门,同时祭起永恒灵媒,跟着它不断深入幽暗的隧道,同时回想着孟婆的话,总感觉隐有深意,弦外有音,究竟是什么现在还无法想到。 “会不会是苍天逼迫她说了什么,毕竟它能利用母亲叫我们妥协,同样可以利用地府叫婆婆妥协,这不是难事。” 南诺试探的问道,洛阳点点头,不动神色道:“可能是如此,这样看,那句话与其是说给我听不如说是给苍天听,婆婆在说明自己的底线,另外,这儿的恶灵被斩尽确实有好处!” 与此同时,即便鬼门彻底隐去奈何桥周围依旧没恢复成旧时模样,孟婆站在桥上,眼前悬有一方明镜,内里光景赫然是在九幽间穿行的洛阳,眉眼神情看的清清楚楚。 “你欺骗了他,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你都欺骗了他。” 桥头,虚空如漩涡般扭曲,苍天迈步踱出,站在奈何桥上,嘴角隐有笑意,将计谋落成的得意尽数流于言表。 “欺骗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除了活着外都没有意义,我的存在是为了地府,想的也只有地府的未来。” “过去你不是说洛阳是地府的未来吗,现在怎么改了主意,看清了,知道人不可胜天?” “并非如此,准确地说我还没想好究竟站在哪边,这是个机会,能叫我看清你们两个究竟谁才是那个胜利者。” 孟婆浅笑着移动视线,再一次落向明镜,注视着黑暗中的唯一光耀,忧心忡忡。如果估算不错的话,他们很快就会遇见恶灵,七成开天道韵在身,希望这剑拿得起,也放得下。 “哈哈哈,就喜欢你们故作聪明,虚以委蛇,好好看下去吧,九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死亡是什么?” 言罢苍天转身踱回虚空,心中暗道:“灵魂才是一切的根本,肉体只是灵魂的承载物!” 说着同样将目光落向九幽,不断前进的明耀剑光已然停顿,被数不清的恶灵重重包围。 638.不算亏待你吧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孟婆确认苍天彻底离开后也将目光落向明镜,眉宇舒展,透着轻松释然。尘埃未落前自作聪明的究竟是谁有哪个能说的清? 很多事都不是自以为的那样,就拿九幽来说,太多的变数都是苍天不知道的,他以为能算计六界,接下来会证明他错了…… 想到这儿孟婆露出一抹动人的浅笑,不再计较,注视起明镜中的事态变化。 红尘浩荡人生安乐疾苦,君子小人一念善恶变化。细细观瞧,武装着紫色甲胄的恶灵有很多面孔相同,表情却天差地别,这个咬牙切齿,仅有嫉妒,那个怒发冲冠,杀气腾腾。 可不论之前是什么表情,看见洛阳的瞬间整齐变作贪婪。 灵魂飘荡于九幽间无依无靠,有了躯壳就不一样了,完全有机会杀出去,尽管机会渺茫,但受够了苦难的谁不愿搏一搏?哪怕是飞蛾扑火。 “他比我们都强,先杀了他,之后我们各凭本事!” 不知道那个恶灵最先低吼出声,紧跟着骇人的嘶吼声填充幽暗,数不清的恶灵齐齐向前,如似黑潮涌动,看的人头皮发麻,甚至没注意那抹如晨曦般的剑光从何升起,又是如何向四下扩散,所过之处,恶灵无可抵挡,尽数湮灭。 “它们并不算强大,如果都是这样的级别,即便再强也用不上以苦战形容,不错的话更强的应该还在后面。” 南诺盘坐在玄黄塔中,说着催动御仪历,朦胧的投影中,斩杀恶灵的剑光慢了动作,一切清晰呈现在眼前。整个过程就如浪花冲散沙堡,烈火袭击朽木,洛阳没用太多灵力的一剑竟有些摧枯拉朽,势不可挡之意,足见它们有多弱小。 “不错,行军打仗总免不了有些炮灰,在这个位置,它们很可能就是这样的角色。”洛阳心语回道,说着不紧不慢催动剑光向前。 就是这片刻功夫,四下再度汇聚恶灵,不在乎前车之鉴,怪叫着,声嘶力竭,洛阳若听烦了便斩下一剑,求个清净。 如此飞了约么一炷香,终于不见鬼影。不过四下的阴冷之意愈是浓重,随着城关出现达到极限。 “人族,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往生者的世界,回去吧。” 明光闪耀,提着龙枪的少年凭空出现在,挡在城关前,直面剑光,冷冰冰凝视着洛阳的眉眼,杀意隐晦,口中说着劝告良言,心底却有一言不合便提枪厮杀之意。 洛阳轻挽剑花,歪头,越过少年背影望向身后的雄关,细细打量,好奇道:“城中有什么,可以叫我看看吗?” “恕难从命,主神法令,此地城关生灵莫近!” 听闻洛阳的问题,少年向前踏出一步,矮下身形,微微转动手中的长枪,姿态同潜藏在草中的毒蛇相似。 “那我就不……”洛阳说着收起天剑,话未言尽陡然发动瞬影步,在原地留下一道极其逼真的残象,本体遁向城关。 “立即开启法阵,你给我站住,阡陌春来蝶逡花!” 少年低吼出声,提剑刺出万千流光,万紫千红,如是百花盛放,真正的杀招就隐藏在其中,如舞蝶,东西南北随心变幻,在何处刺下难以窥视。 被如此枪术杀招笼罩洛阳却不见紧张神色,反而得意地勾起唇角,留下一道残象后踏着瞬影步归回原位,提着天剑饶有兴趣地笑着,好像从未动过。 “倒是有趣,没想到这里竟还有你这样的存在,恶灵不应该都是没有自我的产物吗,为什么你有,还如火炙热。” 洛阳如是传音一声,那少年的枪势微乱,跟着恢复如初,转而冲向洛阳,比之前更快一重,收敛无数灿光聚在枪上,一击刺出,似是七月流火,因短暂而无比灿烂。 洛阳暗自勾动道韵,人影交换位置,不理会被龙枪挑飞的残象,连续催动瞬影步,抢在近乎同九幽一色的灰色雾帐升起前闯入城郭,看着仓惶逃散的恶灵,天剑明显地颤抖。 就如猜想的那般,随着光阴流转,这些恶灵竟然拥有不次于正常生物的智慧…… 不,看这城郭的健全程度,或许不仅是智慧,还有情感与向往,如果目之所及的都是真的,那苍天就在说谎,婆婆也在说谎,这一切都是个巨大的阴谋! “落日残霞余晖冷!” 与此同时少年咆哮着出现在洛阳背后,龙枪刺下,扯起一片潋滟红霞,怎么看都与人间的光霞相差不多。 洛阳好似被那凄美动容,没有动作,任由龙枪刺在道韵上,夹杂着绯红的光圈炸散,少年握着龙枪倒飞出数十步远,眼神中先是充斥恐惧,紧跟着便是决绝! “你们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告诉我,我可以考虑放过他们,同时也放过你,活着,挺好的。” “呵,我宁愿湮灭,我们宁愿湮灭,你什么都别想着知道,我知道你很强大,但会有人替我们复仇的!” 少年笑容轻蔑,说着调动心口处的九幽之力,没等冲向经脉,那白衣剑修已然出现在近前,剑指点在胸口,竟束缚住苦修得来的所有力量,任由千般努力尽作徒劳。 “外面的那些就像野兽,只知道遵循自己的欲望,而你们曾经也和它们相同,现在却有了七情六欲,能摆脱桎梏如人族那般生活着,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其让人参与?” “哼!”少年冷哼一声,干净利落歪过头去,闭上眼眸,沉默许久蓦然抬头,恶狠狠盯着丹凤眼,正打算吐口吐沫一位怀抱着婴孩的妇人飞至近前,三尺剑悬在眉心。 “说给我听,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杀光他们,之后再去下一个城市,不断持续这个过程,直到知道我想要的。” 洛阳恶狠狠地说着,边说边将天剑指向那婴儿。南诺在玄黄塔中握紧玉手,同样绷紧心弦,与心上人有相同的期许。 因为前因存在,它们对洛阳必然没有好印象,即便有好印象凭这里的排外性,它们也不会说什么。这种手段虽然看上去“狠辣”,却是最有效,最快速得到答案的方式。 “黄七,别忘了你答应过你大哥什么,别忘了你立下誓言,什么都不要说,不过是湮灭,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妇人对着洛阳横眉冷对,说着竟抱着婴孩撞向冰冷的天剑,眉眼间有愤怒,有不舍,更多的是视死如归的决绝。 洛阳缓缓收剑,同时挥手将妇人用灵力定在原地,撇撇嘴,叹了一声,抬头望向长空,正想开口,一根钓钩垂下。 洛阳几乎没有犹豫,探手握住吊钩,怕少年想不开,故意装出凶狠模样,“跑吧,快跑吧,真正的猎杀就要开始了。” 言罢身形消失,眨眼间出现在混沌间,握着钓钩的却不是天师,而是玉皇。 “你想知道那儿发生过什么事吗,我们可以做个……” 玉皇话未言罢天剑便已搭在肩头,随之诛仙四剑落下,杀意如麻,惊的垂天钓挣脱玉皇手掌遁入虚空不知去向。 “没错的话这一切可都是因你开始,你在谋算什么,他又在谋算什么,给我说清楚,可以饶你不死,非是如此……”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就不是我的布局。” “开始我只是想利用这个为要挟从而逃过性命,跟着这件事儿被他利用,布成局,为的是什么也好猜,就是你的躯壳。” “他也想如那个域外生灵一般,可他太谨慎,不敢轮回,即便是从开始算计你都留足后手,可没想到失败了。” 话说到这儿玉皇轻轻一笑,瞥了眼沐浴辉光的六界,“那个域外来的想要夺取苍天化为己用,天师也得到一缕天道,出关了就能同他争夺猎杀苍天,这是大事,比起来人间如何已经无关轻重,洛阳,你就真的没有野心?” “他们两个不论谁成为新的苍天都是要拉着六界去征战的,一个的对手是阴爻神,一个的对手是余下的所有苍天,你修成不朽可以不在乎,南诺她们呢?” “可能没等它们修成不朽六界就不复存在,到时候她们也就不再存在,洛阳,你得争,即便是为了南诺。” 玉皇喋喋不休着开口,紧盯那双着半睁半闭得的丹凤眼,紧握着拳头,不甘心尽数浮在眉眼中,奈何一步慢步步慢,若是能有那个机会,他何尝不想同天师一样? 这些洛阳也清楚,挥手将天剑悬在玉皇头顶,盘膝坐下,凝视着六界出神,许久后摇摇头,道:“我是不会争得,随他们去吧,不论他们怎么争,六界只会维持现状!” “你想以一己之力压下整个混沌的修者,野心很大,可你有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 “听我的,将忘四取回来,得到一缕天道,这样不论你的想法能否成功,你都将立与不败之地!” 玉皇连声传音,紧紧握着拳头,隔着面具看不清具体表情,但猜想着大概是咬牙切齿的模样,愤恨自己无能同时也在怨恨洛阳的胡作非为。 这是一场以六界前途命运为赌注的豪赌,输赢都无需多言。洛阳再三思索,觉得顺应心意,抬头看看长空,转而望向两界山,注视汇聚的妖族,转身带着天剑消失不见,“放心,我不会输的,绝对不会!” 混沌就此陷入平静,时光渐渐沉凝下来,苍天踱步走近,看看玉皇,笑道:“你表现得很好,比那个知情不报的老太婆好,到时候我会把她赏赐给你,曾经的六界第一神女,不算亏待你吧?” 639.那卷天书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先行谢过冕下,不过这恩赐就免了吧,您不惧洛阳这等宵小之辈,我却怕他来与我拼命,开天剑下,有死无生!” 玉皇苦笑着出声,说着望向六界,随着眯起眼眸,两界山的场景愈是清晰,打量着端坐在皇位上的东皇方朔,不由心奇怪。这个时间同聚集妖族做攻打人族之事,所谋为何? “他的目的很简单,可能是觉查九幽的事,打算做做样子逼迫洛阳出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完成主子的命令。” 苍天在一边传音,同时调动神识落向地府,试探着深入九幽,想弄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什么,竟能叫他毫无感知。其实不只是这儿,原来一眼看尽的人间也发生诸多变故,很多地方笼罩着黑幕,根本看不见幕后的是是非非。 随着那个封禁彻底解开,大势也注定跟着改变,从过去的“人不与天争”到“诛天以自强”,一切都无法改变,即便是苍天也只能顺应,除非同样修成不朽的存在。 “洛阳……”喃喃着接下来最重要的那颗棋子的名字,苍天闭上眼眸,紧蹙着眉头,不断更改布局,审时度势。 那个域外生灵去寻找巨神,打算利用它做些什么还没回来,不过却在六界留下不少眼线。天师忙着彻底炼化那缕道韵,若没有人扣关唤醒,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出关过问是非。 如此,整个六界的棋盘上就只剩下洛阳与他。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以后就更难得偿所愿! 不过还是不能力敌,只能智取。即然放不下就不是无懈可击,昆仑、书院、秦国、南诺…… “玉皇,如果你是我,你会用什么办法得到想要的?” 随着思绪扩散,苍天回头看向玉皇,心中有个计划,却想听听玉皇的看法,见识见识传闻中的他山之石。 闻声玉皇低下头,细细盘算许久,传音道:“七成开天道韵有多强冕下也心知肚明,所以说得难听些,我们谋算洛阳同寻常人谋算猎杀老虎相差不多……” 说着玉皇望向苍天,察言观色,见他面色未变继续开口,“如果有两拨人同时准备猎杀老虎,必然是更了解老虎习性的那方成功几率能更大些,知己知彼这件事适用任何地方。” “洛阳带着阎罗鬼面,总喜欢伪装出一副淡漠无情的模样,但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更重视身边的人,因此我们的谋算对象就此浮出水面,通过算计他们最后一锤定音!” 玉皇说着,见苍天勾起笑容,心底了然,确信这些也是苍天的想法,便继续开口,试探道:“但有件事我们也不得不考虑,情感会赋予洛阳力量,要么不动,要动就要打死他!” “就到这儿吧,你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 苍天摆摆手,说话间消失在虚空间,在九霄之上注视着昆仑山,审视云上云下,摇摇头,转而望向咸阳城。那满山的剑仙可不轻易出来,对比起来,那儿更容易引蛇出洞。 咸阳城的辉光被乌云尽数遮去,犹有山雨欲来之势。而此时洛阳已落在两界山间,站在仙盟弟子前,白衣仗剑,凝视着依旧在不断汇集的千军万马,似有所思。 “洛阳,我在东山巅峰等你,你可敢过来?” 正此时东皇方朔的传音随风而至,洛阳在沉思间回神,踏步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出现在山巅,置身在属于人间的那边,背后风云变幻,似如龙腾。 片刻后东皇方朔也姗姗来迟,与洛阳相对而立,笑容随和,传音道:“你能出来就好,我就怕你陷进去,出不来。” “你就怕……要我说你有他撑腰,有什么可怕的?” 洛阳撇撇嘴,故意露出讥讽的笑意,边说边收起天剑,捏着拳头轰向东皇方朔面门。事情可以商量,但场面上的戏得做足,即便是骗人也得有个骗人的态度。 “你以为我需要他给我撑腰,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他选择了妖族我就这能这样做,你信不信,如果他选择魔族,南离也和我得做法相差不多。” “种族的延续高于个人的荣辱,即便千古之后流传的只有骂名,心甘情愿!” 说着东皇方朔避过洛阳的拳脚,见缝插针印下一掌,身乘游风不断变化方位同时不断发动攻势。 洛阳脚步悠哉,看准机会抓住东皇方朔手腕,转身将东皇方朔抡砸到山间,飘然避过朝天脚后才传音回道:“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话间洛阳又踢出一脚,开天道韵尽数倾吐而出,流光凭空炸散,东皇方朔自山巅腾空而起,飞出数十步远。 “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我也没办法肯定,即便是真的,想要不付出什么就将她救出来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这些恐怕都不是你出手的真正原因,如果不是苍天将要做的事叫你不安,你绝对不可能摆出这样的阵仗!” 洛阳说着再度腾空飞起,举拳轰向东皇方朔面门,璀璨的剑光晃得东皇方朔睁不开眼眸,只能凭感知飘然横移,勉强避过这骇人的攻势,暗中回道:“没错,托那位的福,我大抵猜得到苍天的打算,他想要你的躯壳。” “天道之力再加上开天剑道,这样的组合实在叫人不安,我可不是不朽,不能够脱离六界存活下去,想到膨胀的苍天带着六界四下征战的日子我就惊恐难安。” “所以我打算引你回来,之后还要帮你注意苍天的阴谋,他不可能就此为止,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洛阳点点头,身形晃动,如鬼魅般袭至东皇方朔身前,一拳落下,素白色明光划过长空,带着东皇方朔落入妖界。 “他败了,根据我们得约定,你们立即撤军!” 洛阳伸出右手,唤起诛仙四剑悬在四方,似乎下一刻就会落下,随之激荡十方的澎湃剑光足以湮灭一切。 “撤!”东皇方朔的传音遥遥而至,一众妖族闻声迅速有序推开,紧握着刀柄,等彻底离开开天道韵笼罩的范围惊觉身体在瑟瑟发抖,那一幕,今生恐怕再难忘怀。 洛阳也收回天剑,瞥了眼仙盟,对盘膝打坐的玄无道传音入密,“小心些,不无意外的话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知道了,我会把仙盟完完整整交给你,希望你也能像我这样,甚至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玄无道缓缓呼出一口郁气,睁开眼眸,传音后继续吐纳,将充裕的灵气尽数吞入身体,河车搬运,游过奇经八脉最后涌入气海,烟波起伏,须臾灵力递增一倍。 洛阳对诸葛灵点点头,御剑径直飞向人间,盘坐在咸阳城上,从根本上看,苍天最有可能布局的就是这儿。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们得想想办法,彻底绝了苍天的念想!” 南诺在玄黄塔中做起,同洛阳说着,夫妻俩同时陷入深思…… 镜湖上的点点涟漪彻底隐去,天师压制着升腾的道韵睁开眼眸,凝视着玉皇的倒影,冷声道:“洛阳与苍天现在如何,这个时候叩关唤醒我不可能没有要紧的事吧。” “苍天要算计洛阳,想要趁这个时机夺取洛阳的身躯,毕竟他远在混沌,你闭关不出,怎么算这个时间都是最好的时机,如果错过,很可能会一败涂地!” “你说的不错,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会选择我而不是苍天,从根本上说我们都差不太多,都有着必须要实现的野望,注定了会把六界整个浸战火中。” “毁灭与重生并存,要么一败涂地沉入永恒的深渊,要么光辉万丈,高高立于天际受众生祭拜。” 天师连声开口,说着不等玉皇开口又闭上眼眸,同时传音道:“不重要了,不管你想怎么做就尽管去做吧,这段时间我是不会开口或者出手的,万丈高楼平地起,这缕道韵就是我今后修建高楼的地基,我得好好夯实。” “如果你实在不想在六界中同他们算计,在夹缝中挣扎求生,那就去混沌中吧,去找找这件东西,这是造化。” 言罢浮在空中的明镜散去,玉皇闭上眼眸,感知着识海中多出的记忆,再睁眼时望见熟悉的混沌,瞥了眼六界,轻叹一声,转身飘向混沌。 他方才有心拒绝天师的传讯,可那些记忆还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根本无法拒绝。这是天师的敲打,这具身躯是他帮忙炼化出来的,不可能没有留下后手! 不过即便有后手也无关紧要,如果真能找到那件至宝,真能将旧时混沌的残存意志尽数化为己用,天师算什么,苍天又算什么,六界唯我独尊,成为真正界主的只能是他! 想到这儿玉皇大笑着加快深入混沌的速度。天师的后手是他相信自己的唯一原因,也是整个布局最可怕的漏洞。 他不会想到,自己早就想好应对手段,只要得到那卷天书…… 640.爱卿妙计无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遥远的星光看起来一成不变。茫茫混沌中,银白色调的飞舟漫无目的地漂泊着,空洞洞的船舱中不时闪过冷光,在一闪而逝的辉耀中,能看见数十个摆放整齐的球形仪器。 内里蜷缩着蔚蓝色肌肤的婴孩,突然整个舰仓被光辉填充,一个个球形仪器打开,就是眨眼间那些蓝皮肤的生灵就由婴孩成长为身形魁梧的成年战士。 锋锐的指爪,肩头手肘生有骨刺,猩红色眼眸,一切都证明这生灵狩猎者的身份。 “你们的故乡被魔族毁灭了,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机会,一个重新证明种族荣耀的机会,重启战火迎接新生的机会。” 金灿灿的光人用最古老的神魔语言如是说道,沉默许久,身形最魁梧的战士步出种群,用同样的语言回道:“你想要我们帮你做些什么,我们只会征服与屠杀!” “我就需要你们征服与屠杀,那个世界缺少生灵统治,那个种族需要被奴役,只要你们足够强,就能得到一切。” 金灿灿的光人说着伸出手掌,在幽暗中唤起明光,内里倒映着魔界,除了当空红月,最抢眼的就是漫天的紫云。 “魔族……”魁梧的战士吐出简短的音节,嗓音没来由变得沙哑,周围的族人同时伸展利爪,对着不灭魔焱咆哮。 “这就是你们的对手,去征服,去奴役,在魔族的骨血与痛苦中复生,重新走回混沌,再现祖辈的无上荣光!” 金灿灿的光人轻声说道,言罢身形消失不见,下一瞬出现在舰队外,向混沌中的某个方向不断前行。 “洛阳,你准备好了吗,战争就要来了,你想守着人间我偏不让你守着人间,世上无有双全法,你总要做个选择。” 苍天暗自心语着放出神识,感知着舰队中逐渐复苏的异族,笑容愈是残暴。开天剑道实在太强,阴谋显得格外无力,想要对抗这种剑,只能用大势,只能将一切放在明处。 虚空幻化流光,随着光辉变化,空间不断折叠,远远的六界渐渐映入眼帘,金灿灿的明光映入舰舱,所有的异族齐齐跪下,低着头,蓝色的肌肤尽数褪去,变作金黄色的甲胄。 “为了太阳的辉耀,我,可卢布宣誓征服此处!” 古老的神魔语刺破沉静的幽暗,紧跟着一个个只能音译的名字响起,对着崇高的辉耀宣誓决绝。 “同样的世界有六个,别透露我的存在,我可以找你们,同样可以去比你们更强的种族,混沌中最不缺的就是流浪者。” 苍天轻轻说上一句,身形消失不见,那股叫可卢布愤恨到骨子里的魔族气息却愈是浓郁。可卢布缓缓举起右手,闭着眼眸,回想着父母倒在魔族屠刀下的光景,笑容愈是残暴。 “开战,杀,不论除了妇孺孩童,斩尽杀绝!” 令行禁止,随着低吼声消散,幽蓝色辉光自天际落下,撕裂重重虚空后轰在璀璨的剑光上。镶嵌着星月的夜幕被蓝白两色辉光尽数渲染,许久后相继崩碎成光雨,紧跟着如惊雷般的战鼓声回荡魔界四处,道道流光升空,厮杀不休。 盘坐在玄黄塔中的南诺眉头轻挑,同样听见战鼓声,低头俯视宁静的咸阳,在其中嗅到阴谋的恶臭味道,很明显的调虎离山计,看来那个异族很强,最少有不朽的存在。 “南易要去秘境,父皇叫我回去一趟,最多三天就回来。”传音一声南诺遁出玄黄塔,将想到的隐藏在心底,对洛阳浅笑后勾动四极都天旗,眨眼间消失在魔焱中。 洛阳不由皱起剑眉,歪头望向魔界,透过重重虚空,清晰望见那片被战火点燃的夜空,这一看就没再收回视线,渐渐锁定可卢布的身形,虽然远距一界,但能感知到他的强大。 不朽者,一支拥有不朽者的异族突然袭入六界,而且是在这种时候,背后如果说没有推波助澜怎么也说不过去。 “一念花开!”洛阳不由捏住剑指喃喃出声,天剑自背后浮现,嗡鸣一声遁入虚空,下一瞬出现在魔界,取缔魔焱星月成为战场上最夺目的存在,轻轻挥动卷起漫天流光。 千莲盛放,随之明耀剑光遍布长空,七彩颜色缤纷动人,似风暴般卷过,挥动利爪的异族相继被剑光湮没,带流光消散,彻底消失不见。 “人族,这是我们两族的恩怨,你最好别插手!” 可卢布随即歪头望向人间,盯着洛阳,周身腾起赤红色明光,杀气腾腾,似乎洛阳摇头就会破界而至,不死不休。 “这儿是六界,我的地盘,这儿的一切都我说的算,莫说是侵害生灵,即便是折断一根草,我也会追杀你到时间的尽头,如果不信你尽管继续出手,看看能不能再回混沌!” 洛阳无视凌厉杀机,从容出声边说边伸出右手,耳畔剑吟铿锵,四道流光腾空而起,须臾间突破虚空落在魔界四方,跟着洛阳捏住剑指,祭起诛仙剑图,阴影散开,星月无光。 四道玄门自从无尽红光中升起,诛仙四剑挂在门上,轻鸣不朽,渴望着饮血,似乎下一刹就会铸就尸山血海。 “我们的家族被魔族毁灭了,需要栖息之地。” 可卢布闪身自魔界出现在洛阳近前,凌厉的杀机逝去三分,同时分出神念感知着复杂的诛仙剑阵,想要尝试破开它。 “这些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不管你怎么想,要么都死在这儿,要么立刻给我滚远些,人留情剑不留情。” “可我不想退,不如这样,你我一战,如何?” 可卢布继续出声,说话间收回盛年,灼灼目光,将所有的希冀都落在接下来的一战上。 诛仙剑阵没法破解,那面的战场上最少有三个界主界别的强者存在,其中一个随时迈过最后一步登临不朽,长久战斗下去,未必能讨到便宜,最重要的是相同的世界有六个,到最后很可能为别人做嫁衣! “好,出手吧,只若你能接下我一剑不死,我可以允许你们全身而退,若是接不下这一剑,你和你的族人都得死!” 洛阳说着探手唤回天剑,正准备抢在仙剑归来时出手的可卢布仓惶退开,凝视着擦肩而过的剔透仙剑,深吸口,再看向洛阳时有种直面巍峨险峰的压迫感。 这座山经历过岁月洗礼巍峨不倒,根本没人能征服! “请了,昆仑洛阳,此剑名为天,剑出不留情。” 洛阳才不理会可卢布的想法如何,挽个剑花踏步上前,左手抬起,天剑藏在左手下,悬而不动,锋锐尽数隐去,若非还在踏空而立,此刻的洛阳与凡人无异。 “这一剑名为藏剑术,讲究一击必杀,不要想着同他拼个你死我活,换个思路,用尽办法先挡下这一剑,之后再寻找机会反击,这才是最有把握的应对方法。” 苍天站在燕国的土地上向咸阳传音,边说边走向城镇里的乞丐窝,从其中选了个最平常的,身化流光隐入他眉心,缓缓爬起,站在窝棚下凝视着璀璨的月色,一步踏出,须臾出现在皇宫大院,无视举起刀兵的侍卫,缓步进入寝宫。 昏黄灯火中,渴望成就千古一帝的君主正阅读奏折,仓促抬头时那乞丐已经出现在殿中,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阁下姓甚名谁,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我是个乞丐,想求个温饱,作为回报我愿意为陛下解决心头大患,比如刺秦,推动天下一统。” 燕王闻声眉头轻挑,放下手中的奏折,仔细打量乞儿几眼,摇摇头,好奇道:“秦国有书院,有昆仑,凭你……” “陛下请看剑法。”乞儿幽幽开口,说着手捏剑指缓缓悬在眉侧,踏步间带动烛火飘摇,就是眨眼间剑指已点在燕王眉心,很轻,似是为了证明伟力,乞儿收手点向西墙。 三尺白光闪过,墙壁动穿不碎,极致的穿透力。 “我是燕国人,十年磨一剑,想要忠君报国。” 乞儿的声音传来,等燕王收回视线时他已然站在殿中,卑躬屈膝,方才展示剑术的好像不是他。 “这件事我恐怕不能答应你,现在战火将停,打了这么久,不论是哪一国都需要停下喘口气,百姓才是……” 燕王的话说到一半闭口不言,眼中闪过金光,点点头,变了语调,“好,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只要你能杀了秦王,朕必然保你一辈子安乐,衣食无忧。” “谢陛下,请陛下叫边疆的将士配合臣演一出戏,我们需要一场大败才有合理的割地理由,出使秦国的使臣先出手,必然被秦王扑杀,待其放松警惕,臣再出手。” 燕王眼中金光连闪,点点头,“爱卿妙计无双,就依你,我这就安排边疆事非……” 说话间乞儿迈步出宫,飞身落在屋顶,看似在凝视明月,实际上在观看咸阳城上的战事。 有控制燕王的前车之鉴控制秦王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若能控制秦王,对洛阳出手的机会就在眼前,明抢易躲,暗箭难防,怎么防也不会防自己的徒弟吧…… 不过这还不够,还得有一样东西,能够克制混元法且能压制洛阳神魂的东西,法宝不行,丹药也不行,能对抗天书的只有天书…… 641.损人不利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混元法属于太初卷,能将森罗万物炼化为己用。想要与之对抗,要么叫他无物可炼,从根本上压制混元法,要么用手段取巧,改变因果,或者想方设法动摇炼化的过程。 就此,能对抗混元法的天书也尽数浮出水面。 归零法、因果法、不灭法……这些法决都成在六界中出现过,不过在整个岁月长河中仅是一闪即逝,想要窥视全貌实在不易。 “可还是得想办法得到,不然之前的全部算计都将功亏一篑……” 苍天暗自思量着,迷眼回顾岁月流光,抬手不断掐算,不巧的是三部天书都是自混沌得来,在他主张封禁六界的那段光景三个持有者相继去混沌中历练,无一归来。 细细计较,他们的道统也早已没落,气运散尽,料想三个人早已陨落,至于究竟陨落在什么地方,出了六界,苍天算不到,更看不到,除非能够将混沌的残留意志炼化。 至此要走的路终于变得清晰,最适合的那枚棋子也浮上心头。随即苍天目巡六界,没见到玉皇身形,不由眯起眼眸,心思变化,随着咒印触动,清晰瞧见无垠的混沌。 “玉皇,天师叫你去寻找的是不是这件东西?” 传音在耳畔响起时玉皇还在计较棋盘上的落子,闻声停下身形,细细感知着识海中的影像,点点头,道:“就是这件印宝,天师说有了它就能够炼化混沌旧时的残存意志。” “他没说错,我知道这件至宝真正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你,打开你的识海,叫我留下一道印记,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这件至宝,很可能会被当作一枚弃子,被放逐在混沌中,别忘了,虽然东皇赤的实力不如你,可他也更好掌控。” 玉皇闻声面色连续变化,这是很明显的挑拨离间,可他没办法反驳,苍天能对它直接言明这些必然算准了什么,即便不是真的也有办法叫这些变成真的。 “好,为冕下效力是我的荣幸,我这就打开神识。” 想着那卷天书的能力描述,玉皇咬咬牙,打开天门,在识海中见道周身包裹在金光中的苍天身影。那种凌驾一切的气势与若隐若现的磅礴道韵,无一不说明这是他的真身! “这是一道烙印,也是无上的恩赐,通过它,你未必不能同他们争一争,反正洛阳是不会下场的,你怕什么?” 苍天浅笑着点下手指,凌空刻下一道光符,随着流光隐入玉皇识海深处,身形相继散去,紧跟着无数的记忆如潮水突起,轻易淹没玉皇的其他想法,许久方才彻底消化。 “好了,去把它带回来给我,我只想问他些问题,之后可以将他赏赐给你,全知混沌的机会,你将成为真神!” 等到玉皇的眼神恢复清明,苍天适时开口,言罢收回眸光,继续观看咸阳城上的大战,看它的神态,接下来恐怕是要用某些禁忌的手段了,能叫他以为可以挡下断罪的手段究竟会是什么,神通丹药还是至宝密咒? 轰隆隆!似雷震般的声音传来,可卢布将双手的食指放入口中咬破,跟着在虚空中以鲜血刻画符箓,抬起手指的瞬间,满身布满漆黑色纹路,赤红色的焰火也变得漆黑如墨。 “来吧,人族,叫我见识见识你这剑究竟有多强!” 洛阳的丹凤眼中突起明光,勾起嘴角,身形再度下沉几分,踏步间掠过虚空,拔剑斩下,不见明光闪耀,直到剑刃站在漆黑色的魔焱上时方才突起刺目辉光,将咸阳城点亮。 “给我破!”可卢布怒目圆睁低吼出声,全身迸发劲力,卷起狂暴的焰火渐渐压过剑光,没持续太久,又被剑光取缔,搅得粉碎,眨眼间洛阳已与可卢布错身而过,背身持剑。 “好可怕的剑,立即退出……” 可卢布的声音未等言尽便从虚空间栽落,没等落入咸阳城被剑光彻底泯灭,没剩下一丝一毫。洛阳收剑重新盘膝坐下,死死盯着咸阳城,夜风起落,心头平静。 诛仙四剑可以收回了,接下来魔界那边发生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了,这本就是战争,既然是战争就不存在怜悯与善恶。如果他们真的是被某些生灵刻意拐来的,那从被选中的那刻就已经被决定命运。一枚别有用途的弃子…… 正思量时魔焱卷起,南诺红着脸颊趴在洛阳的背上,轻轻耳语,“母后说接下来的事跟我没关系了,作为请六界第一剑仙的回报,要我来好好陪着你,还可以给你免些聘礼。” “这么说他们能够过来还是件好事,没有出现什么死伤吧,他们的实力放在整个混沌中不算弱……” “父皇必然猜到这一点,出手的都是五气境以上的魔,我离开时仅仅有两个血魔的愣头青受了重伤……” 说着南诺嘟起嘴巴,看上去有些气鼓鼓的。很明显那是敌人计谋,他们怎么就看不出来呢?还不加防备的往枪口上撞,真是傻愣愣的,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放心吧,血魔军团大多同梦魔合力作战,憨是憨了些,不过好在听从命令,还怕老婆。”洛阳说着眯起丹凤眼,想到了与南诺的小日子,“你说我们以后谁听谁的?” “当然是谁对听谁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洛阳听得出弦外之音,不敢故作思量,匆匆回道:“行走江湖也好,隐居世外也罢,夫人说的自然是八九不离十。” “夫君也是……” 说着南诺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渐小,最后沉默下来,凝视着咸阳城灯火阑珊,眸光中似沉甸美梦。 “在想什么呢,我们以后的日子吗?” “嗯……不是,小贼,我感觉他们是被人引来的,你出手得这段时间中人间某处一定发生了我们不知道得大事,苍天从中布局,最后得目的必然还是你。” “随便他吧,不管他怎么算计,最后必然落在这咸阳城,必然落在我身上,我最近在继续修习乾极魂书,等他来时,必然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洛阳说着握住南诺得素手,看不见得阎罗鬼面不断闪耀流光,不知道苍天有没有把这件至宝算进去,反正洛阳是将它当作依仗之一。想要躯壳必然会如夺舍般发动神魂攻击,而阎罗鬼面可是所有神魂得克星,即便他是苍天! “还记得苍天在昆仑山说的那件宝物吗,混沌残留下得意志如果真的被生灵炼化,全知之下必然蜕变为真神。” “真神就真神吧,只要它不来六界胡作非为就随他去吧,只要他敢来,我就叫诛仙剑再度沾染神血。” 洛阳说着瞥了眼长空,暗地里感知着轻鸣的诛仙四剑,能听懂它们的隐语,无非是叫剑主不要厚此薄彼。 火红的皓日缓缓攀上东方,残云热红了脸颊。洛阳与南诺依偎在云上,闭着眼,吐纳的频率都相差无几,都在悟道,一个在悟乾极魂书,一个在修行归零法。 森罗法给南诺提供数不清的术法手段,可攻击力还是不够,归零法足够改善这个问题,而且能针对神魂发动攻势。 想要给苍天惊喜的可只是洛阳,别看南诺总是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在本质上她是魔,这一点不会改变。 “宣楚国使臣觐见!” 朝堂外,内侍发出声尖锐的轻语。云空中蓦然生出一抹波动,将悟道的洛阳惊醒。南诺也随之睁开眼眸,缓缓突起压下眸中激动的灰色灵力,好奇的望向四下。 “应该是与下面的事有关,出手的人是个熟人,这股气息应该是伪装出来的,他想告诉我们什么……” 洛阳轻声喃喃道,说着开始心底里闪过一张张面容,用排除法前后排除,最后只剩两个人,一个是黑袍剑修,一个是东皇方朔,也只有他们两个会用这样的手段。 “不用看这儿的情况,我们先去找东皇方朔,听听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挥手唤起天剑,念头变化剑刃悬在赢正身边,明光闪耀,叫进殿楚国使者眉头轻挑,不由攥紧拳头,暗道:“来的不是时候。” 那位传闻中的剑仙很霸道,比眼前的秦王还霸道,希望谈的条件能够顺利些,不然回去恐怕要遭受酷刑。 而此时洛阳带着南诺掠过两界山,在圣古遗迹外瞧见观赏大妖搏斗的东皇方朔,眉头轻挑,传音道:“我的人皇圣旨呢,还有你唤醒我悟道是打算做什么?” 东皇方朔撇撇嘴,拍手示意准备演武的大妖尽数退下,斟酒两杯,其中一杯飘给洛阳,自己端着另一杯一饮而尽,同时传音入密,“他叫我告诉你苍天很可能要对秦王出手,用的应该是李代桃僵之计。” 洛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想了想,了然为什么是在这个时机。楚国的使者能单独见赢正,其它国度的使者同样可以,所以只要把握好使者往来咸阳的时间就能大体了然苍天动手的时间。 呵,还真是损人不利己,这般算计苍天,想必他走的也不爽快,制定的计划也遇到了阻碍! 642.庙堂赌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都说是海底捞针难,可在茫茫混沌中找到个生灵更难。即便能透过时光道韵捕捉到蛛丝马迹,可混沌实在太大,追逐难,辨别留下的足迹是真是假更是难上加难。 所幸武圣很有耐心,为了寻找巨神不知浪费多少时间,却始终没有放弃,终于在这片星光璀璨的虚空得偿所愿。 “域外的苍天,你的目标和我不一样,某种程度上说我们似乎是敌人,所以你找我是想杀了我,省去一桩麻烦事?” 巨神握着拳头,神识落在武圣眉心,那只无法感知到的野兽在背后张牙舞爪,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生灵,虽然是黑衣打扮,却比蔚蓝色的太阳还要吸引人,如果能…… “那头畜生可不是好东西,我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保你不死,甚至可以许诺将整个六界交给你,而你要做的很简单,只需帮我演一出戏,将洛阳从六界骗入混沌,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听闻武圣传音,巨神不由眉头轻挑,笑容里透着清晰可见的讥嘲,“人不与天争,不论是天地中还是混沌中,苍天都高高在上,凌驾万物,可苍天却也畏惧开天剑,哪怕那剑只有全盛时的七分锋锐。” “你想必是误会了,我不需要你对付他,只是叫你将他引出来,只要将他引出来,后面的事就与你没有关系了。” “而且千万别误会,这不是请求,是命令,你要么选择臣服,要么选择死亡,或许你不该停下来,应该……” 武圣的传音就此戛然,眸光蓦然变得凌厉,盯着巨神的笑容,饶有兴趣道:“原来是早有准备,怪不得选在这个地方,也好,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们巨神一族的底蕴!” 说着武圣退后一步,没等举拳抱架,一个白骨质地的沙漏自从虚无中浮现,上下颠倒,紧跟着星光扭曲,巨神就此凭空消失,紧跟得不见踪迹的还有那白骨沙漏。 武圣愣愣站在原地,有些迷惘,盯着似曾相识的星光看了许久,继续追逐着光阴中模糊的痕迹深入混沌。 虚空就此发生扭曲,巨神自其中踱步而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远方的星光,握紧手中的沙漏,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没多久又折返回来,藏匿在虚空间,吞吐灵力,从容入定。 都是群追寻超脱而迷失方向的疯子,别的种族可能已经忘了那段历史,可巨神一族还没忘。所有炼化苍天的最终都会成为苍天,的确能凌驾万物,却不再是自己,没有感情,最接近超脱也最不可能超脱,只能眼睁睁被光阴磨灭自我,直到下一个重复这条路的生灵出现才有可能解脱。 最可怕的是解脱者会在最后会知道整个过程,还能不能对那个取缔自己的生灵做出提醒。这大抵也是一种惩罚吧,大道朝天,如果不是一步步走上去的,注定站在高处也不踏实。 “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在他的手中逃出生天,更没想到这件至宝竟然在巨神族的手中,看来当年一战库度王自知必败无疑所以藏了不少底牌呀。” 苍天用最堂皇的辉光包裹身躯,自一道咒印中踱入巨神识海,引得蛰伏难见的邪兽流下涎水,像是盯着骨头的馋狗。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还在我身上留了后手,如此看来,在洛阳的识海中,未必没有你的手段吧?” 巨神先是挥手唤起两道灰雾,凝聚成蛇形,控制着咬向那道咒印,顷刻间将其吞噬干净。之后游走整个神识,将相继暴露出咒纹尽数吞噬后再度变作蛇形,紧盯着苍天,迫不及待想展露獠牙。 别看站的很近,别看他一副慈笑模样,实际上他比那些挥动屠刀的生灵还要可恶,没有他的抛弃,没有他的背叛,现在巨神一族还生活在六界中,父亲母亲…… “巨神一族除了你还有一个遗孤,我可以将她的小落告诉你,相同的你要在我说的时候帮他一把,将洛阳引出来。” 苍天边说边摊开右手,掌心腾起明光,丝缕辉耀构筑成异性巨神,带着镣铐,似乎是在某个斗技场中…… “她每天晚上都会有一场表演,如果能侥幸活下来不死就会蜷缩在牢狱的角落,如你父亲祭天时那般对我虔诚祈祷,希望我保佑你平安健康,对自己只字不提。” “她在哪,我怎么知道你这不是骗我的,证明给我看。” 巨神踏前一步,紧盯着光影中的族人,眼中升腾着清晰可见的焰火。这是希望,延续纯血巨神的希望,在破败的灰烬中重新建立王朝的希望,很灿烂,如晨曦。 “我可以带你去,只要你能答应我的事做成,我就帮你救她……”苍天轻笑道,心中却充斥着不屑,一头总在阴暗中独自舔抵伤口的野兽实在危险,得有枷锁束缚才好。 每个天地都是不同的。不存在生灵的世界中蕴含得灵气够多,但相同级别的界主争斗总是离不开炮灰的…… 三天后,朝阳不理会混沌中几人得意几人失意,准时准点自东方升起,洒下一片璀璨的明光,落下枝影斑驳。 洛阳吐出一口清气,睁开眸光,自然流出的不是凌厉剑光而是七彩缤纷的氤氲,如梦幻,看得久了不由失神。 “怎么样,我可是更进一步,再有那样的异族过来,我随手一剑就能杀个几十数百,不费吹灰之力。” 南诺跟着苏醒,边说边伸出手掌,翻手覆手一缕黑光闪耀,流光照耀下,无辜的白云无声溃散,片刻后又恢复如初。 不用说,能做到这个地步南诺的归零法已然可以收发自如,不仅仅能带了永恒的死寂,还能在其中寻到生机,能做到两仪反转,到这一步,寻常的绝顶恐怕不再是南诺的对手,再加上御仪历与玄黄塔,除了不朽,没什么生灵能奈何她。 想着洛阳勾起唇角,似乎想到什么,暗中将一抹道韵透过十指相扣的手掌传入南诺体内,接着不动神色望向云霄下的咸阳城。 今日的咸阳城有些热闹,百姓左右站在街边,凝视着一队车马,对着燕国贵族的纹旗指指点点。 “王将军打得好啊,连破三城,斩敌擒敌近十万!” “是啊,是啊,看那些燕人行商还敢不敢趾高气昂的。” …… 乱糟糟的传音从街巷飘向空中,洛阳与南诺互视一眼,不由得想起东皇方朔的提醒。之前不败这个时候败,说不得这大燕的使臣就有问题,来咸阳是为了结束战争,不过与普通秦人想地不同,他们来这儿是为了抹杀秦国的希望。 “都是凡人,那位公主倒是姿色不错,你徒弟有福了。” 南诺用神识再三巡视车队后悄然笑道,最能夺命的只有那位公主殿下头上的金簪,凭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女,即便赢正被迷了心窍都未必可以刺杀得手。 “不能大意,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也说不准,可能这是步虚招,也可能是真的藏敛杀机,我们都算不准得小心些。” 洛阳说着调动神识无声息扫过众人,目光在骑着高头大马得白衣护卫身上停留,这个人没有修为却有微弱的剑意存在,倒是个不世奇才,竟能凭人间功法悟的剑意,了不得。 “怎么,看中他了,想把他收入昆仑门下,我看够呛,像他这个年纪大多有自己的见解,国仇家恨……”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现在的昆仑山下一辈实在单薄,既然有这个机会添上一抹香火我就不能放弃不是。” 洛阳说着牵着南诺得手掌飞入庙堂,点点头,隐去身形,只留下天剑悬在龙椅边,闪闪流光。 “宣诗涵公主、刘铮觐见!” 约莫一炷香光景,随着内侍的传唤声在店外响起,两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着黑衣的少女走在前面,身后三步的位置是那个白衣护卫,再往后是一小厮。 “见过陛下,臣女奉命远来,期盼两国修好,免黎民于战火,还清静与山河,特此奉上燕国境土,任陛下勾画。” 说着少女起身,接过小厮手中的宝盒高举过头顶。 洛阳与南诺先后落下神识,没发觉异常,也没有出声下令,看着内侍打开盒子再三检查确认无误后捧着地图到赢正身边,将地图铺在案上,上绘有边界十五城,每一城都不算富庶,甚至会牵扯国库银钱,但都是战略要地,不可不得。 “敢问陛下中意那几城?” “这十五城朕都想要,不知诗涵公主意下如何?”赢正放下墨笔,饶有兴趣地笑道。这场大胜来得并不容易,秦国自己的损失也不小,要燕王十五城都是便宜他了。 “陛下可敢与臣女打个赌,比斗三场,三局两胜,若陛下胜了,臣女愿为奴为婢,陛下可尽得图上十五城,若臣女侥幸获胜,希望陛下能修过书和亲,图上七城作为聘礼。” 诗涵公主轻声说道,赢正眉头轻挑,细细思量,笑道:“如此也好,看来燕王是口服心不服,既然如此,第一场请诗涵公主出题,我大秦文武拭目以待。” 话音落下,身着白衣的剑修缓缓起身,向赢正一礼转而望向空空如也殿堂,再度一拜,道:“刘铮虽为凡夫俗子,却苦修家族传承剑术,自认有所成就,想与国师大人论剑高低,只比剑术。” “看吧,我的机会来了。”洛阳对南诺一笑,不再藏敛身形,踏步间飞到殿外,等对手下场。 643.任凭国师吩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敢问国师可能以凡兵比斗,我仅是凡夫剑痴,与国师论剑以是穷尽胆气,不敢直视仙剑锋锐!” 刘铮没有用什么华丽花哨的身法,只是小跑着出殿门,在院落中站定,与洛阳隔着十数步距离,抱拳而礼。 殿中同时升起明镜,文武百官都能清晰看见院中情势。赢正缓缓错开身子,轻声道:“公主冕下远道而来,快请坐。” 南诺闻声摆摆手,饶有兴趣的瞥了眼燕诗涵,“不了,那个位置留给你未来媳妇吧,我出去看,顺便给你师父助威。” 说着魔女快步走向殿外,与那燕国小厮擦身而过的瞬间眸中闪过一缕金光,片刻失神后继续向殿外走去。 燕诗涵不由眉头轻挑,清晰捕捉到那瞬间的情势变化,正好奇时,耳畔传来轻语,“家国天下,别忘了临行前陛下的嘱托,公主殿下来这的目的是为了刺秦,一切以此为重!” “若是公主殿下真的与秦王一见钟情,那小人只能行便宜之事,拔剑杀生,不是为了私欲,只是为了燕国百姓。” 两声传音落下,燕诗涵不动神色收回视线。也不在意南诺的异常,虽是一介女流,心底里装着的可不是儿女情长,而是家国江山,依稀想起父王病逝前踌躇满志。 燕国地临北国,天寒地冻,再用心思粮食产量也比不过秦国。近些年燕国原地踏步,秦国越来越强,短时间看不出什么,长久以往,败的只会是燕国,他放不下啊! 随着南诺在门前的长阶上坐下,殿中陷入平静。洛阳先对心上人露出浅笑,回头对刘铮说道:“去找两柄剑来,我不挑剔,不论是短剑长剑还是重剑轻剑都可以,你不必和我一样,仙凡有别,我再让着你也是欺负你,竭尽全力吧。” 刘铮点点头,知道洛阳说的不假,目光扫过,随意选定两个侍卫,相继抱拳一礼,换来两柄秦军制式长剑,一手一柄,提着走到洛阳身边,将左手剑递给他。 “开始准备吧,等你熟悉了这剑告诉我。” 洛阳探手接过仙剑,注视着刘铮退后,看他一板一眼地演练基础剑式,嘴角止不住上扬,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好了,国师大人,请!”过了一刻左右,刘铮缓缓收剑归鞘,说着向后退开,等洛阳出声就要全力厮杀。 洛阳探手拔剑,遥遥指向刘铮眉心,笑道:“请!” 声落瞬间刘铮飞身扑来,很快,叫秦国军士大吃一惊,可洛阳的表情却很平静,跟着迈动脚步,剑锋遥指刘铮眉心。 第一剑落下,剑锋还在眉心前,第二剑,第三剑…… 刘铮一口气斩出十数剑,那柄剑依旧悬在眉心前,似乎从未动过,可它分明动过无数次,甚至能看到它的轨迹。 “这是不动的,接下来是动的,你且看好,起剑。” 洛阳笑着提剑斩下,同刘铮出剑是一样的速度,却改变了轨迹与落点,所以看起来更快三分。不斩向敌人,只是一次又一次截住刘铮的剑锋,将攻势灭于无形,竭力压制着他,想方设法逼出那道剑意。 “给我破,给我破啊!” 刘铮似疯魔般继续舞剑,剑刃碰撞声越来越密集,某一刻很突兀地消失不见,紧跟着凛冽的寒风突起,寻常的人斩下寻常的剑,突起璀璨明光,纤细流光刻入虚空久久不去。 “很好,等了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被我等到了。” “来,记住方才的感觉,再斩出一剑,只若你能再斩出一剑,我可以再和你打个赌,关于燕国的边城……” 洛阳信手挽个剑花,丹凤眼半睁半闭,搭配上别有深意的浅笑,怎么看都别有所求。可那些言语却能轻意落入刘铮心头,闭眼思量许久,又一剑斩下,威能不改,技惊八方。 “从今天往后你就是昆仑山的弟子了,别拒绝,你是我用三座城换的,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屠十座城。” “红尘浩荡,我想做的事没人敢阻拦,即便它是错的。” 洛阳收剑归鞘,信手一挥,两把长剑各自落回主人手中。 似邪魔般的传音还在刘铮耳畔回荡,少年低着头,良久后握紧拳头,望着洛阳道:“你得想办法将我妹妹接到秦国来,我不信任那群贵族,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亲妹妹吗?她的剑术怎么样,可有你一半强?” “她不如我,不过也相差不多,仙人当面,不敢言谎。” “好,等下结束我亲自去接她,你们俩此后都是我昆仑山的弟子,不过只有三座城,你明白吗?” 洛阳眉飞色舞的看向南诺,左手背在身后,捏着剑指头,目光随即望向庙堂,随着剑鸣突起,天剑徐徐浮起,遥指燕诗涵背后的小厮,尽情展露锋锐。 “苍天,人间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看我在准备论剑,可诗涵公主的情态变化可瞒不过我,我也不太肯定是不是你,但这种事决定着无数人的命运,可错杀,不能放过!” 洛阳边说边飞到殿外,丹凤眼睁开,诛仙四剑齐动,一剑封天,一剑锁地,一剑镇压南诺,一剑护住赢正。 紧跟着天剑挂着风雷之音斩下,迅如疾风,顷刻间在燕诗涵身边掠过,根本没有停留的态势。苍天恶狠狠攥紧拳头,冷笑一声后化作金光飘出殿外,站在半空,居高临下。 “洛阳,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换南诺的命,一个是换赢正的命,他们两个今天只能活下来一个,我说的!” 洛阳不由皱紧眉头,附着在诛仙剑上的神识涌入南诺识海。那是一片尽是金光的世界,在其中仅有拳头大小的紫焰存在,沐浴金光,如是风中残烛,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 “时间可不多了,是选个人私欲还是天下苍生,十,九……” 苍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洛阳撇撇嘴,冷声道:“疾!” 言出法随,之前在云上藏下的开天道韵惊现明光,仅须臾光景破碎无尽明光,裹挟着数不清的咒印落向那团魔焱,星光漩涡散开,无形的灵力扫过识海中的每个角落,将一切尽数炼化为最精纯的灵力,沿着经脉涌入南诺气海。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九天上凭空生出如墨般的云缕,在狂风催促下簇拥在一起,黑漆漆覆压在咸阳城上,酝酿风雷。 轰隆隆! 紫电已被剑光斩碎震耳欲聋的雷音方才遍布长空,洛阳左手环抱伊人,右手握持天剑,斩破电光的同时不忘催动混元法,将纯粹的灵力渡给南诺,帮她的身躯更进一步。 “实话说吧苍天,在那场还没开始的比斗中我认为你能赢的概率非常小,你的习惯,你的算计,你的布局,他知道你的一切,而你对他一无所知,这般对敌,你拿什么赢?” “忘四应该是你的手段吧,可我也有相对的手段,这根本不能成为你的底气,其他的布局无非是玉皇与巨神,或许你能胜过天师,但和他比,你差着最少三十万年!” 听着洛阳的传音,苍天不怒反笑,冷声道:“哈哈哈哈,洛阳,你别忘了,陈虞的命还在我手中,这六界也还在我手中只要我想,同样可以在瞬间毁灭他们,你无法阻止我!” “对,我确实没办法阻止你,但我可以斩了你,万物有法,天道高高在上也有规则束缚,不然为什么存在开天道?” 洛阳说着轻挽剑花,审视着差不多散去的劫云,随心斩出一剑,厚重的墨云就此被斩作两半,被突起的流风尽数卷碎,明光重新落下,本来调落的百花竟然重新盛放。 “哼!”苍天冷哼一声,自知已无战机存在,转而隐入虚空,没有留下什么狂言。可能是彼此影响的缘故,在某些地方他和洛阳很相似,都喜欢用结果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抹杀咸阳,抹杀书院,抹杀昆仑与南诺,这一天不会太远,等到真的到来时,希望洛阳也能如这样一般滔滔不绝。 注视着流光彻底消失在天际,洛阳轻松地笑笑,挥手唤出玄黄塔将入定的南诺放在其中,留下诛仙四剑,转而飞入庙堂,不给刘铮开口的机会,顺势将他也丢进玄黄塔。 “诗涵公主,刘铮是个人才,我用三座城换他和他的家人,这件事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你没有异议吧?” “臣女没有意义,任凭国师吩咐。” “很好,方才的事你可能不明白,那我就跟你细说,那是苍天魔念,潜伏在燕国的使臣中就是为了接触陛下,以便于烙印神咒,将整个人间化为己用,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不管你们知不知情,这件事至今已经不能再查清,所以我多要三城,诗涵公主应该也没有异议吧?” 事发至今燕诗涵哪能还不知道燕王的情况,匆匆开口,“臣女不敢,还请国师大人救救兄长!” 洛阳不紧不慢的笑笑,瞥了眼赢正,“救燕王可以,不过诗涵公主要在咸阳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644.素月宫深藏九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此话一出文武群臣的眸光齐齐变化,各用各的方法,不动神色偷瞥一眼故作姿态的少年雄主,无声浅笑。老大不小确实该娶妻生子了,谁能说清这天下何时归一,仅是凡人,匆匆年华,这个岁数,就该做这个岁数该做的事。 这诗涵公主是燕王亲妹,一母同胎,擅长琴棋书画不说传言还精通兵法医道,模样、身份、才行品德都是上上之选。而且还是一举两得,得城得人同时还能借机敲打燕王,不愧是国师大人,明察秋毫之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国师大人相邀诗涵不敢拒绝,只是燕地苦寒,比不得咸阳富庶,臣女恐水土不服,敢请国师大人广开法眼,指点迷津,看看臣女理应居于后宫何处方位能保健康长寿?” 燕诗涵这话出口殿中文武的心思再度一变,尽数了然弦外之音,跟着话音同时望向洛阳,期待他接下来的言语。 燕诗涵也不例外,一双美眸紧盯着少年,尽管命运从决意跟随使臣团前来就已注定,可还是要将想要的言尽。 刺秦若是成功,她便同那位英雄死在这儿,若是失败,无非是从一座深宫换到另一座深宫,女子终究要出嫁,只若凭她的手段足以平息秦王的怒火,这点牺牲根本不算什么。 “没什么可看的,衣服六国的都差不多,至于吃的,下了早朝我就要去燕国,接他妹妹的同时再绑来几个最好的厨子便是,后宫那么多地方你随便住,出行有天子车辇,别看身在异乡,全当在自己家就好,有的问题早暴露早清楚。” “这事同其他的事不太一样,不可强求,就是先住一段时间,某些人得管住自己,君子慎独,尤其在那个位置。” 洛阳最后的调笑又引得群臣浅笑,环顾一圈,少年边说边向殿外走去。方才确认过了,这位公主身上并没有苍天的后手,也没有丝毫修为,蝶紫沫现在在书院,就此她的心思与表露出的智慧,王后当得。 只是这还得郎有情,妾有意才好。虽然现在看似是利益往来交易,但这深宫大院中只有两人相守相望,日久天长,免不得会生出情谊,到时水到渠成方才美哉。 “臣女谢过国师指点,愿您一路顺风,得偿所愿。”燕诗涵委身行礼,用的是秦国王室的礼节,起身后又对赢正一礼,“陛下,一路舟车劳顿,臣女想先去休息。” “准了,给公主殿下准备好一应所需,那些空着的宫楼她看中那个便收拾那个,剩下的维持原样即可。” 赢正板着脸,言罢注视着那伊人行礼远去,背影窈窕,长久视之竟不在自觉将这一幕印在心底,观长空云卷云舒,听闻三声轻咳后方才回神,却久久无法忘却。 “陛下,这城我们究竟索要几许,还请您明示。”李思似笑非笑着上前一步,躬身而礼,引得几个老臣再度无声浅笑。 “明示什么明示,将这里发生的事去与燕王说清楚,告诉他派人再来谈,叫他准备撤军,十五城,一座都不能少。” 赢正不出意料的变脸,说着望见一众老臣别有隐喻的笑容,不由握紧拳头,有些语结,轻咳一声,“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余奏议?” 殿下一片沉默,赢正摇摇头,环顾一圈最后望向李思,冷声道:“国相大人如此衣着成何体统,罚俸半月!” “臣遵旨。”李思笑容蓦然隐去,四下朝臣也是如此,看着君主露出笑意,不由得叹上一声,“伴君如伴虎。” 洛阳此时却已到了燕地,咸阳城不过方入深秋,这座燕国边关小镇却已卷起白雪,风不大,绵绵不绝,长街十里少有车马往来,更别说行人,就连巷陌里都不见乞者身形。 “刘铮,你家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设置什么陷阱?” 洛阳漫步长街将寒风视作春风,边走边看,在老头子与南诺走南闯北时他在地府执行任务,这大好河山有很多地方都没有仔细看过,对这燕地只晓得酒烈风寒。 “大人沿此街直走便是,街那头的大院就是我家。”刘铮挠挠头,最后对着玄黄塔轻声说道,觉得怪异。 洛阳点点头,随着话音指引放出神识,游过长街最后落在那座空空如也的府邸中,不由得剑眉轻挑,露出三分杀机。 “刘铮,你家还有亲戚朋友吗,你的妹妹不在家。” 说话间洛阳一步踏出行至邻近的那一家,变换面容,轻叩朱红门,等老管家打开门,发出些许威势,冷声道:“我乃燕王师长,老人家,你可知刘铮妹妹下落几何?” 老管家从头到脚打量洛阳几眼,微微沉吟,似实在计较长短。洛阳蓦然踏前一步,冷声道:“尔等可要仔细措辞,此乃天子令谕,欺君按律当满门抄斩,别给你家主人惹事。” “哎吆,大人,小老儿不敢,小老儿不敢,只是那带走刘伶可是仙人,我实在不敢……” “他是仙人本尊就不是仙人了吗,他不好欺负,本尊就好欺负了?”洛阳低吼着挥动手掌,天际的阴云被一剑切开,“尽管速速言明虚实,本尊保你一家安然无恙!” “是,是,小的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是一群穿着白衣如画中仙女般的存在,来时盛放漫天光霞,踏着庆云彩雾,进院就把小刘伶抱走了。” 洛阳点点头,自知在老管家这儿再得不到消息,正打算问问船老大,一缕清风蓦然变换方向,带着雪花飘向老管家眉心,很轻,却蕴含着动人的灵力,开碑裂石轻而易举。 “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洛阳拂袖震碎雪花,同时调动神识跟上那抹极其隐晦的令咒余力。可能是出于谨慎,可能是打算防患于未然,这个令咒被做成双向的,不管成败与否施术者都能了然结果。 咒纹在虚空中穿行,动作很快,但洛阳更快,甚至抢先遁出虚空,闯入极地冰雪,以指代剑信手斩下,仅一剑破碎长空,将风雪撕裂,那座不知隐藏多久的宫阁展露真容。 修筑在巍峨雪峰中,素白色的琉璃瓦盖,画柱与红梅一色,点缀庄园风雪,未待观尽景色,有仙娥踏空而来,白裙绣鞋,踏空而动,挽着素白绸带,圣洁似雪,飘飘如仙。 “素月宫不问世俗琐事,敢问道友为何而来?” 离着洛阳七八步远少女停下身形,边说话边搜寻着关于这个年轻剑仙的记忆,最终却是一无所获。作为素月宫的长老,她从没见过这个人,甚至没有听说过他。 不是远古时间的贵客,想必是这个时代的天骄,恐怕来者不善,毕竟若无恩怨,有谁会随便一剑掀了禁制? 洛阳探手唤来天剑,挽个剑花,不动神色露出些许凌厉锋芒,惊得三道流光同时飞向长空。都是倾国倾城的绝美颜色,都是十几万岁的老者,都是界主,为首的那个甚至开始向不朽前进。 “这个阵仗倒是差不太多,向你们这样高手,宫中竟然还有六个,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道友说笑了,一身剑道修为惊天地,泣鬼神,老身佩服。”为首的那个身着红裙如天仙似的少女轻轻开口,抬手掐算,又道:“道友是为那刘伶丫头而来,我们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洛阳眉头轻挑,神识寻遍素月宫也没见刘伶声音,心头暴怒有升起怒火,“将无辜凡人私下拐入宗门行不可见人之事,按照旧时的修行界规矩应如何处置?” “道友想必是误会了,那少女是我素月宫前代弟子之后,我们带她回来是为了认祖归宗,现在她就在秘境接受血脉洗礼,等她……” “等她出来,我就会见到同你们相差不多的老祖宗,不错吧?” 不等修者把话言尽洛阳蓦然开口,双眸中腾起璀璨明光,杀机随之扩散,诛仙剑图在空中徐徐展开,虽然没有诛仙四剑,但凭借开天剑道凝结的剑光亦足以支撑阵法。 换做先前或许看不出所以然,可修行乾极魂书之后,洛阳对心神的感知格外敏锐。在外人看来素月宫这几个长老的身躯同心神看起来严丝合缝,可洛阳却能看清楚那些细枝末节处数不清的裂纹,就这般还是无数岁月打磨后的结果。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不敢开口了,把人交出来,自己废了神通法门改修其它,害了多少人就去救成倍的人,如此,素月宫还能存在,非是如此,可惜这雪景。” 洛阳缓缓举起天剑,催动坤极阵书法,一眼便瞧见龙脉气运汇集之处,只若一剑斩龙,世上便再无素月宫! “哼,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悠悠千古大浪淘沙,我素月宫能存留至今必然有道理,若是道友站着修为高超肆意胡为,那本尊也不在意同道友好好讲讲道理!” 身着红裙的少女冷声开口,说着素手合十,不断变换妙法宝印,同一时间山中的云缕跟着幻化,万道霓虹中浮起一道幻影,透过流光渐渐看清形体。 那是一尊青铜鼎,雕刻着山石草木,飞禽走兽,很熟悉,跟洛阳曾经在九鼎秘境中看到的鼎一模一样! 这素月宫竟然能掌控九鼎,六界修者再不愿观望下去,仅须臾光景就有数百道流光遁虚而来! 645.那老小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眉头轻挑,回头望去,正好瞧见那少女的讥笑,细碎的风吼声中夹杂着话音,“年轻人就此退去,我可以……” 绿裙少女话未言罢,眸光蓦然变化,眉眼中的冷硬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沐春风般的浅笑,“原来是昆仑山的小师叔,我与你家祖师可是旧识,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老三,先收起秘境,去准备接待诸位贵客!” 昆仑剑修是什么样的脾气六界修者都心中有数,这漫天的界主绝顶真未必能叫他们低头,宁折不弯,说的就是他们。 所以这话前半句是攀关系,后半句是威胁,软硬兼施。 洛阳自然听得出这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却没有退,众目睽睽下举起天剑,遥指红裙少女眉心,冷声道:“先前我不知道自然没办法管,现在我知道了,自然不会就此罢手。” “该怎么做我说得很清楚了,听不听随你们,莫说他们大半都是被九鼎流光吸引来,即便他们都是你们的座上宾,今天若是你们不废了那法决,不去行善赔罪,照样必杀!” “好个竖子,给脸不要脸,光天化日想要抢我宗门圣女,还信口雌黄污人清白,莫说我素月宫是人皇旧部,即便不是,为了这朗朗乾坤,太平盛世也要同决一死战。” “诸位道友原来是客不必出手,此战罢了,我月心必然打开九鼎秘境供各位寻幽探秘,若是气运得时,未必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笑看云气山河变,久视长生若等闲。” 红裙少女连声开口,说着手捏妙法宝印向着身前一点,口中念念有词,饶舌难懂,随心意洞开虚空,从内里唤出一卷人皇圣旨,探手握住,眉飞色舞。 “小子,我不管你是天剑仙还是其它,只若你还是人族就得给我接人皇的圣旨,要么你就是叛族,人人得而诛之!” 月心打开圣旨,见洛阳无所动摇,抬手以灵力凝结成墨,随心写道:“奉,天承运,兹有人族贼子动摇素月宫道统,惹得民不聊生,天怒人怨,但受雷火风煞之刑!” 言出法随,不见阴云满空,紫电远远抛开雷音落如大雨,漆黑色风沙激荡赤红色焰火,顷刻间淹没洛阳的身形。 围观的绝顶眯眼攥拳各有动作,直勾勾盯着洛阳站立的虚空,推算着将自己带入到少年的位置中,自觉面对这攻伐大术难以全身而退,所以更想知道洛阳的情势如何。 都说他强,都说他是六界第一剑仙,可究竟有多强很少有人亲眼见过,眼下可就是个机会,能清晰知道差距,也能看清自己现在的位置,很方便就能更进一步,拉近距离。 “破!”洛阳轻轻说道,声落催动耀眼明光,风煞雷火尽数崩解,抬头瞧瞧长空,“差不多了吧,散了!” 声落电光彻底隐去踪迹。月心不由手掌颤抖,默默算计时间,不甘心就此罢休,探手几许书道:“除此,还应受万箭穿心之刑,五马分尸之刑,凌迟刮骨之刑……” 喋喋不休间十余种刑罚陈列在圣旨上,同时时落入现实,法眼观瞧下乌黑的劫运没等靠近洛阳便烟消云散,如春风化雪般从容惬意,叫众人面色再度变化。 这眼前这位并不是武修,凭借道韵肉体就可百劫不沾身,他是剑仙,还没见它出剑呢,若是斩出一剑…… “差不多了,不用你开口了,我已经找到她在哪儿了。” 月心在拖延时间洛阳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站在这儿开始,每一刻都以庞大的神识肆无忌惮渗透素月宫的每个角落,寻过天上地下,最终在主殿的人皇象后寻见所谓的秘境。 “洛阳,我素月可是掌握人族九鼎之秘,同我们交恶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她不过是个九阴脉象的凡人,值得吗?” “当然值得,莫说我先前答应她哥哥将她收入昆仑门下,即便没答应过,即便我俩素不相识,我也不会允许你胡作非为,十年磨一剑,求快求准,为得就是斩尽不平!” 洛阳轻笑着回道,根本不在意月心得威胁,边说边御剑飞向素月宫,任由万千幻光浮起,御剑随心来去,如鱼得水。 这阵法不知叫什么,六界中也没有关于它得传闻,不过它是由坤极阵书上得法门为基础布置出来的,对于别人步步杀机,对于同样明白坤极阵书法门得修者而言,和在自己家后花园披着柔和星月踱步并无区别。 “拦住他,只若能等到老祖归来,即便他再强也得粉身碎骨,只若人间现在没有人皇存在,老祖就是无敌的!” 月心收起人皇圣旨,对洛阳陪笑着退开身形,暗地里却向另外几个师妹传音,罢了又将神识落向周围的绝顶,道:“当年人皇冕下被算计重伤,为了防止人间气运彻底被异族所得所以锻造九鼎化为九境,散布人间各处虚空,内里存有至宝数不胜数,有能力探索的只有我素月宫!” “眼下贼人仗势欺人,老祖眼见平安归来,只若各位前辈豪侠能伸以援手,素月宫的大门永远为各位敞开,探索秘境也好,联姻逍遥也罢,只若素月宫能做到的,绝不谢绝!” 传音清晰回荡在众人耳畔,总有几个被迷了心窍的,阴踹踹打量着洛阳,心中不断计较,双手自然垂下藏入衣袖,时刻准备捏成妙法宝印,便于催动至宝偷袭。 越是强大的修者比斗胜负越看细节,只要在最恰当的时机发出最恰当的偷袭,未必不能帮素月宫除掉洛阳,即便不能得到月心说的好处,淡淡分割洛阳的秘密就足够了! “我知道你先动手,不过你最好别动。想来你应该听说过昆仑的教义吧,不杀生后面那句是不留情。” 也就是下定决心的瞬间,洛阳的传音在众人耳畔同时响起,跟着有道韵落下,似泰山压顶,叫那几位界主身躯不断颤抖,久久没办法调动灵力回答传音。 月心感知着他们的神情从贪婪到惊恐,自知求助无望,比了个手势,五道流光同时卷起,自背后杀向洛阳,各自祭出法宝,各攻一处,随时准备抽身飘退变换方位,不求能伤到洛阳,只求能够拖住他,给老祖足够的时间觉醒归来。 “当你口口声声说不过是个凡人时有没有想过在比你更强大的修者眼中你甚至不如凡人!” 洛阳飞着飞着蓦然回身提剑,还没斩下,惊的月心几人同时飞退八方,握着刀兵,捏着宝印的手掌都在颤抖。 “好了,年轻人到此为止吧,现在离去老身可以饶你不死,不然等老身出关后必然将昆仑一脉斩尽杀绝!” 苍老的声音自从素月宫中传来,跟着还有一股浑厚的波动,再看向主殿中的人皇象时不由视线模糊,能清晰感知到冰寒彻骨,那儿似乎有一块坚冰,即便时光都不能融化! 洛阳却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御剑飞的更快,诸多绝顶愣神时已经靠近人皇象,抬手抓下,破碎虚空,将穿着白衣的昏睡少女从寒潭中捞起。 在道韵修复虚空裂口前密境中的光景一闪即逝,看那些骸骨的数目,如刘伶这样的少女并不是第一个,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她自人皇时代苟延残喘至今依靠的就是那座寒潭中的至宝,虽保全性命但在时光的力量下魂魄也产生变故,如坚冰一般,带着浑厚至极的九阴之气,寻常躯壳根本无法承受。 所以她们才要处心积虑寻找九阴之体的少女,一个又一个,用尽能知道的各种手段,却只有失败,直到今天。 “哼,看来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还真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东西,今天我必杀你,我看看人皇能不能跨越无尽光阴来保你一条狗命!” 洛阳仔细探查刘伶的经脉,确认无忧后将少女放入玄黄塔。抬头怒目,提起天剑同时南诺默契地祭起御仪历,镇压时空。 为了保护赢正,诛仙四剑没办法同时施展威能,单单靠阵图与三剑未必能定住虚空,这样的老东西一般很有手段,而且心黑无情,既然打算抹杀她就得杀的干净。 “羲和,御仪历,南默,魔族,好你个满口冠冕堂皇之语的昆仑剑仙,自己同异族不明不白地还来管老身的闲事!” 素月老妪低吼一声,月心体内升起无尽寒气,片刻光景身躯被冰封,待到坚冰破碎时已然变了面容打扮。 一袭宫裙素衣,双臂挽红绸,杏眼柳眉粉樱唇,俏脸白中透红,恰似正得时的杏花。 “竖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跪下拜入我素月宫门下,我保你安然无恙,一世逍遥!” 素月冷声开口,说话间举起右手印下一掌,趁着洛阳避躲的功夫闪身到人皇象前,三拜九叩,瞥了眼云霄上的绝顶界主,竟哭诉起来,活像个在外面被欺负的熊孩子。 “人皇冕下,您走之后这人间越来越不如前了,现在都有人欺负……” 话未说完,人皇象就颤抖起来,跟着腾起流光万丈! 646.偏不叫你顺心如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似有实无的钟鼓声遥遥传来,紧跟着长空悬挂霓虹,潋滟彩霞自西向东徐徐扩散,呼啸不休的风雪无声消散,这片冻土终于得见久违的暖阳,似是难得相见的老友,紧紧拥抱。 人皇象不再震动,数不清的金灿光点乘着突如其来的北风飘起,倏尔掠过殿堂,在长空上凝聚成人形。 与洛阳差不多高,身形魁梧,带着冕疏,身着九龙长袍,剑眉龙眼,眸子里隐含着剔透的金光,负手踏空而立,目光从天上落到地下,巡游四方,透过岁月打量久违的人间。 “呼……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想来应该付出了不少代价,不过都值得,只要还存在,再长久都算不得长久,刺破永夜的晨曦才美,不属于朕,只属于苦苦坚守的人。” 说着人皇收回视线,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近前的剑仙。 很年轻,剑道很不寻常,修行过混元法,坤极阵书,乾极魂书……还有一道很淡却很熟悉的灵力波动,同根同源,“素月宫有守护九鼎的重任,而且奉旨隐世不出,按道理应该不会与你这样修者沾上因果,除非她们阳奉阴违。” “我想恐怕不仅是阳奉阴违,还有可能是监守自盗,莫说人皇陛下已然陨落,即便还活着,即便是在现在的人间,天高皇帝远,命官做土匪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 “您将九鼎托付给她们,千年光景,能守着宝山而不动的生灵在六界中少之又少,即便有,也不会是素月之流!” 洛阳不卑不亢地回道,直视着那双金灿灿的眸子,觉得眼熟,不自觉就将他当作姜落,细细听来竟有种说教的口吻。 人皇没有出声,瞥了眼素月宫,眸光变得冷厉,“信口雌黄,素月宫向来尽忠职守,如此污人清白不怕遭劫受难?” 声落人皇握紧拳头,根本不给洛阳继续开口的机会,径直一拳轰下,干净利落,直向少年面门,带起刺耳龙吟。 洛阳微微歪头,瞥了眼落空的拳头,闪身向前,顺势提剑抹向人皇胸腹,开天道韵尽情倾吐,力求一击必杀。 可不曾人皇抖手屈指轻弹,轻而易举震开三尺寒光,乘风飘开,探手虚抓,束风云为剑,随心抖擞锋芒,明耀花朵翩迁盛放,折射辉耀炙热,似穿林打叶的细密雨滴。 “定风波!” 洛阳听声辩位,充满转身刺出一剑,细碎流光与疾风同起,浩荡极光就此炸散,两道黑影同时飞退。 洛阳先一步稳住身形,寻着人皇退后的方向望去,没见到身穿龙袍的伟岸身形,左右张望,忽觉背后恶风不善,仓惶催动瞬影步,感知着残象被剑光斩碎,没等感叹这剑光锋锐,眼前有刺目流光急速放大,金灿颜色,炙热如火。 地上的冰雪因这一剑就此消融。洛阳知道这一剑没法避开,正想招架秋蝉先觉蓦然示警,随心变化剑招,斩出一剑“素水谣”,借力向后退开,避过接踵而至的凌厉剑光。 “很不错的感知能力,身法也足够快,就是这剑实在差劲,甚至不如旧时小德子手中的刀快,也就是在这个时代,若是换作从前,你连朕御花园中的花草都没办法修剪。” 人皇的话很刺耳,说着身形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洛阳背后,手中青翠色剑锋直直刺向洛阳后脑,眉眼间决绝杀机。 而洛阳似乎被这言语影响,愣在原地,好似没察觉背后刺下的杀剑。几道狂风呼啸而过,剑过云碎,却停留在洛阳背后没有刺下,反而是人皇挪移身形的动作看起来仓皇。 不知何时洛阳已然出现在他背后,如螳螂背后的黄雀,而留在风云中的仅是一道残象,若是人皇那一剑彻底落下,天剑会在同一时间诛杀这道依靠残魂操控的残象。 “好小子,借力打力,将计就计,给我看看你的至强一剑吧,我的时代早就过去了,这个时代属于你。” 人皇随手舞动剑花,站在长空另一边,盯着洛阳手中的剔透剑锋,众人方才就已经看过了,很不错,接下来得看看剑,不然必然心怀遗憾,同买到留有残缺的中意画作何其相似。 “陛下请看好,此为昆仑藏剑不传秘剑,名为断罪!” 洛阳说着抬起左手,右手持剑凌空悬止,声落瞬间闪身掠过虚空,绝大部分界主都没看清这一剑如何斩出,只感觉眼前一花,人皇光影上已然刻下剑痕,狂风卷过,几欲崩溃。 “好厉害得剑,不错,不错,值得我出来一次,这就交给你了,人间也是,我相信你就是他们要等得那个人。” 人皇笑着化为一点流光没入洛阳识海,那是一段记忆,在旧时的某个春日,花草缤纷的御花园中有鹤发童颜的老者持刀而舞,很慢,刀锋所向,斩虚空如刀刻木花。 这位修地也是开天道,看样子有八成道韵,比洛阳正好强出一线,越是感知越是受益匪浅,遮挡前路的云雾渐渐散开,清晰瞧见向更高处的康庄大道。 “怎么样,朕没骗你吧,小德子的剑就是比你的强。” 人皇的传音恰到好处响起,洛阳不由撇撇嘴,笑他孩子气,回头望向素月宫,凝视着跪在人皇象前的老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她罪孽深重草菅人命吧,遇到大事想的竟是寻求长辈的保护,不像恶贯满盈的邪修,而像个分不清好坏的孩童,可她不是孩童,细细计较,不知道几万岁…… 在洛阳打量素月时,素月也缓缓起身,仰望着长空,冷声道:“洛阳,别以为你受皇者青睐就可以为所欲为,别人怕你,我素月宫可不怕你,你还没赢呢!” 言罢双手连续变换法咒,一口落下三十二个印,前后勾连,不过片刻光景,背后浮现七彩明光,九鼎秘境彻底开启,不过各个位置还存在着封禁,即便能进去也不能探寻机缘。 “昔日人皇以九鼎化九境封镇九州气运,将这确定秘境,开启秘境,借调秘境气运的手段交给我素月宫,但将解开各处机缘的秘咒却交给别人保管……” “那是个才情超然的书生,人皇陨落不久后他也死去,不过他留有传人,秘咒也一代代传承至今,上一辈是书院的大先生,这一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必然是洛阳!” 素月边说边飞起,故意高出洛阳些许,笑容得意,同着周天界主一起凝视着洛阳,眼底尽是畅快。 不承认这些利欲熏心之辈必然会去书院找大先生确认真假,必然会不择手段考证秘咒究竟在哪,必然会无所不用其极想要得到秘咒,解开此地的封印,寻求机缘更进一步。 承认的话就简单多了,要么打开此地的封禁众人共同探索机缘,要么怀璧其罪被群起而攻之,怎么选结果都是相差不多的。素月宫的危机暂时可解,昆仑书院却要火烧眉毛! 洛阳饶有兴趣地看看素月,微微沉吟,笑道:“不错,秘咒我知道,不过我就是不打算解开这九鼎秘境,你们哪一个有异议不妨站出来,我们可以秉烛夜谈一番!” 说着洛阳丢开天剑,流光透过虚空落在赢正身边,跟着诛仙四剑同时落在四方,挂在弥漫地红光中,挂在巍峨地玄门上,隐藏真正风雷之声,一时间乾坤颠倒,所有人都被囊括入阵,都能清晰感知到那抹异常凌厉的杀机。 “恼羞成怒了,为了一己私欲不肯将秘咒公布于众的你与我有什么分别,我不过是杀了几个人族,可那都是为了更好地延续素月宫的道统,守护秘境,同你的选择一样!” 素月打量着众界主的神态,不动神色捏碎一枚玉简,罢了继续开口,“其实事情完全不会到你想地那一步,只若你愿意退一步,愿意将那个丫头交给我,我素月宫可以替你承担风险,人皇不出宁死不开秘境,你看如何?” 闻声众修者齐齐望向洛阳,各有所思。这话听上去是为洛阳考虑打算,退后一步看上去损失的不过是个凡人的性命,还能得到素月宫这样的盟友。 实际上洛阳敢退就代表将素月宫同昆仑连接起来,因九鼎秘境的缘故两者将成为比三教关系更近的盟友。 若是有一天有人侵犯素月宫昆仑无动于衷,那流传千古的清誉必将在瞬间毁于一旦! 看似她糊涂,实际上素月比谁看的都清,以为她打算借刀杀人,实际上不过是阳谋的铺垫。眼前大势已成,进一步对众人杀放两难,退一步与素月宫同气连枝,怎么选都吃亏。 “素月前辈倒是好算计,若是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会怎么选,是杀光这些修者,还是退一步,为自己贴上狗皮膏药?” 洛阳眯着丹凤眼,说话时的神情倒是平静,似乎心中已然有所决意。众修者不敢赌,前后祭起各自的至宝悬在头顶,准备拼死一战,同时等待素月的答复。 “洛阳冕下谬赞了,我认为站在你那个位置上怎么选不重要,重要的是洛阳冕下想要的是什么。” “想要的不一样选择也不一样,求仁得仁,不外如是。” “好一个求仁得仁……”洛阳点点头,笑了,可下一瞬停止的阵势再度运转,“可我偏偏不愿叫你顺心如意!” 647.不信就不信吧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哈哈哈,说得好,可我也不打算叫你顺心如愿!” 几乎是同一时间,苍天在满是金光的秘境中得意开口,跟着右手捏着法印缓缓压下,不给洛阳催动剑阵的机会,调动惊人的灵力直接灌入九幽秘境,生生冲破人皇留下的封禁。 随之衍生的道韵立时传遍人间。 两界山,玄无道眯起眼眸,瞥了眼妖族,摇摇头,按下心底的蠢蠢欲动。山的另一边,东皇方朔打个冷颤,瞥了眼素月宫的方向,皱紧眉头。 四海盟宗府,方太阿正打算飞起被杨天奉催动道法拦下,“不要过去,我总感觉心神不宁还算不出原因……” 素月宫外,众绝顶先是一愣,下意识将神识飘向洛阳,以为他在口是心非,却不曾想望见一道明光扶摇而起,没入重重虚空消失不见,不知这剑因何而起,更不知道斩向何处。 “呵,洛阳冕下还真是聪明人,两不得罪,素月佩服。” 素月环顾四下修者神情变化,传音一声后率先遁入秘境,不见身形停顿,印法变化,生生化出数十个分身,散向秘境各处,眨眼间便不见踪迹,料想已进入各个秘境深处。 “声东击西,这素月好缜密的心思,有机会一定要抹杀她,不然长久以往必然成为祸患,东皇方朔就够头疼了。” 南诺感知着剑光狠狠斩碎那片金灿灿的秘境,端详伤势的同时与心上人传音,心底里觉得素月这个分身探索秘境的行为背后还有深意,不只是探寻全部秘境的贪婪这么简单。 从掳走刘伶开始她可能就在布局,为的就是将洛阳引过来,然后借刀杀人,破碎人皇象,解开悬在头顶上的那把刀。 之后更是算准了洛阳的作为与苍天的想法,借力打力趁势开辟九鼎秘境,可能是为了得到什么,也可能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现在知道的还不够多,想弄清楚必须得进去! 半睁半闭的丹凤眼缓缓睁开,洛阳挥手将诛仙四剑落向咸阳,换天剑归来,之后望了眼不断修补秘境的苍天,担心这是调虎离山,又将诛仙阵图也祭起,隐入咸阳禁宫。 “这九鼎秘境可能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剑光闪耀,洛阳随着两个绝顶修者一起落入秘境,感知着浑厚灵气,总觉得在这安宁背后隐含着什么。 “若是素月在布局,那个应该就是她的最终目的,小贼,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她很了解你,说不定算准了你所有的动作,并且根据不同的动作准备好不同的应对手段……” 南诺轻轻说着,顿了顿,试探道:“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问问老师有没有将九鼎秘境重新封禁的方法,不管她谋求的究竟是什么,只若能将秘境彻底封锁,必然落空。” “我就这传音问问老师,说不定秘咒的作用也是假的。” 洛阳计较长短,心语着回话,同时取出剑符,正打算破界传音,听到素月的声音在秘境中响起,“诸位道友,现在我们都深入秘境深处,若是此时秘境被重新封印,我们都出不去,只能在忍受无尽岁月的孤寂和坐化中二选一!” “洛阳现在就打算封印秘境,我想阻拦他,奈何势单力薄,敢问诸位道友可能暂时放下成见,共同对外?” 声落素月踏空而起,双手悬在身前,一上一下,各捏宝印,脑后叠重七彩辉光,身边缠绕凛冬霜雪,脚下有幽蓝辉光闪动,渐变作赤冰莲台,暗隐华光,藏敛晦涩道韵。 “素月道友高义,我等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几声传音在耳畔响起,跟着天际飞起数十个修者分身。 没错,就是分身,还是那种如傀儡般不需要本体花费心神控制的分身。能修行到这个地步的都是大智若愚,即然明白这是素月又一次的借势有哪里会懂用真格的? 与其说这些分身是来助战的不如说是给洛阳看的,很直白的表明态度,同时也想试探试探洛阳会如何选择。若是痛下杀手损失不过是一件傀儡,若是视若不见,寻宝自然安心。 素月与洛阳同样明白这一点。一个做足姿态,全当那些分身是本体亲自,张口谢道:“多谢各位道友助战!” 洛阳握着剑犹豫起来,打量着素月轻松的神情,了然眼前的也是分身,不过比别的分身要高明太多,很接近一气化三清。如果真的开战她必然利用这分身缠住自己,趁这段时间本体去做一直想要作得那件事,畅通无阻,为所欲为。 若是不开战,她必然会利用这分身监视自己,两种选择都能进退自如,事情或许在向坏的方向发展,一切早有预谋。 南诺双手托着御仪历,眯着美眸,思量片刻,道:“要我说就以断罪直接斩了她,左右慢了一步,决不能再被她监视,否则敌暗我明,接下来只会有更多的算计,更加被动。” 这想法与洛阳不谋而合,声落剑动,近乎同一时间无尽冰雪破空而起,素月连续变化妙法宝印,莲台上隐含着的道韵尽数凝实,变作银白色的纹路,幽幽旋动,氤氲辉光。 本就如同接天海浪的风雪就此更上一层,呼啸汹涌,想要挡下剑光,却不曾想被一剑斩破碎,散作漫天飞雪。 莲台不断闪耀流光,凝实的字符不断崩碎。素月低头瞥了眼,手印一变,背后的虚空如漩涡扭曲,缓缓退后,眼见成功遁逃,蓦然被道韵自虚空驱逐出来。 回头望去,那白衣剑仙持剑站在背后,三尺仙剑剔透如月,挥动间尽惹清寒。紧跟着便是望不穿的幽暗,在山巅朱门外入定破解封禁的素月本体蓦然惊醒,“好快的剑!” 言罢轻轻呼出口气,素手合十,眨眼间变换印法难以胜数,朱门上细密的黑色字符渐渐隐去,封闭的朱门缓缓开启,入目的是一方清潭,其中修筑雕龙,潋滟波光中生有青莲。 随着第一缕清风卷出院落,六界所有绝顶以上的修者齐齐打个冷颤。修补秘境的苍天更是忘记动作,捏着的手印蓦然颤抖,近乎被遗忘的身影渐渐清晰,还有那段血色的回忆。 怎么就忘了呢?当初的那场战斗明显是别有预谋的,背后的推手不只是天师,还有神裔,那帮无所不用其极的蛀虫! “洛阳,我们可以停战,我可以帮你庇护咸阳城,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哪怕是将九鼎秘境中的修者尽数抹杀,也决不能叫他们记下那个生灵的模样,这是为了六界!” 传音飘飘入耳,紧跟着九鼎秘境外竟升起如墨劫云,紫红两色电光时隐时现,风煞吹动业火熊熊燃烧,将整个秘境彻底封死,不能进,更不能出,违者当遭天谴! 洛阳维持着夜隐术,在林间打量着长空几眼,撇撇嘴,正打算笑骂苍天“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又有传音入耳,“你面对的可以说是混沌中最凶残生灵也不过分。” “他们为战而生,只若活着就会不断挥动手中的刀兵,只若战斗就会产生杀机与死气,而他们就以此为食物,所以愈是战斗愈是强大,愈是强大愈是战斗,直到被杀死。” “可杀死并不是结束,反而是跟可怖的开始,它会在恐惧中重新归来,如果那般高举屠刀,继续战斗。” “所以你不光要杀死他,还不能恐惧他,并且要所有恐惧的人都去死,唯有这样,六界余下的生灵才是安全的。” 洛阳听着皱起眉头,不由得想到那些绝顶与界主,他们何尝不是六界得一种财富,若是这般被尽数杀死…… “算了,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能救多少就看你的了!”苍天似乎能感知到洛阳的想法,叹了声继续开口,“你的时间不多,必须抢在他复活之前,要么救下所有人,要么杀死所有人,要么阻止他复活,除此外你这次真的没有选择。” “这儿不仅镇压着人族九分之一得气运,还镇压着他九分之一得亡魂,虽然仅有九分之一,可也是不朽存在!” 洛阳闻声剑眉轻挑,随之望向山顶,此时素月已然穿过清潭,绕过危楼径直走向香火不休的人皇宗祠! 不用说,那封禁的结点就在那儿。一步踏出洛阳身化剑光直入山巅,封闭心有灵犀,封闭玄黄塔,将七分开天道韵催动到极限,所过之处封禁破碎,同时传音十方。 “外界得变故你们都看到了,这封印着域外邪魔,不想死的立刻遁入洞天法器别出来,这话我只说一次,若是最后你们不得不面对天谴,别说我曾经没有提醒过你!” “这是苍天要我说的,如果你们不信,就不信吧。” 声落同时洛阳也停步人皇宗祠外,凝视着素月的背影,没有犹豫,径直发动断罪,七成开天道韵凝于一线,斩到一半却蓦然停顿。 不会看错的,素月已经将自己连接到整个细密的封禁中,杀了她,那生灵会立即破开封禁,不杀她,那生灵同样会破开封禁! 648.垫脚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你修行过坤极阵书,应该看得出来,就算看不出来,我可以同你说说,现在我就是封禁,你斩我就相当于斩封禁,不斩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封禁打开,洛阳,你打算怎么选?” 素月将美眸眯成细缝,嘴角微扬,双手掐子午印放在丹田前,自在吐纳,传音里透着讥嘲。可能是打算激洛阳出剑,也可能是反其道行之,打算借此叫洛阳投鼠忌器。 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洛阳看得清楚明白,心里迟疑,手中的剔透锋刃也顿在原位,感知着开始飞向天际的修者,打算拖延片刻,等他们彻底离开,怎么选也就不再重要了。 “你是打算拖延时间等他们离开吧,可我不允许,他们又有谁能出得去?”素月好似能听到洛阳的心声,双手蓦然变换法咒,“这一天我谋算了三百年,等它出来,我将主宰红尘,成为新的人皇,放心,到时我会接受你的顶礼膜拜!” “我们倒是小看你了,还以为你是它的奴仆,没想到你的野心竟然这么大,竟然想要奴役它,成为它的主人。” 洛阳闻声恍然,打量着素月,看不见窈窕背影,只有刺目的野心,感知着外界有天幕徐徐垂下,冷声传音十方,“再说一次,藏身在洞天法器中,管好你们的神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可是要遭天谴的!” 言罢举起天剑,向着封禁的薄弱之处竭力斩下。七分开天道韵凝成丝毫细线,在素月的狂笑声中重重斩入虚空,隐而不现的辉耀蓦然腾起,跟着如镜面破碎,释放丝缕黑雾。 未听风起,黑雾扭曲渐变为人形,不过很模糊,似乎下一瞬间便会破碎。低头先看向素月,沉默片刻望向洛阳,露出鲜红色的眸子,发出贪婪的低吼声,蠢蠢欲动。 “畜生就是畜生,对它再好也是养不熟的。”素月说着起身,右手捏住法印,背后凝结出九道冰霜锁链,紧紧缠住黑雾,“你是我放出来的,为了你我不惜背叛祖宗传承下的荣光,不惜背叛种族,不惜用素月宫去赌,你只能是我的!” 说着锁链蓦然收拢,那黑雾竟然对横剑胸前的洛阳露出笑容,很狰狞,恍惚间能联想到对猎物表现牙齿的野兽。 “凤双飞,月闪,定风波!”洛阳喃喃着斩出三剑,想要抢先抹杀异灵,之后再对付素月,分而化之。 素月凝视着剑光落下,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左手一翻,本来破碎的阵光蓦然凝实,移形换影,将洛阳连带剑光移入阵中,将剩下的黑雾尽数挪移出阵,团团包裹在素月身边。 “哈哈哈,剑修地不错,可惜没有脑子,只是个注定被人利用,被人戏……” 素月的话没等说完,缭绕黑雾的堂皇大殿蓦然震颤,紧跟着传来连绵不绝的破碎声,地动山摇间房倒屋塌,目之所及的一切尽数化作烟尘,道道素白色辉耀自地下腾起,当空凝结成九条金龙,同云雾起舞,长吟不休。 “去咸阳吧,那是人间苍生最终的归宿,需要你们。” 就在素月惊叹长空上的气运金龙时,洛阳的声音在背后传来,那剑仙侧身而立,仙剑斜指大地,眸光好似沉凝月华的静水,也像无尽的夜色,深邃,藏敛着无穷的未知。 “刚刚被阵法封印的不是你的本体,是分身?” 听闻素月不确定的语调,洛阳仅是轻轻一笑,凝视着她将所有的黑雾尽数吞噬,缓缓踏出一步,脚下层叠起数不清的线条,翻转的法阵再度翻转,将败落的整座大殿尽数封印。 “人皇说过我修过坤极阵书,乾极魂书……在场的只有你我与诸位绝顶界主,你以为他这话是在说给谁听?” “也许从你跪在他残魂面前的那刻起他就猜到了接下来的所有作为,更明白经历过岁月沧桑后的你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你,突兀醒来,这红尘变了,熟悉的旧人也变了……” “所以他说刺破永夜的晨曦才美,不属于朕,只属于苦苦坚守的人,这是第二次想要点醒你。” “之后不躲不闪,不用攻伐手段接我断罪一剑是第三次想要点醒你,可惜你不懂,只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认为我们都是傀儡,你才是牵丝的艺者。” 说到这儿洛阳摇摇头,瞥了眼水枯地裂,百花凋零,万物败落的九鼎秘境,继续道:“差不多了,再多说你也不信分毫,不如摆开架势,叫我见识见识叫你处心积虑的域外邪灵究竟有多强,究竟能够帮你达成所愿!” “哈哈哈,还真是巧言令色,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能控制这儿的阵法,但别想用这等小手段就动摇我的道心!” “你根本就不知道为虚名自困手脚于方寸之地是何等痛苦,根本就不知道感知着生命不断流逝的无可奈何。” 素月的声音变得沙哑,俏脸上,脖颈上,手掌上都浮起细密的乌黑色咒纹,青丝乱舞,肩头后升起两道墨色幽影,探手凭空虚抓就有刀剑在手,不见动作,寒光已近身前。 刀锋先一步斩下,长剑在后面,算不得快,也不够狠,因此必然有数不清的后续变化。洛阳迷眼细细观瞧着,没有提剑招架或者反戈出击,只是踏步随心横移出去。 素月见此狞笑着旋身追击,本该落空的刀剑再度斩下,眼眸渐渐变作纯黑色,脑海中,心底里有数不清的招式手段作为应对,打遍六界无敌手的自信愈是膨胀。 眼前是轮回多世,登临顶峰的六界第一剑仙如何,修行的是开天道又如何?曾几何时,在那片近乎被毁灭的天地中,同样修为开天道的剑修不一样死在自己手中。 那一战打了三天三夜,现在想起来都热血沸腾…… 素月的笑容愈是疯癫,心变刀剑也跟着变换,上下飞舞,只攻不守,向着洛阳步步紧逼,恨不能快些叫锋刃染血。 而洛阳依旧维系着旧时的动作,提剑横在身前,不紧不慢的退后,闪转腾挪,如似花间游蝶,片叶不沾身。 等到那明晃晃的宝剑再度斩下,洛阳蓦然变换躲闪节奏,轻飘飘飞出十数步距离,挽剑花璀璨,笑道:“素月,到此为止吧,看看现在的你还是你吗?” 闻声素月蓦然停下挥刀的动作,低着头,笑容消失片刻又再度浮现,狞笑着,“从我打开封禁那刻就准备好了,往后没有我,只有我们,为战而是生,屠戮天下!” 言罢又是一剑斩下,跟着背后的两道幽影产生律动,于虚无中放出近千道光轮,似蜂群般嗡鸣不休,同着突起大风,歇斯底里向洛阳,封死所有的躲闪角度。 即然你不想接我的剑那我偏偏叫你必须接我的剑! 洛阳也笑了,没有退,反而迎着剑锋斩出一剑。双剑交错,四下的光轮尽数破碎,败落的环境被分割成黑白两色,没等素月斩下刀锋,藏敛的强横劲力适时迸发,白光瞬间压过幽影,破碎长空,深邃沟壑的尽头,素月狞笑着丢开长剑。 点缀着黑色咒纹的手掌再度探向虚空,自其中取出一柄长刀,歪歪头,再度发动攻势,如旧时相同,打算以变取胜。 洛阳只是浅笑着踏前一步,随之天剑刺出,干净利落,快到素月来不及变换招式,只能重重将双刀叠在身前,想挡下剑锋却不成想洛阳变刺为斩,速度甚至比方才更快三分。 剑锋划过刀面,金戈摩擦声异常刺耳,待到身形交错而过,素月手中的刀锋崩碎作藏隐,天剑却完好无损。 “好厉害的剑,如果能杀了你,我的战绩将无比璀璨。” 素月的声调更加低沉,彻底变化,同久经沧桑的大叔相差无几。紧跟着咒纹也布满能占据的点滴位置,覆盖全身,随着黑雾腾起,眨眼间散去,月心的身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形魁梧,双臂健壮的中年男子,不过是紫色的皮肤,额头上有一根独角,赤红颜色,白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婉拒清风,不愿如旧时般肆意舞动。 “呼……过去多久了,终于彻底自由了,这次新生算不得完美,如果能杀了你,用你的血涂抹刀锋,就再好不过了。” 异灵冷冷开口,说着双手探入身前的虚空,缓缓取出一柄重刀,没等洛阳彻底看清刀锋的模样,他已飞身掠到身前,抡刀斩下,空明光弧犹如残月,晃得洛阳睁不开眼,刺得神识无法探查外界变故。 秋蝉先觉不断示警,洛阳匆匆退开,瞬影步连续变化,异灵同时动作,如影随形,等到洛阳停下的瞬间,乱动宝刀再度斩下,笑得更加狰狞,似乎看到钟爱的绯红色。 “元一!”洛阳双耳微颤,信手斩出一剑,刀剑碰撞,大地不断龟裂崩碎,随着无尽沙石腾空,角力的两道身影不断下沉,虚空再度被分割为黑白两色。 几滴清水坠落寒潭,涟漪中素月缓缓浮起,感知着秘境中的事态变化又缓缓沉入水下,盘膝打坐,渐渐入定,双手结印,气海中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火海,在其中锻造着一方明镜,半边仙气,半边魔焱,泾渭分明。 “打吧,尽情地厮杀吧,到最后都得成为我的垫脚石!” 649.不比他的差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一点明光在空中突兀闪过,狂风突起,黑白色明光骤然炸散,破碎山岳。 飞石间两道黑影同时飘退,紧跟着再度撞向彼此,从山上到山下,从山下到山上,刀剑不断碰撞,随之光圈不断炸散,搅动风云。 这样打了一个时辰,直到素月气海中的那件明镜覆盖道韵宝光,那异灵好似突然没了所有力量,被洛阳一剑从云霄上斩下,单膝跪地,歪头望着九鼎境外,笑得痴狂。 “没想到在这样一界竟然有你这样得生灵,还真是胆大妄为,不过无所谓,谁才是真正的垫脚石十天后就知道了。” 如是的喃喃声很轻,素月注定无法听闻,却瞒不过洛阳的耳朵,踏步间出现在异灵近前,抢在异灵身形彻底溃散前提剑刺下,很快,精准破碎赤红色独角,没入眉心。 异灵没有因此泯灭,先是露出三分痛苦神情,抬起头,竟然对洛阳露出一抹怪诞得微笑,“你这个剑仙也很有趣。” 言罢身形彻底消散,洛阳轻挥天剑,感知着隐藏在虚空间的秘境,对着长空心语,确定苍天能够听得见,“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打算将这种异灵当作垫脚石的究竟是谁?” 还在修补秘境的苍天闻声微愣,抬手掐算,感知着被遮蔽的天机,死死攥紧拳头,破碎黑障,目光落在寒潭中,对眉眼中含有迟疑的洛阳说道:“有个很了不得的生灵帮素月遮蔽天机,她根本就没有死,那些骸骨是瞒天过海的手段。” “之所以在寒潭中是打算利用那儿寒流镇压自己的道韵,借此掩人耳目,趁机炼制那件法宝!” “你要小心了,最多半刻她就会去找你,打算将你的修为吞噬炼化,合仙魔之力,以先天至宝为基,问道超脱!” 苍天的话音如惊雷般在洛阳耳畔炸响,随着话音落下,秋蝉先觉蓦然预警,洛阳踏着瞬影步仓惶飘退,余光中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半壁山岳便土崩瓦解,灰埃没等升起便已湮灭。 “好快的反应能力,近乎于未卜先知,我想这应该就是天宫的秋蝉先觉吧,很不错的道术,就要是我的了。” 素月轻轻说着,边说边起身收拳,不见动作,下一瞬出现在洛阳身前,踏步举拳轰出,带着旋动不休的深邃幽影。 足以轰杀不朽的拳头在眸光中不断放大,根本来不及出剑,也不敢凭借身躯硬接攻击,洛阳只得催动瞬影步再度退开,方才遁出幽影,被一脚提在肩头,倒飞出十数步远。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真以为我听不懂人皇冕下的话,太自以为是了,揣摩君主心意可是每个臣子的本分。”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第一了解人皇的是他的母亲,那第二便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位妖族公主都不如我们。” “所以我很清楚人皇冕下这道残魂有多强,相对的,你究竟有多强同样能了然七八分,剩下的根据你以往的战斗留影也能揣测个大概。” “比如你最强的时候应该是诛仙四剑加完全体天剑在手的时候,李天策的天剑道,苍天的天道,你的开天道,三道归一,配合上无柄斩妖除魔无往不利的仙剑,再加上藏剑术,如此斩出的一剑大概无限接近九成开天道韵吧。” 说着素月抬手抓住洛阳的脚腕,抢在天剑斩下前将他抡在地上,任由山石崩解,继续道:“很可惜,李天策死了,你与苍天也反目成仇,受困于局势,诛仙四剑只能放在咸阳,只有天剑在手,最强的你也就无从谈起,很适合做垫脚石!” 声落拳落,却只是将残象轰碎。素月挥手驱散滚滚灰尘,抬头望去,洛阳在长空上高举天剑,升腾着金灿光焱的剑锋缓缓压下,破碎流云无数,盖过正午辉耀,却不觉凌厉无双。 很细微,像是逝去的春风归来。一个个跳动的金灿光点中朦胧红尘烟火,素月看痴了。对着寒潭的千年,那些差点被遗忘的回忆在心底肆意翻涌,不争气红了眼圈,忘了躲闪。 大地被一剑展开,分成两片深不可测的断崖,崖边古木歪斜,崖底是落针可闻的死寂。莫名的西风拂过,细微的啜泣声在崖底传来,没持续太久,梨花带雨的素月飞上长空,紧盯着洛阳的眉眼,连声质问,似宣泄哀愁。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叫我想起来,为什么?” 说着一拳轰出,动摇方圆数里虚空。黑雾起如浪涌,洛阳斩出的元一剑式没等释放明光便被湮灭干净。 难以承受的巨力加身,洛阳歪歪斜斜坠落长空,蹲跪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抬头望去,素月眼角有止不住的泪水,为了镇守九鼎秘境不被外族寻觅,眼睁睁看着丈夫被仇敌残杀,被儿子记恨一辈子,到他死的时候都没得到原谅。 孙儿流落人间,不能寻找,只能想着他吃尽苦头,从思念他有所转机到盼着他死去,这红尘太苦,他一个人…… 一道圣旨,三代悲剧。素月宫不欠人皇,不欠人间,到现在只想为自己寻个出路。朋友没了,亲人没了,剩下的只有修行,只是想看看更高处的风光,有什么错? 根本就没有错,可为什么有一千个不允许,一万种不可以?自私自利,只想着别人为自己付出,不能自己成全别人,都该死,都该杀,那就都杀光,一个不留,从头来过! 随着心念驱使,整个被劫云包裹的秘境变作赤红颜色,天空遍布血光,哀嚎声,哭喊声应接不暇。 压在身上的道境似乎又重了一倍。洛阳收敛心神,将外界的诸多变故抛掷脑后,闭上眼,全神贯注思索着人皇传递来的记忆。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他早就算准了如今的变故,所以留下一招破敌之策。 现在的素月确实很强,可只若能悟明白这一剑,洛阳有信心能击溃她,之后才是真正的敌人,那个邪灵,它并没有消失,反而蛰伏在素月体内,极尽全力影响着她。 “临阵磨枪,亡羊补牢,洛阳,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素月闪身出现在洛阳近前,探手拎起他的脖颈,脑后浮起一道明光,辉耀中仙魔一体的明镜凝结成型,一边空空如也,一边倒映着异灵的清晰身形。 随着身形渐渐映如明镜,洛阳感知到气海中的力量不断溢出,空空如也的那半边明镜中渐渐有了模糊的影像。 这是一步明棋,异灵知道自己在他体内留下的后手,在逼着自己出手。此时出手逃窜看似是最好的选择,可无形中会给战胜异灵平添无数困难。 不能出手,只能将希望寄托给后来者,希望他的剑足够强大,能够逼得仙魔同体的素月动用宝镜,那个时候,就是决胜千里得时候。 “苍天,立即找个更强得人来,最好有足够的对敌经验,她用的可是人皇时期的古拳法,异常可怖!” 洛阳向着天际传音一声,抬起颤抖的手掌,印法变化,身形蓦然消散凝结成剑光隐入天剑,明镜中的人形也变作剑影,却也给素月提供源源不竭的伟力,半张脸神圣,半张脸妖媚,脚踏阴阳图绘,周身缠着黑白色气劲。 “哼,没用的东西,一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 苍天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跟着抬手以指代笔书下一道法旨。靠在千机阁顶楼喝酒的黑袍人眸光一变,撇撇嘴,没好气的起身,将半空的酒坛放下,随口道:“赏你了,等我回来我们继续喝,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真扫兴!” 声落残影遁入虚空,无多时出现在金灿灿的领域中,凝视着苍天,冷声道:“这次你打算给我什么回报,我可不会白白出剑,即便救的那个人是洛阳也是一样的。” “回报,他可是你徒弟,不算那个半吊子,他可是昆仑藏剑的唯一传人,你救他还要跟我谈条件?” “当然,我不欠人间的,也不欠昆仑的,从复活的那天开始我就不再是过去的我,我只想为自己活着,救他对我而言根本没有好处,救六界同样如此,我懒得出手!” “反正我已经是真神了,已经足以离开六界本源不朽不灭,若是没有你的束缚,偌大的混沌岂不是任我逍遥?” 齐天象笑呵呵的说道,边说边懒散的躺下,眯眯眼,似乎看见话中描述的场景,笑得合不拢嘴。 “哼,这次的事结束后我可以允许你去哪里一次,见见沈花怜,叫你们一家三口团圆三天。” 苍天说着望向九鼎秘境,挥手破碎虚空将齐天象丢到素月身前,“别给我讨价还价,这买卖我已经吃亏了!” “吃亏?”齐天象翻个白眼,心里不知道有多少恶毒字眼,慵懒的唤出三尺青锋,“喂,听说你的拳术很厉害,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如果足够强,我好叫苍天加价!” “你是谁,这样的气息很陌生,也很熟悉,不过你的剑一定很强,不比他的差!” 650.又一次新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卷残云漫天夺目赤霞,大地满是疮痍,翠色不复。 素月踏空而立,凝视着突兀出现在的黑袍剑修,从头到脚,除了一双眸子外都被遮掩,凭借眼睛看不出什么。 若是凭神识感知,这修者就是柄仙剑,流露出的意味竟与洛阳极其相似! 搜集过的情报渐渐在心底浮现,三个最有可能的人名在心底浮现。最先排除的是姜落,他不过是个少年,不可能有这个境界的修为,不然昆仑何必至于如此蝇营狗苟。 接下来排除的就是齐天象,不周山那一战也是亲眼看过的,齐天剑折是真,玉皇陨落也是真。那最有可能的便是清虚,他根本就没有受传闻中那么重的伤,不过是种由明转暗的手段,包括戊辰可能都没死,不然为何在这关头出手? 念此素月心底笃定,顺势开口试探道:“你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曾几何时不也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为何现在背弃过去,不做后辈表率,心甘情愿去做苍天的忠犬?” 这话说得模糊,显得莫测高深,很容易叫人误以为素月早已洞察一切。齐天象毫不动摇,就像没听见最后的冷嘲热讽般,探手拔剑,一点凌厉寒星遥遥指向素月眉心,杀气不显。 “别动嘴皮子拖延时间了,你太小觑洛阳了,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硬气,想要将他的道韵抽取炼化,痴人说梦!” “呵呵,人族总是会将自己不曾见识过的当作虚幻泡影,就像坐井观天的蛤蟆,固守己见,还会倔强的与飞鸟争论天高海阔,清虚老道,你说这不可笑吗?” 听闻素月此话齐天象不由暗笑,心知对手认错了人,私下里计较长短,眼中适时流露出一抹冰冷杀机,紧跟着闪身刺出一剑,带得长空大风气息,破碎云雾,似惊涛拍岸。 “怎么,被我看穿了身份打算杀人灭口,你也配?” 素月当然不会错过那瞬间的神情变化,狞笑着退后一步,换来举拳的时间,一拳挥出,无尽黑潮凭空升起,同着大风遥比高低,待拳剑相交,长空蓦然昏暗,跟着放出极光。 轰隆隆的爆破声犹如连绵不休的滚雷,黑白交错的光圈凭空肆意扩散,带动整个秘境不断颤动。两道黑影退开,须臾光景后再度冲向彼此,引发更可怕的浩荡异象。 被调动,被争抢,被破灭的灵气逐渐构成潮汐起落,疯狂挤压着虚空。破碎大半的山岳被渐渐压平,龟裂的土地被生生压实,一个个洞天法器破碎,内里的修者也随之粉身碎骨,最后整个秘境在空间中开始下沉,没过尺寸被劫云撑住。 “怎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敢用昆仑的其他剑术与我厮杀?”素月凝视着只用藏剑术的敌手,勾着火红色的双唇,“不用有所顾忌,尽管出手,有劫云与天幕在,外界的生灵根本无法窥视秘境中发生的是是非非。” “至于秘境中的这些蝼蚁,过些时候尽数抹杀就是!” 齐天象闻声没有开口,侧身避过袭来拳脚,见缝插针般刺出一剑。顾忌不是被外界误会,而是怕封禁在明镜中的洛阳。怕他能感知到现在的是是非非,此间事了去闯玉宇宫。 误会都是无独有偶的,素月能这样想,洛阳必然也会这样想。而且那小子很喜欢藏一手,谁能笃定方才的落败不是故意为之打算借机会试探试探苍天手中还有什么棋路…… “别分神,清虚老道,我已经干掉一个剑之绝顶了!” 剑由心出,心慢剑慢,素月再度闪过枭首剑光,冷哼传音后飘然退后,抖擞双拳,变拳为掌,合十后向后拉开,狠狠推向前方,掌心间涌动黑色电光,带得虚空破碎。 “暗天泯神雷!”齐天象心底暗道,眯眼审视雷光,不得不按时压下心底的算计,踏步扶摇而起,御剑斩下。 “开阵”秘剑落入雷光就像坠入恶狼群的羔羊,顷刻便被粉碎吞噬。齐天象沉吟打算变换其他剑招,耳畔由苍天的传音响起,“你在顾忌什么,一条命与六界孰轻孰重?” 闻声齐天象眯起眼眸,看到了苍天的棋局一角。素月在借势出手,苍天何尝不是如此,利用洛阳也好,利用其他生灵也罢,他打算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误会深种,之后顺便为祖师的陨落埋下契机,只等时机出手…… 毕竟自己以这身份得罪了不少势力,可他打算怎么处理洛阳,毕竟是不朽境的修者,只若在,六界恐怕没有那个势力敢贸然出手。是调虎离山,还是打算培养更强的人? 这个局已然尘埃落定,连带着的还有之后开封九鼎秘境的事宜。有如此邪灵存在,不用苍天出手,那些怕死的老东西必百般阻挠探索秘境。 先杀人于无形,后制衡人间气运,一举两得! 身在局中,又受困于那个秘境与花怜安危,能做些什么?什么都做不了,每一种变化都被算到,每一条路都是死路,凭自己破局根本没可能,还得靠洛阳。 希望他比沉辞小子更理智,更聪明,能够看得懂这一剑! 想着齐天象连续踏着剑光变换身形,被雷光追得漫天飞翔,等到身形正巧与素月连成直线时蓦然回头斩出一剑。 九尺明光,素白颜色,看上去是很普通的一次斩击,若细细感知,却也寻不见什么特别之处,好像就是随手得一剑。 素月不由皱起眉头,右手握拳,向着剑光尽力轰下,眼睁睁见到一片细碎白光在眼前炸散,心底里浮起被一抹决绝之意占据,久久无法在其中挣脱出来。 “虽九死其有未悔……” 洛阳在明镜中睁开眼眸,轻声喃喃道,感知着黑袍剑修的动作,觉得他在传递什么讯息,却又说不出具体的是什么。 紧跟着变化突起,趁着素月失神的须臾光景,齐天象自天际属性你出现在近前,闪身提剑,一剑斩下破碎重重虚空,带着地水火风四象幻化,看上去是法剑,实际上还是情剑。 “一任相思凌寒胜雪……”洛阳再度喃喃出声,素月也是神情迷离,那些一早转化为愤恨不满的回忆如数复原,点点滴滴,清清楚楚,叫人如腊梅一般,披霜挂雪,乐在其中。 “不悔,相思,是巧合还是真的有什么要对我说?” 如果是前者自不必过多考量,若是后者下一剑就变得至关重要,之所以用这种方式必然是想瞒过苍天,但两剑已是极限,下一剑绝不能是苍天熟知的情剑,不然暴露无遗。 如是想着,洛阳凝视着黑袍剑修,见他从容抽身退开,侧身引剑斩过,还是情剑,很熟悉的情剑,引得心底的恐惧如晨曦涨潮般汹涌,久久方才用清静经压下。 从第一剑开始到第三剑终止,剑剑斩心,先是帮素月祛除邪性的困扰,再让激发她心底最难割舍的情感,最后将一切狠狠斩碎,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赋予最大的恐惧! 他还是他,同剑刃相同,如极地的万年坚冰般寒冷,根本就不值得有任何期待,还是被曹老头的话影响了…… “清虚!”素月的低吼着将洛阳从沉思中唤醒,感知着黑袍剑修从未波动过的视线,心底里渐起疑虑。 如果他真的是祖师为什么要杀戊辰师兄,是受命苍天还是另有原因。如果他真的是祖师与凰焱老妪坐关不出的是谁,师姐日夜想方设法医治的又是谁?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所有人都是被骗者! 轰!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突兀惊起,洛阳抬头望去,仙剑与拳头再度碰在一处,不同的是被轰飞的那个竟然是黑衣剑修。 红眼的素月如同激发兽性的贪狼,歇斯底里的挥动着拳头。齐天象连续闪避,再次避过震动虚空的五雷风煞后趁机递出一剑,是两仪微尘剑中的,名为乾坤反转。神乎其神的将素月的攻势当作一柄剑,随心意控制反戈一击。 洛阳不由皱起眉头,丝丝缕缕的剑光不知何时涌入识海,一闪而逝,含着托付之情,洛阳不由想起不周山的是是非非,自家师父折剑陨落后的笑容也变得清晰。 “幻天混沌镜,疾!” 不等洛阳继续深思,一声敕令换得明镜浮起,半面魔光闪耀,半面异常死寂,天剑甚至懒得发出几道明光应付。 “乾坤两仪,仙魔通体,玄黄万物……” 如此异变素月也不心急,口中念念有词,宝镜跟着闪耀明光,洛阳双手握固,收拢全身灵力,不给素月丝毫契机。 静静等待着,待咒令声激荡的道韵达到巅峰,洛阳正想动作,魔光突兀更上一层,化作漆黑色焰火,直接将洛阳驱逐出去,霸占整个明镜,悬在素月头顶,垂下丝丝缕缕的虚幻辉光。 “要么是仙,要么是魔,半吊子可是走不远的,想登峰造极,那就想尽办法在某方面达到极致!” 随着邪灵的声音响起,素月渐渐低下头,眸子再度变作黑色,宝镜在魔焱中融化,消散,内里的无数道韵连同素月本体的全部修为尽数融入邪灵体内。 “你们两个剑术都很不错,都有达到混沌极限的可能。” “不过也仅仅是可能,我不会叫它发生,要杀了你们,用你们的鲜血涂抹刀锋,叫他们在恐惧与愤恨中迎接我又一次新生!” 651.总想同他斗一斗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呵,想得挺美好,反正都是想,反正都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你怎么不说你已经统一混沌,主宰万物。” 没等洛阳开口,齐天象抢先出声,还是沙哑的嗓音,根本无法借此辨别身份。说着引剑抢攻,也不同洛阳说话,完全将他视作无物,似乎过来帮他不过是顺手为之的小事。 洛阳没有动,握着天剑,凝视着齐天象的背影,心底里全是方才发生的点滴,尤其是那抹一闪即逝却包含托付之意的剑光,根本无法抛在脑后,悬在心底,将落不落。 “快些出手,他每多存在一分这个世界就多承担一分风险,你是不朽,可以不依赖六界本源,可南诺呢,她怎么办?” 苍天的传音在耳畔响起,很冷,尖锐刺耳,质问声里满是威胁之意,似是为了应和这话音,天际突起几声滚雷,似无实有的劫韵透过洛阳深海,精准落在玄黄塔中。 “什么时候你学会这种小手段了,不过对我来说有用吗,这种的等阶的劫韵,只若我想,随时都可以斩断!” 说话间洛阳随手斩断劫韵,瞥了眼缠斗不休的两道明光,收回视线望向长空,“想要我出手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他究竟是谁,或者说他过去究竟是谁。” 传音落下,秘境中陷入平静。可没持续太久便被苍天的传音打破,“没错,他就是清虚老头,不过这儿得不过是他得一抹分魂,用的是一气化三清得手段。” “当曹青凡出现,他忧心人间,所以同我做了这个交易,本体能够坐关疗养,分魂在外面不断执行我给得任务,在某些方面确实耽搁伤势得复原,不过都是交易得一部分……” “当然,抹杀戊辰老道也是,我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苍天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洛阳紧紧闭合丹凤眼,咬牙切齿,手掌连带着天剑在颤抖,发出声声嗡鸣刺耳。 “素月老妖婆,你给我死来,一任相思凌寒胜雪!” 睁开眼,洛阳咆哮着斩出情剑,宣泄怒火的同时重重压下情剑,漪散的璀璨流光变换风云,异灵仅是看了一眼,不由得心神变化,重新恢复成素月的模样,黯然神伤。 “千万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别忘了,那个为了天下的齐天象已经死了,好好想想你现在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齐天象能从洛阳的情绪变化中猜得到他与苍天的大致对话,知道其中产生误会,正变化心思寻求计谋,苍天的传音适时在耳畔响起,本就不迟疑的剑落下得更快。 顷刻贯穿素月的身躯。面容就此幻化,异灵重新抢回主导权,深吸口冰冷的北风,狞笑着抓住仙剑剑锋,右手握拳,不是普通的击打,而是如抡锤子般砸向齐天象的握剑的大拇指。 要么松手弃剑从容退去,要么被砸断手指再丢仙剑,前者后者必须做个选择,这是结局在被抓住仙剑时就已注定。 齐天象面色微变,匆匆踢出一脚,精准踢在异灵铁拳上,趁势借力拔出仙剑,趁着变化的寒风,稳稳停在洛阳左手边,撇撇嘴,传音道:“就这么点痛苦就醒了?” “你这情剑也太弱了,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的你,情剑是要用心的,相思情如木藤痴缠,你心底里全是怒火,却要强行催动这相思剑式,真真是榆木脑袋,愚不可及!” 说着齐天象闪身退开,避过迎面轰来的两道电光,回头望去,异灵已趁着这个功夫冲向洛阳,手中无有刀兵,远踢近打,连绵不绝的攻击下洛阳竟不断败退。 “其实说白了世界也就是这样,不黑不白,黑的白的混淆在一起,就如同浑水,站在岸边根本弄不清楚水下究竟有什么,除非你愿意自甘污浊跳入水中细细求索。” “可我想你是不愿意的吧,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我相信我的感觉,我们是同一种人,追求的都是极致,这种世界很不适合我们,往后我毁灭,你创造,创造独属于我们的世界,只有绝对的黑白,你认为怎么样?” 异灵喋喋不休着,洛阳却只是沉默,躲闪的时间占大多数,不过也能趁机会递出两剑,博取些许喘息的余地,尽全力适应着异灵的攻击方式。他的拳腿实在太重,也够准够快,更是有着远超过不朽境的实力支撑,对战极其不易。 “看来你对权势并不感兴趣,那美人呢,我可以帮你快速叫任何一个生灵达到不朽境界,逍遥混沌,不受左右。” 异灵再次避过洛阳的剑锋,试探着传音。不同于之前,这次确实说到洛阳心中,可惜洛阳的根本不信他。 “你别在那儿逞口舌之能了,他明白的道理并不多,不过有一点必然刻在他心中。” “除了逃命外不论其他什么事最好都慢些……这是他师父的教导,虽然是旧的,但他也得听!” 齐天象冷声开口,说着提剑攻向异灵,同洛阳一起发动攻势,渐渐生出默契,双剑攻守轮转,虽然是两个人,两柄剑却生生用出两仪微尘剑道,夹杂着情剑的攻势连绵不绝。 “杀了他,杀了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异灵的面容不断变化,时而狰狞,时而平静,时而是素月,时而是异灵,那些痛苦的回忆不断浮现,就像几近痊愈的伤势被一次次挑开,之后尽情对上面撒盐,弥生无尽苦楚。 某一刻,面容固定成素月模样,紧闭美眸,张开双臂,再次道:“动手吧,成王败寇,苟延残喘这么久,也是时候去见见先皇了,希望九泉之下有感不会因此怪罪我……” 洛阳与齐天象并没有犹豫,齐齐出剑,一剑眉心,一剑心胸,绝寂与锋锐两种道韵同时炸开,黑雾蓦然溃散。 不等松口气,那黑雾再度聚合,异灵狞笑着伸出手掌,同时握住两柄剑,背后伸出数十条如藤蔓般得幽影,前后缠住洛阳与齐天象,传音刺耳,“上当了吧。” “从那面镜子泯灭的那刻开始这世上就不存在素月了!” 说着收紧幽影藤曼,齐天象的灵力不断泄露,异灵的境界不断攀升,好似一座已然高耸入云却依旧向上的峰峦。 洛阳看不清他究竟有多高,想救“祖师”,却没办法分出神念,守住自己的灵力不泄露已然竭尽全力。 齐天象渐渐眯起眼眸,看看洛阳的表情,蓦然意识到什么,正打算催动久久不动的浩然剑道,耳畔有苍天的传音响起,“别动,他会出手的,我不信他能见死不救。” “对了,沈花怜在那边也遇到险境了,受困于规则,我能帮助他的不多,你最好保存实力,不然……” 齐天象咬紧牙关,那种预感竟变作现实。苍天竟然真的在利用可能毁灭六界的邪灵布局来增加自己在枰上的权重! 按现在的局势发展,洛阳既然知道自己可能是清虚,以他的性情必然会想尽办法出手搭救。而能解决目前局势的只有三种方法,借掉诛仙四剑,毁了天剑,靠南诺出手。 三种间风险最大,最没把握的是南诺出手,其次是借调诛仙四剑,可所有下棋的都心知肚明,只要四剑离开咸阳,单单凭借书院很难抵挡苍天的手段,可以说赢正必然成为苍天的棋子,虚虚实实间,秦国必乱! 若是毁去天剑,洛阳肯定舍得,但之后他的战力将会必不可免再度落下一重,若是杨天奉走得足够快,说不定会被超越,之后的局面不言而喻,全方位的被动…… 这个时候齐天象很希望洛阳的淡漠不是伪装来的,而是真如苍天那般,见惯了生老病死,爱恨离愁,真正的无所谓。 “别出手,就这样……” 再度想想同沈花怜现处的短暂光景,齐天象苦笑着下定决心,含着歉疚传音,没等言罢听洛阳说道:“尽可能想办法拖延时间,若是做不到,别怪我……” “仗剑生,为剑死,不求来生,立身当下,我不敢说祖师这般的选择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但这次请您相信我,不同于之前,坚定地相信我。” “我可以做到,可以凭借手中的剑破碎眼前的困境而不需借助其他任何,师父说过,心诚于剑,剑由心出!” 连续传音后洛阳闭上眼眸,再度感悟起人皇传来的记忆,一遍遍感知着刀法中的开天道韵。 从人间走向山巅的路很不好走,遍布荆棘,坑洼不平,但终究是有迹可循;但从山巅走向长空,从长空走向混沌中的路却无迹可寻,每一步都要自己开辟,对错无悔。 先前洛阳也在开辟向前,可走的很慢,这次有他山之石做引导,能看前目标处的朦胧辉光,一切都变得容易起来。 齐天象闻声笑了,瞥了眼不知何时以幽影为手擎起刀锋的邪灵,深吸口气望向苍天。 或许剑仙的骨血就是不愿弯折的。孕育维系万物的苍天很好,可惜总过于独断,叫人忍不住想同他斗一斗。 652.随意抹杀就是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就似互有感应,几道稀疏电光落下,跟着突起连绵雷音,震耳欲聋。苍天冷冰冰凝视着洛阳,能感知到他已全身心投入到回忆中,真的开始悟道,真的狠下心将问题抛回来。 不过他能舍得自己却无法舍得,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且不说齐天象本就不会绝对听从自己的命令去死,即便会也不能下这等命令,比起其他对手自己的势力实在单薄,能用的人手就只有那几个,若是齐天象死了,必然会动摇其他人。 苍天将这等关系看的明白,所以没有传音,沉默着将视线移到齐天象身上,等待着事态发展,打算从其中窥视端倪。 东隅已失,桑榆必须得紧紧握在手中。 好不容易叫洛阳产生误解,好不容易有机会将清虚老道清出棋盘,决不能功亏一篑,更不能被借力打力,最终落得一败涂地! “乾坤转轮,万……”眼见异灵以幽影擎起得刀锋就要斩下,齐天象双手捏住剑指,念念有词,打断以昆仑秘剑暂时封印岁月流光,借此争取到最够的时间,一击定鼎。 与此同时,异灵心底响起清冷的传音,“看他的神情必然对这一剑极其自信,只若斩下必然能为洛阳拖延足够的时间,可能就是愣神的功夫,七层开天道韵就变成八成。” “你的修为已经达到巅峰,难以再进一步,有把握吗?” 异灵眯起眼眸,也不理会这传音的来源与目的,心语道:“有把握能怎样,没有又能怎样,不过是死亡,又不是第一次,对于你们来说死亡是终结,对于不过是休息……” 面带素纱的少女走到寒潭边,听闻回音,微微紧蹙蛾眉,道:“凡事都在于选择,不同的选择不同的命数,想想在混沌中尽情厮杀,再想想就这般没意义沉睡,如何选?” “想来还是在混沌中尽情厮杀更痛快些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暂时撤退,他们就在这儿,百年,千年不会离开。” 少女的声调很冷,眸中有着迷幻的紫韵,落在异灵耳畔就似有一桶掺杂着冰块的水在头顶浇下,熊熊燃烧的战火立时熄灭大半,斩下的刀锋变了方向,直取齐天象头顶。 刀锋上隐含劈天之势,牛毫般的一线辉耀,闪耀夺目。齐天象不得不停下念诵大半的咒言,剑指凌空绘画,升起道金灿明光挡在头顶,虽然成功抵挡攻势,却也生出大片裂纹。 不必多说,只需再有一刀这明光必然粉碎! “别砍了,他还有手段没用出来,你根本无法杀死他,即便能杀死他,也无法在劫雷中逃脱性命。” “一开始苍天就打算毁掉这座秘境,当然包括秘境中的一切,所以洛阳才抢先一步将此间的人族气运放走,你想要离开必须找生灵帮你抵挡天劫。” “依我看那些龟缩起来的生灵再合适不过,还能趁势挑拨苍天与洛阳的关系,进一步达到瞒天过海的目的。” 凝视着寒潭中的倒影,少女连声开口,边说边抬起右手,伸出修长的食指,凌空刻下符箓,金光闪耀。 同样的咒纹出现在异灵的眸中,充满灵性的眸子变得呆滞,紧跟着抡动幽影向后甩开洛阳两人,双手掐住法印,化出万千身外法身,同时飘向秘境四下,搜寻起洞天法器。 齐天象先一步稳住身形,先闪身接住未在入定中回神的洛阳,瞥了眼异灵动向将心弦绷得更紧。这件事幕后黑手竟然不是素月,在她背后还有其他人在出谋划策,指点江山。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是那方阵营的人? 邪修,四海盟,神裔,是又有其他势力入场,还是那个域外天道? “先别想太多,他此举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奴役在场的绝顶、界主,打算用他们帮他抵挡天谴!” 苍天适时传来轻语,齐天象瞥了眼洛阳,挥手留下道金光,闪身踏步毅然动用久藏不出的浩然剑,苍天冷哼一声,配合着陨落重重雷光,不断诛杀这异灵法身。 在场的,不在场的所有生灵谁也没注意洛阳眉心处不时闪耀辉光,形似眼眸,透过齐天象地留下的剑光,正大光明凝视记录着秘境中发生的一切。 “反应倒是不慢,可惜开始就慢了一步,这个时候再快也没了意义,我们想要离开,谁也别想拦下!” 白纱遮面的少女冷笑着出声,食指上燃气金灿明光,凌空画动,再度凝结成咒纹,同步映照在异灵眼中,还有不可拒绝的敕令声:“立即控制所有能控制的额的修者想着乾位突围!” 令行禁止,如星海漩涡般的幽影涡潮蓦然扩散,躲避雷光的万千身外化身尽数消散,夹杂在雷音中的洞天法宝破碎声应接不暇,道道缠绕幽影的身形径直掠向长空,直面黑红色惊雷,施展万般手段,长空渐渐被宝光渲染,五彩缤纷,雷海与剑光也没能阻拦住不顾一切的修者。 “追杀他们,凡是与他们接触的,一个都别放过!” 苍天慌了神,厉声传音,齐天象闻声御剑扶摇九天,可洛阳还未在入定中苏醒,御仪历悬在头顶,散落朦胧辉耀,将洛阳周身三尺的时间尽数扭曲,拉长。 外界的可能是一瞬间,而在法宝中却可能是万万年。 南诺盘坐在玄黄塔中,不断回想着方才的浩然剑,恨得咬牙切齿,眉宇中尽是纠结。不说吧洛阳早晚会知道,说吧又怕他难以承受,毕竟在他心中齐老头永远是那个坐着一叶扁舟游戏红尘,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逍遥仙人。 “哎,小贼,你若是苏醒了可不许怪我,这用御仪历阻断传音,任由事态发展可不是我想做的,是老师说的……” 想着想着南诺撇撇嘴,收回神识感知,盘膝坐下,压下不该有的杂念,专心修行起归零法。都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过若足够强大,能选择的总会更多些。 随着最后  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秘境中的洞天法器尽数破碎,幽影也消失不见,巍峨山岳将倾,红衰翠减,狼藉中仅有刺耳疾风往来不休,浩劫之后,不外如是。 劫云却没有散去,苍天用神识一寸一寸扫视着秘境,再三确认没有留下异灵分身才将神识移向素月宫。 寒潭中倒影的少女倩影融入涟漪,等到苍天的神识彻底散去方才重现,瞥了眼九鼎秘境,笑道:“你的本体暂时就躲在那吧,在他们没被杀光前,你是安全的。” “她恐怕都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你暗中授意的吧?”异灵随之传音,手中握着块翠绿晶石,“你早就算好一切,知道她的仇恨,所以出手影响她,知道她最终会被我吞噬,所以将她咒印放在她体内!” “不错,我们现在明面上、暗地里的势力都不够,所以需要援军,不过你放心,这需要是暂时的,等主上谋成大事,我们会还给你自由,任你在混沌中胡作非为。” “不要怀疑,在我的眼中这小小的六界不过是弹丸之地,这里的天道同坐井观天的蛤蟆并没有区别……” “我只是主上最卑微的下属,这话可能不好听,但就是本来的事实。像你这样的角色在主上眼中与蝼蚁无异!” 少女轻轻说道,边说边红了面颊,不知想到了什么。异灵撇撇嘴,沉默许久又道:“我在这儿的安全只是暂时的,你们需要的究竟是人手还是暂时利用的棋子?” “当然是人手,放心,我会帮你脱困,不要急,等等消息,用不了太久,那边也就有结果了,比之祥和有序的世界我想你更喜欢暴乱不安的世界。” 说着少女闭上眼眸,神识从容穿过层层劫云,折叠虚空,叫万万里河山短至寸许,与盘坐在雪山上的神裔传音道:“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已经控制住异灵,洛阳也如计划中算好的那般陷入悟道,几个时辰内不会苏醒。” “很好,素白,我给你先记一功,等甲五那边来信我会第一时间转告你,不必忧心后续的计划,即便九幽那边出了问题我们也有其他的代替手段,你看天外。” 神裔轻轻震动神识,少女眯起眼眸望向身前的寒潭,浮光扭曲浮现成混沌中的光景。 在金灿灿的辉光中浮着一具难以直接窥视全貌的巨大神尸,绝对的死寂中隐含着眸中怪异的气机,似乎有生命存在,用神识却没办法查看清楚。 “这是甲三、甲七在一座秘境中发现的,尸体中有些奇妙的生灵存在,对于大罗修者不算什么,但能轻意控制其他所有的修者,叫他们为我们所用,轻而易举!” 素白点点头,下意识调动神识环视人间,“这件事他们就没有一方发现端倪,我感觉有些不太对,计划达成的太过轻松,我们可以轻视这群蝼蚁,但细细计较起来必须将他们当作神明一般看待,不然吃亏的只能是我们!” “无所谓他们有没有发现的,即便真发现了我们也是这般计谋,别忘了,这不过是瞒天过海之计,只要能叫六界动起来,我们趁机联系主上的可能就大多了。” “等到能得见大祭司荣光,这群蝼蚁也就没什么好忌惮的了,随意抹杀就是。” 653.能否再战三千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午后斜阳,秋风如旧来往,突起轻寒阵阵。 十里长街尽头,随着第一声惊呼响起,黑雾滚滚压近,似千军万马冲阵厮杀,不过眨眼光景,城中百姓豪侠尽数昏死,起身时眸中闪耀黑光,弓着身子,自然垂落双臂,久久不见动作。 同样的情景在漫漫红尘中无独有偶。突出劫云的修者以素月宫为中心向八方逃遁,所过之处必然激升重重墨雾。八道剑光紧跟在身后,不算慢,却总来不及救人。 “这黑雾竟然看不透,怎么不见洛阳身影,是被更强大的敌人缠住了吗,那九鼎秘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沉辞怀抱着长剑,垂天钓被随意抛在身后,视线自镜湖光影中移开,闭上眼眸,细细思量许久,始终无法堪破关隘便起身迈出一步,穿过浮起的蔚蓝光晕,出现在天师身前。 “六界发生了件很大的事,素月宫惊现九鼎秘境……” 神识徐徐带动灵气波动,同时传音入密。话音落下,四下七彩明光由静转动,天师缓缓睁开眼眸,没急着开口,歪头望向人间,透过光影长河窥视事件始末。 一眼望去素月宫竟被黑幕遮蔽,难以推测来源于始末,只能装作看不见,从头到尾注视着事态发展,洛阳、苍天等的出招破招,心情变故尽收心底,模糊的棋局也变得清晰。 “这件事我知道了,这是相关的讯息,好好看看,之后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是趁火打劫还是养精蓄锐。” 沉辞掐着子午决眯起眸子,感知着天师传来的记忆,没有愈是锦簇,“这般作为不可能给六界带来太大的损失,明面上也看不到什么收益,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这般算计?” “必然是有着其他的谋算,打算浑水摸鱼……” 天师听着沉辞的自问自答,满意地点点头,跟着吐纳入定,不断变幻的辉光也归于沉寂。不用再继续听了,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具体怎么做都随他,还是年轻人,错就错了,只若有自己在,神教从什么时候都有从头再来的底蕴。 见天师不语沉辞撇撇嘴,摇头晃脑走回镜湖边,视线变化,依次望向昆仑、咸阳、书院,暗自计较长短。 就像说书人最长说的那句“正邪不两立”一样,不论邪教想要做些什么,这三个地方都是最大的阻碍。从过去关于三个地方布局就未曾少过,真正落成的也就那一次。 蝶紫沫在书院,她很复杂,那儿的情势同样如此,且不是短时间能见结果的,大好时机在那儿布局得不偿失。 昆仑那边不好渗透,咸阳又被三教九流盯着,赢正身边更有诛仙剑图守护,细细算来这三个地方都不能出手。那只能退而求其次,算计算计那些抵挡邪修的次要势力。 妖族,以东皇方朔为主导的妖族是个很好的选择。天师想要争六界界主之位,那个域外来的黑袍人也想争,妖族又是他的势力,算计妖族说不定还能借到洛阳的势…… 如是思量着沉辞挥挥手,镜湖上中的光影变作两界山,盯着那披甲执卷读的认真的将军,渐渐勾起唇角。 任何棋局都需要以棋子作为支撑,好的棋子未必布出最精妙的棋局,但总归是要比坏的棋子更易产生作为。 毫无疑问,玄无道就是枚很好的棋子,仙盟也是…… 外界,几许不经意的风卷起灰尘,玄黄塔里,南诺蓦然醒转,眯眼挥动手掌,凝视着几缕灰白色的气流自然生灭。 “差不多是时候了,叫醒他吧,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打不动了,接下来的大战没有他这个年轻人可不行。” 大先生的传音在耳畔响起,南诺眸光变化,却没有开口叩关,反而再度闭上眼眸,自在吐纳,不管传音的是不是大先生都当作不是。反正不能出去,不能论证,情况又急转直下,怎么算用最稳妥的选择都不过分。 “好了子月,快些叫你子夜师兄回神,别耽搁了。” 大先生亦是了然各种内因,心思变化再度开口,顺势放出一抹道韵,有剑符在洛阳须弥戒中浮起,闪闪辉光,很显然是传音能够穿过御仪历封锁的可靠桥梁。 “夫君,醒醒,孩子哭了,你去看看他是不是饿了。” 再三确认后南诺勾起唇角,透过心有灵犀如是心语道。 洛阳闻声眉头轻挑,有些恍然,感知到南诺的搞怪表情方才彻底醒悟,睁眼瞧看空空如也的秘境,正打算开口,御仪历记录下的一且尽数投放到脑海中。 “不是我看的吆,都是御仪历自己的想法,我想阻拦它来着,不过他不听话,夫君不要生气,我刚才已经教训过他。” 南诺连声传音,很像护着犯错孩子的慈母。洛阳不由莞尔,探手招来天剑,随心意挽个剑花,还是七重开天道韵,时间太短,第一步不过刚刚迈出一半,不过始终是有了起色。 “苍天,给我指路,这次必须得想办法抹杀他!” 向着长空传音一声,洛阳御剑扶摇而起,眨眼间消失在劫云中,不见踪影,整个秘境更显空荡,透着压抑的沉寂。 苍天对着残留的秘境露出狞笑,屈指轻弹降下无尽灾劫,风火连天,电闪雷鸣,每一粒沙土都被泯灭。 向前有洛阳存在没办法毁灭这里,那样必然连带着伤到洛阳,眼下内忧外患并存,可不能自断手臂,现在好了,洛阳已经离开,不管这里有没有异灵存在,毁了才安心。 不只是这儿,还有素月宫,这个藏污纳垢之地也不能留下,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随着雷光淹没素月宫,毗邻六界的混沌间突起明光,素月带着异灵步出虚空,停步在六界外,沐浴久违的辉耀。 “看来你是一早就算计好他的作为,不过你有没有算过其实洛阳从开始就留下暗子用来反制于我?”异灵随手丢开那块碧绿色的石头,边说边望向素白,笑容别有深意。 少女闻声蛾眉轻挑,回过身去,那剑仙持剑静立在混沌间,丹凤眼半睁半闭,藏敛着无穷杀机,手中的那柄剔透仙剑似乎下一瞬就会斩下,叫任何敢于阻拦的粉身碎骨!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算计,不过无所谓了,目的反正已经达到,即然你渴望自由的毁灭,那我便赐予你!” 素白对着异灵冷哼出声,言罢身上浮起细密辉耀,顷刻破碎成细密流光,被混沌渐渐吞噬。洛阳没有出剑,这尽是一具分身,还是可有可无的那种,留下与否都没有价值。 “哈哈哈,还想控制老子,从诞生之初只有老子奴役生灵,从来没有哪个生灵能够奴役老子!”异灵冷笑着对洛阳传音,边说边伸出双手,握住双刀,“你是怎么想的,明知道你们两个人战胜我的可能都不大,一个人来,不怕吗?” “我对我的剑很有信心,只要一个念头,你就会从云端跌落凡尘,无限接近超脱和寻常不朽境只在我一念间。” 洛阳笑着催动藏剑术,紧跟着异灵眉心浮起抹银白色流光,形体似剑,却感知不到丝毫锋锐,不过也只是暂时的,就如说的那般,只要洛阳想,这一剑足以将异灵斩落! “哈哈哈,既然你这么自信为什么那个时候不用,就不怕我真的抹杀你们,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如何,但我清楚,他应该是你的伙伴吧,见死不救?” “他可以自救,如果他的身份是真的,凭你的手段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如果他的身份是假的,那我就更不必出手,别误会了,我们可不是一路人,前不久,他杀了我的师兄!” “哈哈哈,这就是人族嘛,真够复杂的!”异灵狞笑着传音,言罢,眯眼猩红色的眼眸,“屠杀羔羊与搏杀野兽的滋味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只若是体验过的人都知道。” “所以……在最后,希望我给你的感觉是野兽,而不是羔羊!” 声落刀锋斩下,洛阳没有催动藏剑而是探手唤来诛仙剑,双剑对双刀,素白色辉耀不断惊起溃散,在洛阳有心带领下,掌颤渐渐远离六界,愈是深入混沌。 “太慢了,太慢了,你的心智不错,你的剑太慢了!” “混沌就是一座无边无际的深林,在这里只有最原始的法则,只有生与死,猎杀与被猎杀,我的对手,我希望你是依靠爪牙称王的野兽而不是那些靠心计蝇营狗苟的杂碎!” “阴谋得到的东西有多容易毁灭就有多轻松。” 异灵连声开口,说话间洛阳的白衣已被染红,身躯上罗列着数不清的刀痕,随着战斗火热,异灵渐渐读懂洛阳的剑,随之也在他的心中看到持续不散的恐惧! 这很正常,每个生灵都有恐惧,对别的生灵算不得什么,对于他这就是最好的沃土!只若应对得当完全可以脱身假死,在这片恐惧中重生,再加上眼前的优秀身躯,能否再战三千年也不再是不可知。 654.十万灵剑诛邪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如是思考着,异灵的刀舞的越来越快,出手的角度也越是刁钻,呲牙咧嘴的狞笑着,透着能吓哭顽童的疯癫。 有土地和土地中埋藏种子可不是一回事。更何况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能在自己识海中种下藏剑,自己凭什么不能在他心底里埋下恐惧的种子? 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引动那缕道韵,动作得足够快…… 洛阳御剑不断招架,袭来的刀锋愈是凌厉,压制力渐渐超过黑袍人的剑。出手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只能被动地防守。 一步退,步步退,刀锋上的劲力连绵不绝,时强时弱且没有规律,洛阳每出一剑都要想办法适应前面的一剑,如此递出的剑也越来越慢。 眼见自己好似粘在蛛网上的游蝶,洛阳渐渐咬紧牙关,没有选择催动藏剑,也不再想如何去时应对手的攻势,而是反过来,眯着丹凤眼,藏敛杀机,瞬身起剑,只攻不守。 两道刀光落下,紧跟着明耀的剑光刺破虚空,璀璨的光圈在混沌中突起,洛阳随手丢开诛仙剑,撇撇嘴,抢先一步出剑,三尺寒光闯入纷纷刀影,异灵的笑容渐渐收敛。 不得不承认洛阳的天赋,过去对战过的剑修和他相似不少,但能够给他这般感觉的却一个都没用。和他战斗像是在照镜子,虽然外貌不同,武器不同,但心是一样的。 两者在摸索攀登向上的道路上都在不断地寻找极限位置,不过他还有瑕疵,从他的剑里能感觉到,他存在着顾虑! “洛阳,你很不差,但我要告诉你,真正的强者是不需要感情的,若是不信就看看苍天,高高在上,淡漠万物。” 说着异灵挥刀斩向天剑,同时另柄刀锋直直刺向洛阳胸口。白光闪耀,本来挡开剑锋的刀锋蓦然落空,直直刺出的也被剑刃斩偏,甚至没能割裂染红的白衣分毫。 “我说你可千万别误会了,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们不会是一路人,即便某些地方我们很相似,但我不会是你!” 洛阳冷声传音道,说着刺出天剑,似划过夜空的流星。 仗剑生,为剑死,哪会有生灵没有情感的。说苍天淡漠是没真正看清它,别的不说,单论对于超脱与主宰混沌的热情它不比任何一个生灵差太多。情感大多源于欲望,除了没有灵智的,哪个没有欲望? 如是想着心底闪过流光,洛阳侧身连续避过异灵两刀,趁势挥剑将他逼退,凝视着他冷硬的表情,打算换个打法。 他也是有欲望的,不过他自己没有注意到,不同于大部分想要追寻超脱于永生的存在,他渴望战斗压过一切。对付他最好用的昆仑剑术不是藏剑,也不是法剑,而是情剑。 斩不断躯体却能粉碎意志,如果意志被击溃,那么这个生灵拥有的一切必将土崩瓦解,它究竟是否活着都失去意义。 剑由心出,念定剑动,倾注洛阳全部战意的情剑斩下,算不得快,异灵本能够轻易避开却大笑着挥刀迎上,眼中本就如火焰般的战意更加闪耀夺目。 洛阳见此不由浅笑,没有退缩,并且重新唤回诛仙剑,交手几招后便会不动神色斩出一式情剑,暗地里推动着异灵的战意,临近最高点的刹那再度斩下诛仙剑,不同以往,这次的情剑里满山怅然若失,洛阳将李天策死后的情感尽数倾注。 刀剑相交,如是情绪袭上心头,异灵眉头轻挑,所有战意尽数转化为悲戚,自峰顶一朝跌落凡尘,再难爬起。 洛阳趁势举起天剑,没有犹豫,再度刺向异灵眉心。通常生灵识海破碎必然引得魂魄溃散,必死无疑。 可它不同,没有心跳,没有魂魄,即便曾经被天剑贯穿识海,也不死不灭。即便如此这一剑还是要刺下,能多藏下一剑就要多藏下一剑,现在可能无用,将来可就说不定了。 还有八个秘境等待开启,这样强大的异灵还有八个! “哈哈哈,很好的算计,比我快上一步,不过我还是进来了,不得不说,这具身躯可比之前的好上太多!” 天剑精准贯穿异灵识海,随着道韵藏下,洛阳眼底浮起黑芒,能听见异灵的声音,充满催动剑道封锁心有灵犀,怕异灵打蛇随棍上,再潜伏到南诺的识海中。 “将我教给你的前半段秘咒倒过来念,暂时将他封印!”大先生翻手镇压三千余挥舞刀兵的军士,边传音边瞥了眼天际的流光,“之后给我想办法把那具尸体留在混沌中!” 洛阳闻声默念法咒,感知着耳畔的疯笑声渐渐收敛,随即望向人间的长空,凝视着那具身躯,剑眉愈是紧蹙。 那儿遍布死寂,好像存在什么,但又无法用神识感知清楚,充斥着数不清的不详,但凡是生灵就不可避免地想要远离它,却又被它的神秘吸引,没办法果断移开视线。 “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一界啊,招惹了我还不够没想到还会招惹到它们,啧啧,看来我想恢复身躯遥遥无期了……” 异灵自说自话着,声调中透着真实的怅然。洛阳能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冷声道:“说说你知道的,若是能叫我满意,我可以放你离开,去混沌哪里都好,只要别回六界。” “我可不想离开,现在的我不比从前,被你放了说不定还会被别人抓,无尽的星辰,几乎每道明光后都有我的仇敌,更何况这具身躯实在叫人贪恋,我可舍不得!” “另外你方才念咒时就没考量过吗,他那有可能是害你,爱屋及乌,反过来一样,你体内封印着我,注定被人不容。” 异灵连声开口,同时感知着平静心湖,耐心等待时机。 “说些中听的,不然我有得是办法折磨你,比如叫你看着生灵厮杀却无法参与,比如用慧剑斩你……” “好好,我说就是,没人知道它们从何处来,因为见过它们的文明都被毁灭了,一个不剩。” “凡是到一处它们便如春风般游荡大地,无声无息,肆无忌惮寄生遇见的生灵,不管是什么神魔妖鬼,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你们很幸运。” “依我看袭来的这群生灵在它们种群中仅排在中阶偏上,目前不能把你这样的修者如何,即便是你宝贝般藏起来的小姑娘也能抵挡它们的侵蚀。” “不过凡人就倒霉了……磨好刀子吧,为了救人去杀人,一个,百个……数不胜数。” 洛阳闻声再不敢耽搁,更不敢赌异灵说的是假的,仓惶飞向那道巨尸,握持天剑却不敢斩下,念头变化,望向不远处的太阳,眸中升起三分希冀。 太阳真火至阳至正,焚烧不详的生灵应该不在话下! “是个很不错的想法,不过我要提醒你,这具神尸可不是死的,必要的情况下它们能叫他动起来,同样可以趁机舍弃它,似鱼归海般一头扎进波涛,徜徉不出。” 异灵适时再度开口,洛阳却没有改变主意,从须弥戒中取出九柄灵剑,闪身挡在六界前,双手捏着剑指,不断变化咒法,先催动八剑落在神尸八方,念动阵起,第九柄灵剑同时没入虚空,闪烁间带动法阵落向太阳,誓与诸邪共死。 “吼!” 似乎猛虎惊醒的第一声咆哮在洛阳耳畔炸响,那神尸睁开灰白色的眼眸,双掌挥动,轻意磨碎阵法,先看看洛阳,之后望向六界,歪着头,嘴角勾起,笑容愈是残忍。 “小心呀,它们要出手了!” “这可是具古神的身躯,神力都刻在骨血中,力量和你差不太多,你可不能死,我不想跟他们争,那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异灵再度出声,洛阳好似微微未闻,闭着眼眸似乎在谋算什么,拳头临近身前三尺方才挪移开来,凝视着铁拳落空,抖手间袍袖中放出三千灵剑,八十一柄遁入虚空落在太阳附近,剩下的分成山下两片,金光纵横连接,构成两座阵法,透过下层层辉耀,将古神身躯困束在阵法中。 洛阳随手丢开天剑,双手不断变换妙法宝印,短短瞬间又有三千兵灵剑自周身腾起,相继落在混沌四下,再度构成一阵,引动阴阳两仪变化,念动颠倒乾坤。 在人间看着耀眼的明光彻底遮去巨神样貌,待到明光散去,遥远的星辰如旧,太阳却爆发出骇人的流光,那巨神沐浴着焰火,正缓缓站起,向六界飞来。 “真是个怪物,都已经死去这么久还能无惧太阳真火!” 洛阳暗叹一声,环顾混沌中的灵剑,摇摇头,强行压下不忍,一步踏出落在巨神身前,剑阵勾连,待到流光闪过,已然带着古神尸体出现在空荡荡的混沌中,不断取出灵剑,心意所向灵剑所向,各自落在应在的方位,万千剑光熠熠,压下遥远璀璨星光。 “太上肃寒承影剑阵,疾!” “玄离明火却邪剑阵,疾!” 万千剑光齐动,不等那古神挥动拳头,两片阵光齐齐运转,一个自上到下,一个自下向上,好似一盘由剑锋勾成的大磨盘,疯狂碾压磨碎触及到的一切。 洛阳捏着手印盘膝坐下,忧心六界的变故却也无从分身,全神贯注催动剑阵,不时向其中增添灵剑。 “依我看想要将他们彻底泯灭最少要十万柄灵剑,洛阳,你还真是大手笔,十万灵剑诛邪魔,叫我更想杀你了!” 655.你是否后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异灵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好像被他杀死是件倍觉荣光的事。 洛阳撇撇嘴,想着南诺的音容,全当听见村野驴鸣,感知着阵法中的黑漆漆浮物,双手翻转变换法印,双阵相合,阴阳破灭。 零零散散的光辉随着阵法崩解被混沌吞噬的干净,洛阳得意的笑笑,探手握住天剑挽剑花绚烂,引剑光破空而去。 虚空间却并未迎来平静,扭曲的幽暗中有两道身影并肩而立,正凝视着方才洛阳用剑阵磨灭古神尸体的方向,越飞越近,面容身形变得清晰,正是不知何时相逢的武圣与巨神。 “你这些年遭受的苦难太多,不经常出来走动,所以肯定不知道那古神身躯中隐含着的生灵有多恐怖。” “我跟你简单说说,经过对比你便知道我先前所言不虚,现在的洛阳太强,凭借你一个人报仇根本不可能。” “它们的起源无从知晓,与你背后的异兽相同,都象征着不详,不同的是一个象征无尽的吞噬,一个象征着无尽的奴役,不论是神魔妖鬼,具体的你也看到了。” “它们无惧火焰寒冰,无惧雷劫刀剑,想要彻底抹除它们恐怕不比数清天际究竟有多少星辰容易,我自认做不到,洛阳却做到了,最重要的是自身能够毫发无损,六界安然无忧……” 巨神听得很认真,人族做过很多错事,但不得不承认它们有些东西比巨神做得更好,军事谋算就是其中一方面。 每个生灵都有弱点,所以“知己知彼”这件事对于作战至关重要,敌知我我不知敌,往往只会惨败,哪怕是仙人与凡人的争斗也不例外。自己进入混沌这么久,六界的大小事没落下,但受困于人手数量,知道的必然不如他详细。 武圣很满意巨神的表情,细细思量得失,继续道:“还有件事你我要告诉你,洛阳现在的开天剑道已有七分,据说他又在九鼎秘境中得了机缘,突破八分指日可待。” “往后的九重与圆满想必也拦不住他,前无古人的天资与造化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但我们完全有机会将他抹杀,最后我再问你一次,与我结盟是出于真心还是别有所求?” 说这话时武圣的眸光很慈祥,像是德高望重的长者。巨神轻轻一笑,从容不迫的答道:“实话实说,开始时我只想要利用你,把你与洛阳当作蝉与螳螂,等着你们厮杀。” “现在不一样了,虽然这段时间只看到冰山一角,但我可以想明白,你不是螳螂,而是苍鹰!” “哈哈哈哈,很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我打算改变一下过去的布局,用你去引诱洛阳出来实在太冒险了。” “过去没有选择,现在我们有的是选择,木秀于林,见不得他好的势力有太多了,只需要一个借口与足够的力量完全可以成势,叫洛阳自己离开六界深入混沌的势!” “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开始布局,而你,磨好刀,一代风流剑仙,怎么说最后也得给他个痛快的!” 武圣边说边伸手破碎虚空,匆匆消失巨神眼前,再出现时已出现在六界外,紧蹙眉头,眼中尽是冷光,笑容透着讥嘲,喃喃自语,“混沌很大,大不过一个天字,你莫不是真以为一切天衣无缝,真以为我不知道曾发生过什么。” 说着摊开手掌,一朵残破的素白色莲花悠然旋转,投射光影中赫然是那段早就被抹去的是非。既然曾经那么冷硬的拒绝过,从头来过后为何又与自己虚以委蛇? 其中如果没有阴谋实在说不过去。不过倒是可笑,自己是混沌的一方霸主,比这六界苍天强大太多,即便如此都不敢小觑它,没有选择开启文明间的厮杀战斗。 可它竟如此小觑自己!不过也好,正好趁此时将计就计,能叫他这样的生灵俯首称臣,改变心意必然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要害,只要能反过来将要害破解掉,敌人未必是敌人。 “东皇方朔,你知道玉皇的下落吗?” 武圣传音入耳,东皇方朔不紧不慢起身,瞥了眼在异灵群中纵横捭阖的洛阳,回道:“他前些时候去了混沌,没回来,他究竟是哪边的我也不能确定,也可能是我们这边的。” 闻声,武圣饶有兴趣地笑了,瞥了眼外道,再看看六界,不由长叹无声。异灵作恶不会就此为止,神裔必然还有后手,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若是能打开外道必然叫六界打乱,可惜,它真的很谨慎,分出去的天道不少且毫无头绪。 若是在这里得不到完整的碎片,即便收集其他的所有天道碎片也没有意义,终究不能成为苍天,更别提后面的计划。 还得等等,或许脚步已经慢了,所以更不能错过旧时残留下的天道意志,玉皇这枚棋子也不错,可以利用…… 异灵不强,却很多,每一个被操控的生灵体内都能在一瞬间中催生几千个异灵,斩不尽,杀不绝。 谢阳城中的战斗持续到月升方才渐近尾声,可能是有修者琢磨出暂时封禁异灵的手段,也可能是发生了其他变故,总而言之,城中终于看不见该死的黑影,只有月光皎洁。 “时机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动手,这个阵法并不成熟,只能开不能关,希望这些可怜人不害怕百鬼夜行!” 素白在城外的远山上轻轻出声,素手缓缓用力,将一枚玉符握成碎片,自然垂落手臂,任由飘渺的道韵在风中散开。 地府,不断盛汤的孟婆动作微顿,瞥了眼九幽下,又看看人间,正打算放下花瓷碗,苍天的虚影出现在桥上。 “别动,这是人间的劫,与地府无关,与六界无关,除非你不想六界安稳,如此我不介意打开那里的封禁!” “我只是上年纪了,手酸了,想休息休息。” 孟婆随口说着,继续动作,九幽下的光影却凭借阎罗鬼面出现在洛阳眼底,无需传音,自然知晓试探严重。 即便九幽恶灵尽入人间除了平添暴乱外并不能改变任何一方的局势,所以这不过是明面上的虚招,真正的那定鼎一击还在后面,深藏不出,出必惊人! 而且根据自己的应对手段必然同样准备好反制手段,比如若是敢动用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必然会攻击昆仑山,敢叫书院先生出手必然会再次火烧书山…… “不用考虑得太多,我们这帮老东西还能动动,八方各有顾忌,区区异灵算不得什么,最重要,最危险的是你!” 大先生拎着竹棍走进月色,轻轻在洛阳肩头一敲,笑呵呵地转身离去,脚步从未有一刻这般轻松。修者求长生,作为先生求得是传承,现在能够传承,还有什么好说的。 洛阳注视着大先生离去,不自觉扬起嘴角,转身望向不周山,在朦胧的月影中见到清晰的音容。 此时,邪灵不合事宜的开口,“又是一个值得被我杀死的,他叫什么名字,只要你告诉我,我就跟你说说我知道的事,怎么样,不亏吧?” “你要说就说,不愿说就闭嘴,不论他们怎么打算都瞒不过我,先动虽有先机却也有破绽,只要抓住,后发先至。” 洛阳回想起混沌中同异灵的争斗,同样得料敌为先,后发先至,这就是弈剑一脉最精髓的东西。他果然没说错,藏剑的剑就是昆仑的剑,还真以为到天上了,没想到人间还有事没有学全,怪不得越来越不好走,越走越慢…… “好好,我就跟你说说,虽然我不着调她们谋划得究竟是什么,但知道在这个计划中你是最大的阻碍,所以必然得有一步棋,能够调虎离山方便她们行动。” “就先前的是非看,最好的棋子就是我,可我不打算做她们的走狗,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那个巨尸。” “可能是你的动作太快,也可能是她们高估了那个古神,反正他们必然错过了这次的机会,那他们用来拖住你的计策会是什么?” 洛阳摇摇头,沉默着握紧天剑,昆仑有剑阵在,人间各方有修者守护,魔界那边即便去了异族也不可能短时间奈何南离与师叔他们,千机阁找不到…… 这个手段会是什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来一个足够强大的修者,不惜代价将自己拦住,他们趁机行动。 洛阳正想着,一道阵光腾空而起,镶嵌星辰的长空上生出一道裂缝,不断扩散,最后横贯琼霄。这瞬间所有生灵都听见门打开的声音,还有一声长叹,似乎有什么古老的存在要醒来,紧张、不祥……复杂的情绪如山岳压在每个生灵头顶。 孟婆放下汤碗,六道轮回已然乱成一团,对普通生灵而言时光已凝滞在这一刻,若无法战胜那个来客就只有被毁灭! “他是被映照岁月长河的阵法召唤而来的不屈生灵,好坏没人知道……” “苍天,若六界就此毁灭,你是否会后悔当下的作为?” 656.应有的朦胧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被泯灭的仅仅是生灵而已,用不了太久这……” “他们会给你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吗,你别忘了,那个域外来客之所以不急着吞噬你的原因。” 不等苍天把话言尽孟婆蓦然开口,说着眯起眼眸,声调也渐渐冰冷,“现在有众生的遮掩,等众生尽灭你的秘密又能够隐藏多久?所谓背信弃义,自取灭亡说的就是你!” 言罢孟婆不理面色难看的苍天,放下汤碗踱步走下奈何桥。今时不同往日,六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人间的修者没能够挡下他,苦守着六道轮回又有什么用? 苍天眯起眸子,凝视着孟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黄沙中嘴角缓缓勾起,向身后望去,冷声道:“出来吧,别让我动手。” 话音落下,素月自扭曲的虚空中缓缓踱步走出,带着面纱,直勾勾凝视着苍天,步态优雅,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端庄。 “说吧,在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打算做什么,威胁我,逼我向你们低头,在六界中埋下一枚最有用的棋子?” “冕下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要同冕下做个交易。” “如今六界的情势其实与人间相差不多,那个域外的天道,神教的叛徒,以洛阳为核心的仙人,还有您四方鼎立,难分出高低胜负不说,利益纠错下叫冕下投鼠忌器……” “不过这些从今天都将彻底改变,只若冕下同意与我们结盟,只若冕下能够暂时庇护我们催动法阵联系大主教,这件秘宝就是冕下的,有了它,这六界仙神魔妖将重为蝼蚁!” 素月连声传音,边说边翻手取出一只红木云纹宝盒,离着苍天七八步远的时单膝跪下,缓缓将宝盒举过头顶。 盒子并没有上锁,也不知出自于哪个能工巧匠之手,盖子与盒体间的缝隙近乎不存在,隐于无形的阵法更是将其中事物的气机封禁得干净,不曾流露出分毫自然无法感知。 苍天紧盯着宝盒看了许久,抬起右手,手掌上了然七彩氤氲,轻轻挥动,摄起宝盒,缓缓送到远处。左手凌空轻挥,盒盖徐徐打开,没有预料中的暗算手段,有的只是无尽辉耀。 流光有莲瓣似的玉石缓缓浮起,内里留存道韵,闭上眼睛细细感知便能发现它与苍天出于同源。 没错,这就是一块天道碎片,根据残留道韵的数量看,它曾经主宰过的世界远超过六界,如果能彻底炼化,那个域外生灵根本算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们要下这一步棋,怪不得你们要在这而做交易,还真是细腻的心思,还真是好大的手笔。”苍天探手将玉石莲瓣收在手中,眉眼间尽是喜色,心底也在计较得失。 有了它的存在完全能更进一步,雷劫将不是仅能控制大罗的手段,抹杀绝顶,界主修者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能谋算得当,示敌以弱,挑拨离间引得洛阳出手,最后将他们吞噬…… “洛阳可不是曾经的洛阳,孟婆、阎皇过去必然会叫他猜到什么,有阎罗鬼面在,你们在地府的任何举动都瞒不过他,即便有我的帮助,你们的时间最多只有十五息。” “十五息……够了,多谢您的慷慨,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交易,对于旁人那东西很宝贵,对于我们根本不算什么,如果您需要,我们能帮您将六界的疆域扩大无数倍。” 素白笑着委身而礼,起身间消失在奈何桥边。 风沙渐起,遮不住火红的彼岸花毯,苍天站在桥上遥遥眺望着,手掌时而握紧时而舒展,眼中的凌厉愈是骇人。 彻底炼化这块碎片,之后吞噬那个域外生灵后才有同阴爻神计较长短的底气,还是没能彻底破开封禁的阴爻神。 这个过程需要时间,那个神裔大主教有多强谁也不清楚,所以不能叫他们将此间讯息传递出去,自己不好动手却有旁人,比如天师,作为与神裔怀有血海深仇的生灵,这种事怎么算他也不会拒绝吧? 攥紧的手掌再度舒展,苍天一步踏出消失在桥上。归还混沌中的素白也收回视线,环顾茫茫虚空,闭上美眸,传音道:“不出所料,他去找那个叛徒了,没想到洛阳的剑竟然有这么强,若是那具古尸落下我们何必这么麻烦。” 盘坐在冰雪中的黑衣神裔闻声抓起一掌冰雪,轻轻抛出,将不远处的白熊彻底轰杀,在死寂的素白间点下红芒。 “计划总是比不过变化,不仅是洛阳的剑,还有那些生灵,我的预估有错,并不是甲三控制他们,而是他们控制甲三,所以我才选择放任洛阳泯灭古神不管。” “它们降临此间确实能够搅乱浑水叫洛阳无暇顾及我们,可这片天地的价值也会被蚕食殆尽,能叫主上感兴趣的只剩下阳爻神的讯息,我们并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所以,六界最好还是维持现的模样,有昆仑在,主上会喜欢的。” 素白听神裔轻声说着,点点头,清晰感知到虚空间的波动,瞥了眼那处空空如也的虚空,得意的勾起唇角,“找到他了,接下来怎么做,继续趁着洛阳被裂缝牵制开启阵法?” 闻声神裔摇摇头,再度握起冰雪随手抛出,凝视着巍峨的雪山轰然塌陷,豁然轻叹,“没有接下来了,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不然那个叛徒必然顺水推舟,挑拨洛阳的情绪以借剑杀人,谁也不知道等下陨落是谁,万一是大先生……” “那个叛徒在闭关,苍天此间事了也会安静段时间,洛阳会被那个旧时来客缠住……” “所有人都腾出手,我们有的是机会。” “而现在我们还是适可为止的好,保持着应有的朦胧,得利的又是苍天,被追着砍的机率能小很多。” 言罢神裔凭空消失在冰雪间,素月也将熔炼锻成的永恒灵媒收起,对着化境浅笑无声,踱步遁入幽影,不见踪迹。 引发如此风波的幕后势力打算就此罢手,人间的异变也就此攀上顶峰。整个天空阴暗下来,紧跟着生出无尽红霞,六界诸位皇者尽数飞到洛阳身边,仰望着长空,很怕,怕下一瞬间就有铁拳自裂缝中轰出,武者断砖般轰碎六界。 “哎……” 又是一声叹息响起,电闪雷鸣,红霞间多出一抹幽影,集中目力,望见具体身形时众皇者不由松了口气。 是人族,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身份,但有交流的机会,总比遇见那些将天地当作糖豆,弹珠的生灵好。 “晚辈昆仑洛阳,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在众皇者还在思量话术时洛阳已然扶摇而起,可能作为在场中唯一剑修的缘故,他能感知到在那抹叹息背后的孤寂感,那与李天策很像,无敌,渴望对手却没有对手。 “老夫高寒,你小娃娃是剑修吧,答应老夫一个条件,老夫可以帮你关闭这道岁月裂缝,不叫更多的人出来。” 洛阳闻声剑眉轻挑,瞥了眼天际的裂缝,心中又说猜想,认真的点点头,道:“我很想关闭这道裂缝却也不愿诓骗前辈,还请前辈事先言明条件,我再给出答复。” “也是这个道理……老夫是个剑修,你应该能感觉到,但老夫不与你比剑,你的剑很强,但比老夫差得远。” “老夫要你去一处秘境中帮我找个人,因那里的道韵所限,尸体能长久不腐,如果他死了,帮我把他的尸骨带回来。” “秘境,什么秘境,在混沌中还是六界中,现在是否还存在,前辈还请将这些也言明,知道的越多,成功的把握也就越大,一头扎进未知浑水中的鱼中没有好下场。” 洛阳继续开口,心中的不安已经散了三分。不需要大打出手,只需要去探索个秘境就能将所有的危机解除,如此发展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详细的老夫在此不便多说,只能告诉你秘境中有大造化,另外还可以承诺你在你去秘境返回的这段时间内,没有那个生灵势力能动摇你的根本,不然老夫必出手斩他!” “好,前辈,我们这就出发,详细的我们路上说。”洛阳闻声散出神识感知人间情景,所有地方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老师们都完成了要做的,自己也不能落后太多。 “那秘境名为泽镜,是与现实相对的镜世界,里面可能什么都有,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外面的东西可以带进去,里面的东西同样可以带出来,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吧?” 高寒御剑翔空,同时与洛阳传音入密。洛阳闻声轻挑剑眉,想了想,道:“是不是有些现实中不存在的东西可以取出来,比如说某些早就绝迹的宝药,失踪多年的宝器……” “没错,所以你进去后要小心,哪怕的得到只是一个瓦片,它也许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但可能是其他修者苦苦追寻的,在里面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我不想再寻人去找你。” “这是他的模样和他的道韵,他也是剑修,修为不比老夫差,如果他陨落必然留下传承,你可修行,老夫只要见到他的尸身,其他的都不再意。” “多谢前辈指点,不过若前辈寻到机缘该如何出来,用法宝阵法还是其他?” 洛阳点点头,没在意高寒所言得传承,他修地是自己得剑,即便有更好的剑也只是他山之石,哪能换得了怀中宝玉? 657.一百零八位夫君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拿好这些明镜,想出来就打碎它,遇到危险也可以,我有的是耐心,也绝对肯定他就在里面,你做好准备。” 洛阳听闻高寒这话再度眯起丹凤眼,自然能听懂了弦外之音。我肯定他就在里面,你就必须给我找到他。若是找不到就一直找,不管你怎么样,反正我有足够的耐心。 “前辈,这个秘境具体有多大,如六界大小,还是……” 再三考虑后洛阳决定再问一句,不想打归不想打,如果实在没有选择,那就只有打。在一国之地寻一死物都非易事,更何况是在一个未知大小的地方寻一个生灵,如果他真的发现蛛丝马迹一心躲避,那岂不是永远看不到回六界的希望? “秘境分层次,凭他当时的情况最多到第三层,若是你寻遍前三层都看不见他便就此罢手吧,第四层不是现在的你能接触的地方,老夫有耐心等你,千年万年都可。” “另外在进入秘境前你会遇见一道本我镜像,可能比你强也可能比你弱,他有灵智,多加小心,在你为我做事的这段时间中没人敢触及你的一切,即便是苍天也不行!” 高寒言罢调动灵气凭空撕开虚空裂缝,随手一拂,将洛阳引入其中,原地盘膝坐下,闭目打坐,须臾神游昆仑山,对着李钦月传音,“需要布防的地方都有哪些?” “谢前辈劳心,也就是昆仑山外,秦国咸阳宫,书院,与魔族四处,若前辈腾不出手来,庇护咸阳就够了。” 李钦月握着染血的黑白子,试探虚实不忘注视溯灵宫光景。 今天是晴柔那新药开炉的日子,能否治好林牧的伤就看今天了,昆仑本就有些青黄不接,若是林牧能好起来,往后的路也能更好走些,反之还要再试试别的药方,最好能一次成功,一次次看到希望又一次次与之擦肩而过,滋味不好受! “你不必试探我,他替我去做我该做的事,我就该替他做他应该做的事,有什么尽管跟我说,杀人可救人亦可。” “敢问前辈药道修为如何,可能帮我那师弟看看?” 李钦月闻声沉吟片刻,最后还是传音问了一声,古时修者大多人各为战,很少有不通医道的。 “老夫一生不败不伤,完全不通药道,不过可以给你留下所见闻典籍,沧海桑田,希望这些东西还没有过时。” “前辈神通无双,晚辈代师弟谢过大恩,请前辈赐法。” 李钦月闻声也不客气,正要从须弥戒中取出玉简,听高寒传音道:“方才我粗略看过你们这个时代的符箓,比我们的强的多,给我八十一枚玉简就够了。” 声落流光浮空而起,高寒盘坐云间,感知着洛阳的方位,控制剑光悬在咸阳等地,刻录药道古籍分心三用。 当遮挡皓日的灰云被风隐去,洛阳终于穿过那段很长很长的虚空通道,在无尽的幽暗中稳住身形,向前看是一面明镜,等人高低,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适宜辉光,能清晰看见自己的身形,不过神情确实戛然相反。 一个镇定内敛,一个肆意张扬,如是对视许久,镜里的洛阳蓦然开口,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进来受死,不然就滚远些,别叫我看见,实在辣眼睛。” 洛阳单边剑眉轻挑,没等开口,异灵在心底说道:“哈哈哈,快,给老子进去砍了他,他竟然敢挑衅,我是忍不了。” 若本来有十分火气,听闻此话蓦然散去七八。洛阳从容步向明镜,轻易过了那道界限,细细打量着面对面的另一个自己,很熟悉,好像又一次看到了李天策,可惜穿的是白衣。 “没想到你还有几分胆气,既然进来了就比划比划吧,文斗武斗你选一样,若是我输了,管你叫爷爷。” “若是你输了,我不想多个孙子,你就留在这儿,爷爷出去逍遥快活,放心,你做什么我都反过来,必然有趣。” 镜像讥笑道,说着取出两柄剑,一黑一白,瞧瞧洛阳的白衣,率先一步夺过那柄白剑。跟着异灵的声音再度响起,听上去有些抓狂,“老子忍不了,竟然抢你的将,砍了他!” 洛阳只是撇撇嘴,没拿那柄黑剑,甚至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捏成剑指,对疑惑得镜像轻笑道:“我已达到剑的最高境界,无剑胜有剑,这种心念,你懂吗?” “不懂,狗屁的无剑胜有剑,这世道手中有家伙的才是理,不信你看,凡人不敢同武者吹胡子瞪眼,为什么,武者有刀有剑有武艺,而武者有只能对修者低头,因为它们明白,在锋锐的刀也挡不下水火风雷,生死一念,傲骨算什么?” 镜像言罢异灵开口,没有反驳,竟很赞同道:“说得不错,这世道就像人间巷陌的那群混混,你讲道理他们动刀子,你动刀子它们讲道理,不能无剑!” 洛阳却摇摇头,正打算开口,镜像已挥剑斩下。三尺寒光方才临近身前三尺蓦然溃散,这是洛阳开口笑道:“我说无时不可有,我说有时不可以无,方才我说无剑,那就无剑!” “哼,还以为你是想跟老子讲大道理,没想到是打算同老子玩这些歪门邪道的,好,老子就跟你玩玩。” 镜像冷声出声,心念变化,竟也能催动开天道韵,同样差三分圆满,一线毫光悬沉长空,落下时虚空都被切开。 “散!”洛阳睁开丹凤眼,喝散剑光踏步向前捏着剑指点下,“好了,不管文斗武斗,你败了,给我让开!” 声落镜像上遍布裂纹,蓦然破碎,刹那光景变换成邪灵模样,没等开口天剑蓦然斩下,很快,快到镜像来不及变换表情便再一次破碎。再次重组时已然变了模样,一袭红衣,身形婀娜,没等流光构成面容,洛阳歪过头去,再出一剑。 镜像再度破碎,虚空中同步传来脚步声,很熟悉,循声望去,那黑衣剑魔提着天剑步步走近,嘴角噙着笑意。 “洛阳,好久不见了,分个高下吧。” 洛阳也笑了,摇摇头,身形交错,断罪又一次斩下。背后,栩栩如生的镜像蓦然破碎,洛阳凝视着不远处的明光,“你的剑太慢了,你不是他,他和他们一样,离去了,还不来了。” 说着洛阳迈步走远,随着幽暗彻底退散,青山红花,小桥流水映入眼帘,不同于秘境外的秋景,此刻春风正得时。 抬头看看初升红日,洛阳回想起高寒要找的人。看上去三十岁的年纪,长发已染霜华,眉眼锐利,确实是个剑仙。 随之神识散开,扫过如两座咸阳城大小的第一层秘境,记下那几处不能洞察之处,御剑飞去,过重重山岳在碧湖前停下,没硬闯云雾,向里面传音道:“道友请出来一见。” “什么人,姑奶奶正戏水欢心,你若不怕被挖了眼睛尽管进来,若是你模样不错,可以做我一百零八位夫君!” 轻灵的话语在云雾中传来,洛阳摇摇头,神识扫过,探手虚抓,将一头猛兽隔空摄来,催动灵力为它镀上一层灵光,轻轻一笑,信手抛向湖中,没多时光景,有倾城美妇踏空而起,双手握着一对虎头重锤,杀气腾腾。 洛阳不理会她,神识落向湖中,入地至极也没寻见蛛丝马迹,双手交叠躬身行礼,“道友打扰了,几株宝药,务必收下,请继续。” “继续?”美妇横眉怒目,闪身抡下重锤,“换做你你能继续,我不管你是哪家的,也不管你是什么修为,若不打过一场,日后午夜梦回岂能心安?” 洛阳只是微微侧身,不见脚步动作身形已消失不见,裹着风雷的重锤在青草前稳稳悬停,美妇好一阵咬牙切齿,沉默许久忽然笑了,取出玉简,传音道:“刘折,外面有人进来了,是个剑修,道行了得,您多加小心。” “顾七娘,他是不是又打扰你洗澡了,哈哈哈……” 耳畔传来阵爽朗的大笑声,美妇嘴角猛地握碎玉简,瞥了眼长空,踏步间出现在洛阳背后,凝视着不远处的山峦,“如果不过的话你应该是找人的吧,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做我的……” “免谈,我不喜欢年龄比我大的,更不喜欢动不动就抡锤杀人力破千钧的,而且我有手有脚,想做什么可以自己动手,不需要你帮!” 洛阳说着打算向山岳走去,没几步,听顾七娘笑道:“看来也是个小傻瓜,对这里的事就听人家一面之词,你可知托付你来找人的是真身还是镜像?” 听闻此话洛阳停下脚步,没等太久,顾七娘的声音继续传来,“这里有本体也有镜像,道法、至宝、气息都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出去的手段在本体手中……” “法器是死的,是辨不清真假的,小哥,你能吗?” “那你是真是假,一个镜像同我说另一个可能是镜像的如何作为是何种打算,想抢我出去的法器,然后取而代之?” 658.我等你好久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字里行间中隐含杀机,洛阳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 顾七娘闻声眯起眼眸,谨慎的退后两步,握紧双锤,警惕着可能随时斩出的剑锋,传音入秘,说着这个外来人不知道的事。 “别误会,我可是本体,那个跑出去的镜像是死是我也活不知道,都过去三百年了,或许什么都没了!” “可我还是想出去,不管其他人能否放下,反正我放不下,我要去报仇雪恨,要去揭穿它,战胜它,亲手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像我这样的人在秘境中不知道有多少,没有法器我们都出不去,而你就是我们现在的希望,你说我们会作什么?” 洛阳闻声瞥了眼右手边的长空,在云雾缭绕的散乱尽头有修者赶来,速度很快,是个不朽境的强者,以气血观之应该是个武修,来的原因应该同顾七娘说的差不多。 “二虎啸天煞!” 与此同时顾七娘的声音在背后传来,跟着旧时骇人的虎啸声,两柄重锤齐齐兜头砸下,扯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 很显然,她之前说的话都是为了现在的偷袭做铺垫。而且那些东西也不能尽信,被困的人想要出去,见识过,听闻过花花世界的镜像们同样也可以为出去无所不用其极。 洛阳心思变化动作也不慢分毫,催动瞬影步横移出去,在原地留下一道残象。顾七娘眼中闪过冷光,双手一收踏步再度追上洛阳,扭转腰身,又一次抡下手中的重锤。 人影互换,残象被重锤轰成碎影。洛阳方才稳住身形,耳畔传来大笑声,跟着有裂天刀光斩下,山野尽染白光。 “真以为用上两柄重锤就是豪杰了?去一边看着,东西不是这样抢的,人也不是这样杀的,锤子花哨,人也不够狠!” 声落刀落,洛阳横向跨出半步,刀光斩空摧花无数,青青碧色也被分成两半,缝隙一臂宽窄,土石皆被湮灭。 “外面越来越了不得了,乳臭未干的娃娃竟能有如此修为!”云霄上,开口的汉子生着满脸的络腮胡,打着赤膊,左手持刀,做出的表情实在过分夸张,说着又斩下一刀。 洛阳没有心急出剑,旋身飘退,瞥了眼同样被刀光笼罩进去的顾七娘,并没有路见不平出手相救的意思。 从后来者的话中听得出两人是相识的,虽然表面上看来在因某种原因互相厮杀,谁又能肯定这不是引君入瓮的苦肉计?顾七娘的修为可不低,怎么算都没理由躲不开这一刀。 刀锋几近顾七娘身前一尺蓦然破碎,络腮胡大汉也从天际落在原野中,同顾七娘并肩而立,凝视着共同的敌人,私下传音,“怎么不上当,是不吃软的还是看不上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世界上哪有看不上我的男人?” 顾七娘回了一声,翻个白眼后再度高高跃起将双锤举过额头,周身上燃烧着刺目的橘红焰火。刘折跟着动作,飞身掠出,魁梧的身形接近平行地面,提着刀,做势欲斩。 随着焰火破碎,金白两色弧光同时腾起。刘折咬紧牙关,额头脖颈遍布青筋,小臂在颤抖,再三发力,那柄挡在刀锋中的剔透仙剑就像不见顶峰的巍峨山岳,根本无法撼动。 洛阳注视着顾七娘落在数十步外,踉跄着不断退后,缓缓收回视线,心动剑动,没感知到阻碍,有说不出的惬意。 可刘折却感觉一股足以斩破天地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像是被狂风卷起的枯叶,抛飞百步远都没有停下。 “没用的男人,竟然不如瘦骨嶙峋的小白脸力气大。” “至少我逼迫他出剑了,不像是某人,被眼神秒杀!” 顾七娘与刘折大声争吵着,没有传音入密,声调回荡在原野中,惊飞远林百种鸟。 洛阳正好奇时刀锋与双锤同时落下,烈火卷入风煞,橘红色火光烧成紫色,所过之处掀起漫天飞灰,遮掩气息波动。 轻挥天剑,焰浪被斩作两半,随着尘埃落定,顾七娘怜人早就没了踪迹,竟借着这道焰火的掩护逃之夭夭,仿佛之前口口声声说必须要出去的不是他们两个。 “这样的表现应该是人吧……”洛阳不由对着散发焦灼味道轻喃一声,跟着继续向远山前进。 如果它们真的是人完全可以出手相救,但必须他们是人,不然放出同本体相同镜像会造成多大的混乱洛阳很清楚,李天策刺秦就是前车之鉴! 雾气翻涌中的远山渐渐清晰,洛阳在山脚下顿住脚步,回头望去,顾七娘两人赤手空拳跟在背后,看神情很是戒备。 “两位,不如我们交换讯息如何,我也是走过南闯过北,混沌里面打过盹,没准就有些见闻是你们想要知道的。” 顾七娘与刘折互视一眼,刘折上前一步,传音道:“你身上有几方幽兰镜,就是能够带你从这儿离开的宝贝。” “这可是秘密,在没有得知我想知道的事情前我绝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不过可以告诉你们,不止一个。” 洛阳饶有兴趣地说道,边说边放出神识悄然探向山岳,在离着山脚几步远的地方被什么阻挡,难以前进分毫。 “那是它呼吸形成的雾障,代表着它还没有醒来,我劝您最好别惊醒它,对这件事您可能不在乎,它可能奈何不了你,但必然会打乱其他生灵的安宁,到时您想做什么都不会太容易,明着暗着给你使绊子,下拳头的数不胜数。” 顾七娘的说着迈步到洛阳身边,美眸凝视着山岳,“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一座山,而是噬镜兽,它每吃饱一次就会沉睡一段时间,等醒来后继续吞噬。” “不论是什么,哪怕是这里的草木也在他的食谱上,也没有什么手段能够杀死它,所以大家想离开这个如仙境的地方,不论是镜像还是人,没有例外。” 洛阳点点头,收回神识缓缓退后,暗自将这个地方记下。是欺骗也好,不是也罢,为了周围的生灵能好过些,这个地方可以在最后想办法探查。 噬镜兽不动,山中的一切都不会动。如果他活着更好,如果他死了,希望不会在噬镜兽的肚子中。 “你今来是打算找谁,为什么找他,是他的镜像胡作非为还是他的亲人打算寻个结果,用了很大的代价?” 刘折趁此时也走到洛阳身边,继续开口试探,对于陌生的彼此总是要多了解些,眼前的少年很强,如果能攀上关系出去实在是再好不过,就算不能,对付他也会有些思路。 “我要找一个剑修,替他的对手来找他,问个高下。” 洛阳浅笑转身,边说边走向另一处无法用神识窥视的地方。这儿是一片宫殿,三人方才靠近就有白鹤振翅腾空,化作妙龄仙娥,绣花鞋踏着轻云,礼节无可挑剔。 “几位远道而来这边请,家主准备薄酒,还请赏面。” “进去后小心些,我在湖边的话只是说说而已,逞口舌之能,而她不一样,如果她真的相中你,你的麻烦就大了!”顾七娘传音一声,言罢身形竟消失不见,气机遥遥远去,如常人避躲虎豹。 洛阳不由好奇,望向身侧,正打算听听刘折的看法,身形魁梧的汉子蓦然打个冷颤,好像想到什么惊恐的事,一句话不说同样飞身离去,速度比顾七娘快一倍不止。 如此表现叫洛阳更是心奇,看看微笑的仙娥,没有转身离去,随着她缓缓飞入庄园,消失在百花锦簇间。 见此刘折不由摇头,盘坐在云上,神识落在须弥袋中,搜寻秘宝,清查灵石,似乎在准备什么。 无多时顾七娘也折返回来,换了身衣服,头上配饰仅剩翠玉发钗,耳坠项链都不见踪迹。 “上次的成交价是多少来的,我们两个的财报够吗?” “六千八百亿一面,一千三百万一块碎片,十块碎片构成一面宝镜,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有头脑!” 刘折咬牙切齿的说着,话音有明显的转折,具体原因不说顾七娘也清楚。那个女人确实叫人讨厌,但不得不承人她的强大,作为能够叫噬镜兽沉睡的存在,有足够的理由叫这层秘境中的所有生灵感到畏惧。 “算了,我感觉这次的价格只会更高,毕竟他很强,所在的文明中必定有星图,有跨星域的传送阵,无论谁出去,能够快一步回家的机会也就更大些。” 刘折拜拜手,传音引得连声轻叹,两人同时望向庄园,期盼着洛阳能有足够的定力,不会被那个女人迷得丢失魂魄,与过去无数修者相同,拜倒在她的脚下…… 白鹤仙娥带着洛阳穿过花木,在铺就在青草间的小路尽头修有凉亭,四下落有素白纱帐,随风飘起,那身着红裙的伊人背影若隐若现,只是看了一眼便印如洛阳心底,有着别样的魔力,怎样都无法望去,总会一遍遍忆起。 “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希望你是我等的那个人。” 清冷的话音随风飘来,叫洛阳有些失神。待恍然醒悟时已然坐在亭中,没有纱绸遮掩,自然能看清少女模样。 云髻高挽佩有金玉簪钗,俏脸倾城,眉眼中的柔弱恰到好处,一袭火热红裙,映影婀娜,很美,不过长相为什么与南诺这般相似? 659.你怎么记得药方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你的眼神中有最不该存在的感情,看来你应该在你们的世界中见过我,并且和我有着超出寻常太多的情感。” 在洛阳凝视少女时,她继续开口,嗓音清冷如旧。 可能是那火热的衣裙妆容形成的反差太过明显,叫洛阳总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想的却是与南诺的点点滴滴。 表情在不经意间随着心境变化,时悲时喜。少女打量着洛阳的表情,笑容渐渐变得讥讽。这样的表情见过太多次了,通常情况,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口说那些叫人作呕的语句。 “你家仆人说你给我备好酒菜,是她想委婉告诉我她家主人秀色可餐还是你太小气,舍不得孩子还想套狼?” 随着借调心念催动慧剑斩下,洛阳眯起丹凤眼,移目西天浮云,不再凝视少女的倾城颜色。很像,仅此而已,根本就不是心中牵挂的那个人,看多了只会厌恶。 “哼,没看出来竟是个心智超然的,竟还会以退为进。” 少女暗自低语一声,言罢起身踱步到洛阳身前。你不想看我偏要你看,不过是个小人,装什么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眼见那片云飘向向往的远山却被遮蔽视线,歪头时已然错过最期待的一刻。洛阳剑眉轻挑,再没了兴致,摊开右手,以灵力构筑成剑仙模样,“敢问道友可曾见过此人?” 少女看都没看一眼,转身拂袖向园外走去,边走边说:“来呀,给公子准备酒菜,省得人家嘲讽我们不懂礼数!” 莺莺燕燕的回话声齐齐响起,洛阳甩甩手掌,同时散开神识,没等出小院红裙少女蓦然停下脚步,冷声道:“来者是客,阁下在别的地方如何作为我不管,在我这儿,绝不会出现在客大欺主的情况,只会玉石俱焚!” “我看阁下身上也有三分浩然气,想必也是个读书人,既然是读书人希望不要罔顾礼法,引得旁人侮辱尊师!” 言罢少女再度迈动脚步,四下侍女的神情同样不悦。 洛阳却是笑了,闪身间挡住石门前,再度构筑出高寒寻找的剑仙模样,道:“在下只是为了寻人而来,道友若是没做亏心事只需答复在下一声便可,萍水相逢,醇酿亦苦!” “哼,既是萍水相逢本姑娘凭什么告诉你什么?”少女瞪圆杏眼,边说边向前两步,直视着洛阳,“外面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儿同样如此,想知道什么,得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你想要幽兰镜,不错吧?” 洛阳的声音有多笃定,心底里就有多好奇。从顾七娘她们的神态言语看两方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这说明此人很可能不止一次得到过幽兰镜,像自己这样的访客也不只一个。 她应该是泽镜中本地生灵,有噬镜兽的威胁她不可能不想出去。有这个大前提在,得到过那么多幽兰镜她为什么不自己用,还是说她不愿离开,病态地也不想他人离开? “这世界上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不仅要幽兰镜,还得要你的命。进来多少出去多少,出去多少进来多少,很不巧,你刚好补好过去的空子,现在开始谁也不能出去!” “哈哈哈,这么说你是打算挡我的路吗,也好,总比在不惊醒它的情况下独孤求败好,来,叫我看看你的底气!” 那少女横眉怒目,洛阳依旧浅笑从容,说着举起剑指,踏步点下,将“不留情”贯彻到极致,出手就是杀招。 眼见剑指就要点在少女眉心她依旧没有动作,好像受到惊吓而愣在原地。如此情况洛阳依旧没有停手,甚至催动三分开天道韵,本就不分好坏,自然也谈不上错杀与杀错。 现在她不是生灵,而是拦路石,要么移开,要么粉碎。 “开天剑道,仅仅三分,少年郎,你看不起谁呢?” 少女眸光闪耀,竟同样催动开天道韵,体外腾起白光,看锋锐程度竟有八分,竟比洛阳还要强过一线! 情势突变,感知那道韵不似作伪,洛阳从容收起剑指飘然退后,现在的表情同李天策很像,战意升腾如火。 八成开天道韵就在眼前,不是时光模糊的记忆,能看得见,也能摸得到,甚至可以真切感知它的锋锐。这是个更进一步的机会,收到高寒的影响得在这泽镜中很久,这段时间他们可不会闲着,说不定会连续破境,追上甚至超越自己。 所以他们有没有懈怠,有没有停下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绝不能停下。不抡如何,这一战必须得打,还得拼命得那种,只有在绝对得生死前才能爆发绝对得潜能。噬镜兽有多强只有个大概的猜想,如果最后只剩那儿,不得不必须唤醒它,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唤醒后杀了它,不留后患! 剑有心出,念定剑动,等洛阳再度出现在少女身前时已然举起天剑,七成开天道韵凝聚在剑锋上,牛毫般得一线,直取少女脖颈,根本不记得有怜香惜玉这个词。 “原来是藏私了,七成开天道韵倒也不差,看你这个表情是打算利用我更进一步吧,可惜,我可不想给你机会。” 少女传音轻轻,同时散去护身的道韵,直接撞向剔透的天剑,眸光决绝,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是坚信这一剑不能斩下,眼前的剑仙绝对不会叫她这样死亡! 事实并不出所料,天剑在少女脖颈前停下,没等洛阳开口,如旧的清冷传音响起,“我叫苏慕晴,是下位三层的王。” “洛阳,剑仙。”洛阳轻声回道,说着收剑,凭空挽过剑花,盯着近前的少女,看她容貌变化,得见庐山真面目。 苏慕晴点点头,“你手中有多少幽兰镜,买个那个人的消息得三面,想让我用开天道韵同你厮杀得要一百面!” “我怎么能确定你告诉我的消息是真是假,万一……” “放下,整块的幽兰镜他们买不起,只能买碎片,不过仅有碎片是永远都出不去的,它就要醒了,收道韵约束,它最先攻击的就是那些具有碎片的人,除了你之外。” 不等洛阳言罢苏慕晴开口,审视着少年眉眼中得质疑,又道:“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将镜子破碎。” 洛阳点点头,干脆取出幽兰镜,提剑,“你说,分成几块,九块够不够,十九块呢?” “不均匀的分成十二块,然后打乱顺序。” 话音落下,洛阳提剑随意挥斩,之后催动灵力将碎片顺序打乱,在每一块中都隐晦地藏下道韵,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大约二十万年前来过这儿,满身死气,双臂尽数断,之后去挑战噬镜兽,骨头都没剩下。” “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或者你有没有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有,尽管开价,我想我背后的人不会吝啬。” “当然,他把他的剑留给我,还拜托我给他找个传人去赴什么约,这么麻烦的事被我果断答应了,但就是不去做,反正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这儿又没有轮回一说。” “我想你应该很需要他的剑吧,可惜我不卖,除非你给我当二十年的奴隶,陪吃陪喝,任打任罚。” “如此便不打搅了,希望后会无期!”洛阳撇撇嘴,也不理会苏慕晴的,探手唤出天剑悬在身前,翻手取出一面幽兰镜破碎,就似梦醒般回神,赫然是熟悉的昆仑山。 环顾四下并没有见到高寒的身形,侧耳倾听,在隔壁院落听见争吵声,是师姐与高寒没错。 “老头,你怎么记得药方,这南明寒草应该方才碧水青莲后才对,放在前面必然会加重寒气,这明清洗髓丹可就从救命良药变成害人毒药了!” “老夫岁数大了,有些东西记不清也是正常的,你丫头年纪轻轻,药道修为又不……” “借口!” “你说什么?” “即然岁数大了记不清药材丹方,为什么那些剑法门清?” 高寒的嗓门很大,雪晴柔得也不小。洛阳闻声在院门口停步,觉得这个时候进去不太妥当。 “哼,我是个剑仙不是药仙,懒得与你丫头一般见识!”高寒冷哼一声,言罢望向院外,“洛阳娃娃,你回来了,怎么样,可是遇见那噬镜兽了,失败就失败,从头来就是。” “哈哈哈,前辈可是猜错了,我已经寻到蛛丝马迹,不过那个掌握证据的不愿提供应有的证据……” “还请前辈亲自出手,她的剑道比我强,那位前辈的传承也在她手中,不过她背信弃义,不肯将那剑道传承出去,宁愿它就此被时光淹没,看不到涟漪。” 洛阳添油加醋地说着,边说边打量着高寒的神情,事态到这一步已经能做了所有能做的,若是实在没得选,那就战! “她叫苏慕晴,没错吧?” “不错,是个少女,红裙倾城,有座庄园,下人都是白鹤仙娥,脾气不好,在做幽兰镜的生意,自称为王。” “看来他们没有骗老夫,既然如此,三日后老夫亲自陪你走上一遭。” 660.交情怎么来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前辈还要做好准备,此女已经吃定了前辈所需,不可能不会狮子大开口,晚辈私下揣测,她最可能打噬镜兽的主意,当然幽兰镜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价值连城。” 洛阳边说边走进院中,瞥了眼全神贯注盯着玉简的师姐,再联想到那位运筹帷幄的师兄,知道这是在薅羊毛。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位可能比祖师都岁数大,而且相性道统与昆仑山格外契合,师兄若是不下手就不是师兄了。 不过单单是药道可不够,红尘混乱,慈悲济世可没法跟那些坏家伙讲道理,真理必须建立在绝对的武力上方才稳固。等下跟师兄商量商量,看有没有办法从他那儿学两招。 “听你小子这话他必然对你开了天价,可否与老头子说说,我过去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实不相瞒,她叫我给她做二十年的奴隶,期间陪吃陪喝,任打任罚,前辈德高望重,想必开价会水涨船高。” “水涨船高?你这娃娃竟敢拿老夫打趣,讨打!”高寒佯怒冷哼一声,负手徘徊几步,“你说她在做幽兰镜的生意,怎么做的,向那些被困在其中的生灵镜像卖镜子?” “并非如此,她似乎并不打算叫泽镜中的生灵出来,也懒得去辨别他们是真是假,所以整面幽兰镜的价格高得吓人,而碎片也是分散着卖,想要完整拼接也不容易。” “晚辈为了得到那位前辈的消息给了她几道幽兰镜,不过都留下后手,藏有道韵,只若拼接完整就会引动湮灭宝镜。” “就你小子奸猾,做得不错……” “正好你来了,就辛苦些配合这丫头将丹方转译完整,这是相关的记忆你且接好。” 高寒说着就要点下剑指,洛阳闻声催动瞬影步横移开来,正欲行礼称歉眼前突起流光,剑指已离眉心不足两寸。 短短瞬间,洛阳想到了在临淄书阁中的日子。那时有徐子悠陪着研究丹方,那些形状色彩相差不多但功效可能截然相反的宝药相继在脑海中浮现。紧跟着就是关于师姐较真的无数传闻,臆想到的发生的场景比生死厮杀还要恐怖! 瞬影步再度发动,跟着洛阳破碎虚空,干净利落消失在昆仑山间。高寒眉头轻挑,收起剑指饶有兴趣的笑了,对着长空向探手虚抓,将遁逃出千里的洛阳再度被抓回身边。 “你这身法不行,太借助于幽影阴气,我传你一套独属于剑修的身法,既能小范围闪转腾挪也能长途跋涉,天涯海角如须臾方寸,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怎么样,学不学?” 高寒边说边将浩如烟海的药道记忆和一门身法道术传到洛阳识海。看着咬牙切齿的少年,心思变化,又传音道:“那丫头也有记忆,可不知道为何抓着老夫不放……” “这两天我看过你们昆仑山的剑法,很不错,但好东西谁都不介意更多些,对吧?” “八十一套高品剑道,七十二套极品剑道。” “哎,这就对了,交情怎么出来的,不就是互相帮助嘛。”高寒听洛阳开价笑得合不拢嘴,随心传罢道法,背着手,哼着小调向院外走去,看方向是去昆仑山食堂,饭点提前不少。 “师弟,引灵养魄丹方中鹤雪白芝以九转灵火……” 雪晴柔的声音适时传来,洛阳闻声嘴角抽搐,总觉得开价少了,硬着头皮,“之后将绮花虫粉……” 这一幕落在山间,高寒得意的勾起唇角,一口老酒,一口小菜,不时来些糕点,看着别人替自己倒霉,觉得人间极乐也不外如是。不说别的,这姜始终是老的辣! 日落西山倦鸟归林,等高寒晃晃悠悠重回小院,那威风八面的少年郎正面色难看的靠坐在石桌边,似乎燃尽热情。 “站起来,如硕果得时的年纪怎能如夕阳落日?” 高寒冷声开口,洛阳好像被点燃的干柴蓦然起身,探手唤出天剑,二话不说就刺出一剑,干净利落所以快到极限,看似没有变数,实际上有无数种变数,自然没法避躲。 “至简剑道,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修这种剑的人。” 高寒也来了兴致,随手在山间摄来断木小枝,踏步上前的同时雪晴柔放下手中的玉简,取出九枚留影符祭向长空。 这可是个机会,反正药道的见识都在师弟那儿了,或早或晚都是昆仑的。可剑法可不是,每多得一剑便是多赚一剑。 见如此阵仗高寒随手丢开小枝,定定站在原地,不想留下更多剑术,也笃定洛阳不会真的刺出这一剑。 可洛阳却没有停下得意思,眉眼中更是染上杀机,不似作假。眼见剑锋越来越紧,高寒捏住剑指,侧身点向剑锋,自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击竟不可思议地落空! 洛阳心中得意,这漫长的一天高寒玩得开心他可没闲着,分心二用,硬着头皮与师姐计较丹方的同时研究那门名为“灵闪”的身法,经过暗地里无数次尝试,已有三分火候。 瞬影步是以幽影为媒介在虚空间闪转腾挪,灵闪不同于瞬影步,它以灵气为媒介目标进行挪移遁行,感知灵气的不同波动是第一个难点,第二个便是要念头与灵力调动同步。 这很难,所幸有真我战境支撑施展起来不难,不过速度却并没有快瞬影步太多,出剑发泄是一方面,借着机会叫高寒指导一二是另一方面。三天后就要去泽镜,说不定得偿所愿后就会离去,现在能多学就不能少学,错过就是永远的。 这心思自然瞒不过高寒,同样催动灵闪身法,洛阳甚至没看清动作就被铁棍般的手指戳了几十下,浑身疼痛。 “你调动灵气的速度太慢,气的聚散时间不足一瞬,你太偏执于自我,你要忘记自我,想象自己是气。” 说着高寒屈指轻弹,洛阳手腕一痛天剑脱手被高寒握住,没等轻鸣被一抹紫韵包裹镇压,“接下来我们来做个很简单的游戏,我刺你躲,躲不开就去死吧。” 声落剑动,秋蝉先觉蓦然示警,洛阳下意识打算催动瞬影步,却发现附近的幽影道韵已被尽数驱散,无从借力。 “方才忘了说,别想用别的方式取巧,你只有用灵闪躲避唯一一条道路,若是死了,别怪我说得太慢。” 高寒的传音姗姗来迟,洛阳紧握着拳头,竭力感知调动灵力的过程,同时催动灵闪,身形在天剑前消失无踪。 高寒没有做出点评,只是将出剑的速度默默增加少许。随着明月渐向长空,刺下的剑锋越来越快,洛阳也渐渐沉浸在这个不断重复的过程中,丹凤眼半睁半闭,嘴巴微微张开,几许口水顺着唇角淌下却不知,浑然忘我。 那道流星追月般的剑光又一次临近,洛阳念动升起同时身形出现在高寒背后,速度之快叫雪晴柔晃晃头,跟着勾起唇角,再度拿起刻录药道的玉简。都修成仙自然不用休息,得抓紧时间,林牧那副老气横秋得模样实在看不顺眼,另外总防备着被邪魔入侵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醒来!”高寒也停下动作,说着屈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弹,等洛阳回神,道:“给你十息记下方才的感觉,之后我们继续,直到能彻底掌握它为止,别怀有侥幸,杀了就杀了。” 洛阳在剑吟声里回神,闭上双眸,不断回想着那瞬间的光景,对掌握他的渴望同呼吸相差不多。高寒可能不清楚,但洛阳自己明白,如果能成功掌握那种状态不仅能学会完美的灵闪,还有成倍提升战力的忘我战境!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希望天亮前你能活着。”高寒瞥了眼跃跃欲试的雪晴柔,故意开口,边说边提剑斩下。 洛阳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入状态,险之又险避过剑锋,肩膀处沾染血红,落在白衣上似乎雪里梅开。 整个人在刀锋上跳舞,下面是熊熊烈火,很可能下一瞬就会失足被刀锋刺破脚底跟着坠入火海。雪晴柔再次收起玉简,心惊肉跳的看着,根据高寒的剑锋走向心中做着无数种应对,以求可以在最短的时间救下洛阳。 “如此演戏欺骗别人感情,真是两个狡诈的人族!” 异灵在洛阳识海中感知着外界的事态发展,很清楚知道洛阳现在的境界。离着成功不过是临门一脚,虽然不够圆满,但高寒这种程度的剑根本不可能杀了他。 根据现在的情况推测,最多一个时辰他就能成功掌握这一招,到时他会更强!之后他们会去那个秘境,根据那时的事,说不定他能够得到三分传承,剑道也能更进一步。 反过来自己还在被咒法不断削减力量,此消彼长,随之时间发展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当时的选择看来并不正确,这部分力量太强大,以至于其他的太过弱小。 这次有其他的选择,下次可不一定了,被永久封禁的滋味不好受,另外的秘境还不知道何时打开,得选一具合适的躯壳,反正已经得到素月宫的秘密,再打开秘境并不难。 这个世界很乱,天外有敌,六界各势力互相敌对不断内耗,就像一滩浑水,多自己这条鱼并不算什么。 不过一定要有具合适的躯体,这部分要留下瞒天过海,用近似于蝼蚁般的力量控制足够强的修者可不并不容易…… 661.红花得有翠叶衬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漫漫星夜走了又来,火红朝霞来了又走。转眼间三天过去,洛阳与高寒靠坐在溯宁宫外,背对着院落,各自抱着酒坛,不时对饮,笑容相近,不过老的在观山,小的在赏云。 院中传来的灵火波动渐渐隐去。洛阳从天际收回视线,隐晦的散出神识,跟在雪晴柔身边,随着她进入遍布符箓禁制的阁楼,忧心忡忡的望着那早生华发的少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是第二次了,若还不能成功…… 剑仙的意志比仙剑坚韧不假,但也抵挡不住水滴石穿。洛阳能看出雪晴柔脚步中的踌躇,所以在担忧。 没有对话,没有神情变化,林牧只是轻轻拿起丹药吞入口中,入定行气搬运河车,眉头不时紧蹙,想必在隐忍痛苦。 约么一炷香,林牧睁开眼眸,很平静地摇摇头,没有露出失望与渴求,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微笑里,更叫人心痛。 雪晴柔抿着嘴唇,也没有出言安慰,大步向门外走去,到院中,打量着尚有余温的炉鼎,对着玉简沉思许久,抬起头,“洛阳,你再去那泽镜中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些宝药。” 说着雪晴柔用灵力将所需的灵散散十二味药勾画在虚空间。古时六界中有这些药,现在随着光阴流失都绝迹了。 没等洛阳从记忆中寻到这些药的用途,高寒已然开口,话音带着不确定,“丫头,你这是打算炼制九转涤神丹?” “没错,事不过三,这次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成功!” 雪晴柔举起拳头,美眸中有着如皓月般的辉耀。洛阳勾起唇角,遥敬漫天星月,喜欢极了这句“事不过三。” 坛酒饮尽院静几时,火红的朝阳终于姗姗来迟。洛阳起身踱步到高寒身边,老少相视一笑,刹那消失在山间。 虚空变化,两人带来的萧瑟秋意被泽镜中的春风温暖,没了棱角。高寒四下看看,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头前带路,这太阳实在舒服,早些结束,老夫想打个盹。” 洛阳点点头,想着那个可能会有同样说辞的老头子御剑飞向远山宫阁。秘境里外的时间流速相差不多,似乎一切都没变过。流水静静的,过去守在庄园外的生灵现在一个都不少。 这次没有仙娥引路,洛阳轻车熟路带着高寒步入花园,瞥了眼亭中的红裙佳人,传音道:“前辈,她就是苏慕晴,给我提供消息的就是她,您去与她谈吧,我就不过去了。” 高寒点点头,踱步闪入凉亭,打量苏慕晴两眼,道:“凭你的资质和现在的修行速度最少要两千年才可能更进一步,老夫可以指点一二,百年内叫你更进一步。” “哈哈哈,前辈倒是个痛快人,不像某些小鬼头,蝇营狗苟,就想着占便宜却不愿出高价,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一分钱一分货,还是不愿意知道呢?” 苏慕晴也没传音回话,而是正大光明的开口,说着从亭子里飞出来,仔细打量洛阳两眼,笑容收敛,摇摇头,“前辈够强,可惜他没长进,我要的价你们现在给不起!” “给我两千面幽兰镜,我可以陪他厮杀,帮他更进一步,到时候我们在详细谈谈那件事,非是如此,免谈!” 没等洛阳开口讨价还价,高寒极其痛快的取出三千米幽兰镜,“好,这是三千面幽兰镜,你且收好,开始吧。” 苏慕晴都因这痛快愣神刹那,跟着从容收起明镜,探手不知在哪儿摄来根枯枝,以其代剑,素白色辉耀燃烧如火,巧笑嫣然,“修行方法很简单,我打你挡,被喊痛吆!” 洛阳点点头,探手握住天剑,横在身前,高寒顺势踏前一步,散出明耀金光,锁地成金,将洛阳生生固定在原位。 “咱们的时间不多,我可不会留手,好好感受!” 苏慕晴笑呵呵的说着挥动枯枝,很慢,落在天剑上却重过六界劫雷,身形一沉,地面上的明光更是夺目。 一剑后苏慕晴没急着出手,等洛阳睁开眼眸又斩下一剑。如此往复,在斩下第三剑的同时,远空遍布阴云,跟着大地震动,电闪雷鸣中惊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洛阳被吓得手掌颤抖,苏慕晴苦笑着停下动作,“看来天公不作美,两位,这是他的剑,你们快些离开,此后都不要进来,等千年万年后再言其他。” “可是噬镜兽苏醒了?”洛阳凝视着愈是阴沉的长空,能清晰感知到令人窒息的灵力波动,“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战胜它,逃得一时逃不过一世,谁知它会不会到我们的世界去,到时候我们还是要面对它,一无所知,退无可退!” 高寒没出声,沉默着接过苏慕晴手中通体黑红点缀的剑锋,端详许久,望向噬镜兽的方向,摇摇头,“不行的,如果有两个八成开天道韵的剑仙再加老夫倒是能与它一战。” 洛阳攥紧拳头,神识中四下的生灵都低着头,顾七娘两人也在其中,似乎是感知到洛阳的神识,抬头露出抹苦笑。 “快走吧,这就是宿命,早有天定,人哪能胜天?” “没错,小哥的心意领了,快些离去吧,若是有机会到虎屹星域劳驾帮我去寒雪领看看,如果刘家还有后人,过得好就算了,过得不好劳驾道友搭把手,此间因果,若有来世必然千倍百倍回报!” 天剑在颤抖,洛阳闭上眼眸,紧蹙着眉头,似在沉思,许久后洛阳睁开眼,盘膝坐下,言辞坚定,“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拖延半天,我就差一步,只若走过去,我们必胜!”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这一步可能要千年百年,都这个境界了,你以为是随意可破得小瓶颈?” “没错,你还年轻,还有机会,活着总会遇到遗憾,即便是剑仙也得知进退,有些时候就得看的清楚些……” 苏慕晴与高寒前后出声,后者更是皱紧眉头,暂时放下剑刃,正欲上前院外传来一声低吼,“弟兄们,噬镜兽觉醒,留下来我们必死无疑,他们手中有离开得办法,不如……” 声落群雄齐齐现身,神魔妖鬼什么样得生灵都有,只有个牛妖姗姗来迟。见它到来一狼妖双手合十,不断变换妙法宝印,祭起一方石印落在虚空,狞笑道:“交出幽兰镜,不然谁都别想离开!” “人族的,我告诉你,老子不怕死,你是如此年岁有这等修为必然是绝世天才,老子能杀了你便是对族群做贡献!” “对对对,老子也不怕死,你不交出幽兰镜就别想走!” …… 七嘴八舌的嘈杂声叫小院的宁静一去不返,洛阳摇头笑笑,目光先是落向那个妖族,正欲动剑同苏慕晴问道:“半天时间,你真的有把握,我要听实话!” “当然,说半天就半天,即便是赌上性命。” 洛阳点点头,言罢盘膝坐下,全神悟道,不将外面的嘈杂传音放在心上。别看口口声声说着不怕死,实际上那个不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留着不如真不如死了,不然千辛万苦解决噬镜兽后他们必然趁虚而入,为非作歹。 “好,我就帮你争取半天时间,若是失败了,你就留下吧,凭你的模样资质配得上与我同穴而葬。” 苏慕晴说着探手抓向身前,取出柄火红颜色的仙剑,剑格似彩凤展翅,剑脊上流动焰火,含而不散,不然周围的寻常镜像早就惹火焚身! “要去同噬镜兽战斗你们去,老子要在这看着他,谁知道这不是商量好的计谋,毕竟镜主大人一直不想我们出去!” 说话的还是那个狼妖,闻声苏慕晴脚步停顿,没等出声有剑光凭空惊起,看不见洛阳御剑动作,只看到一线辉光凭空折跃,方才开口叫嚣的身形尽数倒在院中,个个一剑封喉。 “不知道友怎么能想,我始终相信一句话。” “对于某些生灵就是得挥动鞭子,权势不能没有武力,就像红花得有翠叶衬。” 说着洛阳盘膝坐下,苏慕晴闭上眼眸,沉默许久,冷声道:“要么跟我行动,要么就此死去,两条路,你们选!” “兄弟们,能做英雄谁愿作废柴,老子早就受够了,也没什么顾忌,就要与噬镜兽一战,看看它究竟多厉害。” 刘折朗声吼道,言罢第一个落在苏慕晴背后,无多时作出选择的生灵越来越多,最后所有人都跟着苏慕晴离去。 院落中仅剩下洛阳与高寒,洛阳没有急着悟道,深吸口气,催动混元法开始尝试炼化邪灵。从他们的表现洛阳能猜出噬镜兽究竟有多强,所以想竭尽全力整合能更进一步的力量。更何况这生灵是个祸根,趁着四海盟没来得及发难前,必须得想个办法将他处理掉! “混元法不一定要正转,也可以反转,甚至可以分成两个乃至无数个正反转得集合,那才是真正得混元法。” 高寒依旧盯着仙剑,似乎就是随口一谈。洛阳点点头,想起磨灭古神尸体得过程,打算用半个时辰试试。 662.天涯海角之距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数里连山点缀红叶似火,云过风清,几个四海盟的修者驾着云霞彩雾飞过,视坐落在群山中狼藉村落如无物。 等着剑光彻底消失在天际,身形枯瘦的少年自水井中飞身跃起,环顾四下,随心意寻了处空旷的地方,盘膝坐下,伸出食指在土地上勾画着,看形状赫然是昆仑山! “看来他是打算将那部分的我炼化,这是个机会,如果能寻觅良机进山拜师,那可真就进了人间中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不可能进昆仑山搜寻,洛阳也不允许……” 喃喃声到这儿戛然而止,少年歪头望去,顺势将一只手藏在胸前,幽影聚在掌边,凝结压缩成锋锐,可分金切玉。 “你的想法很不错,洛阳在人间的时间远远比在昆仑的时间更多,你如果真能拜入昆仑山确实能苟延残喘下来,不过,我想那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真正想要的是控制林牧吧?” “这部分的力量太小但控制一个没有元神守护的废人是轻而易举,而且碍于身份,也能叫洛阳投鼠忌器。” 素月边说边从村外走近,双手叠在肚子前,脚步缓慢,裙摆翩迁更显得仪态端庄,身影落在一边,内里浮游黑龙。 “这个计划很不错,却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实施的,我可以帮你,你要付出的就是在我们要求的时间打开秘境。” 沉默片刻,素月再度传音入耳,异灵眯起眼眸,细细计较后回道:“可以帮我,怎么帮,能帮我打昆仑山吗?” 素月闻声没有迟疑,果断答道:“可以,怎么打都可以。” 这回答不再异灵的猜想中,不由得愣神片刻,笑道:“那就这样,等到我准备好,会想办法通知你,你准时我就准时。” 几缕流风卷过长空,无声无息落入苏慕晴的院落,吹干翠草上的绯红。洛阳盘坐在院落中,气海中点缀着浩瀚星光的漩涡已然分成上下两片,旋转方向一正一反。 随着几道流光闪过,上面的正转流光分成左右两片,方向不一,悠然旋动。至此变化再无法停止,漩涡的数量渐渐无法辨查,旋转的方向并不相同却又有某种和谐的韵律。 识海中一朵青莲随风卷起,莲中激扬剑光,带着异灵的分身坠入气海,没等异灵感知到的混元法的奇异,整具分身就被碾碎,化成缕缕黑光在漩涡中闪耀,无多时尽数消失。 随着呼出一口郁气洛阳也睁开眼眸,眸光不由落向远空。在浓重的阴云下不时闪过宝光,五彩缤纷却比不过连绵不绝的素白辉耀,那剑光异常锋锐,却不能伤到噬镜兽分毫。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离开了,一件至宝而已,真以为能够困住老夫,如此愚鲁之辈,活该死去!” 高寒放下剑刃,怒火浮上眉眼清晰可见。洛阳没有急着回话,沉默许久,道:“前辈能再帮晚辈一件事吗?” “你想留下?”高寒闻声眉头轻挑,紧握着手中的黑红色剑刃,不知道想到什么,沉默许久叹息出声,“那就留下吧,总有些路是要自己走的,我的时间不多,希望你能回来,之后也帮我一件事,完成我最后的心愿。” 言罢高寒挥剑破碎隐于虚空间的宝光,传递出的波动自然瞒不过同噬镜兽搏杀的修者。身形魁梧的牛妖红了眼眸,瞥了眼向黑雾中挥刀的刘折,厉声道:“都是你害的,我就说他们不可靠,你偏偏不信,现在他们跑了,我们死定了!” 刘折就好像没听见般,刀势却一改平常,只攻不守,只进不退,比起同噬镜兽搏杀斗法,更像是一心求死! 随着刀光倾泻,离他最近的那团黑雾蓦然涌动,瞬息间有大蟒游出黑雾,张开血盆大口,宝光所向时空沉凝。刘折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索性擎起刀,打算斩出最后一击。 “如果有机会,想必她们更希望听你亲自去说那些话!” 洛阳的声音遥遥传来,众修者齐齐避过攻击暂时抽身闪出战圈,循声望去,那少年踏着剑光而来,白衣逐风,掌中三尺剑升腾明光,一剑斩下蛇头,被封禁的虚空随之打开。 刘折乘势退开,神识感知中所有的修者都喜形于色,唯有苏慕晴是哀叹模样。这并不奇怪,虽然修为比不得对手,不过同样能感知到那抹剑光没有更进一步。 时间没到就赶过来了,是大势所趋,还是别的原因?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不该来,就凭那没有太多长进的剑很难左右战局,即便能提升士气,陨落也是在所难免的。 “家里边出了些事,前辈要回去处理,你们都退下吧,不必出手帮我,我需要靠它磨剑,看能否……” “说什么疯话,噬镜兽哪能是一介凡夫俗子能够力敌的,什么家里边出了事,我看你满口胡言,分明是他抛弃你独自离去才是真的!” “没错,人族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这说不定又是什么阴谋诡计,谁知道他会不会出卖灵魂成为噬镜兽的走狗!” 先前辱骂刘折的牛妖瞥了眼苏慕晴,见她同样面色不善,口出恶语同时举起刀锋,“大难临头我们决不能内讧,此子用心不良乃是祸根,叫我斩了他求个安稳。” 声落四下修者竟同时出手,谁也不是傻的,谁又不会察言观色?牛妖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找个借口出手,又没打开须弥戒看过,谁能肯定此子手中没有剩余的幽兰镜? 刀光剑影漫天,洛阳不由剑眉轻挑,正欲出剑听苏慕晴说道:“都住手吧,大敌当前我们需要全力以赴,我知道你们在试探什么,不如想想,若是他真的有幽兰镜何必过来?” “悄无声息在院中离去不应该才是正常人的思路吗?” 声落四下剑光同时消隐,洛阳冷眼牛妖,看它那副嘴脸,深呼吸压下心底的凛冽杀机。转而望向苏慕晴,传音道:“带着他们离开吧,我不习惯将后背交给不信任的生灵!” “你身上真的没有幽兰镜了,如果有快些离开吧,别看他们闹得凶,只不过是放不下当下的一切,我们并不会真正意义地死去,只会轮回重生,不过会被镜像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石头,可能草木,也有可能是生灵。” “这么说噬镜兽也是镜像出来,它在外界同样存在!” “当然,这里的一切生灵都是因进入的生灵而存在,从古至今没人能抹杀噬镜兽,它存在的时间很久,久到无法清算具体的时间,所以外面是否有他的存在我也不知道。” “带着她们退后吧,我不能离开,我会战胜它。” 洛阳眯起眼眸,坚定的再度开口,苏慕晴的面色更加难看,攥紧拳头,冷哼一声踏步离去,不愿在理洛阳。 牛妖跟着发出讥笑,“我就那边看着,看着你怎么死!” “如果我能够赢呢,你怎么说,以死谢罪吗?” 洛阳闻声回道,闪身避过从黑雾中腾出的几十道明光,感知着其中蕴含的可怕威能,催动灵闪扶摇而起,举剑悬与眉平,跃跃欲试,似乎等到牛妖开口后就发动攻势。 “凭你还想赢简直是痴人说梦!”牛妖撇撇嘴,说着飞向远空,盘坐在云霄上,一副看戏模样,取出坛有年份的酒,伴着求生不得的苦涩,更觉酒水刺喉。 见此洛阳收回神识,聚精会神,提剑斩落,风起朦胧烟火,数不清的金灿灿光点飘过山林,靠噬镜兽体外的黑雾时再难向前,无声息被吞噬,没能引起丝毫波动。 “说的冠冕堂皇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就这?” 牛妖的传音入耳,洛阳没有理会,心念微动催引一念花开,金光透过深邃的迷雾,铿锵剑吟伴着层层波光同起,刹那光景破碎迷雾,叫诸多后来者抬起头,目光好奇。 不同之前的修者,他们大多没见过噬镜兽的真实面容,所以格外想知道隐藏在黑雾中到底是个何种模样的生灵。 吼!随着咆哮声响起,身如山岳的巨兽蓦然终于迈动脚步,银白色鳞甲轻易弹飞洛阳的剑光,鳄龟样的头颅,老虎般的身躯,脊背上生有一条黑色的骨质,尾巴修长粗壮,轻轻摆动就有两座山岳土崩瓦解,滚落无数沙石。 猩红色眸子紧盯着洛阳,像是得见钟意的猎物,再度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后冲向洛阳,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下。 洛阳瞥了眼身后的众修者,催动灵闪飘开,瞥了眼噬镜兽的脖颈,引动天剑斩下两道交错流光,极尽七成开天道韵的锋锐,却被噬镜兽的鳞甲轻易弹开。 苏慕晴摇摇头,闭上眼眸,心知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意义。八成开天道韵仅是勉强造成伤势更别说七成,虽然只有一步之差,两者却隔着天涯海角之距! 牛妖趁机望了眼洛阳,又看看苏慕晴,不再饮酒,心中多了无数算计。按照往常的逻辑噬镜兽必然优先攻击存有幽兰镜最多的修者,苏慕晴有很多幽兰镜的碎片,可噬镜兽似乎更对洛阳感兴趣,这说明他方才在说谎! 他身上有幽兰镜,而且不仅是一面。之所以不离开必然还有其他原因,不管是为什么,都是天赐良机! 只要等他力竭瞬间发动奇袭,顺利的话很轻易就能得到幽兰镜,到时候这噬镜兽又算得了什么? 663.毕竟我太弱小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起云缕重重遮去暖阳斜光,两条红眸巨蟒冲破云层,看似在疯狂撕咬阴云,实则在追逐一点明光不断向上。 那不断瞬移位置的明光就是洛阳,感知着两次撕咬再度落空,适时出剑,纤薄的素白色光弧荡过长空,激荡云浪的同时斩去两条蛇头,引得噬镜兽发出一连串得咆哮声。 脊背上得两枚骨质层随之隐去辉光,山峦大小满披鳞甲得身形缓缓缩小成寻常虎狮大小,再度对洛阳咆哮几声,踏步飞空,不吝啬展示如弯刀般得利齿与幽蓝色的舌头。 洛阳转身斩出两剑,凝视着剑光被弹开没选择避躲,沉浸在无我心境中扑向噬镜兽,不断催动灵闪,不断斩出剑光落向一点,尝试着想利用伤害叠加撕破巨兽的鳞甲。 身形缩小给噬镜兽提供足够的灵活性,躲过大半剑光,硬抗下大半剑光,追着洛阳原地转圈,一时间奈何不得,随着光阴流逝,更有大片大片得鳞甲破碎,淌出蓝色兽血。 “他还真行,如果能保持这样的攻势,没准能把它磨死!” 听闻有镜像开口称赞牛妖厉声讥语,“放屁,你知道什么,噬镜兽不过是刚醒来,等到它蜕皮成长后实力能蓦然增长几倍,到时候速度再快也只是蝇虫之灵活!” 众生灵心底的希望再度泯灭,再望向长空时相继攥紧拳头。似乎是为了证明牛妖的话,噬镜兽真的开始生长蜕皮,从爬行到直立,形式鳄龟的脑袋上更是长出龙角,手掌大小没变指头却伸长不少,变得更灵活,从兽形化作人形。 “感受到那股叫人绝望的压迫感了吗,这不过是第二姿态,后面还有一个姿态,就凭他还想赢?” 牛妖继续开口,说着闭上眼眸,回想起最不愿忆起的曾经。在无尽的黑紫色业火中那怪物傲然独立,红色鳞甲,肘肩生有狰狞的骨刺,背后生有双翼,挥动唤起电闪雷鸣。 这就是生灵终要面对的天谴,不论是泽镜里还是外面绝对不存在击杀它的生灵,绝对! “吼!”回忆被咆哮声打断,循声望去时洛阳依然被噬镜兽丢石子般丢向山间,撞倒山岳后久久没有飞起。 苏慕晴凄然一笑,握着仙剑起身,正要招呼众人拼死鏖战有明光出现在噬镜兽身前,那剑仙侧身悬剑,不给巨兽发动攻势的机会便斩下剑锋,瞬息的明光惊艳至极,比过日出。 可这一剑并没有斩到应该的地方,噬镜兽的反应太快,落向肋骨的斩击落在肩头,只是重伤手臂而已。 洛阳紧蹙着眉头,不断催动灵闪与藏剑术,远远的看,无数道线条相继罗列在虚空间,素白色辉光渐渐将巨兽的身形遮去,至高无上,锋利无双的道韵也压过毁灭的气息。 顾七娘抬起头,握着素手,又一次看见希望,嘴角方才扬起就听见一声兽吼,罗列的剑光炸散,噬镜兽的鳞甲变作赤红色,骨刺生长,身缠业火,龙翼展开,电闪雷鸣。 对着那个能够伤到自己的生灵咆哮一声。牛妖口中的噬镜兽最终形态再度变化,黑紫色业火形成一道巨茧,等到破茧时噬镜兽彻底化身为人,穿着一具红色轻甲,举起双手,没看到拳头落下洛阳已倒飞而出,踉踉跄跄再度撞入山岳。 巨兽跟着飞身落下,双脚踏住洛阳双臂不断砸下拳头,山峦不断震动,洛阳强横的气机越是衰弱,好似失去燃料的火焰,随时可能熄灭且不能再度燃起。 “这是我关于开天剑道的所有感悟,你快些感悟。” 苏慕晴闭上眼眸,传音一声打算将神识探向洛阳。虚空间突然燃起焰火,惊的苏慕晴收回神识,睁眼盯着不断塌陷的山峦,握着拳头,叹息着浮空飞起。 牛妖见此抱拳行礼,冷声道:“大人,到这个时候了您还不打算将那些东西拿出来吗?真的想看着我们去死?” “您为外界的生灵考量,他们何曾为我们考虑过?” 几个别有用心的镜像见有人出头同时驾云飞向苏慕晴,抱拳行礼,前后道:“大人,老牛说得不错,如果您不愿担这个罪责就别怪我们得罪了,我可不想重新变作镜像!” “没错,命是天给的,也是自己的,怎么活就应该自己的说的算,趁着还有机会,您交出幽兰镜,等到他日羽翼丰满,我等卷土重回故土斩杀此兽也不是不可能……” 苏慕晴只是平静的听着,等到所有镜像说完,正欲开口牛妖抖手抛出一捧红雾,跟着踏步上前右拳轰在苏慕晴胸口,将伊人轰飞,撞塌院墙倒在地上。 “大人,这些年您可是懈怠了。” “您不想出去可我想啊,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好,凭什么他们生活在那儿我们却要生活在这儿?” “我不甘心,甘愿付出无数岁月的努力,所以现在我比您要强,这里说的算也不是您,交出幽兰镜!” 苏慕晴在尘埃中挣扎着起身,苦涩一笑,直接将一支锦囊丢给牛妖,再忍不住头晕目眩昏死过去,身上生满细密的红纹,生机愈是黯淡,似乎随时枯寂。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是早些交出来,我又怎会杀你,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所有镜像,您别怪我。” 牛妖心口不一的说道,边说边取出囊中的幽兰镜,同时拼接,所有镜像的嘴角都在上扬,眼中有着同样的野望。 不同于这边的担惊受怕,在那边只要有实力就能做所有能做的事,三宫六院,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果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谁愿意生活在朝不保夕中? 所有拼接完整的幽兰镜悬在空中,数目不少,却远不够所有生灵一齐离开。刘折拉着顾七娘退后几步,不动声色遁去,相同举动的生灵有很多,却没有人阻拦。 放他们离开总比动手杀了他们省力,待会可能要有一场大战,决不能让对手以逸待劳。 “那个人族还能支撑一段时间,等我拼完所有……” 牛妖的话没说完,随着一面洛阳留下的幽兰镜平静完成,藏剑道韵突兀爆发,强横的灵力卷过长空,虽然牛妖手疾眼快,却仅仅保留下十面幽兰镜。 “还真是卑鄙的种族,天不遂牛意,诸位,九枚幽兰镜,九个名额,九条唯一的生路,活着的才有资格得到!” 牛妖言罢就打算将幽兰镜以灵力散落泽镜各处。没想到话音方才落下就被噬镜兽一拳轰在胸口,化为残影倒飞出几百步远,抖手甩出所有幽兰镜,化作流光冲向那座倒塌的山岳。 继续留着空明镜必然被噬镜兽追杀,不如舍了。洛阳身上必然还有幽兰镜,经过方才的攻杀,他就算不死也是重伤,有绯月纱在苏慕晴尚且不是对手,何况是这个猖狂的人族! 思绪变化间牛妖落在山间,抛出的十面幽兰镜被一种镜像分抢一空,噬镜兽低吼着四处追杀,牛妖狞笑着祭起阵盘将山间封锁,遮蔽气机顺便阻挡其他人闯进来。 “想来你在我强出头时你就做好算计了,没错吧?”洛阳虚弱的爬起,看着牛妖走近,有气无力的开口。 “别拖延时间了,即便你恢复如初也不是我的对手,知道为什么我会是这副模样吗,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这副模样的生灵憨厚蠢笨,哪怕知道是镜像也会下意识轻视。” “另外你说错了,从我听闻你第一次出现时我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不然你以为噬镜兽是怎么醒来的?” “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镜像或生灵,我很了解苏慕晴,也很了解噬镜兽,在他们无所事事怨天尤人时我炼制这个阵盘,一遍又一遍推敲着整个计划,揣测你们所有的应对可能,从而设定出更好的应对手段……” “毕竟我太弱小了,而你们太强,可能存在无数底牌。” 牛妖喋喋不休地说着,边说边握紧拳头,向着洛阳的脑袋重重挥出一拳,“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他跟我说的,所以别怪我杀了你,要怪就怪你太弱小了!” 这必中的一拳却落空了。洛阳背对着牛妖缓缓起身,嘴角噙着笑意,愈是虚弱的气机也蓦然回到巅峰! “你是怎么看穿我的计划的,我没有露出破绽,难道说你和他一样有未卜先知之能,能够预知将要发生的一切?” 牛妖惊恐不安地开口,边说边跪下,不断叩首,“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只想要求条生路,只要想活着。” “若是死了我们不会进入轮回,只会重新变作镜像,就像一块石头,立在那儿不能动作,有无数种思想不能表达,有很多想去的地方不能去看,求您饶了我这一次,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求您……”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起来吧,跟我说说噬镜兽有什么弱点。” 洛阳轻声开口,似乎放下戒备,上前几步打算扶起牛妖,却不曾想被绯红色的雾纱遮去面容。 664.说斩它就斩它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竭力挥散绯红色的雾纱,踉踉跄跄地退后数步,最后单膝跪地,依靠天剑支撑才没有彻底倒下,眸光迷离,再不复曾经凌厉。 “哈哈哈哈,怎么样,这绯月纱的滋味不好受吧?”牛妖大笑着,边说边走到洛阳身前,举起拳头,虚晃一下后抬脚踢出,注视着拔地而起黑影高高飞起无力坠落,闪身追近,“你们人族有句话我很喜欢,笑到最后的才是真赢家。” “你……卑鄙,解药,给我解药,我可以给你幽兰镜。” “卑鄙?失败者的小伎俩是卑鄙,成功者的叫谋略,绯月纱是毒药,是用来杀人的,即然如此为什么要有解药?” 话音落下洛阳蓦然起身,眸光也变的凌厉,踏步引剑,三尺流光瞬息破开长空,斩去牛妖的左臂后凭空消散。 苏慕晴与他有传剑恩情,即然牛妖没有解药,只能速战速决看师姐有无救命手段。 “我听说只要泽镜存在噬镜兽就存在,那我索性毁了这里,你不要怕,也不要恐惧,面对总比提心吊胆好太多。” 说着洛阳连续挥动剑锋,斩去牛妖四肢后用道韵束缚,转身向阵边走去,唤出两枚幽兰镜丢在他身边,“其实我应该叫你看着我怎么击败噬镜兽的,可惜,你这样的生灵实在太危险,每多存活一刻就会多出数不清的风险……” “所以你还是去死吧,用不了多久你会看见它,到时你就知道,我过去所言不虚,说斩它就斩它!” 声落剑落,明明辉耀掠过长空,扯出一声尖锐的呼啸,未等靠近,笼罩山间的阵光就已浮现细纹,随着明光破碎,有黑光折回,凶狠地撞在牛妖身上,地动山摇,粉身碎骨。 远空险死还生的狐妖靠在山石后疯笑,凝视着手中不真实的幽兰镜,正欲催动术法,仙剑没入眉心,绝尽生机。 “该活下来的都死了,该死的又有什么理由活着?” 洛阳感知着死寂的山野,红着眼圈再度催动灵闪,光点在虚空间闪耀,一面面的空明镜破碎,一个个生灵陨落,到最后,整个泽镜中只剩下洛阳与噬镜兽,再无生灵…… 弯腰帮刘折瞑目,洛阳感觉天剑在颤抖。 移目山间,正好对上那双宣泄残暴的眸子。这样互相看了许久,噬镜兽竟没有发动攻击,反而长啸一声,转身向远空走去,似乎已达成所愿。 “站住,毁灭后就打算一走了之,这世上有那么便宜的事吗,我答应过她会斩了你,那就必须斩了你!” 洛阳大声咆哮着,噬镜兽闻声回过头,盯着洛阳,气恼地指向远空,也不断低吼着,似乎在表达不满。 见它这般表现洛阳大抵明白了,这噬镜兽就像是外界的天灾,都是用以约束天地间的生灵总数。 泽镜的下三层资源远不及六界,存在的生灵都很强大,若是随她们肆意发展,天地就会崩溃,所以为了保全自己,这里的秘境意志镜像了噬镜兽,利用它不断杀戮镜像生灵。 天地不该被毁灭,难道生灵就该被屠杀? 洛阳想不通,也不愿去探究对错,只是举起手中的剑,感悟着八成开天剑的锋锐,竭尽全力,忘我一剑,银弧漫天仅带的噬镜兽踉跄,咆哮着转过身,捏着拳头,飞身跃起。 洛阳眯着眼眸,好似忘记被噬镜兽一拳击中的后果,只想发泄心中的不平,一剑剑斩落,逼迫的噬镜兽不断退后。 这般持续一整天,等到明月悄悄爬上天际,洛阳忘了不平愤恨,机械地斩下天剑,不断地重复,到最后不仅忘我还忘了剑,心神中一片空明,适逢其会又斩下天剑。 剑落同时洛阳清醒过来,那道从无到有的剑光是素白色的,混淆在月光中分不出彼此,静静掠过长空,如三月的春风拂柳落在噬镜兽身上。曾经坚不可摧的鳞甲被轻意斩破碎,随着虚空破碎,两半的身形也飞灰湮灭。 “这可不只是八成道韵,依老夫看最少有九成火候。”高寒不知何时归来,在院落中对洛阳传音,笑呵呵,心满意足的模样像是儿孙满堂的耄耋老人,披着阳光,观尘缘聚散。 “前辈,我还是没能救下他们,就差一点,如果能……” “好了,好了,世界总是这样的,差一步完美就是完美。”高寒收敛笑容,叹一声再无遗憾,环顾四下,“这里的一切用不了三千年后便会重演一次,不同的是他们不会再认识我们,那或许也是好事,不会有人给他们得不到的希望。” 洛阳摇摇头,想着刘折得面容,道:“我认为不是这样,总是得有希望去追逐的,若不迈出那步才是永远没有希望。” “也有道理。”高寒点点头,说着看看仅剩不多得娇花,无声浅笑。老来看花尽是悲,年轻人该得意时要尽管得意。 “对了,等你彻底掌握了那一剑就可以向上面去看看了,这里镜像得是空间,上面三层镜像得时间,只要他们在时光中真切存在过就能在三面三层找到镜像。” “人间不太平,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下面三层你尽管利用起来,容纳整个六界得生灵问题不大,至于镜像与本体的事想来那时候也不用计较了,活着就是最幸运的事。” 高寒边说边散开神识,眯着眸子,看模样好像在寻找宝药。洛阳也叹息一声,御剑翔空,希冀着人间不会到那个时候,锁定一支宝药,背影渐行渐远,最终难用目力捕捉。 此时没了气机得苏慕晴浅笑着坐起,盯着高寒,冷声道:“你这人族来的实在不时候,成为我的本该是他!” 高寒闻声收敛神识,拂袖冷哼道:“哼,小小的世界意志也敢与苍天相争,就不怕遭受天谴,抹去你的存在?” “这话出自你口可有几个字是你深信不疑的,他身上虽然有苍天的留韵但他绝不愿成为苍天得傀儡,而我不一样,我愿意成为他的傀儡,因为我想更进一步,他也想!”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他有他的道,你的存在干涉了他的道,他是个剑仙,仗剑生,为剑死,心里身边应该只有剑不该有其它,包括外力与感情……” 高寒眯着眸子借此小心隐藏着杀机,就这说话功夫洛阳的气息被神识捕捉到,苏慕晴再度躺回原位,只是相同,可总感觉在笑…… “前辈,还差两株宝药这里也没有,我打算去混沌中想想办法……”洛阳传音说道,边说边取出幽兰镜。 高寒摇摇头,踏步凌空悬在洛阳身边,凝视着远空,“我带你去上面看看,上面什么宝药都有,不必舍近求远。” 言罢探手带着洛阳破碎虚空进入上三层。 苏慕晴撇撇嘴,起身挥挥手,四下尸身就此消失,噬镜兽化身的巍峨峰峦也恢复如初,却感知不到噬镜兽的气息。 不过感知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这是步决胜暗子。如果真能有用到那天,洛阳想必会答应与她结盟。彼时这镜世界定然能再进一步,成为六界那样的天地不是不可能。 月近西山,皎皎辉光散满山间,玄策城外,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山路上走近,都在望着不远处的昆仑山。 “要我说攻击昆仑山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很可能会戒备林牧这一点,这是个不能解决的点,我不想如此布局。” 素月轻轻说着,边说边看了眼身边的少年,察言观色,将他面色如旧便继续道:“与其攻进去不如叫他们出来,你的附身控制不过是瞬间,趁着洛阳不再一举达成目的,不然归来时山间多出个弟子,又是如此关头,他不可能不查!”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他如果不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异灵点点头,之后反问出声,眸子盯着昆仑山,仿佛堪破无尽的幽暗,看到自己重新君临的明日。 “如果他不出来我可以利用渠道交情求那位将你直接送进昆仑山,到时候怎么接近林牧,怎么附体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从根本上同你的计划相差不大。” 异灵点点头,对素月的话不信半个字。别看是同样布局,别看是同样多加个棋子,但将自己换成一个不可预估的苍天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暴露的风险也成倍提升。 可现在却没有选择的权力,毕竟从素月提及他开始他必然就注意到这边,也就有了相关的布局落成,予其反抗不如顺水推舟,反正叛出昆仑是早晚的事,有躯壳才是最重要的。 “好,就按这个计划,我还踌躇附身林牧后怎么处理这具躯壳呢,有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可以免除后顾之忧。” 素月闻声浅笑,抬头看看苍天,这个时间它应该在炼化那得来不易的道韵碎片,谁也不能肯定要花费多长时间,所以得抓紧时间布局,争取在他出关时乍一看这六界如旧,实际上每个地方都已落下足够重要又足够不被重视的暗子。 “既然如此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计谋,今晚怎么样,事不宜迟。” “好,就从今晚开始,夜袭玄策城逼他们出来!”素月点点头,说着摇身变化,变作邪修模样,气息波动也不差分毫,“你也变成我这般模样,这是一石二鸟。” 异灵点点头,没有拒绝,催动幽影道韵变换身形,对着玄策城勾起狞笑,挥刀斩下,璀璨流光直向城墙禁制…… 665.高寒之意不在酒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霜月般的刀光引得城中突起刺耳钟鸣,没等靠近城外禁制被从天际坠下的仙剑挡下,流光闪耀间沉辞破界而至,看看两个假邪修,饶有兴趣道:“两位如此挑拨离间莫不是将昆仑的剑仙都当作傻子,真以为他们辨不清善恶奸邪,看不清局势?” 言罢不等素月出声向昆仑传音,“这两个可不是我们神教的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这事算洛阳欠我情。” “深更半夜贼喊捉贼,自相残杀就是为了我师弟的人情,还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李钦月轻笑声从天际传来,紧跟着御剑而至,左手把玩着那双染血的黑白子。 这两方人马究竟是不是一伙的他也说不清楚,无论如何洛阳的人情是不能轻意欠下的,先否决他的话总是不错的。 见此情景素月更乐得沉默不语,只是私下里问异灵一声,“怎么样,有没有把握暂时附身在他身上,他能带你回昆仑山,还省得去找苍天,减少几分变数……” 异灵不动神色瞥了眼昆仑山,细细感知着李钦月的气机,打算尝试尝试。它横行混沌时可不知道什么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更没听说过什么后手无敌。 几缕微不可察的幽影渗入夜色,悄无声息攀附向李钦月,没等靠近引得阴阳流光惊起,轻意泯灭幽影。 “打算混过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进山,看来这就是你们今晚的目的,那你们长久的计划是什么呢?” “是看中我那元神之力脆弱不堪的师弟,打算控制他还是预谋叩关唤醒祖师或残害医剑一脉以至于叫昆仑崩溃?”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叫你们进不去山就够了!” 李钦月自说自话着,毫不在意自己的想法被旁人听了去。眯着眼眸,不见动作已然折回昆仑山,盘坐在剑阵中,仰望长空,那道剑光不回来便不敢进山,怕害了林牧。 星空之上,洛阳与高寒正在漫步星河,在璀璨的绚烂辉光中寻觅着六界的位置。虽然幸运地他们进入的时间能对应星图,可找到六界却不是件容易事,毕竟这混沌太大。 “不用找了,我已经感知到足够的宝药波动。” 高寒轻声传音,边说探手抓住洛阳的肩膀,穿越虚空,出现在金灿灿的辉光中,近前的小天地是碧绿色的,蕴含生机勃勃,仅仅是神识扫过就寻见诸多六界早已绝迹的宝药。 “这里好像不是六界……”洛阳暗自喃喃着,心怀希冀散去三分,却也没了过多犹豫。这里是镜像中,谁也不知道这儿究竟对外界有什么影响,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我来取药,之后的我们立即离开,藏敛好气机,前往别引来麻烦,这儿的麻烦要么不开始,要么就停不下。” 高寒传音一声,言罢探出神识落向小天地中,卷走诸多宝药后干净利落握碎幽兰镜,好像在畏惧什么。 “往后你进去探寻机缘时也记好,尽量别战斗,要战斗就干净利落地快些结束,不然很容易被生灵缠住,从一个到无数个,杀不光他们你就别想离开!” 高寒心有余悸地说道,露出眼神同洛阳怀念曹老头的眼神相同,都是忘不掉,都是放不下,都是舍不得。 这情绪引得洛阳触动,深吸口气,歪头望向昆仑山,瞧着盘坐在剑阵中的师兄,有些心奇,没等开口听风送传音来。 “邪修还有一个藏头藏尾的势力打算潜进来算计林牧,我出去过所以不敢进山门,怕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洛阳眉头轻挑,催动混元法在自己同高寒身上扫过,没发觉异样御剑入阵。混元法展开,点缀星光的漩涡填满整个山下,巍峨的昆仑山不得已披上璀璨星光。 “放心吧,他没有留下什么后手,甚至没有留下气机。” “体外不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看看体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听闻李钦月开口,洛阳摇摇头,看似是要拒绝,下一瞬蓦然催动混元法灌入李钦月体内,寻过经脉窍穴气海,慢悠悠掠过天门,确认无碍后师兄弟不由相视浅笑。 “怎么样,有没有找齐宝药,自强才是真强,这个破绽得尽快解决,还有师弟身上得邪灵,不然他们就像是盯着肉的恶狼,会不断地扑上来,不将你吃了便不会善罢甘休。” “药都找齐了甚至还有富裕,相信师姐必然能药到病除,至于那邪灵,混元法无物不炼,它也不例外!” 李钦月听闻此话先是一愣,看看神采飞扬的师弟,想了想,道:“这件事没有走露风声吧,能不能叫南诺用森罗法仿造出邪修气息波动,我们以此为饵,他们愿者上钩……” “当然没问题,先助林牧渡过此劫再言后续。” 洛阳点点头,嘴上这么说心底里却还有其他担忧,比如身后的高寒,只要他还没自愿离开,事情就还没得到解决。 “那小子的事需要多久,三天够吗?”高寒好像知道洛阳所想,匆匆开口,说着望向洛阳,“在他们炼药的功夫你跟我来,做完这件事我也该走了,只要你能让我满意,这两道直通不朽的剑道都留在昆仑山,以你的剑道天赋,借由推衍其它道法更进一步也不难。” “说不定某天剑出昆仑这句话会被整个混沌接受。” 洛阳闻声瞥了眼李钦月,见他点头便勾起唇角,道:“前辈请稍后片刻,容我将宝药先交给师姐,治病救人为先。” 高寒点点头,将收集的宝药包裹在灵气中递给洛阳,叮嘱道:“不可破坏这灵气,不然很可能引得药力流失,叫晴柔丫头处理保存时小心些,那上三层的镜世界不算好地方。” “晚辈知道了,师姐药道修为高超,不会犯错的。” 洛阳说着将须弥戒与灵气团送向浮云尽头。盘膝坐下,回头望向高寒,没等开口被抓着肩膀拎到昆仑山下静林。 “这把剑是他的剑,上面有他的剑道传承,我给你两天时间,领悟这一道,之后跟我打一场,不论胜负三天后用你本来的剑道我们再打一场,之后我会留下我的剑道给你。” “不要讨价还价,悟道为先,看剑法!” 高寒说着很霸道的将剑指点在洛阳眉心,那瞬间洛阳眸光变得呆滞,被浩如烟海的记忆冲击,长久一段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高寒的故友还是昆仑的小师叔。 这种迷惘很快散去,洛阳盘膝入定,识海中悬着一柄黑红色仙剑,赫然是那人的剑道传承。他修得的剑道很简单,就是一剑,可以是斩,也可以是刺,反正只有一下,集中全部力量的一击,胜则活,不胜就死,比藏剑术还要极端! “这一剑和你的那一剑相差不多,但我要的是什么你给我想清楚,你可以融会贯通,但那是第二场比斗的内容!” “晚辈清楚,前辈请放心,夕阳落下时,我们正式开始。” 洛阳传音回上一声,心神渐渐沉入道法感悟,随着夕阳落下,溯宁宫腾起焰火,烧红天际的大片浮云。 归林宿鸟渐渐无迹,高寒负手站在崖边,背对着洛阳,时间差不多了,不过并不急,这一剑求得是斩断过去,渴望着,期待着能在最后看到他的影子…… 争了一辈子,总得有个结果,总得知道所托非人。 最重要得是斩完这一剑后得事,剑修理应心诚于剑,他得天赋比自己强,比老友强,说不定能走到剑道得尽头,决不能被无用得男女之情牵连脚步! “都这个时间了,前辈久等了,请出剑。” 洛阳浅笑着起身,说着唤来天剑,正打算介绍,高寒将那柄黑红颜色的剑锋丢起,面色冰冷,眉宇间满是凌厉杀机,“给你,用这把剑,它很锋锐,宁折不弯,你别辜负它!” 洛阳探手接过仙剑,细细感知后循着记忆,左手提剑,右手负后,保持着从容的浅笑,点点头,凝视着高寒,看他缓缓拔出长剑,等他开口就斩出深有体悟的一剑。 “老友,请了,老规矩,一剑高低胜负!” 高寒也在看着洛阳,恍惚间看见老友得身形,不由勾起唇角,拔剑出鞘,刹那间天昏地暗,斩下得剑光成了唯一得光源,闪耀夺目,好像水中倒映得徐徐升起。 万籁俱寂,风与晚霞因为这一剑停下脚步,飞鸟忘记展翅,落叶悬空,枯黄颜色,脉络清晰,不能乘风舞动,在沉静下的光阴中同样能展现出别样的美感。 洛阳却没有时间欣赏,闭上眼眸,集中心神力量蓦然斩出一剑,剑落同时气海神念同时倾泻一空,澎湃的力量如决堤山洪顷刻席卷长空。 随着沉凝得光阴破碎,斩出的两道剑光也就此消失。 洛阳气喘吁吁着恢复灵力,抬头望去没瞧见高寒身影,展开微弱的神识,惊觉他出现在背后,举着剑指,凌厉的锋锐遥遥指向识海中得玄黄塔! 666.三尺无情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就是前辈的计划吗,您可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洛阳传音转冷,回身直面高寒的剑指,衣裳青丝随风狂舞,天剑未动,不知何时藏下的诛仙四剑齐声嗡鸣,氤氲红光恰似迎风卷雾,顷刻散满不大不小的幽静密林。 指落剑动,四道剑光同时叠重在一点上,无法挡住高寒的剑指却拖延出足够的时间,洛阳催动灵闪,飘然遁去。 方才在虚空间站稳,没来得及松口气,秋蝉先觉蓦然预警,神识感知下,一抹璀璨的剑光正在背后破空落下! 双方都以弈剑为先,洛阳猜到高寒可能不怀好意,所以藏敛诛仙四剑以备万一。相同的,高寒也猜到洛阳会有后手,也预测到洛阳会借着机会用灵闪遁逃,所以也藏下一剑,夺命的一剑! 洛阳剩下的灵力并不多,所幸有混元法存在,星光漩涡悠然旋动,暂缓剑式同时,吞吐灵气,“御仪历,疾!” 明光闪闪的至宝在洛阳背后浮起,往来的风声被压下,悉悉索索的流沙声遍布四下,时光放慢脚步,飞鸟定在空中。 危局将解时高寒摆脱诛仙四剑遁虚而来。看到御仪历时眉头轻挑,不依不饶的再度点下剑指,眼中没有正浓秋意,没有白衣剑仙,只有悬在识海青莲上九层玄黄塔。 能轻易望穿层层宝光看见那入定苦修的魔女。不得不说她真的很美,正因如此才更该死!从踏足剑道开始,任何生灵都注定孤寂,身边就该有且只有三尺无情剑! 很快的剑指靠近御仪历的层层辉光时却慢了下来,洛阳闭着眼眸,就一个呼吸,混元法鲸吞无量灵气。流光淌过天剑锋锐,从纤细一线到如焰火般熊熊燃烧,扭曲虚空。 轰隆隆!似乎春雷般的声音在云空间回荡,比过太阳的辉光刻在长空上,御仪历的流光不见了,混元法构成的漩涡也不见了,风云湮灭,蔚蓝色的背景上只有背对而立的老少。 “前辈,仙剑无情人有情,追寻的剑道固然重要,但比不得求道的那个人,他若不存在,再厉害的道也是别人的。” “是人御剑还是剑驭人,可以学剑爱剑向往剑,但要时刻记得自己才是掌控者,剑道难得是放下,不是拿起。” 洛阳轻轻说着,转身回眸,正好看到高寒的笑容,随着那道刻在长空上的剑光湮灭,这位自时光中走出的剑仙开始化作流光,被肃杀秋风轻意卷散,与晨间云雾一般。 “你有个好师父,他的剑很强,可惜没能与他一战。” 最后的辉光彻底消散,洛阳缓缓呼出口气,感知着没被惊醒的南诺,得意地勾起唇角,自觉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取出花间酒,一口气喝了半坛,眯着眼,尽情沉浸醇香酒气。 山间的观战弟子渐渐散去,溯宁宫中的火光却并未消隐。一天,两天……直到月末秋尽,天上飘起鹅毛大雪。 “师弟做好准备,这颗丹药很了不得,可能有天劫。” 雪晴柔的传音听上去有些虚弱,洛阳将视线在山间演剑场收回,盯着溯宁宫,唤来追蝴蝶的天剑悬在身侧,打算等丹成瞬间将丹炉和雪晴柔带入混沌方便渡劫。 卷动细雪的山风蓦然变得凛冽,声音像是虎啸龙吟,凌厉如刀,能裹挟冰寒彻骨。如海浪般的墨云压近,赤红色电光落下,雷音滚滚,盖过风声,传出百里,震耳欲聋。 尽览八方异象,洛阳不由皱紧眉头,过去这种等阶的丹药可不在六界苍天的惩戒范围,可雷劫近在眼前,尽管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因某种未知的原因,在异灵引得人间变故时中苍天更进一步,变得更强,甚至可以惩戒绝顶、界主! “洛阳,我想你很需要这个丹药吧,它不仅能救林牧,还能救清虚老道,我可以不毁了它,不过你得帮我一件事。” 甚至没能感知到灵力波动,几缕风卷细雪就构成苍天的模样,一袭白衣,面容相近,气息相近,长久视之有种在照镜子的荒唐感,总会不自觉忘了它是苍天,得不断提醒自己。 洛阳敏锐的攥紧拳头,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在武当山时上官怜风曾说过他的梦,不论如何,未来是早晚都要来。 过去他是李天策,未来他是苍天,洛阳只存在于现在,随着时光流逝会无限接近未来,随之他也会变成苍天。 这是命数,可以改,但很难改,即便做过诸多努力,依现在的苗头看,好像尽是徒劳,叶落激流,只能随波逐流。 “先说说你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去尝试。” 沉默许久,在苍天绕有兴趣的表情中洛阳说出这样一句话,同时写意催动慧剑,斩尽杂念,进入忘我境界。 苍天眸光一变,笑容也在缓缓收敛,从头到脚打量洛阳几眼,想看透那段未知的时间却只看到一片白蒙蒙的景象。 不只是他,洛阳在这段时间中也变得更强。这样才有意思,这样赢了才有价值,不然只是单方面地取得压制性的胜利实在无聊,想来天师也差不多要出关了…… 虽说“攘外必先安内”,但这次的情况不同,除掉那个外来者还得利用他们的力量,接下来先想办法除掉那个外来者,之后吞噬他,再借助他的力量抹除他们,之后就可以在混沌中纵情遨游,吞噬掉所有的天道后踏上超脱之旅! “他的存在就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剑,既然我们都变得更强了,将彼此间的差距进一步拉近,不如趁这个机会彻底击溃他,之后的是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你认为如何?” 这话说的很简单,洛阳却总觉得苍天在隐瞒什么。考量到早晚要与他对上,丹药有是个失不再来的机会,所以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需要怎么做尽管同我说,我会酌情考量是否出手,别不同意,根据过去的事,你不一定是对的。” “好,我们是盟友,我会适量尊重你们的说辞想法。”苍天点点头,重新变作飞雪没等落在山间被剑光泯灭。 洛阳可没有忘记过去的事,那两个来历不明的修者可是在打林牧的注意,眼见丹药炼成再无后顾之忧决不能就此松懈,差一步也是失败,现在昆仑无法承受任何一种失败! “看吧,我没说错的,他很小心,不会给你们机会。” 遍布金光的秘境中苍天盘膝而坐,素月与异灵低着头,不敢直视那明光闪闪的辉耀,害怕就此瞎了双眼。 “多谢您的帮助,这是谢礼,教中还有琐事两三,就此告退,后会有期。” 素月委身行礼,言罢带着异灵向外走去,脚步轻轻。 苍天保持着沉默,念头却落在异灵身上,思量许久,传音道:“在我闭关的这段时间中她没少做坏事吧?” 这传音中的弦外有意,异灵微微思量,回道:“我不知道您什么意思,她可是好人,能帮我寻找躯壳,助我重生。” 苍天不由浅笑,知道异灵在要价,传音道:“过去我的修为不够,不敢给自己的手下太多许诺,怕辜负他们的信任,将他们带到不归路,无法忍受那种死而不悔的决绝眼神。” “现在可不一样了,我自信能掌控一切,所以需要手下,可以给他们一切想要的,永生、实力,以及想要的一切。” “空口无凭,说话总是最省力的伪装,根据过去的经验,漫无目的的狂言其实并不可信,因为往往都不能落成现实。” 异灵不理会苍天话语中的试探,传音冷冰冰的。 “我可以赋予你新生,可以给你打造六界最强大的身躯,可以在恰当的时机送你到混沌中,让你尽情享受渴望的,永无止境的厮杀,这些可都是他们给不了你的。” “先把躯体给我,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异灵言罢就此保持沉默,随着素月飞出秘境,深入混沌中,可能绕个大圈子回六界,也可能不回去。 那是未来的事,苍天看不透具体的变故,微微思量,开始着力炼化身躯,当然要留下手段,最好叫他进来就出不去,最好叫他可以被毁灭,敢这般放肆无礼,该死! 诸多六界早已绝迹的宝物在火焰中液化,苍天分心二用,边设计给阵法符箓边催动咒纹,身形出现在玉皇识海中,没有用光辉遮体,也不需要再用光辉遮蔽。 无论是他还是洛阳都足够强,很少有生灵可以杀死他们,无所畏惧当然不必遮遮掩掩。 “有没有找到那件宝物,这么久了,别说一无所获。” 玉皇压着心底的恼怒,脸上堆满笑容,“回苍天冕下,我已经寻见那处遗迹,在等他开启,最多七天我就能深入其中,利用您给我的造化抢在所有人之前得到宝物!” “到时我立刻赶回六界,不敢奢求恩赐,希望您能够庇护我,不至于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放心,我说过将它赐给你就会赐给你,只要你能把它带回六界就没人能够伤到你!” 苍天冷哼一声,忽感心神波动,望向人间,在很随意的雷劫后九颗琥珀般的神丹悬在空中,丹香传出几百里,昆仑附近的城池百姓都沉浸其中,轻轻呼吸,觉得神清气爽。 “预先取之必先与之,洛阳,你要的我可给你了!”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667.坐看飞雪起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玄离阴阳定,八门锁乾坤,琉璃百草阁,疾,收!” 雪晴柔双手连续结成八十一印,脑后浮起重重彩光,红黄色为主体的琉璃阁楼徐徐浮起,门户洞开,发出流光定住神丹,将其收入阁楼。这可是好不容易才炼成的,是祖师、林牧的希望,是昆仑山山下的寄托,绝不能够发生意外。 谨小慎微控制最后一颗丹药落入阁楼,雪晴柔再度变换手印,缓缓闭合雕琢龙凤的朱红门户,没等松口气,蓦然有钓钩自天际落下,精准无误挂在琉璃阁的屋檐下! “真是会找时候,过去我怎么没发现你面皮这么厚?”洛阳瞥了眼握着垂天钓的天师,挥剑斩断钓钩,“怎么你想要啊,那你不会自己去炼制,要是没本事就别吃!” “他给我的那缕道韵存在问题,我伤了元神,洛阳,你若与他结盟谋事最好小心些,他心中只有自己,作得一切当然也是只为自己,小心鸟尽弓藏,家破人亡!” 言罢天师隐去身形。洛阳皱起眉头,也收起天剑,转过头时愁容变作笑颜,“师姐,快把药给师弟送过去吧,这一天他等了太久,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会好起来的。” 雪晴柔敏锐地望了眼山下,那似乎有什么却又看不见。听洛阳这般说辞她也不再多问,手捏剑指掠向长空,穿过层层云岚落向琼霄峰,在山路上脚步先快后慢,却不复踌躇。 这次的药已然穷尽心力完美无瑕,绝对不会再失败。 洛阳如是想着,缓缓收回视线望向空空如也的山路,虽然不加形体,但苍天就在那儿,背着手,也在看琼霄峰。 “上个大混沌时代终结后天道崩碎,汇聚三千世界分落混沌各处,旧时的天道意志却没有因此泯灭,他还存在,甚至离我们并不遥远,可惜它和我们不再同一边……” “我打算找个机会彻底消除它的存在,借此打压那与外来客的势力,为将来的战斗多博取些决胜的筹码。” 洛阳细心听着,同时注意苍天的面容,没察觉到什么异样,仿佛苍天说的都是真的,但事情肯定不止如此。 “我知道了,你尽管出手,六界这边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看住他们,神裔也好,邪修也罢,只会维持现状。” 苍天闻声转过身来,打量着洛阳,知道他不可能不懂自己的意思,就是在装傻,就是等着自己开口好借机谋求好处。这个时候还只看眼前不思大局情势变化,这不像洛阳。 “我想要你去,现在你比我的实力更强些,那是个遗迹,去的生灵很多,有混沌的诸方霸主,也有邪修,再加上遗迹本身的各种考验,我并没有绝对把握将那件东西带回来。” “作为交换,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我会庇护好咸阳昆仑,你可以留下禁制,只要触发可以不顾一切的回来。” 即便苍天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洛阳依旧只是摇摇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实话实话,别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但是我不信任你,最重要的是哪里是未知的,我可不想等到回来时看不见昆仑山,看不见咸阳城,甚至看不见六界。” “看来是没法继续谈了,如果邪修那边将东西带回来,你把他毁了这总是可以的吧,我当然可以出手,但作为你出手的回报,我可以帮你找到你最先找到的那个人!” “等他们将东西带回来再说,该出手时我不会手软。” 洛阳点点头,遥遥注视远空云过,送客之意不言而喻。 苍天见此没有直意留下,悄然离去,同时间长空布满庆云彩雾,无尽光霞间有九条气运金龙落下,悄然隐入昆仑山。 洛阳却只是轻轻一笑,也不管这是做个人看的还是怎样,只是转头望向琼霄峰,能感觉到林牧的元神波动愈是强横,某一刻停缓下来,归于平静,在酝酿着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下那咸阳城的妮子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南诺的声音突然传来,洛阳心中本就如蜜糖般的欣喜更甜三分,笑着移目咸阳城,传音道:“不必担心了,林牧已经安然无恙,用不了太久,他就能去咸阳城看你。” 懒挑琴弦的少女闻声目露喜色,跟着又低下头,双手揉捏裙摆,也不管洛阳能不能听见,轻声道:“我先修行,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些太晚了,还有没有长生的机会?” 洛阳闻声笑了,南诺也是,真心道:“路不远人,只要想开始,什么时候都不算晚,只要愿意,谁能叫你不长生?” 等南诺言罢,洛阳饶有兴趣地笑笑,注视着赢芷沫,道:“别心急,多等几天,到时候叫他亲自想办法教导你。” 看着少女这般出神,洛阳收回视线,盘坐在山石边,坐看飞雪起,用低沉的语调,慢慢同南诺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当然略过无数危险就是,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叫她担惊受怕…… 这般匆匆过去大半天,什么时候临近夕阳西斜洛阳都不清楚,与怀中魔女浅笑相视,能感知到同样的怅然。 “晚上我们吃点什么,大雪纷飞的,吃面还是云吞?” 洛阳歪头望向山间,看着姜落,正打算开口,耳畔传来糯糯轻语,“不许叫他,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更何况他也不寂寞,等下就有人来找他,别打搅人家。” “好好,我们就去燕赵那边看看,吊烧全羊怎么样?” 洛阳收回视线,感觉心底痒痒的,说着御剑腾空,没飞向燕赵,剑符腾出须弥戒,两道神识落下,同时面色大变。 玄无道中毒昏迷三天不醒,这可不是小事,不知道妖族那边知不知道,两界山的平静又能保持多久? 向西北的剑光悠然折向东南,没用太长时间两界山隐入眼帘。情况远比诸葛灵说的还要复杂,整个营地被分割成内外道,内营地又分成两个,其中一个有阵光笼罩。 洛阳能轻意看穿阵法中的情景,以玄无道为首的修者盘坐在阵中,身上遍布黑色细纹,传递出的波动很陌生,分不清究竟是蛊虫咒术又或者是某种奇毒。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我有种感觉,这一次我可能要活不下来了,很可惜,终究慢了一步,没能等到……” “可别说,我说的,这次你死不了,不信走着瞧。” 洛阳撇撇嘴,收回神识御剑落向山间,对四处瞧看的南诺轻语道:“小心些,这东西不一般,我弄不清他的来历。” 南诺点点头,笑道:“没关系的,有句话不是叫不看僧面看佛面吗,有夫君在,我不信真有那不长眼的。” 虽是这般说辞南诺却引动不灭魔焱包裹在体外,踱步向山间走去,神识散开,向着最近的水源走去,既然神识没办法辨别就只能用观测与推测来排除可能的因果。 若是下毒的话最可能的就是水,紧跟着才是食物。不过这个地方特殊,想来仙盟不会随意猎杀山中的鸟兽为食。 洛阳放出天剑跟在南诺身后,引动开天道韵包裹在剩下的仙差体外,进一步阻隔这奇毒的可能性。 诸葛灵被惊醒,从大帐中走出来,边走边说:“盟主可能早就预见这种情况,所以我们一个白天主事,一个晚上主事,互不见面,他与众人共同饮食而我完全辟谷……” “不过他还有一句话叫我告诉你,若是军中出现意外,叫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一切以人间安危为重,哪怕是我和他也不例外,理应举起仙剑时千万别犹豫。” 洛阳点点头,没有回应,踏步入帐,神识扫过,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感知着安然无恙得妖族,冷声道:“全大营得仙差都是这样安排的吗?” “没错。”诸葛灵点点头,盘膝坐下,取出花名册,“按照修为高下,能否辟谷,天资如何分成两步,每个人都登记造册,每个人都按规定行动,如今出问题得只有盟主那部分的人。” “水源没有问题,看来是有人在食物中投毒,不然绝不可能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感知着南诺的情况,洛阳皱起眉头,现在不知道那个家伙回来没有,别看东皇方朔是妖族的统治者,可真正左右战争和平走向的却是那个黑袍人,若是他决定开战…… “若是现在同妖族开战,不考虑我的情况下我们有多大的把握取得胜利,如果对面有更多界主参与呢?” “以明面上的情况看,我们必败无疑,毕竟盟主不能出手,我挡不下东皇方朔,仙盟也无法匹敌整个妖族。” “更不必说可能有其他的界主、不朽者参与战争,若是真点燃战火,我不会去考虑仙盟能不能赢,只能想尽办法在两界山尽可能损耗他们的有生力量,拖延时间,直到全部战死,之后将留存下的仙种名字、位置交给你……”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我会救下你们,救下玄无道,会制止这场战争,绝不叫不周山的遗憾重演!” 668.这何其愚蠢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映霞镜湖泛起层层涟漪,钓钩甩起,天师写意抓住钓上来的剔透水泡,放在眼前看上片刻,又随手丢回镜湖,意兴阑珊,“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谋算天下吧,什么感觉?” 清风带着声音飘入山后,涓涓流水边,沉辞收剑站直,对着流水,回想着过去几天的不眠不休与那种引人入胜的痴迷,撇撇嘴,只觉得厌倦,怎么看都是手中的剑跟可人。 “实话实说,以众生为棋子的感觉很棒但不踏实……” “他们终究是外物,有自己的想法羁绊,你永远没办法肯定他们下一步会做些什么,所有有无数的变数。从这一点看远远不及将剑刃握在手中,想斩向那儿就斩向那儿!” 说着手中的剑刃斩下,截断涓涓流水,激荡水花中挂起霓虹,仅有刹那便被轻风释去,更显瑰丽珍贵。 天师笑呵呵的点点头,伸手捋顺怀前的长须,“这天下有多少生灵就有多少种不同的想法,他们大多目光短浅,若是挡了你的路就要动剑,一路过来,累不累?” “想必很累。”沉辞点点头,收剑回身刺下,精准穿透一片翠叶,“但胜在踏实,踏实比什么都重要,就像现在,明知道仙盟已然势力大损妖族还按兵不动,叫人恼火!” “不要急,他们会动的,东皇方朔有野心,却也知道吃下仙盟的后果,所以再等,等能够拦下洛阳的人出现。” 天师说着放下垂天钓,凝视镜湖,目光掠过重重混沌,欣赏着璀璨的星光,在其中寻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选择摆在东皇方朔面前,换做之前,没有妖族压在身上他必然会选择赌一把。可现在不能,他不敢出手,也不敢绝对地走向那个域外生灵那边,索性变作墙头草,不受待见,却什么时候都有选择,什么时候都能够醒悟回头。 金灿灿的流光在星光中闪过,天师笑了,道:“叫下面的人放出风去,给四海盟点把火,顺便给妖族个借口!” 斜阳西下月当空,夜深风疾,墨云遮月,整夜不见星光。 第二天晨曦如约而至,穿着轻甲的仙差仓皇同大帐外跑来,在诸葛灵身前单膝跪地,看看洛阳,道:“先生,盟主大人,妖族昨晚增兵了,营地中多了数十个芥子须弥法阵!” “以自阵中传递出的妖气估量其中最少有十万兵马。” 洛阳闻声皱起眉头,昨夜天象在心底浮现,月黑风高,很适合袭击却没有出手。看来他们在等,等人族内讧,等那把借来的刀杀上门来,打算借势逼退自己,抹除仙盟! “盟主没了战力,我身上怀有异灵,他们必然会以此为借口逼迫你,并且准备借机将仙盟连根拔起,清扫异己!” “这是阳谋啊,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以势压人,你打算怎么做,尽管下令,方才你也听见了,现在你就是盟主。” 诸葛灵说着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吐纳入定不理外事。这个局根本就没办法用智慧破除,两方有着绝对的实力差距,要么洛阳能力挽狂澜,要么仙盟就粉身碎骨。 “洛阳冕下,我等在东方三里山巅,还请过来一叙。” 风动传音飘临,洛阳抬手放下诛仙剑守在营地,踱步破碎虚空,出现在满山红叶间,举目四顾,最先看见的便是眸藏金光,气血如若正午大日般的杨天奉! “洛阳道友以身封存邪灵实属品德高意,但为防仙盟灾祸重演,还请您停步,与我等保持距离,并非是贪生怕死,只是人间偌大,也不过只有仙盟与四海盟而已。” 杨天奉浅笑着拱拱手,见洛阳停下脚步,又道:“不知仙盟现在情况如何,虽然大敌当前,但没理由以死搏杀。” “只要他们撤下来,我四海盟子弟立即顶上去,即然他东皇方朔抓着不放,那我们就打,十年百年,看谁输不起。” 洛阳眉头轻挑,瞥了眼再度闪耀传送阵光的两界山,道:“凡战必有因由,不知道东皇方朔用的什么借口?” “邪灵百战不死,他说他防备的不是人族,只是邪灵,怕邪灵侵入妖界,一时不查下酿成大祸。” “好厚的面皮,真真是欺人太甚,老夫恨不得斩了他!” 杨天奉与一鹤发童颜的老道前后开口,跟着山间浮起抹别样的灵力波动,很细微,就像青草摇动,很难觉查。 但还是被洛阳捕捉到,跟着探出神识,没等靠近山下被杨天奉的神识拦下,同时有传音入耳,“洛阳,你不会还没看清现在的局势吧,该放手时得放手,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这么多的世家,这么多的势力,甚至说整个六界都在关注着事态变化,要么围攻仙盟,要么围攻昆仑,怎么选?” “什么怎么选?” “我在素月宫没出手他们不会以为我杀不光那些绝顶界主吧?还想叫我选,我到想看看哪个敢叫我选。” 洛阳说着唤来天剑,瞥了眼靠近仙盟大帐的一众修者,念动剑动,素白色的流光坠入山间,画过一道笔直的界线,湮灭无尽土石,形成深不见底的沟壑,截断林海。 一众返老还童的修者同时停下脚步,个个祭起先天至宝,强横的七彩宝光叠加起来竟不比方才的剑光差。 “洛阳,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异灵的傀儡,若是不能抹杀他们,到最后必然酿成大祸!” “王道友所言不错,这是整个人间得事,若是你小子看不清别怪我等出手教教你什么叫大意!” 杨天奉一个眼神,那几个修者色厉内荏的开口,他们哪能不知道洛阳的强大,哪能不知道即便有诸多至宝维护都未必能挡下洛阳的一剑,却还是得说,毕竟命脉在别人手中。 “洛道友放心,我保证不会难为仙盟得弟兄,会给他们最好得条件,毕竟他们都是人间得英雄!” 杨天奉适时开口,盯着洛阳,就等他拒绝,到时就可以发酵此事,借机杀向昆仑山,到时他也会出手同洛阳比个高低,趁这段时间四海盟就可以逼着昆仑再封山数年。 数年错过的可能是无数个崛起的机会。从更长远得角度看,洛阳不可能久留六界,甚至六界得大部分修者都会前往混沌中,那儿更多的机缘,能叫他们更进一步。 不过不论走多远六界才是根本,等到洛阳离开,行走在六界中得就是姜落等人,他们可没洛阳这一树护山的能力,只会独木难支。 相同的,四海盟却能不断依靠无尽的弟子来源变得越来越强大,水滴石穿的功夫泯灭三教! “动手吧,自从昆仑山间的天地封禁破除后你似乎变得更强了,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底气,再一次泯灭你的野望!” 洛阳轻轻传音,盯着杨天奉的眸子,提剑,摆明自己的姿态。同杨天奉想地一样,洛阳现在巴不得有势力攻击昆仑山,借此引君入瓮,从而彻底翻盘,逆转情势。 见到洛阳这副模样,杨天奉有种不好的预感,沉默许久,没有动手,面色阴沉着,正想下令撤军,远空传来喊杀声,战鼓如雷声,在两界山中回荡不休,长空遍布妖气。 在妖族大营中,武圣与东皇方朔并肩而坐,眺望着攻击仙盟阵法的群妖,相视而笑,举杯共饮醇香酒气。 “您说他敢不敢出手同我们两面夹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能全部吞下仙盟的力量,三教就再没有翻盘的可能性,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当然不会,杨天奉和你很像,都是很聪明的生灵,按理说我应该在早些时候同他见上一面,但我却没有那般选择,他这个人不好掌控,有太多的歪心思,早晚会变成敌人。” “所以我干脆对他视而不见,只是会在计划中最恰当的时候给他机会,同时把所有的利害关系放在明面上,就像现在这样,与他比较长短,审时度势。” “那您就不怕他不按您所想那般动作,人心复杂,是变数而不是定数,可能今天追逐的明天就成了不屑一顾的。” 东皇方朔将武圣言辞中的敲打之意当作耳旁风,很随意的开口,尝试着得到武圣下一步的布局,借此推衍谋算妖族最该做的事,或进或退,或留有余地,或不做保留。 “无所谓他如何选择的,如果他想更进一步便不会拒绝,如果他不想,那我不介意换一个结盟对象,反正都是以大势逼迫,最终的目标只有昆仑山,仙盟不过是添头。” “我的目的只有将洛阳引出去杀死,为了这个可以付出任何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到最后我都可以取回来。” 武圣的声音很冷,将一切说得很直白。他也知道东皇方朔的心思,清楚他的态度不明。不过不重要,这些在洛阳陨落后都会改变,只要能证明洛阳不如自己,他就是不敢动。 “原来是这样,可笑他们还看不清局势,还打算除掉洛阳,不曾想若是洛阳死了下一个就是他们!” “这何其愚蠢,与那明明要攀附树干才能生存却又要怪罪树木与其争抢阳光的藤曼何其相似?” 东皇方朔讥嘲道,言罢望向战场,看着洛阳缓缓飞起,换位思考,揣摩他现在在想什么。 669.顺水推舟坑妖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好像感知到东皇方朔的神识,缓缓飞起,面对填充山野的妖族,提剑向天,凌厉锋芒闪闪动人,随着杀机弥散,心底里觉得泰山压顶的妖族相继停下动作,仰望长空。 恐惧悄无声息生长扩散,东皇方朔蓦然起身,正想传音入密听武圣开口道:“不必多费口舌,直接过去与他厮杀!” 听闻此话东皇方朔没有犹豫,周身腾起太阳之火,眨眼间出现在天际,袍袖轻拂,凭空唤出东皇钟,体外的金灿焰火中披上斑斓星光,道韵扩散,竟也达到界主境巅峰。 “界主境界巅峰再加上东皇钟,这就是你们的依仗?” “最后一次机会,就此退兵,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维持现状,不论对人间还是妖族都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洛阳连续传音两声,更浓郁的杀机落在东皇方朔身上,那明明向着大地的天剑无形中变换方位,可能下一瞬就会斩下,破碎云海长空,无视时空的约束,轻易收割性命。 “我这可是为了妖族妇孺,退无可退,洛阳,如果你想要毁灭我们妖族,要与我们开启种族死斗,你就斩下此剑!” “一个字别改,别传音入密,直接说出来给他听。” 武圣对东皇方朔传音,同时歪头望向洛阳身后,透过剑光打量杨天奉几眼,笑道:“盟主殿下别来无恙,这洛阳为了一己私欲就要掀起人族与妖族的战火实在可恶。” “确实如此,前辈放心,晚辈一定尽力阻止他,决不让悲剧发生,人族与妖族永远都是盟友。” 无需言明身份,杨天奉感知着那抹日夜警惕的灵力波动,很清楚这传音来的生灵是谁,心中的迟疑尽数退散。 洛阳可能比他强,但绝对敌不过那个域外生灵。 过去迟疑是怕他态度不明,现在既然他进场了也就不需要犹豫了,直接出手,以雷霆之势袭杀玄无道,只要他死了,一切将成为定数,即便洛阳能活下来,仙盟早就灰飞烟灭了。 “动手,以全部力量抹杀异灵邪修,为了人间安定!” 杨天奉冷声说道,言罢飞身直向阵光闪耀的仙盟大营,余下的四海盟修者同时催动宝光,向着面对着妖族的仙差悍然发动袭击,仅片刻就有数十人死伤,被符箓宝光镇压,倒在狼藉中,想挣扎起身却力有不逮,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恶化。 “杨天奉,你敢!”洛阳低吼出声,催动灵闪甩开东皇方朔,左手印法变化,捏着剑指点下,“斗转星移,动!” 声落诛仙剑闪耀明光,触动仙差身上的开天道韵,纵横交错的金灿线条遍布仙盟大营,流光闪耀,同昆仑山间的陷仙剑交换位置,四海盟修者就此扑了个空。 “洛阳,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看你是被邪灵迷幻心智不然阵毁做出如此不智之举,尔等速速围困昆仑山,我救下洛阳道友后就来,记好,围而不攻,我们是为了救人。” 杨天奉神色紧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言罢闪身破碎虚空,在洛阳面前轰出铁拳,背后出现丈九金身,跟着挥动拳头,阵阵风雷之音中,如山岳般的拳头悍然压近。 “盟主高义,我东皇方朔岂能退缩,洛兄,快快醒来。” 在武圣授意下东皇方朔跟着发动攻势,在洛阳背后催动东皇钟,璀璨星光徐徐旋动,压过皓日辉光。 洛阳身处两面夹击也不心急,催动灵闪退开,没等出剑,东皇钟与丈九金身同时变换攻击方向,从长空压下,极光混淆在一处,所过虚空破碎,光辉都发生扭曲。 “他不会硬接这一招,准备催动空间道韵,向坤位三十步的位置,极尽全力发动攻击,他绝对躲不开。” 武圣眼中有朦胧金光,在目之所及的时光中看到洛阳的动向,他为了躲避必然会出现在那个位置,到时会迎面撞上攻击,若是开天道韵没有更进一步,就这一击,必败无疑。 “他们会提前向坤位三十步发动攻势,你做好应对。” 苍天遥遥传音,洛阳闻声微愣,试探着催动灵闪,天剑斩下的同时时刻准备催动陷仙剑应对,情况实在复杂,真的分不清究竟谁才是敌人,谁才是朋友。或许根本就没有朋友,在场的,目之所及全是敌人,只不过有的暂时缓解关系。 笔直的剑光斩碎虚空,这仅是七成开天道韵巅峰的一剑,蓝白相间的虚空中出现一道漆黑的裂痕,隔着几百步远,两道金光前后遁出虚空,各自戒备,毫发无伤。 谁都没想到武圣说的竟然是错的。是洛阳在这段时间中变得更加强大,还是有其他某种不可知的原因? “是你更进一步了吗,他的剑应该没有变得更强……” 武圣歪头仰望长空,最终摇头苦笑,眼中再度闪过金光,能看到的时光中洛阳会再度拼接灵闪的速度发动攻势,落点就在杨天奉身上,用的是断罪,奈何杨天奉变得更强,并灭有达到期望中一击必杀得目的…… “小心了,洛阳准备偷袭你,不过没有关系,凭他现在的剑根本无法撼动你的身躯,准备反击,逼出他的底牌!” 武圣向杨天奉传音同时苍天也收回视线,传音入密,“等下对杨天奉下手的时候用上全力,争取一剑格杀!” 一剑格杀,意思就是要自己不再藏拙吗?洛阳心底思量着,念及这可能成为苍天声东击西和为昆仑招惹更多祸患的布局,没有选择如苍天说的那般行动,反而催动灵闪,向着东皇钟斩下一剑,轰动时空,整个人被连绵不绝的钟声震飞。 “斩向东皇方朔,看来有进境的八成是苍天,这么说应该是神裔那边出手了,是想要驱狼吞虎给这片天地拖延时间吗,阳爻神……还真够麻烦的!” “你们自由发挥吧,另外多说一句,现在的苍天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日后做事小心些,小心被雷劫抹杀!” 如此说上一句,武圣闪身遁向虚空外,强横的神识包裹整个六界,还是没能寻找到苍天分割出去的道韵身在何处。 “竟然能有这么强大,还真是麻烦呢,看来只能尝试着维持原来的手段,先除掉洛阳,之后得把目光放在混沌中,尝试着更进一步,那几个差不多得天地也可以收割了。” 想到这儿武圣望向两界山,两人一妖平分秋色,战得不分上下,“缠住他,围攻昆仑山,该出手时我会出手。” 声落瞬间两界山得妖族与四海盟所有得修者齐齐掠向昆仑山,洛阳正打算动作被杨天奉一拳逼退,耳畔有苍天得传音,透着骇人得怒火,“方才叫你一剑格杀为什么不听,到现在这么被动的局面你打算怎么办?” 洛阳沉默不语,催动灵闪挪移回昆仑山外,东皇方朔与杨天奉乐得如此,甚至暂时停手,不断发出神念,指挥手下的势力向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不断发动攻击。 无多时海浪裹挟着鱼人破界而至,还有数不清身着黑衣得邪修,握着刀剑,催动灵宝,从另一个方向杀向昆仑山。 平时坚不可摧的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今天似乎格外脆弱,随着天师的垂天钓落下,整座法阵就此破碎消失,喊杀声充斥山间,却没有昆仑弟子出手阻敌。 这时终于东皇方朔终于意识到什么,望向洛阳,近期发现异灵的气息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环顾四方,庆云彩雾相继接近,道士佛陀层立云间,或金刚怒目,或隐含道威。 “杨盟主,你等与邪修妖族沆瀣一气大张旗鼓围攻昆仑所欲为何,莫不是被邪灵蛊惑心智,分不清善恶对错?” 福泽主持不等杨天奉开口率先发难,言罢对张钧宝勇哥眼色,两人同时出手,翻手佛光镇压万万里虚空,电闪雷鸣,顷刻光景抹杀妖族四海盟修者数千有余! “大师住手,大师住手,此举都是邪修……” “呸,杨天奉你个不要面皮的小人,明明是你主动与我等联系围攻昆路山,现在又出尔反尔,我等羞与你并肩作战,弟兄们,撤,叫这群背信弃义之辈自生自灭!” 鹤发童颜却一声红衣的邪修冷声开口,言罢划开虚空遁去。东皇方朔环顾战场,莫说是邪修,就算是海族都早已离去,似乎早就算到昆仑得计谋,之所以来就是打算把杨天奉向火坑中推。 这可不是很好得兆头,不论对于杨天奉还是那个域外的来客都是这样。很可能三教已经同邪修那边达成某种条件,或主动,或被动的将四海盟作为牺牲品,一致对外。 当然这个联盟甚至有更扩大的可能性,比如六界全部结合,只唯独将妖族排除在外,那样今天的四海盟可能就是明天的妖族! “福泽主持,此事其中真有误解,都是有奸人在其中挑拨离间,你说是不是啊,东皇方朔?” 杨天奉也看清苗头,打斗中低吼出声,将众修者目光引向东皇钟下的少年妖皇。 670.只凭借此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他们这是早有预谋的,甚至算准了我们每一步的落点,不可能不在混沌中设伏,失去四海盟的杨天奉与大半妖族精锐,当前情景,我应该如何取舍进退?” 感知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东皇方朔以神识触动令符,向无声传音入密,同时紧握双拳,早有计较,就等他开口。 失而复得方知难能可贵,更何况东皇赤还在看着,当下,整个六界都没什么比妖族更重要,若是他敢有意舍弃妖族,东皇方朔就敢坚定不移的与洛阳站在一面,反正都是死战! 混沌中深邃而凝寂,传音落在耳畔更显得刺耳。武圣很清楚孰轻孰重,没有过多犹豫,当机立断,“撤,不用理会杨天奉,合适的时候我会出手的,剩下的就看他的命数!” 声落瞬间东皇方朔合十手掌,调动磅礴灵力,头顶上东皇钟浮起大片璀璨星光,在战场中每个妖族体外附上流光。 “各位道长圣僧,不论如何此事是我妖族理亏,就不打搅各位处理家事了,就此告退。”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妖皇冕下能知错能改,日后必有福报,一路安好,有空闲欢迎来灵山品茗论道。” 福泽主持瞥了眼张钧宝,笑呵呵的开口,言罢向空中传音入密,“小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等齐齐出手!” 洛阳就像枚听见传音,不动神色,心底里的重重杀机根本不显露在外,蓦然催动灵闪出现杨天奉身前,引剑刺下,寒星一点袭过长空,迅于天际流火,破空紫电。 这一剑很快,不过洛阳并没有用尽全力。杨天奉自然能做出应对,想着蠢蠢欲动其余修者,没选择退后,反应欺身上前,拼着被刺伤也要拉近与洛阳得距离,心知唯有于此才能叫他们投鼠忌器,不敢用那些惊世骇俗的杀伐大术。 “不用有丝毫顾忌,竭尽全力施为,你们伤不到我!” 见对手不退洛阳也不退,周身腾起道韵,向着四方传音,心底平静得像明镜止水。无非就是比拼身躯强悍,即便他杨天奉是武修,即便他有丈九金身护体,先死的一定是他! 福泽主持闻声愣神,正犹豫时已经有无数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宝光压下,阴阳寂灭,时空破碎等手段层出不穷,可见发动攻势者并没有保留的意图,真的是在下死手! 这也正常,就像一片绿地,若环境是固定的,那么资源也是有数的,若是慢了几步被人抢了先又不愿久居人下,那就只有一个选择,灭了先行者,取而代之。 这只关系利益无关其他,很纯粹,是六界最真实最原始的模样。福泽主持自知武力改变,想着洛阳的语气,闭上眼眸,眼不见,心不恼,不能改变世人,却能决定自己如何。 “快些出手,别在那而念阿弥陀佛了,那小子命硬!” 张钧宝大嗓门的传音在耳畔响起,福泽主持睁开眼就看到无尽雷海倾泻,压过所有攻势,尽显绝顶霸气。 如此攻势竟没能靠近洛阳身前三尺! 混元法构成的星光漩涡凭空展开,悠悠旋动,吞噬攻杀来的宝光术法炼化成最纯粹的灵气涌入洛阳身躯,再通过天剑斩出,全部施加在丈九金身上,刻下道道剑痕。 “好小子,借力打力的手段真够高明的,赶上我年轻时了,再看雷法,乾元破虚,定空诛星,敕!” 张钧宝大笑着变换手印,随着剑指点下,虚空破碎袭落三千电光,尽数落在星光漩涡中,明耀的剑光更锐利三分。 见此福泽主持身边生出大片金光,双手合十,株株莲生,花开梦幻,花落无形,清风过抛洒起无尽极光。 洛阳默默将混元法的运转速度提升,天剑上的明耀剑芒蓦然递增到九尺长短,“不破不立,很强大的丈九金身,不过就这样给我破吧,杨天奉,你的死期到了!” 声落剑落,围观出手的绝顶界主觉得心神恍然,没看到剑光斩落,杨天奉背后的丈九金身却已破碎。 “时光无法支撑存在的一剑,厚积薄发,希望有朝一日小友能靠自己斩出这样一剑,如此,老僧再无噩梦扰心。”福泽主持笑呵呵的解释道,声调叫众人恍然。 通过混元法炼化积蓄力量斩出最强一剑。道理越是简单,真实用起来越难,作为传递众人力量的桥梁,洛阳的身躯究竟有多强才能斩出此剑后安然无恙? 所有人都在看光辉万丈的剑仙,在混沌中耐心等待武圣却望向杨天奉,传音入密,“我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看清现状,若是看不清的话我可以跟你说说,信不信由你。”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陨落在此,日后被提起,想必还是会有人用上唏嘘的语气。另一个是臣服我,等到时机合适,我可以默许向他们所有人复仇……” 杨天奉抬手抹去嘴角的刺眼鲜红,狞笑着回道:“即然如此还需要多言吗?我可是好好记着他们的面容呢!” “很好,武修就怕没有心气,接下来退到一边,我来替你试试洛阳那藏起来的一剑,看看它究竟有多锐利。” 武圣大笑着踏前一步,瞬间出现在杨天奉身前,荒古群雄,冷声道:“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手下了,你们想杀他就得先杀我,谁来先动手,叫我看看六界修者的风骨如何?” “呀,这是哪里来的老东西,如此猖狂,吃你爷爷……” 魁梧壮汉低吼着举起刀,正要调动灵力道韵,已经有乌光破碎道境落向识海,只要再有刹那,必死无疑! 一声仙剑轻鸣,洛阳提剑挡在大汉身前,声音很冷,“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以大欺小了,这可不像你。” “哈哈哈,可别误会,我没有那种叫人作呕的癖好,只是想你方才攻出那样一剑必然很辛苦,给你个休息的时间。” “而且我也没打算杀他,就是轻轻弹指,谁知道他这么弱,真不知道怎么在厮杀中活下来的,千古谜题呀!” 洛阳说一句,武圣说两句,边说边环顾群雄,不断地摇头,叹息道:“这么多人,就那个道士和尚还算得过去,余下的一群土鸡瓦狗,洛阳,你说我若引大军来……” “那你就引大军来好了,他们可能都会死,六界也可能被毁灭,但我会活着,日日夜夜向你们复仇,直到时间失去意义,直到混沌中在没有你们的丝毫剩余。” 洛阳轻挥剑,体外的白色气焰烧成金色,锋锐散开惊得众人齐齐退后,在那瞬间都感知到有仙剑斩下,无法阻挡。 “啧啧,仅仅是七成开天道韵巅峰吗?”武圣摇摇头,随手将杨天奉收入袍袖,眸光意兴阑珊,“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尽兴,不过也得抹杀你了,要怪就怪你太危险。” 传音落下,众界主修者竟觉武圣失去踪迹,四下巡视,最后在洛阳身前看到目标,正弓背举拳,看出招的动作竟与杨天奉如出一脉,不过却比杨天奉更强,如师徒。 “看来他这是想将四海盟彻底收入麾下,煞费苦心。” “以是穷寇,老衲对此事并不关心,更再意这一战结果,若是洛阳小友真的战败折剑,这六界再无火种!” 听闻老和尚的传音,张钧宝瞥了眼御剑斩飞敌酋的白衣剑仙,笑道:“他哪有那么脆弱,昆仑还没有复兴,人间还没统一,与那魔女的好日子还没开始,不会败得,他舍不得。” “但愿如此……”福泽主持叹息出声,不知为何想到了不周山,觉得心惊肉跳。这种事那是舍得与否能决定的,彼时齐天象何曾舍得,不还是折剑道消。 轰隆隆! 破空声扩散出几千里远,一时间电闪雷鸣,金灿灿的剑光破碎,黑影倒飞出几百步才艰难停下。 武圣缓缓收拳,甩甩手就泯灭拳头上的道韵,不屑道:“洛阳,你不会真的只有这种程度吧,那也太叫我失望了,我不信你只有这种程度,你还藏着一剑吧,别藏了!” 这话音飘向四下,所有修者同时眉头轻挑,目光也相继聚在洛阳身上,凭方才的攻杀所有人都清楚自己与那个黑衣人的距离,若是洛阳败,那六界定然不负存在。 “如果你真的藏着一剑那就用处来吧,别藏了!” 这成了近乎所有人的心声,武圣很满意情势这般发展。 如果洛阳真的藏有一剑必然就此斩下,之后布局心中也就有了数,不必事事多算一步,能省去无数心力。若是他没有藏拙,在如此重压下更没有在进一步的可能,如此来只若防备好御仪历,抹杀他轻而易举,往后的局势就更明朗了。 “洛阳,看来你得需要些动力,那这样吧,我杀两个人,帮你酝酿酝酿情绪如何,你说选谁好呢,是那个你方才救的人,还是武当的老道,又或者灵山的老和尚……” “哎呀呀,你看看我这记性,他们算什么,我想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昆仑的弟子吧,你说我是杀你的师兄师姐,还是杀你的徒弟,师弟?” 洛阳闻声调动灵气,轻轻一笑,“看来布局并不适合我,慈不掌兵,古人诚不欺我,还是做个剑仙吧!” 在李钦月的布局中他应该示敌以弱,之后再一举重创武圣,可现在却舍不得任何人无辜地牺牲…… 那就算了,不用计谋只凭借此剑一样能达到目的! 671.我还有一步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轻轻的传音同着清风在云空上回荡,闻声本来目光躲闪的众修者同时望向洛阳,看着他的眸光渐渐变得空洞。 “忘我战境……”福泽主持轻声喃喃道,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以催动天眼通,注视着战场,不想错过丝毫的细节。 两个近乎不朽巅峰的存在生死搏杀,论道高低实在可遇不可求,若是细细观看,必然能得到收获。 张钧宝见此有样学样,也催动道法,背后旋动阴阳两气,宁静的虚空间不断浮起灵力波动,万众瞩目。 “哈哈哈,这才像个样子,可惜不是八成开天剑。” 武圣大笑着发动攻势,只是很寻常的挥出一拳,念头所向万种道韵叠加在拳锋上,随着极光蔓延,空间竟开始坍缩,时间发生断流,若是境界不够,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 如此攻势足以轻意抹杀在场除两教祖师外的任何修者。洛阳却清楚,这不过是对手的随意一拳,作为两个境界差不多的修者,自己能做到的,对手没理由做不到。 提剑,轻描淡写斩下,同样是试探攻势的一击,却看不到丝毫威势,就像是无害的春风,与武圣的拳格格不入。 这样的剑术能挡下那么厉害的一拳吗?怀着疑问,拳芒与剑光落在一处,激荡余波散开,被众界主合力泯灭。 空间破碎,马车的大小的空洞不断吞噬四下的灵气。洛阳与武圣站在空洞两边,凝视着对手,很默契挪移虚空,前后出现在混沌中,等到众界主姗姗来迟,已交手几百招! “八成开天剑,洛阳,我就知道你能做到,我就知道你不会叫我失望,看来今天我是很难达成所愿了,不过你以后可得小心些,现在的你可是对它产生足够的威胁了!” “更何况它本就是个谨小慎微的多疑性格,前不久两界山前的争斗你定然有过一次抗命不尊,再加上这很刻意隐藏下来的八成开天剑道,我想他必然不愿再等下去了……” “你怎么选,是选择帮天师抹杀他取而代之还是选择自己动手,不管哪种,我详细你不会是那种舍己为人的。” 传音连续不同,拳落如夏雨倾盆。洛阳不紧不慢的挥剑斩下,能听见武圣的传音却不愿做出答复,已经忘了说话,忘了自己的存在,眼前只有战斗,敌不败我不停。 “有意思的境界,若是配上那个身法,到是棘手。”武圣暗自心语着,收敛三分神识,不再传音,而是警惕四下。 混沌中灵气稀薄不假,正因如此分辨锁定变得及其容易,洛阳现在没想转守为攻不代表他永远不想…… 没等武圣想出个所以然,洛阳蓦然在连绵不绝的的拳影中消失不见,只见一点金光在武圣身边不断闪耀,在时间层面上三千剑光是相继落下的,可看上去就像同时出现那般,细密的罗列压下,遮去武圣身形,爆出耀眼的辉光。 没等光辉散开,洛阳在不远处的虚空间停下动作,微微悬天剑,踏步出剑,断罪剑式斩出,将深邃的虚空分割成两半。约么三四个呼吸光景方才恢复如初,耀眼的光团就此炸散。 尘埃落定后却不见武圣身形,不过有一条手臂孤零零的悬在虚空间,散成光点消散,宣告这一战洛阳大获全胜! “好厉害的剑,好快的身法,赢得这么干脆缺一不可。” 张钧宝随口点评道,边说边习惯性将自己带入到武圣的位置上,双手握固,能感知着无数剑光压下,一时间觉得透不过气,久违的窒息感与将死的绝望袭上心头。 “醒神吧,一把岁数还这么胡闹,万一着火入魔,我可不会拦着洛小友,像你这样的老糊涂早死早利索。” 福泽主持抬手拍拍张钧宝的肩头,是出家人,也确实被张钧宝的作为气到,所以也不吝啬恶语相伤,怕老友看不清。 “呼……确实是好厉害的剑,你就不想观想一二,放心我会帮你守关,在恰当的时候能把你拉出来。” 张钧宝回神,笑呵呵的,没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就是好奇,好奇满足了也就忘了,修道这么多年可不会抓着明知道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那等愚蠢早就被红尘磨灭。 “阿弥陀佛,老僧可不在乎这些,更希望洛小友能够早一天不用握持三尺诛仙剑,与南诺丫头骑马泛舟游江南。” “哈哈哈,借主持吉言,晚辈相信那天不会太远。” 洛阳笑呵呵飞近,目光扫过群雄,或贪婪,或痴迷,或否认,如视众生百态,知道这等平静后就是更强的风暴袭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只若是凡人走过来的,不论你到了那个高度,他们总是见不得你比他们过的好,要么追上你,要么毁了,不然呼吸都不安生。 “这话本该不由我说,但你师父走的早,清虚老道又没办法出关,所以我就仗着前辈身份与你唠叨唠叨。” “往后小心些吧,先是自封邪灵的事要少做,多想想南诺丫头和昆仑山,你不做那事有的是人做,多给其他人些机会,天道尚且遁去一,不要渴求太绝走向绝路。” “绝顶的风光你也看过,光秃秃的,很寒冷,卒将乍欢之后是长久的孤独,这时若低头,能看见更精彩的红尘。” 张钧宝连续开口,语气听起来有些唏嘘。福泽主持跟着出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复了故友说话的一句话。 “这仙剑啊难得不是举起,是放下,当初他放不下……” “谢前辈教导,还请移步山间,我知道祖师几处藏酒之处,再去寻些口味绝佳的小菜,陪两位不醉不归。” 洛阳双手交叠,躬身行礼,起身时蓦然呲牙咧嘴,回头望去,大先生站在虚空间,手中还是那根熟悉的竹棍。 要细算的话这可能是全六界最可怕的竹棍,不朽都抽的,而且还比武圣的拳头还痛,真是邪门! “做的不错,烧鸡多买些,老味道还是最好吃的。” “是,老师……” 这场景落在苍天眼中激升凌厉杀机,回头,问身后的齐天象,“对于他的剑你怎么看,有几分取胜的把握?”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弟子长大了,我是看不明白他的剑了,不过我在他体内藏了一手,同样的他也在我体内藏了一手,若是在考虑到我揭开面具后的惊奇,想要杀他或许不容易,不过取胜轻而易举,保守些,八成把握!” “足够了,去老地方等着吧,我劝你最好去见见她,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我死了你未必能活下来。” “洛阳分得清对错善恶,你杀了戊辰,他不会放过你,天师那边知道你的实力,不允许昆仑如虎添翼,所以也不会允许你活着,他们都要你死,所以希望胜利的是我们。” 苍天点点头,言罢闭上眼眸,感知着齐天象沉默着飞向混沌,深入到那片秘境间,笑容却渐渐收敛。 万万没想到那个高寒会带来这么大的变数。不过现在的局势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对敌人无利,对我也无利。 洛阳此后必然同那个域外来客彻底对上,针尖对麦芒,他知道这边的布局,必然想方设法杀死洛阳。 也就是说洛阳不死天外的事就可以暂时不用考量。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也是最微妙的平衡,他再回来必然更强,得在他强过洛阳前掌控洛阳,之后也进军混沌。 人间的棋局没意义了,目光要放到天外,旧时天道的残存意志,还有天书,玉皇这枚棋子倒还有些利用价值,可以利用他去牵制天师,叫他暂时分不出神对付洛阳。 除此外最好还有枚棋子,能够牵制洛阳地心神…… 苍天一样样地盘算着。脚步渐渐在殿外响起,来人走得不算快,似乎是故意给他留下足够的时间。 苍天回头望去,露出个很惊奇的神色,道:“没想到你竟然活下来了,怎么,想要在我这儿得到复仇的力量?” 杨天奉踉踉跄跄上前几步,最后跪下,五体投地,似低吼般,“我愿意付出一切,只求您能给我个机会,我要向他们复仇,我要杀光他们,还有他!” “有来才有往,你的丈九金身已然破碎,满身都是洛阳的开天道韵,磨灭起来恐怕需要一段时间吧,我可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气力,更何况我知道你的野心,怕你有一天咬我!” “哈哈哈,你怕了吗,是承认人定胜天了吗?” 杨天奉大笑着开口,言罢很随意平躺在大殿中,望着梦幻般的辉光,道:“我还有一步棋,很早就落子的一步棋,也是你最需要的一步棋!” 苍天放下心底的杀机,饶有兴趣的笑了,“说来听听,只要你给的价码足够合适,我绝不会叫你失望。” “若是登基的人皇是赢正,凭人间的气运再加上三教、书院,你说有没有逆上伐天的可能?” “而我可以叫登基的人皇不是赢正,这步棋怎么样?” 672.天上人间两三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红叶渐行渐远,白雪悄然临近。 几声晨钟响过,昆仑山陷入长久的沉寂,昨日林牧下山的脚步也被蒙蒙细雪掩去。 春天不久远了,仅朝夕间雄霸人间的四海盟近乎分崩离析,若是没有方太阿维系,恐怕连名存实亡的可能都没有。 跟随没落的还有人间的几个王朝。 晨起入夜,怀有雄心的君主们总免不得对着画图上的大秦出神。 待到明年春临,沉寂下来的边疆必然再起战火,书院笔锋所指便是大秦兵锋所向,大势已定,六国的必然没落,这片土地也将再度一统! 可谁能就此甘心? 所以每个君主都在等,等神教上门…… 沉辞哪国都没去,只是如旧时那般穿着黑衣,带着面具,在风雪中远道而来,于昆仑山下向上慢慢攀援,脚步不快,耐心地在每个青阶上都留下自己的脚印,眼神平静,心底里已有三千剑光在聚散起落,有洛阳的,也有他的。 “师父说你到时好雅兴,这样一步步走累不累?”姜落举着油纸伞,身后跟着宋紫蝶,白衣翠裙,很般配。 “你回去告诉他,我的事用不到他来管,若是他不愿以逸待劳那就下来陪我一起走,等到顶峰论剑高低,别以为他境界高就能必胜,尘埃未落,谁都可能笑到最后!” “好长的一段话,真难记,还是你自己传音与他说吧。” 姜落撇撇嘴,转身带着宋紫蝶飞上云端,在门外跺跺脚,推门,急不可耐拿起筷子,抽到桌前,盯着锅中红油间阴现的肉片,止不住的吞咽口水。 南诺与心上人相视而笑,挥手关闭屋门,将雪景阻隔在外,在两小的筷子夹击下抢来两块肥羊肉,“真就要他这么走上来,你这以逸待劳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不去,不去,他太弱了,也就是剑心澄澈,不然用不了三两年就会被姜落追上,击溃,到时才精彩嘞。” 洛阳笑着向火锅中下菜,看两小吃得开心,不免渐渐失神。想到师父,当是时想必他也是这般,看自己吃比自己吃还要开心得多,看他们进步比自己进步还要欢喜。 “洛阳,老子懒得再走了,你下来,你我一战,谁输了谁在人间的定鼎一战不许出手,不准开口。” 门外,风雪突停,沉辞的传音打破山间沉寂。打盹的灵兽抬头瞥了眼,翻个身,继续睡去,不愿管那年轻人几何。 一切在神识中清晰,洛阳慵懒起身打个哈欠,对南诺笑笑,推门踏入风雪,“用不了太久,我很快就回来。” 随着两扇门关上,洛阳已然出现在山间,居高临下,打量着沉辞如旧的装扮,好奇道:“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还这般不敢见人,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真的有必要吗?” “当然有,只要有一天我没杀了他我就没有脸在见人,就得如此,不过我想那天不用等太久了……” 沉辞说着提起仙剑,深吸口气激荡混元灵力,山路间的飘雪以身躯为中心向两边扩散,飘飘洒洒,没等落地已融化。 藏锋的仙剑相继出鞘,一寸寸展露锋锐,黑衣与白色焰火形成截然相反的反差,天际再度落下的飞雪裹上明光,化作数不清的冰寒光剑,剑剑指向洛阳眉心。 “吆,昆仑法剑,仅此而已吗,没点新花样,跟我想地有些不同,这可不是你的风格,遮遮掩掩的,很有把握?” 洛阳轻声说着,谈笑间散开道境,似乎春风无害,所过之处冰雪消融。远远看去,山路上仅有一朵素白色残火,恰似风中残烛,很可能下一瞬便会彻底熄灭。 “哼,等下你就知道了,别看你我实力相差悬殊,今天赢的未必就是你!”沉辞能清晰感知到两者间的差距,却倔强地不肯开口服输,声落剑动,踏步举剑欲斩仙。 藏剑术,带着情剑的藏剑术,极尽惊恐之情,层层寒光里展开幻象,戊辰在剑光里倒下的光景不断浮现。 洛阳几乎压制不住心底的惊恐,眯起眼眸,抬起剑指精准夹住斩下的剑锋,看看沉辞,转而望向长空,“回去告诉他,我知道了,和他为敌的时候会注意的,放心吧。” “哼,希望你足够有用,对于我来说你可不是什么好棋子,换做是我,用玄策城里的乞丐也不用你。” “知道了,知道了,在你眼里我是最废物的,快回去,有空记得回来做做,家里的东西绝对比外面好。” 洛阳拜拜手,对沉辞的敌意视而不见,转身消失在山间,坐在桌边,又一股脑向锅中塞下诸多美味。 沉辞是来论剑的,也不知是来论剑的。背后有天师的布局,他在忧心自己目中无人,怕与祖师分身对敌时被这一剑钻了空子,含恨陨落,以至于他一败涂地。 别看目前占据优势的是苍天,但胜面最大的是天师。人间一统,即便不解除九鼎封印也能得来诸多气运,只若六界间不起战火,就这般发展下去,天地中界主、绝顶修者会向没了天敌却有足够资源的野兽,不断蚕食能得到的机缘。 长久以往,苍天会越来越弱,若是再有些生灵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出手证明可以与天论道不只是昆仑洛阳,那必然会激发数不清的野心,所有人都渴望在苍天那儿夺取一缕天道,必然会沦为众矢之的,而天师可以以逸待劳…… 远远的天外,苍天边帮助杨天奉疗伤边注视着昆仑变化,适时传音入密,“你也看明白他的野心了吧,到了这个时候,你也该做出选择了,他想你视若不见,你怎么想?” “是帮他,任由事态发展还是帮我,与他为敌?” 洛阳没有回答,沉默着拿起筷子,带着南诺与两小开始争抢,两口子对付两口子,不用修为,全看默契。 这般持续一个时辰,宋紫蝶夹起红油中的最后一块肉送到姜落口中,红着脸颊,由于许久,道:“小师叔,今年过年我想要带姜落回去,我父亲他们很想见见他。” 洛阳看了眼大快朵颐的弟子,佯装微怒,笑道:“纸包不住火了要去见老丈人了,人家可是齐国大族,你个穷小子一无所有,空着手上门去会不会被人家给打出来?” 姜落对此无惧,浅笑着放下筷子,揉揉肚子,擦擦嘴巴,颇为得意道:“一无所有怎么了,空手去又怎么了,就凭洛阳大弟子这个名号他们就得当祖宗似的供着我!” “再者说了,我师弟可是秦王,是他们将来的皇帝!” “除非他们傻了,不然那还能不知道讨好我,说不定……哎吆!” 说着说着姜落痛苦出声,抓住宋紫蝶的手掌,轻咳两声,变了语调,“师父啊,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昆仑可是要面子的,剑仙得是风流的,我要是空着手去人家准保说您教徒无方,这可不好,白白伤了您的名声。” “可弟子又实在一贫如洗,丹药炼不成,灵宝锻不好,平日里想要些灵药剑诀就全靠这张嘴巴……” “好了好了,到时候我们陪你一起去,就当是会亲家了,这婚期得早一步定下来,等你们再大些就成婚。” 洛阳眯着眸子,挥手泯灭成桌上残羹剩饭,耳畔传来李钦月得传音,“务必保护好他,他可是我昆仑的未来!” “我知道,我不会叫他离开我身边的,没人能伤害他。” 洛阳说着抬起剑指点在姜落眉心,想了想将高寒故友的仙剑取来,手掌轻轻一拍,封藏在姜落气海。 一道道韵,一柄仙剑,这样的保障在身,即便是天师亲自出手,须臾间也不能奈何姜落。有这个时间,足够洛阳做出任何应变,不论进退皆有余地。 苍天不动声色在姜落的身上扫过,感知着纯粹至极的锐利,再三确认后松了口气,确实是先天剑体不会有错。 “这人间有很多地方是我看不清的,等到你伤势痊愈,得先盖头换面暂时忘了四海盟替我去那些地方看看,别的不管,必须确保你是唯一得血脉,别人都没有那个机会!” “世上仅有东皇钟中里存在人皇血脉,那些血脉也都给了我,我现在能感知到那把剑的所在,一念就能驱动,也能感知到那缕残魂的所在,她对我们没有威胁,并且还有足够的利用价值,不然我早就叫她魂飞魄散!” “不过去看看也好,更能心安些,更能期待些……” 说着说着杨天奉变了声调,佯装的性情蠢笨,并不能直接对天师的弦外之音,得经过思量才能幡然醒悟。 其实他那能不知道苍天的意思? 有没有人皇血脉剩余恐怕没有谁比苍天更清楚,之所以叫他出动就是想试探各方布局,顺便看看他的表现。 即便做不到知己知彼,能对敌人多知道些谁愿意少知道些? 了解这些后,如何表现也是显而易见的。 “那个残魂也不该存在,她知道太多的秘密,若是被神裔得到会是个很大的麻烦,所以你出去就要抹杀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有仇吧,她曾经帮洛阳驱动那柄剑……” “没错,我也不会那时的绝望,我们来打算在登临皇位时再杀了她,即然您开口,我不介意先动手。” “哪些秘密呢,得到它们还是叫他们永远消失?” 苍天闻声眉头轻挑,声音转冷,“你可以问问她,反正我是不希望听到她说出一个字来的!” 673.看得清自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严冬飘雪,光秃秃的桃树上尽是素裹,满山银装。 杨天奉换了身紫红色的长袍,带着恶鬼面具,手套是精心炼制的至宝,手背上包裹着铁皮,遍布凌厉的铁刺,缓步想着矮小的山丘走去,一个人,山路上却两行脚印。 随着阴踹踹的气机透过山间,盘膝打坐的司空明耀蓦然睁开眼眸,紧蹙花白的眉头,细细感知,总感觉这股气机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来源,但不论是谁必然来者不善! “快去昆仑仙山请洛阳来此,十万火急,不能让公主有恙。” 对着暗出吩咐一声,司空明耀起身,想了想,径直飞身掠出山间,顶着飘雪落在山路间,笑道:“道友来此有贵干?” “杀人……不,准确地说是请某些早就不该存在的生灵回到他们应该回到的地方,人皇陨落,她早就该消失了。” 杨天奉用沙哑的调子回道,边说边举起手掌,瞥了眼长空,轻描淡写印下一掌,绯红色大掌印掠过长空,看威势泯灭连绵破碎山岳轻而易举,摘取星月更若等闲随手。 “九渊流水,叠天垂幕!” 司空明耀冷哼出手,念头催动灵力变换,空中山间同时浮起水幕,蔚蓝颜色,点缀星光,同大手印碰撞一切,散出重重雾气,白茫茫一片,遮去长空不见踪影。 “哈哈哈,没想到你竟还有如此实力,倒是妙极有趣。” 杨天奉冷笑着再举起手掌,凭空虚握,那个不易靠近昆仑山的暗卫蓦然湮灭,化为一碰飞灰被狂风卷散。 “这是我们的事,没必要惊动昆仑山了,放心,我知晓如何怜香惜玉,对你这个老东西没什么,对她会轻点……” 杨天奉边说边望向沉眠的黎公主,眸子中闪过红光,司空明耀甚至没来的反应,连绵山岳就此崩解,山室间的烛火也湮灭大半,阴气升腾而起,沉眠的黎公主蓦然惊醒。 “事到如今你们能选的只有两条路,一个是催动轩辕剑,以此叫洛阳心生感知,另一个就是牺牲这些暗卫,到时候你等做丧家之犬逃窜,等我杀光他们再去杀死你们。” 杨天奉慢悠悠说着,无视黎公主满含杀机的眸子,闪身消失不见,下一瞬黎公主倒飞出去,撞入山岳久久未能起身。 依稀还能记得她的意气风发,还记得她如何叫自己的长跪在人皇象前反省,还记得因为此事那几个人的得意嘴脸,若不是早有准备,恐怕都走不到今天这步吧? 不过现在还不是杀他们的时候,希望他们还有后手,希望洛阳能早些过来,不然箭在弦上,不杀也得杀! 想着杨天奉闪身落下虚空,瞥了眼山下转而攻向取出玉符的司空明耀,打出层层极光,裂地崩山。 司空明耀没有躲避,反而先一步握碎手中的玉符,整个人飞向长空,身形变得透明,嘴角却有笑意。 消息传递出去了,自己活不活的下来就不重要了,只要黎公主安然无恙,就不愧对先皇的知遇之恩,一把岁数了,细细计较起来早就该死了,那群老家伙不知道都轮回世了。 千机阁顶楼,雕琢木雕的曹老头蓦然动作微顿,感知着破碎的灵符,破界传音,“黎公主有难,快去……” 话为言尽洛阳已在昆仑山消失,神识遍布人间,身形几个闪烁就出现在无名山外,凌空而立,探手虚画圆满,稳稳拖住司空明耀,同时放出道韵,挡下刺目的红光。 “小友,此獠用的是上古年间的邪路攻伐手段,如果可能最好抓活的,在我的记忆中,那脉遗民早就死光了。” 洛阳点点头,将司空明耀与黎公主收入玄黄塔,随心唤来天剑,“司空前辈说你有很多秘密,我对此很感兴趣,不知阁下可有要事在身,不若去我那而小酌两杯花间酒。” “要打就打,哪这么多的废话,我今天必杀他们!” 一切都按谋算的发展,杨天奉不敢心升丝毫欣喜,所以尽情升腾仇恨,双手燃烧起血红色的辉光,攥紧拳头,正欲动手身形消失不见,银装素裹的红尘变作金灿灿的秘境。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看来你身上有我不知道的秘密,而且你对我也有着小心思,想必是没看清自己的位置吧?” 苍天狞笑着攥紧拳头,凝视着捂着胸口倒下的杨天奉,狞笑道:“说得文雅些你是我的棋子,棋子就该没有想法,我要你去哪你就去哪,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赏给你的你要感恩,我不赏给你的你不可心起贪婪。” 杨天奉想要点头却没有力量,感知中识海中的神魂已然被握的扭曲,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儿出现无数道咒纹。 “念在你这是第一次犯错就算了,那段记忆有没有放在黎公主体内?” “已经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很好,去混沌找他,好好跟他学做个好的棋子,当我成为天道后会赐予你永生!” “是,跪谢苍天恩赐,天奉此后定然鞍前马后无怨言。” 杨天奉跪下,再度心口不一,口中说着效忠之词,暗地里却在记忆着方才看见的咒纹,想要找到破解的方法。 “滚吧,看你这副没有骨头的模样真叫人恶心。”苍天摆摆手,看模样有些意兴阑珊,心底里却在冷笑,不断完善布局。 脚步声不知不觉间远去,苍天睁开眼,细细谋算,将目光望向地府。六界中外道没有价值,妖界被那个外来的占去,虽然他受了伤,现在却不是对上他的时候。 魔界洛阳看得紧,天宫有玉皇,人间有杨天奉,还不够,最好能够想办法将地府也能化为己用,若是如此,三界对一界……还不够,得去见见那个妖皇,毕竟六界是自己的,要打也要在混沌中打,也要去他的地盘打! 想到做到,身形闪耀间苍天出现在东皇方朔身边,居高临下,清冷的面色与孤傲的气质与洛阳截然不同。 东皇方朔匆匆错开视线,挥手示意群妖退下,等众人离开方才行礼道:“妖皇东皇方朔见过在上苍天。” “妖皇,你只知道自己是妖皇,可曾想过其余五界?” 听着苍天恨铁不成钢的语调,东皇方朔心思变化,分出一缕神识链接皓日,将声音同步到洛阳耳畔,之后开口,“在下势单力薄,言浅无力,比不得洛阳,能做的也只有保护妖族,只有低头,只有委曲求全,身在幽暗,心向光明。” 洛阳觉得心底一阵反胃,攥紧拳头,等着苍天开口。 这一等就是很长时间的沉默,一声长叹,听苍天说道:“如果说我愿意给你个机会,帮你变得更强,帮你击败那个域外来客,你敢不敢在最适合的时候反戈一击?” “义不容辞!”东皇方朔根本没有犹豫,也知道自己没办法犹豫,言罢装模作样摇摇头,“他很强,而且他的强不像是洛阳,需要漫长的悟道向上求索,只要吞噬就够了。” “这次他落败,很可能下次卷土重来时落败的就是我们,到时就算我反戈一击,恐怕也不能伤到他分毫,苍天在上,请为小妖开惑,如此情势该如何是好?” “问得好!”洛阳暗自笑道,听上去这话是东皇方朔在为自己问的,实际上实在试探苍天的底气,只要他敢开口就有可能会将自己现在谋划的彻底暴露出来。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我们六界需要上下一心……” “怎么上下一心?请您恕小妖多嘴,可不论如何依附强者总是生灵的本能,即便口头上应付您,心底里恐怕也未必会尽心尽力地做事,就好像之前的天宫那般。” “无数天神,长生不老,坐享其成者不计其数,等到一朝战火起,愿意不顾性命上阵厮杀的能有几个?” 苍天闻声眯起眼眸,可能是注意到什么,转过身去,边走边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只要记好你说的话就够了。” 言罢消失无踪,东皇方朔笑呵呵的靠在王座上,等了好久方才对洛阳传音,“看出来了吧,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整合六界的力量,料想着杀了天师就会开始征伐混沌。” “所以所你到底有没有考虑好,他们两个你究竟想要选择哪个,又或者你想要自己来?” “我说过的,我不会选这两条路中的任何一条,我会想尽办法悟道,跟着再度击溃他,就叫他们两个去争斗吧,不论谁胜谁负我都是悬在他们头顶的那把剑,时刻提醒他们,你们还不是最高的,不论做什么都要有敬畏!” 洛阳一口气说了很多,挥手收起山腹中的宝贝,踏步回昆仑山,望着连绵起伏的雪景,“你想不想争斗,比起他们我跟看好你,你比他们更强,最少看得清自己。” “看得清自己?”东皇方朔喃喃着苦笑,断开连接,取出一坛妖酒大快朵颐。 哪有什么看得清自己,只是想要争却没有底气去争而已,只是没有被欲望毁灭理智而已。 674.不过水火未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几许风雪吹过远山,剑光飘然闪过,洛阳静悄悄靠近飞羽峰,没有选择直接挪移虚空进山,怕不小心打搅到郭晓婉。 从那位千灵子离去,她就一直在此深居简出,竭尽全力复原侍剑一脉近乎断绝的传承,默默地,不想被其他人注意。 整个昆仑山只有千灵峰遍布阴气。将黎公主与司空明耀安排在这儿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还得问问她的意思,毕竟这是她的山峰,印象中并不好客。 “洛阳,你这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临近千灵峰十数步,很恰当的距离,很恰当的时间郭晓婉飞身出现在云间,双手叠在身前,白裙同流云一色,青丝随意披散,恬淡闲适,比山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像仙人。 洛阳轻轻一笑,想了想没有躬身行礼,很随意的回道:“去外面救下两位贵人方才回来,她们身份特殊,这昆仑山间恐怕只有您这儿最适合他们居住,不知道方不方便?” 郭晓婉闻声收敛三分笑意,看看背后的仙峰,再看看自己,有些犹豫,毕竟现在她已经不是人了,和她住在一起若是道行高深些还好,若是道行不够,恐怕会害了她…… “您不必忧心,她们两位都是魂体,都有年岁了。” 洛阳能猜到郭晓婉的顾忌,边说边催动玄黄塔,将璀璨金光抛洒在云间,两道朦胧的魂体渐渐变得清晰。 “这位是黎公主,这位是司空明耀,都是人皇陛下的亲人,与我有恩,与昆仑有义,都是有趣妙人。” “这位是我家长辈,也是这千灵峰的峰主,料想应该能与黎公主亲近,至于司空先生,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去隔壁仙峰,那儿的弟子大多好弈,有时还会用美酒作赌注……” 洛阳浅笑着为两方介绍着,同时看两方的神情变化。心知这件事不能够强求,只要有一方表现不悦,这件事就得重新考虑,说不得就得求师兄布置阵法,以求压制其他峰峦的剑意。 郭晓婉静静打量着两人,也在犹豫,就此时黎公主蓦然飞扑过去,将郭晓婉紧紧抱住,眯着眸子,轻轻呼吸着她身上得气息,“罗刹,很不错,要不要做本公主的女人?” 声音落下,虚空间掠过的风声更是尖锐刺耳,洛阳深吸口气,想了想,开口旁敲侧击道:“公主大人,我……” “我能看到她的姻缘线,不过水火未济,本公主未必没有机会,根据卦象算,他现在不过是个小孩子,而本公主近水楼台先得月,等他回来,一切已成定数!” 黎公主用认真表情说着玩笑似的荒唐言。山外再度陷入沉默,洛阳不知如何开口,司空明耀不敢开口。 所有人鬼连带着满山的剑仙都望向郭晓婉,等待着,好奇着,猜想着她会做出什么样的答复,答应,还是婉拒。 众目睽睽下,郭晓婉似乎想起什么,莞尔浅笑,上前薅住黎公主的衣领,横眉怒目,冷声道:“我想起来了,十五岁那年说我与她有缘,要给我看命格的就是你吧?” “别想否认,你变的模样却变不了元神波动,就是你!” 说着郭晓婉将黎公主抡飞,狠狠摔在昆仑山外,探手虚抓,又将其摄回,冷着眼,“你不是说我会长生不死一生安乐无忧的吗,为什么后来会发生这些事,你是不是看到了故意没告诉我,为的就是今天想要……对我别有预谋?” 洛阳听着有些了然其中的原委,歪头望向司空明耀,传音道:“您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吗,她们小时候见过?” “咳咳……”司空明耀干咳两声,反复斟酌,咬文嚼字,传音回道:“她们确实见过,而且还有段命中注定的缘,这是我无意中算出来的,黎公主那是还小,贪玩……” 说到这儿司空明耀闭口不言,洛阳也没有深入探究的兴趣。看着扭打进山的两女,竭力维持着如旧的笑容,闪身归回敛云宫,靠坐在石桌边,吐纳间入定,实在是怕了。 万一司空明耀在山中也有个命中注定的缘…… 那场景太美洛阳不敢想,到时甚至会后悔将两人带回山里。 玩笑间明月升空,洛阳被一抹气机惊醒,睁开眼就看到郭晓婉在打黎公主,完全不负温婉模样,咬牙切齿,“没看到他在修行悟道吗,万一有个意外,我决不放过你!” “都说了没有意外,没有意外,你是听不懂还是鬓角处长着的东西是摆设,只能看不管用?” “你个神棍疯婆娘,我要杀了你!” “你动手啊,你敢动手我就不说出那个秘密,关于人皇祭天的秘密,叫人间永世再无人皇。” 洛阳闻此眸光凌厉,正欲开口劝说,郭晓婉松开手,气哼哼走向一边,留下背影,普通到放在人群中泛不起风浪。 可某公主却看的入迷,大口大口吐纳着自郭晓婉身上自然流露出的九阴之气,身形愈是凝实,某些旧伤开始愈合。 “公主冕下,您方才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人皇祭出了什么问题,被有心人设定诅咒了还是怎样?” 听闻洛阳的传音黎公主蓦然回神,细细思量许久,道:“灵体是被排斥的,除了某些特定的地方很难长久存在,再加上明枪暗箭我受了很多伤,因此许多事都开始变得模糊。” “有些事忘了是好的,可有些事却绝对不能忘记,为了以防万一我动用术式封印了那些至关重要的记忆,遇见特定的情况就会解开封印,昨日遇见想起来父皇跟我说的事。” “他说人皇陨落是苍天的预谋,所以如果日后真有个德才兼备的君主能够统一人间的话决不能叫他祭天,失败还好,若是成功了苍天必然会趁着灌输道韵时留下手段。” “可如果不祭天,得不到苍天承认天下人并不信服。” “这事父皇也早有考量,但他没有对我说答案,却告诉我这个答案就藏在人间的九鼎秘境中。” 洛阳点点头,盯着黎公主看了几眼,道:“这件事太及时,若是不知道真不知道祭天时会发生什么乱子,人皇冕下还有没有说其他的东西,比如九鼎秘境中邪灵的事?” “不记得了,或许也被封印了,等以后才能想起来。” 洛阳点点头,沉默下来,同时对南诺心语道:“人皇冕下不可能不知道九鼎秘境封禁邪灵一事,你说他留下的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还是九鼎秘境里还隐藏没看到的东西?” 南诺打量着练剑的姜落两小,不急着回话,反而先说教一番,“姜落,你的剑太慢了,再快些,这是套有攻无守的杀剑剑术,你慢了敌人就会有可乘之机……” 之后看着姜落重现出剑,若有所思,细细计较,回道:“这件事能知道的东西太少,年代又过于久远,根本就没办法单凭现在的情势推算什么,而且也不能轻意相信一人之言,在你出手前她可是同那个神秘生灵有接触的,万一它是苍天的下属,万一这一切都是苍天算计好的……” “我认为应该想办法求证人皇的话,或着查清楚当年为什么要用九鼎封禁邪灵,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洛阳点点头,南诺想的倒是与他想的相差不多。神识无声散开,落入须弥戒中,催动灵符,千里传音,“九鼎秘境与人皇的事您知道多少,为什么要用九鼎封印邪灵?” 传音入耳,曹老头慢慢放下手中的木雕,闭上眼,想了许久,摇摇头,叹息道:“不记得了,好像有什么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给故意抹去,不单单是人不记得,六界所有的生灵都不记得,更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能保存下来。”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战斗过,赢了但是惨胜,最后好像有什么天际落下,之后就再也不知道了。” “这样啊,改天我带最好的酒去看您,最近脱不了身。” 洛阳轻声说道,言罢收起玉符,同一时间,曹老头眉心的咒印隐去,又开始雕琢木雕,似乎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后半夜,山风转凉,连绵墨云如连天接浪般铺满长空,星月无光,渐舞鹅毛飞雪,万籁俱寂中一道极光扶摇直上北方天阙,将长空渲染得五彩缤纷,格外动人。 “九鼎秘境开启了,没想到还真有人与虎谋皮!” 洛阳蓦然惊醒,起身间南诺遁入玄黄塔,小窗开合,璀璨剑光乘风瞬起,倏尔掠过万里长空出现在秘境外。 奇怪的是四下并无人影,神识感知下甚至寻不到丝毫气机,似乎根本就没有人来过,这九鼎秘境只是受到契机牵连而自动开始,是天时所致,与人祸无关。 “能不能想办法将其重新封禁,不管他们求得是什么,只若这秘境不打开便是徒劳。” “可以一试,不过总感觉不会这么简单,千机算尽不可能想不到这一步,甚至可以说他们笃定我们不会封印秘境。” 洛阳说着手捏剑指,凌空连点八下,引出仙剑落向秘境八方,以此为基构筑剑阵,线条纵横交错,宝光层层罗列,上和天象,下顺地势,很轻松便将秘境重新封禁。 随着极光隐去,长空中游荡的神识少了大半,人间的气运也跟着衰弱三分! 675.时节不至仙种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该出不出,该死不死,这都是坏了最基本的道则,你若是选择封印,那就得接受气运受损,封印的越多受损的越多,若是选择顺应天时大势,自然不会有气运损耗。” 没等洛阳出声,苍天的传音自远空悄然飘来。洛阳眯起眼眸,再三思量后传音道:“诸位,此件事非我不敢独断,若是心怀天下苍生,不妨过来一叙,各抒己见,论道正误。” 声落同时两道流光自远空临近,藏身在重重宝光中,身形样貌几何不为外人所见,相继打招呼,自报家门。 “阿弥陀佛,小僧多摩,见过昆仑小师叔当面。” “无量天尊,老道寒凌,见过昆仑小师叔当面。” 紧跟着又有两三宝光相继飞近,都学着僧道藏身宝光,报出的身份各有不同,七假三真,有的修为不足甚至睁着眼说瞎话,明明神识感知到的是散修,却称自己是有名老道。 洛阳却也不在意这些,知道它们惧怕今日言行带来恶果,索性开门见山,不藏着掖着,“具秘传,这九鼎秘境中藏着足以封号人皇的机缘,当然也镇压着足够毁灭六界的邪灵。” “继续放任不管人间气运不增反涨,邪灵必然出世,可能是某些生灵的捧杀计谋。同时若是连续封印人族的气运会不断跌落,除此别无坏处,不知各位意下如何,眼前这九鼎秘境之一我昆仑山是该封印,还是该放任?” 这传音很轻,真正的对象也不仅是眼前的几个人,还有六界的其他生灵,包括天师、东皇方朔等。 现在不同过去,整个六界资源有限,无论哪个族群想要更进一步都得争个你死我活。不断向混沌中探索,不断扩大六界是能看到的路,所以从本质上说六界同气连枝。 更何况还有共同的敌人。人间气运高低很大程度决定六界的总战力高低以及最后定鼎一战的胜负结果。 “洛阳,我认为这个东西你得把它放出来,人族很难做到长久的维持现状,更不可能永远不想上走。” 东皇方朔最先开口,之后是阎皇,太久时间,洛阳甚至对他的声音有些模糊,“那个邪灵很强,但有限,强不过你。” 跟着就是四下修者七嘴八舌得说辞,洛阳也在不断犹豫,他忌惮并不是邪灵,而是可能存在的变数。 从黎公主的突然回忆到这个秘境稀奇古怪的开启,要说其中并无关联,实在叫人难以信服。渐渐的,眼前的深邃的夜色变了,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所有生灵都在上面。 这样持续了一刻,远远的流光传来,大先生亲至,走过让出空隙的人群,对洛阳浅笑,传音道:“九秘破其八,余下五三分,时节不至仙种死,乘风借浪登九霄。” 洛阳点点头,对四方拱手,笑道:“各位且留神,决不能叫那个异灵分身从中逃遁出来,必须尽数磨灭!” “此为我人族复兴崛起大事,定不会叫此獠称心如意!” ……诸如此类的七嘴八舌的传音相继响起,洛阳缓缓落向剑指,五光的虚空间浮起辉耀,阵法不曾展开便已炸散,秘境缓缓浮起,人间的修者都能感知到气运恢复如初到最后甚至增了三分,但秘境中并没有异灵的气息,翠绿山峦连绵,宫楼依山傍水,像是人间仙境胜过伏魔之地。 “小心行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事无绝对。”大先生瞥了眼秘境,再传音一声消失不见,来去匆匆。 洛阳点点头,目光神识都聚集在秘境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有邪灵遁出。他很奸诈,很有心机,被自己封印的那部分湮灭了不代表他就不存在了,像他那般的能屠戮生灵的自然也能够为了求生而不计手段,没准现在就躲在暗处看。 “你说我们要不要尝试着引蛇出洞,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不如直接进去,它知道你能够炼化他……” 南诺试探着点了一句,只说一半,剩下的交给洛阳却权衡,毕竟她不在洛阳的高度,也看不清整个局势。 “好办法,既然他不出来我就直接进去,若它还不出来那我索性斩草除根,看它能如何应对,能舍得几缕分魂。” “不好,我感觉这才是他们想要的,叫六界看清混元法究竟有多强,再给昆仑树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是老话,不会有错的,若是被全天下都惦记,寸步难行。” 南诺摇摇头,连续传音,同时顺着这个想法推衍,先反向再正向,怎么算都没有办法将其否认,也没办法确定。 “可总是要做些什么不是吗,就这样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过些时日还得去给小姜落提亲,这可是大事……” 洛阳环顾众人,摇摇头,打消了不顾一切要进去秘境看看的想法,反而是留下神念转而飞向长空,“诸位,昆仑坐观天下大事,起望混沌仇酋,但人间并不只有昆仑,此地探索防备就交给各位了,无比小心那邪灵。” 声落剑光消散无影,留下的众就修者先是沉默片刻,最后开始争吵,但没有一个人的视线离开遗迹秘境。来这儿是为了得机缘更进一步而不是为了给邪灵当奴仆,分得清轻重。 素月在地下注视着一切,邪灵藏在她的衣袖中,缩成拳头大小的黑球,有鼻子有眼,正在无聊的打哈欠。 从遗迹开启他的分魂就回来了,留在里面的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替身,用这个土著生灵话来说叫做鱼饵。可惜这个最想要的那条肥鱼对此视而不见,仅仅是些小鱼小虾,吃之无味,弃之可惜,祭祀不愿承认,不过这招以退为进玩的漂亮。 “控制他们内讧,他想走,我偏偏不叫他如意。” 素月干净利落的发号施令,同时眼中闪耀着粉红色的辉光,无形的波动散向虚空,两个道心不坚的修者瞬间丢了魂,目光呆滞,如提线待动的傀儡相同。 没等调动灵力发动攻势,长空传来狂笑声,“哈哈哈,原来你们两个藏在这儿,灯下黑,胆子不小啊!” 邪灵清晰听出这是谁的声音,撇撇嘴,正想出声讥嘲素月,却看见一闪而逝的冷笑,那些不好的话就此收敛,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恐怕要发生转折了,最少不是看到这么简单。 那些争吵着的修者也听见传音,分神盯着祭坛,蓦然心生警兆,不无意外发现那两个被控制的修者。没人留情,宝光闪耀间便将这碍着求道的挫骨扬灰,根本不考量有无救援的可能。 明光很短暂的点亮雪夜,无多时散去,紧跟着剑光斩下,好似明月坠落,将方圆千里照的纤毫毕现! “这世上永远没有不透风的墙,从此之后你去和他共谋春秋吧,看看到最后被吃干抹净的是谁,本姑娘可不陪你玩了,这次的事就当给你个教训,相信我,有一必有二!” 素月在剑光笼罩下从容不迫的开口,边说双手恰成法印,生生禁锢住打算逃窜的邪灵,黑白两道身影在剑光中彻底消失不见,某个村庄,隔窗看雪的孩童眼中闪过黑光,攥紧拳头,冷笑后神情恢复如初,喃喃声险些被风雪吹散。 “素月,你给老子等着,等九座秘境齐开,第一个杀的就是你,第二个就是洛阳,说到做到!” 洛阳在秘境上收敛剑光,追寻着两抹波动出万里,相继被某种力量隔断,不知具体去向如何。 “呵,跑的还挺快的,既然如此,这鼎也就没必要在这儿了,得收起来,碍于他们的想法,也得给个交代,麻烦!” 洛阳撇撇嘴,对南诺抱怨着探手抓下,在九鼎秘境中取出宝鼎,落下一道剑光,取而代之,“诸位,还请小心摸索,里面未必没有邪灵的后手,这鼎连同之前的都会放在玄策城外,若是谁对它感兴趣,三日后不妨去观瞧片刻。” 言罢洛阳御剑隐入云层,刹那掠向混沌,口中念念有词,将宝鼎中的邪灵封入体内,盘膝全力催动混元法。 无尽星光璀璨的漩涡展开,悠悠旋动,车轮大小的黑影被扯碎成无数块,知道最后被炼化成纯粹的灵气邪灵都没有出声,似乎已经陨落,这块遗蜕就是最后的痕迹。 可洛阳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个生灵比想象中的要难缠无数倍,它不可能就这样泯灭,必然留有后手。 “有人不想它死,找又找不到,比起他的下落我认为秘境中的宝贝才重要,怎么样,要不要做个买卖,不需要昆仑出力就可以得到很多宝贝的那种?” 南诺在玄黄塔中眯着眸子,狡黠的模样叫洛阳心痒痒的,盯着看了许久,道:“可以,不过得等到明天,今晚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要做。” “怎么,好人做了太久,想使坏了?” “嗯……” 洛阳浅笑着点点头,瞥了眼那群修者中贼眉鼠眼的,挥手唤出天剑落在秘境中,凌厉气机化成一行字。 “少年强六界强,明日开启试炼,各宗门后辈方可进入其中!” 676.饭前光景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间的争吵声就此消隐,前后打量天剑几眼,宝光乘风相继消隐在虚空间。眼下得去找心仪的后辈才行,秘境中不错的宝物也就只有那几件,别人得到自己可就得不到。 而且这还是个机会,能看清昆仑下一辈是何种模样,若是得机得势不妨下毒手,杀一个就少一个,少一个昆仑就向着凡尘坠落一分,所以不光要夺宝,还得杀人! 一夜风过,飘雪渐渐停下舞步,霞光染红群山。 待等众人归来时没看到洛阳,只有须臾雄霸长空的不灭魔焱。四极都天旗在云中尽情舒展身形,旗下,南默负手而立,身后跟着以黎梦寒为首的数十个青年才俊,观气息,比人族的绝大部分才俊都要强。 “洛阳以人魔两族十万年不起战火为代价将此间机缘转让给我魔族,不知道想要参与的人来齐没有,该开始了!” 南默背诵着子璇写好的说辞,并且给其赋予足够的情感,带着淡淡的皇者威压,目光所向,几个界主竟避开视线。 现在六界中傲视群雄的是洛阳,而这些老东西闯荡的过去,雄霸六界的可是南默,在场的修者可都被打过…… “即然没人答话本王就以为是人来齐了,那秘境开启,在里面没有朋友,只有狩猎者和猎物,你们不许给我丢人!” 南默旁若无人地开口,边说边打开秘境,回头扫视背后的才俊,最后对那些面色难看的修者露出狞笑。 这笑容落在玄黄塔内引得南诺浅笑,瞥了眼同样懒洋洋的小男人,笑道:“放心吧,就是吓唬吓唬他们,不会真的大开杀戒的,就算真的死了,也是活该,谁叫他们想害人!” 洛阳摇摇头,慵懒的睁开左眼,笑道:“我可没心思管他们死活,只想大齐的事,你说我该说些什么,上门提亲开始大姑娘上花轿,没经验啊,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你就拔剑帮齐王修修皇宫的飞檐棱角,到时候想来他就同意了,更何况这可是攀上昆仑山的绝好机会,他又怎么会不同意,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大秦终会一统天下。” 南诺翻个白眼,伸手拎起洛阳的耳朵,轻轻扯了扯,猜到了洛阳不安的真正来源。不同以往,这次先动的是昆仑,若是算上秘境中魔族弟子失控大肆屠杀的变故,同时间就露出两处破绽,以他们抓住往死里打的性子不会放过这机会。 “要不你跟他们过去,我去秘境那边看看……” “一群老奸巨猾的东西在露出杀招前必然不露形迹,虚虚实实难辨真假,不过也不要紧,这是他们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正找不到他们呢,自己送上门来再好不过。” 洛阳轻轻说着,翻身坐起,长长吐出一口郁气,凝视着云宵下的临淄,故地重游,恍惚间似乎又回到那个雨夜……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别叫人家等急了,说咱们不懂礼数,将来给小姜落白眼。”南诺轻笑着率先遁出玄黄塔,跟着是洛阳与两小。 云宵下的大院,身着锦衣华服的老者缓缓抬起头,眸中闪过红光,放下书籍,顺便将身旁的棋局彻底打乱。 “主上,洛阳他们来了,就四人,同预想中的相差不多。” “很好,依照计划行事,只若能谋算成功,我定赐你长生不老,别忘了,这可是昆仑不能够给你的!” 沙哑的声音在宋琦耳畔响起,点点头,眸光阴狠却在谄笑,“凭什么他们可以长生我们就不行,主上的教导,我没忘,那个逆子不循孝道,能成为棋子利用也算她的造化。” 说话间院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宋琦眼中红光散去,缓缓攥紧拳头,开门来,脚步匆匆的小厮径直正好出现在门外,笑道:“家主,小姐带着姑爷回来了,还有昆仑的仙长。” “哈哈哈,那位可是咸阳城有名的老饕,吃遍天下美味,吩咐下面准备好酒菜,我亲自去迎接。” 宋琦大笑着,边说边向外走去,穿过回廊到门前,看看那神仙眷侣,叠起双手正欲行礼被洛阳搀扶住,“老人家不必多礼,小子在您面前就是个晚辈,客随主便。” “哈哈哈,到非凡人,能拿得起,也能放的下,老夫万分钦佩,快些里面请,听紫蝶说您也要跟着来,我可是从酒窖中取了有年份的好酒,对了,还有女儿红也可以喝了。” 宋琦笑呵呵的,完全不负先前的阴狠,边说边望向女儿身边的年轻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露出满意的笑容,似乎在说:“很不错的年轻人,倒是配得上我家爱女……” 南诺不动神色打量着宋琦,同时散出神识探向府邸。没有阵法,没有刺客,做饭的用料也很正常,如此说来,如果真的在此间暗藏杀机那就只剩下一个选项,那就是酒! 要么在宋琦的酒里动手脚,要么李代桃僵换一坛本就有毒的酒。洛阳有混元法在身,这酒对他无用,那么目标很可能就是自己与姜落两小…… 可这样是为了什么呢,又能够得到什么呢,绝对的实力差距,即便是计划成真恐怕也奈何不得小贼分毫。 “小心些,我感觉这里的事不会有那么简单。”南诺暗地里传音一声,很希望这些猜想都是假的,但情势不容乐观。 洛阳轻轻眨眼,跟着宋琦向宅院中走去,同时分神落向九鼎秘境。这边主动二一切可能都是为了牵制自己,真正的杀招在九鼎秘境中,只要魔族同人间势力发生冲突,大势之下,很容易将两界推向对立,如妖界那边的情况相同。 人间可没有第二个仙盟了,昆仑若是在收到某些人的口诛笔伐,明天若是开山恐怕来的弟子也不多,再加上那几条不入此山的规矩,说不定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如此发展,此消彼长,到最后昆仑自然而然消逝在岁月间,像是之前的无数宗门那样,无声无息,仅是史书中寥寥百数文字,美名骂名尚且不得而知。 做了最应该做的事却要承受最不该承受的辱骂指责,想想洛阳都觉得凄凉,更有些气恼。一个四海盟倒下就有十个四海盟站起,都在庇护下才得以成长,怎么就看不清若是没了那庇护该当如何? “等下喝酒时小心些,虽说有混元法护体,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是有个万一,那我怎么办?” 南诺糯糯的说着,同时旁若无人地扮出副可怜模样。 洛阳点点头,伸手牵住伊人素手,跟着宋琦身后,感知着他眼神中的笑容,没觉察到异常。 入得堂中,长辈寒暄后说着日常趣事,小厮奉茶。 宋紫蝶也不负昆仑山上风风火火的模样,端起茶杯,轻轻缀上一口然后放下,动作轻缓,神情端庄,透着大家闺秀应有的风度仪态,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叫姜落觉得有些陌生,不由眨眨眼,如视幻象。 “哈哈哈,闲来无事,吾等不妨手谈一番。”洛阳瞥了眼看着姜落,笑呵呵开口。 宋琦闻声恍然,旋即对堂外唤道:“取书房的棋具来。” 言罢望向姜落,捋顺怀前长须,笑道:“你与蝶儿先下一局,赢得那个来与我下,之后在与洛小友下如何?” “就这样很好,不过恐怕先生是没机会同我这徒儿枰上博弈了,他就是个臭棋篓子,赢不过紫蝶的。” “哈哈哈,也是未必,也许今天就赢了呢。” 宋琦说着对女儿用个眼色,于情于理是要与姜落下一盘的,在这纵横棋盘上弱肉强食,很容易就能看出一个人最基本的性情。别看别有用心,该做的还是要做好,不然主人怪罪下来长生无望不说,恐怕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话间棋盘摆好,小厮点燃焚香,袅袅烟火味像是可以沉淀光阴,极易叫人心静。 宋紫蝶持黑,心知不能取胜,换做在昆山上早就乱下一气之后认输,痛快作为。可在家中却不敢如此,得考虑礼节,还得输得不留痕迹,要照顾到姜落得颜,麻烦得很! 约莫半炷香,宋紫蝶第十次露出破绽又被姜落忽视,不由心里恼火,传音道:“你想要做什么,是真看不见还是装看不见,跟我父亲下棋就这么可怕吗?” 姜落沉默不语,就好像没听见般,继续落子,希望时间能走的快些,等到午间吃饭,那不必要的棋局就能躲过去了。 至于饭后光景,有师父在,想必岳父大人会醉酒…… 洛阳看着棋局浅笑不止,蓦然笑容收敛,透过天剑感知到有股莫名的波动传入九鼎秘境,朦胧,似是而非,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具体的地方。眨眼间,散入山峦中自在来往的山风。 飒飒叶声里,两个并肩而行的人族修者蓦然变了眸光,闭上眼,梦游似的捏住手印,符箓阵法,竟开始互相厮杀! 不等洛阳出手阻止,整个秘境都陷入慌乱,人族开始自相残杀,魔族却安然无恙,最可怕的是守在秘境外的南默等对此全然无知,眼中的秘境还是安宁模样。 “哈哈哈,昆仑小师叔名不虚传,果然是猜到了主上的布局,不过又怎样,你还是中了圈套!” 宋琦忽然大笑出声,声落临淄每个百姓身上浮起一道流光,落在天际构成阵法,封禁整个临淄城,密不透风! 677.可敢手谈一番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爹!”宋紫蝶忧心忡忡起身,没等迈步被姜落拉住手腕挡在身后。 就是眨眼间眼前人的气息波动就判若两人,阴狠得像是在九幽之下爬出来的恶鬼,无视恩义礼法,只晓得厮杀毁灭,会撕毁看见的所有生灵,想必即使是亲生女儿也不例外。 “紫蝶,现在你叛出昆仑山为父就还认你这个女儿,非是如此,一时三刻后主上将领必叫你粉身碎骨,生不如死!” 宋琦说着又瞥了眼姜落,抬起手,汇聚压缩黑红色流光,“抓住他,让我杀了他,只要他死了,我们就能长生不老,可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此,不好吗?” 言罢抬手拍下,洛阳只是轻轻拂袖便将他定在半空,翻手唤出玄黄塔,道:“打昏她先进去躲躲,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就是想将我们困在这儿,真正的目标是九鼎秘境。” 姜落抬手拍在心上人肩头,张张嘴,低着头没说什么,化为一道流光落入玄黄塔。心底里清楚,这一切早就算好的。 从宋紫蝶同家里的往来家书开始布局,通过不断解封秘境逼得昆仑请魔族来帮助探索秘宝,之后再调虎离山,将师父困在阵中,趁机伪造魔族算计人族,挑拨离间…… “不用想太多,这儿阵法困不住我,想出去就能出去。” 洛阳轻笑着说道,等南诺也进入玄黄塔后御剑扶摇而起,在如流水起伏的柔和辉光缓缓伸出手,想通过触摸感知阵法的构成情况,再利用坤极阵书的内容破阵。 正此时素月变换模样后悄然踏空而来,一袭素裙,双手挽着红绫,注视着洛阳的背影,轻声传音。 “不用感知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个阵法的内容,以临淄乃至于齐国所有的百姓生命力为基础支柱,破阵就相当于杀死他们。” “若是不破阵,这一国百姓可安然无恙,而且这个阵法很绝对,不允许你出去,其他生灵都可以自由来去。” 素月边说边飞起,穿过阵光又回来,定定站在虚空间。洛阳没有紧蹙着眉头,试探着伸出手,神识扩散,丹凤眼中充满凌厉杀机,散出抹及其微弱的道韵,跟着收回将玄黄塔送出阵外,心语道:“快去阻止九鼎秘境中乱斗。” 南诺看看阵光,试探着伸出手,轻意穿过阵光,记下波动与运转方式后转身离去,身化魔焱,刹那不见踪影。 “看来你的计谋很成功的骗过我们,从开始你的目的就不是九鼎秘境,而是想办法将我困在这儿,没错吧?” 洛阳收回视线,打量着气定神闲的陌生神女,对她的谋略有所猜测,跟着延展思绪,推演起自己被困在之后的事。 第一个动的便是苍天,没有自己的束缚他会肆无忌惮。不过料想不会愚不可及的插手人间的事,而是会全力处理天师。 毕竟他怕将自己逼急了,先斩了这一国人后再斩了他。 那接下来的事就很清晰了,无非是苍天与天师的争夺。 “你是那边的人,又或者说你代表你身后的人打算站在那边,天师还是苍天,我觉得应该是天师,只有他不择手段。” “随便您如何猜想揣测,我要做就是在这儿陪着您,若是您心生恼怒,任打任骂,做些世俗人看起来出格的事也没有问题,只要您能够留在这,就好。” 素月装出副楚楚动人模样,眯着眸子,看上去竟有些期待之意,深知人族格调,将要得到去不能得到才叫他们心痒。 虽然仅仅是一具分身,但同样可以运转那个术法…… 洛阳却不理她,盘膝落坐云间,三分神识落向九鼎秘境,感知着南诺催动玄黄塔千里横行,直接杀入人群,魔焱涌动覆盖山林,轻描淡写将众人厮杀的众人分隔开。 “各位前辈各守一方,千万别叫那幕后黑手桃之夭夭!” 传音飘起引得神识连续落下,两个中年修者前后面色变化,盯着南诺,冷声道:“什么幕后黑手,我看就是你魔族在贼喊捉贼,不然自相残杀的为什么只有人族?” “为什么只有人族你不清楚吗,弱小便是罪孽!” 黎梦寒撇撇嘴,虽然在仰望那修者,却毫不示弱,攥着拳头,横眉怒目,似乎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分明该是势弱的一方,却有掀起六界战火也是在所不惜果决。 反过来,那个低吼出声的修者反而面色青红不定,许久方才开口道:“洛阳前辈呢,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出来说句话吗?这个试炼可是他牵的头,莫不是故意设下的陷阱?” “他被封印了,对手是谁,从哪里来都不得而知!” 南诺正要犹豫感知到洛阳的神识波动,索性开口言明情势,见众修者面色紧张之后压制狂喜的模样心中满是厌恶,沉默片刻才继续开口:“各位想必也看得清局势,关于为什么要开这个秘境试炼的我就不多说了……” “记下来要说的是洛阳托我转告各位的,且听好。” “这是个阴谋,目的就是为了封印我而给六界腾出足够大的战场,用不了太久就是六界界主的争夺大战,彼时最后站在顶峰的生灵将是六界所有不朽之下生灵的王。” “一念生死轮转,一念气运存亡,想争谁都有机会争,不想争就想办法躲好,这是一场波及六界的战火,希望阁外能找到可以避难的好去处,也能在天灾里活到最后。” 言罢南诺收回视线,感知着山林,没能寻见蛛丝马迹。本来是有机会找到那个幕后出手的生灵,但因他们横加干涉没了这个机会,不然说不定就知道出手的究竟是谁…… “不用急,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我这边就有一个他们的人,你要不要见见,是个大美人,可能是美人计。” 听闻洛阳的传音,南诺不由眉头轻挑,闪身出现在临淄城外,驾驭玄黄塔直过阵光,眸子里尽是敌意,毫不掩饰。 “不要误会,我只是奉命行事,对他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这么说你是认为我南诺看中的男人平平无奇,说我南诺目光不如你,见识不如你,手段不如你!” “哼,是又如何,不过是个小小的大罗修者,甚至未曾见过绝顶风光就敢在此口舌招摇遑论天高地厚,可笑!” “这么说你见过天高地厚了,那你给我说说,这天有多高,这地有厚!” 南诺眯着眸子,语速更快,继续试探着素月的身份,想要她能够多说些,说得足够多能知道的也就足够多…… “我凭什么跟你说,你不会自己去看?” 素月冷哼一声,挑衅似的望向洛阳,用类似小孩子看糖人的眼神从头到脚一遍遍地打量着,旁若无人。 “好看吧,可惜不是你的,知道天高地厚又怎么样,还不是口是心非,不过也不怪你,毕竟心里清楚他不属于你。” 南诺得意的靠在洛阳身边,察言观色,见素月闭目盘坐,心思变化,唤出长相思拔剑便斩,用的是最单纯的断罪,所以很快,比洛阳大罗境时的速度相差不多。 既然不能用言语试探那就打好了,真刀真枪,生死之间用的必然是最熟练的道法,由此身份如何也就可知。 出人意料的是素月并没有躲避,任由剑锋在身上斩过。似是水中月影,可能会被涟漪模糊,等风平浪静,还会恢复如初,如旧时完美无瑕。 “断罪,森罗法,可笑,不过是形似而已,你以为真正可怕的是藏剑术?错了,真正可怕的是天剑意,是化凡意,是开天道,你没有这些也想伤害我,凭什么?” 素月开始反过来激南诺,她一直被洛阳保护的很好,外界知道她的讯息很少,甚至没有那个生灵可以肯定她究竟多强。这是洛阳已知弱点中最大的一个,若是能摸清她的实力,往后的布局中未必不能想办法将她算计进来…… 南诺撇撇嘴,收剑藏锋适可而止,归零法的存在是机密,没准那天就会产生一锤定金的效果,能不露,就不露。 “看来长公主殿下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这门亲事倒不是谁高攀了谁,他洛阳能得殿下倾心也算有幸。” 见激将法不成,素月又变了心思,开始突然得恭维。 可南诺并没有被打个搓手不及,浅笑道:“知道就好,别打歪主意,你这等宵小之辈可是配不上他得。” 言罢挨着洛阳坐下,沉默片刻,道:“闲来无事,阁下可精通棋艺,敢不敢与我手谈一番,看个高低?” “请吧。”素月闻声向云间挥手,灵力交错,构筑成棋盘,“做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长公主殿下若是输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输几子,这城中得人就死几个!” 南诺审视着素月的情绪变化,眉头轻挑,不服输得反问道:“那如果我赢了呢,赢几个你就放几个?” 方才洛阳的传音证明这阵法不能阻隔神识。有李钦月在,她还真就能一局不败从而破开整个困局! 678.不用试探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万物以气始,气生则生,气散则亡。这座大阵奇思妙想将临淄百姓的气数化为阵基,若是阵法破碎,百姓必死!”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他们想困住我们最强的力量,我们不叫他们随心所欲便是,封死的对象是绝对的,却不是不可替换的,等到时机合适,我会将洛阳替换出去。” 子璇的传音在南诺心底流过,魔女眯起美眸,打量空空如也的棋盘,预测黑白子的落点,猜想着大抵很难得到真的回复。 毕竟凭借此事可以旁敲侧击出她的真正意图,也可能被她引向相反的方向,不说就算,说了才是真的麻烦…… “当然可以,不过赌注太小了,一颗子千人,如何?” 素月说着眯起眼眸,目光从棋盘中移开望向南诺,眼中有着夺目的光,看神态竟十分笃定,似乎坚信南诺不敢点头。 “还真是小家子气,不如这样,一颗子万人命。”南诺冷声回道,配合上一抹恰到好处的讥笑,期待素月点头。 在她心底人命并不能以任何东西衡量。可现在却不得不将其赌在棋局中,如此选择的结果是不确定,但最少能看到希望。 “哈哈哈,还真是慷慨,反正不是魔族的生灵,想来长公主殿下本就不在意他们的生死吧,既然如此,请。” 素月只是温柔的浅笑着,边说边打量洛阳,正大光明的挑拨离间,然后抢先落子天元,又道:“长公主殿下居然不落子想必是想让我先手,那我就不客气了,为了不先抢占先机,就下在这儿……” “算是让让公主殿下,你来我往,说不定日后可以成为姐妹,这样洛大哥也不必为难选择,能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说着素月再度望向洛阳,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能决定棋盘上的胜负的决定因素很多,棋盘外的伏笔也是其中之一。 “蛇就是蛇,龙就是龙,可有的蛇就是看不明白,以为长了脚就是龙,费尽心思,头顶鹿角,身绑鳄足,窥镜自视如龙却不为好龙者心喜,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南诺轻声说着,同时循着李钦月的传音落子,一步不让,落子围杀,眯着眸子,唇枪舌剑。 “镜子欲语难语,不然,某些窥镜视己如龙的岂会大言不惭,早就自惭形秽,钻入泥沼,不敢贪求太阳之辉!” 素月冷冰冰的盯着南诺,边说落子左小目,好像看不见天元附近的黑白子。可能是不愿同南诺开局就直接厮杀,打算靠布局取胜,也可能下棋都是为了拖延时间的说辞。 不同于南诺要算计局势,洛阳盘坐在云中尽情揣测着,蓦然间耳畔响起传音,感知神魂波动,确是子璇无疑。 “他们不希望你能出来,所以恐怕要变成子夜出来,不过有件麻烦事,蝶紫沫对楚离的子夜太熟悉……” “无伤大雅,在恰当的时候我会出去,不恰当的时候还是楚离应付她吧。”洛阳皱着剑眉,眼下已经有个纠缠不休的,若是出去再有一个,家法无情呀。 “这恐怕不好做到,一次转换可以悄无声息,若是很多次的话,说直白些,那个下棋的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子璇轻声说着,隔着遥远的虚空打量着素月。她的体外有层寻常法眼难以捕捉的朦胧白光,无论用什么阵法都不能解析构成,似乎这股陌生的力量并不属于六界。 就此她的来历也就有了大概的方向,毕竟来自于混沌中的只有神裔与那个觊觎天道的生灵,这般作为的目的就是想叫六界乱起来,腾出足够的空间,叫鹬蚌相争,等着得利。 洛阳闻声闭上眼眸,细细揣度,回道:“不用着急,如果没有意外,就凭我所知的势力分布情况,前期占据优势的应该是天师,六界那些靠长生药活着的都是他的鹰犬。” “而苍天这边的势力就显得单薄,如果天师将得到苍天道韵就可以争抢界主的事说出来,苍天真就无路可走,能够依靠的只有我,想来到时候心急的会是他……” 说着说着洛阳突然想到什么,睁眼望向素月,终于明白这般作为是为什么。从开始谋算布阵她就在打这个主意,目的根本就不是渔翁得利,而是想将苍天拉到他们那边! 若不是域外生灵瞒天过海的手段,她必然是神裔之一。 “呵,不愧是您,竟然这么快就猜透了我的身份,这样一来仅仅是临淄一层阵法就显得太单薄了,计划不成功前可不能叫你出去,这关系着能否重新沐浴神光。” 素月轻声说着,边说边望向洛阳,挥手散去棋盘,直接结成一印,即便天剑斩过身躯,方圆数百里同时腾起明光,划出道道光弧后连接在阵法顶端,形似牢笼,以众生囚仙魔。 “从先辈流落此间同主教断开连接至今已是九千岁月空度,每一天都在等待着属于我们得旭日升起,这感觉想来长公主殿下不明白,但洛阳大人必是清楚的,我们与现在得人间真的很像,不同的是我们远不够幸运。” 素月恢复本来面容,边说边在天外飞来,挥手再度凝成棋盘,罗列黑白子,同先前的位置没有变化。 “公主殿下请继续,若是您中途弃子,我不会留情。” 南诺撇撇嘴,打量势均力敌的局势,继续落子,“这莫非是个老妖婆,不然她的棋数为何如此稳重怪异?” “你找帮手她当然也找帮手,这局棋本就不是你们下的,而是她背后的那个人故意想和我下一局棋。” “有个互相了解的过程,之后下手的时候更准更狠,搏杀起来时才足够精彩过瘾。”李钦月悠闲落子,顿了顿,向洛阳传音道:“若是有机会能够出去就尽快出去,他所谋甚大,这个阵法不会仅此而已,再晚了可就不好出去了。” 洛阳没有回话,沉默着不断推算,良久后睁开眼眸,冷声道:“如果他们发现我走了必然会对困在阵中的生灵出手,甚至很可能他们就是希望我离开,这样才好对南诺出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现在就看你怎么选了,人间还是南诺,又或者是牺牲掉楚离……” 李钦月没有急着否认洛阳的说法。打量着棋盘上局势,到现在两方提子数都是势均力敌,以这般发展下去最多是个平局,十盘,百盘都不可能分出高低。 就这般,通过下棋救百姓离开简直是异想天开。 “去吧,相信我,就凭她伤不到我,有御仪历在,我能撑半炷香,我相信你,可以过来保护我。” 南诺落子传音,边说边望向洛阳,甜甜的笑着,炫耀道:“夫君,她都不敢跟我真刀真枪的厮杀,就是个胆小鬼,跟她下棋实在无趣,都不如找个小枝去逗蚂蚁!” “被困在这儿也是无趣,能忍则忍,总好过枯坐修行。”洛阳强忍着心底的情绪,轻声说着,那眼神里的温柔能够叫千年独行的浪子痛饮求醉,非此难解满心情愁。 “师叔,我准备好了,半炷香光景,一剑,够了。” 随着南诺望向棋盘,洛阳也传音魔界,心中藏着凌厉剑光。同时肯定,若是真到了必须选择的那刻,斩下的天剑不会犹豫,但会后悔,仙也是人,同样有七情六欲与放不下。 子璇没有出声,只是仰望长空,握着拳头,仰望长空,朦胧间能看见六界好似处在长河间,奔涌的潮水不推着它向前,想停下却没有办法停下,而在前方水雾氤氲,能清晰看见的也只有两条方向不一的岔路,向左向右,毁灭与长存。 只要将洛阳转移出来之后的事就不在他手中控制了。子璇犹豫片刻,摸摸下巴上莫须有的长须,突然想起自己不再年轻,是个隐藏在年轻人辉光后的老家伙…… “向左向右就在你手中了,若是毁灭,那只能说明命该如此,我是无怨无悔的,不求来生,立身当下。” 轻轻说着,子璇闭上眼眸,再睁开时眸子里有着无数叠套的金灿阵光,各自运转,好似一步精细的机械。 一步踏出,魔界长空的魔焱瞬间黯淡,随着狂风突起,骤然遍布魔界虚空,引得布局的三方势力同时望向临淄。 魔焱下,随着子璇心意变化,一座覆盖长空的大阵瞬息成形,紧跟着消隐不见,洛阳再睁开眼已然在书院中,不远处就是熟悉的桃林,即便正寒时节,依旧开得灿烂。 白楚离也变作洛阳模样,双手握固,借此遮掩手心的剑印,白蒙蒙的开天道韵覆盖在体外,阻隔神识查验。 没有任何一个生灵能轻易辨别真假,素月也不行,边跟随传音落子边看向南诺。自己或许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她知道,只要试探她就可以反向得到答案…… “还真是棋逢对手,不过我说南诺殿下能否取胜与盘坐位置的风水有光临,下一局不如你我换位置?” 南诺闻声浅笑,没有遮掩,正大光明开口道:“不用试探了,洛阳已经出去了,至于我身边这个是冒牌货,假的!” 谁都没想到南诺会有这般直接的说辞。各自收回神识,怕就怕这种朦胧不清的局势。他可能为真,也可能为假,没走一步都要算计好,若是洛阳不在会怎么样,若是洛阳在又会怎么样。 天师气恼地钓起一支玉壶放在身边,心思寻过枰中落子,传音道:“告诉蝶紫沫去试探试探子夜,看看有无变化。” 679.花雪满堆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知道了。”听闻传音,沉辞缓缓吐出一道白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收剑,“天师叫你去试探试探子夜。” 传音无声息落在书山松下,读史的少女眯起眸子,暗自观望片刻,道:“我觉得最近有什么在盯着我,你帮我找到他,别不放在心上,这可以证明究竟是我们算计书院,还是书院一直在算计我们,若是后者,一切都得重来!” “知道了,算计来算计去真是无趣,拔出剑来多痛快。” 沉辞喃喃着收剑归鞘,带好面具斗篷,边向秘境外走边传音镜湖畔,“她怀疑书院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甚至派人在监视他,所以叫我去帮她查查,确保万无一失。” “小心些,若事不可为可以抛弃她,左右是具躯壳。” 天师把玩着玉壶,捋顺被清风拂乱的白须,凝视着湖中的倒影,目光穿过层层虚空落在玉皇身上,仔细打量,眼底闪过杀机凌厉,仅有刹那,根本无法影响到语气。 “最近在混沌中闯荡辛苦了,有没有寻见蛛丝马迹?” 平和的传音在识海中响起,玉皇没有急着回复,反而犹豫片刻,猜想来去,确定传音的是天师方才开口,“已有头绪,只等着眼前遗迹开启便能出手抢夺,不过来的修者很多,其中不乏某些文明的界主不朽,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天师冷笑一声,心底里算计,镜湖倒影的光影随着心意变化,阵光笼罩的临淄清晰呈现,目光必不可免的落在那白衣剑仙身上。城高粮足非攻坚利器难破,眼下,洛阳就是那个足以反败为胜的棋子,也不用费心力,顺水推舟足以。 “洛阳被封禁在临淄城,久难破封而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把握住,只要将宝物拿回来,长生可期!” 心中想着弑神计,天师的语气却不曾变化,很平和,听不出丝毫杀机,就像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已遭背叛。 “我会竭尽全力,为了我自己,为了能够回去。”玉皇冷声回道,言罢感知着识海中的神念退散,望向身侧的黑袍人,试探道:“天师要我找到宝物交给他,你说我怎么选?” “或许你可以不选择他们而是将宝物留下,用作本钱,去谈一笔更好的买卖,我想你也不是君要臣死臣便死的愚忠之辈吧?” “当然不是,可我的识海中有他们的咒纹,更何况这偌大混沌,我们能相信的又有谁,说不定到最后鱼死网不破。” “当然是选择他,虽然他败了,但提升的速度却比洛阳快得多,一个需要感悟,一个仅仅需要吃就够了。” “我们完全可以去找他,当然,我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你应该明白背后的意义是什么吧,你要么答应,你我同富贵,要么拒绝,你死我活,我自己享受长生不老,永恒不灭。” 杨天奉传音后解开斗篷,摘下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注视着玉皇从初始的震惊到回神,慢悠悠传音,“你离开之后六界发生了很多事,我……” 镜湖升起涟漪,混沌中的投影随着天师心意变化凝聚成一枚拳头大小的水泡,挥手间送到沉辞身前,“不用查了,是也好,不是也罢都与我们没有关系,把这个给书院。” 沉辞点点头,翻手将水泡藏入须弥戒,懒得理会里面究竟有什么,也不在意他究竟是不是洛阳,只是知道这次过去他决不能和昆仑山那样应付,手中的底牌足够他改变想法。 想来在白雪落桃间将会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比斗…… 沉辞向着再无法抑制心底的战意,御剑翔空,过连山无数,终是出现在书院外,对着桃花出神许久,终于开口,“子夜道友,吾最近剑道有得,前来与你论证虚实真假。” 声音穿过书院,洛阳眉头轻挑,取出白楚离留下的符箓,感知着里面的是是非非,竟没看出沉辞这步棋的所以然。 松下读书的蝶紫沫也是皱紧眉头,盯着沉辞,冷声道:“你是擅自行事,还是他另有谋算布局?” 沉辞盯着山路,眼眸中尽是期待,随意回道:“这是他的意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去问他。” 言罢全力调整心神灵力,没等太久,见洛阳出现在路上,毫不犹豫举起剑刃,闪身斩下,根本不给洛阳开口的机会。来这儿就是为了打架的,才不想虚以委蛇! 洛阳眉头轻挑,本想退后半步写意让过剑锋蓦然想到子夜的实力,心头闪过无数剑招,拔剑出鞘递出一招应天长慢,双剑交错而过,两人前后稳住身形,同时出剑。 渔歌子对相思傲雪,三行舟对孤苦无依…… 不过片刻两人互相用了数十招攻守搏杀。随着洛阳故意为之,占上风的是沉辞,大多数时间都在压着洛阳打,不过却不能取胜,毕竟风浪在疾,很难奈何横江铁索。 “哈哈哈,子夜果然没叫我失望,接下来小心。” 沉辞大笑着飘身飞起,引剑斩下,粉红色轻纱遍布山路,身处其间,洛阳不由得想起南诺,刹那失神后醒转,凌厉剑光依然出现在身前,险之又险方才躲避过去。 仙剑落空,剑芒却割裂洛阳肩头的衣袍。没等反击,沉辞再度飞身而起,同时不断挥舞仙剑,喜怒哀乐不断突袭洛阳的心灵,身上多了数十道剑痕,都只是划破衣服。 就差毫厘就会被击溃,可这毫厘之差却好似天堑,可望而不可及,即便沉辞斩下的剑式再快,就是伤不到洛阳。 “梅子黄时雨!”洛阳瞥了眼剑锋上的裂纹,冷声开口,翩迁舞剑,无数剑光碰撞,轰鸣声如雷,一时压过读书声。 “缺月挂疏桐!” 洛阳吐气开声,清冷的音调压过连绵不绝的轰鸣声,缺月浮起,素白辉耀席卷长空,泯灭所有剑光,逼得沉辞飞上云端,正打算御剑斩下,又有剑光扶摇而起。 “花雪满堆山,给我败吧沉辞,这一剑我等许久了。” 洛阳的声音回荡在云空中,飘起花雪,粉红色,嫩白色混淆在一起,其中夹杂着冰寒彻骨,将云缕连带沉辞一同冰封,举着仙剑,眸子里战意燃烧如火却化不开蓝白色坚冰。 “九重春色万万年!” 洛阳冷声提剑斩下,背后有着漫天春色,冬雪飘飘中竟然生出暖人轻风,所过之处霜雪消融,花红草绿,顷刻将冰雪融化,将沉辞高高轰飞,遮去大片月光。 “没想到竟真有人能够将浩然剑经练到这种地步。”沉辞散去体外的璀璨红光,从天上飘落,反手握紧剑鞘,“洛阳他一剑到不过就用两剑,我这可是跟他学的。” 说着就打算动剑,洛阳退后两步,收剑归鞘,摆摆手,“不打了,不打了,没力气了,下次……不对,下次你可千万别来找我论剑了,实在太累了,去找洛阳去。” “你们两个棋逢对手,打起来必然难分高下。”洛阳睁眼说瞎话,说着盘膝坐下,面向桃花林,默默出神。 沉辞微微沉吟,也收剑归鞘,走到洛阳身边坐下,取出水泡递给他,“在我斩出第一剑时你有片刻失神,当时你在想谁,告诉我,我就不打了,不然……” “跟你没关系,打听做什么,反正不是想你!” “谁说跟我没关系了,说,是书院里面的还是书院外面的,是高挑的好似端庄的,又或者是某位成名久矣的前辈?” “书院里的,闭嘴吧,再问我就走了,你自己在这儿坐着吧,夹杂着细雪的桃花与浅浅的山风,刚刚好。” “这就是附庸风雅嘛,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和洛阳打起来你帮谁,只能帮一个,另一个必然会死亡。” “随你们打去,我只是一个书生,势单力薄。” 洛阳随口回道,神识探入水球,听着杨天奉与玉皇的对话,深吸口气,抬头望望乌云连绵的长空,道:“我得去找师父了,这件事不小,说不定我得去混沌外……” “你去了可就回不来了,他们比你强,那个不知道到具体什么境界的域外生灵比他们还要强,你去不过是送死!” “那也要去,如果总有人要去付出,为什么一定是别人。”洛阳坚定的说道,边说边看向沉辞,笑道:“这样也好,就能逃过你和他的一战,省得我为难。” “懦夫!”沉辞冷哼一声,言罢起身飞向长空,瞥了眼书山又折返回来,“书院中也不太平吗,为什么会有人去监视学生,是学生身份特殊,还是书院不是传闻的那样?” 洛阳好奇地轻挑眉头,沉默片刻,回道:“书院中只有保护家主的,没有监视学生的,另外书院可能不如外界传闻的那么好,却也不会像他们想的那么坏。” 言罢洛阳起身向山外走去,走的不快,但山路很短,没一会儿就不见踪迹。 离愁随着冷风袭来,这瞬间沉辞对情剑有了别样的感悟,同时肯定子夜不是洛阳,绝对不是。 680.如此小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若忽视四下的斑斓星云,在混沌中的向哪个方向飞行都大同小异。 杨天奉与玉皇并肩向前,同时感知着已经算不得遥远的神纹咒印,停下身形,“最后问你一次,想好了吗?” “我本就没有退路还有什么好想的,倒是你,有没有考虑跟往后的退路,想来你也不愿久居人下吧?” 玉皇的传音很冷淡,落在心底,叫杨天奉不由皱紧眉头,沉默几许,淡淡回道:“我们走吧,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言罢飞身向前,透过层层素白色辉耀,步入到那片金光璀璨中,紧蹙的眉头骤然散开,眼中尽是惊奇,在过去有限的生命中从未见过如此景观,不由笑得自嘲。 过去想的只有人间,只有六界,却不知道那与井口圈出的天空一般大小。真正的混沌竟如此浩瀚,那些浮岛悬在虚空间,上面修筑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大多是金白底色,篆刻着黑红色的花纹,细细感知,竟能觉察到灵力流转。 宫殿层立,神识扫过,有着数不清的披甲武士,盘膝而坐,蓄势待发,绝大多数都是三花境以上的修者,更不乏绝顶、界主的存在,如果愿意,随时能将六界永远沉入战火。 “走到这一步也许你们都没想过数百年后自己的心情,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庆幸,庆幸自己的明智。” 武圣缓缓飞起,穿着金色轻甲,带着兰花假面,负手而立,身上的道韵波动比往昔更强三分,与洛阳相差不多。 很明显,在这段时间中他又将一处天地收在麾下,轻易更进一步,而洛阳却还在原地踏步,被诸多势力牵制心力精神根本无暇悟道,此消彼长,下次败的是谁不言而喻。 就在一人一神庆幸如此选择是武圣再度开口,却是叫他们面色大变,不由攥紧拳头,看眉眼竟有了背水一战的决绝。 “我不会帮你们解除咒纹而且你们必须要去遗迹。”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与那苍天一般,想要行那鸟尽弓藏之举,认为我们两个没得选择,所以……” 不等杨天奉的话说完武圣蓦然开口,声音中透着笑意,“千万不要误会,我与他们不同,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虽然不会帮你们解除咒印却能保你们安然无恙。” “不论是回去后还是在遗迹中都不例外,只要你们能听话照做我就能保你们长生不死,永远有追逐想要的能力。” 武圣言罢伸出右手,唤起红蓝两色辉光,“去遗迹中尽情探索吧,无论如何你们都能得到想要的,回去后该怎么做我会告诉你们,我与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对你们足够信任。” 一人一神迟疑着接过那团明耀的光芒,细细感知,眸光再度变化,对着武圣拱手行礼,道:“定不负大人所托!” “去吧,用不了多久我也会回去,六界会是你们的……” 风起舞雪,暗香朦胧,云散星稀,皎皎孤月独上高楼。 青竹林中,屋舍昏黄灯火未熄。洛阳靠坐墙边,拎着鸡腿,端着酒碗,不时敬酒,引得大先生连连白眼。 这徒弟好是好,就是有些没眼力见。没见着吃烧鸡正尽兴,喝什么酒,不知道酒水会影响味觉,吃不出肉质酥嫩滑香吗? 洛阳确实不知,不过在老师连续几次留酒能养鱼后也就放弃了,自斟自饮,一口肉,一口酒,不觉酒气坏了烧鸡味道,甚至感觉将其增色三分,越吃越想吃。 “差不多了,你都吃了我七只烧鸡,十坛酒,当年你师父都没这么能吃过,还要出去跟人家论道高低,适可而止!” 洛阳闻声没有停下,反而动作更快,将剩余的一只烧鸡吃干抹净,笑呵呵的催动道韵释去酒气污浊,正欲行礼被大先生一脚踢出门外,冷声道:“滚,快去快回,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呢,别想偷奸耍滑,这天下就在你的肩头!” 洛阳灵巧的翻身落在学间,四平八稳,抬头看看星空,御剑扶摇而起,同一时间昆仑山间、书院后山、临淄城外、咸阳宫中同时浮起朦胧阵纹,藏敛着开天道韵。 只若有个风吹草动洛阳就能凭借其中任何一个须臾归回六界,其实有一个就足够了,但为了以防万一,洛阳特意留下四道阵纹备不时之需,毕竟天有不测风云。 随着剑光远去,苍天与天师同时睁开眼眸,都知道,如果临淄城中的那个是假的,这个离开的就可能是真的。 所以接下来再没有阻拦,计划开始,明争暗斗几千年,细细布局何止万年,现在是天胜还是人胜该有定数! “兹有沉辞、韩泰清,灵邪……不循天道法度,残害生灵,为非作歹,乃不世奸邪人人得儿诛之,今下立下大誓,能祭天告知踪迹者延寿十年,能出手配合天劫围杀者延寿百年,能出手斩杀者赏气运金龙,千年寿数!” 苍天的声音在五界回荡,同时还有榜上有名的各个修者神情样貌以及道法至宝,想忘都没办法忘,诸多将要寿尽的修者纷纷破关,磨刀剑,选至宝,要再博一线生机。 “哈哈哈,还是如此小道,实在叫人不齿。”天师笑道,说着挥动垂天钓,钓起一只晶莹水泡,看着子夜在混沌中御剑飞行,小心收着宝瓶,根本不在意天道追杀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就不怕他们先后陨落,邪修剩下你一个,到时候你拿什么去和他争?” 沉辞提着剑从山后走近,边走边说,目光始终落在水泡中,盯着子夜,心情复杂,有些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坚持。 明知不敌,明知必死,明知有去无回还是如此坚定地远游,是红尘中真的没有什么叫他眷恋的吗? “如果有一天面纱揭开,洛阳就是子夜,你会怎么做?” 天师感知着沉辞的眸光变化,从其中能清晰感知到情绪的变化,除了愤怒与仇恨,这是他第一次被外物牵动心绪,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作为剑仙,特别是修行情剑的剑仙,此后他的剑必然能更进一步,而作为神教未来无尽岁月的掌棋者,这种情感会影响他的判断,该舍时舍不得,该取时难狠心,到最后只会一无所有,沦为弱者,被残杀…… “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可能会杀了他吧……” 沉辞冷冰冰地说道,握剑的手却有些颤抖。天师点点头,抚摸着手中的宝瓶,笑道:“这场比斗输的绝不是我,他以为制胜的棋子其实根本不在她的掌握中,而我才握着真正的制胜法宝,即便他们都陨落了,只要你我还在,就够了。” “我代表着神教的现在,而你是未来,我是要杀出去复仇的,如果我败了那就败了,反正后继有人……” 洛阳边飞边默默算计着时间,约么过了十天,随着明耀的蔚蓝色太阳隐入眼帘,数不尽的神识同时落下。 顷刻间又消失不见,洛阳展露出的仅仅是浩然剑道与堪堪到绝顶的修为境界,放在六界中算得上顶尖战力的一部分,可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中,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寻常者。 等到风平浪静,洛阳不动神色探出神识,没费太多力气便寻见玉皇两,却不由皱起眉头,觉得他们的气机似乎发生变化,很熟悉,也很陌生,还有种危机感。 似乎在他们体内隐含着某种强大的力量,只若爆发出了,便足以毁灭在场的绝大多数生灵。 “来的竟是子夜,你说他是不是洛阳假扮得?” “谁知道呢,管他是不是,到时候我们都杀了不就好了,省得回六界看着碍眼又忌于大先生与夫子不敢出手。” 杨天奉撇撇嘴,传音时望向玉皇,眼底得残暴透露出他最真实得想法,想要借此泄恨! 从四海盟盟主名声在外到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甚至不能留在六界,要改头换面做别人鹰犬,这些可都是洛阳害的,即便子夜不是洛阳,想必他也会将其当作洛阳! “好主意,收神,我感觉秘境要开启了,要杀就杀光,不然暴露了必然会招惹大祸,你知道我的意思。” 玉皇说着望向不远处的深邃幽暗,随着莫名的波动散开,金光徐徐浮起,沐浴着太阳光辉不断膨胀,蓦然炸散,化为一道古色古香的石门,散发着混沌气息。 “诸位,老夫先说一句,这里面有老夫的机缘,诸位若是没做好准备最好别进来,如果老夫没能寻到那机缘,不保证不会用其他的手段!” 一人族修者传音十方,边说边举起手掌,轻轻一抓,几个极强的异族修者周围的虚空扭曲,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还有,你们几个很有希望达到不朽的娃娃,别进来了,老实等在外面,等老夫寻见机缘,会给赐予你一二。” 同时间有传音在洛阳心底响起,跟着眼前明光闪耀,身形被定在原地,恍惚间所有生灵已掠入秘境。 玉皇俩也在其中,洛阳不由摇摇头,看看虚空中同样得数十个人族修者,摇摇头,念头变化蓦然破碎封禁,跟着改头换面,闪身掠入到秘境中。 他对这旧时的天道意志没有兴趣,却也不愿叫任何生灵得到它更进一步。毕竟他的开天道韵卡在八重,看不清通向九重的路。 六界势微,很需要时间,眼下叫他们无法变得更强就是争取时间的最好办法! 681.不如归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古老的石门后还是混沌虚空,远远地能望见一点明光动人。 在那儿悬有浮石,石上修筑门户,有些千奇怪状的生灵浮在虚空间,好似沉入梦乡,洛阳能感知到他们的生命气息在不断流逝。 “过去并不是件困难事,为何有不朽陷在这儿?”洛阳暗自喃喃道,探手唤出仙剑,谨小慎微的踏前一步。 在左脚落在虚空中的瞬间,莫名的力量扭曲时空。红莲业火遍布长空,劫云压低,内里蕴含明耀紫电,轰鸣雷音。 风沙不时起落,大地满是疮痍,群山崩塌,断裂的仙舟燃烧着火焰,不远处有座破碎的古城,有着些许生机…… 下一瞬,明耀剑光当空斩落,将城池毁去,逆着剑光望去,洛阳看见了自己。手握完整天剑,背着断绝生机的南诺,踏空而行,自动向西,不断斩下剑光,不断毁灭。 慧剑轻鸣,洛阳蓦然惊醒,恍觉已然走过漫长的虚空,离那块修筑石门的浮石只有一步之遥。这个时候洛阳却有些犹豫了,总感觉方才看见的都是将要发生的事,本能地想要知道得更多,想要去改变它们。 慧剑再次嗡鸣,那些异族生灵浮在虚空间的情景流过心头。洛阳不由笑了,摇摇头,没再迟疑,干净利落地迈出一步,不再迟疑,仙剑在手,只想要自己创造未来。 过了石门不再是虚空,而是遍布熔岩的地下世界,厚重的石层压在头顶,隔着不远就镶嵌几颗闪耀荧光的晶石,配合滚烫的熔岩,将地下映照得纤毫毕现。 没有生灵在这儿停留,又或许停留在这儿却没能留下蛛丝马迹。洛阳能感知到熔岩得炙热,很不一般,甚至比东皇方朔的太阳真火还要强大,饱含侵蚀性,更像是生命。 “我要是你我就立刻退出去,你根本就不可能过去。” 古老的神魔通用语在背后响起,神识感知中一尊不朽境的神明缓缓飞近,擦肩而过后直向熔岩,没等飞出三步距离,平静的火光变得躁动,几缕流焰翻卷而起,好似腾草毒蛇。 洛阳眯着的丹凤眼蓦然睁开,开天道韵覆盖,清晰看透火光遮掩下的生灵面目。那是无数飞虫,有着锐利的口器,震动翅膀,竟能以神光道韵和先天至宝为食! 前一刻趾高气扬的神明慌了神,不断催动万千道则却只会招惹更多的飞虫,顷刻间包裹成红茧,密不透风。 “快走,快走!这个秘境被诅咒过,动过手脚,想必前面进去的生灵都出来了,你快离开,这是个……” 神明不断传音,洛阳信手斩下仙剑,催动灵闪将他从熔岩中扯出来,飞身退出石门,背对着虚空,冷冷说道:“你说这个秘境被诅咒过是什么意思,这里还隐藏秘密?” “就是字面意思,这里被我诅咒过,变成了证明你资格的试炼地,想知道我是谁,想知道谁算计了你,想知道我打算怎么处置六界,就想办法过来,我在后面等着你!” 神明轻声说着,言罢便断绝生机,神体不朽,靠坐在石门边,就像睡着了,在体验最美好最美好的梦乡。 “证明我资格的试炼之地,在最后等着我……开玩笑,谁要过去,愿意等着你就等着吧,有这个时间我不如回去。” 洛阳撇撇嘴,看看幽蓝辉光闪耀的石门,反而迈动脚步向后退去。有灵闪的存在洛阳自信能在第二重秘境中来去自如,可却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即便到最后也没有什么意义,来这儿的根本是为了阻止玉皇他们夺宝。 不管这究竟是不是早就被设计好的地方,进去的收益可远不如出去悟道,南诺还被困在临淄城中。 “现在想要离开你不觉得太迟了吗?不信你就看看这个,我虽然找不到六界的位置,找到他们轻而易举。”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虚空间浮起流光,以数十颗太阳构成为基础构成阵法悬在混沌中,随着运转射出暗红色流光,破碎虚空,顷刻折叠虚空,将山居家乡附近一块浮石泯灭。 “你要么向前走,要么我毁灭这里后再毁灭赫拉克的家乡,最后再泯灭大大小小能感知到所有势力,你怎么选?” “他们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放手攻击便是,任何地方都有最基本的底线,任何强者都怕自己外出时家乡被生灵随手抹去,所以必然对此有所约束,你敢肆无忌惮他们就敢找到你,之后杀死你,叫你在轮回中一次次悔不当初!” “伶牙俐齿,我喜欢,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没有生灵可以杀死我,我是永恒的化身,你们称我为阴爻神!” 那个声音继续开口,言罢停顿片刻,又道:“怎么样,还敢不敢再过来,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这次不弄清楚谁暴露你的行踪,万一下次他暴露六界的所在呢?” “全混沌有类似名称的天地不过数百亿个,我若是真想一个个排查,并非难事,毕竟少有不存在神裔的地方。” “反正都是开战的,我可以进去,不过你得帮我杀两个生灵,你杀了他们,我就进去,不然我等着你来便是,我不知道阳爻神是谁,但清楚一点,很重要的一点。” “你们是死敌,我们也是死敌,所以我和他就可能成为盟友,一致对外,可能他现在不如你,但有我在。” 洛阳冷冷的回道,边说再度变化容貌,黑衣黑面,回想着森罗法的内容,大致模拟出武圣的气息,收剑负手而立。 他们两个都是各方的弃子,不断逼迫最终投靠武圣,洛阳这般作为就是告诉他们,武圣也靠不住! 阴爻神几乎没有犹豫,心念变化间将一人一神从秘境中拎出来抛入熔岩。洛阳踏步走过石门,冷冰冰地看着杨天奉再三挣扎后消失在火光中,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好了,你要做的我做了,过来叫我见识见识你的剑!” 阴爻神开口催促,洛阳踏步催动灵闪,身形不断闪耀,不是挥动天剑,从容穿过第二道秘境,踏过石门,看到那在混沌中封禁他行动的人族老者蹲跪难起,不远处有尊青铜巨人,双手各有盾牌,身形魁梧如似山岳,坚不可摧。 “看看你的剑有多利,出口就在它身后。” 阴爻神再度传音,洛阳闻声撇撇嘴,正要向前一步,听那老者说道:“小心,别被他的模样骗了,它不只会防御,它的拳头很重,方才有个不朽异族被正面击中……” 洛阳听着望向不远处一滩血水,知道可能是那个不朽异族留下的唯一痕迹,这一拳很可怕,能闪则闪,闪不过就不能叫它攻出来,趁着它未动,一击必杀! 如是思量定计,洛阳提起天剑撤步悬于眉侧,闪身出剑如潜龙腾空,一线流光闪耀而过,道韵尽数压缩在剑尖一点,极尽锋芒,所至之处仅似风过,不留创痕。 “好快的一剑!”灰衣老者眯着眸子,凝视着洛阳的背影,暗自调动灵力,随时准备抢先冲入最后秘境。 “如果你寻得机缘就在最后的秘境中我劝你最好别过去,因为阴爻神也在那儿,如果不信不妨等上一息,我会证明给你看,算是对你在秘境外作为的回报。” 传音飘过,老者下意识停顿,洛阳已御剑贯穿石像,催动灵闪掠过虚空,顷刻间闪过石门,不见踪迹。 等了一息却并没有波动传来,灰衣老者摇摇头,看看被一剑抹杀的石像,正打算转身向回走,异常凌厉的剑锋在石门另一边升起,好似晴空霹雳,能够斩断一切,叫老者不由停下脚步,不能跨过石门更别提看见红蓝色辉光遁入虚空。 “好,很好的选择,八成开天道,我给你个机会,拜我为师,将你的躯壳交给我用三千年,之后我可以赐你神位。” “一神之下,无尽生灵之上,有享不尽乐趣,毁灭一界与创造一界都全凭心意,叫谁死谁就得死,这种高高在上的滋味你不喜欢吗?” 洛阳摇摇头,眯着丹凤眼,勾起唇角,“不喜欢,我们追求的永远不是一样东西,即便是一样的,我凭什么要臣服于你,就凭方才的攻击,我不比你差!” 说着洛阳回想起方才同阴爻神比拼的一剑,凝视着悬在虚空间的魂体。虽然不知道这道分魂在阴爻神元神中的比重,但只要能抹除它必然能叫阴爻神重伤…… “看来是说不通了,既然如此我们就看实力高低吧,若是我赢了,不会改变条件的,这偌大的混沌唯有你修行了我改良过的混元法,这就是缘,就是因!” 阴爻神大笑道,边说边举起长剑,调动灵力压缩在宝剑藏锋上,闪身一剑,直取洛阳眉心,很快,比齐天象的剑还要快几十倍! “月闪!” 洛阳没有选择硬碰硬,催动天剑向后散去,瞥了眼宝鼎,催动灵闪落在祭坛上,伸手握住那方石印,可不打算将此宝留下。 682.她命中有一死劫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总不遂人意。 随着洛阳的手掌缓缓靠近宝鼎,氤氲辉光突起异变。平静的秘境蓦然生出无数裂痕,震颤声回荡不休,似滚滚雷霆却无法盖过阴爻神挥剑带起的刺耳剑吟。 “洛阳,我们可还没打完呢,我不尽兴你敢走,信不信我立即毁去那几处星域,叫你日夜难寐,悔不当初?” 洛阳没有急着回话,反手斩出一剑,凝视着两道钩月般的剑光碰撞在一处后炸散作漫天光雨,身乘风起,轻飘飘荡离开祭坛。 秘境也随之平静下来,安宁稳固,没有崩溃之兆。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想象。这个秘境都是以那枚石印为核心构筑的,只要石印有丝毫异动秘境必然崩溃! 落入空间乱流中倒是算不得什么,不过出去后得确定方位,寻找六界的位置会浪费太多时间。最重要的是空间乱流中的一切都是混乱无序的,不存在已知的任何一处空间。 因此临淄那边就算有风吹草动洛阳也没法觉察信息,更别说抢在最短的时间内出手救下南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阴爻神似乎看穿洛阳的心思,也不急着继续攻势。握着剑,歪着头,一遍遍打量着洛阳,那眼神同文人墨客观赏最和心意的名家字画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在他眼中洛阳不是生灵,而是整个混沌里最完美的造物,应该被他得到,成为属于他的私有珍藏之一。 “洛阳,你害怕坠入到空间乱流中是因为什么呢?” 听见阴爻神的质问声,洛阳绷紧心弦却面不改色,甚至假意瞥了眼石门外,“聒噪,我想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言罢洛阳催动灵闪出现在阴爻神身后,擎起剑锋,唤起氤氲金光,内里沉甸朦胧烟火,死寂的秘境里竟有种枯木逢春的意味,充斥着孩童们的欢声笑语,市井里的酸甜苦辣。 这一剑烟火蓄势待发,洛阳却不急着斩下,等阴爻神回身出剑的刹那再度催动灵闪,同时压下天剑。 本以为这个节奏变换会叫阴爻神的剑斩空,却没想到明晃晃的剑锋回圈后精准落在天剑上,带的天剑落点偏差毫厘。 金灿灿的风暴擦着阴爻神的肩头落空,轻巧寂灭。 “哟,这么小心,不过你是真的担心他的生死吗?”阴爻神感知着烟火剑式凭空泯灭,探手抓向石门外,打算将那个灰袍老者摄来,“那不如这样好了,你俩一命换一命。” 洛阳咬咬牙,催动灵闪再度落在祭坛上,伸出手抓向石印,再度引得秘境崩溃,叫阴爻神的再度落空。 同一时间,苍天与天师同时眯起眼眸,虽无法窥视到秘境内的是非,却能感知秘境何时崩溃。两方计划不同但落点都是临淄,目的都是栽赃嫁祸以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洛阳可能是子夜,也可能不是子夜,不管是不是,只要四下引发混乱后趁势突袭临淄就能辨别清晰。 左右表现出来得不能是自己得身份,就算子夜不是洛阳又能如何,不过是损失些无关痛痒得棋子。若是子夜就是洛阳,临淄城中的仅是个冒牌货,那就趁势抹杀南诺! 第一次秘境溃散的兆头没多久便消散,这是第二次,持续的时间比第一次长,这说明有生灵已经靠近石印,没准此刻就在争抢斗法,尘埃落定可能就是下一次! 秘境里,随着洛阳再度飘身从祭坛上离开,震耳欲聋的嗡鸣声消失不见。阴爻神打量着洛阳,却有些看不透了。 怕坠入空间乱流与保护那个灰衣人族都有可能,无论那个是他的真正目的,都被掩饰得太好。是个剑修,也是棋手,为攻先想守,步步为营,不求锐意取胜,只愿立身不败! “小子,你的棋术是跟谁学的,我对他也感兴趣了。” 洛阳听着阴爻神的传音,才不会将师兄的名字说出去,也懒得说任何一个字,将天剑横在身前,藏敛道韵意气,就像一块石头,死气沉沉,静静等着石破天惊! “无为天地之始,有为万物之母,藏化森罗万象,念动开天辟地……你的开天剑道自无有中来,想知道如何破开瓶颈进入第九层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告诉我你在哪?” 阴爻神眼中煽动紫韵,声调低沉隐藏着某种莫名的力量,似是撩拨耕种发芽的春风,引诱着洛阳心生念起。 只若念起阴爻神就打算出手,至于如何突破开天剑道的第九层他是不会说的。作为混沌中最难修到登峰造极的一道,八成的道韵已经足够棘手,决不能叫他更进一步。 “好啊,即然你对九成开天道韵不感兴趣,那我们就来谈谈别的,你应该知道吧,神明全知全能,能看过去未来。” “我现在仅存一缕残魂,不足巅峰时的万一但有些东西还是可以慢慢推算出来的,比如你的感情,让我看看……” “她与你从小结缘,情定生生世世,可惜了,你们恐怕很难做神仙眷侣,她命中有一死劫,几乎是必死无疑,但不是不可破解,我可以告诉你,你想听吗?” 阴爻神换了个说法,见洛阳依旧不动如山,心思变化,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诅咒她了,诅咒她生生世世……” 话未言尽,一抹素白色流光蓦然出现,从无到有仅有刹那,随着剑光燃成金色,时间出现断流! 阴爻神眼中的惊喜神色更甚,大笑着舞动神剑,凌空斩下,两道剑光一纵一横,交错短短片刻阴爻神的剑光便彻底粉碎,摧枯拉朽的一剑却停在他身前一寸处,难以为继。 “这就是你最强的一剑吧,很不错,可惜是八成开天道韵,若是九成,我这残魂必被诛杀,若是十层,说不定你就是当世的唯一超脱,怎么样,剩下两层怎么修我可以教你,也可以帮她逆天改命,只要你低头成为我的信徒!” 洛阳收剑不语,细细感知着挡下剑光的存在。那不是禁制或神通,而是道则,不能破碎它就不可能伤到阴爻神。 那抹道则很坚固,想要斩碎他八成开天道韵确实不够,不过如果能够动用剑鞘,同时间落下两剑…… 可是忘四不再身边,被苍天锁死,根本就没可能动用剑鞘,也许可以和他谈谈,讨价还价,这个时候他也不想阴爻神发现六界,或许还能借机试探试探他的计谋。 但这会暴露子夜这个身份,书院那边的布局也会因此功亏一篑,若是苍天拒绝,不愿出手,这边困境难破,还会给临淄那里平添无数风险…… 不,也许不一定需要苍天,可以试试旧时的天道意志! 念定洛阳再斩出断罪,看着剑光落向阴爻神催动灵闪落在祭坛边,再度伸手摸向石印,叫三方同时瞪大眼眸。 天师与苍天蠢蠢欲动,准备发动布局算计。 阴爻神也打算称此看清洛阳的想法,所以挥剑斩碎前后两道剑光后并没急着动作,等着洛阳选择。 他很清楚,不管洛阳是否能取走石印都没办法对他造成威胁,反过来,只若知道他能知道洛阳的真实想法就有机会再进一步,逼得洛阳退无可退! “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可以不炼化你,也可以保护你安然无恙,不能被其他任何生灵炼化,只要你能帮我。” 洛阳的传音透过石印传递到一处满是破碎宫楼的秘境。盘坐的人形光影睁开眼眸,沉默片刻,回道:“从洪荒被毁,天道破碎的那刻我是否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你为什么还要守护着方混沌,从某些层面我们差不多,我们都是守护者,记恨着那些为一己私欲就肆意胡为的生灵或天道,它们总会毁灭别人珍视的所有。” “过去你没办法选择,而现在你却有,是不作为眼睁睁看着混沌被一个个天道争夺者彻底毁灭还是帮助我,我们阻止他们,叫这里不断变好,最后回到本来的样子,你选。” 洛阳言罢开始静静等待,他想过很多说辞,这是最有可能打动它的一套,若是这套不管用,那洛阳只能选择直接催动阵法回六界,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怕六界被阴爻神发现,怕战火燃起,也怕失去南诺。 这时的困境同师父当年面对的何其相似。师娘与人间,师父最终没下定选择,师娘却为他牺牲自己…… 同样地,南诺也会这样做。洛阳没忘记他答应过师父绝不会走他的老路,跟没忘记答应过南诺要保护她喜乐无忧。 即然苍天与天师不再意非要逼迫,即然全天下都不作为非得要他做选择,那就去他的全天下吧! “我想要帮你,但不知道怎么帮你,我知道很多,但没有足够的力量驱动那些知道的,你也没有。” “我只是一股意志,得需要借助天道道韵才能……” “这就够了,我需要的就是一股意志,至于天道道韵,你没有我有!”洛阳坚定的回道,没有将心中的怀疑表现出来。忘四究竟是不是天道道韵他不能笃定,得赌! 但这一点又不能告诉它,怕它因此回绝。 “好,那我就来帮你,会有些头痛,你做好准备。”残存的天道意志比洛阳想象中的温柔,边说边起身离开独守无尽岁月的地方,闲庭信步踱入洛阳识海,带来无尽的记忆。 凭借不朽身躯洛阳都感到头痛欲裂,催动阎罗鬼面维持表情,攥紧天剑,尝试着调动忘四…… 683.不愿情累剑慢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过去的天剑也好,未来的忘四也罢,都应该是他洛阳的剑,虽然从现在看两剑各有其主,但总归是他洛阳的。 既然能随心调动天剑,那一定也能调动忘四。过去碍于与苍天的差距,忌惮失去他后就不能凭借忘四构成完美的天剑,可此刻,有天道意志在,问题将迎刃而解! 随着念头愈是坚定,洛阳渐渐感知到那柄仙剑,心动,藏在那金光秘境最深处的仙剑腾空而起,破碎虚空,仅须臾光景便出现在洛阳身前,轻轻嗡鸣,透露着亲近之意。 苍天面色大变,跟着勾起唇角,望向临淄时不再犹豫,透过忘四他能清晰感知到洛阳的位置。子夜就是洛阳,他不在六界中,留在临淄陪着南诺的就是个冒牌货! 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差遣手下伪装成邪修…… 这个念头方才升起苍天不由瞪大眼眸,有些不确信发生的一切。他能感知到自己对忘四的控制消失不见,那股气息与自己同根同源,竟是天道的残存意志! 杨天奉与玉皇都失败了并不意外,可凭什么它愿意帮助洛阳,凭什么它愿意放下那儿同洛阳合二为一? 苍天想不明白,但忘四化为流光合入天剑的刹那叫洛阳忘却所有痛苦,手捏印法暂时封印那些如泉涌般的记忆,化念忘我,天剑入鞘,须臾的锋锐实在惊世骇俗,见者难忘。 “没想到那把剑竟不是完整的,魂体分离后都能与先天至宝无异,现在合二为一,该有多锋锐,来,让我见识见识。” 洛阳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挥动左手,吐纳间握住剑柄,断罪剑动,素白色剑光凭空燃成金色,紧跟着洛阳挥动剑鞘,又是一道同样凌厉的金光落下,都能破碎时间的束缚,所以同时落下,合二为一的锋锐泯灭虚空,绽放出夺目的辉光。 阴爻神的剑断了,身前一寸的虚空遍生裂纹,最终寸寸崩解,壮硕的身躯眼见要被剑光泯灭,突然炸散! “洛阳,这一剑远超过你的境界,但你是个剑仙,我相信你有办法控制住他,但加上我自爆产生的灵力潮汐呢?” “不管你是真心想救那个人族生灵还是不愿坠入空间乱流都无所谓了,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她有个死劫,就应在今天,我是不会让你救下她的,情感只会教你的剑变慢!” 两声传音入耳,洛阳却无动于衷。那灰衣老者很强,若没有阴爻神的威胁,自然能在空间乱流中自由来去。 所以洛阳没有管他,催动灵闪收好石印,正打算远离崩溃的秘境再斩下一剑破虚而去,却被空间乱流吞噬…… 这波动根本瞒不过关注情势变化的两方。苍天攥紧拳头借此压下怒火,心底里不断算计着,权衡得失,举棋不定。 而落子完毕的素月眼底却闪出杀机,抬头,对南诺说道:“他们还在犹豫,我想是他们还没看清杀死的价值。” 言罢印下素手,朦胧辉光如若月色,所过之处星光点点,没等靠近南诺被一支白玉剑鞘带开落向空处。 白楚离恢复本来模样,笑得轻松,借力护着南诺退后,暗自传音道:“她想要逼你出手必然是知道什么,回昆仑山,我在这儿,她追不上你,不用忧心我的安危,我相信小师叔。” 南诺皱起眉头,瞥了眼素月,审时度势,知道这时最好的选择,双手恰印唤起玄黄塔,化为流光遁入其中。 “苍天,天师,她可是修有归零法,那可是混元法的克星,这次若是叫她离开,你们别想再逆转局势,只能居于人下,千年,万年,永远看不到出头之日!” 素月去过苍天的秘境,也打探清晰天师的化境所在,所以传音轻车熟路分别落向两处,跟着握拳轰碎剑光。 白楚离听不见传音,却能大致猜出素月的计谋。这个时候必然是在开口想办法引旁人出手,至此神裔的整个计划也水落石出,就是想在六界燃起战火,搅成浑水后再趁机行事。 若是南诺真有个三长两短以小师叔的脾气必然不顾一切斩杀参与者。他们为了活着只有逃避或者对抗两种选择。 在此谋算许久,谁愿轻易放弃?所以两方必然不顾一切同小师叔开战,为了在天剑下保全自己甚至会不惜将阴爻神之类的势力拉入战场,借此平衡两方的战力…… 为今无力阻拦,希望他们能看的清楚些,可野心不死,将小师叔视为阻碍的他们又怎么可能看得清? 白楚离想着连续挥剑斩碎层层落光,回神时却发现素月已然飞出大阵,随着朦胧的雾气遍布大齐的每个城关,传音与剑符同时失去作用,形同废铁。 “她走了我来和你打,你们人族不是有怜香惜玉的说法吗,和她打想必你不能尽兴吧,那就来与我一战!” 身形魁梧的神裔很突兀的出现在临淄城上,背着双斧,络腮胡,不等白楚离开口狞笑着抡起斧子,同时再传音道:“我知道你和洛阳的区别,也知道你能舍弃这临淄百姓,但我可不能让你出去,这是命数,也是神谕!” 白楚离懒得回话,提剑挡下斧子,整个人好像被顽童踢飞的石子,高高飞起,栽入城外的重重青山,撞断古木十数后堪堪稳住身形,没等缓口气,下一斧再度斩下。 “离风火连山!”白楚离一字一顿说道,声落剑动,身散成风,漫天火光飘摇而起,被神裔随意劈散。 “这剑术够火辣的呀,我很喜欢,还有类似的吗,尽管施展出来,男子汉大丈夫就得纵情厮杀,别想那些满口之乎者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似的,无趣,无趣,实在无趣!” “敛云卷霞满西山!” 听着神裔的低吼,白楚离再度斩出一剑,剑落天象变化,大片大片的白云压下,顷刻烧成霞光,花草树木,嶙峋怪石被气化,层层辉耀,带着整座青山向下沉了一尺! 临淄城外,南诺盘坐在玄黄塔中,眼见大雾突起立时分不清东西南北,索性随意变换方位。 不一定要回昆仑山。只要能叫他们无法追上就够了,大齐虽然比不得大秦地方大,但玄黄塔可以变作沙尘,随便藏觅,再由御仪历镇压气运,遮蔽天机,料想能撑过不只一炷香。 “公主殿下不必躲了,方才手谈时我已将您的灵魂波动记下,只要您还活着,我就能轻意找到您。” 素月的声音在前方传来,下一瞬间虚空中浮起数不清的传送阵,有黑袍黑裤恶鬼面甲的邪修,也有周身缠绕清气的苍天属下,两方人马将南诺与素月团团包围。 “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我就说他怎么舍得自己的下属被发现斩杀,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苍天感知着那些身缠清气的修者,清楚他们都是邪修,清楚是清楚却无法辨别,而自己这边的人马可没有邪修那等手段,很容易就会被分辨出来。 到时候局势可就变了,不是三方谋算欲杀南诺,而是他与神裔狼狈为奸,至于天师,他反而是无辜的。 “杀,包括那个神裔,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令行禁止,杀伐神通,炫亮宝光瞬间将长空染成五颜六色。素月连续避过两道流光,瞥了眼渐渐隐去的真邪修,同样知道被天师算计了,盯着南诺的位置,不断出手。 箭在弦上,若是南诺死了完全可以将一切都推到天师头上,若是她不死或着被洛阳救下,麻烦可就大了。 到时一切全看第二计划能不能落成,若是第二计划也失败,神裔在六界中的全部部署尽作徒劳,她们都会死,每个人,毫无例外都被被洛阳御剑斩下,无处可逃! 南诺依旧藏身在玄黄塔中不出,甚至催动印诀将玄黄塔缩小的如蚊虫般,那里生灵多向那里飞,小心躲避刀光剑影,剩下的至宝阵法完全不放在眼中。 有本事的就把自己人也杀了,那样正中下怀。 “过街老鼠还挺能跑的,敕令,万宝皆落!”苍天冷声出声,感知着临近六界的混沌空空如也,知道洛阳可能短时间不能回来,所以也不顾一切出手。 “哈哈哈,妙极,妙极,沉辞,你现在立即带着众人去搭救战功殿下,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务必保她周全。” 沉辞点点头,边通过传讯符箓召集人手边向外走去,没几步,实在压抑不住心底的惊奇,传音道:“您怎么就知道洛阳就是子夜,又怎么会如此肯定的做出这般部署?” “很简单,比起眼高于顶的它我更清楚这些老对手的实力,如果你看到的只有三层关隘,实际上就有九层,更何况区区归零法能解决什么,洛阳得了天道意志,什么时候都可以凑足全部天书,克制归零法的手段多的是!” “更何况如果南诺真为六界而死,这世间必然会少个至情剑仙,同时也会多个无情剑魔,这反而不利于后续计划。” 684.炼妖壶且拿去用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随着苍天的一声敕令,天际五彩斑斓的至宝尽数坠下云霄,被压制着道韵,不甘心的挣扎着。玄黄塔也不例外,南诺再三尝试后不再挣扎,化为流光混在至宝中。 “各自收回法宝,放心,它不可能逃出我的感知!” 苍天再度开口传音,闪身出现在虚空间,居高临下,凝视着一件件法宝消失。也就片刻光景,虚空间就剩下一点明光,那就是玄黄塔,南诺就藏在其中,天上地下无处可逃。 “出来吧,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留你一条……” “不必了!”玄黄塔蓦然放大,南诺的身形出现在塔底,提着长相思,“我不需要你自以为的怜悯,出手便是!” 言罢南诺闭上眼眸,两道不灭魔焱自脚下交缠卷起,在魔女体外构筑成坚实的甲胄。随着双眼睁开,眸子里被灰雾填充,凋零而死寂气息徐徐散开,万物哀悲! “杀了她,将归零法带给我,我赐尔等永恒不灭!” 苍天好像看见洛阳倒在自己脚下,看见一个从平凡中崛起的帝国,一个凌驾万物之上,以仙神为奴仆的帝国! 众修者同样能感知到苍天的野望,眸子里充满疯狂,低吼着催动飞剑刀兵,齐齐冲向南诺,杀机凛冽。 长相思出鞘,斩出一圈璀璨光华,少数修者被击退,大部分修者却如恶狼般扑上前来,尽情挥洒杀伐手段,道道极光此起彼伏,玄黄塔在不断震颤,可能下一瞬就会崩溃。 “杀光他们,这可是叫洛阳欠你们人情的好机会!” 沉辞的声音遥遥传来,紧跟着邪修强者冲入战场,同样衣裳打扮,邪修却能够模仿气机,一个照面,就叫苍天一方的人马吃了大亏,有些分不清彼此,辨不出敌友。 “散去伪装,分出部分人缠住他们,剩下的继续追杀!” 身着白衣的老道低吼一声,苍天一方的修者齐齐换上白衣,数十个界主修者腾空而起,剩下的与邪修缠斗在一起。 沉辞静静守在南诺身边,不时斩出几剑,逼退飞近的修者,同时传音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不知长公主殿下敢不敢去虚空化境中一游,看看不一样的风光。” “有何不敢,请天师尽管出手便是,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南诺轻笑着挥剑,将靠近的散修绝顶斩杀,随手轻挽剑花,准备伸手抓着自从虚空间落下的钓钩。 极北之地,瘦小的神裔盘坐在风雪中,身前是纵横交错的棋盘,没有棋子,布局都在心中。感知到天师出手,抬头发出两声浅笑:“哈哈哈,不怕出了虎穴又入狼窝,好胆气。” “不过这么大的布局可不是为了你逃走的,留下吧!” 声落同时白楚离觉得肩头一清,微微愣神恍然大悟,再三尝试不能传音,正打算御剑去寻找南诺,缠绕着碧绿色光辉的斧头凌空劈下,空间都分作两半,势不可挡! “别看了,无杀生以害仁,有舍身以成仁,千年前沈花怜为了不叫齐天象为难舍生取义,生死未卜。” “他齐天象后悔了一辈子,你说若今天南诺同样选择,比齐天象杀性更重的洛阳会不会入魔,屠戮苍生?”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可是很期待,不能叫你阻止。”看着白楚离避过斧子,魁梧的神裔轻轻开口,背对着起伏不定的白雾,不急着进攻,绕有兴趣的笑着。 居高临下,就像在陷阱外打量困兽的猎人。 南诺伸向钓钩的手掌微微停滞,感知着落在肩头的沉甸甸的生命,苦笑着,有些犹豫不定,难以取舍进退。 “他可不是齐天象,如果你死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沉辞皱起眉头,握着剑,向后击退素月,之后回身架开白衣老道的攻势,传音虚空化境,“她如果不离开我们还要打下去,若是洛阳回来时她已经死了,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若是她不离开我们更要打,事有两面,洛阳最后如何选择我们不清楚,不过这份情他不会忘,无论如何都是对我们有利的,在这个局里,除了你,可以牺牲任何人!” 天师握着手中的玉壶,冷声开口,心中同样有一盘棋,局势渐渐明朗,虽然己方不占上风,但在这枚至关重要的棋子还不到落下的时候,他们两个可留不下洛阳…… 沉辞闻声回头,见南诺再度拔出剑来,暗暗摇头,心思变化,环顾战局情势。苍天不时出手,天师却隐而不动,长久以往落败的必然是邪修,期待着不确定的转机实在不稳妥,对比起来,不若杀光那些人。 想着沉辞闪身向云宵下掠去,那晚的大火,母亲倒在妖族剑下,那些师兄们一个个陨落,死不瞑目…… 这些是沉辞的噩梦,他忘不了,也不愿意忘。如今很可能重演这一幕,就像付出努力从头再来却发现没办法改变任何事,谁能心甘,谁可情愿? 这众生虽苦哪能比得上他苦,不该救,该杀! 天师默默注视着,没有出声。在沉辞心中众生还是生灵,对他们还有喜怒情怀,可在天师眼中,众生仅是棋子,还是大部分时间都无关紧要的那类,什么时候出局都是可以的。 杀就杀了吧,只要能将南诺保下来,值得。 “将南诺困住,不得不说这步棋走的不错,可不能出变故。”苍天凝视着沉辞的声音,狞笑着挥动手掌,庆云彩雾凭空浮起,九道明晃晃的辉耀将天上地下分作两半。 “夜长梦多,你们也不想被洛阳提着剑追杀,惶惶不可终日吧,别藏着掖着,什么人什么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只要你有功,我绝不会亏待你,杀了她,快!” 苍天传音手下的修者,同时双手在胸前结成一印,所有白衣修者体外浮起明光,至宝难伤,灵气也发生偏移,邪修一方的修者只能损耗无法恢复。 情势就此急转直下,邪修不断地收缩在一起,共同抵御源源不竭的攻势。 沉辞对光幕斩下两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腾空飞起守在南诺身边,凝视着神情狰狞的敌人,冷声道:“你看看,你看看他们!” “那些凡人不该死,他们就该死吗,看着他们为你死,你安心吗?” 南诺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等他说完便闪身冲出邪修的守护范围。苍天眯起眼眸,时光就此沉凝下来,踱步走向前去,“我很欣赏你的选择,你是个聪明人,把天书交出来吧。” “想得美,我知道法决,但没有天书的帮助你别想成功修成归零法,你杀了我吧,不然我就杀了!” 南诺冷声说道,言罢不愿再多看苍天一眼,挥动长相思,红着眼圈斩下情剑。她知道这是所有选择中最傻的那种,可还是不可控制的走上这条路,无怨无悔。 小贼他是昆仑剑仙啊,是齐天之后,守护苍生是他责任。 “你以为你是洛阳,还真是自不量力,没有天书我确实没办法修成归零法,但有你的神魂在,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 苍天狞笑着伸出手,无视斩下的长相思摸向南诺头顶,作为一体的生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南诺在洛阳心中的地位,比剑还要重,比天下苍生也要重。 只要能掌控她的灵魂,洛阳必然会弃暗投明! “不要脸的东西,洛阳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敢出手啊?” 天师的嗤笑声遥遥传来,跟着青铜尺落下,重重抽在苍天手臂上,发出的无形波动震动虚空,沉凝的时光恢复如初。 “哼,你以为就凭你可以护的住她?”苍天感知着渐渐靠拢来的神裔和巨神教徒,审视着空空如也的天外混沌,心知此事已然谋成七八,信心十足。 “而且谁说洛阳在的时候我不敢这么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敢这么说,我要抹去的生灵就得被抹去,天意难违!” 言罢苍天再度暂停时光,两个黑袍人同时对天师出手,苍天踏步向前,再度伸手抓向南诺头顶,笑容那般狰狞。 归零法好一阵明灭不定,南诺摆脱控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再度斩出一剑,可能不敌,可能会败,但还是要出剑。 “这般似春风无害的攻势,就算不挡,能奈我何?” 苍天大笑着,没有抵挡,剑锋斩落一半蓦然隐去灰雾,紧跟着跳动起金灿灿的剑芒,同时压过万物的凌厉锋锐冲破时空的束缚,顷刻落下,皓日隐去光霞。 剑落,苍天断去一臂,化为晶体状的天道碎片悬在虚空间,却没有任何一个绝顶界主敢出手抢夺,所有人都在望着南诺,看着魔剑上没有熄灭的凌厉剑芒。 不会有错的,那就是开天剑道,八成巅峰,随使可能破入九成,能够诛仙弑神,斩妖除魔。只若斩下,任何生灵都得为改颜低头,退避三舍,非是如此,苍天便是前车之鉴! “你刚说我在的时候你敢说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懒洋洋的音调在南诺身边响起,跟着,那个一袭白衣胜雪的剑仙凭空出现,好似旧时模样,眉心多了一道金色花纹,远观近看,更叫人觉得超凡脱俗。 虽然同样都是求长生的修者,不过对比起来似乎他是仙,而在场的都只是凡俗之辈罢了。 “洛阳,你已经欠老夫个大人情,不过,我不在乎你多欠一个,这炼妖壶,你且拿去用!” 685.遇见了件荒唐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棋局展开半数,天师终于肯落下可以反转局势的棋子。从袍袖中取出翠玉模样的玉壶,轻轻抛向洛阳,不怕有人敢出手抢夺,因为洛阳手中的天剑是连鞘的,完整的。 这代表洛阳非但从苍天那儿取回象征着未来的剑道,还将其彻底炼化,这其中想必少不得旧天道意志的帮助,可他为什么要出手,为什么等待这么久选了洛阳? 这问题也徘徊在苍天心底,同洛阳对视着,他又一次感知到恐惧,事情已经失去控制了,天地的主人将不是他…… 不,绝不能这样,还有一步棋,陈虞,沈花怜都还在手中,还有齐天象,如果利用得到,未必不能杀了他。 对比起来,眼前的事当让则让,不过得找个人背下这个黑锅。天师故意步步退后诱敌深入不可能没留下后手,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神裔,都是他们得阴谋…… 苍天正思索着如何将罪责都推出去,北方极地冰雪中盘坐得神裔缓缓起身,传音道:“苍天冕下,我们可以为您背下这件事,您也知道洛阳的性情,必然会痛下杀手。” “从当前的局面看,洛阳与天师必然会走到一方,而您的盟友仅剩下我们,若是我们的势力损失惨重,之后您在棋盘上的子力恐怕会大打折扣,彼时悔之晚矣。” 听闻传音,苍天心中浮起喜色,片刻思量,暗地里回道:“此间事了我会给你们在人间圈出个地方,允许你们像巨神教那般自由发展,可以给你们遮蔽天机,但你们若是敢耍花样,别怪我天降雷劫,业火缠身,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不会的,我们对天道没有兴趣,我们只在乎阳爻神,虽然他现在还没有露出行迹,但您也清楚,他是您的敌人!” 神裔轻轻说着,边说边迈出一步,出现在苍天背后,抬手放出些许无害的红丝挂在苍天肩头,冷声道:“洛阳,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不然我就控制他毁灭。” “世界因天道而存,若是他毁灭了又没人能够替代,六界必定烟消云散,放我们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放你们离开?”洛阳剑眉轻挑,不知何时将诛仙四剑调集过来,随着阵图展开,天地失色,四方玄门分布,仙剑悬于门上,“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都得死!” “至于天道,此间这么多生灵,从中选出来一个应该并不困难,毕竟不是所有都愿意永不停歇,想要停下来歇歇的可不少,就算没有,那就叫赢正当好了,谁反对?” 言罢洛阳环顾四下,眸光所向群雄尽数俯首,唯有天师笑而不语,在考量洛阳这话里的真真假假,好一会儿,开口道:“洛阳说得不错,天地万物皆是有德者居之,不管旁人如何,老夫是赞成的,今天苍天必须退位!” “必须退位,必须退位……” 邪修们高声喊着,也明白这背后的意义,王位上有人的话不把他赶走你就永远没办法坐上去。若是苍天退位,就相当于空出来座位,谁都有可能坐上去,毕竟彼时竞争的对象不再是高不可攀的苍天,而是血肉之躯,有弱点的生灵。 众目睽睽下,苍天愈是沉默,许久后开口,冷声道:“此事却是错误在我,往后至新苍天出现前我不再干预六界的任何事,不论谁想成为苍天,开始争吧!” 话音落下,苍天身躯中腾起道流光,留下的身躯蓦然破碎,化为数不清的天道碎片落入六界各处,瞬时间引发无数争斗,为了争夺碎片而陨落的修者不计其数。 洛阳面色阴沉得可怕,瞥了眼那神裔,拔剑斩下,连带着浮在虚空间的苍天方修者尽数抹杀,收剑,传音四方,“争可以,哪个若是敢伤了凡人,不管你谁,我必斩你!” 肆无忌惮的修者微微收敛,但战斗却一刻不停。洛阳摇头叹息一声,手捏印诀祭起炼妖壶,念动收起白雾笼罩下的所有生灵,神裔布下的阵法不攻自破,露出万里阳光。 “洛阳,从你身上的气息看想必已经见过我神了,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与我神为敌还是沐浴神恩?” “我斩了他一道分神,你说我的选择是什么?”洛阳没好气的反问道,同时不动神色在眼前神裔身上藏下道韵。 “不可能,我神是绝对不可能败得,除非他是故意的。”神裔似乎想到什么,跟着眼中流出狂喜,“原来如此,撤!” 声落所有神裔同时原地自爆,素月也不例外,等零零散散的光雨落下,飞云之上仅剩下洛阳与神裔。 南诺盘坐在玄黄塔里,好奇打量着近前的神裔,揣摩着他留下的原因,暗自心语道:“那个阴什么的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什么咒印吧,有些咒印能够延迟触发或条件触发。” “有混元法在他应该……”洛阳话说了一半沉默下来,凝视着身前的神裔,想起阴爻神曾说过的话。 他说自己修的混元法是他创的……谁会不了解自己创造的功法呢,若真是留下手段,未必不能瞒过混元法。 “清浊阴阳二气,生死轮转,神上自死亡中化形而出,每次陨落都会变得更强,混沌中知道这一点的生灵很多,不过我想您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痛下杀手。” “神上之前一次陨落已是十万年前,六个月归来,已将百族对自己的封禁破解大半,仅用神魂横行混沌显有敌手。” “这次神上陨落算时间应该是三个月后归来,到时整个混沌没什么可以逃离神上的推衍,他见过你,知道你的气机,了然你的命格,你逃不掉的,六界也是逃不掉的!” 神裔大笑着攥紧拳头,闪身消失不见,环顾四下不见洛阳踪迹,正得意时头顶传来冷哼,“往上看,你在找谁呀?” “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你不让我活,那就一起死吧!” 神裔低吼着吞噬灵气,身形蓦然膨胀几十倍,散出危险的波动。清风徐过,连续千里的流云都被斩作两半。 南诺收回视线,瞥了眼心上人手中的剑,甚至没能察觉这一剑什么时候斩出,什么时候收回,有多锋锐。 “先回昆仑山吧,那丫头的父母想办法叫师兄带去玄策城,看看能不能医治,我好累,想睡上一会儿。” 洛阳懒懒的开口,言罢收起天剑倒下云宵,被南诺稳稳抱住,伸手抚平那昏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唤来流云一朵,盘膝坐下,随着东风,慢悠悠飞远。 层层叠重的青山不断后退,大河奔流闪耀点点流光,不时鱼跃,此处的山水似乎不随季节变化,与旧时乘着一叶扁舟飞过时相同,不同地是故人已去,再遇无期。 “老头子,你在天上有没看见,你徒弟可没走你的老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答应你的事他又做到了一件……” 夕阳西下时南诺才带着洛阳归回昆仑山,洛阳这一睡就是半月,再醒来时眉心的神纹已消失不见,慵懒的转身,避过照在脸上的几缕暖阳,裹着被子,不愿起床。 “起来了,大懒猪,都睡了一个月,还没够吗?” 南诺放下手中最爱的热茶,快步到床边,拎着心上人的一只耳朵,压低声调,轻轻说着,任由青丝自然垂下。 “你不知道,我遇见了件很荒唐的事……” 洛阳转过身,看着心上人的俏脸,用悠长的语调开始讲述起在秘境内外发生的事。 “在坠入空间乱流后呢,你为什么那么久才回来,运气不好,还是被阴爻神算计了?” “都不是,坠入空间乱流后我才发现那个灰衣老者其实并不是人族。” “他凭借忘四中的天道之力能轻易在每个空间中抽调出一道时光之力,将所有的空间定住,之后跟我讲述了个算不得很遥远的故事,说他很早就注意到我了。” “然后呢,他现在成了剑魂,藏在天剑中?” “他消失了,守护了就洪荒太久,他不愿守护下去,所以结合忘四的天道碎片化作一缕道韵送给我,眉心的那个神纹就是力量的外露表现。” “匆匆无尽岁月的记忆,差点就把我淹没了,差点就忘了我自己究竟是谁,所幸我一直不敢忘了你……” 洛阳轻轻说着,看佳人俏脸微红,念动祭起天剑罩住小院,第二日太阳初升时方才隐去剑光。 山路上,姜落同宋紫蝶并肩坐着,遥遥眺望着玄策城。 宋琦的情况很特别,雪晴柔也没办法救治,灵魂还是他的,但所有记忆情感都不是他的,心里没有女儿,没有家国天下,有的只是那个很遥远很遥远的神明。 “你说爹爹他还能回来吗,那个该死的阴爻神!” “肯定能得,师父会打败他,就像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一样,从古至今,邪不胜正!” …… 此时洛阳正好走近,不由勾起唇角,望着明晃晃的暖阳,点点头,徒弟说得不错,这世道再变也是邪不胜正! 686.我可做不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师父。” 姜落双耳轻颤,听到脚步声回头望去,起身望着洛阳欲言又止,上次下山险些害师娘陨落,这次…… “知道,知道,有空我就问问你师姑,看看这东西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事在人为嘛,没有路就走出一条路呗。” 洛阳轻笑着开口,同时打量着宋紫蝶的情绪变换,见她低头不语,双手紧紧握着衣角,不由摇摇头,身形在风中淡去。 山路上静静的,好像从未有任何人来过。 光秃秃的枝影微微摇曳,洛阳出现在溯灵宫的小院里,抬头时正好望见师兄师姐很迅速分开的双手。 “咳咳,洛阳,我在给晴柔商议招收弟子的事情。” “我知道,师兄不必解释,您是何许人也,每天为宗门大小事劳心劳力,怎么可能有时间与师姐谈情说爱。” 洛阳说着憋不住笑,阳光的笑容落在雪晴柔眼中,引得三分羞恼,举拳便打,被洛阳灵巧的避过,不知绊到什么,一身灵力蓦然消散,踉踉跄跄的向前几步,险些摔倒。 “晴儿……”李钦月慌了神,飞身上前怀抱伊人,言辞不经过思索,下意识呵斥出声,“老大不小的都要开宗立派了还这么没轻没重的,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师兄,你这算不算关心则乱,恼羞成怒?” “师姐可不是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的大家闺秀,仙人躯体不惧水火风雷,若真的摔倒,受伤的也是飞羽峰,不得抖上三抖,震上三震,百般委屈,默默独受。” “好啊你,敢拿师姐打趣,我看你是皮痒了,讨打!” 雪晴柔站稳身形,感知着灵力恢复如初哪还能不知道在暗中捣鬼的究竟是谁,想取出两包毒药“大义灭亲”又想到洛阳混元法在身百毒不侵,索性取出根手腕粗细的棍子。 “你别跑啊,天下虽大,别忘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雪晴柔的声音从山顶传到山下,回荡不朽,边说边举着木棍追着洛阳打,催动灵力,连续挥动几十下,次次落空。 “师姐,你的剑太慢了,我认输,认输,能不能休战?” “你认不认输关我什么事,凭什么你认输我就得休战,如果做了坏事都能通过认错解决,还要规矩法度作什么?” 雪晴柔边说边抡动木棍,可还是触摸不到洛阳的衣角,不由恼火,向一旁喊道:“快过大年了,我们俩在这儿给你搭台唱戏呢,你在那儿看的挺开心,是不是?” 李钦月闻声眉头轻挑,匆匆收敛笑容,挥手间落下两道黑白剑气,逼得洛阳再度变换身形,险些就被木棍扫到。 “师兄,你的弈剑道竟然快要得道真境,就连灵闪的位置你都算得到,还有什么是你算不到的,在你的布局中同你争斗未免有些太过危险了,还是以一敌二,我认输。” 洛阳说着停下脚步,下一瞬雪晴柔抡起木棍狠狠抽下,三分之一的棍子瞬间断折,高高弹飞到院外。 枝头歇鸟惊飞,雪晴柔盯着手中的棍子,皱着秀眉,试探着缓缓靠向洛阳的身体,离着寸许距离,木棍在难向前,不论如何借调灵力,都没办法叫木棍向前那怕寸许。 这股力量从未见过,不是道境却胜过道境,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即便道境也不能够阻挡灵气涌动,也不可能将所有的道韵给化为虚无,你这招是从哪学来的?” 李钦月好奇地上前,比心上人更大胆,伸出手,直接用身体触摸那道力量,细细感知着,尝试着,剑气、剑意,甚至道韵都不能将那道力量如何,只要靠近,都会化作虚无。 “其实这也是道境,不过是换了种运用方式,就像奇门的布局,不同的是不依赖天地,而是以自己为天地。” 洛阳边说边抬起剑指,将相关法决传给李钦月。 也就是片刻光景,李钦月背后浮起阴阳光图,笑呵呵的对雪晴柔说道:“来,过来试试,保准与他的不同。” 雪晴柔点点头,抡动木棍,方才触及流光,便不受控制的打向洛阳,整个棍头的断茬消失不见,无多时化为木粉出现在洛阳脚边,从有到无,从无到有,道法随心轮转。 “这是我在阴爻神那儿偷来的绝学,我感觉很适合昆仑弟子,叫子璇师叔想想办法,未必不能将其变作阵法。” “开始修剑确实很难,也很辛苦但什么比命重要?” “我想是没有的,有了这等法阵护体,三花五气境的修者不可能伤到你分毫,这可是六界独一号的。” 洛阳自问自答着,说话间给昆仑招收弟子增添三分筹码,而且是独门的手段,强度还可以根据阵法做出调整,若是做好保密手段,未必不能拿来买卖。 如此乱世,天外异族,妖族蠢蠢欲动,这等保命的东西想必很受欢迎,毕竟再强大的修者也有软肋。 “师弟,其实你别我更适合做昆仑的掌教,你……” 想着想着李钦月伸手抓住洛阳,话没说完被洛阳打断,“别,我可做不来这些,将我丢在桌子后对着数不清的鸡毛蒜皮事还不如杀了我,实在痛苦,做不来。” “师姐,宋琦那边真没办法救治了吗,现在宋紫蝶那丫头整天郁郁寡欢,我看都没心情练剑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没关系,等你师姐出关就好了,他们俩现在自在是没人管,没人叫他们忙起来,等到忙起来就好了,烦心事就没空去想了,到时也就不觉得烦了。” “至于宋琦的问题,你过些时候想办法给我抓个神裔回来,我得一样样地去试验,搞清楚原因。” 雪晴柔摇摇头,回想着宋琦神魂的情况觉得头痛,那是从没有在任何古书上出现的症状,根本就无有先例可依。 “这件事先放一放,阴爻神与阳爻神不同,他是在神魂层面的知识是我们永远也比不上的,宋琦只是暂时失去自由,若是为了救他师姐有个三长两短得不偿失。” “不论什么时候医剑一脉都是昆仑最大的底气,而且这种近乎偏执的信仰问题在其他的星宇未必没有发生过,等下我打算出去看看,六界的争斗就叫他们争吧。” 洛阳不紧不慢地说着,感知着小院门开,不由浅笑,闪身回到敛云宫,将慵懒的魔女抱起来,御剑乘风而起,顷刻间掠过九重天阙,在混沌间沐浴着太阳放出的灵气潮汐。 “你还真是不得闲,刚在混沌中回来这是又要去哪?” 南诺眺望着那点明耀的辉光,传音听起来懒洋洋的。 “去山居那儿看看,苍天被逼得山穷水尽,为了卷土重来他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当然不排除同神裔结盟。” “甚至我怀疑此刻他已经谋算着帮神裔发展信徒,由此一来,能否解决宋琦的病症就成了未来战争的重要因素。” “山居他们同神裔战斗过,必然也面对过身边人被转化成信徒的困境,我想知道他们是如何解决的。” 洛阳耐心地解释着,身形几个挪移便在太阳前消失。混沌茫茫无垠但洛阳却无需靠星图识路,有旧时天道意志留下的馈赠,他熟知混沌的每个角落,行走其间就像走在自家后院。 经历过偌大一片幽暗的混沌后,熟悉的星辰辉耀渐渐映入眼帘。南诺遥遥看着,眨眨眼,便以深入期间。 “哈哈哈,我就知道能在这儿等到你,洛阳,看拳!” 赫拉克的声音遥遥传来,洛阳闻声撇撇嘴,收起玄黄塔,回身打量着炙热的龙息,没有托大,催动灵闪远远退后。 赫拉克的动作却更快一层,似乎对洛阳的动向早有预知,在深邃的虚空间举着拳头,等着洛阳送上门来。 “更换身法了,不过还是老一套,并非无迹可寻。” 声落拳落,轰在洛阳手臂上,在体外寸许的位置微微停顿,随着灿灿辉光破碎,洛阳也被一拳轰飞。 “这不是神裔的手段吗,没想到竟然被你小子偷学去了,有趣,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展现给我看看!” …… 这副光景穿过无尽虚空落在明晃晃的铜镜中,杨天奉与玉皇盘膝而坐,盯着光景,很认真的打量着洛阳的动作,衡量彼此的战力差距,期许着将他击败,抹杀。 身躯被那种异虫毁灭,神魂却不朽保存,在武圣的帮助下转生成功,经历过诸多惨无人道的修行…… 回想这几天经历的痛苦,若能真有斩杀洛阳的那一天都是值得的。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同他的差距,那层仅仅寸许的光罩便是他将道法活用至极的表现,靠近他附近的所有事物是有是无全看他一人心思,你们现在根本无法破开!” “所以回去后要继续修行,同时关注人间的情势,只若他敢祭天登基为皇你们就合力夺下皇位,之后的不用我多说了吧,如何调动气运,你们心知肚明。” 武圣靠坐在黄金王座上,边说边打量着明镜里的战况。 本是一个联合阴爻神将洛阳逼上死路的棋局,却不曾想它那般没用,身为一番天地竟然无法抹杀个未到不朽的生灵,真是窝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不过也有好处,若非他这般无用,洛阳又怎会来这混沌中,还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687.永远没有尽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你们的神有没有同你们说过他打算怎么处理洛阳?” 武圣起身将杯中酒饮尽,凝视着铜镜中再度被轰飞的洛阳,念头落向漂泊在混沌里的祭坛,对那个大祭司传音入密。 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如果可以,最好能够借神裔的势,逼得洛阳此次无功而返,被追杀得走投无路下到那方天地中,之后再错手杀了那个巨神…… 如此六界苍天在混沌中的所有布局尽数抹除干净,之后只需要等阴爻神归来就可以将六界的位置告诉他,乘借神裔的攻势,说不定可以兵不血刃的收下六界,得到道韵。 至于洛阳,他是阴爻神的猎物,既然有了更轻松地选择为什么一定要与他为敌呢?即便那把剑落到阴爻神手中,等得到剩余的那些天道后,再得回来也是轻而易举。 盘膝而坐的大祭司闻声睁开眼眸,微微沉吟,“阁下的意思是现在寻到了洛阳的位置,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不错,我知道他在哪,甚至知道他在干什么,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得听听你给出的价码。” “还需要什么价码?现在谁不知道阁下与洛阳的仇恨,您打算借我神裔的势还想我神裔给您东西,过了吧?” 大祭司笑呵呵的说着,边说边取出七枚令符,之后道:“如您所愿,只要您开口我立即派遣七星卫诛杀他,没了他那方世界里能阻挡您的也就只有那个叛徒与阳爻神。” “只要您付出的价码足够,神裔愿意出手帮您,当然如果您不愿破费宝物,神裔也不介意您帮忙清理门户。” 武圣闻声不由笑了,打量着悬在大祭司身前的令符,眯起眼眸,道:“果然能言善辩,怪不得能哄骗着六方星域同神裔和解,我若能比及大祭司万一,主宰混沌的帝国就不会仅又七个,不知神裔对于那个武圣是如何看法?” “哈哈哈,不瞒阁下,混沌中的主宰帝国最多只能有七个,这是所有文明默认的规则,不过那武圣您未必不能取而代之,神裔对于敌人有多狠辣对于朋友就有多无私。” 大祭司轻笑着,心念微动,七枚令符闪动流光,顷刻光景,七尊穿着皇金甲胄的战士出现在祭坛上,单膝下跪,各个都是不朽巅峰的强者,是神裔最大的依仗之一。 “他们就在这儿,我的朋友,小心些,洛阳很强。”武圣将铜镜上辉光同步给大祭司,言罢结束传音,坐回王座。 第一步的布局很轻松就达成了。将自己同武圣分离开来很有必要,之后对其他主宰帝国出手的时候就能得到神裔的支持,毕竟答应自我约束后他们现在的日子不好受。 又要在六方帝国的监视下装乖孩子,又要同自己这边针锋相对不愿退让,什么都不想放下,两面夹击,自然不好受。 如此情况下若是有一方势力能够出现帮他们对抗敌人之一,怎么想他们都是无法拒绝的。 “好了,我们也过去吧,剩下的争斗再看下去我们的新盟友可就与我们反目成仇了,不只是人,任何生灵都更愿意大家共苦,用不同甘,这是个道理,你们要记下。” 武圣说着缓缓起身,杨天奉和玉皇带上黄金面具,起身跟在他身后,在一众魁梧修者的羡慕眸光中步入虚空。 四下光景短暂模糊片刻,浩浩荡荡的星光自从远空抛洒落下,为几人披上身明耀光霞,看起来更显超凡。 “洛阳,你冒犯浩荡神恩,还不认错,更待何时?” 神裔七星卫同时破空而至,为首的阿一传音四方,再度被赫拉克轰飞的洛阳稳住身形,摆摆手,“别打了,仇家找上门来了,我要是被打死了,你以后可没对手了。” 赫拉克不耐烦的停下动作,瞥了眼,神裔七星卫,撇撇嘴,没有出神而是默默退到一旁,不愿掺和到这场注定发生的乱战中,怕帝国受到波及,选择作壁上观。 洛阳理解赫拉克的选择,探手唤出天剑,左手握持横于身前,冷声道:“动手吧,穿得花里胡哨,希望你们能比这头龙强大些,能够叫我打得尽兴,不然我不是白来这儿了。” 阿一的眸子眯成缝隙,举起双拳,怒声喝道:“杀,不需要留情,他很强,不一定比我们弱。” 另外六个人同时点头,就像有什么在控制般,七个人同时举起拳头,同时落下,七道流光合在一处,构成一只如太阳般夺目的拳头,蓦然压下,空间不断崩碎。 赫拉克变了神色,盯着拳头下的洛阳,这一拳镇压虚空十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想办法接下。 方才他藏着掖着一直都没有出剑,料想应该有所进境,八成开天道韵再加上完美无瑕的仙剑,应该能挡下吧…… 明耀剑光突起,白光驱散幽影的同时也将那铁拳切成两半,七道幽影同时传入辉光,再度举起拳头,狠狠挥下拳头,叠加聚集,手臂粗细的极光贯穿虚空,将辉光洞穿,泯灭。 “出手吧,他们七个不是洛阳的对手,不要怕死,你们的本源印记在羽化池中,只要你们不背叛,就可以在某种意义上得到永生不死,尽情战斗就是了。” 武圣向杨天奉等传音一声,言罢飞身闯入光雨,身形连续闪耀,看准时机,挥出拳头,轰出狂暴火龙。 另外七人同时动手,同武圣的攻势齐齐落下。 火龙光波一前一后袭来,洛阳被困在中间,不慌不忙,举剑斩下,破灭明光后冲向武圣。 那日在六界中被他逃了性命,后来他就与神裔结盟互相攻守,很有可能在任何时候将六界的位置透露出去,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必须得尽快抹杀,决不能纵容。 “不必顾及老夫,全力出手便是,我不信他比我更强。” 武圣向七星卫传音一声,言罢不退反进,避过剑锋,架住剑鞘,无视手臂上淌出的鲜红,举拳向洛阳脑袋砸下。 “洛阳,你应该知道我得目标是什么吧,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你能安然无恙的离开,也不会将六界的讯息告诉神裔,不然,会发什么你心里有数。” 传音在耳畔回荡,洛阳没有回答,催动灵闪退出包围圈,瞥了眼赫拉克和璀璨的星光,转身向远空掠去。 七星卫与武圣紧随其后,道道极光遍布长空,几处无辜的空荡的天地受到波及,渐渐被流光吞噬,最后泯灭。 “别去了,他跑不了的,偌大的混沌,得罪任何一方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处,更何况得罪两方!” 孔九出声道,提枪挡在山居身前,眺望着混沌中的是是非非,想要出手,却害怕眼下值得被珍惜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山居攥紧拳头,低着头,正欲飞身而起,耳畔有传音响起,“他们不能把握怎么样,别冲动,你知不知道如何将神裔信徒化的生灵如何恢复,不知道的话帮忙打听打听。” “我这就去问问七爷,你自己小心,别被抓住。” 山居松了口气,轻笑着回到,言罢向远山飞去,掠过重重碧色,落在茅屋外,不等敲门便进屋去,对床上的醉酒老头轻咳一声,道:“七爷,七爷,有好酒,有好酒!” 听闻此声老头蓦然翻身坐起,看看山居空着手,重新躺回床上,眯着眼,眼见就要重新坠入梦乡。 “哎呀,七爷我说错,你告诉我一件事,只要你告诉我,他就给你远方最好的酒,传闻喝一口就能醉七天!” “说吧,什么问题,我不一定知道。”老头轻轻说着,边说边睁开眼眸,随时准备出手。 “过去战争时那些被神裔俘虏,信徒化的……” “没得救,杀了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只会有更多人的被控制,一个传播两个,两个传播四个,只要有一个活着,就永远没有尽头,永远!” 老头的声音很冷,眼神渐渐深邃,最后抬脚将山居踢出门外,压着声调哭了起来,紧握着的拳头在不断颤抖。 都死了,都死了,整个军团只有他活下来,为什么不让他也死去,为什么不允许他再拿起武器复仇? “七爷说没有救,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在战争中存活下来的老兵……” “你应该知道阴爻神最擅长的是什么,那时的战争真的很残酷,可能是昨天为你挡刀挡剑的挚友今天就会变成神裔的信徒,为了人民,为了亲人,你不得不举起刀……” 山居的声音遥遥传来,洛阳握紧天剑,这在他的意料之内,回头,凝视着武圣等生灵,不愿再拖延下去。 每多浪费须臾六界中就可能多一个人被同化,即然终究是要举起刀锋,宜早不宜迟! “怎么,洛阳冕下是想通了,知道走不脱打算屈服了?”阿一冷声开口,同另外六个星卫齐齐露出讥笑,言罢齐齐举起拳头,轰出璀璨金光,“太迟了,去死吧!” 688.莫名其妙的指引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那光辉就如同波浪般层层压近,每近一点时空都会凝实一分,压力随之翻倍,临近洛阳身前三尺范围时深邃的混沌再难承受重压,生出细密的裂缝,内里透出层层流光。 没谁看到洛阳如何出剑,只是心底朦胧间响起一声轻鸣,紧跟着弧月般的剑光破入光潮,极其霸道地碾碎一切敢于阻拦在前的事物,即便是时空也不例外,被写意抹去。 所有人没有每不知道那瞬间究竟发生什么。阿一凝视着莫名其妙消失的攻势,皱起眉头,心底里生出不想的预感。 这是千万年不曾有过的,随之而来的还有独属于死亡的冰冷呼吸。即便合他们七兄弟的全部力量也没办法挡下这一剑,若是方才出手的生灵再度出手,必死无疑! “大祭司,方才出手的究竟是谁,是洛阳还是那个老不死的,不敢露面,在暗地里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 武圣明知故问,旁敲侧击着大祭司的意图,从而明确接下来的布局。若是他一心求死,自己可没必要陪着。 “很可能是洛阳,他的剑已经到了一个我们没办法想象的高度,撤退,他们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 大祭司冷声传音,阿一闻声眸光变换,片刻恢复如初。 可这根本逃不过的洛阳的眸子,手掌探向天剑,又是一剑斩下,整篇混沌被彻底额染成金色,朵朵清莲盛放,三千剑出,浩浩荡荡的极光碾碎虚空,久久方才恢复如初。 虚空间仅剩下武圣傲然而立,阿一等没留下丝毫气机。 “这是何等恐怖的一剑,我们真的能赢他吗?” 很遥远的一方天地,玉皇与杨天奉在粼粼波光中又一次醒来,都紧握着双拳,仰望着漫天星光,从未感觉自己这般渺小。那一剑实在太可怕了,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似乎再强上分毫,这整个星宇都会被劈开,重归混沌。 “为什么不能赢,当年的阴爻神不比他更强,结果呢,还是输了,这就是人族与你们的区别,我们永不妥协!” 杨天奉没有动摇心意,尽管难以抑制惊恐,可还是不愿低下头。你可以折磨我,打倒我,杀死我,可以碾碎我的躯体,但我的意志永远不败,更不会向你屈服分毫。 玉皇不由为之动容,深吸口气,道:“就该如此,只要还活着,就要同他打下去,不死不休。” 武圣听着两人的对话,心底满意,望向洛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斩出下一剑,所以有的话得尽快说。 “洛阳,你现在的实力确实足够强大,站得也够高,但是你就像是风筝,飞的再高也有一根线的束缚!” “你知道那个杀死戊辰得黑袍人究竟是谁吗?” 洛阳闻声眉头轻挑,拔剑斩下的念头散去三分,盯着武圣,等他说出个子丑卯酉,也想知道黑袍人得真实身份。 “他就是你师父,齐天象,是不是很不可思议,想不明白他为何这般选择,甚至会质疑他曾经对你说的道理?” “原因很简单,六界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回去再看看吧,他的野心远比你想象的大,而你想要寻找的,从来都理你不远,甚至可以说就在你的身边,但就是无法相见!” 武圣连声传音,言罢身上升起一抹银白流光,压在洛阳身上,叫他出剑的速度比以往慢了近十倍,眼睁睁看着武圣从容退去无法拔出仙剑,斩下锋锐。 “你的剑是开天剑,而我就是将来的天道,如水火,虽然水能灭火,可火足够强,同样能泯灭弱水!” “阴爻神就要回来了,不用我说他也能寻见六界,你可千万别败给他,你的命应该是我的,也必须是我的。” 两声传音遥遥传来,洛阳沉默下来,提着天剑,回味着压制他的力量,那是股强大的,无所无能的力量,像是天道,却又有些不同的地方,隐约间似乎带有超脱之意。 “糯糯,你说他真的会是糟老头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为什么要……” 洛阳无力说出最沉重的那几个字,不管什么理由,杀人都是事实,他做的与他说完全不同,他不再是他,洛阳心底中的那座永远沐浴明光的峰峦就此分崩离析! “也许他是被苍天控制了,或是有些不得已的选择,就像曾几何时他为了天下苍生而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挚爱……” 南诺轻轻回道,同样想不明白齐天象的心思,知道的太少,而且还是很有可能被人误导的讯息,不可信,只能当作一个引子,看时机顺势查探背后得真相。 “呼……有所有得吧,最少往后再来混沌中再不会有不知死活得跟上了,想去哪就能去哪,此行不虚。” 洛阳的声音很轻,南诺却能感知到背后的沉重,笑了笑,回道:“确实挺好的,说不得还能直到关于神裔更多的讯息,到时候战争真的到来时我们也不至于搓手不及。” “被侵蚀得无法改变,那如何侵蚀得了解一下,说不定就能寻到防备的手段,另外他们做不到,未必我们做不到。” 洛阳点点头,暂时放下黑袍剑修的事,心中有个模糊的方向,边说边御剑落向那方小天地,没等见到山居被挪移到一处小天地中,花红柳绿,满是春色。 “小友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天正老头子?” 富态的老者坐在涓涓流水边,握着钓钩,眯着眸子,留给洛阳一个闲适自然的背影,眼神模糊,不免又念起旧人。 “过来坐吧,别去打扰那老东西了,他知道我都知道,他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当年所有人都死了,就剩他存活下来,这本是件幸运的事,可他始终不愿意放过自己……” 天正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洛阳点点头,迈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凝视着流水,看不到鱼,也不知道在钓什么。 “前辈,如果说生灵真的被神裔转化为信徒还能挽回吗?” “就像是得病,即然有病自然有药,被转化为神裔信徒的生灵有可能恢复如初,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那个办法现在大概行不通了,毕竟阳爻神不在了。” 洛阳闻声剑眉轻挑,想到了什么,道:“是不是用阳爻神的神力就能够驱散或解开阴爻神的控制?” “没错。”天正点点头,手臂发力钓起一条金龙收入袍袖,“阴爻神的信徒若是得到阳爻神的神力就会恢复如初,同样得阳爻神的信徒也是如此,曾几何时他们为了争夺信徒,明争暗斗了无尽岁月,很多生灵都是见证者……” “那除此之外有没有什么办法防止神力侵蚀或者找到阳爻神的踪迹,据我所知,当年一战后他并未陨落。” 洛阳试探着开口,故意间阳爻神在六界的讯息隐藏下来,有些摸不清天正对于两尊神明的看法,怕旧患未解再为六界招惹新的敌人,毕竟武圣就是前车之鉴。 “全看意志,有的修者就是可以不受控制,而有的修者甚至不如凡人,过去,阴爻神还在的时候,神裔的战争很简单,只需要阴爻神散出神力种子,之后看着天地间的生灵分裂两边,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之后收拾局面就够了。” “至于想要寻到阳爻神,我们是没办法的,只要他不愿意出现,你就不可能找得到他,他是生命的象征,可以是草,可以是花,甚至是一颗寻常的石子……” “我们看不穿他的,因为他的本来气机就和那些事物一模一样,鉴于你们那里的情势,你可以去古遗迹中看看,在那儿应该有阳爻神的神力残余,若是得到,最少能免除很多的不幸发生,尽快出发吧,贼船就不留你了喝酒了。” 天正言罢轻轻一笑,挥动袍袖将洛阳挪移出小天地,送到一片荒凉的星宇中,四下不存在星光,数不清的破碎遗迹孤零零地漂浮着,在不远处的残破天地间存有温暖明光。 洛阳唤出天剑,没有太多迟疑,试探着向那飞去,方才靠近,身形扯那片天地,无尽的黄沙入目,透过朦胧的蓝光能清晰窥探到混沌中悬列的璀璨孤星。 身前是一方石碑,莫名的材质,遍布岁月刻画下来的裂纹,散发着古老而沧桑的气息,那些刻画的文字早已模糊,不过最上面镶嵌的那枚拳头大小的水晶还有明光闪耀。 “孩子,我没想到你来到这的那一天会这么早,接下来的话你挺好记住,以石碑为起点,向东走三百步,从那儿开始……” 陈虞的投影在水晶上浮起,看着洛阳,话没说完就被突起的黄沙打散,留下句莫名其妙的指引。 “小心行事,指引我们来这儿的可是天正,在他那个位置上对你的生死调查不会是件困难事。” 南诺轻轻说着,边说边打量着石碑上的水晶。它很新,与这方古老的石碑格格不入,就像是有心人故意安放的。 “知道了,我会很小心的。” 洛阳心语回道,边说边迈出脚步,一步踏下,心底里升起种莫名的感觉,随着走到陈虞描述的位置,感觉愈是强烈。 提剑,随着心意回身斩向石碑,看着大地破碎,石碑缓缓沉下,浮起一座青铜祭台,其上立有雕龙铜鼎,封禁早就被时光湮灭,单凭铜鼎根本遮掩不住神力晶石的璀璨极光。 689.所寻并不远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不由愣在原地,打量着辉光升腾的青铜鼎,迟疑许久方才迈出一步。就如预想中的相差不多,走过来很容易的路回去时变得的危机重重,步步藏敛幻象,关于过去的,预示未来的。 任何生灵置身其间都必不可免的慢下脚步。洛阳也不例外,凝视着万丈光辉的神国出神,险些没觉查秋蝉先觉的示警,错步避过破开幻象斩下的剑光却踏在某种禁制上。 两尊青铜傀儡在地面下弹起,自左右两边同时攻来,旋转着身子,带动手中的剑锋斩下,带着重重风煞。 这禁制与傀儡设置的很精巧,但却有个很大的破绽,那就是傀儡的材质。虽然是种莫名的材质,但能够轻意毁去,倒是凭借傀儡才能移动的仙剑便再没有价值。 “别毁掉它,试探着躲避或者当下,我感觉这应该不是画蛇添足,其背后可能藏着某种莫名的深意。” 南诺心语一声,眯着美眸,透过玄黄塔中的投影不断打量着四下的情形,总感觉哪里有些异常,却又说不清。 洛阳散去随心意调动的道韵,错步上前,旋身矮腰在剑光中穿过,精准落在另一道禁制上,引得傀儡折返袭来。 斜向挥动的剑锋却变成纵向,直来直去的轨迹变作弧线,动作时快时慢,配合上空间道法的灵活运用,短时间根本无法之后斩下来的剑光会落在何处。 洛阳绕有兴趣地看着,等左边的傀儡袭至身前才不紧不慢地扑向右边,之后旋身避过紧随而至的剑锋,再度触动禁制,引得沙土地里再度腾起两个傀儡,旋转着肢体发动攻势。 随着越靠近青铜鼎,攻击洛阳的傀儡也越来越多,动作很快,轨迹稀奇,却总会留下个突破口供洛阳行动。 最后一步踏出,所有的傀儡尽数消失,沙土地上留下大片杂乱的脚印,除了开始结束,根本无从知晓过程。 洛阳站在祭坛下,回味着方才的每个动作,心底里渐渐多出一套步法,是旧时天道意志都未曾见过的,透着奇异。 “究竟是好是坏试试不就知道了,小心喽,别被咬到。” 南诺边说边放出小十七,正打瞌睡的麒麟蓦然落在沙土间,鼻子轻蹙,随着味道望向张开嘴巴,竟流出涎水。 “别打瞌睡了,若是能咬到小贼本宫奖你十五只烧鸡!” 南诺的传音落入耳畔,小十七蓦然清醒。低头望向洛阳,四肢发力,蹬飞沙土高高扑起,眼中只有能磨牙的手臂。 本就是做好了试炼身法的打算,洛阳没有动用灵闪,而是耐心的退后,灵活的拆分着方才的步法,却被小十七精准咬住手臂,根本就避不开,似乎一切都是个误会。 “看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法,那会不会是根据某些生灵的功法而创造处理的应对手段呢?” “若非如此,很随意的将阻拦绝顶都困难的傀儡放在这儿实在没有意义,不过那个生灵会是谁,阴爻神,阳爻神?” 南诺尽情发挥联想,同时肯定有人抢在他们之前来过这儿,可能是故意的,也可能是被阻拦,反正没有毁掉晶石。 “不用管那么多了,先将这些神力结晶带回去再说,顺便去其他地方看看,在他的记忆中,类似的地方可不少。” 洛阳笑呵呵的说着,撤下小十七丢进玄黄塔,平步腾空,居高临下凝视着青铜鼎里的灵石,想了想,取出须弥戒将整个祭坛收入其间,引得地动山摇,空间破碎。 这个天地的核心似乎不是天道,而是这些神力晶石。由此看来过去阴爻神、阳爻神完全拥有取缔寻常天道的能力,那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是什么力量毁灭了他们的世界。 这是个因时光流逝而无解的问题。在洛阳心底闪过后就被他抛在脑后,剑光乘风而动,写意穿出破碎的空间,在一处出现在混沌中,四下的浮石已然泯灭。 随着小天地破碎,虚空间也隐去辉光,黑黝黝的一片好像有什么东西存在,动作很快,没等洛阳反应就没了踪影。 “是生灵还是某种混沌异兽?” 南诺试探着问道,洛阳没有开口,在神识感知中根本就不存在那个生物,他好像不存在一般。 “出来,别叫我过去请你!”洛阳用古神语传音十方,同时催动八成开天道韵,四下没有光,便化为唯一的光。 某处的幽影发生律动,洛阳同时催动灵闪,探手抓下,没有抓到那个生灵,只扯下一片黑色的衣角。 “是个生灵,这种气机似曾相识,我很可能在哪见过他,是我见过,还是它见过……” 洛阳喃喃着低下头,催动道韵将布缕封印,心念沟通六界中的法阵,倾吐灵力,压缩两点漫长到无法测量的虚空,仅仅片刻便出现玄策城外,看宫楼渺小。 “天正可能在骗我们,他说的话我们不能尽信。” 听着南诺的心声,洛阳收回视线,庞大的神识笼罩人间红尘,上至雪山,下入峡谷,片刻间寻到两个带着兜帽的神裔,催动灵闪出现在两人身后。 “两位,做别人信徒作得的很辛苦吧,吃不饱,穿不暖的,放心我会帮你你们恢复过来的。” 洛阳瞥了眼被两人屠杀的村落,眼中闪过杀机,没有过多犹豫,从青铜鼎里取出一缕阳爻神的神力落在其中一个信徒身上,看他倒在干涸的河床上打滚,等待着变化发生。 与此同时,天正再度钓起一条金龙收入袍袖,感知着阳爻神的神力波动,在心中的棋盘上落下棋子。 神的明光已然在星宇中重现,现在神应该能感知到信徒的存在,想必用不了多久便回归来,到时将不存在七大帝国,只有神教,阳爻神教。 洛阳是一柄足够锋锐的剑,和当年的那个人族相同,借助他斩杀阴爻神,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神裔身上的金色神光徐徐收敛。人形发生变化,蓝皮肤,生着细密的鳞甲,流淌着莫名的能量。 “谢谢你帮我恢复过来,接下来请您杀了我……” 他轻轻开口,说着瞥了眼被禁锢在道韵中的伙伴,继续道:“也杀了她,别让她恢复过来,我们都是无辜的。” 洛阳点点头,没有留情,同时将两人抹杀。感知着封禁里剩余的神力晶石,有些为难了,不知道该不该救宋琦。 也许在某个未知的时刻他也做过些异常残忍的事,若是叫他恢复,他如何面对自己,会不会寻短见…… “船老大,劳驾打听打听宋琦的事,看看他有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我这边……” 洛阳话没说完西方长空突起流光,人间气运蓦然翻倍,不论是在那个地方,只要是人族都能听见龙吟,都能看见在虚空中腾挪起舞的气运金龙。 可变故就此并没有结束,没多久东南方向也腾起流光,气运再度上升,浓郁的灵气生动人间。洛阳脚下本来干涸的河道竟然涌出涓涓流水,眨眼间变作小溪流向远方。 “都不闲着啊,趁着人间的势力互相争斗,都尽可能发展自己的力量,都在等着呢,等人族统一时再出手争夺气运呢。”南诺撇撇嘴,神识透过四极都天旗落向魔界,感知着家乡的祥和,眯起眸子,心底里莫名的安定。 “等以后我们就去魔界定居,生意好做,而且没有这么多存有野心的角色,这儿就留给他们争吧,反正拦不住的。” 洛阳叹息出声,念动分出两道分身,一个黑衣肃穆,一个眸光淡漠,前后飞向远空,去九鼎秘境探寻邪灵。 “混沌青莲经,一气化三清,千灵子若是看见你这手段恐怕会高兴的合不拢嘴……” “说起来他今年应该有一岁了吧,小屁孩一个。” 南诺轻笑着,没有忘记洛阳的第一个对手,那个走了邪路一心想要毁掉昆仑山的男人。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这似乎是苍天给所有昆仑剑修种下的诅咒,希望到最后不会应验在她与小贼身上。 “有时间可以去找找他,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尝试着找找阳爻神,我很好奇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角色,是石头,还是青草,又或者是正得时的金菊红叶?” 洛阳说着催动阳爻神韵,边等着船老大的消息边取出罗盘,感知着指针的方向,不紧不慢向东方飞去。 穷尽大陆飞临海上,随手一剑抹杀千数围杀渔船的鱼人,凌空而立,看着指向长空的指针出神。 试探着飞近,穿过云缕后洛阳松了口,慢慢飞着,眼见靠近混沌,须弥戒中陡然腾起一线流光。 庚辞留下的那道剑符流光闪闪,同罗盘一起指向一处虚空。那没有流云存在,洛阳眯起丹凤眼,透过空空如也的虚空望见一处秘境,门户封锁,在后面流露出数不清的不详。 没来由的,那域外生灵的话在耳畔响起,“回去再看看吧,他的野心远比你想象的大,而你想要寻找的,从来都理你不远……” 690.相见时难别亦难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见到洛阳在空中迟疑不定,武圣勾起唇角,将酒杯中的醇香酒液大口饮尽,随手泯灭酒杯,轻声道:“等他进去我们就开始计划,你们回去时谨慎行事。” “千机阁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某一方控制,若是你们的身份被发现,不管是哪一方一定会采取借刀杀人的手段。” 玉皇闻声点头,目光被粘连在光镜上,打量着那个从未听说过的秘境,心底里有数不清的疑问,想问却不敢问。 “为了能均匀得到太阳的灵气,天地都是球体,因此,单一存在的空间是稳定的,按理说六界应该只有一界。” “但现在却有六界,余下的五界是怎么来的?”武圣瞥了眼一人一神,淡淡的开口,边说边散去明镜,“这些都是被他曾经吞噬过的天地,它是不是六界的天道没谁能肯定。” “现在的混沌大势是扩散,五个本不该聚集在一起的天地聚集起来,彼此互相排斥却无法推挤开来,这就是逆势!” “难免会招惹无穷劫运,它为了不影响自己,所以开辟秘境隔离劫运。” “所以那个秘境就是隔离劫运之地,人间界过去莫名消失的那些生灵都被他带到那儿去,以他们的大修为不断磨灭劫运,默默无闻却在为六界挡灾?” “如果不错得话沈花怜也在其中吧,他早就算好了这步棋,所以那是散去一身修为的时候才能那般从容。” 杨天奉眯着眸子,本以为苍天仅此而已,现在看来终究又一次小看了他,他看得比所有的生灵都更远。 “你们知道就好,回去吧,我也要开启下一步算计了。” 武圣挥手一人一神遁入混沌,凝视着明镜,看着洛阳开始尝试打开秘境,耐心地等待着。现在苍天的依仗无非是两教,可他不信任神裔,所以必然更加依仗巨神教。 自持手握禁脔肆无忌惮就没现过若是她死了,巨神该如何想,反目成仇是必然的,若是足够完美,迁怒也必然的。 “魔族,实在没有比他们更适合的,尤其是子璇。” 武圣喃喃着出神,说着手中拂过明镜转化光影,凝视着决斗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巨神,看着她挥拳击杀困兽。 随着巨兽的尸体重重砸倒在染红的曜石擂台上,洛阳举起的天剑轻盈斩下,破开封禁的重重虚空,随着门户打开,一个压抑沉重,没有光的极暗世界隐入眼帘。 “吼!”某种生灵低吼声传来,一只大手透过等人大小的门户抓向洛阳,缠绕着数不清的负面情绪,随便一点都能叫整个咸阳城的生灵都陷入疯癫,成为只知道破坏的异灵。 洛阳没有动作,任由生灵将他抓入秘境,看着山岳大小的生灵和深渊似的大口,平静的开天道韵沸腾起来,瞬息的白光驱散无尽幽暗,异灵也在其中泯灭,之后再度重生,身形却缩小一半,不敢再看洛阳,拔腿就跑。 “跑吧,带我看看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洛阳唤出幽影剑光,催动夜隐术跟在巨兽身后,保持着适宜的距离。 这空间好像无穷无尽,洛阳算计着飞了一个时辰之久,巨兽终于放缓脚步,压低身形,像是准备发动攻势的猛虎。 而在不远处有着一点明光,是剑阵,中年修者在阵中盘膝而坐,气机低迷,好像是受了重伤正在疗养。 没有低吼,就是须臾间巨兽边飞扑过去,展开血盆大口咬向阵光,带起惊鸿金光,炙热的火焰中化出一只朱雀,羽翼展开,轻而易举便将巨兽斩杀,轻鸣两声后又想洛阳袭来。 “道友,我没有恶意,只是初入此间,有些不明……” 洛阳催动灵气传音入密,能在偌大的秘境中遇见个生灵很不容易,说不定他知道什么,最好别成为朋友。 修者闻声睁开眼眸,吐出一口郁气,招手唤回朱雀,仔细审视着洛阳模样,传音道:“有弹药吗,给我两颗。” 洛阳取出一枚金丹,分成两半,自己吃下一半,另一半包裹着灵力送向修者,看着他毫不迟疑地吞下。 片刻后起身,笑道:“在这儿的生灵都是活了今朝不见明朝,谁在意有没有毒呢,若不是使命,或许已自己了断了。” “你还有丹药灵石吗,给我些,我跟你说说这儿的事。” 洛阳沉默着,取出两瓶金丹递给修者,看他慎重的收好,沉默许久,才出声,“这里是六界劫运汇聚之处,我们在这对抗劫运就相当于同六界生灵抗劫,你这么年轻,可惜了。” “何出此言,进来的生灵就不可能在出去了吗?” 洛阳剑眉轻挑,通过旧时天道意志的记忆大致了然此间的情势,不由攥紧拳头,恨不能将苍天立时斩杀出一口恶气。 “也不是绝对的,只要积累够足够的功德是可以出去的,不过出去后能不能活下来就是未知数了……天意难违!” 那修者轻声说着,言辞有些唏嘘。好像想到了什么,看看洛阳,又摇摇头。 关于那些旧事的结果想知道但不敢询问,很怕得知的不想要的。 这般迟疑许久,他还是没能忍住,传音道:“现在还有玉虚宫的道统存在吗,人间情势如何,昆仑还在封山?” 洛阳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道:“昆仑出了个了不得剑仙,在他的帮助下人间已将一统。” “那位剑仙就是你吧,还真是英雄出少年,贼老天!” 修者咬牙闭眼,攥着拳头以压制怒火,片刻后抬起头,道:“你跟我来,既然你是昆仑的剑修,我就带你去见一个人,她若是见到你想必会很开心的。” 师娘的名字在洛阳心底流过,却没有将欢喜表露出来,只是沉默着跟在修者身后,听他喋喋不休的出声。 “我手中并没有合适的功法,不过你得想办法在身上表露出些劫运得气息,这样就没人怀疑你是新来的,也就能免去那些不要面皮的东西变花样地向你索要东西。” “等会见她后你万万不可与她相认。” “远远的看着对你们两个都好,我不清楚你什么修为,但想必是不如不朽的。这里的修者并不受外界虚空束缚,绝大多数都迈到那个境界。” “你跟在我身后,以后就对人说是我的后辈,趁着你的修为低,我会帮你积累功德,如果你出去后能侥幸逃得性命,帮我找个好徒弟,不需要天资超人,只需要品行端正,之后将玉虚道统传承下去,如此,我白玉虽死无憾!” “洛阳定不负前辈所托,粉身碎骨也要达成前辈所愿。” 洛阳点点头,传音异常坚定,同时心底里同问南诺,有些急迫,“你说见到师娘后我应该说些什么?” 南诺看着孩子模样的少年,遥遥头,故意道:“你没听见人家跟你说不要同师娘相认吗,后辈得听前辈的话。” “才不要管那么多,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谁敢拦我,我直接劈了他就是,我要带师娘回家,说到做到!” 洛阳边说眼中闪过明光,不由得握紧拳头,这是答应师父的唯一一件还没做到的事,必须做到,神挡杀神! 南诺也笑着沉默下来,到时候该说什么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教导,一切都是顺应内心的,是自然的。 两人这般飞了七八个时辰,终于在一处闪耀光辉的城池外停下,白玉率先一步停下,感知着身后消失于无形的少年,翻手祭起一面令牌,传音道:“玉虚白玉,归来休整。” 紧闭的城门缓缓洞开,同时落下一面雕刻九龙的明镜,洒下明光落在城池前,用以分辨真假虚妄。 “前辈尽管前行,我这法门是早些年得到的上古秘法,这辉光看不见我的,我有绝对的把握。” 洛阳轻轻传音一声,跟在白玉身后向城中走去,开天道韵放出丝缕,任由宝光落在身上,安然无恙。 过了城门便是十里长街,白玉走的很快,边走边说:“这儿情况你也清楚,异灵与我们不断厮杀,为了促进这种搏斗,苍天会不时投放宝药灵石……” “你哪位长辈是药道的天才,也是这秘境中无数不多两个药师,不久前另一个药师死了,现在秘境中只有她自己,碍于众怒,没有谁敢对她出手,但野心不死,有那个控制她的想法的修者不再少数,不然她不会困在城中。” “所以你万万不能与她相认,不然那些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东西必定以你为要挟,然后彻底改变现在的情势。” “强者在城中养尊处优,不断地剥削弱者的功德,最后留下弱者在这里苟延残喘,如此必然迎来天谴,到时你和你的哪位前辈都不可能存活下来。” 白玉怕洛阳开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认真言明厉害。 洛阳听的也认真,心底里升腾杀机,试探着散出神识,轻意感知到人间的诛仙四剑,然后开始考量,不知要不要将此间秘境彻底抹去,要不要给苍天捡个便宜。 “到了,她就在屋子里,记住我说的。” 白玉再叮嘱一遍,推门进屋,见一身形魁梧的赤膊汉子正掐着温婉妇人的脖颈,冷声道:“受伤的人这么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将医术传下来,不然,死!” “呸,你不就是想要索取功德吗,自己去杀异灵啊,总在别人身上打主意算什么本事?” 691.我有十成把握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那壮汉闻声暴怒,体表腾起漆黑色的流光,沿着手臂蔓延向沈花怜,却被一层素白色流光挡下,迟迟不能深入。 洛阳对这道如皓日般的力量实在熟悉,想着那个靠坐在一叶扁舟的老头,深吸口气,眸中腾起金灿明光,闪身剑动,仙剑出鞘如云龙舞空,仅一剑便将壮汉连同空间尽数碾碎。 沈花怜与白玉同时愣在原地,一个好像看见旧时故人,同样的白衣胜雪,满身浩然,明耀得像是暖阳,止不住想亲近。 另一个却从没想到洛阳能有这般强大,那壮汉可是支持建造这座城的四人之一,也是最先破境步入不朽的绝对强者,专修身躯,走的是以力破巧,以力证道的路子。 毫不夸张地说,即便他站着不动,城里所有人一起出手不能伤他一分一毫。可就是这样的存在却被个少年信手抹杀,即便亲眼所见,这一切也宛若梦幻,实在不真实。 “师娘,我来接您回家了……” 洛阳背对着沈花怜,提着天剑,嘴唇颤抖着,千言万语到这一刻都藏入这几个字里,带着颤音但异常坚决。 话音落下许久,沈花怜才恍然回神,从怀中取出一枚剑符。青玉质地,满是浩然道韵,本是无物不破无间不催的存在,现在却遍布裂纹,其过程也在证明沈花怜的不如意。 像今天这情景必然时常发生。可能找的借口不一样,但目的都是动手逼迫沈花怜催动剑符,之后不断透过自己的道韵给去磨灭齐天象留下的道韵,怀着野心,等待着剑符泯灭。 奈何天不遂人意。一晃许多年过去,剑符还是未碎,他们的野心也注定烟消云散! “他,他现在还好吗,想必是不错得,不然哪能教出你这么好的徒弟,心里还是老样子,只有家国天下……” 沈花怜眼中的欢喜渐渐散去,带着忧郁低下头。 “师父已于去年不周山折剑陨落,他从没放弃过寻找您!”洛阳收剑跪下,闭着眼,只有这样才能控制泪花,有怕师娘担心,不得已言说谎话,“剑符是我在庚辞那儿得来的,他现在很好,跟着一位很强的前辈在修剑。” 遍布裂纹的玉符蓦然脱手,下一刻又被沈花怜紧紧握住,侧着头,不愿叫洛阳看见她的柔弱,每一滴泪都很重。 洛阳攥紧拳头,深吸口气挤出笑容,压着有些颤抖的声调,“师姐她们都很好,大师姐与钦月师兄谈婚论嫁,不过二师姐还是冷冰冰的模样,您若是不说说说她,估计怕是得有个千八年看不见她的如意郎君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见惯了离合悲欢,每个昆仑剑修都变得擅长用欢喜冲淡悲伤。 洛阳是这样,沈花怜也是这样。 听闻此话,她小心地收好剑符,红着眼圈,“你还会恶人先告状了,自己有没有找到媳妇,是不是他逼得太紧,只顾得修行了?” “才没有,我这就带您去见她。”洛阳说着将开天道韵附在沈花怜身上,感知着纯正的医剑灵力,将她带入玄黄塔,看着南诺面红耳赤,止不住的上扬嘴角。 “旧时倒是老夫孟浪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沉默不语的白玉上前一步,双手交叠正欲行礼被洛阳搀住。 “晚辈游戏欺瞒还请前辈不要怪罪,等出去略备薄酒,还请前辈务必在山中做客些时日。” 洛阳轻笑着回道,言罢抬起头,挥手将白玉藏入玄黄塔另外一层,望向渐渐遍布修饰的长街,提着剑大步出门。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不朽修者吧,看来你是昆仑的人,不过也没关系,你不懂此间的规矩我不怪你,只要你把那件镇压老方的先天至宝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年轻人气盛但不要不识时务,以你的年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性,但那是未来,还很遥远,人得活在当下。” 身着火红甲胄得修者自远空缓缓飘过来,身后跟着胖瘦两个修者,各穿黑白长袍,也都是不朽强者,隐含浑厚道韵。 “我若是不交出来呢,前辈打算如何?” 洛阳眉头轻挑,缓缓飞起,渐渐超过三人,叫他们仰视自己,可没忘了师娘曾经受过的委屈。这是仇,得报! 为首得不朽武者冷哼出声,道:“你有至宝我们也有至宝,更何况我是不死不灭之身,你根本没办法镇压我。” “而我可以轻意将那至宝夺回来,之后你会过的生不如死,沈花怜将传承交出来后同样会生不如死!” 武者冷声开口,体外缓缓燃起绯红色的气焰,数十道浑厚的波动凭空扩散,好像是水面上永不停歇的涟漪。 街头上、屋檐上的修者齐齐抬头,虽然是仰视但眉眼间多的是讥讽与不屑。这个世界可不是谁站的高谁强大,有些生灵即便站在山下也比山上的修者更高。 这个时候站得高的弱者必然会坠下,粉身碎骨! 这些轻视在下一刻蓦然消散,洛阳踏前一步,八成开天道韵随之腾起,金灿灿的辉光叫时空扭曲,除了不朽没人能看到洛阳的后续的动作,而不朽也仅仅是能看到。 就像有什么压制在身上,重愈十万山岳,那个富态的修者眼中生出惊恐,眼中的洛阳不知何时变作一柄无上仙剑,通向九天之上,顺着风声辉光悠然斩下。 这是天地的意志,就像春风冬雪,只若季节到来,应有的也该到来。这一剑亦是如此,此刻该斩下,谁也不能阻挡。 “好厉害的宝物,只要被我得到,这一世必将传唱我的传说,千年,万年,直到永恒!” 披着甲胄的修者冷声开口,力量吞吐泯灭压在身上的道韵,闪身出拳,没看到剑光,洛阳已握着剑出现在背后。 甲胄破碎,露出的却不是人族,也不是六界中的生灵,是一团人形的黑雾,一双菱形的眸子里尽是残暴嗜血。 “城主……异灵,你为了突破将神魂出卖给异灵?” 富态修者的声音有些颤抖,眸光中天地分作两半,片刻被道韵修复如初,可那尊满眼不甘心的人形异灵灰飞烟灭,只有破碎的甲胄从天上落下,砸穿青瓦,纷落在庭院中。 跟着又是一道剑光落下,富态修者移目望去,不远处的另一个不朽修者无力的坠下虚空,身上同样腾起乌黑色的劫运气息,也不知何时被那些异灵侵蚀。 下一个可能就是他,在下一个可能就是老方,最后是这满城的生灵,跟着就是六界…… 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毫无疑问,他们都将成为罪人,死后没脸面见祖宗,更没脸见后辈,会被永远唾弃。 “郭台知罪,还请上仙留我性命。” 说着郭台凭空跪下,向洛阳不断叩首。随着开天道韵散去,时间回复宁静,众人不由冷声,看看破碎的甲胄,望望叩首的修者,直觉的很不真实,犹如梦幻。 原来最强的竟然真的站在高处,坐井观天的是自己。 “仙长在上,请受吾等一拜,千秋万世,封……” 洛阳眉头轻挑,可听不下去这等言论,催动灵力封印住众人的嘴巴,回身望向城外,感知着不断靠近的修者,冷声道:“准备战斗,他们来了,这是最后的一战!” 言罢身先士卒飞向城外,紧跟着是郭台,一前一后冲入云雾中,剑光与焰火同时散开,驱散浓浓的黑雾,将久不见光辉的长空涂抹成金红两色,叫众人心生热切。 “你回去收好城,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你能参与的,只要守好城,赢的就是我们,我会击溃他们,但能有多少人活下来可就看你的了……” 洛阳传音一声,连续挥动天剑,抛洒出漫天的金灿辉光。点点辉光化作青莲,徐徐盛放,花开时三千仙剑腾空而起,花落后再度幻化成种子,无多时再度怒放,又是三千仙剑腾空,前后反复三次,九千数仙剑遍布长空,如深海游鱼。 仙剑剑锋上都是不可阻挡的开天道韵,洛阳握着天剑站在中间,念头所向仙剑所至,明耀的辉光轻意破灭四下异灵,城池方圆几百步形成绝对的禁区,只有剑光闪耀。 “都让开,他是本王的,本王要杀了他!” 虚空最深处传来沙哑的低吼声,所有异灵连带着黑雾尽数褪去。第一次,这些从六界各地来的修者第一次见道这里的天空,不是蔚蓝色的,也没有浮云,白蒙蒙的一片,很不讨喜。 “时机差不多了,我也按照你的意图将所有的劫运压缩成一个生灵,对于那必杀的一剑你有几分把握?” 苍天凝视着渐渐变作人形的劫运异灵,清楚他的实力,不朽巅峰,毁灭、死亡、悲哀……数十个道韵唯一体,寻常的剑修不可能存活下来,可它的对手是洛阳。 所以还需要在最恰当的时候有人斩下一剑,不需要杀死洛阳,只要重创他,再毁掉旧时天道意志留下的道韵就够了。 齐天象冷冷凝视着洛阳的背影,笑道:“我有十成把握,他必死无疑!” 692.真不会做生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听闻如此回复,苍天眯起平静的眸子,在心底的棋盘上提子落子,推演局势,没有将信任完全寄托在齐天象身上。 万物皆有变数,远观红尘无尽岁月,自然深知感情永远是最大的变数,甚至可以帮助更弱小的一方打赢不能打赢的战争。 眼下洛阳已然入局,相对地,他也入局。若是齐天象不斩出这一剑,那他就只能祈求洛阳会对他手下留情,哪怕在一切都揭开后同样不会斩下天剑。可他是苍天,是决定众生命运的存在,又哪能将自己的命数交给别人决定? “庚辞那边你放心,不论这一剑能否建功,我都保他一身安乐无忧,无论他走不走修仙路,算是对你们的补偿。” 看着洛阳御剑斩向异灵,苍天适时开口,算作是敲打。 齐天象没有出声,露出面甲的眸子也没表露出丝毫情绪,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尊久经场上的傀儡。 眸子里没有白蒙蒙的天空,没有林立绝顶修者的高墙,甚至没有异灵,全部心神都放在洛阳身上,退后一步,气机跟着收敛,随着清风卷过,消失无踪,完美蛰伏起来。 苍天笑了,不管这一剑会不会斩下去,眼下的开局总归是异常完美的,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就好了,若是他敢背叛,那就先杀了庚辞,之后再解开他的封禁…… 因为劫数沉淀无尽岁月方才诞生的生灵,正想看看啊,这能够胜过自己的剑是否也能够压下混沌的天。 洛阳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藏剑术锁定,心念十分,三分在身后的城池中,害怕劫运邪灵存有后手,下一刻会在城中打开门户,大举入侵,偷袭这些近乎不设防的修者。 剩下的七分都在劫运异灵的身上,他很强,而且手段实在过于诡异,就像当下斩在他身上的这一剑,看似是在伤害他,实际上真正承受伤害的却是洛阳。 若非是能够完美控制开天道韵,这一剑就足够打洛阳个搓手不及,紧跟着势必就是叫人无法喘息的连击。 类似诅咒类的能力,还有着怪诞的身体构成,不是血肉,也不是能量,而是玄之又玄的物质,即便能够斩断时空,可只若他挪动位置或着舍弃相应的身躯就能恢复如初。 这从根本上就立于不败之地,想要击溃他似乎很难。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呀,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城池中没人注意的小巷里,披穿着黑衣的陈虞依墙而立,看不到表情,右手食指却在墙面上不断地敲击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无多时起身,向巷子中走去。 闲庭信步般穿过高墙,不紧不慢走到城的最中心,四下打量,不紧不慢的迈动步法,如似起舞,却没有一个生灵能够注意到她的存在,即便是洛阳也不例外。 而她的脚步细细计较起来同洛阳在混沌中学到的一模一样,密密麻麻的脚印落在地面上,埋藏下隐晦的力量。 等到陈虞走进不远处的幽影彻底消失不见,藏敛的力量蓦然汇集,拨动城中的阵法布局,轻描淡写的渗入地下,恰似一滴流水,轻音后散出重重涟漪,模糊魁梧的身影。 “要帮我解除封禁……异域的来客,有意思……” 长发及腰的少年喃喃着睁开眼眸,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眸子,起身站在水面上,透过水滴带来的缝隙,犹豫许久开口说出自诞生后说给生灵的第一句话,音调有些不准。 “有生灵想要偷袭你,我提醒你,算不算你欠我的?” 洛阳闪身避过墨色的网状物,没等出剑秋蝉先觉预警,不得不再度催动灵闪遁向远空,眼睁睁看着那黑网逆着狂风飞回,万物无暇地融入劫运异灵体内,顺便补充充沛的灵气。 “生意可不是阁下这么做的,换做我是你必然先表明身份,然后将有人偷袭我的事遮掩起来,等着我妥协。” 听闻洛阳的传音少年皱紧眉头,真就开始思索方才行事的对错,却不得所以然,开口道:“你对付的只不过是个操控的傀儡,而我,才是无尽劫数孕育出来的唯一生灵。” “我没有名字,随便你怎么称呼,但我劝你分得清事态缓急,也许下一刻你就会被两面夹击葬身此间。” 洛阳闻声笑了,凌空刻下数十道剑光,化作落网与翻腾的黑雾碰撞在一处,悄然融化成白雾被狂风拂散,不分高下。 “是啊,确实是十万火急,你先开价,我听听你的价码,有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不知道我就多说一句。” “对于我们人族死亡并不算什么,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哪怕是身死道消我们也不会去做,用夫子得话说就是……”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传音遥遥飘在少年耳畔,细细品味着其中的味道,渐渐琢磨出背后隐含的意味,知道洛阳是在变相的告诫他。 沉默片刻,冷声回道:“我得条件只有一个,你帮我解开封印放我自由,我可以救你性命,就这么简单。” “我救了你之后,你想作什么,毁了六界,毁了一切?” 洛阳闪身避过劫运异灵的拳头,不敢多浪费心思,怕那个准备偷袭的生灵发现端倪,竭尽全力地同眼前的生灵对攻同时分出心神再度搜寻整个秘境,还是没能发现蛛丝马迹。 似乎那个想要杀他的生灵根本就不存在,与此同时,少年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做什么,比起毁灭这个世界,更多的我想去亲眼看看它,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值得无数生灵前仆后继地去守护他,宁死不退。” 洛阳闻声勾起唇角,没有躲避,天剑横与身前,硬抗下劫运异灵的一拳,凝视着金灿火光炸散,身形倒飞出几百步远陡然消失,下一瞬出现在劫运异灵背后,御剑斩下。 这一剑并不算快,劫运异灵写意的避开,让过的剑光闪过虚空,直向城中心坠落,没有当空消散的预兆。 “要不要出手挡下那道剑光,万一他真的不够一切破开封禁,他出来后六界必会被毁,到时候一切都失去意义了。” 齐天象为这剑光惊醒,转身提问时磅礴气机散了大半。 “这只是试探的一剑,他知道破阵后的利害关系,不会真的打开封印。” 苍天遥遥头,审视着剑光落下,声调笃定,“这不过是他用作试探的一剑,我们出手会暴露。” 话音落下,剑光却没有消散,经自落入城中,将纵横交错的阵光斩断,于虚空间斩出一道裂纹,放出滚滚黑雾。 少年抬头凝视着白蒙蒙的长空,缓缓浮起,目光望向劫运异灵,心念变化,魁梧的生灵凭空消散,就像不存在般。 “无所谓的,这次我们出手的机会更大了。” 齐天象瞥了眼苍天难看的面色,不慌不忙的再度举起剑,收敛道韵,不断压缩聚集威能,时刻准备出剑。 苍天也是面色缓和,凝视着长空,等待着两个注定背道而驰的异类大打出手,等待着收获的那一刻。 可事情的发展却不在苍天的考虑范围内。少年与洛阳却没有大打出手的预兆,反而很平和地飞近,注视着彼此,好似是在交流。 “怎么样,这片天地和你想象中的差距很大吗?” “很大,在他们的记忆中天空应该是蔚蓝色的,还有白云,随着清风的方向,里面应该有很好闻的味道,名叫花香。” “远方也不是白茫茫的,应该有碧绿色的无穷山脉。” 少年描述着最想要见到的景色,同时伸出手,想要触摸春风却注定要落空,一时间皱起眉头,露出个怀疑的眸光。 这里的和他们记忆中的很不一样,似乎他被欺骗了…… “可别误会了,这里可不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天地,细细算起来他们是被绑到这儿来的,算是客死他乡。” 洛阳敏锐捕捉到那抹迟疑,不紧不慢的开口,边说边望向城池上的六界生灵,看着他们的眉眼中藏不住的心喜,“你看看他们,他们知道战斗就要结束了,要回去了。” 少年闻声望向城池,点点头,踏出一步,化作黑雾藏入洛阳衣袖,同时传音入密,“等出去了叫我。” 洛阳点点头,环顾秘境,没有急着出去,反而祭起玄黄塔将所有生灵进入收入其中,传音十方,喝问苍天。 “眼睁睁看着一个个计划落空都不敢出来吗?” 苍天闻声攥紧拳头,看看洛阳,瞧瞧齐天象,眸光连续变化,棋子一个个落下,局势也随之变化。 “你去杀了他,在最恰当的时候听我命令露出马脚,相信在须臾间足够你用剑重创他……” “但我没办法杀了他,等他再来时你我必死无疑。” 齐天象收剑起身,出声进一步试探,同时神识飘向秘境外,触动常命手中的翡翠剑符。 时候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在棋盘上扭转乾坤了。 “不要紧,外面等着落井下石的生灵如若大海,一人一块石头都能构成无尽山岳,即便是剑仙也只有死路一条!” 苍天可不愿说出真实的想法,开口后望向齐天象,眯着的眸子中发出危险的辉光,一字一顿,“还是说你不愿意这样做,别有算计,自以为是的掌控局面,打算背叛我?” 693.穷山僻壤之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齐天象没有出声,沉默下来,没有选择回答,而是径直腾空跃起,顺势拔剑出鞘,三尺明光荡过万里长空,重重斩在竖起来的天剑剑身上,绽放出璀璨的辉耀。 这一剑甚是沉重,洛阳退后半步才稳住身形,握着剑刃的手掌都在颤抖,传音道:“你倒是忠心如旧,有人跟我说过你的身份。” “祖师,到此为止吧,苍天大势已去,未来的不属于他。” 听闻前半句话苍天不由皱起眉头,以为是那个域外生灵知道什么,等听到那个称呼时不由讪笑,闭上双眸,念头透过重重虚空落向人间红尘,巡视着隐藏在群山中的秘境。 如果说齐天象或是洛阳真的有什么想法,这边必然会有风吹草动。庚辞才是这个局中最重要的那枚棋子,只要他还在手中,即便舍了沈花怜,只要最后能够重伤洛阳,都是值得! 齐天象也没有出声,瞥了眼泰然自若的苍天,知道他的心思在别处,试探着传音道:“你这般大张旗鼓的行事有没有考虑过他的布局,方才此间事了后为什么不立刻离去?” 传音透过剑鸣声飘入洛阳心底,少年不由皱起眉头,觉得眼前人另有所指,考量片刻,了然原因,同时递出一剑。 “庚辞在哪,当时情势你我皆无选择,你得带走他,我想要阻拦你却拦不住,现在不是了,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我能瞬间将他救回昆仑山,即便是苍天也不能伤他分毫。” “你不会有他快的,他生性谨慎,不可能不在庚辞那边留下后手,灵闪再快也快不过咒术触发吧?” 齐天象震动剑回道,感知着靠近山外得常命,再度传音,“机会只有瞬间,但你非但不能出手还得接我一剑,机会只有这一次,三息内给我个答复,不论同意还是拒绝。” 闻声洛阳再度挥剑斩下,双剑交错时松了一分气力,身形向后退去,算是默不作声的同意齐天象的条件。 审时度势,齐天象欺身压上前去,御剑聚集道韵。 苍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传音道:“就是这个机会,一剑刺向他的气海!” 言罢引动咒纹破碎齐天象的面甲,洛阳看那张熟悉面孔的瞬间不由愣神,跟着封锁心有灵犀,同时挥出天剑,故意慢了三分,也就没能挡下那道刺向气海的仙剑。 恰是闪电般的流光透过洛阳身躯贯穿长空,天剑就此脱手而出。苍天瞪大眼眸,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却并未因此放松对群山间的巡视,同样清楚,这是救走庚辞的唯一机会。 齐天象见此咬紧牙关,闭上眼,错开头,提起仙剑再度斩下,凌厉的道韵等量转化为杀机,瞬息出剑,决绝情谊。 似乎这才是他的真正目标,不是重创洛阳,也不是趁机救下庚辞,就是想杀掉洛阳,背后似有另外的深意。 苍天不由瞪大眼眸,也无法顾及山间的情势,调动四下灵气凝聚百兽形体,在金龙的带领下冲向齐天象。 必须得抢先救下洛阳,若是他真的陨落想要得躯体必然成空,六界之后唯有被奴役主宰的路……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早就成了那个生灵的下属还是别有其他算计,可那又是什么呢? 就在苍天百思不得其解时,蛰伏久矣的常命飞身闯入山间,硬撼凝实的璀璨辉光,法医破碎大半,露出古铜色的坚实躯体,捏着拳头,一击轰下,泯灭百里连山。 黑影闪动,常命抢在神庙破碎前抱住庚辞,同时苍天瞪大眸光,凝视着没有丝毫停滞趋势的剑刃,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即便知道这可能是个精心谋划的布局。 “快,立即回昆仑山,我们在那里聚集。” 齐天象隔着苍天落下的封禁传音入密,剑随心变,更加凌厉的气势横扫八方,将白蒙蒙的长空涂抹成赤红色。 兽潮被绯红色风暴轻意碾碎,流光碾近身前,苍天架起手臂,好像是狂风卷起的残叶,飘荡出几百步远。 这个时候齐天象伸出手,拉着洛阳的手臂,用力将他甩向长空的另一边,打算借此拉开他与苍天的距离。 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跳墙下难保苍天不会竭力一搏,强行附体洛阳体内,展开神魂层面上的交锋。 虽然洛阳修有乾极魂书,但终究是有无法控制的变数! 洛阳探手唤来天剑,瞥了眼苍天,划开虚空界隙飘然退入其中,打开心有灵犀,道:“送我去太阳附近。” 同沈花怜说笑的南诺蓦然起身,能觉察到洛阳的语气中的虚弱,一双宛若白玉的素手在胸前合十,魔焱卷起,仅须臾间就将洛阳送到太阳边,紧张的感知着。 洛阳没对南诺做出解释,而是面向刺眼的暖阳催动混元法,全心意吐纳灵气。 随着星光漩涡展开,六界里的长空蓦然阴沉。所有生灵不约而同抬起头,能清晰看见旋动的星云出现在太阳的位置,散发明光,给大地以无尽希冀。 心知继续留下只会拖累师父,所以洛阳走得很干脆,吞吐灵气的速度也很快,缠绕着绯红色辉耀的伤口渐渐缩小,最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点红芒,许久方才被吞噬。 遥远的混沌间,武圣感到一阵心血来潮,睁开眸子,缓缓吐出一口郁气,随心意唤起八面明镜,第一眼就看到最想要看到的情景,在那个位置催动混元法,受的伤可不轻。 “洛阳受伤了,在他回人间前估计还有一场苦战,得浪费半天时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们知道吧?” 如是传音飘过虚空,落在打扮成难民的杨天奉耳畔。 起身看看头顶的异象,杨天奉浅笑着起身,握着双拳,一步踏出消失无踪,再出现时已然横跨两国国土,出现在四海盟现在的总堂后院,堂而皇之坐下,耐心等着。 随着他的身败名裂,四海盟也不复曾经光景,被那群旧时奉若神明的富人贵胄收回宅院,赶出深城,千里流落,最终流落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城中…… “盟主,方某有愧于您啊!”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闻讯赶来的方太阿快步进院,在杨天奉身前跪下,热泪盈眶。 “起来吧,你无愧于我,是我杨天奉有愧于你!”杨天奉轻笑着开口,边说边搀扶起方太阿,沉默许久,声调坚定,就像立誓一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失去的我都会一样样地拿回来,虽然现在卑微到尘埃中,用不了多久,我还会平步青云,站在九霄之上!” “方太阿愿随盟主差遣,上琼霄,入地府,万死不辞。” 方太阿冷声开口,边说边起身,眼中闪烁着热切的辉光。 “盟中现在能调集的人手还有多少,那些有头有脸的宗门恐怕都离开了吧,那些低阶的呢,散修呢?” “回盟主,现在盟中剩余名门九家,低阶的宗门七十五家,散修还有数万人,都不干净,有把柄在我们手中。” 杨天奉闻声大喜,点点头,感知着身躯中流淌的血脉,迷眼望向昆仑山的方向,感知着封禁在剑冢里的皇道圣剑,唇角勾起,冥冥中好像看见登临九五之位的场景。 “挑选最信任的半数人马以各种各样的方向靠向咸阳城,但千万别引起书院的注意力,也不需要进城,只要停留在城外就够了,等候我的命令,一统春秋!” 方太阿闻声微愣,短短片刻想到什么,不由喜形于色。 而在九霄之上,玉皇扮作寻常神明走过天门,感知着周天轮转的十二圣城,轻叹一声,迈步向玉虚天正西方飞去。 飞过重重仙山,越过座座危楼,到最后停留在一座笼罩迷雾的仙山之外,感知着好似空无一人的山间,深吸口气,传音入密,“赵天王,旧识故友太岳前来拜访,还请开山。” 声入山野,约莫一炷香光景,遮挡山路的云雾悄然散开。 玉皇飞身掠过山间,想着幽暗无光的山洞中走去,边走边说:“独闭死关卡忍受寿命不断流逝的感觉不好吧?” “一味强求着封锁长生药算是什么?只要你们肯支持我,我就可以帮你寻回神农鼎,炼制出数不清的长生药!” 身形枯瘦的老道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浑浊的眸子,嘴唇颤抖,没能说出话,到最后靠传音入密才说出话来,“如今天道已全无封锁,我可以自寻长生,滚远点!” 玉皇不屑的撇撇嘴,一步踏出便出现在老道身前,手掌弹出,背后的金光中武圣身形一闪而逝,九道黑红色光圈将老道的身躯锁死,散发出的灼热叫人心惊肉跳。 “要么低头成为奴役,要么陨落,你怎么选,回答我!” 玉皇冷声开口,边说边举起左手,气焰升腾,渐变成一柄剔透的刀锋,悬在老道眉心前,似乎下一瞬就会扎下。 “我臣服,我臣服!” 老道边说边勾动须弥戒,顷刻间祭起三道法宝,打算趁势向天宫示警。 玉皇可是天榜通缉犯,只要能配合龙城将之绳之以法,他这仙山也就能搬个地方,不必停留在这穷山僻壤之处! 694.你我都没有退路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还真是贼心不死,敢在朕面前还敢耍此等心机手段。” 玉皇愠怒,低吼着伸出右手,紧紧抓住老道头顶,心念变化,漆黑色的咒纹顷刻游满老道周身,浑浊的眼神也变作黑色,再没有辉光,如是一尊受制于人的傀儡。 “继续修行吧,等待我的命令,用你的尸骨帮我铸就起无上皇庭,当我主宰六界之时,你们会与我同享荣光。” 玉皇边说边向洞外走去,身后,老道重新入定,祭起的法宝无声隐入须弥戒。 这是个开始,没谁比他更熟悉这个天宫,皓日般的光明背后是混沌般深邃的幽影,像是这样的天神还有很多,汇聚起来,同样是足以推翻天宫的力量。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 “杨天奉,或许你说的不错,这混沌会是我们的,不过现在需要隐忍,需要等待,等到我们的时机到来。” 武圣能感知着一人一神的动向,自然也能轻意感知他们的想法,却没有忌惮他们的野心,反而很值得的斟酒一杯。 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这混沌偌大,即便是不朽绝顶都很难行遍每个角落,更没人清楚在混沌外还存在着什么。 没有那个生命喜欢长久的孤绝。前不见故人,后不见来者,没有追逐的目标也没有被追逐的紧迫,那日子不好过。 所以武圣愿意手下的生灵有野心,也不怕被他们追逐,甚至期待被他们追上,用智慧武力碰撞,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结果,谁都有可能赢,谁都有可能输。 “这样的日子才叫日子,洛阳,希望你能活着出来。” 武圣眯起眸子,将绯红色的酒液一饮而尽,带着三分醉意望向悬在虚空间的明镜,看着洛阳在太阳前消失。 随着凌厉的剑光破开重重封闭的虚空洛阳再度归来,漫漫长空上两道流光不断追逐拼杀,轰鸣声压过天际滚雷,所过之处山峦崩塌,城池泯灭,道道剑光璀璨,竟能同风火雷电斗个不分高下,更有甚时能逼退苍天。 “哈哈哈,乖徒弟你回来了,这儿就交给你了。” 齐天象瞥了眼洛阳,将假死的事抛在脑后,不知是有顾虑还是懒得解释,向苍天斩出一剑,虚晃一招飘然而去。 整个虚空间仅剩下苍天与洛阳,万籁俱静里突起疾风,悉悉索索的沙石声竟有些刺耳,杀机从无到有。 苍天身边负着四道剑光,地水火风四象轮转不休,某一刹混元为一柄神剑,随着苍天心念扬起斩下。 “吆,我就知道藏了一手,同样是穷极四象之极,真正的天道之剑,了不得啊,你不会挡不下吧,用不用我帮你?” 齐天象的调笑声随着清风飘入耳畔,洛阳闭着眼,嘴角止不住上扬,心底的怨气尽数寄情于一剑,催动藏剑术压缩道韵,断罪斩出,虚幻明光顷刻破碎长空。 时间断流,虚空泯灭,两相对比,即便是地水火风混元合一的剑光也黯然失色,如似顽童堆积的沙堡,被巨浪轻意拍碎,化作点点灵气,隐入虚空间。 整座帮六界抵挡劫数的秘境也洞开一线,天剑架在苍天脖颈前,洛阳站在万丈红尘上,吐气开声,传音五界,“此地此后名为试炼之地,对抗劫运生灵,五界生灵责无旁贷。” 言罢望向苍天,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没有恐惧,甚至在疯笑,若是没有天剑压在肩头,说不定会前仰后合。 “哈哈哈,你知道吗,为了那一天我准备三十余万年,从一个最小的天地一步步发展,依靠着屠戮生灵一遍遍提升自己,最后前后吞噬几个世界,才有今天……” “你知道那种恐惧吗,突然起来醒来,有了意识,能感知冷暖,目之所及全无光明,只有无尽的幽暗和永恒的沉寂,我很怕,怕这样的日子成为永恒,所以不断向前爬。”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最终我爬出来,当我得见第一缕光明时我高兴坏了,我愣住了,从没见过那么美的东西。” “我本来没有恶意,可他为什么出手攻击我,我怕,我怕死,怕重新到永恒的黑暗中去,所以我不得不还手,不得不打他,然后我杀了他,这才知道,混沌中的光明很多……” “但只有更强者才配拥有,这里是只有生死的,是很绝对的,不选择这个就选择那个,而且很可能事与愿违。” “就像现在,洛阳,你即然不愿我活,那我也不要你活!”苍天狞笑着撞向天剑,眉眼中的疯狂叫人心惊肉跳。 从来不退的天剑退了,短短三寸,叫苍天的笑声更加肆意,“哈哈哈,你怕了,从不知退缩的洛阳怕了我了!” “但只有怕是不够的,你得杀了我,不杀了我,来日我就杀了你,杀了南诺,绝了昆仑得道统,秦国得气数!” 言罢苍天再度向剑刃撞来,眼中的疯狂如大地上的秋意,化不开,搅不散。洛阳再退一尺,握着天剑的手开始颤抖。不断地扪心自问,深知这一剑的后果。 六界将走向两个极端,他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成为苍天,同混沌中的那些生灵争,和现在的苍天相同,被命运奴役左右,要么孤登绝顶,要么在半道陨落。 而另一个就是将天地交托给天师,一个怀着仇恨的疯子,一个可以为了自己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家。 剑由心出,心在忧郁,剑同样忧郁,所以两次悬而不绝。 武圣见此恼怒的打翻身前的酒坛,任由绯红色的醇香酒气洒了一地,冷声道:“你在犹豫什么,你在犹豫什么?” 言罢眯起眼眸,本以为注定的结局却又生出变数,紧盯着明镜中映照的光影,耐心等待着洛阳的选择。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等到苍天再度撞向天剑,接下来的是恐怕就清晰明了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退路,将六界都交给那个神裔是绝不可能的事,一个能够叛出教廷的人又能要他去忠诚些什么,在他手中,六界只会是筹码! 这是武圣深信不疑的,同样也是苍天唯一仰仗。他深信洛阳会坚持自己的道,绝不会将这方挚爱的天地转交给旁人。 因此苍天再度撞向剑锋,闭着眼眸,眉宇舒展,看不出丝毫畏惧。洛阳不得不再度退后,带着天剑再退三分,没等停顿太久,被逼得再度退后,三番五次。 武圣攥紧拳头,起身,细细思量,踱步横渡虚空,须臾从混沌中步入六界,堂而皇之站在云霄之上,盯着洛阳。 “这天道道韵虽然是残缺不全的,但我介意将它炼化!” 苍天闻声动作微顿,攥紧双拳,再度计较起来,想了想索性沉默下来,表现得无欲无求,似乎可以任人宰割。 就像之前肯定的两项一般,他同样肯定洛阳不会将此界交给武圣,他可是个战争疯子,今天得到六界,明天就可能把它送到前线,叫这里的界主、不朽为他厮杀,直到永远。 所以看着就可以了,坐山观虎斗,若是他真的有些手段说不定可以重创洛阳,若是把握好时机,死棋未必不能盘活。 “这是我们六界中的事,与你无关!”洛阳冷哼出声,同时向苍天落下一缕道韵,回身起剑。 明明剑光恰似暖阳,不伤流云,看上去很轻柔,可苍天却清楚,就是这样的一剑便足以斩断时空! 武圣同样清楚这一剑的威能,不由退后,反而举着双拳向前,周身燃烧焰火,用血肉之躯硬撼剔透剑锋。 明晃晃的辉光当空炸散,洛阳在武圣背后看到一片灿烂的星宇,那里有数不清的天道波动,各不相同,有得拼接在一起,有的互相疏远,照亮四下的无光暗夜。 这些都是武圣过去吞噬的天道,不曾遮掩,尽数展现出来,借助它们的力量,仅需退后三步便散去剑光。 “洛阳,你们人族不是有句话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阔别许久,你不会真以为我没有进步吧?” “左右你不愿成为此界天道,它又与我有缘,不如成全于我,来日方长,念着此间情意,必有后报。” 听闻武圣的传音,洛阳笑了,瞥了眼天道,干净利落的转身遁去,留下两个生灵在长空上目瞪口呆。 包括暗地里注视此间情势变化的神裔与天师,谁都没想到洛阳是这样的选择。 片刻宁静,武圣歪头看向苍天,翻手祭起一面令符,传音道:“吾与神教乃盟友,此间形势及尔等作为大祭司皆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当阴爻神降临之时,必然对尔等论功行赏!” 言罢收回令符瞥了眼天师,感知着他的境界,有些不屑一顾。根本无需明言,只要他足够聪明必然选择放弃,不过是从头再来一次,虽然辛苦,但只要没死总归有的是机会的,可死了就不一样了,一无所有,报仇将作梦幻泡影。 那对手就只剩下它,只要击溃他,吞噬他就能更进一步! “不要做出那种表情,你没想到洛阳会退缩,我也没想到,但到了今天,你我都没有退路,来厮杀吧!” “你放心,如果你死了,我会将被夺走的都取回来!” 武圣轻笑着攥紧拳头,只要吞噬了他就可以开启下个阶段,彼时,混沌将不存在七个帝国! 695.没一个好东西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就在人间界剑拔弩张之时,齐天象已然唤出一叶扁舟向着混沌中飞去,根本无需星图指引,坚定的向着某个方向,好像对这浩大混沌格外熟悉,想要去哪都心里有数。 金灿灿的皓日辉光由远及近,似清风般鼓起风帆,小舟翩迁,在庞大的力量下漫长的虚空被不断压缩,顷刻间出现在旧时天道意志守护过的地方,停留片刻又去往星光间。 临溪垂钓的天正如有感知,手掌轻抖动,不自觉间竟松了钓钩,放走一条游龙,消失在空间乱流中,不知去向。 可天正不在乎,再三确认那气机,随手丢开钓钩,换了身新衣,一步踏出落在扁舟外。几度沧海桑田,眼前的生灵模样同记忆里的并不相同,但那种温暖的气息依然如旧。 “天正,见过神上……” 堂堂不朽修者,主宰一方混沌帝国的霸主凭空跪下,三百九叩,煌煌明光遮掩着气机,早已泪流满面。 那些几乎快要被时间磨灭的记忆再度变得清晰,一张张惨遭毒手的面容从模糊到清晰。他们都魂飞魄散再不能回来,但他们都不后悔,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等到了。 “上来吧,跟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一把岁数还哭鼻子,真不怕被你那些徒子徒孙看了去丢人现眼?” 齐天象美滋滋的呡上一口美酒,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又想到什么,伸手探入虚空,自从洛阳的须弥戒中掏出一只烧鸡,打开油纸,向着最肥美的地方一口咬下。 肉类的鲜美叫酒气更上一层,齐天象舒服的眯起眸子,喃喃自语道:“还真是什么样的师父什么样得徒弟……” 船里船外就似两个世界,方才上船的天正听闻这声轻语,不由得好奇,瞥了眼熟悉的酒坛与烧鸡,心底里已有揣测,不由试探道:“神上,洛阳的剑是您教的?” “一大半吧,要不是老子前面给他铺的路够平就凭他那点资质还想悟剑开天?做梦吧他,梦里啥都有!” 齐天象晃晃脑袋,再度伸手探入须弥戒,掏空酒食,“别愣着啊,吃啊,这活着就得好好活着,该吃吃,该喝喝,该爱就去爱,不爱了就去恨,不然死了你怎么办?” “旁人都安详地合上双眸,唯有你不愿睁眼,还想挣扎着起身,后悔昨日没多看她一眼,后悔留下两坛好酒没喝?” 齐天象边吃边传音,贪婪享受着美味,腾出嘴巴用来说话。洛阳须弥戒里的美食不少,都是他与南诺爱吃的,而这也正是他爱吃的,没吃到一样没见过却合乎心意的都叫他不由得眯起眸子,深感当初排除万难将两小养大的好处。 “神上,您回来了,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回来,依他的脾气必然不愿放过您,还要同您争,我们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老子厌倦了,愿意争就去更老子的徒弟争,看不被斩了才怪。” “万物都在向前走,作为老东西得有自知之明,现在早就不是我们的时代了,这个时代只能有一个名字,洛阳!” “嘿嘿,这是老子徒弟,他若是败了……” 齐天象想着笑得合不拢嘴,一时间忘了吃东西。可一瞬笑容蓦然收敛,回头望向背后,气机随之变换。 那里是空空如也的幽暗,甚至不存在星光。天正不由好奇,也集中目力望去,看了许久不见动静,正打算开口询问,一点明光映入眼帘,跟着迅速放大。 素白颜色,形如钩月,无视沿途生灵因好奇投下的道道神识感知招摇过市,直向浮在星光外的一叶扁舟。 “八成开天剑道,是洛阳,他怎敢如此胡作非为?” 天正攥紧拳头,心底里思考着解决问题的方法。 别看混沌中不讨喜的只是阴爻神。若是阳爻神也出现,现在关于他的所有良善风评必然变化,不论何时,他与阴爻神都是混沌中最顶尖的生灵之一,永远是七大帝国的敌人! “不用放在心上,就是个玩笑,咱们偷了人家的东西,之前又联合一大群人骗他,还不能叫熊孩子发发脾气?” 齐天象都是完全不在乎这些,浅笑着开口,随手拔剑斩下,散发着极尽灭绝之意的剑光扶摇而起,两道明光碰撞,一大片没有生灵的残破天地被抹去,仅留下几颗孤零零的太阳悬在混沌中,忍受着无妄之灾。 洛阳站在云间,感知着在步步退后的苍天,等了一会儿,调动开天道韵,混元法吞吐浑厚灵气,就欲再度出手。 “呵,原来是有求于为师,还真是越长大越扭捏,就不能直接传音询问吗,和个姑娘家家似的,恶心!” 齐天象对天正老头笑笑,传音一声后消失在船上。 再度折叠虚空,赶在武圣拳头轰下前出现在六界里,笑呵呵的斩出剑光,逼退两方,“给我个面子,此事到此为止。” 言罢齐天象显露身形,用九彩颜色的神光遮掩身形容貌,那等至高无上,天道之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却叫两尊生灵同时认出他的跟脚,神情各异,心思不同。 武圣在揣测阳爻神的真实身份,东皇方朔多方打探都不能寻出真身的生灵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是六界中还存在着什么了不得宝物,还是这里关乎着未来神战的布局,他打算借此将六界拉向明界混沌一方? 而苍天却没想那么远,而是在考量接下来的路究竟要怎么走。随着眼前的棋局落败,六界棋盘上已经没了他落子的位置,那些本就别有所求的下属必然翻盘,只若是个渴望超脱的生灵就会不予余力的“咬”他一口。 他能选择只有两条路。一个是投靠阴爻神或者阳爻神其中之一,另一个就是投靠洛阳,甘心在他行走混沌前做个傀儡。 “原是阳爻神前辈破开光阴归来,晚辈就此告辞。” 苍天迟疑不定时武圣却已下定决断,以不变应万变,等着苍天落子,等着苍天出手,然后再作相关应对。 齐天象注视着武圣远去,瞥了眼苍天,绕有兴趣地笑笑,身形散作漫天流光,须臾消失不见,同样想看看他的打算。 如果是真的投靠阴爻神就不必多说,洛阳定会出手抹杀他,希望他能想明白,自以为是几千年,现在能够看的清楚。 虚空就此陷入平静,苍天孤零零站在太阳下,看着晚霞从无到有,深吸口气,正欲转身,虚空间浮现十数老者,个个都是界主修为,所谋为何,不言而喻。 “道经有云,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苍天乃至高无上之生灵,大德之士,我等皆入待雨枯木,还请成全。” 为首的老者鹤发童颜,一袭青衫,身形与常命相近,肩宽体壮,这句传音犹如洪钟震响,震耳欲聋。 苍天笑了,回头望向众人,冷声道:“蝼蚁之命妄图登天还真是可笑,我就在这儿,我看看你们那个能伤我分毫!” 言罢手掐指决打算敕令雷劫,可没等举起手,凌厉刀光斩过,天道道韵纷飞,好像是落入荷塘的鱼食,需要间被几个生灵分食一空,如此还不罢了,依旧紧盯着苍天。 得到的天道道韵越多破境界主的可能也就越大,这是所有人公知的一件事,在其余生灵敢出手前,他们真不再意多分些,至于见好就收的道理早就被无穷的野望吞噬。 “得到了想要的想必很满足吧,但你们又没想过为什么出手的只有你们,他们都没有出手的意图,甚至观战的都越来越少?” 苍天活动着复原的手臂,说着蓦然攥紧拳头,几个界主体内的天道道韵立时与之呼应,不停地吞噬灵气,随着满空劫云汇聚,电闪雷鸣,业火风煞遥遥锁定几人。 “苍天饶命,苍天饶命,我家族深陷困境,不得不如此!” 其中一个修者慌了神,调动道韵强行压下痛苦,传音同时屈膝跪下,毛孔中止不住渗出血珠,几乎难以承受灌入体内的灵气,眼见就要爆体陨落,之后被雷劫断去生机。 苍天听闻他的传音眼神蓦然变化,好像想起来什么,满意的点点头,回道:“你们给我记好了,人定胜天是真的,但可不是人间所有的生灵都是人,最少你们不是。” 言罢散去道韵雷劫,不动神色化出分身遁向外道,本体飞向昆仑山,化为一片流光隐入山间,不断地为山间汇聚气运灵气,几个呼吸散去秋意,迎得满山春景。 “低调些,这么调动气运灵气是打算捧杀昆仑山吗?” 洛阳随之回山,瞥了眼琼霄山上的老道,冷哼出声,看似是在呵斥苍天,实则心神都在戊辰身上。 这是个叫人没办法讨厌的老骗子。就在你绝望后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将过去的悲伤都变作笑话,亏沉降师伯还亲自出手御剑为他吟诵渡人经文。 师兄、师弟一双老骗子,也许婆婆说的对,地府比人间好太多,这昆仑山上就没一个好东西。 696.难受的不是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师弟,这件事真的与我没关系,都是小师叔的主意,他的剑斩下的那瞬间我还以为我真的要死了,没想到他竟然用了通天手段,叫我陷入假死,直到复活才知晓一切。” 戊辰从没有一刻感知到自己与昆仑山格格不入,隔着云廊张口长啸,看似是在同洛阳说话,实际上是在解释。 洛阳仅是撇撇嘴,回身坐下,催动玄黄塔将众人放在山外,回身放出师娘与心上人,同时为山间弟子每个人都烙下开天道韵,想借此防患于未然。 毕竟苍天来这儿可不会无的放矢,他可不是个随便就能低头认输的生灵,从那些话就知道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师娘,我们到家了,山里还比较冷清但会好起来的。” 南诺站在沈花怜身边,拉着沉浸药香的手掌,轻轻笑着,乍看上去像是姐妹,感觉亲近,相处的十分融洽。 自己喜欢的人能够被长辈也喜欢,洛阳不由喜上眉梢,回身望向溯灵宫,正好迎上两道热切的视线,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和上次一样的突如其来,就好像是重演的噩梦。 “哎,养大了徒弟饿死了师父,不过离开几年,就不认人喽,若是再有些日子不回来,说不定都进不来昆仑山门。” 沈花怜对着飞羽峰冷哼出声,言罢拉着南诺的手,又道:“我命苦啊,夫君心里只有家国天下,儿子下落不明,糯糯要是再不愿为我养老送终,我可怎么活呀!” 那声调里满是哀愁,记忆里某个在人后不着四六的师父形象变得清晰,两女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飞下山,紧紧抱住雪晴柔,幽咽无声,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等这一天等得太久所幸终于等到了,这不是苍天开眼,而是有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久不放弃的追逐结果。 南诺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将时间让给亦是师徒亦是母女的三人,向自己的小贼伸出手,有些事想要问他。 等到双手握在一起南诺突然不想问了,答案很清楚,也不需要找任何人确认。如果她消失了,小贼同样会不顾一切的去找她,要说真有个理由,那就是他是她的小贼啊。 “戒指里的存粮都被老头子偷了去,你说他个至高的神明怎么还食人间烟火?”洛阳瞥了眼自家师娘,没敢出声直言,而是在心底默默私欲,言辞中的怨气不比沈花怜的少。 南诺不由浅笑,凑到洛阳耳畔,似是耳语,但没出声,而在是心底回道:“你就知足吧,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你怎么办,一剑砍了他,别吹牛,我不听,我不听。” “我做不到,实话实说我当时真的很害怕……” 洛阳说着轻出口气,从没有一刻感到这般轻松,微微思虑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闪身出现在常命身旁,开天道韵自然放出,一寸寸感知着庚辞的身躯心神,确定苍天留下的咒印被完全抹除还不放心,催动灵力唤起道书。 “这是混元法,好好修习,这世间多的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生灵,我们行走在外,不得不防。” 庚辞点点头,看着洛阳欲言又止,有很话想问,却不知从何说起,在他印象中母亲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父亲更是不知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可一觉睡醒突然变了,父母都是昆仑有名的剑仙,而他一个更是说书人口中传奇般的存在,是想要成为的人。 “我知道你有很多好奇,很多不解,慢慢来,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时间很多,慢慢适应吧。” 洛阳轻轻说着,言罢收起天书同南诺消失在昆仑山间,同时传音咸阳城,“大势已定,明年春起,一统天下!” 花帘纸上勾勒字符的墨笔微定,赢正抬起头,顺着开窗望向远空,眯起眼眸,天下大势,万般计策尽数流经心头,自觉横扫天下之事十拿九稳。 临近外道的两界山边,苍天分身在咸阳城收回视线歪头望向混沌,感知着洛阳与南诺渐行渐远,放出一缕分魂向外道飞去,不过呼吸光景被刀光拦下。 在重重黑雾中,洛舒提着刀不紧不慢的向外走来,感知着苍天的气机笑了,看看可望不可及的红尘,虽然不知道他的计划进展如何,可只要看到苍天与弟弟无关就够了。 “洛舒,我来是想同谈个交易,别急着拒绝,难道你就不想李家陨落的生灵重新复活,就不想洛阳的那帮好兄弟能够脱离灵体,重新回到人间行走?” 苍天怕洛舒一言不合就斩下刀锋,匆匆开口,边说边退后,天道总体是不变的,前后几次消耗,现在苍天能够掌控的道韵只有这些,毁了一缕就少去一缕。 洛舒闻声只是冷笑,好像没听见苍天话,握着刀再度斩下,红着眼圈,想着忘不掉的面容,想要流泪,泪水早就流干,可无尽的悲戚却再心头无法散去,随日月轮转愈是浓烈。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看看这是谁!” 苍天闪身再度避开刀光,抬手向虚空一点,唤出明镜,倒映着某处秘境,里面有着十数个神魂,在烈火中若影若现。 “只要你点头,我可以立即散去业火,虽不能放他们自由,却能叫他们免受折磨,只要你帮我完成计划,到最后我就会复活他们,一切都回到原来的样子,只是一个洛阳。” 苍天轻声说道,暗自动用道法,无形中借调天地之力,眼见刻画成咒纹,一方石印破空落下,将那缕分魂镇压。 紧跟着漫天生出庆云彩雾,虹光闪过,天师盘坐在云上从容飞近,居高临下,凝视着两界山,仿佛他才是苍天。 “我可不是洛阳,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认输,可笑你自诩苍天,被我跟了这么久竟然一无所知。” 天师轻笑着,边说边挥动钓竿,垂天钓落下,含着某种莫名魔力,叫苍天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被钓起。 “大势已定,你已经彻底出局了,这六界往后的去向归属,是毁灭还是长存都与再无关系,你败了!” 天师边说边合十手掌,两道金色光圈落下,一道在苍天身上,一道在悬在天师身上,随着道法运转,满空生出霓虹无数,天师不断吞噬道韵,直到苍天的分身彻底消失不见! “洛舒,他能想到你,那个域外生灵同样也能想到你,他给你开出什么条件,能同我说说吗?” 苍天说着从天际落在山间,盘膝落座,远观遍布绝望的暗夜,细细考量着,这外道也是一股力量,很强大,若是能够藏握再手中,靠洛舒的身份,未必不能与昆仑一战!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洛阳怎么样了?” 洛舒也坐下,将刀锋横在膝前,盯着苍天,眉眼有多平静心底里的暗流就有多汹涌。那小傻子可比不得这群老狐狸,现在苍天流落到这个地步,那他呢? 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伤的怎么样,还能不能从失败中重新站起来,之后意气风发的再来这儿看看。 天师捋顺被逐向北风的胡须,笑道:“他过的比你想象的安逸,不过受制于形式不得不东奔西跑。”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去混沌中了吧,可能是去寻找机缘,也可能是去想办法对付那个域外来的生灵……” 说着天师望向长空,许久收回视线,笑了,道:“叫他拜师齐天象是谁的算计,你还是陈虞?” 洛舒不由轻挑秀眉,不打算继续聊下去,两方的讯息实在不对等,很可能言多必失,若是因她导致洛阳败北,心里没办法原谅自己,此后也没脸再见他了。 “我想应该是陈虞吧,巾帼不让须眉,陈夫子名不虚传,不管别人如何,就这份眼力与算计,我服了。” 天师笑呵呵的说道,言罢起身,真要转身与洛舒背道而驰蓦然停下脚步,冷声道:“不管你与他达成什么交易都作罢吧,苍天现在成了昆仑的狗,当年的仇他算报了大半。” “剩下的落在阴爻神那儿,以现在的情势,也是早晚的事,这个过程他需要你们的帮助。” 洛舒脚步微顿,感知着天师飞远,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从怀中取出一枚红铃铛,轻轻摇动,传音道:“天师说他服你了,可他不知道这才哪到哪……” 话音方落,同样的铃声在身后响起,陈虞踏着风沙走近,取下兜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俏脸,打着哈欠。 “好久不见,我得傻徒弟,最近过得怎么样,又没什么想吃的,还是想要和为师喝上几杯,或着给你买小裙裙穿?” “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还是老样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回龙城看看吗,估计师公很想你。” 洛舒笑着向前走去,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紧紧抱住陈虞,好似远舟入港口,瞬间没了放不下,直觉的安稳。 “应该是三个孩子的妈妈,出门在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个作姐姐的,怕你不谙世事,被某些渣男骗了。” “不过现在看来却是白操心了,带我看看这外道,我得寻个好地方住上一阵,才不要回龙城,这么久了,那个臭男人也不知道找我,还口口声声说他爱我……” “即然爱我就再禁情一千年吧,反正难受的不是我!” 697.有成人之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过去的混沌很大,却不及现在的万一。从洪荒天道破碎的那刻开始,固有的一切都被打破,整个混沌也由聚合向着分散发展,因为有天道意志的记忆,洛阳更有种蹉跎感。 他这次的目标并非是阴爻神,而是想趁着这段难得的空闲将所知的天书都尽数找全,借此提升昆仑弟子的修为。 不远的未来将会有一场波及每个生灵的大战。这是可以清晰预见的,若是不能靠人数取胜,提升个体实力的极致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按照它的记忆无极卷天书应该就在这附近呀。” 南诺靠在洛阳身边,好奇地打量着附近的混沌。上下左右穷尽目力都没能望见天地秘境的踪影。 按照洛阳得到的记忆传承,这附近应该有一颗红色的太阳,以他为核心分布七八个小天地。 无极卷天书就在小天地的祭坛中,只要得到它,不只是昆仑弟子,就连洛阳的开天剑道都能更凌厉几分。 洛阳也在肆无忌惮的散开神识,边搜寻边传音,“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毕竟过去这么多年,混沌演变得这么大,有生灵用手段阻隔天机后取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说着洛阳忽然勾起嘴角,回头望向身后,凝视着空空如也的混沌,“倒是有趣的阵法手段,若非是坤极阵书在手还真就被骗过去了,看来无极阵书多半有主了。” “进去看看呗,大不了就交换,他不可能不想要天书。”南诺随着洛阳的目光望去,调动归零法聚在眼前,看穿阵法,看见那小天地的景观不由皱起眉头,伸手拉住洛阳。 “进去后你给我注意些,不该看的不许看。” 洛阳耸耸肩,屈指弹出一缕道韵,身化流光遁入玄黄塔,道:“那我索性就不去了,交给你了,都是女孩子,想必应该很好打交道,马到成功后回去请你喝酒。” “我要喝千年份的花间酒,你去想办法搞来。” 南诺轻笑着回道,收起玄黄塔,感知着体外的开天道韵,踏前一步,循着洛阳的指引漫步虚空,时进时退,走了十数步后终于得见太阳的明耀辉光,置身灵气潮汐中,审视天地。 这儿也是人族文明的一个风流,不同的是整个种族中没有一个男人,都是女修,修为最差的都是三花境界! “魔族的贵客远道而来倒是辛苦了,代表女皇欢迎您。” 就在南诺思量时两三个身形婀娜的仙娥踏空飞近,以灵力凝结作花瓣,信手抛洒,构成一道通向界门的花路。 南诺拿出皇族长女的端庄威严,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俊俏的模样与清冷出尘气质混在一处,似仙似魔,有种别样的魅力,叫皇宫中平躺的女皇坐起,移不开视线。 “好美,好特殊的生灵,可惜不是元阴之体……” 女皇遥遥头,同时变换界门的方向,叫南诺直入皇宫,这般的美人她可不想叫旁人得见,要么得不到,要么只能独自占有,观她的气机,前者可能性更大,所以更不能引人注意,不然闹出乱子来必然招惹灭国祸患! 南诺敏锐觉察到界门的空间变化,感知着端坐沉思的绝美少女,心语炫耀道:“小贼,我跟你打赌,她绝对有想过把我囚禁在她的后宫中做金丝雀,你信不信?” “当然相信,不过她不敢,不然我就跟他讲讲道理。” 洛阳撇撇嘴,知道南诺的小心思,所以果断肯定她的美,打不打赌都是不重要的,甚至放弃这卷天书都可以。 “见过陛下,在下远道而来冒昧叨扰,还请见谅。” 南诺此时已然找进女皇深宫,委身行礼后起身说道,故意用那种糯糯的语调,同时注意着洛阳的反应,想叫他也尝尝患得患失,打倒七八坛陈醋却不能言语的滋味。 洛阳当然清楚这小心思,只是撇撇嘴,感知着有些想入非非的女皇,暗地里催动天剑发出一声铿锵轻鸣,恰如龙吟。 女皇惊醒,温婉而笑,视线落在南诺识海,打量着玄黄塔,细细回味着那抹骇人的道韵,更觉得眼前魔是红颜祸水。 “客人不必多礼,远道而来必然时间宝贵,有什么不妨直说,本国只愿安宁,不愿招惹祸患。” “陛下可见过这般的玉石,若是见过我愿与陛下交换。” 南诺说着唤起归零法玉石,同时盯着女皇的神情,见她翻手取出一枚玉简,笑道:“此宝千年前已被太玄武王取走,二位……” 话未言尽洛阳已然带着南诺遁虚离去,同时从玄黄塔中飞出,贴近魔女,悄然耳语道:“要我说就该把你关在塔里不放出来,非是如此该有多少生灵倾倒相思?” “随便有多少,我可不在意,我只在意你,小贼。” 南诺轻轻回道,眸子里酝酿着温情似水,一道道缠绕在洛阳心头,化作万万结,剪不断,理不顺,直叫人痴迷。 流光闪耀,洛阳与南诺凭空出现在虚空间,不远处的有十数个金甲武士,杀机毕露,甚是煞风景。 “回去一个告诉武王就说有人想要见他!” 洛阳冷声开口,同时爆发出更强大的杀机,一放即收,却惊动虚空宫楼中修行的武者,起身间出现在洛阳身前,细细打量如玉璧人,笑呵呵道:“本王听见了,小友何事?” “陛下手中可有无极法天书,我愿用森罗法与你交换,互相修持,两全其美。” 洛阳轻声说道,边说边唤出玄黄塔,将南诺宝贝似的藏起来,从眼前人的气息与封号看,这说不定是个赫拉克般的生灵,没准等下就得打上一场…… “森罗法,好,君子有成人之美,此为无极法!” 武王却干净利落地丢出玉石,洛阳不由诧异,接住玉石后将森罗法丢出,抱拳行礼,生怕对方改主意,“后会有期。” 言罢转身遁走,须臾间便掠出感知范围。武王苦笑着握紧玉饰,边走边说:“神上这个弟子倒是个妙人,一身修为通天竟然怕麻烦,想必是被某个武痴折磨过吧……” 洛阳此时已然走向探索下一卷天书的路。南诺乖巧地盘坐在玄黄塔中,抱着白酥,握着一根手指粗细的玄铁逗弄着小十七,欢声笑语入耳,叫洛阳止不住勾起唇角。 “南婆娘,你若是能听到就来搭把手,要是听不见就算了,我可不想欠你人情,这样死了也好。” 黎梦寒的声音很突兀的落入南诺耳畔,动作微顿,玄铁被小十七咬去一大截,似咀嚼馒头般眼下,眼中闪光。 “她还是这副模样,正好顺路,我们就过去看吧。” 洛阳感知着南诺恼怒神情后的真实想法,传音后觉得不妥,又补充道:“她还是活着的好,不然父皇必定叫你回去带着那群娃娃修行,没有自由,岂不受苦。” “小贼,有长进,我们就过去看看,好好表现。”南诺闻声浅笑,将小十七两兽藏入洞天。 洛阳循着传音方向破碎虚空,一念出现在一方小天地中,感知着被一群魁梧战士骑乘飞龙追杀的小舟,挥手唤出两只体型又大了几圈的素羽逐月雕。 双翼展开随风轻振,长鸣出声如晴空霹雳,那些耀武扬威的飞龙同时换了目标,对着素羽逐月雕长吟不休。 连绵不绝的龙息暂时散去,洛阳与南诺清晰看到飞舟上几人的模样,黎梦寒是伤得最轻的,剩下几魔都不知生死。 “他们都伤的很重,你们小心,这群畜生很厉害,不过更强的是那个弓箭手,他的箭很快,根本来不及避躲。” 洛阳点点头,催动玄黄塔将几魔收入其中,飞身落在素羽逐月雕背后,仅需要一个心意变化,素羽逐月雕立即转换方向冲向飞龙群,口吐雷电,毫不惧怕。 南诺边帮几人诊治伤势边攥紧拳头,放出白酥与小十七,冷声道:“给我把那群畜生都宰了!” 两兽咆哮着化作流光,尽数显化真身,不负呆萌模样,尽露威势,一个口吐风刃,屠龙如说笑,另一个双眸微瞪,麒麟明光散开,叫飞龙难动分毫。 素羽逐月雕两声长鸣,不听洛阳控制,盘旋着飞起,催动灵气衍化两仪辉光,顷刻在天际展开,化作万千光剑,只屠龙,不伤人。 洛阳探手抓了一个看似是将领的生灵,眯着丹凤眼,直接查看他们的记忆,想知道黎梦寒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空间乱流突兀出现,决斗场补充武将,巨神……” 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刹那洛阳不由眉头轻挑,有些分不清真假,随之调动神识落向遥远的帝都斗技场,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中找到想要找到的那个目标。 不是从九幽下放出来的那个巨神,而是一个类似的生命,这不由叫洛阳联想到很多,看似凭空出现的空间乱流可能也是精心谋划,目的就是想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也不知道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将这个巨神保护起来,之后去与他谈判! 698.找个地方避避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当前苍天陨落的局面,六界中潜藏的危机只有神裔、巨神教、天师三方,若是扭转视角向混沌中看,六界中的内忧只有神裔与巨神教两方,神裔藏头露尾没法根除,但说不定可以想办法改变巨神教的立场,将他们拉到反神裔的一边。 想到这儿洛阳暂时摒弃杂念,谨小慎微的调动开天道韵,试探着靠向那巨神,想要把她保护起来。 随着道韵蔓延,洛阳蓦然剑眉轻挑,顷刻闪身出现在巨神身边,剑指点下,混元法的流光点亮整个地牢,叫一些曾见过混沌繁星的生灵不由模糊了视线,自由,可望不可及。 丝丝缕缕的神纹透在混元法的洗礼下灰飞烟灭,随着开天道韵遍布巨神身躯,洛阳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方才那咒纹是苍天的,而留在昆仑山间的诛仙剑却没觉察到苍天的动作,这有两种可能,要么这是很久之前的布局,被什么生灵发现利用;要么就是苍天还有分身存在…… “你叫什么名字,想不想回家,回到祖辈生活的地方。” 心思变化,洛阳开口询问,想要试探试探这巨神究竟是自己的意外收获还是别有用心的落子布局。 巨神睁开眸子,蔚蓝色的大眼睛注视着星光,沉默许久,遥遥头,“我不想回去,我如果回去他们会抓住我,然后逼迫王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你也是这样打算,我会立即死去,没谁能阻止巨神追寻自由,真神也不例外。” “小子,我劝你离小云雅远些,不然等老子得到机会,必定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叫你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隔壁囚牢,蓬头垢面的枯瘦老头冷声出口,说着一口流利的神族语言,边说边抬起头,双拳攥紧,慢慢转过身来,一双血红色的眸子透过杂乱的长发,杀气随之散开。 洛阳缓缓点下剑指,叫云雅昏睡过去,跟着将其收入玄黄塔,转身望向老者,冷声道:“不用等你得到机会,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可想好,可愿为她去死?” 声落两道剑光乘风飘过,解开老者周身的封禁手段。 老者没出声深吸口气,缓缓浮起,离地数寸距离,不见动作,阻拦在两人中间的莫名材质牢狱就以化作虚无。 “小子,你若是个汉子就把那至宝取出来,不然就别大义凛然的学人家开口邀战,不论君子小人,做的彻底些!” 洛阳眯起眸子,翻手唤出玄黄塔,没等取出御仪历与阵图老者悍然出手,催动莫名的道术落向玄黄塔。 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抹杀云雅,若是在有个合适角度的留影,恐怕这事再也说不清,巨神必然更加憎恶六界!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很奇妙的能力,但仅此而已。” 洛阳笑着踏前一步,开天道韵落下,泯灭道术,挥手收回玄黄塔隐入识海,笑呵呵道:“我正好摸不清此间情势你就送上门来,让我看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片刻光景,老头无力的瘫倒在地,昏死过去。洛阳站在他身边,有些无法确认得到的讯息是真是假。 在老者的记忆中仅看到一尊金光闪闪的神明,他许诺只要老者能够不动声色地杀死云雅就能还老者自由。 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囚禁如此之久,所有生灵愿意为自由做任何事,别说杀掉一个本就无关紧要的存在,就是丧尽天良去屠戮苍生也在所不惜! 金光闪闪的生灵可能是巨神也可能是苍天,跟可能是某个幕后黑手的乔装打扮,洛阳深吸口气,正打算归回魔界,天际落下一道明光,纤细一线,却能毁去此间天地! “应天长慢!” 洛阳闪身出现在长空上,随着放慢时间流速,拔剑斩落,接引明光席卷长空,两道璀璨的辉光针尖对麦芒,激荡起重重风波,搅得周天寒彻,陨落漫天冰霜。 “洛阳,将她交出来,江湖豪侠都清楚生死祸仇不累及家人,你与巨神有仇就有仇,抓个境界不足大罗的生灵算什么?” 武圣踏步自混沌中飞临,张口微言大义,不管如何,抢先一步占领道德的高点,同时用尽手段打压洛阳。 “这可能才是他的计谋,掐头去尾,将这个他安排好的一切改编成我们的算计布局,目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南诺在玄黄塔中传音入密,洛阳不动声色,微微思量,笑道:“还真是贼喊捉贼,有个金光闪闪的生灵指使人杀人灭口,你说这个生灵是谁啊?” “巨神总不可能叫自己这一族断绝血脉传承,苍天又没办法出手,我有人证物证,并且……” 不等洛阳把话说完,武圣举起左手,不见手掌落下,浑厚的掌印压在洛阳身前,崩塌虚空。 洛阳退后一步,挥剑破碎掌印,再看向武圣,只见他连续挥动双掌,一口气打下数十掌,催动道韵,种因得果,只要落掌就必然打在洛阳身上。 “一念花开!” 洛阳喃喃着斩出一剑,金灿光点幻化为青莲,花开剑出,三千剑光与三千掌印交相辉映,最后蓦然引爆。 洛阳不由倒飞出去,等在抬头时武圣已然消失无踪。 细细品味,方才的因果道比天师的不知高明多少倍,其中的威压隐隐能够同开天剑道针锋相对。 所以他手中必然有因果卷天书,同时还可能有其他天书的存在。 “这下糟了,巨声若是不小心必然会被他控制,本来能够解决的危难现在彻底落空……” “也不算彻底落空,最少知道他在混沌中谋划些什么,这般加紧时间地抢夺地盘,恐怕他是等不及了,想要尽快发起决战,与我们争个高下,论个输赢。” 洛阳浅笑着说道,边说边回归魔界,放下黎梦寒等又归回混沌,边修行无极法,边搜寻天书。 九成开天道韵遥遥无期,传闻集齐天书可得超脱,洛阳不求超脱,只想拥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守护那方小天地。 富丽堂皇得宫殿内,武圣得意的摇晃着酒杯,盯着明镜里的昆仑山,等了许久不见洛阳归来,起身将酒液饮尽。 还真是妇人之仁,既然不愿利用云雅为饵剪除巨神教,如此也罢,阴谋骗局总归有天会被揭开,可奴役神魂就不同了,只要不死,他巨神就永远是棋子! 不过那手段能否对巨神这种生灵有效还未可知,所以得找到那卷天书,不动则已,动必能得! 武圣眯起眼眸,随心意唤出一道令符,在指尖细细把玩,信手抛起握住,分出几缕灵力涌入令符,浅笑道:“不择手段搜寻轮回卷天书的下落,谁能提供最有价值的讯息,赏小天地三千为私人领域,任尔施为,奴役苍生!” 这声音同步出现在混沌四下的所有黑市酒馆中,休息的猎人闻声抬起头,凝视着霸占榜首的悬赏,个个露出若有兴趣的浅笑,纷纷结算酒钱,各寻合适的渠道。 “神,有个莫名的势力悬赏三千个小天地打算找轮回卷天书,我们要不要露出风声,引蛇出洞,看看那人是谁。” 天正靠在扁舟中,感知着手下传来的消息,试探出声,询问着究竟该如何布局,总觉得那个在六界中为非作歹的和在混沌中暗地里搅动风云的是同一个势力。 他所谋求的可不仅是六界,站在这么大的舞台上,头顶上悬列七大帝国万种风光叫人羡慕,只要看过就没有生灵不想成为其中之一。更何况一个不断吞噬天道意图追寻超脱的生命怎么可能有什么能够满足他的野心? 齐天象闻声放下花间酒,打个酒嗝,道:“不用理会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我们不说他也会找过来。” “对了,想办法去告诉他一声,我们的时代早就过去了,现在给年轻人搭台唱戏很合适,掺和进去就没意思了。” 天正自然明白话中的他究竟指的是谁,低下头,细细思量许久,道:“我们该用什么办法告诉他,是明着说,还是暗示,以过去搜集到的讯息看,他九成九是个无神论者。” “向长远看,他会和我们成为敌人,毕竟他没有信仰。” “错了!”齐天象遥遥头,朦胧醉眼渐渐清醒,认真道:“他有信仰,只不过跟你们不同,不信别的生灵,而在坚定相信着某些明明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 “至于怎么告诉他都无所谓,只要有结果就够了,对了,千万别叫他知道我在哪儿,同苍天勾心斗角了这么久,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想喝酒,睡觉!” “师父有事,弟子代劳,有什么事去找他!” 言罢齐天象挥手将天正送出扁舟,抱着酒坛,心念所至,一叶扁舟横渡虚空落在外道,居高临下望望陈虞的石头房子,朗声道:“陈夫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陈虞与洛舒闻声抬起头,打量着飞云之上,看不到丝毫的神性光辉,就是个满身酒气,叫人生厌的糟老头。 “混沌中是发生什么了事吧,与其说是来见我不若说是找个地方避避麻烦。” 洛舒冷冷说道,言罢又想到了什么,考量对方现在的实力,笑道:“来了可就多留些时日吧,来人,给我们的客人盖房子……” 699.进来容易出去难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剑光不知从何而来,很突兀地出现在深邃虚空里。 洛阳换了身黑衣,也改了面容,背对着漫天繁星,端详着近前破败遗迹。记忆中点化卷天书就在此间,传闻它拥有着化死为生的超然力量,如果不在这儿,那就在天师那儿! 临淄时的那个精灵,还有镜湖畔的那群小家伙可能都是他用点化法点化的生灵,不算强,也可能是故意藏拙…… 神识缓缓探出,扫过遗迹中的每个角落,一步踏出步入遗迹最深处,凝视着圆盘中心的缺口,猜想成真。 点化卷天书果然不在这儿,考虑到六界中出现的天书传闻与故事,很可能天师也曾尝试过集齐天书,为何放弃了? 转身渐渐远离失去价值的石壁,洛阳正打算破碎虚空去往下一处可能封禁天书的地方,蓦然有流光闪过,天正笑呵呵走来,环顾四下,传音入密直接言明来意。 “洛阳,混沌中有一股很强的力量再搜寻轮回卷天书,它就我们那里,考虑到无法预测的未知情况,所以想请你去帮个忙,等尘埃落定,可以与你共享此法修行手段。” 洛阳闻声剑眉轻挑,打量天正几眼,感知着他身上与自家老头子相近的力量,冷声回道:“原来阁下是阳爻神的教徒,怪不得叫我去寻找阳爻神的神力结晶,别有算计吧!” “都是两全其美之策,洛阳你与阴爻神已是死仇,抹去阴爻神的神力又必须的用我神的神力结晶,结局证明我是对的,你我各得所需,是两全其美之策毫无疑问。” “哼,有他在还来找我做什么,你们的神呢?” “不会是找地方逍遥快活去了吧,很随意的将担子丢给你,然后你丢给我……”洛阳说着瞪大半睁半闭的丹凤眼,好像发现了什么真相,催动诛仙四剑在人间搜寻扁舟踪迹。 “神上自然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此等微不足道之事理应由我等出手代劳,当然如果你怕了就另当别论。” 天正试探着用出激将法,却不曾想洛阳耸耸肩膀,笑道:“没错,我就是怕了,你去找别人吧,轮回法,不修也罢。” 言罢洛阳挥手划开虚空,急得天正面色连续变化,咬牙犹豫片刻,道:“一百坛银灵仙酒,如何?” “不如何,我要六百坛!”洛阳眉头轻挑,见天正面色难看,又道:“他偷光了我的藏酒,你们替他偿还是应该的。” “我给你九百坛,我辈行事大气,不像你蝇营狗苟!” 天正说着探手抓住洛阳遁入界门,催动道韵挪移虚空,只见斗转星移,两人出现在一片至暗的混沌中,不见星光,不见方向,能感知到潜藏的杀机,不时变换方位,若隐若现。 “想必是夜雨楼的朋友吧,老夫天正可与楼主是旧识。” 天正试探着传音十方,同时对洛阳解释道:“有人用大手段改了虚空通道的落点,很可能他们已经开始进攻藏星楼,我们得赶快出去,你不管我,他们不敢杀我。” 洛阳没有急着回复,唤出天剑,双眸中闪耀银光,幽暗能抵挡神识却挡不住他的视线,能清晰看见两个黑影在奔走,握着黝黑质地的特质刀锋,蠢蠢欲动。 某一瞬,其中一个瘦弱的刺客变换脚步节奏,仅仅片刻出现在洛阳近前,挥刀斩下,没握刀的左手似乎攥着什么。 “残夕影燎原!” 刀锋化影,在这片有意设立的虚空间影子无处不在,所以刀锋也无处不在,看似斩向洛阳的一刀实际却落向天正。 老头肩头发力将洛阳撞向一旁,出声道:“走,不用管我,守护天书要紧,就凭他们还杀不了我!” 就好像枯叶乘风飘起,洛阳借着天正的力量向前方飘去,眼见靠近阵法边缘,空间蓦然发生形变,原本的球形向着洛阳突围的方向无限延申,速度与洛阳相差无几,造成梦幻般的错觉,出口分明近在咫尺可就是无法伸手触及! “飞鼠升天刺!” 那刺客如出洞寻找食物的老鼠,瞬息突进到洛阳身前,握着刀锋刺下,先向前再向后,凭空画出一道圆弧。 “群星伴月!” 眼见被洛阳写意避开,飘退隐去身形,短短片刻故技重施,不同的是这次在身边唤出一圈明晃晃的刀锋,借此无限度增加自己的攻击范围,想要叫洛阳躲无可躲。 “撒该,不及瓦……” 几个不知含义的音节在背后响起,那刺客收敛攻势,再度退后,以洛阳为中心游走身形,汇聚深邃幽暗。 天正那边的情势渐渐不能被感知,原本的一个空间至此变成两个。 眼前的敌人又只守不攻,这说明要么他们本来的目标就是天正,要么就是相信他能够杀死天正,打算各个击破! “还真是不知从哪来的信心,还是说你们一向认为这混沌中的不朽者仅仅如此,凭心机算计随手可杀?” 洛阳笑呵呵的传音,左手大拇指轻轻一弹,天剑出鞘三分,那刺客随之停下脚步,取出长弓,射出剑光。 “花火雷光箭!” 三分剑光与缠绕着雷霆的剑光凭空碰撞,没有发生大动静的异变,如同火烧枯叶般抹去雷霆,轻而易举。 刺客再度开弓,连续射出三箭,拖延时间闪身离去。 眼睁睁看着对手不见踪影,洛阳也不追,拔剑随心斩下,将两个暗影球体切开,天正盘膝而坐,另一个刺客也已离去。 “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目标究竟是什么?” “暗影教派,阳爻神教曾经的执法队,神上遁入轮回后就分裂成两方,一方是夜雨楼,一方是夜莺,我不清楚他们究竟属于哪一方,但必然是暗影教派的传承者。” 天正说着划开虚空,带着洛阳归回皇庭秘境,感知着不远处的藏星楼,继续道:“你去守着吧,片刻后会叫人将美酒给你送过去,有言在先,若是再被偷了可不算我的。” “知道了,不过是几坛美酒而已,作为拥有数千个小天地的势力,怎地能如此小气?” 边说洛阳边推门出去,在门前脚步微顿,瞥了眼屋中角落,笑道:“根据我的经验,这屋子现在可不安全。” 言罢洛阳闪身掠向长空,天正微微沉吟紧随其后挪移虚空离去,方才离开,灰白色流光构筑的阵法在屋外浮起,弹指间整座屋子连同小半山岳都化作齑粉,无声湮灭。 “这……莫不是真的要杀了老夫他们才能称心如意?” “哈哈哈,前辈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他们哪能这般不择手段的出手,就不怕招来报复?” 洛阳打量着面色阴沉的天正,没理会他的询问,反而开口调笑,同时感知着城中变化,如果不错,动手的那个刺客应该就在城里,此刻见计划落空应该有所异动。 每个生灵的动作都清晰映照在洛阳心底,没有一个人面色有变,直到有意无意发现宫廷泯灭才引起轩然大波。 动手的刺客要么早早离去,要么隐藏的太深,可能不是寻常百姓而是天正身边的军卫也说不定。这般处心积虑的想要致他于死地,洛阳倒是很想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 “那有什么亏心事,如果真要算,那就是轮回法天书是暗影教派的东西,而我没通过他们就擅自以此布局,可能会引来不满吧……” “那是阳爻神教内部的问题,我不管。”洛阳轻轻说道,没有选择传音入密,只是想摆明态度。 现在六界的敌人已经够多了,若是再来一个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阳爻神教,说不定这本就艰难前行的骆驼会被彻底压死,跪倒在滚滚黄沙中,起不来身。 所以洛阳必须摆明姿态,最好能有个展露无力的机会,如此就算这件事实在避不过也能叫他们有所忌惮。 宫廷外的山下,身着甲胄的军卫听闻洛阳的话语微微眯起眼眸,却不急着传递情报,好像没听见般,握着长矛,背对着皓日,懒洋洋的,想要找个阴凉地睡上片刻。 这般宁静直到剑光落入藏星楼才被打破,在没有生灵站在长空上,军士暗自触动识海中的咒印,向着某个不可知的地方传音,“他无意参与此间,目的是轮回法。” 话音落下,背后与身前同时传来脚步声,同时有凌厉的道韵给落在身上,压得军士有些窒息,对于一个大罗修者,抬头挺胸的站立竟成了件困难事。 “你们暗影教派倒是好大的胆气,竟敢杀着老头,就不怕你们的主神怪罪,降下神威如狱,叫尔等生不如死?” 洛阳浅笑着说道,边说边上前,随之那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同时紧盯着天正的神情动作,怕这是场大戏,为的就是贼喊捉贼…… “我们想做什么跟你没有关系,洛阳,别忘了你在云霄之上说过什么,有的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 那军卫勉强开口,边说便露出苦笑,怎么看都不像作假,似乎他真的后悔加入阳爻神教! 700.剑压双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弄不清这背后的原因,摇摇头,环顾周围的军卫,根据做使徒时的经验,这附近一定还有暗影教团的潜伏者。 “我对你们这些事不感兴趣,更没兴趣参与进去,随便你们怎么样都好,但……” “唯有一条,别打轮回卷天书的主意!” 说着洛阳遁回藏星楼,在最顶层盘膝坐下,感知着被天正扭断生机的军卫,摇摇头,盯着幻光包裹着的灵石喃喃自语,“老头子啊老头子,你知道这个泥坑所以把我丢进来!” “哈哈哈,万事有好有坏,只要这件事你解决得够漂亮就能把整个阳爻神教化为自己的力量,彼时你还需要担忧六界没有足够的力量而在混沌里四处搜寻盟友吗?” “未知的才是需要敬畏的,能掌控在手中的就别放在身外,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弱小时想得最多的该是如何生存,强大后应该时刻想着自己还很弱小,永远别停下。” “世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齐天象似乎能听见洛阳的轻语,等徒弟说完遥遥传音,用的是说教的口气,叫洛阳不由得眯起眸子。 沉默许久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冷哼一声,不知道向何处传音,索性继续喃喃自语,知道他听到后自然会回复。 “这个暗影教派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阳爻神么,怎么还弄了个如此阴间向的组织名称,干脆叫阴影魔徒算了。” 齐天象闻声从船中站起,拎着酒坛,沉默许久道:“那是个很古老的故事,而且我肯定你不爱听,所以便不跟你多说了,那边的情况其实同六界相差不多。” “都是两个不该争得想要争,你去了要做的很简单,要么主动的击溃他们,成为新的王,要么被动的击溃他们,成为新的王,或早或晚,随便你就是,这神位也早晚是你的。” “我不要,你留给庚辞好了,他比我更需要神位。” 洛阳撇撇嘴,若不是现在六界中能够挑起这重担的人太少,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这个位置。还想着带着南诺看看这个混沌的每个角落呢,还想放下所有事去做自己想做的呢。 阳爻神位一听就是重担,压得人无法腾飞,鬼才想要。 话音落下却没有齐天象的声音传来,洛阳撇撇嘴,沉吟片刻右手捏成剑指,凌空挥画,刻下重重流光将轮回法封禁其中,想了想又探出神识,提前将轮回法的内容记下,暗暗化出两具分身,在玄黄塔中分别修行双法。 根据六界现在的情势,老头子给出的方法确实是最好的选择,神裔也好,那个来历不明的域外生灵也罢,都是混沌级别的势力,六界却是需要阳爻神教。 既然想要得到它那就主动出击,洛阳可不喜欢被动。 就先从天正开始,击溃他的野心,之后再找到所谓的暗影教派,再击溃他的野心,从而整合阳爻神教所有的力量。他们不动更好,若是敢动那就真刀真枪的一战! 输家一无所有,赢家通吃,这就是混沌深邃遮掩下的残酷事实,也是洪荒破碎后的时代趋势,只要身在其间,谁也别想要能置身事外……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林立木架的藏星楼,流光闪耀,洛阳出现在云上,踏着上次剑光,遥望远山宫楼,传音入密道:“我听说你在与暗影教团的掌教争权夺势……” 这话说的足够直白了,天正缓缓起身,放下钓钩,凝视着洛阳,试探道:“是神上告诉你的,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他认为你不适合做教派的领导者吧。” 洛阳随口说道,也不知道齐老头的真实想法,心念变化间腾空飞起,再混沌中俯视着碧绿色的星辰,“我在混沌中等你,我们用最简单的事解决问题,对彼此都好。” “我不会拒绝的,但不是这个时候,等你战胜他之后再来和我……” 天正的话还未言尽背后有笑声响起,在树荫中有身形枯瘦的少年迈步走出,看上去年轻,实际是几千岁的老妖怪。 “哈哈哈,在他跟我斗的时候你是不是打算趁机联系阴爻神或者别的什么势力,然后以天书与卧底为条件圆你的春秋白日梦?” “从明面上看怎么算都是人家更强些吧,既然如此就来与我一战吧,我们参加胜利的那个再去和他战,至于败者,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呢?” 少年冷声说道,边说边抛起匕首,跟着反手射出三把飞刀,直向天正眉心肩头,杀机腾腾。 “在人前招摇撞骗,翻手就到人后捅刀子,影逸,你还是老样子啊,真叫人喜欢不起来,有一说一,你的刀不够锋锐了!” 天正大笑着,挥拳将身前的刀锋轰成幽影,不回头看,不用神识感知,挥拳抡向身后,似乎肯定少年会出现在这儿。 声落拳落,影逸身化碎影纠缠在一处,跟着缠绕在天正手腕上,另一端与粘连附近的虚空,很有弹性。 刀锋破碎的幽影里影逸化身遁出,向左方抛出刀锋,双手合十,同样是一招群星伴月,他唤出的刀锋却是那个少年的几十倍,密密麻麻遍布十方,纷纷扰扰如似骤雨。 天正的身形渐渐被淹没,可攻势没持续太久有金龙扶摇而起,泯灭四下的幽影,变作年轻模样,身形拔高,身上纹饰着烈火图腾,力量之重空间无法承受,连同内里承载的东西一同扭曲形变。 不见拳头动作,狂暴得极光已然冲向九重云宵。 影逸早就与出现之前抛出匕首的位置,笑呵呵的望着天正,调笑道:“拳头是快,但拳头快没有用啊,得打得到人才可以,你不慢,可我的刀更快。” 说着伸手用力一扯,几百道幽影丝线带动刀轮破敌飞起,带着身不由己的天正飞向高空。 影逸趁此变化手印,九个手印,九道刀锋,蓦然斩落,道道明光将长空分割,紧跟着九把刀锋开始分裂,变作无量飞刀,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掌在控制,不断催动刀锋斩下,切割这目之所及的万物,甚至空间与清风都不放过。 等到尘埃落定,空空如也的虚空间出现一道清气,呼吸间变作天正,瞬息重生,那时的波动有天书的气息。 不出意外,天书不朽卷就天正身上! 不用达到不朽境界就能不朽的法决在达到不朽境界后会有什么样得加持? 不只洛阳好奇这一点,影逸同样如此。 矮下身形,眯着眸子盯着天正,感知到生命波动的出现的刹那双手蓦然拍在一处,无形的声波扩散开来。 虚空里,天正的身躯内,数不清的暗影从无到有,随之贪婪生长,渐渐突破有效空间的束缚,好似春风过后破土萌生的新种,一个向着外,一个向内,最后在虚空间交织成网。 天正的身躯再度被泯灭,不同先前,这次影逸没给他机会,双手合十,手指依次交织,虚空间的乌黑色罗网开始向内坍缩,连同那缕清气压缩成漆黑色的一点,贪婪吸收灵气。 空间渐渐无法承受其重,坍缩破碎,最后消失不见。 影逸保持着警惕的姿态许久才起身,警惕的向四下抛出几十道匕首,没有欢喜,只是很平静的飞起,回到混沌中,遥望着远处的明耀辉光,沉默良久才开口传音。 “没有光明就没有暗影,我只是封印他,叫他别那么碍事,毕竟接下来我与您的一战决定着神教未来的走向。” “或许在您心中教团不过是个棋子,用的时候顺手捏起,不用的时候就随手丢开,对于我却不一样,他是我的家,也是所有美好的寄托之处,不允许发生有丝毫危机!” 言罢影逸隐入幽影,不想听洛阳的回复,也不在意他的回复,对眼前局势心知肚明。 洛阳提着天剑,一时感知不到影逸的气机,不由笑了,念起很久前在地府的日子,当时也是这般战斗的。 夜隐术随着记忆升腾卷起,随着丝薄的黑纱隐现,洛阳的身形在混沌中消失不见,小心翼翼地向着影逸可能在的地方摸去,试探着他的位置。 “花火雷光箭!” 影逸同时也在揣测洛阳的位置,久久不得,取出长弓,向着几个最有可能的地方射出几箭,雷光外包裹着暗影之力,似游鱼般穿行在混沌中,辨不出方向。 但影逸还是很谨慎的在开弓后方向,感知着箭矢一个个落空,凝视着雷光一次次点亮混沌,始终没能发现蛛丝马迹。 而同时洛阳已然悄然摸到影逸背后,停下脚步,静待四下搜寻的目光在身上,恶趣味地突然开口,打算吓他一跳。 “怎么,一旦别人跟你玩起你最擅长的就手忙脚乱了,像你这样的刺客怎么……” 话音未尽三柄刀锋迎面射来,同时间洛阳感知到身后有张漆黑色的大网在肆意扩展,向着自己蔓延过来。 上当了,影逸的藏匿发觉本事比自己的强。方才的作为竟都是伪装,其目的就是钓自己上钩! 念头在洛阳心底一闪而过,催动灵闪遁向远空,正停下身形,无尽的夺目雷霆如春花般蓦然盛放。 没等靠近洛阳被剑光斩断,可后续的黑网层层落下,将虚空封锁,紧紧缠绕在洛阳周围,极尽芥子须弥手段。内里无限大,外面无限小,下一瞬洛阳可能就会如被封禁! 701.天公作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随着罗网的封闭影逸的双手竟开始颤抖,脸色也变得难看,两行血泪在眼角淌下,等罗网闭合的刹那,身形不由踉跄,好似消失了所有气力,险些倒在混沌中。 指甲盖大小的黑点浮在虚空间,不理外界沧海桑田,悠然旋动,影逸挣扎挺起胸膛,吞吐灵气,再度结成手印,想要突破此前的极限,进一步压缩罗网,将洛阳彻底封禁。 气海中的灵气如流水般逝去,可黑点却没办法再压缩哪怕些许,似乎眼前的就是极限,侧面显示洛阳的强大。 不过还好,到最后赢得还是自己,神教的未来…… 想到这里,他探手抓住幽光团。正此时蓦然感知到危机,身形模糊同时剑光腾空而起,切开封禁,将教廷上的蓝天染成金色。 “收回前言,你是个很了不得刺客,几乎做了能做的一切,可惜还不够强大,只有影子可走不太远。” 洛阳轻挽剑花,声音与身形一同在影逸背后出现。灿烂明光凝结成三尺剑光,定在每柄幽影刀锋的位置,斩断冥冥中的联系,将别人的领域强行扭转为自己的。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再修一道,之后走两道同修,混元成一的路子,那真的对吗,不是只有专精才能登峰造极吗?” “当然不是,若这大千世界是**大海,我们悟得的一道不过是从其中盛起的一瓢清水,若是细细品尝可知其甘甜可口,却不知它究竟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因为海里面还有无尽的滋味,酸甜苦辣咸无法辨查,你若不去一一品尝,到最后又怎知最开始的就是想要的?” 洛阳轻轻说着,松开天剑,探手向虚空里点下,无形的波纹在指尖散开,构成幻象海渊,潮起潮落,万般气象。 还没等看够,这景象再度演化成无尽星辰。 “太阳是混沌中的唯一灵气来源,通常每个星光中都存在着天地,每个天地中都有同样的海渊,不看清楚,你怎么知道确定自己能够坚定地选择最开始的一瓢水?” 洛阳说着举起天剑,向着身侧随手斩出一剑,明明三尺剑,傲寒胜冬雪,凌厉的开天道韵背后藏敛着天地万物万道的独特韵律,森罗万象,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这等剑术并非是影逸第一次见,却从没想过这样的剑术会与自己的道法存在联系,以至于看的痴迷,细细考量进退后盘膝落座,眼观鼻,鼻观心,入定悟道。 洛阳收剑归鞘,感知着不远处的书阁,分心两处,守卫左右的安危同时思量着剩下的天书位置。 极灵、太初、造化三卷十二章天书不知道去向的仅剩下造化、命运两卷,剩余的指道卷八章也有其三不知何处。 不过指道卷天书于现在的情势无用,手中无极、轮回双法,战力能较之前提升不少,但还不够,所以不朽卷的修法志在必得,即然有机会能够得到就没理由放弃。 再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等等吧,看他们…… 洛阳正出神时空间开始震颤,直到天正的手掌透过虚空方才恢复平静,在数不清的好奇神识窥视下,天正挣脱幽影后归回山巅,歪歪头,气鼓鼓地坐下。 “方才可不算我说了,等他回神,我们再比一场!”天正盯着影逸,但战意直向洛阳,跃跃欲试。 洛阳遥遥头,探手凌空刻下一剑,明光闪耀,同此前看的那一剑相差不多,“在这儿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天正眉头轻挑,回味着方才的剑光,又看看还在悟道的少年,如有感知,反问道:“莫非我的机缘就落在此间,悟通就能更进一步?” 洛阳不语但天正却得到答案,信手抛出晶石,迫不及待地坐下,回味着明明剑光,查缺补漏,也入定忘我。 背后浮起一道金灿灿的明光,在辉光背后先是衍化出阴阳二气,跟着分出地水火风,翩翩旋动,蕴含无穷奥妙。 洛阳接过玉石,落下神念,感知着其中的法决,不由得瞪大眼眸,暗道“天公作美!” 不同于其他的法决,这不朽法与混元法简直是天作之合,后者能够无限制提升躯体强度,而前者能够依据躯体的强度无限拔高对道术的抗性,一气尚存,万法不侵…… “临溪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南诺轻轻说了一声,能感知到洛阳的欢喜,所以更要提醒他尽早开始修行,毕竟时间不等人,谁都没法肯定下一瞬会发生什么,只有真正学到了,才是自己的。 洛阳点点头,也盘膝坐下,本我入定,潜心修行不朽道法。并没有注意到远空一片白云随着清风飘近,须臾风止,好似又什么东西当空坠下,直向洛阳后脑! “御仪历,万古遗荒,疾!” 南诺双手,全力催动御仪历,山峦间的时光不知道慢了多少倍,终于看清那莫名存在的形态。 一缕气箭,无形无相,蕴含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即便凭借御仪历都很难将它彻底挡下。 “小心那个弓箭手,他的箭很快,没办法抵挡。” 黎梦寒的话在心底响起,南诺不敢迟疑,催动玄黄塔撞向箭矢,不断调动魔焱,不惜一切代价只想挡下箭矢。 入定的洛阳也被惊醒,瞥了眼已然落向玄黄塔的箭矢,念动调动开天道韵,在不灭魔焱外附加上一层明晃晃的流光,顷刻被贯穿,速度却再慢三分。 这个时间足够洛阳催动灵闪,挡在玄黄塔,展开混元法,凝视着箭矢一点点靠近,一点点被磨灭,最后散成虚无。 “这个很可能就是打伤黎梦寒他们的那个生灵,他的箭很奇怪,竟没法用挪移虚空时间的手段避躲,射出就必中!” “那就叫他没法张弓搭箭,比速度,他不可能胜过我。” 洛阳心底里回道,同时锁定那缕白云,带着三道气箭扶摇而起,身到剑到,斩下一条涛涛银河。 灿烂星光惊艳城都四下所有的生灵,齐齐抬起头,仰望着,若是修为高些能透过时光看到前世今生。 等到气箭被磨灭,长空上的银河也敛去妖娆身形。 白云早就被泯灭,不过那个生灵却逃之夭夭,没留下丝毫痕迹,就像是从来不存在一般。 洛阳收回视线落回山巅,盘膝坐下,却再不敢全心全意参悟道法。还是大意了,虽然先后击败阳爻神教光暗两方的领头人可这里终究算不得自己的势力,更不是昆仑山,得小心。 方才若是对方再强大些,或者动作再慢些就会发生悲剧,彼时就只能赌玄黄塔与气箭谁更坚固。 他可能赌得起,可洛阳赌不起! 远隔无尽混沌,盘膝而坐得武圣睁开眸子,收起手中无形得长弓,笑道:“洛阳,这次算你运气好,看在已经得到轮回法的份上,我就不与你多计较了!” 没错,那个出手射伤黎梦寒的就是武圣,方才出手的也是他,为的就是声东击西,趁着洛阳全力对抗分神时趁机修成轮回法,以准备下一步计划。 现在轮回法已成,接下来就是去找巨神了,有投影在前相信他很难不动怒,只若动怒必然有片刻的心神失守,虽然仅有片刻,但用来控制他绰绰有余! “巨神,我有些不好的东西要给你看看……” 武圣闪身横渡虚空,须臾出现在界外,向着十方传音,了然此间有巨神留下的手段,只要在这儿开口他能得知。 随着传音彻底隐去,武圣皱起眉头,不由得展开神识观望四下,还没等寻到巨神得手段,心底里有传音响起,“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知道的消息就够了,不必给我看。” “前不久魔族开拓混沌时发现了一位异性巨神,与当地势力发生争斗后引来洛阳,他将她抓走了,现在很可能不幸陨落,即便不陨落他也会用她为……” “住口,我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是否陨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心底里只有仇恨,只想要毁灭六界!” 遥远的蔚蓝色太阳边,巨神死死攥紧拳头,尽管心底再不忍,表露出的语气已然平静,不露出丝毫破绽。 洛阳的清楚的事他同样清楚,现在六界与混沌是互选争夺的关系,两者在异常有限的空间中争夺可以争夺的一切,之后必然是一场大战,波及两方。 巨神教会现在的力量实在过于渺小,他自己的实力也不够强大,去到任何一个势力都只是炮灰的下场,所以这场战争不是他出手的时机,再痛苦都得隐忍。 等到这场战争有个结果都还不是时候,之后还有阴爻神、阳爻神蠢蠢欲动,等到最后的神战落幕才是最好的时机。 到时候落败的势力元气大伤,获胜的势力必然大不如前,而此刻巨神教会韬光养晦,休养生息后无意外会成为数一数二的势力,即便无法战胜几人,却也能同他们针锋相对。 所以不论她发生什么事,不论是真的是假的都不能理会。 702.风起未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我明白你的痛苦,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抢回她的尸骨,保下她的灵魂,希望她能安息,得到宽恕。” 武圣从巨神的话音里能猜到他的想法,但不能肯定,所以进一步的试探,想要知道他的退让究竟意欲何为。 如果他真的打算不顾所有作壁上观,那就得让他选择的更加彻底,绝不能三心二意,不然容易被他在身后捅刀子。 巨神闻声点点头,松开手掌,打量着掌心出的晶莹宝石,深吸口气,回道:“我劝你别白费力气,没用的废物而已,死就死了,不能为祖宗创造价值,注定得不到宽恕。” 言罢巨神双手变化咒印,随心意将混沌中的一处晶体毁灭,闭目养神,很是忌惮武圣的手段,能够说得出不详兽种来历过往的生灵必然在混沌中摸爬滚打无尽岁月,见多识广,利用一块传音信标算计别人的事未必是不可能。 在形信标毁去时武圣随之移动视线,细细打量片刻,转而遁回堂皇金殿,独居皇位,一眼望尽管辖星宇。 看着众生百态,心底里算计情势优劣,推衍着将要到来的战争结果,神情愈是紧张,片刻睁开眼,竟没有必胜把握。 “看来在我没注意到的地方还有什么漏洞存在,无法推衍,但落实下来必然应在洛阳身上,此子不除终成祸患!” 言罢武圣挥手唤起明镜,凝视着大祭司平和的面容,传音道:“如今局势万事俱备,我等准备向罗兰星发动突袭,那白凉与洛阳是挚友,他必然发信求助……” “不必了,这件事我们不参与,经上次一战我清楚洛阳的强大,如今教派被盯得太紧,不好出手。” 不等武圣把话说完大祭司开口说道,说着翻手取出三枚形状各异的晶体,“这些天道碎片是神教最近得到的,就赠与阁下,算是锦上添花,提前祝阁下马到成功。” 声落大祭司将碎片抛向空中,凝视着流光闪过,心念催动禁制封闭整个祭坛,盘膝落座,随着眼神闭合,在混沌中每处的神裔蓦然变了眼神,瞥了眼同伴,传音冰冷。 “还没有找到那个小世界吗,这么久就没一点线索?” 披着银袍的神裔低下头,长叹一声,回道:“所有出来的生灵都很谨慎,每次都会弄出数不清的空间结点出来,每一个都有无数个出口,首尾相连构成阵势,无法推衍。” “另外有不朽修者在庇护他们,即便是透过气运也无法窥视往来踪迹,所以只能用笨法,一个星辰一个星辰地排查……” 大祭司点点头,没想到魔界的那几个生灵做得这般严密,微微思量,下令道:“你们两个暂时不必找了,更换目标,去找那个域外生灵的位置,查明他的身份。” “是,为主神荣耀,万死不辞。” 两个神裔齐声开口,大祭司的念头移向另外一处,感知信徒记忆中的进度,快走几步到浩瀚阵中,凝视阵法中正在成长的少年,得意大笑。 “哈哈哈,很好,很好,用不了太久我们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剑仙,这转两仪元荒镜真是混沌中独一无二的至宝!” 随着这话音落下,那盘坐在阵法中的孩童竟长大几分,若是见过洛阳儿时模样的必然会为之慨叹。 他们真的很像,不同于姜落的气质脾气,眼前这生灵是与洛阳完全相同的存在,若真要比对,哪怕是汗毛都能与同时期的一一对应! “大祭司,生灵皆有天地运道在身,而他却无有气运庇护,现在安然无恙,可宝阵散去后必引雷劫,不死不停。” “无关紧要,苍天又哪能会劈他自己,我们有的是前车之鉴,听神说洛阳也是三位一体者,大可有样学样。” 大祭司笑呵呵地说着,唤来一块巴掌大小的天道碎片,随之盛年回归本体,凝视着远空的无尽混沌,信心满满。 不论你们如何算计布局,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神意,笑到最后的只能是神教,而阳爻神教既然曾输过一次,这次卷土重来他们同样赢不了,这混沌的主宰从来不会变! 时光轻轻的,洛阳从入定是醒悟时有剑符悬在身前,随着神识落下,不由得勾起唇角,不知不觉间春节要到了。 寒冬也快到尽头了,等到春风复绿大地,六界将会迎来新的时代,人间持续千年的战乱,就此为止。 “回去吧,这可是师娘回来的第一个新年。” 南诺轻轻说着,不由得念起家乡,声调中含着催促之意,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 父皇是否还总点灯熬夜忧心家国情事,母后现在又在作什么,是绣那副百鸟朝凤还是把玩着刀锋…… 弟弟也不知道有没有长大些,应该更像个王了吧。 洛阳感知着心上人的想法,嘴角止不住上扬,散去一气化三清,感知着修成的法度,道:“我们先不急着回去,臭老头没理由不回昆仑山的,我得去找找他。” “对,去找找他,他是神明,他里了不得,我们收拾不了他,师娘保准能叫他知道什么叫众生平等!” 南诺闻声眼中闪过明光,回想着那些不曾在人前表露出来的伤心日子,想着洛阳在不周山时的失魂落魄,鼓着嘴巴,挥动着能够轰碎山岳的粉拳,宣泄心郁。 “不过我们该去那里找他,他狡猾的很,过去我想来人间找你时他就变着花样的骗我东奔西走。” “还用说,当然是千机阁,两个老头合伙骗人。” 洛阳微微思量,留下剑阵后催动灵闪,念头变化间已然归回六界,正好望见银装素裹的山河。 山野中万籁俱静,少有的足迹也在被风雪渐渐抹去。城镇中正赶上市集,吆喝声此起彼伏,些许教员带着书生在人群中摆放桌子,在红色的纸上舞文弄墨,一日书下三千联,皆有喜庆之意。 洛阳浅笑着在城上缓缓飞过,看尽城中景象后归回天外,正看着熟悉的小楼,有歌谣自远处传来,小舟翩翩,顺着水波,船老大换了身喜庆的新衣,拉着两个锦衣公子,与洛阳相视一笑,遥遥遁出界去。 “曹老头,齐天象现在哪呢,本公主找他有要事!” 洛阳看看南诺,后者心领神会,不顾私情,直接拿出官面上的姿态,想用这样的方式逼曹老头开口。 “哈哈哈,我老头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曹老头放下手中的木雕,起身到窗边,瞧着青草间的璧人,笑得合不拢嘴,“洛阳,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 “他就是个不知好赖,喜欢鸟尽弓藏的老贼,我辛辛苦苦帮他瞒了这么久,他答应给我的好酒到现在都没送来。” “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还有道是父债……” 不等曹老头把话说完魔焱飘摇而起,小楼外空空如也,又等了一会儿,齐天象从虚空中化出身形,摆好酒杯,道:“终究是年轻人,根本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曹老头闻声浅笑,透过四下的禁制却感知不到洛阳的去向,总感觉他好像并没有离开,可能是在将计就计,想要引蛇出洞,守株待兔…… 所以可能下一刻齐老头就会仓皇逃走,他狼狈点倒没什么,不过这等好酒得留下来,众乐乐不如独乐乐。 “我来倒酒吧,你小心些,现在终究是年轻人的时代。” 曹老头笑呵呵的说道,边说边抢过酒坛,斟酒半碗,有波动蓦然出现在楼中,惊得齐天象仓皇而去。 紧跟着那道凌厉的波关也飘然离去,小楼再度变得安静。曹老头轻笑着举起酒杯,对着远去的流云,敬匆匆过去。 长空另一边,像是剑光掠过云海,顷刻消失不见,紧跟着魔焱腾起,紧追不舍,细细比对,两者竟相差不多。 “师父,你别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主动些跟我回去说不定还能得师娘宽恕,非是如此,小心颜面丧尽。” 洛阳吐气开声,向着眼前的剑光传音,边说心底里在猜想齐天象究竟在逃避什么。 是那座压不住记忆起伏的山峦,还是一段段放不下的过去,又或者是钻了牛角尖不知如何面对师娘…… “哈哈哈,为师云游四方何需寺庙?” 齐天象大笑开口,从声音中听不出丝毫情绪,片刻后又继续传音,“有本事的你就抓住我,没本事你还是早些……” 话未言尽,洛阳唤出天剑,南诺默契的催动凌厉控制剑光,双手变化法咒,和四极都天旗、玄黄塔、御仪历三宝之力,速度竟然不比方才慢上太多。 “风起未明,一念花开!” 洛阳拔剑向身前斩下,念动弥散三千流光,内里沉浮着犹如弹珠般的琉璃种子,与冷风相逢悄然萌生,也就是一恍惚,虚空间竟开满青莲,莲中藏剑同着清风而动,画出的道道流光变作天罗地网,笼罩十方天地。 “臭小子,你跟我玩真的啊,没轻没重的。” 齐天象低吼着拔出仙剑,不得不停下身形,感知着剑光变幻,直觉得奥妙无穷,这不是简单的罗网,其中暗合天地之势,随着天地不断变化,是极高阵法的衍化物。 虽说有坤极阵书做辅助但不得不承认,现在洛阳地阵剑之道已然登峰造极,比他强,也比少年祖师强。 703.上梁不正下梁歪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还真是岁月蹉跎白云苍狗,不过我还没老得拿不动剑。” 齐天象笑呵呵的说道,闭上眼眸,感知着阵法的无穷变换,提剑随心向一处斩下。即便觉醒了神性,凭空多出数万年的修为但从没忘记自己的剑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不管对手是谁,无论面对什么,都只是一剑斩下,看破世间沧桑,心怀轮回浮沉,只若我愿,剑破万法不过等闲琐事。 仙剑斩下瞬间细密的罗网就此破碎一角,露出素裹的远山。 齐天象不由得有些得意,正欲留下两句轻语,头顶生突起异变。四极都天旗迎风招展,镇压虚空,御仪历宝光堂皇,镇压时间,玄黄塔迎风挺拔身躯,遮天蔽日,抛洒琉璃辉光,肆意压下。 “你们小两口欺负我老人家,亏你们拉得下这个脸!” 听着齐天象气鼓鼓的传音,南诺不由笑弯美眸,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全力催动玄黄塔,同时准备着,依据她对齐老头的理解,他应该还有一步棋可以走。 结果自然不出南诺猜想,齐天象周身腾起金白色流光,向前一步,原本正常的时空蓦然被扯成扁圆形。 四极都天旗与御仪历齐齐抛飞,随着齐天象拂袖,玄黄塔也好似枯叶般歪歪斜斜地落向远空。 洛阳细细感知着那抹炙热的波动,借此对比阴爻神的实力,心中有个大概后伸手拉住伊人的素手,心语道:“动手吧,不要怕灵气不够,他耗不过我们的。”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出手了,你千万坚持住。” 南诺点点头,闭上双眸,在睁开时眼中腾起两缕灰白色雾气,飘飞的三宝自不同的方向缓缓飞回,顺带着间本来被扯成扁圆形的空间变作完整无暇的球体,悬着虚空间。 灰白色的流光从无到有,四下升腾。最先是四下的灵气寂灭,好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基本,久久不能重新聚集。 之后便是明光万丈的神性,从忽明忽暗到彻底散去不过是须臾弹指,一切至此再回到原点,山岳般的玄黄塔重重压下,每每进上三分,齐天象逃出的希望就少去三分。 “两个小娃娃算计我个分身还挺热闹,既然盛情难却,那我就随便你们吧。” 齐天象笑呵呵的说道,也不抵抗,盘膝坐在虚空间,一呼一吸力量蓦然散去七分,仅仅留下三分。 “这就是至高真神的手段,能顷刻间斗转星移,化虚为实,混淆真假。” 南诺无力的耸耸肩膀,即便动用三件先天至宝还是不能将齐天象如何,虽然留下一道分身,可这不过是对方愿意,若是不愿,言出法随下,玄黄塔根本留他不住。 同样地,阴爻神也有这般的本事,而且很可能更胜一筹。 通过心有灵犀的共享记忆,南诺很清楚当年的战局情势是如何扭转的,双神相斗最终是阳爻神败了。 “不要担心,最终赢得一定是我们,我会击溃他!” 洛阳握紧南诺的素手,丹凤眼半睁半闭根本无法掩饰明晃晃的辉耀,战意一闪而逝却叫风云变幻。 南诺点点头,收回三宝,将齐天象的分身放出来,依偎在心上人身边,笑呵呵道:“人家不愿意我们就别强求了,那句话怎么说的,对,强扭的瓜不甜。” “他是你师父不假,可你不许学他,不然叫你好看!” 洛阳瞥了眼齐天象,瞬息了然弦外之意,不假思索道:“说的也是,好心好意终不如人家不乐意,反正是长辈们的事,我们太干涉也不好,不如回去告诉师娘,任由她决断。” 说着调转剑光,真的催动灵闪向昆仑山遁去,但不知为何,最终的落点明明间发生变化,落到了咸阳城。 熟悉的云吞铺里,齐天象大快朵颐,满足味蕾不忘传音入密,“好徒弟,我的事你可不能与你师娘说,说不得我还得与他一战,不易欢喜万一落空……” “还不如叫她以为我死了,到最后如果我真的死了,也省得她惦念,不如不知道的好。” 洛阳也想过这一点,因此更坚定地说道:“不求来世,立身当下,这可是昆仑教义,师父,上梁不正下梁歪!” “臭小子用教义压我,没用,我早不是昆仑剑仙了。” “仙剑拿起容易放下难,这是您跟我说的……” “这可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齐天象摇摇头,饮尽杯中的美酒,坚决否定这句于情势不利的话。 大局不定一切都有变故,不打扰彼此,是维持现状的最好选择。 洛阳沉默许久,没有再劝,闪身消失在咸阳城上。同着突来西风归回昆仑山,靠坐在屋檐上,仰望着云空之上。 “我一定要赢他……” “他不是你的对手,我的小贼是无敌的。” 南诺浅笑着回道,歪头靠在心上人肩头,与他看着同一片云,横看竖看,怎么看都是相遇相知的甜蜜过往。 火红的日光渐渐落下,洛阳瞥了眼山下,姜落两小手牵手沿着山路走近,走的很慢,等到回来差不多正好天黑。 “走快些,慢了晚上没有吃的。” 洛阳故意调笑道,只给姜落传音,打算看看他的反应。 少年闻声下意识望向心上人,见她笑容如旧,了然师父定没与他传音,不由浅笑,回道:“那就不吃了,秀色可餐。” “走快些,慢了晚上没有吃的。”洛阳撇撇嘴,与宋紫蝶同样传音。 随着话音流过心底,少女蓦然变换脚步节奏,将心上人打横拉起,身形几个齐落便落入敛云宫,盯着空空如也的石桌,鼓着脸蛋,就差低吼一声,“吃的呢?” “师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落那还能猜不到发生什么,在一边匆匆转移注意力,同时用个颜色,希望师父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久前,等等你师娘,她回来我们就吃饭。” 洛阳笑呵呵的坐下,望着长空那边,想着混沌的未来,再度传音问道:“你真的不想登临那人皇宝座?” “不想,比起来我更愿意承师父的剑,守护此山。” 和过去相同,姜落的语气依旧坚定,似乎人人渴望的人皇之位不过是一片随处可得的精致落叶,可以珍藏把玩,更能够信手丢弃,物我相别,两心皆宽。 “既然如此,你可知此山之外的红尘有多宽阔,红尘之外的六界又有浩瀚,六界外的混沌有多无际?” “只要在红尘中走过就会留下足迹,就会有数不清的后来者追逐,在击败我之前他们都会挑战你,数不清的对手,比不完的剑术,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我生下来可不是为了失败的。” 姜落说着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随着洛阳的目光望向长空,管他混沌如何,管他敌人几多,不败就是了。 师爷没败过,师父没败过,他也不会败。 “久等了,我回来喽。” 南诺乘着不灭魔焱归来,挥手将色香俱全的佳肴摆在石桌上,香气飘摇而起,向着远峰卷去。 此时正是人间饭点,虽然昆仑山上能辟谷的修者数不胜数,但整个山峰都沉浸在烟火中。 沈花怜与两个弟子也拼成一桌,握筷端碗,看着平平无奇的菜肴,不知是太久不食烟火还是怎样,等到那乍见之欢散去,现在竟提不起丝毫胃口…… 冷风卷过,鲜香扑鼻的味道叫沈花怜眯起美眸,神念展开,不小心将手中的筷子握断,冷声道:“岂有此理!” 雪晴柔淡淡地抬起头,并不惊奇发生了什么事。 在印象中师父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换作旁人若是这般说辞必然遇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说话的若是师父就说不定了,可能就是件无所谓的小事。 无需询问,用不了十个数师父就会开口询问,不会有错的。 “我来问你们,那小子是不是总带着媳妇徒弟闭门吃好的?” 沈花怜言罢不等两弟子出声,笑道:“一定是这个样子,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着用灵力带着两弟子出现在敛云宫内,叠手静立,也不出神,冷冰冰的盯着洛阳,冷声道:“知道你犯什么错了吗?” 洛阳被吓得绷紧心弦,确信不曾露出马脚,感知着溯灵宫中的寻常酒菜,心底里暗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同时取出三支石凳,笑道:“我正打算叫姜落去教您呢,没想到您倒先来一步。” 说着伸手搀扶着沈花怜走向走位,到石凳前沈花怜却没有坐下,反而说道:“你记好了,从此往后藏剑一脉,医剑一脉甚至整个昆仑都在你肩头,所以这位置你来做。” 说着将洛阳按在石凳上,随着坐在他身边。 洛阳示意几人落座,正拿起筷子不由眉头轻挑,留下一道分身,本我向混沌中遁去,同时与南诺苦笑道:“白凉那边出事了,我去搭把手,明面上他还是咱们的盟友。” “快去快回,我不出敛云宫,有诛仙剑在,他不敢有异动。” 704.万物皆有其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所谓穷途末路,在这个时候他没什么好顾忌的。” “而且这次我得带着诛仙四剑去,这样将他留在昆仑山中实非明智之举,所以我打算带他一起离开……” “毕竟这一去可能得很久,那是战争,不到最后彻底落下帷幕,我不能轻易离开。” 洛阳连声开口,说着真身落向剑冢,凝视着盘膝而坐的灰衣苍天,皱起眉头。 他很平静,但在这平静的背后却有着毁天灭地的暗流汹涌。 “你得跟我离开,我们去混沌中有些……” “好,情势比人强,我拎得清自己的斤两,现在势微力薄,你说去哪,我就去哪,只要活着就足够了。” 不等洛阳把话说完苍天化为流光落入他的衣袖,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拖延,叫洛阳有些迟疑,凝视着长空许久,再三确认苍天没留下后手,催动灵闪到混沌中。 祭起永恒灵媒,感知着其中空间指向,再度催动灵闪。 深邃的虚空被五光十色的至宝彻底点亮,道道杀伐大术里有数不清的生灵在厮杀,一方是白凉,另一方从气机看竟与那神秘的域外生灵极其相似! 武圣最先觉察到洛阳到来,边与身着黑甲的生灵厮杀边传音入密,“这一切都是我得弟弟云波迎来的,三万年前他发觉透过吞噬天道道韵破境之法,我认为吞噬天道必然会引来无尽战乱,所以否认他的决策。” “因此我二人反目成仇,他离开远去,一走三万年,于三日前蓦然归来,不管情理直接开战,他那边多出一尊不朽绝顶,我们节节败退,再三请求援军都被阴爻神教制止……” “眼下此间已是穷途末路,若你真有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之能请务必出手相助,老夫定有后报。” “若没有务必不可强求,快快离去!” 洛阳点点头,环顾星辰没能寻见无声口中的第二位不朽绝顶,提剑闪身向前,没等天剑斩下身形蓦然归回原位。 有强大的修者竟然凭一己之力暂时逆转时间! 这应该就是武圣口中的第二位不朽绝顶。洛阳肆意散开神识,很轻易在身后不远处感知到身披白袍的修者,看不清面容,不过从气机却能肯定他人族的身份。 “老夫岁月洞天之主墨时,道友何许人也?” “在下洛阳,无名小辈尔。” 洛阳传音回道,同时打量着距他百步远蓦然站定,甚至开始缓缓退后的修者。 开天道韵未出他就感知到异常,这是个劲敌,又是以时间为道果,怪不得白凉他们只有节节败退。 “人族的后起之秀,天剑仙洛阳,你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老夫与你面对而立得退后两百步,不然心底难安。” “另外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与你无关,与我也无关,不论过去如何,洛阳道友,你我干脆都作壁上观可好?” 墨时抬手取下兜帽,露出古稀年华特有的面容和散满胸怀的长须,笑呵呵,眉眼中的平和胜过春风,是洛阳见过外表最和蔼的长者。 不过这并不代表洛阳要同意他的说辞,更何况本来说辞就是不对的。 “前辈如此作为怕是有失偏颇,毕竟我没来之前……” “道友误会了,此前出手的可不是我,是龚遣,云波大人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强大,愿意出手帮他的强者数不胜数,单单是不朽绝顶就有十余位,足够横推此间。” 墨时笑呵呵的说着,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混沌之上蓦然闪过流光,与墨时气机相差不多的十余位修者同时现身。 其中有个打着赤膊的修者,身形魁梧,浓眉大眼,打量着洛阳的剑,闪身落在墨时身边,笑道:“过去是我出手的,你若是不服气,我们来比划比划。” “他们都说你的剑很厉害,我看是他们太高看你了。” 洛阳打量着龚遣的模样,绕有兴趣地笑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不如赌斗,谁输了谁就退出此间争斗,如何?” “不如何,你先在老子的拳头下活下来再说!” 龚遣冷喝道,言罢挥出一拳,仅有一击,却叫混沌中所有的一切都成为陪衬,简单的辉耀里隐含着无数道韵,个中玄妙万千,若是能叫其余界主修者得知一二可立时步入不朽。 面对这样的一拳洛阳只是轻描淡写的拔出天剑,随着心意斩下,三尺明光破碎时空,没有承载,再玄妙的拳也没了意义。 “好剑法,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兵。” 墨时赞了一声,引得龚遣翻个白眼,冷哼着连续出拳,身形不断变化,游走十方。 明如月华的拳芒以洛阳为中心同时落下,空间接连崩碎,骇人的力量不断撕扯着道境。 道境是每个修者的立身之本,若是道境也随空间破碎,洛阳也会被空间彻底扯碎,之后分散到混沌的任何地方,到时候即便能够复活实力也必然大损。 这就是龚遣的心思,他笃信自己的力量,更坚信洛阳不如他,想要以力量积累彻底碾碎洛阳的道境。 洛阳置身在风暴中,看着龚遣拼尽全力的模样,笑得越来越得意,静静等待着。 某一刻,拳芒积累的力量达到巅峰,龚遣也停下动作,缓缓收回右臂,调动全部的灵力,悍然轰下,眼底露出一抹不屑。 什么天剑仙不过是个浪得虚名的托大之徒,也许他还有手段没有施展,但又怎样,一切都结束了。 拳落,一抹沧桑而古老的不朽气机在混沌中散开。 所有拳芒皆被这不朽的气息泯灭。 龚遣的拳头悬停在洛阳身前三尺的地方,即便咬牙切齿,即便用尽全力,难进分毫。 “你还可以再来一次,你刚刚出了多少拳,我没数清。” 洛阳传音调笑道,清晰看见龚遣额角浮起青筋,不等他开口,转而望向另外的十几位不朽绝顶,冷声道:“我急着赶时间,你们一起来吧。” “败者自己退出战场,若敢以各种方式归来剑不留情!” “猖狂!” “找死!” …… 洛阳的声音引得数声低吼,跟着十几个不朽绝顶齐齐发动攻势,五彩缤纷的波光遮掩住混沌里的所有气机。 趁着这个时机,墨时转动食指上的玉戒,遥遥传音道:“主上,你的猜测不差,洛阳已然得到那几卷天书。” 传音在心底流过,武圣闪身避过迎面攻来的铁拳,笑呵呵的回道:“看来他已经发现你们的来历了,不然他不会就这般展示出来。” “这是示威,他在警告我们,想让我们知道他的强大,不敢轻举妄动。” 墨时轻声说着,凝视着宝光中的剑光突起,仅仅一剑便逼退十数不朽绝顶。这等风采实在无双,哪怕是混沌中也仅有那两个先天尊神的剑可以与之一较高下。 不过帝国的崛起路上就该有这样的对手出现。就像春来赏花,若是没有姹紫嫣红的陪衬,山中最美的那朵花也会黯然失色。 他的确很强,但并非无法击败,世上就没什么是不能击败的,即便是神明都有着弱点…… “主上,接下来按原计划行事吗?”久久没听到武圣回话,墨时开口询问道。 虽然他是制定计划的人,但武圣才是执子者,整个棋局都以他的意志为核心运转。 武圣此时正好与那生灵拼了一拳,踉踉跄跄退后几步,甩甩手再度扑杀过去,同时道:“按你的谋算行动便好,我得分身已经出发了,用不了太久就到六界。” “但实施计划时务必当心,我的家底可不多,千万不能再折在洛阳手中,只要缠住他就好,别给他动杀机的机会。” 说着武圣收敛攻势,分出些许神念落向分身。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浩瀚云海,紧跟着便是冰雪覆盖的连山。 身形闪耀,向着感知中的神裔所在遁去,眨眼在天际落入昏黄灯火中。几步之外,素月盘膝而坐,头顶闪耀着无尽繁星,披着一身皎皎月华,叫平平无奇的山洞变作仙境。 “如果不出意外苍天应该被洛阳带走了,这是天道碎片,有机会你们想办法交给他,如此变数,三教定然防不胜防。” 武圣没有打搅素月修行,在阵法外以灵力凝注成一缕传音,留下三块鸡蛋大小的天道碎片,转而远去,出现在两界山外。 人间已然天翻地覆,可这里好似永恒不变。以连山为分界,一边有昼夜阴晴变化,而另一边只有无尽的黑暗。 光明只能遥遥望着,不敢期望,心知其可望不可及。 陈虞如有感知抬起头,瞥了眼两界山方向,对擦拭刀锋的洛舒笑道:“他还真不死心,此番前来必然藏有后手,你见还是不见?” 话音入耳,洛舒动作微顿,起身,远眺长空,摇摇头,道:“比起见他得来的收益要承担的风险实在太大,得不偿失,我不见。” “那就好,叫齐老头回来去给他个教训。” 陈虞说着抬手在虚空间刻下一道字符,眨眼随风飘散。 临淄海畔,靠着一叶扁舟的微醺老头眼中闪过明光,收起船边的钓钩,感知着水波中的鱼人,气不打一出来。 若是没有他们今天哪能钓不到锦玉龙鳞? 心不顺所以拔剑斩下,涛涛剑光倾泻,无声息泯灭三千鱼人。 风起帆动,飘摇行过万万云海,两界山近在眼前。 万物皆有其美,这儿也不例外,不过那黑衣生灵实在煞风景! 705.这一剑很不错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想随波逐流钓金鳞被鱼人阻拦,想乘风伴云观连山又遇见此獠煞风景。自己在这天地间的存在就像名家的山水画上有浓墨溅落,点滴毁所有。 可他却还不自知,就那样站在云霄,没准还以为这天下众生此刻应该为他而倾倒。 着实可气! 齐天象托着酒坛的手掌握住仙剑,念过剑落,三尺寒光席卷长空,仅一剑,盖过万般好景。 面对这这样的剑光武圣所有的应对都显得猝不及防,调动因果道轰出一拳。以手臂毁灭为因,以就此平息剑光为果,拼上一条左臂,强行毁去浩瀚明光。 “呵呵,想不到传闻中满身浩然的齐天剑仙也是个趁人不备,暗下毒手的小人,这六界到底还有多少惊喜?” 随着敌人的断臂新生,略显聒噪的喝问声飘入齐天象耳畔。 老头没表露出丝毫情绪,仅是平静的再斩下一剑。 这般表现远超过武圣的意料,凝视着眸光淡漠的老者头一次有种低人一头的错觉。 眼前的生灵就是想叫他仰视,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看不见摸不到却真实存在…… 就这一犹豫,武圣的分身便被剑光吞噬,彻底否定存在的现实,所以根本无法再凝聚复活。 “好霸道的一剑,真神,还真是高高在上……” “就因为这个所以我更要将你们彻底拉下神坛!” 武圣歪头避过两道流光,不动神色瞥了眼远空,看着在不朽绝顶的围攻下纵横捭阖的少年,谋长节短。 天确实很高但终究没有他高。即然他能做第一个,那自己凭什么不能做第二个,他只有剑,自己拥有的比他多得多…… 有他守着,六界暂时不能去了。所幸他的敌人太多了,只要放出风去,再给出足够的资源,想叫昆仑死的可不少。 “杨天奉,现在四海盟的情况如何?” 传音在心底响起时杨天奉正在临溪观鱼,看着金鳞往来,涟漪散开云光,不紧不慢的回道:“离上坎下,火水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尔。” 这回答引用的是卦象,意味着情势颠倒,时运不济。武圣粗通卦象,当然识得此意,轻轻回道:“火大弱水难救,不要心急,静待春风复回即可。” “左右无事,此为魂种凝聚操控之法,借此你可奴役万万苍生,该做些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心底传音落下,杨天奉感知到一篇玄奥的经文出现在识海中,细细计较文字修法,再睁开眼眸时能清晰看见如烈火般的野望。 同一时间,玉皇也随手将锦衣公子丢开,歪头望向龙城,冷笑道:“若是被最信赖的生灵背叛了,你该是什么滋味?” 说着他化为明光遁入那锦衣公子体内,暗地里传音道:“不用我说,做为家族庶子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将来吧?” “就像一朵花的翠叶,得时光景是陪衬,不得时更不会被注意,只能听着,看着他们对花的喜爱关心。” “我可以帮你扭转乾坤,也可以杀了你,怎么选,我给你个他们都不愿意给你的机会。” 少年跪在山间,听着玉皇的传音,沉默许久后仰天大笑,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武圣感知着两方的动向,满意的点点头,再看看洛阳的动作,知道这场战争最好再打得久些才有利。 “出手偷袭我,用曼殊陀罗。” 暗暗传音一声,幽暗中蓦然窜出人影,趁着武圣再被击退时拔刀出鞘,划过他的肩头后从容而去。 也就灵力轮转的功夫,翠绿色妖艳花纹便布满武圣周身。 洛阳虚晃一剑催动灵闪离开众修者的包围圈,以灵力推开武圣,念星空破碎,仅凭三尺毫光便画地为界。 “都住手吧,都住手吧,今天算平局,平局。” 墨时趁机飞起拦住十余不朽绝顶,同时传音四下,感知着蔓延的战火渐渐收拢,反手祭起一面军旗,将参战的修者尽数收入旗下宝光演变的空间中。 “道友,贵宝地三日后,我等必卷土重来。” 龚遣狞笑着对洛阳传音,言罢最先破碎虚空离去,跟着便是剩下的修者,墨时在最后面,离开时不忘向洛阳拱手。 “此间是非与道友无关,与道友背后的势力亦无关,家主是暴脾气,性如烈火,您若是久留于此,恐被引祸上身。” 洛阳点点头,目送敌手远去,探出神识落向武圣,不由得眉头轻挑,仓皇催动慧剑斩去神念勾连,难抑惊叹。 那刺客刀锋上毒很可怕,能够随着神识蔓延,具有很强的传播性,一个不小心就会叫军阵沦陷。 怪不得他们从容退去,养精蓄锐的同时恐怕也会传播恐慌,不断给予众人威压,企图不战而屈人之兵。 “怎么样,武圣他……” 白凉战甲染红,自远空飞近,正欲探出神识,心底有洛阳的传音响起,“小心,别被传染了,武圣已经倒了,若是你再倒下,这战争也就没必要打了。” 探出的神识停在虚空间,白凉看看洛阳,攥紧拳头,迟疑许久,试探道:“有没有什么手段能……” 不等白凉言罢洛阳便摇摇头,这毒无解,它的可怖是未知数,但可以透过能够腐蚀不朽绝顶修者的神识有所揣测。 不论是谁,只要敢为武圣诊治就必然被毒素侵蚀,到最后也会落得同样下场,即便悍不畏死,有得牺牲多少才能够抓住那飘渺的一线生机? 白凉同样轻叹,向参战修者下令后盘膝坐下,凝视着太阳辉光出神。 三天,恐怕都用不了三天这里就会被那个叛徒占领。 “洛阳,你走吧,这里……” “往哪里走,混沌很大也很小,道不同不相为谋,早晚是要对上的,早一步不如晚一步,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没输呢。” 洛阳摇摇头,说着眉头轻挑,回身望去,近万流光向远空飞去,都是此间的客卿修者和贪生怕死的强者。 己方最强者已然落败,对方却还有十数个可能更强的存在。唯一得依仗有四个外族人,根本不足取信,再留下也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趁早离开,偌大混沌,何处不可安身。 “你错了,从这一刻,我们就输了。” 白凉苦笑着摇摇头,衡量彼此差距,祭起一件洞天法宝将武圣收入其中,感知着一个又一个怀着犹豫着离开的不朽、界主,完全没有了斗志。 他们的心不在这了,即便有人留下,也完全不成战力。 “我要去找个一位前辈救助武圣,如果我成功了会回来找你,若是我失败了,等我重新归来时,我再来寻你。” 言罢不等洛阳开口白凉便行走虚空远去。 待到心底里的传音消失,混沌重归死寂。洛阳盯着不断有修者离开的天地,眉头愈是紧蹙。 他不懂,不懂明明还有希望却轻易放弃,有些惊恐,怕有一天六界也会这般。 面对这某个未知的,强大远超出想象的敌人,仅仅打了一仗便分崩离析,为了得以存活背井离乡,再也不敢回来,甚至在异国他乡都不敢听到相关的消息…… “六界不会这样的,他们太富贵安逸了,根本经历不起丝毫挫折,而我们不同,尤其是人间,千年的风雨,每个人都足够坚强。” 齐天象的虚影突兀出现在洛阳身边,提着剑,看着不远处的天地,笑呵呵的,完全不复在两界山前的淡漠。 动容地看着不远处的天地,看着它因强大生灵不断失去气运,先是哀伤,最后归于平静。 这是混沌中很常见的一幕,看了无尽岁月任何生灵都会如此。 洛阳抬头望向虚空外,攥紧拳头,希望未来真的如老头子描述的那般,不然他真的没有把握独自面对千军万马。 “好好看看这片混沌,这里并非如你所想那般浩瀚。” “曾经我跟你说过,这世界和你生活的街头相差不多,而现在我要告诉你,这混沌也和六界相差不多。” “生死兴衰,无穷尽的轮回自然而超然,一切都在道中,但你的剑不是,你走的开天剑,这一剑不在道内。” “若想更进一步,别被任何束缚!” 齐天象言罢飘然而去,化作一片细碎的流光消失不见。 混沌中归于平静,洛阳最后再看一眼小天地,转而消失不见,回到山间,在崖边,看着云雾齐落。 “我回来了。” 洛阳说着将苍天返回剑冢,转身望向敛云宫。 那佳人穿着一身红裙,慵懒的在秋千上跳下来,向姜落比划个手势,后者回头看来,羞涩的笑笑,双手合十,瞬息消失不见。 无多时突然出现在洛阳背后,提着木剑,催动藏剑术,将凌厉剑意尽数压缩在剑刃上,斩出一线流光,甚是锋锐。 洛阳没有躲避,甚至没有开启道境,单单凭借肉体挡下这一剑,后退一步,不动不摇。 “好小子,这一剑很不错。” 洛阳笑呵呵的说道,言罢剑眉轻挑,抬起手,惊觉手上的须弥戒已然消失不见,何时被人取走竟然毫无感知! 706.一梦千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江帆小子,你最好主动出来,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洛阳看看眉飞色舞的心上人,微微思量便想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其过程必然是南诺算准了他的心思,所以早有部署。 先叫姜落用森罗法模拟出的瞬影步与藏剑术吸引自己的注意,跟着叫江帆伺机动手,从开始就是为了须弥戒。 听闻传音的威胁意,躲藏在地下的江帆踏着十方幻行术飘到南诺身边,将戒指塞到魔女手中,一溜烟向山下跑去。 尝试是掌教叫他尝试的,主意也是掌教想出来的,东西到最后也还了,这件事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见江帆这般举动洛阳倒是有些好奇了,回头传音问道:“这是谁的主意,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什么都不知道,开始时在后山修剑呢,然后师娘叫我过来,说等下看她给我暗号就动手,给你个惊喜……” 姜落还是如旧乖巧,洛阳越听越好奇,飘然落入小院,靠着石桌坐下,知道问了就一定能得到答案,所以不急着问,打算凭着已知的去推衍猜想。 这必然是师兄又想到了什么所以落下布局…… 枝头挂着积雪,北风呼啸卷过,姜落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迟疑了许久,不紧不慢地遁入地下,循着前人脚步飘然而去,实在受不得这压抑感。 南诺轻点完洛阳的珍藏,好奇的看看聚精会神的心上人,闭上眼眸,透过心有灵犀感知着他思绪起伏,抽丝剥茧,渐渐寻到那个最正确的答案。 “师兄绝不会有此布局,想来应该是他预见了什么吧?” “你说得不错,上官怜风做个梦,梦见你被封印在一个青铜盒子里,而解开封禁的符箓却在一个很强大的生灵手中。” “为了救你,老头子中了圈套,之后情势急转直下,阴爻神教将大半个混沌收入手中……” “之后他又梦到那个解除封禁的符箓在一个很强的生灵手中,得不到,最安稳的手段就是偷。” 南诺一口气将洛阳不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完。伸出双手捏住心上人的脸蛋,向左右用力拉扯,“你给我小心些,别大意了,你的开天剑道仅仅修到八成,莫说还有两步,即便是一步之遥在有时也是天差地别!” “知道了,我可不需要一个后辈冒险搭救,从此之后没有绝对的把握我绝不会冒进,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眼见守得云开,总是得看看那期待的明月是何等颜色。” 洛阳浅笑着道,说着打算拥美入怀,双耳却捕捉到轻微的脚步声。回头望去,一抹白影自远山几个闪身落到院外。 赫然是上官怜风,握着一把冬雪澜山画扇,笑呵呵的说道:“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再与你说说。” “最近我没闲着,查过山中的古经传记,并没有发现相关的文字描述,说明它很可能是某种先天至宝,被某个生灵或势力得去就再没用过。” “已知的唯一破绽就是那解封的符箓,甚至九成开天剑就只能叫你暂时出来活动,时间到就会被重新撤回去,所以你务必多加小心。” 洛阳点点头,心中有喜有忧,喜的是能够更进一步,忧的是还是没能守护好这山中的一切。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即便修成九成开天剑又能如何? 不过师父说过,九成开天剑也是道内存在,十成却能超过道法束缚,同样得也超过所有道孕育的存在。 接下来的日子不能够懈怠,无论如何都要更早一步悟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 南诺看着洛阳的神情,面色变得很难看,心中的不喜尽数流露在外。 这人间不是洛阳自己的人间,这昆仑山也不是他自己的昆仑山,所有人都逼着他不停的向前走,所有人都说过叫他停下来歇歇,哪怕只有一次。 “公主殿下,并非是我们不愿意说,而是没办法说……” “生灵最悲哀的地方就是明明有创造奇迹的能力却不得不顾及天意,若是天意不许,再努力也只会失败。” “而小师叔不一样,只要他想,就能成功。” 上官怜风敏锐觉察到南诺的神情变化,转身下山,脚步悠闲却藏不住苦涩笑容。 没谁愿意总要辛苦旁人,可不辛苦旁人又能怎么样? 偌大六界仅有一个洛阳,除此都是凡夫俗子,都得乐天知命,明明修行是为了自由,可越强大越发现永远不可能得到自由,这何其可悲。 由这可悲而演变出对超脱的欲望又有多疯狂,可想而知…… “方才忘了说,三天后会有个很强的剑修来与您论剑,您能否修成九成开天剑道就看这次了。” 上官怜风的声音再度传来,洛阳不由笑了,有些羡慕他,也有些同情他,一梦千年,事无巨细,却无力改变,可能没有谁比他更知命吧。 “竟然有生灵能够找来六界,看来阴爻神来也不远了。” 南诺轻声说道,握着拳头,想着洛阳将要面对的一切,从没有一刻这般渴望变强。 “早晚的事,反正我是不会输的。” 洛阳浅笑着回道,握着南诺的手掌,在崖边看雪,不时有白鹤飞过,从这座山峰落入另一座山峰,叫灵鹿抬着头,止不住地羡慕。 这与生灵何其相似。很少能看到拥有的,在意的永远是那些得不到。 日升月落一轮转,山间的时光总是飞逝如风。 转眼就是第三日,洛阳盘坐在崖边,看着姜落两小舞剑,头顶上两只白雕盘旋轻鸣。 南诺躲在屋中,守着诛仙四剑,不时望向天空,不由更讨厌上官怜风。 不确定的时间,悬而未决的生死之势就这般被他揭开,这种等待的日子可比突逢意外更叫人心神难安。 待时间过了午时,虚空有剑光闪过,来人穿着白衣,手握三尺剑,在昆仑山外止步,笑道:“无名,请阁下不吝赐教。” “来了!” 洛阳于南诺同时心语,一个御剑乘风飞向山外,一个出门去,带着诛仙四剑,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他很强吗,洛阳可以赢吗?” 南诺问诛仙阵图,想知道个肯定的答案。 可阵图沉默许久才开口,声音中满是不确定,“我没办法肯定,他的剑很怪,总觉得与洛阳很像,很可能修的也是开天剑道!” “也是开天剑道?” 南诺不由错愕,没多久却也释然。毕竟这混沌太大了,无奇不有,有其他生灵修成开天剑到也并非奇事。 不过是同样的剑道又能如何,小贼是不会败的,他答应过的,一向是说到做到。 洛阳好似能够感知到佳人的视线,回过头去,微微浅笑,心语道:“放心吧,即便输了我也会安然无恙的归来。” 言罢又望向那少年,抬头看看,传音道:“这里终究施展不开,我们去外面吧,放开手脚,畅快淋漓。” 无名点点头,闪身出现在混沌中,提起仙剑横陈在身前,供洛阳查看,“此剑名为数九飘雪,至尊皇者剑器。” “好剑!” 洛阳细细端详,感知着仙剑中藏敛的道韵,九阴九极,其中混元至纯阳刚,两仪轮转,蕴含着不弱于天剑的力量。 剑不必天剑差,人也一样,如果过去是模糊的有预感,那现在洛阳能够绝对肯定,他修成的必然是开天剑道! “你我一战当倾情于剑,我与你不同,无依无靠,仅是混沌浪客,平生里仅有此剑为伴。” “而你不同,你有太多的羁绊,所以若是你死了,我会帮你守护此间三千年,即便因此折剑陨落,无怨无悔。” 无名冷声说道,言罢拔剑出鞘,眸子里尽是琥珀颜色的流光,身外三尺纵横凌厉道韵。 洛阳沉默着,退后半步,顺势横剑身前,将天剑尽数展示给无名看。他能跨越无尽混沌来到此间必然对此剑有所耳闻,但耳听终不如一见。 “一剑定胜负!” 这个念头很默契的在两个人心底浮起。四目相对,彼此的眸光愈是炙热,某一刻攀升至巅峰,同时间双剑齐齐出鞘,同样的横向斩下,欲求一剑封喉。 两道起点不同的剑光在混沌中叠成一线,连同附近的虚空尽数坍塌泯灭。 紧跟着金红两色极光贯穿破碎的空间,剑尖精准地落在同一个点上,形成两个倒圆弧,在昆仑山巅清晰可见。 洛阳与无名却都没有停下来,齐齐挥动剑鞘斩在对方的肩头,明晃晃的光圈向周围肆意扩散。 两道黑影倒飞向两侧,洛阳先一步稳住身形,双手在颤抖,丹凤眼半睁半闭,凝视着无名,心底里从没有一刻这般期许接下来发生的事。 他会用什么剑式,自哪个角度斩下,会用多少力道…… 杂念不断升起,随着洛阳提起天剑再度落下,白光闪耀,洛阳飘然出现在无名身侧,以鞘代剑,虚晃一招后天剑刺下,直取无名眉心。 剑光迅如流星,无名似乎自知无力避躲,所幸没有避躲,引剑自下向上穿刺,预判洛阳的身形,大有两败俱伤之意。 白光闪耀,洛阳催动灵闪退开,挽个剑花,凝视着没有乘胜追击的修者,总觉得有些别扭。 他好像有些什么顾及,虽然有很强的开天道韵却没办法尽情施展…… “洛阳,我没有时间跟你耗下去,拿出你最强的一剑,我们一击胜负,百死不悔!” 707.抓住未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好,无名道友请了!” 洛阳传音回道,言罢向后退去,看着无名闭上眼眸,暂时压下那些好奇,收剑归鞘,藏敛满身道韵。 混沌中的异变不断消散。两人齐齐睁开眼眸,炙热的视线碰撞在一起时双剑齐动,刺眼的明光叫观战的绝大多数界主都偏开头,收敛神识,怕被道韵灼伤。 剑刃再度交错架住,不同第一次,无名竟然退后数步,力量好像也散去几分,再没有之前的傲然之意。 可他的剑却依旧锋锐,甚至随着体外的气焰烧成红色反而压了洛阳三分。 天剑上的剔透剑芒渐渐飘起绯红色杂质,剑锋不断轻震着,不断向洛阳的脖颈靠近。 洛阳咬紧牙关,感知着对手的比他超出三分的道韵,手臂颤抖着想要伸直同时打磨自己的道,想要借此更进一步。 “无趣,不用再看下去了,这根本就是昆仑山精心编造出来的大戏,其目的恐怕就是帮洛阳破境吧……” 天师握着钓钩,透过镜湖的层层涟漪能清晰看见混沌中的情势,感知到那抹赤红色的道韵后心底高涨的情绪瞬间落到空处,对战斗的后续不再有丝毫期待。 “镜转密乘转轮剑,一种能扭曲幻象与现实的剑术,能够透过致幻的手段给施术者以远超过想象的力量。” “这剑道是法剑一脉的不传秘剑之一,整个混沌中又相近能力的生灵、道术数不胜数,但通过剑术施展,还是这种赤红色剑芒的却只有这一个。” “一万五千年前老夫曾有幸见证过这一剑,忘不掉的。” 感知到沉辞不解的神色,天师再度开口,说话间不由想到曾经,那个种族的到来,昆仑剑仙以一己之力庇护整个六界,依仗的也是这镜转密乘转轮剑。 当时他透过转轮道韵镜转的是阳爻神,那剑式同现在的阳爻神不差分毫。 若是如此,那个修者镜转的生灵又是谁,面容身形可能都是假的,甚至是开天剑道也不是他的…… 听闻此话沉辞在看看镜湖里的投影,撇撇嘴,提着仙剑向后山走去,完全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 到最后必然是个喜庆的结果,对一个天赋异禀之人都已经抛砖引玉了,若是再不能通过这个机会悟得九成开天剑,那他也就不是洛阳而是某个冒牌货了。 沉辞走的很干脆,却不知洛阳却陷入深深迷惑。 开天剑道自有无中来,随着品味感知着那道韵,他不知不觉在无我的境界中愈是深入,渐渐忘却前世今生,七情六欲,甚至忘了手中还握着天剑。 即便如此还是差一步,眼前有一扇紧闭的青铜门户,再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推开或者拉开,它锁着。 想要过去需要钥匙,可那究竟是什么? 走到这里前方已经没有路…… 不,也许还有路,只是没看见,或许一路走来忽视了什么。 杂念频繁在心底浮起,引得开天道韵明灭不定,一会儿被红芒彻底取缔,一会儿又将红芒泯灭得干干净净。 不过还在观战的所有修者都能感知到红芒占据天剑的时间在不断增加,这样下去,不用太久洛阳必定败北。 一剑落下,六界再没有天剑仙。同时三教也将再度被九流取缔,他们苦苦等待着的机会终于来了,太阳将陨,往后只有繁星璀璨! “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的,小贼,你不许食言!” 南诺双手合十,低头不敢再看,自顾自地嘀咕着。不敢用心有灵犀,怕打扰他,怕他因此被情绪所累,再慢一线。 这瞬间她荒唐地有了退去的想法,或许她真的不该与他在一起,如果将他们玩乐说笑的时间都用在剑上,洛阳很可能早就更进一步了,怎会遇见如此险境? 对于就应该追寻极致的剑仙,她是否理应成为一片途中难忘的风光? 南诺感知不到洛阳的心思,可洛阳不知为何能感知到南诺的想法。 因此变得更加焦急,很想告诉她她才是穷极一生追寻的风景,却没办法开口,无名的剑真的太重,压过这天地。 等等,天地…… 洛阳好像想到了什么,耳畔蓦然响起齐天象的话。 “生死兴衰,无穷尽的轮回自然而超然。” “一切都在道中,但你的剑不是……” “若想更进一步,别被任何束缚!” 别被任何束缚,这天地也应该不例外。 随着信念坚定,洛阳在那片虚无中坚定向前一步,穿过那扇无法打开的门户。 那儿根本就没有门,过去难以向前完全是自己不知如何向前。而现在,当心意不再受任何束缚,当完全忘却这片天地,这由心而出的剑自然无物不能斩。 紧闭的丹凤眼睁开,眸子里没有情感,金灿灿的剑芒不见了,就在所有修者都以为洛阳已穷途末路时,那处的虚空开始扭曲,本来真切存在的剑仙却看起来那么虚幻,就如同水中倒影,总觉得不真实。 可他又真实的存在着,甚至没叫人感觉到他在发力,那柄要命的剑锋开始缓缓压向无名脖颈。 南诺觉得洛阳变了,有些陌生,透过不知何时开放的心有灵犀,她能真切感知到心上人对一切的漠视。 那不是洛阳而更像是苍天,一个梦落空换来的却是另一个梦成真。 “别犹豫,去唤醒他,戊辰掌教的性命全靠你了。” 李钦月的传音适时在心底流过,南诺微愣,继而明白事情背后发生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件事的伊始必然是上官怜风的梦。 一梦千年,在那个既真实又虚幻的世界里他看见了洛阳的九成开天剑道,也知道这对于昆仑,对于六界代表什么。 所以他将道韵完整的记忆下来,再凭借万种才情将其还原,最后透过某种手段将具现出来,供洛阳参悟。 这个计划完美无缺,从头到尾最重要的一点有二,一个是戊辰将洛阳逼上死路,另一个就是她能够成功唤醒洛阳。 后者可能比前者更重要,戊辰坚信着她,不惜赌上性命。 南诺心思不断变化,化作魔焱出现在洛阳背后,没有犹豫,也不怕被剑锋重创,合身扑过去,同时心底里唤道:“小贼,该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听闻此话洛阳剑眉轻挑,眼中的淡漠顷刻散去,身形也从那虚无变作真实,对南诺笑笑,收回天剑。 此刻镜转密乘转轮剑的功效也消失不见,洛阳苦笑着摇摇头,也想明白整个事的过程,却不揭穿,收剑归鞘,笑道:“道友剑术超然,今日就算做平局吧。” 言罢洛阳拉着南诺向天外飞去,背影落在天师眼中,花白的眉头更是紧蹙。 现在的局势对所有渴望炼化苍天成为界主的生灵都不友好。 他们就像是山中的大小动物,都想称霸这座山岳。但只要洛阳不点头,他们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得做些什么…… “试试吧,如果能够将它钓来那就有一线机会,若是失败,那就只能顺应时势,等待着洛阳与阴爻神对上。” “虽然他们迟早要分个生死,但过程实在不可控,谁知道明天会发什么什么样得变数,那两个神明都不是好东西,分分合合的谁能肯定?” 天师暗暗思索着,想着那件事的风险,迟疑许久,回头向沉辞说道:“记好了,若是我败了,你就回昆仑山去,唯有如此你才能保住性命,不然那些为了长生药的东西能生生剥了你的皮!” 言罢不等沉辞回复,全心神尽数落到垂天钓上,压缩虚空距离,透过无尽的星光分析着某处未知处的道韵,不断尝试着透过阵纹、道韵、禁制的三重封锁。 洛阳此时已然回了昆仑山,在院子里,石桌旁,遥遥眺望着琼霄峰,攥紧拳头,尝试着再度催动九成开天道韵。 这很不容易,那种感觉很飘渺,像是分钟的飘絮,你若向东伸手它便向西飞去,你若向西出手,它便向东飞去,你不动,它也不动,不远不近的距离,咫尺天涯。 沉默许久,洛阳睁开眼眸,催动灵闪遁出昆仑山,四下观瞧,最终飞到太阳附近,盘膝坐下,面对着混沌中数一数二的极致辉耀,静静的,想要抓到那莫名的感觉。 时间静静流逝,某一刻洛阳蓦然睁开眼眸,眸光宁静,像是月下的碧湖,微微心动,放出一缕凌厉剑光。 洛阳笑了,满意的点点头,下一瞬却从那种感悟中出来,并不能随心所欲的掌控。 “慢慢来吧,从能够随心所欲的调动这股力量开始。” 暗自喃喃着洛阳再度闭上眼眸,一遍遍地尝试,与最开始学剑时一样,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或许是一千次,或许是十万次,无论如何终究是要掌握这股力量的。 那种视万物如尘埃的心境叫人恐慌。阴爻神就是这种心境,他随时可能会来,在他来之前如果不能够掌握这一剑就无法保下六界。 若是握不住当下,有如何能握的住未来? 708.漫堂花醉三千客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雀东南飞过,山川锦素,几片傲寒翠色格外瞩目。 素月徐徐吐出口中的郁气,觉得周身通泰,伸个懒腰,不经意瞥见身侧的天道碎片,惊的飞身后退,落到提前就设置好的禁制中,四下观瞧,随时打算传送离去。 山洞中很宁静,没有任何异常。这几片天道碎片就好像本来就应该出现在这儿相同,从来就没人来过。 不过这些都是假象,来的那个生灵手段之高超远超过他的想象,考虑到当下的局势,来的是谁不言而喻。 即便想到了武圣的身份,素月不紧不慢的化出一道分身,断绝神念控制,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天道碎片,触发气机,到最后也没有奇怪的事发生,就此才松了口气。 “他的目标不是苍天吗,走这步棋是打算以退为进,叫六界先乱起来,之后想办法浑水摸鱼,渔翁得利吗?” “管他要做什么都不可能强过神明,随他去好了。” 素月轻声说着,挥手收起天道碎片,掐指推算,不由得高兴的勾起唇角,行走虚空道昆仑山外,向剑冢传音道:“我有两道天道碎片可以给你,但你得帮我个忙……” 盘坐的苍天看似心平气和,其实无时不刻在叹息局势,蓦然间听到传音,皱紧眉头,细细思量,回道:“要我帮你作什么,我现在又能作什么,你真以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命运卷天书就在昆仑山上,我感知到它得波动了,有他在谁又对昆仑做出布局,区区几块天道碎片,改变不了局势,该输的还是会输,昆仑必将崛起,这是时势造就。” 素月闻声眉头轻挑,仓皇收敛神识,一口气退出数里,抬头望望太阳,感知着洛阳没有异动才放下心来。 混沌中总有那么几条道韵是不讲道理的,命运就是其中之一,能悟这一道的又被称为知命者,到极境时甚至能感知到自己或任何生灵的命数。 趋吉避凶,不是气运之子却胜过气运之子无数。 “看来您是死心了,既然如此我们得想办法离开去寻找那个域外生灵了,交情到此为止,再见便是敌人。” 素月冷声回道,言辞中带着冷厉,企图给苍天一种高高在上,蔑视他的错觉,想要用激将法。 可等来的却是久长的沉默,就在素月绝望到想要离去时传音再心底响起,“把天道碎片放在哪你应该心里有数,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讯息……” “奇元无疆。” 素月听完苍天的传音,喃喃着那件至宝的名字,沉默许久,深吸口气向天外望去,没有迟疑,行走虚空放下天道碎片后向那个可能存在的秘境遁去。 莫说这是命运看到的东西,存在的可能性有七八成,即便不是,即便只有两三成可能她也要去搏。 只要有了那件至宝可就能封印洛阳,只要没了洛阳,剩下的三教六界根本就不足为惧,甚至无需阴爻神大人亲临,这片天地就已彻底归属于神教! 苍天凝视着素月离去,得意的勾起嘴角。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放弃,每时每刻都在等待,最终被他等到了。 原来并不是夫子看的太远而是命运天书在昆仑手中,虽然他还没能彻底修成道韵,但一梦千年足以解决当下人间的绝大多数困境…… 但他们可能没想过,所有妄图玩弄命运的终究都要被命运玩弄。奇元无疆这等奇宝相信整个混沌中都少有生灵知晓,现在被他知道,改了持有者,在最恰当的时候,相信神裔绝不会手软,只要洛阳被封禁,就彻底毁去六界! 之后带着奇元无疆远走混沌角落,等彻底磨灭洛阳的神念后便可卷土重来,九成开天道韵如何,阴爻神又如何,八大主宰帝国又如何,都是为自己做嫁衣! 看风景的人笑得合不拢嘴,却不曾想过自己可能也是风景。 李钦月悄悄关上雕花小窗,笑呵呵的端起茶杯,手中的黑白子上没了血色,温润如玉。 “看你这神情就知道又有兔子要进套了。”灵隐推门进屋,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棋盘,满意的点点头,“对,就是这样,将未来都装进你心里,从此以后只需要告诉他们作什么,千万别告诉他们为什么。” “这便是道,也是命,众生为棋,以天博弈,这盘棋希望到最后你能够下的尽兴,留下段后手无敌的永恒传闻。” 李钦月闻声不语,只是为灵隐斟茶一杯。 “九重开天道应该是混沌的极致了,可他还年轻,凭借不朽之姿态,再加上苍天、域外生灵、阴爻神三块跳板,你说我们有生之年有没有机会见识见识开天剑?” “漫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九州。这是那群豪客留下的绝句,等见过那一剑我们该留下什么?” 灵隐笑笑,端起茶杯,品茗时不忘思量,无多时心有腹稿,提子在棋盘点下,道:“这一剑真的平平无奇,叫你忍不住想说一句就这?” “哈哈哈……” 李钦月笑了,跟着灵隐也笑了。第一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如果这个混沌中真有那超脱的一条路,这三块踏板足够了。 以陈虞的谋算,她将全混沌中最好的都给予洛阳,若是这样还不能步入超脱那只能说明这混沌中根本就没有这样一条路,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洛阳走不通。 每个生灵都在期许中度过寒冬,除旧迎新的日子越来越近,南诺给姜落两小买了新衣,除了教两小修剑就是坐在门口,遥遥眺望着太阳。 看的不是辉光灿烂,而是那个神情平静的少年。 她在等,在期盼,关于他回来能够想出几十种不同的场景,无论哪一种都好,只要能够听见那声“我回来了”,即便往后再也看不到春风…… “我回来了。” 似是幻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南诺愣了片刻,起身,歪头仔细看了心上人许久,感觉是有人在开玩笑。 知道洛阳展开双臂她才飞扑过去,竟红了眼圈,满肚情话难以化作言语,那就全数化作力气,紧紧抱着他,不想他再离开哪怕一次。 “现在不怕了,即便他真的过来我也有把握能与他论道高低,往后千年,万年六界都会存在,不会有什么生灵能够用什么荒唐的理由将它信手抹去。” “真好,小贼,真好……” 南诺在心上人耳畔轻语着,不在乎他是否会变得更加强大,只要他能够回来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这一幕清晰呈现在镜湖里,涟漪层层细细,从无到有,渐渐模糊了景象。 天师蓦然睁开眼眸,眸子里透出些许朦胧的辉光,双臂发力,全力扯起钓钩,一方花纹精致典雅的明镜自镜湖中浮出,外面包裹着层层宝光,七色辉光绚烂动人。 “三宝玉如意,你是我的了!” 天师大笑着开口,伸手将宝光藏进袍袖,笑得合不拢嘴,感知着自然的风息,心底里凝聚出一副棋局,不断变换落子,推衍着人间局势,寻觅着那个最合适的出手时机登峰造极。 “晚一时无力回天,早一时难觅时机,如此就只能想办法创造机会……” “想来就在这几天了,真期待你会用出什么计谋来。” 苍天凝视着身前的碧绿潭水,里面同样是山巅有情人相拥的情景。 他知道天师也能看到这一幕,更清楚他不会再等下去。作为曾被信仰背弃过的生灵,他有着近乎于偏执的掌控欲,绝不会将是否抹杀阴爻神交到洛阳手中。 考虑到当前的局势,它必然还会再出手一次…… 思绪至此苍天得意的点点头,伸手拂过碧波,不出意料的,地府那群老顽固成了他的棋子。 以地府为饵将洛阳调过去,之后呢,自己在昆仑山中,他莫不是还敢闯山? 剑符腾出须弥戒,流光闪耀坏了气氛。 有情人齐齐眉头轻挑落下神识,看到讯息时神色紧张,望向彼此时眼里都有惊奇。 不是惊奇地府那群守旧的老东西不知死活,而是好奇背后那个走出这步的谋划者到底想要什么。 四海盟落魄,咸阳此刻有三教、仙门守护可谓坚不可摧。苍天又被镇压在剑冢内,有诛仙剑阵和满山剑仙在,任何布局都是徒劳。 那他究竟想要作什么,打算声东击西布置传送阵还是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破绽被他抓住? 南诺与洛阳都想不通这一点,披着剑符的闪耀辉光沉思许久,实在没有选择,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你去地府,我在山中守着,有什么我第一时间转告你。” 南诺轻轻说着,边说边唤出长相思,歪头凝视着剑冢。 不管是他的布局还是因他而谋算成的布局都不能叫他得逞,一切都在向着众生期许的方向发展,不论如何都不能一朝落败,回到往昔。 洛阳点点头,催动阎罗会面唤出界门,心底暗道:“有什么奇怪事一定不要逞强,虽然相距两界,但只要我想,须臾便可归来。” “诛仙剑我留在此处,凭他们即便来的是阴爻神昆仑也能安然无恙。” 话声隐去,洛阳再度踏上三途河岸,随着无边无际的彼岸花海,听着流水中的依依不舍,举目远眺,架河水桥上竟没见到孟婆身影! 神念随之散开,整个地府中同样没有她的气机,就连阎皇的气机都十分微弱,似遭重创! 709.人微言轻迷不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酆都的古旧典雅都成了过去式。凄凉的北风卷起西沙,阎皇不甘心的推开压在身上的横梁,在废墟中挣扎起身,环顾着空空如也的都城,嘴角淌出鲜血,没能扛住自身后袭来的冷风,倒在灰土中,彻底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已然别了被战火阴霾笼罩的都成,却依旧能够听见金戈铁马,眸光模糊,不经意瞧见使徒接连倒下的情景。 “发生了什么,偌大的酆都里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 洛阳的声音在阎皇背后响起,几欲滑落的伤泪深深止住,悲哀都化成怒火杀机,引得山洞里的篝火无声熄灭。 “拓家不知从哪寻了个老祖出山,那老祖恐怕与夫子差不多大,不过他的实力并不强,第一次来与我商讨出兵人间时被我轻意击溃,走时候面红耳赤的大放厥词像个丑角!” “当时我是何其地不屑,但后来的一切再度证明我的荒谬,他不知从哪找了个名叫曲幽的生灵,他的命格甚是特别,分明是个早就该死了的人却活得比谁都好。” “不仅实力高强,手中还有件至宝,轻意就封禁六道轮回,镇压九幽道韵,跟着祭起一卷图画,即便孟婆用上全力还是被他镇压。” “后面的事你也想得出来,头顶上没了压制,那些老不死的东西每一个闲着,纷纷出兵,顷刻围困七王山,撕开防线突入酆都城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 “半个时辰?”一直沉默的洛阳不由眉头轻挑,抬头望向长空,细细感知,没寻见异常,不由冷声道:“我接到传音确实没有立即动身,却不可能耽搁半个时辰。” 阎皇听得出洛阳的怀疑之意,摇摇头,冷声道:“其实不仅是半个时辰,从觉察不对孟婆就通知你了,等你过来时恐怕有两个时辰有余!” “不知你有没有觉察到人间同地府的时间差距,现在是晚上吧,你再看看人间,若是不出意外能看到晚霞。” 洛阳试探着望向人间,感知着西天的霞光,收敛神识再度笼罩整个地府,并非是一处,整个地府都与人间产生时间差,这说明地府正在偏离人间! “使徒轮回的轮回,被抓的被抓,六道轮回外的灵魂现在越聚越多,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得速战速决。” 阎皇挣扎着起身,探手虚点,想要行使界主权能搜寻曲幽的位置。他确实很强,手段也深不可测,但终究不可能敌得过眼前的剑仙,只要能找到他,万般难事迎刃而解。 食指指尖方才凝聚符光却瞬间崩溃,阎皇不死心的再度尝试,却还是不能催动手段。 正心疑时,洞外传来调笑声,“我说主上为何寻不见你,原来是钻了狗洞,不过倒也符合你的身份,丧家犬嘛。” “你出去和他过上两招,我趁着这个机会找找曲幽。” “此前他们没能彻底杀死你必然别有目的,而且我感觉他是透过你刚刚的符文波动追过来的。” 洛阳传音两声,凝视着阎皇起身向外走去,心底里有着些似是而非的揣测。 如果阎皇说的都是真的,那曲幽的来历就变得至关重要,如果他是个外来者,能拥有这般手段,可能这个新年六界的修者得在混沌中度过。 既然暴露踪迹就必须得将那个文明泯灭,不然等他们主动攻过来,受苦受难的只能是六界的子民。战争没办法选择,但是战场却可以。 “哈哈哈,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死去,这滋味不好受吧,我告诉你,这不过是刚开始。” “主上说作为赏赐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会将你囚禁起来,叫你眼睁睁看着六界分崩离析,看着六界被毁灭,看着地府从熟悉到陌生……” “这滋味不好受吧,我告诉你,你父亲将我封印后我就过着这样的日子,注视着熟悉的不再熟悉,得到的除了绝望就是绝望,一千三百年,该偿还的时候!” 拓相言罢悍然发动攻势,没有调动灵力,先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黑匣子高高抛起。 随着幽蓝色光幕罩下,内里的灵气竟消失殆尽! 但阎皇没有露出丝毫恐惧,平静地站在原地,渴望着战死。他知道洛阳的性情如何,笃定若是他死了洛阳必然将地府抗在肩头,看看现在的昆仑山就知道了,虽只有一己之力,但同样可以力挽狂澜! 拓相可不理会阎皇的想法如何,不紧不慢地再度取出一支黑匣子,打开盖子,抖落三十三个光点。 落地瞬间贪婪萌生化作三十三尊金身战士,各个屋檐高低,身形魁梧,穿着重甲,一手战斧,一手重盾,缓步向前,沉默着向阎皇发动攻势。 “主上说了,灵气乃天地产物,能成就我们同样可以毁灭我们,只要祭起这件至宝,不仅能屏蔽天地中的灵气,还能够叫贫瘠的天地反向汲取灵气。” “再加上这些玄甲兵卫的步步紧逼,即便来的是洛阳也只有败北一条路!” “我若是你就放弃抵抗,可惜你从来都看不清局势,所以开始挣扎吧,让我好好欣赏欣赏你是如何陷入绝望的。” 拓相喋喋不休着,阎皇只当作耳旁风。握着拳头,不紧不慢向最近的玄兵轰出一拳,只攻不守,期待着最后的平静能够尽快一步降临。 身为君主最重要的事就是为国家与子民留下后路。 确实没办法去开疆拓土,但能够给地府寻到六界中最好的明主他这一身也算有做为…… 轰!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传来,其中夹杂着道境破碎的响声。 拓相得意大笑,同时控制玄兵向遮掩阎皇身形的尘埃不断斩下战斧,打算乘胜追击。 可不论落下多少斧阎皇的气机都未再衰弱一分。因为灵气泯灭的缘故,拓相没办法透过法眼看穿灰埃中的情景,微微思量,挥手示意玄兵停止攻击。 紧跟着从须弥戒中取出三个圆筒,两个固定在手腕,一个藏在背后,准备好一切后露出浅笑,等着灰尘散去。 果不其然,那传闻中的剑仙就站在阎皇身前,不同过去,这次是一身黑衣,带着阎罗鬼面,用的不是昆仑小师叔的身份,而是地府阎罗的身份。 “阎罗是人,即便带着鬼面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如鱼鸟,非我族类又怎能知晓我辈所求?” “无论是人皇时代的旧盟约还是现在昆仑小师叔牵头,三教支持的新条约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六界自治,别的任何一界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 “洛阳,你还打算执迷不悟吗,莫不是非得两界燃起战火,生灵涂炭时你才能幡然醒转?” 拓相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洛阳却听笑了。能将卑鄙无耻与微言大义聚为一身,想不明白眼前的生灵是怎么做到的。 “看来拓某人微言轻,既然如此,就此别过!” 拓相说着举手作势欲礼,心念微动,事先藏好的圆桶内飞出两根银针,一鞠躬背后同样射出一根飞针。 两针在前,银光璀璨,挂着风雷之声,被洛阳轻意挡开。 最后一针却是通体乌黑色,无声无息,视道境如无物,轻意没入洛阳胸口。 以针眼为核心,散开罗网般的黑纹,随着扩散,不大的针眼中弹出嫩芽,无多时舒展身形,片刻花开两朵。 一红一白,透着阵阵醉人醇香。 “哈哈哈,这就是六界第一剑仙?可笑!” 拓相大笑着,居高临下享受着洛阳的仰望,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主人欢喜的模样。 “好厉害的法器,你的主上恐怕不是六界中的生灵吧,他从何而来,你莫不是为了复仇甚至不惜成为混沌异族的忠犬走狗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想知道就开口问,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就这样死去,成为一个糊涂鬼也挺好的,来世最少不会被仇恨所扰,能够有个安宁而普通的生活。” 拓相轻声说着,边说边催动咒印,打算引爆落神花,借此彻底抹去洛阳的生机。 主上想要的仅仅是他的身躯,不论死生。 洛阳感知着体内的花种愈是贪婪,不由得撇撇嘴,深吸口气激荡凌厉道韵,混元法仅是轻轻一扫,花种与玄针就化作纯粹的养分被身躯吸收,叫不朽道韵再成长三分。 若下次还有同样的武器,再难伤到身体分毫。 在这个过程中混元法与不朽法完美搭配协作。明明是两门法决,却能彼此成全,互相促进,产生远大于二的功效。 至此刻洛阳恍然觉得天书法可能并不是真的送上无序的几个法门,更像是一套完整的道法被拆开,分成几部分,有炼体的,有养神的…… 到最后练成所有法门后便会由内而外进行一次神明的生化,很可能这个过程就是超脱。 超越与旧我相关联的一切,蜕变成一切都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新我。 并非是天地孕育我,而是我创造天地! 710.能回首不悔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随着感悟散开,洛阳周身竟浮起层层劫韵,叫他匆匆压下思绪,不敢再思索下去,怕给地府雪上加霜。 “主上说得没错,你还真是个怪物啊,我真不该招惹你,不过也无所谓,这具已经被灵气污浊过的身躯已经别无他用,与其执迷不悟,不若痛快地接受新生。” 说这话时洛阳看拓相的面色连续变化,从低迷到怅然,最后到醒悟,眉眼中的期许渐渐浓郁,挥手捏碎须弥戒,那些金甲玄冰身上蓦然伸出裂缝。 赤红色的流光透过裂缝,随着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起,连绵不绝的山脉被生生炸成盆地,光幕却没有破碎,洛阳考量到对手未知的手段,施展袖里乾坤将阎皇藏入袍袖。 正抬头时,拓相已然迈步走近,握着一支剔透的小瓶,一口将其中的液体饮尽,痛苦地闷哼几声后大笑起来。 随之身形不断膨胀,最后竟变作狼人,双臂比寻常人的大腿还要粗上一倍,双眸猩红,张着嘴,流出恶臭的味道。 “死……杀……都杀死,一个不留!” 即便是这样拓相还有保留着语言能力,似喃喃般鼓起身躯,怪吼出声飞身扑向洛阳,周身缠绕着刺鼻的血腥味。 本就可以开碑裂石的爪子被强化后更是可怖。包裹着赤红色光辉,轻轻一挥,竟将坚固的虚空抓出裂口,在上面能感知到令人作呕的腐败寂灭之意。 若是对此细细推衍,不难发现这股力量强大到一定地步完全能叫世界泯灭生机。 这样力量的来源必然是走向凋零的世界,所以那曲幽必然是来自一个不知什么原因被毁灭的世界。 相同的,他不可能是孤家寡人,必然还有着需要天地生存的族人,他们掌握着很多针对灵气修者的器械…… 两方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只有六界毁灭和他们灭族两个选择,洛阳不想六界毁灭,所以根本就没有选择! 随着心底落定杀机,银白色流光当空闪过,洛阳催动灵闪出现在拓相身后,探手抓向他头顶,打算搜寻记忆。 不成想拓相的反应速度实在超人意料,似乎早就猜想到洛阳的动作,回身挥动猩红色的爪子,在虚空间刻下裂纹。 出其不意的攻势叫拓相露出一抹残忍的狞笑,不过战斗却不想他预想那般就此结束。 洛阳再度催动灵闪,避过狼爪后挥动剑指,轻描淡写斩去两条臂膀,再度探出手掌抓住拓相的头,不等他反应便已催动乾极魂术,磅礴的神念瞬息掠过天门,侵占识海。 掠过那些无用的记忆,洛阳终于看见曲幽的模样。 他好像是个不大的少年,金色短发,一身黑衣,说话时的认真模样与他的年纪很不契合,有种少年老成的意味。 “果然是个不听话的废物,都告诉他别去招惹您了,怎么就不听话呢,这样的狗狗你说我要不要救?” 传音在洛阳心底流过,听上去与拓相记忆中那个少年相同。 “你们在哪里来,是怎么找到六界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选择,是给我们一方界域供我们休养生息还是在这内忧外患的时候为自己再加一个敌人。” “一个未知的,能够克制族群的强大敌人。” 传音再次响起,洛阳没有犹豫,轻声回道:“即然你清楚两族的区别还问什么,不知道你们那儿有没有狼,反正他是种残忍的生物就是了。” “既然明知道这种生物会害人为什么还要把它养大?” “既然早晚要有一战,为什么不将它扼杀在幼年时?” “是这个道理不错,那我换一个价码,用你的那位婆婆换星图,我们要离开这儿,去寻找其他能够生存的地方。” “笑话!” 洛阳冷冷说道,言罢催动开天道韵,将狼人的身躯彻底泯灭,转而抬头望向天外,默默出神。 旧病未愈再染新疾,看来什么成长起来都注定遇见无数的不顺心,生命是这样,孕育生灵的天地也是这样。 “你就真的不再意你婆婆的性命,还是笃定我没办法伤害她,就真的非要将我们逼上绝路不可?” 曲幽的声音不知用什么方式再度从洛阳心底响起。细细思量片刻,洛阳浅笑道:“你应该在那个叛徒的记忆中侧面了解到我的强大,婆婆比我弱些,却也不多。” “虽然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手段,但你伤不到婆婆,不然你哪会是这副姿态,根本就不用藏着掖着,早就号令所有族人齐齐发动攻势,疯狂掠夺渴望的所有资源。” “那你就不怕我带着她离开,叫你们的轮回崩溃,叫这六界尽是鬼灵横行?” 曲幽的声音听起来满是恼怒,咬牙切齿的。洛阳知道猜到的东西八九不离十,变得更加从容,笑道:“混沌确实很大,但也不大,要是一定要我放下一切去寻找,你以为你能躲到几时,你认为找到你后你的族人能活下来几个?” 洛阳边说边催动坤极阵书,不断地推衍,渐渐在无数未知中寻到一缕气机,随之寻觅,在混沌中得见一艘银灰色地金属造物,它是密封的,壮阔而美丽。 “就像这样,只要我先找到你,那我就能找到你。” 一念催动灵闪,洛阳翩然出现在曲幽背后,环顾着散发金光的宽敞殿堂,好奇的打量着那些傀儡造物的肩头的黑漆漆金属造物,好奇它们的作用。 好像他们对灵气文明甚是了解,反过来六界对于这种不需要灵气的文明却知晓甚少。这是个机会,洛阳想要多知道些,毕竟这看起来很大的混沌真的不大,说不定明天就会遇见一个正在巅峰的相近文明。 到时偌大的六界能够存活下来的生灵又能有多少? “我们虽然没落了,但荣耀与礼仪永远刻在我们的骨子里,我们是文明的,建造武器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是去侵略袭击其他文明,这些你们都忘了吗?” 曲幽冷声开口,不管这话是说给洛阳听还是说个那些操控玄兵的军卫听,剑拔弩张的气氛放松些许,不过所有生灵都在盯着洛阳,等待着,并不是很有耐心。 “接下来我们商量商量吧,我想说说我这边的筹码。” “你的那个长辈,被我藏觅起来的空间仪器,还有足够同这里玉石俱焚的秘密武器……” ??说着曲幽勾起唇角,伸出右手,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同时打量着那个极富传奇色彩的剑仙,揣测着他的心思算计,盘算着用什么手段得到想要。 “我只有一柄剑,无物不斩。”洛阳淡淡得说道,环顾四下,极其锐利的道韵似是山间晨雾,轻轻散开。 即便隔着厚重的甲胄,所有玄兵的操控者都不由生出一身冷汗,视线有短暂的模糊,冥冥中看到一柄仙剑,缠绕着阴阳二气,只若斩下便可开天辟地。 在文明传承下来的知识库中根本没有关于此等剑仙的描述。他的强大完全超过认知,也为他们带来无尽的恐惧与屈辱感。 “看来这样是很难谈妥了,我们来打一场吧,谁赢了就听谁的,我能够代表我的文明与你邀战,你呢?” 曲幽攥紧拳头,坚定的声音绕梁不绝,瞬间点燃所有军士的热血,那些被收拢起来的武器再度浮现,尽数指向洛阳。 对于这样一个生灵,用什么样的手段去与他搏杀都不为过,他太强大了。 “跟他打,六界是不是你的我不清楚,但地府是你的,若是你败了,我将地府的部分分给他们就是。” 阎皇感知着外界的变故,不假思索便向洛阳传音入密。同时感知着六道轮回的承受能力,深吸口气,又道:“不能再等了,最多还有一炷香,若是还不能重启六道轮回,很可能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 听到第一句时洛阳还在迟疑,之后坚定下来,点点头,回道:“跟我来吧,若是你死了,希望他们能信守承诺。” 声落,虚空间闪过银光。曲幽在耳朵前轻轻敲点,眼前浮出光辉,透过洛阳两点移动的距离与时间测算他的速度,得到个异常夸张的数字。 “接下来的话你们记好了,如果我输了立即启动11号克隆体,之后离这儿越远越好,在文明不能再进一步前,将这里列外禁区!” “虽然这么强大的生灵仅有一个,他未必没有阻止我们得能力,而我们绝对没有阻止他的手段,所以该让就让。” 曲幽轻轻说着,边说边遁出虚空,同时向天师传音,“您说得不错,他已经答应同我开战了。” “很好,你不是想知道修者和你们的差距吗?放开手去打,好好享受这一战,之后的事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不管我得计划成败都会有生灵带你们去往足以生存繁衍的地方,这是我们的约定,我不会反悔。” 天师说着摩挲手中的玉如意,神念放在混沌,静静地等待着,只要大战开始他就开始计划。 不需要太久的时间,一炷香就够了,只要洛阳在一炷香没回来,他就有把握将苍天彻底炼化。 至于之后的事完全可以同洛阳谈谈,只要满足他顾及的那些,想来他应该不再意六界的苍天究竟是谁。 虽曾经同盘对弈,可他现在的高度远超过六界的所有生灵。曾经自己也有这样的机会,不过被放弃了。 这没有对错之分,只要是真心追求的,必然是你能回首不悔的。 711.混沌魔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以无垠混沌为擂台,以璀璨繁星为背景,两种不同文明的生死厮杀注定能在六界中引来无数注意,只要是生灵,对未知的恐惧和好奇必然是等量的。 曲幽飞在混沌中,穿着一件金属与莫名材质拼接而成的全身铠甲,幽蓝色的目镜上跳动数字,黄色的准星锁定洛阳时瞬间变作深红色。 “都说原来是客,我就先下手了,接招!” 曲幽冷声开口,边说边取出一支黑匣子,从里面放出三千枚黄金树种,在沐浴太阳辉光的刹那贪婪成长,化作一尊尊等人高低的魁梧树人,散落在混沌间。 某一刻蓦然发动攻势,体外随机披穿上甲胄,明晃晃的刀锋不断斩下,只能徒劳的切断银光,根本伤不到洛阳分毫。 “约么五气境的类妖族傀儡,看样子应该是炮灰的一种,估计有批量炼制的手段,用在战争中能减少牺牲。” 洛阳暗自想着,歪头避过迎面刺来的刀锋,催动灵闪跳出战圈,探手向着身前抓下,开天道韵在混沌中轻而易举截来一方空间,扭曲形变化作圆球,顷刻收存大量傀儡。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构造,但那些能工巧匠们必然爱极了这等东西,说不定还能帮徒弟凑凑军费…… 看着洛阳眉眼中的笑意,曲幽眯起眸子,心思变化,静静等着所有傀儡都被收入虚空,心念微动,眸子变作银色,敕令所有傀儡开启充能自爆! 过程也就是呼吸间,无数极光扫过混沌,过量的灵能肆意宣泄,目之所及的混沌都被染成素白颜色。 曲幽不断退后规避能量潮汐,战术目镜却死死锁定洛阳的方位,他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也可能是不屑躲避…… 不等曲幽落实猜想,洛阳轻轻展开混元法,瑰丽雄阔的星光漩涡悠悠旋动,将逸散的能量吞噬的干干净净。 “该种族具有完美的能量掌控力,不确定是个别生灵还是所有生灵……” 曲幽默默记录着,同步到知识库后在腰带上轻轻一拍,瞬移到洛阳背后,抛出数十个纽扣大小的炼器造物,化作九道传送门,陆陆续续在其中飞出炼器傀儡。 有红黑质地,身形消瘦,背后喷射赤红火光,肩部不断发射流光的,有银白涂绘,身形魁梧,一手光盾,一手大剑,沉默着发动突击的…… 连串的辉光落下,以各种各样的角度遮掩星光,将漆黑的混沌染成瑰丽的彩色。 洛阳静静承受着攻击,借此估算着这些看起来就是高级货色的傀儡究竟有多强大的攻击力。 与低阶大罗相差不多,不过太过单调,远不及同等级修者的手段高明,不过还是那句话,很适合战争。 从开始的无人玄兵到船中有人玄兵,最后是树人傀儡和机械军团,所有的造物似乎都是为了战争…… 洛阳眯着眸子,开始考量如何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眼见阴爻神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在这有限的时间内提升六界整体战力的方法基本不存在,可有了这些傀儡就不同了。 只要能得到这手段六界的战斗力必定能提升几分…… “看来你注意到了,很好,这样你这把无情的剑才会有顾虑,即便他再弱,你都不会痛下杀手……” 天师喃喃着望向镜湖,蓦然心血来潮,平静的水面也生出层层涟漪,场景转到混沌某处,素月正好从一处秘境**来,浑身染血,气机格外虚弱,手掌捧着白光。 “看来这就是你们的布局了,很好,他归我了!” 天师说着挥动垂天钓,精准钩住白光,素月还没来得及方应钓钩已然连同奇元无疆消失不见。 可她却没有气恼,反而露出一抹异常诡异的笑。 与此同时苍天睁开眸子,笑呵呵的点点头,将秘境中的天道碎片尽数吞噬,借此分出一道分身,藏觅在咸阳城下,默默汇聚气运。 做完这一切本体破界传音,质问声很冷,“你怎么能叫他得到那件宝物,明知道他掌控天道,能够监察你的动向!” “是我疏忽了,不过他不该叫我出来,这么远他根本不能把我怎样,我可以去寻找神教,之后……” “他是不能把你怎样,洛阳呢,空间、时间又或者别的什么有哪个能够挡下他的剑,你且跟我说说?” 苍天佯装恼火,心底里却充斥着计谋功成的欢喜。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天师眼中看的都有什么,之所以叫素月去取宝就是想这件宝贝落下他手中。 神裔在什么时候催动至宝封印洛阳实在不可控,可天师就不一样了,为了复仇他可以不顾一切。 眼下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洛阳的心思都在那个域外生灵的身上,只要看准时机便能一击中的。 之后的局势就简单了。他必然会用手段想要彻底炼化天道成为界主,自己完全可以成全他,借此由明转暗。 到时三教的想地必然是如何救出洛阳,而其他势力想地是怎么对付天师,趁着这个是时间他可以做太多事。 过去混沌外的天道大多被七个主宰帝国所掌管,现在不同了,那个云波击溃了武圣,那儿有着数不清的天道…… 这些想法没有露于言表,苍天平静的神情落在镜湖上,天师皱紧眉头,摊开手掌,明光里是枚古旧的圆球,表面上雕刻着莫名的道纹,蕴含着某种至高的晦涩力量。 不过还有一道符缠绕在球体上,似乎是某种封印物,里面封印着某些不可知的神秘生物。他为什么要把这东西送过来,莫非是打算借自己的手打开封禁? 天师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再三迟疑后传音问道:“你可知那神裔去往混沌中取来的至宝是做何用?” “不知。”苍天拒绝得痛快,话音方才落下心底再有传音响起,“里面存在封印物,若是打开封印,我不知道会放出个什么样的生灵,可能人畜无害,可能是开天时的魔神。” 说着天师将奇元无疆现在的模样传给苍天,沉吟许久突然开口,“你说我要要打开他,或着将他给洛阳保管?” 苍天不由皱紧眉头,想不明白本该空空如也的至宝为何存在封禁,如果说上官怜风的梦没错,那必然发生了未知的变故,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得宝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素月已然返回六界,感知着不断落向剑冢的神识波动,露出个异常鬼魅的笑容。 “一群卑微的生灵可能来得倒是时候,若是再晚分毫本宫可能就彻底坐化,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最后再毁灭尔等,此为无上荣光,尔等可得给本宫好好记住。” 素月开口,却不是过去的语调,声音里透着慵懒与妩媚,只是听着就足以叫大多数寻常修者出神。 “这具身躯虽然留有丝毫神裔血脉但配不上本宫,得寻个更好的躯体……” “六界,不灭魔焱,希望尔等是真魔。” 素月喃喃着消失不见,也不在意那生灵会不会打开奇元无疆。不打开更好,等打开了不过是舍弃这具躯壳。 不过这竟是具分身,她也是个小机灵鬼。敢拼着神魂重创逃离,是封印得太久魅力不够了吗? “素月”正出神时天际爆出明光,叫她不由移动视线。 仅仅看了一眼,洛阳便如有感知,无视流光袭杀,移动视线盯着素月,信手轻挥便斩尽漫天傀儡。 “我们之间的争斗先放放,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 洛阳的传音瞒不过阎皇,他随之调动神念,感知着一袭染血宫裙的神裔,心底的惊恐愈是浓郁。 某刻心神恍惚,蓦然间看到一张能够将美的定义拔高无数的容颜,待回神时却发现素月还是素月。 她很不凡,藏握的力量透着沧桑感,久经光阴洗礼依然如旧,若是不动则混沌安宁,若是引爆必然可以颠倒混沌中现有的一切! 曲幽不断地调整战术目镜,也看到素月,看不出丝毫异常,却总感到不对劲。 “你且自便,我在这儿的等着你,顺便想想办法。” 洛阳点点头,算计着六道轮回的时间,催动灵闪出现在素月身边,盯着她,冷声道:“你是谁,为什么来这儿?” “我是谁,等我想想,上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生灵还是开辟这方混沌的存在,我当时怎么回答他来着?” 素月的声音很轻,洛阳不由的攥紧拳头,凝视着素月的眉眼,很像这句话是假的,但却看不出丝毫破绽。 一个超脱的生灵出现了,这就像苍天之于凡人,只一念就可以决定生死,洛阳也好,其他修者也罢,都是这样。 只要不越过那道深不可测的鸿沟,所有一切皆为虚妄! 素月很突兀凑到洛阳身前,俯身轻嗅后皱起眉头。 “开天剑道,你修得是开天剑道吧,我记得这个味道,通常能被我记住的味道只有喜欢与讨厌两种,你猜开天剑道是哪一种,猜对了我就告诉你我要去作什么。” 712.来自混沌的魔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恩……看样子有些意兴阑珊,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些动力。”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同你最爱的生灵有关!” 听闻此话,洛阳瞬间将丹凤眼眯成缝隙,天剑出现在手中,退后一步微微提起,盯着素月,似乎下一瞬就会斩下她的头颅。 即便借助素月的身躯掩护那纯粹的魔气也瞒不过洛阳。 这是个夺舍新生的魔头。再加上她方才的提示,接下来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对南诺出手! “吆,看起来你已经猜到我要去做什么,真是个无趣的家伙,不过我相信有办法叫你变得有趣……” 素月巧笑嫣然着,伸出手指向长空,“能够重启此界六道轮回的关键应该在他那儿吧,而且时间剩下得不多,你怎么选,对付他还是对付我,儿女情长还是天下大势?” “我不喜欢选择,所以我可以尝试先杀了你,之后再去找他,我相信用不了太长时间。” 洛阳抬起头,眸子里的银白色辉光叫素月出神,甚至忘了躲避那道无声无形的剑光,直到素月分身被道韵泯灭方才回神,化作本来模样,体表不断向外逸散黑雾。 “混元法,疾!” 洛阳低吼出声,方才一剑斩下就知道无法抹杀这生灵,所以全力催动混元法将其扯入明耀悬星间,不管能否炼化,只要能把她封印住,南诺就能高枕无忧。 出奇的是她没有反抗,很顺从地飘入洛阳体内,踏着海波,伸手触摸着傲娇的向月青莲,向着菩提树,婷婷袅袅,脚步的节奏同洛阳的心跳一致,举手投足有万种风情。 洛阳却无动于衷,好像看不见她的美,在菩提树下缓缓起身,探手握住慧剑,正欲施展手段,轻灵的声音传来,“每个有智慧生灵都有着自己的追求,我也不例外。” “从诞生之初我就向往着混沌中独一无二的绝美,直到现在这一点都未曾改变,之前的模样是我见过最美的生灵,也是我用得最久的模样。” “可现在我却发现更美的存在,不是那个小魔女,她确实很美,血脉也足够纯正,可她远不如你,毕竟这混沌中有什么能美过斩开虚无,叫万物从无到有的一剑呢?” “所以你才是我的追寻,别抵抗,我可不想弄坏你。” 说话时她的气机不断变化,到最后变的与洛阳的气机相差不多,身形落在月光中,本就倾城的模样更是出尘,那双银白色的眸子更是与洛阳催动开天道韵是一模一样 洛阳不紧不慢的挥动慧剑,挽个剑花,笑道:“又来一个,我这识海真的是我的识海吗?” 言罢径直出剑,看着对手有样学样眉头轻挑,又道:“其实比起这双眼眸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你懂什么,凡夫俗子一个!” 混沌魔神冷声开口,微微发力将洛阳震开,打量着手中的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诞生后她就被封印,别说用剑,施展那些神通手段都依靠本能根本未曾有意修行过…… “看来她不太清楚攻伐手段,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洛阳暗自心语着,小心翼翼的收拢神念,藏尽识海中的道韵,提着慧剑闪身击刺,试探着混沌魔神的反应。 果不其然她也跟着洛阳刺出一剑,两剑一前一后刺出但速度角度都不差分毫。 洛阳借力退到菩提树下,抛开慧剑,盘膝坐下,随便混沌魔神如何打量都不再出剑。 现在可以肯定先前的猜测,接下来只需要防备好她的道韵就好,稳妥起见五分心神足以,剩下的就是彻底解决地府的事,时间真的不多了。 随着丹凤眼睁开,洛阳握着天剑再度出现在曲幽近前,此时他已经唤出一尊巨大的类人机械,见洛阳来飞身落入其中,双手握住重剑,不由分说重重劈下。 若细细观察不难发现剑锋在高速震动,这是经过计算后对付眼前生灵最好的武器,曲幽坚信他能够凭此剑取胜。 可利用只是轻轻挥动天剑就将重剑斩断,跟着欺身压近,随心挥剑,将厚重的巨星机械尽数拆解。 “算我输了,她还给你。” 曲幽撇撇嘴,取出一支黑匣,手指在上面有序点击数次,一道流光落入混沌深处,无声息归回地府,随之天际的时间连续变换,最终同人间时间对应完美。 天师注视着一切的发生,站在魔界某处山腹中的祭坛上,一手玉如意,一手奇元无疆,难以取舍。 最好的情况是奇元无疆中封印的不详与洛阳控制的是同一个。 最坏的情况是洛阳控制的只是封印的其中一个。 具体答案如何只有那个神裔清楚,可她现在却消失无踪,所以这东西根本不能打开,更不能将其当作瞒天过海的手段。 又失败了,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这般费尽心力挑起地府战乱,拉来曲幽等生灵最后全为洛阳做嫁衣。 不过还好,至少苍天还在封印中,祭台已趁此修筑成功,只要再有一次类似的机会,苍天必定陨落! 天师气恼地同时苍天也愤怒的攥紧拳头,一遍遍的回顾心底的算计,自认完美无缺,却没想到他才是那个被命运玩弄的可怜人,千机算尽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成就了敌人。 “洛阳,下次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低语声在幽暗中回荡,传不到混沌中,更不能被洛阳听闻。成功救出孟婆,洛阳也不急着将曲幽如何如何,而是在他身上种下一缕道韵,随之盘坐在虚空间。 无论是做什么都得有个轻重缓急,就眼下的情势看,如何处理识海中的那个生灵是最重要的事。 洛阳元神再度睁开眼眸,紧盯着慧剑不放的混沌魔神同时收回视线,嘴角勾成好看的弧度,笑呵呵道:“通过方才的观察我发现这武器应用起来并不算难。” “只要利用好他的剑锋与剑尖,跟着有足够的速度力量和对局势的把握能力,最后加上时光、空间等道法……” “你猜怎样,我得到这样一剑!” 说着混沌魔神拔剑斩出,很快,看姿态与气机竟与洛阳斩杀素月分身的一剑大同小异。 仅仅是观察慧剑的形体就能悟得七八分藏剑术,如此资质叫洛阳心惊胆颤,唤了慧剑架住剑锋,早就做好考虑,除非寻见一击必杀的机会,否则便只守不攻。 混沌魔神好像也看出洛阳的打算,索性飘然退后,环顾空空如也的识海,觉得索然无趣,好不容易逃出一个封禁又步入另一个封禁,既然如此,她诞生是为了什么? “你能不能放过我,我可以告诉你个秘密,你不会不想知道那件封印我的先天至宝落在谁手中了吧?” “封印你的应该是奇元无疆吧,它在谁手中,你告诉我,我就给你找些乐子,活着嘛,笑口常开是一天,郁郁寡欢还是一天,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前者呢?” 混沌魔神活得时间很长,可给洛阳的感觉却像是个孩子。如纯白的花帘纸,根本分不清好坏,做什么全凭一时兴起,根本就不晓得太多的心思算计。 所以洛阳想尝试着说服她,最好是能化敌为友,两方没有绝对的利益冲突,完全能换一种相处方式。 “愚昧,小小后天生灵,所见所闻甚至没一念所思之万一,竟还敢与我口舌造谣,看剑!” 混沌魔神冷声道,提剑再刺,从表情中看不出心思变化,更无从猜想她的想法究竟如何。 不过可以肯定她在打剑术的主意。洛阳也不会因此改变心思,平静的提起剑刃,将迎面刺下的剑刃挡开。 “岁数从来都无法决定见识的多少,有的生灵即便活了千年万年可能也不如市井凡夫俗子看得通透,他没见过,自然不识得,更可笑的还很固执,坚信蓝天只有井口圈出来的那般大小。” “你在说我是井底之蛙吗?”混沌魔神冷笑着反问道,心底里却满是苦涩。 即便再不甘心也得承认他说的确实不错,从诞生之初就被封印,憧憬着外面的浩瀚宽广,会的只是天生的那些。 等到一朝封印解除,最先做的就是抢夺身躯,然后去看混沌中的能用美形容的事物,根本就没想过学些攻伐手段,不然现在又哪会这般被动。 这个混沌真的很现实,无论做什么可能都需要资格,欣赏美也不例外,若是足够强大,又有谁敢阻拦她? 好在现在认清这些好不算太晚,即然没有攻伐手段那为什么不能自己创造攻伐手段,他开天辟地不也是从一无所有中悟得一道吗? 同为天地所孕,他能够做到的自己凭什么做不到? 正好这儿也是一方囚困自由的虚空,虽不如混沌那般坚不可摧,却也有劈开的意义! 混沌魔神盘膝坐下,体外不断有道韵翻腾,那熟悉的波动叫洛阳剑眉轻挑,多少猜到她的想法。 衡量利弊,洛阳心念微动将天门封闭,调动灵气罗列层层剑阵,叫识海彻底化为密封的虚空。 跟着随手丢开慧剑,盘膝坐下,倒不急着动作,耐心等着混沌魔神先出手。 不朽法与乾极魂书给他足够的底气。以这副坚不可摧的身躯,不论如何都不会因接下来的攻击而陨落。 正相反,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看看所谓先混沌而生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本事,最好真能够看到开天道初始的模样。 毕竟,想要知道一把剑是否锋锐要么挥动它,要么承受它。 713.口舌招摇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战火消隐后的混沌沉淀星光璀璨,酝酿着永恒的孤寂。 曲幽坐在银灰色的舰板上,穿着甲胄,背对着明耀的太阳,直勾勾注视着那剑仙,惆怅种族前路。 事态发展至今他必然一早留下后手用以定位舰队方向,所以逃是逃不掉的。至于杀死眼前的生灵更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强大经过方才的比斗可见一斑,即便是最厉害的机械军团在他的剑下亦如朽木枯草,被轻易斩断泯灭。 逃不掉,打不过,何去何从全凭对方心意,就此推衍,能遇见的所有未来都是黑暗无光的,在其中,被榨取所有的价值后被抹杀成了最好的一种。 “开启基因工程,备份种族文明库存,调动剩余资源建立计划,名称,星星之火!” 曲幽叹了一声返回船舱,心里满是悲凄。自从文明覆灭流浪无尽岁月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现在只希望这些种子能够有几个存活下来,在未知的土壤中生根发芽,最后开出花朵,向着阳光,绽放最美的笑颜。 “你以为他们能够逃到哪里去?”天师感知着混沌中发生的变故,传音后盘坐在祭坛上,细细思量,“空间手段对于你们高深莫测,需要借助复杂的机械才能实现。” “可对于修者,那是种本能,就像呼吸样,所以想截取你们的果实轻而易举。” 闻声曲幽立即停下脚步,建立的标本计划也就此终止。 “你们是我找来的,我可以给你们再争取一线生机,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们的最终手段是什么,能否靠他拖延住洛阳?” “你可以将此理解成利用,但帮助我就是帮助自己。” 天师话至于此便没了后音。曲幽闭上眼眸,趁着时间思索起来,从杂乱无序的未知中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 他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了瞒天过海,利用自己帮他拖住洛阳。 反过来,他所谋划的那件事只要做了必然能吸引六界绝大多数修者的注意。 这时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虽然没办法叫舰队逃离,却能够庇护绝大多数文明的种子安全的到那些能够生存的星球上去。 “老实说,我们确实还有个后手,不过我们没办法使用它,缺少足够的能源……” 曲幽故意说道,有之前的欺骗在,这次有必要多留个心眼,只要能够得到适量的资源,即便不靠他依旧能保持计划顺利进行。 天师闻声皱起眉头,深知仇恨的驱动力总是小于利益。 有些担忧暴露出充裕的灵石资源会不会养虎为患。 未来的事谁也算不准,万一那些种子真有存活下来的,有朝一日必因此卷土重来…… 不能暴露出来,与阴爻神的一战不知道要打多久,万一某一天腹背受敌而兵败,他坐上界主之位又有什么价值。 “六界经历岁月悠久,现在灵石矿藏异常紧张,炼药、摆阵,修行……甚至夜晚的照明都需要灵石,需求远大于产出,现在六界中主要用的是灵气。” “你要的资源我没办法给你,只能你自己想办法,若是没有办法我就只能舍去这个机会。” 说着天师有些庆幸当时在拓相体内留下手段保护他记忆不被窥视。 不然若是被这群域外来客知晓道纹聚灵阵可以解决他们能源问题,明朝卷土重来的浪潮有多汹涌根本无法想象。 “既然如此我只能尽力而为,根据洛阳方才的战力,我最多能托他一刻,够不够?” 曲幽眯起眸子,知道对方有所顾忌,所以压缩时间再度试探,想要将天师闭上绝路,逼他妥协。 却不曾想天师的传音答复是那般干脆。 “够了,尽快准备,最好抢在他入定苏醒前出手,这样我们的胜算会更大。” 曲幽攥紧拳头,沉默许久,道:“更改计划,集中三分之二资源建造猩红弑神者,同时解封终极恐惧!” 船舰中的灯光陆陆续续熄灭,所有生灵都闭上眸子,沉默着,等待着,祈祷着。 这是第二次启动终极恐惧,希望这次命运能够站在他们这边,能够在至暗中赐予他们一缕明光。 这些变故瞒不过洛阳的感知,即便他的七分心念都在混沌魔神那儿。 “打算狗急跳墙了吗,是受什么人的指点还是如何?” 正轻轻喃喃着,混沌魔神蓦然斩出一剑,有些开天道韵的模糊影子,纤细的金光响起接天浪潮,遮去大片繁星。 如此一剑可伤不到洛阳,甚至无法撼动菩提树的明光。 混沌魔神也不气馁,收剑坐下,细细分析者方才的感觉,自然流露出的道韵叫洛阳不由皱紧剑眉。 与他入手的方向不同,混沌魔神并非是在有无中悟道开天,反而是在生死间。 顺着感知,配合着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洛阳清晰看到混沌魔神剑道的终点,同样是十成开天道! “这样闭门造车太慢了,不如我们交流交流如何?” “我知道你期望亲自尝试这一剑,借此来感知到完美的开天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我可以帮助你,也只有我能够帮你,当初混沌间只有我的族人与他,不同的是我的族人大多浑浑噩噩没有灵性,要么自相残杀,要么被他所杀……” “在那片没有星光灿烂,只有永恒黑夜的空间中就剩下我和他,我和他说了很多关于美的想象,他也与我说了很多他对混沌的观察。” “我不在意那些,反过来,它们对你就是无上的瑰宝,怎么样,你想不想听?” 混沌魔神的声音很轻,沉淀着港湾映月似的温柔,叫人心痒痒,下意识地想妥协,想点头,不忍心忤逆他。 可洛阳却坚定地摇摇头,甚至越无法拒绝的好处背后要付出的代价越沉重,冷声拒绝道:“那是他对这混沌的看法,他是他,我是我,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我说有关系呢?”混沌魔神笑容狡黠,像是心机得逞的狐狸,美眸中的银光散去,“混沌中有无数生灵,知道开天道的不计其数,但能修成的想必寥寥无几,能到你这个境界恐怕只有你一个。” “你们都是他的未来,所以都是没有过去的生灵。” “我知道你想说你有前世,但你的前世必然是没有前世的,必然是一缕破碎的气机落入轮回,经过无尽岁月后演变成生命,最后诞生下来。” 洛阳的眉头皱得更近,搜寻着记忆,确实无法确定李天策的前世是如何,也就没法否定混沌魔神的说辞。 这时混沌魔神乘胜追击,继续道:“这样吧,你教我一成,不论我能不能学会,我就多给你说一段。” “好,你看好了。” 洛阳点点头,将附着一分开天剑道的剑指落下,等上片刻,听混沌魔神说道:“他跟我说任何混沌都并非是永恒不灭的,这片璀璨的星光会从无到有,最后再归于无。” “混沌也会是这样,从温暖到冰冷,最后恢复死寂。” “你们恐怕都在追寻超脱吧,能够独立于混沌外而存在,即便天翻地覆,即便这混沌再变你依旧是你……” “不过我要告诉你,超脱并不存在!” 洛阳蓦然瞪大眼眸,跟着念及那位至高存在斩出开天一击后的下场便了然为何有此一言。 就如人间皇朝,有盛有衰,有分有合,任何极致的顶点都该死下落的起点,超脱境界也不例外。 或许达到那个境界会有改变一切的能力,但也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化为虚无,来源于混沌,最后归回与混沌,想来古往今来从无例外。 就好像能菜刀洛阳的想法,混沌魔神笑道:“其实也是有例外的,是他留下来的,不过时间过了太久,大多数生灵都已经忘却了。” “你应该不是超脱境界吧,能不受顾及的存在源于你的跟脚,先于天地而生,这天地无法约束你的生死。” “但如果一切归回原点,你也要陨落,你学开天道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美,而是在为那天做打算?” 洛阳恍然明悟,连声开口,感知着混沌魔神的气机又皱起眉头,她的开天道韵竟然散得干干净净! “看来我是学不会这么美的一剑了,不过也好,总得有个距离才会感到美,若是真学会了,恐怕就不美了……” “奥,继续说,那达到超脱的手段就藏在天书中,看你的气机应该依然学了不少吧,给你个忠告,别学了!” “凭什么,你叫我别学我……” 洛阳的问询声就此戛然,配合着此前的感知恍然大悟。 确实能够超脱,但超脱的那个生灵究竟还是不是他恐怕没谁能肯定。 这天书是那位因开天而陨落的生灵造物,很可能他在此中留下布局…… 越想洛阳越觉得毛骨悚然,在此时混沌魔神再度开口,“其实不应该跟你说的,命数早定,即便你知道了又能够改变什么?” “天道意志就是他的意志,你的身躯也是他的分化,你的心神不过是他心神的万一,只要时机到了,你就是他,从寂灭中觉醒,主宰往后幽幽岁月!” 714.请万物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传音萦绕在洛阳心底像是相思情愁久久挥之不去。混沌魔神得意的勾起红唇,起身提剑,缓步向洛阳走去。 眼中消散的银光再度浮起,向着自顾出神的少年刺下剑锋,同时催动法决镇压慧剑与秋蝉先觉,没有怜悯,不存期许,只剩平静,似乎仲夏月夜。 从情理上看这应该是必中的一剑,洛阳也没有躲避的迹象,直到剑尖临近洛阳身前寸许时被轻松避开。 明晃晃的剑光就此落空,洛阳在不远处负手而立,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笑问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刺这一剑?” “你知道我修成天书法,应该也清楚伤不到才对……” “可为什么要叫我警惕,莫不是真的不想出去了?” 混沌魔神随手抛开道韵凝结的剑刃,纵然心底里气的咬牙切齿却不表露分毫,同样笑盈盈的,“千金难买我乐意,我想如何就如何,不会以为这么个破地方真能关住我吧?” “实不相瞒,就这等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 “那为什么不走?”洛阳出声打断她的话,丹凤眼半睁半闭,紧盯着那双美眸,“我猜你还是走不了,那就留下吧,不过有言在先,在这儿赖着不走的生灵可都没好下场。” 混沌魔神却笑了,不在乎隐约的威胁之意,抬头看看漫天星辰,道:“一法通则百法明,过去我看星辰仅璀璨,现在不是了,好多的剑锋,居高临下,可知红尘的冷暖?” “料想是不知道的吧,仙剑无情人有情,但人剑合一,那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呢?” 洛阳被混沌魔神问的愣神,没等想出个所以然,她再度以道韵凝聚成剑刃,踏步击此,画出一道笔直明光。 宛如流星的一剑,很快,不过还是被洛阳随意闪开。 眼见出剑未果,混沌魔神不紧不慢退后,再度丢开剑刃,调笑道:“别走神呀,我可随时准备捅你一剑呢。” “刚才说到哪儿了?” “对了,问你这剑究竟有没有情,既然是剑仙哪能分开看,你们是一体的,所以如太极图般的模样想必不错的吧?” 洛阳撇撇嘴,唤来慧剑握在手中,盯着剑锋看,在考虑混沌魔神的话。人剑合一不错,仙剑无情人有情也不错,那是否真如太极图上的阴阳共存呢? 这次混沌魔神没有出剑,反而盘膝坐下,耐心的等待着,那笑容高深莫测,根本才不到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海潮起伏,星光聚散,随着洛阳回神,混沌魔神蓦然提剑斩下,一线弧光落在天剑上,无声隐去。 “怎么样,我说得对不对?” “也对,也不对,等到你真的悟道就懂了。” 洛阳同样是副高深莫测的笑,发力将混沌魔神震退。 他不说答案,心里如明镜止水,混沌魔神什么都感知不到,撇撇嘴,知道这套说辞对他没产生影响,细细思量,又道:“那我在来问你,若是她知道我在你的识海中……” “她知道我做的所有事,包括把你封印在识海中。” “她就不怕你我日久生情,根据我方才感知到的,我这副模样可是很符合你们人族的欲望……” 混沌魔神浅笑道,说着走向洛阳,想要如方才那般叫他心神产生波动,借此窥视他的记忆,从中了解更多的东西。 可她失算了,洛阳退后一步盘坐在菩提树下,双手握固,低眉笑颜,好似精通佛道的老和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哼,早晚有一天会叫我抓住空子,你等着吧!” 混沌魔神气鼓鼓的喊道,没成想话音方才散去洛阳就抽调走两分心神。 相应地对外界的封禁弱了很多,细细感知竟能窥视到发什么了什么。那个落败的文明不甘心服输竟再度发动攻势,从明耀流光中浮起尊披甲战士,身形魁梧,灰色的甲胄上散落漆黑的花纹,周身缠绕着猩红的气焰,杀气腾腾。 “天师,我说到做到,希望你也一样。” 曲幽在虚空间冷冷地说道,不论洛阳之前的打算是什么,与猩红弑神者战斗后的打算必然只有毁灭他们一种。 看似是走上了绝路,实际上只要天师按计划行动,他们未必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毕竟终极恐惧已然充能完毕,比起抓捕他们,洛阳想必更优先于保护六界生灵。 毕竟是光脚的,又那里会怕他们这群穿鞋的? 天师收起奇元无疆,瞥了眼昆仑山,笑呵呵回道:“尽管放心,我必定言而有信,无论如何都给你们留下希冀。” 话这般说,眼底里却充满杀机。只要有机会必灭此文明,斩草除根,这是在混沌中对智慧文明最基本的尊重。 “乾坤两定,阴阳轮转,天地玄黄……” 微微沉吟,天师口中念念有词,剑指毅然点向脚下,纵横交错的阵纹被点亮,灿灿辉光向上延伸,至及膝高度蓦然散去,平静刹那扶摇而起,点亮长空,一度压过魔焱辉耀。 滚滚劫云开始汇聚,电闪雷鸣,祭坛破开山岳暴露在天地下。十方风起,天师收起奇元无疆,探手抓住桌上木剑,挥舞剑诀,待剑锋上燃起焰火高举起来。 “苍天不仁,以众生为棋子,坐视人间战火连绵千年!” “苍天不义,罔顾忠良文武,计算万载只为己身超脱!” …… 天师一口吟诵数十罪责,剑锋上的焰火愈是夺目,在众目睽睽下,冷声道:“天非是天,凡夫俗子请万物证,借无量力,斩天,敕!” 声落剑落,这一剑极度锋锐,与洛阳的开天剑相差不多,破开虚空,横跨两界直向昆仑山下。 “会不会抵挡,现在昆仑山的气运可全靠苍天……” 所有修者心底都有此问,眼睁睁看着,却没见到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升起,也没见到洛阳折返救援。 其实洛阳是想要出手的,虽然分神两用一边抵挡猩红弑神者的攻击,一边对抗混沌魔神的袭杀但仍又余力,怎奈何心底有传音响起,“别出手,奇元无疆就在天师手中!” “若是你保下苍天必然逼得他走投无路,若是因此不顾一切打开奇元无疆将你封印那大势去矣。” “牺牲的就不只是苍天,还有六界的无数生灵,更何况它老谋深算,为了追寻超脱算计千年,怎可能就这样陨落?” 李钦月握着黑白子,也分心二用,边与灵隐对弈边观察着混沌中的情势变化。 神念扫过曲幽身边时不由面色微变,冷声对躲避攻势的洛阳说道:“小心些,他们还有后手,很可能是针对六界的,我这就叫子璇师叔动手,你别急着取胜,等我传音。” 言罢落子逼迫灵隐的棋势,压下隐约腾渊的潜龙,传音魔界,“师叔,有没有什么手段可以在混沌外布下阵法?” 言罢看看沉思的灵隐,继续道:“那个天师找来的势力很可能会对六界施展某种手段,你立刻……” “别心急,当空飞瀑,飘露无数,既然先一步知道他要出手为什么还要在地上被动地等待?” 灵隐很平静,将那可能发生的灭顶之灾当作等闲,看着棋盘上的大龙再度成起势,又道:“纠其原由,寻其根本,绝其源头,自无覆水!” 闻声李钦月闭上眼眸,思量许久后传音魔界,对正在思量阵图部署的子璇说道:“师叔,我们转守为攻,不管他出不出手,我们敲山震虎,叫他不管出手!” “你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毕竟六界太大了,想要架起座完美无瑕的阵法不压于与天论道,战而胜之。” “若是洛阳还差不多,我是做不到的,不过……” 子璇的传音就此戛然,双手捏着剑指,凌空点下,要么应和地势,要么落向星象,连续千余下,飞起素云漫天,无量剑光扶摇而起,顺风散在虚空中,似罗网收紧。 上合天数,下合地运,将曲幽连带着那艘雄霸六界的“仙舟”尽是封存其中,隔离、扭曲、叠重,三种空间变化手段交错使用,凭空叠重三千次,构筑成坚不可摧的壁垒。 “好敏锐的感知……” 曲幽喃喃着,感知着不受影响的猩红弑神者,了然这封禁并未涉及时间法则,便传音入密,“天师,你最好别忘了答应我的!” “别以为我没有事先留下手段,六界能维系现在的模样是因为有一层微妙的平衡存在,我可以毁掉它,然后促使六界碰撞,到时即便你得偿所愿也得与我陪葬!” 天师听闻传音并没有立即回复,而是握着木剑再度斩下。剑锋上的流光黯淡一分,苍天的身形也黯淡一分,汇聚在祭台上的道韵随之递增一分。 “洛阳,如果我陨落了你可真就没有回头路了!” “因为六界的缘故你必然会被绑在他的战斗车上,开始永无止境的征战。” “要么你改变初衷,废了他自己成为苍天,不然没有停下挥剑的那一天!” 苍天用着最凄凉的语调,说着却勾起唇角。 这一幕也映在他的梦中。所以昆仑山必然知道什么,同理,洛阳绝不会出手相救,会放任天师施为。 可昆仑山的剑仙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也会看到那梦境。那些他们自以为掌控的不过是他想叫他们掌控的。 即然已找到那变数的存在,此后再无人定胜天的可能! 715.供这老猫一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听闻传音入耳,洛阳催动灵闪避过猩红弑神者斩出的耀眼极光,心念变换,苍天悲凄的神情烙入心底。 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哀愁,不自觉地叹声世事无常。 恐怕过去居高临下肆意审判苍生时根本没想过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有兴衰,有生死,有轮回,沉舟侧畔千帆过,这可能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模样。 所有的生灵都是过客,就像是注定会落下的残阳…… 正因如此旅程才要更精彩些。待到夕阳西斜时最好只觉得美好,不会遗憾,更不会期许长夜后才能得见的曙光。 侧身避过猩红弑神者轰来的铁拳,挥剑招架随之而来的剑锋,正好寻见破绽,正打算一击毙敌时识海中的混沌魔神蓦然发难,探手抓握道韵凝成剑刃,双剑挥舞连环,刚柔并济,竟不知何时将两仪微尘剑偷学了去! 洛阳留下的神念被打个搓手不及,催动灵闪退出连绵剑幕,混沌魔神露出抹高深莫测的浅笑,身化银光,竟突兀出现在洛阳背后,一剑斩下,一剑刺出。 心神恍惚时猩红弑神者的破绽就此错失,反而被对手抓住机会,连续轰出三拳,想逼着洛阳退后乘胜追击。 洛阳却不打算退,挥动剑鞘先后挡下猩红弑神者的三拳,跟着控制心神挥手斩出一剑,作势欲两败俱伤。 有着乾极魂书存在,棘手的神魂创伤对洛阳来说也不过是吐纳调息就能痊愈的等闲事,根本没必要退让。 见此混沌魔神也不打算退却,反而加大力道。剑光交错间洛阳的心神蓦然变得模糊,好似一阵风就会被吹灭。 “自大必然招至灭亡,洛阳,你一个区区后天……” 混沌魔神的声音就此戛然,颐指气使的神情变得扭曲,第一道剑光透过身躯,未等消散第二道便透体而出,随着铿锵的剑鸣整个身躯被吞噬,曾经在银白色剑光中。 凌霄开天剑与藏剑术的完美配合,一举垫定优势。 洛阳的五分心神挣扎着起身,还没等站稳又急忙向一旁扑过去,险之又险避过本该贯穿胸膛的剑锋。 回头时恰好看到笑颜如花的混沌魔神,方才的那一剑竟没能对她造成丝毫伤势,从气机上看,甚至更胜往昔。 “灵气也是后天之物,又哪能伤到我分毫?” 混沌魔神挽个剑花,感知着外界的情势变化,知道洛阳心牵三方,不可能再调动神念过来,自觉胜负已定,提剑刺出,速度不快不慢,恰好能被现在的洛阳避过又不能叫他出手反击,完美把控着节奏,先是戏耍老鼠的猫,乐此不疲。 她不想杀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是开天道还是南诺? 洛阳暗暗想着,同时感知着外界的战况,再看看低头沉默的苍天,不介意伪装片刻老鼠,供这老猫一笑。 “洛阳,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吧,你是他的后世……” 混沌魔神没来由说出这样一句话,洛阳却好像没听见,灵巧避过剑锋,回道:“然后呢,你想要证明什么?” “你那两门残缺不全的法决,也就是所谓的天书就是供你身躯神魂蜕变的,你既然修行了这个蜕变就不可改变。” “现在你的身躯是半圣体,神魂也是,而我要做的就是先控制你的神魂,紧跟着再控制你的身躯,看好了……” 混沌魔神收剑退后,红唇渐渐勾勒成弧度,双手结成怪诞印诀,见洛阳不挣扎轻轻吐出一个字节,“敕!” 声落须臾洛阳觉得天旋地转,四下宁静的可怕,先是感知到人间的所有,跟着是六界,随后扩散向混沌。 她想以自己为媒介窥视混沌,借此提升自己的力量! 绝不能叫她得逞,不然混沌危矣! 洛阳不断调动神念企图阻止这变故,却发现神魂根本无法控制,瞬息便有数不清的信息传来,远远超过他的承载力。 “好好看着,你是个很好的工具人,姑奶奶待会有赏。” 混沌魔神先挑着有趣的东西看,其中就有陈虞的记忆。所谓美必然是万中无一的,而陈虞恰恰如此,不属于这混沌,是最独一无二的,从某种角度上也是最美的。 更何况她记忆中的那些东西也很有意思,能够飞天铁鸟,满世界奔驰的铁盒子,还有那发光的玩意,里面的少女一个比一个美,都应该娶了…… 随着信息的疯狂涌入,识海中的五分神念有崩溃的趋势。洛阳挥剑逼退猩红弑神者,不敢分出神念,怕饮鸠止渴,甚至打算彻底抹去那五分神念,拼上重伤也不叫她得逞。 “你这个熊孩子怎么就喜欢掀桌子,这不好,不过就是个铁疙瘩,看好了,我来教教你该怎么用你的力量。” 混沌魔神在无数信息中敏锐捕捉到洛阳的念头,轻轻说着闭上美眸,再睁开时洛阳的眸子变成紫色,似有焰火闪耀,深邃得好像混沌星空,叫人不敢久视。 “这混沌是他开辟的,从某种角度上说他就是那个制造棋盘与规则的人,只要是在混沌中的生灵都得随着他的心思落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能违背。” “但我不一样,我和他同生,见证过他从生到死的每个时刻,再加上现在对混沌的理解……” “我说一不是一,那一就不是一!” 洛阳张口发出的却是混沌魔神的声音,空灵而妩媚,即便是混沌都无法拒绝她的意志,甘心动用灵气传播声音。 所有窥视战斗的生灵都听见这话,盯着洛阳,下一瞬被惊的目瞪口呆。 只见他随手丢开手中的开天剑,向着猩红弑神者抓下。 灵活的猩红弑神者蓦然忘了反抗,随着洛阳的手掌攥紧,身形扭曲坍缩,最后消失不见,被凭空抹去,除了一幕幕记忆没能留下丝毫痕迹。 “不仅仅是他,还有他们,顺我者活,逆我者死。” “够了!”洛阳蓦然低吼出声,眸子里的紫韵明灭不定,倏尔变回银白色,唤来诛仙四剑,“这是你最后一次得见明光,此后无尽岁月你将只能坐井观天!” 言罢诛仙四剑上填满九城开天道韵,前后落入识海,镇压四方,强行截断神念扩散,将五成神念抹去。 混沌魔神却也不气,得意洋洋地坐在涟漪中,伸手触摸着近前的那朵青莲,不耐烦它含苞待放,孩子气般强行捏住花瓣向着一边拉扯。 “别以为我真的没有手段抹杀你,方才你看到的,感悟到的,同样也是我……” “也是你看到的,我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混沌魔神打断洛阳的话,松开青莲,歪头望向明月,猜想着洛阳的不解,又道:“方才那种掌控一切的滋味不错吧,怎么样,要不要从六界的苍天做起,我可以帮你一点点成为混沌主宰!” “哼,我不感兴趣,我只愿想我愿意想地,修道为的就是不受束缚,主宰天地同样被天地束缚,如此修个屁的道?” 洛阳冷哼道,言罢望向曲幽,心念变化,压着浑浑噩噩的不适感,“你是打算留下还是陨落?” “留下如何?”曲幽眉头轻挑,目光如炬。 “我们可以教你们修行,可以给你们土地,可以给你们粮食,但是得用你们的本事换。” “不论是谁都没办法改变最基本的原则,比如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只要愿意,你们可以在这生活的很好。” “你打算靠漫长的时间将我们同化?” 曲幽冷声开口,这是本不应该说出来的东西,他却说出来的,如此一来能走的路只剩下另外一条。 斩尽杀绝,这是对所有智慧文明的应有尊重。 所有的六界修者这般想到,可洛阳却没急着动手,反而很坦诚的点点头,笑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分散出的种子有多少能在偌大的混沌中寻到合适的土壤,又有多少能够成长,在成长起来的人中又有多少不会被另外的文明同化,又有多少肯重建所谓的家园?” “你死了你们的文明向哪里走完全就托付给命运,可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命运,你活着最少能保证文明的火焰能存留下来,甚至可能更进一步……”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有言在先,交换应该秉持着公平的规则,否则我不介意掀起一场必败的战争……” “即便我们会输,几百年我们都会死,你们的往后的日子恐怕也很难再享受到如此明耀的阳光。” 说着曲幽望向不远处的太阳,有些动容,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寻找了近千年,所有人都累了,即便是再炙热的情感也会被永恒的黑暗与一次次的失败所泯灭。 “可以,我会给你找最理智的人衡量你给出东西的价值,最多半个月,你们都会有自己的土地,也会有的还会爱上六界的姑娘……” 洛阳笑着,伸手向剑阵的方向,回味着那刻感觉,随着手掌攥紧,整个混沌为他变化,将从始至终未能现世的可怖武器彻底抹去。 比猩红弑神者还要干净,即便是曲幽都遗忘了那段记忆! 716.释去天书三四卷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个混沌魔神究竟想作什么,不易排除一个变数为何又多出一个变数,是哪里没算到吗,根源究竟是什么?” 随着天师在祭坛上不断挥动木剑,苍天的身形愈是虚幻,表情中也满是绝望。不过心底思索的却是当前的棋局,不断计算落子,不断权衡舍得,却总感觉前方有厚重的迷雾。 挥之不去,望眼难穿,挣扎来去越像是挂在网上的飞虫,还没被蜘蛛扑食全是因为时机未至…… “万事万物皆有迹可循,但能做到这般算尽天机的除了命运天书还能有谁,莫不是六界中一直有个炼化大量天道的生灵存在,不显山,不露水,会是谁呢?” 苍天想不明白这些,怀着疑问,感知着天师又一剑斩下,身形在剑冢消散,再睁开眼出现在跳动烛火的幽暗山洞里。 每九十九道符箓连成一串,纵横交错为网阵,在核心处停摆着一具冰棺,内里华光流动,有微弱的生机渐渐萌生。 “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在那等生灵手中逃得性命,素月,阴爻神教还真是出现个了不得后辈!” 苍天喃喃着飘向冰棺,居高临下,肆意审视着沉睡的素月,取舍后伸出手掌,散出重重光波落在冰棺中,眉眼中蓦然露出喜色,正打算分出一缕道韵,背后传来脚步声。 回眸望去竟觉来的竟然是素月,看她恬淡模样,轻声说道:“阁下不是一直在追寻洛阳那般的不灭之躯吗,为什么现在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其实六界中所有的你都是假的吧,只有冰棺中的才是真正的你,这些分身都是你梦到的,只要你不醒来,这些分身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不论是道法还是神通,这都是很强的手段,但她有个致命的缺陷,也就是你将本体封印在这里的原因。” 苍天说着探手抓向冰棺,却没能深入其中,被数不清的金灿丝线缠住,从任性看六界中可能只有洛阳的开天剑道能够斩开,莫说是现在的苍天,即便是最强盛时依旧无可奈何。 “所有生灵都渴望强大,都想着能够永恒不死……” “曾几何时我也是如此,可现在我就期望着有人能够救我出来,我想看看这天地,再次真切的嗅嗅花香。” 素月边说边走来,挥手间苍天被阵法弹开,试探着伸出手掌,同样被金光缠绕,难以更进一步。 “哪怕只有短短的片刻也是好的,可惜,那不过是另一个梦罢了,即便再真切依旧是梦……” 苍天眯起眸子,细细感知着阵法,凝视着每道乍看相似细看各有千秋的符箓,不怀好意,出言试探道:“也许你可以找洛阳试试,他的剑堪称六界第一。” “没用的,这冰棺与阵法一体,都是先天至宝,即便是人皇借用人族气运加持轩辕剑都无法斩开。” 素月笑呵呵的回道,光明正大,言罢看向苍天,蓦然双眸失神,待恢复时缓缓收敛笑容,声音也变得冷厉,“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别痴心妄想了,给我滚!” 说着双手挥动掀起漫天冰雪。待到尘埃落定时山洞中已是空空如也,冰棺与素月都消失不见,已被什么挪移离去。 “换了个梦嘛,不同的梦不同的性格,有趣……” 苍天却不想离开,感知着远去的一缕道韵,盘膝坐下,不敢动用至宝窥视苍穹,不敢催动灵力推衍天机,生怕被发觉踪迹,事实上即便是身处无尽幽暗中他都有种被窥视感。 似乎在某个位置有双眼睛在一直注视着他! 压下不灭魔焱的辉光终是隐去,接近苍天的祭台随之崩塌。天师却悬在虚空间,周身缠绕着流光,手中的木剑已然化为灰烬,叠重的道韵凝成极光,仅一念了然六界是非。 所有生灵的命格走向,何时生,何时死都清晰明了。 但天师却高兴不出来,歪头凝视着昆仑山方向。在层层剑光遮掩下有两个异常的存在,其中一个是南诺,另一个是姜落,他们两个竟都是该死未死改了命数的! 因此本来清晰的事态发生变化,他甚至一度看不清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有六界毁灭的,有六界称霸混沌的,也有长久维持现状的…… “你应该清楚,我必然会同阴爻神对上,那为什么还要出手?” 洛阳提着天剑飞来,感知着曲幽与他的族人落入昆仑山附近,不经意间散出森冷杀机。 “过去的教训告诉我别信任何生灵,即便是你也不例外,曾经他也是看起来永远不会背叛我……” “我本没有解释的必要,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之所以多费口舌是我没忘初心究竟是什么,活到现在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杀了阴爻神,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做任何事。” 洛阳凝视着天师淡漠的眸子,知道他成为苍天的他已然释然所有情感,却还是能从言辞里感知到悲怆。 久久不语,洛阳呼出口气,提起天剑,道:“拿出你全部的本事,我想看看想要弑神的你究竟有什么底气。” 言罢,身化银光落入混沌,背对着耀眼的皓日,暗中感知着躺在识海上无所事事的混沌魔神,直觉得头痛。 杀不死,打不过,还没办法驱逐出去…… “小子,你最好给我收敛起你那些满是恶意的想法,不然别怪姑奶奶到时候拖你后腿,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混沌魔神冷声开口,说着扯来一朵极不情愿的莲花,慵懒地打着哈欠,缓缓躺下,无多时竟好像睡熟。 “洛阳,请了!” 此时天师已然出现在混沌中,握着一柄黄金尺,上面层叠道韵,悬陈周天星象,藏敛着骇人的威能。 这是那两把青铜尺拼接出来的产物,其威能如何,得亲至验证方才知晓。 念动剑动,一线笔直极光割破虚空。 天师凝视着洛阳的动作,挥动宝尺精准敲在天剑上。 悬陈的星光蓦然炸散,点亮方圆几百步的虚空,于平静里突起狂风,两道身影齐齐腾空,倒飞出几百步远都没能稳住身形,剑锋与尺子都在颤抖。 “够了吗?” 天师冷声传音,可能是在问洛阳,也可能是在问自己,看模样后者的可能更大些。 不等洛阳回答再度扬起金尺狠狠抽下,仅仅一击,长空破碎。 洛阳也没有退让,挥剑迎上,原本无暇的光弧画出大半边消隐,又是一道光圈炸开,黑影飞退,不过先前,这次是洛阳先稳住身形。 “够了吗?” 一声同样的喝问,天师不由眉头紧蹙,费力地举起黄金尺,笑道:“我管你够不够,我尽兴了,告辞!” 言罢化为流光消失不见,而洛阳却咬紧牙关,逞强不愿低头,在混沌间站了许久,催动灵闪离去。 天师笑呵呵的盘坐在镜湖前,握着垂天钓,佝偻着身形,“哼,年轻人就是爱逞强,估计痛的要死吧……” 就这样说着天师笑容更甚。只若想到洛阳只会比他更痛,这满身的伤势就不算什么,甚至还似如沐春风,通体舒泰。 沉辞遥遥看着,先觉的天师好像得了大病。后来想想却也释然,露出浅笑会心,凝视着镜湖出神。 若是有朝一日也能同洛阳拼个两败俱伤那他也高兴,而现在即便是想着洛阳明明痛苦万分却还要佯装淡漠地就想痛饮美酒,实乃人生幸事,胜过风月无数。 而此时洛阳也踉踉跄跄飞到昆仑山外,心底里不断同南诺传音,“先别过来,那个混沌魔神的目标可能还是你……” “我的伤势不要紧的,有混元法和乾极魂书片刻便能痊愈,彼时我有足够的把握封印住她,安心等我片刻。” 言罢瞥了眼走向曲幽舰队的师兄,盘膝静坐,吐纳间入定,心神归于菩提树下,坐在煌煌辉光中运转乾极魂书。 十方灵气聚如漏洞,近乎疯狂般涌入识海,化为缕缕纯粹的明光,点亮幽暗,错觉下有种暖阳加身之感。 混沌魔神却不喜欢,瞥了眼洛阳,从莲花间里起身,带起层层涟漪,冷哼道:“我不是跟你说过继续炼天书的后果吗,为什么不听,不愿意活着了?” 说话间有无形的波动以她为核心散开,须臾间扩散识海,将乾极魂书炼化的来的力量尽数泯灭。 洛阳睁开眸子,瞥了眼慧剑,正想动手,视线中的混沌魔神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下一瞬蓦然出现在背后,探手拍下,掌心印在洛阳后背散出层层银光。 混元法凝构的漩涡瞬间崩解,虚无缥缈的乾极魂书之力也黯然寂灭……就是瞬间,洛阳修成的一切天书法决都被毁灭,连同相关的记忆一同抹去,什么都没留下。 南诺能清晰感知到这一切,攥紧拳头,盯着盘坐在山外的心上人,很想过去,但理智告诉她,当前的局面必然是两者博弈的结果,现在她的小贼本就处于下风。 若是过去必然叫小贼关心则乱,可能会被混沌魔神得到可乘之机,所以不能过去…… 洛阳也能感知到南诺的焦急,同时感觉自己正在向海底沉去,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背后的明光也越是黯淡,最后仅剩拳头大的一点,朦胧虚幻,可望不可及。 在此时混沌魔神的话音响起,“忘记它们对你有好处,曾经你没有机会……” “此刻却不同,过去、未来、现在都在你身边,能抓住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717.推演千古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混沌魔神说着挥动素手,将洛阳须弥戒中的天书唤起,彻底封进虚空,不知去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瞬间,也许间隔许久,洛阳不知何时模糊了时间的意义,恍惚间发觉置身在至暗中。 这里不存在时间流逝与空间推移,自然就没有因果,更没什么是命中注定的。看不到辉光,能感知到的只有无尽的虚无,可以做任何事但都没有丝毫意义…… “这就是混沌最开始的模样,他见即你所见。” 混沌魔神很突兀的出现在洛阳身边,轻轻说着向前方走去,留给洛阳个窈窕的背影与决绝的轻语。 “劈开这儿你就能恢复如初,劈不开南诺就归我了,你放心,本宫不是不讲情面的人,等她死了,会来告知你。” 话音与脚步声同时隐去,洛阳下意识催动灵闪,没能感知到丝毫波动,不敢怠慢,急匆匆追上去,没几步寻不见混沌魔神的妖娆身形。 恐惧与不安顷刻袭来,如晨起潮水,霸道占去那块本不该属于它的地方,贪婪汲取着土地中的所有养分,生根发芽。 洛阳因此迟疑了刹那,跟着回神,探手唤出天剑,将藏剑术与开天道韵催动到极限,拔剑斩下,向着身前。 在这茫茫无垠的虚空中方向完全失去它原本的意义。向着那儿斩出这剑都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结果。 残月般的剑刃接连上下两方,一直飞向洛阳看不见的地方都没能掀起丝毫波澜。换作是外界,这一剑可以破碎虚空,截断岁月,可在这儿不行,这儿时空都没有意义。 “即然没有那就去创造,这关不住我,一剑,百剑,万万剑,我一定要将此地劈开!” 洛阳自语着,尝试着在斩出的剑上附着空间时间,五行阴阳,却还是落空,像是有意追寻流水的落花,即便有万种美好,只若它不喜,就只能错付空度。 “附着在剑上不行,那就去改变虚空,从三尺开始。” 洛阳收剑,沉吟片刻再度动作,不敢去想南诺现在的情况,只能将所有希冀托付于师兄,诛仙四剑与御仪历。 他能够出去,只要再等片刻,他一定可以出去! 浑厚的灵力成铺入虚空,随着感悟升腾,那些飘渺的气凝实成虚空,在洛阳有意赋予的情况下,时光在其中开始流逝,跟着出现第一朵火焰,土地,水,勃勃生机。 甚至有种子开始萌生,娇花含苞,没等开放承载一切的空间蓦然崩溃,所有的美好都停留在那一瞬,无法忘怀。 洛阳愣住了,感知着气海中近乎枯竭的灵力,环顾四下,虚空间确实存在着气,不过不是灵气,所以与他格格不入。 没有混元法的存在,他做不到一念炼化万物,唯一恢复灵力的办法就是依靠灵石…… 念此洛阳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手掌,从须弥戒里竟真的取出块极品灵石,吞吐间仅得到微不足道的灵气…… 混沌魔神浅笑着躺回莲花间,看着盘坐在黑球中的少年,耐心等着,想来用不了太久便能再看到那绝美的光。 有了这场造化,他修成开天剑道的可能也就更大三分。 先是帮他解决了内忧,之后帮他把握机缘,有这两桩造化在去和她换什么好玩的才好? 那个自己在天上飞的铁鸟不错,不过感觉很脆弱,想来不耐玩,而且长得也太丑了…… 想来想去得到好处最大的还是那个叫“手机”的玩意,里面有很多绝美的事物,还有妙趣横生的。 “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不行,这小子呆头呆脑的,这样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得刺激刺激他。” 混沌魔神喃喃飞起,瞥了眼昆仑山间神色焦急的少女,计上心来。 “那些便是混沌之气,你可以理解为所有东西最开始的模样,天地星辰、生灵五行都是由它来的。” 混沌魔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洛阳放下一切循声望去,眸子里浮起无尽杀机,压抑着出手的欲望,冷声道:“你把她怎么样了,她若有三长两短,我必追杀你到时间的尽头!” “随便你好了,我正好无聊得紧。”混沌魔神意兴阑珊的摆摆手,言罢忽然狞笑出声,“我可没杀了她,和你一样,我也将她囚禁在幽暗中,现在她正绝望流泪呢……” “你说会不会有一刻她会绝望地呼喊你的名字?” “那滋味会是什么样呢,期待着,明知会落空还要期待,你说到死亡降临时她会不会后悔,后悔与你相知,相爱,毕竟你这么没用,竟不能护心上人周全。” 洛阳背过身不理混沌魔神,他知道任何言语都不如斩开这混沌握着剑出现在她面前更有说服力。 即便希望很小,但依旧要尝试把握,若是没有希望,那便化身成自己的希望,手中有剑,心间藏道,这世上就没有斩不开的存在,这混沌也不例外。 一枚枚极品灵石在手中化为湮灭,灵气从无到有,随着洛阳的念头散开,先是身外一寸,跟着是一尺,最后是一丈。 “没用的,你这样只不过是在混沌里开辟一方净土,最后还是无法超脱此间,这么不用心,你怕是真的想她去死!”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明知道我真能修成此道必出手斩你,你为什么还要提醒我别走错路?” 洛阳收回神念,不易构筑出的一切就此分崩离析。这是经过考虑的结果,不管这是幻象还是她用手段弄出来的真实混沌,单单凭那些数量有限的灵石绝不足以覆盖取缔,即便成功,还是困在其中,还是得用剑斩下。 “这就与你没有关系了,来,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混沌魔神浅笑着,将记忆共享给洛阳,转身飘然而去,直勾勾盯着识海中的明月。 不出意外用不了太久他就会斩出那一剑,到时就可以趁机离开,早一分会被道韵所伤,晚一分会被封印,可得细细斟酌。 继与曲幽一战后洛阳再度尝到那种被无尽信息填充脑海的感觉,尝试着拔出天剑,带着似是而非的感觉,轻轻斩下,没有七彩极光,没有浩荡声势,稀疏平常的一剑,混沌破碎,道韵不经意流露出识海,引得海浪接天。 皎皎月霞被一剑斩开,混沌魔神乘借巨浪腾空而起,须臾消失在识海,出现在昆仑山外,与南诺面对面。 不出意料的,诛仙四剑、玄黄塔、御仪历同时浮起,一应昆仑剑仙更是齐齐出剑,默契地斩出最强的一击。 无数剑光叠加起来将虚空碾碎,混沌魔神却只是挥挥手,便叫虚空归于平静,居高临下,对南诺笑道:“你也很有趣,可惜我知道更有趣的,便不与你玩了。” 言罢隐去身形,连带着气机都泯灭,不给任何生灵窥视踪迹的机会。那玩意可是另一个混沌的宝贝,若是透露消息,必然会招来无边祸患,她可不想陈虞有个三长两短,跟懒得保护她。 掠过两界山,穿过最幽暗最幽暗的虚空,混沌魔神出现在陈虞的石屋里,伸出手,道:“我教会了你儿子开天剑道。” “然后呢?”陈虞笑盈盈的放下清茗,直指头顶,“那东西并非此界之物,若是横空出世必然改变混沌的格局。” “你真的不介意吗?即便是没有灵力,没有力量,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飞天遁地,更不能随意打杀生灵……” “打住,我介意,但我教会了他开天剑道,你怎么也得给我些好处,比如那边的好看衣裳,还有那些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宝贝,哪个都行,你怎么得给些吧。” 陈虞闻声笑了,探手取来一捧黄沙,掌心升腾焰火,点石成金,随着心念锻造出一条华贵的项链。 “给,如果想要就跟我说,还有款式样式都可以商议。” “原来是这样的,我也来试试……” 混沌魔神试探着唤起黄沙,依靠方才感知到的手段,催动灵气炼石成金,再打量几眼花纹,随心意雕刻,复刻出来的竟与陈虞的不差分毫。 “无趣,实在无趣,总感觉我被你算计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去寻找奇元无疆,早就知道我会被放出来,会遇见洛阳,也会因开天道与他发生纠葛……” “走一步算十步,运筹帷幄,布这么大的局是为什么?” 混沌魔神盯着陈虞,没了洛阳识海的束缚,她可以轻意感知着到过去曾发生过的所有事,甚至用些心思也能推算到未来将要发生的无数可能。 正因笃定一切都是陈虞的算计所以更好奇她究竟打算做什么,单单是培养一个超脱强者帮她回家这未免也太简单了,凭她这份算计天地,推衍千古的手段完全可以称王称霸。 “回家呗,还能为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可能那里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可能那些旧人都已不再,可我还是要回去,落叶归根……” “这种情感刻在我的血脉中,不过料想你是不明白的。” 718.霜解叶落人解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说着陈虞勾起唇角,想着混沌魔神对儿子的作为,用她的口气讥讽道:“别看你活得够久,见的也多,但都是没有体悟过的,某种角度上你还年轻,仅仅是个孩子……” 混沌魔神闻声眉头轻挑,再看向陈虞时不由得手掌颤抖,方才端起的清茗落在地上,不觉茶香。 在陈虞背后存在一只她从没见过的生灵,就如曾经的天道相似,有无数种形态,你想看他是什么那它就是什么,可能是神也可能是魔,众生万相。 “它是什么,先天生灵?” 混沌魔神无法理解这等存在,却知道这就是陈虞能够谋算千古的原因,所以好奇,想要知道。 “它呀,它不过是个炼器造物,最大的能力就是对过去与当下发生的一切全知……” 陈虞浅笑着开口,翻手间取出一杯热腾腾的黑色液体,透着清香。这是这边生灵不曾见过的,而在另一个世界却稀疏平常。 “这又是什么,可以给我一杯吗?” 混沌魔神嗅了嗅味道,这是她第一次对食物感兴趣。 “黑咖啡。”陈虞轻轻说道,边说边取出茶杯放在石桌上,“味道可能有些苦,若是喝不惯……” “很好喝,你的那个世界好神奇。” “没什么神奇的,现在的你就像看够群山的人第一次远眺海天一线,不过是乍见欢喜,得不长久的。” “那你也是看够了大海所以才到山中来,想要换个地方观赏那些鬼斧神工的神奇造物?” “并非如此,那就是个意外,在我们那儿管着叫穿越,算是个小概率事件……” …… 昆仑山外的莫名突起的流光扶摇而上九霄,穿破飞云,压过太阳辉耀,许久方才隐去光影。 天师为之错愕,感知着凌厉的剑光,不由得手掌颤抖,凝视着重重涟漪,念头变化须臾寻遍六界,轻意找到素月所在,取出奇元无疆,揭开符箓,闭上眼用力打开。 球体化作九千碎片就此弹开,以一点素白辉光为核心悠悠旋动,散出厚重而古老的气息,叫沉辞从悟剑中惊醒。 看着收拢起奇元无疆的天师,沉辞清楚,至此他们与昆仑维系短暂的盟约彻底破碎。原因恐怕与六界中那道将散为散的剑光有关,如果猜的不错,很可能洛阳再进一步…… 而且不是一小步,不然天师不可能感到威胁,更不会做如此行险之事,毕竟他所求的是六界。 “他的剑还差一步便可达到超脱之境。”天师似自语般说着,翻手将奇元无疆投放到素月身边。 借刀杀人也得找把好刀。四海盟这颗棋子废了,杨天奉已死,活下来的都没有敢对洛阳出手的底气。 东皇方朔可是看不清就不出手的角色,给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用,而是会选在另一个时候,对妖族有利,可进可退的时候。他等得起,天师等不起。 那几乎没有选择了,只剩下神裔,他们够疯狂,同样等不起,同样无所谓解开封禁的条件在谁手中。 素月被身前的灵力波动惊醒,低头凝视着奇元无疆,渐渐勾起唇角,几乎不假思索,瞬间挪移虚空到洛阳身后。 眼见尘埃落定异变突生,感知对方的气机,南诺立即出现在洛阳背后,催动两宝四剑想拦下奇元无疆。 “痴心妄想!”素月狞笑着,进一步增加灵力的输出。 这至宝都能够封印混沌魔神,封印南诺与两宝四剑更不在话下,虽然不知道天师作何打算,但有一天可以确定,他不会叫洛阳轻易解开封印,他同样畏惧开天剑。 更重要的是现在神裔势微,需要时间,更需要机会。天师期许的是封印洛阳,而素月想的却非如此。 她的目标有很多,南诺就是最理想的一个。所有听说过洛阳名号的修者都知道他对于这位魔界皇女的偏爱,若是她被封禁了,洛阳必然与天师开战! 鹬蚌相争,趁着这段时机她完全可以再去混沌…… “乾元无量,斗转星移,疾!” 低吼声在琼霄峰上传来,跟着剑光闪耀,戊辰与南诺换了位置,坚定的挡在洛阳身前,身形与四下的空间有些扭曲,似乎下一瞬就会被吸入奇元无疆中。 此时洛阳起身,推开戊辰,向着奇元无疆斩下天剑,明明辉光未待落下整个人便被吞入其中。 宝球闭锁,包裹着晚霞似的光晕,轻意弹开南诺的长相思后收敛威能,自然坠落在山野间。 素月权衡利弊转身遁走,没有选择拿走奇元无疆。 虽然被那老东西多算了一步,不过不要紧。反正洛阳已经被封印了,在昆仑想办法救出他前可以做的事有太多。 最容易的一件就是夺得人间气运,算算时间,那个邪灵很久没有动作了,有必要去看看,它在谋划什么…… 南诺探手拾起奇元无疆,没有急着攻击,谨慎的护住它,耳畔倏尔传来轻语,“放心,被封印的是一气化三清的分身,我的真身在地府,最多七天便回去。” 说话间洛阳走向正在重建中的酆都。 曾经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只能在这儿狼狈而逃,现在不一样了…… “你来的够早的,打算怎么开始,都杀了还是杀一半,留一半?” 阎皇闪身出现在街头,挡住洛阳的前路,和过去一样,若是听不到个所以然似乎就不打算放他过去。 “杀一半放一半,用不了多久他们要自寻死路,不麻烦吗,不如都杀了,长痛不如短痛,有我庇护,我就不信有那一界或着地下那个老东西敢翻天!” 洛阳催动阎罗鬼面变换气息,化作那个早就消失的鬼灵,对阎皇招招手,想要借一柄剑用以杀生。 阎皇没急着取出邪剑,沉默许久长叹出声,不知心思几何,却抛出一柄剑,之后背着手向城外走去,边走边说:“过去我们从没想过最后会是这样个结局……” “下手利落些,他们有些老东西对地府有恩,不够清醒,被那些金银虚幻之物眯了眼,下辈子会好的。” 洛阳没点头,他长大了,再度回来可没打算听阎皇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本帐,或许在阎皇心中有些鬼灵罪不至死,但在洛阳眼中,这满城鬼灵无不可杀! 接剑,向前一步,西北风飘摇而起,枯叶当空乱舞,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同今晚城中的那些人相同。 阎皇再叹一口气,迈步向奈何桥走去。 这地府得无数鬼灵那个不是几万岁数,见多识广? 可终究是太年轻了,除了她,就没一个看清这少年真正的终点。 “您是怎么猜想到今天的,就凭那寥寥几次的相见,就凭他的狠辣与决绝?” “其实我也不是看透,只是同别人做了个交易……” 叶落无声,不远处的大院灯火璀璨。 长街这边,瘦弱的母亲带着两个饿肚子的孩子蜷缩在树下。嗅着酒肉醇香,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只变质的饼,掰开,分给两个孩子。 那味道很不好,却没人拒绝,周围的孩子与乞丐盯着咽口水,却没人上来抢,忌惮女人藏起来的那把刀。 她曾经是使徒,即便现在近乎穷途末路,杀他们轻而易举。所有鬼灵都知道她在这儿的原因,就是想看着曹家陨落,看着那个终将归来的恶鬼回来索命…… 冰冷的月光洒下,黑影闪过,荡过的冷风更是彻骨,女人笑了,身躯微微向前,不顾那张被刀疤毁了的脸露在众鬼灵眼底,直勾勾看着那座富贵的宅院,等待着什么…… “啊,你是谁,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声喝问声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响起,片刻归于死寂,灯火一盏盏熄灭,最后曹府都被幽暗吞噬。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女人大笑着说道,猛地起身,露出一抹独属于使徒的骇人气机,跟着重重倒在街头。 无多时洛阳走到她身前放下一只盒子,里面装着亏欠多年的交代。 叹一声岁月无常,洛阳看向那两个孩子,藏尽心底的杀机,柔声道:“你们日后想……” “我们要做使徒!” 两小齐声说道,洛阳点点头,对着幽暗处,“收留他们,适当的时候考验考验,不会无法过关的。” 言罢向下一个大院走去,两个孩子无声隐入幽影。 “阎罗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曹家都死绝了,你们看到了吗?” 洛阳提着剑继续向前,不远处的府邸透露着肃杀,其实他可以悄无声息做完这一切,但他就是要那个护卫喊出声来,就是要他们所有都知道。 有的仇时隔两年,有的仇不止两年,也是时候了,也是时候叫他们尝尝绝望的滋味了。 挣扎吧,尽情去寻找求生的手段吧。最后都会落空,到时你们就会知道,他们在两界山前陨落时是何等绝望,她们在家中等来一封慰灵诏书是有多绝望…… “洛阳,不,阎罗冕下,老夫知道您大驾光临,碍于情势不能出去迎接,请您海涵。” 宅院中传来轻语,那鬼灵站在门前,隔着厚重的遍布禁制的符箓望着洛阳,久不闻回复,皱起眉头,冷声道:“阎罗大人,我赵家可不是曹家,我家老祖……” 话未言尽,那紧闭的门户蓦然破碎,不等洛阳突入院落,一道流光自天际落下,待明耀散去,院中多了个灰袍少年,打量洛阳几眼,蓦然笑了。 “仅有本体四分实力的分身也敢闯我赵家,自不量力!” 719.终结时代的冷光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随着话音在院落中扩散开来,本来畏惧的鬼灵蓦然变了神色,盯着洛阳,神情渐渐狰狞,透出凌厉杀机。 老祖就是家族的天,他们根本就不会质疑他的言行。 或许全盛时期的洛阳他们无可奈何,但只有本体四分力量的分身赵家未必不能一战,不过得提防,得速战速决。 “赵奕,我问你,四分实力杀光你们还不够吗?” 洛阳也能感知着此间情势变化,不打算掩饰发自于心的讥讽。从始至终他们永远都是这样,只会在面对比他们更弱者是才会展露爪牙,极尽狰狞,无恶不作。 这样的富贵建立在街边的无数乞讨者身上,曾经萧凡想要通过平和的手段去解决这一切。 可他们不愿,宁愿牺牲无数鬼灵的性命,宁愿叫地府衰败也要保证自己的富贵得已延续…… “洛阳,到现在你还没看懂吗?”赵奕突兀冷喝出声,凝视着聚在街头不敢向前的乞者,一字一顿,“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的生灵出生就要被统治,就像他们。” “你为他们站出来,只身面对整个守旧派,可他们呢,他们还麻木着,甚至不敢为自己出声,值得吗?” “若是我们倒下不过是再换一群统治者,用不了太久他们也会向我们一样,更何况当下的局势你需要足够的战力,一个百废俱兴的地府不可能再降临的战斗中出兵出力!” “别忘了你的敌人是谁,别忘了他们都有什么。” 赵奕连声开口,同时警惕着天剑,全神贯注,不敢放过风吹草动的变化,即便是只有四分力量,断罪一剑究竟何等威能亦无法推衍。 毕竟大海始终是大海,即便是四分之一,说不得也拥有着掀翻赵家,甚至是掀翻整个酆都的可怖力量。 “从大势上看我确实不能杀你,他们也确实不值得我大动干戈……” 洛阳轻声开口,前半句算是应和赵奕,可所有鬼灵都知道他还有后话,那才是真正决定今晚事态走向的。 “但我还是要杀你,与大势无关,与不敢反抗的他们也无关,两界山的亡魂在看着,这不是什么变革的风,只是复仇,放心,要死的不只有你们!” 声落剑动,绝大多数鬼灵只看到一线素白辉光,再控制不住心底的惊恐,匆匆退后数步,身躯颤抖,定神看去才发现那柄恰似月华的仙剑被老祖提刀挡在身前,难进分毫。 “仅有这种程度吗,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天师真的帮大忙了,在昆仑山前你被封印的力量得有三分吧!” 赵奕边说边催动鬼纹,只见赤红色焰火直冲霄汉,竟将洛阳逼退,甚至得凌空卸力才能稳住身形。 事情至此阎皇不由皱紧眉头,感觉事态再度脱离掌控。 方才赵奕说的话可不仅仅是说给洛阳地,整个地府乃至于整个六界都听得见。明白的告诉所有生灵,洛阳现在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虽然不知道奇元无疆究竟有什么作用,但只要能够想办法抹杀在地府的这尊分身,再加上混沌魔神的拖延,说不定真能叫洛阳暂时出局…… 偌大的三教九流虽然不仅有这一柄傲视天下的剑,但只要没了他人间的打好江山谁不能去争上一争? “将地府的自家事变作六界事,他倒是好算计……” 孟婆盘坐在奈何桥边,凝视着忘川河中的倒影,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却看不出丝毫焦急,哪怕是洛阳即将落入下风。 “不用多想,坐下等着便是,最多到明天日出,这地府就将向前迈出一大步,至于往后会走向哪儿就看你的了。” 听着孟婆似自语般喃喃出声,阎皇到桥边坐下,背对着彼岸花,遥遥眺望酆都,放心不下,实在想不出洛阳有什么可以翻盘的地方,毕竟他现在的实力被封印是事实! “赵兄高义,为国为民,孙某前来助你一臂之力,共同对抗这恃强凌弱之辈,为曹家复仇,夺回我阎罗鬼面,洗清地府的屈辱!” “周某也来助两位一臂之力,共成大事……” 络绎不绝的长啸声响起,酆都中大部分世家都派出至强者,相继飞落赵家大院,凝视着洛阳,各自唤出本命至宝。 剩下的还在观望,可能是不相信洛阳只有如此实力。可能是在顾忌别的什么,总之是没有急着出手。 赵奕眉头轻挑,闪身同时挥刀,心底里有种莫名的感触,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洛阳可能还藏着什么后手…… 长刀斩出一片细碎流光,梦幻的像是天际的星河悬在夜色里,乘着夜风,角度异常刁钻,若是洛阳敢躲,门外观望的无辜就会被碾碎灵魂,永不超生。 洛阳也知道没办法躲避,所以干脆出剑斩下,方才破开刀光便有两道流光交错而至,自左右两方攻来。 一个是拳头大小的石印,另一个是手臂粗细的降魔杵。 “凤双飞!” 天剑连动,开天道韵落下两宝瞬间破碎,可他们的主人却露出得意的笑容。洛阳心奇时地下传来隐晦的灵力波动,紧跟着两道雾气升腾而起,乌黑颜色,必有剧毒。 在此时赵奕转身向左前方腾空而起,擎着刀锋劈下。 在他们商议好的计策中洛阳接下来必定催动灵闪避躲。而他现身的方向早就被躲避在暗处的乌木算到。 只若他敢动就会打出毒针,没有混元法护体,他只有招架躲避,但他斩落飞针后将再无法抵挡他的刀光! “忘川魂断期无归!” 长啸声如似雷震,陨落下的刀光比闪电还要耀眼,仅仅须臾轰在天剑上,掀起风暴,飞沙走石。 在这万众瞩目下,洛阳高高飞起,手中的天剑竟在颤抖! 终于,所有观望的家族都不再等待,齐齐出手,威能不同的至宝齐齐落下,五颜六色的辉光争先恐后,将洛阳的身形彻底遮掩不见,所有修者都能清晰感知到磅礴的生命气机蓦然散去大半,不出意外,洛阳受伤了! “洛阳,你是个人族,地府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就此退去,我可以饶你不死……” 大地正常,滚烫的金色焰光透过裂缝,一尊透体闪耀红芒的法相从地下浮起,背后有着九道叠套光圈,不经意流露出的道韵玄奥无穷,若长久视之必然出神,如有所悟。 “大转轮王冕下,他罪孽深重,那阎罗鬼面……” 赵奕说着见那法相抬起手,识趣的闭上嘴巴,真不甘心时听闻轻语,“那阎罗鬼面乃是我地府至宝,你一人族现在又无需就此镇压命格,将它换回来吧。” “至于它的新主人就选赵奕吧,今天你做得很好,有勇有谋,做地府的阎罗圣子很合适!” 大转轮王的声音清晰回荡在夜空中,后来的修者尽数眸光变换,打量着赵奕,清楚往后将没人能够阻止赵家崛起。 即便是阎皇都不能违背大转轮王的意志。 赵奕的圣子身份又是大转轮王钦点的,往后地府将有两个主宰者。象征着新旧对峙的局面,而用不了太久,阎皇必然会被取缔,毕竟他选错了路…… “恭喜赵兄,我有一后辈正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我看贵族的争儿不错,不如叫两个孩子相处?” “哈哈哈,如此甚好,待我等退此强敌再做详谈!” 赵奕大笑道,言罢望向洛阳,自觉与他成鲜明的对比。 过去他在天上,俯视苍生,而现在他自琼霄陨落,若是能彻底击溃他,整个六界都将传诵他的名号! 至于洛阳本体解封根本就不用考虑,一天没有同他相似的强者出现就一天不可能解封奇元无疆,这是大势,谁敢违背必将粉身碎骨,同此刻的洛阳相同。 “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没想到的吧,后悔吗?” 赵奕说着杀人诛心之言,念动将阻拦长街的高墙泯灭,想叫所有不甘心观看的人群都能看见接下来的事。 根本就没有希望,这夜空中也不能有光,即便有,也不是他们想要的! 洛阳抬头看看长空,感知着风平浪静的咸阳,有些意兴阑珊,回道:“我确实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还能忍得住,算了,捞不到大鱼打些虾米也是不错的……” “可笑,即便此刻你还看不清局势!” 赵奕低吼道,正欲拔刀斩杀洛阳,惊觉眼前的不过是残像,至于洛阳的真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 回头望去,他正好站在月光中,平举剑刃,剔透无暇不染血色,收割生命就似春雨入夜。 “断罪……名不虚……” 这是赵奕最后的话,未等言罢身形溃散,化作零零辉光消失不见。 夜,死一般的沉静。 一众家主死死盯着洛阳,身躯在颤抖,想不明白,他不是力量被封印了吗,为什么还能攻出如此一剑? 不知是谁点亮了第一根火把,不一会儿,长街上每个鬼灵都举起火把,明晃晃的光照在那些曾经趾高气昂现在不敢动作的家主身上,很冷! 天际确实会有明光,但不属于他们…… 720.得凑得近点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就这般沉默了许久,久到明月升至中天。 “洛阳,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你就成长到这个地步,不愧是齐天剑仙,我自叹不如……” 还是大转轮王最先开口,边说边瞥了眼孟婆,传音问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了去,莫非真无所谓洛阳将他们屠杀干净,那将临的神战地府何去何从?” “若是地府沦陷,那六界的六道轮回又何去何从?” 传音不掩怒气,大转轮王完全将自己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想要如过去那般逼迫孟婆妥协。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一把岁数可管不了太多,更何况你的手段可比我高明,单单论起杀伐手段我可能都不如你的法相,你不敢惹的生灵我更不敢惹……” “万一他怒火中烧,六亲不认一剑把我杀了,在我轮回归来前,在新孟婆修成前,地府怎么办,六道轮回怎么办?” 孟婆用同样的语气传音回复,言罢摘下一朵彼岸花,恶狠狠地丢入忘川河,“你往后不可满口冠冕堂皇,不然我就撕了你的嘴,拔了你的牙!” 即便清楚这是指桑骂槐,可阎皇不敢怠慢,起身郑重其事的一礼,认真道:“此间教导,莫不敢忘!” 十八层地狱深处,盘坐在孤崖上的鹤发修者睁开眸子,感知着法相传来的讯息,破界传音道:“孟婆,不知道地狱里的那些不详出来和洛阳的剑那个更可怕?” “这你倒是问住我了,不如你把他们都放出来,我来对比对比,反正都是要死的,都是要衰败的,多死些少死些没太大的差别。” 孟婆撇撇嘴,无所谓的开口,虽表现出不在意的神情,心底里同样在揣测,猜想着那些满身罪孽的人洛阳究竟放几个,杀几个…… 在此时洛阳的身影被晚风吹散,紧跟着一道剑光折如人群,顷刻间三十余界主,二十余不朽尽数陨落! “你们的罪轻些,但不代表没有,往后如何作为我都在看着,希望下次我再回来死得能更多些。” 言罢洛阳竟飘然离去,叫大转轮王有些措手不及,远隔一界,凝视着洛阳的背影消失在昆仑山间,低下头,久久无言,最后挥手散去法相,任凭那些鬼灵呼唤默不出声。 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最幸运的结果。 能拿得起剑,更放得下剑,只能说齐天象教的足够好。还得庆幸当时他们与洛阳说的一直是拯救这里而不是毁灭这里,不然真不知道洛阳出手会做如何选择。 毕竟在阎罗鬼面伪装出的冷漠无情背后是一张很重情的真面孔。最终放下剑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不希望他们失望吧,对比起来,这些到现在还揪着不放的实在差劲太多。 “这算是地府欠你的,早晚有一天我们会还的……” 大转轮王的传音声透过山雾落在耳畔,洛阳没有停下脚步,还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冷笑道:“你们不欠我的,你们欠的是他们的。” 言罢,洛阳飘然步入剑阵。第一眼便看到坐在山间的红裙魔女,嘟着樱唇,鼓着嘴巴,气哄哄的模样很讨喜。 “洛阳,我跟你说,你的麻烦大了,不过如果你让我咬两口的话我就告诉你解决的办法……” 小十七从南诺背后探出脑袋,还没等说完被南诺抓起,狠狠丢向洛阳,将怒气尽数发泄出去。 洛阳微微侧身,以为避过小十七,却不曾想还是被咬住手臂,即便再用力挥动也无法将他甩开。 “小贼,就差一点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为什么就不能再小心些,如果你愿意,明明可以想到的!” “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那个魔神实在狡猾,步步为营,若是下次再见面我直接就是一剑,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这个时候,内忧外患敌我难分,去地府不是个很好的选择吧?” 南诺点点头,招招手,然后拍拍身边的青石长阶,示意洛阳坐下,远眺这最顺眼的那块浮云,不愿在过去的事上继续纠缠下去,又没办法改变,除了自己气自己毫无用处。 “再往后也没有时间了,算算日子,他该复苏了,那个神秘的天外生灵也许久不曾搞事,该来的终究会来。” “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打那群老东西一顿,地府很可能就会成为他们的助力,毕竟守旧派的那群狗东西只看眼前的利益,才不管身后事!” 听着心上人气鼓鼓的声音,南诺知道他这行必然委屈的退让了,收回视线,笑道:“有时希望时间快些,又是希望时间又能慢些……” “最多还有三个月秦国的兵锋便会直向六国,这可能是人间往后千年、万年最后的一场大战,我有些担心……” “他们的牌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对我最有威胁的奇元无疆也不能再用,而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很多,基本上是必赢的,练了两年,师兄的先手棋也很了不得。” “更何况这次不仅是师兄,还有诸葛灵,还有夫子与书院的先生,全人间最擅长谋算的都在我们这边,即便真出了意外,那我掀桌子便是,反正我最强,他们能如何?” 洛阳越说越神气,渐渐忘了地府的不愉快事。清风徐过,带着冬天的萧瑟,他蓦然想到什么,向心上人的方向挤了挤。 “得凑得近点,这数九冬日,又在山间,冷得很。” “也是,我得躲在你怀里,你说过要给我遮风挡雨的。” …… 巍峨山巅,正练剑的两小前后停下动作。 姜落看看师父师娘,再看看俏脸微红的心上人,试探着凑近几步,正打算开口,一抹凌厉的剑光破空而来。 “打赢我有奖励,打输了……哼!” 宋紫蝶的声音随之传来,姜落侧身避过剑光,心底里只有奖励,抓住伊人的破绽就是一剑。 本就没用力的越女剑被挑飞,姜落蓦然意识到错误,还没等现处应对之策被剑鞘点在胸口。 “用这么大力气是想杀了我然后再去找那个狐狸精的轮回转世之身吗?” “你别误会,她已经魂飞魄散……” “我误会了?” “明明念念不忘还说我误会?我看你就是皮痒痒了,不打不长记性!” 宋紫蝶传音着举起剑鞘,那气势落在姜落眼中远比开天剑还要可怕,不敢再山间停留,循着崎岖山路狼狈逃窜,跑的很快,有时怕她追不上还会故意放缓脚步,让她打上两下。 少女这是也会收起三分力道,脚步却不慢,同前世相同,无怨无悔的追在他身后,觉得时光都慢下来。 能够从头再来,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既然真能够从头再来,这次她绝不会再放手…… “宋琦没做过什么很离谱的事情吧?” 洛阳看到两小前后离去才想起托付给南诺的事,歪头望向玄策城,眼见是团圆的日子,如果可能,那就去团圆。 那片顺眼的浮云被素雪包裹的远山遮去身形。南诺收回视线,笑容就此消失,叫洛阳绷紧心弦,感觉将要有不好的事发生,攥紧拳头,恨神裔恨得咬牙切齿。 与阳爻神争斗这么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神力结晶能够互相泯灭作用,所以必然叫每个信徒都做些他们苏醒后不敢面对的事,如此,即便被救回,心魔难解,挣扎中只有两种去路,要么死去身躯,要么再度死去灵魂。 能承担那些难以承受的记忆活下去的生灵少之又少,即便有,凭他们也不能影响战争的走向…… “阴爻神控制他杀了很多无辜的人,素日里他坚信的大齐律法每样都被犯遍……” 南诺轻轻开口,说着瞥了眼山间,看着宋紫蝶远去,不由得紧蹙着杏眉,藏不住心底的担忧。 “有没有办法封印那段记忆?” “他总归是要回临淄的……” 南诺无可奈何的说道,言语中满是唏嘘。即便是宋琦能够放过自己,那些被阴爻神神裔故意放过的人不会放过他。 这场苦难或许有过去的那天,但不是现在,想要披着阳光自由的走在青草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轰隆隆! 山路间正恢复宁静时,正南方向的远空突然升起光霞,七彩颜色矗立仙峰峦,九条气运金龙腾空而起,尽数归于咸阳城,坚信未来江山谁属。 “不仅是明面上的这些对手,它这种的对手你也的小心防备,被奇元无疆封印的力量得想办法找回来……” 南诺看着那处秘境,轻轻说着,有些担忧洛阳的处境。 虽然现在依旧是绝顶强者,但已经没有过去那般强势,与天师等的距离不再高不可攀,若是谋算得当,他们未必真拿洛阳没有办法。 这一点在地府中就叫六界生灵看得明白,做这种考量的修者必然不在少数。明里暗里计谋连环根本防不胜防,眼见到了即将取胜的时候,所以更得求稳。 “要不我们试试用上官怜风梦中那样,我去与天师打一架,你们想办法去偷的符箓?” “不会有那么简单的,咱们现在就像是惦记宝物的贼,他明知道我们会动手必然将符箓藏好,都不知道在哪又怎么去偷?” “所幸奇元无疆在我们手中,看看师兄能够通过它方向定位符箓得位置。” “两位一体,应该不会太难……” 南诺轻轻说着,边说边靠向洛阳,静静等着旭日初升。 721.给你说个数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随着东方泛白,同北风游戏的浮云披上光霞,山间渐起鸟语,鹤舞翔空,数九腊月反而呈现出欣欣向荣之意。 “青阳楼的虾卷青糕,咸阳城的云吞,临淄的豆汁……” 南诺一样样说着,洛阳感知着空空如也的须弥戒,将心上人抱起,暂时放下悬而不决的天下事,只看当下。 银光在红尘中不断闪过,没一会儿重归山间。推开紧闭的院门发现沈花怜带着两个徒弟坐在石桌前,眼巴巴着。 虽居仙山,亦是仙体,但依旧忘不掉红尘味道,如同修持剑道般,遍寻美食同样是大部分昆仑剑仙的坚定追求。 南诺不由轻轻扯扯洛阳的衣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生怕买来的食物不够吃,毕竟几个长辈来的实在突然。 “娘子莫要心慌,一切都在为夫算计中。” 洛阳轻笑着心语出声,边说边走向院中,“见过师娘,两位……” “别废话,大老远的路过来可不是听你说这些的,东西呢,还不摆上来,我可馋许久了。” 不等洛阳把话说完,沈花怜眉头轻挑,摆摆手,语气神态叫南诺神情恍惚,视线模糊,好像看到了那个坐着仙舟云游十方的糊涂老头。 洛阳也是勾起唇角,开始还觉得师娘典雅端庄,远比南诺更像是公主,举手投足都透露着贵气。 而现在却只觉得她像师父…… “洛阳,被封印的事你得放在心上,差一步也是差,一剑生死的关头可没哪个生灵在乎你的力量有没有被封印。” 看着小两口一样样向桌上摆放佳肴,沈花怜很突兀地开口,眉眼中的认真叫洛阳忘了放下手中的桂花糕。 直到被南诺踢到左脚才回神,笑呵呵回道:“等下我就去找天师,试探试探他……” “很好,这个时候山间只有两件值得忧心的事,一件是取回你被封印的那部分,另一件就是明年的新弟子。”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至多六月份人间的事就会有个结果,不论是好是坏招收弟子的事必须给放在心上!” “师娘也不难为你,给你说个数,你回去同你那几个师兄去商量,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我若是看不见一千个弟子,以后吃喝玩乐时给我小心些!” “一千个少了,明年我给您招来三千个。” 洛阳拉着南诺坐下,这件事同样压在他心头。即便他与白楚离等再出众也改不了昆仑青黄不接的事实,寻找一批有才学的弟子已是必然之事。 “好,比你师父强多了。” 沈花怜笑赞道,不过眼底闪过的悲伤却瞒不过在座的所有人。 “吃吧,多吃些,你肩头上的事可不止这些,你俩也老大不小了,挑个日子把婚事定下来,我可等着抱徒孙呢。” 无法无天的魔女红了脸,下意识看向洛阳,四目相对时听见一声浅笑,借喝豆汁遮掩羞涩,觉得比以往更甘甜。 “三千个弟子,师弟啊师弟,你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倒是容易,师兄我又得几个日夜无法入眠了……” 李钦月提笔抬头,看着罗叠在木盒中的玉简,摇摇头,不去想六月份的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是真,近忧太重压得抬不起头看不远也是真。 …… “盟主,您果然猜错,洛阳他果然还藏有后手!” 方太阿快步穿过遮雨廊,走到杨天奉身边行礼后开口,心底尽是后怕,同时感到深深的无力。 若非昨晚盟主传音他已号令四海盟所有精锐齐齐出手。毕竟就当时的情况看洛阳却是山穷水尽,若是能借机除掉他,四海盟不说回到巅峰也相差不多。 杨天奉闻声回头,收回瞭望长空的视线,笑道:“这是洛阳最喜欢玩的那一套,他不腻我都腻了。” “你看不出来也正常,毕竟他这次可是下了足够的本钱,借力打力,疯狂到真的封印自己三分实力……” 话音就此戛然,方太阿看看杨天奉的侧脸试探道:“您说这件事是不是他生死局后做出的取舍?” “他清楚更进一步带来的后果,为了能够一致对外,所以故意叫天师封印部分力量……” 杨天奉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神念飘向虚空,透过混沌中的符箓传音陈述此间事非。 传音在心底闪过时武圣依旧佯装着垂危模样,听到洛阳更进一步时绷紧心弦,不敢再等下去,开始改变布局。 经过半个时辰的权衡利弊,他将眸光落在白凉身上。 “墨时,准备出手袭杀,到时我会出手拦下你们,之后这具身躯会陨落,你们全力逼迫追杀白凉。” “若是他主动逃向六界倒也罢了,若是他窥破计谋也不要紧,合适的时候把那个计划告诉他,他必然会去六界!” “如您所愿我得陛下。” 墨时出声回道,说着将手中的酒杯丢开,四下观瞧,道:“龚遣你跟我出去一趟,若是能活着回来大人有重赏,若是你死了,大人会将你复活,在你成长起来抱你安然无忧!” 龚遣闻声起身,看不出表情,跟在墨时身后出现在混沌中,能看见一艘满载的飞舟渐近。 “毁了它,同大人战斗,之后看情况听我指挥。” 墨时轻声说道,龚遣露出狞笑,双手在胸前合十,含胸拔背,一拳轰出倾斜狂暴辉光。 盘坐的白凉蓦然惊醒,正打算祭起至宝挡在武圣身前,感到本来衰败的身躯中蓦然迸发出一股浩瀚的生机,随着武圣睁开眸子一股远比他巅峰时还要强大的气机流露出来。 “快走,你试试我们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你都要活着,为了那些逝者,为了那些对你翘首以盼的生灵!” 言罢武圣挡在白凉身前,迎着泯灭船舰的流光挥出一拳,极致的光耀在混沌中炸散,似怒放的早花。 “没想到你还留着后手,不过看样子是活不了太久了,就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只若将你的头带回去……” 武圣不等龚遣把话说完飞身上前,连续挥动双拳,只攻不守,连绵不绝的光芒不断落下。 “快走,躲起来,别想着帮我报仇,好好活着就够了。” 传音在白凉心底浮起,方才拔出刀的少年动摇了,看着被龚遣寻见破绽一拳击退的长辈,红了眼圈,挥刀斩开虚空,不等遁入其中肩头就中了一箭。 “别让他跑了,给我杀了他!” 墨时冷声开口,几个类猴妖般的生灵挥着刀兵压上前去,武圣再度硬抗下龚遣一拳,回身印下左掌,将那群生灵凭空泯灭。 回身抓住再度袭来的拳头,在白凉的感知中解体道果。 龚遣很果断扯断被抓住的手臂,低吼着轰出一拳,没能伤到白凉,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很好,接下来你带着那群废物去追他,佯装出身受重伤,逼迫他往六界逃窜,只要成功,将来就有一场大战等你。” 墨时说着此刻最应该说的话,看到龚遣眼中浮现的明光心知此事已成,飘然退后临溪阁楼,对观云的武圣躬身而礼,沉默着站在一边,静静等着他吩咐。 “龚遣已经追过去了?” “是的,我给足了他价码,料想他不会舍不得。” 墨时点点头,挥手唤起明镜,映照着混沌某处的光景。 黑白两道辉光已在开始厮杀,白凉的刀很快,但还是没有龚遣的拳头快,久而久之竟落了下风。 眼见龚遣挥动拳头要下杀手,白凉不顾一切向身侧劈出一刀,侧身滚入其中,消失在空间乱流中。 龚遣收拳,似是看知道墨时在窥视,勾起唇角,笑道:“叫他先修养修养怎么样,不急着追杀……” “当然没问题,主上要的只是结果,只要你能叫他很狼狈地逃入六界,见到洛阳,过程不重要。” 墨时说话前看向武圣,见他点头才有此言。每个生灵的性情都是不同的。 比起以谋略取胜龚遣更喜欢打打杀杀,对不费吹灰之力就叫敌人粉身碎骨的方式不屑一顾,反而贪婪享受着亲自猎杀的滋味。 “我去闭关悟道了,等他到了六界唤醒我。”武圣淡淡吩咐一声,身形消失不见。 墨时沉默下来,打量着悠哉游哉的武修,撇撇嘴,再度唤起一方明镜,隔着无尽虚空窥视六界。 那特异的天地方才映入眼帘就看到一道明耀剑光突兀升起,破碎空间,将身形魁梧的金人击飞。 “开天道韵与苍天,洛阳为什么要与他开战?” 墨时喃喃着眯起眸子,全神贯注望向明镜,仔细看着光人,想知道他究竟是旧苍天还是那个背弃信仰的神裔。 似是感知到有生灵窥视,天师挥手洒下金光,将洛阳带入到苍天过去悟道的秘境。 “你对我出手没有任何意义,毕竟甘心封印部分力量换取六界的暂时结盟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洛阳听着天师的传音,不耐烦的冷哼道:“是我的选择又怎么样,耽误我现在想出手揍你吗?” 言罢一剑开天,将亘古长存的秘境劈成两半! 722.何曾偷你棋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师耐心等剑光散去,抢在混沌之气侵入前轻轻挥手将秘境恢复如初,跟着望向洛阳,用个眼色,想知道答案。 “确实有问题,方才有很细微的道韵变化,所以很可能它还活着,而且就在六界的某处。” 洛阳催动天剑再度斩下,借助开天道韵遮挡传音入密。 同时暗地里展开神识落向六界,耐心地四下搜寻着,想要找到躲藏起来的苍天,却一无所获。 “考虑到他将计就计的可能,有他在我能做的东西很有限,洛阳,只要你与阴爻神为敌,我就站在你这边!” 天师感知着四下的开天道韵,趁它尚未散去再度传音入密,说着打量着洛阳,巧笑着勾起唇角,抬起左手食指点下,虚空间突起层层涟漪,竟与开天道韵平分秋色。 他知道苍天在等一个机会,那他不介意将这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清晰呈现在他的面前。凭借这一指破灭洛阳过去的传奇,他曾经的确很像,现在仅仅是个普通的不朽。 洛阳借力向后退去,没能找到苍天的踪迹,眯起眸子开始审视天师,扬起天剑再度斩下,却被天师再度挡下。 “到此为止吧,以你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能奈何我,而我却有足够的手段消灭昆仑山,别忘了你可没有混元法在身!” 天师待开天道韵将散不散时低吼出声,这就是说给苍天听的,所以根本没必要传音入密,顺便将地府的暴露出的弱点也说得明白,好像巴不得苍天快点痛下毒手。 洛阳不由得剑眉轻挑,再度斩下一剑,扭曲时空的意义,直接落在天师胸口,将他劈飞后折回昆仑山。 “他足够可信吗,谁能肯定那究竟是野心还是仇恨?” 南诺轻声问道,暗暗回想着方才是是非非。 在敛云宫吃完早餐后洛阳便找上天师,还没等开口他便大打出手,趁着洛阳的开天剑斩下时才开口传音。 “洛阳,我感觉苍天可能还存在……” 不得不说这传音轻意叫洛阳生出警惕,对于一个能够从岌岌无名成长起来,为了自己更强而不顾一切的角色谁能不放在心里,即便他现在是失败者。 之后也就有了剑斩秘境试探的一幕。果不其然,苍天确实还在六界中秘密谋算着什么。 根据天师共享的记忆,开始时除了昆仑山的那缕天道都已被他吞噬一空,可现在又多出天道碎片来,排除天师说谎的可能,那就是苍天同神裔勾结在一起。 “他可信与否并不重要,不论他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们都得解决苍天这个麻烦,这才是他计划中最高明的地方。” 洛阳轻声说道,拉着魔女素手漫步山路,心思却在山外。 一次次搜寻后洛阳摇摇头,始终没能发现苍天的位置,“只能小心防备了,决不能给他可乘之机……”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换换方向,小贼,如果你是苍天,到了现在这种局势你会怎么选,最想得到什么?” “当然是力量,他是最不甘心出局的,现在躲避也是为了休养生息等待时机,最渴望当然是力量。” 洛阳心语回道,言罢停下脚步,顺着这个方向开始思索,一一排查着能够给予苍天力量的势力。 在人间,首当其冲的就是四海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苍天控制住方太阿,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其次就是那个没日没夜批改奏折的傻徒弟,只要夺舍他,等到人间统一凭借气运他立时便可破境绝顶,再加上气运加身,杀他就等于毁灭人族,想动他都难。 之后便是外界,魔界最安全,其次是妖界与地府,最可能的是看上去很强大的天宫。 偌大的一界,说不得有多少曾飞升的神明存在。他们都是为了长生不顾一切的角色,很容易被苍天收服…… 想到这儿洛阳抬头望向长空,深吸口气,散开神识落向四海盟,敏锐捕捉到一抹晦涩的气机,虽然仅存在片刻光景。 “是神裔还是那个域外天道?” 南诺同样感知到,细细分辨许久得不到肯定的结果,两者都像,两者都不像,透着怪异。 “我也没办法分辨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离开了,很警觉,这说明四海盟可能还有我们看不到的布局。” 洛阳心语回道,跟着驱动神念探入虚空,轻意掠过天门,却被白叶觉查,笑骂道:“你小子过来作什么?” 洛阳没急着回话,细细感知后神情大变,匆匆出声问道:“东南方向九千五百里处是谁的洞府?” 在神识的感知中那里存在着同四海盟相差不多的气机,但很微弱,两者对比就好像山峦与沙砾。 “那儿……”白叶一时间给不出答案,回忆许久,一个平平无奇的飞升神明浮上心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怎么了,他做了什么?” 像是他那样的神明在天宫不占少数,他们求得是长生,所以做什么都优先考虑自己的感受,不管旁人。 “您去见见他,他很不寻常,很可能同那个域外苍天或神裔中的一方有联系,而且他既然能悄无声息过天门就不可能只控制这一个神明!” 说着洛阳带着南诺出现在龙城城头,看着提着龙枪的战将,有些张不开口时南诺巧笑嫣然道:“爹爹还是这样,身先士卒,有您在,便宜唐念虞了。” 洛阳不由微笑,顺着唤道:“见过父亲大人。” 白叶本就得意,闻声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念头微动带着洛阳俩出现在萧瑟的洞天外,冷声道:“应化天神,可否出来相……” 话音未落,洛阳眉头轻挑,与白叶齐齐上前,天剑与龙枪相继落下,激荡起动天金光,遮尽苍茫云空,也将那道骇人的爆破辉光泯灭与无形。 “还真有宵小之辈溜进来了,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本就是天宫的神明……” “哎,也不知道你娘又跑到哪里去玩了,不然有她在这儿那会发生这种情况。” “永远不知愁,永远不知忧,比起来她更像神。” 白叶收枪,喃喃着开口,声调中有羡慕也有哀愁,叫洛阳心起笑意,却不敢流露言表。 “现在只能辛苦你了,把他们都找出来吧,能救多少就救下多少,除此又能如何?” 洛阳闻声展开神识,毫无顾忌笼罩整个天宫,叫无数闭关悟道的神明惊醒,感知着六界独一无二的道韵,不敢怒,更不会言,却在洞府外加了几道阵法。 能叫新皇将洛阳请过来的必然是件麻烦事,若是去处理必然影响悟道…… 时间不多,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若是一日不修到超脱境界,那便一日不可大意。 在神念感知下天宫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洛阳瞬息锁定九千余神明,没等开口,便尽数解体道果! “够果断的,宁愿毁尸灭迹也不留下丝毫破绽!” “小贼,待会你也去魔界看看,我怕他们也在那儿留下暗子,爷爷与子璇整天下棋,父皇母后都粗心……” 南诺轻轻传音,话未言尽听白叶说道:“十二圣城守护,千万禁制如似天罗地网,这般的天宫都被侵入了。” “有时间回魔界去看看,人家父母也会想女儿的。” 洛阳点点头,调动神念再度扫过天宫,连续三遍都没发现蛛丝马迹,便向着白叶说道:“我先去魔界看看,顺便给你带些那边特有的好酒。” “去吧,去吧,魔界酒水炙热如火,想来我已千年未曾饮过,不过你得多带些,别看他们面色不改,心底里其实馋的很,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白叶大笑着,边说目光落向城内城外的众将,一时间竟有蹉跎之感。若是千年前有天神跟他说龙城会与魔界结成姻亲他必然不信,甚至可能还会寻衅挑事把那个天神暴打一顿。 可如今两个本应该在战场上刀兵相向的孩子却走到一起,只能说世事难料。昆仑的那句立身当下细品起来也更有道理了…… 辞别堂皇天宫须臾便到了魔界,虽少了飘渺云雾与堂皇楼阁却多了无尽林海,起伏远山。 远空的魔焱随着北风变换形态,等洛阳到山间时南默都未曾起身,心思全在身前的棋盘上。 子璇倒是懒懒的打个哈欠,看看近前一对璧人,笑嘻嘻道:“今天怎么有空……别动,还偷子!” “你满口臭气,我何曾偷你棋子,哪少棋子了?” “那是我出声呵斥及时,不然你早就把这枚棋子偷去了!” 子璇说着指向一枚黑子,冷笑两声,继续道:“不过你还是没看清自己输在哪里,我若是你我就偷这一枚?” “为何偷这一枚,从局势上看……” “因为接下来你必定这般落子。” 子璇说着挥手,十三枚棋子有序落下,同时白子气尽,瞧南默神情,应该是他谋算的路数无疑。 “天宫的事你们不用担心,魔界现在都在老夫的掌控下,有不灭魔焱存在,任何事都瞒不过老夫。” 南默气恼地将棋盘掀翻,吹胡子瞪眼模样引得子璇一阵白眼,就不喜欢这玩不起就发脾气的。 洛阳与南诺静静听着,同时看向不灭魔焱,有些吃不准这等神物究竟是否可靠。 毕竟混沌太大,有能够瞒过十二圣城侵入天宫地,未必没有瞒过不灭魔焱落入地府的。 723.自己人不用客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两道幽影先后穿过流光远离六界,默契汇聚在悬浮碎星的混沌间,能通过自己的经历揣测到对方的境遇。 “看来你在人间也呆不下去了,不过为什么洛阳会突然也盯上四海盟?”玉皇传音问道,盯着杨天奉,不愿放过丝毫情感变化,总感觉他还有另外的计划。 “应该是天师发现了什么,起初人间一切已成定数,直到洛阳去见天师后,他就动用神识开始在人间寻找起来。” “起初还是大范围的搜寻,有咒纹在身,再加上我小心掩饰气机,他并没有发现我,反复几次后却蓦然将神识落在四海盟,若非我应对及时,恐怕已然暴露身份。” 杨天奉若有所思,说着望向六界的方向,轻叹一声摇摇头,知道的太少推衍出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不若调动神念,从武圣那儿知晓前因后果,之后再决定下一步动作。 “主上,洛阳可能发现了我们的计策,他前后在人间、天宫、魔界发动神念,好像实在搜寻我们。” 传音在心底响起,闭关的武圣被惊醒,抬手掐算,微微思量,笑道:“不需要太过在意,这应该是个意外。” “不过即然他发现了蛛丝马迹你们再回去就不合适了,耐心在混沌中等待吧,等我得下属龚遣追杀一个刀修到六界时你们再趁势折返回去,以隐藏踪迹为主做些能做的事。” 杨天奉松了口气,想着咸阳城的布局,那可是他所有的底牌,若是真的被拔出了,四海盟复兴真就成了梦幻。 “最多一日他们就到了,你们无需同龚遣打招呼。” 武圣继续说道,目光望穿虚空,清晰看见白凉的位置,似有意似无意他现在距离六界不算太远,说不定片刻后就会求助,只要给他的恐惧足够大…… “下手再狠些,只要不杀死就可以!” 片刻后传音飘入龚遣耳畔,他没有迟疑,起身,打量着疯狂逃窜的少年,狞笑着行走虚空,不理会身上的伤势悍然出拳,带起浩荡光潮,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白凉没有回头,挥刀斩出虚空裂缝,跟着蓦然提升速度,顷刻将那片浩荡光潮甩在身后。 澎湃的灵力远远超过空间裂缝的承受能力,爆炸升起的流光将两人炸开,本来缩短的距离变得遥远。 白凉不由面露喜色,服下丹药,催动灵力向前略去,紧盯着六界,从没有一次感觉太阳的辉光这般耀眼。 与此同时,正与南离说笑的洛阳蓦然眉头轻挑,踏步催动灵闪,与南离前后出现在混沌外,凝视着那道流光飞近,面色不由变化,眉眼中透着惊奇。 “他是个麻烦,你最好别叫他到六界中来,我们的敌人已经够多了,变个身份救他离开,速战速决!” 南离的传音同洛阳想地无异,心念变化催动阎罗鬼面改变形体,灵闪与魔焱同时发动,没等南离回到魔界,洛阳已然挡在混沌中,背对着六界,冷冷望着远方。 阎罗鬼面完美改变了他的气机,白凉并没有认出他,回头望望,在最恰当的位置停下动作,正欲出声心底有传音响起,“我是洛阳,追你的是谁,什么修为?” 听闻此话白凉先是一愣,跟着回神,仔细打量着洛阳,没能看出个所以然,试探道:“你发生了意外,受了伤?” “被某件至宝封印了三分力量,现在只有曾经的七分实力,若是追你的生灵太强,我就得搬救兵了。” “追我的是龚遣,你快离开,给我些丹药,灵石。” 白凉心中微紧,知晓洛阳的性情,如剑刃般直接,有话直说,说到做到。 换是过去,洛阳剑可开天,他把龚遣引来不算什么,那群叛徒再强也不敢对六界做些什么。 可现在不同了,洛阳仅剩下七分实力,本就有神裔为敌若是再招惹到那群叛逆,这里必将朝不保夕! 洛阳点点头,瞥了眼逐渐逼近的气机,抛出一只须弥戒,“快些离开,我能帮你拖延多久就看天意了。” 白凉取出两枚丹药服下,随之药力散开觉得伤势减轻大半,对洛阳抱拳而礼,随意选个方向再度逃离。 也就间隔片刻,龚遣便出现在洛阳近前,四下打量,最终将气机落在眼前这个“微不足道”的生灵身上。 “你给了他帮助还要出卖他的行踪,打算两不得罪?” “这想法很不错,可惜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混沌中实力为上,像你这样的蝼蚁,我想杀就杀!” 传音中隐含森冷杀机,洛阳却恍若未闻,对着龚遣抱拳而礼,笑道:“我虽实力卑微但自信能拖住你一炷香……” “有这个时间差,你想要再寻见他恐怕绝非易事!” “哼,我且不与你计较。”龚遣行走虚空而去,片刻竟又折返回来,凝视着六界,“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洛阳的剑修,养育他的那方天地同这里很相似。” “天剑仙的威名小人自然识得,不过却未见过,在我们这而洛阳只不过是一间破旧小城的名字。” 龚遣点点头,正要行走虚空离去,凌厉剑光在眼中极速放大,快得远超过他的想象,命数被斩断后都没能抬起拳头。 “神魂泯灭,不存在印法禁制,再加上又开天剑道遮蔽天机,你死在这儿应该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若是之后真有生灵因你而发起战争,那说明此前的所有都是阴谋,追杀白凉是假,想要谋算六界才是真!” 说着洛阳浅笑着抬起头,再三确认龚遣的身躯被碾碎后盘膝坐下,静静等待着。 武圣也感知到龚遣的陨落,气恼的握紧拳头,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藏了,这一战终究是要打的,六界的天道碎片决不能落到神裔手中!” “传令下去,兵发六界,就让我看看他洛阳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武圣的声音遥遥传来,入定的魁梧战将相继苏醒,披穿甲胄,前后步入飞舟,穿梭虚空向六界压近。 最先感到变化的是天师,松开垂天钓,面色难看,沉默许久对沉辞唤道:“记得我说过的话,如果我真的陨落了,你就回昆仑山,虽然那多有不如意,但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言罢瞬移到洛阳身前,凝视着远空越是明亮的星辰,道:“我可不打算叫他们打上门来,准备主动出击。” “那就打吧,我去给你们打头阵!” 洛阳轻笑着说道,睁开眼眸时身形变回原貌,南诺驾驭着御仪历与玄黄塔飞近,身边散落着九千余阵盘,个个都带着凌厉的金戈之气,看构造应该都出自子璇之手。 “打虎亲兄弟,上阵夫妻兵,走,小贼,带我见见世面。” 洛阳摇头轻笑,瞥了眼天师,催动灵闪横渡无垠虚空,一人一剑拦在混沌中,面对着九千余最先逼近的舰队。 “哈哈哈,好气魄,不过洛阳你拦不住我!” 武圣恢复成黑袍黑面的模样,也站在虚空中,挥手示意众修者发动攻势,先看看洛阳现在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小贼你别出手,没有混元法在身,要算计着用灵力,不朽境灵力确实够多但招式耗费也大。” 南诺轻声说着,边说边合十素手,连续结成印诀,身边浮起千万字符,眨眼间三千阵盘放出明光,具象化在混沌中,复杂的线条与叠重的禁制看的墨时头大,没等看出所以然,九万万三千五百柄仙剑起如惊天浪涛。 各式飞舟同时发动攻势,第一波平分秋色的攻击后死寂的混沌中蓦然传来哀嚎声,清晰回荡在所有生灵耳畔。 武圣蓦然面色变化,四下观望,只见一根钓钩不断在虚空间隐现,一尊尊透露着不详气息的生灵落在舰队间。 地狱下亘古不变的囚禁早已泯灭他们中绝大部分的灵智,剩下的只想逃离获得自由,所以都相继冲向四下的舰队。 因此洛阳面对的攻势瞬息衰减大半,不用说南诺也不会手下留情,再度催动三千阵盘,又是九万万三千五百柄仙剑横空而起,须臾毁去百艘舰船。 天师跟着挥动垂天钓更改异灵位置,必然剑潮,叫南诺能够放手发动攻势。 “隐藏的东西果然不少,不过还是太过渺小。” “没错,就是个天地级的文明,根本想象不到混沌文明有多强横,我们可以开始……” 墨时的话没等说完又有可怖的气息传来,叫他面色大变,神识探向虚空,只见一尊五头十八臂,身形如山岳,肤似玄铁的生灵出现在混沌里。 对着舰队露出狰狞的笑,背后生出涛涛血河,杀气竟具象为千里飞雪,所过之处万物冰封。 “这也是关在地府下面的生灵?” 洛阳也为此震惊,传音问天师,有些不能想象地府的过去究竟有多强大。 天师随手捋顺胡须,笑道:“并非如此,这是关押在阳爻神教中的恶灵,我借过来用用,等下再给他们还回去,反正是自己人,不用客气的。” 724.妙手空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师分明是在慷他人之慨可语气却分外豪爽。洛阳不由撇撇嘴,不知如何接话,歪头望向舰队,闪身斩出一剑。 剑光同过去大相径庭,仅有微微辉光,锋锐程度也明显不如过去万一。 这等变化叫武圣皱起眉头,虽怀疑却不敢托大,怕这是洛阳别有用意的布局。 举拳轰出,强横的拳芒经自扯碎剑光。若不是垂天钓落下的快,还能顺带着抹杀一头四个臂异灵。 “怎么回事,是他的拳太强,还是你的剑太弱?” 天师见此大惊失色,心知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永远是双方的至强者,即便有再多的异灵也拦不下武圣的,若是洛阳败北,这场战争也注定败北,分明能够遏制的战火也会将六界点燃,也许等不到阴爻神来,此间就已毁灭。 “当然是他的拳太强,我的剑什么程度你还不知道,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又吞噬不少天道碎片……” 洛阳眯着丹凤眼盯紧武圣,有些心疑得不到解答。 按天道碎片的数量看他不应该只有这种修为,要么是他留下碎片没有吞噬,要么他本身就是武圣! 与此同时武圣也在打量洛阳,觉得他的剑有些太弱了,似乎只要足够用力就可以击溃他,这很不寻常,即便是被奇元无疆封印些许实力,他也不可能这么弱。 混元法,无极法……数部天书加身,除非他们隐藏了什么,或者没看出来洛阳的天书已经被废除,现在只是个修行开天剑的寻常修者! “如果我没感知错,你的混元法不见了吧……” 武圣试探着传音一声,跟着拍出一片碧绿色火海,混沌中本就稀缺的灵气至此尽被湮灭。 丝丝缕缕的绿色氤氲遍布方圆数尺,武圣甩甩手,踏步出拳,用尽全力,完全不顾及洛阳背后的舰船。 那些魁梧的修者也没有躲闪的姿态,反而不顾异灵的围攻向洛阳压紧,散出重重禁制,想借此压缩洛阳躲闪的空间。 “真是群疯子,小贼,我们还是暂避锋芒吧。” 南诺说着变化手印,一方紫金色的阵盘蓦然放出辉耀,仅仅具象为一剑,煌煌辉耀却压过皓日,将数十艘飞舟化为齑粉轻而易举。 洛阳点点头,却没有向后退避,反而催动灵闪飞向前去,迎着武圣的拳出剑,片刻停顿整个人倒飞而出,催动灵闪连续变换方位,狼狈躲避着武圣的拳芒。 过去四六开的局面竟变作武圣的单方面碾压,断罪一剑竟不能挡下寻常一拳,似乎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这场战争应该结束了。 “奇元无疆在昆仑山吗?” 天师反复斟酌,向洛阳传音入密,虽然给洛阳解除束缚的风险很高,可不给他解除束缚六界拿什么抵挡此间攻势? 洛阳放出神念落向昆仑山,细细感知皱起眉头,回道:“它被偷走了,看过天上地下却没想到山中还有家贼!” 天师能清晰听出洛阳话音中的恼怒,深吸口气,分出神识落向秘境中的某处,确认符昭还在松了口气,跟着绷紧心弦,盯着混沌,舍不得折损六界中的修者,怕敌不过神裔。 可再不叫他们出手,六界可能都见不到今天得日落! 那便不再犹豫,天师眯起眸子,挪动垂天钓自远空钓来数十不朽修者,道:“快去帮洛阳,想办法击溃他。” 众人没有多言,默契唤起至宝,齐齐出手攻向武圣。 万千道韵填充空虚的混沌,武圣随手轰出一拳,神情写意,打量着众不朽的紧蹙眉头。 一件件至宝被拳芒轻易泯灭,道韵也消失殆尽。 受惊的修者齐齐退后,唯有洛阳冲上前去,挥剑挡下武圣的拳芒,倒飞出数十步,面色难看,好似受了轻伤。 武圣甩甩手,讥讽道:“比方才的任何一剑都要痛,不过应该是你最强的一剑了吧。” 本来神情轻松的修者们齐齐望向洛阳,见他不语,握剑的手甚至在颤抖,知晓再无退路,除非向这个生灵卑躬屈膝。 “他我是必须要杀的,你们却不是,我的王国建成后需要有生灵替我镇守,只要你们点头,我就可以赐予你们永恒的寿命,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反之,唯有配他们死在这儿。” 武圣敏锐感知到众人的心思变幻,暗暗传音,言罢甩甩手,不等洛阳方应拳头已然落下。 天剑的笔直剑身被砸弯,前一刻还站在原地的少年顷刻倒飞出几十步远,与被命运愚弄的凡人相似,没有反抗的能力,似乎能看见他陨落的悲惨下场。 他可能是不怕死的,天师也是,他们都是可以为了追求去死的人,但自己不是…… 同样的念头在众人心底浮起,本就黯淡的战意彻底瓦解,其中最年长的一个上前一步,笑道:“老朽丹城,愿为君上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哈,很好,日后你就是人间的皇,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可,远比尘世,苦求长生也可。” 武圣大笑着传音十方,说着看向面色低沉的洛阳,再度轰出一拳,同时准备出手夺下天剑。 有剑在手尚且不能占尽优势,若是无剑他必败无疑,倒是绝望与恐惧席卷,现在举棋不定也会坚定苟且偷生的想法,毕竟求得是长生,留得青山在,不拍没柴烧。 凭一己之力武圣彻底改变战局走向。 天师无力的轻叹一声,准备调集更多修者过来,总会有不动摇的,现在的洛阳比以往任何时刻都需要帮助。 正要拨动钓钩,天师蓦然瞪大眼眸,望向再被轰飞的少年欲语还休,最后摇摇头,感知着剑光遁出秘境落入昆仑山。 李钦月得意的抛起黑白子,拍拍江帆肩膀,接过符昭贴在奇元无疆上,凝视着密闭的球体散成碎片。 无视时间空间的约束,封印解开瞬间洛阳的开天道韵再度恢复九成巅峰。 一退再退的剑光好似被浇油的火焰,顷刻间便与拳芒平分秋色,持续良久后白光炸散,两道黑影同时退后。 “哼,恢复了实力又能如何,你……” 武圣的传音未等言尽,洛阳已然出现在那最年长的修者身侧,一刃断喉,面色上的凄苦悔恨清晰可见。 不仅没有长生,甚至没有来世! “此后六界对外会有一个规矩,不管他是谁,不管他什么境界,只要背叛就是粉身碎骨,就是诛灭神魂永不超生!” 洛阳冷声说道,锐利的眸光在众修者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天师脸上,看着他从震惊到平静,笑道:“继续吧,我看看你还能把什么东西钓过来。” “哼,瞒天过海,偷梁换柱,洛阳,没想到你也会做这些蝇营狗苟的事。” 天师尽管气恼江帆偷走符昭却止不住扬起嘴角,无法约束就无法约束吧,没有天书在身,这场战争还不知走向何方,往后的事,度过此劫后再去细细揣测吧。 “不愧是昆仑剑仙,这等伶牙俐齿不比仙剑相差太多!” 武圣面色平静,心底里却有浪涛起伏,再三权衡,向洛阳再度挥出一拳,打算试探两者间现在的差距。 有一次拳剑相交,短暂的平静后炸散出数道素白辉光。 那些飞舟对此无动于衷,甚至疯狂的发动攻势,似乎打算临死前拉上垫背的。 可天师却不敢无动于衷,深吸口气连续波动垂天钓,眼中四盘八门徐徐旋动,带着挥动利爪的异灵趋吉避凶,最后将他们再度丢进飞舟群中。 武圣再度挥下一拳,同时向前不断压近,给人感觉他有些急切,对比起来洛阳显得格外从容,没有挥动剑鞘,甚至将左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挥动天剑。 每道剑光恰到好处斩碎拳芒,虽然在不断后退,可剑光构成的帷幕护在洛阳身前三尺,坚不可摧。 “转乾坤大日陨天!” 握拳抓捏阴阳气,璀璨光焰跳动,拳落虚空破碎,不同过去,这一拳轻意凿穿坚不可摧的剑帷,临近洛阳身前三尺前悬而不动的剑鞘终于平平刺出,击点在拳锋上。 没有极光炸散,两道黑影齐齐倒飞出去,武圣的手臂已然被折断,甩甩手就恢复正常。 洛阳稳稳停下身形,握着剑鞘的手掌在颤抖,蔚蓝色冰霜自指尖腾起扩散到手腕才被开天剑道束缚住。 “怎么样,滋味不错吧,武圣就是死在这个毒上……” “不过你跟他不同,对付你,最好用没稀释过的!” 传音一声,武圣蓦然出现在洛阳背后,举手间背后浮起十轮大日烧天异象,拳很快,洛阳来不及躲闪,再度挥动剑鞘,蔚蓝色的冰霜蓦然扩散,顷刻渲染整条手臂。 自肩头到指尖都是酸痛僵麻感,再不能随心所欲地出剑,可武圣的拳头却越来越快。 洛阳不得不催动灵闪不多避躲,实在躲不开时便挥动左臂,感知着冰霜覆盖左半边胸膛,无可奈何。 “没有混元法加身中了此毒必死无疑,换作其他人我会就此罢手看着他在痛苦中挣扎费尽力气,之后不甘陨落,将怨恨全都自眼神中流露出来……” “但你不一样,你是洛阳,你最擅长的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奇迹总是偏爱你,所以我要活生生将你轰杀,绝不给你任何机会!” 武圣传音同时不断出拳,紧盯着洛阳,同时感知着十方的气机变化,警惕着随时会来的阳爻神。 725.混沌悟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齐天象看上去并没有出手的意图。靠坐在一叶孤舟间,抱着不知名的老酒,嘴边悬着烤鸭,透着芬芳。 即便徒弟在混沌的争斗中落了下风依旧不影响食欲,一口肉,一口酒,醺味混入醇香,倍感精神抖擞,如沐春风。 就像有意攀比谁更不在乎洛阳那般,陈虞看起来比那剑仙还要悠闲,靠坐在躺椅上,盖着毛毯,抱着只白猫,一大一小都眯着美眸,似睡非睡,听着风,贪恋难得的安宁。 最先看不下去的还是混沌魔神,洛阳又一次被轰飞时不易搭起来的石塔蓦然坍塌,散成大小不一的石块。 “我说你们就真不怕他被打死,那毒可不简单,是个醉心药道的老东西研究半辈子的宝贝,是某种道韵的具象,洪荒内外,过去未来都没有解药。” 混沌魔神的嗓门不小,被齐天象随心过滤,全当没听见,呡口老酒,摇头晃脑,啧啧出声。 陈虞索性闭上眸子,笑道:“命不由天,所作所为,当前面临的困境都是他自选的,我不能干涉。” “那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无动于衷,你们不是他的至亲吗?” 混沌魔神不解,歪头再次看向混沌。 就在这说话功夫洛阳的右手也染上冰霜,剔透的天剑都变作蔚蓝色。 “总有一场风雨是要鸟儿自己承担的,若是走不过来,那就走不过来吧……更何况洛阳也不会允许我们去救他,这是他的战斗,仗剑生,为剑死!” 陈虞笑呵呵的说着,素手抚摸着打呼噜的猫咪,也眯起眸子,呼吸愈是匀称,好像是睡着了…… 混沌魔神撇撇嘴,回头看向碎石,也变得不在乎,继续罗搭石塔,才搭起一层,自飞舟上飘来清风,将石头吹的东倒西歪,紧跟着又一阵风自躺椅那边卷来,那几块最中意的都碎成好几块。 “老头子,疯婆娘,想要我出手就不能直说?” 混沌魔神跺跺脚,注视着那两块最心爱地石头,气鼓鼓地嘟起嘴巴,自觉不是两人对手,盘膝坐下,念头落向混沌。 “哎呀呀,有一阵儿不见怎么就弄得这么狼狈,曾经那个仗剑凌云的白衣少年呢,是你吗?” 这声音听着还是那么叫人厌恶,洛阳如止水的心境生出波澜,歪头以毫厘差距避过迎面攻来的铁拳,挥剑竟将武圣逼退开来,纯粹的护体金光里夹杂着挥之不去的蓝色。 “丑话所在前面,奇元无疆现在可空出来了!” 洛阳心语一声,感知着混入体内的道韵,耐心调动开天剑韵一点点磨灭,没有混元法存在,不得不估计气海里的灵力剩余,之后不知道还要与他打多久,得算计好。 不会算计错的,即便这一战很凶险但最后胜的依旧是他,而武圣只有退去和陨落两种选择! 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不需要分出心力对付混沌魔神。 “你知道里面的日子有多不好过吗,无尽的幽暗,永恒的死寂,甚至连做梦都成了稀罕事……” “从开天辟地到现在我有没有做过一件错事啊?” “这个问题我不回答,交给你来回答,凭什么不管不问就要封印我,就因为我是魔?南诺也是魔!” 洛阳最恐惧的事还是发生了,混沌魔神在耳畔喋喋不休着,即便分出一分心神也不是全神贯注。 同为混沌中最顶尖的存在,武圣能清晰感知到洛阳的前后变化,所以出手更快,甚至不考虑灵力的消耗。 作为先一步成为绝顶的生灵他拥有的灵力储备本就超过没有混元法的洛阳,奈何道韵被开天剑克制,洛阳用一分力他就得用三分,那般长久耗下去结果如何很难说。 不管他为何分神,这都是个机会,如果能一鼓作气奠定胜势再好不过! “现在的战斗关系到六界生灵的命运走向,你却来出声干扰我,你……” 洛阳再度被轰飞,话未言尽听混沌魔神说道:“哼,就这等生灵你竟还感到棘手,丢人,看本王的吧。” 言罢身形出现在洛阳背后,环顾战场,缓缓探出手,同时洛阳觉得头痛欲裂,过去落英缤纷,生机勃勃,现在飞沙走石,死气沉沉,周围天地间所有的信息都流入洛阳脑海。 无所不知自然无所不能,但却不能随心意控制身体,只能勉强传音一声,“快待它们离开,她要……” 心如止水的天师也被这大动静所吸引,听闻洛阳传音方才回神,连续催动垂天钓,能救走的修者、异灵全部救走。 以镶嵌璀璨繁星的深邃虚空为背景,飞舟不断压近,似是起潮时的海岸线。 武圣此时也回神,向墨时低吼道:“快撤,快……” 一切都太晚了,墨时没等向后续部队转述命令混沌魔神就已将手掌攥紧。 这一刻,整个混沌的规则都以她的意志为主,如她所愿。 若她说水是火,那混沌中将在没有水,只有火,若她说混沌中无有生,那混沌中便会沉入永恒的死寂,即便再浓郁的灵气都不可能孕育出哪怕一位生灵! 而现在混沌魔神只想毁灭武圣连同他的军队,所以时空心意所向时空不断探索,死亡的冰冷吐息浇灭热血,山岳大小的飞舟不断形变坍缩,到最后炸散成一片光点。 武圣没心思理会下属如何,双臂交叉在身前,道韵化作阴阳二气,周天旋动,范围却不断缩小。 自数尺到一尺,至最后仅剩短短几寸还遍布裂纹,破碎似乎就是下一瞬的事。 “主上,我能出手为您拖延一息光景,什么时候动手?” 墨时不知何时逃窜离去,在遥远的星空传音入密,同时凝视着光镜里的情势,背后的飞舟聚集流光对准远空一处生灵众多的小天地,变换手印,构筑法阵。 即便再精通时间道则,想要同整个天地对抗也并非易事,很可能会伤及根本。但有这些生灵就不一样了,只要借助阵法可以轻意将灾劫转移到他们身上…… 有罪也好,无辜也罢,为大人牺牲性命就是他们的命数! “就现在!”武圣感知着苍天道韵再缩小一分,冷冷望了眼动作同步的混沌魔神与洛阳,若有所思。 破碎错乱的时空中突起一道有序的微光,轻意压过所有无序的时间碎片,生生开辟出一条生路。 四下的光阴流速无限趋近停止,说是只有一息,其实远不止,甚至都没能拖延半息就被扯碎。 但武圣还是逃了。随着混沌魔神放下手,扭曲的虚空重归平静。 洛阳注视着星光璀璨,傻傻的站在混沌中。身上的蔚蓝色道韵早就被方才的强大灵力所泯灭。 这才是真的无所不能,毁灭与创造,夭折与永恒…… 所有的一切全凭想法,超脱所有规则的束缚。 “这就是超脱境界吗?” 他轻声问道,自己没能得出答案,混沌魔神的声音再心底响起,“这还不是超脱,按古时的划分,不朽境在天道之下,作为要受到天道束缚,力量的施展必然以不损伤天道为大前提。” “而方才你体验的是天道境,你就是天道,这偌大的混沌就是你的玩具,想要如何全凭你自己。” “世人都以为先天生灵便是超脱,以为那些超越天道束缚的就是超脱,其实都不是,从来没有修者能证道超脱。” “不过开天辟地后他好像领悟到什么,陨落前将那秘密藏在天书中,或许修成所有的天书真的可能超脱……” “但你不许修行,我毁灭一方世界可比他容易得多,只要想就够了。” 洛阳收剑归鞘,闭上眸子,想不通她这般作为的道理。 可能李天策真是那位的一缕清气转世,可能他真的在混沌中布下一个横跨亘古的局,若真是这样他那天突兀复活归来倒也并非稀奇…… “我也想修成天道境界,我该怎么做?” “哈哈哈,你们人间有句话说得好,叫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父,我不会教你的。” “那我只能修天书了,混沌中残留的天道碎片还有很多,他只需要用尽手段的收集吞噬就能不断变强。” “而我得慢慢悟道,缓缓摸索,差距不会缩小只会越来越大,你又不可靠,算下来六界早晚是要被毁灭的,与其那时懊恼悲痛不如现在就拼上性命!” 洛阳攥紧剑鞘,遥远的皓日落在眼中,折起耀眼的明光。 平静的天剑上亦不安分燃起光焰,同着洛阳的战意,变得无比炙热,甚至能温暖一方混沌。 “说得有几分道理……”感知着两道前后落在身上的神念,混沌魔神换了语调,眼珠转转,“三天后我去昆仑山找你,到时我会教你感悟,能不能学会全看悟性。” “不过我看你够呛,这都是第几次带你感受了,竟还没有丝毫感触,甚至不知如何运转混沌之力……” 闻声洛阳皱起眉头,回味方才的那种感觉,忘我至极,冥冥中忽视整个世界,灵光乍现,体内的灵力以某种怪诞的方式运行起来,竟接引混沌之气入体,行河车搬运。 726.不需要想得太多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百川入海般混沌之力涌入气海,像是清水中落入一滴浓墨,散成丝缕状,浑浊不清。 混沌魔神将入定的洛阳待会六界附近,打量几眼他体外的璀璨光弧,心里满意,面色冰冷,转身飘然离去。 那辉光透过虚空落在人间,被白云清风霸占的蓝天陡然多了星辰,短暂的指指点点后百姓又各行其事。 天空太遥远,身为红尘里他们太过关心会被饿死。 山村背后的无名山峦上素月与异灵并肩而立,齐齐望着那道明光,即便相距天地,依旧能感知到那凌厉的道韵波动。 “洛阳变得更强了,那个混沌魔神的态度也不够明确,万一她出手阻挡神上的感知……” “我不想被动地等待下去,最好能得到一界,必要时能够以生灵大祭引得神上注意,接应他降临此界。” 异灵分心二用,听着素月轻语不忘破界九鼎封禁,现在的力量远远不够,还需要时间成长。 “你说的有道理,当前局势也足够清晰。魔界、天宫、地府、人间被他护着我们动不得,妖界有东皇方朔,去外道与送死没有区别,你打算谋取哪一界?” “人间是最好的选择,别看好似尘埃落定,实际上还早得很。很多生灵都在盯着人皇那个位置,多我们也不算多。” 素月收回视线,转身望向咸阳,感知着那里翻腾得龙气,权衡利弊,直接说道:“你需要时间成长,帮我们探听些情报阻止人间统一对你只有好处。” “这是当然,有什么您尽管吩咐,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下面是沸腾的油锅,要么都爬上去,要么都掉下去,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异灵淡淡的笑着,说着随着卷过的北风消失不见。素月注视着他落向楚国的皇宫,看着他翻阅那些古经若有所思。 没想到人皇九鼎秘境的封禁竟不是同样强度,而是一个比一个强。与此同时里面封印的气运与宝物说不定也分三六九等,当前乱世,说不定可以以此为饵…… 更重要的是他到楚国去了,韩、魏归秦,齐国在四国中战力最弱,同时与洛阳关系说不清道不明。 如此直面大秦兵锋的只有燕、赵、楚三国。其中燕赵结盟,借助地势能守难攻,能否击溃大秦的希望仅剩下楚国。 有他在,楚国的情势就不需要过分忧心,那就去燕赵吧,大秦势必想一鼓作气拿下此间,所以更要坚守,说不得有机会能够反击咸阳,其中的关隘还是洛阳。 “奇元无疆,必须得想办法得到,说不得可以利用外道,他手中可是有化去两界山的至宝之一……” 素月想着闪身遁回冰棺旁,盘膝而坐,心神穿越时光摘取一缕武圣气机,双手合十,分开始是构筑法阵,罩住气机,隔着无垠虚空传音入密,满心期许着回复。 “能够将那破开两界山之物借给我,我想趁势夺得人间,到时天道碎片是您的,这些愚蠢的生灵是我们的。” 听到传音时武圣靠坐在悟道树下,不敢闭上眼,一旦闭上眼就会回想到面对混沌魔神时的场景。 本以为得到所有的天道碎片就能破境超脱,就能寰宇无敌。可突然发现即便得到所有天道碎片也会低人一等,如此做这些真的有意义吗,是不是自己的路走错了? 不,也许没有走错,不了解就谈不上超越,不拿起就谈不上放下,所以应该继续走下去,即便是错了也算见过独一无二的风光,可百死不悔! “我已经将那件至宝妥善炼化,现在名为离地金刚杵,你去四海盟寻杨天奉,以便我将此宝赐给你。” 听闻回复,素月狞笑着起身,瞥了眼冰棺中的自己,走近,试探着伸出手,不觉翻腾的寒气冰冷。 甚至已经忘记温暖与冰冷的区别,对她而言这世界就是场真实的梦,很虚幻,即便某种程度上可以长生不老,却感知不到喜怒哀愁,更无法体会四季轮转。 “相信我,用不了太久了,只要能召唤神上降临这苦难就结束了,我完全可以化虚为真,到时便寻一僻静处建座房子,得有个宽大的院落,里面种满花草,有叶子层叠的枇杷树,满是金鳞的游鱼,还有打瞌睡的猫咪……” 喃喃声还在山洞中回荡,素月已不见身形。 北风吹落屋檐上的细雪,杨天奉如有感知,放下经书抬头望去,那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院落中,白衣裙,托着忽明忽暗的法阵,里面是武圣的气机。 “你主子说来找你能得到离地金刚杵,它在哪?” 问询时方起,杨天奉腰间的灵符放出熠熠明光,一团土黄色光球飞出落在素月手心,散去神异,食指长短的青铜小杵散发沧桑气机。 “它能够轻易毁了两界山,但我希望你能够凭它逾越两界山,在某些至关重要的地方释放异灵。” 武圣的声音也恰到好处传来,素月耐心听完,沉默着走出院落,行走虚空到咸阳城外,绕有兴趣的笑了,举起离地金刚杵全力灌注灵力,向身前挥下,洞开虚空。 腐臭的气息同着滚滚黑雾散遍山峦,没等绝仙剑发出轻鸣大先生破界而至,挥动翠竹落下层层剑光。 深邃的黑雾里闪耀斑驳明光,魁梧的八臂异灵没等步出界隙就哀嚎着退回外道,正想再出去被一鞭子抽在身上,不敢动作。 灵智没能尽开,但不多的智慧足够叫他明白谁好惹,谁不好惹。 洛舒是王,是最不好惹的那个! “滚回去老实趴着,再敢出去乱跑被我抓住有你好看的!” 洛舒低吼出声,声调落在异灵耳畔化作起伏顿挫的时候,音节简单但胜在能够叫他明白意思。 “看来你这儿也要不得安宁喽……” 陈虞笑嘻嘻的走来,看着闺女的飒爽背影,觉得她更像自己多些,毕竟她母亲可是个柔弱的人,很少见她生气。 “她们总喜欢叫旁人去做他们自己也不愿意做的事,真就不怕玩火**!” 洛舒冷笑着收起鞭子,回头望向两界山,能猜得到它们之后的计策。无非就是不断释放异灵叫咸阳得不平静,殊不知此举会动摇两界山根本。 等有朝一日这两座坚不可摧的大山被一阵清风就能吹得土崩瓦解,那永夜必然降临,异灵将会霸占山海天地…… 想来那时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不要想得太多,人间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事是必须要经历的,唯有大破灭后才有能引发大复兴……” 陈虞轻声说着,之后跳到洛舒背后,任由青丝垂落,“娘亲年级大喽,你背娘亲回去……” “能将懒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真佩服您的才学。” “您年节时有什么打算?” “陪着老丫头呗还能有什么打算,等过了今年就好了,再到除夕夜我们一家就能聚在一起了……” …… 咸阳城中的慌乱来的快去得也快。站在北风回荡的山巅,素月有种傲然临世的错觉,短短片刻竟忘却本我,误以为自己是神明,能主宰目之所及的所有生灵命运。 这不真实感叫她丢开离地金刚杵,错觉也随之消散,似是天边晚霞,来得快,散得更快。 “还真是步步算计不安好心,看来他与神裔的关系并非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日后得多加防备……” “另外,没想到传闻中竟是真的,异灵王真的存在,而且看气机还很强大,若是能掌控他……” 对着咸阳城的万家灯火盘算许久,素月勾起唇角,迈步踏空,闪身就到两界山外,凝视着分割光暗的绝对界线,试探着向外道探去。 接下来的时间可少不得与异灵打交道,不论是什么都有其独特的地方。有的异灵身形魁梧适合攻城拔寨,这样的就不能放在咸阳城中,不然会被书院顷刻扑杀…… 吼! 身形类似虎豹的恶灵自林中跃出,生有猩红色复眼,背后生有双翼,挥动间有细微的电弧,叫它的速度更快三分。 染血的钩爪锁定素月的倾城绝色,低吼声里能听出它的饥饿与渴望,惊的附近的生灵尽数逃散。 素月却没动,仅仅一个眼神,异灵便灰飞烟灭! “这些没必要的试探有意义吗,它们在渴望什么你这个王应该很清楚吧?” 洛舒带着鬼面,将身形投影在两界山间幻雾里,盯着素月许久,“我们渴望杀戮,你能给我们什么?” “凡是你们渴望的都是我可以给予的,我可以去找打开两界山的法子,甚至可以叫人皇日后供奉你们……” “反过来,你们能够给我什么?” 素月冷声问道,边说边走向洛舒,伸出手,似乎想要揭下她的鬼面,窥视藏敛得真容。 洛舒退后一步,叫素月的手落空,冷声道:“还不够,你太弱小了,不论你想做什么,想证明你的强大。” “三天,只要三天内你可以取来大秦皇室任何一人的人头,我外道异灵就任你调配!” 声落山雾消隐。石屋外,洛舒丢开不合适的鬼面,回头望向陈虞,好奇道:“若是她真的杀了大秦皇室的人怎么办?” “擒贼先擒王,想这样做的可不只是素月,正因如此我们更要先动手,打仗不是求道,通向胜利的道路就那几条。” “我们走了他们的路,他们自然无路可走!” 727.等着好戏开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舒留下句轻飘飘的话便离开了,素月在两界山中站了许久,背对着光明,审视着眼前深不可测的幽暗。 外面的生灵总是在生老病死中追寻,或主动,或被动。那里面的生灵呢,他们想地又是什么? 或许他们什么都没想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生灵最本能的需求。这样的盟友实在比已知的任何一方势力都可靠,同时,他们也要比任何势力都不可靠! 那单纯的欲望又有谁能肯定不是伪装出来用以迷惑对手的,在简单的事物背后的必定及其复杂,奈何没有选择,大势所趋,即便意识到这可能咸阳城也不得不去。 “记好了,你不是唯一得,再向我证明前,滚远些!” 在陈虞的暗示下,洛舒再度开口,惊得林中藏鸟齐飞,狩猎的,沉睡的异灵尽数怒目抬头,向着长空咆哮。 面对如此阵仗素月依旧沉默,最后看外道一眼,转身行走虚空,同北风齐入咸阳,隐去身形,落在公主府中的危楼上,居高临下,能感知到府内外的所有动静。 林牧与赢芷沫在东北方向的院落间琴瑟和鸣,西南方向,几个守卫被割断喉咙,黑雾升腾,叫邪修取而代之。 后院的厨子可能也换了,此刻正在色香俱全的佳肴里捻洒药粉,料想是无色无味的慢毒…… 这些人的目的恐怕与他相同,都是为了赢芷沫! 可惜有林牧在,他们隐藏的心迹根本瞒不过情剑感知,之所以还留他们性命,大抵是为了放长线,钓到鱼。 而这尽是明面上看到的,暗地里究竟有几双眼睛在盯着此间不得而知。即便算上这些最可怕的也是绝仙剑,虽在深宫静默不言,可若长鸣,必然百万伏尸! 不过倒也不急着离去,可以看看他们的动向…… 随着素月唇角勾起,穿着宫裙的侍女端着药茶走过画廊,没人知道茶中下了什么样的奇毒,更没人猜得到她藏起来的匕首会在什么时候刺出,以命相搏后有个什么下场。 “仙师,公主,请喝茶。” 琴瑟音收,侍女先给林牧奉茶,再给赢芷沫奉茶,跟厄本那不知道短短瞬间身份就已暴露。 “崔悦,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林牧没出声,赢芷沫却冷冷开口,说着取出一袋子碎银放在桌上,“不管是什么因由,拿着这袋钱……” 话未言尽,侍女狞笑着拔出匕首,直去赢芷沫眉心。 素月眯起美眸,记忆里的少女不爱刀枪。这个距离,这等奇袭她必定躲闪不过。 可林牧竟没有出手意思,看来就要看到第一个依仗了。 一条命,一个秘密,物超所值! 嗡! 锐利的流光自从天际落下,斩碎北风,决绝的抹去崔悦性命。九天之上被渲染流云的金光渐消散,那抹顶天立地的剑影也徐徐消失,如是从未出现过。 那是绝仙剑,即便远在皇宫亦可以护住整个咸阳城! “洛阳啊洛阳,还真有你的,人在闭关都能护此无忧。” 素月凝视着空中的那点明星,笑容如数转变为气恼。没多久恢复平静,在其他刺客遥望深宫,冥思苦想时飘然退去。 没什么可想的,更没什么可犹豫的。 想动赢芷沫就得想办法破了那剑,那就想办法毁了那剑,虽然神裔没有手段,但他有。 叫咸阳未战先乱顾此失彼,只若人间不能统一整个六界在混沌中分得的气运就无法更上一层,灵气与容纳至强者的数量只能维持不变…… 这些于六界不利的都是他所渴望的,想来他不会拒绝提供更多的帮助。法宝只是法宝,若是不能改变局势扭转乾坤,就只剩陈列之用,不晓得便宜那个后人。 “我需要能够压制诛仙四剑的至宝,时间越长越好。” 传音于心底响起,这意味着最有利的那个谋算彻底落空。武圣也不懊恼,回想着自己的那些宝贝,思前想后觉得这东西不该由他出,索性分出神念,前往阴爻神祭坛。 在大祭司有意放行下,他轻意穿过层叠阵光,站在平整的广场上,对着阴爻神象装模作样的一礼。 “尊贵的大祭司,我想知道诛仙四剑有没有什么克制手段,只要能够克制四剑,洛阳就败了一半!” “这四剑一体同念,皆来自于远古混沌,得需要强大至宝方能与其针锋相对……” “当年那个叛徒期窃走诛仙四剑时也将能够与其争锋的至宝窃走。” 这话落在武圣耳朵中便改了意思,那是说法宝失窃,分明在说:“能匹敌的至宝都在叛徒那儿,你要想要就去找他。” “若是压下一剑的至宝呢,我们发现了洛阳所在天地的蛛丝马迹,不过得破开诛仙剑才能知道情况几何。” 武圣心底里骂着“老狐狸”说话间却抛出足够引人得价码,言罢静静望着大祭司,等他开口。 沉默片刻,大祭司笑了,取出一枚明珠,道:“此宝名为两仪珠,虽敌不过诛仙四剑,可压下任何一剑不在话下。” “好,只要得到消息我第一个告诉大祭司!” 武圣接过明珠,随手封入叠套虚空,飘然而去,没看见在大祭司背后走出得“洛阳”。 “不用急,没人跟你抢。” “只要一找到那个地方我会送你过去,只若杀了他,你便不再是假的,而是真的。” 黑衣少年点点头,抱着剑重新隐入暗影,同样用的是瞬影步,不过感觉他的远比洛阳的更诡秘。 “封印起来不用,以宝换宝,还真是个狡猾的东西,不过无所谓了,不靠你我同样可以知道洛阳的位置!” 大祭司感知着两仪珠凝固在一处虚空不动,冷笑着开口,神念变化到转两仪元荒镜前。 对盘坐在阵法间的洛阳笑笑,凝视着镜里不断缩小的混沌范围,知晓用不了多久就能锁定六界。 对镜方映物,有镜中物在,那对镜人自然远不了。 武圣此刻同样在感知着两仪珠的变化,摇晃着酒液,临行前总感觉阴爻神象后隐藏着一缕熟悉的气机,同洛阳的气机极其相似,可又太过于阴暗…… “墨时,去翻翻古籍,我感觉阴爻神教藏了一手!” 言罢武圣饮尽杯酒,对素月说道:“此宝名为折天镜,不出意外能镇压任何一剑一个时辰!” 声落缠绕氤氲的宝光落在素月身前,待到流光散去只觉得镜子稀疏平常,同女孩子家的化妆镜没有区别。 素月本就对武圣不够信任,此刻被逼入两难之境。 用此宝很可能要被武圣算计,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他未必做不到,毕竟两方看到的局不同。 他看到的是整个混沌,是想要成为神上那样的生灵,必然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自己看到的仅是六界,认为的愚蠢事说不定是足以奠定局势的妙棋。 若不用此宝则万事尽休,除非能够在九鼎密境中寻见相差不多的宝贝,得与异灵谋算布局,出虎穴有入狼窝…… 素月蓦然笑了,看着捕捉蝇虫的植物,有了取舍,回身经自折回咸阳,环顾四下,冷声道:“我有一件足以镇压绝仙剑的至宝,一个时辰,格外尽情狂欢!” 言罢双手结印,催动宝镜无声息落向深宫,明光闪烁,遍布全城巷陌的浩荡道韵就此收敛,近不可闻。 趁着洛阳与武圣交战重新潜回人间的杨天奉没有犹豫,冷声道:“出手,目标就是赢芷沫,谁杀了她,赏长生药三十枚!” 同一时间,玉皇笼络的散修,巨神教的信徒,还有些莫名来历的生灵齐齐出手,围向公主府。 “浩荡乾坤,岂容尔等招摇过市,紫霄雷引,疾!” 茶馆的伙计一改往日憨笑模样,丢开肩头的抹布,腾空而起,双手结开山印,引动道道惊雷席卷琼霄。 “阿弥陀佛,老僧不善争斗,全靠各位道友了。” 金鳞池里古稀老僧踏龙而出,双手合十,慈悲低眉,浩荡佛光凝成金莲,笼罩整个公主府。 与此同时几道剑光遥遥飞来,最先的是素白颜色,身边翠绿明光萦绕左右。林牧细细端详,确认是姜落无疑,不由浅笑,“转眼间能独当一面了,藏剑一脉的都是妖孽啊!” 随着话音落下苍白剑光似狂瀑垂天,以明耀的佛光为界,隔断长街,几个腾空跃起的刺客没来的及腾挪闪开被剑光彻底湮灭,身死道消。 素月对此毫不在意,甚至露出冷笑。 昆仑剑修来了,不过不是最厉害的那个,仅仅是两个后辈可留不住这些歇斯底里的修者。 轰隆隆! 又是几道惊雷落下,北风里突起龙吟,金龙火凤自天际落下,方景歧踏剑在前,瞥了眼咸阳城四下山水走向,微微沉吟,袍袖轻挥便有九千剑光定格虚空。 四方四象,混元剑气护国锁城,待到最后一辆满载百姓的车马隐去,杀机尽显,三千学子持剑而来,街头巷陌,斩妖除魔。 “引君入瓮……” 素月喃喃道,虽即将落败却笑容得意,踏空攻向方景歧,等着被抓,等着好戏开场。 728.你给爷等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映月寒影花蝶舞!” 与这声清冷语调向应和的是漫天寒气翻卷,彻骨北风里夹杂着炙热的火花,刹那掠过长空,将金龙火凤化作冰雕。 方景歧松开心上人的素手,御剑扶摇而起,倏尔东西南北,将寒潮引离咸阳城,那儿太喧嚣,对比起来,宁静的万里长空才是最适合厮杀的战场。 瞥了眼落入城中的女剑仙,素月踏步追向方景歧,素手轻挽,凭空扯出两道不断向前伸展的素白缎带。 一搅北风更急,再搅冰雪化蝶,跟着素月身边,越聚越多,聚沙成塔那般共化成蔚蓝色花蝶,双翅轻轻一震便追上方景歧,凝结冰锥,不见落下,方景歧道境就已升起冰霜。 “因果道!”心底里喃喃一声,方景歧御剑折向南方,俯视着舞蝶,动念火起,“九离开阳化天阵,疾!” 声落挥动阳春剑,分化剑光九千数,遍落九宫,似有实无的开门声响起,每千数剑光衍化一条金龙,须臾间九龙腾空乱舞,有意无意散出的道韵碾碎虚空。 素月一时没能想明白这剑阵的意义何在。 很多道术都以空间为承载,破碎空间同样可以泯灭它们,这确实不错,但因果道法可不被时空约束。 即便这剑刃毁去所有的空间也不能挡下她的寒毒,那这般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虽然心中不解但素月的动作却不曾减慢分毫,催动灵力,又凝结无数冰锥,随着因果轮转,消失不见。 方景歧就像不知冰锥落下般,自顾挥动阳春剑,阵法扭转刹那素月恍然大悟,仓皇催动折天镜挡在身前,转身就欲遁逃。 所谓的九离开阳化天阵不过是幌子,破碎虚空也是为了这样后续一阵的手段,若是猜想不错,接下来必定折射来太阳真火,以阵法催动,焚化虚空,念之所至,万象虚无。 瞥了眼折天镜,方景歧停下阵法,落下两道剑光封印此宝,随心意收敛阵势,将沾染过太阳真火的剑光祭向长空,剩下的自左右两边追向素月。 “三才截星转空剑!” 素月喃喃着,心底里估摸着阵法成型的时间,正打算再度逃窜,惊觉三道剑光相继落下,只看到星相转换,回神时已是下一梦凝聚的分身,之前的早已陨落在阳春剑下! “现在应该松懈了吧,能够镇压绝仙剑的宝物被封印,最后一个强大的神裔也被斩杀……” 素月喃喃着望向咸阳城,看着各方势力落荒而逃,避让开天道韵如凡夫俗子畏惧山火洪潮。 日落月升,昼夜轮转,七天过去,咸阳城依旧平静。 素月闭上眸子,神念落下折天镜,感知着四下的封禁情况,不紧不慢收回神识,自从山野间随意寻块铁石,双手交叠运起流火,印诀变化,炼成折天镜,无论是气机、模样都不差分毫,完全可以假乱真。 素月很满意这手段,看看冰棺中沉睡的自己,甩手抛出数十枚极品灵石,以灵力导引成阵法,双手轻拍,笑道:“五鬼搬运,两极轮转!” 声落阵光闪过,两面折天镜交换位置,宝库外的守门弟子甚至没感知到风吹草动。 反倒是方景歧皱起眉头,散出神识落向宝库,感知到折天镜尚在封印间松了口气,没等进一步查探,几缕明光透过夜色,将昆仑山映照的纤毫毕现! 开窗望去,那颗最明耀的星辰周围也有群星拱卫,与无暇月色东西相对,细细计较,竟难分秋色。 方景歧笑了,将折天镜的事抛在脑后,志得意满地对心上人唤道:“快来看,洛阳那小子出关了,估计再进一步!” 声音不小,静谧的昆仑山亮起灯火,众弟子各自出门,在山间,在屋顶,仰望着长空月色,互相说笑,过去几天的凝重至此烟消云散,山里从没有一刻这般轻松。 南诺坐在屋顶,其实她才是最先发现的那个,不过没来得及呼喊出声就被方景歧发现了。 同样的异象六界都能清晰看见,素月也不例外,感知着那些退出咸阳城的势力,独自步入城中。 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独属于她的机会! 林牧与赢芷沫也在仰望长空,莫名的一阵风来,少年有些不详的预感,四下观望,感知着皇宫中的绝仙剑,皱起眉头,再三思量,正打算传音昆仑山,四下突起冰雪,凝成冰镜,两人被困在里面,同时外面留有幻象,不仔细看,还以为两人在仰望群星。 随着脚步声靠近,四下愈是寒冷,林牧干净利落祭起洞天将心上人藏入其中,四下观瞧,自知这又是次孤立无援的死战。 对方有备而来,能否活过今晚只能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气运!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目标不是你,你杀了她,我不仅不会杀你,甚至可以考虑取代她嫁给你……” “论姿色样貌,论才学修为我样样强于她,只要你杀了她,我就嫁给你,与你白首不离,如何?” 素月故意换了腔调,很轻柔,同时眸子里流转辉光。在过去同样的手段用过无数次,被拒绝的次数少之又少。 生灵总是自私的,为了苟活总会付出所有。都说昆仑剑仙与寻长生灵不同,素月很想知道究竟有哪些不同。 林牧轻笑着,说着打量素月几眼,有心拖延时间,“能想出这种计谋,不得不说你很聪明。” “知道洛阳师弟出关还敢动手证明你很有胆略气魄。” “也确实漂亮,倾国倾城……” “但娶了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所谓的白头偕老不过是骗人的漂亮话,这个世道你也看到了,凡人也好修者也罢都是追求长生的。” “我若是娶了她若是谋算得当完全可以取赢正代之,之后整个秦国是我的,人皇之位也是我的,有这些资源我完全可以修成不朽强者,甚至有机会超脱!” “真奇怪,你都不了人家,就以为人家的嫁妆不如她?” “说说看,只要你给我的好处足够,我杀掉她,叛出昆仑山又如何?” 林牧轻声说着,配合着说辞露出抹邪笑,这并不难,只要学沉辞就够了。 “巧言令色拖延时间,不得不说你的想法不错,可惜姐姐不想跟你玩下去了,怎么杀不是杀?” 素月摇摇头,闪身出现在林牧身后,印下寒冰手印,看着少年横飞出去,探手向虚空一抓,精准取出那洞天法宝,没等出手抓碎林牧落一印。 明光闪耀,赢芷沫落在一旁,红着眼圈,却倔强的抬着头,不肯低头。 “刚才他跟我说了很多,特别精彩,你要不要听,我可以重复给你……” “还是说你已经听到了,那还真不好意思,以后你我得以姐妹相称了,我是姐姐,你是妹妹!” 即便知道赢芷沫是凡人,可素月依旧用尽心思。 先用言语激她,之后瞬间出手,彻骨冰寒卷向林牧,迈步向前印下右手,向着伊人的眉心,仅一击就足以叫她香消玉殒! 此时异变突生。 赢芷沫的慌乱神情蓦然消散,化作一抹绕有兴趣的浅笑。 素月意识到大事不好,正打算收手退去,手腕被“赢芷沫”抓住,身形被凭空扯回来,没来的及出手,铁拳已然落下,澎湃灵力透体而过,黑影腾空,许久方才落下。 “这等劲力……她绝不是赢芷沫,那她会是谁,是昆仑的后手,还是书院的弟子?” 素月暗自心语着,想着瞥了眼林牧,敏锐捕捉到须要隐去的疑惑神情,了然他也不知此事。 “将自己人都骗了,如此布局任何人都会上当吧,接下来就不是如何杀了赢芷沫,而是怎么脱身,那个秘密能不暴露,最好就别暴露。” “你现在应该在考量如何脱身吧。”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方师叔的剑阵下逃脱的,我有些好奇,接下来让我见识见识。” “赢芷沫”冷声开口,只见右手凌空挥动便唤来一柄仙剑,通体素白,剑锋处有着类似波浪的金纹。 看见这柄剑,林牧便猜到眼前人的身份,想着过去的琴瑟和鸣,心底里的怒火翻腾而起,举剑斩下,如数转化浩荡剑光,破碎坚冰似山岳般压去。 素月感知着两边的剑式差距,将注意力都放在“赢芷沫”身上,对于身侧的浩荡剑光,仅凭灵力调动起冰霜。 没听见破碎声,城门般厚重的冰壁就似浪潮里的沙堡,顷刻倒塌溃散,消失的无声无息。 素月也不无意外的腾空飞起,体内满是炙热的剑意,如附骨之疽难以去除,伤得更重了,恐怕会走不了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强…… “白楚离,你给爷等着!” 林牧举不起剑,这低吼是他最后的气力,吼罢身形晃了晃向后倒去,彻底昏死过去。 随着好奇的视线投来,白楚离也化作本来模样,握着仙剑,似笑非笑。 “投降吧,我可以带你回昆仑山看看,那儿……” 话未说完,素月腾空飞起,双手凌空挥舞,指尖有蔚蓝色的冰晶,渐渐化作两道光圈,背后响起千万鸟鸣,氤氲里似有无尽鸟影,渐渐构成冰风! 仅是展翅轻鸣一声,素白色冰霜向四下散开,想要用这种方式逼白楚离先救林牧。 可白楚离没有动作,收剑归鞘,在素月震惊的目光中踏前一步,呼出口白气,闪身出剑,快如流星闪烁。 藏剑术,断罪! 729.我可以教你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剑很快,素月更庆幸方才做出的考量,动念将折天镜唤道身边,没有被动的等剑光落下,而是主动将至宝引爆。 强横的流光将引爆虚空,看规模能够将波及整个公主府。 白楚离并没有急着动作,收剑站在林牧身边,欣赏着边缘缠绕银灰色氤氲的黑洞,觉得壮阔。 没了压制,绝仙剑立时扶摇而起,剑鸣在洛阳耳畔响起,少年脚步微顿,抬手掐住剑决,催动绝仙剑斩下。 轻柔的月光铺满长街,星光点缀,夜色重归静谧,方才的惊变如梦一场,不像这星月,注定忆难久长。 白楚离收回视线,看看睡着了似的林牧,权衡利弊,没舍得为他吃下金丹,俯身扛起他,走过画廊消失无踪,可不打算留下马脚叫他们捉住。 石室里遍贴符咒,八十一盏灯火散落,朦胧中能见剑影,守护着盘坐读经的少女。 书页静静翻动,伊人眉眼中的慌乱能证明她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看不见白楚离,十分眸光尽数落在心上人侧颜。 “等他醒了可能会做些蠢事,公主殿下不必顾忌,该打便打,料想他不敢把您怎么样……” 白楚离说了一声飘然而去,将安静留给有情人,自己面对书院弟子的七嘴八舌。 “师兄,有没有抓到那个妖女,她究竟修地什么道法?” “师兄,洛阳师叔回来了吗,他现在的剑修到什么境界了,是不是已经成为亘古之后第一个超脱修者?” …… 如是问题不断在耳边回荡不休,白楚离瞥了眼昆仑山,笑着走上前,乐得与这群师弟分享今晚的故事。 几个人,围着篝火,火上架着鱼、兔子,夜风转过能嗅见淡淡的烈酒醇香,周围的人都披着月华,和星星一起听着。 这场景美好的不像话,可洛阳却不羡慕,歪头贴近魔女,悬而难落的心从未有一刻这般平静。 “今晚也是他梦到的?” “不知道,他深居简出的,可能是他梦到的,也可能是夫子算到的,不管怎么样反正快她一步,这是好事。” 南诺握着心上人冰凉的手掌,总觉得怪怪的,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开口。 “不过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一定要杀赢芷沫,有这个心思去杀秦皇来得不是更痛快?” 洛阳闻声闭上眼眸,向后躺去,将出关瞬间天师透过天道传递来的清晰呈现,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是你的姐姐,可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要我说就是天师在从中作梗,想要挑拨……” 南诺帮洛阳找着借口,语调渐渐无力,最后也沉默下来,向后靠在洛阳胸口,看着星光闪烁,试探道:“要不我们明天去外道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她是异灵的君主,所作所为不能仅考虑眼前,得看的长久,得思索外道未来得走向,说不定那只是她权衡利弊后的选,只若我们能给她更好的未来,她不会拒绝。” 见洛阳不语,南诺继续呢喃耳语,现在说的都是洛阳曾经猜想过的,一切都悬而不定所以才烦绪难解。 “说说吧,这次闭关有什么心得,下次见面能不能打压打压她的嚣张气焰?” 南诺蓦然改了说辞,同时伸手捏住洛阳的脸蛋,佯装恼怒的说道:“不需太多得意,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般说着却没见到洛阳眉飞色舞,审视着那苦笑,确认不似假象,没等开口听洛阳说道:“这次闭关没有心得,就像一场糊涂的梦,还没理清头绪就已苏醒。” “要非说比之前有些什么长进,就只有灵力变成了混沌之气,能够在混沌中同人家打消耗战,除此之外该如何做到那种操控天地运转完全没有头绪……” “没关系,慢慢走吧,没有比脚更远的路。” 南诺说着起身,将那少年抱起,笑嘻嘻道:“时候不早了,也是时候送新娘子入洞房了。” “你才是新娘子……” “我不管,今天我说你是,你就是,不许吵!”南诺气鼓鼓的,俏脸微红,胜过星月无数。 朝霞晚霞一轮转,当明月再度攀上屋檐,洛阳蓦然出现在星空下,踏着三尺剑光飘然落入两界山。 在这儿白天与黑夜并没有绝对的差别,四下黑漆漆的,朦胧间能看见起伏的戈壁沙丘。 迎着风沙没走出太远,黑雾升腾汇聚,化作紫金门户,凌驾在虚空间,门户洞开,脚步声打破固有的安宁。 “你来做什么,难道我没有告诉你,你是外道最不欢迎的生灵吗?” 洛舒的声调很冷,本该温柔的眉眼此刻尽情流露杀机,就说话间踏步上前,挥刀斩下,没有手下留情,是真正的杀招,换做以往的洛阳若躲避不及必被重创。 现在却非如此,洛阳静静站着,刀光尚未临近身前三尺就被混沌之力泯灭。 “我姐姐在这儿,我凭什么不能过来?” 瞥了眼断刀,洛阳敛去气机轻轻开口,说着走向洛舒,每迈出一步她便退后一步。 连续三步,可能是超过了洛舒的承受极限,蓦然停下脚步,凝视着洛阳的眉眼,挥刀斩下,在地上划出一道界线。 “有什么你直接说,离我远些!” “您为什么提出那个要求,如果她们真的杀了赢芷沫,您真的打算驱使此界异灵发动战争?” “不对,您不会的,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那么说,是笃定我能够保护好他们,还是……”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找个借口出去,她手中有打开两界山的至宝,同为生灵,凭什么我们只能生活在永夜间,而你们就能肆无忌惮挥霍着光辉?” 姐姐的话像是根刺,结实刺入洛阳心底,叫他不知如何言语,原本精彩的文字在此刻都变得空白。 沉默就已,可能是听够了风声,也可能是厌烦了面对洛阳,转身离去,边走边说:“别过那道线对你我都有好处。” 洛阳注视她孤零零的走远,盘膝坐下冥思苦想久矣,最终留下一声叹息,转瞬间消失无踪。 这声叹息随着北风传出很远,被洛舒听见,看似决绝的脚步没办法再向前一步,回头瞧瞧消失的剑光,再看看安静的石屋,撇撇嘴,都是受人指使,到最后也怪不到她头上。 “小洛舒在想什么呢,有的事是要看证据的,尤其是那些先入为主的事……” “再者说,用不了太久两界山就会被毁去,到时六界必定融合成一界,这些异灵能够活下来多少可全看你了。” 陈虞起身,放下故事书,心中有着一盘棋,过去,现在,未来,每个生灵的走向都在上面一一对应,毫无错漏。 不仅是洛阳,从她盘算的那天起就安排好所有生灵的命运,该死的一个都活不下来,不该死的一个都死不了。 洛舒摇摇头,转身折向幽暗最深处。而洛阳却到那无尽辉光中,还是那片镜湖,还是那个旧人。 “洛阳,你来得真是时候,你我一战,论剑高低!” 沉辞低吼着自阵法下腾空跃起,挺剑刺下,一点寒芒顷刻破碎虚空出现在洛阳身前,很快,比他以往的任何一剑都要快。 不过被洛阳看得清楚,平静地横移一步,侧身让过仙剑,举手拍下,在地上烙印出一个人形坑洞。 “今天我心情不好,也没有那个时间,好好躺着吧。” “偏不,再……” 沉辞尚未言尽被洛阳抬脚踢飞,落在混沌间,不知去往何处,不过可以肯定,回来必然会花些时间。 “我想你是来问外道的事吧,如果你不想六界出现更大的牺牲,我认为你最好选择维持现状。” “是一家人苦还是六界苦这由你说的算……”天师撇撇嘴,挥动垂天钓将飞回来的少年钓得更远些,“今时不同往日,过去我还能同你耗一耗,现在完全不是对手了。” “之后呢,等六界的事与武圣的事彻底解决后呢?” “你打算怎么面对阴爻神教,带着六界与他开战,不死不休?” “过去是那么想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情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天师挥挥手,在镜湖上映下一片流光,对着里面的少年笑道:“过来看看吧,那个顺眼些?” “你打算将六界交换出去,同谁交换?” “阳爻神教的生灵,这些少年中有一个会成为六界未来的苍天,而我会得到一个全民皆兵,热爱征战的文明。” 天师慢悠悠地说着,也不怕洛阳会阻止,他也没有理由阻止。现在的情势就是这样,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到这儿已经退让到极点,绝不可能再往后,否则就是玉石俱焚。 洛阳盘膝坐下,瞥了眼树下的那群小东西,试探道:“点化卷天书应该在那你这吧?” “在我这儿,怎么,你想学,我可以……” “免了,有个女魔头不让我学,我就是想告诉你,将他藏起来,将来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730.爆竹声声辞旧岁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爆竹声声辞旧岁。 火红的朝霞映在素雪上,东北风卷过,敛云宫中的香气遍布昆仑山,山路上往来的昆仑弟子不少,姜落觉得门槛比去年低了不少,眺望边疆,道:“最后一年了……” 正情至深时,宋紫蝶蹑手蹑脚从身后走来,抬手在心上人后脑勺狠狠一下,跟着递过油纸包裹着的烤鸽。 “亏你还知道,当年若不是你,哪会有这千年苦难?” 说着见心上人苦笑连连几欲出言,瞥了眼金黄色泽的烤鸽子,笑嘻嘻道:“怎么,林逸酒楼的烤鸽子不香?” “香。”姜落低头嗅嗅,抬头露出笑脸,看宋紫蝶那模样,即便不香又哪敢说出来? “那为什么还堵不住你的嘴?” 一退再退却被步步紧逼,姜落眉头轻挑,拿出几分前世坐皇帝的姿态,目光落下,挑衅道:“你说呢?” 霸道与温柔混淆的眸光是前世就无法抵挡的,今生的宋紫蝶也红了面色,转过身去,想要含羞而走,却迈不动脚步,没了威风,小鸟依人般靠在心上人怀中。 洛阳点点头,待望向人间的刹那丹凤眼中露出锋锐。 徒弟说得没错,这是最后一年了,大秦无论如何都要一统天下,若是错过这一年,恐怕人间再无统一的可能性。 毕竟面对的敌人来自于混沌,也许一招不慎整个六界就会被毁灭…… 不过想来还真如梦幻,短短两年光景。他长大了,很多不该离去的人再没归来成为永恒的遗憾,去照亮前方的路,叫后来者不必如他们那般在阴暗中摸爬滚打,满是伤痕。 曾几何时他只想着南诺,只念着昆仑,而现在竟也会念及天下苍生,所有失去的都是长大必须付出的惨痛代价。 若是有得选,宁愿不长大…… “想什么呢,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家里看看吧,等这边忙起来,想来就没时间回去了。” 南诺蹑手蹑脚的出现在洛阳背后,拍拍的左肩,之后闪到他的右边,却还是被捉住行踪,只得乖乖藏进怀抱中。 “走吧,那些东西又没带好,总不能空着手去。” 洛阳说着将神识探入心上人的须弥戒,一样样清点后催动灵闪离去,不过须臾就出现在魔都禁宫。 失去浩荡道韵的压制,天地间的气机发生细微变化。 附身在楚王体内的异灵睁开眸子,心念变化须臾打开三座九鼎秘境,三十三条气运金龙腾空而起,人间的灵气再度上升一个层次。 同是初一,今年的比以往都要喧嚣。 苍天也从山洞里出来,附身在一书生身上,行走红尘,每走过一处,就有些已经被人族遗忘的封禁被解开,本该寂灭的生灵贪婪地汲取着灵气,蓦然睁开猩红的眸子,看看红尘,似乎在确认什么…… “素月,你说这些生灵如果在合适的时间被释放,这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苍天饶有兴趣的问道,红尘中无数生灵,可只有她才是最适合说话的那个。 其他的要么太卑微,不知天高地厚,要么太淡然,听到他的声音只想着如何将他吞噬,占为己有。 素月守在冰棺前,听闻传音睁开眼眸,顺着苍天给她留下的气机张望,渐渐勾起唇角,声调隐去冰冷,用上从没人听过的温柔。 “仅仅如此可还不够,三教的修者可不少……” 苍天的笑容收敛了,看看平静的天色,考量着素月的意图,想要借此揣测神裔接下来的作为,打算趁势行事。 “我手中有件至宝,是天师的宝贝,我打算想办法将它重新炼化,化道为邪……” 话说至此素月沉默下来,不急着开口,等着天师说话,也想知道他究竟在谋算什么。 “接下来趁着人界战争继续怨念,等到时机适宜干脆破解虚空,使得六界融合为一界,不论陨落多少生灵这份因果都有天师的一份,而我就可以重复他的作为……” “将他对我做的一切尽数奉还!” 素月点点头,语气重新恢复冰冷,道:“我需要很多东西,但现在的六界不能尽数寻见,可我出去就会被发现。” “把你需要的东西转告给我,我会将它们送到你跟前。” 苍天点点头,放出些许气机,无多时有玉简飞来,随心收纳,用神念感知着里面罗列的事物,不动声色,心底里却尽是鄙夷。 这些东西有些是多余的,而那些东西完全可以炼制成一方灵阵,很可能就是用来联系阴爻神教的。 “在你回来前我会尽力拖延时间,如今情势轮转,需要时间的不再是三教而是我们,相同的,海族,四海盟,巨神教也都需要拖延时间,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一点达成共识。” “之后的事就变得容易得多,无非是用凡人去拼,我们耗得起,三教耗不起,能否在洛阳掀桌子前炼制成至宝就成了我们唯一的胜负手!” 素月轻轻说着,将计划言说的明白,更加叫苍天确定她别有企图,跟不介意她更轻视自己些。 “我会尽快回来,如果能碰到阴爻神教,我会将你的事转告给他们。” “这个世界只能是我的,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言罢气机彻底消失在六界中,素月的笑容也渐渐隐去,挥手间祭起流光,武圣的离地金刚杵已然变了模样,琉璃轴体,七色辉光编织的画卷收拢卷缠,藏敛着玄之又玄的奥妙。 冰棺中,沉眠的伊人不知何时逝去容颜,满头白发,枯黄的皮肤上遍布病斑,紧蹙着花白的眉头,似在忍受莫大痛楚,过去似风中火炬般的生灵现在更加微弱,如烛火飘摇。 “放心吧,这次无论成败都彻底结束了……” …… 魔界的新年比人族来的要晚,大约在初三那天。南诺方才在人间过完春节,现在又回到魔界,像个孩子那样,带着南易在街上不断采买。 洛阳则是盘坐在圣山树下,同杨老头互相落子。 “如果我没算错,到最后这六界还是会落在你的手中,作为掌控无数生灵的至高存在,你打算怎么做?” “晚辈并没有想好,可能会将这权力交给徒弟吧。” “放心吗?” 杨老头说着落子逼杀,审视着棋盘上的局势,还是有几处生机的存在,就看洛阳能否把握的住。 洛阳精巧的落子在最该落子的地方,抬头,解去三分压力,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徒弟自己教的,他的选择不会有错的。” “但人是会变的……” “是啊,认识会变的,但道理是不会的,不论过去未来,邪不胜正永远都不会变!” 在洛阳说话间杨老头再度落子,叫局势再度变得扑朔迷离,扼杀洛阳势头的同时仅仅留下两处生路。 一条得不久长,若是落子此间,最多七步,胜负落定。 “这话倒是不假,那你与南诺将来打算做些什么,无尽的岁月。” 洛阳落子选择那条跟长久的活路,歪头望向游走在长街摊位各处的少女,不自觉露出笑容。 “是啊,还有无尽的岁月要厮守,就目前想到的,我想把她娶回昆仑山,之后带她看够日出日落,尝尽混沌酸甜……” “至于再往后,那就慢慢看呗,混沌这么大,有太多值得去游玩的地方……” 正说着洛阳剑眉轻挑,歪头望向混沌,能感知到数十个不朽境的修者正在极速靠近,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现六界。 “老头子不会做偷棋换子的事,就这般等着你,快去快回,这山有时未必真是山。” 杨老头随即传音,轻轻合上眼眸,挪开屁股靠向一旁的树干,呼吸匀称,好似熟睡过去。 北风卷散开氤氲辉光,就须臾洛阳边出现在混沌间,背对着六界,凝视着三十二尊不朽绝顶飞近。 “见过道友,我等自奇元帝国而来,听闻此间有剑仙独孤求败,想与他论剑高低,输赢以生死定!” 为首的那个白衣少年浅笑着开口,说着一口饶舌的古神魔语,掌中魔剑四尺有余,巴掌宽窄,刻画着诡异的绯红色魔纹,流露出的杀机叫混沌愈感清寒。 余下的几个修者也前后唤出仙剑,三十二人三十二种剑道三十二柄剑,气机各不相同,不知为何能完美混合在一起,于虚幻间凝聚成顶天立地的剑锋,观气机同为首少年的魔剑相差不多。 洛阳探手招来天剑,知道这三十二人同出一门,也能猜到他们之所以来必然是有生灵进尽谗言,这又是个选择题,去解决混沌的事还是坐镇六界…… “这风格很像他,怪不得我们在六界中找不到他。” 天师在镜湖边喃喃出声,紧蹙着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而洛阳却轻松地笑着,远眺虚空无垠,传音道:“诸位道友请了,若各位能胜过我,自然能见到那位剑仙!” 言罢左手握持天剑横于胸前,双眸开合间流露出的凌厉叫三十二尊不朽绝顶尽数吃了一惊,齐齐退后一步,拔剑出鞘,竟不思进攻做起防守姿态。 于无形间灵气潮汐突起,那柄沧桑鞘中的无暇仙剑顺势展现锋锐,仅仅一剑,虚空间飘起无量金芒,似随风柳絮散落十方,一念之变,千莲怒放。 一柄柄珍藏在莲花种的剑刃清晰呈现,外道人只觉得锋锐,而三十二尊剑仙却在其中看到森罗万象! 能轻描淡写藏天地之无穷变于一剑,他们的道不如他。 731.反正都凉透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只要敢出剑,只要他心念一动就可能会被杀死…… 那又如何,还是要出剑,身为剑修若不敢面对强者出剑那还修什么剑,不若弃剑执笔,写诗作画来得快意! 魔剑露出狰狞锋锐,凌厉的剑光随之悸动来,震颤着,闪耀着,似在警告,叫三十二不朽绝顶间最弱的那个不敢举起剑,手掌在颤抖。 “修心悟道攀高山,路是自己选的,见山不敢攀,你的道也就断了……” 握持着魔剑的青年看看洛阳,有些钦佩他的耐心与坦荡。站得越高,所见的就越渺小,在混沌中只有很少的生灵能如他这般宽容,面对挑战者,动辄弹指灭杀,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证明他的强大。 可那不是强大,他们在畏惧,畏惧被后来者超越,畏惧现今不易得来的一切被后人夺走,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是啊,修心悟道攀高山,这山够高的,即便粉身碎骨,我今天也要攀得!” 说话间剑锋释去迟疑,高高悬起,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辉光。争先恐后般,余下三十一柄仙剑同时放出辉耀,随着魔剑齐齐斩下,竟在在藏剑莲海中生生开辟出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看不到洛阳的身影,那片星空很熟悉,赫然是他们来的地方,回头顾盼,藏剑莲海已然散去,不算遥远的太阳极其的刺眼。 “多谢手下留情。”收起魔剑,为首的青年说着祭起一方飞舟,几人同时登船,沉默着,心底里都是那片藏剑林海。 那里有千千万万的剑道,其中自然有他们修行的那条。 “三师弟,将今天的战况如实传告混沌,这是我们欠他的,该还就得还。” “是,大师兄……” 飞舟渐行渐远,用沉重腔调言说得后续言辞不好再窥探,也没必要再窥探,想要的都已经听到。 洛阳收回神念,回树下落座,抬手在棋盘上落子,一改之前的守势,打算同杨老头真刀真枪的开始厮杀。 这不是突然想到,而是方才同几人论剑时深思熟虑的结果,这盘棋可以赢,可以和,但不可以输。 “你娃娃终于看开了,恩,还不算太晚。” 杨老头审视枰上局势,点点头,落子同时出声问道:“关于天外的是是非非你打算怎么应对,像今天这样,来一个打退一个?” “大多数生灵对于人的性情类似,不患寡患不均,你今天不杀,明天不杀,万一有一天杀了可就结仇了,没人帮你不说,那些被你放过的说不定还会恨你!” 洛阳分心二用,边听边推演局势,落子固守,没选择贪功冒进,能清晰看见背后的巨大杀局。 “看见他们时我就想过了,对于他们我要么一个不杀,要么就一个都不放过,以现在的局势看,不论怎么选对六界都是不利的,所以我不选。” “该杀的一个都活不下去,不该杀的一个都死不了,有生灵感激,有生灵记恨,如此才能得以最长久。” 杨老头满意地点点头,再看看棋盘,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木盒,盖盖,笑道:“很不错,他们回来了,就到这儿吧。” 声落与东风同起,飘然隐去,仅留下半壁残局,黑白棋子平分秋色,不分胜负。 山上山下的距离不近,也没有清风助力,可洛阳就是嗅到菜肴的麻辣鲜香。 魔界的食物就和他们的性情相差不多,透着火热。 “小贼,猜猜本公主今天都跟你做了什么好东西?” 南诺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洛阳不自觉嘴角勾起,正要如数家珍般爆出那些期盼久矣的菜名莫名心生异样。 随着神识探向人间,洛阳不由得皱起眉头,一气化三清,一道催动灵闪落入咸阳宫,一道会魔都,最后一道前往那无名老山。 在那儿他竟然清晰觉察到苍天的气机,虽然知道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还是要来看看,以防备苍天真的有什么布局。 山无木依,漆黑色的模样好像刚刚经历过烈火焚烧。 那道气机就此时消失不见,混沌间,苍天笑嘻嘻着抬起食指,身前刻画的符咒印入虚空,几乎同时间,困锁八臂魔神的浩然大阵分崩离析。 三对眼眸睁开,碧绿色的眸光透着诡异。仅是一声咆哮,黑秃秃的死寂山丘砸散成灰埃,大地震动,裂缝向东西方向同时伸展,流出绯红色的雾气,渐渐听闻低吼声。 不是通向地狱的,而是通向另一个天地,那儿的一切充满不祥,在诡异的规则下,生死失去意义。 他们明明早就死去,却还活着,以傀儡的形式,只要眼前的八臂魔神还存在,他们就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人族,我来问你,今夕是何年,那胡桃可还活着?” 洛阳方才捏住剑指,四下的时光被短暂暂停,那魔神用手臂沉在黑山石上,将身躯在滚烫的熔岩中拔出来,随着吐纳灵气,衰老的身形变得年轻,极富力量感。 “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你是那个时代的生灵留给后来者的惊喜,不过不要紧,我不介意替他超度你。” “超度我,哈哈哈,成为我的傀儡吧。” 八臂魔神狞笑着,翠绿色的眸光变得深邃,像是面对混沌,直感觉空间变幻,向着某个莫名的方向不断坠落。 慧剑轻鸣,洛阳甩甩头,蓦然间回过神来,再望向混沌魔神时他的拳头已然出现在近前,生长骨刺,缠绕着以怨念为燃料的魔焱。 如此声势浩大的一拳叫观战的小部分六界修者都攥紧拳头。 他们无不希望洛阳被这一拳轰杀,这样带着寂灭与枯萎道韵的拳头也有能够轰杀洛阳的可能。 换他们任何一人面对这拳都只有道境崩溃的下场。可魔神的拳竟无法撼动洛阳分毫,悬停在身前三尺外,即便咬牙切齿,即便眸光连续变换都不能更近一分。 “你这土著生灵都是有些本事,此地本王无法尽情施展手段,你可敢与我来混沌中?” 魔神收拳,闪身遁入混沌,八臂各捏法咒,不知从何处换来刀枪绳杵等八件至宝,握持在手,等着敌人来。 洛阳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感知着尽数落座的岳父岳母,可不想那等美食叫分身享受,在人间召来天剑,审视八臂魔神几眼,拔剑斩下,风平云淡。 这一剑没有产生丝毫异变,甚至不曾打扰路过的清风,同天道运行轨迹完美混在一处,上青天,凌红尘,无声息落在魔神眉心,断尽生机。 “苍天,我知道你听的见,其实我挺好奇你这么做是为什么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像这样的老古董你还有多少?” “不管有多少,只要你敢叫他们出来我就敢把他们抹去,人间统一就在今朝,谁人敢阻,粉身碎骨!” 言罢洛阳散去身形,顺势解开一气化三清,正好口中有一口鲜辣的酥肉,细细咀嚼为之精神振奋。 “都解决,我记得那东西好像是我们老祖宗的敌人。” 南诺边吃边说,用的是心有灵犀也不怕被父母发现。小时候看过书,老祖带着魔族定居此处时无意间与他们交战,他自称是真魔,当时真有很多魔族信仰他。 “不用管他,反正都凉透了。” 洛阳笑呵呵地回道,言罢举起酒杯打算向岳父敬酒,顺便说些好听话…… 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在幽暗的山洞间回荡,更显冷清。素月靠坐在冰棺旁,觉得方才可口的酒水变得苦涩,冷哼出声甩手将酒坛掷向成石壁,脆响声与毁灭感解去几多心忧。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人间对这个节日还是很重视的,所以我打算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势,你怎么看?” 素月的传音飘入邪灵心底,他平静的放下酒杯,迷眼看歌舞,似在权衡利弊,片刻后回道:“草原算是大秦的后方,草原乱大秦就不得不分兵。” “同理,韩魏两地亦是如此,虽然归于秦国,但人心未归,若是叛乱也需要兵力镇压。” “若修者不出手,大秦的兵力数目可是绝对的,他再强也只有一国,而我们有三国,只需要很小的代价就能让他乱起来,不过的有前提……” “得能够落下这些布局不被识破,我们需要转移他们的视线,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出兵强攻?” 在异灵停顿的恶空隙素月补充说道,言罢又觉得并非上上策,取烈酒,边喝边想,眸子里渐渐放出冷光。 现在三教最在意的事只有那几样,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场战争究竟是修者的还是凡人的。 他们想要将损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所以必定不愿将战火在修者间燃起,不然那才是生灵涂炭! 趁着这个势头,完全可以请他们出来,之后用大手段部阵,将其一举困住,就在他们以为要燃起战火时布下棋子,不论结果如何,妥协立下天道盟约便是,他们不会赶尽杀绝。 而那些混入人间的恶种就可以像失去束缚的野火,烧光目之所及的一切,人力无法改变时三教必然插手,到时必然违背天道盟约遭受天谴,未开战,先折兵! 732.主教请留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看来你已经想到办法了,我和那群修者可说不上话,他们就交给你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异种邪灵再度端起九龙杯,向着虚空遥遥敬酒,看似是举杯邀月,其实是想同素月碰杯,为彼此的默契共饮。 真不知道神裔是从哪发现她的,这简直就是最好的刀,有她在,根本不需要担心没时间破解剩下的封禁,到时也许可以奖励她个痛快的…… “看来你也很需要时间,也是,哪怕是夫子恐怕都没想到九鼎秘境的封禁竟是一座比一座强。” 素月没有举杯,反而一口气将烈酒饮尽,很贪婪那种火辣辣的灼烧感,能叫她觉得不那么虚幻。 本就该如此,她本就是存在的,才不是某个梦的产物。 火光闪烁将空空如也的酒坛泯灭,顺带着抹去洞中所有的痕迹气机,素月伸手抚摸着冰棺,心念变换,再度挪移离开,到一处地下,上面能听见抑扬顿挫的叫卖声。 “诸位,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风还未起,你们可曾磨好刀,我们已定下第一步计划,出于保密考量,我不会对外透漏一个字,谁要退出现在可以提出来!” 挥手唤起明镜,素月冷声开口,声音无法穿过阵法,即便能穿过也会被叫卖声彻底淹没。 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开口素月笑了,清楚他们看得清局势,也知道接下来的计划会容易很多,笑道:“劳驾诸位给三教传信,就说七日后的午时不周山外正邪会谈,借此决定将来的那场战争究竟是走向何方!” 言罢不等几方势力开口,素月继续开口,“别多问,这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知道得多不见得是好事。” “巨神教主教请留下,剩下的都离开吧。” “千万别偷听,须知猫有九命,最后一条怎么死的尔等清楚!” 明镜上的彩光相继散去,最后镜框被素白颜色围绕,戴着兜帽的魁梧汉子出现在镜中,能被素月看见,却看不见素月,神裔占据主动,这是神的旨意,必须遵循。 “牛古,他们对我们的结盟存有二心且各怀心事,所以接下来得计划我不能告诉他们,但你不一样,我们都是信徒,彼此的神明更是相交莫逆,我们才是一条道的。” “圣女所言极是,敢问您需要我们作什么?” 牛古瓮声瓮气地开口,心底已然有了猜测,但毕竟只是猜测,只若素月不说就根本没法确认,也可能她说了更不能确认。 “很简单,我会给你一座大阵,你要叫贵教信徒炼化它,在需要你们出手的时候出手,需要妥协时低头……” “前面的不成问题,但最后的我们恕难从命,巨神教徒只向我们的神明低头,即便是假的!” 牛古的声音很坚定,素月知道没办法说服他,所以变了心思,试探道:“欲成不世之事总得有人牺牲……” 沉默片刻,牛古的声音遥遥传来,“您说得没错,欲成不世之事总得有人牺牲,时候到了,一切如您安排。” 素月点点头,继续道:“人数不需要太多,修为也不需要太强,这阵法的主要运转全靠至宝支撑,三万九千件至宝成阵,分成九宫八门,又有一百零八分阵,寻常不朽入阵也只能被困。” “即便是子璇亲至我也有把握叫他陨落其中!” “你只需要好好祭炼此阵,剩下得牺牲交给我们。” 素月言罢将玉简送往牛古流露气机之处,捏手印散去明镜,不同过去,这次没有遮掩行踪反而在密室中留下一只玉鼎,阴踹踹的笑过,遁虚而去。 日落霞飞,经过寂夜与月光的酝酿,神裔为首的势力邀请三教掌教相聚不周山的消息传遍人间。 即便是赢正都有些期许,没有谁比他更想叫这场战争归于红尘。两军交兵,战车冲杀,死伤以万计,而修者高来高去不染红尘烟火,动辄搬山摧城,死伤无可计。 等洛阳知道消息时已是太阳攀上屋檐。少年站在阁楼窗前,凝视着半天蔚蓝半天紫韵的奇景,把玩着剑符,总觉得这趟不周山之行不会那么简单。 可他却没办法代替戊辰师兄去,苍天留在人间的暗子绝不只有一个,亘古匆匆,经过那场战斗,人间史书书册多被焚烧,即便天师都记不清这片土地上有多少秘境,里面又封印了什么样了不得的邪魔。 他得留下,单单那八臂魔神就少有手段能够将他彻底抹杀,现在六界留下的潜藏仇敌够多了。 “如果是我我就弄个阵法摆在不周山,反正不得不去,只要时机得到便发动阵势,一方面用邪魔拖住你,一方面在不周山围点打援,同时叫人间国度出手,两线开战!” 南诺慵懒地起床,看着洛阳的背影,懒得开口,心底里默默想着,反正他能够知道。 两只飞鸟叽喳着飞过檐下,洛阳不由得轻叹一声,想去找找混沌魔神,问问坤极阵书究竟在哪,他不修可以给戊辰师兄修,有此道在身,料想也没什么阵法能伤到他。 “想去就去吧,我反正不去,懒得动!” 南诺嘟嘟嘴巴,虽是这般说辞,眼中却流露出别样的情绪,心底里不露情绪,就等着洛阳猜到。 “不行,我答应去哪都带着你的,还是乖乖跟我走吧。” 洛阳勾起嘴角,催动玄黄塔将假意愤慨的魔女收入其中,身化银光,不等庭前枝影摇曳便到了千机阁。 这是最可能知道混沌魔神下落的地方,如果这儿都不知道那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问师父…… 洛阳与南诺赶到时,齐天象正收起酒碗打算离去。 九道凌厉的剑光飘起锁住虚空,他引以为傲十方御空步踏了个寂寞。 “师父,你可是亘古真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您就帮帮我找找那个魔头呗,一百坛花间酒怎么样?” 齐天象闻声撇撇嘴,念及陈虞的叮嘱,摇头晃脑道:“所谓佳人……” 说着向天上望去,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洛阳点点头,转身离去,至于许诺的花间酒完全忘在脑后。 “出尔反尔,哼,曹老头,你随我去庆阳城,这酒就记在洛阳的账上。” “妙极,妙极,顺便可以在买些烧鸡,也可记在他账上,都言说昆仑小师叔富甲天下,不可能没这些闲钱。” 曹老头笑着起身,跟在剑光离去,没人觉查方才回来的船老大也悄悄离开…… 好兄弟就得有福同享,区区酒钱,洛阳有的是。 别了清风,剑光闪耀落入混沌,感知着四下无人,洛阳微微思量,传音道:“丑八怪,我知道你就在这儿,有本事的你给我……” 话音未落混沌魔神现出身形,同时间洛阳攥紧拳头,再一次感知到数不清的信息,不同过去,这次看山不是山,而是模糊的道韵流转。 “有点长进,这就是你大放厥词的资本,这不过是六界的而已,要不要试试附近混沌的,无尽时空发生过的所有事,那滋味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 混沌魔神报复似的开口,说着随心扩散神念,将更多的信息投入到洛阳的识海中。 过去的花开花落,未来的春去冬来,现在的永恒沉寂,像是暴风雨中突遇的漩涡,一叶孤舟漂泊其间,随时可能破碎覆灭。 面对如此境况南诺却在洛阳心中看不见丝毫恐慌,只觉得一片祥和,任其万变怡然不变。 “有长进啊,说说吧,你要找我做什么?” 没等洛阳彻底熟悉那种感觉,混沌魔神蓦然散去神念,巧笑嫣然着,看上去端庄高贵,与方才截然不同。 “我得天书呢,你封印到哪去了,我不修行就是……” “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将天书的因果再连接在你身上,我不会叫任何人修行天书,这片混沌有我就够了!” 谈及此时混沌魔神蓦然变了面色,冷冷的凝视着洛阳,不复友好,甚至有大打出手的趋势。 可下一瞬蓦然变换面色,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好像方才的说辞就是故意的玩笑。 “给你天书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用银两来交换,我听闻六界可有很多好东西吃,我要去尝尝。” 闻声洛阳皱起剑眉,细细衡量,试探道:“你要多少?” “五十,不,七十万两黄金,买一部坤极阵书,可以吧?” 洛阳控制阎罗鬼面维系表情,面具下嘴角止不住上扬,露出八颗白牙,心语道:“按理说她无所不知,一部天书卖七十万两黄金,她怎么想的?” “也许只是她找的借口,方才那瞬她推演到什么或着有谁与她说了什么,不然她怎么会改变主意?” 南诺眯着眸子,心细如尘,很在意混沌魔神方才得转变。 “好,这是黄金,天书呢?” 洛阳收敛笑意,清点数目后抛出一支须弥袋,盯着混沌魔神,想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给需要的人了,钱货两情,互不亏欠!” 混沌魔神接过须弥袋,转而消失在混沌中,走得干脆,甚至有些逃脱之意,叫洛阳觉得好像上当受骗。 “坤极阵书被送回来了。” 正此时戊辰的传音在心底响起,洛阳点点头折回魔界,与南诺并肩坐在山间,凝视着不周山的方向,放不下心来。 那天发生的完全会决定人界的走向,叫人总不自觉地去揣测事态的走向,期盼着之后能坚定的向着光明的方向迈步。 733.活着的是赢家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宿鸟归林,日落霞高。 随着最后几声来源于宫外的吆喝声彻底隐去,夜幕垂下,寒月当空,青砖碧瓦上寥挂灿灿星辉。 异灵将没了生机的侍女丢向一旁,念动火光突起,将尸身焚化虚无,独坐在蒲团上,觉得可笑。 又能有谁猜到最近宫乱中作恶杀戮的是他们的王呢? 一个个都想着过好日子,盼着天上掉馅饼,突然有天真得到造化了,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承受的,那会是何等心情? 无所谓何等心情,反正只叫他觉得可笑。等笑过,暂时忘却的愁绪再度涌上心头。 再不愿去想也不得不承认最后两个九鼎秘境的封禁是他解不开的,想要完全破解就必须得到坤极阵书…… 这是不能与素月说的,别看两人现在同心协力,那不过是都还没能找到对手的破绽。自我的生灵不论什么时候都渴望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是这样,素月必然也是这样。 “洛阳,顽固不化的小狐狸……怎么样才能叫你将坤极阵书心甘情愿给我呢?” 喃喃声落,烛火飘摇,不远处渐渐传来脚步声。异灵起身挥手,放出甲胄,手握长剑,对着烛火细细打量。 人间就没有千机阁不知道的事,不能暴露马脚,他们知道了必然告知洛阳,到时万事毁矣。 “臣卢平参见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准备的怎么样了?” 异灵知道楚王所有的记忆,效仿他的口气并不难,浅笑着走向披甲武将,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回陛下,三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立即出发,不破秦关誓不回!” “好,要的就是这股气劲,都说是赢正乃天命所归,可笑,我人族皇者又怎能受命于天?” “传令三军,即刻出发,孤等着凯旋钟鸣!” 异灵强忍着笑意,语调慷慨激昂,言罢从身后抽出长剑三尺,细细观瞧挽个剑花借鞘藏锋。 “此剑乃天外陨铁所制,出炉时天降祥瑞,先祖于微末间得之,打下大片河山,现在孤将此剑转交于你!” 说着异灵将手中的寻常灵剑递给卢平,转身凝视烛光,发出声听上尽感凄凉的长叹。 卢平双手托剑,默默出宫,待殿门紧闭刹那异灵再憋不住笑,随心躺倒,看见一方棋盘,黑子蠢蠢欲动,白子却还未堪破局势。 后半夜,随着明耀的阵光重新隐入夜色,落雁关突起连绵警锣,火光冲天,几声霹雳惊弦,喊杀声震耳欲聋。 无多时城中,城外浮起阵光,秦军援兵赶至…… 这一战打了七天,两军空无一人的营帐越来越多,卢平握着剑,凝视着那道军旗,考量着如何再打下去,考量着如何叫秦人死的更多些。 道理就摆在明面上,别看现在秦国作用三国之地,可能够用兵者大多还是秦人。以一国面对三国夹击,即便两个换一个他大秦也换不起! “将军,国都来信,要求我们停战……” 失去一条胳膊的提着战刀快步奔来,声调有些颤抖,凝视着赤红色的城墙,只若再有一天,此关必破! “偏偏是这个时候,那就停战吧,我来了就没想过回去,要么同兄弟们留在这儿,要么带着兄弟们凯旋!” 卢平攥紧剑柄,说着收回视线,咬牙切齿发出敕令,“三军退后三里,等待军令……” 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撤离的场景落在明镜中。 不周山外,夫子、戊辰,福泽三人坐在一边,另一边是素月,牛古还有一藏身黑袍间的生灵,难晓身份。 “好了,楚军现在撤军,我已经做了我答应的,接下来还请三位说服我等,开口吧。” 素月冷声说道,同时散出神识,感知着一件件至宝落位,自觉大事已成。 “我三人可没把握凭唇枪舌剑言定天下大势,不过,我们不妨赌上一手,叫来双方弟子论道比试,赢得那方说话输的那方想必没理由不听。” 夫子打量着素月,见她有意回头问道:“二位觉得如此可否,若是觉得那里有失妥当尽管直言。” 听闻此话,戊辰收回探向四下的神念,正欲开口听素月说道:“夫子的提议很好,但是我们有个条件。” “是洛阳吧,他可以不参战,年轻一辈得有年轻一辈的样子,他现在同我们差不多。” 夫子笑呵呵的说道,边说边望向虚空,眸子里金光闪耀,竟在虚空外强行拉来一颗陨星,仔细打量,笑问道:“以此作为擂台诸位意下如何?” 声落陨星解体,随着水墨色道境卷过,被生生压缩炼化成一方浮台。 长宽各九十九步,仅台面上存在禁制,坚固难摧。 “没有规则,只有生死,活着的自然是赢家。” 素月开口补充道,此刻阵法已然落成,再三确认每件至宝都不存在错漏后心旷神怡,期望能折杀三教更多弟子。 “那便如此。” 夫子三人相互看看,各自向虚空间落下一道法旨。 最先来的是昆仑剑修,以方景岐为首,李钦月没来,姜落也没来,反倒是宋紫蝶跟在人群最后。 之后是武当与灵山的弟子,乘驾云霞,占得半壁长空。素月看看牛古,两者相继起身,没有召唤弟子之意。 “人都说夫子无所不知,今日看来言过其实!” “解阴阳轮转灭天沉地星斗阵,疾!” 声落素月双手合捏印诀,疯笑声中虚空扭曲,一件件至宝在虚空间露出形迹,极光运转,竟相继自爆! 远在魔界的洛阳眉头轻挑,正打算催动灵闪前往救援,素月此前留下的阵盘亮起弧光。 气机牵连,苍天抬手连续勾画三道金灿符箓。 阵盘就此破碎,连带着密室倒塌,密室上的咸阳城街浮起黑雾,没等扩散被两道剑光锁住。 与此同时,那些至宝破碎产生的强横流光没有肆意扩散,反而在某种规则的束缚下构成太极图,倒转一圈后突兀溃散,带着所有人消失不见。 洛阳分化出的分身慢了一步,被流光弹开。而咸阳城地下的黑雾还在不断聚集,街头的两仪剑光上渐渐生出裂纹! 那等存在还未彻底现身,不祥之物带来的恐惧感便袭上每个生灵心头。洛阳不敢托大,解开一气化三清,踏着剑光归回咸阳。 不周山外没平静太久,素月带着牛古遁虚而出,感知着在时空间不断穿行的法阵,笑道:“接下来就容易多了,等他落下棋子后,我们就发动全面反攻!” “三教的强者大多都被困在阵中,但未必没有坤极阵书在手,若冒失发动反攻,岂不是……” “哈哈哈,主教无需心忧。” “这解阴阳轮转灭天沉地星斗阵可不是阵,而是吾教一位有德长者留下来的神通手段。” “先以宝结阵后炼阵成宝,他们面对的不是阵,而是坚不可摧的至宝,如此即便有坤极阵书又能如何?” 素月得意地解释着,自须弥戒中唤出传讯符相继捏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虚度一刻得到的就少十分。” 牛古放出神念,感知着人间的情况,那些所谓的隐世家族竟然开始发疯般进攻三教的地盘,不只是他们,还有散修,还有四海盟等大小势力。 “不用忧心洛阳,他有他的对手,昆仑山更不必说,仅剩下老少一对,青黄不接,没有战力却存底蕴,最好最后再对他们出手。” “我们真正的目标是韩、魏两地,要叫大秦怎么吃下去的怎么给咱们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素月连声开口,在修者的带领下,燕赵两国大军突袭韩魏两地,摧城破关,势不可挡。 短短片刻韩地沦陷,若非邪修加入战场抵挡兵锋,魏地最终也会是燕、赵两国的囊中之物。 异灵自然没闲着,连续发出军令,配合着修者强行撕开大秦边关,长驱直入,在小岩城外被子瑜引兵拦下。 “黎明前的至暗来临了,多加小心……” 杨老头的传音在南诺心底响起,魔女点点头,紧蹙秀眉,沉默着,从没想到春起之战会是这般的局势。 不是大秦摧枯拉朽横扫六国,而是被有备而来的敌酋占尽便宜,步步后退,如风中残烛。 更可怕的是咸阳城地下的那尊正在觉醒的生灵,不知来历,却能不断地吞噬气运,即便是洛阳都没办法阻止。 可能他的实力还在洛阳之上,尽管这很荒谬,但世界向来如此。 “邪主残宿,为什么他会被封印在六界中?” 天师不明白其中的变故,细细思量,恍然大悟,他至此前,巨神文明主宰六界前这里还有曾有更强大的文明与种族存在,看此刻天道的运转趋势,很可能就是残宿的族群。 这方天地的主宰者是他们,横渡万古后重新归来,就是要重新夺回家园。 气运本不会这样一边倒的,奈何人族没有皇…… “吼!” 一声震动天地八方的咆哮声响起,一道黑影自地下腾空而起,破碎两仪剑光后引黑雾包裹整个咸阳城,降下死寂与永恒的黑暗,如似末法前临。 734.有什么事我给你担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你应该就是此界最强人族吧,来,让我杀了你,以此证明你存在的价值。” 残宿低吼着挣脱沉重的枷锁飞向半空,呼吸着久违的灵力,体外渐渐覆盖甲胄,右手轻挥,绯红色的斗篷迎风展开,天际闪耀极光,破空声传来,一柄方天画戟映入眼帘。 可能是沉睡太久,他的声音里都透着沧桑。手中的方天画戟更是如此,明明感知不到丝毫道韵存在却叫人觉得能够轻意斩破长空,跟别说裂地崩山那等小事。 “他的气机有些不对劲,多加小心,万万不可强来。” 南诺紧张到攥紧拳头,美眸紧盯着那古老的生灵,总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他,却又想不起他的来历…… 洛阳没有回话,别看双方没开始厮杀,但战斗早就开始,两者都足够敏锐,都在感知对手的气机变幻,只若有机会定会痛下杀手,不需要很多招式,也许仅仅片刻,这场死斗就会彻底结束,以死落幕。 这些南诺后知后觉,小心封锁心有灵犀,握紧长相思,更为洛阳担忧,很怕他冲动。 毕竟对手有的是时间,是光脚的,完全可以配洛阳耗下去,千年,万年,不死不休。 可洛阳不行,只要还顾忌人间,还牵挂六界就不会同他耗太久,现在比以往任何一刻都需要英雄。 “他叫残宿,曾是森罗法的主人,他的道与你的类似,相同的,他也掌握无数战法,再有六界气运加持,最少是不朽绝顶!” 天师的传音在南诺心底响起,正打算说出他的计谋,洛阳蓦然动了,探手握住天剑,同时闪身袭向前方。 藏剑术,断罪,一剑定生死! 身形交错,在南诺的惊恐的神情中残宿抬起那柄古色方天画戟挡下剑锋,瞬息变换静动,引戟回扎,竟用出一招回马枪! 这是很普通的枪术,但残宿用来却格外犀利。 南诺慌了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藏剑术绝对的攻势下是绝对的不设防。这刺向背后的一击洛阳挡不下! “带我出去,我得帮他挡下这一戟!” “你挡不下的,即便有玄黄塔与御仪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只会叫他更乱方寸!” 天师摇摇头,否定她的想法。 不同于南诺,他透过镜湖与天道能够看的更远些。那些不断向残宿倾斜的气运已渐归平缓,整个六界气运分成在未来某刻会分成两半,另一半必然在洛阳身上。 这一战的结果远比人间是否一统更重要,它关系着六界的命数,红尘俗世,洛阳不愿放下也得放下! 戟刃破入洛阳身前一尺,南诺打开心有灵犀,想要与他分担痛苦,却露出惊喜神色,注视着诛仙四剑腾起落下,三剑挡住方天画戟,一剑刺向残宿。 就该是这样,她的小贼已经长大了,早不会如过去那般莽撞,作什么都是运筹帷幄,步步为营。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人族,有趣!” 残宿稳稳握住颤鸣的诛仙剑,随手丢开,任由他回到洛阳身边,战意更胜往昔,没有等待,抢先出手。 一个后来者,一个在过去近乎卑微到尘埃中的种族,他都敢先出手暴露弱点那自己凭什么不敢? 方天画戟撕扯着虚空,带着风雷之音,拉出一条长长的极光,好像能够倾覆天地,力道所至,竟镇压虚空。 “这是霸天弑神戟……以力破敌,弱点在离位三分!” 南诺看的仔细,心语出声。 洛阳闻声不由笑了,没有迟疑,先以四剑虚晃假意抵挡,实则再度催动断罪,叠加至简的击刺,直向破绽。 通常两点间直线的距离远小于弧线,但却是方天画戟先落下,将叠在一处的诛仙四剑轰散开。 洛阳的剑就显得姗姗来迟,再度被残宿握住,不等他发动攻势,剑鞘闪瞬斩下,断去几许气运! 后发先至,真正的快是看不见的,不论你的动作有多快,只要我想到了,算到了,我再慢也比你快。 “恩,这藏剑术用得不错,已经有老夫三分水平了。” 一叶扁舟悬停的不远处,齐天象靠在船舷,抱着酒坛,同在庆阳城外一样,遥遥看着,保驾护道。 残宿后退几步距离,凝视着洛阳手中的剑鞘,他那个时代可不曾有生灵用这东西攻击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别说,被斩的这一下很痛。 不仅如此,他的道韵似乎也有些问题,是开天道吗? 如此闲着,残宿不急着出招了,虽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杀伐手段早就被看穿,却想借机看穿洛阳的道。 “他不出手就咱们出手,夫人看好了。” 洛阳随口说着,将对人间的隐忧藏在心底,闪身出剑,剔透剑光扫过,虚空间翩迁起金灿光点,折射皓日辉光,朦胧红尘,尽出烟火味道。 只若是生灵都会因这一剑动容,残宿也不例外,心弦被触动,朦胧间念起曾经的是是非非。 那时这片土地只属于他们,百姓安居乐业,他最喜欢做的就是在茶余饭后站在帝都的高塔上俯视天下,看他们…… 回忆到此被残宿截断,抡动方天画戟向烟火劈下,似是握着刀,想要就此斩断与过去的链接,同时葬送那些不该有的期盼,全力一战。 “这是一招刀法,名叫离断,面对此招最好避其锋芒,然后攻其左右……” 听着南诺的传音,洛阳没有选择退避,反而迎着方天画戟斩下天剑,被震退同时催动诛仙四剑斩下。 残宿正好打算欺身上前,眼见迎向剑锋,竟松开方天画戟,挥动双拳,恰到好处击打在诛仙四剑的剑身上,避其锋芒,攻其侧弱。 看着拳法,南诺正打算开口洛阳已催动灵闪出现在残宿背后,顷刻收剑,同时间气机消隐无踪,待到拔剑斩下,风云日月皆因那道剑光变得索然无味。 “好,斩的好,这种老东西不狠狠打就不长记性!” 齐天象兴高采烈地挥动拳头,之后仰头将酒饮尽,吞吐豪气三千,眼中满是骄傲。 横推千古,傲然凌世的是他的徒弟,不是别人! “你应该也修过森罗法,或者说你识海中的那个生灵修过森罗法,我没说错吧。” 残宿至此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破绽从何而来,拖着方天画戟飞起,猩红色眸子紧盯着洛阳的眉心,能看到无垠识海,万千剑莲与盘坐在玄黄塔中的魔女。 接下来不能够再用那些手段了,得用不曾被森罗法刻录的,若非如此,根本没可能战胜他。 没必要再用方天画戟了,它是很全能的武器,但必须配合森罗法才能施展最强大的力量。 而用那门容百家之长创出的杀伐道术最好是用刀。 他是用剑的,这千百年的冤家论个高低,分个生死,倒也应景! 残宿笑了,心念变化方天画戟变作龙头金刀,闪身斩下,比方才的动作快了一倍却还是落空,只是将那道银光斩破,没能伤到洛阳分毫。 不过他也不在意,滚刀回身正好迎上剑锋,针尖对麦芒,不敌的却成了洛阳,没法稳住身形被斩飞出去…… “愚不可及!想要与他比力道你怎么不用五尺重剑?” “即然用三尺轻剑那就走巧啊,走快啊,我上辈子也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就收了个这么笨的徒弟?” 齐天象气恼地嘀咕着,再拿来一坛以洛阳名号赊来的花间酒,拍开泥封,痛痛快快的喝一口,定睛再观战况,目光中含着期许,分明已经看过藏剑术,不知道还在期待什么。 耳畔的重新回荡风声,洛阳强行稳住身形,神识无法捕捉到残宿的动向,匆忙四下观瞧,余光间瞥到他擎着龙头金刀袭近劈下,放出的浩瀚流光直上琼霄,将云海切分成两半。 经过这段时间的蓄势,这一刀比方才的那刀还要重上三分,不能再接了,不然长久以往下去谁知道下一刀有多重? 眯眯丹凤眼,洛阳凝视着刀光压近,临近身前三尺时飘然退开顺势引剑挑挂,顺着残宿的双臂间刺向他眉心。 “哼,天地霸王拳!” 这冷哼如若滚滚雷音,浑厚的灵力散开压下,好似苍天倒倾,跟着缠绕金龙的拳头不断放大,取缔天地,成为唯一。 南诺知道这拳厉害,正打算开口提醒洛阳已然收剑施展身法,只见旋身带剑,包裹着开天道韵的剑鞘极其隐秘,划出的痕迹实在难以捕捉。 可还是被残宿发现单手引刀挡下,另一只手抓向洛阳,自背后再度飞起一刀,径自斩下,天地失色! “就是这个时候,把南诺钓出来,有什么事我给你担!” 齐天象放下花间酒,画出一道剑光后传音天师。 头顶传来的破空声异常刺耳,南诺没有犹豫,拔剑挥向刀锋,调动全部的灵力,情出无悔! 刀剑相交,没等洛阳放出开天道韵,长相思寸寸折断,那柄龙刀也被弹起,斩碎清风几缕后再度斩下。 南诺握着短剑,浑然不知自己又被垂天钓放回玄黄塔,更不知道等在龙刀轨迹上的诛仙四剑如何将刀锋泯灭。 天剑与龙刀再度相交,刺耳的金戈之音传来,两方相继退开。 残宿甩甩手,凝视着颤抖着的剔透剑锋,得意道:“真的没关系吗,我们这样打下去没有尽头,十年,百年与弹指一挥没有区别。” “可这个世界呢,它能等你十年百年吗?” 735.口嫌体正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此刻燃起的无尽战火能够烧光你所知晓的一切。” “即便如此你还要与我死斗吗?” “要我说不如一别两宽,将这一战留到日后。” “你说的不错,这个世界可能等不了太久……”洛阳说着提起天剑,凝视着残宿,沉吟片刻嘴角蓦然扬起,“但我拒绝,不求来生,立身当下。” “下一剑,我必斩你!” “下一剑,必斩我,从第一剑出手的时候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吗,问题是,你能真做到吗?” 残宿狞笑着,暗地里将三分心念落在天际,警惕着藏在云中的一叶扁舟。船上的生灵很强,若非方才出手使得气机暴露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更无法预测他什么时候出手,会如何出手…… 这样的敌人可比眼前的剑仙还要可怕,若是他们相识,若是下一击是他们合力发动攻势…… 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是为自己而战,这场斗争得胜负决定着族人得命运,不能再像过去那般任性了,再高也高不过天,即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心底里萌生退意,可残宿得战意并没有消退分毫,侧身避过相继袭来的纵横剑光,挥刀劈下。 别看这招龙飞电闪但只是虚晃一招,洛阳侧身避躲,跟着就瞧见残宿闪身遁入劈斩开的空间裂缝。 “我会回来的,带着我的军队,下次我们不死不休!” 传音在心底响起,洛阳动念观晓人间情势,察觉到大秦暂时守住情势不再犹豫,催动灵闪跟着刀光遁入空间缝隙。 “哈哈哈,逃的好,还真是天助我也!” 笑声在山洞中回荡,素月倒映在湖水中的神情格外癫狂,只见手掌一翻,先取出一宝,遮掩冰棺气机,之后含住火红色的明珠,唤出几枚玉简彻底握碎! 妖界某处山野突发地动,山岳之下,九个木棺缓缓开启,先后伸出看不出血色的手掌,穿着神裔衣袍的生灵撑着棺椁爬起,贪婪呼吸着充沛的灵气。 “十九代圣女素月恭请九位长老出手袭杀昆仑山!” 素月的声音他们心底浮起,仅仅片刻,无神的眼神变得凌厉,大长老最先回神,感知人间战况,审视素月许久,赞道:“没想到吾等后辈竟有福源能收你入教,真乃神主庇佑!” 言罢回身望向另外几人,看他们眼神迷离,匆忙道:“诸位,吾等假死就是为了今朝,大义为先,还请慷慨!” 豪放的声调在山洞中回荡,没人回话,随着绯红色明光闪耀,九道身影变作三道,同时间,三人的修为也提升至不朽绝顶,过去是站在六界顶峰的存在,现在也是。 “清虚老道,可还记得我唐不殇?” 一声长啸,大长老飞身而起,二长老、三长老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呼吸吐纳间身形消失不见,化为两道映在石壁上的浅影,唐不殇的修为再度提升两倍。 “前辈出手前务必挡下昆仑剑符求援,当代昆仑有一剑仙,远超清虚老道无数,他……” “圣女无忧,老夫识得开天剑道之利,不会托大!” 不等素月把话说完唐不殇悠悠开口,说着双手凝成一印,动念时自妖界山野中唤起三千道宝光,观气机道韵,品色最差的都是下品先天至宝。 同着清风散成漫天星光,经有烈火翻卷,至宝化去形体演变为纯粹的道韵,随唐不殇心思排序成阵法,火光闪烁,浩荡大阵竟变作巴掌大的花瓷小碗。 “解阴阳轮转法,疾!” “四象纳天无量宝,起!” 两声敕令,巴掌大小的花瓷小碗消失不见,而在六界外却多出重重宝光,须臾难以观瞧感知,不影响日月辉光,向外传递的符箓传音却似泥牛沉海,黯然无声。 “此宝笼罩之处自生无量虚空,森罗之物只能进,不能出,圣女可曾记下部阵炼宝之手段?” 唐不殇站在昆仑山外,面对着浩荡的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不急着发动攻势,语气平静,颇有种交代后事之意。 “自然记得,希望大长老得胜归来后有时间教我……” “不会那么容易的,记好了,老虎不管是病了、老了还是伤了都是老虎,都有伤人力!” 唐不殇握紧拳头,唤出几件灵宝合炼成三尺仙剑,“这一战我未必能胜,但解阴阳轮转法我不愿叫他失传,若我折剑山外,你且去我那闭关之处三叩首。” “谢前辈看重,只若素月尚存一息必不叫此法失传!” 素月回头看看冰棺,行走虚空直入妖界,将心底的怨毒隐藏的很好。 他没认出来她来,可她忘不了冰棺之阵出自谁手,更不会忘本我沉睡前经历过何等的痛苦挣扎。 这是他的罪孽,可惜洛阳不在六界,不然能叫两个仇人齐齐死去当真值得浮一大白。 唐不殇猜不到素月的心思,感知着她的动向大笑着持剑闯入昆仑山,同时鼓动灵力传音十方,生怕清虚听不见。 “清虚老道你该不会是怕了吧,你若是怕了也出个声,只要叫我三声爷爷,我便放过你!” “你说剑修有铮铮铁骨,宁死不屈,不愿叫我也不勉强你,只要你跪下,给我磕十八个响头也可!” …… 一时间污言秽语回荡在昆仑山下,众目睽睽下琼霄峰顶依然悄寂无声。可藏经阁中却有流光腾起,站在云霄上,背对着昆仑山,面对来势汹汹的唐不殇。 “哈哈哈,我当出头的是谁,原来是你这老东西,也好,那就先用你的血祭剑,若是他清虚无动于衷我便毁了昆仑山,看他能等到几时?” 即便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再三颠倒乾坤,即便三千剑光加身,唐不殇面色不改,将所有当作拂面春风,狂笑着挥剑,同时催动解阴阳轮转法炼宝化阵。 九丈长短的剑光经过凌空阵法变大百丈有余,遥遥观望,似是残月坠空! 若水也是面色大变,双手在身前画圆,两道阴阳图相继腾起,一道挡在昆仑山前,另一道不知落向何处。 “好你个老东西,竟打算给用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手段,可惜,论及空间一道,天下谁能出我三弟其右?” 伴随着唐不殇的狂笑,剑光被吸入第一幅太极图,跟着在混沌中的第二幅太极图掠出,没来得及展露锋锐再度消失,下一瞬出现在若水背后。 “别想躲,你的因果道修得不差,可惜远不及吾二弟!” 唐不殇瞥了眼若水,双手合十,以大道法强行干涉因果循环,剑光凭空破碎,若水被斩下虚空,周身连起绵云,临近昆仑山巅不足十数步才稳住身形。 想挣扎起身,几缕漆黑色的黑纹攀上脖颈,张口吐出一口黑血,竟自云上跌落,昏死过去! 作为昆仑当前最强战力竟被对手一剑击溃,众弟子心底皆萌生阴霾,却没一个低下头,只是颤抖地拔出仙剑。 沈花怜更是御剑飞向山间,打算救治若水,完全将云霄上的狂放神裔视作无物。 风过窗开,继续暗香扑面。 李钦月将黑子点在棋盘上,凝视着被封锁包困的白子,深吸口气,走到窗边,望着远空,那儿有昆仑最后的希望。 “洛阳不在,师祖落败,自家夫人危在旦夕,小师叔,您不会真的淡漠人情,只看棋势吧?” 与李钦月相同,陈虞对此也很好奇,轻轻抚摸着怀中的白猫,遥遥传音,打算试探试探。 “你救不救,若是救了,说不定会跪狼牙棒……” “哼,明知如此我为什么要救?” “他追出去就是笃定我在这儿,就不多考虑考虑万一我不能出手呢?” “这事就当给他长个教训!” 齐天象抱着酒坛,面色铁青,同时好像在思索些什么,陈虞背后浮出黑影,瞬间了然,回道:“这就是保住神魂的密咒,自己创造的都能忘记,少喝点酒吧,伤脑!” 闻声齐天象面色更难看,攥紧拳头,懒得反唇相讥,再看向昆仑山外。 唐不殇站在云端,这幕舍身相救的场面不是他第一看,还是不由皱紧眉头,看看沈花怜,没有犹豫,竟真的举起剑锋。 “清虚老道,我真不愿意再杀医剑的修者,她们可都是无辜的,你再不出来,这份罪也有你的一部分!” 说着剑锋斩落,沈花怜以灵力托起若水,想要避躲,却发现无法避躲,身在大因果中,只若有出剑的因,就必然有中剑的果,必死之局! “九黎噬灵……” 沈花怜的敕令声没等言罢,天空蓦然昏暗,一叶扁舟不知从何而来,竟能遮天蔽日。 “还真是口嫌体正直,不是说不救吗?” “老夫行事可轮不到你个黄毛丫头指指点点!” 齐天象冷冷地回陈虞一声,在万众瞩目下起身,叫人不由得模糊时间。 一别经年,他还是旧时模样,不修边幅,白衣算不得整洁却有股子浩然之意,只若站在那儿,只若看见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736.来谈谈条件吧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沈花怜更是红了眼圈,那些藏在心底情感决堤而出。 儿子不知去向,夫君折剑身亡,这尘世本是苦的,本来快要习惯,不知如何就尝出甜味…… 冥冥中的因果就此崩坏,化作细碎光点零零散散。 “齐天剑仙,久仰大名,看剑法!” 唐不殇瞥了眼山上山下,从那些炙热的眸子里知晓来者的超然身份,更不愿退去,杀意更胜三分。 行路遇阻无非开山架桥,眼前这座山若是不能凿开,之前的一切都成徒劳! 更何况擒贼擒王,此时两方死斗,若是能将这等人物斩杀于此,昆仑弟子必然士气大跌,即便不能斩杀还有那手段存在,只要有人能取得玉简,同样可以夺舍重生。 素月操控着散修对唐不殇的棺椁三百九叩,起身后自其中取出一枚玉简,透过散修神念粗读几遍,遥望向昆仑山,感知着开始厮杀的剑光,嘴角扬起,笑得格外灿烂。 “正中下怀,这是第一个……” 随着素月话音落下,齐天象探手唤出遗尘仙剑,屈指轻弹,铿锵剑吟散遍山野,信手挥剑,皎皎辉光素裹天地。 没人知道齐天象这一剑用几分力道,唐不殇的剑光被轻意抹去,若是躲闪不及已被剑光斩去生机,身死道消! “世人多愚昧,这等超凡之剑何只齐天?” 剑式被破,唐不殇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慌乱,松开仙剑捏成手印,合炼成仙剑的至宝分化出来,同时不断取出至宝,细细数来竟有百数有余,都化作宝光,构成阵法。 齐天象皱紧眉头,细细感知着阵法的运行轨迹,不由得面色大变,握着遗尘剑再度斩下。 剑光嵌入朦胧的阵光间,无多时被同化成阵法的一部分,难分彼此,连带着阵光的范围都扩大几许。 见此素月彻底散去明镜,不再观望昆仑山的情况。 从气机推算,那就是解阴阳轮转法的最强手段,反真噬元阵式! 此阵只若布下就无法撤销,会不断吞噬灵力增加强度,即便被攻击,只若不超过阵法本身的承受上限同样能够将攻击当作吞噬…… 就像饕餮般不断吞噬,不断成长,直到极限时会自爆开来。 在那之前,阵外的生灵可以入阵,阵中的生灵却绝无可能逃遁出去,包括法阵的驱动者! 根据局势,唐不殇还在不断增加构筑阵法的至宝数量。 虽然都是中下品但依旧能够提升阵法的承载力,这说明凭当前的阵式无法毁灭昆仑山…… “希望残宿能更狡猾些,可以拖住洛阳,越久越好!” 素月故意喃喃出声,将解阴阳轮转法的内容记下,透过傀儡修行未发现意外后盘坐在水塘前,吐纳入定,运转灵力,打算学全这门奇门法术借此找到打开冰棺的手段。 某处混沌虚空扭曲,临近的碎星被波及化作齑粉。 两道流光前后飞出界隙,洛阳与残宿齐齐发动攻势,先出剑的是洛阳,却感到一阵心血来潮慢了一分,没能阻止残宿虚晃一招再度遁入空间界隙。 洛阳闪过刀光后匆忙追上,同时分出一缕神念推算心血来潮的因果。素月那句喃喃声在心底响起,紧跟着被阵法覆盖的昆仑山映入眼帘,情势倾倒,危在旦夕。 “现在的局势对她有利,明知道叫你的名字会被觉查为什么要开口,莫非她的真实目的是那个神裔?” 南诺不知何时在顿悟中回神,已结成道果,体外道韵环绕,已有三分不朽之意。 这次残宿穿越虚空的动作比之前快,先一步等在界隙口,擎着龙刀,看准机会狠狠斩下。 洛阳没有回答南诺的问题,催动灵闪避过刀光,顺势遁出界隙落在混沌间,挥动天剑带着诛仙四剑斩下,足够快,却还是被躲过落空。 “还是之前的那句话,我可以跟你耗个千年万年,你呢,从你方才的神情看应该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吧?” “不求来生,立身当下,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不过是个后患,成气候的时间还早何必追着我不放。” “即便你……” 残宿喋喋不休的传音就此戛然,他也想继续开口,可分散斩下的五柄仙剑实在太快,叫他不敢分神。 方才已经被伤了两次,气运折损已然落在下风,得有足够的把握,确定那个生灵没跟来再出手! “他没跟来,你尽管出手,我得声音你应该不陌生吧?” 苍天得声音适时在心底响起,一念思量残宿眸光变化,凶厉神色尽上眉头,躲闪同时龙刀蓄势,一击逼退剑光。 声势浩荡的金灿辉光好像成钱塘浪潮,自海天一线而起,呼啸着压近,震动虚空。 南诺在思索中蓦然回身,有些不放心,出声提醒道:“先看眼前,看他的神色可能是要与我们分出高下了!” “我不会输的,定要斩了他!” 洛阳轻声回道,操控诛仙四剑停在背后,拔剑斩下,斩开刀光后飞身冲向残宿,天剑蓄势,诛仙四剑先一步斩下。 漫漫红光自脚下铺陈开来,剑影如花间蝶舞,扑朔迷离,倏尔东西南北,很难分清究竟从什么地方攻来。 “我全心一刀,而是却用五剑,你是怕了吗?” 残宿继续开口,明知道两人只有一个能活到未来,明知道谁都不能轻意放过对方却还是不断施展攻心计。 修道登天沿途乱花迷眼,没人能心不动,平时也就罢了,生死厮杀时若是心动生疑必露破绽,哪怕分毫都能彻底扭转此刻的局势! 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为什么不去尝试? 这一点观战的生灵都心知肚明,但没有谁想到洛阳剑眉轻挑,竟然真的收起诛仙四剑! “这就对了,有骨气,来与我正面厮杀,即便陨落我也会记下你的名字,在独孤求败时会无数次回忆此刻的你死我活!” 残宿压着心底的狂喜,继续开口传音,蓄势就已的龙刀蓦然斩下,同时将眸子眯成狭长的缝隙,不愿放过洛阳的任何动作,时刻准备神念御刀偷袭…… “轻云微雨乱清明!” 面对大气磅礴的刀光洛阳心底流过无数剑式,丹凤眼放出明光,一剑斩出朦胧剑光竟在虚空间隐去身形。 “上当了吧,你猜我下一剑会在哪儿斩向你?” 洛阳传音时在残宿背后出剑,虚晃一剑催动灵闪出现在他身前,出剑后再度遁走,绝不在某一处过分停留。 随着细密的剑光编织成落网,残宿只能不断地挥刀,但总有错漏时,气运被不断削减。 “你说我们修道是为什么,很简单不是吗,求道超脱。” “但碍于身份,我们每个人都有些不得不去做的事,对我来说拯救人间就是如此……”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追你出来,就是借机避开,我有足够的实力,若是再杀了你也能有足够的名声,随便最后得到天下的是谁,哪能亏待我?” 洛阳传音说着收剑归鞘,看准时间催动藏剑术,断罪斩下,扯下一大块气运叫背后的金龙吞噬。 “如此算来真正等不及的是谁呢?” 轻挽剑花,洛阳对残宿得意而笑,闪身再度隐去身形,收剑归鞘,不急着出手,等着残宿的心底的情绪酝酿。 他是苍天放出来的,这个时候很可能在与苍天交流。 出于利用目的与大局考量,苍天必然出言说明情势,安抚他,希望他能拖住自己,根本不再意他能够取胜。 而他在意,这一点从他畏惧师父出手便可见一斑。 时间总是检验谎言的最佳利器。 所以不管这假设是否成真,真的耗下去,不用太久先露出破绽的必定是他! 遥远的星光再度落下,混沌归于宁静,苍天皱紧眉头,再三犹豫后没有开口,在一处秘境外停下脚步,盘膝坐下,等着残宿情绪崩溃的刹那再开口。 多说多错,很难避免洛阳不给他设套,能不说最好不说。 谁也不开口,谁也不出手,只有星光肆意扩散。 不同于洛阳的心如止水,渐渐的残宿闭上双眼,也想静下心来,可回忆却止不住的顺着创伤流淌。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善忘了,那个帮助那些奴隶蝼蚁般的存在崛起,先毁灭族群,后封印自己的不就是苍天吗? 他现在将自己从时间的放逐里带回来是为了什么? 全是因为这个生灵! 今时不同往日,他势单力薄,甚至苍天的位置都被别的生灵取缔,所以他打算利用自己牵制他…… “你猜想得没错,我就是打算借你牵制住洛阳,但同时我也给了你机会,若是你能赢,六界的气运就会归于你而不是他们……” “之后呢,我帮你毁灭他们然后成为你走狗,无论什么都要听你号令,亦或者你打算将我再度封禁?” 残宿狞笑着回道,虽然这么说,却开始揣摩洛阳的性情。 他们两个说得都不错,眼下确实是个机会。 只要能抹杀洛阳就能叫天地认为人族并非正统! 到时凭借气运加持他完全有机会取缔现在的苍天,孤等绝顶! 再往后,没了种族的牵挂那就尽管去追寻得到超脱好了,不过在那之前得摆脱苍天的控制…… “我知道你能够听得见,我们来谈谈条件吧。” 残宿向着十方同时传音,洛阳听见后笑而不理。 他与他根本就没什么好谈的,敌对的不仅是立场,还有气运。只有你死我活,任何退让妥协都可能是给对方创造机会。 737.安知池鱼之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更何况洛阳可没忘他向南诺斩下龙刀时的狰狞面容,所以不想给他任何机会,只想杀死他。 恰当的时间,恰当的位置,恰当的一剑,了断因果。 过去的就该过去,若是不愿,洛阳真不介意帮帮他。 沉默的混沌中开始酝酿杀机,遥远的朦胧星辉变得耀眼。 残宿攥紧龙刀,催动神念落下四下,即便一寸寸搜寻都没能寻到蛛丝马迹,不由咬紧牙关,有个猜想在生根发芽。 洛阳的实力与他相差不多,绝不可能在有限的距离内瞒过他的感知不露丝毫破绽,也不可能会对传音无动于衷…… 他离开了,在用未知与恐惧牵制自己,这是最大的可能! 先前的那番说辞除了引自己心疑还有蒙骗的目的。并非是不再意六界,而是说成不再意六界,实际上无时不刻不想回去改变局势…… 离开六界时外面可没有阵法笼罩,而此刻,那叠重道韵的阵法是从何而来,又为何祭起,说不得就是为了遮掩某事。 不能再等下去,最少不能在这儿等下去。 那边的情势确实对他很不利,不过对于这个境界的修者,挽狂澜于既倒不难,只需要在恰当的地方斩下一剑,足以。 若真被他改了六界的局势,压力可就在自己这边,没了最大的作用,以苍天的脾性哪里还会给他气运加身? 越想越不得安宁,残宿却还要保持着神情不变,慎重的再度放出神念,还是一无所获。不愿再等待下去,打算行走虚空退上一步,想去六界附近看看,那里的情势究竟几何。 “相信我,他没离开,你就守在这儿!” 苍天适时传音,他更了解洛阳,笃定他绝不会离开。 “你怎么能确定,万一他真的离开……” 残宿眯着眸子,目光穿越层层虚空,审视着那阵光,更觉得心奇,那根本就不是阵法,而是一件至宝! 向内轻而易举,向外却需要穿越无量虚空。距离决定时间,即便是自己想要出来也得用上半日光景。 这般构造想来不是洛阳的手段而是苍天的布局,莫非他真的没有回去,那他现在会在哪儿? 残宿审视六界的神念被陈虞敏锐捕捉,抚摸着猫咪的手掌微顿,引得猫主子不满,连鸣几声,睡眼惺忪。 “时候差不多了,出手吧,可别露出什么破绽!” 传音落向昆仑山,齐天象眯起眸子,吐纳搬运灵气,一念汇聚剑气,思量着洛阳的道韵,换了柄仿造的天剑斩向长空,倾尽满心锋锐。 流光所向,一去不回的时光蓦然倒卷,早就被岁月淹没的明耀剑光凭空突起,破碎时空落入云间。 几百件下品先天至宝就这般泯灭,遮天大阵的东侧破开个大口,再努力吞噬灵气都没办法彻底恢复。 开天道韵留在那儿,无法被磨灭,好像月空上的圆月,即便有灿烂群星拱卫依旧能看的清晰。 天师凝视着阵法的缺口,沉默片刻笑了,双手捏成印诀,朦胧三分天机,笑呵呵的说道:“原来走的是这样一步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夫子,名不虚传啊!” “开天剑道,他回去了!” 残宿心语一声,苍天也为此皱紧眉头,他比残宿更熟悉六界,清楚那一剑是在昆仑山上斩出的,同时间再无法看清具体情势,隐约中能看见出剑的生灵一身白衣,手中有一柄剔透的剑…… 可能是洛阳,也可能是齐天象,两种选择,两条路,截然不同的结果,就像他每次给洛阳留下的问题相同。 遥远的一颗明星蓦然变亮,刹那后黯然熄灭。 洛阳收回视线,回味方才的那道剑光,怎么看都瞧不出破绽,那确实是开天剑道,应该是师父斩出来的…… 受用于这一剑,接下来静观其变就够了。 他们按兵不动自己完全可以催动一气化三清归去,只需片刻就足以改变局势。反过来,若是他们回去,那可得好好把握住一闪而逝的战机,彻底抹杀他! “六界现在的情况如何?”苍天传音道,许久不见素月回复起身挥出一拳,将路过的几个生灵抹杀,凭借就此得来的一时痛快恢复冷静。 “我们按兵不动,他不会放过你的,即便回去也是分身,我会趁这段时间再给你寻个帮手。” 苍天说着伸手虚招,唤出一枚令符,传音道:“看戏看到现在你还不打算出手吗,眼下可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你杀了洛阳,六界里还有谁能够阻挡你?” 酒杯中摇晃的酒液渐归平静,武圣回味着心底流过的传音,神情不负微醺,笑道:“你的目光看的太近,算的不全,有没有考量过拿什么手段对付那混沌魔神?” “汝非池鱼,焉知其乐?她不敢出手,因为她怕死!” 苍天一字一顿的回道,语气中自然流露出的自信叫武圣皱紧眉头,沉吟片刻,道:“我会出手的,合适的时候。” “可笑!”苍天讥嘲着握碎手中的令符,微微思量,行走虚空到某处混沌,向四下传音,“那个最后的巨神就在玄黄塔中,眼下有个杀死洛阳的机会,你来不来?” 须臾间缠绕不详黑雾的巨神遁虚而至,比之过去身形再度拔高三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将那不详的生灵彻底吞噬,完全继承它的力量,只需要不断吞噬就会不断变强。 巨神放出神念落向六界,感知着那阵法与混淆不清的天机,大致了然局势,张口吐出两个简短有力的字节。 “时间,地点……” “你关注他就够了,该出手时希望你别留情。”苍天说着望向残宿,那片混沌依旧安宁,沉甸星光灿烂。 天机的变化是短暂的,瞒不过素月的。受困于局势,她不可能不作为,不可能不给自己透露讯息,只若能证明洛阳催动一气化三清,不出来就想办法把他逼出来! 见残宿长久不动,洛阳不再迟疑,暗自催动一气化三清,一道分身无声退去,小心避过残宿的神念感知,催动灵闪行走虚空而去,须臾便出现在六界外。 “这是什么东西,似宝非宝,似阵非阵,许久不见戊辰师兄逃脱出来,莫非困住他们的也是此物?” 听着心上人的喃喃自语,南诺眯起眸子,透过洛阳的视线审视着笼罩六界的存在,好像感知到什么,冷声道:“此物进去容易出来却难如登天,有把握靠分身将它毁掉吗?” “可以试试但很可能会暴露行踪被他们觉查。” “还是别回去了,苍天可是老谋深算,不可能猜不到你的选择,你敢尽去他就敢用手段逼你本体现身!” “到时与残宿争斗可不是平分秋色了,说不定他还会把巨神、那个域外生灵以及阴爻神教的修者全找来……” 洛阳闻声皱起眉头,凝视着六界,此时天机混淆,完全不知道各方战况几何,若是因着一念之差使得前功尽弃…… “小贼,只要你还活着就存在翻盘的可能,若是你死了,昆仑才是真的输了!” “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我们不如赌一把,我回去,看看心有灵犀能不能穿过这阵法。” “不用担心,有齐老头在,有爷爷在,我现在又是半步不朽,他们伤不到我的。” 南诺喋喋不休地开口,说着自己的道理,小心隐藏着别的心思,宁愿自己背负陨落的风险也不想洛阳有个三长两短。 “看来没得选了,那就战吧,杀了他,再回去!” 洛阳冷声说道,不给南诺开口的机会,一念收回分身,主动暴露气机,引得两道极光袭落。 “哈哈哈,不躲了,我还以为……” 残宿的话没等说完洛阳的剑便已斩下,倾尽全力,双剑连绵成势只攻不守,更有几招甚至打算以伤换伤。 活过几万年,被囚禁几万年,残宿就没见过任何一个生灵的剑能够这么决绝,更不甘示弱,以双刀对双剑,忘却所有,纵情厮杀,不在乎布局算计,只看重你死我活的酣畅淋漓。 “痛快,痛快!” 咆哮两声,残宿咬牙接下洛阳刺来的天剑,挥刀劈在洛阳肩头将他斩退,眸光更加疯癫,不经意瞥见洛阳的眼眸却不由得愣了刹那。 遮掩疯魔的攻击背后竟然是那样一双平静的眸子,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能做到这般超然? 问题注定得不到解答,残宿的胸前却白白挨了一剑,等要反击时洛阳已飘然退去,收剑归鞘,突兀斩下,以素白色为主,点缀着些许金芒的光弧横跨百步距离,虚空破碎,精彩的叫时光忘记流逝,挽留所有同做看客。 “极元混天斩!” 残宿散出道韵,叫沉寂的混沌与星光听见他的声音,一刀斩下,竟挡下剑光! 正欲变招,背后闪现出一团黑雾,化出无数细丝飘向飘向残宿,也就是喘口气的功夫,他的浑厚道韵被吞噬得干干净净,化为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黑雾不断变换的形态,发出几声狞笑后淡去身形。 738.别千年各尝难苦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恐剑光伤及四方天地,洛阳收剑归鞘的同时散去道韵。 感知中的虚空就此变了模样,藏在沉沉死气里的生机彻底消散不见,只有无尽的毁灭与绝望。 这种感觉好像是那黑气故意要留给他的,等洛阳确切感知到后便散于无形,同他来时相同,无影无踪,透着诡秘。 “方才那生灵究竟是谁?”苍天喃喃着,悬停在混沌中,也在感知那模糊的气机,忘了继续向前飞,思绪万千。 本能的他格外厌恶那团黑气,总会感觉它才是最大的威胁,甚至会超过洛阳。细细思索因由完全是因为身为天道的它本能在排斥黑气,顺着推衍,竟看到一幅绝望的画面。 混沌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冷,远远的天际渐升起黑潮,不断地淹没那些闪耀的灿星,到最后所有归于黑暗,没有生灵的存在,如此不知持续多久,天道崩解湮灭…… 并非是毁于外力,而是实在无法承受这永恒的黑暗! “好可怕的存在,它从何而来,为什么要去见洛阳?” 苍天暗自心语着,调动神念再度望向拿出虚空,完全没觉查背后闪过黑影,直到沙哑的笑声在心底浮现,惊得回身拍出一掌,短暂的金光点亮混沌数里方圆。 被躲过了,它来过,这种气机绝不会有错,就是它! 正打算深入探究,忽觉查到一抹再熟悉不过的道韵逼近,不由面色大变,隐藏气机,匆匆行走虚空远去。 洛阳来了,很可能是它故意引过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力量不足所以打算借刀杀人,还是在挑拨离间? 洛阳提着天剑稳住身形,感知着混沌,那黑气的波动已彻底消失,它去哪了,为什么要引自己来这儿? 受困于信息抬手百思不得其解。洛阳摇摇头,将这些暂时放下,挥手印下剑光后飘然遁去,急匆匆赶回六界。 混沌并没有因剑光离去平静太久,也就是相隔片刻苍天便折返回来,盯着那缕藏在虚空间的道韵,颤抖着伸出手掌。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有今天完全是因为贪婪!” 沙哑的嗓音在心底响起,回神时洛阳留下的道韵已消失不见,那道成远去的剑光再度折返回来。 苍天不敢停留,心底里闪过无数念头,不惜一切抹去自己的气机,害怕其中最坏的那个就此成真。 最可怕的敌人不是他有多么强大,也不是他多么不可战胜,而是他并不存在。若是洛阳将那个吞噬残宿的生灵误会成自己,那它就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隐去行迹。 它存在,会做很多叫人毛骨悚然的事,他也不存在,因为没有任何生灵能注意到他的行迹。 “不得不说,你很聪明,算是被我折磨过的天道中出类拔萃的那几个,我对你们,对这个混沌很感兴趣,我们慢慢玩,希望你们能够坚强些……” 沙哑的传音在心底流过,苍天蓦然回首,那团黑气就在他的注视下消失不见! 此时洛阳已然归回混沌,没选择破开那花瓷小碗,小心遮掩气机,同着一缕灵气落向人间。 分明是晚冬时机,可天际却遍布阴云,电闪雷鸣。 昆仑山巅,金灿灿的罗网寸寸压下,齐天象时而后退,时而向前,肩膀上的担着整个天地与昆仑山弟子的期盼,挺拔的腰背有些佝偻,洛阳的笑容不时在心底浮现,头一次觉得自己老了,想要闲下来,等儿孙满堂。 “你不是没死吗,为什么不回来,我就这么叫你讨厌?” 沈花怜为若水老道再服下金丹,细听脉象不由放下心来,抬头看向天上,耳畔响起几声空灵铃声,不由得将心里话说出口,等回神警觉已为时晚矣,担忧地望向心上人。 “我可不是第一次见你,更不会为这些乱了分寸,我得好好保护你,等那小兔崽子回来……” 齐天象本不想开口,听闻铃声刹那还是神情恍惚,虽闭口藏去后面得话语却终究乱了心神,没能挡下那枚没入胸口的剔透冰针! 浑厚的灵力微滞,阵法压着齐天象落下三丈,不再扩大却越是沉重,放出远比之前明耀的极光,须臾便会爆炸。 雪晴柔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凌祁薇倔强的抬起头,挡在师姐身前,压着剑匣,纵死也要出剑,既然还有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手中握的是剑也不是剑,而是自己的命运! 受意势牵连,短时间竟有千道流光扶摇而起,没靠近大阵,有剑光落在,将整个阵法撕破成万千碎片。 唐不殇不由愣神,抬头望去,那少年白衣仗剑就站在他头顶,低着头,似金刚怒目,仙剑素白剔透,不时有流光闪过,那等锋锐能斩破九重天阙,不是错觉! “你做了件好事,所以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出招吧,用你最强的手段与心机,只有这一次机会。” 洛阳在万众瞩目下缓缓落下,收剑归鞘,丹凤眼眯成缝隙,人谁都清楚,当双眼睁开时便有仙剑出鞘,诛仙斩魔不过探囊取物。 “黄口小儿到时猖狂,如此便让老夫称称你的斤两。” 低吼声回荡在天上山间,唐不殇双臂展开唤出三千件至宝,同时将六界外的至宝尽数收回身边,运转解阴阳轮转法,化宝为阵,合阵铸宝。 一柄三尺三寸三的剑刃落在他身前,双手握持,一剑斩下没有灵力剑光而是散出浩荡阵势。 在阵中所有万物都燃烧着烟火,看不见唐不殇的身形,能听见他猖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洛阳你怎敢如此托大,进入我这解阴阳轮转法阵里任你是混沌真神也得被炼化为纯粹道韵,有你的不世剑道为嫁衣,超脱指日可待!” “快拉倒吧,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洛阳撇撇嘴,探手抓向天剑,除了齐天象外,所有昆仑弟子只看见他慢悠悠收剑,根本不知道何时出剑,何时斩下。 那阵法却破了,连同唐不殇都化为点点星光,被清风吹散,消失不见。 再心高气傲的少年都忘不了这一幕,眼神中升起憧憬。 都说小师叔的剑六界第一却不知他究竟多高,今日一见,立时横死也觉尘世此行绝非枉然。 “好厉害的断罪,看来后续的布局得略微调整,而眼前,得彻底杀了他……” 素月喃喃着,边说边挥动手掌,将吊在石架上的散修摄到近前,握着刀,没有犹豫,狠狠刺下。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当年在我熟睡前就立誓几万次,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杀了你们!” “唐老鬼,你是第一个,用不了太久,我会把他们三个都送下去与你相见……” “错了,都魂飞魄散了,拿什么相见,哈哈哈!” 疯笑声中素月刺出第二刀,那散修抬起头,倔强地露出笑容,瞥了眼冰棺,瞬间了然事情的始末。 伪装身份,布置大势,调虎离山,欲擒故纵,一系列的布局就是为了此刻,为了向他复仇。 “你杀了我又能怎样,我早就是个死人了,而你,本可以好好地活着,是我毁了你的一切,不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但我毁了你的野心,依你本来的算计,那几位与你称兄道弟的长老都会变成你的奴隶,而能够唤醒你的必然是神教的天才,你完全可以凭传法夺舍再向巅峰……” “可惜啊,这一切就此为止,任何生灵都可能破境超脱,你不可能,你们都不可能!” 素月冷冷的说着,很喜欢唐不殇此刻的眼神,被困在冰棺中,挣扎无人救的痛苦都小了三分。 再挥刀彻底斩断唐不殇的生机,素月得意的勾起唇角,带着冰棺飘然而去。 这是第一个,接下来是第二个…… “你说残宿可以拖住洛阳的,现在洛阳回来了,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发生了什么意外?” 素月的传音在心底流过,苍天缓缓吐出一口,犹豫再三,将那黑气的存在隐瞒下来,冷声道:“那个废物对我产生质疑,打算联合洛阳先除掉我,却被洛阳算计……” “那接下来怎么办,任由洛阳收拾人间残局,坐视人间统一,独享万千气运,祭天封皇?” “当然不,除了残宿我还有一步棋,足以将洛阳从六界钓出来,希望这次你能下手干脆些,毁了昆仑山!”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的想办法帮我出去一次,这次我要去六界中的秘境中会唤醒一位前辈,借助他的力量,彻底毁去昆仑山。” “我会唤醒两尊域外异族,你只有一炷香时间,别耽搁了。” “当然不会……” “才怪!” 素月的声音很冷,不自觉散出杀机,不过不是向昆仑山,而是向那位前辈。 无论是昆仑还是那个叛徒都将她盯得很紧,怕她去混沌里惹来阴爻神教,所以只要她露出蛛丝马迹,洛阳必然追来。 趁着两方争斗的时间她可以继续落子,还能亲眼看着他被绝望的杀死。 明明有机会开始新生却被更强者扼杀…… 这些都是他们曾做过的,她不过是如数奉还。 七彩的光辉透过连绵乌云洒落山间,昆仑山上下回复旧时宁静,洛阳与南诺并肩站在山间,遥遥眺望着人间。 没谁知道齐天象什么时候将沈花怜带走的,也没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有数不清的美好猜想。 分别千年,各自尝尽苦难,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人间也会如此,只要度过今晚的夜,明天就能见到更明耀的晨曦。 739.若得天时地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远山千鸟惊飞,无名风起,空蒙的月色被阴云掩去大半。 这个夜晚似乎不会平静。南诺没来由生出这等预感,攥紧心上人的手掌,紧蹙着眉头,正打算开口,一道绯红色流光逆风腾起,动荡风云,散出浓郁的邪气。 未待消散,又一道辉光腾起,压过先前的那道,引得电闪雷鸣,将目之所及的西方天际彻底染红,盖过星辉。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又落子了,还真是难得闲。” 洛阳撇撇嘴,拉着心上人腾空掠起,留下的银色辉光落入山间,化去历冬积雪,萌生几许嫩绿。 “你说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一个又一个来送死……” 临近那方虚空,洛阳缓缓停下动作,凝视着将散未散的封禁,很突兀地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问题好像是钥匙,打开壁障,将南诺不曾注意到的问题呈现出来。考虑到他们的最终目的,这两步落子好像并非是想象的那般无用,而是别有深意的牺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最终的目标应该就是那里。” 南诺歪头望向外道,人间很乱但改不了双方的绝对实力差距,在戊辰师兄他们回来前,他们必须得取得更大得优势。 夜风吹动青丝,朦胧的月色落在心上人脸颊,衬托着她动人的笑颜。洛阳盯着看了许久,不对她的揣测做出确认,回头望向山下,注视着两条遍布鳞甲的手臂破地而出。 两尊满身黑鳞的狰狞生灵在阵光中挣扎着爬出,没有眼睛,可能是嗅到洛阳的味道,齐齐歪头,背后生出骨翅,轻轻一震通风而起,挥动修长粗壮的前爪,尽露杀机。 同时间素月行走虚空落入混沌,急匆匆取出一方六棱石碑,掐决念咒,打开一条界隙,遁入某个不知名的秘境。 天师眉头轻挑,瞥了眼人间,正好瞧见少年还未收敛的浅笑。他也堪破了迷雾,之后不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如此一来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或许最明智的抉择就是同阳爻神教交易。 完美解决两方针尖对麦芒般的矛盾不说还给自己寻了个志同道合的盟友,若是胆大些不妨将那些重要的留在这儿,即便阴爻神想要来搜寻也得估计洛阳的剑…… “小贼,看来我猜对了,这两个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佳肴可在后面,你可得留够地方。” 洛阳的笑意更甚,在几道视线的注视下俯身提剑,与同风而变的云缕齐动,在那个域外异族身边掠过,背身停步,收剑归鞘的刹那虚空腾起笔直的极光。 轰隆隆! 似乎惊雷般的声音响彻寰宇,随着洛阳遁向混沌,两个域外异族被剑光彻底泯灭,连带着气机都没抹去。 “该死的,他的剑更强了,你动作快些,洛阳已经过来了。”苍天将无比坚固的赤精铜母捏得形变,传音急切。 素月不紧不慢的在幽暗曲折的山洞里前行,对心底的传音无动于衷,眯着双眸,注视着停留在遥远幽暗中棺椁。 “师父,神教现在成了徒弟的一言堂,我来就您了,等您好起来,他们对我们做过的,我们一样样还回去……” 素月轻声说道,将森冷杀机藏在心底,眉宇舒展,笑容不复邪魅,如邻家小妹般乖巧。 言罢念咒掐决,周身三尺浮现道道符箓,苍翠颜色,悠然旋动,相继飘向阵中,将那些绯红色的咒印尽数泯灭,同时在秘境外放出落下层层禁制,步步杀机。 随着幽暗中响起心跳声,层层向上的灯火亮起,投下堂皇明光。棺盖子在辉光中消融,那老者缓缓起身,苍老的皮肤变得嫩白,似婴孩般粉嫩,枯瘦的身躯变得魁梧,比起北方的那些力士相差不多。 “别装了,你不是来救我的,是来报复我得吧?” “你的名字是我起的,穿衣吃饭是我教的,我看着你长大,会不了解你的心思?” “从你被封禁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会有今天!” 老者边说边眯起眼眸,探手向虚空抓下,被封印在某处的冰蓝色令符凭空出现,外部叠重道韵,辉光明灭不定,竟然与那封禁的冰棺遥相呼应。 “我如果解开封禁,你所剩无几的生机必然湮灭,当然,我也会被你的后手抹杀,你我同归于尽值得吗?” “那个最终害死你的生灵还是有机会重生,之后再度逍遥一世,若是想起你来甚至会讥笑出声,这恐怕不是你想要的吧,不过放过我,混沌就这么大,我能跑到哪儿去?” 说着老者望向素月背后,难以望穿灯火所不及的黑暗,却能感知到那生灵的强大,他是个剑修,现在的自己恐怕不能挡下他随心所欲的一剑。 “时间不多了,如果你都不再意被取笑那我还有什么顾忌的,我慕枫与他无冤无仇。” 素月面色连续变化,最终选择妥协,一步踏出祭起九件至宝,催动解阴阳轮转法,合炼成两阵,凭心念引爆其一。 稳定的秘境虚空彻底崩解,剩下的阵光将素月与慕枫护在其中,化为流光落回六界,至此再无法感知捕捉。 天师气恼的冷哼出声,动用神念,再三犹豫,没选择彻底排查那些蒙蔽天际的地方,回头望向突兀出现在秘境中的银光,笑道:“这事还是得你来,你比我更合适。” “确实如此,不过我可不打算叫他们牵着鼻子走……” 洛阳浅笑着,天师先是一愣继而恍然,点点头,探手自虚空间引出水滴,眸光变幻折出道韵。 众目睽睽下,那水滴竟变作洛阳的模样,在天师控制下装模作样的一礼,转身遁入混沌,越飞越远。 而洛阳透过阎罗鬼面变换身形气机,甚至换了身行头,握着垂天钓落入一处战场。 “大秦被三方围攻,三教的主力都被素月流放时空,即便是我短时间也寻不见他们,但那东西困不住他们是必然的,得固守,得尽可能保存战力,这是赢正得决策。” 天师的传音在心底响起,洛阳多少了然局势,放开神念落向四下,闪身落入书院的驻地,变作一瘦弱书生。 “是我,别大惊小怪的,也别露出破绽,就当我是个新来的书生就够了。” 对白楚离传音一声,洛阳拿出封无字书信交给他,转身坐在军帐中,向着四下一礼,笑道:“李应,见过诸位师兄。” 众人点点头,暗自记下洛阳现在的面容,回头望向白楚离,等他开口,多少好奇那封书信中究竟有什么内容。 “李师弟,先生说你极擅长浩然剑经,不知修为几何?” 白楚离佯装粗读书信,起身望向洛阳,同时传音入密,“我们本来是打算死守此关卡的,但您来了我可不打算老实下去,反正有您兜底,我可就拉开架势了!” “我七岁修剑,悟剑浩然,与三月前破境,现在半步不朽,若有无双仙剑,自信能当下六分开天剑!” 洛阳抱拳而礼,继而朗声开口,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说话时自然流露出气机凌厉,用以敲山震虎。 感知着那股无形的道韵,围坐的师兄弟尽数面色变化,收敛笑容,再看向洛阳眸光满是崇敬。 虽然他年纪小,辈分低,但从这份修为杀机看必然是从那儿出来的,在他们之前已经过无数次生死厮杀…… “好,即然如此,师弟今晚不若试着取敌将首级!” 白楚离大笑一声,同时环顾四下,点点头,算作承认他们的猜想。顺便用此举确定李应这个身份的真实性,还能顺便给对方以错觉。 眼下的书院可没竭尽全力,还有后手! “敢问师兄,那敌将姓甚名谁,带兵能力如何?” 白楚离敏锐捕捉到洛阳的弦外之音,解释道:“燕国上将柳杉,能骑擅射,曾在祁连山撞见仙缘,昆仑山封禁破解后亦登临界主位,刀法凶悍,有勇有谋,得除掉,看燕国后续给我换个什么样的将领!” 听闻此话,列座的诸多学子对洛阳再度高看一眼。杀戮从来都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方才的一问就是为了确定敌将是否是愚鲁粗笨之人。 长久看,秦国的目的是固守待援。所以能够面对个愚蠢的将领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该进则进,该守则守,多舍些,维系着不温不火的局势很符合长久的目标。 “报,前方探子来报,柳杉的师父弃弥道人方才进入营地!” 军士小跑着步入迎战,躬身而礼,不用看也能猜想到诸位先生的面色。 “李师弟,那弃弥道人可是不朽境强者,能杀吗?” 白楚离皱着眉头,声音里听得出犹豫,却没有完全否决行动,这说明李应曾搏杀过不朽! “得看情况,若得天时地利,明日我必提他师徒二人首级凯旋而归!” 洛阳抱拳而礼,言罢向帐外走去,步子决绝,几个临近的书生张张嘴,靠攥紧双拳才压下那股子挽留之意。 在敌人的军营中哪有什么天时地利,这一去,恐怕再难相见了…… 740.多谢道友成全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等到再无飞鸟与风齐舞,晚霞彻底散去,夜色沉沉,与雄关相对的丘陵间坐落营帐,披着星月辉光,沉甸灯火昏黄。 七人成队的军士在营帐外数里处来回巡视,将这段缓冲地带编织成网格,每个格子中究竟还有多少捏着符箓的暗哨除了柳杉外无人知晓。 洛阳就蹲伏在山外的枝头,化成婆娑枝影的一部分,即便是那些带着铜镜的修者都没办法捕捉到他的位置,沿着固定线路向前走去,眸子里沉甸情感各异。 或悲伤,或期许,或庆幸,本该自由的心灵框束在战场中,能想到的美好未来只关于活着。 近乎不可闻的脚步声不算整齐,也算不上拖沓,渐渐消失在萧瑟待春的枯木林中,月色亦被遮去。 洛阳动了,自枝头无声落地,能感知到四下的阵法禁制,不急着动作,沉吟许久在心底规划处数条几乎不可能的线路,调动灵力飘然飞向前方,在夜色里纵情飞奔。 片刻光景就辞别山间最深的黑暗,那满营的灯火渐渐近了。 眼见再有一步就能深入那片光明,洛阳却停下身形躲到一方山石后,感知着地下的哨兵,渐渐勾起唇角。 这大概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之一,也不知道那阵法是谁布置的,所以不得不下黑手了…… 想着洛阳将神念飘向那哨兵,却没发现能够通过法阵的媒介,眉头轻挑,心底有着不好的预感,索性变换身形,查了数个暗哨,都没有通过阵法的媒介,更无人靠近那道禁制。 洛阳再度回到山石后,笃信那唯一的可能。 这里存在阵法这些军卫都不知情,甚至柳杉也不知道,是那弃弥老道的临时起意。 如此界定内外,即保护柳杉又保护粮草,若发生意外必有军士穿过此界,还能起到警戒作用。 只要靠近就会示警,因为最简单所以最难破解,洛阳不愿暴露身份,想了很多办法,最终摇摇头,原路退回山外,不紧不慢地远离敌营。 “楚离,叫将军点精兵一千五,趁着夜色摸过来,佯装偷营,引动警惕后立即撤退,万不可交战!” 传音与夜风齐齐飘过荒凉原野,白楚离闻讯放下手中的经卷,知道洛阳遇见难题,没有犹豫,起身披着斗篷闯入夜风,小跑到城中,同时传音道:“王将军,立即点精兵一千五随我出城,若是计谋得成,柳杉活不过今晚!” 王放闻声放下道经出帐,背对着破碎的残垣断壁,朗声道:“先生可是寻得破敌妙法?” “将军尽管点兵,余下的不可说,不可说……” 这话被藏在幽影里的哨兵听了去,不动声色捏碎玉简,将这一日的听闻尽数传向燕军大帐。 平静的灯火被风吹的摇曳,柳杉收刀入鞘,耐心听得传讯,不由皱起眉头,回想着布局天衣无缝,开始怀疑起碟子是否变节,不然怎会传出如此荒唐之语? 打坐的枯瘦老道也被惊动,起身望向爱徒,冷声道:“当年你拜入师门我就与你言明,你命中有一死劫,过了安然无恙,过不了便道途穷尽,那一劫就应在这两天!” “师父的意思是有人想要杀我,所谓的点兵袭营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杀机早就潜伏在军中?” 柳杉攥紧刀鞘,凝神思索天下英雄名号。一刀在手,再加上师父护持,三教中能杀他的少之又少。 除非他们不知道师父来了,又或者有某种依仗…… “天下自有天下人,没有燕人,赵人,楚人,秦人,听为师一句劝,就此罢手,可得生机一线,不然等他真出现在你我面前就晚了!” 弃弥道人缓缓说道,面色连续变换,轻咳几声,染红挡在唇前的袍袖。不朽道人不染病邪,不畏百毒,又无伤势在身,莫名受创只可能是受了天谴! 这些事本不该说出来,但他说了,而且说了太多。 柳杉红了眼圈,再三衡量,回想着一个个面容,实在放不下,摇头叹道:“师父,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们是我从燕国带出来的,我若对他们弃之不理……” “住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先叫师父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何况你就此离去,他们还有机会再回家乡,若是你执迷不悟,这十万大军都在葬身于此!” 说着弃弥道人瞪大双眸,业火燃起,顷刻将右臂焚成灰烬,同时道韵封锁,再难恢复如初。 还是天谴,若是再敢多言可能天降雷劫,不死不休。 “报,将军,南方五里发现敌军!” 士卒仓皇的呼喊声在帐外响起。弃弥没来由打个冷颤,攥紧拳头,正欲再算,蓦然听见刀锋落地声。 “师父,我听您的,不过我想看看他究竟有多高!”柳杉解开甲胄,横眉怒目,感知着风吹草动,“朋友,既然来了就出来吧,分个高下,我走也能安心。” 洛阳剑眉轻挑,看看劫运遍布的弃弥老道大致猜到事情经过,微微迟疑,自从柳杉背后现身。 戴着青铜面具,一身黑衣,手中有柄平平无奇的仙剑,一双眸子好似锁定猎物的鹰隼,直勾勾盯着柳杉。 “孤身入我营帐还真敢现处身形,有胆气,若是你输了,我会留下你的性命,不过得战后再把你送回秦国,像你这样得人太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酿成滔天大祸!” 听闻此话洛阳笑了,放下横在身前的仙剑,瞥了眼弃弥,冷声道:“这位应该是遭天谴了吧,看来他说了些不该说的事,你有个好师父,如果你败了,我也不杀你。” “你们两个走远点,别再回来了,不然偌大的混沌容不下你们,我找不到但那位可找得到!” “即便是你这样的独行者都对他如此推崇,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昆仑山,看看传闻中绝顶究竟有多高!” 柳杉左脚跺地,以灵力震起刀锋,左手接刀闪身劈向洛阳,打算先试试他究竟有多强。 刀不算快,远远避不过残宿分毫,可洛阳现在扮演的是个半步不朽境的修者,虽身经百战但不能用洛阳才用的招式,所以拔剑出鞘,没有踏步向前,反而退后,引剑刺出。 干净利落,宛若星坠,精准点在柳杉的刀锋上。 莫名的巨力传来,柳杉连续退后数步,险些退出营帐,刀交右手,正欲再攻心底响起传音。 “别急着出手,看清他的剑,他与你很相似,但有的地方是你比不了的,就体现在他的剑上!” 听着师父的教导,柳杉转攻为守,挡下两刺后挥刀逼退洛阳,借着灯火,仔细端详着那柄仙剑,很想知道欠缺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柄乍看平常的三尺剑,但细细观瞧才发现此剑竟然未开刃!但论劈斩等招式,即便有道韵的存在也比不得同等阶开刃的剑锋。 一舍一得,隐去锋锐的优势,这柄仙剑的剑尖实在锋锐,像是被砸扁的铁锥,还留有两道血槽,击刺能力被无限制拔高,若是被刺中…… “不会很痛的,即便很痛也是暂时的。” 洛阳很轻易就猜到柳杉的心思,轻声开口,滑步上前再度出剑,没用太多的灵力,刺出的剑依旧是柳杉难以招架的。 连续两个照面,洛阳的挑开刀锋将剑刃悬在柳杉眉心前,声音更冷,喝问道:“服不服,不服我可以与你再打一局。” 柳杉震惊之余冷哼出声,收刀归鞘,向师父身边走去,几步后再忍不住好奇,试探道:“你的剑……”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即然你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 “有我这样剑刃的还有很多,洛阳曾穿过我们通玄剑术,我们很笨,只是每人学得一剑。” “与我相关的十二人学的是刺,相同的剑也是这般。” 洛阳轻轻说着,营帐里的三人都清楚,这话是说给柳杉的,也是说给天下枭雄的。 谁能想到书院藏了一手,不知数目,都是界主的精锐学子,若是投入到战场中…… “师父,我们走吧,至于你,给我记好了,早晚有一天,我会赢回来的!” 柳杉冷哼一声,说着侧过头,红了眼圈,没等眼角滑下清泪被弃弥打晕过去,装入袍袖。 “老道多谢道友成全,这些天下人就交给道友了!” 传音飘渺,洛阳冷笑出声,微微思量取出一只傀儡,念咒捏印变化成柳杉模样。 而洛阳变化成弃弥模样,二人装模作样的相送出营。 出山归营,洛阳将傀儡的控制咒印交给白楚离,趁着夜色向下一处战场飞去,打算同样施为。 辉光在山洞间散去,素月细细思量着方才的每个细节,甚至比划起洛阳的剑术动作,揣测着他的真实身份。 这个时间最重要的应该是人间,他却反常的深入混沌,除非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否则这一切都说不过去。 “不必比划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修者,看看星象,神主就要轮回归来了,如果能知道他的踪迹就能寻到神教的位置,可惜我俩都出不去,可惜了……” 慕枫在一旁苦笑,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眸光空洞,还是素月记忆中的那副样子,深不可测,根本揣测不到他的想法。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是稳固局势还是放他出来?” “丑话可说在前面,若洛阳真不在六界,他出来后可是纵横无敌,到时死的只会是我们!” 741.有心上人就够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换作是我就选择稳固局势,先布局落子,不惜代价一统此界,之后等待神主降临,以此为筹码向他换取封赏,等修为境界够了,再解开封禁,亲手复仇……” 这话虽然说在素月心里,可她却冷哼出声,回道:“我该怎么做不用你说,你不就是怕死吗,少在这装好人!” 慕枫好像没听见那些尖锐刺耳的言语,换个姿势平躺在地上,透过黑漆漆的幽暗,目光落在混沌间,憧憬着璀璨群星。 “你还是这个样子,记得我教过你无数次,咬人的狗是不露齿的,越想杀他越要让他对你放松警惕……” 素月回头横了他一眼,没有出声,默默思量许久,传音问道:“洛阳很可能去混沌中了,要么是去阴爻神教,要么去找你,多加小心,若是陨落,别怪我没提醒你。” 传音落入虚空,良久后才在苍天的心底响起,叫他从推衍中回神,神念扫过四下不由吓出个冷颤。 那黑气就在他背后不远处,构成模糊的人形,看不清样貌神情,却有一副别有深意的笑容落入心底,挥之不去。 “哈哈哈……”那黑气发出如旧的疯癫笑声,就在苍天的注视下悄然消散,被他挡住的群星看上去格外灿烂。 “我回去确认是本体还是分身的,在那之前你最好按兵不动,若是能保持住六界当前的局势那就再好不过了。” 回话罢了,苍天蓦然回身,只瞧见星光遥远,没等松口气,背后再度传来气机波动,回身正好瞧见黑气再度消散。 他缠上自己了,可为什么不是洛阳,从价值上看,自己与洛阳的唯一差别就是天道道韵,莫非这才是他的目标? “书院藏了一步后手,可能会有绝顶、界主境界的刺客将要步入战场,数量不多,但却可以创造奇迹……” 素月的传音再度飘来,苍天却没有回答,一口气放出七道神咒后遁向阴爻神教附近,落下别有用心的一子。 复杂的流光咒纹在虚空间默默散去辉光,而人间的几处无名山野相继泯灭平静,地动山摇,隐约能听见嘶吼咆哮。 洛阳离开的后半夜,绯红色极光攀上西南方向的虚空,化作漫天煞气,所过之处生机断绝,有隐约哭嚎,怨灵夜行。 邻近的村落亮起灯火,啼哭声呼喊声一时不绝于耳,驾车牵牛,扶持老弱,想向山外走逃过煞雾,奈何道路崎岖难寻,本就相差不多的距离被不断缩小。 德高望重的村长最先停下脚步,叹了声,借着火光望向那些轻壮少年,朗声道:“能走的都走吧,我们这群老家伙对这山水有感情,实在是放不下啊。” “而且我方才已经点燃寻龙香,用不了太久会……” 话未说完,夜色中有人开口,冷声道:“爷爷,我不走,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声落无人应和,若是山贼匪患可以奋起反击,可面对的怨灵山妖该如何出手?他们一个个力大无穷,随手一击就能夺人性命,拿什么拼? 留下也只是白白牺牲,不如离去,带着他们的期望,靠双手耕种未来。 有人轻叹出声,跟着第一点火光离开了,他带着妻女,默默走远。 从背影看应该是是村子里武艺最好的猎户,跟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当最后的火光隐去,黑暗将车队彻底吞噬,无人知晓几人落泪,却猜得到脚步沉甸,每一个都肩负着复兴的火种。 “大山里头明月光哎……” 莫名的老村长等人张口开腔,悠扬的离歌打破夜色,数人停步,却没回头,只是加快离开的脚步。 都是天意,人哪能斗得过天,生在这世道,谁能不低头? “十年寒暑磨一剑,遇不平时斩不平!” 随着一声长啸,那剑光好似流星划过天际,顷刻坠下山林间,绽放出的璀璨白光盖过漫天星月,与东风同起,荡向十方,所过之处,怨灵山妖尽皆粉身碎骨。 光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山外的歌声没有停下,洛阳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此时换了身行头,身形变得壮硕,背后背着一柄青铜重剑,每向前踏出一步封禁里的煞气便缩小三分。 “人族,卑鄙,杀,杀……” 被封禁的老妖虽接下满身枷锁但改不了久经沧桑,年老力微的事实,箕坐在阵盘中,低吼着发音不准的人语,竭力挥动双爪,企图伪装出强大,却没法叫来人停下脚步。 不由得唏嘘,若是开启封禁的时间能提前,哪怕是千年,就这小小绝顶修者,探手便能取其性命,而现在…… “本少爷不用剑,省得你说我占你便宜,放马过来!” 洛阳拔下重剑立在一旁,慢条斯理接下长袍挂在剑上,打着赤膊,露出健美的古铜色身躯,双拳攥紧,筋骨齐鸣如似虎豹雷音,盯着老妖化作人形,踏碎地面飞身压近。 刀锋哪怕被锈蚀也能伤人,那双妖爪同样如此,不及曾经却也有抓捏金戈似土泥的力道,换做寻常人绝不会正面交锋,必然选择避其锋芒,再寻战机一击致敌。 可洛阳没有如此,挥拳直向妖族利爪,两道流光先后炸散,老妖连连后退,惊觉力量竟不如这人族! 没等发出几声咆哮被洛阳锁住脖颈抡甩起来,重重摔在阵盘上,体内炸起剑光,一时间骨断筋折! “哈哈哈,别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没有谁不会老,更不会有谁不会死,我等着你,下一世,我……” 老妖的话就此戛然,并非是没有气力再说下去,而是洛阳干净利落挥下重剑斩散了他的魂魄。 穿衣提剑丢下一道雷符,洛阳再看看村民,没有打招呼,转身向西方走去,那里是秦楚的主战场之一。 密室中的流光就此消散,久违的黑暗包裹师徒二人。 “从方才的剑术与我在光阴中窥视到的东西看,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他不是李应,也不是洛阳,气机完全不同。” “那你可知他身怀地府至宝阎罗鬼面,可以千变万化,变换身形样貌气机不过等闲琐事!” 素月对慕枫翻个白眼,言罢起身打算向外走去,几步后见他无动于衷,冷声道:“起来,我不放心你留在这儿,跟我走,不论他是真是假,我都要知道个清楚!” “好,好,乖徒弟说什么就是什么,师父都依你。” 慕枫撇撇嘴,喃喃着起身,不理会素月的神情跟着他向外走去,先后消失在幽暗中,只留下冰棺,闪耀忽明忽暗的辉光,纯粹的蔚蓝色中夹杂绯红色的花纹,苍老的少女竟开始恢复年轻,沧桑感尽去,满头的银发复归黑色。 至此花纹散尽,出现在两界山的素月眯起美眸,感知着传递而来的浑厚力量,回身,恶狠狠的问道:“你做了什么?” 面无表情的慕枫笑了,掐印构成阵法,隔绝气机探查后不紧不慢的说道:“很简单,帮你恢复年轻,仅此而已。” “冰棺可不是你显得那么简单,困束你也不是一步探索未知的闲棋,你要知道,他做的任何事都有目的。” “想来他是看中我得躯壳了吧,那为什么不直接……”素月下意识开口,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望向近前的两界山,没了顾忌,念咒掐决唤起至宝。 随着明暗不定的彩光遍布两界山,巡逻的魔族小队尽数退回魔界,站在虚空间,盯着连绵高耸的山脉变得虚晃,只见清风徐过,那山岳竟消失不见! “两界山不见了……” 为首的魔将手掌颤抖,从震惊里回神后眼中倒映着心底似乎焰火的野望。 没了这道天堑阻隔,两界将会合并归一。再加上人族现在陷入内斗,彼此各自为战,正是出兵的最好时机,最多十天,整个人间就会完全归于魔族! 就是不知道是只有魔族这般还是六界都是如此,若是后者,恐怕这场自人间燃起的战火久久无法熄灭了! “魔皇有令,调动血魔三部镇守此间,若无令下,不得擅自逾越边界,违令者杀无赦!” 火鸦当空飞过,影魔传讯后飘然而去,那魔将没急着离开,而是缓缓飞高,透过银白色的氤氲打量着另一边。 能感知到许多充满恶意的眸光,野心是相对的,不仅是魔族,人族的修者世家也在打魔界的主意! 伴着月色前行的洛阳就此停下脚步,感知着行动的各方势力,变换方向,腾云向过去的两界山飞去。 不知这是谁的手段,当目的只有一个,想要将他从混沌中逼回来,可这是为什么? 自己不在六界中他们做什么不都称心如意吗? “或许我们想错了,上一次她的目的不是救人而是杀人,她打算利用你的剑,这听起来确实荒唐,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解释!” 南诺感知着两界山的情况,两族前后分兵对峙,有些恐惧,真怕战火爆发,不知那时洛阳该如何立足。 自那次打算用她换取种族利益后她就不在意这些。 浮世三千,万般好处,有心上人就够了。 742.一剑可抵百万师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别想那么多,他们看得清局势,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战机,所以只要魔族不出手他们就不敢出手,这样……” 洛阳的心语未等言尽耳畔有传音响起,从未听过这个声音,很陌生,说的东西却叫他皱起剑眉。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洛阳,但你必然能够找到他。” “帮我传个话,就说六界中有个很可怕的老魔将要复苏,叫他最好快些回来,不然这红尘可能真的会变成红色!” 慕枫言罢望向素月的背影,不紧不慢的驾云飞行,眸子一如既往的空洞无神,根本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方才你再与谁传音,我可以让你活,更能够叫你死!” 素月微微侧首,声音很冷,压过东方渐起朝阳带来的些许温暖,双手握拳,身前竟构筑起数道宝光。 北风呼啸卷过,慕枫无视话里话外的杀机,神情依旧平静,很耐心地解释道:“六界就这么大,你说我在给谁传音?” “魔界也好,人间也罢,那些掌控阴晴风雨的权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有必要很多消息是可以秘而不传的。” “所以你便利用他,给他们一个不得不传话的理由?” 素月转过身,凝视着慕枫的眸子,过去朝夕相伴,了解往往是相互的,她知道如何判断他是否在说谎。 看了许久,没看出丝毫疑点,素月皱起眉头,握着辛苦凝炼出的经卷,有些犹豫,许久后问道:“单单魔界够吗?” 听闻此话,慕枫摇摇头,瞥了眼那经卷,“完全不够,甚至现在他们已经猜到了你的目的也不无可能……” “我与你说过很多次,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的彻底!” 素月蓦然攥紧经卷,没有心动,闭上双眸细细考量局势,动了此间他们必然会在其余两界山布下手段…… 说不定还会固化两界山的封禁,早晚都得动,早晚都该乱,不如趁现在有机会尽数抹去封禁,叫六界归一! 或许魔界与人界能忍得住,但妖界呢,天宫呢?世代积愁埋恨,双方君主又都是怀有野心之辈,必然会有大战! 人间的顶尖强者够多,同样的基础实力也最差,若是外道异灵扩散开来,洛阳必然返还,绝无其它可能…… 打定算计,素月不再犹豫,双手掐印,再度催动至宝,图上几道线条隐去,两界山也彻底消失不见,几乎同时,冰棺中的少女复回苍老,三千青丝素白如雪。 沉默许久的慕枫笑了,不复慵懒模样,正襟危坐,念咒掐诀,聚集天地灵气凝成一阵,衍生出的绯红色缎带裹住数十个五气境的散修,顷刻将他的生命力吞噬一空。 衰老就此终止,法阵相继散去,慕枫望向素月,像是故事里诱惑行人的恶鬼,轻声道:“想要恢复容貌吗,只要你再叫我一声师父,我就可以帮你恢复年轻!” “哼,我宁愿永恒衰老,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素月冷笑着回道,眉眼中尽是嘲弄,表现得有多不屑,心底里就有多少愁闷。 那些本该遗忘的记忆止不住的向外流淌,忘不了当初她在冰棺中挣扎,声声唤他只得到决绝背影的时刻,更忘不了他分明知道所有却对她隐瞒不说…… 慕枫却也不在意,撇撇嘴,摇头苦笑着再度掐决,散去的阵法再度凭空浮现,数不清的缎带落向云霄,神魔妖贵,但凡是生灵就来这不拒,汲取浑厚的生命力汇入冰棺。 “在你复仇后我会打开冰棺但现在不行,若是打开冰棺你不再是不朽修者,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更别说我没办法压制它的存在……” “它?”素月敏锐捕捉到最细微的声音,回头望向慕枫,“你告诉我,他们究竟想要利用我的能力作什么?” “你的梦与现实交会,真真假假,那两位神明乃天地孕育而生,而你的梦与天地相差不多,所以在其中孕育出的生灵有三成概率成神,很小,但对他们来说完全够了。” 慕枫轻轻说着,笑容甚是苦涩,双手拢在衣袖中,能看得出正在颤抖,似乎也回忆起某些该被放下的过去。 风卷残叶飘过定远关,洛阳扮作的武者停下脚步,瞥了眼外道方向,皱紧浓眉转身消失不见。 “你有没有办法暂时封印住外道的缺口,其余五界还好,决不能叫异灵流落到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听着洛阳的传音,天师渐渐皱紧眉头,探手掐印自虚空某处唤来一支墨笔,沉吟片刻落笔勾画,墨迹未待风干便被几缕金灿辉光击溃,再三尝试,都拿素月的至宝无可奈何。 “你得把山河社稷图借给我,靠此图我能封闭外道,不过你最好尽快把她找出来,不然两界山早晚还会散去!” “另外你再欠我个人情,必要的时候你得还。” 天师传音说道,同时神念落向人间,却没能寻见素月的踪迹,没等太久,一道流光出现在身侧,散去道韵,赫然是收拢状态的山河社稷图,万千道韵,玄奥莫测。 再提笔,随着天师心意线条落下,有重重山岳拔地而起,弥生虚空叠障,将近乎融合的外道彻底隔离出去。 感知着情势变化素月笑了,权衡利弊,抬手点在金卷上,连绵不绝的山野凭空消失一线,封闭的空间里出现裂缝,嗅到生灵气息的低阶异灵歇斯底里的冲向通道。 洛阳剑眉轻挑,闪身落在出口,拔剑斩下,仅仅一剑便抹杀数万异灵,单人只剑守在谷口,面对无尽的异灵洪流。 “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书院是不是真的留有后手这下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了,不愧是我的徒弟,这步棋走的妙极,可进可退,天衣无缝!” 慕枫眺望着外道出口,大声夸赞素月,空洞的眸光中竟一时被骄傲填满,自豪的像是儿女有所成的父亲。 见到这眼神,某些莫名的情感在心底闪过,跟着那些早就该被忘却的记忆不断流露,第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吃饭,第一次修行…… 好像经历过的所有事都与他有关系,所以那段过去真的不堪,没理由不被遗忘,没理由不展开复仇! “洛阳,你就给我好好在那儿守着吧,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会放你离开,借你的剑杀了他,只有在折了你……” 洛阳听不见素月的声音,侧身避过从地下突起的骨刺,尽情催动开天道韵,天剑与剑鞘不断斩下,涌到谷口的低阶异灵就像潮水般永无尽头,不断袭来。 “她的至宝更强些,我没办法消去此间缺口,此间异灵乃是六界生灵的负面情感聚集所生,积累无尽岁月,没谁能够彻底清算,即便是你姐姐也没办法号令他们……” 听闻天师的传音,洛阳冷冷回道,“那我就将他们杀光!” 言罢双剑连续斩下,无数金色光点涌入山谷,在外道铺陈开来,朵朵剑莲怒放,无量剑光纵横穿梭,清空山谷,甚至外道入口附近都短暂出现方圆十几步的空地。 立身三尺地,剑抵百万师! 洛阳趁着机会走过萧瑟山谷,北风冰冷,恍惚间好像回到两年前的两界山,同样的死寂,同样的对手,同样的杀机四伏。 方才步入外道,无数低阶异灵嘶吼着冲杀过来,环顾四下却没发现任何一只高阶异灵,洛阳不由勾起唇角,可下一刻笑容尽数隐去,紧蹙着剑眉,怒目圆睁。 好像是收到命令般,方才潜藏不出的高阶异灵齐齐露出行迹,自天上,地上,地下同时出现,异灵咆哮着冲杀过来。 洛阳展开神念,巡视整个外道都没能发现姐姐的气机,这叫他不免有些不好的预感,感知着那些越来越强大的异灵冲向两界山,更是坚定猜测。 “这可能是他们的故布疑阵,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南诺将事情尽可能向好的方向想,柔声劝告洛阳,虽然他比这些异灵强得多,可他的对手不是它们,而是那个藏在幕后的更强者,他随时可能出手,暗箭难防! “我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他越是千机算尽我越要叫他一败涂地,他越是想要长生不死我越要他道断身陨!” 洛阳一字一顿的开口,同时收剑归鞘,催动藏剑术,断罪斩下,浩浩荡荡的光弧扫出八百里,所有异灵就像割倒的杂草,成片成片地倒下,与注定无法如愿以偿的幻想一同灰飞烟灭! 素月不由恍然,却没有再犹豫,在临近妖界的混沌念咒掐决,凭空唤出一道黑红色界隙,透过内力隐藏的辉光能看清自困在此的生灵样貌。 那是个枯瘦的苍老神裔,穿这身五彩鸟羽编织而成的衣裳,鹤发童颜,眸子慕然睁开,一红一蓝,皆是重瞳,深吸口灵气,瘦骨嶙峋的身躯变得壮硕魁梧,起身同时背后展开双翼,身形一闪就出现在素月身边。 “很好,你来得很是时候,等解决那个小辈,我会给你个最好的结局。” 言罢甩手将素月打倒,居高临下,向回忆里的那样,笑得放肆狰狞,而那个口口声声说是他师父的人却不敢出声,站在一边,双手交叠躬身而礼,卑躬屈膝的模样叫人厌烦。 “见过大主教,计划顺利,神胎已然诞生,时机一道您就可以敕天封神!” “哈哈哈,很好,你比她看的远,这就是你能活下去而她会死的唯一原因。” 743.成神前的锤炼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秘境中很冷,周缘的声音更冷,说着望向外道,打量着在异灵中纵横无敌的少年,细细观瞧他的剑道,勾着唇角,点头间带着赞赏之意。 慕枫察言观色,轻声道:“不朽绝顶境界,九成开天剑,传闻此剑修到极境能够重开天地,是个很不错的对手……” “哼,他还差得远,而我已修成全部天书,仅差半步就足以成就古神,就凭这小小的九成开天道韵又能奈我何?” 周缘对洛阳的剑不屑一顾,同时瞥了眼素月,敕令道:“立即封住那道缺口,这样的剑修值得我的敬重。” 素月气恼地歪过头,沉默不语,就像没听见周缘的话。 “大胆,敢对主教无礼?” 慕枫冷哼上前,一掌拍在素月肩头,同时探手抓下,在虚空间摘取金卷,手掌轻抚,唤起层层氤氲光华。 两界山轰隆作响,那道连接两界的深谷被彻底封死,无多时,异灵潮也归于平寂。 远空渐渐洒落绯红流霞,呼啸的北风裹挟着阴云,似盘蛇般聚在头顶,最中心处,一道身影由模糊变得清晰。 随着红蓝色的重瞳里闪过流光,周缘背后的羽翼轻轻一震,金灿灿的光圈以他为核心向四下扩散,将阴云尽数泯灭。 “洛阳,你有罪,放下剑,跪下聆听我的训诫!” 浑厚低沉的声音在旷野上回荡,洛阳方才抬起头,身前火光闪耀即散,周缘的拳上跳动焰火,在视线中不断放大。 光辉刺目,温度炙热,感知中比太阳真火更强几分。 洛阳横向迈出半步,避过拳头同时打算拔剑出鞘,手臂却被周缘的膝盖挡下,拔出三分的剑锋亦被压回剑鞘。 “这就是传闻里六界无双的藏剑术?连剑都拔不……” 周缘的讥嘲声就此戛然,整个人倒飞出去,划出一道光弧落在地上激荡起重重灰埃,北风呼啸,久久不落。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那个素月想要处心积虑想杀死的人吧?” 洛阳轻挥跳动道韵的剑鞘,闪身突入滚滚灰埃,天剑不知何时归鞘,很难猜到下一剑招斩出的究竟是天剑还是剑鞘。 “阴阳拆分,混元成双,真是很不错的变化。” 周缘抚摸着脸颊上的伤疤,回想着洛阳方才斩落的剑鞘,一念权衡利弊,震动双翼向后退去,取出金弓冰箭,连珠射落,裹挟着火焰电光,在地上犁出道道沟壑,追魂夺命。 他不打算近战,想来很了解藏剑术的手段,也可能是故布疑阵,打算以逸待劳…… 洛阳挥剑湮灭冰箭,微微思量,踏着瞬影步先后退去,盯着天际明灭不定的光点,扯起影纱,将身形彻底隐去。 追踪气机的冰箭蓦然丢失目标,凭空悬停刹那齐齐折回周缘身边,居高临下,审视着苍茫大地,遍查蛛丝马迹。 他好像已经离开此间,即便用神念挖地三尺也没能寻到踪迹。周缘皱紧眉头,金弓交于左手,右手掐决,口中念念有词,莫名突起狂风,满身羽毛与风共舞,某刻竟折落九色流光。 影纱似冰雪消融,没等周缘张弓搭箭,洛阳乘风而起,一剑斩破流光,一剑悬而不发,凝聚道韵,有开天之势。 “来得好,黯隐缭乱千星坠!” 周缘狂笑道,右拳连续挥动,璀璨的拳芒相继落下,好像似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叫夜空下的所有披上光耀。 不需要犹豫,不需要等待,悬而未落的天剑蓦然刺下,极光一线直向天际,崩解万千落星后消失不见。 金弓幻化成刀锋凌空斩下,洛阳动作更快三分,天剑自左向右画一道完美无瑕的光弧,斩在刀锋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苍白的灵力潮汐向四下扩散,碎石湮灭,万里戈壁沉入火海,下一刹被剑光泯灭,灼热的熔岩喷涌而出,将战场分成两边。 洛阳持剑的手掌在颤抖,眯着丹凤眼,盯着浑身染血的敌酋,轻挽剑花收剑归鞘,凌空踏出一步,隐收道韵,欲引藏剑断罪,了却因果往来。 众生百态,但面对这断罪一剑却没那个露出周缘这样的神情,不是得见绝顶欲比高的兴奋期许,不是知晓将会道断身陨的遗憾惶恐,而是好奇,感觉比洛阳还期待这一剑斩下。 随着架在身前的手臂缓缓打开,周缘的要害尽数暴露在洛阳的视线中,没有犹豫,清脆空灵的一声剑吟响起,剑光早已划过虚空,璀璨,笔直,许久方才散作光点。 时空都被这一剑斩断,周缘的道体却毫发未损,回头望向洛阳,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好奇道:“六成开天道韵?” 洛阳没有回话,而是问南诺,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感知是对是错,“方才那抹一闪即逝的气机是混元法不错吧?” “不仅是混元法,还有无极法……”南诺说着眯起眸子,深吸口气,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修成了所有天书!” 猜想成真并不一定都是好事。洛阳眼中明光更亮,仔细打量起周缘,若是没有意外发生,自己现在应该与他差不多,半人半神,似人似神,疯疯癫癫…… 看来混沌魔神并没有骗他,天书真的是布局,可修成全部天书应该会炼成完美神体,为什么他会是这等模样? “想什么呢,和强敌生死搏杀时分神太失礼了!” 周缘的喃喃声突兀响起,右拳落下,火浪卷过虚空,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作绯红色,震动不休大地都隐去动静。 待到焰火散去,洛阳提着剑站在虚空间,周身的升腾素白色道韵,凝视着周缘的拳,好奇道:“传闻中修成全部天书就能达到超脱境,为什么你还是不朽绝顶,差在哪儿?” “哈哈哈,这可是比天大的秘密,做个糊涂鬼吧。” “不想说?那我就打的你说!”洛阳剑眉轻挑,周身道韵敛去,催动灵闪,一剑烟火,一念花开。 金灿光点卷过四下,安宁的气机未等赏尽突有千莲怒放,道道明光翻卷腾空,化作浩瀚风暴,任凭周缘连续出拳亦难脱困,只能如枯叶般漫天飞舞。 “极神千世灭!” 咆哮声压过风吼,周缘齐齐轰出双拳,翻卷的火光贯穿风暴,焚毁剑莲,叫十方琼霄再一次沉入火海,外道一贯冰冷的北风都有了温度…… “看来他们还要打很久,不过到最后赢的应该是洛阳!” 慕枫凝视着明镜,素月被他用阵法锁困在身旁,断绝她与本体的联系,纵然有千万手段也只做徒劳。 “怎么,你这墙头草又打算认别的主子了?” 素月不能动弹,恶狠狠的盯着慕枫,同时出声讥嘲,想要探清自己究竟掉进个什么样的漩涡中。 “这件事没有她想地那么简单,背后还有这其他的秘辛,那个靠她梦境孕育而生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周缘的布局究竟是什么样的,这些都只有慕枫清楚。” “不要急,等到这一战结束了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你千万别恨我,这一切算计都是为你好……” 慕枫喃喃出声,说着催动灵力唾弃素月,一念变化,挪移虚空到冰棺边,抬手摸摸少女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 “大主教,神体还有一个时辰便可孕育成型!” 传音在心底流过,周缘闪身避过迎面斩下的剑光,想出拳却又被洛阳击退,被逼得步步退却,只能靠混元法与无极法不断吞噬开天道韵来维持不败。 “洛阳,你快杀了他们,他们打算……” 素月疯狂催动灵力,真带上那传音入密慕枫再多落下一阵,侧头闭眼,同时念咒掐决,冰棺上也浮起流光,两阵相合,竟引素月归回身躯! 无尽的冰冷感叫她本能的想要蜷缩身躯,却发现身体早就成为寒冷的一部分,对她像是对陌生人,拒绝所有请求。 “睡吧,等你醒了,这世间都会庆贺你的诞生!” 耳畔又是同样得喃喃声,和她当初被冰封时相同,无论是语调还是模样神情都如出一辙,叫时光恍惚。 素月怀着愤恨渐渐忘却所有,慕枫在冰棺上起身,深吸口气,空洞的眸子渐渐有了波动,倒映出心头的火热。 一方虚空在冰棺上缓缓洞开,透过那道巴掌大小的缝隙能勉强看到罗列无尽阵纹的大阵,还有阵中心闪耀辉光的蛋。 那里面沉睡着真正的神体,没有意识,天地所生,所有的一切都与当初的开天古神相似,只要能够得到万法本源,这具身躯就能活动起来,成为真正的超脱修者! 咔嚓! 清脆的破碎声在那方虚空里响起,慕枫收敛思绪,攥着双拳,再度传音道:“大主教,身体已开始第一次胎动!” “很好,继续供给灵力,即便是毁了六界,毁了此间星宇也要保证身体的养分,也要保证它能破封而出!” 周缘忍着痛楚,将嘲弄尽数藏在心中。 在此前他从未想过九成开天剑道竟会强大到这般地步,即便是凭天书修成万法本源的他都无法与其争锋! 不过又能如何? 痛苦就痛苦些,这是成就古神前的必经锤炼! 744.计较得失半辈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只要能缠住洛阳叫他无法干涉古神道体演变,只要能等到第三次胎动彻底结束,只要能得到古神道体,法身归元…… 到时就将你现在对我做的一切百倍千倍奉还予你! 这是周缘承受苦痛的唯一念想,眉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几许异色被南诺捕捉,不由心生疑虑。 回首整个局势,抽丝剥茧,震惊起身,心语道:“这看似突兀的决斗厮杀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有意的布局?” “不论是素月划去两界山还是之前的各种异变都是其中的一部分,为得就是趁机遮掩他们真正想要做的事……” 这话说的自有道理,洛阳挥剑的动作为此慢上一分。 周缘能清晰感到窒息的压迫感有所变化,权衡利弊,不敢再犹豫,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成一印,背后浮出八臂神魔法相,咆哮如雷,拳落似雨,凭破碎虚空之力顷刻扭转乾坤,此消彼长下竟与开天剑光平分秋色。 无论如何都得拖住他,第一次胎动后的古神道体虽然万法不侵,百劫莫近,却还在混沌范畴,能被开天道韵轻易毁去。 这一世修成此剑的唯有洛阳,只要他不动,这混沌中就没有生灵能奈何古神道体分毫,更没有生灵能阻止他的计划。 “千荒群星坠,九曜挽岁痕!” 周缘低吼着,蓄势代发的重拳接连落下,澎湃的极光横推向前,动荡虚空,破灭层层剑光后他没有趁势抢占上风,反而转身飞向混沌,几度行走虚空,竟飞向皓日。 “不好,他打算利用混元法吞噬太阳,真是疯了!” 天师的传音在心底响起,洛阳眉头轻挑,神念扫过人间,没寻到蛛丝马迹,再看看天上,不敢拖延,便冷声回话道:“素月她们可能还有布局,危害定然远大于周缘……” “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我会尽全力将她们找出来!” 天师盯着平静无波的镜湖,打量着那枚再度胎动的巨蛋,传音道:“我答应你的可做了,现在同我说说吧,那夺取万法本源的道经下半部……” 正守着冰棺的慕枫松了口气,靠着冰棺坐下,无所谓寒冷,只想要离素月更近些,眯着眸子,自顾自沉浸在过往中。 “你答应我的可没做完,别忘了,最重要的不是调虎离山,而是她能活下去,不求长生不老,但求无忧无虑!” “到最后我会救下她,等时机合适我会布局将她送进昆仑山,在那生活,只要洛阳还活着她就不会……” “还不够!”慕枫冷声打断天师的话,翻手取出一枚翡翠雕凤挂坠,思念昨日佳人,双目泛起晶莹泪花,“忍辱负重谋算诸多,我要的是她活着无忧无虑,事事顺心!” “既然如此我就安排她入轮回,忘却这一世的烦恼,转世投胎成为洛阳与南诺的孩子,这般,怎么也放心了吧?” “那太久了,我的孩子苦了几千年,不应该再等上那么久,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叫洛阳收养她,将她视如己出,不然别怪我不讲规矩,亲自传音与他言明利害。” 慕枫边说边将吊坠放在冰棺上,声音变得更加坚定。 “丫头,这是师父答应给你的生辰礼物……” “放心,只要答应过你的事师父都没忘,你的心愿师父一定会帮你完成,不惜代价,即便是天也无法阻拦!” 言罢他将吊坠放下,闭上双眸静静等待着天师回音,片刻后睁开眸子,失望的摇摇头,举目望向混沌。 没等开口,心底飘来传音,“你不是她师父吧,你是她的父亲,你答应过她母亲许她一世无忧,可你做了什么?” “不断的审时度势,不断地退让,洛阳不一定会给你这个的赎罪,在他心里,法大于情,除了南诺别无例外!” “你说得没错,我是在赎罪,所以我得试试。” “这就像人间市场的买卖教义,待价而沽,货比三家,你若出不起价那就闭嘴,对比起来洛阳比你可靠的多。” 慕枫红了眼圈,声音中的真切怒火清晰可闻。 他绝不会退让! 天师想着攥紧钓竿,沉吟片刻叹了一声,骗局终究是骗局,事到如今只能再退一步,“我可以想办法叫洛阳收下她,但她决不能是素月,得是其他人,你明白吗?” “可以,古神道体是你的了,这是后半部经文……” 慕枫轻声说道,对他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也许买卖赔了,但不重要,计较得失半辈子,临了终了只想叫女儿能有个最好的归宿,赔就赔吧,胜在安稳,少有变数。 咔嚓,咔嚓…… 连绵不绝的破碎声传入山洞,慕枫笑了笑,传音道:“大主教,古神道体已开始第三次胎动,十息后古神道体破封而出!” 言罢慕枫一身修为散去大半,身形佝偻,愈是苍老,随着神光破开有无的界限,挣扎着走向山洞外,藏在地下,用最后的气力传音,那声调好像逃出地狱的恶鬼。 “天师,你若是敢出尔反尔,我有办法叫你不得好死!” 声落魂断,衣裳躯体化为点点星光被风卷起,消失不见,那金卷却没有被泥土埋藏,没等天师出手竟凭空消失! 天际上的两点明光蓦然消失一道,紧跟着周缘遁虚归来,心念微动,觉察不到慕枫的气机,了然事态发生转变。 他竟舍弃长生道果供给古神道体,想必是找好了后路…… “他在我气机标注所在,决不能叫他得到那具古神道体,若古神道体法源混元相合,这混沌的生死存灭都在他一念之间!” 天师急匆匆的传音在洛阳心底响起,同时落下垂天钓,将冰棺挪移离去,感知中的素月已变得老态龙钟,命在旦夕。 “尘归尘,土归土,这一世的孽就此罢了,下一世从头来过,希望你能活成他期望的模样……” 说着天师抬手点在冰棺上,循着记忆中法决,破开封禁,同时将冰棺沉入镜湖,以一方石印护下素月魂魄,翻手藏入袍袖,定住湖上涟漪,盯着那无名丘陵看。 在那儿周缘与洛阳有最后一战,而他可以趁机得到万法本源与先天古神道体。 他就要轮回归来了,报仇又怎能假手于人? 挂在远空忘忧的清云被袭来剑光卷的粉碎,清风回荡,洛阳御剑坠入山间,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向周缘。 “洛阳,你来晚了,狂澜尽倒,大厦已倾!” 周缘狞笑着手掐印诀,元神出窍同时彻底引爆身躯,随着火光滔天,连绵不绝的山峦被荡平成平原,目之所及,橘红色的焰火凭空燃烧,不因清风变化,似乎永不熄灭。 天师看准时机亦盘膝入定,催动慕枫的传法,分出七分元神隐那具古神道体,感知着浑厚的力量,险些就暴露气机。 这具身躯前所未有的强大,再加上万法本源在身,能轻意看穿天地道则,若全力施为,不需要修行开天道韵亦能开天辟地,举手投足都有泯灭虚空,镇压万古的至高伟力。 最重要的是这混沌不再是束缚。他能感知到,此时此刻混沌只是他的掌中之物,生死聚散,如何变化全看心思念动。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奇怪,这身躯……” 就在天师体悟时识海中突升异变,周缘的主导位置被取缔,两道阴阳气聚成朦胧人形,站在识海中心,看不清身形样貌,散发出的气机却叫人只想要仰望。 他很高,比洛阳高,比阴爻神、阳爻神高,甚至比那个混沌生灵还要高。 除却那些以身化道的虚假超脱者,他便是此世的唯一! “原来是这样,发生了变故,小青竟然偷跑出来了,还有那个异数,自另一片混沌来,科技,全知全能……” “到是很有趣的一世,还有我……当初的推演没有错,这天地的机缘最终果然还是落在人族,这是好事,去见见他吧,渐渐现在的自己。” 喃喃着,他控制身躯走到洛阳身前,没有选择隐瞒,散发出与洛阳一模一样的气机,仅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所有。 “这一世选的是剑道啊,这个岁数能有如此修为到是不差,不过怎么还没斩去情思,须知太上忘情!” “关你屁事?”洛阳很讨厌这种照镜子的感觉,剑眉轻挑,即便对他的身份心有揣测,还是毫不犹豫地出剑。 不无意外,用九成巅峰的开天道韵催动断罪被他轻意避开,身躯与剑刃的距离也寸许,这毫厘之差,局势天差地别。 “接下来呢,知道你最强一剑都没办法杀死我后呢,你打算怎么选,是自己给她个痛快的,还是我来帮你?” “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问我怎么选!” “那个总叫我选择的现在在混沌中,狼狈的像是丧家之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就是下一个他!” 洛阳冷冷地说道,言罢挥剑再度斩下,同时调动神念落向千机阁,打算问问混沌魔神的去向。 别看嘴上不服输,实际上洛阳很清楚彼此间的差距。 苍天与修者间的距离尚且可以用修为道法去弥补,他与开天神的差距却无法弥补,虽然仅仅相差一线,但就这一线就决定了两者间的差距,神明与泥土…… “别费心了,有我在这儿你还打算传音入密?” “没有什么能帮你遮掩天机,你的每个未来都是注定得,所有的路都是死路,除了你成为我!” 745.不如去走死路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那我还不如去走死路!” 感知着南诺的小心思,洛阳讥笑着调动诛仙四剑镇压玄黄塔,同时飞身退后几步,盯着开天神,细细打量那双淡漠的眸子,觉得似曾相识,更不愿犹豫,再度斩下天剑。 到现在哪还有其他选择,即便攻势没有意义也要出剑。 如果和她一起走的路只有死路,那就到此为止吧。 出凡尘入仙山,探地府归人间,走天宫闯混沌…… 这一路他固执着手中的剑,而她永远在背后守着他。 那个问题曾经不知所答,只是贪婪的那个也不肯放弃,而现在有了答案,比起死去她更愿意放下剑,永不后悔。 沉甸甸的情意落在心头,南诺笑弯了美眸,看不出生死间的恐惧,也没有再尝试着遁出玄黄塔。 盘坐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和儿时的每个黑夜相同。 她蜷缩在破庙中最不起眼的角落,挨着担惊受怕,将所有的期盼都放在他身上。 没有他就不会有明天,或者他就是唯一的明天! 开天神在剑光中不断变换身形,某一刻或许是厌烦这等毫无意义的玩闹,信手轰出一拳,很寻常,看不出哪里厉害。 拳剑相交,印象中坚不可摧的天剑竟支离破碎! 洛阳没有犹豫,忍着心痛,毅然挥动剑鞘。 剑鞘破碎便更换仙剑,仙剑尽断便赤手空拳,只若还有一息尚存就不会停止反抗。 身为剑仙,当有剑骨,也许会死,但绝不会低头! “直到今天我也弄不明白这种情感从何而来,它的构成规则很简单,只是单纯的心欲变化……” 开天神探手抓住洛阳的拳头,一个眼神,洛阳周身筋骨尽数破碎,体内留存的道韵远超过开天道韵,没办法磨灭,更无法痊愈伤势起身。 即便如此洛阳依旧死死盯着开天神,时机恰当会啐一口。 “呵呵,还真有趣,既然如此我给你换个选择,你死她活,怎么样?” “别听他的,如果离开了你,我还能活着吗?” 开天神与南诺的声音同时在心底响起。 洛阳不曾动摇决定,吃力的传音道:“你想到别想!” “无趣……” 开天神摇摇头喃喃出声,随心催动混元法将洛阳封入识海,左手托着玄黄塔踏步飞起,向着昆仑山,向着人间。 “既然不叫我如意,那我只好将你珍视的尽数毁去!” “哈哈哈,这就叫千机算尽太聪明,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自作孽不可活?” 武圣狞笑着托起素月的金卷,透过明镜中很模糊的景象打量着人间的是是非非,抚摸着山河社稷图构成的线条。 他是开天神不错,但他的高度并非如想象中的那般遥不可及,如果谋算得当未尝不能将他在上面拉下来! 古神道体,万法本源,无数的远古秘辛,超脱的机缘…… 一应好处在武圣心底闪过,抚摸线条的手指微微停顿,轻轻抹划,用灵力将浓墨拭去小段。感知中,连绵不绝的两界山间被截断,一线峡谷,数不清的异灵争先恐后奔来。 千奇百怪的辉光混淆在滚滚尘烟里,飞沙走石如浪潮汹涌,不断压近,争先恐后挤向狭窄的谷口,为了能更先得到满足,不惜向同类挥动利爪,展现獠牙。 天地气运因此再起波澜,镜湖倒映的光景风云突变,生出无尽涟漪,吓得小精灵藏在树后,入定的天师分身也被惊醒。 此时人间战事正酣,各方人马疯狂地厮杀,每个局势都被彼此死死套锁,缺了那个支柱都会叫整个局面彻底失控,引起类似雪崩般的场景,最后一败涂地。 可王朝之争哪能比得了人间安危,若人间都要被毁灭,横扫六国,登临人皇又能有什么意义? “两界山破,立即停战出兵抵挡异灵,违……” 天师说着凝聚法旨,没等言尽话语,某种玄之又玄的力量在虚空间荡过,轻意抹去那金灿灿的光辉。 “彼时你是苍天,六界里言出法随,此间有我君临,顺我者不得永生,逆我者不入轮回,你可听明白了?” 开天神对着识海中天师的七分神念淡淡开口,调拨云头飞向两界山的峡谷,居高临下,先收起玄黄塔,面容不断变化,那眉眼细细观瞧竟与洛阳相差不多。 “你说我变成这副模样杀了他的至亲姐姐如何?” 开天神绕有兴趣的问天师,同时瞥了眼被流光镇压的少年,绕有兴趣地等着,想窥视到他藏在平静后的慌乱。 天师沉默着,歪头看向洛阳,在眉眼中看到的尽是倔强。他知道,此刻洛阳想得很简单,那就是如何挣脱封禁! 这场景他见过无数次,结果想来也不会有差别…… 任何企图束缚他的都会被掀开,碾碎,最终成为结实稳重的垫脚石,除了他自己,没什么能阻挡向上攀援的脚步! “你很相信他?”天师的想法瞒不过开天神,轻笑一声,他飞身落到外道的璀璨辉光中,居高临下,“看好了,洛舒是第一个,齐天象是第二个……” 言罢探手抓向虚空,随着几道流光遁向长空,耸立在黄沙中的石屋蓦然倾倒,连带着方圆几步的所有都灰飞烟灭。 “几只小兔子很警觉嘛,也对,不是这样就太无趣了。” 开天神的喃喃声在识海里回荡,天师能看见外面,也能感知到天道规则再不受他掌控,封锁虚空,汇聚劫雷业火。 一线剑光照耀十方挡下八面来风,刺目的闪电陨落,蠢蠢欲动的业火被彻底点燃,白茫茫的天空被烧的火红滚烫! “元腾寒彻开龙舞!” 齐天象将洛舒两人收入一叶扁舟,闪过劫雷数道,手中仙剑斩下,剑光化龙,卷携寒风巡游四下,将业火阻拦在外。 “这玩大了吧,若是洛阳迈不过那一步,六界就完了!” 陈虞飘在混沌中,循声瞥了眼齐天象,笑道:“别担心,那具身体并不能支撑他放肆太久,就这般施展手段最多维持一天左右就会灰飞烟灭,这段时间可就看你的了……” 说到这儿她仔细打量开天神一眼,正打算再开口,心底响起传音,“以凡人之力参与到神明的棋局中,你很不错。” “不过有些游戏可不是你能玩的,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你能够看清的,维系这具身躯长久留存的手段多得很!” 开天神说着收敛对齐天象步步紧逼的劫雷业火,念咒掐决,在背后相继浮现九道光圈,大小不一,重叠后竟化作太极图,阴阳轮转,自十方疯狂汲取灵气炼入己身。 混元法,比周缘、阴爻神还要强大的混元法,虽然身在六界中,却在以此法炼化整个混沌。不在意遥远天际的明星是否会因此归于黯淡,更不在意靠此存在的生灵何去何从。 “洛阳你听好了,此间所有的事非都是陈虞的谋算,你的剑就差一步,她清楚如何帮你走过那一步,所以对六界的战胜,对怨灵的袭杀都无动于衷……” “她比谁都自私,想地只有如何破开界隙返回家乡,为这样的存在,值得你斩下仙剑吗?” 说话间开天神向玄黄塔中落下电光业火,没听见痛苦的哀嚎,神念探去,南诺静静地盘坐在那儿,对一切安之若素。 “你也是不想她承受这些的吧,只要你点头,我可以放过她,可以结束六界的战火,可以叫赢正成为千古一帝。” “甚至那些域外的生灵都能因此存活下来,只要你点头,很简单不是吗?” “那我就更不能如你心意了,这混沌不是任何人的混沌,也不该是任何人的混沌,其实我很好奇,极境的开天道韵如果真的斩在你身上,你会不会流血,感知到疼痛?” “和他们一样地疼痛!” 洛阳的声音蓦然拔高,眼底尽是怒火,身躯还不能动作,但是被压制的心神却放出氤氲金光,手捏剑指,未待点出再度被压在识海上,不过那符箓从九道变成了八十一道! “冥顽不灵!” 开天神对着齐天象喝斥出声,将对洛阳的恼怒尽数发泄在他身上,同时催动混元法,不断打磨洛阳体外的开天道韵。 万法本源在,古神道体也在,唯一差的就是那缕气机,只要得到洛阳命格中的那缕气机,他就能重返巅峰,甚至再向前一步,超脱万物,再不用被任何束缚! 可他为什么就不能低头呢,分明是我创造出来的生灵,若是没有我就没有这混沌,更不会有他们珍视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背叛我,为什么他们要背叛我? 开天神想不明白这一点,凭心念驱动时空五行,极尽力所能及的所有手段,只想杀了齐天象,只想叫洛阳低头。 在刀尖上跳舞有多难? 齐天象现在的处境比那难千倍万倍,四下的虚空重重叠套,这个阴阳颠倒,五行不全,那个时间断流,万物寂灭…… 迎面有重重劫雷,四下有连绵业火,每次躲闪都得慎重思量,这不仅是一进一退,更是一生一死。 746.又被我算到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生死不单单是他三人的性命,还有混沌里的无数生灵。 身在局中,大势所趋不得不随波逐流。不同于风轻云淡,对生死轻描淡写的陈虞,齐天象很怕。 怕开天神抹杀他们后再抹杀南诺,怕洛阳想不开被他趁机得了空子,怕一切落空,愧对此前至死不悔的所有先贤! 越怕越会输,久守必然失。 催动身法再度避过两道黑红色叠加的光轮后齐天象皱紧眉头,他落入一方看似平静的虚空,可此间竟不存阳气,至阴至寒,就呼吸间便将冰封十方,引得虚空接连破碎。 “往哪跑,抓到你了!” “小老鼠不大倒是很擅长逃窜……” 开天神笑着,忘了方才的气恼,自然流露出绕有兴趣的笑还有如孩童初次打量世界般的好奇。 似是在思索如何摆弄这不易捕捉到的“猎物”才能更加顺心,至于叫洛阳痛不欲生,不得不妥协只是顺带的事。 “你为人间独战千年,不愧对众生,最对不起的是她吧,不知道我叫她尝尝人间的刑罚,你们两个会是什么表情?” 他喃喃说道,字字句句师徒二人听得真真切切,都想挣脱束缚,都没办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开天神动作。 陪伴千载的一叶扁舟如天剑般粉身碎骨,洛舒与沈花怜落在虚空间,半边身躯被业火焚烧,半边身躯被电光缭绕。 与南诺相同,再痛苦都没有出声,默默忍受着,甚至面不改色,逼着眼眸,若非气机紊乱,那平静与睡着了无异! 洛阳能知道那等痛楚,圆睁的双眸遍布血丝,挣扎着抽出右手,看似是打算撑起身躯,实则蓦然点下三尺流光。 带着希冀的剑光不被时空阻碍,精准落在齐天象肩头,里应外合湮灭三尺冰寒,叫他再得自由。 “花开阡陌,昙落无期!” 遗尘剑轻鸣着斩落,钩月似的流光凭空炸散,悬浮光点构成芳落缤纷,其中昙花乍现,引得光阴倒转,一叶扁舟失之又来,洛舒两女在舟中,被齐天象带着遁入混沌。 “怕就对了,这才是猎物该有的姿态。” “不过你们能跑到哪里去呢,这个混沌都是我的,我无所不在……” 开天神喃喃着,正打算行走虚空追上去却停下脚步,回身望去,洛阳竟扛着八十一道剑光站起,攥紧双拳,身上跳动着绯红色一如秋叶般的气焰。 这燃剑决,林牧在极地用过,不过他的生命元力甚至不及洛阳万一中的分毫,自然没有如此威能。 “急了,打算拼命了,可又能怎样,可笑执拿一剑,现在你连剑都没有了,拿什么与我斗?” 开天神瞥了眼遁向混沌深处的剑光,再看看玄黄塔,展开双臂,“我不躲不闪,就站在这儿,凭你能伤我分毫?” 识海上浪潮起落汹涌,模糊开天神猖狂的神色。 洛阳闭着双眸,就像没听见开天神的声音,沉默着,将全部让燃剑决带来的全部灵力尽数投入到身躯里,彼时坚不可摧的道韵如冰雪消融无声,随着双眼睁开,破困而出。 夕阳垂落在西山,北风呼啸,半天的光霞将散不散。 山林沉浸在业火中,那些有志之士在异灵群中死战不休,一寸河山一寸血,他们的刀锋很冷,眸子却憧憬着热切晨曦。 洛阳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感知着久违天地中的一切,随心避过开天神驱动的劫雷紫电,凌空虚抓,以清风为剑,信手斩出弧光,没等靠近开天神就消散成灵气被其吞噬。 就如他曾经说的,这混沌都是他的,洛阳身在混沌中,即便他立身不动,即便他不动灵力洛阳也伤不到他分毫。 仅仅是燃剑决带来的提升远远不够,还得再进一步…… 手中没有剑,也没有混元法,开天道被瓶颈阻塞没办法更上一层。未能辨查此间天地哪能想象得出超脱此间的场景,根本无法突破这关,该如何更进一步? 洛阳想不到答案,但没有停下,剑锋不断斩下,断潮,对影,应天长慢,一念花开……极尽所有手段。 可开天神就站在原地,笑得坦荡轻松,不同于之前抓“老鼠”,对于等待洛阳绝望这件事变得格外有耐心。 甚至当洛阳挥剑的速度越来越慢时他还会开口嘲讽两声,“这就是他教给你的剑,可别耍了,哗众取宠,与台上为博取一笑不择手段的小丑有何分别?” 洛阳干净利落的停下剑,恶狠狠的盯着开天神,气机愈黯淡,好像是燃尽所有的枯木,化作灰烬之在瞬间。 “我打算赌一把,若是输了……” “那便输了,反正不论去哪你得陪着我!”南诺笑嘻嘻得说道,坐在玄黄塔里,俏生生的望着晚霞。 可能是因为那不确定的未来,不美的晚霞里充满遗憾。 洛阳深吸口气,再斩出一剑后气焰彻底消散,阎罗鬼面坠下虚空,挺拔的身形近乎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很模糊的轮廓,顶天立地,死不低头。 “哈哈哈,何为命数?” “这便是命数,由天定,众生皆不得违背!” 开天神的声音传遍六界,自然引来无尽神念感知,万众瞩目下,他散去背后的太极图,催动混元法,吐纳间将洛阳体内的那缕混沌气机抽取,吞噬,闭目整合力量。 气机飘过经脉沉入气海,完美隐入万法本源。 那瞬间,混沌魔神抬起头,看到只有他和开天神才能看到的万千光影,从中寻找着超脱混沌的契机。 看不见光影变换的众人也盯着虚空,他们都不愿相信这犹如玩笑般的传奇结局,冷冷盯着开天神,等待着奇迹如朝阳那般蓬勃腾起。 他没败过,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这一等就是数个时辰,明月高高升起时开天神终于将那缕气机引入万法本源,璀璨的九色流光升起,点亮识海。 陈虞笑着甩甩手掌,抱着猫咪正大光明地飞回六界,站在夜空下,故意比开天神高上一头。 “将军了,看来还是我的棋更快,你说呢,所谓的神明!” 开天神皱起眉头,正欲探知情势感知到万法本源中有股朦胧的气机疯狂萌生,不断吞噬法源,若是放任不理,这一切都将为洛阳做嫁衣。 她没说错,这棋果然更快一步! “但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了,若是再晚片刻……” “你的意思是我太过高傲?”陈虞摇摇头,抬手点下,展开一片浩荡星光,“你不了解他,而我看着他长大,我的儿子不比任何人差,需要的只是个机会!” 随着陈虞的话音落下,那缕气机化作洛阳的模样,透过法本源的链接,一眼千年,看尽开天神的记忆。 无数的是非感悟冲击着他的识海,恍惚间竟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潜移默化下有了本不该有的脾性。 “小贼,小贼,你可不许把我忘了,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别忘了你决定倾尽一切时想的是什么!” 很陌生又很熟悉的声音响起,洛阳微微迟疑,想了所有也忘却了所有,化作一道流光遁入虚空,出现在明月下。 那瞬间大秦城都,书院楼阁,昆仑山间,哪怕是身负重伤的修者都振臂一呼,看着那少年,满是憧憬寄托。 那是贯穿暗夜的独一辉光,是永恒的希冀! 洛阳缓缓睁开眼眸,眼中的淡漠渐渐散去,开天神想要出手却不敢出手,现在两者混为一体,伤洛阳就是伤他,洛阳死他也得死! 只有等,等到他彻底脱出万法本源,等到他彻底恢复成洛阳。 既然能够抹杀他一次就不在乎再抹杀他一次,更何况凭他能否在记忆中回神还说不定…… “总有些力量是可以跨越时空的,比如爱,留下南诺是我最庆幸的一步棋,也是你最失败的一步棋!” 陈虞好像能猜到开天神的思想,浅笑一声开口,素手抚摸着猫咪的头顶,听它呼噜呼噜的声音,得意的勾起唇角。 至此所有的布局尽数落实,虽然仅是小胜一局,但有这次的收获、经验为基础她才敢继续落子,再与他较量一局! 现在远不是他彻底复苏的时间,此刻的他也没有全部的力量,下一次可就不同了,胜负只有三七开。 洛阳摇摇头,眼神恢复清明,双手伸开,宝贝般捧住玄黄塔,感知着里面的可人儿,露出最真挚最动情的笑。 “如你所见,你所有的期许尽数落空,也许你不愿意承认,但你输了,放手吧,我等着你卷土重来。” 陈虞笑盈盈着,开口激将。 想赢还差一线,单单是复活归来可不够,这个小胜的最终目的是帮洛阳悟道极境的开天剑!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很简单,但……很有效!” 开天神的笑容凝固,蓦然出手,目标不是洛阳,而是玄黄塔,即然留下她是最大的败笔那就抹杀她,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下次再来也能省去一番气力。 “又被我算到了,真不明白你们这些神为什么总这么自信,也不想想既然被我算到了你有怎么可能伤到她?” 陈虞摇摇头,没有出手,而是冷冷地望了眼天阙,身形一闪消失不见。大猪蹄子,机会给你了,若是你还不懂得珍惜,那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某不可一世的龙城飞将打个冷颤,对心上人的用意心领神会,不敢耽搁,驾着祥云相继遁入虚空。 747.偷偷藏着坏心思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能用神念感知到的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洛阳不由勾起唇角,先收起玄黄塔,回想着那些看过的奇妙景观,效仿着开天神的道术运转方式探手抓下,破碎毁灭的天剑完好无损地出现。 同时断去与万法本源的联系,与开天神一同出手。 没谁看到那一剑如何斩下,恍惚间开天神就已坠下虚空。坚不可摧的古神道体当空炸散,化作数不清的晶石散入夜色,那等气机波动叫诸多散修意动,争先恐后的抢夺。 两个大罗境界的老者抢在众人前夺下晶石,没等遁走,周身燃起业火,待到火光散去,已变作狰狞的无腿异灵,双臂修长粗壮,背后火翼震动,向着人群飞去。 “一念花开!” 洛阳提剑横与身前,随着剑指寸寸划过,天地间生出三千剑莲,精致的花瓣落下,气机迥异的剑光飘摇而起,同着晚风散向八方,剑气翻滚,火光尽数泯灭! 与此同时天师收敛神念,正打算催动垂天钓追寻晶石,却再寻不见任何一块,本以为是被洛阳摧毁,可没等开口就听洛阳传音问道:“总记三千九百一十八枚晶石,交出来!” “不是被你毁了吗,事关重大,莫要玩笑!” 洛阳剑眉轻挑,扩大神念,没等推衍出晶石下落觉得周身如刀割般抽痛,自从天际坠落,被南诺抱在怀中。 “小贼,你需要什么药,我给你找,小贼……” 这是洛阳最后听见的声音,意识随即沉入到幽暗中,南诺紧张地飞向昆仑,未待回去被清风卷到外道。 混沌魔神蹲在戈壁间,小心翼翼将最后一块石头罗好,打量着完美无缺的石塔,笑了,回头说道:“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买卖,人给货你付钱,若是坏了规矩就会付出代价……” “他就坏了规矩,并非神体,更非圣体就动用极境开天剑术,估计有段时间醒不来了,就算醒来恐怕也拿不起剑。” “拿不起剑?” 南诺慌了神,以前总希望他能放下剑,两只手都用来抱她,可现在六界需要他,他不能放下剑,若是放下剑,那苍生该如何,除了小贼,又有谁能担的住此方天地? 周缘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再睁开眼便看到无止境的幽暗空间。试探着向前摸索前行,在耐心将要耗尽时终于得见朦胧的光晕,像是透过厚重阴云的暖阳,璀璨动人。 再走近些,再走近些,终于看清那光的真实模样。 并非是初升的晨曦或将落的晚霞,那是一尊巨神。 体外有着无尽道韵凝实成的金灿辉耀,双腿蹲屈,踏着混沌浊气,歪着头,将混沌清气抗在肩头,靠有力的臂膀将其高高托起,注视着瞩目可见的美好未来。 “现在,你懂了吗?” 被岁月沧桑过的低沉声调打破旧有的沉寂,周缘循声望去,背后走来健壮的生灵,长发披肩,那眉眼与擎天踏地的神明相差不多,气机也是一模一样,他们是同一生灵! “日后您的荣光当是我的性命,周缘愿为您的意志倾尽所有,哪怕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无怨无悔。” 开天神问的究竟是什么周缘不清楚,但他能看清眼前的局势。 六界的那句俗语说得很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成为神裔本来的目的就是变得更强,现在有比阴爻神更值得信奉的存在,又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拒绝呢? “很好,此后你将百劫不侵,万古不朽,在我神光沐浴所在你当不死不灭,秉持着我的剑锋,征讨叛逆。” 开天神朗声说道,言出法随,一道道彩光落入周缘体内,同时间那些古神道体破碎生成的晶石融入他的躯体,在空空如也的骨骼上刻画玄之又玄的咒言,将道韵刻入血脉,与生俱来。 再醒来时已是正午,晴空无云,湛蓝而深邃,周缘缓缓坐起,感知着有过的强大力量,看见了渴望的未来。 “去找到那件东西,当我归来时,万物皆灭,唯你永恒!” 传音在周缘耳畔响起,他起身化作流光遁入混沌,循着气机指引落在一方无名而荒芜的混沌,锐利的眸光扫过重重浮星,探手抓下,层层剥离石块,盯着那块漆黑色的石碑,嘴角不断勾起,露出的笑容叫人不免心惊肉跳。 “第一块,还有九块,洛阳,这次换我毁掉你的所有!” 周缘的心语声穿过无尽的时空后在洛阳耳畔响起,沉睡三天的少年蓦然惊醒,翻身坐起,打量着陌生的石屋,抚摸着身上的被子,没有松口气反而皱紧剑眉,眯起丹凤眼。 发生了很不真实的事,他的气海消失不见了,识海也消失不见了,思念感知下整个六界尽入眼帘,心思念动却难以牵动如此浩荡灵力,尽是老马拉重车的蹉跎感。 如此境况别说解救六界苍生了,随便一个不朽绝顶可能都能要了他的命,坐拥宝山而不能入,原是如此凄苦。 “醒了呀,不错嘛,能活着就很好了,知足吧。” 虚掩着的木门缓缓洞开,混沌魔神踏步进屋,带来些许寒意,洛阳不由恍惚,自从成仙后可许久没有感知过冷暖了。 现在他不是剑仙,也不算凡人,这是个什么境界? “糯糯呢,她去那儿了,为什么不在六界中?” 洛阳感知着人间境况,顺便寻找着心上人,可寻遍黄泉碧落都没能见到她,更找不到蛛丝马迹,不由得心慌意乱,直觉的周身传来刀割般的刺痛,四下虚空竟开始扭曲! “定,散!”混沌魔神张口吐出两个简短的字节,不安分的时空道则平静下来,但只有短暂瞬间便再度波动起来。 那少年低着头,双拳紧握,身躯颤抖着,再痛也不出一声,疯狂催动神念,不惜代价想要斩出剑光,借此证明自己不是没了爪牙的病虎,还有威慑力,还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还真是熊孩子脾气,她没事,用不了太久就回来了。” 混沌魔神没有再出手,她知道洛阳的性情,就和她们相同,骨子里,血脉中刻画与生俱来的力量,不是某种道韵,而是不屈的意志,哪怕仅剩一口气就会抗争,永不屈服。 “我不信你,说,她究竟去哪了,为什么要去那儿?” 洛阳咬牙切齿的说道,忍着痛,费力地挪动身体,挣扎起身,举起拳头,像过去在街头时,即便被打倒一万次,还是很会站起来,然后挥出最重的一拳,直到敌人倒下。 拳风折起明光,须臾间划破长空,在虚空间刻下一道笔直的线条,是拳,更是一剑,能够崩山摧城,是洛阳当前能斩出最强大的一剑。 混沌魔神仅仅歪歪头就避过这一拳,青丝随风,闪耀着璀璨的辉光,没能伤到丝毫。而洛阳却觉得脚下一软,险些没能站稳,却还是低吼着再挥出一拳,尽情宣泄倔强。 “你闹够了没有,都说了她很快就回来……” 混沌魔神撇撇嘴,抬起右手,稳稳接住洛阳的拳头,任由剑光在掌心破灭,见洛阳还要再出拳,失去所有耐心,随心意将他抡起,像是破布口袋般掷在地上。 石屋被升腾而起的灵气波动震踏向,飞沙走石,滚滚烟尘腾空而起,恰似潜龙腾渊。在悉悉索索的石块碰撞声里洛阳再度昏死过去,等睁开眼,又回到床上,熟悉的石屋,熟悉的场景,分不清方才的是梦还是眼下的是梦。 身躯上传来的疼痛却是相同的,秋蝉先觉没有动静,根本无法凭此界定真实与虚幻,更没办法感知到天剑,若不动用灵力就与正常人无异,可只若升起念头,便有刺痛不散。 寻不到根源,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不同之前,这次等了许久也不见混沌魔神过来,由此了然,那不是梦。 又一次昏死后醒来,似乎调动灵力比曾经更难,至于现在的体制……洛阳试探着捏住剑指点向就近的青石,戳面团般留下两个深洞,很锐利但远远不够。 “你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周缘凝炼几万年的万法本源在你体内,开天神的生平感悟也在你体内……” “力量是完全足够突破那个界限的但身体差得远,不是古神体,没了天书的加持,只是个凡体。” “所以你没办法趋使那股力量,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想办法成为我这样的生灵便是,在过去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由超脱一方天地到蹉跎整个混沌。” “成为混沌的主人,约束改变它而不是被它约束改变。” 混沌魔神慵懒轻柔的声音不断传来,洛阳起身,神念展开落向屋外,探查到的场景很是奇异。 三尊混沌魔神围坐在一处,尽数封闭神念灵力,手中分别握着纸片,小心地藏着不想叫彼此看见,在玩某种游戏。 “具体的呢,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另外糯糯去哪了?” 风沙卷过,洛阳下意识眯起眼眸,说着走到混沌魔神的身边,记下所有分身的卡片,偷偷藏着坏心思。 748.一眼千年观开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心知有伤在身确实不是混沌魔神对手,但叫敌人痛苦的方式可不只有将他击倒在地,证明他过去所有的努力都一无是处,还有更残酷的手段,他随便就能想出数十种。 “都说了,你不用担心她,虽然身在混沌,但有我的分身守护,想来就算是你死了她都不见得会有事。” “身在混沌?你不会是与那旧神余情未了,所以……” “祸从口出知不知道,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混沌魔神恶狠狠的开口,拎着洛阳的衣领,“我叫她去帮我找些东西,最多一炷香就回来了,而你,若是够走运说不得还能多活十几天,不然,恐怕某些魔头就要守寡喽!” “多活十几天?”洛阳剑眉轻挑,敏锐捕捉到最重要的字眼,内观气机,惊觉坚不可摧的道基正分崩离析,正由内向外散发死气“我的身体无法承担那些,正在破灭?” 许是被打搅没了游戏的心思,混沌魔神收起分身还那些花色不一的纸片,仔细打量洛阳几眼,点点头,确定他的揣测,冷声道:“如果你方才不那么折腾可以活二十天。” “而现在就算你不动用任何力量,心甘情愿做个凡人也只能活十三天,动用的力量越强大,身体溃散的时间越快。”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没告诉她,用那疯婆娘的话说,我这叫有情商,不像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说的是人族语言,每个字洛阳都识得,也听得清楚,但无法明白组合起来的意义,感觉比某些道经还要难以理解。 那个词汇实在太过新鲜。料想不属于此间天地,唯一的可能就是母亲告诉她的,原来她一直在这儿,陪着姐姐…… “另外你所谓的具体方法我没有,那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种本能,想活着,我劝你将心思放在正确的地方,儿女情长可救不了你的命,更救不了这个世界。” 混沌魔神这话算不得中听,也不像其它良言那般刺耳。 洛阳对她点点头,盘膝坐下,与她大眼瞪小眼,默不作声,心里有千千结,抽丝剥茧,费尽气力难寻真解。 若修行就得动用灵力,动用灵力就会减寿。不修行是不需要动用灵力但同样会减寿,欲进难进,欲退无路,该如何,能如何? “看我也没用,这对于我来说就像呼吸之于你们,是一种本能,生下来……”混沌魔神说着皱起眉头,动念回想千古风云,眼中闪过一抹柔光,竟笑得格外好看。 “其实也不是本能,我有个方法,可能会很痛,你……” “我要试!”不等她把话说完洛阳抢先开口,瞪大丹凤眼,想着苍生与挚爱,“痛不算什么,失去才更可怕!” “那你准备好,看着我的眼睛,千万别眨眼。” “看着你的眼睛别眨眼,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混沌魔神不理洛阳的好奇,再度化出三个分身,两个去寻欢作乐,留下的那个盘膝打坐,五心朝元,美眸中自然升腾辉光,素白纯洁,与初春的婀娜纱云相同,深得清风喜爱。 洛阳盯着那辉光看了许久,渐渐皱紧眉头,恍惚间忘记自我,忘记六界,沉入到永恒的黑暗中去。 等再睁开双眸时正盘坐在含苞待放清莲间,隔着剔透的花叶能看见深不可测的幽暗,还有莲花不远处沉睡着的古老神明,年纪不大,可那面容不知为何感觉似曾相识。 冥冥中他知道这黑暗就是混沌,里面所有的存在都在期盼神明复苏觉醒,开辟天地,将这里变作曼妙缤纷的未来。 等待的过程总是难熬,每个瞬间都变得格外漫长,受困于含苞待放的青莲,能看见的总是有限的,免不得昏昏欲睡。 再醒来不知过了多久,不过沉睡在不远处的他长大了很多,手臂粗壮,面容也彻底逝去稚嫩,却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可能是下一刻,也可能还要千年万年。 就这样盯着看了许久,甚至忘了何时再度陷入沉睡,当醒来时他的脸上已生满胡须,明显感知到气机变化。 就要醒了,一成不变的黑暗将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革! 不论跟脚,只若是有灵智的存在就没谁愿意错过这个过程,再没有耐心也会安静的等待。 洛阳却在四下观瞧,将一成不变的景观看了又看,某一刻,竟发现混沌其实很精彩,绝不止表现出来的那般单调。 那确实是一无所有的深邃黑暗,正因此也蕴含着数不清的可能,所有的变化都值得沉迷,值得用心思推衍…… 就这样又不知多久,沉睡的开天神蓦然惊醒,握着柄不知从何而来的刀锋,不断的向前方斩下。 一刀,两刀,无数刀,若是累了就休息片刻,之后继续挥刀,不眠不休,不知疲倦…… 如此重复了不知几个年头,某一刻很突兀地腾起流光,整个混沌被切成两半,他丢开刀锋,擎天踏地,就此分出清浊阴阳,化出地水火风,演变周天道运。 洛阳至此回神,晃晃头,心底里都是那斩开混沌的刀锋。 “喂,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就分不出轻重呢?” “此时此刻即便修成极境开天剑又如何,又不能救你的命,有什么意义?” 混沌魔神恶狠狠的吼着,随意选了块碎石砸在洛阳头顶,看着他捂着脑袋模样吃痛又觉得不忍,长长呼出口气,“给我记好你想要的是什么,现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知道了,好姐姐,劳驾您暂时出手封印我得回忆,不然我总会看向开天剑道,执着太久,很难放下。”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不用担忧南诺的安危,我的分身跟在她身边,有风吹草动我就过去,只要他不在,混沌中就没有哪个能伤到她分毫。” 混沌魔神说着眸中再度酝酿起流光,看着洛阳吐纳入定良久都没有苏醒,知晓他找对了重点,至于是否能在从其中寻见生机就看他自己了,此事,即便是苍天都说的不算…… “如果真是人定胜天,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吧,洛阳。” 暖阳斜成霞光,飞鸟自檐上腾入云间,每片羽毛都沾染过自由的辉光,叫人觉得光辉万丈。 屋里传来轻响,不约而同振翅飞翔,化为云海上的留影。 武圣盯着他们飞远,之后再度望向高悬近前的明镜,打量着盘坐的洛阳,手指在棋盘上敲击着。 枰上虽然空空如也,但心底里却已罗列密集黑白子,局势分明,这一子落下必引得风云变幻,结果可能天差地别,败过太多次,一时间举棋不定。 “墨时,你说洛阳伪装成丢失实力的可能有多大?” 武圣的传音跃过重楼画阁在墨时心底响起。 他睁开双眸,瞥了眼洛阳,沉吟片刻笑道:“有些事是绝对的,不论谁都不能否定。” “只要动用远超过自己的力量就会被处罚,考虑到他曾创造过的奇迹,我认为他伪装的可能只有三成,绝不能再多哪怕一分。” “三成吗?”武圣点点头,闭上双眼,许久后落子枰上,结网围龙,起势叫杀,“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墨时没有表露出情绪变化,只是默默走向殿外,握着兵符。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身为渴望征服混沌的雄才霸主,若是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那他也就不是唯一的尊主了。 就在武圣曾经折戟沉沙的那片混沌放出明耀辉光,突兀出现的界隙打破固有的宁静,杀机牵引,浩浩荡荡的飞舟压向六界,在镜湖上激荡起无尽涟漪,模糊了云空映景。 天师放下手中的泥人,瞥了眼洛阳,对他的情势心知肚明,再三思量,没有选择打扰,只希望他能够更快好起来。 垂天钓不断挪动,调兵遣将,短短片刻,数十不朽绝顶出现在混沌间,面对敌酋,情景如昨。 洛阳的告诫声犹在耳畔尚未散去,忌惮剑锋,这次没谁敢退让,各自施展神通手段,驾驭至宝攻向飞舟群。 “洛阳现在身在远方,不求各位破敌取胜,只要拖住两三时辰,列位皆有奖赏,日后若不犯罪,可期长生!” 天师冷声开口,边说边望向洛阳,知道对手为何选择这个时机,但还是选择隐瞒,根本没有考虑言明是非,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因此才最可信,不论他们如何取舍总有顾虑。 “陆柒,没必要传音了,洛阳没来,这说明背后谋算的是哪个阴爻神教的叛逆,他不会蠢到自留破绽。” 墨时站在舰队后,双手背在身后,沉吟片刻,又道:“叫他们给我放开手厮杀,这些六界生灵活得太久,可能忘了自己也是肉体凡胎,也可以被打伤打死,也会恐惧……” “只有打疼他们,打怕他们,他们才会做更妥当的选择,同样是猛虎,身受重伤的明显有更多的破绽!” “大人,那个混沌魔神该如何?” 穿着黑甲的魁梧军士点点头,握碎令符颁布军令,盯着明镜中的情景,忧心她再度出手,上一次的折戟沉沙还历历在目,仇恨未雪。 “不用管她,她是主上的猎物,这次杀不了就下次,下次杀不了就下下次,那些仇就像钉在骨头上的钢针,每每念及主上都难以饮食欢笑,我相信,她得意不了太久。” 749.动念定千古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大人,赵卜愿做先锋,助大军冲破此关!” “赵将军修为不如我,家中尚有老幼,不如将机会让给我,也就一时三刻,我必破此关隘,斩杀群雄!” …… 墨时的声音引得众将低头,相继攥紧拳头,片刻抬头望向飞舟外的六界修者,一时间请令声不绝于耳。 在混沌中横行厮杀的六界修者不乏有熟悉的面孔,看见他们自然会想起那段赤红色的回忆,有多少弟兄折在他们手中,有多少母亲失去孩子,妻子失去丈夫,这个仇,得报! “既然想去就都去吧,各凭本事,都给我好好的回来。” 墨时看看陆柒,后者点点头,探手唤出长枪,说着踏出界隙,一马当先攻向最强的那个修者,势如星陨。 璀璨极光凭空炸散,鹤发童颜的老道头顶九层宝塔退后数百步远都没能稳住身形,没等看到出手的敌人,背后有辉光再度坠下,道韵化龙,裹挟风雷张口咬下。 宝塔洒落的金灿宝光蓦然破碎,无坚不摧的长矛贯穿老道肩头,随着陆柒动念拔枪,挑起一道被寒气冰封红线。 “痛吗,你们那句话怎么说的?对,血债血偿!” 陆柒咬牙切齿的说道,瞥了眼背后落下的飞剑,抡动暗金长枪将老道砸飞,踏步紧追不舍,举枪再扎,杀机如麻。 “他太强了,老夫不是她的对手,天师,快救我离开!” “此子修得道法克制贫僧,天师,请伸以援手……” …… 一时间传音不绝于耳,天师低头呼出口气,神念落在混沌间,精准寻到南诺,传音道:“我们的情况你也清楚,他们这个时候攻过来必是佯攻试探之举动,情势特殊,能不能将森罗法教给我,若能骗过他们,自有一线生机!” 南诺停下脚步,环顾荒凉的天地,边搜寻着蛛丝马迹边取出玉石,没有犹豫,也不需要犹豫,不过却要问上一声。 “洛阳现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醒过来?” “他在尝试掌握混沌之力,可能需要几天,也可能需要几年,我们可能等得到,也可能等不到……” 天师说着瞥了眼镜湖,摇摇头,用垂天钓钩起玉石,同动念扫过天地,又道:“你要找的石碑在西北方九百步处。” “这东西我曾见过,你也见过,就在神隐洞天中,洛阳躲避墨鱼云时得到过一块差不多的……” “多谢了,小贼会赶上的,那很难,也不算难。” 南诺闪身落在天师说的地方,探手虚抓,大地崩碎,一方石碑在地下破土而出,通体乌黑,沉甸沧桑。 “第一块,还有八块,我们得快些,说不定他也在寻找这个东西,毕竟超脱的机缘就落在石碑上。” 混沌魔神的分身眯起眸子,警惕着风吹草动,那瞬间的指引是寻常生灵无法感知到的。她确定当洛阳被开天神引入万法本源后就只有她们两个看见了这个机缘。 别看开天神败了,可他不可能没留下手段,随时都会有人出手抢夺。 这混沌看似宁静,实则步步杀机。 南诺点点头,没有留下石碑,而是仅剩的将其丢入界隙,透过四极都天旗藏入昆仑山间,诛仙四剑在那儿,若真有人去寻,洛阳不可能感知不到…… 即便自己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别想得到石碑。 随着界隙隐去,熟悉的星空换了模样,打量着悬在十方的碎星,南诺散开神念,仔细搜寻着蛛丝马迹,片刻后再度勾起嘴角,纵身飞向前去。 “第二块,还有七块……” 她故意这般喃喃,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从根本算上混沌魔神与开天神相近,都深不可测,叫人没法深信,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多留个后手总是没错的。 除非是哪天小贼想要更进一步,不然她愿意将这个秘密彻底烂在肚子里,甚至开始考量如何叫天师保密…… “真是不巧,竟然在这碰见了。” “南诺,洛阳近来可好?” 正思量时心底突兀响起传音,南诺先收取找到的石碑,拔剑回身正好瞧见周缘狞笑的面容,惊得横剑身前,很轻易便猜想到他死而复生的唯一可能。 左右都是给人做忠犬走狗,无非是换个主子。 “我还以为只有人族的大家闺秀才羞于见人,没想到原来魔界的长公主也是这般,莫不是真应了那句话……” 周缘微微停顿,绕有兴趣地打量着南诺,继续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个窝囊废剑仙自己也没了英气!” 言罢不给南诺开口的机会,自虚空间捏住璀璨光霞,随心印下手掌,竟有星空倾覆压下,漫天星辰尽在明灭变幻。 这等重量远超过混沌虚空的承受能力,崩碎湮灭,不断撕扯着南诺体外的道韵,受形变的空间影响,远远看去,南诺的身形有有些走样,时而矮胖,时而瘦高…… 与此同时某道莫名的气机穿过虚空封锁落入堂皇金殿。 武圣心念变化,明镜里的光景从战场移向混沌,打量着被逼着步步后退的魔女,大笑着起身,解开长袍换披战甲。 “还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洛阳,就让我看看你是否还能剑出斩苍天,念动镇千古?” 灵光闪耀殿再无人影,唯有狂笑声绕梁不绝。 武圣破碎虚空落在六界外,无视相继现出身形的天师,轻轻挥手,降下阴阳气,引劫乱乾坤。 大片大片的长空被黑雾吞噬,那些类似浪花的厚重雷云压得很低,北风呼啸卷过,天际东西向突起金光彩霞,勉强抵住墨云,给人间留下几许灿烂明光。 洛阳在入定中惊醒,心知那光霞是天师的手段,皱着剑眉,担忧都写在脸上,如不时落下的骇人紫电,清晰可见。 两方皆有强敌来犯,他还要分心二用。能做到这个地步料想是天师的极限,长久以往,久守必有失,落败是定数。 “洛阳,南诺遇到周缘了,我不可能同时做两件事……” 混沌魔神缓缓开口,边说边望向洛阳,等他开口决断。 虽然出手的是自己,但这是他的事,是救天下还是救佳人,得他来选,可无论是选择哪个最后都会后悔,更会遗憾。 “你一个人确实不能同时做两件事,但还有我,你去救糯糯,我来会会他,无需多言,我知道动手的代价……” 说着洛阳腾空飞起,隐忍苦痛,左手凭空虚抓,掌心流光闪过,天剑遁虚而至,发出声声剑鸣,铿锵有力。 洛阳笑着点点头,细细感知着自身气机变化,闪身出现在武圣背后,没有犹豫,倾尽全力催动藏剑术先斩下一剑。 不断逼迫七色光霞的墨云被斩开,淹没在素白色光晕中,三国军阵还是默默无言,秦军城关却传来振臂高呼。 武圣用手臂架住天剑,紧盯着洛阳的神情,将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藏在心底,传音试探道:“斩出这一剑很不容易吧,可惜,没能重创我,你没路可行了,洛阳!” 随之轰出蓄势待发的右拳,竟被洛阳微微侧身就躲过,天剑一收即放,顺着武圣的肘尖落下,轻轻搭在他胸口同时笑问出声,言语尽是失望之意。 “是我更强了,还是你变慢了?换作之前,这一剑可不会这么容易伤到你。” 洛阳绕有兴趣地问道,剑随心动,身随剑走,与武圣擦身而过,斩出的浩荡光弧掠向混沌,许久才被灿星同化。 收剑回身,洛阳笑了,打量着捂着手臂的对手,同时与天师传音,不加掩饰,开玩笑似的说道:“方才她还逼着我悟道,与我说修开天剑没用……不过,这不就用上了。” 天师深吸口冷气,知道洛阳打的什么心思,笑道:“那有什么是没用的呢?” “若是学到的总会物尽其用,或早或晚。” 洛阳点点头,收敛神念望向武圣,强忍着不叫手掌颤抖,收剑归鞘,不同之前,这次大胆的踏前一步,如盯着猎物的饿狼那般盯着武圣,锋锐不现,现必取胜。 有哪个生灵能身负重伤还能表现出这般精气神的? 武圣想不出来,捏拳盯着洛阳,两难进退,举棋不定。 若是就此退去,士气必然再度折损,于大势不利;若不退死战,取胜亦如凡人登天,十之八九会落败。 左右都是败,再者说那周缘虽然得了许机遇但终究敌不过混沌魔神,若是她回到这边,前车之鉴…… “主上,天宫龙骑不知如何绕道城都,正在烧杀抢掠!” 正此刻墨时的传音在武圣心底响起,震惊之余不由气机变化,露出破绽,没来得及弥补剑光迎面袭近,如似星坠。 “九离幽篁变,动念定千古!” 武圣低吼着合十双掌,背后虚空扭曲,有黑影一闪即逝,整个虚空的光阴就此定格,直到他飘然而去才恢复如初。 璀璨的剑光必不可免落空,飞出十几步远悄然溃散。洛阳探手接住垂天钓,落在镜湖湖畔,咬牙隐忍许久栽倒在地,天剑被清风吹散,手掌颤抖着,顺着毛孔淌出浓郁的死气。 750.心似丝网千千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你还能活多久,若是你死了,可别怪我出尔反尔。” 天师攥着垂天钓,过去的每一刻他都想洛阳死去,可现在他只想叫他能活的更久些,阴爻神就要回来了,时至今日完全没有退路,又不能变得更强,他是最后的依靠。 洛阳挣扎着爬起,吃力的吐纳灵气,细细感知自身气机,苦笑着接连摇头,吐出一个叫天师倍感绝望的数字。 “七天!” “若是不动手还能再活七天,若是再出手可能活不过三天,时间太短了,最后这几步棋你走得后不后悔?” “哪能不后悔?”天师咬牙切齿的回道,同时抡起青铜尺打得洛阳呲牙咧嘴,“所以你给我想办法活下来,恢复如初,不然等你死了,我一定好好招待昆仑山!” 有时真的想不明白他的心思。 如大六界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怕死的,可他就不同,将生死看作等闲,如是儿戏。 “别打,别打已经够痛的了……”洛阳轻轻揉着肩头,同时凑近镜湖,看着澄澈湖光,“快让我看看那边的情况。” 天师冷哼出声,不去想那些下不明白的事,神念变换,混沌中的苦战映入镜湖,替代湖光天色。 红紫流光不断碰撞,南诺提着仙剑与周缘忘情厮杀,即便倾尽全力,可还是占不到先机,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她去哪了,为何没有出手?” 见此天师面色大变,审时度势,准备做最坏的打算。 有些事再不愿发生它也会如约而至。就像现在,知情的都不愿洛阳再度出手,可他不出手又有谁能救下南诺? 到头来他还是会出手,甚至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战斗。 在传奇正盛时蓦然陨落,流星一般,叫后人每每回想都会忍不住扼腕叹息…… 天师望向洛阳,再三欲言又止,最终沉默下来。 经过无数次针锋相对,他了解少年的脾性。仙剑无情人有情,任何言语都不可能说服他,这结局不完美,可能不是命中注定,但料想他不会后悔生平做过的任何选择。 “这坛酒是我打算杀了他之后在喝的,今天的风很好,便宜你了,叫你尝尝味道……” 喃喃着天师落下垂天钓,在镜湖中钓起一坛老酒,盯着它看了许久,掌心传来刺痛时才在汹涌的回忆里勉强脱身。 拍开泥封,取两只花瓷碗,斟酒两碗,酒气醇香,引得清风驻足,萦绕左右,久久不愿归回。 洛阳没有客气,接过其中一碗张口饮尽,细细回味片刻,胸中激荡豪气,朗声道:“我不会死的,喝了你的酒就算承了你的情,阴爻神,我帮你杀定了!” 说着将酒碗丢入镜湖,水花激荡间飘然而去,出现在层层涟漪间,就像之前一样,横剑身前,替南诺遮挡风雨。 “小贼,你能像我相信你那样相信我吗?” 南诺在他身后轻轻开口,同时换柄魔剑,冷冷地望着敌酋。他不在乎日落月升的红尘琐事,只想在别人的痛苦中取乐,若被给予苦痛便发疯般的报复,想毁掉看不惯的所有。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即便有南诺她也不愿承认。 这次她要挡在他身前,不惜代价,打赢最关键的一场。 “我当然相信你,叫我好好看看你的剑。” 洛阳轻意震退周缘,右手虚抓,自时光里截取完好无损的长相思递给心上人,缓缓退后,如过去那般支持她的想法。 “我不会输的,绝不会。” 南诺喃喃着坚定的语句,接过长相思,盯着周缘,一字一顿,像是在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只有一剑,这一剑你接不下,必败无疑。” “可笑,争斗许久,你出了几千剑,可曾有一剑伤到我分毫?” 周缘不掩饰自己的猖狂,同时打量着洛阳,在极境开天道韵的遮掩下,他看不到那缕虚无缥缈的气机,将七分警惕放在他身上,怕他突然出手袭杀。 这一切逃不过南诺的感知,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提剑,闭目,收敛气机,那模样与洛阳很像。 可再像她也没有开天剑,周缘再三犹豫没选择攻过去,而是举拳静静等着,等南诺攻过来,一举定音。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丝网千千结!”南诺睁开眸子,心语着出剑。 凝视剑锋,洛阳不由剑眉轻挑,下意识攥紧天剑,压下它的争锋之意。 这是一剑,也是万剑,是藏剑,更是情剑。 芳心托付,以森罗法为基,将所见所闻的所有剑尽数编织整合,尽付情之一字,浩浩荡荡,包罗万象。 这与天剑殊途同归,叫洛阳看到真正大过于天的存在。 这剑光在明镜中划过,神裔祭坛陷入长久的死寂。 大祭司眯着眸子,将心底的杀机藏得干净,回头问道:“如果现在叫你过去,你骗过她的把握有多大?” 穿着黑衣的少年正打量着洛阳,看着另一个自己,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许久才做出回答,叫大祭司喜笑颜开。 “我有十成把握,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没有区别。” 他期盼着洛阳见到自己的神情,就像鱼儿渴望水流那般,只要能杀了他,那他就不是镜像,而是真正的生灵! “那你就去试试吧,如果你真的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是唯一的机会。” 大祭司轻轻开口,说着取出白衣,信手划出一道虚空界隙,直通向外道戈壁的石屋,众主教趁机细细感知六界的气机,相继遥头轻叹,眉眼间尽是不可思议。 能出现洛阳这般的剑仙本以为六界会很强大,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弱小,这等寻常,怪不得难以寻找。 镜像解开黑衣换上白衣,走到戈壁间,盘坐在洛阳盘坐的地方,吐纳入定,将身躯情势变得与洛阳一模一样。 另一边,洛阳虽然心有所感但没有急着感悟。踏着虚空到南诺身边,十指相扣,四目相对,默契浅笑后齐齐望向前方,注视着剑光破开重重拳芒,一往无前。 为了此刻的光辉她必然花费诸多心力。料想等待结果的心情无异于十年苦读的学子期盼榜上有名。 就像她固执地想参与到自己生命中每个时刻那样,在这个时候就该与她肩并肩共同见证汗水浇灌的种子开出花来。 周缘被逼得不断后退还是不肯服输,倔强地挥动双拳,死死盯着剑光,企图用连绵不绝的攻势减缓力道,渴望着挽狂澜于既倒,败中取胜。 这并非是徒劳无功,可惜时间不站在他那边,致命的剑锋越来越近,他最终停下拳头,双眸敛去情感,信手轻挥,泯灭剑光后飘然而去,气机比曾经弱了两分。 “看来是都有收获嘛,怪不得陈虞叫我去不用管这里。” 混沌魔神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洛阳循声望去,打量她两眼,没等出声询问听她说道:“我带着龙城铁骑杀到那老贼的老家,七进七出,抢了不少好东西……” 洛阳点点头,了然武圣离去的最大原因,内查气机,沉吟后牵起心上人的素手,“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恢复如初了。” “真的假的?”南诺收敛凶巴巴的模样,不再看混沌魔神,从头到脚打量着心上人,有些不确定,“你可不许骗我。” “当然……” 没等洛阳把话说完混沌魔神飘然向前,感知着外道中的“洛阳”,一时间辨不出真假,冷冷的问道:“你们那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又或者都是假的,真的在哪儿?” 南诺闻声放出神念,捕捉到熟悉身影的刹那紧蹙秀眉,心念变换催动心有灵犀,感知气机,顷刻辨别真假。 眼前的是真的,外道的是假的,可他的目的是什么? “别声张,先探清虚实,看看这是谁的手段,若不是阴爻神教的还则罢了,若是,我们得早做打算。” 洛阳心语一声,同时望向外道,佯装错愕,沉默片刻向神色紧张的混沌魔神说道:“回去看看吧,任何言语都是空白无力的,我不介意他先开口证明自己。” “先入为主,敢将先机让出来,你是真有自信还是打算以退为进?” 南诺冷冷地说道,看洛阳的眼神与往常截然不同,就像看一个陌生人。这姿态叫洛阳很不舒服,没有隐藏,尽数展露出来给众人观察,他清楚,注视这里的生灵绝不在少数。 既然决定要演戏那就演得无懈可击,最好能够叫他觉得有利可图,叫他倾尽全力的布局付出,如此这般等到不自知的空中楼阁崩塌时才能造成足够的打击。 “当然是自信,有些东西是替代模仿不了的。” 如此传音一声,混沌魔神带着有情人归还外道,三双眼睛齐齐盯着那个入定悟道的人,仔细观瞧对比,找不出破绽。 “等他醒来好了,我是不急的,假的终究是假的,拖延的时间再长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洛阳轻声说道,言罢盘膝坐下,呼吸吐纳,回想着那刻关于情剑的感悟,相继入定,识海中的开天剑韵竟开始消散。 “没必要装的这么逼真吧,万一他突然出手……” 南诺皱着眉头,目光不断在两个洛阳身上巡视,担忧藏着七分,露出三分,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 “他们两个都不急,我们也不急,等着好了。”混沌魔神撇撇嘴,想了想又摇摇头,恍然大悟,“他们也在搜寻石碑,你说这会不会是计谋?” 751.不属于混沌的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西风卷着风沙遥遥走近,不恋好景,听着话音短暂驻足。 “不行,不行,决不能叫他蜕变成超脱生灵!” “南诺你还得去给我收集石碑,想尽办法,不论如何都得比他们的石碑多,不论是否想超脱,唯有如此我们在将来才能占据优势!” 说着混沌魔神挥手将南诺送入混沌,双手掐印,化出分身陪在她身边,同时对着远空传音,满是调笑之意,看不惯陈虞的胸有成竹,期待着她的慌乱模样。 “疯婆子,你突然多了个儿子,我们怎么办?” 许久不见陈虞回复,就在混沌魔神打算过去面对面询问时有传音落在心底,之前千万期盼,最后只等来四个字。 “顺其自然?” “哼,当妈的都不急我急什么,大不了叫他们打一架,物竞天择,强者存活总是不错的。” 随着混沌魔神的话音落下外道陷入沉寂,回荡着呼啸的北风与沙石挪移的悉索声。 远空几许流云走的很快,时间反而慢下脚步。 大祭司仔细端详这情景,怕被天师发现不敢全力施为,所以听不到几人究竟说了什么,权衡利弊后将画面移向混沌。 笑看南诺与周缘四下奔走,想知道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没太久,伤势难愈的周缘与南诺相继寻到一块石碑收入须弥戒内。大祭司动念回放画面,视线定格在那黝黑的石碑上。 遥遥感知气机,细细回想,他念咒掐决打出两道符咒,洞开宝库大门,轻意在其中找到那块有相同气息的石碑。 这是什么东西认不出来,不过里面必然藏着机缘…… 探出神念细细感知许久都没能发现蛛丝马迹,大祭司索性收起,轻轻一笑,与武圣隔空传音,借刀杀人。 “我的朋友,他们正在混沌中收集某些秘宝,据说其中藏着借运封神的手段,不管真假,有备无患。” 传音落下时武圣独坐殿中饮酒,感知着损失与伤者,酒液变得异常苦涩,艰难咽下,手指敲击着空空如也的棋盘,闭眼惆怅许久,再睁眼时充满斗志。 神念无声展开,感知着南诺的动向,细细思量,对过去深信不疑的事心生疑惑,一时失态,将珍爱的酒杯捏碎。 混沌魔神的突然袭击,天师的不追击…… 一切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可能,那就是洛阳的伤并没有完全痊愈,而且不是没有无法痊愈的可能。 他的一生再传奇也改变不了他的跟脚。后天人族出身,没有选择成为苍天蜕变为先天生灵就是他最大的错误。 即便修道过程中几多蜕变,但那都是混元法赋予他的,没了混元法他根本与道体、神体相比,用了极境的开天剑后身躯溃散湮灭是注定的,考虑到几次出手,他活不久了! 武圣正襟危坐,取杯斟酒一口饮尽头,醇香甘甜不觉苦涩,盯着空空如也的棋盘,审视局势,权衡落子。 就这个局势而言不论他怎么算六界那边都比他更快一步。 与他对弈的生灵很强,不知道是夫子还是陈虞,若是后者,恐怕真得借助阴爻神教的力量。她能算的比开天神还要快一步的人物,武圣自认不如…… 既然如此那就借助他们的力量,想来他们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杀了洛阳,对他们只有好处。 “大祭司可知他们收集的是何等宝物,我必不惜代价谋取其一,血债血还,誓要叫他们的野心成为梦幻泡影!” “此宝名为昭天神碑,及其九方可汇聚镇压气运,叫人国向着神国蜕变,至多三年五载,国中人人皆可分神!” 大祭司随口胡诌道,说着将目光落在南诺身上,心起杀机。这枚棋子是开天神都想抹杀的,想来留着没有好处,不如以此碑为饵,将其彻底抹杀。 就算洛阳出手相救,凭他现在的情况能出几剑? “我这里有块神碑可以赠与盟友,以便布局。” 大祭司传音说道,同时将石碑以神力封锁气机丢入混沌,感知着它被武圣取走,笑赞道:“愿军出凯旋。” “借您吉言。”武圣随口回道,细细打量石碑,不由冷哼出声,对大祭司与他说的一字不信。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昭天石碑,究竟有什么用处料想他也不清楚。不过用来做诱饵确是不错,不过怎么有两个洛阳? 细细感知着外道中的气机,武圣皱起眉头,细细思量,发出爽朗的大笑声,在金殿中回荡,久久不绝…… 当火红的朝阳在东方再度升起,洛阳与镜像齐齐睁开眸子,盯着对方,气机面容相仿,不同的是,一个在自信浅笑,另一个却低着头,丢了精神,垂头丧气的。 “看来你的伤没好,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引人深思。” 镜像抢先开口,他的时间可不多,得步步紧逼。 洛阳的时间也不多,却只是摇摇头,无所谓道:“如你所见,现在我确实没有丝毫力量,就是个凡人,不过不代表你说的就是对的,你就是真的。” “有道理,不过我可没空闲同你耗下去,你就老实呆在这儿吧,不论你如此作为谋算什么都没有任何机会!” 镜像冷哼出声,起身提剑遁虚而去,走得干净利落,好像真的没将洛阳放在心上,满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做派。 混沌魔神打量着洛阳,同时追寻气机远遁。 将镜像的情景投影在虚空间,看着他变作书生模样,背着三尺青锋,步入铁城雄关,打探情报,准备对敌将领出手。 那言辞手段都与洛阳无异,对比起来,身边的这个“不敢出去”的更像是假的,索性出言试探,“不为己身,心系天下,为国为民,我感觉他是真的。” “你不打算辩解什么吗,还是有破绽的,比如与你齐战异族的天师,想来他应该可以证明你是真的吧?” “证明之后呢?” 洛阳问的混沌魔神一愣,搓搓手掌,继续道:“对当前的局势他比你看得明白,知道我现在证明是没有用的。” “毕竟人间不需要手无缚鸡之力的洛阳,就此揭开此事少去一个战力不说还会多上一个知己知彼的强敌。” “正因如此他坚信我在恢复实力前不会拿他如何,只要他做的是我该做的事。” “那你恢复实力后呢?” “等不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发难,到时与他论剑便是,即便不能完全恢复,想来击败他并不难……” 洛阳的声音很自信,言罢打算吐纳入定,混沌魔神在他身上感知不到丝毫灵气波动,却隐隐感知到某种威胁。 那是剑道锋锐的自然流露,完全不同于开天剑,叫混沌魔神心奇,冷声喝道:“你修的好像不是开天剑吧?” “不是。”洛阳没有隐瞒,手捏剑指比划两下,凌空划出两道极光,“今时不同往日,不向前走只会被落下。” “我记得他曾说过整个混沌都是他的,在这个范畴中的剑道没有任何理由伤到完好归来的他……” “所以我打算创造新的剑道,出于混沌却不属于混沌的剑道。” “这一剑料想他挡不下,混沌中的任何生灵也都挡不下,有了它我可以轻意结束当下的战乱,凭心意开辟出那个黎民百姓,万千生灵渴望久矣的六界,宁静,祥和……” 洛阳说着闭上眼眸,好像看到了描述的画面,止不住地上扬唇角,笑得格外温暖,很不像混沌魔神了解的他。 一呼一吸,剑道锋锐彻底散去,连带着洛阳的气机都愈是微弱,没了超凡之意,就像个很寻常的人。 可没多久他的境界突飞猛进,就在混沌魔神恍惚间就突破到五气境,没等她开口,一鼓作气破关登临绝顶。 不见道境外放,更没寻见道果结成,就好像水泡破灭,洛阳的气机再度变得平平无奇,好似须臾破十一境的是别人。 大祭司攥紧拳头,紧盯着明镜中的洛阳,越来越看不透他,实在放不心,出声叮嘱道:“他修的剑很奇怪,气机变化时仙时凡,你得尽快击败他,离神归的日子可不多了!” 他的躯体是神主定下的,当神主归来时,必须得有身躯承载神力,要么夺舍镜像,要么夺舍洛阳,除此别无可能。 一方绣花锦帕打着旋落在地上,沾染泥污。镜像冷冰冰地抽出无情仙剑,细细打量,没想到这将军竟是女子。 当然他也只是惊奇而已,这一界的生灵就如蝼蚁般弱小,他想不明白洛阳为他们执剑的原因,更不愿去想,只想如何击败洛阳,也只有他粉身碎骨自己才能得到解脱…… “他很谨慎,就躲在混沌魔神身边,我不是她的对手,自然没办法对他出手,除非她离开,不然我没有机会。” “放心,不用等太久你会得到机会。” 大祭司伸手拂过明镜,看着武圣在混沌中布局,细细推衍,打算审时度势,接力用力。 依现在的情势看最多再有半天光景南诺必然入局。考量到六界现在的情况,能出手相救的只可能是混沌魔神,到时他的机会就来了! 752.悠悠千古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即便不能抹杀南诺,等她们回去,洛阳也不再是洛阳了。 说不定神主还会如往常那般故意留下他残魂一缕,叫他看着六界是如何被天剑斩碎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师兄是如何一个又一个倒在自己的剑下…… 大祭司嘴角不断上扬,再抬头时镜像沉默着收剑步入下一个城关,留下满城死寂,数百修者,无一生还! 这是人间的事,自然逃不过苍天的眼睛。 天师透过镜湖默默注视着他一城一城的走过,没有出手阻止,心底里同样有盘棋,枰上黑子杀机毕露,调动军力步步紧逼,而白子只能在强大的攻势下苟延残喘…… 这是他猜的棋,想来可能与陈虞的布局有七分相似之处。叫人不由叹息,原以为她只是快开天神一步,却不曾想到这一步是混沌其它生灵三步、四步,甚至十几步都追不上的! 过去不敢肯定,现在天师坚信这个镜像洛阳就是陈虞早就算好的落子,用的自然是借刀杀人的手段。 毕竟想解决人间麻烦最好用的就是杀生,可洛阳不愿动手,索性就叫镜像动手,还不用洛阳背负因果。 若是洛阳事后斩了镜像说不定还会被这些陨落在镜像剑下的后辈们感恩戴德,细细推敲细节,直觉的匪夷所思。 说来奇怪,不论何时人间总有净土,即便是这几国争霸的世道,还是有那么几座城池保持宁静,里面世家富人聚集,写诗作画,琴瑟和鸣,不理心外事,偷得半日闲。 当正午的火热日头沉淀在光霞中,城中突起慌乱,悠扬的琴瑟声蓦然散去,酒楼锁门,家家闭户,所有生灵都知道那个手提染血仙剑的少年可能带来什么。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过,冰雪难消,风声越凉。 光明被黑夜吞噬,黑夜被月光贯穿。在举目难及的星空里,南诺尽全力向前飞遁,那座石碑就在不远处,近在咫尺。 比起剑拔弩张的六界,这混沌显得格外平静,可南诺知道沉寂的背后究竟在孕育着什么风暴,所以不愿久留。 世事总不随心意,她没等靠近石碑,隐在虚空间的阵盘蓦然腾起辉光,演化先天四象,部署九宫八卦,顷刻结成法阵,煞气不知从而起,如滚滚浪潮般拍下,撞的玄黄塔倒飞出几百步远,藏身其中的南诺紧咬牙关,死死捏着印诀。 单凭这一下可知此阵必是对手有意为之,不管目的是斩杀她还是用她做诱饵都得有个前提,那就困住她,所以只要能离开就好,小贼伤的不轻,决不能叫他再出手。 “悠悠千古道,岁月不待人,御仪历,疾!” 灵力潮汐裹挟着敕令声传遍混沌,御仪历浮出玄黄塔,在万众瞩目下大展神威,于虚无间化出崎岖古道,不只有萧瑟荒凉,还有唯独时间才能沉淀出的厚重。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长公主殿下远道而来不如小住几天,您这般贵人屈尊在一方小世界,实在是过错。” 武圣遥遥传音,边说边走近,摩拳擦掌,不见动作,两道拳芒似陨星般落下,一击撼动御仪历,一击泯灭古路。 随之暂时隐去威能的阵光突兀暴起,在玄黄塔外卷过,金灿灿的明光再度黯淡几分,朝不保夕。 混沌魔神静静看着,盯着武圣,却有些迟疑了。 若是过来救南诺洛阳那边必然陷入危机。 若是不救南诺,即便武圣不再出手,单单凭此阵就足以叫她粉身碎骨。 “你别离开,我还能再拖一会儿,他们两个我们根本辨不出真假,若是没有你在身边,万一有个三长……” 南诺话没说完又有阵光落下,玄黄塔被彻底卷入阵中,四下光景不断变幻,时而煞气汹涌,时而金光万丈,五行轮转研磨,玄黄塔的辉光愈是黯淡,摇摇欲坠。 风沙卷过石屋,天际的阳光被乌云掩去,洛阳蓦然睁开眼眸,透过心有灵犀,感知着武圣的神情,不由苦笑。 很显然这又是个选择取舍的难题,也许做这个布局时他可能考虑了很多,但洛阳不愿想太多,只是轻轻勾起唇角,“去救南诺吧,凭他可伤不到我,假的就是假的。” 混沌魔神愣了,迟疑许久,道:“我送你去天师那儿,他虽然很弱,但想来能拖延时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真是假,我料想真洛阳应该不会再这个时候出手的。” 说着混沌魔神挥手将洛阳送入虚空化境,闭上眸子,再睁开双眼时已经出现在混沌间,挥挥手,黯淡的玄黄塔蓦然放出层层宝光,镇压时空,将运转不休的大阵生生定格! 另一边,站在城街中心的镜像抬起头,提起染血的剑锋,再三感知后也勾起唇角,随手摄来不知谁家的锦帕,擦拭仙剑,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用指教的口气传音化境。 “我们修的都是开天剑,但你知道我们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仙剑无情,剑仙修剑亦该无情!” “而你的剑牵挂太多,比那些凡夫俗子技高一筹没得说,但跟我比不够快,更不够狠!” “你我论道比剑,你说最后输的会是谁呢?” 洛阳坐在湖畔静静听着,眸光的变化映在湖面,叫天师看的清楚,微微沉吟,轻声问道:“你想去吗,如果……” “当然想,你没听见他问我与他比剑输的是谁吗?” 洛阳撇撇嘴,起身,瞧瞧城里的世家大院,闪身落在街头,先对着明月伸个懒腰,之后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 看他这副好像没睡醒的样子镜像不但没有丝毫懈怠,反而再警惕三分,微眯着丹凤眼,将手中的剑锋换成同样复刻出来的天剑,悬横在身前,藏尽凌厉气机。 洛阳歪头打量镜像许久,有些好奇他的来历,心底有猜测,不急着取出天剑与之厮杀,试探着问道:“你是从哪来的,若是我赢了,你敢不敢告诉我?” “以你们看这世界的规则不就是这样吗,输得一无所有,赢得应有尽有,我若赢了,想来你会开口的吧。” 说着洛阳向后退三步,还是没有唤出天剑,又从头到脚打量镜像片刻,摇摇头,似自语般说道:“其实没必要退后这么远,不过考虑到家有贤妻,又是第一运用这股力量,谨慎些吧……” 声落风起,卷过街面被一剑斩散开。 天师皱起眉头,有些吃惊镜像的断罪剑式。 这一剑比洛阳的强数倍,若是洛阳不懂用极境的开天道运想必是无法挡下的。 洛阳也清楚面对的剑光究竟有多锋锐,但没有躲,更没有动用开天道韵,就那样静静站在那儿,闭着眼眸,还有闲心与天师传音入密,听语调竟没有丝毫畏惧。 “不用出手,他伤不到我的。” 挪动的垂天钓就此停下,随着笔直的剑光刻在虚空间,镜像在洛阳背后停步,得意的笑容没持续太久就被好奇取缔。 他斩到洛阳了,也没斩到洛阳,那股奇异的力量帮他挡下剑锋,那是什么力量,为什么感知不到,就像不存在…… “看来我得想法成功了,冒牌货,让你一剑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可以再让你一剑,放马过来吧。” 洛阳转过身,学着开天神的姿态,张开双臂,将周身要害尽数暴露出来,等着剑锋落下,借此论证自己悟得的剑道。 “哼,自作孽不可活!” 镜像冷哼出声,没有犹豫,没选择收剑归鞘,而是以虚空为鞘,引剑刺下,想要近距离感悟那道剑光究竟有多强大。 九尺,七尺,三尺…… 开天剑就停在洛阳身前三尺,似乎被什么挡下,即便镜像再用灵力也不能更进分毫。那阻碍剑锋的存在只有薄薄一层,但内外却像是两个世界,必须得泾渭分明。 镜像是属于这边的,所以没有任何得可能去到那边,更别说伤到站在那边的洛阳。很怪异的力量,但规则都是相对的,他没办法破开那道韵伤到洛阳,洛阳也别想伤到他。 “你该不会以为你伤不到我所以我也不可能伤到你吧?”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只要我想,就可以做到你以为绝对做不到的!” 洛阳好像能够看穿镜像的想法,向前踏出一步,避过剑锋的同时抓住镜像的脸颊,不理会他有多惊奇不定,发力将他狠狠摁在地上,之后举起,像丢石子般抛飞。 “怪不得他喜欢这样动手,确实比用剑砍人来的畅快。” 回想着开天神的记忆,洛阳撇撇嘴,握住不愿安分的天剑,再三犹豫,没选择拔剑出鞘。 他不敢肯定这一剑究竟有多强,很怕,怕拔剑斩出毁掉六界的生灵不是阴爻神或是开天神而是他。 “你这是什么剑,算了,这不重要了,在你攻击的那瞬间我同样是可以触及到你的吧,那接下来就比比谁更快吧。” 镜像冷冷开口,边说边攻向洛阳,他的剑很快,同时握紧剑鞘,留作后手,紧盯着洛阳,揣测着他出剑的方式。 藏剑术的对决总是开始于奕剑术,如果看不清对手的路数,就不可能比对手更快。现在他就看不清洛阳的路数,不过他不怕失败,更不怕痛苦,笃定自己能够摸清这趟浑水。 洛阳笑了,提着天剑,迎着镜像的剑锋上前,不闪不避,看着剑锋落向眉心,没拔剑,只是慢悠悠的举起拳头。 753.这道理不听也得听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不过是虚张声势!” “他若想伤到我必然会被剑伤,一拳换一剑,天下间绝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事,他不会这么……” 镜像的心语被鼻梁传来的疼痛感打断,眉眼间满是不解。仙剑剑锋前还有那怪诞的力量存在,但为什么他的拳头能够触摸到在自己,难道是改变了守护的范围? “这股力量完全是因为我才存在,它不属于六界道韵,是我创造出的新剑道,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我想要它存在他就存在,我不想它不存在,那它便不存在……” “你与我的距离可以隔着一个世界,也可以在咫尺之间,所以我可以打你,但你不能打我。” “这就是我的道理,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洛阳冷笑着,一拳接着一拳打下,道韵附着在伤口,镜像没办法治愈伤势,只能鼻青脸肿着面对洛阳。 这般情况,那张叫人厌恶的脸变得顺眼很多。 “你打他苍茫大地无踪影,他打你神兵天降难提防,这道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说不通……” 天师喃喃着笑了,轻轻摩挲垂天钓,再三思量,将自己带入到镜像的位置,无所不用其极,穷尽手段也只是落得个相同的下场。 如果说过去的洛阳有被战胜的可能,那现在的洛阳就像是断绝天路后的苍天,高高在上,即便你脚下的山峰再高,也只能靠近,永远不可能比肩! 信手将镜像丢出,看着他撞到山岳,洛阳笑了,与往常相同,温暖,阳光,若是叫南诺看见必会脸红心跳。 推开土石,挣扎着起身的镜像却只觉得恐惧。 遥遥眺望着,洛阳在他眼中不断放大,就片刻光景已然变成顶天立地的高度,可望不可及,根本没办法战胜。 “你能逼出他的这张底牌也算是物尽其用。” “回来吧,这是你的命,即然没有人定胜天的实力,该低头就低头吧。” 大祭司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镜像笑了,虽然心知遥不可及但也不愿低头,张张嘴,攥紧天剑,传音道:“杀了我,毁掉我存在的所有可能,你的身体是阴爻神看中的……” 这是他的最后心愿,也是反抗命数的唯一手段! 洛阳剑眉轻挑,品味着最后一句话中蕴含着所有可能,暗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随心展开道韵包裹住镜像。 银光闪耀,带着他落入混沌间,扛着源自于阴爻神教的强横灵力,笑问道:“再看看这里吧,很美,不是吗?” “你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吗?” 镜像摇摇头,下一瞬化为零零光点,消失在幽暗的混沌间。 “混账!” 大祭司伸出手,恼怒的将悬在虚空前的明镜捏的粉碎,却无法借此消去怒火,怒目圆睁,恨得咬牙切齿。 “我跟你说过的吧,他是靠不住的,修的剑相同,从本质上,他与洛阳是一类人,不信命,更不愿认命!” 软糯酥柔的声音在祭坛边缘的黑暗中传来,紧跟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说话的生灵踱入明光,缓缓摘下遮面红纱,露出眉眼倾城,若是淡去浓妆艳抹,那模样与南诺极其相似。 “哼,你还想去送死吗,别忘了他的下场有多凄惨。”大祭司轻挑白眉,故意这般说辞,心底里亦有权衡算计。 南诺镜像这步棋是无心之事,谁也不知道神镜为什么会在最后将她复刻出来,不过现在这步无心之棋说不定能派上大用,解去燃眉之急。 毕竟她不同于洛阳,没有自身镇压千古的绝顶实力。洛阳更不会舍得对她用上手段,若是谋算得当,谁又能在红尘俗世间的真真假假间说得清个中是非对错? 不过明子逼杀不如暗棋造势。比起突兀的出现可以叫她先藏起来,之后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在,用南诺的身份大杀四方,半真半假…… 确实是很老套的手段,但神主没觉醒前这是对六界最有效的手段,借此制造的混乱加上武圣的外压足以拖过最困难的这段时间。 大祭司在思索权衡,南诺的镜像也在思索着什么。 等大祭司回神后才轻笑出声,“祭祀大人可能糊涂了,我可不是他那种毛头小子,这小小的激将法对我没用。” “他的下场是我早就想到的,既然如此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如果去六界会有什么后果?” “想来会比他还惨吧,毕竟洛阳有多爱南诺我很清楚。” 言罢镜像盘膝坐下,背对着大祭司与那座看似高不可攀的神像,眺望着浩瀚星海,许久做下决定,“今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不再是南诺的镜像,我要有个名字……” “就叫北涵好了,反正只是个一无是处的代号,我也不要去六界做哪些蝇营狗苟的事,我就要与她争,光明正大。” 大祭司为此攥紧拳头,微微思量却又释然。 虽然与他的谋算不符,但并不影响最重要的那件事,只要能够拖延时间,管她要做什么? 神裔虽然比不得以往,但家大业大还是赔的起的。 “即然你想那就去和她争吧,需要我们帮你做些什么,杀了南诺,还是叫她自混沌中彻底消失?” 大祭司说着扬起右手,法随心动,凭空悬起一方璀璨明镜,映照光景赫然是遥远的混沌战场,盯着双方厮杀。 不同之前的莽撞无知,武圣再面对混沌魔神谨慎到极致,察觉她气机变化的瞬间立即号令所有飞舟撤离,只留下几个不朽绝顶维系阵法运转,自己全力出手,试探双方的差距,打算下次再战能扬长避短。 混沌魔神虽不如开天神,但武圣也不是洛阳,更没有极境的开天剑道,就像个玩具,拼尽全力的搏杀,也只是勉强维持不死,短短须臾身受重创。 想出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若是等南诺真的回六界,有洛阳在她身边,凭借玄之又玄的手段,再想动手就难了! “不管他如何回答,你都去袭杀南诺,这是破局的最好机会。”阴爻神的声音蓦然在大祭司心底响起,他面色不变,与北涵齐齐凝视着明镜,就好像没听见神谕般。 七色流光在虚空间炸散,封禁玄黄塔的阵法就此崩解,墨时握碎手中的令符,那几个不朽绝顶没有在混沌中停留,先后行走虚空归回金殿,捂着胸口,面如金纸,气机黯淡。 “主上,再打下去也看不出来什么,她和我们就是两个层面的生灵,虽然不中听,但……就像人与蝼蚁相同。” 墨时看着武圣再度被打倒,传音一声,甚至开始考量要不要不计损失将他救回来,只要他在,帝国永远都能卷土重来,没有谁可以永远站在巅峰上,她也不例外。 有朝一日,当帝国的军舰再度降临此间,必要以其生命祭奠那些不朽亡魂! “九离幽篁变,动念定千古!” 武圣再度爬起,倔强的抬着头,用颤抖的双手结成印记,定格混沌须臾,先将那石碑放逐到时光里,之后才遁虚而去。 时间的维度永远比空间的维度多,若是她不去追石碑,她们就永远别想得到机缘,唯有如此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出手吧,在你的棋盘上他是很重要的棋子,不是吗?” 北涵盯着武圣的背影,轻轻开口,紧盯着玄黄塔,自然流露出的杀机叫不远处的两个守卫攥紧兵刃,止不住冷颤。 不管这杀机是真是假,她真的很想杀南诺应该不错…… 大祭司没有犹豫,挥挥右手,在宽大的袍袖中腾起一线明光,凭空展成剔透画卷,周天悬有星象,两相对比,竟与武圣所在的混沌星空一模一样。 “混沌两仪,遵吾法令,乾坤颠倒,虚空破碎!” 大祭司低吼着印下手掌,悬空的光图就此破碎,同一时间光景倒映的虚空也就此崩解,激荡的混沌之力强行将混沌魔神挪移出几万里远才隐去威能与光耀,还星空安宁。 “多谢大祭司搭救,他日我等必有后报!” 武圣靠坐在金殿龙椅上,有气无力的传音,眯着眼睛,周身道韵升腾,盯着不远处的明镜,即便视线有些模糊依旧不愿离开。冥冥中有种预感,他绝对不能错过接下来发生的事,不然这棋盘上将再不会有他的地位,他只能成为棋子! 大祭司没有回话,盯紧被混沌之力卷入潮汐的玄黄塔,冷声道:“接下来怎么做你自信决断,我能帮你的不多。” 言罢他竟化作流光行走虚空而去,只是瞬息就出现在成明镜中,面对混沌魔神,不卑不亢,除了自己的神明没谁能叫他低头,即便是如此强敌也不例外。 可能会落败,可能会被打的魂飞魄散,但别想他屈服。 “吾言神恩永存,如日星灿烂,庇佑苍生!” 金灿灿的神光自虚空间抛洒落下,层层叠叠,遮去遥遥的星光,具象成阴爻神模样,周身缠绕道韵,顶天立地,广袤混沌中所有的阴爻神信徒齐齐变换印诀,催动神像蓦然印下手掌,彰显神威如狱! 754.宁负神国不负卿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神像一击便叫时空粉碎,狂暴的力量叫混沌魔神抓向玄黄塔的手掌偏离寸许,没能抓住宝塔,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向空间通道里,不敢怠慢,架起明光挡住阴爻神的攻势。 玄黄塔是先天至宝,南诺也有自保之力,只要能保住这方虚空不被毁灭,救下她仅是迟早的事。 她计划的很好,却没想到的周缘极其突兀遁出虚空,狞笑着擎起刀锋,向着玄黄塔斩下一刀,宣泄新仇旧恨。 一击之后不管结果,转身再度遁去,就连气机都消失得干净。混沌魔神咬牙切齿着化出分身,没等靠近玄黄塔阴爻神的手掌再度压下,威势比过去再强三分! 分身在溢散出的灵力潮汐中粉碎,混沌魔神秀眉轻挑,全力施展杀伐手段,想尽快击溃神像,救下南诺。 双方的时间道韵不断碰撞,道境范围中的时间不断变换,坠向虚空通道里的至宝时而缓如龟行,时而迅似星坠。 玄黄塔就这般悬停在通道入口,免去被空间泯灭的可能,却被时光不断撕扯宝光,四下还有刀光不定时落下,光辉愈是黯淡,生机一线,眼见摇摇欲坠! 北涵笑得轻松,紧盯着明镜,凝实的身形看起来有些虚幻,似乎水中映月,在身侧也有一条空间通道,时刻准备闯入其中,与南诺分个高下,决出生死。 “散!” 远空突有荧光闪耀,混沌中激荡灵气潮汐,紧跟着长啸声传遍四面八方,同时间言出法随,不论是道光还是两方时空道韵碰撞产生的漩涡都尽数寂灭。 万众瞩目下,一抹身影自虚无间出现,白衣提剑,竟是不久前还在六界外的洛阳! 观气机法度,他的伤势似乎已然痊愈,修为还有精进! “你去找石碑,这里就交给我吧。” 洛阳轻声说道,边说边将玄黄塔收入识海,紧盯着大祭司,无需询问来历,无论是他的气机还是背后的神像都将他的身份暴露得清楚明白。 “你的神还没回来吗,他若不来,你今天就留下吧。” “哼,失败了……” 北涵撇撇嘴,身形恢复原样,盯着明镜,等了许久都不见大祭司回来,那璀璨的神像更没有消散的趋势,似乎他不打算遁走,反而想与洛阳争个高低! “他留下是我命令的,我的老朋友可不常进入混沌,即然遇见了我没理由不与他一战,这一战可不能被打搅。”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北涵瞪大眼眸回头望向神像,正好迎上两道明光,当美眸再睁开时变了气机,狞笑片刻后再度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这模样可不像南诺,你想杀了她做不一样的自己,可惜,想想也就够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同样得也是你的忌日,哈哈哈!” 阴爻神大笑着,向着虚空踏出一步,横渡无尽星河,极突兀的出现在一叶扁舟外,打量着齐天象,正要恶趣味开口唤一声“齐老头”,突有剑光当空坠落。 九尺剑光,如若月华,变作腾龙,威压十方。 “别看我上岁数了,老眼昏花,但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齐天象站在舟头,握着遗尘剑,右脚轻轻踏地,送扁舟远去,留给沈花怜一抹背影,就像千年前他冲入天宫时相同。 一别千年,短短数日,这可能又是看见他的最后一眼! 混沌无风,飘舟未待行远,随着扭曲的星光再被拉回到齐天象身侧,能清晰看见阴爻神眼中的神光散去。 “你我皆是天地而生,过去曾以兄弟相称,按人族的辈分排序,这位我应该叫嫂子吧……” 阴爻神的传音清晰回荡在三人耳畔,齐天象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前车之鉴,上次剑折不是他太强,而是自己不小心,以他的真脾气,不回头还好,若回头必然刺出一剑! “是她重要还是剑重要,这个问题洛阳想了许久得到了自己的答案,现在轮到你这个做师父的了。” “只要你交出神源,我可以放过你们,再将要以我意志为规则运转的混沌赐予尔等净土,允你们共约白首。” 声起剑出,沈花怜眉头轻挑,甚至没看到这一剑如何斩出,直到流光被遗尘剑架住她才看见那柄剑的模样。 素白如雪,中心含着一缕红丝,散发出的寒意可谓平生所见之最,冰封时空,永冻千古不过是信手一挥。 即便身染冰霜齐天象握剑的手依旧很稳,但感知到寒气落向飞舟的刹那眼中闪过慌乱,微微沉吟,道:“这些年你倒是没白活,收剑吧,你求的是神源,那我给你便是。” “很好,这不是坏事,毕竟你的神性早就被红尘磨灭,现在想来后悔吗,当初你明明有其他的选择,却固执地认为混沌的希望在红尘中,匆匆走过一遭,你得到了什么?” 阴爻神讥嘲一笑,抽剑退后,放肆地打量着扁舟上的俩女,心底里蓦然有了个更有趣的想法。 一个是情,一份是义,等他将神源交出来,不如再叫他选上一选。传闻他曾为天下负了这位嫂嫂,那这次呢? 齐天象很了解阴爻神笑容背后的恶意,收剑盘膝坐下,突然放松下来,不紧不慢的问道:“你这身躯应该是用那面破镜子复刻出来的吧,怎么没复刻个男的?” “还是说被我徒弟三番五次打败后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癖好。” “想要更贴近神源中的阴柔之力,打算真做个女神?” “休要口舌招遥,你不就是想着拖延时间吗?死了这条心吧,这里与外边的时间流速……” “我知道。”齐天象开口打断阴爻神的话,取出一坛酒,笑呵呵呡上一口,“想来你又是谋定而后动的,洛阳那边必然有所布局,不然你哪能这般肆无忌惮?” “我没有援兵,你也没有,可能我打不过你,但杀死我们和得到神源可是两码事,大不了鱼死网破。” 阴爻神笑了,看着齐天象捧腹大笑,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在威胁我,那个刚正不阿,说一不二的阳爻神竟学会了威胁神,这若是被那些老骨头看见,当浮一大白!” “随他们去吧,这就是我在红尘中学到的,天地曾不能有一瞬,何况身处天地间的你我,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除了某些你这辈子都可能没办法悟道的。” 说着齐天象看了眼沈花怜,得意的勾起唇角,比剑确实是输了,但比别的他又赢了。 属于双神争霸的时代早就过去,痴心妄想地想要归去注定要付出很多代价,过去与他争了千年乐在其中,现在没有丝毫斗志,是为什么,难道是老了…… “看你那副嘴脸,还真是叫人恶心,交出神源,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哼,交出了你就改变主意了,你多了解我,我就多了解,在你想到威胁我时就没想到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 “当然想到了,无非是加大我的筹码,六界够不够?” 阴爻神撇撇嘴,神剑上的冰霜蓦然递增三分,锐利的杀机肆意散出,打算借此给齐天象提个醒。 现在掌握话语权的是他,他别想反客为主,既然你说那是永恒不变的东西,如果被毁了,想必会万分痛苦吧。 “够了,够了,我这就给你提起神源,你想要与开天神去争那就去吧,隐居世外死活着,争霸十方也是活着。” 说着,齐天象闭上双眸,正是看透这点才敢用这样的语气与阴爻神说话。 左右自己不愿去争,不如给他保全心上人。之前为天下负了她,此刻宁负神国不负卿! 随着齐天象闭上双眸,陈虞在龙城城头点落棋子,一句改变棋势,叫握着兵书的飞将皱起眉头,有些想不明白这步棋的深意何在,一退一进,白白叫敌人更强…… “我来问你,兵书看了这么久,我这步棋你可看明白?” “还请夫人指点……”白叶皱着眉头,放下兵书,盯着罗列黑白子的棋盘,怎么想这步棋都是稳赔不赚。 “天机不可泄露,有的事不能说只能悟,想明白就是明白,想不明白就错过,一旦错过就再回不去。” 陈虞这话明显别有所指,白叶再看看棋盘,确实不动棋局变化却了然心上人的小心思,微微沉吟,“桂花鸡,醉仙酿,云歌楼的小饼和招牌老汤,如何?” 陈虞没有出声,瞥了眼东方,白叶瞬间了然,笑道:“都是快有孙子的人了还要吃糖葫芦?” “你给不给买?” 看佳人怒目,不曾对开天神低头的龙城飞将转身飞向人间,同时还在考量那步棋,越想越觉得高深莫测。 陈虞目送着心上人飞远,抬起手掌挡在唇前,不断轻咳许久,用灵力将掌心的鲜红抹去,回身对背后的黑影说道:“拉普拉斯,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说我能回去吗?” 黑影不语,小园里只有清风沉甸花香,举目仰望,琼霄上有明耀不定的辉光引人注意。 连绵不绝的武道攻势不起作用后阴爻神象不断变换印诀,透过大祭司的念头聚集灵力变换,地水火风汹涌而动,组合拼接成的杀伐道术足足有几千种,十方虚空不知破碎过多少次,唯独洛阳立身的三尺地坚不可摧。 “差不多到此为止吧,这步棋说不定是针对齐老头的。” 南诺在玄黄塔中细细思量后柔声劝道,阴爻神的死对头永远是阳爻神,考虑到他的野心,再加上之前的变故,他不可能不做出布局。 755.只想快刀斩乱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人间乱成一团,五界都在防备异灵肆虐…… 六界现在唯一的破绽就是遁入混沌的扁舟,亘古他就渴望得到阴爻神的本源,想来现在也不例外。 洛阳点点头,心念变化道韵散开,大祭司眼中至高无上的神光被那道无形无色无法感知的道韵不断逼退,如臣见君,或臣服,或陨落,除此别无他选。 “竖子猖狂,九烈空明镜,镇!” 心念破碎的怒火成为最纯粹的燃料,大祭司念咒掐决,背后浮出九面明镜,神光所至,遮去重重星辉。 可还是无法抵挡神光步步退后,只得再度变换印决,唤出三十余件至宝,尺剑刀塔,印鞭瓶幡不一而足。 神光终于就此顿住,与洛阳的道韵秋色平分,正在大祭司打算开口时洛阳勾起唇角,笑道:“你退下吧,这一剑你挡不下,我是留给你主子的。” 同时间阴爻神的传音在大祭司心底响起,“退下吧,让他过来,我倒想看看他现在究竟有多高。” 大祭司咬咬牙,收起至宝对洛阳冷哼道:“你绝不可能是神上的对手,你去不过是自寻死路!” 流光闪耀他消失无踪,洛阳撇撇嘴,孩子气的重复道:“你去不过是自寻死路……” 阴阳怪气的语调叫南诺不由浅笑,没等出声洛阳已横渡虚空出现在扁舟外,背对着万千星光,能用双眼看到却没办法用神念感知。 他好像不存在与混沌星空中,可他又分明真切的站在那儿,白衣胜雪,提着仙剑,感知不到灵力波动,就像个凡人。 “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给我准备的那一剑究竟如何?” 阴爻神不由心奇,瞥了眼齐天象,对计划落空的不甘心尽数转变为战意,似乎比齐天象更像个剑仙,追求的只有剑,面对比自己更强者也会拔出剑锋,剑折无悔。 这样的反差叫洛阳眉头轻挑,微微沉吟后打算拔剑斩下,就此时齐天象睁开眼眸,自眉心化出一枚灵珠,散去神力,仅是个剑仙。 “这是我的本源,给你了,先放好再接剑,不然我怕你说我出尔反尔,另外以后滚远些,别来烦我了。” 齐天象的声音里是阴爻神无法理解的轻松,再看看他的心上人,虽然深思却没有动摇,探手收起灵珠,调动能动用的全部神力,可不愿败给他的徒弟。 “你为这一道放弃了开天剑,极境的开天剑道有多强你我心知肚明,如此算来你后修成的剑道只有更强。” 阴爻神说着眯起眸子,盯着藏锋不动的天剑,再看看远去的一叶扁舟,有种预感。她们师徒二人追寻的可能是同一样东西,不过洛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走得更远。 “我答应过别人替他向你讨个公道,我从不言而无信,所以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只有你死我活。” 洛阳冷声说道,言罢提剑斩下,没有什么浩荡而了不得异象,更没有多耀眼的光辉,一切返璞归真。 等到南诺回神时阴爻神以然消失不见,刚才的剑如何斩下,怎么样斩下她一无所知。 其实不只是他,返回祭坛的阴爻神,归回六界的齐天象,还有像大祭司这般观战的生灵都对这一剑一无所知。 倒是在山间遥观明镜的姜落想到了什么,拉着心上人的素手,轻笑道:“缘自有中生,偏向无中去。” “看不到就对了,本就不存在,又哪能看得到?” 月破云关,暗度春风徐过满山,微雨朦胧,熄灭连绵不绝的战火,浇灌下,绝寂的死灰中萌生嫩绿,过不了太久,很可能还会开出花来,灿烂的像这灿烂星汉! 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者走的越来越多,素日里能朝游沧海暮昆吾,可今夜月过半天依旧未见归影,再结合东风不时送来的豪迈歌声,更加剧失败将临的厚重阴影,透不过来气。 苍天站在混沌中,背后是被他吞噬的小天地,遥遥感知六界的情势,回想着那个极恶的存在,捏着石子,不知落向何处,势单力薄,似乎怎么布局都没办法改变当前的局势。 除了借力没有别的选择,奈何狂澜遮天蔽日,任何的力量,生灵都只是朽木一根,敢不顺从就会被碾成齑粉! 走投无路唯有顺其自然,手中的力量太少,只能等着他们出手,之后顺势而动,暗中积攒自己的力量,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除此之外只有死路一条。 苍天想着丢开手中的棋子,心生念变,移目人间凡尘,凝视着以野兽祭祀叩首祈雨的生灵,动念施云布雨,看着那些愚蠢而卑微的生灵在雨中起舞,嘴角与眉眼间尽是嘲弄。 “养精蓄锐和泯灭斗志仅有一线之隔,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到今天我不想藏着掖着,就直接说了……” “苍天,你渴望着夺回失去的所有吧,我可以帮你,但我需要时间,等我斩杀洛阳后,我们再争个高低!” 武圣盯着明镜中的人间河山,披着龙皮,端着烈酒,体外的道韵辉光散了几分,正伤势缓慢的愈合着。 传音良久不见苍天回复,武圣放下酒杯,微微思量,冷声道:“阴爻神败了,开天神视吾等为蝼蚁,只想着如何抹杀我们,好好想想,混沌偌大,你现在又能寄希望于谁?” “除了答应我的条件,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三十枚天道碎片,我帮你拖延十天。”苍天冷声道,且不说情势还没到他说的那般,就算到了也不能与他结盟,与虎谋皮,到最后得到好处不假,被抹杀也是真。 “好,这是天道碎片,希望你言而有信,毕竟帮我就是在帮你自己,我若是败了,你也只有粉身碎骨。” 武圣干脆利落的取出三十枚天道碎片,势力跟着坠下三分,被压制的伤势再度复发,想要彻底痊愈要花费数倍的时间,但这是必须的,想要得到很多,那就得付出更多。 战混沌帝国易,斗昆仑剑仙难。 仅是三十枚天道碎片而已,只要想办法抹去任何一个帝国,能得到的远比这多得多,更何况还能得到个全心全意对付洛阳的敌人,怎么算这买卖都有赚不赔! 在武圣权衡利弊,算计得失时苍天悄然收下碎片,对那些雨中跳舞的信徒不屑一顾,微微思量,降下雷劫,与抹杀不顺眼的蝼蚁相同,心头只有淡漠,不存在多余的情感。 “理顺还有的手段吧,那些还没破封而出的异类是一步棋,肆虐的外道生灵是一步棋,还有贼心不死的世家……” “而对付的是一个近乎不存在破绽的强敌,若是以此登场绝不可能拖延时间,只有批次谋算,相继落子,这般说来洛舒就显得格外重要,谁得到她,谁就能控制外道异灵……” “对,还有那些不愿被取缔的老家伙们,也是柄好刀。” 苍天心语着,心头不断落子,有的白子送给黑子围杀,为的就是拖延,遮掩,不断给主力创造机会,可要想真的达成布局目的不知为何总是差上一线,似乎有什么漏下了。 捏着莫须有的棋子微微思量,苍天勾起唇角,目光透过重重虚空落在六界,盯着楚地禁宫,点子落下,布局落成。 一滴晶莹的结露滑过叶脉落入镜湖,于平静里放出层层涟漪,模糊了倒映的湖光天色,也乱了天师的心境。 睁眼望尽人间夜色,轻轻挥动垂天钓,冥冥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跟着望向东方的天际。这一夜就要过去,明天是不是他们期盼的那个样子还是未知,若不是,就得想办法叫他是,阴爻神已经归来,更大的战争近在咫尺。 正在他思量入神时背后有明光突起。洛阳带着南诺出现在湖畔,眺望着叶底的那群小可爱,相继落座湖畔,看神情似乎来者不善。 “天师,你的好酒呢,我方才可是给你出气了。” 洛阳率先开口,跟着南诺出声应和,“没错,你是没见到阴爻神落败后的模样,啧啧,脸都黑了。” “多谢了,现在可不是把酒言欢的时候,最后一步到山顶,但凡有丝毫失误,之前的九十九次攀援尽作徒劳!” 天师说着挥手拂过身前,落成三个大同小异的棋局,这是他方才推衍出的,对手接下来的动向可能在棋盘上。 洛阳太强,他们不愿人间统一,不愿他腾出手来全力布局混沌。那儿的地盘不小,可生灵太多,能够分到的资源总是有限的,新的强者崛起就注定旧王的陨落。 没谁愿意坠下巅峰,更不愿意看着自己被取缔,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必然明枪暗箭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那几个大帝国,说不定还会派人手来帮助三国,巴不得六界被阴爻神覆灭,至于开天神如何,想来他们也有自作聪明的想法。 “说的不过,你说所谓的混沌人皇我能不能斩?” 洛阳皱着眉头,在棋盘上看到的越多就越恼怒。里外勾连,就像寻不见线头的麻线团,叫人只想快刀斩乱麻。 756.见三皇斗两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我劝你不要胡来,那是人族的气运根本!” “斩是不可能,倒是可以吓唬,而且只能快不能慢,最好是能够赶在六界的格局发生突变之前。” 天师认真的说道,三盘棋局中的事都是将要发生的,不过他不知道顺序,但擒敌先擒王总是不会有错的,只要混沌中的不肯来,单单凭六界中的世界可没法兴风作浪。 “既然如此那下次来再喝酒,你可别偷喝,一把岁数了,喝多了有失身份而且对身体不好。” 洛阳撇撇嘴,满口的不正经,带着南诺一步踏出便遁入虚空,心念微动,供在酆都的阎罗鬼面自然出现在脸上,随着身形拔高几分,自然变得瘦小,自然流露出阴冷的气机。 “走吧蛤蟆夫人,我们去看看外面的天究竟有多大。” 南诺被心上人的逗笑,却不愿应下,轻声辩解道:“是天鹅夫人带着她的蛤蟆夫君去看看天高海阔。” “对对对,夫人说的对,看来以后与他们共聚时我能说的不只有天鹅肉究竟是个什么味道了……” 洛阳笑着,就这功夫便穿越无尽虚空落在明耀的星光中,将道韵混入夜隐术,肆无忌惮的审视着不远处的瑰丽星云。 这儿就是腾龙帝国,以人族为主体的混沌霸主级文明,三皇共治,军武强大,若是不考虑洛阳的存在,随便一支军队都能彻底将六界在混沌里彻底抹去。 “走吧,真好奇他们会不会知道我会来……” 洛阳凝视着最巅峰的危楼,不同于过去,这次他要见的不是某个时空的分身,而是三尊皇者的本体。 作为最古老的不朽绝顶,没有那个生灵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强。 洛阳也不知道,所以才好奇,他们究竟与阴爻神谁更高。 灵闪产生的灵力波动与动人光辉被洛阳的道韵完美隐去,那些禁止道法更没办法能阻挡本就“不存在”的生灵。 一路来不论是军卫还是重臣都没能看到洛阳的踪影,可真进入堂皇宫楼,盘膝而坐的三位君主却齐齐睁开眸子。 “我就说他会这个时候来,看来这次又是我赢了。” “你说他来了他就来了,你要如何证明?要我说这殿中空空如也,他根本就没来,分明是满口胡诌!” “不错,得他现身才算来了,不然我等又没办法见到他,拿什么证明赌局的输赢。” 三尊皇者相继开口,洛阳在殿下不由得愣了,片刻后盘膝坐下,耐心的听着几人争吵,甚至动用留影符刻录当前光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稀罕事就该众乐乐。 “洛阳,我知道你来了,只要你现身,本皇可以答应你三个条件,不论是什么,哪怕你想做这人皇之位也未尝不可。” “住口,人家可是剑仙,向往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恋,是朝游沧海,暮宿昆吾的逍遥,你这人皇位有什么好的,说不得在人间心底里还比不上某个村落的老酒。” 为首的皇者轻笑着,言罢瞥了眼殿门口,沉吟片刻,又道:“洛阳,你听我的,只要你双数的时辰现身,朕保证没谁干预你六界中的事,甚至可以庇护六界。” “说得好,要说拉拢人还是你擅长,价开到你这个地步我无可奈何,认输了,你出来吧,洛阳小子。” 洛阳静静听着,却不打算现身,反而转身遁出金殿,轻轻的来,轻轻走的,打算去那些重臣家里走走,叫他们管住嘴,朝堂上最好别说什么不该说的字眼。 夜色深沉似水,当天际的两轮明月相继被晨曦取缔,洛阳拎着一坛不知从哪儿妙手空来的老酒,在人影稀疏的街头随心漫步,走去方才打开的城关,渐行渐远。 “这是我人族的希望,可不是我人族的敌人,那群脑满肠肥,眼中只有利益的杂碎是不是该清理清理了?” “还不是时候,他们的空缺总的有人来代替,等六界正式出现在混沌中的时候就差不多是他们的末日了!” “他们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所以我们再阻拦还是会出手,这也是给六界的最后考验,我们需要的是能够传承火种,孕育希望的国度,而不是处处需要帮扶的幼苗……” 三皇在殿中依次开口,同时注视着洛阳,心底里纷纷赞叹造化之神奇。每隔一段时间,人族总会有颗璀璨的明星冉冉升起,点亮夜空,为族人照亮往后千年,万年的路。 凭他的种种表现,三皇确信,洛阳就是那颗明星! 随手丢开轻飘飘的酒坛,洛阳抬头看看长空,念动扶摇而起,银光闪烁落入混沌,背对着群星,甩甩右手,一步踏出到更遥远的混沌中去,环顾四下,打算去另外的帝国看看。 “不用去,他们已经出招了,很正式,要与你一对一。” 天师的传音在心底响起,洛阳笑了,催动灵闪,眨眼间落在镜湖盘,透过粼粼波光,能清晰看见那封摆在桌面上的战书,用的是古神魔语,大气豪放,料想动笔的是个武者。 “兵临城下,双将斗杀,这可是关乎到士气的一战,我们的大将,可别输了啊。” “当然不会,赢了的话……” “没有,我又不是个酒鬼,当年仅仅埋下那一坛酒,所以喝一点就少一点,到最后的时候可不能仅剩酒坛!” 不等洛阳把话说完天师抢先开口,言罢摆动垂天钓,将洛阳送到城关前,盯着镜湖看了许久,蓦然念及上次来人偷奇元无疆的事,总觉得放不下心来,便又将老酒换个地方。 那些精灵在叶后看着,不时露出浅笑,盯着城关,和天下苍生相同,都期待着晨曦升起,想看那场决定命数的大战。 一夜过的很快,东方方才泛白,最勤劳的飞鸟还没有腾空,枫言城外便传来叫阵声,粗嗓门,中气十足。 “喂,秦国的崽子们不会还在做白日梦吧,有断奶的吗,出来回爷爷一句话,要是没有爷爷也不勉强!” 就在收官的城将打算还以颜色时一道明光在城中腾起,没等叫战声散去,洛阳已经站在战马上,居高临下,盯着那将领,声音很轻,但每个军士都能听见。 “大早上扰人安宁,告诉我,方才说话的是你吗?” 那楚将也是厚脸皮,呲牙一笑,回道:“当然不是我,您今个的对手可是我家大人,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您不会是怕了吧?” 洛阳不由笑了,歪头迷眼,微微放出些许杀机。看着战将额前生出冷汗,绕有兴趣地问道:“你一直这么有勇气的吗?” “是听说过我的名声,笃信我不会对凡人出手还是相信你家大人的实力,认为他可以在我的剑下护你周全?” “两者都有,大人仁义之名传遍五湖四海,自然不会对我个小卒子出手,即便出手,我家仙长也能护我安然。” 将领咬文嚼字着,同时打量着洛阳的面色眉眼,生怕一个字说错了真就被斩于马下,成为不该死的亡魂。 “回去吧,叫你家仙长出来,我倒想看看他有多高。” 洛阳轻声说道,没等楚将回话便将他送回营帐,片刻后有极光腾空而起,落在阵前,身形魁梧,战意凌霄,虽然有面具遮挡容貌,但凭解气机洛阳轻易猜到他身份。 “吆,这不是山居老哥吗,面皮被小娘子抓花了,不敢见人了?” “黄口小儿休要放肆,看招!”山居冷声道,闪身出现在洛阳身前,在楚军修者的期盼目光中全力轰出右拳。 洛阳没有躲,就那样站在原地,落在那群看不清局势的修者眼中以为他反应不过来,注定要落败,嘴角都勾起弧度。 但下一刻欢喜尽数被惊吓取缔,能够轰碎虚空的铁拳悬在洛阳身前三尺外,即便山居周身气劲不断变换也不能再进分毫,碰都碰不到,更别提造成杀伤。 “你行不行,我就说我先出手,你不听,丢人现眼!” 赫拉克的声音在楚营中传来,紧跟着他飞身跃向长空,周身极光闪耀,踢腿出招,似流火天降,狂风四起,若没有洛阳道韵维护,枫言城必然被风暴湮灭,更别提楚国营地。 这一脚比山居的拳强上百倍,他不敢继续留在洛阳附近,咬咬牙飞身退开,感知着那股莫名的力量,冷声传音道:“你别得意得太早了,小心崴了脚!” 传音在心底响起,赫拉克敏锐捕捉到十方环境的不对劲,意识到这里不是混沌,他用的却是全力,但空间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丝毫异常,如此看来,洛阳的强大远超过猜测。 但箭在弦上,既然一脚没办法踢开,那就两脚! 极光落向洛阳,没等近身五尺赫拉克就被强横力量卷飞,顷刻间落向混沌深处,四道朦胧的剑影落在身边,犹如是十万天地压下,叫他动弹不得。 “还有那个想要挑战的,站出来,我看看。” 洛阳冷笑着说道,目光落向楚国营地,等了许久不见创意,得意转过身去,没等迈出脚步,突兀转过身来,对着楚国营地,眉眼中流露出骇人杀机。 那道莫名的咒力自地下散开,无声无息,就呼吸间就控制了万数先锋军,若不是洛阳发现得及时,后面的万数大军也难逃毒手。 “洛阳,你以为你能救得了他们,别痴人说梦了,签了这个条约,不然,我们有的是办法毁了人间!” 757.彩云间葬仙山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传音听上去沧桑阴冷,透着尽斩生灵的凌厉杀机与居高临下的傲气蔑视,这偌大的红尘俗世,无辜的苍生百姓都只是蝼蚁尘埃,他想杀就杀,不想杀就不杀,主次有序。 洛阳剑眉轻挑,丹凤眼眯成缝隙,纵使有阎罗鬼面遮掩,不经意流露出的杀机依旧可以搅动风云变换,引得千剑齐鸣。 “还真是年轻气盛啊,好好想想,你真的打算对我们宣战吗,那对你有什么好处,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好处?” “我们可能挡不住你的剑,六界也挡不住我们的手段,你我争斗,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最终得偿所愿只会是我们的敌人,不如双方各退一步,六界维系如此,必要时我们可以出手帮你们对抗阴爻神教,分则两弊,和则两利,我知道你不喜欢选,所以不用你选。” 那传音语气愈是霸道,感知到剑鸣声更甚往昔,肆无忌惮的将埋藏在红尘中的所有后手尽数展露出来,并不怕洛阳用道韵一一毁去,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剩下的都在不言中。 若是不想人间就这般毁去,那洛阳能选的只有妥协! “哼哼,原来你就这些手段,人间统一乃是大义所在,在这个过程中总要有人去牺牲,救不了自己的生灵有什么资格去求别人来救你,唯有自助才有天助!” 洛阳说着提起天剑,念动唤催动三十万仙剑扶摇而起,踏步破碎虚空落到混沌星云外,一个人的辉耀足以压下数千颗太阳的光芒,给家园中的安逸生灵罩上一层绝望的阴云。 “来比比谁更舍得吧,反正我在乎的也就只有那几处,想要护他们安然无忧并不难,而你呢,自以为高高在上,能在我的剑下护你国民安然无忧吗?” 言罢洛阳按下天剑,右手捏成剑指,心念变化,周身明光尽数汇聚在指尖,散落在无尽混沌间的仙剑在道韵的影响下尽数化作含苞青莲,四下浮沉星光点点,五彩斑斓。 就似同风而舞的蒲公英,藏剑青莲收到遥远星光的吸引,轻刻间飘入到天地间,沐浴着太阳的辉光,一片片落下精致剔透的花瓣,露出的毁灭气机叫数千修者齐齐腾空。 熟识的,不熟识的杀伐大术齐齐落下,在惊慌的叫喊声里齐齐落向那朵精致的花朵。待到烟消云散,灵气潮汐彻底平静,看到的,感知道的镜像只叫人更是绝望。 那莲花依旧自顾自的开着,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这个世界的生灵以及所有都无法触摸,短短的三尺距离远超过碧落黄泉,叫人可望而不可即。 没办法阻止毁灭,那就逃走,远远地逃走! 这成了所有生灵的想法,可没等修者腾空层,青莲上散出道韵,封禁虚空,结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壁障。 与充满自由的混沌只有一线之隔,可没有任何修者能够逾越这道天堑,只能被绝望逼迫到疯癫的地步,看着花开,剑出,绽放出能够泯灭已知存在的绝美极光。 “哼,你真以为我会畏惧?你伤他们分毫给我看看!” 那源自于混沌间的传音透着轻蔑,似乎看穿洛阳的所有心思,笃信他不敢出手,对他想要守护六界的愿望深信不疑。 洛阳没有回话,也不愿回话,只是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深知那比任何言语都有力量!过去他不愿退让,此刻更是如此,退让得不到和平,只会被逼迫着不断退后,直到跌落到深渊内,摔得粉身碎骨,说不定还会被落井下石。 所以此刻不能退,六界是他唯一的束缚,他们绝不敢轻易毁灭,怕自己干脆脱下另一只鞋,真成为光脚的。 沐浴辉耀的一朵青莲徐徐开放,剔透的仙剑在花中起落,蓦然间盛放极光,化作流星坠向地面,末日降临! “哈哈哈哈,小友息怒,小友息怒,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何必与他计较呢?” 没等那剑光彻底落下,传音在洛阳心底响起,洛阳随心停下仙剑,方圆几万里的土地已经被凭空抹去,陨落的修者不知几何,用尽手段存活下来的十几生灵也都身负重创。 “我现在伤他们分毫了,他可曾看见?” 洛阳回声问道,言辞更加冰冷,同时引动更多剑莲怒放,仙剑悬在空中,似乎下一瞬就会坠落,毁星灭世。 “哈哈哈,小友息怒,老朽这儿有上等好酒……” “免了,我怕里面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不管你们做什么打算,这就是我的态度,谁敢把手伸过来,我就砍了他的脑袋,六界虽在混沌间,却不归混沌管!” 洛阳言罢望向恢复如初的楚军,冷声传音天下,“限期十日开城受降,臣服于秦,不然,剑不留情。” 枫言城头响起钟鼓声声,悠扬的曲调压过风沙,传入楚国的军帐,险死还生的军卒沉默着,不知谁想唱起楚歌,久别乡愁一起便无可收拾,引得几许硬汉默默拭泪。 异灵高坐庙堂,放下酒杯,盯着地图上的咸阳城,知道那必然是人间最安全的地方,或许他是时候离开这儿,去那儿! “你甘心就这样失败?他们是不放弃的,必然还会用手段谋算人间,只要你不低头,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熟悉的传音在心底响起,异灵皱起眉头,斟酒饮尽,趁这功夫揣测着他的心思,回道:“你不妨说的更清楚些,这是个交易不是吗,各取所需,有付出,有回报才正常。” “洛阳说谁敢伸手他就砍谁的头,但如果伸手的是人族本身呢,他也会疯癫地斩去人族的根本气运吗?” “我想他不会出手,那些帝国的贵族同样能想到,所以必然会全力支持他们,毕竟自己动手得到的再多也是有风险的,而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虽然得到的少,但没有风险!” 苍天绕有兴趣地说道,心底落子,盯着被层层截住的白子大龙,审时度势,了然这其中还有唯一的变数值得去论证。 那就是杨天奉的人皇血脉究竟是不是六界间的唯一,武圣所有的谋算都以此为基础,若是此事算错,那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旦夕之间便将毁于一旦,算的再细也是空! “用他去试探试探这件事应该不会暴露布局,不过得有个合适的机会,不然必然会被觉察苗头。” 苍天喃喃着,边说边望向虚空外,眸光愈是深邃,心底有所布局但却最至关重要的一样东西,那就是人皇的血! 而如果没记错,在某座九鼎秘境中就存在着人皇的血脉传承,但记不清究竟是那座,所以得问异灵,毕竟没谁比它更清楚每个九鼎秘境中都存在着什么。 即便没有也无所谓,可以想办法联络他们,人皇血脉在六界很稀缺,但在混沌中却不是什么了不得东西。 尤其是人族大世家,他们有的是手段得到,受困于此前局势,想来不介意取赢正代之,于六界中扶持个傀儡…… “我想你现在应该在打人皇血脉的主意吧,毕竟那是三教方面唯一的缺漏,也是你们不二的机会。” “我知道人皇血脉传承在那儿,但没办法打开那个秘境,不然我早就给楚王造势,借此打压大秦,毕竟人皇统御人间才是名正言顺,而他只是造反!” 听闻异灵此话苍天笑了,以灵力为魔,在玉简中刻画字符,之后抛入虚空,转而回道:“你告诉我那个秘境在那儿,我们打不开,但洛阳必然打得开。” “赢正仅仅是个凡人,修为资质一般,能活几个春秋?若是一死后继无人必然再惹人间战乱,所以这个机缘,想来洛阳多少会帮他争上一争!” “彩云间,葬仙山……” 异灵冷冰冰的说道,丢开酒碗,一口气饮尽美酒,深吸口气,藉着微醺靠在龙椅上,将借酒消愁之意表演的淋漓尽致。 若不是这样他们必然会起疑心,又哪能在合适的时机送上门来为这个“凡人”君主送来机缘,叫他再拖延时机,直到那边的布局落成,人皇血脉从天而降。 苍天很满意异灵的表情,随心吞噬破落天地的道韵,看着他分崩离析彻底泯灭创造奇迹的机会,不觉得惋惜,只有畅快,能够随心所欲掌控旁人命运的感觉实在叫他贪恋。 与此同时洛阳已在枫言城摆宴,同南诺并肩坐在主位。一手拎着羊腿,一手端着酒碗,同两位混沌好友互拼酒力。 正到尽兴,心底里蓦然有传音响起,是曹老头,用沉重的语调说道:“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六界中搜寻着九鼎秘境与葬仙山的位置,传闻那儿可能有人皇血脉传承……” 苍天控制着曹老头就说这些,之后完全可以凭洛阳的反应与三教的动向分析出他想知道的。 “我知道了,不过所谓的葬仙山究竟在何处,为何他们寻之不见,又为何人皇将九鼎秘境存放在那儿?” 758.谁给谁讲道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说起葬仙山那就不得不提起上古的那场苦战。” “为了抹杀那个破碎次元的来客,三千仙人慷慨赴死,即便身死道消也要以道果结成葬仙山,将异族镇压在山下。” “后来被有心人破开山体,所幸有人皇冕下炼制九鼎,以其一镇压山体。” “等后来秘境结成,葬仙山也被九鼎带着在虚空中不断变换位置,有气运遮蔽天机,他们找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苍天控制着曹老头满口胡诌,说的半真半假,反正目的就是要让葬仙山出现在明面上,就像抛入鱼塘的饵食,若是不能引得鱼群争抢,那是否抛出它将变得毫无意义。 所以得有那么个东西,即便三教真的对人皇血脉传承不感兴趣也不得不将目光放在此间,异灵实在最适合不过。 听闻此话洛阳抬起头,一念巡天,在无数的空间中搜寻着葬仙山的位置,废了好久才寻见托举着九鼎秘境的仙山。 黑白混淆,每个颜色都极其纯粹,不存在丝毫掺杂,在山体间不断变换形迹范围,争夺地盘,各领风骚。 洛阳将神念肆无忌惮探查过去,轻意捕捉异灵的气机,怀着好奇审视此间,禁制阵法互成跟脚,混元一体,即便有坤极道书存在恐怕都不能轻意破解,更别说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异灵,恐怕他才是最想打开封禁的那个生灵。 打开封禁得到的收益与承担的风险相差甚远。 最好还是保持不变,但这葬仙山必须得掌握在自己手中…… 洛阳放下酒碗,剑之指轻挥,自混沌化境外摘取一片翠叶落入虚空,赋予道韵,以其代剑彻底镇压葬仙山。 “发生什么事了,大事要紧,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 不同于粗线条的赫拉克,山居明显觉查到气机变化,皱着眉头,言词里满是担忧,举起的酒杯也放在桌上。 “不许放下!”赫拉克扯着粗嗓门,对着洛阳的酒碗换了方向,大笑着,“他不喝我们喝,今天他没资格醉,你我可不同,谁要是不醉谁就不够义气!” 山居冷冷一笑,端起酒碗,打量着赫拉克的神情,不屑道:“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现在我是打不过你,但是比喝酒,就是十个你恐怕也不是我的对手,干!” 说着他举头饮尽杯酒,之后放下酒杯,举起酒坛,一口气喝光滴酒不剩,“来,先干为敬,你可别装怂……” 赫拉克不甘示弱,干净利落饮尽美酒,余光瞥去,主位上不见人影,只留下了数个食盒与藏满美酒的须弥戒。 洛阳不知何时带着南诺离去,神念感知着不断品酒的两位,站在云间,看着西北方向。在那儿有几道陌生的气机不断逼近,也是人族。为首的三个是不朽绝顶,剩余的也都是不朽境。 “洛阳,这位殿下可是人皇之后,就是妖族之祸时逃离到混沌,前不久方才自困境脱险,向我等求助,秉持仁义,我等奉命送他归来,助其统一人间,登临九五。” 离着百步远几人停下,为首的鹤发老者冷声开口,就像下命令般,言词里,眉眼间尽是高傲与轻视。 “老先生如何称呼,还有这位殿下,姓甚名谁?” 洛阳与南诺互视一眼,很清楚他们的算计,更明白这些人背后就是五个帝国,所谓的就是人皇之后只是他们的傀儡。 “老夫清松,出于萧山剑宗,论辈分,你得叫我祖师爷!” 那鹤发老者见洛阳如此神情声调没有放缓,反而继续出言敲打,想要告诉他面对的究竟是哪方势力。 “朕得名号你无需知晓,君君臣臣尊卑有序,念你是初犯,又是与我人族有功之人,下次不可再犯!” 少年上前一步,开口时震动自身气血,同时歪头望向昆仑山,能感知到那把剑就在那儿,只要他得到那把剑,这天下的人族最少有三成会为他倾心,剩下的只要给够利益,想必也会自愿臣服,作为鹰犬,供他驱使。 昆仑山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洛阳,更别说一柄剑腾空而起,在它有所异动前洛阳便降下神念,压得仙剑不敢动作。 “放肆,你敢阻拦我取回帝剑,作何居心,莫不是与魔族暗通款曲,想要扶持假皇登基,最后叫此界成为魔界第二?” 枭皇冷声开口,同时给清松老道用个颜色,后者心领神会,翻手祭起明镜,联合三千余修者齐齐探出神念落向昆仑山,想要合力掀翻洛阳的压制,叫枭能执掌轩辕。 “哈哈哈,还真是被小瞧了,三千零七十二个,不够,不够,太弱了,太弱了,你们萧山剑宗真的懂剑吗?” 洛阳霸道地笑着,眯着的丹凤眼蓦然睁开,神念由守转攻,连带着剑冢万剑齐齐发出震鸣,横扫虚空。 三千余神念就此分崩离析,清松老道掌间明镜突兀破碎,抬头怒目圆睁,面色青一阵,紫一阵,半响,咬牙切齿道:“洛阳,你如此不敬祖宗,罔顾礼法,我看你是有心谋逆!” 言罢天际落下数道闪电,紧跟着惊雷炸响,风云变化。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立刻跟我回龙腾星宇接受审判,莫要一错再……” “快闭嘴吧你,磨磨唧唧的,只要你能答应我,我就跟你讲道理,你若是打不赢我,对不起,只能我给你讲道理!” 洛阳撇撇嘴,即便隔着数里,依旧能感知到赫拉克的笑意。自己面对如此麻烦他们却在那儿喝酒吃肉,思之令人气恼,若是不找个机会发泄出去,恐怕会伤身。 感知着洛阳的想法,南诺笑得合不拢嘴,微微思量,调笑道:“你就是想打他找这么多借口干什么?” “名正言顺,人家现在可是代表着人族大族群,为了六界的后路,那边能给留点面子就留点面子吧。” 轻轻心语一声,洛阳瞬间出现在清松老道身前,吓得他大惊失色,没等祭起仙剑,被洛阳打的眼眶发青。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枭大惊失色,自袍袖里取出一卷圣旨,还没等打开拳头在眼前放大,吃痛回神时圣旨已然到了洛阳手中。 “听好了,我可不管你是谁的孙子,谁的爷爷,我只知道人间的下一个人皇只能是赢正,这是我说的,还有那个有意见不妨现在站出来,千万别等着我把剑架在你脖子上才肯与我讲道理。” 说着洛阳瞥了眼咸阳城,有些不放心,随心调动三千仙剑悬在城上,明晃晃如若灿星,细细感知周围的修者,冷声道:“当下情况诸位皆有耳闻,敌亡我心不死,所以特事特办,从即刻起,咸阳城中除三教子弟不得有修者停留……” 说到这他微微停顿,扣指轻弹,东风吹的漫天剑吟清脆,再度响起的传音透着冰冷杀机,“若违敕令,杀无赦!” 声落千数流光腾空而起,最先离开的是仙盟的弟子,紧跟着是玄策城等地的势力,热闹的咸阳城酒楼瞬间变得冷清。 “打算趁机白吃白喝地给我回去留下双倍银钱,大秦的国库有多紧张你们知道吗?” 洛阳又低吼一声,已经遁向天边的流光就此折回,放下足量银钱后离去。 这一幕幕叫清松老道与枭皱紧眉头,事情表现出来的是六界修者的绝对服从,不管是口服心不服还是心服口服,都说明如果他们不能扳倒眼前这座山,所有的谋算都只是梦! 他不怕威胁,更有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疯癫,想要阻止六界崛起恐怕难了…… “清松前辈,您给我说的那门法决能在六界提升我多大实力,我想要试一试,看能不能借气运斩了他!” 枭的传音在心底响起,清松的眸光瞬间变化,想到了另外的计策。或许单凭五大帝国的暗中支持与几家势力不够让他低头,那再多些势力呢,牵动整个人族呢? 到时三皇亲临,帝都的所有世家齐齐口诛笔伐,想来他也只能低头吧,不过想要达成这个布局就得叫他们看见六界蕴含得危险,要让他们知道这是一头不受控制的野兽。 若是它进入龙腾星宇那被威胁的是所有旧势力! 所以必须得叫枭死在这,死在洛阳的剑下! “不急,待老夫先将轩辕剑帮你取来,之后你再催动法决与他动手,想来能平添三分胜算。” 传音一声清松老道望向洛阳,装模做样叹息出声,之后道:“即然你迷途不返我们只能刀兵相向了。” “老朽听闻天剑锋锐无双,陛下此次前来赤手空拳,想来洛大剑仙该不会不敢将轩辕剑暂借给陛下吧?” 洛阳闻声笑了,干净利落道:“当然不敢!” 言罢注视着清松老道的难看面色,得意出声,“那可是我六界的仙剑至宝,万一你们用坏了怎么办?” “这样吧,他赤手空拳,那我也赤手空拳,不论他的剑道修为有多高想来高不过我吧,我这可是叫他捡了个大便宜,你们该不会都不敢出手吧?” 说着洛阳握紧拳头,一念便学会开天神的拳术,绕有兴趣地笑着,审视着枭,目光在他周身要害徘徊,似乎拳头下一瞬就会落在哪儿。 “哼,乱臣贼子大言不惭,就让……” “聒噪!” 洛阳冷笑着挥拳砸在枭的面门,仅仅一击便轰碎他的魂魄,叫他身死道消! 759.漫天星辰皆碍眼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来这里他就不怀好心,对方若还有剩下得算计想必也会落在其中。更重要的是他打算唤起轩辕剑,透过那剑锋说不定能感知到姜落的存在,以上种种,哪有留他性命的必要? 这一拳干净利落,更超过所有生灵的想象。清松老道心底却是欢喜,却还要装腔作势出悲天悯人的模样。 “他与你无冤无仇,又是前代人皇子嗣,你怎能毁其魂魄,不允轮回,下次毒手,还说你没有狼子野心,哪怕是穷尽毕生之力,老夫也要为殿下讨个公道!” 老道说的冠冕堂皇但逃得却很快,化为遁光一线,顷刻间落向西南天空,生怕跑满片刻就会被留下,同枭同样下场。 在他的算计里,身死道消的只有枭就够了,他可得留着有用之身,未来不定,只要活着,没准就能得到机缘,更进一步,甚至是化成超脱,统治十方混沌也不是不可能。 洛阳猜得到这心思,所以没有斩出剑锋,写意挽成剑花,藏锋归鞘,提着剑望向混沌。想来他们也能猜得到此间的是是非非,孰对孰错无须说明,也不用说明。 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他们眼中的混沌没有情意,只是个无情的利益共同体,在谁的哪里得到的好处多他们自然站在谁的那边,跟不介意顺手将其粉饰。 “小贼,你说他们有几分可能请得动三皇降临六界?” 南诺有些好奇,本能的将人向坏的方面想,发自内心的不愿信任那三位长者,甚至觉得方才的事都是他们的布局。 “他们请不动的,两边根本就不是同类人,只要还心系人族的远大前程,他们就能分的清先后轻重……” “莫说我做的很可能也是他们想做的,即便不是,他们也不会介意我与几个世家开战,毕竟后浪推前浪才是正确规则,想来他们也希望改变,希望有新鲜……” 洛阳的话没说完眉头轻挑,歪头向西北方长空,望穿层叠虚空,一眼望见漂浮在虚空间的九鼎秘境,却没有捕捉到方才试探着破解道韵的生灵。 他很小心,没敢用巧,产生的波动也很细微,当那已经超过了有无的界限,觉察到自己有所感知后立即遁去,有舍有得,如果是异灵,那可真不能将他当作等闲邪魔看待。 迟则生变,不能再等下去了,十天的时间可能太长了! 洛阳眯起眸子,闪身落入燕地的风雪间,步步走向禁宫,不同此前空空如也,这次手中提着剑,只留个燕王两个选择。 一个是俯首称臣,可保全晚年安乐无忧,另一个便是拔剑死战,最后剑折身陨,同“燕”这个国度同时消失。 随着都城百姓家中的情景浮现在洛阳心底,他对这个选择更加坚定,甚至于后悔不能尽早如此作为。 家家户户无男丁,除了缭绕香火的神明供果外再无余粮食,老弱妇孺各个面黄肌瘦,命悬一线者不知凡几。 他只为了自己的野心,不为子民,这般王者,该杀! 风雪突起遮去洛阳的背影,连带着笔直的脚印亦被吹去。苍天在明镜上收回视线,移目人间,传音道:“我们的机会可不多,先前的那次你有没有探查出个所以然?” 异灵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看满朝军臣,回道:“或许我们将葬仙山的消息告诉洛阳是个错误的选择。” “那股道韵很奇特,我完全想不到破开它的手段,这个结论不会改变,与剩余多少次机会并无关联。” 苍天皱起眉头,沉默许久,再三权衡后咬咬牙,明白过不去眼下这一关就别提之后的布局,冷声道:“如果我有办法叫洛阳自己打开道韵,你有几分把握破开秘境封禁?” “不足七成,这个秘境的封禁不仅仅是九鼎秘境,还和与葬仙山的封禁完美契合,想要同时打开两个封禁,难。” “七成……”苍天细思着这个概率后的风险,摇摇头,再度取出玉简,刻录阵法后张口传音,向着遥远的混沌,“我需要一件能够轻意破开封禁阵法的先天至宝。” “我可以给你这件至宝但你得给我拖住洛阳三天。” 回音阴冷,透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同时间有明光浮现在苍天身边,定睛细看,送来的是一方石印,刻画着连绵不尽的群山,试探着以灵力驱动,叫苍天瞪大双眸。 这件至宝实在太重了,若是威能尽展,破开封禁根本不算什么,但能否破开洛阳的道韵还是未知,所以该舍得就得舍得,机会说不定只有眼前的一次,不过不能出面…… 思索着苍天勾起嘴角,将视线再度落向明镜,看着风雪渐渐落,燕王缓缓走出楼阁,提着剑,杀气腾腾。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为何陛下看不清呢,是站的太高,还是贪念迷了心智,即便看清也不愿承认,不想活在现世,只愿去到不存在的幻梦了,追寻着虚无缥缈的存在……” “醒醒吧,看看那些子民,你是他们的王!” 洛阳的声音很冷,比燕地的冰雪还要冷,眸子里却有着热切的希冀,将杀机压在心底,虽然他该死但不能现在死,群龙无首的国度必然会出现更多死伤。 他们的日子已经够苦了,不该在最后还要承受折磨。 “燕地苦寒,国民尚武好剑,孤听闻阁下乃剑道绝顶,愿与阁下以剑术论胜负,若朕败,燕国降秦!” 苍天控制着燕王如是开口,同时打量着咸阳,只要他死在风雪间,死在天剑下,后续的就简单的了,理所当然能再有一枚暗子,若是谋算得当,即便他封皇,未尝不能叫他步人皇后尘…… 洛阳闭上眼睛,没有提起天剑,压着杀机,探手点下,以道韵将燕王镇压,很想一剑斩下求个痛快,但没忘记这剑拿起来容易,放下难。 剑道的最高境界真的是无剑,握剑也不过是一种手段,若是能够安居乐业,能够各有追求,谁要拼上性命? “哼,有长进,但又能怎样,人言可畏,堂堂的剑仙杀人还需要动剑吗,仇恨的因果在你踏入燕地就注定了。” 苍天冷声开口,同时双手掐印,传音与异灵说道:“时机到了,我帮你打开禁制,你把人皇血脉传承给我!” “放心,我说话算话。”异灵放下书经,正襟危坐,闭上眸子,留下一分心神,剩下的全部放在分身上。 北风呼啸着在殿外卷过,燕王开口,发出的竟是巨神语调,“洛阳,你要是不想曹老头死于非命,打开就有秘境外的道韵!” 正打算离去的洛阳不得不停下脚步,回眸望去,燕王的头发变成灰白颜色,生命气机不断流失,体内竟有着他都没能发现的咒术存在! “散,转,万木还春!” 洛阳踏着瞬影步落在燕王身前,捏着剑指点,辉光扩散,泯灭咒力,凭空夺来七分生机给予君王。 “仙长,如果你能看到这光景想来是最后出手救我,劳驾将这枚玉简交给诗涵……” 殿中升起投影,燕王说着在取出一枚玉石悬在身前,破界袭来的劲力没等靠近便彻底泯灭,玉石被洛阳收入袖里。 苍天满意的点点头,经此一役,洛阳只会将目光更多的落在他想要落在的地方,称此光景,他完全可以尝试着夺取一个混沌帝国,呼风唤雨,纵横无阻,就和他一样…… 这很难,却也是盘活整盘棋的唯一途径。 “你说曹老头命不久矣他就命不久矣,我还说你要玩完了呢,巨神,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洛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苍天回神,微微思量,没有回话,而是向殿中投下光影,让洛阳将千机阁的事看得清楚。 在雕花小窗边,曹老头盘膝而坐,木雕与刀锋落在身边,身上有着细密的咒力花纹,仅仅看了一眼,南诺就认出几十种可怖的咒术,心知对方说得不假。 只要他想,即便是曹老头这等修为强者依旧可以隔空咒杀,可他是什么时候为他种下的诅咒,按理说能接触到曹老头的生灵里绝不可能有巨神,是别有手段还是栽赃嫁祸? “如你所愿,放人吧。” 洛阳面色很难看,说着散去道韵,苍天没有犹豫,手印变化,祭起石印当空落下,轻意粉碎九鼎秘境。 “吼!” 骇人的咆哮声方才传出就散于无声,洛阳挥剑斩下,紧跟着删除道韵将整个秘境镇压,却还是被异灵仓皇遁逃。 “人皇的血脉传承,你欠我的,必要的时候得帮我。” 异灵狞笑着将一枚晶石落向成苍天身边,同收敛神念,将分神落在秘境里,细细感知着那股道韵,同时望向九鼎下的黑影,笑得更加得意。 想来接下来洛阳会不择手段统一人间,趁着这个机会他完全能将他的力量化为己有,阴爻神的战争,开天神的战争,这是两次机会,得不择手段得变强,之后屠灭这茫茫混沌。 星光实在太多了,看着碍眼! 760.就是要杀鸡儆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灿星扭曲,明光一线破界而至。 苍天探手接住飞来的晶石,细细打量,确认是人皇血脉传承后默默捏住印诀,感知着六界情势,不敢有丝毫怠慢,经自催动神火包裹晶石,笑看它化成璀璨流光,之后分化出八十一道,道道都含有部分传承,道道是人间祸根。 但不能直接落入六界,如果引起他的注意,布局再无意义。 念此关隘,苍天再度祭起石印,向着六界压下。 骇人的黑影遮去漫天光辉,天师丢开垂天钓,皱紧眉头,同时催动地水火风卷向外道,感知着石印背后的帝意,传音道:“这可能是某个不朽绝顶的成道至宝,就像你的天剑。” “若是他背后的人出手,两方气运、境界悬殊,我未必真的能挡下他,到时候还得看你出手,旦夕生死,别走神!” 洛阳点点头,凭心念御使剑光落入千机阁,护持曹老头安然无忧,收敛念头望向天外,凝视着石印。 透过道韵他看到一位面色苍白的瘦弱公子。头带着玉冠,身穿红绣锦衣,眉眼间满是霸气,背后气运化龙,在连绵庆云间隐现腾舞,万千意象,着实非凡。 “就是这个时候,斩了那邪灵又如何,夺了我的位置又如何,这人间我若想叫它乱那它就得乱!” 苍天敏锐感知到洛阳的气机变化,大笑着屈指轻弹,看着战乱的种子落入人间各大世家,得意的勾起唇角。 接下来只要等洛阳离开,它们就会在肥沃的土地上生根发芽,抢夺养分,最后毁掉整个人间。 千年光景,楚人、赵人,韩人……这样的思想就根植在它们心底,只要有哪个振臂一呼,再给秦国戴上叛逆篡位并非正统的帽子,到时六国的百姓将成为扼杀秦国的毒刀! 苍天越想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大,回眸域外,凝视着璀璨星光里的某个帝国,算计时间,觉得清松老道差不多是时候归来,洛阳想要最后的决战不染血,做他的黄粱美梦! 正得意至极时心底有传音想起,沙哑,阴冷叫他不自觉打个寒颤,想起那团满是不详气机的黑雾,它来了! “冒充我们,利用我们,戏耍我们,很好玩吗?” 苍天本能的皱起眉头,下一瞬又所猜想,回身望去,果不其然,黑雾徐徐散开,在最中间赫然是巨神的面孔。 满是不详的黑雾在他的身躯中向外扩散,双方很可能是某种共生关系,看到巨神的面容无异于知晓它的跟脚,所以它很可能打算要下毒手了…… “你真的打算现在对我出手吗,你的目的是毁掉整个混沌吧,在这个时候你绝不希望洛阳注意到你,但我死了六界的天道必然生出波动异变,只要他们想,你逃不掉的!” 苍天色厉内荏着,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筹码,若是不能叫他妥协,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与他同归于尽。 “哈哈哈,你还真是个有趣的生灵,你放心,我们不会杀掉你,我们需要你这样的角色,你愿不愿意成为我们?” 巨神眯着眸子,周身黑雾变幻,凝聚成拳头大小的晶体,内里黑雾翻涌,仅仅是看着,就叫苍天感知到毁灭之意。 点头他就会成为下一个巨神,那样还是他吗? 摇头他就会无声无息的陨落,这样有意义吗? 苍天犹豫着,许久后伸出手,颤抖着抓向晶体,巨神跟着露出个满意的狞笑,看上去格外刺目。 “别犹豫了,你想要的无非是永生不朽,不受约束,当你成为我们你就会发现曾经的见闻有多狭隘。” “我们拥有着你所有渴望的事物,只要握住它,你将不朽!” 苍天耳畔有着轻柔的低语,听着听着他陷入失神,颤抖着伸出手,最终将晶体握在手中,身躯瞬间被黑雾吞噬,心神只能蜷缩在识海的一角,用旁观者的角度,注视着一切。 “让我看看,你留下的手段还真不少,只要这样我就可以轻意进入六界,不被任何存在发现……” 黑雾自顾自地喃喃着,同时再度凝结出晶体,操控着苍天的身躯变换手印,凭空唤出界隙,透过银灰色的明光,将晶体悄无声息送入六界,就藏在昆仑山下! “不错的文明,这个灯下黑的把戏是我送给你们的第一个礼物,希望你们喜欢,也希望你喜欢……” 苍天狞笑着望向洛阳,化作一团纯粹的黑雾,藏敛气机后向着远处璀璨繁星飞去。所有渴望力量的都可以成为他们的一员,在扳倒至强者就能轻意泯灭混沌的方向上,可以同化利用的生灵实在数不胜数。 本来他们中最适合的是天师,但他与洛阳走的太近了,若是有所闪失可没有后悔药能吃。所以不得不改变计划,分兵两面,一个去昆仑山巅,一个向无尽混沌。 等人间彻底乱起来,等他们内讧时可以尝试着动用此刻落在昆仑山的伏笔。想来那时已经控制阴爻神和武圣…… 哼,各个都以为自己是棋手,都以为自己站在巅峰,殊不知仅是尘埃,只是棋子,反抗的勇气的没有还望命由己定,实在可笑! 流光与石印瞬间消失在六界外,与此同时陈虞拎着一条鸡腿,听着天后抚琴,探手捏起如玉的黑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也凑过来了。无所谓了,虽然不在预期内,却在算计中…… 料想他们没办法发现他的踪迹,得稍微提醒一下。 随着子落棋盘,天师皱着眉头,看着洛阳驱赶异灵归回外道,以剑为碑分割两界,莫名地有种异样感,仿佛吃了什么东西卡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格外别扭。 这不是本体的感受,而是六界在向他传信。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苍天在趁乱搞鬼,什么王朝覆灭都是幌子。 想着不由再度动念巡视人间,洛阳抬头看看,凌空画出十分道韵,随着天师的神念,所过之处,将所有山河探查的清楚明白,是非大小绝无错漏。 随着念头靠近某处古老的山林,洛阳瞪大丹凤眼,冷声道:“将那东西交出来,别逼着我动剑!” 言罢呼唤万千剑刃同风而起,化为道道流光落向山巅,悬在那个古老世家的宗祠上,几欲落下,飞剑斩金龙。 “这不知是谁送来的,我正想着天下一统时作为礼物献给秦王,以示忠心,愿成为大秦子民,效犬马之劳。” 须发皆白的老者捧着木盒,向着长空上的剑光低声下气,站在院子里,但那些剑光就是他的屋檐。 虽剑悬在青天之下,可这剑比天高,任何错漏都可能招惹杀身之祸,世家能否继续传承都在他一念之间! “将你家族子弟尽数登记造册,日后不可做方外之人!” 洛阳动念收起木盒,感知着其中人皇血脉,对他们藏敛此宝的原因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打算借此作为噱头,培养傀儡,搅动风云,趁机乱世祸国。 想来这样的东西大部分应该都在世家手中,这个时候也只有他们贼心不死,另外余下的势力也不可以不查。 “缩小范围,先查世家,防止他们破罐子破摔,宁愿自己得不到也要毁了这传承。” 洛阳轻轻说道,催动剑光分化,顷刻悬在每个世家头顶,随即念头落下,正好感知到童颜老者打算毁掉传承。 “你毁了他我就毁了你的家族,在你这辈断绝香火,就不怕对不起祖宗?” “在我这辈与在我之后有什么区别,左右承担骂名,老朽身为长辈,理应挡下……” “更何况你不是洛阳吗,你不是六界第一剑仙吗,你来试试啊,看看能不能阻止我毁去我得掌中之物!” 说着老者攥紧手掌,蓦然瞪大双眸,手臂身躯被什么包裹,他的念头心神被阻拦在外,即便再努力都不能催动手掌捏碎晶石。 这是他算计好的,他打算杀鸡儆猴…… 惊慌散去,等到念头在心底浮起,那明晃晃的剑光已然当空落下。 不离怒目圆睁的家族弟子,洛阳探手将晶石碎片收入掌心,动念望向四下。 没错,就是要杀鸡儆猴,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我等愿将子弟登记造册,搬出深山老林,奉上如此至宝,庆贺秦王祭天封皇,庇护人族万古昌盛!” 随着苍老的声音想起,道道流光浮向长空,洛阳挥手催动道韵,逆转掌心晶体的岁月流光,看着它完美融合成晶体,没有丝毫瑕疵,松了口气。 这最重要的杀招被破解,如此来苍天所有的作为都成虚妄,等收拾好山河,接下来就去混沌里追杀他! “不对劲,那种感觉还存在,很可能这些东西不是那根真正的刺,该死的,我找不到它!” 天师隐忍着那种不适,一遍遍在人间搜寻,天地传来的异样感愈是强烈,就像肉中刺,眼中钉,不除不快。 但那东西好像是无形之物,找遍了所有地方,看遍了所有秘境虚空,就是寻不见蛛丝马迹! 洛阳深吸口气,也催动神念,一眼观瞧六界所有角落,沉思片刻,道:“我们先缩小范围,我一界一界的隔绝过去,你注意着气机的变化。” 言罢洛阳张开道韵,最先将可能性最大的人间包裹。 同时间天师的异样感尽数散去,轻松吐出口气,“没错了,那东西应该就在人间,具体在哪儿我们得进一步筛查。” 761.小先生可能满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随着道韵遮蔽人间,明显的气机变化传入苍天心底。 他看看不远处的神教祭坛,驻足停步,勾着嘴角,跟着变换计谋,将沉睡着的黑雾彻底激活,悄无声息靠向凌霄峰。 反正都被发现了,那不如最后一搏,只要能隐入生灵体内,几百年是洛阳也不能再查下去,若是失败也无妨,左右能占绝他的神体,这局势已立于不败! 北风卷过山间,萌生的新绿蜷缩嫩叶,抵抗风尘起伏。 在地下,拳头大小的幽影扭曲着将自己拉长,蛇行般游走在泥土间,若碰见沙石还会绕开躲避,直向玉宇宫深处。 纠错的禁制阵法没发现它,守门的弟子也没发现它。等迈过那道门,在朦胧灯火间有少年盘膝而坐,吐纳吞吐青翠木灵,至柔至刚,在周身五尺范围遍布无形剑光。 黑影没有急着向前,在门口观望许久,可能是捕捉到无形剑光的疏漏,身形分化为二,其一离弦之箭般窜向前去。 身形不断扭曲变化,离着清虚老道的黑脑越来越近,只要能进入识海,他将不再是他,而是灭世黑雾的一部分。 满殿的灯火蓦然熄灭大半,入定的老道蓦然睁开双眸,飞身腾跃,右手凌空虚画,兜出层明耀光晕,混元两仪。 幽影被光辉裹住,挣扎着想要挣脱,同时将清虚老道的气机传递向混沌。这是个阴谋布局,他根本就没有伤,或者早就伤势尽愈,一直在这儿守株待兔,就等着愿者上钩。 “这是什么东西,满是不祥邪意,想来不是六道……” 清虚老道的喃喃着,歪头凑近几步,正准备细细打量几眼,幽影凭空崩解湮灭,同时低沉的语调在他心底响起。 “初次见面,很高兴得见昆仑绝顶,匆匆别离,无需遗憾,待黑暗彻底吞噬天空之时,我们还会再见!” 清虚老道撇撇嘴,背对着门口再度坐下,念动点亮灯火,搬运灵气,波动的气机愈是平稳,入定前改了剑光部署。 烛影摇曳中时间悄然流失,当玉宇殿再度沉入死寂。 门口观望的黑影随机腾空跃起,再度穿过剑光后悄然落在地上,不紧不慢的挪动身形,离清虚老道的身躯越来越近。 临近寸许时化成丝丝缕缕的一团,其中几道试探着靠向他,遍布木灵波动的气机蓦然变化,清虚老道睁开双眸,如惊山鸟飞,甩手落下两道剑光,将黑影彻底抹杀。 “好悬阴沟里翻船,这是什么东西啊,肯定是那小子迎来的,话说还要在这儿等多久啊,苍天也好,那个域外的生灵也罢,怎么就那么无能,连一个小辈都打不过……” 他喃喃着躺下,随手取出两枚丹药丢入口中,细细咀嚼,清香甘甜嘎嘣脆,觉得身心愉悦,比过暖阳清风。 “祖师,祖师,您没事吧?” 戊辰火急火燎的落在院中,握着重剑,试探着靠向门口,眯着眸子,做好最坏的打算,随时准备叫洛阳回来。 即便祖师“身受重伤”他依旧是祖师,能够瞒过剑阵闯入宫里叫他不得不大打出手的存在必然莫名强大。 “无碍,不过是几方宵小,我还要闭关数月,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别光顾着山下,有空闲想想山上!” 清虚故作虚弱,有气无力的回道,神念扫过昆仑山,本就不多的弟子又少了数十人,都折在战场,死在万丈明光升腾而起的前兆,没能步出最深邃的幽暗夜景。 “精准法旨,弟子这就退下……” 戊辰抱剑行礼,起身时洛阳已然站在天际,居高临下审视整个昆仑山,思量着提升诛天绝地九极七戮寂灵剑阵的法门,想要它能够更强些。 这座久经风霜的剑阵可以诛仙弑神,奈何它现在的对手却比仙神强大数倍,所以它也是时候成长了。 最简单的就是叫寂灭剑光更加锋锐,只需要赋予其开天剑道就够了,剩下的细枝末节还得看师兄的,毕竟自己的阵剑只是勉强入流,破阵轻而易举,算计无漏,摆阵却是难题。 挥手散下剑光,洛阳瞥眼弈星宫,摇身直上九万里,心念变换出现在混沌化境中,看着毫无涟漪的镜湖,心知那个叫天师坐立不安的外来物就是被祖师抹去的。 “呼……好大的一盘棋,老夫自叹不如啊!” 长长呼出口气,天师蓦然叹息出声,那群翠叶下的小精灵却笑弯了眉眼,更有甚者在叶下翩翩起舞。 “谁的棋叫你自叹不如,夫子的还是我娘的?” 洛阳别有用心的试探道,望穿镜湖,在遍布怪石的湖底细细搜寻许久,都没能看见那坛被重新封存的老酒。 它的味道并不算最佳,可就因为得不到才总叫人心痒痒,也不知道被藏到哪去了,不然可以叫江帆再来试试手。 “谁的局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再多说了,有些事十天太长了,我们可没必要等他们来指指点点再祭天称王。” “那我这就去赵、楚两地走上一遭。” 洛阳轻笑着,同时展开神念,没等寻遍秘境被天师用垂天钓甩到楚地,没等落下云端,深宫里的楚王竟横死朝堂。 洛阳眉头轻挑,在群臣的畏惧目光中走近楚王,细细打量,敏锐捕捉到异灵的气机,不由的冷哼一声,迈步间落入赵国境内,留敕令在殿中绕梁不绝。 “传令三军,解甲弃兵,尽数返乡等待安置。” “臣等遵旨……” 在群臣那头跪拜中这座经历过千年风霜的王朝顷刻崩塌,千年的努力,千年的胜负争夺最终敌不过一句话。 觉得王朝凡人不过如此是一方面,慨叹一步错步步错是另一方面。更有甚至含泪畅想,若是当年楚王听相国的建议,宁死不降,或许书院会建在这儿,统一人间的也是这儿…… 可惜没有如果,这便是命数,只能顺应,不能忤逆。 云影飘渺,东风绿柳春日近,万物复苏的时节,赵国都城却是死寂沉沉,兵败国灭,前程未知,任谁也透不过来气。 随着剑光临近,赵王抬起头,起身,将头顶的冕梳摘下放在桌上,朗声道:“叫将军回来吧,打了千年,也是时候歇歇了,他们的前半生属于国家,后半生属于自己。” “凡是参战的皆有奖赏,尔等也散了吧,愿为人臣便书写治国奏折,不愿的便去领取银钱,告老还乡,尽享田园之乐。” “孤这般处置,小先生可能满意?” 赵王说着望向殿门前,万众瞩目下,洛阳点点头,踏着飞剑乘风再起,越飞越高,感知着分明的边境线变得模糊,最后消失,感知着战火熄灭,六国的旗帜倒小,目之所及,只有黑底金纹的秦国王旗在迎风招展。 洛阳笑了,抬起头望向远空,璀璨星光中,那些远游客也都笑了,其中柳雏的笑颜最是动人。 “十天后,咸阳城东,祭天封皇!” 传音落下云间,算计金银去向的君主先是一愣,跟着皱起眉头,看看纸上的数字,没有露出喜色,再度演算起来。 六国的战争确实结束了,但秦国的挑战才刚刚开始,旧制度如何废除,六国之民如何安顿,如何消除千年沉甸下的文明风俗,这些都是问题,想不出来就可能激起火星,烧断支柱,叫了不起腾飞的王国葬入灰尘。 当日落逢迎晚风,大片的晚霞铺陈西天,独居后宫的少女握着玉简,美眸里满是清泪,沉吟许久,对殿外唤道:“知了,去打听打听陛下今晚在那儿休息?” “主子,洛大人吩咐过了,今晚殿下会来这边,他还说如果陛下抹不开面子,他就把陛下……” “反正陛下晚上会来的,主子您可得把握住机会,那些世家的小姐贵戚可都看着呢,她们可没好人!” 诗涵公主笑了,收起玉简,想着兄长的留言,抬头看月影婆娑,不经意间看到剑光飞过天际,紧跟着有黑影落入院中,定睛细看,正是还握着墨笔的君主。 “诗涵见过陛下。” 赢正笑呵呵的爬起来,对伊人点点头,想着那个数字,问道:“公主可知寻常百姓家一月开销几何?” “看家境不定,大多数开销不过半银……” 洛阳站在院外,听着将来的夫妻俩扣算着天下银钱,不由摇摇头,问知了道:“你说他会是个好皇帝吧?” 知了点点头,不敢多做评说,站在屋檐下,您说是那就是吧。 这十天过得很快,洛阳与南诺亲眼见证祭坛如何从无到有,如何立在飞云下,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 所有人都在等,等赢正登上祭坛,等他宣告苍天厚土,祭天登临皇位。 杨天奉也不例外,盘坐在简陋的屋舍内,遥遥眺望着人间,与玉皇齐齐盯着咸阳城。 “实话实说,你对这个计划有几分把握,现在的赢正还不是人皇之后,等祭祀开始,你凭血脉,他凭气运,想来胜负清晰,但之后呢,你该如何逃过洛阳的剑?” 762.草木无辜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说什么傻话,我为什么要逃?” “杀了赢正我就是人皇,身系人族气运根本,斩我就等于斩灭人族的前程,即便他再气恼,也不会出手。” 杨天奉的声音极其笃定,同时细细思量,计较来去,最终还是决定要杀死赢正。即便这样被杀的可能会平添三分,但总比留下无穷后患要好得多。 走到今天,穷途末路,这至纯的血脉就是唯一的希望,此情此景与洛阳当年何其相似,他能抓住希望爬出深渊,自己同样也可以! 飞鸟逐风鸣散青云,明耀的辉光斜落长空,留下满地婆娑枝影,曼妙舞姿,逢迎着春日的轻轻脚步。 几声钟鸣,赢正放在书写半部的国策,迈步踏上悬空长阶,循着钟鼓的抑扬顿挫不紧不慢向上走去。此情此景百姓神情肃穆的仰望着,却叫洛阳皱紧眉头,恍惚间好像又看见那个盛大妆容的少女…… 当然不仅仅是他,还有很多见过的,没见过的人影,有的清晰,有的模糊,不过脊背都是那样挺拔,托举着眼下如旭日般冉冉升起的人间,眸子里的辉光超过洛阳的见闻。 好像又一次证明他当初放下开天剑并不是错事,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也应该是真正去追逐的东西。 南诺歪头靠在心上人肩头,左手握着长相思,一双美眸在虚空间不断巡视。她没有秋蝉先觉,也不能掐指算尽明朝事,冥冥中就是有种预感,今天的事不会这般平静。 可赢正走的很稳,也没有任何生灵出声打扰他,直到他走上祭坛顶峰,在桌面上拿起长剑,深吸口气,正要朗声吟诵祭文,以请天鉴便有流光自天际飞近,张口声传八方。 “人皇旨意在此,赢正不得登基为……” 南诺眉头轻挑,没等出声洛阳就斩出一剑,明明辉光,引得风云变幻,电闪雷鸣,轻而易举将那域外来客斩落虚空。 “悠悠千古,赳赳老秦,虽缘起微末,念念往向星汉,祖祖辈辈,世世为国兴隆,代代思民安康……” 杨天奉盘坐在山间,听着熟悉的祭文,看着被压在剑光下的混沌来客,双眸里满是希冀,引得玉皇满心惊奇。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那混沌来客的下场可不好,若是他出手与赢正拼抢,拿什么去抵挡洛阳的剑? 杨天奉收敛心思,似乎猜到他的疑惑,捡起一块山石细细把玩,得意道:“我就说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得等等,等他说出请天鉴的那刻我再出手……” “彼时即便是洛阳也没办法出手阻拦,更别说天师。” “所以说那个天说的可不是苍天,而是天道?”玉皇就此明悟,紧盯着杨天奉,迫切想要个肯定的答复。 如果此事是真的,那杨天奉成为人皇的可能足足有七成,毕竟开天神都没办法改变整个混沌的自然运转。 只与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争,怎么算赢的都是杨天奉! “……赢正,请天鉴!” 没等杨天奉出声答复,赢正坚定的声音便遥遥传来,杨天奉起身浅笑,引动血脉之力,无需动作便出现在祭坛上,得意的笑着,环顾四下,躬身而礼,传音真切。 “人皇之后,四海盟主杨天奉,请天鉴!” 声落四方长空生出电闪雷鸣,狂风卷的祭台摇晃不休,赢正踉踉跄跄的险些跌倒,杨天奉却站的稳当。 “这便是天启外应,你不过是个凡夫俗子,这里对于你来说太高了,你不适合站在这儿,下去吧,这是为你好。” “朕乃人皇,背后有万民支持,哪里站不得?” 赢正没有退缩,即便知道自己可能不是杨天奉的对手,却依旧寸步不让,他听闻过眼前人的品格,若人间落在他手中,那此前的所有牺牲与奉献都将付诸东流。 绝对不能输,即便粉身碎骨,即便与他同归于尽…… 赢正想着伸手握向腰间佩剑,还没等拔剑出鞘,听杨天奉大笑着开口,“你那等凡兵如何敢出鞘展露锋锐?” “我给你看看真正的人皇应该用什么样的剑,杨天奉敢请天鉴,允许轩辕出鞘,择主人皇!” 声落,所有人将目光望向洛阳。他们都知道轩辕剑在昆仑山,也清楚只要此剑自行择主它必然选择杨天奉。 因此能否斗过天道自然压制轩辕剑藏锋不出就成了决定谁才是人皇的唯一胜负手。若是此子落错,纵然有盖世神通恐怕也改不了赢正落败的结局,毕竟仙凡有别。 洛阳缓缓垂下眼帘,神念尽数落向剑冢,想要抵挡轩辕剑腾飞出世,却不曾想只感到流光闪耀,圣道之剑便出现在空中,悬在两人之间,感知到情景的气机,不断靠向杨天奉。 “赢正,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现在下去,我可饶你秦家种族百姓安然无恙,非是如此,小心各个不得好死!” 杨天奉得意的笑声在咸阳城中回荡,众人的视线在洛阳身上收回。不必多说,他败了,在最不该败的时候败了。 “你还没赢我呢!”赢正低吼着,歪头怒目轩辕剑,咬牙切齿,“你若真有剑灵将看看那些百姓,旧情私欲还是天下苍生,告诉我,你要怎么选?” 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无济于事,轩辕剑依旧不紧不慢的向杨天奉靠去,随机爽朗的大笑声在云空下回荡。 “洛阳,你赢了九十九步,可惜啊,最后一步你败了,我输了九十九步,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我赢了!” “你放心,等我成为人皇后……” “你成不了人皇!”不等他把话说完洛阳踏步扶摇而起,站在祭坛外,被莫名的流光挡住去路,难以向前。 “师父,让我来吧,只要我愿意,我完全能控制轩辕剑。” 姜落忧心忡忡的传音在心底响起,洛阳感知着身前的阻碍,摇摇头,回道:“如果你的人皇血脉能不暴露那就永远不要暴露出来,只要你不想成为人皇。” “至于眼下的事你且看好就是。” 就这说话功夫轩辕剑离杨天奉仅剩一尺有余的距离,只要再向前挪动些许就触手可及,而洛阳还被阻挡在九尺之外。 这给了他莫名的信心,仿佛已经看见赢正在祭坛山落下,身死道消,洛阳握着剑,对着自己怒目圆睁,想杀却不敢杀,眉眼间多的是愧疚…… “洛阳,你放心,轩辕剑选得不错,我成为人皇能做到的比他更多,毕竟他只是个凡人,不可能不眠不休,更不可能活千年万年,而我可以,曾经我也一心为民……” “住口,别侮辱这四个字眼,也不需要说这些违心的话,我说你人皇不是你,那人皇就不是你!” 洛阳冷冷的说道,边说边举起天剑,而杨天奉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气定神闲,看着触手可及的轩辕剑,冷声道:“只要握住此剑,我便是人皇!” “那你就没办法握住此剑,起!” 洛阳冷声敕令道,神念席卷而出,撞在那虚空壁障上化成一大片银白色的流光,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竟深处裂纹! 混沌天道都挡不下洛阳的剑。杨天奉不由慌神,伸手抓向轩辕剑,随着破碎声响起,动作变得极其缓慢,眼睁睁看着那仙剑在指尖飞起,悬在洛阳身侧。 “两面三刀,坑害忠良,纵容下属,欺瞒百姓,天涯海阁的血债,无数个不知名渔村的血债,今天你都得还!” 洛阳说着松开天剑,缓缓向前,握住轩辕剑,强横向前,凭自身实力硬生生挤空间的束缚,丹凤眼里杀机汹涌。 “今天神保你我弑神,天保你我斩天,就此陨落,魄散魂飞是你最好的归属!” 声落剑落,用杨天奉最渴望的轩辕剑,就像在混沌斩去他道途那般斩去他性命,不朽陨落,天地间自生异象。 没等天师出手,洛阳再度斩出一剑,带动虚空破碎,泯灭天际所有的异常景观,凝眉怒目,冷冰冰地喝斥道:“就他也配天降异象?” 声落还未响起的滚滚雷音就此散去,排挤洛阳的空间也恢复如初,可洛阳依旧没有露出笑容,将轩辕剑递给赢正,闪身落入城外的山野,紧盯着某处虚空。 “你知道吗,在他临死前他做了一件事,他想要我与他交易,想要我来找你之后趁机逃走……” “你也是,此前还蠢蠢欲动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等他势微你只想自己逃走,却不管他死活,说来可笑,利益构成的联盟就是这般的脆弱,一旦倒塌,绝不会有一根立柱!” “他死了,所以你也留下吧,黄泉路上不能自己独行。” 说着洛阳拔剑斩下,玉皇想要躲避,却不知道如何躲避,那等整个世界都排挤的窒息感是他难以承受的。 “我们都是受他的指使,若不按照他说的做是会没命的,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不需要了,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他究竟是谁我能自己去看,比起活着,你还是死了更有价值!” 洛阳的语气很冷,眉眼中的流露出的杀机更冷,一剑斩下,轻意将玉皇斩杀,山岳却安然无恙。 他有罪,该魂飞魄散,可这山岳上的花草树木都无辜,不该因他受到丝毫伤害。 这一幕真切落在明镜中,武圣眯着眸子,身上伤势尽愈合,紧握着拳头,手中的酒杯几近形变。 763.岁月成碑盛世定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您现在比混沌中的任何存在都需要力量,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力量,包括超脱,而您需要付出的不过是短短百年的自由,对比起来总比被人用剑架在肩头,冷嘲热讽后随意抹去你的生命要好得多。” 黑雾站在殿中,冷冷地开口,言罢沉默下来,很有耐心,类似眼前生灵的存在它见过太多,结果总是不会变化的。 “好,我可以答应,但你得让我知道你是谁,来这儿是为了做些什么?”?? 权衡良久,武圣松开手掌,随心念抹去畸形的杯子,俯身靠在书案边,眯着眸子,打量着似人形的黑雾,想透过虚幻窥视到它的真实面容,猜想着那会是张什么样的面容。 “在你的眼中这方天地有多大,这个混沌又有多大?” 黑雾的声音很轻,不紧不慢地摊开手掌缓缓向上托起,一点点明星在他周围缓缓浮现,缤纷色彩构成武圣的野心轮廓,曾几何时他想要征服目之所及的所有,无一例外。 奈何情势比人强,所有生灵都想不受命数的约束,为之付出心血算计,努力只比别人多,不比别人少。 可为什么能够逆天改势的为什么是别人,还是一个努力完全不及自己,对胜利渴望也不如自己的人…… 凭什么,这不公平! “在你的眼中这些就是天地的缩影,他们都伴随在明耀的恒星边,沐浴辉光,养育万千愚蠢的生灵……” 微微停顿,黑雾缓缓伸出手指,点向身前最顺眼的那点明光,在武圣瞠目结舌的视线里,那微不足道的光炸散开来,整个过程就与武圣听闻到的开天辟地的传闻一模一样。 那渺小的一点光辉竟不是天地,而是浩荡无垠的混沌。 “在我们眼中,这些是混沌的缩影,就像花园里的花草,有病死枯荣,而我们就负责毁去那些没有价值的混沌。” “就像这里,它的存在没有价值不说还成为其他混沌发展长大,所以我们得消灭他,但有些该存在的却需要保留。” 说着黑雾握紧手掌,四下的星光接连泯灭,最后仅剩下武圣面前的光点,明光闪闪,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没错,就像黑雾弦外之音表露出的那般,他要么握住这个光点成为混沌的一部分,要么随着混沌消失,只有两条路,绝没有其他的选择,也不需要有其他的选择。 武圣缓缓伸出手掌,咬着牙,最终握住那灵石,数不清的黑雾窜入体内,不断升腾,似在云海中腾游的飞龙。 能看见的情景却愈是模糊,雾气透过天门缓缓靠向近前,武圣的心神步步退后,能猜到自己最后的结局。 他活着,但也死去了。会被黑雾永远囚禁在识海里,对外界的所有渴望都将变得遥不可及…… 这是自己渴望的长生不朽吗?这不是,囚困在此还不如永远的死去,不能就这样妥协,必须得想个办法。 短短瞬间,武圣心底浮起无数念头,最终咬紧牙关,强行催动神念遁出身躯,裹挟走所有的天道道韵落在墨时身边。 “快逃,有莫名得诡异存在夺了我得躯壳!” 墨时闻声眯起眸子,推衍着未来时间的变化,先闪身先后跳开,眼睁睁看着一缕黑雾落空,挥手在身前扯碎虚空,任由炸散开的雾气消失泯灭,转身遁向遥远的混沌,隐去气机,任凭黑雾再三推衍,不能找到墨时的丝毫痕迹。 “逃了,那就逃吧,反正有这具躯壳就够了……” 黑雾撇撇嘴,分出一缕气机落在六界外。对局势看的清楚,这儿是他唯一翻盘的可能,只要守住此处,就必败无疑。 既然他不想活着,那就同混沌一起陨落就好,在那之前不妨他去逃,去尝试,不然他又怎能品味到惊恐与后悔? 黑雾里苍天闭上眼眸,而武圣却睁开眼眸,露出狰狞的笑,飞身向阴爻神祭坛而去,满心得意。本来就是相近的力量化身,现在有这副身躯在更会多上几分把握…… 星海横流,岁月成碑。 结束乱象的咸阳城曾经在璀璨的晨曦里,短短半个时辰,一百余国书政策似星散般飘向十方,生根发芽,有朝一日会开出花来。 洛阳怀抱伊人并肩坐在殿前,看着朝阳蓬勃升起,都止不住眼齐嘴角,各有所思,想地却同一件事。 “晚点等他闲下来我打算将人皇血脉给他,之后去找找老头子,最后去魔界提亲,你说合适吗?” “其实我挺怕的,怕之后又要忙上千年百年,怕他技高一筹,我……” 南诺没给洛阳机会把话说完,羞红面颊,眉眼中的心上人比天际的朝阳还要明耀,“你会赢的,我相信你,即便输了也没什么,那个结局我很后悔,但也不后悔。” “那我更不能输了,不管他是阴爻神还是开天神。” “那石碑就交给混沌魔神真的没关系吗,这些神明个个视万古文明如尘埃,动辄随心泯灭,我担心她也有异心。” 听着心上人的呢喃,洛阳摇摇头,心语刀:“没关系的,反正最重要的那枚底牌在我手中,说起来成素月的手段够厉害的,这么久了夫子他们还没回来。” 话音方才落下天际风云立变,在清澈的天际能看到有人执笔划落,轻而易举将虚空斩开,万千流光齐聚云端。 争得面红耳赤的朝堂蓦然安静下来,群臣跟在赢正身后走出殿堂,遥望天际,齐齐行礼,四下宫楼奏起鼓乐。 他们为这盛世而亲身犯险,如今归来,实乃双喜临门。 “哈哈哈,我就说我快些,结果呢,这么大的事都被小辈做了,更显得我们这群老东西没什么用了。” 张钧宝笑呵呵的说着,但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在看着人间,从东向西,由南至北,不愿放过每一处河山。 安定向荣,这曾是多少人做梦都渴望的样子,如今成真,想来他们也能够安息了。 “陛下务需谦卑为本,勤政爱民,这天下永远都是天下人的天下,谁若是将天下是自己的,那他只有跌落下来,即便不被摔得粉身碎骨,也会被天下人一脚一脚踩死。” 福泽主持轻声说道,言罢隐去身形,夫子笑笑,没有说什么,该说的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不用再重复了。 其它修者没看赢正,只是感知着那些完成的没完成的令书,抬头仰望长空,看到这些就够了,他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往后的人间只会越来越好。 “接着这个,晚上将他握碎,叫师兄帮你守关,天下不容易有个好皇帝,得多活几年,更何况我可不想黑发人送黑发人,更不想真的去教一个人如何成为皇帝。” 洛阳的声音在赢正耳畔响起,同时将那枚传承丢给他,一步踏出便回到外道,寻遍长空,不见扁舟踪影。 “你来了啊,他们都出去了,要我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究竟什么不是时候他们也不告诉我,真讨厌。” 混沌魔神坐着那些南诺不容易寻来的石碑,盯着戈壁上的一盘棋局,百思不得其解,却又碍于什么没有询问答案。 黑白棋子混淆在枰上,看似平静的局面下实际上蕴含风暴,一招不慎过去的所有都将分崩离析。 洛阳与南诺互相看了一眼,尽数压下心底的欢心,细细审视着当前的局势,如今人间统一,不管里外能够算得上威胁的东西都不多,那么能够打破旧有秩序的那个变数是什么? “会不会是被祖师抹杀的那个存在,阴爻神虽然得到阳爻神的神源,可他再强也强不过开天神。” “现在你与开天神能有一战之力,如此看那个颠覆一切的未知必然比开天神更有威慑力,思来想去只能是他……” 与此同时武圣已然靠近阴爻神教,同巨神会合,细细感知着那股强大莫名的力量波动,呢喃道:“看来等下闹出的动静不会太小,可不能叫洛阳发觉变数……” “牺牲掉他吧,左右他是个威胁,洛阳不会弃之不理。” 武圣冷冷地开口,说着手掌捏成一印,将剩余的九鼎秘境阵法禁制呈现在掌心。包裹三者的黑雾连续变化,迷惘的眸光齐齐变化,竟然对这阵法有了破解之法。 “我去帮他一把,这边就交给你们了,不过之后宣战的时候可一定要等着我,我可不想错过那么风光的时候。” 苍天说着看向大祭司,转身消失在混沌间。 片刻后出现在混沌外,与六界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可不想被天师发觉他的异样变化。所谓惊喜就是这样,得瞒着,直到时机合适再揭开。 “最后一个祭坛你解不开吧,我可以帮你解开,到时你就能恢复成完全体,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不死不灭。” 传音飘入心底,异灵自入定中惊醒,眼中闪耀着冷光,能猜到对方的算计,也知道他不安好心,却没有资格阻止。 764.当家作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过无息,枝摇云散。 权衡许久,异灵传音道:“我们不妨将事挑清了,你的身份是个谜,不过也不难猜,此刻必然是在混沌中有部署所以猜想叫我帮你们拖住洛阳,我猜的应该不错吧?” “不错,即然你看透了,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吧。” “很简单,帮我把被洛阳封印的那座秘境也打开,这样我保证不惜代价帮你们拖延洛阳一个时辰。” “他的剑近乎超脱混沌,但是我不死不灭,更何况他有诸多顾及,想来我拖住他一个时辰并不难。” “很好,三十息后我会将两个封印都打开!” 苍天眼中腾起黑雾,随着右手缓缓举起,两道黑雾升腾而起,彼此缠绕着不断穿入虚空,轻飘飘落向秘境,渐聚成黑潮,淹没山青水秀,顷刻间便将异灵解不开的禁制破解。 同时间无声无息的侵蚀着洛阳的道韵,小心遮掩气机。 “大风起兮,壮士操戈,战天斗地,百死不退!” 苍天冷声说道,双眸里闪过精光,手掌攥紧,两道黑雾与九鼎秘境外的一切禁制尽数崩碎,倾泄气运,漫天祥云。 金灿灿的辉光由远及近铺陈开来,没等彩光落下,天聚墨云,电闪雷鸣间突起滚滚劫雷,绯红色电光压得很低,遍布人间每个角落,如果末日来临,处处透着毁灭气机。 盘坐在成秘境里的异灵缓缓起身,身形有虚晃到凝实,升腾幻化的雾气化作龙鳞甲胄,双手招引,自虚空某处唤来两柄赤红魔刀,双手握持,杀机混入煞气被瞬间点燃。 “洛阳,昔日你欺我压我,今日我全盛归来,你可敢与我一战?” 战吼声划破长空,异灵破界出现在成人间的劫云下,任由无尽修者用神念感知,想着远处的城池轻轻斩出一刀。 重重山峦被轻意斩碎,临近城池数步,水火风雷四道符箓化作飞龙,轻吟着破空而起,轻意泯灭刀光飘摇而起,向着异灵从来,肆意张扬爪牙。 再一刀斩下,四条飞龙尽数泯灭,唯有零零光雨飘然落下,淹没在满山的翠绿间,悄然无声。 “太弱了,太弱了,同样是人族,为什么他那么强,你这么弱?”异灵低吼着再度出刀,杀机锁定城头的四个老道。 天地蓦然昏沉下来,四个老道的手掌不断颤抖,为杀机震慑心神,想要催动符箓道法却没办法汇聚灵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光压近,城池覆灭,数千人家破人亡仅在旦夕。 嗡! 东风里传来剑吟声,灿烂的辉光撕破阴沉的杀机。洛阳握着天剑,不知何时到来,站在城前,凝聚道韵笼罩小城,同时将散落在山林中的郎中樵夫尽数收入城里。 “好快的一剑,不过为什么不是斩向我?”异灵咆哮着举起双刀,疯癫的俯冲下落,“来,杀了我,杀了我!” 洛阳不为传音杀机所动,依旧是淡然模样,侧身提剑,等到刀锋近身三尺的刹那蓦然挥剑,斩出明耀的光弧。 两柄魔刀腾空飞起,异灵的身形也在剑光中泯灭,没等那几个老道放松下来,他竟又出现在虚空间,接住双刀,继续发出咆哮,“好疼啊,好疼啊,再斩我一剑,求你!” 说着用同样的动作自天际俯冲下来,斩出的剑光也在意料之中,怎么看发生的都似曾相识…… “他好像无法被杀死,而且承受剑光后身躯似乎变得更强大,更坚韧,不然飞起的魔刀不可能会有高度变化。” 为首的黑衣老道攥紧拳头,总感觉这异灵似曾相识,蓦然想起,吓得后退几步,竟然坐倒在地,指着虚空,面色铁青,颤抖着说道:“是他,那个屠灭十八仙宗,三十洞天的魔物,是谁将所有的九鼎秘境打开,真真是天要亡我啊!” “闭嘴,天不会亡你,这东西真的没有办法将其杀死?” 洛阳眉头轻挑,不厌其烦地挥动剑锋,将异灵再度斩飞,提着剑,从没想过这个异灵竟会如此棘手。 “他源于万物的恶念,就像阳光下的影子,万物存在他便存在,他没办法杀死,承受的恶意越重,力量就越强。” 老道回想着关于异灵的传闻,在师兄弟的搀扶下起身,定睛打量空中战况,权衡利弊后问道:“道友可擅长阵法变化,务必想尽手段将其封印,不能留下丝毫。” “只要又丝毫气机留下他就能变换分身本体,继续为非作歹,要么屠灭所有天地,要么再被封印。” 字字句句洛阳听的仔细,看着变化攻击手段的异灵,收剑没有再度出手,而是步步退后,引着异灵远离城池,向着遥远的山林落去,打算尝试着将其封印此间。 “看来那没用的老头还是见多识广的,但洛阳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点,那就是我来与你邀战前究竟藏了多少后手?”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这可是你们的话,你忘了?” 面对质问,洛阳仅是轻轻一笑,凭心念变化催动九十九道剑光当空落下,用道韵为基础,将异灵封存在虚空间。 仅是呼吸光景,天际又有绯红流光,异灵赤手空拳冲向不远处的小城,向着挡在孩子身前的母亲轰出重拳。 “两仪空明,洞悉九宫,封!” 洛阳轻轻喃道,立身不动,三百剑光卷过人间,挡下火拳,将异灵封锁挪移到身边,剑眉紧蹙,有种异样感。 明知不敌还要三番五次出手,这很不正常,若是情势逆转洛阳必然选择隐姓埋名悄然遁出六界,等在混沌里积蓄足够的力量再卷土重来,痛快厮杀,取胜的可能不是没有。 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与舞台上的丑角相似,所作所为哗众取宠,就怕别人无法注意到他一样。 他在隐藏些什么,那个要求他帮助隐藏的存在又是谁? 南诺也想到这些问题,心思不断变化,猜想着那个帮异灵破解道韵的究竟是周缘还是开天神。 这很重要,如果能够知道出手的是谁,几乎就能解释他如此作为的用意。 “我想用御仪历看看,也不知道能不能窥视到什么。” 心语一声,南诺双手结成印诀,催动灵力灌入御仪历,望穿时空,纵观岁月,不厌其烦的观看九鼎秘境破碎的过程。 “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太谨慎了,什么都没留下。” 南诺气鼓鼓地收起御仪历,放开神念落向六界各处,很安静,没有丝毫异常,似乎一切都是异灵的疯癫作为。 根本就没有什么阴谋,只是他们想的太多…… 与此同时苍天满意的点点头,不动神色退后,远离六界后破碎虚空落在巨神身边,引动黑雾向祭坛压去。 “阴爻神,你追求的是力量吧,臣服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所有,一人之下,众生之上。” “放肆,怎敢与吾神……” 大祭司的呵斥声就此消失,丝丝缕缕的黑雾灌入体内,拼尽全力想挣扎,到最后只作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躯溃散,一点点沉入冰冷的黄泉,再难轮回。 “散!” 阴爻神冷喝出声,身形凭空出现在星宇间,催动神力庇护大祭司的神魂,同时打算将那些诡秘的不详雾起泯灭。 两股力量针尖对麦芒般碰撞在一处,仅仅片刻,神力便一败涂地,黑雾摧枯拉朽占据大祭司的身躯,逼得阴爻神不得不护持着神魂连连退却。 虽然没有用全力,但来者的力量可见一斑,不比他弱,念及那些诡异的手段,很可能还比他强上三分。 不过有限,若是能够彻底融合阳爻神的神源,神躯得到彻底蜕变,到时候败得只能是他! “神裔所有,立即退散,远离此间!” 阴爻神冷喝一声,双手合十,引动神力潮汐当空贯下,激荡黑雾,打算借此为周围的教徒拖延时间。 一击后阴爻神没有停留,瞥了眼大祭祀的身躯,冷冷地笑了,多少明白对手在打什么主意,但不准备出手干预。 因为他彻底融合神源后也打算这么做。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老对手们究竟藏下什么底蕴总得有生灵去试试,眼前的再适合不过。 “哼,他到时算的够久远的,真该就此抹杀他!” “不急,不急,总要有人去拖住洛阳,那把剑实在太锋锐,适合最后品鉴,我可不想他提前杀上门来。” 苍天与武圣你一言我一语,片刻工夫,来不及逃走的阴爻神教徒被黑雾彻底控制,目光呆滞,单膝跪在虚空间。 “去吧我得信徒吗,帮我拉起一支足够横扫混沌的军队,等到泯灭七大主宰帝国,你们皆可永恒不朽!” 大祭司冷冷开口,那些教徒纷纷离去。但最后的遁光消失在混沌中,他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走进黑雾。 与此同时,随着冲向咸阳城的异灵被封禁,再没有气机暴露出来。但洛阳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知道,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封印几千年重见天日,绝不会自取灭亡! “看来他们的条件达成了,那个神秘势力要求他拖延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天师轻轻说道,蓦然神色大变,落下垂天钓将洛阳待到湖畔,两人齐齐看着混沌某处的映影。 不存在星光的混沌中,大祭司只身独立,环顾四方,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霸道与骄傲,不知道的会误以为他是阴爻神,在神裔中当家作主的是他。 765.我在这里宣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七大帝国,尔等背信弃义算计吾神,两面三刀随意坑杀吾教信徒,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第三次混沌神战,我在这里宣战,不死不休,直至群星陨落,混沌再无辉光!” 大祭司声落同时,数不清的飞舟飘起,向着七大帝国的混沌领土进发,肆无忌惮地发动攻势,两个不朽绝顶在虚空间一闪而逝,明耀的太阳因他们的战斗余波被熄灭…… “这是片刻前发生的事,不过我不理解,阴爻神去哪了?” 洛阳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混沌,“他会来的,不要急,我猜用不了太久。” 就在洛阳话音落下的同时,西北方的天际坠落下灿烂流光,裹挟着凌厉气息,拥有着刺破三十三重琼霄的极限锐意。 “看来宣战的不仅是大祭司,还有他,这就是战书!” 天师挪动垂天钓,打算将三尺仙剑挪移到洛阳身边,正打算动作被洛阳探手抓住小臂,“别乱动,他可等着你呢。” 言罢洛阳捏着剑指,隔空向坠落的六界的神剑点下,两种不同的道韵互相碰撞,炸散出近百种色彩不一的光焰飞花。 很美,也足够致命。 天师紧握着垂天钓,感知到镜湖升起涟漪方才回神,咬紧牙关,能嗅见绝望的独有气味,不管是否愿意,不管是否抬头,天地差距确实存在,没法追赶,只会被不断拉开。 “麻烦不小啊,没想到阴阳两气混元合一后竟然能有这种实力,正面击败他,你有几分把握?” 洛阳没急着回答天师的话,眼中流露出一抹银光,剑指轻轻翻动,指尖落在的虚空泛起层层涟漪,散漫混沌虚空的光焰飞花愈是稀少,不断向着仙剑靠近,最终尽数消隐。 “可累死我了,把剑钓过来可就靠你了,我没力气了。” 洛阳轻声说道,佯装着慵懒模样坐在镜湖边,看着天师谨小慎微的挪动垂天钓,将三尺青锋挪移到镜湖边,隔着几尺距离,细细打量着,从头到尾,审视着所有细节。 没有传音,没有气机,所谓的战书只有这把剑,他想要说的都在剑上,想要看知道他想说什么就必须得看懂这剑。 “十五天后,混沌虚空,古神遗迹,一决生死!” 洛阳知道天师看不懂,随心所欲向后躺去,眯着眸子仰望混沌虚空,细细感知着那道凌厉道韵的湮灭过程。 如此能感知到的有用讯息并不多,但总比一无所知要强上太多,战斗还没开始他就占了上风,对自己的剑近乎知根知底,反过来自己对他却知之甚少。 “十五天,看来这是我们最后的期限,得在这之前找到他,我知道你想与他论剑对决,但我只想复仇,我不希望你能帮我去找他,同时也希望我动手时你别拦着我!” 天师眯着眼眸,说话间连续捏碎数十块翠玉令符,透过镜湖,细细端详着阴爻神可能躲藏的所有地方。 不只有他,所有渴望向他复仇的生灵还有很多,他们都渴望找到阴爻神,之后在他身躯上狠狠斩下一刀,非是如此即便陨落道消亦难闭合双眸,几经轮回怨气不消。 洛阳点点头,权衡许久叹一声恩怨难清,“告诉他们小心些,只有三两个不朽绝顶的话千万别急着出手……” “他现在的境界我猜不透,不过想来三两个不朽绝顶面对他绝对没有胜算。” “出手只是送死,所以最好等等,千人,百人同时发动攻势,即便如此,你们也只有五成胜算!” 洛阳说着深吸口气,闭上双眸,紧蹙着剑眉,这件事他没办法阻止,只能看着他们固执地走向这条歧路。 活了千年万载为的就是今天,也许这就是他们活着的意义所在,可能会是折戟陨落,但他们不后悔也许就够了。 “五成足够了,总比没有好,总比等待好……” 天师轻轻喃喃道,可能是想到了复仇的那一刻,不自觉竟笑弯了眉眼,仰望混沌虚空,手腕微动,垂下吊钩。 阳爻神教里,约莫七八岁的小童抬起头,从昏昏欲睡中惊醒,再三揉揉眼睛,仔细观瞧着眼前的钓钩,试探着伸出手,握住刹那出现在镜湖畔,那个最想见的人就在不远处。 “从今天往后你就是六界的苍天了,很多的未知,很多的道理你都得重新学,不过没关系,大千世界会教会你。” 天师说着放下垂天钓,双手合十,眉心处燃起璀璨的光焰,气机不断虚弱,周身神光隐去,境界也跌落到不朽境界。 那小童没等开口,眉心同样燃起焰火,从没有修为的小童一跃成为不朽绝顶,心念微动便了然六界所有是非。 “给你的天道道韵并不算完整,少了一丝,不过想来也不是大问题,时机恰当的话,他会帮你找回来。” “这个秘境我就不留给你了,在危机没有解除前,先去昆仑山小住吧,六界中没有比那儿更自在的地方了。” 天师边说身形逐渐淡去,化成一片细碎的辉光,与秘境同时消隐无形,小童张张嘴,最终还是没能问出那个问题。 “世间的很多事没有那么多的理由,与其执着于为什么,不如想想作什么,看看六界,很多地方都需要你。” 洛阳的声音在小童心底想起,他缓缓回头,羞答答的看着洛阳,点点头,轻声道:“我可以与您学剑吗?” “为什么要与我学剑,现在的你能做到很多我用剑做不到的事。” 洛阳轻声问道,歪头看向混沌,感知里天师已然成为新的天道,在漫无边际的大地上数不清的披甲武士高举刀锋,齐齐发出战吼,声音一度压过抑扬顿挫的战鼓。 “因为用剑很帅,梦梦最喜欢看我耍剑了……” “梦梦,应该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吧,你叫什么?” “师父,我叫白鹿,今年八岁,身强体壮,正是适合修剑的年纪,而且……而且修剑不会耽搁其他事的,我可以分身,可以给需要下雨的地方下雨,给不需要的地方放晴。” 糯糯的声音入耳,洛阳不由笑了,拉着少年的小手,一步踏出落入山间,遥遥眺望着带领昆仑弟子修剑的大徒弟,笑道:“他是你大师兄,那个批阅奏折的是你二师兄。” “我是你师母,小可人儿。”不等洛阳介绍,南诺蓦然出现在山巅,弯着腰,笑颜如花,拿着一条烧鸡腿,在他眼前晃啊晃,“想不想吃好吃的?” 白鹿抢了几次才将鸡腿抢到手,咬上一口,很满意这等味道,一念算计将那家做烧鸡的店铺记在心底,同时不忘夸赞南诺,“师娘真好看,比画本里的女神还好看。” 洛阳摇摇头,探手放在白鹿的头顶,看看混沌外,笑道:“那师娘有没有梦梦好看,认真回答,她可能听得见。” 这问题比那些考试题还要难上几分,白鹿皱着眉头,权衡着怎么说能两不得罪,最终咬咬牙,反问道:“师父说梦梦与师娘谁好看,对,您还没见过……” “我见过了,而且我觉得谁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感觉,若是说错了,想来我就没办法教你修剑了。” 听闻此话白鹿的眉头更紧,旁若无人喃喃着心里话,“修剑是为了让梦梦喜欢,不修剑梦梦也不讨厌我,不夸她梦梦一定会讨厌我,所以,梦梦比师娘好看!” 南诺与洛阳相视而笑,少年低下头,可微红的脸蛋却怎么藏也藏不住,许久后恶狠狠的咬一口鸡腿,看着那个最想要见的人也变得讨厌起来,和那些总是绕着梦梦转的人相同。 “好了,快些吃,吃完了我好教你修剑,不过你要动作轻些,若不小心牵动道韵,就是打个喷嚏六界都得震三震。” 洛阳的话落入耳畔,气鼓鼓的少年忘了对鸡腿的不舍得,感觉除了梦梦第二喜欢的就是眼前的人。 “师父,我吃完了,我用什么剑?” “恩,用鸡腿骨头就好,只要心思所在,鸡腿骨也是剑。” …… 混沌星落,武圣站在六界外迟疑许久没有选择硬闯,深吸口气,对墨时说道:“想办法去找找成白凉的下落,他的身躯最合适,可惜杨天奉死了,不然还能多算一步。” 墨时点点头,闭上眸子,心思里四下混沌过去的所有场景一一浮现,其中自然有白凉向远空飞去的一幕。 “找到了,很好,等我有了身躯再论其它,世界上的所有事都得遵循因果,巅峰低谷总在轮回,他们利用我的身躯进入阴爻神教,我就利用他们收集天道碎片!” “六界的一线虽然不能取回来,但有了其他的也足够我将开天神唤醒,到时坐看他们争斗便是,不论输赢,获利的只会是我们,这片混沌的唯一超脱者只能是我。” 武圣毫无顾忌地描绘着自己的宏图畅想,同时与墨时向着混沌中飞去,感知着白凉的气机从无到有,越来愈近心底里再度燃起火焰,权衡落子,又有布局。 766.知错岂能无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墨时,你且驻足此间,我先过去先试试他身上有没有洛阳留下后手,若事不可为……我们就得另寻他法,他洛阳也就别怪我引火燎原,心狠手辣。” 说着武圣敛尽气机,轻而易举穿过阵法禁制落在白凉身前。细细感知,驱动神念强行闯过天门,化形后站在识海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少年。 没有洛阳的道韵就容易多了,只需要击溃他的意志,只要露出那个气机,将他不愿相信的真相呈现给他。 “白凉,你可还认得我,可还记得我对你的指点之恩,现在该你偿还了,将身躯给我,我可以饶你不死。” 因武圣言语气机产生的震惊可能持续很久,也可能只有短短刹那,等回神时白凉紧蹙着眉头,盯着那张别有深意的笑容,心底里浮现出无数个问题与猜想,不过都没能说出口。 回答也罢,不回答也罢,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又有什么用,眼下他只想要自己的性命,要怪只怪信错了人! “原来你教我的很多东西你都没做到,还真是够可笑的,我不会轻易妥协的,想要夺舍,尽管放马过来……” 说着白凉起身,探手虚招凭空唤出一柄长刀,单手握持,眼中有多平静心里就有多乱,原本以为那年遇见他,信任他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现在看来正好相反。 “哼哼,年纪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现在都敢向我举起刀了,在厮杀前你就没现过这一身的本事从何而来?” “我既然能教给你,就能够收回来,你拿什么与我斗?” 武圣得意伸出右手,微微摆动手指后背在身后,微微侧身,左右握爪,遥遥对着白凉,笑容狰狞至极,杀机毕露。 “不久前你我比斗你在我手中过不了三招,乖徒弟,这是最后一次指导你了,长久些,叫我尽兴!” “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会杀了你,替家乡父老报仇。” 白凉低吼着踏前一步,同时擎起刀锋,尽付出全力,斩落的刀锋笔直剔透,是他平生所学的至强一击,出招无悔。 竭尽全力的斩击却被武圣随手捏碎。白凉眉眼中没等升起错愕,那捏碎刀光的手掌已经落在胸口,有劲力轻轻吐出。 白凉倒飞出数十步,看看武圣,能感知到那天堑般的差距,收心动念,再度举起刀,向着识海斩下,倾尽全力。 或许这般他赢不了,但也输不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呵呵,够果决的,可惜你的刀不够快,太慢了……” 武圣冷笑着出声,闪身落在白凉身边,稳稳架住他的手臂,肩头虚顶再度印下一掌,将白凉的身躯拍散。 那柄锋锐的刀锋坠入识海,缓缓地下沉,最终崩散,同时间白凉的身形一闪而逝,遥遥盯着武圣的身影,怒目圆睁。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一局是他输了,不过能够留下这缕道韵就够了,必要的时候,足够叫他粉身碎骨。 “洛阳,你可不能输,我可是将所有都压在你身上了。” 识海浪潮起落不休,白凉的声音被轻意淹没,武圣注视着海下的光影消散,满意的点点头,盘膝坐下,试探着睁开双眸,缓缓握住拳头,境界顷刻变化,瞬息拔升至不朽绝顶。 “过来吧,跟我说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他们胜负几何?” 传音在心底响起,墨时不紧不慢的飞近,打量“白凉”许久,细细感觉气机,轻声说道:“前不久人族三皇祭起动天戟,用三千天地为代价抹杀数千万神裔,挡下攻势。” “其他势力也各自动用手段,花费不小的代价,暂时挡下神裔攻势。” “不用试探了,人族三皇的气运至宝是混沌幡,这一点他不知道,而我却很清楚,那东西用了之后被抹去的绝不止三千天地,阴阳崩解,覆灭天地少说万数!” “回主上,神裔那边步步紧逼,人族现在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催动混沌幡,借此暂时挡下攻势,调整后再战。” “另一派则主张叫六界参战,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在洛阳身上,认为他是叫开战的罪魁祸首,要他戴罪立功……” “可笑,他们想左右洛阳的命运?”武圣讥嘲而笑,瞥了眼遥远的混沌,微微思量,下定决策,“不过他们的想法倒也不错,如今六界铁板一块,洛阳不动确实没机会。” “帮他们一把,想办法叫洛阳也参战,如此来这潭水才足够浑,即便我们杀不了他,也能捞到足够的好处。” 言罢盘坐入定,开始炼化夺舍来的身躯。墨时点点头,没急着离去,落下几座遮掩气机的法阵后盘膝而坐,取出钱币龟壳,不断推敲占卜,试探着各种计策。 叫洛阳到混沌中来不难,难得是如何得到最多的利益。 宿鸟归林,慵懒的晚霞挂在天际,烟火里沉淀着来之不易的安宁。洛阳静静看着,细细听着,贪婪的享受着。 还未尽兴,两道流光自天际落下,为首的赫然是那方石印的主人,不过换下锦衣披上战甲,刀锋藏鞘,满身煞气。 另一个是老叟,少说有三千岁,鹤发童颜,气机强横,笑起来看上去慈眉善目,打量昆仑山几眼,出声赞道:“地杰人灵,整个混沌能出其右者寥寥无几,美哉,妙哉!” “哼,再了不起又如何,若是没有诸位将士在前方厮杀,他们能得到如此安宁,简直荒谬!” 那少年冷冷开口,同时上前几步,盯着洛阳,“人族确实不曾对此间多加庇护,但此间享受人族庇护你不会不承认吧,你我一脉传承,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他的嗓门很大,好像是在故意宣泄恼怒。洛阳眉头轻挑,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去对抗神裔盟军,你来对抗阴爻神,如何,我们交换对手。” 说着他将阴爻神落下的那柄仙剑唤道身边,上面的剑韵清晰陈列,那老者的笑容蓦然消隐,皱起眉头,试探道:“小友,那阴爻神可是得到了阳爻神的本源?” 洛阳看看一头雾水的少年,点点头,捏着剑指在三尺青锋上拂过,红蓝两色辉光同时腾起,纠缠变换,将合将散,孕育着混元之意,仅有一缕,能斩诸神群仙,改天换地。 “没想到阳爻神又败了,这可不仅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你有多大把握,为什么不想再找上去,抢在他成道之前……” “那不是我得剑,更何况现在又人在找他,他不愿叫我插手,所以我只能等,等他们落败,与他论剑高低。” 洛阳收起剑锋,抬头看看茫茫混沌,心知肚明,阴爻神必然藏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绝不可能被找到,即便是天师也是如此,不过可以肯定他一定会来六界的。 剑道绝顶,过去一直是他的,现在他必然也不愿放过。 “如此便不打搅了,曾经的阴爻神很强,现在的他只会更强,人族的未来,百族的未来,拜托了,请胜过他!” 老道轻声说着,微微躬身鞠躬,起身看向少年。他眉眼中的戾气散了七分,撇撇嘴,逞强道:“我们的恩怨可没过去呢,有机会我会跟你慢慢算,现在先放过你。” 言罢两人飘然而去,洛阳慢悠悠吐出一口郁气,再度躺下,闭上双眼,再三犹豫后传音道:“我不知道这话你们信不信,但我得告诉你们,现在的神裔未必真的是神裔。” “就在几天前有个奇怪的生灵入侵此界,所幸仅是微末分身,被祖师费大气力抹杀,阴爻神道果未成神裔却大张旗鼓与诸位开战,这本就很不寻常,万万小心……” “这场战争后很可能孕育着更可怕的灾难!” 及至两人走远洛阳都没听见回复,剑眉再度轻挑,不得不叹息一声,再观云霞觉得索然无味,便移目山间。 心上人在萌生嫩绿的枝影下,红着俏脸,握着剑锋,一板一眼的掩饰着,姜落等站在她身后,跟着挥剑,都是些基础的招式,却一个比一个认真。 可能学剑的原因不同,但此刻都在学剑,全神贯注。 洛阳笑了,下一瞬又皱起眉头,起身消失在山巅,站在混沌外,凝视着数千飞舟肆无忌惮地压近放出杀机凌厉。 不去找你们你们就找上门来,是自寻死路还是有心人的故意施为暂且放下不论。先斩下此剑便是,方才消隐战火的家园现在可不容被任何势力打破清宁。 “一念花开,解!” 轻轻挥动天剑,道道剔透流光飘向船舰,无视禁制阵法,沐浴着遥远的暖阳光晕,默默盛放,绽放出漫天流光。 弹指间,混沌回复平静,放眼望去,不见丝毫飞舟痕迹,就好像他们从没来过,方才看到的仅是幻象。 老者与少年在遥远的混沌中看着,尽数眉头紧锁,对视一眼,传音道:“这一剑未免也太过……” 少年语结,再三犹豫却想不出任何形容洛阳这一剑的词汇,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人族军队费尽气力才能够毁灭百数、千数的舰队会被洛阳轻而易举地诛绝。 “他完全有余力参战,不过顾及阴爻神偷袭六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是怕我们下毒手吧……” “错棋也是棋,落子无悔!” 少年冷声回道,却无法忘却方才的一剑,又摇摇头,叹息出声,“说是这么说,既然知错又岂能无悔?” 767.天元一子压十方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如果当初别听信那般鼠目寸光之辈就好了,我人族这一战能减少多少损失,之后的崛起也不会有丝毫阻碍。” “哎……俱往矣,看看远处吧,他说的可能是真的,对于那股势力我们不得不防,若是它们利用神裔重创各方帝国后趁势袭来,到时即便想打,赢面也不过三成。” 老者叹息着遁虚离去。少年沉默在原地,盯着六界看了许久,欣赏着那里的宁静,蓦然笑了,摇摇头,更正道:“错了,错了,绝对不只有三成,总不能在一块石头跌倒两次。” 经过短暂的动荡,遥远的扭曲星光恢复如初。黑雾包裹下的武圣轻轻拍手,缓缓收回视线,赞道:“一念花开,千莲怒放,形似莲开,亦有莲韵,缘起混沌,超然于外。” 苍天眼中闪过紫韵,目光所向的大片天地尽数沉浸在黑雾中,外表平静,内里阴风阵阵,战死的生灵尽数复活,哀嚎着站起身,向周围的同类挥动刀兵,物竞天择。 “很好,最好能打得更激烈些,恐怕这群愚蠢的废物做梦都没想到这不是黎明前的至暗而是拉开永夜的伊始,实话实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们知道一切时的表情。” 巨神冷冷的说着,待两个同伴转过身来,伸出双手,缓缓托起一轮皎洁的光轮,“力量继续得差不多了,看来我们又要多一位同伴了,排除阴爻神的条件,还有什么选择?” “那个异灵怎么样,够机灵,有野心,他的那种特性是我们不具备的,若是能得到,毁灭此间的可能会再多三分。” “苍天说的不错,不过我们得小心些,千万别叫昆仑山的那个后辈梦见,不必然惹来洛阳,结局注定会不尽人意。” 巨神点点头,同时间推算异灵的位置,三个黑影同时点头,破碎虚空,顷刻间出现在灿烂星辰边,对着一处空空如也的虚空,冷声传音,“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如果我拒绝呢,你们打算怎么做,动手?” 心知自己的踪迹暴露,异灵也没打算继续躲藏,光明正大遁出幽影,不管对手怎么选,他做好了厮杀准备。 “当然不会,我们绝不会向盟友挥动兵戈,但有些你不知道的事我们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做更好的选择。” “在你们眼中,这混沌就已经是认知范围得界限,但我们来看,这混沌就与你们眼中的天地相似,沧海一粟。” “虽然范围不同,但只若是多种生态并存的环境就适用森林法则,有的生,就得有的死,在这片混沌的规则下你不死不灭,但混沌灭绝了你同样会消失,留不下任何痕迹!” “加入我们就不同了,即便无尽混沌尽数寂灭,我们永存,因为我们就是寂灭本身,再炙热的焰火也不能烧毁他自己,该说的我说完了,你慢慢考量,永恒,还是短暂的狂欢。” 言罢,黑雾竟真的退入虚空缝隙,绕有兴趣地打量着迟疑不定的异灵,似在揣测他的想法。 “你们说他会怎么选,加入我们,还是果断拒绝?” 武圣最先开口,苍天微微思量,笑道:“无所谓他如何选择,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选择,身在局中,身不由己。” “就看他是否能看的清局势,从上次的行动看,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若是拒绝我们就会集中他的所有分身,然后借刀杀人,逼他妥协……” 阴冷的声音在黑雾中渐渐消隐,异灵歪头眺望着遥远的曙光,深吸口气,传音道:“如果可以活下来,谁愿意去死呢,所有的得到都得付出,加入你们最可能付出的就是自由,那不是我追寻的,我追寻的是战斗,杀戮,永无止境……” “握住这块神石,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战斗与杀戮。” 巨神喃喃出声,轻轻挥手,在异灵身前凝聚出一块紫色的六棱晶石,看着他伸手握住,嘴角止不住上扬,发出声声豪放的大笑,在永恒安宁的黑雾里回荡不休。 风过楼台,檐下风铃阵阵,几朵浅云挂在天际,斜落的暖阳恰到好处,惬意光景,躺在摇椅上熟睡的少年却蓦然惊醒,翻身坐起,双手在颤抖,仿佛梦见什么可怕的存在。 “吆,看来这个梦横有收获的,来,与我说说,这次你是死在哪儿的,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 灵隐坐在门口,见上官怜风从震惊里回神,笑呵呵凑上前去,一手墨笔,一手书册,笑呵呵地望着,眉眼中尽是期待,根本不介意将自己的欢心建立在他的痛苦上。 “我梦见一片黑雾,里面回荡着骇人的笑声,依稀间我看到异灵的身影,他攥着一块灵石,站在混沌中,还有三个气机陌生,背影却很眼熟的……” 说到这上官怜风愣住了,攥着灵石,一时竟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形容那三个生灵,似生非生,似死非死,可能真实存在,又似水月镜花,就像并非此界该有的生灵般。 “东西,它们好像是那片黑雾的主宰,与异灵正在达成什么交易,而四下黑屋里不仅有我,还有所有的生灵,傀儡般存活着,每一个都渴望解脱,却永远不可能。” 灵隐皱起眉头,从没听过这般怪诞的事。丢开纸笔,将同样的事转告给李钦月,神念落在棋盘上,空空如也。 “现在的所有事都超过我的预料,究其原因大多起于混沌,未知得多,知道的也不知真假,没法斟酌信几分,不信几分,这般情势如何落子都是错的,所以我没落子。” “六界现在局势很简单,只要有洛阳在就够了。”说着他将一枚白子点在天元,镇压十方。 所有的希望都在他的肩头,这是过去人间谋算布局成功达成后的唯一结果。背后有一双手,找找决定它们这些自以为是棋手的命运,操控着每一个角色的出场与退出。 只要想成就现在的局面,就不得不接受这个后果,不得不陪她豪赌一场,将所有都压在洛阳肩头,不成功,便成仁! “也不差,他不是没输过吗,想来这次也不例外。” 灵隐撇撇嘴,虽然这么说但心底里却悬起石头。能做到的话鸡蛋最好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先辈传下来的道理,一条路走到绝,碰见南墙也要撞碎,是为什么? 这般想着,他将上官怜风梦见的用剑符传来洛阳,没急着离开寻找乐子,盘坐在棋枰前,盯着天元一子出神。 “什么样的生灵,又或者面对什么样的局势才会如此作为,是我们真的没得选还是我们只能这么选?” 李钦月点点头,师兄的想法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看问题总能寻见根本,不过该用什么办法却探究? 又或者难得糊涂,清静无为,顺应滚滚大势? “无须考量天外,脚踏实地,若根深蒂固何惧八面来风,混沌外的事有洛阳在,相信他,不会输的。” 莫名的气机波动在清虚老道心底荡过,他从入定里惊醒,发出如是传音,之后将神念落向九天龙城,感知着陈虞的气机波动,摇摇头,“你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好,撑得住吗?” “暂时还死不了,不过也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陈虞说着将花瓷小碗里的清酒混着血饮下,笑容平静如旧,凝视着身前的棋盘,背后的黑影不断闪烁。 “虽然我回不去家但它们无疑是所有混沌生灵的敌人,若是在这儿无法战胜他,去哪儿想来都赢不了。” “老师曾问过我下这盘棋是为什么,其实很简单,回家是一方面,另一方就是击溃他们,这混沌就该是现在的样子,自由的,生长时生长,毁灭时毁灭。” “所有妄图奴役其他生灵的都该身死道消,与他们野心一起。” 清虚老道点点头,又皱紧眉头,笑道:“其实你没必要解释的,情势究竟如何我们都清楚。” “昆仑与书院还是不同的,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其中多数还是靠着夫子从中串联,对于我的性格喜好你们大多只是听闻,所以还是说清楚的好。” 陈虞说着端起酒杯,缓缓饮尽后在棋盘落子,同时间洛阳身前腾起一道剑符,有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参战!” 洛阳眉头轻挑,感知着气机传递来的方向,点点头,在山巅留下一道分身,本体透过阎罗鬼面幻化成鹤发童颜的老道,踏步间清风化剑,顷刻掠过九天,出现在人族前线。 不朽绝顶各自为战,人族与神裔绝顶对战多是二打一甚至三打一,唯有如此才能在对方的手段下勉强支撑不败。 纹饰红纹人族舰船在战火中游走避躲,透过炼器手段不断发出杀伐攻势,电闪雷鸣掠过虚空,也仅仅是与神裔的无尽战舰平分秋色。 你来我往,短时间内双方不分上下,都在等着双方绝顶分出胜负,以改变如此浩荡战争的成败结局。 768.你的道走岔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不好,阴离位,戊戌门三七二五有强大的人族修者降临,请求……” 战舰中身着金甲的神裔没等把话说完,两道剑光自洛阳身边飘落,成为打破局势的落子,金白两色光辉卷成风暴,悠然自左右两方向中间汇聚,最终构成太极图,笼罩绝大多数神裔战舰。 “灭!” 轻拂袍袖,洛阳低喝出声,随着太极图破灭,数不尽的舰队灰飞烟灭,化作零散的光点,悄然飘落。 “人族的底牌嘛,还真是个可怕的种族,到这种地步竟然还藏着底牌!” 苍天感知着战场的变化,踌躇片刻,探手抓下,黑雾涌动,武装黑红甲胄的异灵凭空出现,散发出的杀机叫群星淡去光辉! 仅仅一个眼神,虚空蓦然扭曲,异灵正打算透过界隙遁向混沌被巨神伸手拦下,冷声道:“不对劲,如果人族真的还存在这样的底牌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用出来?” “其他帝国都还在藏,人族怎么就藏不住了?” “要么他们寻到战机,打算将神裔大军一举击溃,趁势鼎顶……” “要么眼前这个老道就是棋盘外的落子,根本不归人族管控,如此一来,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是洛阳呢?” 武圣闻声收敛神念,不理会与阳爻神教厮杀的军队,点点头,附和道:“说的没错,凡走过必有痕迹,尽管我们做的有多隐秘,总是难免会留下些什么被他觉查。” “有道理,但如果叫他这般放肆出手,目前的战局很容就被打破,后续的计划还没准备好,还是得想办法阻止他。” “引他去寻阴爻神好了,是与不是,阴爻神肯定清楚。” 苍天别有深意的笑笑,挥手将邪灵藏入黑雾,目光缓缓搜寻,似乎再雾气中搜寻着什么,无多时视线落在一个角落,嘴角勾起邪笑,缓缓伸出手,抓取出碧绿色的灵石。 石头内里封印着身形魁梧的光头大汉,随着破碎声响起,他从沉睡中复苏,怒目圆睁,一拳便轰碎虚空,踏步间落在混沌间,凝视着不远处的老道,再度挥出一拳。 “很妙的落子,他的性格与势力最适合试探与诱敌,接下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洛阳。” 大汉拳头轰出的并非某种灵力,而是无形无色的战意,以此为杀伐手段是洛阳未曾见闻过的,剑眉轻挑,感知着背后的人族舰船,凌空挥动剑指,在虚空间刻下一剑。 浑厚的战意被一剑斩开,四散后竟然叫洛阳感知到炙热,就这片刻工夫,大汉嘶吼着再度出拳攻击,压迫感竟比方才还要再强两倍,足踏虚空崩解,连带着几艘神裔飞舟湮灭。 若是不挡下这独特的拳芒,背后那些匆匆撤退的飞舟也会是如此下场。洛阳试探着再度斩出一剑,速度力度与方才的一模一样,想要借此评估这短短瞬间里对手究竟变强了多少。 素白色的光圈就此炸散,两个重伤的人族绝顶如狂风卷携的枯叶那般倒飞出几百丈,面色青一阵紫一阵,生机之火都黯淡几分,抬头看去,好奇那位“老前辈”的情况如何。 神念落下,洛阳还是旧时模样,满身超然仙意,白袍外闪耀着点点氤氲,像是高不可攀的峰峦,矗立在那儿,遮挡狂风暴雨,庇护生灵能得长久安寝。 “你二人还不退去更待何时?” 心底响起轻灵的传音,如若春雷阵阵,二人蓦然醒转,吞下一颗丹药,各施手段,与飞舟群前后消失无踪。 洛阳侧身避过大汉的拳头,抬手拂下,默默将力量提升一倍,任由绝世锋锐在掌心炸散,不愿镇压虚空,看着神裔舰队被接连泯灭,仅此一剑,救下亿万生灵。 “呼……嘶……哈……” 大汉不断变更吐纳节奏,发出震动混沌的低音,将混沌之气尽数引入灵海,无形的战意火焰骤涨七尺! 拳落,威能竟然再度翻倍,来不及撤离的神裔战舰尽数泯灭,扭曲目之所及的灿烂星光,重重拍向洛阳。 “看清楚,不是真人不露相,这一拳他想挡下不用出真本事绝无可能!”巨神的话语声在黑雾中回荡,众人齐齐望向那方混沌,心底里各有算计,眉眼中却都是期许。 同一时间,七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与三皇齐齐落下神念,打量着洛阳的身影,前后传音,“此人诸位可曾识得?” “想来是某些不出世的强者,不忍生灵涂炭,才……” “我看不是,要我说他就是洛阳,在这儿给我们打哑谜呢,三皇冕下说,老头子我说的对不对?” “哈哈哈,无须心急,看下去便知。” …… 万众瞩目,无尽期许下,洛阳缓缓伸出手掌,同时侧身避过拳锋,将掌心印在大汉不设防的胸口。 “或许你很强,可惜,你的道走岔了。” “想要走这一道你决不能低头妥协,战天斗地,向死而生……”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低头了,也就走错了,所以就此落败吧,如果能有下辈子,咬咬牙,应该能挺过去!” 喃喃传音同时掌心绽放万丈雷光,经由神念束缚幻化作五爪神龙,带着大汉腾空飞起,在千丈星空上轰然爆炸。 光雨洒落,零零散散,大汉的魂魄不断逸散,却在笑着,点出一缕星光,“你说得没错,我当时……” “我错了,但我得道没有错,劳驾帮我传承下去!” 声落瞬间,魂体被两道光轮搅散,不过那传承却被洛阳护持下来,循着攻击落下的方向望去,虚空那边,魁梧的身形一闪而逝,看模样好似不是人族,而是妖类。 在原地踌躇片刻,洛阳没选择追上去,生怕那有个什么埋伏,叫方才的努力前功尽弃。这个身份最好能用的更长久些,能够不暴露,那最好不暴露。 随着黑影远去,神裔的不朽绝顶自知难以力挽狂澜,先后虚晃攻势,趁机飘然遁远。 在授意下,同样仙风道骨的道人飞上前来,抱拳而礼,“感谢前辈仗义出手,北莫仙宗苏白川斗胆请教……” 洛阳只是轻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闭口不言,转身飘然而去,横渡虚空前往下一个人族战场。 “家师在修行,口不能言,前辈勿怪。”南诺轻声传音道,同时对心上人露出个狡黠的笑。 “佛家的闭口禅,还是道门的天语咒?” 苏白川身边的红袍剑仙轻声开口,感知着泯灭千百飞舟的剑光,在此前从没感知到这般强大的剑道。 最可怕的是这种剑道还不是他最强大的手段,闭口不言,不管修得是佛道哪家,张口的第一声敕令必然惊世骇俗! “无所谓修的是什么,只要能减少将士的伤亡就够了,他们的家人可都殷殷期盼着呢,比起他们完好无损的归去,其他的任何都显得不值一……” 苏白川没等说完觉得身体一轻,肩膀传来剧痛,神念落下,狰狞的兽爪已然捏碎骨骼,正拖着他向混沌中遁去。 “叫前辈别来救我,这般布局,必然有阴谋!” 最后传音一声,苏白川消失无踪,紧跟着流光一线落向混沌,如若流星坠落,也就是眨眼间就追上那妖兽。 剑指隔空点下,百步空间折叠成寸许,苏白川极尽手段都奈何不得的手臂被洛阳轻描淡写点碎。 “前辈快快退去,若是斩杀它师父就得动用手段,威能可怖,千万别波及到您,得不偿失。” 南诺再度传音,等苏白川离去后望向那闷头逃远的妖兽,绕有兴趣的问道:“接二连三,你说它打算把我们引去哪?” “随便去哪儿,反正我不去,这些鱼饵来一个我吃一个,就是不咬钩,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把我们如何。” “师父,你不能说话,您在修行呢。”南诺轻声开口,怀中的白酥打个哈欠,昏昏欲睡。 洛阳心底更加安定,感知着妖兽越飞越远,抓捏星光幻化剑锋,凌空斩下,破碎虚空,将妖兽了当斩杀。转身再度落向边境战场,只身仗剑,纵横无双。 “可恨,他这是打算反向试探我们的底细,此子当诛!” 苍天恶狠狠地挥动拳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很强,若是不动用那些强大的底牌不可能逼出他的真本事。 可动用那些底牌很容易提前暴露,若是各方反应过来,这场战争还没开始打可能就输了。 “外部的棋子没办法撼动他,既然如此我们就用内部的,想要他停止战斗可有太多的借口,比如说担忧另外几大帝国会不会搞下小动作,比起地位动摇,我想他们会同意的。” 巨神冷笑着,同时伸手探入黑雾,取出两三晶石轻轻捏碎,悄无声息在人族星空间激荡暗流。 人皇殿内,几个老者前后观瞧通讯符,沉吟许久,转身先后出声,“人皇冕下可否下旨叫他停止此前作为?” “目前阴爻神还没有现身,说不定还有着其它的谋算,这也是各方势力不愿动用底蕴的原因,如今他肆意出手干扰战况,长久以往阴爻神教必然将兵力偏移。” “到时几国不得不动用底蕴,等到阴爻神将吾等布局都看清楚,等他破关而出时,我们拿什么抵挡?” 轩辕默默在纸上书下几个字符,点点头,道:“叫他回来吧,想办法表演得真实些,非是如此,可骗不过阴爻神。” 769.素芳城景冠千城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闻声侯在一旁的修者提笔拟旨,也就须臾,金灿灿的字符在洛阳心底浮现,感知着真切的帝意,他转而遁去,来去无影。 “之前的小心果然不错,人族内真的有他们的布局,说不定不仅仅是人族,这个敌人太可怕了!” 南诺收敛笑意,轻抚白酥的大头,越想越觉得六界像是传闻中的净土,若混沌各方帝国都沦陷,六界就是最后的火种,在洛阳的庇护下,等到某刻重新生长发芽。 “这步棋落下短时间我们不能干扰战局了,不过可以想办法将人族内的碟子揪出来!” 洛阳轻笑间变换身形,改穿儒袍,化作翩翩公子,悄然落向人族混沌,眉眼中藏尽杀机。 春风未至,六界里的花草方才萌生嫩绿,不像这素芳城里的娇艳百花,恰巧得时,笑望薄云,灿烂晨光。 各种好景,冠绝人族东宇千城。 打拥挤的人群过,长街十里人声鼎沸,阴阳顿挫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各类小吃的独到香味混入花香,经由南风肆意拨弄,更是诱人,循香观望,一时间竟看花了眼了。 “小贼,小贼,你说你这个类似糖葫芦的串串好不好吃?” 南诺也通过森罗法变换模样,绫罗素裙绣花织蝶,青丝披肩,头戴凤钗,即便有轻纱遮面,叫往来行人连连回眸。 其中不乏心生不轨者,藏着坏心思,等看到那提剑的俊朗书生时也就没了贼胆,匆匆脚步,生怕惹祸上身。 但也有眼高于顶,自认为强过洛阳的纨绔弟子,不等他回答心上人的轻语,两三身着彩衣,油头粉面的少年拦住他的脚步,为首一个红衣长发,脸上唯有黑眼圈最惹人注意。 “这位姑娘想来是远道而来,哥哥我擅长算命相面,不如叫哥哥看看你的面容,或是掌纹,看看你有几分财运。” 说着就打算抓向南诺的左手,洛阳眉头轻挑,正打算出手,有少年自屋檐上飞下,提着柄木剑,侧身拔斩,精准落在那花花公子手臂上的大穴,灵力轻吐,轻意截断经脉。 “这一剑断你手臂,下一剑可不定会落在那儿,不想死的话赶尽给我滚,我这木剑是昨晚修磨的,不想染血。” 少年干净利落收剑归鞘,冷冷盯着纨绔弟子,目露凶光,可能下一瞬就会再度落下剑刃,吓的几人面色苍白。 为首的那个纨绔弟子却没有如此,捂着手臂,疼的咬牙切齿,但嘴上不愿落下风,冷声吼道:“小子,你胆子不小啊,报上名来,能叫你平安走出这座城老子就叫你爷爷!” “哈哈哈,孙子,你且听好,爷爷我叫齐墨,家师天剑仙洛阳,方才截断你手臂经脉的就是藏剑术,若非爷爷不想杀生,定然斩断你生机,叫此城内外少去个祸害。” 少年挺胸抬头,声调抑扬顿挫,南诺不由闻声浅笑,小心探查心上人的情绪变化,想知道他现在是何等想法。 感知中唯有平静,洛阳眉头轻挑,注视着一众纨绔子弟远去,对齐墨点点头,边拉着南诺向前走边说:“你拔剑的动作有大问题,长久以往,手臂的经脉必然被灵力创伤。” “到时别说修剑,就是拿起筷子可能都做不到,藏剑术是什么样我没见过,但绝不会是你用的这样。” 齐墨听的认真,点点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转身向长街另一边走去,不知是天性大大咧咧,没将洛阳的告诫放在心上还是早就知道了破解之法,所以无所畏惧。 “那群纨绔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敢在城里出手,想来家境不凡,说不定就是我们想要的找的人族碟子。” 南诺捏着买来的糖油丸子,解下面纱,品尝个中味道,笑弯了眉眼,也引来更多注视,尽数仇视洛阳,恨不能取而代之。 走过几多街巷,喧闹声由远及近,透过人群望去,那纨绔子弟带着两个鹤发修者与一众黑袍下属将齐墨围在街头。 “小子,你方才不是说要我的命吗?就在这儿,有本事的你来拿了去,要是没本事那可别怪我要你的命!” 说着挥动医好的手臂,鹤发修者立身不动,一众黑袍下属齐齐上前,踏着诡异的身法,握着长棍,伺机而动。 齐墨没有退后,方才拔剑斩退第一个修者,背后就挨了两棍子,踉跄着向前,没来得及稳住身形被两侧的棍子抽在腿弯,同时间四根棍子压在肩头,叫他跪在地上。 “木剑是杀不了人的,你不是说你师父是洛阳吗,你叫他来救你啊,只要他来,我就放过你,若是他不敢来,你断我手臂,我要你性命,有来有回,也算公道。” 纨绔子弟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同时间唤出仙剑,眸光无意扫过人群,一眼便看见摘下面纱的南诺,不由失神。 歪头看看洛阳,眼底自然流露杀机,拔剑归鞘,向着齐墨肩头刺下,将他当作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想震慑洛阳。 剑锋染红,洛阳没有出手相救,目光平静,握剑的手指骨节泛白,连带着长剑有些颤抖,似乎在尽力忍耐什么。 他怕了,却碍于什么没有逃走…… 纨绔子弟勾起唇角,再看看那少女的倾城国色,“此子冒充天剑仙之后意图偷盗我人族军防布局,实属罪大恶极,按律当斩,不过考虑到还有同伙存在,暂时……” “恩?你们两个到时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妄图营救,来呀,给我拿下,要活得,得好好审问他们的目的。” 声落长街上的众人前后散开,众修者一拥而上,握着棍子冲向那对璧人,抡动长棍,向洛阳的周身要害出手。 配合娴熟,只伤男子不动女子,必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想来是了然自家公子的想法,下手小心得很。 “不知道是哪个门派刚下山的弟子,没见过风浪,想来方才那剑足以震慑他,所以他绝对会犹豫,等回神……” 那纨绔弟子止不住的上扬嘴角,仿佛已经看到那小女子穿着嫁衣坐在新房中的模样,却听闻哀嚎刺耳,蓦然惊醒! 循声望去,仅仅是失神功夫,三十三个武修宗师就被打倒在地,而那少年还是方才的模样,站在原地,好似不曾动过,手中的剑也未曾出鞘,可长棍又是被什么斩断? “少主小心,此人最少有五气境界,从方才的动作看应该专修剑术,若有底牌手段我二人恐怕不是对手。” 其中一个鹤发修者开口,言罢等着下令,作为下属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接下来不管是战是退都会贯彻命令。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撤退就好了,天大地大,小命最大,若是命都没了,一切皆是空谈。” 纨绔弟子轻声说道,同时鼓动灵力,传音入密,“王老护着我离开就够了,他没有太大的恶意,孙老去城防军哪儿,就说我们发现了疑似外族碟子,他们会感兴趣的。” 声落,两个老者打算护着他离开,洛阳蓦然上前一步,冷声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们两个都是前辈,境界也比我高,出于尊老美德,你们一起出手吧,胜过我,他能活,胜不过,他必死!” 声落长剑出鞘,白光肃杀,定睛观瞧,并非什么神兵利器,仅仅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凡人兵器,却能无坚不摧。 “估计被吓到了吧,还真是悲惨,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南诺心语同时瞥了眼齐墨,眉眼中泛起些许冷意,“这个布局不知道是谁想出来,不得不赞叹好大的手笔。” “盯梢所有城池,只若有陌生的存在来就派这群纨绔弟子尝试,顺便叫下属出手试探,想来是料定了小贼的动向。” “心知他不能出手在外部改变局势就转向内部……所以打算摸摸底细,又或者借这个机会探明身份。” “不过小贼这步棋你们该如何应对,就是要强杀你的棋子,就是要强行摆明身份,就是要强行要查,不知你们怕不怕,反正六界那些邪魔外道都怕昆仑剑仙较真。” 洛阳眸光愈是深邃时两个鹤发老者已然出手,却没能在迅疾不可琢磨的剑光中挡下片刻,身中数剑,剑剑离致命要害仅差分毫,细细感知,满心后怕。 只要他愿意,信手一剑就可以抹杀两人。 “怎么,城主还是不愿出来见我,莫不是想借刀杀人,要我帮你除去这心腹大患,以保城主府一脉安然无忧?” 洛阳收剑传音,同时探手拎起那纨绔子弟,狠狠摔在街面,任由青石飞溅,感知着四下的修者,动念八方来风,化为凌厉气刃,逼得数十个黑袍老者相继现身。 “哈哈哈,小友剑道超凡,不知师承何方,可有渊源?” “你不知道,你上面的人还不知道吗?”洛阳眉头轻挑,看着步步走近的华服修者,“师父很好奇是谁不愿叫他继续出手平定战局,又是谁在暗中谋算以苍生为棋。” 770.画虎不成反类犬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素芳城主不由语结,但心底里对这种突变也有预测,早就准备了说辞,上前一礼,语速不紧不慢,从容不迫。 “此事起因皆是误会,家师的作为在短时间看确实是好事,但从长久的角度,其实对我人族不利,所以才被制止。” “在此前人族经历了太长时间的平静,星宇各方的老兵都快忘记战争的残酷,招收的大部分新兵都是没见过血的。” “再者说,若是我人族的和平来得太快,其他几国能愿意吗,肯善罢甘休吗?” “想来他们会再度发动攻势,我等必然还得迎战,各方底蕴尽出,老兵对新兵,说不定我们得伤亡还会更大。” “我这并非是纸上谈兵,作为上次战争存活下来的军卒,我认为自己有说这话的底气,我见识过。” 洛阳点点头,但声调更冷,“师父说人族中有碟子叛徒,那人族就有,我要查,你们不配合,他也就不配合。” 听闻洛阳一句话将局面说死,返老还童的中年城主皱紧眉头,再三思量,苦笑着说道:“在下不过是小小城主,遇见道友是三生有幸,虽有福分终难改人微言轻的事实。” “你所言之事我只能尽快上报,同时如果你想查素芳城,我定然督促下面的三教九流诸多势力全力配合。” “免了,与城主说话这空闲想来成能藏的都被藏起来了,还有什么好查的,不若离去来的痛快,另外,就我看此子天性纯良,有侠肝义胆,若是不出意外必是大才!” 洛阳撇撇嘴,没好气地说一句,转身打倒南诺身边,握住纤纤玉手,散去眉宇间的威风煞气,笑道:“师妹,我们走吧,至于这城中好景等有机会再来便是。” “一切都依师兄,师父吩咐的事要紧,我们走吧。” 南诺闻弦声知雅意,循着心上人的算计,权衡说辞,顺着洛阳的意思,想叫台前幕后的人发生误会错觉。 这青年才俊来着素芳城就是因为自家师妹想要至此观景,后续发生的是是非非都是机缘巧合,同时对齐墨心生好感,实力强大,涉世不深,有城府抱负却偏爱美人。 而那少言寡语的清冷少女更是没有主见,事事全凭自家师兄做主。 从常理看,这样的对手实在不算厉害。很容易叫人心生轻视,而这就是洛阳的想要达成目的…… 素芳城主凝视着两人前后走远,最终飞向寰宇,嘴角的笑容就此收敛,眯起眸子,望向齐墨,冷喝道:“你们内卫的手够长的,说说吧,大人来此要我素芳城如何作为?” 前一刻还垂头丧气,奄奄一息的少年蓦然起身,探手抓住那纨绔子弟的脖颈,狞笑着掐灭他的生机,同时道:“柴城主记好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声落齐墨悄然消失,感知气机移动轨迹,像是追寻着洛阳两人离去,但柴木清楚,他必然会在未来某一刻折返回来,在同一个目标眼前绝不重复出现,这是内卫最根本的守则。 当然,那对师兄妹身边也不会空着的。天罗地网,掌控一切,这也是内卫最根本的守则。可以预见,他们必然还会用手段在师兄妹身边安置眼线,料想会是个女子…… 想着柴木笑了,转身归回城主府,细品清茗醇香,视线落在近处,想地只是城里的这点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就平平无奇,只要能叫城里百姓安居乐业也就够了。 “现在跟我说说吧,齐墨的身份是什么,有什么目的?” 洛阳及其突兀的出现在柴木面前,轻盈转身避过他吐出的口水,左手微松,随心踏步,拇指轻点,换出些许剑锋搭在柴木肩头,道韵卷开,将声响泯灭成无。 等到震惊退散,柴木深吸口气,从头到脚审视洛阳几眼,权衡须臾,冷声道:“有些东西我不能说,你要么杀了我搜魂,要么装作不知道,任由他们在你身边放下眼线。” “如果我是你一定选择后者,身在方圆里就得接受规则,看看头顶的屋檐,该低头时得低头,如此安好。” “当然,如果你自信不论如何作为家师都能护你无忧,那你完全可以选择前者,我这辈子能活到现在,知足了。” 这几句话的语气满是平静与轻松,洛阳有种错觉,仿佛搭在柴木肩头的剑锋并不是夺命的利器,这一剑下去不是害他而是帮他,除了他说的,似乎自己真的没得选。 “我确实拿你没办法,那后院的……” 洛阳微微权衡,不介意假装一次恶人,没成想话未言尽闭着双眸的柴木却笑了,语气更加笃定,“别装了,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的剑落不下去的,它应该不会斩向好人。” “你怎么这么肯定,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确信自己开口后她们依旧活不下去,所以选择赌一把?” “哈哈哈,不曾想被你猜到了,没错,就是……” 柴木的话未言尽,两道流光自院外落下,向着洛阳背后要害,细细感知,竟是两支羽箭,特制的箭头被道韵染成紫色,能破气透甲,上面道韵想来曾毒杀过他这个境界的修者。 洛阳撇撇嘴,带着柴木飘然退开,飘然退向旁边,控剑斩落,秋蝉先觉蓦然示警,匆匆收剑,甩开柴木。 这两支箭的力道超过他的预料,若是不加阻拦,很可能移平整个后院,她们可是无辜的,得挡下这两箭! “你有底线坚守我们没有,想要知道什么不妨跟来,只要你有那个胆子。” “若是没有,你最好放过柴大人,你的老师确实很强,但并非没有办法将他杀死。” 沙哑的声音在洛阳耳畔响起,紧跟着有黑影腾空而起,洛阳看看柴木,再三犹豫,留下一道符箓,“若是有三长两短捏碎他,即便是三皇亲至都可保你安然无忧。” 言罢踏空而起,束清风为剑,凭空画出一道无暇的光弧,顷刻间出现在远空,虽然后动,却先一步追上齐墨。 “够快的,这御剑手段可不像是五气境修者该有的,您演戏的手段可是大不如前了,洛阳大人。” 齐墨传音一声,诡异地勾起唇角,翻手祭起九龙神钟,连续震鸣,催引地水火风四象,将洛阳镇压其间。 “完蛋了,阴沟里翻船,小贼,你打算怎么办?” 南诺站在城外山巅,露出焦急神色,却没有出手营救,仿佛在顾忌什么,其实在耐心等着愿者上钩。 在对手眼中,他们师兄妹二人里最强的应该是洛阳,而她完全是洛阳的破绽。 “可不是阴沟里翻船,那三位的心思比我想象中的要深得多,想得够远,既然给足好处这柄剑也不介意给他用。” 洛阳浅笑着勾起唇角,念头一转落向远空阵中死门,探手抓下,握住藏在虚空里的卷轴,悄无声息从钟里被传送到三皇身前,没等出声又被传送归来,耳畔有传音阵阵。 “你要查的人都在卷轴上,斩立决,一个也别放过!” “我们的人打算出手了,你小子下手轻些,他们对人族忠心耿耿,甚至愿意随时付出自己的生命,都是宝贝!” 洛阳点点头,神念扫了眼卷轴上的名字,歪头望向南诺,等着愿者上钩,随时准备大打出手,最先对付的就是齐墨。 “浩荡清明,万雷法灵,敕!” 震耳欲聋的敕令声响起,齐墨率先发动攻势,与此同时十几道箭矢落向南诺,犹如星辰坠落,尽是死亡杀机。 洛阳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在注视此间是非变化,装模作样取出一柄遍布道韵的剑符捏碎,同时催动灵力,在体外凝聚出一圈金灿字符,境界跟着突飞猛进,顷刻踏足界主。 剑还是那柄平平无奇的三尺青锋,但有道韵的加持,仅仅一击,便于漫天雷光同归于尽,化作铁粉随风而去。 “师兄接剑!”南诺装模作样的双手变换印诀,同时控制气机变化,用森罗法将人族的手段模拟的分外真实。 唤出焰火护体同时抛出一柄仙剑,通体翠绿,好似翠竹,透着盎然生机木灵气韵,可刚可柔,品质非凡。 齐墨有心阻拦,可没等着动作,洛阳便探手抓住剑鞘,眸中闪过杀机,拔剑斩落,故意说道:“我对天剑仙的藏剑术亦有耳闻,此剑虽不及他,却总好过你画虎不成反类犬!” 声未落,剑已落,电光劫云,雕龙铜钟尽数被剑光斩断。齐墨挥手唤出仙剑,瞥了眼地面的情势,自知现在退场不是时候,咬咬牙,引动三尺流光斩向洛阳。 一丈,九尺,七尺……距离越来越近,可洛阳就像被施加了定身法,在虚空间一动不动凝视着他的剑刃临近。 直到剑锋离体不过尺寸,洛阳才挥剑刺出,后发先至,笔直的轨迹随着两三符文崩解歪了几分,本来刺向要害的剑刃也落向齐墨肩头,莹莹辉耀,不染杂色。 紧跟着一脚踢出,将齐墨踢下云端,闪身落入火海间,连续挥剑斩断箭矢,赶在最后一枚符文崩解前抱着如花似玉的师妹遁入虚空,遮掩气机,不知去向如何。 同时间洛阳控制盘坐在众多势力监视下的分身睁开眼眸,眼底升起几分杀机,片刻后消失不见,尽善尽全,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骗过敌人。 771.东柳城外三里亭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巨神细细回想方才的所有变故,摇摇头,看不出什么,便望向苍天,道:“你如此布局的目的是什么,到现在我也什么都没看出来,废了不少气力,到最后前功尽弃?” “当然不是,你以为那份名单真的是三皇给的?”苍天得意着,等黑屋里的几个都转过头来,“那三位根本就不是三皇,那些内卫被骗了,他也被骗了,你们也是。” “前面的都是铺垫,接下来的才是我的布局,我想他会去调查试探,所以有的是真的与我们有关联,而有的只是有些莫须有的罪责,接下来只需要等待……” 武圣了然整个计谋,大笑道:“哈哈哈,只要他动剑杀错一人我们就可以发动那些人对付他,有敲山震虎在前,料想他们也不敢反对。” “到时整个人族对抗一人,他是不是洛阳也就清楚了。” 与那落英缤纷的古城一别半月,洛阳小心藏敛身形,同南诺伪装成凡人,游走各个城池,不厌其烦的考证那些要求立即斩的名字,想知道他们是否十恶不赦,值得剑锋轻试。 那些年在地府的时候,这种事洛阳做过无数次,虽然不觉得厌烦,却也在其中寻不见乐子。 不过南诺却乐在其中,没发现一处被小心埋藏起来的罪证都会笑弯眉眼,像是寻见宝藏的盗贼,满心欢愉。 “一百零八个,这老头是最后一个了,老规矩,我先找,落下的交给你,事后你再告诉我,给你个做师父的机会。” 倾国倾城的南诺扮作尖嘴猴腮的小厮,洛阳变化成道貌岸然的主簿,二人一前一后向账房走去,方过回廊,迎面撞见这座豪宅的家主,那个标注卖国求荣的沈玉! “见过老爷,万……” 洛阳瞬间将神念探入玄黄塔,搜寻着主簿的记忆,模仿动作神态,正欲拜礼忽感身躯被灵力托住,正好奇时,心底响起传音,遍察秋毫,确认传音的是沈玉不错。 “洛阳冕下一拜小老头可受不得,有三皇赐下的星穹轮转镜在,您无需忧心此间是非被外人瞧了去,他们看到的只是他们想要看到的,若非是幕后黑手亲至,看不出破绽。” “时间紧迫,你无须多问,拿好这个,有空细细观瞧,所有答案尽在此间,接下来做应该做的就好。” 言罢沈玉将卷轴塞给洛阳,迈步向院外走去,感知马车离去的方向,去城东最大的那家戏园子听曲八九不离十。 洛阳不动神色收起卷轴,与南诺互视一眼,佯装松了口气,继续深入院内,没等一掷千金,满身酒气的沈玉回来,却等来密集的气机波动,尽管隐秘,但逃不过洛阳的感知。 “他们这出戏做的有够真的,第几次派人刺杀了?” 南诺撇撇嘴,将玉简原样返回秘境,闭合禁制法阵,目光在沈玉书房里巡视,如此的地方还有很多,偏偏这个时候来,还真是有够扫兴的! “哼,有的迟迟不来,有的来的恰到好处,由此我才说这个名单有问题,要么它是假的,要么就是三皇包藏祸心。” 洛阳瞥了眼远空一闪而逝的黑影,心知不能再做探寻,便带着南诺遁入地下,似游鱼入海,顷刻间掠至城外,将那群藏敛杀机的刺客甩后面,看着他们在城中无头飞虫般乱窜。 “一群小笨蛋,我们是老规矩还是就此作罢?” 南诺没急着变回原形,打量着洛阳的眉眼,压着心底的探知欲不愿露出分毫,怕影响他决断。这可不是玩乐游戏,当下的局势就像一个纠缠成团的线团,两端悬在崖边。 剪短还是理清的选择就在洛阳手中,若是想错或是剪错,那系在线头上的必然会向深渊坠落,被摔的粉身碎骨。 “不急,让我看看沈玉老头给我的东西写了什么。” 洛阳轻笑着打开卷轴,南诺也好奇的凑上前来,一眼望去,上面竟没有半点墨迹,自然也就没什么信息留存。 不是用笔墨写的,那就是用气机,或是道韵,心思变化,南诺小心翼翼地探出神念,细细感知,得意地勾起唇角。 纸面上道韵林立,此起彼伏,淡淡地锐意再不断磨损探来的神念,帝韵无双,若打开的不是超凡脱俗的剑仙,绝不可能在读取信息的情况下保证剑道不被磨灭。 而这仅仅是开始,要想读清所有字符的意义,还得对剑道知知甚多,两者叠重,即便密信所托非人也不会泄露秘密。 更何况还有第三层保险,上面写的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一个时间,一个地点,想来要么有真正的秘密在,要么就是个圈套,临溪垂钓,直勾无饵,愿者上钩。 “阅后三个时辰,东柳城外三里亭,不见不散!” 南诺轻声喃道,歪歪头,细细琢磨,觉得是陷阱的可能性更大,但不出意料小贼还是会去的…… “有意思,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吧,不过这次我们也跟他们玩点花的,叫两个傀儡过去,跟他们玩玩。” 洛阳笑着取出数件天材,探手随意抓下,炼出两个青铜人偶,凭神念驱动向东柳城外遁去,有道韵遮掩,不论是神念感知还是仔细观察都看不出异常。 当人偶到三里亭时四下空空如也,在地下等了许久,蓦然空间扭曲,下个瞬间将两个人偶带入典雅画阁。 披着黑衣的神秘人自山水画中走去,四下观瞧许久,解去身上的斗篷,露出的面容叫洛阳与南诺瞪大眼眸。 “咦,来的竟然是傀儡,你小子够谨慎的,换本体过来,此事非同小可,决不能有半点疏漏,不然你我都是罪人!” 听闻此话,洛阳看看南诺,念动挪移虚空,由地下到画阁间也不过瞬息,挥袖藏起傀儡,细细打量起轩辕神皇。 前后见过两次,气机神态完全相同。如果其中并无隐情,他完全没必要过来,由此看,前后两者必然有一个是假的,而手中的这份名单也更值得去细细探究。 “我们的时间可不多,我就不多说了,你的那份名单可不是我给你的,我也没什么名单,但确实需要你帮忙杀一个人,那就是国相刘振,当然不是真的杀死,你明白吗?” 轩辕率先开口,言罢不等洛阳开口,皱着眉头巡视四下,继续道:“他们追过去了,你们回去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相信,我们相信你,愿意将人族的命运赌在你身上!” 声落瞬间,空间挪移到东柳城外,洛阳环顾四下,竟没发觉人皇所谓的他们,与南诺互视一眼,觉得事情比想象的更复杂。 “前后两个轩辕那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 南诺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心底里有些偏向于与内卫相关的那个,毕竟沈玉是名单上的,之后的这次见面他说的话也是云里雾里,总感觉不像是真的,别有目的! “是真是假动手了不就知道了,就先杀沈玉,动了这颗棋子,看看动静便知道他们谁真谁假。” 洛阳轻笑着取出剑锋,转身遁入地下,静静等着,到夜色降临时不紧不慢地遁出地下,提着剑,避尽灯火,悄然出现在沈玉背后,看着读经的老者,剑落果决。 夺命的一剑很快但沈玉的身法更快,前一刻还坐在书桌前,下一瞬却破窗而出,同着夜风飘向高空,面向明月,摇身变化,幻化出四道分身,向四方飞奔而去。 从气机中感知不到丝毫区别,身法动作也相差不多,南诺短时间没能看出真假,洛阳也是,若是暴露实力倒是可以动用手段将四道分身都抓起来,可现在的实力却做不到。 “老东西狡猾得很,难不成我们就这样看着他离开?” “白天他放出的气机是故意的,算了即便不是故意的这一剑想来也杀不了他,气机容貌就此暴露,想来明天是要落下通缉令了,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洛阳绕有兴趣地笑着,故意吓唬南诺,却不曾想她竟无动于衷,还翻个白眼,道:“要我说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借用这种手段彻底将自己与洛阳的身份分割开来。” “你想要误导他们,就像他们误导你一样,细细算来,等通缉令落下后你八成是打算继续冒险,然后一个不小心马失前蹄被人抓住,用苦肉计,到最后必然能见到人皇……” 根本不需要动用心有灵犀,南诺只是说着自己的想法,同时对洛阳露出笑颜,就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话说到他的心里。 “走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换个目标再出手一次,想来被抓的可能性会提高很多吧。” 洛阳轻声说道,言罢遁向素芳城,感知着柴木的位置,没有犹豫,果决出剑,没等靠近柴木身前三尺,天际亮起辉光,青铜钟当空落下,七彩光辉将洛阳定在半空。 “大胆化外之人,先与内卫大打出手,之后欲刺沈大人不成,现在还敢来此造次,吾皇恩典叫你变本加厉,如今自投罗网,我就看你那神通广大的老师能不能救你!” 772.就这点本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齐墨冷声说道,双手结印,将洛阳收入铜钟后化为流光遁向远空,看踪迹竟直向龙腾星,眉眼间不是露出焦急神色,好像是怕那尊强大的不朽出手拦截,要了他的小命。 “就这点本事,有勇无谋,刺杀也毫无章法,就是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决然不会是洛阳!” 苍天轻蔑的笑着,言罢看看巨神,见他眉眼中还有警惕尚未散尽,权衡刹那,笑道:“不过稳妥起见我们不如再叫他见见人皇,甚至可以让他加入内卫,放在我们眼皮底下,所作所为皆有我们操控,再不能阻止我们的计划进行……” 巨神点点头,道:“就如此定计,算算时间,阴爻神就要破关而出,到时第一个出手的是那个叛徒,第二个就是洛阳。” “到时两者对比,水落石出!” 流光在星海中纵情驰骋,偏偏小舟内齐墨盘膝而坐,双手交叠,身前悬着青铜小钟,神念起伏,对洛阳冷嘲热讽。 “你的剑术也不怎么样吗,竟然连沈老贼汗毛都没伤到,若换作是我,那一剑必然叫他身死道消,难入轮回!” 南诺听着,抱着白酥在玄黄塔里笑得合不拢嘴。有说小贼有勇无谋的,有说他行事莽撞的,但从没有谁敢说小贼的剑不行,不知道他知道小贼的真实身份后是个什么模样。 “你是太高看了自己,还是不知道那老东西有多强?” 洛阳轻挑眉头佯装恼怒,同时出声试探道:“你知不知道上次在这破钟的秘境里发生了什么,想杀他们的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然为什么是在我的钟里传令给你?” “是叫你杀人不假但你小子未免太笨,动不动什么叫暗杀,什么叫不动声色,悄然无声,最好制造成意外?” 齐墨的话落入南诺耳畔,叫笑颜更甚。她肯定,这小子绝对不知道小贼的身份,不然绝不会有这般说辞,同时给名单的应该确实是三皇不假,既然如此,后面来的必然是假的。 “那你知不知道在我遇见沈玉时也见到了轩辕皇,他告诉我,我拿到的名单是假的,那是个圈套!” 洛阳此话一出,齐墨瞬间没了笑意,紧蹙着眉头,回想着与三皇相遇的过程,没看出纰漏,正打算再问,觉得虚空蓦然变幻,从混沌星海到接天荷塘不过须臾光景。 “他是少年英才无需质疑,不过他要学的还有很多,沈玉的逃窜叫他们有了防备,那份名单的事暂时放下。” “在这段时间内你好好教教他如何刺杀,就拿那些通缉令上的要犯练练剑,等风声过去,你们重新行动。” 轩辕皇握着书本,靠坐在凉亭的红柱边,纵然风动青莲暗送芬芳依旧眉眼平和,古井无波。满身道韵缠绕,不管是观察还是感知都看不出纰漏,齐墨确信,他就是轩辕皇! “领命,我会好好教教他该如何动手,料想最多三天就可以开始行动,到时最先出手的就是沈玉,剑出必杀!” 齐墨收敛心思,没有将洛阳方才的说辞禀告出声。在历史上,冒充三皇指使内卫杀生的事不是没发生过,为了避免同样的事发生,内卫也有绝对稳妥的手段验证。 等下离开遍试试,到时就知道此间敕令究竟是真是假。 暗香收敛,扁舟再度驶入混沌,背对着漫天灿星,双手掐印,口中念念有词,语速轻快,即便洛阳动用神念也听闻不见,只能感知到有气运汇聚,结成一面光镜。 齐墨收敛气机,盯着明镜,轻声说道:“方才我见到的可是真的轩辕皇?” 明镜上闪过明光,洛阳明显感知到有气机拨弄道韵,可想而知齐墨看的结果必然不太可靠。只要等他说出轩辕皇的最新敕令,也就能够轻意分辨出真假了。 不过这布局料想不会那么简单。 很可能他是阴谋玩逆了打算换点口味,玩玩阳谋。利用齐墨为锁链,打算将他拴住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阴爻神那边的也快要出关了…… “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道号,怎么称呼,总不能让我随便叫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玄玉,你敢叫错一个字,小心我有机会杀了你!” 洛阳眯起眸子,恶狠狠地传音,言辞里透着三分高傲,根本不需要刻意如何,更不用扮演,仿佛他就是那个初出山林,目空一切的青年才俊。 “玄玉……”齐墨喃喃着摇摇头,实在不喜欢这等书生气太浓的名字,“方才轩辕皇给我下了密令,叫你随我修行一段时间刺杀手段,同时等风声过去,之后再度开始计划。” “等风声过去?你以为他们是枝头上的鸟雀,经过几许安宁,吃过几顿饱食后就将不久前的苦难惊吓忘在脑后。” 洛阳撇撇嘴,冷冷地回答道,事情不出预料,所以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确定齐墨的立场。如果他是人族这边的,事情会变得容易很多,如果他不是,那只有想办法干掉他! “哼,你是打算现在就出手吗,凭你那三脚猫的敛息手段你能够潜入到谁的府邸,明知道他们很警惕,去送死吗?” “不是谁都忌惮你师父的,偌大的人族,与他相似的高手数不胜数,有的时候他保不住你!” 齐墨说着催动小舟向远空遁去,洛阳闭上双眸,看似是准备妥协,实际上取出一枚灵石,用力握碎,装模做样的在体外凝集咒纹,提剑斩落,在齐墨的小钟上再刻下剑痕。 继而化为流光遁远,顷刻间消失在齐墨的感知范围内。 “逃了,看来我们的小家伙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蠢笨,不过能改变什么呢?” 巨神狞笑着,感知着“玄玉”的气机变化,了然这等手段是要付出寿命的,但寿命耗尽,他必死无疑。 既然他不愿老实地配合,不妨杀了他,之后引动那老怪,再想办法坑杀他,如此人族底蕴少去一分,后续再交锋可就容易多了,甚至毁灭整个混沌都变得简单。 “洛阳,你想庇护一方无忧,这何其可笑?”苍天狞笑着,眉眼中满是残暴,也唯有此刻,他能感知到识海里的那缕意识产生强烈的波动,渴望着洛阳同他一个下场。 “出动四邪灵,抹杀他,只后引那老道去找武圣……” 巨神绕有兴趣的望向武圣的躯壳,他们都是完整的,唯独他与大祭司还算不得完整,不能动用全部的力量。 若是能抹杀武圣,他们的整体力量能再强些许,若是能占据阴爻神的身躯,说不定全力出手能够战平洛阳! 当流光突出星海,洛阳掐算着时间,散去体外的符印,提着剑警惕着四下。这段时间是他们最有可能出手的时候,若是不动,自然无懈可击,只若动了,必然露出破绽。 但最后的流光被黑暗吞噬,凌厉的杀机在四方同时传来,神念所向,四尊身着黑甲,内里仅存雾气的生灵握持刀兵立在四方,齐齐发动攻势,斩落凌厉刀光。 这样的刀凭“玄玉”没办法挡下,洛阳心思变化,再度捏碎手中的玉符,同时在须弥戒里随手寻出一件洞天至宝,挥剑挡下刀光飘然退后,将手里的至宝送入虚空缝隙。 “留下三个拖住他,剩下的追上去,杀人灭口!” 不用巨神开口,苍天冷声说道,同时催动神念落向虚空尽头。四邪兽之一听令而动,遁入虚空界隙,洛阳配合着做出想要阻挡的姿态,却碍于刀锋森冷不得不飘然退后。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退场,自爆解体还是跌入混沌?” 南诺挠挠白酥的大脑袋,好奇洛阳接下来的部署,以它们的实力看,追上洞天法器并不需要太久,而在那之前,洛阳必须想个妥当的脱身手段,不然恐怕会被怀疑。 “不用脱身,思来想去多麻烦,叫师父过来就好。” 洛阳得意浅笑,挥剑斩出光弧,假意不敌被震退百步距离,狞笑着取出剑符,狠狠握碎,“你们几个都别想跑!” 苍天眉头轻挑,正打算唤回四邪兽,浩浩荡荡的剑光破界而至,将混沌涂成金色,切断所有的感知。 当光辉散去,四邪兽已然灰飞烟灭,那老道捏着剑指,眯着眸子,似乎在推算什么,指尖的方向不断变化。 遥遥指向巨神所在的位置,不过没办法锁定具体的那一点,所以迟迟没有倾吐凌厉剑光,暂时毁天灭地之威。 “他比我们想的还要可怕,甚至于无限接近洛阳,真不知道人族从哪里藏了这样一尊传奇……” “计划继续,他的实力与洛阳接近,但终究不如洛阳,想来不会是阴爻神的对手。” 巨神冷声说道,同时将手掌探入黑雾,取出两枚玉石抛向虚空界隙,两只仅剩骨架的鲲鹏振翅腾空,下一瞬出现在明镜里,自从左右两方袭向老道,裹挟着虚空风暴不断压近。 不断变换方向的剑指蓦然悬停,连续挥动,坠落的剑光迅如流行,却还是被两只鲲鹏避开。 紧跟着两只鲲鹏振翅向远,洛阳笑了,没有动作,再度捏住剑指,在虚空里摸索起黑雾源头的方位。 “哼,将位置暴露给他,等他发动攻击就挪移到阴爻神的方向,你不想去,那我就叫他过来!” 773.不愿假手于人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巨神的声音方才落下,苍天便很配合的露出丝缕气机,一闪而逝,洛阳像是嗅见咸鱼味的肥猫,眯起眸子,瞬间将剑指移向气机显露的方向,该动手时却变的有些犹豫。 这气机还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从过去的遮遮掩掩到“无心暴露”,怎么看这背后都有阴谋。它们想要利用自己的这一剑,目标可能是谁,阴爻神还是人族的某位权臣? “我想应该是前者,如果是我就挑动你与阴爻神开战。” 南诺在玄黄塔中轻声开口,洛阳剑眉轻挑,没有迟疑,全力倾吐灵力,刺出流光素白如云,折叠层层虚空,直向那缕气机所在的方向,紧追不放,似流星逐月。 “吼,嗷吼吼~~”白酥不断出声,同时挥动毛茸茸的右爪扒拉南诺,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都是疑问,对未知满是好奇。 “这就是凭时跟你说过的示敌以弱,欲擒故纵。”南诺摸摸它的大脑袋,轻轻揉搓两下耳朵,“很多分明很强大的生灵都会装的很弱小,等你放松警惕再暴起杀机!” “所以日后狩猎时万万要小心,爪子下的哪怕只是蚂蚁,也要给我用尽全力拍下去,除非是它魂飞魄散不能放松警惕。” “再者说胆小不丢人,被人算计死才会贻笑大方。” 白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再看向玄幻塔外,那道远入混沌里的剑光就像是抛出的鱼钩,上面有精心处理后的饵食,诱惑到即便知道可能是陷阱也能叫对手难以自制,吞饵咬钩。 黑雾不断穿梭虚空,剑光跟在后面,其间有十数次与阴爻神所在位置的重合的机会巨神都没有出手,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像是参禅悟道的老和尚,不理外事。 黑雾里的所有神力都清楚,并非是他不愿出手,而是想要精准控制洛阳的剑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困难。 “哼,好厉害的剑,我确实没办法掌控你的剑,但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挑起阴爻神对你的仇视?天真可笑!” 巨神的眸子里闪过厉色,双手合十,不断变化手印,看的人眼花缭乱,凭心念操控混沌之力构筑成剔透明镜,没等将剑光映入镜中,刺耳的破碎声打破黑雾里的安宁。 众多复苏的生灵尽数变换神情,看向混沌里的老道,眉宇间平添无数警惕。这剑道竟然连昆吾镜转法都没法复刻,他修行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剑道,与洛阳究竟孰强孰弱? “哼!”随着巨神拂袖起身,所有生灵尽数回神,全神贯注望着他,时刻准备遵循令谕去与那敌酋较量厮杀。 “尔等全力出手遮掩气机,我准备亲自出手,看看他的剑究竟有多利!” 武圣的敕令不容置否,摄来一缕黑雾凝聚成剑,闭眸沉思许久,握剑三尺,想着遥远的星空某处突兀斩下。 完美无瑕的光弧折入虚空,洛阳感知到的气机瞬息消隐不见,剑眉轻挑,隐去那道金光,同时将气机完美藏敛。 动作很快但还是被惊醒的阴爻神捕捉到!怒目圆睁,感知着恶狼般围来的修者,嘴角勾勒笑容残忍。 即然不愿叫我安稳的闭关修行那就都杀掉好了。 这混沌太久没有真神显露真容,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存在想必是忘了为什么会有神威如狱这等字眼亘古流传,那是根植在血脉中的恐惧,即便沧海桑田,也没办法彻底望去! 这就是阴爻神的一念变化,随着他再度闭上双眸,本体悄然遁入混沌虚空不见踪影,而留下的分身却在灿烂星光的共同见证下分化成铁血大军,披甲执兵,杀机如麻。 黑紫色的神光在延申,死寂的混沌里突兀响起一声重鼓。不论远近,所有的星光都为之震颤黯淡,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不朽修者没等催动攻势就被长矛贯穿识海,身死道消! 天师侧身避过能挪移空间的暗箭,轻挥袍袖,三盏明灯绽放明光,自己人不受干涉,穷凶极恶的敌酋却减缓动作,长矛难落,强弓不开,游走在虚空间的箭矢也被定在半空。 “撤,我们的目的是复仇,不是推翻阴爻神教,没必要在这儿与他死杀,做没必要的牺牲!” 传音十方,天师率先离去,受伤,没受伤的修者带走阵亡的修者,紧随其后。远空的星光正打算恢复光亮,定格时空的伟力悄然消散,随着铁骑动作,再度归于黯淡。 随着洛阳替换分身在昆仑山上斩下一剑,细密的星空突兀多出一道素白色的刻痕,持续片刻彻底消散。当星光再度灿烂,杀不朽如割草的数千铁骑尽数寂灭,灰飞烟灭。 “这就是洛阳的剑,这就是陈虞的布局,够有趣的……” 巨神掐决引动两只枯骨鲲鹏,催动他们向虚空飞去,在天师等人周围盘旋几圈,引导着他们向某处混沌而去。 微微迟疑,天师向举棋不定的众人传音,“你们留下,我过去看看,即便他不在那儿我也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不可,万一这是陷阱,你势单力薄,恐怕……” 天师瞥了眼出声的异族生灵,摇摇头,道:“我们的时间不躲了,等到他彻底炼化阳爻神的力量,即便我们齐齐出手,胜算也极其渺茫,我可不想假手他人报仇雪恨!” 言罢,他瞥了眼昆仑山,正好迎上洛阳的视线,轻叹实力不济,化为遁光追上两只枯骨鲲鹏,不断挪移虚空,也不知道究竟向着哪个方向飞出多远,切实感知到阴爻神的气机。 “凭他自己可不是阴爻神的对手,等他败了,我们要不要救下他,将他吸纳进来,我们的实力又能再强两分。” 苍天细细打量着天师,眉眼伪装的平静,竭力掩饰着心底对于天道道韵的贪念。那可是最纯粹的养分,如果能够被他得到,他在这黑雾里的地位将不次于巨神,再不用听它发号施令,也不用苦心伪装,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还不是时候,洛阳一直再注视他且不说,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像武圣那般,舍了躯壳重头再来?” 巨神说着望向苍天,眼底藏着锐利,声音不由自主地再冷几分,“千万别小觑任何一个心底根植仇恨的生灵,它们可以为了复仇做任何事,谁阻拦,他就不择手段毁了谁!” “记住我说的,刚阳奉阴违,小心你的狗命。” 原本平缓的语调陡然变得震耳欲聋,黑雾里所有的生灵尽数跪下,唯有异灵握着刀锋,凝视着混沌星空,对发生的事不做理会,心底只有与洛阳刀剑交锋的幻象。 巨神也不理他,收敛威压尽数落在苍天身上,一遍遍地审视着,好像在确定什么很了不得的事。 “你很聪慧,也很有野心,但你的心智已经被这具躯壳的本我意识干预了,这段时间你好好修养,若是不能正心,别怪我将你们一同抹杀,只后请令换另外的副手来……” “想必你不会忘记到这儿时的那种欢喜。千万别拿那一刻当永久,你能做的它们也能做,你不能的它们也能。” 苍天的面色不断变化,心底的野望好似野火焚烧过的平原,光秃秃的,表面上看万物枯绝,实际上满是复生的可能。 等他的身躯隐入雾气,巨神抬头再度望向明镜,那些五体投地的幽影才敢起身,齐齐看向混沌,目送鲲鹏消隐。 天师凝视着远空的仇敌,那些赤红色的记忆翻江倒海。明明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他怎能心安修行,说不定他已经将那些忘却了,仅仅是几个棋子般的存在…… “我找到他了,这就用垂天钓将你们带过来,我们……” 天师的传音就此戛然,死死盯着阴爻神,神威加身,灵力运转越来越慢,生机不断溃散,死亡的冰冷越来越近。 “你是不是以为我将那些事忘了,我没有,我记得很清楚,她的眼神是那样的不悔,是因为爱你吧。” “还有你的儿子,不大的岁数,即便到死的那刻都没有说一个字求饶,不然说不定我会选择放过他。” “还有你的父亲,知道他与我说的平生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不是加入神教,而是认识你的母亲,生下了你!” 阴爻神不断开口,正考量着用什么手段折磨这个叛徒,数千道色彩气机各异,威能高低不同的杀伐大术破空袭来,纷纷扰扰如三九北风飘雪,能将这方混沌彻底淹没。 “哼,来得够快的,算你运气好,下次可没这种机会了,也不一定,如果你愿意去给洛阳当狗,说不定能苟活片刻。” 阴爻神冷声讥嘲,动念挪移虚空,那些杀伐大术也尽数落空,不过两只枯骨鲲鹏却再度出现,绕着几人振翅飞翔,好像是打算引众人去往阴爻神的方向。 “这两只该死的畜生你很看不惯吧,我可以帮你抹杀它,还能帮你找个万无一失的闭关之处,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周缘飘然出现在阴爻神身边,握着刀,眉眼间满是恶意。 774.遮天地方圆无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情势比人强,神也不例外。这个时候阴爻神如果敢摇头说个“不”字,周缘决然不会吝啬挥动刀锋,毁了他的无暇道基,之后再叫神上夺舍他,左右是个强者,做棋子刚刚好。 “说说看你的条件,我劝你别太过,你有你的考量,我也有我的底牌,真较真论个高低生死,倒霉的必然是你!” 阴爻神将双眸眯成缝隙,借此藏敛心底的凌厉杀机,等着周缘开口,很好奇他打算开出个什么样的价码。 他不过是个棋子,根本不存在任何话语权,不论他提出什么其实都是开天神想要的,既然如此,只要知道他想要什么,很轻易就能知晓他的计谋,也能早做打算。 “在你立道功成后去诛杀一个生灵,就这么简单。” 周缘收起刀锋,眸光向远空轻轻一瞥,两只枯骨鲲鹏便灰飞烟灭。他不介意现在般阴爻神,那幕后黑手同样引路的手段有无数种,抹杀两只枯骨鲲鹏并不能解决真正的问题。 “就这么简单?”阴爻神眉头轻挑,双眸中闪过两色精光,浮现太极图绘,“生灵与生灵可是不一样,洛阳也是生灵,别说是我,即便是你的主人又有几分把握能杀了他?” “放心,神上知晓你的本事,不会叫你去对付洛阳的,叫你杀的是陈虞,就是洛阳的母亲,这应该不算难吧?” “哈哈哈,陈夫子,也好,我早就想会会他了!” 权衡利弊,阴爻神发出豪爽的大笑声,继而吐纳入定,仅留下一分心念作为警备。与过去不同,现在是有作用的棋子,在杀死陈虞之前,与开天神一脉都只会是朋友。 周缘点点头,没有动花心思,双手在身前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印诀变化,将阴爻神周边三尺的空间封禁在拳头大小的明珠里,随后划开虚空,轻轻抛出。 明珠在道境中划出一道诡秘的弧线,穿过层叠虚空,精准无误落入六界,划过红尘,坠落在人间大海,与浪花接处瞬间,化作零零散散的明光,融在粼粼波光里,无可觉察。 海水中混入一滴水本就没什么异常的,自然没能引起白鹿的神念波动,洛阳自然没有觉察被阴爻神混入眼皮底下。 混沌里的群星如旧璀璨,灵力鼓动下乱舞的白袍缓归平静,洛阳放下剑指,寻不见阴爻神的位置,更找不到那诡秘气机的去向,摇摇头,移目向与神裔交锋的战场。 他很想结束现在的战争,那很简单,不过是一人一剑闯入千军万马中,提剑强杀大祭司便是。仅仅一剑,这场动荡整个混沌的战争就将销声觅迹,可却得不到和平。 柴木说的很隐晦但想法确是不错的。即便没有神裔,这场战争也会在将来的某刻蓦然爆发,那将是至今现存的六大主宰帝国混战,牵连的天地文明只会更多。 而现在六大主宰帝国都在对付神裔,两相对比,牺牲总是要少于前者,所以他不能出剑,那幕后之人也笃定他不敢出剑,与六大帝国维系着当前的战况不作改变。 只要大祭司陨落,他们必然会挑起六大帝国开战。想找他们还是得从暗处做尝试,最近的还是人族…… 可这样还是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是个近乎没有缺陷的布局,只要还在局中,就得听从他们的驱使。 得跳出去,不如先去见见三皇,两份名单,十几个不同的人,谁该死,谁不该死到时都会变得清楚,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对正确的人下手,剩下的控制起来。 想到就要做到,几乎没有犹豫,洛阳闪身遁入虚空,下一瞬飞近都城,没等靠近那座建在群星之巅的唐皇阁楼,数十个修者腾空而起,或驾驭至宝,或乘驾云霞,各执刀兵。 “道友,三位皇者此刻正在修行,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为首的苍老修者身着锦绣长袍,其上纹饰麒麟,眸子里闪闪流光,似乎仅仅片刻就会变作活得,御使水火,展示爪牙,将主人厌恶的存在尽快抹杀。 “师尊叫你们滚开,不然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洛阳装模作样地比划几下,南诺配合着传音入秘,也不管小贼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反正此时此刻她只想这么说。 那群算计他们的修者背后有谁根本无需多说。眼前的不过是一部分,不去找他们也就算竟然还敢主动跳出来,就该痛快的挥剑斩过去,杀鸡儆猴,给剩下看看厉害。 “道友,你应该知道君君臣臣,尊卑有别,以下犯上,莫不是不怕往后通缉令下在混沌里在寻不到立身之地?” 华服老者再度开口,洛阳没有回答,探手凌空抓握,星光纠缠凝成剑锋,踏步引剑,滔滔银河划过天际。 那张牙舞爪的麒麟没等发动攻势就被剑光彻底泯灭。洛阳飞身上前,离着老者仅仅一步距离,审视着他铁青的面色,真不介意如南诺想地那般再度斩出一剑。 “阁下道号几何,我林家折落颜面总得清楚明了。” 洛阳剑眉轻挑,回身再度斩下一剑,直接叫那华服老者身死道消。折落颜面就是折落颜面,还想要个清楚明了,我不想给你,你就不可以要,你想清楚,我偏要你做个糊涂鬼! 见此场景,原本耀武扬威得几个侍卫尽数弃甲曳兵而逃,方向不同,不过料想最后得目标相差不多,都是去那个什么林家去搬救兵,仅此而已。 “人都说打了小的惹来老的,小贼,如今你直接杀了老的,你说会引来什么,更老的?” 南诺拉着咬着白酥屁股不松口的小十七,见拉扯就只会叫他咬的跟紧,不由伸出纤纤素手,去抓小十七的痒痒肉。 和心上人相同,都想不明白这麒麟是怎么生长的,有的时候像是癞皮狗,有的时候又像老乌龟,可就是不像麒麟。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说那林家老祖是跳出来,不惜惹火烧身也要与我论个高低,还是缩回去选择委屈求全,时时刻刻记挂着,等着十年之后再想法复仇?” 洛阳轻笑着,说话间已然飞入堂皇金殿内,歪头仔细打量着轩辕皇,不管怎么看都分不清前后几次的差距,更别说通过气机辨别那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你给我过名单,叫我将上面的人都杀了,没错吧?” 既然实在分不清洛阳也不打算分,直接开口询问,同时瞪大双眸,不愿错过三皇任何的表情变化。 “我们从来没给过你任何名单,也没有叫你杀过任何人,前辈那弟子想来是被人误导,所幸没有铸成大错。” 轩辕皇轻声开口,同时间放出道韵,遮掩下送出传音,“他们将此间看得很紧,我不方便与你直说,按照之前说的,杀了沈玉就好,之后你就可以消失了。” “剩下得人我们不能动,杀了他们又要废大力气一个个寻找,挡下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一步快步步快。” 洛阳配合着化出一道剑气,冷哼拂袖,捏着剑指踏步向前,点落明光压下殿中神辉,灿若骄阳。 也只有用这种方式他才能确定眼前的是不是轩辕皇,就算是轩辕皇,也要确定他有没有被控制。此后才能听他说的,提剑去斩了沈玉,只后深藏功名,藏剑隐去。 轩辕皇蓦然起身,向着洛阳的剑指轰出铁拳。纯正的帝意与人族气运齐齐压下,洛阳倒飞出殿,抬手抹去手中的鲜红,拂袖冷哼,踏步破碎虚空而去,遮掩气机,不知去向。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府的山野村夫,竟然还敢向轩辕皇陛下出手,活该你受此折辱,不过你不会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算了吧,你敢折我林家颜面,我岂能叫你好死?” 堂皇殿外候着的鹤发老者眼中闪过冷厉,同样身着华服,不过衣裳上纹饰的确实尊贵神龙,气机尽数藏敛无漏,根本猜不到他究竟有多强。 “林云,林天,你二人即刻启程,带上那柄无上剑器前往六界昆仑山,以此为凭请洛阳出手,杀了此贼!” 传音落向星穹之下,两尊不朽绝顶顷刻遁虚而去,也就是几息光景便横渡虚空靠向六界。白鹿有所感知,没等开口洛阳就替换分身扶摇而起,提着天剑站在混沌中,杀机如麻。 “两位,如今六界不好远客,不知是何来意,请明说。” “见过天剑仙,我等在一上古遗迹寻来无双神间,遍查混沌剑仙,思来想去也唯有您能如臂指使,所以前来献宝。” 说着林天双手各掐印诀,敕令灵气构成法阵,缓缓托起一方明光,内里藏着三尺仙剑,神光夺目。 天剑不满的发出一声嗡鸣,几欲出鞘与其攀比锋锐。那神剑同样如此,只见林云也捏住法印,两人面色连续变化,齐齐传音道:“晚辈尚不能控制此剑,前辈还请多加小心。” 洛阳绕有兴趣地歪头望去,仙剑连鞘藏锋,通体白金两色,雕刻九龙缠绕,栩栩如生。心念微动,神剑拖鞘腾空,剑锋明若秋水,杀机锋锐经由岁月发酵更是骇人。 “遮天地方圆无漏!” 林天两人齐齐施展道术挡在身前,而洛阳从容不迫地站在虚空间,随心意摊开手掌,神剑乖巧地落在掌心,借由灵力激荡,锋锐更胜往昔,轻易将林天二人斩飞十数步! 775.好大的手笔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真不愧是天剑仙,剑道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林云抱拳而礼,浅笑着开口恭维,声调自然,听不出任何刻意感,目光在洛阳身上巡过,暗地里打量那柄神剑,满心羡慕,恨不能立即成为洛阳第二,独登绝顶,挥斥王侯。 反观林天,虽然也在浅笑着,但眼底里有着三分不屑。见弟弟那边羡慕的神情,那不屑更甚,对神剑万分鄙夷。 “很不错的剑,我很喜欢,说说你们的来意吧,家师曾有教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此剑也不例外。” “哈哈哈哈,天剑仙果然豪爽。”林天大笑着开口,言罢佯装沉吟的模样,片刻后才开口,“大人立身此界想来混沌里的诸多变化也瞒不过您,实话实说,斗胆奉上此剑就是想大人庇护我林家数日,以免被那山野道人再三欺压。” “要我庇护你林家数日,那你林家老祖呢,他在干什么?” 洛阳眉头轻挑,七分心念落在掌中的神剑上,一寸一寸的细细探查。他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正好掉进自己的口中,这剑十有八九藏有手段,具体如何还得小心考证。 “回大人的话,老祖立身三皇殿前,统筹人间战事,防备帝国碟子暗入人族混沌,埋藏祸根,是是非非扰人劳心,根本无力分心,所以他请您出手帮助,说您侠义心肠……” 林云上前一步,舌绽莲花,喋喋不休的夸赞着洛阳。同时与哥哥传音入密,“都说这洛阳高不可攀,现在几句花言巧语就乱了心神,就此看来他也不过尔尔!” “可不只是那么简单,天上可不会掉馅饼,彼此立场不同,他总归是我们的敌人,这步落子,就是老祖的有心试探。” 林天回了一声,言罢抱拳再礼,笑问道:“不知大人意下如何,若是实在抽不开身,我等也不勉强,不过还请大人无比将此剑留下,算作我林家高攀于您,结个善缘。” “无须如此,我可以去林家帮你等七日,其间若六界发生动荡,我当以六界为先,此事尔等可能接受?” 洛阳收起神剑,怕有手段不敢放入玄黄塔,仅仅是藏入须弥戒,感知着它收敛锋锐神异,就与剑冢生出沉眠的千万仙剑相差不多,很寻常,看不出丝毫特异之处。 “理所当然,我等这就给大人引路,请!” 林天大笑着说道,同时划开虚空通道,化作遁光向飞在前方,洛阳挥手在六界外布下道韵,不紧不慢的跟在两兄弟身后,远别家乡灯火阑珊,直向长空璀璨星穹。 亭台里的焚香燃尽,几个仙娥上前更换,远远的明光临近,琴瑟悠扬飘起,风舞清荷,花叶偏浅,沉淀万种芳香。 “恭迎天剑仙大驾寒舍!” 数十个华服男子齐齐拱手,向着虚空上的剑光折腰而礼,场面隆重,不知道的还有以为是三皇中的一位降临此间。 “老朽林彻,上唯兄长,厚面皮与天剑仙同坐饮酒,久居山野不问世事,若有疏漏,还请您多多海涵。” “哈哈哈,前辈不止于此,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洛阳浅笑着说道,边说以神念驱动分身破空飞近,万里无云的长空顷刻遍布雷劫,老道乘龙御剑,怒目圆睁。 “洛阳道友,此间是非与你无关,你真的要趟浑水,替他们林家出头,不惜惹上一个大敌?” 南诺故意鼓动灵力传音十方,林彻闻声看向身侧,直白些用那柄剑为代价请他来就是为了防备今天的情况,他们两个的剑道都超凡脱俗,今天就能知道究竟谁才技高一筹。 “受人之托尔,不知道友与林家有何仇怨,若是等闲小事,道友不妨给我面子,大事化小,小事……” “住口,你算什么东西,配让家师因您退让?” 南诺恶狠狠的说道,同时间洛阳催动分身点下一抹剑光,在周围的修者感知中,这招很弱,似乎只需要随手一击就能挡下甚至击溃,这个神秘的老道好似没有传闻那般强大。 下一瞬,洛阳的动作却叫他们瞠目结舌,不由自主退后几分,望向穹顶那老道的神色更加警惕。 洛阳过去修行的是开天剑道,这一点人尽皆知。 而现在的剑道传闻比开天道更强三分,可面对那样气机微弱的剑光为何动用全力,其中必然有什么没看到的因由。 轰隆隆! 地动山摇,瓦砾裹入飞沙走石,破碎声一时不绝于耳,半球形装的极光以洛阳为中心不断扩散,所过之处奢靡的院落楼阁尽数被强横的灵力碾压成虚无。 林彻等人各用手段不断逃遁,眼见着几个少年要被灵力潮汐碾碎,有素白色明光逆光飞起,连绵不绝的风吼声悄然散去,天际的劫云也被蒸散,再看不到老道的身影。 等到夺目的璀璨流光彻底消散,洛阳提着剑站在原地,成眸子里有红芒闪过,短短的刹那,除了林彻没人注意。 “前辈,前辈,您没事吧,这是上好的金丹。” 林彻用个眼色,林天火急火燎飞入庭院,语气焦急,从须弥戒里取出两瓶丹药,透过符咒封印,能嗅见清香扑鼻的丹药芬芳,本来的枯竭的灵力都升腾起来。 “不必了,这柄剑已经承了林家的情分了,他很强大,我刚刚的那一剑没能伤到他,用不了太久他就会卷土重来。” 洛阳眯着眸子,握着神剑,语气中的沉重叫众人的笑意收敛,似乎就是为了印证洛阳的话,天际骤然闪耀电光,震耳欲聋的雷声回荡在天际,毁灭的气机压在每个生灵心底。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洛阳,有本事你就保护他么一辈子,不然,你走之日,便是这林家陨落之时!” 南诺放肆的传音,与心上人偷笑一声,双手结成印诀,自从天际落下十数道璀璨光刃,毁去大片楼阁,不伤城内百姓分毫,只若沾染林家气机的修者都被废去修为,昏死过去。 “仅仅是在人皇宫外的冲突可不至于结下深仇……” 洛阳喃喃着收回视线,好奇的望向林彻,从头到脚审视着他,似乎想要求证些什么,已然起了疑心。 “不瞒道友,此事说不得与他们相关,眼下混沌里打的热闹,各家各派尽数倾尽全力对抗外敌,除了几个种子,剩下的精英弟子尽数奔赴前线,是各个世家最空虚的时候。” “千百年的发展,各个世家的实力远超过宗门,双方再不能互相掣肘,所以难免会叫本来的情势发生变化……” 说话时林彻不动神色瞥了眼林天手中丹药,权衡利弊,没有再说出服药疗伤的话,很怕引得洛阳更加警惕。 “原来如此,你们林家倒是很会做生意,也罢,拿人手短,十天内,我保你林家嫡系无忧,剩下的我也不能为力。” 洛阳抬头看看长空,言罢盘膝入定,吐纳灵力,悬在背后的神剑不时发出震鸣,不是有红芒闪过,为不可察。 “哥哥,计划惊醒的很顺利,虽然他警惕的没有服药,但用不了太久神剑必然夺取他的一缕神魂,到时这独步混沌地剑道就是我林家的了,我会立即安排圣子修行。” 三皇殿前,林家老祖心底响起林彻的传音,心底里生出喜色不留于言表,淡淡的回道:“不要心急,慢慢来,从那把剑到它手中开始结局就是注定的了。” 林彻点点头,对林天两兄弟用个眼色,三人盘坐在洛阳身边,互相照应,隐约构成阵势,为他守关。 此时洛阳也在细细感知着背后的神剑,方才自己打自己时就感知到有些异样,但实在太过于细微,竟然没能发现具体的痕迹,不过端详许久,还是看出来什么。 这剑比天剑还要奇特,他并非是先天至宝,身上甚至没有与这个混沌相关联的气机,它很可能是天外之物! “看来布局的算计就落在这剑锋上,难道说他们打算用这柄剑控制你?这未免如痴人说梦。” 南诺轻声说道,同时拿着一件至宝给小十七磨牙。 白酥趴在膝盖上,耷拉着眼皮,想不通那麒麟为什么那么有干劲,他只想睡觉,然后长大,可以有数不清的肉吃…… “即然不是向我来的那必然是向我的剑道来的……” 洛阳绕有兴趣的笑笑,微微权衡,以神念驱动分身,再斩下一道剑光后飘然而去。 若是不加抵挡,这一剑能将天地切开。林彻等人神情惊恐,纷纷祭起至宝打算出手,心底里却满是欢喜。 这一剑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挡住的,不然怎么叫洛阳出手,如果他不出手,神剑又怎么复刻下他的道韵? 果不其然,洛阳抢在他们出手前挥剑挡下剑光,之后再度入定,看着林彻等人的规矩动作,觉得他们演得辛苦。 综合方方面面可以得出结论,而且想来不会有错。 那背后的势力打算利用这剑试探来什么,为此甚至不惜以林家为棋子,不愧是混沌外的来客,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776.坏脾气老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苍天隐遁之后,武圣接替他的位置,站在巨神身边,态度极尽谦卑,即便是心底里十拿九稳的事也装模作样地摆出请教的态度,将所有野心藏得更加隐秘,怕重蹈覆辙。 “看来洛阳进套了,不过仅凭那几个废物恐怕很难探出什么真东西来,所以您这是步缓棋,为了将洛阳与他都拴在眼皮底下,防止他们去做些不利于我们的事,没错吧?” 偏偏巨神很吃这一套,对他满意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不完全,这步棋的目的可不是拴住他们这么简单。” “继续看下去吧,你不比他们查,想来是能看明白的。” “您谬赞了,我所有的进步全是对您作为的学习结果,若是不跟在您身边,我仅仅是个平平无奇的修者。” 武圣浅笑着回道,言罢蓦然皱紧眉头,咬牙切齿,死死攥紧双拳,周身气机翻腾,散发出森冷的杀机。 “看来是他又方向诅咒直接的躯体了吧,倒是个有趣的下等生灵,不过不要紧,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太久了。” 巨神拂袖唤出一点明光,缓缓飘向武圣,笑道:“服下此物,他的所有手段皆成徒劳,之后去猎杀他。” “如您所愿。”武圣没有犹豫,张口吞下明光中的碧绿色事物,周身的诅咒之力瞬息隐去,“我这就出发。” 言罢他火急火燎遁向虚空,直向武圣神魂的方向,同时感知着林家中的是是非非,很想知道巨神的后续计划。 就像他与苍天说的,想要过来的同类多如繁星,他们谁都不是不可取缔的,这条路看不见尽头但还是得走下去,而且走得不能太快,会被人嫉妒谋害,也不能走得太慢,会被人随意践踏侮辱,时快时慢是最合适的…… “很好,他过来了,你开始追杀我,我向六界逃窜,之后我会想办法接应你进来,整个混沌,唯有此是净土。” 武圣轻笑一声,双手变换印诀,模拟着白凉的气机,转身向六界飞去,闪转腾挪,不断避躲着身后陨落的极光。 “我发现了个大秘密,洛阳,有空的话来搭把手。” 向着六界传音一声,武圣回身出招,吃力挡下几招,整个人倒飞出去,面色青一阵,紫一阵,生命气机都衰弱几分。 显而易见,如是的攻击再挨几下必然身死道消。所谓的大秘密也将同他一起被埋葬,成为永远的迷,解开时,就是改变整个混沌走向之时,若有不测,悔之晚矣! 洛阳虽然不在六界,却真切听见传音,微微思量,回头对林彻说道:“我暂且离开刹那,若是他卷土重来你等便想办法抵挡半炷香,有这时间足够我处理那件难事。” 这传音声调坚决,不容知否,林彻三人睁开双眸,点点头,没有废话,前后落入林家大院,同另一位鹤发老者同守四方,各自取出七件至宝,集结二十八件至宝,构成法阵。 强横的灵力呈金灿颜色,如似佛门圣光,坚不可摧。但庇护的地方仅仅是林家大院,至于外面的子民完全不管死活。 “呵,这便是残酷的事实,只要林家在,这儿死的寻常修者、百姓也都能再度繁荣下来,反之,这儿会越来越荒芜,洛阳,你说他们仅仅顾全自己究竟是对是错?” 天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人族混沌间,与洛阳传音入密,双眸中不负精力,作为一尊不朽绝顶,洛阳竟然在他眉眼间感知到疲惫,似乎与强敌血战数百岁月,用尽全力才取得胜利。 “看来你是寻不见阴爻神的位置了,打算向我求援?” 洛阳边说边挪移虚空落向六界外,定睛望向白凉,细细打量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清究竟是什么。 同样的神魂气机,同样的过去经历,眼前的生灵确实是白凉不错。 “他是那个谋求天道的域外生灵,不知你是信我还是信他。”天师紧随其后,站在混沌间,背后悬有三盏灯火。 洛阳瞥了眼他一眼,再看看白凉,引剑斩落,向着远空,分割阴阳二气,截断时间长河,不择手段,只求必杀。 墨时瞪大眼眸,停下身形,不择手段催动印诀变化,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变化身前的时空道韵,企图最大程度地磨损剑光,之后借助武圣给的手段死里求生。 可这一剑远远超过他与武圣的想象,所有的规则遇上剑光都土崩瓦解,如君临凡尘,文武苍生尽数退散左右。 “看来我得路就到此为止了,主上,您多加小心,很可能洛阳已经发现了您的身份,您唯一的选择就是用……” 墨时的话没等说完,不断向前飞遁的武圣蓦然停下动作,双手结成印诀,引动狂暴的灵力潮汐,生生定住剑光须臾。 “洛阳,有个生灵把我的身躯夺去了,他们打算毁掉这片混沌,如此六界自然无法保存,你不是喜欢做英雄吗,有本事的去战胜他们啊,向我这种更弱者挥剑算什么本事?” 武圣留下声传音便于墨时遁虚而去,那个避躲黑雾猎杀的计划自然夭折。所幸还有其他的办法,比如遁入最混乱的地方,去当个人族小兵,虽然过的不如意但能活下来。 “什么人啊,跟你动手你要讲道理,跟你讲道理你又要动手,果然厚脸皮有厚脸皮的好,不管怎样,都占着道理。” 洛阳撇撇嘴,似自言自语,却叫天师听得真切,环顾空荡的星空,多少猜到那个引路的神秘究竟是谁。 “不仅仅是给你们引路的,还有这场战争的背后推手,应该都是他们,为什么要毁掉混沌呢,有什么好处?” 洛阳想不透,摇摇头,又看向天师,“你想要问我阴爻神去哪,实话实说,我只知道接他离开的是开天神……” “我不问你,问你你也不知道,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要回六界找一个人,只要能找到她,混沌里的事就清楚了。” 洛阳知道天师说的是谁,点点头,踏步归回林家老宅,盘膝落座,心底里开始谋算布局。这林家背后的势力很可能也是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算计但顺藤摸瓜应该可行。 “不要冒险,千万要谨慎,他们说不定比我们还要强。” 南诺认真的提醒道,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战,只要找到他们,战胜他们,想来混沌就能得到长久的平静。 再往后,能想到的所有都是美好的,就像朝霞。而现在便是那段灯火都难照亮的黑夜,浓稠的像墨,道路坑洼不平,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坠落深渊,粉身碎骨。 “过去说不定,而现在,我得剑绝对不会败,哪怕一次。” 洛阳浅笑着说道,边说边放下勾起唇角,放松戒备,可那神剑却没有动静,就像睡着了一样,却感知不到丝毫灵性。 “可能又禁制存在,必须在某些特殊的时刻才能触发。” 听着心上人的心语,洛阳点点头,正思索着用什么借口将分身调过来大打出手,林家宅院外落下层层辉光。 为首的是个黑袍少年,别看仅有二十几岁的模样,实际上有可能有千岁,那浓郁到实质的妖气就是最好的佐证。 “你们老祖呢,他答应给我们的资源也该拿出来了吧。” 说着少年张口吐出翠绿色的水箭,所过之处灵力都被分解,林彻面色大变,眼见着至宝就要受损,正打算开口,剑光腾起破灭水箭,护得宅院周全。 “好厉害的剑道,想来你应该就是洛阳吧,那把剑就是他们给你的报酬,要我说人族都是冠冕堂皇,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剑仙口口声声的桀骜不屈,还不是代价不够?” 少年讥嘲声刺耳,几百年知道是洛阳也不留情面,笑意更甚,本以为洛阳会还口,却不曾想他只是平静的收起剑锋,将他的话当作耳旁风,从头到尾没多看他一眼。 “好,好,好一个目中无人的剑仙!” 少年低吼着打算出手,没等调动灵力,神剑已然搭在肩头,只需要洛阳手腕一动,就能叫他身死道消。 “你们的事我不管,十天后再来,不然我不介意杀了你,张口说话前想想清楚,你所谓的那些规则是否真能……” 洛阳冷冷的说着,话说道一半瞥了眼天际,舍了妖族少年扶摇而起,紧跟着两道剑光当空炸散,震耳欲聋的剑吟声叫几尊妖族瞬间变回原型,低头不断咆哮,万分痛苦。 “道友乃是不朽绝顶,为了杀几个无能之辈竟能折下颜面,想来背后定然有我所不知之事,可否说清……” 听闻洛阳此话林彻攥紧拳头,真怕两人说通误会,共同对付林家,但接踵而至的上到剑光叫他放下心来。 那个老道脾气坏的很,即便对手是洛阳这样的剑仙也不愿低头,看姿态,今时不同往日,就是要与他拼死一战。 “打吧,尽全力的厮杀吧,到最后成全的只能是我林家,天剑仙第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人族都将属于我林家!” 与此同时海洋流水里的阴爻神蓦然睁开眼眸,周身升腾混沌灵力,一眼忘穿六界的过去将来,笑容狰狞。 “找到你了,陈夫子,听闻你的棋比开天神都要快一步,不知道你有没有算到今日便是你的末日! 777.尽数斩了便是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阴冷的低语被和煦的暖风席散,海波荡漾,几个不经意途径的鱼人没了生息,枯木般浮在水间,半边身躯盎然生机,另一边如若万年冻土,能想到的所有皆灭其间。 又有几个浪花卷过,它们忽然睁开双眸,片刻又闭合,生生死死,随着海潮起落轮转不休,似乎永无尽头。 “天师,我想我找到你的对手了,不过看在旧时的交情上,我建议你带着洛阳一起来,单单是你,与送死并无区别。” 海皇端坐在王座上,每每回想起那瞬间的绝望,身躯就不由颤抖,那颗最爱的珊瑚都变得厌烦,忍不住想要毁灭目之所及的所有。并非是心境不稳,而是阴爻神随意散发出的波动是寻常生灵难以抵抗的,天堑般的差距,永恒的绝望。 即便心底里不断地告诉自己难以阻拦,可海王依旧没选择低头,咬着牙,高高扬起倔强的头颅,透过生落细碎百花的海浪凝视着星空,看那些真正值得他仰望的东西。 镜湖泛起层层涟漪,天师起身对着躲藏在叶下的小精灵露出浅笑,挥挥袍袖,将他们送到白鹿身边,“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们要好好现处,遇到困难,它们会帮你的。” 白鹿笑着伸出双手,任由那些羞羞脸的小家伙落在手心肩头,本能的感知到亲近,同时看着就近的和蔼老者,总觉得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笑容也淡了很多。 “道法自然,生死轮转,每一次的别离都是为了更好的再遇,等下次来,我再给你带些新的朋友来。” “说好了的,你可不许骗我,那样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白鹿再度绽放笑容,感知着天师掌心的温暖,看着他转身离去,走远,直到消失在云海深处都没有再看到他的笑颜。 就像他暗暗决定这一生打算要走的路,看不见尽头,没办法停下,更没办法回头,只能咬着牙,不断向前。 “他不会再回来了,是这样的吗,姐姐?”白鹿轻声说着,紧闭着眼眸,不想被宋紫蝶察觉到清澈的泪花。 宋紫蝶看看姜落,后者放下黯淡无光剑符,摇摇头,远眺漫无边际的长空,只看到太阳辉光遮掩下的遥远星辰。 师父究竟身在何方,为什么听闻传音不作回复? 云海无垠,沉甸着金灿灿的落日余晖,晚来风清,聚散朦胧暗香。万般好景赏不尽,本应被描绘在纸上,留作永恒。奈何两道灼眼弧光陡然腾起,压过晚霞,毁去旧有的安宁。 闪耀着道韵的人影纠缠着腾空飞起,不断向对手动用杀伐手段,破碎云海,扭曲好景后匆匆离去,落入空空如也的奢靡大院,仅仅片刻,留下满地废墟,埋葬繁华。 “差不多了吧,接下来与阴爻神还有一战,你得多留下些气力,万一成了软脚虾,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南诺轻声提醒道,眉眼中藏着警惕,世人快忘记了李天策的存在可她还没忘,得多加小心,有些苗头必须抹除干净! 闻弦声知雅意,洛阳再度斩出一剑,同时控制着老道倒飞出数步后遁虚而去,提着闪耀锋锐的神剑,细细感知,还是没能觉查到任何异样,只是隐约觉得此剑更得心应手。 “他已被我重创,我要去追她,你们小心行事。” 洛阳随意留下传音,踏着剑光落向远空,顷刻隐去背影。林彻散去眼中的黑雾,得意的扬起唇角,心语道:“打吧,打吧,不打我们怎么才能得到这独步混沌的剑道呢?” “老祖,用不用我们派人去盯着他,混沌里满是……” 不等林天言罢,林彻抬起手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可能是揣测到他的贪心,冷声开口,有意敲打他别作非分之想。 “命数由天定,有的东西不该属于你,就算是得到了你也拿不动,更会招惹祸患,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言罢直接无视林云,瞥了眼某处安然无忧的秘境,最终告诫道:“那剑道属于我们林家,他的主人是谁早有定数。” 九天之上,洛阳并没有急着离去,循着林彻的眸光望去,细细观察许久终于在几百万的禁制里寻见那道秘境,却有林家的气运遮掩,若是强行望穿必然会引起众人发觉。 “能用御仪历定住这片虚空所在吗,我总觉得到最后我们得进去,与里面的那个人比个高低,分个生死。” 洛阳细细思量,催动开天道韵包裹住神剑,看着南诺祭起御仪历,向着虚空微晃,映下的刹那景观变作永恒。 “禁制结界算不得什么,不过方才那瞬间我感知到一股很怪的气机,想尝试着推衍他的根源会不会太过冒险?” “不急,即然来了就都跑不掉,尽数斩了便是!” 洛阳浅笑着收回视线,挪移虚空出现在六界外,下意识扫过四下,发觉持刀而立的周缘,而对手却没看见。 很显然阴爻神之所以能悄无声息遁入六界必然与他有关,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很可能在此间还有布局…… 混沌间蓦然生出无数界隙,目之所及,几千个不朽绝顶遁光而至,纷纷落向六界,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紧盯着阴爻神,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解去千古深仇。 “你们不能过去!”周缘冷声开口,言罢现出身形,嘴角带着浅笑,目光扫过众修者,“因为他现在是我的狗,而打狗是要看主人的,想动他,得过我这一关!” 传音落下,刀光扬起,足以破碎时空的强横道韵被压缩成头发丝般的一线,重重斩下,带着浓域的死亡契机。 换作平时必然有不少绝顶选择退却,可现在,它们齐齐出手,打算硬碰硬挡下这道刀光,越过天关,发动复仇。 没有洛阳之资,更没有阴爻神那般的跟脚。仅是群平平无奇的修者,不朽绝顶已然是它们能看到的极限,即便再轮回一次也不可能更强,而阴爻神却可以越来越强。 这是最后的唯一的机会,若是错过,复仇便成虚妄! 十件,百件,千千万万件至宝同时展露威能,在六界看,蔚蓝色的天空和闲适的轻云都被渲染的五彩缤纷。 等到极光隐去,周缘已然再举起刀,绕有兴趣的点点头,传音夸赞听起来极其刺耳,“费这么大劲就为了挡下我随手一刀,很不错,再来挡挡试试,谁不出力的别怪我无情。” “哼,谎言乱语胡吹大气,方才那样的招式仅是寻常的斩击,骗谁呢?” “骗谁呢?”周缘眉头轻挑,改为单手持刀,左手遥遥指向那传音的血魔大汉,“你过来试试不就知道真假了?” “虚张声势,老子不信你的话,看我取你性命!” 血魔大汉狞笑着提起开山斧,顷刻间便出现在成周缘身前,调动全部灵力,劈出道如若残月般的极光。 斧子未带落下,刀锋已然斩落,不是一刀而是数十刀,将虚空站成碎片,连带着血魔大汉同时湮灭成虚无。 “哈哈哈,接下来就是你们,想复仇,放马过来!” 周缘狞笑着,提刀径直冲入人群,斩下的刀锋被透着神性的剑锋挡下,任凭劲力吞吐,不能动摇剑刃分毫。 “你们去吧,我会想办法将战场转移到混沌中……” 洛阳说话间周缘收起刀锋,再度斩下,荡出的绯红色光圈没等向四下扩散就被莫名的道韵给凭空抹去。 “哼,洛阳,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就赌你今天保不下六界,若是你赢了,我可以告诉你个秘密,保准你心满意足。” 周缘传音间连续斩出七刀,粉碎七片虚空,却没能伤到洛阳分毫,那神剑横在身前,似乎从未变过,却精准挡下所有刀锋,不时刺出,定然能逼得周缘一退再退。 “不说话,那我就当年你同意了,我不会放你过去的,究竟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我们拭目以待吧。” 周缘浅笑着甩出刀锋,之后飘然退后,随手斩出璀璨的光弧,剔透得好似月光飞霜,却被洛阳随手引剑斩碎。 神念落下,六界中并没有丝毫气机波动,循着交战带来的紊乱气机坠入混沌,能清晰看见三方混战,生死厮杀。 天师是一方,另外两方是陈虞与阴爻神,每个呼吸都有不朽绝顶陨落,相同地,阴爻神的气机也越来越微弱。 与其他人不同,他似乎在做游戏,洛阳有种预感,他根本就没动用全力,似乎打算等着众人到达极限后再蓦然提升实力,叫他们从希望的巅峰瞬息跌落,摔得个粉身碎骨。 “哈哈哈,看来是被你发觉端倪了,不过,我想来你绝不知道阴爻神答应我的条件吧?” 周缘挥刀错开此项要害的神剑,身形连续变换,同时唤出数十柄刀锋镇压时空,似乎是为了防止洛阳离开。 同时间洛阳心底响起传音,“师父,他要杀那个美丽姐姐,所以我不得已才将他们一同转移到混沌中去……” 778.心剑诛始神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是得到消息了?”开天神敏锐捕捉到洛阳的气机变化,再度唤出刀锋,在旧有的阵法外结成禁制,同时拉开距离,取出至宝,“没错,我给阴爻神开出的条件就是杀了陈虞!” 言罢驱动灵力落向光辉璀璨的至宝,没等将其祭起镇压多重阵界,便已被什么斩碎,在虚空间化成光点消散。 定睛望去,洛阳并没有出剑的动作,他与斩碎至宝这件事也不存在任何的关联,好像出手的真的不是他。 可在这多重阵界中也只有他们两个有这种实力,所以出手的还是洛阳,不过他的剑是指啊太快了,超越因果的束缚,即便有剑落下也不会被此界的道韵刻录,自然无从感知。 “可恶啊,他修成的究竟是什么剑道,即便是探明虚实竟都如此棘手,这可是最后的机会,得再试试……” 开天神心语着,向着此刻的洛阳斩落刀锋,一念变化,本来平平无奇的极光化成千军万马,披穿甲胄,提着刀枪,策马疾驰,向着高不可攀的白衣剑仙齐齐发动冲锋。 南诺也好奇洛阳的剑究竟如何,看到此等攻势不由瞪大双眸,甚至没看到洛阳举剑,有什么在虚空里卷过,所过之处星光隐迹,凡被触及的尽数魂飞魄散,黯然寂灭。 “我得个天老爷,小……”话说到一半南诺捂住嘴巴,透过心有灵犀的关联能感知到洛阳的心境变化。 并非是什么空谷明镜,无欲无求的很玄妙心境,而是充斥着能想到的所有,包罗万象。 它们在不断变化,就在这等繁华中南诺却感到出奇地宁静,像是外人,只能观望。 可分明感知到洛阳就在其中,他们很近,仅有的毫厘距离甚至可以忽略,可就是这可以忽略的距离偏偏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悟,看不透,说不明,悟不通,这就是洛阳的剑。 站在洛阳身边的南诺看不清这剑,与洛阳遥不可及的开天神更看不清,却又不愿放弃,连续斩下刀光,穷尽全力也不能叫那无形的剑光停顿刹那,只能眼睁睁它向前。 叠重的阵界被开天神自己打破,他不敢在留下,这具身躯还有大用,若是不完成那些布局他根本没有归来的机会,到时即便探清洛阳的底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给人做嫁衣。 “我劝你赶紧逃,洛阳的剑才是混沌第一,即便是现在的你也不可能在他手底下走过两招,落败只在瞬间。” 开天神的传音在阴爻神心底响起,他环顾四下,看着那些修者躺倒在混沌中,半边身躯欣欣向荣,半边身躯破败枯萎,这都是他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有着混沌中最完美的道韵在身,即便对手是洛阳,他也敢一战,不过在那之前,最好是能杀了陈虞,她太危险…… 阴爻神一念天涯海角,前一刻还在杀伐道术的围攻中,此刻就出现在陈虞身前,握着拳,没有倾吐灵力,无形的因果道韵已然开始运转,同陈虞的因果道韵互相磨灭。 原本两种纠缠厮杀的因果道韵平分秋色,可随着陈虞抬手捂住唇角局势瞬息反转,多点突破,全面溃败。 “哈哈哈,陈夫子,安歇吧,能死在本皇手中是你的无上荣耀,用不了多久我会送洛阳与这一界的生灵去见你!” 阴爻神狞笑着,催动因果道韵压下,同时准备印下拳头,以此为因,强行制定陈虞中拳陨落的果。 “天地玄黄,万物有灵,点化法,变!” 天师冷声叱令,同时向陈虞身前点下手指,叫阴爻神催动的因果道韵变作飞鸟,紧跟着有三千柄神剑幻化为龙,破空而起,将飞鸟吞入口中撞开阴爻神后当空炸散。 那段因果就这般被抹去,天师瞥了眼陈虞,竟从她身上感知到无尽的劫运与死气,纵使大敌当前,依旧惊得手掌颤抖,想不通她是怎么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一切存活到现在。 “每天都有那么一段时间不舒服,过去了也就好了,接下来你闪开吧,他交给我,料想在洛阳来前能拖住他。” 陈虞的传音听上去有气无力,虚弱里透着倔强,背后付出一团轮廓模糊的黑影,有种莫名的力量凭空展开,所有靠近的不朽绝顶尽数收敛道韵,眉眼间满是警备。 仅仅是身处其中就感到所有的秘密尽数泄露,命是自己的,也不是自己的,自己不知道接下会走向何方,她却知道。 “好神奇的力量,但……这是我得仇,得自己报!” 天师冷冰冰的会话显得不近人情,两柄青铜尺相继挥动,调动气海中所剩无几的灵力,以森罗法催动洛阳的开天剑道,竟然没能挡下阴爻神的一拳! “我说怎么就有些生灵拎不清自己究竟身居何处呢?” 阴爻神的传音在心中响起,等天师想要催动点化法,拳头已然落在胸口,生死阴阳混元轮转成一,破碎天师的道基如火烧枯草,短短的瞬间,否定几千年的努力谋算。 “呵呵,到头来还是你败了……”天师用最后的气力握住阴爻神的手腕,瞥了眼身后的陈虞,“你没能杀了她!” “我能重创她一次,就能重创她第二次,你且看……” 阴爻神话未言尽,不知何时脱手而出的两柄青铜尺合二为一,在尺子的前端吐露锋锐,看花纹与传闻中诸神陨落时盛开的绯红色神花相同,象征着终结与永恒的沉眠。 刀锋透体染红,阴爻神嘴角有着嘲弄的笑意,感知着刀锋上的道韵,冷笑道:“不赖嘛,用点化法发觉天下至阳奇毒,融化此刀,换作此前能杀了我,可现在差得远!” 声落拳动,天师整个人倒飞出去,捂着胸口,死死盯着阴爻神再度被杀伐道术的光辉遮去身形,改变不了道基破碎生机流逝的局面,却从未有一刻感到这般轻松。 虽然不能亲手杀了他,不能亲自为家人报仇,满是遗憾! “辛苦你了,我答应过你的我可不会忘,看好了此剑专为你而斩下,剑不停,你就不能合上眼眸!” 洛阳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将天师从回忆的潮水中拉出来,定睛望去,纤毫光弧当空坠落,霸道地破碎那些七彩宝光,重重刻在星空中,将正在狞笑着的面容遮去。 “洛阳你也太慢,我等了这么久,你可不能叫我失望!” 阴爻神探手抓下,星光扭曲,一柄流淌阴气的神剑破空而至,面对数千个不朽绝顶,几万修罗异灵都不曾出现的剑锋此刻终于露出峥嵘,寸寸冰封虚空。 洛阳没打算回话,歪头看了眼天师,再看看母亲的笑容,闪身引剑冲向阴爻神,迎着他的剑锋斩落,只攻不防。 两道交叠成一线的剑锋压过星光,洛阳与阴爻神身上各有伤势,背身而立,停顿片刻后重新转身开始新的厮杀。 就这般斗了几千招,双剑叠加在一处,洛阳与阴爻神同时倾吐灵力,四下的虚空不断崩解,最终吞噬无尽星光,连带着洛阳与阴爻神也扯入空间乱流。 陈虞上前几步,挥手聚灵气凝成明镜,倒映着战况。 剑光不断斩落,洛阳小心克制着道韵,阴爻神却无所顾忌,大开大合,根本就不在乎有剑光落入混沌毁去文明,想地只有与洛阳厮杀,分出高下,决出生死。 “洛阳,痛快,痛快,这不是你的全部实力吧,接下来我可不再留手了,若是你死了,千万别怪我!” 传音罢了,天师再看不见阴爻神挥剑的动作,四下的不朽绝顶也都低下头,眸光里满是震惊错愕。原以为方才的阴爻神就是极限了,万万没想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连绵不绝的剑光层层洒落,洛阳握着神剑斩在虚空间,看似一动不动,可从四下破碎的道韵看,他的剑只比阴爻神得更快,更准,更狠,变化更多,真正穷极四象之极。 素白色剑光渐渐递增,压过七彩辉光,阴爻神离洛阳的距离越来越远,面色越是沉重,玩笑意味尽数隐去。 “再快点,再快点,你的剑能不能再快点,太慢了!” 洛阳却勾起唇角,冷声传音,同时周身腾起素白色的气焰,这次所有生灵都看到他出剑的动作,自左向右,将阴爻神的灿烂剑光连同虚空壁垒尽数斩碎。 “怎么,不行了,来,我等着你,休息休息,不急。” 阴爻神咬咬牙,鼓动神力自经脉间流转,源源不绝,闪身引剑,还没等斩下,整个人倒飞出去。 这些天师透过陈虞的光镜看的清清楚楚,可那些不朽绝顶就没能看情这个过程,只看到阴爻神明明想要发动全力,却不知如何倒飞出去,从头到尾没见到洛阳出剑。 仅一剑,那混元无暇的神韵就此消散。阴爻神踉踉跄跄的退后,深吸口气,再打算出剑却看不到洛阳的踪迹。 “我在这儿呢,那边是你方才的背对的方向!”洛阳传音一声,挥动神剑再次斩碎阴爻神汇聚的神韵。 林家大院,林彻没理会倒飞出去阴爻神,眼眸里黑雾涌动,紧盯着洛阳手中的剑锋,笑容疯癫,心底里不断重复着,“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再斩出一剑,再斩出一剑!” 当洛阳再度将阴爻神斩飞,神剑里积蓄的红芒终于达到巅峰,林家秘境内同样悬有一柄神剑,剑锋后,有浅淡的身影渐渐凝实! 779.动念绝阴阳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没想到这个计划竟然成功了,截道化生,等他诞生,我们就能斩我洛阳的剑道,如此毁灭此间指日可待!” 武圣盘坐在巨神旁边,凝视着明镜中的神剑,感知着道韵自然运转,脸上堆满笑容,暗地里却绷紧心弦。 这等剑道是大混沌间都不曾有过的,若真被他得到,首领的地位将与他们再无关联,一辈子只能如鹰犬般被驱使。 “万事万物皆有变数,并非恒定,不能仅看表面的东西做决定,只要他没有真的孕育出来,就不能成为寄托胜负转折的胜负手,只能当作不期而遇的惊喜,明白吗?” 巨神的口吻里满是说教意味,武圣很不愿听,却装出副受教模样,点点头,试探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如果阴爻神真的实在六界,我们借用的幌子可就不攻自破。” “无妨,恰当时候我们可以救下他,他是个渴望力量的生灵,喜欢主宰生灵命运,不喜欢失败后被人踩在脚下。” “这次之后必然想不择手段的变强,救下他,让他加入到我们中来就相当于掌控了此间混沌的阴阳二气,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毕竟大部分是都因二气衍生而出……” 巨神浅笑着开口,将目光落向明镜,故意将后续计划藏下不说。 任何计划都有破绽,时候不到决不能叫武圣等知道。对有些东西看破却不说破,威胁着黑雾里的表面平衡,掌控着他们念头。 挨了不知道多少剑,神韵不知道破碎多少次,当剑光再度落下阴爻神终于斩出剑锋,挡下洛阳手中的神剑。 能崩解十方混沌天地的灵力潮汐没等升起就被洛阳抹去,等灿烂的极光彻底消散,喧嚣久矣的星空终于得已安宁。 阴爻神向着洛阳再度斩出数剑,借机退后,感知里,以无量杀劫凝聚的剑光没等靠近洛阳身前三尺就灰飞烟灭,心底再难平静,莫须有的绝望不知何时深深根植,正生根发芽。 “哈哈哈哈,结束了,你要死了,没了所有的希望,再也看不到明天日出的动人彩霞,嗅不见春日的百花芳芳!” 阴爻神循声瞥了眼生机将要枯竭的天师,觉得从未有一刻如此恼怒,却又不愿表露出来,仅仅是冷笑着回道:“我现在确实不如他,但我不会死,只会比你活得更久!” 言罢更坚定逃走的念头,细细回味方才交战的过程,再度甩出几道能轻意崩解虚空的杀伐神咒,向后飘退数十步,这个距离应该是最合适的,能争取到足够的反应时间…… 连绵不绝的念头被突起的剑光打断,阴爻神再度被斩飞出去,攥紧神剑压下惊恐,感知着被混沌道韵磨灭的道韵,还是没办法分辨出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包罗万象却又不属于其中之一,与混沌密切关联却又格格不入,乍然瞧去,感觉在不断变化,细细审视,却又发现永恒不变,越看越不解,总感觉在看到的都是自己心里的。 阴爻神没见过这样的剑道,也不能在混沌中或是记忆里寻见相似的,咬咬牙持剑架住洛阳的剑锋,开始思量起暂避锋芒抽身隐退的大小布局。 别看现在中剑毫发无伤,这仅仅得益于混元道果的加持,在洛阳还不能剑解混沌前,他就伤不到自己,可以他的天资,从无到有,从寻找到完美掌握料想用不了太久…… “你是在思考如何逃走吧,不用想了,你走不了的。” 洛阳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同时传来,阴爻神定睛望去,身前已然不见白衣剑仙的踪影,心弦绷紧,环顾四下,目之所及尽是剑光斩落,素白无暇,轻清无垢,如似挂窗月色。 恰似花瓣含苞的青莲,顶着星光,在混沌里沉静刹那蓦然开放,道道极光飘摇而起,向周围扩散,横扫十方。 阴爻神的身躯彻底崩解,化成一道虚影,时隐时现,若再有风吹草动恐怕就会灰飞烟灭,更别说洛阳再斩下神剑。 “需要我出手吗,再出手可能他真的活不下来了。” 武圣取出两只精雕玉镯的异兽傀儡,用拇指轻轻抚摸着,这可是他最满意的两个作品,正面击溃洛阳很难,但是缠住他片刻光景倒是简单,有那空闲阴爻神想来能逃之夭夭。 这是最好的布局,却不曾想巨神摇摇头,笑道:“不用的,他可不是什么平平无奇的生灵,若是都不能自己逃出来,那就没有叫他加入进来的需要了,完全没有价值!” 武圣佯装着受教的模样,收起傀儡,全神贯注望向明镜,暗暗猜想,除了这片黑雾,真想不到他能逃到那里去。 “洛阳,你真的要杀了我吗?如果你敢再出一剑,我就将混元道果彻底额引爆,等它彻底湮灭,混沌还能存在吗?” 阴爻神的传音声很冷,同时打量着洛阳的道韵,悄然催动道韵,试探着打算拨弄整个混沌的时间,重回到开战之前。 这是想到的第一种逃跑手段,若是不成,还有第二种。 源源不绝的时间长河蓦然停缓,紧跟着掀起波涛,在难以抵抗的大势下绝然回卷,空空如也的虚空间生出幻象,真要叫他成功,时间必然会回到他想要的那个时刻。 “对不起了,这一剑我得斩下去,我怕重来一次会……” “不必多言,放手去做吧,我在看着。” 听着天师有气无力的传音,洛阳握住剑锋,丹凤眼里一瞬间竟然有数种情感,看的人不同,得到的结果也不同。 剑落时空断绝,倒卷的浪潮被强横的伟力压下,遥远的万千星光都拉长扭曲成光弧,定格刹那,凭洛阳心念恢复如初,阴爻神却恍惚能瞧见那些被他害死过的生灵。 他们在哀嚎着痛苦的境遇,本来不再意这些的阴爻神竟有些感同身受,淡漠的眼见填充复杂的情绪,生机越是黯淡。 盘坐的巨神蓦然起身,盯着那白衣剑仙闲庭信步在星空中走过,挥剑解混沌,动念绝阴阳。 这一剑弑神,同时也揭开洛阳剑道的神秘面纱。 混沌里的所有不朽绝顶都清楚看到再往上的风景究竟如何。 以身合道,我即混沌,至于再往上,应该就是超脱了。 随着阴爻神的气机在混沌里彻底隐去,虚空里浮出枚金光闪闪的明珠,是他道果的具象,得到它无异于一步登天! 不论是转世重修还是培养后辈,这枚宝珠都是最好的选择,只若是生灵都会生出贪念,纷纷盯紧宝珠,却没有一个敢动手增强,怕那不讲道理的剑落下来,成为阴爻神第二。 “小友,不知此无价之宝可否能够割爱,老夫愿倾尽所有,为家族子嗣博个似锦前程。” …… “只若您愿意赐下此宝,从今往后我愿为奴为仆。” 数不清的不朽绝顶连续出声,宝珠的价格也超过所有人的想象,可洛阳依旧没有回话,并非是待价而沽,心思都在天师身上,看着他,心底里很不是滋味,不知悲喜各有几何。 他这一辈子都是为了这一瞬间,所有的努力倔强在他刺出刀锋的刹那或许就放下了,可这真的值得? 看他笑容平静,或许是值得的吧…… “喂,你藏得那坛酒呢,仇也报了,弄出来喝上两口?” “哈哈哈,那种好东西可不能给你留着,小年轻的多吃饭,少喝酒,对于你身边的这些人,再怎么珍惜都……” 天师的话戛然而止,生机与身躯尽数消散成虚无,洛阳攥紧神剑,歪着头,蓦然挥动,将那颗叫不朽绝顶甘心为奴为仆的无上宝珠斩成两半,催动磅礴剑光湮灭。 “孩子气,有宝贝不用,御剑斩了,就是玩。” 陈虞上前抱住洛阳,蓦然间所有的慌乱顿时隐去,好似回到小时候,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抱着自己…… “没想到竟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可惜了,一枚很好用的棋子就这般丢了,不过也无所谓,这剑再快,若是没办法出鞘也就仅此而已,只后有的是机会。” 周缘盘坐在昆仑山下,喃喃自语着,正打算离去,洛阳蓦然出现在他身边,提着剑,直勾勾盯着他。 “没想到竟然被发现了,看来往后的时间得更小心了。” 开天神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身形悄然散去,下个瞬间出现在洛阳身后,捏着朵不知从哪采到的野花。 “即便在迟钝你也应该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了吧?” “就像超脱天地的不朽强者,他们是超脱混沌的存在,除了本身的种族外没有任何规则束缚,最喜欢的就是发现新的混沌,然后毁掉它,乐此不疲,和猫爱吃鱼那样。” “很不幸,我们就是那条被发现的鱼,甚至已经被猫爪钩住半边身子,很快就要被叼出水面。” “你打算怎么做,与我自相残杀,然后看着珍视的尽数被毁掉,包括你自己的性命。” 说着开天神出现在洛阳身前,眯着眸子,“还是说与我一起对付他们,此前的账,之后再算……” 780.打败敌人有两次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山风轻轻,不知何时染绿飘渺远山。花香散了,洛阳也收起神剑,眸光里流露得有多平静,心底里就有多慌乱。 但这慌乱也仅仅持续一刹那,其实无论如何选择都是改变不了结局的。 开天神总是会阳奉阴违,那些超脱混沌束缚的强大生灵也绝不会放弃,毕竟是到嘴边的鱼肉,不吃白不吃。 “我都不选,你来选,是选择跟我对付他们,还是选择与他们同时对我出手,这片混沌是你开辟的,你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通常来说他们不会拿这个混沌怎么样,最多叫他不存在光辉,那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开天神轻笑着说道,同时抬头看看混沌,了然身前的竟只是个分身,没心思就留下去,“不说了,等到以后我们会有大把的时间讨论今天的问题,不论结局是如何的。” 风起嫩草折腰,洛阳注视着开天神消失在眼前,提起神剑,屈指轻弹,铿锵的剑吟声同时在林家秘境中惊起,道韵聚散,模糊的身影蓦然凝实,极致的死寂里透出生机。 这突兀的变化叫成武圣皱紧眉头,不断回想着方才的弹指,更想不明白洛阳的剑道,与以往不同,发自内心的询问,“他修行的究竟是什么剑道,似有似无的,在四下寻不见丝毫投影,好像是它根本就不存在那样!” “哈哈哈,没想到通过刚才的一战你竟然还没看懂。” “打败敌人看上去只有一次,实际上有两次,一次是在心里,另一次才是真正意义的击溃对手,明白吗?” 听着巨神别有所指的轻语,武圣举起双手,缓缓托起数面明镜,细细打量着方才战斗的所有细节,再联想到他的话,不明白的关隘瞬间被打破,走尽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他修的竟然仅仅是心剑,这未免也太……” “太寻常,太不可思议了,对吗?”巨神笑呵呵着,心念变化,明镜中的所有画面尽数定格在洛阳身上,“他的心剑可与你想象的不一样,我劝你最好别小觑他,会死的!” “不会的,如果真有一日要面对他,与他论道高低,生死厮杀我必然拿出全部的力量,他是最值得猎杀的对手。” 武圣冷声说道,凝视着明镜里的白衣剑仙,语气里满是恭敬,却在暗暗心语,“心剑,这么强大的剑道怎可能是心剑,看来只有与苍天结盟一条路了,必须想办法抓住他!” 如是想着神念探入黑雾,穿过崎岖的地形,绕过一个个沉眠的畸形生灵,在最深处,寻到苍天的背影。 枯叶败落,沧桑倾塌,干涸的水池泛着刺鼻的酸臭味。 “你来的比我想象中的要早些,这说明你比我想得聪明,说说你的价码吧,毕竟如果真被发现承担罪责的只有我。” “收服这个混沌的所有功绩都归你所有,如何?” 武圣没有继续上前,盯着苍天的背影,能感知到四下的布局,示警阵法,只要踏过去就再不能隐藏行踪。 “成交,此阵里有我的后手,你自休门入,生门出,得到它就能寻到你想要找的,之后要怎么做不需要我多嘴了吧。” 武圣点点头,飘然收敛神念,睁开双眸正好看到巨神的笑颜,微微思量,不放心的试探道:“大人这般笑颜莫非是有了遮掩行迹的手段,毕竟那阴爻神可是陨落了……” “当然,这场战争是时候由对外转向对内了。” 巨神轻轻开口,言罢剑眸光落在武圣身上,似笑非笑,意有所指,根本无需深入揣度就能猜到他的心思。 想要利用自己取缔阴爻神,以七大主宰帝国的身份同另外的主宰帝国宣战,相似角色应该不只他自己,恐怕是复数的,里面有和他一样的也有不一样的,真假混淆难辨虚实。 “果然妙计,不过他是最大的破绽,所以敢请大人出手,帮我抓住他,绝了我方不该有的变数,从容布局。” 武圣趁机开口,对苍天口中的后手心思淡了几分。反正都是要找到他后杀死他,如果能请巨神出手就没必要理会苍天,毕竟前者更强大,成功的可能是后者的数倍。 “当然可以,我这就寻找他的位置,放心,他跑不掉的。” 巨神说着闭上双眸,调动神念扫过混沌星宇,随着嘴角勾起,带着黑雾出现在很陌生的星空间,安宁里沉眠群星。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不然哪里会过来?” 传音落向十方,在洞天秘境内,武圣攥紧拳头,屏气凝神,散去所有气机,抱着侥幸的心理,期许着不被发现。 可接踵而至的黑雾叫他绝望,那模糊的身形很熟悉,是他,也不是他,如果被抓回去,将永远不见天日! “墨时,这次我们到绝路了,我要赌赌命,你怎么选?” “放心,即便你打算投靠他们我也不怪你,你应该活着,不管用什么样得方式,追求活着总是没错的。” 墨时也在盯着武圣的身影看,深吸口气,冷声道:“赌就赌,我有种预感,如果真的落入哪里不如陨落在此!” 声落同时,巨神探出手掌,正打算镇压两人,洞天秘境与武圣积攒的天道道韵尽数爆炸,劫韵升腾,眼见着要透过秘境与黑雾的封锁暴露在星空下。 仅丝毫就能将洛阳引来,不等武圣开口提示,巨神已然下定决心,探手抓下,暂时镇压时空片刻,带着黑雾挪移开才任由积攒的灵力肆意扩散,乐得看毁灭降临。 反正到最后都要被湮灭的,根本就没必要费力气制止。如果洛阳不愿看着那些天地遭劫不妨出手,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丈量丈量这座险峰究竟是有多高。 几许云过悠然,温暖得辉耀懒懒的,前一刻与陈虞对弈的少年凭空消失,去往混沌间,提剑放缓时间流速,细细打量许久,终于找到个最合适的角度,毅然斩下剑锋。 巨神与黑雾中的生灵齐齐歪头,逆着刺目的道韵,看着轻描淡写的一剑落下,即便心底里知道洛阳很强,却还是不由看不清将要发生的结果。 太轻缓了,不够凌厉,也不够快,或许选的位置无可挑剔,但完美斩灭这灵气爆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洛阳却不再意任何生灵的看法,就是凭心意斩下此剑,不理会纤细似牛毫的光弧落下,转身回到天宫,继续落子。 “看来他也是个看得清局势的,够遗憾的,今天不能看到他的剑究竟有多强,可惜了。” 武圣摇摇头,受时间的约束,剑光不像是斩向七彩缤纷的光团,而像两者向碰撞。一方有绝对的力量,而另一方就像秋末枯草般单薄,结果不言而喻,过程只是逢场作戏。 黑雾里的其他生灵也是这种看法,即便是巨神在审视良久后都摇摇头,也不看好这一剑。还抱有希望的仅剩不知那光球有多强大的少年剑修们,他们信任洛阳的剑不需要理由。 “以小部分生灵牺牲为代价救下更多的人,是明智之选。” 随着苍天的声音在黑雾里隐去,光弧终于和灵气爆破相接触,没有惊天动地的灵气喷发,就像切豆腐般将时空切开,分成两半的残留光球没等爆炸一线剑光分化成万千数量。 不断地斩击,切割,生生抹去足以毁灭千万天地的大劫。 天道碎片悬停在混沌中,熠熠发光,铺满一大片,恍惚间叫人响起原野里的萤火虫,呼吸慢下来,怕惊动它们腾空飞起,只得到惊鸿一瞬的短暂美好,无法满足。 “你个小鬼头,这是在故意的耀武扬威呢吧,很不错。” 陈虞没吝啬自己的赞许,边说边端起茶杯,靠其中的药力暂时压下体内阵痛的经脉。可不想将不好的一面叫洛阳看去,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就该按部就班走下去。 可千万不能急切,哪怕一步踏错,都是这片混沌无法承担的后果。过去没到这儿来前她失败过无数次,来到这儿后一次都没败过,这是最终的布局,更不能败。 本来是不愿这么想地,可现在真就只能这么想。 尽进人事,以待天命。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接下来的就是等个结果,若是等到了,那便等到了。若是没等到,想来是能够落叶归根的,那也无妨,短短一生,心满意足。 洛阳却不知道品茶的工夫母亲想了这么多,点落棋子后将天道碎片尽数封入玄黄塔,斟酌片刻,取出黄豆大小的十几枚交给白鹿,“糖豆,别吃多了,小心牙痛!” 白鹿的傻笑模样也叫洛阳勾起唇角,再度生死局势,好奇问道:“娘,您来的那个混沌也有飞天遁地的仙人吗?” “恩,游戏里,电影里,里有,现实中却是看不见的,不过英雄却不少,他们大多出于平凡,却是那般的不凡。” “游戏里?是什么样的游戏,类似木剑论道的,还是……” “不是的,家乡那边的游戏可比你想的要有趣得多,其中很多藏着道理,能从里面学到什么,但和这边相同,总是不能太过沉迷的,不然也会玩物丧志。” 陈虞说着,同时美眸中升起怀念之色,响起她卧室里的粉红系列,座椅键鼠耳机…… “喂,你可得给我撑住了,不然我就毁了你的家园!”混沌魔神的传音冷冰冰的,心底里却满是炙热的期望。 781.星落旧人归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混沌里有星光笼罩的地方并不算多,有很多地方同这儿相同,只有黑暗的虚空,分不出方向,也寻不到希望。 如此情势不知持续多久,很突兀明光乍现,一缕风吹即散的气息落入其间,本能地吸引四下的所有,贪婪的吞噬着,同时不断壮大自己,渐渐成为此间唯一的光! 由此黑暗中孕育的莫名力量更疯狂的向它聚集,空间是恒定的,也没有时间流逝的参考,弄不清是刹那还是更多的时间,那气机成长为婴孩模样,蜷缩身躯,天地生养。 点点明光向外散开,捕获更多的未知力量后再度折返回来。没多久在婴孩体外构成璀璨的星环,随着更多力量的涌入,他渐渐长大成人,体外有着数不清的道韵残留。 待到光辉消散,武圣再度睁开眼睛,透过幽暗的虚空打量着自己的双手,握紧松开,松开握紧,能感知到力量远超过他的想象,甚至比他得到的天道之力还要强上很多。 “虚无,新孕育出的道,这就是你的名字吗?” 他喃喃着,无需鼓动灵力,混沌间的虚无道韵便自愿为他传递声音,久久没能听见第二个回音,武圣沉默下来,想到天道道韵爆炸的瞬间,想到墨时动用道韵护他周全。 “我会复活你的,墨时,我一定会复活你,说道做到!” 喃喃着举起手掌,在手心中浮起一片璀璨明晶,里面是旧人的魂魄,已然残缺了,需要用无上造化补全。 “在你复活前我就叫墨时,你们步步紧逼,先毁掉我们本该拥有的一切,之后更是不给我们活路,复仇就在此刻。” 随着声音消散,沐浴星光的虚无之力被他尽数裹挟离去。没有任何生灵感知到这儿发生的变故,除了开天神。 他好奇的起身,审视着混沌,能清晰感知到那道初生的道则,很微弱,料想需要数十天才能被其他人感知到。 “这仅仅是个很年轻的,还在不断长大的混沌啊,你说他们怎么下得去手,洛阳,他们是不是有罪,是不是该死?” 相似的传音又一次在心底响起,洛阳撇撇嘴,没有理会,将手里的烤鱼递给心上人,同时暗暗给比了个手势,瞧瞧河畔斗气的老夫老妻,笑嘻嘻地凑到齐天象身边。 “师父,你说阴爻神是真的死了还是假的死了,我那一剑是刚刚悟到的,局势所迫匆匆用出,实在没有把握。” 说着他瞥了眼鱼钩,敏锐捕捉到有鱼要吃饵,反观师娘那边还无有音信,正打算悄然散出道韵被齐天象抓住手腕。 “徒弟啊,传道授业解惑之恩,你忍心为师落败?” 传音在心底响起,洛阳不动神色瞥了眼沈花怜身边空空如也的水桶,回道:“师父,这话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就是想给你提个醒,您看看师娘的水桶,空的!” “再想想她的脾气……您说是赢了好还是输了好?” “咳咳,年纪大了,一不留神就睡着了,徒弟啊,你看着办吧,我一把岁数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时候,输赢皆可。” 洛阳很想将心里的情绪流露出来,却又不敢,苦苦忍着,用灵气引着鱼儿游向沈花怜的钓钩,待她愁眉散开,老少相视而笑,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宿鸟晚归,正逢落阳余霞,山林都被染上彩色,远空寥挂浮云,泉水静流,叶摇花香,寥寥涟漪两三。 万物皆静,唯有红裙伊人拎起沈花怜的水桶轻笑出声,“三十二条呢,齐老头,看来还是师娘技高一筹。” 齐天象瞥了眼藏在成须弥戒里的鱼,笑而不语,看模样淡然胜负,心底里却不满,语气都是酸酸的,“走吧,回去了,不容易闲下来几天,得好好喝上几杯,来之不易啊。” “喝什么喝,多大岁数了,身体什么样心里没数?” 沈花怜眉头轻挑,说着看向洛阳,眉眼间多了几分恼怒,没等开口,听那少年说道:“就是,就是,师父您现在可不是神了,喝酒伤身,你看看,近些日子我都不喝了。” 本以为能打过圆场,却不曾想齐天象吹胡子瞪眼,道:“我不是神也是仙,不赌不偷的,喝点酒怎么了?” 七嘴八舌的憩鸟蓦然隐去声音,齐天象也察觉到不对,能清晰感知到杀机升腾,正后悔时听南诺说道:“时候不早了,小贼,我们拿着鱼去找人烹调,想来他们都馋坏了。” 洛阳点点头,干净利落的牵起心上人的素手,给师父留下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没等御剑腾空,听他说道:“他可未必死了,若是开天神出手,想来能救他复活。” “不过即便复活他也不是阴爻神了,只是个傀儡。” 说着齐天象将南诺手里的木桶拿走,趁着众人还在深思,不紧不慢的向外离去,“走过的路没我走过的桥多,你们两个可不知道那儿的店家手艺好,得我亲自去。” 言罢行走虚空离去,背影仓皇,换的伊人浅笑舒眉,哼着莫名的歌谣,向山上慢慢走去,声音悠扬。 “小贼,你说齐老头说的是真的吗,阴爻还没死?” 南诺有些不相信齐天象的话,清楚突然搭上弦的男子能有多不择手段,只有消息足够惊人才能转移注意力。 “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师父说得对,即便他复活了也不再是阴爻神了,开天神不会给自己留下祸患,只会抹去他的神智,叫他成为自己的棋子傀儡,随时可以牺牲。” 说着洛阳笑弯眉眼,与心上人肩并肩向山上走去,神念落在混沌里,不厌其烦的搜寻着每个角落,不论那儿有没有灿烂的星光,又或着更辉煌的文明。 可还是找不到那黑雾的存在,要不是真切感知过他的绝灭气机,必然会以为当前局势都是开天神伪装出的假象,那个骇人的敌人似乎根本不存在,找不到,自然没发出手。 “他们杀了白凉,恐怕是打算挑起六国厮杀……” 南诺轻轻挥手,将压着嫩芽的小青石移开,看着他被晚霞笼罩,有几分期待,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将压在六界头顶上的石头移开,不必在担忧明天,尽情享受此刻。 战争结束后多数凡人都能做到的他们这些仙人却做不到,怪不得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打吧,我没办法阻止,毕竟这无形中贴合六位皇者的意愿,和平太久,生灵太多,大家族觉查到威胁了……” “我可以出手镇压他们,但势必造成更大的战火衍生,有这个时间说不定他们能谋算得更多,得不偿失啊!” 洛阳撇撇嘴,之后轻松的笑笑,环顾六界,天光正好,万物可爱,没办法守护所有人,但守护这方小世界轻而易举。 山雾渐起半隐仙,巨神默默注视着,知道看不见洛阳的背影,神念扫过四下,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势,心里谨小慎微。 别看他完整的吞噬巨神的神魂,但还存在这一个变数,就在洛阳身上,奈何他的剑高不可攀,不能抹去。 还得更强些,最好到可以抹杀洛阳的地步,只需要再吞噬更多的强者进来,到时他就能挪移更多的力量进入此间。 在这之前,绝对不能叫他们发现破绽,得叫他们动起来。 “阴爻神陨落了,现在混沌里得局势清晰明了,能够称得上对手的只有三方,最强的是洛阳,之后是那个傀儡。” “这两方我们不能动,只能用六大帝国开刀,这并不容易,所幸向前的布局叫他们内有外患,九千大世家其中有半数是我们的棋子,只要愿意,可以叫任何一国发生叛乱!” 说着武圣望向苍天,点点头,“这都是它的功劳,所以从即日起,你与武圣共同谋算,若是能抹去六国,我便前往下一个混沌,这儿就交给你们,纵情玩乐。” 言罢环顾黑雾里若隐若现的身影,朗声说道:“当然,你们同样有这个机会,我很公平,只看功绩与结果。” “苍天,接下来先说说你的计策吧,从哪里开始,怎样开始……” 苍天闻声浅笑,伸手托起辉光,动念将其凝聚成天平,不紧不慢地说道:“内乱用不了太久就会被平定,所以不可先动,最好先挑起外战,彼此厮杀,时候到时叫其中任一国度发生内乱,之后趁机抹杀掉它!” “如此能得来数不清的好处,狱下的五国不仅不会停战斗,反而因得到的甜头更不计后果的开始厮杀。” “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到,故伎重施,等六国仅剩其四,我们也就可以走出幕后,告诉他们,谁掌握他们的命运。” 巨神沉吟片刻,点点头,笑问道:“那你打算对谁出手,第一步也是最后一步,若是得不到甜头,战争可能会平息。” “我们最大的敌人永远是洛阳,所以我打算先动人族,他若出手,我们就坐山观虎斗,若不出手,就灭了人族,叫他断去一臂,等在想反击,为时已晚!” 782.任凭风波起落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妙哉,我们便以人族祭旗,等各方布局结成,你就立即对人族宣战,无需顾及其它国度,他们不会有机会干预。” 巨神说着望向武圣,同时传音入密,有心挑拨离间,种下足以萌生祸患的种子,“另外,记好了,无论是什么,独享永远好过共享!” 落下传音后他闭上双眸,吐纳间黑雾的范围随之扩大,散出的力量也更强几分。单看背影,他与稳坐渔船独钓江雪的超凡客极其相似,任凭风波起落,岁月更迭,安然若素。 他们这一族生在混沌外,都是在毁灭里诞生的生命。 性情都相差不多,在尽数剥除那些人间墨客热爱讴歌的情感后,只剩对饱食的无尽追求。 可他们不被任何混沌容纳,只能飘荡在虚无间,无时不刻不在忍受饥饿,那滋味不好受,所以想方设法向混沌里降落投影,不择手段地想将它占为己有。 这个混沌是它最先发现的,碍于规矩不得不上报,不得已要与种群分享,不过无所谓,只要弄死所有想分一杯羹的,它一样能独享这美味,如此,几万年都不用在忍受饥饿…… 武圣、苍天是他们中最强的,与自己有着相近的贪婪。只要没有外力的干涉压制,不管二者曾有什么协定,到头来不互相算计是不可能的。 以退为进,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此前的宣言也是为此铺垫,目的就是将指向自己的矛头无形化解。 当然,如果能够引起两虎相争,更是乐在其中。 “九截道剑刻录下的分身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成型?” 苍天耐心眺望着混沌,懒看群星璀璨,审视着无形中的那张大网,耐心感知着每个棋子的变化,不愿放过丝毫细节。 从布局上他已经慢一步,若没有机会,想来到最后也难以追上,慢慢的,只会从这片混沌中被排挤出去。 “怎么,他还没有真离开呢你就打算开始自相残杀了,就不怕你我争到最后都是一场空,是在给他做嫁衣?” 武圣眉头轻挑,细算起来林家可是他的势力,真有个三长两短被抹去,在加之苍天暗中发展,此消彼长,再无优势。 “人族的情况你也清楚,内部本就在失衡,世家、宗门、皇权三方鼎立,寻常人想出头只能加入其中之一。” “不过近些年宗门、皇权愈是没落,唯有世家还在不断变强,时至今日,宗门甚至没有太多话语权,而皇权不愿世家太强,所以期待变数,选了洛阳,打算以六界为子,定鼎。” “想要人族内部崩解不容易,想要在战场上击垮人族更难,说实话人族就不是最好的对手,正因如此我才选它,也唯有击溃他得到的好处能叫余下五国陷入癫狂。” 苍天不紧不慢地开口,边说边伸手搭在武圣肩头,眯成缝隙的眼眸里藏敛凌厉,笑问道:“这样复杂的局势看上去全是破绽,也可能全是陷阱,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布局?” 最后的喝问声故意加重语调,武圣不由得犹豫,也就因这犹豫被苍天狠狠推开,没等出声怒吼,听他说道:“所以我需要借用它,用它去杀世家的人,最好将世家逼上绝路。” “也唯有如此,他们才会不一切从前线退下来,向皇权,向世家要个交代,他们才不敢面对洛阳,不然那会落得现在的地步,何惜战死的老派思想早就在宗门里没落了!” 慷慨激昂的语调在黑雾中回荡,久久不绝。就连巨神都在入定中醒转,瞥了眼武圣,不掩饰自己的轻视。 “很不错,就依次定计,再拖延数日,等它诞生。” 此刻终究是巨神更强些,此话一锤定音,黑雾中恢复安宁,苍天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平静的盘坐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皱着眉头,在思索什么。 武圣的心很不平静,瞥了眼巨神,也盘膝坐下,正欲入定,心底传音响起,叫他心弦更加绷紧,觉得杀机如麻。 “我剩下的时间不多,很可能此间战事尚未了结我就得离开。” “到时剩下多少都交给你们了,新近发现的那个混沌实在棘手,族长敕令我必须得去。” 武圣听闻巨神的传音一时不知如何回话,最终沉默着开始盘算,之所以方才被压了势头很明显是算慢了一步。 从被关起来那一刻起他就在算计出来后得作为,还真是值得庆幸此前猎杀武圣本我时没用他的援手,不然恐怕不仅是势头被压,往后的命运说不定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林彻,准备三千万极品灵石布置成阵,只若他诞生,你林家想要杀谁我就帮你们杀谁,但暂时只能局限于宗门弟子,不过用了太久,你想谁我就帮你杀谁!” 林彻点点头,默默向林家宝库飞去,不过是些极品灵石,用这点微末代价就能换来皇位,怎么算的都值得。 “你真以为到最后你想杀谁就杀谁,你真以为林家还有最后?好好想想吧,他要做什么,他想得到什么?” 正此时,苍天的传音在他心底响起,转念间林彻想透关隘,却还是准备好灵石,恭敬地跪服在没有样貌的神象边。 “你是谁,他的对头,你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 “你猜的没错,我们想要的是同样得东西,它太宝贵,只能一个生灵得到,而林家是很重要的棋子……” “话说道这个地步也该你做选择了,是跟他,还是跟我,话听清楚,不是林家,而是你,整个林家我只对你感兴趣。” 苍天轻笑着,同时驱动神念落入林家秘境,细细打量已然生出身躯的潜影,细细审视,轻意察觉到武圣留下的手段。 不过倒是没有破解的必要,巨神可还没走呢。 “他曾经与我林家许诺,能叫神朝变天,能叫我林家老祖成为人皇,春秋万代,独享万古富贵,长生不老。” “而你呢,你能给我什么,凭什么叫我信任你?” 林彻心想道,感知着极品灵石隐去,微微出神,些许神魂被扯入到林家秘境中,化作人形,细细打量着苍天。 “林家老祖独享富贵,长生不老跟你有什么关系,确实,你有今天是家族培养的,可这些年你做得不够偿还吗?” “当年就因为你不是嫡系,几百年有更多的战功也只能屈居第二,眼睁睁看着那个事事不如你的纨绔登上大位。” “我能叫你永恒不朽,只要你听话,就这么简单。” 苍天的声音里透着某种莫名的力量,林彻眸光恍惚,近乎要被忘却地重新浮现。陪着两不相欠的家族陨落,一个人长生不老,还可以创造个属于自己的林家,如何选? “我愿意追随你,需要我现出灵魂吗?” “当然不需要,我有自信叫你来追逐,如果你真有一天胜过我,那我也不后悔今天的选择。” “容得下人,这是我比他强的第一点,类似的还有很多,说不如做,你且慢慢观察,看看到最后能挑出多少。” “作为见面礼,混元补天丹你且拿去服用炼化。” “此外,立即叫名单上的这几个家族子弟失踪!” 传音落下同时苍天飘然而去,而林彻的手中突兀多了名单、丹药,感知着那浑厚的药力,只若炼化他必然能更进一步,追上,超越自己那个表格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日月几轮转,当朝阳再度升起,林家秘境中盘坐的黑袍少年睁开双眸,同时间武圣勾起笑颜,开始细细感知洛阳的剑道究竟强在什么地方,想要再快上一步。 可感知到的与正常的开天剑并没有区别,自无化有,变换轮转,很了不得剑,但远远不及洛阳的威能。 若是九截道剑的事没有被洛阳发现,那就只有两个可能,所谓的心剑绝不是巨神说的那么简单,即便是九截道剑都不能成功截取复刻,只能截取到近似最强的剑道。 另一种便是他没法觉查他的剑道,以彼此的天资差距,这个可能微乎其微,所以更可能是第一种。 可不是没有机会,只要洛阳还在使用那把剑,九截道剑就能源源不绝提取复刻,再微弱,再细小只要能够积累足够的时间,到最后都能够发生质变,得到那一道也不是不可能! 如是揣度,武圣双手结成印诀,再取出一柄九截道剑与洛阳手中的神剑相衔接,准备再造个傀儡,留作后手。 “去吧,给我杀光附近宗门留下的弟子,那些老东西别动,若是没有他们,谁来替我们向三皇逼宫?” 声落黑袍少年取出鬼面戴在脸上,身形幻化,在黑雾的遮掩下御剑遁入混沌,停顿片刻后飞入一方天地。 趁着此间的夜色,披着漫天的星辰,他提着剑穿过宗门的禁制,细细打量布局,没有犹豫,在武圣的控制下全力斩出一剑,落下的剑光很细,却惹来数十个不朽绝顶腾空。 “好可怕的剑道,全力出手,庇护宗门气运龙脉安然无忧!” 为首一个低吼出声,随着劫云遮月,八十一件至宝腾空而起,七彩弧光压过当空紫电,却挡不住那剑光。 “快向三皇求援,这必然是那个世家的手段!” 鹤发老道冷声开口,边说边与其他三个老道撞向剑光,动用浑身解数却还是没能拦下剑光,山门湮灭,气运崩解,数千弟子,竟然没有一个存活下来! 783.向昆仑要个说法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剑……可不只是开天剑,没想到竟然真的截取到了洛阳的心剑,若全部吞噬此道,他们又算什么?” 武圣盘膝坐在混沌里,透过九截道剑感悟着洛阳的剑道,分心二用,同时控制道剑傀儡出去杀戮,不断斩下剑光,试探着精准毁去宗门的年轻弟子究竟需要多少力量。 当朝阳再度挂在天际,整个天地满是疮痍。八十一个绝顶宗门仅剩下七十个,还是年轻弟子尽数陨落的。 另外的十一个已然消失在璀璨的剑光下,灰飞烟灭,无数修者付出心血才能流传下来的宗门就这般绝了传承…… 这一夜留下的人有多悲痛,三皇殿外喊的喊声就有多大。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此狂魔决不能放任,还请陛下下旨彻查,不然别怪我们不循条令,自组联盟!” “没错,此贼屠杀我剑宗弟子百人,老夫在此立誓,若不杀他,就不得善终,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呼喊声、立誓声此起彼伏,轩辕皇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墨笔,起身瞭望殿外,细细思量,朗声唤道:“从即日起,旧时约束各方宗门的法约彻底作废,尔等所欲,自行处理!” 声落,各方宗门长老同时离去,数百道彩光被往来流云遮去,清风中花香聚散,沉淀杀机久久微散。 “那样的剑只有洛阳能够做到,出手的却不是他……” “会不会与林家给的那边剑有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那剑子母一对,能够复刻斩出过的所有剑光。”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问题的解与林家脱不了关系就是,能不能让沈玉尝试着打探打探,若是查明此事,我觉得能够抓住他们的蛛丝马迹,将他们从暗处揪出来!” 三皇各自出声,最终轩辕点点头,提笔在桌上轻轻书下字符,看着它化为金光消散,重新做回书桌前,盯着边境老将传来的战书,细细思量,执笔敕令,搬兵边境。 确实不得不防。他们能逼走阴爻神,支配阴爻神教,想来控制六国之一向其他国度发起攻势也不是不可能…… “洛阳,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给我出来!” 愤恨不平的传音飘入六界,洛阳放下笔,将尚未写完的剑经卷起,细细思量,歪头望向远空,好奇打量着那个鹤发老道,剑眉紧锁,实在想不起对方的来历,满心疑惑。 “洛阳,你出来,不然别怪我等大开杀戒!” 紧跟着又是一尊不朽绝顶遁虚而来,背后悬着九道神剑,各自流转道韵,随便一剑斩下都能泯灭诸多生灵。 洛阳摇摇头,飞身落入混沌,背对着六界,不过没有用神剑,提着天剑,细细打量两个修者,冷声道:“我杀过的生灵不计其数,不过他们大多取死有道,你等为谁复仇?” “为谁复仇?白日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叫门,你在北山界的所作所为你心中有数,我等不愿与你多言,看剑!” 后来的老道目眦欲裂,提剑便欲同洛阳厮杀,却另一人伸手拦下,皮包骨的手掌稳稳按住他的胸口,同时说道:“仗剑生,为剑死,昆仑剑派的行事作风我有所耳闻……” “但我等宗门所遇灾祸也是亲眼所见,看的真切,斗胆请问,洛阳道友最近几日都在作什么,无双剑道还有谁会?” 洛阳闻声皱起剑眉,瞬间了然发生过的是是非非,直到自己被人栽赃嫁祸,敌意彻底散尽,传音回道:“最近几天我都在山间传道授剑,垂钓打猎,没离开六界半步!” “道友说话我自然是信的,不知道友是否能与我走上一遭,给大家伙个说法,算是看在万万死者的面上。” “劳驾道友头前引路,我会抓住她的,尽管放心!” 洛阳说着提起天剑,随着几人遁入星空深处。九龙台上铺满五彩斑斓的星光,四下站满修者,细细清算,近三千余人,道韵不同,修为不同,但绝大多数都是不朽绝顶。 鹤发童颜,眉眼中多是悲意,而龙台四下修有通天石碑,上面雕刻着蒙难者的名字,尽是少年,未待展翼已如星陨。 “你这杀人凶手,还敢来此处自寻死路,给我死来!” 魁梧的中年老道咆哮着飞出人群,双拳紧握,九条炽焰火龙在身边腾起,长啸着冲向洛阳,惊得两个引路的老道先后遁走,生怕慢上一步便被这神火炼成飞灰。 随着火龙鳞抓飞扬,冰冷的星河也变得滚烫灼热。所有人都在躲,唯有洛阳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火龙袭来。 似乎惊涛拍案般,接天浪潮化为细碎花火。洛阳平静的站在虚空间,任由其起落聚散,神情不变分毫,眸光不曾动摇,这份出尘超然之意,叫所有人皱起眉头。 不由得动摇那猜想中十拿九稳的事,虽然仅有一瞬。 “只说一次,人不是我杀的,看在逝者的份上,我可以配合各位找出真凶,这样的出手袭击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洛阳的声音很冷,星河散尽炙热,发出彻骨的寒意,若有若无的杀机在所有人心底浮起,凌厉如剑,似乎只要洛阳一个念头,就能够提剑斩去他们所有人的生机。 那必然是轻描淡写的一剑,即便再不愿承认,他们这些老派强者也清楚,双方的实力天差地别,他们都是蝼蚁。 之所以讲道理,没有随心斩落剑锋,完全是因为“道义”二字。以剑律己,刚直不阿,从这点看,昆仑是真正的剑宗。 “很好,道友快人快语,青云子便多问一句,道友打算怎么查?”唯一穿着丧服的老道飞近前来,背负仙剑,脸上有道剑锋,伤口出道韵存留,封存生机,久难痊愈。 “这是那贼子用剑斩的,道友不妨看看,这剑熟悉吗?” 洛阳早就注意到他的剑伤,细细打量,没有遮掩,干净利落地说道:“这确实是我的道韵但杀人不是我……” 说着洛阳抬手轻挥,数十个不朽绝顶,近千个医仙都没办法驱除的道韵就此烟消云散,老道却故意不叫伤口愈合。 “我门中五千余人,就活下来我一个,我得时刻惊醒!”青云子攥着拳头,环顾四下,又上前几步,改为传音,“你说,此事是不是授命三皇法旨,给个痛快的,反正无人能闻。” “他们是你们的皇,不是我的,我不听他的,我的剑杀谁,救谁只有我自己说的算,不受其他任何左右!” 洛阳不紧不慢地回道,言罢落向环顾众人,朗声道:“尔等尽可监视六界,看看我会不会出手杀生。” “不过我想他们是不会再出手了,只会想方设法制造空缺,在你们没办法注意到我的时候再出手,肆意屠杀。” 言罢他径自返回六界,坐在云端,探手唤出那柄自林家得来的神剑,细细端详,屈指轻弹,听剑吟铿锵笑意更甚。 悟道的武圣被惊醒,凝眉审视着剑上更浓郁三分的道韵,催动另一柄九截道剑将其掠藏,之后才传音黑雾。 “他们已经去找过洛阳了,现在无时不刻不盯着他,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继续杀无异于帮洛阳洗去罪名,若是不杀,单单凭眼前的祸患是不够叫宗门发疯的。” 传音在心底流过,苍天散去道韵感悟,瞥了眼入定未醒的巨神,细细思量进退利弊,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嫁祸洛阳吗?” “不是,以他的实力,即便正是他杀的,那群宗门老道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所以我们最好继续杀,甚至要泄露出九截道剑的消息,将矛头转向战争中出工不出力的世家……” 武圣了然苍天接下来的布局,清楚这是在变相地削弱他的势力,却也不急,根本不在意林家这种小棋子的去留。 反而更关心怎么叫洛阳多出几剑,最好是能在他发现之前再复刻出一尊道韵分身。可惜像阴爻神那般的对手可不多,得想个办法,要找枚棋子,若是能借他之手行事…… 几次落子变换布局,武圣收敛神念,也不犹豫,更不顾及是否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分出几许神念控制着道剑傀儡落向人族目前最大的宗门,羽化仙门。 剑光方才斜落穹顶,羽化仙门蓦然升起重重阵法,九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凌空而立,打量着面带黑面的少年,同时望穿虚空看向昆仑山,确信眼前不是洛阳。 但也有可能是他的分身也说不定,境界必然高出一筹。 “洛阳阁下,可否来此见见那个幕后后手,证明清白。” 传音方才发出,洛阳便出现在羽化仙门外,背对着剑光,盯着天际的黑袍少年,看到那神剑的刹那,剑眉轻挑,似有所悟,也取出神剑来,踏空递出一招,倾吐杀机。 “来的够快的,还真是老狐狸。” 武圣轻蔑地笑着,没有选择出手,而是控制着傀儡遁虚而去,任由洛阳追在后面。 784.自虚无中归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此刻时机未到,当然不能叫他们轻意辨清事情真假。就是这样半真半假才好,洛阳可能会将所有的猜想和盘托出,不过信的能有几人? 一个能够叫他与开天神都发觉不了的敌人…… 他们必然误会,如是考量,“反正开天神不能开口,怎么说还不是他说得算,空口无凭。” 之后趁着他们解释的空当就抹去林家,等到众人考证时发现已经没有一个活口,死无对证…… 心念微动,刀剑傀儡蓦然消失在虚空间,苍天同时睁开眼眸,对林彻传音道:“想不想活下来,想活下来就按我说的作,不然,你会与你的族人一样,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事到如今我哪还有其它选择,恐怕这件事我不做也有其他人去做吧,到时他活下来,我去死,谁都知道怎么选!” 林彻满是恼怒的声音在心底响起,苍天却不气恼,知道这愤怒就是另类的摇尾乞怜,佯装着做出很大牺牲,很不忍心挥动屠刀,实际上呢,就是想叫你觉得对他亏欠,以满足他想得到更多好处的无止境贪心,可笑,不可气。 “此前我要你做的事你做的很不错,想来不难发现,被你杀的几个子弟与你的身世很相似,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眼见宗门没落,在世家中继续下去也是死路一条,毕竟卧榻之处,可不容他人酣睡,除非摇尾乞怜,做人忠犬。” “他们的性情都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因此,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皇权,所以在林家被洛阳抹去后,他们活下来了。” 听闻苍天此话,林彻手掌不由颤抖,感知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不断思索破敌之法,同时传音试探,“所谓蛇无头不行,在他们这群人中得有个德高望重的领头人……” “不错,你很谨慎,但你也太贪婪,你不该接我的丹药,接了我得丹药就算与我有了因果,你的命现在属于我!” 苍天说着双手借成法印,紧跟着林彻闭上双眸,神魂被扯入黑雾,等他从地面上再度爬起,整个眼睛都变做黑色。 “我的小可爱们,跑慢点,我来宠幸你们了。” 闪身掐死个正在修剑的少年,苍天歪头对那些落跑的侍女们喊道,右手凌空虚划凝气为刀,随着八方来风卷入人群。 猩红色的富贵院落格外刺眼,随着林彻迈步离去,武圣控制着道剑傀儡破空而至,四下巡视,即便心底怒不可遏却依旧斩落剑光,将见证人族兴衰变化的世家彻底抹去。 “看来你是算到了我的布局,不过你还是落下了一枚棋子,一枚最好的棋子,有他在舍了林家又如何?” 武圣心语着露出冷笑,控制道剑傀儡隐遁离去。 此时洛阳与众不朽绝顶匆匆赶到,审视着死寂的深坑,洛阳攥紧拳头,沉默着催动神念,不择手段寻尽整个混沌,不知惊醒多少修者,就是找不到黑雾的踪迹。 青云子紧盯着洛阳的背影,杀机时聚时散,有些拿不定主意,便与身旁的老道传音,“看来出手的很可能是皇家。” “哼,你别试探我的看法,有话就直说,别阴阳怪气!”那老道冷声开口,视线从洛阳身上望向深坑,望穿时光,能清晰瞧见林彻在富贵繁华的院落里大开杀戒。 同时也能敏锐捕捉到这毁灭一剑究竟是打算遮掩什么,数个本该存活在林家院落里的子弟失踪,就连林彻也只是看上去死亡了,实际上他可能还在某处逍遥。 既然做了,有哪里会感觉到卖主求荣的耻辱,怎么想也只有报复的畅快,毕竟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类,得不到的,宁愿毁掉,看着能得到的人失去,笑得像是妖魔。 “不争老道,如果真是皇家做的你打算怎么选?” 青云子再度出声,觉得伤口分外刺痛,他必然选择后者,想来也有更多的宗门选择前者,毕竟传承总大过一切。 压在头顶的那座山太高了,心底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德高望重的名字,却不能肯定他们中有哪个能抗住压力,看似有的选,实际上根本就那就没得选,不臣服就是下一个林家! “皇家看的是整个人族的方向,古往今来,他们何时错过,不过究竟是认为世家与宗门不该存在,还是用这种方式敲打我们还没法说定,前不久内奸的事……” 不争老道轻声回道,神念转过,各方的修者也都是这般,与就近的友人,与宗门里的长老不断传音,平静的虚空渐渐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唯独那白衣剑仙超然物外。 他盯着成深坑看,似乎在思索什么,某一刻,冷声说道:“再重复最后一次,这里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言罢化为流光遁回六界,翻手唤出林家的那柄神剑,细细打量,无比肯定林彻给他送这柄剑的用意。但却弄不清他们背后的究竟是皇家,还是那个肆意妄为的神秘势力。 若是后者,这一切必将是阴谋,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 正思绪翻涌时四下散出金光,一念化作青莲怒放,万千长剑齐齐斩下,没等靠近洛阳便灰飞烟灭。 回头望去,赫然是身着长袍的林家老祖,身边跟着道剑傀儡,尽数直勾勾盯着洛阳,满面笑容,看不见悲伤。 “用你的剑将你打败,是你的剑太强,还是你太弱?”林家老祖双手捏成印诀,控制道剑傀儡递出一剑,“我一直很好奇这一点,接下来就辛苦你给个答案吧。” 洛阳迷眼凝视着斩来的剑锋,同时挥动天剑,双剑交错刹那感知到一股澎湃的力量传来,身形不由踉跄,下一剑慢了三分,匆匆斩出,倒飞出数十步方才稳住身形。 “看来今天我是没办法弄清楚这个问题了,不过也不要紧,以你的脾性,日后我还有的是机会……” “最后给你个忠告,没有谁能够独立于整体存在,不然只会招致灭亡,我不例外,你也不例外,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应该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但愿后会无期。” 林家老祖言罢控制着道剑傀儡再度斩出一剑,纤细的剑光并非斩向洛阳,而是向着林家大院的宗门修者落去。 最先反应过来的事青云子,正打算遁走,有剑光后发先至,截断剑光,叫混沌重归安宁。等到悸动的道韵平静下来,混沌中已然不见洛阳的身形,仿佛出剑的是别人。 “看来他也是被利用了,幕后谋算的果真是皇家!”不争老道喃喃低语道,再看看林家的凄惨下场,摇摇头,打算就此放弃,给宗门换个好前程。 那么高的剑仙都低头了,凡夫俗子除了妥协还能如何? 随着他离去的不在少数,青云子也遁光远去,他没放弃,而是追着洛阳的气机到六界,抢在洛阳登山前拦住他,冷声道:“能给我说说整个过程吗,我不想稀里糊涂地妥协!” “没什么好说的,林家给我一柄剑,那个傀儡就是通过那柄剑创造出来的,会用我得剑道情理之中。” “原来如此……那林家背后是谁?” 青云子攥紧洛阳的手臂,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遁走,眼睛里的光辉同当空皓日相同,叫洛阳没办法错开视线。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林家背后的究竟是谁,毕竟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只剩个老祖,你以为他会说?” 洛阳摇摇头,甩开青云子的手掌,循着崎岖山路步步登高,身形渐渐隐入山雾,走了会儿,停下脚步,对山下道:“如果没地方去了就在山外住下吧,我保你安然无忧。” 本来被乌云压得透不过气的老道蓦然抬起头,看看昆仑山,点点头,留下两道阵符,转而飞向混沌间。 看来他是被什么束缚住了没办法言明,不过却给自己指明了方向,只要顺着调查下去必然水落石出。即便成遇到危险也能够逃回昆仑山下,他说过,保他安然无忧…… “你这么做真的好吗,等他知道了真相绝不会放过你!” 南诺抱着白酥在山上迎过来,心思都在飞向混沌的老道身上,此刻的安宁来之不易,而他可能就是毁掉这一切的人。 深吸口层次分明的甜腻花香,任由清风催动发丝,洛阳摇摇头,不在意的回道:“不会的,等他知道真相后只会感谢我,说不得还得请我喝酒,毕竟失而复得可是人生喜事。” “哼,就你主意正,背我回去,走快些,要吃饭了。” “知道了,知道了,做了什么好东西……” 混沌外,墨时的身形一闪即逝,循着从洛阳那儿得来得气机,四下搜寻,在某个偏僻的混沌间找到林家老祖。 他肯定,这个废物与那个藏头藏尾的鼠辈有关系,只要抓到他,用些手段,想来将他从黑雾里揪出来并不难! 还想要修成洛阳的剑道,还真是可笑,被当作棋子尚不知,如是蠢货,怎么就不能替好人死了? “你是谁,我可是三皇座下……” “老子管你什么身份!” 不等林家老祖把话言尽,墨时飞身上前,任由道剑傀儡将神剑斩在身上,青龙探爪帮抓住那张叫人作呕的老练,用力擎起,狠狠压下,同时凝聚虚空,叫它比先天至宝还要坚韧。 仅仅撞了一下,林家老祖周身骨骼便发出脆响,痛的呲牙咧嘴,还没缓过气来又被擎起,重重摔下…… 785.复刻心剑道韵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感知到林家老祖气机微弱至极,墨时才停下动作,歪着头,狞笑着,“怎么样,舒服吗?” “如果不想再体验几次,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我知道你是他的狗,告诉我,他在哪?” 此话落入武圣心底不由皱起眉头,细细打量着墨时,觉得无比异常,有些看不透他的力量所在。 就在他攻击林家老祖时道剑傀儡也在不断攻击他,那可是洛阳的剑道,一口气斩出几百剑,竟然没能伤到他分毫。 自从那次爆炸后他变强了,甚至比阴爻神还强!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所作所为皆是黄泉特许,舍小我,全大我,一切都是为了人族的未来,百死不悔!” “哈哈哈,又是个被迷惑心神的可怜虫,真可怜……” 墨时冷哼出声,随即将林家老祖丢开,回头瞥了眼那座群星之巅上的堂皇宫楼,身形渐渐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丝毫气机,仿佛从未存在过,可方才发生的却非梦幻。 “好强大的力量,看来他是准备向我复仇,这个变数此前没能算到,不知道他有没有算到,接下来得更谨慎些。” 武圣如是说着,却听不见丝毫恐惧,眉眼中流露出远超过以往任何一刻得贪婪,像是贪食得饕餮,永不满足。 “得略微改改计划,最好能先一步得到洛阳的剑道,眼下就有个很不错的机会,青云子,既然你想要拿他当饵,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吃呢?” 道剑傀儡与林家老祖相继隐入虚空,墨时突兀现出身形,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如果盯着捕蝉螳螂的黄雀。 苍天笑望着一切,对于武圣来说这是惊吓,而对于他,这是惊喜,心底里有棋子相继落下,形成如意布局。 权衡舍得,以舍求得。想来他误会了,这场争斗从来都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也不是三个,而是复杂的群雄争霸。 不过,用不了太久那个蠢货想必就要出局了。 巨神能够想到以退为进,坐山观虎斗,想来不介意壮士断腕,为了保全大局而牺牲掉他,毕竟这只有好处…… “武圣恐怕藏有异心,我们毕竟属于同一阶,我说的话恐怕没有你得管用,你最好劝劝他别有多余的想法。” 听闻苍天的传音,默默注视一切的巨神也陷入思量,却还保持着入定的姿态,好似已神游天外,不知此间是非。 从开始决定落子那刻就做好了发生这种情况的准备。苍天攻于心计,武圣不及他,若是不出意外,落败是必然的。 但凡事都有万一,等到穷途末路时他必然全力反噬。 即便苍天准备的手段再多,最少都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到时候他便离去,看他与洛阳争,看洛阳与开天神争…… 等众人唱罢再**登场,随意收割甘甜的果实,快哉! “看来他是默认这个结果了,也好,我就不用顾虑了。”苍天等了许久,确认巨神的意图后在心底点落棋子。 同一时间,本该受武圣约束控制的沧澜国度瞬息起兵偷袭人族边界,没等三皇得到战报,剩下三国亦齐齐出兵! “想来你看到这个局面会被吓一跳吧,但也该叫你长长记性……”苍天喃喃着移动视线,无视多姿的星云,径直落在武圣身上,看着他暴怒的攥紧拳头,“当你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往往也在算计你!” “这句话送给你同样适合,蝉,螳螂,黄雀,人,在这中你以为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坐观一切的人?” “不,你不过是螳螂,在你身后还有巨神,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我不会成全你,谁都别想跑,不过是先后而已。” 武圣咬牙切齿着,同时不忘动念控制道剑傀儡闯入混沌,循着气机感知搜寻着青云子的下落。棋局至今再无退路,目之所及的所有前路都是绝路,除了眼前的这条。 只要能够得到洛阳的剑道他就能将全部的实力投影过来,彼时莫说是苍天,即便巨神也只能对他俯首称臣! 剑光飞渡星河无数,及至青云子隐入眼帘都没能听见回话,武圣一咬牙,更不敢多做犹豫,催动傀儡直接递出杀招。 这一剑为的是引蛇出洞,即便成杀机再森冷也只作恐吓之用,所以青云子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应变,迅速握碎手中的玉符,背后虚空扭曲,抢在剑锋落下前回到昆仑山下。 武圣犹豫了,不知如何取舍。 进一步追杀能够复刻到洛阳的剑道不假,但也有可能赔上这具道剑傀儡,计划出漏,留下罪名。若是就此退去将彻底陷入被动,很可能被一步步算计死…… 他根本就没有选择,只能进去,不惜一切得到剑道! 片刻停顿,道剑傀儡闪身冲入六界,向着昆仑山擎起剑锋,调动全部灵力斩下一剑后转身遁逃。武圣也不管时空是否崩坏,洛阳如何出剑,双手合十,全力催动九截道剑。 气机相近得两道剑光针尖对麦芒般碰撞在一起,随着无形得清风卷过,激荡起的光弧没等展露凶威便无声消散。 九截道剑前浮起洛阳出剑时的光景,定睛观望,在飞云之上,少年白衣仗剑,虽在仰望长空,却总叫人觉得繁星都在他脚下。 武圣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大笑着展开双臂,像是拥抱久别的心上人那般将光景拥入怀中,任由黑雾汹涌,在识海内的永恒黑暗中,七彩大道缓缓衍生,直通长空。 角落里唯一的光明彻底散去,整个混沌为之震颤,发出刺耳的异响,如若两柄刀锋划过,任何生灵听闻都忍不住打寒颤,恐惧发自于灵魂深处,久久不能消散,即便春景正好,放眼望去,处处透着深秋独有的破落萧瑟感,似乎将要灭亡。 “哈哈哈,洛阳,看来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的七成道法竟然对这个混沌的未来都有这么大的影响,仅仅是复刻到,就能衍生凋亡异象,看来我更得想办法杀死你!” 武圣大笑着,完全不在意气机泄露,甚至希望墨时找上门来,有种预感,若是能够得到他的道韵,将此间占为己有,化为供给自己成长得养分也不过是弹指之间。 “东躲西藏的老鼠,亏你还敢出来,给我是在这吧!” 墨时的传音自心底闪过,空空如也的虚空中浮现人形,周身闪耀金灿神光,侧身而立,弓背举拳若开弓搭箭,刹那轰出,若非有洛阳的道韵护持,六界必然化为虚无。 大片大片的黑雾扩散开来,武圣感知着识海里的一闪而逝的辉光,得意的勾起唇角,冷笑道:“说起来你那主子还真是短命鬼,竟然就陨落了,与如此造化失之交臂!”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对不起,你们这里有谁愿意刻意记下走狗的名字吗?反正我们那里是没有的。” 与喋喋不休的对手不同,墨时如混沌般沉默,只是不断在虚空间跳跃变换位置,连续挥动双拳,看不见,感知不到,却能崩解虚空的流光好似盛夏骤雨,怒火不绝,攻势不歇。 层层细叶叠叠重重,山亭里琴声戛然。南诺低头,瞧瞧闭目小憩的心上人,知道他心思远不如表现出的这般平静。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现在怎么办,你要是不出手料想他是活不下来的,可你出手会不会太刻意?” “是啊,进退两难,夫人且说说我该如何是好?” 怕流露心里笑意,洛阳没睁开丹凤眼,殊不知一切被扬起的嘴角出卖的干净,自然免不得叫魔女薄怒,略施薄惩。 “你明明有了打算还故意问我,我看你是闲的心里长草了,赶紧去,早去早回,请柬得亲手写才有诚意!” 洛阳浅笑着勾起唇角,感知着须弥戒中的烫金请柬,再想想自己那手字,若写上去总觉得向癞蛤蟆配天鹅。 “师兄,我和糯糯成婚用的请柬您能否……” “有事师兄,您,没事师兄,你。” “我给你写了,谁给我写,虽然时间还早,可提前算到绝没有坏处不是吗?” 李钦月撇撇嘴,说着与灵隐相视而笑,仙路渺渺,自从将弈剑一脉扛在肩头后他从未有一刻这般轻松。甚至有时在窗边远眺起伏连山都不免想起此前的棋局,落子有悔。 “师兄,我去过妖界,你是不知道那老头有多凶,若是知道您偷了师姐的芳心我估摸着你得挨顿狠的……” “不过师弟可不忍师兄陷入两难之境,略有谋算但觉得还有两三疏漏,不知何时能与师兄探讨一二,取长补短。” 洛阳起身,瞥了眼混沌外愈演愈烈的战况,也不心急,慢条斯理的传音,同时唤出那柄神剑,屈指弹出,无坚不摧的剑锋就此应声而断,化为一捧飞灰,被山风裹入剑冢。 “落叶归根,师弟果然是爱剑之人,就是你不知何时有空,师兄这儿有些药酒,可是你师姐新近酿的,无比醇香。” 786.师兄先请温酒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师兄先请温酒,等我平息了混沌外的事就来。” 近云渐远,轻香徐散,洛阳言罢扶摇而起,直入星空。 李钦月随着调动神念,落在冷落星光中,感知着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机,皱紧眉头,喃喃道:“都不简单,都藏着后手,这一战可不好打,我们得做好打算,以防万一。” 话音方才被屋檐下的风铃声遮去,洛阳已然提剑闯入战场,如白驹过隙在两人之间穿过,背身而立,笑看远星灿烂,不紧不慢的收剑归鞘,全然不理斩下的两道剑光如何炸散。 浓郁的黑雾就此消散,能再看到星轨时双方已不见踪迹。 李钦月瞥了眼架在灵火上发酵醇香的美酒,摇摇头,笑道:“够快的,杯酒未热……” 流光在混沌中不断闪烁,全无规律的随意逃窜良久,等武圣再现出身形时已然出现在林家地下,捂着胸口,挡不住不断吞噬生机的剑痕,盯着身前的九截道剑,笑得疯癫。 有复刻到的这一剑七分道韵就能推演到九分。武圣根本想不到完全吞噬洛阳的剑道后能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吃干抹净后你就不能存在了,两个白痴还在那里用心布局,谋长节短,殊不知唯有实力才是真正的追寻!” 话音方才落下武圣面色大变,瞥了眼遥远的混沌虚空,皱着眉头,惊觉自己竟不能返回混沌,谁的算计,不必多说。 四下打量着,武圣选择向地下遁去,同时敛尽气机,想要赌一把,要么被洛阳发现,功败垂成,身死道消,要么成功躲避过去,彻底炼化此道,千万再无阻碍,仅剩坦荡。 远远的明光近了,洛阳站在林家秘境外,心思却在昆仑山间的凉亭里,与心上人传音入密,“你说他现在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吓得蜷缩成一团,双眸圆睁,敢怒不敢言。” 随着东风起落的琴声散了,南诺按住琴弦,瞥了眼绕着山亭转圈的白酥,先呡口清茗,道:“不会的,他只会闭着眼睛等待,穷途末路,料想他光棍的很。” “既然如此想来不再意我多留会儿,好好搜寻搜寻。” 洛阳轻笑着回道,边说边调动神念,不厌其烦的在武圣身边扫过,可就是不能落在应该在的地方,没等再传音,身侧涌出莫名的气机波动,紧跟着有拳芒突起,气劲凌厉。 虚空寸寸崩解,武圣也绷紧心弦,怕洛阳躲开,不得不暴露身形,之后茫茫混沌再没有栖身之处,更别提悟道。 洛阳心底里偷笑,没有避躲,向后飘退同时拔剑斩出,泯灭拳芒后紧盯着墨时,饶有兴趣地问道:“即便回来的是你,但我总觉得回来的应该是他,我说的没错吧?” “他已经死了,为了保护我,死了……先杀了他们,之后再杀了你,最终统治星空,完成他的心愿!” 墨时传音入密,等洛阳听见时已有数十拳自四面八方落下,里面掺杂着某种莫名的力量,能感知到,却觉得陌生,明明真切存在,却又无法被触及…… 这感觉洛阳可太熟了,有无之道中的一种,从气机上看,很可能是在无上的衍生,很强大,可能早就存在于混沌中,却没有一个生灵如墨时这般得其真解,不得不藏而不漏。 “虚无……你的这一道应该是叫虚无不错吧。” 洛阳随口试探道,天剑凌空飞舞,素白色流光忽明忽暗,远远看,那净莲生长在混沌中,不紧不慢的盛开。 雨水般的拳芒都被花叶遮挡在外,方圆三尺的位置成为绝对的禁区。可能是打累了,也可能是没有再战下去的兴致,墨时收敛攻势,转身离去,从头到尾没看林家秘境一眼。 “他就是为了试探洛阳的剑道而来。”武圣心语着,细细回想此前的争斗,了然还是洛阳技高一筹。 等到墨时隐去,他缓缓催动道剑傀儡,同时控制着林家老祖遁出虚空,“这里不欢迎你,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因我而死?”洛阳剑眉轻挑,眯着丹凤眼瞥了眼林家秘境,觉得可笑,“贼心不死自取灭亡与我何干?” 武圣微微思量,有心试探道:“若是此前你遵循陛下的密令杀了该杀的,我林家何须做出如此牺牲?” “如果你能忍住自己的一时贪心不去接那柄剑,也就不会有这个计划落实,那些宗门的弟子可能也不用死……” 说着武圣瞥了眼隐在暗出的青云子,他想要的是真相,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一个“真相”,顺着他们应该的猜想,通过他的口说给那些宗门的修者,缓和愈演愈烈的关系。 想要更多的投影降临要么吞噬足够强大的道韵,要么就是吞噬足够的死气,在他没能彻底吞噬洛阳的道韵前,绝不能叫巨神更进一步,不然再谋算也是徒劳。 “所以你背后的不是黑雾里来的生灵,所作所为都是三皇的授意,他们忌惮世家,为了巩固皇权不择手段,对吗?” 洛阳同样知道青云子,也知道他在动用手段窥视气机,但依旧如此传音,尽管心底里更倾向另一种可能,现在却更愿意宗门与皇权的争斗能缓和下来。 前方四国不断撕扯人族的防线,若是这时候宗门与皇权彻底反目成仇,再加上世家从中作梗,两面三刀,说不定不易崛起的人族皇朝会元气大伤,几万年都缓不过来。 即便没有黑雾存在,这几万年光景另外四国可都在利用人族亏损的利益飞速发展,此消彼长,灭亡近在旦夕。 “黑雾里来的生灵,洛阳,事到如今没想到你还沉迷在莫须有的幻象中,你真以为他们存在,那不过是个布局!” 武圣控制着林家老祖冷哼一声,言罢瞥了眼群星之巅堂皇宫楼,摇摇头,不愿再言,但已说明所有隐含。 耳听未必为实,即便说的再好听很可能都没有自己想到的丑陋“事实”更加可信,左右都是有气机遮掩无法推衍,是黑雾也好,是人族气运也罢,他洛阳都不可能知道。 至于去问三皇更是不可能的事,武圣很笃定,即便洛阳真的去询问,即便三皇矢口否认,他们也不信。 丑闻就像靴子里的脚,碍于情面,真的嗅见臭味也不会有人说出来,只会为了集体的利益而选择隐忍。 洛阳点点头,没再出声,转身就遁回六界,站在山外,无多时青云子便追随而至,背对着暖阳,左手攥紧剑鞘,骨节发白,甚至有隐约的破碎声响起。 “你是个剑仙,剑没有错,也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你也是个剑仙,被别人利用后就打算这样息事宁人,永远躲在这份美好中,早晚你的剑将不在锋锐!” 青云子抬起头,与洛阳对视着,眼神很复杂,在其中有犹豫,有不舍,有愤恨,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那话与其说是给洛阳的解释不如说是给他们的告诫,如今这情势他又能如何选择,修了一辈子的正道,教了大半辈子的舍己为人,国家为先,小家为后…… 他也想不顾及这些,提剑振臂一呼,之后不择手段地去报复,巴不得人族就此落败,从而一蹶不振,甚至在茫茫混沌中彻底消失,成为某个种族的史书里的几行字。 可他做不到,每每念及弟子的笑容,师父的教导他就会犹豫,这些无时不刻不在折磨着他,最终丧尽勇气,也就选了这条路,最痛快,最直接的路,一剑之后,一了百了! “动手吧,若你还算个剑仙的话,放心,我给他们传讯过了,大多数都选择妥协,剩下的小部分如何我就不管了。” “那是你们作的孽,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们得偿还!” 言罢青云子出剑,倾尽一腔悲愤,甚至将道境都燃尽附着在剑锋上,不求功成身退,只想最后看看剑道巅峰。 洛阳却没有躲,也没有出剑,凝视着剑锋破开道境一寸定在半空,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不想杀生,你可以去找三皇,又或者住在山下,等明天。” “我等不了,一时都等不了,你给我回来,回来!” 随着剑锋寸寸崩解,被惊飞的群鸟折返入林,以青云子为中心,时间向相反的方向流转,道境恢复,仙剑复原,就连脸上的伤势都恢复如初,实力再回巅峰。 奈何心灵已然坠落深渊,那双眸子里再看不到光辉,折射着一如死灰的心境,挣扎站起,丢开素日里珍爱的仙剑,就盘坐在山路前,没有选择,不得不再次妥协。 明天就明天吧,道统还没传下去,哪有脸面就此陨落? 明月升起,打坐的姜落做了梦,里面有个落魄的老道,不断对他背诵剑经,玄之又玄,等再睁开眼,一一印证,觉得比绝大多数昆仑剑经高明不知凡几。 “空手套白狼,你就是个老狐狸,这下好了,今天你杀不杀他,若是杀了,等日后我看你怎么交代。” 南诺推开东窗,迎花香绿茵入楼,如此说辞,笑颜却叫院里百花失去颜色。这样也挺好的,过日子可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得精打细算的呢。 “都等一天了,我想他不再意多等一日,想死的理由可能有很多,可活着,不需要那么多,只要想就够了!” 穿好长袍,洛阳歪头瞥了眼坐在山下的老道,随心意将山路变出道弯,以便不影响他人上下往来。 787.天下那么大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从此昆仑山下就多了个盘坐不动的老头,一日日的等着,直到桃李花开,翠柳得时才再度见到想见的人。 “真不容易,你今天心情如何,敢不敢鼓起勇气出剑?” 洛阳权当询问声中的毛刺不存在,随手取出坛花间酒放在青云子身边,也坐下,一老一少默默饮酒,一个泪流满面,醉的满口胡话,另一个笑容和醺,千杯不醉。 “看看,还是活着的好,不然你哪能喝到这么好的酒?” 洛阳收起两个酒坛,背着手,不理会醉卧青石沐暖阳的落魄老道,不紧不慢的向山上走去,不是看看天外,手中没有钓钩,却与河畔渔者相似,对说期待的满是耐心。 与此同时,淡淡月影描绘的林家秘境中闪过人影,武圣也拎着一坛酒,呡上几口随手丢开,靠坐在坑边,直勾勾凝视着群星之巅上的堂皇殿堂,不时露出贪婪与杀机。 此前的布局无意中可他们不小的好处,现在想来也是到收利息的时候了,不过得考虑详尽,最好做到一击中地。 那个废物赖在昆仑山下,既然洛阳不想杀那边亲自出手斩了他,早就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也该退场了。 之后便用道剑傀儡缠住洛阳,同时间那个死里逃生的家犬和巨神两恐怕都会看向六界,这个时候,想来就能对那儿出手了,不过得想个法子混进去,需要一枚棋子…… 沈玉,世家势力最外围的不起眼角色,想来有很多郁郁不得的抱负,而且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苍天不会注意到他。 酒水源源不绝探入深坑,武圣起身,一步踏出便出现在灯火将眠的书房里,默默站在幽影间,不紧不慢的动用神念,没发现苍天留下的手段痕迹,却寻到几个值得注意的秘密。 来之前根本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角色竟然与苍天、世家、三皇都有着关联,好像那墙头草,随风而动,不断交换各类情报,那边有好处就吃那边,修为也是深藏不漏。 “你这样做下去早晚有一天会面临清算,必死无疑!” 武圣突然开口,吓得沈玉手掌颤抖,几滴墨迹在纸上缓缓散开,在灯火中格外刺眼。震惊没持续太久便悄然隐去,放下笔,不紧不慢的开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每一方都想我成为他们的人,可谁都不愿要我,他们都想看看我的价值究竟几何,我凭什么不能待价而沽?” “说的不差,我和他们不同,很看重你,所以给你个选择,成为我的下属,帮我办成一件事,保你逍遥一生!” “哼,你这样的我见得太多了,只要我帮你办成那件事,想来就粉身碎骨喽,拒绝也是死,成为你的走狗还是死,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成全你,还不如早些死,痛快!” “痛快?你要怎么死亡可是我的权利!” “更何况,为什么说我一定会杀了你呢,杀了你的对我没好处。” “抛开实力,从根本上咋俩相差不多,都是孤身一人,都需要帮手,所以你愿不愿意赌一把,赢了千秋万代,输了一了百了,好好想想,别忘了我说过的……” “那不一定如你想地那般痛快,反而会很痛苦!” 未有风来,映窗烛花起舞翩翩,沈玉久违的感知到寒意彻骨,看看书下的半阙诗赋,眯着眼眸,心思乘云驾雾直接向天际,观百星如棋,度世事变迁,于前路如何已有定数。 “你说我们其实相差不多,此话是真是假?”沈玉回头,细细打量着武圣的模样,摇摇头,“无所谓了,我想要活着,痛快地活着,有吃有喝有美酒,怎么舒服怎么来……” “既然如此不妨赌一把,说说看,你想要我做什么?” 武圣眼中闪过一抹自得,上步探手抓住沈玉的脑袋,催动灵力,掌心汹涌出滚滚黑雾,前仆后继闯入他的识海。 那瞬间,固有的所有规则都被彻底打破,新的世界就好像文豪们珍藏久矣宝贝山水画,只有洗净的纤纤玉手才能触摸,打开也要像春风一般,不紧不慢,叫人能看清所有细节。 曾以为天涯海角就是极限,可后来超脱天地陡然发现混沌的无垠,说着水涨船高,混沌的边界也渐渐变得清晰。 甚至有时会觉得它与天地没什么区别,一个个不同的文明星宇就像是不同的州郡国家。很大,也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大,而至此刻,当看清图画上的所有,仿佛发现这混沌与夜空里的繁星没有区别,同样大小的数也数不尽。 “看吧,你过去的追求究竟有多么渺小?”武圣轻轻开口,没有移开手掌,故意在语调里再加上蛊惑之意,“只要你跟随我,我们能统治无数混沌,想要的,应有尽有!” 随着沈玉眼中的黑雾渐渐,他笑得格外邪异,点点头,道:“千里之路,始于足下,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很简单,带我去群星之巅,到那堂皇庙堂中去,让我见识见识鼎定混沌当前格局的三皇究竟是何等风姿!” 武圣言罢化为黑雾,无声息涌入沈玉体内,也就是吐纳功夫,再没有丝毫气机泄露,怎么看,沈玉都只是沈玉。 歪头瞥了眼桌面上的半阙诗词,他没有续写的心思,大步出屋,不愿关门,默默保护那些珍爱的古籍。 也就几步远,他便穿过重重虚空,站在群星之巅,对守门的虎将拱手而礼,客套地说道:“沈玉见过楚将军。” “沈大人无须多礼,大人寅夜前来面圣有何贵干?” “有些机密……”沈玉如旧时那般只说四个字,之后笑而不语,定定的望着殿门,弦外有音,点到为止。 楚和皱起眉头,从头到脚再度审视着,似乎想要搜寻到什么确信的东西。这动作叫藏在识海中的武圣绷紧心弦,并非是忌惮三皇,而是怕洛阳顷刻降临,提剑诛邪。 “沈大人请,等下回去时还请走老路,我叫他们照应。” “哈哈哈,将军莫要说笑,进出就是这一条路。” 沈玉笑呵呵地回道,不紧不慢地向殿中走去,推开门,等堂皇的明光散满全身,武圣得意地勾起唇角,动念催动道剑傀儡行走虚空落在昆仑山外,握着剑,紧盯着山间醉客。 “他知道的太多了,即便不是故意直到的也不行。” 林家老祖现出身形,平视着飞云之上的昆仑山,不等洛阳开口催动道剑傀儡刺出剑锋,收敛凌厉,恰到好处。 “你不打算反抗吗,虽然他们背后另有其人,当动手杀人的毕竟还是他们,不管结果如何,你的剑都会藏入剑冢!” 风起叶落,随着洛阳的传音在耳畔响起,青云子如腾蛇出云,闪过道剑傀儡的夺命剑锋,怒目圆睁,醉意散尽。 “好,既然昆仑愿意藏我的剑那我可不愿意它有丝毫损坏,不知洛道友可否将天剑借我一用?” 洛阳与南诺相视一笑,挥手将天剑落入山间花前,同时将情剑一脉的个中要义尽数传入他识海。此情此时,这是最适合他的剑道,再加上天剑扶持,应该能走几个回合…… “好剑,都说此剑与天同重,那就我见识见识!”青云子探手握住天剑,感知着那轻重适宜的分量,缓缓拔出剑锋,踏步出剑,没用情剑,倔强的用着学了一辈子的剑。 这剑是为逝者,是为消失的宗门,就得用此剑才好。 武圣感知着洛阳的位置,也不心急,控制道剑傀儡压缩道韵,将实力控制得与敌人相差不多,单纯比拼起剑术。 双剑交错,闪转腾挪,素白色辉光不时闪现,洛阳低头看着,心思却落在群星之巅,看着沈玉大步进殿。 “看你这模样是打算收网了,真不再等等,不怕错过大雨吗?”南诺将大小适宜的甜果放入洛阳口中,嘟着嘴巴,伸手落在少年眉头,温柔的将它舒展开。 “别老是这样,都不好看了,日后御剑打城里过,那些大家闺秀恐怕都不会喜欢你了。” 洛阳浅笑着抓住想要逃离的素手,眸子里沉淀温柔,似乎入水月色,不紧不慢的说道:“人生苦短,有一个人喜欢就够了,天下那么大,她们想要如何我懒得管。” 同时间心底杀机必漏,分身已然出现在庙堂外,站在沈玉曾经站过的地方,与楚和四目相对,竟隐约听闻战鼓声。 “我打了一辈子仗,东征西讨,从没有一刻像这么棒紧张过,真怕有个万一,我成为史书上的罪人,被口诛笔伐千年万年,子孙后辈都一辈子抬不起头……” “我却不怕,只身转战,一人一剑上穷碧落下黄泉,出六界入混沌,斗过鬼,斩过妖,诛过邪,弑过神……” “我从没败过,想来这次也不例外!” 说着洛阳向庙堂迈出一步,气机牵引,武圣立时望向识海中,看着那点如烛火般的火光,冷声道:“你没选择我,而是将一切都赌在他身上?” 788.请君入瓮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有什么奇怪的,我是人,将一切都赌在人族的命运上是很奇怪的事吗?” “我想应该不是的吧,如果是,这道理可讲不通!” 沈玉的声音不紧不慢,随即化出神魂,笑得平静,同几步外的那张狰狞嘴脸截然相反。在历史中从不会少拼命硬干的人,他不仅愿意效仿,更愿意成为。 什么时候都需要灯火的,不仅仅是在极暗的夜里。在如今灯火辉煌的时刻更需要,唯有如此他们才不会忘却一座座丰碑,才会记得,什么是精气神,什么是真正的脊梁。 武圣深吸口气,觉得夜风清冷,死死攥紧拳头才稳住心神,没等开口听沈玉笑道:“你该不会还有什么痴心妄想吧?” “实话说从知道这个计划的那天我就没打算活下来,你用我的性命可威胁不到他们,洛阳的剑绝不会犹豫!” 说着沈玉竟主动走向武圣,想要更进一步触及这混沌外的来客,留下更多的讯息,弥补人族现在对它们的空白。 只要知道他们的来历,就能尝试着弄清楚他们的弱点,很有机会熄灭四国挑起的战火,能叫边疆的战士多回来些。 看着他走近,武圣眯起眸子,遮掩着杀机举起手掌,抓住沈玉的脖颈,冷声道:“没想到你们还真是舍得,又或者三皇本身就想对宗门出手,于我,只不过是借刀杀人……” “不过无所谓的,像是这等井里的蛤蟆能知道什么?” 言罢,武圣的身形开始消散,即便三皇同时出手都不能阻拦分毫。他狞笑着,不紧不慢伸出手,打算就此泯灭沈玉的神魂,很简单,只需要手指微微发力。 可突如其来的流光实在太快,没等他伤及沈玉分毫,手臂便被道韵泯灭,即便黑雾涌动不休亦久久不能复原。 透过天门的辉光如若撕破夜幕的晨曦,随着脚步声徐徐临近,点亮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温暖随之驱散固有的阴冷。 “真没想到他的面具背后竟是这副面容,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折在你的手上,你给了他什么选择,力量?超脱?” 洛阳手中空空,不紧不慢的走近,虚无缥缈的光辉就此凝实,好似铜墙铁壁,坚不可摧,识海中不断散开的涟漪都消失殆尽,如镜面般的海面上能清晰看见自己的倒影。 “三皇不在意人族的前途走向,洛阳,难道你也不在意吗?不如我们来谈一个交易,我的价码,复活那些……” “不必了!”不等武圣把话说完洛阳便冷冰冰的开口,再向前一步,背后聚集流光,“你以为他们都死了,为了抓住你这么个祸患,你以为我会牺牲他们?” 质问声就像剑锋,精准刺在武圣最柔软的地方,他攥紧拳头,凝视着不知名天地中盘坐的少年长老们,再度尝试着遁入黑雾,却被无形的气机拒之于外,传音遥远而冰冷。 “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陨落吧,别影响到我们!” 一败涂地,穷途末路,事到如今也只剩下拼死一战! 那便战,此后自己必然被混沌所驱逐,既然自己得不到这里,有什么理由叫他们得到?无尽的饥饿,就应该一起忍耐,这条船宁愿它沉下去,也不愿它送不该送的人去彼岸! 武圣所有的犹豫在不能返回黑雾的刹那瞬间泯灭,冷冰冰的看了眼沈玉,冷声说道:“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给我好好等着,也许百年,也许千年,也许你已枯骨成沙,但我依旧会卷土重来,给你,给你们最邪恶的报复,将这片混沌彻底沉入死寂!” 声音渐渐从识海中落入庙堂里,穿了无尽岁月儒袍的三皇重披战甲,几枚山河图落下,催动芥子须弥的手段。 方圆十几步的空间顷刻衍生,九山占压虚空,空间辽阔的犹如四海,人族气运造化加持,道韵、灵气浓郁至极,寻常不朽绝顶单独出手,极尽全力恐怕都不能动摇此界分毫。 武圣自沈玉体内遁出,洛阳紧随其后,随手丢出两道剑光,一道庇护沈玉的神魂,一道庇护他的躯体,怕被接下来的战斗波及,道韵折损,不紧不慢送他遁出此界。 整装待发的数百精锐战将张弓搭箭守在殿外,楚和虚按刀锋,三皇守着空间,盘膝而坐,随时准备出手支援。 他们强大就强大在未知,寥寥不多的讯息里能窥视到的也只有冰山一角。剩下的全部藏在水面下,却叫人不明觉厉。 能够无声息控制心神,能够随心控制时间,穿梭空间,甚至能将生灵变作傀儡,丧尽七情六欲……并非是不相信洛阳,只是面对这样棘手的敌人,再谨慎也不为过。 一个不小心可能旧时文明的覆灭,谁也不愿成为罪人。 “还给我精心修建坟墓,这场面有够大的……” 武圣喃喃念着,拳头已然出现在洛阳身前,横移数步的距离再出拳这个过程竟好像不存在与时光中,从没发生过。 “好快的拳,洛阳,你多加小心,他并不弱!” 等楚和的传音落入心底,洛阳已然不紧不慢避过武圣几十拳,双手始终背在身后,泰然自若,根本不着急发动攻势。 就在三皇心奇时,远空有极光瞬间逼近,无视他们的封印手段,轻而易举落入本该被封死的密境中,看不见踪迹。 “有个未知跟脚的生灵过来了,你多加小心……” 轩辕皇不断巡视着山海之间,同时传音入密,洛阳没来得及回话,蓦然有层层光圈自虚无中炸散出来,强行逼退武圣。 紧跟着,那个三皇没寻见踪迹的生灵在虚空间缓缓浮现。 墨时没理会退后的洛阳与外界震惊的众人,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的敌人,此刻,纵然混沌毁灭也无足轻重,他只想要复仇,谁敢拦着,谁就是敌人,仙神鬼妖无一例外! “呵呵,这不是丧家之犬吗,来复仇了,够资格吗?” 武圣猖狂依旧,虽然这般说辞,却从容唤出两柄神剑,昆仑山间的道剑傀儡顷刻解体,化为零零光点,散无声息。 狂风突起,云散叶落,天剑蓦然在青云子那儿脱手而出,穿过层层虚空后出现在洛阳身边,轻轻嗡鸣,像是等着大人夸奖的孩子,所有人都能感知到他的期许之意。 洛阳伸手将他握在手中,轻轻抚摸几下,向推着心上人荡秋千的傻笑徒弟传音,“带着青云子前辈去镜世界,务必小心,若是你被镜像给替换了,没人去救你。” 姜落动作微顿,转身折向山下,同时与宋紫蝶传音,生怕脚步慢上几分那不愿活着的“傻老头”就自解道基。 看到这儿就够了,洛阳收回视线,抱剑退后,将战场留给成墨时,紧盯着武圣,透过他故意放出来的气机指向,精准锁定混沌里的某处,此前无法发觉的黑雾就在那儿! “将秘境挪移到混沌中,随便他们两个争斗就好,不论结果如何,有我的道韵藏在身上,他逃不了的。” 与三皇、楚和传音一声,洛阳御剑遁出秘境,刹那间落向先前锁定的位置,紧盯着空空如也的虚空,确信他们就在这,不过宁可当缩头乌龟也不愿意暴露跟脚。 “真不打算出来吗,那我可就出手了,远来是客,可惜几位来得不是时候,未来很久,我等都不好客!” 洛阳探手握住天剑,还没等催动断罪,在背后感知到杀机,神念落下,身着黑甲的生灵握着双刀正狠狠斩下。 踏着瞬影步洛阳顷刻闪出十数步,可背后的生灵竟也不慢分毫,挥刀迫近,任由锋刃嵌入道境几许,杀机如麻。 “这气机……应该是异灵吧,看来我那几个老对头应该都在里面喽,巨神,苍天,还有没有别的惊喜?” 洛阳蓦然睁开丹凤眼,强横的道韵将异灵瞬息击退,等断罪剑式递出时它已消失无踪,整个混沌再度恢复死寂。 神念落下,武圣故意发出的气机再感知不到,回头看看激斗正酣的仇家,洛阳知道,从此刻开始,他被彻底抛弃! 眼前的方寸之地赫然是他们最后停留的位置,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必然趁着异灵出手的空闲遁虚而去…… 但武圣是个很不按常理出手的生灵,洛阳很怀疑,它们是不是也是如此。不过他不急着摆出攻击态势,反而作势打断遁去,似乎心底里已然确信黑雾不在此处。 苍天闭上双眸,得意的勾起唇角,自言自语地说道:“看看,他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强,之所以失败,归根结底还不是你太蠢,你的那些手下又太弱,如何能成大事?” “面对我,他只能被玩弄在鼓掌间,掀不起大风浪!” 苍天的声音落下,同时间洛阳蓦然转身斩出天剑,根本没有丝毫反应的空荡,璀璨至极的光辉便落入黑雾,刺目的光华所过,很多安然沉睡的生灵就此魂飞魄散! “混账,该死,异灵,魔剑,给我出手,杀了他!” 咆哮声在黑雾里回荡,武圣依旧佯装入定,两道流光前后出现在混沌里,异灵试探着抓向那柄燃烧红光剑锋,却被弹开,指尖有着骨断筋折的刺痛。 “哈哈哈,你这废物也想握住我?” 魔剑讥讽一声后飞到洛阳身边,旋转许久,传音道:“你倒是有资格,说说吧,握住我你打算做什么?”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789.喜鹊穿花转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你握住我后打算做什么?” 洛阳好像听见了笑话,收剑归鞘,藏起天剑后伸手握住魔剑,横眉怒目,“剑仙御剑,握住剑后做什么何时轮到你这剑前来大声质问?” 魔剑不甘心地嗡鸣着,秋叶般的红光自剑锋涌起,包裹在洛阳体外,疯狂地燃烧着,渐渐变作一颗火球,不断向四下抛散光和热,渐渐超过虚空承受范围,开始变得扭曲。 “哈哈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这柄剑在上个混沌无尽岁月,直到被毁灭的那一刻都没有生灵能够征服!” “趁这个机会,异灵,给我杀了他,没有他阻拦,这片混沌就是属于你的,不论你作什么,我绝不干涉。” 方才的气恼在苍天的眉宇间彻底散去,大笑声穿过黑雾传到异灵心底。他听着,不屑的撇撇嘴,缓缓提起刀锋,闪身向洛阳的识海斩下,似乎想到南诺悲泣不止,昆仑剑仙尽数底下头的场景,笑容愈是疯狂,此前积攒的愁怨烟消云散。 传奇就此终止,而他,又是那个斩落璀璨星辰的生灵! 刀锋在混沌间扯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空间缝隙,等落在火红的光球上时难进分毫,是洛阳的道韵,依旧存在。 “不用担心,接着出手,握着魔剑一念便是三千轮回,哪怕他的剑心是先天至宝,也总有一刻被彻底磨碎!” 苍天继续出手,同时遁出黑雾,不愿在观望下去,亲至出手。毫无疑问,这就是击杀洛阳最好的机会,那个废物吞噬洛阳的道韵后都能有如此实力,若是他吞噬了…… 只要逼退巨神,这群土著修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唯一可怕的对手也要在此刻陨落,他们的未来必将黑暗无光,更可笑的是他们对此浑然无觉,个个按兵不动…… 掌印刀锋不断落下,茫茫混沌尽是破碎的火红色光焰,缭乱的气机汇聚大量的尘埃,遮去遥远的星辰,却挡不住洛阳发出的极致辉光,如朝阳,叫人感觉永不会黯淡。 当刀锋再度斩下,切豆腐那般轻意展露此前坚不可摧的道境。苍天眼中闪过疯狂,不假思索,抬手汇聚剩余全部的力量,手掌印下,带着数不清的狰狞鬼脸,哀嚎声引人心乱。 “不好,洛阳的道境竟然真的被他攻破了,快出手!” 轩辕皇冷声传音,最先动作的是楚和,踏步腾空,毫不犹豫挡在手掌前,动用全部手段,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挡下,却知道这之后必死无疑,但传音的语调里无怨无悔。 “你快醒来吧,他们还在等着你回去呢!” “你这聒噪的蝼蚁,给我死来!” 苍天怒目圆睁,手掌破开微弱的道境印向楚和,不再意将他们一同灭杀。 余下人族修者也齐齐出手,却都赶不及,慢了一线,眼睁睁看着手掌落向,盯着楚和,不由想起他新生的女儿…… “无须如此,我在逗他们玩呢,打了这么久若是再没有实在的进展,这两个熊孩子很可能会撂挑子……” 洛阳的传音在众人心底响起,下一瞬,万众瞩目下挥动不知名字的魔剑,在星空上刻下伤痕,若非苍天拉异灵挡在身前必然身受重伤,再没有出手的余力。 一个吐纳,被道韵泯灭的异灵出现在混沌间,先怒视苍天片刻,之后回头望向魔剑,想不通它为什么会臣服。 苍天更是震惊地瞪大双眸,若细细观察不难发现他的手都在颤抖。在场的所有生灵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柄剑的来历,它乃混沌灭绝时衍生的产物,有着绝对的主观灵智。 在过去吞噬过的无尽混沌里,甚至很少有生灵能够出手握住它,即便是有,不过炷香光景就会被噬尽生机,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为何偏偏到了洛阳这就一反常态? “剑仙收服魔剑不过弹指之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洛阳好奇地挥动魔剑,挽个剑花后横在身前,不理会苍天,细细打量着这柄剑的每个细节,目光游走在红色的花纹间,嘴角缓缓勾起,众目睽睽下,身形瞬息不见踪影。 杀机在黑暗中肆意吞噬着养分,贪婪地生长。苍天匆匆收敛心神,不理会识海中的讥笑声,展开神念四下观瞧,不愿放过蛛丝马迹,就怕漏过杀机吐露前的丝毫征兆。 异灵却无所谓是否被偷袭,暗暗调动灵力凝聚在刀锋上,周身放松,期待着洛阳挥剑斩过来,与此同时他也能出刀,反正是不死之身,一剑换一刀,到最后玩不起的绝对不是他! “它说自从诞生后最厌恶的就是你,拜托我杀了你。” 洛阳的声音在苍天心底流过,紧跟着魔剑透体而过,三十六道红光突起,编织罗列成网,死死缠住苍天,却抽取不到丝毫生机,只能看着黑雾升腾逸散,束手无策。 “真可惜啊,我已经死的不能在死了,你厌恶我又能如何,卑微的叛徒,终有一天我会将你折断,碾碎!” 苍天咆哮着挣脱蛛网的束缚,蓦然回首,左手攥紧魔剑,右手捏成拳头,没等落下,完全遮蔽众人感知的道韵扶摇而起,皎皎无暇,形如钩月,与莫须有的夜风相伴,冉冉升起。 等光辉落下,苍天的手臂已被泯灭,却还死死攥着魔剑。洛阳收剑再度斩下,看着它飞身退后,瞥了眼身后。 在幽暗中,异灵正倒握着双刀悄然前行,不理会苍天如何,只想着如何斩下刀锋,彻底断了洛阳道途。 临近七步距离,杀机突起,交错的光辉映入眼帘。洛阳没有躲,感知中苍天也发动攻势,手掌汇聚鬼面,狠狠印下。 两者很默契的镇压时空,自从两方齐齐发动攻势。惊的轩辕皇踏前一步,背后腾起宝光,随时打算出手相助。 洛阳却不紧不慢地挥动双剑,两道乍看相似,细品截然不同的道韵压向两方,虚空不断崩解坍塌,恍惚间能看到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纹路,若大胆观想,能得通天剑道。 这不是单纯得两道剑光,而是无数剑道,再某些不朽修者看不见得力量束缚下,它们聚在一起,势不可挡。 “这是什么剑,该死,你挡住他,我先走转移黑雾,不然我们都得玩完,不管用什么手段,拖住他!” 苍天可不敢与这样的剑抗衡,与异灵冷冷传音一声,转而遁向遥远的黑雾,极尽手段,速度却越来越慢,像是斜面上的木球,不受控制地向剑光落去,根本无处可逃。 另一边,异灵毫不犹豫撞向剑光,冰冷的光环炸散开来,同时间能清晰感知到虚空在震颤。远处的斑驳光点扭曲成光弧,近处悬浮的碎星在沉默里湮灭,不曾留下丝毫痕迹。 目之所及满是动荡不堪,唯有洛阳周身三尺安然不动。 苍天因这动荡在洛阳的道韵下逃脱,没有丝毫犹豫,刹那遁入黑雾间,不及损耗的催动灵力,汹涌道韵,想要将黑雾里藏下的心剑道韵找出来,磨灭掉。 “齐齐出手,决不能叫他们逃之夭夭,后果不堪设想!” 轩辕皇最先提剑冲入混沌,楚和等紧随其后,守住红印诀变化,在混沌间生生开辟出数千传送符阵,片刻沉寂,数不清的流光冲出阵光,或催动至宝,或衍化神通,极尽手段。 “个里愁人肠自断,由来不是此声悲!” 本该被心剑道韵泯灭的异灵再度重生,张口作长啸状,金戈摩擦的刺耳声调随着灵力扩散,几个不朽绝顶闻之面色大变,眼角浮现晶莹泪花,竟不顾大敌当前,放声大哭。 随着苦涩的泪痕落下,那声调更是刺耳,楚和手掌颤抖着举起剑锋,疯癫地向身边的袍泽挥动刀锋。同时间那披甲的武将也是如此动作,看到的都是最痛恨的仇敌。 “梅雪相和,喜鹊穿花转!”洛阳一字一顿吟诵出声,天剑划出光圈,片刻崩散成零零散散的光雨,所有沾染的生灵尽数恢复如初,踌躇片刻,再度向前杀去。 “怒雷震雨天煞绝!”异灵再度出声,却换了声调,听上去像是人族边疆的战鼓声,不是有凄厉的马鸣。 不等灵力裹挟着声调散开,洛阳抢先斩下魔剑,不见璀璨光霞,混沌间却回归平寂,异灵亦粉身碎骨,不见踪迹。 “魔剑未落,因果先定,包罗万象,他的剑道实在玄妙,我根本拦不住他,之所以现在不出手,我想他在钓鱼!” 再度复活的异灵匆匆传音一声,紧跟着再度被抹杀。苍天驱动黑雾里的不死者迎向冲杀来的军卫修者,本以为能轻意取胜,不成想洛阳在所有人体外结成道韵,万法不侵! “钓鱼,既然如此,那我就把鱼给你,你想要坐山观虎斗,等我与他两败俱伤后再站出来收拾残局,我偏要叫你下场厮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得不到,你也别想!” 苍天暗自心语道,手上印法变换,打算将巨神传送到混沌中,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790.心剑斩苍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现在才想如此布局,你不觉得太晚了吗?”巨神蓦然睁开双眸,双手眨眼结成三道不同的印诀,“向你最里面看,看看那里有什么,之后再决定接下来如何布局。” 苍天循声放出神念,同时避过一道不知谁人射出的箭矢,掠过无数墓碑,在黑雾的最深处,看到三尺祭坛,四下有着某种禁制消散留下的气机,不过这不重要。 看到祭坛上若隐若现的投影那刻,苍天无力坐在地上,心思不断变化。此前曾猜想过巨神会留下后手,却不曾想到他竟然敢做的这么极端,甚至不留下丝毫退路,不成则亡。 “你可能看出它的来历,不过我猜你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世,所以我不在意跟你说说,希望能帮你看清自己的位置。” “你应该知道,即便我们都是在灭绝中诞生的,但有的就是生来高贵,他是七王子的唯一后裔,听清楚,唯一!” 巨神起身,挥挥手,黑雾里的空间随之变化,带着苍天出现在祭坛前,不可能有光辉存在的黑雾中竟燃起灯火。 围绕着祭坛,看上去格外遥远,总共九盏明灯,此刻点亮五盏,剩下的四盏沉浸在幽暗中,虚幻如水中映月。 “大人物总是要面子的,前不久六王子家的孩子独立吞噬一座混沌,整个国度都为之沸腾,所以七王子也打算有样学样,却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陨落,所以四处打探……” “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你们两个有各怀异心,再加上我实在没有把握对付洛阳这把剑,所以我就把这个混沌举荐上去,其中多加美化,不出意料,真的就被选中了。” 巨神说着蹲在苍天身边,看看祭台上,在看看那张挣扎着,犹豫着,不断流露痛苦的面容,继续笑道:“说说看你的打算,是拼上和我同归于尽,还是牺牲眼前的利益,毁去这个投影,忍一时饥饿,从而保全虚无界内的本体性命?” “你何必多问,我又那里有的选,不过你别得意,更有趣的事还在后面,我现在被你逼走未尝不是好事!” 苍天挣扎着挤出笑容,动念破碎虚空,出现在洛阳身边,双掌合十,身躯颤抖着放出层层烟雾,面容变化,体外多了件黝黑的甲胄,各个关节处生长这弯曲的骨刺,指爪锋锐。 “吆,这就是你的真实面目吧,来,让我见识见识出了这混沌之外的风光究竟如何,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洛阳提剑挡下背后斩来的刀锋,同时魔剑指向苍天的眉心,心剑道韵吞吐,耐心等待着他睁开双眸,论道争锋。 随着那双猩红色的眸子睁开,苍天背后蓦然腾起黑雾,坍缩凝聚,化为双翼,轻轻震颤便出现在洛阳背后,挥爪落下,根本无需至宝神兵,单单是锐利的指爪便足以破碎虚空。 残影破碎,洛阳踏着瞬影步遁远,苍天也不甘示弱,双翼连动,如影随形,双爪与双剑不断碰撞,释放出的余波不时扭曲时空,分心观战的修者总感觉断断续续的,很不适。 “零落仇杀三千式,魔剑,给我定在这儿吧!”苍天低吼着探出手掌,以个诡异的角度握住魔剑,猛地拉扯,想动摇洛阳连绵不绝的剑式,进一步试探洛阳的深浅。 却不曾想洛阳的力量远比他想象中要强大,用力地拉扯竟没能撼动洛阳,匆匆抬手抵挡天剑,口中同时升腾焰光。 若是被挡下这一剑,洛阳必然被他口中的焰光吞噬,就算不被重创,也能根据伤势大致猜想到他的修为境界。 若是能知道这些,他同样能做巨神之前做过的。 毕竟七个王子中七王子是最弱的,而六王子与他向来水火不两立…… 更何况,如果洛阳足够强,即便是四王子,五王子都没办法拒绝让自己的孩子抢在死对头的后裔前斩杀一位剑道天才,这可是得到母神赏赐的最好噱头! 他想得够美的,却不曾想本该落在手臂上的天剑悠然变了轨迹,素如月霞飞霜的剑身竟化作三尺绕指柔,避过他的手臂,刺入黑雾,吞吐凌厉道韵,刹那炸散成银色极光。 伤势带来的短暂虚弱与此界的排挤感同时袭来。苍天再不能握住魔剑,顺着强横的推力方向,倒飞出去数十步。 没有谁彻底看清短短瞬间的生死博弈,只看到洛阳一剑击退苍天,不由得心里叫好,同时间对近前的敌人施展手段,更迫切的想要建功立业,为人族的腾飞贡献力量。 “好厉害的剑道,他们若能见到人族能有这样的后辈恐怕会笑得合不拢嘴,能舍得珍藏美酒,不醉不休。” “哈哈哈,传承,保护,开拓,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喃喃声传出庙堂,门口的两个护卫也挺起腰杆,盯着遥远的混沌星空,立志想成为那些人第二,为人族而战。 似流星般坠落的黑影被流光瞬间追上,苍天没等稳住身形洛阳便已追近,魔剑悬在身侧,不满的嗡鸣着,天剑归鞘,没看到这一剑究竟如何斩下,苍天便觉得极端的痛楚传来。 细细感知,仅仅这不知深浅的一剑,他的身躯便溃散大半,黑雾不断翻涌,即便再吞噬混沌之力也没办法维系形体。 他的路走到尽头了,不过还好,黑雾遁逃隐去了…… 此后,七王子的后裔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与他没有关联,说不定,回到虚无界后还能得到些奖赏,不过,有的事他还是要做,这片本该属于他的混沌可不能轻意让给他。 “洛阳,我确实不如你,不过,还没完呢……” 话音戛然,苍天也就此消散,四方响起大道之音,恰似晨钟暮鼓,只若有所闻,便会有所悟。 这便是帮混沌驱逐外敌后得到的奖赏!洛阳缓缓收起天剑,笑容灿烂的像太阳,与心上人喃喃道:“原来我们错了,这片混沌的天道意志并非无法复原,它一直都在成长。” 南诺睁开眼眸,笑看山花灿烂,放下悬着的心,轻拂琴瑟,将抑扬顿挫的曲调散入山风,在云上山下回荡,甚至会随着飞鸟远去长空,落入到玄策城里,融入红尘烟火。 洛阳眯起眸子,笑容缓缓收敛,放下天剑拿起魔剑,眉眼间杀机升腾,神念所向,精准锁定那些自黑雾里涌出的不死者,剑指长空,杀机所向,绯红的光点遍布十方。 一念花开,不过不是藏剑青莲,而是妖艳的彼岸花。 随着花朵凋零就会有一条生命彻底陨落,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战火渐渐熄灭,那些无家可归的亡魂悬在混沌间,披着漫天星光,好奇的打量着四下,神情不一。 “散了吧,再放不下也都过去了……”洛阳放下魔剑,摇摇头,目光在陌生的面容上扫过,“他们的今天很可能就是你们的明天,善恶仅在一念思量,道难求,请慢行!” 前一句说给那些被当初坠入黑雾的修者,后一句说给四下的人族修者,言罢洛阳淡去身形,落在昆仑山间,平静的坐在凉亭外,端着美酒,听琴音起落,散尽杀机,重归平凡。 “应该就此为止了吧,往后的混沌应该会有……” 宋紫蝶轻声说道,话没说完,姜落摇摇头,打断道:“不会有这么简单的,他本来躲入黑雾里磨灭道韵就好了,即便不行,也完全能舍弃黑雾遁走,为什么要死战?” “弃车保帅,他们还有其他的后手足以挽狂澜于既倒。” 宋紫蝶握紧越女剑,摇摇头,看向山间晚亭,有些不肯定,看他那副闲适安逸的模样,怎么都不像知道此事。 “放心吧,师父心里有数,可惜啊,没能早……”姜落的话音至此戛然,想了想拉住伊人素手,淡笑着走向山下,“仔细算算倒也不差,错过了不少,却遇上了最重要的。” “哼,你知道就好,今晚破例可以让你喝上几口……” 南诺听着,笑颜胜过山间百景,欢愉融入琴声,懒随山风,更不愿追逐飞鸟,就萦绕在亭台附近,只给他一个人听。 酒坛愈轻,洛阳抬头望向混沌,无意璀璨群星,精准寻见那方三皇合力构筑的秘境,肆无忌惮落下神念。 总以为随着外面的大战落下帷幕,他们两个也该分出胜负。不曾想武圣与墨时还在厮杀着,不过已然抛去那层虚伪的躯壳,露出本来模样,看上去更加凶恶。 似是感知到洛阳降临,他虚晃一招退后几分,分出一分心思传音入密,迫切想知道他们的下场,苦苦坚持到此刻就是为了这口气。他坚信两个生死大敌都在这,洛阳不会不来。 “苍天死了,另一个跑了,你知道他是谁吗,我帮你杀了一个,所以不在意帮你再杀一个。” 听闻洛阳的传音,武圣大笑着放下双手,任由裹挟杀机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同时传音道:“他也是你的老朋友,想来你们有段时间不曾见过了……” “在我们中他是最强的,能叫苍天为他送死,想来是做了什么布局吧,洛阳,给你个忠告,尽快将他找出来,不然你会后悔的,整个混沌都将成为他的踏脚石!” 武圣的传音落下,身形被道韵湮灭。 整个秘境恢复平静。墨时甩甩拳头,冷冷的望向洛阳,眉眼间有杀机浮现,肃杀十方。 791.年轻人与老婆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是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还是他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弱,没想到你竟然毫发无伤,早知道我方才就不留手了。” 墨时传音时不紧不慢向洛阳走去,一步,两步,蓦然力道变化,很随心打出一拳,想要亲自试探出答案。 若是换作过去,洛阳说的话他敢信七分,现在他半个字都不敢轻信。彻底失败,粉身碎骨,眼睁睁看着最信服的部下在眼前陨落而无能为力,这滋味品尝过就够了。 洛阳歪歪头,右手动了动,仔细审视过墨时的道韵后微微摇头,没有唤出仙剑,更没动用魔剑,平静地站在原地,等着拳头落下,也想更进一步体会体会墨时的道韵。 震耳欲聋的声音炸响,如若耳畔突起惊雷。墨时的拳头破开洛阳的心剑道境一尺再不能前进分毫,似有实无的感触异常玄妙,他也是合道境界,若真的厮杀,未必会输! 半睁半闭的丹凤眼蓦然睁开,魔剑与天剑争先恐后出现在洛阳身边,没有犹豫,也不需要可以选择,双剑齐动,一剑斩向墨时,一剑封锁他的退路,叫他不得不出手。 你先打我一拳,打完就想飘飘然而去,普天之下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反过来,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剑,这还差不多能够讲通道理,谁不想贪婪些,再多占点便宜。 墨时露出早就知道的神情,权衡进退,没有急着躲避,反而举拳蓄势轰出,方才的一拳也只能测出防御力而已,这般正面碰撞后才能真正看出这剑究竟有多强。 轰!随着光圈炸散,远处的连山座座崩塌,浪涛汹涌接天,丝丝缕缕的裂纹顷刻遍布整个秘境,刺耳的轰鸣声被虚空吞噬干净,但突起的炫彩极光却遮过群星光辉。 洛阳站在远处,身形不动,动念扭转远空时光。 墨时倒飞过去的同时正好撞在此前为了阻拦他退走的剑光上。却不见极光炸散,他的身形悄然化作虚无,任由剑光在身躯中穿过,平静地站在虚空间,得意地勾起唇角。 “洛阳,看来凭你现在的剑术还杀不了我,就像你没办法杀死异灵那般,只要还有虚无存在,我便永恒不灭!” 留下句桀骜不驯的传音,墨时转身消失不见,那动作看上去异常狼狈,似乎是怕了,怕走慢一步就会被拦下来,在没有逃走的机会。嘴上不服输,实际上他很忌惮洛阳的剑。 “他孤家寡人,短时间内想来不容易想起什么大风波,我更担心四国那边,我们人族的祸患根绝了,可他们依旧千疮百孔,腐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轩辕皇飞近,远望星空,眉眼间满是忧愁。某种程度上人族与他们是共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抛开所有的对立,他们现在面对这共同的敌人,很可能被各个击破。 “无需出手,四国那边有他在,有些东西是他的,不过被抢走了,料想会不择手段的抢回来,趁这个时间我们不如修养一番,近些时日的战斗打的不容易……” 洛阳轻轻回道,同时凝聚出三枚剑符交给轩辕皇,“你们带好它,这个时候,它不可能不想打你们的主意……” “好,提前说好,如果我们陨落了,圣旨上应该填你的名字,还是填姜落的名字,你们两个是最合适的。” “我是做不来皇位的,你有空闲问问姜落吧,他若不愿意,你们不妨再找找,有的时间慢慢培养,这混沌很大但总有一天人族会走出去,就像我们超脱天地束缚的那般。” 洛阳说着收回视线,看看遥远星宇渐渐熄灭的战火,和那些枕戈待旦的战士一样,露出会心的浅笑,但肩头的重量却要比他们重很多,脚步却一样轻快。 可能这个种族就是这样,哪怕知道天塌之重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上去,将其抗在自己的肩头。如果说真有传承,那它大概就是这般模样,或在文字中陈列,或在故事里传扬。 混沌那么大,美的地方不少,可就是总有生灵盯着一处不放,更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的更好,偏执的想要破坏。 巨神这样生灵中的一个,不巧的是,这种生灵有时也会物以类聚。所以开天神自然破界而至,长袍灰衣,虚按刀锋。 “看来你的主子就要降临了吧,不然你不会这么老实。” 这句话在巨神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开天神竟然知晓混沌外的情况,微微沉吟,冷声回道:“你猜错了,只是当前我看不到继续落子的方向,与其错进一步,我不介意……” “说这些话你自己信吗?”开天神出声打断,手掌微微发力,露出刀锋三分,“这具身躯算不得强但我若斩下此刀,你说洛阳能不能感知到气劲,像是恶狼那般追赶过来?” 巨神沉默下来,不急着开口,他知道,在合适的时候开天神会提出他的要求,到时候在去衡量取舍完全来得及。 而在那之前,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这么做,想要得到什么,有什么动机?也只有明白这些,开价时才能不吃亏。 “我可以帮你找到最合适的地方,并且保证你不会被发现,而你呢,能给我什么好处让我甘冒着风险替你掩护?” 开天神也没沉默太久,缓缓开口,虽然传音听上去云里雾里叫人摸不到头脑但细细想来对方完全可以投他所好。 毕竟到了这个地步,想要的除了复苏归来也再无其他。 “我想想……武力、智慧、永恒,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我知道了,我帮你彻底从虚无里神临,如何?” “不差但还不够,你要帮我斩杀个人,对你也有好处。” “我想能被你惦记的,应该是陈虞吧,有机会我不会留情的,不过你可得给我拖住了他,那柄剑,我接不下!” 巨神不紧不慢的回道,心里清楚,最后的话说的越绝对,等机会到来开天神退缩的可能就越小。陈虞是个大麻烦,若是能叫她出局,虽然少吞噬个混沌,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很好,你去这个地方,只要你别泄露气机就好。”开天神收回刀锋,同时用灵力投影出两幅星图,转身消失在星光里,“我要的东西在第二幅星图那儿,动作快些。” 巨神迷眼打量着那副星图,确认记下后将其用黑雾卷散开,回头望向异灵,“你去一趟吧,记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这很重要,毕竟我们的只是暂时的盟友,随时可能会互相拔出刀,向着对方的要害狠狠刺下。” “可惜他们两个不在了,不然何必这般蝇营狗苟?大大方方地过去就是,就算来的是洛阳,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异灵起身提刀,感知着所有大半的黑雾,再看看黑雾里的祭坛,撇撇嘴,很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事。 黑雾里保持着如旧的沉默,巨神并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注视着异灵靠向星图所指的混沌,期许着能发现什么。 距离很远,依旧能感知到那道强横气机,半步合道境,藏得很深,若非锁定那出空间,再竭尽全力根本不能发现。 “看来这片混沌比我想象的要广阔强大,多加小心!” 传音在心底响起,异灵眼底蓦然亮起明光,站在天地外,细细搜寻,最终目光定格在河畔洗衣的寻常老妪身上。 她看上去很平凡,但只要想要向她出手必然心生警兆,那感觉远超过面对三皇,仅次于洛阳,但双方差距也有限。 “跟她打不闹出动静是不可能的,要出手吗?” 这是异灵最后的顾忌,随着巨神点头,烟消云散,缓缓抽出双刀,向着老妪的两处要害,倾尽全力地斩下。 根本不需要试探,他是不死不灭的,随便她如何强大。 “哎,我就知道你们会找过来……”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能有两天安静日子,真是愁,还是年轻人好啊……” 老妪放下手中的衣裳,却没有露出抵挡刀锋的姿态,身前溪水腾起漩涡,正端着饭碗的洛阳被传送过来,傻愣愣的一屁股坐进水中,水花激荡,四下花草连连避躲。 那老妪却迎上前去,穿着绣花鞋,稳稳站在水面上,离洛阳距离不过一尺,看着刀锋悬停在半空,笑呵呵道:“周身三尺,见神不坏,年轻人果然不一般,够厉害的。” “婆婆,你是谁啊,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瞧瞧。” 洛阳小心护着饭碗,里面有南诺方才给他夹的鱼肉,在水流间起身,盯着天际,心思都在这神秘的老婆婆身上。 这儿离六界可是够远的,能够不动神色间将他挪移过来,对于空间道韵的把控,见识过的修者中她老人家称第二,绝对没有那个敢称第一,过去那位最擅长时空道韵的人皇也不行。 “那儿是我的老房子,你看我像是有宝贝的吗?他们来是为了后面的……” 老妪话未言尽,村落后的青山就崩塌湮灭,有流光悄然散去,不知所踪。 792.万万苍生之上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昔年,前辈大能觉查到他即将归来,具体因由不可考究,但结果就是将他复苏的机缘气机截取分化后封印在混沌间的三个地方,那座山峦便是其中之一,这就是你们想要知道的全部。” “我说完了,这儿也没什么值得你们惦念的,都走吧。” 老妪收回视线,摇摇头,并没有露出似洛阳想象中的那般急切神情,正相反,眸光自然,于此间风光相得益彰。 她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开天神是否会复苏。至于为什么守在这儿,这个古老村落里还有其它什么故事只字不提。 即便那些可能比说出来的更重要,但她就是不愿开口。 洛阳点点头,也不强求,见邪灵隐去也从容遁走,回到杯盘狼藉的饭桌前却只见到杯盘狼藉,各种美味,仅剩下须弥戒中的半碗剩饭和一块鱼肉,虽有琴声,兴致缺缺。 “做什么去了,也不说一声,来去匆匆的,不像话!” 风弄枝影,琴声也停了,内室传来魔女清冷的喝问声,话里话外有因果,有质问,还有三分怀疑与七分不安。 “开天神要复苏了,欲抢夺关乎于他彻底复苏的机缘,那边的生灵呼唤我过去伸以援手,却还是少算一步,叫他得逞,也没能留下异灵,找到黑雾踪影,真是白费力气。” “怎么会白费力气呢,这不是给夫君准备着酒菜吗?” 南诺眉眼间的凌厉如数转化为似水柔情,挥挥手,狼藉的桌面被清空,热气腾腾,色香俱全的佳肴重上桌面。 “哈哈哈,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洛阳大笑着落座,方才拿起筷子,南诺便缠上来,轻轻嗅嗅,再三确认后点点头,边斟酒边出声,神色认真。 “这味道应该岁数不小,以后得跟着你了,混沌里有太多生灵,都不怀好意,得再强些,这可是有前车之鉴了。” 说着素手端起酒杯,洛阳一饮而尽,不紧不慢的品味个中滋味,近日落西山眉头轻挑,挥手抹去残羹剩饭,回首看去,佳人秀色可餐,关窗锁门,正欲道韵结阵阻隔时空,惊觉怀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羊皮卷,内里似有字符。 “不是吧,六界第一剑仙,竟没发觉人家给你留东西?”南诺咬牙切齿着,同时伸出手,取出羊皮卷,缓缓打开,不紧不慢地诵读出声,“此为余下两处机缘所在……” 洛阳剑眉轻挑,立即催动道韵封闭敛云宫,匆匆扫视过星图后立时将羊皮卷彻底抹去,不放过丝毫因果。 “没想到,竟然还真有生灵找不到自己的机缘所在,你说他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如果这样,那老妪和村落……” 洛阳牵起南诺的素手,摇摇头,“不会有事的,方才的一分机缘他可得消化许久,眼下他更需要资本。” “更何况,从我们离开的那一刻开始,那个村落就不在那儿了,因果断绝,两不牵连。” “在过去寻不见足迹,在未来望不见踪影,有她的全力庇护,除非将整个混沌的所有空间秘境寻遍,不然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们。” 南诺点点头,没等催动魔焱,有道韵抢先编织成阵,直至旭日初升方才散去。雕花木门开启,透过云缕阻拦的细碎朝霞披散在洛阳身上,清风起落,散不开眉宇间的疲倦。 到了某些境界,时间就不再是公平的,比如昨夜,远比任何生灵想象中的都要长久。 “师弟,恐怕你不能得闲了,他做了个梦,梦见有个祭坛,上面有个看不清具体身形的存在,之后梦见五件先天灵物,正好对应祭坛上的五个空缺,很可能是复苏的关键。” 李钦月的提笔,看看仅剩下填写宾客名字的请帖,回想着上官怜风的慌张模样,将心比心,能猜想到他经历的大恐怖,所以动手时也没留情,昏睡一段时间,只有好处。 能看见所有未必是好事,是福缘,更是诅咒! 洛阳催动神念,躺在梧桐树下的少年映入眼帘,紧蹙着眉头,隐约还有尚未散去的惊恐神色在酝酿发酵。 “那五件先天灵物都是什么宗门的典籍里有没有相关的记载,它们都是什么,作何用处?” “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存在,就是五行先天灵物,若水祖师说这五件灵物最有可能的用途就是布阵或炼制道体。” 洛阳点点头,仰望星空,寻不见头绪,混沌太大了,像是六界这样的天地数不胜数,这里都能有五件灵物的传说,那在混沌中想要凑齐五件东西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过祭坛和背后的势力到时不难猜测。开天神复苏可不需要什么先天道体,五行灵物这种东西恐怕他还不放在眼里,所以祭坛背后只能是混沌外来的生灵。 “他也是你的老朋友,想来你们有段时间不曾见过。在我们中他是最强的……想来是做了什么布局吧!” 武圣陨落前的传音在心底响起,洛阳没选择尽数相信,细细思量,踏步遁虚而去,直向群星之巅。 突兀的空间变化落入玄黄塔,南诺慵懒的睁开眸子,打量着混沌变化,摇摇头,再度入定吐纳,没气力开口询问。 与那晚相同,守在殿外的还是楚和。与那晚不同,沈玉在殿中的位置可是向前了数步,看衣着,在这殿中能排上数。 数人之下,万万苍生之上。或许当初选择这条路的不仅是他自己,但此刻的这些都是他无悔付出的最好奖赏。 见洛阳进巅,群臣面色变化,喋喋不休的轩辕皇也皱起眉头,紧张的看着少年。若是无事他可不常来此,若是来此,必然又有大事发生,眼见情势向好,真不是时候…… “陛下可否知晓混沌间有谁擅长推衍天机变化,能够算清一件已有苗头之事?” 离着两三步,洛阳停步虚礼,抬头望向轩辕皇身侧的那位,目光里满是试探之意。传闻中人族最擅长推演的羲皇,只要此事涉及混沌外的因果,实在难如凡人飞升登天。 众目睽睽下,羲皇不紧不慢取出龟甲,手中印诀不断变化,闭着眼睛,气机时强时弱,许久后抬起手,遮去唇角淌出的一抹鲜红,静静吐纳,许久才出声传音,透着虚弱。 “白鳞界,他们必然会去那里,最晚不超过一炷香。” 洛阳抱拳再礼,转身便遁入虚空,神念巡视星河,精准落在白鳞界外,细细感知,果然在此寻到木灵圣物。 说是一炷香,其实根本没多久异灵便遁虚而至,变作身形,守在城外,出奇耐心的等待许久,及至月升才潜入商会的藏宝阁,谨小慎微的避过所有禁制,无声取走至宝。 洛阳没有出手,悄然跟着他,想要顺藤摸瓜,将黑雾从混沌里彻底揪出来,斩了幕后黑手,绝了祭坛,一了百了。 可飞了不过数十息,青紫两道极光突破空间束缚,自左右两方齐齐斩下。异灵似乎早有预料,轻轻挪移身形便避过刀光,紧跟着破碎虚空而去,气机越来越远,眼见断绝。 洛阳也打算有样学样,不曾想刀光竟就此炸散,破碎的虚空固化为界隙,黑雾升腾,震动的混沌之力中传来战鼓声,马蹄声,以及喊杀声,有着共同的调子,震荡心神。 一面大旗随风展开,跟着千万骑兵齐齐冲向前来,握着刀兵枪戟,煞气浓郁到看不见四下星光。 “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有这个闲情逸致不如陪我的大军练练手,看看究竟是个人强还是千军万马更胜一筹。” 沙哑到难以辨识的传音响起,洛阳暗暗记下语调,回想着此前进殿时听到的所有声音,眸子里满是杀机。 总是有这种败类存在,异灵此前的作为就是故意拖延,想来他们趁这段时间已经集齐剩下的四种无形灵宝…… “一念花开!” 念及祭坛上生灵诞生后会发生的惨剧,洛阳催动魔剑圈斩出漫天红芒,随着彼岸花盛放凋零,煞气也尽数散开。 异灵站在黑雾中,没好气的冷哼声,正打算将灵物送到祭坛,却突然对上洛阳的视线。他知道,洛阳竟然留了一手,就在自己拿来的那个木灵圣物上!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朝堂里会有你们的落子吧,其实羲皇什么都没算,只是知道白鳞城有宝而已!” “他佯装受伤,我匆匆离去都是为了钓你们上钩,毕竟,这件事对你们事关重大,既然知道我在查,必然选择稳妥的手段,那就是露出个破绽给我打,之后在收集其他的……” 声落剑动,紧密的黑雾再度被斩开,异灵的身影也在剑光中消散,片刻后重生在混沌间,握着双刀,怒目圆睁。 “他一个可不够我出手的,你不来见见吗,巨神?” 洛阳向着黑雾里冷声传音,下一刻,巨神腾空飞起,恶狠狠地取出长枪,知道说多错多,不愿言语,竟自发动攻势。 双臂发力抖动出层层枪花,以道韵描绘,每次盛衰变化都牵动四下光阴流速,时快时慢,衍变出无尽光影。 有十里长街,有铁马兵戈,有启始,有灭亡…… 这些都是真切存在的,牵动着洛阳的心念变化,很难分清楚究竟过去了一刹那还是几百年。 “丢了那件灵宝,趁这个机会,快走,我会拦住他!”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793.正缺对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大言不惭,我真的很好奇你用什么拦住我,就凭这些雕虫小技?” 天剑惊鸿瞬起般扶摇而起,随着洛阳的传音凌空圈斩,霸道的湮灭层层枪花,向魔剑展露自己的凌厉。 紧跟着魔剑也飞掠而出,循着洛阳的心念控制坠向黑雾,效仿晨曦撕裂夜幕,将所有遮挡神念视线的尽数诛绝。 那座祭坛清晰地出现在所有生灵的感知中。看上去年纪不大模样的生灵盘坐在祭坛顶部,呼吸吐纳,似在成长。 洛阳眯起丹凤眼,细细打量片刻捏住剑指,仙魔双剑自左右划出光弧后并在一处,翩翩旋动,坠若流星。 “斩了他,一定要斩了他!” 庙堂里,三皇与文武群臣齐齐瞪大双眸,不断催动道韵放缓时光流束,视线吃力的追随着剑光落向祭坛。 这就是混沌现在的最大病根,只若去了,前路光明。 三尺,一寸,眼见剑锋就要将那幻影搅碎,他蓦然抬手,竟然握住仙魔双剑! 紧跟着睁开猩红色的双眸,仔细打量着洛阳,传音道:“你就是我证明自己的猎物吧,很好,那个废物果然没说谎,你的剑值得被我狩猎,斩杀,才能为我王座下枯骨之一。” “现在,卑微的仙人,报上你的名字,之后,在恐惧……” 话未言尽剑已落下,将祭坛连同光影尽数搅碎泯灭,决断因果牵连,甚至连复原的虚空都被洛阳用道韵再度碾碎。 “好了,巨神,他玩完了,该说说你了,若是你能够听见我说话就给点反应,算是看在这个为你祈祷的族人份上。” 说着洛阳伸手托举起一片流光,构筑成投影,其中的生灵盘坐在玄黄塔里,双手合十,喃喃低语着什么。 正打算提枪扎下的巨神动作微顿,眸光有片刻迷惘,紧跟着便恢复如初。洛阳敏锐捕捉到这一切,正打算开口,本来矗立祭坛的地方闪耀极光,不详之意传遍混沌。 “敢打断我的话,卑微的仙人,不得不说,你很有胆子。” 熟悉的声音在光辉中传来,洛阳看不清他的面容,更准确说他根本就没有面容,从混沌外来,等着得到一具中意的身躯,本来五行灵物炼制的是最好的选择,现在他改了主意。 放眼这个混沌,实在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只要能抢占他的躯壳,在这个混沌中就是不死的,即便洛阳再强,也只能对他听之任之,哪怕真的再有族人降临,也争不过他! 他的动作很快,近乎与思绪同步,等三皇回神时流光已然落向异灵的身躯,就在以为传音也没办法阻止时,剑光凭空落向,似乎银河倒卷,飘渺飞瀑,声声将虚空分成两界。 “你若不拦我,可以得好死,非是如此,我必然叫你受尽万种折磨,生不如死!” 阴冷的传音在心底响起,洛阳对之报以冷笑,却不敢怠慢,挥动天剑斩出九尺灵光,掠过虚空幻化成龙。 “四厄兜转,天伦崩灭!” 巨神引枪扎下,突破三皇与各方强者结成的道韵,同化龙剑光碰撞在一处。巨大的轮盘就此炸散,流光碎散引得时空动荡,垂落的连绵剑光也出现缺口。 “哈哈哈,很好,这个混沌到时便赏给你!” 传音在心底响起,巨神冷笑着提起枪,先架住横空卷来的灵气潮汐,再催动神念落向被灵压扭曲的空间,在其中搜寻着洛阳的踪迹,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发动下一计强攻。 六棱状的枪头不断汇聚流光,以强横道韵将岁月长河具现成型,只若轻轻挑动就会截停流水,将一段时光彻底泯灭。 神念同时落向四方,却始终寻不见洛阳的踪影,眼见着流光融入异灵体内,铺陈开来的星空被剑弧轻易撕裂! 异灵可挡布下这剑光,被吞噬泯灭,没留下丝毫气机。 璀璨的灵光落在空处,等巨神回眸望去,洛阳正好在虚空上缓缓落向,在他身边,三十六柄道韵凝实成的仙剑圈出须弥幻界,刚刚复活的异灵被锁困其中,竟没有挣脱之意。 “冥煞陨星劫,堕魂诛灵刺!”巨神低吼着连续刺出两枪,一枪落向洛阳,一枪落向牢笼,眉眼中满是希冀。 看似是忠臣模样,愿为七王子鹰犬,实际上却在算计着如何拖延更长的时间,如何在此战后从容退去。 洛阳没动用什么剑式,双手各自握住仙魔双剑,随心斩出两道剑光,感知着湛蓝色的枪芒在虚空间泯灭,回身再落下一剑,精准落在那团打算靠近牢笼的光辉上。 空间随着剑光变化,将远空的灿星拉长成弧光,轩辕皇只觉得一恍惚,等回神时七王子与巨神便消失在混沌间。 不过异灵却被截留下来,困在剑光中,眼为心窗,看到的除了怨念不舍外更多的是庆幸与解脱。洛阳紧盯着他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情感就很不寻常。 歇斯底里的挥刀,企图攻破囚牢或出声威逼利诱才正常。 “别那样审视我,我可亲眼见证一切,比你们所有人都清楚变作他们傀儡的感触,那可是真的不见天日。” “细细算计,还不如被你们封禁,反正你们杀不死我,总有一天我会卷土重来,很难熬,但总归是有个盼头。” 异灵撇撇嘴,言罢双手结成法印,用绯红色光霞遮去身形,盘坐在虚空间,握着玉石把玩片刻,随意地躺倒,静静等待着玉石闪耀光霞,他们卷土重来。 “他们都陨落了,还是逃了?”轩辕皇在众多兵将的护持下飞向近前,同时用神念在虚空间巡视,想回溯时光,看清那一剑斩下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以便后续布局。 他们更愿意面对巨神与七王子。毕竟见识过的敌人总比未知的要弱小很多,如果必须要有一战,不管是人族还是其他种族都需要时间来适应摸索,在洗礼中渐渐成长。 想要取得最后的胜利,就必须得摸索与他们交战能占便宜的手段与经验。没有那个种族是完美的,他们也不例外。 洛阳也能代替猜到三皇的心思,瞥了眼巨神挡下他剑光的方向,摇摇头,冷声回道:“被他们逃了,用了某种我闻所未闻的手段强行脱离此界的束缚,料想是搬救兵去了。” “不过我总感觉着间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有方势力总叫我们被动的忽略它,细细估算,他的威胁并不比天外的敌酋小太多,某些方面,他们甚至可以说是殊途同归!” 轩辕皇点点头,心底里清楚,没选择道破那个存在的姓名,沉吟许久,传音道:“这可是个好时机,既然外患已清,我们也是时候解决这些内忧了,有人做得很周密……” “我知道了,只要核实他们的罪行就够了。” 洛阳说着强行挪移虚空到庙堂外,抬头,紧盯着一个看上去德高望重的老者,闪身掐着他的脖颈,道韵落下镇压心神,不理会耳畔的哀求之声,举目环顾四下。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对人族有过什么贡献,也不管他做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有什么苦衷,背叛就是背叛。” “按照律法,卖国投敌是什么惩戒我不管,在我这儿,谁敢背叛,谁就得死!”说着洛阳望向老臣,松开手掌,任由他躺倒在地上,“你想害死我,然后再害死他们,为什么?” “为什么?”老者挣扎着起身,理顺发丝,盯着洛阳,义愤填膺,“当然是为了活下去,如果我能活下去,谁管他们是死是活,做这种事的不止我自己,凭什么就杀我?” “不用回答,我知道,因为我打算害你,这等作为叫你感觉到愤怒,就像有蝼蚁对人口出污言秽语相同……” “如此看来你也不算是什么仙,更不算是好人!” “我从来都没说过我是仙,更没说过最后会放过他们,至于我是不是个好人,这一点你我说的都不算。” 洛阳探手握住天剑,挥剑斩下,血溅当场,不经意流露出的杀机似突起秋风,几个年轻武将惊得握紧跨刀,更别提那些很少与人厮杀,安逸几百年的文臣。 所有人中也唯有沈玉与离着皇位最近的老者面色不改,前者乐得看热闹,后者从头到尾都没回过头,闭目小憩,无视风疾雨骤,透着坦荡,满身浩然。 “做过同类事的最好自觉站出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三皇陛下的处罚绝对比我的轻,最少你们还有轮回的机会。” 洛阳收剑归鞘,锐利的眸光在人群中扫过,大踏步向殿外走去,甚至故意没有给轩辕皇行礼,为自己再添声势。 轩辕皇也没表露出不满,他清楚,这个时候就是需要把剑凌驾在每个人头上。 “今天不论朝会,诸位爱卿尽数退下吧,回去细细思量,是自我了断还是等着阎罗晚上找上门。” “你们是逃不掉的,不信的话尽管试试,洛阳说那娃娃需要磨练剑术,正缺对手……” 794.你的命是我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氤氲飘渺,空旷无垠,若举目张望,难以遍查的黑白球体尽入眼帘,似星辰散落,或贪婪生长,呈现出漩涡般的光影,或小心攒聚光辉,如初生旭日。 这些都是生灵的居所,也是虚无种族的唯一的食物。 等人大小的白光似海面放舟,随波逐流的飘荡着,等到光芒彻底消散,武圣与七王子落入五彩斑斓的氤氲中。 “殿下,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我还得回去,六殿下那边您可得多加小心,若是对您冷嘲热讽,务必隐忍,事情的结果才是最有力的回击,这个混沌,我们势在必得!” “冷嘲热讽?”七王子摇摇头,目光透过虚空落在黑雾包裹着的死寂浮岛上,“他只会不顾一切地询问混沌的位置,然后下场与我们争抢,等做到我们做不到的才会露出獠牙!” 说着他收回视线,死死盯着武圣的眸子,继续开口,语调森冷如三九冬风,叫武圣感知到久违的寒冷,“我不管你是为什么掺和进皇家的事情,但既然进来了,就该清楚……” “什么要最先做,什么事要后做,仔细向远看看的,脚下就是岔路口,向左裂土封侯,向右粉身碎骨!” “若是犹豫了,或是有了别的什么想法,我建议你想想那两个被你赶走的卑微蝼蚁,它们无时不刻不想你死!” 言罢七王子瞬息消失无踪,氤氲光辉就此散开,沉沉死寂将巨神彻底包裹。情势危急,旦夕祸福,可他却没有流露慌乱的神态,气定神闲取出一枚玉石,吞吐流光,耐心等待着。 “吆,看来你回来了,想必是有些好消息要告诉我吧。” 身形魁梧的虚无生灵站在某处山峰顶端,正扛着绯红色的明月,眸子里沉淀着少见的温柔。可武圣知道,若是接下来说出的不和他心意,大王子会立时化为最残暴的野兽! “回殿下,经过我的算计,六王子,七王子已经步入陷阱,若是不出意外,它们两个都得陨落在那片混沌间。” “若是不出意外?”大王子眯起眸子,缓缓将绯月扛起,向着天际缓缓飞去,“我不喜欢这个说辞,给你个机会,从头开始说,最好说的能叫我喜欢,不然,它们可饿了很久。” 提及它们,巨神被吓得打个冷颤,咬紧牙关,仔细衡量自己的计划,朗声道:“那片混沌中有个生灵,他修的是心剑一道,登峰造极,即便放在虚无间都是前十的存在。” “六王子,七王子都想争个面子,必然会身临混沌,生死厮杀后,陨落的必然是他们二人,没有别的可能。” 待到绯月悬挂天际,大王子坐在飞云间,远眺星下连山,沉吟片刻摇摇头,“你的计划有个很大的漏洞,如果二弟下场,那个剑仙还能战而胜之,生杀予夺皆随心意吗?” “以二王子的实力,他进不去那方混沌,这是规则!” 听闻巨神如此传音,大王子神色转喜,心底的杀机彻底烟消云散,片刻后摇摇头,想不通如此弱小的混沌怎么能诞生那么强大的剑仙,心底里多了七分好奇,抑制不住。 “带我过去看看,这样的剑仙我先试试……” 巨神闻声微愣,心底里百般不愿,却也不敢拒绝,怕对方一个不顺心便将自己随手抹杀。低阶族人被高阶族人统治,想要出头,就只有不择手段的向上爬。 眼前的就是唯一的机会,只要他能够除掉六王子、七王子,他就能得到冠名,成为有身份的中层生灵。 到时候他也会有片不大不小的虚无空间,里面成会有几百个混沌,不愁饥饿,说不定也能够招募群低阶族人…… “此时宜早不宜迟,两位王子随时可能会看向那方混沌,还请殿下立即与我出发,避免节外生枝。” 大王子点点头,顷刻间出现在巨神背后,抬起手掌搭在他肩头,不紧不慢放出一缕气机,占据识海最中心的地方。 “必要的时候,它可以救你性命,算作是给你的奖赏。” “多谢殿下!”巨神传音道,没有行礼,清楚对方不喜欢这些无意义的东西,而是闭上眼眸,调动所有道韵灌入识海间的玄奥字符,任凭银白色的极光破碎虚空。 也就是刹那光景,巨神便重归混沌,小心翼翼地张开黑雾,细细感知,嗅到了两道熟悉的气机在缓缓靠近。 “殿下,那两个废物也回来了,料想是打算争一争。” “无妨,他们过来前我就能结束战斗,区区下界剑仙,根本不用浪费太多手段,放心,我会留他一命,作为恩赐。” 巨神打量着神情桀骜的大王子,权衡许久,道:“大王子,他的讲真的很强,您千万别轻敌,不然……” “竟然能叫你再三告诫,有趣,我更好奇了……” 大王子说着调动神念,扫过混沌后在群星之巅寻到要找的剑仙,如老饕品鉴美食般,细细品味着对方的剑道,不住点头,剑意从无到有,最终似干柴架起的烈火,熊熊燃烧。 “你就在等着他们就好,等他们靠近,告诉我。” 言罢大王子闪身出现在洛阳身侧,瞥了眼庭院中正准备刺杀的少年,悄声说道:“我时间不多,你们的事给我往后推推,不然别怪我出手将人族在时间维度上抹去!” 洛阳剑眉轻挑,感知着对手的气机,挥手将徒弟收回玄黄塔,挥手唤出仙魔双剑,细细思量又将诛仙四剑唤道身边。 他很强,上次有这种面对敌人却不知向何处斩下剑锋的感觉还要追寻到很久前,在极地,面对自家老头子。 所以齐出六剑并不为过,此战不求胜但求稳,整个混沌将在肩头,若是陨落…… “六柄剑,很好,我没看错你,你也够重视我,既然如此我们就换个地方,放心,你还有用,必要的时候我会放你回来,等你没用了,我再正式开始猎杀你。” 传音落下,洛阳惊觉自己出现在很陌生的环境中,四下有数不清得光辉错落,细细感知,不由瞪大丹凤眼。 都是混沌,六界在其中之一,母亲的家乡也在其中之一。 “打架嘛,总得有个彩头,这样吧,我赢了,你给我柄剑,算是暂时抵押命运的筹码,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你母亲究竟来自于那个混沌,怎么样,公平公正吧?” “请了。”洛阳冷冷地说道,探手握住天剑,任由其他五剑悬在身侧,不急着出手催动剑锋施展杀机。 “都说了,我得时间不多,别试探了,给我拿出全力!” 大皇子说着向前踏出三步,洛阳心底的压迫感瞬间拉高数倍,迎着挥来的拳头拔剑斩出,断罪剑出,试问因果。 身形交错,同时间两道极光同时炸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大皇子率先回身,没打算出拳,又有剑光腾起。 还是断罪,将藏剑术与心剑道韵催动到极限的断罪。 “一!”大皇子低吼着压下拳头,半圆形的拳芒被剑光割破,形变,炸散,紧跟着又是一拳落下。 洛阳双眸不断变化,配合神念锁定每道拳芒,仙剑魔剑连续斩下,剑光与拳芒不断升起湮灭,远远看去,一大片虚无空间被分割成红白两部分,清晰的界线不断挪移变化。 此消彼长,互领风骚,每一刻,刀鸣与剑吟同起,双刀对六剑,白色的光辉开始扩散,红色的区域越来越小。 “哈哈哈,好快的剑,也足够准,不差,不差!” 大皇子大笑着赞叹出声,丢开双刀,换成一柄雕纹战斧,当空斩下,仅仅一击,连绵不绝的剑帷便被彻底扯碎。 瞥了眼被震退的对手,没有犹豫,也忘了当初的许诺,高高擎起战斧,调动浑身气力,打算一击定胜负。 洛阳甩开魔剑握住剑鞘,天剑藏锋,面对着好似能劈开天地的战斧缓缓闭上眼眸,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气定神闲。 一丈,七尺,五尺……随着大皇子距离压近,洛阳蓦然睁开双眸,拔剑出鞘,向着背后斩下,没有丝毫犹豫。 原本空空如也的虚空间蓦然生出浩浩荡荡的风暴,剑锋划过沉重的斧刃,洛阳趁势旋身,带着剑鞘继续斩下。 二次蓄势的道韵尽数倾吐而出,杀机嘶吼,好似凛冽的三九冬风。面对这样的剑锋大皇子没选择抵挡,而是偏执的挥动拳头,似乎笃定自己的拳要比洛阳的剑更快。 轰隆隆! 惊蛰雷声般的巨响回荡不休,两道身影同时倒飞而出,洛阳用灵力泯灭溢出唇角的鲜红,再度收剑藏锋,同时催动五剑扶摇而起,向着大皇子相继坠落,刺向他周身要害。 “映照诸天,亘古无双!” 只听闻一声战吼,七尊战将前仆后继向前,先挡下五柄无上剑器,跟着双手连续变换印诀,催动不知名的道法,化虚空为界,镇压洛阳,同时崩解阴阳二气,重炼地水火风。 “开天!” 洛阳拔剑斩下,混沌的界域瞬间破碎,大皇子眼中的战意却就此散去,收回七尊战将,冷冰冰地指向远空,“就在那边,蔚蓝色中夹杂着红色的就是你母亲的家园。” 言罢挥挥手,也不管洛阳有没有记住那片混沌的气机,随心将他送回混沌,传音入密,“记好了,你的命可是我的,千万别随便死了!” 795.用兵一时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群星如旧,去事如梦。 洛阳站在混沌中失神许久,摇摇头,感知着六剑渐渐散去的杀机,这才确定方才经历的并非是梦幻,那个强大的生灵真的存在,混沌外是一片虚无。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迈出最后一步,到时候就能帮母亲回家了,不过那气机我记下了,到时验证,便知真假。” 他喃喃自语着放回诛仙四剑,跟着收起魔剑,行走虚空重回群星之颠,瞧瞧界域里的将明天色,动念催动玄黄塔洒落宝光,不理会落下的神念,径直将徒弟放在豪宅门前。 “现在你已经被发现了,你杀不了他们,他们去能够杀了你,用阎罗鬼面也好,用剑杀也罢,不管你如何选择,存活到今天落日,记好了,别有丝毫侥幸的心里。” “敌人是残暴无情地,你杀不了他们,他们就杀了你!” 言罢洛阳隐去身形,站在屋檐上,注视着提着秋水剑出神的徒弟,猜想着他接下来的作为,审视着每个可能发生风险的地方。 磨剑也是需要尺度的,过犹不及。 “会用什么手段呢,使徒那般藏起来,还是提剑便杀?” 喃喃自语后洛阳望向街头,两个黑袍人已缓缓走近,手中提着无鞘长刀,杀机必漏,没等响起的叫卖声消声觅迹。 “哎,还真是麻烦,杀了两个就会惹下四个,这和捅马蜂窝没有区别,再者说我得目标是哪个狗官,没必要和他们纠缠,怎么算还是走了的更好,有阎罗鬼面,他们找不到的。” 姜落心语着四下观望几眼,催动灵力乘风而起,悄然隐去身形,连带着气机都消失无踪,不知去向。 两个杀手脚步微顿,四下搜寻片刻,变为背靠背的姿态,怕姜落暗**手偷袭他们,完全模糊了猎人与猎物的定义。 洛阳紧盯着靠在树梢的姜落,在那里随意放出杀机,很微弱,正好是两个杀手能感知到的程度。 二人没有任何交流,一个向脚下丢出雾隐符,一个甩手丢出三柄飞镖,呈品字形落向枝头,一镖索命,另外两镖做封锁动作之用。 翠叶片片飘下,等第一片落在街头时姜落带着阎罗鬼面在雾气中走出来,随手挥动秋水剑,在街头画下一条笔直的红线。鼻子轻蹙,旋即失望地摇摇头,“偌大一城竟没有坛好酒,哎,好不容易弄来几许闲财,给师父买些什么呢?” “臭小子,花花心思可不少!”南诺的声音在洛阳心底响起,她很清楚这看似喃喃自语背后是什么样的歪心思。 因为当年被如此锻炼的小贼也曾有过相似的说辞,从这些角度上看,他们师徒真的很像,有时候就像一个人。 “当年老头子可没因这话留手,反而将难度提升了一倍,我最后成功走过来了,理所当然,他的难度也得再提升两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总不能一辈不如一辈。” 说着洛阳传音城中剩余的杀手,冷声道:“日落前,你们伤到他或杀了他我便饶尔等不死,非是如此,魂飞魄散!” 声落城中升起骇人杀机,惊得姜落匆匆催动法决遁入地下,同时传音道:“师父,你这是作弊,你再这样,我可动用轩辕剑了,到时我看这群贼子那个还敢动我。” “哼,那是你的剑,但你说的不算,我说的算。” 洛阳下意识回道,跟着愣神,摇头苦笑起来,这声调,这语气与当年的老头子何其相似,不知不觉竟也成为“恶人”。 “哈哈哈,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错吧?” 南诺笑弯美眸,难以控制地与洛阳一同被记忆淹没,沉默着,嘴角不时上扬,时而欢喜,时而缅怀,更多的是放不下,有的事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可就是放不下…… 微尘本无色,远远的星光打落,被渲染的五彩缤纷。大王子催动道韵包裹周身,遮掩着行迹,遥遥眺望着群星之巅。 那剑仙的一招一式都映照在心底,同时观瞧着自己的反应,再三思量,以目前的实力,觉得再没有更好的应对手段。 “他们现在在作什么,能打探到吗?” 破界传音,没多久听闻巨神回道:“需要些时间才能探查清楚,不过他们想做什么我却能猜出个**不离十。” “无非是与七皇子相同,想要降临真身,想办法搜寻五行灵物炼制身躯是他们必然要做的事。所以我打算在这上面做文章,最好能尽快引他们下场,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大胆去做,不要担忧失败,看在你返现这么个剑仙的份上,只要不太过分,我最少保你不再忍受饥饿,再多的,可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阶级也并非是固定的,明白吗?” 巨神依靠攥紧双拳压下心底的狂喜,心思连续变化,点点头,“多谢殿下厚爱,我定然竭尽全力,干掉他们!” 言罢巨神收敛心思,将全部心思都方才混沌里,遍观群星晦明更迭,世事起落变迁,嘴角止不住扬起笑容,没多久,又皱起眉头,“这里有件很特殊的至宝,但他们不知道……” “或许我可以诱导他们知道,这是最简单的方式,只需要叫他们清楚接下来最重要的东西事五行灵物就够了。” 眸子里杀机闪过,翻手取出玉石,传音道:“时候差不多了,你也该出来了,去老地方,屠城,夺宝!” 声落同时,玄黄塔间盘膝静坐的异灵蓦然睁开眼眸,握碎怀中的玉石抛落在阵光间,身形不断向内坍缩,像是枯萎的果子,最终只剩下黑漆漆,拳头大小的一团。 异变叫洛阳眉头轻挑,神念旋即落向布谷商会。他逃走就代表巨神已然归来,说谋算的,必然还是五行灵物。 不过开始的那场战斗是为什么,料想应该不时帮巨神遮掩行迹,毕竟他第一次来就做到无声无息,没有被任何生灵觉查,莫不是只是为了单纯的打一场吧? 轰隆隆! 晴空突起霹雳惊雷,震耳欲聋。两道刀光交错斩落,卷碎流云,狠狠压向深城,挨着动摇房屋的风暴,逆着刺眼的明光,飞云之下,异灵披甲握刀,正得意狞笑着。 在原地留下道韵后洛阳闪身出现在布谷商会外,念动剑出斩不平,先压下动荡的风云,祭起两道剑光落入商会宝库,防止巨神待会其余帮手,跟他玩些不见光的手段。 “哈哈哈,洛阳,算你来得够快,不过有至宝的地方可太多了,你能一一守护吗,同一块石头,我们不会跌倒两次!” 异灵冷笑着,正打算舍了这具体魄飘然离去时巨神觉察到群星之巅的情势变化,低下头,喃喃道:“有趣,看见我动你就动,想利用我,我还想利用你呢。” 言罢立即传音异灵,不介意虚虚实实将这潭水彻底搅浑,“想尽办法缠住他,苍天要对姜落出手,君子有成人之美。” 情势瞬息变化,异灵眸光未改,再打量布谷商会一眼,没选择毁掉当前的身躯,反而正大光明地向西北方掠去。 洛阳挥手在虚空间印下道韵,催动灵闪紧随其后,只见明光几次闪耀遍追上城异灵,没有犹豫,拔剑断罪。 此时有飞舟经过,几个不朽绝顶甚至没看到瞬起流光,异灵便被剑光吞噬。无多时他又重生在洛阳背后,呲牙咧嘴。 能不断复活不假,可那瞬间承受的疼痛也是真的。自从在混沌里诞生,身经无数战斗,还是第一次因痛苦恐惧。 “别跑了,混沌再大也不过是一剑之地,我确实没办法彻底将你斩杀,但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下去。” 说着洛阳再度斩出一剑,异灵想要躲,念头方才升起就又一次感知到刻骨铭心的苦痛,气哼哼的咬紧牙。 复生,被斩杀,复生,再被斩杀…… 重复了数十次,就在异灵打算质问巨神时,洛阳的眸光发生丝毫波动,能清晰感知到再度落下剑锋时有片刻迟疑。 可还是不够叫他挡下剑光,再度被极光淹没,复生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传音入密,“巨神,你给我……” “给我想办法攻击六界,给我……” 磕磕绊绊的传音入耳,巨神并没有与它感同身受,反而是幸灾乐祸的勾起笑容,“饥荒,这边人族有句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带着你的人给我杀向六界!” 沐浴着璀璨辉光的是一处极其荒凉的天地,随着敕令声落下,皮包骨的,像是猿猴般的生灵在红土下爬出,仰天哀嚎,声音传出很远,久久不绝。 紧跟着大地开始震颤不休,紧跟着伸出一双有一双手掌,随着明光落下,这些不生不死的生灵出现在六界间,眼眸中流露着癫狂,发疯般趴下,啃食青草野花。 “好恶心的东西,离我远点!” 正在修剑的白鹿蓦然打个冷颤,动念将饥荒军团转移到混沌间,凝视着与春景截然相反的荒山,气鼓鼓的降下天雷。 紫电如龙凤翔空,没等伤及饥荒军团,他们就又被挪移到六界,离咸阳城不过数里之遥。 796.叫其灰飞烟灭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怎么又回来了,狗皮膏药,给我出去,出去!” 白鹿的呼喊声惊飞憩鸟,随着枝影摇曳,饥荒军团再度被赶出六界,本该落空的雷霆随之调转方向,随着小娃娃的怒火熊熊燃起,蓦然扩充为浩浩荡荡的雷海。 在雷霆中陨落的生灵不少但后续从虚空爬出来的更多,而且看上去更加消瘦,眼中流露出的源于饥饿的欲望叫人心惊。 “瑶树桂宫夜寒彻!” 当饥荒军团撕破雷霆的包裹再度卷土重来,最先出手的是林牧,掐指御剑三千,裹挟寒风如刀,顷刻卷入向城外。 飞霜细雪,冰封千里,饥荒军团就此停下动作,林牧挽个剑花,轻松神色没持续太久尽数化作悲愁。神念展开,方才不经意感知到的无独有偶,他们竟然在吞噬寒冰! “这是群什么怪物,哪来的,不都说物以类聚嘛,你们去找洛阳不好吗?”林牧嘟囔着引动仙剑,双手捏成剑指,凌空连点九下,构成曲折星象,动念唤起焚天烈火。 也就是飞蝶振翅的光景,火光压过寒意,甚至将不大不小的山野生生自春日拖入盛夏。饥荒军团陨落的士兵不计其数,林牧没释去愁绪,反而持续递增,如巨石压在心底。 继冰霜后,他们竟然开始吞吃烈火,看那满足的模样就知道,最多半炷香,这片火海再不能阻挡他们向前的脚步。 “别人用是水火无情,我用就是雪中送炭,可真行,喜欢吃是吧,看我不撑死你,太上凌霄,雷昱九劫,疾!” 林牧气鼓鼓的心语着,剑指再度变化,凝聚三十六道雷印汇身前,长空随即遍布劫云,顷刻间降下无尽雷霆,或为游龙穿云怒目,或为麒麟张扬鳞爪,万种威能,不一而足。 浩浩荡荡的极光在山谷中此起彼伏,看着泯灭无多时便再度复生的怪物,林牧摇摇头,打算试着动用情剑。 通常说这些怪物都是没有心的,与炼器造物类似,背后都有个强大至极的修者存在,向他们用情剑基本等同于直接动用手段去撼动那位强者的心境,风险高不可测。 所以林牧不到万不得已不打算动用情剑,奈何身后再无退路,只能冒险赌一把,赢了,千秋万代,输了,身死道消。 三千剑光融汇合一,连绵不绝的火光随即收敛,念及对手的饥饿欲望,他引剑悬于身侧,正打算斩出,手腕被人抓住,好像有山岳压在身上,再三尝试不能撼动。 “你娃娃的力气可比你那师兄差的远,还得好好修行。” 大先生笑呵呵的说道,声调和蔼,林牧却是不喜,撇撇嘴,回道:“几千年出个怪物,我才不要与他比,自找没趣。” 闻声大先生微愣,松开手掌,打量着那群将火光吞噬殆尽的怪物,喃喃自语,即便学识出众,亦看出它们跟脚。 “不死不活的,这东西不好惹啊,那道韵没准还能引诱修者堕落,有剑符吗,叫洛阳回来吧,他的剑是最好的手段。” “他前不久去混沌中了,我这就问问……” 林牧话音未落,身边传来空间波动,紧跟着洛阳提剑而至,瞥了眼饥荒军团,御剑扶摇而起,斩下“开阵”秘剑。 寒风乍起荡过山谷,仅仅一剑,饥荒军团便被定格在原地,他们还在不断吞噬体外的寒冰,但吃一口长十口,永无尽头,若没有意外,很可能被永恒冰封,不见天日。 “哈哈哈,又一个分身,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分身。” 巨神冷笑着出声,念头在混都中的布局间扫过,嘴角勾起,“饥荒的可怕它们见识过了,接下来轮到你了,暴怒!” “吼!” 随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某个暗无天日的天地中有数千个巨人复苏,满身黑鳞,身躯魁梧,关节处满是骨刺,从头到脚,每个有毒的毛发都是为了破坏而生。 界隙瞬息开合,暴怒带领着一众族人落入书院外,举着拳头,还没等落下视线中的花花世界仅剩下单调的黑白两色,能感知到墨笔勾画却看不到痕迹,叫生灵愤怒。 怒火一经燃起便再难熄灭,漆黑的鳞甲被烧成火红色,拳脚头牙,用上身体所有能用的地方,对身边所有非同类施展手段,想要摧毁空间,泯灭虚空万物。 “嘶……这群混沌外的东西真叫人倒胃口,灭了吧。” 夫子放下酒杯,看着虚按琴弦的心上人,手中狼毫笔斜向上勾起,黑色的笔锋落入道境染成翠绿,没等尽诛群邪,狼毫笔已然被神秘的道韵腐蚀殆尽,若非防守及时,恐怕夫子便要上昆仑山走上一遭,以寻解毒之法。 “惹不起,惹不起,困住你们就是,想要拆就拆吧。” 夫子喃喃出声,同时靠向心上人,做出副恐惧的姿态,打算讨伊人欢笑…… 洛阳遥遥感知着六界中事非,见夫子成功拦下那群怪异的生灵转念再度将异灵抹杀,追着他向星空深处飞去。 群星之巅,姜落被一群杀手追着从屋檐上掠过,没等落在长街对面,心底里突生警兆,匆匆变换身形,同时催动剑意护住周身上下,好奇着出手生灵身在何方。 两声惊弦,十四道箭矢破空而来。紧追不放的刺客齐齐退后,四下打量着,最终目光落向长街尽头,出手的生灵就在那儿,用的是追魂定影箭,手段远比他们毒辣。 姜落瞥了眼箭矢,清楚自己挡不下其中任何一箭,更躲不过十四道甚至后续更多的箭矢袭击。 不懂用轩辕剑的情况下,这远超过他的能力范围,师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出手的绝对是棋盘外的异数。 “师父,有人要杀我,我可挡不住了,你再不来,我就没命了,到时候可谁去帮你搜寻天下美食,各类佳酿?” 传音在心底里响起,洛阳的剑再慢一分,感知着出手的两个生灵,知道他们也是来自于黑雾之中。 “想尽办法逃吧,他们打算杀了你,只要你能坚持到我回去,就算你过关,坚持不到,我不会救你的。” 姜落听闻传音撇撇嘴,心思连续变化,看看城外,再看看不远处的禁宫,计上心来,立时挥剑催动一念花开。 朵朵青莲好像浇向烈火的烈酒,瞬时间弓弦声不绝于耳,箭矢纷纷如雨雪飘落,笼罩成长街左右,恨不能将整个城池夷为平地,这动静太大了,叫轩辕皇皱紧眉头。 抬头打量,掐指一算得意的笑了,与羲皇笑道:“看吧,前不久还惆怅没有机会,这不,机会自己送上门来咯。” 羲皇先是一愣,继而猜到老伙计的心思,摇摇头,“他们师徒都差不多,换作是他的前世你的计谋有九成可能成功,现在我看够呛,他才不会同意,不然就是事后反悔。” “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我有种预感,赢得是我。” 轩辕皇轻笑着,放下玉杠毫笔,起身踱步出殿,也就是三步便出现在姜落身边,大袖一卷,收尽漫天箭矢。 “你们是什么人,既然敢在此地肆意妄为,真不怕被拘入天牢,尝尽天人五衰,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就是,就是,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在这大张旗鼓地开展刺杀手段,我看你们是真的没把人皇陛下放在眼中!” 姜落提着秋水剑,松了口气,站在轩辕皇身边狐假虎威,笑容方才涌上眉眼,下一刻便消失殆尽。 “我可以出手救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不然我就只能把你们都送到混沌中去,以你现在的修为,十死无生。” “想来是个正常情况下我绝对不会答应的条件,你想要我成为你们的继承人,继承皇权,我猜得对不对?” 姜落心思变化,很容易便猜到轩辕皇的目的,细细沉吟,继续道:“其实不应该这么做,换我是你绝对不急着现身,就在暗处,不紧不慢地看着我步入险境,之后传音入密。” “那样即便我不答应,你也不必白费力气。” “而现在你现身了,我若不答应你怎敢将我送进混沌里,我师父年轻力壮,还没老的拿不动剑呢。” 传音罢了,姜落提剑向身缠黑雾的刺客喊道:“看什么看,要么赶紧滚,要么冲上来,我们可不怕你。” 言罢挥剑直接冲上前去,看上去似乎有人在背后撑腰,实际上完全是狐假虎威。 他在做一场豪赌,赌对方忌惮轩辕皇,不敢在这个地方出手,只得就此作罢,尽数退去。 “老伙计,看来你输了,他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狡猾。” 羲皇的声音在轩辕皇心底响起,后者摇摇头,苦笑着回道:“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我这是示敌以弱,你不懂。” 言罢随着姜落的动作放出几许道韵,似乎真的准备痛下杀手。苍天蓦然睁开眸子,瞥了眼饥荒、暴怒两支大军,笑道:“看来你偷偷瞒着我们的东西真不少。” “不过无所谓了,我能给你创造机会将他们一一培养出来就能想办法将其尽数毁去。可真不够明智啊,竟然选了最弱小的皇子,即便赌命也的选个更强的才对……” 话到此处苍天眯起眼眸,冷声道:“还是说我知道的并不全面,除了七王子外,你还有着其他更好的选择呢?” “也罢,不管你如何算计,我都必然叫其灰飞烟灭!” 797.做完坏事就想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至于这边,毕竟是在群星之巅,总得给人家些面子。” “你们暂且退下,来日方长,不论如何变化这片混沌的结局只有一个,我保证,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苍天喃喃着挥手,那群身缠黑雾的生灵就此遁去,拥挤的十里长街立时显得空旷,只剩下北风与姜落。 停顿片刻,姜落回身望向长空,有些不解轩辕皇为何离去得这般干脆,心底里有种错觉,似乎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真实的情况真的是这样,还是他别有算计? 姜落说不清,不过有些事他知道,这个时间他最应该做的事是磨剑,如果他的剑足够强,方才直接提剑冲过去便是,若是达到师父的那种境界,料想他们根本就不敢过来…… “你们看戏还没看够吗,不记得我师父说的话了?” 姜落向着长街四下传音,片刻沉寂,那些刺客前后掠出幽影,提刀拿剑,前仆后继地杀了过来。 从他们的角度上姜落何尝不是磨刀石,得自于洛阳真传的剑道,更有南诺从森罗法里传承给他的无数剑术,说他是更弱小的洛阳也不为过,与这样对手交手不可能没有收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异灵,我们的目的差不多达成了,回来吧,我会接引你进来,小心遮掩,决不能被他发觉。” 异灵要等的传音终于在心底响起,他已经模糊了自己被剑光在星空里斩落的数量,感知着剑光再度落下,咬咬牙,经自催动道果解体,想要临走前给洛阳来下狠的。 却不曾想还是没能快过剑光,聚集的威能没等爆发就被斩散,泯灭,最后被虚空吞噬吗,没留下丝毫痕迹。 “这个也跑了,料想六界那边留下的东西也不多了吧。” 洛阳收剑归鞘,同时调动神念落向六界,果不其然,不论是他冰封起来的还是被夫子困住的都消失无迹。 “看来从今往后这里又要热闹起来了,算上那个与你交手不相上下的,总计四方生灵,不知道还以为混沌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呢,这么大动静,他们的对立势力会不会来?” 南诺分心二用,边关注着姜落的近况,边算计着混动里的局势,能轻易想象出那时的混乱,眉头愈是皱紧。 不同于心上人的惆怅满腹,洛阳笑得轻松,不紧不慢地开口,“这片混沌中确实有了不得宝物……” 南诺闻声眉头轻挑,撇撇嘴,道:“你说的该不会是你自己吧,咦,自卖自夸,这么厚的面皮!” “才不是呢,真正的宝贝早就被我得到了,藏在识海里,藏在玄黄塔里,日夜厮守,直到时间的尽头……” 南诺红了面颊,却不甘示弱,调笑道:“该不会是那个巨神吧,没想到我们的昆仑小师叔竟如此的高雅!” 断罪斩在异灵身上有多痛洛阳不清楚,不过却肯定那比不过他刺客的感受,紧蹙眉头,沉默着,一个字都不想说。 “夫君,快回去吧,不然你把宝贝徒弟可就被算计着去做人皇了,到时候你昆仑山的藏剑一脉该如何?” 前一刻忍冬的心灵就此焕发生机,洛阳瞧瞧群星之巅的庙堂,回味着轩辕皇方才的作为,苦笑道:“强扭的瓜不甜,可为什么总有人想要把他扭下来呢?” 说话间洛阳出现在轩辕皇身前,歪头盯着他,同时传音重复了一便,看他面色青一阵,紫一阵,大笑着出门去。 “考虑考虑别人吧,他和我一个性子,不喜欢被强迫。” 羲皇把玩着陪伴他无尽岁月的龟壳,暗自推算,很好奇方才洛阳究竟传音说了什么,等到结果的瞬间,与身旁的神农皇传音言说,引得轻笑无声。 “这可是关系着人族未来走向的大事,一步落错天差地别,亏你们两个还能笑得出来,就不觉得高处不胜寒?” 轩辕皇佯装着恼怒,声调甚至传出金殿,两个刚被调来的守门的军卫被吓得挺起腰杆,向着片无辜的薄云怒目圆睁,伴君如伴虎,即便再贤明的君主也终究会犯错。 “别这么紧张,陛下们在开玩笑呢,放松些,太过紧张会累的,万一有突发情况反应会变慢,那才是致命的错误!” 楚和慢条斯理的走过来,步调很慢,笑容与冉冉升起的太阳相似,很遥远,温暖流入众人心底,无不信服。 “原来如此,妙计,果真是妙计,哈哈……” 与此同时轩辕皇的爽朗笑声在庙堂前传来,楚和眯起眸子,虚按腰刀,四下打量,同时喃喃道:“笑代表放松,陛下放松我们就该警惕起来了,这个时候,才最危险!” 两个新护卫闻声再度警惕起来,攥紧长矛,另一只手缓缓靠向背后几分,只若有任何变故便会毫不犹豫取出弓弩。 “哈哈哈哈,骗你们的,世事皆修行,好好学着吧,你们前面的路可还长着呢,不急,慢慢走,看够精彩方能不悔。” 楚和大笑着起身,边说边走向一边,同时比了个很隐晦的手势,外松内紧,大步靠向那处存在异常气机的地方。 几个哨兵跟着陪笑,假意放松下来,注视着楚和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近,心里莫名悬了块石头,随时准备扑过去。 七步,五步,三步…… 没等靠近覆盖花草的那处小景,强横的明光骤然腾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骇人的滚滚热浪,十几步外的树木都被点燃。 一切发生的突然,强横的力量将虚空压的形变。 楚和知道自己来不及避躲,打算全力斩出刀锋,却不曾想长刀方才出鞘,焰火袭至身前,下一刻就会将他彻底吞噬。 “将军!” 几个年轻的军卫低吼出声,取出金纹龙弩,搜寻天上地下,却不见贼人踪影,小心护卫着金殿,双眸死死盯着火海。 他们想要离开却不敢离开,过去能不能救下楚和是未知数,但只要离开必然给那贼人可乘之机,这是必然的。 心底里不由对庙堂里的三位皇者不满,明明都是不朽强者,只需要念头变化便能救下楚将军,可为什么不出手? “做完坏事就想跑,我就好奇了,如果天底下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事凭什么轮得到你?” 死寂的院落里突兀响起爽朗的话音,众目睽睽下,有白光压下焰火,捏着符箓遥遥赶来的军卫纷纷停下脚步,注视着青莲出火海,含苞怒放,吐露出三尺剑光,顷刻扶摇九天。 还没等更多人追随踪迹仰望琼霄,磨盘大小的黑影蓦然坠落,离着地面半人高低时被再度生出青莲托住,飘渺氤氲构成的花瓣相继合拢,就这般将那妖族彻底封禁。 剑光不紧不慢地在远空靠近,白衣胜雪,透着出尘逍遥之意,看着他,所有的军卫修者尽数低头,觉得自己像极了凡人,纵然身怀修为,寿达万载亦是徒然。 洛阳瞥了眼楚和,在看看那没见过的妖兽,冷声训诫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心底里没数吗,这般作为,如何带兵?” “发现不对就凭着孤勇向前去,若非是轩辕皇向我示警,你的小命可就没了,凭这焰火,你不会以为能保下神魂吧?” “还有你们,今天的事都看到了吧,给我记好了,没谁是天下无敌,只若是个生灵就有软肋,老虎也会打盹!” “谨遵大人训诫,我等必认真反思,绝不再犯!” 齐呼声响起,洛阳随手将面红耳赤的楚和丢出火海,审视着火海,捏着剑指狠狠戳在那妖兽背后,恶狠狠地说道:“别装死了,再装就叫你真的去死,魂飞魄散的那种!” “仙长饶命,仙长饶命,都是你们人族指挥我做的……” “我本来在山里睡的好好的,他突然出现在我洞里,还带着我们妖皇的小公主,以她为要挟,我要是不听他的就杀了小公主,那般我也会不大好死,所以,所以……” “那个人长什么样,高的还是矮的,年轻的还是老的,千万别说你忘了,不然我就把你绑起来丢进蚁堆!” 洛阳说着唤出魔剑,故意调动杀意向前压去,心底里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算计,不论顺着其中那种发展都必然将人族引入无尽深渊,摔得个粉身碎骨。 那个人确实是人族,不过是想改天换地的人族,他只想着登上自己想要的地方,完全没想过外界的变故如何。 他也可能不是人族,而是巨神他们的族人之一,打算用这种方式挑起两族间隙,随着算计,重燃战火……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是你们人族的,个子和你差不多高,气味也与你很相似。” 那妖族连声开口,洛阳不由得皱起眉头,果不其然,不论是哪种可能,最终都会与他扯上关联。 若是他部署完所有棋子后凭空消失,往后的事如何发展真的没人能做出预料,但这一切都与那位妖族小公主有关系,只要能够找到她,所有的问题必然迎刃而解。 除此外还得想办法管控各类炼制道体用的灵物,山雨欲来啊! 798.就凭我不怕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师呼,师呼,有个老东西要过来砸场了,您快回来。” 洛阳正思量出神,白鹿的传音在心底响起,动念寻尽璀璨星辰,精准落在六界外,能清晰捕捉到老魔头的动向。 “无独有偶啊,他们两边你来我往的到时别有趣味,我们夹在中间,腹背受敌,虽有恶气在怀,只得隐忍不发。” 南诺撇撇嘴,想取出剑来打磨一番,方便之后再寻见仇敌使用,不是将心比心叫对面少些痛苦,而是为了砍起来顺手,到时候能多攻出几剑,才不想便宜了他们。 “这次他们定然比上次更加小心,高出我们一阶,再有那种黑雾作为遮掩手段,先天上就立于不败之地……” “还有开天神,最近又消声觅迹了,不知在作什么。”洛阳撇撇嘴,心语罢了望向匆匆赶来的一众老臣,“先用结界封闭此处,遣重兵把守,有绝对把握再尝试处理。” 洛阳说着有些不放心,边挥手印下一道飘渺剑光,之后才遁虚而去,等到六界外,发现夫子已经与老魔头战在一处。 拳来笔往,被夫子画地为牢圈出的虚空触了霉头,不是被极重的拳压扭曲破碎,就是被锐利的笔锋斩破划开。 洛阳放慢速度飞近,本以为老魔头会虚晃一招向他扑来,不曾想他的攻势更强三分,炙热的魔焱渐渐烧成红色,竟开始燃烧生命潜力,似乎是打算开始拼命。 “这位道友来此的因由为何,若是不清不楚的死了,之后呢,你来此的事交给谁来做,他能不能做?” 洛阳的传音在老魔心底响起,没等太久,他虚幻一拳与夫子拉开距离,回头凝视洛阳,没好气地说道:“在这个小世界中能有如此气机的修者想来也只有你一人。” “洛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看你的面子上,叫他将我的孙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与你拼命!” “我死了儿子来,儿子死了下一个魔皇来,子子孙孙,世世代代,血仇不复,不死不休!” 老魔头怒目圆睁着,说着歪头看向夫子,愤恨不绝。 见此情况洛阳哪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先是有生假扮他的模样绑走了妖族的小公主,威逼妖族行刺杀之事。 紧跟着又有生灵扮作夫子的模样去魔族惹是生非,这般看来,其它两族内也必有风浪,最可能的目的就是为了困束他,拉扯他的心力,同时抢先收集到足够的先天灵物。 “老人家,你确定看到的就是夫子吗,眼见并非为实!” 说着洛阳从南诺的森罗法传承里寻了门变化手段,身形幻化,南诺配合着用森罗法牵动气机,凭空幻化出两个夫子。 寻常人见此必然有所迟疑,可那老魔却不讲道理,蛮横吼道:“是不是他我管不着,混沌里这么多生灵为什么就伪装成他却不伪装成别人?”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与你们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我就找你们,要么你们给个说法,拿出证据来,我却与真凶厮杀,要么你们就杀了我,咱们两家彻底开战,不死不休。” “昆仑山是很了不起,但是比及我魔族相差甚远!” 洛阳剑眉轻挑,压着火气没一剑递过去,反复思量后露出杀机,盯着老魔,知道他是故意的,想用这种方式叫昆仑山别无选择,不得不帮他寻找真凶,所以也说出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辞,气的老魔攥紧双拳,直翻白眼。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看你真正关心的绝对不是那位无辜的皇子,而是如何能卖主求荣,得到更多的好处!” “寻常不朽修者甚至没办法来我昆仑山劫走弟子,试问又如何去比我昆仑山强大不知多少倍的魔族劫走皇子?”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们是串通好的,以牺牲无辜后辈为代价强制人族视线,为你们背后的主子争取时间!” 话到此处洛阳故意停顿片刻,凝视着心思变化,考量说辞的老魔,抢在他正要开口的时候低吼道:“哼,无需多言,道不同不相为谋,魔族若都是像你这等叛徒,开战便是。” 声落剑动,同时间夫子提起笔锋,不是出手帮衬,而是拦在洛阳身前,坚定不移地说道:“想歪了,想歪了,他可是魔族始祖之后,品行高洁,绝不会做如此蝇营狗苟之事。” “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武圣都能扮演成为家为国的大英雄,他这奸佞之徒拯救不能装的贤德?” “有道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魔族无辜的生灵不少,他们就像古木枝头上的苍翠叶子,都是无辜的,我绝不允许因为他的一颗老鼠屎毁了满锅粥!” 说着洛阳就欲越过夫子动用杀招,夫子连忙闪身上前,紧紧拉住洛阳的手臂,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就以这浩荡星空为舞台,哼着抑扬顿挫,唱着冷暖人情。 “哼,你们人族果然还是这般狡猾,平常的魔头也就顺坡下了,可老子偏偏不吃一套,你让开,我就不信他敢伤我!” 听着老魔的传音,夫子撇撇嘴,退后开来,同时间洛阳挥动魔剑,没用断罪,而是斩出更加凌厉的昆仑秘剑,开阵! 漫天星河被这一剑截断,老魔措手不及祭起九层琉璃塔挡在身前,忍着心痛抽身退开,看着钟爱的一件至宝就此泯灭,悲伤没来得及酝酿,饱含杀机的剑光再度落下。 似乎就是他想多了,眼前的两个人族根本就没与他虚以委蛇! 说的,做的,想说的,想做的都是真的。 洛阳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如果不是夫子拦着…… “是老夫失态了,不过这件事……” 老魔向洛阳传音入密,本以为他会就此散去剑光,却不曾想剑光仅是减去几分凌厉,秋风似的扫来,卷吹枯叶般将他带起,抛向很遥远的方向,在身上刻下不深不浅的剑痕。 四下星光飞逝,老魔正打算稳住身形,觉查到自己被轻柔的力量拖住,神念落下,看到好大一颗龙头。 粗角密鳞,黄金眸里满是笑意,就凭这一点,卫无藏就断定这老妖早就来了,就是故意隐藏行迹,躲在暗处看热闹! “哼,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别玩了,你那宝贝也发生意外了,若是寻不见,找不回,我就不信你回去能有好日子。” “有洛阳道友在,混沌间哪有难事?”龙河声音很平静,之后丢开卫无藏,飞向前去,挥挥手,放出无数至宝,“洛阳道友,这是你我第一次见面,但我对你神往久矣。” “茶余饭后,我也会向我那心头肉说说你的传奇故事,她可是最喜欢你的了,还说长大了要拜你为师,如今突遭灾厄,还请您务必出手相救,不论付出什么,我妖族全担!” 洛阳看都没看卫无藏一眼,权衡刹那,收起四下的珠光宝气,笑呵呵的说道:“我对妖皇冕下亦是神往久矣,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非常,真不愧是千古帝尊,佩服,佩服。” “哈哈哈,能叫天剑仙说声佩服,此生无憾,这就是那生灵的气机,我从岁月长河里截取得来,离奇的是,他似乎根本没打算隐藏,料想是另有所图,道友还需小心。” 洛阳真要开口,卫无藏凑上前来,细细打量,冷声道:“没错,劫走我孙儿的也是他,洛阳小子,你能不能找到他的下落,老夫与你一同前往,也有个照应。” 听闻此话洛阳皱紧眉头,放出神念笼罩整个混沌,惊得巨神等尽数收敛气机,躲藏在黑雾中,大气不敢轻出。 墨时却肆无忌惮的暴露气机,明摆着就是告诉洛阳,我就在这儿,如果你刚来找我论道,那我就敢逃之夭夭! 粗看下洛阳没发觉蛛丝马迹,顿了顿,索性将念头落向岁月长河,居高临下,一眼看尽千年起落兴衰。 那裹着黑袍的生灵自然也逃不出去,轻易锁定他的气机,破碎时空规则,强行定下因果。收敛神念再度落向混沌,凭着微弱的联系,洛阳在某处被封禁的秘境中寻到踪迹。 “两位请随我来,我找到他了。” 洛阳说着挥剑划开界隙,紧跟着遁虚而动,夫子只看见白光闪耀便不见几人踪迹,哼着小调收笔归山,全然不理会混沌外的风浪起落。年纪大了,早就没了扬帆出海,披荆斩棘,无畏风浪的雄心壮志,只想守着书上,看花开花谢。 而在星海深处,洛阳等人的突兀出现叫黑袍生灵大吃一惊,起身提刀架在瓷娃娃般的小女孩脖颈。 “几位都是大能,我就是个握不住刀的小人物,不过你们可千万别乱动,我贱命一条算不得什么,她可就不同了,命金贵的很,另外那个被我藏起来的同样如此。” “你们的时间很多,但也不太多,从现在开始,三柱香内若是不能把我想要的东西送过来,我就杀了她们!” 洛阳剑眉轻挑,对身边的妖魔用个颜色,上前一步,饶有兴趣地问道:“阁下的气魄可不像小人物,如此大费周章,说说吧,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聚宝盆,我要那件凭主人心意就能汇聚混沌任何至宝的聚宝盆!” “我不知道他在哪,不过我想要你们就得给我去找,如果真要问凭什么,就凭我不怕死,她们怕!” 799.至高图灵之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原来你想要的是聚宝盆啊,可惜我没听说过,不如你在说得详细些,仅仅知道能力如何,其它一概不知,即便是我也不能在时间长河中寻到这样个渺小尘埃。” 洛阳试探着再向前一步,同时开口,心底里流露出生冷杀机。南诺在玄黄塔中攥紧素手,眯着美眸不断丈量两者间的距离,只要再有半步,洛阳出剑杀他就有绝对把握。 不过这也只是试探,她猜测,就算真能杀了他洛阳也不会动手,记忆可以作假但行为态度不能,他活着完全可以尝试着旁敲侧击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站住,我们的距离已经太危险了,向后退三步,立刻!” 洛阳能在语调里感知到黑袍生灵的紧张,瞥了眼颤抖的刀锋,没犹豫,缓缓向后退开,同时打量眼龙女的情况。 她安然无恙,不过是神魂被书法定住,与躯体失去感知,短时间不算什么,时间长了很容易对日后的修行产生影响。 “看来阁下很了解我的剑,想来应该也了解我的脾性,今日之事不论如何了结,你都会死,身死道消往事成空,如此就算你能得到那宝物又有什么用?” “除非那宝贝你自己不想用而是准备给别人用……” 洛阳没有犹豫,直接将心底的猜测说出来,同时调动神念落向混沌间,总观全局,不放过风吹草动。 能够随心意聚集宝物的至宝,洛阳想到的第一个用处就是聚集混沌间的先天灵物,不论做这个布局的有何考量,巨神等听闻他这说辞或算到这层因果都必然得动起来! 没得到聚宝盆前的这段不能掌控先天灵物的空白期是它们唯一的机会,若是得不到想要的,召唤族群至强者降临就成了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它们想要在这个时候动,可洛阳偏不让他们动,六界是一剑之地,这混沌同样也是一剑之地,即便立身不动,亦能隔万里虚空,斩敌于呼吸吐纳之间。 “哈哈哈,没想到被你猜到了,洛阳,这可是圣主发觉的机会,他叫我指点你,说你是堕入深渊里的明光。” 这等论调落入苍天耳畔,本还对布局有所怀疑的他蓦然心思变化,不小心将手中的酒杯捏碎,醇香的酒液顺着指缝滑落,点点滴滴落在道境里,升腾湮灭,最终化作虚无。 “圣灵帝教,他们为何也发现了这方混沌,如此悄无声息便操控界主级别的生灵,想来应该是大主教级别的强者,为什么会在这里布局,难不成是因为几位皇子之争?” “巨神背后的究竟是谁,洛阳能不能再进一步,陈虞还有什么后手藏着没用,武圣找的皇子是谁?这个局面的变数已经太多了,如果他们再传入进来……” 苍天摇摇头,发觉自己竟有些看不清局势了,犹豫片刻,画下字符记录下这瞬间的万千思绪,举起酒坛一口气饮尽,放下万般计较,全身心落在当下,只考虑一件事。 这个时候要不要出手,如果不出手,就只能选择毁掉所谓的聚宝盆,不论他真的存在还是假的存在,都不能叫洛阳得到,更不能叫圣灵帝教的走狗得到。 不然那群疯癫偏执的圣灵一旦降临,不论是他还是巨神都将在虚无界里面临永无止境的追杀,不死不休。 “不过在洛阳眼皮下毁掉东西谈何容易?仅凭他们几个的力量远远做不到这一点,除非召唤皇子降临……” 再三考虑,他确定没有其余选择,便向武圣传音道:“洛阳那儿的变化想来你也听到了,你我结盟,如何?” 等着苍天传音的武圣勾起唇角,故意问道:“你算计过我,他也算计过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与他结盟?” “很简单,与我联手,局面胜负不过五五之数,而与他结盟,你就只能被吃干抹净,到最后,粉身碎骨!” 苍天的声调极其笃定,他确信武圣的选择,就像却自己此刻别无选择相同。在这场竞争中,巨神占据绝对的主动,比他快很多步,对他有多少底细丝毫不知。 只若是个有理智的生灵就绝不会与之结盟,对比起来,相同实力的才是最好的选择,即便不能共赢,也有拉着对方一同沉入深渊的把握与底气。 “好,那凑齐的先天灵物若是不够两方同时使用,我们又该优先供给哪一方?” 在对方算计局势时,武圣也在算计,边想边开口,继续试探着苍天,想知道他究竟攀附上哪个皇子。 听闻此问,苍天立时皱起眉头,冷声回道:“若是不够那便去抢,要么我们都能成功,要么都不成功。” “上面人的斗争是上面人的与我们无关,为他们打生打死的到最后我们又能得到多少好处,真的值得吗?” 在话里话外武圣品味出些许怨气,却不放在心上,也不去计较是真是假,随心开口,率先亮剑,“我需要的先天灵物可不少,得是七皇子的数倍才能炼制成让他满意的身躯。” 苍天笑了,单凭这句话他就多少猜到武圣追随的是哪位皇子,权衡片刻,传音道:“想来我们的数目相差不多,我手中有三十数,你手中的比我更多还是更少?” “巧了,我手中也有三十数,我们两个凑一凑可还差不少,不过洛阳已然用神念笼罩整个混沌,你打算怎么做?” “简单,送些过去给他不就好了,还能顺便试探试探他背后究竟是不是只有七王子,后续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苍天取出个精致的木盒,缓缓打开,盒子里浮起一道漆黑色的漩涡,随着他的念头变化,五枚流光缓缓腾起。 这步棋是打算投石问路,武圣成权衡片刻,也唤出五枚流光同苍天催动法印,将他们传送到混沌间。 对于巨神来说这可是唯一的机会,若是不取,就别想再得到任何先天灵物。攥紧拳头迟疑许久,巨神立时出现在混沌中,瞥了眼深不可测的虚空,裹着先天灵物遁回虚无界。 无多时又折返回来,悄然潜伏在黑雾间,注视着混沌中的星光变化,将心念再度落在成幽暗中的遗迹里。 “明知道他们想要得到先天灵物却不出手阻止,他们两个与你非亲非故,与混沌里的无数生灵相比,孰轻孰重?” “生命的重量本就是无法衡量的,他们两个我要救,外面的无数生灵我同样要救,你若不信,我们不妨赌一把。” 洛阳眯着丹凤眼,视线聚焦在那柄刀锋上,只要他敢有丝毫分神,必然先断其刀,再取其命! “哈哈哈,我不赌,我只要聚宝盆,只要能为大人寻见此物,我就能化为不朽的圣灵,超脱时空束缚。” 黑袍人厉声喊道,同时刀锋重了一分。看似寻常的短刀竟轻易划开龙女的肌肤,染上刺目的绯红。 这一刀好像刻在龙河心底,他蓦然攥紧拳头,金色的龙眸间升腾起磅礴的怒火,熊熊燃烧,恨不能将那个罪人除以十八般酷刑,叫他好好体会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别这么紧张,我这就出发,一定帮你得到想要的。” 说着洛阳化为灵光遁入混沌,有些不放心留下的妖魔,又出声叮嘱道:“他来历不明,表露出的气机不强,但手段可能相当诡秘,所以前辈务必记牢此行本心。” “放心,我会多加隐忍的,不过等此间事了,还请道友叫他交给我,若不能以其明证典刑,恐妖魔两族颜面无光!” “理所当然,此间事了他的命就是两位的,哪怕他是轩辕皇的后辈也不会改变这个决意,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洛阳轻声回道,莫说轩辕皇没有后辈,即便是有,此时此刻想来他只会做出相同选择,绝无例外。人族也好,妖魔也罢,从他们到来的那一刻开始,敌人就不再是彼此。 对内结盟联合,同心同力,对外展望虚无界,这才是最应该做的,非是如此,只若这片混沌还有未来,当下的所有生灵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忍受口诛笔伐。 沉吟刹那,洛阳收敛思绪御剑深入星空,穿过一层似水幕的薄膜,没等继续深入图灵帝国,被层层极光拦住去路。 “洛阳,你的剑太过危险,已经能够威胁到至高之主,我们并不欢迎你,还请您立即离开。” “听闻至高圣主能推衍过去未来,我要寻找一件东西,还请他出手相助,就算我欠图灵帝国一个人情。” 洛阳催动灵力传音,同时打量着不远处的极光,慨叹造物之神奇。它们是完全不受身躯束缚的生灵,以光体的形式存在,只要有灵力就能长生不死,实力还异常强大。 可以说出生时就达到了混沌中其余修者苦苦追寻半身的高度,按理说他们本能够走的更高,可就是不知道被什么束缚住了脚步,实力在七大主宰帝国里只能排在中游。 “至高之主同意见你,不过你的把你拿两把剑留在天启之墙外,同时只要他们异动,我们会立即向人族宣战!” 800.溯洄长廊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理所当然,此为天剑,此为魔剑,还有我的须弥戒,里面也有无数剑器,几位说,用不用也将其留在外面?” 洛阳挥手将双剑送到水幕外,有些不能理会至高圣主的思想,觉得对方好像在与他开玩笑。寻常剑仙没有剑器在身战力确实会下滑不少但他有无仙剑在手都无伤大雅。 即便是以灵力压缩成剑器,一剑断罪斩下,对比用天剑攻出的威能不过少了两分,莫非他忌惮的就是这两分? “留下双剑便可,大人请,沿着蓝光飞行,万不可偏离轨迹,不然我等将视为必有用心,会不顾一切开战。” “请您对此务必多担待,毕竟您实在太过强大。” 极光内传来两声声调不一的传音,洛阳点点头,没犹豫向前飞去,追着不远处的蓝色光辉,每每经过一道光幕就离那座修建在太阳下的堂皇宫殿更近一分。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洛阳没有探出神念,用双眼打量着太阳,即便图灵帝国用手段遮掩,可洛阳还是看到那些隐藏在虚空间的炼器造物,它们正在吞噬太阳的灵力。 “别盯着那边看太久,那时我们帝国的能量来源,你太过危险,看的久了很可能被他们拦下盘问,麻烦的很。” 像孩童般透着稚嫩的声音在心里响起,洛阳匆匆收敛视线,正打算鼓动灵力飞快些,那传音飘落心底,“千万别急,不然它们很可能也会认为你另有所图,飞慢些。” 洛阳闻声剑眉轻挑,强压着没说出的心声被南诺嘟囔出来,“快也不行,慢也不行,怎么就这么多的规矩?” 有玄黄塔阻隔,这声音有没有动用灵力加持,按道理绝不可能被外界的生灵听见,可偏偏就被听见了。 “没办法,我死了这里就会再度陷入混乱,混沌里的正常生灵谁不想过自由自在的平静日子?他们也是如此。” 洛阳点点头,停在高耸的宫门外,有种预感,方才与他说话的应该就是所为的至高之主。这个比人族三皇都要年长的生灵不是白胡子爷爷,而是个不大的小孩子。 导航的那团蓝光落在宫门前,无多时门扉洞开,洛阳仅仅迈出一步就出现在花团锦簇中,远处波光荡漾,近景蝶舞莺啼,纱帐起落的亭台间有少女侧坐,婀娜多姿,绝色倾城。 “用这模样你也在我这占不到什么便宜,现出真身吧。” 洛阳闪身落在亭台外,话音落下,四下光景尽数破碎,化为点点流光消失无迹。原本的倾城少年也变作魁梧的壮汉,若是用力鼓起手臂,可能比洛阳的大腿还要粗。 “这就是你的具象拟态?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洛阳苦苦压着心底的震惊,算到那少女的模样是假的,却不曾想连之前传音装出来的稚嫩竟然也是假的。 “根据我们的算计,人族强大男子对弱小的孩童与貌美如花的少女最没有抵抗力,也更容易生出保护的欲望。” 至高圣主开口,声音恢复成本来模样,粗重的像是盛夏乌云里的声声闷雷,洛阳的手掌不由颤抖,直觉得上当受骗。 什么叫实力太强怕被刺杀,分明就是知道自家皇者的本性,在先想方设法削弱对手实力,确保真的发生冲突,吃亏的也只能是这些外来者,为了至高圣主永远捡便宜煞费苦心。 “好了,好了,别那么大敌意嘛,我可以帮你找到聚宝盆,不过你得想办法带我出去看看,不然免谈!” 至高圣主挥挥蒲扇般的手掌,带起刺耳得破空声,向洛阳展现自己的实力,告诉他自己有足够的自保本钱。 “打扰了殿下,山高路远,我们后会有期,告辞。” 洛阳却没有因此改变想法,抱拳行礼干净利落转身,打算就此离开。若是换做别人国度的皇者他到时有胆气将他带出去,不过图灵帝国的还是算了,容易戳了马蜂窝。 方才的点滴都体现出一个道理,这儿的生灵与众不同,不动手为前提,很多道理都是讲不通的。 “不用这么武断吧,什么事都可以商量,我可以帮你找很多的宝贝,只要曾经在混沌出现过的,我就能找到。” “不必了,我有更好的想法,反正都是钓鱼,肉饵它咬钩,素饵它同样也咬钩,按理说最后一顿了得给吃些好的,但情势比人强,实在没有好的了,总比没得吃强。” 洛阳边走边回道,遵循规矩,没有行走虚空径自离去,而是打算原路返回,同时间问问轩辕皇有没有什么神匠能够炼制至宝以假乱真,拿过来当作素饵。 “从来没有生灵敢拒绝我呢,洛阳,你是第一个。” 至高圣主冷声开口,言罢眸子里浮起三分杀机,虚空顷刻变作密闭的球体,神念所及,循着幽暗衍生到极远处的虚空扭曲成弧形,以某一点开始,绕个大圈只能回到原位。 “陛下倒是好客,不过真以为这等手段能拦住我?” 洛阳皱紧剑眉,缓缓抬起手,只要至高之主的态度再坚决些就立即唤来仙魔双剑,有信心抢在图灵出军前结束乱象,要么至高圣主自己妥协,要么洛阳用手段帮他妥协。 “我就是想要出去看看,我都不记得在这儿呆了多久了,就看看,很快就回来,绝不会……” “免谈,你以为的好事对图灵帝国来说未必是好事,要我说你最好还是呆在这,毕竟现在情况特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历史的浪潮可不管孤舟里的众生疾苦。” “还真是倔强啊,不过我坚信没什么东西是不能商谈的。” “甚至是所谓的良心,只要利益足够同样动摇。” “我出去确实有很大的风险,我退一步,你带着我的分身出去,也不是没有好处,我帮你找到肉饵的同时再割让十五个灵气充盈的天地给你们人族,怎么样?” 洛阳摇摇头,正打算拒绝,轩辕皇的传音在心底响起,“先答应他之后把他的分身放在玄黄塔里,转悠一圈再给他放回去,十五个灵气充盈的天地,做梦都梦不到。” “可万一它有个三长两短伤及本体,我们恐怕……” “死脑筋,用手段将他镇压在玄黄塔中不就好了,只要你自己小心,谁能够进玄黄塔里把他怎么样?” 轩辕皇没好气地一拍桌子,守在殿外的几个新兵不动神色,依旧保持着最放松的姿态,不时看看那群老道采集火种。 “好,先把天地交出来,之后我立即带着你的分身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天地已经让出来了,轩辕去接收了,我们出去吧,先去的太元秘境。” 说着至高之主幻化出一缕流光,变化成肥嘟嘟的娃娃,个头堪堪到洛阳膝盖,张开手臂,扑在洛阳大腿上不放。 “留下的不会是分身吧,这个才是你的本体?” 洛阳眯着丹凤眼,仔细对比两者区别,虽然那魁梧的汉子散发出更强大的气机,但总觉得它缺少灵性。 “当然不是,走吧,走吧。”小娃娃摆摆手,闪身遁入玄黄塔间,没多久放出一缕气机,指向混沌间的某处。 洛阳迟疑片刻,寻路出门,追寻着气机飞向混沌间。 “轩辕,多谢你的帮助,如果这次真的能复活她,我可以再给人族十五个灵气充盈的天地作为谢礼。” “莫而,你还是老样子,不爱江山爱美人,就不怕被写进史书,就说君主为救王妃舍弃三十座灵气充盈的天地,遭到后辈的口诛笔伐,日日不得安心?” “我们图灵没有史书,如果我不去救她才是不能安心。” 两位君主对话间洛阳已然出现在秘境外围,细细观察片刻,飞身掠入其中,只看见无边无际的幽暗。 “你要找的东西就在最里面,只要你过了这幽暗回廊,就能感知到它的气机,不过这儿可不容易过去。” 莫而收敛神念,时隔千年再度回到这儿,这是最有希望的一次,如果还不能过去,可能真的是命中注定…… “这个地方很特殊,我竟然在这儿感知不到空间的波动,似乎也独立于岁月长河之外,想来不好过去。” 洛阳试探着迈出一步,左脚方才落下便诡异的回到原位。这一步错了,不该落在这个地方,而是应该在另外的地方,只要落的方位不对,就不能继续前进。 “希望他的方位不是变化的,不然可就麻烦了。” 洛阳试探着连续向前,某一刻终于落对脚步,顿了顿,继续迈出右脚,刹那间归回原位,试探着向记忆中的方向迈出第一步,落脚同时被莫名道韵挪移会原地。 “我如果一剑劈开此处,对后面的秘境有没有影响?” 这是洛阳想到的最简单的手段,没有选择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有选择。外面的局势瞬息万变,不想在此浪费时间。 “这里破碎,后面的秘境也会跟着崩解,你不必担忧时间,这里过去半个月外面才过去一刹那,你有的是时间。” 莫而轻声说道,迷眼推衍着步数的落向,引得帝国禁宫深处的太阳连续腾起氤氲流光,可最多推衍出十步便难以为继,而十步对于这长廊如若沧海一粟! 等他在失望中回神,洛阳已然迈出十步,第十一步在此踏错,被传送回原位,看神情似有所得。 801.红土无垠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小贼,你不觉得这个步法有些熟悉吗?也可能是我想错了,或者是机缘巧合,不如你再试试,我看的再认真些。” 南诺一手提笔,一手托卷,画着洛阳方才的步伐走向,细细观瞧,总觉得这几步变换似曾相识,心底里确实有了答案但不敢一次性肯定,想要继续试探试探。 听闻心语洛阳却没有回话,心思也不再方才的步法上,而是在从头至尾审视整个过程,敏锐嗅见阴谋的味道。 没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发生的所有事都顺理成章,可偏偏完整拼凑起来就是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难免浮想联翩,短短片刻已然猜想出几十个最悲惨的结局,杀机随之涌现。 “我知道你们有什么在瞒着我,跟我说说吧,不然,我便斩碎这秘境,我猜你最想得到的必然与此息息相关。” 莫而眉头轻挑,本能的想要否决,蓦然想起轩辕皇的叮嘱,便凝眉叹息道:“没错,我确实算计了你。” “不过你想要的至宝确实在这里没错,而我来此也不是为了自己,我想要救下我最爱的人,曾经做过无数次尝试。” “来过这儿的剑仙不只你一个,其他各个大道的天才修者也数不胜数,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走过这长廊。” “我想要的就在对面,看得见,却永远无法触及……” 洛阳眉头轻挑,魔剑握在手中,道韵凝锋,杀机吞吐,却久久无法斩下,正犹豫时莫而取出一方玉简,轻轻捏碎。 “他没有恶意,他的爱人是神农皇的女儿!” 洛阳撇撇嘴,细细感知,确信这传音是轩辕皇后从容收起魔剑与杀机,向着身前试探着迈动脚步。 连续落错三次,洛阳终于迈对方向,可第二步又被挪移回来,沉默片刻再度向前,同时间不断变化身形。 他的速度很快,可能运气好,再度迈出七步后行差踏错被挪移回原位,也感觉这套步法有些似曾相识,笑道:“混沌这么大,该不会真的就这么巧合吧?” 此时南诺无比肯定自己的答案,丢开纸笔,笑呵呵的回道:“没错,这混沌就是这么小,就是这么巧合。” 声落洛阳尝试着踏出第一步,确认正确后向左后方迈出第二步,紧跟着身形变化,将陈虞在秘境里教给他的步法尽数施展出来,闪转腾挪,成为第一个到达尽头的生灵。 这儿有扇黑色的门,紧闭着,看不出材质,也不知道如何打开。洛阳没有轻举妄动,等莫而从震惊中回神。 “天无绝人之路啊,哈哈哈……斩碎这扇门!” 听他开口,洛阳心底里没了顾忌,挥动魔剑,突起剑光点亮十方星空,落在门上入拍案惊涛,破碎成层层白花。 “洛阳,你不会是故意的吧,给我用尽全力,破了这门我们能直接去最高层,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洛阳收剑退后,没理会莫而,而是唤出天剑,催动心剑道韵,同时斩出两剑断罪,紧跟吞吐灵力,不曾收剑,反而顺势再度斩出两剑,四道剑锋落在一线,破碎门户。 刺眼的极光突兀盛放,洛阳眯起丹凤眼,恍惚间觉察空间变化,四下不再是混沌虚空,而是成无垠的红土地。 灵气、煞气、怨气……慌乱的气机混在周围,不时间有哀嚎声响起,随着北风袭近又走远,不知去向。 很远很远的方向有几座破碎山岳,九轮大日高悬在天际,却感知不到应有的温暖,更压制不住四下的阴气升腾。 印象中与这里相差不多的就是地狱,不过若是细细对比,地狱的杀气可远不及此处。想来此处应该经历过一番血战,陨落的生灵不知几何,其中甚至可能有神明…… 洛阳向着前方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哀嚎声近了几分,有抹很值得注意的气机一闪而逝,紧跟着大地破碎,身形魁梧的兽人自从地下遁出,左臂已然断去,右爪握着某种巨兽的骨头,向着洛阳头顶狠狠砸下,猩红色的眸子里杀机凛然。 突袭很快,可洛阳的动作更快,莫而甚至没看清这一剑如何斩出,但那不知名号的野兽已然被斩断生机,栽倒在红土间,仅仅片刻身躯就被腐化,成为红土地的一部分。 “好邪门的地方,我们不宜久留,你要的东西在西方三万里处,我要的在东方九万里,你我分头……” “给我打住,我绝对会帮你取回那件东西,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玄黄塔里,那野兽可不是我们这个混沌里才有的生灵,而是源自于混沌外,此处,很可能是曾经的战场!” 洛阳说着斜向后飘退,随着第一根漆黑的骨矛破土而出,这片空间也再没有平静可言,声调不同的低吼声此起彼伏,大地震颤,无数骨矛纷纷破土袭出,若是落空还会当空爆炸。 深绿的黏稠液体散发出刺鼻的酸臭味道,如盛夏暴雨覆盖方圆数十步,一经接触松软的红土就腐蚀出拳头大小的深坑,白烟升腾扩散,渐渐遮去遥远的破碎山岳。 洛阳不敢停下动作,好像风中飘叶,戏花游蝶,在成毒雨间闪转腾挪,游身百香间,片叶不沾身。 半炷香光景过去,洛阳追着洛阳不放的骨矛毒雨尽数收敛,洛阳从容停步手挽剑花,锦簇眉宇,本就心细如发,那细微的流沙变化自然逃不过视线捕捉。 那个怪物就在那,正向着右前方快速游行,看速度似乎与奔马相差不多,不断的围绕着不走,尽情表露着贪婪。 提剑暂露清霜,随着洛阳缓缓将天剑归回剑鞘,身外七尺刻出圆满无暇的圈,碧绿色的液体浸湿红土,生出沟壑。 “吼!” 待到极光掀起如狂潮般的灰雾,暴怒的低吼声才姗姗来迟,随之而来的还有强横的灵压,扭曲虚空,彻底镇压洛阳的退路,兽爪异常凌厉,在洛阳的眸子里不断放大。 不朽绝顶境界的异兽,看气机还不止一只,得速战速决。 洛阳心思变化,天剑破封而出,魔剑紧随其后,两道流光交错而过,在洛阳背后响起重物落地得沉闷声响。 随着气机渐渐消散,那异兽的身躯吹气球般的膨胀起来,呼吸间爆炸开来,溅射出的赤红色毒液遇风自燃。 洛阳退后数步,动念掀起身前的红土,层层浪涛源源向前,没等压下毒液,数十枚骨刺破土而出,旷野不再安宁。 在神念感知中,地下与数百步外都有异兽在疯狂靠近,料想是被几次战斗的声响吸引过来。洛阳侧身避过骨矛,随之催动夜隐术,虽然没有阎罗鬼面却也能完美隐去气机。 层层沙土落下,尘埃也无声散尽,在地下,赤红色的毒液还在持续燃烧,奔来的野兽却没有停下动作,竟与同类开始厮杀,到最终只落得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洛阳在它们身边无声走过,怕莫而隐忍不住,所以先向他描述的地方掠去,打算先帮他取宝。 之后能否找到聚宝盆都无足轻重,毕竟有着替代的手段。 “我要找的那件至宝是秋蛰九阴灵,想要找到它不难,难就难在抓住他,我寻遍混沌所有文明古籍也没能找到四牧轮回鞭的下落,所以你还是得先去找聚宝盆。” 听着莫而的传音,洛阳不动神色变换方向,不敢行走虚空,怕被那群异兽缠住影响取宝,只能用瞬影步不断飞掠。 随着先前描述的距离越来越近,有清冷的叹息声响起,紧跟着便是凄美的琴声,叫南诺立时催动玄黄塔将声调挡在塔外,忧心的感知着洛阳的情况,不断为他默念清静经。 走过崎岖的山路,穿过遮挡的层层枯叶,在黑水塘里看到那盘坐在涟漪间的红裙少女,素手弄弦,竟看不清面容。 “人族后辈,你想要什么,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琴声暂歇,她张口传音,洛阳隐约听见类似蛇行而过的轻微摩挲声,神念循声探出,只感知到起伏的灰雾。 里面似乎有什么在动,却看不清,正向前衍生,苍白的面容蓦然突出黑雾,笑容鬼魅,露出口点缀红色的尖牙。 莫而惊得握紧拳头,洛阳无动于衷,也露出笑容,没有回答问题,反问道:“这不会是道友的真面目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过是具不堪用处的皮囊。” 琴声收敛,眨眼间池塘中的少女消失不见,涟漪也尽数散去,恶臭的风里带着淡漠的语调。 “它们都死了,所有东西都是无主之物,都在池塘底下,有本事的你就下来取,若是没本事,死在这儿别怪我。” 洛阳点点头,不理会缩回雾起的面容,到池塘边,细细打量,惊觉脚边得竟不是水波,而是纯粹至极的煞气,若是拿到混沌间,恐怕任何凶地只能屈居其下。 “这东西染上就如附骨之蛆,很难清理,你没有混元法在身,我先用傀儡下去探探。” 莫而说着唤出金属飞龙,捏住咒法,任其落向煞气。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802.三尺魔刃问罪几何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安静沉睡的无尽怨念清晰感知到外来物的靠近,尽情展露出自己的独特脾性,像是追寻饵食的鱼群,互相纠缠着腾起,争先恐后攀附在飞龙上,顷刻将其分食干净。 “它们有灵智,这绝不是什么单纯的怨气,该死的,明明什么都算到了,为什么总是差一步,为什么!” 莫而怒吼着,倔强着最后的尊严没有挥动紧握的拳头。时间,财富,资源,没有任何人知晓他为了这一天具体付出多少,明明已经倾尽全力,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回报? 一定是还差了些什么,也许他不该躲在塔里,应该出去,亲自到池塘中搜寻,这才算是真正的倾尽全力。 这个念头不知从何而起,却像得到水分明光的种子,破土而出,肆意汲取能得到的所有养分,之后疯狂铺开根茎。 莫而周身腾起流光,散去具象化的人形,正打算遁虚出去,被相继降临的两道剑光死死压制,久久无法动弹。 “你的欲望是诱因,琴声是养分和清水,这么说你能不能听明白,是否可以想到冲入到池塘里会面对什么?” 洛阳冷声开口,等莫而再度具象成人形,轻轻说道:“我不知道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那样一件至宝,但眼前的必然是个陷阱,池塘下当然什么都有,它们只为你的念想存在。” 说着洛阳提起天剑,也不给莫而开口言说的机会,凭心意一剑斩下,道韵升腾,能抹杀不朽绝顶的剑光竟被丝丝缕缕的怨念托举住,随着时间流逝不断溃散。 “哼,还不露出你的庐山真面目更待何时?” 洛阳冷声喝道,紧跟着压下左手的魔剑,两道剑光无缝融合,纤细而笔直的光弧蓦然炸散,点点流光飘落之处有朵朵青莲悄然萌生,花苞摇曳,经有灵气吹拂,翩翩怒放。 藏锋的仙剑发出震耳欲聋的铿锵诵吟,澎湃的金灿光辉卷起满池怨念,压缩成拳头大小的光球,片刻沉寂,轰然崩解,连带着彼处的时空都无声泯灭,再寻不见丝毫踪迹。 曾经抚琴的女子就坐在池塘底部,依旧无法看清面容,不过曾经被怨气遮掩的光景倒是能看得清晰。 在莫而眼中,那是数不胜数的至宝,因为洛阳的莽撞出剑受损,再不断地泯灭灵性,似乎只要往来的风再迅疾些它们就会土崩瓦解,彻底灰飞烟灭。 在洛阳眼中,湖底只有无数生灵的骨骸,被污泥半掩着,极致此刻甚至还在向外散发足以毒害大罗境修者的怨气。 这些仅是冰山一角,神念感知中,污泥下边还有更多,像是聚成山岳的沙土,经历过不同的沧桑,殊途同归。 “别执迷不悟了,擦擦你的方寸灵台,之后再看看,那污泥中的究竟是不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传音似惊蛰春雷,震耳欲聋,随之还有剑光落下,杀机森冷。莫而又一次被惊醒,闭目沉思许久,低头望去,直觉得触目惊心,瞪着双眸,心底里乱成一团。 有对洛阳的愧疚,如果不是他阻拦,或许自己已经成为它们的中的一个,此为救命之恩,方才他竟对洛阳生出杀机。 半生迷惘,从不爱江山恋美人的逍遥才子到狠下心争权夺势,一步步到最高处,坐在孤冷的皇位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寻到最想要的,为此即便付出再多也心甘情愿。 不过命运弄人,到头来,做再多也只是一场空! “是我着相了,洛阳,请你务必帮我,她不仅是我的心上人,也是你们人族的英雄,甚至可以说人族今日的辉光全部建立在她的付出上,只要你愿意帮我,你就是图灵的皇!” 听闻莫而此话,洛阳仅是撇撇嘴,之后笑道:“安静地做个看客,只要这里真的有那件东西,我就能找到它!” “苍茫星宇,红尘俗世,只要是我看上的,那就是我的!” 声落剑动,霸道的语句叫莫而有些恍惚,在不经意间似乎看到了图灵帝国过去的皇者,君临十方,万物臣服。 那虚按琴弦的少女也感知到洛阳的气机变化,曲指轻轻勾挑,清脆的音波扩散开来,压缩怨气变作乌黑浪潮,趁着抵挡洛阳剑锋的片刻光景,飘然飞起。 似白葱素玉的十指在琴弦上翩翩起舞,琴声所向,那些灰物尽数涌入她的身躯,模糊的面容变得清晰,若是抛去白的过分面容和被衬托的极其绯红的樱唇不谈,绝色倾城。 “按原本的命数,他应该成为我的伙伴,永远陪在我身边,与此同时,清韵也会从沉眠中复苏,有死有活,天地均衡,而你强行改变这结局,可知会铸成何等大错?” “命数……它注定的事就一定是对的吗?” “荒谬!世事岂能以对错衡量,有怎会存在绝对的对错,你的剑道直通天外,我本以为你的眼界也会如此宽广,可惜,我终究是高估了你,你甚至不配留下陪伴我!” 少女的声音欲冷,素手弄弦,曲调在身侧幻化成千军万马,并非是灵力或道韵具象变化之物,而是将此间沉眠的生灵从时光长河中唤醒,操控它们为自己而战。 这些都是强者,在她有意筛选下,降临时都是各自战力最巅峰的状态,单从气息观瞧,众生百态,喜怒哀乐在眉宇间,悲欢离合藏在心底,配合道韵,碾碎虚空不费吹灰之力。 寻常修者面对此等攻势必然选择退让,暂避锋芒,待弄清各方底细后再绝地反击。而洛阳偏偏反其道而行,没有退后,提着仙魔双剑杀向前去,面对刀光剑影如蝶游花丛。 对影,开阵,斩龙,凤双飞,两仪乾坤定…… 或刚或柔,若迅如疾风,或徐似轻云,三千种截然不同的剑术洛阳信手拈来,心之所向剑之所向,管你是不败武圣还是嗜血修罗都只是一剑斩之,举手投足,风轻云淡。 仅凭双剑,洛阳便在军阵中纵横无阻,顷刻光景杀到少女身前,递出三尺魔刃,试问生平罪责几何。 可能是在命数中没见过这样的剑式,少女眸子里清晰浮起惊奇,旋即飘然退后,死生一刻,抚弄琴弦的手掌更不敢停歇,乘风起落的曲调也越是急促,突出十万杀机。 “命中注定,生而为人便是错!” 魔剑落空,洛阳方才举起天剑,背后传来一声低吼,神念中,那战将身着甲胄,提着柄火红长枪,怒目圆睁,周身道韵升腾,用的是金口玉言的杀伐大术,一念断众生对错。 这手段非常了得,身处十面埋伏间,洛阳不敢冒险托大,瞥了眼神情淡然的少女悄然调转剑锋,无暇的光弧须臾敛去光辉,剑锋精准斩断长枪,不等战将开口,一刃断罪。 也就是两剑的工夫,少女已然退出去数百步,卷土重来的傀儡生灵再度将洛阳重重包围,喊杀声震耳欲聋。 “别反抗了,这也是你的命数,我能看的清清楚楚,只要你肯放下剑锋,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甚至允许你的尸骨可以离我更近些,缩短相思的距离。” 这话看似是说给洛阳听,实际上的目标却是南诺。 滔滔不绝的诵经声就此截断,就是一念变化,南诺惊觉自己不在玄黄塔中,而是早就陨落,躺在恶臭的淤泥间,四下打量,洛阳离她很远,正紧盯着少女抚琴。 他的眼里都不再是她,过去的海誓山盟都成笑谈! “我要杀了你,你这肮脏恶臭的丑八怪,我要杀了你!” 南诺咬牙切齿着唤出长相思,没等动作被剑光镇压在原地,不由红了眼圈,拔剑出鞘,没等斩下双眸蓦然恢复清明。 “丑八怪,你给我玩这些歪门邪道的……” 随着喃喃声悄然散去,南诺心底里浮起无数道术,收剑取琴,深吸口气平心定神,素手勾勒曲调,轻柔的像是二月春风,拂过每个傀儡的心头,同时触动心弦。 森冷的杀机渐渐平息,没多久有卷土重来,不过洛阳听得出少女的曲调变得更加急促,长久下去,负担不小。 “娘子果然厉害,类似的曲调多来些。” “小贼,给我看好时机砸了她的琴,不然以后你就吃白酥吃剩下的吧,晚上天天给我睡在地上!” 声调里的火气落入剑式,本就迅如流星的断罪剑式竟更快三分,就在少女切换曲调节奏的刹那斩下,将古琴斩成两半,四下的傀儡修者尽数消散,灰雾汹涌而起。 “你还想跑,你不是说将命数看的清楚吗,为什么就没看到此刻的光景,不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无路可逃?” 洛阳接你没轻挑,这句话可准备许久了,传音时御起仙魔双剑,向着不远处的模糊倩影追去。 “都说了,我早就看清了命运,你才是只有死路一条!” 那张狰狞的鬼面在洛阳身后浮现,张口吐出数百根牛毫般的骨刺,笼罩洛阳周身的要害,不再意那具分身的死活。 “长得这么丑,怪不得不敢见人,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这般嘴硬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洛阳撇撇嘴,背在身后的右手握住剑鞘,平平刺出。 如果她真的看清命数就该避躲,可她没有躲,反而聚集起大量灰云试图挡下此剑,认为剑鞘的锋锐必然不及仙剑。 803.身如笼中鸟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以常理推断,她的想法并不算错。境界高深到足够地步确实可以将草木化作利刃,可草木的本质依旧是草木,终究比不得无数奇珍异宝熔炼锻造的至尊剑器。 有剑在手洛阳的杀伐手段是一个层级,没有剑应该是另一个层级。只要以道韵纠结护体,他用剑鞘刺出的杀招不可能伤的到他,相反,九阴九绝乱神针完全能要了他的命! “这灰雾非同一般,洛阳快收剑退后,不急于一时。” 莫而与开口传音,却没得到丝毫回应,只能攥紧拳头,无法挣脱洛阳的剑光镇压,只得将心底的希冀全部寄托在平平无奇的剑鞘上,注视着他崩解毒针,迫近黑雾。 久违的恐惧在少女心底瞬时腾起,驱逐所有的镇定。她想要抽身遁去,念头浮起时剑鞘已然长驱直入,断绝了所有生机。莫名风起,四下的朦胧灰雾就此散去,流光追入旷野。 “你真的看清楚命数了吗,你根本就没看清。” 洛阳召回仙魔双剑,催动道韵将剑鞘上的灰雾泯灭,神念落下,遥遥感知着坠落的流光,不由得摇头苦笑。 “没想到她竟然是聚宝盆的器灵,还真是命数无常。” 莫而喃喃着,心底的火焰又散了少许。没有器灵的聚宝盆还能有过去的无双威能吗? 如果找不到成四牧轮回鞭,秋蛰九阴灵又该如何捕捉,清韵她又要沉睡到什么时候? “别担心,我倒是感觉这东西没有灵智是件好事。” 洛阳浅笑着,挥手摄来平平无奇的青铜盆,细细打量,调动浑厚的灵力涌入其中,心思着“四牧轮回鞭”的名字。 至于五行灵物他却不急,比起叫巨神等无所事事,暗地里不断谋算着挑起战乱纷争,叫他们全心全意搜寻五行灵物其实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等他们祭起祭坛的刹那他再催动聚宝盆也来得及。 青铜盆轻轻发出声嗡鸣,紧跟着绽放七彩宝光,化作无底深渊,疯狂吞噬洛阳的灵力,如此持续一炷香光景,盆上凭空生出虚空界隙,紧跟着,一根四色长鞭映入眼帘。 莫而不由得勾起唇角,却发现洛阳屈指在聚宝盆上轻弹,那清脆的嗡鸣声听上去异常刺耳,叫人有些心疼。 这可是混沌里独一无二的至宝,只要心想念动就能将别人的宝贝化为己有。谁得到了不好好对待,他怎么就舍得下手? 身为剑仙无时不刻不流露锋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我知道你还能听得见,给我听好了,不管你过去有多厉害,在这片荒芜之地如何地称王称霸,现在落到我手中就给我放老实些,我是个剑仙,对先天至宝没有兴趣!” “我给你的你可以吃,我不给你的你就不能要,有这个念头都不行,不然就别怪我出手惩罚你。” “这是第一次,若是再有下次,我直接提剑劈了你,反正我唯一想要的宝物已经到手了,你已经没用了。” 南诺听着洛阳的传音忍不住笑出声来,心语道:“小贼,你有够口是心非的,还对先天至宝没有兴趣……” 洛阳依旧板着脸色,心底里回道:“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对他最出彩的地方不感兴趣,叫它认为自己一文不值,往后才会将态度放得足够谦卑,足够听话,不敢生出异心。” 言罢洛阳屈指在聚宝盆上再度一弹,同时道:“也别想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认识的炼器宗师远超出你的想象,即便你坏了他们都能用手段将你修复完善。” “到时候什么后果不用我说吧,听见没,给个反应!” 说着洛阳再度曲折轻弹,聚宝盆发出几声嗡鸣,紧跟着在虚空间具象出数十条界隙,每道界隙中都有十几件至宝落出,浮在半空中,五彩斑斓的光辉叫莫而瞪大双眸。 “走吧,我们去抓秋蛰九阴灵,之后毁了这里,那群异兽不论如何都不能放到混沌中,已经够混乱的了。” 挥手将聚宝盆放入玄黄塔,洛阳催动夜隐术,右手拎着四牧轮回鞭向莫而曾经言说的地方掠去,无声息绕过曾经的战场,还差数十步时蓦然停下脚步。 之前还在自相残杀的异兽此刻竟然尽数聚集在此,拦在花圃外,铸就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想过去,就必须得穿过它们,并且决不能被发现,不然,秋蛰九阴灵危在旦夕。 “人族,我知道你来了,我们完全可以谈谈,你应该知道我们兽体文明得强大,难道就不想知道是什么样得存在将我逼得像你们口中的丧家犬那般四下逃窜?” “实际上我们完全可以结盟,毕竟我们面对着共同的威胁,对比起来,我们对他们更知根知底。” 沙哑的古老神魔语在地下响起,随即身形魁梧,双臂修长如若峨眉山猿猴的生灵出现在风沙中,额头上的红角与牛角相同,不过已经断了一支,刀痕一直延伸到左眼。 “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也不会离开,我们这般浪费时间并没有任何意义。” 等了许久不见洛阳现出身形,他再度开口,同时挥动仅剩下三根指头的右爪,红土龟裂,伸出数十根石柱,那些骨刺尽数对准秋蛰九阴灵所在的方向,蓄势待发。 “如此我就好奇了,是谁告诉你们的目的,别说是你算到的,你应该清楚,结盟的第一要诀就是不欺骗。” 洛阳说着现出身形,如果真的是推算到的他不可能感知不到气机波动,所以得出来试探试探对方得深浅,如果他的推演之力真的达到如此逆天的地步,决不能留下他! 抛开推演手段,战争的机会对双方是对等的。 可若是自己的每步棋都被推演算到,所有的意图都摆在明面上,敌人自然能避重就轻,攻其不备,战无不胜。 “哈哈哈,实不相瞒,他是我废了好大气力在外面接引进来的,在相处中教会了我很多知识,现在是我兽族的国相,长生不死,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兽王缓缓开口,用灵力投影出个人族修者,鹤发童颜,看上去仙风道骨的,却是个为了苟活不择手段的角色。 “长生不老,我看与绕树而生的青藤并无区别,树存则生,树倒则亡,甚至不能移动根茎,如笼中鸟,欲飞不能。” 洛阳冷声回道,眉眼中也满是鄙夷,似乎对那鹤发老者不屑一顾,实际上早就将他的模样记下,有机会,必杀! 虽然过去是人族供养的他,但现在他的性命与兽族密切关联。在这秘境中他为了活下去就能说出自己知道的所有,如果出去了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甚至会出谋划策对付“外敌”。 “我们来自于混沌之外,见证过无数如灿烂星辰陨落,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不知道多少次,却从没面对过那样的敌人,他们强大,残暴,只知道破坏,杀戮……” 兽王敏锐捕捉到他与洛阳间的矛盾,索性岔开话题,说着在身前凝聚出数道灿烂光影,里面都是虚无族的战士,在战火中肆意穿梭,举手投足便将数万兽族沉入火海。 抑扬顿挫的咆哮声在四下同时响起,所有的兽族都回想起那段痛苦的绯红色回忆,仇恨在血脉中传承,永远不会忘记,只要还能活着,就绝不会停止复仇。 “阁下很强,不过再强也只有一个人,纵然能操控万千剑器,可面对不可胜数的敌人,绝不可能救下这个混沌。” “据我所知,混沌中七个国度都很弱,而且当权者都是群目光短浅的蠢货,只要你我联手便轻易能统治整个混沌,到时,我愿退位让贤,兽族也愿为阁下马首是瞻。” 这些就是兽王的全部筹码。说话间他不断打量着洛阳,察言观色,权衡接下来究竟是该进一步还是退一步。 “哈哈哈,统治整个混沌,凭什么,就凭眼前的这些兽族,即便我能打的下一块大大的疆土,我们怎么守住?” “依我看兽族并不擅长农耕与创造,我们只能选择奴役次级王国,但别忘了,他们随时可能会反抗……” “根基都没办法稳固又何谈仰望混沌之外?” 洛阳在此口是心非,即便对兽王描述的再不屑一顾也不得不选择与他虚以委蛇,同时间莫而也眯起眸子,打算看看兽族真正的底细,如果有万一,这也是图灵帝国的敌人。 “哈哈哈,打都打下来了,还有什么守不住的,生灵都是怕死的,目光短浅的……” “此事阁下无比担心,还是说阁下完全没有与我们结盟的意思,此番作为完全是以老夫作为消遣玩乐?” 兽王说着彻底敛起狰狞的笑意,退后半步,眸子里流露出几许杀机,那些骨矛上渐渐腾起紫色的雾瘴。 他说了,莫而耗费无数心机就是为了得到秋蛰九阴灵,虽不知此物有何妙用,但完全能当作一份筹码,逼着他们选,不结盟就鱼死网破。 也许洛阳需要考虑权衡,但兽族却不需要犹豫,时至今日,根本想不到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804.对文明的至高敬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风卷尘沙骤然向远,骨矛上凝聚的雾瘴愈多,兽王也渐渐失去耐心。拒绝并不一定要直接回答出来,透过态度完全能猜到对方的心意,穷途末路,只剩下生死绝杀。 胜了完全可以用手段找到出去的方法,甚至可以考虑寄生控制他,利用人族最强大的剑将人族彻底葬送…… “哈哈哈,兽王殿下莫要误会,我想您有些事还不清楚,所以得事先与你说明,出去后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面对旧敌被打个措手不及,折损兽族的无上荣耀,得不偿失。” 剑拔弩张之际洛阳蓦然大笑出声,说着调动灵力在身边汇聚出大皇子的模样,敏锐捕捉到兽王眼底的惊恐,没等开口,听兽王问道:“你见过他,这么说他们已经来了?” 洛阳点点头,压着心底的笑意,继续旁敲侧击,“昔日他孤军深入,拜访混沌群雄,一双铁拳打败混沌无敌手。” “我与他在混沌间战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之后被他扯入到虚无界中又打了七天,两败俱伤,各自退却。” “现在他的势力就在混沌中活动,各族的几个走狗正预谋收集五行先天至宝炼制身躯供给他们降临使用……” 洛阳的声音渐渐模糊,兽王的心思不由得被回忆的潮汐暂时吞噬。家园被毁灭时也经历过这些,从单个皇子的降临到千军万马撕破维度封锁肆意掀起战火并不需要太久。 原本以为这个混沌会很安全,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该怎么办?继续逃还是留下……不能留下,它们根本不可战胜! “陛下,这是攻心之计,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与我们结盟,小心他出手摧毁腐魂蚀骨,夺下秋蛰九阴灵!” 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兽王蓦然回神,定睛望去身前已不见洛阳声音,反倒是四下飘起无数金灿光点,好似走过夜幕下山野,在浅草间被惊起的萤火虫。 一念过去,千莲怒放,四方虚空遍布纵横交错的斑斓剑光,莫说蓄势待发的腐魂蚀骨,即便是躲藏在百丈深地下的奇形怪状的异兽也被斩断生机,被强横的道韵尽数湮灭。 兽王抬起头,那剑仙身着白衣,提着魔剑站在飞云之上,居高临下,与古老传说中毁灭尘世,审判苍生的神明无异。 收敛心神,兽王强行将心底的愤怒转变为冷笑与讥嘲。 随着双拳握紧,数十件破碎的甲胄在虚空中前后浮起,构筑成一件深紫色的重甲,在肋骨,胸腹处还有着拳印,散发出熟悉的气机。 洛阳细细辨认着,同时深吸口气将方圆数十里的灵气搬运一空,动念祭起四牧轮回鞭,凌空轻抽,鞭梢落点的虚空被压缩成球体,秋蛰九阴灵在其中不断迈动小腿,逃无可逃。 “这一个是灵质最强的,够不够,不够就再抓一个。” 瞥了眼扶摇而起的兽王,洛阳开口传音,紧跟着随心落下魔剑,同时再度挥动秋蛰九阴灵。 反正是打算毁掉这片秘境的,为防止这宝贝成为史书上的几行小字,不如把它们都抓走放到昆仑山间。 料想师姐必然喜欢,至于怀璧之罪,有他洛阳在,谁要敢打着冠冕堂皇的借口出来做强盗行径,就直接断了他的道途,送他去轮回。 “黄狸,冷蝉,悲歌子,吞天魔罗,给我杀了他!” 兽王的敕令声响起,紧跟着被剑光斩下虚空,四道流光在呼啸的北风中凝聚成形,齐齐发出声调各异的嘶吼乘风而动,凄美的调子愈是嘹亮,听的莫而潸然泪下。 其中三道流光前后袭向洛阳的周身要害,剩余的黑雾扩散为一张巨口,遮天蔽日,用无形的獠牙撕扯虚空。 “风起梧桐空落雨,爱恨愁苦,离合悲欢。” 洛阳引剑横于身前,先挥动四牧轮回鞭,之后才不紧不慢的斩落魔剑,向步步压近的吞天魔罗灌输八种情意。 它们不过是傀儡,控制它们的是兽王,所以洛阳才用情剑,先斩他的兽,再诛他的心。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四兽尽灭的悲愁叫兽王心绪更乱,踏步掠上飞云,捏着拳头,没等落下,魔剑已至。 正胸口的拳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破甲的剑痕。甲胄边缘被染成绯红色,生机不断流逝,再度落下虚空。 平整的红土荒漠被兽王砸出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洛阳等了好久都不见他再度飞起,随手落下魔剑压在巨坑上,连续催动四牧轮回鞭,将秋蛰九阴灵尽数封印在光球里。 大袖轻卷,悬陈在辽阔红土荒漠上的数百枚光球尽数藏入玄黄塔,再回头望向深坑,兽王竟已不见踪迹。 “跑得够快的,不过这红土荒原也不过一剑之地,你又能跑到哪里去,或许在文明陨落的那瞬间你就该死了……” “为了延续而逃走没有错,可为了延续而去侵犯别的文明却是有罪的,你的文明料想很了不得,我不敢承担风险,将给予你最高敬意,斩草除根!” 洛阳将心里的话说给北风听,提剑在苍穹上刻出笔直的残痕。最先停滞的是时间,紧跟着整个世界开始土崩瓦解,随着空间支离破碎,依托为此存在的所有都灰飞烟灭。 遥远的清冷星云重新入目,混沌还是一如既往地深沉。 洛阳握着魔剑,来不及欣赏这些,神念在虚空里不断穿行,搜寻着那抹极其微弱的气机,锁定瞬间破碎虚空而去。 “也许你应该和他们一起离开,我见过黄泉路,崎岖难行,看不见尽头,独自行走的滋味不好受,有个伴才好。” “呵呵,别假惺惺的,用你们人族的话来说不过是成王败寇,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太久,你们注定重走我们的路!” “还在拖延,我知道你的布局,不就是想假死这具身躯掩人耳目,之后夺舍那个叛徒存活下来。” “这计划想来你见到他的刹那就谋划好了吧……” 洛阳说着斩下魔剑,同时间天剑坠入虚空,将不断飞遁的鹤发老者钉在虚空间,抹杀兽王的神念后并没有急着斩杀他,还有些问题需要他给出答案。 “你比他明智,应该知道我想知道得是什么?” “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分支了,不过具体是不是这样我并不清楚,我的神魂虽然在他的控制下,但我终究是外人!” “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我愿意做您最忠诚的仆人,我只想活着,最多三天我就修成不朽了,我……” 喋喋不休的传音就此戛然,洛阳收回天剑,匆匆间想起很多人,他们应该活着,却都没选择活着。 “这收关之笔并不完美,但终究还是落下了,我们去救清韵吧,几万年了,她已经等的够久了,不该再等下去。” 听着莫而的传音催促,洛阳转身飘向群星之巅,径直逾越金碧辉煌的堂皇楼阁,在孤耸入云的山巅停下脚步。 三皇等在这儿,人族中有头有脸的世家族长与宗门掌教也都等在这儿,左右分立,空出一条通往祭台的笔直小径。 “大恩不言谢,留待日后,必有厚报!” 神农皇的眼里遍布晶莹,他的期待远超过在场的任何生灵,包括莫而,但碍于身份,他没有催促一句,一直等到现在,即便是批阅奏折时都难以心安,不时眺望星空。 “陛下恩泽人族千秋万代,洛阳不过进微薄之力,不敢贪功,更何况此为人族后辈应作之事,无需放在心上。” 熟悉归熟悉,总得走走过场。 洛阳收敛锐利,向着三皇抱拳而礼,双手托起秋蛰九阴灵飞向轩辕皇。 轩辕皇定神打量几眼,动念破碎封禁,食指凌空轻点,自秋蛰九阴灵体内汲出一缕精气,小心地送到神农身前。 “这位公主冕下可是有什么特异之处,还是说一切仅是机缘巧合,因我出现有机会得到秋蛰九阴灵才开始布局?” 洛阳微微思量,对莫而传音入密,看不清祭坛上的具体情势,但能感觉到那沉睡少女身上的劫运。 即便是六界当时的劫运都不及其万一,实在惊世骇俗! “清韵有个很强的神魂之力,修的是天道,能透过岁月的遮掩看到未来可能发生的所有事,这是其一。” “另外战争一触即发,三皇也忧心秘境被波及粉碎,加之聚宝盆恰好就在那儿,所以才选了这个时间。” 莫而不紧不慢的说着,神念遥遥落在祭坛上,定定看着,这个场合他不适合出现,不然真想立即飞上去,守在她身边,希望她睁开眼时最先看到她,然后露出笑容如昨。 “想上去还不好办,我帮你,上去吧。” 洛阳隐晦的催动道术,空间变换,祭台上精雕玉琢的小男孩与他替换位置,好奇地打量着玄黄塔中的世界,竟没放声大哭,气哄哄地盘膝坐下,奶声奶气的喃喃自语着。 “父皇果然没说错,真的到这儿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能见到那位大人了,好期待啊……” 南诺闻声笑了,从氤氲灵气间起身,抱着白酥踱步走近,明知故问,“小弟弟,你想要见的是谁啊,这么期待?” 闻声,稚子取出一卷丹青,怒声说道:“您一定就是南诺殿下吧,那群该死的画师,看看他们竟然把您化成这副模样,等有空闲我定要给他们几分颜色看看!” 805.用左手与你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说话间丹青徐徐打开,看到画上佳人时南诺不由暗自慨叹执笔者的妙手。无论是眉眼的情绪还是整幅画透露出的气质都与她相似,此等画作即便是她本人也很满意。 “明明那么美,竟然画成这个样子,气煞我也!” 稚子的低吼声将南诺惊醒,收敛视线移向少年,从头到脚审视几眼,勾起红唇,用食指戳戳他的额头,笑道:“真是人小鬼大,这一套是别人教给你的还是自己想的?” “想要拜师的人可不少,就凭这些他可不会收你。” “殿下误会了,我对修剑没兴趣,但是真怕登临皇位,从此没了自由,所以才不得不四下求问,最终得此良策。” 稚子卷起卷轴收入袍袖,手一翻取出果盘与美酒,先为南诺斟酒,之后自斟自饮起来,边喝边说,倾诉惆怅。 “我听说您的父亲也是皇者,想来能够理解我们的痛楚,从小就要承担的就比别人多数倍,像我这种废柴还好,兄长他们要学的东西比我还要多几十倍……” “这些都是为了继承那张高不胜寒的皇座,不知道他们是虚情假意还是怎么样,反正我是对他不感兴趣的。” “因此我想同殿下做个交易,把握收入昆仑山吧,不用培养,就让我做个无足轻重的外门弟子就好。” 南诺抚摸白酥的素手微微停顿,细细打量着七八岁的稚子,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某个恶趣味的老怪物,故意变成这般模样,来到这玄黄塔中寻找乐子,游戏红尘。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坐上皇座呢,你知道人族在混沌中拥有绝对统治权的天地有多少吗?只要你愿意,它们就都是你的,无数生灵都匍匐在你的脚下,看你的脸色行事。” “哈哈哈,殿下莫要与我说笑,坐在那张破椅子上真的有好处吗?”稚子浅笑着摆摆手,也不给出答案,他相信南诺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根本就没有多说的必要。 “怎么样,看来又是个有问题的孩子,收不收?” 南诺端起酒杯,同时问心上人,倒是对眼前的孩童有些感兴趣,单凭这个岁数就能想到这些就够了不起。 有很多人都像兽王,当局者迷,只看到皇位给予他的,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将要付出的,这样的生灵,即便真的坐上王位也必然会被拉下来,最后被人民踩得粉身碎骨。 洛阳没有回答,神念顷刻从玄黄塔中移向天际。蓝天下仅有寥寥几片轻云,看似宁静,实际上隐藏着无数杀机。 当神念捕捉到袭击者的具体身形时七点极光蓦然绽放,穿过重重浮云,扭曲空间,直向祭坛上的药鼎。 “看来是来者不善,别有所求啊,也罢,斩了便是。” 洛阳自语着挥动手掌,悬着身侧的魔剑顺势落下,凭空斩出道圆满无暇的光弧,纤细一线,看上去轻柔无力,却轻意将虚空切成不两半,万般好景间平添最深沉的绝望。 两尊饥荒军团的战将被破碎的空间抹杀。剩余的暴怒战将行走虚空后出现在天际的另一个方向,没等施展手段就被前后出手的宗门强者抹杀。 并非是世家不愿出手,只是几个宗门的掌教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甚至不惜动用最强的手段,不顾及杀鸡用牛刀,就是想展示展示自己的手段,以防林家之事重演。 之所以欺负你就是断定欺负你不用付出代价,或者付出的代价远小于得到的利益。只要叫那群世家的老不死看清楚局势,宗门势力虽然没落,可拼到最后也就是个鱼死网破。 只有如此,放任宗门弟子下山历练时才能安心。 “此时无独有偶,各位前辈负责南北两方,剩下得交给我。”洛阳唤出天剑,凌空而立,即便有守护十方的实力也作出退让,没有独霸所有舞台。 这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保护丹药,是救活清韵前辈,在将临的战斗中,能多出一位推演天机变化的存在就能减少无数损失,除此,凭她的功绩也值得这般作为。 “小友勿忧,老夫虽老,宝刀犹利,斩妖除魔不在话下。” 刘振最先出声,跟着取出柄虎头金刀,穿着宽大的朝服与身形魁梧的暴怒战将厮杀起来,顷刻斩敌十数。 世家与宗门的修者也相继腾空,各自驾驭至宝在饥荒、暴怒两个军团中纵横捭阖,尽展无双风姿。 群星之巅外,巨神盘坐在黑雾间,身前五行灵物轮转不休,双眸紧盯着升腾的圣火,神念却以落向天外,一分为二,分别传音,继续着自己的布局,欲动杀机。 “七殿下,那两个废物也拜在其他皇子门下,为了不让我夺得五行灵物甚至不惜透露至宝讯息给洛阳,但我还是费尽千辛万苦凑齐一套五行灵物。” “不过却不能立即为殿下炼制身躯,就怕有风吹草动洛阳就催动至宝将这些五行灵物窃去,彼时功亏一篑!” “殿下,我要开始布局了,您千万别出手。” 两声传音罢了,没等太久,大皇子的传音最先传来,“小心行事,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急的是他们。” 紧跟之七皇子的传音才姗姗来迟,“我可以赐予你无漏至宝,定能庇护你将身躯炼制成形,那个异灵的被洛阳关押在何处你可谈听清楚,那才是最好的躯壳。” “殿下放心,异灵就在昆仑山剑冢,不会有错!” 巨神说着跪在祭坛外,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拖住投影来的绯红色小鼎,神念感知,寻见烙印刻痕的刹那心底升起狂喜。仅仅谋算斩杀个投影并不算什么,最真实的目标可是七殿下在虚无界内的实体,他不死,如何帮大皇子扫清障碍? “有此宝相助最多一炷香我便可炼成道体,不过您降临务必小心,洛阳的剑很强,想来您应该……” “做好你该做的,他个区区仙人,能有多强,若非此前降临的仅是投影,他能伤我分毫?” “也是此理,不过殿下还需谨慎行事,敌人可不只有洛阳,说不定他们在背后还会用什么蝇营狗苟的手段。” “做好你该做的事,这些事与你没有关系!” 七皇子冷哼出声,言辞里满是讥嘲,就差没把“我得事用不到你这个下阶族人管”直接说出来。巨神却也不气,双手接连变化,道韵透过指决凝成法印,相继落向青铜小鼎。 宝光渐起,映照出山海重重,飞虹当空,彩凤翱翔,祥云腾龙,眨眼间万象奇景衍化成漫天星象,笼罩在巨神附近,不时浮现层层涟漪,模糊了漫天星光,气机分毫不漏。 “殿下,万事俱备,我们想开启计划,谋定胜势!” 听闻巨神传音,大皇子很满意他的态度,点点头,目光掠过星河望向在饥荒军团中纵横无阻的剑仙,“洛阳,你可千万别叫我失望啊,小七可是最弱的一个……” 话音落下,巨神动念调动灵力汇入圣火,素白色的光辉蓦然烧成绯红色,内里的五行灵物顷刻溶解,随着灵气吞吐,渐渐化出人形,巨神再度变换印诀,流光闪过,道体成型。 “陛下,暂时替代的身躯两只成功,请您降临。” 死寂的黑雾中响起的长啸声慷慨激昂,祭坛开始颤抖,随着界隙浮现扩大再难承受其中,轰然崩解。 洛阳眉头轻挑,侧身避过身后袭来的极光,勾着唇角,传音道:“他们上钩了,这儿就交给你们了。” 言罢唤出聚宝盆,印诀驱动,筛选的目标并非是五行灵宝,而是正被黑雾包裹的先天道体,驱动灵力,与七皇子隔空开始角力,谁赢了,道体的归属自然就是谁。 苍天放下所有的心思,神念小心探向星空,打量着战场,接下来所有的布局都是根据这一战的走向决定的,不知道这一战斗的结果,后续的所有谋算都是空中楼阁。 正如巨神没办法劝告七王子那般,他们说的话自己的主上也未必会听,毕竟他们出生就在云上,不曾见识过红尘里走出来的生灵究竟是什么模样。 过往的功绩遮住他们的双眸,得有个前车之鉴才能叫他们明白,攻占此间绝非易事! “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我将一切都赌在你身上了。” 苍天喃喃着开口,端着酒杯,身前的光镜里有寒芒突起。 虚空破碎,巨神提着枪出现在洛阳身边,战意如火。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如果我是你绝不会做这种傻事,反而会选择自我了断,这样能少很多痛苦。” “叫我自我了断,凭什么,就凭你召唤来的那个手下败将?”洛阳不慌不忙将聚宝盆放到右手,左手握持魔剑,轻挑眉头,透着三分轻视,“我就用左手与你打,不欺负你。” 悬在幽暗中的枪顷刻扎下,在巨神眉眼中看不出的暴怒在凌厉的攻势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势如燎原火海,光辉刺目。 不过还是剑更快,似有实无的剑吟突起,火海被撕裂,巨神的枪也被斩断,捂着胸口的剑痕,笑容狰狞。 806.剑压七皇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你不该挡我这一枪的,殿下已经来了,你输了!” 伴随着巨神倾吐郁气的长啸,黑雾包裹下的先天道体蓦然睁开眼眸,红芒闪过,手掌已然落向聚宝盆。 他虽然猖狂但并非不能看清局势,杀了洛阳不难,毁了这个混沌也不难,难的是抢在其余兄弟降临前做到这一切。 此物能够凭心意收集混沌至宝,掌控他就等同于掌控所有的先天灵物,必须得抢到手。想来母后此时已经知道此间发生的一切,必然会关注这场争斗的结果走向。 唯一的目标,唯一的赢家,唯一的胜利者,唯一的皇位! 洛阳注视着七皇子的手掌探向聚宝盆,等两者仅有毫厘距离是不慌不忙收起至宝,翻手狠狠抽在七皇子脸上。 “嘶,手都震麻了,好厚的面皮,挂不得做强盗行径!” 闻声,苍天愣神,继而失笑,心底里有种莫名的畅快。在等阶绝对固化的虚无界,这些出生就在云上,高高在上的皇子们何曾受过如此待遇,确实应该叫他们尝尝这滋味。 “放肆,竟敢对……” 巨神双眸露出红芒,正打算成上前与洛阳厮杀被七皇子冷声喝住,“退下,他的命是我的,我要亲自斩了他!” “你是个剑仙,想来本身最得意的便是通玄剑术,既然如此,我便用剑斩了你,放心,不会很痛的。” 传音落入心底引得秋蝉先觉示警,洛阳双眸瞥向左方,心中凛然,恍觉身前的仅是个残像,下一瞬,剑光隐入眼帘。 来不及细细感知其中的道韵几何,洛阳催动灵闪随心退开,方才现身秋蝉先觉再度示警,三尺微光自身后袭来,感知中如同无害的春风,可那只是杀机尽数藏敛后的错觉。 这次洛阳没有继续躲,回身引剑,迎着七皇子的剑锋落下断罪,同时间唤出天剑,拔出三分剑锋,挡向此前根本就没感知到的另一道剑光,身如枯叶乘风,向后腾起。 若非是有心剑道境和秋蝉先觉存在,方才那精心算计的一剑足以叫洛阳身受重伤,甚至能奠定往后的局势。 “怎么了,你的剑不是很快吗?”七皇子竟然没急着出手,站在虚空中,背后的星光尽数扭曲,双手空空,不见剑锋,“给你个机会,现在跪拜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非是如此,我必然先废你修为,再当着你的面将你至亲至爱的所有生灵尽数斩杀,诛灭魂魄,到时候我该与你说些什么呢?让我好好想想……” “对了,悄悄问你一句,看看到最后你都守护了什么?” 七皇子喋喋不休地传音,就在这几句话工夫四柄剑锋已然交锋数十次,各有胜负,一时间竟平分秋色。 至此他才知道原来巨神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眼前的生灵真的很强,他虽然在云间,可他就似无数尘埃堆积起来的巍峨山峦,从红尘间直入天际,比肩日月星辰。 但再高也改不了他跟脚在红尘中的事实,只要倾倒他的跟脚,山峦亦会旦夕崩塌,他还能屹立于云上俯视苍生。 可事实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纵然用上最强大的惑心道术发动传音都没办法撼动洛阳分毫,仙魔双剑从未慢上半分,更不会有丝毫犹豫踌躇,当斩便斩,当退则退。 一时间七皇子竟寻不见丝毫破绽,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错觉。洛阳好像再学习他的剑道,尽管没有证据,但确确实实有这样的感觉,似乎某一刻他会面对自己的剑道。 这个念头一经浮起便如燎原之火难以收拾,当四剑再度互相架住,他细细打量洛阳平静双眸,灵力吞吐间将对手逼退,正打算施展杀招,魔剑却抢先一步落下,斩破胸腹。 “你的剑术重复了,还有没有别的花招,不必拘泥于剑,刀枪剑戟都可,只要你会用,有信心杀了我便施展出来。” 洛阳的语速不急不徐,也没用什么惑心乱神的手段,可就是能扰乱七皇子的心绪,被抽过的脸蛋感觉火辣辣的。 “自诩清高却被自己看不起的生灵随意碾压,想来他现在气坏了吧,希望不会没了理智,那我就只能送你离开……” 洛阳暗自心语道,方才那套剑术很不错,结合阴阳两仪之变化,细细比对与两仪微尘剑相差不多,不过却有独到的隐现变化,掺杂细微的有无之道,很适合编成法决藏入昆仑山的藏书楼,如此,后人悟剑开天的可能会提升不少。 不过作为统治半数虚无界的存在,不应该只拥有这么点东西,洛阳绝对自信能够掌控接下来局面,所以不急着下杀手,反而是耐心的等着,想要从七皇子身上得到更多好处。 七皇子的手掌微微颤抖,无形的剑锋时隐时现,背后的星光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力量再不断升腾,完美无瑕的先天道体上渐渐出现细微的裂纹,已然难承重负。 “那具身躯在昆仑山间吗,若是不在,你知道后果!” 传音自心底流过,巨神暗自感知着异灵的位置,确认他在昆仑山附近立即传音,“没错,他就在昆仑山间,不过那儿并不好去,有座很强的阵法,除此还有洛阳的四柄剑。” “那四柄剑比之这两柄如何,更强还是更弱?” 七皇子眉头轻挑,惊觉自己的对手竟然还不止如此。他还有四柄剑没有用,若是六剑齐出,即便得到那尊异灵的体魄,恐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自己不行,他们想来也不行。 既然问题无解,结局已成定数,那可没必要再打下去了。除了将自己的手段给人家白学外还会帮他们试探强敌虚实,费了不小气力却得不到丁点好处,不如就此退去,谋划重来…… “就这样离开,他们会不会对你口诛笔伐呢?” 开天神在此时蓦然开口,同时向群星之巅降下重重天劫,业火风煞伤人体魄,魔音幻障害人心神。 “你的力量很强,不过年纪与天资摆在这里,终究不是你兄长们的对手,数方前后派遣下属来此,料想是皇位争夺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得步步为营,尺寸必争。” “这个时候退让就不拍被他们抢了先?” “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得帮我,只要你能帮我接开另外得封禁,我就有足够的力量帮你束缚洛阳的实力。” 七皇子听着传音,有些意动,所以再用处一套剑术,与此前的截然不同,分心二用,与洛阳互有攻守。 还没等剑术用尽,相继斩出的双剑被魔剑挑开,紧跟着天剑寻隙而入,精准点在七皇子眉心,先天宝体就此湮灭。 “可真是太可惜了,尽快归来吧,我等着你。” 开天神继续传音,同时收敛群星之巅的万种劫数,与巨神前后遁去,都不愿被抓住,成为剑下亡魂之一。 那狼狈的模样叫苍天笑得合不拢嘴,丢开酒杯,一口气将壶中的美酒尽数饮尽,将光镜投影落在巨神身上,“不会吧,你的仰仗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可真得好好考虑考虑了,说不定得换一个联盟得对象,毕竟现在更强的可能是他……” 苍天权衡利弊时巨神耐心的闭上双眸,抱着残枪靠坐在黑雾中的歪斜老树下,等着苍天送上门来。 根据大皇子的消息,武圣拜入二皇子门下,苍天的主子是四皇子,现在他败了,苍天自然岌岌可危。 不召唤四皇子出手怕被抢先,召唤出手怕被抹杀,进退两难,唯一的机会就落在他这儿。 七皇子确实是实力最弱,不过联合起来却足以与二皇子对抗,想来就算他不来,四皇子也会叫他来。 “饥荒、暴怒军团果然厉害,若是我有两支军团,前不久也不至于被个籍籍无名的弱小文明欺辱。” 没多久,苍天的传音在黑雾中响起,随之明光闪耀,凝结成他的分身,拎着酒肉踱步而来,眉眼中尽是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欺负后找哥哥帮忙的邻家弟弟。 巨神依靠残枪支撑缓缓起身,没给出好脸色,冷声道:“你何必惺惺作态,我和七皇子确实败了但你以为你就能赢,即便你能赢洛阳,那武圣背后的存在呢?” “就凭来找我的是你而不是他,我就可以断定,你背后的存在是绝对不如他的,甚至说你此刻已走上了绝路!” 苍天笑了,也不隐瞒,离着巨神两三步远时坐下,唤出张方桌,摆好酒菜,轻声道:“这里有句话说的很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结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什么拒绝?” “只因为过去的点滴小事?比起飞黄腾达的未来,那算什么,老皇帝的时间要到了,该去永恒之地闭关,新皇上位是大势所趋,要么躲远些别参与进来,要么别无退路。” “虽然不知道为何你投靠了七皇子,但他是众皇子中最弱的,登上那个位置的几率很小,不过四皇子就不同了,虽然排行老四但实力完全能与大皇子,二皇子比肩。” “良禽择木而栖,这里不过是棋盘上微不足道的小角落,七皇子注定在这儿得不到什么,要我说,最后他必然会选择交换其他地方的利益,到时你可就成为弃子了。” “好好考虑考虑,是顺应时势,还是粉身碎骨?” 807.第一个选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呵呵,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如果我甘心平凡就不会参与进来,看似我有得选,其实我们都没得选,只是棋子。” 巨神坐下,目光在桌上扫过,很多菜肴都不认识,不过并不影响他兴致勃勃的抄起筷子,每个都想尝尝,自然不出意料会做些好笑的蠢事,比如连壳吃蟹之类的。 亏的是修者,不然这一餐下来有够他受的。绝不会像现在这般靠坐在椅背上,仰面朝天,看着如棋子如自己的繁星。 “即然你同意结盟,那我可就直说了,你有没有手段联系到开天神,接下来我们的计划可离不开他的支持。” “你是打算在此斩杀七皇子的真身,不得不说你的野心比我的还要大,变数有很多,你有几分把握成功?” 巨神正襟危坐,双手按在桌面上,犹豫都清晰呈现在眉眼间。此刻,混沌中的三个虚无族人背后皆有依靠,若是七皇子至此陨落,他的退路就只剩下四皇子。 这是目前摆在明面上的,他得犹豫,得迟疑,只有这样才能不叫苍天起疑心。他狡猾得很,即便心底里有千般算计估计也不会表露出来,不能露出破绽,也不能不露破绽。 “犹豫什么,你不害他他就害你,难不成你对他真的忠心耿耿,宁愿为他去死也不愿给自己个机会更好的活着。” “想想那群贵人的生活是怎样的?” “私人领土,绝对的繁衍权,永远不会感知到饥饿,可以在混沌中肆意游荡,只要别遇到圣灵教的疯子……” 说到这儿苍天绷紧心弦,细细打量着巨神的眼神变化,圣灵教的气机匆匆一现便消失无影,从那后再没有丝毫踪迹,叫他有些怀疑,怀疑那本来就是个精心算计的布局。 如果真的与巨神有关,他背后必然还有其他的皇子! “圣灵教……”巨神喃喃着低下头,动念唤来一只木盒放在桌上,遍布咒纹的盒子根本遮掩不住叫苍天厌恶的气机。 “巡游哨兵,圣灵教中最不值得一提的角色,多以小队行动,每队七人……他们遭遇意外沦落至此,仅剩下三人。” “我杀了一个,被剩下两个逃了,不知所踪,很可能和我们一样,都隐藏星光中,耐心观察着局势,随时可能出手。” 苍天锁紧眉头,看着再度仰望漫天繁星的老对手,能清晰感知到他的惆怅感。今日一役后巡游哨兵的观望态度将就此为止,他们用不了太久就会找到洛阳。 虚无界外只有两方势力,得罪一方后洛阳绝不会再得罪另一方,想来会很愿意帮助他们报仇雪恨…… “时间不多了,若是你不想到最后死的是你,最好现在就立即联系开天神,我去联络武圣,告诉他这个坏消息。” 苍天言罢收起桌子,随着神念收拢,随手将手中的石块丢向不远处镜湖,抬头,穿过万里河山,能轻易看见悬在飞云之上的九座仙峰,隐约能听闻震耳欲聋的铿锵剑吟。 虽然有道韵遮掩但异灵确实就在昆仑间,感知着马蹄声近,身形随风而逝出现在太阳近前,注视着明耀的光辉,敏锐捕捉到那股一闪而逝的气机,很微弱,但足够说明什么。 “武圣,我发现圣灵教的迅游哨兵了,你要不要出手,我自己一个人没有把握,万一他们跑了会有什么后果我想你心知肚明,洛阳找我们很难,但圣灵教可对此轻车熟路。” 某个天悬双日的天地间,武圣站在擂台上与魁梧的异族厮杀,听闻传音在没有玩乐的心思,信手挥出一拳结束战斗,一步踏出便出现在苍天流露气机的地方。 “这里是六界附近,怪不得你没有动手的把握……” 武圣喃喃着望向太阳,感知着气极微弱的巡游哨兵眉头却不断锁紧。这根本就是两难之境,只要动手必然会引起太阳变化,洛阳不可能没有觉察。 “必须得一击必杀,决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而且我们得时间并不多,除了他还有个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他们向来是讯息共享,她能躲在这儿必然是知道我们畏惧谁,所以你认为另外一个巡游哨兵不去群星之巅找洛阳的可能有多大?” 苍天不紧不慢地补充道,给武圣构想出三面绝境,一方通行的局势,同时给他留够了选择权,是否凝聚道体召唤二皇子由他说的算,即便不召唤,还有下一招等着他。 “我手上的先天灵宝并不多,而且聚宝盆还在洛阳手中,我们若是行动必然会被发觉,除非得到巨神的至宝!” 武圣眯着眼睛,也在衡量,片刻后说出自己的想法,借此试探苍天的心思。七皇子联合任何一位皇子都可能对二皇子产生威胁,不过只要分而击破,便没有后顾之忧。 “这简单,我们可以再凑凑,至于至宝,杀了巨神,我们想要得到的不就都有了吗,事不宜迟,你若同意,我们立刻就动手,正好他被洛阳所伤,现在大抵没能恢复。” 苍天说笑着取出数十件先天灵物,武圣欣然收下,目光落向混沌,开始在星辰中搜寻蛛丝马迹。 “你准备好分身,我要和武圣杀你一次,之后他会引二皇子降临,剩余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能够诛杀二皇子的分身一次,这个大便宜想来七皇子不会拒绝,结束后他就回不去了,你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传音落在心底,巨神勾起唇角,微微思量,冷声道:“依我对七皇子的了解,这次再降临必然是真身,他的目标除了二皇子还有洛阳,真身对分身,四皇子有把握吗?” “谁说是真身对分身,能杀了七皇子,你以为四皇子仅仅只会降临假身?” “最好是真身!”巨神得意地点点头,心里这般思量,传音却换了个谦卑的语调,“好,我听你命令行事。” 言罢双手捏成法印,放出丝丝缕缕的道韵落向混沌外,凝聚成分身盘膝而坐,手中有着无形的钓钩,挂着最诱人的饵食,就等着池水中往来的游鱼上钩…… 就在巨神分身结成的瞬间,两道流光横渡灿烂星海停在黑雾之外,没急着放出杀机,反而先后祭起四件至宝。 方圆几百步的虚空被至宝结成的阵法冻结。 武圣与苍天相继散出身形,对视一眼,后者飞上前去,随着手掌在身前轻轻滑过,一柄柄巴掌大小的钩月银刃凭空浮现。 “巨神,别再等了,你的死期近了,自己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的,当然,我更希望你选择后者。” 传音落入黑雾,巨神不紧不慢地起身,催动道韵复原长枪,踏步破碎虚空,没犹豫,不多言,向着苍天背后要害直接扎下,引枪一线起龙腾,威能所至,溅落星雨尽变光弧。 武圣飘然退后,离的远远的,乐的坐山观虎斗。眯着眸子,细细打量着苍天身边的钩月银刃。看着它们由静转动,围绕成涛涛银河,竟然将坠星般的枪芒彻底搅碎。 虽然看不出这道韵的来源,但可以肯定苍天变得更强了,这也许就是他挑战巨神的底气所在。不过他不可能看不透局势,不会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为什么要杀了巨神? 莫非他背后还有别的皇子,怕我与巨神联手还是这本来就是个阴谋,他们早就沆瀣一气,打算合谋骗二皇子降临? 至今武圣有些看不清局势了,便眯着眸子观瞧战况。 不论是哪种算计,只要他抹杀巨神,这里的布局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只要大皇子不来,二皇子就是无敌的。 到时即便降临的是真身,二皇子亦能全身而退,之后再考量如何卷土重来便是。所以接下来所有布局的成败关键只有一个,那就是苍天是否真的要杀死巨神…… 想到这一点,武圣勾起唇角,感知着虚空间不断飞舞的钩月银刃,探手唤出只七彩琉璃葫芦,凝视着不断施展杀伐手段的巨神,冷声喝道:“九厄离伤,吞噬森罗!” 敕令声落葫芦自行开启,紧跟着淌出七彩流光似凌空飞瀑,扭曲一大片虚空,甚至将苍天也波及进去。 “割定阴阳两不立!” 苍天暗自冷笑,佯装着暴怒,双手掐住法印,控制钩月银刃排列成九丈剑锋,斩破虚空,好不狼狈地遁逃离去。 反观巨神可就没有这般运道,身形被卷入浪涛,顷刻间被封禁在葫芦中,四下混沌一片,阴阳二气刹那生灭,最多也就半炷香,他这具分身就会烟消云散。 “放心,我不会叫你这么容易就死的,过去你对我做的事我会慢慢的还给你,最后再给你个痛快的。” 传音罢了武圣收敛神念,瞥了眼浩瀚的星河,敏锐捕捉到苍天的位置渐行渐远,挥手叫五行灵物悬陈在身侧。 “那么第一个选择来了,你是将那件至宝给我,还是我等着我用手段逼你交出来?” 巨神听闻传音取出至宝,同时回道:“你别得意得太早了,若非是有绝对的把握,他不会走这步棋!” 808.究竟谁是黄雀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巨神话里话外满是挑拨之意,武圣单边眉头轻挑,冷笑着回道:“和他不同,我对如何布局算计不感兴趣,那些都是虚假的,唯有绝对的实力的才是永恒的真理!” “他这次归来确实修为更进一步,但我也不差,即便他方才展露出来的并不是真实的实力又能如何?” “我们之间存在着不管他用什么手段都无法填平的深渊,放心,我会让你活到那个时候,让你见识见识我的依仗。” 落下传音,武圣盘膝而坐,催动灵气,细细感知着青铜小鼎上的气机道韵,确定巨神没留下后手毅然驱动灵力。 虚空猛地震颤,灼眼的辉光压下不远处的太阳辉耀,紧跟着武圣的气机便消失无影。苍天不紧不慢地放下酒壶,从桌上扯下一根鸡腿,浅嗅香味芬芳,细细品尝,心旷神怡。 “殿下,眼下有个抹杀七殿下的机会,不知您……” 传音透过混沌封锁落在某处修筑在混沌间的军帐里。正擦拭刀锋的四皇子停下动作,眼底浮起凌厉,压过刀锋。 “说的具体些,如果能此事能成,重重有赏!” 四皇子冷声言罢,藏刀入鞘,眼底的杀机也尽数收敛,心思从这方天地的战场中离开,落回到皇权争夺的棋局中。 七个皇子各自为战,具体战力可以粗略分成三等。 老大、老二是一档,他和老三是一档,剩下的是另一档。 现在那群占有混沌最多的老东西可都在观望呢,选择的并不一定是个人实力最强的,但必须是有那个希望的。 若是他可以率先斩杀老七,成为众兄弟里第一个击溃对手的存在,料想能够得到的资源与支持能比此刻翻几倍,之后可以趁势而动,一步快,步步快…… “在我目前所在的混沌中七殿下连续受辱落败,以他的脾气若有复仇的机会必然会降临真身,到时殿下便可以趁机将他抹杀,若是足够巧合,您还有重创二殿下的可能……” 苍天不紧不慢的诉说着自己的计划。之后沉默下来,好坏利弊尽数言清,就等着四皇子开口下令。 “很好,此为裂空飞梭,只要局势如你所言这般,我保你能成为新崛起的大领主之一,他们老了,该被淘汰了!” “谢殿下赠与,我立即着手布局,等时机到,必然接引陛下降临真身,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苍天压着心中的欢喜,说着从人间学到的词汇。这些都是四殿下没听说过的,不过并不难懂,希望他能喜欢…… “很不错的词汇,退下吧,你有智慧,有野心,我很看好你的未来的成就,行事小心,别叫我失望!” 传音至此戛然消隐,苍天勾起唇角,丢开手中的骨头,神念落向虚无界,果不其然,巨神凝聚的分身就在此处。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是跟我上一条船,日后飞黄腾达,还是倔强的留在你的小破船上,沉入水底?” “我已经与七殿下言说过了,他会降临真身,倒是你那边准备得如何,若是四殿下不来,死的可是我们!” 巨神攥紧拳头,试探着苍天的心思,须知那位可没走多久,若是留下蛛丝马迹被对方发觉,行事会困难不少。 “计划开始吧,只要能召唤七殿下降临此界你就是大功一件,四殿下承诺过,必然保你安然无恙。” 苍天冷声说道,巨神点点头,双手变换印法,划开虚空唤来枚璀璨的晶体,斑驳光华,藏敛着开辟虚空的至高伟力。 默默欣赏片刻,苍天将神念落向混沌。此时此刻,武圣身边已然有魁梧的道体逐渐成型,毁灭之意遍布虚空。 群星之巅的劫云散落成空,零零散散的辉光斜落琼霄。 神农皇站在最前方,另外两名皇者守在他身后,和剩余的所有人族一起注视着周身流淌道韵的少女。 恍惚间已经记不清日子了,不过今天,苦难终于结束了。 清风游过,蜂蝶心动相随,宝光旋即隐去,少女睁开眼眸,打量着久违的长空,勾勒出很动人的浅笑。 缓缓起身,看看父亲与莫而,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许久后说道:“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 素日里不苟言笑的两尊皇者齐齐变换神色,锁紧眉头,终究还是没能止住清泪流淌,片刻后又露出笑容,强行压下所有的不开心,“挺好的,就是有些想你了……” “不好,黎阳宫,休甲位有不详即将出……” 不等清韵公主将话说完,洛阳踏步御剑扶摇而起,仅瞬息便落到那方星宇,向着休甲位斩出剑光,叫清韵忘了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眼里,心底都是那道完美无瑕的光弧。 “好厉害的剑,还超凡的人儿,看来往后的日子我可以四处去看看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值得庆贺多饮几杯。” 清韵笑着走向神农皇,拉起他的手,没理会莫而,就像没看出来是他那般,动念引流云为桥,去往群星之间。 走了十几步,就在莫而苦笑着打算放手离去时,心底蓦然响起传音,“你还在那儿等什么,等着我去请你?” 文武群臣没有恶意,可就是觉得此刻的莫而笑得好像吃上骨头的狗子,互相看看,尽皆笑而不语。 更有甚为了掩饰自己的不怀好意,仓皇错开目光落向混沌,看着撕破禁制的辉光慢下脚步,不紧不慢的落向祭坛。 道体上涌出的黑雾愈是浓稠,等到剑光靠近时被召唤的外来者已然降临,伸出手掌,轻易捏碎剑光。 “这片混沌中现在就是你最强,又是剑仙,想来就是那个三番五次欺负老七那个废物的卑微仙人吧。” 二皇子盯着洛阳的眸子,同时探出神念,细细感知着他的道韵。主修心剑的修者他见过不少,可还没有哪个能做到这般地步,叫他竟然有些看不着剑术了。 “还愣着做什么,来,让我好好见识见识你的剑术。” 再传音一声,二皇子勾勾手掌,猖狂地举起右手对洛阳摆了摆后背在身后,左手握着拳头,眉宇间满是痴狂。 苍天打量着这幕,到时想明白为什么二皇子会收下武圣。 某些地方他们很相似,都是不论为何只想着战斗的狂人。 以往的对手太弱,这次他就不同了。洛阳,七皇子,四皇子,想来他能战个痛快,最后败了也就败了。 洛阳见对手这般姿态,不紧不慢的收起天剑,同时将右手背在身后,同时传音回道:“现在有家有业性情也变得稳健些,若是放在几年前,我其实是可以让你双手的。” “猖狂,希望你的剑能对得起你的猖狂,很多事其实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若胜了还则罢了,若是你败了……” 二皇子狞笑着,抢先发动攻击,毁灭之意蓦然吞吐,气机牵动,清韵公主蓦然收敛笑容,定定站在云海间,就方才瞬息他就看到了无数种不同的毁灭结局。 “不用担心,他很强的,这是我亲眼所见的,不会有错。” 莫而试探着牵起心上人的手掌,目光落向混沌时洛阳早已避过二皇子的重拳,反而挥手一剑将对手逼退。 大片大片的冰雾不断减缓断罪的速度,最终无力的停滞在二皇子身前,被他屈指轻弹即碎。 “其实你最不应该做的事就是给我时间,我无时不刻不在吞噬你们混沌的道韵与气数,你认为他还能撑多久?” 传音与冰雾齐至,洛阳剑眉轻挑,神念瞥向混沌某处,绕有兴趣的说道:“其实跟你打不过是个开始,等下还有个比你更强的的对手要来,会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热闹!” 随着洛阳的传音落下,四皇子与七皇子的本体齐齐遁入混沌,乍看上去三兄弟模样相差不多,二皇子的身形更魁梧些,不流露出的气机却不过四皇子。 “哈哈哈,老四,老七,怎么,你么两个打算与他联手杀了我,做我的对手,他够格了,你们还差很远!” 说着二皇子率先发动攻势,而洛阳却不紧不慢的飘然退后,调动心剑道韵落向四方,筑成芥子须弥,占用混沌巴掌大小的空间给他们几兄弟随便打生打死。 “看来在高的种族也不免有这种争权夺势的戏码……” “这才好,省得费力气还能坐山观虎斗,不过这事我看没有这么简单,他们三个就像蝉、螳螂与黄雀,总有一个是最后的得利者,有趣的是他们都以为自己是那个存在。” 洛阳化出分身陪在南诺身边,边说便看向战场,纵然仅仅是分身,短时间占据上风的还是二皇子,冰霜所向,时空冻结,占尽上风,不过整体气机却在不断衰弱。 这具道体足够强,可惜也经受不住他这般损耗力量。 当霜雪变得稀薄,洋洋洒洒落下,二皇子气机变得格外衰弱,好似风中残烛,下一刻就会黯然熄灭。 洛阳眯起丹凤眼,重创濒死的野兽往往是最危险的,怎么算他都应该还有最后的底牌,不过马上就知道是什么…… 混沌间突起流光,洛阳剑眉轻挑,定睛望去发现出手的竟不是四皇子。 七皇子握着刀锋冲上前去,临近二皇子身前七步远蓦然祭起一方明镜,二皇子也极其配合放出最寒冷的冰霜。 沿途冻结虚空间的所有后冰霜落在明镜上,随着宝光大作,如数轰击在四皇子身上! 809.允许你试试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等异变远超出洛阳的猜想,更超出苍天的布局算计。不等他望向武圣,后者的传音就让在他的心底响起,语调抑扬顿挫,满是讥嘲嘲弄之意,能听出大仇得报的畅快。 “哈哈哈,此刻发生得远超过你的想象吧?” “你不是很喜欢学习这里的话吗,有一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会没听过吧?比起二皇子,四皇子可不是最好的选择,你能在虚无界找到他,我同样可以!” 苍天闻声皱紧眉头,仔细回想计划中的所有细节,蓦然想到最可能发生变故的时间。就是他最后找巨神之前,想来那时武圣刚刚离开,更可能根本就没离开,一直在看着…… “今天确实会有一位皇子要陨落,不过不是七皇子,而是四皇子,说得不好听些,七皇子在我家殿下眼中根本就不算敌人,杀了他,只会觉得以大欺小,失了身份格调!” 武圣狞笑着,传音落下时,四皇子的身躯已然被冰霜覆盖大半,七皇子也调转刀锋,眼中杀机凛然。 “对,杀了他,只要杀了他,我就能庇护你安然无忧!” 二皇子收敛道韵,轻笑着传音,同时将目光望向洛阳,招招手,“我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叫我们好好打一场。” “你不会以为他稳胜吧?”洛阳瞥了眼四皇子,能感知到一抹诡异的气机,“他还有后手存在,要我说他们最多是同归于尽的结局,运气差些,最后死的可能是你们老七!”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随便他们死活,等将你的剑道在混沌中彻底抹去我就再去猎杀他们也未尝不可。” 二皇子的声音异常急促,闪身攻出一拳,冰霜席卷下洛阳递出的天剑蓦然变成弧形。随着最耀眼的光弧炸散开来,所有生灵失去对此间情势的感知,尽数忧心胜负。 等到明耀的剑光突出明光而起又尽数放下心来。 混沌中能有这等凌厉的也只有断罪,前无古人,后不知有没有来者,但当下,他就是剑道绝顶上屹立的唯一。 剑光散入星河,二皇子现出身形,捂着胸口,先天道体因断罪一剑彻底崩解,看着夺命的剑鞘,没有愤怒,反倒是大笑着问道:“这算是两柄剑还是三柄剑?” “你都死过一次,你说呢?”洛阳撇撇嘴,将目光移向四皇子,能感知到那抹诡异的气机愈是浓郁。 “不用看了,今天他们两个都得死在这儿,这还多亏了你,等下次来,我会抹去你的剑道作为回报。” 声落,二皇子的气机彻底消失不见,洛阳权衡片刻,提剑隐入虚空,调动三剑结成三才之势,进一步稳固虚空。 “他走了,接下来你也离开吧,我和他还有账要算!” 七皇子狞笑着挥落刀锋,方才避之唯恐不及的四皇子没有移动身形,手掌凭空挥画,唤出一根漆黑色的木杖。 细细打量,凄厉的哀嚎声落入耳畔,上面镶嵌着无数生灵的浮雕,每个都栩栩如生,似乎都真实存在过。 轻轻挥动,数千个浮雕就此破碎,七皇子与他所在的虚空也尽数崩解,化作木杖上一枚浮雕,生机不断被磨灭。 就是眨眼间,浮雕变得死气沉沉,四皇子也将目光望向洛阳,跟着收起手中的木杖,竟取出两坛酒来。 “这酒很可能有毒,你喝了会遗忘掉所有记忆,成为我的下属,只要我不死,你就永远得不到自由,敢喝吗?” 说着酒坛飘向洛阳,权衡片刻,洛阳挥剑斩下,用翻涌的剑光将灵力包裹着的酒坛彻底泯灭,干净利落的回道:“不敢喝,我这边的赢面可不小,即便你有那根破棍子。” 四皇子笑了,自顾自喝了口酒,根本品尝不出味道。或许造化是公平的,他们虚无族出生就凌驾于无数生灵之上,但有些最卑微种族拥有的他们却不曾拥有。 味觉就是其中之一,若是不利用混沌里其余生灵的躯壳,恐怕他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味道是那么和人心意。 “我不想和你打了,能不能放我离开,细细算起来,你真正的敌人应该是我二哥,当然这是你们人族的说法。” “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姓名,更没有亲情存在,就像我们的种族名那般,虚无,一无所有,所以可以应有尽有。” 四皇子转过身,一步踏出脱离洛阳构筑的须弥境,目光落向巨神,冷声道:“你做得很好,算是有功劳,看在这一点上我可以不计较你逾越阶层与我联系。” “往后你们就是平阶,他拥有的你也能拥有,谁帮我得到这片混沌,谁就能得到他最想要的。” 传音散去,苍天望向巨神,死死攥紧拳头,瞬间明悟所有真相。 他想要跳船是真的,但从没有打算通过他的途径,从根本上就不信任他,所以瞒着他找到了武圣。 之后再利用这一点引诱七皇子降临,最后联系四皇子,帮他抹杀旧主,轻而易举跳上更大的船。 此前倒是小觑了他的心智,关键时候真够敢拼的…… “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教训,往后给我盯紧他,今天他能为了自己跳到我这边,明天就可能真成为二殿下的帮凶忠犬,那个时候你抓住他,然后杀了他,让我高兴高兴。” 苍天正思量时四皇子的传音在心底响起,他压着心底的喜色,一字一顿的回道:“多谢殿下开恩,这种错误我绝不会犯第二次,必要的时候我会杀了他。” 言罢再没有传音响起,苍天望向巨神,心思变化,抢先一步落子,用道韵蛊惑两三人族修者,控制他们向六界方向飞去,打算以圣灵教的巡游哨兵作为棋子。 现在的混沌就像是洛阳的花园,他们虚无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洛阳并非心中无怨,实际上他比任何生灵都渴望抹杀掉虚无族落在的这几颗钉子,只是苦于双方实力差距无可奈何,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尽量拖延时间以变得更强。 他曾经是个刺客,必然明白时机的重要性。 他修为更进一步是机会,出现一个能够针对虚无族的势力也是个机会…… 心思变化间苍天的棋子靠近六界,果不其然收到那巡游哨兵的传音,“道友,您帮我去前面的天地找个人可以吗?” “找人,找谁,说清楚些,不然恕难从命!” “找洛阳,就是天剑仙洛阳,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他。” “就在人间的昆仑山中,我被几个来自于混沌外的贼子困在此间,在保护好太阳的前提下,也只有他能救我。” 迅游哨兵连声传音入秘,苍天听到后别有用心的勾起唇角,控制那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传音道:“此为传讯符,我即刻启程前往昆仑山下,不论成败都有音讯回传。” 流光匆匆而来,停留片刻后又匆匆而去,沿途照亮几个没有生机的荒凉天地,最终消失在六界的七彩氤氲间。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二皇子可不像七皇子这般好对付,如果你没有更好的想法,不如听听我的……” 被云雾朦胧线条的仙山渐入眼帘,没来得及细细观瞧,巨神的传音破界而来,叫苍天立时收敛笑容,眉宇间腾起杀机,片刻后又无声隐去,就好似从未出现过。 “那你就说说看吧,我听听你有什么高见。”苍天随口回道,同时叫牵动丝操控几个傀儡停下动作。 “眼下七皇子陨落之事还未传开,知道细节的生灵亦少之又少,我打算去游说另外几位皇子,只说是洛阳斩杀了七皇子,央求他们出手降临此间,为七皇子报仇雪恨。” “他们若是降临,我们可以利用那几个迅游哨兵传讯,叫圣灵教暗地里设伏,在路上将几个皇子斩杀,不费力气。” “你想得很不错,不过有一点没考虑清楚,那就是如果他们不来呢,你这般游说也只是浪费对付二皇子的时间!” 苍天出声试探道,他无比坚信一点,巨神敢这般说辞必然是有着绝对把握,那究竟是什么必须得知道清楚。 “他们不会不来的,根据规矩,谁杀了领主谁就能得到他的所有,若是外族生灵,条件就变更为谁能帮领主复仇。” “七皇子最小,修为实力却不弱,背后也有数百个老牌领主和大小几千个中低贵族,这可是不小的力量。” “我方才核实过,四皇子与二皇子都没有出手占有的意图,这摆明了就是告诉我们,这是个诱饵,可以钓鱼!” 巨神也不隐瞒心思,不紧不慢的描述着自己的想法,心思却全在虚无界中,与大皇子站在一处,笑看混沌生灭。 单单一个七皇子可不够,挡在他飞黄腾达之路上的障碍还有很多,不过现在已经有了个很好的开始,料想用不了太久,他们必然被一一抹除,在没有山岳阻挡璀璨晨曦。 苍天笑了,动念将几个傀儡隐入红尘,传音道:“很好的算计,我没有反驳的理由,可以允许你试试。” 810.心剑压圣灵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时间有限,你我就以六界三天时间为限,之后不管你能够赶回来,我都要开始尝试着布局抹杀二皇子……” 言罢苍天将眸光移向混沌,寻尽风姿迥异的冷清星云都没能找到另一个巡游哨兵的踪影,甚至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就似他不曾真实出现过,只存在于巨神的谎言中。 “你确信还有两个圣灵教的巡游哨兵存活?” “为什么我找不到另一个的踪迹,如果被他先一步找到洛阳……” 巨神听得出弦外之音,暗自窃笑,却用出副很庄严的语调,表露着自己的忧心忡忡,不介意苍天想得更歪些。 “确实有两个巡游哨兵存活,他去哪我也不知,如果我有手段能够拦住他们,当初为何放他们在我手中逃走的?” “你若是要寻他的话我劝你小心,那撕裂虚空的手段我闻所未闻,仅看见银光闪耀便撕裂黑雾领域的封锁,更改折叠此间虚空易如反掌,我动用全力也拦不下,追不上……” 说到这儿巨神自身边扯下一缕黑雾,划开混沌虚空送到苍天身侧,“当时发生所有事都刻录在其中,你慢慢看,我走了,三天之内不论成败都会与你联系,除非我死了。” “但愿你能回来,不费气力就得到奖赏实在无趣。” 苍天接住黑雾,随口回了一声,视线悄然落向昆仑山,感知着并没有生灵靠近,转而望向混沌天外。 或许他们都想错了,也许他根本就不在混沌中,早就凭借那件至宝回到圣灵教,将此间的见闻尽数禀告给那些疯子教徒,在不久的某一刻便会降临,追根究底…… 不过这样的结果倒也不坏,以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最先调查的必然是人族,若是擅加挑拨,未必不能借用洛阳的剑将那帮疯子给赶尽杀绝,到时,上船容易下船难。 随着苍天勾勒起不怀好意的冷笑,敛云宫外蓦然卷过冷风,寒暑不侵的剑仙不由打个冷颤,翻身坐起,调动神念扫过天上地下,不免牵动气机,搅得风云变色,电闪雷鸣。 飘出山亭的悠扬琴弦就此戛然,南诺虚按琴弦,瞥了眼没敢停下动作的几个小娃娃,冷声问道:“这是那个不开眼的又过来了,就不能消停几天吗,都该杀了!” 说话间杀机散开,千山鸟飞,白鹿被吓得剑锋颤抖,怕被那双锐利的眸子盯住,仓惶握紧手中的剑锋。 “并非是有强敌靠近,方才那瞬我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有谁正在算计我,明明是更高界位的来客,却好似缩头乌龟般,动不动就蜷缩起来,点滴气机不漏……” “千万别叫我给找到,不然一定想办法掀了他的壳!” 听闻心上人咬牙切齿地低语,南诺浅笑无声,眉宇间的愠怒尽数散去,神情变化就如同六月份的天气,根本就猜不清究竟哪块云彩有雨,被淋成落汤鸡并非偶然。 “可惜不能到虚无界中去,不然到时可以找找与他们对立的种族。混沌外是无数的混沌,那般浩瀚的虚无界不可能只有他们一族称王称霸,必然是敌对势力存在的。” “可别提了,御剑瓶颈后我第一次有些了解李天策了。”洛阳晃晃头,眸光变得无神,垂头丧气平躺在林荫中,“上不去,下不来,就像凡人望月,再渴望终究难以触及。” “若是固执地追寻不放,千年百年后任是那个生灵都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来,若是就此放手,难以心甘情愿。” 南诺闻声起身,将钟爱的丹凤点星琴丢在凉亭里,也不理会几个后辈是否会趁机偷懒,飞到洛阳身边,靠在树边,叫懒得睁开眼眸的心上人靠在自己怀中,远眺流云追风。 “所有生灵都有自己的追寻,也都有走累的时候,当初在塞北戈壁,谈论这个你还记得齐老头怎么说的吗?” “记得,他说走累不妨歇歇再继续走,不管多慢,总归能追上春风,总是能看见夏花灿烂,星月冷落。” 洛阳轻轻说着,伸出手触摸斜落天际的暖阳,任由那般金灿灿的光辉透过指缝落在身上,不时看看欣赏魔女笑颜,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涟漪重重的心底渐归平静。 花好云清,遍察十方,心奇为何方才没能发现万般景好。 轰隆隆! 正到岁月将要把所有染成金色,似重鼓闷雷般的声音在遥遥传来,肆意打破不易沉淀下的安宁。 洛阳与南诺齐齐抬起头,眯着眸子,逆着空中最夺目的光辉,折叠虚空,能看到那几个悬在太阳附近,汇聚调动磅礴灵力打算落下杀伐手段的陌生生灵。 他们都穿着白衣,形体与人族相似,不同的是生有冰蓝色肌肤,长发如雪,三只眼睛一字摆开,流露冷厉。 似是感到洛阳的神念靠近,为首的那个冷哼出声,“圣教神使流落此间你不闻不问,毁你光源,小惩大戒!” 言罢与三个同伴齐齐挥动手臂,双手托举着的碧绿色光球前后落向太阳,没等靠近囚禁哨兵的禁制被一剑斩灭,就像烈火中顷刻气化的朽木,来不及发出丝毫异动。 “小惩大戒?”洛阳提着天剑缓缓飞近,心剑道境肆无忌惮展开,“我很好奇是谁给你这般动用私刑的权力?” 用古老神魔语发出的传音就此落下,清冷的星光被黑暗吞噬,没多久浮起更加繁密的点点剑光,固有的死寂支离破碎,铿锵有力的嗡鸣声侵袭着圣灵教徒的心神。 “大人,千万不要执意反抗,他虽然没有迈出那一步,但剑道已经有弑杀绝大多数虚无生灵的凌厉。” 巡游哨兵的身形被阵光禁制所遮掩,感知到外界的变故有些延迟,等他传音在教徒心底响起时,他们已经发动攻击。 也许曾经谦卑地生活过,但高高在上久了,他们早就将那段最应该铭记的时光丢逝。一经感知到威胁便被触怒,每每降临一界都如恶神下凡,视所有生灵皆为蝼蚁灰埃。 攻击携带着怒火,汹涌成几人高的层叠浪涌,所过之处颠倒乾坤,崩解阴阳二气,随着几个教徒手印变化,即便是时间都就此发生断层,叫外人不知经过如何。 巡游哨兵不由得提心吊胆,听过很多的传闻,他知道洛阳究竟有多强大,更棘手的是这样能主宰虚无界一方的存在就要被逼到敌对方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昆仑山间再度响起琴瑟,可以听出南诺的心中的欢喜。 她并不忧心洛阳安危,更不在乎几个虚无界的来客究竟有多强,只想着等会儿如何教姜落道理,晚上给他们做什么饭菜。 弹指光景,扭曲太阳辉光的强横道韵彻底消散,洛阳握着天剑,丹凤眼半睁半闭,锋刃搭在对手的肩膀上,只需动念出剑就能叫对手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至于剩下的几个教徒已然忍受着满身剑痕倒在虚空间,再度望向洛阳时不再有轻狂,久违的恐惧一经萌芽便开始贪婪疯涨,覆盖整个心底,每每念及剑光不满瑟瑟发抖。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他们的老大,如果不是,那就算你运气比较好,接下来我问你答,敢不答或欺骗我就杀掉他们中的一个,若是都死了都没能得到我想要的……” “嘿嘿,就算我运气不好,不过我不会在意的。” 洛阳笑嘻嘻地将仙剑向前压出,看着黄金色的血液涂满锋锐,继续道:“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什么种族,从何而来?” “我什么都不会说,即便死了也是光荣战死,我们满怀荣耀,而你也猖狂不了太久,我们不是你的对手怪我们太弱,但总有前辈能强过你,血债血偿,是我们的毕生信条!” “好个毕生信条,你是不是以为我猜到了什么所以不敢对他们动手,错了,你们老对头的皇子我都杀了一个,你们几个小喽啰又算得了什么?” “在我们这边有句话叫虱子多了不咬人,你懂吗?” 说着洛阳催动混沌之力凝聚成三尺青锋,操控着飘向最近的一个教徒,斩下一剑,看着他强忍痛苦的模样,勾勒出狰狞而疯癫的笑容,压低声音,冷冷地传音入密。 “看吧,他在为你忍受痛苦,你猜这样的剑他能承受几次,一剑,两剑,又或者更多?” 说着洛阳再度凝聚出剑锋,正要落下,心底响起传音,“洛阳冕下,实际上我们不是敌人,可以成为盟友。” “虚无族是我们也是圣教的敌人,与信奉毁灭,野蛮的他们不同,圣教崇尚光明,热爱自由……” “住口!”洛阳冷哼出声,寻声望向太阳中的巡游哨兵,冷声喝问道:“你们崇尚光明的方式就是毁灭别人的光明?”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我滚出混沌,之后别再来了,不然,见一个,杀一个,不信可以来试试,我在这儿随时恭候,不介意与你们打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言罢洛阳收起天剑,探手抓下破碎封禁,看着巡游哨兵飞近,打算飘然退去。黑雾蓦然袭来,好似雷雨前堆积漫天的墨云,没有电闪雷鸣,却藏敛着森冷的杀机。 “洛阳,你还是这般心慈手软!” “他们一个个眼高于顶,对你们这个层次的生灵极其不屑,你放过他们,来日大军降临,他们会放过你吗?” 811.第二份机缘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我想绝对不会,只会将你打败囚禁起来。甚至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事,先是日日夜夜地不间断折磨,极尽手段。” “直到某天兴尽,他们会给你看着毁灭此界的情形,讥笑着挥动刀锋,至此彻底结束你的痛苦,飘然离去。” 苍天在黑雾里留有投影,本体却躲得远远的。他又不是愣头青,明知道洛阳的剑不好惹才不会亲身过去。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被武圣抓住破绽,实在得不偿失。 “冕下,我仅仅是个兵卒,并不能向您保证什么,不过您仔细想想,您的剑不斩下有两种可能,若是斩下就只剩下投靠虚无族一种选择,他们什么样,冕下很清楚吧。” 巡游哨兵匆匆出声,同时向捂着脖颈的教徒传音入密,“大人,据我的评估,他是个无法无天的生灵,而且有九成可能踏足虚无界成为一方主宰,大主教也未必能胜他……” “他记恨虚无族,喜欢安宁与和平,这样的生灵应该是我们的朋友而不是敌人,您如果能向他低个头,我想您绝不会后悔,如果您不愿,我已尽进全力,剩下的交给命运吧。” 金色的血迹顺着指缝淌出,他瞥了眼哨兵,权衡片刻,道:“柯布拉,你记住我的名字,如果圣灵教向你出兵,那只能说明我已经死在教廷中,死在与你们结盟的路上!” “先前的事确实有我不对的地方,但现在我愿意用我的命来跟你赌,怎么样,你敢不敢信任我一次?” 洛阳从没想到他柯布拉会真的低头,笑着拔剑,荡清黑雾后藏锋入鞘,转身扯出道界隙,传音道:“不送了几位。” 等到流光隐去,柯布拉唤出枚金灿灿的光球将几个同伴封印在其中,正想处理脖颈上的剑伤,惊觉已然伤愈如初。 “有意思,你跟我说说他的事,我可是很久都没见到过这样的生灵了,每每降临下界,看见的都是群软骨头,恶心!” 巡游哨兵点点头,跟着柯布拉融入银光,顷刻间落向虚无界中闪耀夺目辉光的地方,与遥远的黑雾泾渭分明。 苍天兴致缺缺地收回神念,气恼地将酒杯捏碎,目光巡视,无声息抹杀几个吵闹的修者,借此发泄没能成功截杀的气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揣摩局势。 渐渐露出笑容,对着楼下喊道:“店小二,给我再上一副碗筷,几壶买不到的老酒,大爷喝的开心重重有赏,喝的不开心,当心大爷拆了你家的酒楼!” “来了,来了,碗筷,老酒马上就来!” 候在楼梯口的店小二硬着头皮出声,无多时取来苍天一应所需,之后匆匆离开,怕走慢一步也永远留在这儿。 苍天没兴趣理会他,拍开泥封,轻轻嗅嗅,确认是老酒不错,先给自己到了一碗,之后又将对面的空碗斟满。 船外柳枝婀娜,酒气散开,恍惚间开天将落座,端起酒杯,呡了一口后连连点头,笑道:“他们都忙着打生打死,就你中能够偷得半日闲,走走看看,享受滋味。” “我们从不能久留一处,来去匆匆,就像凡人的这一生,极其短暂,但有的人却能够过的比修者还精彩。” “从他们身上我学到了这本事,不然也等不来你。” 苍天笑着再度给开天神斟满酒,也多少听闻他的所欲所求,便试探着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早的很。”开天神摇摇头,放下端起的酒杯,抄起只螃蟹,边吃边说,眼底不时露出杀机,“自从第一个封禁破碎我就开始找,可惜到今天都没能寻见蛛丝马迹。” “不得不承认,他们怕死的程度与他们的智慧成正比,为了活下来,他们能想到很多你永远想不到的手段。” 苍天点点头,瞥了眼昆仑山,笑问道:“您现在的实力如何,能不能杀了武圣,我不介意想办法买他的命!” “武圣?他死了能有什么用处,无非是叫你们的二殿下再换条忠犬而已,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杀洛阳就不同了。” “可惜,杀不了……用计谋算不过陈虞,动起手来又挡不住他的两柄剑,其实我怀疑的剑不只有两柄。” “掌剑,御剑,零零散散加起来能有六柄,若是齐出,想来你们的那位大殿下也未必能轻易取胜,说不定还会败。” 开天神不紧不慢地说着,探手拎起猪蹄,看看若有所思的苍天,继续道:“你的困局无外乎是如何处理二皇子,其实你根本就不用急,等他回来就好。” “老七死了老六死,老六死了老五死,到最后自然轮到大皇子,二皇子,等所有对手都死了,就该他死了。” “我们这有句话你应该听过,叫功高震主,鸟尽弓藏!” 开天神笑呵呵着将酒饮尽,看看混沌某处,露出来此的真实目的,“你家殿下有没有手段帮我找到封禁?” 这句话苍天等了很久,故意迟疑片刻,笑道:“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得需要付出代价,有舍有得。” “哈哈哈,只要他帮我解开封禁,我便是想尽办法帮他登上皇位,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过去我只想统一混沌,现在想想不过井蛙之志,虚无界很大,我想去看看。” “也许不仅是看看,还能得到一块不小得领土。” 苍天与开天神举杯,吃喝说笑间分出神念,透过藏觅起来的玉饰破界传音,打算讨要一件至宝。 听闻传音四皇子并没有多问,干脆赐下一方罗盘。与尘世的不同,没有九宫八卦,两仪四盘,只有满是可能的空白。 “握着它,想你最想找的东西,只要与你相关联,就能在上面浮现出具体的指向,剩下的我就不多言了。” 开天神丢开手中的骨头,动用灵力净化油脂,接过罗盘,调动神念,无多时眼中闪耀明光,带着罗盘遁虚而去。 气机也消失不见,即便是苍天也无法追寻。他却不急,端起酒杯,时刻注意着昆仑山的方向,坚信用不了多久洛阳就得破界离去,到时他可以去山上看看。 那昆仑祖师伤愈难治,他不介意施以援手,在最重要的地方留下一枚暗子,必要的时候给予洛阳致命一击。 炊烟袅袅,宿鸟还山。宁静的余霞挂在西方,洛阳端着饭碗,一家人围坐桌边,皆有笑颜,沉浸在美食滋味间。 洛阳放下酒杯,南诺调动灵力斟酒,夫唱妇随,叫沈花怜不断点头,目光不是落向身边的小弟子,直觉的头痛。 老大不小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抱着剑匣,守着小院,冷冰冰地看不见笑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 杯酒入喉,等闲东风却向西,气机牵引叫洛阳眯起眼眸,留下身外化身,本体落入混沌,四下打量,御剑追寻气机深入灿烂星海,在一处很寻常的混沌中停下。 “别躲了,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毕竟,你最想要的那件东西在这里,若是不来这儿,你还能去那儿呢?” 随着灵气扩散,隐含杀机的传音飘向十方,无多时引得气机变换,开天神从容不迫的现出身形,提着刀,那笑容不像仇敌狭路相逢,更像是久别老友不期而遇。 “怎么,没想到我有这么大胆子,那你可是低估我了!” 开天神凌空踏步走近,随心踏足洛阳的心剑领域,单手掐决,用灵力汇聚出十数枚道印环在身边,散发玄妙韵律。 随着虚空形变,被群星光辉遮掩的祭坛露出形迹。目之所及,三千道符均匀排列在周围,构筑成无形的禁制,这就是阻挡开天神感知此间的最重要手段。 “有言在先,你说这混沌中修成所有天书的生灵有多少,我可不是明日复明日的寒号鸟,看的比大多数生灵都要远。” “所以在你与它们厮杀的时间内,你说我有没有动用手段搜集足够的躯壳,即便这具毁了,再换一具便是。” “但你呢,打算怎么选,有多少时间和我纠缠下去?” 洛阳摇摇头,抬手捏成剑指,凌空挥画,不紧不慢刻画下九道色彩迥异的剑光,袍袖挥舞,抢在开天破界封禁前化作剑阵,罩住祭坛后催动阵势变化,想将其凭空移走。 “九宫破立幻天变!” 开天神丢开刀,双手连续恰成印诀,道韵流转,落向祭坛的剑阵竟然带着片空空如也的虚空离去。 祭坛还矗立在星光中,符昭上明光流淌,散发出炙热的火光。 一道门户凭空产生,在开天神别有深意的浅笑声里开辟缝隙,遍布龙鳞的兽爪自幽暗中探出,抓在门框上留下五道清晰的刻痕迹,虚掩着的门户立时洞开。 那巨兽如若龙人,周身缠绕着紫色的魔焱,低下头,猩红色的眸子紧盯着洛阳,张口出声如若洪钟,“人族,为何要破解封禁,留下命来!” 巨大的兽爪化出涛涛火海,开天神志得意满的大笑着,藏敛气机掠向门户,渴望着得到第二份机缘。 812.在那儿等你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算的够明白的,可惜忘了最重要的事,我修地可是藏剑术,在这片偌大的虚空中藏下剑光就如探囊取物!” 洛阳的传音在开天神心底响起,同时间明耀的三尺剑光绽放开来,突然的光热盖过混沌中存在的所有,即便是在烈火中诞生的巨兽都被灭绝的恐惧而支配,匆匆掠回门中。 等到光辉隐去,洛阳再度挥画剑指,落下剑光,压制住符箓的辉耀,将祭坛直接挪移离去,神念扫过虚空,再感知不到开天神的丝毫气机,留下一声传音,御剑向远。 “听说你的躯壳还有很多,这个被我封禁了,下一个祭坛是唯二的机会,飞快些,我在那儿等着你。” 当开天神再度睁开眼眸,洛阳的传音落入心底。他举起罗盘,看不见气恼,反而带着些许笑意,随手将罗盘抛入虚空送回酒楼。他不需要这东西了,只要找洛阳的位置就够了。 一叶飘落清风渐渐,苍天敏锐捕捉到气机变化,放下酒杯探手接住罗盘,看看杯盘狼藉的桌面,信手留下一锭黄金。 起身踏步落到昆仑山下,站在入山小道上,几个过路的采药人在身边走过,默默前行,完全没看到他的踪影。 “剑出昆仑,洛阳名不虚传,就让我看看这昆仑山如何,是否配得上洛阳的出身。” 苍天自言自语着迈动脚步,神念随着花香同起,散落到山林间,感知着花草树木,先后找到隐秘在虚空间的诛仙四剑,脚步立时顿住,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在土地上随意涂鸦。 此时开天神已经寻到洛阳的位置,隔着千丈距离便拔刀出鞘,没等散出杀机剑光飘摇而落,破碎锋锐如折朽木。 “我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你真的会来,为什么?” 魔剑悬在开天神眉心前,剑芒夺目,却比不得洛阳眸子里的锋锐。他清楚眼前的生灵懂得隐忍,舍得退让,怎么这次偏偏一意孤行,如飞蛾扑火,背后必有没看见的因由。 是打算声东击西,折了这些注定得不到的利益给与自己重创;还是瞒天过海,实际上在祭坛中早有不知,打算用苦肉计假死脱身,暗中提升布局,欲做黄雀? 洛阳没办法肯定开天神的想法,所以没有落下杀剑。而开天神配合着露出莫测高深的浅笑,神念透过重重虚空落向昆仑山外,传音道:“此为进山之法,信不信由你!” 在沙土中勾画的树枝就此停顿,苍天勾起唇角,转身向山外走去,清风突起,将沙土上留下的下半涂绘吹散。 并非不相信开天神的进山之法,只是这法门本身就在昆仑山外,还有重兵把守,他得想办法自己去取。 那个名字指向的便是玄策城秘牢中的老人。 他本来是阴爻神教的人,被救下后一直拘谨在此间,是钓取进山之法的最好鱼饵,可惜及至今日才被他知道位置…… 十里长街人声鼎沸,小吃香浓,换做往常苍天必然为之驻足,而此刻,他的向往在不远处的陋巷子里。 脚步越来越快,循着开天神给出的步法指引,轻而易举穿过幻阵,看见修筑的大院与守在门外的两个昆仑弟子。 “众生皆有命,你们的使命就是成为我的信徒,对吗?” 不知从何而来的传音蓦然在心底响起,很轻柔,就像是儿时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在山间流淌的泉水…… 丝丝缕缕的黑雾似春风般攀上两人肩头,片刻间涌入识海,心剑来不及轻鸣便黯淡下去,彻底归于死寂。 苍天顺着来时的步子向后退去,同时打量着高墙后的大院,能清晰感知到花草树木间藏敛的凌厉杀机。 从里面向外看,这是座舒服自由的双翼的鸟笼。从外面向里看,这是座放有诱人饵食的巨大陷阱,一失足粉身碎骨! “真不好进去,不过无所谓,我不进去就是,废了不少力气却仅仅吃了两枚棋子,不过已经够了……” 它们很渺小,也不为人注意,可就像是落入鞋子中的沙子那样,只要在适合的时机落在最合适的地方,便足够致命。 接下来只需等待就够了,不论是那个孝女来此探望还是两个守卫进行轮换都可以将棋子打入到昆仑山间。 再往后就变得容易了,不论是剑冢、敛云宫还是飞羽峰、玉宇宫他都可随意去得,将昆仑得未来握在手中! 苍天的作为清晰落在开天神的感知里,确定他将棋子埋下,他抬头径直撞向剑锋,道体崩解,气机随之消隐无迹。 “千万别误会了,这可不是结束,你我间的争斗才刚刚开始,你今日断了我的超脱路,来日,我必会百倍奉还!” 洛阳缓缓放下剑锋,瞥了眼隐遁在虚空间的祭坛,自从黑雾疑云解开后从没有一刻感到这般沉重。 被逼得穷途末路的生灵都很可怕,但选择见自己逼上绝路,不成功就成仁的生灵更可怕。眼下开天神就将自己闭上绝路,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会出现,等出现时必然带来灾祸! 虚无界内,巨神信手抛出枚翠玉雕饰,划出道明耀的界隙,开天神穿着盛装,在其中踱步而出,环顾四下慨叹造物神奇。 “我们的计划很顺利,接下来祝你一路顺风,这是关于圣灵教的相关记载,记好了,别懂得太多,他们活在光明中,但心底里的阴暗绝不比我们少太多。” “因此,只要你给够他们足够的利益就能做到想要做的所有事,单单是一座混沌是没办法打动太多生灵的,但是洛阳的剑道可就不同了,我相信,很多主教都会对他感兴趣。” 听着巨神的传音,开天神缓缓探出神念,将一个个名字记在心底,透过渐渐收拢的界隙再度望向熟悉的混沌星河。 “他在昆仑山留下两枚棋子,料想是有所布局,武圣除了暗自搜寻先天灵物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当然,这要排除我没发现的可能,毕竟他的手段也不弱……” “最后就是洛阳,通过我最后的试探,他的剑道似乎已经踌躇不前了,但六剑真的就是他的极限吗?” 开天神说着摇摇头,回味着洛阳挥剑时的写意模样,继续道:“排除他隐藏实力的三分可能,我认为现在他遇见了瓶颈,踏过这个瓶颈后便是九剑齐飞,之后便是最后一关。” “莫说他能否破开那关,即便是九剑齐飞亦是绝大多数混沌领主都不曾掌控的力量,除了教会与你们帝王,他应该就是最强者,这是你我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我知道了,解决了六皇子后我会看时机出手,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帮苍天,最好是将洛阳在混沌中彻底抹去!” 开天神点点头,转而掠向辉光的光明中,背景渐渐被阵势遮去,不能清晰看见。巨神缓缓收回视线落向六界,瞥了眼玄策城,双手结成一印,身形随之飘散。 在某个冰雪覆盖的天地中行走的生灵蓦然停下动作,眼中紫芒闪耀,迷惘的神色渐渐收拢,起身向远空飞去。 绕过几座入云冰峰,巨神向地面俯冲而下,穿过稀薄的光幕得见一方绿洲,花开灿烂,其中散落着白石构筑的屋舍。 “七皇子旧臣求见六殿下,还请殿下出兵,为我家少主报仇雪恨,事成之后,愿奉上全部领土底蕴!” 巨神开口传音,自从城中高楼中散出的杀机蓦然溃散,流光闪耀,额前生有火红色独角的六皇子出现在虚空间,掩饰着心底的贪婪,细细打量着巨神,许久后才开口传音。 “你是说小七死了,是谁做的,为何对他痛下杀手?” 这话问出他所有应该知道的,早就在巨神的算计中,却还要佯装犹豫,片刻后出声道:“陛下被混沌间的仙人所设计陷害,就是前不久传闻中的那个……” “是哪里啊,听闻洛阳的剑道无双无对,举手投足间能破碎时空,崩解四象五行不知是真是假?” 巨神心底里鄙夷,但却表露出气恼至极的模样,一字一顿道:“都是传出来的谎言,他的真实实力与七殿下相差不多,最后若不是他用圣灵教的手段偷袭,根本不能取胜!” “现在虽然得胜但亦身受重伤,只要六殿下真身降临,必然能斩杀于他,若是迟些时间圣灵教会主教降临,将再无可能替七殿下复仇,还请六殿下您三思!” “哼,我看你不仅是来找我吧,说说,你还去找谁了?” 六皇子眼中闪过冰冷,没有流露分毫出手的欲望,似乎对七皇子的领土不感兴趣,实际上心底里燃烧焰火,但总觉得其中有些猫腻存在,不敢轻易出手,怕重蹈覆辙。 “时间紧迫,复仇心切,所以我决意同时寻找所有皇子,谁杀了洛阳,七殿下的所有东西就是谁的……” 话说至此巨神微微停顿,似乎权衡许久,冷声道:“殿下以为自己若是持续下去胜负能有几何?” “这个时候不出手不代表以后不会出手,殿下认为不拼一拼,只是稳妥地收拢实力藏在此间能活多久?” “放肆!”六皇子怒目圆睁,拂袖折断眼前生灵的脖颈。 巨神的身形重新落在混沌间,对着那处混沌轻蔑一笑,转而将目标望向另外的方向。 火候差不多了,过犹不及,他不来则以,来便是自寻死路! 813.暮落千星坠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他生性谨慎,不过我想终究敌不过心底贪念,该来的时候他终归会来,就算不来,洛阳也会替我们去杀了他。” 大皇子飘然飞近,站在巨神身边,眸子里沉淀着自信,就好像夜空中无暇月色,只若瞧见一次,便是终生难忘。 不过,他的言辞却比这更吸引巨神注意。 为什么这么确定洛阳会杀了六皇子?要知道两者并无冤仇存在。 “好奇什么就问吧,不用那么拘谨,能告诉你的我不会保留,不能告诉你的也只是时机不到,仅此而已。” 大皇子的传音再度落入心底,巨神点点头,没有直接问出疑问,还是考量片刻,用不确定的语气旁敲侧击。 “我想殿下如此笃定洛阳会杀六皇子的原因应该是在她母亲身上,是不是六皇子的某个军团在……” “哈哈哈,很好,虽然你的出身很卑微,但你并没有和他们一样自甘堕落,而是向前不断厮杀,成就现在的自己。” “你很了不得,我不得不承认,此前我有些低估你了。” 大皇子说着挥手划开虚空,在随身空间内取出金紫两道流光,“此为截天缚星锁,只若境界与你相差不多,一旦祭起对手便无所遁形,即便是老四亦难以挣脱!” “另一件名为映道轮回镜,专门给你保命之用,若是事不可为立即祭起此宝,即便是洛阳的剑亦能抵挡两三。” 巨神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两宝,将心底里的欢喜再放大数倍后尽数表现出来,开口时的声调都是颤抖的。 “感谢殿下赐宝,若有吩咐,定殚精竭虑,万死不辞。” 大皇子轻笑着摇摇头,凝视着昆仑上的白衣剑仙,朗声道:“作为君主的哪有什么道理叫臣子去送死?” “这样的君主是得不长久的,更应该时刻想着叫臣子活着,更好的活着,除开分内之事遇见的困难,别无所忧。” “去吧,老四那边也多加走动,五皇子那儿你不用去,我早有布局,剩下的去老三那儿试试,把二皇子得事说给他听,料想他那争强好胜得脾气可能会出手。” “多谢陛下指点,我去去便回。” 巨神抱拳而礼,转而散去身形,只有大皇子还留在虚无界中,盯着昆仑山看了许久,伸手落向虚空,撩拨气机,发出传音,开始自己的布局,想要借剑杀生。 “还记得你之前看过的那个混沌吧,现在它在被混沌一族攻击,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走一趟?” 洛阳闻声轻挑剑眉,对着身前那道气机冷声传音,“怎么,一个个送过来觉得太慢了,想要我主动杀上门去?”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要过去吗,不去的话你的母亲可就无家可归了,虽然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我想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总有一天,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什么意思,她可是不朽绝顶……” 洛阳皱紧眉头,权衡片刻知晓大皇子的弦外之音了。 母亲是不朽绝顶境界不错,但她终归不属于这个世界。 “看来你想到了,那我就不多说了,这可是她唯一的生路,怎么样,要不要过去,算我欠你个人情。” 大皇子轻声说道,同时间移目混沌间的每个角落,轻轻挥手,构筑成一幅星图,“这些就是已知文明中的所有好酒,算是见面礼,有这个,再加上那个原因,我想你不会拒绝。” 洛阳记下星图中的坐标,之后将星图信手毁去,权衡许久,留下道分身,本体悄然催动夜隐术遁入虚空间。 “走吧,我得快去快回,那几个狗腿子可闲不下来。” “哈哈哈,你就不怕我再骗你,等你进入虚无界后出尔反尔,当着你的面摧毁你珍视的所有,包括南诺!” 洛阳摇摇头,动念间双剑悬于身前,一仙一魔,“我想你应该清楚我得剑究竟有多锐利,有这双剑在,杀了你不难,叫整个虚无族彻底成为历史上几行字符也不难。” “也是这么个道理,用大的换小的,不值得,不值得。” 大皇子摇摇头,翻手结成印诀,道韵转化为界隙,悄然将洛阳转移到虚无界中,背对着混沌,看穹顶光暗分割。 “准备好,为了以防万一你赖上我,你会直接出现他的大本营,我们这族的模样都相差不多,而且与你是敌人,也不用辨认谁好谁坏,过去之后都杀了便是。” 言罢大皇子径直将洛阳传送到漫天冰雪中,仅需要随心探出神念就能感知到林立的结界,里面就是六皇子的绿洲。 不过洛阳却没有和大皇子说的那般提剑便杀,而是先提剑斩开禁制,之后用自己的剑阵取而代之,居高临下,审视着与外界冰原相同色调的小城,细数着城中的生灵。 没错,都是虚无族,那个最强大的应该就是目标…… “这样的剑道,你应该就是洛阳吧,看来我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在我死之前能不能解释解释,叫我死得明白。” “他给了好处,叫我杀了你,就这么简单。” 洛阳冷声回道,这样也不知道能够将母亲的混沌遮掩过去,但能拖得一时便是一时,就此刻,想保下那里实在别无他法。 言罢洛阳闪身掠下云宵,仙剑率先展露锋芒,两个腾空而起的虚无族人直接被剑光吞噬,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给我上,拖住他,你们的子孙后辈尽得饱食。”传音落下,满城军卒尽数提刀,争先恐后地向洛阳杀去。 他们都是品尝过饥饿的生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投入到六皇子门下,没有那个头脑运筹帷幄,只能提着刀剑,披着甲胄放肆厮杀,借此得已朝夕饱食。 刀光层层叠叠坠落,青草娇花尽惹寒霜,被冻结在远处,神念所及,处处透着死寂,最喧嚣的就是长刀嗡鸣。 嗡! 铿锵剑吟刹那炸响,剑弧炸散,折断所有刀锋,无形无质的心间领域延伸开来,压着所有生灵坠落到冰冷的霜雪中。 “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救下他们?实在是天真!” “他们是我的仆人,我死了他们也得跟我死去,你现在杀了他们倒痛快些,否则,他们还会经历无尽折磨!” 六皇子低吼着掠向洛阳,双手间是与消瘦身形完全不符的长柄重锤,高高举起,抡动是空间破碎,临近的几个军卒受到波及,甚至没能发出恐惧的嚎叫便飞灰湮灭。 看到这攻势大皇子也眯起眸子,他知道老六个性谨慎,表露出来的实力必然与真正的实力不相符,却没想到他竟然隐藏了这么多,这一击即便是他也不敢硬接。 可洛阳偏偏迎着重锤挥动魔剑,璀璨光弧如若钩月,刺眼的流光一闪即逝,洛阳脚下的冻土尽数皲裂,形似蛛网。 六皇子却腾空而起,手中握着被削断的重锤,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到恐惧。方才那一剑是开阵,洛阳施展过无数次,这次想来应该是最强的。 他在向自己展露爪牙,想用这种方式震慑自己…… 六皇子挣扎着挺起脊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盯着洛阳,厉声道:“一个混沌中的仙人竟能修行到这个境界,洛阳,你真的很了不得,不过你没有现过杀了我会发生什么?” “我们这一族没有所谓的亲情,但极其要面子。大帝的孩子被一个卑微的仙人杀死,你说那些主宰会做什么?” “他们都会去找你复仇,不择手段,你将再无宁日……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想想那身边的那些生灵吧,一步踏错,他们都将因你而死,彼时,你又因何执剑?” 事关选择且并无对错,洛阳向前的没有丝毫犹豫,这个问题在他答应大皇子来这儿之前就考虑过。 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那边都舍不得那就那边都不放下,先动用全力斩杀他,震慑大皇子,借此保下那方混沌,之后再斩尽杀绝所有想要复仇的生灵,一剑在手,恩义两不负。 “看来是谈不妥了,既然如此我也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老三,算你赢了,过来吧,按照约定,我的领地归你。” 六皇子低头叹息道,声落狂风突起,在茫茫冰霜中蓦然闪过一道黑影,身形修长,穿着身轻薄甲胄,拳头与小臂,双脚与小腿处都经过特殊处理,增加额外的重量。 “暮落千星坠!” 等到无尽拳芒压下,粗狂的咆哮声才凭空炸响。六皇子飞退向长空,定定看着将被拳雨淹没的剑仙,笑得狰狞。 你不是很强吗,不是以为能随心掌控他人生死吗?现在自己的命运却被旁人掌控,细细想来,着实可笑! 这嘲弄的神色却没持续太久,随着素白色极光逆势腾翔六皇子错愕地瞪大双眸,心弦不由绷紧,神念散开,剑锋已然在背后斩下,再向前寸许他就会身死道消。 “哈哈哈,你来到虚无界也不告诉我一声,见外!” 二皇子的咆哮声在虚空间响起,挡在六皇子身前,挥拳想要接下这一剑。 814.杀给你看看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方天地远离皓日,素日里就难得暖光,万年冻土,北风卷雪,虽冰寒彻骨,却难叫修为强大的生灵动容。 当二皇子的拳头落下时,在场的所有生灵却齐齐打个冷颤,神念观瞧四下,修为低微的,身受重伤的早就被冰封! 如此杀伐大术甚至能冰封时空,洛阳该如何抵挡? 怀着疑问,众军卒转动神念。只见包裹清霜的铁拳在剑影中穿过,栩栩如生的残像被呼啸的寒风扯碎。至于白衣剑仙,早就不见踪影,四下不时浮现杀机,若有若无,证明他还没能走远。 而他最有可能出手的对象就是六皇子! 这是三皇子与二皇子都确信的事,两者同时将神念落在六皇子身边,三皇子更是疯狂,鼓动灵力传音十方,“你不是想杀他吗,来,杀给我看看,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灵力波动很快就被呼啸的北风吞噬,待到风停,万籁俱寂,若有若无的杀机却蓦然凝实,化为绯红光芒,环绕在六皇子身边,没有言语,却与三皇子针尖对麦芒起来。 “我的剑很快,三息后就出手,你且看清楚!” 洛阳的传音同时响起,凌乱的气机波动叫人没办法寻到他的具体位置,所有生灵都聚精会神望向六皇子。 三息后就出手,众目睽睽,当着两个不朽绝顶的面要斩杀另一个可能还有无数后手存在的不朽绝顶。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如此作为很有可能在故作姿态,还有别的阴谋。 众多虚无族军士的一念思量,三息光景就以过去。 三皇子双腿的厚重甲胄蓦然崩解,随着身形下沉,冻土以双脚为核心生出裂纹,向着四下疯狂扩散。 与之相对,二皇子周围显得格外宁静,不过这并不是说明他没有催动灵力,而是与之相反,他的臻冰杀伐之术已然催动到极致,附近的时空皆被冻结,所以才这般死寂。 六皇子也将心弦绷紧,神念不断扫过周身三尺范围,双手扣成印诀,最强的几件防御至高尽数准备就绪,之若有风吹草动便齐齐祭起,别说是洛阳,即便是大皇子也伤不到他! 凝寂里突起风疾,飘雪茫茫,当第一片雪花被什么割开时三个皇子齐齐动作,漫天宝光将雪原映照的五彩斑斓,本无痕迹的光弧刚在冰封的虚空间留下足迹就被罡风碾碎。 与这等排场相对的剑光千呼万唤始出来,很细的一线,像是海天相接的光景,落入到冰霜罡风中好不逊色。 凝实的虚空就此崩解,冰霜罡风相继落空,洛阳如白驹过隙穿越封堵,甩起魔剑,天剑出鞘,斩落剑华压下万重宝光,十八件混沌至宝尽数破碎,剑刃却也慢了三分。 这叫六皇子满怀希冀,双手凌空虚抓,宝光闪过后短柄双锤落在掌间,飞身向前,并不愿坐以待毙,想拼个死活。 就在七皇子第一次落败时他就直接或间接了解过洛阳的剑术,也向几位见多识广的老前辈请教过,知道这一剑在攻击方面做到极致的同时完全舍弃了防守。 有那件东西当作后手他完全可以抵挡洛阳一剑不死,之后要做什么就不言而喻了,不设防的他就与木桩无异! 两道极光就这般交错而过,在众多虚无族军士眼中不过是流光闪耀,根本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恍惚回神时已然风雪平定,四位至强者各自站定一方,目光灼灼。 洛阳与六皇子背身而立,久久没有动作。随着六皇子率先挺起胸膛,众军卒尽数狂喜,等看清胸口的剑痕时又气恼的攥紧拳头,毁灭过不少混沌,这是第一次感知到恐惧。 “你这不是一剑,而是两剑,好快,我自愧不如!” 六皇子的嗓音有些沙哑,从颤抖的语调中能猜出他正在隐忍着莫大的苦痛,一点点挪动脚步,回头,望着渐被霜雪掩埋的玉饰仿佛看见自己的生命,也在随时间缓缓流逝…… 就在不足刹那的光景中他连续出了两剑,一剑破碎他的护身符,一剑斩断他的所有生机。按理说他不该知道护身符的事,除非有谁提前告诉他,在他背后还有一位皇子! 那个混沌就是个局,从一开始那个谋划者就在向里面不断增加好处,最先上钩的是老七,他陨落后所有一切又成为引诱下一个皇子的饵食,就这般重复,直到斩尽杀绝! 六皇子笑了,到最后他看清了被迷雾遮掩着的全部。目光随意在另外两个名义上的兄弟身上扫过,不愿开口。 就在方才洛阳出剑时他们是有机会出手救下他的,可他们都没有出手,即便是可以得到他领土的三皇子也没有。 可能他们巴不得自己陨落,那自己就该同样如此…… 几许飘雪平地而起,穿过六皇子留下的浅影掠向长空。洛阳换回魔剑,转身踱步间将自己的剑道催动到极致。 走出几步蓦然停下,心弦被北风触及,原本坚不可摧的瓶颈阻碍破开长长的裂纹,土崩瓦解仅在旦夕之间。 修的是藏剑不错,可没有藏而不出的道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下意识收敛,至今天已然过去太久。 即便是蛰伏忍冬的种子也会在春日里破土而出,萌生出磅礴的嫩绿,笑经春风夏雨,花开花落,之后再历轮回。 他的剑也应该如此,到现在,是该生根发芽的时候了。 “站住,我们可还没打完呢,杀了小六,你别想离开。” 三皇子低吼出声,同时迈步举拳,没等发动攻势被洛阳回眸的眼神所震慑,短短瞬间忘乎所以,回神时惊觉身躯在颤抖,已经记不得上次有类似情况是何时的时。 反观二皇子就很平静,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有所预料,抬头看看天际,多少猜到洛阳背后的皇子究竟是谁。 “看来被发现了,还真是够狡猾的……洛阳,你说我给你开一个什么样的价码你才愿意替我把他们两个都杀了?” “无价,你最好遵循约定给我收好那处混沌,他也许平平无奇,但却是你的命根,它灭你亡,记好了!” 洛阳说着停下脚步,深吸口气,再度迈出脚步时仙魔双剑齐齐发出铿锵剑吟,信手划开虚空,直接归回混沌。 仅仅一步由合道踏入主宰,有了自由来往两界的能力,自然也就有了逼着大皇子兑现承诺的底气。 大皇子撇撇嘴,却也只能压下满心不悦,盯着冰天雪地看了许久,最终传音道:“六皇子死了,你多加小心。” 传音在心底响起时巨神正坐在某个堂皇楼阁中观赏歌舞,心中顿起惊涛骇浪,暗地里瞥了眼端坐在主位上的五皇子,清晰看到他眸光变换,不由得心生戒备。 洛阳去虚无界中斩杀了六皇子,两者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任谁得到消息都会下意识考证背后的因果关联。 很自然就想到他背后有皇子的存在,这是借剑杀生,之后便会联想到他的身上,一个向外寻,一个向内引,最终都是洛阳下定杀手,很难不怀疑他们之间有联系…… “我刚刚得到消息,小六死了,在他的极寒堡垒中被一个混沌中新生的主宰抹杀,当着二皇子,三皇子的面!” 主位上的五皇子冷声开口,眯着猩红色的眸子望向巨神,无多时,余下的虚无族军士也反应过来,尽数看向巨神,面色不善,更有甚者已然将手掌探向腰间的刀锋上。 只需要一声令下便会一拥而上,叫他粉身碎骨! 对这些巨神就好像没觉察般,很平静的盘坐在原位,眼观鼻,鼻观心,还在盯着台上的歌舞看,全神贯注。 “哼,事到如今装疯卖傻可解决不了问题,该面对的总该面对,你说对不对,远道而来的客人?” 终于,五皇子隐忍不住,冷声开口,紧跟着齐刷刷的刀光惊听琴瑟管弦,片刻光景,圆台上便空空如也。 巨神这次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杯,笑道:“殿下说得不错,七位皇子,七分领土,谁多一份,另外的就要少一份,谁不想得到领土,无所不用其极也在情理之中。” “还在装疯卖傻,你背后的主子应该不是小七吧,甚至他没准都是被你欺骗害死的,来我这儿之前,你去了哪?” “除了大皇子,我打算同时拜会所有皇子,几位殿下的性情各不相同,有的谨慎,有的英武,七皇子的仇必须得报,我不清楚谁能做成这件事,所以就去拜访所有殿下。” 巨神的神情语调无懈可击,五皇子有种有力气没出用,沉吟片刻打算单刀直入,敲山震虎,拍桌起身,喝斥道:“你可知道六皇子已然陨落,就是被那个洛阳所杀!” 余音绕梁,所有人明显看到巨神被吓得手抖,面色铁青,双眸变得失神,过了许久蓦然疯笑起来,取出酒坛,解去泥封,自斟自饮,不顾仪态。 “呼……命就此处,五皇子不妨拿了去,到最后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会是谁,到那时,希望今日对我刀锋相向的别后悔!” 说着空酒坛脱手而出,失去道境庇护,不属于此间天地的东西顷刻灰飞烟灭,巨神也站起身,张开双臂,垂下眼帘,时刻准备调动映道轮回镜。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扭转局势的唯一机会! 815.灭道神舟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都退下吧,你也滚出此界,以后别再来了!” 迟疑许久,五皇子如是开口,紧闭着双眸,想将无可奈何压在心底,语调没有丝毫异常,紧握着的双拳却在颤抖。 他何尝不想杀了巨神,可他清楚,只要敢动眼前的这枚棋子,说不定接下来过来找他的就是提着剑的洛阳。 听闻五皇子开口,巨神暗地里松了口气,七分神念依旧落在映道轮回镜上。环顾四下,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计划。 五皇子之所以放过他完全是因为他无所谓的举动成功借了洛阳的势。 他害怕杀了自己将洛阳引过来,只要他们确定自己的猜想没有错,就必然将洛阳划分到自己这方来。 他们都生而不凡,一出生便是俯视无尽混沌,将神魔仙佛当作蝼蚁,因为这般自然是看不起洛阳的。 所以笃信一点,那就是洛阳再强也不敢杀虚无族的皇子,毕竟主宰境界与大帝境中间是不可逾越的深渊。卑微的仙人哪能不惧怕统治半壁虚无界的大帝呢? 除非这不是倒反天罡,而是族群中的内部争斗。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维系不言自可全身而退,但也不能落实计划,可若是说破,只要五皇子的想法有丝毫动摇,死的都是他。 咬咬牙,巨神向五皇子折腰而拜,朗声道:“即便说了这些话我可能离不开这儿,但我还是要说……” “不知您有没有想过,实际上我们都是棋子,包括洛阳也是,最强者想要的无非是各个击破,最怕我们齐心协力。” 言罢巨神抬头盯住五皇子的双眸,眸光炙热。七个皇子至此不过死了两个,还剩下四个对手,若是他们决意结盟共同面对大皇子,胜算最少七成,这还是计算洛阳出手的情况。 换到现实中来,洛阳绝不会出手帮他们,只会作壁上观。 所以必须得尝试着搏一把,即便他们结成联盟也不是完璧一块,有自己从中挑拨,里应外合,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够将四个皇子一举抹除,将优势彻底转化为胜势。 “我命令你滚出去,听不懂,还是不愿意活下去?” 五皇子冷声开口,手掌轻挥,直接将巨神驱逐到天地外,同时间在身边留下枚明晶,传音入密,“说说吧,你背后的到底是谁,我相信老七很有可能就是被你算计死的!” “四皇子是目前最有可能接手七皇子领土的存在。” 巨神轻轻回道,探手将晶石收入须弥戒。这可不仅是召唤真身降临的媒介,还是毁灭他们谋取帝位的种子! “老四嘛,看来你果然别有来意,不过无所谓了,我已经做了我认为最正确的事,成败就看老四能不能放下了!” 随着五皇子传音落下,巨神松了口气,在虚无中沉思片刻飞向四皇子所在的混沌,暗自更改着此前的布局。 星月散落,雾起霞升,花香沉淀整夜,随着飞鸟散漫山野,琴瑟声起,伴同泉水轻歌。远看仙境莫过如此,若凑近观瞧,这一切都不及山巅白衣剑仙的背影。 既飘渺出尘又平凡无奇,像是安稳的山,也像无定春风,看得久了,甚至能从独道的气质里看到天下万物。 “看来出去这一趟剑道又有精进,怎么样,现在对于那件事有几分把握,用不用我替你转告这个好消息?” 南诺的传音在心底响起,洛阳眯起丹凤眼,微微摇头,道:“仅仅有九成,不过大抵是够了,但我有些不放心。” “前不久那片混沌还在与虚无族开战,此去恐怕难得平静,甚至会被卷入到乱战中,相距甚远,若是救援不及……” “我们并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每过一刻她都在忍受莫大得痛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小贼,你会后悔的。” 南诺虚按琴弦,迈步到心上人身边,轻轻靠在他肩头,“叫父亲与他同去不就好了,文武双全,再加上你得道韵护持,称王称霸不可能,自保无忧不在话下。” 这话说道洛阳心底,半睁半闭的丹凤眼蓦然睁开,闪耀明光一线,点点头,正要带着心上人直向天宫,感知到满是敌意的气机在虚无界中急速靠近,恐怕来者不善。 “你先去天空,等我片刻光景,解决那个老东西,我们就送母亲回去……不,我们先去天宫。” 洛阳说着神念落在天宫,敏锐捕捉到陈虞不断衰弱的气机,来不及解释,动念催动道韵带着她飞向虚无界。 那道遁光迎面飞近,想来是看见陈虞的衰弱模样,竟拦在洛阳身前,手掐印诀,凝结成八十一道玄之又玄的字符,动念落向八方,虚空被强行分割,镇压成一处秘境。 “你就是洛阳吧,她是陈虞,再不回去她就活不久了,为了她能够活下去,洛阳,把你的剑道给我!” 身着白袍的老圣灵冷声开口,说着双手再度变化,结成诸多印记,不断落向四面八方,就是打算将洛阳困在此处。 “别心急,娘亲还能坚持很久,千万别被他算计了。” 陈虞缓缓传音,语调中透着虚弱,洛阳知道,事实完全与她说的相反,情况正在不断变坏,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所以洛阳就没有犹豫,动念间诛仙四剑扶摇而起,同仙魔双剑环绕在洛阳身边,六剑同飞,不过还不够。 “掌教,两位师兄,可否借我仙剑一用?” “有何不可,师弟请执剑。” 豪迈的传音在昆仑山间响起,同时间三柄仙剑齐齐飞向长空,流光闪耀,顷刻出现在洛阳身边,九剑齐鸣。 “圣灵教毕竟是虚无界中的大势力,背后存在着至高无上的存在,眼前的这个老东西虽然可恶,但别杀他,不然恐怕会给六界招来祸患,得不偿失,逼退他就好。” 陈虞轻声叮嘱道,怕洛阳怒火攻心乱了方寸。洛阳探手握住天剑,细细观瞧着老圣灵眉眼中的痴狂,一剑落下,破碎封禁,再一剑落下,将其镇压在虚无间。 “洛阳,你最好把你的剑道给我不然我就毁了她的混沌,你不可能永远看着她,我却随时可能出手,叫你后悔半生!” 老圣灵在剑光里挣扎着,传音后口中念念有词,竟凭空唤来一艘飞舟,舟前修有龙首,正在汇聚极光,遥指混沌。 “这是我生平最得意的作品,为了打造它我屠杀了无数位面,收集几百万中天材地宝,如今它近乎完美……” “只要能把你的剑道给我研究,如果我不能悟透,那就把你的神魂给我,只要我把他们刻画在我的玄剑傀儡上,灭道神舟就是虚无界最完美的造物,能抹杀无数虚无族。” “你知道虚无族吧,他们在不断入侵混沌,牺牲你一个,我就能拯救无数个混沌,你不是仙吗,牺牲一下可以的吧?” 喋喋不休的传音飘入洛阳心底,灭道神舟汇聚的极光也愈是恐怖,洛阳看看气机虚弱至极,即便睁开双眸都要花费不少气力的母亲,摇头笑了,最后的犹豫也被心剑斩断。 镇压老圣灵的剑光扶摇而起,没等他露出笑颜,映天极光横扫虚空,浩浩荡荡,盖过所有混沌的光芒。这等剑术下所谓的灭道神舟也显得不堪一击,被轻意湮灭在时空间。 “我的宝贝,你毁了我的宝贝,我要杀了你,我要毁了你的混沌,毁了她的混沌,你们这些卑微爬虫!” 老圣灵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洛阳早有预料的话语,还没等双手结成法印,又是一剑斩落,时隔无尽岁月,虚无界的时间长河再度被拦腰斩断,并生生抹去一部分。 不论是时间还是因果,这个疯癫的老圣灵都不曾存在,他留下的所有痕迹都被洛阳抹去,连带着生灵们的记忆。 可还是有两个例外,一个沉睡在无尽的黑雾中,一个端坐在万丈光辉的神国巅峰,齐齐惊醒,凝视着虚无界中丈剑独立的白衣剑仙,相继勾起唇角,笑的别具意味。 这盘对峙了无尽岁月,互相掣肘,谁也看不到胜利的可能,都等待着变数的发生,这一等就到现在,终于出现。 随着两者齐齐开始窥视洛阳的过去,虚无帝主笑得更加得意。 两者曾经不止一次在自己的族群中培养出色的后辈,但也因对方的布局不止一次失败。 到现在,变数突兀出现却是个局外人,往后如何将他拉入到自己的阵营中便是最重要的事。从往事看,那个蠢货可是将他彻底得罪了,等安排好陈虞后,恐怕他会去圣灵教吧。 以那帮废柴的高傲脾性必然会与他发生冲突,想来都会跪拜在他的剑下,到时你该怎么选择? 动手,将胜负的可能推到我这边来,不动手,他还是会与你们为敌,想要拉拢他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你和他有过几次联系,看上去结果不错,你过去,陪在他身边,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 虚无帝主开口,大皇子闻声望向虚无界,笑得合不拢嘴。 所有至关重要的选择都是一场未知的豪赌,万幸,他又赌赢了! 816.一剑可当百万师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就在虚无帝主传音同时圣灵帝主也暗自谋定布局,远眺圣界边陲,凝视着白衣剑仙,杀机尽数流露,笼罩堂皇辉光的殿堂都变得清冷。 虽说圣教宣扬自由,但那都是说给小孩子听的童话。 在教会统治混沌中的有绝对的阶级。像是柯布拉这类的圣灵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此处,若非特殊因由,在殿外跪着都是奢侈! “布胡虏,汉达,你们两个带领流光,陨光两支军团即刻出发,先斩杀洛阳,之后将两个混沌尽数毁灭。” “至于你,心灵不定,竟被虚无邪灵蛊惑,轮回重来吧。” 言罢端坐在极光中的圣灵帝主降下骇人极光,没等柯布拉抬起头身形便已在极光中消融,仅剩心神落入轮回。 没有圣灵站出来求情,在堂皇极光笼罩的所有地方帝主的意志都是绝对的,不可抗拒的,亲口惩戒圣灵是恩赐! “金克拉,我听闻那个混沌的开辟者就在你那儿,等下叫他来见我,对于洛阳,我想要知道得更多。” “谨遵帝主法令,我立即便与他传音,他是外来者,得多加告诫,不然突兀至此恐怕言语失礼触怒帝主。” 穿着红袍的老圣灵躬身而礼,见端坐在皇位上的帝主点头,神念飘向虚空之外落在自己主宰的天地,感知着那群将自己当作神明那般跪拜的生灵,对开天神传音入密。 “先前你猜想的现在已经成真了,他现在已然突破那道界限,成为虚无界中新生的有一主宰,杀你不过心想动念。” “不过帝主有意将他抹杀,连同你们的混沌,这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混沌开辟者远不如圣灵,而且只要你在这次的事件中能有足够的攻击,七色大主教中未必没你的位置。” 开天神闻声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向着明辉之巅躬身而礼,毕恭毕敬的回道:“感念大人恩德,请您务必指点迷途的我应该何去何从,这条大路通向何方,我又该如何探索。” 金克拉笑了,暗地里环顾殿中的几个老对手,几方的实力相差不多,这种情况持续很久,如今也有了破局的机会。 只要他能将开天神扶持起来,这边就凭空多出一颗子。虽算不得沉重,但刚刚好超过老对头们的承受范围。 此事若能成功,他登临帝主的路上就只剩下两个阻碍,一个是虚无族大皇子,另一个绝不可在殿中思量。 金克拉心思不断变化,传音也条理清晰,同开天神讲述着各个规矩。他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在殿中是不讲究情面的,除了帝主的命令,遵循这些规矩就无人那把他如何。 晴朗的夜空中有星光坠落,凉风习习,沉淀月华飞霜。 洛阳盘坐在夜空间,陈虞倚靠在天剑上,呼吸匀称,眉眼中满是轻松,嘴角的弧度与东方的缺月弧度相近。 夜色里万家灯火沉静,修者与凡人坐在一处,杯酒来往,笑声在巷陌中回荡,神念中能感知到五花八门的事物,各有特色,不过皆是以人为本,道不远人,就在红尘之间。 “老爹,这边可就交给您了,娘亲想来得睡很久,我还有些后事得去处理,不然打搅到这片夜色,可惜了。” 洛阳亲身开口,看着魔剑临近,心思放在虚无界中的无尽光辉中,那里有着他最大的敌人,此战,绝不能输! “放心地去吧,小心些,越老越滑,没一个好东西。” 白叶轻轻抱住心上人,目送着洛阳走远,挥挥手变出钱财,四下打量片刻,变换衣衫,也深入到那片红尘间。 有洛阳的道韵护身边,感知到的压力远比陈虞承受的要小很多,细细估量,在这个混沌中呆个十年八年应该问题不大,四下走走看看,将来说不定得住在这儿。 夫唱妇随反过来也是适用的,她喜欢,那就留下好了。 混沌边缘,感知着父母的身影被烟火遮去,洛阳回头望向天外的极光,闪身御剑掠向其中,想要见见所为的圣灵帝主究竟有多高,想叫他明白生出歪念会付出可怕代价。 只若生灵间存在智慧那必然会生出欺辱与压迫来。欺负人的生灵有着相同的嘴脸,被欺负的也有着共同的特征。 那就是不用付出代价或者仅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远不及他能得到的利益。所以要想不被欺负最有用的手段就是告诉对手自己有多厉害,将动手后利弊都给他摆在明面上。 遥想千年之前师父单人只剑直上天宫便是这般想法,今天他去生灵族群也是同样的原因,不过他不会将圣灵帝主留给后辈,这是他应该面对的问题,自然该有正确的解答。 就是这一念思量的光景洛阳便落在万丈明光边界,只要再抬前一步,便会步入到明光万丈中,直面一族兵马。 “别急着进去啊,即便要死也得交代交代后事。” 大皇子蓦然出现在洛阳背后,带着调笑之意,眸子里闪耀明光。洛阳于他而言,这就是直通皇位的康庄大路,只要能与他联合,纵然他们结盟也不能撼动他的地位。 “你来做什么,和他们过完招我就去你们那边,与他们为敌不假,可这不代表我就要与你们成为盟友。” 洛阳动念唤出九剑还在身边,左手提着天剑,锋锐不漏,四下的气机变得压抑,远空折落的流光都因此扭曲轨迹。 这一剑是否会斩下与他接下来的回答细细相关,大皇子沉吟许久,先向后退上两步,收敛笑容,换成认真的模样。 “你真的打算单枪匹马杀进去,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圣灵教会,不是你们混沌中的几个小文明能比的。” “你的未来可能与他在一个高度,但现在的你与他隔着一道可能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只要你过去,必死无疑!” “到时候昆仑山怎么办,遗落他乡的父母又该如何?” 传音声声入耳,却无法动摇洛阳的念头。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条直入光明,一条永坠黑暗,而他要走的是注定需要发生奇迹才能走通的,不过他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人间是棋,六界是棋,混沌是棋,这虚无界同样是棋。 混沌很大,不过在两位帝主眼中就是颜色不同的棋子,或杀或阻,命运完全就在他们一念之间。若是此刻低头,他将再不能掌握命运,两个混沌的生灵也将不能掌控命运。 也许某天便会天降灾祸,前一刻万家灯火安宁,下一瞬千里荒漠喧嚣。不想这些发生,就只有拿起剑去拼…… “没什么怎么办,向前走就好了,遇山开山,遇水架桥,没有路,那就想尽办法创造出一条路,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怎么说呢,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天真,可细细思量,你们这一族好像就是这般生存着的。” 大皇子点点头,看看刺目的光辉,沉吟片刻,等洛阳走近边界才再度开口,“活着回来,你的命可是我的!” 字句顿挫,语调坚决,洛阳微微顿步,没回答,继续向前。即便是这个时候他还是不会轻易给出任何承诺,说到就要做到,这是老头子教给他的,也是他教给姜落的…… 五彩缤纷的回忆光景在心底再次浮现,没多久又归于平静,穿过那层明光,千军万马入目,两个金甲圣灵横刀立马,双眸里吞吐电光,眉宇间杀机森冷,战意如火。 “洛阳,我乃上将布胡虏,他是汉达,你是弃剑自缚等待帝主的审判还是要我等出手将你拿下,给你些苦头尝尝,从心底里说我宁愿你选择后者,我的兵刃太久没染血了。” 说着他转动手中的奇异兵刃,像是两柄拼接在一起的弯刀,篆刻道韵,刀锋上不时闪过流光,轻轻一挥,似乎就能斩断虚空,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刀锋中的重重魂影。 这件武器杀生无数,最可恶的是布胡虏没有选择诛灭魂魄,也没选择宽恕他们,而是泯灭他们生机同时将他们的魂魄永远镇压在武器中! “不用看了,用不了一炷香你就会成为他们之一。” 布胡虏冷笑着踏前一步,没兴趣知道洛阳怎么选择,动念横渡虚空,率先杀向洛阳,刀锋收拢与身侧,蓄势待发。 洛阳蓦然瞪大丹凤眼,杀机毕露,刹那间与布胡虏擦身而过,两道极光凭空交错,随着洛阳缓缓收剑归鞘,被镇压的神魂尽数飘入轮回,散落到周围的混沌间,得以新生。 唯有布胡虏的魂魄被剑光定在虚空间,张牙舞爪,怒目圆睁,却不能闪即洛阳分毫,待怒火消散,凝视着尸体上的剑痕陷入沉思,怎么想都不知道这一剑如何斩出。 “还真是没用的东西,虽然知道你是个废物,没想到一剑都抵挡不住,弟兄们,给我杀,谁拿了他的头颅,谁就是下一个左盟圣将,坐拥数百混沌,长乐逍遥。” 汉达冷笑着传音众军,在众圣灵一拥而上时分魂传音圣耀之巅,朗声道:“大主教,不好了,那洛阳剑术实在厉害,布胡虏他不听劝阻执意与其独战,被一剑格杀!” “如今我仅能勉力挡住他,还请大主教速速遣兵。” 言罢汉达催动灵力分化出两具分身,其中一道隐入虚空,握着短刀,作势偷袭,实际上永远不会出手。 另一具分身躲在圣灵军卒间,朗声喊杀,绝不靠近洛阳百步范围,张弓搭箭,似在寻觅战机。 817.以彼之道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千丈高低的流光翻涌成惊天浪涛,余韵光弧起如龙腾,落似鹰击,粗看相同,细辨迥异的万种攻势自四面八方同时接近,洛阳在其中闪转腾挪,似穿花游蝶,片叶不沾。 他的神念七分警惕攻势变化,三分落在汉达身上,不时避让袭来的光箭,算上剑鞘,九道剑光在三尺方圆流转闪烁,连声嗡鸣,尽情展露自己的锋锐,杀生于念头起落间。 两只兵团总计七千圣灵,不足半炷香尽数倒在洛阳剑下,神魂被道韵压制,定立在原地,施展千般手段亦动弹不得。 算不上拥挤的虚空间仅剩下汉达一个敌人。他依旧张弓搭箭,不时变换方向,不过传音却变了语调。 “大主教,洛阳实在狡黠,将军卒尽数控制在他身边,我不敢上前与他搏杀,怕有个三长两短,害了帝主最忠诚的信徒,只能与他全力周旋,奈何势单力薄,恐怕撑不了太久。” 传音入耳,殿堂中的绿袍大主教瞥了眼退下走远的开天神,耐心等到圣灵帝主睁开双眸才上前一步,折腰拜礼,朗声汇报道:“启禀帝主,前线兵败,汉达正向老臣求援!” “兵败?”圣灵帝主眉头轻挑,怒目绿袍大主教,散发出如天塌般的威势,“布胡虏与汉达再加上两个军团,只要全力展开战阵便能与他周旋,落败是定数,但怎能这么快?” “回禀帝主,那布胡虏恃才傲物,不听劝阻质疑与洛阳单打独斗,结果不过一招便被洛阳斩杀,此时大势已去,汉达想要再出手已然来不及,只能依靠战阵拖延至今。” “恃才傲物,他个小小的圣将谁给他的底气恃才傲物,他魂魄何在,朕要赐他烈火焚身之极刑,给后辈做个榜样!” “与各方军团的士卒相同,都被洛阳镇压在剑下,不得动弹,只能漠视事态发展,无心无德,形如傀儡。” “那还或者做什么,都死了吧,这是给他们的恩赐!” 圣灵帝主拂袖震怒,言出法随,声落瞬间洛阳惊觉四下军卒尽数魂飞魄散,再度避过汉达的光箭后召回剑鞘。 轻挽仙剑激荡灿花盛放,归鞘藏锋,动念拔斩,一剑凤双飞,两道极光斩断时光,齐齐落在汉达的分身上。 连绵不绝的霹雳惊弦就此戛然,汉达咬牙收回分魂,取出战斧擎过头顶,竭力挥落,想劈碎身前的剑光。 斧子落下瞬间只看到眼前放出极光,再回神是已然身死道消,魂魄依靠一缕朦胧剑光而存,也许顷刻即灭。 “洛阳,你别太得意,你屠杀两大军团,我确实不敌你,但总有圣灵能抹杀,帝主荣光所向,吾辈悍不畏死!” 汉达低吼着点燃灵魂,看似是打算崩解魂魄,宁折不弯,实际上是感知到绿袍大主教飞近,全是做个样子。 所有的事都算计中,先言语相激逼死那个废物,跟着触怒帝主叫两大军团抹杀,此后即便有谁想要查明此间的事也就只能依靠搜魂与回溯光阴两种手段…… 不过他自信自己的表演,即便帝主亲至出手也不可能看出丝毫破绽,只会认为他是功臣,只会给他奖赏! 不过还得多防备一手,那就是绿袍大主教杀他灭口,所以得有这么个悍不畏死的过程给帝主看,叫帝主记住他。 他确实是老了,但只要还没退位就没谁敢忤逆他。 短短瞬间汉达心思变化数次,洛阳猜不到他的想法,却敏锐感觉得绿袍大主教破空降临,周身缠绕极光,自明光万丈中而来,黑心肠被明耀的外表所遮掩,没几个能看得清。 “洛阳,你强闯圣灵教所属混沌范围不成持剑屠杀两大军团,逼死无上圣将,此罪当诛,还不弃剑自缚?” “修行不易,你也不想死吧,更不想所属的两个混沌就此灭绝,很简单,只要你肯向我低头,我保你成为圣灵!” 传音相继落入洛阳耳畔。他回身瞥了眼汉达,细细思量方才发生的是非,抽丝剥茧,瞧看出些许端倪。心底的愁绪至此消弭大半,确信圣灵教会并非铁板一块。 就像虚无族那边的情况差不多,圣灵教会也在争,不然眼前这绿袍大主教定然不会有这般说辞,或许可以尝试着旁敲侧击多了解圣灵教会些,现在的帝主是敌人,将来的不是。 “我可不会成为圣灵但我不介意帮你,在最合适的地方斩出最重要的一剑,那么多大主教都没能来,而你来了,这说明你是个聪明的圣灵,应该能明白我这一剑的重要性。” 传音飘落时绿袍大主教已然出手攻来,右掌印下,掌心沉甸万众星象,盖过万千道韵,破碎重重虚空。 洛阳细细权衡后没有选择退避,反而提剑递出昆仑秘剑,一刃开阵,九尺极光撼动漫天星象,生生逼退绿袍大主教,继而摆出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尽数展露实力。 “斩出一剑可远远不够,恐怕有件事你并不清楚,你的老朋友可来我们这儿了,就在你与三军大战时他将你的所有说的清清楚楚,包括你的两个软肋……” “你认为对于帝主这个级别的存在,言出法随,随心诛灭两大军团,如果真的想要杀了她们需要费什么气力吗?” 洛阳闻声眯起眸子,连续催动灵闪避让绿袍大主教连绵不绝的杀伐手段,对哪个所谓的老朋友是谁有了揣测。 自从成功发觉巨神的真面目,混沌中藏头藏尾的生灵仅剩下开天神一个,他的成道机缘被自己断送,是最有可能来这儿寻求机会,想要与自己决一死战,鱼死网不破。 可他是怎么到虚无界中来的,是隐藏什么手段,靠一己之力横渡虚空,还是有那个生灵在暗中帮他? 洛阳暗自琢磨着,没来由地想到了巨神,斩杀七王子后他便不见踪影,还有大皇子那般稳坐钓鱼台的态势,他既然来过就不可能没留下棋子,或许巨神玩了个很大的把戏! “听你一言我更坚定拼命的决心了,反正左右也救不下他们,不如痛快地厮杀一场,只要我点头,我想虚无帝主不介意出手将我救走,有我的加入,圣灵教会能存活多久?” “万年,千年,不,我打算在百年内彻底毁了此间!” “生灵总会永坠黑暗,凭什么你们独占万丈光辉?” 洛阳说着左手握住握剑,藏而不露的杀机尽数展现,不知何时藏觅在虚空见的九千道剑光齐齐发出铿锵剑吟,金灿灿的种子深植混沌间,不时化为青莲盛放。 随着花叶落下,藏剑腾空而起,刹那间断绝所有神念感知,即便是两位帝主都不知道这短暂光景中究竟发生什么。 不过他们却看到洛阳隐藏起来的可怖破坏力,只要条件合适他完全可以无声无息潜入任何一方,藏下剑道,蓦然引动,不论是开战时还是和平时都能带来巨大的损失。 这枚棋子的作用比开始时猜想的更大,必须得到,如果得不到就必须的毁灭,决不能叫对手得到! 这是两位帝主无尽岁月来第一次在思绪上达成一致。 待到极光落下,绿袍大主教狼狈地躺倒在虚空间,身体周围是数千件破碎的混沌至宝,纵然如此亦身受重伤。 这一剑的威力不如帝主的全力攻击,但也相差不多! “竟然没死,命够硬的,不过放心,我很快就会结束你的痛苦,送你去见汉达,他一个圣灵走黄泉路不免寂寞。” 洛阳喃喃着举起魔剑,淡漠的眸光中隐约透着绯红色的魔意,隐约间绿袍大主教能听见剑灵疯狂的低语,“砍下去,砍下去,杀了他,杀了他……” “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了我将在没有机会走你想走的那条路,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不愿成为任何一方的傀儡,只要你答应我替我杀三个圣灵,我就帮你解决困局!”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罕布卢愿意以真名起誓!” 绿袍大主教再不敢有丝毫犹豫,仓皇传音,不敢赌圣灵帝主的心思,他老了,年轻时必然会做的现在却不能肯定了。 所有的大主教都想要更进一步,都想要将他从神位上赶下,取而代之。与虚无帝主不同,圣主不需要用自身的精源去养育后辈,所以根本不必忧心寿命枯竭。 规矩并非是绝对的,不然之前的大主教们也不会绝大多数都在战争中陨落,洛阳可是一柄好剑,皆由他的手段,未必不能将当年的事重演一次,以便他再延长统治。 “不想死也简单,证明你的诚意给我,告诉我他在哪?” “你也想要他死不是吗,敌弱你强,此消彼长间能给你带来多大的优势想来不必叫我多说了吧?” 洛阳不紧不慢的传音,但虚空间纷飞的杀剑却不曾减少半分凌厉,毫不忌讳的将罕布卢逼向绝路。 这是用他曾对洛阳使用过的手段,用不可承受的代价逼迫洛阳作出他想要的选择,才不管这过程中苦痛几何。 而现在洛阳得机得势,也很乐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叫他也尝尝个中滋味。 818.这剑是借的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就像一道向往久矣的佳肴,若不亲自品尝根本无法了然各中滋味。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当有足够多利益摆在面前,即便是品尝过的生灵也只会将个中苦痛尽数抛之于脑后。 洛阳也不介意叫他尝尝,记性不好是真的,吃苦后再得到甜头只会觉得更甜也是真的。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不想死,对于权力的追寻又与蜜蜂追寻花蜜无异。 “他就在金克拉的主宰天地中,离这里有三万九千航路远,路途中有无数哨位巡游,还有帝主的神念,你过不去!” 就如洛阳猜想的,罕布卢没有拒绝的理由,双手连续变化指决,构筑起九层咒印才堪堪挡下剑光,顺势飘然退后。 口中吟唱着刺耳的晦涩语调,动念崩解环绕在身边的咒印,释放出漫天光雨,霞明玉映,其间藏敛森冷杀机。 暗绿稀红,这是罕布卢的成名杀伐手段。金克拉弓着身子,听着余下大主教们的布局议事,心底里默默关注着战场的动向,见老对手用出这等手段,却好奇洛阳会如何应对。 有多少气机迥异的光辉存在就有多少道韵生灭轮转,更在结成瞬间便镇压时空,跟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竟然能将罕布卢逼到这个地步,倒是小觑他了,实际上他的本事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不少……” 紫衣大主教冷声开口,声落同时,余下五位大主教与各自背后的相关主教尽数绷紧心弦,更有甚至已然将三分神念落在不为外人道的保命手段上,只要情势有化便抽身遁逃。 他们不知道的事圣灵帝主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还要派遣汉达两将出手,这分明就是送死,就是削弱大主教手中的力量。这是心照不宣的事,说出来无异于开始撕面皮。 “确实藏得够深,真不曾想到他竟有如此手段,终究是不中用了……既然如此,谁能将他的头颅带回来,谁就是下一任的圣主继承者,七日后,我将开始圣力的传承。” 圣灵帝主的冰冷低语打破沉寂,随着六个大主教齐齐抬头,他佯装出疲倦模样,摆摆手,“都过去吧,皆凭本事!” “谨遵帝主法令,我等必然齐心协力,斩杀异邪!” 金克拉等齐齐躬身,朗声言罢尽数行走虚空而去,包括留下的各方眼线,随也没看见圣灵帝主流露出的冷笑。 都觊觎这个位置,他若不让出来便同仇敌忾,只若他退后一步,他们就会开始疯狂的自相残杀。也许他们之中会有看得清局势的,奈何势单力薄,只有顺应大势加入厮杀。 只要成为大主教之一便不得不面对此刻的争斗,退无可退,自以为是潜龙,其实仅是争饵之鱼,命不由己! 一念落下,圣灵帝主挥手换起两道明光,任由它们交会编织成三尺光镜,倒映着遥远边界的生死厮杀。 他了解洛阳的剑,这些大主教都得死在那儿,而之后的大主教只能在殿下的这群主教中诞生。既然如此有什么理由不给他们看看忤逆者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洛阳与罕布卢各自递出一招,之后感知着不断靠近的气机,罕布卢率先开口传音,“看样子它们都过来了,怎么样,你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之后你我又该如何联系。” 洛阳闻声摇头冷笑,穿过虚空的阻隔细细打量几个来客,不紧不慢不回道:“我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这个问题其实应该问问你自己,杀三个或者杀七个对我并没有区别!” 言罢天剑归鞘,穿梭在虚空间的凌厉剑光尽数隐迹,唯有魔剑悬在洛阳背后,剑身上渐渐浮起花纹,色彩如似月华飞霜,氤氲变换多姿,没等细细欣赏,蓦然化作绯红色光焰。 就像伴霞而升的朝阳,随着洛阳踏前一步,万丈明光肆意扩散,逼得罕布卢遁空飞退,看着那金灿灿的光辉漩涡从无到有,霸占边界一方,众生皆不可轻近方寸。 那儿是属于剑的国度,而洛阳就是那儿的唯一主宰,等到这方道境扩大到能够囊括多个混沌,这虚无界必然诞生第三位帝主,旧有的规矩将被彻底打破,新生起新的秩序。 “红袍大主教,紫袍大主教,黄袍大主教,他们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你帮我杀了他们,之后,我保你安然无忧。” 罕布卢连声传音,洛阳瞥了眼建立在极光巅峰的圣城,再度捕捉到他言语中不曾考量到破绽,冷笑道:“你以为你们的命真的由自己做主,是愚蠢,还是在装傻?” “即便他们都死了,想来他也不会允许你登上帝位的吧,他可能杀不了我,但是想杀你,弹指之间!” “你想怎样,谈判总是需要筹码的,这点你应该知道。” 听闻罕布卢的语调里不经意流露出的怯弱之意,洛阳勾起唇角,神念偏移落向远空混沌,盯紧紫袍、黄袍两个大主教,杀机如乍起惊涛蓦然拍落,激荡无穷凌厉。 “先问你一句,有没有藏着保命的手段?比如能破碎虚空离去的,或者是能够抵挡强横攻势的混沌至宝。” “你问这个做什么,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看你这口气是不需要我多操心的,那我就不细问了,看好,这就是我给你的筹码,这一剑后,你的命算是被我救下了,若是你敢出尔反尔,别怪我换个圣灵结盟。” 听不出情感的传音在罕布卢心里响起,他双手方才结成法印,洛阳便以在眼前消失不见,下一瞬已出现在远空极点,拔剑斩落,在时光崩碎前化作凌空飞瀑,光辉灿烂。 六个大主教尽数面色大变,圆睁怒目,齐齐动用保命底牌,都感觉这夺命杀剑的目标是自己,仓皇遁逃。 唯有紫袍、黄袍两个大主教动弹不得,只能祭起所有至宝,防守类型的散落在周身附近,攻击类型的齐齐迎向剑光。 每个都有泯灭一方天地的威能,可落在凌厉剑光中却显得格外轻柔,如同春风卷过零零散散的烟雨,却没能在剑光中带起丝毫的涟漪,声势浩荡落下,悄然泯灭无迹。 等罕布卢在最初的惊艳中回神,所有宝光都已消失无影,两个千方百计都不能抹灭的死对头就这般魂飞魄散。 真实而虚幻,就像是映入镜湖里的星月,难辨天上人间。 “接下来你还得吃点苦头,不然那个老东西想来会趁机把你抹杀,废了这么大代价,我可不想徒劳无功。” 洛阳的传音很轻,与他的剑相同,无声息落下,贯穿罕布卢的胸膛,道韵一放即收,刹那间的苦痛足以刻骨铭心。 剩下四尊大主教此时方才回神,默默打量罕布卢一眼,故意拖延片刻,齐齐捏住手印,九色幻光飘摇而起,分解五行,重炼地水火风,炼铸成四臂神将,满身甲胄坚不可摧。 “定天方槊,化道龙戟,裂阳金刀,混天星锁!” 余下几个大主教连续开口,敕令声中凝聚出四件至宝,四臂巨神各握持一件,凝视着洛阳的方向,齐齐发动攻势。 四道流光掠过重重虚空,看上去是打算诛杀洛阳,实际上更多的是为了彻底诛杀罕布卢,借此再抹去个心头强敌。 “下手可够狠的,方才我可是问过了,要是你真没有什么保命的手段可是会死的,到时可就都完了。” 洛阳轻声问道,言罢飘然遁向虚空另一边,罕布卢冷笑着将手中的玉饰捏碎,抢在神将攻势落下前挪移虚空而去。 刹那后出现堂皇殿堂间,忍着胸口的剑伤,装模做样打算向圣灵帝主行礼,身形歪斜倒在红毯上,气息渐渐衰弱。 圣灵帝主正打算开口问罪,洛阳的气机却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边界,留下句猖狂的传音,“我这剑是借的,弄坏了不好交代,算你们捡到了,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 至此圣灵帝主的念头发生变转,看看罕布卢,猜想着他究竟与洛阳达成什么样的交易,按理说应该杀了他,不过那样局势将会脱离掌控,金克拉的位置将在无法撼动。 那几大氏族已然心怀不满,若是杀了罕布卢就只能传位给金克拉,若是对他动杀手说不定他们会唤醒那几个老不死的,到时免不得被逼着退位去镇守秘境…… 不行,罕布卢还不能死。最少在培养起能够与金克拉相近的对手前他得活着。 再者说双方的实力可是绝对的,即便是他有什么心思也只能是针对金克拉,哪敢对自己出手? 只要保护包金克拉,他们的所有计谋便不攻自破! 定下心思,圣灵帝主勾起唇角,挥手降下素白色流光,落在罕布卢体内,抹除心剑道韵的同时留下暗手。 “辛苦啦,现在能继承帝位得仅剩下你和金克拉,往后的时间便尽情展示自己吧,向信徒们证明自己是最好的。” “谨遵帝主法旨,如果侥幸胜出,愿为教会奉献所有。” 罕布卢知道体内必然留有暗手,却不放在心上,起身行礼,开口时声调里透着虚弱,言罢费力挪动脚步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耐心等待着,按道理,洛阳不会就此罢手。 殿外风起,流云静静飘过,宫楼画阁间沉淀着凌厉的杀机,在合适的时间必然还要再夺去几条性命。 819.羽翼遍染明光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几只通体素白的飞鸟当空掠过,羽翼遍染明光。 金克拉带着三个大主教姗姗归迟,本来眉眼间流露笑容,越过禁制后却看见完好无损的罕布卢,顷刻愁上眉头,了然帝主算计,遂装出悲伤模样,跪拜叩首,话音绕梁。 “金克拉见过帝主,此战溃败皆因我无能,所以……” “起来吧,他的实力达到这个地步是我也没想到的,跟你们没有关系,方才我也与罕布卢说了,帝主就在你们中间选出来,尽可能向信徒们展示自我吧,我们都在看着。” 圣灵帝主的声调竟有些颤抖,殿中殿外都感知到浓重的悲意,大主教也好,主教也罢,甚至是值守的军卒都感同身受,低着头,眼中有泪花闪耀,为逝者离去默哀。 从外表看确实是这样,实际上每个圣灵都有自己的算计。七个大主教仅剩下五位,短时间内不会继续选拨,不过不论胜者是谁,他们中间会有七个成为大主教…… 如何排除异己,抢先登位,这是主教们的盘算。正在掩面而泣的金克拉也在总揽棋局,排除三成运气成分,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与洛阳达成了某种不可言明的交易。 帝主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必然在他身体中留下后手,同时会找个恰当的时机将他抹杀,彻底了结后患。从这看,罕布卢的时间可不多了,但自己同样没有登临帝位的可能。 只能继续等,千年,万年,每天都得小心行事,与那些新上位的大主教勾心斗角,只要有一步走错,之前所有的努力算计尽数付诸东流,即便不错,帝主也会想法设法让自己错。 这样下去根本就没有尽头,若是不想这样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联合罕布卢逼迫帝主退位,他的时间可不多,料想他是不会拒绝的,不过还缺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他们两个远不可能伤到帝主分毫,受困于教条,没有绝对的证据也没办法对帝主出手,这个时候就需要借刀。 就眼前的局势看洛阳的剑就是最好的选择,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只需要一剑就能够力挽狂澜…… 不过要想联合洛阳,开天神可就没有丝毫用处了,得作为弃子,必要的时候将他的命送给洛阳,借此更进一步。 “金克拉,若是我没猜错,现在你再打算如何将我的命送给洛阳吧?”开天神放下酒壶,挥手唤来些奇珍异果,“别急着开口,再好好想想,既然我知道为什么还敢问你?” “看来倒是我看低了你,想来你应该与那边有不清楚的关系吧,甚至此刻在我的小天地中已然做好了布局。” 金克拉试探着问道,这是他能设想道的唯一可能,也是开天神敢和他这么开口的不二原因。他笃信自己不敢与他同归于尽,从头到尾,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你说的没错,想来你现在很气愤,不过不要紧,我可是能帮你得到你最想要的,比起那个,今下的事还重要吗?” “笑话,你可知帝主背后还有更强者,其实力甚至远超过你的主子,就凭你就敢大言不惭,还真够可笑的。” 金克拉冷声说道,同时散出神念落向小天地,认真搜寻,不愿错过寸许空间,就怕错过什么不能将肉中刺拔出。 “你的棋子恐怕保不住了,洛阳会杀了他,你信不信?” 罕布卢蓦然传音,还佯装着悲泣模样,声调里却满是杀机,他也清楚当下的局势,想要追寻最稳妥的破局之法。 “不可能,我的小天地在教会核心区域,即便他洛阳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潜入进来,更别提在帝主眼皮下杀生!” “我看你是被洛阳吓坏了,有本事的叫他杀给我看看。” 金克拉连声传音,恨不能洛阳立即就出手,帮他抹去心腹大患,可没等到罕布卢的回话,遥远的传音再度飘入心底。 “不用找了,你不可能找得到的,至于你口中的存在也在我的算计内,所以我不打算按照他们告诉我的做。” “毕竟将他们牵扯进来只会平添更多的变数,我打算利用洛阳,借刀杀人实在再简单不过了,对不对?” 开天神丢开空空如也的酒壶,眯着眼睛,微暖的辉光落在身上,竟叫他感到些许倦意,想要就此小憩片刻,放下所有的思绪,也不谋算未来,只寄情与往来的清风。 可他不能,所有敌人都在向前跑,他就不得不跟着跑,只若停下就会粉身碎骨,这一点即便是洛阳也不例外,更何况是他,所以必须得成为圣灵,这样才能继续修行…… 在金克拉在权衡利弊时开天神也开始谋算舍得,心思渐渐沉入到棋盘中,进退厮杀,提子落子,渐渐物我两忘。 院外极光发生曲折他也没注意到,直到剑锋落入身前三尺才蓦然惊醒,凝视着近前的剑锋,吓的面色苍白。 不过开天神的反应也不慢,动念分化分魂落向虚空,吞吐灵气重衍生机,留下副无作用的躯壳给洛阳打杀。 没错,来杀开天神的就是洛阳,即便只有一剑,但这样凌厉的剑道道韵开天神自问没见过第二道。 斜落在院中的危楼投影蓦然破碎,化为破碎的砖石散落在明耀的剑光中,像是被蒸发的积水,瞬息消散。 院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开天神凌空而立,双眸与神念齐齐动作,四下搜寻,却找不到丝毫痕迹,正愠怒时心底有传音响起,“我的分身已经在路上了,六十息后遍至!” “金克拉,如果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圣灵教会中的双面人可不只有我一个吧,即便我不在了,也会有教徒将你的问题告诉他们主教,我想,他们是不会拒绝这个取而代之的好机会。” 开天神连声开口,于此时背后有剑光腾起,这次他慢了一线,没能来得及尽数转移神魂,分化出的躯壳里仅剩下半数神魂,另外半数已经在洛阳的剑光里灰飞烟灭。 “洛阳,你在这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别忘了,在混沌中我还有数不清的躯壳存在,大不了换一个就是。” 洛阳站在开天神身前,看着他四下搜寻的眼神,不见不满将天剑收入剑鞘,默默计算着时间,静静等待着。 下一剑等金克拉回来再出手,料想那时他的警惕心要么是最高的,要么是最低的,不管怎样,都杀了他,给金克拉看看,唯有如此,面对某些事他才会多想想。 片刻后,金克拉的分身自远空临近。开天神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收拢神念在周身三尺附近,全力戒备着。 “你猜对了,我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动手,不过又能怎么样,莫说是他来了,即便是圣灵帝主降临,你同样会死。” 洛阳传音一声拔剑出鞘,随心所欲斩出一剑,氤氲苍茫,山峦大小的青莲凭空浮现,随着剑吟向阳怒放,将打算逃窜的开天神镇压在花中,青莲微转,炸散成无尽光点。 “我潜入进来并不难,这次杀的是你的奴才,下次杀的可能就是你,往后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别说!” 洛阳催动灵闪落在金克斯身边,将剑锋搭在他肩头上,不紧不慢的说着,言罢飘渺的身形被清风拂去,恍若惊梦。 “看你气机变化想来是发生趣事,我就不多过问了,一句话,你我合力,想尽办法将他推下神位,如何?” 罕布卢瞥了眼老对头的眉眼,敏锐捕捉极其隐晦的气机变化,试探着传音入密,这个他可以是任何一个敌人。 “你这是痴心妄想,就凭你我拿什么打败他,实力的绝对鸿沟根本无法逾越,那几位大主教什么后果,你忘了?” 金克拉的回话也是云里雾里的,但罕布卢肯定二人说的是同一个他,权衡利弊后冷声回道:“我们做不到的不代表别人做不到,就像那些卑微到尘埃里的生灵那样借水灭火。” “借水灭火,什么水能灭得了神火,恐怕最多也只是被蒸发,甚至不能叫火光暗淡得半分,更别提将其熄灭。” “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按照现在的情况,我是第一个死的,接下来就是你,除了拼命一搏,我们就只有死!” 罕布卢说着起身,率先走出堂皇大殿,想要回到小天地去,等着洛阳来寻他,与他商议这个计划,最好能赶在圣灵帝主前出手,不成功便成仁,除此外没有选择。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殿外,罕布卢走过的地方留下点点绯红,玷污素白的砖石,与落在白纸上的斑驳墨迹相同。 金克拉收敛气机,沉默片刻后也起身走向殿外,脚步算不得快,有节奏的步子完美避过所有的血迹。心思还在自己的小天地中细细搜寻,将急迫压在心底最深处。 若是那些东西暴露了,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成了他,之后罕布卢也会因重伤不治而亡…… 这也是个很好的结局,如果他是帝主,想不出不这样做的理由。 820.叩问心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连山苍翠云遮雾绕,花开向阳蜂蝶共舞。 大好山河印入金克拉心底,每个尘埃,每个可能存在秘境的地方都被他寻过,却始终没有找到开天神说的东西。 就好似它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但金克拉不敢赌,他此刻站的位置太高了,身前的路比独木桥更窄,比山路更崎岖,只要踏错半步就会坠落到深渊里,摔得个粉身碎骨。 “你说的事我可以答应,但有一条,你得叫我看清楚你的依仗,他能否做到你描述的那般远比我的态度更重要。” “如果他能做到,我便赌上全部,如果不能,我只有舍弃所有,换得苟存性命,到时,你可别怪我。” 与罕布卢传音连声,金克拉收回神念,选一片最顺眼的悠然白云盘膝坐下,斩开道境将所有的主宰混沌尽数收纳其中,手上印诀不断变换,顷刻点燃混沌中的所有灵气。 只要那边开战他就重炼主宰的所有混沌。等到其中的一切都变成最本质的灵气,即便那个卑劣的走狗就算真留下些什么也再寻不到根据,到那时,想来定鼎一战也有结果了。 若是洛阳逆势得胜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想办法将罕布卢算计死就够了。反过来,若是帝主得胜,那就只能去那儿走一遭,即便花费所有的代价也要想办法全身而退。 唯有死路一条,红袍大主教的位置谁爱坐谁就做吧…… “必要的时候我会让你看到想看到的。”罕布卢传音回道,言罢收拢神念,眼底升腾起森冷杀机。 长空落日,夜幕深层,点点疏星,月映冬寒。 放眼望去,罕布卢的小天地中满是萧条肃杀,风雪中火光朦胧,那些成心信奉他的生灵向着天空不断叩首,被冻死的却越来越多。 苍老的祭祀裹着兽皮,独自站在高台上,忍受八方风袭,祷告的声音越是喑哑,手中的刀锋在颤抖,再不能割开祭祀的野兽,冥冥中听见死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天际忽有新坠,刹那的光亮撕破夜幕,突如其来的风雪就此戛然,众生抬头,没看到供奉的神明,只看见孤高的剑仙背影,惊鸿一瞥,那等飘渺凌虚之意便再无法忘却。 “看你这姿态,若是我不来,想必你真的会抹杀他们。” 不等罕布卢开口洛阳先声夺人,说话间魔剑出现在背后,积蓄灼热的炫彩弧光,顷刻消融积雪,眨眼间,由冬入夏。 他本打算悄无声息的来但不忍无辜生灵死去,所以便直接出手,既然没办法掩饰那便直接将水搅浑,要么大家都看得清楚,要么就都看不清,只凭感觉去抓摸机会。 “这么简单的局势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等我死了他们只会过上更痛苦的日子,还不如永远沉睡在方才的寒冬中,对于他们来说,那已经是最好的未来。” 罕布卢说着捏碎一枚玉饰,口中念念有词,手掐指决勾动天地力量,凭空汇聚深沉如夜幕的浓云,几道电光劈落,震耳欲聋的雷声姗姗来迟,叫虚空震颤不休。 那些生灵再度开始叩首,惊恐天威。洛阳却挺直脊梁,直面电光斩下天剑,感知着远空逼近的强大气机,冷笑道:“这就是你要我杀的第三个圣灵,够强的……” 罕布卢沉默不语,挥手印下遮天水幕,转身与北风同起,飘落到虚无界间,化为遁光,几个闪耀出现在圣灵帝主身侧。 已得长生,身居万万生灵之上,每每想到可能陨落便坐立不安,他知道成金克拉为何犹豫,也知道洛阳必然会来,所以便如此布局引君入瓮,想看看洛阳的剑究竟多快。 黑红色的辉光悄然隐去,洛阳飘然落在圣灵帝主身前,透过明耀的光辉,与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对视着。 他很强大,给洛阳的感觉就像初悟道时对道的感悟。模糊,浩瀚,包罗万象,无所不能,无所不有,像是无法仰望巅峰的高傲峰峦,又如尘埃仰望飞云之上的皓日。 “在动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洛阳,你认为这个世界真实存在吗,不管回答是否,请告诉我你的原因依据。” 圣灵帝主缓缓开口,紧盯着洛阳的眸子,用这个简单的问题去叩问他的心剑。 他知道,在洛阳身边能用双眼看到,用神念感知到的剑锋都算不得锋锐,真的剑在他的心中。 若是能叫他心乱,完全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只后再辅以教义感化,这柄剑无双五对的仙剑完全可以为己所用。 “这个世界我若叫他有那他便不可以无,我若叫它无,那他便不可以有,这么说的原因也很简单,那便是我想。” “殿下的问题我答完了,现在我想问殿下一个问题,请您看看你统治混沌中的所有生灵,他们托举着你,将你供奉在天上,甚至凌驾于日月星辰之上,那么,您会流血吗?” 洛阳的声音很冷,顿挫有力似铿锵剑吟,两道杀机齐齐放出,碰撞间叠生出无尽幻象,万般气象变换不休,时而死寂无声,时而遍布炼狱杀机与恶灵哀嚎。 罕布卢被吓得仓惶遁远,化作流光消失在混沌远空。 没谁在意他的离去,洛阳与圣灵帝主互相审视着彼此,杀机碰撞产生的幻象渐渐隐去,两人四下的虚空安定下来,变得格外死寂,当在有光弧喧闹突起时便会分出胜负。 洛阳只有一剑的机会,若是一剑不能重创圣灵帝主便会败北。这一点洛阳知道,所以是预判揣度圣灵帝主所有的抵挡手段,同时针对其手段作出应对,打算料敌为先。 反过来,圣灵帝主也在不断猜想着洛阳的思绪,眯着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神念在天剑与魔剑上来回游荡,不确定对手究竟打算用那把剑,耐心等着他攻出招式。 先动的确占据主动,但只若是招式就必然有破绽。藏剑术这样一绝生死的剑术的破绽更大,绝对的攻击不一定能代替绝对的防御,只要避开或着挡下,洛阳必死无疑! 这般对峙大半天,圣灵帝主勾起唇角,神念离开双剑落向虚无界,向着罕布卢传音道:“你带着蚀日军团即刻出发,给我毁了他所在的混沌,如此良机决不能错过。” 听闻此令,罕布卢没有犹豫,领取兵符点离开圣域,向着虚无界的某处杀去,这些根本瞒不过主宰修者的感知。 金克拉抬起头,不理会沉入火海的主宰混沌,直勾勾盯着洛阳。帝主在逼迫他不得不出手,他该怎么办? 随着汇聚而来的视线越来越多,洛阳那双半睁半闭的丹凤眼蓦然睁开,没有杀机流露,淡然而平静。 魔剑发出一声争鸣破空而起,剑灵沙哑的嘶吼声在虚空间回荡,“斩了他,斩了他,吃了它,让我吃了它……” “修仙而魔先动,洛阳,你的心乱了,输定了!” 圣灵帝主心底暗想道,得意地勾起唇角,探手抓握虚空,调动极光包裹住双拳,没选择直接攻向洛阳的破绽,反而极其谨慎地退后半步,一拳迎上剑锋,一拳蓄势待发。 魔剑动而仙剑藏锋,其背后必有后手,对于其它生灵,剑式落下的瞬间太过短暂,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未来,所以不得不与洛阳正面交锋,以求把握机会,彻底击溃洛阳。 可圣灵帝主不同,对于他来说,那瞬间实在太漫长,触手可及,所以只要能挡下洛阳所有的攻势,必胜。 魔剑上跳动着金灿灿的光焰,划过虚空,触及圣灵帝主铁拳的瞬息便被弹开。洛阳也跟着抽身飘退,天剑从头到尾都没露出丝毫锋锐,并非故意藏而不出,而是未寻得机会。 “他败了,罕布卢,你我此前的所有约定就此作废!” 金克拉冷声说道,双手翻转再度结成一印,调动灵火顷刻间覆盖所主宰的所有混沌,将其炼化为五彩斑斓的晶石。 正此时罕布卢将神念投来,不由皱紧眉头,仅凭这简单的动向便猜到金克拉接下的大半布局,试探着问道:“你打算将这么混沌神晶进贡给哪位,他真的能保住你的命?” “当然。”金克拉翻手将神晶攥紧,瞥了眼洛阳,冷笑着传音岔开话题,“我劝你最好别将希冀放在他身上,第一剑怎么算都是最得意的一剑,没成功就不可能成功。” “我若是你便在回来时或着战争中假死脱身,之后也进贡一颗混沌神晶,虽然再不能成为大主教但能活着!” “成为他们悟道傀儡也算活着吗?那我宁愿死去!”罕布卢冷声回道,双拳攥紧,将心思落在黑雾中。 哪而可能是唯一的归宿,蚀日军团作为效忠的证明再合适不过,只后救下拉拢洛阳又是大功一件…… 不过这条路太绝对,还有没有别的手段,又或者选择再看看,毕竟洛阳还没有陨落,手中还有剑,下一剑说不定就能建立奇功,重创圣灵帝主也不是不可能。 想着罕布卢再度压下蚀日军团的飞行速度,神念落向虚无界,盯着洛阳,渴望他能够再度创奇迹。 洛阳很平静地站在虚空间,凝视着举着双拳的圣灵帝主,正打算再尝试出手,心底有传音响起,“洛阳,你方才问我会不会流血,我对你有相同的疑问。” “圣灵教与虚无族实力相近,所以保持着和平,你杀了我势必会打破局面,到时又会陨落多少生灵?” 821.论剑圣灵帝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没有开口,不过这不代表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事实上正是因为考虑过,知道最想要的是什么才选择沉默不言。 六界很大,混沌比六界大,虚无界比混沌还要大。可在大的界域遵循的规则都与人间街头相差不多。 那儿就像个大染坊,里面颜色很多,你可以随意涂抹在自己身上。但你不能太白或太黑,不然黑的、白的都看你不顺眼,最好是见自己染成彩色,因为所有人都是彩色。 这道理在这个时候同样适用。混沌不能永恒不灭,也不能尽数毁灭,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更要对两个帝主亮剑。你们可以杀我,我也可以杀你们,这就是平衡。 念头落下,洛阳剑眉轻挑蓦然闪身袭向前去。不同之前,这次九剑齐飞,落向所有刹那间捕捉到的要害,竭尽全力,力求克敌制胜,如果去那般,用剑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圣灵帝主面对叫罕布卢等退避三舍的九剑齐飞只是齐齐挥出双拳,将剔透耀光压成一线尽数倾吐。 九剑尽数倒飞向身后,唯有被洛阳握在手中的剑鞘一往无前,将蔚蓝色的光辉分成两半,穿过圣灵帝主双拳间的空隙,眼见刺在他胸口要害却不能再进分毫。 不知何时圣灵帝主变拳为爪,仅仅握住剑鞘,轻笑着在身边凝聚出九颗明星,随着杀机攀上眉眼,倾吐无数锋锐。 洛阳想要抽身而退,惊觉时空皆被镇压,也来不及唤回九剑,自知无路逃遁索性倾尽全力引剑向前刺出。 轰隆隆! 金蓝两色极光前后掠向远空,闷雷般的声响震耳欲聋,金克拉与罕布卢齐齐抬起头,展望那处虚空,各有算计。 等到璀璨光辉彻底湮灭,动荡的时空在大道的作用下恢复原样,随着星辉落下,无法被探查的战场终于变得清晰。 圣灵帝主靠捂着胸口站在虚空一边,而另一边确实空空如也,看不到剑刃碎片,也看不到洛阳的尸首。 他还活着,斩伤圣灵帝主后竟然还活着,甚至有余力在圣域中抽身而退。 方才踏入主宰境界就有如此实力,若能够更上一层楼,想来击败圣灵帝主并不是遥不可及的幻梦。 “承让,承让,老对头,这场豪赌,我赢了!” 罕布卢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得意,根本不知道躲藏在圣域边陲的洛阳神情如何痛楚,双手、肩头,半边脸颊都覆盖着七色水晶,面对光辉,折射起氤氲辉耀。 “下手够狠的,我这么疼,想来你也不好受吧……” 他喃喃自语一声催动心剑道韵,刺耳的摩擦声在道境中回荡,右手上的水晶最先被磨碎,接着便是左手。 现在可远不是休息的时候,气急败坏的生灵什么事做不出来?得立刻回去,要么想办法再给他一剑,要么想办法逼退罕布卢,此外还得去虚无族那边…… 念头不断变化着,洛阳转而飞离圣域,同时不断催动道韵,脸颊上的水晶也被道韵磨灭,闪身出现在罕布卢身前。 “怎么样,叫你的狗回去,还是我将他们永远留下?” 洛阳冷声开口,他知道圣灵帝主再找他,也知道他能够听见自己的话,所以声调格外冰冷,毫不掩饰杀机,更不怕圣灵帝主直接杀过来,那样他可就越界了。 虚无族的帝主可不傻,现在正是虚无族实力最弱的时候,巴不得有那个生灵替他们承担战火,所以只要圣灵帝主敢出来,那他必然会面对两个劲敌的围杀。 虽然杀死他的可能性不大,但叫他身受重伤的概率可不小。圣域中可不太平,他若是伤了,罕布卢等圣灵的机会可就来了,算清这些,洛阳绝对肯定,眼前的事只会不了了之。 “暂时退回来,等我伤势愈合,等那个老东西传位之后,我亲自领兵出击,先斩了洛阳,之后再开疆拓土!” 圣灵帝主的传音很平静,罕布卢却能听出里面的恼怒,与洛阳传音道:“接下啦我打算与虚无族那边通通气,借这个机会丢掉几个混沌的统治权,借此弹劾帝主。” “到时候还要你多加配合,等我登基,那两个混沌就是你的,绝不会有任何一个圣灵敢踏足分毫。” 洛阳点点头,收剑归鞘,瞥了眼虚无族大皇子的方位,传音回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越是被逼上绝路的野兽往往就越可怕,你若是死了,我不介意与金克拉结盟。” 言罢洛阳遁入虚空,方才飞近混沌,四道流光突兀撕裂混沌向洛阳袭来,神念扫过,赫然是除大皇子外的另外四位皇子,不知什么原因,此刻他们齐齐出手想要杀了洛阳! “怎么样,圣灵帝主够强的吧,还有挥剑的力气吗,用不用我搭把手,不用客气,以后走得动的机会多得很。” 大皇子的声调里满是轻挑,洛阳撇撇嘴,先御剑挡下攻势,同时飘然退后,细细思量着个中利弊。答应便是变相将自己绑在大皇子这边,他的成败关系以后所有的布局。 若是拒绝……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某些角度上看,现在他基本与虚无族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一个被圣灵帝主抹杀,另一个也决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虚无族的皇位争夺实际上与他是否能制衡圣灵帝主息息相关,想通这点也就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 “以一敌四,不是我看不起你,能行吗?” 即便心底里作出选择,但洛阳语气中依旧满是轻挑,没有请将,而是激将,想要看看这位将来的虚无帝主有多强。 “哈哈哈,没想到竟然被你小看了,上次你我交手我可还没得到传承,能发挥出的力量不足此刻的三分。” 大皇子冷笑着在虚空中现出身形,随着体外的光晕收敛,洛阳惊觉方才看到的竟都是幻象。 现在的大皇子收敛所有的锋芒,鳞甲也变成白色,冰蓝色的眸子配合上一头金发,身形匀称,纹饰着无法记忆的古老字符,似乎象征了什么却有想不到,似是而非。 “接下来你看好了,只后告诉我,我和他究竟谁更强。” 大皇子传音道,言罢全部心思都落在几个名义上的兄弟身上,冷声道:“我身上的道纹你们应该看得清楚吧?” “这代表什么我懒得与你们多说,所以,你们是打算一意孤行,不得好死,还是选择自我了断,能转世轮回?” “老大,我和你争了一辈子,你认为我可能认输吗?” “没错,有传承在身又如何,如此被击败的皇子也不是没有,我们四个齐齐出手,我就不信你还有胜算!” …… 以二皇子为代表,四个皇子齐齐出声,极其默契的互视一眼,同时调动道韵向前杀去,距离大皇子十步远的地方默契散开,分成四个方向齐齐出手,澎拜的极光顷刻淹没虚空。 洛阳没有出手,平静的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心思却落在混沌中,神念在群星之巅与六界中不断徘徊。对于开天神他们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两三宿鸟深入晚霞,羽毛间沉淀着自在的流光,随着山间飘起的调子悠然舞动。两个风尘仆仆的弟子穿过剑阵,沿着东山小道默默攀登,路过山亭不忘向南诺行以礼节。 之后继续登上天梯,一个去往剑冢,一个步向玉宇宫,临近宫门,身上闪过模糊不清的黑影,飘向宫中。 苍天端着茶杯,不理会混沌外的争斗,像是雕琢艺术品的大师,细细端详着,斟酌行动,不愿留下丝毫瑕疵。 不论天外的战斗结果如何,只要能够将棋子扎根在昆仑山中,某种意义上他就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可以叫洛阳出手做些他自己做不到的大事,借此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丝缕的黑雾自从门缝中缓缓飘入殿内,如若满天繁星的昏黄灯火变得明暗不定,纤毫毕现的殿堂中渐渐浮起幽影,顷刻光景压过明光,自从门口开始缓缓逼近殿中的道台。 这动静可不小,虽然没能出动设立下的禁制,但寻常修者也会新生感知,蓦然在入定间惊醒,回眸探查原委。 可清虚老道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双手握固,吐纳间灵气源源不绝的涌入体内,三千道韵忽隐忽现,气机时而欣欣向荣,时而破败衰老,随着阴阳两气轮转不休。 苍天细细观瞧片刻,旋即端起酒杯将醇香老酒一饮而尽,纵然用尽心思也没办法压下止不住上扬的唇角。 他猜到这个时间清虚老道的伤势可能复原,甚至猜到琼霄峰玉宇宫这一行的得势的可能并不多,但没想到清虚老道竟比夫子走的还要更快。 以气机瞧看,很快就能半只脚踏足合道境界,之后至多十天半月便能彻底合道,成为洛阳之后的第二尊合道强者。 等到他破境时便是自己出手的最好时机,到时碍于身份,同境界的洛阳只能退避,这混沌将再无生灵能阻挡他的意志贯彻落实! 822.笔锋与仙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苍天不知道剩余的时间还有多久,却愿意为了即得的利益赌上全部。随着黑雾缓缓收敛煞气,明耀不定的灯火不再舞动妖娆的身姿,静静的观望着黑雾挪动向前。 黑雾延伸成圆圈,遮蔽住清虚老道的气机的同时藏敛杀机,蓄势待发,形似躲藏在灌木中恶狼,直勾勾的盯着猎物,时刻准备扑上去咬住它的要害,得以饱食。 这般过了半个时辰,清虚老道体外轮转不休的道韵无声息收敛,玄奥的辉光尽数落下,片刻沉寂,一道自东向西的涛涛长河凌空静流,打个圈后演变作漩涡,疯狂吞吐灵气。 苍天敏锐感知到蜕变引发的气机,不小心将手中的木筷折断,放下端到唇边的酒杯,屏气凝神,直勾勾盯着昆仑山。 只要清虚老道的道境达成蜕变,彻底与一道相合,不分彼此,他便控制黑雾一拥而上,过天门,占识海,将六界中的第二个合道修者彻底变作自己的傀儡! 清虚老道轻合的眸子蓦然睁开,围绕在周身的漩涡就此散去,心念间道境缩成拳头大小,刹那破碎,化作玄奥道韵,自从天际垂落,围绕着清虚老道,渐渐散成飘渺辉光。 “就是现在!”苍天冷笑着催动神念,黑雾瞬息扑出,顺着窍穴涌入经脉,混在灵力间流转几个周天后闯过天门。 识海中的情景变得清晰,碧波止水如若勤拭明镜,不染尘埃,四下草木丛生,远空有明耀星河垂天,飞流直下,隐约间能听闻铿锵剑鸣,似有潜龙蛰伏,出必惊世骇俗。 即便身隔两方,苍天亦能感知到合道修者的强大力量。再低头看看此时的身躯,只觉得毫无作用。再三思量,决定舍弃此前的所有布局,招引真身降临彻底霸占这具身躯。 若是此计可成,即便是四皇子在皇储争霸中败北他也有一条退路,必要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藏身在清虚老道体内,感悟他的道韵,加以模仿学习,料想最终证得主宰境界并不难。 之后藉着洛阳的剑道锋锐,打着将昆仑发扬光大的幌子完全能夺来几个混沌统治,再无饥饿困惑,怎么算都比继续给四皇子卖命得到的好处更多,如何选择再不需要犹豫。 敲定算计,苍天径自拿起酒壶,将最爱的酒水一饮而尽,试探着控制清虚老道。仅仅是念头变化,清虚老道便从玉宇宫中飘入混沌之外,站在成浩瀚的虚无界里,格外渺小。 随手留下一包金子,苍天紧随其后落入虚无界,打量着少年祖师,大笑着变化手决凝练道印,心底里突有传音惊起,“没想到你真的成功了,既然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 随着传音落下开天神现出身形,体外早已凝练好道印,飞身落向清虚老道,看情势,是早打算舍了现在的这副身躯。 苍天不由皱紧眉头,了然自己已然成为对手的棋子,所有的谋算都是为开天神做嫁衣裳,所有预想到的未来都将不属于自己,怒火攻心,低吼传音,字句顿挫,毅然决然。 “你最好别再向前一步,不然我就毁了他,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到时候若被洛阳觉查,大不了我遁回虚无部族,而你就算有十万躯壳,挡得住被仇恨趋使的剑仙吗?” 开天神闻声不得不停下动作,眉眼中看不到惊恐之意,反而冷笑着讥嘲出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一族究竟有多贪婪自私,你以为我会预料不到你的反应?” “太天真了,看看你身后,那才是你的敌人,我不是。” 阴冷的气机随即在身后袭来,苍天不敢回头,仓皇飘退百步距离,盯着武圣的眉眼,冷声道:“你不拦他却来拦我,你可曾想过若是他得机得势,你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不若我们联手,杀了他,同用这具身躯回昆仑山,到时我会尝试着操控戊辰,随他们打生打死,你我皆有退路,不必再忍受饥饿,也不必再忧心被谁斩杀,岂不美哉?” 就这传音的功夫,武圣连续攻出几百招式,苍天只守不攻,眼见武圣不为所动,咬咬牙,不理会迎面印下的星光手印,动念驱动清虚老道体内的黑雾,打算鱼死网破。 但下一瞬他眉眼中浮起震惊,仓皇抬起双臂,被武圣打飞出几百步远,身形明暗不定,落败已成定局,却再放声狂笑,冷声道:“我得不到的,你没谁也别想得倒。” “今天我必死无疑,但你们,也得给我陪葬,哈哈哈!” 紧跟着觉察异样的便是开天神,他的道印根本就无法靠近清虚老道,正好奇时,那双隐含锋芒的双眸蓦然睁开,杀机毕露,叫远空的星光都变得黯淡。 没等三个异灵在错愕中回神,虚空被剑光划开,那风姿超凡的书生提着狼毫墨笔,背后有合道意象缓缓凝聚。 “清虚老头,你说是我的笔锋锐,还是你的剑锋锐?” 这问题一如千百年前,洛阳隐秘在虚无中静静地看着,瞥了眼开天神,手捏剑指,凌空画下一道无暇的光圈。 最开始他确实没有发现苍天与开天神的布置。 等回神时祖师已被苍天带着飞入虚无界,正打算出手听闻夫子传音入耳,顷刻了然一切都早有布局。这就是个圈套,遍布无穷杀机,就等着苍天他们跳进来。 “洛阳,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看来你的命够大的,圣灵帝主都没能杀了你,不过你以为你能困住……” 开天神的低吼声就此戛然,神念被光圈束缚无法扩散,不同于此前,洛阳对时空掌控的权能远远超过他,所有他渴望的都被一一否决,神念被困束在当前的驱壳中无法挣脱。 只要这具躯壳陨落,洛阳便能否决他存在过的现实,叫混沌中在没有开天神,亦或者换一个开天神。 “千机算尽太聪明,到最后又能如何,哈哈哈……” 苍天狂笑着,好似在说开天神,也像是在说自己,音容相貌映照在明镜中,被全神贯注的圣灵帝主看得真切。 他放下手中的玉简,挥挥手,放出些许道韵遮去剑冢中的流子,紧跟着闭上双眸,心底里暗自说道:“这几个没用的废物东西死定了,若是出手必然被他阻拦……” “罕布卢也要回来了,金克拉同先皇走得很近,为了讨好他不惜将自己的主宰混沌炼化为神晶,以便其悟道……” “情势很是不利,貌合神离,他们不会不知道出兵取胜会给我多大的好处,所以与虚无部族一战的结果只有战平,甚至可能会落败,死伤惨重,成为他们的又一筹码……”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圣灵帝主睁开双眸,神念落向圣域的一处,感知着升腾的炉火,还有在火光中渐渐凝实的那件至宝,勾勒起冷笑,“趁这个机会都杀了!” “之后这虚无界只能遵循我的意志运作,我就是唯一的帝王,会在这张神座上端坐到永恒……” 夫子的笔锋与清虚的剑刃究竟谁更锋锐没谁知道,不过清虚老道的身法还是快上一线的。他们两个明里暗里争了大半辈子,此刻默契的出手,将无尽杀机尽数压在开天神肩头。 被困束在此的三个异灵中他的祸害是最大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逃遁的可能会从无到有,所以必须先杀他。 两道流光交错落下,一道明光夺目,若非有它照耀,苍天甚至根本看不到水墨色的另一道流光。 这两招很快但终究还是被开天神堪堪避过,左臂被夫子的笔锋划去,站在虚空间,单手掐决,洒出九千余红莲业火,没等展露凶威就被夫子信手一笔抹去,没留下丝毫辉光。 “看看,还是我的笔更快些,不过你也不需要气馁,按照现在的努力程度,只要再修行三千年可能就赶上我了。” 夫子得意的提起笔,对扬起剑锋的清虚老道得意开口,随着极光在虚空间腾起,笑容蓦然僵滞,狼毫笔有些颤抖。 回头望去,哪还有开天神的踪影,只有极度耀眼的光辉在虚空间炸散成漫天光雨,心底里还有清虚老道的讥嘲声。 “就这?究竟是谁差谁两千年啊,你还是好好修行吧。” 言罢清虚老道挽了个剑花,审视璀璨星河,片刻后目光落在笑容疯癫的苍天身上,杀机随即尽数流露出来。 “你想要杀我,可惜,我可不愿死在你的剑下,你没那个资格!”苍天摆摆手指,环顾四下,没能找到洛阳的踪影,继续传音道:“洛阳,出来看看吧,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为什么要怕,现在你还有什么值得我怕的?” 洛阳轻笑着现出身形,瞥了眼还在交战不休的五个虚无族皇子,根本不再意苍天言语中的胁迫之意,对于棋盘上的方方面面看的清清楚楚。 他已经没有任何一枚落子能继续发光发热,更别提助他反败为胜了。 “你放我离开,不然我就毁了昆仑山,南诺还有那些无辜的弟子都得死,你一个都救不下来,不信你就赌一赌。” 苍天说着凌空刻下咒符,他的确不能将神念传递出去,但无所谓了,这结界不可能永恒存在,有这道符印存在,只要结界崩解自然能够控制剑冢里的傀儡,毁去昆仑的所有。 823.唯一的选择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洛阳凝视着咒印在虚空间隐去,顷刻调动神念落向昆仑山,最先搜寻的便是剑冢,却没能寻见蛛丝马迹。 似乎一切都是苍天胡诌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他不曾注意到的落子。又或者有更强者故意施展手段隐去这步棋,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关键时刻制衡昆仑,还是为了保下苍天? 这两种可能洛阳无限趋向前者,就在他收敛神念的瞬间清晰捕捉到苍天勾起的唇角。 这证明他此前对外面的事情并不笃定,这些一场豪赌,阴差阳错下,他赌赢了。 可洛阳并不打算叫他活下去,权衡片刻,绕有兴趣地问道:“你赌这一局时有没有考虑过出手的会是谁?” “我猜绝无可能是虚无帝主,他已经将传承赐予下,根本没必要再出手帮助四皇子,所以出手的只能是另外的一个帝主,你们本就敌对,所以你以为那棋子还是你的吗?” 说着洛阳轻轻扣指,苍天的道印立时催动,同时间剑冢中腾起黑雾,没等扩散洛阳的手掌已然落下,催动心剑道韵将其封禁在巴掌大小的空间中,轻轻用力,尽数泯灭。 “没想到我竟然赌输了,无所谓,有足够的本钱,还输的起,不像是你,除了不甘泯灭的野心外还剩下什么?” 洛阳挥手招来天剑横于身前,看过方才的争斗也有些技痒,即然他不愿陨落在祖师手中,成全他未尝不可。 “断罪,我的罪可轮不到你来断,洛阳,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你不会有好结果的,绝对不会!” 苍天低吼着信手抓捏,束缚灵力成剑,没有犹豫,没有算计,倾尽所有,向着洛阳的眉心刺下。这是他最强的一剑,即便了然此后必将身死道消,只要刺出此间,无怨无悔。 弧光似乎划过夜空的流星,洛阳半睁半闭的丹凤眼顷刻睁开,及至剑锋临近身前三尺范围方才拔剑出鞘,随着两道极光交错而过,世间再无苍天的气机存在。 虚空间仅剩下武圣,他凝视着洛阳,没犹豫,径直举拳,没等靠近被夫子画下的笔锋架住,“三对三,他们两个都开张了,我大老远过来,总不能什么都没捞到吧?” 说着吞吐道韵,握着狼毫笔凌空画圆,武圣的身形蓦然崩解,落入到水墨勾勒成的圆圈中,旋动几圈,与圆圈尽数崩散,身死道消,诸恶诛绝,被害死的生者再也回不来。 “想来往后能平静些日子了,混沌外的事就交给你了,虚无部族啊,圣灵教会啊,一听也是庞然大物,我老了,可不愿再动了,有那个心思不如去混两坛酒喝。” 夫子望向清虚老道,这话也说到他心里,二人相视一笑,齐齐消失在虚无界间,看气机是去往武当山了…… 洛阳摇摇头,神念游过星河,过去无法彻底追寻的墨时也露出踪迹,端坐在皇座上,披穿着甲胄,感到洛阳气机到来的瞬间蓦然起身,双拳攥紧,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到了那个境界,是我输了,要来杀我吗,我就在这儿等着你,过来吧。” 洛阳皱紧剑眉,瞧看各个天地中的子民生活,摇摇头,回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墨时还是武圣,但你们都该死,不过不是现在,命先欠着,该死的时候我回来收。” 言罢收回气机,墨时静默许久才松开拳头,深吸口气坐靠在王座上,唇角牵强勾起,活下来了,却输了。 “你说我这么选择对吗?”他喃喃自语道,心底里浮现一个又一个身影,有的恨他入骨,有的将他奉为神明。 不过此刻都化为星空的一部分。作为超脱混沌的存在,按理说洛阳不可能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可他还是选择放下举起的剑锋,想来为的就是这群不易得知安宁的百姓。 若是他死了战火必将重燃,很多生灵会随着他去死。 “那就先欠着吧,一时领先可不代表永远领先,洛阳,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追上你,到时候我也饶你一命!” 墨时颤抖的手掌攥成拳头,凌空挥动两下,长长吐出一口郁气,心神缓缓松懈下来,竟感知到瓶颈的破裂。 不知何时开始,洛阳已然成为他的心魔,若是不能击溃他,很可能穷其一生都无法攀上巅峰,成为帝主。 “那便追吧,沧海桑田,总的有个对手,心方能安。” 喃喃声在大殿中落下,洛阳也勾起唇角,回头时大皇子正好扭断二皇子的脖颈,任由他的魂魄落入轮回道内。 洛阳收剑凌空坐下,定定地看着,根本没有出手的想法。四个皇子中最强的已经陨落,剩下的三个也只是早晚的问题,而接下来最重要的是考量往后的布局。 大皇子传承结束时便是老虚无帝主陨落时,那一刻,虚无部族的实力将会达到最弱小,若是圣灵帝主出击,想来会吃个大亏,得靠往后无尽岁月一点点赚补回来。 不过这一切并非无法避免,只要能够叫圣灵帝主也发生位置更迭就够了,考虑到时间,最简单的就是每天去寻他论剑,即便不能破境中重创他,不断的累计伤势也够他受的! 趁这个机会还能磨剑,虚无界终究是属于帝主的,大皇子不久后也会成为帝主,到时如果圣域势微,他就不得不去帮助圣域,此消彼长,永远得不到安宁。 除非他也能在最短时间内成就帝主之位…… “你和他们慢慢打,我去圣域溜达溜达,帮你杀几个主教,之后跟圣灵帝主比划比划,算是你继位得贺礼。” 洛阳的传音在大皇子心底响起,他不由笑出声来,侧身避过三皇子的长矛,不紧不慢挥动右手,凌空划出一道极光,分割两界,逼得四位皇子不得不尽数退避。 “你可得快些回来,我希望你能亲眼见证我戴上皇冠。” 洛阳闻声点点头,身形散入虚无,片刻后踏足圣域,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观,由星月极光共同构筑的大手印当空坠落,倾踏一方虚空后如山岳般压向洛阳。 能有如此声势威能的也只有圣灵帝主,洛阳不敢托大,九剑环绕身前,催动灵闪横移出万丈距离才在芥子须弥间挣脱出来,天剑尚未出鞘,又是一掌印下,覆盖面积更大三分。 “一念花开,应天长慢!” 洛阳冷笑着开口,魔剑天剑齐齐落下,青光铺陈开来,藏剑净莲缓缓盛放,吐露凌厉剑光席卷长空。 星光大手印破碎一角,洛阳倒飞出几百丈才稳住身形,用袖口擦去嘴角的鲜红,缓缓晕眩的脑袋,讥嘲道:“这招不行,我两剑就给破了,有没有更强大的招式?” 圣灵帝主没有回话,同样落下一掌,洛阳眼中的世界瞬间定格在此刻,掌心所过之处,虚空尽数崩碎,威能无双,能够轻易毁灭一方混沌,可这一切洛阳都看不见。 他能捕捉到的时间已然暂停,眼见大手印落下要将他拍个粉身碎骨,悬停的双剑蓦然斩下,大手印抵挡片刻,在剑光的切割下破碎成万道极光,所过之处,时空扭曲。 “这一招不错,再来两次,我皮痒的很!” 洛阳再度擦擦唇角,不服气地叫嚣着,丹凤眼紧盯着圣灵帝主的手掌,见他抬起,顷刻催动灵闪袭入他身前三尺禁区,藏剑出鞘,凌虚断罪。 本该压下的手掌蓦然停顿,紧跟着握向洛阳的剑,却不想魔剑紧随着落下,在圣灵帝主胸口留下剑痕刻骨。 “哈哈哈,赚了,赚了,今天就到这里,后会有期。” 言罢洛阳抽身遁走,空空如也的虚空间响起闷雷般的异响,圣灵帝主探出神念,感知着即将成型的至宝,再看向满是讨好笑脸的金克拉时眼底弥生森罗杀机。 就先杀这两个乱臣贼子好了,之后吞噬那帮老家伙的无量道果,最后抹除虚无部族……至于洛阳,他可得留到最后。 孤登绝顶,往后无尽岁月,折磨他将是唯一的乐趣所在! 念及这些,圣灵帝主胸口的剑伤甚至都不再灼痛。守在圣域边陲,盘膝而坐,笑看风云变幻,似乎真的与他曾说过的那些话一样,早就累了,打算将未来交在后辈手中。 这本就很不寻常,金克拉离开栖星圣山后便一直在思量,凭借千年间的观察,完全将自己代入到帝主的位置上。 如果自己是他,内忧外患下能有什么方法破局,甚至扭转乾坤,更加稳固自己的地位不动摇…… 他寻不到确定的答案,但却想到决定所有最本质的存在,实力。只要帝主的实力能够向前一步,现在所有的布局都变得毫无意义,甚至能揣测到在将要降临的战争中发生的事。 他会撕扯开虚无部族不可攻破的防线,开疆拓土…… 而想要用最快速度得到实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抹去几代先皇,吞噬他们的悟道感悟化为己有,和圣灵最厌恶的虚无族做相同的事,这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昆仑小师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昆仑小师叔请大家收藏:()昆仑小师叔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824.临溪垂饵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罕布卢,我想你也预测到那个可能了吧。” “如果他真打算那么做,你我该用什么手段拦住他?” “我们的光辉未来必然得建立在他泯灭野心产生的无垠沃土上,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金克拉的传音经过几百道禁制加密,罕布卢废了好大气力方才解开,凝视着信徒再度为他建造的神象,沉默着。 实力的差距,阶层的差距,只要他还是帝主一天,他的意志便是绝对的,不容动摇的,两个大主教根本没有质问的全力,更没有破局的力量,除非借助于外力…… “挑起战争,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打算,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虚无族与洛阳不知道利弊情势,你我想要苟活,就只能用这种方法将他们扯入进来,我们才有生机一线。” 金克拉朗声开口,审视局势,觉得自己恍若成清水中的两条金鳞,渔者临溪持钩,能清晰看到他们的身形。 想要不被抓,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先将水搅浑,遮掩形迹。 罕布卢眯起双眸,沉吟片刻后说道:“你说得很不错,但八方军团的兵符都在他手中,我们拿什么发动战争?” “我们确实没办法打出去,但可以叫洛阳他们打进来,今时之事无论大小不过是史书上的只言片语,若是败了,你我身死道消妄论名声皆是虚妄,若是侥幸得活……” “你以为现在的帝主就没做过些难言丑事?” “那些不重要,最后不论谁能坐上那张神座都能将其美化为超凡的明光!” 金克拉连声开口,算计好所有,但心底里的危机感的不曾减小半分,他不知道圣灵帝主的依仗什么时候到手,只若不开启战争,也许下个瞬间他就会与罕布卢一同魂飞魄散。 “你说得不错,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考虑时间所剩不多,洛阳,虚无部族,我们各选一个吧?” 罕布卢的传音很冷,听金克拉描述计谋的同时可没忘了对自己的利益算计。很明白除了他说的还有一条退路,那就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另一个圣灵,叫他成为替死鬼。 不管他的真实想法究竟如何,必须得拉着他一同犯罪,将这个微不足道的退路彻底堵死。往后要么推翻圣灵帝主,要么同归于尽,都被神火焚烧作灰烬,永不超生。 “实话说,说服洛阳远比说服虚无部族来得更难,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适当的时候,我会去虚无部族走一遭,但我并不难保证绝对成功,所以还要看洛阳的想法。” 金克拉双手轻轻摩挲,听闻罕布卢的传音就确信他与自己有着相同的想法,绷紧的心弦因此放松几分。 微微思量,觉得仅仅是有外患远远不够,还得再制造些内忧,也唯有如此才能将不知剩余几何的时间尽可能延长。 影移花殇,云远叶坠,金克拉毅然收回仰望琼霄的视线,向着山间大步行进,走过曲折通幽路在光辉璀璨的山洞外停步,微微沉吟,传音道:“前辈近些时日务必小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大体能揣测到他的心思,所以不必过分忧心,道理总不受时空约束,是你们的,丢不了。” 不等他将话言尽,洞中传来苍老的声音,若不畏辉光灼眼举目眺望,能看见光辉拱卫下面壁而坐的老圣灵。 那气机就像是将灭未灭的篝火,生机就像是灰烬中一闪而逝的火星,若是风再急些,天再冷些,就会彻底消湮。 “今日的一切尔等要引以为戒,有机会只消将洛阳引到此间,后续的事他便能尽数知悉,到时还需你们齐心协力方能拨乱反正,至于新皇登基后的事,我便不管了……” 金克拉行礼时老帝主再度传音,声音越来越轻,仿佛说完这些话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气力。但金克拉清楚,一切都是假象,若是没有同等级修者出手,老帝主便是不死不朽的。 此时之所以是气机败落的模样皆因他的心念都在大道上。 他正忙着推演更进一步的可能,想要看看更高的风光。 若非如此,他也可以独霸帝位千秋万代,与现在的帝主不同,可没有任何生灵敢于反抗他的意志,不伦是智谋还是其他,圣域古往今来无数帝主中他都是公认的最强! “愿您有所悟道,我便就此退下了,明光眷顾。” 金克拉接过在光辉中落下的图画,缓缓退后,正打算将这些通告给罕布卢,心底有传音响起,森冷如冰,满含杀机,“将地图交出来,我可以对你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顿了顿,圣灵帝主再度出声,同时扭曲金克拉身边的虚空,十面埋伏,万众杀机,“否则,我不介意抹去你的神念,将你化作傀儡送到边陲前线,不得好死!” 声落,在金克拉考量时老帝主的传音飘入心底,“给他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早晚他都会知道的。” 有了这话金克拉也不敢再犹豫,双手托起图画,向着圣灵帝主走去,不紧不慢,没等走出三步便被突起的劲力震倒。 圣灵帝主急不可耐地挥手摄来图画,神念扫过,动念挪移虚空,不必思量也知道定然是去往图上之地。 “你立即想办法去寻找洛阳吧,时间来得及。” 不等金克拉心思变化,老帝主再度开口,语气平缓,听不出丝毫多余情感,在金克拉心底弥生起挥之不去的迷雾。 似乎事情远不只是他看到想到的那么简单,在所有谋划的背后好像还有着别的什么,看不透,摸不着,仅能隐约感知到,实在没办法确定究竟是什么,只能摸索前行。 “罕布卢,他将至关重要的宝图劫走了,你最好立即通知洛阳,叫他前往这个地方,不然,悔之晚矣。” 传音突起,罕布卢不得不放下端起的酒杯,环顾四下,却寻不见洛阳的踪影,不得不分化出一缕神念急匆匆遁向六界,可飞到半路又蓦然停下动作,迟疑着会不会踏入陷阱。 金克拉本就是老谋深算,现在又与老帝主搭上关系,又他的帮衬指点更是如虎添翼,会不会他们已经开始谋算自己没有布局的后事,想着如何能巩固登上帝位的可能? 一时间他寻不到答案,所以停下动作,试探着问道:“虚无部族那边情况如何,是否愿意出兵?” 金克拉闻声攥紧双拳,向着山洞的方向躬身行礼,转身不紧不慢的向山下走去,根本就没看见老帝主费力睁开双眸,露出满是讥嘲的冷笑,那眸光中的野望如若焰火。 “我已经在路上,你不用有所顾忌,务必将此事转告给洛阳,不然等他将一切毁灭,为时晚矣。” “即便洛阳再强大两者终究相差一个境界,别看现在他能以伤换伤全身而退,如果帝主更进一步,他必死无疑。” 听闻金克拉直呼帝主,罕布卢不再犹豫,控制着神念落向六界,传音昆仑山,将盘坐悟剑的剑仙就此惊醒。 山间的琴玄声就此戛然,混沌外的战斗尚未落下帷幕,往来的风轻轻的,透着数十种不同的芳香,云光正好。 洛阳缓缓呼出口浊气,睁开双眸,捏着剑指凌空挥画数下,威能隐而不现,再度向前迈出一大步。 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圣灵帝主的好处,嘴角跟着扬起,没等开口传音,南诺的声音在心底响起,“过去后小心些,只给个地方,没给其他讯息,很可能是个陷阱!” “这世道可没有绝对的敌人与盟友,只要利益得当,那些外人随时可能会捅你一刀,他们毕竟和家里人道不相同。” 细细品味着字里行间的关切,洛阳笑得更温柔,起身唤起三尺青锋扶摇而起,“我很快就回来,好好修行,今早证得合道之境,彼时我带你去混沌之外看看,那儿也很美。” 南诺没有再开口,看着心上人消失在飞云之上,深吸口气,运转道韵,素手勾动琴弦,身边有千奇百怪的光影。 挥剑的姜落不由动作微顿,凝视着那光景,心弦为之触动,闭上双眸,任由思绪同风而起,不断追逐那点得来不易的明光飞向远方,只要能抓住他,森罗境唾手而得。 不断传音的白鹿与宋紫蝶沉默下来,抱着剑也开始悟道。两辈四人就像山间的灿烂花海,虽说姹紫嫣红各有不同,但都在追逐着阳光,各有各的精彩。 “可惜错过,不然该有多好啊……” 即便身在虚无界,昆仑山间发生的所有事也瞒不过洛阳。他喃喃着摇摇头,动作却不慢,顷刻间便飞掠到罕布卢传音描述的地方,站立其间如若身临星海,寻常,也不寻常。 “没想到他们这些乱臣贼子的胆魄不小,不过无所谓,反正早晚都是要抹杀你的,这个时候杀了虽然有遗憾,可那个生灵能够终其一生无所遗憾?” 圣灵帝主的传音与星光大手印齐齐而至,黝黑的虚空中也有了刹那精彩,万种变化应接不暇,谁见了都移不开视线。 可惜没等看够便有两道剑光交叠着飞掠过去,势同潜龙腾渊,两相碰撞层层极光向四下扩散调落,久久难得安宁。 洛阳没开口,用剑代替自己的言语,将疑问暂时压在心底,一时间也弄不清此地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落子,还是罕布卢已然背信弃义,为了苟活的不择手段。 825.世事总如儿戏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流光冷落,每每拳剑交锋总有刹那繁华,层层叠叠的极光迎来无数生灵窥视,再得知交战两位的身份后尽数退去。 其中一个是半壁虚无界的霸主,是无数混沌生灵顶礼膜拜的帝王,言出法随,动辄湮灭十万混沌。 另一个是新崛起的剑仙,起于青萍微末,舞于九天之上,双剑一错,若非是帝主亲临,又有哪个敢直视锋锐? 什么霸主神魔在他们面前都只是陌陌凡人,旦夕生死,微不足道,不可近查,更不能远观,哪怕对方有丝毫不满都会为自己的宗门势力招惹灭顶灾祸! “看看他们,洛阳,对于帝主,你该有最基本的尊重!” 圣灵帝主侧身避过刺向胸口的剑锋,觉得这招剑式似曾相识,痊愈旧伤莫名泛起痛楚,因此眉头轻挑,齐压下双掌。 顷刻间,远近混沌投落出的光辉尽被扭曲,漩涡吞吐炫彩极光,浩荡扩散,不断吞噬虚空,携天塌之势压近。 洛阳连续退后两步,同时信手抛飞魔剑,天剑藏锋,盯着漩涡中的一点,闪身出剑,全力倾吐心剑锋芒,竟将漩涡一剑切开,迎着圣灵帝主压下的手印挥出剑鞘。 还是虚实不定的一剑,曾几何时圣灵帝主多次面对抉择,奈何总是与正确的选择失之交臂,最终被剑所伤。 这次他索性不猜,神念肆意探入时间长河,动用无量数灵力顷刻预查洛阳这一剑的所有可能,自觉没绝对挡下的把握所幸不挡,倾尽全力再度印下手印,以伤换伤。 今时不同往日,有那个秘境为钓饵,洛阳不可能捡到便宜便逃之夭夭。此刻伤了就是伤了,还得继续与他战斗,既然谁都无法奈何谁,不过就是拼体魄,他拿什么赢? 洛阳将圣灵帝主神色变化也了然他的算计,权衡进退后的利弊,握着剑鞘的手掌再用力三分,速度蓦然提升,轨迹变化颇为诡异,竟凌空封住未能彻底成形的手印。 旋飞的魔剑收他心念控制凌空悬停,燃烧起灼热的魔焱,所过之处撕扯空间崩解,向着圣灵帝主眉心落下。 你想要拼伤害那就跟你拼伤害,即便你是圣灵帝主,即便你生而不凡,这剑同样能叫你得下高贵的头颅! 这应变不在圣灵帝主观瞧的未来中。他不由皱紧眉头,感知着魔剑不断逼近,再看看蠢蠢欲动的天剑,思及藏而不出的另外几道仙剑,直觉得头大如斗,还是耐心的思索。 凭过去交锋的几次来看,他的剑从不会这么简单,所以魔剑是杀招的可能仅有五成,另外五成要落在藏锋仙剑上。变数太多根本无法确定,所以绝不能被动防御。 一念变化,圣灵帝主翻手再度压下,利用被洛阳剑鞘斩碎的道韵残留刹那构筑成完整的大手印,阴阳轮转不休,有无穷无尽之意自然有无极之力,威能惊世骇俗。 洛阳暗自审视圣灵帝主的眸光,了然他对着招必然相当自信,微微思量,不再选择步步紧逼,反而退后一步,将天剑横在身前,魔剑的速度再度提升三分,有不可阻挡之势。 “退后了,一步退步步退,最终只有粉身碎骨!” 圣灵帝主暗自低语着,不假思索向前逼压,心念勾动灵力激荡道韵变化,在阴阳两仪大手印后再凝实无形无色的流光一线,看不见,有阴阳两气遮掩也很难感知。 这是完全由时空凝聚成的杀招,只要洛阳被击中心念身躯就会被分化到无数个时空中,即便他能凭借道韵缓缓恢复,但这个过程可教沧海变桑田,繁星更迭。 料想他早已得到想要得到的所有,可以用无尽的时间戏耍他的命运,最终看着他痛苦的跪下,渴望求死! 圣灵帝主的心思没有再度流于言表,洛阳看不到什么,凝视着两仪大手印,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幌子。 真正的杀招应该在后面,若是求稳,那一剑就不能继续藏下去,可现在出会不会太早了些,怎么算他还有无数的后手,自己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势应该亦有余力…… 洛阳用道境扭曲自己的身前一尺的时光,思虑许久,咬咬牙,没有选择拿出藏起来的绝招,全神贯注盯着两仪大手印,同时不断向后飞退,一步,两步,五步,十步。 知道第十步落下,他紧蹙的剑眉蓦然舒展,透过两仪气息的遮掩清晰捕捉到藏起来的凌厉杀机,心得安然。 天剑撩圈刺挑连续递出四种截然不同的剑式,分化落在四方,以四象暂缓两仪手印,看准时机,一剑断罪落下。 圣灵帝主埋藏的后手被剑光触动引爆,错乱的时空碎片无序腾飞,恰似人间盛夏不讲道理的倾盆骤雨,喧嚣多少午后巷陌。 面对这等攻击圣灵帝主却未闪躲,定定站在原地,如盯着猎物的猛虎般直勾勾盯着洛阳,道韵蓄力,就等他动。 没错,就是绝对的阳谋,不动,你我两败俱伤,但你的身体可与圣灵没法相提并论。若是动,破绽自然应时而生,趁势出手,越不想受伤越要叫你受伤,怎么选都吃亏。 洛阳凝视着不怀好意的笑颜,索性不选,念动剑动,坠下的魔剑上旋动起来,化作一方金色轮盘,扯碎的虚空无形间吞噬大部分飞向洛阳的时空碎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躲就会被魔剑与时空碎片先后中伤,躲了就只能露出破绽,藏而不出的绝杀一剑便可趁此展露锋锐。 “哼,到是奸诈小人,自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早已自露破绽,竟以为你做得到的本皇做不到……” 圣灵帝主不屑地笑笑,正打算施展手段,蓦然气机衰败三分,被魔剑斩在头顶,露出个巨大无比的破绽。 明晃晃如当空皓月,洛阳权衡刹那,引剑藏锋,闪身递出一剑,比断罪慢上三分,却有更强大的破坏力。 流光掠过虚空沉淀作涛涛长河,洛阳背对着圣灵帝主收剑归鞘,当锋芒藏尽,背后的身影彻底消失无踪。 他逃了,并没有被洛阳一剑斩杀。那个罕布卢描述的秘境仅在咫尺,若洛阳愿意多走两步就能踏足其中,窥视秘密。 可他却以全力向后飞退,凝视着空空如也的虚空,好似哪儿存在着不可名状的大恐惧,能抹杀所有生灵。 “方才的气机衰败可不像是被时空碎片所伤,还有那个引两方势力齐聚此间的生灵又是谁,这一切是否都是他的布局,笑看鹬蚌相争,伺机撒网,一举擒杀……” “这个秘境不好进去,母亲的混沌,自己的混沌,两个最想要最值得守护的世界如何走向就在着一念之间。” 洛阳心语着,睁开丹凤眼,向停留在六界外的罕布卢分身传音入密,“秘境我帮你抢下来了,你自己进去吧!” 这传音有试探之意而且不假遮掩,罕布卢不由皱起眉头,暗暗感知金克拉的动向,摇摇头,回道:“按道理里面应该是圣灵帝主最大的依仗,从他的动向可以证明这一点。” “说得不错,我挑不出什么破绽来,不过我不会冒险,前方还有很遥远的路需要我走,就算他有什么依仗我也浑然无惧,趁这个机会,你若是想看就尽快布局。” 洛阳传音后在虚空间藏下一道神念,之后飘然遁回昆仑山,顺带着将罕布卢的那道心念抹去,笑看飞云向晚。 这般作为叫罕布卢气极,挥手将远山轰塌,沉着片刻,决定寻那系铃者做解铃事,向悟道的金克拉传音道:“洛阳成功逼退帝主,秘境现在是我们的了,不过……” 故意停顿片刻,他继续开口,“他不愿进去探查究竟,我在与他商谈开战事宜,要么你尽去看看?” 金克拉眉头轻挑,敏锐捕捉到话里话外藏敛的杀机,沉吟后点点头,传音道:“放心,我会安排信徒去查探。” 声落他又环顾圣域,竟然没寻到帝主的气机,细细思量,有种可怕的猜想渐渐萌生,吓得他双手颤抖,忘却动作。 或许从开始这就是个布局,囊括虚无部族,外来者与内患,在这个局里他、罕布卢、洛阳甚至圣灵帝主和虚无帝主都是棋子,具体是为了什么尚且不得而知。 若是这些都是真的,布局的圣灵只能是老帝主。他故意给帝主那个依仗,之后等待如洛阳这样的后起之秀强势崛起,引发整个虚无界的动荡。 帝主的选择权在他手上,帝主继位后又一味的纵容…… 想到这儿金克拉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睁开双眸,很怕老帝主已经走出那个贫瘠的山洞,就站在他身边。 但世事总如儿戏,怕什么,便会来什么。 “你很聪明,看来是猜到了什么,也够忠心,没有敢透露出只言片语,我都有些不想杀你了,可惜,你得死!” 老帝主的声音在金克拉耳畔响起,恍惚后,等他再睁开双眸已然不存在灵性,就与边陲战线上因罪被炼化成傀儡的圣灵一模一样。 826.忽有薄云遮日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看吧,看吧,知道得太多并不一定都是好事,他们还能活很久,你们却要死了……” 老帝主博拉阴阳怪气地喃喃着,一步踏出便出现在罕布卢身后,拍拍他的左肩膀,之后顷刻挪移到他的右方。 对于寻常圣灵这是个很不错的把戏,可罕布卢感知何尝敏锐,回身后视线精准落在博拉的眉眼间,吓得退后一大步。 “别害怕,想要杀你的是图恩,不是已经被洛阳重伤了吗,短时间不会伤害你,而我,只想你做我的傀儡!” 低语声很轻,却比任何虚无部族的咆哮还要可怖。罕布卢也顾不得什么等阶有序,在求生欲的驱动下,翻手招揽九色圣火,向着博拉挥下,低吼道:“焚道圣落炎!” “哈哈哈,你可知道这手段是谁创造的,又是谁留在传道楼阁中叫你们学习的?”博拉探手捏碎火光,狞笑着掐住罕布卢的脖颈,“用我的绝学来对付我,怪不得你蠢!” 一生道韵给被压制,生机被不断磨灭,罕布卢的气机愈是衰弱,提出的腿脚越来越轻,落向博拉体外,甚至不能激荡起丝毫涟漪,与往来的轻风并无差异。 “真该杀了你的,不过算你运气好,饶你这一次。”博拉信手将罕布卢丢开,居高临下,怒目圆睁,“现在跪拜我,求我成为你的帝主,发誓用所有来维护我的一切!” “罕布卢愿成为您最忠诚的信徒,如果可以,愿用生命维系您的明光永恒不灭,愿用骨血,为您铸就圣朝不朽!” 罕布卢险死还生再不敢犹豫,朗声高喝誓词同时也有些许猜想,却不敢将那些情感流露出分毫,怕重蹈覆辙。 他应该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第一个是圣灵帝主,现在生死不明,第二个是金克拉,很可能已然身死道消,第三个就是他,能活着估计大部分都是看在洛阳那边。 博拉需要一个媒介与洛阳联系,他的计划可不止于此,还有更多的算计存在,等到终结,他想来也会死…… 但现在他需要活着,只要活着就能有机会,思来想去,唯一的破局希望可能就在洛阳身上。未入帝境便能多次创伤帝主,若能踏足帝境,想来也唯有他能与博拉论道争锋。 “很好,我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不过那正是乐趣所在,你尽管落子布局,我不会干涉你,试着击败我吧。” 博拉似乎早就将所有算计清楚,说话间淡去身形,同着突起疾风消失无踪,在整个圣域中都感知不到丝毫气机。 枝影纷舞,暗叹孤芳自赏,渐渐停歇动作。 罕布卢定定站着,与崖边奇形怪状的老树相同,木愣呆板。 短短瞬间想到了太多太多,甚至觉得自己想到的都在博拉的意料中,不论如何选择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可凭什么,凭什么他毫不畏惧洛阳的剑锋,是自信实力,还是洛阳的剑道存在着某些他看不到的破绽…… “你的运气看来比金克拉好很多,他竟然没先杀了你。”没等罕布卢想出个所以然,圣灵帝主冰冷的传音在心底响起。 漫天云散,皓日余光铺满方圆数里,感知不到温暖,呼啸而过的北风略显轻寒,遮不住愈是临近的脚步。 回头观望,圣灵帝主一身黑袍,透过双眸,能清晰看到他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随杀机扩散,百花凋零,云日无华。 “接下来的问题你最好如实回答,不然,凭他个年老体衰的东西可护你不住,还是说比起当前安定的一切,你更愿意背弃教条恩德,追随他四处流亡,被追杀到永恒?” “属下死忠圣教,绝不敢心生妄念,帝主尽管提问。” 事到如今罕布卢自觉已被逼上绝路,也不愿去考量太多,开口后干净利落的原地跪下,也不在乎曾立誓效忠另一个圣灵,更不愿想往后如何如何,只想要活着。 “很好,你做了个非常明智的选择,接下来第一个问题,那个秘境是泄露出来的,又是谁转告给你的?” “回殿下话,秘境具体是谁泄露的我并不知情,不过将秘境地点讯息转给我的是金克拉,就在不久前,传音入密。” 圣灵帝主满意的点点头,这些是他知道的,之所以问出来就是想看看罕布卢是否会虚言扯谎。确认对方确实为死亡恐惧,眯起眸子,冷哼道:“此刻那秘境中可有生灵探索?” “别想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应该知道我问的是谁。” 罕布卢被最后一句突然拔高的声调与森冷的杀机吓的哆嗦,动动嘴唇,缓口气后才开口回道:“洛阳与我传音说秘境中恐怕还有算计,此刻他将两方混沌抗在肩头,不愿冒险,话里话外就是打算将我做先锋军,替死鬼,叫我去探秘。” 听着罕布卢话中的怨念,圣灵帝主讥嘲而笑,对那些不该信的字句嗤之以鼻,总晓局势,朗声道:“按照最开始的算计,你们两个打算怎么对付我,挑起战争?” 罕布卢的双手颤抖着,沉默少许,一五一十的回道:“我们打算联合虚无部族与洛阳挑起战争,除此他还打算联合老帝主,通过他向您施压,内忧外患下逼您不得不妥协。” “两个吃里爬外的贼子!”圣灵帝主暴怒,拂袖将罕布卢轰飞数百步远,负手而立,仰望着那处虚空,等罕布卢怕回来后冷声传音,“按原有的计划去找洛阳,开战!” 罕布卢却看不懂局势了,不由愣神,没等出声询问,圣灵帝主再度开口,声调更加冰冷,同时探手掐住他的脖颈。 “奴才就要有个奴才的样子,主子要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别有自己的想法,那只会叫你死的更快。” 言罢信手将罕布卢丢在地上,催动圣火在手掌上燃起,好似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得依靠这种手段祛除。 无尽的愤恨助长怒火焚烧,罕布卢很想握着刀锋给圣灵帝主两刀,却碍于双方实力不敢轻意动手,只能苦苦隐忍。 除此还要伪装出一拂笑容,直觉的刀割躯体,火辣辣的痛,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将要死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多谢帝主教训,罕布卢往后定然引以为戒!” 圣灵帝主没有出声,拂袖消失在天地间,再出现已然落到虚无界里,离博拉给出的秘境不算遥远,小心翼翼驱动神念,在虚空间反复摸索,搜寻着洛阳可能留下的手段。 某一刻眉头轻挑,没等唇角勾勒成笑容又皱紧眉头,循着气机牵引望向昆仑山,正好看到洛阳别具深意的笑。 “洛阳,里面有破开帝境的手段,难道你不想来看看?” 传音在洛阳耳畔响起,忽有薄云遮日,天地间为之昏暗。 起身拍拍衣袍上的褶皱,洛阳摇摇头,听着悠扬的曲调,绕有兴趣的问道:“即然有那种手段,为什么你还没突破帝境,要么他不存在,要么他是鱼钩上的饵食……” “谁贪心谁就咬钩,谁咬钩谁就成别人的证道基石!” 说着洛阳眯起眸子,有些明白那日比斗时圣灵帝主突遭重创是何原因。虽说不知道给他这个造化的生灵是谁,不过可以肯定一点,他等到了时间,打算收网了。 “哼,你也别太得意,那件至宝仅是个引子,谁得到了谁就能凭其炼化出无上道基,想要成道需要无尽的养分,在虚无界中,还有什么比混沌更可口的美味?” “不仅仅是圣域和虚无部族,你们也逃不掉。” 圣灵帝主继续传音,声调里满是告诫之意,一时间两仪也不知道这话几分真,几分假,索性沉默着不作答复。 “他是我的老师,将我抚养长大,我很信任他,就像孩子信任自己的父亲,可他却在我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扎了一刀,之后还向上面倾倒毒药,我恨他,想杀了他!” “你可以选择对我说的话无动于衷,但,洛阳,等你绝望时千万别忘了今天发生的,我提醒过你……” 圣灵帝主的声音就此隐去,他收敛视线神念,不理会虚空间的道印,试探着调动一具傀儡飞向秘境,想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如果真的有至宝的来历就再好不过。 即便没有,里面是个陷阱,损失的也不过是个傀儡。 洛阳盯着玄策城的十里长街看了许久,摇摇头,调动道印落在傀儡上,手掌捏成一印,随着傀儡深入秘境,道韵被顷刻抹去,圣灵帝主也没犹豫,再度祭出傀儡。 而实际上先前的傀儡已然落在石宫间,走过崎岖的回廊,在最后的大厅中能够看到一副残缺不全的壁画。 细碎的石头散落在地上,各有线条花纹,料想应该是壁画缺失的部分。圣灵帝主看了壁画几眼,将上面的内容几下,控制傀儡就此至宝,顷刻间将石宫湮灭的干净。 第二尊傀儡正好被波及,在秘境中无声泯灭,根本就没看到关于秘宝的丝毫线索。 “该死的,这儿果然是个陷阱,那真正的传承之地又在何处?”圣灵帝主佯装气恼的低吼着,身化流光遁回圣域。 洛阳也重新坐回菩提树下,凝视着远空渐渐勾起唇角。他笃定秘境中存在着有什么,更坚信那绝不是什么机缘。 827.重归泽境磨心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多数生灵的本质并不是分享。 越好的,越宝贵的往往越容易被占为己有。这是洛阳小时候在街头领悟的道理,适用于凡人,同样适用于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圣灵。 这秘境必然是幕后黑手故意留下的。若真有更进一步的机会他绝不会拿出来,虽说没有圣灵与他争不一定能成功,但却能保证绝不会失败,没道理冒风险。 除非那根本就不是风险,而是某个枷锁,得到的生灵非但不能与他争夺机缘,还会帮他在路上走的越来越快。 “哈哈哈,你比他们都要聪明,但又能如何,你跟厄本那没有办法阻止,贪婪无止境,能叫任何生灵歇斯底里。” “就像是你的剑道,心有多强,剑有多利。” “等这个秘密被公之于众,哪怕看不到好处,也会有三成生灵去不计后果的去尝试,有所剩无几的今朝赌明日。” “等他们得到些许切实的好处,一切就如决堤洪潮,携摧枯拉朽之势,几个生灵的力量就像山野古木,弹指破灭!” 陌生语调在洛阳心底响起,他眯起丹凤眼,思量着千万种可能,冷声反问道:“你是谁,最少也给名字吧?” “我叫博拉,是圣域之前的皇者,也是图恩的老师,洛阳,我看的很清楚,偌大的虚无界,有资格向更高走的只有我们两个,但现在的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 “七天,七天后你若不能踏足帝境,我便抹去六界!” 博拉言罢收敛神念,也不管洛阳的神情如何,环顾幽暗虚空,最终目光落在身前的石板上,笑容平缓,不喜不悲。 这盘棋他算了太久,久到根本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久到现在每个重要的,不重要的棋子都在按照他设想的路线行进,被安排命运的他们有着注定的结局。 既然明知道结局是自己赢,又知道过程中可能发生的所有事,根本就不存在变数,就像看一本能倒背如流的书籍,无论如何也生不出丝毫情绪来,心底仅有平静。 “七天……这时间可不多了,前面的路可还有很长,不能再等下去了,得出发了,不然可就真的赶不上了。” 洛阳喃喃着起身,探手招来天剑,正打算去圣域找图恩的麻烦,蓦然想到一种可能,一瞬间遍体生寒。 通过逼迫自己去干扰圣灵帝主,这是不是他算好的。即便明知道这一点,想要在七天内破境也只能找图恩…… 恍惚间天光黯淡,洛阳抬头瞧望,隐约间看到一只大手,遮去日月星辰,垂落下无数根傀儡丝,落在虚无界的每个地方,所有生灵的命运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虽然想到,但无力反抗,洛阳觉得有些窒息,凝视着落在自己身上的傀儡线,不愿顺着他的算计行动,更不愿六界被毁灭,所以想斩断视线,成为局外人,恢复自由身。 可这何其困难,他不紧不慢地向圣域飞去,心底里念头翻飞,最终只寻见两条路,还不能肯定是否被提前算到。 一个是假死,一个是藏剑隐山。都是退路,因此洛阳才不肯定究竟博拉有没有算计到他的退路,不敢轻举妄动。 圆满无暇的弧光渐渐消失在云端,忐忑不安的琴声就此戛然。南诺闭上双眸,也开始思量洛阳面对的问题,如玉素手竟开始颤抖,心底笼罩阴霾,进退维谷。 “不必忧心,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不差这最后几步。” 洛阳如有感知,放缓些许速度,轻轻回道,尽管自己心底不确定输赢胜败,却还是要佯装出底气十足,来敌不惧。 久久没能听到南诺的回复,却感知到她的心念归于平静,便暂时放下心来,闪身御剑,径直冲入圣域。 堂皇金殿无有身影叠重,三尺圣火熊熊焚烧。圣灵帝主轻轻合着双眸,感知到锐利剑道的刹那蓦然起身,挥手落下九千封禁,权衡刹那索性将隐有雏形的至宝毁去。 此前就是无形中被他算计,苦心孤诣炼制的至宝成他人嫁衣,这次断然不能重蹈覆辙,必须得打压洛阳…… 怀着如此思绪,图恩出手时倾尽全力,不再用手印攻杀,双手虚握,各握住一柄星光圣刃,信手一击便是杀招。 “草木哀落露为霜!” 肃杀弧光藏敛万丈冰寒,不经意路过的飞鸟被波及,冰封在虚空间,生机被弧光吞噬,寒意杀机更强七分。 “旋折百花月初映!”洛阳不紧不慢退后,引剑出鞘同时敕令灵气,剑光化作漫天飞花,前仆后继,勉强挡下刀光。 “我过来找你可不是为了那个机缘造化,老实说我对于变得更强不感兴趣,也没那个参与争霸得野望,只想要平静得过日子,但偏偏总有生灵不愿叫我安宁。” “你走后有个叫图恩得过来寻我,他得强大远超过我几百倍,我不是他的对手,跟没把握挡下他毁灭六界,只能听他的敕令行事,尽快突破帝境,不然他就毁了六界!” 洛阳故意将经历的事说给圣灵帝主,同时察言观色,借此判断两方的关系究竟是不是他猜想中的那般水火不容。 这心思瞒不过图恩,他挥刀架开刺落的魔剑,一念权衡利弊,也不隐瞒,随口回道:“他就是那样的生灵,为了一己私欲都能算计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他给你留下多少时间,以你现在的火候,踏足帝境可不是易事,更何况,我凭什么一定要帮助你?” 说着图恩虚幻一招,提刀斩落,敕令声抑扬顿挫如若滚雷突兀炸响,引得磅礴灵气潮汐,“黎火光分千星坠!” 洛阳细细观瞧刀光,敏锐捕捉到最薄弱的一点,收剑藏锋,闪身斩出断罪,一击破碎流光,再回首,不见帝主踪影。 “这圣域你随意破坏便是,大不了到时候我如数奉还,到时希望你别痛不欲生,记好了,那都是你自找的。” 传音与轻风同来,随薄云消散。洛阳提着剑,没能得到丝毫感悟,环顾安宁的圣域,再寻不到合适的对手,索性御剑离去,连连破碎虚空,须臾归回昆仑山。 站在敛云宫顶,随手挥画唤出一枚玉符,微微迟疑,身形化为流光消失无影,再出现时已然重入镜世界。 前几层还是空空如也,细细听闻,总有风声轻歌,百花灿烂,万般好景观赏不尽。可这儿不是洛阳想去的地方,他没有驻足观望,匆匆别过春夏秋冬,直上天阙。 破开一道道封禁,穿过时空乱流,凭心剑锐利,洛阳直接出现在能叫高寒谈之色变的最高界域。 令人惊奇的是这儿竟与虚无界极其相似,也是分为光暗两方,不同的时在这儿更占优势的却是虚无部族。 “哈哈哈,有趣的外来者,竟然如此年轻,与我教有缘!” 没等洛阳自惊奇中回神,福泰的老圣灵大笑着飞近,探手间凝聚星光大手印,径直抓向洛阳,眼底满是贪婪。 洛阳微压仙剑,正打算出手,两道黑雾当空落下,飘渺轻柔却犹如图恩刀锋那般凌厉,轻意抹去星光手印。 老圣灵惊的不敢向前,扭曲的时空中身形更加魁梧的大皇子踱步而出,绕有兴趣的打量老圣灵几眼,轻轻嗅嗅味道,讥嘲道:“你都馊了,滚远些,不然要了你们的命!” 换做泽境外的虚无界,圣灵必然拼死一战,而在这儿老圣灵根本就没犹豫,匆匆遁光而去,不敢回头观瞧。 大皇子的目光就此聚焦在洛阳身上,绕有兴趣的笑着飞近,不断深吸气,嗅着洛阳的味道,露出贪婪的神情。 “太好了,你的道正是我需要的,别抵抗,将他奉献给我,作为汇报,我可以赐予你永生,不算亏吧?” 洛阳摇摇头,大皇子可不是他的目标,神念感知到的虚无帝主又太过强大,自觉不是对手,飘然遁向圣域。 不理会无数圣灵加以的阻拦,直入神山,盯着镜像帝主,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打算询问,提剑便斩落昆仑秘剑。 开阵一剑破碎十万禁制弧光,圣灵帝主眉头轻挑,踏步起身,手掌一翻,繁星皆落,万千光辉妖娆多姿。 “别杀他,他是我的猎物,你敢动他分毫,不死不休!” 大皇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星光顷刻收敛,洛阳好奇地看看圣灵帝主,没犹豫,回身递出断罪。 纤细的极光在虚空间消散,大皇子陨落时还带着笑容。 这一剑太快,即便是圣灵帝主都为之动容。他皱紧眉头,没等开口说出忧虑,洛阳抢先道:“你和我打,帮我悟剑,我帮你杀了虚无帝主,将此界送给你,如何?” “不如何,道有阴阳,只有光明没有黑暗,任何世界都很难得长久,我不会帮你,更不允许你打破均衡!” 洛阳眉头轻挑,换个想法,厉声道:“那我就杀了你,再杀了他,主宰此间!” 言罢递出杀剑,圣灵帝主负手而立,凝视着剑锋落下,淡然生死。 丝丝缕缕的黑雾却突兀腾起,虚无帝主凝视着洛阳的背影,喝问道:“你想要杀我,来,我在这儿的等着你!” 828.论剑帝主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无坚不摧的天剑被黑雾紧紧缠缚,洛阳再三催动道韵亦不能向前分毫,旋即震剑回身,审视起泽境里的虚无帝主。 一身黑鳞甲,双眸赤红,同样颜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燃烧着火光,身形消瘦,套着件华贵的轻甲,就随心站在那儿,就给洛阳带来不逊于博拉的压迫感。 与外界相反,在这泽境中他才是那个最强大的存在。如果能战胜他,出去面对博拉时必然能提升七分胜算。 “你这是什么剑道,随心所欲,无法无天,心剑吗?” 虚无帝主细细品味着洛阳散发出的气机,绕有兴趣地询问道,言罢不给洛阳开口的机会,随心轰出一拳。 根本就不需要他答复,身为剑仙,所有的答案应该都在剑中。只要他敢与自己对攻,也就是须臾片刻自然能得到所有想知道的答案,修的是什么剑,为什么来这儿…… 洛阳仅看到流光闪耀,虚无帝主的拳头便已轰击在三尺道境上,巨大的力量突兀袭来,叫他不由身形踉跄,出剑时机因此延误须臾,与预想中得到的情势相差千里,只得避躲。 催动灵闪,洛阳破碎虚空而去让过这一拳,没等提剑,眼睁睁看着虚无帝主又一拳压下,不愿再退后,引剑踏步欺身向前,却不料虚无帝主化拳为爪,精准扣住他的肩胛骨。 只见虚无帝主抖肩甩臂,便将洛阳轻意举起,歪头避过剑锋,狞笑着将对手重重抡在道韵加持后的地面上。 仅仅一击,过去坚不可摧的道境便横生十数道裂纹。 “你的心剑可不够锐利啊,就这个程度我都不知道你怎敢孤身丈剑来此胡作非为,莫不是活腻了,像寻短见?” 虚无帝主怕洛阳听不清他的言语,没有开口,选择对他传音入密,说着打算再将洛阳举起,不料被洛阳挥剑抢先一步,青莲怒放,剑光纵横,竟逼得他退后一步。 “好大的气力,不过你我的事可还不算完,今天必然的分出个高下,看看究竟是你的拳快,还是我的剑快!” 洛阳轻笑着回道,说话间感知六界变故,怕博拉丧心病狂,趁机发动攻势。可就这一分神虚无帝主已然攻到近前,一拳凿开交错剑光,一拳长驱直入,再度轰在道境上。 皲裂的纹路再度扩张,洛阳不愿退后却不得不退后,只觉得肩头再被抓住,须臾间天旋地转,又被摔倒在地。没等起身,划过虚空的拳头燃起流焰,散出滚滚热浪。 若是被这一拳正面击中,少不得会骨断筋折,心间道境本就受创皲裂,洛阳可不敢托大,更不敢以伤换伤,旋剑狠狠斩在虚无帝主的手肘后,逼得他不得不松开手掌。 心念不做气机,洛阳催动灵闪顿开,眼睁睁看着拳头落在地面上,没伤及殿堂分毫,却压着圣山下沉数尺。 几个境界低微的圣灵被这一拳的威势所震撼,身形晃了晃躺倒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被什么扼杀了全部的希冀。 “战斗中分神,外来者,你是看不起我吗?” 虚无帝主冷声开口,在众目睽睽下起身,甩甩手,散去为数不多的剩余焰光,踏步间再度袭近洛阳的身前。 速度比刚才更快,洛阳睁大丹凤眼,鼓动灵气压缩在剑锋上,构成一线纤细的极光,明晃晃叫人难以直视。 “南平引,夜鸟飞慢,四犯剪梅花!” 洛阳一字一顿的声音传向长空,在云缕间回荡不休。两道成模糊的身形交错而过,前后停下动作。 顿了顿,在数十个圣灵主教的观瞧下,剑吟静默下来,洛阳随即单膝跪地,白衣染红,身躯颤抖着,生机不断衰弱。 而虚无帝主不紧不慢的转过身,看似毫发无伤,当再度迈出一步,胸前的蓦然浮起三道剑痕,轰然炸散成零落辉光。 那滋味必然痛彻心扉,同刮骨磨筋并无差异,却不能动摇虚无帝主的表情,脚步没有迟疑分毫,甚至更加坚定。 “爬起来,我想要猎杀的是野兽,而不是怯弱的羔羊!” 低吼声绕梁不绝,洛阳闻声挣扎着爬起,没来得及挺起腰背,跳动着烟火的拳锋已袭至近前,离脑门越来越近。 在方才的交锋中,心剑道境就已被拳芒扯碎,以这拳的速度,用灵闪躲避已然来不及,考虑到双方实力的差距,提剑招架必死无疑,必须得再斩出一剑,要更强,更快,更利。 一念思量,从第一次握剑至今的点滴回忆都在心底闪过。在圣灵帝主错愕的神情下洛阳毅然踏前一步,迎着足以轰杀他的拳头提剑斩落,在空空如也的虚空间刻下璀璨剑痕。 多姿氤氲还没尽展独属于自己的绝美便被拳风轰碎,洛阳随之腾空而起,撞破重重禁制后破碎金殿玉墙,重重摔在山下,惊起万千飞鸟,许久方才挣扎着爬起。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他没能在生死之间向前迈出一大步,如果他没能凭借一腔孤勇斩出此剑,此刻他已经倒在金殿中,即便不死,也只能被虚无帝主审判命运。 “很不错,也够幸运,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选的,但心剑真的很适合你,若是不来此间胡作非为,说不定你可以破境称帝,主宰一方虚无直到永恒。” 虚无帝主的声音悄然飘临,同时间瞬移到洛阳身前,一手掐住洛阳脖颈,一手攥拳,动如奔雷疾电,杀机果绝。 同时间留存在混沌中的剑印被触动,李钦月的传音飘入耳畔,话里话外透着急切,“有个老圣灵打算驱动至宝吞噬混沌,祖师与夫子在与他交锋,我担心此事无独有偶!” 洛阳眯起眼眸,就此断绝抽身躲避的念头,吐纳四方灵气汇于己身,周身三尺浮起银白色漩涡,光辉将无形无色的灵气渲染成各种颜色,天剑顺势而动,直向拳锋。 天剑破碎便斩落魔剑,魔剑断折便扭曲时光,复原双剑后再度斩下,洛阳的剑不停,虚无帝主的拳也不停。 洛阳不断退后,不断退后,最终天剑慢上须臾被虚无帝主抓住空子,一拳轰在胸口。同时间魔剑凌空画出诡异的弧度,三尺辉耀精准击刺在虚无帝主胸口,乍露极光! 两道残影同时飞退,洛阳趁势催动玉饰飘然遁去。虚无帝主将圣山撞得摇晃才堪堪稳住身形,冷哼一声归回部族。 按他的算计,洛阳被这一拳击中必死无疑,万万没想到生死危机间他竟然更进一步,心剑速度更快三分,这才落得个两败俱伤,尽数退避的结局。 “师兄,现在情况怎么样,祖师与夫子可还安好?” 洛阳忍着胸口传来的阵痛,不断催动道韵磨灭拳印,同时传音入密,得到消息至今的时间里可以发生太多变数。 “两位前辈安然无恙,料想还能再拖延片刻,你快快去虚无界,不必忧心此件事非。”李钦月攥紧黑白子,传音同时望向枰上残局,紧蹙眉宇,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盘棋与过去不同,手段布局远超过他的见闻,他没资格成为那生灵的对手,不过默默观瞧,窥视一角还是游刃有余,这虽然不能帮洛阳取胜,稳定混沌局势却够了。 虚无界中的局势不出李钦月的揣测,但情况比他预想的糟糕无数倍,只要有混沌的地方就有圣灵降临,他们身披轻甲,头顶金光轮盘,疯狂吞噬着各个混沌的道韵。 白叶将陈虞收入洞天,守在混沌边缘,无多时便感知到两个圣灵临近,没等开口,他们已然肆意破入混沌。 “听说这儿可是天剑仙的底牌,我们来这儿会不会太冒险了,不如换个地方,等至宝成形,我们再来此处……” “什么狗屁天剑仙,不过是被帝主逼的到处逃窜的丧家之犬,我们吞噬这个混沌是给他颜面,他还敢逆天不成?” 白叶听不懂他们两个的话语,看见他俩齐齐祭起至宝,眉头轻挑,提枪向前攻取,一击落下,九龙翔空乱舞。 两个圣灵狞笑着互视一眼,齐齐向前攻去。 他们的境界远超过白叶,后者又有混沌约束无法用尽全力,很快就被捕捉到破绽,点落丝缕极光,无视空间,弹指间落向白叶眉心,若是一击中地,必然身死道消。 这杀伐手段快的匪夷所思,不过终究避不过洛阳的剑锋。没谁感知到天剑出鞘,等到极光别剑刃泯灭,铿锵剑吟才姗姗来迟,回荡在虚无界中,震耳欲聋。 方才大放厥词的圣灵满是错愕地凌空刻画金灿光符,打算召唤出他的依仗,却不知为何眼前发黑,再看不见星河璀璨,心神没等腾空飞起便黯然寂灭。 另一个被吓破胆,刚欲屈膝跪拜,剔透无暇的剑锋已然压在他的肩头,传音冰冷,是字正腔圆的圣灵语,“我问你答,说的若是我不爱听的,我不介意杀了你,换个圣灵问。” “大人,我愿为奴为仆,求您放过我,一定知无不言。” “哼,我来问你,这至宝从何而来,有何用处?” 洛阳剑眉轻挑,同时御剑发力,划开圣灵的脖颈,给他以阵痛,同时调动无穷尽的杀意,逼得他说真话。 “此宝乃是帝主所赐,只要用此宝吞噬一个混沌的完整大道就能获取成帝道种,只要炼化道种,便可成帝!” 829.一拳换一剑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只要炼化道种便可成帝?”洛阳重复着圣灵的轻语,手腕微微用力,剑锋上的鲜红变得更加刺目,“这是圣灵帝主告诉你们的,还是有圣灵已然用这种手段成帝?” “回冕下的话,这既是帝主说的,也确实有圣灵成帝!” 说着那忐忑不安的圣灵取出两道玉简,微微倾吐灵力,凭空构筑出两道流光,内里两个哀老的圣灵正在渡劫,头顶上悬有一枚如玉道种,随着灵力周天运转,渐被炼化。 由于两者皆在虚空内,实在没办法判断他们具体用了多长时间才将道种彻底炼化。不过等种子彻底消融刹那,他们齐齐睁开双眸,虽比不得圣灵帝主,但确实踏足帝境! 这就是所有圣灵疯狂的最根本原因。洛阳随即将视线落向那件至宝,不惹尘埃的灵台方寸有刹那晦暗,心剑轻鸣着,在刚刚的片刻洛阳有些动摇了,也将至宝占为己有。 能叫他有这种欲望衍生,从某些层面看,这件至宝确实非凡,并且背后定有着某些此刻看不见的深远布局。 “冕下,大人,能说的我都说了,您能不能放过我?” “放过你,放过你叫你去继续毁灭下一个混沌?”洛阳眉头轻挑,挥动剑锋斩断圣灵的气机,看着他魂飞魄散。 同时间魔剑当空闪过,向着浮在虚空间的轮盘展露锋芒,无声息将两件至宝化为飞灰,彻底泯灭。 “我有些想法,可能对,也可能不对,你听听就好。”白叶提着龙枪上前,审视着遥远的星河,细细思量方才的见闻,“这东西某种层面上与我魔族曾经的一门功法相似……” “那功法只要修成就能够获取强大的力量,不过那力量不是自己的,都是别人借的,时候不到一切好说,时候一到,非但要奉还借的力量,少不得还要搭上更多东西。” 洛阳点点头,被这话触动,笑呵呵抱拳而礼,“您不愧是老江湖,怎么样,在这边生活还过得去吧?” “过得去,太过得去了,这边的厨子不比天宫的差,人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你娘亲什么时候醒过来……” 白叶开始还笑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动人心弦的事。到最后却摇摇头,散去眉宇间的喜色,换上副愁苦神色。 “这是我的剑印,有什么异变务必第一时间触动,这些狗东西都是来自于混沌之外,习惯了高高在上,该杀!” 洛阳挥手落下一道剑光,等白叶接住后变作翠玉剑符。 “去吧,这盘棋我们是没资格参与了,你代表我们和他们斗吧,我龙城的后辈可从来就没有输过!” 白叶拍拍洛阳肩头,攥紧玉符,压着心底的愁苦,转身破碎虚空而去,停步在灯红酒绿的喧嚣中,叹一声身不由己。 作为将军,他何尝不想去与敌厮杀。奈何大浪涛涛,沧海桑田,这个时代的战场上已经没有他的位置…… 洛阳攥紧拳头,感觉肩头沉甸甸的,在原地愣神好一会儿才飞出混沌,第一眼所见便是连绵不绝的战火。 互相厮杀的异灵,趁火打劫虚无族,过去平和的虚无界此刻乱成一团,更可怕的是这场不知所起的争斗很难结束。 哪个圣灵不想成为大帝?为了自己更进一步,他们可不在意有多少同族去死,更不再意族群的未来何去何从。 虚无族以混沌为食物,圣灵需要混沌炼化成道种,虚无界很大,可一个时间段的混沌数量终究不可能成全两族。 战斗,厮杀,最终两败俱伤,或一方独领风骚皆有可能。 “情况想来无须我对你多言,如何,你打算帮我们,还是帮他们,又或者独善其身,到头来悔不当初?” 大皇子破碎虚空而来,穿着甲胄,上面散布血迹,细细感知,尽是圣灵的气机。其中有主教,有大主教,甚至还有一道异常熟悉,细细回忆,确认是金克拉无疑。 “父亲沉眠前跟我说这是波及整个混沌的大劫难,只要身在混沌中就无法脱身,我劝你最好早做选择!” 说着他探手抓向身侧的虚空,拎出个披着黑袍的圣灵,催动黑雾,将其腐化成虚无。这个过程始终平静,那圣灵的眸光竟没有一刻动摇,只有讥嘲与癫狂,最后还有些向往。 “圣灵帝主并不是真正的敌人,也许现在他也自身难保。那件至宝是老帝主炼制出来的,他的目的绝不只是挑起战火,叫虚无境变得混乱那么简单。” 不管大皇子有多急迫,洛阳的语调始终不紧不慢。凝视着虚无界光辉璀璨的方向,“他可能是帝境,也可能远比帝境更强,这些都是他的落子,所以我暂时不能参战……” “现在的小打小闹可不能决定什么,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双方的至强者,若是我们不及他,一切都是虚妄空谈!” 这话说给大皇子,同样说给蠢蠢欲动的心剑。洛阳恨不能现在就杀过去,毁灭所有至宝,可他真没有把握面对博拉。 机会可能只有一次,输了,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说完了也就想开了,不理会大皇子满是探究的目光,洛阳行走虚空向前,背影渐渐被战火遮去,消失在混沌中。 大皇子沉默半响也转身离去,就和他目送洛阳一样,也有生灵在盯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 细叶飘落,圣火中又是千万至宝成形。博拉收回视线,不计较大皇子的去向,洛阳的想法,只是继续布局。 虚无界很大,无边无际,有数不清的混沌生死轮转。 虚无界也很小,某些时候就和跳蛙居住的水井相同,只能看见小块蓝天,外面的不愿进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不过等布局成功这些都将成为过去。他将成为唯一出去的,去看天高云淡,群山耸立,去听花开叶落,潮起潮散。 至于还在井里面的若是还不愿顺从他,真不介意随便丢下两块石头,将他们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新领到至宝的圣灵们争先恐后涌入虚无界。没多久就被埋伏下的老圣灵抹杀大半,剩下的疯狂涌入混沌,歇斯底里的祭起至宝,不计所有代价疯狂的吞噬着道韵生机。 弱小就会灭亡,帝主叫他们癫狂,此刻,除了实力,别无所求,情义虚妄,那些可不能让他们在虚无界中活得更久。 可即便再疯狂,洛阳庇护着的两个混沌都安然无恙。洛阳在泽境外等了许久,确定没有危难发生,坚定地踏入到泽境最深处,这次轻车熟路,直向虚无部族杀去。 方才越过圣灵教会,滚滚黑雾破碎虚空袭来,虚无帝主怒目圆睁着,对于上次被洛阳重创的事耿耿于怀。 这次说什么也不愿再放过他,只要得机得势,一击必杀! “我还以为你不敢回来,没想到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虚无帝主捏着拳头,跳动气焰的铁拳比传音更先袭近。洛阳却没有挥剑迎接,反而飘然退后,不理会对手的讥嘲,只是全力的躲避着,许久,虚无帝主没能伤到他分毫。 “看你这算计是打算累死我,很不错的想法,记好了,我可以打空无数次,但是你决不能有一次行差踏错!” “胡吹大气,你以为你的拳头有多厉害,有本事的咱们订下协定,你一拳,我一剑,只能防不能躲,看看谁先被打趴在地,爬不起来,你敢不敢?” 洛阳故意用讥嘲的语调,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想利用这种手段叫虚无帝主帮他磨剑,算计得很好,不过成败几何实难揣度,毕竟他不了解虚无帝主,不知道他的脾气。 “哈哈哈,你打算用这种方法叫我帮你磨练剑道,想都别想,本帝就不信追不上你,倒卷琼霄玉宇!” 虚无帝主大笑着再度出拳,洛阳也不急,催动灵闪耐心躲避着,没一会儿觉得火候不够,冷笑道:“枉你是虚无界的霸主帝王,没想到竟伤不到我个无名小辈分毫,这若是传出去了也不知道丢面的究竟是谁?” “嘿嘿,就差一点,可惜就是碰不到,再快点,再快点!” “哎呀呀,你怎么乱猜位置啊,我在你背后……” 连绵不断的传音在虚无帝主心底相继响起,洛阳结合和瞬影步,错影术,灵闪在他周围不断游走,真真假假,同时充分发挥自己的唇枪舌剑,好似午睡时间侵袭美梦的蝇虫。 又是一拳落空,虚无帝主咬牙切齿道:“哼,算你跑得快,不过又能如何,你的剑道可不能有所精进!” “不若我们按你说的来,一拳换一剑,你敢不敢?” 听闻此话,洛阳可不着急着回复,故作迟疑,同时催动错影术人影互换,叫虚无帝主偷袭的重拳再度落空。 “看来是气的够呛,都分不清人和影子了,我就可怜可怜你,来,我就站在这儿不动,你且放手攻过来!” 洛阳站在虚空间,心跳很快,像是雨滴追入湖面激荡起的涟漪。 可以预料到这应该是虚无帝主最强的一拳,若是挡不下就只有死路一条,同样得,若是能挡下,剑道必有进境。 830.天的外面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这方法唯一且风险十足,洛阳只有五层把握。但事到如今想要更快踏足帝境甚至摸索更高的境界,也只有这一种方式。 “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千万别躲,若是你能接下这一拳,本帝心甘情愿帮你磨剑!” “无量虚无,泯阴绝阳!” 传音落下,虚无帝主的拳如约而至,咆哮出的敕令声都被抛在后面。洛阳难以无法听闻,只看见璀璨的极光迅速压近,好似天外星坠,溃散颠倒阴阳五行仅是等闲作为。 这威势可远超过洛阳设想的,可他依旧没选择避让,迎着极光踏前一步,提剑刺下,低吼道:“高平探芳新!” 剑光拳芒一相逢,被镜像圣灵帝主加持得坚不可摧的时空如火中朽木,顷刻被扯碎,渐化作虚无。 浩浩荡荡的彩色光圈向四方扩散,无数明光组合成字符,构造成禁制,密密麻麻叠重在四下,不断破碎,不断重组,如此持续数十息,风暴终于归于平静,时空开始恢复。 虚无帝主的拳颤抖着收回,若细细观瞧,能看到手腕上与拳锋上各有一道剑痕,方才的生死瞬间洛阳竟出了两剑。 第一剑与他针锋相对,第二剑斩偏他的攻势,谋得生机。 仅仅是擦身而过,洛阳便匍匐在虚空中难以起身,天剑尽碎,化为时空乱流的一部分,魔剑折断,一半在他手中,另一半与天剑同一下场,消湮在逝去的时间中。 “前辈可有自信留得下我,若是有不妨出手,万一被我逃了,下次再来,我定然会将新仇旧恨一并结算。” 洛阳挣扎着起身,白衣染红,面若金纸,丹凤眼紧盯着蠢蠢欲动的对手,心底细细算计,自立道后就没再受过这么重的伤,若是第二剑慢刹那,此刻他已身死道消。 最多也就是留下半柄魔剑,若是有有缘人来,说不定能在剑锋上悟到他的心剑绝学,同他的路继续走下去。 可那不是洛阳想要的未来,他想要的是握着剑,自己去探索,去创造最好的未来。所以必须得战胜虚无帝主,必须得战胜博拉,将昆仑的命运,混沌的命运都掌握在手中! “哼,区区蝼蚁莫要揣度本帝心思,提剑斩过来便是。” 虚无帝主撇撇嘴,虽然这般说辞,却不知心底究竟作何构想,洛阳缓缓举起剑,闭上双眸,细细回想着生死瞬间得来得感悟,脚下渐起素白光点,打着旋飘向八方。 若细细观瞧不难发现这些光中都藏着剑影,随着洛阳睁开双眸,流光尽数溃散,遮去虚无帝主得身形。 恍惚后虚无帝主探出神念,惊觉无垠虚空已然缩小到三尺方圆,正上方突有仙剑穿云斩落,锋刃未近,道境先碎。 “这就是你方才悟得的剑式,很不错,不过还不够!” 虚无帝主大笑着举起右拳,撤步间蹬碎地面,拳如疾电奔雷逆伐长空,同剑锋碰撞刹那炸散出数道绚丽光圈。 洛阳握剑的手掌不由得颤抖,在这场道韵之争里终究是落了下风,不得不退后数步才稳住身形。定睛望去,虚无帝主凌空而起,缓缓收拳,眸光中再度叠生无穷杀机。 虚无界存在泽境就存在,过去无尽岁月中踏足此间的生灵不计其数,但从没有那个与洛阳相似。更可怕的是泽境中没有他的真实镜像存在,这本就是个天大的异数! 或许他的命格从根本上就不是这片虚无孕育出来的,有他存在的虚无界会走向什么方向是虚无帝主无法揣度的。 可能是繁荣,也可能是凋亡,注定会打破此前的所有。这不是虚无帝主愿意看到的,毕竟新生事物的崛起往往伴随着旧事物的陨落,虚无部族乃天地供养而生,决不能被取缔! “大雷禹,薄暮空转千山惊!” 敕令声里与万千紫电同舞,等滚滚雷音威压袭近,虚无帝主被后浮现出一尊头顶苍天,足踏北极海柜,虎首人身,衔蛇操蛇的奇异法相,身边散落无穷电光,明耀不定。 审时度势,洛阳知道这一拳必然是虚无帝主最强的杀招。单单是被气机锁定就以叫他周身颤抖,心神不宁,恍惚间不断有被无尽劫雷湮灭身躯,诛散魂魄的场景浮现。 滚滚雷声也渐变做细密的鼓点,抑扬顿挫满是催促之意。等到那层薄雾彻底消散,许久不见的忘川河,彼岸花渐变清晰,看到奈何桥的刹那洛阳蓦然惊醒。 那儿并没有熟悉的身影,脚下的路也不该是他走的路。 而此时虚无帝主的拳头已然临近身前七尺,再有须臾便能引五雷轰顶,即便侥幸苟活不死,以后也再难提起仙剑。 “洛阳,我听说你此前还没败过,此刻给我败吧!” 虚无帝主的低吼声穿过混乱的灵力潮汐落在心底,却再不能动摇无尘灵台,皎皎光华里,三尺青锋剔透无暇。 消散在光阴的天剑再度出现在洛阳掌心,没犹豫,也来不及犹豫,干净利落的一剑刺下,赌上所有,向着虚无帝主的拳风,向着汹涌不休的雷海一往无前,不破敌酋誓不归。 看到这剑虚无帝主再难维系平静的心情,不自觉蹙紧眉头,来不及变换招式,索性压下全部灵力,打算力破千巧。 “太极动兮两仪分,浩浩万物资生成!” 圣灵帝主双手不断结成印诀,弹指间在体外凝结成三十六道符印,双手蓦然合十,紧跟着再变印诀,三十六道符印炸散成漫天星光,网罗扭曲时空,镇压乾坤动荡。 星象与星象间的距离在极光冲击下不断拉长,临近八十一丈时堪堪停下,无声消隐如春风化雪,只能瞧见混沌一团,料想唯有时空恢复如初方能窥视个中详情。 最先看见身形的是虚无帝主,他昂首而立,如似凯旋的将军,气度不凡却难掩满身剑痕,最深的一道伤口能见白骨。 时空流顺后混沌彻底消散,至此也不见洛阳身形。好像他已被虚无帝主的拳锋泯灭,可那股微弱而倔强的气机却始终存在,似当空皓月,叫任何生灵都没办法有意忽视。 “他这是……”向来超然物外的圣灵帝主难掩错愕,审视着无形中的气机,心底里有些盘算,却难以启齿。 洛阳并非是被虚无帝主的拳击中身陨魂散,道气不消,而是被某种至高无上的规则强行拉到另外的时空中。 能够无视帝主意志强行更改大道运转的也只有虚无界的天地意志,世事真如儿戏,谁能想到逆天者终成天选? “天地在庇护他,你打算怎么选,成就他,还是逆天而为,不诛杀他誓不罢休?” 虚无帝主没回答老对头的问话,凝视着飘渺气机,拳头握紧松开,松开握紧,最终回望虚无部族,观气运变化暗叹别无选择,索性负手而立,静静等着洛阳归来。 与此同时洛阳却在审视眼前的明耀空间,若是凡人至此也只能看见夺目的素白色光耀,唯有不朽者能感知到其中的道韵,三千道韵沉淀运转,都是他们最初始的模样。 洛阳盘膝坐下,任凭心神在大道中徜徉,虽然不知道为何能得到这个机缘,但绝不能错过就是了。在这种地方,哪怕是猪都能悟道成仙,只要把握机会,更进一步并非虚妄。 “你拿了我得好处,之后出去得帮我做事,有得有舍。” 一行字符在洛阳心底浮现,金钩银画,龙飞凤舞,比洛阳见过的任何书法大家的得意之作都强三分。更难能可贵的是不论你修的是什么道,盯着字体看上片刻就能得到启迪。 这是一行字,也不是一行字,更多的是大道的投影,之所以看到这些皆因大道想要他看到这些。 “帮你做什么事,你先说,有言在先,即便你不出手我也能挡下他那拳,纵然身负重伤也能全身而退,你可别想我因此对你感恩戴德,趁势漫天要价还不许人落地还钱。” “剑乃凶器,主杀伐,掌死灭,身为当世至强剑仙,我要你做的很简单,那就是帮我抹杀博拉。” “你们本就是仇人,你不杀他他也会杀你,更何况,若是被他破开虚无界,没了大道,你认为还有哪个生灵能活?” 大道再度落下投影,洛阳权衡刹那,笑呵呵的说道:“好,不过我要在这儿悟道是第一个条件,第二个你得告诉我,虚无天外是什么,另一片天?” 洛阳说着用手比划,曾以为混沌便以足够广袤,不成想到最后混沌也仅仅是一界,现在看来虚无界未必不是同样的情况,非是如此,那博拉苦心孤诣布局又在追寻什么? “天的外面是灭亡!” 大道落下投影后便敛去波动,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韵填鸭式的落向洛阳识海。小到花草枯荣,沧海桑田,大到界域生灭,气运轮转,这瞬间洛阳遍观虚无界从始至终的所有。 心剑嗡鸣着,明光愈是夺目,至极时蓦然衍生出一丝裂纹,不断扩散到整个剑身,蓦然崩解…… 洛阳的心弦被催动,却并未从悟道中复苏,方寸灵台的喧嚣剑吟渐渐隐去,随着光阴流转,甚至整个灵台都化为虚无,之后是洛阳的修为与气机,如晨雾般随风隐逝。 之后一切与他的剑相同,就像不存在,可却又偏偏存在,逐渐同大道融汇合一,玄之又玄。 831.都是你更赚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天忽作晴山卷幔,云犹含态石披衣。 淡金色阳光终是挣脱云朵缠绵,丝丝缕缕斜落下来。 紫色的长空贴近圣山,盘虬卧龙般的古树昂首矗立,从亘古就擎起巨大的伞盖,枝叶沐浴着璀璨星华,向往漫卷清风,轻歌浅唱,回荡在渐被苍茫的时光里。 博拉靠在树下,视混沌为棋布繁星,手捏着众生命数,细细斟酌,每一子点落便有无尽生灵应势殒命,不得超生。 “今大势渐定,所余应局仅剩三方,最容易的是那个孽徒,他的一切分明都是我的赐予,此刻我收回来算什么?” “要不是看在时机不宜的份上,我真应该将他抹杀!” 博拉对树洞诉说着心事,就像儿时那样,算不得太深的空洞里藏着无数心事,除了彼此,即便是清风亦不知悉。 “还有那个新登基的小东西,就和他的父亲相差不多,伪装的一副憨傻模样,实际上野心勃勃,步步留存杀机。” “若是没有其它意外存在,我打算叫他活下来,让他亲眼见证只属于圣灵的虚无界如何诞生,称霸一时的虚无部族如何泯灭,看他在痛苦与绝望中沉沦是我的第二个乐趣。” “至于第一个就是洛阳了,他命数很有趣,悟道的剑也特别,若不是我棋快万年,说不定这唯一的机缘就是他的。” 说到这儿博拉拍拍老树,抚摸几下粗糙的树皮,缓缓起身,边说边踱步到万丈明光中,“剩下的下次再说,时间不早了,有些该上路的也都该走了,时候晚了,耽误投胎。” 两片叶落,追随着清风远去,触及垂天明光时博拉已然飞上空空如也的圣山。步步向前迫近,身前的五彩禁制随之破灭消散,化作零零散散的光点,润物无声。 “到了这个时候你该不会还不敢主动出手吧,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现在收回来,理所应当,你应该跪下,主动的将一切还给我,算作报恩。” 金殿的门紧紧闭锁,将殿外的明光尽数阻拦在外。黄宝石散发出的昏黄灯火自然而然霸占整个殿堂,徘徊在王座周围,给沉默的冥想者描出层孤独的浅影。 “为什么一定要我将东西还给你,为什么不是你将所有东西传承给我,既然你当初给了我希望,为什么现在又要将他彻底夺走?我可能会失败,但最后你也别想成功!” 图恩缓缓起身,解开象征圣灵帝主身份的黄金长袍,现在圣域中再没有圣灵,他们都在虚无界中争夺成帝的机缘,哪怕这叫他们看上去与虚无部族的畜生别无差别…… 所以他也没必要继续坚持帝主的身份,放下就放下。这圣域能有今日的繁荣全依靠他的才情,毁灭在他手上倒也算是个轮回,不过这可不意味着自己欠他什么。 正相反,他夺走自己的所有,真正有亏欠的是他。 “很不错的口气,来,对着我任何可能触及的要害尽全力攻过来,将我看作是你的仇人,你我二人,不死不休!” 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这语调都与图恩记忆中的相同。那些情绪瞬时汹涌而起,叫原本坚定的信念发生动摇。 也就是这瞬间,博拉唇角上扬,狞笑着踏前一步,举拳轰下,浩浩荡荡的明光扯碎虚空,连带着泯灭殿门。 图恩瞬间惊醒,笑容透着自嘲,竟也看不起自己的天真。微微侧身避过拳芒,任由其贯穿金殿,将铭刻多少历史的石雕壁画和见证光辉时刻的柱梁尽数毁于一旦。 圣灵持续无尽岁月的荣光就此轰然倾倒,泯灭成无。 图恩举起弑师的拳头,还没等打下,博拉的手指已然点在他的眉心,散发着绯红色的极光,动念便能叫他身死道消。 “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没有和你做同样得选择吗?” “因为我知道野心是有多难满足,更清楚霸占这个位置只会叫我停滞不前,在虚无界里,除了力量外其他一无是处,帝位亦是相同,不信看看你自己,握着不放又能如何?” “你的道是我传的,性情是我培养的,谋略是我教导的,你我有师徒之名,亦有师徒之实在,最后为师再传授给你最后一个道理,想要得到新的,就必须舍弃旧的!” 图恩傻愣愣的看着殿外长空,回顾短暂的旅途,确认自己走错了路,再抬头看看所谓的老师,迎着锐利的眸光坚定摇头,冷笑道:“道理谁都会说,我是错的,你也不一定对。” “现在你还没功成超脱呢,要我说,你高兴得太早了。”言罢他毅然决然起身,凝视着光辉消散,发出最怨毒的诅咒,“终有一刻你会同我一样败倒在敌人手中,不得好死!” “哈哈哈,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长了这样张臭嘴!” 博拉眼中燃起怒火,没等屈指弹碎图恩的神魂,本就飘渺的魂体突兀随风而散,同时还有一字一顿的传音,“我的命由我自己做主,你想我活我偏要去死!” 同时间李钦月心底也响起传音,“他的布局很大,是整个混沌,下一步目标应该是放在虚无部族上。” “如果洛阳没有一对一斩杀他的把握,你们最好选择与虚无部族联手,尽可能拖延时间,我们相处千万年,即便他不说我也知道,在某些方面,他正在忌惮着谁……” 声音落下同时李钦月伸手在枰上拂过,流落黑白子,局势上白子一方独大,黑子蜷缩在角落中,苟延残喘。 “想来这就是外面的情势吧,三方势力他打算各个击破,考虑到洛阳的剑术威胁,我们应该是第三个。” 灵隐端着清茗,双眸在棋盘上巡视,“因为他不敢赌,万一输了他可能没机会泯灭另外两个对手,唯有将我们放在最后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很可能他的实力在与日俱增!” 仅看棋局灵隐便猜到这些,呡口清茗细细回味,摇摇头,“这局说好破也好破,说难破也难破,重要的就是洛阳。” “你知不知道这小子现在跑哪里去了,也不回来交给底,只有知道他多强我们才能制造接下来的计划。” “他去泽镜最深处悟道了,想来他是知道敌人的境界,所以等他破关之日,我们也就可以困龙腾渊,翱翔九天。” 李钦月不紧不慢的回道,同时向棋局中点下一子,瞬息扭转乾坤,颓势尽去化作均势,有着无数种变数。 棋子落下瞬间博拉的心念被触动,透过洛阳留下的道韵清楚看到李钦月摆下的棋局,沉吟片刻,了解个中隐喻后勾起唇角,传音道:“你是个聪明人,要不要成为我的棋子?” 李钦月摇摇头,心语回复,干净利落,“如果你想要我的命那就尽管拿去吧,剑仙御剑不可不如剑……” 心语未尽,两道极光当空压下,纵然夫子与清虚老道齐齐出手亦无法阻拦,眼睁睁看着光辉坠向弈星宫。 “还真是越老就越不要面皮啊,圣灵就是这般虚伪,只会跟强者讲道理,同弱者动拳头,行事作为令人作呕!” 大皇子的声音与东风齐至,两道黑雾飘然卷起,同极光针锋相对,从天上打到地上,平分秋色,难辨高底。 虚无界中,巨神将斩杀的圣灵丢开,环顾战场,确信没有圣灵趁势偷袭,心语回道:“你们给我什么?”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智慧,巨神给出不同的答复。博拉不动神色操控极光与黑雾周旋,不紧不慢的回道:“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尽管去想象,只要你能想得到。” 巨神闻声眯起眸子,气势汹汹扑向另一个圣灵,掐着他的脖颈,吞噬他的所有生机,之后饶有兴趣地问道:“我可杀了不少圣灵,而且优势虚无族人,这你怎么说?” “哼,你想得太小了,不会以为之后的虚无界还像现在这样吧?我告诉你,以后将没有圣域,也没有虚无部族!” “只有一个如旭日般腾起,只属于我一个的帝国,我将带你们走过时光的维度,不受空间的束缚,征服所有的虚无界,成为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蒙受光耀,承受跪拜。” 博拉用着慷慨激昂的语调,巨神点点头,沉吟片刻后回道:“这些得建立在你能战胜洛阳的墙体上,若是不能战胜洛阳,你说的将毫无意义,你杀了洛阳,我就做你的棋子!” “哈哈哈,你们这些生灵很了不得,运筹帷幄就能玩弄大部分生灵的命运,或许这给了你底气,不过你应该记清楚一点,是我选择了你,而不是你选择了我!” “没错,是你选择了我,但你为什么不选他们而偏偏选我,这证明我这枚棋子在你的局势里是不可替代的……” “所以,我开出什么价码都是正常的,毕竟我要赌上的可是自己的性命,可你基本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在虚无部族里留一根钉子,怎么看,都是你更赚!” 832.一面破镜子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你想叫我先对洛阳出手,之后再来对付虚无部族……” “看来我终究是少算了些什么东西,你们竟还有我不知道的底蕴……” 博拉绕有兴趣地笑着,身形闪耀出现在巨神背后,探手抓住他的头颅,肆意催动神念,却没能搜寻到丝毫讯息。 就在他降临的前一刻巨神便已然舍了躯壳,细细计较方才的唇枪舌剑,即便他是实力更强的,却没有占到太多便宜。 “真是个有趣的小虫子,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死忠的底气是什么吧,希望他不会叫我失望……”博拉浅笑着踏前一步,所过之处虚无族人尽数陨落,圣灵振臂高呼。 罢了又不约而同落在心仪的混沌上,疯狂汲取着能够获取的养分,借此弥补永远无法弥补的野心,都看到自己成帝的光辉时刻,却没注意到绝大多数力量都汇聚到博拉识海。 这条从圣域到虚无部族的路他不是第一次走,但心底里坚信这是最后一次走,往后决然不会再回到这儿,所以对待四下的景色格外耐心,观瞧着每个在黑雾中生灭的混沌。 过了半响,深藏在幽暗里的宫楼终于映入眼底。 博拉随心释放气机,并没有想象中的老熟人出现,群雄拱卫的庙堂中只有新继承皇位的小娃娃,还有一面气机诡异的明镜,可能就是他的依仗。 “一面破镜子,你打算用它做什么,映照自己的丑陋面容,借此来恐吓我,那就要就你失望了,你爷爷比你更丑陋,面对他我都毫无惧色,更何况你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这讥嘲的传音摆明了是试探明镜的神通,虚无帝主不紧不慢的将明镜倒扣在怀中,端坐在皇位上,眼观鼻,鼻观心,眉眼间流露出很少能在虚无族身上看到的平静。 不过他也没选择就这样默不作声等着博拉出手,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选择那种回答更妥帖。 “你不必试探,放手攻过来便是,这不过是面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明镜,我只是想看看我死的时候是什么样?” 博拉收敛笑容,再次将神念落到明镜上,反复查探没看出个所以然,再瞧看大皇子的模样,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 想不通对方究竟实在狐假虎威还是真的有针对他的后手,再三犹豫,举手间掌心罗列璀璨星辉,翻手改天换日。 巨神错愕这一掌的威能,动身横跨数十个混沌,动念催动数百件至宝护在身边,而这仅仅为了防备余波的冲击。 虚无族的生灵他这般作为也尽数停下攻势,抽身飘退四方,自信地独占一方,撑起道境,祭起至宝,护自己周全。不自信的三五成群聚在一处,合力构筑防御壁障,亦算无忧。 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星光大手印压下同时大皇子祭起明镜,无数黑雾在镜中腾起,贪婪地缠绕在大手印上,不消弹指须臾就将灵力道韵吞噬一空,叫虚空恢复安宁。 “没想到除了现实世界真的有镜世界的存在……” 博拉凝视着明镜,彻底了然大皇子的依仗,交手瞬间有气机一闪而逝,大多数生灵感知不到,却逃不过他的神念。 镜子里也有尊虚无族的生灵,从刚才的攻击看实力不必曾经的他差上太多,若是早出来些时间或许能阻止他,可惜,虚无部族的帝位争夺浪费太多时间,现在出来,自取灭亡! 算计就此演变成杀机,博拉手掌蓦然收缩,凌空扯紧五道线条,时空扭曲朦胧,原本不该重来的光阴相继浮现。 刺目极光中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大皇子也好,余下的虚无部族长老也罢,没有任何生灵捕捉到一闪而逝的气机,博拉却露出志得意满的浅笑,微微探手,向着虚空抓去。 这不仅仅是对手的一缕气机,更是进入那方世界的钥匙。博拉曾不止一次在古老的石壁刻画上看到过镜世界的传闻,自然知晓那里拥有着与虚无界相同的一切。 他也不止一次设想将计划放在镜世界中,苦于寻不到开启门户的钥匙不得不放弃,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吞噬这边后再吞噬那边,集整个虚无界的力量就能叫他更上一层,那两个呢,说不定就能摸索到的大道的边界,只要能摸到边界那就一定能捅破它,谁阻挡,那就毁了谁! 随着手掌攥紧,掌心里的虚无黑影凝实成玉符,同时间镜世界中凭空浮现虚空界隙,散出重重劫运,尽是毁灭之意。 “看来我得出去了,若是我回不来,这儿交给你了!” 虚无帝主说着向前踱步,圣灵帝主没有开口,也不理会空中的界隙劫云,只是盯着那道似有似无的气机看,时而迷眼凝眉,时而释然浅笑,好像再解一道繁琐复杂的谜题。 耐心的抽丝剥茧,穷尽山重水复,当逢柳暗花明。他笑了,对天际渺小的背景轻声开口,“你知道吗?其实山的并非是海,也并非一无所有,那儿很精彩,可惜不能亲眼得见。” 虚无帝主的动作微顿,回眸望向那缕明耀不定的气机,点点头,可能是肯定老对头的话,也可能是肯定洛阳的修为。 之后干净利落飞出镜世界,双手变化印记,顷刻间便湮灭所有通向镜世界的钥匙,站在博拉身前,带着无悔的浅笑。 他会陨落,虚无部族,圣域,甚至整个虚无界都会泯灭,被眼前的敌人亲手沉入到永恒的绝望中,看不见丝毫光明。 不过这并不重要,在另一边,他已机缘巧合下种下希冀的火种,虽然现在还没能萌生光芒,相信用不了太久他就会丈剑归来,白衣飒然,飘渺出尘美艳如旧。 “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那边了吧,用不了太久,整个虚无界都只是我掌间的傀儡,彼时,依附虚无界而存在镜世界能逃到哪里去?灭亡是注定的,拖延只会催生绝望!” 博拉瞥了眼大皇子手中的破碎明镜,在瞧瞧眼前的对手,到是不急着出口了,很想知道他不择手段也要封闭镜世界是为什么,揣测着里面是不是有他没能看透的布局…… “你的本事不会是说出来的吧,方才出手的真是你?” 虚无帝主对他的试探心知肚明,经自开口反问,言罢立即双手攥拳欺身压近,将博拉看作洛阳,倾泻心底怒火。 “大雷禹,薄暮空转千山惊!” 雷光在目能所及的虚空间肆意跳动,扯出几千道大小不一的空间裂缝,就此观之,威能远超过打洛阳的那拳。 “亏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没想到你也只有这种程度,还有没有更强的手段,这次我就不出手了,再给你次机会!” 博拉迎着拳芒踱步,闲适淡然,似乎面对的不是动辄湮灭万物的劫雷,而是化雪引花的陌上春风。 在无数虚无部族的注视下他就这般穿过雷海,背身而立,静静等着虚无帝主收拢道韵,回身蓄力再度攻过来。 这等霸道模样牵动所有虚无部族的心弦,有些实力的低微的已然低下头,神念暗暗落在那些吞噬混沌的圣灵身上。 他们现在做的与虚无部族做的相差不多,或许成为他们也不差,最少还能够存活下来,被那些大贵族统治和被圣灵主宰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区别,若是运气好,这是个机会。 虚无部族注定要败,先投诚的必然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般念头自低阶虚无生灵心底萌生,没多久便闯进那些大贵族们的心底,他们先后收敛念头,不动神色瞥向大皇子。 过去他是皇者,掌握着最强的力量,现在他是基石,未来能够过上比现在更好的日子,就看能不能向他捅出一刀。 每一个微小的杀机渐渐叠加在一处,大皇子注意到瞬间最近的红袍大贵族立时出手,挥爪抓下,掌心流淌黑雾,遮掩着如毒蛇游走般的三千六百道厄灵绝天锁链。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不出手那些卑微的贱民可就动手了,若是被他们抢先,各位想想自己的后果!” 传音落下,蓝袍,黑袍大贵族尽数出手,一个双手捏成印记,催动杀伐大术撕裂虚空,封锁大皇子的逃脱路线。另一个祭出此前从未动用的石碑,飘向虚空,打算镇压时间。 “看看,这点压力都没办法承受,只想着自己的命数几何,这就是你打算拼命保护的存在,值得吗?” “要我说,你和洛阳是一类生灵,都没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只若是生灵便有欲望,只要有欲望就会自私!” 博拉没回头,甚至闭上双眸,似乎不愿看到此刻发生的一切,完全忘了他才是打破规矩,催生霍乱的那个生灵。 “洛阳是谁,算了,我管他是谁,我只知道我现在做的事都是我应该做的,都是最正确的,他们如何,与我何干?” 虚无帝主压制着心底的火气,正打算出拳,大皇子身边的局势再度变化,两个白衣大贵族同余下的金、粉、紫、绿四色大贵族齐齐出手,或动用道术,或催动至宝,阻拦攻势,守卫帝主。 大皇子平静的观望着事态变化,此刻已完全摒弃情感,看到的只有棋盘上的落子,黑子细密压境,白子内忧外患,落败还需关键一子扭转乾坤,却迟迟没办法落下。 再拖延,虚无部族会陨落,所有混沌都会寂灭,洛阳,你不是想要守护他们吗,你现在在哪啊? 833.云日如火炎天凉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不知道你脸现在疼不疼?” 虚无帝主火气尽散,事情似乎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这里的族人并非无可救药,哪怕有一个敢于站出来反抗,他此刻的作为都是不算是白费心力,纵然没有,亦能无悔! “九灵殉道……”虚无帝主双手捏成印诀,鼓动灵力道韵,背后相继浮现九尊法相,五行四象构转轮回,顷刻崩解,汇聚成磅礴灵力压缩在手心,向前推出,“云日如火炎天凉!” 如似披蓑戴笠独钓江雪的大皇子蓦然抬头,神念落下,凭借道韵强行无视时空乱序,看到任何生灵都看不到精彩。 “别绝望,永夜虽至,能发光便发光,不能发光便合藏夜影,应时势而变,暗暗期盼吧,无需太久,旭日当升!” 虚无帝主舍弃道基引燃的澎拜火海被金灿灿的明光撕裂,扯碎,湮灭,陨落前传音说给大皇子听,话音落下,苦苦坚持的身形化作漫天流光,被深邃的幽暗尽数吞噬。 “旭日……”大皇子的心思再度落在枰上,审视着分布其间的棋子,咬咬牙,移目昆仑山,“我也只能带她一个离开,洛阳你可别怪我,能力有限,族群为先!” 自语罢了,大皇子再度取出一面明镜,没等催动咒印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的博拉抬脚踢飞,贯穿庙堂,将见证过无数荣耀的地方彻底变做废墟,步了圣灵帝宫的后尘。 博拉稳稳接住落下来的明镜,散出些许杀机落向缠斗不休的几个祭祀,冷哼道:“看看我手中的是什么?” “我很敬佩你们的坚持,但有个道理希望你们别忘了,当方向错了,跑的再远也只是徒劳而已。” “现在臣服,合力诛杀这个废物,我便可以对你们此前的冒犯既往不咎,非是如此,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金、红、紫、绿四色大贵族最先停手,之后才是两个白衣大祭司,他们互相看看,之后环顾眸子里跳动焰光的族人,最后望向在废墟中挣扎起身的大皇子,暗暗揣度。 毫无疑问,此刻他们已经站在族人的对立面上,大势所趋,若是没有退路,他们就只会被碾的粉身碎骨。 到时候活下来的会建立新的秩序,享受他们享受不到的一切,可能在每顿饱餐后还会将他们当作笑话说出来听…… 可只要他们投诚这些都不会发生,这些心存冒犯的只能继续被奴役,千年,万年,永远不得翻身…… 必须得活着,死了可就一无所有了,必须得活着! “吾愿臣服君上,还请帝主愿为我这一脉冠名。”金袍大贵族率先收起周身至宝,退后三步,凌空跪下,三拜九叩。 所有虚无族人同时望向大皇子,见他对此毫无表情,心底彻底被绝望侵蚀,一个接一个跪下去,向他们的宿敌叩首。 “哈哈哈,这不是很好吗,炼化这些至宝去虚无中尽情享乐吧,不管是圣灵还是虚无族人,弱肉强食,尽管厮杀!” 博拉说着望向巨神,探手虚抓,将他摄到身前,绕有兴趣地问道:“现在看来怎么样,如果你那时就选择跟随我,究竟是我赚,还是你赚?” “可惜,错过便是过错!” “现在我有他们了,自然就不需要你了,看在旧识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最后的恩宠,说说吧,想要怎么死?” 巨神没急着开口,也没叫心底的情绪流露在外,直勾勾盯着博拉手中的明镜,渐渐浮起笑意,“知道洛阳在哪吗?” “即便毁了虚无部族,毁了整个虚无界,但你终究还是会忌惮洛阳的剑吧,从目前的态势看,他可能是最可能追上你,并超过你的生灵,时机对彼此都很宝贵,没错吧?” “他就在镜子里,但是谁也不知道进去的手段,大皇子的修为确实不如你,但他是个硬骨头,而且看的足够远,不可能没留下手段应对搜魂,因此,你根本无法威胁到洛阳。” 博拉听着听着笑了,摆动明镜,掐住巨神的脖颈将他高高举起,冷笑着,“还真是巧舌如簧,看似每个计策都是为了我好,殊不知每个计策其实都是为了你真正的主子。” “可惜啊,想地很美,现实却是如此的丑陋!” 低语声渐渐消失在黑雾间,巨神被折断脖颈,生命也随之被扼杀,这一幕出现在所有虚无部族生灵的心底,彻底将不算坚固的防线击溃泯灭,催生出无尽的绝望。 “都放弃吧,没什么好坚持的,万物轮回,主宰虚无界无尽岁月,我们也该走到黑暗中,成为其他势力的陪衬。” 大皇子低着头,声音不大,在博拉的有意作为下传遍虚无界的每个角落,徘徊在庙堂周围的气运彻底泯灭。 没等博拉笑出声来,被石块遮掩的破碎镜面蓦然恢复如初,几缕黑雾腾起,须臾出现在博拉身侧,探手虚抓,生生将博拉手中的明镜因果彻底斩断,之后才彻底溃散。 “老东西,没想到你竟然早有算计,不过又能怎样,我就不信他的剑能强过整个虚无界的力量!” 博拉狞笑着,猜得到黑雾是虚无帝主的后手,盯着大皇子,当着所有虚无部族贵族的面,冷哼道:“给我跪下!” 敕令声冷,一众大贵族齐齐望向大皇子,知道他是桀骜不驯的脾气,个个蠢蠢欲动,只要有机会便会扑上前去,提刀斩下旧皇的头颅献给新皇,博取个光明前途。 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众目睽睽大皇子就是牵丝木偶般听话,没有刹那犹豫,果断跪在博拉身前,低头,没有丝毫傲气,仿佛他们记忆中的生灵不是他,是另外的虚无族人。 “哈哈哈,好,你很明智,不过你放心,跪拜我的绝不只有你一个,还有洛阳,用不了太久,他也会和你一样。” “帝主威名无双,他归服自然在情理之间。” 大皇子轻声恭维着,每个字节就像柄锋锐的刀锋,狠狠刺入他的胸口,剧痛震荡心神,与屈辱痛楚,只要活着,只要不能杀了博拉,这些就会陪伴他到永恒,永不消散。 “洛阳,他说你是旭日,我可是信了,将虚无界的所有都赌在你身上,不论如何你也不能输给整个该死的圣灵!” 这个念头在大皇子心底一闪而逝,甚至不敢存留太久,即便有着禁制遮掩心神,但博拉能否窥视得到还是未知。 可能是心声传递到泽镜深处,也可能是冥冥中时机已至,那缕飘渺的气机蓦然动荡,伴随着万千剑吟,洛阳化出身形,丹凤眼蓦然睁开,荡出万种道韵遍布泽境。 “老东西出去了,他……陨落了?” 洛阳皱紧剑眉,盯着黑雾中的某处,虽然相隔两界,却能轻意倒流时光,看到错过的所有景观轻而易举。 紧跟着他望向圣域金殿,感知到圣灵帝主的实力每一刻都在变得更强,细细观想道韵变化,道:“外面的虚无部族竟然断绝气运,这不应该啊……” “置之死地而后生,没什么不可能的,现在,你手中的灵符就是两界通道的唯一钥匙,所以得不到我的肯定你不能出去,万一你死了,我们同样会遭遇大劫!” 圣灵帝主轻声说着,边说边解开长袍,儒雅的气机就此敛尽,剩下的唯有凌厉的杀机,“我现在还不及他强,你虽有进境,但终究还不如我,比他更差得太远。” “不过在大道的均衡下,用不了太久我会与他一般强,只要你能战胜那个时候的我,料想出去击败他也不在话下。” 说着圣灵帝主探手抓向虚空,我足额一柄龙头长刀,二话不说,向着洛阳的脖颈便斩出九丈极光。 两者相距不过百步,刀光就是呼吸光景便压近洛阳身前,不见洛阳召出双剑,只听闻一声低吼,“散!” 言出法随,刀光应声破碎。与此同时圣灵帝主已然横冲入洛阳身前三尺,挥刀斜斩,在虚空间刻出道笔直的创痕。 不给喘息空闲的攻势压迫,按情理洛阳理应退避,可他却迎着刀锋向前踏出一步,随之挥手,天剑就此展露锋芒。 刀剑交错彼此架住,圣灵帝主与洛阳同时挥手,龙刀撼动魔剑,澎湃的劲力在剑锋上突兀袭来,洛阳被击飞百步远。 没等稳住身形,两道交错的刀光自身前压近,神念落下,四面八方皆有光辉闪耀,云巅上宁静就此被打破,喧嚣不绝,洛阳身前的道韵被不断压缩,从三尺至两尺,愈是窒息。 “我现在的实力远不及他,就这样,你……” 圣灵帝主化为言尽剑光腾空而起,撕裂漫天辉耀,洛阳眯着丹凤眼,随着魔剑压下,圣灵帝主被生生击退。 老树静默在余霞间,博拉静静靠在一旁,临近树洞悄悄低语,突兀叶落身前,温柔的眉眼瞬息卷起杀机。 “接下来就是最有趣的部分了,虚无族也好,圣灵也罢,所有不朽境界以下的尽数出击!” “他不是想要维护那两个混沌吗,我偏偏要将他一点点撕毁,彻底绝了他的向往!” 834.这是个见面礼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素白色极光似七月流火,划过深沉夜幕,凌空顿止。 圣灵帝主扬起刀锋,眼中战意燃烧,蛮横铺陈道境,叫十方星光尽数扭曲,韵美多姿,未待赏尽便被刀光尽数遮去。 但细细观瞧,致命的九尺流光亦有罕见之绝美。 错乱的时空碎屑似伴风舞雪,形似钩月的光华冉冉临近,玉宇寒彻。 洛阳细细观瞧片刻才挥动魔剑,笔直的绯红色刻痕印入虚空,突如其来的火光肆意扯碎静美的所有,回荡剑吟喧嚣。 刀剑本就是冤家,素有旧怨,又添新愁,自然不愿低头退让半分,纷飞光影,流光一时难以细数,恍若盛夏骤雨,既能席卷虚空万万里,叫这剑吟寂灭不过翻手之易。 反攻来得突然急促,洛阳来不及出招对攻,引天剑横在身前,魔剑藏于身侧,积蓄道韵,字符修列成句,顷刻演变作华章,字句玄妙,若能领悟两三,必慨叹“夕死可以!” 藉着攻势掩护,圣灵帝主不知何时已凌空飞起,足踏三千星辉光,遍观乾坤动改,自信勾起笑言,双刀齐齐扬起,体外便染金华,凝视着洛阳俯冲袭落,势如游龙归海。 震吟一起十方声隐,在无尽繁星的共同见证下逆势翔空的魔剑与循势而落的刀锋撞在一处,两条气运金龙低下头,龙角碰撞,尽数停下动作,进退两难,平分秋色,难辨胜负。 此时圣灵帝主刚刚掀起的斩击风暴已然渐逝威势。天剑一如横江铁索,随你是东西风袭还是万千雷落我自如旧。 “临江仙,景阳妆罢金星出,子夜歌残璧月斜!” 洛阳直视着圣灵帝主的眉眼,挥手圈斩天剑,剑光所过演变异象重重,落霞漫天,夜吞残阳,明星乍现,璧月西斜。 攻势僵持的气运金龙也不愿再与对手平分秋色,长啸着顶开对手,身游虚空,翱翔九霄,招引三千雷落,业火丛生。 圣灵帝主的气运金龙盘隐在庆云彩雾间,不急着出手,直到突起刀光横掠虚空才扶摇而起,身形一卷漫天雪落,森冷寒霜飘摇而起,寸寸冰封虚空,纵然是劫雷业火亦难逃离。 四道异象被一刀斩断,天剑上的道韵难以承受如此伟力,顷刻崩解,散作斑驳陨光。洛阳全力催动灵力灌向右掌,身形连连倒退出百步距离,至此方才稳住险些脱手的仙剑。 “很好,现在的你已经能挡下他一招了,时不我待,你出去后行事小心,切记,不论六界陨落多少生灵,你都绝不可出手相救,不然这个虚无界必然毁于一旦,再无转机!” 圣灵帝主没有继续攻击,战斗中他留有三分心念落在泽镜外,自然能感知到两方部族大军压境,权衡许久后这是他做出的决意,打算叫洛阳出去做些什么,怕他心剑难安。 毕竟他的剑出自于心,有多锋锐全凭心念,若是隐瞒不说出去后突逢变故必然乱他剑心,到时胜算更加渺茫。 “不能救六界的生灵,那出去做什么?”洛阳紧蹙着剑眉,死死攥紧双剑,总不经意流露出杀机,片刻后释然,“你是打算叫我用攻敌以自救的手段,和他比谁舍得?” 圣灵帝主终于等到想要听的,满意地点点头,化去手中刀锋,远眺泽镜虚空,不紧不慢地说道:“心外无物,凡有欲起,必惹忧恼,你只需要放肆毁灭那些至宝就好……” “这不是什么妙计,在场面上我们不占优势,这是此时此刻我们唯一能做的,虚无界中所有生灵都可以陨落,唯独你不行,我再强也终究不能超过他,但你能!” “切记,若是你剑折道消也救不下他们,他没有钥匙,但终究有一天战火会烧到这儿来,到时他们还是会死……” “反过来,只要你还活着,还在修行,未来未必不可改!” 圣灵帝主就怕洛阳想不开行差踏错,连连开口劝说,同时动念挪移虚空,凌空化出一道界隙,直通向圣域最深处。 “出去后见到的生灵都杀了,最后在那棵老树旁留下你的道韵,当然,如果他在那儿你便立即回来,此计只为敲山震虎,告诉他我们现在的依仗与决心,明白吗?” 说罢此言圣灵帝主长出口气,眉眼放松下来,至此已经做了他能够做的所有,即便创造的未来不尽如人意,亦能无怨无悔。狂澜已倒,大厦早倾,身临绝境,也只能求个无悔。 洛阳点点头,站在界隙边迟疑许久才迈出最重要的那一步,方才穿过稀薄的光辉,圣灵帝主的传音再次于心底响起。 “别忘了我说的,只要你活着他们就有希望,短暂的苦痛与长久的哀伤你总得做个选择,双手能握住的东西总是有限的,有时候想要握紧就不得不放手……” 洛阳沉默着,迟疑着跟上脚步,身形就此出现在圣域中。 催动神念巡视,最先看到缄默在尘埃里的废墟,紧跟着才是屹立在山巅的苍老古木,注视下,博拉缓缓起身。 “洛阳,没想到我刚打算对六界用兵你就出来了,早知道我就不必费那么多心思算计了,现在得局势想来你看的很清楚,大皇子选择跪服在我身前,你呢,怎么选?” 博拉的笑容透着难以捉摸的深意,审视着洛阳的眉眼,话中的敲打试探之意他不会听不明白,三尺剑自心而出,随心而动,怎么选都必然在眸中率先流露出来,瞒不过去的。 所以不论他怎么动自己都能率先落子,只若慎重布局,他绝无可能再逃脱离去,只能成为自己道基的一部分! 洛阳沉默很久,圣灵帝主说的与六界中的生灵音容不断在心底浮现,他挣扎着想要跳脱出来,想要向过去那样成为局外人。居高临下,能够清晰看见所有的布局落子。 无论是圣灵帝主给的选择还是博拉给的选择他都不想要,他只想要走自己想要走的路。即要保下两个混沌安然无忧,又要全身而退,彻底震慑博拉,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但数不清的愁丝藏在他的身上,不断地将他向下拉扯,再努力也只能窥视到棋盘一角,还有云遮雾绕,根本就看不清局势,更别提从中找到那条自己想要走的路。 迟疑很久他蓦然吐出口气,没来由地放松下来,好似拭去所有隐忧,就在博拉以为他将要妥协时天剑惊鸿出鞘,乍起寒光透过两界照亮一大片虚空,叫守望的帝主勾起笑颜。 天剑递出断罪,魔剑藏在洛阳背后,汇聚点滴流光,三条金线顺着剑身延申,最终汇聚在剑尖,焰光腾起,两指宽窄的轻剑就此变做一掌宽的重剑,锋锐骇人。 先出的天剑,蓄势藏锋的剑鞘,锋芒不露的魔剑,三种攻势,虚虚实实不说还能拼凑出无数种组合变化,而这剑又太快,叫博拉根本没有时间洞察光阴,细细推敲手段。 他只能硬着头皮举起双拳,翻手推出层层流光,如若静夜中沉淀月华星辉的桥下曲水,在温柔背后是被强力碾碎的浩荡虚空,刚柔并济,阴阳轮转,打算用以力破巧妙的法子。 “好强大的手段,看来此前对他实力的预估还是低了……”圣灵帝主紧蹙眉头,负在背后的手掌蓦然攥紧,凝视着洛阳,面对这一击他都只能选择退让,为何他还不退? 洛阳的剑锋实在够快,这问题很难寻到解答,却也没能在圣灵帝主心底存在太久,结果很快就呈现在眼前。 天剑破开氤氲光波三尺便难以为继,藏锋不露的剑鞘顺势落下,蛮不讲理地将破口撕裂,顷刻扩大到九尺。 彼时洛阳与博拉的距离不足五尺,只要挥动最强的魔剑就能彻底打破这以力破法的野望,说不定还能够重创敌酋。 圣灵帝主紧张的眯起眼睛,盘坐在庙堂废墟里的大皇子也抬起头,拼命掩饰心底的希冀,将其如数兑换成隐忧。 所有希望这一剑落下的生灵尽数投来神念,可洛阳竟然没有出剑反而飘摇逼退,顺势挥动魔剑斩落无尽流光。 初结山杏大小的光点亦能轻意动穿时空的束缚,不足瞬间便落入虚无界,不知具体都藏敛在什么地方,气机牵动道韵变化,给博拉带来莫名的危机感,却又无可奈何。 洛阳修的是藏剑,若不想引动,只管藏匿,外人想找到并在同一时间将剑种泯灭简直比凡人登天化仙还要难。 若放任不顾,这些剑种就会像堤坝上的蚁穴,终有一天必然倾倒大堤。 “哼,说出你的条件吧,别太过分,我没那么多耐心!” 迟疑算计许久,博拉不得不开口,即便明知道对峙中先开口的必然会落在下风,可他没有选择,天机算尽也没料到洛阳竟还藏着如此手段,实在叫他短时间内无能为力。 就在所有生灵都以为洛阳会开口提条件时,洛阳却轻轻转动魔剑。博拉神念感知下,须臾间虚无界每个角落都盛放剑莲,花中藏剑争鸣不休,不等他出手,现存的至宝尽被泯灭,那些生灵也都被这一剑废去道境,成为不能修行的废物! “这是个见面礼,你若敢动两个混沌生灵分毫,我就毁了你的成道希望,隐忍幕后筹划谋算无尽岁月,我想你也不愿到头来都成镜花水月,梦醒成空吧?” 835.痛苦总不相同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我听说生灵的痛苦总不相同,你错就错在以为我会同你感同身受,你以为你能毁了我的立道根本,凭什么?” 博拉震怒拂袖,身前飘悬起两个光点,没等他再开口,守在界隙边缘的圣灵帝主立时双手结印,扭转虚空。 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剑仙蓦然消失在虚空间,博拉不由愣神,继而散去身前的两团明光,移目远空,眺望战况。 洛阳的出现给那个原本平平无奇的混沌平添不少气运,短短数日便已诞生无数合道生灵,短时间内,两族联军竟无法撕开防线,不过此消彼长,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另一个混沌可就没有这般好运了,强者不少,奈何各有算计,最外围的防线已经被攻破,小部分天地都已失守,根据此刻战损情况推断若没有意外,最多七日便能毁灭此间! “好好躲起来,现在不直到早晚有一天要知道,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后悔,扬言要毁了我的立道根本,天真!” 博拉冷哼出声,心念内敛落入识海,参天古木挺拔俊秀,最顶端有花苞待放,经由洛阳方才的打杀,道韵供给少了不少,仔细算计,结成道果的时间要比计划晚数十天。 由此心底无名火起,博拉闪身落到昆仑山外,漫天舞鹤齐齐坠下长空,山火不知从何而起,贪婪吞噬着满山翠色。 南诺的琴弦突兀绷断,齐天象御剑出山,细细打量博拉几眼,摇摇头,取出那坛最舍不得喝的老酒一饮而尽。 “放心,我不会杀你,死亡并不可怕,有时活着的才是最痛苦的,这个道理,不知齐天剑仙是否认同啊?” 传音落入耳畔,齐天象眯起眸子,压下震动心剑,没急着开口,暗暗同南诺传音,“你知不知道涟漪去哪儿了,有没有办法带着姜落他们过去躲躲,他就是战争的发起者!” 南诺皱起秀眉,正打算摇头,心底里传来爷爷的低语,“糯糯,这件事我和子璇早有算计,不过最多只能送过去九个人,你现在立刻想好名字,莫要优柔寡断!” “姜落,宋紫蝶……” 南诺没有迟疑,凝视着好似凡人的博拉,隐约能感知到他的强大,似乎只要他念头变化,整个混沌就会悄然寂灭。 “看来你们早有算计,阵法设置得也足够巧妙……”博拉对魔界的法阵评头论足着,停顿许久,突兀印下左手,“你们不是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我要你们去死,你们为什么不去死?” 南诺没想到博拉动手如此突然,但齐天象却揣测到了,手捏剑指遥指长空,剑冢藏剑立时扶摇而起,裹挟无穷道韵化作腾渊潜龙,长吟着自左右两方咬向星光大手印。 这已经是他没了神力本源后能施展的最强剑术,不求破招退敌,只希望能够拖延片刻,能叫南诺等安然脱身。 对于子璇的阵法他也是有所揣度,他根本就没办法将南诺等送到泽镜中,那阵法的唯一目的就是瞒天过海…… “一气初分,玄元无极,两仪斗转,万圣千真,疾!” 子璇足踏阵纹脉络,手持三尺青锋,上引动日月星力,下合地脉气引,凭一己之力调动魔界灵力,构成小半残阵。 紧跟着六界灵气同时震颤,六方残阵混元合一,构成浩荡大阵,覆盖六界所有生灵,流光闪耀,引得虚空震荡。 “哈哈哈,原来内里还有算计,方才的传音竟都是说给我听的,可惜,你们以为凭他就能拦得住我?” 博拉侧身避过垂天剑河,观瞧阵势瞬息了然算计。心知方才的传音就是说给他听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打算带所有能带走的生灵离开,之所以说泽镜就是为了争取时机…… “哈哈哈,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要说拦住你还是轻而易举,虽然我已经一把岁数,但依旧剑可齐天!” 齐天象一字一顿的开口,周身腾起赤红色光霞,境界疯狂攀升,不过弹指间便以登临混沌主宰境,动念御剑三十万。 “神霄太洞飞玄章,乾运雷霆消万殃,疾!” 昆仑山间同时传来一声敕令,晴空乍现雷光,若水老道站在白鹿儿身后,手掌搭在苍天肩头,引动劫雷无穷,生生在六界中圈出个九尺虚空与世隔绝。 “南诺,你可看好了,不周山上我传洛阳一剑,今日,我再传他一剑,至于叫什么名字,就由你来取吧!” 传音吐出雷光封锁,南诺强自睁开泪眼,凝视着雷域内,看着三十万仙剑化出一剑,看着齐天象再度挥剑斩不平…… “这是您创造的剑,按理说应该叫齐天,可此后再无昆仑,此剑便叫昆仑,只要我们还在,昆仑便在!” 泪花朦胧流光,南诺没看清最后一战的结局,怀抱着沉睡过去的白鹿,凝视着若水老道笑着化作漫天星光…… 往后六界将在时光中流浪,直到众生等待的那个人归来,他们还有可能重见春风如旧,子璇、孟婆、唐念虞…… 六界六位生灵以身御阵法,尽数道体崩解,魂入轮回,除此还有齐老头,若水老道…… 余下的师兄都去往前线,与两族联军生死厮杀,传闻每天死伤都以百万计数,能否凯旋而归,依旧还是未知。 “小贼,这次你也不会输的,对吧?” 南诺轻声开口,双手攥紧,想了想取下一条丝带遮去双眸,静静坐在阵法中,独自一人守着被冻结时光的众生。 反正没什么可看的,索性就不看,等他得胜归来再解开丝带,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之后才是满是疮痍的家园。 一切都能重来,就像离离原上草,只需春风渡。 坚持了一个时辰,昆仑山终于沉入火海,断折的仙剑散落满地,空空如也的六界被死寂填满。乌黑的云霭下,博拉拎着齐天象的尸首傲然独立,脸上被刻向剑痕,久难伤愈。 这一幕清晰落在泽镜中,圣灵帝主歪头投落忧虑的眸光,却没看到想象中的泪眼,甚至没能在他眉眼中看到悲痛。 愈是如此他愈担忧,最能改变一个生灵的除了时间便是爱恨。此刻包裹洛阳的仇恨根本无法衡量,无时不刻在催生魔念,或成神佛,或能妖魔,都只在他一念思量。 不仅是心剑道,只要突破合道境界就只能向前踱步,不能回头,也没办法的回头,道与命合,命亡方能道消。 “帮我个忙,我要出去,反正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他说生灵的痛苦不相同,那我就叫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洛阳死死攥紧剑鞘,眸子里满是淡漠,压抑着心底的癫狂,只需要一个契机,那些便会爆发出来,要么毁灭敌人,要么毁灭自己,除此外绝没有第二种可能。 “你要去哪儿,尽管开口变好,只要不是他身前七尺,我都能须臾送你过去,之后将你安然无忧带回来。” 权衡利弊后圣灵帝主轻轻开口,锁扣易结不易结,或许就该如治病救人那样,解决问题要落向根源。 叫他出去打杀一番也好,怎么算都比留下独自胡思乱想来的更好。 “送我去上次的地方,他毁了我的家园,那我就毁了他家园,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真如表现出来那般绝情!” 洛阳说着起身,信手丢开天剑,不经意流露出杀机,片刻后又无声隐去,修长的手掌缓缓伸向虚空,握住魔剑。 这个时候用这把剑才是最合适的,不想救任何生灵,只想要杀戮,只想要毁灭,只想要复仇…… 圣灵帝主无声息掐住手印,凌空化出一道界隙。洛阳深吸口气,踏步向前,穿过灰白色流光,再度出现在圣域。 神念寻过八方,铺陈开剑道结界,洛阳毅然举起魔剑,圣灵帝主同样攥紧拳头,有些话却不能开口,得他自己想。 这一剑是否斩下还需叩问剑心,为何而杀,是否该杀? 魔剑上跳动着赤红流光,飘摇斩落,凭空划出道深不可测的空间裂缝,毁灭的气机肆意扩散,仅需一念便能毁灭此间天地,可洛阳却凭空止住魔剑,手掌在颤抖。 耳畔,心底皆是师父得教导声,两行清泪落下,许久后洛阳又抬起头,这次挥落剑锋却没有犹豫。他想过,也犹豫,但就是要斩下这一剑,剑不落,心难平。 天地最先被扯碎,洛阳悄然折回界隙时剑光正好落在古木的华盖上,凌厉的气劲顷刻泯灭翠叶。气机牵动,博拉匆匆在六界折回,纵然全力催动道韵亦没能救古木于灾厄。 “洛阳……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圣灵帝主歇斯底里地吼着,没能救下古木,自然就不在意圣域的存亡,眼睁睁看着它被毁灭,目光落向另一片混沌。 耐心寻找了三遍都没能寻见那两个生灵得踪影,不由震怒,拂袖挥落,无情毁去整个混沌。 洛阳同时出现在虚无界,挥落魔剑再不迟疑,再度将感知到的所有至宝尽数泯灭,同时传音道:“你说生灵的痛苦总不相同,现在呢?” 836.几曾随逝水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至此虚空不再喧嚣,却没谁有心思去欣赏沉淀下来的多姿星云。极致的冰冷由外向内袭卷而来,冰封识海,引得身魂皆颤。 不过杀机来得快去的更快,博拉紧盯着洛阳隐去身形的地方,低眉勾勒狞笑,冷声道:“你以为这样交换很公道?” “几件至宝而已,现在混沌都在我得掌控中,大不了重新炼制便是,他们却永远回不来了,你不觉得你很可怜吗?” 攻心之言堪比断罪剑式,精准凌厉,循着最薄弱的地方切入,一击中地,见血封喉。圣灵帝主颇为忧心的望向洛阳,怕他隐忍不住,冲动下举剑上阵,一失足毁了此前所有布局。 可结果却同他猜想的截然相反,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平静的眸子,眉宇间尚有三分冷厉未能散去。证明他的心并不像此刻表现出来的这般宁静,挣扎过,犹豫过,至此只剩下坚定。 这不是他第一次近乎失去所有,及至此刻洛阳都忘不掉两界山的赤红色回忆,更忘不掉托天鬼帝的狰狞笑容…… 想来,他以后也忘不掉博拉此刻的模样,即然成功复仇一次,那就能复仇第二次,哪怕他是道,也要斩了他! “那些至宝不过是露在地表的茎叶,斩不尽,杀不绝,我们得寻到他的跟脚,之后将其连根拔起。” 圣灵帝主收回视线,能揣度到洛阳的心思,暗暗揣度后引神念寻过棋盘,锐利的眸光死死盯住某个角落,能肯定克敌制胜的关键一子必须要落在此处,却不知该如何落下。 这个破绽被博拉遮掩的很好,想要找到他并不容易。换做是旁人最好选择另辟蹊径,而洛阳却可以试着直捣黄龙! “如果我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有两个,一个是寻找打开泽镜的钥匙与通道,另一个就是保下再度炼出的至宝。” 洛阳眺望着空空如也的死寂的六界,握着剑鞘的手掌泛白,“他没有表露出来,不过我认为他不愿和我们拖延下去。” “也就是说下一次再露出破绽必定是诱饵,他必然是想布下十面埋伏之后再将你骗过去,一举成擒,手掌生杀。” 洛阳瞥了眼若有所思的圣灵帝主,微微摇头,“也可能是把我骗过去,之后降临此间,先杀你,再把泽镜变做第二个虚无界,结合两界大道之力,他有多强我没法想象。” “好算计,不过破绽也很明显,只要你足够强,进境超过他的揣测,不论他的布局是前者还是后者皆可为我所用。” 圣灵帝主说着退后几步,双手向左右轻轻甩动,龙刀化形,对着洛阳轻轻嗡鸣,急切想要与剑锋争个高低。 审时度势后与洛阳战斗,帮他磨剑就是最好的落子。 洛阳闭上双眸,缓缓转身面向对手,踏前一步拔剑递出断罪,想象中圣灵帝主已然变作博拉,尽露杀机如秋风乍起。 剑很快,圣灵帝主苦笑着瞥了眼颤抖的刀锋,也闭上眼睛,赌上性命,回想着博拉的手段遁术,渐渐将自己想象成他,化去争鸣龙刀,双手需引动落向星光大手印。 气机神态与博拉相差无几,力量却有天差地别,洛阳闪身斩断瑰丽氤氲,收剑藏锋,摇摇头,睁开丹凤眼,“不行,现在还不能用这个法子,你的力量还远不及他……” “也正常,过去他就比我强,受大道影响,我在变强,他也在变强,并非此消彼长,旧有的差距很难短时间追上。” “而且我们的时间不多,他早晚会注意到两界的差距还有大道的均衡,以他的脾性必然会杀上门来,防患于未然。” 圣灵帝主很认同洛阳的观点,说着挥手招来龙刀,踏步破碎虚空,须臾间闯入洛阳道境,毅然挥刀斩落。 陨光划过虚空,灿烂辉耀叫洛阳不自觉眯起丹凤眼,莫名的锋锐引得秋蝉先觉不断示警。理应避让锋芒,可洛阳没有退,反而拔剑迎向刀锋,决然得好像背后就是万丈深渊。 事实确是如此,博拉已经将他们逼上绝路。若是面对不及他的圣灵帝主都要退让,到时面对博拉时又该如何? “一夜颜妆镜中来,几曾随逝水,几度萎芳尘?” 一剑三道异象撞上朴素寻常的刀锋时顷刻崩解,散作漫天光雨。洛阳不得不提起剑鞘架在剑锋后,借此握住仙剑,身如风起枯叶,打着旋儿飘向虚空,几欲比肩星月。 同样的情势博拉决然不会停下攻势,所以圣灵帝主也没有停下动作,一步踏出欺身逼近,紧跟着再度压下刀锋。 装点着繁星的深沉虚空被余威划破,深邃空幽,随着刀锋所向不断延申,威势也水涨船高,远超过第一刀。 洛阳苦涩抿起唇角,方才的一刀他都险些挡不住,这一刀挡下的可能更渺茫。可若是挡不下这一刀又该如何面对博拉,高山尚且无法登顶,还妄图与天比高? 洛阳咬咬牙,不看刀锋凌厉,一念调动道韵灌入魔剑,回想着师父留下的那一剑,毅然劈向身前,倾尽所有。 浩浩荡荡的剑潮被刀锋斩开,魔剑腾空而起,洛阳架住天剑,身不由己再度高高飞起。圣灵帝主暗自瞥了眼洛阳一眼,能揣度到他的极限就在此处,变得有些犹豫。 过犹不及,如果再斩下一刀,生死之间他可能更进一步,亦可能被彻底碾碎信念,这是唯一的希冀,很难落下决断。 “尽管攻过来,我可不会死在这儿,前方的路还很远。” 洛阳传音一声,趁着片刻空闲整理思绪,不断回想握剑悟道的点滴,想要在其中找到心剑更进一步的方向。 现在他的剑还是不够凌厉,迷雾缠绕,有时竟变得似是而非,算不上纯粹,更不能发挥万象所长…… 留给他思量的时间并不多,圣灵帝主的刀锋已然压近,洛阳咬咬牙,索性放下剑锋,闭上双眸,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刀锋下。 要么悟道,要么身死,想逼自己破开迷障。 刀锋最终悬停在洛阳眉心前一寸,圣灵帝主摇摇头,收刀退开,没打搅陷入沉默的洛阳,给他留够时间。 “你说我的剑道问题出在哪?”洛阳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开口询问,“我想它更强,它却告诉我不能更强……” “那次悟道后我领悟到的剑道更多,可这剑却没有变得更加凌厉,即便我确信那些剑道已经成为我自己的感悟。” 洛阳说着将天剑横于身前,三尺剑锋也不服过去的剔透无暇,闪耀着忽明忽暗的花纹,每一缕都象征着一个剑道。 除此外还有魔剑,修得藏剑只有一柄,用到的却有九柄,再往后究竟是该继续增加,还是开始打磨精简…… 洛阳实在拿不定主意,这不是太平盛世,他可以随心意选取一个方向,错了便回头,有的是时间。 “也许你应该放下剑,多去看看,问问自己,心剑修得究竟是剑还是心,自己都不知道方向的路又有谁能知道?” 圣灵帝主停下脚步,微微沉吟后传音一声,之后渐行渐远,就如所说的,他对于洛阳的剑刃落向何方同样一无所知。 或许悬着的对错不在道理上而在洛阳的心底…… 洛阳注视着圣灵帝主离去,随意躺在星空下,天剑魔剑被丢在一旁,捂着胸口,觉得里面空荡荡的。 也应该空荡荡的,家没了,心灵又能够寄托于何处? “要是糯糯在就好了,说不定她能说些什么……” 洛阳喃喃着取出一坛酒,大口大口饮尽,不觉尽兴便再取出一坛,直到惺忪双眸再看不清漫天星月。 他醉了,依稀间看到南诺的浅笑,身后清风弄云,回首望去,一叶扁舟徜徉虚空,那剑仙老而弥坚,风流不减当年。 同样的空洞虚空下博拉孤零零的盘坐着,他务必肯定这就是老树曾存在的地方,恍惚间抬头甚至能看到翠绿的华盖,待回神,只有肆意铺陈下来的星光,惹人心厌! “洛阳,洛阳……” 他重复着心底唯一的字眼,没说一声修为便强大一分,杀机肆意流露,虚空皲裂不能恢复如初。 “看来接下来要下明棋了,也好,那就看看究竟是谁技高一筹吧。” 博拉虽然心底燃烧怒火,但同样能看得清局势,挥手破碎用道韵封禁的一方秘境,一时间难以细数的至宝纷纷落下,相继出现在被洛阳毁去道基的生灵手中。 “他不愿叫你们修行,毁了你们的求道路,既然如此我便赐予你们不朽,尽管催动至宝,这就是你们的道基!” 气势恢宏的传音同时回荡在虚无界四下,原本死气沉沉的圣灵与低阶虚无族人齐齐正比高呼,也不管有没有算计,小心翼翼接住至宝,连续落下印诀,再度感知到灵气! “只要凝聚混沌道种,人人皆可登临帝位,你们的命运就在你们的手中,不循天数!” 博拉再度开口,言罢嘴角勾起,暗暗自语,“而我就是你们的天数!” “洛阳,阵势我已摆下,你可千万别不敢来……” “若是你怕了倒也无妨,用不了多久我便能过去找你,到时候我便折了你的藏剑,利用你将那群遁入时光的蝼蚁揪出来,当着你的面一个个抹杀。” “想来那时你就会相信,生灵的痛苦总不相同!” 837.剑道始解旧人归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碧岩耸立绕云,独鸦徘徊向霞。 仅是一星陨落天梭,圣灵帝主再无心思流连好景,蹙紧峨眉,不自觉攥紧双拳,刹那又松开,强忍着没叹息出声。 他怕惊醒洛阳,如今博拉以展开布局,故意用人族阵线作饵,就等洛阳自投罗网。 而这仅是表里流露出的杀机,远不及暗中隐藏的万一,想来他已寻到苗头,踏足泽镜是早晚的事。 师友陨落,亲旧流落岁月长河,为了能助洛阳斩落博拉已经牺牲太多,没道理半途而废,更没必要抓住不放,当忍则忍,只要能谋成大计,一切都是值得。 “想来他已摆好阵势就等着我出去了吧?” 洛阳突兀睁开双眸,又念起昆仑山沉入火海,在醉梦中惊醒,眸光溃散无华,浑身透着股慵懒之意,瞧不出锋锐。 起身也慢腾腾的,就好像深沉的虚空在百般阻拦。怎么看也不像是剑仙,反倒是与红尘里只求醉生梦死的浪客无有区别,身在当下,心在过去,不思将来,但求长醉。 “你最爱的那个魔女是叫南诺吧,她可还活着,还等着你去时间长河中接她回来,还有你的徒弟,信奉着昆仑山的大秦王朝万万子民,他们可都在等着你!” “你看看你这副模样,对得起牺牲的那些生灵吗?” 圣灵帝主权衡片刻,目露凶光,对着洛阳厉声咆哮,恨不能叫言语化为棍棒,狠狠敲在洛阳头上,用疼痛将他唤醒。 可以停下,可以歇歇,毕竟前路无期,但绝不能裹足不前,更不能退缩,他也没有理由退缩,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斩杀博拉,还混沌与泽镜安宁的生灵不就是他吗? “别这么心急,我就是问问,怕一觉睡过头了,我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忘……” 洛阳伸个懒腰,丹凤眼半睁半闭,看上去醉醺醺的,缓缓呼出一口气后立即抖擞精神,用斩钉截铁的语调说道:“你放心,我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说斩了他就一定会斩了他!” 话音落下隐约响起两三剑吟,清脆铿锵,叫圣灵帝主精神一振,顾望萧瑟,转念向荣,没绷住露出几许浅笑。 “希望你言而有信,与你熟识的,与你不熟的,爱你的,恨你的,所有反抗博拉的生灵都不约而同将一切赌在你的剑上,你应该能感知到沉甸甸的分量,三思慎行。” 对于训诫洛阳记在心底,却偏要装出副不在意的模样,摆摆手,又取出一坛酒,“外面怎么样了,细细说说。” “他又重炼一批秘宝,并加以改良,以此作为那群生灵的道基,蛊惑他们吞噬混沌大道,修为比此前更强三分。” “那你呢,你现在的修为比他如何?”洛阳听的认真,一口气将美酒饮尽,抹去酒坛,直勾勾凝视着圣灵帝主,“我想了很久很久,那两条道如何选择实难斟酌……”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打算同时修行两个方向,之后比比究竟孰强孰弱,优胜略汰,用我最强的剑去与他论道!” 圣灵帝主听的更认真,敏锐捕捉到最应该重视的地方,自觉的洛阳口中的办法必然不寻常,试探道:“你说的办法是什么,想来必定有不小的风险吧,有把握吗?” 洛阳沉默下来,低头沉思片刻,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耸耸肩膀,“我也没把握,不过得试试,这是最好得办法!” 言罢不给圣灵帝主开口的机会,双手掐决,口中念念有词,听上去应该是人族的道经,大气磅礴,却不知为何催生起无尽魔障,如影子般缠绕在洛阳身边,挥之不去。 “出来吧,许久不见,你怎么还变得这么羞涩了?” 一炷香后,洛阳蓦然睁开丹凤眼,眸子里浮起魔障,双拳握固,不理会菩提树婆娑枝影,不理会心剑长鸣不休,自惹尘埃,破乱明镜灵台,注视着熟悉的身影缓缓凝实。 沉默半响,李天策睁开双眸,一念间了然他离去后发生的所有事,不由冷哼出声,道:“还真是用魔时卑躬屈膝,不用魔是张扬跋扈,你以为我会帮你,天真!” 洛阳好像早就猜到他会有如此说辞,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可不是帮我,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剑道的极致是什么?” “算了,算了,看你这模样也不太想知道,那你自灭还是我动手,早知道就复原你的回忆了,弄个没有灵智的多好,只要给他力量与修法,何必浪费口舌……” 不等李天策开口洛阳招来天剑,凝视着他的脖颈,仙剑尚未出鞘,李天策便感知到久违的寒意,肩膀变得格外沉重,好像有什么压在上面,细细听闻,能听到死亡的低语! “少给我装模作样的,你答应我的事可还没做到呢!” “这次我可以帮你,不过等尘埃落定时你得与我论剑,到时只要你死我活没有点到为止,你能不能做到?” 李天策撇撇嘴,很轻易便堪破洛阳的心思,若说是论及谁与他更亲近,李天策自认排不上名号,可若论及谁更了解眼前的剑仙,即便是他最爱的那个魔女都得排在他后面。 “知道了,知道了,小孩子一样,做点什么都要好处。” 洛阳不耐烦地说道,手捏剑指,指尖闪耀金白两色光辉,绕有兴趣问道:“这两个方向各有千秋,细细辨别,一个是掌剑,一个是御剑,你先选,剩下的我来修行。” “哼,你就不怕我选掌剑叫你去修行御剑,到时剑败道消你可别怪我,说什么厉害的剑道被我选走云云……” “不会的,不会的,我有种预感御剑应该更强些,不过我不能确定,太久没败过了,一口气败了好几次,头晕。” 李天策闻声望向金光,那象征着御剑,迟疑片刻,迈步走上前去,任由洛阳将剑指点在眉心,冷声道:“这可是你欠我的,若是敢忘了答应我的,别怪我……” “喋喋不休,闭嘴修行吧你,我可没骗你,御剑不一定会输!”洛阳眼中闪过金芒,将对御剑方向的感悟尽数传给李天策,甩甩手,深吸口气也盘膝坐下,不再犹豫不前。 循着掌剑的方向大步向前,心底里的剑道逐一被炼入森罗万象,从万剑到千剑,识海琼霄上的星光尽数落下,波澜突起,有明月升空,皎皎无尘,应天寒彻。 圣灵帝主小心翼翼地观瞧着洛阳的情势,不愿错过一丝一毫气机的变化,直到魔障消散才放松下来,没等轻出口气,感知到强横的神念在泽镜外扫过,毫厘之差错过。 从气机判断,如此作为的生灵必然是博拉。 他已经开始寻找泽镜,如今日的幸运很可能不会有第二次,必须得拖延他的时间。 不如扮作洛阳降临虚无界,痛快厮杀一番,被发现就被发现,只要不回来,就能赌第二次,第三次。 若是气运不差,说不定就能拖延到他们破境功成,到时他博拉再强也不过死路一条,这混乱理应落下帷幕…… 用自己的命去换时间,值得! 圣灵帝主笑了,正打算踏出一步,洛阳蓦然睁开眼睛,很显然也是被方才的变故惊醒,不紧不慢的说道:“送我们过去,再接我们回来,你有多大把握不会被他发觉?” “十成,只要他没彻底寻到泽镜所在,单单是送你们过去,他绝对不可能发现气机变化,即便他再强大。” 圣灵帝主的语调极其坚定,并非是笃定自己的实力,而是信赖那个与他争了大半辈子的生灵,相信他的封禁道术。 “那就简单了,他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到会有两个洛阳,我们就利用这一点,再给他来下狠的!” 洛阳笑着捏住手印,李天策的身形出现在他背后,抱着魔剑,冷冰冰的,只愿意留给圣灵帝主个背影。 “你所说的不错,但……” 圣灵帝主审视着李天策,欲言又止,心底里有太多的顾忌,全是关于他。 这世上有那个心魔不是为了夺取躯壳而生,与本我心神齐心协力的心魔真的存在吗,即便存在,又怎么保证他绝不会因博拉的任何承诺而临阵倒戈? “放心,我信任他,他不会做你顾忌的那些事。” “洛阳,你该不会跟他订下什么誓约了吧,你糊涂啊!” 圣灵帝主微微思量只想到这一个可能,望向李天策的视线充满敌意,不时浮起几道杀机,恨不能立即叫他身死道消。 “别用你的小人之心揣度我的心怀,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我答应过的他的绝对会做到,你只管做你应该做的,别瞎操心,不然我不介意杀了你,换个圣灵帝主!” 被打量许久李天策终于忍无可忍,冷声开口,同时转过身来,魔剑上散出绯红色光晕,观气机威压竟比在洛阳手中还要强上三分,似乎他才是这把剑真正的主人。 圣灵帝主点点头,无视杀机,笑呵呵道:“怪不得这把剑会选择你,也好,那我便再赌一次!” 838.不再握剑了 - 昆仑小师叔 - 火炉糖粥 “再赌一次?”博拉冰冷的传音突然袭入泽镜,似秋风突临,所过之处红衰翠减,“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圣灵帝主眉头轻挑,心底浮起万般思绪,没急着寻找博拉的踪影,也没有思虑退路,而是毅然决然双手构筑道印。 先天卦象在身前相继浮现,各一镇方,片刻后将阴阳二气卷携进来,汇聚成太极图绘,不足须臾已然旋动八十一周,骤然破碎,炸散成漫天陨光,零零似雨,模糊万象。 “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往后的路究竟走向何方,可全看你们的了,走不动了就歇歇,只要别停下,道不远人!” 圣灵帝主的传音飘入洛阳耳畔,模糊的光景被拉长,好似正在向远空急速飞遁,大小迥异的轮廓被拉长成线条,五彩斑斓,没等看够轰然破灭,四下归于幽暗,死气沉沉。 此后再没有镜世界了,可能也不会再见到圣灵帝主。 这离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突兀,总有些生灵不善言辞,却辨得清大是大非,不论何时去看,都在拼命硬干…… “他不差,是个人物。” “现在被他逼入绝境,进退维谷,你打算怎么做?” 李天策掌中的魔剑在轻轻颤抖,周身升腾魔念,如业火,扭曲虚空,助长剑锋凌厉,杀气一吐便冰封万万里虚空! 他此刻代表着洛阳最真实的想法,在那双平静如止水的眸子里隐藏在同等的杀机,却被完美隐藏起来,不露分毫。 “泽镜自毁后形成这片虚空,毫无疑问,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它就会再度演变作过去模样,大道修列,生机勃勃。” “博拉不会不想得到这片虚空,所以我们得改变此前的计划,在没有将这片虚空安置妥当前决不能出去。” “击溃,斩杀掌控一个虚空界的生灵有多难我不清楚,可不论怎么计算,总是比击溃掌控两个虚无界的生灵容易!” 洛阳的语调很平静,可李天策发散出来的杀机却愈是森冷,于剑吟声中能清晰听出不耐烦与蠢蠢欲动。 “出招吧,早点明白方向早点上路,他们也许等得及,我可等不及,那么强大的对手,必须让我来打头阵!” 李天策蓦然睁开丹凤眼,向四方发散的杀机骤然收敛后尽数压向洛阳,一寸寸扭曲虚空,足以抹杀寻常不朽绝顶。 剑眉轻挑,洛阳也肆意展露藏敛不出的杀意,握着剑鞘的手掌同时放松下来,凝视着色彩相近的红芒针锋相对,矮身瞬间发动攻势,将李天策看作敌酋,决然递出断罪剑式。 刹那光华点亮混沌虚空,李天策退后半步捏住剑指,心与神合,神与剑合,御剑斩落无量数各有千秋的道韵。 是一剑破万法还是万法镇一剑片刻后便能揭晓答案。 李天策的眉眼中尽是期许,而洛阳却明显怀有隐忧。在深邃的背景衬托下,金白两色氤氲不断碰撞,互相湮灭,整整持续一炷香光景才恢复宁静,再无剑吟声疾。 “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交通成和而万物生。” “没想到竟是这种结局,还真的被轩辕皇说中了。” 洛阳苦笑着摇摇头,在此前从没想到竟会是这等结局。两种剑道两个方向竟然分毫不差,不论他当初选择哪个方向都能走通,但此刻明显有着更好的选择。 就像过去那样彼此追寻一道,最后融汇合一,剑心无限,理应这剑亦无限,彼时仙魔双剑凌空共舞多强谁也猜不到。 “哈哈哈,你这般思索我也有些好奇了,我们开始吧。” 李天策传音一声,言罢不等洛阳开口便盘膝落坐,双手成印,眼眸含光不露,吐纳入定,不都参悟大道灌输给他的无数道韵,力求将每一剑道都尽数悟透,演化剑莲含苞待放。 另一边洛阳也缓缓坐下,不急着修行,眺望着遥远的星空出神,耐心等待着,想要亲眼见证那件事的落幕。 里面安然无忧,与此相对,外面步步杀机。圣灵帝主孤零零的站在既熟悉有陌生的混沌中,面对着不应该面对的敌人,按理说这一战该有无数生灵见证,实际上只有洛阳自己。 最后的这段路陡折崎岖,坑洼不平,很不好走。圣灵帝主却笑得坦然,心里不在思虑未来如何如何,只想着那个老对头,揣度他的心思,怎么想都应该与自己差不太多。 “其实你完全能够活下来,如果你不毁灭泽镜……” 博拉双目中跳动怒火,纵然神念一遍遍寻过虚空,想要在无数个气机相近的小秘境里找到泽镜之种亦是痴人说梦。 “毁了就毁了,哪有什么能不能活下来的说法?” “我想要活着自然会好好活着,我想要结束掉这段旅途自然要停下脚步,这些都是我的事,与道无关,与你无关。” 圣灵帝主轻轻开口,瞬时收敛笑容,话音清晰落在泽镜中,似乎意有所指,这话更像是故意说给洛阳听的。 灵气渐渐被饥饿的混沌吞噬一空,回荡的话音蓦然而止。无需疾风突起,圣灵帝主的身形突兀消散,到最后都要与自己的老对头争个高底,散尽道韵神魂,没留下丝毫气机。 孤星独落九霄,洛阳低下头,心底再被博拉斩上一刀,悲伤汇涌,眼中泛起的晶莹没等落下就被道韵抹去。 洛阳不想表露出丝毫软弱,即便博拉此时看不见。太多的生灵没选择低头,他们都将希冀托付给自己,因此他更不能低头,也不愿低头,只有无穷尽的斗志。 “修行吧,他们还在等着你呢,如果能超过帝境,说不得我们就可以斗转星移,将这些悲怆在史书上抹去!” 李天策睁开双眸,二者本同源而生,洛阳在想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对那些痛苦只觉得味同嚼蜡,实难感同身受。 这是他的特性,虽然名为心魔,却并没有凡心。也许曾有过朦胧的情感,但也是转念就被抛却脑后,毕竟他太特殊,不同于任何一个心魔,出现只为了追求剑道的巅峰。 洛阳也没开口解释,缓缓合上双眸,动念引动道韵,心剑争鸣,片刻光景就有千剑齐落,散尽特质,变作心剑的一部分,助其增长锋锐,演化无穷玄妙。 气机互相牵引,李天策也悄然入定,道韵流转,含苞剑莲愈来愈多,也许下一瞬便会尽数盛放,放出铿锵剑吟。 博拉此时正绕有兴趣的看着混沌边陲的战争,虽然不知道洛阳究竟身在何方,却能冥冥中感知到有威胁正在悄然衍生。 而且还是两个,其中一个必然是洛阳,另一个会是…… 越是思量他越想不到那个名字,随着心底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再不敢耽搁,轻轻挥手落下朦胧的七彩氤氲。 还在争斗不休的混沌边陲被他就此抹去,不论是指引剑河的少年祖师,佛国不灭的福泽主持还是落笔空间定,提笔万灵陨的夫子都就此道途止步,成为岁月中独特景观。 “洛阳,还有那个藏头藏尾的东西,你们最好一起来,省得我一个个找过去太麻烦……” 虚无界最后的喧嚣就此隐去,沉入永恒的死寂,圣灵与虚无部族互相厮杀着,不管谁是胜者都会扑向混沌,开始啃食起来,疯狂吞噬养分,三分融入体内,七分供给博拉。 时间可不在乎有谁离去,又有谁到来,始终默默向前。 一天,两天,一年,十年,匆匆光景,数万岁月转眼即逝,虚无界也衍变出新的秩序,过去对立的两族融洽共处,再不存在混沌的虚无中建立起一个个家园,彼此厮杀。 博拉没有住入这些“信徒”为他修建的堂皇宫楼里,固执的守在老树曾存在的空间,耐心等着,无时不刻不期盼抹去洛阳的命数,经过万载时光,这已成执念。 两气轮转,明耀的长空渐归幽暗。 等到长空彻底变作白茫茫的一片,洛阳与李天策同时睁开双眸,环顾泽镜中衍变出数十个混沌,齐齐遁出此界,各执一剑杀入圣域。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大皇子,他抬起头,端着酒杯,看着无数流光浮起,先后陨落在无尽剑雨中。 “我当是第二个帝境的存在会是谁,没想到你竟能想出这等手段,倒是有趣,不枉我再次等你万载时光!” 博拉的开口传音,大皇子用左手攥紧右手手腕,盯着颤抖的酒杯,将酒液一饮而尽,不论好坏,结局将临。 平静的虚空扭曲成漩涡,博拉穿着件白袍,不紧不慢向前走来,双手齐齐凌空虚画,引动两道流光叠重成咒。 长空洒落明光,整个虚无界只以他的意志运转,更改天象不过一念使然,真正的杀机藏在时光中,看不见,摸不到。 大皇子颤抖着,不小心捏碎酒杯,正忧心至极,剑莲悄然盛放,密密麻麻遍布时间空间,无量数目,难以遍查。 内里皆藏剑道,极光层层叠叠落下,别看双方立身不动,仅在不足万分之一瞬间的光景中斗法几万次,秋色平分。 博拉眉头愈是紧蹙,手掐印诀变换,洛阳随即拔剑出鞘,没谁看到天剑锋芒几何,剑痕已然刻在博拉胸口。 破碎护体道境,贯穿无上法衣,撕裂血肉,弥漫死气。 “好厉害的剑,看来这段时间你们没闲着,走的够快的,可我走的也不慢……” “都说朝闻道夕死可以,就叫你们看看帝境上的风光!” 博拉冷笑着,张口吞噬灵气,包括大皇子在内,所有生灵都消失无影,他的气机随即跃迁,身形消隐不见。 只感到气机波动,李天策就被博拉抓在手中,掌中漩涡一闪而逝,将他整个吞入腹中。 “你们应该还有招双剑合璧吧,可惜,魔剑断了,仅有仙剑在手,此刻我为大道,你拿什么杀我?” 语调猖狂的传音入耳,洛阳提剑浅笑,想起方才瞬间与李天策的对话。 “这么久了,他绝不只是帝境,应该还有一手吞噬这些棋子提升境界的底牌,而且想来他也算准我们留有后手,要不要赌一局?” “当然,若是我输了,你记得去接南诺……” 思绪就此戛然,洛阳眯起丹凤眼,透过瑰丽多姿的道韵看到成无数道剑光,这些都是他曾坚决斩断过的。 “你问我拿什么杀你,且看好,此剑名为昆仑!” 身影交错,洛阳缓缓收剑藏锋时传音才落入博拉心底,那瞬间,纠缠大道的万剑齐断,大道也土崩瓦解! “呵呵,宁肯舍了自己也要抹杀我,总归是人算不如天算……” 博拉苦笑着,身形渐渐消散。枰上迷雾散尽,与洛阳一起看清了大道的落子,知道为什么在心剑之外还有一剑。 “生灵的痛苦总不相同,洛阳,过去你不愿成为大道,现在你不得不成为大道,与命斗了一辈子,你我都是败者!” “你又错了,心剑由旧道而生,新道因心剑而存,我若放手此剑,道可独立,我还是我。” “笑话,修道不就是为了得见更高吗,既登临极境,你放的了手吗?” “为什么不呢,无剑胜有剑,更何况我有更值得珍惜的。” 洛阳轻声说着,一步踏出时光逆流,在南诺带上丝巾后不久停下,洛阳缓缓走近,摘下丝巾,将她护在道境中。 “过去很久了吗?” 怀里的心上人轻轻开口,洛阳摇摇头,说着善意的谎言,第一次欺骗南诺,“没有,刚刚过去瞬间,都结束了。” 一念时光轮转,不该陨落的尽数恢复如初,该陨落的一个都没能归来。 博拉静静看着,用最后的力量窥视未来,看着洛阳藏身红尘,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至死不解其趣。 此后虚无界留下一段关于昆仑小师叔的传闻,剑道尽头落下一道可望不可及的丰碑。 再度击败李天策后,传奇的主角却不再握剑了。只握着心上人的素手,于他而言,这样落幕比什么都好。 (全书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