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外挂携带者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每个人人生路上,都会遇上几个让你铭心刻骨人,他们有聪明能干,人见人*且光芒万丈。人人教训起自家孩子来,基本上都会拿他们来做类比,他们可能是“别人家孩子”,但也可能是“外挂携带者”。 程帛尧自己就是个“外挂携带者”,她外挂叫穿越。 正当她迈着小胳膊小腿打算开始带着外挂刷地图时,忽然发现她身边还有个牛逼“外挂携带者”,那位外挂叫重生! 小程同学穿越后一点没有身为穿越者使命感和责任感,成天除了卖萌卖乖贩卖可*,处处收获一大堆抱抱和糖糖之外,什么也没干。忽然有那么一个她没招谁也没惹谁下午,有个小萝莉蹦过来,充满憎恨与仇怨地看着她。 那时候小程同学才两岁出头,小萝莉大约也就三四岁样子,小萝莉大概觉得小程同学才两岁多,才刚会叫人,不会懂得太多。于是小萝莉蹲下来凑到她面前,顶着张粉嫩嫩小脸蛋,阴森森小声说:“尧妹妹,我们又见面了呢……这一世,我要你看着我永远高高上,难望项背。上一世你给我苦果,我一定会好好地慢慢地还给你。炼狱如何,你现不知道,以后会知道。” 阴冷语调配上那张粉嫩可*小脸,小程同学怎么看都觉得让人发毛,她手臂上起了一堆鸡皮疙瘩。身为两岁出头小萝莉,小程同学很无耻地扬起软绵绵笑脸儿,娇娇脆脆地开口:“姐姐,吃果果……” 说罢,小程同学把手上又酸又苦桔子递给人家,人家不要,她就呜咽咽哭起来。听到小程同学哭声,外间和几名女眷们说话小程妈连忙走进来。因为小程同学太会贩卖可*,小程妈都不怎么舍得让奶娘和丫头们抱她,总是一有情况就向小程同学张开双臂把给她一个波涛汹涌抱抱。 “尧尧怎么了,跟杨姐姐闹了?”小程妈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小程同学擦着她好不容易挤出来眼泪,又轻轻拍着她背哄着她。 旁边一位妇人,大概是“杨姐姐”妈,这会儿忙不迭地说起小萝莉来:“玉绫怎么把程家妹妹惹哭了,还不跟程家妹妹道歉,你好歹是长两岁,也不说照顾着点妹妹,还招妹妹哭。” 小程妈很是雍容清淡地朝那妇人一笑,说道:“表姐说什么话,小孩子家家见不着娘就者哭,哪能怪玉绫。” 杨夫人还是坚持让杨玉绫道歉,杨玉绫眼底一丝阴霾闪过后,顶着张小脸似害怕似无辜地上前来,柔软软地说着道歉话:“程妹妹,不哭,是我不好,下次你要去池塘摘花,我一定带你去。” 这一句话就让形势逆转过来,小程妈真以为是自己女儿想去摘花,略带歉意地揉揉杨玉绫头发,笑道:“玉绫真是个乖孩子,是尧尧不懂事,咱们不管她。” 啧,小程同学不满了,当面亏这种东西,小程同学是绝对不肯吃。于是她加用力地挤眼泪,小猫似地抽抽嗒嗒哭着说:“不摘花,请姐姐吃果果,姐姐不要,姐姐不喜欢尧尧。” 说完这话,小程同学自己都恶心得想笑,为了不让人看见她憋不住笑,她选择了主动埋首进那片能淹死人波涛汹涌里。 小程妈却当她是哭得很伤心,小脸都哭得起了一层粉红,却不知道小程同学是挤眼泪挤出来:“姐姐怎么会不喜欢尧尧,尧尧乖乖噢……” 当小程同学绷得住表情时,她满肚子坏水地带着泪珠儿,把拿着桔子手伸向杨玉绫,又喊了一句:“姐姐吃果果。” 杨夫人很有眼色地让杨玉绫接过桔子来吃,才六月时节再早熟桔子也还酸苦着,杨玉绫却被杨夫人塞了几瓣进嘴里,整张脸都酸苦得皱成了一团。小程同学看得出来,这张脸是泪往腹中流,恨往心底积。 反正这位一开始就打算要告诉她炼狱是什么,她可不觉得自己卖卖萌再卖点好,杨玉绫就会改变主意。大概她穿越生涯,要跟这位携带重生外挂小萝莉掐个不死不休了。说实话,小程同学心里有点儿没底,毕竟自己只是个穿越者,这架空时代里,她不像杨玉绫那样能预知未来。 但是,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身为穿越者,就算没改天换地志向,也不能被三言两语吓退。你下战书,我就接着,至于谁赢谁输,谁知道呢!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小程同学都不能理解,杨家跟程家相隔几百里,怎么也不像会有交集样子,但十岁生日没过几天她就理解了。 春末夏初一个雨天,十二岁杨玉绫一身浅素珍珠白镶淡蓝色牙边衣裳,头上只簪着枝珍珠钗出现了程家。 杨玉绫父亲因病故去后,杨夫人也积郁成疾一病不起,而小程妈杨玉绫刚出生时就认了干女儿。那时候小程妈还没女儿,心心念念就想要一个,后来见到表姐女儿分外心喜,就认下了杨玉绫这个干闺女。 “诶,玉绫啊,来,干娘瞧瞧……别哭别哭噢,咱们不想那些个伤心事。以后玉绫就住下来,把干娘家当自己家一样,松溪、柏涛和尧尧也会把你当亲姐妹,好日子还长着呐,咱不难过了啊。”小程妈其实并不怎么愿意把杨玉绫接到自家来住,可是她那位故去表姐和表姐夫都没什么亲人,表姐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这做干娘,只好出面把杨玉绫接来。 小程妈是想着,杨玉绫都十二岁了,再养两年,找个合适人家,添份嫁妆嫁出去就可以了。小程妈哪里想得到,十二岁小姑娘眼里充满了怨毒,不时低下去抹泪脸上冷笑森森,而心里正想着怎么折磨她掌中珠心头肉。 因为给杨玉绫住园子要再收拾收拾,小程妈不会给人落话柄,既然接过来了就吃穿用度都和女儿一个样,所以杨玉绫得先小程同学园子里住几个月。小程同老不厚道地拉着杨玉绫,亲亲热热姐姐前姐姐后,活像她特高兴有这么一姐姐似。 而杨玉绫每一次听到小程同学叫姐姐,心里就是一阵恶心,脸上表情也有些不怎么好看,不过她总是低下头去,别人看不着而已。但小程同学比杨玉绫矮着点,正好没错过杨玉绫扭曲表情,所以她叫姐姐叫得得越来越欢实。 “尧妹妹,听说你宜山书院念女学,那里好吗?”杨玉绫说宜山书院时,眼底掠过一抹神彩,胸中充满了种种期待。 小程同学把杨玉绫看得透透,小程同学现代是个职业围棋选手,妥妥七段。能把围棋下好人脑筋都比较好使,小程同学把眼前这事就当成一盘棋,现正式开始起手布局,虽然她拿白子后下,但是胜负犹未可知:“是啊,姐姐也知道宜山书院呀,可是我觉得那里不好玩,所以很少去呢。娘亲专门请了张先生和于姑姑家里,不去也没关系。” 这下轮到杨玉绫意外了,她记忆里程帛尧是很喜欢去书院,因为那里程帛尧光彩逼人受追捧,可是怎么她重生了,连程帛尧也和从前不怎么相同。不过,以前她没问过,只是后来她去宜山书院时,程帛尧跟她同进同出,才有了宜山书院那些事:“尧妹妹,宜山书院可是很有名书院呢,难得早些年设立女学,尧妹妹有这样好机会,应该珍惜才是。” “噢,好吧,如果姐姐陪我去,那我以后就天天去上学。”程帛尧脸上笑成一团棉花糖,心里却吐槽,尼玛去什么去呀,古代学生要被打手板心,挨了打回家家长还得说打得好。 现代小程同学从小学围棋,一直都是只上半天课,还隔三岔五请假,分数难看得一塌糊涂,老师也不怎么管她,还勉励她好好学棋,长大了为国争光。所以压根没怎么尝过学习生涯苦,没想到穿越了反而要把这个给补起来,这不科学啊! 其实女学里教也就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类,先生们对女学生要求也不像男弟子那么严格,往往是带着满满地赞美来教学。除了礼仪课和绣花、茶道女先生比较严格一些外,女学其实并不像小程同学想那么恐怖。 小程妈杨玉绫来第三天,就跟杨玉绫说起了去宜山书院事,杨玉绫当然是满口答应。让小程妈意外是,小程同学居然也一块去,而且还答应不再缺课:“尧尧从前不是一个月都难得去两回吗,怎么这么积极了,是不是看见姐姐上进觉得脸红不好意思了。” “娘亲,我是怕姐姐一个人,我陪着姐姐,姐姐不孤单了嘛。瞧我多乖多听话,不夸我还取笑我,娘亲是坏人……”说罢小程同学掩面扑进小程妈怀里嗔嗔地撒娇,还假假地作着哭脸。 见女儿这副模样,小程妈又是笑又是气,心里却是软柔柔,捏一把女儿鼻尖,小程妈道:“噢,娘亲是坏人么,月季花糕就不要想吃了。” 看着程帛尧撒娇,杨玉绫心中冷笑,暗道:“尧妹妹,好时光不会太长久!” 第二章 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程帛尧俩亲哥哥,程松溪和程柏涛都宜山书院读书,两人趁放假回家,居然听妹妹撂下话来以后要天天去上学,俩兄弟都笑嘻嘻地调侃她,一个说“说谎鼻子会变长”,一个说“食言会肥”。 去,这两个典故还是她小时候胡说八道跟他们俩说,现倒反而学会拿这些来调侃她,真是过河拆桥坏蛋。 程松溪和程柏涛对家里多个妹妹很好奇,以为是和自家小妹那样乖萌乖萌,一见着就想拿根糖葫芦逗着玩。没想到小小年纪杨玉绫出现他们眼里时,是那么柔软温婉,那娇弱不胜风姿态跟柳条儿一样。程柏涛莫明地想起他妹妹那些乱七八糟故事里狐狸精和蛇精……好恐怖存,他不要当呆书生和葫芦娃呢。 对比程柏涛如临大敌,程松溪到底年长几岁,整个人温温淡淡地看向杨玉绫,既不疏远也不热切,杨玉绫腰肢跟没骨头似行礼,他就礼仪周到地回礼:“杨家妹妹不必多礼,日后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无需如此拘束,只当是家里一般。” 杨玉绫看着程松溪,做为重生者,她自然知道程松溪日后会有什么样前程,所以她才满怀疑惑。为什么程松溪日后会步步青云,为什么看着哪里都不算太出色程松溪会得圣恩垂拱,而且还是先后两代帝王:“是,我听大哥哥。” 起先,杨玉绫是想,既然程松溪有那么光明宽广前程,不如自己就嫁给他好了。做为长嫂,想给程帛尧使点什么绊子,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但是那样不够,所以杨玉绫才重入宜山书院,重入那个曾带给她噩梦地方,因为那里有十年后君临天下李景! 纵然出身以及父母双亡让杨玉绫无法将来成为一国之母,但她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入李景心里眼里。 去宜山书院前夜,杨玉绫仔仔细细地把明天要穿要带都想了一遍,又想好了明天怎么应对书院里每一个人。羞辱过她,她要一一还报,嘲笑过她低看过她,终有一天将伏拜她面前,至于程帛尧,不让她身处炼狱怎么对得起自己过去受过苦难呢。 杨玉绫彻想着这些时候,程帛尧早就吃完冰糖鸭梨膏到睡梦里和周公下棋去了。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小程同学神清气爽地起床伸了个懒腰,丫环姐姐们一个个笑容满满地捧着洗漱用具进来。等到宝云捧了宜山书院“校服”出来,小程同学就开始皱眉咬牙犹豫着还是不去算了,这校服她有点接受不来……开裆裤啊!虽然绝对看不出来,虽然外边还要再套一层侧开边不开裆,可是她还是接受无能。 “姑娘,这套婢子已经给您改过了,呐,您看,外头看着跟书院里发下来一样,婢子把里外两层都缝一起做成了裙裤。”宝云打小侍候小程同学,早就把小程同学脾气摸了个门清,这时代裤子都是开裆开边,偏偏自家姑娘死都不肯穿。 果然,宝云才一说完,小程同学就双眼睁大,捧着裤子看了又看,然后笑眯眯地搂着宝云说:“太好了,宝云,你真是我贴心小棉袄。” 宝云和宝烟相视而笑,两人着手给小程同学衣梳妆,因为小程同学年纪还小,加上她又是个怕麻烦。宝烟只随手把她头发编成一根辫子,又发尾夹了两朵小小海棠绢花,垂下几缕珊瑚珞子来,只一味简单方便。 而杨玉绫从屋里出来,梳是双螺髻,也是少女可以梳简单发式,但双螺髻比小程同学那辫子要好看许多。加上吹下来杏色发带,风一吹来发带随风扬起,弧度漂亮极了,小程同学都忍不住心生赞叹:“真是鲜嫩明丽一萝莉呀。” 可惜……萝莉有毒! “姐姐好漂亮。”既然人家气场全开地出现,小程同学也不吝于发自真心地赞美一下,虽然还没完全长成,但这绝对是一朵带毒罂粟,还是一株复仇草。 “妹妹也很好。”杨玉绫容貌上本身就要比小程同学要高一截,精心打扮后,是不可方物。 这俩“姐妹”,一个心里充满憎恨,一个满肚子坏水。当程松溪和程柏涛看到两人你“姐姐”我“妹妹”,笑得一个赛一个灿烂地出现他们面前,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程松溪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程柏涛也暗叫不好:“妹妹要被蛇妖教坏了!” …… 程小二呀,你妹妹真不是被教坏,是她本来就把坏憋骨子里,你没看出来而已。 一路上哥俩都毛毛,到宜山书院门前时,程松溪叮嘱道:“尧尧,杨妹妹第一天来书院,你多照看着点,还有你上课打起精神来,先生要是再告到我这里来,我可不会再帮你遮掩了。”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二哥你们走吧,我和杨姐姐进去了。”宜山书院男左女右,只是课堂分开两侧而已,吃饭倒一个饭堂里,书院也不拘着男女学生见面往来,只要求守礼守规矩。而且女学生天天回家,男学生就不行了,一旦入学必需住书院里,一个月有四天假。 虽然小程同学很少来宜山书院,但女学里学员对她很熟悉,主要是她俩哥哥招了不少小姑娘,她这做妹妹连带着沾了点光。一进去,就有小姑娘惊喜又意外地招呼她:“帛尧,你今天也来上学了,这是谁呀?” “嗯,这是我杨姐姐,以后也这里上学。”程帛尧说着又给她们互相介绍,脑筋好使人占便宜,再不怎么来,同一个学堂人只要见过几面她也认得出来。 “刘妹妹好。”杨玉绫却对眼前人再熟悉不过,御使刘重光嫡次女,后来嫁给了一个户部当差中郎,日子还算过得去。学院里,刘婷文是程帛尧绝对拥挤者,所以杨玉绫对刘婷文没什么好感,不过刘婷文倒不曾羞辱过她,因此杨玉绫也不会浪费工夫刘婷文身上。 “杨姐姐好。”刘婷文哪管得了杨玉绫心里想什么,她现只关心中午可以和程松溪一块坐着吃饭而已。 上课铃声响起,这一节课也巧了,正是围棋课。教围棋是一名三十来岁中年人名作顾常山,清瘦修长,满满温和隽永之气,令人感觉如荫荫林木森森而立:“棋下到这里,先后次序就十分重要,先立后长再补一手就能活,但若是先长,那么黑棋就占据有利点,近而掌握优势。这个定式叫孤雁南飞,大体变局有如下几种……” 孤雁南飞是比较复杂定式,顾常山抽工夫扫一眼下边,学生们一个个眼神迷茫无比,他不用细想都知道,下边学生估计难得有几个能听明白。他看向围棋下得不错几个学生,这时候也有些迷惑表情,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月难得来几次程帛尧,睁着一双狼看到了肉一样亮光闪闪眼睛看着教学用大棋盘。 “程同学,你来说说这个变局白棋该怎么应对。” 被点到名,程帛尧站起来,说出了她心底正确答案,至于顾常山眼里是不是正确答案,那她就管不着了:“是不是右下角扳呀。” 简直胡扯,顾常山可以肯定程帛尧看到了正确落点,因为她眼睛是先往中路看,然后才看向右下角。不过学生要睁着眼睛说瞎话,顾常山也没办法:“坐下吧,令兄棋力确实不错,要多向令兄请教。” “是,先生,学生受教。”程帛尧说完坐下,然后捧着脸继续津津有味地听着顾常山讲解孤雁南飞变局。 上半节课是讲解定式,下半节课是女学生们两两对局,结果坐来坐去,剩下程帛尧一个单坐着。她正庆幸自己可以歇着时,顾常山满面春风般和气笑着坐她对面说:“程同学,我们来下一局如何。” 程帛尧当然只能点头,于是顾常山下出了孤雁南飞定式,程帛尧也相当配合,然后她就用行动告诉了顾常山她刚才压根就没有胡扯,她是正确。比起中路,右下角简单明杀气腾腾,而且野心勃勃地剑指全局,不漂亮但效果好得让人想哭。 程帛尧就哭了,她没想到自己穿越后还能跟这么高水平棋士下围棋,人生瞬间圆满,她小人家还不忘夸顾常山一句:“先生,您棋下得真好。” …… 几十手后,顾常山哪里还讲得出话来,再听到程帛尧这句夸奖,顾常山也想哭,羞愧得想哭!顷刻间,顾常山就作出一个决定:“吃过午饭后,我找个人跟你下棋。” “是高手么?”职业棋手小程七段职业病犯了,有高手杀不赢也不能放过。 “当然。” “一言为定。” 以后无数个日子,程帛尧都后悔今天决定! 让她后悔是,她为什么要抽风似地带上杨玉绫一起去…… 萝莉有毒,少年凶猛,说句十分不俗话――这一刻,命运之轮开始转动。 第三章 馋嘴红狐狸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宜山书院中行有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空闲时间,除去一个小时吃饭散步,剩下两个小时里,学生可以选择午休,也可以选择找个景致清幽地方唠唠嗑。 程帛尧则精神抖擞地踏上征途……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小行家,不等天明去卖……姐……姐姐?”程帛尧本来心情多好多好呀,都哼起《卖报歌》来了,可是杨玉绫神出鬼没一钻出来,她心情指数立马跌破基准线。 “妹妹,你这是要去哪里,不午睡么?”杨玉绫早就注意到了程帛尧不视线里,也不花园聊天,也不女寝午休,果然到大花园里一绕弯就把程帛尧给找着了。 其实程帛尧也没想要躲开谁,她本来还叫了刘婷文一起去呢,可刘婷文一听她是去下棋,摇头晃脑怎么都不肯去:“我没有午睡习惯,上午顾先生说找人跟我下棋,我这会儿正要去顾先生那里呢,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下棋啊!”杨玉绫心里百转千回,这时候未来庆嘉帝李景正书院,李景围棋上造诣非常深,是顾常山得意弟子。杨玉绫觉得,顾常说找人有七成可能是李景,剩下三成则就看运气了:“好啊,我陪妹妹一起去,省得妹妹一个人。” 杨玉绫眼里一闪而过神采没能逃过程帛尧眼睛,她也不深究,反正知道待会儿有热热闹看就对了。 顾常山说好地方是宜山书院专门开辟出来作下棋赏花用纹楸亭,几株牡丹花被照料得成了妖精,每株都有三四人高,枝枝桠桠上开满了碗口大白牡丹,这是牡丹中里极其珍贵品种――照雪。程帛尧不是个太有公德心,看到好看花就有点忍不住了,可她才伸手碰到花茎,都还没用力就被喊住了。 “不忙辣手摧花,先低头看看告示。” 程帛尧闻言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只见牡丹花叶下有一块木牌,上面雕着一行字――好花不常,请多珍惜,折花者罚作园丁一年。 …… 缩回手,程帛尧看了几眼,才回头去看说话人:“李景师兄。” 这一句“李景师兄”让杨玉绫怔当场,她记忆里,程帛尧和李景是没有任何来往,李景书院里和程松溪、程柏涛两兄弟也没什么交情。怎么看现这情形,两人好像很熟悉样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重生之后,连程帛尧都会有很大改变? 这个结,杨玉绫怎么也解不开。 而这时,程帛尧已经越过李景看到了顾常山:“顾先生,李景师兄不会就是您找来跟我下棋吧?” “诶诶,我说你这是什么眼神儿,看你嘴撅得多高,跟我下棋有这么让你为难吗?”李景经常跟程松溪下棋,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每到歇假时候还会去程家找程松溪。程帛尧做为程松溪“启蒙老师”,李景也跟她下过几局,被人家小丫头砍瓜切菜一样剁掉了,打那儿以后李景就对程帛尧有心理阴影。 让李景有心理阴影是,每回他觉得自己棋力见长,想跟人“小先生”请教请教,她小人家还给他摆一副有人要喂她吃苍蝇倒霉样儿,看了就让人又好笑又郁闷。 “哈-哈-哈-哈-哈,手下败将,何足言勇。顾先生,这就是您说高手,我让他十个字儿他都赢不了我!”程帛尧每说到围棋上,就自信心满满,李景也是这几年才迷上围棋,跟程帛尧这学了近三十年棋人真没法比。 她那干巴巴笑五声还分成五段,十分鲜明地表达着她有多么不屑他这个手下败将,李景伸手重重敲了小丫头一记,愤然地说道:“看把你给嚣张得,今天且等着挨收拾吧,我堂弟李崇安来了,今天你就是跟他下棋。崇安从三岁就开始学棋,天资出色,举世难得,你能耐再大还能比得过他。” “噢,我知道了,李景师兄大概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赢不了我,所以特地拉来强援找回场子。哼,等着吧,我不会让师兄如愿以偿!”程帛尧说罢扬起下巴,特骄傲特自信地率先走进纹楸亭坐下。 一坐到棋盘前,一惯贩卖可*程帛尧身上就有了指点江山气场,从小学棋,她上第一课就是尊重围棋、尊重对手。所以一旦她落坐棋盘前时,那份沉稳从容就不自觉地展露出来。 李景看着心里一抽,他有种感觉,自己可能真像这小丫头说那样,这辈子是很棋盘上亲自找回场子来了。小丫头八岁那年,他说着玩似地提出下一局,结果上一秒还撒着娇要吃冰糖葫芦小毛丫头,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拈着棋子,跟玩似地就把他给收拾了! “小尧尧啊,千万别轻敌啊,崇安学棋十二年,早已经赢过不少国手了。你认真点,别到时候输了哭鼻子。”李景拿程帛尧当自家妹妹,不过这妹妹围棋水平实太厉害了点,每次跟她下棋,都要做好痛哭流涕准备,因为这丫头从来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让李景没想到是,程帛尧小眼儿微微一眯,迎着阳光特有大将风度地一笑,道:“我从不轻视对手,但也从不低估自己,谁赢谁输,下过才知道。” 杨玉绫一旁静默不语,她这下心里结就又多了一个,怎么也不明白,她不记得上一世程帛尧围棋学得很好。不过,将要出场这位李崇安,她是记得,如果说李景是初夏暖风,这李崇安就是十二月西北风,冰冰冷冷,积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表情。 李崇安一出场,果然是冷冰冰表情,深沉幽凉眼神,一眼扫过场中人,朝顾常山行了礼,看向已经棋桌前坐定小姑娘:“程师妹。” 程帛尧站起来朝李崇安回礼:“李师兄。” 下棋人棋上从不多话,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吐出一个“坐”字,然后就坐下开始猜先。双方甚至都不用多介绍,下棋人,都是用棋子来说话。 李崇安和程帛尧棋盘上“对话”时候,杨玉绫则想着关于李崇安传言,传闻中,这位秦王次子有虐妻杀妻之说,他正妻娘亲还曾到金殿上告过御状,结果却是不了了之。杨玉绫垂下眉,心里正打着主意,这样虐妻杀妻人,不正适合程帛尧么。 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杨玉绫再看向对坐两人,一样面容冷肃,不配成对都可惜了。 此时,程帛尧全副心神都放棋盘上,这个时代里,她几乎没有见过这么凌厉进攻,这是她喜欢方式,双方亮出刀来对砍,多么爽。 一局棋下来,双方都十分酣畅淋漓,至于输赢,李景和顾常山甚至都觉得不重要了,这么精彩对杀,胜负可以忽略不计了。中国围棋向来是数子,所以不用多麻烦,看一眼就一目了然:“承让,谢谢指教。” “你学了几年棋?”李崇安手上收着棋子,若有所思问道。 “我如果说上辈就会,你信不信。”程帛尧刚才用棋跟人进行了深层次交谈,所以才这么半真半假开玩笑似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李崇安顿了顿手,很点头,认真地道:“我信,若无宿慧,怎能高深如厮。” ……果然,还是下棋人实,程帛尧把棋子一收,立马就欢腾起来,拽着她身边杨玉绫衣袖,特不怀好意地说:“杨姐姐,你看,我赢了呢。李景师兄还说我会输了哭鼻子,看看看看,我不但没哭鼻子,我还赢了。” 她这一下,就把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开了,而原本没人注意杨玉绫则被亮到了众人眼前,杨玉绫很反应过来,柔柔地拍着程帛尧手说:“是,尧妹妹是了不得,棋下得这般好,难能可贵是,又有李师兄这么高深莫测对手。李师兄,日后要常和尧妹妹下棋才是,我不懂棋,却也知道这局棋有多么艰深,师兄和尧妹妹真得棋逢对手。” 杨玉绫想是,把这两个人凑一块天天相对下棋,不信不能下出点什么来。 “程同学棋力竟如此精深,真是英雄出少年……” “顾先生,我是少女,少女懂吗?”程帛尧纠正道。 顾常山“呃”一声,然后轻咳几声把话给改了:“嗯,是巾帼出少女。” 这话把一边李景笑得直扶着柱子上气不接下气:“就你还少女,黄毛丫头。” “哼,懒得搭理你,李师兄,我们来复盘好不好,不跟这水平低下人一般见识。”程帛尧见杨玉绫不时把视线扫向李景,心里明白杨玉绫这是要开始牵线搭桥,她故意把李景晾一边,好让杨玉绫跟李景搭上线。 复盘时候顾常山近近地站棋盘前,不时说上一两句话,而杨玉绫则主动和李景说上了话。 这时小程同学,压根没想到,她倒是把杨玉绫推到李景这大坑里去了,自己也毫不知觉地正自己往坑里跳。 小程同学也没注意到,她一只手捧着小脸儿,自觉笑得乖萌乖萌时。坐她对面李崇安扫了她一眼,一点没觉得可*,他只看到一只扮小猫红狐狸,还是只看到一群美味可口芦花鸡红狐狸,那尾巴却摇得跟小狗似。 第四章 李崇安,我恨你一辈子!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程七段大杀四方满意而归,顺便还得了点收获。 做为一个职业棋手,程七段能把三百六十一颗棋子,从第一粒开始到后一粒落下次序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她记忆好得不会让她忘记,她两岁多走路都还要人扶时候,杨玉绫跟她说过什么。 杨玉绫说要她“看着我永远高高上,难望项背”,加上李景身份小程同学一清二楚,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一个像奶油冰淇淋一样甜美诱人消息――李景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皇帝。 看了眼自己身边一点也没所谓王八之气李景,小程同学深表怀疑:“李景师兄,前些时候听哥哥说你要选妃了,那个……选妃那天欢迎不欢迎我去参观呀?我眼神绝对好,说不定还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呢。” 李景含笑瞥小程同学一眼,别看人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心里明白着呢。小程同学来这么一句,李景虽然不能太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她想去看热闹是肯定:“想都别想,不过……小尧尧要是愿意参选,我倒不乎多等小尧尧几年。” …… 一句话让小程同学和杨玉绫反应截然不同,小程同学是折了根树枝子,含怒砸向李景:“哼,少做梦了,你不乎,我还嫌弃呢。” 尼玛,将来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人,她才不上赶着当其中之一呢。而且正妃一般都有内定人选,连李景自己都做不了主,还不乎多等几年,话说得倒漂亮。 杨玉绫反应袖子里紧紧握起双拳,看着李景躲开程帛尧砸去树枝,还不忘笑着回头哄一哄程帛尧。前世今生,杨玉绫不甘就是这一点,程帛尧好像总能像现这样,轻而易举得到别人梦寐以求而她却弃之若蔽履东西。 “你就不考虑考虑,如果是程国公府千金,父皇母后也当会点头应许。做皇家儿媳妇,这可是不少小姑娘求都求不来。”李景见小程同学追着她砸树枝,嘴上依愈发没了把门,能把棋盘前气定神闲程师妹气成这样真难得。 “顾先生,李师兄,他欺负我……”说完,揉眼睛挤眼泪。 小程同学扮哭扮得行云流水,整张脸说红就红,眼泪说掉就掉下来了,顾常山都当了真,手忙脚乱地哄了两句,又去教训李景:“光曜,程同学是个姑娘家,这样话你怎么能胡说,话传出去到底不好听,你这做师兄怎么一点也不顾惜。” 见小程同学抹泪,李景也傻了,他哪见过程帛尧哭,尤其是哭得整张脸都红了样子,看起来就特可怜:“诶,别哭了别哭了,杨师妹,你替我跟小尧尧说说,可别哭了。” 一旁,李崇安默默递手帕,心里直抽抽。小程师妹眼泪固然招人怜惜,可他站得近,明明白白看着她怎么把眼泪挤出来,要命是,分明知道她眼泪是挤出来他居然还是要抽。顿时间李崇安如蒙灭顶之灾,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不过很朦胧,这也让自承多闻有识李崇安觉得他忽然变得很懵懂无知。 杨玉绫则依着李景话,上前轻轻拍着程帛尧背,温软软像一朵云彩般说道:“尧妹妹,别哭,师兄这是跟你开玩笑呢。师兄,你跟尧妹妹道个歉吧,尧妹妹是个体贴人意,不会再生气是不是。” 这一假哭,倒让杨玉绫那温温淡淡言行举止显得加恬静可人,比起小程同学那哭闹劲,温柔柔杨玉绫多么似一朵解语花。李景手忙脚乱哄着程帛尧,杨玉绫这一番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顾常山和李崇安倒一边若有所思起来。 顾常山冲李崇安摇摇头,李崇安却坚定地点点头,顾常山再摇,李崇安再点,后顾常山看了眼杨玉绫也点头了。 这番动作内容是“不可能吧,这小丫头才多大”,“没什么不可能”,“我不相信”,“你不信也得信”,后顾常山看着杨玉绫李景旁边跟一朵抹霞光似笑着,非常不着痕迹地向李景展露着她稚嫩美丽,顾常山只好点头“我信了”。 早就说过下棋人智商高,逻辑思维能力超出常人,只不过这李景和顾常山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也没把杨玉绫往什么“母仪天下”“进宫做皇妃”这样路上去想,只是当李景这翩翩少年郎模样却又迷倒了一个小姑娘。 以至于顾常山都恨恨,这小子也太招人了,这才刚见面就有小姑娘一见倾心,以后还怎么了得,是不是全书院女学生都要看上他。单身至今顾先生不忿地瞪了眼李景,用眼神表达着他对李景妒忌与不满。 “看见没有崇安,小姑娘都围着她转呢。”顾常山恨恨地道。 李崇安斜斜地看一眼顾常山说:“先生,你想说什么?” 顾常山说:“你应该再*笑一点,这样,小姑娘就也会很喜欢你了,不能什么美事都让他全占了是不是。” “是我喜欢,我自有办法让她喜欢我,若是我不喜欢,不喜欢才好。”李崇安精辟地说完,继续看热闹。 “但是,像光曜这样才是少年儿郎应有样子,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拉风吗?”顾常山这个词是从程柏涛那里学来,而程柏涛是跟程帛尧学。 “先生是为这个活着吗?”李崇安扫过一眼,转身,热闹已经收尾了。程帛尧已经和杨玉绫挽着手向女学那边走去了,李景则踩着几根树枝子,长长地原地松了一口气,大概也许此刻他已经学到了一个真理――别招惹女人,年龄跟程帛尧一样大小也包括内。 “人生世,当然不能为这个活,可能拉风点还是很好呀。崇安啊,你要努力啊,棋下得再好,你总不能和棋过一辈子是不是,棋也不能给你带来小姑娘……”说到这里顾常山住了口,自打一嘴巴,谁说棋不能带来小姑娘,程帛尧不就是棋带来小姑娘。 顾常山忽然高深莫测地看着李崇安,老怀安慰地拍拍他肩,语重心长说:“好吧,我同意你看法了。” 李崇安被这老不羞弄疯了,一个三十好几都还没个妻妾先生,竟然这教他怎么招惹小姑娘。李崇安一转身,连礼都不行就拉着李景走了。 回到女学,杨玉绫坐自己位子上不说话,她现也要疯了。上一世,程帛尧骄傲得像一只凤凰鸟,处处瞧不起她这个从乡下地方来“姐姐”。还把她身世四处宣扬,甚至还跟同窗女学员一起嘲笑她,甚至说了一些辱及父母话。 后来,她做了些自以为报复事,却没想到被程帛尧当着众人面晒到了阳光下,后她宜山书院无法立足。上一世,她是被从宜山书院赶出去,书院说她身为女子言语不检、德行有失。虽然书院没有张扬,但是到底还是有些风言风语,婚嫁上也就自然比较艰难,后不得已做了……做了那个人妾,这一切一切,都和程帛尧有关。 “可是,她为什么不一样了?”杨玉绫坐位子上看着坐她面前几排程帛尧,心中恨到底难消,但疑惑也同样越积越深。 “等等,婷文,你说这下节课干什么?”程帛尧老也不来上课,所以上什么课她一点也不清楚。 “马术呀,怎么了?”刘婷文奇怪地问道,她不懂程帛尧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骑神马呀!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古代闺秀还要学骑马! 她小时候公园骑马摔过,晕乎了好几天后就对马有了恐惧,跟恐高症患者站太高会晕一样,她只要一接近马,立马头晕腿软。别说靠近了,她现想到待会儿要骑马,这会儿就开始心里哆嗦。 上马术课时候和男学员那边马术课正好碰上了,两边先生就由着男女学员们混杂一起。然后程帛尧离马老远,小心翼翼拉着缰绳样子就被李景和李崇安看到了,那马明显对程帛尧很感兴趣,程帛尧一步步往后退,马就一步步凑近她。 到后,程帛尧都哭出来了,这回是真哭,眼圈儿一红眼看着就要掉下泪来了。李崇安一把拉开了缰绳,那马就随着缰绳被牵引了开去,李景则上前看了她一眼,本来还想取笑取笑她,见她这要哭不哭满脸惊恐样,知道她是真吓着了,可不敢再胡说,程松溪和程柏涛也来上课了:“程师妹,你没事吧?” “我以后都不要上马术课了!”小程同学身体是僵,腿是软,心是嘭嘭乱跳,她现确信了,自己对马恐惧一点也没随着穿越而消失,反而好像严重了。宜山书院马比公园马要神骏上百倍,眼睛里精光闪闪,一看就是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一蹄子撂过来,估计她小命就没了。 坐马车还不觉得,骑马好恐怖! 李景看着她惨兮兮样子,忍住了没再逗她,李崇安却忽然翻身下马,走到小程同学身边说:“下棋人,应当无所畏惧,如果你心有恐惧,很难达到高境界。走,我教你骑马,不会有事。” …… 我不要!!!!! 话都没说出口,小程同学就被李崇安轻而易举地弄到了马背上…… 这一瞬间,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认识李崇安这个家伙绝对是个错误。狗屁下棋人,应当无畏惧! 李崇安,我恨你一辈子! 第五章 少年,你顿悟了!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心怀不良李景看着自己堂弟把程帛尧吓成那样儿,很不厚道地笑了,然后打马扬长而去,甚至还特恶心人把程帛尧唯一能指望杨玉绫也给领走了。杨玉绫本来就有意和李景多相处,现李景主动来邀,她当然二话不说就走人了。 留下程帛尧一个人马上僵得跟块石头一样坐着,一动不敢动,李崇安还一边解析着动作要领之类东西。小程同学心里满满地槽点,中午下棋还觉得找到了同类,这时候却心里边暗暗发誓,如果她能囫囵个地从马上下来,以后看到李崇安都绕弯走,跟这种人简直没法沟通。 “程师妹,上午那局棋,第一百零八手,你为什么要用立下。思来想去,我还是认为,双扳合适。不过立下又处理得很简单明了,这样不会把局面带入复杂,好像程师妹每一手棋都相当简平。只是,这样到底失了棋道真意,棋道大争而不争,程师妹这样下有失天和,也与大道不符……”李崇安一说起围棋时,跟程七段一个毛病,话多! 这会儿程七段哪有工夫理会他嘴里叨叨什么,她只满心祈祷,希望老天爷听到她心声,赶紧派个人来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不接话,李崇安却犹自不觉,唠叨得跟个苍蝇似地一边“嗡嗡”着,可怜程七段马上都崩溃了:“程师妹,我等学棋之人,并非全为胜负,而程师妹棋,太过功利,胜负之心太盛,这样不好。虽说下棋必会有胜负,但若只为求胜,永远也难成大家。以我之见,程师妹日后还是……” “唔……救命啊……”李崇安一大串一大串说教之后,程帛尧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这回真不是挤,一半是吓,另一半还是被吓。前一半是被马吓,后一半是被李崇安吓,这个人太恐怖也太讨厌了。 “程师妹怎么了?”李崇安好像什么也没察觉到似地问道,看向程帛尧时,让程帛尧觉得这就是现代那种除了会围棋什么也不会高段棋士,一到棋盘上指点江山无所不能,一出棋局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 就程帛尧想嚎淘大哭时,李崇安“呃”了一声,程帛尧看来,就像是他终于从解除了“围棋痴化状态”,他小声地问道:“程师妹,你真不能骑马吗?” “爹娘,哥哥,救命啊……”程帛尧被李崇安牵着马溜出去老远一段路了,恐怖她心里已经积累到了临界点,她现什么都顾不上。李崇安牵来这匹马,有三个她这么高,她小腿碰到马腹上肌肉时,能感觉到那种恐怖爆发力。只要马一动,她心里就一哆嗦,再加上李崇安还要一边神叨叨地说教。 不用杨玉绫来告诉她,她可以明确地告诉杨玉绫,她现已经知道炼狱是什么样儿了! “尧尧,你怎么……”程松溪远远看到程帛尧马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程帛尧有多怕马他比谁都清楚,因为程帛尧第一次这个时代接触到马程松溪带着去溜弯。那时候程帛尧才四岁多点,看到马就大哭大闹起来,马上还死死地掐着他脖子,才溜出去一小段程帛尧就晕了,过后发了几天烧,那以后程家上下谁也不敢带她去骑马了。 当看到正面时,程松溪这才夹着马腹飞驰而来,三两下就把自家惨得一塌糊涂妹妹从马上扶下来。程帛尧双脚一落地,整个人就软软地坐了草地上,程松溪见妹妹浑身还不自觉地抖着,就怒目看向李崇安:“你怎么回事,尧尧难道没跟你说她不能骑马吗,你怎么还牵着她溜马。” “大哥,算……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程帛尧本来应该巴不得程松溪揍李崇安一顿狠,可是一想到人家是王爷儿子,还跟未来皇帝来往密切,也只好出声阻止。 “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怕马。”李崇安这样子,十分像是从棋逢对手热切里冷静下来,终于明白刚才自己确实做了不该做事。 可实际上,他从一开始就是有意而为之!不过,就算是有意,心里也有些不安,而且经此一事,少年开始懂了,女孩子是需要好好呵护悉心关照。 恭喜你,少年,你顿悟了! 而李崇安道完歉,终于说出了自己有意而为之目:“程师妹,今日事是我太鲁莽了,改日必当登门道歉。” …… 这人脑子怎么构造!上一刻还像魂游天外人事不知,下一刻又世事洞明,好像什么都明了似。不过,程帛尧又有点能理解,李崇安是那种天赋很高,对围棋又相当狂热,一旦涉及到围棋了,其他方面就会完全没反应:“不用了,李师兄要是觉得抱歉,以后我们常下棋就好了,但是,除了下棋,别可不行,比如……骑马。” “是,我明白了。” 听着妹妹和那有些拘谨少年对话,程松溪疑问地道:“水平很高?” 程帛尧回复过精神来,眼一瞥,笑眯眯地说:“大哥这样水平,三五个不话下。” 闻言,程松溪放开扶着程帛尧手,没好气地说:“早知道就让你继续骑马溜弯。” “不要嘛不要嘛,大哥一定舍不得,我这么好妹妹,大哥怎么能见死不救呢。”程帛尧晃悠着程松溪手臂,捧着一张脸扮得无比可*,且撒起娇来行云流水,一点不着痕迹,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 于是乎,李崇安围观到了小白兔变成红狐狸整个过程,李崇安心里想:“怎么办啊,明明知道她装可*,我竟然觉得……确实很招人怜*。” 李崇安瞬间觉得自己没药可救了,搁现代,这有个很时兴说法――放弃治疗。 “行了行了,别卖乖了,这位师弟,既然棋下得好,以后常来往。”程松溪倒没继续见责,眼前师弟跟自己弟弟应该差不多年龄,再想想程柏涛那不通世故样,程松溪觉得也不必见怪,谁人不曾是鲁莽少年呢。 “下李崇安,程师兄有礼。”这时候,李崇安才记起互通姓名来。 “程松溪,原来是师弟府上是秦王府,早听说师弟这些年一直江南一位国手那里学棋,想业如今已经学有所成。师弟以后是就此宜山书院读书,还是要再回江南去?”程松溪问道。 “自是留宜山书院,以后还程师兄多指点。”李崇安这会儿自然举退有矩,温恭谦和起来,和刚才硬把程帛尧往马上推人简直不是同一个。 他这副样子,让程松溪和程帛尧都认为,像李崇安他们这样宗室少年,纵使再不通人情世故事,该有礼仪规矩也半分不会少。 小程七段是心里觉得自己是个悲剧:“活该我倒霉,围棋天才这样恐怖存,平时就不该有任何来往。” 临了,李崇安又向程帛尧道了声歉,程帛尧有劲没力地挥手,她现都懒得跟这位“天才”多说一个字。这位真还是点走吧,下棋时候坐到一起没关系,下完棋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因为程帛尧这模样,程松溪不得不请了假把她送回去,结果程柏涛听到了消息过来一看,捂着肚子都笑出眼泪来了,真是个没心没肺主儿。杨玉绫脸色却有些莫明,真不知道马术课上这位跟李景怎么怎么着了,程帛尧虽然好奇,却也知道不是问时机。 她倒没有开口问,杨玉绫却开口了:“尧妹妹,那位李师兄棋当真下得极好么?” 棋局之外,李崇安和程帛尧其实都是很机敏,只是李崇安今天意外失了水准而已。所以杨玉绫话一问,小程同学小眼睛立马就微微眯起点儿来,脸上立马就是明晃晃招人笑脸儿:“当然了,假以时日,定可以奉饶天下先。不过现嘛,他还赢不了我,怎么,姐姐也对围棋有兴趣。” 本来以为杨玉绫会摇头,毕竟学棋是要幼功,不是从小学起连门槛都很难摸着,但是杨玉绫却点头了:“是呀,要是尧妹妹愿意教我,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杨玉绫上一世本来就宜山书院里认真学过,只是到底没有天姿,比不得李崇安这样有天赋,比不得程帛尧这棋盘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妖精。 这个,程帛尧却不知道,人家想学她就教,这又不是什么不传之密。何况,她琢磨着杨玉绫学棋和李景有关,为这个杨玉绫不开口,她都乐意上赶着贴过热脸去:“姐姐看得起我这点微末小道,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呢。我巴不得天下人人都懂棋,这样就不愁找不着人下棋了。” 顿了顿,程帛尧有意无意地把李景给撂了出来,她支着下巴,扮得特天真烂漫地娇吟吟笑道:“其实李景师兄棋也不错了,他就是嘴皮子太坏,所以好讨厌他。李景师兄基本功很扎实,只可惜不是从小学棋,否则水平不会比李师兄逊色。” 你打探了我,我自然也要打探你,扯平! 杨玉绫倒真没想到十岁程帛尧肚子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当下就被勾起谈话欲来了,她必需要赶紧了解李景一切,只有了解了李景,才能近而扎根他心里。 程松溪一旁眉头皱得跟山似,自家可乖可乖小妹,跟杨玉绫坐一块,总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样不好,不好…… 第六章 那种恨将蚀骨销魂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李景跟程国公府来往已经有大约三年了,程家授国公爵是因为程家祖父穷一生教导了无数弟子,不管贫富都有所成,真正是有教无类一位大贤大德。程老爷子过世时候,他门下居然有万余弟子,他们或许只是听过程老爷子几节课,或许只得老爷子一句话醍醐灌顶,但他们都以程老爷子弟子自居。 程老爷子过世后,李景他爹当今天子,感念老爷子一生教书育人,又加上当时程越申子承父业,也是个以发愿桃李满天下贤达,今上就厚封了程家,并亲自写了“书香传世”四个字相赠。程越申是个实诚人,得了这四个字后,愈发一心扑教学上,朝堂事儿半点不沾。 说起来,今上也算是程老爷子弟子,所以今上对程家很是不错,也时不时把程越申宣进宫去给皇子们讲解文章,就是李景见了程越申,也要端端正正行礼称一声“先生”。 程家对李景相当熟,一来是因为这个,二来是李景常来跟程松溪下棋。李景只是十一皇子,虽是皇后嫡子,头顶上却有三个嫡嫡亲哥哥,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跟大位有什么关系,所以程家上下待他倒也不是那么拘谨防备。 谈起李景,程帛尧却真没什么太多感想,她眼里,李景身上就一个标签:“手下败将而已,不过,李景师兄脾性还是不错,输了棋也不恼,还能虚心请教。就是嘴巴太坏了,有时候说话很气人。” “尧尧,早就跟你说了,他到底是十一殿下,叫师兄没错,但别总是手下败将手下败半地说。他现可以不恼,听得多了未必就不会恼,你呀,别总是耍性子。”程松溪话是要这么说,虽然他跟李景过招时也从不手软,但该有礼仪规矩还是要守。只是自己妹妹似乎总不把李景当回事,好像他皇子身份就是个屁一样,云淡风轻地就过去了。 “大哥,我要是不这么喊,他能天天找我下棋。虽然他棋力还算可以了,但是输了棋总要问东问西,有些问题好傻。”程七段有着职业棋士骄傲,一个水平低于她太多,她真不屑于天天砍杀人家。 回到家,程帛尧别事儿先不干,直奔小程妈跟前假装掉眼泪,把小程妈弄得心都软成了一团棉。明明晓得这丫头八成又是要卖点小性子,却还是忍不住“宝宝贝贝”地叫着哄着:“我小尧尧今天是怎么了,可是想娘亲了,也只有你这丫头,这么大人了,一天见不着娘都要哭一鼻子。” “娘亲,书院师兄好讨厌,我说我不会骑马,他还把我往马上推,要不是大哥救我,今天娘亲就见不到我了。”告完小状,程帛尧立马小脸一扬,又是一副笑模样:“不过,我找到了下棋很厉害很厉害一位师兄呢,我看不出三年,他就能赢我。” 看着女儿那张时雨时晴脸,小程妈都有些喘不上气来了,这丫头恁是变得:“一边去,那还哭什么哭,你就是不撒娇不舒服是吧。你爹今天回来。好好坐着好好站着好好说话,知道不知道,你这没个样子小心你爹又罚你抄女四书。” “知道了知道了。” 杨玉绫此时,整个人一震,她怎么忘记了这件事呢,她怎么可以忘掉呢,就是自己再死一次也不能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不忘偷眼瞥杨玉绫程帛尧瞬间眉开眼笑,她现*看就是杨玉绫了,时时有精彩,次次有惊喜:“娘亲,爹去淮南访友,早就说要回来了,今天是不是真会回来呀?” “自然是真,你爹打发了曾寿先回来报信儿,这会儿你爹应该差不多到外城了。你们几个些去收拾一下,别待会儿被挑出不是来。”小程妈说起程越申,整个人笑得都带上了一层玫瑰色,真正是娇艳欲滴熟女一枚。 程越申只娶一房正妻,既没通房也没妾,倒不是人家不想纳,实是小程妈比小程同学厉害多了。不但演技出神入化,手段也是一等一,程越申早被小程妈拢得不知东西了,哪里有闲工夫纳妾。 这次去淮南访友,程越申一去就是两个多月,刚一下马车就看到娇妻*子和惯会贩卖可*女儿都笑容满面地看着他。程越申见状心头一暖,越是年纪大了,越能觉出一家人温温融融好,现倒庆幸当年自己没纳妾,否则这家哪还有现这般滋味。 “夫人,排渊、排壑,尧尧……”一一唤过,程越申脸上倦色渐消,笑意越来越深。 这么温情时刻,小程同学很识时机地伸手:“爹,礼物呢?” 她这一句话蹦出来,惯来好风度程越申也忍不住翻白眼,又笑又气地拍开她手骂道:“你这丫头真没点眼色,李昌,把车上东西取下来给这丫头。真是,爹还没进门就伸手要东西,哪有你这样做女儿。” “像爹这么举世难寻大贤大儒,上天当然会赐给您一个与众不同女儿。”说完,拆箱看礼物,压根不管程越申嘴角抽抽得僵掉了。 不过,程越申也清楚,自从女儿渐渐懂事后,家中欢笑一天比一天多,所以对这个向来不怎么讲规矩女儿,程越申很是宽容。再看她捧着淮南出产玛瑙棋子,笑得眼睛都没了,程越申也打心眼里高兴:“好了,回屋里慢慢乐,别让蕴之看了笑话。对了,夫人,这是我那老友长子周存光字蕴之,蕴之啊,些来拜见你伯母。” 程越申时常带些少年回府,不是贫寒学子,就是落难书生,也有时候是朋友子侄,一家人倒见怪不怪,一一上前和周存光打招呼。 程帛尧一点也没错过杨玉绫,只见杨玉绫一旁看着周存光,那浑身紧紧绷着样子,程帛尧看着就有戏。所以她十分主动,百分乐意,千分高兴地向周存光介绍起杨玉绫来:“周大哥,这是我姐姐,不过姐姐不像我,姐姐是温柔文静闺秀,我就是那吵着闺秀睡赞赏聒噪青蝉。像周大哥这么清静儒雅人,跟姐姐想必能说到一块去,诗呀文呀我不懂,姐姐却是极好。” ……程家老小看着程帛尧,这丫头又发什么疯,小程妈甚至觉得自家女儿这番话有点作媒意思! 小程同学太坏了,杨玉绫想接近人,她不遗余力帮忙,杨玉绫不想接近人,她也一点不少出力捻作堆儿。她是想,如果杨姑娘很忙话,可能就没太多工夫布置炼狱,她是真不想跟杨姑娘死掐,掐个半死不活就好了,干嘛要掐死,太暴力了不好。 “见过大姑娘。”周存光糊涂了,他好像记得程家只有一个女儿,怎么又多出来一个。 杨玉绫心中翻腾半晌,到底没发作出来,只淡淡含笑回礼:“见过周公子。” 脸上含笑,心中却满是冷笑,杨玉绫胸中有怎么也消不去火:“周存光啊周存光,比起尧妹妹来,你才是真正刽子手。” 周存光上辈子纳了她做妾,鲜了一段时日后不闻不问,她以为这人是真心怜惜她,才后院给了她一方天地,却不料……却不料只是为程帛尧一句“姐姐好生可怜,年少失怙,如今又无处可托良人,周大哥若是有合适人选,不妨替姐姐物色一二。” 他周存光物色一二,偏偏后就把她特色到了他自己后院里,如今细想想,周存光心中是有程帛尧吧。只是他周存光如今已经有了正室夫人,程帛尧这样出身,怎么会给人做妾。 杨玉绫随着一大家子往里走,心中却有了计较,倘若……倘若生米煮成熟饭,出身程国公府又能如何!虽然眼下程帛尧还小,但只要身子被人看过了,有了接触,程家再怎么着也只能忍痛割*了。 程帛尧不知道杨玉绫算计什么,她只要杨玉绫算计,而且还和周存光有关就可以了。至于到底什么样内容,这个她真不可能知道,反正总会有兆头,且走一步看一步就好了。 这会儿周存光也有些莫明其妙,他总觉得杨玉绫眼光有些琢磨不透。至于对程帛尧喜欢,以后不知道,现是绝对不可能有,他才成婚一年,正是恩*甜蜜时候,再说程帛尧是世交之女,又出身好,他当然兴地有非份之想:“大姑娘,小心些。” 原来杨玉绫心中谋划着,脚下踩着块微微凸起圆石,差点摔着。周存光也是好心提醒,杨玉绫却出了一身冷汗,她差点忘了,此时重要不是周存光,而是拢着李景那头。不过,周存光再过不久就会从程家搬走另觅住处,这段时间总要想个法子才是。 如果……如果她能成功,而程家和周存光又双双压下此事不提,到时候程帛尧再和李崇安凑成一对儿,比起程国公之女给人作妾似乎这样才是真正炼狱! 杨玉绫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女人心思是很敏锐,尤其是男女之事上。李崇安此时都未必对程帛尧上了心,杨玉绫却看出些端倪来了。一想到后能成那样,杨玉绫忍不住笑起来,笑得仿若一树盛开花朵,极美极艳极慑人…… 她笑得那么慑人只是因为她清楚,倘若越*一个人,后*不得转而恨了,那种恨将蚀骨**,日夜如同小虫将吞噬人心智与理智。 周存光一时间竟看得有些怔然,只为看到了好看花瞬间开放眼前一般,并没有太多想法,因为想法这东西是需要时间来滋生! 第七章 小李同学的屠龙手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不论现代还是如今也被称作“明朝”古代,要问程七段大能耐是什么,那绝对不是围棋,也不是她自觉得很聪明能耐脑筋,而是――不解风情! 她能不解风情到什么程度呢,除非一男人明明白白拉着她小嫩手,逐字逐句地说“小程七段,我喜欢你,我要追求你”,否则,她是不可能察觉到人家对她有意思。 小程七段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有什么不好,本来嘛,喜欢一个人直接说就好了,干嘛要玩什么*心口难开呀,多无聊多费劲,多浪费时间。说白了,她情商确实有点低,不过对于一心扑黑白两色棋子上,发誓要一辈子嫁给围棋人来说,她倒也省了很多烦恼,要不然怎么人家能做七段呢! 所以,她给人家撮合时候,一点也没感觉到杨玉绫也替她张罗。杨玉绫跟她说周存光怎么怎么儒雅风流,她笑眯眯点头,然后顺着杨玉绫把周存光夸成天上有世上无如玉君子,后她再来感叹一句:“周大哥这般资质,倒加让人想看看周大嫂了。” …… 待杨玉绫说起李崇安,小程七段加干脆,直接跟杨玉绫说起那盘棋来,听得杨玉绫如坠迷雾里。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懂一点围棋,可是程帛尧嘴里说出来种种手段,她真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末了,杨玉绫不得不放弃传耳边风这计划,目前来看周存光还是难了些,不过杨玉绫本来就不需要程帛尧对周存光动什么心念。既然程帛尧喜欢下棋,那以后就书院多给她和李崇安制造机会,让他们下出个日久生情来。 “只是,尧妹妹怎么会想起学棋来呢,还学得那般出色,真是让人惊讶呢。”几日来,杨玉绫一直程帛尧指导下学棋,越学心里就越惊讶,她虽不懂,但也看得出高低来。原以为,未来庆嘉帝棋力高深,现却远比不上程帛尧。 “爹就会下棋啊,还下得不错呢,爹教了我一点入门,后来张先生又教了一点,我自己又悟了一点,然后就这样了。张先生说,围棋是看天赋,棋盘上有天赋人一分汗水十分收获,没天赋人十分汗水也未必有一分收获。”程帛尧说得眉飞色舞,当时张先生确实是这么夸她来着。 她这一席话说得杨玉绫有些气闷,她学个棋连别人路数都看不出来,何况讲什么天赋。上天,竟这样厚*程帛尧,杨玉绫很又不纠缠于这个,而是说起李崇安来:“尧妹妹因为受惊吓家中休了两天,李师兄很是愧疚呢,说是今日放课便请假来瞧你,尧妹妹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这披头撒发样子可不好见外客。” “他……他来干什么?”如果是下棋,程帛尧当然很欢迎她,可下棋之外,任何事她都不欢迎。 “自然是来向尧妹妹道歉。”杨玉绫这两天李崇安面前,没少把程帛尧形容得凄惨无比,说得李崇安不来看一看都要受良心煎熬,人能不登门来慰问。 说话间,杨玉绫就作主让宝云去找衣裳,让宝雨和宝露把程帛尧扶起来,宝烟给程帛尧梳妆。 其实……程帛尧虽然受了惊吓,可没严重到需要休几天,她这是借机逃学睡懒觉。 所以,当面色红润有光,被宝雨她们几个收拾得光鲜亮丽,一如园子里带着水珠儿晴风里摇曳单瓣野蔷薇,透着那么生机勃勃神采十足。但程帛尧骑马回来当天夜里发热请大夫事,他是知道,程松溪为此还说了他两句。 因此,纵使眼前人光彩逼人得像一抹霞,李崇安还是有些气短,谁让他是罪魁祸首呀:“程师妹可感觉好些了,那日是我太过鲁莽,此向程师妹再次道歉,也向程国公和程夫人道歉。” 程国公倒没什么,自家女儿自家知道,他这女儿毛病多得很,谁能记全啊。而且程国公以教学为己任,对少年俊才向来宽容随和得很:“不能怪你不能怪你,尧尧向来身子骨不怎么结实,是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她就这不*动弹性子。小时候坐棋盘前,自己能跟自己下一整天棋,长大后又一副弱不经风样子,我与夫人又舍不得,才把她惯成了这样,不要放心上啊。” …… 这真是亲爹吗?程帛尧扁着嘴看向小程妈,小程妈也一肚子不乐意,哪有这么说女儿,女儿可是她心头肉。不过小程妈也知道,眼前到底是秦王次子,人家登门道歉态度做得十足,倒真不好计较:“过门是客,些坐下饮茶,少年人都有不知轻重时候,只是日后要多长个心才好,小姑娘家都是水做,经不得折腾。” 人家携礼上门,自然要依礼留客用饭,本来这就是个嘴上工夫,不过程越申实太热情,也太实诚。于是李崇安只好留下吃个便饭,等吃饭还有一段时间,程越申一合计,不是*下棋么,正好家里有个围棋妖精,干脆让他们两下棋,自己旁边看一看。 杨玉绫听罢,立马去园子里布置,却不料半路上正好遇着刚从外边归来周存光,两人一没留神竟撞个正着。杨玉绫“哎哟”一声,周存光连连退步,赶紧行礼道歉,杨玉绫身后两个丫头上前扶了她,她站定后就摆手说:“不碍事,只是周大哥走路多留个神为好,尧妹妹也是个不*看路,她身子不好,撞着了她可不成。” 周存光连忙称是,却不免多看了杨玉绫一眼,前几日初见仿若一朵红梅开崖顶,今日再见又似霞波里开一朵紫莲花,且清且艳且娇柔。周存光多看,却是因为疑惑,十二岁小姑娘,怎么会有这般风姿仪态,真令人费解。 “对了,周大哥可也*棋,秦王次子过府,要与尧妹妹下棋呢。二人棋力相当,难逢敌手,周大哥若是也有兴致,不妨到清波亭一观。”杨玉绫说完便转身走了。 留下周存光原地似有所感:“顺心,我总觉得这大姑娘心存机心,言行举止如蒙青纱,让人看得不明不白。” “大姑娘不似小尧姑娘那般天真清澈,只差两岁,一个全然是稚子天真,一个却似步步为营地谋划着什么。”顺心轻声说完便不再言语,他这也是提醒周存光,这位大姑娘不是什么善茬儿。 “再谋划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算了,不去想她。倒是这位秦王次子,居然和程国公府也有交情,倘若……能跟秦王府……”周存光越说越小声,到后连离他近顺心都听不明白他到底嘀咕了几句什么。 清波亭里棋局摆下,李崇安和程帛尧相对而坐,两人一坐到棋盘前就彼此相看一眼,然后会心一笑。一旦坐到棋盘前,他们就有种“我们才是一个世界人,我们才可以同样高度进行对话”感觉。这种感觉,比任何朦胧未清感情都跟让人迷醉,如同窖藏陈年美酒,不开封都能把人醉倒。 这回,两人很有默契,程帛尧打开棋盒见是白子,盖上递给李崇安,李崇安见是黑子,也同一时间递给程帛尧。一时间,四目交接,不是柔情似水,而是斗志昂扬。 “程师妹,请多指教。” “李师兄可要力而为哟,要是总输我可不跟你下棋。” “我懂,手底下见真章。” “好。”程帛尧拈棋落子,气势如虹。 李崇安举手而应,悍然凶猛。 清波亭里,懂棋,如程越申、周存光和闻讯而来张先生,看得心神激荡。不怎么懂棋,如小程妈和杨玉绫,前者心里叫糟,总觉得女儿才这么小点就要保不住了,后者则是嘴角含笑,眼睁睁看着好戏开幕。 后,小李同学悍然凶猛占了上风,男孩子围棋上天生有优势,他们数学和逻辑思维能力上,比女孩子要强。中盘局面太乱,程帛尧只看差了一个点,就导致后节节败退,棋力相当两人,比已经不是棋力了,而是谁可以坚守不出错。 棋局结束后都不用数子,程帛尧心里滴血,她被屠龙了!!!!! “呜……从来没有人把我杀得这么惨……” 本来还气势汹汹、志得意满李崇安脸色陡然变色,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棋盘对面程帛尧,该死,这丫头又装哭!再看周围程公国和夫和以及周存光和张先生,一个个都面露不赞同地看着他,他就差没当场暴走了。 好程帛尧很又解救了他,也只用一句话:“太好了,终于能有人赢我了!” …… 小程七段绝对是喜极而泣,现代能把她下得这么惨百八十个是有,而且随时能找着人来砍瓜切菜一样剁掉她。其实,也不是这时候人棋力不高,而是这时代人不追求激烈对杀。所以,对小程七段来说,小李同学此刻就是这世上美好存呀! “咳……吃饭吃饭,下什么下。”再下他们这些看棋得被吓出好歹来,程国公老大人坚定挥手让人摆饭,并且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绝对不要给自家女儿找个会下棋女婿,闹心啊! 第八章 您忍心让娘亲做寡妇吗?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八章您忍心让娘亲做寡妇吗? 用过晚饭后天色还不错,正是漫天霞彩动人时候,因为杨玉绫一番话,加上这时代也不禁着少年男女来往,程帛尧被打发出去送李崇安到巷口。其实也是这两人张嘴闭嘴全是围棋,程老公爷和小程妈耳根子不得清静。 程国公府前巷子里种着许多月季蔷薇之类长开长盛花朵,此时正暗香浮动,夕阳自两人身后把身影拉得细细长长,昏黄调子极是温暖动人心。这两人身后宝云和顺心都看出点温馨之意来了,偏这二位张嘴闭嘴全是棋,真是两个什么也不懂棋痴。 “程师妹,眼前虽好,但前路未必没有艰难险阻。程国公府看来风平浪静,不涉朝堂之事,但……这些事却也是听父王和王兄讲话时听来,你且一听,记心上留个心眼便好。”李崇安不会无缘无故来,杨玉绫以为是她撺掇来,其实却是李崇安小小坑了杨玉绫一记。难得有个对手,李崇安希望程帛尧能安安平平,况且……程师妹真哭时候很不好看,装哭时候勉强还算可*。 “啊……”朝廷上事,程帛尧确实不懂,她近心智都用来猜测杨玉绫想干什么了。这时候猛一听程国公府前路有艰难险阻,心里就直发凉,她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连李崇安都要小声小声说得这么隐晦,肯定不是什么能躲过去事。 “不需太担心,陛下到底还念一份当年老公爷师徒情。令尊是个踏实作学问,却……却到底有些不通朝堂风浪。程师妹,我等下棋之人,擅长应对种种局面,你好好劝劝令尊,作学问也不能触线。”十五岁李崇安其实也并不太懂这些,但其中险与难他能从父亲和兄长对话中听出一些端倪来。 “噢,我好像明白了,谢谢师兄,我一定好好劝劝爹,定不让他给稳定团结和睦和谐朝堂添一丝麻烦。”程帛尧说完又向李崇安道谢,她明白,李崇安把这些话讲给她听,其实也要担风险。 “难得有程师妹这么能赢又不怕输对手,我可不愿师妹有任何不妥。”说罢,已到巷口,李崇安和程帛尧互相一致礼,又是各自了然看对方一眼然后双双转身。李崇安脚步轻,他终于把放心头好些天事给办了,从书院下过那局棋后,他就有这个想法,他哪里真是那么鲁莽人。下棋人,每走一步,都自有其道理。当然,若不值得他这么做人,他是不会去管。 相较于李崇安轻,程帛尧就有些沉重了。自从穿越后,每天都过得轻轻,小程妈对她也不是很严格,规矩礼仪学得不好都能睁只眼闭只眼。程家氛围也好,兄长温容,父母恩*,这样家庭不要出任何事才好。 只是,她该怎么劝呢? “老爹这么轴,一跟他说作学问人也应该顾忌一下朝廷,他就跟我说如果作学问人都不能说真正想说话,这天下就没有人敢说真话了。唉,老爹也太难搞定了一点,不过,关乎一家人生死存亡,老爹怎么也该考虑一下。” 这事要办,只是这时代文人,真很天真,尤其是纯做学问人,是天真没救。现代,程帛尧父亲也是基层一小官儿,虽说只是个一辈子都没啥盼头小官儿,可是该见识到倾辄,真一点没少看。可真到要发生眼前了,程帛尧还是没什么大主意。 “该怎么办才好?要是我爸就好了,虽然没上升能力,但自保手段分分钟能想出来,可惜我一点儿没学着。”程帛尧说完叹气。 第二天她就销了假去书院上学,课堂上相当漫不经心,上午两节小课,她基本上什么也没听进去,全然那里神游物外。 梦游了一上午后,她被李景瞧见了,李景看她这丢了魂样儿,愣是忍住没逗她,还特难得轻声细语问了句:“小尧尧,你怎么了,还没好吗?” 一看到李景,程帛尧也没好脸,毕竟这事儿跟他们家还有点关系:“我不好,一点也不好。李景师兄,我哥平时对你不错吧,我对你……好吧,除了叫你手下败将,我对你也不错吧。” 她一番话说得李景心里直发毛,这丫头恁是抽风,从没一刻李景觉得程帛尧发明这个词这么好用:“又发什么毛病,我也没说你对我不好,虽然你老嘲笑我是手下败将,可我哪天不是捧着张好脸来让你嘲笑。” 程帛尧也知道迁怒李景没道理,李景皇子里就是个不上进,也不怪他,头顶上三个嫡亲哥哥。他以为自己要做一辈子逍遥王,对朝廷事向来不关心,这也是保命法子:“对不起,我心情不好,是我不对。” “哟,鲜啊,这么爽就道歉。”李景说完又被程帛尧一瞪,立刻知趣地咳嗽一声说:“说说到底什么事,我能帮你一定不推辞,这都几年了,你跟我亲妹妹有什么区别,难道还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我想去看你选妃!” …… 李景只觉得那什么什么把他给怎么怎么了,绕了绕去这丫头纯粹还是为看热闹给他装死么,长出息了嘛死丫头:“你少抽点儿风,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我是真心情不好,不过如果能亲眼看着李景师兄跳入火坑过程,说不定会好一点。”程帛尧其实本来想直接跟李景说,不过联想到这位压根不顶事,觉得还是暂时缓一缓为好。 “嗯,我懂了,你就是你自己说过那种人,把自己乐建立别人痛苦之上。”李景也看得出来,程帛尧原本到嘴边不是这桩破事儿,可是小丫头不说,他也不好逼她。不过……李景到底长宫中,也不是李崇安这十五岁棋痴,他当然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去打探。 “师兄,女儿家心事,你不会懂!”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李景赶走,程帛尧是怕自己把话说出来。 她一句话说得李景差点笑喷,然后摇摇头像是浑不意般地走了,但该留心眼儿一点没少留。 小程同学也知道,李景是个贼精贼精,她刚才话肯定让李景看出点儿什么来了,不过她也不意。如今真正能商量,其实只有自己兄长,跟外人商量,尤其是李景这样皇室子弟,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么。 “大哥二哥,今天晚上请假回家吧,我有话想同你们说。” 现也轮到小程同学有想不清楚事了,李景怎么会后来当上皇帝,这没出溜人怎么能当上皇帝。如果是李景当皇帝,自己家应该不会……好吧,帝王心术,一旦坐到那椅子上了谁又说得准呢。 晚上回了家,三兄妹程柏涛院子里聚首,程帛尧把事儿一说,程松溪眉头就再也没松开过,连同平时没心没肺程柏涛都沉默了下来:“大哥,爹太水火不侵,油盐不进了。” 程松溪点头:“那就越得好好想办法,还不能从这方面来劝,得从大道礼义上来劝。” “大哥,要从大道礼义上来劝才要糟,你觉得这方面我们能说得过爹吗?所以,我们得另辟蹊径。”程帛尧从前就觉得老程观点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太后现代,可她原本就是个现代人,觉得那些也没错,所以她虽然劝过,却没太过用心。 “嗯,是这么回事,这事容我再想想。”程松溪是长兄,十七岁这个时代早就算成年人了,他话程越申那里有一定份量,越是这样,程松溪就越要慎重地思量该怎么开口。 结果程松溪去劝,被程越申一通责骂给轰出书房,老爷子差点没把儿子打出门去。程松溪是没法劝了,程柏涛进去,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程帛尧看这情况,只好捧着脸进去贩卖可*。 程越申见女儿进来,脸色柔和下来一些,声音却还是僵:“若尧尧也是来劝爹,那就不要开口了。” 如果不是养育了自己十年,自己又叫了十年爹,享受了十年父*,程帛尧真想骂一句“腐儒”:“爹,大哥二哥肯定把能劝话都说遍了,那我能说就剩下一句话了――爹,您忍心让尧尧做个没爹孩子吗,您忍心让娘亲做寡妇吗?” 程越申差点跳起来大骂出口,但看着女儿那双泪盈盈眼睛,又实不舍得。就程越申觉得这些话已经够难听了时候,程帛尧那没出溜劲儿又来了:“我是不会忍心让娘做寡妇,一定再给娘找个好人家嫁掉,我是个乖女儿,为了让娘能把日子过舒服一点,肯定会很管另外一个人叫爹!” …… 程越申无语问苍天,他这到底是养了个什么女儿,平时倒是乖乖可*得很,这会儿说起话来生生让人想掐死她才好:“你出去吧,容为父再想想。” “唔,到时候我们改姓氏话,您也不会有意见对吧。不过那时候,您都没感觉了,应该不会有关系!” “滚出去……” 老程是真发毛了,可还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好瞪着女儿关上门自己跟自己生气。 老程不蠢,只是轴了点,朝堂上风浪怎么会不知情,可做为一个纯粹文人,他是真准备好了随时舍身取义,并引以为荣。但,一想到自己女儿那几句话,老程现是想舍身取义都要衡量再三了,老程顿时觉得自己人生很悲惨! 第九章 七分羡慕,三分担忧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老程很郁闷,老程很生气,老程很上火。 文人节操,与家庭完整圆满,这两个哪一个都不是老程愿意放弃。近四十年来,老程一直把圣贤各种言论奉若法旨,一刻也没放纵过自己。 圣贤说,君子不可贪堕于色,他就只娶一房正室,当然,他不会承认这大半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家妻子很彪悍。 圣贤说,教人向善当有教无类,他就门院大开,不拘三教九流只要有心向学,都广纳于门墙。 可现这情况,圣贤好像没说过应该怎么办。老程并不是只死读书人,要不然写不出那么些洒脱奔放诗词来,也不能和各年龄阶段学生打成一片。 其实…… 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他们想象那么严重!李崇安也说了不需太担心,只是小程七段向来喜欢把事情往严重了想而已,被害妄想症患者没治啊。 李景趁休假回了一趟皇宫,成年皇子都立府别居,李景拿着“给父皇母后请安”借口,光明正大地进宫打听消息。他甚至都不旁敲侧击,直接就问他那太子兄长:“皇兄,程国公家近有什么难处吗?” 太子李显这几年老听说李景跟程国府子女常来往,并且把程国公府那小毛丫头棋高很多招事听到耳朵起茧了:“没什么大难处,近程国公出了本集子,说了几句不中听话。不过程国公要再这么下去,未必就不会有天大难处等着他。” “程国公说什么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句没有错,父皇甚至褒奖过。但程国公出集子又续写了一段,还拿郑王世子那桩公案做比较,说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王子犯法,为何就可以逃脱律法惩处。程国公还注了一句,说郑王世子其实也不过是替罪者,真正犯法另有其人。幸好程国公还有点脑子,没指名道姓说是谁,否则父皇不恼,也会有人吹枕边风。”李显说完又笑了一声,其实他巴不得程国公指名道姓。 自从开始沉迷于围棋后,这几年李景就很少街面上混了,也少跟那些个王子世子来往,这会儿还真有些糊涂,但大抵能明白,肯定又是他哪位兄弟呗:“噢,我还道什么天大事,原来就是这么点小事,那丫头敢情又戏弄我!皇兄,你弟弟我好惨呐!” “瞎闹什么,跟谁学说着就嚎,没眼泪还乱擦,擦就擦吧,你扯我袖子做什么。”李显真不知道他这十一弟哪来这毛病,近来偶尔到宫里请安,还时不时撒个娇。十八岁人了啊,母后倒很受用,可怜他旁边看得一阵阵恶寒。 松开李显袖子,李景又想起一件事来,然后迈腿就走:“皇兄,我去母后那里一趟,过会儿再来跟皇宫聊。” 看着跟阵风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十一弟,李显叹了一声摇头:“十一弟啊,我都不知道你这样到底好不好,皇室之中,哪容得你这样天真下去。” 这语气七分羡慕,三分担忧。 这时李显已经扑倒皇后面前,非常不要脸地撒娇去了,李显看了八成又得骂一句“世风日下”:“母后,儿臣想跟您讨块宫牌。” “你又想闯什么祸?”皇后一边享受着小儿子撒娇,一边笑眯眯地让人给李景端茶果点心。 李景敞开肚子吃到撑后,宫女侍候下净手净面,然后才一脸满足地笑起来:“有个小丫头说想亲眼看着我跳火坑,有鉴于小丫头平时伺候得不错,就给她个法外施恩吧。” “程国公家姑娘吧,光曜啊,母后怎么觉得你可心那丫头呢?”皇后不时听李景说起程帛尧,她还真是头回总听小儿子念叨一小姑娘,而且把个她没见过小姑娘说得活灵活现,仿佛眼前撒着欢打滚似。 “母后,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别当着程师妹面说。上回我跟她开玩笑,她拿树枝追着我砸,您要一说,她非拿石头砸我不可,君子不立危墙下,您可别替我招她。”李景此时此刻,是真不认为自己会看上那么个小破丫头,尤其是他印象里,程帛尧一手拿着糖葫芦砍他于云淡风清间模样,想起来就能让他一哆嗦。 儿子一番话,让皇后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皇后到底是经历过不少事儿,看得出来李景对程帛尧有好感。只是这好感尚还不及转化为情*,这种好感也未必全会化作情*,皇后倒也不点破,小儿子安安乐乐做个王爷,经历一些小儿女之间悲欢离合就好,其他随缘便可:“好好好,瞧把你给吓,春红,去给十一拿块宫牌,让他好去讨讨他那小师妹好。” “母后,那个……能不能事先透露点风声给儿子,好歹是为我选妃是不是。”一般皇子们大都二十岁左右选妃成婚,李景现也不算是小孩子,虽然知道可能是一桩门当户对且不能由自己作主婚姻,但他还是会出于好奇想打听一下女方情况。 小师妹说了,你可以不让我选择吃什么,但你至少得告诉我吃是什么――程帛尧被请吃不明食物时说话。 皇后闻言笑了一声,轻拍着儿子肩道:“放心,母后给你选自然是会合你心意,是个会下围棋,可*爽朗小姑娘。” 李景眼色微微亮,不知为什么,这一刻,那小毛丫头舔糖葫芦时笑得跟糖葫芦一样酸酸甜甜笑容滑过他心头,竟带着一经青酸甘甜:“母后,这种话怎么做得准,这样小姑娘京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儿子一个个猜也得猜到明年去,可儿子下个月就要选妃了。” “姓陈,是永州陈氏京中做官其中一家,再说我可就不能说了,陈氏如今做京做官也不过十几家,有适龄女儿才七家,你猜得准就猜,猜不准就等后结果吧。”皇后说完不再说这话题了,而是问起李景学习生活来。 永州陈氏不算是太显赫门第,但尚算清贵,祖上曾做过开国大将,如今子孙也有不少朝中做官。皇后说七家,那李景王妃就肯定是个陈姓小姑娘了。 下午从宫门出来,李景二话不说就上程家登门跟他程师妹做交易去了,他先是把太子那番话说了,然后才扔出宫牌来:“你不是想看我选妃么,呐……等等,先不忙接,先答应我个要求。” “行了行了,说吧,破事儿真多。”本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原则,程帛尧还是想去凑这热闹,而且杨玉绫早就迫不及待了,就冲她那位杨姐姐,她也想做成这事儿。 “明日还有一天休,你家里摆个赏花宴怎么样,替我下下帖子,好让我先瞧瞧人。”李景说完不但点了永州陈家,还点了另外可能给他做侧妃几姓人家,正妃是皇后告诉他,侧妃却是他自己从他那太子皇兄话里琢磨出来。 “这事儿倒也不难,不过我向来不*去什么花宴诗宴,这件事还得姐姐帮忙,我也就能下个帖子而已。”程帛尧说完全小眼儿一眯,想象着明天会有怎么样热闹看。 待李景一走,程帛尧就把事情跟杨玉绫说了,杨玉绫这几天却不怎么缠着程帛尧前后,反而像是做些什么。程帛尧让院子里丫头暗暗留心,倒也没太关注过:“姐姐,宴请闺秀事我没做过,也很少参加,这事还得请姐姐帮我才好,我什么都不懂。” 杨玉绫自然点头,也不过是吩咐下人做些安排,下帖子事她当然不能接,毕竟她现还应该“不熟悉”京城:“好,尧妹妹事就是我事,再说这事也不麻烦,尧妹妹去写帖子吧,名单出来了还请尧妹妹也给我一份,好让我熟悉一下明日来人。” 上一世,杨玉绫跟李景也没什么交集,倒是听说过“陈皇后”名头,但具体那位陈皇后是哪一家闺秀,她也不是很清楚。明天这场赏花宴有她,自然不能让某位陈姓女子占了李景心,面对是一群小丫头,杨玉绫自信自己多活几十年,不会连些小丫头都收拾不了。 她却没想到,到目前为止,她都还没能收拾下小程七段。 周存光那里也进展缓慢,这人似乎和上一世也有些许不同,心思似乎深沉了一些,说起程帛尧来,也好像半分不感兴致。反倒……反倒是偶尔看她眼神,带着不清不楚东西,却不是热切,而是仿若洞悉什么一般。 接到程国公千金帖子,京中闺阁姑娘们都甚觉鲜,这位程国公千金一来很少去宜山书院,二来很少出现各种饮宴聚会上,只听闻是身子弱。如今这么大张旗鼓,不免让人想起,程国公千金如今也十岁了,再过得四五年就得订亲,如今也是到了和京中少年少女们见面时候,再晚就来不及了,总要先留个印象,让人相看相看。 是以,各家虽然是姑娘们接下帖子,却也没忘让女儿捎带着带上自家家中未婚少年。 欢无比等看热闹小程七段压根没想到,她那好好赏花宴会被歪楼成相亲大会。 第十章 程家有女初长成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十章程家有女初长成 有人曾问过程松溪,你家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小姑娘,当时程松溪就拿人当流氓。他可以天天把妹妹挂嘴边,却不许人家充满好奇与兴趣地问起自家妹妹。 所以,一想到赏花宴,程松溪就头疼,他也是习惯成自然,平时没事总是“我妹妹说”“尧尧说”,这直接导致光是宜山书院就有不少同窗对程帛尧兴致满满。程柏涛当然也没少贡献力量,所以现哥俩脸对脸发愁呀! 再发愁也没用,赏花宴不能取消,相亲大会也会如约到来,那群眼里冒绿光狼就要来叨自家妹子了。 程家花园向来被照料得好,小程妈是南方人,*花花草草,且也不像京中人那样种花盆里,或者用青砖围起来。而是借鉴了程帛尧主意,一入园全是青青绿绿草皮,草皮上铺着青石板,两边花木持股疏。石榴尚含苞点点娇红,白兰初绽轻风一吹满园清香,紫藤架子上开得如同瀑布一般繁盛、低头是鸢尾、天竺葵,栏杆处正好趁手而赏是月季、牡丹、扶桑花,池上有初开荷花、芡实。 说是赏花宴,倒确实名副其实,小程七段这么宅人,当然要把家里弄得舒服舒服,至于喜欢花草这种事是完全不存,她倒是喜欢辣手摧花。 “程妹妹,你家园子里花开得可真好,这架紫藤,满京都没见过谁家开得这么好,可有什么章法?”一位姓陈姐姐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家中花多是母亲着人看顾。陈姐姐要是喜欢紫藤,我替你问问。”程帛尧虽然才算是正主,可杨玉绫场中一袭白裳杏裙周旋,倒像是正主。程帛尧乐得轻松,才不管什么喧宾夺主之类事。 她观察着杨玉绫时候,杨玉绫则观察着所有姓陈姑娘,陈家来这几位姑娘,生得都尚算不错,要真正说姿色出众却只有两人。一名是中书省参议家嫡次女,一名则是工部郎中嫡长女。现杨玉绫看来,这两人都是可能。 但李景找人方式完全和杨玉绫不一样,这位对美色,真可以说一句高免疫。他要做只是向陈家来少年们打听,谁家姑娘会下棋,谁家姑娘性子活泛。陈中郎家嫡次女赫然也其中,另外两位则都只是六品以下小官女儿,但李景却恰恰认为这两位小官女儿有可能:“因为我不需要势大岳家,我也不想给皇兄添堵,所以定是这两人中其中一人。” 一个是御医家姑娘,一个是国子监监丞,按李景琢磨,可能是陈监丞家长女。 这陈监丞家长女也会找地方,就站程帛尧身边,言谈举止间确实很是爽朗,可跟那丫头不要钱一样灿烂模样一比,愣是黯淡了几成。但是两人相谈甚欢,这时正谈到围棋上,陈思盈说:“从前不知道程家妹妹这般可人,如今知道了,可幸程妹妹也*下棋,日后我定会常来叨扰程妹妹,程妹妹不要嫌我烦才好。” “好啊,巴不得呢,能坐着一块下棋人越多越好。对了,李景师兄和李崇安师兄棋也下得好,改日我们相邀一起下棋吧,再叫上我兄姐,观棋下棋谈棋,想着就很让人欢喜呢。” “李……是十一殿下和秦王府小郡王么。”李崇安出身王府不是嫡长,一般会称他兄长作小王爷,而他则被称作小郡王。这说明人家陈思盈比她清楚该怎么叫人,程帛尧只会图省事,见谁都叫师兄。 “啊,噢,正是他们俩。陈姐姐不知道,李崇安师兄棋下得极好极好,前两天还把我大龙给屠了,真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至于李景师兄么,可惜没能从小学棋,如果从小学棋,凭李景师兄脑筋,肯定不会比李崇安师兄逊色,不过跟我哥倒能下个棋鼓相当,李景师兄和我大哥是好几年棋友了。”程帛尧嘴里说着,眼睛一点没离开过杨玉绫,她也没注意到李景已经往这边走了。 见程帛尧说得有趣,陈思盈忍不住笑出声来,倒觉得这个程家妹妹很是对自己脾气,闺阁中姑娘下棋无非当个*好,少有见多发自内心热*围棋,陈思盈觉得程帛尧是难得棋里知音:“程妹妹这般好,从前却不得见,只令人遗憾。怎么程妹妹不参加京中闺阁聚会呢,要不然我们定是早就认识了。” “李景师兄,你不跟大哥他们那边喝茶谈话,到这边来做什么。”李景罩到程帛尧身后时,差点吓她一跳。 李景却忽然看着仰面满脸嗔怪,眉眼扬起程帛尧,觉得自己刚才真想太多了,这破丫头用得着反应这么大,一喊跟喊“贼来了”似,倒把他也唬一跳:“程师妹,你这喳呼劲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没点规矩。” 听到程帛尧喊李景名字,陈思盈脸一下子就红了,李景猜得没错,宫里替李景选妃,她确实李景正妃人选其中之一。这事儿李景还不知道,她却从父母那里得到了消息,这一下子见了李景,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十一殿下,臣女陈思盈拜见殿下。” “请起,无需多礼。”李景虚扶了一下,又去看程帛尧:“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跟这么行过礼,说你没规矩不算冤枉你吧。” 之所以总说程帛尧,那是李景同学为了遮掩一下内心别扭与尴尬。程帛尧竟安生生地瞥他和陈思盈一眼,居然没跟他计较,而是像吃了几十根人参一向,看向园中某处,那小眼睛光闪闪能晃瞎人眼。 李景一过来,连着一拨少年们都过来了,一个个光明正大地看着花园里或赏花或欢谈着小姑娘们,一时间真是一个乱花渐欲迷人眼。耀眼,却似乎是场中正垂泪少女,盈盈数滴泪挂眼角,阳光下折射出光华,白衣杏裙,仿若无风自起飘然如画里神仙。 “这……便是排渊妹妹?”有人不解地问道。 “这是玉绫,自然也是妹妹。”只要不惦记自家尧尧就行,程松溪毫无鸭梨地把干妹妹和表妹这样身份给放开了过去。 “这就是程家有女初长成了,日后排渊少不得要为妹妹操心了,这般姿容清艳,日后程家门槛可要保不住了。”众人哄然而笑,却也都都不多打量,虽也有免不了暗中多看几眼,但明面上大家还是很守礼。 至于正直程家女程帛尧,这会儿正看着杨玉绫大呼精彩,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小姑娘嘛见到比自己好看,又好看得十分有侵略性,多少会有那么一两个要为难一下人家。再加上程帛尧这不负责任宴会主人一边偷懒,杨玉绫就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四处播撒着笑容和美丽。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拌几句嘴,听两句闲话而已,结果杨玉绫那眼泪,说来就来,程帛尧觉得人家厉害多了,她眼泪还要拿手去挤,用力去憋才能出来。不过小程七段还是有良心,毕竟人家主持了今天宴会,替她做了事儿,她也不能看着一群小姑娘吵闹起来把气氛弄僵了。 “姐姐,徐姐姐,贺姐姐,说书女先生来,我们听书去,今天讲《云间月》呢,可好听了。”程帛尧出头做和事佬,却也不把事儿往身上揽。杨玉绫方才针对了徐贺两位,否则徐贺两位姑娘也不会跟她拌起嘴来:“大哥二哥,也请师兄妹一道过去吧。” 说完,程帛尧笑眯眯着一张脸,嫩生生喊着每一个人过去,场大多数都比程帛尧大几岁,这时见个小丫头蹦出来,也都和声和气地一笑跟着过去。徐贺两位却是知道程帛尧,自然给了程帛尧这个面子,当即就冲程帛尧一笑再没说什么。 剩下了杨玉绫后,程帛尧抽出帕子,踮着脚去给杨玉绫擦眼泪,杨玉绫却一躲,差点把程帛尧摔个狗吃屎。幸好她稳住了自己身子,程帛尧难得好心一回却被当成驴肝肺,她也不恼火,只把帕子收起来说:“姐姐呀,咱们就算是女儿家也可以大气一些,些许小事,随风消散啦。要是姐姐还不开心,那我也只好陪姐姐一起不开心了,不过,咱们晚上去……散心,好不好……” 后走几个少年恰看到了这一幕,不免问道:“那是……” “家妹帛尧。” “原来这才是你天天挂嘴边妹妹,小丫头真好玩儿。” “可不是,还些许小事,随风消散啦,这语调真有趣儿。” 这才是真正程家有女初长成呀,而且那么可*招人,让人有一种甜心里,暖胸口感觉,神采流光一如朝阳,是片丝云彩也不见灿烂晴天。 “师弟啊,幸亏她还小。”见程松溪瞪着那几个相携而去,一边走一边夸妹妹可*同窗,而他满脸郁郁样子,李景忍不住特欢乐地安慰了一句。果然是跟着程帛尧走,哪里都能捡满口袋开心果。 再看向陈思盈,李景又含笑伸手请她先走,陈思盈小脸微红,李景心头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感觉,并无欣喜,似有所以失…… 第十一章 递笑脸的和捅刀子的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说书人台上讲着精彩绝伦故事,小姑娘小少年们听得如痴如醉,做为一个现代人,程帛尧啥样娱乐没见过,对说书倒真没有太过偏好。坐她身边杨玉绫也有些心神不宁样子,程帛尧就把关注多地放到了杨玉绫身上。 书说到一半时候,杨玉绫起身了,向着右侧走去。如果是想洗漱上洗手间解决个人问题,应该走左边,结果杨玉绫走了右边。程帛尧暗暗一乐,猫着腰就准备跟着去看看杨姑娘正耍什么花腔,结果她才走到一半,就被人给逮着了。 “程师妹,你这是想去哪儿?”李崇安抓了一把瓜子手里,一粒一粒特优雅逼人剥着,要不仔细看,绝对会认为这位是指点江山挥豪泼墨。 程帛尧这会儿心里满有一种“我怎么又被他逮个正着”感觉,也趁手抓了把瓜子,程国公府良心出品,去年鲜下瓜子煮了晒干存下来,因为程帛尧*吃这些个小零嘴,程国公府每到秋天就要煮一堆瓜子花生:“我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你难道也要跟着一起去。” 哪料想,李崇安对程国公府如今已经很熟了,眼皮子抬都不抬,剥了颗瓜子扔嘴里,一副稳坐钓鱼台模样:“嗯,我记得不应该往这边走啊,你要解决你个人问题,不应该上左边走荷花池吗?难道我记忆模糊了,还是近你家兴过土木,走这边要绕过后院才能到净房去吧!” …… 就程帛尧无言以对时候,李崇安手里瓜子吃完了,人家手一拍干脆利落地说:“走吧。” “好吧,不过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个字都不许往外倒,否则……我不吝于来个杀人灭口。”程帛尧眯着眼睛,自己觉得她现眼神十分之危险。 却见人见李崇安瞅她一眼,跟没见着她“危险眼神”一样,腰上玉佩和穗子一甩一甩越过她向右边紫藤花廊走去。程帛尧跟后边咬咬牙,到底没骂出声来,只得怏怏不地跟上前去。 “小乔,事情办妥了没有?”小乔是杨玉绫带来几个丫头之一,向来得杨玉绫倚重。 “回姑娘,婢子已经把信儿送过去了。”小乔低声回道。 “嗯,去吧。”杨玉绫之所以选今天,是因为今天来人多,足够多到让程帛尧无可抵赖,如果她一抵赖,外边多是人要做见证。当然,她终目,并不是让众人都来看,而是让程帛尧吃个哑巴亏。 杨姑娘想得很好,程帛尧才多大点儿,吓唬吓唬她,她哪里还敢声张,当然是乖乖地听从她安排。而且她现也明白了周存光打什么主意,如今周存光竟是个有野望,渴望位极人臣,而不是像他父辈祖辈那样,做诗礼传家儒林清贵。 周存光却没从程家这边打过主意,只是想着从程家认识一些人,然后结交自己人脉而已。可是,如果送一个捷径给他,想来他不会拒绝,这样人怎么会拒绝呢! 想到这里,杨玉绫转身又要折回说书花园里去,程帛尧和李崇安赶紧转回去坐好,你吃瓜子我喝茶,跟没离开过似。程帛尧一边剥着瓜子,一边心里直猜测:“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她开始列出可能答案,杨玉绫就倒了半杯茶她裙腰上:“呀,尧妹妹,瞧我笨手笨脚。” “没事没事,好茶水不烫,我去换身衣裳就好了。”说话时候程帛尧还没想到什么,等说完她就意识到了,现自己园子里,只怕正有个陷阱等着她吧! 程帛尧站起身嘿嘿发笑,然后特地绕过李崇安跟前,状似不经意地把他茶几上放着茶盏给碰倒了。李崇安看她一眼,默默站起来,低声道:“师妹,你想干什么。” “哎呀,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二哥,你领着师兄去换件衣裳吧,你们俩看起来差不多。”程帛尧知道自己园子里有陷阱,本来是不想去,可是她又不想错过热闹。她打算自己去小程妈屋里换衣裳,然后伙同李崇安和自家二哥一块踩陷阱去。 心存不良程帛尧没有叫程松溪,而是叫上了程柏涛,因为程柏涛园子就她园子旁边。程柏涛有些莫明其妙,倒是点头应了,但他没忽略自家妹妹那张窃笑脸:“尧尧,你又要玩什么花样,你能不能安份点,自从杨家妹妹到家里来了,你就没一天安生过。” “我只是去换衣裳而已,哥想太多了。娘亲那里给我做了套衣裳,我正好去换上,二哥带师兄过去吧。”说完下巴一扬,人就走了。 留下程柏涛看着李崇安,特无奈地说:“她从前不这样,真。” 等程帛尧换好衣裳从小程妈园子里出来去敲程柏涛园子里时,程柏涛屋里小僮告诉她说:“姑娘,二公子不是到您屋里找您去了吗?怎么您和二公子错开了。” 一听这话,程帛尧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她估计现陷阱已经被触发了。果不其然,她进自己园子里一看,李崇安和程柏涛一起,一个赛一个脸黑。周存光和一个小丫头站一块儿,杨玉绫则和定海侯家肖兰因并肩站着,一个捂着嘴满脸飞红,一个则明显处于石化状态中。 “这……这怎么回事?”程帛尧傻眼了,场面太复杂,她看不明白。 程柏涛冲她摇头,说:“没什么,我和师兄跟周大哥先走,你们整理一下回去听说书吧。” 没头没脑看着程柏涛他们三个走出园子,程帛尧满脑袋问号地看向肖兰因:“肖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杨玉绫却不待肖兰因开口,插话道:“尧妹妹,你哪里换衣裳?” “娘亲那里呀,娘亲给我做了衣裳,姐姐和肖姐姐怎么回事,也弄脏了衣裳吗?”程帛尧借机反问了一句。 这时候肖兰因才有了机会开口,肖姑娘觉得自己好像懂了点什么:“是这样,评书这会儿已经结束了,师兄师姐们正说着要摆局下棋呢,就想起你和李师兄来了。结果你和李师兄都不,我们就来找你们,只是没找到你,却先找到了师兄他们,还有那位周……周公子。” 说完话,肖兰因就抽出了自己被杨玉绫挽着手臂,且退开了几步。肖姑娘记起来了,一路上杨玉绫都说家里还住着一位周公子,是世交之子,对程帛尧是如何如何欣赏赞美,又生得怎么怎么好看。现想想,话里话外倒有些说两人情投意合意思,把事情前前后后一连贯,肖姑娘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姐妹之间倾辄,肖兰因自己家见得多了,倒也不觉得奇怪。但是,姐妹之间事,拉上她这个外人算什么,难道她就这么好利用,肖兰因嘴角含着柔柔笑,心里却把杨玉绫给记恨上了。这件事,万幸没成,要真成了,只怕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杨玉绫这一招太不留余地了,肖兰因以为自家姐妹争斗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位为了毁妹妹,不惜拿名节作赌注。 想到这里,肖兰因冲程帛尧一笑道:“程妹妹,我先走了,今日我什么也没看到,也没来过这里。有唐突之处,请程妹妹见谅。” “噢,肖姐姐,我和你一块走吧,不是说摆局吗,少了我怎么行。”说着程帛尧也不管杨玉绫脸色僵成了什么样,和肖兰因并肩走了出去。 本来程帛尧还想留下来问问杨玉绫,不过杨玉绫嘴里听不到实话,还不如回头跟自家丫环打听呢,反正宝云和宝烟一直院里守着。 路上,肖兰因看着笑容甜得暖人心程帛尧,终于没忍住,还是开了口:“程妹妹,你小心些,给你递笑脸人,未必不会暗里捅刀子。今日是妹妹运气好,可日后备不住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日防夜防,难防恰是身边人,程妹妹别被人误了还蒙鼓子里。” “谢谢肖姐姐一番醒人之语,今日倒让肖姐姐受惊了。”程帛尧说完轻叹一声,倒不是伤怀,而是为杨玉绫,老天爷给她重来机会,她却用来复仇,真是浪费上天给大好机会呀! 直到下午三多时候,聚会才散去,程帛尧和杨玉绫送着姑娘们,程松溪和程柏涛就送着少年郎们。等到把来客人都送走了,程帛尧就见周存光小厮挑着行李箱往外走,见到了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只是既愤慨又羞惭地留给他们四人一个匆匆离去背影。 老程这会儿正跟程妈道歉,程妈冷哼一声道:“总是什么人都往家里领,也不看看人品德行,今日要是尧尧有个好歹,我跟你拼命。” 老程连连点头,其实他和妻子都知道,这事不能全怪周存光,是有人要用周存光毁自家姑娘。但看着妻子这彪悍样,老程还是心虚气短,觉得错全自己身上。 程帛尧外边听了一会儿,往回走时候,忍不住心里腹诽:“爹呀,你心虚气短个什么,这事儿从根上说都不是您领回家人错,而是咱妈领回家人干!” 倒真没想到,杨玉绫够狠,毁一个姑娘家名节,就等毁她一辈子,杨玉绫恨果然够深。 程帛尧不是圣人,没想过化解仇恨,她现要做就是继续盯紧杨玉绫,然后让小程妈给她找门亲事把这尊复仇之神请出门去。 第十二章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十二章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穿越后,程帛尧一直觉得,这是人生又多出一段奇妙旅程来,所以她只想把自己这段旅程过得美好温情,不希望有一点杂音。所以,杨玉绫带着复仇而来时,她还一直持看热闹态度,觉得不过就是些小手段玩一玩而已。 毕竟,小程七段从小学棋,大多数她生活里来来去去人,她她不太熟悉,她真正朋友是围棋带给她。而围棋世界,相对来说要加干净纯粹一些,虽然也不免有那样是是非非,但到底比社会这个大染缸要清净上很多。 因此,程帛尧没想过要针对杨玉绫做些什么,说句实――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但,经过赏花宴上发生这件事,程帛尧感觉到了危险,就像肖兰因说那样,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杨玉绫,万一有个疏忽就要把自己期美好人生搭进去:“可是,我要是给她挖坑让她跳,和她又有什么区别。但是,我不挖坑,她又得来坑我!” 这些话,程帛尧不知道该跟谁说,跟兄长父母好像都不好说,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跟李崇安下棋时候说出来了。李崇安看着她良久,居然很老成地拍拍她脑袋,那叹气模样就跟老程一样慈祥:“师妹呀,做人不能太心软,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狠。就像下棋,你觉得自己招数太锋利不留余地,一犹豫,我就会借着你犹豫机会……屠龙。这是你第三次被我屠龙了,单方面屠杀是没有胜利荣耀感,再有下次,至少半年不跟你下棋!” 神马!低头看了眼盘面,果然大龙没活气儿了,程帛尧行云流水地捧着小脸蛋儿挤眼泪:“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明明知道我心神不宁,还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这时候屠我大龙,唔……师兄太坏了!” …… 望天瞪了个白眼,李崇安看着程帛尧眼角那两滴怎么挤都挤不出来眼泪,真想跟她说“别这么用力挤了,以后容易长皱纹”。不过他真觉得她这样子该死可*,瞧那火红狐狸尾巴又露出来身后一摇一摇了:“好好好,让你悔一手棋行了吧!” 他多好心呀,身为棋士都愿意让人悔棋了,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小程七段居然愤而站起,给他义正严辞地来一句:“这怎么可以,悔棋这种没有操守行为,绝对不能容忍,哪怕是我也不行。输了就输了吧,不过下回你要屠我大龙,我这辈子都不跟你下棋了。” 苍天上,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李崇安忍住吐血冲动,咬牙切齿地点头:“知道了。对了,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行啊,说来听听。”程帛尧收拾好棋子盖上盖,支着下巴做倾听状。 李崇安正要开口,却听得不远处传来喊叫声:“程妹妹,程妹妹……” 听着有人叫她,程帛尧站起来往牡丹花丛边看去,只见刘婷文站纹楸亭下满脸着急神色:“刘姐姐,出什么事儿了?” “诶,你点来,你姐姐……你姐姐她出事了,你去看看吧。”刘婷文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把话说顺溜。 “我姐姐?”程帛尧顾不上李崇安,冲他说了句“我先走了”,然后就跑下台阶跟刘婷文一块往女学那边跑过去。路上,刘婷文断断续续说了几句,程帛尧也没听出个大概来,却听到了“定海侯”“肖姐姐”这样关键字。 午休还有一个时辰,这时候大家应该或聊天,或午休,但这时候都很奇怪地站女寝外边小花园里。甚至还有几个姑娘连外裳都没罩,站中间很是愤怒地说着些什么。 “让一让,让一让,帛尧来了。” 穿过人群,站人群中间却是披着外罩衫肖兰因,那肖兰因见了她来,冲她点点头道:“程妹妹来了,正好,好好规劝规劝你姐姐,别连点规矩都没有,没得丢了咱们女学脸,累得咱们都跟着她坏了名声。” 程帛尧圆睁着眼睛看向众人,因为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她还是扶起了披头散发,一身狼狈摔坐地上杨玉绫:“姐姐,出什么事了?” “程妹妹何必问她,何不去问问被气哭了思盈姐。”肖兰因娇滴滴地一笑,眼睛看向一旁还挂着眼泪珠子,脸上满是惊疑不定陈思盈。 “陈姐姐?”程帛尧猜可能和李景选妃事有关,杨玉绫想搭上李景,多少会有些动作,虽然做得不声不响,但只要有心盯一盯总会看出点什么来。或许,是这件事被谁发现了,又挑拨到陈思盈那里去。 “程妹妹,别说了,只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散了吧。”陈思盈到底是未来皇后,那气度,倒真不是小姑娘们能比。 当事人都说散,众人自然也不好再看下去,肖兰因却没走,只是扶着陈思盈站一边。程帛尧则扶着杨玉绫,四个姑娘眼对眼地站着,后还是肖兰因开了口:“不该是杨姐姐东西就别肖想,当然要只是放心里想想也没什么,别把事儿做得这么难看。陈姐姐是宫里挂了名,下个月要去参选,杨姐姐做这些小动作,不怕人戳脊梁骨么。杨姐姐,就算不是陈姐姐,也轮不上你,别做那么些不入流举止,平白白添笑料而已。” “肖妹妹别说了,都进去收拾收拾吧,别再把先生招来。”陈思盈说着往里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杨玉绫,思量片刻后说了句:“杨妹妹,姑娘家当*重是自己,你珍重。程妹妹也别多想,没什么大事儿。” 后事情还是从刘婷文那里问出来了,宜山书院里有四名姑娘都要参加下月宫中小选,自然而然会产生一些明争暗斗。不知道是谁说起,说是已经有了消息,宫里其实已经定了人选,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陈思盈。这直接导致另外三个姑娘对陈思盈横挑鼻子竖挑脸,一度剑拔弩张争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也就帛尧天天中午不是跟顾先生下棋就是和秦王府小郡王下棋,这些事你就算听过,估计也不会放心上。”刘婷文说完摇头,叹了一声说:“今天王姐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忽然和杨姐姐扭打起来,说宫里内定思盈姐姐事,就是杨姐姐散布。还说杨姐姐这是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还……还说杨姐姐早就喜欢十一殿下了,甚……甚至自荐过枕……枕席。” “这话怎么能乱说呢。”程帛尧真就像刘婷文说那样,对女孩子们之间明争暗斗从不关注,她一直觉得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没什么好看好说。 “是啊,然后杨姐姐就和王姐姐闹起来了,思盈姐姐也被气哭了,然后我就去找你了。”刘婷文总觉得今天这事不对劲,可是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是肖兰因,是她,这件事分明是她捅出去,却怪到我头上来。”杨玉绫看得出来,现肖兰因和陈思盈已经站到一条阵线上去了。她现唯一能做就是把程帛尧顶到台前来去跟她们打擂,这样也可以削弱程帛尧,所以她才会点出肖兰因来。 但程帛尧哪能吃她这个亏,真当她善良天真一朵小白莲花么:“姐姐,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纠缠下去了。以后还是要一起学习,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把关系弄僵了,对谁都没好处。而且,咱们也不能只记别人坏处是不是,陈姐姐和肖姐姐姐姐刚来书院时候,还帮过姐姐呢。只是一时误会,别再把事闹大了,大家都消消火气,等这事儿过了握手言和我们都还是好姐妹。” 听了程帛尧一席话,杨玉绫一声冷笑,道:“你当然这么说,你是程国公千金,她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我不是,有了今日之事,她们日后必定处处为难我针对我,我女学还如何立足。这件事本不是我错,为什么要让我承担这个后果,我是不会就此罢休。” “姐姐要这么想,我也没话说,我只觉得同窗相处以和为贵,真闹得水火不容,谁心里也痛不了。姐姐,人活世上,重要不是别人怎么对你,而是你怎么对自己,别被仇怨蒙蔽了眼睛。一生何其短,若用来生气,那就是浪费大好光阴。”趁着这个机会,程帛尧劝了劝,人家听不听是人家事,她劝过了,以后杨玉绫要再针对她设什么陷阱,也别怪她不懂得什么叫心慈手软。 刘婷文一边点头觉得程帛尧说话有道理,杨玉绫却气得嘴唇直发抖,杨玉绫这姑娘说白了,自尊心太重又太要强,要不然早就该忘了上辈子恩恩怨怨好好过这上天赏赐一世。 程帛尧却长舒一口气,至少近一段时间她会安全一点了,看来杨玉绫要跟肖兰因她们几个先掐一段。但是她也不能放松,这真是没有千日做贼,只有千日防贼,太让人操心了。 看来她真得去跟李崇安讨教一下他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个主意,崇安师兄,咱们来谈谈吧! 只是小程七段呀,你确定要主动送羊入虎口…… 第十三章 局面变得复杂起来(改错字)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立秋至,满园桃李初熟。 宜山书院里后山园里种满桃李树,荫荫成林占居了“孰园”整个院子。每年立秋前后,宜山书院都迎来一批来作“学术交流”各地各书院学子,说白了,就是来切磋兼踢馆。宜山书院好死不死收藏着块“明朝第一书院”木牌牌,那块木牌牌是明太祖手书,所以就显得分外金贵。 程帛尧从来没赶上过这样盛事,主要是她不*凑热闹,一听学院里近怎么怎么热闹,她绝对能家里一个月都不出门儿。关于出门,小程七段有个经典名言:“天晴不出门,晒。下雨不出门,湿。天寒不出门,冷,天热不出门,馊。” “程同学……”讲礼仪女先生上着课,正好站程帛尧身边,她这魂游天外样子,女先生看了相当碍眼。 “啊,先生,您请说。”程帛尧除了上围棋课有精神,其他课通通处于无意识死机状态。 “程同学,明日就是每年一度书院交流月,诗书礼乐你总要会几样,否则怎么上得台去。”女先生摇头千万分不赞同。 啊?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吗,像这种事一般都只跟出色学员有关吧,程帛尧从来没参与过,所以不知道学院交流月,她还得出工出力:“不是,先生,难道不可不参加吗?” “可以,不来上课就不用。”女先生说完另外找了个学员身边站着,懒得再跟程帛尧多说一句话,这么没出息学生,她都不想承认跟自己有关。 下了课后,程帛尧拽着刘婷文问学院交流月事,刘婷文小手一摆说:“让你平时总不来上学,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是各大书院学子互相挑战啊,可以摆擂,也可以指定人挑战,赢可以攒分。后有书院积分榜和个人积分榜、单项积分榜,书院和单项前三有奖励,个人前十有奖励,就这样。” 噢,怪不得近几天老听到“踢场子”之类词汇,原来真是有人来踢馆来了。 刘婷文说时候,她还没觉得跟自己有关系,可是顾常山居然把她和李崇安叫到一起,摆出一副含笑九泉慈祥模样来,让人看了都一阵掉鸡皮疙瘩:“崇安江南书院也守过擂吧?” “是。”李崇安江南名声,多半就是江南几十家书院书院交流会上打出来。 “规则你应该很清楚,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帛尧啊,崇安名声太盛,加上才书院待几个月,所以我不能让崇安守擂,他可能会接到很多挑战,所以围棋和射箭两大擂台其中之一就交给你了。崇安,你今天给她讲讲规矩,她守擂时候,你帮分析分析对手,来棋手大部分崇安都不会陌生,这一点是崇安优势。”顾常山说完叹了口气,又说道:“围棋擂台咱们书院很少能守到后,所以,帛尧啊,先生对你寄望很高,而且很看好你哟!” …… “来交流,登记了擅长围棋有近一百人耶,先生,我不一定每一个都能赢。棋有纵横十九路,三百六十一颗棋子,没有人能说赢到后。高手也有被低手挑翻时候,我可不作这个保证。”程帛尧近赢李崇安都有些吃力,虽然大多数都能赢下来,可没有一局不让她惊心动魄。 这种很耗精力时间棋局,一天下一局都很累人,程帛尧不想接这个差事,说实,她现代是那除了要被九段们砍瓜切菜,还要偶尔被出栏黑马剁于马下,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只赢不输。 “没事,反正这么些年一直没能守到后,书院里棋下得好,也就那么二三十人,这二三十人里,你棋力不是好,但你是有可能赢到后,所以我选了你守擂。事就这么定了,别想着推脱,崇安你把规矩跟她说一说,我先走了。”顾常山迈腿就走,生怕程帛尧死赖着不肯守擂,开什么玩笑,他都院长那里递了名单,院长也同意了,临时改名单,院长能活剥了他做成人皮灯笼。 谁让你个小丫头书院里讲鬼故事,闹得本来就很h很暴力院长,现连威胁人话恐怖级别都上升了,动不动就是“你信不信老子半夜挂你床头”、“你等着老子把你剥了皮做成灯笼”之类。 “崇安师兄,我可以不参加守擂吗?你也知道啊,下棋真很耗损心神啊,这么密集下棋,会累死人。”程帛尧捧着小脸儿开始贩卖可*,扮出惨兮兮,又楚楚可怜小模样。 她这小模样一扮上,李崇安就一阵抽搐,好半晌才镇定下来,他决定趁自己还没被红狐狸这狐狸脸给迷惑,赶紧摇头:“不可以,你听好,我给你讲讲规矩。” 规矩也不麻烦,一路赢过去就对了,双方猜先,双方各一个半小时时间,有专人负责按刻漏计时,没有现代规则读秒,谁把自己时间用完了谁输。 第二天,学院交流月正式开始,没有什么开幕仪式,铜钟一响,交流月正式开始。做为围棋擂主,捧着小脸上边装可*程帛尧同学穿着学校里发淡青浅粉校服,像一株桃花似开擂台上。 本来想上台打擂其他书院学子都有些费琢磨:“不是说秦王次子李崇安今年到宜山书院了嘛,按说应该让李崇安上面守擂才是,怎么是这么个小丫头。” “是个小丫头就算了,可我们刚要上台阶,她就一张要哭不哭脸,像是我们谁过去,她哭给谁看似。这要真是赢了棋,她不得拿眼泪把这里淹了,反正我不上去,谁赢了她,我再去替小丫头报仇,说不定能换她笑脸。”有怪哥哥已经打算讨好小萝莉了。 众人齐齐看向这猥琐怪哥哥,异口同声鄙视道:“你去死!” “那怎么办,不能就因为这样让她把擂台守下来吧,这也太离谱了。” “诶,你们真是一时糊涂,找个师妹上去跟小丫头下,赢下来再说。” “对,我们书院有位于师妹,棋下得相当好,我们师兄弟里都没几个是她对手。我去叫于师妹来,于师妹应该孰园等着跟李崇安下棋呢。”说着少年就跑开了,留下其他人继续那里看着小姑娘捧着张粉嘟嘟小脸儿,可*得没边没谱,她一笑,少年们心都是甜。 围棋擂台摆纹楸亭,挑战者则孰园,倒是不远。 很那位于师妹就来了,于师妹进纹楸亭后,下边少年们齐齐松了一口气,心里也不知道是盼着那一颦一笑都甜蜜极了桃花姑娘赢好,还是盼着于师妹赶紧赢个干脆才好。 结果,少年们都还没选好答案,于师妹就跟见了鬼似地瞪着眼睛从纹楸亭里出来:“于师妹,你这是……” “中……中盘被屠龙。”于师妹到现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屠了,才两百多手棋,那花骨朵一样小丫头,棋下得凌厉如刀,让人望而生畏,真是令人恐怖实力啊! “什么,于师妹棋力书院不说前三,前十是没问题,这小丫头当真有这么厉害。”一时间众人对那桃花裹了蜜一般小丫头开始警惕起来,可一看到人家捧着张分外粉靥生光小脸,少年们心又软和下来。 好吧,就算要赢,也不要赢得过分,不能把人弄哭。抱着悲壮心情,终于有少年上来吃螃蟹了! “师兄好,我叫程帛尧,请师兄多指教。”掐着比平时还要脆嫩甜美嗓音,程帛尧心里想,一定要用狠地招把少年杀于棋盘上,然后下边来挑战就不会这么前仆后继,多少会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份量。 之所以她要扮可*呢,那纯粹是因为模样和棋盘上招式将会形成强烈对比,这样落差能把人震撼住。说白了,她要立威,立威! “下袁子成,请师妹多指教。” 很袁子成就皱起眉来,袁子成路数未必多么高明,但是他计算能力很强大,双方各下到五十多手时,袁子成算来算去就算不到自己活路了,怎么看到后自己都是个输字。这位桃花脸蛋,笑起来甜死人小师妹,棋招相当凛冽,犹如一把薄如纸刀,照面生寒。 “本来以为,师妹守擂只是计策,现看来,我们都想错了。师妹,我认输。”袁子成才不为难自己,不过这会儿再看这小丫头,能甜死人桃花小脸蛋看起来都带着一股子寒光。 “谢谢师兄,师兄承让。” 如果说于师妹两百多手被屠龙让人意外,袁子成一百多手告负就像是热油锅里倒进去一勺凉水,一整锅油炸得震天响。 恰此时,十分不厚道十一殿下李景同学闪亮登场,似笑非笑地看向纹楸亭下众人,说道:“很意外是不是,你们要是跟我一样,曾经输给过一个上一刻还对着糖葫芦掉口水小姑娘,下一刻就被她轻易屠杀,就不会觉得奇怪了。程师妹跟崇安也下过棋,赢多输少,所以,不是意外,也不是奇迹,是这死丫头棋下得好。” 为了请动十一殿下,未来皇帝配合演戏,程帛尧就差没签不平等条约了。好李景很乐意干这吓唬人事,只要求她以后,永远不要再叫他“手下败将”,小程七段当然满嘴答应。 因为李景一番话,短短一天,小程七段就名扬各大书院。程帛尧对结果很满意,这样就来打擂人直接少了一多半,不过再敢上来棋力都不弱。 与此同时,杨玉绫则遇到了她必需做抉择一个人――张世永,程帛尧未来夫君。但是这个人对程帛尧却不怎么挂心,是个一心求道道学弟子,后来两人和离,程帛尧以残花败柳之姿跃上云端…… 这个人出现,让局面变得复杂起来,因为杨玉绫听说这个人后得窥大道,遂遁世修道以求永生,后来再没有人见过他。 这是个……很诡异人。 ――――――――――――――――――――――――――――――― (求个pk票,不用砸太多,只求前十五……好吧,我就这么没出息!别外,pk票每三百加,不许刷我pk票啊,没多少存稿~ ) !!!!!!!刚定好时就发现小反同学投了五百!!!!虽然本章还没发出去,但是简直是刷我存稿啊!!!!!!可怜我没多少存稿!!!!好吧,下午五点还有一章!!!!然后明天……我看看能不能多写点,再加出一章来。 第十四章 小师妹,我送你一卦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十四章小师妹,我送你一卦 杨玉绫碰到张世永是孰园,杨玉绫站李景身旁,张世永是淮西张家庶子,本朝嫡庶之别并不像前朝那样大。毕竟太祖就是庶子之身,所以本朝庶子虽然继承权上不如嫡子长子,但其他方面并没有任何差别对待。 所以,李景和张世永谈得很欢,并不因为对方是庶子就觉得身份上有什么不妥。张世永是云涯道院弟子,也是本朝上下唯一一家道学院,门下弟子大多不出仕,但本朝九位国师都是出自云涯道院,钦天监日官员也多出自那里。 “世永,你还是一点没变啊!我是儒家弟子,不懂道家传承,像你这么专心致志于求道问道,也真没见过。连国师都说求道可以长寿,但不能长生,你却总相信求道可以得天地造化,后问鼎长生。”李景也是少年人,也曾经对张世永说那些而动心,毕竟长生不老这种追求,从有人起估计就存。 “光曜,很多事就信与不信之间,你信就有,你不信自然就没有。就像我昨夜给你算卦,我们从六岁起就相识了,所以我才知无不言,换了国师来,也未必会全说出来。但是,信与不信,你自己。”张世永卦象推演上造诣近两年才大年,昨天晚上跟李景住一块,心念一动就给李景推了一卦,结果就是张世永这个自问一心求道,不牵挂外物人都目瞪口呆。 “我信你卦,但我宁愿你说那些事,永远永远都不要发生。”李景说完轻叹一声,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忽然侧着脸,惊讶地看着站他身侧不远处程帛尧:“尧尧,你不是守围棋擂台吗,怎么,你都输了,谁这么厉害,我要去会会他。” 程帛尧刚把一高手给砍翻了,枯坐好一会儿没人再上前,后她跟人商量,如果有人要打擂就到孰园找她,然后她就自顾自地到孰园看下棋来了:“唉,高手寂寞,师兄是永远不会懂!我跟一个叫贺晏舒人下完棋后,他们都不上来了,我难道那儿干做着,我跟守纹楸亭计时师姐说好了,有人来打擂,师姐会来叫我。崇安师兄现跟谁下,怎么下得乱七八糟,局面跟一团乱麻似。” “你……你连贺晏舒都赢下来了,怪不得没人上去跟你打擂。正跟崇安下棋是白沙河书院一位师弟,好像师从哪位退隐棋待诏,我还以为你能看清局面,怎么,你也看不出来?”李景说完看了眼大棋盘,盘面乱成这样,他现也只能看个热闹了。 “崇安师兄占上风,白沙河来中腹那几手选点不好,乱象就是从那儿起。崇安师兄可能也知道自己占上风,跟人打乱仗呢,他倒越来越无聊了。师姐,你不是琴弹得好吗,怎么不去跟人比比琴呀,我刚从琴社过来,正热闹着呢。”程帛尧说完看向杨玉绫,杨玉绫近几天一直挺怪异,她向李崇安讨来主意还没开始施行,杨玉绫就先沉默下来了,不过沉默中像是酝酿着什么。 这会儿工夫,杨玉绫哪有心思跟程帛尧掐,她现十分不安,张世永刚才不经意看她一眼,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样。那张世永眼睛里,满是洞悉神色,嘴角带着点笑意,仿佛嘲笑着她所做一切:“尧妹妹,别开玩笑了,我琴我还不知道,也就你总觉得我弹得好罢了,拿出去要贻笑大方。” 这时李景则向程帛尧介绍起张世永来,张世永向程帛尧含笑拱手:“程师妹。” “张师兄是道家弟子么,道家学什么啊,长生不老还炼仙丹呀?”绝对是网络小说看多了后遗症,程帛尧对道家理解完全出自小说,她以为道家弟子就是炼点儿丹药,玩点飞剑阵法,再来飞升成仙,虽然后两点很难,可炼丹这种事中国古代道士也没少干。 她话一说,李景就大笑道:“小尧尧,你跟世永肯定谈得来。” 但张世永回答却是:“学卦,小师妹,我送你一卦,怎么样,可要试试?” 算卦?网文里倒有写过,道学很杂,什么都有,这个东西程帛尧未必怎么信,但就跟星座属相似,听听无妨,就当一乐子:“行啊,那你就给我算一卦,算算我能不能守得住围棋擂台。” “这可何需用扮演卦象,程师妹能赢崇安和贺师弟,自然能守得住擂台。”张世永说完,脸上笑意飘渺出尘了几分:“程师妹下午若无事,我们找个清静地方,我给程师妹推演卦象。” “好哇……师兄师兄,你看,我就说崇安师兄会赢吧,中腹那里提了六子,我果然没看错。”程帛尧说着又去看杨玉绫,倒不是她想去看人家,而是今天杨玉绫很失常好不好,本来近几天就很怪异,今天看她眼神是怪里怪气,让她心里直发毛:“姐姐,怎么了,我有哪里不对吗?” 匆忙收回视线,杨玉绫僵硬地笑了一声:“只是觉得尧妹妹今天打扮很好看,哪怕穿着书院衣服也与旁人不同。” 这空口白话说得,程帛尧信她就有鬼:“哪有,姐姐总是*乱夸我。” 上午各种踢场子中,宜山书院赢多输上,形势一片大好。院长心情相当好,这一点从中午食堂里荤菜份量上看得出来,肯定是院长大手一挥给加菜了。 啃着水晶蹄花,程帛尧用她好胃口赞美着院长和大厨,吃完饭李景就和张世永一道去男寝午休,做为皇子,李景有一个小院子,李崇安来后也和他住一起。但是李景哪里休得下去,从昨晚上张世永给他推卦后,他就没能睡着觉。 不是兴奋,是担忧。 “世永,你怎么主动要给小尧尧推卦,杨师妹求了一句,你理都没理,小尧尧都没开口,还满不乎,你却上赶着给她送。”李景不觉得张世永会无缘无故给个普通人送卦。 “似有所感,像是与程师妹有什么关联,具体推过卦才知道。你们书院哪里清静,这时候处处都人多,想找个清静地方还真不容易。”张世永说完就去把他推演用封盘给找了出来,那随手拨弄着复位。 “这还不简单,去藏书楼。”李景说完挥挥手,躺下去,心里继续翻涌着自己各种想法。 张世永看了许久后,摇头笑知,本来要出口劝解话却是咽了回去。他是道家弟子,信奉是天地自然,能说他都说了,不能说说出来却有干天和,一切顺其自然罢,好后结局尚佳,成为君王路必然充满鲜血与白骨。不经历种种磨难,怎配君临天下,领摄群臣。 午休起后,李景已经不院里了,张世永也不去问,只一个人去藏书楼。他让李景带话给程帛尧,没想到那小姑娘是个顶顶守时,早半刻钟就到了,倒让他这掐着点来有些怠慢了。只为守时这一点,就让张世永对程帛尧多了几分好感,一个言而有信人本来就该加分。 “程师妹安好,我们进去吧。”张世永侧身示意程帛尧先上台阶。 程帛尧也不谦让,正好她想到藏书楼来找几本小说志异类书看看,免得自己擂台上太无聊,她也不能总到处乱晃而不守着擂台,会被院长剥皮做灯笼:“张师兄,你们云涯道院,为什么不干脆叫道观啊。你们算出家入道,还是家入道,可以吃荤腥吗,可以成婚吗?” 见她扬起小脸,语态天真烂漫,张世永不由得一笑,神色便柔和了几分:“道院不分出家与家,和别书院差不多,我们也只是学习道家各类典集,并没有那么多规矩。” “对了,师兄要不要我生辰八字。”小说里写了,推卦都是生辰八字基础上进行,程帛尧都准备好了自己庚帖。 “不用,给我一根你头发既可。”张世永说完,就见程帛尧疵着牙拔了根头发递过来,他接过放定卦用大盘上。然后就翻舞着十指大盘上拨动,直到后那根头发化作飞灰才停下来。 坐对面程帛尧看得眼珠子掉地上了,这真……好神奇啊!她正想开口表示她惊讶时,却见张世永嘴角溢出血来:“张……张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血,难道每次算卦师兄都会这样吗?” 掏出帕子擦去嘴边血迹,张世永抬头定定地看着程帛尧:“师妹,有些奇怪,不应该是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到底哪里奇怪了?”程帛尧差点就有种这位把自己是穿越党底都揭出来了感觉,这让她小心肝很不好受呀。 “我算不到,见到程师妹时隐约有所动念,觉得师妹与我有缘法,现看来师妹命理有异常人,并且以我能力,无法推算。这世间帝王将相无不可推算,所以如程师妹这般不可推算命理,我还没有遇到过,程师妹可有什么奇遇?”张世永卦学大成不是吹来,他连李景未来能做君王都凭着一根头发推算出来了,他也相信自己推论,因为诸皇子中,再没有其他人有夺桓命格。 这个……程帛尧心里琢磨了会儿,要说没有估计打发不了眼前这位,估计他不用卦盘都能算出自己说是真话假话来,于是她决定搬出庄周梦蝶那一套来:“从有记忆以来,似乎一直做一些光怪陆离梦,梦里我身处一个与明朝迥然不同天地。那里……” “程师妹所作之梦许是前世,如此,师妹异世而来,想必自有大缘法,自然不是我辈所能推算。师妹与我道家倒算有缘法,师妹可有兴致去云涯道院学习?” 当道姑……不好吧! 第十五章 当时年纪小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十五章当时年纪小 程帛尧对当道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过她碎嘴子地回家跟老程和程妈说了一句,结果老程居然跟看怪物似地看着她。女儿不懂云涯道院大明朝意味着什么,老程一清二楚啊! 云涯道院门下,近百年来只有千余名弟子,但几乎每个弟子都曾大放异彩。云涯道院也不只教道学,天下学问,只要愿意学,云涯道院都可以传授。近几百年有记载,做木匠巧夺天工,当大夫药到病除,写话本演到今天依然长盛不衰,除了当官儿因为只去钦天监而不显赫外,云涯道院哪行哪业都有大能。 如果是程松溪兄弟俩,老程一百一千个赞成他们去云涯道院,可是……看着乖萌乖萌女儿,老程舍不得,女儿家里撒撒娇就好了,何必去为天下人做天下事:“尧尧啊,你想去吗?” “当道姑耶,才不去呢,如果可以连书院我都不想去。爹呀,我这辈子大幸福就是让你和大哥二哥养我一辈子,才不要去苦修呢。”程帛尧穿越后大梦想是什么,混吃混喝一辈子,顺便找几个高手下下棋。将来有顺眼人呢就嫁一嫁,没顺眼……等等,如果她去那什么道院,将来不想结婚,是不是会有便利呢? “懒丫头。”程妈嗔骂一声,做为亲妈,程妈真不愿意让女儿去云涯道院,那是个清修之地,虽然说规矩不大,也没什么清规戒律。但云涯道院名声外,对女儿家来说,安安稳稳嫁人生子,才是圆满人生,去了那里,只怕女儿婚事都由不得她来做主了。 程妈刚高兴女儿说不想去,程帛尧就歪着脑袋给她来一句:“娘亲,好像云涯道院也不错,就京郊,也不远,想回来也照样可以天天回来。爹、娘亲,要不我去看看。” 小程同学主要是怕碰不上自己看顺眼,现代她就没结婚,一心一意下棋,好像一直没有过对*情憧憬和冲动。做为一个假假顶着个“美女棋士”头衔七段来说,追求过她人还真有那么几个她记忆深刻,可是不管外条件或内条件多么优秀,或者人家对她多么情深似海,她拒绝起人家来都没有多迟疑过一分。 “要不,还是别去吧,姑娘家家,去那么个清修地方,你能受得住?”程妈说是这么说,可她从小看到大,对女儿御宅功力深有认知。只要给她吃给她喝,再找个人陪她下棋,她可以连房门都不出。 “先去看看嘛,喜欢就去,不喜欢还回宜山书院。”除了结婚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程帛尧想避开杨玉绫,如果她去了云涯道院,不和杨玉绫天天一起,杨玉绫就是能耐再大,也没法给她使绊子。 后还是老程开了口,说道:“就让她去看看吧,要实有这份造化,也不是我们能拦得住。” 第二天去纹楸亭路上遇到张世永时,程帛尧果断问了一个问题:“张师兄,你们那道院弟子是不是可以晚一点成亲,甚至……不成亲。” 奇怪于这小小丫头问出这么个问题来,张世永皱眉道:“这个,院里规矩不大,成不成婚还得令尊令堂。不过院里仅有两位师姐倒是年近三十,尚未成婚,只是和程师妹是不同,两位师姐出自寻常之家,程师妹却出身程国公府。” “那……您愿意不愿意替我圆个谎,张师兄什么都不用说,只要沉默默认就好了。”程帛尧不知道能让自己动心那个人哪里,李崇安还太小,再腹黑成熟对她来说也是个小屁孩儿,所以她都没把李崇安当成是一个可以托付身心儿郎,只当是一个棋盘上与自己有同样造诣邻家少年罢了。 “倒也可以,只是你们小姑娘家家不都*慕年少风流,怎么程师妹小小年纪便想着不成婚。”就是张世永也从没这么想过,他出身大族,虽是庶子却也上有高堂张罗,不敢说不婚二字,只不过能多推迟几年而已。 “因为世上像我爹那样一心一意之人实不多,我从不赌自己运气,如果连唯一两个字都做不到,宁愿不曾拥有过。什么不乎天长地久,只乎曾拥有,完全是笑话。”程帛尧始终相信自己只是没有碰上那个人而已,她现代没有一颗懵懂少女心,如今穿越了却把这心给长了出来,如何不渴望真心真情,只是越渴望越懂,这世上“真”之一字就很难得了,何况要求真心真情。 张世永轻轻柔柔地揉了揉小丫头头发,笑道:“程师妹真才十岁?还是你们学围棋人都这般多智近妖,你这番话,倒与之前崇安师弟说过一些话有些相似之处。真正都是世上痴儿女,只盼师妹将来真能找到唯一,若求不来大道成仙,有个人相伴做人间俦侣倒也是意之事。” 怎么又有李崇安事,李崇安这家伙说过什么,程帛尧一想就忍不住问出口:“崇安师兄说过什么?” “我认识崇安时,我们都不过是不足十岁小童,他却对我说了一番当时我没听懂话。崇安太过聪明,自小过目不忘,秦王自然*之重之,甚至有改立世子想法。但是崇安抱个块棋盘,倾盆大雨天连伞也不打,而且什么也没带地远遁江南。当时,他就靠着那块棋盘和他那满脑子聪明劲一路慢慢到了江南,我和崇安就是那时候认识,那时我不知道那有些脏小孩就是秦王次子,只是觉得小小年纪就就靠着自己双手过日子,很是了不起,便和他坐到一桌吃茶,还和他下了一局棋。”张世永说起李崇安来,满脸敬佩,这样一个宁可舍下一起,也不愿祸起萧墙少年,当真值得他敬畏。至少当时年纪差不多他,绝对没有什么也不带就破出门墙气魄。 听得说起李崇安过去,程帛尧却来了兴趣:“这样吗?我一直以为崇安师兄是富贵窝里长大呢。崇安师兄有时候看起来那样天真爽朗,不像是捱过那么些事人呀。” 确实不像,也是李崇安命好,张世永想起来又止不住地笑:“崇安从小就通懂人心,世事艰险虽然不懂,但懂了人心,自然可以避得过艰险。一路从京城到江南,崇安不但没吃苦,反而处处被人照拂,他那时虽然年纪不大,趋吉避害本领却一等一,是以总是遇上心存善意人,也因此崇安一颗赤子之心不但没有因为这段经历而蒙尘,反而加澄澈若琉璃。十二岁时候崇安才回了一次秦王府,那以后秦王就一心一意教导世子,再没有起过他念。” 这么一听,李崇安确实妖孽,嗯,又凶猛又妖孽。当然,她也不信后来李崇安一点苦头没吃,不过人家智商二百上下天才,绝对能化险为夷:“崇安师兄果然是聪明人,世事争来也不过是一局棋,干脆下棋多好,还不伤天地人和。但是,张师兄,你还没说崇安师兄说过什么呢。” “我问他为什么不争,为何不*富贵?崇安说比起富贵,他*自己。你和崇安一样,都是*自己人。”张世永一句话定调,儒家讲仁者*人,张世永现却只看到“智者自*”。 *自己?也许吧。程帛尧嘿嘿一乐,转过背去就把张世永卖了,跟李崇安探讨起他逃家路上见闻。李崇安倒也一点不遮掩,说得还挺欢,一路上风风雨雨果然他嘴里一点痕迹没有,唯一有只是一路欢悦:“后来我回王府,也曾把一路见闻像现这样说给父亲听,后父亲长叹一声说‘吾儿,既然你喜欢,以后好好下棋吧’。那以后我就得了自由,后来还曾照着原路走过一趟,帮过我人我都记着呐,不能白折受人恩惠。” 为什么听着李崇安这席话不对劲呢:“诶,李崇安,你是故意满脸天真地把一路见闻说得阳光灿烂吧,我猜秦王也是因为这样才让你以后好好下棋。李崇安啊李崇安,你好奸诈!” 小李同学白她一眼说:“我这不叫奸诈,叫天才。” “近夸你人太多了是吧,都夸得你骄傲自满起来了。” “嘁,说说吧,怎么世永会跟你说这些。”小李同学虽然不遮掩曾经遭遇,但也不意味着喜欢被俩人背后说道。 “我想去云涯道院,说着说着就跟张师兄说到你了,要不是张师兄说起,我还真不知道当年你还有这么牛烘烘时候呢。” “云……云涯道院,你要去,你确定?” “嗯,我确定,你怎么一脸被雷劈了模样。怎么,我就不能去云涯道吗?”程帛尧见小李一副被九天玄雷劈惨了小模样,满脑门问号。 “听说那里不怎么好玩,不过,你要是去话,我勉强考虑一下和你一起去。毕竟,再难找着像师妹一样好对手了,而且道院院长几年前就找过我,好像也该给人家一个答复了。”小李同学才不会承认他不想离程帛尧太远呢,就算他承认,他也坚定地认为是因为围棋关系。 老纸当时年纪小,吃亏就吃亏懵懂不开窍上!要不然老纸怎么会以后日子里,要很努力地发奋图强,才能跟某个家伙抢小尧尧持久战中占得上风――多年以后,这是小李同学心声。 第十六章 程帛尧凭什么这么好命!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正文割――――――――――――――― 围棋擂台到后期,基本就没有人来打擂了,主要是李崇安这个坏蛋,居然给她放出话去,说他输给了程帛尧。结果程帛尧天天擂台上等着人来挑战,却一天一天只吹到东南风,等她听到各书院师兄师姐们传言时,心里默默泪流。 “他怎么不说他还屠我大龙了呢,还不止屠一次!”她跟程松溪哭诉,程松溪却摸摸她脑袋说“别闹”。 “你第一回守擂台,要真都上台找你去,你应付得过来吗?你平时家,下一局棋都得歇三天,李师弟要不这么说,你一天都不止三局棋。”程松溪知道自己妹子,哪怕再普通水平,她也会卯足劲跟人下棋,按她自己话说这叫尊重对手。 合着现李崇安这么辛苦,还是为了让她轻松一点,可怜小李同学。程帛尧为自己误会他而深感愧疚,然后就去给人添了杯茶,可是看到李崇安和人下棋,她手好痒,小李同学果然是场浩劫啊! 她不能站棋盘边上,一看着人家下棋,心里就空落落,只好四处瞎晃悠。没想到走到琴室那边,正看到杨玉绫也,她记得杨玉绫偶尔也弹琴,她这样外行听来,优美动听极了。看来是有人跟杨玉绫要跟其他书院师姐或师妹来一场友谊赛了。 人家先弹,是一支很清幽曲子,听起来仿如明月空,白雪地,静得连呼吸声也无。一干学子们听完作回味悠长状,等到杨玉绫时,弹是一支名作《仲春》曲子,很欢,生机盎然,和先前那支曲子是完全不同境界,杨姑娘倒是很聪明,用完全不同风格洗干净人家耳朵。 但是,正大家听得如痴如醉时候,“嘣”一声,琴弦断了,杨玉绫捂着右手手指,怒目看向人群中某处。 “不是吧,这么狗血,肖兰因真是个有仇必报。”程帛尧这时候才记起来,近女学气氛很闷,但火药味十足。大概就跟肖兰因与杨玉绫之间那点破事儿有关。怪不得近杨玉绫没工夫算计她,原来是跟肖兰因斗法。 其实人家杨姑娘近,光应付周存光就很辛苦了,那周存光不知抽什么风,竟……竟向她表明心意,说愿再过几年以平妻之礼相聘。就这事,让杨姑娘恨不得立刻把周存光一刀砍死,当初自己他后院渴望一点点庇佑时,他是怎么做,当他挣扎正室威慑与小妾算计中时,他又是怎么做,如今却来说什么“愿以平妻之礼相聘”,你怎么不去死啊! 交流会上,杨玉绫没想过要出风头,因为她一边要搭着李景,一边要跟肖兰因斗法,一边还有个周存光,她实没心力出这个风头。哪想到今天有人提出跟她比琴来,结果居然琴弦都断了,这肖兰因真是个不成气候:“肖姐姐,是不是觉得出了口恶气!” “哟,这话怎么说,我做什么了,就说我出了口恶气?”肖兰因笑容婉转,一点也不像跟杨玉绫有间隙样子,脸对脸看着真像一对闺中好姐妹。 “丢不是我脸,是书院脸,肖姐姐慢慢琢磨吧。”杨玉绫是算计过肖兰因,所以肖兰因反过来算计她,她倒也没有多恨人家,只是多少有些愤怒罢了。对于杨玉绫来说,肖兰因只是个不起眼角色,她要对付人里没有一个姓肖。 所以肖兰因僵着张脸时,杨玉绫已经转身离去了,走到琴室另一侧,却看到了正往出走,试图伪装不存程帛尧:“尧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噢,我去纹楸亭看看有没有人要打擂,经过这听到琴声,就绕过来听听……姐姐呢,姐姐去哪里。近姐姐都很少跟我一块儿呢,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姐姐不喜欢,就是因为怕姐姐不*看到我,我才想一点离开,没想到还是被姐姐碰上了。”程帛尧觉得自己睁眼说瞎话能耐越来越高了。 “尧妹妹说什么话,我们姐妹之间哪有什么错与对,近确实忙了些,这不忙着准备练习好应对挑战么,倒没想到会出这样事。”杨玉绫虽然近很少跟程帛尧一块,但程帛尧一举一动她一清二楚,甚至连程帛尧跟张世永一块说过话都知道。 只是杨玉绫并不知道内容,出于对张世永这个人畏惧,杨玉绫没有去打听。不过杨玉绫很乐意看到程帛尧跟张世永多贴近一下,好让李崇安看眼里记心里才好。 其实,不但杨玉绫清楚程帛尧干什么,程帛尧对杨玉绫近做事,也门儿清。不过周存光纠缠杨玉绫事,她真不知道,否则早上赶着围观去了:“只要姐姐不生气就好,对了,姐姐,等交流会结束后,我会跟张师兄和崇安师兄一起去云涯道院看看,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程帛尧知道杨玉绫对张世永是畏之如洪水猛兽,所以才特意把张世永点出来。她这是表明远离战场想法,希望杨玉绫以后不要再做那些小动作。 什么?怎么会这样。杨玉绫当即就懵了,她重活而来,遇到每一件事似乎都有所改变,今天再听到程帛尧要去云涯道院,她就加糊涂起来。云涯道院是出了名“非请勿入”,杨玉绫当然没办法跟着一起去,如果可以她倒真愿意跟去,云涯道院出来女弟子,王侯公卿世家大族无不抢着订亲。 她程帛尧凭什么这么好命! “尧妹妹,云涯道院那么清苦地方,尧妹妹去了可要吃苦受累。宜山书院已经很好了,尧妹妹何必离家那么远,义父义母也会舍不得是不是。”杨玉绫可不希望程帛尧去云涯道院,要知道,周存光和程帛尧是她不能放过两个人。 “爹娘也应允了呀,我们随云涯道院人一道去呢。”跟老程和程妈说是看看再回,其实她打算看看就赖那儿了。 交流会明天就结束,下午程帛尧就和云涯道院马车一块走,杨玉绫完全没想到这么块,本来她还真想做点什么阻挠一下,但她没有机会去做。 挥手看着程帛尧从眼前笑得跟天上骄阳一般慢慢远去,杨玉绫还不及恼就被周存光给逮了个正着:“玉绫,你这几日为何总是躲着不见我,我若是有不对地方,你说出来便是,不要避而不见。” “周存光,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是程国公府嫡亲生女儿,只有程帛尧才是,你要是想从程国公府攀高枝,劝你还是省省吧。我只是个义女懂吗,寄居屋檐下父母双亡义女,你如果想攀这门亲,只有找程帛尧才有用。呵……可惜我那尧妹妹眼界高,瞧不上你是不是,嫡亲瞧不上,只好来搭我这寄人篱下,周存光你还要不要脸。”杨玉绫本来还虚与委蛇,可程帛尧那张笑脸,让她很难平心静气下来。再一看周存光这副嘴脸,杨玉绫干脆把话挑破,挑破了你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再来找了吧。 可是,杨玉绫押错了宝。眼下周存光,尚还不到认为自己需要借着联姻来往上爬地步,他如今家世出色,学问一流,哪里是杨玉绫记忆里那个因为仕途不济而处处攀高枝中年人。所以……他是真被杨玉绫煞到了:“你怎能如此看我,我周存光虽非大德大贤,却也是坦荡君子。杨姑娘,你要如此看待我,那便是我周存光错看了你。” 说罢,周存光竟拂袖而去,文人呐……那是有气节,尤其是骨头还没折过文人,加节操满满,哪里容得这样诋毁。如果不是心仪杨玉绫,只怕周存光都为节气二字跟杨玉绫掐起来。 可惜程帛尧没看到,否则一定会很高兴这样转变,因为杨玉绫看着周存光背影,眼里竟渗出泪来。 但是,杨玉绫临到头来都不忘把程帛尧拉出来垫底,程帛尧要听了,脾气再好,也得挖坑填人。 可这会儿,小程七段已经坐着马车出了城门,城门外杨柳风中丝丝如织,小程七段难得出一趟门,这会儿看着什么都觉得美。离了杨玉绫,什么都美好起来了,看来她是真被杨姑娘影响到了。 “但愿杨玉绫不要对程国公府下手,对程国公府哪一个人下手都不可以。”程帛尧这十年来,享受是老程疼*,程妈溺*,两个哥哥一次次刷下限宠*,她不能看着杨玉绫破坏程国公府安定团结。 “只是李景后真要当皇帝么,可是怎么看那位都不像有帝王范呀。而且李景有俩嫡亲哥哥,哪个看着都文成武德比李景强多了。” …… 算了,这种事跟她关系不大,她却忘了自己还拿着李景给宫牌,让她进宫看选妃。是她自己要求,她却跑了,李景指不定怎么记着她怨着她呢。不过宫牌她搁家里了,杨玉绫对这枚宫牌,可真是惦记已久呀! 第十七章 天下掉下个亲妈来(900加更)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正文割―――――――― 得到宫牌对杨玉绫来说是一种折磨,她现陷入了两难境地。 一头是明知李景对自己怕也只是耍着玩心思,另一头则是重生之后一直以来迫切想要复仇念头。谁不愿意夫妻白头到老,可见过周存光那样负弃她如弃一块碍脚石头一般,又怎么不会生出害怕来,这世间真有一生一世一心到老儿郎么。 杨玉绫不信,所以她想继续选择复仇,但是李景这个人又哪里是她能拿捏。且不说李景跟程帛尧向来要好,便是日后真成了李景妃子,没有李景真心宠*,以她出身,没有半点依靠,当真又能过得好么。 “可恨程帛尧油水不进,日日说那周存光好,她竟是一点也不动心。且不说周存光,李景、李崇安、张世永,哪一个不是人人称道出色儿郎,她竟是一个也不曾放心上,问她对心上人期待,她却说要嫁给像父亲那样儿郎。”杨玉绫对程国公还是很敬重,上一世,程国公和义母对她都很好,所以她没有想过要让程家家破人亡,只是想让程帛尧吃足苦头而已。 坐院子里花架下杨玉绫心思百转千回,却浑然不觉院外小程妈真含着冷笑看着她。小程妈蔫能不知道那日想让女儿清白毁正是杨玉绫,这事,不但小程妈知道,老程也是一清二楚。只是一个姑娘家,小程妈若是当时就把人赶出门去,未免坏了姑娘家清誉,一个姑娘家清誉就是一辈子,小程妈到底还念着几分表姐旧情,便也不愿毁杨玉绫终生。 只是小程妈却也容不得一个敢算计自己女儿姑娘屋里头待着,自家女儿又天真又没心计,成天乐呵呵跟什么也不知道似:“那周存光这几日还是总来找玉绫吗?” “回太太,三天两头就来,玉绫姑娘虽三回也不见一回,但周公子心却早就被勾得没了。婢子近听闻,那周存光夫人要带着孩子进京了,太太看这事该怎么处置。” 小程妈之所以挑现来处理这事,一是程帛尧走了,她不用看见这污糟事,二是这周存光越来越不知遮掩,她不能再容这二人这么下去,没得坏了程国公府名声:“你去把杨家姑太太和姑爷请过府来,听闻也是清贵诗书之家,也不会亏待了玉绫。” 那个杨家姑太太是和杨玉绫生父隔了几辈远亲,虽说都姓杨,血缘并不深。不过那位姑太太小时候得过杨玉绫生父大恩,早前就想接玉绫过去。只是当时杨玉绫自己要来程国公府,小程妈想着到底自己是孩子义母,总比那隔了好几辈,平日远隔数百里也没什么来往远房亲戚要亲一些,于是就把人接到了京城来。 如今杨家姑太太随夫进京,那姑爷却是升了官儿,如今忝为吏部尚书,又是儒林清贵沈家出身,自然比只会做官人家要贵上几分。杨家姑太太惦记着杨父恩情,一回京就要求把杨玉绫接过去养着,说是两家以后住得也不远,横竖不过几步路,想见也时时见得着。 本来小程妈还会尊重一下杨玉绫想法,可如今,小程妈巴不得些把杨玉绫送走。自己儿女都还没订人家,万一坏了名声,谁还敢把女儿嫁来,谁还敢娶她捧手心娇娇女。 杨家姑太太来得很,两家如今呼隔着几条巷子,真正是不过几步路事。杨家姑太太得了信儿,喜出望外,连轿子都没让人准备,自己领着丫头就走过来了:“华玉夫人,您说可是真?” “自然是真,你时不时来信问玉绫是否安好,我自能明白你一番殷殷之心。你却不像我一般有个娇娇女,这玉绫过去了,你就儿女双全了不是。我家那个娇娇,还学会拈酸吃醋了,说是自从玉绫来了呀,我都不向着她说话了,可是撒了一通娇呢。”杨家姑太太没女儿,这也是小程妈愿意把杨玉绫送去重要原因,不能让杨玉绫祸害自家女儿不成,又去祸害别人家女儿。杨家姑太太只得两个儿子,如今都各成了家外为官,一年二年都难得回一趟。 “那可真真是好,自从我家老大老二就任为官后,家里就我和夫君,日里夜里不知道多冷清。华玉夫人愿意割*才好,我必待玉绫千好万好,半点委屈也不让她受了去。”杨家姑太太不仅仅是受了恩那么简单,只是外表现得如此而已。 其中弯弯绕绕,小程妈倒是听过一点,却是没当真。坊间哪天没点没影儿流言传出来,大家谁又真当回事。只听人提起过,这杨家姑太太和杨父年少时曾互相倾心,这种事,谁不当个笑话来听,开什么玩笑,虽说血缘很远,来往不密切,那可是真正一个堂口出来一家人。 “自然,姑太太这便去瞧瞧玉绫吧,这孩子近几日也不知怎地,竟是瞧着有些烦心事。我这做义母也不知怎么开解,劝她她也不吭声,想安慰也无从安慰起呀,正好姑太太来,姑太太去劝一劝试试罢,或许玉绫能听姑太太呢。”小程妈没和杨玉绫挑破脸,周存光事也只当不知地安抚了几句杨玉绫情绪,小程妈只是觉得没必要挑破,挑破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何必呢。 她倒没想到,自己一说完,这位姑太太就面露急色,很是上紧地问道:“怎么了这是,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这话听得小程妈眉一挑,到底没动声色,只说道:“我与姑太太带路,姑太太随我一道走吧。” 一路上,杨珍都以为是程家亏待了杨玉绫,可到院子里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看屋院里摆设,看身周丫头,和杨玉绫吃穿用度就知道,程家一点也没有亏待杨玉绫,那是真正当女儿一样养着。杨珍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女儿没受欺负便好。 是,女儿,不是什么侄女。 当年杨珍是娘家生产女儿,杨珍成婚后两个孩子都好几岁了,竟不知道怎么被鬼迷了心窍,竟和杨玉绫父亲生了暧昧,竟一日一日不得自拔,后竟珠胎暗结有了杨玉绫这么个女儿。 说到事也巧了,当时小程妈表姐杨夫人竟也怀着身孕,杨珍心知这个孩子不好带回去,因为月份上实有些对不上号。所以她当时使了计让杨夫人早产,自己也用了催产药。又把杨夫人亲生儿子随意让婆子打发了走,把自己女儿替了去。 而她回去后则对自己夫君如今吏部侍郎说不慎小产,只生出个刚成形女婴,是此这一段就被揭了过去。 杨珍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认回自己亲生女儿来,便是只叫她姑母又如何,自己知道她是亲生女儿便好了。 “玉绫,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杨珍一捱进了杨玉绫就心疼得不得了,当时离开她怀抱时,还是个小小皱皱婴儿,如今却长得这般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真是人见人*可人儿。 虽然杨珍态度有些让小程妈奇怪,小程妈却也没多想,只当是当年杨父真给了杨珍天大恩情吧。杨珍面目像去世杨父,自然也不容易让人多想,杨父年少时就是楚地有名“玉公子”,生出个娇美动人女儿来倒也无可厚非。 “你……你是谁?”杨玉绫从没见过杨珍。 也是,当年杨珍为了这事不再被人提起,那以后就再也不敢去见杨父,生怕这荒唐事被人传出是非来:“好孩子,我是你姑母啊,诶,我与你姑父这十几年一直外地做官,鲜少回乡,你不知道也常理。我与你父亲出自同族,你父亲于我有大恩,只是没想到天妒英才,你你亲竟去得这般早。” 其实,杨珍做这一切,便是杨父都被瞒过了,只道当年他娶妻子生真是个女儿,当时杨父外与人宴饮,回家妻子就产下了女儿,长大后又生得像自己,哪里会多想。至于杨珍,起先杨父哪里知道杨珍是自己同族姐妹,如果知道,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起歪心,后来知道了,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哪里还敢相见。 这事,如今知道人,世只怕也就剩下杨珍身边婆子了,其余人,除了杨珍母亲,都已经不人世了。 所以,杨珍才敢这么名目张胆上门来,又明着表达怜*之心。 那一腔慈和柔*,温暖宠溺让杨玉绫一怔,这般神态举止,杨玉绫也只义母看着撒娇程帛尧时才见过,她母亲素来规矩大,这样眼神也只自己生病时才见过。如今见了杨珍这样眼神举止,心底一酸,再想起自己身世,不由得掉起泪来:“姑母……” “我儿,与姑母一道回去可好,你爹娘没了,以后姑母就是你亲娘,你可愿意与姑母一道回去?”杨珍轻声问着,心中满是温柔。 小程妈平时对杨玉绫当然也很好,可那种好怎么也不可能做到和亲妈如出一辙,杨玉绫还真有一瞬间被迷惑住了。但,她很回过神来,自己不能走,程帛尧还没有吃到应有苦果呢! 或许是看出了杨玉绫不乐意模样,杨珍瞬间母性光辉大涨,说起自家好来。说自家眼下一个承欢膝下孩子都没有,两个儿子又一两年才回一趟家,自己也从没个像杨玉绫这样贴心小棉袄,零零碎碎说了一大堆…… 后惊艳一笔是,说自家夫君是儒林清贵沈家嫡子,沈齐又深受皇恩,如今已经官拜吏部尚书。吏部尚书是三品大员,沈齐如今才四十出头,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出身好官职高,这样人家怎能不让杨玉绫眼前一亮。 第十八章 将来必有大富贵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对于杨珍话,小程妈一旁笑而不语,沈家自是儒林清贵,程家难道又不是了,沈齐深受皇恩,老程虽然有时候说话不招人待见了点,可皇帝陛下每个月总要把老程宣进宫一两回,给皇子们讲讲课,从这意义上来说,老程算是诸皇子之师。这意味着老程不用站队,因为哪个皇子当了皇帝,都会念着他点儿,不说平步青云,至少也不会有祸事临头。 小程妈就听着,一句话也不反驳,当然也不帮腔,小程妈是真心让杨玉绫自己选择。其实,她本想把旁边一间宅子买下来,让杨玉绫住进去,既还能照料着也不算完全自立门户,也就省得别人拿自立女户这种事欺她。 可杨珍来得巧,一到京城就碰上这茬,小程妈自然就把选择都摆了出来。 起先杨玉绫是不乐意,小程妈都做好准备说别宅而居事了,但是杨珍越说越多,杨玉绫到后来竟像是被说动了一般,至于到底哪句话打动了杨玉绫,小程妈倒真没瞧出来。 一个小姑娘,泪眼涟涟看不清眼神时候,谁还能知道她到底想些什么。 到后,杨玉绫看向小程妈面露不舍,小程妈忍不住想冷笑,如果答案是不去,面上露出什么不舍来,如果是去,这份不舍不是恶心人么。不过小程妈还是把冷笑压了下来,只温声说道:“玉绫呀,义母待你与尧尧一般,自然愿意你留国公府照料,不过你姑母也是一片殷殷之心,我们俩都只能提供个去处,至于去哪,还是你自己拿主意为好。我和你姑母都不能替你拿主意,毕竟这是关系着你将来事,你还是慎重考虑为上。” 杨珍见了只出生时看过一眼女儿,原本理智都丢了多半,听得小程妈这句话,忍不住拉着杨玉绫手道:“玉绫,不必再考虑了,自然还是姑母那里好,怎么说姑母也是血亲。华玉夫人待你自然是好,可华玉夫人家有三个孩子,年岁也都还不大,总有顾此失彼时候,你还是随姑母一道走吧。” 这话小程妈听着虽然不得劲,却也不反驳,该说我会说,不该说我当然不说。本来也没想把你留下,你若要走我自然不拽着,只是日后别怪今日我没提醒你就是了。 杨玉绫看着小程妈,小程妈又多说了两句,后杨玉绫看向杨珍,到底还是被那母亲一般温暖与慈*给打动了。当然,杨玉绫不会承认,打动她主要还是“姑父”那三品尚书官职,以及两位“表兄”也都各有前程家底。 重要是……沈齐身为三品尚书,府里若有姑娘,是可以正大光明参与一个月后选妃。虽说人选多半已定下,但旨意本来就是下给八品上官员家,也就是说都不用多费工夫,她就有了进宫理由。那块让她纠结宫牌,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把杨玉绫东西打包整理送到尚书府时,杨玉绫已经尚书府有两天了,沈齐虽有两个侍妾,却只各出一个庶子也早就打发了出去自立门户。乍见杨玉绫倒真有几分可心,加上杨玉绫刻意讨好,自然得了沈齐喜欢。 “姑母,你看我穿这件可好。”杨玉绫做为女儿,又是未出嫁少女,只需要守孝一年既可。杨玉绫父母相继去世,守孝守到今日便正好是一年过去了。杨珍忙不迭地去做了好些颜色鲜嫩衣裳来,又一边抱怨程国公府怎么让她女儿穿得这么素净,却完全忘了杨玉绫守孝事。 “这样才是女儿家应有打扮,我儿这样可不知要迷倒几多少年公子。”杨珍替杨玉绫整理着衣裳,想了想又让人捧了首饰进来,把杨玉绫头上那珍珠簪给取了下来,换上去一支粉色芙蓉石牡丹,衬着杨玉绫一张小脸分外明艳动人。 对镜自照,杨玉绫也觉得这打扮分外好,她看着杨珍,本想说一说选妃事,可又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姑母,你待玉绫真好,玉绫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您。将来……将来玉绫若是大富大贵了,一定好好孝敬姑母和姑父。” 杨珍欣慰地看着女儿,满心欢喜地道:“我儿自是好,将来必有大富贵……” 说到这里,杨珍心念一动,讲都讲到大富贵了,眼下倒还真有一桩大富贵。这富贵自然不是别,就是为李景选妃,李景虽然不像是有登基可能,但到底是嫡皇子,总比旁皇子要出身高贵一些,那可不就是大富贵么:“我儿,下个月便是十一殿下选妃,只是不知道我儿可愿去。” 听到这话,杨玉绫恰如其份地露出点小儿女姿态来,活脱脱一副被说中心事羞涩模样:“李景师兄么,玉绫自是……自是见过,师兄他待人是和气,为人温雅隽永,当真是……是个好儿郎。” 话说完,杨珍就听出来了,原来自己女儿和这位十一殿下宜山书院就有了缘份,自己女儿怕是看上李景了:“我儿喜欢便好,虽说一个月仓促了些,但姑母一定会为你准备妥当,必定让你选妃一事上脱颖而出。” “姑母,也不必太过了,王妃自是有内定之选,玉绫只要能陪伴师兄左右既可。若是太过隆重,反而会招至不喜。”对于皇后喜好,杨玉绫还是懂一点,所以才让杨珍不要准备得太奢华。 “好好好,姑母省得。”杨珍虽然做妾到底委屈了女儿,但如今她刚接回女儿来,自然是处处以女儿心愿为重。 就杨珍和杨玉绫为了选妃一事忙碌着时候,程帛尧正云涯道院里考虑自己未来走向! “云涯道院倒是个好幌子,看来我要真一辈子不成婚,我要支着这幌子,也真没谁能奈何得我,名声也不至于太难听。只是,到底还是会让爹娘伤心吧,但我若找不到看对眼人,真不愿意就此随意找个人凑合一世,宁缺勿滥嘛。”然后小程七段就开始把自己身边出现过男士都过滤了一遍,结果她发现自己这十年实是宅得要死,都没见过几个外男。 李景这个送上门不算,他也不能算,因为他要做皇帝。至于李崇安……饶了她吧,跟这位过一辈子,估计他们谁也受不了谁,为了彼此生命财产安全,他们还是离彼此有多远隔多远为好。然后就是几位书院常见师兄,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祸害人家比较好,后是张世永…… 那仙风道骨小模样,她觉得自己动这个念头都是拽人仙风道骨后腿,还是不要玷污了人家求道之心为好。 “综上所述,真不是我不想找个人结婚,是能受得了我人,我吃不住。我吃得住人,又受不起我这祸害。”小程七段托着下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良心人,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个祸害,所以不肯去祸害别人,这就是有良心具体表现。 后结论――看来她真只能当道姑了! “程师妹有烦恼事?”张世永见这丫头这揪头发好一会儿了,他来去都俩趟了,这丫头还树底下坐着揪头发,那皱眉凝神样子,像是真有什么解决不了事。 “有,好多。”程帛尧毫不犹豫地问道:“张师兄可有心仪姑娘?” “呃,算有吧,怎么了?”张世永又反问了一句。 “那张师兄是怎么确定就是她了,又是怎么茫茫人海里认定她。”本来程帛尧以为人家没有心上人,因为张世永够仙风道骨嘛,这样人别说女色了,就应该连五谷杂粮都不吃,直接以天地灵气为食。 这个问题让张世永一愣,片刻后才说道:“见到了,心怀喜悦,想长久地一起,就自然知道是她而不是别人。” 好浪漫感觉,可是程帛尧前后都俩世了,从来没觉得自己遇上过这样一个人。大概……张世永属一见钟情型,她属于那日久生情型?啊呸,照这样发展下去,李崇安中毒可能性很大,李崇安这样祸害,她扛不住:“我好像从来没有因为见到谁而心怀喜悦,除了爹娘和兄长,也没有想过要和谁长久地一起。师兄,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啊,宜山书院时候,文婷她们说起美好儿郎两眼放光,我兴致缺缺,不要说我还小,我和师兄都知道年龄对于……咳,天才来说通常不是问题。” …… 张世永见她说“天才”俩字尴尬,不由得失笑:“也许缘份未到,也许已经到了你还没感觉到,又或许你合该……嗯,与道法有一世之缘法。” 靠,说半天还是得当道姑! 行吧,那我就一边当着伪道姑,一边找那个让我怦然心动人,找不到就老实当道姑,找得到还可以玩制服诱惑神马…… 噢,不,这太不纯洁了,这是不对不对。 第十九章 可那不是我要的(1200加更)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云涯道院比宜山书院女学还要宽松,男女弟子都一样,想来则来,不想来随便哪里“游山玩水”也都可以说成是体悟自然。云涯道院非常奢侈根据个人*好,指定专门先生进行一对一教学,如果有多门*好,还可以多对一教学,简直就是浪费师资力量。 几天下来,李崇安这个棋痴对棋院满意得不得了,因为道院里光因为*下棋而闻名天下都有十几个,随便哪一个都是个中高人,李崇安这里可算是玩瞎了。至于程帛尧,围棋什么,要光指指导教育,她现代受到教学已经高于这个时代了,围棋上达到高境界,其实对她来说不是没有这个环境,而是……她真没有这个天赋和实力。 所以,李崇安这样妖孽是可耻,她棋龄都三十几,却敌不过一个棋龄十年出头小破孩儿。 “那你想学什么?”李崇安一边用他近飞涨棋力,棋盘上毫不留情地进行着屠杀,一边还脸上摆出关心师妹“好师兄”模样来。 小程七段心肝儿一抽搐,终于知道有一个叫“一日千里”词儿就是为这种家伙而生,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投子认输:“不想学什么,师兄,我怎么办啊,我真觉得自己看破红尘了!” …… 这下轮到李崇安抖心肝了,这死丫头又露出狐狸尾巴来了,不知道想搞什么名堂:“嗯,行啊,那师兄就陪你一块儿束了穿上九宫飞星服,谁让师兄这么照料你呢,这条看破红尘路一个人走……唔,太孤独了。” 嘁,听到这句话程帛尧好想抽他,却只是收拾着棋子恨恨地道:“少来,我已经想好学演卦了,准备将来当神棍。” 选来选去,只有这个让程帛尧觉得自己现代知识稍微能用得上,她分析了分析,觉得大明朝卦学虽然包罗万象。卦学虽然遇到什么都可以推一卦来演算,但归根究底,她看来就是数学和逻辑学,围棋学得好人不缺少就是这俩样。 小程七段怕麻烦,让她学书画诗词、医学道学都得从头来,她真不想把学习生涯古代补一遍,自然要选择可以偷点懒卦学。 对于程帛尧选择,李崇安倒没说什么,大家都是高智商存,这种偷懒事,程帛尧一说,李崇安就能猜出点儿来:“行啊,那咱们一块学,我还想学点医药,不为治病只为防身,此外再天天跟几位师长们下下棋就行了。” 于是日后誉满大江南北一对儿神棍就此鲜出炉! 因为这次来云涯道院只是先来看看,程帛尧还是得再回去一趟,李崇安当然也不例外。虽然这位至今回秦王府都会有那么点不自,但是父兄如今都能理解他了,他那点不自也就不重要了。 两人一块来一块回,到城里才竟听到有人谈起渐近要到来“十一殿下选妃”这一盛事,程帛尧才想起来,她和李崇安云涯道院待了十几天,这事儿都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秦王府和程国公府正门一条街上开着,两人前后脚各自回了家,李崇安还好,程帛尧回家很受惊吓好不好:“娘,姐姐呢,今天学院放休日呀,怎么不见姐姐家,也和兄长们一道出门去了么?” “玉绫她跟她姑母走了,尧尧若是想瞧玉绫了,尚书府离咱家也就几条街事,你随时可以去看。只是尧尧,你如今也一天天大了,有些事还是该告诉你,虽然娘亲宁愿你一辈子不知道,但不知道是很危险。”程妈觉得女儿这趟回来,是带着要去云涯道院想法回来,既然要离开她身边,就不能再让她继续这么天真下去。 点点头,程帛尧还一直好奇呢,明明这件事阖府上下都有点风声传,怎么小程妈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还笑眯眯对杨玉绫,原来小程妈还有后手呐:“是,娘请说,我听着。” “这世上,多得是精于算计之人,或为名或为利或为富贵权势,又或者只是看不得你过安稳日子而已……”小程妈开始教女大计,说例子倒都是府里丫头婆子,虽然桩桩件件都是小得不得了事,但后真可能变成生死相争。 后,说到杨玉绫,小程妈说:“这姑娘,大约是生活颠沛,心思有些长歪了,那日竟想引周存光去看你衣,意图毁你名节。尧尧,她用这样手法来毁你,必不是小仇小怨,这姑娘只怕对咱们家还另有记恨,这样人……若非实下不得手,不要留她性命,纵留她性命,也不能让她把日子过安稳了。因为她若安稳,你便没有好日子可过,这样说尧尧懂吗?” 诶,原来小程妈以为她是白莲花,其实这回回来,杨玉绫还话,她也会想办法。还是小程妈犀利,也省得她再动手了:“是,娘,我明白,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必需对你好。所以无缘无故对你好人,多半心存不轨,就像下棋,不知道什么地方看着不起眼一颗棋子会招致满盘皆输,要么解决它,要么输掉整局棋。娘放心,我不*输棋了,尤其是人生这样大局。” 听着女儿话,小程妈明白了,女儿是真懂。而且这懂还不是一天两天懂,这死丫头是老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打小她就觉得自己女儿分外聪明,还奇怪怎么这么聪明女儿反而被人算计了,看来自家这死丫头才真正是那出戏幕后推手罢:“死丫头,说,那天事你是不是早有准备,否则怎么会特地跑我这里来换衣裳。这就算了,换完衣裳还特意又回自己院里去,死丫头,你这是明摆着提醒我和你爹,顺便还警告了一下玉绫。死丫头,你能耐啊,竟连我和你爹都被你这傻样儿给蒙了过去!” …… 呃!好吧,当时她是有点这样意思,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小程妈还是看出来了,她本来想做得不着痕迹。迅速凑上小脸娇吟吟嫩生生地挤笑脸,试图用可*让小程妈忘了她做那点儿小事:“娘,这不重要了,事情解决了就是好是不是。” “你有这心思就成了,娘也不再多说,知道你小脑瓜子聪明,只是尧尧也别忘记一点,擅泳者溺于水,永远不要只倚仗这点聪明。好了,难道你回来,娘给你做好吃去,你哥哥他们回来了,你到门口去迎一迎,这半个多月,他们俩比娘念你念得还勤,盼你盼得脖子都长了截儿。”小程妈放下心来,女儿既然不是对世事一点不知,加上脑袋灵光,就没什么可太操心了。孩子事,该让孩子自己去解决,爹娘再亲也陪不得一世。 小程妈去厨房后,程帛尧就想着杨玉绫事,重生而来,这姑娘好像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事,说是想要复仇,因为她年纪还小,又经常对杨玉绫挖小坑视而不见地绕过去,倒也没兴起什么风浪。如果只是这样,自己倒也不用太过担忧了,毕竟杨玉绫已经离开了程家,自己也要去云涯道院了。 想着这些,程帛尧又轻松下来,她对杨玉绫一直太过关注太过提防,倒让她这些日子绷得很紧。 “呀,尧尧回来了,大哥,来看,尧尧回来了。”先进厅里程柏涛一进来看到自家甜甜软软妹妹,赶紧冲外边扬声喊起来。 话音才落下,程松溪和李景就进来了,程松溪看妹妹捧着块糕点,小口小口像偷灯油老鼠似地咬着,一双眼睛溜溜转,脸上笑一如既往甜如蜜:“看来尧尧这半个多月倒是过得很好,怎么样,做出决定了吗?” 点点头,程帛尧说:“决定了,我去云涯道院,跟天寅道长学卦学。” “你还真去啊,虽然说离京不远,但到底来去不如宜山书院方便,书院女学不是很好么,作什么还要跑到道院里去。”李景见到程帛尧正想说咱们杀一盘吧,没曾想就听到这么一句,情绪指数瞬间爆跌。 “因为……长温室里花朵终会被风雨摧残,只有离开爹娘照顾和大哥二哥保护,我才不会变成一朵被风雨摧折花。要长就长一颗树,不依附,且并立,无惧风雨,只因我不想做任何人后院之中一株花,也许那样会被保护得很好且一世无忧,可那不是我要。”程帛尧说完脸上也不再是平时贩卖可*时挤出小肉脸来笑。 既绚烂明媚,又如春风化雨,似刹那之间,小丫头就要长成……女王? 口误,这还只是梦想。 第二十章 你不配得到好结果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二十章你不配得到好结果 现代,程帛尧看过一句话,具体内容她记不太清楚了,只依稀记得是“愿我这一生被珍藏”,然后如何被珍*,被照料等等。当时她就觉得不妥,现想想,自己从来就不是希望找一个人,那个人便给自己支起一片灿烂晴空姑娘。 围棋路上,她就是一个人走来,父母不懂围棋,靠围棋认识朋友大多都不热烈,所以她一直很**。不到十岁就一个人北京学棋,爸妈都要忙工作,哪有工夫天天看着她,也只能托一个保姆打扫做饭,连上下学都得自己去。 想想,程帛尧捂着眼睛,到底没忍住流出眼泪来:“爸妈,我小时候不懂事,也怨恨过你们,为什么不能像别棋童父母一样陪读。虽然后来明白,你们觉得职业棋手不是正经出身,没个正经职业,将来会被人瞧不上眼,才努力攒钱攒房给我傍身。你们就我一个女儿,你们其实也会很伤心吧,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以为不去想就没事,其实还是很伤心,就算做了小程妈娇宠十年女儿,她也永远无法忘记父母送她时遥遥一挥手,还有那偶尔电话里传来一句淡淡“好好照顾自己”。 “爸妈,就算这里,我也会成为值得你们骄傲女儿。”程帛尧以前一直想拿一个世界冠军,好让父母为之自豪,可惜到底没能达成所愿。现好像明白一点了,父母亲其实对她**自主很自豪吧,虽然也会怪她太不听取意见。 但是,她也记得亲戚们夸她有出息时,爸妈满脸自豪说得多一句话却是“这都是她自己努力,我们从来不干涉她”。因为相信她是他们出色女儿,所以让她选择,相信她努力一定会有回报,她说学棋父母虽然不能理解,却始终充满支持,她成为职业棋手,父母虽然不了解这种职业,却相信她一定会成功,因为――“我们女儿是出色”。 次日起来,程帛尧觉得自己从里到外仿如再一次生,身体里充满了满满力量,所以她决定找个人剁一剁。结果程松溪居然主动送上门来,她不想剁自家人,好几个点都留了一手,结果程松溪居然瞪她,她只好不手软地把程松溪给屠了。 “尧尧,不管怎么样,这是你选择,大哥都会支持你。只是,你是个女孩子,不要太累着自己,不管能不能学好,开心就好。”程松溪一想到自己抱大妹妹就要离开自己身边,哪怕再近,都觉得好忧伤。 “嗯,谢谢大哥。大哥也一样,不管大哥是选择当木匠还是当铁匠,或者去当个厨子,我都支持大哥,当厨子总比当大官儿好。”程帛尧嘿嘿一乐,又开始挤眉弄眼地笑开来。 “好,大哥也谢谢尧尧。”程松溪和程帛尧不一样,他是长子,他明白自己肩上有什么样重担,所以从来不曾懈怠过。 把棋子收好,就听宝年凑过来说:“姑娘,杨姑娘来了,说要见姑娘,姑娘见是不见?” 程松溪看了眼妹子,本来想劝她别见,但是一想自己刚才还说支持她选择,又想起母亲那番话,还是选择了相信妹妹能解决她自己遇到问题:“尧尧,那我先走,柏涛还等着我一块去打猎呢。你要是能早些谈完,我们就一起去打猎,怎么样?” “好,宝年去准备,待会儿我和哥哥一起去,哥,记得让他们套好马车。”骑马打猎这种事程帛尧*了,虽然她怕马,可她能跟着去玩呀。 应了一声,程松溪转身就走了,院门外遇到杨玉绫,程松溪只淡淡地点点头。杨玉绫心中清楚,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程松溪都没待见过她,程松溪不像程柏涛那么单纯,心眼儿多得跟筛子似,杨玉绫也没想过要讨好她。 进了院子,看到程帛尧明显瘦了,且变得精神了,那张原本肉肉脸蛋竟也显出几分少女姿态来:“尧妹妹,一听说你回来,我就赶紧过来了,尧妹妹去云涯道院这半个多月过得可好?” “挺好,姐姐呢,一回来没见着姐姐,让我好伤心呢。姐姐尚书府如何,尚书和尚书夫人对姐姐好不好,姐姐过得舒心不舒心?”既然人家都走了,程帛尧想也就不必撕破脸了,大家继续装闺中好姐妹呗。 “谢尧妹妹记挂着,尚书府很好,尚书和尚书夫人待我如亲生,自然是舒心。只是尧妹妹,我怎么听说你决定了去云涯道院呢,那个清苦地方有什么好,怎么尧妹妹要去那里。去了那道院,日后我们就难得见一面了,尧妹妹,要我说还是宜山书院女学好,比起那开山里道院要好得多是不是。”杨玉绫可不能让程帛尧就这么走了,她要对程帛尧做一件还没做呢。 程帛尧才不多搭腔,只一个劲地打太极,说天气说衣服说茶果点心,闹得杨玉绫好是郁闷。 但是,杨玉绫转念又一想,如果程帛尧不京城,她倒也不是没办法动手,而且那样不是不容易和她相关上么,那样才好呢:“尧妹妹,这一世,不管是*你还是你*人,又或是娶了你人,我都不会让他们有好结果,这一点,你放心。因为,你不配得到好结果,与你有关人自然不能有好结果。” 所以,杨玉绫才要搭着李景,哪怕只是做妾侍也一样,因为那终是要登大位,到那里她想怎么拿捏程帛尧和她男人,还是不手到擒来。这一点,不管李景后心里有没有她杨玉绫,她都能做到,因为――帝王是这世间多疑存,且他们可以轻易操纵人生死。 十六那天,宫中开了西三门把各家闺秀迎进宫中,程帛尧没忘记自己有宫牌呢,她觉得自己要了宫牌又不去,李景肯定得对她咬牙切齿,后还是选择了去看热闹。当人群中看到杨玉绫时,她简直觉得自己来得太对了,虽然有种被雷劈中了感觉。 “到底,你还是要走这条路么,傻死了,不知道这天底下大院子里是非多么,你以为你重活一回就能玩好宫斗,傻子。”程帛尧觉得自己就是重活十辈子,也不会去碰这个禁忌,简直太危险了。 不过人家要死,程帛尧也不会去拦,再说她拦得住嘛她。 选秀长春殿前大花园里进行,程帛尧做为特邀嘉宾,皇后倒是早早就把人招到眼前来了。说起来,皇后跟小程妈还沾点亲,远到不知哪一房族妹,血缘关系要上溯到十代以前。所以双方都对这点血缘相当沉默,皇后不提,小程妈是一个字不会说。 “小姑娘家家就是一年一个样儿,瞅这模样要是长开了,又是个俏生生妙人儿。些来坐,别拘着,你又不是来选秀,这样杵着,我可要以为你也想着十一呢。”因为李景不需要公侯清贵家女儿,加上国公领正二品,所以程帛尧不参选之列。 “皇后殿下,谢谢您允臣女进宫,臣女不懂事,还请您见谅。”程帛尧这会儿才知道有点不合规矩,不过人都来了还有什么办法。 这点小事,皇后倒没放心上,只笑道:“十一常说起你,说你棋下得好,就是太好了,老不跟十一下。自从学棋以来,十一稳重多了,这倒得谢你和令兄长,若不是你们俩,十一只怕还街上跟着那群王孙公子胡混。所以,些许小事,不要放心上,小姑娘家家哪个不喜欢热闹,十一热闹看看也无妨嘛。” 程帛尧就知道,她一进绝对会被拉到智商平均线下,皇后话她反正觉得自己不是太懂,幸好自己看完热闹就要包袱款款去云涯道院了,省得这里闹心。 “好了,去安排吧,时辰也差不多了。”皇后见小丫头一脸莫明小模样,忍不住笑,虽然小丫头有点呆,可可*劲真是哪家小丫头都难比。那挤着小肉脸笑小模样,看着就让人想捏捏脸才好,让皇后喜欢还是程帛尧那份清澈澄明,这么干干净净没机心小丫头,怪不得自家十一时常挂嘴边呢。 皇子选妃,若非太子,若非五年一次大选,都是以小选来择定未来一正二庶四侍。也就是说,皇子后院儿,不管哪一个都要经过小选,没经过小选进府,通常不会有名分,不会有什么通天坦途。 选妃开始了,李景才来,坐一边闷声不吭,连程帛尧难得地行一回礼,他都跟没见着似,活像谁谁谁欠他好几座金山银山似。程帛尧嘿嘿一笑,也不去触霉头,老实坐一边等着看“殿下选妃记之现场版”。 “臣女苏锦云拜见皇后殿下,皇后殿下安好。”这时代没有“娘娘”一说,其实中国古代后妃不流行这称呼,万岁也不流行,皇后公主皇子都称殿下,皇子也可以称公子。 噢,n,第一个就是李景书院里就不对付姑娘,这不科学,皇后殿下,您真是亲妈么! 第二十一章 师兄,我们会幸福快乐一辈子的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二十一章师兄,我们会幸福乐一辈子 李景对苏锦云当然没好脸色,苏锦云是安阳侯家长女,祖母是太后亲妹妹,算是表亲。这姑娘向来得理不饶人,对好欺负不手软,对不好欺负也从不避让,书院里很是鸡飞狗跳一位主儿。 苏锦云倒是盼着自家这位表哥哥能多瞧她一眼,李景样貌出身,这世间真再难找出第四位来了。另两位都有主了,苏锦云自然只好对这第三位抛去媚眼,可以媚眼全作给了瞎子看。 “光曜,苏姑娘画得一手好画,你瞧这副春雨海棠画得多好,必是个心灵手巧好姑娘。”皇后也是看太后还份上,否则哪里会夸一个压根不可能中选姑娘。 “回母后,儿子于画之一道并不精通,且也没有涉猎过,满京城人都知道儿子喜好围棋。”李景轻哼一声,撇开脸去,却不意看到了程帛尧那张兴致高涨脸,顿时他就想挠墙了。 皇后点点头,挥手让苏锦云下去,至于苏锦云如何泪眼汪汪――完全没看见。 接下来几个都被李景以各种理由给否定了,然后陈家姑娘就出来了,几位陈姑娘是排着前后进来,第三个是御医家陈姑娘,第七个才到陈思盈。皇后问了陈思盈很多问题,也关心了一下陈思盈家中父母兄弟,然后才看向李景,李景就这么看向他娘,似乎有一种不屈服态度。 但是对视良久后,李景还是低下了他不屈脑袋:“极好,留。” 陈家姑娘都选完后,接着十几人李景留了两个,应该就是两位庶妃了。后才轮到李景自己做主四个妾侍,这下皇后倒不多说话了,随便李景自己安排,毕竟如果连个妾都不让他自己拿主意,皇后觉得自己这小儿子肯定要玩离家出走。 等到杨玉绫进来,李景眼中玩味地一笑,看了程帛尧一眼后又看向杨玉绫。过得片刻后,李景才满目含笑地说了一个字:“留。” 皇后表示无所谓,就是个幼子妾而已,哪家都不重要,虽然是拿着尚书家牌子来,但不是正儿八经沈家姑娘,否则哪里会安排到后。杨玉绫身份皇后都没多过问,因为这些多半都是庶出或庶房嫡出,本来就是只能做妾。 皇后也不是先知,要是知道小儿子以后要当皇帝,就是通房都得选正经清白人家嫡女。 一场选妃,皇后心满意足,李景面带笑意,程帛尧欢脱无比! “尧尧,你就不想说点什么。”送程帛尧回去路上,李景如是问道。 他这一句问话让程帛尧莫明其妙,我要说什么,我真没什么想说。迟疑片刻,她才反问一句:“说什么?” 李景闻言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尧尧,为什么要去云涯道院。” 原来是问这个,程帛尧水太懂李景意思,早前就说了对小程七段有意思人,要不明着说“我要追求你”,都会被无视掉:“因为想去啊,云涯道院比宜山书院好玩多了好不好,那里围棋高手论堆好不好。能杀得崇安师兄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就十几个,能把我收拾掉就多了,这样好地方,你觉得我见着了可能不去吗?” 一想,也是,李景又是一声轻哼,还是似笑非笑,弄得程帛尧都发神经了。 “尧尧,些长大吧。”李景心里又加了一句“我等你”,正妃位子,不管谁占着,都是为你占着。至于到时候怎么让人挪,李景冷笑一声,这种事还用多想主意! “我才不要些长大,时光如能永远停留现,我愿付出一切代价不变成老婆婆。”程帛尧心里吐槽,我一岁都不想再长了,外表细嫩,内心沧桑穿越女好忧伤啊。每大一岁,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而是觉得自己又老了。 这下李景是真笑了,不再是那阴阳怪气脸,而是一如往常爽朗阳光:“怎么可能不长大呢,尧尧啊,我们终究都要长大,时光难再少年时,很多事都不会如愿停留你喜欢那一刻。” 神马东西?怎么听着有点深意呢,程帛尧觉得自己离开才半个月,活像离开了半年似,李景遇着什么了,居然用苍凉语调说了这么句话。想了想,程帛尧认为自己还是不要多问为好,说不定就是自己不能问事呢:“师兄,相信自己,如果你有一颗永远十八岁心,那你活到八十也是十八。” 说完,利落地怕下马车,她才不要跟李景讨论什么宫廷波澜呢,不是没兴趣,是怕死。 这件事程帛尧怕死没问,但李崇安却是不问都要听,虽然他是嫡次子,但是该他知道事,他一件也不能少听。因为,他到底出身秦王府,如今不是王不掌兵朝代,秦王擅战,秦王世子用兵一道上也见解高深,所以秦王府跳不出朝堂洪流。 “你去云涯道院也好,静山,做你想做吧,家里事你就不要再多过问了。如今朝堂风云诡异,便是我也看不准,你能远离也是好事。”秦王想是,十一殿下跟自家小儿子过往太密,如果不远离这场风波,只怕连带着自家都要被逼站队。但是小儿子离得远远,秦王府就可以保持中立,本来这样风波里,掌兵人唯一能做就是站当今天子这一边,而不是支持任何一位皇子。 “听说弟弟是和程国公府千金一道去,父王,我倒觉得,静山这回是开窍了。”秦王世子李崇业见话题越来越深沉,赶紧挑了个喜庆话题来说。 一说这个,秦王也乐呵呵地看着小儿子:“那丫头才十岁出头吧,模样都没长开,你倒真敢押宝。” 李崇安其实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样心思,他认为自己是想常常和程帛尧下棋,去了以后才知道云涯书院这么多围棋大能,这才下定决心去:“父王,王兄,我们都还小,不要胡说了。至于光曜那里,我还是会照常来往,但请父兄放心,我懂得怎么衡量这个度。父王,我与光曜从小就亲近,如今不亲近了反而不对,不必担心我,我会有分寸。” 秦王摆摆手:“你才能京里待几天,该怎么处怎么处吧,不要想太多了。你自己说,你还小,不管什么事,现都还不需要你来替我和你兄长操心。静山,既然你选择了现路,就好好走下去,父王不盼着你如何顶天立地名垂青史,但求你一世安平和乐。” “是,父王,儿子明白。”李崇安现虽然还是经常能想起自己风雨夜离家情形,但到底已经坦然了,父兄真心关顾,他又怎么会不懂得好。有一件事,李崇安却不知道该不该跟父兄说,跟张世永说他要学卦后,张世永就透露了一点给他,鉴于张世永卦从来没出过错,李崇安选择了相信他。至于张世永说是实是虚,李崇安也有了计较,只是到底还是不好说出口。 想来想去,只要自己和李景保持和从前一样交情,秦王府安宁便能得到保障,他也不必太过担心家中事。 说起来,这件事上,李崇安还不如程帛尧淡定呢。程帛尧知道可是真真切切事实真相,她沉住气暗爽,竟是从没想过要告诉老程或着自家长兄。有些事,知道得太早了,是祸害,还不如不知道呢。 直到李崇安来揭开谜底,程帛尧才知道李景这半个月遭受了什么:“太子殿下怀疑他?怀疑他做什么,他平时那不着调样,我觉得怀疑谁都不用怀疑他。李景师兄一直是那种随便打发他点什么,就乐呵一整天人好不好,太子殿下是被人给挑拨了吧,连我都看出来了,太子殿下能看不出来。” “太子殿下肯定知道,这番发作,太子殿下带着试探。这种事,本来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太子殿下安安稳稳做了二十九年太子,必定还想安安稳稳到后。所以太子殿下容不得丝毫疑虑,虽然这次光曜很不,但太子殿下至少能睡安稳觉。”虽然这样做很不明智,但对太子来说很必要,但李崇安还是心里腹诽,太子这件事做得太愚蠢了,这是生生把一直拥戴他亲弟弟推到了另一面。 李景有能力,李崇安跟他从小就有交情,这一点只怕要比今上和皇后还清楚,只是李景从前太混了,所以他能耐真没几个人看眼里过。 “诶,都是些破事儿。”程帛尧反正已经把程松溪和李景凑成了一对儿好兄弟,她就不会再去多担心。程松溪这样心明眼亮有担当,以后肯定自有前程,她也不会因为知道结果就去干涉。因为,只有经历过起伏波澜可以独挡一面人,终才会成为不被抛弃棋子。 “嗯,我们不说了,明天启程,我们以后少回来就是了,想念家人也可以接到云涯道院去,那里修修身养养性,比京城这水深火热地方烤着强多了。” “是。” 许久后,程帛尧把棋子一收,说了一句让李崇安永记于心话――“师兄,我们会幸福乐一辈子”。 程帛尧摊手,明明他还少听了一个字,她原话是――我们都会幸福乐一辈子,多个都字明明不同好不好,多个都字就把秦王府和程国公家所有人都包括进来了。 这混蛋居然把这当成她懵懂无知时期诚挚表白! 第二十二章 这丫头简直疯了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今天七点有15pk票加,其实不用第一名,虽然看到自己待第一确实很得瑟,可是好费钱!感谢诸位,致上小弈深深谢意,诚挚万分滴鞠躬~ ps:小程同学长大后,冲突会越来越激烈,毕竟这会儿是小时候,矛盾和利益纠葛还没有那么大。小程七段会第3章长成粉粉圆圆伪少女一枚。)―――――――――正文割――――――――――― 虽然很是不舍,但老程和小程妈还是把程帛尧送上马车,并打包了一大堆好吃穿用都嫌不够多。明明每隔五天就回家休一天,但老程和小程妈活像是要把女儿送到十万八千里远似。 “小郡王,劳烦您多照料照料尧尧,她还小不懂事,若有什么还请您多关照一二,臣妾这里先向您道谢了。”小程妈一拿就拿个准,李崇安来府里走动得多了,小程妈对李崇安就有了些了解,这孩子比自家女儿聪明上百倍,比自家女儿稳重上千倍,比自家女儿能干上万倍。所以,托付娇娇女这种事,当然是托给李崇安了。 “华玉夫人安心,晚辈一定会好好照顾师妹。”李崇安真想告诉小程妈,书院里女舍那边,只住着几位岁数都不小师姐,却有二十几名婆子丫头侍候,加上厨子和杂役,比住家里丝毫不差照料。何况,那几位师姐见了程帛尧,喜欢得都不愿意撒手了,这个关照饮食,那个照料起居,云涯道院那十几天,程帛尧哪里是国公府千金,简直就是公主一样待遇。 小程以一直当女儿过去清修,是很苦,程帛尧说了她也不信。小程同学都想好了,等过一段时间接程妈过去看看,等看了就明白了,现她说什么,程妈都得觉得是安慰人。 过了十里亭后,小程妈还想送,老程一看赶紧摆手:“别送了,总共才六十来里路,再送就可以送到云涯道院去了。” 辞别二老后,程帛尧情绪确实有点低,被娇宠了十年,她真已经有些习惯了。可是,后院里和别女人争斗一辈子,真不是她想要生活,所以她必需挣脱出来。 道院里对这两小孩儿到来十分欢迎,道院现小都二十了,好几年没进学员,如今一下来俩。一个个师长眼红得跟什么似,天天到俩小孩儿面前溜,就期望这俩小能有哪个瞧上自己一身本事,纳头就拜师。 “学琴吧,女孩子家家学琴多好,多雅致是不是。” “不要理他,小尧尧啊,跟为师学制香好不好,小姑娘家家就该香喷喷是不是。” “俗,姑娘家该学就是打理财货,把银钱全揣手里了,你未来夫君还不是该怎么收拾怎么收拾。” “你俗,尧尧啊,跟我学厨艺好,胃比心不容易做白眼狼。” “想做白眼狼还管胃和心啊,该学是养生,长保青春容颜不老,才不至于色衰而*驰。” 院长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一堆平时都不怎么见面老不修,竟俩小孩子面前争得面红耳赤,不由得失笑:“好了,咱们云涯道院几时收过寻常孩童,这两孩子自有主意,你们也别争了。你们说那些个,只要孩子感兴趣,都拣着教一点,艺多不压身。” “是是是,要不您怎么是院长呢,您说得正确。”一群人心说是啊,干嘛要争,大家都各自教一点就好了,反正也不指着传承衣钵,也只是图个乐趣而已。能学好固然好,学不好好玩也可以嘛。 “现说说吧,你们俩都想学什么,还有几个教偏门冷门师长不山上,也不碍,如果想学我再传他们回来。”院长看着俩孩子特喜欢,一个赛一个漂亮可*,谁不喜欢漂亮可*又聪明小孩子呢。 李崇安看了看程帛尧示意她先说,程帛尧就一群睁着绿汪汪眼睛师长目光中露出了她漂亮红狐狸尾巴:“我想娘亲,想爹,想哥哥……” 又挤眼泪,这个时候你挤眼泪做什么!李崇安忍住了一颗无比想咆哮心,镇定地看着红狐狸丫头,他倒要看看这丫头又干什么。看来她心情不错,因为怎么挤都没挤出眼泪来,可怜丫头,挤得脸都扭曲了。 然后,就见众师长一片惊悚中向后退了几步,这里师长们真没几个会哄小孩儿,搁现代全是些超级技术宅。程帛尧这时上前几步,睁着有点红眼睛,和被她自己挤出一片红晕来脸蛋,仰面看着被她拽住了何易山:“师父,您会像爹和哥哥一样疼我,对不对,娘亲就是这样说,说师父和爹是一样!” 卦学大师,同时也张世永是你何易山差点一蹦老高,这位一辈子沉迷卦学,结过婚也有孩子,可他跟自己孩子就没这么亲近过。孩子怕他,哪敢他面前撒娇,这时被张小哭脸儿一瞅,人要疯了,心也碎成渣了:“是……是是,我会像你爹一样疼你。嗯?等等,你要跟我学卦?” 点点头,程帛尧不忘伸手拽了一把李崇安:“师兄也一起,师兄答应娘亲照顾我。” …… 这丫头简直疯了,他还嫌她道院不够受待见吗? 切,你就是不懂会哭孩子有糖吃这个道理,要学当然要学好。她没基础,虽然对自己数学和逻辑思维有信心,所以为了避免以后挨手板心,还是先卖卖眼泪吧,虽然没能挤出来。 “好好好……”这俩小孩儿都瞧上他了,何易山恨不得能掉下几滴泪来表示感动。看人家小孩儿多可*,比起自家那俩见了他就躲儿子,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何大叔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很有小孩缘。何大叔一颗被自己儿子伤过玻璃心,瞬间就被治愈了。 “怎么可以这样,院长,这不可以!” “哼,他们俩自己选我,有什么不可以。”何易山冷气全开,敢跟我抢弟子,找死么。 院长摆摆手:“孩子自己选,我不干涉,你们拣得工夫时候把自己会各自教一点,不过……陆离啊,暂时别教他们用毒,他们还小。宁风啊,也别教他们酿酒品酒,他们现还不能喝酒……” 叮嘱一大堆后,院长飘然而去,留下一堆师长大眼瞪小眼。然后互相看不顺眼,各自冷哼好一长串“哼”后,才各自离开,只留下何易山原地特感动地看着他们俩:“走吧,跟为师去,为师给你们安排住处。尧尧啊,你要去女舍那边和你几位师姐一块住,我让人带你过去,待安顿好你再过来找为师。” “是,师父。” 程帛尧几位师姐帮助下整理着行礼同时,杨玉绫接到了宫中下聘诏,不像王妃那样有华丽骈句和辞藻,也不像庶妃那样有长长一串关于品行教养寄望,有只是一句话――“皇嫡十一子,纳故江州郡守杨元之长女为妾,特此聘诏”,后边日期上盖着朱红皇后印,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没有王妃丰厚到令人砸舌聘礼,也没有庶妃衣冠头面,没有任何人来相贺,因为她是妾。 “委屈我儿了,我儿放心,有姑母与你姑父,必不会让你吃亏。皇子未封爵前只能是一正二庶,但等封王后,便有四位庶妃,不要觉得委屈,姑姑一定会帮你。”杨珍自然觉得女儿受了委屈,本来以为好歹是三品官员府里出去参选,没料想到头来一个小官儿女儿做了正妃,这让杨珍很是气恼不平。 其实杨玉绫一点儿也不委屈,她从一开始就是拿李景当皇帝对待,而李景后来对王府老人都很不错,就是妾侍也都封了昭仪。自然,杨玉绫不会满意昭仪这个位置,李景婚后诞下长子就可以封王,那时候她倒是可以向着庶妃去努力。四庶妃日后分封作了四妃,不可谓不显贵。 “姑母,绫儿不委屈,只要能师兄身边,再怎么样都不委屈。”杨玉绫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份位高不了,当然也就没落差。 因为她是妾侍,为了给王妃庶妃让路,得两年后才能进府,这是为了给王妃固宠,王妃进门两年后庶妃早几天进门,妾侍晚几天进门,这也是本朝才有规矩。 也就是说,杨玉绫还有两年时间可以准备,这一段时间,她已经不能去书院了,必需留家里待嫁。但这两年时间正是她所需要,她知道以后李景会缺钱花用,而她凭着重生一世,总知道接下来做什么才会挣钱。 父母去世后,杨玉绫有一笔钱傍身,先前程府不方便操作,现尚书府,她却要好伸开手脚来了,这位姑母倒是个好用人。杨玉绫看来,杨珍很愚蠢,长深宅却没有生存智慧女人,要不是嫁得好,真正是不可想象。 重活一世,杨玉绫可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对你好人,尤其是这个上一世没见过,这一世忽然跳出来姑母,杨玉绫从头到尾都存着戒心。 “姑母,听说一理过门处处都要花钱打理,你帮帮绫儿好不好,绫儿想挣些休己银子。”杨玉绫提出来,自然有信心后这些钱能落到自己口袋里。 “我儿想这些做什么,日后姑母自会给你丰厚嫁妆,程国公府只怕也会有一份,你自不用担心日后花用。”杨珍说白了就是个深闺女人,哪里会干这些事,想想都觉得自己做不了。 但杨玉绫很就说服了杨珍,并且让杨珍去找一个名叫“董丰”少年人,那董丰如今只是个染坊里倍受欺凌杂役。不过,杨玉绫却知道,这个董丰,日后就是名扬天下“董财神”。 第二十三章 师兄,你真是好人!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却说程帛尧如今云涯道院不知道多舒坦,林荫下,细细金秋凉风带来草木枯干香气里,安逸得不得了地听何易山讲卦学基础。何易山讲完就让俩人自己慢慢理解,他则背着手找个隐蔽一点地方喝两口小酒。 抬头见一刻都离不开酒人又背着他们喝去了,程帛尧和李崇安一点反应也没有。李崇安继续演卦,而程帛尧则支着下巴看着从怀里掏出来书信,书信是上课之前送到,上边写是杨家做一件奇事――找一个染坊做杂役,名叫董丰少年。 “这个人以后肯定很不凡吧,要不然杨玉绫找他做什么。”程帛尧现苦恼是,要不要截了这把赌注,自己去把这个叫董丰找出来,看看他能做些什么。 眼下京城里盯着杨家几个人是小程妈给,忘了说,小程妈武术世家出身,虽然这个身份京城权贵里不算什么,可小程妈随手就给了程帛尧几个功夫不错,因为程帛尧说需要几个能盯梢能跑腿送信。 “截下吧,我不知道这个人以后怎么才能成功,不截吧,也不能看着你白白得这么个助力,回头你不得用他来对付我呀!”这么一想,还是截下这赌注吧,杨玉绫没这位少年又不是会死。程帛尧往四周看了一眼,何易山还躲着喝小酒,李崇安研究卦盘,她就冲不远处送信“高手”招招手。 “高手”走过来,小声道:“程姑娘。” “先找出这个人来,就算他们先找到,人也必需你们手里才行。找到他,问问他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或者需要什么,能答应条件都可以答应,但是不能和程国公府牵扯上关系。以后,不管那边要找什么人,都照此办理。人可以让我娘亲去相一相,但是让娘亲不要暴露身份。”小程妈看人眼神是不差,打理国公府那么多年,经济头脑也是灵光,所以人品德行还是要让小程妈过过眼,毕竟自己不京城,当然她京城这相人事她也做不了。 她这般不避讳着李崇安,倒让李崇安都奇怪了,好像自从说过太子那件事后,程帛尧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再避开他了:“程师妹,如果不想和国公府扯上关系,不如我替你挑个人选。” 做为一名王子,李崇安手里资源怎么都要比程帛尧多,找个能放心人比程帛尧容易得多。 歪着脑袋看向李崇安,红狐狸又露出尾巴来了。程帛尧等就是李崇安上钩呢,因为一个人做不保险呀,大家一起玩才安全嘛。 一看她这模样,李崇安就知道自己被坑了,可是还能怎么样,只怪他自己上赶着被坑呗:“我写封信,让你家侍从送到秦王府,我父兄自然知道该找谁办这件事。” “高手”听了看向程帛尧,程帛尧点点头,“高手”转身而去迅速消失两人视线里,等程帛尧再看向李崇安时,眼睛亮闪闪地能当镜子用:“那就谢谢师兄了。” “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这么……这么关注一个跟你已经不相干人。虽然她曾经做过一些事,差点陷害着你,但是也不必如此时时刻刻都派人看着,若是担心她兴风作浪,又下不去狠手杀了她,让她吃几帖药便是。”李崇安这时透出他出身行伍之家杀伐果断来,他认为这样一个人,当时就不需要再留,不杀她却也不能留她有继续祸害机会。 “崇安师兄,我也不说什么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话,只是,我为什么要让她脏了我手和心呢。一个人要自取灭亡,不需要别人动手,一个人不自取灭亡,别人动了手也能逃脱,这样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程帛尧才不想背着一条性命晚上怕走夜路呢,为杨玉绫手染鲜血做刽子手,她觉得不值。 这话,李崇安听罢,想起了程帛尧棋盘上手段,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该放弃,从来不多挽救,能救下,也从来不放弃,这样丫头确实像是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人,不愧是火红狐狸,还道她只有挤眼泪和挤笑脸这俩招呢:“你这样想是对,污血溅身这种事,不是小姑娘应该做。尧尧,你好好学棋就好了,这些事你为什么要管呢,要知道你父亲和兄长都不是愚笨之辈。” 冲李崇安一笑,程帛尧说道:“因为我这人,不是自己做事不放心,何况杨玉绫不也是个姑娘,姑娘对姑娘。” 话说到这里,李崇安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开始说起今天课程来同,程帛尧也随着他转移话题。不同是,李崇安觉得这件事程帛尧做得对,只是到底是姑娘家手段,她对别人不狠,对自己也不狠。而程帛尧却觉得,李崇安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小姑娘,心思这么复杂深沉,很令人不齿。 “崇安师兄,如果你觉得我走错了路,就把我打醒,你要觉得打不醒就……” …… “就怎么样,杀了你?”明白了,这姑娘其实对别人对自己都挺狠,李崇安白她一眼,将手里厚厚书敲向她脑门,说道:“发什么毛病,放心,我看着你,会你抬腿走上岔路时候,就把你给绑回对路上。” 她根本就没这么想好不好,不过人家说得这么好听,她就不反驳了,火红狐狸眼泪汪汪,满怀感动地道:“师兄,你真是好人!” 莫明被发好人卡李崇安忍不住无语望天:“别挤眼泪了,你将来肯定老得,天天不是挤眼泪就是挤笑脸,累不累啊你。” 两天后,程帛尧接到京城来信,董丰已经找到了,却是个经商良才,而且家中有祖传染色之法。只是董丰苦于没有本钱,又不敢声张自己有祖传染色之法,所以才去染坊打杂,一边熟悉着染色之法,一边慢慢积累本钱。 找到董丰时,董丰因为擅自改染料配比,差点被坊主打死。秦王府让谁出面救不知道,只知道董丰得了一大笔钱入股他染坊,当然只是对他来说一大比钱――一千两银子。 “一个人怎么用一千两银子来改变一生呢,师兄,你期待不。” “看着吧,谁知道呢。”李崇安对银子很有概念,但他也不觉得一千两能起什么大作用,虽说有一千两吃喝一世都可以不用愁,但是用来经营,一千两扔水里,水泡都不带起。 “师兄,你说要不我们也来做点事。” “做什么事,你又想干什么,别老我面前挖坑,不是每个坑我都会跳。”李崇安拈着棋子,事实证明他只要不看着程帛尧那软绵绵笑脸和粉嫩嫩苦脸,他就可以很冷静,尤其是手里还有棋子时候。、 “我想很久了,想开一个专门下棋茶馆,主要是想替天下*围棋清贫人士找个好去出。一来有棋可下,二来能挣着银钱养家糊口,进而棋道上追求高妙境界。”这件事程帛尧确实想了很久了,这大明朝会下棋人很多,*棋人也多,但真正倾精力钻研围棋,要么跟李崇安一样本身家资丰厚,要么清贫得让人不忍心去看。 其实,程帛尧想做是很久以前她就想过要去做一件事,把围棋职业化,其实某种程度上就可以算是商业化了。这样一来每一局对弈双方都能拿到对局费,不知道多少*棋人会因为这个全心研究围棋,也能挣着钱把日子过好。 细细地跟李崇安说了一些职业围棋规则和奖励手段,李崇安开始还不当回事,越听倒越觉得这事可以做。而且照程帛尧办法做,天下会下棋人都有个谱,他日后想下棋还怕找不到人么:“可以,你想怎么做?” “董丰不是商业良才么,我把刚才说写下来,让他去操办。这个小事,就当是他敲门砖吧,如果做得好,日后再让他办多大事。”程帛尧是既想干,又不想太麻烦,正好出现董丰这么个人,可以干脆地当甩手掌柜了。 因为程帛尧出是关于围棋主意,李崇安一点也不觉得多么多么惊人,也好程帛尧现代就是个一心钻围棋里废柴,要不然她肯定耐不得寂寞,一定要去弄个商业帝国玩玩。要真是才十岁出头就谋划商业帝国,估计李崇安不会觉得惊人,只会觉得这个人要离远一点。 所以说可惜了,本来小程七段有一个机会永远远离这个妖人,可惜她没把握住呀。 等到杨玉绫找不着董丰,却听说日后闻名天下“朝霞坊”已经开张了,这让杨玉绫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要几年后才会出现朝霞坊,为什么提前了,这到底什么状况? “怎么会……”杨玉绫咬牙切齿半天后,终确定自己只怕是搭不上董财神船了。不过,她方法多得是,也不止一个董财神,只是董财神挣钱要多而已。 “姑母,西子街房子,我给你银钱能买多少买多少,只是不要西子街两边,西子街有个名叫大泥池芳荒滩,就买荒滩边上,离得越近越好。如果可以,把那荒滩也买下来,只是……怕不肯卖。”荒滩中间有一片从来没开过花林子,今年冬天就会开花,却是残雪垂枝中极品,且有个分外吉祥品名――福寿仙翁。 因为这满滩梅花,附近屋院价格那叫一个见风就涨。如果有那荒滩手,杨玉绫就加不会愁了,后来那荒滩主人把树卖到万两一株都有人挤破脑袋想买。 第二十四章 和气才能生财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二十四章和气才能生财 程帛尧想法一条条写得很清楚,到董丰手里时,董丰要求和写这些人谈一谈,侍从拒绝了,只说一句:“我家主子随便玩玩想法,不当一见,你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要银子给银子,要人给人,你只要把主子交代事办好即可,有什么难题提出来,我们会给你解决。” “少一点东西,不过暂时还用不上,等我把棋馆先开好门脸再说。请去转告令主,这个或许一时挣不来钱还要往里贴,要有心理准备,但长远看是个名利双收之事。”董丰说完提笔写了回信,把自己一些想法写了上去。 却说这日董丰去向朝霞坊,本是想去看看染这批布成色怎么样,却没想到还巷子口就被人叫住了。叫住他是一名约摸四十岁上下妇人,董丰皱眉问道:“何事,你是何人?” 董丰前些日子得了天上掉下大馅饼,可他不是蠢人,不相信这世上经常有馅饼可掉,而且他现揣着馅饼已经很是如履薄冰了。 “董坊主,我家夫人想见您一面,不知道您是不是方便。” “抱歉,下还要去染坊看着工人出货,没这闲工夫,尊家夫人若是想买布,只管去铺子里,到我这里磨工夫是没有用。”董丰不想多生枝节,别说见是夫人,就是男子他也会思虑再三。 说完董丰就走了,再不理会那妇人身后叫唤。那妇人却是杨珍身边婆子,杨珍本来不相信女儿说什么大进项,可近几天彩霞坊出布,那真叫一个七彩霞光,各色布料鲜艳得能看花人眼,那真正是跟鲜花一样娇嫩艳丽彩色。杨珍后悔没有好好给女儿办好这事,叫这董丰不知道被谁家给截了,如今见这董丰不识抬举,心里是恼火。 “算了,这董丰不识抬举,日后再慢慢收拾。西子街大泥池那荒滩围子可有准信了,主家卖是不卖?”第一件事没办好,杨珍自然不会再办不好第二件,她不能让女儿失望,不愿让女儿为这事疏远了自己,认为自己没本事。 婆子面色上有些为难,那荒滩围子十分硬手,还不是一家人,分属两家,一家还正是程国公。程国公家却只占一半,因为地界刚好划到那,那叶子掉光林子晨有界碑和界坑。除了程国公家就是钱多得能砸死人京城第一大财主刘万有,这家向来只有买地买房,几时曾卖过。 “程国公府估计好商量,这刘万有却是棘手了。”杨珍思量着自家怎么也是官家门,这刘万有再怎么着,也不会为一荒滩子而跟自家过不去。这么一想,杨珍就松多了,立马就让婆子去请刘万有夫人来。 刘夫人稀里糊涂地来,又稀里糊涂地听人说要买自家一块荒滩,哪里能不起疑,刘夫人也是大商之家出身,心思本来就缜密。无缘无故来买荒滩,不是那荒滩里有异,就是这人有鬼,当即,刘夫人堆着满脸恭敬至极笑,谦逊却寸土不让:“沈太太,那里自来就是祖宗留下家产,外子与我皆是晚辈,又怎敢卖祖宗置下恒产,还请沈太太见谅则个。” 人家刘夫人说得确实有道理,卖祖产是败家子才干事,所以刘夫人占着大理儿。 但杨珍不会这么想,对杨珍来说,什么祖产不祖产,一个荒滩子而已,想卖还不是一句话事,竟把祖产都扯出来了,完全是扯谈。这荒滩一块,原本就是低洼地,要说起来程国公家才敢说一句祖产,那是如今这位程国公高祖所置下。后来老程国公讲学需要办书院,划了一半作价,当时买主是刘万有父亲,刘父*做这修桥铺路开书院事,当时花了高价买下,这才有了程家讲学堂。 “那里,四十年前姓程,刘夫人,你我心里都清楚,不过是价钱问题。按市价,那里一整片都不值五千两,但我听说当年你们从程老公爷手里买,花了一万两,我作价万两,可说丝毫便宜没占。”一整片也包括荒滩边那些屋院,都是些穷苦人家搭着伙过日子,刘家不缺这点钱,所以从来没赶过人。 刘夫人听完冷笑,这下确定了,刘家京城可不止经营一世,比起沈家这刚从外地回来尚书,却是根基深得多,可以说整个朝堂官员手里都有他们刘家塞去银子:“沈太太,要说这还真不是价钱问题,我刘家可能什么都缺,但好独独不缺钱,区区万两便要买走祖产,这事断不可为。” 两位夫人不欢而散,董丰却留了个心眼,让人跟着那婆子,本是想打探一下到底怎么一回事,也好心里有个数。没想到碰上是这么一件乱七八糟事,说到程国公家,董丰却是心怀感激,倒不是董丰知道真正背后给他钱是程帛尧,而是董丰曾老程门下念过一段时间书。 做为一个寒门学子,董丰老程身上感受到了真正文人风骨、有教无类。别说,老程外边是真正开了圣子光圈儿,处处播撒着他多得有余有剩,怎么也用不完圣人之心。 “杨家且不去管,这程国公家却是要想办法提醒提醒才好。”杨珍行事太让人不喜,董丰自己又力小权微,思来想去,董丰向帮助自己大人物送了个信儿,请大人物帮帮忙。董丰虽然不知道帮自己人到底什么身份,但总离不开王公亲贵之流,那样一位主总比自己有办法。 结果信儿一直送到了程帛尧手里,小程妈给程帛尧这几个侍从,早就被程帛尧和李崇安一起玩欢脱了。现这几位,听她信她,觉得自家小师妹是事事料敌先机,真正天才儿童不需要解释:“小师妹,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估计杨家要给刘家使绊子了,师兄,有没有什么想法儿。”这事儿可就太巧了去了,刘万有嫡亲妹妹就嫁给了如今这位秦王庶弟,虽是庶子却也有个镇国将军封号,倒不用带兵打仗,只是个封号罢了。好歹是秦王府姻亲,杨珍真是出门没看皇历,难道没听说过王那爆脾气么。 “且让她试试我秦王府虎须是不是好捋。”小郡王霸气无比,然后毫不客气笑纳小程七段送上十一颗白子,态度无比嚣张。 …… “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师兄你真无聊。刘家不是有钱吗,想必当年你那位庶叔没少收嫁妆,让你庶叔多花些银钱,把附近方圆两公里除我家地全买下来。刘家毕竟是经商人家,和气才能生财,让你哥出面去买了吧,你哥出面了,她再怎么也要顾忌顾忌。”秦王府兄弟之间关系倒不错,当年没出什么太狗血事,所以如今情面还足。 小郡王一听点头,既然杨家要买那块地,肯定有异常,西子街地是便宜,加上又属于刘家,到后八成是半买半送:“好,待我修书一封托武师兄带回去与我父兄,另外,再替我带封信给十一殿下,让他管管好自己家不安分后院。” 所以说,李崇安太坏了! “我去写信给董丰,顺便把他问题解答一下,我觉得董大掌柜有做情报天分,很是细心谨慎,日后就让他多留心。你们以后京里,要是有什么事来不及送信到道院来,也可以去听听董丰意见。不过,别托底,商人毕竟逐利,品性还没摸清前,不要说得太多。”托现代网络时代福,程帛尧从不信节操这种东西。 写好书信交到武师兄手里,程帛尧想了想又说了一句:“武师兄,你们几位也不容易,天天为我这么点小事奔波。我仔细算了算,董丰哪里算你们每人一分红利,别推辞,眼也不值多少是不是。” 武师兄被这句“眼下不值多少”给迷惑了,特无所谓地接过,现那一分红利,十个师兄弟加起来才分一成红利。彩霞坊现才多少盈利一个月,到目前才几百两而已,武师兄接过用了私印分红协约书,特不当回事地揣怀里走人。 却不料,日后这一分红利都能让他们生生世世不愁吃穿。 “师妹为什么要再另给他们一分红利,直接给银子不是好,分红利才多少钱,都不够你买糖吃。”李崇安有些不能理解。 “师兄,彩云坊生意我不作保,日后这棋馆生意,我却可以预料一下,一年他们每人分个三五百两不成问题。别说三五百两也没多少,如今普通人家过日子,俭省着些,一千两能过一世,你是富贵人家出身,虽也有颠沛流离日子,但到底没能真正体会到。我爹门下三教九流无数贫寒学子,他们吃顿肉都奢侈,一个月有十两,够他们吃穿不愁还偶尔能吃顿肉了。”程帛尧到底不是真正出身豪族,她对普通人日子再了解不过。 要搁现代小程七段,也不懂人间疾苦,这真是老程门下寒门学子让她看到。 “听着你这话,我只觉得你不折腾不能活。”虽也有悲悯心里边,可李崇安觉得,要是没热闹可看,光悲悯之心中支撑不了她折腾一辈子。 恭喜你,少年,你又顿悟了! 第二十五章 春宫也是艺术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二十五章**也是艺术 连着两件事都不顺利,杨玉绫倒没怀疑有人从中作梗,反倒对杨珍能力产生了怀疑。说起来是两件很简单事,杨珍竟然一件都没办成,到底是外乡做久了官,到京城来没根底,加上又是个深宅妇人,真真是个没什么作用。 只是现杨玉绫也不知道该找什么人,这天恰逢沈齐庶子过府来拜见父亲和嫡母,那庶子本就是个做些小生意。但杨玉绫观察良久,始终不能放心,毕竟她年纪太小,且又不能出门,只能选好掌控。 思来想去,杨玉绫竟神一般地想到了周存光,这一世周存光,却对她痴迷不已,哪怕如今她已被选入李景府中做妾侍,他也从没有一刻放弃过。甚至还满心怜惜,怜她红颜薄命被选作皇子妾侍,道命运对她不公。 上一世,你曾害过我,这一世,我倒不去害你,只利用利用你罢了。杨玉绫觉得自己当真慈悲得很,没要了周存光命:“叶子,你去羊角街送封书信。” 杨玉绫书信上,写下了接下来可以做两件事,一件是京郊十八村酒,一件是找一个名作李微,住城南家中开豆腐坊姑娘,助那姑娘开一家铺子。 说起来,周存光确实比杨珍要靠谱,对“心上人”交待给他事,他一一派出人去细查,京郊十八村酒是好几种杂粮精酿窖藏出来,醇美香浓,当真是世上从未见过好酒。周存光又比杨玉绫多点想法,这样酒,一旦出现市面上,不是他这样没根基人捂得住,而且他身儒林,本来就不能做这经商之事。 “你且去告诉你家姑娘,只说十八村酒我替她作价找个好上家,能挣些银钱,但自然不如把酒捏手里多,不过这样酒,不免有我觊觎,还是不要捏着为好。至于那李微,人已找到,只是那姑娘似乎什么也不懂,也没想过要开什么店。” 叶子把话捎去给杨玉绫,杨玉绫一愣,酒事她真没想那么深,现看来这东西似乎真不好捏着。揭过酒不提,那李微怎么不想开店呢?半年后李微就要开芙蓉斋,开始只是个小摊,后来越做越大,成了天下闻名胭脂铺子,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一小盒唇脂都要二两银子,怎么这会儿李微难道还没学会:“那你就去递个信儿,继续看着李微,一旦她想开铺子了,不管多少钱都给她。” “是,婢子记下了,这就去转告。” 过得几日,杨玉绫竟听说,李微转而找了董丰!这让杨玉绫好半天都没说话,因为上一世,就是董丰资助了李微,怎么这事竟不可扭转么:“怎么会这样,怎么哪件事都不顺。” 杨玉绫就差没气哭了,她不过是想挣些银子为日后做打算,怎么哪件事都办不成。好京城挣钱营生每天层出不穷,杨玉绫气过后,自然又开始琢磨起来,这一回杨姑娘吃了个乖,再不找那些一点根基都没有了。 这回杨玉绫找上是一家木工坊,坊主姓赵,正缺钱周转,这位赵坊主日后是泰阳坊东主。这位做木坊不出名,但这一两年里就要设色雕版画话本来,单凭这一招鲜,泰阳坊说句日进斗金也不夸张。这次倒真让杨玉绫把人给逮住了,没再被截走。 “还没想出雕版画话本主意来么,这倒好了,我替他出了这个主意。跟他说,我要占六成,他只占四成,周转银钱和开铺子花销我来出,他只要出工出力就行。”杨玉绫通过周存光,终于把赵坊主这未来财主收入囊中。 这个事,程帛尧也知道,听说杨玉绫给出主意做设色雕版画话本,她琢磨着这古代多印个连环画不得了了,你还能弄出动画片来。程帛尧想想这个就不要了,总得让杨玉绫成功一次,否则她会起疑心。 “你这回倒不阻拦了?” “为什么要拦着,这是好事儿啊!我爹门下一堆贫寒学子,日后就指着她活了。她要出话本,总得有故事蓝本吧,没蓝本她做个什么话本。正好,我爹门下会写会画人海了去了,做师妹别不行,给他们找个财主还是可以。”程帛尧说完就很无耻地开始给李崇安讲版权保护,讲稿税,讲出版制度。她为什么熟悉这个呢,因为她曾经帮她师父做过棋谱出版活儿,本着求真求解打破砂锅本性,她着实研究了一番――纯粹是下棋间隙找点儿活干。 懂了,谁得罪了这丫头,日后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是替别人挣。李崇安抚小程七段狗头笑而不语,心中暗下决心,得罪谁也别得罪这时不时就要摇尾巴装可*小狗火红狐狸:“我去给陛下写书信,你待着吧,给陛下信我得认真写。” “武师兄,近分红没少拿吧,瞧师兄红光满面冒油模样就知道。我记得师兄家有个姑娘,好好给我师侄女多攒点嫁妆。”彩霞坊盈利和见风就涨没什么区别,现几位师兄见了她,笑脸慈祥得活像见着了失散多年亲闺女。 “那是,多谢师妹了。”自古穷文富武,武师兄这几个能出来给程帛尧做侍从,说明家境不怎么好。如今得了程帛尧照顾,心里自然多了几分感激。 抱着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想法,程帛尧摆摆手说道:“不用谢我,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我总不能让师兄们风里来雨里去为我吃苦受累还斗室清贫,那样我可过意不去。对了,师兄,苏氏武馆像你们这样家境寻常弟子还多不多,如果多话,我也给他们寻个挣钱来路。” 武师大明朝,要么参军,要么为贵人家看家护院,功夫好自然身价高,可像他们这样功夫没高到名声响当当地步,一般都拿不到多少:“师妹请说。” “种菜养猪吧!” …… 武师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严肃不已地拒绝这个玩笑:“师妹,别胡闹。” “我是说真。”这个时代都是散养猪,就是京城,也不定天天能逮着杀,富贵人家当然不愁,杀整头一家上下就给消化掉了。云涯道院这个破乡下,连猪肉都经常买不着,每十天才有一次集,如果集上买不着肉,基本上就吃不上肉。 而且乡下人家养猪,都是三两头,别以为人家随便就舍得卖给你。 于是程帛尧跟武师兄分析了好一通,结果武师兄就被她给忽悠住了,觉得这养猪还真是个来钱活。脏是脏点,累是累点,可练武之人这点苦都不能吃,干脆回家养老去。所以当李崇安写好封上火漆呈御览信札过来时,他看到就是程帛尧跟武师兄谈“如何规模化养猪”――感谢她现代亲爹,农业局畜牧兽医办公室滴主任一枚。 她不懂细节,但耳濡目染,不免知道一些。不管养什么,防疫重要,所以先去找个好兽医,然后向着养殖大业进发吧,师兄!武师兄倒是被她忽悠走了,人家打算回去就招集师兄弟上山逮野猪去,因为程帛尧说了野猪和家猪那啥种好吃,而且家猪不算独一份。 “你就瞎折腾吧,你不就是想吃肉,让人山下养几头猪牛羊就可以了,做什么要折腾你这些师兄。”李崇安觉得自己得看着她,火红狐狸姑娘近主意越来越让人匪夷所思。 “习武之人,精力旺盛,要不给他们找点事做,他们都要无事生非,不如给他们找点活干,武师兄说。”程帛尧现就开始掉口水了,家里时,红烧肉她吃都不吃,现想起红烧肉,她馋得都想掉眼泪了。 两个多月后,设色雕版画话本上市,一时间引来热捧,倒让前段时间彩霞坊那“贡品”红火劲都遮去一些。不过董丰不需要这红火劲,只要货出得红火就行,要那么多人天天蹲门口看热闹做什么。他那位金主说了,和气生财,闷声不坑搂银子才是好本事。 随着鲜话本出现,涌现出了一笔出色话本创作人,因为市场混乱不规范,朝廷开始出台相关规定,首先是规定题材不能有伤风化之类,慢慢出现版权保护,版税及追究盗版条款。然后,版权局就出现了,哪位文士被坑了,版权局负责打官司收罚金,哪里出现盗版了,版权局负责打官司收罚金,哪个死不要脸写出什么有伤风化来……版权局负责收缴收罚金。 一大批画春宫画手被请去喝茶,后人家跑到版权局前静坐,据传闻,老程赫然列! 老程说了,虽然**是有伤风画,但他尊重人家画春宫权利。而且没版权局前,春宫是可以出版,虽然要偷偷摸摸卖。但是,堵不如疏,不少名家还画过春宫呢,所以说**也是艺术,艺术就不应该被扼杀。 “陛下,臣家幼女尧尧曾说,淫者见淫,道者见道,书被禁了,淫者依旧,道者依旧,关**何事。真个要禁,该禁也不是书,而是人心。” 而且……陛下,您以后要亲自教导殿下们如何行人伦大道么? 所以,春宫是有存必要,陛下! 陛下表示,朕其实也*看个小h书研究研究潮流趋势什么,该死都是那版权局老酸儒们。一时间,君臣二人惺惺相惜,就差搅基了! 程帛尧接到武师兄从老程那诈到谍报后,觉得自己真有罪。 第二十六章 宿命是逃不脱的!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二十六章宿命是逃不脱! 李崇安从京城跟到云涯道院,他深刻地体会到,一旦出了京城,一旦她手上有人可支使,一旦她没了华玉夫人约束,她简直就是鱼归大海、鸟返山林,那叫一个肆意无拘束。 “师妹啊,好好学卦,别再折腾了。”当李崇安看到武师兄把版权局那“春宫绘本出版补充条款”时,他差点掉一地眼珠子,因为那居然是旨意啊旨意,现李崇安总算知道什么样祸国殃民红颜祸水了,如果程帛尧这小丫头也算红颜话。 “师兄,你要救我……” “怎,怎么了?”被拽住了袖子李崇安脸色又柔和下来,可是一看那挤眉弄眼模样,他就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又被坑了呀,少年无语惟有泪千行。 程帛尧近确实太欢脱了点,于是小程妈发来书信催她回去接受教育:“娘写了信让我回去,说要教训我。” 做为一个吃过见过主,程帛尧眼里大部分春宫文都只能算四级片,连点都不带露,偶尔能见着个小屁屁就大不了了。而且多,人家画是世情,而不是专门为画春宫去,至少这一类她就觉得不应该禁。至于尺度比较大,咳,可以拿来研究研究以备后用嘛! 瞧瞧,说不愿意结婚人,都开始准备研究人伦大道了。 “你活该!”李崇安终于产生耐药性了。 只不过一路回京时,李崇安到底没忍住安抚了马车上装死某无节操女棋手一句:“放心,总归是你娘,不会苛责你。若真有什么,你只管推到我身上便是。” 于是,立刻马上,李崇安就看到装死人瞬间他眼皮子底下复活,挤着一张难看死了笑脸说:“师兄,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如果不是小李同学修养比较好,这会就得骂脏话了,他就知道,不能对这丫头产生丝毫同情,因为她拿手就是顺杆往上爬,哪怕杆再细她也能爬到顶。小李同学深知,除非自己离这丫头远远,否则很难于不被坑,因为……他是自己送上去,心甘情愿被坑呀,虽然被坑完心里气不平,可有下一回他还得送上去。 亲妈死得早,秦王是个糙爷们,秦王世子是个真汉子,这俩人都没想过要教导李崇安关于情*方面事。毕竟,那俩位也是无师自通嘛,谁能想到李崇安这么聪明天成孩子,居然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 虽然还是俩孩子,可对于古代女孩子十一二岁订亲,十四五岁出嫁来说,此刻正当时。 李崇安可怜还可怜,小程七段连**都研究上了,也知道什么是情*,可她偏偏不懂这个,也没这个念想。再及,她觉得自己很苍老,虽然偶尔一念闪过,觉得李崇安要被她毒倒,可是她怎么看李崇安都是相可乖可招人喜欢天才少年。 李崇安面前,她有身为围棋界前辈感觉好不好。 俩一高智商天才,一满肚子乱七八糟玩艺儿火红狐狸,偏偏小情小*上,一个耍无知,一个玩呆萌,相当可耻啊! “师兄,我到了,明儿见。”如果我需要替死鬼话,也可能早点去找您老人家。程帛尧说完跳下马车,对李崇安挥挥手,见李崇安脸色还是灰鞯兀醯米约嚎赡馨讶似鄹旱锰伊耍谑橇夹姆11值厮担骸笆π郑绲慊丶遥煤眯菹3一怪缸攀π痔嫖艺堆亍!p>  “师妹再见。”此刻,李崇安胸中涌起一种宿命感――被奴役宿命。他现特想跑个十万八千里再也不跟她处一块了,可是一低头看程帛尧,他又心想这是宿命啊宿命,宿命是逃不脱! 送走李崇安后,程帛尧才迈步进门,一只脚才落地,就被小程妈外挂全开气场给震住了:“娘,我回来了,您有没有想我呀,我可是很想很想娘呢。有时候,晚上想亲,想得我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娘,我亲亲好娘亲……” 小程妈神色清淡,任由程帛尧怎么耍娇卖乖都不为所动,别以为她平时吃这套就老给她来这套,早有防备了:“我倒是一点没想你,就是你干那些混帐事,没一件不让我生气而已。” 糟了,看来真很生气! 可是为什么,就为**那事不应该生这么大气才对,那是为……糟了,看来是她让武师兄做情报人员事被发现了:“娘,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难道就打算一直这么生着我气呀。何必呢,为了我做那些破事儿,不值当您把自己气坏了。” “你还知道你做那些是破事儿啊,行啊,看来云涯道院这几个月没白待。”小程妈冷笑不止,她确实就是为自己几个师侄事生气,倒不是别,也不是觉得事做不得。而是,你程帛尧一个小姑娘,有什么事不会跟家长说吗,偏要自己瞎胡闹,还把不把自己当这个家女儿了。 “娘,我错了,我向您认罪。您要是不原谅我,我就程门立雪、负荆请罪,直到您原谅我为止。”幸好不是**事,要是**事,估计就不是这么教她了,而是让她抄十万遍女四书,看来不用让李崇安来帮她扛雷了。 “行啊,你立一个我看看,雪倒没有,雨还是有。” “咳……我着了风寒。” “正好,反正淋雨也会染风寒,等你立完,再找大夫也不迟。” 可怜小程七段就这么被扔雨里了,还是程松溪见机,赶紧上前来通风报信,不过程松溪也趁机狠狠教育了她一通。说了家庭重要性,说了家长可依赖性,还说了兄长可共同做坏事性,总之一句话:“下次有这样事,放着我来。” “只是你为什么非盯着杨玉绫,而且,你好像早知道她会做这些事似,你处处拦着她膈应着她,到底为什么?” 这个问题果断赖到云涯道院身上,程帛尧小手一掐说:“推卦推出来呀,封象上说姐姐是我贵人,只要跟着姐姐做什么事都能顺风顺水。不过,姐姐做这些事却不行,因为会给姐姐惹来性命之祸。” 程松溪信她就有鬼了,云涯道院再神奇,一刚去几个月小丫头能算出什么来。不过,程松溪到想到了云涯道院其他人身上,倒真有算卦算得很神,比如很有名何易山、张世永等人:“随你吧,只是你一个字都不跟家里说,娘很伤心,去好好撒撒娇,娘不会怪你。” 歹势啊!虽然她是很想让程家知道杨玉绫值得关注,可是一想到小程妈难得一次爆走状态,她就觉得自己这是拿生命折腾:“娘,别生我气了,为了我错误惩罚您自己,太划不来了。您要气不过,揍我一顿也是可以,不过得打轻点,我皮薄肉嫩。” “还皮薄馅大呢!你这丫头心思够弯弯绕啊,你是不是算好了,你武师兄他们实遮不住了就会来告诉我你都干了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直接跟我说玉绫会做这些事,我不会信你。你是不是认为,你这是维护程国公府,你长能耐了啊,居然都能维护阖府上下了。”小程妈主要还是因为女儿太小,虽然眼下没出错,可要是总不说,她这么小年纪总会有顾不上地方,迟早要出差错。 “不是,娘,主要是我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做,其实武师兄会跟您说,也是我点头了。我不点头,您一个字都听不着好不好,我是想我不京城,管不得那么宽,有些事还得娘拿主意,所以才……” 话没说完,小程七段就招来一顿胖揍,小程妈一边揍她一边说:“出息了啊,本事大了啊,翅膀硬了啊!还你不点头我一个字听不着,回头我就让你武师兄他们回武馆去,省得他们被你哄得团团转。” 抱头却不敢鼠蹿小程七段硬扛着被揍,虽然不是很重,但确实有点儿疼。可不被揍一通,估计小程妈这气是不会消,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吃亏事儿了。 揍消停后,小程妈端着茶,特优雅贵气地看着一脸“虚弱”状女儿说:“讲讲吧,到底怎么一回事,别想着再拿话哄着我,我也不是吃白水长这么大。你要是再敢说虚话,看我叫不叫你外公和舅舅来揍你。” …… “娘,是您说不是普通怨恨,姐姐当初毁我名节不成,想必不会善罢甘休。您说呀,就算不得已留她性命也不能让她安稳过日子,我这不就让武师兄他们盯着点,为就是不让她日子太安稳嘛。”小程七段信誓旦旦,且绝无虚言。 她确实是因为程妈那句“纵留她性命,也不能让她把日子过安稳了。因为她若安稳,你便没有好日子可过”,才想起派人时刻盯着杨玉绫。 小程妈愕然,后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女儿这样诡计多端到底像谁啊! “算了,不跟你说这事了,咱们来说说你亲事吧!” 说神马? 第二十七章 哪家的儿郎更如意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明朝闺阁女多是十一二岁时订亲,所以小程妈这两年一直留意各家合适儿郎,自家女儿虽说不得出身如何如何高贵,却也是正正经经书香贵女。小程妈挑来挑去,哪家都有些不满意,出身好嫌人家本身不够出色,再加上大家族里那些弯弯绕绕事,小程妈也没打算把女儿嫁到贵族阀门去。 是此,小程妈挑来挑去,选也多半是门户相当人家,说到中意人,还真不是别人,就是张世永! 别看张世永是个庶子,可人家早自立了门户,且将来多半要接掌云涯道院,小程妈满意就是这一点。女婿不需要多么好出身,多么远大前程,只要能让女儿清清净净过安稳日子就足够了。云涯道院多清净地方,且女儿那儿,张世永也那,也方便让他们多相处。 “你看,按虚岁你都十二了,也该是把亲事订下来了。为娘思来想去,替你选了几户人家,你自己看看哪家儿郎如意。自然,尧尧若是有心上人,也不妨同为娘说,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但也得尧尧中意才行。”小程妈既然不需要女儿将来有大富贵,自然愿意顺遂了程帛尧心意。 从头到尾,小程七段都还滚滚天雷中好不好,再一看几案上摆开庚帖画相,她都想大声宣称自己要出家当道姑了:“娘,您怎么舍得呢,什么虚岁啊,事实上我才十岁好不好,您这就急着把我赶出家门儿!” 小程妈拍了拍女儿小嫩脸,说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娘可不想把你留成仇。再说,也只是先相看订下亲事,怎么说娘也得留你几年,再早也得等你过了十六岁生辰。” 顺着小程妈手看向几案上画相,看第二副程帛尧就被雷得外酥里嫩:“张师兄?娘,你有没有搞错啊,张师兄有心上人,我那天还听张师兄说起过,师兄说起心上人时,那叫一个一脸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您难道要我去横插一杠子,把人家好好鸳鸯俦侣给生生拆散。” 听着本来合心意人选有了心上人,小程妈赶紧把画相扯开:“那他不算,你再继续看。” 张世永就算了,为什么李崇安这个祸害也会出现这里:“娘亲,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啊,李师兄这样……天才,我真吃不住。您不想想,能把围棋下得这么好,而且将来会好人,脑子得有多聪明啊,这样人,将来会把我吃得死死呀,您是我亲娘呀,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 虽然,有时候,程帛尧觉得是自己把李崇安给掐得死死,可她觉得自己和李崇安都属于这世间祸害,俩祸害一起是不会负负得正,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自己又不喜欢人家,不能误了人家找寻真心真情。 这回小程妈没理会,没把李崇安画相扯开,李崇安明摆着是个远离洪流逍遥小郡王,又和自己女儿一样沉迷于围棋,多好一对儿:“你们俩脾气一样,过不到一块去才奇怪了,你且安心,男人啊,不一定要你去吃得住他。让他吃住你也不错,这样倒轻松自,再说,凭你满脑子心眼,你能吃亏到哪儿去,娘相信你。” “还有婷文弟弟!娘亲啊,您饶了我吧,那小子没少我手底下吃亏,落他手上我能有好!”程帛尧宜山书院认识几位师兄里,熟就是刘婷文弟弟,比她大三岁刘晋文。因为刘晋文比较粘着他姐姐,没少招程帛尧随手收拾,刘晋文碍着他姐,倒也一直认欺负。 “这不挺好,说明你吃得住他!” …… “娘,您别费心了,我不想成婚。”程帛尧决定摊开说,先说道院里不允许弟子太早成婚,拿她几位师姐做范例。接下来,再说就比较找抽了:“娘,主要原因是,女儿现没有成亲想法,哪怕是找个人把自己订下来想法也没有。” 于是,小程七段又招来一顿胖揍! 第二天李崇安过府来找,本来抱着替师妹扛黑锅念头来,一看程帛尧脸都肿了,整个人都愣了。 其实那不是小程妈打,小程妈哪里舍得,打半天也不过是蚊子咬而已。那是程帛尧自己要躲,然后就磕上了,就这把小程妈给心疼得不行。其实,得怪程帛尧自己,非要演苦肉计,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崇安师兄。” 喊了一声没见李崇安应,程帛尧伸了手李崇安面前晃几晃,道:“崇安师兄,回魂了。” “你挨打了?”李崇安这话透着一股久违凉意。 他这样子看得程帛尧莫明其妙,李崇安跟熟悉人不会摆这天才寂寞孤冷样儿来呀,今天发什么神经:“可不是,昨天一回来就一顿胖揍,揍完说了会儿话,又招来一顿揍,师兄,我好惨呐!” “疼吗?”李崇安视线落程帛尧红肿右脸上。 见李崇安盯着自己脸上肿起来那地方,程帛尧就知道他误会了:“诶,不是了,我娘哪舍得打我,这里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着。别再盯着看了,你这是提醒我自己有多蠢,本来想使苦肉计,结果把我娘心疼得搂着我直掉眼泪,我还没落着好,可疼了。” …… 默默地移开视线,李崇安为自己方才情绪深表哀叹,他早该知道,这死丫头处处讨人怜*,怎么会被打成这样:“你这是自作孽。” “知道了知道了,正好你来了,叫上我大哥二哥一起出去走走。正好去看看棋馆和染坊做得怎么样了。”程帛尧回来可不是挨揍,她是为了回来看看自己这些日子折腾出来成果。而且,没有人比她清楚围棋职业化该怎么进行,所以她必需盯着。 对心*围棋,程帛尧可不会随意对待。 四人一道出了门,程松溪到现都不相信,自家妹子老不回京,居然京城里热闹几件事都跟她有关系:“尧尧啊,你消停一点,别总这么折腾。” 彩霞坊生意自不用说,看那往来云集客商就知道染坊现就是座挖不金山。见这边太热闹,几人自然不会进去,便转身去了下个月才会开张天元茶馆。 因为不便出现董丰面前,四人也只外边看了看,茶馆和程帛尧要求差不多,虽然僻静,却相当清幽。茶馆前有一块大大空地,如今都铺着上好青砖,远远定目一看,却是一张大棋盘。至于内部,也不需要去看了,想来和她写信上要求差不多:“大哥,以后这里有数不人来下棋,以后你就不用天天嚷着我不家没人陪你下棋了。” “嗯,好,还是尧尧贴心。” 四处看过后,程帛尧决定回家把自己那份职业化章程补充一下,然后拿给董丰。她自己院里正仔细看着哪里还有遗漏时,听到宝月说:“姑娘,周公子来访,说是求见您一面。” 周公子,大概是周存光吧,不过他来见自己做什么。想了想,程帛尧还是决定见一见,叫了程柏涛一起大厅里,见了倒也没什么关系:“请到前厅去,顺便去把二哥请来。” 这周存光,却是为杨玉绫而来,周存光总觉得程帛尧能帮到自己忙。他如今对杨玉绫念念不忘,心中一刻也不曾放下,他也知道程帛尧和李景相熟,只要他们点头,杨玉绫想要脱身有千万种办法。见到程帛尧后,周存光也不碍着程柏涛场,直接就把来目说了出来,后还说道:“玉绫好歹也是堂堂官家嫡女,虽失了双亲,却也不当为人妾侍。还请程妹妹成全我一片心意,替我周旋一二,蕴之感激不。” 一番话说下来,别说程帛尧,连程柏涛这样平时特没心思都觉得不对劲:“周大哥,你是不是读书读昏了头,杨妹妹自愿去参加宫中小选,又高高兴兴地接了宫中聘诏。这你情我愿事,怎么如今到这成了杨妹妹不愿为妾万分委屈,竟然又说要成全你一番心意。这种事,我们家可不敢接,这是天子家事,我们程家只是一个区区国公府,可不敢把手伸向宗室。” 程柏涛是年龄小,可不代表他对危险就一点没防范意识,帮着一个跟自家不怎么熟人去跟皇子殿下抢女人,他又不是有九条命猫妖。 “怎么会,玉绫那日还向我说,她也是情非得已,不得不去。如今,能救玉绫于水火只有程妹妹了,还请程妹妹玉成。”杨玉绫为了拢着周存光,没少娇娇弱弱地说自己是被杨珍和沈齐逼着去参选,甚至还暗指,杨珍把她从程家骗走,就是为了让她去参选,好让沈家两兄弟将来有大前程。柔情蜜意中,周存光自然是信了杨玉绫话。 杨玉绫这妞真是痴了,她现都定了要抬到李景后院去,居然还跟周存光有这样来往,真是不要命。李景那个人,你要碰到他底限了,他会有万千种主意让你不好过,杨玉绫想着李景,居然都不懂李景是什么人么。 棋盘上,容易看出一个人性子来,李景棋力就算不高深,也会把每一个棋子作用发挥到极致。这趟浑水程家当然不能淌,只是李景难道真不知道吗? 第二十八章 你哪来的自信!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二十八章你哪来自信! 此时李景,却身陷一事中不能自拔,自从张世永那一卦后,他能不去宫里就绝不踏进宫门一步。但越是这样,越能发现几位兄长如今私底下玩着什么样手段,他们是一母同胞嫡亲兄弟,从小长一起。只是一个“陛下旧疾复发”就惹得三位兄长面和心不和,且暗地里各自下黑手。 那张位子,李景从来没想过,不认为会落到自己头上。哪怕是张世永告诉他卦辞,他终也是一笑揭过。太子持重,且早已监国多年,能力如何不需要多说,朝臣们也多是支持太子。至于二皇兄,勇武难挡,气魄非凡,有赫赫军功身。三皇兄曾匿名参加科举,若非殿试时被认出来了,那一届状元恐怕就是他了。 有这样三个兄长,李景唯一想法就是将来做个逍遥自闲王。 “兄弟阋墙,手足自毁”,张世永是这么说。李景想去劝三位兄长,却被他们每个人都拉拢了一回,李景现连劝心思都没有了。 “殿下,今日难得清闲,何不出去走走。” “也好,听说尧尧回来了,过府找她下棋去。”李景想到程帛尧又翘起嘴角来。 只是还没到程国公府,李景就被两个人影给绊住了眼神,杨玉绫和周存光!男女之间会面,本朝倒不那么拘谨,李景也不会多想,毕竟他知道这两人因着程国公府肯定有些交情,可那周存光灼热视线,却是不该出现。周存光倒也罢,痴情妄想人哪儿都不缺,只是杨玉绫那娇若含露,泪光盈盈模样算怎么一回事。 李景选杨玉绫,不过是当个有趣,这种有趣不包含欣赏成分,仅仅是看个热闹罢了。自家后院里摆个天天扑上来,上演各种戏段子,他一点也不嫌占地方。 “去跟着,看怎么一回事,我酒馆等结果。”虽然未必多乎,但既然已经定了是自己后院人,那李景就容不得有任何不干净。聘诏虽然已下,但那可不是圣旨,聘诏只能算是皇家聘文,和圣旨赐婚完全不是一回事。 侍从领命离去,大约半个时辰后才躬着身子到李景面前:“殿下。” 李景冷哼一声,光从李从脸上,他就能看出一二来:“说。” 侍从觉得自己今天真是瞎了,早知道就不该建议出门:“杨姑娘说,她进选秀是被沈家所逼,那周姓公子似乎帮杨姑娘做什么事,杨姑娘要他一定答应办成。那周姓公子被说动了,说是一定想办法,还说必定会想出主意来救杨姑娘于水火之中。” 冷笑数声,李景重重放下酒杯,道:“继续打探,看看到底什么事。” 救于水火中么?李景不是那种一怒之下把人踹开,既然自己于人是水火,那他就会让人体会一下什么叫水深火热。 一开始,杨玉绫就知道李景是那种外表若春风拂柳晴光照水,内里却若冰川雪原人,却不知道管住自己嘴,竟暗里这样言行,世上事纸包不住火,总有烧透一天,哪怕灯笼也一样。如果杨玉绫谨言慎行,细细图谋,说不定迟早有一天会占得一席之地,毕竟李景通向皇权路总需要人去铺。 因为杨玉绫突然出现,李景也没去成程国公府,再等侍从把消息却打听回来后。李景平时面若春风笑,真正化作了漫天冰雪:“噢,挣银子啊,好啊,喜欢挣就多挣点吧。至于要对付程国公府,你哪来自信!” 别说有程帛尧,就是没有她,李景和程松溪这些年棋也不是白下,凭程松溪才能,凭与程越申那些许师生之谊,李景绝对不会坐视有人对程国公府不利。 不过,这倒也让他查到一些有趣事:“尧尧,你这丫头倒是诡计多端,连着堵了她两回。也是,她那日陷害了你,你向来记性好,看来记仇本事也一等一。” 所以说啊,人心都是偏,杨玉绫除却说了不该说话,也没做出什么出格事,都是暗里耍花腔,到程帛尧那儿李景眼里就成了让人喜欢理由。李景必需得承认,他仅仅喜欢只是那点干净记忆,而程帛尧是他干净记忆里如同一抹阳光般少女,且卖得一手好萌。 多么深*?不至于,他只是渴望珍藏着那点干净而已。 结果隔了一天再去见程帛尧,找她下棋,她就一边毫不留情地棋盘上进行着惨无人道屠杀,一边抱怨:“李师兄,你说我才多大点,娘居然就要给我订亲,真是太不人道了。而且都是些什么人选呀,我决定了,我要出家当道姑。” “你说什么?”李景充满意外地看着程帛尧问道。 “娘说我虚岁十二,该订亲了,还我说什么。好诡异是,娘居然把崇安师兄也列为人选之一好不好,那简直太恐怖了!一想到以后大清早起来,他就逮着我棋盘上把我虐一遍,我就想干脆出家算了。”程帛尧纯粹吐槽,因为小程妈没打算放过她,且见她跟李崇安比较亲近,如今她老人家大部分注意力都李崇安身上。糟糕是,她老人家居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了。 此时此刻,李景才缓过神来,他怎么忘了她到底是程国公府姑娘,华玉夫人自会去张罗合适人家把她嫁作某位王孙公子正室。像他这样正妃庶妃都有,早已经不考虑范围内了。哪怕真有一天,他高高上,凭着程家对她喜*,也不会让她进宫去跟人争宠夺*。这个认知,让李景很头疼,他不能阻止,不能干涉。 至于李崇安,李景向来知道程帛尧对他态度,倒没觉得李崇安需要忌惮:“崇安不是挺好,你怎地就不喜他。” 挺好?做女人倒是挺好,程帛尧忍不住翻白眼:“好是好,可是李师兄都不知道他现多得意,让我一先我都下不过他了好不好。他道院跟几位师长日日下棋后,棋力水涨船高,天天追着我砍得我不知东南西北。我要还会喜他,那真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非得找虐。” 这样!李景不由得失笑,小丫头向来棋盘上没吃过亏,看来她是不会喜欢崇安了:“若是华玉夫人非要把你订给崇安,你也没办法是不是。” “所以我说我要出家啊,出家了就不能逼我了。” “胡闹,才多大点,张嘴出家闭嘴出家。”李景认为让她嫁给李崇安都比出家好,反正这俩人也看不对眼,这样……日后,嗯还能另想办法把她留自己身边。 “李师兄,你好像和从前有点儿不一样。”程帛尧是敏感――棋盘上时候,今天李景棋风明显和平时不同。 投子认输,李景笑道:“因为再不改变,就来不及了。尧尧,你要永远像现一样,知道吗?” 莫明其妙好不好,干嘛我要永远像现一样?程帛尧满头雾水,只觉得李景今天又抽风了:“人总要长大吧,我怎么能永远像现一样,人每一天都改变。” “心性不变既可。” 留下这句话,李景就走了,说他还有事要去办。留下程帛尧那儿傻了老半天,然后浑身一阵恶寒,她虽然不太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今天李景有股“正常人勿近”变态气质,生生令人从心底升起一股凉意来。 “看来他能坐上那张椅子转折就是现这一段时期,啧,不得不承认这样还挺唬人。”能当皇帝都有点儿变态,程帛尧想通后也就谨慎了,她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不要李景面前这么随意了,因为这个人已经站了成为帝王岔道口上。 面热心凉人,本来就适合这职业,倒是以前她没想到这个,才总觉得李景不像是能做皇帝主儿。 “小师妹。” “噢,武师兄来了,你什么时候来,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程帛尧被忽然出现武师兄差点吓得蹦起老高。 武师兄一脸无辜:“十一殿下刚走一会儿我就来了,是你想事情没发现。” 摆摆手,程帛尧说:“武师兄有什么事。” “那位周公子又出招儿了,这回不是找人,也不是找地儿,而是找一种石头。”武师兄说完就开始描述那种石头,说什么黑黑,能烧着,可以用来代替柴火。 这么一形容,程帛尧一现代人怎么能不知道是什么,煤呗。没想到杨玉绫还知道这个,这姑娘想挣钱想疯了吧!这时代采矿,不管什么矿,哪怕只是普通石矿,都需要到官府开具文书,一般人家哪里开得到。且不说开不到,就是开到了,周家沈家那点势力都不够看,扛不住。 “这件事不用管,让他们去找,找到了也不用管,这件事让他们心情发挥。”程帛尧倒想看看,周存光怎么弄到文书,又怎么扛过那些贵族老爷们。 “另外,小师妹,十一殿下人打听过周公子和杨姑娘事,我让人透了一些。没说男女私情,只说了他们近做那些事,大概十一殿下已经查到了小师妹染坊和西子街这两件事上横插了一手。”武师兄现越来越像个合格情报人员了。 “这事本来就瞒不住他,他手底下养着一群闲着没事干人,只要不传出去就行了。”程帛尧开始做这些事就预料到,只要有心去查,总能查到她。不过,李景能查到是她曾经资助董丰,查不到她直接就是彩霞坊东主之一,她占四成盈利呢,虽然分了一成给武师兄他们。 她事,李景知道了不要紧,杨玉绫事,李景知道了很要命好不好,只是不知道李景要怎么处理。 第二十九章 来自现实的那盆凉水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李景怎么处理程帛尧一直不知道,只知道李景让人捎了书信给她,让她以后不用再惦记着杨玉绫了。未来帝王许下承诺,作保杨玉绫兴不起风浪,也祸害不了程国公府上下,让她安安心心云涯道院读书学习,别被那些污糟糟事儿脏了手。 既然未来帝王都作保了,程帛尧觉得这位虽然不着调,倒是个言出必行信守承诺。再说她也不能杨玉绫做一件事,她就去拦一件事,太麻烦了。有李景掌控大局,省了她多少事儿,她感激都来不及,当然不会再多关注了。 至于生意,有董丰全权操办,又有李崇安找人监督,云涯道院悠闲生活,美好得让程帛尧真心愿意这里一直待下去,直到整个穿越生涯结束。 但理想越美好,现实就越能泼你一身凉水。 一晃五年过去,京中物是人非,太子被废,如今皇嫡三子李昆才是皇帝陛下心头为期许皇子,朝堂上复立太子和另立太子两派各持己见,皇帝陛下态度是如此暧昧不明,使得人人都不知如何抉择。 “王爷,晋郡王殿下回京了。” 两年前李景有了嫡子后便受封襄王,如今他,还是花瓣一般使人如春风拂面,见人总还是三分笑意七分和煦:“一去游学便三年没消息,他如今倒舍得回来了,程师妹呢,可也一道回京了?” “回王爷,程姑娘却是没回,张公子婚礼就几天后,程姑娘是直接去了张家。至于晋郡王殿下,想是接了秦王书信而回。” 闻言,李景眉目微垂,嘴角笑意一丝一毫也不曾改变:“去送个帖子,明日天元茶馆,邀静山饮茶推枰。” 侍从应声退去,李景片刻后走出门去,站廊下看着漫天微雨出神。这一别,程帛尧竟五年没有回京,程国公府倒是常去云涯道院瞧她,三年前,李崇安和程帛尧两人与何易山及另一名女弟子出外游学,一游便连个音讯也无,连他人都打听不到半丝消息。 五年呵,我尧尧,你长成什么样了呢? “王爷,杨夫人外候见。” 杨夫人,杨玉绫!李景眼底掠过一丝寒意,又重挂了满脸温和动人笑意:“进来吧。” 甫一进门,杨玉绫就看到了李景,如果说起初惦记着这个人只是为了复仇,如今却已成了全心眷恋。她明知道世间男儿皆薄幸,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沉沦:“王爷,妾煮了药茶来,王爷好歹饮一些祛祛寒气。” 这杨玉绫,不知从哪学来方子,李景也颇谙药理,自然知道有毒无毒,对身体有益无益。这药茶连着喝了几年,倒愈发身轻体健,冬日里不畏寒,夏日里耐得晒,且不管多累饮了这茶睡一觉,第二日又是生龙活虎。杨玉绫说是上古神方,李景并不信:“玉绫辛苦了,劳你日日为我煎汤煮茶,些进来坐。” 真正让李景觉得古怪,反而不是这茶,而是杨玉绫容貌,近几年愈发地出尘脱俗,倒越来越像不食人间烟火云中仙子。 “王爷可是还为修堤之事担忧,立春将至,大皇兄丢下这摊子事落到王爷肩上,王爷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杨玉绫知道李景缺钱,有这几年积累,她现敢说一句自己不缺就是钱。她一直小心翼翼从不泄露,眼下却是时机成熟,正好是拿出来时候。 对策,李景饮杯中药茶后,含笑道:“无非就是缺银钱罢了,去年北方闹了荒,国库本就不丰,今年又累月阴雨,修堤之事,国库能拿出来银两不过一百五十万两。但江南一带,这几年修下堤没一处可用,说是大修,其实却无亦重来,只怕少说也有二三百万两银子缺口。往年江南道也不是不愿好好修,贪墨固然有,但国库中拨下去银资不够也是实情。本就不够,层层分拨下去,哪里填得满那个无底洞。” 虽然杨玉绫觉得自己不缺就是钱,可一听到二三百万两,还是被吓了一跳。她以为有个一百万两就差不多了,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缺口。二三百万两杨玉绫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二三百万两一下就去了她十之五六,做生意没银钱手里,免不得捉襟见肘。 但,什么也比不上取得李景信任与依赖重要:“王爷,妾……妾倒是有些银钱,江南无数百姓,若堤不修好,汛期一到便要流离失所,想着他们妾也不能坐视不理。” 杨玉绫有多少钱,李景比她本人都清楚,这头羊是肥到正好可以割一刀时候了,李景虽说不富裕,可要四处拆借个二三百万两真不成问题。但如果是拆借来,这功劳与美名又怎么会落到他头上:“玉绫,这不是一点银钱,你别胡闹,你那点银钱留着做体己便是,拿出来做什么。且,你银钱,爷也不能动,你留着日后多给_儿添一份嫁妆吧。” 李_是李景和杨玉绫女儿,杨玉绫那儿恩宠并不多,但杨玉绫偏能二位庶妃和另三位妾侍之前生下了长女李_和次子李骁。这倒也是本事,后院里事,李景一清二楚,药没打落,跤没摔掉,竟让她平平安安生撑到了生产。 “妾……妾本不该瞒王爷,只是……”接下来杨玉绫就把自己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又有多少财产,这些又从哪里来一一讲了出来。 对于她坦白,李景表现出十分震惊,八分意外,五分难以置信,以及三分责备,一分火气:“你,你怎竟有这么丰厚身家。” 事实上,杨玉绫只报一半身家,她当然不知道李景一清二楚,所以表现得相当完美:“王爷,妾有再多也是您,妾本想若能平平安安,日后这些便是_儿嫁妆和骁儿将来开府本钱。王爷,_儿和骁儿毕竟是庶出,妾不得不为他们多操心着些。这不,王爷有难处,妾便双手奉上,爷要多少,只管取去便是。” 此时,李景震惊中又有喜又有忧,那表情复杂得李景差点认为自己脸要扭成一团麻花了。 这一夜,杨夫人如愿几度春风,过得几日杨夫人升庶妃宝牒玉册就赐了下来。同一时间,参加完婚礼小程七段,正怀揣着满满一怀抱喜糖一路从张家吃回了京城。 “哟,京城,你好,几年不见,这城门还是这么高这么宽,一点变化没有啊!”程帛尧掀开帘子看了眼街道城门,心里挺欢,游子终于要归家了,虽然很有可能要挨一顿胖揍,谁让她三年没跟家里联系呢,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活该呢。 车把式把马车停到了程国公府门口,门口那俩尊石狮子还是那么威风凛凛不可侵犯,连色泽都还是那么光鲜亮丽。跳下马车,程帛尧还没来得及大喊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就被小程妈一把拽怀里猛掐脸。 “死丫头,你有能耐,三年多连个口信儿都没有,要不是时不时云涯道院会有点消息,我还真当你死了呢。”小程妈这叫一个气呀,本来姑娘家这时候早就该成婚了,可她女儿倒好,这时候才云游归来,别说成婚,连个相中人家儿都没有。 “娘,哪有三年不见,一见就诅咒女儿。亏得女儿日思夜想,带了一堆各地特产回来孝敬您,您就不能让我先进家门嘛,非要人来人往门口掐我。”程帛尧是和李崇安一道回来,可李崇安有事去了云涯道院,没陪她回城。所以她只能一个人独自面对娘亲大人滔天怒火,好惨呐。 小程妈一边把女儿往门里带,一边却没准备就此饶过她:“死丫头,这会儿知道怕丢脸了,晚了。今儿就是你哥哥来讲情都不管用,老老实实给我程门立着雨吧,看你如今身子骨强健得很,站一两个时辰看来连大夫都不用请。” 看来程松溪和程柏涛家,如今两位兄长也都比较少去宜山书院了,程松溪一朝得中榜眼,如今翰林院任校书郎,程柏涛则子承父业,这不着调如今已揣着架子,不仔细看绝对为人师典范:“只要娘能消气儿,别说立雨了,就是立雪我也咬牙认了。娘要是觉得不解气,我立马去钦天监请我师伯来求雪,什么时候下雪了我什么时候立给您瞧。” “少耍嘴皮子……”进了屋里,小程妈才揽着女儿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看到后小程妈不得不承认,女儿被养得很好。圆圆一张脸,皮肤润润,一双眼灿若星辰,也不似时下姑娘们纤细身条儿,倒显得骨肉丰匀,减一点多一点都不好:“看来这几年外边没吃苦,你师父把你照顾得很好。” 本来小程妈以为女儿会又黑又瘦,还满心怜惜来着,现一看这死丫头分明吃得好喝得好还被伺候得很好,小程妈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接着又是一顿花拳绣腿地满屋子追着打。 老程进来一看连忙往外退出去几步看向四周满脸疑惑:“我进错门了?没有啊!” “爹,是尧尧回来了。”也只有他家小妹回来,娘才会追着人揍,却总是追着跑半天,连捏重点都舍不得。程柏涛就外边陪着老程看,心头唏吁不已,他反正永远享受不到这样待遇,她娘揍他,绝对来真。 “噢,那让她再跑会儿,父母不远行,你和你哥都没出过远门,她倒好一去三年不回家,连个信儿都没有。”老程要不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连带着还舍不得让女儿跑得这么气喘吁吁,他也得上去追着打几下解解气不可。 第三十章 仇人见面,分外亲热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三十章仇人见面,分外亲热 小程七段回国公府后生活相当**,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他们坐着她站着,他们吃着她看着。 程妈是真很恼火,不跟前时候天天念想着,现跟前晃悠了,又怒火难消,任凭小程七段怎么撒娇,程妈都不稀得多理会她一句。 对此,程帛尧其实挺无所谓了,她属于那种出门外,从不给家里打电话,只等家里给她电话小白眼狼。不过为了让程妈痛,她装得相当可怜,天天一副比霜打蔫了惨相,倒真让程妈怒意平熄下去一些。 “襄王府开赏花宴,去好好拾掇拾掇,待会儿你大哥二哥就会领你过去。另外,玉绫那里,你小心着些,这两年这她很是不对劲。”程妈生过气后才想起,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说起杨玉绫事,这时要说却也来不及了,只得叮嘱了宝雨和宝露两个丫头路上好好跟程帛尧说。 马车上,宝雨和宝露两丫头默契十足,一人几句说着这几年里杨玉绫做一桩桩一件件。因为程妈留了心,加上武师兄他们那几个被培养成情报人员武师,程妈这几年消息倒是比往些年要灵通得多,就是不出门,满京城事也没几件能瞒得过她。 “药丸?没听说她学过药理呀,怎么买起药丸子来了。”程帛尧接过小瓷瓶,里边是深棕色泛着浓郁药香药丸子,仙翁阁卖十两一瓶蕴灵丹:“宫里头不有得是凭着点儿药末子都能把整副药配个一点不差太医么,怎么不请宫里太医瞧瞧?” “姑娘,眼下这药丸都卖两年了,也从不见谁配出来过,也有几家医馆试着制了卖,却不是吃坏人,就是药效不好,怎么也不如仙翁阁里买来好。也就是咱们国公府对这药来历一清二楚,所以国公爷和夫人、两位公子都不曾服用过,自然这事府里也不是谁都清楚,婢子们几个夫人一直带身边教着,所以才知道一些。”宝露一开口说都是杨玉绫私底下那些买卖。 蕴灵丹,这名字怎么这么玄幻呢?程帛尧也不去尝,回头只管扔给李崇安便是,这位真正是有着足令人神共愤智商,不管学什么都天赋神足,进境极:“嗯,我知道了,这药我回头找人看看,你们俩接着说吧。” 宝雨则说着杨玉绫王府里事:“如今杨庶妃有一子一女,李_是襄王长女,李骁则是次子。因着杨庶妃这几年能耐,襄王殿下待杨庶妃很是不错,这一子一女也颇受宠*。陈王妃生下世子李泽一直被养宫中,襄王待陈王妃……反倒是不如杨庶妃了,世子被养宫中,也是因着皇后殿下见不得襄王纵着庶子庶女欺到嫡子头上。” “襄王殿下纵着杨庶妃,只怕多半原因是因着如今杨庶妃家底儿厚,且不说仙翁阁,便是如云坊那卖雪肤露驻颜水地方也是日进斗金。杨庶妃或以为她做得不声不响,可连咱们府里都知道事,襄王殿下与杨庶妃日日共处一个屋檐下,又怎会不知道。”宝露一直觉得杨玉绫是玩火**,自从夫人让她和宝雨接触这些消息开始,宝露就觉得襄王是拿杨庶妃当摇钱树供着,只等哪天有需要时候把这摇钱树连根拔起,既可收获一笔银钱,也可以用来消弥灾祸。 像宝露这样结论,程帛尧几年前就得出来了,从李景让她不要管杨玉绫时候,她就懂了:“怎么会生下了孩子呢,我以为李师兄……噢,襄王殿下心中满是芥蒂,不会让杨庶妃生下他孩子呢。” “几次都说生死边缘,杨庶妃却总是能化险为夷,整个襄王府,除她外也只有陈王妃得了一嫡子,余下两位庶妃和几名妾侍便是见了喜信儿,也都会消失后院争斗里。杨庶妃既然开了仙翁阁,只怕手头有着奇效药,否则又怎么能保得下胎来,还生出那么聪明伶俐两个孩子来。”宝雨说着咂下舌,接着又说了一句:“如今连宫里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都用着杨庶妃进献药丸呢,说是和仙翁阁里卖得还不一样。” 为什么越听越玄幻了?做为一个看遍穿越重生文书迷,程帛尧觉得,无非有以下几种可能:“要么就是真得了上古秘方,要么就是得了金手指啊!老天爷,你真是偏心眼儿,好好给重生者开什么金手指,对穿越者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点。” 重生带着空间庶女,尼玛也太女配翻身流了,合着她现就是那要被女配炮灰掉女主是吧。程帛尧没少看女配逆袭文,她对这类文绝对是充满真*,可如果她是这场戏里女主,那就没*了。想想杨玉绫重生带着仇恨而来,对别人都好好,只对她满心怨恨,看来她绝对就是这要女配文里被逆袭掉原女主了! 老天爷,我这是作什么孽呀。 如果说马车上还只是猜测,见到杨玉绫时,她就可以证实自己猜测了。一个人样貌会变,气质却很难改变,从前杨玉绫散发出来是清姿丽质气质,如今却恍如开云海里一株不染纤尘白莲花,浑身上下那股子仙气儿,就别提多招人眼了。 “程家妹妹,好些年不见你了,你倒是没怎么变,这模样还是圆融柔润又喜人,瞧这双怎么看都带着笑意眼睛就知道,这些年来程家妹妹过得极好。”陈思盈看着程帛尧,心中很是感慨,如果几年前不懂,那么现她懂了,李景心中始终为眼前这个如雪里粉珍珠般程师妹留着美好位置,且任何人都替代不了。杨玉绫再受宠又如何,陈思盈清静旁观,却时不时能看到李景眼底片丝波澜也不兴寂静幽森。 “陈姐……诶,瞧我,总是这么没规矩,如今该叫王妃殿下。王妃殿下倒是变了,比从前好看了,娘说得对,女人做了娘才是美。”程帛尧哪知道陈思盈想些什么,她正不着痕迹地找着杨玉绫呢,这赏花宴身为庶妃也是可以做为半个女主人出来招待一下各家女客。 见她眼波流转,盈盈喜人样子,陈思盈却是怨不起来,这样又甜又软,一笑起来两个酒窝能把人甜倒小丫头,哪说得上个怨字。且……只怕,这梨涡浅浅小丫头,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吧。陈思盈掩嘴一笑,自不多言:“记得杨庶妃与程家妹妹颇有渊源,杨庶妃正侧厅里给哄骁儿呢,这孩子气性大,要不是杨庶妃去哄,连王爷话也不理会呢。杨庶妃好福气,如今子女双全,程妹妹见了,要好好恭喜杨庶妃几句才成,这些年杨庶妃没少念叨你呢。” 念叨她,巴不得她滚出来伸长脖子受死吧。程帛尧嘿嘿一乐,又说道:“对了,婷文怎么样了,我回京这几天,光被娘教训了,都还没来得及访一访她。” “婷文么,还是程妹妹差人去瞧吧,我也不好多言。”陈思盈说着抬头,嘴角笑忽然耀眼上许多:“瞧,是杨庶妃来了,杨庶妃身边儿便是__和骁儿。” __,骁儿,陈思盈嘴角笑意之所以如此灿烂,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两个名字里含义,不正是帛尧么。至于自己儿子李泽,世子乃陛下赐名,否则备不住就是自己儿子叫李骁了,陈思盈很庆幸自己儿子是长子又是嫡子,否则叫了这名儿还不知道多膈应得慌呢。 这里边用意,陈思盈可不认为杨玉绫会一点猜不出来。 老远,仇人见面,分外――亲热。 “尧妹妹,竟是我尧妹妹回来了么,些来我瞧瞧……__、骁儿些喊小姨。”杨玉绫如今气质大变,怎么看都像是真正因为见了多年不见“亲”妹妹而热泪盈眶。 程帛尧向来能装会演,如今已臻化境,比走仙姝路线杨玉绫还要让人亲切温暖一些,因为人家走是“邻家”路线,少年郎们,谁没有点邻家少女情节:“姐姐,你……我都认不出来了,这些年姐姐真是大变样了,愈发似是画里神仙,这便是我两个甥儿么,真是两个招人*。” 说完程帛尧就蹲下来,向着正太萝莉伸出邪恶之手,小脸蛋嫩嫩不捏一捏都对不起自己。 “小姨。”两孩子异口同声,不少女客们被萌得不能自已。程帛尧也被萌倒了,虽然这俩孩子妈跟自己不对付,可这俩孩子是真很萌人呀。 却说杨玉绫虽然满怀仇恨,这俩孩子却被她教得极好,眼底心间半点尘埃也无,一味明澈可*,当然招人喜欢。小程妈事先就备好了见面礼,知道她过府肯定会见到这俩孩子,所以程帛尧一边逗着俩孩子,一边给两孩子见面礼。 给李_是翡翠平安扣,圆厚肥润,配着红络子相当喜人,戴李_脖子上衬得小人儿加像画里童女。给李骁是白玉双鱼佩,也是打着红络子,挂腰间略有些长,自然也是好东西。 杨玉绫眼神微闪,很便恢复平静:“谢谢尧妹妹了,还不谢谢小姨。” 两孩子又赶紧道谢,两孩子才道完谢,外边就传来一阵响声――李景到了。 第三十一章 小小年纪,私相授受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三十一章小小年纪,私相授受 五年时光,除了身高体重样貌少许变化外,没有程帛尧这个灵魂成熟到不能再成熟成年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同样是五年时光,却李景身上留下了太多太多,所以当李景穿过人群看到程帛尧时,寂静心弦便被一只熟悉手给轻轻拨动了。 她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因为看到他后,她眉头迅速皱了起来,然后又迅速会展开,余下又是满脸笑容,但这笑已经带了几分客套疏远味道。 “襄王殿下。”程帛尧很从善入流,她没有再叫师兄,而是跟大家伙儿一样称襄王殿下。她倒不是因为不满意而皱眉,而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被她杀得节节败退师兄了。 “师妹回来了,一别数年,向来可好?”李景或许有很多话想要倾倒出来,但话到嘴边上却只剩下了这轻飘飘且毫无意义一声问候。 点点头,程帛尧很是规矩有礼地谢过李景,云涯道院居然还管教贵族礼仪好不好,还是曾经教导过宫中许多位殿下们礼仪女官,那叫一个严苛得天怒人怨。因此,如今程帛尧充分具备了融入这个圈子一切条件,因为她明白京城躲不得一世。 父母兄长此,她这一世生于此长于此,怎么也不能因为杨玉绫就离乡背井。 当着满园子人,李景也没有过多关注,只是淡淡地瞟去几眼,便一脸慈父模样地抱了抱李骁,揉了揉李_小脑袋,然后便转身走了。只是刚一转入墙后,所有喧嚣都被遮挡去几分时,他就定身站住,侧耳听着一墙之隔外那如今已成少女小姑娘与人交谈时轻轻声音。 “啊,问崇安师兄啊,他这几天云涯道院,可能明后天回来。师父这几年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可能是想让他留云涯道院,代替师父教卦学。加上崇安师兄医药也学得不错,董先生也归乡了,院里日常连个询医问药都没有,大概以后崇安师兄会常留道院。”程帛尧答是刘婷文,这妮子如今初为人妇,满脸娇羞地给她凑上来晒幸福。 “那你呢,帛尧,你以后也会留云涯道院吗?”刘婷文其实关心她会不会和李崇安双宿双栖,夫唱夫随之类,可当着这么多人面,刘婷文也不好问得太明显。 这个问题让程帛尧有些纠结,云涯道院继续猫着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小程妈说了,如果她要不赶紧选个人嫁了,她就去云涯道院门口搞静坐抗议,而且还是带上苏氏武馆所有弟子一起去抗议。这种事儿,程帛尧相信小程妈是真做得出来,云涯道院师长也相信小程妈能做得出来,所以现师长们对她态度那是横眉冷对,她千夫所指呀! “近一段时间不会去了,再说吧,我还没想好呢。”程帛尧是没想好怎么对付小程妈。 “张师兄成婚,听说妹妹也去了。”杨玉绫这时候很想掐着程帛尧肩,狠狠问不应该是你嫁给张世永,然后被和离下堂吗?怎么这一回连张世永都另娶她人,而且一点也没有隐入深山修道炼丹迹象,据说张世永娶是心上人,如今恩*得羡煞旁人。 程帛尧不太明白杨玉绫为什么关注张世永:“是啊,嫂子人很温婉呢,与师兄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张师兄成婚后天天脸上笑得都能滴出蜜来。” 青梅竹马?杨玉绫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想来上一世程帛尧与张世永和离,也并不全是张世永一心求道,而是所娶非心上人。这么一想,杨玉绫又觉得痛点儿了,转念又记起李崇安来,虐妻杀妻小郡王,怎么能不把他和程帛尧凑作堆呢:“这几年妹妹一直与何先生、李师兄外游学,一路上可有什么奇闻趣事,不妨说来听听。” 拣有趣好玩事说了一通,把一群出嫁没出嫁小姑娘弄得连连惊呼后,程帛尧终于得救了。程松溪过来领她回家,见她一脸倦怠便说道:“既然觉得累,以后这样宴会就少来,你从前不去书院不就是总称病么,这招放现用也不是不可以。” “嗯,该参加还是要参加,不想去以后我会推掉。大哥,其实我倒不是很累,就是走了那么远,看了那么多,再来看她们,觉得她们活得太累了。这世间天宽地广,总把视线拘小小院落里,各逞心思,玩花样,看着都让人觉得累。”程帛尧感慨完,又立马嘿嘿笑起来,凑到程松溪面前说:“大哥,你说你也一把年纪了,也该是找个好姑娘时候了,说说吧,我家挑剔大哥喜欢什么样姑娘,或者说瞧上了哪家姑娘?” 看她瞬间生龙活虎脸,程松溪觉得自己简直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他这妹妹果然一点没变:“如果你不是行踪不定,应该早接到了信儿,你啊,等着叫大嫂吧。” …… 怎么可以这样,她居然错过了这么大事,程帛尧赶紧拽了程松溪袖子问道:“大哥,说说嘛说说嘛,到底是谁家姑娘要做我大嫂。说说,要是不点说,等大嫂过门你看我怎么为难大嫂。” “订了淮南侯家七姑娘,你应该有印象,前些年和你一起宜山书院上过学。不过你一个月难得去几回,想来也记不起她。这两天你过府去看看就知道了,恰好我不方便,你们俩常见面说说。”程松溪自然是很喜欢这位七姑娘,否则也不会让妹子上门去跟人亲近。 “噢,我记得七姑娘,名叫高素是吧。她一开口说话声音都亮堂堂,上文课时候,先生们*点她诵读。”程帛尧对高素印象并不多,但却也不止这一个印象。 说到高素,程帛尧有些迟疑,因为她对高素印象还有一个,那就是高素好像很喜欢李崇安。这一点倒不是她得出来结论,她对男男女女情情**绝对是没天赋可怜虫,这是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八卦出来。她别不*,就*八卦,这种八卦她怎么会错过。 除了游学这三年外,李崇安都一直能收到高素饱含深情来信――虽然李崇安连拆都没拆过,可做为八卦党资深党员,她每信必拆,每信必看,怎么会不明白。就是游学这三年,李崇安没收到信,信也一直不中断地往云涯道院送,两天或三天一封,字字情真意切。 这样人,真会安安心心嫁给程松溪?再看自家大哥微笑样子,她就知道大哥是真对高素用了心思。 “娘啊,您老人家也太不靠谱了,怎么能把高素订给大哥。”这事还不能跟程松溪说,她只能一回家就往小程妈院儿里去。 小程妈正悠悠闲闲地给女儿绣着衣裳,见她来了,赶紧招手:“过来看看这花样儿喜欢不喜欢,要是不喜欢,娘再给你改。” 瞄一眼绣样,程帛尧心不蔫地坐下胡乱点头,好半晌才开口道:“娘,大哥真要娶高师姐吗?” 奇怪地看向女儿,小程妈疑惑地点头道:“当然,都已经商议好了,只等选个好日子办婚礼,怎么了,你……对了,高家七姑娘也宜山书院上过女学,可是有什么不妥?” “高师姐书院还好,待人接物很有分寸,高师姐本身没什么问题。有问题是高师姐喜欢是崇安师兄,这些年给崇安师兄信就没断过,就到现还写着呢。娘,我知道大哥动了心念,可是高师姐满心眼都是另一个人,嫁给大哥,大哥能开怀吗?”程帛尧对这俩哥哥深有感情,一独生女,猛地来俩宠妹妹好哥哥,那好感就像拉闸泄洪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程帛尧一直觉得写书信这种事没什么,可这事小程妈耳朵里可不一样,小程妈直接脸一沉,整个人都散发出了黑暗气场:“我还说怎么不冷不热,还当她是害羞,没成想竟是心里有人。小小年纪,私相授受,这还了得。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好只是订亲不是成亲,你这丫头也是游什么学,要是早知道,不就没这么回事了。” 私……私相授受,这个罪名好像很大样子。程帛尧打了个激灵,好屋里只有母女俩,这话也不会传出去,否则传出去高素一辈子都毁了:“娘,这话可不要乱说,高师姐毕竟是姑娘家。” “知道,就你心善,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只把亲退了就是。还有,这事小郡王怎么看,小郡王可有对七姑娘动心思?”小程妈气是高素居然肖想自己内定女婿人选,此歪风断不可长,一定要给它灭掉。 “动心思?诶,娘,这个就别乱想了,我觉得崇安师兄跟我一类人,都是榆木疙瘩,脑子里缺根弦。寄去书信无数,崇安师兄连一封都没看过,要不是我……咳,看过几眼,只怕烧成灰都难见天日。”李崇安除了看秦王府书信,别地方来书信通通看都不看直接扔厨房让他们用来引火做饭,这样榆木脑袋指望他开窍,难度相当高。 同样都是下棋,程帛尧觉得自己给理解李崇安,对于热*围棋人来说,除了围棋,还有值得投入全部热情去深*么,当然没有。所以他们俩,一个嫁给围棋,一个娶了围棋,多正常事儿。 小程妈,您老人家任重道院呀! 第三十二章 重生者的金手指 穿越者的愤怒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三十二章重生者金手指穿越者愤怒 此时,李崇安面临着他人生中大艰难险阻――他回府跟秦王主动交代自己看上了个叫程帛尧小姑娘,要求秦王上程国公府去提亲。 然后李崇安就被打了一记闷棍,秦王黑乌乌脸上布满心虚地看着自个儿子说:“静山啊,你四岁那年,你母亲就给你定下了门亲事,正是如今天德上将赵毅家幼女。” 一听这句,李崇安差点直接吐血身亡让秦王白发人送黑发人才好,亡母定下亲事,他若不遵守就是不孝不义。这个罪名要是落实了,不用等御史台把他参成筛子,程国公那儒林清贵脾性,也容不得他做女婿,这事儿可真是险了。 等等,母亲怎么会给他订天德上将家姑娘,这不合理,母亲和天德上将家能有什么关系:“父王,您确定这亲事是母亲主导吗?” 咳,秦王当着儿子那张已经长开英俊脸蛋,实不好意思说这亲事是他先提,当时王妃还说过几句,现想想真是应验了呀。*妃啊,您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抹一把虚汗,秦王说道:“不管怎么样,信物交换过,庚贴也换过,官媒也有,这事儿不能反悔,老李家从不出言而无信之辈。” “那就为这个,您就要牺牲您儿子我一辈子么?”李崇安连赵姑娘有面儿都没见过,别说没见过,就是见过凭他那对程帛尧死心塌地样儿,也不能移情别恋。 所以说,小程七段,人家小李公子和您不一样,人家早就开窍了! 这别秦王和李崇安都苦恼不已,那边正逛着街程帛尧也相当不爽――去你老天爷,果然有空间! 重生者有金手指,这穿越生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她先是叫来武师兄,确定了种种可疑迹象,然后又逛了一趟街。看到仙翁阁种种类似仙丹药丸,那效果真可以比拟仙丹灵药,听说人人吃过后都身轻体健百病不生。再说如云坊里什么花脂呀玉露呀养颜膏呀,用过后效果吓简直逆天,看……杨玉绫那姑妈杨珍就知道,四十多岁人,现看起来跟二十几岁没区别,和几年前比起来真是年轻十岁都不止! “怎么办,我都想买来用用了。”想想自己再过个十来年,也会对这些无法割舍。程帛尧倒能理解,只是这些东西,真可靠么。几天就成熟名贵药材,真效果能一样吗?反正有人试毒,等到她十几年后需要时候,有没有用早就有了分晓,她怕什么。 “姑娘,你琢磨什么呢?” 琢磨个鬼,她现很愤怒很生气,凭什么给重生者开金手指,重生者就是亲闺女,穿越者难道就是后妈带来拖油瓶? 出了如云坊,顶着太阳狠狠瞅了几眼天空,程帛尧决定还是算了吧,跟老天爷置什么气。然后她就决定去天元茶馆找人虐去,好歹出口气先。 但是她人还没到天元茶馆,就碰到了李景,李景今天约了李崇安天元茶馆饮茶下棋,见到程帛尧倒是意外之喜了:“尧尧,怎么,见了师兄连个招呼都没有吗?” 湿你妹胸!心里原本就郁气难消程帛尧差点没炸毛,好半会儿才稳定下情绪,相当不乐意地喊道:“李师兄好,多年不见,您老人家一向可好。” 听着程帛尧阴阳怪气,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挤出来,还拖着长长尾音儿,李景就明白,自己不知道哪儿又招了这位小姑奶奶:“别掐着嗓子说话,又怎么了,阴一阵阳一阵。” “师兄说哪里话,我向来就这样,您不习惯也是有!”说完,她小人家掐着兰花指,无比黄梅戏地走进茶馆,临进去前还狠狠瞪李景一眼,然后笑得特假“哼”了一声,笑毕冷着张脸扬着下巴就隐身入青帘。 李景好笑又莫明,她刚才那样儿,就差没骂出来。看来这丫头也学会顾忌他身份了,没看出来,这几年倒还真有长进:“小丫头,不知道又抽什么风。” 程帛尧这叫迁怒,她擅长干这事儿了。 结果李景没等到李崇安,只派了府里人来送信儿,说是王府中有急事,一时去不了,改约明天宴请赔罪。李景见等不着李崇安,也不意,脚尖儿一转就去看程帛尧下棋去了。 这几年,程帛尧棋力倒没怎么涨,只是对战高手经验越来越丰富,所以整个茶馆被她如狂风过境一样横扫了。众人再看程帛尧时齐齐倒吸凉气――是谁家没关好门,把这么个妖孽放出来吓人。 “尧尧,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李景不认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他很乐意替程帛尧做点什么。 没曾想,程帛尧笑吟吟地看他一眼说:“襄王殿下,您贵人事儿忙,小女子能有什么微末小事值得您挂怀。” 刚才脾气竟然一点不见了痕迹,这会儿程帛尧眼底又满是疏远之意,李景皱眉看着,许久后竟轻笑一声转身离去。程帛尧连头都没抬,继续棋盘上虐待着她可怜对手。 等到程帛尧胸中郁气消,想收拾完对面对手就回家吃饭时候,李崇安又来了,来了就一拽把她拽进了雅间里。她正心情舒爽无比想要告诉李崇安自己刚才怎么大杀四方,却意外看到李崇安那小脸儿上满是迷惘,可怜得就像只迷路拉布拉多,一双眼儿里居然雾鞯模钕袷潜皇裁词裁锤趺丛趺戳恕p>  “崇安师兄,你干嘛这表情?”刚才是自己迁怒李景,这会儿不会是她要被李崇安迁怒吧,真是现世报来得。 “尧尧,不管怎么样,你要听我解释!”李崇安确实有些慌乱,话一出口自己都知道有些没头没脑,可他这会儿真是乱了分寸。因为秦王不但说了他订下亲事,还说了赵家前段时间来询过,说是要来商议婚期。 “噢,你做什么事了,需要向我解释?”小程七段摸后脑勺,完全不明白眼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这会儿还沉浸单方面屠杀感里呢。 “我……我,我一定会退亲来娶你。”小李同学,不,二十岁,都可以叫大李同学了。大李同学信誓旦旦,他是个言出必行人,绝对不会食言。 神马奇怪东西冒出来了?程帛尧搞半天才反应过来,傻不愣噔说:“等等,我们先把事理清楚,师兄是说您定亲了,然后您想退亲,再然后您退亲原因是因为您老人家要娶我!” 不得不说,小程七段,您逻辑思维能力果然出众。 大李同学果断点头:“尧尧,我此生断不会负你。” 果然有奇怪东西冒出来了!程帛尧此时此刻感觉相当诡异,她对李崇安是真没动过心思。虽然也想过,后李崇安会中毒,可是她绝对表现得很清楚好不好,而且年龄越大,就避嫌得越明白。再加上一直以来,李崇安也没表白过,她就当李崇安对她也没意思,没想到一回京就给她来这么一出,吓死姐了好不好。 “师兄,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我又没说要嫁你,而且我……我不……不喜欢……”完整话,程帛尧真有点说不出口,可是她又明白这种明着来表白,如果不拒绝得清楚明白,到时候会惹出大麻烦来:“师兄,我们围棋世界里确实是可以站到一起人,我们可以说亦师亦友亦敌手,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围棋世界之外天长地久。” 怪只能怪两人太亲近了,程帛尧一直觉得李崇安是自己看着长大,一点点看着少年长成青年,一点点看着他棋盘上从小土堆儿长成高山大岳。虽然程帛尧不可能明着说,但对她来说,李崇安真意味着是自己开山大弟子,现代她没来得及收徒就挂掉了,所以李崇安这个弟子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天才,我真玩不来师徒恋呀。 她话音一落下,原本迷惘像像找不着路拉布拉多一样李崇安神色立马变了,那冷风嗖嗖气场,差点让程帛尧觉得一把把寒气滢滢冰刀扑面砍来,简直要了亲命嘞。 “尧尧,把话收回去。”李崇安语气相当霸道,大有你要不把话收回去,我就跟你没完没了架势。 这霸道小语气换个人来,可能就觉得好有王霸之气,好冷酷招人,到程帛尧这,完全行不通:“师兄也说过,下棋之人,落子无悔,说出去话也一样。” 程帛尧知道她这话很伤人,但如果不当机立断,日后只会伤人。 很短刹那间,李崇安脸上确实容色黯淡,但是一眨眼就没了,他很恢复那一贯来坚定执着不服输:“尧尧,我才知道你这么狠!但是,区区几句言语,我就会退缩么,尧尧,你太轻看我了。” ……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凡人是不能和天才比智商,她现不但智商堪忧,情商也堪忧,前途一片黑暗啊! 第三十三章 程师妹是个好师妹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三十三章程师妹是个好师妹 回到程国公府,程帛尧就把这糟心事儿跟小程妈说了,她这是替小程妈又划去了一个女婿人选。小程妈看着仅剩下几颗歪瓜劣枣,心里一阵阵抽疼,看来京中儿郎是靠不住了,要想给自己女儿选个合意郎君,只能放大寻找范围,或者放宽一些条件。 “天德上将今年初才回京城,想来就是这段时间提起,天德上将家姑娘也不小了,看来这门亲事真是说定了没得改。罢了,你亲事,娘自会替你慢慢访着,可是尧尧啊,你也上点心,且不说云涯道院,便是宜山书院也有那么多儿郎,你总该有个合意人选才是。”都说少女怀春,小程妈就没见自家女儿怀过,真是合该去云涯道院当道姑。 揽着小程妈手臂撒着娇,程帛尧道:“娘,眼下看来,合我心意只有围棋。至于那些个少年郎,我又何曾多看一眼,上哪儿中意去。” 真是个该出家!小程妈心底都忍不住腹诽了,只是转过头去又赶紧去张罗着四下里搜罗没成婚好少年。 入夜时,小程七段洗漱过后拿了本棋谱自顾自摆起来,却着实有点心不蔫,倒不是因为李崇安婚事。而是因为李崇安那几句明明白白表白,小程七段是个很擅长自我剖析人,如果她李崇安表明心意那会儿有丝毫动念,她都不会那么干脆地拒绝。 而且,她听到李崇安有婚约身,她那时那完全不失落,只是很想立刻去围观个热闹,这典型群众心理。她这会儿再回头想想,这怎么分析都不像是对李崇安有意思应有表现。 “少年呀,不能怪我没心没肺,我实没摸到自己心和肺哪里。”小程七段这会儿心里其实挺悲催,话说这些年她也遇过不少儿郎,不说个个惊才绝艳,却也有几个是方方面面都出挑,可她偏偏像块木头,见到再好都不曾动心思。 “可能我上辈子就缺心眼儿,这辈子心啊肝啊肺啊都没长齐全。”叹口气,程帛尧心说还是睡觉吧,想这些男男女女情情**太糟心了,果然,这情之一字是碰不得。 次日清晨,程帛尧是被几只枝头欢叫着鸟儿给弄醒,吃过早饭跟小程妈问声好,她本想继续去天元茶馆找人虐去,好扭转一下自己心情。可小程妈愣是不让,说是要带她去参加某位夫人举行“相亲大会”,这事儿程帛尧哪儿肯,一个错身人就溜跑了,气得小程妈远地直跳起来骂她。 “姑娘,姑娘,您跑慢点儿,您这是打算上哪儿去呀!好歹让婢子跟上您呀,姑娘,小心着些。”宝雨和宝露就差想哭了,自从自家姑娘归来,就没一天消停过,真是相见不如怀念。 “天元茶馆,找人下棋去。”程帛尧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老程和程柏涛俩父子正准备去书院,一看她这火急火燎模样就冲她招手:“爹,二哥,去学堂吗,正好,顺路捎我一段儿,我去茶馆下棋。” 老程对自家这女儿比小程妈还没办法,只好让她上马车来:“尧尧,你也不是小姑娘了,别成天往外瞎跑,多家里跟你娘学学怎么管家,爹和你娘就是再想留着你,也只能留你到十八。你看看你,除了棋下好,别一塌糊涂,将来到了婆家可怎么过日子。” 管家这回事,云涯道院里有派婆子来教她,还是个点子特硬,她跟人学了五六成,何易山说够用了,别学得太强势,然后她就从善入流没再往深里学。具体内容细到购置一针一线,大到如何夫君背后默默主导整个家族未来走向:“爹,这种事不用担心,我跟张嬷嬷说好了,将来我要真能嫁得出去,就请她做我掌事嬷嬷,所有事情交给张嬷嬷就好了。” 张嬷嬷就是那点子硬婆子,程帛尧为了防有一天要用上这些招儿,决定专业活交给专业人来办,替自己省省心。 …… 老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这女儿真是――小聪明一把一把,大聪明除了棋盘上,从来不用:“尧尧,靠谁都靠不得一世,有些事还得靠自己去做,如今你也十五了,不能再由着你性子来。明儿起,好好跟你娘学学,别瞎胡闹了。” “爹,云涯道院都有教过了,您放心,我不是一点儿不懂,就是怕麻烦而已。”程帛尧掀帘子一看地方到了,赶紧跳下车去一溜烟似地跑远。 天天被催婚,真很让人操心啊! “宝雨宝露,走,我请你们饮茶去。”程帛尧说着就要迈腿转弯,天元茶馆就街角另一头,她走出去没几步呢,就瞧见杨玉绫了,杨玉绫正和个生得很是飒爽姑娘走一起有说有笑。杨玉绫倒是没看到她,那俩人手拉手都要上马车了,见状程帛尧步走了几步,一扫心中郁气,八封劲头十足地迎上去:“姐姐,可真巧,方才还念叨要去看看两个小外甥呢,姐姐可带他们出来了?” 杨玉绫见到程帛尧,心里“咯噔”一下,很就满脸温暖得不得了笑容:“__和骁儿都还小,这样天不好带出门,尧妹妹要是想他们了,只管过府来瞧。王妃殿下与妹妹有旧,妹妹想过府,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这位便是早几年去了云涯道院程师妹么,师妹好,我叫赵言芳。”赵言芳就是天德上将幼女,看着倒不像是武将家里出来,像是个书香门里出来,透着一股子诗情画意味道。 赵?昨天才说起过姓赵,今儿就遇着个姓赵,而且还是杨玉绫这里见着。程帛尧眼珠子一转,很久没露出来狐狸尾巴又开始摇哇摇摆出来了:“赵姐姐父亲莫不就是才归京天德上将。” 只见赵言芳点头,对程帛尧知道她觉得有些意外:“程师妹真是个伶俐人,才一说就通透了。” 杨玉绫跟赵言芳搭上线,为自然是不让赵言芳嫁给李崇安,赵言芳出嫁一年后,先是疯了,然后是遍体鳞伤地死御道边上巷子口上,那惨状杨玉绫曾见过一眼,至今都浑身寒颤。杨玉绫倒不怜惜赵言芳,她只是想让程帛尧成为那个倒巷子口上倒霉鬼罢了:“尧妹妹这是要去哪里,难得遇上,不如一块坐下来聊聊天。” “好啊好啊。”本来就是冲您二位来,您二位这么主动了,她当然求之不得。程帛尧就想看看杨玉绫把赵言芳招来干什么,她直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息息相关。 仨姑娘一块坐下,天元茶馆雅间极为安静清幽,赵言芳很明显十分喜欢这地方,再深入了解一下赵言芳后,程帛尧发现这位是个才华横溢。既不酸也不腻味,说话声音清清润润,举止言行都很是令人赏心悦止,整个人雅致温婉到了极点。 程帛尧遥想了一下,这样姑娘嫁给李崇安,想必俩人能琴瑟和鸣白头到老,而且两人相处画面相必很美很美,这位赵姑娘生得相当令人眼前一亮:“崇安师兄么,再好不过人了,这三年凡是师兄走过地方,必定施医赠药活人无数,师兄卦学也学得极好,连国师都称赞不已呢。至于说脾性……乐观温和,就是师兄太聪明了,有时候他说出话来,会让人觉得自己好蠢呐。” 其实,如果实话实说,李崇安脾性,她只想用六个字来形容――别扭,小气,记仇。 要是再加上云涯道院师长和师兄师姐们评语,还能再多几个字――面冷心不热,孤独又高傲。 人家孤独可能是很多原因造成,他孤独只是因为太聪明,聪明到什么东西一旦教会了他,他就很能超越你,然后高手寂寞呀。 “啊,学医呀……”赵言芳对学医倒没有偏见,她只是对自己未来夫君寄望高,不说是个允文允武,至少要与自己志趣相投。可不管是听杨玉绫说,还是听程帛尧形容,都感觉那位小郡王是个极没有趣味人。这也就罢了,但听来那位小郡王是个心地极良善,心思磊落,只是……赵言芳家中不怎么太平,后宅里姐姐妹妹常有争斗,心地良善四个字便是大缺点,也是不能接受一点。 难道赵姑娘不喜欢学医,程帛尧可不敢坏人婚事,她要是坏了这桩婚事,李崇安那里她就有嘴说不清了:“崇安师兄学什么都能很好,院长曾说过,静山天资举世难得,学医能成杏林国手,学棋便是国士无双,学文可得风流,学画则能鬼斧神工,有他这样天资,学什么成什么。” 这种人,其实招人恨了。赵言芳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这样一个人,看着都有压力,再看看眼前程师妹,说起来倒是充满敬佩样子。赵言芳不觉得敬佩,只觉得这样人什么都太容易得到,加上出身好,自家那样复杂境况,那么一个要什么有什么人,能耐烦得处理么:“程师妹是个好师妹,都把小郡王夸出花儿来了。” 当然,推销呢,不夸出花儿来怎么行。 杨玉绫一边不言不语,笑得相当欢,赵言芳心理她早就摸清了,这个姑娘太实需要个能共进退同风雨,程帛尧这样形容李崇安,只会让她萌生退意:“这可不是夸出来花,是实实长出来,小郡王宜山书院没待多长,但小郡王聪颖天成,却是人人有目共睹。小郡王呀,上课时未必见得比别人认真,可总比别人学得好上许多,真真是令人羡慕呢。” 第三十四章 大千世界寂寞凄凉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三十四章大千世界寂寞凄凉 赵言芳甫一回京,就得知自己才出生就被订下了一门亲事,心中既有一些小儿女期待,又有着一丝因为未知带来恐慌。她长边关,却养出一副与边关截然相反温润和秀,这让她对于那个小小年纪破门而出,又听着性子有些孤傲不羁小郡王不怎么欢喜。 这么个打小就离经背道,赵言芳着实喜欢不起来,虽然人人都难好话往那位小郡王身上堆,可她却是越听心里越不中意。 越听就越让人觉得,那是个靠着天资出色过日子,从来不用努力就能得到所有。易得易失,赵言芳活到现相信就是这四个字。所以回了将军府,赵言芳就开始计划着要推了这门亲事,正好府里还有几个妹妹对这门亲事盼得不得了,这倒也可以做做文章。 程帛尧虽然情情**方面没天份,可人情绪能判断出来,她怎么琢磨都觉得赵言芳不是很中意这门婚事:“要不要这样,我明明夸赞得很,就这样都不满意,赵姑娘想要什么样儿。” 没过几天就听说两家亲事起了波澜,赵家据说是有个不着调老太太,偏*一个庶女,非要把这个庶女养到将军夫人名下,好让这庶女嫁给李崇安。横竖当年只是说娶赵家幼女,却不曾明着说是哪个,赵家如果非要这么干,只能说不道德,有失规矩,但却也勉强可以行得通。 不过秦王府哪个是吃素,秦王一听要把庶女嫁给自己嫡子,当时就拍了桌子:“赵家规矩都被狗吃了吧,一品上将怎么了,静山是宗室子弟,还有爵位身,他赵家怎么敢把庶女嫁给本王嫡出儿子。要不是当年有婚约,赵家嫡女本王都看不上,何况是个庶女。” 李崇业一听就知道要糟,他父王这爆脾气一起,直接砸上门去都有可能,他赶紧劝了几句:“父王,这事到底还没成,赵家不仁,自然不能怪我秦王府不义,不过是订了亲又不是成了亲。如今是我们占着理,要退了亲脏水也泼不到我们身上。” “退亲,去他奶奶,这是你母妃订亲事,他赵家想悔本王就给他们悔么,做春秋大梦去。那姑娘是叫赵言芳罢,去把我朝服拿来,我进宫面圣去。”秦王这脾气,果然是一点就着,而且不愧是妖孽他爹,思维和旁人就是不一样。 搁别人身上,顺水推舟把亲一退,凭李崇安资质还怕娶不着好姑娘。可秦王不这么想,你不让我儿子娶,我儿子还偏娶定这媳妇了。 这事皇帝一听也直摇头,再听秦王要赐婚圣旨,皇帝怎么也不会为不能再上前线天德上将拂了他亲弟意愿,自然是大笔一挥玺印一盖,就把旨意给赐下去了。 赵家接到圣旨,赵言芳就知道这事躲不开去了,只得认命。 于是秦王满意了,李崇安被点着了! “父王,儿子跟您说过,这门亲事儿子不满意,儿子心有所属,请您周全。您怎么能直接到陛下那里求来圣旨,您这下让儿子怎么办。”如果不是他爹,李崇安都想直接把人掐死,有这么当父亲么,明明说过不愿,竟还脑袋一热求下圣旨来。 好么,这下火气一消,秦王就想起这回事来了。他看着儿子,感觉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这桩亲事是你母妃所订,你为人子自当遵从,我为人夫,也当信守当年对你母妃承诺。那是你母妃相中人选,怎能轻易说不娶就不娶了。” 整整五年待一起,辗辗转转才确定自己心意,李崇安如今心里哪里还容得下别人:“父王,您这是逼儿子,您别忘了,破出家门这种事儿,许多年前我就干过一回,如今若要再做第二回,想来加轻车熟路。父王了解儿子,儿子不想做事,没人能逼儿子做,就是母妃遗命也一样。哪怕背不忠不孝不节不义之名,儿子也不愿错过,不愿娶一个一心想退亲女子为妻。” 这俩父子又急上眼儿了,李崇业叹了一口气,他哪里是长子长兄,分明是这俩人之间和事佬,还经常里外不讨好。母妃啊,您还是收了儿子吧,儿子做了这么些年和稀泥,累也累死了:“父王,静山,都冷静冷静,且听我一言。” “你说。”父子俩异口同声,且一个声音比一个阴森,很明显,今天不管李崇业怎么说,要么被其中一个记恨,要么俩人都记恨他,他真是倒八辈子霉才做了秦王长子,李崇安长兄。 “父王,强扭瓜不甜,俩人都不乐意,勉强一起他们俩哪还能把日子过下去。静山,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忠不孝不节不义八个字太重,你难道要程姑娘将来陪着你被人戳脊梁骨么。”李崇业说完,不出意外地看到四只冒着雄雄烈火眼睛,看吧,他就知道他今天又两边不讨好了。 秦王定了定神,圣旨都已经求下来了,再反悔他那皇兄非拆了他骨头不可。今天求旨明天反悔,当金口玉言是烂大街玩意儿么:“圣旨已下,静山,就算是为父对不起你了。” 见秦王语气软下来,李崇安也不至于继续较劲:“我去宫里见陛下,这旨意没明颁,还有纠正可能。父王就不用去了,至于不忠不教,儿子自有办法不背这骂名。” 后,李崇业一句定音:“静山,你总说可心程姑娘,那为兄问你一句,程姑娘可同样待你?” 秦王府不可能让李崇安一个人外边游学,当然有派几个人跟随着保一路平安。李崇业回头琢磨琢磨,觉得那程国公府姑娘简直就是冰山顶上顽石块,没个万儿八千年是开不了窍。 李崇业一句话就把李崇安给噎死了,秦王慈祥无比地看着长子老怀安慰。 “圣旨赐婚?看来这事儿板上订钉了,我还想着看这俩孩子有没有缘分呢,看来是真正没缘分。”小程妈彻底死了这条心了,都圣旨赐婚了。 老程进宫给几位皇子讲典集时听了一耳朵,回来就就把事儿说了,心底也不无遗憾,李崇安老程看来,那真正是个好女婿苗子。秦王脾气是爆了点儿,可人坦荡豪爽不存什么歪心思,秦王世子为人温雅爽阔,秦王府人口简单,和自家相比也多不了几个人,所以老程觉得女儿嫁过去,不用操心那些个乱七八糟后宅是非:“也只能算了,这事儿看来是没什么变数了。不过,我总觉得,静山那孩子挺可心尧尧,只是……尧尧太让人犯愁,都十五岁姑娘了,怎么就没点儿女情长心思。” 被认定没儿女情长心思人,这会儿正面壁自省,她回忆自己初恋。也就是初次被人表白时候,似乎也羞怯过,脸红过,心中怦然而动过,只是后来到底怎么了呢,她却实想不起来了。似乎自己是从那时候开始,才对情*两字彻底看开了,那以后就一心扑围棋上,再也没有动过念头。 “应该是十**时候,那时候已经是四段了,好像是个管理中心随队出赛,可是,我现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真是很久远以前事了。”她脑筋确实好,想要忘掉事到后总能面目全非,想要专注事也能深深铭记于心。 “那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狗血事发生呀,没背叛,没抛弃,没误会,是自然而然分手好不好。现想起来,当时也不伤心呀,那为什么经过这件事后就看破红尘,再也不憧憬*情了。”她现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相处情形也忘了个大概,那应该不是什么真情真*。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纠缠真情真*上呢,古代三妻四妾,很麻烦。现代好歹还有个法律保障一夫一妻,出轨怎么也会被热情群众扒一下是非,这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小九小十……通通合法,只要养得起。”这么一样,歇了心。 其后一段时间,李崇安都再没出现过,程帛尧决定主动出击,让这位好好成婚,别再惦记着她这铁石心肠主儿。重要是,近虐人虐得太顺手,她得找虐去,再不找虐,天元茶馆人得全到程国公府门口静坐抗议。 “程姑娘?” “您是世子殿下么?”李崇安偶尔会提起李崇业,他很敬*他兄长,虽然不常一起,但话里话外孺慕之情很容易让人听出来。 李崇业点点头道:“来找静山吧,走吧,我领你进去。” “谢谢世子殿下。”因为李崇安态度,程帛尧对这位很宽厚兄长也相当恭敬,好哥哥都该被敬*着。 她却不知道她这态度让李崇业多舒心,李崇安几时会他面前露出恭敬*重来,跟秦王一块合着伙气他事倒常发生。把人往厅里一领,李崇业让人去把李崇安喊出来,李崇安却是黑着张脸出来:“你来做什么!” 瞧这语气冲,程帛尧心说我不跟你计较,嘿嘿然地嬉笑道:“崇安师兄,买卖不成交情……” 她没想到这句“买卖不成”直接就把李崇安给弄炸毛了,原本就黑乌乌脸这下能洗出几池子浓墨来:“出去。” 别扭劲又犯了,程帛尧叹了口气,收起满脸嬉笑慎重肃然说:“崇安师兄,我本愿与师兄一世为棋中对手,师兄非要因为情之一字而搁下,我也无话可说。这样我走便是,师兄也不要生气,想来我若是男儿身就好了,师兄也不会非要把你我之间情谊变个调儿。是我错了,大哥说得对,男女之间哪有友情,是我太过奢求了。” 尼妹,一想到以后不能跟李崇安下棋了,姐就觉得大千世界寂寞凄凉。 第三十五章 被点破了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思量到现,程帛尧觉得自己是看重挚友知交人,至于*情,现代男女之间分分合合告诉过她,*情是不牢靠。现代人,轻易相信*情,又轻易地不相信*情,轻易得到,轻易失去,不如三天两头聚一块吃吃喝喝酒朋肉友,不如某一领域有共鸣知交。 结果,这知交非要跟自己玩什么一生一世,这个她真不想跟李崇安玩,因为她怕失去这么一个知交好友。 从秦王府出来,程帛尧莫明觉得自己有些伤心,宝云见她这低落落样,惯来心直口她实瞧着有点不对味儿:“姑娘,您都没这心思,还难过什么呀。” 这话意思是让程帛尧去想想,既然你难过了,是不是说你已经动了心思。 可程帛尧不会这么想,鲜少叹气人,这时候也不免重重诶几声:“师兄说他要成婚时,我不难过,可是他要我和割袍断义,我会很难过。宝云,真心要和一个人一世相得,就不能涉及利益和情*,否则迟早会变味。人往往对情之一字要求白璧无暇,对友之一字却相当宽容,因为朋友有距离,夫妻则半点距离也没有。” 听完这番话,宝云张着嘴半晌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姑娘,你就是太清楚明白了,什么都要计较到,什么都会先想到。肚子还饿着,就想吃饱怎么消食儿,这……这不就是姑娘那天说那句成语么――因噎废食。” “就算我是因噎废食吧,宝云,我是不是挺残忍。”程帛尧可没忘记,自己把话说完时,李崇安那眼神,黯淡无光,满脸阴沉沉,不用看都能感觉到他周围气压有多低。 “姑娘要真没心思,再残忍也不为过,至少能各自宽心。”宝云说完,忽然拽了程帛尧一把,把程帛尧拽到了巷子背后。 程帛尧奇怪地道:“宝云,你做什么。” “是襄王殿下。”宝云看了眼自家满脸疑惑姑娘,心里一阵阵犯抽,自家姑娘真不愧是云涯道院出来,那里边多半都是不成婚主儿:“姑娘,您就不觉得襄王殿下瞧您眼神儿与瞧别人不同么。” “我是他师妹,又和棋盘上虐了他这么年,他看我眼神与看别人不同有什么不对。要是有人把虐我跟我虐他似,我也得对那人另眼相看。”程帛尧说着就要往出走,她觉得虐未来皇帝陛下应该比虐其他人痛,既然见着了,那就不要放过。 可宝云还是往死了拽:“姑娘,您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呀!这种不同,和您看小郡王全然不同。您对小郡王是又怨又敬又服又不甘,可襄王殿下看您,眼神是滚烫汤,热切切,您连这样区别都瞧不出来么。” 啊?这下程帛尧彻底晕了,她虽然情之一字上没天赋,可她挺想相信其他小姑娘扒出来各种暧昧和八卦,因为除了她,大部分姑娘都长了这份天赋:“真……真有吗?” 使劲点头,宝云又忍不住摇头长叹:“当真有。” 好吧,程帛尧被宝云吓着了,她有点转不过弯来,那李景都被她虐成什么样了,居然还能动心思喜欢她,傻了吧:“我难道命犯桃花吗?” 忍不住白了一眼自家姑娘,宝云真觉得自家姑娘仅剩下一点脑筋都长了棋盘上,平时真是笨得让人想拍醒她:“两朵也叫命犯桃花话,那您就真是命里犯它。” “宝云,你不该跟我说,你说明白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他。”程帛尧倒不是不会藏情绪,只是李景这个人眼太毒,她不觉得自己能掩盖得过去。 “不跟您说,您就得冲上去。”李景这心思,小程妈也知道了一些,所以嘱咐了下来,不管她们几个谁跟着姑娘,都要阻着姑娘和襄王见面。 垂头丧气地往小巷子里折返着走,程帛尧觉得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虐她要跟她玩天长地久,被她虐居然也要闹什么“虽然我已娶亲,但心里仍然你重”。她统共也没几个玩得亲近少年,偏这俩都要跟折腾,这让程帛尧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也太不注意了点,如果自己自持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招来这些破事了。 走着走着,到了老程开学堂,这时正是上课时候,程柏涛教蒙学。一堆四五岁到**岁小孩儿正跟着颂读《劝学》。程柏涛见了她就叫了一个大一些孩子来,让那孩子领着继续读,他则向她走过来:“尧尧怎么来了,可是娘又把你给逼得急着夺路而逃。” “二哥,我是不是很蠢呐。”一个两个都是不想惹,偏偏不知道怎么把俩都招惹了,亏她平时觉得自己脑子挺够用,结果发现蠢就是她。 揉揉自家小妹脑袋,像小时候一样,只是程柏涛如今要沉稳得多了:“怎么会,尧尧再聪慧不过,就是有时候聪明用不得地方。为小郡王事难过吧,以前大哥就跟你说过,如果无心就远着点,要不然就会像现这样。你啊,总觉得人人都应该跟你似,万般风雨犹自不动。” “我错了。” “傻丫头,谁都没错。这时候你应该去找闺中小姐妹说说话,谈谈心,而不是跑到二哥这里来。你有些话,也不好意思再跟二哥说是不是,去吧,尧尧应该有几个可以找闺中好友是不是。”程柏涛对自己妹子交际圈再熟悉不过,除了那不能去碰杨玉绫,刘婷文、陈思盈、秦澄雪和许颖心都和自家妹子谈得来。 “好吧,我去找婷文。”程帛尧还是跟刘婷文交情深一些。 刘婷文见着这长吁短叹闺中姐妹,却没工夫细问,只说道:“有什么事儿回头说,我得赶紧去高家一趟?” “高家,哪个高家?” “我表姐高素家,对了,你们家……真退亲了!”刘婷文惊诧不已,这高素是她姨表姐,比她不过大几个月,两人往来倒也算密切。 “嗯,退亲前娘问过高师姐意思,若是高师姐如今已经收心,我家不会退亲,毕竟大哥还挺上心。可是高师姐说,她心中始终无法忘怀,所以娘就把高家亲事给退掉了。怎么,高家出事了?”程帛尧疑惑道。 “可不是出事了,表姐有个嫡亲妹妹,自来招家人喜*,那位却和表姐自来不和。不知道从哪听说,竟高老太太那儿告了一状,说表姐与小郡王私信来往已经有很多年了。老太太历来是个古板,这一听就是要打要杀,表姐这会儿只怕连个可起靠着哭都没有,谁让我跟表姐亲近,只好过去看看,怎么也不能让表姐真被打杀了。”刘婷文这事儿上其实不想偏着高素,她当年可是惦记过程松溪,如今碰上个非要舍下程松溪去就小郡王,心里膈应得很。 于是俩人又一块上高家,到高家一看,那高素跪地上,脑门下像是被什么砸了,满脸血污,这会儿都干得粘脸上,要多血腥就有多血腥。 刘婷文也不去扶,直看了一眼赶紧进去跟高家老太太见礼,高家老太太一见是外家来人,脸上怒意下去一些。高老太太不识得程帛尧,只当是陪着一道来:“是婷文来了,来这儿坐。” “老太太,您看我那表姐也知错了,还是请个大夫来瞧一瞧,姑娘家容貌再要紧不过,这要是留了疤,日后可怎么见人。”刘婷文说着又拿好话不要钱地往外赶,赶得老太太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高老太太让身边婆子把高素搭下去治伤,复又问道:“婷文身边姑娘倒是眼生得很,不知是哪家姑娘。” “老太太,这是我师妹帛尧,正是程国公府上姑娘。”刘婷文带程帛尧来,用心不可谓不险,高老太太如今还惦记着把孙女嫁到程国公府去,毕竟程国公府既是儒林清贵,又是难得圣宠加身。老太太如今这样发作高素,多半也是想让高素去程国公府认个错服个软,把这门亲事争取回来。 老太太想争取亲事,程国公府姑娘自然不能得罪。 这一说明身份,高老太太先是恼怒,但很又和气地笑起来:“生得真是如玉人儿一般,像华玉夫人年轻时一样,是个标致。” “老太太过奖。”程帛尧是被拽过来当镇宅神兽,所以她也不多话,只端着架子装笑面虎,让刘婷文这狐假她虎威就行了。 好几次高老太太都被刘婷文说得心头火起,可碍着程帛尧,老太太只能憋着,一番话说下来,可是把高老太太给憋坏了。 临到要走时,高老太太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竟说出来一句:“素丫头是个脑筋不清楚,可我家绮丫头不错,高家是诚心想和程国公府做亲家。不如寻个日子请华玉夫人过府来瞧瞧,绮丫头不像她那不开化姐姐,向来守规矩通礼仪,这点比素丫头好了不知多少。” 刘婷文则冷笑一声,却没多说话,同样都是高家女儿,同样都是嫡出,这一家人心都偏着高绮,也不怪高素扒着记忆中那一点点由李崇安带来暖意不肯撒手。 这也就算了,高绮一听竟然双眼放光,接着给出了个让人恶心主意:“听说程姐姐和小郡王熟识,我那姐姐横竖是一条道要走到黑,不知程姐姐可愿相帮,从中周全一二,也好成全我姐姐那一片痴心。” 大误,她要是去说,李崇安得恨她一辈子。 而且这姑娘心眼真坏,如今李崇安已订亲消息都传开了,高家门第远不如天德上将赵家,这不是明摆着要让高素去做妾么,高素这亲妹妹可真真是个祸害。想拿她当枪使,做梦去,她是没长齐全心肝儿,可不是没长齐全心眼儿! 第三十六章 你既无心,我不强求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三十六章你既无心,我不强求 高素也是个痴,竟然宁愿做妾也要过府,高素顶着额头上绷带过来,原本是要继续来领罚,没成想听到高绮这么一句。高素竟也不管高绮用心险恶,眼巴巴地看着程帛尧,满脸期待,仿佛只要程帛尧一点头,她就可以幸福得拥有一切。 刘婷文并不知道程帛尧现烦心着李崇安,要知道上一回她问,这俩人还谁也没说什么,程帛尧也还没被表白,所以刘婷文居然也看向她:“这……可行吗?” “不可行,近崇安师兄要有多不待见我,就有多不待见我。再说,这事儿我去说也没用,我总不能越过秦王殿下作崇安师兄主吧。”程帛尧差点没吐血,这都什么事儿,早知道还不如回家被小程妈念叨呢。 一想也是,刘婷文就息了这心,但高素却依旧巴巴看着,眼眶里泪都盈盈落下几滴来,煞是可怜无比:“程师妹,我知你与小郡王交情笃深,如今想必只是一时误会。还请程师妹念我满腔热诚无法割舍,替我小郡王面前言语一二。” 被这一家子气得,程帛尧都差点也想洒几滴热泪哭给这不着调一家子人看:“高师姐,我到底是个未出阁姑娘家,你怎能让我替你们去牵这红线,羞也要羞死人。” 从高家出来,程帛尧脸都是黑,她惯来是让人黑脸,如今倒也被气得黑了脸。刘婷文见她这样,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也不敢再招她,把她往程国公府门前一放,马不停蹄地就跑路了,留下程帛尧狮子边上被气得跳脚。 被高家气就算了,没过几天天元茶馆遇见李崇安,她差点就活活被气死,然后死死地被气活。她见李崇安面前摆着棋子没人去跟他下,就特欢地跑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师兄,来来来,我们下棋吧,什么都是浮云,只有棋才是重要。” 她都棋盘上摆上黑子了,正等着李崇安落子,没想到李崇安看也不看她一眼,推开椅子就走开了。 满腔热诚一下儿被浇了个透心凉,整个人都是傻愣。程帛尧回过神来时,抬头就见他上楼进了雅间,她实忍不住上楼去问了一句:“你是打算永远都不再理会我了?” 李崇安依旧不说话,不理会,不看她。 程帛尧心尖儿都颤抖了起来,一路走来,她是真想和李崇安相交一世都永远像从前那样推枰论道,仿如几世相知。红油添香哪如把酒言欢,可惜只有她是这么想:“李崇安,你真打算连朋友都干脆不要做了么,我未动你已动,所以这错便是我了。若你是这样想,那不理便不理吧,你可以继续把这事当成我错来对待。” 李崇安眸光淡淡,神色清冷地看着她,就如同这些年,她站一边看着他面对别人时,那样清淡矜持,疏远冰凉:“你既无心,我不强求,只是我是个俗人,你这般我会以为你对我并非无心。” “你……”明明只是一句听来不怎么严重话,可程帛尧觉得自己很难过,胸口堵着一股气,让她憋得都有些生疼了:“我知道了,我走!” “以后,我拉屎都跟你隔三个坡。” 这话是某个乡间俚语,寓意老死不相往来。李崇安听耳朵里,看着那飘荡青帘子深深地叹一口气,以双手抵额:“程帛尧,你是真没心啊!” 可是,程帛尧,你就是块万年都溶不化铁疙瘩,我也预备用一万零一年来把你化掉。 李崇安从来就不是知难而退人,程帛尧你不是无心么,你无心我也给你捂出副暖心肠来:“尧尧,咱们就死扛吧,看谁扛得过谁。我赢了你跟我过一辈子,你赢了我跟你耗一辈子。”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程帛尧就家里见到了打着下棋名号而来李崇安,那小脸儿笑得一阵一阵能勾人魂魄。程帛尧揉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还梦里转悠呢,从前李崇安对她是温和亲近,可也从来没笑得跟个勾魂夺魄小妖精似:“你是假吧。” 只见李崇安眉眼一挑,那能把坚冰化成三春软水笑简直要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闪瞎人眼好不好:“昨天不还想跟我下棋,怎么,要往外推吗?” “哼,你走,省得到时候还怪到我身上。”程帛尧想起就来气。 但李崇安却难得嬉皮笑脸,额面上落下一层晨光,看起来那般神采飞扬,哪里还有半点昨天见到黯淡无光:“瞧这小心眼劲,不怪你,我回去想了想,你说得对,买卖不成情义。这么些年了,咱们师兄妹处得这么好,因为些许小事就耽误了交情,倒是不合算了。” 跟李崇安后边去棋室,程帛尧有种一脚踩进了地雷区危机感,可又感觉不出哪里不对劲。再等李崇安往棋盘前一坐,她能干就是傻了叭叽地起手落子。 虽然不懂为什么李崇安能从哪样浓烈情绪里一夜之间挣脱出来,但李崇安这样她还是很高兴,只是再高兴心里也有疑惑,所以仍旧有些不安。就算李崇安再作一切已经过去态度,她还是能从他眼底看出一些端倪来,既不是从前常见笑眼如桃花,也不是前几天冷若冰霜,倒像是……要跟她死耗义无反顾。 亲娘呀,李崇安这还是要跟她掐啊! 她这纯粹是逻辑推理,和情商压根没关系。一局下完,小程七段被杀得片甲不留,棋盘上战况惨不忍睹,要搁从前,小程七段早为了棋士尊严朝李崇安开骂。可今儿,她只是静静地低着头,挤出点笑来说:“师兄,不要这样,我是没心,不是没眼睛。师兄,你要好好过日子,赵姐姐是个好女子,你与赵姐姐必定能和张师兄与嫂子一样。” 闻言,李崇安眉端一凛,但迅速舒展,又是温山暖水一般笑:“张师兄与嫂子自幼青梅竹马,两相倾心。我却是连赵姑娘面儿都不曾见过,她不倾心我,我也不倾心她,如何能一样。” 靠,现听了话连感伤都收起来存着,这下麻烦大了:“我明儿就做道姑去,崇安师兄,你还是赶紧回头是岸吧。” “行啊,你做道姑,我就陪着你做道士,横竖你也没别地方可去,不就是云涯道院。正好,日后我也要常待道院,再说你就是做了道姑,道家不比佛家,道院不比道观,婚丧嫁娶与常人无异。”李崇安不伤怀是不可能,只是他清楚,若一味只伤怀,这小没良心红狐狸立马就能找个借口远遁狐狸窝,再也不伸出头来。 自觉扛不住这妖孽,程帛尧决定闭门谢客,好好领悟卦学,虽然这只是借口。反正她是镇宅女神,三五个月不出门也成,只要每天程松溪能跟她下两盘棋,她倒也不会觉得无聊。只是,这样避而不见,对李崇安也没效果,这人聒着脸上门来,小程妈都不好往外赶。 结果她这闹心事还没想出法子来解决,就听说赵言芳家中后宅争斗出了大转折,赵言芳身染恶疾,被移到库庵子里养疾去了。赵家又赶紧送来帖子,请秦王侧妃过府商谈,说是赵圆已过到将军夫人名下,如今也是正经嫡出,问秦王府是不是可以继续履行婚约。 秦王侧妃何氏可作不得李崇安主,只得回去问秦王,秦王差点被自己怒火烧成灰,立马就让人去请了天德上将赵毅过府。赵毅当然知道自己母亲这提议有多荒唐,同意了秦王关于退亲做法,身染恶疾而退亲,总比到时候让自家老太太和那不省心庶女闹出大笑话来要好听一些。至少赵言芳如今清白名节都还,恶疾嘛,治治总能好,清白名节毁了可就回不来了。 送走天德上将,秦王其实也舒了一口气,他作主把这亲事退了,去宫里再跟他那皇帝兄长告个罪,这事儿就算结束了。省得自个儿那小儿子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秦王着实有些不忍心看小儿子那黯黯然然模样,那糟心劲儿:“这下好了,静山不会再跟我急眼了,以后他想娶谁娶谁,老子再也不管他婚事了。他能说动程国公府把闺女嫁给他是他本事,他说不动打一辈子光棍老子都随他去,儿大……不由爹呀……” 何氏侧目,一家子都脑子都缺根弦,幸亏自个儿没生儿子,要真生个脑筋聪明得吓死人,缺心眼起来气死人,还不如像现这样不生儿子,至少落个清净:“王爷,姐姐临去前,心心念念不忘就是小郡王,您不管他婚事怎么成。” “别瞎说了,就是王妃,也得拿这小子没主意。随他去吧,这孩子太聪明,太有主见,我要逼他,他真破出门墙去,我上哪儿找个这么聪明儿子去。”虽然有时候确实想想都发愁,可秦王向来喜欢就是嫡幼子。 “不管程国公府怎么样,这退订事儿总要让华玉夫人知晓,小郡王事王爷可以不管,程国公和华玉夫人那里,王爷倒不妨替小郡王疏通疏通。别没得到时候,小郡王打动了程姑娘,程国公和华玉夫人却不许。”何氏能做到侧妃,总是有点原因,要不秦王也不会偏重着她。 “嗯,这事你去办,办好了说不得还能让静山那儿顺利一些。这孩子到现也没求个什么,只求这一桩,只愿他能如意。” 如意?哪有这么容易! 第三十七章 只恨她不解风情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三十七章只恨她不解风情 天德上将和秦王府婚约解除,高兴不是李崇安,而是老程和程妈,二老有种好女婿失而复得奇妙感觉。 是以,再见到李崇安上门,老程都对李崇安和颜悦色了些,而且老程还知道李崇安皇帝陛下那里十分恳切地说过一些话,否则这桩婚事解除起来也不会这么容易。人家一心一意中意自家姑娘,虽说多少有些看不过眼去,但心里还是高兴,因为自己好闺女会有个好归宿。 充分感受到来自长辈善意后,李崇安穿过开着单瓣野蔷薇花院墙,满院阳光清照之下,是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微光侧身。四周游移着微小尘埃,轻风不时拂过,偶有几片闲花落地无声,场面静而美:“尧尧。” 从春末阳光里抬起头来,程帛尧看了眼李崇安,点点头,仿佛李崇安昨天才来过一般,又像是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缓缓地垂下眸子,继续扮演着卦盘:“崇安师兄,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嗯,什么,说说看。”李崇安坐到她对面,抬起手卦盘上拨正了一个微小错处。心头却是暖意顿生,他是真正抱着一个再诚挚不过心,想要和他小师妹永远像此刻一般温情脉脉致永恒。 但,他永远无法理解程帛尧想法,就如同程帛尧也不能认同他一样,因为她开口说是:“师兄,像现这样时光太美好,你现这样你我太年少,年少人抛人容易去,易许诺,轻别离。我明白师兄心意,但是我不能答应,正因为珍惜这份美好,所以我不愿意去破坏它,且希望永如此刻。” 此时,李崇安才发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程帛尧心底柔软地方,寂寞且不安:“怕有一天,听到相反话,看到相反事?尧尧,不能因噎废食,这是你话。” “是,师兄,你听我说完。如果我们这五年相处得不像现这样好,你那样说纵使无心也愿许,可我们如今已互为挚友知音,别说无心,纵使有心也不愿许。其实,说到底还是无心,与噎与食并没有太大关系。”程帛尧说完感觉了一下自己现情绪,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如果她说完这些话,心底有一丝波澜,她都会明白自己用了心,可偏偏什么都没有! “也好,你无心,我也愿与你相交一世。成不成婚,是不是双宿双栖并不重要。” 尼妹,这是要玩精神恋*呀…… 小程七段好烦恼,看着李崇安,她从没像这一刻那般深深无力过,她现是真觉得自己连智商都堪忧了:“李崇安,老娘不喜欢你,就想跟你活着时候隔三岔五下下棋,推推卦,除此之外,多看你一眼都觉得很有压力好不好!本来想跟你好好说话,你非不听,那我也没办法,以后咱们还是少来往,不是怕耽误你,是省得你老我面前晃悠,烦不烦人呐。” 眼前小丫头忽然跳起来跟炮筒似炸开,倒让李崇安乐得不行,支着下巴笑得红口白牙,灿若骄阳:“不烦一烦你,如何排解我胸中忧闷。尧尧,我不逼你,咱们还像以前一样,你只当我那天说全是胡话即可。” “去去去,说出来话,如同泼出来水,我怎么当那是胡话。你赶紧给我消失,以后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了。”程帛尧绝对是发自内心,她觉得吧,与其连朋友都做不成,还不如现就少来往,至少记起来互相一点怨憎都没有。 可李崇安这个死腹黑,转身就去屋里把棋盘弄出来了,把黑子往她怀里一塞,可无辜可欢地眨着修长眉眼说:“让三子?” 一抱着棋子,眼睛大亮,她好久都没跟李崇安下棋了,虐低阶棋手真没一点成就感,跟高手下哪怕输了心里都爽:“不要你让,我近有好好练棋,蔡循安老先生棋谱打得多了,到底给我找到了门路,陆先生说得没错,如果还有什么招儿可以克制你,只有从蔡循安老先生棋谱里去找。正好你送上门来,赶紧来给姐试试手……” 自动忽然她又是“老娘”又是“姐”自称,李崇安笑得无比张扬:“赢我,这两年多来,你一局都没赢过,哪有那么容易让你翻身。” “哼,等着瞧。” 小程七段,你把死穴亮出来了! 远远,程妈站垂花门下摇头,对身边婆子说:“这丫头,被吃得死死。” “有心算无心,姑娘自然被吃得死死,倘若姑娘有心了,自然不会。” 程妈仰天长叹,说到底还是自家姑娘不开窍呗,还说什么李崇安和她一样都是万年榆木疙瘩脑袋,结果人家李崇安早明白过来了,正算计这丫头呢,偏这丫头还傻不愣噔,看着就让人想叹气:“别人嫁女儿是替女儿操心,我要嫁女儿,只能替女婿操心了。” 无情丫头啊! 程妈有武师侄他们送来消息,李崇安为了能安安稳稳退婚,既不损赵家名节,又不损自家声誉,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后虽然是赵言芳那里出了意外,但程妈看到了李崇安诚意,也看到了这孩子心性。虽为目标用手段,却依然能保有清明坚持原则,这样人适合自家呆姑娘。 “罢罢罢,儿女自有儿女路,我这当娘也管不了他们这么多。瞧这俩,且有得折腾。”程妈转身离去,跟何氏说了说小儿女情形。 何氏知道后,又回去禀了秦王,秦王也不由得扶案长叹:“这就是儿女债。” 本来秦王还想过求他那皇帝兄长再赐一回婚,反正他都熟门熟路了,怕什么丢面子。但李崇安坚持不许,他这爹做得实没半点威严,连长子都劝他别再管,他还能说什么,自然是随他们去:“所以说,儿子一定要多生一个,一个靠不住,至少还有另一个。” 李崇业侧目向秦王…… 其实,秦王真是个很好父亲,虽行伍出身,没怎么认真读过书,但糙爷们儿父*,往往来得隐密而深厚。因此,某日秦王特地找个时间避着李崇安见了小程七段。 “静山心仪于你,本王无甚欣喜。”秦王也不为难人家小姑娘,开门见山,面目倒是很温和,但脸上那种淡漠就跟看街边一块顽石一样。秦王主要是为了程帛尧居然这么铁石心肠而恼火,自家儿子哪里不好了,心仪她她居然还拒绝。 小程七段满心槽点,好半晌才轻叹一声说:“原以为可相顾结局一世知音,到得头来,谁能料想崇安师兄却要红袖添香白头到老。若为前者刀山火海何所惧,若是后者非不愿实不能。” 眼前小姑娘说话很诚恳,这一点秦王倒是喜欢,而且秦王被“刀山火海何所惧”打动了。她说这几个字时候,眼神语气神态都相当恳切,并不只是浮于表浅言语,而使人相信她真可以做到。说到底秦王出身军中,软绵绵小姑娘他不喜欢,小程七段一点也不软,说话干脆利落、铿锵有力,就连叹气都半点儿不带小女儿家幽怨之姿:“为甚不能?” 挺不错小姑娘,为什么就不能呢,秦王如果不是看着程帛尧小身子骨细细,都想把人拎起来半空中抖个几十上百下才好。 这个……问题太高深,小程七段决定简单一点:“崇安师兄是很好很好人,只是我一直当崇安师兄如嫡亲兄长一般,所以不能。” 好人卡,哥哥遁,都齐全了。秦王咂半天嘴,觉得嘴里要起泡了,这姑娘这理由按说挺光明正大,可他看到了小姑娘眼角一闪而过狡黠,秦王却也不挑明,只特淡漠客气地道:“若如此,离静山远一些,莫使他心生误会。” “是。”一点也不带迟疑话,既让秦王有些不,也彻底打破了某个人心底四处飘扬无处安放七彩泡沫。 李崇安不是秦王带来,但秦王行踪他一问就能知道,这未必不是他父亲借着眼前这出告诉他“你可以死心了”。他以为,或许他只是嘴硬而已,或许只是还没来得及发现而已,又或者只是小姑娘家家害羞,万万没想到,她答得这么干脆坚定。 她知道他心意,她与他相伴五年,却没心上留下任何痕迹,李崇安低首静静而坐,忽地笑出声来:“尧尧,看来,我是真不曾打动过你分毫。” 李崇安其实也并不懂*与心仪到底是什么样滋味,但也不应该如同现这般总觉微苦微涩,虽不多,但却足令人心神失守。这种折磨人滋味,正是因为她不领受,便留给了他独自体会。 怪她,不,只恨她不解风情。 旁边又传来程帛尧一句话:“秦王殿下,您意思是让我早些成婚,好绝了师兄念想吗?” 秦王应了一声说了几句后,程帛尧又道:“秦王殿下这话,却是逼我只能选择师兄,师兄知道了,会不高兴。” 其实如果她能选择他,哪怕是一时被逼,他依旧雀跃欢欣,只是她怎么会受胁迫呢。 “尧尧,我该怎么办。”李崇安现有点明白过来了,自己很难逮住那只时不时摇尾巴火红狐狸。 放下?还是继续披荆斩棘? 第三十八章 从来烈女怕缠郎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三十八章从来烈女怕缠郎 初夏风穿街而过,朱子街上酒旗柳丝飞卷里飘扬,天气很好,程帛尧心情很不好。 不是因为秦王,也不是因为李崇安,而是因为李景!准确一点来说,因为李景家那位不省心侧妃娘娘。 杨玉绫如今是侧妃,可以自由出入襄王府,和秦王谈完话后,她就往家里走,走到襄王府门口顿了顿脚步,然后想加脚步走过去。 “尧妹妹?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坐一坐。”杨玉绫牵着抱着李骁,看着程帛尧脸色发白,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杨玉绫都觉得很意。 “还有些事要去做,改日再登门拜访。”程帛尧脸色发白是因为秦王话让她心绪起伏很大,虽然她秦王面前端得好好,但秦王后那句“媒妁之言,只要令尊令堂应承了,你应不应有何干系”,让她意识到,自己婚姻,决定权其实不自己手上。 老程和小程妈虽然很疼她,但是她婚事上,二老不曾让过分毫,李崇安那儿,只要秦王府去提亲,只怕她就是再不同意,小程妈也会答应下来。李崇安小程妈那什么形象,程帛尧一清二楚,秦王府若是提亲,不管老程还是程妈都得欢欢喜喜应下,然后催着她上花轿。 站台阶上杨玉绫轻挑眉头,模样儿如仙葩披玉露,再动人不过:“噢,尧妹妹并不急样子,想来不是什么大事,喝杯茶时间总该有,尧妹妹进来歇歇脚罢。” 一面半请半拽地把人拉进去,杨玉绫还一边使眼色,她丫头小乔心领神会,侧妃这是提醒她去查一查因由,看看程姑娘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不过盏茶工夫,杨玉绫就知道了程帛尧小脸儿煞白原因:“尧妹妹,若是有什么事儿,不妨跟我说,我能帮一定相帮。你我也是自小一块长大姐妹,还有什么不能相托。” 真要请你帮忙才要糟糕好不好,程帛尧心绪不宁,不想跟杨玉绫耍嘴皮子功夫,只低着头喝茶。她这样却让杨玉绫加肯定,假如程帛尧嫁给了李崇安,李崇安定然还是要走那条虐妻杀妻老路子,不枉她费一番心思把赵言芳这拦路虎给解决了。 “尧妹妹也十五了吧,可有心上人?”杨玉绫拉着程帛尧手,面上表情说不出贴心温暖。 要是不知道杨玉绫是重生来找她复仇,程帛尧都要当杨玉绫是个纯粹闺中好姐妹。“心上人”三个字,让程帛尧脸色一滞,不愿开口说话了。 她沉默,杨玉绫看来就是默认了有心上人,杨玉绫前世,程帛尧既无心张世永,对未来皇帝陛下李景也并没有太多深情厚*。她认知里前世程帛尧,心中一直藏着一个人,那个人自卑于出身贫寒,既不敢表达,不敢上门提亲,那个人也不知道程帛尧是如何地心许于他。 送走程帛尧,杨玉绫决定动动手,给李崇安和程帛尧婚事加把柴,好把火烧得旺一些。 秦王跟程帛尧说过话后,把李崇安找来,语重心长地道:“静山啊,这丫头软硬不吃,水米不进,要不你还是算了吧。” 秦王不介意李崇安慢慢等着程帛尧,他担忧是不管李崇安等多少年,都等不到程帛尧这个没长齐全心肝儿小丫头片子。原本十五六岁,正是少女怀春时候,可这丫头谈起来大大方方,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眼神也清澈见底,可见这丫头是真没心。 这一点,李崇安又怎么会不知道:“是啊,儿子也明白,只是倘若能轻易割舍,早已放下了。” 他已经什么招儿都试过了,霸道不讲理地宣示占有,温柔深情地守候,抑或连冷淡疏离不搭理他都试过了,偏偏那只火红狐狸哪一招都不吃。喜欢上一个太聪明太理智姑娘,其实真不是什么好事,何况这丫头围棋下得好,满脑袋布局、大局、远见、策略之类东西,除了看不明白他心意,她什么都能堪破。 见状,秦王也没辄了,只好拍拍儿子肩说:“你想好了,父王是怕你等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是,儿子会考虑。” 考虑个鬼,没隔几天,程帛尧找上门来,他就发现了,只怕自己能预期这只是一场空欢喜,他都没法就此割舍:“怎么满脑门汗,天儿还没热起来呢,止水,去取一盏凉汤来。” 站到李崇安面前,程帛尧也很纠结啊!她本来想从善入流,按秦王说,以后跟李崇安保持距离,可谁也没想到现京城闺阁里热八卦对象是她和李崇安:“师兄,外边……咳,外边传事儿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事,我这几天宫里和国师推演星盘,外边传什么?”李崇安本来是想冷静冷静,这会儿才回秦王府,哪里知道正盛传着什么风言风语。 “我……”程帛尧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如果不是八卦中另一个主角,她绝对说得出口。 见她难得露出不好意思模样来,李崇安又莫明地好笑,本来有些郁郁然心情,刹时又好了许多:“我问问八妹吧,你先坐会儿。” 李崇安说八妹是秦王庶出女儿,如今仅剩下一个秦王府待家姑娘,李崇安一问,李姑娘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关于李崇安和程帛尧八卦给说得精彩无比:“二哥,我从没想过您竟是这般深情不悔呢,相伴五年,千山万水,如此情深,真让人好生羡慕呀。程师姐真是幸福,能得二哥这般用心以待。” 怪不得程帛尧不好意思说呢,李崇安听完第一个想到是去安抚一下程帛尧,第二个想到就是有人背后推动这件事。不会是李景,李景心思李崇安看得出来,要是李景,绝对不会传这样谣言。说来说去,有利害关系就那么几个人,李崇安都能琢磨出是谁了:“杨侧妃,你这算是帮我吗?” 只传深情,不毁清白,只赞情深,不损闺誉,杨玉绫如今手段倒高妙起来了。 “尧尧想怎么办?若是尧尧觉得这事有碍,我澄清了便是,必不会再令尧尧烦忧。”李崇安真会去澄清才怪,他巴不得这传闻再热闹一点。 于是这厢才安慰程帛尧谣言不去管自会不攻自破,转个身又去给这八卦添薪加油去了。 到后,只要程帛尧一出现某个聚会上,一定会有小姑娘围着她:“程姐姐,小郡王这般情深不已,你为何不回应呢。你们都未定亲呢,光明正大往来又不是不可以,程姐姐为何连一句话都吝惜呢。” “是啊,若不是小郡王深情难移,我都恨不得能替代程姐姐才好。倒不曾想到,老是冷着一张脸小郡王竟是个痴心好儿郎呢。” “程姐姐,你就应了吧。” “应了吧应了吧。” …… 程帛尧想死心都有,让她想死是,秦王侧妃何氏真带着官媒来了,小程妈忽略了她要死要活抗拒,初步和何氏通了气儿,只待选个好日子来交换正式庚帖。程妈相信一句老话,那句话就是:“从来烈女怕缠郎,尧尧,相信娘,这世上除了爹娘和兄长,静山会是对你好人。静山宗室子弟里难得好人品心性,嫁了他必能让我好尧尧一世安稳,便是嫁了也如家中一般自如自。” 这么说倒是没错,可是……她私心底居然还期待那一点怦然。 可叹是,她也明白也许自己等一世都等不到,而且,她是真不愿意有一天和李崇安交情随着婚姻起伏不平:“娘,他是宗室子弟,郡王之尊,虽我平时不拿这些当回事,可心里明白,总有一天他是要有三妻四妾。我不愿一世磋砣后院里,那样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唔,这个呀,别担心,做程国公府儿子和女婿,头一条就是不许纳妾,不可有外室,连秦楼楚馆,去了也只能饮饮酒喝喝茶,听听清倌儿唱唱曲儿。他若是犯了其中一条,没有和离义绝之说,而是咱们尧尧休夫!”程妈早料到了好不好,自家这个呆姑娘,只能干干净净院子里过日子,否则不被算计死,也会烦闷死。 “啊?秦王府能同意?” “不同意怎么娶你,咱们家有这条家规……虽说是你爹写上去,可家规就是家规,不管谁写上去。秦王府若是应承写合婚书上,那咱们程国公府就嫁女儿,若不应承,*娶谁娶谁去。”程妈说完就那儿翻黄历,看哪天日子合适问名纳征。 上天呐,到头来她注定p居然还是师徒,这实有点挑战她三观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程帛尧其实还是想说自己不想嫁,而且要绝食抗议来着,被程妈这么一说,居然无话可说了。 “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万一有一天相看两相厌了怎么办!”因为是李崇安,所以她不想和人有相看两相厌一天。 咦,因为是李崇安? 程帛尧自我怀疑了一下,然后又释然,因为李崇安是她对手兼知己嘛,当然会这样。 第三十九章 他如今是大明朝的襄王殿下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三十九章他如今是大明朝襄王殿下 程帛尧去找李崇安时,李崇安其实神马都不知道! “提亲?”李崇安也觉得很惊悚好不好,他既然认定了这是一场持久战,就不会使这样手段。 “你居然不知道,你们家到底搞什么!你爹明明对我不是很喜欢,怎么背过身去就让人带着官媒到我家提亲,而且……而且,他们都已经商定好日子要问名纳征了。”程帛尧就是想来和李崇安商量商量,这事儿到底怎么处理。 其实说实,李崇安这个人,跟他过一世也没什么不可以,程帛尧纠结是,万一到后一切都变了味怎么办。网络小说实是个大杀器,小说里多痴情不悔人,到后可能都会玩红旗不倒,彩旗飘飘,何况这是古代,什么都没保障。 她话说出来,李崇安愣了好半天,看了看程帛尧脸色,没觉得她很反感,脸上便有了些隐晦不明笑意:“既如此,你可愿意?” 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程帛尧支着下巴叹口气,她心里是怕自己到头来也无法回应,要么伤了李崇安,要么自己受伤:“师兄,我跟你说话从不遮掩,成婚于我并不难,我只是不愿意伤了你我之间过往情谊,害怕有一天这份情谊会变了味道。所以,我宁愿拒绝,宁愿现就跟师兄少一些来往,也不愿等到面目全非后再来彼此厌憎。” 这样说,李崇安确实能理解,他好半晌微张着嘴没有吱声。一生如此漫长,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一天,李崇安不会因为自己现满腔热火就坚定地承诺什么,他拈着一颗棋子想了好半天才落棋盘上:“尧尧,我们都不知道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我们会怎么样,如此,不如安于眼下。或许,就是想得太长远,太理智,才会让你现这么困扰。” 程帛尧皱眉没有说话,李崇安又道:“尧尧,你说这些,我也无法保证永恒不变,但至少已经五年了是不是,这五年里不曾有丝毫变化,至少,你可以选择再给我一个五年试一试。” “若我永远无法回应你心呢?”再热火焰,也总有一天会熄灭,程帛尧想如果这热火熄灭了,再有另一个姑娘怎么办,现她可以接受,也许五年后,她就不能接受了呢。李崇安说得对,她就是想得太长远了,而且总喜欢把事情往坏方向去考虑。 这下轮到李崇安皱眉了,虽然他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是程帛尧这样说话,他还是感觉有些不是滋味:“尧尧,我不是太浓烈人,不需要多么热烈回应,你只要能永远像现这样就很好。” 继续摆了几颗棋子,小程七段静默无声地陪着打谱,到官子阶段时候,李崇安才猛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道:“你这意思是……你同意了?” 右下角落下一粒棋子后,小程七段拽过棋谱,看了一眼说:“这个选点不好,十七之九要好很多,这样话黑棋型也会被逼得很压抑,白棋官子实很难看。” 这时候还管什么棋谱,李崇安把程帛尧抢手里棋谱拽走一扔,定定地盯着她道:“回答问题。” “嗯,其实是我不答应也已经不行了,我都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娘理都不理我。连爹和哥哥都不帮我,我已经众叛亲离了,所以只好来找你结成同盟,结果你也觉得可以,我还能怎么样。逃婚太累,逃家太辛苦,要正经出家不让吃肉也很操心。”小程七段说完,立刻起身去捡棋谱,一边捡还一边瞪着李崇安说:“所以,你以后要一辈子对我好,要不然我下场肯定很惨。我们俩过得不好,他们肯定都会认为是我错,因为现满京城都觉得你情深似海,而我薄幸无情。” 唔……看来八卦力量果然是无穷,李崇安眯着眼睛一笑,刹时间眸子里流光溢彩,异彩动人。 这俩呆子倒是初步达成合作意向了,但李景听到秦王府和程国公府选日子问名纳征后,心底绷着那根弦一下子就断裂开了:“尧尧……” “父王,什么。”李_捧着张小脸蛋,凑近了低声喃喃着父亲,有些不解为什么一直看起来都很高兴父亲这时候怎么脸黑黑,看起来很难过样子。 “没什么,来人,带大姑娘回侧妃那里。”虽然这两个孩子寄托了一些他莫明地思恋,所以他对他们加以厚*,但是如今思恋人真正到了眼前,而且眼看着就要永远属于别人,李景再也无法安稳地坐着逗孩子玩。 陈思盈向来身子骨就不是很好,这也是当初李景选择陈思盈一个原因之一,这几年陈思盈就没断过药,一个月倒有半个月要卧床休养。当初他曾心里决定过,无论如何,这个位置他都会留给他真正想要给人,只是现看来已经等不急了。 看来,有些事还是要加来做。 弄脏自己手这种事,李景自然不屑为之,他要做事何其简单,杨玉绫惯来是个自作聪明,只要透露一些口风,不担心杨玉绫不伸长脖子上钩:“阿二,去杨侧妃那说一声,晚上去本王去她那里用膳。” 李景当然知道,自己心思该知道人基本上都知道了,但他以为程帛尧不知道,李崇安也不知道。 殊不知,这会儿小程七段正松了一口气一般地跟李崇安说:“那以后襄王殿下也交给你处理,那位你要小心处理呀,你也知道张师兄和先生卦向来不出错。就算出了错,谨慎点总是好,我……我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觉得一个不小心,他就会炸掉,然后把我们一烧死。” 从一开始,小程七段就把李崇安和李景认得很清楚,李景是温润于外阴深于内,而李崇安则是外表清冷内心炙热。所以,她接近李崇安,始终和李景保持着一定距离,随着年龄越长越是这样。 “我知道,放心吧。”秦王府这些年跟襄王府关系一直处理得不错,秦王也一直没掌兵权,只有帅旗身,没有虎符,帅旗号令不了三军。因此皇帝陛下和各皇子都和秦王府保持着良好来往,秦王虽总以粗人自诩,却一直是个心细如毫。 秦王府不需要押宝谁身上,李崇安当然也不需要,只要李景不他和尧尧之间玩什么手段,李崇安自然会一直做个只*围棋万事不问小郡王。 “尧尧,其实你答应主要原因,是怕麻烦对不对。”这丫头近麻烦事太多了,看来她是瞅准了自己好欺压,这火红小狐狸呀,真是让人喜欢得咬牙切齿。 “嗯嗯,领会精神就好……师兄,我们下棋吧下棋吧!”小程七段早就手痒了,近李崇安一直吊她胃口好不好,老是不跟她下棋,害得她不仅手痒,连心都是痒。 俩倒霉孩子总算是把话说开了,虽然内容不怎么能让李小郡王满意,不过眼下能到这样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李小郡王答应了对局申请,其实不跟程帛尧下棋,他也忍得很辛苦呀。 秦王府和程国公府商议好,五月初八问名纳征,五月十五过三书六礼,尔后五月十九官媒文定,真正办婚礼则要等三年后。有这个时间差,也是程帛尧能同意重要因素,至少还有三年可以用来让彼此考虑,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也还来得及改正。 等到官媒文定文书办妥,程帛尧正式成为李崇安未婚妻后,程妈才不经意地提起:“尧尧,你跟襄王妃从前关系如何?” “还好呀,我挺喜欢思盈姐姐,棋下得不错,棋风都很温柔呢。怎么了,娘怎么忽然说起思盈姐姐?”程帛尧对陈思勇印象还算是不错,她到现还记得自己家里替李景招待一群小姑娘时,陈思盈和自己说话时温软明媚样子。 “襄王妃身子大概是不成了,你……还是去看看吧,这两年陈家境况也不太好,你见着她时候她许半点不露,其实心里不知道承受着多大压力。可怜了那叫李泽小世子,嫡母一去,以后日子怎么样可真不好说了。”程妈见过陈思盈几面,外人面前什么都不显,眉尖眼底半点忧色都没有,越是这样只怕心里越压抑。 “什么?思盈姐姐看着不错啊,怎么会这样,杨玉绫……杨侧妃不是有那些个神奇药丸子吗,怎么不给思盈姐姐使呢?”既然有空间,肯定就会有神奇丹药,程帛尧想了想,又觉得杨玉绫八成不会乐意给,市面上卖又没有起死回生效果,所以陈思盈这一次只怕真要糟。 只不过,李景就这样生生看着陈思盈香消玉殒么,凭李景那城府,程帛尧却不信李景什么都没发觉,只要李景愿意逼一逼杨玉绫,就算没有灵丹妙药,续命延寿药总该有吧。 程帛尧到底没预算到,李景到底已不是那个棋盘上被她虐得死去活来,却依然百折不挠少年,他如今是大明朝襄王殿下,离皇位只隔着薄薄一重十一皇子。 第四十章 汇丰商行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第四十章汇丰商行 程帛尧特地选了个大家伙儿都不京城日子去襄王府看陈思盈,李崇安提前几天就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去打猎,说是一大拨人都会去。她当时就想着这是个好机会,泼李崇安满身凉水地摆手说:“江湖中已经没有姐传说了,姐也不打算重出江湖,小李子,一边儿玩去吧。” 说起来,她想做什么,也没瞒着李崇安。程帛尧是那种特坦诚主儿,一旦她接受了自己要跟李崇安搞师生p那一刻开始,她就会对李崇安知无不言言无不,除了穿越这一点,她能保证自己没有任何事儿是瞒着李崇安,当然这一切前提是――她知道自己想瞒也未必能瞒得住。 所以,高智商什么都是渣渣。 襄王府主院里,陈思盈依然还是那么鲜活明朗,倒不像是病着要离世样子,容颜亮丽,屋子里干干爽爽不带一丝儿药味,她身上半点病气也无样子倒让程帛尧以为她没什么事:“思盈姐姐,我看着你倒像大好了呀。” 冲她笑笑,陈思盈看了眼正和两个三五岁小孩儿玩李泽,微微垂下眼角,过了片刻才道:“只是面上好看罢了,自己身子自己清楚,怕真是时日无多了。” 本来陈思盈还想托一托程帛尧照顾自己儿子,可如今程国公府和秦王府都过了文定,已经算是定下了名份,这话就再不好说出口了。至于李崇安,陈思盈如今已经明白了,那个人会给自己尊荣,却给不了自己依靠,至于自己儿子,自己一走,只怕连尊荣都没有,能有不过几分嫡出子不尴不尬体面罢了。 陈思盈心里这些事,程帛尧自然猜测不出来,只是看着陈思盈眉目间云淡风轻,只觉得她像是什么都看淡了一般:“思盈姐姐,你好好养着,平心静气自然凡事都会好起来,身体也是一样。” 看向程帛尧,陈思盈心里难免有几分羡慕,纵使大明朝对闺阁束缚远不如前朝那么严苛,但想像程帛尧这么肆意地活着,真很难得。如今想想,自己人生是没有选择,当初程国公府花园里,以为这便是一世之良人,如今才明白,就是当初自己不以李景为良人,她依旧要嫁给李景:“尧师妹,你真令人好生羡慕啊!” 虽然程帛尧省视自己n遍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值得羡慕,但是这时候人家说出这样话来,自己就不能再往上凑话,所以她只是甜甜软软地笑了一个:“思盈姐姐,我瞧着你院子里花开得真好,思盈姐姐以前就喜欢花花草草呢。” 明白她是转移话题,陈思盈温柔柔一笑,便也由得她去,这位师妹自来是个聪明,如今看来当真不错。陈思盈未必没想过要提一提李_和李骁名字由来,好留着将来恶心恶心杨玉绫,可看到程帛尧后,她又把这心思放了回去。 何必呢,恶心是恶心着了杨玉绫,可也给师妹添堵了不是:“尧妹妹,你也知道我素来是个*棋,你与颖川郡王都是个中高手,不知可愿收泽儿做个弟子。我有个万一,有你们这么两个师父照料一二,我也能安安心。尧妹妹,到了这个地步,我已不盼泽儿将来有多大出息,只盼着泽儿他将来也能如你与颖川郡王一般,做喜*事,去欢喜地方,与合心意人相守一世。母亲为子女能做,我可以做也不过这一点罢了,还请尧妹妹考虑一二。” 将来李崇安要做云涯道院院长,程帛尧出身程国公府,有这么两尊靠山,便是没有李景惦念程帛尧这一条,李泽也能过得安安稳稳。就算将业继承不了王府爵位,也会有个太太平平前途,陈思盈这是为儿子做着后,也是她认为合适打算。 “弟子,这……思盈姐姐也知道,围棋一道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端看个人悟性罢了。我倒也没什么不愿意,只是这事还得跟崇安师兄商量一下,崇安师兄棋下得比我好,李泽真要有天份,交给他比交给我要好得多。”程帛尧觉得自己把李崇安弄成现这自己都下不赢局面已经够悲催了,如果再教出一个正儿八经弟子,将来小小年纪杀得她片甲不留,她肯定要很忧伤。所以这种事,还是让李崇安去干吧,反正他是天才,从来不怕打击。 “自是再好不过,尧妹妹也不要担心,若泽儿没这份悟性,看着随便教点什么既可,倒也不用费心非把他教成无双国手不可。”陈思盈接着又后程帛尧说了一会儿话,接着便有些眯眼了,看着就很困样子。 见状,程帛尧当然赶紧告辞,临走前特意去看了李泽一眼。小孩儿眼睛特好看,得颗黑玛瑙珠子一样乌闪乌闪,看谁一眼谁都得喜欢这孩子:“小泽。” “尧姨,你回家吗?”李泽被陈思盈教得很好,陈思盈从生产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她或许早预料到自己会孩子很小时候就离开,一直把李泽教得很平和,没有一点儿宗室子弟娇骄之气。 “是,我要回去了,改天再来看小泽。尧姨送小泽一样东西好不好,要是小泽喜欢呢,以后尧姨再找小泽一起玩。”程帛尧想着就让宝露去外边买了棋盘棋子和棋谱来,等送过来时又教了李泽一点点,李泽看着还挺感兴趣。 不管有天赋没天赋,围棋本就易学难精,既然答应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教一点,至于能学到怎么样程度,那就看李泽自己了。送给李泽是玛瑙棋子,衬得李泽一张小脸分外好看,李泽身上自有一股静气,看着倒像是个能学棋料子。 因为杨玉绫跟着李景一道去狩猎了,所以程帛尧也不必特地去见她,只迈着步子出了襄王府。武师兄这段时间老催她去对账,虽然程妈有管着董丰那里账,但是程妈觉得这是女儿自己挣钱,所以从来是一分不碰只料理账本。 董丰催武师兄,武师兄催程帛尧,都只有一件事,这几年董大老板那搂钱能耐实太大了,真正富可敌国。就算当初李崇安和程帛尧商量着后她只要四成,分了一成给武师兄,分了一成给秦王府,她手上那三成也是一笔很惊人数目。她不去分,董丰也分不了,大家也都分不了,这一点倒是她以前把分红给人家时候没想到。 幸亏这几年……咳,猪养得不错,准确来说都已经是农场了,家禽鱼塘加上养猪牛羊,武师兄他们一拨师兄弟,光靠这个都活得滋润无比。至于董丰那里分红,知道是自己就成了,反正谁也不急着用。 “汇……汇丰商行。”程帛尧不但是小说迷,还是电视剧迷,汇丰什么太耳熟能详了,简直跟龙门客栈、震远镖局一样让人看了就虎躯一振。 “啊,小师妹,你觉得这名字不成?”好不容易把小师妹哄来,武师兄可不想出岔子。 “不是,这名字暗合五行八卦,又合了风水,是个财源广进聚宝旺财好名字,取得好。”程帛尧只能瞎忽悠了,幸好她云涯道院学卦,几年下来也小有点神棍名声,倒真把武师兄给唬住了。 可不是唬住了么,武师兄一想,这些年挣那么多钱,赶紧是名字取得好:“是董老板请人取,看来是个讲究人,走吧,师妹。不过师妹进去了,可记得照师姑说来。” 点点头,程妈让她说这是程家产业,只是让小姑娘来把分红理一理,接下来是继续往里投,还是拿回去花销,都让她自己做决定:“我知道,不过我也确实需要一笔钱来开销,天元茶馆那又该到一年一度围棋盛会了,借着这个东风,我想请这几年前五十都坐到一起谈一谈。这几年职业化不是很理想,我想还是开个道场,把这些人聚到一起,挑一些好苗子教一教。前二十名,我想留着自己道场里,剩下都撒出去到各地去教。这不是个小事,我也正好想跟董先生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三年外,程帛尧没少见过那些家贫孩子,别说学棋,连学堂都上不起,这样又怎么样静下心来。虽然天元棋馆这些年确实养活了一批棋士,让他们衣食无忧,可要想把围棋职业化,这么一点人是不够。 内室,董丰摆足了架势准备迎接自己幕后大老板,结果门帘子一掀开,一十几岁小姑娘蹦着就进来了。虽说模样可*笑容甜润,可怎么也和自己大老板对不上号呀。再一看确实是老武陪着来,那就说明人没进错地方:“老武,我说不是吧,这……这就是?” “我师姑女儿,以后这里师姑就教给师妹来管了,师姑和师姑父都宠着她,让她来上上手。” 看着小姑娘坐下,一点儿也不急着跟她说分红,反而拉着她说围棋事儿,他就知道,只怕这不是什么“以后就教给师妹来管”,而是一直就是这小姑娘背后出主意。 董丰:不是我不明白,真是这世间变化太! 第四十一章 我喜欢你摇尾巴的样子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董丰和程帛尧谈着谈着也就淡定下来了,毕竟小姑娘只给出了天元茶馆主意,账她没管过,当年往他身上投银钱,对当时他来说确是一笔巨资,但对出身世家小姑娘来说,也不过是一笔多一些花销。 至于天元茶馆,小姑娘是下棋,能想到这上面去,董丰也很能适应:“程姑娘意思是,要向我朝各地派出人去办学?姑娘是打算好了捐资来办,不打算盈利?” 这也不能盈利吧,程帛尧反正觉得就算要挣钱,也至少得是二十年后事,三五年之后能维持收支平衡就算不错了:“学棋之人大都识文断字,我想是,从里边挑一批学识和围棋都不错到各地去做基本教学。如果能发现天分不错,便荐到京城道场来,那时自会有好师长来传道授业。至于盈利,我倒也不是不想盈利,只是不愿太功利,这事本来就只是因喜*围棋而起一个念头,只盼着天下*棋之人,有天分之人都能有个可以学棋地方。” “姑娘,这事并不想您预料那般耗费银钱,这是桩义举,不过却不能由汇丰商行来办,姑娘也不能以自家名义来办。程国公一门弟子满天下,这事不难,难是要找个肯为这事担下名声和风险人,不知姑娘可有人选。”董丰只想踏踏实实做生意,所以他担不下那么大德行善举,为天下养仕,这种事儿只能皇家去做。 他一提,程帛尧倒也明白,她首先想到就是李景,可再一想李景现只是襄王,又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将来要做皇帝,真让他担这份名望他会给他招祸。而且她也不太想跟李景来往太密切,这事秦王府也担不起,看来只能请自家老爹出马去说服皇帝陛下了。 “我懂,这事我回去跟父亲商量商量再议,暂时先搁置一段时间,不过道场地址要些选出来,屋舍院场也要好好寻思寻思怎么建,这些董先生看着办就好了。”程帛尧说完放下茶盏,接着就听董丰说红利,虽然她早有预料,可真没想到数目这么惊人。 连武师兄一边听着数目都笑得没了眼睛,她就只能目瞪口呆了,怪不得程妈现都不操心她嫁妆了,敢情这等着她呢。把红利一清,董丰留了一半盈利作日常周转,剩下一半按各自占比例分下来,程帛尧又把建道场和要办学钱预留给了董丰:“程姑娘,办学之事,还是照旧,我出五成,你出三成,秦王府那里出一成,老武出一成,若是秦王府和老武那一成有疑虑,我愿和程姑娘六四开。” “诶,我没什么不乐意,一成才十万两,我们倒没什么出不起。跟着董老板,还怕挣不来钱,董老板说能挣钱,那就是板上订钉事。”至于怎么挣,武师兄才不过过问。 听听现武师兄语气,就知道这位现也是口袋满满,腰杆挺直:“成,日常经营我不懂,董先生多劳,记得给自己开高些薪俸。” 从汇丰商行离开,程帛尧就直接往家里跑,今儿放休,老程没跟一群小年轻上外边打猎去,而是家里悠闲自陪程妈谈天说地。夫妻俩听她把办学想法一说就齐齐沉默了,事儿当然是好事儿,只是自家姑娘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些:“尧尧,这事为父可以去向陛下请命,只是你是个姑娘家,还是莫挑这么大梁子为好。这事不管是名还是事你都不要担,为父替你周全一二罢,你这孩子真是心大得很。” “爹同意了就成,其实我也不是心大,先生说了,人活一世,总要做几件事,要么做打心眼儿里喜欢,要么做有意义。我没别想法,就是盼着有很多很多棋力高深人能走出来,到时候我就不用巴巴等着崇安师兄天天陪我下棋了。”忽地转念一想,大概就像她被李崇安虐了,还天天上赶着跟人下棋一样,李景当初被她虐,到后还把她给惦记上了,倒也就没什么不能理解了。 她这么一说,程国公倒也理会得,女儿对围棋有多喜欢,老程从她小时候看到大,不仅是喜欢简直就是命根子,加上天分好,真正是恨不能一世嫁给围棋:“好了,爹找个日子给陛下说道说道,想必是能成。” 当今陛下也是个喜欢下棋,只是到底政务繁忙,这点小*好也没得闲工夫去精进,是以水平不怎么样。不过,越是水平一般般,越是热*,这种热*和小程七段比分毫不差:“师弟,你生了个好闺女,朕心甚悦。若不是跟静山定了亲,朕都想宗室里为她赐婚了,不过静山甚好,恰堪配令嫒。” “谢陛下。”程国公赶紧谦虚,说自己女儿其实就是*围棋*得不行,非要做点什么,把天底下棋下得好人都聚起来,天天换着人地相顾结局。又说自己女儿从小就呆,除了棋盘上有点聪明劲,平常要多不灵光就有多不灵光。 程国公这是担心女儿太出色被陛下惦记上,官媒文定是过了,可大不过圣旨。程国公一思量,从宫里一出来就把李崇安招来:“你去陛下那求个旨意,你与尧尧婚期再也还有两三年,过了文定又有了圣旨,才不至生出变化来。” 这事儿李崇安正琢磨着呢,可自己无功无绩,也不找茬去求旨意。这么一来,主意自然要打到秦王头上,秦王本来特想撒手不管,谁让这二儿媳妇那么不待见自己儿子,不过李崇安都求到他这里来了,他也不会跟自己儿子这上边计较什么。 秦王向来是顶着一身爆脾气,做着胆大心细事儿,求个圣旨还不是易事。等两家都得了旨意,李崇安才算彻底安定下来,这下不用担心李景了,就算他哪天真当了皇帝,有当今圣上旨意,他也反复不得。 “爹,你简直就是我劫数!”本来没圣旨,程帛尧还想着,这几年如果彼此能解开这个结,退亲也不是没办法可想。可老程只往宫里一转,没几天就圣旨发下来,她要再想不嫁,那叫抗旨不遵,这罪名全天下除了皇帝自个儿,还有谁能担得起。 “你那点心思,真以为我和你娘瞧不出来,你不还是不想嫁么,现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老程顿时王霸之气俱现,那叫一个气场大开啊! 程松溪也一边落井下石:“你看我妹夫多好,你怎么还能想着不嫁呢,现可好了,我妹夫不用再东琢磨西琢磨了,你怎么跑都跑不脱了。” “就是,满京城谁不知道妹夫情深义重,对你掏心挖肺,你说你不嫁给妹夫,外边得怎么说你呀。” “负心薄幸,冷面无情,连小郡王这样都瞧不上,她还能瞧得上谁。” 看看吧,这一家子早就背叛了她,生怕她真铁了心不嫁人,瞧着个差不多就想把她打折清出去。 “不管怎么说,我就这样!” 得,火红狐狸炸毛了,眼看着一个个向着李崇安,她真觉得自己是个茶几呀。李崇安到底怎么灌他们迷药了,居然让身边有一个是一个全向着他,真是没天理了。 所以李崇安再来瞧程帛尧,程帛尧连个好脸都不乐意给他:“脸黑成这样,刚才还和丫头有说有笑,一见我就摆这模样,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反正你招我了。”程帛尧说完往棋盘前一坐,怒火中烧地道:“你今天敢赢我试试。” 小李郡王果断服输,老老实实地放水,还放得不着痕迹,什么棋士品格节操全扔掉了:“好了,赢了赢了,现可以说为什么了吧。” “连输个一个月,我就考虑考虑。” “是,大王,您说了算。” 看着半躬着身子恭恭敬敬面前深深行礼李崇安,程帛尧果断有一种“徒弟大了,不好教育了”感觉,有一种李崇安被自己玩坏了错觉。 想想曾经李崇安,小冷脸多正经萌人一小冰山,现再看这狗腿谄媚样,除了让人想给他一脚,真没别想法了。做为一个内心无比沧桑“中年妇女”,程帛尧真有种老牛吃嫩草,摧残小幼苗罪恶感呀。 “唉,李崇安,我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哪点儿值得你瞧对眼儿,你说你到底看上我哪个优点了。”程帛尧回望自己这十五年,除了棋下得好点儿,热衷四处贩卖可*,再偶尔抹泪装个小白花,她真毫无优点可取。 李崇安咂了半天嘴,默默然一会儿才道:“我喜欢你摇尾巴样子。” …… 无力地挥挥手,小程七段果断决定自己还是离这混帐远一点比较好,她不想把自己弄成疯子:“你可以消失了,近几天不要出现来破坏本大王心情。” “遵命,大王。” 看着李崇安大笑着跨出垂花拱门,小程七段真很想抽他一顿啊! 再跟李崇安多相处一点,她肯定要疯,她大好穿越人生怎能如厮呀。 第四十二章 让你一世又何妨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李崇安深情,秦王府和程国公府订亲,加上宫里赐下来圣旨,有那么一段时间,程帛尧只要一出门,大姑娘小媳妇儿就对她投以炽热而羡慕目光。这些倒没让小程七段感觉到不适,现代做为一个假假有个“美女棋手”外号职业棋手,她真没少受人眼光照顾,围棋圈儿女性本来就不多,只要长得稍微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一点,媒体和同行都会抱以很宽厚态度。 本来小程七段还有种特熟悉感觉,就像是自己又回到了现代,不时被媒体追着采访一下。可是很京城里风向忽然就变了,就像那初夏天儿一样说晴就晴,说雨浓云一来骤雨成阵。 初夏雨后下午,枝枝叶叶分外碧绿喜人,小程七段近接受各种邀请相对多一点,她虽然挑着去,但记忆好得很,很就跟京中闺秀们熟悉起来。当然,她所谓熟悉,其实也就是知道每个人名字,晓得人家出身而已:“程师姐,程师姐,你……你有没有听说呀?” 拉着小程七段说话是一个娇美可人小丫头,十一二岁正是嫩生生年月,大约也是娇养出来,眸子干干净净,看着就让人喜欢。和这样人一起,是小程七段适应,因为不用费心思:“听说什么,淳雅,你又听说什么鲜事了,说来听听。” “就是,就是现诸家姐姐都说呀,程师姐真一点也不知道吗?”苏淳雅拧拧手指,觉得自己又做错事了,她是真应该学学其他姐姐们,不要总是把话捅到当事者耳朵里去,她如果说了小程师姐会很难过吧。 看着眼前小丫头满脸又伤心又怜悯小模样,还带着几分为她操心意思,小程七段忍不住乐:“说吧,没事,你看我为什么事伤心过。” 倒也是,苏淳雅佩服就是程帛尧这一点,不管别人羡慕妒忌还是冷嘲热讽,她就跟没听耳朵里一样,该怎么做还怎么做。爹爹说这叫任他八面来风,我自巍然,这才是真正大胸襟大气魄呢,这么一想苏淳雅就佩服这位才见几次小程师姐了:“程师姐,你不要难过哦,一定是有人传瞎话,像小郡王这样人怎么会随意打杀人呢。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纨绔子弟,整日里溜街逗狗恶事做,小郡王从来就不与他们为伍。什么嗜血成性、虐人成瘾,都是不可相信,必是有人瞧不惯小郡王给小郡王使绊子呢。” 这……这都什么破谣言,小程七段这下也不能理解了,这种谣言是要攻讦李崇安,让他无地自容?还是目她?如果是前者,李崇安那么没脸没皮人怎么可能为这种风言风语无地自容,如果是后者,她跟李崇安一起山山水水走过五年,这点信任都没有,谈什么知交好友。 不过,她小徒儿,可容不得人这样泼脏水。做为一个师傅,小程七段自认是个很好师傅,所以她立刻就维护起自己“小徒儿”来:“这种话怎能信,京城哪个宗室子弟身上没些个乱七八糟谣言,十句也未必能信一句。” 想了想,小程七段认为有必要回去好好跟自己“小徒儿”商量商量,做人不能老冲人摆一张冷脸,偶尔得学学李景。看看人家李景,就算脚下尸山血海白骨成堆,他也能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笑得仿若莲花座上菩萨,再看看“小徒儿”,天天冷着张小脸儿,摆酷给谁看呢,怪不得人家传你嗜血成性呢。 “我也不信,可是程师姐,她们越传越真,越僭接斜亲佑醒郏僬庋氯ィ退悴皇钦娴模踩顺苫3】ね醯拿岢沟谆档舻摹!彼沾狙排宸滩3埠芨锌屠畛绨仓涞那橐辏闶钦舛p小脑残粉。 “清者自清,他没做过事,不需要意。谣言这东西,不去理会,自然会渐渐平息,他一个安闲郡王,也不需要那么好名声。”不过从这事上可以看出,李崇安做人有多失败来,这会儿居然都没有人替他反驳一二。至于小程七段自己,她向来就是来参加宴会,也是被人围观,顺便围观一下别人,俗成――打酱油。 凭着这几年李崇安对程帛尧了解,这种风言风语听她耳朵里,那就跟风吹过一样,吹过就过了。不过传谣言人用心险恶,这让惯是把全部算计都用围棋以及怎么勾搭自家火红狐狸上李崇安十分不满,敢算计他,自然就要扛得住他算计。 “居然早周存光,那人这几年居然还围杨玉绫周边打转,真是个傻子。”李崇安对周存光五年如一日“无私奉献”能理解一二,不过他为杨玉绫坏自己名声这件事,他不能原谅。就算他不重视名节,可程国公看重,万一就为这点儿事,程国公府要退亲,就算是圣旨赐婚也是可以收回。 “郡王,这事……这样处置是否妥当。”长河还是坚持劝谏了一下。 “周存光这个人,襄王兄那里肯定没瞒住,他再深陷下去,只怕就要连带着周家一块万劫不复。周家江南声望盛隆,这个人还是要保一保,父王一世带兵打仗,虽说心思也细,但到底与儒林关系不甚密切。秦王府若想立稳根基,还得儒林帮衬一二。”李崇安固然喜欢程帛尧,但如果程帛尧不是出身程国公府,他也不会放任自己喜欢下去。虽说喜欢到如今已经无法再慧剑斩情丝,但一开始是可以。 止水一边研磨着墨汁,抬头看向自家小郡王,想开口问一句“若程姑娘不是出身儒林清贵之家,郡王是不是都不会多看一眼”。不过止水把这话掩了心里,自然看得出小郡王待程姑娘是真心,只是这真心起因却藏着几分算计罢了。 比起长河,止水想法多,儿女之情尤其通透:“郡王,程姑娘很聪明,有些事还是说明白为好。” 说明白?李崇安斜眼睨向止水,长河、止水二人与他一道长大,自己学什么,他们就跟着学什么。看来如今倒长出几分自己心思来了,李崇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是止水话让他不由得皱眉:“你是要我告诉她,我算计了她?” “比将来程姑娘从旁处听来,或者自己看明白要好。程姑娘……程姑娘心思坦荡,若是郡王明言自不会多思多虑。郡王既有心靠拢儒林,程国公府自然是上上之选,如此,郡王还是明言为好。”止水其实还是为李崇安考虑得多一些,程帛尧从别地方听来事情还不算大,可要是程国公从别地方听来,那就必然坏事。 话自然有理,可李崇安却犹豫了,程帛尧是大气,小事根本不挂于心,但心思坦荡人痛恨欺骗与隐瞒,这一点止水却没悟出来:“我知道了,再看看吧。” 杨玉绫周存光之流好处理,李景其实也不算太难,可就是程帛尧,不管什么事关系到她,都让李崇安觉得难如登天。当年宜山书院,只是单纯想结识一下,可是慢慢看到了眼里,又渐渐喜欢上了心头,他明白这份喜欢是很正确选择,所以任由自己一天一天越来越宠着她溺着她,直到自己都无法再说个“不”字时,他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把自己生生推入了万劫不复深渊里,且心甘情愿永远爬不出来。 “尧尧,我是真拿你没办法了呀,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能占据人心呢。”如果不喜欢,随便怎么利用,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偏偏就是太喜欢了,连瞒着她都不忍心,何况去利用。 支着额头看向棋盘,每一颗棋子都散发着温润动人光泽,仿佛小姑娘眯眯笑眼睛:“明知道你能侵蚀我心魂,我却仍甘愿双手奉上,尧尧,前路波深云诡,我该不该向你言明?” 等到再跟程帛尧下棋,李崇安难免有些心神失守,居然一招棋差让程帛尧赢了,看着她手舞足蹈地庆祝,嘴里哼着不知名曲调,欢得周身阳光流转样子,李崇安不由得欢悦起来:“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你好多棋招都是我教,结果作茧自缚弄得好几年都没赢你了,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程帛尧说完又记起,自己好像说过不让他赢自己话,一下子又蔫了:“你让我呢吧。” “让你一世又何妨。”本来止水不点破他曾经存心思,李崇安就可以当自己从来没动过这样念头,可止水到底还是提了,他无法当不存。 “滚,我才不用你让一世,等着吧,我一定再教个徒弟,让你知道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沙滩上……噢,说到徒弟,差点忘了,我答应了思盈姐姐收李泽做弟子。”这事本来不重要,可李泽居然还蛮有天分,可能比不上李崇安,也比不上自己,但那孩子竟然很喜欢,这份打心眼里喜欢让程帛尧很有认同感。 “李泽?”李崇安忽地眯了眼睛,眼里寒光闪过,陈思盈到底还是动了把李泽托付给小狐狸心。 “是啊,天分不错,反正又不是你收徒,你这副嫌弃模样摆给谁看。”程帛尧说收徒,其实就是现代教培训班多带个学生那种收徒而已,真要是正正式式收作徒弟,她怎么也得找个天分比李崇安还好。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真想好了?” “啊,谁说这种,我还教过你呢,难道我还得给你当爹不成。” “程帛尧!” “好吧,只是随便教一教。” “不要再提师徒二字,他人生你我都承担不起。” 第四十三章 这真是人间悲喜剧呀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这么一闹,李崇安准备好那点话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这让他挺郁闷,不过他倒是早就意识到了,只要碰上她,纵是他有千般谋划也没一样能使出来。 收了棋子,李崇安犹豫片刻后说道:“陛下身体不太好了,你少出门。” 做为一个逻辑控,小程七段试图把陛下身体不好和她少出门理出一条可以相通关联链来,可她向来对朝廷事儿不关心,就像现代不关心闻联播和国内外局势一样,这会儿当然也就理不顺关系:“我倒是对出门没什么执念,不过这跟陛下身体不好有什么关系。” 含笑看向眨着眼睛雾髯鞑唤獾墓媚铮娜盏难艄獯又饧渫墩障吕矗谠苍驳牧车岸贤断乱黄搪蹋牡梅艄馐ぱ骸安怀雒啪褪橇耍肽敲炊嘧鍪裁础!p>  奉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政策小程七段点点头“噢”了一声,觉得应该跟自家老爹有那么点关系,不过关系不大,大概李崇安是怕自己被人给绕进去,连带着麻烦事会找上程国公府:“知道了,时局已经到这地步了么,我要不要回云涯道院去?” 摇摇头,李崇安道:“不要紧,你还是待京城吧,云涯道院那边现也顾不上你。虽说这几年你学了些防身功夫,可不要拿你那三脚猫功夫当回事,如果非得出门带足侍卫。你外祖家武馆顶尖高手没有,挑几个带身边,却也能起作用,你回头跟武师兄他们说一说,让他们找功夫好一些姑娘陪着你。” “不用,雨露云烟本身就是武馆选出来,别看四个小姑娘模样娇滴滴,身手相当漂亮。”小程七段说完又有了点危机意识,想着还是多找几个人来,她可不希望自己出什么意外。说着又想了想,冲李崇安伸手:“你把那能迷倒人药给我几瓶吧,真遇到什么事儿也能派上用场。” 李崇安配迷香露效果相当好,程帛尧觊觎很长一段时间了,偏偏李崇安不给,这会儿找着借口了,光明正大伸手。 拿她没办法,又怕她出意外,李崇安只得道:“我这就回头,稍后让人给你捎过来,别乱用。” “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去吧。” 其实李崇安猜得一点没错,她就是要来耍着玩,压根没想到真会派上用场。 逢着端午,程妈领着程帛尧一道去慈云庵捐香油钱,顺便求雄黄酒和五彩绳。去路上倒是太太平平,可回来路上却出了问题,车行到半道上陷进了泥坑里,前几天刚下过雨,任凭人推马拉车轮还是越隐越深。 “娘,这下可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乌云滚滚大雨将来,搁话本里绝对是要出事儿场景。”程帛尧近学着看戏,刚看到一出讲将军行兵戏,里边就有这么个类似场景。 听着女儿这败兴儿话,程妈免不得瞪程帛尧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能出什么……事!尧尧,找个地方避一避,只怕真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 不远处有轻微马蹄声,还有刀兵相撞时金属刮蹭声,听着能让人牙疼。程帛尧四下看了一眼,不远处倒是有一堆乱石,不过目标太明显,躲那后面还不如不躲呢:“娘,没用,这里没地方可以避。” “那一边待着,待会要真是动起手了,宝雨宝露护好姑娘。”程妈说完从怀里掏出帕子往头上一扎,这是免得头发散开扰乱视线,这会儿已经能看到二十几个人马队了。只见那一行人个个身着青衣手中刀明晃晃地已经亮了出来,看样子都不打算先来个一言不和,直接上来就刀兵相见。 程妈可是个彪悍人,文虽不成,武艺……至少程帛尧见过那几个舅舅据说都是高手,却没一个能程妈手底下过十招。 老实缩宝雨宝露身后,那群黑衣人还没走近,刀就已经雪亮地举了起来,看着怪恐怖。但小程妈却站路中央,特霸气地看着来人冷笑数声:“才这么几个人,来前没来得及打听打听我苏慧芳么!” 程妈这冷肃成一片杀气脸儿,确确让程帛尧感受到了,当年程妈江湖上,肯定是个人见人怕女魔头,结果不知道怎么着被个手无缚鸡之力书生给圈养了,这真是……人间悲喜剧呀。 片刻间短兵相接,程妈玩得一手漂亮空手入白刃,左边迎上来第一个人小程妈漂亮一个半空旋腿就把人给撂下马,顺手还把刀夺了,再用刀背把人给敲得直翻白眼儿。这一套动作不过区区数秒就赛程了,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如果不是事关己身,程帛尧都想拍手叫好了。 这还不算完,程妈用刀背把人拍晕后,舞着手里那把至少有百八十斤刀一妇当关万夫莫开地冲入马阵中,那叫一个泥牛入海,不过片刻间二十几个人就只剩下八个仍然还马上。这还全是小程妈一个人干,旁边车夫小厮丫头连手都没动,多扭扭身子避开奔马而已。 “拦住他们,他们目标是尧尧,!”程妈见“爽”完后立刻就发现了情况不对,那十几个被她扫下马看来是早有准备会对上她,剩下那八个才是正主。电光石火间程妈就想到了,上演这出人肯定对自己很熟悉,因为京中贵妇圈里,没有人知道自己就是当年江湖上说个名号都能吓退人“苏四姑娘”。 一听程妈这话,程帛尧赶紧把脑袋缩到宝露后背心,恨不得能找个地缝先钻一钻。只是那八个人八匹马来势汹汹,宝雨宝露才俩,奔来人却有八个,就算有几个丫头小厮反应,到底还是慢了半拍。 程帛尧刚要用她学那点防身功夫,就听得程妈妈喊:“尧尧,别反抗,否则他们会伤了你。” 一听这话,程帛尧赶紧不动了,老老实实被人撂上了一匹高头大马,一上马她就身不由己了,只能僵硬着身子要哭不哭任由恐惧一点点把理智吞噬得一干一净。 后边追赶,却眼睁看着距离越拉越远程妈停下脚步,看着女儿马上一动不动地被带走,程妈心里加清楚了:“是熟人所为,摸清了我底牌,又知道尧尧怕马,混帐,连我女儿都敢绑,老娘久不出江湖,就当老娘是瞎吗?宝雨宝露去程国公府报信儿,剩下人跟我回武馆,不管是谁干,都要付出代价!” “是,夫人。” 一群人这时候连马都不管了,程妈领头,一个个健步如飞地狂奔向城中。 程国公府接到消息后,老程二话不说领着两个儿子去了岳家,武馆里气氛凝重,久未出江湖苏老爷子静坐间一派气吞山河气势,程妈冷凝着神色悄然不语:“慧芳,你可还好?” “这天下论功夫有几个人能伤得了我,你和排渊排壑去堂歇着,尧尧自有我去找回来。”程妈这叫一个气,自己女儿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了,她除了担惊受怕,还有几分被羞辱了感觉。 “是啊,你们父子仨都不会功夫,一个个身子文弱,这事有我和慧仲他们几个,尧尧很就会回来。”苏老爷子这时坐着,是因为他派出去人还没把消息打探回来。京中各家各府都有苏老爷子教出来徒弟,要说消息除了皇帝陛下,没人比他灵通。 老程哪里歇得住,见妻子没事,只是一副被气倒了样子,担忧就下了几分。只是转念又想起,妻子和女儿一起,还可以相互扶持着,可就女儿一个话她那点花拳绣腿实不够看,这样一来老程反而担忧了:“排渊排壑,你们也出去找人打探一下消息,顺便把消息递到小郡王那里去,官有官道、武有武道、文有文道,多条道也能点找到尧尧。” “是。” 这边一大家子担惊受怕,又有条不紊地忙作一团,另一边程帛尧正僵着手指往怀里伸,她怀里有李崇安送来迷香露,解药就迷香露小盖上。但就她马上那挺尸样儿,要做这俩动作真相当不容易,而且她还得防备着不被人看到。 想做到这样高难度动作,她必需得弯腰,并把上半身贴近马背,这样才能不经意间把药取出来,这要求她必需先克服对马恐惧心。这种恐惧跟着她两世,加起来三十几年了,哪里是那么容易克服。 不过,想想要被人拿来威胁程国公府上下,甚至威胁秦王府,这个她不能答应,所以就算是恐惧,她也必需克服。学棋之人,必需有恒心与毅力,如果连攻克难题勇气都没有,还下什么棋,早点回家歇着吃老米去。 一边做着心里建设,一边逼着自己,如果不动就会沦为把柄,威胁到程家和李崇安,而且还有可能丢掉自己小命,生命诚可贵,恐惧死亡逼近时候,是可以压下去! 一点点适应着,慢慢放松身体,让自己不是那么僵硬,又借着马一个跳跃匐下上半身,两只手坐扶马鞍状,却手指轻挑勾出一个小小竹管,接下来她唯一能做就是等待,寻找合适时机把下迷香露。 她能不能成功自我解救,就看这管迷香露能不能成功用出去了。 第四十四章 祸害才能遗千年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大明朝,对女儿家管束虽然宽泛得多,但女子若是失了贞洁,那多半只能了断红尘清修一世。但世上事儿嘛,总是这样,传得满天下风风雨雨了自然就严重一些,传不出去,男方又厚道一些,当然也不是嫁不得人。 程帛尧把迷香露掐手里后,脑子里就往这个方向想了,这天底下想害她人真不多。她穿来这十几年真没得罪过谁,也是,一个就会贩卖可*,再偶尔装装可怜,天天就会下棋,别事一件不干人,也没工夫去得罪别人。 所以她能想到唯一一个会害她人只有杨玉绫,如果是杨玉绫,就算不真让这几个人夺了她身子,也会将她失贞谣言传出去。当然,如果杨玉绫手段能高端一点儿,可以拿这个秘密来威胁她,虽然自己不会受威胁就是。 结果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到地方后,那几个青衣人把她往一间堆满稻草屋子里一扔就算完事,好半晌也没见谁来做点儿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朝外边看,只发现几个人分别站外头小院子里,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一处废旧农宅。 “搞什么,这些人看起来不偈是杨玉绫弄来。”再仔细看几眼,这几个人身上有几分凛冽之气,看起来倒像是当过兵打过仗。一时间,程帛尧也糊涂了,到底她得罪谁了这是。 迷香露一路飞驰而过路上,程帛尧不经意见已经把药下好了,这时她唯一要做就是服下解药,然后等迷香露起效。心中暗暗祈祷,李崇安配迷香露好是像猪狗牛羊身上一样好用,要不然等她逃出生天,一定揍他一顿。 解药生咽下去发挥药效时间就要迟一些,过一大概十几分钟,程帛尧就眯着眼有些犯晕了,幸好又过了一刻钟解药又起效了。她清醒过来后,往院子里看了几眼,见劫持她来人已经五迷三倒地晕得差不多了,她也镇定,也没拔腿就跑。 她怕马,这里四处没地方可躲,自己瞎跑说不定就会被再次逮回来。而且这事有幕后主使人,她倒是把这些人全迷晕了,但跑路时被幕后主使人逮着怎么办。 走一步非要看十步人绝对水会容许自己小命出任何差错,等到院子外边人结结实实被迷倒后,程帛尧才从屋里探出脑袋来:“呀,看来迷香露真很好用,解药也有效果,回头得好好夸夸李崇安。” 走到院子外头,那里拴着来时九匹马,程帛尧一匹一匹把缰绳松开,又一匹一匹用绾头发铜簪狠狠冲马扎下去:“马兄,我也不想,要知道我平时畏惧您了,可现不是没办法么,只好委屈您几位,只盼着我逃出生天,您几位也能返回山林,再不用任人驱使。” 等到看到马一匹匹朝不同方向跑开,程帛尧又很小心谨慎地沿着自己原脚印一点点踩回去,泥地上一点她脚步痕迹都没有。甚至连门她都注意没留下自己手印,这是刑侦片儿看多了后遗症。 她又重躲回那个堆满稻草屋子里,缩墙脚,用衣服捂着脑袋,又用袖子层层叠叠捂几层口鼻上,量放平缓呼吸和心跳:“从现开始,静下心来,就当是一场博弈,我不能输,也不能让别人赢。” 本来她以为那位幕后主使会很到来,没想到那几个青衣人先醒了,屋里屋外一看人不见了,再看马也不见了。一群人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还能玩什么花招,当然以为人跑了,立马就飞身出去追,倒也留了个人下来,却是留下来守着那位他们口中“爷”。 这位也是倒霉,没先等着爷,倒先把李崇安和一大郡王府护卫给等来了。有件事儿,程帛尧都不知道,这些年李崇安年年端午都给她配香囊,既可以驱虫辟邪,香味也极为特殊,给王府里驯养几只军犬闻了,找起人来比什么都省事:“,看来就是那儿了……” “小郡王,有人。” “程国公府说是几个青衣人绑了程姑娘,看来此人就是其中之一。” “拿下!” “是。” 李崇安带那么多人,那青衣人就是功夫再高也没辙,李崇安人还没进院子,就先开始喊:“尧尧,尧尧……” “小郡王,这院子里好像没人。”护卫早已经把几间屋都找遍了,哪里有人影。 但几只狗却没离开,冲着堆满稻草屋子里一阵狂吠,李崇安大步上前,开着破旧木门上有一个明显手印:“尧尧。” “崇安师兄?”程帛尧不敢轻易应,就怕自己听错了,这时李崇安已经到了屋子里,她能确定来人确实是李崇安,这才敢应一声。 李崇安长舒一口气,刚要去稻草堆里刨人,程帛尧就自己站起来了,稻草堆里只露出个上半身,身上头发上沾满稻草屑,只余一张脸还干净着。见她这样儿,李崇安一颗不安心终于安稳下来,却又忍不住笑起来:“你啊,真是个折腾人。来,我扶你出来。” “这事儿不能怪我,你说这到底什么人呐,居然绑我,你说我是家财万贯挡人财路了,还是位高权重让人恶心了。”程帛尧从稻草里爬出来,摇头晃气满心无奈。 本来李崇安以为她会抹着小眼泪儿扑向他,说“好怕,你终于来了”之类话,可程帛尧是一副“我怎么就招人羡慕妒忌恨了”糟心表情:“我看都有……先出来坐会儿,没带马车来,我让人去驾了马车来再一块儿回。止水,你顺便去程国公府和苏家武馆报个平安,王府里也和父王说一声,省得长辈们操心。” “是,郡王。” “嗯,我确实不想再骑马了,你都不知道,这一路骑马骑得我都想直接跟他们说给我一刀得了。”程帛尧这会儿想想,似乎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怕马了,只不过提起马来,心里还是一阵阵泛寒意,她这辈子大概真跟骑马这项运动无缘无分。 “你骑了一路马?”李崇安简直难以想象,他到现还记得自己宜山书院时候,程帛尧那一次骑马,哭爹喊娘浑身虚软样子,后她还一病不,整整半个月没来书院。见这丫头还一脸没所谓样子,李崇安心都挤成了一团。 “是啊,诶,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不过骑马时候确实还是很怕,不过当时想着怎么给他们下药了,倒也没心思总去想自己有多怕马。对了,崇安师兄,你给药好好用啊,你看我就不着痕迹地把香露弹他们袖子和衣襟上,没多会儿他们就全晕了。”程帛尧这会儿光兴奋了,她对于自己今天表现相当满意。 李崇安脸都白了,他现都不知道给程帛尧迷香露是对是错了:“你就不能安安生生等我来营救你,门口马也是你放吧,放了马又折回来躲这里边,你这倒没白跟朱先生学兵法。折腾这么半天,饿了吧,长河去问问有没有吃,给程姑娘找点来。” 长河听罢,明白了,有吃拿来,没吃找也要找得来。另外,自家小郡王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你赶紧消失,别妨碍本郡王跟亲亲小程师妹谈心。 “崇安师兄,其实我挺想逮着幕后主使人,这事儿怕不简单,对了,你怎么能这么找到我,不该这么早。诶,刚才你回去报平安我要是拦着你就好了,还可以唱一出兵不厌诈来,说不定就能把幕后主使人给逮出来呢。”程帛尧就是想看看,谁跟自己有那么不可开解仇恨,以至于要绑架她。 “不用你诈也能逮出来,怎么,你想知道是谁吗?” “那不废话,当然想知道,要让我知道是谁,非把他剥皮抽筋不可。” 闻言一笑,李崇安小声地凑她耳边说了两个字:“襄王。” 胡说,李景没事绑架她做什么,程帛尧满脸不信地看着李崇安:“他吃饱了撑没事儿干吗?” “他有心,你有用,怎么就成吃饱了没事干了。尧尧,你还不知道你多有用吧!”李崇安笑眯眯地看着程帛尧,大部分时候这丫头都明白得让人想咬她一口,有些事却是怎么点破,她都还是明白不过来。但这件事,李崇安相信只要点出来,程帛尧就能明白。 “我……他真不厚道,嘴巴上说多有心,其实就是想利用我罢了。要不是我爷爷门生故旧满天下,我爹又弟子众多且儒林中名望颇高,只怕今天就不是用这么柔和手段来招待我了,他真当我蠢得给他英雄救美机会么。” “你是美么?” “我难道不是!”某七段尾巴又闪闪亮亮地摇起来了。 小李郡王见状二话不说,立马投降:“当然是,怎么能不是,你要不是美,我就当不了英雄了。” “死开些,还有,李崇安你别为这事招惹他,我没出事,这事你这儿就这么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回京后给他使绊子。”小李郡王程帛尧看来还是有些比不上李景手段,好不容易培养个师生恋p,好不容易心底不抗拒,当然不想轻易被炮灰。 “知道了,你也不要犯探,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回去恶心他。” “李崇安,我突然发现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呐!” “当然,祸害才能遗千年,你说。” 你才是祸害,你们全家都是祸害! 第四十五章 人的命运只在自己掌握里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回程路上,天际染着一抹令人微醉霞光,柔而微凉地晚风徐徐而来,程帛尧静静地坐马车上,从掀起车帘看着外边景致,心一点点安静下来。 今天之前,她不以为自己人生会有什么太大波折,生程国公府这样人家,合该就是一辈子安稳渡日。但今天之后,她懂得了,程国公府这样人家,会有这样人家烦恼,没有谁能一世过着也无风雨也晴美好日子。 对于李景做皇帝,她也从来没多想,只想着好好跟人拉点儿关系,日后留点情面就好了。但是事情并不像她想那样平顺,李景如今也早已经不是那个跟她下完棋后输得一塌糊涂,却还依旧冲她笑得一脸灿烂少年了。她以为可以一世平静生活,如今却像是暴风雨之前宁静,如果她再不做些什么,日后只怕一天也不得安稳。 迎着四野吹来轻风,程帛尧霞光微醺中伸手冲李崇安招了招:“静山,你来。” 这一句“静山”喊得李崇安心头一阵发虚,连翻身下马步子都似是深一脚浅一脚一般,程帛尧从没喊过他表字,虽然他提过多次,但程帛尧一直俏生生狡黠可*地喊他“崇安师兄”。坐上马车,李崇安看着程帛尧,头一回发现褪去笑容程帛尧脸上是沉谥得让人心也安定下来和煦温柔,就是眼神亮闪闪看着倒像天际渐渐亮出一两颗星子:“尧尧,有事?” “是。”程帛尧原想好好做道场,开棋院,把职业化围棋引入大明,让这个好玩游戏有多人来玩,做为一个棋手,这是她大愿望。可是,如果没有命,没有安稳环境,做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好,你说,我听着。”李崇安不知怎么,顿时觉得眼前程帛尧由*摇尾巴火红小狐狸变成了一只伺机而动,稳坐山巅……嗯,老狐狸。 再看她,捧小脸儿嘿嘿笑,李崇安就下意识看向她身后,这回没发现摇尾巴!他有一种糟了,事儿要玩大了感觉。 “都说逆水行舟,我们尘世洪流里,也做点儿逆水而行事儿怎么样。”程帛尧相信她话李崇安能听懂,五年日夜相对总不是白来,这点儿默契他们俩之间还是有。 果然,李崇安一听完脸就白了,先看了看四周,护卫们都隔得比较远,大约是想给他们这对小未婚夫妻留点儿空间亲昵一下。于是他又迅速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看向身侧姑娘,那语气真就像是去市上买白菜说要换一家一样:“他命数该是如此,若如你所言,便是逆天行事。” 闻言,程帛尧轻描淡写笑而摆手:“静山,人命运只自己掌握里,也只能掌握自己手里。你有没有想过,终有一天他高坐云端,你与我如何自处,到那时我们俩于他而言不过是翻手为云覆手雨,顷刻之间事儿罢了。我不能把自己未来押他人品德行上,要知道他现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若有一天他以国公府和秦王府众人相要胁,你与我可还能置身事外?” 事是这么个事,但李崇安不像程帛尧听着“人定胜天”这样话,受着无神论教育长大,对所谓天命没有任何壁垒。他虽然离经叛道了些,但到底是受着天地君亲师教育长大,一时间难免有些转不过弯来:“你说理,只是这事原本就由不得你我去干涉,我们两家也都不能掺和到争嫡这样事里去,否则不用将来,今上便容不得。” 做为一个走一步要算十步乃至三五十步,还老把事儿往坏了想人来说,程帛尧早就把事情要怎么做,会有什么样结果都想了一遍:“静山,你忘了么,我们要做不是让陛下选择哪个人,而是阻止陛下选择这个人。” 此刻,李崇安想起教兵法朱先生说过一句话:“论用计用策,尧尧不如你,但女子天性如此,真要动起心眼儿来,只怕十个你也不如她。静山呐,以后别招她知道吗,要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沉吟片刻后,李崇安眉峰舒展开道:“确实如此,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么,先不告诉你!”程帛尧说完抬头看天边渐渐显出来星辰,碎碎仿若一把晶莹钻石撒深蓝色丝绒上,美得令人惊叹。 从前,她曾经欣喜过,自己穿程国公府,不必为衣食住行而营营汲汲地四处讨生活,农家女穿越文她也*看,不过倘若让她为一日三餐而那样忧劳,她真做不到。现,她不欣喜了,衣食无忧是因为会有其他险难忧患。 晚风中,一缕发丝被风吹得她颊边飘来荡去,仿如生于水中水草一般,车头挂着灯笼她脸上烙下一层橙红,此景令李崇安震撼。她离自己仿佛很远,她神情仿佛十分沧桑,而她眼神又仿若穿越过无数尘埃与岁月,辗辗转转落不知何处,这些深深地被他看眼里记心里,以至此后久久不曾忘却。 “尧尧,莫忧,你便是要把天捅个窟窿,我也与你一道。”这时,李崇安是真想,不管她要去哪里、做什么,刀山火海同进退他甘之如饴。 却见程帛尧歪着脖子看他,很笑弯了双眼,愉悦眼神里似也撒着碎碎星光:“好呀。” 崇安小徒,为师开始有点儿喜欢你了!程帛尧心里这般想道,因为李崇安此刻神情无比真挚,大抵就算她此刻挖个坑儿说“咱们一块儿跳下去叫人埋了吧”,他也会毫不犹豫,这般可*小徒儿,多招人欢喜呀。 她一直把李崇安当个还没长大小年轻儿,不曾觉得这个人有多大担当,也担负不起自己人生,可这会儿想想,如果不是她内心太苍老,这样可*小年轻就该是这个年纪好样子了。不一味老谋深算,有城府,但坦荡明朗,如同时刻满身阳光,且聪明又知情识趣,二十岁时能成为这样一个小青年已经很不了起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 “替秦王殿下老怀安慰呀,真是个好儿子呢。” …… 天际还有余光时,李崇安终于把程帛尧送回了程国公府,老程和程妈拽着她都不敢撒手,生怕一撒手她又被人劫了去。程妈素来强悍,这时也不时侧过脸去擦泪,程松溪和程柏涛哥俩是上上下下仔细看过了,才确定自家妹子真是平平安安归来了。 然后李崇安把事情一说,程国公府四口人加上苏家二老并着仨舅舅一块教训她,一人数落她一句她都安静不了,何况大家这会儿简直拿她当劫匪一样对待。 瞧她可怜兮兮地站那儿被一圈儿围着长辈教训,李崇安可一点儿不心疼,他是舍不得教训,这里有得是人替他教训。而且,他旁观着,只觉得她那可怜兮兮样子绝对是装出来,她听得完全不痛不不痒,要不是为了少听两句训,只怕有可怜兮兮模样都不会装出来。 “行了,横竖也没下回了,别再训她。她今天来回折腾,该吃苦没少吃,沐浴安歇去。”苏老爷子大手一挥,到底还是把可怜小狐狸给解救了。不过苏老爷子这心也没放下,又从自家武馆选了两个功夫学得相当出色女弟子,雨露云烟本来就是苏家武馆出身,只是学艺不如一直练武弟子精通罢了。 李崇安原本也想找两个人,见苏老爷子有了安排,当即就点头附合,又提出给配齐袖弩。袖弩是军队配置,等闲人家买不着,富贵一些人家有门路也能买得着,秦王府所出袖弩也只是精巧一些而已。 苏家三个舅舅也借机给塞了一堆有用没用,总之就是防患于未然,甭管有用没用,有备无患就对了。 待人散去后,李崇安找个由头和程国公一块钻进了书房里,说到一半又把程松溪也招了进去:“什么,怎么会……” 听到是李景绑了自家妹子,程松溪简直有如同五雷轰顶,他与李景情谊少说也有十年了,这十年不说亲如兄弟,却也是情深义重铁哥们。如今铁哥们把亲妹子给绑了,还意有所图,这让程松溪很不好受。 “告诉你,是让你以后多少有些节制也思量着些,为达目有什么不可做,手段倒也不坏。若不是瞧见了,只怕谁都不知道这事是他做,若他去把尧尧救出来再送回来,你说尧尧还能怎么着。”老程倒不生气,为了那张椅子,怎么耍手段他都见过,李景心里有顾忌,所以也没做得太过分。 “该怎么交往还怎么交往,排渊不要太放心上。”本来李崇安也不想说,但想想程国公一家人和李景向来交情不错,就担心他们到时候会出差错,这才把话点明白了。 只是,那要逆天命事,李崇安放了心底没说出来。因为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先得把排卦排出来结果告诉他们,这就会很麻烦。 有些事,还是留着做他和尧尧之间约定就好,等尧尧想好自会与他商量。 (ps一个,李景不会有机会当皇帝,他相信天命,但这大明朝不是多了个相信人力胜于天穿越者嘛,所以他被“胜”掉了。 为李景再也做不上皇位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礼毕,襄王殿下及家属答谢大家关注。 顺便,11上架,上架有双哟,么么哒) 第四十六章 手感真不错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因为知道平静生活得来不易,程帛尧愈发珍惜身边亲人,对老程和程妈加娇嗲,对两个兄长也是愈发亲昵。她这样让一家上下心生后怕,如果不是她这回运气好,只怕就要折里边了,如此对她安危便看得紧了一些。 未想这事不过几天后,襄王府就送来了陈思盈过世消息,陈思盈一去,本来按事先约定,程帛尧是想收李泽这个弟子,可如今襄王府众人她一概不想沾手。思来想去,程帛尧向李崇安求了个主意,不久李泽便被中宫皇后以疼*嫡孙之名接进宫中教养,倒是也不用再惧杨玉绫对他做些什么。 只是陈思盈去后不过月余,李泽竟也悄没声息去了。事儿哪有这么巧,李泽原本身子骨不错,陈思盈向来照顾得妥帖,程帛尧心里明白,只怕这孩子无主论送到哪里都逃不开一个死字。为这个孩子,程帛尧难免愧疚,她答应陈思盈事没做到,言而无信为可恨。 “小泽,原你来世能生太平之世,不生大富大贵之家,只生个殷实人家,父母堂慈善和美,子孙绕膝一世安稳。”程帛尧这回倒是真正把杨玉绫给当成了一个必需要挪开障碍,从前她多半带着看戏心思,现却有了危机感。 如果有一天,杨玉绫这样对她以及她乎人,她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所以这个人已经不是她容不容得事了,而是容了她自己就没有活路。 “想做正妃,日后好做皇后?不,想都别想,正妃不可能,不能让你有机会成为宫妃来祸害人。”程帛尧手上捏着不仅有她知道杨玉绫是重生这个底牌,有空间这个妖异存,空间出产东西样样儿都好,可事有反常便为妖,这世间哪能容得下这等妖物存。 这事却需要一点点筹划,如果杨玉绫从空间里拿出来东西太逆天到能让人当成仙丹灵药,只怕会把杨玉绫当成仙姑。所以,徐徐图之,待寻着机会再一棍子打死,不能让她有任何死灰复燃机会。 “宝露,你去把如云坊和仙翁阁出物什每一样都捡几份回来,再寻些小兔子来。”程帛尧这是要做动物实验,看看那些药是真有益,还是其实就是画饼充饥之物。前者有前者应对,后者自有后者章程,什么时候谋定而后动都是对,一定要把对自己有利资源通通利用起来。 空间,真就是万灵丹不成,这世上真有不劳而获好事儿,程帛尧从来不信。就如同学棋,人人都说她是天赋出色,其实也不过是比别人多付出汗水而已,天赋再好不肯用功也是白搭,所以旁人夸天资时,她每每不过是报以一笑。 宝露把如云坊和仙翁阁烟脂水粉与丹药包了几大包回来,次日厨房又送了几十只兔子来。程国公府以为程帛尧是小姑娘心性,想养兔子玩儿,一家子上下宠着她特地建了个兔舍让她玩,也免得她受兔子那股子膻气。 站到兔舍前,程帛尧看着一对对儿红扑扑兔子眼儿,都有点舍不得了,看着真是可*极了,有白有花有黄还有黑,哪只都活泼可*招人得很:“挑五只喂丹药,挑五只往皮毛上抹胭脂水粉,这十只另起笼舍养着,余下养着玩,等入冬做围脖手笼也甚好。挑出来十只,仔细照料,我每日都会来看,若有意外也着人随时留意着来找我。” 拿普通人家看一眼都嫌贵得渗人物什喂兔子,丫头婆子们多有不解,劝了程帛尧一番,又到程妈那里说了几句。程妈虽然不明白女儿要做什么,但不管女儿想做什么,程妈都没二话,对下也只说:“大约是尧尧受了惊吓,无妨,她想怎么做便由着她去做,等过些日子自然会好起来。” 兔舍建起来,程帛尧就老老实实天天照三顿地来写观察日记,起先一个月都没什么变化,到后来喂丹药擦胭脂那一组明显毛色油亮起来,比对照那一组要强壮结实上许多。管着兔舍婆子一边心疼着那丹药胭脂,一边又捂着胸口说:“姑娘,老婢瞧着这十只兔儿再好不过,日日夜夜连个消停时候都没有,夜里也不睡,白天满笼舍乱蹦跳,精神头好得很。” “是不是看起来不论什么时候都很亢奋?”程帛尧对药理解实不高,甭管现代古代她都没研究,琢磨片刻还是让人去把李崇安招来。虽然她知道这位忙,可这事儿找别人她也不放心。 李崇安自然来得,拿着她写观察日志进到兔舍里,细细地把喂了药和没喂药兔子做了对比。然后让人去寻了活小鱼儿来,一边还不忘向程帛尧解释:“你起先就不该费这劲,我说你这些日子不出门,原来做这事。要论试药,什么能比得过鱼,越小鱼越甚。把那胭脂和丹药都化水里,鱼若没事你也就别折腾这个了,自会有旁法子。” 呃,程帛尧是被现代实验室小白鼠给闹,如果不是买不到小白鼠,她肯定养就是小白鼠了。这会儿被李崇安一说,才发现自己真是没常识呀:“我这不是想着兔子和人一样都是胎生么,且同样要母亲喂哺么。” 见她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李崇安不由失笑,红狐狸有时候就是这么傻乎乎:“这多半个月里,你连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打听打听吗?” “有什么要打听,等等,你做什么事了?”程帛尧以为李崇安这么冲动,直接就干了什么人皆知事,不由得有些着急。 “能有什么事,宫里为襄王开小选立正妃。”李崇安自然知道杨玉绫是个关键,不能让那女人爬得太高,也不能再选个和陈思盈那样好相与。 “这么?又有个姑娘要被摧残了,是哪家姑娘?”这还三个月不到,没想到李景就要另立妃了,程帛尧一时间有些怔然,她又想到了陈思盈,当年小花园里光景仿佛又眼前重现了一般。微羞笑,温温糯糯声音,叫人喜欢笑脸,一双清澈妙目,她说她也喜欢下棋,程帛尧一想起她来总觉得心里涩得很。 侧脸一看,便瞧见她微垂眉眼,脸上惯有笑容都黯淡了几分。李崇安也不点破,有些东西需要自己去体会去消受然后走出来,他不会去干涉,他不是那连饭都要替人嚼好,自然如果她走不出来,合适时候他会拉一把,但不是现:“天策上将嫡幼女冯音,出自云涯道院,今年二十有三,因为耽误了年岁天策上将本都存了她终身不嫁心,倒没料想咱们这位师姐与襄王有份姻缘。” 云涯道院?云涯道院学子一出门可能就是十年八年,程帛尧没见过冯音再正常不过:“是山长安排?” 李崇安摇头:“云涯道院院规只有一条,不入庙堂,不涉朝野之争,他谋略要落空了。” 听罢,程帛尧轻笑一声,李景真是疯了:“他倒越来越大胆,想让云涯道院帮他,冯师姐是哪位先生弟子?” “药理、马术以及剑术。”李崇安对这位不曾谋面师姐倒不担心,云涯道院倒是不禁着院里弟子各为其主相互敌对,只是到底存几分香火情,不会把事做绝。且某些程度上,他们和这位冯师姐算是一条阵线上。 “云涯道院弟子都敢娶,我觉得他已经不足为惧了!”云涯道院教女弟子第一条就是为自己活着,*值得*人,一旦发现那个人不值得*了,本着第一条中心思想,唯一能做且必需做就是休夫。如果冯音没能从李景身上找到*这个字,大概后真可能休夫哟。 这个结果,她真挺期待。 “嗯,我觉得我也不足为惧了。” “静山,别发癫。”某七段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一下子就长大很多,好像直接就从萝莉变成了女王,连个转折过程都不带有。所以她很顺手地给小李郡王顺了顺毛,并顺便感慨了一句:“手感真不错。” “尧尧,别成长得太,不要逼自己。”李崇安不以为意,很舒适地伸着脑袋侧捱着她,让她给自己顺毛,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被当成院宠给宠幸了。 “我懂,可是静山,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我们已经用了太多时间去幼稚天真,而他用来太多时间来布局。张师兄也真是浑不吝,怎么能把卦辞直接告诉当事人,他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有多机会暗中准备么。”不过,这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成也天命,败也天命。 和李崇安巷子口话别后,程帛尧看着他夕阳里洒落一身摇曳生光醺然,不由眯起笑眼,恰逢他回首望来挥手道别,示意她些回家去。 这场景让她想起一句诗――悦我心者,日月长河,拂我意者,云霞朝露。以前不懂这句话意思,现看着李崇安离去背影她却莫明地懂了。 “原来,你也并非无心。” 李……李景! 尼玛呀,早知道她就不站巷子口犯文青综合症了。 第四十七章 老纸对你绝对是真爱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方才披着一身夕阳离去李崇安,就算是背影看起来也是和暖,可眼前这个人就算迎着阳光走过来,看起来也是那么凛冽生寒。此时此刻,程帛尧挺想表扬自己,你看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什么人是可以经常来往,什么人是需要保持距离,危机意识多强呀。 这会儿还有闲心表扬自己,程帛尧又想表扬自己冷静从容了。 “襄王殿下,天色已晚,何不早早归去。”程帛尧不想刺激他,所以没说什么妃话题,她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神色微沉地看着她,李景双眸微暗,过了片刻才道:“师妹,随我走一段路如何?” 当然不如何,程帛尧现不想就是和李景再有任何接触,这个人已半近癫狂。不过,他似乎有什么想说,听听倒也无妨碍:“襄王殿下有话管直言,近日里出了些小事儿,家父家母本是连门都不给出。” 意思表达得很明显,那就是有话赶紧说,没话赶紧滚。 李景听出来了,静静暮色之中,他听到了自己笑声:“师妹,人若有选择,谁又愿走不归路。我自来知道你聪敏天成,会猜出一些事来,可你猜出来远不是全部。尧尧,对我你可以安心,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事。从前你灵窍未开,如今开了想必也明白,有些话不应点破,只因点破了日后相见便心存隔阂。尧尧,不论你所托何人,不论将来身处何方,我不会伤你,不会容许任何人来伤你,懂吗?” 既然他摆出一副诚恳样子来,程帛尧也很是从善如流地选择了满脸真挚。一副恨不能掏心掏肺小模样儿:“师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归路,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头是岸。你说,我未必全懂,但也未必不能懂,师兄,人生世不止一城一国,也不止一朝一夕,把自己困这小小城池里却要仰望天下。你不觉得格局太小了吗?” “你我都是*棋之人,应当知道,所谓全局都不过是一盘棋。真正超脱是身心两不羁。师兄,你还来得及,我虽然不过十五,却也懂得人活一辈子难免要走错几步,走错不怕。怕是走错了却不肯回头。师兄,人生苦短,不要把美好岁月用无止……争斗之中。”比诚恳,程帛尧心底暗暗替自己拍小手,面上依旧是那么恳切真诚。 本来我可以真正以诚待你,半点也不弄虚作假。却是你自己舍弃了,怪不得任何人。 她恳切,以及她眼神里些许担忧都让李景笑意浓。但眼里落寞却像是堆积玻璃窗上经年尘埃,似乎已经擦不去了:“已身不由己,有些命运自出生之时已有定论,尧尧,愿你一世无恙。珍重。” 干……干嘛?怎么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回了自己院子里。程帛尧都忍不住发颤,她实不能明白李景怎么弄得像来永久告别一样,居然后还给她来一句“珍重”,太诡异了。 夜里,小程七段用她出色逻辑推理能力把事情前因后果顺了一遍:“该……该不会是,他那次绑我,其实是为了让我非嫁他不可。只是程国公府和秦王府反应太,所以他没能来得及实施计划,我就已经被救出来了,再然后冯师姐出现。所以,他今天是来向我这个‘过去’告白顺便告别,然后还让我吃个安心,这人真复杂。” “不过,李景啊,你要真是这样我可能真就不会把你拉下马了。如果你眼底**不是那么炽热,可能我就真相信了你,你忘了我是棋手么,不但擅长观察棋局,还擅长观察对手眼神和表情,你已经深深地把你自己给出卖了。”小程七段逻辑推理到这里就不管用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李景还非要来这么一招,难道程国公府就真这么有用? “真当我好骗么,襄王殿下,老纸年纪都够当你妈了,你居然还耍这样花腔。到后也不肯放弃利用我人,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步步走向云端而不给你挖几个坑呢,老纸对你绝对是真*。”是真*看你一脚踩空摔个半死。 记起白天那些养丹药水里不过片刻就游得无比欢腾,再过半个时辰又翻了白肚皮挂掉小鱼,小程七段露出狐狸般笑。她就知道这药肯定存缺陷,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得到东西,要是仙侠世界她就认了,可这里只是个普通时代。云涯道院练出来丹药也就能调理一下身体,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长生不老药。 李景或许知道杨玉绫有什么不凡之处,但未必知道这一切来自于空间,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是柄双刃剑。太自信人,容易掉下云端了。 又过得半月,秋风乍起,阳光渐渐温软下来,如同崇安少年柔软目光,照人身上泛起一圈圈光晕,灿烂而静谥,美好又动人:“吃丹药兔子大概要不行了,静山,我发现这丹药唯一作用就是透支精力,简单一点说就是透支明年钱享受今天富贵,终究不能长久。” “嗯,暂时不要宣扬,继续做你想做事去,现还不是时候。”李崇安说完又忙去了。 见他忙得很,程帛尧也不打扰他,道场选址方面董丰举棋不定,她正好去瞧瞧把这事定下来,不能再拖下去了。董丰选了五六个地方,终合适有两个地方,一个是西郊西花潭,一个是南郊青松岭。 “要说这两个地方都不错,可又都有缺陷,西花潭离内城近一些,半个时辰足够来回,就是西花潭年年都要涨水,每回涨水都会把路淹了,不是很方便。青松岭其他都不错,只是离内城远了些,加上四周人烟不多,建道场肯定要多花银钱。”董丰心里自然愿意选择西花潭,至于淹路,想想办法另僻一条去西花潭路也比去青松岭那个野岗子建道场要强。 不过青松岭说是野岗子,风景相当不错,漫山青松茂茂而生,荫荫古松见之令人忘俗,那就合该是个琴棋书画诗酒花高雅之处。当然,重要是那就是程家产业,办起来要简单一点。正是因为这样,董丰才一直拿不定主意。 等董丰把优劣一说,程帛尧立马就决定了:“青松岭,离道院也近,方便我就近来往。青松岭那一带都是我家产业,到时候建些个庄子,倒也能挣些银钱,养道场钱也就足够使了。地方上教棋事我管不上,道场里陛下也不会管,如果青松岭一带能建起乡镇集市来,也就不愁以后棋院花销。” “这倒也是,路也方便,青松岭离官道不远,修个二里来路就足够使了。既然程姑娘拿了主意,这几日我就过府与令尊商谈一二。”董丰说完又把汇丰商行近况说了说,董丰近挺闹心,海上折了一艘船,货赔进去了不说,还搭进去几条人命,本来赔点钱就算了,可那几家人里有一家人不甘心,三天两头上门来闹,一家子孤寡董丰又不好太为难他们。 “这不不难,既然该赔银子照契约赔了,你清清白白没什么可怕。回头你给他们找个状师,让他们写个状子到衙门告你去,衙门判下来他们就自然不会来闹了。”小民怕衙门,这个时代再刁霸都不愿见官,有理有钱还好,没有理钱也行,可你要理和钱都没有,五板十板是跑不脱。 “让他们告我?程姑娘,你这话怎么说,我吃撑了没事儿干自己给他们找状师不说,还让他们上衙门给我找官司去。”董丰这几年没少跟官府打交道,可照样对官府还是存着敬畏,一听打官司还是自己找官司,差点没跳起来。 “诶,你有理还有钱,你怕什么,契约上都按了手印,就他一家不肯,另几家都没了声息,你不用担心。该赔赔了,还额外给了补偿,逢年过节汇丰商行向来待上上下下宽厚,月钱也高出别家三成,别说咱们还发四季衣裳,给探亲假还给雇工过生辰。我都能不脸红说句实话,咱们汇丰商行是全天底下好雇主了,不盘剥克扣不说,还这般仁善,这是多好名声啊,这是多好宣扬机会啊,董先生你说该不该放过。”托现代明星绯闻福,程帛尧轻易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董丰一听,眼睛圆睁,过了会儿才嘿嘿地看着程帛尧道:“程姑娘真是思敏智捷,这法子好得很,现我才知道程姑娘当初为什么非要与雇工结契约,还一定要注明月例福例。” “咳……其实我当初只是担心董先生是个奸商而已,到底和程国公府有干系,我不能让这点干系将来坏了家父节操。” …… 董老板恨不能当场泪奔,他难道看上去就很没节操么。 ps:双,照旧早八晚七,亲!来唔来一发~ 第四十八章 恭喜你中招了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秋日经不得雨,雨一来便漫成萧瑟之意,待到梧桐落,雁字横空,襄王府也迎来了张灯结彩大喜之日。 头一回娶陈思盈时,李景对自己心意并不是那么明朗,且对陈思盈也有五分可心,脸上怎么也有些喜气洋洋,这第二回娶妃,李景脸上半丝喜色也无,整个人看起来阴郁极了。 冯音对他是一见欢喜,他对冯音却并不是,只是冯家和皇后透了意思,皇后觉得冯音是个好,问到他这里他思虑再三还是点了头。 盖头落下后冯音双目微醺地看向他夫君,脸上欢悦之情透过眉梢嘴角满满地溢出来:“殿下。” 只是再欢喜,也能看清李景眼底阴郁之气,也能看清楚他并不像自己那样欢喜。师长们说是自己喜欢便主动相求,哪怕是女子也不必太过矜持羞怯,她便如同怀有骄阳一般炽热主动,如今看来他点头也不过是顾虑着她身份。 “殿下,您既不愉,我不强求,交杯酒不饮也罢,洞房不入也罢,这襄王妃我也不是非做不可。”冯音虽然难得地动了心,到底还是被云涯道院教得骨头硬得很,对于她来说,一个不喜欢自己人,自己不会碍于世俗人目光而委屈自己。不会因为自己喜欢他,而伏低做小,卑微地低到尘埃中去。 冯音话让沉溺诸般念头里李景恍然回神:“云涯道院是这样教导弟子?” 这话听不出是讥讽还是激赏,冯音眉头拢起:“自重自*,这没有错。” 意外地笑出声,冯音这态度,莫明地让李景觉得有趣:“是没错,*妃,既已入我门。日后安稳过日子罢,别多想,人生岂能事事如人愿。” “你心中既是不情不愿,便自去安置吧,或者我另居他室也可以。”冯音云涯道院待了整整十年,这十年正是人格成型时间,冯音受师长影响比程帛尧大得多,毕竟程帛尧心理上早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早已经有了**人格品性。 她眉间眼底欢喜都已经褪去,只留下几分淡然疏离。似乎总有些人,他们可以轻易地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能迅速地收回自己情感。这样人。真是让人羡慕得很,李景心中何尝不知道对程帛尧情早已经成奢望,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速速放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都不曾放下过分毫:“你既这般作想。我自不会强求,你安置吧,至于另居他室却是不可,若另居他室以后你府中日子便不好过了。” “些许小事,不足挂碍,你若有顾虑。自去外间罗汉榻上安置,可要我帮你铺被褥?”冯音倒也不委屈自己去外间睡,都成了现这局面。又何必为一个不喜自己人委屈自己。 “不必,你自安置。”一夜洞房花烛,倒让李景对这娶来妃有了几分认知。 京中没几个云涯道院弟子,不多几个也都钦天监里,那都不好相见。冯音婚后没几天就下帖子到了程国公府和秦王府。邀请程帛尧和李崇安两人去天元茶馆相会。临出门前,冯音向李景交代了一下自己要出门。还说明了自己去哪里见什么人:“若是相谈甚欢,许要晚些归来,夫君不必等我用饭。” 其实,李景多想说一句“我们一道去”,可想起程帛尧那日略带讥讽笑意,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妃自便,早些归来。” “是。”要不是休夫这种事冯音碍于身份做不得,冯音此时只怕都把李景给休了继续回去过自己道姑生涯。 接到冯音帖子,程帛尧还蛮意外地,到了地方一看,李崇安也:“静山,你也接到帖子了?” 应声点头,李崇安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听程帛尧叫他“静山”,他宁愿程帛尧叫他一世“崇安师兄”,那份娇俏狡黠才适合她:“京中道院弟子不多,师姐想见又能见少,我们俩恰好就是方便见。” 移步上楼,冯音正雅间里饮茶:“冯师姐。” “程师妹,李师弟,些进来,茶刚沏好,正宜品饮。”冯音看着这二人走进来,真正是一对璧人,少年和煦温朗,少女狡黠明丽,冯音以为世间真正有情男女就应该是他们这样子。 “谢谢冯师姐。” 过了一会儿,李崇安和程帛尧才确定,冯音找他们来真只是来闲聊,东一句西一句,说多是外游历趣事,偶尔也说起道院里师长们怪癖,三人倒也相谈甚欢。程帛尧这会儿倒有点女性应有敏感直觉了,冯音虽然看起来很开怀,但其实并不是真那么喜笑开颜,冯音越笑越让人觉得她很孤独。 程帛尧挺想说句“何必这样强作欢颜”,可她一来和这事怕有点干系,二来也是和冯音才见不久,日久才能见人心,有几个人能真正一见如故。 待送走了冯音后,程帛尧才看向李崇安:“你看出来了没有?” “看出什么?”李崇安可不会费工夫了解程帛尧以外女子是欢喜还是忧愁。 “冯师姐并不开心。” “她不说,我们只能当作不知道,她就算说了,我们也不能干涉,那是襄王殿下后院儿家事。”李崇安说完又看了看程帛尧,心想:什么时候他红狐狸才能成为他后院家事呢,一琢磨又道:“尧尧,明年你就十七了吧。” 二月生辰,待二月份过了生辰也只能说满十六岁,怎么就叫十七了,女人对年龄果然很敏感:“十六好不好,哪有十七。” “尧尧啊,点长大吧。”李崇安这会儿才知道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很多姑娘等得有多辛苦,尤其是这姑娘家还非要把她留到十八。 嘁,没留到二十就算程国公府厚道了。 “思春了吧,慢慢等着吧,警告你,不许让任何女人近身,否则随时准备悔婚。”就算是到现,程帛尧对李崇安节操依旧持保留态度,出身好相貌好气度风仪都不错,这样王孙公子就像一块上好肉,谁都想吃一筷子才好。 穿越小说里,一心一意男主并不多见,就算到后会一心一意,只怕这个过程也要经历无数花花草草。程帛尧不想经历,所以事先就说得很明白,如果李崇安做不到,或者将来毁约,她随时准备悔婚或休夫。 “你也太小瞧人,别张嘴闭嘴悔婚休夫,你也不怕我听了伤心。”李崇安咬牙切齿得很,红狐狸到现还没有把心放他身上,真是让人恨不能咬她一口。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舅母想把她娘家庶出女给你作妾,而且那姑娘已经与你‘偶遇’好些回了。李静山,这且是你没干不该干事,但凡是你动了点心念,就等于是给我机会一脚把你踹开。”程帛尧很欠揍地满脸期待。 李崇安这会儿知道了武师兄他们这一拨人打听消息能耐有多厉害,看来自己一行一动早就严密监控之下了,一旦自己有出格行为,这红狐狸绝对得欢得不得了地拍手,然后迅速退婚:“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机会。” “呐,我机会来了,你那位安表妹过来了。”程帛尧嘿嘿直乐,满脸围观地热情与八卦模样儿。 活像被噎得狠了李崇安差点都想伸手掐她一把:“什么表妹,我表妹很多,这个却不是,长河、止水去把安姑娘打发走。” “你悠着点吧,我可听武师兄说了,你安表妹听了别人话,正打算自污名节好赖上你。你后注意着点,要知道一旦你被这样事儿缠上了,就算我不介意,我爹娘也不会再许我嫁你。”程帛尧除了打听不到皇宫和诸位大臣家私密消息,那些不怎么隐秘只要有关联都不会错过。 “她做梦,她要真这么做了,以为本郡王便会负责,少做白日梦了。”李崇安从不自承是心善之辈,也就是对程帛尧这主儿没法子而已。 李崇安显然太小看女人执着,对于庶出安表妹来说,李崇安实是棵太好树,虽然做正室轮不上她,但做贵妾她也心甘情愿。至于那将要做正室程国公府千金,儒林清贵家闺秀什么样儿,安表妹见识得多了,安表妹看来程帛尧就是个书呆,肯定既不解风情又不知情识趣。 不得不说,安表妹总结得很精辟。 所以安表妹很就找到了机会,秦王五十整寿,王府大宴宾客,安表妹见缝插针地把事给办成了。当着满院子男客女着面儿,安表妹妆容不整地和李崇安醉酒微醺地被发现处一个屋里,安表妹还一副梨花带雨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众人抱以同情,程国公府一行人虎视眈眈,程帛尧嘴角勾着笑,挑着眉头看向李崇安无声地作口型:“恭喜你中招了!” 李崇安心想:我怎么就喜欢上个这么糟人心死丫头! 第四十九章 大家一起看热闹 - 明媚多姿 - 弈澜 花鸟鸣于花木间,仲秋阳光把院子里照成浮光一片花白,煞是景致动人。因着园子里高树森森,几树紫薇花还露水微湿一派水灵灵可爱模样,程帛尧一时没注意被一枝繁茂紫薇打落头顶,面上粘着几片淡粉花瓣不说,那露珠儿也落了满脸。 她反应慢半拍,就傻不愣噔地站了那里,要不仔细瞧倒似是哭了满脸泪珠儿一般,兼着那几片花瓣贴脂粉未施小脸儿上,真正是楚楚令人怜。那眸子里盈盈若有波光,就是连李崇安惯见她时不时要挤眼泪,也不住心头一颤。 这会儿园子里诸人,除了看向李崇安和安表妹,余光便扫着程帛尧这位小李郡王未来未婚妻。要是程帛尧刚才那抱肘于胸看好戏态度,众人或许会没了滋味,这如花着露凄然然动人模样才真正让围观众人觉得今日来贺寿,便是礼金再厚一些也够本儿了。 如果不是程帛尧湿了满脸,李崇安都要以为红狐狸又挤眼泪,试图遂了众人意,好捎带让她看看热闹:“安表妹。” 隔着不远不近距离,程帛尧看到了小李郡王冷硬一面,他眸光冷而厉,她隔着有一段都能感觉到那眼刀子厉害,何况是首当其中安表妹。 “表……表兄,我……”安表妹凌乱得很讲究,只显得柔婉,那一点点泪和慌张以及羞愤表现得恰到好处。她甚至没有说什么负责之类话,也没咬死自己清白,安表妹是想给自己退路。 李崇安是什么人,但凡你留了一点疏忽,他都能以点破面,全面把人给打倒:“此处乃是男客暂歇之处,女客所属园子另一头。还请安表妹告知。是寒舍哪个婢子领你过来梳洗,此等连自家园子都不熟婢子,还是早些发卖为上。” 众人一想,是啊,这是男客园子,只是一声尖叫把男客女客都引了来,这才挤了满园子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这么一来,众人看安表妹眼神就充满了鄙薄,身边带着女儿妇人是小声教导自家闺女,这般蠢事万不可做。 照程帛尧看。做也就做了,做得这般手段低下,真好让人为安表妹不值。 “她。她说她叫红霞。”安表妹可能还真是有备而来。 那叫红霞婢女一来,竟说是李崇安让她把安表妹领到这里来,李崇安这会儿脸上那叫一个阴复晴,晴复雨:“我秦王府历来待下宽和,但也不吝于一通水火棍。今日这事若不说明白,来日我有何颜面再自称道院弟子。长嫂,王府上下你是当家人,还请长嫂还我以清白。” 瞧这被污蔑后愤怒,以及紧握拳头憋屈劲,倒像是安表妹把他给怎么怎么了。程帛尧就知道安表妹讨不着好。李崇安这人向来喜欢一句话把人弄死,他要世子妃给他清白,无非就是说是他被害了清白。他才是倒霉被算计了那个。 再往深里想,堂堂秦王府嫡子,竟然自家府邸里被个外人给算计了,这安表妹得有多深算计,程帛尧现特想跟安表妹说一句话:“姑娘。你都不知道这人有多小心眼儿,你往他身上泼一滴脏水。他能直接给你弄一池子脏水让你自个儿跳下去再也别想出来。所以,以后还是看清楚人再耍手段,要是个厚道君子,今儿可能就被你赖上了,可你什么时候见他厚道过君子过?” 云涯道院什么都教,就是不教人怎么做君子! 要站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立场上,程帛尧都想唾弃一下李崇安,可要站未婚妻立场上,程帛尧想给李崇安鼓掌,这孩子太上道了。 秦王世子妃可不是什么柔善之辈,何况自己管着家却让小叔被污,她比自家小叔还要气,好好一场寿辰没得着脸不说,还把里子面子全丢了。只怕这事不处理好,回头还得挨父亲和夫君眼刀子,小叔也不是好相与,这事她怎么也得处理明白:“红霞是外院待客三等婢女,按理该是厨房里忙和才是,我已经让人去寻她了,说话就来。” 按理该把客人都请开,再寻个清静地方处理这事,可明显自家小叔要当着众人面讨个清白,自家小叔向来是个厉害,世子妃可不好拂了这位小爷意。他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横竖只是舅母娘家侄女儿,要怪就怪那舅母手伸得长,连王府事儿都敢搅,搅还是父亲和小叔好不容易谋来亲事。 世子妃瞧了眼不远处程帛尧,站紫薇花下,杏黄裳子绿罗裙,挽着烟霞般披帛盈盈而立。一眼看过去如同一枝带着露水粉白紫薇花,神色淡泊、豁达,甚至还带着一丝儿浅浅笑意,说不出雍雅端方。再看那安表妹,真是高下立判,怪不得把小叔气成这样。 “静山,安姑娘与你开玩笑,你吓她作甚,便是还惦记她小时候往你脖子里倒了三斗子雪,也不该这时候玩闹,看把安姑娘吓得。再及,我是信你,不必因怕我误解而发作安姑娘。”程帛尧真不是圣母,这种话本来就没人信,她只是要展现一下自己和稀泥态度。 今天这事若不成,安表妹名节就得毁了,若成了也没她好果子吃,因为――李崇安不能有妾室通房,甚至不能外眠花宿柳,否则他就得随时被自己踹掉。李崇安目前看来对她还是很满意,所以安表妹今天注定是个杯具。 当然,如果安表妹能顺着她这句话就坡下驴,名节虽然坏了,却也可以风波平息后寻户差不多人家,还是可以风风光光嫁出去,毕竟事情已经有了个坦坦荡荡说法。不管什么事儿,有层遮羞布总要好看一些。 但安表妹明显不肯顺杆爬下来,所以程帛尧就半点压力也无地继续满里戏谑,她本来就想袖手旁观看大戏,只是本着人道主意精神s一把鲁仲连。本来就不指望人家领情,现她正好手一摊,向众人表示她已经力了,她真正是程国公府教养出来出色闺阁千金。 以上完毕,大家可以继续一起看热闹了。 众人一看,如程帛尧所愿,不少人暗暗点头,心中夸赞:“程国公不愧是有教无类之仁人君子,家中千金品性也是极好。” 两厢一对比,安表妹落下乘。 “姐姐……我,我……”安表妹说着就开始抹泪,然后一字一句可怜无比地说道:“我与表哥同居一室,虽也知姐姐……” “安姑娘,我是家中独女,万不敢随意认妹妹,否则回了家中父亲要有口难辩。” 人群中到底有人没憋住笑出声,这笑声像是会传染似,持重点只勾着嘴角,素来爽利地恨不能捂着肚子打滚才好,便是矛盾闺阁小姐们此时也拿绣帕掩面而笑。京中人人都知,程国公家有悍妻,偏程国公喜欢到了心坎里,这都二十几年了竟半点儿没有红玫瑰变成蚊子血苗头,竟恩爱得蜜里调油。再听这程姑娘调侃自家父母时那幸福圆满样子,众人便是不为她这份急智,也为她这甜软模样而柔和了神色。 其实说白了,程帛尧这时表达一个态度――别扯上我,你有本事自己赖,没本事非要攀扯出我来,我只能给你个没脸。 于是安表妹又把重心转回了李崇安身上,不过她却遭受到了来自秦王世子妃无情揣摸残。那叫红霞丫头一找来,那丫头一看情况不对,虽不敢说明真相,却也一个劲装傻,只说自己一直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敢偷懒,这替女客引路活儿可是一等丫头才能做,她一个三等小丫头哪里敢捞这事儿。红霞倒是一推二六五了,安表妹脸红了白白了红,到后“嘤咛”一声竟晕倒过去。 “败笔呀,你要不晕继续赖,碍着这么多人场,你出身也不算太差,后还是要给你留脸面。可你这一晕,谁不知道你心虚啊,不知道场都是人精里人精么。”程帛尧摇摇头,对安表妹将来掬一把鳄鱼泪后,一点儿芥蒂也无地看着走过来李崇安说:“你还是赶紧去向我爹解释解释吧,这安表妹也太……不足为惧了些。” “尧尧,你就不能吃点儿醋!”李崇安灰头土脸,心里很不痛,不为安表妹,为程帛尧从头到尾路人行径。 “我这么聪明人,怎么会连这点小花腔都堪不破,你就认便宜吧,挤一张苦脸给谁看呐。”程帛尧没告诉李崇安,有那么一刹那,很短很短那么几秒钟里,她确实有些不是滋味,可离吃醋什么还差着孙猴子一个筋斗那么远。 李崇安可惨地登门去跟程国公解释,这位大概解释完后气不顺,没隔几天城里有只言片语说起这事时,居然没半个字是对李崇安不利。话里话外,只笑话那安表妹羊肉没吃成反惹一身骚,对安表妹名节也只略过不提,大部分人是讥讽那位安表妹势利,攀高踩低之类。 如果不是李崇安嫡亲舅舅上门赔礼道歉,李崇安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安表妹。 经此一事,倒是可怜了程帛尧,平白无故得个“闺阁明珠”诨名,一时间让她变得有那么几分炙手可热起来,这对她来说可真是天大麻烦事儿。@@##$l&&~*_*~&&l$##@@ 第五十章 少年,你真诚的眼神打动了我 - 明媚多姿 - 弈澜 “闺阁明珠!尧尧?” 程柏涛直接笑抽,程松溪也乐呵呵地打量自家小妹,见她到底露出点微羞笑意,这才收回视线。程国公也乐得很,自家女儿家外向来都不遮掩,竟有人把她认作“闺阁明珠”,依老程看自家女儿分明是“闺阁懒珠”。 “好了,莫再取笑尧尧。”程妈其实也忍不住乐,只是想到这“明珠”来源,到底还是有些不。对李崇安舅母便生了几分不喜,幸好李崇安是个明白,要不然这亲真是不结也罢。 “大哥,你要是再笑,我可不保证还会帮你做间谍。”近程松溪某次聚会上,对某位姑娘留下了不错印象,觉得那是个可以持家,也可以相亲姑娘,于是近来常受邀参加各种聚会程帛尧就成了他好谍子。 说到这个,程松溪也不见半分羞赧,大大方方地道:“只要娘亲同意,我倒也没什么。” …… 一听这话,程妈哪能同意,连连摆手,又问道:“尧尧,那余家姑娘品性如何?” “喜欢下棋呢,说是灶上功夫也极好,说话做事很直爽,和家中几个姐妹似乎也处得不错,偶尔还会关照一二,是个有长姐风范。”凭心而论,余清辞比程松溪从前预订下那位要好许多,不过程帛尧唯一觉得值得称道还是人家会下棋。对小程七段来说,会下棋人心地都比较干净一点,虽然脑子里弯弯绕绕不少,可总会比较懂大局一些,配自家兄长还是不错。 “靠谱就行,回头娘再给你去相看相看,若真是个不错。娘就替你请官媒去。到底是集英阁大学士家姑娘,比那王侯府邸里出身就是要少几分痴颠骄矜多几分清澈温婉,尧尧,你以后也莫学那些个痴子。”程妈一想到淮南侯府七姑娘,就像吞了苍蝇似,那姑娘现竟还没订人家,不肖想自己儿子了,却对自己女婿虎视眈眈,真是个没脸没皮。 老程看着自家孩子一个个说娶要娶了,说嫁也留不了多久。心中一阵感慨,忽地又道:“尧尧,你也好好家待些日子。家里虽说有几个绣娘,但嫁衣还是自己绣为好,便是不绣嫁衣,盖头手帕总要绣上。” 曾经有一段时间,小程七段对绣花还是很有兴趣。而且还学得不错,可她太懒了,一片叶子她都能绣一年,让她绣盖头得绣到什么时候去:“好吧,我绣帕子,娘啊。剩下女儿就靠您了。” “懒丫头,将来嫁过门去看静山那孩子说不说你,真个是样样都通样样稀松。”程妈自然知道女儿一嫁过去就是郡王府当家做主。只不过这么懒闺女,日后别连家都懒得管才好。成日里就知道死睡死吃死玩,一点儿没个待嫁闺秀模样。 忽地,程妈觉得自己宠女儿宠得太过了,转个背去就要给女儿请个教规矩。将来要常进宫常见宗室王公,礼仪有些不同。程帛尧一见这苗头要冒出来。赶紧到程妈面前秀了一圈儿自己云涯道院学来礼仪规矩,然后程妈就知道了,她这闺女是真懒啊,不是做不到,也不是做不好,就是懒得做。 端着点儿,公主世家贵女也就这么副作派,不端着时候,站着一定要找个靠背,坐着肯定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糟心样。程妈后干脆眼不见为净,你爱咋样咋样,只要以后外边别太难看就行。 “瞧着你云涯道院真学了些东西,这王年倒不全是外边瞎玩,这样也好。你与静山相处这么些年他还能稀罕你,见着你私底下这破样儿也不以为意,意味着这孩子真习悦于你,否则谁受得了你这懒怠样儿。”程妈万分感谢秦王,都见过女儿了,居然还能为李崇安去御前求下赐婚旨意来,真是溺爱孩子家长啊! “娘,如果一个人非要你改变自己去适应他,我觉得不值得,所以他喜欢我我是这样,他不喜欢我我还是这样儿。再说,我外边端得挺好,谁也没挑过我礼,这不我还挣了个‘闺阁明珠’诨名么。将来大哥二哥有了闺女,也不至于因为我这姑姑私底下懒样子而不好找人家。”程帛尧想着自家人口简单,再想想秦王府,秦王虽然只有两个嫡子,府里也只有一个庶出女未嫁,她以后抬过门就直接是郡王府女主人。可其实,秦王府关系错综复杂呀,关上门家自然简单,打开门就是整个宗室,那也不简单好不好。 说到底,程帛尧就是因为怕麻烦才一直鞭策自己对李崇安保持距离,结果保持了这么些年,程妈直接给她来个釜底抽薪把她卷巴卷巴送给了李崇安。 秦王府两个侧妃和几个庶妃都算简单,如今秦王都五十了,对内院早已经淡了,加上秦王世子地位稳稳当当,秦王府倒也没什么。秦王府要真有点什么麻烦,也出秦王世子妃那儿,世子妃嫁到秦王府多年,膝下仍然没个孩子。 秦王府规矩严,嫡长没出生,不会放开了让庶室先生出庶长来。也就是李崇安他娘去得早,否则不定得出什么事儿:“对了,娘,你给我找个大夫好好调养着身子吧。这些年外边其实也没少吃苦,经常耽误吃饭,外边寒一阵暖一阵没个定数。虽说静山一直关照着,可他学药理也没学怎么给姑娘家调理身子,世子妃一直没个孩子,我不愿将来为这事忧心。” 本来想调侃女儿两句,说不嫁人这时候都想起孩子事儿来喽,但程妈话没出口,只是揉揉女儿脑袋,柔声道:“娘知道你是个想得长远,明日娘便请人去把宋老太医找来。你且安心,咱家内亲外戚也没哪个身子不利索,嫁出去女儿个个都身体极好。你素来身子骨也好,偏你小时候爱装病逃学,装出个体弱多病名头来,娘都没好意思跟人解释。” 幸亏程帛尧想起这出来,宋老太医第二天来,老半天才扶好脉:“华玉夫人,令嫒身子骨倒是不错,只是有些体寒,少也得调理三年才成。也好是这会儿就开始调理,等来了信儿再调理那就迟了,我开个方子,每隔七日诊脉易方。” 老太医话让程妈眉头都打成了蝴蝶结,送走老太医后,程妈才后知后觉地道:“尧尧,你身上还没信儿吗?” 这五年闺女一直外,又有师姐旁,程妈以为闺女身上早来了信儿,也知道该怎么处理。哪曾想闺女过完年就十六了,身上竟还没信儿,这让程妈没法不担心。可程帛尧没事儿人一样,她现代来潮也晚,别人喊她程三段那年才知道什么叫“面包”,那之前她一直以为说到面包就一定是吃! 不过现代她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也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所以程妈愁坏了,她还乐呵呵地让去拿药丫头跟宋老太医说不要开太苦药:“是啊,师姐从前也问过,不是说十一到十八都有可能吗,我十五也不迟。如今有宋老太医调养,想必不会有问题。” 宫寒难孕,哪怕是调理得当,只怕子嗣上也艰难。李崇安是宗室子弟,偌大郡王府要后代承袭,要是闺女身上不来,就是成了婚且有婚书上条约,日后也少不得要为李崇安纳妾,无子这一点太损伤闺女了:“尧尧,你要知道,你不是推迟来初信,而是宫寒阻碍了月信,宋老太医虽没说,但话里意思很明白,尧尧日后子嗣上可能会有些难。倒不是说不会有,只是会来得晚一些,麻烦一些。” “这倒真是个麻烦事,不过,也没关系了,我去跟静山明说了,他要是嫌弃咱们就退亲,他要是能接受,我自知道该如何去珍重于他。”程帛尧心里虽然也有些担心,但并不多,只有一丝丝。她也不想瞒李崇安,她知道对古人来说香火传承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不会等到日后成亲了再说,那样反而不好。 程妈本想劝她不要说,可心里却也清楚,这事现不说,婚后也得说。倘若嫁过去几年都生不出孩子,没得让女儿跟秦王世子妃一样外三天两头被挤兑得暗地里不知抹了多少泪儿。 而李崇安听到这事儿,首先是脑门里出现“孩子”这俩字,然后莫明寒了一阵,他挺小就没了妈,虽一直自觉是个**自主成人,可“孩子”俩字一出现就让他觉得自己都还没长成呢就要谈孩子这样不可思议事儿。 “诶,你想什么呢,给个反应行不行。”程帛尧面上一点也不露,其实心里却有些忐忑,从这点儿上来看,她觉得自己现是有些乎李崇安。如果李崇安说介意,她现仍旧能爽地转身离去,可她不能保证日后还能这么爽利。 “不……不碍事,我就是没法想象自己做父亲样子,这会儿才觉得自己还不够沉稳成熟。尧尧,也就是你,竟……竟把这话也拿来说,还自个儿来跟我说,你真是……真是个让人糟心。”李崇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很又放开这点不好意思,郑重地说:“尧尧,不要心思太重,这件事虽然看起来天大地大,可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我从前没学过这方面,日后好好钻研,想必能找着法子,如果还是不成,我也答应你,婚书上所约诺每一条都将践行无虚。” 这家伙果断说不来山盟海誓动人话呀,不过少年,你真诚眼神依然打动了我……以及我心! pp!! 第五十一章 上天总爱折磨人 - 明媚多姿 - 弈澜 照着宋老太医方子煎药,汤汤水水喝下去滋味倒也不苦,浓稠药汁子一碗一碗喝下去,程帛尧倒只当喝有味道水。但李崇安偶尔瞧见一回,那乌黑黑药她眼也不眨一口灌下去,然后就跟宝露讨果子干吃,满嘴葡萄干嚼得脸鼓成包子,李崇安却看得心里一阵抽搐。 他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搜罗了京城各大铺子里各种糖果和果子干送来,每隔几日就送一次。子嗣艰难这个问题上,李崇安知道他可以不意,但多得是人替他意,所以他不能说“停药吧,咱不喝了”这样话,只能送些甜口小零嘴教她服药后清清嘴里药味儿。 果然世间没有十足十圆满之事,那么好一桩天定姻缘,偏偏遇上这么一道坎。若是有母亲,李崇安或还可去向母亲说一说,或从母亲那里找几句宽慰话,又或者从母亲那里讨个主意来,偏偏他母亲去得早,自不好去与父亲说。长嫂虽早如母,毕竟不是母亲,他此时也只能把这桩子事放心里熬着罢了。 发现他不妥当还是秦王,这些日子李崇安去程国公府去得少多了,要搁从前一得闲工夫就得国公府泡半天,好名份都定下了,只要不逾矩天天去也不碍:“静山呐,有心事?” “父王,无事。” “无事却苦着张脸,平日恨不得长程国公府,这段日子却老王府转悠着。”秦王本也没这么细心,还是用饭时候秦王世子妃提了几句,说是小叔近来眉目间有郁郁之气,似是有不顺之事。 “尧尧身子不适,日日里喝着苦药汤……”李崇安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这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谈。 秦王还以为儿子是担心小未婚妻身子。又怜小未婚妻喝那么些苦汤药这才苦了张脸,因而忍不住笑道:“真是小儿女一双,吃五谷杂粮总有三灾四难,你云涯道院也学过医药,连这个都看不明白。” 虽有一肚子谋划算计,但李崇安始终是长相对简单纯粹一些环境里,上有父亲顶着,下有长兄扛着,他又长年外游学,总信世间无难事。这件事真就是他人生里遇到难解决一件事了:“是,儿子懂了。” 终李崇安也没把话跟家里人说,而是自己一点点消化着。并设想着假如到后果真无子,又该如何处理来自宗室和长辈压力。他自离不得程帛尧,这一生一世他就认定了红狐狸,所以他想自己先把事情处理好,而不是教程帛尧嫁过门后与他那长嫂一般清清寂寂。每次饮宴归来都躲院子里哭一通。 “父王,院长有意让我接掌云涯道院,您看此事可行得通?”本觉得云涯道院实是个养老好地方,三四十年后李崇安肯定愿意接掌,所以他本来没有考虑院长提提议。不过程帛尧这件事一出,他非考虑一番不可了。只有云涯道院才能避免隔三岔五因此听人言可畏。 “静山,为父也不盼你将来如何名传千古,只盼你安乐一世。你若选择云涯道院,倒也是个不错去处。”儿子有爵位身,倒也不必多么上进,况且李崇安可以说一句文武双全了。虽然文辞武功都不怎么出众,但药理卦学兵法都学得极好。这几样都是实学问,进可荣华富贵。退可悠然自。 与秦王谈过话后,李崇安转身就去程国公府,程帛尧刚喝完药,拈了粒姜糖含嘴里,药味儿便去得一干二净。见李崇安来,程帛尧把装了糖果点心匣子递到他面前说:“尝尝,这些都是你买了叫人送来,我挑拣出来好吃几样装匣子里,正想着问你这些都哪里买呢。” 也拈颗糖吃进嘴里,看了眼匣子里那些小零嘴道:“是长河四下搜罗来,想要什么跟他说,我常年不京中,哪知道哪里东西好吃,你尝着好让他们多送来就是。” “好几天不见你来,父亲还以为咱俩吵嘴了呢,还把我叫去说了一顿,说我不该欺负你这个老实孩子。”程帛尧冤枉得很,李崇安要是老实,天底也就没不老实了。 轻笑一声,李崇安道:“你没挤眼泪说是我错?” 嘿嘿阴笑几声,程帛尧说:“我挤了,所以父亲又把你给骂了几句,还拿了好些东西来哄我呢。你且等着吧,父亲要是见着你,肯定得把你叫到书房去。” 果然,自己再了解她不过,搁往常李崇安该顺着跟她耍耍嘴皮子,再满心温柔地看着红狐狸摇尾巴,可是近他没这份轻省心情:“尧尧,我们日后一道去云涯道院可好?” 怔了怔,很程帛尧理解过来:“你意思是,就算结果不可逆转,你还是坚持!” “是,绝无虚辞。” “如此,甚好,还有……多谢。”谢你如此选择,谢你深思熟虑而不是轻易地指天誓地,谢你为我着想,谢这穿越生涯里你能到来。至此时才知,平日里陪着她嘻嘻哈哈少年执着认真起来是如此深刻不悔,这般真心我怎能不领受。 到底她也是个女人呀,终归还是有期盼,就算不是怦然心动,也是可以细水惜流一点一滴涓涓聚成。眉眼柔和温软地冲李崇安一笑,为着这一刻,这场婚姻她也心甘情愿了。 自这天以后,李崇安费心钻研着妇疾,再想一下日后或许还是会有孩子,于是顺便把儿科也给学起。云涯道院里有两位是专长于这两门,李崇安为此从云涯道院特地把人给请了来,还请钟师姐到程国公府特意再去给程帛尧看了看身子。只是结果却与宋老太医无异,倒是钟师姐与宋老太医见了面,商谈着把方子又给改了改,而且人家钟师姐还很顺便地跟宋老太医长子看顺眉眼了。 “小李师弟,你果然是师姐福星啊。”钟师姐三十来岁都未嫁,那宋老太医长子却是二婚,前头正室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成婚成婚出嫁出嫁,钟师姐这继母倒也不难做。 “钟师姐,宋院判哪儿点被你看进眼里了?”程帛尧不解,宋院判看起来也不是美型叔呀,怎么漂漂亮亮钟师姐就和人看对眼儿了。 “你管这么些做什么,少操心别人事,你操心着自己身子骨就了。赶紧把药丸子嚼了,不许整个儿吞下去,早跟你说了整个儿吞没药效。”钟师姐直接把药给炼成了丸子,再加上施针,倒是比宋老太医开汤药还要显效果一些。 “师姐,你去给尧尧施针吧,我先走了,明儿再过来。” 程帛尧让宝雨去送李崇安,自己则老老实实进屋被钟师姐扎成刺猬。 “师妹啊,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们俩人膝下当真无子该怎么办?”钟师姐一边给程帛尧扎针,一边闲闲地问道。 这个程帛尧还真想过,她觉得可以收养孤儿或者亲戚家孩子,只是秦王世子只怕膝下也不富余,所以嫡亲这边就走不通了:“师姐,那你说该怎么办?母亲说可以给李崇安纳一房老实些妾,等孩子生下来抱过来养,只是我还是有些不愿意。或许是我自私,可是事情我都摆明白了,他介意这个现就可以说不,可他偏偏没有说还四处张罗,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本来我也想这么劝你,可这几天看着你和小李师弟俩人亲亲密密连水都泼不进样子,我再给你个选择。南方金粉之地,专门有些院子里养着一些姑娘,既可纳为妾,也可以给一笔银钱代为生育,不过你还是得舍得,毕竟这事还得小李师弟配合。”钟师姐也只是看着小师弟小师妹太愁人,这才给个选择,毕竟纳妾是要府里摆个人,而那些专门培养出来做这事却不需要。 听完话,程帛尧好久都没有说话,直到钟师姐以为她睡着了,她才满室寂静里声音飘忽地说出一番话来:“可是就是这样我还是不愿意,师姐,我仍旧坚持,有些东西是我我可以和任何人分享,但有些我却只肯独占。” 钟师姐轻叹一声,然后道:“师妹,小李师弟若出身寻常人家,你这样想又有小李师弟一心向着你,倒是也无不可。只是小李师弟终究是宗室子弟,十年八年之后若膝下仍然无人可承继,宗室长辈会塞人到小李师弟身边。” “师姐,我没法把他和别人生孩子当亲生儿女,只要一想到以后他和别人生出来孩子要亲亲热热地叫我娘,我心里就堵得很,便想就是不嫁,也不能让他和自己两相为难。” “痴儿。”钟师姐想,好好一对儿,上天偏要拿这事来为难他们,小师妹体内寒气着实重了些,就是三年五载调养好了,也不容易怀上:“我力而为,师妹也不要忧心,有我和宋老太医,总能给你个儿子。” 上天总爱折磨人,平平顺顺一路走来一对小儿女,原该继续安乐一世,可却遇上这么桩为难事。 云涯道院是可以避开风言风语,可却避不开宗室长辈塞人到李崇安身边,钟师姐没有再说下去,还是留着以后让小李师弟来说吧,想来小李师弟总会有法子。 *d^_^b* 第五十二章 妹子虽软,心狠手辣 - 明媚多姿 - 弈澜 其实关于孩子问题,程帛尧要是去问问杨玉绫就好了,这会儿也只有杨玉绫知道她所记得前世里,程帛尧将会有个多出息儿子。那孩子虽然来得晚,但可不是李崇安那样假模假样文武双全,正儿八经武能领三军御敌于外,文能摄群臣治国于内。人家写诗让素有诗名诗人拍案叫好,写策论文章隐姓埋名中过进士,至于打架,京城里甭管纨绔还是正经武将,少有没被他揍趴下过。 只不过这一回,明明摆摆着不会和李景再有瓜葛,那英明神武儿子就怎么也生不出来了。杨玉绫现特乐,她倒想看看这回程帛尧肚子里能钻出个什么货来,不过她加期待虐妻杀妻李崇安如何整治程帛尧。 当年郡王妃赵言芳起先也是与李崇安过得好好,虽不说多么恩爱缠绵,却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却不料风云突变,传出那位赵言芳与外男有染言语,那之后没多久赵言芳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天德上将家把场面闹得极大,可结果怎么样,李崇安还是安安稳稳坐他郡王,尔后却也没再娶妻生子,只过继了个宗室子承袭爵位。 掐指一算,程帛尧过完年就十七,等明年一过就该是成婚日子,杨侧妃无比期待呀。 “淿淿,喝汤莫出声,别拿嘴抿勺子。”杨玉绫虽没多少学问,却也知道如今李景心里是想着程帛尧,光从她给儿女娶名字就看得出来,就为这两名字杨玉绫暗里不知撕坏了多少绢帕儿。 “娘,父王为什么老不来。”李淿如今也还不到三岁,走路说话都齐整了,这些做为独女,倒也挺招李景喜欢。 说到李景。杨玉绫忍不住恨,自从那冯王妃进门来,李景不知是发什么癫,冯王妃对李景态度不冷不热,李景倒反是常宿冯王妃院子里:“你父王忙,淿淿若是想着父王,不如让嬷嬷带你去寻。” 李淿吃了不少空间里货,小脸儿像块上好羊指玉,一双眼睛乌丢丢看着就是个招人:“父王说忙,不让找。说来看。” 这时候杨玉绫只觉得李景也是个贱,想那时程帛尧也是个不冷不热脸儿,偏生就被李景放了心尖尖上。后还把大位传给了她独子:“父王忙过这一阵就好了,你和弟弟好好学,学好了父王就会来瞧你们。” “娘,父王不来,我们出去找周伯伯吧。”李淿说周伯伯正是那痴心仍未改周存光。 “你这几天乖乖跟嬷嬷学规矩。学好了怎么吃饭喝汤,娘就带你出门玩。”杨玉绫避过了周存光这个话题,只是女儿却总是爱和周存光亲近,多次教了不许提起周存光,她却不外人面前提,却机灵鬼儿似地不时她面前说起。 “好吧。我好好学。” 女儿且不说,跟李景亲近也不过是得着他点宠罢了。但儿子李骁才一岁多点,刚会走路喊人。该是把儿子多多带到李景面前,对于儿子杨玉绫是有大打算。 冯王妃冯音这时候却恼火得很,这人明明一开始不喜自己,如今仍旧不喜,却总是扮出七分柔情来。刚失去嫡子人。这是要卯足劲赶紧再把嫡子弄出来,冯音却不肯配合他。于是没少到程国公府跟她程师妹吐槽:“师妹,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以为装得情真意切,我就得上赶着上当受骗不成。他以为自己聪明,天底下除了他都是蠢吗?要不是休夫太麻烦,我真想一脚踹了他才好。” “可……可冯师姐不是很喜欢襄王殿下么。”程帛尧潜台词是——您变得也太了点儿。 “我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那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也过得去。他既无意我自也不粘着,本就打算终身不嫁做个道姑过一世,动了心念我也没法只好聒着脸托祖母,谁料想他半丝好感也无竟也应下。我也不打算做天上日头,暖暖照着化他这块千年寒冰,师长说得对姑娘家首先应该爱重自己。”冯音好几次都想冲李景破口大骂,你个混蛋,不喜欢娶我干嘛,简直耽误老娘工夫,早知道这样老娘就该好好当道姑别动凡心。 再来个师长说得对,不管是谁,先动情都是贱骨头。就像小李郡王,他先喜欢上了程师妹,程师妹面前骨头可不就轻了一半。 “噢,看来师姐对襄王殿下也没到死心踏地地步,那就好,省得我再为了怎么宽慰你费思量。”程帛尧说完小手一摊,再不听师姐吐槽了,垃圾桶真不好当。 “他以诚待我,我自然可以死心踏地,甚至可以刀山火海,可他没有,那我凭什么要为他做这些。”师长还说了男女之间情份上应该相等,而不是一方低下身段去求取,那样就太傻了。冯音心说:我先傻了一回求着嫁他,现难道还要再傻第二回求着他爱她不成。 再说,情这东西哪里是能求得来。 为了不听吐槽,程帛尧决定转移话题:“那位杨侧妃如何?” 冯音赶苍蝇似地摆摆手,不屑地说:“假得很,我都不稀罕李光曜了,还管她做什么,让她蹦哒去。” 不愧是将门虎女,真是霸气侧漏:“师姐,你还是小心些,王府里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灯,别轻敌。就算你不稀罕襄王殿下,可有得是人稀罕他,稀罕您现坐着位子。” 哪曾想,冯音居然双眼大睁,冒着慑人光亮,活像饿狼见了一群小绵羊似绿油油:“真,王府里那些莺莺燕燕似软妹子有手段把我赶出王府?” 软……软妹子?冯师姐,您眼神真不好,先是看上李景,再是把满府侧妃庶妃看成软妹子,您这样奇葩,天策上将到底怎么养出来:“师姐,妹子虽软,可人家心狠手辣。” “嗷嗷……心黑手狠软妹子太招人喜欢了,我这就回去,非得结结实实摆一摆正室谱不可。师妹,你说我要有多嚣张才能让李景动念休了我。”冯音妹子彻底奇葩了。 “别瞎想了,师姐,你还是想想前面那位怎么空出这位子来吧。”程帛尧一句话就把奇葩妹子给打击得死去活来。 冯妹子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地说:“我当时出门没带眼睛,还把脑子搁家里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师妹!” 我还再回首是百年身呢!随着越来越熟,冯音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师姐,你真就打算这样过下去?” “嗯,他那假惺惺柔情让我恶心得很,我真不打算跟他演什么恩爱夫妻,不想生孩子。”冯音虽然爽郎开阔,却也不是傻,前头那位嫡妻嫡子怎么去谁也说不清。李景明明那么看重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还不是照样没了,与其生个孩子让他受那样罪,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孩子呢。 一旁钟师姐端着盘瓜子,像听评书似就把半个上午给打发了,师姐妹三个一块吃了午饭冯音就回王府去了。留下钟师姐对着程帛尧,不禁有些唏嘘:“小师妹,咱俩都算是有福气,至少投以木瓜,能有人还根枝子回来。” 是您幸运,没我什么事儿。不过近想起李崇安,程帛尧心头多少有些甜丝丝,她历来是个敞开心思,所以也没矫情地自我遮掩,甜就是甜,欢喜就是欢喜,喜欢也就是喜欢,遮掩个毛线:“师姐,我下半辈子福气全靠您了。” “我可不敢跟小李师弟抢未婚妻,他太厉害。”钟师姐淡定无比。 “他哪里厉害了,除了下棋连脑子都懒得动,他平时过日子比我还稀里糊涂呢。”程帛尧看着反正像这样,除非真到要用了,否则李崇安是那把“能坐着绝不站着”修到了颠峰主,说斯文雅致点儿叫和光同尘。 钟师姐掩嘴而笑,却也不再解释什么,只拿着针把程帛尧扎得“嗷嗷”叫,分明可以不疼,只是这丫头欠收拾——小李师弟不用太感谢我,真! 待到头前一个月疗程过去,天也就彻底凉下来,霜起露重,昼长夜短。钟师姐已经换到第五个方子了,看着效果不错,钟师姐终于有了点信心:“先叫你吃个安心,好吃好喝好汤药喝下去,也不会太难。就是那几味稀罕药材续不上了,得让人赶紧四处找去,你这方子用到后也离不开那几味药。” “着人去办了,总要过些日子才能有消息。”这事托了董丰,董丰这些年走南闯北,加上背后有靠山,着识人脉广了起来,商人有商人路子,药材并不珍贵只是少见,托董丰办准没错。 “我还没跟小李师弟说,你说咱们继续晾着他唬着他怎么样!”钟师姐笑容明亮,表情再促狭不过。 程帛尧赶紧摇头,她可不敢瞒着李崇安,否则那位抽起疯来也很要命:“不成不成,我可扛不住他,还是早点告诉他为好。” “看吧,这就是小李师弟厉害地方。” 他让人无时不刻不想以诚待他,以坦荡待他,他让人不愿欺他瞒他,他让人纵算做仇敌也能发自内心地赞赏,这才是真正厉害主儿呐! 小师妹,我为你掬一把同情泪…… *d^_^b* 第五十三章 被宠爱的感觉真好 - 明媚多姿 - 弈澜 初冬一场薄雪过后晴光如画,远山余一抹淡白,仿若山水画里极巧妙留白,京中一干贵族子弟相约去湖边赏冬日晴景,程帛尧本来不想去,却被钟师姐和冯师姐左右相挟着出了门。 不得不说,景致真好,湖边满种常绿树木,兼之耐寒花朵开得极为灿烂,花妍叶碧倒似是春日一般。少年少女们各自一条船,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各自小八卦,少年们则谈着独属于少年们话题。 一直不京中厮混李崇安难得出席这样聚会,是以大家伙儿对他瞧着极为鲜,传说中天才,学什么成什么,但什么都不放心上无耻败类!少年们心里,李崇安就是“别人家孩子”,小时候被训话,绝对是“你看看人家秦王府小郡王如何如何如何,再看看你如何如何如何”。 于是乎李崇安微凉着一张脸,人群中与几个相熟少年谈笑自若,但谈话内容……呃,比较破灭,丝毫不像传奇中那么形象伟大光明。李崇安说“养狐狸纪事”,前几年山中捉了一对红狐狸,不少少年都去王府瞧过热闹了。 只是,为什么听起来这个话题那么诡异,倒不像是说狐狸,像是说养成某只“狐狸姑娘”。少年们不由得遐想,难道秦王府里那两只竟然是狐狸精。片刻冷场后,被长辈们强压过少年开始集体组团刷怪,李崇安可怜地被刷了! “静山辞赋也上佳,只是比起文若到底还是逊色几分。” 屁话,这位文若可是一门六进士,父子双探花这样孔氏子弟,少年们无耻可见一斑。 李崇安倒不计较这些,反而与少年们一起自谦完又称赞旁人。一时间倒让少年们有计无力可施展。一船贵族少年多半都是纨绔,横行无忌小霸王也不少数,这么说吧,今天这船上人要全淹了,京城百姓日后出门讨生活就安生多了。 面对着这些十一二至十六七少年,李崇安表示他很无力,本来只是想陪自家红狐狸出门游湖,谁料想是这么大阵仗,男女还分开,早知道不来了。省得被这些少年群起而攻之。于是,李崇安摆出兄长式表情,用一种“乖。哥给你们顺毛”语气安抚着少年们脆弱玻璃心:“文输文若,武逊河川,骑马射箭又不如自青和维广,品貌难敌和成,风采远输嘉树。我当真没什么值当夸耀。” 少年们顿时炸毛好不好,瞧这什么语气,听着就让人想揍他。凭着比试借口,众人一起pk李崇安,结果想当然李崇安被k掉了,不过少年们也都手底下有分寸。也不敢真把人打伤了。架打完,少年们开始开批斗会,这个说:“老子出身武将之家。天天听着老爷子说你看看人家秦王次子天天玩瞎了功夫都比你好。” 那个说:“我明明是文弱书生,因为你家父非让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结果到现功夫不成,课业也落下了,真正文不成武不就!” 可怜是陈嘉树。人家文也不错武也不错,骑马射箭也不错。本来应该得夸奖吧,结果还得招说:“我小时候也常招人夸奖,小时候不懂事,被人夸了就飘飘然不知东南西北,颇为自得。结果家母把我领到秦王府,告诉我说,秦王次子哪点也不比你差,可人家端是显得风度翩翩气态高华,结果我就被几个嬷嬷折腾得死去活来。” 这些深重怨念,李崇安也没工夫一一宽慰开解,只是扫了少年们一眼,清淡安闲地说道:“无知少年才会心存逆反,有真知远见之儿郎应当择善而从。” 少年们瞪他,他又悠悠然地说了一句:“你们长辈肯定没说我几岁离家多少年没回,把父王气得满天下追杀我,把母妃气得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你们长辈也肯定没说我赶走多少教文先生教武教习,不会说我如何离经叛道死不受教。” 少年们打也打累了,一块儿坐甲板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嘿嘿,大哥别说二哥,大家其实都是叛逆追风少年,谁没有点儿年少轻狂不可一世时候。 自此,传奇沦为身边熟悉邻家兄长,诡异还让人带着无上钦佩,这么一个比他们还纨绔家伙,被满京城长辈夸成了一朵花,这说明人家功力高深。要是自家有这能耐,至于现怨念成这样么,于是批斗大会又急转直下成了心得体会交流大会,小李郡王毁人不倦。 小李郡王名言――不会做不打紧,重要是会装,人前人后都得装,装到自己都相信了,少年,你便将无敌于世! 少年少女们船离得不远,少年们打打闹闹时,少女们惊呼连连;少年们坐下批斗时,少女们齐齐看向程帛尧,某七段作挺尸状;少们看着传奇落凡尘时,少女们母性大发;至后少年们交流各种伪装技术时,少女们看着程帛尧眼神已充满了各种怜悯。 “程姐姐,小李郡王这样,让你很为难吧。”小姑娘天真无比,程七段极力赞同。 “这样儿郎,寻常女子真受不住哦。”大姑娘为人担忧,程七段卖力点头。 只是李崇安这样跟那群少年相处,必有深意吧,李崇安这人从不做无用功。那群少年里多是王侯勋贵家子弟,甚至还有几名千载传世阀门子弟,崇安少年难道是要拉拢他们? “崇安师兄有时候是特别不着调,诸家姐妹多多见谅。” “哎呀,我们见不见谅没关系啦,只是程姐姐要宽心才好。” 不怪李崇安一路追着程帛尧跑,他做什么事基本不用跟程帛尧细说,她就能自发自动地脑补个七八成,然后还神展开地一起跟上他打怪兽节奏。李崇安这一出确实是存心与少年们结交,纨绔之所以成为纨绔,不仅是因为人家家里要什么有什么,因为少年家受宠爱。这些少年多半都是祖父母宠完,外祖父母宠,接着七大姑八大姨轮番上阵,外加一群臭味相投聚一块儿,活生生大明毒瘤啊! 可他家红狐狸说得对,恶少不是渣男,渣男是什么,抛妻弃子、宠妻灭妾、强抢良家女等等……其实眼前这群少年连恶少都算不上,顶多仗个势欺负一下人,今天跟哪家少年打架,明天跟哪家少年斗狠,再哪天上个青楼喝花酒跟人争个风吃个醋。 要阻止李景走向皇位,光耍手段是万万不成,还得有墙倒众人推。 襄王殿下,您前进路上,这对小未婚夫妻俩,一个致力于埋头挖坑,另一个则致力于纠结众人推您这堵墙,所以,万望珍重。 小未婚夫妻俩回去时倒是一驾马车上,程帛尧看着李崇安摇头说:“你何必这样,这样你能开怀吗?” “为一世开怀,忍一时不开怀又如何,尧尧,他太险,若我们不此时积攒,如何能占上峰。这些人里值得相交,自是一世知交,不值得相交,作个酒肉朋友互相利用又有何妨。”李崇安性天坦荡,如今掩面与人相交,确实很不适应,不过身处少年们中间,他忽才觉得自己人生还少一段没补全。鲜衣怒马,肆意飞扬,青春岁月如何能留下这样遗憾。 “我只是想说事情不必那么麻烦,冯师姐只要这几年不生出嫡子来,凭着那两个孩子,不能成。”妖孽孩子,程帛尧心想,皇帝就是再喜欢李景,也不会容易自己后代子孙里有这样血脉存,不可能交托皇位,万一被妖孽谋夺了去呢。当然,只要不到后一步,这招太毒辣棋她也不想用,但她时刻准备着这步棋,不会后退一步。 “所以,到那时候,需要人言可畏,需要万夫所指,若没有人言没有万夫,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还有何用呢?” 原来崇安少年是补刀教教主,这刀补得狠!程帛尧顿时又五体投地了,自己果然扛不过崇安少年呀:“好吧,只是若能好好交往就好好交往,知交挚友永不嫌少,酒朋肉友永不嫌多,你可以好好体验一下一呼百应前呼后拥感觉。” “尧尧,若非得有一人脏了心脏了手去做这事,放着我来便好。” 被宠爱感觉真好,小程七段泪流满面! “可是,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对等,以后我也坚持。我不是经世无忧难耐风雨娇弱花朵,而是旷野里长成可与你比肩傲立凌云树,静山,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偶尔要喊你表字?”见李崇安点头,程帛尧笑道:“因为我想告诉你,我不是钻到你羽翼下寻求庇佑红狐狸,你说两只老虎一起震慑人还是狐假虎威能震慑人?” 不论现代古代,她程帛尧都是**人,而不是日后成为某某郡王妃某某氏小女子。外人可以这么认为,但李崇安不可以,如果没有对等人格,谈何对等互许真心,所以程帛尧很坚持。 而李崇安这会儿,不知道是该为他小红狐狸长成了成年狐狸高兴,还是该恼火小狐狸不肯安于自己保护,不过,这样也很好。 你我携手一世,世间还有何可惧!@@##$l&&~*_*~&&l$##@@ 第五十四章 谈婚论嫁神马的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接连着下了几场雪后,天地一片肃杀,寒风呼呼街市上,行人都比往常要少上许多。据说宫里头皇帝陛下身子骨不是很好了,近日里免了好几日朝会,今日开朝会却是皇后所出七殿下站立龙椅一侧与众臣奏对。先是太子折进去,再是三皇子自己把自己给坑了,现看来是轮到七殿下了。 群臣心有戚戚,并不表现得多么热情殷切,太子问政时,朝臣们都很热情,轮到三皇子时朝臣们也恭敬恳切,等到如今七皇子时,朝臣们已近麻木,谁知道这位能不能龙椅一侧站到后。依例奏报罢,七皇子捧着一堆奏章退朝了,这些奏章后还是要皇帝陛下来批阅。 朝堂上事,每一桩如今程帛尧都略微关注一下,不过应该还不到后时刻,因为杨玉绫那边还没有任何动静。董丰寻来药材都已送过来,她现唯一能做就是老实吃药养好身子骨,别到时候因为没孩子而被迫接受与小妾分享男人而愤而休夫结果。 崇安少年挺好,若是能过一世就好好过一世吧。 “冯师姐,你别三天两头往我这跑,你可是襄王妃,天天过来仔细哪天说程国公府与襄王府有私。这风口浪尖上,出点什么差池都得糟糕得很。”程帛尧也知道道冯音是王府里待不下去,可待不下去也不能老往国公府跑呀,她还想努力撇清一下干系呢。 “全京城都知道我们没圆房,全京城都知道我跟他不合,你觉得还能传出这消息来么。都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王府里堆了一堆邀请赏花赏雪赏湖帖子,我一个都没答应,就是不想听这些言语。程师妹要是再赶我。我就只能束发出家做道姑了。”冯音也苦逼呀,她现还同时惹了那几位侧妃庶妃,连带着府里待着也不舒坦,不程帛尧这出主意还能找谁。 程帛尧琢磨片刻说:“我看这消息是因为你近嚣张得不了得,把软妹子们给得罪了结果,这不,府里你待不下去,宴会也不能去,这不是逼得你没法过日子么。” 点点头,冯音道:“我现也知道自己是自作了。可究其原因,还是跟你有关。你帮我想想,怎么样她们才能赶我。” 这事儿可不好说。程帛尧道:“再嚣张点,王府不是你总事么,克扣一下,为难一下,冬天各种配给掉几档。吃喝都不给好,炭啊皮子啊都不给备。我就不信她们不群起而攻之,就是这么做吧,容易让你变成全府公敌。” “不用变,我已经是了,前两天有个陌生男人都闯到我屋院里来了。要不是我剑术好,那男人功夫又不怎么样,只怕这会儿我已经被休了。”冯音倒不乎自己名声。可她得替天策上将乎一下,这种事断不能出。 “我可不能再瞎给出主意了,万一真坏了你名声,你还不得跟我拼命啊。”程帛尧想了想,又嘿嘿地说:“其实我建议你找我娘去。这种事我娘比我有办法。” 冯音一听,拍桌而起:“早该如此。我这就找伯母去。” 看着冯音出门去,程帛尧低头满饮汤药:“钟师姐,你和宋院判预备什么时候成婚,我好准备准备送你件礼物。” 钟师姐伸手把了把程帛尧脉,说道:“你把身子养好了就是好礼物,小李师弟已经答应我了,等你身子养好了,给我玉带河畔置办一套四进大宅子。” “看来师姐院子到手了,不过师姐,我近夜里有些睡不着,是不是补得有些过了。”她近血气特旺,就差流鼻血了,每天晚上都燥热得很。 “我看你要来信儿了,准备好家伙什迎接吧,师妹,恭喜你要长大了!” …… 钟师姐不改行算命真是浪费了,这话说了没几天她就见了红,幸好她埋头准备好了纯手工棉柔表层“面包”,内容是吸水性很强药材粉末,飞水后磨粉烘得干干,由钟师姐独家提供。就是因为加了胖大海粉末子,容易发沉,吸水率倒真挺惊人。 因为有钟师姐调养,她经期很顺,一点也不疼,就是得一天到晚抱着炉水袋小腹上暖着。经期一过,又是汤汤药药一通伺候,程妈居然还送了礼物给她…… “娘,这是什么意思?” “成人礼。”程妈言简意赅地回答。 囧! “你顺便去找静山商量商量,你们已经订了亲,两家年节底下要过礼,我把礼单给你,你拿过去给静山看。如果秦王府没意见,年节就照着礼单过礼。”程妈说完把一张红片子递过去。 接了礼单出门去找李崇安,李崇安居然郡王府跟孔效章、王自青他们这一拨子纨绔玩得无比嗨:“李崇安,你也太无耻了,居然跟他们玩九宫八卦阵,这他们谁能耗得过你。” 九宫八卦阵有一百三十五种变化,这一百三十五种变化还分别有四至八个小变异,一般人真走不出来。程帛尧玩这个也玩不过他,这位计算能力太强大,九宫八卦阵每一变化就要重计算出路。狠是,他不是九宫套八卦,而是把九宫和八卦打碎了成为一个全迷阵。 “我不行了,我走不出来!”方河川果断放弃,里边转悠来转悠去,愣是摸不着出阵口。其他几个人也各自阵里迷得不知方向,崇安少年笑得相当无良。 “方师兄,向左三步右转七步,再向右十三步,左转九步,左转六步,然后你就能出来了。”程帛尧出声支援。 方河川如蒙大赦,依言而行,果然没不消片刻就走出来了。剩下几个抬头看向程帛尧,程帛尧连忙摇头:“不成,好靠自己走出来,九宫八卦阵是阵法基础,如果能破解这个阵法,其他阵法就能手到擒来,其实我建议你们试试看。” 剩下几个人果然苦苦思索,看来纨绔也有纨绔好处,打死不认输,当然方河川这样主儿是个意外。方河川顺着梯子爬出来,假山上俯看着还阵法里挣扎几位哥们,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丢人:“嘿,要我说跟程姑娘讨个法子得了,咱们一辈子也未必会遇上这东西,干嘛累死累活。” “纨绔!” “你说什么,别以为你刚才帮了我我就不揍你。”方河川双目圆睁,显然被气得不轻,背后说他纨绔人不知道多少,但真正当着他面指着他鼻子骂人从来没有过。 “来呀,我看你脚步虚浮,也就学了个花拳绣腿吧。”程帛尧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欠揍。 “你……小郡王你别拦着我,我非让她见识见识我花拳绣腿不可。”方河川双手捏握成拳,眼看着就要扑上去。 李崇安冷睨一眼站开几步说:“您请随意。” …… 可怜方河川忽然想起,这位是苏家武馆外孙女,还云涯道院进修过,云涯道院和苏家武馆都是高手云集地方。程帛尧这样八成是有恃无恐,自己功夫……确实只是一般,真要上去输了那可不怎么好看,于是方少年果断收回手说:“哼,好男不跟女斗。” 然后作孽方河川就看到李崇安和程帛尧笑作一团,他一脸莫明其妙:“怎……怎么了,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可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功夫可能很高,你打不过?”程帛尧笑吟吟地问道。 方河川一刹儿脸就红了,吱唔着遮掩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是苏家武馆外孙女,是云涯道院弟子,连襄王妃都剑术高超,你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嘿,我连一成都没学到。”程帛尧嘿嘿大乐。 方河川才明白自己被涮了,这会儿却也莫明不气了,只问了一句:“为什么这样做?” “你心志不坚定,做什么事都不坚持,方师兄,其实刚才你离出口已经很近了,就是我不指点你,你也能走出来,是你自己放弃了自己走出来机会。”程帛尧还蛮喜欢方少年,所以很顺手地把方少年给教育了一通。 只是方河川到底比程帛尧大两岁,被这样一教育,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再是纨绔也明白什么是为他好,什么是讥笑于他:“所以我一事无成?” “是,你还受不得激,不过并不冲动,你还年少,再过些年会好。”一副老成语气,程帛尧把这句话说得摇头晃脑。 方河川一听,冷不丁地回过神来:“别跟我爹似说话,什么叫我还年少,你年少好不好。” “那连我都能走出九宫八卦阵,你敢不敢再去试试?”方少年,请吃鸡。 方少年果然一头热血,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李崇安看着她直摇头:“你就忽悠他吧。” “接着,礼单,娘说年节要过礼,你看着没错处过年就照这办了。” “行,噢,看来令堂明年就打算谈亲事。” 啊……我不要!谈婚论嫁神马,姐目前还是个初潮才过丫头片子好不好。 “怎么,你不乐意嫁我。” 能点头吗?不能,好吧,我不说话。 第五十五章 可愿嫁我 - 明媚多姿 - 弈澜 为李崇安一句话,程帛尧不得不跟程妈好好谈谈,结果程妈就给她两句话:“本来想留你,可你们俩不是已经天天恨不能粘一起么,为娘怕你们出事,不如早早把你打发出门,横竖郡王府离这不过隔几条街,来回方便。你嫁过去又不用侍奉公婆,自个儿掌府,想过来还不是随你意愿,静山那么向着你,只怕你说婚后住娘家他也乐意。” 后,程妈还语重心长地来一句似叹似感怀话:“尧尧,世上儿郎能如静山这般,真不多,好好珍惜。”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不爱出阂,就指着李崇安天天来找她下棋,结果被程妈看眼里成了他们俩一天也离不得。她没忍住问了句婚期,程妈直接给扯出一本黄历来,掐巴掐巴指着上边一个宜嫁娶、出行、上梁大好日子说:“你看这日子怎么样,你自个儿不是会卜卦么,掐算掐算看看这日子好不好?” “三月?会不会早了点儿。”小程七段弱弱地提出意见。 程妈看看点头:“嗯,是早了点。” 翻巴翻巴翻到四月中旬:“这个日子看着不错,要不就这天?” 小程七段拉出卦盘,十指舞起,老神地陈辞:“跟我八字相冲。” “噢,那就四月初七好了,我看这日子不错。”程妈大有你再说不成,老娘就给你推到三月底意思。 闻弦歌知雅意,小程七段果断点头:“嗯,合八字合风水,是个好日子。” 明明她是想延迟,怎么就被绕进去了呢,她果断不是程妈对手啊。人生还能怎么悲剧,家吃不住老妈。出嫁后估计也吃不住李崇安,她就活活是一个被吃得死死悲催命。 结果跟钟师姐一说,钟师姐说是她建议,当时她就想把钟师姐揍一顿,如果不是她确认自己揍不过话。这么看来,她也没比方河川少年好到哪里去,一样欺软怕硬:“师姐,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害得我连个准备都没有。” “还准备什么,你这身子骨。越早越好。阴阳调合,可以让你些儿好起来懂不。”钟师姐双手一拍,又道:“四月初七好呀。我和老宋三月二十,正好到时候喝完我喜酒喝你,我先生个儿子,你再生个女儿,正好咱们俩家还能订个娃娃亲。” …… “师姐想得可真远。我还是赶紧绣我盖头吧,娘都不给我绣,说是盖头一定要自己绣。”程帛尧掐指算算,不到半年时间要绣一盖头,好紧迫! “你绣个简单,并蒂莲和双鱼戏水是简单。或者缠枝莲也成。” 然后小程七段就开始了她如火如荼绣花大业,她本来真想绣钟师姐建议其中一样,结果程妈替她把花样都画好了。麻烦不过凤穿牡丹,统共要用到七十几色线,看着眼睛都花了。程妈居然还让李崇安每天监督她绣俩小时,到第十天她就不肯干了,才绣完第一种颜色呢。 “崇安师兄呀。要不你来吧,你绣和我绣没什么区别是吧。”程妈说要婚嫁当事人绣。李崇安也是嘛,应该也没问题。 李崇安还真会绣花,那是为了磨坐性被逼着学,后来坐性磨出来了,绣花也大成了:“行啊,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 立马放下绣花针,殷殷期盼地看着他:“好啊,你说,只要我觉得能行,立马答应你。” “先攒着,你答应就成。”李崇安说完接过绣花针,坐绣架前飞针走线,愣是绣得比程帛尧要细密工整鲜活,天才果然是可怕生物。 见李崇安没提条件,程帛尧也不急,管他以后提什么要求,反正她说过“只要我觉得行”。眼下么,自然不点明,只要有人帮自己绣花,那真是谢天谢地了:“李崇安呀,我觉得你好还是娶了你自己为好,你看你文能写诗,武能打架,还能画几笔画,坐到姑娘家绣房里居然还能绣花,到灶上你还能炒俩菜,真是没有比你贤慧了。” “你可以继续说,看我给不给你绣。”李崇安头也不抬,手起针落架子上一片花瓣就差不多完成了。 “我去喝药。”程帛尧赶紧去捧桌上药碗,她才不要绣花哩。 药刚喝完,冯音就嗷嗷叫着进来了:“程师妹……噢,小李郡王也呀。程师妹,你主意真是太好太有用了,昨天吃晚饭时候襄王殿下过来了,他跟我说如果我真不想待王府了,他可以去宫里求个旨意下来,解除我和他之间婚约。” 某七段傻眼:“你干什么了?” 冯王妃摊手:“关键是我什么都没干,伯母跟我说主意我都还没来得及开始施展呢。” 俩姑娘面面相觑,都云遮雾罩里犯糊涂:“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咳,不知道。”冯王妃睨了睨李崇安,如果李崇安不,她说不定就说知道了。坐绣架前小李郡王是如此贤慧,她怎么也不忍心给小李郡王添堵。 李崇安却听得心中一阵冷笑,襄王殿下还能为什么,无非还是不死心罢了。想秦王府和程国公府都已经落了文定,还有圣旨,真是不知道他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破坏这场姻缘:“冯王妃。” “嗯,那什么,我还得回府去处理事情,说不定这段时日就能离开王府了,我得把东西收拾好,我……我先回去了。”冯音不敢多留,怕被李崇安眼刀子扎成刺猬。 “尧尧,你是不是以为提前婚期原因就像伯母说那样简单。”李崇安问道。 “还有其他原因吗?”有些事别人不提,程帛尧一时还真悟不出来。 “尧尧,他答应冯师姐自然有他考量,但其中有那么一点儿原因,是因为你。”虽然成分不大,但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被别人惦记自家媳妇儿,李崇安很不爽。 本来李崇安也不想提,就让这丫头一直乐乐呵呵也不错,但这丫头太糟心了,到这会儿还是一个随时会逃婚状态。别以为他不注意,就不知道她近裹了大笔银票包里,别以为他不注意,就不知道她近正打探哪里气候宜人果蔬不断季。 “呃,那个,我也不想。”程帛尧觉得自己真是冤枉,谁知道当初下棋老输少年如今长大了这么麻烦,早知道当年就放水不赢他了,说不定今天他态度就跟她现态度一样了。也许正是因为输了,才想从另一方面来征服。 想想李景,再看看绣着花李崇安,怎么也是李崇安好,果然是有对比:“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算了,干脆把婚期提到正月,过完年就完婚,他就是再怎么布局也没用。但是对外一定要宣称四月初七,别让外人知道,咱们俩家就按照正月准备,到时候提前一天通知就成了,反正咱们俩家亲戚都京城。至于不京城远亲,那就只好不邀请了。” 她这样刀斩乱麻地说正月完婚,李崇安一针扎手上,这一疼脑子反倒分外清晰:“你答应了?” “你比他好不知多少倍,我不想落他手里。”程帛尧咬牙切龄。 就这会儿,李崇安心中对李景充满感激,如果不是他刺激红狐狸,只怕红狐狸到现还滑溜溜地准备走人:“那可是你自己答应,如果到时候出问题,尧尧,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抖了抖身体,程帛尧感受到了李崇安话里决心:“您放心,既然是我自己主动提,绝无反复。” 小李郡王初步满意,继续低头绣花,只是心里又莫明地不了,她是因为李景原因才这般迅速地答应,丙个人婚姻,竟不是因为心悦彼此而成就,这让小李郡王那点满意完全消散去:“尧尧,你为何如此无心。” “其实我挺喜欢你,可是这种喜欢不能让我作出决定来跟你过一辈子,因为我仍旧会不安。至于为什么不安,我不懂,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程帛尧说完长出一口气,她其实也很苦恼好不好。 “也罢,尧尧,我不逼你。日后我们还有不知道多少年时光,暂时先把婚事完成,等你真心悦于我了,咱们再好好谈谈怎么过日子。”李崇安说罢幽幽一叹,心头滋味万千,独没有甜蜜及期待。 有李崇安代工,盖头半个月就完成了,绣完程帛尧还往头上盖着试了试,想照镜子看看好不好看来着。结果一盖盖头才拍着脑袋说:“噢,这样是看不到,崇安师兄,你替我瞧瞧好看不。” 却见一双手,忽地掀起盖头来,接着四目相交,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言语,名叫暧昧气氛一点点弥漫开来,这情境仿如洞房花烛夜。 “尧尧,可愿嫁我?” 傻傻地点头:“愿意。” 伸手把盖头掀落,李崇安嘴角有了春风吹化冰雪一般笑容,看得人心肝都跟着一颤一颤,如同春风里微颤花朵滴着露珠儿就绽放开了。 好像,其实,是有心动。 而且,其实她真没想过要跑,只是习惯性未雨绸缪。就算没有李景这桩事,她依旧会老老实实嫁,因为她以为自己有多时间准备来着,只是因为婚期太急,所以她有些不安。 可这一刻,她心中又出奇安定,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一般,身与心皆安稳如厮。 *d^_^b* 第五十六章 婚事家事 - 明媚多姿 - 弈澜 @$!6*&^*5*^%#6*@$5^%$#!@#$ 他们俩一阵风一阵雨行为,秦王和老程都无法理解,这小俩成个亲都搞那么些花样儿,真是让他们这些老人家跟不上趟儿。秦王现对自个儿这儿媳妇颇有微辞,本来挺着调儿子,自打把这小程姑娘放心眼里后,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瞧瞧近都干出些什么事来。 不过,秦王已经被李崇安影响很多年了,因此对于儿子选择倒没有过多干涉。你要提前办婚礼,成,让你长兄长嫂主持,聘礼都是早八百年前就预备好。你要对外宣称四月,实际上却照正月办,也成,就当耍个乐子。这会儿秦王开始对自己长媳满意起来,多温雅娴淑一孩子,比起小程姑娘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 过聘礼原本该早于婚期前一段时间,但具体没个定数,秦王世子和世子妃一合计,年初九过礼,十二成婚,正好让这俩一起过个有伴儿上元节。 到这俩小婚礼,秦王世子妃也有自己忧心:“崇业,眼瞧着弟妹就要嫁过来了,我过门已是四年有余,如今却仍无消息,真是……” 秦王世子倒看得开,没办法,有个天才弟弟,打小就得学会看开点儿,要不然早郁闷死了:“不过才四年,我如今也不过二十三,待到三十仍如此再做打算便是。” 世子妃担心是到时候有对比,万一程帛尧过门就有身孕,她这长嫂只怕真是连门都不用出了。而且久无嫡子,也会影响到爵位继承,如果是因为她碍着世子继承王府,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弟妹身子好,倘若早早生下嫡子,我忧心到时候父王会另作选择。” 虽说是亲哥俩。虽说这哥俩平日里再亲近不过,可宗室里兄弟阋墙事儿还少么。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他永远清楚自己要是什么,王府旁人看来或富贵繁华,于他而言不过过眼烟云罢了。你不解他,他自幼天资聪颖,加之早慧,比旁人思量得长远,眼界也远不局限于一城一池一国一朝。其实他若不是宗室子弟,或许会舒坦一些。宗室子弟身份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束缚罢了。”如果这十几年来还没看明白,秦王世子觉得自己这些年就算白活了,说得浅显直白一些。自己这弟弟就是巴不得放下身份所带来一切,云游四海遍看天下。 这么一来,世子妃倒好一点,只是她不是秦王世子,做为一个女人家。她又不是程帛尧这样奇葩,故此眼光只局限后院,或者再加一个宫廷。 而此时,程帛尧也处理和后院有关问题,这个问题还有点儿棘手。事得从自己无聊到死,出门溜弯。顺路往程家学堂过去晃一圈时说起。老程上课,她就没去打扰,只想着就看看自家二哥。因为这位二哥近有点儿不着家:“王教谕,您可知家兄此时身何处,为何学堂里不见他?” 王教谕脸色不太善,不过看着到底还是绷住了没骂出声来:“令兄或学堂外酒馆小坐,程姑娘不妨前去相寻。” 怪不得王教谕脸色不好。青天白日该是学堂教导一干弟子向学时候,程柏涛居然酒馆里小坐。这简直要人命:“家兄年幼不事,还望教谕见谅则个,小女这便去寻家兄,定把家兄请回来专心教学。” 她以为只是白日饮酒作乐小事儿,却没想程柏涛居然与个女子雅间里谈笑,酒香飘出,脂粉香飘出,嫂子脆生生笑声也飘出。这下她能理解王教谕了,刚才人家没骂出来,端是极好好涵养。 “二公子,您真是博学多闻,连些许入微小事都知晓,世间才子想必莫如其是了。”软绵绵没骨头声音,听得程帛尧心头都火气,如此体谅王教谕那气不打一出来模样。 “过奖,家兄尚高明许多,我不及兄长多矣。”算你还有点儿理智,没忘乎所以,你丫岂是不及兄长多矣,程松溪十六岁中举,二十岁一甲第三,名动天下探花郎,跟你丫这考三回才中举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 接着又是一阵呢喃细语,浅吟低唱,听得程帛尧都想冲进去把程柏涛拍死:“宝露,你去找下武师兄,找不到武师兄,其他几位师兄也可以。” “这……姑娘,您想做什么?”宝露心肝儿抖成一片渣,生怕自家姑娘一时不智,招来几位功夫高明师兄,把里边那位姑娘揍成傻子。 “当然是替母教子。” 噢,只要不是揍别人家人就成,宝“噔噔噔”下楼去,没隔片刻就叫了几个人来,苏家武馆弟子京城不要太多,分分钟都能从大街小巷里搜罗出一车来。 众人一见小师妹r小师侄女,再一听她指了指屋里双眼冒冷光,众人便侧耳听。一群学武粗老爷们,听着那里边娇滴滴声儿,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来是小师侄被狐狸精给迷住,青天白日饮酒作乐。虽然人家是一群粗老爷们,却也知道这作派儒林清贵之家来说,简直无异于白日宣淫。 “小师妹要怎么来?” “要不师哥几个上去揍那狐狸精一顿,让她以后不敢来了。” “对,揍她!” 一群暴力男啊!不过挺好,程帛尧摇头道:“揍姑娘家做什么,我哥要自己稳得住,哪里会被迷惑,要揍当然揍我哥。大家伙儿也别留手,揍疼了揍伤了,抬回武馆去有我外祖给治,只要别落下残疾就成。” 这妹子真狠。 暴力男们大手大脚“呼啦”一下闯进雅间,二话不说就朝程柏涛一通乱拳揍,那姑娘一边哭得梨花带雨无比可怜,却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不过眼睁睁看着程柏涛被揍罢了。程柏涛虽然很少去苏家武馆,可这些人功夫自个儿多再熟悉不过,连喊:“别打别打,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是程四娘儿子。” “管你是谁儿子,兄弟们,揍他。”嗷嗷嗷,曾经打不过师姑r师妹,如今天揍揍她儿子过过干瘾也是好。 揍完后顺手清场,暴力男们还把打坏东西一块儿给赔了,浑身舒坦得连程帛尧要求结账都给忽略了。一路拖着跟死狗一样程柏涛向苏家武馆去,程柏涛被打得不轻,浑身都青紫了,不过暴力男们下手都很有分寸,看着吓人却都是皮外伤。 往苏家武馆一扔,老爷子目光灼灼:“你们也不能把四娘仇,全报柏涛身上,这也太不碍道了。” 暴力男们大惭,赶紧溜走,只留下程帛尧那儿被苏老爷子瞪:“外公,不怪我,只怪他太蠢,青天白日与个姑娘饮酒作乐。外公你想,若是有教养女子,怎会与个无半点干系男子对坐饮酒,二哥这时候本该学堂教学才对。要是好女子,就不该这时候打扰二哥,而是应该过了明路,好好劝导二哥以学堂事务为重,切不可如此败坏程家门风。” “嗯,你回家去,把你娘叫来。”苏老爷子表示理解。 等程妈问清前因后果,程妈揉着小程姑娘脑袋,温温柔柔地夸了一句:“揍得好。” 程松溪放衙到家也同样夸她一句“揍得对”,老程则直接来一句“干脆揍死他得了”。可怜程柏涛同学,招来一顿揍,落下一身伤,醒来还要被轮番臭骂。 程帛尧这时却独个儿家里思量着,她这位二哥从来就不是那主动沾风惹月,这些年一直学堂里教学,一直也没出过什么差池。这八成是有心人设仙人局,就等着她这傻二哥往里跳呢,幸亏发现得早,否则就要坏菜了:“武师兄,近我二哥都接触过些什么人?” “师弟那儿没多注意,毕竟师弟多半时间都学堂里,那地方……我们实不怎么*去,说话都说不痛。”武师兄这会儿也懊恼,早知道会这样,怎么也得留个人那儿看着才是,谁能想到拘学堂里也能出这些闹心事儿。 好不是李景,他是想坏程家名声,还是想逼着程家倒向他,又或者是拿把柄好跟程国公府谈交易。如果不是李景,那那姑娘就其心可诛了:“师武师兄,你去查查那姑娘,其他等查出来再说。” “好,师妹不必担心,师弟也只是一时受人蛊惑,好好说说定能回转心意。” 这事儿不会这么简单,儒林清贵重什么,没别,只有名声二字,程家三代教下无数弟子才攒下来名声,这名声积攒起来不易,要破坏却只需顷刻,程柏涛真是脑子里进水了! 如果不是李景,也不只是那姑娘看中了程柏涛,那还可能会是谁?杨玉绫?杨玉绫向来只跟她死掐,倒从不见她为难程家其他人,应该不是她。 “不管是谁,总会查出来。”只是坏了程家名声,又对谁有益处呢?程家教多是贫寒子弟,跟各家没太大利益牵扯,这到底是碍着谁走康城大道了。 第五十七章 终要娶得美人归 - 明媚多姿 - 弈澜 武师兄查来查去,查到却只有一桩,那姑娘是京中某位官员外室所生女儿,至于到底是哪位官员,因着行事过于隐密,反倒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姑娘名作马希芳,年约十七,正是谈婚论嫁找人家时候,不知原因地认识了程柏涛。 她这位二哥,历来就是个柔软心肠,只要扮个弱柳扶风,约计能激起他软心肠来。不过程柏涛有一桩好,那就是听得进人劝,只要把事情说透了,他就能转过弯来。 把程柏涛从苏家武馆接回来后,程帛尧去看了看,身上伤都上了药,这会儿看着红紫一片倒真是很吓人,不过苏老爷子说了,明儿一早就能恢复得完好如初。程柏涛“嗷嗷”叫着被抬回来,倒是谁也没怨谁也没怪,程松溪做为长兄,已经语重心长地跟程柏涛谈了一番,这会儿程柏涛已经有点醒过味来了。 “大哥,我懂了,日后不会再见她。”程柏涛这会儿一想起那张笑语娇嗔脸,心头就一阵发闷,他这倒也不算是情窦初开,只是朦胧觉得马希芳温雅可人想要亲近。至于别,都还没来得及发展出来。也幸好是发现得早,真到动了心肠时候,只怕就没这么好事了。 “知道了就好,尧尧你也别担心了,这事不怪你。”程松溪伸手拍拍自家小妹肩,神情温和。 程帛尧当时是真一时脑热,就想上去好好把程柏涛揍醒,这会儿想想打身上得多疼呀,她不该找师兄们下狠手,自家二哥不是那不解事,结果她非把人揍一顿,还人人都夸她揍得好:“二哥。你好好养着,明日我给来给二哥读话本。” 自家妹子,程柏涛虽心里多少有些不,但想想自己也太不着调,也就放下了这点不,说道:“尧尧,下回要揍我也别让他们揍这么吓人。” “嗯咽,还有,二哥,如果这件事有反复。你就把当时情景想一想,想想师叔伯和师兄们进去揍你时候,马姑娘旁边坐着空流泪不言不语不动弹样子。我且是知道大家不会下狠手。可她不知道呀,当时大家伙儿活像要把你打死似,可她连劝一句都没有。”程帛尧自然也不觉得人家姑娘有什么义务来挡拳头,但话要摆明给程柏涛听,这样他才不会再被迷惑。 与程松溪一道从程柏涛院子里出来。程松溪问道:“尧尧,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先是你被绑架,再是你们明着传四月成婚婚却按正月来办,现又是柏涛出事,怎么像是一环套一环似,什么事都接着来。” “大哥。有些事我现还不能确定,等我确定了再来跟你说好吗?”程帛尧等武师兄他们消息。 不想程松溪却摇头:“尧尧,什么事两个人担着总比一个人扛着要强。我是你兄长,有什么事自当替你分忧。” 程松溪不肯就此放过,程帛尧也只好透露了一点:“我与崇安师兄查仙翁阁丹药,大哥,人人都夸那是仙丹。但那其实就是催命符。这件事牵扯太大,也不只是仙翁阁东家事了。而是仙翁阁背后那靠山事。那山高了点,想要扳倒不是容易事。” “仙翁阁……好罢,我也不细问你,想来你日日与小郡王便是商议此事。早些年云涯道院发来过书信,曾提及过莫服用仙翁阁丹药,还请父亲扬道家关于生老病死皆有其定法,便是因为云涯道院早就知道仙翁阁丹药不可靠吗?”长寿康健,对于权财兼有人来说这是为渴望,程松溪曾也想过这么好东西,为什么不能买给家中长辈服用。不过云涯道院丹药方面历来就声名赫赫,所以程国公府并着苏家都不曾购买过仙翁阁丹药,对外只宣称笃信命有定法之说。 “是,早晚大哥会知道那些东西从哪里来,只是现还不到时候。另外……大哥,你与襄王殿下可还有来往?”程帛尧早就想跟程松溪谈谈与李景交情,只是一只没找到合适机会。 忽然听小妹说起李景,程松溪没法不皱眉,且产生了一些不大好联想:“如今到底不是当年,自他分府为王之后,我与殿下来往便少了许多,毕竟如今我是臣子,而他是皇子之身。尧尧不必多忧心,年少时情谊我也不曾奢望过它能一成不变,何况身份有别。” 程松溪向来灵光,程帛尧说完也就不再多言语,至于他有什么联想,那就是他事了,只要不再多好李景来往就好。那个人……若不留心端是个温文尔雅、光风霁月般人物,可却经不起追根究底:“我与崇安师兄婚期提前,如此兄长婚礼反倒落到我后头去了,兄长可依然要替嫂嫂多备一份礼才是,否则我可不依。” “自然少不了你,好出嫁后离家也不远,静山若是欺负你,管来家找大哥替你作主。”程松溪想起李崇安自家妹子面前模样,不由一笑,自家妹子倒是个有福,小小年纪就圈着一个青梅竹马到如今,端是一桩佳话。 “嗯,好哇,到时候大哥带关苏家武馆师兄师姐们都来给我站街,揍不死他,就算吓也吓死他。”程帛尧莫明惆怅了,一想到要结婚要承担一个家庭责任,将来还要抚育子女,她就觉得还是装死比较方便。 “哈妹儿。”程松溪嘴里难得蹦出去老家乡音来。 眼看着春节将近,离出嫁日子是越来越近了,虽说府里还没忙和起来,但该换灯笼,该挂红绸都已经备好,只等时候到了往出挂。沿路一溜腊梅花开得黄黄艳艳,灯烛一照一片冰玉蒙透嫩黄。程妈开始给她看嫁妆单子和陪嫁一应人员,从婆子到丫头,再到车马小厮和侍弄花草园丁都备得齐齐整整。 “尧尧,虽说婚书上明写着不可纳妾收通房,亦不可置外室,但你还是要好好经营着。婚姻是两个人事,你不能总让静山那孩子一个人热乎着,你怎么也要拢着点他,毕竟他是你夫,不说以他为天,那也是个为你遮风挡雨,给你撑起一个家人。”程妈殷殷地叮嘱着。 “娘,我知道。” “知道有什么用,你对他由来是心里挺意,嘴上不意,做得是像一点也不乎似。尧尧,男人不给他太多甜头是对,可也不能一点不给,你总离得他远远,久而久之他会失望会转身离开,不要非等到那时候才来懂得自己有多意他,那样就太晚了。”程妈对自家女儿魅力倒有信心,就是天长日久相处下来,光有魅力是不行。 那要怎么样?经营一段婚姻怎么听起来是门很高深学问似,这且是李崇安对她死心塌地,要换两两无情光凭媒妁,那还不得操心死:“娘,好难啊!” 闻言含笑揉着女儿脑袋,程妈说:“哪有容易事,不过想来对尧尧来说不难,打成婚以后,你便当他既是你下棋对手,又是你寻常生活里同伴。我家尧尧总是比旁人要有福气一些,你们都爱棋、皆懂卦,又是打小情谊,你只要记住,他给你十分,你拣自己方便还报六分便足足够了。” “噢,还是觉得好难。”程帛尧苦着张脸,好想逃婚怎么破。 再想逃婚,婚期也一天天临近,春节祭祖,再进宫朝贺,待到众亲戚家拜一圈年,上外祖家摸几天鱼,初九就到了。过聘礼是秦王世子陪同李崇安一道来,兄弟俩喜气洋洋,一个是觉得自己对母亲临终请托有了交代,一个是终要娶得美人归。 聘礼一过,二人就不能再见面了,初十写请帖,正月十一清早送请帖。京城上下一时哄然,这怎么忽然就改到正月了,不说四月么,再一问程家来送喜帖人,人家说得振振有辞:“因着今年只有正月这几天才与小郡王和姑娘生辰八字相宜,其他日子要么有忌讳,要么与小郡王生辰八字不相得,要么就是冲了姑娘八字,便请了国师卜卦,算着正月十二妥当。” 就这样!真这样?怎么感觉不对劲样子。十一那天众人凑一块,谈论就是明天婚事,都说日子改得也太急,有不怎么厚道说:“听闻这俩孩子日日一块,莫不是……” “这话可不兴瞎说,程国公府什么样人家,小李郡王也惯是个礼法严谨,断不是因此事。” “管那么多,要我说还是赶紧备礼去,亲近些今晚就得去吃宴席,四六不着亲,明日也得去吃喜宴,再不回去准备可就要来不及了。” 这一下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但真正措手不及,只有李崇安和程帛尧心心念念要防那个人――李景。 接到喜帖,连着摔了三个盏子,犹自无法平息心头怒意。与冯家解除婚约事还没谈妥,程国公府和秦王府竟要明天就要办喜事。明天过后,他惦记了这么些年小姑娘就要成为别人妻子,这让李景既怒且失落,胸中满满全是负面情绪,几乎要把他全然吞噬进一片阴森里。@@##$l&&~*_*~&&l$##@@ 第五十八章 做一个合格的凹凸曼 - 明媚多姿 - 弈澜 若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李崇安一个人那儿上劲,李景说不得就成功了,可偏那俩一个强于布局思虑周密,另一个天天一脑子被迫害危机感,俩一拍既合,李景这时候再想使力却已经使不上了。明日婚礼,苏家武馆和秦王府侍卫也都不是吃素,他倒是可以暴力抢亲,只是那样就把自己全然暴露太阳底下,所以此时此刻,他唯能眼睁睁看着婚礼举行。 同为宗室子弟,他们既是堂兄弟,也有一起同窗情谊,李景甚至今天就必需赶过去吃“合媒酒”。李崇安一身暗金红衣裳站堂中,脸上满是不自禁喜气,不时有人调笑他一两句,他也是含笑而回,随意几句话就带得场内众人哄然而笑。 “静山这孩子小小年纪硬是要得,眼瞧着程国公家千金生得不错,打人家才十岁起就惦记着,这份恒心毅力用来做什么不成,他倒好用来缠着个小姑娘。如今也算是心想事成抱得佳人归,如此当多饮几杯,可万莫放过了他去。”宗室长辈们看李崇安总是分外宽容,无他,聪明又漂亮还没野心人宗室本来就奇葩,珍惜物种总得占点儿便宜。 “就是替老程不值,好好养个闺女,没稀罕几年,打小就去了云涯道院,这一回来才多会儿就被惦记走了。要我说啊,日后这翁婿关系怕不好处,我要是老程我也得看静山不顺眼去。” 李崇安长辈堆儿里由来如鱼得水,他不求人什么,也不攀摘什么,自然坦荡无拘:“哎,翁婿之间历来如婆媳之间一般难处,诸位长辈可莫要再吓晚辈,真吓着晚辈了明日我可不敢去迎亲。到时候程国公看不顺眼儿就不是晚辈了。” “这孩子愈发会耍嘴皮子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长辈们总愿意看着自家小辈长大成人,成婚生子,本来就好得很气氛里还有个李崇安插科打诨,场面自然热闹又令一众长辈会心。因着临时下喜帖,还得趁着“合媒酒”把迎亲人定下来,李崇安自己当然得去,还得有两未婚少年郎相陪,主要是为了对付程家那几个学问高深大舅子,说不得还得顺带应对来自泰山大人为难。 要搁别家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偏偏是程国公,老程和程松溪、程柏涛哥俩学问顶顶好,诗赋文章可堪称是鬼斧神工、钟灵毓秀。陪着去迎少年好与李崇安是兄弟。可宗室子弟里想找两个诗赋文章压得过程家父子三人真不多,一时间还真叫人犯难。 “这恐怕真只能靠你自个儿了,静山呐,论起文章来,宗室年轻一辈儿子弟里。你得算是出挑了。” “嗯,对对对,随便选两个陪你去就得了,至于程国公父子三人,你就一力承担了吧。” …… 李崇安想想自个儿那泰山大人和大舅哥,那是他能承担得了么。不过宗室子弟多尚武,他那高不成低不就文章确实已经算上佳了,只盼着明儿泰山大人和大舅哥别太过为难他才好。 简直作梦。要把程国公府掌上明珠娶回家,不为难你对得起“诗礼教化”“翰墨传家”“儒林鼎秀”等种种赞誉么。待到李崇安身戴簪花帽,手托连理枝,脚踩金步靴身后牵着披彩高头大马,马后停着一辆朱漆描金花轿到程国公府门前时。程松溪和程柏涛哥俩一个笑得比一个渗人。 “家中小妹幼时虽体弱多病,不曾书院大显其能。却也是十步能成诗,下手成丹青。小妹夫婿自然也不能比小妹逊色,如此,妹夫便也仿效先贤七步成诗如何?”程松溪笑眯眯,往常他看着李崇安很适合自家小妹没错,可今儿他要把小妹娶走,这点很让做兄长不爽。 “玉楼莺花晓,拂镜朝霞着,未知妆成否,催背上锦车。”李崇安诗才平平,但急智不缺,所以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知道李崇安写诗能写到这份上已经算很不错了,程松溪决定放他一马,他往左一让程柏涛上前来:“小妹自幼学棋,如今不说世间罕有敌手,却也称得上一句棋中巾帼手,前几日小妹设下一题,我终日思量不得其解,便请妹夫试上一试。” 大雪崩复杂变化,大雪崩本来就是定式里复杂三种定式之一,何况这是大雪崩基础上深化出来。这要一子落错,或者先后顺序有误,那就是满盘皆输。要命是别说大雪崩变异定式,本着留一手别将来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小程七段没有把大雪崩给李崇安讲解过。 一时间李崇安满头大汗,程妈都着人来催了好几次怕误吉时,哥俩不为所动,李崇安竟也定定地看着棋盘一动不动,这场面让围观众人咂舌不已:“程国公府千金果然不好娶哩,有这么厉害俩兄长且不说,自个儿也是个厉害。小郡王棋力那么高都被难住了,看来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冷汗冒出来之前,李崇安终于找到了解决之法,五子落下险险一柱香时间限定里把这定式给破解了:“幸不辱命。” “大哥,怎么办,这些都没难住他啊!要比武话,他今天带来可是俩点子硬,还比武吗?”程柏涛感受到了什么叫不是我军太无能,而是敌军太强悍。 “还有爹和尧尧,你急什么,把人拦门前这么一会儿,足够让妹夫知道娶妻不易应倍加珍惜了。”程松溪心说还是自家妹子狠,看那题把李崇安难为成什么样儿了。 哥俩一合计,终于把李崇安放进门去,然后一路酒水挡路、红包开道,遇上孩童伸开小手拦身前,李崇安还得给人足足糖果,否则小人儿随便哭闹一声,这喜庆气氛里得破坏得多彻底。好不容跋山涉水到程帛尧院门前,一队儿娘子军正等待着他,李崇安就从没觉得打门口到程帛尧闺房有这么远距离,真是千山万水行复行呀。 “呀,郎倌儿来了,钟师姐你说咱们怎么为难他才好呢?”冯师姐做为前几天刚经过钟师姐和宋院判婚礼洗礼,做为主要为难人,她已经有了很深心得体会。 钟师姐眨眨眼说:“照着你前两天再加个百八十倍就差不离了,我家夫君为人木讷,也不过就是医术好些罢了。小李师弟不不一样,道院师长无不夸赞小李师弟天资出众,咱们要不好好为难为难他,且对不起师长赞誉,可不能因为他是咱们小李师弟手软放开了他去。” “是极是极。” 小李郡王心明眼亮,命人给两位师姐各送上桂圆大一颗珍珠九枚,其余女眷也各有所得。见得了好东西,钟师姐和冯师姐倒也痛,二话不说就让开了,还顺便奉上善意提醒:“唔,小李师弟,张世永师兄昨日特地赶来,院里设下了九曲连环阵,你保重。” …… 不就是他张世永婚礼上设下了九宫八卦阵,张世永居然回他个九曲连环阵,那比九宫八卦阵还多十几种变化,李崇安现已经深深感受到了来自亲友团恶意。娶亲不易,李崇安觉得日后只要想起今天,都得对程帛尧备加珍视。 却没想等他进去时候,院子里九曲连环阵已经被破了,再看正中央程帛尧正被一堆红红艳艳人簇拥着那笑吟吟看向他:“嘿嘿,一时手痒,不好意思。张师兄也是,明知道我看了就忍不住还当着我面摆。” “多谢娘子……尧尧,赶紧回去把盖头盖上,为夫谢谢你配合了。”李崇安也不知道是该表达感激呢,还是对将要娶这么个丫头表示忧心,横竖是他自个儿挑,没法子,还是赶紧娶回家吧。 “嗯,你要是觉得考验不够,我回头给你摆一个……”洞房前面。 李崇安赶紧表示不用了,考验已经很足够了,待程帛尧被喜娘拉进去收拾妥当,这才有礼官高喊:“有女深闺,贞静且淑娴……” 为了忍住不反驳,李崇安觉得自己还是想想把程帛尧娶过门去后日子吧,这一想半是甜蜜半是忧伤啊!好不容易礼官念完,他终于可以把绣球一端交给他娘子了,两人一左一右到前堂拜过父母敬罢茶,又向兄长行礼后这才迎来了那令人久盼一句:“吉时已到,请人上轿。” 一时间鼓乐齐天,鲜花如雪花一般漫天落下,纵便是隆冬顷刻之间也温暖如春。香花阵里,鼓乐声中,程帛尧终于确定,自己这穿越生涯要跟绣球另一端少年混了,嘤嘤嘤……少年,你万万要好好对为师,否则就是欺师灭祖,会天理不容五雷轰顶。 轿帘放下那一刻,耳边响起“起轿”二字,摇摇晃晃花轿上,程帛尧想到了自己现代父母,如果他们能看到这一幕大概也会像老程和程妈一样既欢喜又满含热泪吧。 爸妈,我古代给你们找了个女婿,想来应该是个不错少年,请你们放心,我会好好过日子,不管前路上有多少怪兽埋伏着,我都将努力做一个合格凹凸曼…… *d^_^b* 第五十九章 幸亏是你 - 明媚多姿 - 弈澜 对于洞房花烛夜,李崇安有过种种期待,自家娇滴滴红狐狸坐于红烛锦帐之中时,李崇安心头仿如倒灌进一罐子蜜糖,甜蜜得令他几乎窒息。那盖头是他绣凤穿牡丹,犹记得那天她盖上他掀开,粉牡丹花纹下是一张如团雪胭脂般脸儿,盈盈妙目婉转温柔。 只是今儿个盖头一掀,气氛一点儿也不好,程帛尧看一眼李崇安,一点羞怯意思都没有,不能怪她,实是憋不住了:“净房哪儿……” 李崇安只来得及伸个手指,程帛尧就一阵风似从他面前跑开去,徒留满室灯烛跳跃。莫明翻个白眼儿,李崇安半晌半晌又笑出声来,他就知道自己娶了红狐狸后日子会各种不走寻常路,就像现这样:“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准备点热吃食?” “别我解决个人问题时候问我吃不吃,恶心不恶心呀你。”程帛尧洗完手出来,就见李崇安灯下笑意温柔地看着她,那温柔劲儿真让人有点吃不住。 “来吧,红狐狸,交杯酒。”李崇安举起酒杯,终于把心底存放已久昵称喊了出来。 接过酒杯,饮下交杯酒,程帛尧咂咂嘴说:“好辣,不过我怎么又成红狐狸了,我哪像狐狸。” 难道是夸我长得漂亮,像狐狸精变?不可能,程帛尧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偶尔揽镜自照,她也暗暗心里问候穿越大神,肿么没给她安一张祸国殃民脸蛋,如果以十分论,客观来说她这模样多七分,那还得有一分是琴棋书画涵养出气质加分。 “还记得宜山书院头回见面时情形么?”李崇安问她,他想着她应该记得。 没想程帛尧吱唔半会儿摇头说:“不记得了。只记得第一回见面就是下棋,别都不记得了。” ……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费那心思,李崇安轻叹一声道:“头回见面就挤眼泪装哭,我瞧着你一滴泪都没有,却把襄王和顾先生闹得齐声哄你,打那时起你我眼里就是只火红小狐狸。” “好呗,狐狸就狐狸,可为什么非得是火红?”程帛尧想着,难道自己也得给李崇安取个外号。 “炽热得像一团火。明媚得像一捧阳光,自然该是火红。”李崇安想起当时自己心情,仿若满室书香藏书阁里。见着一只趴一本厚厚棋谱上红狐狸,周身尘埃游移,阳光流转,没有比那美好相遇了。 形容得倒是很动听,只不过程帛尧琢磨半天都没想到该怎么给李崇安取个外号。她向来不擅长这个,想想还是放弃了吧。心中又暗暗决定,以后心里都管李崇安叫少年,只有少不经事小孩儿才喜欢给人取外号:“咳,我们吃点东西吧。” 以为红狐狸害羞了,李崇安终于找回点洞房花烛感觉。两人一块吃完饭又各自洗漱了,就李崇安兴冲冲地想做点儿什么时候。红狐狸用狡黠眼神看着她,可无辜可无辜眨巴眼说:“崇安师兄。我昨儿信期。” 得,这一盆冰水泼得,李崇安现加肯定了,以后日子绝对会一直不寻常下去:“那就老实点儿睡觉,别拿这双眼睛勾着我。看得我心里都发痒。” 哟,居然说得出这么露骨话。她还以为她崇安少年骨子里是个道学家呢,没曾想是个假道学。想想也是,要是个正儿八经道学家,谁会十五岁时候就开始惦记个小姑娘,这样没节操行为只有崇安少年这样货才能干得出来。 夜里,崇安少年非要搂着她睡,可她习惯了一个人睡,别说来个人搂着她,就光是捱着她她都觉得束手束脚睡不好觉。用力把他推开,他却双手双脚齐上阵,直把她当成卷好棉被窝怀里,她再去推他便搂得用力一些:“李崇安,你这样我没法睡,老实点别动手动脚,你还让不让人安歇了。” “咱们以后都要搂着睡,你还是早点习惯吧。”李崇安心说不让吃还不让抱,红狐狸真是不讲道理。 “可是你忍心看着我明儿顶一黑眼圈出去见人么,你忍心看我因为你搂着我睡一天天憔悴下去么……少年,听我一句劝,你到时候会心疼,如此你还是放开我,大家各睡各。”一时嘴,居然把少年都叫出来了,程帛尧嘿然一笑,只盼着李崇安忽略了她这称呼才好。 李崇安倒真没怎么意,从她嘴里听过称呼多了去了,他意是不能抱着她睡:“你就真是只红狐狸,行了放开你,好好睡觉,别瞎琢磨些有没有。” 以上,就是他们洞房花烛! 第二天起来,因着住郡王府,也不用清早起来去立规矩请安,待吃过早饭去拜见一下秦王和秦王世子夫妇既可。结果程帛尧一睁眼,看到是李崇安顶着黑眼圈模样:“你这是怎么了,一晚上没睡?” 少年赧然,搓着手说:“床上多个你,我也不习惯。” …… 得,俩人都是单身惯了,居然连同床都不习惯,程帛尧昨天晚上也没睡多踏实,她有点认床,结果居然还有个比她还惨,这下安慰了:“没事儿,适应适应,过几天就惯了。不过你这样出门去,多半要被人误会。” “话真多……”说罢俯首轻咬了一下她嘴角,像花香味牛皮糖一样弹弹软软,口感甚佳,崇安少年大感满意。 这下程帛尧脸彻底红成一片了,前后两世真没有人跟她这么亲密过,做为一个现代活围棋世界里女棋手,她人生真相当乏味。想来,这辈子可是没遇上李崇安这么个棋盘上能对话,棋盘外还对她有想头,大概还会和现代一样乏味:“崇安……” “嗯,别这样瞧我,我会把持不住。”李崇安说完火烧屁股一样赶紧趿鞋下榻而去,再多待会儿他非得化身为狼一口把红狐狸吞掉不可。 小夫妻俩一个桌上吃早饭,宝雨小声提醒自家姑娘:“姑娘,您不可光顾自己吃,该给姑爷布菜才是。” “嗯,宝雨,你先把称呼改了,再来跟我说规矩吧。”程帛尧知道自家这四个丫头底细,武馆出身,个个都是一身不错功夫,规矩说得头头是道,外还能绷着,她面前却是总拿她当小妹妹待,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被自家姑娘,哦……不,郡王妃拿话一噎,宝雨很知趣地改口:“郡王妃该给郡王布菜才是。” 见着自家红狐狸她丫头那儿吃瘪,李崇安不由得一乐,道:“不碍事,府时就我和尧尧,就当还是从前一样,又不是不曾一个桌上用过饭。” “是啊,宝雨你也下去吃饭,别跟这侍候来侍候去。崇安师兄说得对,他以前老我那蹭饭吃,所以从前怎么样现还怎么样。”程帛尧生怕以后吃个饭都三五成群人侍候着,那还叫吃饭,简直叫受罪。 李崇安也跟着应了一声,宝雨见状抬头看了眼天,她家国公夫人兼师姑说得没错,这对儿不能当一般人对待。得,她也不跟自家郡王妃讲规矩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婢子告退。” 宝雨退下去后,程帛尧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往面条里夹肉丝烩木耳,小碟上还有用辣椒碎炒过雪菜肉末,味道也是极好极好。吃饱喝足,程帛尧一抬头就见李崇安看着她,目光里那叫“宠溺”东西能把人淹死:“怎么这么看着我?” “尧尧,幸亏娶是你。”要换个人,讲一通规矩礼法,那不是累死人。 “我还想幸亏是嫁给了你呢,要跟我大哥二哥似,连喝口汤都嫌我有声儿,那日子还过不过了。”程帛尧这会儿懂了,群众们说得没错,什么锅配什么盖,她和李崇安一块儿正正好。一个虽然是宗室子弟却常年外,一个虽然出身儒林清贵之家却是个现代魂儿,都是外边能摆足架子,私下里却任由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小夫妻俩相视而笑,默契并着甜蜜一块弥漫开来,这股子甜死人味道直到他们俩进秦王府拜见秦王时都没散开。秦王见儿子儿媳妇这相处模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自己虽不太中意这儿媳妇,不过他们俩能过好便罢,自己日后对王妃也有个交待:“起来罢,你们俩自己开府过日子,若有什么不懂地方,多向你们长兄长嫂请教。” “是,父王。” 言毕,夫妻俩又给秦王世子夫妇行礼,秦王世子妃除了给见面礼外还给了程帛尧一只雕着牡丹花紫檀木匣子,里边装着一对儿上好紫罗兰镯子,浓淡得宜地子极佳:“这是母妃当年留下给儿媳妇见面礼,当年世子把它与母妃给我见面礼一块给了我,今日终于可以完成嘱托了。” “多谢母妃,多谢长嫂。”程帛尧盈盈而拜,仪态端方舒展,宝雨旁边终于舒了一口气,她家郡王妃果然是人前人后大不同。 秦王和秦王世子夫妇看着都是挺宽和人,只是程帛尧总觉得秦王世子妃看自己脸色有点儿不大自然,一时间她还真想不出是为什么。 *d^_^b* 第六十章 狗腿小郎君 - 明媚多姿 - 弈澜 婚礼三天后回门,程妈一看见程帛尧就闹心,她信期来得真是及时,到现还没圆房。程妈现特同情自家女婿,摊上这么个媳妇儿,以后日子且慢慢折腾着吧。程国公对和女婿倒是亲近起来,女儿左右已经被惦记走,如今自然是要上演翁婿相得,程松溪和程柏涛哥俩也凑趣说话,一时间倒很是乐呵。 有这样一家子人,李崇安如今身为一份子,能深切体会到程帛尧诸事不愿意牵涉到程国公府用心,出生这样一个人家实乃幸事。李崇安自然不知道他真正要感谢人远不知多么遥远时空里,那是一对对女儿极宽容父母,信任她、支持她,让她依靠却不拘束她,这才有了欢脱无比小程七段。 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程帛尧还没孩子,她就已经知了父母恩。所以小程七段近很多愁善感,跟程妈说着说着,竟扑进程妈怀里抹起眼泪来,她难得没挤眼睛掉出泪珠儿来,程妈大惊失色:“怎么着,静山还敢欺负你不成。” “没有,就是想娘亲,要是能跟娘亲一起过一世多好,非要把人家赶出家门。”还人家……程妈知道闺女这是玩抽风,也不理会她,只又多叮嘱几句婚后要如何经营夫妻之间感情。 三朝回门之后,还得进宫谢恩,因为是当今天子赐婚,自然少不得这礼数。程帛尧也不是头回进宫,自也没什么拘束心理,皇帝陛下和皇后坐一块儿,乐呵呵地调侃,如果可以忽略李景和杨玉绫那俩人话,这次见面还是相当愉。 帝后二人和小夫妻俩用过午饭,就让年轻小夫妻们自个儿说话聊天。李景阴着一张脸站那儿。眉目间布满怎么也擦不灰暗之色,杨玉绫却是笑眯眯样子,她自然要笑,程帛尧还是处子之身,这俩人还没圆房,多让人愉悦消息。 果然,他小李郡王如今仍要走虐妻杀妻老路子,对此杨玉绫甚感满意:“瞧着尧妹妹脸色有些儿白,可是没歇息好?婚甜蜜,却也需得节制着些。” 夫妻俩相视一眼。都有点儿小尴尬,李景脸色却难看了,婚还能为什么脸色苍白。纵欲过度呗。一想着自己心心念念要娶作王妃人如今成了郡王妃,连闺名都不能再唤,他心头就一阵一阵冒冷气儿。 “杨侧妃倒愈发显得气色好,模样看着一天比一天好看呢,不知服了什么灵丹妙药。竟这般有效。要是杨侧妃有什么偏方,可要不吝相告才是,我只盼着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三十年后还能像杨侧妃一样,容颜不因岁月改玉骨冰肌永不衰。”哼,我家热闹哪是这么好看,先给你挖个小坑。你不是越变越好看,越长皮肤却越好么,这就先给你挖个坑埋土豆地雷。只要你一碰自然就会知道滋味儿。 杨玉绫很自信她空间没有人知道,所以笑语嫣然地说:“这一点却是上天恩赐,寻常人哪有这等福报。” 啧啧啧,也不怕风大闪断舌头:“上天是公平,给一样儿总要收回一样。上天给我这么个聪明脑袋,自然不会再给我如杨侧妃这般福报。只是女人嘛。意还是色衰而爱驰,就怕哪天崇安嫌弃我芳龄不容颜凋零。” 你们俩斗嘴皮子别扯上我行不行,李崇安心说我真是一边光站着也能中一膝盖箭:“尧尧这话真是令我伤心,尧尧眼里我就是这般浅薄愚昧之辈么,咱们学道之人,从不拘泥于皮相,尧尧你执念了。” 一边儿去,只是捎上你一句,非得见缝插针似表忠心,你咋不直接跳忠字舞哩,狗腿小郎君。噢,终于找到属于崇安少年外号了,狗腿小郎君,太贴切了有木有:“殿下,您是不是也觉得他挺招揍,如果您想揍他,我给您递棍子。” ……尧尧,不要黑我!李崇安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可不开心可不开心。 李景脸上浓云收,便又露出几分阳光来:“崇安这是明着指我是浅薄愚昧之辈,自然要揍他一顿才是。” 果然,只要她一句话,他就仿如服了仙丹一般活过来。杨玉绫暗暗把指甲掐进手心里,这么些年,她为李景生儿育女,便是一开始无心,如今也是情缘深种。但李景连她一双儿女都不甚欢喜,却只因程帛尧一句话便欢欣起来:“这话可不敢当真,打坏小郡王,尧妹妹还不得哭成泪人儿,王爷可莫把尧妹妹和小郡王之间打情骂俏当作真。” 杨玉绫也只用一句话,就顷刻间将李景好情绪破坏得一干二净,打情骂俏,好一个打情骂俏:“我若当真了,弟妹当真会哭?” 挤眼泪从小挤到大人真没真哭过几回,不过这个问题好还是别回答,答是太让李崇安得瑟,答不又太无心,所以她含笑说:“要不殿下您试试,这样说说算什么,您试过我就知道了。” 尧尧是坏人!李崇安心说我不过就是摇旗呐喊得声音响亮一点,干嘛今儿非揍我,我哪儿对不起你了:“尧尧,我一颗心都要被你伤透了。” 乖,给你顺毛,程帛尧伸手他后背上,像给小孩儿顺气一样从上到下:“伤透了包治愈,别哭啊,乖。” 杨玉绫眼色几经变化,这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点看不明白了。李景则这场景里坚定了要得到程帛尧决心,她太能左右他情绪,如果不能得到她,她就将成为自己这辈子都走不出魔障,已婚又如何,他不介意等他们和离那一天。 两对夫妻“不欢而散”,只是李景和杨玉绫单方面,程帛尧和李崇安可乐呵得很。李崇安看着自家红狐狸,问道:“你方才做什么?” “闪瞎他们眼呀,我觉得他们将会加动作,我不想天天看着等他们哪天从角落里扑出来,所以自然是要多拉仇恨,好引蛇出洞,好是一窝蛇全出洞,然后一网打绝不留情。”程帛尧是不愿意给李景太多准备时间,真让他准备足够,说不得会有大麻烦,所以趁现多拉仇恨才是比较好选择。 “那你这点还不够,我再想想,你也别急,他布置,我们也没闲着。他们俩面合心礼各自布置,还有些事彼此不能说,我们不一样。我们同心同德,不管什么都一起做,他们赢面不大。”对方既有神一样对手,也有猪一样队友,只要能善加利导,就会把坏棋变成好棋。 “嗯。”程帛尧点头,然后又忽道:“对了还有个事,我总觉得长嫂对我态度有点儿不对劲,头天去见面时还不那么明显,这几天来往得多一些就显出来了。总时不时要说几句不阴不阳话,我是不是哪里招她不了,她有什么忌讳是我犯了吗?” 李崇安表示他完全不知道,双手一摊说:“不清楚,不过你别担心,我回头去问问大哥,大哥说不定知道。长嫂要是对你态度不是太亲热,你也不必天天过去。长嫂这几年脾气是有点儿燥,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要处得不舒坦,少来往便是。” “也好,不过总得弄个清楚,要不然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点点头,李崇安找个机会就去问自家大哥,他大哥也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过了会儿就想52小说什么来,然后就有些尴尬地道:“大约……是因为子嗣原因,她嫁过来经年膝下仍无子女,如今弟妹进门,她是忧心弟妹早早生下孩子,她日后王府里无法自处。为兄也不瞒着你,你嫂子到底是后院女眷,看重也就这么点儿东西,她还担心你和弟妹有了子嗣后,父王会改变主意让你继承王府。” …… 李崇安再一次因为自己年少离家而感到庆幸,如果不是有那一出,只怕兄长也会对他心有防备,要不是这么些年来一直如闲云野鹤,只怕只这一点就能让他们兄弟离心离德:“大哥,大嫂对我有误解不要紧,但是大哥一定要相信我对爵位没有任何野望。” “傻话,这么多年我们兄弟算是相信为命过来,父王从前常年军中,这世上还有谁人能比你我兄弟相亲近。就算这爵位你想继承,也不过一句话,为兄如今也羡慕身心有着落却无羁绊,何等逍遥。王府这一摊子事儿,你若真想接下,为兄巴不得,这也是为兄心底真心话。”同为儿郎,李崇业到底还是能理解李崇安心气志向,世间王侯何等显贵,可并不人人都需要这些。 “那可不成,我已经选好了自己要走路,这京城里麻烦事,还是兄长自个儿担着吧,您能耐比我大。”李崇安放下心来,又和李崇业说了几句话,然后赶回自己郡王府去。他心底却也谨慎起来,为了龙椅父子兄弟母女姐妹可以反目成仇,为了王位就未必不会兄弟阋墙,何况还有人吹着小小枕边风。 所以,他也得加步子了。@@##$l&&~*_*~&&l$##@@ 第六十一章 一本缠不清的旧帐 - 明媚多姿 - 弈澜 当李崇安把话一说,程帛尧就有些哭笑不得:“你说要不我把这几年我也不能生孩子消息给传出去,这样长嫂就不会再阴一阵阳一阵。” “别胡说,钟师姐不是说了嘛,不是不能,而是不易。”李崇安虽然现还不大对孩子有概念,可是是他和红狐狸孩子,那自然不一样。与他和她血脉相通孩子,想着便极为美好,纵算自己还不觉得自己完全具备做父亲能力,但他依旧对他们孩子怀有期盼。 说到孩子,自然得说到洞房,李崇安捱程帛尧身上,与她耳朵和脖颈亲密交缠着:“尧尧,你什么时候才能好。” 咳,程帛尧难免脸红一下,细声细气儿地答道:“也许可能大概是后天。” “为什么不能是今天,为什么不能是明天,怎么偏偏是后天。”李崇安活像怨妇一样,正掐算着自己可以侍寝日子,好生忧伤呐。 这夜里下了雪,李崇安得了老嬷嬷提醒,女人家信期受不得寒,半夜里他起来又给多加上一床羽被。程帛尧还盖不得棉被,嫌重,婚礼前他特地托人做来羽绒被,为这还颇费了几番周折。看着她钻被窝里脸蛋红扑扑可爱样子,李崇安只觉得自己心顷刻间化成作一滩暖水,温甜美好。 “尧尧,前世修来今生缘,我如今已想着如何修来世了。”李崇安含笑她额头印下湿润嘴唇,温香扑面而来,心中满溢着名作幸福情绪。 一夜无眠到破晓,院子里雪积下数寸,一树抱雪寒梅立庭中开得朱砂点点,仿若小姑娘眉心点着上好妆。李崇安见程帛尧还睡,举步移向书房。从卧室去外书房需要出一道门,他要去和人商议一下接下来事。 有些事李崇安并不想让程帛尧知道,不是非要瞒着她,而是太丑陋太污秽东西,他都不想让她沾上手。而且他到底是受儒道二家文化薰陶,虽铁下心要逆天命,却仍相信一饮一啄自有定数,逆天改命还是帝星,想来必有大报应,这样。如果有报应就报应他身上罢,因为所以不堪与上不得台面事都是他一人所做。 李景,若是你不心仪尧尧该有多好。可是你偏偏心仪了,就算你不阴暗,我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你荣登九五。天若有命令你如此,我李崇安不畏走逆天之路。 外书房里,李崇安看着聚自己面前其中一人说:“把这个消息卖给何盛。” “是。” 何盛是三皇子人。李崇安自不会去扶这个阿斗,只是需要三皇子给李景使点儿绊子。三皇子不是人君之姿,之所以选三皇子却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不能左右皇帝陛下选择谁,但皇帝陛下对三皇子早已失了交托江山之心,所以三皇子才是适合拿来扯大旗。 李景太过自信。因为天命么?这就是李景大失误,他有时候做事太不注意遮掩,如今野心也太明显。一个帝王,不喜欢就是有人威胁到他帝位,便是自己儿子也不成。李崇安当年一个人出门外,自然没白走这一趟,他擅长便是透读人心。 如果李景晚一点表现出他野心。或许皇帝陛下会为江山着想选择他,但现却不是好时机。 “我只点火加柴。你若不不自己往里跳,自不会有大祸。”大祸如果没有,日后自然会再有其他,李崇安既已打定主意,不到尘埃落定绝对不会收手。 “京城三营里盯着那几个人一天也不要放松,想来不需要再盯多久了。父王如果过问,捡能说说便是。”李崇安说完见外边有小厮来熄灭灯盏,遂布置一番便挥退了书房里众人。 这时程帛尧已经醒了,奇异地没床榻一侧见到每天早上都紧紧抱着她李崇安,她估算着李崇安可能先起床做什么去了。早晨嘛,男人嘛,那什么总有点个人问题要解决。她还没往深里琢磨,李崇安就推门进来,带着外边几缕寒气停了停,待到暖意席卷了周身才向她走来:“醒了,看来你倒是越睡越好,可苦着我还是没法睡。” “要不我们分床睡?”这个提议早就提过了,是李崇安一直不同意,她其实挺愿意分床睡,那什么有需求了大家再说嘛,干嘛非得天天睡一张榻上。她其实对于大晚上手脚都伸不开也不怎么习惯好不好,每天醒来感觉手脚都胀胀。 “胡说,外边天冷,要不起来吃过早饭再睡会儿。”李崇安觉得下地就得冷,出门冷,他红狐狸还是好好待被窝里比较好。现才知道,自家红狐狸有多娇弱,钟师姐说红狐狸是一点寒气都受不得,所以他得看着别让红狐狸沾上一点寒气。 程帛尧面对李崇安都撒不起娇来,要换程妈,她指定得扑程妈怀里娇嗲嗲地说“我不想起床嘛,娘给我端来”。可李崇安床榻前瞅着她,她愣没好意思开口,尼玛呀,嫁给徒弟果然要吃亏:“嗯,你早起来干什么去了,怎么像是从外边进来一样。” 李崇安倒也不瞒她去向,只是把内容忽略掉:“和几位父亲部下商量点事情,没什么大事。” 从话里听得出他不想太详细地说这个话题,程帛尧自不拂他意,便转移了话题:“以后你要是早起先用过饭罢,我不要紧,醒了自然会让宝雨她们摆饭,咱们谁也别饿着自个儿。” “行,我知道了,别掀被子,我先给你把衣裳拿过来。”屋里地龙烧得暖乎首,可李崇安觉得从被窝里出来肯定得有变化。 这种被当成生活不能自理人士照顾感觉……有种诡异美好,眨巴眼看着捧来衣裳李崇安,程帛尧却忍不住叹气:“崇安师兄,不必如此,你这样……我好不习惯。我们像从前一样就好了,你别觉得我没良心,我是真觉得你这样甜得蜜里调油有点不太得劲。” …… 红狐狸是真能扫兴呀,李崇安对婚姻生活没有太多概念,只是由着自己想做去做。因为娶是心仪之人,所以总觉得给再多,给再好都不足够,要多好。可偏偏他忘了自己面对是个不解风情主儿,李崇安好生自伤呐:“莫废话,把衣裳穿上,想着凉么。” “噢,好。”虽然不习惯,可被照顾时心中仍然充满感激,于是小程七段十分大胆滴亲了李崇安一下,她以为会像平时碰到自己皮肤一样,但却意外有股酥酥麻麻感觉从后脑勺蹿出来,如同一条细线直抵舌根。 她一时间有点愣神,李崇安却趁着她愣神这片刻低头咬住她嘴唇,不轻不重地啃咬了几下才放开。原是不想放开,只是再这样下去非得烧起火来不可:“尧尧,你给我等着。” 咳……赶紧穿好衣裳,早饭吃是百合南瓜粥,并着几样鲜出炉面点和小菜,还有程帛尧念念不忘肠粉。自从南方吃过一回后,她就一直忘不掉这个味道,和现代肠粉略有不同,但大致味道上还是一样。待吃过早饭,她就闲着无事了,李崇安也没事儿,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俩人一合计:“下棋吧。” “我才不要,我们出门玩吧,听说西郊梅园正是好看时候,要不我们也去踏雪寻梅!”程帛尧才不想下棋,这么遇脑筋事儿,还是留着婚期过后再来吧。 一听出门,李崇安想也没想:“不可以,你这几天不能出门,外边天寒地冻,沾了寒气怎么办,老实家待着。” 家,李崇安忽然眼波脉脉而动,他被这个字给震撼得心肝儿都酥成了一地碎渣。 程帛尧见不能出门,兴致缺缺地坐下,正准备认命下棋算了,但门房却忽然报来消息,宝露进来说:“郡王爷,郡王妃安好,郡王爷,郑老夫人送来帖子,邀您二位过府叙话。” “嗯,知道了,下去吧。”李崇安接过帖子,却没说去不去,只那盯着帖子良久不语,等到说话了说却是:“郑太夫人就是外祖母,外祖母有两个女儿,这却一本缠不清旧帐了。” “什么旧帐?”程帛尧明显嗅到了jq味道。 她猜得还真没错,李崇安捡砍去细枝末节,只拣重要说:“母亲与姨母相差三岁,姨母大,母亲小。本来父王应娶是姨母,只是因着一些事后娶了母亲,姨母嫁了当时庄诚公长子,便成了如今庄诚公夫人。至于父王,原是嫡幼子不能继承秦王府,且因着当时有嫡子五人,按例父王只能袭封郡公。至后来大伯父出家,二伯父无子,三伯父流连烟花之地,四伯父又太过文弱不堪当事,祖父才选了父王继承王府。” “是姨母不愿嫁?”听着原因像是攀高踩低,但未尝不是因为当时秦王府这一家子看上去都不怎么有担当,王府亲却不好退,于是妹代姐出嫁,终成秦王王妃,听着很像个话本儿。 “是,姨母与庄诚公旧年有交,许是倾心,又许是看重出身品性,又或者只是看不上当时什么都没有父王。到底为何,却不是我们这些晚辈能猜出来了,我问过父王父王不曾作答,长辈们对此事也三缄其口。”李崇安倒不关心这些事,他关心只有一件事,外祖母似乎很想将已经寡居多年姨母送到秦王府来。 这件事,若是秦王愿意,李崇安自没有话说,可秦王却恨极了他这位姨母,如何愿意娶进府来。@@##$l&&~*_*~&&l$##@@ 第六十二章 添点油加点醋 - 明媚多姿 - 弈澜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老夫人下得帖子来,他们做晚辈不能不去。里三层外三层把程帛尧包严实了,李崇安像牵着樽瓷人儿一般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出门,又扶着她上马车,雨露云烟四个习惯性地束手围观。自从有了郡王爷,她们已呈半退休状态。 从郡王府去李崇安外祖家要绕城半圈,两家正好南北对角,大约半个小时后,才听得李崇安说“到了”。李崇安刚才马车上说过,郑家原本是西溪郑家一支,当年也曾显赫一时,风头真追本家儿,但三代以降,近一百年里就没出过出色男丁,是以如今郑家早已不复风光,否则也不会把嫡次女许给当时看来只能做个闲散宗室秦王。 郑家人没想到,眼一闭一眨,老母鸡变成金凤凰了,当年秦王嫡幼子竟然一路顺风顺水越过四名兄长,顺利成为了笑到后人。郑家倒也不悔,毕竟嫡次女嫁过去也一样,可嫡次女死得太早了,还不等郑家用她,她就驾云西去了, 两个外孙跟外家不甚亲密,但如今郑老夫人能指望却只有这两个外孙了:“这孩子多像理琴啊,崇安呐,过来外祖母瞧瞧,你这孩子老也不京城,想见你一面都难。你比你长兄像你母亲,看着你啊,外祖母就像看见了你母亲亲一样。” 李崇安含笑应着,笑容并不及眼底,只是纯粹应付而已。若说他与秦王、秦王世子是割舍不去血脉丬连,那么他与外祖家却仅仅只是面儿上亲情。虽然当年事大部分他不知道,但有一件事他一清二楚他母妃死和郑家有关,否则父王不会说起母妃死和郑家来会这般怨恨:“说起母亲,我却已经记不起母亲模样了,―祖母当真像母―――――――――――――――― 简直胡说八道,秦王书房里画着秦王妃画像,跟李崇安八杆子打不着,除了嘴唇和和眉毛有那么一丝丝像外,其他方面压根说不上像。但到郑老夫人嘴里却成了一模一样,李崇安暗暗冷笑一声,心中不免有些火气。 “自然是像,这便是我外孙些来外祖母早就给你备好了见面礼,就是老也不见你们来,这心里啊还真是想得发慌。,拿着,这对碧玉镯子和你婆婆出嫁时戴那一对儿是一块料上掏出来。”郑老夫人里话外套着亲近。 程帛尧接过镯子道谢,却不去接话,只充满感激地兑“多谢外祖母赐我这对镯子,日后我一定好好贡着它,早晚三柱清香,就像对待母亲一样。” 这夫妻俩一个一句噎着郑老夫人,郑老夫人竟一点儿也没察觉似,依旧好言好语说着,好脸色好笑容挂着:.真是好孩子,你婆婆若是知道有你这么个儿媳妇,想必心里活得很。理琴走时候,惦记就是崇安这小子,那时他还太小又久久离家不归,理琴拖着病体一遍一遍写信,才好不容易把信寄到崇安手里,这才来得及回来见后一面。” 郑老夫人说完擦了把脸,眼角泪水流得真真儿,程帛尧心说“这才是境界啊,人家已经修炼到说哭就哭一点儿不用挤境界了”。郑老夫人悲伤好半天不见谁来搭句话,媳妇和女儿也跟哑了嘴巴一样不说话,就是那平时叽叽喳喳外孙女张若希也没了言语。 “外祖母,已经过去了,如今秦王府一切安好,母妃天有灵也当宽慰。外祖母切莫如此哀伤,母亲妃若知晓,只怕要不安。”李崇安不是个温吞人,他很想直接说,不要再起母妃,你们只会打扰到母亲本应安处魂灵。 见李崇安神色间有些黯淡,程帛尧连忙上前一步:“外祖母,过去事儿咱还总提起来做什么,都说往事随风,好不好都随风消散吧。没得让崇安难受,也让大家不好过。” 程帛尧话里意思很明显,您想让我们忘记不好,就赶紧别老提起对你们有利来,否则这点子剩下面儿上亲情都要没了。若不想戳破脸,大家还是各守本分好,要不然伤心是我们,日子不好过却是你们。 她话让郑老夫人意外地看 了她一眼,郑老夫人原当程帛尧像别儒林清贵人家千金一样,要么木木呆呆,要么带着几分清高孤傲。却没想这却是个心思有奇巧,这样外孙彐,郑老夫人自然不喜欢,要是个傻多好,好是若是自家姑娘该多妙:“外孙彐倒是生就一张巧嘴儿,若希要是像你一样,我就不用操心喽。” 张若希是郑家大姑娘嫁给庄诚公后生下女儿,如今年方十三,张家没少存着把张若希嫁给李崇安心思。可张若希却像木头桩子似,就是把李崇安送到她面前,也是讷讠一句话不敢多说,一点出袼举动不敢做。郑老夫人现看着张若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外孙女和外孙成了一家子,就外孙女这脾气,还不是一拿一个准。 “各人有各人福分,我倒觉得表妹很好呢。”哟呵,正儿八经表妹哟,各种小说影视剧里,表妹都是佳女配角。程帛尧含笑扫向张若希,再看向那一直到现都没开口姨母,心中有了计较。此番来不是为姨母就是为表妹,郑老夫人看来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其中一个推销到秦王府。 自家红狐狸这是维护他呢,李崇安心里开始冒粉红泡泡了,刚才郁气也一扫而空,心情分外愉悦起来,眯着细长眼睛里满是点点光斑:.母与表妹近来不是打探孙家么,孙家不错,孙公子才学出挑,人品是万里挑一,如此良婿姨母可以好好珍惜,切莫错过。” 郑理淑脸色一僵,硬硬地干笑几声后才说道:“人品才学自是好,只是男女姻缘也不只讲人品才学,还讲个缘分。你表妹和孙公子八字不这不我正为你表妹发愁呢,你表妹性子软,既―不能嫁强硬又不能嫁个一软和好是婆贤达身―温厚又有担当。崇安你看,你身边可有合适人选,不妨推荐一二 李崇安挑眉而笑:“我积年不京城,纵有认识也不过点头之交,姨母这般呵护表妹,我又去哪寻知根知底人选与表妹。” 郑理淑差点脱口说出一句.若让你表妹与你做个侧妃”,她旁边郑安氏扯了扯他袖子,郑理淑这才把话咽回去,复又僵着张笑脸:“那倒是姨母为难你了,罢,日后再慢慢访着,横竖你表妹怎么也还能留几年,这事也急不来。” “崇安呐,如今你们兄弟二人都有家有室了,你父王却中馈乏人,你们做儿子也该替父亲着想才是。如今你们都大了,这些事也不该避而不谈,你和你兄长好好与你父王说道说道,哪能偌大个王府连个王妃都没有,成天儿让个侧妃出来顶着算个什么事儿,没得让旁人笑话没规矩。”郑老夫人不能直接说郑理淑和秦王事,只能绕好几个弯来讲。 李崇安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讥讽,程帛尧见状怕待会儿闹起来,便先开口道:“我们到底是晚辈,又有长兄长嫂前,哪里能越过去管父王后院之事。若母妃有个女儿还好,还可请姑奶奶来提一提,这事崇安却提不得,哪有做儿子把手伸到父亲后院里去,这不是骇人听闻么。” 这摆明是偷换概念,李崇安给她个赞赏眼神,这个概念换得好:“尧尧说得是,外祖母,这事纵算是要做儿子去说,我前面还有长兄长嫂呢,怎么也不能是我这么个长年外,又别府而居儿子去过问。其实要我来说,这事兄长都不好干涉,还是长辈去管合适。外祖母,父王形单影只了这么些年,您到底是我外祖母,如果您得工夫,不如替我与兄长去劝劝父王。” 听完李崇安这一席话,老夫人差点仰倒,她要是能去劝早把郑理淑塞进秦王府去了,何必绕着弯子走小辈路线。老夫人到现还觉得郑家没亏欠秦王妃,是秦王误会了郑家,但老夫人心底未必不心虚,加上秦王态度那儿,老夫人连秦王面儿都见不着,何况是劝秦王立妃:.你这孩子,就是想法儿多,这事我会与你父王说,你和你兄长也要思量着些,到底是你们父王,我们纵算是长辈,怎么也隔着一层, 不好多言。” 先是安表妹,如今有张表妹,还有郑姨母,秦王府果然比程国公府要热闹得多。揪嘴,程帛尧对这件事很不看好,秦王虽不阻止两个儿子和郑家来往,但秦王自己却打秦王妃过世后再没和郑家来往过,就是李崇业、李崇安哥俩,和郑家也并不是很亲近。 老夫人这算盘打错了! 不过,这么多人惦记着晋郡王府后院那点儿空地方,她得找个机会把婚书内容亮出去闪瞎人眼,再顺便添点油加点醋什么。Rs pp!! 第六十三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明媚多姿 - 弈澜 ps: 另外,很重要,很慎重,很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写以下一番话。 写文这几年来,时刻感受到来自读者们满满善意与热诚,不论是高峰还是低谷,你们都伸出一双双温暖小手儿支持到底。所以,心存感恩也满怀欢喜与期待地,守着与你们直到白发苍苍也不分离约定。 诚挚地双手合什,我们可否再作一个约定,一本文只打赏一次可好,不论是一百还是一万,一本文只需要一次就足够了――这可能这样说挺欠揍,也挺矫情,但爱与期待心到意到既可,不厚薄,不多寡,于我而言有你们一直相伴左右,便是美珍贵馈赠。 亲爱滴粉丝榜上高居前位滴孩子们,心意已足,细水常流,说句大实话,我要写一辈子你们要看一辈子呢,不需要把热情摆放得这么拥挤是伐。 再次诚挚感谢,我爱你们,发自内心~ 后,行文如有不周之处,万望诸君见谅则个――纯洁弈致上 郑家长辈其实挺失败,既不敢端长辈架子,又不得不拿着长辈名份来说事。 从郑家出来,李崇安脸色一直不太好,倒不是因为郑家人,而是因为想起了秦王妃。李崇安仅有几次叙述里,秦王妃都是一个风华绝代,但温淳古雅女性。她身具高古之时贤雅智达,不拘泥于俗世看法,李崇安能做想做事,可以成为现这样人,全然是秦王妃功劳。 如果没有秦王妃秦王面前相劝,只怕如今秦王府正兄弟阋墙得火热无比。虽然李崇安很少提及,但心中思念怕是比任何人都来得深刻。他少小离家,心中揣着对家人种种温情去面对这个世间,受过挫折,受过陌生善意与恶意,接到过意外帮助和意料之中背离,正是因为有心里那点温情,他才没有变成李景那样人。 “崇安,以后有我,我会保护你!”我可怜乖徒儿呀,以后为师不会再让你吃苦受罪了。 “这话要说也该我来说。你抢去做什么。”李崇安倒也不沉溺于沉痛过去里,看看身边红狐狸,人生就算有缺憾。却也依然是极为美好。 “其实你外祖母家事不难于解决,至少比那位事儿好解决多了,无非是需要人来撑一撑如今郑家,你姨母和张表妹需要个依靠,张表弟年纪还太小。偌大庄诚公府另几房看着眼热呢。如果没有个说话够响亮人插手,张表弟只怕继承不了庄诚公爵位了。不过,那爵位却是个鸡肋,只能承袭到张表弟这一代,真不知他们争得头破血流有个什么意思。”郡王以下爵位一封三代,王爵是世袭。郡王爵可以一封九代。如果三代九代之内没有相应功绩,那么就该减爵而封。但也有特例,如程国公府。只要程家还有人教书,这个爵位就会永远传承下去,这就是人人都往儒林清贵圈儿里挤原因之一。 “京城若没个爵位,说话都不响,朝中诸公。凡三品以上都有爵位身,虽是空爵但却也说明身份。”李崇安也不多说。知道程帛尧不怎么么关心这些,他现想则是一招制敌策略。皇帝陛下如今十分想削减一批勋爵,尤其是有功勋田要发爵位例银勋爵之家,庄诚公就是其中之一。 “崇安,不管你怎么做,我支持你。就算你杀人,我也帮你挖坑埋人。”徒儿,你大步往前走吧,为师看好你哟! “别瞎说,什么事都可以做,但我有我底限,若要伤人命,什么事儿都可以随着几条人命了结掉,又何必这么七弯八绕去做。就连襄王殿下,到如今这地步,也是能不伤人命就不伤人命,要顺应天命自然怕损天和。”李崇安说罢不由得笑,伸手捏了把被红狐狸自己揉得通红鼻子,话虽不好听,但那同舟共济味道他喜欢。 夫妻俩相视而笑,总算是把郑家积下那点郁气给彻底散开了,其实程帛尧也怕李崇安没底限,她是个现代人,人命大于天,只要李崇安还守着这点就好。倒没想到李景阴暗成那样儿,竟还守着,虽是畏惧于天命,但到底让程帛尧加安心一些,只要人能活着,其他都不重要。 回府时候,街道上又飘飘扬扬下起雪来,风卷着几片雪花从车帘子里吹进来,很便化作水珠子,一粒粒晶莹剔透甚是可爱。车帘上几滴雪化成珠子不时摆动滚落,然后又有水珠子打上面…… “周存光?” “谁?” “以前我家住过一小段时间,是爹一位旧友之子,后来被杨玉绫给设计了,却对杨玉绫死心踏地,听说连夫人都生生被她气得一病不起,留下一双儿女没人管,娘曾提过两句。周存光为了杨玉绫什么事儿都肯干,连带着疏忽了儿女,儿女跟他像仇敌似。”程帛尧已经很久没见到周存光了,周存光记忆里是个很有风仪儿郎,可现看着却有些怆然味道。 “还有这么一个人,今日天寒地冻,街面上连铺面都没开几间,不知他这是打算去哪儿。止水,找个人跟上去看着他,把他近来行踪过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因为程帛尧总是坚持杨玉绫身上有古怪,李崇安相信她话,自然把杨玉绫也当成了要重点关注对象。 “这个人算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开始是怀抱有野望,不过还未来得及施展开,便堕入了杨玉绫温柔阵里。”程帛尧不觉得周存光可怜,可怜是他那一双儿女,有妈没爸,现妈也没了,俩孩子跟着周嫂子陪嫁婆子过日子,随时都生活父亲会抛弃他们恐惧里。 不得不说,周存光这样人。确确是个渣。 其实程帛尧心里也怀有恐惧,这世上真有可以坚持白头到老从一而终男人吗?李崇安现确实是很好,让她无时不刻不感慨着自己幸运与幸福,至于程国公,年轻时候也耍花花肠子,只是程妈彪悍无敌,如今老程一把年纪已经不稀得玩这些风花雪月东西,这才彻底消停下来。 她也不愿意这样去想,可该死,她性格就是这样。什么事儿都要往坏了想,越是美好圆满就越会去设想当事情因人变化而变坏时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啊,想象力太丰富要不得。 “我觉得你这会儿肯定把我往坏了想。一会儿扬着眉笑,一会儿又撇着嘴往下拉。尧尧,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李崇安真想把她给晃醒,可这小胳膊小腿儿,他都不忍心下手。她脾气他清楚。从来不把好事往好处想,甭管好坏,她都能往坏了打算,真是让人糟心啊! “我习惯了,我有什么办法,我就一怀疑论者。不管见着什么,都得先问三个问题会那样吗,是真吗。你确定吗?前两个问题,我都找到答案了,那崇安师兄,我现问你后一个问题,你确定是我不会改吗。只要你点头我就信。”程帛尧弱弱地看着李崇安,她知道这样挺伤人。所以脸上满是讨好表情。 “我确定,不过尧尧你真是贪心,从不付出却要求毫无保留得到全部,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谁让我已经被你毒倒了。”李崇安说这句话时多少有些落寞,但多是无奈,红狐狸心到底哪里,他到现还没有摸着。 “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崇安师兄,我不是……” “别说了尧尧,我们现这样就可以了,以后有是时间,我们一点点来,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你总不会真没心肝儿吧。”揉揉红狐狸小脸儿,李崇安想到了红狐狸挡自己面前维护他样子,想到了红狐狸说“幸亏是你”模样,这么大进步怎么能忽略呢。 但程帛尧居然很欠揍地说:“我要是真没有你怎么办。” 李崇安敲她一记说:“把我心分你一半,分我一半心做你心,这样你就会明白我心意。” 懂了,有一句诗总结过:“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没上过几天囫囵课人能把这句诗想起来相当了不起,也是李崇安说得相当切题了。有时候简短几个字比漫长抒情打动人,比如这一句小诗,就让李崇安瞬间满血满状态复活了:“尧尧,你要永远像现这么灵光多好。” “那还有什么乐趣,你追我躲,我赶你藏,你不觉得这才叫情趣吗?”偶尔,她还会爆发技能,比如现这个就是技能,从坏事里看出好事儿来,虽然爆发机率有点儿低。 小李郡王默默吐槽,爷喜欢心有灵犀一点通,谁要跟你玩追啊躲啊游戏,爷早已经玩腻了有木有。他红狐狸真是管挖坑还管埋,埋完还管重开棺复活。 “诶,对了,说正经事儿。我想请钟师姐我宋姐夫到王府去给长兄长嫂号号脉,与其让长嫂担心子嗣问题,不如咱们找人给他们看看问题哪里。长嫂这些年看过不少大夫,可那不是没遇上钟师姐么,钟师姐连我都能治好,何况是长嫂呢。”程帛尧是被世子妃给弄炸毛了,不得不想出个主意来,成亲已久没有孩子女人真是伤不起呀。 “也好,这事我也正想提,你去说好,钟师姐跟你亲近。”李崇安又忽地心里有个很小声音,万一真是谁有问题,那可有得折腾。 幸好小李郡王没有乌鸦嘴天分,秦王世子夫妇俩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但问题不大,钟师姐说了比程帛尧问题小多了。世子妃听了终于喜笑颜开,连连道谢,世子也长舒一口气,只要能解决就行,这两位到底是这方面行家里手。 也是秦王妃过世了,世子妃娘家又不京城,否则早就找到宋老太医那儿去了,哪用得着拖到现。如此一来皆大欢喜,程帛尧总算不用顶着世子妃各种复杂眼神和情绪了,穿越大婶儿保佑! 解决了这一桩,也可以安心地解决其他事。 等等,还缺点儿什么,噢……洞房,小李郡王磨刀霍霍,准备把红狐狸拆吃入腹! *d^_^b* 第六十四章 有屁股 - 明媚多姿 - 弈澜 其实小程七段挺忧伤,她近不时低头,尤其是沐浴时候,总感慨自己小笼包实太不争气了,尊就是小笼包啊泪流满面。现代她虽然不是不是d,好歹也有个b吧,现可好,躲下去绝对可以伪装成飞机坪呀。 瞧着崇安少年那蓄势待发样儿,小程七段就知道自个儿今天肯定逃不开被吃命运,可是这小笼包蒸十六年才这么大点儿,真让她很不自信呐。虽然肉很嫩,身上都是软软,可她自己摸着自己都觉得浑身没二两肉,硌手得很。 心底默默构想一下,待会儿那什么什么时候,崇安少年摸摸她,再伸手摸摸他自己胸口,估计绝对要感叹一句:“其实你也是个少年吧!” 啊啊啊啊啊……一想到这样她就淡定不能,小程七段要被自己种种假设给弄疯了,她这人绝对是往死里操心命。听说net第一次不一定有血,万一她就是那万中无一存她该怎么办,崇安少年会不会反水,这些问题都好生让人纠结! “尧尧,水都凉了,你怎么还里边泡着。”他家红狐狸有前科,好几次泡着泡着就呼呼开睡,因为今天准备开吃红狐狸,所以没让雨露云烟四个屋里侍候。左等右等不见红狐狸出来,小李郡王自然担心她又睡过去,这才进来看她。 结果挑帘子进来一瞅,里边人儿低着头,从侧脸上来看此时眉毛眼睛皱成一团,那叫一个心事重重:“你这又是为什么?” “啊……”正自我厌弃中小程七段哪想得到李崇安会进来,当下没别想法,尖叫声还没落下,她手里**巾子就甩将出去。然后还下意识地捂着胸口……小笼包也是胸,不能因为小笼包而搞歧视:“流氓!” 李崇安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成流氓了,而且她那是什么反应,一副他要霸王硬上弓做什么。重要是,她居然不是羞涩,而是愤怒,被撞破了什么之后恼羞成怒:“唔,咱们俩都成婚了,我纵算是流氓。那也合情合理合法,还合乎天地人伦。” ……这倒霉孩子,哭笑不得地想从偌大木桶里站起来。又想起自己身无一物,原本还能挡一下巾子又被她当暗器给扔了。这下真窘迫了,她其实要稍微那么前突后翘一点儿,绝对大大方方走出来,她就不相信这崇安少年能大方得过她这穿着泳衣沙滩上晒过太阳。可她现。胸衣是平就算了,屁股也是平,一点都不翘好不好,刚才她已经观察过了! 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这张脸蛋还蛮好,比现代自己模样要可口得多,可是现看来还是自己现代硬件强:“先把衣服拿给我。” 果然是怒。听听这语气里火气,李崇安见她这小模样儿,心头痒痒。考虑到自家红狐狸身体素质实不成,他还是拿起架子上大袍子走将过去,只是那些个亵衣里衣神马就不要作想了:“些儿出来,着凉了怎么办……成成成我不看,我不看还不成。你这一脸又羞又怒样子,幸亏几个丫头不。要不不得笑话你。” “唯一敢笑话我只有你!”好生怨念呀,小程七段这会儿自己自己都觉得自己怨念比天高比海深。 “诶,这话怎么说,我哪敢呀。”李崇安见红狐狸恼怒得很,压根没去想亵衣和里衣事儿,脸上笑意深了几分,心底嘿嘿乐成一片花开。 “不许笑。” “是是是,小生听大王。” 好不容易把人哄到卧室里,李崇安还是有些疑惑不解,不过却不想再问了,如此良辰美景不需要计较那么多,先做该做才是正理儿。 打眼瞧去,灯下红狐狸微低着脑袋,乌溜溜青丝垂绕于周身,袍子身上松松垮垮地,把平时折腾得很红狐狸衬得那般弱不胜衣、娇不胜风。微微躬身伸手抬起她下巴,盈盈一双眼灯烛跳跃中仿若渡上一层金芒,亮闪闪地叫人心中既悦且安。 “你会不会嫌弃我。”小笼包没自信了,凭她网上潜水多年认知,不管男孩儿还是男人都会比较喜欢有料一点,像她现这样简直就是没发育小嫩苗儿。不夸张地说,男人要把胸肌练起,她都只能自愧不如。 已心底酝酿火焰小李郡王一时间傻了:“我嫌弃你什么?” “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 红狐狸,你要不要这么直白! 小李郡王整了整脸色,以掩饰心底越来越酥麻那点热火,红狐狸现需要安慰,嗯,那他就正色安慰两句先,不过话一出口就坐实了流氓二字:“嗯,我看看……” 好罢,说话流氓一点不要紧,伸手拉什么衣裳,程帛尧那衣裳本就没绑多紧,李崇安伸手一拉,那俩小小小笼包便从袍子里绽放开来。小李郡王微眯着眼,正想把爪子伸过去时,眼角却扫到了红狐狸气馁小模样儿,水灵灵眼睛,粉艳艳脸颊,淡粉唇,好生诱人,又好生使人心生怜惜。 “咳,它还会长。”说完,很正色地蹲下来,如同研究一般,把爪子轻轻落那一片雪腻脂绵上,指尖微挑,声音便沉下来:“你还长大,所以它也还没长大。” 好吧,小笼包虽小,可是感官上刺激来得如同潮涌,何况此刻她眼睁睁瞧着那只狼抓自己小笼包上挑来抹去,不时还逗弄一下那如同一点淡朱砂染就小花苞。程帛尧脸一下就红了,讷讷地看着胸前一只手变成两只,看着李崇安脸越贴越近,呼吸软而暖地吹自己肌肤上。他甚至呼吸越来越重时发现只要自己一吹,她身上相映地方就会轻轻窝下去一点儿,仿如吹上好软绸上一般。 “尧尧,你美极了。”说罢,唇舌相抵。 程帛尧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只看到李崇安眼里那一片火热,滚烫得能把人灸伤。呜,她居然一下子就找回自信了,明明那两只爪子她胸口流连着,她却觉得酥麻感觉贯穿整个身体。晕晕乎乎间,嘴里还闯进个不速之客,一点点触碰她舌尖,然后彻底交缠一起。 她还听到了口舌相缠水泽声,莫明地想起以前,她觉得与人唇齿相交很恶心,可现她却觉得好甜美,于是主动伸出舌头,碰触他唇舌。直到两人都忘了呼吸,几近窒息时才彼此分开,以额头相抵,垂首却又落其中一只已渐渐随着腰线一侧滑落,然后隐入衣裳之间手。 “唔……” 指尖一点微湿,李崇安眉头微挑,原本埋胸前头慢慢低下去,停于胸前绕到她身后一拉,整件袍子便四散开来,只余下些许或挂肘上、或压臂下。深粉地袍子如花瓣一般,把她衬得仿如花瓣上那滴晶莹露珠,小笼包是料不足了点儿,可那起伏曲线仿如怒风中弯折柳条,流畅而柔软。 她不安地想拢紧双腿,却发现他正以一手支着额,看着他手她那儿做怪。她正觉得这样有些怪时,李崇安抵着额手放开,沿着臂一点点向上摸索,那没有了手支撑脸愈发贴近她那渐渐洇出一片湿润来蓊郁之间。 她坐床沿,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直到再没有距离,接着便双目圆睁看着他那烙下一吻,然后微拉开些距离喷吐着热气……傻傻地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股温热涌上来,随之而来是浑身一抖,原本僵着身子竟软下来。 “尧尧,你好生热情。”那么敏感,那么容易,那么好逗弄,这就是他可爱红狐狸呀,这样红狐狸别把他抽干才好,还说什么嫌弃。 天……天杀,他怎么可以和自己那里贴得那么近时候说话,热气喷礴而出,她感觉自己腿心热得要化作一滩水了。她甚至能感觉来自声音奔去,从腿心直达胸口,然后脑子里化作一片绚烂迷离色彩。 “别……别这样。”某七段觉得自己从前上鲜网看肉文全白看了。 “别怎样?”唔,这句很熟,也不算全白看。 “你……这……这样说话,我……” 话没说完,李崇安便半站起蹲着身体,大手一张把她揽进怀里,然后扑倒床榻之间,再次寻着她唇略微用力地咬了几下,然后又不舍地轻轻**着。唇舌动作温柔下来,那双手却四处点燃火焰,他又手用力捏揉着臂部时,喉咙里咕哝出三个饱含**字来:“有屁股。” …… 要不要说声谢谢。 灯烛微跳中,小程七段觉得自己眉心也狠狠跳了一下,如果不是此时她胸口也烧着能把自己化作灰火焰,绝对要跳起来揍他。 为什么,连滚床单都有种囧感觉,这是要闹哪样!至此,小程七段确信,俩智商高人好不要结婚过日子,就算不得已找了个智商高,那好别是个又闷又骚。 @@##$l&&~*_*~&&l$##@@ 第六十五章 什么破洞房,太不好玩了! - 明媚多姿 - 弈澜 做为一个遍阅肉文,心中自然充满奸情姑娘,小程七段……咳,做为一个问题多多孩子,曾经有过诸多疑问。比如――滚床单真会腰酸背疼吗?滚床单真会让人发出那样呻吟吗?初夜真会那么疼吗?往那啥里塞各种蔬菜水果真可以吗?那些高难度动作当真是人类能摆出来吗?像手臂粗jj真塞得进连塞一根手指都喊疼那啥里吗? 很遗憾,现代没人跟她做实验,去把她对肉文种种疑问都找出答案来。现好了,她有机会了。 看着李崇安褪去衣袍,露出白皙结实身体来,她眼光很自然而然地从李崇安脸上一点点滑落到长着一丛毛发地方,然后大惊――肿么看起来也就比自己手指长一点粗一点! …… 幸亏她没喊出来,否则李崇安非收拾她不可,也幸亏李崇安她视线下不由自主地肿胀坚挺起来,充分具有求知欲小程七段“啊”一声,她没注意到自己这一声“啊”娇嗲得能掐出水来,光觉得奇了。她看过仅有那几部动作片儿里,男主一帮都是直接扛枪上阵,没有变化过程。 可是也没有手臂粗呀,肉文真是骗死人不偿命。 “好看?” “你都看了我,我当然要看回来,怎么,不让看吗?”小程七段这时注意到了,自己声音是有多嗲呀,她自己听一耳朵都觉得酥了半边身子――多半是被自己给寒。 “我可不止看看。”小李郡王挑眉,右手往程帛尧腿心处捞了一把,然后递到自家红狐狸面前:“瞧,这是证据。” …… 靠,想让人家动手就直接说,何必这么**着一张脸。还用这么勾魂夺魄动作和桃花眼来勾得她心头一片火热。原本是男上女下,她一下子坐起来反把李崇安给扑倒锦帐里,娇滴滴地眯着眼笑得自认娇媚无比地道:“师兄,你身体好热,可是着火了,是否要师妹……唔,帮忙……” 看过肉文人,对尺度神马接受度大得很好不好,别人程帛尧不知道,反正她理论知识累积到了一定高度了。现就差实践,各种实践。咳,先从探出脑袋来“棍子”开始吧。肉文里纯洁女主都是这么形容jj,例句如――你为什么拿棍子顶我?你为什么袍子里藏根棍子! 先略带疑问地嗅了嗅,味道不难闻,但也不像肉文里写那样――带着男性独有体香。好吧,她真还做不到用嘴神马。那尺度她觉得以后再说吧。学着李崇安那儿烙下一吻,然后十根肉肉指头滚烫至极地把它握掌心。 两只手都拳不住之累,请不要再相信了,一只手都能圈得住,事关自己人生性福,某七段又怀疑论了。好像尺寸不像肉文写得那么惊人,这样话说好性福还能有么。三十如狠四十如虎,她心理年龄一大把。自然考虑问题比较有尝试一些,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滴。 “你这是什么眼神!”满脸怀疑与惋惜,到后居然变成了满脸哀怨,跟个欲求不满深闺怨妇似。这都还没开始呢,她怎么就摆这副表情。李崇安心说我虽然持身以洁,可没少和师兄们澡堂子里鸟对鸟。比起来他还算很可观。 “啊……什么。” “嗷……噢……轻点!”李崇安差点挤出泪来,那又痛又麻又舒服感觉,他既喜欢又畏惧是要闹哪样呀,小李郡王无语对苍天。 “原来喜欢重一点呀。”已化身为女狼红狐狸笑吟吟地凑近观察,似乎又大了一小圈儿,看来他是喜欢,居然还叫他轻点,真矫情。 勤学好问女狼掌中,李崇安欲仙欲死,不消多久居然一泄千里了。勤学好问女狼又懵了,肉文里男主不是把女主弄得死去活来,女主死死哀求里才放出来吗,怎么就这样结束了,难道她net生涯还得等明天才能结束。 什么破洞房,太不好玩了! 亲,你忘了男主都是女主死去活来哀求后放出来,然后又很重振雄风吗! **绚烂中,李崇安很不巧地看到了红狐狸复杂眼神和表情,还好死不死读明白了。李崇安眯起眼睛,迅速反把程帛尧压身下,一双手四处点火,这回力度也重起来,因为小李郡王发现,原来不必那么小心翼翼仿若怕碰坏一般地轻柔对待。稍微力气大那么几分,会使人加愉悦。 当被重振雄风李崇安炽热地抵住时,程帛尧已化作一瘫仿若无骨软肉,晕晕乎乎间,她只听到他她耳边说:“尧尧,会有些疼……” “嗷……”神马叫会有些疼,完全不止有些疼好不好,肉文有些方成不欺我,初夜真很疼。而且她一只手能圈得过来jj已经很大了,她觉得好疼,好想把李崇安给踹出去。满腔**一瞬间被疼掉大半,程帛尧手脚并用地挣扎道:“你出去,我不要了,出去……” 李崇安耐心地哄着她,且柔且用力地把她从胸到臂又揉了个透,直到红狐狸不再喊疼,不再那么僵着抗拒他进入时才缓缓动起来。 程帛尧想:刚才他没多久就一泄千里了,这回也不会太久,所以忍着还有些疼愣是没有把他一脚踹下床。 但很,她就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了,随着李崇安动作越来越深入,幅度越来越大,她只感觉自己身体里被一处都被或轻或重地揉捏着。该重地方力道中足,该轻地方如羽毛拂过,到后自己身体深处令人愉悦那一点被频繁触碰碾压。 原来有一种感觉,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它是那样令人又愉悦又难以言说,只能深深浅浅呻吟,只能称作感。到后溪谷中有水泽泻而出,她忍不住挺前腰往上送,那一阵阵不由自主抽搐收缩让她眼前仿若满是一片刺目白,偶尔有炫丽彩光划过,然后再一点点慢慢消散,之后便全然归于平静。 于是便知道,这就是**。 余韵中相拥许久之后,小程七段咂着嘴,动了动自己身子,感觉腰也不酸呀,腿也不疼啊,虽然那儿确实有些酸酸胀胀疼疼感觉,唔,肉文不可全信。 赤着身子相拥而眠,将要陷入昏睡之前,小程七段还想到一茬:“一夜n次郎都是骗人!” 结果夜里她迷迷糊糊睡着时,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山似喘不过气来,半梦半醒之间,半装死半要死不死之间她又被吃了一遍。早上醒来才想抱怨两句,却又落了小李郡王狼爪里,这才相信其实是存,虽然没有n大于7次那么夸张。 早晨运动过后,程帛尧又重相信肉文了:“我不该怀疑你们,真心。” 腰酸腿疼肚子里也酸麻成一片,重灾区就不用说了,红红肿肿,乱糟糟成一片狼藉。那方滴着血帕子上布满各种可疑斑斑点点,看着都让人脸红心跳,幸亏不用给婆婆看,要不然羞也得把人羞死。 于是小程七段迅速总结经验――做一次身体是完全可以吃得消,除了重灾区,腰腿都还能如常运转,嗯,每回一次就行了。然后关于持久度,开始她怀疑李崇安也是不对,事实证明人家后来相当出色,有肉文夸张描写作参照。后手臂粗这种传说中存还是留给肉文女主吧,她连这能手一只手圈住都不是太能容纳。 “又瞎想什么,嗯?”小李郡王吃到充分肉后,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缱绻缠绵,声音只比平时柔和两分,但骨子里那种风骚劲却比平时多了起码得有七成,魅惑人心呀。 “不许再来了,贪多不好,真,相信我。”小程七段确信自己已经没有体力再战,只得鸣金收兵,然后惨兮兮地看着李崇安各种得意与满足。 “尧尧,你小笼包想长大,还得靠我呢,你真不贪多?” …… “我觉得多喝点羊奶牛奶,吃点木瓜雪蛤也可以,不劳您亲自动手。” “可是,我就喜欢亲自动手!” 泪流满面,死命挣扎着好不容易打消掉某人再吃一遍念头后,程帛尧决定赶紧起床,泡泡澡然后再接着补眠去,打死她以后都不怀疑李崇安能不能带给她性福了,肉文虽有教我,但也有误我,真是成也是它败也是它啊! 院里婆子来收拾时,程帛尧脸恨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见人,床单上痕迹实有些不堪入目,有些地方这会儿都还是湿嗒嗒,别提床单中央密集水痕,好……让人觉得没脸眼人啊。 “尧尧,等过几天你得闲了,去帐房看看帐,府里银钱以后就全交给你管了。”李崇安决定听长兄,李崇业说女人都喜欢男人把财政大权交到她们手中,这会让她们安心、舒心。 但程帛尧这状况频出,连洞房都与众不同家伙绝对不其中:“我才不要,你随便找谁管,我要用钱会跟你要,不过有董丰每季给我送钱,估计你那点儿钱不会派上用场,而且我也没什么要用钱地方。” 那要怎样,李崇安郁闷了,到底他该怎么讨他家红狐狸欢心呐!@@##$l&&~*_*~&&l$##@@ 第六十六章 爱江山更爱美人 - 明媚多姿 - 弈澜 Ps: 忘了问,大块肉好吃不~ 满心沉浸于欢悦之中小李郡王如今早已想不起程帛尧那没心没肺本质,他自然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人,也得到了心。于亭亭晴光之下,白雪漫园,坐自己对面眉目盈盈红狐狸,正不动如山执一颗白子思索。人生美好样子,便应当是此时此刻,我看着你如静静红尘中一束绽放花朵,光阴流转,微尘浮游,千山万水皆静止于此刻。 便如同她曾唱过一遍那首歌谣――恨不得顷刻之间,你我白首。 那时四下无人,她以为自己一个人松林下,溪涧边打着水花,心情欢悦如同枝头山雀,她五彩斑斓水珠坠成一片绚烂时轻哼出一句:“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歌声并不如何婉转动听,李崇安却深深地记住了那个瞬间,那时他便曾种下执念,他要她不必担心前者,却要与她做到后者。 “崇安师兄,你这题摆得太难,我不知道该怎么解,提示一下吧。”程帛尧说完不见李崇安答话,遂抬起头来看向他,只这一看就被他那眼神给煞住了。要不要每天用这种渗人眼神儿看着她,她知道这是宠溺啊,可是说句矫情得要死话,她是真怕李崇安用宠溺眼神把自己淹死呀。 “九之十四。” “崇安师兄,刚才你去书房时候,武师兄送过信来,他又去宫里送了一趟丹药。没过多久,皇帝陛下居然派人去请国师进宫,到现国师都还没出来。按理,国师进宫应该带小弟子随左右。但这回国师只身进宫面圣,想来这其中必有蹊跷,依师兄来看会是什么事?”程帛尧知道秦王宫中也有些粗浅耳目,秦王当然不会想害谁,只是需要个能通气儿。 李崇安本来不想这样美好清妙时候说这些事,但程帛尧问了,他也不遮掩:“自然跟丹药本身有关,国师学究天人,从一开始就怀疑丹药来路,可陛下吃着身子越来越健朗。国师也无话可说。如今么……这世间多疑人产生了疑问,当然要找一开始就存疑人来问一问。只要国师需要东西能拿到手,必然能测算出一丝天机来。丹药如你所说是不该存之物,那么它就不是延年益寿灵丹,而是孽业。” 上上下下打量一圈,程帛尧心说,看不出来呀。您老人家竟然都进行到这一步了:“这事他难道就不知道,居然还是把丹药送进宫。” “知道又如何,他自己服过,陛下先前也服过,都只见越来越好,陛下白发转黑。身体强健得仿如三十许,前些时候去狩猎又满载而归,那意气风发之态陛下年轻时也未必比得。国师怀疑没有切实评剧。他送进宫丹药并非仙翁阁那些货色,虽派了人试药,但仙翁阁那些,你喂兔子都得吃上几个月才见得出,宫里派人试药不过连服三丸。长生诱惑太大。药危险看起来又太小,陛下如何能免俗。”李崇安知道内情都心动。何况不知道内情皇帝陛下。 “国师要拿什么来测算天机?”程帛尧有点儿好奇,国师卦学和她跟李崇安学不一样,国师曾经用四十九根细草测算国运,也用八十一块玉精把这个世界走向推衍到三百年后,那是真正逆天存。这和聪明不聪明还没关系,据说需要大缘法。 “拿出丹药之人生辰八字和眉心血以及两个孩子生辰八字。”宗室子弟生辰八字等闲不会示人,便是国师也一样,皇帝陛下生辰八字到现国师都不知道。李崇安祭出这一招,就算是把李景继承皇位通道堵上了一半,剩下一半,一是看国师算出什么来,二是看杨玉绫捏着到底是什么。 程帛尧也不问杨玉绫眉心血要怎么取,她现比较关心国师测算结果,然后又想起杨玉绫那一双儿女,虽然她跟杨玉绫过不去,可总觉得两个孩子是无辜。都不用国师来算,她都能推算得出那两个孩子本不该生于世上,两孩子是皇家血脉,自然不会被夺去性命,但以后日子却是毁了。 但她不能心软,对将来很有可能要把自己弄得死去活来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手辣,她不想找虐,不爱自虐:“如果杨玉绫是妖异,会怎么处置?” “国师自有办法,不会取她性命,至多封印起来打发到道观或寺庙里去镇压着她,那两个孩子也一样。至于他,被妖异缠身并非他错,不过心志如此不坚,自此便再难兴风雨,且陛下应该会让削爵。”李崇安却没说这其中还有变数,人都怕死,皇帝陛下尤其如此。往好方向发展就是他说这样,往不好方向发展就是另一番景象。只是自家红狐狸还是不要知道这些为好,血腥阴暗一切,由他去看,由他去做。他愿他红狐狸能永远阳光里懒洋洋地躺着,为难也不过是着为今天吃什么,明天做什么,这道题怎么解而费思量。 这样就足够了,程帛尧想着等君上位,李景至多有个空头爵位身,也兴不起什么风雨来。事实上,她太低估了“削爵”这两个字,而李崇安也低估了皇帝陛下手段。 深宫之中,紫微阁里,皇帝看着睁开眼来国师问道:“爱卿,如何?” “陛下,丹药不妨继续服用,只那女子却是异数,她身怀我道门中曾有记录乾坤法宝,此宝或可纳沧海于股掌之间,或内有灵山化境,可衍生出灵丹妙药,又或者广罗万象存有异宝等等……那女子所持有之物当是灵山化境一类乾坤法宝。至于那两个孩子,不天道之内,却也并不要紧,于世无害。只是那女子心中怨气甚深,且野望过大。”国师从杨玉绫身上推算到还有一条,和程帛尧有关,但国师却没有说出来,既是无关痛痒,也是回复自家晚辈。 “如此,爱卿以为当如何应对?”皇帝沉默许久,可延年益寿丹药只要不是神仙都想要,但所有者却是个妖异之流。 皇帝一沉默,国师就知道,皇帝陛下也没能脱开这,不过修道之人也大多脱不开,国师倒也不认为这是妄求:“陛下,命数有定,您服下丹药并不能真正延寿,不过是能使陛下有生之年身强体健罢了。待到命数应时,非丹药所能留,毕竟……不是真正仙丹灵药。” 皇帝听明白了,就是能保持现这样状态到自己西去那一天,这么一想,皇帝也就歇了心了。本来想这丹药要真有用,就把那女子锁起来逼她献出丹药法宝,可效用不过尔尔,皇帝不怒但却由不得这样一个妖异存于宗室之中,存于自己儿子身边:“依国师看,那女子当如何处理?” “她也有她命数,乾坤法宝无法夺取,只能封印。陛下如今服不服丹药都能康健下去,但那女子既然有,不妨让她交出来,陛下自可用到有用地方去。那两个孩子倒不大要紧,只是襄王殿下……”张世永都能算出谁是天命所归下一任君王,国师当然也算得出来,但是这个他不能泄露天机。只是如今天机都有了变化,国师思索片刻还是说了出来:“陛下,襄王殿下命途也因那女子而生变,如今也不瞒陛下,襄王殿下原本宸星加身,本该是陛下百年之后扶持江山社稷之人。如今宸星移转,却不知移向了哪位殿下。” 如果说杨玉绫是妖异怀有异宝,两个孩子不天道里这样事,皇帝还能冷静对待,那么李景事,皇帝很难不激动。脚重重踹几案腿上,“嘭”一声闷响,皇帝站起来双目睁得跟铜铃一般大:“什么,原本竟然该是十一,朕……朕倒从没考虑过他。能耐倒是有,只是太过儿女情长,行事又失果毅,性子也阴沉了些。罢,朕也不需要国师测算宸星转移到了何处,只问国师一句,他若登极江山如何?” “陛下对襄王殿下看得比贫道清楚,如此并不需要贫道多言。”国师算得明白得很,李景当了皇帝那就是个标准爱江山爱美人主儿,皇帝该做他满打满算也只能得个良,皇帝不该做他至少得评个优给他。 一时间皇帝十分惆怅,这天下交给谁安心啊,能耐看着蛮好十一居然也这般不着调。幸好宸星移位,也省得大好江山交到他手里他却碌碌无为:“如此,朕莫不是应当感谢那女子。” 知道皇帝说反话,国师不搭腔,皇帝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把国师挥退了。国师自不去管皇帝他走后想些什么,他一路出宫先是回府,衣换装后去了晋郡王府,他要跟他那小师侄好好谈谈。谈谈她这师侄离奇际遇,谈谈她从哪来,再谈谈她命理为何那样奇特,重要是去看一看,真正影响天命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d^_^b* 第六十七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 明媚多姿 - 弈澜 程帛尧命格国师看来十分之奇特,身天命里,却不受天命约束,这样人国师从来没有见到过。世人恒信天命,天命约束之下人命运可能出现只是细微差别,但结局上并不会有什么改动。而程帛尧则是直接影响到天命传承,甚至是来自于帝星这样大气运传承,需知一个人命格越高就越难以被改变。 “我这小师侄很有趣啊!” 国师站到小夫妻俩跟前时,俩儿正为一个死活题吵得面红耳赤,一个瞪圆双眼寸步不让,一个安然闲坐一步不退。这俩怎么成婚,听人三言两语倒似是两人甜蜜非常,这时看着却跟仇家一般,国师却不知道这俩人是典型“我爱我妻夫,但我爱真理”典型示范。 “静山,帛尧。”国师站立片刻见这二人还是没察觉到自己,便出声唤了他们二人。 李崇安乍一看真没瞧出来人是国师,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遂连忙起身把座让出来,又亲自去捧茶奉上:“师伯,您怎么……” “都坐,帛尧啊,来来来,坐这儿。”国师笑眯眯地把程帛尧招到身边,然后细细地察看起程帛尧面相来,手中几根路上顺便摘来枯黄草叶子被他随手一掐便小岂上排列开来。国师知道程帛尧生辰八字,自然不需要再细问,有真身旁边比眉心血还好用。 程帛尧和李崇安相视一眼,两人都挺莫明其妙,程帛尧眼含疑问,李崇安摊手表示他也不清楚,两人只得一头雾水地看向国师:“师伯,你干嘛还要替我推衍,我和崇安师兄还有先生闲着没事就互相推卦。我卦象就一直没推演出来过。” 国师看她一眼,摇头说:“有一些人命数时机不到推不出来,而且就你师父那前怕狼后怕虎脾气,只怕也没教你们怎么推衍天道。帛尧啊,想不想听听师伯推出来结果?” 废话,能不想听嘛,很久没有出现技能捧小脸儿,挤笑模样儿,眨巴眼可乖可乖地点头:“当然相知道了,师伯请明示。” “比起你来。襄王殿下那位杨侧妃不过只是个异数罢了,你才是真正逆命之人,但天道自有定数。你逆命之人未必就不是顺应天命。天道不过是冥冥之中作着选择罢了,你便是他深思熟虑后作出选择。”国师以为是这样,因为逆天命这样活儿不是人人都做得,要担大因果。 顺个什么命呀,就算遇上穿越。程帛尧还是坚定唯物主义者,绝对无神论,修道修这么多年不是也没见什么离奇事儿么。至于推卦,这种东西她很轻松地就当是把数学和逻辑学概率学加一起做混合运算,所以她从来就不是那个信奉天命:“师伯,我不过只是心中始终相信一句――我命由我。且只能由我,便是天道上,我也不愿自己命运被它操控。” 国师一时间愕然。思虑许久后心头微动,道:“莫非,正是因为你这份不甘愿。” 道家道并非无情之道,不需要像佛家那样抛家舍业去修,道家向来说大道无情。其实不是舍弃也不是放下,而是不因得而大喜。不为失而大悲,再大也不过是一句“知道了”。是啊,知道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通明才能舍能得,才终得窥探大道。 李崇安和程帛尧都不知道国师想些什么,夫妻俩还是没怎么明白过来,程帛尧又嘴角一挑说:“也并不是不甘愿,只是云涯道院这么多年修行,我对道理解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瓜和豆都是人自己种,干天道什么事儿。天高高上,这里是人间,如果真要修天道,也该先修人间道吧。” “这不就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么?” “啊,对这话简洁多了,不过是是天定是自己定。挖了井就有水喝,种了果树就有果子吃,下雨不带伞会淋湿衣裳,善泳者溺于水那是因为太自信,人不作死天也不会让你死。”哇哈哈,原来总结出来还是一句大白话――不作死就不会死,小程七段不确定这是自己道,反正又不是修仙世界,管这些做什么。 “反过来说,一个人要不想活,天再想让他活着,也总有救不过手来一天。”李崇安神补刀。 国师风中凌乱,这是什么乱七八糟道,算了,只要知道这俩都是不信命就成,怪不得这俩能把下一任君王宸星给移去呢。想要逆天命,首先要做就是像他这小师侄一样,仰面望天说一句“我不信你”,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静山呐,山长有意把云涯道院教由你来接任,本来我还存疑,如今看来你们俩确实不错,这事我也同意了,你就等着哪天接手道院吧。至于世永,他将接替我做为下一任国师,如此你们俩日后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国师可是人精里人精里人精,一双眼睛连世情都能堪破,何况儿女间小情小爱。李景心存妄念,且一念执着便堕入深渊,天道另选他人继承江山社稷那也常理之中,天道无情,天道也有情,就像小师侄所说,天命再高到底还是要看自身。 这一番谈话似有所悟,几日后国师把张世永从家中招来,并上报皇帝陛下,把张世永列作下一任国师人选,然后公布了自己退休时间计划表。下一任君王继位之日,就是国师卸任之时,而张世永很可能年不足三十岁时就成为一朝国师。 张世永进京,也带来了自家家眷,其中就有鲜出炉小包子一颗,就是小包子比较认生,除了张世永和亲娘谁也不给抱,谁碰他都得哭。让被小包子萌翻程帛尧和钟师姐都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看解馋。 “师姐,你赶紧生一个吧。”程帛尧估算着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事,当然只能盼着别人赶紧生孩子来给她揉揉捏捏戳脸蛋。 “生个给你玩噢,我才不要,老宋儿女都有了,我不生他也没话说。倒是你,药不能停,些调养好给小李师弟生个胖娃娃才是。我觉得吧,你可以生个女儿,然后嫁给张师兄家小兆渊,这孩子看着就是个将来有出息。”不靠谱钟红娘鲜出炉。 张兆渊看着像个有出息?那一碰就哭孩子有个毛出息,有出息孩子不该随便谁来都热情给抱抱么,这么个不给怪阿姨抱小鼻涕虫,她才不要认作女婿:“就一泪包,出点儿事就泪汪汪,比个姑娘还能掉眼泪。” 张世永原本一边跟李崇安说话,一听师妹嫌弃自家儿子,满脸不善地道:“程师妹,你长能耐了,这才多久没见,你都开始欺负一岁不到奶娃娃了。” “嘿嘿嘿……”不好意思地笑几声,赶紧躲远一点,省得被宠孩子家长给迁怒。不过看着张小包子,小程七段真有些盼着自己也有个孩子了,如果是男孩儿就做朋友兄弟,如果是女孩就撺掇着掰弯小豆包。 “师弟啊,管管你家媳妇儿啊,那眼神活像要把谁剥皮抽筋。”张世永说完又哄哄他怀里儿子,然后抬头道:“你这段时间事做得太险了,一个不慎连秦王府和国公府都要牵进去,师弟,以后不要这么大胆不思后果了。日后你掌道院,我宫中,互为项背,仗着是你师兄我劝你一句,不论做什么事都不要急,一急就容易出错。” “是,师兄,我明白。” 想到杨玉绫,张世永一阵头疼,皇帝陛下给他第一个考验就是杨玉绫。要逼她交出所有丹药,如果乾坤法宝里丹药可以再生,就留她个活口,如果不可以丹药拿到后便把她抹消去。那两个孩子也是给他难题,断不能再留于宗室,可孩子却也不小了,若是婴儿随意寻户小富之家平平安安一世也就是了。 真是麻烦呐! “我不跟你闲嗑牙,杨侧妃很难办,你嫂子和侄子你着人代为照料一段时间,我得赶紧去把这事办了,陛下现是多一天都不愿意等。偏那杨侧妃身怀法宝,是个不好捉,你不肯把小程师妹借出。”张世永得先派人去把那乾坤法定封印住,还不能被杨玉绫事先察觉,因为没人知道那乾坤法宝是否可以躲藏真人,道家典集里乾坤法宝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容纳活生生人。 去封印杨玉绫人也不好找,得懂道家法门,还得能靠近杨玉绫而不被怀疑。今儿张世永就是特地来找程帛尧出面,结果李崇安一听连口都不让他开,他还能怎么着,只好另请高明呗。 *d^_^b* 第六十八章 我就算死也要拉垫背! - 明媚多姿 - 弈澜 二月春仍寒,枝头只偶有几点梅花绽放,程帛尧难得闲情雅致一回,屋里摆弄着那几盆水仙花儿。好好青瓷水仙花缸不要,非找了饮马石槽来,摆屋里种上一槽水仙花摆香案上,看着倒是极为赏眼。她捧着脸蛋埋水仙花里,水仙花香气很淡,她鼻子不是很灵,花前吸好半天鼻子都没闻着传说中冷香。 李崇安说,梅花水仙都是冷香,梅花她就算没嗅出来也感觉出来了,可水仙花怎么都闻不着。 捧着脸洁白嫩黄间,程帛尧有点儿出神,张世永虽然没有跟她说封印杨玉绫空间事,但张世永既然接了任务,那就不会这么忙时候专门跑来和他们闲话家常,自然是有事请上门儿来了。如果是找李崇安,李崇安应当不会拒绝,可要是是来找她,李崇安那脾气十有给拒绝了。 这件事,程帛尧确实不想去,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把握尺度,是卦印之后对外宣称空间消失,还是说空间毁损不能再生丹药。当时做时候是因为自身危机,现杨玉绫怀璧其罪时,她又不想手沾人命,这是一个很难解决问题。 人,其实很难做到无愧于心,除非真没有心。 “杨玉绫呀,不要再耍花腔了,如果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搞事话,那就真是你死我活了。有那么恨吗,把自己好好儿一辈子搭进来,值得吗?”这个问题,很她就有了机会问杨玉绫。 虽然封印空间事张世永后也没让程帛尧去,但封印了杨玉绫之后,张世永还是找上门来了,没有别杨玉绫想见她:“她说如果不见你一面,什么都不会说……师妹啊。那个女人是真狠,我拿她那两个孩子相胁,她丝毫不为所动。我甚至使了个障眼法,假作当着她面切下孩子耳朵手指,她把自己咬得出血也不肯应承。” 这样地步刑讯逼供,杨玉绫居然都撑了下来,程帛尧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下来:“我要求崇安师兄场,另外,除了师兄和崇安师兄外,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场。宫里那位也一样。” “国师呢?” “……好吧,国师也可以。”国师就算不场,凭那位能耐。他想算什么算不出来呀。 李崇安见她答应,张口要劝,但又把话停嘴边没说出来,只拍拍自家红狐狸脑袋说:“也好,算了结一段因果。” “嗯。”之所以叫上李崇安。是希望他能从杨玉绫嘴里听出一些端倪来,省得她以后再解释。而且重生空间这样离奇事儿,她这个穿越者看了都觉得稀罕,别人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听现场版总不需要她再浪费口舌,还被人当神经病。 见到杨玉绫时。杨玉绫穿着一身厚厚狐裘立阶下看雪,院子里一树梅花已半数凋零,留下几片残红显得分外触目惊心。杨玉绫看到程帛尧李崇安小心翼翼地相扶下一步步走过来。仿如又看到了前世程帛尧坐雕着牡丹花椅子上被抬着宫中行走时,高高上俯首看她那一刻。 原来,就是再重活一世,她她面前也依旧如此卑微不堪。原来,她不管是和离再入宫。还是嫁给虐妻杀妻晋郡王,都能过得如开满牡丹花园子一样繁盛耀眼。上天怎么对一个人如此厚爱。却又待另一个人这般苛刻,这就是命吗? “尧妹妹。”杨玉绫站几级台阶上低头看向程帛尧,一件裘里海棠红披风衬得那原本不甚出色容貌,鲜嫩得如一支初绽水仙花般甜润娇美。 “姐姐。”程帛尧不等她招呼,自己旁边椅子上坐下,李崇安和张世永与国师则几步开外坐定。 “为什么?”杨玉绫想问是,为什么她重生一世,怀有异宝,预知天机,为什么还会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她明明选择了对人,结果却反而没能得到对结果。 “什么?”程帛尧只能装作不知道杨玉绫问具体内容是什么,因为国师都算不出来杨玉绫是重生呀。 杨玉绫绽放出一个娇艳笑,捏着茶盏手指微微用力,指节发白:“我有法宝,能预知未来,选择是未来帝星,为什么还是会输给你!” 哟,杨姑娘到现也不说重生事,看来也知道这是个禁忌,正好她其实也不想提,因为她身上也有大Bg:“既然能预知未来,想必姐姐是知道自己结局才那般处处针对我,只是我想不明白,既然姐姐能看到却堪不破。很多人都恨不得人生有如果二字,姐姐得天之幸有‘如果’机会,可姐姐……不是用它来享受这世间美好一切,而是纵容自己去憎恨并复仇。” “既然有仇,当然是有仇报仇,这不应该吗?”杨玉绫到现也恨不得能撕了程帛尧这嘴脸。 “姐姐预知未来里,我可能做了对姐姐不住事,可是姐姐你预知事里可有一件是我做了,而你必需仇恨。没有是不是,既然这样,姐姐为会什么要为我不曾做过事恨我。”程帛尧自问自己没有做非招得杨玉绫恨她事,虽然让董丰截了几回糊,可也没弄到伤筋动骨。 她话,让杨玉绫仰面大笑:“哈哈哈……呵,不曾做过事!可是预知未来里,你做每一件事都真实得让我感同身受,这样怎么可以算是不曾做过。” 这什么强盗逻辑,怪不得杨玉绫围棋不成呢,逻辑混乱成这样,棋能下好就有鬼了:“嗯,这就像我预知里今天我吃了晚饭,可那是预知里,我不可能因为预知里吃过晚饭,晚上就不吃了吧。如果我晚上不吃,那么就算我预知里吃过,现实里也依然饿着肚子好不好。” 国师有点儿想笑,张世永也不是很忍得住,只要李崇安一本正经地听着,还点头应和。 她这一番话一点没让杨玉绫有什么感触,她只是看着程帛尧依旧笑得艳若桃李:“我知道,尧妹妹是会强词夺理。” 你才强词夺理,你们全家都强词夺理,程帛尧心中好一阵吐槽过后才继续开口:“你既然这样执迷不悟,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姐姐,其实你什么道理都懂,就是不肯听从罢了。” “是啊,道理谁不能说出几句来,尧妹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关于我能预知未来且身怀法宝?”杨玉绫思来想去,自己如果不是早就被人盯上了,哪里会沦落到现这地步。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步错漏出来,导致自己现步步错,尔后还将满盘皆输。 “姐姐,你可记得我从小就记性好,小时候发生过事每一优点几乎都记得一清二楚。姐姐私底下当着我面说过什么,需要我多说吗?”程帛尧没有把杨玉绫威胁话说出来,只是点了一句,然后又说道:“姐姐再来京城后,我以为姐姐会珍惜得来不易生活,会选择放下过去,好好过现。只是姐姐一味惦记着过去不肯放下,到如今我只能说……姐姐是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好一个自取灭亡呐。杨玉绫笑得差点从椅子上翻到桌子底下,好半晌才失着桌有止住笑声:“你果真有一张利嘴,我确是说不过你。尧妹妹,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怕是没有什么什么好日子过了,什么我都放得下,只是淿淿和骁儿却是无辜,尧妹妹可否答应我好好照料他们日后生活。” 这种事鬼才答应,皇帝自会有安排,哪轮得到她说话,程帛尧一咂嘴道:“这事却不是我能做主。” 只见杨玉绫忽然神色转哀戚,悲悲低泣起来,哽咽着嗓子颤声道:“尧妹妹,我只有这一个愿望了,你成全成全淿淿和骁儿吧,就冲他们两名字都取自你名字,也请你照顾一下。殿下……殿下……他怕是,怕是不会……” “杨玉绫,就是到这时候你还不忘记要坑我一道,你以为我瞎子吗,什么都看不到。诚然,我对男女间情爱是不怎么挂心,但我长着眼睛呢。当然,你说也没错,可那又怎么样,难道这是请客吃饭,你请了我我就必需回请。”程帛尧其实到现都不知道杨玉绫记忆里那位,对她做了多少拉仇恨事,以至于到这会儿了杨玉绫都念念不忘要复仇。 “其实……你不是她对不对,程帛尧不是你这样人。她傲慢自持,她永远高高上,她瞧不起不如她人,你不是,你不是。你又懒又呆,诗词歌赋也远远不如,你是占据了她身体游魂野鬼对不对!张天师,我这样妖异该封印,她这样游魂野鬼难道就不该收么。”杨玉绫一直就有这样怀疑,虽然两世程帛尧结局都是好,可这一世明显要平顺得多。 自己就算不死也没好日子过,杨玉绫后心愿便只有一个——既然我不好过了,你也别想安安乐乐过好日子,我就算死也要拉垫背! *d^_^b* 第六十九章 不应存在的短暂孽缘 - 明媚多姿 - 弈澜 做为一个棋手,重要素质是神马,当然是沉着冷静。小程七段棋力不算顶尖儿,可素质绝对出色,因此杨玉绫一番话,她心底连个泡儿都不带起。 不是杨玉绫不够高段,而是……她回头去看李崇安,只见李崇安回以一笑,白雪照面灿烂皎洁。她应以一笑后再看向杨玉绫,缓缓地道:“就算我真是孤魂野鬼又如何,我坚信自己选了对道路,托付了可以托付终生对象,所以我心中并无畏惧。其实,你若问你为什么会到这样地步,只需要问问你选了什么人,选了什么路就够了。” “我没有错,他本来是要做皇帝,是你们……是你们害得他失去一切,我路没有错,错是你们。”杨玉绫这一句是用全力喊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尖锐而刺耳。 “其实,你已经知道错了,如果你还有再选一次机会,你会怎么选?”程帛尧打算给她个安慰奖,主要是为了安抚一下她,这样炸毛下去,还谈个毛线,她都怕自己一忍不住一巴掌。这种人典型全天下都欠她,全天下原本都应该顺着她套路,稍有不如意就怪天怪地怪人民币。 如果……杨玉绫忽然眼睛睁得溜圆,嘴角有了笑意:“是啊,我肯定还有机会,肯定还有。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第一次见到你时候就掐死你,这样你就不能再害我了。” 无力地叹口气,果然不能和三观完全坏掉人讲道理,程帛尧看了一眼张世永摇摇头。李崇安走过来拍拍她肩头落下几片雪花,温暖而笑,片刻后看向杨玉绫:“你不会再有机会。” 杨玉绫看向李崇安,然后又看向张世永。前世张世永才是后对她下手人,可是这个人她不敢恨,也不敢报复。那时候她已走到末路,就是张世永不动手,她也命不久矣,所以反倒对张世永没有那么深执念。那日,也是这样大雪,她依稀间以为看到了周存光便要追过去,却闯进了张世永所地方,他冰霜雪雨淡漠一眼过后。轻轻一指弹出粒什么来,然后她便重生了。 对张世永,她有几分感激。但多是畏惧。所以当张世永满目冰雪地再看过来时,她有一种临近死亡窒息感:“不,不会这样,不应该这样……张师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她以为死张世永手下,还会再有另一次重生机会。但如今张世永却不是数十年后深山修道归来与家人了结尘缘元嘉上人,而只是一个普通小道士,虽然即将升任国师。双目中冰雪是一样,但却不是修道之后看淡一切,而是因为杨玉绫留不得。她心中太多怨毒,留下只会是个祸害:“你命不我手里,陛下自有处置。” 言罢。张世永眉头皱了皱,仿如从云天外俯视下来一般看着杨玉绫:“静山,带程师妹走,师伯,您先别走。我还有事想劳烦师伯。” 这句话涵义是接下来画面有“程帛尧不宜”,所以让李崇安把人赶紧带走。连封印这样事都不让程帛尧做,张世永自然得体谅一下小李师弟良苦用心。待李崇安把人领走,张世永就坐到了程帛尧坐过位子上,端起茶倒掉,从茶海里夹出另一个茶杯来给自己和国师倒上茶。 上好红茶茶汤分外橙红明亮,如被稀释过血一般:“想死我手里也不是不行,你很清楚我们想要什么,如果能让我们满意,未尝不能满足你要求。” 对于再次重生渴望战胜了对死亡恐惧,杨玉绫地缓点头,尔后又重重地低下头:“好,小须弥里原本就有丹药已经不多了,那些丹药才是真正有用,小须弥里种出来草药做出来就是仙翁阁里丹药,这些我都可以献出来。” “仙翁阁丹药就不必了,那有毒。”杨玉绫法宝中丹药不多这个答案,张世永听罢大松一口气,如果那样丹药也能成批出产,当真会掀起腥风血雨。 杨玉绫猛地看向张世永眼睛,她很诧异,她从不知道仙翁阁里丹药有毒,每一种丹药小须弥都只告诉她益处,从来没听说过有毒:“不……不可能,不可能。” 垂目含笑,张世永道:“若不是仙翁阁丹药和你卖那些胭脂水粉有毒,陛下何至于如此发作,若光只有好处谁会把你当妖异,奉若神明还差不多,但那偏偏是毒草,你便自然只能像现这样被囚禁起来。” 张世永如冰似雪双目与笑容里,杨玉绫垂下头来:“倘若给我机会,我会做得好。” “再让你重活一次?”国师大人只觉得这女人病得不轻,国师大人学究天人,但他只相信他算到,没算到一概不予理会。 “是。” “本质如此,纵重活百世,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人命运是由心性决定,如你多重活一次,便是积累一次憎恨,永远也不得解脱。”国师说完不再理会,冲张世永一点头道:“我去外边等你,速速解决。” “好,师伯且于园外稍侯。”张世永说完站起身来,小炉上温着茶汤已经喝完,他道:“你们可以出来了,杨侧妃,请你把东西拿出来。他们早些交差,我也好早些满足你心愿。” 所谓“他们”,是皇帝陛下派来人,丹药自是贵重,张世永不打算过手。只见他手一挥,杨玉绫怔愣地发现自己小须弥又可以把东西拿进拿出了,只是她本身却已经进不去了。这一刻杨玉绫感觉到了绝望,她懵懂间感觉到,自己很可能没有再重活机会了。 她甚至隐约间猜到,她重生跟张世永关系不大,倒是和小须弥有关:“张师兄,我忽然又不想死了,谁都不知道有没有下一世。” “我说过,你命不我掌握里。”张世永自不会揽下来,杨玉绫给便给,如果依然不给,他也失去了再周旋耐性。横竖皇帝陛下对丹药也并不是非得到不可,如果杨玉绫非不给,也自会有陛下人来处置她。她是死是活,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来做主。 “那我为什么要给你丹药。” 杨玉绫答案一点也不出乎张世永意料,张世永又是一笑,低声道:“你随意,本该给你个没有痛苦死法儿,或者让你很艰难地活下去,是你自己放弃,杨侧妃。从这里到宫中要走半个时辰,到我见到陛下之前还有一刻钟,你还有后半个时辰外加一刻钟来考虑清楚。想好了,把丹药给他们,他们自会信号给我,给与不给你看着办。” 说完张世永就往外走,哪管得杨玉绫后边哭闹,走到园外国师正站一树冬青前赏雪,见他出来看了一眼道:“世永啊,其实你还是心软了,不过修道之人,心软一点没错。但脑子要清醒,该下狠手时候也别怕脏了手。” “师伯,她身上有我一段因果,若不是事先知晓,她还能有命留到现。”张世永可不是善男信女,再往深了说,李崇安也不是,他只是遮掩得好,加上环境相对简单,不用表现出来而已。这世上,宫廷宗室这样地方,活下来就没有善男信女。 “了结了既可,你想问你卦盘?” “是,请师伯见教,这些年于卦学上稍有进步,便推衍出一些来。如果说杨玉绫身上有我一段因果,程师妹身上就有我一段缘法,不过却是孽缘。”张世永轻笑出声,想起程师妹,印象里就是个可爱小丫头片子,如今再看也还是那样儿。他不纠缠于缘法,只是学卦习惯,一定要弄明白,否则心里会存疙瘩。 “如今已经没有了,原本是有,不过有却是一场不应存短暂孽缘。”国师说完走人,小儿女情爱什么烦人了,所以一辈子孤家寡人才是大道所归! 松出一口气,张世永解了心头惑,就不会再纠缠这件事上。这位别说是没喜欢程尧,就是喜欢上了那也是大大方方,当拿时拿当放则放,何况他也有他小青梅。一直到宫门口,张世永才收到信号,那女人到底还是怕死。 “陛下,您交予小道差事,如今已完成。”张世永站皇帝陛下面前时,愈发如同梅花枝上砌下白雪,皎洁出尘。 皇帝陛下很满意未来国师卖相,比现任国师那不修边幅野士样,未来国师真正有不萦一物仙风道骨。等丹药送达后,皇帝陛下开始考虑杨玉绫死活,以及那两个孩子去处:“张道长以为,此女当如何处理?” 张世永笑而不语,皇帝陛下表示:朕知道了! 不久后某天,传来杨玉绫疯了消息,程帛尧就知道后他们选择是给杨玉绫下药,至于李淿和李骁被宗室以病亡为借口发布死讯,然后和襄王一起被暂时软禁于襄王府。李崇安说,那两个孩子过几年会被当成义子,仍旧放到李景名下,如此说明李景已经不皇帝考虑人选之中了。 至于李景现是个什么境况,李崇安一直没有说,李景怎么落败,李崇安也没有告诉她,程帛尧便知道有些手段李崇安不想让她知道。她觉得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才是好处理结果,但很她就知道其实不是这样。 () *d^_^b* 第七十章 我想走,你留不住 - 明媚多姿 - 弈澜 杨玉绫“疯了”,李景尚软禁中,周存光也背了个“永不叙用”结局,小程七段本以为自己好日子要来临了,以后不用再担心仇恨值满满重生者来搞死她,也不用担心李景上位让她和李崇安没好日子过。结果,她近相当愁人,因为李崇安不知道抽什么风,脸一日比一日寒气重,到后满府都笼罩他放出来寒气里,如云遮雾罩让人愈发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也很委屈啊,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把李崇安给得罪着,有心问李崇安吧,李崇安就拿一副“你应该明白”眼神看着她。凭她一百四十上下智商,还是一点头绪没有,她实想不通,有好日子不过,李崇安这是要耍什么花腔儿呀。 真是愁也愁死人了…… 至于到底哪天开始变,仔细想想好像是那日李崇安小染风寒,她可老实地捧着药去投喂,待到病好后,李崇安还跟她下了一局棋来着。再然后就不怎么对劲了,她那段时间自说自话嘴太多,自己都想不起自己具体是哪一句招得李崇安饭照跟她吃,觉照跟她睡,床照跟她上,可就是跟一冷库似,特招人愁。 “宝雨,你们几个帮我想想,我到底怎么着了。”程帛尧愁得头发都掉下一把来。 几个丫头也不是一天到晚跟着她,再说这几个丫头学武,心思未必有程帛尧细呢,问她们就是问道于盲,哪里会有结果:“郡王妃,您和郡王爷屋里不爱外人,婢子们几个是真没看出来,不是一直好好吗?” 就是现看着也好好,她们几个看来一点变化都没有。往日里郡王爷怎么宠郡王妃,如今也还是一样一样儿。雨露云烟四大丫头傻傻地觉得自家郡王妃就是日子太舒坦了,非要找点事儿出来折腾折腾,反正她们郡王妃向来是爱折腾。 “算了,我就知道问你们也问不出什么来,我还是自个儿再想想吧。”程帛尧唯一印象比较深就是李崇安病着时候,开玩笑说谁先死谁后死怎么着话,可是她答案很标准呀,如果他先死她也不想着再嫁人,好好到云涯道院潜心修道。这答案不可能有错。 她难道当时眼神不够真诚,言语不够动人么,不可能。当时李崇安还很是感动了一番呢。所以没道理是因为病中事,李崇安病着时候她很心了,自己病了喝药都不带这么上紧。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呀,做人妻子不就是该这样么。 午饭时分,李崇安从外边书房进来和她一块用饭。她看着李崇安还是气压低低,心头一阵无奈。待撤下碗筷喝上茶后,程帛尧决定好好跟李崇安谈谈,这样日子过着很让人不舒坦好不好:“师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冷着我。你这样我心里很不舒服。” 瞟红狐狸一眼,李崇安轻笑一声说:“你能有什么不舒服,照得好睡得好。成天还有闲悠悠地去天元茶馆找人下棋,你日子连我都羡慕得紧。” 这到底是什么神剧情呀,程帛尧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李崇安有这样当着面说话,却好像隔得很远状态:“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么。就算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是不是?” “尧尧,你心里当真有我么?”李崇安问道。 “有啊。当然有了,崇安师兄以前是我师兄,现是我夫君,我心里怎么会没你呢。”程帛尧觉得这会儿自己智商真是低到了一定程度,李崇安这么一问,她都傻了,难道是李崇安智商太高,所以他做什么问什么她这个智商只一般高人都无法理解。 “也仅此而已对不对。” 这个问题有陷阱感觉,程帛尧心想您老到底想让我怎么死,直接说好了,干嘛拐弯抹角让人糊里糊涂:“那要不然呢,我还得怎么把您放心里?” 一听到这个“您”字,李崇安就知道自己把红狐狸给惹火了,她平时对谁都你来你去,从来不用敬称,就是秦王和程国公她也用得少。至于平辈她从来不用,但倘若她对从来不用人用个“您”字,就意味着她正火气升腾:“你也会生气么。” 靠,姐不侍候了,这阴阳怪气家伙,我要离家出走!这才成婚多久,他李崇安就要反水,看样子是不想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我看您老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一下子没有斗争目标,这才闲得没事跟我置气。李崇安,赶紧变回来,否则咱们趁早别过下去了,有什么意思。” 现代人,合则聚不合则散,习惯了分分离离,所以这样话能从程帛尧嘴里说出来,不奇怪。哪怕她经过了十几年古代闺秀生涯,可她并不是传统闺秀,没有一直被拘深闺,她活得和现代并没有太大区别,因此她依然留着现代一些习气。其实她也不是真会和李崇安轻易说别离,毕竟婚姻是慎重事,她是真要被李崇安弄成神经衰弱了。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尧尧,你时刻准备着转身离去,不会有丝毫留恋。所以这样话你总能轻易说出口,从前没成婚时,你总是轻易说和离,我只当你哪时还无法安心信我。可到如今,你依然无法相信我一分一毫,尧尧,是不是我待你不论如何好,将来一旦行差踏错半分,你都会毫不犹豫离开我,甚至都不会回头看我一眼。”李崇安记得那天下棋时,她提了自己一片黑子,他玩笑似说“尧尧,你真是个狠心丫头”,她说“那是,我对自己狠,对别人狠,要不然怎么能有好日子过呢”。 接下来是怎么样来着,他也是嘴欠,为什么要说接下来话,他接着说:“尧尧,我一着棋错,你就提我一片子,倘若有一天我一步走错,你是不是也会像现这样眼皮子也不带眨收拾我。” 那会儿她落下一枚白子,笑得仿若玉白棋子一般通透可人:“你想太多了,我才不会收拾你,我只会潇洒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也不留下一片衣袖。” 听完这句他还当是俏皮话,笑哈哈地说:“放心,不会让你有这样机会,我就是真有行差踏错一天,你也别想着能这么轻易跑掉。” “那你想错了,真有这么一天,我想走,你留不住,就像一个人想寻死,一百个人也拦不住一样儿。”说这句话时,她看着是笑,但李崇安听清楚了她语气里坚定与认真。从这份坚定与认真里,他听懂了她心意,她或许有些喜欢他,但她心里始终没有他,这么些年来他执着地想她心底留下烙印,可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他心情很不好,原想着冷下脸下唬一唬她,她却天天一副“你怎么了,我哪惹你了”样子。原本她要是能服个软,说两句甜言蜜语,他也就从善如流了,结果她倒是服软了,那“甜言蜜语”差点没把他气死。 噢……原来是这样!程帛尧终于明白了,李崇安闹别扭是因为下棋时说那番话,可情爱与婚姻不就应该是你既无心我便罢休吗?李崇安还想怎么样,他难道希望有一天他就算要纳妾要娶侧室,她也不介意,依然高高兴兴地和他一起,这怎么可能:“崇安师兄,如果你是为这个生气,我只能说我还是坚持我决定,如果有一天你和别女人一起,我确实会头也不回地走开。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父母兄长不曾让我为他们受委屈,所以你给委屈我也不愿承受,难道这也有错吗?” 李崇安很想说不会有这样时候,可是他气重点都不是这个,被程帛尧这样一说,他都有些郁闷了,憋得胸口发疼:“算了,我确实不能指望你开窍,情爱什么,你大概一世也不会懂,尧尧,你当真无心呐。” “如果开窍是愿意和别女人共侍一夫,又或者离开时候泪流满面,犹豫不决,依依不舍,我宁肯不开窍就这么一直无心下去。李崇安,要有那么一天,我连浪子回头,回头是岸机会都不会给,这话一定要事先说清楚。”到底是古代男人,对婚姻态度上,她也觉得李崇安无法沟通。她甚至心里有些难过,这才多久,李崇安就开始想着有一天要犯错,然后渴望用几句甜言蜜语哄哄她,她就不会计较,依然留他身边做一个合格正室么。 想都不要想,这种情况永远都不会出现! 李崇安长叹一声,为自己因这个和程帛尧生这么多天气而感到惆怅与失落,甚至有些失望吧。不全是因为她说要走,多是她到现也不相信他,且她说这些时候,干脆利落得像是随时准备好要离开一般。 “尧尧,想让你全心悦于我,何其难。” “崇安师兄,好好过日子不就可以了吗,你没有如果,我也不会有如果呀。你说我不信你,是你先不相信你自己,你要真相信自己,为什么还要跟我说如果怎么样怎么样。” “你不向我问李景事,却去问张师兄,你相信我了吗?” 说到底是信任危机呀,好愁人! pp!! 第七十一章 又浪又漫的生辰礼物 - 明媚多姿 - 弈澜 其实他们都是心中存有各种不信任人,程帛尧说白了,连这个世界都不信任,谁知道什么时候跟庄周梦蝶似就没了。至于李崇安,连父子兄弟这样感情都打小看得通通透透人,他对这世间信任又有多少。 他说他心悦她,愿白首同心到老不分离,这样山盟海誓,其实对程帛尧来说,电视小说里看过千千万万种不同表达方式。就是生活里,不也常见么,或到后来怎样呢?所以程帛尧打一开始就没寄望过李崇安现热诚似火,就真能像他所承诺那样一辈子也不熄去。 至于程帛尧,她有说过她喜欢他,可李崇安呢,时时刻刻说她无心,甚至渐渐开始对于他能不能守到而动摇信心。 这样两个人各自自己那层壳里出不来,对他们来说,外力并不可怕,可怕是来自于他们俩人彼此间一切阻碍。从古代到现代这么大跨度代沟,哪里是一时一会儿能沟通得过来。 “崇安师兄,我们到底该怎么才好。” 两人一定程度上心有灵犀导致两个人同一时间看明白了彼此不信任,以及他们对人生,对这世间不信任。沉默许久后,程帛尧苦笑一声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心底未必没有酸涩胀痛,甚至眼角还有一点点微湿。一旦结婚,他们迟早要面对这些问题,对彼此充满好感却无法交心,甚至无法真正敞开心扉互相信任,迟早会有问题。 现就出问题,或许比以后真有个女人开考虑他们彼此比较好一些,可他们上一刻还甜蜜婚里被温情迷醉着,下一刻却出了这么难以解决问题。 “我……我也不知道。”李崇安也迷惘,他人生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难题。自从他打江南归来。父兄与他之间各自保持着一些距离,他们骨血相连一定距离下显得亲密无间,一切都建立他用非长多时间远离京城,来表达清楚自己立场这一点上。 他早慧而敏知,年纪虽小但看到一切都记心里,并加问一句“为什么”。所以当秦王透露出要他继承王府时,他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不愿意自己和兄长、父母之间有一天像别宗室之家那样离心离德,所以他很没胆地选择逃避。 “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些呢,其实我们过得挺好。抱着对彼此好感结为夫妻,我们可以棋盘上对坐厮杀,棋盘外相顾终老。这样幸福还能要求再多吗?”程帛尧觉得李崇安有点轴了,干嘛非要爱得死去活来,那样也很累呀,有这闲工夫下几局棋多好,还不用这么伤心伤肝儿伤肺。 “对坐厮杀。相顾终老……”好像也不错,李崇安有点被说服了。 李崇安这么一重复,程帛尧想到一个词儿――相爱相杀,一阵恶寒,赶紧把这四个字甩出脑海。趁着李崇安有点被自己说动,赶紧把好好圆一圆。她可不想每天生活冷库里:“很好对不对,所以不要想太多,信任和全心全意都不是一天可以积累起来。我们要给彼此时间。” 上苍保佑,您老可别折腾了,好好过日子比什么不好呀。 “那你为何宁可问张师兄也不问我。” 死孩子,你一副不想多提样子,我又好奇到死。当然得去听听八卦了。程帛尧没好意思这么说,只能叹口气说:“我不是怕你吃醋么。我娘跟我那些师叔伯多说几句话,我爹那样木又惧内人都要喝几坛子老陈醋。你本来心情就不好,我再问你,那不是雪上加霜,可我又实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事好歹也是我从中推动了,我总不能连问都不问明白吧。” 答案勉强满意,李崇安总算缓过神来,程帛尧一看松了口气,哎哟妈呀,可算把这位爷给哄着了。 人生艰难,不必拆穿! 尼妹啊,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话是说开了,但要彼此心中刷信任度,那是一件细水长流,需要时间去慢慢完成任务,罗马都不能一天建成,何况信任度这样难得东西。 适逢李崇安过生辰,秦王和秦王世子夫妇特地把小俩口叫上,一家人安安乐乐吃了顿午饭算是给李崇安过生辰。这时代,父亲不过世,儿子不能大办生辰,多和家人吃吃饭,然后叫上朋友们一块聚一聚,所以也不会太热闹。李崇安京城没多少需要非生辰时聚一聚朋友,他打算把时间留给红狐狸。 红狐狸说要给他过生日,还准备了礼物,李崇安一扫前段时间患得患失,心里甜蜜得随便掐着一滴来能抵十罐子蜜那般甘美。其实程帛尧就是为了让李崇安赶紧忘掉前段时间事,否则一起这么些年,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生辰。 做为一个只懂棋,什么也不懂人来说,想做个蛋糕这种伟大任务程帛尧想一想就放弃掉了,她厨艺完全渣渣。于是她只让厨房照着李崇安喜欢菜做,做丰富一些,然后趁着这天儿没有风也不是很冷,院子里摆起烛光晚餐来。 看着院子里四周摆着晕黄纱屏风,满满各色蜡烛随风摇曳,那温馨感确实很好:“这就是你给我过生辰,把饭摆院子里双点满蜡烛,真没点别了?” “那你还想要什么,今年生辰你不觉得不一样了,有我陪耶,还有我这么费心机张罗烛光晚餐,你不觉得很浪漫吗?”程帛尧心说,网络小说写浪漫,怎么着也得有其中一样元素,她把元素都集齐了,李崇安这满脸看不上是想死么。 “确实……嗯,很浪漫。”李崇安哭笑不得,浪哪里,漫哪里,还浪漫呢。想着脸微红,他近有点不着调了,浪和漫拆开怎么这么不是味道呢。 把既浪又漫烛光晚餐吃完后,程帛尧献宝地拿出礼物来:“呐,给你礼物,生辰乐哟……夫君。” 差点就喊成少年了,以后得提醒自己心底好也别喊人少年了,万一喊出来,李崇安可不喜欢这个昵称。 听到有爱心礼物,李崇安终于觉得有点儿浪漫了,可绑了蝴蝶结盒子一打开,他就又重又浪又漫上了:“这是什么生辰礼物?” “别脸红嘛,不就是春宫图,出哟。这还得感谢我爹,要不是我爹陛下面前极力保护,今儿可就看不到它们存了,别想这么光明正大买到它们。”程帛尧觉得,得怀着这份感激之心好好欣赏春宫图。咳,实是某少年也是初尝**,实有点缺乏意,每天啃啃嘴啃啃胸再戳一戳她,都没有别……咳,玩法了。 夫妻间,情可以少一点,情趣一定要多多满满足足才成呀。嗷……她果然不愧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女人呀,街上逛一圈选礼物,选来选去居然很不纯洁地选了春宫图。 果然又浪……又漫…… 李崇安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不过很他就狐疑地看着红狐狸问道:“为什么非拿春宫图当礼物,你是嫌弃为夫床第之间表现不足够好么!” 呃,这个,她能说还真有么。嗷,让一个神马都见识过现代女狼天天经历一样xx很不人道,她不过只是多给点选择嘛:“当……当然不是,只是无意见看到,觉得很有趣,真正礼物不是春宫图,而是我嘛。你真不打开看看,我觉得有几个……那啥蛮好,看着很有趣呢。” …… 这真是他纯洁红狐狸吗?李崇安半晌无语后低下头来翻开上面一本,映入眼帘画面让人血液直往脸上涌。那是一个很……有趣花样儿,超大号紫毫笔被男人捏手里刷着画中嫂子臂部,这是书房里书上桌上啊,太挑战爷认知了,书房那样严肃地方怎么可以啊! 幸亏小李郡王没嚎出来,否则红狐狸一定会觉得他太少见多怪了,书房算神马,现代肉文里哪里不可以。 又翻了几页后,小李郡王果断抬头,笑眯眯地看向程帛尧:“娘子,不如我们都试试。” …… 都?都!你也不怕磨成绣花针,小程七段怕自己腰酸背疼腿抽筋儿:“节制节制,崇安师兄,咱们慢慢来就好了,真。” “娘子说得对,这是我收到过好礼物,娘子用心了。”小李郡王有这么个有情趣妻子,忽然大感满足,把红狐狸揽入怀中,大笑出声道:“哪娘子便与为夫一道安置了吧,为夫觉得我们应该从简单一点开始,比如第三页这个就很不错嘛。” 伸脑袋去看第三页,尼妹……女上男下好不好,男子双手捏着女子因为上下动弹身体而晃起胸部,嫂子则忘情得伸长脖子,一只手撑着,一只手两人相交地方流连。程帛尧不想打断他美好愿望,可是他们得面对现实,画中嫂子胸部那么丰满圆硕。 为师做不到这样呀,徒儿! pp!! 第七十二章 以心相许便曰爱 - 明媚多姿 - 弈澜 关于为什么要拿春宫图做生辰贺礼,程帛尧其实只是想看李崇安脸红羞涩小模样儿,结果人家确实脸红了,但一点儿也不羞涩。拿着书本作学究状,摇头晃脑地扫向她胸口,然后摇着头往下翻一页。 被活生生鄙视了,程帛尧捂着胸口瞪他:“嫌弃你就别来。” “我意思可以留到以后。”李崇安继续翻,唔……这个动作蛮好,不过太过刺激,还是留到以后吧。再翻,这一页让李崇安直接看到傻眼,原来还可以这样,噢,那就这页了! 背……背入式神马,撑着架子床神马,不要太放浪。尼妹还配一首诗――峰叠花影动,玉臂绕红绫。雨露分披下,细语换长吟。古人连个春宫图都得写个诗来配,真是又高雅且既浪又漫:“你确定。” 某人依旧还是副学究样子,仿佛研究着巨著史诗,那种禁欲感让人想扑倒有木有:“要不你来选一个。” 干嘛非要选,咱们传统一点儿不行么,好吧书是她买,到底只能换她自作孽呗,咳……背入式也挺好。再看眼春宫图,程帛尧就是再脸皮厚也不由得颊生双晕,满面生春:“喂……先等等,你还没沐浴呢,我也还没,刚吃过饭呢,洗漱了再说好不好。” 洗漱?李崇安程帛尧一错身向浴室走去后,迅速往前翻了几页――散开青丝绾,摇碎碧玉光,水流花涧里,相坐浴鸳鸯。唔……这个似乎合适。李崇安把科普读物一扔,脑海中记起那一夜浴室里被骂“流氓”,骂都骂过了。不做点流氓事儿似乎很遗憾。 浴室里哼着小调儿,程帛尧正享受着花瓣浴,捧起浮水面花瓣,野蔷薇花瓣香气扑鼻子,带着几分山林气韵。她刚想换个调另唱一首,眼皮子一抬就看到李崇安双手抱胸站那里,眼波浮动,唇角微扬,衬着暖黄烛光,凉风微动衣裳飘袂。端是不可方物呀。 “你不洗漱,等什么。”程帛尧心说待会儿别怪我不等你先睡,你自个儿解决问题去。 “当然是等你邀我一起洗。” 放……放浪家伙。不过是不是该夸他一句有天赋,再看李崇安一边轻解衣裳,一边慢慢走来。待到她面前时,手一伸把衣裳挂以了架子上,然后明晃晃地当着她视线脱个精光:“喂。长针眼。” “该看都看过了,要长早长了……尧尧,你不邀请我么。”俯身她耳边吹着温温热气,他喜欢看她被撩动得浑身轻颤,脖颈泛着桃花颜色样子。**一片肌肤隐约花瓣之间,半遮半露是诱人。 勾起手起。花瓣遮掩中滑向未及绽放花骨朵儿上,夹着一片花瓣扫过,待听到她呼吸转急促深长时。继续道:“尧尧,邀请我。” 如泛起水波眸子里,如开落着深粉野蔷薇,她说:“还不来,水凉了。我可不等你――相坐浴鸳鸯。” 勾人妖精呐,她竟然早早看过了。而且这么熟。刚才表现活像她完全没看过似,真是个妖精啊妖精。李崇安一边感慨,一边坐进宽大浴桶中,花瓣随着流水溢出去多半,余下一半已遮不住赤裎相对两人。程帛尧一边期待一边尴尬,女人心永远纠结如此! 她还纠结要不要主动扑倒,却不料她还不及反应,胸前已埋了颗脑袋。微有些滚烫唇轻轻碰触着她,不时还伸手舌尖来,合着沐浴香汤氤氲水气之中微微拉开距离,又引着她低头去看胸前那点带着水亮濡湿。不待她有太多反应,一只手已坠入深处…… 原本就滚烫臂上落下一只加滚烫手,略有一层薄茧掌心不住地与肌肤厮磨,间或揉捏起一团雪润嫩肉,放开而后带着水波流动拍起一片波澜。见她忍不住提起臂靠向他怀里,他手又顺势往前移一点儿,比水湿滑粘腻触感让李崇安呼吸猛地一重,手指上动作便也跟着重起来。 程帛尧瘫软无力地靠李崇安身上,由着他手指挤入身体里,间或深入幽谷,间或蓊郁间徘徊,带起一股股水涌微动绕着那点儿颤颤而出顶端柔柔拂过。忽地身子一僵,被挤开双腿间又缓缓挤进一根长指,双指并拢挤进略有滞涩溪谷深处,尔后停驻。 “不……我,我不喜欢这……这样……”程帛尧不喜欢他手指体里抽出来又深深挤进去感觉,指节曲起时体内有某些被碰触到却并称不上愉悦。但多是渴望那两只手只加深入,因为手指实没有那神马修长深入。 “那,你喜欢怎样?”说罢另一只手绕向臂部,重重一弹,他眸光沉暗地盯着她耳垂,尔后把那又软又腻滑如半圆珍珠般小肉珠含进嘴里,声音微哑地道:“可喜欢这样。” 他浓重呼吸滚烫地舔舐过脖颈间肌肤,程帛尧不由得低吟一声,感觉自己脖子上麻痒泛起一层疙瘩。本想说句什么,却李崇安用牙齿轻咬着她耳珠,双手臂与草涧泉谷间流连得加炙热深入,其中一只手作怪地勾起小指,一遍遍向上顶蕊端,叫她喊不出,又受不住这刺激,只得一口咬他肩胛处。 他惊呼一声,然后又低低浅笑出声,松开嘴里被吸吮啃咬得充血耳珠:“尧尧,来,上来……” 神……神马? “乖,上来……”说着把她轻握住自己手推开,示意她背靠着自己赶紧坐到他腿上来。 被蛊惑了程帛尧就着伸向她手,转身慢慢游移,然后水波翻涌间坐到他大腿上。炙热硬挺一下儿戳她臂部,让她差点就收不住软下来。李崇安这时已将双手落她胸前,半是扶着她,半是她胸前逗弄着,然后很双手往下,将她臂托起,然后重重压下…… “啊……”短短一声呻吟后便是重重地水花溅起声,伴随着或急促或悠长呻吟水花溅起与落下中跌成一微湿润彩光,烛摇晕影,光照昏黄。她很无师自通扶住浴桶边缘,使得那双托住自己臂部手,不需要太用力就可以把她托起,然后松开迅速落下。 起先还是他托着,到后来她竟不由自主动起来,李崇安咬向她背上嫩肉,一双手深入水中落那已不堪一击细密丛林间,勾起那嫩生生小花蕊……曲指弹落,紧窒中响起一片源于身体深处水泽。 程帛尧选受不住,本来就够刺激了,他那弹落花蕊手指是让她浑身都绷起来,然后露滴牡丹开,花下荫荫雨。她把全身力量都压李崇安身上,再也不肯起来,李崇安却犹自不足,把作怪双手又抽出来托起臂瓣儿向上,尔后落下,再托起…… “我够了,我够了……”程帛尧连连讨饶,声音都带了哭腔儿。 “不,你不够,我不够。”李崇安这时声音真仿如魔音穿脑,引起她一阵激灵,整个人愈发无力承欢,低声哭着高声喊着“不要”,却惹得李崇安加兴起,愈发是一时半会儿吃不够她。 直到程帛尧觉得自己都脱力时,李崇安才而用力地顶住她,她背后嘴似乎把她咬得要出血一样疼,然后绚烂归于平静,波浪渐渐停歇。程帛尧已恨不能翻着白眼晕死他怀里,水烧得再热,这时也已凉得只剩下余温。 李崇安迅速把她清理了一遍,然后用巾子擦干她身上水,见她娇软无力趴着任由自己翻过来倒过去,不由愉悦地笑出声来:“乖,伸手穿衣服。” 她没力气跟他说话了,这人吃什么了啊,她……她都好几次了,为什么他就能一直绷着,上天太不公平了。不过还是乖乖伸手,不穿衣服小心再被啃掉一块肉去。 穿好衣裳两人躺进被窝里,激烈运动过后身体依旧滚烫,倒把凉气全驱赶走了。她今天中午才洗过头,散发着淡淡香氛青丝被他解开披散被窝里,然后缠绕她和他身上:“尧尧,既然我们无法彼此彻底信任,也要坦诚相待,如此才能得到我们都想从彼此身上得到,信任以及心。” 我没想要你心,不过你心已经给我了,我只好勉为其难收下,要不然你这捧出来心哪有地方放呀。翻个白眼扭扭身子,找个舒服位置睡,她现只想睡觉,辩驳这样事明儿睡饱起来再说。 “尧尧,我是爱着你,深深地用这颗心爱着。”李崇安莫明地用了“爱”这个字,以心相许便曰爱,以情互致便曰侬。我爱你,似乎比我心悦你,我心仪你,我倾慕你加深刻。 眯着睡眼程帛尧很满意地合上眼睛,低低地喊了一句:“谢谢,我也是。” 嗯?嗯! 她也是! 李崇安原本柔情没有了,转成一脸惊讶意外,程帛尧自己睡意也消了,一脸目瞪口呆惊悚。 pp!! 第七十三章 我为您默哀一刻钟 - 明媚多姿 - 弈澜 “我刚刚一定是魂游天外。” 程帛尧肯定证据让李崇安刚刚升起雀跃一下子散开,气狠地抽她脑袋:“承认了你又能少块肉。” 是不会,可刚才那话虽然出自下意识,肯定有一定喜欢里边,可现代人喜欢了。人家问“吃了没”,你答“吃了,您呢”,人家要说“我挺喜欢你这样性格”,你就算客气也得回一句“谢谢,我也是”。一半是喜欢,一半是习惯作祟,她还没敢说到“爱”这个字眼上去。 爱是什么,太深奥了,是两情相悦,是一生相守,还是仅仅是一刻怦然心动。 挑挑眉眼儿,程帛尧又躺回被窝里去:“我觉得,你还是等我明天彻底清醒了再来跟我计较吧,我现就想睡死了过去才好。” 李崇安颔首,决定就这么先饶过她,省得她到时候再以她睡糊涂了为借口,这样蹩脚借口谁能信呐。 小夫妻俩沉沉入睡时候,一弯月照寒窗,宫深花影闭,有香却不来。李景抬头看向从窗外洒进来明月光辉,二十余年来一幕幕自己眼前回放。就方才,他对面椅子上还坐着玄衣天子,天子问他这个天子儿子:“你知道你错哪儿吗?” “儿臣知道。”李景当时确实以为自己知道。 玄衣天子含笑说:“说说看。” “儿臣不应去奢望不该奢望,亦不该贪图眼前利益,不该放纵一女子后院肆意妄为。”李景把自己想到错处一一点出来。 但是玄衣天子却摇头,继续含笑:“再想想。” 李景垂首沉思良久没有答案,摇头说:“儿臣无知,请父皇见教。” 玄衣天子收起笑,微闭眼睛。室里烛火微微,却把天子仪容笼罩得格外气势逼人:“生为朕儿子,出生宫廷,看着这江山社稷,若没点奢望,那便是朕无能,偌大江山天下竟无人想期盼。至于利益,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同样重要,若连眼前利益都看不到,谈何长远。至于女子。只要能舍得弃得,纵容她肆意妄为又有何错。” “如此,儿臣错哪里?”李景向来知道他父皇如山岳高深不见顶。如天宽广开阔不见边,但他不明白如果不是这三点,他还能错哪里。 “你野心错太早宣诸与众,路人皆知野心,便是朕以为无所谓。世人岂能容你。利益要贪,但吃相不要这么难看,不能难看得人所共识。至于纵容一个女子,那女子满身把柄人手上,这样败家货,你竟把这三条都建立她身上。你如何能不失败。”天子这是告诉儿子,你输哪里,你输眼光。输不懂得藏好自己,归根结底是输愚蠢上。 如果够聪明,错可以变成对,如果只是足够蠢,占天机也是个输字。 但天子没有直接点明。如果眼前蠢货连话都听不明白,那合该自此过离权利中心。安安份份卦个低等爵位,靠着宗室给银子黯然地渡过余生。 李景愕然,识人不明,吃相难看,野心人皆知,这一切归根结底无非是他思虑不周全,自恃天命所归而忘乎所以。太轻浮,太急进……太蠢:“儿臣懂了。” “懂得就好。”话至此完结,玄衣天子有是儿子可以选择,只是来看看这个儿子还有没有得救,人犯过错以后,如果能醒悟过来,将来或会有大用处。不过玄衣天子却没有说,就算李景能转过弯来,李景也已经不他选择范围里了。 一个蠢到这样地步儿子,将来还有可能犯下比这蠢错误,人人都以为挑继承人是挑出色,玄衣天子却只是相对出色儿子里挑犯错少。人生恰如一局棋,如果对手棋力相当,你唯一能获得胜利机会就是自己先不出错,然后诱得对手犯错,后抓住机会获得胜利。 或许世事并不都如此,但争夺大位斗争中,这一条却是黄金规律。你少犯错,你对手犯很多愚蠢错,那么你就先取得了胜利需要条件之一。为什么要继续把李景挑起来,帝王有帝王考虑,这一点却是李景不需要知道。 这一番动作里,让天子意外是李崇安,此时此刻,天子比天子儿子心里多感慨:“从前以为天资好至多不过学问好些,如今看来,天资聪颖人处处占得到便宜。这一番布置周虑细密,一环扣一环,先后次序一点不错,该狠狠该收收,这孩子就连看人眼神儿都比别人好。棋中果然有大智慧,非常人所能精进通明,何况这还不是一个,是一对儿都懂。” “光曜,你错明明知道这个是个好,却没有动手争取。知道她好,就要不择手段,畏首畏尾丧失先机,由不得你不落败。朕倒有些羡慕秦王了,长子文武皆宜又有担当,虽称不上智慧过人,却也心思沉稳。次子慧绝众人,虽无意朝堂,却是个一出手就能把人掐死主儿。光曜,你还错如果本身太蠢,就不该挑聪慧如斯对手。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你要赢了,李崇安就白瞎了下那么多年棋。”天子觉得李崇安这局棋就下得很好,后手布局却占得先机,次序分明又不失速度,环环相扣又不失灵敏,李崇安要是皇子,就凭这一局就能得高看许多。 可惜了不是,可惜是个棋痴,不过如果不是这么痴棋,可能还布不来这样局。 至于猜忌能人,临朝四十年见过能人贤士还少吗?个个都去猜忌,就不用干别事儿了,天底下能人贤士一天换三个猜忌都猜忌不过来。所以李景还错不能容人,你自己不聪明,你找一班聪明人也成啊。以上种种原因导致天子如今已瞧不上李景了,不过李景用处还是有,再说好歹是自己儿子,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也非他所愿。 而李崇安呢,只所以这样有恃无恐地布局,展现自己种种能力于帝王眼皮子底下而不缩手缩脚,不仅显示了他通事,还显示了他对人性人心把握和理解。天子有理由相信,自己若是个猜忌贤能,李崇安绝对能把事儿做得一丝风声都不露出来。 为什么要露出来,李崇安告诉天子:“我很有用,而且我无心争权夺利,并且我身后是云涯道院这样一个不争不斗人才辈出地方。将来我要接手那里,我会为这天下培养出多聪明人,而不是蠢材。” 皇帝欣赏李崇安欣赏到恨不能和李崇安秉烛夜谈,喝喝小酒谈谈人生才好,跟聪明人一块儿,话不用多说,眼皮子不用多抬,互相心里一琢磨就啥事儿都明白了。这种酣畅淋漓沟通皇帝只少数几个人身上见过,如今李崇安算一个,所以皇帝舍不得这孩子了,当年去什么云涯道院,老实找个书院读着不好啊,一去云涯道院就绝了进朝堂路。 “程国公家那姑娘也是个脑筋好使,和静山那孩子搁一块,不仅是相得益彰,是互相增辉。程家几个孩子倒都不错,可以好好培养一番留待以后让他们其中一个去用。” 皇帝一时念头动,直接导致程松溪脚底下多了块名叫青云云彩,不过程柏涛要继承学堂,也是个不能入仕途。如此,皇帝也能放心,程家除了个程松溪通得官场三味,程国公和程柏涛都是连人情来往都不怎么拎得清。 程松溪接到出放吏部当差调令,一时间还真反应不过来,按说他还得再现位置上熬几年才能去吏部这样要紧衙门。这一纸调令下来,他虽是从五品官跌到从六品,可却是实权手。 “静山,你替我寻思寻思,这到底怎么来?” 李崇安笑眯眯地看向大舅子,满嘴天花乱坠:“这还不是大舅兄办差办得好,陛下向来识人有明,大舅兄做得好陛下看眼里,自觉要嘉许调职。从清汤寡水儿衙门到吏部这样紧要地儿,大舅兄可算是秋去春来了。” 程松溪莫明地不信他,虽然他未必能全明白事儿,但至少有四分是他能看出来:“别跟我打马虎眼儿,信不信我接尧尧回家住上几个月。” 死穴啊死穴,程松溪历来是个虽然聪明没到绝顶,刚到一眼能看出人痒处哪儿主。李崇安赶紧摆手,立马表忠诚:“可能和我有点儿关系,不过关系不大,主要还是大舅兄您本身有能耐,我不过是推波助澜,顺手顺着水推了一下舟而已。” “大哥,我还是跟你回去吧,正好我想找娘说话。”程帛尧一边添油加醋不亦乐乎。 “边儿上待着打你棋谱去,男人谈大事儿,女人别瞎掺和。”程松溪语。 李崇安听罢赶紧跳开几步远离大舅子,还边摇头边摆手向程帛尧示意,他绝对不可能有这样想法。嗷嗷,大舅兄,我为您默哀一刻钟。当着和尚骂秃子,这种事我可不爱干,所以说大舅子没聪明到哪儿去啊,不知道母老虎惹不得么。 *d^_^b* 第七十四章 嘿呀,发现有意思的事儿了! - 明媚多姿 - 弈澜 待仲夏时分,秦王府里忽然传来喜讯儿,到晋郡王府报喜婆子眉梢眼角洋溢着洋溢着藏不住笑意。李崇安有事出门去了,婆子被领进院儿里来,程帛尧还好奇秦王府能有什么喜事儿,婆子一开口说“世子妃有喜了”,她心里就大大松了一口气,以后世子妃总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再来跟她过不去。 吩咐宝雨去准备贺礼,一边又让人去问李崇安什么时候能回,这要生出来是个儿子,那可就是秦王世孙,意义不同自然也不能等闲视之:“去差人把郡王请回来,礼备得厚一些,吉祥喜庆物什多准备,药材倒是不用备,我回头跟钟师姐提上一提便是。” 宝雨去备礼,宝露则到二门外跟婆子说,让婆子去找管家把晋郡王给请回来。李崇安外头听说这消息,也跟程帛尧是一个反应,一是替自家兄长松一口气,二是替自家红狐狸松一口气。 一路回到府中时,贺礼都已经备妥,程帛尧正等着他回来好一道去相贺:“幸亏有钟师姐,这下好了,长嫂有孕,待得来年府里添个小世孙,父王和长兄也就能舒口气了。只盼着长嫂一举得男,然后连生几个儿女才好。” 马车上,李崇安借着帘子外投照进来光看向程帛尧小腹,不无期盼得道:“待再过三五年,咱们也会有孩子,正好学着点儿,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你说咱们以后生了孩子,该是你来唱好呢还是我来唱好,是你来教训呢还是我来教训。” 这都没影儿事,现就想着以后孩子出世了怎么教育:“是个聪明就学棋,不怎么聪明就爱干什么干什么,要不你还想着他们有多了不起前程不成,有一世安乐就足够了。” “我还想着要请好先生。要找出色武师来教呢,你这话说得真像一盆凉水儿。”不过仔细想想这话也没错,富贵有出身不缺,再那么大贤大能就过犹不及了。 两人下马车时,程帛尧看着秦王府牌匾说道:“烈火烹油,有个天天爱浇你凉水儿人,你就偷着乐吧。” 待见到世子妃时,世子妃脸上那笑模样,真是谁见谁都得妒忌。不知是不是怀着身孕关系,显得分外玉润珠圆。侧靠美人榻上,一副慵慵懒懒舒心模样,谁瞧了都得觉得这女人正处美幸福时候:“恭喜长嫂。瞧着长嫂气色极好,想来这胎也养得好。” “倒是要多谢弟妹了,若不是弟妹请来人,我哪有今日之喜。只是弟妹也要抓点儿紧才好,女子成婚之后本就该开枝散叶……”秦王世子妃嘴上没停叨叨。也是程帛尧倒霉,世子妃好不容易怀上身孕,这些年听多了断子绝孙话,心头累积气性大得很。偏程帛尧第一个撞过来,又正好是个刚成婚没孩子,那还不得招世子妃把往年听过话全倒她脑门儿上。 人家是孕妇。又是秦王府好不容易盼来孩子,程帛尧也不好回嘴,万一把这位如今身子贵重给气倒了。秦王都得跟她急:“长嫂还是好好歇着吧,待三个月满胎坐稳了让长兄陪着长嫂一道四处走走,这好日子后头呢,长嫂且有得享受喽。” 虽然是恭贺喜兴话儿,可秦王世子妃听着有点儿不对味儿。不过她今儿心情好不怎么计较,只笑吟吟地说道:“那是。弟妹也一样。” 见秦王世子妃似乎还是一副意犹未绝,预备长篇大论架势,程帛尧只想拔腿走人,幸好外头又来了其他来贺喜各府女眷,好歹是把她给解救了。一出院墙门,就听见外边有人小声说着话:“这秦王世子妃不是说不能生么,没曾想倒怀上了。” “听说是晋郡王妃请来了云涯道院里学医大夫,这才解了世子妃之忧。” “她倒还有工夫给别人解忧,这嫁过来也得有半年了,她也没动静呢,怎么不也给她自个儿看看。秦王府向来子嗣单薄,这晋郡王妃可别像世子妃那样进了门好些年都没个动静儿。” “晋郡王待她宠得很,别这三五年,就是十年八年没动静,晋郡王只怕也不会怎么着。” “所以说有人就是命好呐,不争不抢就什么都有了。” “不争不抢,你们想多了,晋郡王这个块儿肥肉,老也会有苍蝇围着不停打转儿,晋郡王妃要真睁着眼装瞎子,那才真是把肥肉让给苍蝇恶心死自个儿呢。” …… 为什么她有种其实自己很不受人待见感觉,明知道女眷们私底谈论起旁人来都这副腔调,可她现真恶着死自个儿了。好吧,平日里她们谈论别人时她张大耳朵听着,如今被她们议论倒也只能算现世报了:“诶,当初忘了问杨玉绫我以后有没有孩子,虽说我不意,可人言真相当可畏啊!” “诶,听说了没有,襄王殿下又要选妃了。” 咦,这个还真不知道,程帛尧都不知道消息,当然有很多人都不知道,一时间女眷们又开始“嗡嗡”了:“死一个和离一个,接下来这个就看谁撞上去吧,反正我家女儿我是不会同意,襄王身边出过妖孽,谁知道日后会不会还有。” 一片八卦声中,为李景说话这个声音显得那么鹤立鸡群,一时间院子里没有了声音。院子里八卦女着门心头积累着满满恶意,连站花架子后边程帛尧都听出来了,但那声音主人一点儿没察觉,依旧站那儿苦苦劝说着:“谁没有点开高走低时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能一世占上风是不是,我等皆出身名门,原本就不好人后落井下石。” 大家伙儿八一八八卦,既有幸灾乐祸意思,也有交流消息意思,当然多是满足个人心底那点小小八卦之火。偏就出来这么一个,众女眷心里这叫一个不是滋味,可人家说“出身名门,不好落井下石”。一时间众人还真没话说,只好默默地看那位一眼,然后默默散去。 “我八卦啊!”程帛尧也不待见那位“鹤立鸡群”了。 “诶,大家别走呀,听我说一句,见人有难原应帮扶……”不等“鹤立鸡群”把话说完,院子里人都已经散了,程帛尧也咂咂嘴背着手后边转悠着去找李崇安。 秦王府她还是很熟,四下里闲转转就转到了厅堂后边大花园儿,李崇安正那儿跟一群少年郎或青年郎说着话,站中央正意气风发说着话就是今儿喜主儿李崇业。不时有人恭喜李崇业,李崇业嘴就没合拢过,看得出来李崇业是真高兴。 中午时留众人王府用饭,等到贺喜人散去,王府里还留了几位近亲女眷陪世子妃说着话。年长传授经验,年幼则来沾沾喜气儿,其中就有那“鹤立鸡群”姑娘,实是这姑娘声音娇嗲得自成一派,很难不令人记忆深刻。 “早就听闻郭姑娘心地纯善,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对着落花儿都要惋惜流泪,真不知将来哪家王孙公子才能安抚好郭姑娘这柔婉纤细心。”秦王世子妃也是武将之家出身,厌烦就是这样姑娘,世子妃不怎么看得顺眼程帛尧,也大部分原因程帛尧出身儒林清贵之家这一点上。 程帛尧站外边,听墙根儿坏习惯又冒了出来,挥手制止丫头出声,“鹤立鸡群”郭姑娘这时又开口了,听着有些羞意:“小女只愿嫁个一心一意好儿郎,王孙公子之流纨绔,小女却是瞧不上。” …… 这地图炮开,程帛尧不禁摇头,这姑娘也太奇葩了点儿,谁家女儿养成这样,分明是世家贵女,却对出身好贵家子一杆子全打死了,听着还有些厌恶自己出身味道。这姑娘白长脑子了,这一屋子全是王孙公子之类人家出来,要么就生了王孙公子,要么就嫁了王孙公子,郭姑娘要倒霉了。 “郭姑娘,话可不能乱说。”这是要粉饰太平把话遮掩过去,一屋子贵家女,不至于脸对脸撕破面皮。 “我这话何错之有,如今宗室里有几个不是纨绔子……”然后地图炮就转成人身攻击了,郭姑娘把一屋子女眷有一个算一个都气得不轻。 “世子妃,天儿不早了,臣妾就先带着女儿回去了,宜婉,还不向世子妃告辞。” “是,宜婉告辞,世子妃好好养身子。”郭宜婉其实不想走,可母亲发了话,她还是知道要听。 郭宜婉名字程帛尧听说过,她还记得郭家夫人是益安郡主,郭宜婉是工部尚书郭寿昌嫡出小女儿,只是不知道怎么养出这么副性子,真让人咂舌。 看着郭李氏从里边走出来,站门口程帛尧作刚到样子,向郭李氏行了个平礼:“益安郡主安好。” “晋郡王妃安好。”郭李氏本杰想和晋郡王妃说说话,自家女儿把人都得罪光了,郭李氏见完礼赶紧拽着女儿,生怕继续留下把人全得罪个干净彻底。 程帛尧饶有兴趣地看向郭李氏和郭宜婉走向外边身影,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郭宜婉有问题,不像重生,倒像穿越,而且应该是近一段时间事。 嘿呀,发现有意思事儿了! pp!! 第七十五章 穿越有风险,认亲更需谨慎 - 明媚多姿 - 弈澜 俗话说得好,穿越有风险,认亲需谨慎。 要是个投脾气对胃口,程帛尧倒是很乐意去汪汪一把眼泪,可这位怎么也像一脑筋比她还不清楚。她可从不敢外头标立异,不敢端着枪口向土著们无差别扫射,这种招人忌恨事儿,程帛尧是肯定不能做。 于是,小程七段跟女眷们打听了一下郭宜婉事儿,郭寿昌统共有三个女儿,长女次女都已出嫁,这小女儿如今是夫妻俩掌中宝心头肉。只是前段时间郭宜婉受了大惊吓,一场病后就跟换了个人儿似,还扯出失忆这样老套虎皮来。 不用多想,这绝对是个穿越小妹妹,而且现代就是个被宠坏了白莲花小妞儿,兼着还满嘴撂毒话得罪人而不自知。有些白莲花小妞是假仙儿,但综合了众女眷描述后,小程七段发现这是个从里到外白得不能再白白花小妞儿。 “要死么,妹子,你才来一个多月,比我十几年拉仇恨都多。”白莲花小妞儿八成当她是穿越小说女主角了,对丫头婢女们讲平等,和小厮们说“谢谢”,尊重家里看门儿打杂。你以为人家丫头小、看门儿、打杂会心生感动,狗屁不通!这时代多半是用家生子,讲究就是一个尊卑体统规矩礼法,白莲花小妞冒冒然地跑过去,又是流眼泪水儿,又是娇嗲嗲宣扬人人平等,不要吓死人好不好。 益安郡主是谁,宗室女,重体统地儿出来贵女,治家严谨,上下尊卑分明。仆从们这样女主人手底下当差多少年了,忽然一下儿天天要听自家三姑娘说些这样话。简直跟吃毒药似。因为伺候不好三姑娘,郭宜婉屋里好些个丫头被罚了,郭宜婉还不能求情,一求情罚得重,现那些个丫头怕都怕死郭宜婉了。 “啧,衬得我这个早被人伺候得啥也不讲穿越者好生堕落,好生不讲人权。可是妹子啊,入乡随俗懂不懂,穿个贵女你就好好被人伺候,然后被家里安排婚姻。穿个寒门女你就好好奋斗,好好学规矩伺候人,然后等着被主子或父母配给身份相当人家。一个人反抗整个社会制度。傻了吧!”程帛尧旁摇头,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习惯,好她婴穿,从生活不能自理开始被伺候,到她能自理时候已经成习惯了。 把这事儿权当一乐。回晋郡王府后,程帛尧讲给李崇安听,不曾想李崇安眼一眯说:“这才妖孽。” “什么?怎么好好姑娘就成妖孽了。” 李崇安抽出几本书来,指着书说:“书上记录了不少这样事儿,我们道家这叫被夺舍了,也可以叫鬼上身。这才真是被不知道哪里来游魂野鬼占了身子!不过妖孽也有好有坏,郭家只要不求上门来,咱们也不用管这事。” 嗷……云涯道院立世这么些年来。一直有把穿越众们当妖孽收传统咩,太……太有创意了:“李无涯,这不是道院他始人,他也是妖孽?” “所以说妖孽有好有坏,无涯祖师便是其中好。他记录自己来自一个很遥远世界。无涯祖师医术高明活人无数,云涯道院前身也作云涯医学馆。专教人医术。不过年莫非时无涯祖师倾力钻研道家学说,由此才改名云涯道院。改名道院后,无涯祖师才立下不入朝不参政规矩,也建立起了道院如今骨架。”李崇安明显对李无涯相当崇敬,这李无涯要论起来,是大明朝太祖皇帝义兄,正是李无涯支持下,才有了太祖登基,政治清明大明朝。 不……不能怪她没好好学历史,云涯道院里,你不想学东西从来没人逼着你学去,宜山书院时,书院里也不要求女子学史。所以,程帛尧到现才知道,太祖义兄,一手促成明朝建立是个穿越者。不过这个穿越者似乎不是现代人,而是中国某个历史阶段古人,还是个学问渊博古人:“那坏是什么样?” 李崇安又翻了几页给指了个篇幅比较短一些给她看:“妖言祸众,妄图谋国叛逆。” 得,典型现代穿越男,开始走得很套路,一步一步步步青云,后伏从本朝高祖皇帝于微时,后高祖做了皇帝这位就开始建立自己国中国,然后拥兵自重,试图立国。高祖派某位王爷征讨,结果那位穿越男引爆了瘟疫,尸横千里民不聊生,后穿越男被流民围着困“紫禁城”,终由云涯道院派出人布下九宫阵把穿越男给捉了。 神转折是,穿越男从此以后束发出家,潜心修学,终成一代道学家:“好吧,现看来郭三姑娘虽然不能算好,却也不坏。” “是,所以我们不必管她。”李崇安觉得这种妖孽也不能收,收到云涯道院去,上至院长,下至各师兄师姐,全得恨死他。 “嗯,那这几本书我捧回去看,我从前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离奇事儿呢。”还当自己是独一个,原来这世界早她来之前就被穿成和筛子:“那云涯道院里,谁主要负责管这些事?” 李崇安指了指自己鼻子说:“以前是院长,打我决定接手后,院长就把事儿扔给我了。怎么,尧尧很感兴趣?” 用力点头,这么猎奇事儿,不感兴趣才有鬼了:“我也能参加,是吧。” 揉揉红狐狸,那好久没见过尾巴又出来摇晃了,这才是他可爱红狐狸:“当然可以,不过这样人也不常见,三五年能出一个就了不得了。有些很平庸,只能平平常常过一辈子,大贤大能百年也难得出一个。” 咳……可能还有漏网之鱼被当成土著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得瑟地挑挑眉,对于自己隐藏于土著中间不被挑出来而感到自豪。 被种种穿越者故事洗礼好些天后,小程七段痛定思痛,绝对要汲取前辈教训,好别学,坏别学,还是做那平庸到只能平平常常过一辈子吧。她哼着小调作出决定同时,郭宜婉事儿已经传得满京城风雨了,她读书完出关一打听,深深觉得云涯道院还是找个时间把“妖孽”收了吧! “自……自由恋爱!”这种事她从来没想过耶,虽然她和李崇安有一半算是,可师兄妹神马本来就容易培养出奸情来。可这位家里给她订下一户人家,刚要开始请媒人,郭宜婉就开始闹起来,说什么“自由恋爱”、“婚姻自主”、“买卖婚姻无效”。 估计益安郡主心口得揪着疼吧,为疼爱小女儿左挑右选,选了京中合宜儿郎,却被女儿说成是“买卖婚姻”。可怜见,益安郡主和郭家哪里还需要拿女儿婚姻作买卖,若不是男方人品样貌才学都上佳,益安郡主哪里看得上眼。 郭家大姑娘、二姑娘都嫁得相当不错,不说跟李崇安似婚书上注明“室无二女”,却也是夫妻相和恩爱非常。被郭宜婉一句“买卖婚姻”,大姑娘、二姑娘估计恨得牙都咬碎了。 “郭三姑娘确实有些不着调了。”程帛尧觉得自己已经算很不着调了,没成想遇上个不着调:“再这样下去,郭家只怕会把她送到庵子里去青灯古佛一辈子。” “不用郭家送,郡王妃不知道,郭三姑娘说了,要是不让她‘婚姻自主’,她就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宝云觉得郭三姑娘已经傻了,多傻姑娘才能这么人皆知地拒婚,日后只怕连婆家都不好找。 郭宜婉初来乍到还没弄清楚情况罢了,现代女都是小强,一般二般事儿打击不到。只要郭宜婉能想明白,日后也不是没好日子过,她自己不也是一年多才想通:“她会想明白,一时脑子里转不过弯来罢了。” “姑娘,您别乐,您要是知道郭姑娘瞧上了谁,肯定就乐不出来了。”宝云心里满满槽点啊! “不会是郡王吧?” 宝云白眼一翻,赶紧摇头:“自然不是,瞧上二公子了。” …… 这是什么神展开,程柏涛同学哪儿招穿越女了,想想她那二哥外边较木讷,笑起来憨憨厚厚,还蛮体贴人,小时候照顾她照顾得相当顺手,所以很会照顾人。这么想想,倒是也能明白,为什么程柏涛同学这么惹桃花:“我娘没揍他吧?” “倒是没有,这回不干二公子事儿,二公子都不明白郭三姑娘怎么瞧上他了,他连郭三姑娘是谁都不知道。”宝云觉得自家二公子这回是真冤枉啊! “那就成,看来上回确实是受到教训了,那马希芳再来找他,他不是也不敢再挨边儿么。看来我二哥这样不能控制自己,打到他疼了也成。”有时候程帛尧觉得,她二哥绝对是个受虐体质,打疼了就行。 不过,那郭宜婉再这样下去,倒是会连累程柏涛,还是得想个法子把郭宜婉给绕出去,可不能坏了程柏涛这傻小子名声,程柏涛可是要接手学堂,万一坏了名声日后还怎么教书育人。 二哥啊,您怎么又摊上事儿了!@@##$l&&~*_*~&&l$##@@ 第七十六章 妈妈我再也不要穿越了 - 明媚多姿 - 弈澜 程帛尧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郭宜婉这事儿时,郭宜婉自个儿就先转了个大弯,一下儿就奔另一位去了。并且,郭宜婉奔另一位去一,还没落下程柏涛,她还泪眼汪汪儿地“你们都是这样优秀出色,都是这样优雅博学,我哪一个都放不下,这该怎么办才好”。 一下儿就把原本看戏人全雷翻了,除程郭两家人外,其他人多半觉得这姑娘除了傻点,惊世骇俗点,倒也算是深情不悔,算得上还有可取之处。可这一神转折,看戏人都懵了,这世间还真有这样“奇女子”,不管什么时代,女人想要三夫四侍都不是件容易事儿呀。 原本郭家人还想着,要不成全了这小冤家算了,还准备哪天去和程国公府商议商议,“我哪一个都放不下”这话一出,郭家人哪里还有脸面。程柏涛以前还碍着姑娘家名声,避而不谈,现程柏涛直接炸毛了,当着众人面儿就把郭宜婉给教训了一顿。 程柏涛教训人一套一套,引经据典,旁征别引一个脏字儿不带地,把郭宜婉训得狗血淋头。众人心想,都骂成这样了,郭三姑娘总该消停下来吧? 消停,想都别想,你们太小看穿越者了! “我只怎样欣赏你,就是怎么样欣赏他,我是怎么样倾慕他,就是怎么样倾慕你。少了谁我心都是不完整,二公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是生生割裂我心呀,你如何舍得。”郭宜婉作西子捧心状,一副受伤模样儿,要光是看看倒真可以用赏心悦目四个字来形容。 程柏涛不想跟郭宜婉计较。毕竟该骂他也骂了,跟疯婆子计较什么:“这里是学堂,还请郭三姑娘自重,文墨之地沾不得污言秽语。” “可是我是真不能放下你,也不能放下他呀,你们就不能和平相处么,为什么要这般心胸狭窄呢。”郭宜婉恹恹,也有了些不满,现代郭姑娘就是个喜欢看NP文。穿越后观察了这个朝代,也有贵女养面首。所以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实现一女N男幸福生活。 此时,郭宜婉忽然看到个女子走近程柏涛,两人之间相当亲昵。那女子三言两语便让程柏涛点头进了学堂。便是连学堂内外围观人都散去多半,郭宜婉瞪着那女子,十分不地道:“你是谁,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是学堂么。” 程帛尧真想给郭宜婉来一闷棍。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奇葩出现:“郭三姑娘,你处处多情处处留情我管不着,还请日后别来缠着我二哥,我二哥身儒林重名节,你这样女儿多情,我二哥可承受不起。劳驾您上别处多情去。您多情我二哥明摆着拒绝,您就知情识趣儿一些不要凑上来,若不是一心一意。便没有谁该将就谁。” 郭宜婉当然知道程柏涛有个妹妹,只是她穿越来后还没见过:“你这样读着三从四德长大,只知道给丈夫纳妾女子有什么资格我面前说这样话,赶紧让开。” 仅有几个还学堂门口围观人不约而嘴角含笑,看着郭三姑娘像看白痴:“晋郡王妃与晋郡王可是一双璧人。两人婚书上红纸黑字儿写着‘室无二女’,还真当这天底下都是三妻四妾薄情郎不成。倒是您这样想着三夫四侍薄情女太少见了。您可别一时就收了心,我们还等着瞧您怎么继续唱这出戏呐。” 到底郭宜婉只是个不通世事小姑娘,程帛尧也不想小姑娘家家穿越生涯太悲催,所以还是留了情面。原想着等人散了,再好好劝两句,不过围观群众太给力,这也是没有办法:“郭姑娘,听我一句劝,或许千百年以后你想法是无可厚非,但现是千百年以前,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难道还不要为郭家,为您父母兄姐想一想吗?来到这世上,承了父母恩,受着家族教养,你若是为了你多情毁了郭家数百年清誉,你就不怕将来无颜面见家人么。” 话说到这里,郭宜婉听得进也好,听不进也好,程帛尧向来是个消极怠工,她能主动劝人几句已经很不错了,要真本着围观八卦精神,那就得落井下石。 郭宜婉当然不会凭着一两句话就收了那颗“多情自伤”心,只是倒也没再来缠着程柏涛。此后一段日子,郭宜婉又“多情”了几个男子,并不是人人都跟程柏涛那样老实,要是抱着玩玩心态,谁也不会拒绝郭宜婉这样“热情”姑娘,只是女儿家吃亏总比儿郎要吃得狠一些。 “崇安师兄,你千万别去管这件事儿啊,就算郭家求到你这儿来,也找旁人去办,横竖不是个影响太大,翻不出天去。”万一这妹子是个没节操怎么办,她可不想跟妹子讨论不可以抢别人男人这种话题。 李崇安轻咳一声,老神地说:“毕竟是个没出阁姑娘,自然不会是我去,我跟院长商议了一下,郭三姑娘交给你了。本来这样妖异云涯道院是不管,不过郭家求到云涯道院要求收妖,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尧尧啊,咱们道院好歹不会真把人当妖孽折腾,道院不出面郭家人若是找了别道观,那郭三姑娘只怕连命都要丢掉。” 得,真是个捞事儿,云涯道院真是事儿痨:“我能不去吗?” “当然……不能。” “好吧,我想想怎么办吧。” “嗯,你好得点,襄王殿下前几日开了禁可以出入了,说来也巧,正好郭三姑娘见了襄王殿下,也不知道哪根筋儿不对,郭三姑娘把多情全抛下,一心一意倾慕着襄王殿下了。”李崇安其实挺乐意看到郭三姑娘和李景成一对儿,要真娶了郭三姑娘,李景只怕都没工夫再琢磨别了,天天跟后边收拾残局都收拾不过来。 噗……郭三姑娘你是要玩王妃xxx么,程帛尧想象了一下郭三姑娘和李景一起画面,相当崩溃啊!不过不知道郭三姑娘穿越之前是做什么,或者说学什么专业,如果是要紧专业,还真不能让她和李景一块儿,否则迟早会变成悬自己脑袋上和利刃:“那我下午就找她去。” “你不觉得他们俩一块会很折腾么,一折腾他就没心思再想别了。” “她是个异数,我们不能真全然放下心来,谁知道她会不会点别呢。”程帛尧想了一下,她不太想暴露自己,如果郭三姑娘没和李景碰到一块儿,又不是那么喳喳呼呼性子,或者她会找个合适机会交流一下同为穿越女心得体会。可现时机不对,情况不对,还是想想怎么把这异端给收了吧。 拿着云涯道院院鉴到郭家拜访,郭家人热情地接待了她:“晋郡王妃,区区小事劳驾你来,真是抱歉得很。” “姑姑这话怎么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郭表妹有恙,便是不因着道院,也该登门来看看郭表妹才是。”嗷,又是一个表妹,实是皇家血脉太广了,李崇安表妹一般二般真数不清,就连李崇安自己都算不清他有多少表妹。 “诶,这孩子愈发不像话了,这几日竟沾了襄王殿下边,襄王殿下性子沉郁,她再惹过去,万一襄王殿下着怒,哪还有她小命。晋郡王妃是不知道,她前些日子差点被……诶,罢罢罢,这些事也不去提,只盼着晋郡王妃能收走她身上脏东西,把我女儿还来才好。”益安郡主说完又连连叹了几口气,显然是拿小女儿没了办法。 “自当力而为,只是道院记录里,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收得,我也只能人事听天命。” 益安郡主点点头,然后便领着程帛尧去郭宜婉院子里,郭宜婉正哭闹着要去找李景,益安郡主一和她打照面就骂得她狗血淋头。可郭宜婉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一个劲地要出门,益安郡主差点儿没晕死过去。 “唔,果然是妖孽作祟,姑姑你且领了丫头都出门去,且看我摆下大阵把这不该这里妖孽收去。”程帛尧今日特地穿了道袍来,手里托着八卦盘有七星宝鉴,颇像个从龙虎山远道而来捉妖天师。 益安郡主一看把人全带了出去,院门一关上,程帛尧就把东西一收坐下,又看向郭宜婉说:“你也坐吧,别发呆了。” 看得出来刚才那一句“把这不该这里妖孽”,把郭宜婉吓得不轻,眼神里充满惶恐地看着她,活像看了“活神仙”一样,但多像是见鬼:“你……你知道些什么?” 瞧郭妹子这小样儿,程帛尧就知道今天策略是对,穿越者容易对这些神叨叨东西产生恐惧,因为穿越了,他们会对这种玄而又玄存敬而远之:“该知道都知道,比如,你借尸还魂,比如你来自很遥远地方……还需要我说多吗?” 郭妹子连连摇头,脸白得像白日里见鬼了。 郭妹子心中仿佛有个小人呐喊――怎么会有这样人,怎么会有这样事,怎么会有人知道我底细!会不会被烧死,会不会被沉塘,会不会…… 好可怕,妈妈我再也不要穿越了,我要回家! 可怜,被吓坏郭妹子“程天师”注视下恨不能自己从来没出现过…… pp!! 第七十七章 有备才能无患呀! - 明媚多姿 - 弈澜 对没怎么经历过世事白莲花软妹子,往死里吓一吓她足够了。 程天师手托七星宝鉴,往郭妹子身前一放,然后把卦盘摆自己身前,说道:“你如果再这般作鬼作怪,纵使把你魂魄打散,徒留下一具尸身,我也不能让你为祸世间。你自己考虑考虑,到底是老老实实做人,还是要缺魂缺魄地做鬼。” 郭妹子脸色苍白,咬着下唇一幅被吓得魂飞魄散模样,牙关不时打得咯咯作响:“我……我不想死。” “不想死就对了,好不容易借尸还魂得了一段人生,谁舍得呢。这世上,多少妖怪修炼千万年也不过为个人身,你有福缘一缕魂魄附身这具躯体上,好好珍惜才是对。我给你化个咒,日后你若不守这里规矩,我自会再来收你,你听明白了吗?”程天师从袖袋里掏出一枚“鬼画桃符”来,她临来之前临时操刀乱画,唬一唬郭妹子正好。 纸片子上抹了白磷,太阳底下稍稍一擦就凭空自燃起来,很化作一撮烟灰落郭妹子头顶上。郭妹子十成十化学学得不怎么样,被凭空自燃纸片子吓得摇摇欲坠,连连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听话,神仙姐姐,你别收我,我不是妖怪。” 神……神仙姐姐,好吧虽然有点儿雷,但好歹挺顺耳,那就再安抚安抚,程天师把卦盘收起,说道:“只要你能好好遵守这世间规则,我自然不会来收你,这就和入乡随俗一样,你不犯自然就不用怕。” 用力点头,郭妹子彻底服了:“你……你们道院还有很多和神仙姐姐一样厉害人吗?” “嗯,很多。”所以别胡思乱想,就算你把我弄死了。也还会有人来收你,到时候就没余地了。程帛尧以为郭妹子要对付她,所以暗暗恐吓。 郭妹子哪里敢,她只是想躲得远远,不过一听有很多人也就歇了这心思:“我一定好好听神仙姐姐话,再不敢犯错了。” “嗯,这才乖。”程帛尧满意地点头,任务完成,收服白莲花软妹子一枚,本天师威武:“此外。你若有什么擅长,不妨说一说。” “我……我会跳舞。”郭妹子现代是学古典舞,从本质上来说程帛尧和她一样废柴。都没学什么硬货。 “噢,好好努力,盼郭表妹越跳越好。”程帛尧心说只要你不是学神马逆天学科,那她就不用担心,她之所以多问这一句是因为李景这个因素。如果郭妹子学是逆天东西。那她就得往死里劝郭妹子别跟李景来往,幸好是跳舞,那就让郭妹子自由发挥吧。 妹子,同为穿越女,神仙姐姐看好你哟! 回到郡王府时,管家告知她皇帝陛下微服而来。正和李崇安谈话,不知道为什么近皇帝对李崇安格外感兴趣起来,三天两头传进宫里说话。用李崇安话来说。全是说些无趣之言,皇帝尤其不死心地想勾着他叛出云涯道院,然后走向朝堂纷争之中。李崇安这么心明眼亮人,当然死都不会答应,越是这样皇帝才越来劲儿呢。这不都玩起顾茅庐来了。 “既然如此,好好准备着午饭。怕是陛下要府里用饭,跟厨房里说一声准备得仔细一些。”程帛尧说完就去书房,她回来了怎么也该去拜见一下皇帝,要不然就太失礼了。 皇帝见了她颔首让她免礼:“那郭尚书幼女事办得如何了?” “回陛下,幸不辱命。”看来皇帝很担心白莲花妹子把李景给煞住了,想想也是,皇帝这脾性人绝对不会容忍放下诸多惊人之语白莲花妹子做他儿媳妇。 “嗯,不错。”皇帝说完就不再看她,意思相当明显,跪安吧,程帛尧自然领会,躬身离去。 程帛尧回了内院书房,把自己今天收服白莲花异端写了记录本上,然后她琢磨着自己现职业就好比是“时空管理局”之古代分局,她现是副局,正局是崇安少年:“希望我这辈子也就处理这么一个,还真挺闹心,好这是个白纸一样白莲花妹子,要来个精明不好唬弄,我可没办法用这招再去吓唬住人。” 每每一想到,万一将来有个有大能耐主儿穿过来,把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道院一句话就让她去收妖孽,她就觉得人生艰难啊!到时候,她这些小伎俩别说收妖,只怕要被妖收了去,看来要精进一下专业水准,就算真是心明眼亮主儿来了,也得糊他满眼眼屎。 “十六连环迷心阵不错,就是药不好配齐,八路回型阵也可以,只是都离不开能让人迷失神智药材,这些药材着实有点不好配。”所谓迷阵,其实多半是药材和阵法双重作用,单靠哪个都困不住人。 吃过午饭送走皇帝,程帛尧就把自己想法跟李崇安说了说,李崇安医药上造诣颇深,有他帮忙事半功倍:“嗯,我帮你想想法子,这个说难不难说容易不容易,有些药材如今不好找,你跟董丰说说,让他手底下人四处行商时候好好给帮忙找找。” “嗯,不过记录上也说了,这样妖异,短十年八年才出现一个,长百八十年也不出一个。这事不用急,急是我大哥婚礼,下个月大哥就要成婚了,我连贺礼都没准备好。”程帛尧想着得送点儿特殊,毕竟是小时候连颗好吃点儿糖果都要留给她大哥。 “早替你准备好了,大舅兄爱收藏印章石,我寻了一对儿雕双燕还林白玉印章,想必大舅兄会喜欢。”李崇安早上着心呢,自家红狐狸大哥成婚,当然得送合心合意又喜庆吉祥贺礼,这叫爱屋及乌。 “嗯,谢谢师兄哦。还有,崇安师兄,皇帝陛下近老找你做什么,不会光是为了想让你进朝堂吧。”程帛尧觉得皇帝简直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李崇安揉揉她鼓成包子小脸儿,说道:“别瞎操心,陛下不过是觉得我有用,且用着能省心省事罢了。陛下如今手底下可用人多得很,也不是非我不可,陛下这是为将来要继位某位殿下而留我呢。陛下总觉得我好歹是宗室子弟,等闲富贵迷不了眼睛,怎么也不会像那些个得了权就忘乎所以官员。” 能当皇帝果然不是一般人啊!程帛尧感慨罢,又说道:“这事儿可不能答应,你现能这么清闲自,完全是因为云涯道院出身这一条。要没这条,不知道多少人多少事儿得找到你身上,咱们还是好好过安乐日子比较重要,不要去沾手那些个乌七八糟事儿。” “是,小生谨遵大王吩咐。”李崇安说完迅速凑过嘴去咬了一下红狐狸小嫩脸儿,滑溜细嫩口感相当不错。 “张师兄这段日子倒不见来,可是有什么事牵绊住了?”程帛尧还想着要好好跟张世永讨论一下以后怎么吓唬人,论起装世外高人、得道神仙来,张世永绝对是个中好手。 “陛下命他推算宸君星盘,陛下既是真心想推一推,多却是试探张师兄和殿下们有没有牵连。说句实,推出来是谁都不成,推不出来也不成,张师兄且得好好思虑一番。”这事李崇安也得支持张世永,毕竟张世永就是道院世俗行走代表,他做为未来院长自然得给搭台子。 这事对程帛尧来说,却挺好解决,就是解决方法比较粗俗“这个……其实也不难。” 李崇安瞧她一眼道:“还不难呢,你觉得不难,你说说该怎么办。” “宸君移转,天机未定,日后自然是陛下选谁谁就是宸君,这答案虽然讨巧了点,可却是不容易出差错。你和张师兄再把这说法好好商量一下,量说得圆一点,陛下这人依祖制事事都会问一问钦天监,但对鬼神之说并不信,我们不用把天机算得这么明白,重要是让陛下知道,他才是真正宸君,下一任宸君只有他认可后才会真正出现。”虽然这样挺无赖,但总要比和皇子们有牵连,或者没能力要强,多给皇帝一个张世永爱和稀泥印象。 李崇安琢磨了会儿,点头道:“也是个法子,我和张师兄再谈谈。” 几日后,张世永果然当着皇帝面和了把稀泥,再然后国师回云涯道院参悟道法,张世永接手钦天监,不过国师目前依然还不是他,他得等再过些年由下一任君王来封。一朝天子一朝国师,这大明朝是约定俗成。 郭府那边,郭宜婉禁足令也解除了,听郭家人说近郭三姑娘又恢复了以前大家闺秀风姿,郭家特地派人上门来道谢,感谢她把妖孽给收了。 程天师很心虚,她其实就是去吓了吓人而已,还是得赶紧琢磨出多招儿来才行,有备才能无患呀!@@##$l&&~*_*~&&l$##@@ 第七十八章 时空管理局大明分局 - 明媚多姿 - 弈澜 请相信每一个穿越妹子都是有能耐主儿,郭妹子自打不抽风,努力适应这个时代规矩之后,现代人那种应制式教育下养出来好记性烂笔头充分得到发挥,加上郭妹子有舞蹈底子,很就华丽转身成闺阁淑女一枚。郭妹子可能还是挺无聊,于是家中开办了一个“百花会”,和各家闺阁千金们一块儿研究舞蹈。 郭妹子大力宣扬跳舞好处,身姿曼妙修长啦,身段儿柔软窈窕啦,动作优雅舒展啦,气质也婉约动人之类,倒真是让不少闺阁千金们渐渐喜欢上了这个百花会,连带着郭妹子名声都慢慢被扭转过来。形势一片大好,只有一点不好,郭妹子现特喜欢来找程帛尧! “晋郡王妃安好。”郭妹子仪态万千地行礼,看到程帛尧摆手让她起来,瞬间眉开眼笑跑到程帛尧身边,拉着她手说:“神仙姐姐,你看我现已经和这里女孩子一模一样了呢,我做得很好对不对。” “是是是,你做得很好,今日过来可有什么事儿?”程帛尧有点吃不住郭妹子热情,以前妹子白得雷人时候她都没这么烦,现妹子身轻体柔好推倒了,她觉得烦死人。 郭妹子撅着小嘴儿,嫩生生地睁着一双雾濛濛眼睛说:“神仙姐姐,前几日母亲带我去庄子上度假,我闲着无事四下里转悠时候听到一个很奇怪消息呢。好像我遇到自己老乡了耶,那个人改良庄稼……就是找到让庄稼丰收方法,还教人烧红砖,这里都是用大青砖,你说那个人是不是跟我一样啊!” 要……要不要这样,我还想好好安安静静过日子呢!偏偏她一接手“时空管理局大明分局”就开始出事儿,难道因为副局长是穿越者。就弄出这么多穿越众来给她解决:“你没有去接触过吧?” 郭妹子用力摇头,捏着小手绢儿特娇羞羞地遮掩半边脸,模样要多闺阁少女就有多闺阁少女:“怎么会呢,未出嫁女子不好随意见外男,入乡随俗嘛,神仙姐姐教。” 这抽风劲儿,程帛尧忍不住翻个白眼,然后给郭妹子顺毛儿:“你把地方告诉我,回头我找人去瞧瞧,如果真是还真是个麻烦。那位看来是个有能耐有想法。不像你光想着点情情爱爱小事,有能力而且有想法人难处理。” “诶哟,这有什么不好处理嘛。神仙姐姐这么厉害,收了他不就行了。而且我听说那还是个小孩子呢,才十六七岁,说是这几年开启了宿慧什么,我可不相信这东西。肯定是和我一样从很遥远时空来。”郭妹子说完拽着程帛尧衣袖,撒着娇地说:“神仙姐姐,你要是去话,一定要捎上我哦,我好想见一见他。” 十六七岁小孩子,程帛尧吐槽无能了。只能看着郭妹子叹气道:“宜婉,你也才十六岁呢,那不是小孩子了。还有。也未必是我去,可能是崇安师兄。别跟我急眼,如果是我去一定叫上你,如果是崇安师兄去那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可以量跟着一道儿去。” “好呀好呀。神仙姐姐人真好,一定要记得叫我哟。”郭妹子拼命给发好人卡。对同乡郭妹子还真没什么防备心理,哪像程帛尧这种凡事儿想得又坏又长远主儿。 打发走郭妹子,程帛尧就去找李崇安,把事儿跟李崇安一说,他也愣了:“这怎么说,从前十年八年也不出一个,这怎么又蹦出一个来。那明日便去瞧瞧吧,看来这才真正是个不好解决,要妖异都像郭三姑娘那样就好了,该省多少事儿。” 历史都是穿越者推动,程帛尧总结了大明以及大明之前历史后,得出以上结论。所以李崇安这句话她不认同,这分明就是个被穿越者占据各个制高点筛子时空,如果没有穿越者,这个时空可能十分荒芜:“还不能确定呢,先去看来再说。” 第二天叫上郭妹子一起,李崇安外边骑马,郭妹子就和“神仙姐姐”一起家长里短神唠叨。李崇安事先安排了人去打探消息,这会儿打探消息人已经回来了:“晋郡王殿下,那少年姓梁名路,年十八,因家贫未进过学堂,也不曾向任何人拜师学艺。只因前些时候山上打柴时出了意外,昏迷数日后醒来便开启宿慧得了前世传承,这才有了如今改变。” 宿慧神马,果然是神一般借口,程帛尧琢磨着这个穿越者跑不掉了,郭妹子一听兴奋地她耳边直喳喳:“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太好了,终于有个人能真正跟我说说话,而不用顾忌那些乱七八糟规矩了。可惜就是年纪小了点,要不然我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看来郭妹子很遗憾呐,郭妹子难道都不看男主文么,男性穿越者一般都要N妻若干妾,而且还有雄心万丈,有不少终从权臣变为一代帝王:“我劝你歇了这心思吧,男人骨子里都盼着三妻四妾呢。” 郭妹子不是没看过,就是一时间把人想得太美好,所以被一泼凉水她就蔫了:“也是,我们那里是法律维护一夫一妻,可这里法律是维护三妻四妾,诶……我现羡慕就是神仙姐姐了,室无二女承诺不是谁都能写婚书上。” 不是女尊时空,好扼腕呐,郭妹子暗暗心里咬着小手绢儿泪流满面。 “靠得住人不用婚书牵制,靠不住人用什么牵制都没用,你别想太多,益安郡主给你挑选人家确实不错,你多考虑考虑,别等将来后悔。”程帛尧看着郭妹子,忍不住揉揉她脑袋,如果现代,郭妹子这样小姑娘就算娇纵一点,白莲花一点,雷一点,也照样很招异性捧着呵护着。偏偏她穿越了,只能遵守这个时代规矩,并不是每一个穿越女都能遇上她们“崇安师兄”。 唔,这样想,她应该好好感激崇安少年她小小小小时候就来圈养她,崇安少年实应该多领几张好人卡。 “神仙姐姐到了,就是这里,你看小河对面,全部都是红砖青瓦房舍呢。要不是没有钢筋水泥,那个梁路都有可能盖楼房。”其实郭妹子也挺佩服梁路,比起自己这样没做为,梁路才是真正拥有穿越者气质。 砖砌房子看起来好生……亲切,程帛尧总觉得这些屋子有欧式城堡庄园感觉,连路边种花花草草都种出一股子欧式田园风。唔……这不会是个外国穿到中国倒霉孩子吧,程帛尧一这么想就特同情这位了:“走吧,我们一块儿过去看看,可不许多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我听神仙姐姐。”郭妹子心头小鹿真蹦,巴不得早点见到老乡。 李崇安瞥红狐狸一眼,似笑非笑地挑着眉眼道:“神仙姐姐?”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副表情,我说很多遍了,她记不住我有什么办法。”这么雷人称呼,她其实也很恼火好不好。 “晋郡王不要欺负神仙姐姐,我叫神仙姐姐怎么了,就算您不喜欢,难道还能下旨不让我叫不成。神仙姐姐,你怎么会看上晋郡王呀,神仙姐姐值得好出色!”哼,气不着你。 李崇安自不会跟郭妹子计较,这时也已走到梁路家门外,李崇安没有让小厮去喊门,而是自己院边敲了敲门:“请问可是梁家?” “你们好,我是梁路,你们是不是专程来找我。”梁路大大方方地朝众人打招呼,那言行举止倒是很土著。 “云涯道院李崇安,见过梁公子。”李崇安说完又向梁路介绍程帛尧和郭宜婉。 “不敢当不敢当,叫我梁路就可以了,我可不是什么公子,进来坐下喝茶。”梁路请众人坐下,然后才问起他们是来做什么,开始梁路还以为这一行人是来买什么,但是一问之下完全不是这样:“你们云涯道院专门找我们这样人,为什么要找,找到我们做什么?” “梁公子有泽济天下之能,自是请先生到道院一展所长,不知梁公子可愿意。”李崇安总觉得梁路动作有一点点怪异,不过梁路生得斯文清秀,倒有几分书生气其中,所以那点怪异并不怎么明显。 梁路做为一个中国农村扎根,致力于农业研究“洋人”,他很不能理解中国人思维方式,所以他吃过亏,因此对李崇安邀请持怀疑态度:“如果我不去,会发生什么样事情?” 程帛尧看出来了,这位八成不是中国人,语态上就很不中国,总是流露出一股子外国人说中文味道,虽然很地道,但多少有点怪腔怪调:“不会发生任何事情,只要您不做危害百姓、有碍社稷事,谁也不会拿你怎么样。我们只是提供给您一个地方,让您安心地坐您想做事情,比如烧砖,培育水稻,或者做点其他事情。我们给您提供地方,提供一切您需要东西,你答应与不答应是您自由。” 见到这么一位诡异穿越者后,程帛尧有理由相信,她时空管理局大明分局副局长职务很有可能要发扬光大了。 pp!! 第七十九章 自作孽不可活 - 明媚多姿 - 弈澜   小院晴风之下,满园花木扶疏,梁路这间屋子从院墙到屋顶都被藤蔓和花朵所覆盖,看起来颇为诗意。梁路沏来茶也是添了花朵红茶,还加了糖,如果不是这时代牛奶不怎么好找,有理由相信梁路一定会茶里把牛奶也加上。 国际友人梁路同志悲剧式经历很值得同情,这孩子典型科学怪兽,因为高密度工作扑街实验室里,然后就成了这个时代梁路。中国人自个儿且有历史一塌糊涂,梁路这个国际友人就糊涂了,他只知道自己来到了古代,至于其他一窍不通。 科学怪兽和郭妹子进行了各种沟通后,科学怪兽确定自己现代所处时间要比郭妹子晚上一百多年,郭妹子则比小程七段还晚二三十年,这么一推算,小程七段尤其忧伤,她好苍老好沧桑啊! “既然那时候都已经不缺少吃喝了,您为什么还要研究农业呢?”科学怪兽说一百几十年后他们那个时代,人类已经解决了吃问题,所有食物都可以通过工厂合成,一部分田地重还原山林,剩下田地用来种植提供大量高蛋白质植物用于合成食物。神转折是,那个时代农民是富有存,家里有几亩地意味着吃喝几辈子都不用发愁,因为市售天然作物堪比黄金。 “人工合成依旧需要部分来自于天然作物蛋白质,我们那个时候只剩下三个主要天然作物主产国,其中一个就是中国。少田地代表我们要提高产量,所以我致力于农业研究,晋郡王殿下,郡王妃殿下,你们这里作物产量实太低了。怪不得会饿死人。”梁路前身就是被饿死,可怜见。 李崇安做为土著有点惭愧,因此他十分诚恳地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需要梁公子,我们云涯道院就像梁公子以前待研究所一样,是为了让世人过好日子而存。” 不得不说,就是李崇安啥也没听明白,他也能抓住重点。梁路一听像研究所,只考虑了很短时间就答应了,不过他有点舍不得他一手一脚建立起来小村庄:“我可以加入你们云涯道院。但是我不能离开这里,我这里研究水稻已经几年了,再换一个地方不一定会像现这样好。” “不碍事。梁公子答应了便好,我们会派人来帮助您进行您……研究。”李崇安见这位看起来只是一心一意种地,心下大定,不是个要翻天覆地就好,这样人才真正是急需贤达。 “很好很好。我正烦恼没有人帮忙,你们能找人来帮我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们。”程路说完又看向郭妹子,说道:“如果可以话,我想请郭小姐也一起来帮忙,毕竟她和我好说话。” “我倒想来。不过这里规矩太多,我们是陌生男女,不好多见面。”郭妹子多喜欢和程路一起啊。和程路相处时候,她仍然感觉自己是个现代人,程路给她应有尊重与平等,这是这个时代男人身上欠缺。 其实不是没有解决方法,这俩结婚就好了。但是郭妹子是益安郡主女儿,梁路却是个家无二亩地农家子。虽说以后肯定要大富大贵。可就算以后富贵了,郭家这样门第,等闲富贵也不看眼里,所以这个红线牵不得:“不若郭表妹也进云涯道院,这样一来你们俩常来往就不会为人所诟病了。” 郭妹子大感意外,兴奋地恨不能扑到程帛尧身上:“真可以么神仙姐姐,进了云涯道院话,是不是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学你会东西呢?” “这个……看天赋,不是每个人都能学成。”程帛尧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感觉。 “那就这样安排吧,过两天人选定下来就给你送来,你这里倒是够宽敞,过来人能安排你这里住宿吗?”李崇安很敏锐地察觉到,程路是那种凡事喜欢别人和他商量,不喜欢别人做他决定主儿。所以话里话外就多了些征询,少了些陈述。 “可以,不过他们要自己负责做饭,我……我不会做饭。” 看着为不会做饭而不好意思科学怪兽会,程帛尧表示如果他会她才要觉得奇怪:“到时候找几个会做饭过来就可以了,连同梁师兄饭菜也可以一起做好,梁师兄就不用再为吃饭而发愁了。” 本来以为梁路事就这样解决了,可梁路说完安身立命事后,就开始向李崇安要求能工巧匠,他说:“我要造时间机器,我要回到未来,这里什么都好,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忍受。所以我一定要造时间机器,我要回到未来去。” 真不忍心告诉这孩子,他回家路不但要穿越时间,还必需跨越空间,所以回家路很遥远啊洋少年:“梁师兄,依据你和郭表妹所言,你们俩家乡和这里不仅仅是时间上不同。” “啊,对,还有空间,这里不是中国古代啊梁哥。”郭妹子现已经自发自动叫上哥了。 “什么……”对于想回家洋少年来说,这简直就是噩梦一般消息,直接就把他给震得晕头转向。 李崇安看着红狐狸和他们商量这什么“时间机器”“空间机器”,他有一种莫明感觉,好像红狐狸很熟悉这一切,她虽然用辞很谨慎,说话也很不留痕迹,但是李崇安就是觉得她很熟悉这一切。“时间”和“空间”这两个词出现后,她加兴奋起来:“尧尧,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还得把要派来人安排好,梁师弟这里等你有空了再来说话也不迟。” “行,那梁师弟我们先走,改日再聚。郭表妹你也一起走,别撅嘴,你就是把嘴撅得能挂二斤油我也不敢把你留这,要不姑姑非来找我要人不可。” 把郭妹子送回家后,李崇安就把缰绳一扔,撩起袍子上了马车,然后便眼也不眨地看着程帛尧。程帛尧被他看得浑身上下直冒冷汗,她琢磨着自己今儿没做什么天怒人怨事儿,便底气十足地问道:“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误会。” “尧尧,你是不是该跟我说点什么?”如果不是今天和梁路会面,李崇安可能永远都不会往这方面猜想,只能怪程帛尧和梁路谈话时不自然流露出来态度出卖了她。 可程帛尧哪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她也没觉得自己今天言行举止有什么不妥当:“我要跟你说什么,我没什么需要交待呀。” 如果她和程路、郭宜婉是一处来,那么她已经把这当成秘密心底放很多年了,如今一举一言一行除了爽朗活泛一些,和一般闺阁女子没有任何不同。她甚至不做任何违背如今这个朝代事儿,真正做到了大隐隐于市,这样一来,她很有可能预备把这个秘密保守一辈子:“尧尧,大明天下能容得下任何异数,云涯道院是如此,我也亦如是。” 嗯?程帛尧抬头看向李崇安,他目光温软如同夏日午后湖水,连光泽都带着暖意:“你……你是说,就算是,你也容得下?” 颔首,自家红狐狸听话外音果真是一把好手,这不话都不用点透她就听出味儿来了:“正是如此,借尸还魂也好,夺舍也罢,又或是其他都不碍,我只知道我认识是你。” 如果眼前人是这两年占据这具身体,而不是他初牡丹花开满小亭里见到那个女孩儿,李崇安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做到这句话。当时一眼就从雪白牡丹花下看到那静如山岳,端若青松姿态,目光如涧底流出潺潺山泉,托着腮样子动人以及。 十岁出头小丫头片子哪里有多么颜色倾城,李崇安当时看重便是程帛尧那份如渊如岳仪态,不似寻常闺阁少女婉约烂漫。她让人感觉经历世事与不解世事之间,宛若那株牡丹,开旧意弥漫、朱漆剥落庭院里。 “我感觉你眼神不对劲……别动,让我看清楚你什么眼神再说。”这会儿李崇安眼神真是复杂到很难看懂全部内容,不过眼底闪烁光芒程帛尧看到了:“诶,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不久之前夺舍了这具身体孤魂野鬼。” 李崇安真是关心则乱,如果他这时候能来得及往细里想,就会想到初至云涯道院时一幕幕,他就不会自己吓自己了:“那么,你是吗?” 挑眉挤出灿烂笑脸儿,凑到李崇安怀里伸出手指戳向李崇安衣襟半掩胸膛,娇滴滴呢喃道:“若我说是,晋郡王殿下预备拿我如何是好呢?诶呀,您尧尧回不来了呢,好遗憾哟。” 她一句话惹得李崇安浑身僵硬,整个人都是痴,程帛尧这个坑,李崇安蹲得太深了,所以连她语气不同平时,眼里满是狡黠都没有察觉到:“你真……” “咳……松开,你想直接捏死我不成。”程帛尧往后用力拽出自己胳膊,没料想撞了马车壁上,“咚”地一声闷响,听这声音,后脑勺八成开了缝儿。 果然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乱说啊,她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d^_^b* 第八十一章 谢谢你在这里等我 - 明媚多姿 - 弈澜 夏末午后微风穿街而过,阳光裹着细小尘埃屋檐上流转,李崇安眯着眼睛看向程帛尧,那一下撞得不轻,看她眉眼拧成一团长长吸气就知道她疼得很。搁平时,李崇安早就过去嘘寒问暖去了,可这会儿李崇安只是看着,然后脑子里各种纷乱念头拧成一团乱麻。 “你真是……你问问自己,我你眼皮子底下有过什么改变吗?从你遇到我那时候开始,不管好坏我就这样儿,李崇安啊,你真是一叶障目不见青山。”程帛尧揉着痛得发麻后脑勺,有一小块儿地方软软,像是肿起血包来了。她心里满满都是泪,怪她自己要胡说八道:“既然你都说到这了,我也不遮掩,从前不说是因为我以为像我这样,肯定要火烧水淹。现都这样儿了,自然不再瞒你,我确实和郭表妹、梁路他们一样,但又有不同。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打娘胎里就来了,还是满月时候来,因为满月那天我才开始有了感觉,那之前都是一片混沌。” 李崇安听完怔愣了一下,然后定定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好玩吗?” 嘿嘿干笑两声,程帛尧眨眼耸肩,一副“我也没想到你会当真”样子:“不好玩,我错了。” 别她不成,认错倒是麻溜,李崇安也气不起来,只是看着她揉后脑勺动作骂了句:“活该撞你满脑袋包,疼了吧,看你以后还拿不拿这样事开玩笑。过来我看看,别真撞出毛病来。” 老实捱过去将后脑勺亮到李崇安眼皮子底下,程帛尧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就把穿越事儿说出来,而且一点儿不像穿越小说里描述那种,非到交心交身交情一切都互相交托那种地步。才把身为穿越者身份告知对方。这种陈述方式……真像说“今儿天气不错”。 “崇安师兄,如果我不是你宜山书院见过小师妹,你打算怎么处理?”程帛尧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不会放你离开,但也无法亲近。”李崇安实实将心里想法说出来,至于为什么,这倒好理解,不放是因为这具身体是自己熟悉,他会盼着有一天还能找回熟悉人。无法亲近就好理解了,外表再熟悉。言行举止,神态仪范也会让这份熟悉变成煎熬与折磨。 “幸亏我一直是我,要不然就是结结实实一本虐文。只是不知道虐到后崇安师兄是会发现闪光点呢,还是虐成悲剧结局。”侧挑着眼睛去看李崇安,小程七段觉得,很有可能会变成悲剧结局,崇安少年骨子里是个特能钻牛角尖。 “你这张嘴里说出来是胡话。乱七八糟瞎嘀咕,这儿都撞出个血包来了还要瞎说,把手拿掉我给你揉开。”李崇安说着把她脑袋卡另左手臂弯里,右手掌心则一点点由轻到重地揉着她后脑久上那肿起来大包。揉了一会儿后,李崇安忽地又开口道:“尧尧,你们那里是怎么样情形?” 这个还真不好怎么讲。小程七段现代一直活围棋世界里,和广罗大众日子多少有点不一样。她有十之**精力都花围棋上,余下那一两分也都不知道浪费哪里了。她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代社会:“我也不好说,我那儿从小就学棋,大概四五岁时候就跟着一群小孩子一起学棋,老师跟我父母说我有天赋,然后父母亲就把我送到一位职业三段那里学棋。再然后职业三段又把我推荐到一位职业八段那里,后我就进了棋院成了职业棋手。慢慢从初段到七段。我所有时间似乎都做和围棋有关事,连父母亲都没有多少时间去相处,所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才好。” 她人生经历让李崇安有些意外,云涯道院记录里,每一个异数来到这里之前,生活大都很精彩,要么经历各种失败,要么经历各种成功,要么大起大落悲喜交加。记录里每一个人,形容起他们所来之前世界,总是用许多溢美之辞,独独她好像没有经历过那样五光十色世界一般:“尧尧,你不觉得这样很乏味?” 摇摇头,小程七段觉得现代古代俩世人生,能都和围棋厮混着,不知道有多好,干嘛要觉得乏味:“我现代师父,就是那位八段,他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女孩子学棋好了,围棋世界相对要简单很多。而且规则也很简单,只要你实力强悍,你就能这个世界翻云覆雨,除了实力以外,其他对这个世界来说都不是很重要。所以我一直奔这个目标去努力,其他都被摒弃掉了。也许不选择围棋,我也会有多姿多彩人生,但我不后悔自己选择,因为它让我觉得乐,而且让我拥有了生存下去所需要一切。” 按大明朝说法,棋手是一个清贵差事儿,且还是件雅事儿,高段位女棋手……咳,相当好嫁。好吧,她算是反面教材,因为她到穿越之前都没嫁出去,所以凡事都有例外。 “可曾成婚?” “噢,你介意吗?” “我说不介意你信吗?” “不信!好吧,没有,我们那儿三十岁结婚都很常见,我那时候才二十三呢。想我十四岁成为职业棋手后,就梦想着要拿世界冠军,要成为难得一见九段女棋手,可惜我偏偏就差一个世界冠军啊!诶,算算年龄,二十三加十六,三十九耶……就算现代,我都可能有你们这么大一儿子。”小程七段感慨了,由不得不感慨,老牛吃嫩草感觉实有点儿诡异。 她话差点让李崇安噎死,手上动手一重,揉得她“嗷嗷”直叫唤:“你再胡说试试!” 见李崇安一脸吞了小强样儿,小程七段不由得哈哈大笑,伸手捏一把少年小嫩脸儿,笑道:“少年,给为师笑一个。” “嗯?”李崇安瞪她 “怎么,我教你那么多棋招儿,就算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能忘了我半路出家老师吧。我们那儿有个典故叫‘一字之师’,只教一个字都得称老师,何况我把整个现代围棋精髓都教给你了,难道我还不能自称一句‘为师’。”师徒恋其实也挺好,比如杨过和小龙女。 李崇安用力一拍她后脑勺,怒道:“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不说就不说,真不经逗。” 回到郡王府后院,把门一关,李崇安身体力行地告诉某七段,神马叫做不经逗。 汗淋淋地小夫妻俩躺锦帐里,李崇安依旧思绪万千。他现算是知道为什么红狐狸与众不同了,因为她原本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当然与这个世界人大有不同,李崇安深深地觉得自己被红狐狸坑得不轻:“尧尧,既然如此,以后这类事情都交给你办,除非那人太厉害,咱们再一块想办法。看得出来,今天要是我不,你们能谈得愉。” “不一定,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是穿来,其实我也不算好不好,提不定是我投胎时候没喝孟婆汤。再者说,正是因为我要插手管这摊子事,才不好说明,兵法有云,敌明我暗便可占先机。嗯,其实我们这样人眼里,生这里长这里人都比较……淳朴一点,他们不会那么防备。”而且,穿越小说里,穿越人士碰一块儿,大部分可能是相爱相杀,小部分会往一块儿凑合,后者机率太低,所以暴露身份不是明智选择。 “这事交给你,你自己决定。”李崇安把她揽怀中,看着青丝把两人身体缠绕一处,看起来很能令人安心:“那杨玉绫是怎么一回事,她也和你一样么?” “完全不一样,她是土生土长,不过她有她机遇。像她这种,应该是死后重回到小时候,至于到底是几岁,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记得我两岁多点儿时候,她跑到我面前说要复仇之类,所以后来我一直防备着她。也是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指不定我就让她给玩死了。”到此,程帛尧李崇安面前彻底没了秘密,她说完细想想,如果彼此没有秘密,好像容易互相信任。 李崇安也没什么秘密,只是有些不愿多提事罢了,小程七段嘤咛一声靠李崇安胸口,低声道:“崇安师兄,我很庆幸来到这里,开心是遇到了师兄呀。虽然所谓爱我到现也未必多么懂,但和师兄一块儿,我心里是很愉悦,也盼着这份愉悦能成永恒。师兄,我们可以对不对?” “尧尧,谢谢你能来。”否则此生如何能算圆满。 “嗯,也谢谢你这里等我。” 如果跨越时空是为了遇上你,我愿意承受离乡背井孤独以及现代那二十几年形单影只。 pp!! 第八十二章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 明媚多姿 - 弈澜 再见到李景时,细雨之中他着伞缓缓而行,比起从前前呼后拥,如今他只一个人站长街上,隔着雨帘看向她。 程帛尧有心避开,但李景站定招展酒旗下,不言不语却冷凝无比地看着她,往日常见笑皮子如今也一点看不到了。看着他样子,似乎说“你敢走就要敢于承担后果”,她想想没动冲身边宝露使了个眼色。宝露想是明白了她想法儿,转身便走留下宝雨陪着她原地站着。 “一别如经年,师妹看来不错。”对待一个人,有多爱重就有多憎恨,李景如今对她便是如此,这种爱而不得憎恨可以令人疯狂。但是看着隔着雨帘,眼睛如同枝头绿叶一般湿漉漉女子,他心头有一种爱恨都消,尘埃落定感觉。 爱到憎恨,却不想把这份憎恨加诸于她身上,李景自己都不清楚,哪里来这么深爱恋,他甚至对自己此时表情出来态度感到惊讶。 为了不刺激李景,程帛尧决定从善入流:“李师兄。” 看着她笑笑,李景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便要离去。杨玉绫说她恨程帛尧,恨得一定要毁了她才能活得舒坦,他也恨她,却想着她应该活好一点才好。他毁了自己,毁了所有一切,他人生,他理想与未来,他自己一手毁灭掉了,如今只剩下她还完整着圆满着,如此她便是他人生中唯一光亮了,他不希望这点光亮黯淡,遑论亲手掐灭它。 再不甘再憎恨,尧尧你也要过得好,这样我才不是那么失败与可笑。 看着李景转身离去,程帛尧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这是做什么呢。倒像大彻大悟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崇安师兄也没跟我说过,不过也不应该是为这些事,内心那么强大人,寻常人是打不倒,只除了……” “只除了什么?”李崇安走上前来,她耳边问道。 “只除了他自己,以及……他那位父亲。”皇帝对李景来说,既是父亲,也是一种信仰,如同小土包信仰着世界第一高峰。如同凡人信仰着神明。毕竟下过那么多年棋,程帛尧对李景某些方面还是很了解。 李崇安含笑拉了她手上旁边茶馆里去,一边走一边感慨地道:“许是我那位伯父。” 看样子李崇安知道内情啊。程帛尧好奇地问道:“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事了吗?” 两人雅间里坐下,李崇安打发宝露安排茶和点心,宝雨和长河则守雅间外边:“你不知道事多了,天天那么多事儿,你知道得过来么。” “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听呢。”程帛尧想了想,又道:“不是说要回道院了吗,张师兄那里安排好了没有,国师是跟我们一道回呢,还是先回?钟师姐那边,道院是给安排开医馆。还是进御医院?” “钟师姐那里,她自己是想开家医馆,宋院判希望师姐进御医院。宫里缺一位给内廷诸位夫人诊脉女医官。主要还是看师姐意愿,宋院判想来也拗不过师姐去。道院那边仲秋节过后再回,仲秋国师要再主持一次台祭,等过后和我们一起回。梁路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要是想去就去看看。虽说道院离京城不远,可一来一回总要费些时间。你找个机会跟郭表妹好好说说,她跟梁路到底怎么回事,她得给个准信儿,要不然益安姑姑那里交待不过去。”李崇安真不了解他们那个地方来人,好像特愿意待一起,天天儿说都是让人一头雾水事儿,他们倒是乐得不行,旁人简直像听天书。 说到郭宜婉,程帛尧也不知道那妹子到底想怎么样,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梁路吧,郭妹子特不当回事,人家只是喜欢和老乡待一块儿。要说不喜欢吧,照他们那样相处下去,绝对是日久生情范儿:“我不是没问过她,是她自己稀里糊涂,你还是跟益安郡主好好说说吧,这俩只怕有个七成了。” 想到自己以后还要管着云涯道院老老少少多半单身男男女女,李崇安就觉得日子要不好过,光就梁路和郭宜婉这一对儿,就平顺不了。实是梁路家还有个早些年被斩立决嫡亲兄长,梁路他自己之前也是个二赖子,宗室出身益安郡主肯定要先查三代,梁路这一关很难过:“以前总想着接手云涯道院是件轻省事,可以远离麻烦,现看来,麻烦才开始。” 端起茶盏忍不住乐两声,小程七段可欢得很,她一点都不觉得四处收集“妖孽”是麻烦事:“我不嫌麻烦,收妖事儿交给我就得,当然我搞不定还得你来,谁让师兄这么能耐,吾辈万不能及呀!” “少耍嘴皮子……” 话没说完,街上忽传来一阵喧闹,李崇安倒不好看热闹,程帛尧却是个有热闹就要往上凑。扒到栏杆边上一瞅,街上乱成一团糟,好些个摊子都砸了,货物散落满地,十来个人围着三个人打得热火朝天,群众们不及围观,只来得及鸡飞狗跳地躲避:“崇安师兄,打起来了!” “你就不能少看点打打闹闹事儿,真是哪都有你。”李崇安说着还是站了起来,本来不甚关心,但看到掺和一团混乱中心小少年后,他差点没直接从楼上跳下去把人拎出来:“长河,你去街面上把十六殿下捞出来!” 十六殿下李易,十一岁少年一枚,典型宗室纨绔,不学无术,整日里和另外两个宗室纨绔一块儿横行于市,宗室里谈起这三位来,无不摇头。这三位还京城街面上闯出个“京城三少”名头来,一出街那真个是人见人厌,狗见狗都嫌:“安哥,嘿嘿……” 被逮到打架打得满脸像花儿一样红,李易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特坦然地接过宝露递来帕子一抹,雪白帕子就被染得腥红一片。另二位也差不多,三个人都是满脸血,好只是血滴脸上吓人,伤得倒是不严重。李崇安宗室子弟里算是个透明人,所以这三个人他面前也没什么正形,坐没坐相儿,站没站想地嘻嘻哈哈说着刚才打架丰功伟绩。 “十六殿下!” “安哥有事儿?” 一边Cs布景板小程七仙心里暗暗为几个少年祈祷,自从接手云涯道院院务以来,某人越来越好为人师,越来越爱管教人。智商高真不好,管教起人来花样频出,她就是首当其冲受害者,上天保佑这几个少年日后还能继续遛街逗狗打架斗殴。 “方才那拨人知晓殿下身份,不是殿下打赢了他们,而是他们让着殿下。殿下,一个人若是连上街打架都要摆出身份来打,他便只配得上百无一用四个字。”李崇安说完端茶作细品香茗状。 三个少年被他一句话就弄炸毛了,这个说“有种来打一架,谁不敢动手谁是孙子”,那个说“你有用,怎么小爷以前连听都没听过你,可见你比我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李易好一点,小李殿下近常从他那位父皇嘴里听到他这聪明到妖堂兄,常听到一句就是――这孩子当真是聪明绝顶! “那又怎么样,输了就是输了,甭管是输给武力,还是输给权力,过程不重要,重要是结果。有话说成王败寇,既然成了就是王,谁管你是钻人裤裆成,还是挖人祖坟成。”李易他妈份位不高,加上去得早,李易就是个天不管地不管,皇帝对他没寄望,不过因着是小儿子多几分关照罢了,也正是这样才养出李易这一身毛病来。 如果可以,程帛尧真想鼓掌,瞧人这话说得,真有水平。 不过李崇安段数太高,李易这样真不够看:“嗯,这样啊……” 大约一刻钟后,程帛尧才从目瞪口呆中缓过神来,要是平时练功不算,她从来没见过李崇安动手,别提打架了。短短一刻钟里,李崇安起码把三个少年各揍趴下了三遍,这会儿惨就是李易,看着三个少年惨样儿,小程七段确定她崇安少年顺利升级成了暴力少年。 暴力少年像踢垃圾一样各踹三个小少年一脚,然后蹲三个少年面前,笑得跟从地狱归来一样:“热诚地期盼着你们回家向长辈告状说我揍了你们,记得一定要好好添油加醋地告状,否则见一次揍一次,我向你们保证一次比一次惨!” …… “你想干什么?”不是三个小少年问,是Cs布景板程帛尧问。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她不该问! 虽然知道李崇安肯定有他考量,但这会儿问他,他回答肯定是像现这样,要活活气死那仨孩子。 果然,仨孩子片刻静默之后,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跳着脚和李崇安对骂,一时间雅间里鸡飞狗跳成一片,李崇安不经意回头看她时,活像一只逮着一窝肥鸡黄鼠狼。 pp!! 第八十三章 胡萝卜加大棒 - 明媚多姿 - 弈澜 Ps:咳……我都没注意到自己没~ 对于李崇安茶馆里表现,程帛尧猜了千万种,独独没有猜到这居然是任务。 就像张世永接任国师需要完成皇帝陛下所交代事一样,李崇安继任云涯道院院长也有这么一道题要去解答。院长说:“云涯道院虽不讲究有教无类,却也是传道授业之所,听说京城里有个‘京城三少’,大恶不为小恶作,这样下去迟早要为祸苍生。静山呐,这三个孩子就是你考题。” “所以,他们仨儿刚才是倒霉撞你枪口上了,就算他们不被你逮着,你都要上门去打?”程帛尧觉得这个挺不靠谱,她还以为是李崇安好为人师,结果崇安少年纯粹是被逼上梁山。 “那倒不至于,不过横竖不会放过他们便是。”李崇安属于那从小不用人管教,自己就把自己管得好好主儿,所以他不知道怎么管教顽劣少年。他唯一经验就是小时候看着秦王怎么“管教”他大哥李崇业,那是不听话就一顿揍,不听话就一顿揍,揍完了知道错哪里便跟你讲讲道理,不知道话再揍一顿。这会儿想起来,他没长歪真不是天生,完全是被杀鸡儆猴了。 那三孩子也真是时运不济,也怪他们名声太响,要是院长不知道那什么“京城三少”名头,指定不会找这仨倒霉孩子开刀:“你这样揍他们不行,越揍他们越跟着掐着来,那你还怎么把他们往好了教。” 从来都是别人家好孩子崇安少年现也没什么好想法,只一摊手道:“边走边看,我倒觉得他就是欠揍,他们三个是长辈舍不得,晚辈惹不得。等把他们仨揍服了揍疼了,自然知道该听我。” 男人脑子果然不是女人能理解,她只觉得揍到后得揍成仇家,这和不打不相识可不一样:“要我说,胡萝卜加大棒才成,光抡大棒会把人打跑。” “胡萝卜是你们那儿东西吧,意思我听明白了,打三棍子给颗甜枣呗,这个能成。不过大棒有了,胡萝卜哪儿!”一时间李崇安还真不知道对这仨纨绔来说什么才是胡萝卜。那仨倒霉孩子打小缺过什么呀,什么都没缺过,他们要什么样儿胡萝卜没有。 小程七段把眉头挑得分外邪恶。她想起了现代学校里可怜孩子们:“他们估计从没被谁真心赞扬过,别提欣赏和认同了,从这方面随意先给点胡萝卜末子让他们尝尝,如果他们好这口,那咱们就给他们变着法儿来。我们那儿。这叫赞赏教育法,据说效果不错。” 这绝对是个好想法,李崇安念头一闪而过后,眼微微睁圆,分外殷切地看着自爱红狐狸说:“要不,我们俩一块来试试这法子管不管用?” 嗷。这是招免费劳工呢,要搁别事她可能会拒绝,可这样大热闹。她连拒绝话都说不出口呀,当即点点头:“好呀,等明儿他们告了状,先看看回应再说。” “不会有回应,李易那里陛下只会说揍得好。打不赢回家找长辈这种事儿,陛下不会理会。李易那儿都没动静。剩下一两家就不会有动静了。”李崇安琢磨着自己皇帝陛下那儿口碑不错,八成李易告了状讨不着好之余,还要被教训一顿。 宫里,李易特悲惨地“奉命”告状,他其实不想告来着,可李崇安真不是他能揍得过,他也不至于没品到带一堆侍卫去反揍回来,别提他父皇不能让他带人去揍李崇安。 “也就是说你今儿非但被静山揍了一顿,还连几个二赖子都打不过?”皇帝陛下看着小儿子,太阳穴一抽一抽跳着,这真是个不省心孩子啊! “是,父皇,不赖儿臣,儿臣先被几个二赖子围追着受作了,这才敌不过堂兄。要先遇上是党兄,指定今天不是儿臣向父皇告状,而是堂兄向秦王叔告状。”小李殿下犹自不服气,反正他还是觉得李崇安胜之不武,太丢份儿,他倒从不觉得丢份这种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都这样了还不明白自己输哪儿,静山怎么不把你揍死得了。”皇帝陛下说完一甩手中奏章,骂道:“蠢材,总自怜身世说没妈教,所以才成了现这一滩烂泥德性。你看看静山,同样是没妈教,他比你还小时候就敢一个人出远门讨生活,小小年纪出去,十几岁才回,他不但没妈教,秦王也没怎么教他,你再想想你自己和静山比差得有多远。焕彰啊,你也不小了,朕再关照你又还能关照你几年,你再不长大,日后你把天捅个窟窿,你觉得还有谁会给你去填上。” 李易本来想说我还有十五个哥哥,但是他年纪再小,也明白如今十五个哥哥哪个都存着点儿心思,他比他们小太多,加上生母份位低,也就从没想过要去争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想争也争不上,自然就早早歇了心:“父皇,不说万岁,您肯定长命百岁。” 摇摇头,皇帝伸手揉揉幼子软软头发,目光与神色都柔和下来:“焕彰,靠谁也靠不得一辈子,人活一世,终能靠只有自己。学学静山吧,这个道理,他很小就懂了,你也才十一,现学也不迟,去他身边待待看,父皇也不指望你学全,学得三分渡日便足够了。” “是,父皇。” 虽然不是很喜欢李崇安,但皇帝这一番话李易听耳朵里刻心头,宗室里人人都夸赞李崇安天资出众聪颖非凡,他倒要看看这个人非凡哪里、出众哪里!因此第二天一大早,李易就跑到晋郡王府,这会儿李崇安和程帛尧都还梦乡里呐。 “十六殿下,您这是?”管家都糊涂了,这尊请不来赶不走菩萨怎么来了。 “我找安哥,去把他喊来。”李易人混了点,保规矩礼法却是刻骨子里,自然不会直接就往后院闯。 “是,殿下稍候,老奴这便去。”管家招呼人上茶点,又找来丫头到后院去通报。 丫头来喊时候,李崇安正进行晨间运动,就差后那临门一下,被丫头给打断了:“郡王爷,十六殿下到访,此刻正厅中用茶。” 就为这不知趣,李崇安也决定要狠狠收拾李易,哪有这么不懂味儿孩子,不知道婚夫妻是难舍难分么,来这么早专为坏人好事儿来吧:“嗯,知道了。” 程帛尧则庆幸躲过一劫,李崇安是个吃不够肉,她可不是,她再如狼似虎,无奈这小身板儿承受力度有限:“起吧,你难道要十六殿下等你不成。” 仰天长叹一声,李崇安起身洗漱衣,回望被窝里红潮未退红狐狸,恨不得再扑上去:“别起,等着我杀你个回马枪。” “滚蛋!” “遵命,大王。” 李崇安一走,她也睡不着了,感觉肚子里饿得很,干脆起床吃早饭。端起碗想起李崇安只怕也没吃,又赶紧让宝烟通知厨房做点又好看又好吃送到前厅去,也好让李崇安垫垫肚子再接着“管教”小李殿下。 用过早饭到花园里溜食儿,程帛尧想着今儿该回程国公府一趟,过些日子她就得去道院,有些事儿还是得跟老程和程妈交待交待:“宝露,你去跟……陛下?” “嗯,记得你叫帛尧。”皇帝陛下看起来心情不错样子,脸上有点儿笑模样。 “是,陛下可是来找崇安师兄,这会儿师兄和十六殿下书房里说话呢,陛下可要过去。”程帛尧以为皇帝是来找李易或李崇安,不过她又有点奇怪,按说皇帝想见谁都是派个人来宣召,哪有这样上门来见。 皇帝摇头:“听国师说你卦学得不错,为朕为推一卦如何?” 啊?干嘛要找她推卦,近有张世永、李崇安、远有国师和何易山,找她怎么都不如他们靠谱呀:“推卦自是小事一桩,只是陛下,小女卦学得再好也不如张师兄和国师,也不如崇安师兄和先生,陛下为何找小女推卦?” “你这规矩学得真不成,要么自称我,要么称一句臣妾也可以,小女什么,你还待字闺中么。”皇帝挑了句理儿,然后摇头失笑,又道:“罢了,自有静山管你,你只管推卦便是,莫问那么些闲话。” “是,小……这就让人准备卦盘,陛下稍待。”程帛尧说完让宝露去取卦盘,把皇帝请到了花园中央小亭里坐下,待宝露取来卦盘,她才问道:“不知陛下要我推演何事?” “宸宫。” 宸宫是指帝王居住宫殿,程帛尧琢磨了会儿犹豫地道:“陛下是指什么?” “谁继。” 噢,来问谁继承皇位来了,不过这种事应该找国师和张世永才对呀,干嘛找她来?为什么近事情开始变得诡异起来,难道真是因为要变天关系,先是李景出来了,然后十六殿下出现,接着皇帝居然也纡尊降贵来到,真是让人不安啊! pp!! 第八十四章 会哭会闹才有糖吃 - 明媚多姿 - 弈澜 论起卦学,可以说是程帛尧相当不擅长一门,她从前一直觉得这就是数学、逻辑学、概率学加上哲学,结果完全没有用好不好。她唯一学得出色就是各种阵法,那个确实可以用数学和逻辑学来解释,所以皇帝这么慎重地来找她算卦,她认为自己肯定推演不个章程来。 天运地势,山海星辰之外,难测算就是宸君,目前来说她就见过三个人能把这个测算出来。国师、张世永、李崇安,连教他们卦学何易山都算不出来,据说测算宸君还需要本身有机缘,何易山没有,所以他不能测算。 拿到卦盘手里,按规矩她问了一下太祖生辰八字和建朝日期,然后就是皇帝本人生辰八字以及诸位皇子生辰八字。先用太祖重压和建朝日期合定盘,再后皇帝重压合正盘,后用诸皇子重压八字来合变盘。这是测算宸君稳妥方法,一般来说应该把本人叫到面前来,云涯道院卦学里有一项叫“当面卦”说这是这种。 当面卦测算人命运方面,至少有八成是准,剩下那两成,天道难测,没有谁会说十成,因此八成就可以当成十成来看。比如李景当年皇帝命,那就有个八成儿,却被重生者加穿越者给弄没了。 “定盘是三九之数,三九定盘上是大数,想必国师也曾与陛下说过。”定盘是好算,因为这个她看着李崇安他们时常要摆一摆,因为测人命时运之类,都需要用到定盘:“定盘是七八之数,陛下……” “朕知道,四十九小劫已过,五劫即。至于六十四,朕心中有数,怕是等不到。朕虽是天命之子,却也脱不开天命,无妨,继续算。”皇帝对自己命早听得耳朵起茧了,对这个早已习惯了不去计较。 皇子们生辰依着序齿来推,当皇子个人变盘与定盘、正盘合卦后能位列宸宫,那个人就是皇帝今天要她推算人:“大殿下变盘四七,乃不祥之数。十六、二八均有大劫,不是大殿下。” “也不是二殿下,二殿下变盘。乃长寿之数。” “三殿下变盘六八,是吉祥之数,主儿女福长,但也不是三殿下。” 算到十三皇子时,她终于确信自己卦学上没什么天赋。索性一摊手道:“陛下,您看,我卦学上真没什么太深领悟,连张师兄和国师都推演不出来,我就不成了。” 皇帝低应一声,过得片刻才说道:“也罢。看来当真是天道大变,衍数未定,如今天道都还没定下来是谁。” 把卦盘收起来。程帛尧对这种找继承人不问能耐问鬼神做法很不理解,努力想闭上嘴不让自己说法,可到底没憋住:“陛下,为天下选君主,问鬼神真好吗?” “嗯?” “我意思是。这不是嫁娶丧葬这样事儿,不止关系到谁一生如何。而是关系到这个天下如何,天下百姓又将如何。我觉得,为天下选君主,重要是能耐,治理天下清明能耐,体恤万民以温饱能耐,威加四海能耐,万国来朝能耐,这才是一个君主应该去做呀。”她心想说都说了,干脆把话全倒出来:“陛下,天道有兴衰起落,所以有时候天道选择并不一定就完全合理。” 大明立朝以来,就将道教定为国教,百姓也多信奉道教,且立朝以来下一代君王一直是由云涯道院门下弟子来测算,这么一百多年来也就出过一次错。不过就这一次错就够了,皇帝想着程帛尧这么说也没错,并不一定完全合理:“由朕来挑选有才干?” 干嘛要把这么重要事情问她,她不想回答:“陛下您是天子,殿下们都是天子之子,身上自然也有相应机缘,如今天道不明,说不定就是盼着陛下您亲自作选择呢。” 皇帝觉得,嗯,这样很好,于是二话不说就走了,可怜程帛尧后边依然满脑门云遮雾罩。 她不知道,正是她那副“我死活算不出来”样子把皇帝给哄了出门去。皇帝会来自然不是心血潮,他问国师,谁才能测算得出变化之中天道,国师说“陛下往晋郡王府一行自见分晓”,皇帝以为是李崇安,国师却说“是帛尧”。 横竖闲着也是闲着,程帛尧干脆让宝露把卦盘再摆上,她接着算十四、十五、十六这三个皇子。十四年方十六,只见过一面,面相是倒有点像他爹:“不对,也不是十四殿下,十四殿下是多舛之数,这个数人不宜大富贵,否则越富越贵死得越。” “十五殿下倒是个长寿,比还长。”以上数则显示为一一之数,一一乃元寿之数,能活过百岁命数,而且没有大劫,是有福之人。 “嗯,后只剩下李易小少年了,来,堂嫂给人好好推算推算。”用生辰八字与天干地支相驳,测算出变盘后,程帛尧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九九之数?” 一一为元,九九为极,这被称做大运之数,这个天命之数民间也有被测出来,民间是大富大贵之数,不过要合定盘与正盘上来测算,只有――下一任皇帝! “我……我居然算出来了?不对,再算一次,十六那纨绔,怎么也不像有能耐主儿。他那遛街逗狗、众斗殴模样,除了将来继续做他纨绔,他还能干出什么来。”程帛尧想象一下,将来十六这纨绔登基,成天里就是领着一众侍卫横行京城,到那时候这孩子就真没治了。 “听到了吗?”李崇小亭外问李易。 李易小拳头捏着,脖子梗着,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愤还是气愤:“听到了。” 但李崇安犹觉不够,继续补刀:“一个人活到只能靠‘我爹是谁’横行无忌,要我是这样,找个地方弄死自个儿才干净。” 这话等于明明白白告诉小李殿下――我要是活成你这纨绔样,早一头撞死了。 同样差不多话皇帝说过,现李崇安再说,再有程帛尧那两句话铺垫,李易终于低下头,深深地埋胸口闷声道:“可我除了这样还能做什么呢?堂兄,秦王叔只有你们兄弟两个,可宫里我有十五个哥哥,长孙幼子,我占着个幼字。但是堂兄,我很小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会哭会闹才有糖吃,那不哭不闹让人省心怎么死都不知道。我不会哭,所以只能闹,闹得人皆知,闹得让父皇也头疼。” “我知道那是个牢笼,可是我没有堂兄那样气魄,敢于挣脱樊笼。”李易神情一下子沉静下来,仿若夕阳之后天际亮起第一颗星辰般静谥。 也是,长宫里,真要是个蠢,就像李易说那样,早就不知道怎么死掉了:“时机变了。” 李易点点头说:“我懂,可是已经放纵太久,我是真什么也没学会,教我先生没有一个不被我打跑,现都没人敢教我了。” 挺好,是个明白人,明白人只要说明白做明白,自然一切都好说:“还来得及,士别三日且当刮目相看,你若能潜下心来向学,会有人教你。” 其实李崇安看业,李易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至少他市井里体验到了真实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体会到了属于寻常百姓饥寒温饱、柴米油盐。比起诸皇子们高屋建瓴,李易优势他自己都不清楚地方。纨绔是纨绔,规矩礼法没白学,他聚众斗殴也常是与其他纨绔或流氓二赖子。 “多谢堂兄。” 李崇安自然不会自个儿教他,性子已经转变过来了,剩下就是把人扔到道院去,道院里先生们满满教书育人之心不死,道院里一年也难得有俩学生,抢都抢不过来。李易去了,只得愁学什么,不愁没人肯教他。道院里诗书礼乐、卜算骑射、兵法谋略哪一样都有人教,平日里留心连为人处事都有得学。 打发了“京城三少”其中之一后,剩下那俩就好办了,找人家家长直接开口――云涯道院看上你们那俩小子了,收拾收拾跟我走起。然后两家家长直接就妥妥地把俩孩子包上,当行李一样送上去云涯道院马车,京城百姓欢腾无比,这三顽主儿总算是走人了。 除去李易外,郑进元和张放知都非自愿,所俩马车上左叹气右叹气,他们死活不能理解,为什么李易居然答应了李崇安去云涯道院那苦得不行破地方:“你说你咋想,云涯道院那地儿是人待吗?” “咳……”国师本来想装不存,可少年杀伤力太广了点儿。 “诶,别胡说,国师您见谅,我们三个没遮拦惯了,您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听见。”李易对国师自然不能放肆,人家现是国师,以后是自己师长,既然说要向学那首先得从尊师重道开始。 果然有点儿转变啊,就是说话还是不中听,国师暗暗点头,又暗暗摇头,想把这三纨绔改性儿,路且长着呐! Ps: 木有定时,我错了~ *d^_^b* 第八十五章 哪凉快哪待着去 - 明媚多姿 - 弈澜 世人对云涯道院有许许多多种猜想,尤其是没到过道院人是如此。京城三少虽纨绔,可云涯道院这般闪着金光地儿,他们自也谈论过,尤其是他们身边不时能见到来自云涯道院人时,他们容易比旁人对这里产生大好奇心。 这么说吧,他们圈子里若是有云涯道院弟子,那多半就是长辈们嘴里“别人家孩子”。比如李崇安,这位从来是被家长们挂嘴边儿上教训孩子,通常句式如“也不指望你像秦王家二小子,你便只学他一成好也成呐”。 近距离看着“别人家孩子”眼前闪闪发光,李易还好一点儿,毕竟他这些日子已经有进一步接触了。郑进元和张放知则不然,这会儿俩孩子对李崇安可谓又恨又怒又仰慕:“咳……晋郡王,听说你是云涯道院下任院长,我怎么瞧着你也不怎么滴,可见云涯道院也不咋样儿。” 这仨倒霉孩子说话历来如此,搁别人这时怎么也要说说好话儿,毕竟日后要受人管了。可这仨倒霉孩子真不会说话,明摆着想拉拉关系,可话到嘴边儿上又成了贬损。李崇安看向郑进元,然后看向李易:“规矩礼法学得不错,有闲工夫了好好教教他们,怎么着也是你朋友。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品性如何,看看他身边儿朋友就知道了。” 李易脸又憋红了,看向郑进元连连咬牙切齿,这句话也是有典故,李易听出来了,李崇安这是怕他听不明白话里意思,这才用大白话儿来挤兑他:“是,堂兄。我知道了。” “不是,我们干嘛要听他,平时被家里拿他教训还不够,日后还得听他,亏心不亏心呐。你们爱听自个儿听,反正甭想管着我,小爷我从不信这套儿。”张放知身为右相之子,其父一甲榜眼进仕,可谓是文采风流之辈,偏偏生出个不学无术儿子来。还是独子,不少人琢磨着世代出文昌星定西张家就要没落张放知手里了。 “文有文道,武有武道。对你来文你若不服管教,自有武来,你可以试试。”李崇安这摆明了拉仇恨,文武不敢说多出色,比起眼前这几个来。那肯定要高出一大截。李崇安暗暗一笑,摇头,自家红狐狸说得没错,这几个孩子得软硬兼施,胡萝卜要有,大棒得时常抡起。要不然他们记不住。 国师看着这几个孩子,心里直抽抽,他能想象到这几个到了云涯道院后。院儿里安静就要一去不复返了:“行了,到了,静山领着他们四处转转,我找院长去。” 程帛尧从后边马车上下来,跟着他还有雨露云烟四大丫头。道院里来学习不能带服侍人,但做为师长是可以:“把马车驾到侧门去。从那儿往右转,那儿会有人接应着你们。” “是,郡王妃。” 云涯道院门口有两株银杏树,这个时节正是绿意浓时,两株银杏比云涯道院还早立这儿,苍松翠柏之间分外荫荫亭亭。程帛尧喜欢这两棵树,虽然只这两株银杏,但一到秋天却能把道院门前渲染得一片金黄:“嗯,我又回来了,不知道师姐他们还有没有晒银杏茶,国师也该喝点。” “先进去吧,回头再说,你们仨跟着来吧,先四处看看再来安排。” 李易为首京城三少对云涯道院“破破烂烂”样子大为意外,少年们都以为像云涯道院这样地方,不说像国子监、太学之类地方,怎么也得……也得是像程国公家开办学堂那样地方吧。可这里怎么看着都是是农家院舍,虽说修得干净整齐,却也不像是学堂样子啊! “这是住地方吗?”李易问道。 “啊,就是住地方,噢……这里没课室,想学什么上哪位先生家去就成,没有不愿意教,只有你不愿意学。好客一些儿先生还会奉上茶果点心,甚至留你吃个午饭,不怎么好客那就有一杯水了。对了,学子学舍不这边,学舍另一头,不过也只是几间屋舍修起罢了。”这种感觉,程帛尧很能理解,因为她第一回来也是这么想。 哪儿像是学校呀,简直就是居民区,课堂没有,教案没有,课程安排也没有,有时候碰上先生家干活儿你要去了,你还得帮一手。指不定你奔学习去,结果成了杀猪宰羊烹煮烧火之类事,后肚子吃得溜圆,学问一个字儿没说。 不过大概也正是这样,云涯道院开放自由风气很能激发人想象力和创造力,现代都没有这样学校呐! 右侧院子里走出来一端着竹屉子青年人,挽着袖子裤腿儿模样活像是个砍柴种地农夫:“文先生,好久不见,听说您添了个大胖小子,恭喜了。” “哟,静山啊,早听说你要回,这一回日后就常待这了吧。那你可得紧着找人修屋子,好这会儿天儿好,离入冬天也还有一段,我这屋修得宽,要是没地儿住就上我这来。”文先生把竹屉一放冲李崇安和程帛尧招手。 “这是教种地吗?我们难道要学种地!”郑进元觉得他今儿可算是开着眼界了,居然还有这样学堂,离谱是这么个学堂居然教出那么多名满天下弟子,太不可思议了。 程帛尧也和文先生招呼了一声,又看着仨倒霉孩子说道:“文先生全名文宗西,号茂竹斋主。” 京城三少齐齐呆了,文宗西是谁他们不知道,可茂竹斋主真没人不知道,就是三岁小儿也知道好不好。写过近百首神童诗,人家十几岁时候就写出了少年们上课堂一定要学《勤学篇》,人家如今是儒林中泰山北斗。泰山北斗就这样儿,活像个种地。 “文先生邻居你们也一定很熟,朱先生名诚光,你们现学兵书,十本得有三本是他写。”李崇安说完又指向另一个方向,云涯道院里先生,哪个不是学贯天人,要真是领人来认名人,只怕有得认了。李崇安随意介绍几个,也把三少年震得心肝儿都颤了。 “想成为像他们一样人吗?” 三少年静默不语,要说不想,谁不盼着功成名就呢,要说想,自家破事儿自家知,要成为这样人得付出多少努力呀,他们其实是不成是吧! “是不是想,左右不能成为这么伟大人,不如干脆怎么舒坦怎么混日子?” 继续沉默,少年们这下头有点儿低下来了。 李崇安后一句收官:“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行人,哪凉哪待着去,别跟这儿占地方。” 少年们被院儿里师兄们领走时,一个个陷入呆滞状,因为他们发现道院里不止先生们名动天下,他们鲜出炉师兄们也多半名声外。对于往日里不学无术,被人人指着骂“纨绔子”“二世祖”三个少年来说,这就是他们真正考验。 这里每一个人都各有能耐,他们不是靠着任何人成为现这样人,而仅仅是靠他们自己,这让少年们压力巨大巨大。 “崇安师兄,那天你问我为什么要那样说十六殿下,我没有答你话,那是因为我还没想好怎么说,现看样子非说不可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算错了,可连着算了这么多天,一天一卦,结果还是一样。 “嗯,你说。” “陛下那天来过,是为找我推演宸宫,推算到十三殿下后,我就没有再推下去。我卦学不如你和张师兄,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己学艺不精。但是陛下走后,我想算也算了干脆把剩下几位殿下也算一算,结果居然被我算到了!”好苦逼啊,如果真有早知道,她那天就不该有那么大好奇心。 李崇安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你……你算出来了?” 叹气点头,她也不想算出来:“就是他。” 随着她视线朝向右方,那是李易和郑进元、张放知他们仨离去方向:“怎么可能,唔,不可能,你算岔了。” “我也以为是我算岔了,可这回好像真没出差错。”程帛尧说完把人拽到何易山那儿去,何易山那有现成定盘和正盘,只需要推演李易变盘就可以。 李崇安和程帛尧各执一盘来推演,结果两人推得分毫不差:“怎么会……这之前我推过几回,哪一回也没推出来过,怎么这回推演出结果来了。” 这事儿谁知道啊,程帛尧摇头晃脑,片刻之后浑身僵硬,因为她好像发现了点什么:“会不会是……陛下心里其实一直有人选,天道选人移位了,于是陛下心里人选入主宸宫。” “十六殿下?”李崇安这时记起秦王说过一番话了,秦王闲谈时说过当今陛下心中曾有个女子,只是那女子寿数不长,难道李易生母荣嫔就是那个女子? 事儿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 pp!! 第八十六章 以昏君为准则 - 明媚多姿 - 弈澜 以明君准则来衡量,李易绝对是个当不得皇帝主儿,可历史上不是还有昏君么,要以昏君为准则话,李易可算是个中翘楚。 “你们会什么?”有句话说得好,因材施教,程帛尧是想,如果李易不是那明君材料,那她和李崇安唯一能做就是努力让李易不做昏君。倒不是盼着青史留名,只盼着千百年后人们不戳他们脊梁骨就成。 李易报了一堆儿,这孩子真是――不学无术,逗蛐蛐儿、吹叶儿笛、斗马、斗鸡儿,说白了实实一纨绔,真没谁冤枉他。郑进元和张放知也好不到哪儿去,张放知到底是右相之子,能作两首歪诗,至于歪到哪儿去了――桌上一盘大肥鹅,我吃腿子你吃脖,剩下一块屁股肉,留给店家小二哥。 他们仨儿,字都认得,偶尔说个典故,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地逮着一个,至于其他别想了,学问这东西跟他们仨前世没修着缘份。除了经常打架身体好点,跑起来点儿,他们真可以说一点儿优点没有。 因材施教个鬼啊,这三个人合该就一辈子这么混着,李易混个闲散王爷当当,郑进元安安份份宗室旁支,至于张放知且等着毁了张家累世书香名儿:“那换个问题,你们喜欢什么,不许说养蛐斗马吹叶儿笛之类。来点正经,来点有用,别瞎胡闹,难道你们非得让崇安师兄来跟你们说话不成。” 三少年沉默,他们是真很不愿意被李崇安教训,还不如让眼前晋郡王妃来呢,至少看着都比较赏心悦目:“我很小很小时候,想过要成为大文豪,如父亲那般儒林士子。” 一合掌,程帛尧道:“这就对了。那为什么你没成呢,令尊满肚子墨水儿,你就跟着令尊随意学学也能揣半肚子吧。” 张放知挠头,嘿嘿然道:“小时候事记不太清楚了,现事我倒清楚,我父亲眼里做什么都不成,父亲见了我除了摇头叹气,别什么都没有了。” 是个缺乏认同,还缺父爱,看来右相做相爷做得很出色。当人爹实当得不怎么样:“去跟文先生学几天,院儿里别不多,先生大把。如果文先生不合适你,肯定还有别先生适合你。院儿里,不是先生挑学生,是学生挑先生。” “我想学修房子,有人能教吗?”郑进元这人。说个现代词儿,打小就对建筑艺术有很大兴趣。他很迷恋于各种屋舍,从祭典太庙,到宫里宫殿,再到普通农舍,都要去研究研究怎么盖结实。怎么盖雍容大气。 “当然,只有你不想学,没有道院不教。三教九流管你都能这里找个遍。”她还能拍着胸脯说一句,你们仨就是打死了主意非要做纨绔不可,道院里也有先生把这仨教成天底下纨绔纨绔。 只剩下李易一个了,李易琢磨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要不堂嫂您看着给推荐一先生。” 要不怎么说讨厌什么都“随便”人呢,程帛尧看着李易那茫然小模样儿。说道:“要不我把道院里先生名册给你,你看到谁想到谁就去跟谁随便学点儿?” “那怎么成,树业有专攻,要东学一点西学一点,不但耗时间力气,还可能什么都学不成。”李易当真是个明白人儿啊! 要说皇帝得学什么,程帛尧还真想不出来,思来想去找位上了年纪,脾气好学问高还能谈点家国天下事先生呗。当然,重要要具备政治智慧,这样人道院还真没几个,要说合适:“李易啊,我觉得国师就挺适合你。” 国师宫廷朝堂起起落落地看了那么多,道院里除了国师,还真没一个对朝政能信手拈来、侃侃而谈。国师之外,再让学点兵法、经济、谋略一类就差不离了,骑射、书法李易都还可以,所以随便搭着学点就成。 “可是国师不是回来养老吗,我再打扰国师不好吧。”李易也不觉得国师有什么高深学问,跟国师能学到什么,算卦?他对当神棍可不感兴趣。 “国师才五十出头,身体好得还能打死考虑,他养什么老,无非是宫里待腻味了,正好又有个张师兄顶上,搁谁都得赶紧找个地方安闲安闲。”她说完让人把郑进元和张放知送到各自先生那里去,自己则领着李易去国师那里。 国师见到他们来,特想消失不见,国师别没算出来,独独算出来一件事,他跟未来宸宫之主有一段机缘,就是没想到居然是师徒之缘:“诶,帛尧啊,你领十六殿下来做什么?” 程帛尧眨着眼睛,明晃晃地看着国师不说话,国师有种被噎着感觉。倒是李易上前两步,躬身一礼道:“请先生教我。” 国师吐出一口漫浊气,掐着手里杯子,把掐死程帛尧冲动给忍了下来。昨儿才想不知道哪个倒霉要教这几个孩子,没曾想今儿就轮到自己头上了:“我以何教你?” 李易怔了怔,回道:“先生所明我不明,先生所会我不会,先生所懂我不懂,请先生教我明,教我会,教我懂。” 这孩子其实不笨,国师叹口气说:“行了,留下吧,至于教你什么,另说。” 把三个少年安排好后,程帛尧还有事儿得忙,云涯道院院长向来是夫妻店,李崇安管着对外,她得管对内。云涯道院收入分两块儿,一块是道院田产地产所出,一块儿则是道院下设各种营生。第二块一般是由道院出资资助弟子们开设各种生意,有酒店茶馆、铁匠铺子、布庄、钱庄等等,云涯道院千余弟子里,有约一半都经营着各种生意,余下一半多半是生来富贵,不用做这些事儿就能有大把银钱花销。 “要说账上银钱不少呀,怎么没想过把道院给修一修,那大门院墙不知道多少年风吹雨淋都没修过。”以前她认为是要让弟子们体验到生存不易或世事沧桑之类,但根据这些年经验,八成是没人管这事儿。云涯道院里七成是技术宅,剩下也好不到哪去。 “这个前些年也提过,嫌麻烦,干脆就没修。算了银钱说要耗费十万之巨,干脆就不修了,” 哪里用花这么多,程帛尧加问了一句:“怎么会,要我看几千两就够了。” “修道院是大事儿,谁说了也不算,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一商量,商量来商量去,都说小修不如不修,要修就大修。大家伙儿都觉得没错,小修修个什么劲儿,还不如就现这样挺好,至少看久了也顺眼。说大修话,从院墙到所有屋舍都要推倒了重来。”秦师姐原本就是道院里管账,不过也只是闲时记记收支,其他她也管不了,都是听院长。 这群人真是作死,怪不得到后也没修成呢。不过道院也是该修修了,不说修得富丽堂皇,至少也要是个花木扶疏清雅之处。虽然她觉得现这样确实也挺好,一进来就能教育到人,可技术宅们都懒,屋院儿要不是有人打理,千八百年都能不管不顾。 “那就大修吧,账上这么多银钱,不花留着也生不出子儿来。倒也不必修得像这图纸似,要真修成这样,和太学、国子监有什么区别。”程帛尧想起现代曾经庐山下榻过,想想要是照着庐山别墅来修,肯定不错。不过庐山别墅普遍都大,不过可以照着那种因山形、因水水势、因林木而各有变化设计方针去盖嘛。 院儿里什么都不缺,找个画几个图纸不是难事,甚至她只需要提个想法,余下都有人去办。技术宅们也有一样好,让他们去做什么事儿,肯定能做到好。 “那程师妹看着办吧,账上银钱只需要留个五十万两左右做日常备用就成,其余你随便安排。”秦师姐无所谓地把钥匙拍给程帛尧。 啥……几百万两银子呢,就这样扔给她! “真……真是……”秦师姐甩下一句“我去找梁先生那儿”就走了,留下程帛尧院长屋旁一间被充作账房小屋前发愣:“怪不得道院上下没人缺钱呢,怪不得没人贪污呢,有这么个不把钱当钱师姐,伸手要就成,谁会缺谁会贪。” 得,先提出银钱了谋划修房子事儿,余下钱也确实没地方可用,只能存账上看看数,而且这个数额每年都要净增个十万两上下。 “诶,我说你愁什么呢?” “张师弟啊,怎么了,文先生不合你意?” “我好像实不是学文料。”张放知垂着脑袋没精打采,以前可以说是没人教,现有人教发现自己学不了,那才真是郁闷呢。 “那你学点儿别呗,不必一条道走到黑。” “不说我了,说你吧,你刚才愁什么?” “我愁账面上这么多钱都死这里没一点用处,钱得活动起来才有用不是。” 张放知眼神大亮:“很多钱吗?” “非常多。” “我……我挺喜欢玩钱。” …… 这什么爱好! *d^_^b* 第八十七章 真是蠢到家了 - 明媚多姿 - 弈澜 &bsp;&bsp;&bsp;&bsp;张放知好一通解释,程帛尧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想做生意,让钱生钱:“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bsp;&bsp;&bsp;&bsp;“我以前一直有个想法,可惜我爹虽然是右相,却没那么多银钱给我玩。”张放知说起来相当兴奋,连手都搓得通红:“我想造船,造大船,造可以跨越大海大船。我小时候见过一个西邦来商人,黄头发绿眼睛,他说他们国家纸和布匹还有糖都是相当紧缺。除了这些,大明有许多东西都是他们那里没有见过,那西邦商人还说,若是把这些贩到他们国家,装多少东西过去就能换同等重量黄金和宝石。” &bsp;&bsp;&bsp;&bsp;噢,海上贸易,张放知很有前瞻性嘛,虽说是个土著,但却是睁开眼放向整个世界人,难得难得。这么多穿越众都没做到事,后居然是由一个土著来做,穿越前辈们,尤其是男性穿越前辈们,你们羞也不羞。 &bsp;&bsp;&bsp;&bsp;“我可以给你钱玩,但你首先要做到三件事,第一找人商量这种船是不是造得出来,第二罗列可以卖到西邦去货物,所列出货物必需有列入理由,第三学会西邦语言。”大明有外国人,不过相当少,只京城有为数不多一小拨人,张放知有心学外语一点也不难。 &bsp;&bsp;&bsp;&bsp;听她答应,就算有三个条件张放知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终于有人认同他想法了:“师姐师姐,你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做,师姐要多给我留点银子。要修船要办货百八十万两怎么花掉都不知道,师姐可别到处花银子。” &bsp;&bsp;&bsp;&bsp;得,还不属于他呢就那儿管着她怎么花:“行了,知道了。你去找鲁先生说说你船要怎么造吧,等鲁叔点头说可以,我再给你银钱去造船。” &bsp;&bsp;&bsp;&bsp;兴奋至极少年手舞足蹈着转身向左走,那高兴样儿活像捡了几百万两:“好吧,能挣钱也是一种能耐,张少年,加油。” &bsp;&bsp;&bsp;&bsp;张放知找到目标同时,郑进元也找到了他目标,他果真是爱盖房子,至于李易。国师博学多闻足够把他迷得晕头转向。三熊孩子各有其主,剩下事就不用她和李崇安再多操心,有国师教导。李易将来应该歪不到哪里去。 &bsp;&bsp;&bsp;&bsp;待到道院里一应事务都梳理清楚并安排好,便已经是八月初秋了,八月虽然没有中秋节吃月饼习俗,却也有仲秋节,一为庆祝丰收。二为一家人团聚。虽然聚一块儿是为了接下来日子好去田间地头干活儿,可团圆就是团圆,不管为什么。 &bsp;&bsp;&bsp;&bsp;“崇安师兄,李易这几天怎么样,跟国师一起可学了点什么?”是她先算出来,她还真担心将来是个什么都爱就是不爱江山主儿。 &bsp;&bsp;&bsp;&bsp;“还成。规矩礼仪是有,可也不见得真心想学,大概只是觉得国师身边好混日子。毕竟国师宫里做了那么些年国师,李易觉得国师会因此手下留点情,所以后选了国师。”李崇安挺幸灾乐祸,李易不知道国师脾气,他是了解一二。只要国师觉得李易是个可以教得了,那李易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 &bsp;&bsp;&bsp;&bsp;“修房子事儿加紧准备了。我们暂时就住院长那儿,屋舍事儿明年再说。另外,董丰那边我觉得可以安排一下,院里有那么多可以拿出去换钱东西,没必要烂手里。再说,钱这东西,谁也不会嫌拿手里咬手呀。”程帛尧是想大家一起挣钱呗,云涯道院账上钱是多,可花钱地方也多,要再多几个张放知那样一开口就一二百万两弟子,那就需要银钱储备着了。 &bsp;&bsp;&bsp;&bsp;这事儿李崇安也想过,不过董丰事儿已经够多了,他名下营生他已经管不过来了:“不妥,董丰有他自己事,且这是院儿里事,还是院儿里找人吧。周先生那边弟子你留意一下,肯定有能用得着。” &bsp;&bsp;&bsp;&bsp;周先生就是专门教做生意,周先生是个怪人,生大富之家,家里商通天下,后来被玩没了。周先生是个特离谱,把家业玩没了他又重挣了回来,然后又散家财遁入云涯道院,说是悟透了命运二字:“嗯……宝露,你跑什么,看把你给着急忙慌成什么样儿。” &bsp;&bsp;&bsp;&bsp;“出……出大事了,郡王妃!” &bsp;&bsp;&bsp;&bsp;“出什么大事儿了,能出什么大事儿,把气喘平了再说。”程帛尧心说日子刚平静下来,就给她来一个“出大事了”,还让不让人好好歇几天了。 &bsp;&bsp;&bsp;&bsp;“陛……陛下遇刺了,刚送来消息,宫里来了人要请童大夫去京城一趟。”宝露怎么能不急,这么大事儿,要命是她家大公子当时就皇帝陛下身边儿,连带着大公子也伤得不轻。不过来人嘱咐暂时别告诉郡王妃,还得劝着让郡王和郡王妃都待道院不要回京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宝露照着去做了。 &bsp;&bsp;&bsp;&bsp;夫妻俩面面相觑,好半晌李崇安才缓过来,赶紧着人去找童大夫,然后又派人去国师那把李易招来:“宝露,你去把传信儿人领过来,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bsp;&bsp;&bsp;&bsp;“是,郡王爷。” &bsp;&bsp;&bsp;&bsp;不消多会儿,宝露就把人领了来,来人是秦王府,还是秦王身边得力人,李崇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bsp;&bsp;&bsp;&bsp;“这个一时也说不清楚,还请郡王爷些把童大夫请来,王爷还吩咐了小一句,请晋郡王和郡王妃这时候切莫回京。便是十六殿下也是能不回量不回,只是陛下伤重,十六殿下不能不回,郡王爷掌着云涯道院,不回也情理之中。” &bsp;&bsp;&bsp;&bsp;这算是几句话就把京城遇刺事件交待清楚了,清楚就是不是单纯遇刺,而是有预谋,关键是八成幕后主使人和宗室有脱不开干系:“你带上童先生和十六殿下速归京城,若京中事情有变可飞鸽传书告知,另外你……你着点父王,这时候万万要看清楚,不管怎么样都别动,谁话也不要听,除非是陛下醒过来。” &bsp;&bsp;&bsp;&bsp;“是,小明白,小告退。” &bsp;&bsp;&bsp;&bsp;此时,李易风风火火地跑了来,脸上竟有两行泪痕:“堂兄,父皇怎么了,父皇没事儿吧!” &bsp;&bsp;&bsp;&bsp;“被剑刺伤了,十六殿下,你身为人子无论如何也要回去。为兄赠你一句话,少说多听多看,别激进不要憋坏了自己,凡事找张师兄商量,张师兄必定会帮你。”秦王让李崇安不要回去,李崇安嗅出了其中味道,他这时候也确实不合适回去,否则怎么也要回去看看。 &bsp;&bsp;&bsp;&bsp;送走李易,小夫妻俩回了小院子里,程帛尧静坐了许久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bsp;&bsp;&bsp;&bsp;李崇安冷冷一笑:“还能是什么事儿,争夺大统罢了,十几位皇子,皇位却只有一个。陛下想把出头橼子除掉,大概没想到反而被已经削尖又包棉花里橼子给刺穿了。” &bsp;&bsp;&bsp;&bsp;“李景?” &bsp;&bsp;&bsp;&bsp;“安排刺杀应该不是他,不过他肯定知道,很可能还乐见其成。陛下玩他玩得不轻,心里要没有怨恨怎么可能。”李崇安说完又是冷笑一声,他认为皇帝完全是自作孽,他家红狐狸说得好自个儿不上赶着死,谁还能强按着你去自杀不成。 &bsp;&bsp;&bsp;&bsp;“啊……”怎么觉得信息量好大样子,李崇安这个死混蛋,果然有事儿瞒着她:“到底怎么回事,说!” &bsp;&bsp;&bsp;&bsp;“陛下私底下露出口风,说有意属襄王承继大统,结果不但他被人攻讦,陛下自己也遭逢大难。把儿子当棋子用,不得不说陛下这回真是活该。”四周没人,李崇安自然顾忌少了一些,说话也不留余地了一些。 &bsp;&bsp;&bsp;&bsp;皇帝陛下把李景放出去条件就是,把他立起来当箭靶子,李景答应了,不过心中充满种种情绪,这个人是自己逼自己他都能对别人有情绪,何况是被逼去做,是满心怨怒。大概心里想--同样是一个爹血脉,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bsp;&bsp;&bsp;&bsp;然后李景就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密谋着,要趁诏书还没下发,把李景弄残,然后再把皇帝给弄个半死不活,至于皇位后属于谁,那就八仙过海各凭本事:“陛下这真是……” &bsp;&bsp;&bsp;&bsp;真是蠢到家了,难道他真有那么爱重李易生母荣嫔,这分明是替李易清除威胁节奏。他头上兄长们,大大,有基础有基础,聪明聪明,落到他身上除了有几分皇帝疼爱外,要什么没什么。皇帝不会把这些隐患留给他继承者,所以这是把皇子们给找残一遍,然后再来重点培养李易。 &bsp;&bsp;&bsp;&bsp;“李景现有优势,陛下就不怕他将计就计?”程帛尧觉得自己要是是李景,就肯定趁这个名正言顺时候狠狠心,把皇帝给了解了,然后大统接着,大位坐着,有皇帝做背书,谁敢说他皇位来路不正,所以程帛尧才觉得皇帝蠢到家了。 &bsp;&bsp;&bsp;&bsp;“他如果真将计就计,会有大陷阱等着他,陛下这个人比你还爱想得长远想得坏,所以不会只有这一手准备。”李崇安说完直摇头。 &bsp;&bsp;&bsp;&bsp;实是看不出李易有成为一个君王潜质,陛下,您对自己选择就这么自信! &bsp;&bsp;&bsp;&bsp;ps: &bsp;&bsp;&bsp;&bsp;忘记定时了呀,超过十二点了呀!!!!!!狗屎啊!!!!我明明记得自己定了时,结果没定!!!!!!!好不用像以前一样翻倍补偿加!!!! 12~^*d^21^b*^e~45 第八十八章 妾身今日多有不便 - 明媚多姿 - 弈澜 昨天忘记定时了,因为前天晚上网络不好所以第二没定时,已于凌晨,大家请去查收第八十七章~我真真真有罪,我认罪! ―――――――――正文割――――――――――― 就像程帛尧认定李易不具备君王潜质一样,李易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争夺大位潜能,所以他一直很老实,有时候老实孩子有加分,哪怕他其他方面很不老实。 老实孩子这些年皇帝照顾下努力长歪,虽说脾气性子长歪了,与皇帝之间父子之情倒没歪,也正是有这一点垫底,李易才显得犹为珍贵起来。老实孩子回京路上一直默默地流着眼泪,他想起了皇帝跟他说那一番关于成长话题。 他以为自己至少还有个十来年可以皇帝关照下继续混他日子,可现看来,就是他想,皇帝也能,只怕也有很多人不乐意如此:“堂嫂说,若是没有父皇,我谁也不是,也没谁会意我是谁,怎么样活着。父皇,不过就是一把椅子,有什么可争呢。” 从早忙到晚,睡觉都得抽出时间来,不勤勉了有大臣劝谏,想做昏君吧,看一眼宫墙外世界都得心虚。帝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职业,但永远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李易掀开车帘看向沿路连绵群山,想起御书房里那幅名作“江山如画”大山水卷轴。 是啊,江山如画,可这如画江山,正直拥有人压根儿没看过几眼。 回头去望,云涯道院所山头一片氤氲霞光中幻化出七彩,仿如朝圣者眼中圣洁之地。李易从来没有过多思考过属于他人生该如何渡过,现是由不得他不思考了。再不思考他怕来不及。 夜半时分,李易到达宫墙外,就算他不进去不问里边什么情况,也能察觉出那紧绷如满弦弓弦一般紧滞气氛。侍卫查验再三才放他通过,马车和秦王府送他回来侍卫自然被挡了外头:“董先生,您这边请,我领您进去,也省得您一道道关卡查着。” “成,殿下头前带路,我跟着您走。”董大夫心里毛毛。要有得选谁乐意这时候来宫里,别说这时候,就搁平时他都不愿意来。怎奈天底下就皇帝大! “董先生,您别担心,又不是中了什么阴毒手段,刀伤剑伤光明正大,您也好动手。只管治伤便是,旁事儿有我呢。”李易这段时间被云涯道院各行各业翘楚们震得不时要抖三抖,他虽然没本事,可对有真本事人向来敬佩得很,所以对院儿里先生一直很有礼。 “殿下,我倒不担心治伤事儿。我担心是……诶,也没什么好说,殿下。您该小心着些才是,虽说您没想过,可备不住您也有份儿。不管怎么着,有事儿找世永,那孩子向来精明。如今也是你师兄,多问问总没有错。”董先生是担心道院。如今道院上牵着李易,下还有秦王府和李崇安,院长把道院交到李崇安手里,本来就经过很长时间议论,后来是院长坚持,院儿里上上下下才没了反对声音。 如果没有了道院,他们这拨人不担心日子过得不好,主要还是担心没有了道院,他们一身所学将无人可传,也担心失了道院庇佑,日子会变得艰难。 皇帝所住宫殿如今一片灯火通明,侍卫见了李易连忙上前行礼:“十六殿下。” “父皇可好,我能进去见父皇吗?”李易这时却镇定自若,全看不出是哭了一路。 “回殿下,您只管进去,陛下若醒来,想来也会盼着见到殿下。”皇帝那儿,李易由来是个会哭会闹有糖吃小儿子,侍卫们倒也不会去多想。 “那我和董先生一道进去。”说完李易让了让身体,侍卫上前去查验一番然后两人便迈步向大殿走去。 琉璃瓦上映着清澈如水月光,屋檐下灯火昏昏,不时有人脚步轻轻地走过:“十六殿下您回了,这……这是董大夫吧,些儿来,陛下伤要处,血流得极多,到现还没彻底止住血。那剑刃上似是带了毒,却不知是何种毒,以致太医们都没法上药。” 啧,怪不得要那么远把他找来,董大夫轻叹一声,皇帝家果然全是事儿:“您带路,我进去瞧瞧。” 董大夫解毒和治外伤上很有心得,细细查看了伤口,又取了些血仔细查验,一番工夫下来心里没底儿了。不是解不了毒,而是这毒太蹊跷,毒名作胭脂,不管是药末还是化作水都是胭脂一样颜色,这毒配起来不容易,里边有味用料颇为稀贵。再说白一点儿,这是宫里才用药,一般用来赐死内宫贵主儿们,一般女官宫女可用不上。宫里太医怕也有能看出来,胭脂虽然不好查验出来,但宫里太医院太医里也总有几个本事高高儿,八成儿是不敢说又不知道解药怎么配,这才把他找了来。 再一次感叹皇帝家全是事儿后,董大夫没明说,而是配一剂既可以解胭脂,又能解其他好几种毒解药:“殿下,您跟着人去配药吧。” 李易特知趣没问中什么毒,这个问题留到父皇醒了让他自个儿问去:“是,先生这稍等,一路来先生想来又累又饿,我让人备了热汤热水,先生洗漱了用一点再歇一会儿。” “行了,去配药吧。”董大夫起初挺不待见李易,现想想,宫里长成李易这样还真不容易,得了,也别多想了,以后能照料就多照料着点呗。 配得解药来,董大夫指挥着李易给皇帝清洗伤口,他自己则一边把药按用量配好后飞水烘干,再细细研磨成粉末。李易清洗好伤口后,回头去看董先生:“先生,我这儿已经好了。” “嗯,药粉拿去撒陛下伤口上,我还得煎一帖药才成,药粉撒好了让太医来把绷带扎上。煎药是个细致活儿,这帖药次序时间火候一点儿错不得,你就守着令……陛下吧。”董大夫说完赶紧到院儿里煎汤药去,那药用下去皇帝很就会醒了,到时候说点什么他可不想听。 “董先生,您出来了,里边怎么样?”张世永外边倒是挺悠哉,他倒是一点没被紧绷着气氛给感染。 “没大碍,不过陛下岁数那儿,这一遭伤了元气,养怕是难养回来了,只能好好保着不变差。回头我再留个方子,平日里多吃点能升元气药膳,不至于以后太辛苦。”董先生说完,又压低声音说:“静山让我给你说一声,看着点儿李易,别让他太冲动,静山还让你得闲了给李易卜一卦。” 卜卦?李易卦有什么好卜,张世永一怔,片刻后才道:“那董先生去煎药,我回钦天监去守着,等你这边好了再差个人来找我。” 半个月前,所有皇子卦都推演过一次,张世永想李崇安总不会凭白无故让他把李易卦盘再重推一次,十成十卦象有变。联想到天命未定,宸宫无主,张世永现是不推都能猜出点儿来了。一路赶回钦天监,夜深时这里只有小猫三两只,且都是道院里学卦学弟子,打发他们到外边守着,张世永自己则坐到了现成定盘与正盘前。 手拿用来算变盘小,把李易生辰八字一拨弄,再往定盘与正盘上一合:“九九之数,难怪了。但是几个月前还未定,怎么才这么短时间就定下了,这……天命确定没眷顾错人么?” 云涯道院里,李崇安和程帛尧也都有这样疑问:“你让张师兄与推一卦,张师兄推出来八成和我们推一样。崇安师兄,如果到后不是他,我们会不会因为乱站队而被……” “谁说让站队,云涯道院从来不掺和这些事儿,就算真是他,他走向那张椅子路上,云涯道院只能保他不死,其他助力想都不要想。道院不可涉大统之争,否则既坏了规矩,也损根基。”李崇安真盼着这些事早点过去,可按着卦盘上来看,至少还得熬三年,还不算今年内。 “我倒是觉得这样下去,李景肯定要变得加让人难以琢磨,陛下八成都不了解他这儿子,从他棋路就看得出来,这个人对权利永远不会死心。陛下一手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危险他承受了,自然不会忘记伸手捞好处,陛下到后很有可能驾驭不住他。”她之所以有这样担心,是因为李景这次皇帝遇刺中表现,这绝对是个危险人物,皇帝居然把他给放了出来,真是放虎归呐! “行了,别操心这么多了,天晚了,安置吧。”大晚上跟自家红狐狸讨论天下大势,李崇安觉得自己真是太操心家国天下事了,他只是要做院长,又不是要做全天下家长,大晚上自然得做大晚上该做事。 一看崇安少年放浪眼神儿,程帛尧就心领神会,她挑眉转身,留给李崇安一个特明媚笑意:“妾身今日多有不便,夫君可自便。” 说完,半空中张开五指握成暧昧开形状,一路播撒着笑声向着浴室走去,徒留下李崇安原地回忆着那个握成圈圈儿小嫩手,咳……嫩生生,好像也蛮不错。 12~^*d^21^b*^e~45 第八十九章 十万八千里那么远的距离 - 明媚多姿 - 弈澜 宫中情势未明,云涯道院里倒没有多少影响,先生们该吃吃该喝喝,该去游学也没见谁耽误下来。仅有十几名弟子也照样被这位先生抢着教,那位先生抢着用,总之谁也不得闲。 郑进元算是欢实,程帛尧官儿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他脑门儿上来了。他不是要学修房子么,云涯道院得修个百来栋屋舍,有得让他玩了。郑进元别没有,绘画底子倒有点儿,据李崇安说法这属于遗传,长公主绘画上就颇有天分。 “师姐,你要求也太多了点儿,要那么大窗户,刮风下雨怎么办?什么,用玻璃,师姐知道不知道玻璃多贵,给你和师兄装了,不该给所有先生都装上。那师姐就别指望十万两银子把房子全修好,师姐你得知道,一百二十七间院子,外加两溜儿宿舍一溜杂舍,平摊下来才几百两。诚然,是书院和个人对七三开,那也不足一千两,一千两能干什么事儿。”郑进元不愧是富贵乡里出来,一千两他看来,就够盖他家一间下人住院子。 “师弟啊,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一千两乡间足够盖三进十几间大宅子了。你说你园子里标什么牡丹金桂西府海棠做什么,你不知道这几种花木贵得要死么,你种点儿梨树、李树、杏树、桃树不成么,又好看还又能吃。我跟你说,你不了解先生们,他们绝对宁愿你种点实惠,牡丹海棠除能看还能干什么,劈了还做不来一顿饭。”程帛尧拨了一下算盘,把一百二十七加三都种上牡丹金桂西府海棠价格给算了出来,比盖房子便宜不到哪儿去。 郑进元听得直跳脚:“你真是俗人,大俗特俗。先贤说愿岁岁有春来,长于群芳烂漫处居之,要真按师姐说种,那还能有群芳烂漫吗?”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主儿,程帛尧白他一眼说:“你倒是不俗,就是连群烂漫出自哪个典故都不清楚。山桃山杏开遍,李花梨花压枝,约略是三四五月,群芳烂漫成海,乡野无人不知。” 可怜没怎么读书郑少年瞬间傻掉。他是真不知道群芳烂漫出自这里,长叹一声,郑少年有气无力地趴桌上用手盖着桌子不停用额头去磕:“师姐您说了算。您说种什么就种什么吧,我没意见了。” “早该如此,没听过一句话么,出钱才是大爷!玻璃你还是给我装上,我就喜欢玻璃窗。横竖你师姐我也不差装玻璃这点儿钱,回头跟院儿里说一声,师姐我当是孝敬先生们了,给先生们都装上。”董丰那里现年入个三五七万两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那还不是全分成,董丰每年要留一些分成用作扩张经营。 “师姐。要不您再孝敬多一点儿,咱多少种点儿金桂成不,那可以用来作点心泡茶。好歹是有用是不是。”郑进元说完又遥想了一下,结满桃李杏梨园子里冒出两株结着小黄花儿桂树,好像特不得劲:“算了,还是别种吧,不过进门那正院里得种点好花木。这个银子可不能省,那是咱们道院脸面。不说牡丹。总要种几株上年头苍松翠柏吧。” “胡说,松柏院墙外边多得是,要我说还是得种桃李,桃李满天下才是办学应有志愿嘛。” 听着郑进元和自家红狐狸谈论修房子种树事,李崇安差点笑趴下,红狐狸果然已经练就杀人于无形之中这一招了:“松柏乃守陵之用,不宜种园子里。” 郑进元彻底息了声,得,他算是明白了,他修房子可以,装点园子也可以,但得本着少花钱多办事儿,还得办实事儿观念:“是,我知道了,桃李就桃李吧,回头把山下孩子全招来摘果子可不干我什么事儿啊!” “家有千株花果树,好与邻人分,乐哉。”程帛尧又回了个典故,她就不信郑进元从此之后不发奋图强。 郑进元确实被打击惨了,被先生们打击他觉得是理所当然,可被程帛尧给打击了,那就不是敌军太厉害,而是我军太无能:“师姐,好好说话不会死人,真。” 眨巴眼,程师姐特“姐”地拍拍郑进元后脑勺说:“我知道,可我这么说也得算好好说话是吧,先生们教我教得那么辛苦,我总得让先生们看到我他们教导下是何等学而有术。” 那就是指他不学无术呗,郑进元吐槽无能,把图纸一卷儿向李崇安告辞,他还是找成先生商量怎么改屋舍图纸去吧,省得这里被师姐活活拿话噎死。好吧,学而有术确实很重要,就为不被师姐噎死,他也得好好读几本书。 “你别把他噎得太过,小心回头扔下不干。”离春节只剩下几个月,李崇安要安排过节事宜,所以没歇得几天又忙了起来,郑进元和张放知就只能交给红狐狸平日里管着。不过看今天这样儿,真是一物降一物,红狐狸威武啊! “他不会,这位属越挫越勇,偶尔给点儿甜头他能享用多半年,所以一百句话里有一句夸奖就成。张放和才是那需要拿好话儿堆着,十句话里得有六句夸他,剩下四句也不能挫太狠。”她现倒是觉得小李殿下相当不错了,不需要挥小皮鞭,也不需要给大甜枣,只需要给他摆明了事实就可以。小李殿下是个心里跟明镜儿似明晃晃人,什么事儿一点就透,这样人确实招人喜欢。 不过,再招人喜欢,也是相对郑进元和张放知而言,要说当皇帝,小李殿下得有差着十万八千里那么远距离。 “你看着办便好,近外游学先生们多半会相继归来,该打扫屋舍要打扫一番,先生们归来说不得也要接风洗尘,这事我来办,你管着让他们打扫一番即可。装玻璃窗事儿,我跟院长说一声,其实先生们里缺钱没几个,你不出这钱,指不定多半他们自己也会装,不过你给装了先生们总会念着你好。”其实李崇安心底里觉得自家红狐狸大手一挥,花钱如流水样子特迷人,这么想着心肝儿直抖,他还不如红狐狸有钱呢,这种念头心里转一圈就成了,可不能倒出去。 至十月初,董先生领着李易从京城回来,问董先生,董先生说:“陛下身子已经无碍了,这段时间调养下来,没落下大毛病。就是那那当胸一剑戳了个对穿,虽说没伤着脏腑,但损了元气,这却是一时半会儿养不回。” “没大碍就好,十六,怎么不说话?”李崇安看向一直沉默不语李易,这孩子这回一见面多少有了点不同,看着沉稳了许多。 “堂兄,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易现也知道了皇帝对他期许,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受不起这样大期许。不学无术这么些年,纨绔名声响当当,他除了识几个字,别什么也不会。连《政论》《策问》都没有读过,治理天下这样重担,他想都不敢去想,怕吓坏自个儿。 李崇安“嗯”了一声,没再问下去,他看出来了,皇帝陛下可能把想法跟他说了,这孩子心里不知道多乱呢:“去找你堂嫂吧,她指派着几个丫头做了桂花糕,香气味道都不错,你去尝尝,我和董先生还有话说,待会儿就过去。” “好。”李易现确实不想谈论这些,说起来,他看来他那位堂嫂别本事没有,就是特能让人觉得轻松,成天顶着张似乎比他还嫩脸贩卖笑颜,瞅着她就能让人觉得这天底下真没什么过不去坎。 “哟,殿下回来了,来得正好,刚蒸出来桂花糕,正热乎着呐,赶紧来尝尝。”程帛尧并不是很喜欢甜腻点心,桂花糕除外,捧一块淡黄小点心手里,甜香四溢,不吃都能让人甜进心坎里。 李易拈了一块尝,味道果然很好,清甜香气沁人心脾,粉糯松软入口即化,单这桂花糕做得比宫里还好:“十分美味,比御厨做都可口上许多。” 程帛尧示意雨露云烟四个先出去,李易这状态有点儿不对劲:“殿下,出事了对吧。” 李易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连吃点心心情都没有了,再香甜,心情不好吃着也是苦臭:“堂嫂,我是不是很没本事。” “这得看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怎么说我都没本事。” “真要是没本事人,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没本事。人贵自知,只要知道了这一点,什么都来得及。”程帛尧这下也猜出来了,小李殿下知道了他将要扛起整个大明江山,所以小李殿下害怕了。 “真来及吗?” “当然,男儿立志,三十不迟,你这才十一岁,怎么来不及了。好好跟着国师学,国师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你想学什么,国师都能帮到你。”国师,做为万能膏药,您就再为大明江山献一回身吧,来拯救一下这迷途小羔羊。 *d^_^b* 第九十章 蠢得让人想揍他 - 明媚多姿 - 弈澜 国师生平有三大恨,一恨冬天洗澡,二恨夏天晒太阳,三恨李崇安夫妇! 明明京城三少是李崇安考题,他一推二六五,李易交给他,剩下俩也各自打发了出去,让人恼火是院长认为这也算是通过了,做为一个院长,凡事不需要亲力亲为,要做仅仅是找合适人做合适事。 “像这种简单问题,找你堂嫂去。”国师心里暗暗白眼,当就你们夫妻俩会推卸责任么,嘁,谁不会! 被国师打发走李易,揣着个简单问题转转悠悠找到正指挥一干弟子打粟子程帛尧,只见她头顶斗笠,双手戴着厚厚手套,脚边放着个装了半筐刺球儿一样粟子。雨露云烟四个旁边剥成熟后脱壳而出粟子,四个丫头剥着剥着不时尝一颗,像是味道很好、心情也很好样子,四个丫头个个眉开眼笑。 “堂嫂。”李易走到程帛尧后边喊道。 程帛尧回头看他,一伸手从丫头们剥去壳粟子堆儿里抓来一把,几个丫头叫得跟被人打劫了一样儿,她把粟子递给他说:“尝尝,刚从树下落下来,生嫩嫩。” 接过淡黄色儿粟子肉,李易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拈了一粒进嘴里,味道清甜脆嫩,咬几下就成了满嘴淡甜淡香浆汁:“是挺好吃,粟子糕就是这个做吧,还是这样儿好吃。” “那是,粟子糕、莲蓉糕之类全是哄人玩艺儿,有什么可吃,粟子、莲子就是要吃鲜味道才好,又不是绿豆红豆。”说到吃,她虽然不擅长做。可是个满世界都吃过主儿,每到一个地方总要去一去特色小店,再上那米其林餐厅去尝尝味儿。现代,她奖金、对局费多半都花了吃上,所以吃上面绝对是个资深嘴把式。 “噢,莲子鲜……”李易一下儿就被她给歪了楼,也跟着说起吃食来。 李易自然也是见过吃过,两人一下就找到了共同话题,说得那叫一个口沫横飞。两条腿人不吃,四条腿板凳不吃。天上飞纸鸢不吃,水里游蜉蝣不吃。春天里来吃百花,夏天里来吃嫩叶。秋天哪坐山里都有野果子,冬天雪底下长着绿芽苗。 “知道为什么大家伙儿坐到一块儿,首先谈就是吃吗?”程帛尧倒也不纯粹就讲吃,偶尔本着“良心”跟李易讲两句民生,别她也不懂。她唯一懂只有一个――广罗大众是只要有吃有喝,日子过得去就会基本满足。目前来说,李易只要不做昏君,顺便还能关心一下天下百姓是不是能吃饱穿暖,相对来说就是个好君王了。 “是啊,为什么。见面都先问吃了吗?”李易不像她受利了四个丫头被抢劫一样叫闹,只好自个儿捧了一捧粟子坐一旁剥着。对于这个由吃延伸出来问题,他也挺纳闷。 嗷。崇安少年,为师要山寨一回鸡汤姐姐了:“因为吃是活下去基础条件,不管干什么事儿,都得吃饱再说是吧。你看俗语里有皇帝不差饿兵,连要砍头罪犯都是先吃顿饱饭。做鬼都不能做饿死鬼,做鬼都不能饿着。做人就不能饿着了。”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李易认为这句话里别有玄机,可是他一时半会儿琢磨不出来。只能沉默地继续埋头剥粟子,吃了小半把后才抬起头来:“堂嫂意思是,世上人只要吃饱穿暖了,就不会生出其他心思来?” 小屁孩儿,明白得很嘛!她伸手又抓了一把剥好粟子,雨露云烟四个实受不了她,端着筐子躲远了:“这只是对普通百姓来说,对如殿下这般出身人自然不够,但这世上到底是普通百姓多。殿下久市井,对市井中人如何过活想来也见过,殿下看来,他们生活得可好?” 摇摇头,李易道:“不算很好,我……我也见过有人因贫病饥寒而死,那个时候我也想过要帮助他们,可是父皇说怜贫惜弱没有错,给他们银钱却并不是正确做法。我还是不是很懂,后来父皇又说过一句话,救急不救贫,父皇还说世间百姓贫病饥寒皆是为君者无能,施政者不力,堂嫂……这话你懂不懂?” 十一岁小少年,从前一直以为自己能玩一世,不明白这些倒也情理之中。要真是十一岁啥都懂,不是智商超人,就是跟她一样穿越者或跟杨玉绫一样重生者:“你把这句话反过来想一想,应该就能理解了。” “反过来?”李易皱着眉头咂咂嘴,待嘴里粟子浆汁咽下去后才开口说道:“如果为君者有能耐,施政之人又得力,那世间百姓就能够免于贫病饥寒。再有,如果因为怜贫惜弱而布施银钱,他们不会因为贫病饥寒而死,可是……” “可是世上没有谁能帮谁一辈子,自助者天助,这句话反过来说也一样,天助自助者。以后遇到什么问题,暂时想不通,都可以反着试试,如果还是不行,就从简单方法来解答。”就像围棋死活题,如果局面很复杂,你执白子可以从黑子来考虑,如果还是看不清楚,暴力破解虽不可取,但通与不通总是一条路,这条路不通,下一条路说不定就通了。 反过来? 李景想了一下之前问国师那个问题,如果一样东西我不能承受,是不是该拒绝。反过来话――我想要拒绝这样东西,是不是真不能承受。呃,他只是觉得自己承受不起,可至于到底能不能,他又没做过,哪知道能不能啊! 那……试试看?可这怎么试,万一试了不成怎么办?那就……有了! “堂嫂,做了粟子烧肉记得喊我吃,我去找国师。”李景说完转身要走,路过雨露云烟时挑眉,微停下脚步,一错手就从筐子里抓了一把黄润可爱粟子肉。看着雨露云烟个个目瞪口呆惊讶表情,心情大好,还冲四个丫头挤了个鬼脸。 宝露就差把整个脑袋都埋进筐子里了:“一定要跟郡王爷说说,郡王妃再这样下去肯定要把十六殿下教坏。” 程帛尧听着心里直吐槽:“我还能怎么把他教坏,你倒是跟我好好说说。” “殿下那么懂规矩人,被郡王妃带得一点儿规矩也没有,那还不叫教坏叫什么。”宝云这张嘴绝对是向李崇安学,越来越毒舌,还不时来个神补刀,让人又爱又恨呐。 国师没想到程帛尧杀伤力那么大,没点儿难度就把李易问题给答了,而且还答得这般……美味,重要是对李易胃:“嗯,这些年朝政大事我约略都记得,给你说倒是不难。只是十六啊,倘若到后依然不是你,你可会因为今天曾为此努力过而悔恨,甚至于心生怨怼。” 咦,这又是个问题,堂嫂说如果问题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就反过来问自己:“怨恨曾经努力自己,因为没有得到以为会得到东西,啊……国师,那本来就不属于我,能者居之,我得不到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儿呢。诶,我如果得不到话,是不是就可不用这么辛苦去学这些呢?” 国师血槽都要空了,看这孩子一想到可以不用辛苦学东西那高兴样儿,陛下您真确定要选这孩子么,江山社稷不是儿戏,给这孩子玩您就不怕玩瞎了:“你堂嫂说过一句话,机会只给有准备人,她不说凡事可以反过来看嘛,有准备人得到了机会才能打有把握之战。” “也就是说还是得学呗,唉,国师,我好命苦啊!”程帛尧口头禅也被小李殿下给学了来,她一忙起来就是“我好命苦”。 “去去去,你命苦什么,你若还命苦,你那些个兄长怎么算,还不得都拿豆腐砸死自个儿。”国师说罢,随手抽出一本书来扔给李易:“拿去看,看完再来找我,有什么不懂问帛尧,横竖她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雁山十六篇,国师为什么给我看这个?”不学无术纨绔表示,他拿这本书当游记看过,十六篇每一篇都雁山某一处风景绝佳地方谈论诸如天气怎么样,水怎么样,花开得怎么样,今天中午吃什么,市集上肉卖多少钱一斤,鸡蛋多少钱一个……等等。当然还有一些看起来很深奥问题,多像是一本朋友之间相聚赏花赏景吃美味佳肴小散文。 “你要是把这本书看懂了,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国师说完赶紧把李易打发走,他一把年纪了,真不想被李易给气坏身体――这孩子多半时候蠢得让人想揍他。 看完这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雁山十六篇又不是策问政论,话说现后边那两本书明明有字,他看着也跟看无字天书一样。 不止国师怀疑皇帝有没有选择,李易自己都怀疑他那位父皇是不是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了,按堂嫂说法――抽风呐! 12~^*d^21^b*^e~45 第九十一章 你这样我们多伤心呀 - 明媚多姿 - 弈澜 捧着《雁山十六篇》转身出门去,李易实不觉得这本书里有写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道理:“第一篇是《鸣琴谷烹茶》,谷雨时分,山明秀色,水动青纹……” 雁山居士好友曾子贺来访,二人鸣琴谷汲水烹茶,雁山用几块石头垒起煮水灶,取来松枝烧水烹茶谈天说地。李易看来通篇都是谈风弄月之辞,真没什么有营养:“不对,合天地之德,合日月之明,合鬼神之吉凶,合四时之秩序……彰德宣明,太极殿那四个字难道是出自这里?” 小李殿下以前一直以为这四个字就是褒奖有德行之人,宣扬明理之人,现看来这四个字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以为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小程七段现代也是个不学无术,围棋除外。古代这些年虽说看了些书,可向来不求甚解,她像小李殿下一样认为这四个字就是奖赏德行宣传文明之类意思。 “挂太极殿里四个字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如果是按这一整句话来解释,要义应该是顺应安守。不从整句话来说就应该是德行与天地一样,宽广博大恩被万物。明应该是指智慧吧,智慧光芒犹如日月,所照耀之处世事无所遁形。”小李殿下以为自己了悟了,说完就去看程帛尧,小模样儿颇像得了三好学生奖状回家要奖励小学生。 是这样吗?原来这四个字不是这样理解,小程七段“嗯啊”好一会儿才开口:“所有事物都有正反不同两面,你原来理解未必就全错,你现理解未必就全对。这四个字,从不同环境去看有不同意思,终还是要看你从什么样位置上去看待它。” 小李殿果断被忽悠了,点点头。他现是从他那位父皇视角去看这四个字。先贤对明君就应该是这样要求,有天地那样宽广博大胸襟,有日月明光一般耀眼智慧,这是明君必需具备。小李殿下转念一想,我不做昏君就很对得起天下百姓了,明君这样辛苦活儿还是留给后来人去做吧! 立马放下修宽广博大胸襟,存日月耀眼智慧想法,小李殿下欢地想,自己似乎也不用太辛苦:“堂嫂,粟子烧肉做好了没有。我都闻着香味儿了,眼看着就要吃午饭了,午饭时有得吃吧。” 吃货! “好了。你去叫一下院长和崇安师兄,再绕个弯把国师叫上,中午吃粟子烧肉、山鸡杂菌汤、素炒山木耳,还有凉拌野菜和冰糖百合蒸南瓜,开胃炒红果。香滑鸡蛋羹……”吃货好养了,小李殿下胃口还特农家乐,山珍海味什么小李殿下都不带多看一眼,就爱这些个山间小菜,那天炒一碗红薯叶子和葱烧野菱角,吃得小李殿下差点泪流满面。 其实多好一孩子是吧。就冲好养活这一点,就是个好孩子。 为了吃,小李殿下跑腿活儿没少干。当然他也没忘了难兄难弟,只要他认为今天有好吃,一定不会把郑进元和张放知落下。可能富贵乡里出来孩子就爱吃这些,也是,山珍海味吃了个足够。山野小菜就显得犹为可贵了。像李崇安,这位见识过苦日子。所以山珍海味,山野小菜对他来就都是充饥之用,压根不懂得享受美食主儿啊! “师姐,听说今天中午又有好吃?”郑进元一来就往厨房跑,瞅个空当才从厨房门里探出脑袋来跟程帛尧打招呼。 “你不都看见了,瞅你这馋相儿就知道有好吃,巴不得死厨房里不出来了是吧。”程帛尧拿着小锤砸白果,下午炖白果甜汤要用,闲着无事砸一砸,就当现代砸金蛋银蛋了。 “嗷,师姐,你就不能不说这个死字,咱好好活着不成嘛,天天死啊死,你也不嫌晦气。”郑进元说完端了一个小碗出来坐下,里边满满粟子烧肉。宝云他们几个早就知道会招来馋虫,粟子烧肉做了整整一锅。 瞅郑进元一眼,瞬间被碗里冒着扑鼻香味儿粟子烧肉给吸引住了,那粟子裹着酱红肉汁,看起来很是诱人,她放下小锤摊开手:“给我颗粟子。” 郑进元护着碗,一副“你要什么都可以,但粟子绝对不行”架势:“肉多粟子少,宝云说你和师兄爱吃粟子,要多留点粟子,你看看我碗里,总共也没几颗。师姐,你就是这么照顾师弟呀!” “早知道就不该叫你来吃。”收回手继续砸白果,一边砸一边咬牙道:“下午煮糖水,你不许来吃。” “哟,门口就闻见香味儿了,进元怎么就吃上了,也不说等等我们,你规矩都学哪儿去了,哪有大家一块儿吃饭你先吃。”说完,张放知也进厨房拿碗盛了一碗出来,郑进元瞪他,他无所谓地“嘿嘿”两声说:“师姐说得没错,咱们几个规矩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端着碗吃得脸上都沾了酱汁儿郑进元怒喝一声道:“你给我滚远点。” 程帛尧一边看得乐不可支,这俩凑一块儿特欢乐:“行了,别把肉给掉出来,那可是我早几天特地跟人订上好五花肉,肥肉薄薄两层,瘦肉厚厚两层,皮儿不厚不薄一层。这五花肉啊,肥肉多了油,瘦肉多了柴,皮厚了弹牙,只有猪屁股尖儿上那一小块合适。” …… 俩可怜孩子立马吃不下去了,多……多恶心,什么叫猪屁股尖儿上那一小块合适,师姐这是看他们吃得太美味,成心恶心他们来:“师姐,您要是不乐意我们俩来蹭饭,直说就是了,何必恶心人呢。” “你们也知道恶心呀,你们从前干那些事儿,把全京城人都恶心死了。眼瞅着下个月底你们就要回京了,要一点转变没有,还那么混日子,你们且等着我来恶心得你们这辈子都吃不下饭吧!”小程七段是担心这俩孩子几个月没人管,又犯抽,她一点点看着转变过来小少年,真不希望他们再像从前那样。 其实都是不错孩子,要说挑什么大担子不成,但处着都挺好。因为纨绔,因为他们就他们三个天天混一起,所以心地反倒单纯一点。有李易那规矩孩子,这三个也就能恶心恶心人,别还真干不出来。 “士别三日且当刮目相看,这都多久了,师姐不能老拿从前来说事儿,你这样我们多伤心呀。” 呸,伤心人吃肉能吃得那么欢,以前连一点儿肥肉都不吃矜贵主儿,现吃五花肉吃得满嘴流油,牙齿上还沾着一点儿酱色肉渣,看起来要多生活就有多生活:“我就知道你们要让我伤心了,我肯定会让你们伤心加倍。” “师姐,你放心了,从前不是没人管我们嘛,现你和师兄看着,国师和院长约束着,还有满院儿先生和师兄师姐压着,我们就是想像从前那样儿,也没那工夫。话说师姐,等明年开春你就得把银钱给我准备好,我和先生打算去海边造船。先生说东海边上有一家大造船厂,我们可以去那里试试。”张放知现有目标,确实像他说那样,想纨绔都没工夫,有那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图纸完善一下。 “合着以前管你们爹妈长辈全是摆设!得,银钱早备好了,你什么时候要就来支,等你把船造好了,你们就可以一块儿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而不是固步自卦地认为我朝乃世间之中央天国,海那边有广阔世界等着你们呐。”可惜她去不了,晕船人没治,根据怕马这一条来看,她晕船毛病八成也没能甩脱,所以她就不用盼着出门周游列国了,除非李崇安愿意陪她一路架着四轮驱动马车玩马路旅行。 李易不知什么时候站院门边上,听得无比神完:“堂嫂,真么,海那边有广阔世界吗?” 程帛尧确定自己地球,所以她确定这个世界也有海也有其他西方国家,只要不像某部电影演那样,他们都是一堆数据就绝对会有:“嗯,当然有,全世界,与大明完全不同世界。” “那么,它是海头等着我们去征服它,对不对堂嫂。”少年豪情万丈,忽然觉得自己人生有了远大广阔目标,比做皇帝还要令人热沸腾目标。做皇帝其实一点也不能让他热血沸腾,多能让他觉得喘不过气儿来。 征服你个缺心眼傻孩子:“不,等着我们去欣赏它,世界太大了,就算你能全征服下来,你管得过来么?” 呃,大明朝就够管不过来了,边远一些地方官员就是土皇帝,还是算了吧,去欣赏它就好了:“好吧,欣赏欣赏。可以开饭了,院长、国师请上坐,堂兄堂嫂也请坐,进元放知别捧着碗等肉吃了,赶紧盛饭去。” 目前来说,那广阔海外世界远不如桌上粟子烧肉诱人。 :>_ 第九十二章 兔子、孩子以及奶妈 - 明媚多姿 - 弈澜 ps: 嘤嘤嘤……求月票安慰。 小弈双来着,本该有六百全勤呀!结果昨天一看,居然一个多礼拜前了一章29多字,没仔细看自然没补,所以六百全勤立刻少了一半,三百块就这样没了。 嘤嘤嘤,我好乌龙啊!!!! 云涯道院没有所谓课程安排,所以十一月底,李易和其他道院里弟子都可以启程归家,远一点甚至早就已经启程了。先生们则多半托家带口安道院儿里,虽说也有些要回乡祭祖,但院儿里离不得人,李崇安和程帛尧这一对儿,今年过年就回不得家,院长年事已高,如今可算是找着人接班,自然两手甩甩地做闲人。 “殿下啊,我不指望着你们回京城去亮瞎别人眼,只盼着你们能够让别人耳目一便足矣。进元师弟,回了家不许说人家房子修是不好,花木不贵重,不许说人家家里屋子修得如何如何不符合道家风水,大过年别招人抽你。至于小张师弟,你可通点儿人情世故吧,张相爷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家里来客人,你就算不帮着招待,也千万别说人家孩子长得不好。你们仨啊,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嘴里没出溜,把嘴管好了,多吃少说话,多笑少出声儿,记住了没有?”程帛尧觉得自个儿现是妥妥奶妈,也是跟这仨孩子处出感情来了,要不怎么说坏孩子招人惦记呢。这仨得天天给他操心,这都成习惯了,一时还真不好改。 不过,这也有好处,她近觉得自己脾气要多柔和有多柔和,遇着什么事都不急不缓了。这完全是被他们仨千奇百怪言行举止给闹得。 郑进元可乖可乖地闭上嘴巴,扬着一张灿烂笑脸儿,表示他回京以后就这幅样子了,张放和有样儿学样,俩人相视而乐,笑得相当白痴。李易表示不屑,但他也自有他忧虑:“堂嫂,我们家你说这几条不管用,再怎么光笑光吃不说话,也会被解出千万条来。” “诶。遇上你家这样家大业大,那确实没法子。呐,教你一招。碰上要跟你说家事,你跟他说风花雪月,碰上要跟你说风花雪月,你就跟他说吃喝玩乐,碰上要跟你说吃喝玩乐。你就跟他说肉一百零八种做法。”这和现代碰上乞丐,要钱给饭,要饭给钱是一个道理。 “能成吗?”李易愕然,他这位堂嫂,永远剑走偏锋让人无言以对,可偏偏这些歪招每回都能用关卡上。 “信师姐。有肉吃。行了,别粘乎了,赶紧走吧。要不然天黑前没法到京城,记得帮崇安师兄去秦王府送信,帮我去国公府送信儿。”招招手,总算能把这三冤家送走了,虽然有时候跟他们“玩”得很开心。可大部分时候,她就是跟后边儿收拾烂摊子。 李易率先上马车。马车上还装着一堆儿山货,小李殿下越来越有成为吃货征兆。郑进元摆摆手也上了马车,留下张放和后,这孩子眉眼一弯,笑眯眯地说:“师姐,准备好银子哟,明年我一回道院就要开始着手造船了。” “嗯,一路顺风。” 道院门口银杏树铺下了层金黄扇坠形叶片,仰面去看树枝枯干而有力地分割着碧蓝天幕,不远处河流泛着粼光流远,初冬原野阳光下飘来干燥而枯黄气息。程帛尧不是第一次站门前看向远处河流,却是第一回觉得它那么美,静谥而隽永,浩淼而温柔。 “看什么,站半天了也不进去,着凉了怎么办。”李崇安站她身后其实已经很久了,波光与秋色,蓝天与黄叶之间,红狐狸背影美得令人窒息。瘦小红狐狸如今也多少有了点儿肉,圆圆小小腰身修长一如因花季过去而舒展向天月季花枝。 “没看什么,忽然这里景色真好,啊,对了,钟师姐开药要吃完了,得找人下山配才成。你这几天要是下山话,就顺道配一个月量。”这身子自从来信期,就没怎么准过,有时俩月一回,有时仨月一回,量不多,还不时有发黑血块出来,很恐怖样子。这样情形,她现代都没有碰到过,也因此越来越担心,万一自己真不能……会很遗憾。 说到吃药,李崇安不由得一叹,不是因为红狐狸身体不好,而是改过方子后药相当苦。李崇安尝过一点儿,苦得连胆汁都能吐出来:“尧尧,如果实很辛苦,我们放弃好不好。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就我们俩也挺好,还不用操心将来孩子怎么教,怎么养。我似乎是个连儿子都做不好,对于做父亲,真有点儿没底。” 侧脸去看李崇安,见他神色温柔缱绻,眼中对生活似有所期待,但依然存有迷惘:“可是,我很想有个孩子,淘气也好,乖巧也好,聪明或傻都行。我想给他我所有爱,温柔地对待他,一天天看着他长大,然后告诉他,他是我们期待里来到这世间,我们希望他这份期待里领略到这世间所有美与善。” 虽然红狐狸话条理不怎么分明,但充满期待神色,与柔软眼神让李崇安心既柔且暖:“好,我去给你配药,尧尧,如果到后也不行,不要沮丧,我们可以养一个孩子,并不一定非要自己生。” “可是,骨血相连毕竟是不一样,我坚持。”她忽然想到了杨玉绫,杨玉绫肯定知道她有没有生过孩子,能问一问她就好了。可是因为这样问题去见杨玉绫,只怕见到了都不好意思问出口。 揉揉红狐狸软软头发,别且不说,钟师姐配药服用过后,红狐狸气色要好多了,脸蛋红嫩如月季花瓣,青丝乌亮如缎:“万法自然,凡事随缘,尧尧,不要让这件事压抑着你,知道吗?” 嘁,哪有工夫天天想这个,仨倒霉孩子道院时,她得天天紧着操心着他们,压根没时间多想孩子事儿:“我也就今天闲下来才得工夫想,崇安师兄,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走走了,要不趁着今天天气好,我们上山逮兔子去。” 山上兔子太多,兔子繁衍能力又太强,农作物和山货不时会被兔子啃走,所以道院一说野味儿,八成就是野兔子。道院里先生们早吃腻味了,也就她和李崇安还没腻味。而且冬天做烟薰兔肉多好呀,想到烟薰兔肉,口水又掉出来了:“要不我们把院里先生们一起叫上,多逮点兔子,回头腌了薰上做成腊兔子肉,不是又添一道菜嘛。” “你和李易真不能天天待一起,说吃了。”李崇安说是这么说,但说完就吩咐长河、止水两个去把院里人都叫上,大家伙儿一块上山逮兔子。 说到吃吧,程帛尧又有了个挣钱主意,真不怪她,对于热衷吃某某寺、某某楼、某某酒店外卖店心小吃小程七段来说,不管去哪儿总要捎点儿:“不是有几个学子家里境况不怎么好么,让他们卖点薰兔肉,各种糕点,还有各种糕点和山货。春天笋干茶叶,夏天蜂蜜干花花酱,秋天各种水果,能晒干不能晒干,冬天还能烧炭卖,还有水仙花、剪纸、对联、年画儿。院里不是还自己晒酱油酿酒酿醋么,也可以卖。” 慢慢就会形成一个品牌,凭云涯道院地位,想做这块儿,真是小菜一碟儿事。有可能到后,她还能山寨一个广告词儿--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云涯道院! 他家红狐狸真是个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挣钱主意,李崇安觉得这很好,云涯道院摊子不小,也不是个个都出身富贵。有个红狐狸这样账房,当真能省很多事儿:“行,回头跟他们说说。” 道院里弟子们吃食堂,食堂里点心向来很有名气,道院里也有专门研究美食先生,云涯道院吃食绝对是方圆几十里都有声名斐然。连皇帝都常念叨着云涯道院吃过桂花蜜灸肉,而且是一念叨就念叨了好些年,御厨就没做出一样味道来。 “静山呐,逮兔子干嘛,馋了?山上兔子傻得很,还用逮,随便拉个网一赶,逮个只八只不成问题。”不愧是教兵法,逮兔子都别具一格。 院里有创意是摆阵法逮兔子,血腥是练外功,拎起手边重扔过去,兔子骨头都能砸得粉碎。 待到院儿里都来齐了,各自操上趁手家伙抓兔子。山上兔子已经见惯了时不时有人来赶他们玩儿,一只只不紧不忙奔向设好各种陷阱里。小半天儿就逮了几百只,后先生们逮兴了手一甩走人,有想吃就捎一只回去,不想吃两手空空,还看着一堆兔子嘿嘿笑--发动院里所有人逮兔子,看们俩怎么吃得完! “吃不完就让人送到山下去,半卖半送,总有人要。”何易山给了个良心建议。 “先生您放心,回头我做好了,准得让大家都上我这来抢。您看我对您多好,有消息事先透给您了,记得要抢早点来,晚了没有话,可不能怪弟子我有好吃好喝都不懂得孝敬先生。”她虽然只是个嘴巴式,可好赖有张吃遍天下嘴不是。 云涯道院牌兔子料理,今天您吃了没有? 12~^*d^21^b*^e~45 第九十三章 只是一场空欢喜 - 明媚多姿 - 弈澜 小程七段是典型南方人,过年对腊味有割舍不去情怀,程国公府什么都有人端到眼巴前来,她就是那种有人管就什么都不想。现要天天自己考虑吃什么喝什么,自然会想起家乡味儿来。 要论起来云涯道院有名是豆腐,什么名头都没有,但人人都知道他做菜冠绝天下江先生指点下,云涯道院做出来豆腐可谓云涯道院一绝。每逢年节还有人特地从山下跑到山上来预订豆腐,这也是云涯道院敦亲睦邻日常活动之一。 腌完腊肉汁水用来腌豆腐,然后和腊肉一块儿薰,虽说这东西出了名不健康食品,可对于腊味爱是绝对不会熄灭。腊月时分,道院豆腐作坊也忙了起来,除了做豆腐,还要做点儿豆皮,虽说不卖但道院里先生们喜欢这个。 做为未来院长夫人,如今已经行使职权小程七段指挥着大家做豆腐。她指挥只是一边安排人去做而已,具体怎么做有江先生看着。 “给各位先生备年礼也得开始准备了,按往年是布料点心和各色干果。今年倒也不用出什么意,但是东西都照好备,布料选彩云坊,点心厨房也做不过来,去京城合意居定,合意居卖得好八样点合拼个礼盒,至于干果,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再加上域外葡萄干和各色酥糖。宝露,这个我忘了信上提,正好你们几个要回京去过年,给娘捎个信儿,让娘家里找个得力人帮着置办。”仨倒霉孩子走了,现四大丫头也要回京过年,她好像真要没人搭理了。李崇安越到年节底下越忙。忙得恨不能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才好,晚上睡觉都是一沾床就着。 “是,郡王妃,不过您真不回京去么,国公和夫人会惦记您。” “我忙成这样儿,哪走得开呀,替我跟娘说一声。好我也不是头回不家过年,娘应该不会太念叨,嗯,我还得提醒崇安师兄一句。晋郡王府该送到国公府去节礼一定不能忘。此外,你去郡王府跟管家说一声,往年怎么送节礼今年加厚两成给各家送。秦王府那边也是一样。”秦王府是真得感谢管家强大,否则早乱成一团糟了。 十二月中旬雨露云烟回京,院儿里渐渐有了年味儿,挂灯笼贴对联和福字,再加上大家出来得比平时勤。倒显得十分热闹。腊月二十以后就常有山下百姓上山来求对联剪纸之类添年节气氛小物件。 二十二日这天下了场大雪,厚厚积雪招得人特想出门堆雪人打雪仗滑雪橇。程帛尧把早些年做好滑雪板弄了出来,找了个坡度相对平缓,雪厚实障碍又少地方准备开始玩,哪想得到她还没开始动起来就被李崇安给拦住了:“你是十岁八岁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也不知道爱惜身体。你这身子畏寒,一点寒气都沾不得,还老要出来玩雪。” 可……可她明明已经穿得很厚实了。滑个雪都不成么。咂咂嘴收起滑雪板,轻叹一声说:“崇安师兄啊,你总得让我找点乐子吧,玩一玩不要紧。” “早上起来听见你咳嗽了,还玩呢。手伸来我给你瞧瞧。”李崇安说完把滑雪板接过来,扔给旁边正好奇张望着某位先生家幼子。小孩儿接过滑雪板。欢地冲了出去,和另外几个小孩儿一路欢声笑语玩儿去了。 程帛尧只好眼馋地看着,然后把手从毛绒绒披风里伸出来:“呐,你看你看你随便看,我都说了我是被茶水给呛着了,你偏要说我要多穿两件衣服。结果我现都穿成个包子了,你连玩个雪都要管……喔,你这什么眼神,什么脸色,出什么问题了?” 她叨叨时候李崇安神色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可手按她脉搏上一会儿后,眼神和脸色就一点点慢慢有了变化,那变化还让人有点咬不准到底是为什么。唔,总之不像是什么好消息,瞧他脸色又凝重又肃穆样子,她……她该不会像韩剧里女主或女配那样得了什么绝症可怎么是好。 “别慌,没病,别自个儿吓自个儿。我是有点儿摸不准,你等着,我叫祝先生来给你看脉。”李崇安说完就转身,分明长河止水都,他却自己连跑带跳地一路惊起落雪纷纷地穿林而去。 看这火烧火燎背影,程帛尧吓都要吓出毛病来了:“他这什么意思,一句话不给,还说没病让我别慌。长河止水,你们说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小也不知道。” 李崇安确实懵了,要不然肯定会先让程帛尧回屋里好好待着,怎么也不可能转身就走人。等他再回来时候,程帛尧蹲雪地里捏雪团子,为打雪伏孩子们提供弹药,那叫一个欢乐。 这情形,看得李崇安直摇头:“尧尧,手伸过来,你怎么就不听劝呢。走吧,赶紧回屋,让祝先生给你瞧瞧脉象。” “噢,对了,你到底看到什么了,着急忙慌,你别吓我行不行。”得亏是一拨小孩儿玩打雪仗,否则这请祝先生来这会儿,都能把事情往坏里想到怎么设置自己遗愿清单上边。 “不是坏事,不过我不能确定,怕说出来到时候你又失望。”李崇安这话说完,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程帛尧哪能听不出来呀,她怔怔地揉了揉耳朵,看着李崇安心中满是意外情绪:“崇安师兄,你是说……你是说我,我可能有了?” 看着红狐狸不自觉翘起来嘴角,李崇安也跟着心情大好,就算是误报,此刻心情也足以告慰了:“只是可能,我只是药学得好,诊治手段却一般,还得看祝先生给你看脉结果才成。” 李崇安赶紧拦住了她:“慢点儿,要真是有了,可不能这么大动静儿,仔细着些。” 嗷,对对对,程帛尧赶紧缓了脚步,扶着李崇安稳住自己身体,眉开眼笑地点头道:“嗯嗯,我知道。” 祝先生也被这小夫妻俩弄得一惊一乍,搭上脉老半天儿都没出声,李崇安和程帛尧都满是期待地看着他,这可让他怎么说才好。是有点儿像滑脉,可李崇安药学得确实出色,诊脉真不咋滴。瞧这俩殷殷相盼模样儿,他都不忍说出真相来,他还有点儿担心,万一说不是,小夫妻俩不会合起来揍他吧! 行医有风险,入行需谨慎呐。 小夫妻俩见祝先生半天半天也不说话,心里那块石头吊着特不是滋味,祝先生这么久都不开口,他们心底热度就一点点儿褪去:“祝先生,是不是我诊错脉了?” 祝先生点点头:“小钟开药暂时别吃,我开副药给你吃七帖,每天一服,过后再吃小钟开药就成了。小毛病,不严重,别挤眉头。” 行医真有风险啊,程帛尧吃了这一年多药,身子竟还是这么虚寒,真让人替她捏一把汗。你说这样扫人兴话他是说还是不说呢,入行需要谨慎呀,算了,还是说吧,医者不讳疾嘛:“要不小钟药方我再给看看,帛尧身体还是那么虚寒。” “啊……钟师姐说有比从前好呀,怎么又不好了?”程帛尧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儿都想哭了。 “这都比从前好,看来你从前身子真不成,这样吧,从山上过去五六里地方有个温泉,那片山也是道院所有。幸好你俩都是富贵人家出身不差这点儿钱,把那温泉修个院子,把药材泡里边,日日汤浴薰蒸,效果会比吃药好一些,但是药也不能停噢。”祝先生说完刷刷起笔开方子,开完方子就走人,省得被这小夫妻俩哀怨眼神给杀了。 祝先生一走,屋子里就安静下来,雪光反照出屋里一片灿亮洁白,程帛尧侧脸窗纱上勾勒出莹润带着微光线条。只是个侧脸,看着都是失落,李崇安伸手把她搂怀里,轻轻揉着她头发道:“尧尧,我们说好了,不急。” “可还是感到好失望。”其实这也是大环境闹,这时代姑娘都是十七八岁生孩子,跟她年纪差不多要么已经当了妈,要么正怀着,她也很想要一个自己孩子,宠他爱他,给他这世上好一切。 转念一想儿,这身子骨儿还差点时间才满十七,按照现代标准,要敢这时候怀孕生子,非得被爹妈打断腿不可。这么一转念儿,又觉得不是什么事儿,她还有得是时间,这几年就好好过二人世界呗,老想着孩子孩子,现她这身子都还是个孩子呢。 “该来时候自然会来,不要耿耿于怀。” 虽然只是一场空欢喜,但这欢喜却很真实,李崇安此时此刻无比相信,自己虽不能确定是否会成为一个好父亲,但至少他愿意为此而努力,摸到脉搏时,心里震颤把他淹没了,那种无言欢喜令人不需酒也能醺然而醉。 pp!! 第九十四章 别人家孩子和自己家孩子 - 明媚多姿 - 弈澜 乌龙事件过后,李崇安和程帛尧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虽然俩人都清楚了自己有多么期盼他到来,但是也不能因此而让自己沉溺失望与求而不得情绪里,这样非常不正确。 二十七那天董丰从京城送了信儿来,问她道场还要不要做,和围棋有关事,程帛尧就从来没想过个“不”字。虽然需要耗费许多银钱,可这件事她乐意干,不过选址上就要再斟酌一下,现既然要道院里安身立命,自然是离道院越近越好。 “崇安师兄,你看这事儿怎么处理,道院附近山都归道院所有,是卖还是以干脆以道院名义来建这道场。”围棋之所以说道场,是从棋道二字上来说,道场真正来由还是出自于宗教。似乎也算跟道院沾得上边,就是不知道院长认不认。 “可以,你挂上云涯二字,随便你用哪块山头都行。”云涯道院对院里弟子们种种行事向来都是支持,要经商给银子给门路还给打通关卡,要行医只要出了师,云涯道院名头随便用,虽然出师要求相当严格。无形中,云涯道院已经形成了很大影响力,好这种影响力不涉及朝堂,否则哪个君王能容得。 冠名权这种东西她倒不是很乎,而且挂上云涯俩字,等于多了一层保护层,她乐意还来不及呢:“不过,也算道院弟子吗?” “当然不能算,道院弟子外边开那么多学堂,要都算道院弟子,道院弟子早就不计其数了。院儿里几位先生棋下得相当不错,到时候也能顾到你那儿,你可以考虑选近一些山头。”李崇安说完往外头指了指,又说道:“南侧山上银杏叶和红叶居多。想来你会喜欢,视野也开阔你要喜欢看河,院墙建低一些屋里都能看到河流。6zz” “好像很美,等开春了我去看看。过几天就是三十儿,年礼都送到先生们手上了,道院没走弟子也都分发了,这几天好好作一番洒扫,热热闹闹过个不折腾年。要是爹娘和哥哥他们也这里就好了,还有父王和长兄长嫂,那样才是一家人开开心心过团圆年嘛。”现代亲人太远。古代亲人能团聚也很好呀。秦王有点儿像成熟别扭李崇安,没什么好色,但心很柔软。对身边亲近人往往是刀子嘴豆腐心。 对这个话题,李崇安含蓄矜持地一笑,不言不语,转而拉着她手到道院藏书楼顶上。纷纷扬扬雪落下来,远山和山路以及山下村庄都覆上一层白雪。村庄上还有袅袅烟雾缭绕。这种场景既生活又令人觉得圆满。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平白无故。”程帛尧倒是喜欢这里景色,但是对大冷天门都不让出李崇安居然主动带她出来赏雪,这让她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这时山脚下路上驶来几驾马车,隔着风雪倒看得不是很清楚。李崇安倒是看到了,却没提醒程帛尧去看。这几天老见红狐狸羡慕别人一家团圆,他自然能感受到红狐狸对一家团聚渴望。只是红狐狸觉得这太麻烦了,她既不想让他麻烦。也不想让家人来回折腾。 可是红狐狸却不问问家里人是不是同样想一块过年,是不是也是怕彼此麻烦才省了这事。人和人之间总要有人先迈出一步,亲人也是如此:“尧尧,给你个机会,许个愿。现心里想要什么就说什么,我满足你心愿。” 嗯?这是要变身阿拉丁节奏呀。程帛尧也没多想随口说:“我有俩心愿,一是……第一个愿望我要自己保留,你记得帮我完成就行了。第二个愿望,想要好好过个团圆年,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年夜饭,好还能压岁钱可以拿。” 李崇安也不去问她第一个愿望是什么,第二个愿望真是他要给她实现:“嗯,我给你实现愿望,可有什么奖赏?” 嘴里直“啧啧”地看着李崇安摇头,程帛尧从鼻子哼了几声后才道:“哈,刚刚还说给我机会帮我实现愿望,这会儿就要等价交换了,你这愿望满足度也太低了点儿。不过你要真能做到,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提。” 揉了把阴阳怪气小脸儿,李崇安指了指道院门口说:“看,虽然我要了奖赏,可愿望满足度一点也没减少。该来都来了……噢,不该来好像也来了。” 该来比如程国公府一家子,秦王一家子,李崇安认为不该来,李易、郑进元、张放和。这仨不好好京里做他们纨绔,跑回来做什么。李崇安对这仨厌恶程度已经相当饱和了,虽说是他考题,可后他们仨简直把红狐狸当成了人生导师,一天儿都能来找十几回,时不时就来一句“我去问堂嫂/师姐”。 “爹、娘,大哥二哥,还有父王和长兄长嫂,这……这怎么回事。李崇安,你好呀你,老早就预备好了是不是,瞒着我,还给我个机会满足愿望。”程帛尧冲他又是几声哼哼,然后又眉开眼笑地看向院门前,两家人并着三个小尾巴以及各自携带侍从拥门前,看起来很是热闹。 “还站着,走吧,岳父岳母也早就想瞧你了,还不是怕你忙不想来给你添麻烦,你也一样,怕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一家人一块儿,能好好团圆,麻烦一点也没关系。”李崇安说着从藏书楼一侧小阁子里找出油纸伞来,撑着伞扶着红狐狸上门前去接家里人。 要说女婿就是可人疼,程妈这会儿心里就是这么想,女儿这样没心肝儿丫头真是太阳都烤不热:“秦王殿下,您这身子骨可真是好,早些年见您雪上步如飞,如今也还是一点儿变化没有 。老程如今腿脚可不成了,回头您早起练功把他也捎上,尧尧说老程得多动弹才成。” 秦王对读书人普遍有偏见,连李崇安会写两句不怎么滴诗他都要嫌弃自己儿子太酸。不过对程国公倒还好,人家有教无类嘛,他手下也有大头兵去过程家学堂,受益于此小兵小将是不计其数。因此,秦王对程国公印象还不错,也就愿意跟程国公一块儿处:“成啊,程国公从前也耍得一手好剑术,如今难道不成了?” “老了嘛,自然不成了,回头咱们都要孙子孙女成行了,把他们教会了就成。”程国公身体其实还不错,就是血压有点儿高,程帛尧对别毛病没什么印象,对高血压可印象深得很。现代高血压是家族遗传病,哪怕瘦成一根竹竿,也照样血压偏高,所以她叮嘱得就多一些。 “爹。”甫一出来,第一眼看到就是老程,笑容满面样子好生让人欢喜。她喜欢老程这一点,不管遇上什么事,始终都是温和平静笑意。 程国公看到女儿,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他总共也就三个孩子,哪一个都珍贵,就是女儿老不身边,因此多是偏疼着些:“尧尧啊,爹看看,气色好了,看来静山没亏待你,那爹就放心了。” 老程真是个实诚人,怎么也得先说教李崇安两句才是吧,不过这样实老程,实是个好爹爹呀:“爹,我可想你了,家好不好,大哥二哥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娘乖不乖。” 程国公听得又是一阵哈哈笑,眼里竟泛着点儿水光,由着程帛尧揽了他胳膊,笑道:“都乖,都比你要乖得多,谁麻烦也麻烦不过你。” “皮痒了,有没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养着身子,有没有穷折腾……”小程妈一通有没有,把程帛尧问得哑口无言,程松溪和程柏涛哥俩不由得笑开了,她就是跑得再远啊,一见小程妈也得认蔫儿。 “有啦有啦。” 人家女儿怎么就能这么乖巧讨人欢心呢,这才真个是爹娘贴心小棉袄。秦王也有几个庶出女儿,可却没一个像程帛尧这脾气,后秦王得出个结论,比起做人儿媳妇来,她擅长做人女儿。然后秦王又反省,难道他就看起来这么冷硬不好亲近,再看看身边儿子,不言不语只知道看着程国公一家人微微笑得满脸柔光。 诶,女儿不如人家亲昵讨巧就算了,连儿子也不如人家有说有笑,你说你摆这幅小冷脸给谁看呢,跟天儿似冷:“静山呐,近怎么样。” “回父王,一切都好。”李崇安对程帛尧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表达,何况是跟父亲兄长,问过好后就没什么话了,哪像程帛尧撒娇卖乖还顺便让两家人都会心而笑。 有些能力真是天生啊! 看看,这就是别人家孩子和自己家孩子区别,秦王好生郁闷,嗯,回头跟程国公讨教讨教,怎么能把孩子们养得这么亲近不拘束。 *d^_^b* 第九十五章 不要啊,来人啊,救命啊! - 明媚多姿 - 弈澜 秦王生于富贵长于安逸,年少时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儿,李景和郑进元、张放和这样的纨绔,和年少时的秦王压根不在一个档次上。幸亏秦王有个好爹,当然他是唯一的嫡子,他爹也没得选,只能拿小皮鞭赶着秦王上进。 曾经,秦王觉得自己也算是个不错的父亲,可跟程国公一比,好像就天差地远了。看看程国公一家子那齐乐融融的气氛,长子长媳不也看得直眼么。 “帛尧。” “父王,您怎么没带何妃来。”何妃就是秦王如今唯一的侧妃,在没有正妃的情况下,王府上上下下都是由她来打理的。秦王对何氏既有几分体面,也有几分情意。只是侧妃扶正这条路不好通,所以秦王便只是不立正妃。 其实就这一点,秦王府也没少被其他宗室指摘,正妃不立,顶着个侧妃出来,实在不怎么像话。至于世子妃,长辈还在,她可以代表世子,但却代表不了秦王和秦王府。 “忙着王府的事,没工夫过来。”其实秦王也不知道该跟晚辈谈些什么,要是不谈公事家事,好像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很快,秦王就发现他没话不要紧,程帛尧有的是话:“徐妃也不容易,您都来这躲清闲了,徐妃却要掌着府里上上下下的事儿。父王啊,其实徐妃……也挺难的,或许徐妃没跟您说过,但是在女眷们的小聚上,总会有那么些不中听的话和不如人意的事儿……” 小程妈一听重重咳了两声,示意别管长辈的事,尤其是公公的事,你个儿媳妇插什么手,多不像话。以为是在家里,想管爹娘的事就管爹娘的事。想管兄长的事就管兄长的事。 小程七段表示没听懂这几声咳嗽的深意,继续说:“父王,我想着吧,其实徐妃也不需要您给予太多,只是需要您偶尔认同一下她为秦王府所做的努力,以及宽慰一下她承受的委屈,这样就足够了呀。一家人,和和乐乐,无话不说才对嘛,何妃是怕父王操心完公事还要操心后院的小事。这才总是瞒着您的。” 说起何妃,也不全是为找话题而说的,这个其实以前就想说了。可在京城有种种顾虑,但好像在云涯道院不必顾虑这么多。 秦王脸上神色有点儿硬,脸上的线条都有些僵了,秦王看了一眼自个儿小儿子,轻咳一声。这下他知道其实自家儿子这样的闷嘴葫芦也挺好。程帛尧这口没遮拦,当着两家人并着三个外人这样说家事,多少让他有些尴尬:“嗯,我明白。” “您明白了就好,还有长嫂,您肚子都这么大了。兄长您怎么还能答应一道来呢。还有你们三个,大过节的不应该在家人身边团团圆圆地过年么,非要跟来。殿下不用陪同祭祖么。进元师弟不用陪长公主么,张师弟家中就你这么一个独子,你竟也撇下张相爷。”主要是好不容易有个清静的日子,家里人来她欢迎,这仨……就不能让人安安静静过个年么。仨倒霉孩子呀! 世子妃没说什么,只是一脸“我现在很幸福。你说什么我都无所谓”的模样,世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看起来两人现在已经完全习惯“我的眼里只有你”了。 “师姐,你都不知道京城里的人和事有多无聊,还不如跟斗嘴玩呢。我爹,看到我写个字也能叫半天,好像我在书房里写几个大字太阳就打西边升起来的一样。还有我娘,我不就是照师姐的话,好好孝顺她么,她竟然问我是不是鬼上身了。更别说堂兄表姐以及我那些朋友了,一个个压根不是看到我鬼上身,分明就是见到我变成了鬼那样猎奇,他们现在恨不能组队来围观我。”张放知知道自己变得和从前多少有些不一样了,毕竟他现在也是有事业的成年人了,当然要稳重一点,不要像从前一样浅薄浮躁。 “你们家已经算好的了,你是没见我跟我娘进宫后发生了什么,那简直就是噩梦。我伏案画图纸,我娘看到了直接就是一句‘我肯定在做梦’,我当时憋屈得都想哭了。”郑进元说完就去看李易,挑眉挤眼“嘿嘿”直乐,他们仨里最郁闷的怕要数李易了。 李易一副“说多了都是泪”的样子,苦逼着一张脸:“反正我是不想多待了,跟着堂姐才有好吃的,宫里那些个菜一点儿都不好吃。等到我定力够了再回去吧,在那之前我真随不了那种,眼一闭一眨,老母鸡变成大麻鸭的眼神。” 噗……李易把她平时说的话用在这里,真是让人不得不笑场:“看来你们确实没变回去,不过主要原因是你们知道自己现在更好,不愿意再变回去,这样很好,孺子可教。” “师姐又说什么了。”仨倒霉孩子挺酷爱收集《程氏语录》,程帛尧偶尔说一两句现代烂大街的话,在他们听来也分外猎奇。 “成婚是不是一男一女结成一个小家,而是不同姓的两家人从此成为一个大家庭。”前边是程国公和秦王并肩则行谈着什么,后后边是程妈跟世子夫妇说怀胎的注意事宜,再打后边就坠着三个尾巴在那儿叽叽喳喳,感觉分外温馨。 仨少年点头,郑进元说:“堂嫂的话我记住了,看来以后得睁大眼睛仔细瞧,毕竟是要进家门当家人的人,可不是等闲的人都能当家人的。” 这么想就对了,出身富贵,要真是为所谓“真爱”抛家弃族,那就真是蠢到家了。享受得了富贵,就要受得了富贵带来的种种约束。这也算是事先给少年们打预防针了,省得少年们将来随随便便就被小花儿小草、小月小星儿迷了眼去。 “这么麻烦,我不成亲了!”张放和除了画图纸愿意麻烦着点,其他的事往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话你怎么不跟令尊说去,跑来跟尧尧说有什么用。放和啊,令尊要是听了你这话,怎么也得打断你的腿吧。”程国公话音一落,就见张放和缩起脖子,程国公不由得失笑,真是一群孩子。 一行人一路到了院长院子里,待到安排妥当就一块用午饭,多半是山里的山货和野味儿,还有温泉边上种的绿叶蔬菜,一顿饭众人都吃得很是开怀。两家人气氛和睦非常,再加上三插科打诨的,场面更是融洽极了。 秦王琢磨着干脆多住一段时间,云涯道院既有好风好景,还有其乐融融的属于家的气息。 用过午饭仨少年就跑去滑雪去了,仨大孩子领着一干先生们的儿女和孙辈儿漫山撒欢,这叫群龙有首,彻底管不住了。先生们开始还劝,后来见没用,干脆眼不见为净了。 “李易怎么也会来?”皇帝身体这么不好,京里局势这么紧张,李易怎么还有闲工夫过来。 “或许是陛下出于保护他的原因吧,真正为什么,陛下吩咐的,只有陛下自己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才把他打发过来。这几天又要辛苦你了,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要安排,要一一关照饮食起居,就是不动手也要累倒。院儿里的事你暂时就不要过问了,你跟爹娘和父王他们一块儿多待待就成。”院儿里也要摆宴庆祝过年,而且还要有相应的庆祝活动,这些事看着都不是什么大工程,可一件件叠加起来的话准得把人累蔫儿。 “你愿意替我分担,我自是再高兴不过,但你也有你自己的事,如果忙不过来不要勉强。”程帛尧也知道他忙,两人都忙,看来院长这些年真不容易,还以为院长只要轻轻闲闲地动动嘴就成,结果光动动嘴也是桩能把人精力压榨干净的事儿。 看着不远处他们俩的家人一块坐着喝茶谈天赏雪景,李崇安只觉得再累一些也都值得,也都甘愿:“我不还有长河止水么,实在忙不过来,差院里的弟子们分担一些也就是了。你也一样,院里的师姐和弟子们不用白不用,像李易、郑进元、张放和他们三个你不给他们找点儿事,他们反而要给你找事,你看着分派就是,别什么都自个儿来。” 等真到三十年夜,别人都欢腾地贺新春去了,小夫妻俩累得趴在榻上连夜都没守,第二天还得爬起来四处贺新年去。程帛尧要负责招待,虽则沏茶接人送人这样的事不用她来,她就光是说“新年好”都没歇着嘴,何况还得问一两句各家的情形,有孩子的还要给红包,顺便夸夸人家孩子。 初二后先生们回娘家的回娘家,拜访岳父岳母的提着礼盒陪去拜访岳父岳母,可算是给了李崇安和程帛尧好一段清闲。 “唔……我不要起床,我都一个月没睡这么舒坦了,管他太阳晒不晒屁股,反正我不睡饱就是不起来。”赖床的小程七段理由相当充分,抱着被子装死鱼的样子也相当能迷惑人。 “嗯,也可以,那我们就继续待在床上,顺便做点儿什么……” 不要啊,来人啊,救命啊! 第九十六章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明媚多姿 - 弈澜 《春宫图》之醉花荫! 冬季里花并不多,除却腊梅便是水仙,但温泉边上却有嫩黄的迎春花开得灿烂娇艳。厨房里帮助的婆子顺便采了一把回来,原是用来做菜,正好被程帛尧瞧见,便要了几枝来供养在梅子青水石榴樽里,后来婆子总要捎几枝回来给她。如今屋里的几枝是昨日黄昏时分鲜采的,这会儿还分外鲜嫩可人地绽放着,从原本用来放兰花的高架上修长地带着水珠儿地垂落在床头。 “诶,好好的花,你摘它做什么。”如愿躺回被窝里的程帛尧看着李崇安辣手摧花不由得好奇,拱着上半身趴在软绵绵的芦花枕上,半睁半不睁的睡眼看向李崇安时,只觉得有一束蒙滢滢的光柱在他身后游移,让人不得不感慨,她的崇安少年真是美少年一枚呀! 李崇安手里折着最嫩的枝条,绿叶与嫩黄的花朵相映成趣,那份盎然生机令人心中也萌萌欲动:“猜一猜,尧尧应该猜得出来。” 搞什么,玩你猜你猜你猜猜猜么,不过接下来李崇安把花咬在嘴边往床上捱过来的动作让她瞬间了悟了,这货眼睛里满满的热火在雄雄燃烧,教人怎能猜不出来。春宫图里有一个经典的,几乎每本经典春宫都要出现的画面――醉花荫,要是春宫图里没这幅,那就不是一本合格的春宫图。 “醉……醉花荫!”流泪,她记忆为什么要这么好呀,也就翻过一遍那本春宫图,就把所有花样儿都记了个完全。事实证明,只要是她潜意识里愿意记的,那么她就很难忘得掉,这个属性真的很让人心烦呐。 “我家红狐狸脑子就是好使。要不怎么棋下得这么好呢是吧。”李崇安眼皮子一挑然后又垂下成一条缝,冲着在被窝里犯困的红狐狸笑得脸泛桃花。 看在眼里的小程七段觉得自家崇安少年那是眉目诱人、秀色可餐,如果她不是那么热爱着被窝,肯定要扑上去的,可是这会儿她是真的只想睡觉。外边寒风阵阵,屋里暖和如春,本来就是补前段时间没睡的,这会儿捞着暖被窝,鬼才想起床:“郡王爷,您饶我过今朝行不行。你看看我的眼睛,我这眼圈儿都快赶上外边的天儿了,乌泱泱一片。” “不耽误你睡觉。你看你左翻右滚睡不着,按你说的滚完床单就睡得着了。”对于红狐狸用“滚床单”来形容夫妻人伦,李崇安觉得这真是太形象了,不但形象还不难宣诸于口,因此深深地记住了这个词儿。并且使用它! “李崇安,你热衷滚床单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可是你总该挑我愿意配合你的时间对不对。我现在就想睡觉,劳驾您老人家配合一下我行不行。”程帛尧捂着脸,肚皮朝下趴着一副埋头装死的死相儿,坚定地抗拒接下来要滚的床单。 “啊……不许脱我的衣服。会着凉的……” 装可怜居然没用,李崇安还是执着地解着她腰间绑成蝴蝶结的衣带,那蝴蝶结也太好解了点儿。伸手一挑就开。腰上的皮肤一下子暴露在空气里,屋里暖和倒不会觉得冷,只是迎着李崇安的目光,她无论如何都觉得那一块是酥痒酸麻的,还不及开口。李崇安手里的迎春花嫩枝条就迎着腰间的嫩肉将触未触地轻轻扫过,惹得程帛尧一阵无法抑止的低吟。 这种痒又不痒的感觉。实在有些磨人:“不要,好痒,你就不能正常点儿!” “以前我很正常的,是尧尧把春宫图送给我的,自作孽不可活,你说的。”李崇安一只手拿着迎春花嫩枝条,一只手一点点掀开柔软微厚的暖暖淡黄色衣裳,襟上绣着一枝粉色山茶花,衬得胸口那片皮肤分外细嫩柔软。 嫩黄的花朵从腰侧一点点撩到胸前,李崇安无师自通地用花瓣去碰触那一点淡朱砂色花骨朵儿。程帛尧真不知道是该夸奖他,还是该踹他下床,胸前被柔软的碰触着,让人有直想抓狂,像是碰触到了,又像是没碰到,几乎如同被风吹过一般,不自禁地就让人想需求更多。 花朵是如此细嫩柔软,衬得那只稍后攀上来的手更加让人趋于癫狂。花朵是轻柔的,手却是微粗糙而用力地,捏着那点儿淡朱砂去碰触细嫩的迎春花枝,轻与重的对比直令人心尖儿都是颤的。 “尧尧,不要乱动,除非你想快点结束。”红狐狸扭着身子,绵软无力地曲膝,一个不慎就碰到了他腿间。呼吸粗重几分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火热用力,他喜欢看红狐狸面若春花般泛着深粉绽放开的样子,脖子微微后仰,眼睛半闭,淡粉的唇抿成一条线,这模样着实可口。 红狐狸眼波微动,声音如柳丝一般细软缠人:“你的意思是你今天兴致不高,想速战速决么,少年,身体要好好补养啊,可不能未老先衰哟!” 好吧,她果然作死,明明知道这话说不得,可就是想挑着眉眼娇软软地说出来。她一说出来就知道自己今天肯定起不得床了,李崇安那目光微沉,笑意微隐的样子让她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腰上传来迎春花枝的轻拂,接着腰带也被扯开,花枝趁势而下,带起一路令人不由自主颤抖的愉悦感。 腿内侧细嫩的肌肤首先被细嫩的花枝拂到,迎春花枝上那几朵嫩黄的小花儿不时颤颤地撞上她腿心那片蓊郁湿润之处,花瓣与花瓣的亲密接触,使得她们一起颤颤地湿润起来。程帛尧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那枝迎春花在她的双腿间落下起来,然后又拂落,带起一阵阵令人惊颤的欢愉。 是可忍孰不可忍呐,不能只有我这么不可自抑地想要被……呃,蹂躏,虽然这个词想起来颇具靡靡之音的感觉,但是……咳,比较准确。 遍览肉文的小程七段果断坐起来,李崇安只把她的衣裳解开,却并没有脱去,她这一坐起来,真当得起一句套词儿――衣裳半掩,玉体横陈,如花着露,似雪染霞,相当……令人靡乱。 在李崇安眼神惊愕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时,小程七段嘴角勾起一个照镜子做了很多次的笑容,端是如狐狸精儿一般能诱惑人心:“崇安师兄,该轮到我了!” …… 手上的花枝被夺走,人也被扑倒,李崇安愕然惊诧的眼神让程帛尧有种终于扑倒美少年的邪恶感,美少年还是那么一副被反攻,被扑倒的迟钝与呆滞,让人好想捏捏他的脸,再咬一咬他张开的嘴唇。少年端是有一身好本钱,刚才两人唇舌相交,他的嘴唇此时呈半透明的红,着实让人忍不住要去咬一咬。 这时候当然是想到什么做什么,还讲客气不成。俯下脸咬上李崇安的唇角,在崇安少年如同见到了火星人一般的目瞪口呆中咬着吮着。原本是想勾起崇安少年的情动,没料想她去咬人,自己却先麻了半边身子,整个人软软地摊在崇安少年身上,真正是柔若无骨。 “尧尧……” “嗯,别乱动,还没好呢!”腿一夹,制止住某人想要顶上来的腰,她还没玩醉花荫呢。 细嫩的小手执起嫩绿嫩黄的迎春花枝,从崇安少年的脸慢慢拂下,在胸前流连,唔……崇安少年的胸肌最近好像瘪了点儿,真得给他好好补补让他补回胸来,这个木瓜牛奶不知道行不行噢。胸肌下边是腹肌,虽然没有很硬朗的线条,但该有的腹肌一块儿没少,就是不像杂志上见到过的那么分明而已。 当迎春花枝撩绕在他腹肌上时,她听到了他闷闷的低呼,花枝顺势而下缠在那已经肿胀起来的炙热之上,空闲的手则时轻时重地揉着他的胸与腹。迎春花枝缠绕着他的景象,真的很像花枝缠在了木桩上,那场面颇为生机盎然呀! “尧尧,你真是个狐狸精!”李崇安实在受不住她这样的撩拨,一个用力翻身,重新把红狐狸压在身下,他的红狐狸像一枚颤颤滚落出迎春花的露珠,从暖暖的淡黄衣裳里抽身出来,光洁细嫩的身体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与暖香。 “我要是狐狸精……”程帛尧把嘴凑到李崇安耳边,来了一句肉文里的经典句式:“我要是狐狸精,就一定是来把郡王爷吸干的。” 真……真是个妖精呐! 李崇安这下哪里还绷得住,腰肢重重一压,却忘了迎春花还绕在他身上,这一压,迎春花上微小的嫩刺扎得两人便是一阵战栗。蓊郁间溪水潺潺涌动,使得她更加滑腻,也使得李崇安更加无法抑止地快速抽动腰身,重重地落下,轻轻地抬起,在红狐狸高高低低的尖叫中愈发深入,愈发无法克制…… 到最后,有微弱的水声响起,如同水浪的拍打声,让人听着不由得脸红心跳。程帛尧将腿绕在李崇安身上,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多更深入,此时此刻,方能体会什么叫“*”。 因为心中有你,所以盼望彼此拥有得更加彻底,至最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离。 第九十七章 朝朝幕幕长相见,生生世世犹不足 - 明媚多姿 - 弈澜 足足地滚了几回床单后,李崇安总算是放过了红狐狸,把红狐狸从偌大的浴桶里捞出擦干穿好衣裳再抱回被窝里。看着红狐狸靥染彤霞地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地窝在绣着芙蓉花的被子里,如饮过美酒一般的醺然陶醉。李崇安不由得失笑,碰了碰红狐狸的小脸儿,俯在她耳边轻声道:“尧尧,我去看看父王和爹娘他们,你好好歇着,待会儿给你捎点心回来。” “嗯嗯……”迷迷糊糊地应了两声,程帛尧再也不管了,拽起被子捂过头,一副天打雷劈都别来打扰我的作派。 李崇安却伸手把她的脑袋从被窝里捞出来:“别蒙着头睡觉,对身子不好。” 说完见程帛尧再没反应,知道她是困极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在床榻边坐了好一会儿,怔怔出神地看着红狐狸的睡颜,只觉得心头满足极了。让它种满足是从心到身,甚至高过身心,直达灵魂的的餮足。这么一想,李崇安更觉得有孩子或者没孩子都不重要,有自然会心怀感激,好好珍爱,没有却也不必太过遗憾。 上天给他们以彼此,或许就知道他们已经满足,世上没有十全十美,如果这将是他们唯一的遗憾,他愿意接受这样的遗憾。只要红狐狸永远像现在这样,嘴角微微勾起,睡得云里雾里,什么也不愁,什么也不忧,如此还有什么遗憾是无法随的呢。 “尧尧,我爱你。”这份爱深到连李崇安自己都不时被震撼,这般深深地爱与眷恋,真正让李崇安感受到了诗中那种境界――朝朝幕幕长相见,生生世世犹不足。红狐狸睡着了,自没听到他这话,不过红狐狸懂得他心中如何眷恋着。那就足够了。 捏一把脸蛋,李崇安起身出门去,门外的雪半些未消融,当庭两株腊梅花却开得正好。外院花园里,更有十几株腊梅开成一串串冰透晶莹的腊黄,程国公和小程妈正在花园里赏花,小程妈出身武术世家,其实不怎么能欣赏这种美:“天寒地冻的,你身子也不怎么好,在屋里待着开窗看看就行了。非要站到雪地里来做什么。实在想要走近点儿瞧,折几支回去便是。” “好好好,听你的。花就不要折了,开窗便见得着,又不是自家园子,怎好随意攀折。尧尧怎么还没起,这丫头是越睡越懒了。回头你说说她,到底是已经出嫁的人了,怎么好还像在家做姑娘似的,想怎么来怎么来。我瞧着静山也是个规矩的孩子,越是这样,尧尧就越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程国公当着小程妈的面自然是这么说。可要让他知道李崇安就在身后听着,绝对要反着来,女儿自己关起门来可以说一说。别人却怎么也不能嫌弃半点儿,这就是好爹爹的歪理。 “你这脑筋呀,真是不抵用了,没看姑爷也没起么,听说前些时候很忙。这几天才得着闲,多睡睡也是正常的。何况。你就知道他们俩在屋里睡懒觉啊,没准儿是在……做什么呢。”小程妈一针见血地说道。 这话儿倒把程国公堵着了,虽说自家关起门来夫妻俩也是这么过,可说起女儿女婿来,好像就颇为尴尬了:“咳……那就由他们去吧,只是尧尧身子不好,子嗣方面……不知道静山怎么考虑的,你说要是万一……” 小程妈眼一瞪,低声吼道:“你少在这儿胡说,你们家搭上我们家就没谁身子不好的,尧尧准也没事,她打小身体就柔弱一些,容易病着。尧尧那师姐不是说了么,怎么也得养个两三年,这才第二年呢,等再过两年还是不成,再问问尧尧和静山要怎么办吧。现在你可别胡咧咧,要是让尧尧难受了,看我不收拾你。” 老程连连求饶:“是是是,听夫人的。” 看着二老相携从门洞里转身而去,李崇安在原地不由得笑弯了眉眼,不是因为程国公夫妇二人说的那一番话,而是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和红狐狸二十年后的样子。那时候他们会相扶着去看朝霞晚霞,潮起潮落,去看春天的花,秋天的落叶,下棋的时候斗斗嘴,她争强好胜,他就退开一步让她强让她胜。 这么想着自是会心一笑,满眼温柔。 “静山。”刚才那一番话,秦王也好巧不巧地听到了,眉头自然也就皱了起来。 “父王,早安。”李崇安这会儿心神温暖柔和,面向秦王时,笑脸也比平时更具温度一些。 秦王光是看着小儿子这笑脸就长叹一声摇摇头:“罢了,你由来是个有主见的,若真是子嗣艰难,让你哥多生几个便是了。那小丫头,你们就好好过一辈子吧,不用担心为父,只要你们过得好,旁的都可暂且放下。” 其实秦王本来想劝李崇安纳个侧妃,但李崇安那张笑脸实在太过明显,秦王转念一想,算了,何必让自己小儿子夹在妻子岳家和他之间难做。大不了以后让长子过继一个儿子给这俩承继香火,横竖都是秦王府的血脉,也不需要计较这么多了。 秦王能在一念之间想通,倒让李崇安感到意外了,早些年他说不要继承王府,秦王何等执着。李崇安轻轻一笑,忽然想明白了,秦王的改变大抵都是因为他,他其实真不是个好儿子:“父王,此生有幸能做您的儿子,但愿我不曾让您太过伤怀。” “嗬,怎么没有,当年你风雨交加的时候跑出门去,王妃差点没提刀把我剁了。到了我一边要承受王妃的怒火,一边还要四处找你去,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我都恨不得剁了我自己。好好的一个家,让我给弄得支离破碎,岂止伤怀,简直是恼恨。”秦王说起当年的事,一边乐一边感伤,但看到小儿子现在的状态,又觉得应该庆幸当时发生的一切。 “当时年少不经事,让父王操心了。”李崇安现在觉得自己要有个几岁就离家出走的儿子,找回来也得往死里揍,秦王不但没揍他,还默认了他在江南学棋。如今才发现,当时曾埋怨过的,如今却满心感激,这大概就是红狐狸教给他最重要的一点――什么事都可以在恰当的时候,反过来省视一番,简称――反省! “哈哈哈哈……现在知道了也不迟。”秦王哈哈大笑,这一刻才体会到,当真什么都不重要,只要父子间能像现在这样一直亲近下去,别的计较来做什么:“还有……年轻轻儿的,节制着点。” 怔了怔才明白过来这话里的意思,李崇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秦王颇具手感地把儿子给侃了一番后大笑离去,一边走还一边招手说:“赶紧跟上来吃午饭去,这么半天想来你也该饿坏了。” …… 这是他父王么,怎么活像被鬼上身了!唔,不该这样想,大过年的不能鬼啊鬼的,虽然确实有点儿像。 用过午饭后,李崇安找院长商量了一下大年三十的安排,虽说都已经定下,但还得再过一遍,人这么多,宁可多过几遍也不能到时候临时慌乱。程柏涛和程松溪哥俩见妹子没出来,晃晃悠悠地满道院转,道院里那么多先生,随便路上遇着哪个都够他们兴奋的了。 老程和小程妈也一样,甚至秦王也有崇拜的对象,除了李崇业那个有妻有子万事足,怎么都要守着娘子不出门的,连仨倒霉孩子都钻出门找人去了。只是很遗憾地是程帛尧的院门深深闭着,这明摆着告诉他们――今日高挂免见牌,无事跪安,有事也跪安,没事儿要找事儿的开门放李崇安。 “师姐居然大白天关门睡觉,太不道德了!”郑进元都不用琢磨,这位从前可是个虽然吃不了肉,可没少调戏漂亮姑娘的主儿,自然知道肯定是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儿,才招致这都下午了还在不道德地浪费光阴睡懒觉。 “这话你跟师兄说去呀,当着关起来的门说算什么英雄。”张放和一句话就把郑进元给噎死了,要不说越是读书人心眼儿越坏呢,这读书人家里长出来的心眼都够坏的。 李易托着下巴,吧叽了一下嘴说:“我看明年咱们就能有个小师侄儿了,为了小师侄,他们再怎么不道德咱们都该支持。堂嫂是怎么教育咱们仨的,回头咱们也怎么教育小师侄,这样就足够回本儿了。” 郑进元跟着托起下巴作沉思状,然后觉得这个确实可以有,不过他也有疑问就是:“那万一人家好好的不长歪呢?” 只见张放和跳起来给郑进元一脑嘣,怒道:“你蠢呀,不会先把他带歪了再教育。” “这个想法很不错,我附议。”不愧是右相这样的老狐狸生出来的儿子,果然肚子里有存货,是个能谋事儿的,怪不得父皇要夸张放和脑瓜子灵光呢,这会儿看出来了,果然很灵光。 “嗯,对,带歪了再教育!” …… 程师姐知道了揍不死你们三个,孩子都还没生出来呢,就想着把人带到歪道上去,这仨倒霉孩子真是没治了。 第九十八章 我错了大王,您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 - 明媚多姿 - 弈澜 大年三十儿,团圆宴,锣鼓喧天。 水仙腊梅开成满院灿黄嫩白,云涯道院的院场上,先生们各自扛着自家的桌儿出来聚宴,虽是各家做各家的饭菜,但却把桌子摆在一处,那热闹的气氛能把人脸都给薰出一片喜庆欢快的红来。 到东家尝个饺子,西家吃块年糕,从这桌转到哪桌,到最后到底吃了谁家的没吃谁家的,跟谁在一块儿吃过都记不住了。到最后程帛尧连李崇安都找不见了,人实在太多,院场又太大,她被几位师姐拉着满园子认识人,难得众人齐聚在一块儿,她这个未来的院长夫人自然要多多认识一下院儿里的诸位女先生以及其他先生们的女眷。 女眷们坐到一块儿,谈论的话题总是很原始,丈夫孩子家里那方寸之间的些柴米油盐事,就算是女先生们,这时候说的也是衣食住行。男人的话题到最后可能是家国天下事,可能是女人,但女人的话题到最后,不是家庭就是孩子。 程帛尧这个新婚小媳妇就被人侃了:“尧尧啊,别老逗我们的孩子,赶明儿个你也生一个,就知道生孩子养孩子是什么滋味儿了。” 说者本是无心,程帛尧这个听者也并不多在意,她才成婚一年,这个话题本就不该在这时候成为忌讳,所以她自也坦坦荡荡:“这事儿不急,我也才十七,祝大夫说等过了二十生孩子才妥当呢,钟师姐也说年龄稍大一点生孩子身子更受得住。在这之前,逗逗大家伙儿的孩子,当给我预先练习一下怎么当妈了。” “那倒是,不时听有十三四岁生孩子落下毛病的,咱们女人家呀就是得养好身子,好好活着。否则就会有别的女人来占咱们的位置。” “这话说得对,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咱们活得好好的,自然该对自个儿好一点。不过尧尧,你也别太晚,你是宗妇,太晚生孩子小心宗室给静山塞俩侧妃来,到时候有理儿都没地方说去。” 说到这事儿,程帛尧确实有些担心,三年五年说得过去。十年八年呢,别以为十年八年就有多么漫长。李崇安二十一了,等到他三十岁还没有子嗣。就算是秦王不干涉儿女之事,就算是她有婚书上的“室无二妇”做背书,仍旧挡不住宗室长辈往晋郡王府塞人。而且宗室长辈要塞得人进来,秦王不能反对,李崇安更是只能接着。否则一顶顶大帽子就要往秦王府和晋郡王府头顶上压。 平时跟李崇安说起孩子的事时,总是只考虑秦王和彼此的感受,对于宗室的态度并不过多去谈,毕竟他们在云涯道院,宗室到底隔得远,也管不得那么长。可他们又不是不回京城。也就今年不回去而已,明年及以后过年过节都得回去,又不能一辈子山长水远。 年夜饭吃罢。程帛尧带着一肚皮低靡的情绪回屋,路上正好遇到李崇安出来找她:“你才回啊,我还以为你早回了,一回屋不见你又出来找,你倒好在这瞎站着做什么。可是被雪景迷住了。那也不能站在树底下,看这一脑袋雪落得冷不冷。走吧,回屋泡热汤换衣裳,别冻坏身子。” 李崇安伸手拉去拉她的手,却抓到一双冰凉的手,十根手指冻得跟冰棱子似的没有半点温度,李崇安这才察觉到不对。红灯笼晕红摇曳的灯光下,红狐狸的脸上没有半点儿笑意,平时就是不说不笑不动地静静坐着都嘴角上扬的红狐狸这会儿整个人似乎都很不安:“尧尧,怎么了?” “崇安师兄,我以前只想到你和父王的态度,却忘了还有宗室。以前总想着我有婚书啊,有你的一心一意啊,还父王的宽容纵容,这样就足够我们过得好了。可是我们都忘了宗室长辈们还会干涉的,难道我们还能一家一家的去说服长辈们不成。”程帛尧就刚才那一会儿,把事情早往最坏的方面打算到了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所以她很伤感很不安甚至有些恐惧。 宗室的态度李崇安何尝没有思考过,不过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他既然能不着痕迹地扭转秦王的想法,自然也能一点点扭转宗室长辈的想法。他的红狐狸呀,就是那么爱操心,看到片烂树叶,就能预想到整棵树枯死的情景,真是……让人又恨又爱呐:“这些事,让我操心就可以了,我娶你,是为了让你一世欢愉无忧,不是让你天天操心这些事的。婚书上写过的,我应承过的,自然都能做到,如果因为外物干扰便做不到了,当初我便不会如此承诺。尧尧,相信我,虽非君子,却也不是毁诺之人。” 怎么能不操心,对资深被害妄想症(轻度)患者来说,这世上哪有说得准的事儿,什么事儿最后都有可能有变成坏结局的可能性。她是相信李崇安呀,可这世间变化的因素太多了,能影响到结局的因素太庞杂了,谁能说出一定肯定确定的话来:“崇安师兄,我不是不相信你,很大程度上,我是在自我怀疑。” “嗯?为什么?”李崇安就是智商二千都猜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怪不得说女人心海底针呢。 “不知道,算了,别纠缠在这个上面了。还好我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想不通的事儿随时都能扔到脑袋后边去,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管明天有没有买酒的钱。”程帛尧典型的来得快去得快,转脸儿就是一张灿灿的笑脸,李崇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还准备了一大堆话来宽慰呢。 忍不住翻白眼的李崇安想起了红狐狸小时候挤眼泪扮哭的情形,总是上一刻还把脸揉得通红,泪花儿在眼里打转,下一刻达成心意后就眉开眼笑,如春花齐放,彤云浸染,前后对比得太鲜明,她总是轻易能把人弄得想叹气摇头,然后伸手给她揉个鸡窝头:“尧尧,你关心吃喝玩乐就行了,其他的事有我呢。你不是说我脑子生得灵光么,这种费脑筋的事儿交给我来解决便成了,你这脑袋瓜子不灵光,就不要瞎想了。” …… 瞪向李崇安,怒道:“我怎么不灵光了,不灵光能下棋下赢你啊!” “我错了大王,您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崇安少年,你节操何在呀。 初一大拜年,大家伙儿三三两两结伴满道院互相拜年,吃瓜子果子点心酥糖,见面就是“新年好”“恭贺新禧”。下午的时候,山下的小孩儿们还跑得上山来拜年,院里的先生们撒下大把糖果点心,小孩儿们一拨拔来,又一拔拔揣着满满的口袋下山去。 怪不得云涯道院在附近群众基础那么深厚呢,云涯道院在大明朝走的向来就不是皇室高端路线,而是走群众路现。云涯道院的弟子出去了,也会把这种与民同乐的习性带到各地,所以云涯道院在大明朝群众基础相当深厚,那是有口皆碑的好口碑。 小孩儿们来过了,大人们也结长大队儿上道院来拜年,云涯道院山下的百姓仰仗着道院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百姓们对道院里的先生弟子们都很是尊重。院长亲自接待了每一拨上门来拜年的成年人,并暗暗嘱咐李崇安和程帛尧:“无涯先师说宗教不宜走上层路线,所以我们与民亲近,与民为善,多结善缘,多种善因,这样一来道院才可恒久立世,长盛不衰。静山,道院不说万载,总不能毁于百年未至之时,你是个心思通明的,我点透了,该怎么做想必你心里也有数,总之你记住一条,道院的立身之本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所以道院只有山门没有院墙,道院的弟子不可以从政为官,不可以涉及朝堂之争。” 噢,在龙虎山下过棋的小程七段瞬间悟了,中国古代历史上就有南张北孔之说,北孔是孔子后裔,走的是文人皇室的高端路线,皇室愿意给他们体面尊荣。至于南张就是龙虎山一脉的天师府,走的是民间路线,群众基础扎实,皇室也要给他们体面。都是传承千年的世家,甚至到现代都依旧传承有序。 这开办云涯道院的李无涯难道是天师府的后人么,看那位不像是现代穿来的,反倒有点儿像宋明二代,衣着什么的都颇具宋明二代的气息,再根据明太祖登基是在李无涯的掐算下才把定朝为“明”,李无涯是明朝人八成就跑不掉了! 想到李无涯,程帛尧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好牛逼的穿越者,前辈,我给您丢人了! “帛尧,想清楚什么了?”院长见程帛尧眼珠子张开,就知道这丫头明白什么了,不能不说这丫头有些时候就是比谁都灵光,李崇安聪明吧,可有些时候就是比不上程帛尧啊!院长会承认他选李崇安,有多半原因是因为李崇安娶了程帛尧这小丫头么,不不不,绝对不会,太伤少年人的自尊心了。 “院长,人想活下去有很多种方法,但一个如道院这般的存在想累世传承下去,要么让人不得不敬畏,要么让人无法不敬仰。” 李易突然过来插句话:“有区别吗?” “当然有,不过你好像适合参与这个话题。” “为什么,我也是道院的弟子,难道还有分别吗,院长,你要给我做主,师姐欺负我!” 你就抽风吧,少年! 第九十九章 好孩子是可以有奖励的 - 明媚多姿 - 弈澜 李易这家伙将来要做皇帝的,道院这样的机构想要拥有长久的生命力,除了民间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得到上层的认可与重视,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他们谈的这些,很大程度上将来是针对李易的,谁让他以后要做天下之主呢。 不过,李易这会儿还没想到这么深去,所以满满的求知欲,院长看着这孩子都替他叹气摇头:“好好听你师姐说话,别胡闹。” 无涯祖师在上,陛下怎么会选这么个孩子入主宸宫,那不是活生生要断送大好江山么。 作乖宝宝状的李易扭头看着程帛尧,等她的答案,程帛尧真想给这孩子一巴掌才好,怎么能这么让人闹心呢:“不得不和无法有区别,前者是被动后者是主动,敬畏和敬仰也有区别,前者带着几丝惧意,后者则是高山仰止的崇敬。” “呀,前者不就是父皇说的为君之道恩威并施么,要让他们既有惧意,又不得不敬服。”李易说完还点点头,觉得自己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堂嫂果然能启发人。 …… 院长和李崇安、程帛尧对望一眼,心里大抵都在想一点――李易这孩子真的要做皇帝么,会不会太不靠谱了点儿。 “咳,殿下,这种话您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喜怒哀乐且不需要全挂在脸上让人一眼看透,何况是心里的想法,殿下这样会让人觉得您特缺心眼儿。”程帛尧有点担心院长,院长和国师住在一个院子里,李易天天要去找国师,捎带的要常常见到院长。院长心脏不好,李易这不靠谱的别什么时候把院长吓出个好歹来。 “喜怒不形于色,城府不宣于表。堂嫂总是把很难理解的话说得很透彻,看来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完全可以找堂嫂解释。”李易少年特欢乐,在皇帝那里听不懂的话,到程帛尧这里一下子就有答案了,而且相当深入浅出,特别容易让他接受并理解。 我找你全家! 把小李殿下像轰苍蝇一样轰走后,李崇安和程帛尧才算得了清静,院长一手捂着胸口,摆摆手示意他回屋去了。院长看来相当受不了小李殿下这样的主儿。 “崇安师兄,你明白了么?”程帛尧现在也盼着云涯道院能传承千年了,因为她在这里。将来他们还可能有孩子,也可以放在这里,因为安全系数够高,能使后代子孙免遭太多磨难。 “大致上能明白,无涯祖师当真是慧绝天人。我一直以为自己天资出色,想来比起无涯祖师,百里不足其一。”李崇安能感受到李无涯当年周到细致定下种种条款约束后人时,是如何深思熟虑,如何计之以长远缜密,真正是算无遗策。只窥得冰山一角都足以令人――不得不敬畏。 那是,谁让人家是穿越者呢,还是个八成在他本来的世界里就令人惊才绝艳的主儿。这样的人穿越了简直没治:“那采访一下崇安师兄,请问你此时此刻会不会觉得很有压力,对于如管理道院,约束院中弟子你可有什么想法,将来道院是要继续走无涯祖师定下的规矩。还是会有所改变。” “你这什么毛病!”李崇安指着伸到他下巴前边细长豇豆红天球瓶,不明白为什么红狐狸要拿花瓶底儿冲着她。 “管那么多做什么。回答问题就好了嘛。”小程七段做为女性高段棋士,在现代没少接受采访,也没少给更高段的棋士们拿话筒,所以下意识地就形成了条件反射。 好吧,红狐狸就是毛病多,李崇安低头看了看豇豆红的瓶底,牙白带着芝麻点儿,上边有“程瓷”两个红釉小印:“这是你的嫁妆,你什么时候把它带过来的,你的嫁妆不是该好好锁在库房里吗?府里又不是没有,别把嫁妆拿出来,好女不妆嫁时衣,器物也最好莫摆,想要什么府里没有就跟我说,准给你找来不成么。” 哟,还有这个讲究,小程七段表示她倒是知道围棋的所有规则,但是对于婚嫁的习俗真的一点儿也不清楚:“噢,我只是看着顺手嘛,这个在家里我就喜欢拿来插花,这是爹闲暇时给我烧的,我走到哪儿都带着的,严格说起来不能算嫁妆。” “怎么不算,从娘家带过来的都叫嫁妆,罢了,你喜欢就摆着,我再给你添几件。你是喜欢豇豆红釉呢还是喜欢天球瓶的器型?”李崇安说完又看了看细长脖子的天球瓶,不像市面上常见的那么腻润肥圆,球底小而瓶颈纤长,这会儿倒有印象了,秋天的时候红狐狸喜欢拿这瓶儿插芙蓉花,一花一蕾数片绿叶便清雅极了。 “底足够重,插花不容易倒……诶,你别歪楼了,这都把话题岔到哪儿去了。”啧,她家崇安少年顾左右而言他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如果不是她意志足够坚定,八成就要被崇安少年绕开了。 其实是李崇安不想谈这个,要不然他哪里会扯什么豇豆红和天球瓶,红狐狸果然不好唬弄:“压力自然会有,偌大个道院,千余人,以后还会更多,担负着他们的生死存亡,怎么会没压力。不过出身宗室,只要不是李易那样长大的,就会天生带着压力,所以并不是很压抑。至于以后,自然还是按照无涯祖师的训示,无涯祖师定下的道路是正确可行的。好了,回答完了,满意吧,把瓶儿拿开。” 不怎么满意,第一个问题还好,后边的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不过看起来李崇安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毕竟少年都还没正式接掌道院:“好好好,拿开就拿开,对了,我喜欢豇豆红,天球瓶外边的做得太肥腻不是很喜欢,只有爹做的才合心意。比起天球瓶,我更喜欢石榴樽和照水梅瓶。” “石榴榇也挺圆的,梅瓶这样的书房清供之器,你居然也喜。欢。我从前也学过制瓷,明年我和先生一块给你烧一炉。”李崇安说完揉揉红狐狸的脑袋,又说道:“尧尧,你不要心思那么重,也不要总把事儿往坏了想,世事不会到那样坏的地步。你整夜睡不着,白天又瞎折腾,不是插满屋子花就是四处找事儿做,身体怎么能好。” “我……我以为我在被窝里没翻来滚去你就察觉不到呢,还是被你发现了。”她也知道自己这脾气不行,有点儿事就玩失眠,当然也缘于她总还把一点儿事都往最坏的程度去想,太没治了。 李崇安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却不再说下去,只要把红狐狸往那仨倒霉孩子跟前一领,她自然会暂时放下一切烦恼。仨倒霉孩子也确实是在找她,仨孩子觉得山下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正邀伴下山呢,偏偏先生们今儿都有家人要陪,少年们觉得程帛尧是最适合领队儿的,于是就找她来了。 “下山,雪是化了点儿,行吧,正好今天儿集市上有花市,这里的花市和京城大有不同,早些年我去逛过一回,还挺好玩的。”程帛尧其实就想去散散心而已,她都一把年纪了,玩什么玩呀,她是真的跟仨倒霉孩子有很大代沟的呀,聊不到一块儿去的呀! 李崇安要接待院里来来去去的人,倒真是不得工夫,便让程帛尧和仨少年一块下山玩去,但愿这仨没心没肺没忧思的孩子能把红狐狸的失眠给治好。 一路下山,道路两侧雪树琼枝,仿若玉雕了人间,分外雅致宜人。道院在山下设有迎客堂,迎客堂不远处就是集市,京城市上有各家出来的温室鲜花儿,这小集镇上自然没有,花市上除了腊梅水仙尽是绢帛制成的花,倒是看着一点儿也不比京城的花市逊色,反倒因为巧手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更显得繁花胜雪。 “堂嫂,这就是你说的蛮好玩,除了这些绢花,还有什么可玩的?”李易连鲜花的花市都不带喜欢的,更何况不香不水灵的绢花。 “呐,往那儿看。”程帛尧指了一头的射场,取的是一击中的的好采头,古人尚文尚武,文武都有及第之说,这应该是少年们会喜欢的活动。 “噢,射箭,这个我擅长,走走走,这里没人知道咱们是谁,没谁让着我们,也没谁需要我们让,咱们试试手去。” 看着仨少年一块花几个大子买了一壶箭走到靶场边上,程帛尧就在一边站着,她有点不太明白,李崇安做什么要安排这仨少年来射箭,这有什么含义吗?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这大概是少年们第一次凭他们自己站在世人面前,而不是因为他们是谁的儿子,他们出身自何种门第。他们或许是第一次站在人群中,用自己的力量赢得欢呼与掌声,以及他们更加渴望的尊重与认同。 也许,当年李崇安就是早早在围棋上找到了这些,才能对王府的承继那般不放在心上。 “崇安少年,你真是个好孩子呀。” 好孩子是可以有奖励的,少年,等着为师来奖励你哟! 第一百章 这孩子脑子果然好使 - 明媚多姿 - 弈澜 仨少年比过射箭后犹觉得不知足,又跑去和人一块舞灯龙去了,之所以不是舞龙而是舞灯龙,全是因为乡间山民把灯笼支在杆子顶,再用红绸布前后衔接,这就成了山民们的灯龙,是乡间贺新春的一种方式。凡有灯龙架出来,山民们就自发支着自家的灯笼杆子,带上红绸布出来,今年有喜事的人家要支描花样的灯笼,或是婴戏图,或是鸳鸯图,有丧事的人家则只支灯笼不点蜡烛。 白天还不明显,到了晚上,这一年来的喜与哀一眼就能看得分明,东家嫁娶,西家生子,南家老人过身……等等等等。花市上就有现成的灯笼杆子和红绸布卖,外乡来的人要是想支,现买就成,这边的风俗就是越多人越红火,灯龙的队伍越长越旺。 少年们一人支着一根杆子,跟着山民们走街串巷,程帛尧以为他们就图个新鲜到后边会不耐烦,哪想到山民们一句话,少年们就乖乖地听从:“娃子,可不兴半路上扯开走的,这不吉利。” 少年们生于传统长于传统,对传统习俗以及各地的风俗有着天生的敬重,所以一个个乖乖实实地支着灯笼杆子过田埂、过土坡、过山岗、过河流,按风俗是家家户户都要走遍。好在少年们体质都不错,支着灯笼竟然也撑了下来。程帛尧半道上就找个茶馆歇着去了,她实在走不得那么长的路,茶馆就在庙前大场边上,待会儿灯龙还要回到这里来,她守株待兔就行。 近到黄昏时分灯龙队全才回来,大场上响起唢呐锣鼓声,不时还有鞭炮声“噼哩叭啦”响作一阵红的纸白的烟。李易他们仨可能找了人替代,一个个揉着手臂找了过来。程帛尧刚想给他们倒上茶,李易摇头说:“手都抬不起来了,堂嫂别倒水,我现在倒是饿了,要不咱们快点回道院去。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再不趁早回去上山的路太冷会结冰不安全,还是早些回,也免得堂兄伸长了脖子盼着您。” “行吧,你们一边走一边活动活动胳膊,别待会儿连碗筷都拿不住。”程帛尧见他们仨兴致不像去时那么高。起先还想着是他们仨累了,但走到迎客堂前时,忽然觉得不对劲了。按说就是再累,这仨的嘴皮子也不该停才对。一个个垂着脑袋,活像受了什么打击:“遇着事儿了?” “我就说师姐会猜出来吧,你们还不信,有什么不该跟师姐说的。师姐走南闯北好些年,见过的肯定比我们今天见过的还要多还要深刻。”张放和说完凑到程帛尧身边,先是一叹气,然后才开口说事儿:“师姐,也没什么,刚见到有家人生了个女婴。要把女婴弃在雪地里,进元去救,那家人把进元骂了一顿。殿下去说那家人也还是要把女婴放在雪地里的树下边。乡民们竟都觉得没什么,师姐,那也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呀。我们三个平时也觉得自己挺浑,可从来没想过要枉顾人命啊!” 见张放和说得眼眶里有泪花,程帛尧知道这孩子是真的难过了。能为生命而难过流泪的孩子,又能坏到哪里去:“那后来呢?” 李易沉着声说:“我身上只带一袋碎银子。都给了那家人,让他们好好养着孩子。乡民们这才开始劝,说既然有人出银子,就养着吧,给口饭吃活下来就行了。乡民们还说,他们会看着,不让这家人再丢孩子。” “接下来我们又继续走。听乡民们说起那家人的事,说是那家人上有父母病重,下有几个儿女要养活,刚生孩子的产妇身子有落了毛病,那女婴今天不冻死明天也会饿死,得亏是我们给了袋碎银子,要不然那孩子迟早是没命 的。”郑进元他们几个出身富贵,在京城也多看的是富贵,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事。郑进元就一个亲妹妹,比他小六岁,那是喜欢得跟珍珠宝贝似的,有什么好的都得想着给妹妹留着:“师姐,我看就是给了他们那袋银子,那女婴到最后也养不下来,可是我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仨少年自己都还是孩子,自然不会想着去养个孩子,程帛尧就想得到,不就是一个孩子么,找两个婆子日日里看顾着就是。若是合眼缘就当自己的孩子养,不合眼缘就当替人养着,横竖也不用自己动手:“明天再来看看,如果那家人实在养不下那女婴,抱到道院里养着吧,道院里不缺她这口吃喝。不过,此风也不可长,万一日后谁家生下女婴不想要,岂不是要全推到道院来,你们各自想想可有什么办法。” 李易脑筋转得最快,眼珠子一溜立马就有了主意:“堂嫂,咱们不是道院么,乡民们不是嫁娶动土安葬出行都要来道院问问日子么,干脆做回神棍得了,不过我们就不适合出面了。堂嫂在院儿里找个人,就说那孩子跟他有缘,把那孩子抱上山养,这样不就可以了。” 确实可行,这孩子脑子果然好使,程帛尧忍不住伸手拍拍李易的脑袋:“少年,好主意,那这事儿交给你办,你办不办得成?” “我得找院里的其中一位师兄或师姐帮忙,我们再去,只怕也不妥,而且也不能明天就去,得过些日子再说。明天去看一眼,那家人得了我那袋银子,就算要扔也不会这么快,所以这事得再过一段时日。”李易打好了主意,这段时间天天差人看着,一旦那家人有把孩子丢掉的念头,他就趁这之前先请师兄或师姐出面去把孩子带上山来。 至于带上山谁养,李易都能想得到了,请个奶妈再找俩小丫头照顾就成,都不用他费太多心思,下边的人自然会照顾好。一时间,李易又有了一层明悟,一个孩子对那家人来说是沉重的负担,但对他这样出身的人来说,不过就是动动嘴的小事情。 因为他从生下来的那天开始就拥有得比对别人多,所以他有责任去做一些事情,就算不是济世安民,也应该让他们过得更宽敞一些,而不是成天浑浑噩噩地玩耍。 次日,李易又下山去瞧了那女婴一眼,顺便送了些旧衣裳过去,李易这回倒是真的深思熟虑了,没送米粮没送钱,而是送能御寒的旧衣旧裳,还有几件半新不旧的女婴小抱被小衣服。张放和见那家人管女婴“蠢丫笨妮”地叫着,还把命名权给揽了过来,那家人家里孩子多,都是这么叫着,也没个正经大名,倒也不介意这几个衣着不错的后生给孩子取名。 张放和琢磨好一会儿,到了发现自己没有取名字的天赋,他总觉得自己取的名字给家里的丫头叫可以,给人家的女儿安上实在不是很合适:“要不,十六,你取。” “进元试试吧。” “啊……我可不敢担这责任,万一她长大了嫌名字不好怪我怎么办。”郑进元可是领略过小姑娘的杀伤力,他才不要担这风险呢。 到最后只好李易上,也巧,这家人竟姓程,李易琢磨着堂嫂的名字就不错,程国公曾经解释过哩――至洁之帛,至高之尧,取的是高洁之意。不过堂嫂毕竟是国公府出身,这么取是没错的,眼前这女婴是寻常农户家出身,不好取这么大的名字,怕压不住:“叫安安怎么样?” “安稳安乐吗?程安安,还不错,程叔,你没意见吧。”张放和觉得“安安”是个叫出口都有余香的名字,虽然朴实,但也清新宜人。 人家能有什么意见,先是收了钱,今天又收了一堆洗得干干净净的旧衣裳,自然是欣赏应下:“我觉得这名字也好,安安静静,诶,我家大妮的名字都有了,以后大妮大名可以叫程静静。” 张放和本来想说,静静应该等到以后再有女孩再叫,安安在前静静在后,不过想了想没说出口。李易和郑进元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都含笑不语地看着小安安:“安安,好好吃喝拉撒睡,过几天哥哥们再来看你。” 把程安安的事跟程帛尧一说,程帛尧也愣了,看来这孩子是跟老程家有缘分呐,那就找个机会养着吧:“谁给取的名字?” “不好吗?” “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感觉像小名儿,就像爹娘哥哥他们管我叫尧尧一样,程尧尧,我要叫这个名字该有多别扭。”小程七段记得这是现代一国货品牌的商标,所以怎么听怎么怪,其实要没这个,安安这个名字确实不错,念在嘴里还挺美的。 程……程尧尧,李易寒了一个,再去想安安这名字也跟着觉得不对劲了:“要不就当是小名,横竖要带上山来养,加个字吧,堂嫂,你看加什么字好。” “这个找我也没用,崇安师兄……咦,崇安师兄名字里也有个安字,这好像不合适哈。” …… 得,结果就是彻底只能当小名了,大名里确实不好出现这个字,毕竟论起来要差辈儿了,虽然仨自认是哥哥,可莫晨其妙地就觉得跟他们同辈的李崇安只能当叔叔辈儿。 第一零一章 她的本质一定是纯洁的 - 明媚多姿 - 弈澜 可能是因为认真想了怎么给安安取名字的事,李易对那女婴分外在意,还没出元宵李易就托了某位“热心肠”的先生下山,何易山泪流满面,他实在是吃不消李易天天来了,干脆早点成全了这孩子,省得再成日里闲着没事儿来叨扰他。 不就是因为何易山擅长演卦,在乡民们眼中威信颇高,而且极具世外高人风姿,所以何易山下山一晃,没多会儿就把安安给领上山来,那叫一个不费吹灰之力。何易山倒是把安安领上山了,可接下来的事他一点不管,把还在襁褓里的安安往李易怀里一送,何易山甩手就走。 好在李易早有准备,托人找了奶妈来,还找了两个十五六岁的机灵丫头,这样一来小安安就有了人照顾,李易只需要时不时去验收一下成果就行。至于安安的名字,最后还是程国公给取的,小名安安,大名程约,符合李易对小家碧玉名字的要求――质朴简单,而且照样雅致,典出自《长风》白头眷侣,永世成约,寓意也好。 李易琢磨着以后他要是有孩子,一定得找程国公给取名字,瞧瞧人家多会取名字,什么都兼顾到了:“小约……唔,不成,喊起来还是安安好。”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是日霜还是晚霜,程帛尧再别扭也得放下,谁让这时代的人没跟她一样的趣味。跟他有同样趣味的那俩位在京城搞水稻研究呢,那俩也真成,怎么邀他们都不来,虽说来了她也不预备认,可至少有人跟她怀有一样的趣味不是:“殿下啊,既然这个孩子是你主张领上山的,那你要对她的人生负责噢。得让她健健康康地长大。然后给她明辩是非的能力,喜欢与被喜欢的能力,还要让她知道世间的美好与丑陋,让她心怀美好,避开一切丑陋。再大一点,要教她琴棋书画、针织女工,还有言规行矩、看帐管家。养女儿可不容易,你可以去跟我爹交谈一下,看看他是怎么把我给养大的。” “我……我又不是养女儿。”李易觉得这最多是个妹妹。 “噢,那你打算当妹妹养。那你就得去和进元学学,他是怎么疼妹妹宠妹妹的,怎么关照爱护妹妹的。两地相隔时又是怎么念叨的。当爹和当哥哥其实差不多,长兄为父嘛,所以看来你都得学啊。少年,努力!”程帛尧说完拍拍李易的肩,示意李易去哄哄程约。这小丫头又哭了。而且她一哭吧,丫头婆子都哄不好,李易也不怎么哄得好,不过至少不会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程约似乎是知道她被父母给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般,这几天一直哭闹着,既不好好吃也不好好睡。奶妈和两个小丫头也都累得不行,李易只好过来多照料着些。本来郑进元和张放和能来帮帮他的,可修房子需要郑进元。而张放和又要造船,谁也没多余的工夫来照料程约,唯一一个程帛尧有闲工夫吧,还是个袖手旁观的。 李崇安倒是在一边,不过人家在处理道院里的公务。也没多悠闲:“十六,你把程约好好哄哄。这也太吵了。” “行了,抱到旁边屋里去,让宝露她们几个帮你看一会儿,得亏我还有四个丫头,要不然看你找谁去。”程帛尧是想通过李易照顾程约这件事让他明白一些他从前不明白的,至于李易到底能明白些什么,这就完全看个人的心境了。反正她就旁观着都觉得李易这孩子脾气变好了,更有耐性了,而且更包容更沉稳了,这些都是程约一点点磨出来的。 “堂嫂,您真是我的无量菩萨。”把程约放到雨露云烟四大丫头那儿,李易才得着一会儿闲。如程帛尧所愿,他还真明白了一些东西,比如养孩子不容易,就是有丫头奶妈侍候着,但还是让人操心。再想想自己以前也是这么大长大的,如此更能领受到父母之恩。虽然他的父亲不是他一个人的,甚至不是皇子们的,而是天下人的,但来自于父亲的爱应该是相同的,哪怕有厚薄多寡,那份情都一样真切。 皇帝需要的是大爱,爱的是天下万民,爱的是万世千秋的江山社稷,这算是李易的第二点领悟,当皇帝的要不爱这些,真的不如当乞丐,至少自由自在没人管,不用三天两头听史官言官们进言谏言,更不用操心哪被水淹了,哪里又多少天没下雨了。 李易没白白浪费程帛尧这一番苦心,虽说程帛尧有五成是想看热闹,可另五成绝对是一半为李易好,一半为程约好:“你要是累了困了,就在书房后边的小榻上休息一会儿,安安有宝露她们四个领着,你尽可以安心睡会儿。” 这句话简直就是天籁呀天籁,李易感动得不行了,然后果断转身去睡觉,大恩不言谢呐,堂嫂! “尧尧,你多看着点,他一个半大孩子,哪懂怎么照顾孩子。到底是先生领上山的,山下的乡民都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呐,程约可半点不能出问题。”李崇安一边埋首伏案,一边说道。 “明白,衣食住行丫头和奶妈都照顾得很好,我不时去看看,身上干净,也没饿着冻着,奶妈身子也好,小家伙儿要想吃肯定能吃得饱饱的。就是刚来,有些认生,过几天就好了。”现在还小,只要管着程约健康就好,别的倒也不用多关心,真要操心怎么也是十年八年后的事儿了。李易出身太好,动动嘴皮子什么都有人办得妥妥当当的,这也有些约束。 不过李易自己也才这么大点,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一个人照顾程约。 “程约,爹当真擅长取名字,大哥二哥和你的名字也都以得相当不错,尧尧,咱们以后有孩子了,也让爹给取吧。”李崇安反正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他也确实才学平平,偶尔能写几首勉强见人的诗词,那也仅仅能自娱自乐,真不好意思给人看去。 松溪、柏涛、帛尧,小程七段琢磨片刻,觉得这几个名字确实很有底蕴的感觉,对比一下现代朋友同行的名字,真没几个这么简单又雅致的:“重点是孩子,先有孩子了再说吧。” “唔,尧尧是在提醒我该努力和你滚床单吗?” …… 青天白日的,对着一堆公务,崇安少年,你要不要这么风骚淫荡。 “咳,正经一点好不好,后边还有个未成年的在睡觉呢,你真不怕带坏小朋友,回头陛下该责备你的。”书房什么的,那什么……太白日宣淫了。一本正经看着公文的崇安少年真的很令人想要扑倒呀,不过为了不带坏大明朝的花花草草,还是算了吧,日子还长着,总会有这一天的。 唔,她似乎也相当不纯洁了呀。嗯,都是肉文害的,她的本质一定是纯洁的,对,肯定是这样。 自觉内心纯洁的小程七段转个背儿就去找小程约了,她还不足月,近几日才算长开了眉眼,粉嫩嫩的倒是蛮可爱。只是程帛尧觉得自己肯定不是那种爱心泛滥,母爱满满的主儿,因为雨露云烟四个对小程约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倾注所有热情,可她好像并没有太大热情,只是偶尔想起来就去看一眼,那还是因为最近小程约越来越像粉团子。 “崇安少年倒是很有当爹的准备,我好像没有啊,真愁人呐。”小程七段只觉得自己是个不适合当妈的,她对着小程约最大的爱好就是戳人家脸蛋,看着人家哭得面若野蔷薇才肯罢休,为此没少招雨露云烟说她。 “郡王妃,小约刚睡着,要不您待会儿来瞧?”对于自家郡王妃的癖好,宝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哪有不把人戳哭不罢休的。 “睡着了就算了,对了,你们几个都出来,我有话说来着。”雨露云烟四大丫头是她十岁的时候到她身边来的,跟她年龄不相上下,也都是十六七八的年纪,她都成婚一年了,雨露云烟四个也该寻人家了。 雨露云烟齐齐一溜地站到院儿里,程帛尧向来知道自己身边这几个丫头生得各有千秋,加之出身武馆又跟着程妈学了几年管家理事,都是有能耐的,她也希望她们四个都能得成良缘:“你们跟着我也七年了,一眨眼都到该谈婚论嫁的年岁,这是你们的终身大事,自然要听听你们的想法。” 丫头仆从们的婚事,本就是由着主人作主,当然,若是他们家中自有婚约,那便另算。雨露云烟四个虽说不急,但心里也知道自己年龄到了:“婢子倒没什么想法,只盼着是个勤快利落,脾性和气爽朗的,若是识字便更好了。” 几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言地说着,程帛尧就认真听,这事倒也不用她一个个相看,只需要――找程妈!她只要把丫头们的要求跟程妈说一说,程妈自然有谱,主要是她认识的都是书院的先生,庄子上的管事之类的,她到现在都还没见过,更不知道人家婚配情况。 就是一想四个丫头成婚后,至多只有两个能留在她身边,还得另外再找四个小丫头,她就觉得烦恼,她是个喜欢用熟人的,不熟的人她觉得别扭啊! 而且有时候吧,新人不是新气象,是新麻烦。 第一零二章 陛下,您办事儿也不怎么靠谱 - 明媚多姿 - 弈澜 新年二三事,两个兄长的婚礼,丫头们出嫁,选贴身丫头,再有就是盖棋院和温泉庄子。棋院和温泉庄子在她师姐的威压后,郑进元老老实实地画图纸让人去准备开工动土,道院里她和李崇安住的院子则要等玻璃和一应材料备齐才能开工,谁让她要求多多呢。 嫁丫头选丫头都有程妈,兄长们的婚礼倒是要好好备礼物,其他的还真没什么需要她去忙的。院儿里的账很清楚,她需要做的也不过就是时不时核算一下,余下的时间多半就是在和师姐、先生们闲聊闲谈中渡过。 元宵一过,秦王和程国公府的人就都要回京去了,程松溪和程柏涛元宵前就已经回去了,程妈让程帛尧抽个工夫回京一趟,一是领雨露云烟四个去相看相看,二是自个儿挑几个丫头。按程妈的意思,自然是从武馆选,既知根知底,还手底下有工夫,不但能侍候人,遇上危险还用得着。 程帛尧自然没意见,待到院儿的先生们又各自出门游学后,她就领着四个丫头坐上马车回京城,李崇安也跟着一道。小夫妻俩坐在马车上,程帛尧拿着块帕子蒙在脸上犯困,虽说路途不远,可早上起得早,她还没睡足呢。李崇安就把她搂在怀里,免得她碰到车壁。 半道上,程帛尧睁开眼睛,这会儿倒是睡醒了,却还没到地儿,她勾着李崇安的脖子说:“崇安师兄,我们下棋吧。” “没棋盘上什么棋,别闹了,再睡会儿就成,要想下棋待会儿回府陪你好好下一局。”李崇安说完把从她脸上滑下来的山茶花帕子拾起来塞进她手里,说道:“别把眼屎口水都擦我身上,你有帕子。” 把帕子揉成一团。胡乱往脸上一通抹,程帛尧眼睛一翻,看着他道:“下盲棋啊,要不我们来试试,你记性好,我记性也不差,应该能成的。” 盲棋,李崇安倒是听说过,还真没试过,一听倒还真来了兴致:“行啊。那就下盲棋,输了不许耍赖。” 嘁,不定谁赢谁输呢。她在现代跟一位同行合租公寓,经常没事儿晚上就在躺阳台的摇椅上一边乘凉一边下盲棋,她的盲棋就是这么练出来的:“赢话谁都会说,可真正能赢的有几个,等你赢得了我再说这话吧!让我一先哈。黑三之四。” 见红狐狸闭上了眼睛,李崇安也闭眼睛,在脑子里先凭空想象出一个棋盘来,然后一一落子,对记性好的人来说,这事真不难。所以李崇安很轻松地就把棋盘想出来了。然后红狐狸的黑子落下,他的白子落下。 不过围棋的局面相当复杂,只要记忆有一点偏差。那就会导致最后差上很多,中盘以后情况变得十分复杂,程帛尧凭着多年下盲棋的经验,把盘面记得一清二楚,但李崇安却记错了一招儿:“崇安师兄。这里有棋了,你记岔了!” “有吗?”李崇安也糊涂了。他凭空想象出的棋盘一下子就散了,再也拢不起来,只好认输。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这样肯定能赢你,哇哈哈哈哈,李崇安你也有今天。什么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这就是啊!”程帛尧每一回能赢李崇安都要高兴半天,甭管怎么赢的,赢了就是赢了。 揉一把红狐狸的小嫩脸儿,李崇安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轻声笑道:“是是是,尧尧的棋下得最好,看着快到城门了,别趴着,起来整理整理衣裳。既然你有事,那我们就直接去国公府,郡王府那边的事不急,等你把事办完我们再回去。” “丫头们的事有娘操心着,我倒不是很操心,就是兄长的婚礼送什么贺礼,这事儿我都想好久了也想不出个章程来。崇安师兄,你说该送什么才好?”程帛尧目前也就单独参加过张世永的婚礼,包个红包再送块美玉这当是贺礼了,可亲哥和师哥是不一样的,而且俩哥哥这么妹控,她总得送人点儿好东西才成。 “大舅兄倒好办,大舅兄爱紫砂,库房里有一套紫砂茶具,是前朝玉渊堂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大舅兄肯定喜欢。二舅兄倒不好办了,平日里也没个爱好,爱教书育人可不算,总不成婚还送什么桃李满园春之类的。我倒是有一方雕着蟾宫桂子的砚台,倒是块名人砚,二舅兄应当用得上。此外再配几件美玉一匣子珍珠和几箱子布匹,也就差不多齐了。”李崇安其实也头回单独送婚礼的贺礼,从前他没成婚,除了较亲近的友人,哪里用单送贺礼。不过,送礼不外乎八个字――投其所好,合时得体。 “只羡鸳鸯不羡仙”她明白,“蟾宫桂子”她不是很明白,蟾宫折桂不是寓意金榜题名的意思么,怎么婚礼上也管用了:“为什么送蟾宫桂子?” 李崇安一笑道:“桂通清贵之贵,寓意将来有个能入蟾宫挂金榜的贵子。” “郡王爷,郡王妃,国公府到了。” 夫妻俩下了马车,才要往时里边进,先遇上了从府里出来的程松溪:“大哥,你这是去哪儿,今天不是休沐么?” “尧尧和妹夫回来了,不巧,我约了几个同僚西山湖赏雪,午后才能回来。快进去吧,娘要是知道你们俩回来了,肯定高兴得很。”程松溪说完又送两人进府,然后才折返出门去。 程帛尧找到程妈,把四个丫头一托付,自个儿先回从前住的院子里,程妈说等明儿再把找来的丫头领给她看。她从前住的院子里还保持着原样儿,沿着窗脚一排水鲜灿灿一片白,煞是好看:“崇安师兄,回到这里我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呀,好像离开很久了似的。” “你要是累就歇一会儿,我估摸着待会儿陛下会派人来宣我们俩进宫去,陛下八成会想问问李易在道院的近况。”李崇安倒是把皇帝陛下的心思估量得很准,没消多久,就有小内监来传,宣他们夫妻二人进宫问话。 程帛尧坐一路马车,这儿多想歇着呀,遂抿着嘴说:“干嘛我也要去,找你去不就可以了么。” 从随身的行李里找出进参拜时应着的衣装来,李崇安递了给她道:“还问为什么,李易向来是个留不住话的,你跟他说那么多,早就该想到陛下会从他嘴里听到进而找上你了。你用不着一脸担心,李易到底是比从前长进了,陛下应该会褒奖你。” “就是长进了才担心呢。”程帛尧小声嘀咕,想想看吧,皇帝教这么多年都没教好的儿子她给拧巴好了,再一想这孩子日后要真做了皇帝,也不知道是个记好的还是不记好的,万一是个白眼儿狼,她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李崇安没听见她这句小声嘀咕,换好衣服在一边等着她,丫头进来给她挽好头发簪上一套蜜色珍珠珠首饰,衬得红狐狸愈发像一枚雾滢滢的珠子。两人挽着手先去跟程妈说一声,然后才踏上马车进宫去,京城的雪化得快,街面上的雪早化没影儿了,皇宫里也一样,除了几处高大的殿堂屋顶上还留着点儿白雪的痕迹,其他的地方都露出庆有的颜色来。 他们俩到宫里的时候,皇帝正在批折子,批到一半见他们来就搁下笔来:“都坐着吧,召你们来是为了问问十六这孩子在道院过得怎么样。” 李崇安看向程帛尧,他一一把李易在道院的表现说了,却没有提起程约的事。他是觉得程约的事并不重要,不过就是李易一时心善,着人捡了个小丫头回来养着。 皇帝还算满意,不经意扫向程帛尧,见这丫头正张口欲言,却又像是要咽回去的样子:“你有话说?” “我就是想告诉陛下,十六殿下捡了个女婴回来养,那女婴叫程约。噢,跟我家可没什么关系,只是凑巧那家人也姓程。说起来这段时日因为照顾程约,十六殿下有很大的变化呢,都知道念叨养儿方知父母恩了。”程帛尧意思是,李易的变化是他自己的努力,跟自己真没什么太大关系,所以不用太惦记着我。 嗯?皇帝也皱起眉来,捡个女婴回来养,小十六脑子进水了。不过“养儿方知父母恩”这一句话,皇帝还是相当满意的,所以也就没往深里究,养个闲人吃饭而已,用不着计较那么多:“这些日子倒多亏了你们夫妻二人,十六能这般长进,到底是你们用心了……” 说到这里,皇帝停了停,决定提前把消息透露给眼前这小夫妻俩:“静山,朕已拟了追赠荣嫔为后的圣旨。” 您……您有皇后呀,虽然追赠个已经故去的荣嫔不会再给宫里添个正宫娘娘,可……可眼下的皇后是元后,那荣嫔该怎么算呀!皇后不但是元后,还有四个嫡子三个嫡女,这一追封,李易直接就成靶子了,这不明摆着告诉世人,他百年之后要把皇位传给李易么。 而且,您先跟我们说算怎么回事,这不是要把我们也架火上烤么。 陛下,您办事儿也不怎么靠谱,真的! 第一零三章 夫妻吵架,清官难断 - 明媚多姿 - 弈澜 好在皇帝接下来的话也来得快,没让李崇安和程帛尧提心吊胆太久,皇帝把面前的奏折一推开,端起茶盏说道:“同时立储,朕时日无多了,能再撑个三五年朕就知足了,以后,你们要好好看着他管着他,该教的能教的都教给他。朕知道这孩子好在哪里,心明眼亮,开阔透彻,是个心怀明光的。朕只盼着他能于万民做个待百姓恩泽仁厚之君,于百官做个恩威并施如雷霆雨露之君,静山呐,朕就把十六托付给你们夫妻二人了。” 狗屁! 这等于是要他们用两三年的时间,把李易从一个斗鸡斗狗的纨绔教成一个仁君明主,这种难度不亚于超越光速去征服星辰大海。要求得这么高大全,相对李易现在的状态来说,皇帝对他的要求就是高大全了:“陛下,您也知道,十六殿下还小急不来的。” 而且这么早就把李易亮出来,不怕有人对他不利么,要知道太子这么名正言顺的都被自己给玩瞎了,何况是李易这本来就够瞎的少年。 “陛下,是不是太早了些?”李崇安也有同样的担忧。 “不,不早,如果他连这三五年都撑不过来,朕怎么能安心把天下交到他手里。一个连自己都守护不了的人,如何拱卫河山无恙四海承平。”皇帝到底是皇帝,虽说是当爹的,可能当皇帝的人哪一个不是对自己对别人都一样狠辣的主儿。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一条,在帝王家真的不怎么行得通。 道理是这样的,可凭李易这刚到十二岁的小少年来说,是不是压力也太大了点,要知道他上边一堆儿哥哥,个个心智成熟城府森森,李易这样的。真是一粒尘沙落湖里,连泡都不带起一个的:“陛下,十六殿下才十二。” 皇帝却轻笑一声说:“朕九岁为太子,他都十二了,如何做不得。况且这两年他要在云涯道院学习,那地方等闲的人敢进去么,朕再给他两年时间让道院替他挡一挡刀光剑影,介时他若还是事事都压不得肩,朕自不会再寄望于他。” 真狠!这哪儿是爹,简直就是那拔苗助长的农夫。放纵了李易十一年,临了临了想托付江山了,就猛地把什么都压在那小嫩肩上。李易倒还算承受得起。可皇帝这两句话一说就不对味儿了,想想李易满心奔着江山大统去,结果两年后皇帝一看不成,又把他给削了,到时候李易这一辈子就真算是毁了。 “陛下……” “不必再说了。朕意已决。”皇帝对于程帛尧这么关心李易还是很满意的,至于她的想法,皇帝的看法是妇道人家到底柔软了些,他不对他狠一点,等到将来李易坐上皇位时,朝里朝外的那些人只会对他更狠。 好吧。您的儿子您作主。人都是处出来的感情,程帛尧只是觉得李易真挺不容易的,自小没了娘。说是有爹照管着,可他爹还要管着天下呢,哪有多少工夫。于是放任自流地活到十一,其实真没几个人真心待过他吧,要不然李易怎么会忍着她的毒舌还要天天来亲近她。 至于郑进元、张放和。纨绔对纨绔,多少有些惺惺相惜。起先是一分真心真意,一块纨绔那么些年,干那么多破事儿后,也成了九分心意。也幸好有这俩纨绔,也幸好张放和虽然浑,教养还算不错,没真走上不归路,要不然现在准成了随便一条罪名都够牢底坐穿的主儿。 虽然她心里有那么多槽点,可人家是皇帝,李易又是人家的儿子,她真不能多置喙:“崇安师兄,这样对李易不好。” “我也知道,可陛下已经决定了,我们只能遵从。而且,陛下的话也没错,如果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将来怎么守得住江山天下,给他他也会丢掉的。陛下这也是没法子,只能逼着他快点成长起来。”李崇安这都是顺着程帛尧的话来说,其实照他的想法,皇帝早该这么做了,李易这样的就属于你不给他压力,他就随波逐流,放任自己混日子的。 次日,程帛尧先领雨露云烟相看了人家,然后又选了四个丫头,雨露云烟的名字是程妈给取的,这四个新来的自然也得劳烦程妈给取名字:“你怎么没懒死,连给随身的丫头取个名字都不愿意费脑筋。她们四个是雨露云烟,你们四个就珍珠琳琅吧。” 幸亏没有宝玉,程帛尧很快就接受了珍珠琳琅这四个名字,至于接受人么,那真要慢一点,她向来跟人熟得慢。幸好雨露云烟还要带一带她们,倒也不用她费心调教,不过光是跟她们熟悉,就要好长时间,更何况还得让她们也熟悉她的脾性习惯:“娘,那我先回自个儿院里去,待会儿再来跟您一道吃午饭。” “行,去吧,把她们带去给姑爷见个礼。”程妈选人,第一条就是不能是个有花花心思的,她的女婿就只能对尧尧一心一意。因此,程妈对这珍珠琳琅倒是放得下心的,而且她也算看出来了,她那女婿不是好颜色的……嗯,她不会告诉女儿她派人去试过李崇安的! 带了雨露云烟和珍珠琳琅一道回院子里,李崇安正在摆棋谱,见她回来棋谱一搁,冲她招手:“尧尧快来,这题难解,你来瞧瞧。” “你解不开么,来,我看看怎么个题把你难住了。对了,这是娘给我选的珍珠琳琅,快来见过晋郡王。”程帛尧说完就坐下看棋盘,李崇安也只是扫了一眼就看棋盘,珍珠琳琅四个行了礼就站到一边去了。 他们俩一摸到棋盘边上,那绝对是浑然忘我,宝雨对珍珠琳琅四个说道:“郡王和郡王妃下起棋来就什么都顾不上,这个时候站到一边别吵着郡王和郡王妃就是了。郡王喜饮红茶,尤爱醇厚甘芳的,南红最好,宣红次之,郡王妃则喜欢往红茶里加时令水果和花煮上,加两粒冰糖,若是没有时令水果就拿桂圆红枣煮冰糖水沏红茶,郡王妃也喜欢喝。” “郡王和郡王妃都是宽和的,起居不用多服侍,若不是要待客访友,郡王妃那里梳妆也不用多打理,随意绾着便是。”宝露说完想了想,又说道:“夜里不用在屋里留人,关起门来里边什么动静都不用管。” “饮食上,郡王倒是不挑剔,郡王妃喜辣,却又吃不得太辣的,尤好酸口儿,菜里不要有甜味儿,糖水点心也不要做太甜。郡王妃爱吃点心,不喜欢香脆的只爱软糯绵滑的,时令水果则喜欢柑桔一类。郡王爷食物上没有忌口的,郡王妃不南瓜和甜菜根。”论起来这俩都是好养的,随便给什么吃什么,没太多忌口的。就是程帛尧觉得她自己有很多不吃的,其实也就不吃带甜味的菜而已,记住这一条后什么都好说。 宝烟最后一个开口,只说一句话:“最最要紧的一点,郡王妃怕马,那是碰都碰不得,一骑马准得又怕又惊,回来准得烧热,千万不能让郡王妃碰马。” 把衣食住行交待完,又说了一些平日里的小细节,程帛尧和李崇安真的都是相当好侍候的,也没多少忌讳,甚至平时都不用处处侍候得周到细致。程帛尧觉得自己是好雇主,从来不苛待员工,她一直就把丫头当自己的员工来着。 珍珠琳琅很快就记住了程帛尧和李崇安的各种小习惯,她们四个按年龄排,宝珍和宝珠十四,宝琳和宝琅十三,说起来也就能侍候个四五年就得放出去成家。所以程帛尧很忧伤啊,以后每隔几年她就要这么适应一回,真的好困扰啊! “尧尧,你在想什么,棋路这么飘忽,有烦心事?”李崇安问道。 “可不是,我不是很擅长和人熟识起来,自来熟除外,这四个不像是自来熟啊!”毕竟是丫头,不像李易他们几个没有身份上的阻隔,所以他们可以自来熟,她也可以跟着熟。 “让她们熟识你就行了,你何必费心熟识她们,处得久了自然会熟捻起来。”李崇安说完拍落一子,把红狐狸一片棋子收入腹中。 讨厌,又要输棋了,小程七段郁闷得要死:“李崇安,你就不能假装没看见这里吗,真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李崇安淡淡地看红狐狸一眼,说道:“不能,棋盘上无君无父,无夫妻子女,这是能留情的地方吗?” …… 靠,她瞬间就既不烦恼也不郁闷了,崇安少年,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人是不能被揭短,也不能被压了长处的,你等着为师收拾你。真以为为师就没有杀手锏了,咱可不是那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人,总要藏两手留着在亭产的时候砍死你。 雨露云烟见怪不怪,郡王和郡王妃下起棋来,简直就是仇敌,眼神都不像平时那样一个温柔一个软和。珍珠琳琅却是头一回见,差点没想上去拉架,还是雨露云烟淡定地摆手,宝雨说:“这时候千万不能管,郡王和郡王妃下起棋来就这样,等棋局结束了就好了。” 夫妻吵架,清官难断,这夫妻俩棋盘上打架,更是谁都不能断,让他们自个儿分个高下最靠谱。 第一零四章 气势如虹的火红狐狸 - 明媚多姿 - 弈澜 雨露云烟四个,程妈安排她们相看的多是苏家武馆的弟子,就算不是,也是与武馆有相干的。雨露云烟本来就只是雇工,而没有卖身契。程妈一直是挑苏家武馆里相对清贫清白一些的女弟子作贴身丫头,一来知根知底,二来也都会些功夫,三来也是不希望家里几个小的身边尽是些应声虫。 约是半个月后,雨露云烟就把珍珠琳琅四个给教导妥当了,然后她们四个就各自回家备嫁,程帛尧给四个丫头一人准备了一套首饰并着各九匹彩霞坊的料子和一套颜色喜人的芙蓉坊胭脂水粉,再是各两百两银子。宝雨和宝烟嫁得远一些,加之未来夫家又各有营生,便是宝雨和宝云留在程帛尧身边儿。 放了四个丫头备嫁,带上珍珠琳琅回晋王府,李崇安这半个月也把府里的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主要还是定下给秦王世子夫妇将要出生的孩子备下贺礼,顺便把府里的账理一理,理完了也就得。程帛尧回京这一段时间,却一直在想着是不是去见一见杨玉绫,不过后来想想还是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孩子,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倘若没有,也强求不得。 “尧尧,有没有东西要收拾,赶紧拿上东西回道院。”李崇安匆匆从外边走进来,一路风风火火的。 难得见他这么着急忙慌,程帛尧还待笑话他两句,但话没说出口就看出点儿苗头来了:“陛下……陛下今天下了追卦荣嫔的旨意?” 李崇安点头应道:“嗯,就在刚刚的朝会上,陛下本来还要等两天,没成想有朝臣提起立储的事儿,陛下正愁没人搭梯子,这下正好趁势公布了。父王差人送了信儿出来。让我们赶紧回道院去。” 皇帝陛下真是太不按理出牌了,本来是说明天他们走,等他们走后再明发圣旨,结果他倒是趁势而为了,却把他们架明火上烤起。幸好也没什么要收拾的,自打知道皇帝陛下要下圣旨,她连两个哥哥的新婚贺礼都提前给了,就是担心自己不方便回来。 “衣裳首饰什么的不用收拾,直接驾马车走,回头遗漏下什么差人回来取就是了。宝珍宝珠。你们去把我前些时候准备好的种子都捎上,宝琳宝琅去催一催门房备马车,崇安师兄。长河止水回来了没有?”程帛尧记得稍早的时候李崇安派他们出门去了,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只见李崇安一边收拾书案上的东西,一边答道:“没呢,没事儿,他们稍后跟上也一样。尧尧。你给我找块包袱皮来,我得把这些手札给带回道院去。” 从衣柜里找了块深蓝的包袱皮给李崇安,程帛尧看了一眼问道:“这不是无涯祖师的手札么,怎么在你这里,我记得这些手札好像一直就在你这里,怎么不该是在道院么?” “无涯祖师有一部分手札在旅途中遗落了。后来辗转被父王得到,那时候我正启蒙呢,父王就把这些手札送给了我。你当院长为什么要让我接手道院。多半原因是因为这些手札,余下的一部分是因为我的出身,另一部分才是我脑子够用。”李崇安说完打了个结,把包袱拎手里。 “院长真是腹黑啊!”程帛尧感慨完,就见宝琳宝琅进来说车准备好了。她赶紧和李崇安跟避洪水猛兽似地逃难去:“对了,差个人给我爹娘送个信儿。就说我回道院去了,两位兄长的婚礼,我相机行事,能回来尽量回来,不能回来就请两位兄长见谅则个。” 李崇安从马车上伸头跟管家说了一声,然后才打马启程,到道院山下的迎客堂已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尧尧,外边好像出了什么事儿,好些人围在那儿,似乎还有人在吵闹。我去看看,你先回院儿里去,顺便跟李易说说京城的动静。” 说着李崇安就要下马车,程帛尧却拽了他一把:“先看看什么事儿再说,别没头没脑地下去,谋定而后动懂不懂。再说,乡民们虽说平时好说话,但这块民风可很是彪悍,你冒冒然站出去,没得引起乡民不满。” 迎客堂和集市很近,打架闹事儿倒也不一定就是道院和乡民有什么龃龉,也有可能是乡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闹到迎客堂前来让道院主管迎客的弟子给评理或调解呐。这种事儿常有,因为是几个郡县之间的集镇,属三不管地带,乡民们要有什么日常邻里间纠纷的小事儿,通常都会到道院来寻个公理。 咳,通常真的都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事,小到一只鸡的归属,一头牛的使用权,以及渔塘、树木、田亩边界之类的事情。 程帛尧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像是乡民间的小事儿,就是冲道院来的,而且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只有三五人是相关事主。就是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因为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那程约的父亲,他身边那妇人应该是程约的母亲,看脸色病似乎是好多了,就是正在那儿抹着眼泪,看着好不凄惨。 “好像是为了小程约,崇安师兄,你别下车,这事儿我来,他们再彪悍也不至于欺负我一个……呃,妇道人家,好讨厌这个词啊!”一眨眼,姑娘家变成了妇道人家,好冤枉啊,人家这年龄在现代还是青葱美少女一枚呢。她却也不想想,她要真在现代,现在年纪都一大把了。 红狐狸别扭又嫌弃的小模样让李崇安好生心动,怦然地刚想伸手,红狐狸却一跳就下了马车,让李崇安好是失落了一会儿:“尧尧,你真是红狐狸精呀。” 且说程帛尧下马车,从人群里扒进去,有宝珍和宝珠开路,她扒得相当顺利。圈儿里的弟子看到她,那叫一个见了亲人哟,就差扑上来抱着她大腿哭了:“程师妹,你来了。” 可不是来了,程帛尧冲师兄一笑,说:“师兄,你且歇一会儿,我来吧。” 别说,红狐狸一进场,气势就是不一样,看着在他身边像小懒猫一样的丫头,进场了果然就是狐狸,还是只气势如虹的火红狐狸。李崇安也没走,特不讲究地站在车架上居高临下看着,含笑欣赏着红狐狸斗志昂样的小模样儿,真叫一个挠人心肝儿呀。 “我记得这位大哥叫程事,只是不知道程大哥所为何来?”程帛尧不自觉地眼神锐利起来,她倒是没察觉自己眼神的变化,不过她就是察觉了也觉得理所当然,下棋的人哪个不是眼神都能杀人的主儿。 被她一问,程事就记起来了,他见过眼前这位夫人一面,只是那时不是这副作派:“夫……夫人,我家娘子实在舍不下安安,请您帮着分说分说,让我们夫妇二人把安安接回家去吧。” 果然是小程约,这一幕真想拿个摄像机录下来,因为她百分百确定程事不是因为想要程约回家养才上道院来要孩子的。这人说话连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原以为是个好的,至少肯费银钱给妻子父母治病,又一直奉养着在病中的父母,没想到竟也是个靠不住的:“安安如今大名程约,已在我道院落了籍,想接回去啊,当然也可以。只不过程约与我道院有缘,待到该启蒙的时候,就要到道院来学习。程大哥若能答应,我们自动官府立契,程大哥看我们是现在就去呢,还是等明儿再说?” 她是怕自己误会了程事,如果程事真心想要回程约好好养着,她倒也不会强留程约,毕竟孩子长在父母身边才最合适,李易再照顾,婆子丫头再尽心,哪如爹亲娘亲。 “你……你是谁,谁知道你说的作数不作数。”程事梗着脖子,却没正面回答问题。 “自是说话能作数的人,道院上下一体同心,哪个都能代表道院说话。师兄方才不好说话,也是因为不熟悉程约的事,恰巧我熟悉,如何不能作数。师兄,你说我说话作不作得数?”程帛尧看向在一边早已松下劲儿来的师兄。 师兄赶紧点头:“怎么不作数,只要是我道院弟子,说话都作数,没有说话对不着证的。” “如此,程大哥可愿去官府立契?”程帛尧笑吟吟地问道。 程事这时却猫了声儿,倒是程约她娘,看起来是真的想要回程约,低低啜泣着道:“当家的,你不原去我去,夫人,我愿意去。闺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舍不得,我都没看她几眼,也没抱过她,还请夫人成全。” “好,那咱们这就走,离这最近的县衙不过十里,驾上马车不消多会儿就能回来。正好,今日程大嫂就能把程约领回去。”程帛尧说着就要去扶那坐着的妇人。 只是她刚伸手,程事就把妇人往外一拽:“算……算了,我看算了。安安在道院挺好,有夫人和那天几位公子照顾,想来日后会有好前程,我们就不耽误安安了。当爹妈的没有不希望孩子过好日子的,安安跟着你们是进了福窝,我……我们就不带安安回了。” 真是不经诈! 第一零五章 相当不科学啊! - 明媚多姿 - 弈澜 眼看着程事要走,程帛尧本想拦着,她想要当场就把这人的皮子给揭开,可转念一想,就算要揭也别当众揭,小程约总要长大的,不能让小程约日后为此抬不起头来。想了想便挥手让宝珍和宝珠把路让开,珍珠二人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女保镖,她们俩功夫比雨露云烟要好上很多,毕竟雨露云烟十岁左右就到国公府侍候她了,珍珠二人却是多学了三四年。 围观的乡民们见没了热闹可看,也就纷纷散去,自也有脑筋转得快的乡民在小声谈论着,这些却不归她管了。她只需要程约长大了不怪她揭穿程事就成,程事真被人议论什么,她却不会去干涉,那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见众人都散去,程帛尧才要转身上山,却发现不远处李崇安正斜倚在马车上双目含笑地看过来,那神态举止生生让她觉得眼熟死了。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不活脱脱是现代的少年公子哥儿们倚着宝马勾搭漂亮MM们的场景么,这时候要再蹦出来个顾盼生姿的美人儿就更像了。 “崇安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等你呀。”李崇安应声跳下马车,走到迎客堂前去拉红狐狸的手,软嫩嫩的小嫩手,和红狐狸气势如虹的小模样对比真是太强烈了。 又抽风了,程帛尧不管他,回头看向正要进迎客堂去的师兄道:“师兄,以后这样种人,别跟他讲道理,让他上山去谈便是。唔……以后不能派太厚道的师兄来守客堂,连一推二六五这种手段都不会。” 后一句说得轻轻的,师兄是没听到,李崇安听到了,深以为然。今天要是个不这么厚道的,应该就不至于被逼得哑口无言了,倒反而弄得像是道院理亏了似的:“你说得对,一定要换嘴皮子溜,脑瓜子活的。以前只想着厚道的待客才宽厚温良,反而忽略了这些事,迎客堂待客的弟子既关乎道院的脸面,还事关道院的荣辱与声誉。” “对,就是这样,要我说应该把李易弄下来。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人世百态。解纠纷、断公理的事,几乎天天都要处理几桩,就当让他提前预习日后怎么处理类事的事件了。”程帛尧脑子里在想象两派大臣相互打架斗殴时。李易给他们分断的情形,好像……蛮好玩的。 手拉手走回山上,马车自绕着山道上去,珍珠琳琅也在马车上,并没跟在后边。越走近了道院大门。李崇安就越费思量,京里的局势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李易说,甚至他还要负责传达一些陛下没说出来的深意:“尧尧,李易那儿……咳,你去跟他说吧。” “本来我就打算去说,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没事儿,这事我说反倒更合适一些。”这件事李崇安去说,不如她去说好。而且他出身秦王府,这时候实在不适合跟李易谈论此类话题。 红狐狸真是人生好伴侣呀,他以为还要解释一下,没想到红狐狸一点就透,李崇安感动得都快用感动把自己淹没了:“尧尧。你也不要说太多,让他自己想去。” 点点头。程帛尧觉得吧,李易这么心思透亮的主儿,其实都不用她说太多就能明白过来。 进了道院,一问李易在那儿,结果李易正在好好当奶爸呢。程约安排在院长院子里,也只有那里宽敞些,能安置下丫头婆子和一个时不时要哭两嗓子的小丫头。她进去的时候,李易正有模有样地抱着程约看枝上冒出些许小芽苞的树枝子,阳光之下两张清澈的小脸儿映照在一起,颇是令人赏心悦目。 “呀,堂嫂,你来了。”李易说完蹭蹭程约的小脸儿,把程约抱给一旁的奶妈:“堂嫂前几天才来过信儿,不说明天才启程么,怎么这会儿回来了……等会儿,可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 瞧着李易略带惊恐不安的神色,程帛尧就知道他猜中了,看吧,她就说这是个心里比谁都明白的,皇帝陛下看人当真不会有错。看来除了荣嫔的原因,李易这份明白也是皇帝陛下最终选择他的原因:“想来就是我不告诉你,不出明天你就会接到消息。没错,陛下已经颁过旨意了,追封荣嫔为端荣皇后,想来这会儿旨意早已明发天下,同时颁发的还有立你为储君的圣旨,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大明朝未来的君王,这江山社稷,只要你不出错,就将会是你的――太子殿下。” 李易没晕头,甚至也没有太多表情,而是从她的话里挑出了最重要的几个字:“只要我不出错,为什么堂嫂要这么说?” 看,她就说这孩子明白,不仅明白还很会划重点:“殿下,你可知道在棋盘上,如果棋力相当时,最重要的是什么?” 李易不下棋,所以他不知道,只得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犯错,至少是不首先犯错,然后等待你的对手在混乱的局势下出错。到那时候,最重要的就会变成不犯错,并且眼疾手快地抓住机会赢得棋局。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不犯错就是最后胜利的基本。”程帛尧不懂得大位之争这种破事儿,但是说到围棋,她绝对能侃侃而谈地把人忽悠瘸。 “不犯错,等别人犯错,抓准机会,胜利。”李易低下头叨叨了几遍这几个关键词,然后抬头道:“堂嫂,我和……我和他们能力并不相当,你说的是棋力相当时,那当棋力不相当的时候呢?” 翻个白眼,程帛尧觉得这孩子太没自信了:“你还有两年时间,殿下,从今天开始每一天每一刻你都必需比前一天上一刻更好才行,因为你浪费了太多时间。因为你浪费掉的时间,陛下要匀出时间来给你两年,道院要替你挡两年,我和崇安师兄以及道院上上下下的先生师兄姐们要替你担下无数风险,所以你必需更努力才可以。殿下,你懂了吗?” 其实她也不愿意这么拿话逼李易,可短短两年,不逼紧一点儿实在来不及。李易也很明白这一点,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我懂,师姐,谢谢你。”李易头一回当着她的面称呼她为师姐,而不再是因为堂兄而带来的堂嫂这个称呼。这也意味着,李易对道院上下替他担的风险表示领情,并且予以回报。 未来的帝王出身道院,并承了道院的情,光凭着这一点,就足够道院几十年安定团结太平和谐。程帛尧点头表示她很满意,轻轻拍拍少年的肩说:“也不要太压抑着自己,该学的自然不能少,该放松的时候就彻底放松,劳逸结合,合理安排作息,身体保养好了才能去跟人论道天下。” 把一个纨绔少年生生逼上成为一代君王的路,真的相当不科学啊! 看着李易转身离去的背景,程帛尧都替他忧心忡忡,十一年来没人跟他说将来他要扛那么大个担子,所以他玩得比谁都欢实。结果他玩得最欢实的时候,忽然说,你不能玩了,因为你要当皇帝,那简直跟青天白日被雷劈中了一个样儿。 不过,想当皇帝,必需对自己狠一点呀。能当皇帝的都是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主儿,这种狠不是体现在手段上,而是体现在精神上。李易少年,你千万不能放松了自己,既然有机会自己也想当皇帝,那就得承受这一切。 万万人之上被人膜拜的风光,正如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谈完了,李易怎么样,情绪可还稳定?”李崇安就是觉得李易性子不定,有点儿燥,怕他闹起来。 “挺好,看来找国师去了。崇安师兄,他心里很明白,既明白他将要得到什么,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不用太担心他。”程帛尧觉得这就像落子无悔,所以李易只能一往无前的继续走下去。情绪这种东西,还是早早抛弃为好。 李崇安轻轻一摇头说:“陛下太儿戏了。” 她有些不解:“你是说什么儿戏?” “匆匆间作决定,匆匆间颁布旨意,又匆匆间给他找了十五个对手。若成功是万人之上光芒万丈,可若不成功,便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连带已经故去的荣嫔只怕也难安。”岂止是儿戏,简直就是胡闹呀。 “最后通向胜利的路都是一样的,要么成功问鼎,要么跌落悬崖粉身碎骨,所以咱们得天天拿着小皮鞭儿敦促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若是失败了,道院也讨不着好,我们俩和秦王府、程国公府也讨不着好。”程帛尧也是没办法,局势她看清楚了,所以才会和之前态度完全不一样,之前还会觉得李易还小,应该慢慢让他成长。可现在,她也只能拿话让他绷紧神经。 没有退路,且只有成功和粉身碎骨这俩选择,傻子都会选成功嘛,因为只有功成才能身退呀。 这是一盘要么胜利要么因为陪太子读书而家破人亡的对局,大险啊! 第一零六章 舍不下心头的朱砂 - 明媚多姿 - 弈澜 对于李易来说,人生就像是一出反转剧,一切来得太过匆忙,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他要面对的当务之急是来自整整十五位兄长的巨大挑战,以及朝廷上关于正统与非正统的议论,更长远的则是来自于江山社稷、天下万民。 他很苦恼,因为他最小,头顶上那十五位兄长向来对他还算照顾,因为他没有竞争力,皇子殿下们对他也较为宽和一些。结果一时不察,他们最忽略的人反而成功上位,在道院里皇子殿下们自然不会伸手去做什么,那是个和皇宫完全不一样,但水一样深不可测的地方。 谁都抱定李易不会在云涯道院待太长久的心思,默默地期待着李易归来。至于李易,他既有兴奋,又同时感到恐惧,却也正是这份恐惧催着他不得不甩开膀子往前走。 道院上下对李易身份的改变,态度都没什么太大变化,倒是李崇安很烦忧:“此时此刻,风口浪尖之上,襄王殿下的举动殊为不智,依殿下往日所作所为,应不是这般冲动之辈。那么襄王殿下,不知您所为何来?” 坐在李崇安对面的,正是悄然自京城而来的李景,一年不见,李景眉眼间添了几分淡淡风霜之气,倒把身上原来的阴沉与锐利磨去了几分,倒愈发让人看不出深浅来:“倘若我说对那个位置已不感兴趣,如今只想安平一世,静山可信?” 骗谁呢!李崇安下意识地在心里照着自家红狐狸语态在暗暗吐槽:“我信与不信,与殿下并无妨碍,殿下只要问陛下信不信便是了。” 见李崇安不搭茬,李景倒也不急,端起茶来递到嘴边抿了一口道:“当我感兴趣时,人人推着我上去,我觉得那是我应得的。当我不感兴趣时。还是有人要推我到风浪之上,这不是我应受的罪。我有两个孩子,他们没有犯过任何过错,理应一世平静和美,我如今也只有他们两个骨血,自是要为他们打算一二。” “殿下,那我便往开了说,你我之间难在有信任二字,我难信你,所以无法应你。你也同样难信我,因此纵使我应下,你也无法施展开手脚。如此你我二人何必再互相为缚。”李崇安真觉得李景这人累,连自己最真实的想法都要一一藏起来,却妄图别人对他敞开心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静山,你要知道你如今才是真正在风口浪尖上的那个人。秦王府出身,道院的下一任院长,龙争虎斗你以为有那几条院规就可以躲得开吗?你说明白话,我也说明白话――选我总比选他们好不是么!”李景对于这点很自信,他自有他的长处,二十余年来凡事言出必行。守信守诺。比起他那些兄弟们,他既有名有份,也是个相对来说更可靠一些的。 这倒真是大白话了。李崇安不免苦笑一声,皇帝陛下确实是雄主,生下的儿子们个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却偏偏都没学到好的那一面儿,尽学会怎么勾心斗角。暗地里使绊子了。少有的一个李易,那也是因为信马由缰放任自流才存下一点清澈。而这点清澈以后也存不下了。 李景的自信也来源于李易的不可确定性,万一日后长得比那十几位兄长还歪,道院、秦王府、程国公府都将岌岌可危:“殿下,你高看我了,我没有那样的能耐。且无涯祖师早有规矩立下,凡道院弟子不可涉朝堂之争,不可出仕为官,我若想要接掌道院也只能遵守这些规矩。至于秦王府,殿下知道我父王,历来是陛下指哪他打哪儿,从来不存任何私心,若非如此,陛下怎能放心把一半兵权交托在父王手中。这如果是场赌局,我赌谁都有可能输,那么我为什么一定要赌呢,冷眼旁观岂不更妥当。” 李崇安要什么没有,出身富贵,自身高智,又走在一条阳关道上,他没道理非要依此来挣一场大富贵。说白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既然要什么有什么,干嘛要站在危墙下扶谁一把。再说白一点儿,皇子殿下们既然都是群白眼儿狼,选谁都是错,不选还是错,不如不选呢。 “静山都这样说了,我自不便再多言。”李景说罢搁了茶盏起身,临出门时又看了李崇安一眼,嘴唇几次动弹要张开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这副样子,八成是要问自家红狐狸,李崇安眉一挑说:“尧尧很好,就是太好了才天天自寻烦恼。” 听完这句,李景头也不回地离去,嘴中咂着那句“就是太好了才自寻烦恼”,不由得摇头失笑。那小丫头就是这样的,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没事找事,她棋下得好多半也和她的脾性有关,什么事都要想得长长远远的,都爱往坏了想往好了做,怎么会下不好棋。 只是到底错过了,李景每每想起程帛尧,总觉得心像是有个缺口总也堵不上。 他方才的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只要程帛尧在一天,他就不会为难秦王府和程国公府,更不会为难李崇安。以前或许想过,问鼎之后横刀相夺,但如今……终于明白,那个小丫头啊,不是他要横刀相夺就任由他夺过来的。 墙外响起一串笑声,清亮得仿若一道流光摇曳而过:“尧尧。” “小约,咬他咬他,竟然抢你的米糊吃,太坏了。进元师弟,你这么为老不尊,小心将来小约长大了,你老了之后小约揍你。”程帛尧的声音清丽如昔,在耳道里如同指尖微挑一弦滑音弥散而出,清亮却绵长,似在晨风中成开一束饱含露珠的花朵,听之便令人愉悦。 李景不自觉地嘴角有了笑容,待到他回过神来时,不由自主地轻触自己的脸:“果然,一开始便错了么?” “程师姐,你别教坏小约,我现在可不敢开罪她,她很有可能将来一句话就把我碾死,哪用得着揍我。来,小约乖,我没有要吃你的米糊,逗你玩嘛,别哭别哭。”郑进元着急的声音夹杂着程帛尧的轻笑声飘散开,间或还有一两声小孩儿的呜咽声,交杂成一片温暖的动静。 垂目而笑,李景终将心头这一点执念放下,何必求得呢,这样不是也很好,她很欢快,这样就足够了。李景含笑迈步而去,他心中不免要记起杨玉绫来,那个女子他自然不喜,但他始终觉得在她那里有他该知道的事情:“去安排一下,我要见一见杨侧妃。” “殿下,这不合适,陛下把杨侧妃关在禁宫里,谁也不许见,您冒然而去,只怕要引起陛下不快。” “我引起的不快还少了么,不过也没必要为这么桩小事而再添上一些,我去禀了父皇,骁儿他们还小,总该让他们见见母亲。”李景说着翻身上马离去,马蹄带起一片烟尘,很快便消散了去。 如今的杨玉绫被关在禁宫深处一处守卫森严的地牢里,想见一面确实不容易,对外虽是宣称她疯了,但是人却依然好好的在那儿半点疯的迹象都没有。除了不能四处走,吃穿用度不曾短她一点,甚至侍候的人比平日更多更周到。 杨玉绫倒没想到李景还会再来见她,所以十分意外,如今她对李景也没了那份逢迎之心,因此只抬头看一眼,便继续低下头去做手里的针线活:“殿下竟想起看臣妾来了,真叫臣妾受宠若惊呢。” 她手里是给两个孩子做的衣裳,李景看了几眼没说什么,只说来的目的:“我已经把人都支开了,说说吧,说说我该知道而又不知道的。” “殿下真是聪明天成,比晋郡王也不遑多让。”杨玉绫嘴唇如花瓣一般扬起,微笑的弧度相当迷人,她搁下手里的针线看向李景道:“只是什么是殿下该知道而又不知道的呢,既然殿下都不知道,臣妾就更不知道了。” “你如果还想着有一天出去,还想着和孩子们团聚,就把你应该告诉我的说出来。”李景倒也不急,杨玉绫很在意两个孩子,他倒不信她能绷得住。李景对两个孩子倒也有几分上心,但老李家利用自个儿孩子的先例一点也不鲜见。 出去?杨玉绫轻轻哼笑一声道:“臣妾如今不敢盼着这桩了,不过殿下真的要知道么,臣妾就怕殿下知道后会万般悔恨,更兼着万万分憎恨臣妾。” “说!” “看来殿下真是铁了心想求个明白,也罢,一夜夫妻尚有百日恩,臣妾与殿下这么些年同床共枕,更是数不清的恩情。如此,臣妾便告诉殿下又何妨,只是在这之前,臣妾想求殿下答应臣妾两个条件。”杨玉绫当然想出去,她不愿意把自己的一生都耗费在这见不到天日的地牢里。 “什么条件。” “第一条自然是殿下说的那样,臣妾要出去,而且要和孩子们团聚,至于殿下是否还愿留臣妾在身边侍候,臣妾便不强求了,孩子以后殿下会有更多,自是留在臣妾身边为好。这一条,不知殿下能不能做到?” 倾注过关怀的孩子,李景自是舍不得,不过却也不是不能答应她:“可以,第二个条件?” 一瞬间,只见杨玉绫若一只妖艳至极的红花般绽放开笑靥,红唇微启道:“就怕殿下舍得下子女,却舍不下心头的那点朱砂。” 第一零七章 欠谁的账也别欠女人的账 - 明媚多姿 - 弈澜 心冰的朱砂这个说法,也是程帛尧那里化用来的,这个李景和杨玉绫都知道,从前程帛尧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便是――围棋才是我心头最爱的那点朱砂呀,怎么都不会褪色的。 所以,当杨玉绫说“心头的那点朱砂”时,李景自然第一个想到程帛尧:“怎么说?” “从前臣妾恨不得她早点去死呢,现在么,就当是为儿女积福吧,让她痛不欲生便是了。以后不管臣妾对她做什么,只要不是要她性命,殿下便不能阻拦,这一条……殿下您可舍得?”杨玉绫知道自己没机会,但她也不允许程帛尧有机会,问鼎后位,成为太后这种事,自己做不到,她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程帛尧登上天儿去。 她一番话落下后,李景皱眉在当场,许久都没有回话,而是眼也不眨地看着杨玉绫道:“你和她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恨?” 杨玉绫眯着眼睛像猫一样慵懒懒地抿了抿耳边的头发,笑道:“这个殿下答应臣妾后,殿下自会知道。” “可以。”李景倒是答应了,不过他相信有李崇安那么个人在,加上程帛尧也并非任人揉捏的主儿,杨玉绫也做不了什么。他自是不会阻拦,必要的时候,只是会告诉李崇安,让李崇安去阻拦罢了,他不会违诺,但并不代表他就会眼睁睁看着杨玉绫对程帛尧做什么。 “殿下一诺千金,臣妾自是信的,那便请殿下安坐,听臣妾细细道来。”杨玉绫接着就把自己的重生归咎于梦境,而且梦境非常真实,真实到每一步都应验了。说的事儿基本上都是真实的,慢慢的自然就说到了皇帝陛下归天。李景继位这一条。 李景怔然地听着,并不言语,心中翻起千重浪,却也不知道如何去表述。十指发白地捏成拳,浑身都僵成了一块石头,他不相信自己就这样错失了原本该属于他的机会。 “不久之后,她成为您最宠的妃子,再到后来殿下您大行归天,继承您遗志的也是她的儿子。您为了让他名正言顺,在临去之前废宫立她为后。殿下,她原本该是您后宫的母仪天下呀。”杨玉绫说这些话时声音分外轻,也分外柔媚。 “和离再嫁?她和静山这般和美。为什么要和离!”李景看得分明,李崇安待程帛尧可谓是含着怕化,捧着怕摔,就算风雨再大也愿一肩挑着而给她灿烂晴空的。所以,对于这一节。他不相信。看来,杨玉绫的话里,只怕也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姻缘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没准儿今天还好好的。明儿就分道扬镳了。臣妾梦中也不是桩桩件件都一清二楚,毕竟这只是臣妾的梦境,臣妾可没闲工夫天天关心旁人日子过得是酸是甜是悲是喜。”杨玉绫自然知道李景不会对程帛尧怎么样。还可能从中作梗,所以她在李景的心里种下一根刺儿,让李景日日不得安宁。 李景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站起身来道:“最近这段时日你好好待着。过些日子你便可以出去了。” 也不起身相送,杨玉绫只是拿起刚才放下的针线活继续埋头缝起来。嘴中道:“殿下慢走,臣妾在这儿日日夜夜盼着殿下。” 走出地牢,李景只觉得头顶的阳光炙热得吓人,他对杨玉绫的话只信三分,但杨玉绫说他得到帝位,并且把帝位传给那个叫李琮的孩子时,他是信的。至于程帛尧的事儿,他却只信芝麻大小那么一点:“这时候都要算计,杨玉绫,你若不是一味把聪明劲用在算计尧尧上,说不得我还想留你在身边,毕竟你还有些用处。” 不过,杨玉绫把聪明都用在算计程帛尧后,她就没什么用处了,她在别的地方实在太蠢。就算是把算计用在程帛尧身上,也没想过对手是不是就那么好算计。其实,找错对手和找错队友一样愚蠢,他从前就错把李崇安当对手,不仅让他那位父皇认为他难成大器,也让李崇安这样的好助力被推得远远的。 而且,还推开了自己最想要亲近的人,如此得不偿失的事儿,吃过亏了自然要记一辈子,再也不能重复这样的错误。 在李景做着最后的斗争准备时,李易则在云涯道院里为迎接来自兄长的争斗和朝野的争论而努力完善自我。国师说,这孩子要是打从小时候就一直这么努力,他那些个兄长没一个是他的对手。这话没当着李易的面儿说,而是说给李崇安和程帛尧听。 “这真的不……合理,国师,你从哪儿看出来他有这能耐的。”程帛尧没觉得李易有多大进步,虽说看着要比从前沉稳内敛一些,可言行举止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反倒好像看起来比从前更肆无忌惮了。 国师悠然一笑,而后透过尚未长出绿叶,却已在萌芽中的树木道:“看着没变,但眼界变了,心变了,想法变了。进步不是非得改变脾气性格不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孩子本性又不坏,并不需要改。他要改的就是他现在正在改的,他比谁都明白自己的短处在哪里,你不是也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么,静山属于知人者,他啊属于自知者,自知者有一天明白过来后,也不难成为知人者。尧尧,静山呐,你们要相信陛下,不会仅仅因为宠爱着哪个儿子,就选择他来继承大统。” 啧,被国师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她想想最近李易的话,虽然语气态度没变,可比从前要言之有物得多,倒是她想岔了:“那……两年够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怎么,这话你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了,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说道。不过,这话似乎无涯祖师也曾说过,起居注记中有记录过。你倒是有用的话都记得住,时不时就拉出来溜话儿,怪不得你棋下得比静山好,就你这捡重要的记的能耐,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国师说完把杯子递给她,让她满上茶水。 看着红狐狸狗腿子的样子,李崇安笑着摇头说道:“国师这话说得再正确不过,她向来是有用的就记住,没用的一个字也记不住。当然,除了吃,前年欠她一盒绿豆糕,到现在还记得呐。” …… 国师哈哈大笑道:“静山呐,欠谁的账也别欠女人的账,那是一准要被惦记到死的,我看你还是赶紧把绿豆糕给了尧尧才好,省得她老惦记。” 凑在国师身边连连点头,程帛尧睨向李崇安说:“就是就是,开桂花的时节做的桂花绿豆糕,还得是白玉楼的,别的地儿的桂花绿豆糕可不好吃。只有白玉楼的,入口既化一点儿也不干,配上茶喝那简直赛神仙呐。国师,就冲您今天帮我,回头我也得请您一块儿吃,” 说到吃,吃货就来了:“什么好吃的一块儿吃,赶紧端出来尝尝。” 看着李易从园子外边走进来,手里还抱着个小程约,三人齐齐一翻白眼儿。李易倒是什么都没落下,每天固定一个时辰抱着小程约满道院四处溜着看风看景找美食:“说你师兄欠你师姐一盒白玉楼的桂花绿豆糕。” “桂花绿豆糕这个时节可没有,不过芸豆糕还是有的嘛,师姐你不是让厨房做了吗,赶紧端出来呀。还有给小约的羊奶糊糊,小约最近都不肯喝奶了,非得天天等着师姐给她做的糊糊不可。师姐,你可得负起责任来,要不然饿着小约可怎么是好。”李易现在这样儿,典型的奶爸,还是个特宠孩子的奶爸。 程帛尧觉得吧,日后李崇安要是有李易这样儿,那就是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爹了:“行行行,我欠你们俩的,宝珠啊你和宝琳一块去端了来。” 得了芸豆糕和程约的口粮后,李易就一边自己吃着,一边看奶妈拿小勺给小程约一点点喂羊奶米糊。米糊的口感相当细腻,抿在嘴里就会化开,而且一滴水都没加,完全是用杏仁煮过的羊奶冲出来的,那滋味李易要不是不好意思抢小程约的口粮,只怕早一气儿吃完了。 小程约倒是好养活,才两个月大点儿就不爱吃奶了,天天就瞅着吃羊奶米糊。程帛尧虽然对程约没有多深的情感,但对她还是很不错的,总是变着法子给她补充营养,让她吃好喝好。小程约也争气,越长越像一颗沾了胭脂的珍珠,让人看着都高兴。 “对了,师姐,前两天我十一哥去看过杨侧妃了。”李易一边吃着一边扔炸弹,一点儿也不觉得他这消息有多么爆炸性。 “他去看杨玉绫做什么,你就没多听说点什么?”程帛尧现在都想剁手了,当初她就该……好吧,她确实下不去手,杀人害命这样的事她真的做不出来。杨玉绫呀,你也别逼我,逼急了我配一剂药,让你丫假疯变真疯! “好像说起过你,多的我也不知道,诶,我听说师姐将来会生个儿子耶。不过师姐,你好像还一点儿动静没有呀!”李易很善解人意地加了这么两句话,这话完全是传话的人没说的,他这是领会了李崇安的精神,用这两句话消去程帛尧心头的不安。 堂兄真是好……温柔大丈夫呀! 第一零八章 师姐虽然很万能,但这个真不会 - 明媚多姿 - 弈澜 春雪融作暖水,万物妆成新绿。 道院里大门边上种满了嫩黄的迎春花,因有些年头了,枝条长而柔软地拢成一道绿地黄花的围墙。山下的孩子们最喜欢跑到道院来玩,门前的花也没少被孩子们攀折去,无涯祖师在这一点上是个妙人,自家的花好看,打开门来大大方方地欢迎所有人来赏玩采摘。 乡民们有拿迎春花入菜的习俗,这几日天天有人来采花,那迎春花墙却是一天开得比一天繁盛。迎春花儿一开,满山的野菜也都冒出头来,道院附近的山头天天有人背着篓子采野菜。程帛尧最喜欢吃胡葱和香椿煎鸡蛋,还有嫩荠菜苗儿,乡民们管它叫地菜,还有句俗语“三月三,地菜当灵丹”。 不过等到三月三的时候,地菜就老得抽条冒白花儿了,这二月的天儿却正是吃地菜嫩芽儿的时候,和馅做饺子、摊煎饼、做素春卷儿、煎鸡蛋,地菜绝对是野菜里最受欢迎的。还有艾草糯米粑和蒲公英嫩苗也都是极其美味的食材,至于榆钱柳树芽这样常见的山野美食,更是多不胜数。 李易新晋成为吃货中的一员,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时候,趁着跟国师谈论古令天下事的间歇,拉上郑进元、张放和以及程帛尧到乡间寻访春天里最鲜嫩的那口盎然滋味儿。 “厨房里没少做,你也没少吃,做什么还非下山不可,我看你们仨就是找机会偷懒。进元师弟,要是热起来之前我住不上新宅子的话,你懂的!放和师弟呢,你不是说要去海边么,怎么山青了天暖了,都不见你启程呢?”程帛尧觉得他们三个就是不想分开。三个好基友,你舍不得我,我舍不得你,恨不得成天穿一条裤子才好。 郑进元连连哼叽几声说:“诶诶诶,师姐,不是说要劳逸结合么,也不能成天只埋头干活儿吧,那样会变傻的。你看放和,本来就够傻了,再傻一点。只怕连自己是谁都答不上来了。” 对此,张放和不发表任何意见,跟郑进元这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主儿斗嘴。才真正会变傻。程帛尧看郑进元一眼,说:“你们下山玩就玩吧,还非拉上我,我正和王师姐谈论绣花图样儿呢。” “师姐还会绣花儿?” “呃,师姐虽然很万能。但这个真不会,不过我要不和王师姐谈论,回头做新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上我。”说话间已经到了迎客堂前,最近守迎客堂的弟子都换成了嘴皮子溜,贼精贼精的主儿。老远见到他们几个来,连连挥手打招呼。 “小程师妹。这是上哪儿去?” “领仨吃货找好吃的去,回头给师兄也捎一份儿,不知道师兄爱吃什么。” “我倒不需要小程师妹替我捎好吃的。我这里走不开,小程师妹帮我跑个腿儿怎么样。”师兄倒一点儿也不客气,用郡王妃跑腿儿,还捎带着太子殿下和长公主的长子、相爷的独子,这跑腿儿的队伍也太华丽了些。 程帛尧倒无所谓。反正也就是捎带手的事儿:“成,你说。” 只见师兄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来。虽说是信封,但信封一般不用红色:“师兄,这是有人求卦?” “合个生辰八字,对了,师妹也擅长演卦,帮我瞧瞧卦辞可对得上。”这位师兄不是跟何易山学的卦,山上会演卦的先生有好几个,不过只有何易山常年宅在道院里不出门罢了,其余的几位先生,一年也难得见上几回。 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普普通通的合媒批,这种简单的当然没什么错处,她看完又塞回去说:“师兄演得很对,那我给你捎过去,是哪家?” “你往这直走,到第六个街口绕弯,不远就有个林家铺子,交给掌柜的就成。” 把红信封扔到郑进元手里,让他拿着,程帛尧领着史上最华丽送信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集镇着实不算太大,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送完信儿出来,程帛尧忽然一击掌说:“你们说我也挂个小馆儿测字看相观风水合生辰八字怎么样,我还真想试试我学的这些灵不灵验呢,给自己算十回能中一两回就不错了,给亲朋算也不是很准。先生说给生人算最准,我怎么以前就没想起来去试试呢。” …… 这要是下个山把师姐给弄丢了,回头晋郡王能什么也不就的生吃了他们,张放和试图阻止:“师姐,您还是安安生生在道院里想想天天做什么吃的喝的吧,开卦馆会很辛苦。” “辛苦算什么,我和先生在外边游学五年,什么苦没吃过,你真当我就是娇娇女不成。诶,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赶紧帮我看个合适的地儿,我要挂馆。”程帛尧历来是想起什么是什么的,棋院要明年才能排得上张放和的工期,她现在除了隔一段时间看看道院的账,真没什么事儿可干。 “师姐,这毕竟是操业持生,你好歹是宗妇,这不合适。”李易收到了张放和的眼色,赶紧也出声阻止,不要以为他现在是太子,李崇安就会放过他。堂兄太强悍,他现在还不是对手,所以还是劝着点儿为好。 程帛尧这人吧,认死理,她认定了的事儿,别说十头牛,一百头牛一千头牛都拉不回来:“甭管你们说什么,我就这么决定了,要帮忙的就帮忙看看,不帮忙的赶紧消失!” 见状,郑进元也要劝,不过她一挥手,郑进元就自动消声。仨倒霉孩子跟在她身后,一路搜刮美食,一路看着铺子。挂馆之所是“挂”馆,就是不需要太大的地方,柜台就是门,里边放得下椅子转得开身就成,所以这铺子倒也不是很好相。 就在李易他们仨庆幸的时候,程帛尧欢呼一声说:“那里正合适,以前是卖点心的铺子,结果那家的点心做得实在太难吃,关张了!哈哈哈……倒让我捡个现成的便宜,快点快点,我们去把铺面盘下来。” “师姐,那个铺子可不便宜,别看就是个小集镇,谁让它在咱们道院山脚下。抵得京城一个大小相当铺面了,师姐,这不合算啊!” “你师姐不差这点钱,别劝了,我决定的事几时反复过,我几时听劝过。”程帛尧干脆利落地上前,和东主商量了一番,以一千两银子把这巴掌大小的铺面,并着后头一个小的种着紫藤花的院子给买了下来。在紫藤花下还有口水井,水井水位很高,平齐了地面,就被顺水势开了个小渠,里边养了一钵铜钱草,还游着几尾红通通的小鱼儿。据东主说上上任主人开的院子,他们本来要改但还没来得及改就关张了,幸亏没改,要不然一千两就真贵了。 单看这院子,紫藤满院,水流潺潺,根雕椅子,山石琢成的小几和台子,一草一木一物一景都显得分外别出心裁,看着就让人舒服。就冲这院子,一千两也值得。 “怎么样,你师姐我眼光不错吧。” “您岂止是眼光不错,运气更不错!” “我看这院子从前应该就是哪位先生挂馆的地方,要不然不会布置得这么富有天然趣味。”李易四处看了看,觉得这地方虽然小,但格局很大气,几件小陈设摆出来,倒颇有一股纵揽山河的气象。他虽然不擅长这个,但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眼力见儿倒是不缺,而且这小园子还有几分熟悉感,却说不上是哪里见过。 程帛尧眉开眼笑,四处打量一圈后坐在有几分残旧的木板简单架成的长凳上,仰面看着还没开花的紫藤说道:“正好,要不你们三个帮我想个名字呗。” 名……名字,这种东西他们三个谁擅长了,尽知道什么是不学无术了:“这是师姐的地儿,还是师姐自个儿取名字才妥当。” “对对对。” 要她来的话,她就只能山寨了,记得在现代下棋去过一个地儿,是个特清静的茶馆,人家的名字就很有道家的味道:“叫归一怎么样。” “九九归一么,就它吧。”只要不让他们取,叫什么都没干系。因为屡屡遇到取名字的困境,李易决定自己还是回头多看看那些诗词歌赋之类的闲书吧,万一日后有人找自己题个字,取个名儿,自己再说不懂得怎么取名字,那得多尴尬呀。 “也不要什么亭台楼阁,斋馆轩堂,直接就写归一两个字就成,什么斋呀轩的听得多了,反而没味道。”张放和这是借用他爹的套路,他家里的不管什么直接就是个名字,从来都是退思、彰和一类。 程帛尧双手一拍道:“那就叫归一了,放和师弟呀,前边那一溜你明儿给我收拾收拾,我找人订匾去,过几天就正式开张。” 就这样儿,几天以后,云涯道院山脚下开了一家叫归一的卦馆,大家伙儿都知道那是道院何大先生的得意门生,生意自然差不了。本来道院山脚下就聚集着一些来求卦的,不过云涯道院的形象太高人化,等闲的人不好冒冒然上山求,却又不那么放心给迎客堂的弟子随意推演。 于是乎,她生意还不错,至少开张第一天,来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场面相当火爆。 第一零九章 坐馆开挂,小程先生 - 明媚多姿 - 弈澜 虽然李崇安对她挂馆的事并不是很赞同,但是她坚持,他还是支持了她。况且她是去验证所学,又不是云游四方去涨经验,所以开张这天李崇安也来了。 乡民们多半也不知道挂馆的人到底什么身份,就知道是何大先生的弟子,那就足够了。年轻,没关系,名师出高徒,是个年轻妇人,也没关系,云涯道院盛名之下无虚士,女士也算在内,所以乡民们和外来求卦的人很快接受了程帛尧这脸嫩的“相士”。 “崇安师兄,他们都围着就是不上来,这算怎么回事啊!鞭炮都放三趟了,还不见有人来找我开卦,他们是不是不相信我呀。”程帛尧也自知脸嫩,相士和棋士可不一样,棋士向来是小菜鸟扛翻大神,相士却是和医士一样,靠一把胡子来撑场面。 往外看一眼,李崇安摇头说:“不会,你这是开张第一卦,也是有讲究的,一般人不会来算第一卦。” 噢,忘了还有这个规矩,不管是开馆第一卦,还是学成后的第一卦,最好演算的是喜庆事儿,比如合媒批,算算开市动土上梁营造之类的事,这样大家都能红红火火。果然,不多会儿就有人来算上梁的日期,程帛尧三两下推演完,就要开始写卦辞。一旁的李崇安不着痕迹地拉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轻轻摆了摆,然后又在她手心写下“太快了”三个字。 唔,何先生倒是说过,等闲小事演卦很快,但不要太快出卦辞,再小的事也需得缓上一刻钟再说。程帛尧从善如流,继续摆弄卦盘,把人家的事再细细演了一遍。这才提笔在红纸上写下“二月十六未时三刻,春风满画梁,双燕来栖”。燕子飞到梁上搭窝,在大明朝就是福气的象征,卦辞显示这天上梁,意味着这家人会福泽绵延,家小平安。 卦主看完,高兴地递上红包:“多谢小先生。” 相士不管男女都叫先生,红包也是规矩,不明着要价。也不明着给钱,放多少是你的心意,当然也要依据推演的事情大小来算。像上梁这种小事。给铜板儿就成,一般不论事情大小,都要以三九为数,可以是二十七,也可以是三十三。九十九,这就依据家境来了。 开卦过后,围观的人散去一些,留下的多半是要来求卦的。李易他们三个被安排在外边发号牌,程帛尧名气不大,架子不小――李崇安一天只让她算三卦。主要是怕累着她。也怕她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至于为什么是三这个数,三九之数嘛。 “小先生。我近日要出一趟远门,去做桩大买卖,不过这桩大买卖我有些拿不准。正好路过这边,特来请卦,还请小先生替我演算一二。在下在此先谢过小先生。”第二个主顾看起来是个蛮儒雅的,倒看不出是个商人。有股子书卷气。 接过帖子,上边写了生辰八字和籍贯,像这种事一般都是依据八字籍贯来测算。不过出行又有些不同,要结合面相来看:“先生是去东南方向,地方有点儿远,近海多山……嗯,是个盛产宝石美玉的地方。先生面相上带着金银二气,此行又是求宝石美玉,那么家中定是以银楼为营生。先生此行,可有人相伴,是家人还是同行,又或是合作之人?” 那中年人颔首答道:“小先生算得很准,在下忝为漱华斋东主,此行正是与一远亲同去,也是这位远亲提议此次出行的。那位远亲多年不见,此次带来的消息经多方打探确是真的,因此在下才动了心,意欲前去一行。” “按照先生的生辰八字来看,应是一生禄食无忧,富贵终老。但从先生面相上来看,有铃星出动,此行有险,若非必要,劝先生安坐家中,富贵二字蔫能满溢,八分足矣。”程帛尧其实蛮惊喜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从卦上看出这么多来。 她甚至算得出来,这中年人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五房妻妾,父亲过世近六年,母亲一年多前过世。为了验证自己测算到的,她又问道:“先生家中可是三子五女,五位娇妻美妾,父亡于六年前,母亡于一年前。” 中年人愣了愣道:“旁的都对,只是我却只有二子四女。” 低头又看了眼卦盘,再看了看中年人的面相儿,程帛尧笑道:“那要恭喜先生了,看来是尊夫人怀有身孕,还是一对儿龙凤胎。” 中年人闻言大喜,他有两个儿子却都是庶子,四个女儿也只有一个是嫡出女,他那正室是官家女,下嫁到他家来十年有余却只得一个女儿。他自然盼着夫人生个儿子,将来儿子才好得外家助力,说不定自家就能鱼跃龙门,从此添几分书香贵气:“可是真?” “先生不妨差人找大夫回家一瞧,若我测算得对,先生再来结卦资,若是错了,先生尽管来砸馆。”要真是算错了,砸了就砸了吧,说明她学的东西不怎么灵验,那坐馆开挂还有什么意思。 中年人哪管得砸馆子的事,把红包放下人就满脸喜色地走了,至于出行的事,得了龙凤胎的喜事,谁还出行,好好在家陪着夫人养胎才是正经的。 送走中年人,就只剩下最后一卦了,李崇安一看正午了,叫长河把兰草编成的帘子放下来。求卦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要暂时闭馆,便各自散开了,李崇安拉着她到后头院子里坐下:“尧尧,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要是问龙凤胎,那人命里该有三子五女,其中最小的一对儿是龙凤胎,他说他只有二子四女,那现在怀着的就是一对儿龙凤胎了。至于你问我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正室夫人,妻命显贵,早年有一女,至中年……三十岁出头也叫中年,真是太扯谈了。言归正转,至中年又该得一双儿女,再看那中年人眼下有一片红润喜光,这个你也看得出来。把这些事放在一块儿,我就得出这个结论来了。”程帛尧觉得这有点儿像侦探小说呀,从中年人说到加上自己算的,最后推理出结论。 果然,演卦就是逻辑学、数学加概率学,虽然不完全正确,但这样说也没错。 李崇安接过宝珍递来的食盒,从中拿出筷子和碗,递了一副给程帛尧说:“怪不得先生说你有灵气,该算的我能算出来,可正怀着龙凤胎的事,我倒真算不出来……行了,别说了,先吃饭,忙一上午也该饿了。” “为什么要我们去外面吃,师兄你太不厚道了。”倒霉孩子三人组在院墙边上集结抗议。 “院子才这么大点儿,桌子才这么大点儿,摆不下你们的碗筷,自个儿上外边吃去。给你们准备了饭菜就不错了,还要嫌吃的地方不对,那下回就不给你们准备了,自个儿回山上吃,正好吃完再下山食儿也消得差不多了。”李崇安说完给红狐狸挟了一筷子鱼片,然后又裹了片酸菜放在鱼片上,对于围观的三人组,简直是视若无睹。 仨倒霉孩子捧着食盒,一副死都要死在这里的样子,各自打开,然后蹲墙边上开始吃。李崇安看了他们一眼,倒也无所谓,不过这副样子要是被礼官看了去,非得揍一头撞在墙上死谏不可:“宝珠,你去给他们仨搬个坐儿来,你们也别装得这么可怜行不行,活像我遗弃了你们似的,谢谢,你们没谁是我生得下来的。” 三人组也不用搬凳子,得了话儿后,自个儿就捧着食盒坐到长凳上来了。李易还抬头看了眼小石桌上的菜色,左看右看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我没有酸菜鱼,师兄,你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吧。怎么说我又是师弟又是堂弟的,难道还不值你多给我一份酸菜鱼。” “嗯嗯,我也是又是表弟又是师弟的,难道师兄就这么穷,穷得请不起我吃酸菜鱼不成。”郑进元这会儿才觉得有个长公主当妈,当真是有福利呀。 张放和:……那我该怎么说!得,干脆不说,反正有他们的,自然也少不了他的。 三人组果然一涉及到吃就要抽风,也可以理解,他们还小嘛,小孩子对吃最敏感了,少了他们什么都不能少了他们的吃喝:“行了行了,你们不就看上这碗酸菜鱼了嘛,都过来吃,这么一大盘子,够咱们分了。” 三人组一听有酸菜鱼吃,立马不抽风了,宝珍见状,拿出分菜的碟子来,把酸菜鱼分了三碟出来一一呈给他们,这下三人才算消停下来。吃完午饭,三人组最近倒是很乖,一点剩饭剩菜都没有,连鱼汤都泡饭吃掉了――为了免得他们师姐念叨“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万里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小程师姐不是念叨一遍,是循环反复能念上一整天,所以他们现在是掐准份量,坚持一点不剩。当然,这也是在他们见过乡民们以薄薄的水米充当午饭后,才坚持下来的。 君王若不知道市井中人如何生活,一味高屋建瓴,那不就是空中楼阁、纸上谈兵嘛,小程七段是这么认为的。小程七段行走在调.教一代君王的道路上,顺便捞个相士当当。 第一二零章 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 明媚多姿 - 弈澜 下午卷兰草帘子时,程帛尧看着太阳估摸着得是三点钟左右,下午只有一卦,倒也不用急。领着号牌的人跟她应该差不多,都是不急不急的主儿。下午道院有事儿,李崇安上山去了,留下李易他们三个在紫藤花架子下聊天打混,顺便交流交流最近的所思所想。 “师姐,第三卦怎么还没到?再不来天儿都晚了,真不守时,不说好午饭后未中开馆么。”李易踱到程帛尧身后问道。 未中就是指一点到三点这段时间,未中就是两点,不过只有等客的东主,哪能给来客定死时间。她当然不急,这时候不还早着么:“急什么,打开门来做生意,只有我们定时间开门关门,哪有让客人定死了时间来的。我在这儿干坐着都不,你在后边好吃好喝好混日子的,你有什么可着急的。” 得,李易摸着鼻子又往后边小院子里去,他刚迈脚走到紫藤花架子下,就听到外边响起了一声轻咳,看来今儿这第三卦来了。他干脆就不急着坐下,又折返到门边儿上站着,听着外边传来的动静。 “先生问家宅,可是近日家中出了什么事儿?”程帛尧还第一回遇到算家宅的,她还真没给房子算过卦,有点儿拿不准了。 来的是个须发微泛着些白丝的老者,看起来整齐干净,说是年轻时读过些书,中过举做过官,虽然一辈子都是个小官儿,但浑身上下那份官家气派一点儿也不缺:“正是,家中有一小孙,今年三岁,打十几日前啼哭不止。原以为是病了或沾染了不洁之物。也是凑巧,亲家大寿,儿媳妇把小孙一道带去。说是在亲家府上不哭不闹气色极好,但是一回家中,又啼哭不止。是此,还请小先生演算一二,看是否是冲撞了哪路神仙。” “冲撞了哪路神仙”是避讳的说法,真正问的应该是――是不是冲了脏东西。算家宅算是演算中比较复杂的一类,最好的自然还是上门一观。不过地方实在太远,一来一回得好些天时间:“先生,道院弟子满天下,您何不就近寻一位在外游学的先生。相看家宅总是亲眼看了才最合适,我这般推算,也只能推算个大致。” “无妨。还请小先生开卦。”老者是特地来这里求个心安的,算出来了,再找人作法施术也可以,但要论推卦,还是云涯道院最可信。 既然老者都这么说了。程帛尧也不再推辞,把家宅的生辰八字,周边环境,花草树木,假山湖石一一问到,然后再问一问家中主要成员的生辰八字。因为头一回推演家宅。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推出来的结果还很不好:“先生,这……这是大凶之兆。最近府上可有什么变动。花草树木,假山湖石,改门换梁之类的都算。” 老者思量片刻道:“若是说十几日前,正逢修园子,变动也不小。便让我家管家与小先生一一说来。” 原本站在老者身侧的中年人上来一步说道:“因着有几间院子年份过大,遮得院子里不见晴光。阴冷得很,便在修园子的时候,移了几株到后山上去。此外,西园添了两块湖石,花园里又添了一些花木,海棠、牡丹、桂子、蔷薇、月季,多是应季开花儿的,往年也是这么添添减减的。此外还修了几房杂房,翻瓦刮腻子,旁的便没有了。” 湖石,年份高的树都有可能,石头木头年份长的,都容易沾染一些不干不净的。她也没见过什么鬼啊怪的,她理解为磁场紊乱:“先生,您回头先把湖石移出去,若是还不成,便把那几株树木移回来,若那几间院子从前没住人,以后也不要住人了,放点东西倒是不碍事。多的,我也不好说,您最好在当地请一位先生瞧一瞧,没看到也只能猜测一二。” 不过,卦象大凶,估计事儿小不了,就是怕请走了湖石,移回了树木,这事儿还平息不了。磁场这东西,比起鬼怪来诡异程度一点也不逊色:“先生,不忙,我再用定星盘测算一下。” 老者颔首不语地等着,过得片刻后,程帛尧才皱眉开口说:“这事儿,只有一线生机……先生还是请道院里的先生们去走一趟吧,这事儿很是麻烦。” “请人过去?哪位先生愿去,老配愿重金相谢。” 哟,当官儿的果然有外快,这就许下重金相谢的承诺来了。程帛尧琢磨着人家要重金,就把誓要宅死在道院里的何易山拎出来溜溜呗:“家师何易山,近来正好得闲,我去替先生问一问,不过家师由来气性大,若是气儿不顺的时候,谁来也说不动。先生宿在哪家客栈,我问过家师后,再差人来告知先生。” 老者眼神大亮,看这样儿就知道何易山在外边儿名头到底有多响亮:“那再好不过,若能请得到何大先生下山,想必能手到擒来,还请小先生多多帮忙……” 说话间,老者递过来一个红包,轻飘飘的没动静,看来是银票,果然是个有钱的主儿。她还想,卦馆这边肯定要赔本挣吆喝,没想到这就有人给自己送盈利来了:“我自会替先生好好说说,只是家师不好请动,这一点先生先有个准备才好。不过先生也不要急,家师不动,院儿里还有旁的擅长相看家宅的师兄,总会给先生解决了这桩事的。” “好好好,在此先谢过小先生。” 程帛尧都能听出来类似――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种典故来,在门后边听着的李易也能听出来,虽然他能听出来的话没这么精确。反正他只要知道这位虽然做的是小官,但几任小官做下来,也是家资颇世就对了。说是寒门举子,出身贫寒,现在却又是园子又是庄子,听着就小不了。 “诶,父皇说得没错,这世上蛀虫太多了,见着个有能耐的清官儿,先别急着褒奖,先保护起来再慢慢看是不是真那么清正廉明。可若这世上都是这样的蛀虫,百姓岂不是没好日子过了,国师说民乃国本,师姐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乡民造反多半要成。”李易忽然觉得肩上的捏子又重了呀,巨多巨多的蛀虫,你说该怎么治才好呢?嗯,回头问问国师和师姐去。 这时,程帛尧已经把老者送走了,自个儿挑了铺面和院子之间的帘子迈进小院儿里来,一打眼就看到了正琢磨着怎么治蛀虫的李易:“你站这做什么,关铺子走了,你不一直嚷着要走么。” 李易此刻哪里还想着走不走的问题,张嘴就道:“师姐,这些人该怎么治啊,拿着朝廷的俸禄,刮着民脂民膏。你说他们干嘛不去刮那些为富不仁的,偏要从苦哈哈的百姓头上动土。” 哟,小子,做为一个权N代,你居然都有仇富情结了,这算进步么:“殿下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什么败类都有,你不能只看到败类啊!为富有不仁的自然也有仁善的,百姓既有苦哈哈的也有刁民,什么事儿都不能因为一个人打翻一船人呀。” 想了想,李易点点头:“嗯,那要怎么治为官不正的,为富不仁的和刁民?” “这个问题这么深奥,你让我怎么回答,师姐不是万能的,真的!”师姐更不是度娘,再说度娘不一样也有不知道的么。 “好吧,那师姐,要怎么让当官儿的想做好官,家资豪富的愿仁善乡里,还有怎么让市井百姓一心讲德修睦。”李易不过是换个问法反过来问而已,这可是师姐教的呀。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蔫,先杀鸡儆猴,再树立典型,请陛下题点字什么的,估计会慢慢变好。”这种事,谁知道呀,程帛尧觉得自己在瞎出主意,反正她是瞎的。李少年,师姐相信你是个明白人,所以你能听明白是不是! 李少年点点头,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可怜的李少年,成为一代明君的道路真是坎坷崎岖呀! 几个人结伴上山,到道院门前时天光还亮堂着,程帛尧打发了几个少年去忙他们的事儿,自个儿则绕了个弯去何易山那里。何易山一听她说的事儿,倒没推辞,还颇为感兴趣,按他的说法:“都说世上有鬼怪,我还真没见过呢。” 还真是,世人讳莫如深,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鬼怪,他们这些奔降妖伏魔去的相士道士还真是从没见过什么样儿呢:“先生,要不您也捎我一块儿去呗,我也想瞧瞧。” …… “一边儿去,带你去不说出了事静山怎么恨我,就带了你出门让静山几天见不着你,他就不定得怎么记恨我呢。”何易山主要是不想带个拖油瓶儿啊,带她出门,李崇安还不得左嘱托右请求的。出门游玩带个同伴可以,带个孩子,那能生生把人累死。 “这多简单,就像以前游学一样,叫上崇安师兄一块儿嘛,横竖也就三五天,师兄会答应的。” 何易山默默泪流,自从有了这俩徒弟,他就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第一二一章 吃独食是非常不厚道的行为 - 明媚多姿 - 弈澜 程帛尧说得没错,有些事,李崇安一样感兴趣。都当了这么多年“道士”了,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真是有些好奇。如今天下清清平平的,走这么多地方,都难得碰上几件怪事儿,而且多半怪事儿吧,到最后可能都只是捕风影以讹传讹。 出于对程帛尧演卦结果的信任,李崇安二话没说就让人收拾马车,准备第二天启程一块去看看。李易一听也喊着要去,他不是去看神神怪怪的,而是去看清知府家的雪花银,看看这官儿贪到了什么地步。 国师说,有能力的官员,稍稍有那么一点污点是可以容忍的,身在官场,想要像污泥里的白莲花一样开到最后,那是相当难的,而且也相当不安全。因此,李易决定去实地访查一下,看看这到底是个有一点污点的能吏,还是个一点能耐都没有光有满身污点的贪官儿。 李易一说要去,在道院里闷了一段日子的郑进元、张放和也坐不住了,待到三月地解冻,道路好行时他们就要各自分别,这段时间聚在一起自然舍不得分开。 对此,何易山更加泪往心里流,他不过是想去看看热闹,顺便再安安闲闲地游山玩水,这拖一串油瓶算怎么回事。五个弟子,珍珠两丫头加上长河止水和三个车夫,轻车简行出游这种事想都不要想。虽说也有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样的福利,可比起来他更愿意一个人说走就走,说停就停啊! 辰末出门,日中时刚好到五花郡上,他们这一行要去的是南山郡,要经过五花、枫林和柳郡三个地方。这个山寨版大明朝,在程帛尧看来,郡应该是和县是平级的。三至五个郡为州,州和市平级,四州一道,道和省平级。这和她最近常看地图有关系,对周边的州郡都有了一点了解。 五花郡盛产鲜花,这天气却可惜花还没开出来多少,所以没赶上吃花宴。吃过午饭继续赶路,夜里宿在枫林郡上,李易他们几个兴致勃勃地商量去哪里玩,程帛尧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只能睡觉去:“你们自个儿玩,我不行了,道院去京城的路多好。怎么到枫林郡的路这么坑坑洼洼的,这得多少年没修路了呀!” “这就是师姐孤陋寡闻了,雍州产玉石,清河郡有好工匠,来来往往运送得多了。道路当然不比去京城的好。说起来南山郡就在清河郡边上,不如回头我们一道去清河郡看看,说不定能淘着好物件呐。”做为一个合格的纨绔,吃喝玩乐一样没落下,尤其是张放和,家传渊源的审美情趣。爱玉爱墨,虽然他漂亮字儿写不出几个来。 “好像一路走来,不管五花郡还是枫林郡。都不如道院山脚下的小集镇,这是为什么?”李易见惯了小集镇上的热闹繁盛,看到五花郡和枫林郡上不时出现的衣衫破旧,沿街乞讨的乞儿,有些不太习惯。他差点就当天下所有的乡野之地都像云涯道院山脚下所见到的一样富庶和乐。 所以。少年有点儿受到打击了,这么沉重的担子。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扛不起。程帛尧不负责安慰,看了眼李崇安说:“你宽慰宽慰他吧,我累了,洗澡睡觉去。先生,你也别躲懒呀,怎么说殿下还管您叫一声先生呢,怎么着也得教人家点儿东西吧。” 何易山:我前世欠你们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李易不知道被李崇安和何易山给教了些什么,情绪不错,还充满干劲。李少年就是好哄,三言两语就能被勾得热血沸腾。 到南山郡时,是下午时分,那位姓杨的老者家就在南山郡上,南山依山而建,走在郡上一抬头就能看到南山独有的雪松树林,青绿中带着一抹淡白之色。杨老爷子的家在南山郡上确实得算数一数二的人家,在街上一打听就有人指路,不过他们进了城门还没多远,就有人来接应他们。 “几位这边请。”接应他们的是那天见过的管家。 这时候,何易山摆出一副高人形象了,哪还有半点儿刚才跟李崇安抢韭菜合子的死乞白赖。到杨府后,何易山更是时时半眯着眼,扬起下巴,手指在卦盘动得飞快。加上穿了素白道袍,和那么一点不修边幅洒脱狂放姿态,要是没人点破,真个就是一活生生的世外神仙:“且将令孙抱来一瞧。” 世人相信孩子眼睛干净,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孩子抱来时哭声儿都是哑的,看来真是哭了有很久了:“杨先生怎么不把孩子抱到外边去暂住,这要是哭坏了多不好。” “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如今是抱出去都不管用了,看来是真缠上我家孙儿了。”杨老爷子眼下就这么一个金孙,自然看重得很,要是有办法他哪能听得孙子嚎成这样。 “先生,看来真有。”程帛尧小声凑到何易山旁边说道。 何易山没动声色,却也添了几分期待:“且带路,去看看湖石和院落。” 结果湖石院落看完,什么事儿没有,最后李崇安伸手说:“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脉相。” 自从上回出了乌龙后,李崇安就潜心研究了一段时间诊脉,这会儿倒也能诊出个一二三四来了。既然不是稀奇古怪的东西,那就应该是孩子出了毛病,不过李崇安没诊出毛病来,倒是翻了翻孩子的眼耳口鼻,看出点问题来了:“中毒了,百步草。” …… 程帛尧和何易山面面相觑,看来算卦也有不成的时候,算家宅,人家家宅没事儿,小孙子中毒了而已。虽然这毒很稀奇,可也没稀奇到鬼怪的程度:“先生,为什么我推演出来的结果一点儿没对上。” 何易山摇头,跟着程帛尧一块儿压低了声音:“也不算没对上,百步草又不是哪哪儿都长的,要不然大夫怎么会没看出来。这就是家宅不宁,至于你说那一线生机,你不是把一线生机给捎来了么,可不是都被你掐算准了。” 这也说好像也解释得通,百步草的毒性她在书上看过,这孩子眼皮下有血肿的小包,再迟来两三天这孩子只怕就没了,果然大凶。再加上杨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当然就是一线生机,啧……这样居然也可以,看来以后不能把卦辞看得这么严重。 “诶,咱们还是不如崇安师兄有用啊!” “再有用还不是任你差遣,帛尧啊,人得知足。”何易山说完背着手往外走,有些东西,程帛尧到底是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让她看好了,就让她以为自己演的卦不靠谱得了。何易山眼光毒辣得很,一进来就发现宅子不对劲儿,这种不对劲和假山湖石,以及院落树木都没有关系,而是和人有关。 移花动土,上梁添石,管家却没说近来在安放湖石的地方挖出了什么来,一具尸体,还是具女尸,再说得直观一点,一具陈年女尸。和如今的杨家应该没有太多关系,否则早就家无宁日了,哪里止是小孩子哭一哭这么简单,至于下毒,不过是家宅之中争斗的小事,哪算得上大凶,更别提什么一线生机了。 站到新移来的湖石跟前,何易山啧啧好半天儿,他有点儿想不通,一具女尸而已,为什么就怨念大成这样儿呢。空气中飘来的陈腐之气与幽密的暗香让人几能迷失心智,就算那具女尸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怨气与这股暗香却渗入了湖石中。 湖石自湖里挖出来,原本是吸饱了水的,有许多小孔洞可以用来纳水吸湿,湖石被晒干后安放到这里,可不就把湿气全拔了出来么。说白了怨气也好这股暗香也好,都是经由阴湿之气发散出来的:“这物件放在这儿,家宅能安才有鬼了。老管家,你叫得人来,把这湖石起出来,找个窑口烧成粉末子,便可无事。” 说完,何易山手中打了一道藏字符印在湖石上,不消片刻,那股子阴森森的湿寒之气就消去大半。老管家这才知道,方才的怀疑全然没有道理,他刚才还以为来的是手底下没货的,这会儿看了才明白,云涯道院无虚士啊! 管家一边叫人来抬湖石,一边去悄悄跟杨老爷子说了,杨老爷子也是脸色几经变化,一边向何易山道谢,一边则感谢李崇安。前者安家宅,后者救人命,小程先生的卦果然准呐,可不就是一线生机么:“拿雕花匣子装一匣子金银来,再备上一桌酒宴。” 这时程帛尧也察觉到不对劲了,瞅着何易山说:“先生,吃独食是非常不厚道的行为,相当不可取。” “要真是鬼怪呐,我肯定得叫上你一块儿,可这不是啊。放心放心,下回真有,定然叫上你。小姑娘家家的,身子不好,那样的地方少去,沾染上点儿怎么得,静山你说是吧。”何易山赶紧祸水东引。 程帛尧一边瞪着何易山,一边琢磨――大明朝天下真有鬼吗? 穿越剧有可能反转成聊斋么,好像不太可能耶。 第一二二章 红狐狸呀红狐狸,你果然就是只狐狸精 - 明媚多姿 - 弈澜 小程七段现在的疑问,若干年之前,云涯道院的祖师爷李无涯同志也曾经有过。李无涯同志是个好同志,他来到这里时,整个天下都处于无序状态,无组织无纪律无政府。李无涯同志于是寻龙望脉,找到了太祖同志,两位好同志惺惺相惜,最后太祖同志顺利登顶,李无涯同志也终于窥探到了一丝天机。 李无涯同志认为,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世界存在于不同的空间里(难为老爷子没经过现代教育,也知道多维空间这个理论),在这个空间里,神话传说都没有,佛道两宗,完全是李无涯同志的恶趣味弄出来的。也就是说,在李无涯同志到来之前,大明朝之前是没有佛道两宗的,至于儒家文化,那也不叫儒家文化。 最后李无涯同志把它定性为儒家文化,甚至还做了把儒家文化的幕后推手,所以说,程帛尧每每想到李无涯同志时,都觉得这位穿越前辈相当牛逼。一肩挑起整个文明呀,XD,儒释道三家归根究底,慢慢发展到今天,完全是李无涯打下的坚实基础呀。 虽然说,这些都是李无涯同志山寨的,可人家能把这些山寨出来也相当之大圣大贤大能大德了,这些东西是一般人能山寨得出来的么。把儒释道三家经典摆他面前都没法活学活用,何况是一本书没有,要凭空捏造出来。 “诶,先生的意思就是说,妖魔鬼怪,神仙菩萨,也都是无涯祖师来之后才有的呗,道家神仙谱系和佛家的菩萨佛都是先生一点点从民间传说的基础上构筑起来的。那先生的意思就是,这些其实多半可能不存在,就像这次。是一具腐化多年的女尸,女尸身上还带着香料,这香料随着尸体的腐化被附近的泥土给吸收了,然后又恰巧在这里摆了一块能吸阴湿气的湖石,于是就被引了出来。然后这香料可以迷惑人心,扰乱心神,所以才显得那么诡异古怪。”程帛尧心说搞半天事情居然这简单,她有点儿不相信了,然后她就开始怀疑论。 能扰乱神经、制造幻觉的药物多了去了,但是哪有什么药物能持续这么多年。据管家说那具女尸请了仵作来验,至少是百余年的女尸。什么药能埋地里百余年都没失药性啊,又不是生化武器。残留好几百年都不会消退半点儿。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不信,尧尧啊,有些事情解释不通的,哪有事事都解释得通的。就像杨玉绫那事儿,难道真是上古神仙留下的重宝不成。你信么,反正我不信。”要是见过鬼怪,何易山肯定就信了,可他虽然不走南闯北,却也不是没出过门的,这么些年来都没见过。他自然不会去信。 云涯道院立世三百年有余,都没有过相关记录,好像也不得不信。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另一桩事来,中国古代好像不没有传承达到过三百年的朝代,大明朝都近四百年,居然还这么稳稳当当的,这个世界太不科学了。却没有一天不科学的诡异存在,好让人遗憾呐。 按照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的准则。大明朝也不能一直传承下去是吧,不知道这大好的时代会断送在哪个昏君手里。昏……昏君,应该不是李易吧,这孩子最近挺好的,就算不做明君,应该也不至于到昏君的程度:“对了,先生,国师可有为大明演算过社稷气运?” “自然是有的,国师学究天人,乃无涯祖师之后,第一个得窥天机之人。你应当看过道院的记录才是,怎么,你没看吗?”何易山疑惑地看程帛尧一眼,见她摇头,又接着说道:“李氏大明将在两个甲子之后迎来一个大转机,若是把握得当,将可传承数千载,若是不得当这就将会是大明的最后两甲子。” 一甲子六十年,两甲子一百二十年,看来她是看不到了。这样算的话,这个异时空的大明朝可以传承五百年左右,真是长寿的朝代:“我好像记起来了,国师的演天卦上有说五百年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我依稀还记得一点。” 一个和现代差不多的时代,那时候她还觉得人家可怕来着。 “那不就是了,你倒记得五百年后,却记不得一百多年后。得,总之都没我们什么事儿,不管五百年后还是一百多年后,我都都早化作尘土了!”如果说学道之人最遗憾的是什么,肯定就是不能像神仙们一样,寿命随随便便都是以千记。 “无涯祖师不是在手札上说过么,在他去世的两百年之后,将会有大机缘现世,说不定先生就能赶上,然后活个千年万年,那样您就什么都能看到了。”程帛尧纯粹是随口乱安慰。 何易山哈哈大笑道:“成啊,要真有我就把你捎带上,嗯,捎上了你也不能忘了静山,要单就你一个,还不得把我给烦死啊。” 李易他们仨个小的在一边听得兴致正浓,于是也凑兴说要一块儿活成千年王八万年龟:“可是活那么久,做点什么好呢。” “挣很多钱,去很多地方,遇到看得顺眼的人就帮一帮他,看不顺眼的就揍一顿。”程帛尧提供想法,想了想又道:“一定得存很多字画玉石瓷器家具,说不定过个几百年光靠这些就能过得跟神仙似的。” “师姐说得有道理,回头我就往库房里堆满这些东西,就算咱们活不长久,留给后人也是一笔巨大巨大的财富不是。”小郑同志想得真长远。 张放和持不同意见:“要我的话,还金子和土地最好。” 正在做为储君培养的李易意见也相当不同:“我要能活那么长,就好好打造一个万世大明,到时候你们还想什么,靠我就成了。” …… 口气真大! “嗯,这话说得对,李易啊,等你登基了,别的事儿先不干,先把避讳这一条改了,你先生我可不想将来还得避帝王名讳。到时候写个名字都得缺胳膊少腿儿,印章都得重刻,你说麻烦不麻烦啊!”何易山倒是挺会见缝插针。 李易愕然地点点头:“可……可这事好像我说了也不全算?” 李崇安闻言点头笑道:“你能这么说,就说明你知道以后要怎么做了。” 剩下的几个没听懂,倒是何易山也微微颔首:“没白跟着国师学这么长时间,不过这条嘛,你怎么都得给先生我做到喽!” “先生,您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无涯祖师手札上记的事儿。”哟,敢情明朝这有这句话了呀(这是宋朝的典故)。 “我倒真盼着有千年万年,跟崇安师兄在一起,一百年太短暂了。”程帛尧支着下巴,一句话把所有人都给弄起鸡皮疙瘩来。李崇安正满眼温柔满心柔软地要化成一滩暖水时,程帛尧又喟喟叹叹地说出下一句来:“如果有一千年一万年,我们肯定能达到围棋的至高巅峰。” …… 几个人互相看看,好险没笑出来,李崇安也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叹气,末了只得揉揉她脑袋,直到揉乱了她头发才觉得气儿顺畅点儿:“下次说类似的话,下半句留在心里就成了,哄哄我也是好的。” 何易山冲三个小的使了个“赶紧消失”的眼色,然后自个儿就率先走人,把小院子留给了小夫妻俩。瞧二人让它眉来眼去的样儿,他们要再不走,准得掉一地疙瘩。丫头们也相当有眼色地跟着一块儿退开去,顿时间,小院儿里便只留下了他们俩。 “其实,哪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的呀。”不过一想到一千一万年,她又觉得那么漫长,真的会没变化么。到时候就是互相看着也看腻味了吧,再浓再深厚的感情,也持续不了一千一万年吧,那么漫长的岁月呢。 “哼,你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别乱转悠我就信了你,可你转什么,怎么说谎都学不会,红狐狸啊,你是真够让人闹心的。”李崇安摇摇头,伸揉又把红狐狸的头发给捋顺了:“不许说假话,告诉我,一千年一万年,你能不厌倦围棋吗?” 程帛尧自认是个长情的,而且围棋是永远不能停下脚步去追逐的呀,纵观中国历史,围棋一直是在自我发展的,棋士自然也要跟随着变化:“怎么可能,它永远在变化中呀。” “那世上有不变的人吗?”李崇安扶额问道。 “越变越讨厌怎么办?”程帛尧神补刀了。 李崇安差点没岔气,红狐狸总有些时候让人想咬她一口狠的,最好一口就把她给咬断气儿了才好:“你真是不气死我你就不甘心呀,我现在确定,就算我能活一万年,天天被你这么气,也能缩短到一百年。这叫什么事儿,敢情我在你眼里连围棋都不如,尧尧,你真够让人寒心的。” “那你非跟围棋比干什么,你跟别人比就行了,天底下这么多人,我不是最爱你了嘛。” 红狐狸撅着小嘴儿抿出来的这句话,李崇安听着莫明心暖,他这是生生因为“最爱你”这三个字而顿觉得人生大圆满了呀。红狐狸呀红狐狸,你果然就是只狐狸精。 第一二三章 你也太不解风情了 - 明媚多姿 - 弈澜 从南山郡回到云涯道院后,向来比较宅的何易山就动了念头,要追寻着无涯祖师的手札,遍访名山大川,去寻访传说中的大机缘。当然,他是抱着有更好,没有去找了也不会留下太多遗憾的想法去的。 依地图上来看,大明朝的天下并不大,约就是六七个省的样子。不过,明朝与周边部族的战争不是很严重,三年五载一次小规模的战役,周边部族兵力很难与明朝相提并论,不少部族早就被震慑得不敢再兴兵来犯。所有就算是大明以外的山川河流也可以去寻访,做为大明子民,在外完全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公待遇。 “先生,您不再考虑考虑,无涯祖师手札上这么写,可谁知道机缘在哪里。咱们就连鬼怪都没见过,却想着要长生不老,那多不靠谱呀。”程帛尧多想告诉何易山,现代哪个犄角旮旯没被人搜寻遍,都没见谁找着过长生不老,活千年万年的机缘。 “人活一辈子,总得做几件事傻事儿,这事儿确实很不靠谱,可万一有个万一呢。先生我都五十了,就算有一百年给我,我也就只剩下五十年了,趁现在我还寻访得动,好好去走一走看一看,就算找不着,也算把这大好河山都走了一遍看了一遍,也足够聊慰此生了。”何易山虽然是个宅,可他决定了的事儿,通常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儿师徒俩倒是一个模样儿,再多的牛都拉不回。 万一有个万一,那可是一亿分之一的机会,何易山虽然身体好,可山川河流那是那么好走好看的,旅行真的是挺累人的事:“先生,那您不要赶得太急。你不还有五十年么,来得及的。慢慢走着寻着,总得仔细点儿才能找得找是不是。” 何易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而回屋收拾行装,这是个说走就要走的人,不会准备太长时间。几天之内,何易山和道院上下一一作别,然后拎起几件行李,骑上一匹马。连个侍从都不带地一骑绝尘而去。 “谁提的千年万年这个话题呀,把先生都给弄迷糊了。”这个话题就不该在青春不在的中老年人面前提起,他们肯定会犯轴的。 她话一说完。张放和跟郑进元就齐齐看向她,李易则瞥了一眼,然后看向别处,李崇安云淡风轻地看天气。最后还是郑进元开的口,特没眼色地说:“师姐。这不是你说起的么,在南山郡杨家院子里,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这叫选择性失忆! 不过她是真的记不起来了,光记得后来怎么忽悠李崇安了:“好吧,我的错。” “对了,师姐。过几天我也该走了,有什么好吃好喝的,给我多做点啊!”张放和这一去肯定就是三五年不回来。若大船造成,只怕还要扬帆出海,那一去就更没数了。张放和喜欢这样的生活,驶向未知,驶向更远大广阔的天地。这让他觉得胸怀激荡,豪情万丈。 “让厨房给你做点儿饼干。你再捎点水果干,管保你在路上够吃。”程帛尧想着少年小小年纪就要离家千里,觉得自己挺对不住人家爹妈的,这可是张相独子啊独子!但愿她日后回京城,张相爷不会埋怨她。 “我倒是不用走,就是忙点儿,道院修房子,师姐要盖道场和温泉庄子,殿下也得忙着学东西,天天能见个面儿就不错了。诶,你说咱们是不是还是像以前那样好,虽说天天挨骂受训的,可咱们天天凑一块儿多乐呵。”少年原本不识愁滋味儿,如今要离别了,终于知道什么叫离愁别绪了。 仨倒霉孩子抱成一团儿,一个个泪汪汪的,就冲这时他们眼里的泪光,都能看出他们之前的情谊有多深。所以说,一块儿当好孩子的感情不深,一块儿干过破事儿的,感情绝对要深厚得多。 李易擦去眼角的泪,说道:“往长远看,我们都才十岁出对,短暂的分别,意味着更长的相聚,我们日后多的是时间在一起。” 这话挺安慰人的,可郑进元这破孩子,张口就道:“就怕日后再聚到一起,也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他一句话,惹得大家都瞪他,他还一脸“我怎么了,我明明说得很对”的无辜模样儿:“虽说世上没有不变的情谊,可我也相信,有些情谊会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陈,越来越醇。进元,对我们有点儿信心好不好,我们之间也可以像酒一样越来越陈香醇美。” “但愿吧。” 话音落下,李易少年炸毛了:“你不就是要说我么,你们俩再变变到哪儿去,你不就担心我将来高高在上后翻脸不认兄弟吗?郑进元,咱俩打生下来那天儿起就是兄弟,表兄弟不是兄弟啊!至于放和,我能把郑进元当兄弟,更别说是你了。” “诶诶诶,怎么说话呢,别拿我当垫底儿的行不行。还兄弟呢,兄弟就是你这样挤兑人的是吧,要不是跟你生来就是兄弟,看我理你不。”郑进元也炸毛了。 然后轮到张放和就只能做和事佬了,不过郑进元和李易吧,属于越炸毛越吵,情谊反倒越深厚的。等到不吵不闹了,三个少年抱着酒坛子正要谋一醉,还没开始喝就被程帛尧这杀风景的给打断了:“你们才多大点儿,喝什么酒,给我喝汤去。这么小就喝酒,将来长不高的,还容易伤了身子。” “师姐,你也太不解风情了。” “我只要解崇安就行了,解什么风情呀,赶紧收拾收拾等着吃晚饭。” 少年们望酒兴叹,却也只能老老实实收拾了等着开饭,不是师姐太彪悍,是师姐夫太强大!等着吧,等到我们比师姐夫更强大的那一天,一定来试试师姐说往东,我们偏往西,师姐说吃饭,我们非喝酒,想想都美好呀。 隔得几日,送走张放和,郑进元也忙碌起来,李易则更加潜心向学,连小程约都抱得少了。程帛尧则一天照三卦在归一里坐着给人演卦,那当然是准的时候多,不准的时候少。 “陈嫂,今儿做什么串串儿呢,闻着味道同往常不一样啊!”归一门口有人摆了个涮串串的摊子,有荤有素,汤做得不错,调料也很好,程帛尧中午都不让送饭了,天天满街找好吃的。 “早些天小程先生不是说汤得拿大骨鸡骨吊一下味儿嘛,我这不就试了试,这会儿汤头味儿足了才端出来。小程先生来尝尝不,腐竹、油豆腐、粉条儿,都来一份儿?”陈嫂早就发现了,跟小程先生聊吃绝对会有收获,而且是大大的收获。 演卦的间隙无事,她就爱和左邻右舍谈谈吃吃喝喝,结果就谈出一堆儿好吃的来了,她当然就更愿意跟人谈吃论喝了:“成啊,肉也不能少,来份鸡肉片儿,多搁辣酱啊,陈嫂的蘸酱越做越好了。” 涮串打包回柜台后边坐着吃上,香气四溢,人生不要太完美哟。她正吸溜着粉条时,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站到卦馆前,踟蹰好一会儿上前来:“请问令东主可在?” “你找谁?”程帛尧问着话,嘴里也没放弃把那根长长的红薯粉条吸溜进嘴里,几点油星子四处飞溅,她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形象有什么不对,也没意识到所谓的东主正是她自个儿。 年轻男子又重复了一遍:“请问令东主可在?” 东主?谁啊!吃东西的时候智商完全不在服务区,程帛尧又吸了几根粉条才明白过来:“噢,找我呀,什么事儿?” “你……你就是小程先生?”年轻人完全不信,小程先生听说是个卦算得相当准,姿容也清妍出尘的女子,眼前这个完全看不出来清在哪妍在哪,出尘就更不知道在哪里了。 “啊,是我,今儿倒是还有一卦,你要算卦?生辰八字报上,算什么说来听听。”把装着涮串串的碗一推,从袖笼里抓出帕子擦干净手,就朝年轻人伸过去。 年轻人左右看看,似乎也真没别人了,只好把帖子递过去:“在下雍州徐道林,见过小程先生。” 接过帖子打开,里边是两张红庚帖:“噢,是来算姻缘的,可是合媒批求吉时?” “正是,还请小程先生费心。” 这种事一般都是家中长辈来,年轻人自个儿来倒少见,不过也许是家中长辈不方便出行,毕竟雍州离道院挺远的:“行,稍待。” 不过合个媒批,都跑这么老远来找她,这叫怎么回事。不对,看眼前这人的样子,这媒批绝对是找人合过,那是从前合媒批的人怎么合的,难道不好?又或者太好! 不……不对,是不好。 “徐公子,这八字对不上,三生石上原无盟,强拟姻缘如何通,卦辞第一句就不对。若强结成姻缘,只怕最终不过是劳燕分飞,反作冤家的结局。”既然找人看过不好,干嘛还找她,这是希望她改卦辞让,好让他和那位王姑娘成就姻缘?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她如果把这对儿要成婚的给拆了,会不会跟拆了十座庙似的,好重的罪恶感啊! 第一二四章 咱们这样算不算有伤风化 - 明媚多姿 - 弈澜 本来以为徐道林是为了取帖子上那位姑娘才特地远道而来求卦的,但是她一句“强作姻缘如何通”竟让徐道林喜出望外,差不多可以说是激动万分,而且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感激。 哟,妾有没有意他不知道,但眼前这郎肯定无情。徐道林拿着媒批的结果,高兴得跟过节一样走人,留下她在卦馆里半天儿闹不明白。还是李崇安解了她的疑惑,徐道林的祖父是河东道道台,乃是当今陛下的心腹之臣:“听闻徐岳两家要结亲,岳家那位姑娘……尧尧应该见过,当年与你同一时间在宜山书院上学堂。” 好像有点儿印象,应该是挺漂亮挺不错一姑娘,怎么徐道林就不喜欢了。看来真是各花入各人眼,徐道林有可能心有所属,也可能干脆就只是纯粹不中意岳姑娘:“你今天这么早下山来接我,还笑得这么开心,可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发生?” 伸手揽了红狐狸的小腰肢,李崇安含笑道:“自然是有好事儿,要不你猜猜看。” 猜得准就有鬼了,这种事就算演卦也演不出来好不好:“诶,我最不擅长猜谜了,你直接告诉我得了。” “宗室那边,至少几年内没工夫管咱们俩的事儿了,宗室长辈那边,我也不能尽说一辈子他们不来找我们麻烦,只能安稳一时是一时。待过得几年,若顺利的话,有李易在,总能容咱们过得宽敞些。”至于怎么让宗室没工夫的,李崇安却不说了,这样的小事儿知道结果就成了,他也没玩什么太大的花招儿。 有几年时间也够了,程帛尧也伸手揽住李崇安的腰背。手指捏住他腰间的衣裳以免滑落。不过很快又看了看四周,松开手来:“咱们这样算不算有伤风化!” “山道上无人,我们是夫妻,捱得近一点怎么了。”说罢,李崇安还把红狐狸的手又抓到他腰侧捂住,脸上的神色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春末的日头越来越柔暖,酉时乍过便透染着一丝霞光,上山的山道上,石板也披下一层暖色,两人互相揽着腰一步一步缓缓上山。阳光在他们身后。把身影拉得漫长而温馨,山林间飞鸟时栖,鸣声从林梢随风弥漫开。与漫天霞彩铺成一曲晚归的田园乐章。回首去望,河水泛着金波,原野一片苍茫,袅袅炊烟之中似乎有歌声从中飘来,令人不觉沉醉其间。 风景如此之好。两人之间如此脉脉温情,但李崇安明显发现红狐狸情绪一下子沉下来,眉头也随之皱起来:“怎么一下眉头又皱起来了,这会儿你不该高兴吗?” 低下头,原本想勉强一笑,但是她想面对的是李崇安。在他面前,她又何必勉强自己。想着,她便放任自己眉目间泛起愁思。淡而入骨:“你说的事我是高兴的,可是这样的景色,忽然让我想起一些事来,觉得有些伤怀。崇安师兄,有些事。或许真的只有待到我们能活千年万年时,我才能告诉你。因为它太难以解释了。” “你是因为这件事不好说出口,所以才心生愁绪?”李崇安倒不介意红狐狸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人活着总要背负一两件事情,便是再亲近的人也不愿意宣诸于口的,他觉得不必太过计较。 点点头,程帛尧其实是有点儿想家了,从前父母每年都会在这样的时候到北京来住上一段时间,她妈会变着法儿给她做好吃的,她爸则天天领着她出门锻炼身体,生怕她这不好动的性子将来柔弱得风一吹都能飘走。原以为都将近二十年了,她不会在想起来,但其实就算父母的面目不再清晰,相处在一息的细节与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这一世,爹娘与兄长都对她很好,她时时刻刻都在被浓浓的亲情包围着,因此,在现代的父母反倒愈发让她牵挂起来。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相当不孝的,少小离家,从来独立自主惯了,与父母并不是很亲近,现在想想是她太不懂事了,在父母跟前时不曾承欢膝下,现在才明白过来,真的是太迟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崇安师兄,我现在才明白这一点,不要问为我为什么,终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程帛尧以为自己会掉眼泪,可她抹一把眼睛,却发现没有湿润的痕迹。 她这举动却让李崇安以为她掉眼泪了,这么些年了,除了装乖卖巧,除了骑马,红狐狸几时抹过眼泪儿。一时间,他都有些应付不过来了,程国公府上下都好好的,红狐狸却说“子欲养而非亲不待”。他想了想没有问,而是轻拍她的背说:“不想说的,你可以永远保留着,我不会问你,你也不必纠缠是否告诉我。只要我们在一块儿,彼此心许,并不需要一丝秘密都没有,我们不论在哪里,都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谁的谁,所以不需要太挂碍于心。” 有时候,其实也不是秘密不秘密的,而是一个人担负着会觉得不堪重负,而且还心存孤独感。加了几分力度捏着李崇安腰上的衣裳,柔软暖和的手感让她一下子平静下来:“好,崇安师兄啊,你这么好,万一有一天我离不开你了怎么办呀。” “嗯,就是要这样才对。” “啧啧啧,师姐,青天白日的捱得这么近,教人看了要长针眼的。”郑进元抱着几卷图纸从旁边掠过,扔下一句话就消失在转角处。 两人这才意识到都到这都进院门了,赶紧各自松开了手,虽然他们俩觉得没什么,可被郑进元这么一道破,又各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少年夫妻,可以理解嘛,还没大方到被人调侃而不尴尬的境界,更何况调侃他们的还是个十三岁的小破孩儿。 一夜星沉月落,又复日出时。李崇安送程帛尧下山挂馆,却是大清早就见有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停在卦馆前:“陈嫂,这马车谁家的。怎么挡在卦馆前边儿。” “诶,小程先生,刚才马车上下来人问起你来着,怎么不是你认识的人吗?那看来是来求卦的,小程先生如今名声都传开了,来求卦的人多着呢。”陈嫂说完继续摆弄着小摊子,熟门熟路地烫好几串鸡肉和青菜粉丝放在碗里加上蘸料小碟都递给程帛尧。 接过碗,程帛尧让宝珠去把帘子打起来,卦馆里没有值钱的物什,所以她也没想过要弄个门来麻烦自己。再者。道院山脚下,还真没谁会去闯云涯道院门下弟子的空门,没谁有这肥胆儿:“多谢陈嫂。崇安师兄,你吃不。” “别在大街上吃,养成习惯回头改不了,到时候回京城可有得你受。”李崇安说罢接过碗,也不让红狐狸当街吃东西。 正在两人要进卦馆时。有个作丫头装扮的小姑娘走过来施礼,抬头便脆生生地问道:“请问可是小程先生?” “是,府上是哪里?” “京城岳氏。” 这……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看来是昨天就到了,听说了她的媒批后,今天一早就找上门来:“有什么事?” 小丫头也爽利。一点儿也不绕弯,张嘴就问道:“我家姑娘想问小程先生一句,媒批是您据实而批。还是应徐公子所求?” 哟,这是怀疑上咱的职业操守了:“自然是据实而批,我道院弟子,何曾口出虚妄之言。” 无涯祖师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无时不刻都让门下弟子在外用“我道院弟子如何如何光明磊落。如何如何坦荡君子”。然后一有人怀疑,他们就可以用这聚沙成塔一般的名声来回应。人家还得认这个。 “道院门下弟子所言,我自是信的,只是程姐姐,真的就这般不好么?”岳姑娘从对面的客栈里出来了,一袭杏色交领襦裙,外边罩着竹青色披风,绣着竹枝儿,一别数年不见,岳姑娘倒比记忆中的还要漂亮一些。 看来是妾有意郎无情了,程帛尧轻叹一声点头道:“确实,至少我所推演的卦辞正是这样,但演卦本就是一家之言,也讲究个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岳妹妹,有些事儿冥冥之中确有定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这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这头岳姑娘倒是很快离开了,没隔多会儿,李崇安正要上山的时候,徐道林却又出现了。一出现就深深一揖,拜向李崇安,李崇安赶紧往旁边侧了半边身子:“徐公子,这是作什么?” “晋郡王殿下,在下一直有心求道,却苦于家中约束不能成行,如今到了云涯道院山下,又巧遇晋郡王,未必就不是我的缘法到了,还请晋郡王殿下代为引荐一二才好。”徐道林也是久负神童之名的,当然人家现在不是了,人家现在是少年名士,诗词琴画无一不让人称道。 这样的人,道院还真收,李崇安沉吟片刻后道:“徐公子少有才德之名于乡梓,道院自然向徐公子敞开门墙,只是徐公子家中似乎有大寄望,如此徐公子还是与家人商量商量为好。” “这……这不是商量了就成不了么,在下当真无心功名,有长生大道不修,钻营俗世功名,除了累身累心,还能有什么作用。便是大道不能长生,也胜在风清云淡无所挂碍,也不必因功名利禄而劳心费神。” “道院现在收的是第七代弟子,你确定?” 这意味着徐道林要管一堆人叫先生,管更多人叫师祖,他见了李易他们几个都得恭恭敬敬地喊“先生”,一想到这画面,程帛尧就蛮期待的。 嗯,如果徐道林答应,他就是第七代的第一名弟子,大弟子哟! 第一二五章 所思所想终成真,所盼所愿皆能得 - 明媚多姿 - 弈澜 在徐道林的请求下,李崇安把徐道林领上山去,程帛尧见有热闹可看,把兰草帘子一放,跟旁边的陈嫂说今天改到下午来挂馆,如果有人来演卦,就让人家下午再来。 和李崇安一道上山,把徐道林领到院长那儿,恰巧国师和李易也在,李易一听说要有人叫他“先生”了,要多兴奋有多兴奋。院长则觉得有些不妥,因为徐道林没有得到家中长辈的允许,这事是没有先例的:“小徐公子,道院虽不像儒家那么以孝治天下,但却也是讲求孝道的,你若不能得到家中长辈的允准,道院也不能收下你。” “是,我明白了,此行回家,必请长辈答应,到时候回转来,还请院长收下晚辈。”徐道林说完深深一揖。 “自然,只要你家中长辈准许,道院自然敞开院门欢迎你来。”院长说话间看了一眼在旁边拨弄卦盘的程帛尧,问道:“帛尧,你演算的是什么?” 程帛尧把卦盘亮给院长和国师看,然后说道:“院长,国师,昨日我演算徐公子的生辰八字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昨天是合媒批,用的不是演星盘。正好国师拿着演星盘呢,我就借来一用,把徐公子的生辰八字在定星盘上演算了一遍。” 这时,国师也看到了卦象推演的结果,皱眉道:“这……这怎么可能,不,不可能。” 院长并不擅长演卦,所以一时间看得不是很明白,遂看向国师:“怎么回事?” 国师尚在震惊之中,分不出心神来回答院长的话,还是李崇安解了院长的疑惑:“演星盘可以推演前世今生,这卦象分明显示……徐公子是无涯祖师的转世轮回之身。” …… 这下院长也晕菜了,李易则警铃大作。难不成来的不是个要叫他“先生”的,而是他要叫人“祖师”的。程帛尧也有点儿傻,她也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她相信自己的卦演算得没错,她甚至也相信徐道林真的是李无涯的转世,她都能魂穿了,为什么李无涯就不能转世轮回。 而且,李无涯那么牛逼的人,肯定有些真本事,道家的东西玄而又玄。说不定李无涯就有什么手段。他死前能算到两百多年后将会有大机缘现世,自然会给自己也留一线生机,不过……这样就很玄幻了呀:“如果真是无涯祖师。一定会给自己留后招儿。” “啊,对,小徐……道林啊,你回家好好跟长辈说说,速去速来。”院长连语气都变了。因为就在刚才国师的演星卦也推出来了,和程帛尧演算的结果一模一样,甚至还更精密详细一些。 “不是,我,我怎么就成无涯祖师了?”徐道林比任何人都要震惊好不好,他就是想来云涯道院学习道家学说。可没想到眨眼间的工夫他就成了云涯道院创始祖师李无涯,他觉得这好生荒唐。 “无涯祖师创下那么多超然万物之上的存在,或许真是曾经见识过。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轮回转世?”李易最近读了无涯祖师的手札,所以有这样的疑问,少年人嘛,更愿意相信世上真有移山填海不过举手之间的大能存在。 得,看来真是找了个祖师回来。 震惊中的徐道林一直到下了山都还有点儿不清不楚的。直到他回到雍州家中,跟家中祖父、父亲说要去云涯道院修道。引起家中上上下下的反对时。他才恍然觉得,自己真要是无涯祖师才好呢,于是他就很麻溜地把他是无涯祖师的转世这一套搬了出来:“我生来便应是修道之身,若进入官场,只怕要不了几年就会殒命,如此祖父、父亲还坚持要让我考举入仕么?且孩儿说过,孩儿不成婚并非心有所属,而是孩儿不曾对任何人动过心思,只一心求学求道,还请祖父和父亲成全孩儿。” 徐道台和徐大人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孩子当然是好好活着好,可这怎么听都荒唐得很。什么转世轮回,什么无涯祖师,这些都太遥远了。徐大人都是儒林出身,对这些鬼鬼神神的事由来就不怎么相信:“胡说八道,什么李无涯转世托生,这种事怎么可以相信。” 但徐道台却没吭声,徐道林知道,如果要找突破口,一定得从祖父身上找。祖父一旦答应了,他父亲反对也没用,相反他父亲答应了,祖父不答应他还是去不了云涯道院:“祖父,孩儿虽难以理解冥冥之中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是孩儿却莫明有感,或许孩儿真就是无涯祖师的转世,否则孩儿怎会无人带领却仍旧一心向道。” 此时,徐道台心里想的是李无涯的生平事迹,有些事只少数人才知道,比如儒释道三宗皆出自李无涯的手笔,比如李无涯才是真正创立大明万世基业之人,再比如……一瞬间徐道台想了很多,许久之后,他看向站在身前的孙子长长呼出一口气道:“你可会后悔。” “孩儿决不后悔。” “罢了,你母亲生你之时,便有道院门下弟子赶来,说道你与道院有缘,原先不信,如今看来是不得不信了。”徐道台摇摇头,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孙子,继续说道:“让他去吧,留不住的迟早要走,让他去追寻他心中的大道吧。” 徐大人还待说什么,徐道台却摆了摆手,徐大人也不再说什么。好在儿子他还有几个,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不进仕又不成婚,还一心向道,这样的儿子生来真是跟父母作对,让长辈为难的。 虽然徐大人很有些不愿,但祖孙俩却都有了决定,徐大人夹在中间也只好认下来。徐家上下对徐道林去道院,竟大都是喜出望外,家里有这么一尊大神压着,下边弟妹上边的兄长和姨娘确实都好压抑,唯二两个舍不得的也就是徐大人和徐夫人罢了。 “林儿,道院乃清苦之地……” ……谁说的! 徐道林把道院的所见所闻说给了一遍给徐夫人听,新翻修的屋子全是透透亮亮的高大琉璃窗儿,地板铺的是上好石料,连沟渠都是梁山郡烧的上好红砖:“母亲不必忧心,孩儿此去又不是千万里,不过两日的路,母亲想孩儿来便来一封书信,孩儿随时都能回来的。” 到云涯道院后,徐道林又让院长、国师和李崇安一块为难了,这让徐道林做第七代弟子似乎有点儿不合适,可也不能真拿转世轮回的徐道林当祖师供着。商量许久后,院长决定让第六代再添最后一名弟子,道院的弟子不是以进门先后论师兄弟的,而是看年龄,所以李易只能乖乖叫师兄了。 又多个师兄!好吧,总比多个祖师好。 “小约,世上真就有这么玄妙的事,小约说是不是以后真会有无涯祖师说的千年万载出现呢?”李易现在想想,都觉得比起当皇帝来,当无涯祖师手札里的“修士”要好很多啊!程约吐了几个小泡泡在嘴边儿,可萌可萌地眨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应他,他拿帕子擦去口水沫儿,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有当爹的感觉了。 徐道林进入道院后,别的先不急,最要紧的是让也去看无涯祖师当年留下的各种手札。有写平时吃吃喝喝的,也有写游历山河大川的游记,更有各种心得体会,最珍贵的当然是关于儒释道三家的理解与记录。甚至有很多文献是不曾流传于世的,道院有的也只是唯一一本无涯祖师手抄本。 “无涯祖师两百多年前就知道这些东西不应该流传于世,但他还是写下来,为什么?”有些学说实在太过超前,扔出去肯定是要让世人震惊的。 程帛尧也在一边看,她心想,幸亏自己没有写手札的习惯,要是她写了那些现代的理论(前提是她记得住),徐道林现在是不是要震惊到晕倒:“糟粕里也有珠玉,珠玉里也有糟粕,无涯祖师可能只是不愿意让这些东西随着他的离去而消失。毕竟身死之时,无涯祖师也并不能完全确信,他是不是真会有一天重归人世。所以,他想把自己的所思所见所想所记,都一一写下来传下去。” “程师妹说得对,糟粕里有珠玉。” 嗯,这是什么,程帛尧忽然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她研究半天,觉得这段话像是写给自己的。无涯祖师难道能算到她的存在不成,这太诡异了:“什么叫做所思所想终成真,所盼所愿皆能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最迫切想要的是什么……不对,我想要个孩子来着,能让我所盼所愿皆能得不。” “师妹你嘀咕什么?” “没什么,我该下山挂馆去了,你慢慢看。” 可能是因为她怀疑了李无涯的“大.预言术”,今天兰草帘子一卷,她竟看到熟人了:“姐姐。” “尧妹妹。” 这会儿她还不能预见到杨玉绫给她带来的是她目前最想知道的消息,只是觉得人家来路不善,谁把这位放出来的,怎么不好好继续关着,太让人闹心了。 第一二六章 有事夫君服其劳 - 明媚多姿 - 弈澜 踏进兰遮着兰草帘子卦馆,卦馆门楣上挂着书有“归一”两个墨色大字的牌匾,此时此刻杨玉绫真正直观地意识到,自她重生以后,一切都已变得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是啊,她嫁给了自己期待她嫁的那个人。但杀妻虐妻的晋郡王待她却意外地好,自从来到无涯镇,随便哪里一打听,都能听到关于小程先生和小李郡王之间的种种。 他们亲密无间,他们温馨和美,他们善良随和,他体贴,她爽朗,他如山间一株松柏苍苍而立,她便如一脉清泉脉脉静淌。世间有千万种相处的方式,他们之间无疑是平淡美好的那一种,便只是远远听着都令人妒忌,倘若天天见着,叫她如何甘心。 紫藤花初见一抹淡紫在架子下,长长如帘幕一般的枝叶花蕾垂落,穿行其间,不时要挑开花藤。杨玉绫走在后面,撩开藤蔓时她眼前是一抹曼妙的霞红,重于绯浓于粉,带着几分橙黄的暖调,似乎能温暖人心一般:“尧妹妹身段儿还是这般窈窕纤弱,到底是没生过孩子,待得四年后尧妹妹生了孩子,想必这腰怎么也得宽上几寸。” 宽上几寸,这个不是很要紧,现在她这小腰肢儿,真的相当相当纤细,跟她的胸一样,可以忽略不计。不过,这两年正在渐渐长开,倒也不用太过着急,发育迟没办法。但是为什么是四年,不是三年不是五年不是七年八年,难道她非得四年后才能有孩子。 噢,不对,有孩子就要感谢老天爷了,管他是几年后。一瞬间程帛尧就想抱着杨玉绫狠狠啃几口表示喜欢,不过也不对啊。什么都不一样了,连她皮儿里装的灵魂都不一样了,这生孩子的事还能一样么。算了,抱着美好的期待呗:“姐姐你坐,宝琅,去沏壶茉香片来。可惜姐姐早来了些时候,要不然能赶上云露茶,道院一年只采春季这一茬,由来存不下多少,也就没法用云露来招待姐姐了。姐姐见谅。” 犹记得最后一次见面不是很愉快,但这时两人又是笑脸对笑脸,倒真像是几年没见的闺中好姐妹一样。 坐在紫藤花下。泉水井边,宝琅取了井里的水来烹茶。这说是井水,其实是地下泉,总共有三股,一股如滚水开汤一般滚着花儿。一股细细如一线珍珠般不时滚着上来,余下的一股却是时隐时现。井砖上秋天苔藓干时能看到三眼井的字样,还有一行活水烹茶,妙品天成。 “尧妹妹,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来么?”听着程帛尧给她讲水讲茶,杨玉绫嘴角盛开着如春花齐绽一般的笑。经风历雨愈发带着几分冶艳之姿。 还能是为什么,没事儿给她找点事,有事就给她再添得烦恼。杨玉绫就是典型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的:“我如今事事都平静安和,好奇心也减去了许多,姐姐,我们之间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姐姐若是来瞧我的,虽则我们之间曾有过不愉快。但故人相见好好招待一番自是少不了的。但姐姐若是依旧要我为那些我不曾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姐姐应当明白。我这个人,什么都吃,偶尔也愿意吃点小亏,可太吃亏的事儿定然不肯。” 端起茶抿一口,清清淡淡带着茉莉花的甘醇香气,杨玉绫敛去脸边的笑意看向程帛尧:“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我重活一世,却依然处处落于你之后。昔年你不过是闺阁中骄傲不经风雨的娇花软草,我重活了,你却也不再是你了,诗词琴画哪一样你喜欢过,其实你不是她,对不对。” “我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是我,姐姐还要我怎么说。我道家倒是有夺舍之说,但我舍生来就是我,又怎能算夺舍呢,至于说孤魂上身,那更是无稽之谈。”程帛尧心说我虽然没有自己在程妈子宫里的印象,但待到满月那日睁开眼便是我,谁又能说我是夺舍,是孤魂。 杨玉绫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但她此刻愈发坚信自己的猜测。就是生来就如此又怎么样,她横竖不再是自己重活之前的那个程帛尧了。只恨自己前世有仇不能当面报,留待今生,就是要报也报不到正主了:“可就算你不是她了,我还是恨你呐。不管你是谁,生来便是国公府邸,得一双出色兄长,出入王侯之家而不需卑躬屈膝,也不必因出身而委屈自己。尧妹妹可想知道,你的夫君晋郡王殿下,原本应取的是谁,又有怎么样的一生。” 摇摇头,程帛尧说:“那一生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我只需要这一生他有我,而我有他,如此便足够了。人还是活得糊涂一点,简单一点好,这样爱恨也糊涂,是非都简单,多好。姐姐,同为女人,最后再劝一句――牢骚太胜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有机会好好活着就往好了活,老盯着我,且不说我没那么容易被你打击死,就说我真被你打击死了,你觉得你的余生能好过吗?” “尧妹妹这是威胁我吗?”杨玉绫自从见到程帛尧后,笑脸儿就没停下来过,且是越笑越灿烂,越笑越有几分蛊惑人心。 看吧,这就是和不明白的人说话,多累得慌。她这句话确实有歧义,但是她的语气这么没火气,杨玉绫都能听出威胁来:“不,我是在告诉姐姐,如果我真的那么犯蠢被你给踩到泥里了,然后你踩着我,你的余生就能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吗?你会觉得人生就圆满了,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吗?有那么多不可以确定的,你就确定你能过好日子?” 侧脸透过紫藤花架看向碧蓝如洗的天,杨玉绫状似非常认真的去思考这三个问题,她很快又看向程帛尧,敛去几分笑意,颇为认真地道:“我想,会的。” 这女人果然没治,她真是蠢啊,算了,横竖她向来奉行君子之道――说一声再碾过去,你听不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里,我只要对得起自己的“粮心”就好了:“那,姐姐自便,只是请姐姐记住一条,今日你选择了这条路,来日不论结局如何,与人无尤。” “多谢,我明白,自取灭亡是吧。”杨玉绫说完站起来,撩开肩头垂落的花藤半低着头,看向正端着茶品饮的程帛尧说:“尧妹妹,你当真了解李崇安这个人么。”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既不是知人者,也不是自知者,不敢说有多了解他,怎么,姐姐很了解他么?姐姐,不要用你上一世的眼光去看待他了,要知道头顶的天儿都变了,更何况是他以及我。”说完程帛尧也站起来,俩姐妹作亲亲热热状到门各相别,卷起的兰草帘子散发着淡淡幽香,在春末的阳光里被晒出一股暖意。 看着杨玉绫离去的背影,她真想立刻回京进宫,冲着皇帝就是一通吼――你把这神经病收了就收了,还放出来祸害人干嘛,做为一个皇帝,你丫也太不负责任了。嗯,得好好教教李易,做人要懂得负责任,做君王更是如此。 “我真是上辈没好好烧香,穿越了都要树个大仇敌,真是扯谈的人生呀。”感叹完坐在微有些陈旧的樟木柜台前,台板上沟壑丛生,朝阳舔砥过每一条,烙下属于时光的独有印记。一时间,她呆呆地看着,竟有些移不开眼睛。 上辈子学棋,这辈子棋不用怎么学,就算是学道吧,她也没想过什么是道,这片刻间好像有所感触。但这份感触有些朦胧,如同隔浓雾观花,临寒潭望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但她就是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什么。围棋的最终境界其实和道的境界应该是一样的吧,至理相通,至理是常。 “不好了,看来这辈子真要当道姑了。”摇头叹气捂脸,这是比围棋还要玄妙的东西呀。 在她把脸揉得发红时,外边已经来了几名求卦的行客,只是人家见小程先生在那儿一脸犹豫不定的样子,不好上前来打扰。忽然她冒出来句“真要当道姑”来,行客们心里齐齐吐槽――您已经当道姑很久了! “小程先生,您可好了,今儿轮到我的号了,您看您现在可得闲工夫。我就推个吉时,您看最近可有什么开市的好时辰,我卖布匹成衣和瓷器茶叶的,您看哪天儿合适。” 接过生辰八字帖子,和铺面的方位朝向,找来日历翻了翻吉凶,选吉时真的是个相当轻省的活儿:“三月二十七,喜神在南,财星在北,你那儿坐北朝南,二十七最合适了。时辰的话,按你的生辰八字来看,巳时三刻便是吉时。” “谢过小程先生。”放下红包,拿起帖子离去。 “下一位。”唔,她有种开医馆当黑心医生的感觉了。 诶,到底还是被杨玉绫的到来给搅了好心情,要不然她刚才怎么能透过旧樟木板子看到什么道不道的。杨玉绫这人未必多可怕,就是一出现特能让人烦恼,还是回头跟李崇安说说去,有事夫君服其劳嘛! 第一二七章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 明媚多姿 - 弈澜 把杨玉绫的事儿跟李崇安一说,李崇安却像是早已料到一样,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安心,说翻不起什么大风浪。能安心才有鬼,她就是一被害妄想症(轻度)患者外加怀疑论者,什么事儿都爱往否定想往最坏想。 李崇安真是被这轻度被害妄想症患者给弄疯了,真是遇上点小风小雨就跟天崩地裂了一样耷拉着小脸儿,一副就要被害得死无葬身之地的凄惨悲凉。偏偏她这模样,自己看着还心疼,揉了揉额角,李崇安只能把小被害妄想症患者给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背道:“李淿和李骁都在宫里交由皇后教养着,杨侧妃其人,虽然对自己都不怎么上心,对儿女却还有几分慈心。只要李淿和李骁一日不交还给她,她就一日掀不起大风浪来,无非就是挑拨离间罢了。你我之间,凭她……还没这个本事。” 那倒是,只要来一盘棋,看看棋路,什么都不用说就啥都明白了。想到这里,又安下几分心来,不过被害妄想症什么时候消停过:“可是,万一她豁出去了呢,有道是珠玉不死于瓦砾,说真的,为她坏了心情我都觉得不值得。” “要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听进去呢,尧尧,看着我,凡事有我。就像你说的,不管谁来,关门把我放去就成,你还想什么。”李崇安琢磨着,这杨玉绫还是真疯了好,至少不会让自家红狐狸天天一副将要受尽迫害的倒霉样儿,看着都闹心。 怔怔地看着李崇安,忽然看到了李崇安眼角细细的纹路,未必是皱纹,笑多了也会有。可就这一会儿,为着这几缕细纹她好生替李崇安心酸,更心酸的是自己一大把年纪。天天要崇安少年来保护她,真是没出息到爆表:“咳,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凡事有你有你,我什么都不用操心,天天好吃好喝好睡好玩就行了,对不对。” 李崇安上上下下看她两圈,摇头说:“我不养猪。” …… 她家崇安少年就是有一句话把她从自己的情绪里拉出来的能耐,好想揍他。怎么办啊。这么可爱又替她着想的崇安少年真的不该挨这顿揍啊,可是他这贱贱贼贼的样子好生让人手痒。有道是忍无可忍,何需再忍:“李崇安。你死定了!” 小李郡王淡定摊手,然后飞快逃跑,国师远远看着叹气摇头,向院长道:“院长,你确定要把道院交给那个天天哄得妻子开开心心就满足的小家伙?” “嗯。小家伙儿天天把妻子哄得开开心心之余的那点工夫,就能把道院上下的事处理得妥妥当当,不交给他,你觉得还能交给谁。”院长视若无睹,而且院长觉得这样很好嘛,小夫妻就是要打打闹闹才有趣。要不然他们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乐趣。 “也是,得亏有静山,要不谁接手这摊子又麻烦又没人爱管的事儿。搁我我也愿意跟何师弟他们那样来去自如,想去哪招呼一声就行。哪像你我,你是去哪儿都有道院里的庶务牵绊着,我是离京一步都得被人给立马招回去,不自由不自在啊!”幸亏有李崇安和张世永这俩小子。否则他们这俩老的就是想退下来养养老,过过放牧南山的日子都不成。 四月初。程松溪和程柏涛哥俩同一天娶亲,京城里对立李易为储君的事正是热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程帛尧还想能不能悄悄溜回去。老程和程妈齐齐来信劝她千万别回来,要不然婚礼都得办不乱了,程松溪和程柏涛哥俩也赶紧来信——小妹,哥哥好不容易找着可意的嫂嫂,礼到了就行,人暂时就别回来了。要实在不成,明年你直接回来瞧外甥就成,记得准备好给小外甥的贺礼。 结果,她只好待在道院里,吃着程妈为了让她安安生生别回京而送来的喜饼喜果喜糖,好生郁闷。李易跟着国师乔装出行,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郑进和忙着山上山下跑,盖房子盖得热火朝天。程帛尧连逗可爱少年的乐趣都得不到满足,只能天天按规矩三卦,演完就领着珍珠琳琅四处瞎逛。 “师兄,今天客堂人不多啊,要不咱们关了客堂的门一块上山。横竖这时辰了也不会再有人来,正好师兄帮我把这几筐青梅扛一筐上去,珍珠琳琅她们扛不了这么多,打算扛上山让先生酿酒,先生叨着说山上的梅子太少,酿不出多少青梅酒来。”说完,她自发自动从守客堂的师兄手里接过拿着的几封书信,指挥师兄扛青梅去。 师兄见状也只能去扛了,回头却见程师妹拆了信,赶紧回转身来说:“小程师妹,不是给你的书信,你怎么可以拆开。” 啊……看了看手上的书信,上边写吾徒启嘛,何易山的信,她也是徒弟呀。何易山在道院里的,就只有她和李崇安这两个弟子好不好:“这是何先生的手札呀,我跟先生学卦的,师兄难道不知道么。” 师兄一想,噢也是,何先生写了吾徒启,那就这样吧。师兄拎起一筐青梅往前走,珍珠琳琅跟在后边也是各人扛一筐,剩下有袋多,师兄一看也别让姑娘扛了自个儿来吧,于是就从宝珍手里把那袋份量不算轻的青梅给拎了过来。 却忽然间听得程帛尧一声惊呼,师兄差点没把袋子里的青梅给滚落一路,险险收住袋口,把落在石板上的几颗摔破皮儿的青梅果子给踢到山道旁,师兄这才来得及问:“小程师妹,你这一惊一乍的要吓死人呐。何先生书信上写什么了,把你给激动成这样儿。” “机密。” 师兄被噎了一下,也没再问,至于机密不机密的,小程师妹向来古灵精怪,说不定是什么尴尬言语不好提及。师兄也不多想,扛着青梅继续走,不再管后边的小程师妹那惊骇得合不拢嘴的表情。 “我……我不骂脏话,可这种事怎么可能,什么叫大机缘的线索已经找到,什么叫真有千年万戴,什么叫大机缘非等闲人可得。不行,这事得赶紧跟院长和李崇安商量去,先生要道院派人过去,这派谁去合适呀,好像又不能往开了说。”程帛尧说完加快脚步,比其他几人更快进了院儿里,三弯七绕找到院长和李崇安,她也不说话只把书信往石桌上一拍,她自己还在震惊中呢,自然先上一边缓缓去。 噢,闹,这就直接转玄幻了,不对,这事儿还不确定呢。嗯,可能只是美好的期待,中国古代也没少长生不老的传说嘛,而且国人对与天地同寿的期盼就从来不曾停止过,这样就能理解了。 当院长和李崇安看完书信后,也傻了,他们虽然学着无涯祖师留下的各种修道典籍,但却从来不曾想过真能修到长生不老的境界,顶多是长寿一些罢了:“去……去,尧尧去把道林叫来。” “我刚才过来在路上看见他了,端着汤正往这边走呢,不用去喊他,他应该就快进来了。”话音才落下不久,徐道林就在外边叫唤起来了。 “院长,师兄,汤来了……诶,师兄快来接一手,这汤可够烫的,早知道就不该打这么满。是了,满则溢,七八分足矣,下回一定记住了。”徐道林说完,李崇安就起身去把他手里的汤接过来放到石桌上,然后指了一侧的书信让他看。 徐道林不明所以,接起书信看完,好半天都没反应,直着眼睛傻不愣登地站了好久才像醒了梦似地喃喃:“当真有,当真有么,我以为修道乃修心,只为让心神超脱生死束缚,却原来真的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吗?” “只是线索!别这么急着下定论,我们大家都往好处想了,这还没有定论,先生也只说有五成把握。院长,你看派谁去帮着先生一同寻找,崇安师兄要管理院中上下的事务,怕是不得闲,崇安师兄不去我自然也不去。这事又不合适传得太广,毕竟事情还没有定论呢,别让大家都跟着疯起来。”程帛尧横竖觉得这事没什么谱,中国古代找了几千年仙人,当真找到了么,还不都是民间传说,成圣成仙的多半是在世时曾有大恩于人,或有善名与乡里的。后人立庙祭祀,一代代传下来就成了神与仙。 “嗯,确实如此,我看这事让道林去吧,他是无涯祖师的转世托生,若真是有什么大缘法,有他去想必能万无一失。诶,人老了,还真盼着岁月能再饶一些时光予人,这事儿闹得我心里都热乎得很,还是别往外说。倘若有了确切的消息,咱们再来合计吧,转念想想,倘若真有处理不妥也是祸非福。”院长叹了一口气,大机缘也意味着大麻烦呐,一个不察,八成还没得到千年万载的机缘前就先丢了性命。 这可真应了那句话儿——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院长咂巴半天看向李崇安说:“静山,你要好好处理此事。” 李崇安:…… 怎么就他好好处理此事了,院长这是打算甩手不管吗? 第一二八章 不及与你百年相守 - 明媚多姿 - 弈澜 说起来,徐道林才是那个真正觉得自己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他才来道院没几天,先是被告知他是无涯祖师转世轮回之身,然后又扔出一枚更大的炸弹来,千年万载这种梦都梦不到的情况居然都有眉目了。不是他不明白,而是这世间的事变化得太快呀。 启程时,徐道林还如坠万丈迷雾中找不着北,但还是被派去做这件事了。起先院长和李崇安还对他持怀疑,因为这个消息不是谁都能咬紧了不往外透露半点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至亲至爱,并不能保证他不把这样的大机缘透露出去。但徐道林不仅经受住考验,还远远高于院长和李崇安的预期,这样一来,不派他去还能派谁去呢? 徐道林要愁的只是自己怎么去寻找,怎么去面对,而李崇安要愁的就更愁人一点了,假如真有,找到后怎么处理,又怎么发布消息。这种消息不可能永远被埋藏下去,所以必需经过有效的途径慢慢地传播出去,更重要的是道院还要面对来自上层的压力。 “要是真有无涯祖师手札上那移山填海的能耐就好了,便不用愁这等闲小事了。崇安师兄,你现在要面对的是,把这些知会天下人,还是只知会一小部分人。这个让你很难选择是不是,不过崇安师兄你有没有想过,机缘降世,等闲的人岂是能得的。就像读书科举,书在哪里,学堂也在哪里,爹一直努力让所有人读书识字,可真正能通过读书识字一朝金榜题名,鱼跃龙门呢?”程帛尧觉得这个吧,就像是武术,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就是益的寿高了很多很多。 习武要看天分高低。读书也要看天分高低,所以她相信真有什么缘法也同样要看个人天分高低的。成功是九十九分汗水和一分天赋,但这一分天赋比九十九分汗水还要更重要,没有这一分天赋,九十九分汗水也未必能以勤补拙。 所以,她不觉得需要这么纠结:“崇安师兄,你不觉得这个就像学围棋吗?大明朝如今热爱围棋的人数以千万计,可真正深谙棋中道与趣的人,我们俩的手加起来就能数得过来。” 没得到之前就先要考虑得到之后的种种麻烦,李崇安揉着有些僵硬的肩颈道:“你的意思是向世间所有人敞开?” “我只是觉得。一件东西越捂着就越有人觊觎,当你捧到世人面前时,世人可能因其难、畏其艰、惧其高而先自我否定。就像道院。世人都知道一旦进入道院便可名利双收,可道院立世近四百年,也不到三千弟子,道院门下只取天资出色之辈。当然,道院弟子不能为参于朝政。这也使得一些人放弃道院,但到时候我们可以设其他门槛嘛。”好像蛮像考大学的,大学就在那里,世界著名的,国内知名的,但不是你想进去就能进去的。把“秘笈”公之于众。然后道院择优录取,这不就得了。 “嗯,但是我们必需要有一段时间来准备。不能第一时间公之于众。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没有移山填海的能耐,所以还要顾忌一些人和事。此事,只怕还是需要告知于陛下,只盼再迟几年找到吧。到时候李易登基,我们也就不必那么愁了。”李易本来就知道一点。他要是登基,倒不愁怎么跟他沟通。李崇安琢磨着现在就得去给李易垫垫底儿,慢慢地让他知道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 其实……李崇安更愿意没有这些事才好,千年万载还不及自己和红狐狸相守百年。当然,倘若真有千年万载能与红狐狸相守,他倒也乐意,不过就像红狐狸说的,这种事要看天分,天分和天资还是有区别的。 “师姐,你最近老发愣啊,问你房子修成这样满意不满意呢,师姐你在想什么呀,叫你半天都神游太虚的。”郑进元本来拉着师姐来看新给他们修好的院子,没想到人是拉来了,可魂儿不知道在哪儿。他辛辛苦苦修好的院子屋子,师姐居然都不能好好欣赏,真让他倍受打击呀。 “噢”一声,程帛尧这才回神看院子,一看之下惊呼出声:“怪不得你一直不肯让我来看,进元师弟,这院子修得真好。高屋阔院,透透的玻璃窗,满院子青油油的草皮,种着我最喜欢的野蔷薇和月季、紫薇,看着就想躺上去打个滚儿然后晒太阳睡午觉。是吧,我就说其实漆成白色也很好看是不是,红红绿绿的固然好看,白色的也别有一番滋味。” 红墙碧瓦对她来说真不如灰瓦白墙,骨子里她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对能移步易景的雕花窗,能随意种几杆修竹在窗外,衬着白墙作底都如同观画在宣纸上一般的园林式小院情有独钟。加上窗户不是糊纸,而是镶玻璃,采光不好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见自己的作品有人欣赏了,郑进元才乐开怀:“是吧,我就说师姐肯定得满意,这么一修,还颇有几分在江南见过的园子的味道,像画一样的园子。等过几天把水引过来,再放上一池子鱼,待到池子里的荷叶荷花长出来,就更是园中有诗画了。” “嗯,嗯……”程帛尧又忍不住走神了,在现代,她对家乡的印象就是灰瓦白墙,门前有潺潺流水,屋后有种满青青竹的山。只除了家中的院子没这么大,后山的竹子比这里远之外,这个小院子让她感觉到了家的氛围:“倘若可以修得千年万载,不知道能不能……” 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现代去,看一看父母,她实在不是个孝顺的女儿呀。 “师姐嘀咕什么呢,什么千年万……师姐还在想那天的事儿呢,就算真有又怎么样,又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郑进元忽然皱眉,看着程帛尧声音颤了几颤道:“师姐,不……不会是何先生真有的有线索了吧?” 程帛尧没答应也没点头,只是看了郑进元一眼,郑进元就自发自动觉得领会到了精神,这下轮到他来怔怔出神了。 “这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是什么样……噢,师姐我们去院长院子里细说,你一定不能瞒着我呀。啊……师姐放心,我知道这种事不能嚷的。”郑进元虽说纨绔十几年,可该见的争斗没少见,毕竟他有一长公主当妈,所以政治敏感度足够高。 一路拽着程帛尧进了院长院子里,一下钻进书房,李崇安正在那儿和院长商谈道院里的日常事务。程帛尧虽然把自己绕进去了,但却把他给说得轻省下来:“进元,你拖着尧尧做什么?” “院长……师兄,表兄,你一定不能瞒我,快告诉我何先生是不是找到什么了。”郑进元最近一直在忙着盖房子,别说是院长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连李易跟国师一道走了都是最近几天才知道,至于院里还多了一“祖师”,何先生来了书信这种事他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是线索罢了,已经让道林去了。且也不能确定是真是假,更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找到,你别想太多。暂时先不要往外说,如果到头只是一场空,也免得反惹出一堆麻烦来。”李崇安说完走到程帛尧面前,戳戳她的眉心道:“尧尧,你怎么代表性心神不宁了,倒是把我劝安稳了,自己却成了这副样子。” 院长见状摇头叹气,然后下得罗汉榻来把还在发怔的郑进元给拖走了,小李同学又要开始哄他的红狐狸了,等闲的人还是自动清场吧。 程帛尧的不安稳是因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老梦到在现代的父母,倘若梦到他们过得好,可能她就不会有那么不安了。可她梦到的偏偏是父母老无所依,成天对着她的照片以泪洗面的情景,甚至还梦到二老生病,身边连个端茶递水送饭守夜的人都没有:“崇安师兄,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以前总是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嗯,记得,怎么了?你不是很久没做那样的梦了吗,你这是最近又梦到了?”李崇安觉得那或许是前世今生之类的,也不深究。无涯祖师的手札上,也记录过几个忽然一场意外醒来,记起前世的情形,他倒没把红狐狸往“异数”上去想。 “是,我又梦到了,这一回特别真实,而且情况很不好,梦里的父母倍受折磨。师兄,那就是我的前世,那就是……”程帛尧忽然又停下来摇头晃脑地坐下,不再言语。她胸口积累了太多负面情绪,做为一个棋手,她明白自己必需先冷静下来,不管什么事先冷静才是最重要的。 李崇安抱住了她,轻拍着她道:“没事的没事的,梦都是反的,有无涯祖师作保。” “梦都是反的”这句无涯祖师手札上常出现,不过此时,程帛尧却没有回应他,只是低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冷静下来的方法很快也很有效,这是多年在棋盘上练就的本事:“崇安师兄,那真的就是我的前世,祖师说人要喝过孟婆汤忘记一切才可以转世,我肯定没喝,我是真的有那一世的记忆,清晰明白,桩桩件件都曾亲身经历体会过。” 她确实是死后投胎,少了奈何桥孟婆汤望乡台转生池之类的程序而已,自个儿都不明白的时候就成了个刚满月的小奶娃。 第一二九章 我真的比你老很多耶! - 明媚多姿 - 弈澜 如果程帛尧不是这么平静而冷静地说着那就是她的前世,可能李崇安还要认为她是被梦境左右得太深,但她这样认真而冷静,李崇安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有理有据可依。自然而然的李崇安就想到了“异数”,难道红狐狸…… 仔细回想了一下,李崇安似乎可以从某些很短暂的画面里找出一些线索来,最清晰的线索莫过于红狐狸和郭宜婉、梁路之间那份熟稔。这种熟稔并不是来自于她们从前就认识,而是他们身上带着一样的气息,虽然这些气息在红狐狸身上并不多,但仍能依稀看出些端倪来。 “尧尧,你和郭姑娘、梁路是一个地方来的?”李崇安只感到意外与震惊,倒并不是不能接受,也并没有被隐瞒最终却发现事实真相后的愤怒,反而莫明带着几分怜惜之意。 好吧,是他猜出来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李崇安猜出来了,她当然要顺势点头啊!没有一个比大明朝更能接受穿越者的好时代好不好,不用上火架,不用被重点照顾,多谢诸多穿越前辈打前哨,让她不至于太过异数:“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你给我那本手札时我就想说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好像是真的是转世投胎,就是没走奈何桥,没喝孟婆汤,没登过望乡台,也没往转生池里跳。有一段时间是空白的,然后等到不空白,就已经到满月那天了。” 听她说完,李崇安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要他认识红狐狸的时候,她是现在的她就可以了,其他的倒不需要计较那么多:“尧尧啊。你可真能藏得住话,怪不得你小小年纪棋力出色,你上辈子下棋就下得好吧。” “那当然,我可是职业七段,除了没拿过世界冠军,该拿的奖我拿过了。你也知道了,就像我写的分段计划一样,最高有九段,我从四岁多的时候开始学棋,后来就开始比赛。开始拿奖,然后进入棋院成为职业棋手,再然后参加各种大赛。和很多很多高段棋手下棋。因为有比赛,所以我们经常可以和许多许多来自全世界的高手聚在一起,下棋交流谈心得体会。”一说起围棋,她就真的把刚才的悲伤情绪放下许多来了,她看来真不是什么好女儿。比起父母来,她想念得更多的反而是现代的围棋赛事,天天可以找着一堆一堆儿的高手对坐下棋,人生是那样的圆满。 “这个世界冠军好像很重要,尧尧为什么没拿呢?” 真会抓重点,程帛尧苦着脸说:“我棋力不够。我也很想说再给我几年肯定能拿到的话,可事实上,我那时候棋力比现在差多了。想拿世界冠军完全没有可能的。” 李崇安揉揉程帛尧的头发说:“现在尧尧想必棋力已经足够了,倘若能杀回去,定能拿下许多个世界冠军。” 那是,程帛尧对自己现在的棋力有信心,主要是有李崇安这么好个对手。一天不进步就会被他甩开,然后就别想赢他。老是输的话李崇安还不爱跟她下,为了一直跟高手过招,她这些年容易么她:“嗯,你去了也可以,不过……很难回去的。时间不同,空间也不同。不要问我空间是什么,我没法解释。” 看着她一脸自信,愁绪散去多半,李崇安嘴角也扬起笑意来:“那就不用解释,回不去了,我也会一直陪你下棋的。有我这个高手在,就不要为不能跟别人下棋而遗憾了。至于父母,尧尧,岳父岳母也是你的父母,生你养你,如从前有遗憾,这一世不要再留任何遗憾等到来世再追悔,可懂?” 点点头,她哪能不懂:“诶,我真的比你老很多耶!” 这话题够跳跃的…… 且说徐道林找到何易山,把院长和李崇安的书信给何易山后,何易山左点没跌个狗啃泥:“无涯祖师?你坐着,等我推演过了才算,尧尧那时灵时不灵的性儿,还是我自个儿算了心里才有谱。” 徐道林已经被很多人推演过了,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怵这个儿,坦坦荡荡地坐下,一副“我随便你怎么推演”的模样儿。端起茶安安生生地喝着,然后在那儿任由何易山一边打量一边在卦盘上翻飞着手指。 出于疑问太深,何易山连着算了三遍,就在他想要算第四遍时,他自己住了手,演卦有事不过三的规矩,算三遍已经是极限了:“还真是,那祖师,要不你直接告诉我传承在哪里得了,省得还要去找。” “我要是知道,还来干什么,直接写个信儿告诉先生就得了。先生可别管我叫祖师,我听了浑身发抖,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来道院才多久,您真指望我还带着前世的记忆不成。”徐道林一摊手,显得分外具有光棍气质。 无涯祖师的高人形象顿时间没有了,何易山现在知道别人看到他拿冰糖葫芦逗小孩儿哭是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了,果真是应果报应,天理循环个不爽:“算了,那我跟你说说我找到了什么线索,多个人也好参详参详。” 何易山自从出了道院后一直向东行,无涯祖师手札上的某些线索把他指引到了这片名为落华山的地方,何易山确信就算机缘不在落华山,这里肯定也有极为重要的线索。但是他在落华山转了有半个月,却是什么都没找到,落华山不大,一天都都能走几圈儿,所以何易山才需要道院来个人协助。 或许他看不出来的东西,换个人来就能看出来了。 别说,也不知道徐道林是不是真的是无涯祖师的转世,没两天就看出点儿眉目来了:“何先生,您看这山黄昏时分倒映在水上像个什么?” “像……一尊卧像。”再仔细看看,似乎拿着拂尘,头上戴了长冠,分外像道家那些得道仙神。何易山看了眼湖面,卧像正好遮去了一半水面,他心想难道还要上湖心里捞去。 “何先生,不会这么简单,您别下湖里去。先生来这里这么久了,可知道这湖的名字?” 何易山自然清楚,一边看着湖面一边道:“当地人叫照月湖,说起来当时我就有疑问,按说这也不是名师山大川,怎么山有个漂亮名儿,连湖也有个雅名儿。” “落华为春,照月……先生,倘若有月照湖心,是不是会出现点儿什么。”春夏秋东的月亮都会有微小的偏差,月光洒下来的角度也就会随之变化。 不管是不是,都要去试试,何易山本着这个想法点头道:“那就是要趁月照湖心的时候去看,那成,找人划个船来,我们夜里去湖上看看。今儿十六,月圆得很,要真有什么,想必也能看得到。” 当月照湖心时,何易山和徐道林划着小舟在那儿已经等候了很久了,月亮照过来,遂有一片淡淡白色光华慢慢升腾起来,湖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映照着月光:“何先生,湖底下有东西在照月光,怪不得叫照月湖呢。何先生您等着,我下去瞧瞧。” 但何易山却伸手拦下了徐道林:“这下轮到我拦你别下湖里去了,你看仔细一些,这不像是在映照月光,反而像是湖底有什么东西在吸收月光。你凝神气去看,是不是有微小的水气反被倒吸下去。” “还真是,那下边会是个什么东西,是机缘还是危险?”徐道林现在可不是无涯祖师,什么事儿一掐手指就能算出来。 何易山从怀里掏出卦盘来,算了算吉凶:“没危险,是好事儿,那你下去吧。老人家我一把骨头了,受不得春夜冰凉的湖水,只好劳烦你了。” 徐道林也厚道,没说自己做为无涯祖师更老骨头,而是脱去外衣一个鲤跃就跳进了湖水里。湖水荡了几荡,月影破了,那淡淡白光却依旧一点没乱。照月湖说是湖,其实不过是个大一些的池塘,水深不过十来米,徐道林水性不错,不消片刻便触到了湖底的淤泥。 何易山在上边等着,心里有些焦急,一是担心出意外,二是急着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带能吸收月光的。徐道林倒也上来得快,不过扔到他手上的却是一块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白玉平安牌,一点痕迹都没有,花纹也没有,玉质倒是极为温润,就算在湖里存了这么久拿到手上也是暖意薰薰。 再去看湖心,确实已经没有了那淡淡白光,那就意味着这块白玉平安牌确实在吸收月光:“看起来倒就像是一块普通的平安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何先生,无涯祖师手札上可提及这类异宝该怎么处置?”徐道林觉得不该就仅仅是能吸收月光这么简单,要只是能吸收月光,送给姑娘家倒很合适,别的用处还真没有。 何易山仔细想了想,无涯祖师手札上倒是没有,但记录各种异数的手札上倒是有,而且大部分都是一个法子:“滴血认主……” 要是程帛尧在一点会大叫天雷狗血。 第一三零章 要不要这么不公平 - 明媚多姿 - 弈澜 月色之下,碧水之上,何易山和徐道林眼对眼看着,徐道林觉得这是何先生找到的,自然得何先生来滴血认主。何易山琢磨着还是让徐道林来,怎么说人家也是祖师转世,说不定能增加点运气。 “道林啊,还是你来吧,恰巧你赶上了,你又是祖师转世,这种事你来最合适。若你当真是无涯祖师转世,那么这机缘只有你才知道该怎么用,哪怕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样的。”何易山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点儿不确定地看着手里的白玉平安牌,方方正正的一小块贴在手心儿里,暖而润,倒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当来。他心想着,横竖不过一块玉,真是道家所说的天地法宝也好,不是也好,总也出不了大事儿:“成,那我试试。” 说罢,从怀中掏出匕首来在食指上划一下,血迅速在指尖凝结成珠,徐道林把手上的血珠挤在平安无事牌上,只见玉牌上那滴血由珠散为红圈儿,然后便消失不见。徐道林和何易山以为的变化却没出现,既没有忽然多出点什么,那平安无事牌也没有消失不见。 怎么,难道不成?何易山又拿起玉牌牌仔仔细细翻看好几遍,真没见有变化,血倒是不见了,可吸了血怎么就不带有点事发生的:“道林,这是不是没用啊,难道血不够?” 徐道林又挤了点儿出来,还是没动静:“难道不是这样用的,何先生,还有别的法子吗?” 一时间何易山还真想不到,蹲地船沿上,看着那玉牌牌出了会儿神,忽地一阵风吹来。有一片芦花拂过他额头,何易山才忽然如梦醒了一般击掌道:“是了,有时候指尖的血没用,得取眉心血。” “啊”,徐道林拿着匕首在眉心比划一下,愣是下不去手:“何先生,其实我挺怕疼的,要不您来。” “成,这回我试,这回要不成。我们就只好回道院把大家叫到一块儿想办法了。”何易山说着拿匕首轻扎一下眉心,血很快渗出来,他伸手抹在玉牌上。玉牌这回闪过一点红光,然后血又被吸走了。这一回,何易山似有所感,咂咂嘴叹道:“好像咱们俩都不是应缘的人,先不急把船划回去。我推演一下,看看应缘的人在何方。” 小卦盘就着船头的灯一番拨弄,何易山倒很快算出来了,徐道林虽然不太懂封,但是比较清晰的方位和数字他还是看得懂:“南北,二一五六。那……何先生,那不正是道院的方位么,这不是说我又得一路赶急赶忙地回去。” 收起卦盘。何易山幸灾乐祸地点头说:“你没看错,正是道院的方位,一点儿也不差,而且这应缘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世永。一个是静山。世永要多两分,静山只能得三成。还有两成从龙。世永倒是好机缘,不过,这都可以算是道院的机缘。至于你,我还真算不出来,都说算卦不算己,无涯祖师不在此例,等你以后学会了,自个儿推算去。” “世永是要接任国师的张师兄吗?”徐道林还没见过张世永,只听院长和国师谈起过几回。 “正是,成了,划船吧。今儿好好歇息,明儿早起赶路。”何易山多少有点遗憾,不过这机缘,虽说是归张世永和李崇安的,但到最后却会慧泽天下,最终他也能得到,也就不必这般着急非立时得到不可了。 次日,徐道林又和何易山一道启程回道院,何易山也没想到,他这一来才几个月就找到了。何易山抽空问了问附近的乡民,乡民们却对湖上有光的里屋一点不知道,照月湖一直没什么异像。不过倒有人说最近月光亮堂,湖面上的波光比平日里更亮堂。 由此,何易山确定,这枚平安无事牌是近些日子才浮出来的,否则他们要去湖底捞还真捞不出来。反正真的是时机到了,才如此水到渠成、轻而易举。 回到道院时,已经是五月,道院的房子全部修缮一新。这其中有先生们自己动手的功劳,否则郑进和再怎么找人也没这么快把房子修完。先生们全都是动手能手,房子修好后各自又鼓捣院子,整个道院除了山门还是那半旧不新的样儿,里边早已经大变样了。 青石铺就的广场比原先扩大了两倍,却因为种了花木,加了桌椅,倒看不出来比原先有大这么多。广场四周的回廊灰瓦白墙,在花木掩映下,倒不会显得惨白,反而像一副长画卷。穿过门洞,左边是一排排弟子宿舍,以及食堂和藏书楼,右边则是先生们次第而建的屋舍,往后穿过去则是花园池塘。 “呀,挺快的啊,这就都盖好了,进元那孩子倒是个办事利落的,也不知道把我的屋子给盖成什么样儿了。我可不喜欢惨白惨白的墙,还是朱漆红墙好,看着热闹。”都回到道院了,何易山也不急,干脆绕着去看了眼自己的院子,红墙碧瓦是他老人家喜欢的热闹,连院子里的摆设都透着股子喜兴劲儿。 看完自己的院子,把行李安置好,何易山才一边溜着弯看其他院子,一边向院长那头走过去,好在方位都没变,他还能找对方向。 “先生?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找……难道找到了?”程帛尧刚要下山去挂馆,这才刚走出院儿门就看到了何易山和徐道林。 何易山笑而不语,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见状,程帛尧明白过来了,这八成是找到了:“先生,快些拿出来瞧瞧,是什么样的机缘呀,真能千年万年吗,可以穿越时间空间吗,能不能划破壁垒呢?” 这么多问题,何易山一个都回答不出来,只能摇头从怀里掏出玉牌牌递给程帛尧说:“自个儿看,至于你问的,暂时还不知道,我和道林都不是有缘人,所以无法开启。连着测了几卦都说这就是机缘,我也只好信了,带回来让世永和静山瞧瞧,他们俩才是应缘法的。” 怎么有李崇安没她呀,这是要让李崇安活千年万年,让她活个一百年再穿回去,然后李崇安再想尽办法与她来一场隔世追逐的桥段吗?唔,网络小说还真有这样写的,不过穿越大婶儿啊,你要不要这么不公平:“崇安师兄和院长在后山,今儿院长解惑,多半人都在呢。先生还是再等等,中午的时候才能结束呐。” “噢,我都忘了今儿初七。”道院每逢初二初七,十二十七,二十二二十七都有分派先生在后山给众弟子答疑解惑。何易山干脆不走了,往程帛尧出来的院子里瞧一眼说:“这是你和静山的院儿,走,进去瞧瞧。道林,你也去听听,别跟着我了,不过尧尧你怎么没去。” 按说她也是弟子,也该到场的,不过她不是有个卦馆么,也算是立业了,自然可以去忙自己的:“我不是有卦馆么,先生怎么一回来连这个都忘了。” “一时忘了,上午别去了下午再去,等崇安他们来了咱们一块看看这机缘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对了,你赶紧找人送信儿到宫里去给世永,让他赶紧回道院一趟。你还得写信给国师,世永出京,国师得在京城才行。你们信上说李易跟着国师出去了,李易不能回京,让人去接应他。”何易山说完就率先进了院子。 程帛尧则赶紧去提笔写信,写完信找来宝琳让她一一送到迎客堂,那里专门有人负责接送书信:“先生,你有没有推算过这机缘是什么样的?” 何易山摇头说:“算不出来。” “那算了,等崇安师兄来了就知道了。”程帛尧说着又给何易山找了吃的喝的来,又问起何易山这几个月在外边怎么找这机缘的。她倒没想到,居然这么轻省,李崇安还盼着再过几年呢,谁能想到居然这么快,这下更要手忙脚乱了。 待到快中午时,院长和李崇安才一齐到来,后边还跟着徐道林和郑进元。院长一进来就冲何易山伸手,连连道:“给我瞿瞧,到底是什么东西。” 每个看到玉牌的人都会有点怔,这就是大机缘,怎么看都是块普通的玉牌牌,质地虽好,却不算极品,虽然温暖柔润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稀罕之物:“果真是看不出来,静山,你来试试看。” “怎么试,用符还是颂咒?”程帛尧问罢,心想应该不至于是滴血认主这么天雷的方法。 但何易山一张嘴就是“滴血”两个字儿。这让程帛尧连连在心里惊呼:噢,这也太狗血了,滴血认主这种桥段,好生烂大街啊! “何先生,不是说是张师兄和李师兄两人的机缘么,张师兄机缘所占还大一些,是否要等张师兄呢?”徐道林提出疑问。 “不必,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其实是何易山等不及了,这等了一路,就等这一刻了,总要先让李崇安试试再说,横竖放两滴血,也不会多疼。 李崇安依言拿来银针扎出几滴血来抹在平安无事牌上,然后众人齐齐看向玉牌,期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但是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白玉平安牌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平安牌没动静,众人也没动静,只是在心里叹气,至于李崇安……他也没动静。 第一三一章 天道无定,万法归一 - 明媚多姿 - 弈澜 倘若真能回去,最愿意回去的可能要数郭宜婉,毕竟人家在现代是大好的娇娇女一枚,俗称白富美。至于程帛尧,如果李崇安和程国公府上下愿意与她一道回去,那她肯定得乐意,最不愿意的要数梁路了,虽然刚见面的时候他还嚷着要造时间机器,但这会儿已经扎根在这里不打算回去了,他觉得他的研究在这里比现代更需要一些。 至于无涯祖师,通过他的手札来看,这是个回得去也好,回不去也好的,毕竟人家在哪里都混得相当风起云涌。 就在众人都看着李崇安的时候,程帛尧就在脑子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半天不见李崇安有动静,加上大家伙儿都不吭声,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怎么了,我错过什么了吗?” 没有七彩光芒,没有白胡子老头儿,也没有福兽祥云,好像她也没错过什么呀。还是动静儿太小了,所以她没注意到? “师姐,你什么都没错过,因为什么都没发生。”郑进元这样的少年对长生不老的愿望还不如移山填海来得大,少年人对高武高防的崇拜,要比长寿来得浓厚得多,所以郑进元是最失望的那个。 啊,什么都没有,不应该啊,难道李崇安也不是主角么。嗷……那主角一定是张世永,要不杨玉绫当初怎么那般关注张世永呐。 关于这一点,她还真猜准了,在杨玉绫的上一世里,张世永才是最后得道之人,他遁入山水之间隐逸泉林之中,修仙求道最后成了大明朝真正意义上的道家开派宗师。张世永的成就是纯粹只属于他个人的,不像李无涯那样建立在前世庞大知识积累之上。所以他才是真正的开山鼻祖。 不过杨玉绫重生,程帛尧穿越,连皇帝都换了人做,这大缘法自然也就有了新的有缘人。 此刻,李崇安沉溺在一个全新的世界里,并非无涯祖师手札中记录的无上仙山,也没有芝花瑶草、灵兽祥云,有的只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境界。仿佛一个新的世界俨然向他敞开大门,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道――且真正只属于他的道。 他看到了黑白两色,看到了纵横十九道的棋盘。看到棋盘上演化出万千种变化,瞬间如山川河流起伏变化,日月星辰依次交替。上一刻花开如美人。下一刻凋谢枯萎,眨眼间砂石成塔巍然高山,沧海河川易为良田。有红颜化作白骨,有幼苗长成密林,世界一切变幻仿佛就在一眼之间。 一切过去后。李崇安看到的是程帛尧坐在棋盘前冲他笑的样子,宛如多年前奕秋亭外那株白牡丹花儿,纯洁而烂漫,隽永而皎然:“尧尧。” “啊,什么,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吗?”程帛尧眨巴眼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遍世界无数变幻之后,看到你还一如当年,真好。那一眼远不止千年万载的跌宕起伏。当一切尘埃落定,红狐狸呀,你还是那株又妖精又鬼灵精的照雪牡丹花儿:“不,有很多,让我先缓一缓。一瞬间有太多东西,待理清思绪再同大家说。尧尧。跟我来……” 众人不知道李崇安看到了什么,但他那份尘埃落定之后的大彻大悟之感,众人似有所觉,就是平时什么眼色都没有的郑进元都看出来了,在一边安安静静不说话,看着师兄把师姐拽屋里去说悄悄话。 “对了,这块平安无事牌名作归一。” “什么?”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程帛尧先反应过来了,归一这名字可是她取的,要不要这么巧呀。 然后何易山和院长也反应过来了,接着是郑进元,最后才是徐道林,还是郑进元告诉他的:“本来就是师姐从道家典集里取来的名字,刚好叫同一个名字只能说明取名字的人和师姐一样爱省事儿。” 李崇安不管外边众人怎么谈论,他揽着红狐狸进了屋,程帛尧有点儿不太明白,李崇安这是怎么了:“崇安师兄,你别这样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你该不会得了什么神通,知道我这几天……” “哦,你这几天做什么了吗?”李崇安只是下意识地问,全副心思除了看着程帛尧,就是想着刚才那一眼的了悟。 “不就吃了个几冰盏子,不用这样盯着我吧,我不吃了就是了。”不怪她贪凉,实在是果子冰太好吃了,酸酸甜甜充满水果的芳香,她一时没忍住就多啃了几根儿,这几天且是腰疼腹冷着还不敢说,真是作孽的破身体啊! “尧尧,你身子贪不得凉,下次莫要这般了。”李崇安声音分外柔和,这一刻,仿如是隔无数万年后再见到她在身边,自是分外珍惜满心感激,语调不自觉地温柔到能把千年寒冰化作三春暖水。 哇,程帛尧吸一口凉气,牙齿都是酸冷酸冷的,不能怪她不解风情,李崇安这样她真的受不了,少年,变态是不对的:“你被夺舍了吗,你还能变回来吗?虽然我做了不该做的事儿时,总希望你温柔得一如既往,可你温存成这样,做错了事你都不吼我两句,我真的觉得很诡异。你要是没被夺舍,还是赶紧变回来吧,我谢谢你了。” 揉揉程帛尧嫩生生的小脸儿,李崇安笑道:“尧尧,觉得该对你好一些吧,你又这样,真是半点好都受不住的。那咱们来说说你吃冰盏子的事儿吧,你是认打呢还是认罚?” 虽然变脸变得太快,让她有种落差太大的破灭感,但是李崇安这样说话她明显更能接受:“既不认打,也不要认罚。不过我天生骨头轻,你还是别对我太好了,对我太好我容易飘起来,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真的。” “尧尧,刚才只是一眼之间,花谢花开,人世千千万万年的变化都在顷刻之间演变完成,还是在棋盘上。一切都是黑白的,山山水水忽而拔地而起,忽而又夷为平地,星移斗转,或明或灭,有新生有死亡。我悟出一些东西,却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崇安说着又把程帛尧抱得紧了一些,看过这么多心底自有一种孤清静寂,这种孤寂只有怀中软玉温香才解得了。 “哇……怪不得你发愣呢,只有这个吗,没别的了?有没有感觉到经脉里有奔涌的灵气,有没有感觉丹田里有暖意,有没有感觉到五脏六腑被涤荡一新。”按照玄幻文的套路,男主得到奇遇后就应该是这样的呀。 摇摇头,李崇安道:“没有,只是感觉一瞬间洞悉了天道,于世间万物就自然了然于心了。” 诶,没秘密,没丹药,没法宝,没空间,这个奇遇也太水了一点,崇安少年,看来你也不是男主:“能长生不老么?” 这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可以,不过真就像你说的那样,看天分。”李崇安又拍拍她,仿佛要给她力量,告诉她有朝一日或许她真的能圆梦,真的能达成所有心愿。 圆睁着眼睛,这下才有点男主遇到奇遇的感觉:“崇安师兄肯定有天分的,你学什么都快好不好,那我就先预祝崇安师兄变千年老妖。” 捏脸蛋,李崇安眉眼一挑,笑道:“嗯,到时候你也会变成千年狐狸精,我是老妖你是狐狸精,咱们看来还得继续过下去。” 拍开揉她脸蛋的手,程帛尧怒道:“不许捏我的脸,人家好不容易有张标准的瓜子脸儿,你老捏老捏会变成包子的,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李崇安淡定点头,认真地道:“也是,以后不捏了,狐狸长张包子脸,确实不好看。” 好吧,她确定这是她家崇安少年没错,偶尔爆出名为“毒舌”的技能让人抓狂。 等他们俩互相把对方给安稳下来,李崇安才打开门,门外院子里的人一个都没少,都齐齐看向他:“天道无定,万法归一。我会把我感悟到的都说出来,每个人能感悟到的道都不一样,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是我的,你们的需要自己去寻找去领悟。” “这……这么玄,没秘籍吗?”瞧,这才是和她脑回路一样的人,进元师弟,师姐果然没看错你,咱们果然是好伙伴。 “有,但是你没感悟到之前,你得不到。”不是他不给,李崇安毫无压力。 “我去,这要怎么练,这就跟去学武,先得打赢师父才能给拜师一样,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我都能打赢师父了,还跟他学什么学呀。”恭喜你,进元师弟,你都会用成语了!以及,你还学会了用你师姐私下的口头禅――“我去”。 “不听就闭嘴,静山来说,告诉我们怎么一回事。”老年人盼长生不老啊,秘籍这种东西他们是练不动的,还是听听怎么感悟天地吧。 接着,李崇安就把他所看到的,所想到的,以及所悟到的道一一说来,看到的不玄,想到的不玄,感情到的才是真正的玄而又玄。不过也就郑进元和程帛尧才觉得深奥难懂,院长和何易山都能咂出点滋味来,就连徐道林都好像有所得。 郑进元和程帛尧相视一眼,恨不得抱头痛哭――小伙伴,我也没听懂,这可怎么整啊! “尧尧,你的道不在这里,不要担心,你自有你的道。” 她的道,什么东西?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在哪里! 第一三二章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 明媚多姿 - 弈澜 自从把血抹在归一牌上后,李崇安得了一个新技能――心占。顾名思义,就是说不用再启卦盘了,跟心算似的,心里一琢磨就能把结果给演算出来,而且近亲也一样可以算,只是依然不能演算自身的事而已。 问他属于她的机缘在哪里,李崇安给她来一句:“你的机缘会自己送上门,别急,还不到时候。” 归一牌除了让李崇安从瞬间的人世变幻之中体悟到天道之外,还给了一门心法,便是在李崇安看来也十分粗浅。他把心法的内容记录了下来,但是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无法修习。真是老天爷的亲儿子,程帛尧心说这也太不公平了,她不成就算了,怎么大家伙儿都不成呢,不带这么单独对李崇安一个儿好的。 “尧尧,你怎么知道经脉之中会充蕴着灵气?”李崇安不确定那股盈盈而动的,缓缓而行的微凉感就是灵气,但既然能按着他所需要的方式进行运转并凝而不散生生不息,那就很有可能是手札上所说的“天地之精气曰灵”。 这个,她能说是网络小说教的么,她现在难不成要感谢网络小说,给她普及了一些最粗浅的道家修炼知识:“在我们那里,有个地方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话本,我们那会儿叫小说。小说里有飞天遁地、重生转世,还有就是像我一样的跨越时空,我……我都是从小说看来的,下棋之余都拿这些当休闲。” 话本是在事实基础上进行演绎,看来小说也是一样,总要有一些最基本的事实依据,李崇安想了想又问道:“那还有什么?” 这是要拿小说里的节奏来参考着修炼么,怎么感觉这么不切实际,程帛尧回过神来努力回想:“好像先要引气入体。这个一般称作炼气,到达一定的程度后才会有继续修炼下去的基础,之后就叫筑基。再上去就每本小说都不一样了,我看这类小说看得不多,以前更喜欢重生转世和跨越时空的,神神仙仙的不是很爱看,的以记得不多。” “那我知道他们为何不可以修炼心法了,那顿悟的过程便如同你所说的引气入体,虽则多少有些不同,但意思差不多。看来。非是先体悟天道不可,若是无法体悟天道,便无法修习。”李崇安就算现在已经感知到了灵气在身体里生生不息的运行。但有些东西还是无法理解,毕竟在大明朝,道家神仙是没有先例的,一切都是无涯祖师到来才传下的神仙谱系。 次日,张世永这个真正的应缘者回到道院。人家血一抹,果真就有七彩祥云了,动静完全不一样。程帛尧看向自家崇安少年,心说咱们八成就是男配女配的命了,看看人家得到机缘传承时是什么样儿,再想想自家。人和人果然不能比。 待到七彩祥云散去,平安无事牌也随之化作粉末,张世永则看着粉末在掌心随风落入尘土之中。许久才道:“静山,你得到的体悟是天道不定,万法归一,同是一块玉牌,我所体悟到的竟全然不同。” “是什么?” “体性合一。天道自然。”张世永看到的不是万事万物由枯至荣从盛而衰,他也只一眼。就恍如从一粒种子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尔后经风历雨千年万载。他体悟到的是四时变化,万物更替,所以属于他的道便是体性合,天道自然。 一者不定,一者自然,其实全源于他们本心,李崇安一直追求的是围棋上的更高境界,而围棋从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此李崇安天道不定,但万法相通终归其一,这其一便是天道,不定而定,定而不定。张世永则素来爱惜花草,且极懂得怎么侍弄养护,所以他化作一粒种子经历无数光阴,从自身的变化来感应天地的变化,他的天道从一开始就是确定的,但自然之中又蕴生着万千变化。 其实,不论他们如何去体悟,道始终都是一样的,一直在变化之中,但却有规律可循,有法则可依,这些规律和法则便是天道本身。既有不变,也有变。但是这些,除了李崇安和张世永能感受到,其他人很难有这样的体悟,正应了那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到最后,万物衍化都遵循着天道,天道既生万物,又约束着万物。 “反正我搞不明白。”郑进元小同志觉得他可能跟这真没缘份,算了活那么长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干什么,不过千年万年不要,三五百年也该给他呀,总该让他有时间去看看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吧。 “我也一样明白。”程帛尧摇头晃脑说完,又接着说了句:“不过我有点结论,天道肯定跟你们俩有亲戚关系,要不然怎么对你们俩分外不一样呢。” “那是因为我们先找到了自己要追寻一生的道,如围棋之于我,如花木之于张师兄。”张世永痴于花草那有相当的程度,和程帛尧喜欢围棋也差不到那里去。不过,都是爱好围棋,程帛尧的道却不是棋,这一点倒让李崇安都觉得意外。 他家红狐狸到头来会有什么样的道呢? 他都会这么想,程帛尧自然也不免这么想:“我都不止追求一生,围棋之道都不收我,偏收你。所以说,你们肯定有亲戚关系,院长,你说是不是。” 院长煞有其事地点头:“亲儿子。” …… 李崇安无言地摇摇头,张世永则开口道:“我得的可能比静山还要多一些,自然之中蕴万物万法,所以我能引导大家去感悟各自的道。不过能不能感悟到,却是看人天分,这强求不得。” 因为李崇安说她的道不在这里,所以程帛尧没出声,郑进元觉得暂时还轮不到自己先来,于是也没吭声。何易山看一眼院长,然后上前一步:“我先来试一试。” 有何易山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余下的人都退到一边去,何易山盘腿坐下,与张世永脸对着脸。张世永手一翻,手心凭空多了一件东西,看着是根枯干的树枝,却泛着如玉一般的光泽和质感:“我和静山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从那一眼里回过神来,多了个小乾坤法宝,里边只有一件东西,就是这根树枝。” 一个什么都没得到,一个好歹得了个空间吧,却只有一根树枝,这大机缘,真的很水啊!那是拿来煮了汤喝,还是跟插在玉净瓶儿里的杨柳枝一样,只起媒介作用(PS洒甘露)。然后他就看到张世永把干顶替的树枝插进土里,再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进元师弟,别往我这凑,老实待着。”程帛尧正在纠结为什么没有像小说,或者民间传说中的那样发生异像呢,哪顾得上和郑进元叨咕什么。 郑进元比她更纠结:“师姐,你说这算什么大机缘啊,除了刚才飘了两片淡淡的彩云,一点异样都没有。无涯祖师手札上有万千种异宝出现时的情形,就没一种是现在这样风平浪静的。” 恭喜你,进元师弟,你又用成语了,程帛尧暗暗吐槽。再看一眼那边的情形,看来真是要风平浪静过去:“你知道什么呀,这叫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啊,这什么意思?”纨绔表示,不要说典故好不好,完全听不懂。 其实……程帛尧也不是很懂,她就能说说,不过字面意义还是能解一解,好歹她在古代也混了这么多年书院,虽然一直装病逃学:“听不见的音最大,看不到的象无形,因为他们都化在天地之间、自然之中,懂了?” 郑进元摇头,更不懂了好不好:“都听不到还怎么大,都看不到当然没形儿了,还什么化在天地之间,自然之中。我肯定一件事,这肯定不是我的道,我的道肯定有声有色,有象有形。” 少年,你确定!程帛尧有心忽悠他,于是张嘴便胡沁:“无中生有,大有既无,有声有色,有象有形,到最后必定化作无声无色,无象无形。” 师姐太坏了!郑少年泪流满面,不读书没学问果然要受欺负,如果他能重回小时候,一定认真读书,不受忽悠:“师姐,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干嘛还要追求什么天道,不追求就是大追求嘛。” 幸亏少年不读书没学问,郑少年要读了书,她估计就忽悠不着人家了。严肃点头,作认真状:“嗯,我认为你说得对。” …… “师兄,你好好说说我师姐,她老这样乱我脑子,我本来就够乱了。”郑少年一回头,终于找到了可以哭诉并等着的对象。 李崇安左手拍拍少年,右手揉揉红狐狸:“你师姐说得都没错,是你自己乱了,不关她的事。” 郑少年蹲地上画圈圈,他早该知道有家有室的兄弟最不可靠,偏偏还犯蠢,当着人家面告状,真是不知死活啊!师兄下手再拍重一点,他准得吐血而亡。 就在此时,何易山睁开眼来,张世永含笑问道:“先生,您可悟到了?” 第一三三章 暗香浮动,书香溢脂 - 明媚多姿 - 弈澜 何易山盯着那根小树枝,良久之后才点头道:“嗯。” 何易山没有说他悟到的是什么,接下来众人一一试过,院长没有悟到,徐道林也没有悟到,程帛尧机缘不在这里,她就没上去试,把郑进元推了过去。 “徐师兄,做为无涯祖师的转世,你不该这样儿啊!”程帛尧觉得在场所有人都可能悟不到,但徐道林这样穿越前穿越后都是大牛的人,怎么也该分分钟悟道,分分钟成仙得道才对。 “不是每个人的道都可以籍由擎苍树体悟天道,我的机缘也不在此,方才只是去试试看罢了,不成也没事儿。”徐道林倒是很看得开,真正有股胜亦欣然败亦喜的从容澹泊。 擎苍树?所有人嘴里都没说出树的名字,徐道林却一口道出,看来隐形大BOSS的待遇是完全不一样的:“支起苍天,还是扶起苍生?” 徐道林摇头道:“都不是,擎苍如盖,苍者青也,支起一片绿荫的意思。” “噢,大树底下好乘凉。”这擎苍树枝的用途就好理解了。 意外地看一眼程帛尧,徐道林虽一直觉得她很聪明,但却没想到这般一点就透,而且概括得相当精准:“对,正是如此。程师妹大音若希,大象无形,当真是你和郑师弟说的那个意思吗?” 干嘛问她这个,她确实不确定:“大道万千,我想意理也万千,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不同样的释义,若要让师兄来释义,师兄以为当释作何解?” “有些声音难以听到,但它却是世间最大的声音,比如心声。有些东西看不到。但它却是这世间最广阔无垠的存在,比如胸襟。李师兄,你会怎么理解。”果然是一百个人有一百个哈姆雷特,程帛尧非常庆幸她在现代没好好读书,否则肯定会给出教科书一样的标准答案,所以有时候不爱读书的也是好孩子。 李崇安简简单单两个字阐述他的理解:“归真。” “静山的话最难听懂。”院长觉得这孩子不愧是学棋的,不管理解什么,都是最深奥玄妙的。反观程帛尧,同样学棋,人家多直接干脆。深奥玄妙最大的克星往往是二话不说快捷明了――乱拳打死老师父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何易山却觉得很好懂,不过他没开口,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继续体会着他方才所了悟到的。 “啊……我懂了,有形无象,有音无声,原来是这样。”看吧,又一个哈姆雷特出现了!郑进元从入定中睁开眼睛。跃然蹦起来,很快走到程帛尧面前:“师姐,我终于懂了。” “懂了就好,懂了就好。”反正她到现在还是没懂,随他们去吧,反正这话不是她说的。无涯祖师手札上有。而且这句话本来意思就多,每个人理解不同也是很正常的。幸亏有无涯祖师,要是他们认为这句话是她说的。那才真是要糟呐。 他们的道都太玄奥,怪不得她的机缘不在这里呢,连郑进元悟出来的都这么高深难懂。上天保佑,保佑她的道是简单的,明了的。好懂的。 因为何易山和郑进元也都有所体悟,接下来要做的反而不是急着去修炼。而是把道院的人都给过一遍,看看谁能从擎苍树枝上获取机缘。这事儿吧,还真不好办,好在办这事儿累不着张世永,他把树枝插好,剩下的事儿基本不用管。道院上下如今在院里的不过三百人,加上家属,也不过四百余,因为道院有强大的内部消化系统,很多师兄师姐和先生们最后都是互相看对眼儿的。 不管能不能成,都得按照一刻钟左右来计算,最多十天就够用了。不过这根小枯枝,会不会也要消耗什么,程帛尧盯着那根树枝看好半天,觉得应该不至于,就算要腐朽,至少也得来个几十年:“诶,不行,天都快黑了,我饿了,走走走,先吃饭去。” 吃过饭,众人也不再多聚,李崇安和程帛尧一道向自家院子走,路上野花野草繁盛而微香,如同一首田园小诗。青石板反照着月光,泛起一层浮动的朦胧光雾,在花草掩映之下自成曲径通幽:“尧尧,你在想什么?” 李崇安见她低头脑袋,以为她情绪不高,他知道她很想籍由修行一道回到她远在另一个时空的家里去。但是她暂时还看不到机会在哪里,所以才沉沉不语。但程帛尧抬头就是一双清亮的眼,哪有半点沉沉之色:“明天早上是吃葱花卷配鸡粥好呢,还是吃南瓜饼配豆浆油条,要不吃浆粉条,用肉和酸菜码一层厚厚的,再浇下辣油,肯定很好吃。” 才吃完晚饭的人,居然就想着明天早上吃什么,李崇安这下总算知道郑进元他们几个被程帛尧噎了后是什么样的感觉:“吃浆粉条吧,滑嫩,院长牙不好,爱吃这个。” “对了,温泉庄子快盖好了,进元说让我们这几天抽空过去看看,如果合意了就要往里摆陈设了。”程帛尧话音还没落下,忽然看到了萤火虫忽闪忽闪地飞过来,伸手就要去捉,那萤火虫却飞得特灵活,一下儿就飞远了,倒让她手落了空。 “他倒是越来越快,不过,明天肯定不成,先定在后天。小心脚底下,石板刚铺没多久滑得很。”李崇安每每一想到红狐狸年纪一大把还天天这副德行,就觉得她年龄完全白长了,光长岁数不长心性说的就是她这种。不愧是狐狸精,怕是活千年万载都还这般不自觉得地流露出小姑娘家家的烂漫天真来。 萤火虫往他们院子里飞,最后停在树梢上,那树有些高,眼看着是抓不到了,程帛尧只能在树底下望萤兴叹:“抓个萤火虫都不行,算了,横竖你就一晚上的命,还是让你死在自由里吧。” 甩开手,一看自己正在书房前的月季花架底下,月季花新近盛开,此时正是香醇味浓时,淡粉轻黄雪白朱红或开或合成晚风里一片瑟瑟而动的花影,在灯盏的微光中绽开满架曼妙。李崇安一进院门,看到的就是程帛尧仰面站在月季花架下的情形,一朵雪白的单瓣月季花衬在她额头,显得那张脸更加柔润有光。 怪不得她最喜欢月季花,既长青长盛,又似淡粉轻红仿若小姑娘娇羞的小脸儿:“夜里风还凉着,进屋去吧。” “嗯,花开得这么好,摘几朵泡个花茶,正好消食儿。” 书房里就有茶炉和茶具,拿来点着了两人就在书房里坐下,敞开门来,满架月季花尽入眼帘,月色红烛照碎成点点微光刹是好看。月季花茶也十分香润可口,少许红茶加上几朵月季花,当真美极了:“如果能像现在这样,活得长一点好像真的是很美好的事呀。” “那是自然。” “对了,最近新买的话本搁哪儿了,正好《盈窗记》出最后一话了,早等着看结局了。崇安师兄,你看过了没有?”程帛尧一路沿着书架看过去,没见着她要找的《盈窗记》。 “在书案上,还没整理呢,这几天不得空,我也就没动。”他现在习惯了书房自己整理,那都是程帛尧不爱人伺候给闹的。 这直接造成一个结果,那就是本来奔《盈窗记》去的小程七段既看到了《盈窗记》也看到了棋谱,还看到了某本乱入的不良刊物!把那本春宫拎出来,挥着向李崇安道:“李崇安,你要不要把这本都摊开来放书桌上,万一谁进来看到了,得多尴尬呀。” “长河止水不在,还有谁会进来,你那四个丫头我跟她们说过了书房不用收拾,她们自不会上赶着来收拾。”要不然他这么小心仔细惯了的,怎么会随手摊开又随手扔在桌上。咳,原本是取另一本书,顺手带了出来,再然后他随手一翻,就翻到了很应景的那一页――书香溢脂,这四个字就够香艳的了。 “先生呢,院长呢,徐道林呢,郑进元呢!郑进元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他要是看到了,你就成了污染我朝未来的罪人!”程帛尧说完麻溜地把春宫合上,然后顺手就要塞进书架里,书架里书多得很,只要不仔细找,还真甭想找出来。 “污染我朝未来”,还罪人,李崇安差点没笑到仰倒:“他还用我污染,早在秦楼楚馆看遍了,虽然不能……咳,进行到最后,但可以做的他们肯定一样儿也没少做。” 说着话,李崇安还把春宫给夺在手里,被几本书压过的那一页,轻而易举被翻到。李崇安看了几眼,又环顾书房挑眉道:“尧尧,要不我们试试。” …… 其实她才是罪人,好生生的古代少年,生生被她用几本春宫给拐成了那啥……好色少年。 “桌子好还是椅子好!”嗯,桌子上东西太多,怕沾染上,椅子的话动作当真可行吗? 要……要不要托着下巴研究,还研究得这么一本正经,少年,你手里拿的不是道家典集,而是――春-宫-图! (写那一回洞房的时候,我就想这本文要写十回肉,下章第四回~皮埃斯,肉虽好,可不要贪吃哟!皮皮埃斯,请始终相信小弈的纯洁!) 第一三四章 把纯洁可爱的崇安少年还给我 - 明媚多姿 - 弈澜 在春宫图上,关于书房的画面设色较之其他场景时要更淡几分,所以就算是画上的男女衣裳半褪、肢体交缠,画面也是媚而不俗,浓淡相谐。书房里的陈设也画得相当细致,一桌一椅,笔墨纸砚都见功底,单以画论,人家画得真不错。 可你说好好的功底,画什么不成,非要画春宫图,画就画吧,还勾得她当时觉得人家画得真好,于是就把这本给捎回来了。这本春宫,当真是集春宫之大成者,基本上所有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招儿上边都有。更让她大跌眼镜的是,多半都是在室外,幸亏她当时通通翻了一遍,没有NP的场面出现,要知道这时代一夫多妻,春宫图上多出几个人来一点儿也不稀奇。 要真是这本春宫里有,真不知道李崇安会不会也说“试试”,唔,要不要回头试试他。 “尧尧,当此良宵夜,你还有闲工夫神游物外么,跟本郡王说说,你都游到哪儿去了。”抽风的崇安少年把嘴都贴到她脖子上了,一呼一吸挠得她整个人都是痒痒的,口腕里还冒起微微的酥麻,一点点一点点,活像吃火锅时误咬了一枚花椒。 看着自家少年比星星还亮堂照人的双眼,程帛尧忍不住伸出手去碰触,她家少年的眼睛真是美极了,尤其是这样的时候,仿如一汪绿水被风吹皱,碧水微澜遂成一片潋滟浮光:“崇安师兄,你眼睛真好看,尤其是只看着我,想着我的时候,更好看。你要这样看我一辈子,不管这一辈子有多长,都能变噢。” 从眉峰上抓住如落花落叶一般轻拂的手指。又啃又吻地以唇相触,红狐狸身上没二两肉,手却有点肉,软绵绵的:“一辈子怎么够,不管这一辈子多长,一辈子都不够的。” 她家崇安少年最喜欢亲吻她的手,每天早上起来,只要她的手落在他面前,他就非捧着亲亲啃啃不可。夏天的时候她喜欢扒着背子睡,整个人都露在外边儿。他却还是喜欢殷勤地吻着她的手指――难道自家少年有恋手癖。咳,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辈子足够了,如果非要有下辈子。我想变成一只猫,然后崇安师兄养着我,去哪儿都带着我,好吃好喝伺候着我。天热了给我吃牛奶冰,天冷了给我搭个温暖的窝。脏了给我洗澡顺毛儿,无聊了拿毛球逗我。” 顺顺红狐狸的毛,李崇当温声笑道:“你现在难道不是这样,我没给你好吃好喝,还是没人伺候你,有什么好吃的我不想着你呀。天凉天热我距寒问暖。无聊了变着法逗你开心,你不高兴了我比谁都上心。至于脏了……我倒很愿意给你洗澡顺毛儿,是你自己换个衣服都要把我给赶出去。真是的,什么都看过了,在我面前换衣服都要害羞,你说你也一大把年纪了……” “嗯?”甭管女人年龄多大,她可以天天嚷着自己多老多老。但其他人万万不能拿她的年龄来说事儿,否则就要像崇安少年接下来一样上演一出旷世悲剧:“我一大把年纪了?” “咳咳咳”李崇安重重地咳了几声。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这种话在心里想一想就好了,虽然他在心里想后边总有个“但是”,不过他现在就是再加上,只怕也来不及了:“这还不是你自个儿天天嚷一把年纪,不时管我叫少年,还时不时让我管你叫是你,这都是你自己造的。” 眯起眼睛,程帛尧冷笑数声,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并且用力推李崇安:“少年,恭喜你,今天晚上没肉吃了,你自给自足去吧!” 这怎么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试验“书香溢脂”,怎么可以这么错过:“尧尧,我错了。” 哟,真稀奇,通常都是她认错来着,虽然她认错的话不能当真的听。程帛尧侧着脸,特俏皮地眨巴眼坏笑:“呀,伟大光明正确的晋郡王李崇安殿下也会有错的时候吗,我还以为您从前一直是正确的,以后也将永远正确下去呢。” 他家招人的贫嘴红狐狸呀,伸手忍不住将红狐狸的下巴扣在掌中,瞧着她小嘴微张半是娇嗔半是狡黠的小模样真是诱人极了。这小嘴儿,红扑扑的,什么时候都不忘占个上风。俯首凑上前去,唇轻触眉心、鼻尖,尔后便是那红润如重粉月季花一般颜色饱满触感细腻的两片小唇儿,像带着花香味儿的软糖。 崇安少年的唇舌比从前可厉害多了,现在三两下就能搅得她从头麻到脚,软得跟面条儿似地挂在他身上。他就喜欢这样的时候,自己全身都帖在他身上,可以让他肆意地上下其手。他的手紧紧握在腰间,手心的热度把她腰上的皮肤都灼得滚烫,她喜欢靠在他身上时被他掐着腰的动作,她可以一点力气也不用,完全依靠着他来支撑,懒鬼最爱! “等等,你吃完饭没漱口也没洗澡,你离我远一点。”她自己也没洗,她在某些方面的洁癖连她自己都受不了,比如不洗澡就不能滚床单,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个毛病。 “来不及了,尧尧,亲也亲了,揉也揉了,现在才来嫌我还没沐浴,太晚了些。不碍事的,早上我练完功,沐浴更衣过了,还干净得很,别想拿这当借口溜走!”说罢,他的手掌在腰前微微一转,她腰间打着蝴蝶结的系带就被抽开,衣裳一层一层落下,露出胸口绣着白牡丹的长春花色抹胸。 长春花的淡红把红狐狸衬得愈发明媚娇丽,近几个月红狐狸的小笼包好像有点儿长进嘛,都能撑起寸许来了。伸手到红狐狸后背去解抹胸,这抹胸却不像肚兜,李崇安寻了半天也没找到结在哪儿,只得自红狐狸肩头伸出脖子去瞅,却原来抹胸的结在那小笼包上系着。 伸手一拉,小笼包瞬间见了光亮,书房里微弱的灯烛把小笼包照得颤颤瑟瑟,宛如晚风中被吹得颤颤而动的月季花。伸手轻轻挑弄了一下那枚小果子,这会儿李崇安忽然知道坐在椅子上的好处了,红狐狸一垂下眼皮儿,就能看到他的手在她胸前如何抚弄揉搓。 “尧尧,不要移开视线,看着……看着我如何……如何爱你。”李崇安说罢,彻底挥开那些碍眼的衣裳,又把红狐狸抱起来将腰间原本就已扯开的裙儿褪去,那些柔软艳丽的衣料垫衬得红狐狸更加可口了几分。复松开红狐狸让她坐下,红狐狸不自觉地将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小笼包便有了几分波澜起伏之态。 程帛尧这时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好不好,虽说他们该看的该做的都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余地的做过了,可现在这种姿势真的让人很尴尬,也很容易动情。她眼睁睁看着李崇安的手揉捏着她那依然没怎么蒸起来的小笼包,时而轻揉,时而轻弹,时而重重一握,像是握住了她整颗心一般令她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的脸离自己的小笼包也非常静,不时还要冲她的眼睛看一下,星星亮亮的眼里满是水光,叫人一看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他俯首落下唇舌,胸前一片濡湿,微凉的晚风,微暖的唇舌,还有时不时轻磨蹭着的牙齿,似乎只要他一张大嘴巴,就能把她整个人都吃下去似的。 就在她着迷于胸前的濡湿温暖时,落在她腰上的手忽地动起来,一只揉着她没几两肉的屁股。一只则慢慢前移,挤入她正不自抑地紧紧夹着的腿间,穿过蓊郁去碰触那点娇软。 “啊……不要。”崇安少年,你学坏了,你用什么!那……那不是她前些时候顺手买的白玉带钩么,那是枚灵芝带钩,一头雕着如祥云一般纹路的灵芝,一头则打了孔用来穿绦带。不过她手艺不成,所以买了就直接拿来献宝,没有穿绦带。 该死的春宫图,你把我家纯洁可爱的崇安少年还给我!为神马书房的春宫图这一节要用到各种道具。崇安少年还算客气的,没用毛笔纸镇等等,可玉带钩已经够猎奇了好不好。干嘛呀,这么凉的……好吧,那是暖玉软玉,可再暖再软那也没温暖柔和到哪里去。 而且,这样感觉很怪好不好! “呜……我不喜欢这样!”她说出话来时,声音里夹着娇喘呻吟,似乎连呼吸都带着缠绵悱恻的……求欢之意,还不如不开口呢,这样开口绝对要糟糕。 “真的不喜欢么,尧尧若是不这般呻吟,我便信了。尧尧的小嘴儿总是要逞强,一点儿也不实诚,瞧瞧,这里比你的嘴儿实诚多了。”李崇安轻轻一挑,把那玉带钩抵住那点娇软,尔后打着圈儿拨弄起来。 “不……不要,不……唔,嗯……不要碰那儿!”她好冤枉,真的,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在去书坊买这份生日礼物时剁掉自己的爪子。 果然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小程七段泪流满面,在崇安少年的掌握下痛并快乐着…… (PS:真没料到一章居然收不住,捂脸,我真的很纯洁,真的!PPS:一章收不住可以算两回么,这样就五回了~可以少写一回。) 第一三五章 有家有爱有少年 - 明媚多姿 - 弈澜 夜里院中没有人,这直接导致李崇安大胆放纵,连门都没关啊没关啊! 当然,道院里诸人都很懂礼,没谁会大半夜不请自来,道院里人人都很注重这个,关起门来安安静静的自然不会有人来扰。珍珠琳琅四个也各自有居所,加上李崇安和程帛尧两个人在屋里自来不用人伺候,珍珠琳琅也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这会儿小夫妻俩还在行人伦大道,人家早就跟周公他老人家下棋去了。 李崇安很满意这样的状态,如果不是这样,怎么可以和自家红狐狸关起门来便这般凭情纵意呢。 此时,月光已经照进书房里来,遂泛起一层朦胧浮光,倒显得书房愈发清净素淡,更……更像春宫图上那设色着墨的感觉了。小程七段不经意瞄一眼,只见李崇安终于放下了那玉带钩,却很快又以食指压弹着,穿过那道窄窄的溪谷,下边便是潺潺泉眼,此时不时涌出涓涓水泽来。 只要小程七段一低头,就能看到李崇安蹲着把脑袋支在她腿儿上,眼睛亮亮地看着,手或轻或重动着,这画面让她都快要疯了:“崇安师兄……” “嗯?”李崇安最爱逗弄的红狐狸主动提要求,这时候,她声音总是分外柔婉娟丽,如同枝头柔软的月光照在花瓣上。 “不要这样了……”靠,就算老娘活八千岁,有些话也不好说出口好不好。虽然是真的很想要李崇安快点,可是让她怎么说,学肉文上说“要你的棍子那啥进哪啥”么,那太香艳也太难说出口了。而且一般肉文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到最后男主肯定要爆粗口,神马“贱货荡妇”之类的,她对这两个称谓一点也不感兴趣好不好! “那尧尧要怎样?” 好……好经典的对白。崇安少年,你不能走上肉文男主的套路啊,这是要各种狗血天雷的前奏么,她不会非常非常倒霉地,像某些穿越小说那样穿进一本肉文里了吧。还好死不死穿成了男主的初恋,最后还成了正室,然后男主修仙,她废柴,再然后她挂掉,男主伤心失望之下自暴自弃。最后自暴自弃到专情痴情种转为广纳后宫的风流种马。 靠,这样一想,她就是活生生的悲剧。 不对。这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呢!诶,不能怪她,只能怪崇安少年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么经典的对白:“要你爱我。” “如何……爱?” 要死么,崇安少年。别以为为师会配合你:“你来不来,你不来我打算洗澡睡觉去。” …… 红狐狸,你就不能按照春宫图上的小注释顺从一回么。 不好意思,你家红狐狸看春宫图从来只看图不看注释,红狐狸这个人对注释就没感兴趣过! “别动,你还真敢走!”李崇安觉得自己就是个悲剧。这下明白为什么红狐狸要用这么离谱的句式了,原来真有这样离谱的时候。伸手按倒红狐狸,整个人压制住她。这下红狐狸就是想走都动不了了。 被压住动不了,程帛尧一点儿也不急,很适时机地扭动身子去蹭李崇安原本就已滚烫非常的身体,胸前的肌肉又弹软又结实,胸上那一点淡褐色也相当招人怜爱呀。再往下看。那几块腹肌很如她愿的又呈现出柔软的线条来,美得让人掉口水呀。 唔。如果那根“棍子”不是贴她贴得那么紧的话,她就可以如愿看遍全身了。他坚挺着身子往她身体里钻,本就已经十分湿润温软的水泽之中早已渴盼着他的进入,此时正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如愿地钻了进去,她也如愿地被充满。 接下来便只有他的喘息和她的呻吟,以及椅子不时“吱吱嘎嘎”的响动,夜晚的微风吹穿庭而入,带着月季花幽密的芬芳弥漫开来。程帛尧忍不住伸手攀住李崇安的脖子,并拱起腰肢想要更多更深入的灼热充实。李崇安则更干脆,把她的腿架在扶手上,猛地一撞,椅子都差点仰倒,幸而后边就是书橱,实木书橱镶在墙里又装满了书,紧闭的书橱门又把椅子给顶了回来。 “咚”地一声,椅子前两腿落地,程帛尧重重地“啊”一声,整个人身体都仿如被贯穿了一般,这一下分外彻底分外深入,引得她不住震颤,整个人不可自抑地高高低低呻吟着。 李崇安眼中眸光微闪,又是一个用力,加上手上也用力,椅子便又微微掀起,然后复又落下。崇安少年很不厚道地想到了春宫图里的另外一式――纵马驰春,这便是异曲同工之妙呀。 “别……别……”浅了不痛快,总像痒极了没被挠对地方,可太深入太彻底了又承受不了这么多这么深的欢愉,让人直要完全丧失了一切感官与理智,只有深处的撞击与碰撞依然存在,且鲜明激烈得令人几乎脱力。 见她连连往后躲,李崇安自然知道她有点儿受不了了,不过这样的时候,正是该乘胜追击。重重地深入,浅浅地撤出,水泽声中,两人彼此交缠,连发丝都互相掺杂在一起,再分不出是他的还是她的。汗水交杂着欢愉声穿破夜风,庭外的月季花似乎都听得害羞了一般,微颤着被吹来的叶遮了娇颜。 当可怜的椅子君终于不用再弹起跌落时,李崇安便搂着红狐狸坐在椅子上,拿起外袍裹住彼此的身体,温暖地紧紧拥在一起:“尧尧。” “嗯,什么……”程帛尧娇软地拉长余音,这是没力气了的表示,同时表明,英雄您很厉害,我已经不行了,您别再来祸害我。 这一声听在李崇安耳朵里分外满意,娇嗲的红狐狸足足可爱:“体悟天道时,我曾窥得一丝天机。” “什么样的天机?”程帛尧紧紧贴着李崇安的胸膛,深深地埋着脸,她现在满足得只想这样静静窝着,只是李崇安却喜欢在这时候交谈一下,她也只好满足他了,毕竟他刚刚满足了她呀。 “你说杨侧妃是重活一世,我那时窥见的便是她那一世时,有关我的一切,还有原来的程帛尧。”那转瞬之间的一眼,李崇安便从中窥探到了一世,他无法想象没有红狐狸的人生该会是怎么样的光景,于是他在那一世里看到了。 没有红狐狸,他娶了与他订下婚约的赵言芳,赵言芳却是个心有所属的,结果他成了虐妻杀妻之人,赵言芳……赵言芳却是被她那个心上人给杀了啊!至于红狐狸,却不知为何嫁给张世永,尔后又合离入宫成了李景的妃子。再到后来,红狐狸生了个儿子,聪明又能耐,是个明君英主的底子,自然最后做了君王,李景归天之前废宫立她为后,一切都被安排得毫无瑕疵。 他看着便想,那样的一世是不正确的,一切都应该像现在这样,赵言芳嫁给了她的心上人,张世永娶了他的青梅竹马,而他和红狐狸相亲并相爱。至于李景当不成皇帝,红狐狸和李景没能生下那个叫李琮的孩子去做英明君主,这重要吗,不,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如今在一起,平静圆满。 “原来的程帛尧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小程七段一直相当好奇,可是她一生下来就是她了,那有什么办法,她就是想了解一下,都没地方去了解。 “怎么说呢,世人谓之奇女子,诗词歌赋,书画琴棋无不一通,无一不精。*岁的时候便有薄有诗名,待到十一二岁时已是名动天下的才女,但她却在名声最盛的时候不再写诗作画,转而收藏金石古玩,又潜心制印、斫琴。十六岁那年嫁给张世永,不足三年便合离,然后又过得数年以合理之身入宫为妃。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永远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浮躁、不浅薄,抱真怀静……”那样的程帛尧,完美得如同世间女子的标杆,纵便是合离,依然能令儿郎也羞惭。可那样的程帛尧却不如他的红狐狸,他的红狐狸偶尔抽风,偶尔叽叽喳喳,喜欢把什么事儿都想到最坏,却一转眼又忘掉。他的红狐狸爱笑,温暖的、明媚的、狡黠的、俏皮的,每一种笑都刻在他心头,永远无法淡忘一点。 那个名动天下的奇女子再好,却不是我那杯茶,所以那一世我不曾多看她一眼,这一世却爱煞红狐狸。揉揉红狐狸的粉嫩欲滴的小脸儿,心中柔软而暖融,因为是你所以才愿永生永世。 那样的程帛尧,却让小程七段听得目瞪口呆,李崇安评价人向来很中肯,光凭“不浮躁、不浅薄、抱真怀静”这十个字,就足可以另她感受到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这么好,那你会不会后悔娶了现在的我呀。” 看吧,他的红狐狸就是这么副凡事往坏了想往歪了想的坏脾气,不过他的红狐狸,坏脾气也都那么使人心欢喜:“尧尧,我很高兴是你,那样的女子当然很好,可那种好非我所盼。只有你这爱挤眼泪,爱摇尾巴的红狐狸才是我所期盼共渡一生的人。” 那么厉害的人在哪都能活得好吧,希望她没有因为她占据了这个身份而过得不好,她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有家有爱有少年,多么美好的日子! 唔,穿越大神要是愿意再赐她个机缘就更美好了…… 第一三六章 不再是个纯粹的混球 - 明媚多姿 - 弈澜 自从有人以来,人与人之间就有着群体之分,起初以部族,尔后以民族,再往后以国以省,以皮肤、以语言文化。要说最根本的,却是强势与弱势之分,普世观念里,处于弱势的群体得到普遍的宽待,而对强势者则施以种种线束。 有了那根小树枝的云涯道院很快就有了两个鲜明的群体,一个自然而然因为得到机缘悟得天道,眼看着就要有长生不老的未来,而另一个则因为无法体悟便处下风。一个群体与另一个群体之间,很容易产生分歧,在云涯道院这样向来团结一心的地方,也不能例外。 好在道院进门即修道,众人的心理随能力倒也高上许多,分歧还没有到矛盾的程度,但如果再不进行预干涉,很快就会转化为矛盾:“要不,也分个上院?” “什么上院?” “在我们那里的小说里,一般的宗门都是分外门内门的,我觉得外门内门听着一下子就把原来的同门变成了外人,这样不好,所以改成上院。或者……也不叫上院,不都是什么宗什么派么,派太……江湖了,云涯宗好像蛮不错的样子,这样的话道院还可以叫道院。”这样分的话,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 云涯宗?李崇安琢磨片刻,这个想法似乎不错:“估计明日陛下就会来,准备准备吧,陛下大约也盼着这样一场机缘呢。” 给皇帝陛下送的信儿早就发出去了,但皇帝却拖到明天,这让程帛尧有些不解:“没想到陛下竟能等这么些日子,按理说早该来才是。” “陛下不会早来,总要派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效无害,杨侧妃的事让陛下对此已经有了戒备之心,明日来已经算快了。”有了分内外门的想法后。李崇安要愁的就是把云涯宗搬到哪里去,再继续停留在这里就有些不现实了,地方太小,离城池太近,尤其是离京城这么近容易受干扰。 把分内外门的事儿跟院长商量了一下,院长倒也同意:“是该分开才是,只是从新收的弟子开始分吧,如今院里的先生弟子将来都带过去,就是可惜了新修的房舍,还没住多久呐。难为尧尧给大家伙儿都装了琉璃窗儿,屋舍内外又宽敞又亮堂。” “尧尧还念叨着可惜了温泉庄子呢,说是早知道还不如先盖棋院。至少用得上。”另建山门的事,怕是三年五载才能成,所以这里至少还要住上几年。 “建址的事你好好想想,选那深山老林,好风好景儿。车马不好去,路不好行的地方,那才是修行之所。至于我这老骨头,就不跟你们一道去了,我生来就在道院,怎么也要好好守着它。院里没能体悟天道的先生与弟子们。就交给我罢,我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且他们都多是年轻轻的。未必旁的地方找不到他们的机缘,尧尧和道林的机缘不也没到么。”院长说完就把李崇安打发出去,然后自顾自地进屋去,不多会儿就差了小厮去把院里上下人等都叫到广场上听训。 程帛尧也去听了听,院长的话说得入情入理。还有几分赚人热泪,到最后不少人都是抹着眼泪离开的。道院的分歧也在眼泪里磨合着。 次日午后,皇帝陛下轻车简从而来,李易比皇帝先两天回到道院,如今人家已经乐不思蜀地打算好好修个千年万载。至于当皇帝,不好意思,等我真有千年万载,又无聊的不行的时候再来找我吧,谢谢啊! 道院不是头回接待皇帝,所以一干人等都很淡定,既没列队相迎,也没准备盛大午宴,大家伙儿该干什么干什么。皇帝也不是为列队相迎来的,对于皇帝陛下来说,如今倒真是性命比江山还重要,毕竟命没来,江山再好也不属于他了。 “焕彰啊,别着急着说话儿,想清楚,等朕从里边出来再说。”皇帝清楚得很,他这小儿子是个得了新鲜玩意儿,就能把原来喜欢的通通抛下的。如今得悟天道,别说做皇帝,就是让他直接成神成仙儿,他也不能干。 被堵了话头子,李易稍微有点儿着急,不过他这段时间倒是沉稳了许多,便又站到一侧:“父皇,儿臣盼着您真能有万岁,这样你就不用指望儿臣了。” 美好的愿望罢了,皇帝笑着点点头,他对此并不抱很大期待。在皇帝认知中看来,这体悟天道大约和习武也差不了多少,都需要年纪小一些,年龄越大成功的机率就越低。这一点,皇帝没有点破,他来也只不过是不愿意放过这个可能罢了。 约是两刻钟后皇帝才从院子里出来,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悲,也不知道是悟到了还是没悟到,表情有些微妙。李易见状上前刚想要问,就被皇帝一挥手给打断了:“焕彰,至少三十年。”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能让他再玩三十年,这个好,要是他到最后还消化不了,没千年万载,他这一辈子也差不多玩着玩着玩完了,不用担负起江山天下的重担。 但是皇帝的话明显让李易失望了:“朕要你为我大明坐三十年江山,三十年之后,你的天道修得成修不成,那时候都可以见分晓。修得成,你便可以遁入深山去修你的道,若修不成,该是你的朕给了你。” 听着像是父皇没成啊,李易心里凉嗖嗖的:“父皇,儿臣……” 皇帝轻叹一声,拍拍李易的肩说:“朕虽没悟到天道,却也看到一些东西,朕受享太多,身上的债与孽都太过深,本不该悟不到,只是被遮去了。你不一样,焕彰,朕看到了你继位之后,社稷无恙、海晏河清,想来朕看人果然没错,你这小子浑是浑点儿,却是个心里什么都明白的。” 听着自家父皇那颇为得意,老怀安慰的自豪表情,李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且他对那什么社稷无恙、海晏河清持怀疑态度,越是看得多知道得多,越不认为自己有做明君的能耐,他是真的就打算真登基了,就奔一个目标去――尽量不做昏君:“父皇,您别对儿臣寄望太高了,儿臣……您知道的,论学问、论治国策略、论靖边安民、论社稷民生,儿臣再学个几十年恐怕也赶不上落第的举子。” “嗯,朕也赶不上,他们寒窗二十年,要谈论,咱们老李家真没几个有学问的主儿。就是静山呐,说他聪明得天下难有几个能媲美的吧,可他学问也不如何。打太祖那时候起啊,老李家就连个秀才都没出过,咱们跟他们比什么学问。焕彰啊,你一直追着朕问什么才是为君之要,现在朕告诉你,为君首当其要只有一桩,识人之明。”皇帝说到这儿,话锋一转,问了个问题:“知道太极殿上彰德宣明四个字作何解么?” 哎哟,这个以前和师姐讨论过,现在想想,好像又不尽是从前的那个意思了,不过他还是照以前说,他是真的很想让父皇放弃让他登基的念头呀:“这四个字的意思是――要有天地那样宽广博大的胸襟,要有日月明光一般耀眼的智慧。” 皇帝点点头道:“这么解也正确,那些个学问高的人大约也就这么解,可这四个字是太祖所书。太祖既然也没多大学问,那自是从简单里来解,当皇帝的只要做好两件事就可以了,第一件事有容人之量,第二件事有知人之明。” 这么一解释,和他心里的解释就差不多了,李易本来就想着,以后吧他当了皇帝,好好替百姓选几个好臣子,然后他天天看着他们就成了。看守江山社稷的本事他可能不具备,但把人看住的本事他还是有的:“儿臣不一定能做到的。” “谁说的,在市井里瞎混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找进元和张放知?” “那还不是正好……” “你以为你瞒得过朕,说实话!” “进元驾着车在大雨里过街市时,愿意停下来把躲雨的小孩送回去,放知他在外边小摊上买东西,向来会备好碎钱,儿臣觉得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至少不会把儿臣带得更差劲……”李易说完嘿嘿乐,冲着父皇颇为不好意思的地挠着后脑勺。 皇帝看着他这样儿也忍不住笑起来:“进元温仁纯善,放知体察入微,从一个人选则朋友,就能看出他到底昌个什么样的人。焕彰啊,你再表现得浑不是东西,从选他们俩为知交开始,就已经功亏一篑了。” 李易小朋友泪流满面飞奔去找程帛尧,拽着她的袖子好一通晃,恨不能“嘤嘤嘤”的哭几声才好:“师姐,我好蠢啊!” “别抽风,师姐我正在体悟天道。” …… “师姐,父皇说打我选择进元和放知做知交好友开始,我在明眼人看来……” “你在明眼人看来就不再是个纯粹的混球了,谢谢,我早知道了,你可以不用再重复。” 李易小朋友泪流直下三千尺,真是百密一疏啊! 第一三七章 咦,这是什么东西? - 明媚多姿 - 弈澜 程帛尧说她在体悟天道,那当然是哄小李殿下的,她正在烦恼着杨玉绫的事儿呢。 倒不是说杨玉绫做什么了,而是她什么都没做啊!她真是太资深被害妄想症了,人家小动作不断时她忐忑不安,人家安安静静待着她还是忐忑不安,真是犯贱呐。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欠的时候,李易还要不知死活的凑上来,她毒舌也在情理之中,真的不能怪她:“你跟陛下说什么了,瞧你这副倒霉样儿,陛下揍你了?” 耷拉着脑袋的李易没精神头地抬起眼睛看她一眼,又耷拉下去,蔫蔫儿地说:“要是揍我就好了,父皇从没揍过我,以前我挺得意的。现在我巴不得父皇揍我一顿,然后怒气冲天地跟我说‘李易,你太让朕失望了’,这样我八成就不用做那倒霉的位子了。” 噗……原来是因为还是要当皇帝,啧啧啧,真是同人不同命。都是皇帝的儿子,李景为了皇位做了那么多,可还是没能得到,再看李易什么都没干,天天瞎玩瞎闹结果白捡一皇位,她要是李景也得不甘心:“你这话千万别跟你那些皇兄们说,他们非把你往死里揍不可,你真是吃着葡萄还要嫌这葡萄不是你要那味儿,纯粹膈应吃不着葡萄的人。” “啊,师姐,我可以先答应下来,然后呢谁想要给谁。”李易突发奇想,觉得这样相当美好。 “你试试看,你现在是修行中人,这样做你就不怕遭天谴。就算不怕遭天谴,也得防着哪天遇上你家老祖宗,到时候你怎么办?”程帛尧真不想跟这孩子说话了,气运好的让人妒忌,在俗世间将拥有最高的权柄。在修行道上又有无上机缘,这样好命的人上辈子一定没干别的事儿,光踩狗屎了。 再说皇帝,虽然没有得到机缘,但多活几年还是成的。祝先生自打得了机缘后,修行进度不怎么样,炼丹制药的能耐和见风就涨没两样。如今祝先生做出来的丹药因为得了一丝天道气机,真正具备了灵丹妙药的潜质,目前具备向天借寿的功能。 请注意是借,借了是要还的。今生借来世还。不过对于皇帝来说,借个三五年无妨,来世如果能活六十。五十五、五七和六十又能有多大区别:“借,若焕彰真有通天悟道之能,朕也不至于真的用区区皇位束缚了他。再过得几年,他若是真能成,朕自会另选他人。” “陛下既然这么想。那为何还……”徐道林一时明白不过来。 “你真是李无涯的转世啊,那般通达明彻之人,转世怎么这般痴愚呢。”皇帝要不是好奇想见一见,也不会留徐道林在场,可这徐道林怎么看都不像是那样的大能转世托生:“静山,你说朕什么意思。” 他又不是红狐狸他们那个时代的“渡娘”。听说这位渡娘知晓天下事,就是时不时要迷瞪一下,难道徐道林这无涯祖师转世的也是这样:“陛下是担心太子殿下不再潜心向学。致前功尽弃。” 徐道林觉得自己好生冤枉,前世的事他又记不起来,投胎转世之后,谁管你前世是帝王将相还是乞丐流氓,通通都喂了那碗孟婆汤:“你们别老拿前世来说事儿。也没见过谁记得自己上辈子是谁,有什么样的学问能耐吧。幸亏投胎后都给忘了。要是上辈子是个男人,这辈子做了女人,又或是上辈子是只猪,这辈子做了屠夫,这可怎么是好。就好比陛下,来世您要是做个寻常百姓人人都能跟您勾肩搭背哥俩好,陛下却老记得此生为君如何一呼百应万民敬仰,这样谁能受得了呀。” “倒也是,你要真能早点找回前世的记忆啊,朕也就不用这么愁了。李无涯那般惊才绝艳之人,把焕彰教导成明君想必手到擒来,毕竟有过把二世祖教导成一代开国之君的经验了嘛。”皇帝说完自己先笑出来,若是太祖在此听得他这后来晚辈这么说,想必要气得吹胡子瞪眼。 “怎么陛下又说起太祖来了,莫不是……”也转世投胎了,诶哟我的神呐,那位可就别转世投胎到现在了,闹心得很。院长暗暗祈祷,看过无涯祖师那几本秘不对外的手札后,他算是了解太祖了,真就是个二世祖,学问一点儿不通,吃喝玩乐样样门儿清。太祖有句话,既能概括他的一生,又精辟得令人无言相对――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看来只能做君王。 “不是,只是见到了李无涯。”皇帝这才开始说自己在擎苍树的引导下看到的种种,他没能了悟,但他看到了。李无涯说国祚如何,说天下大势,道五十年后如何,五百年后又如何。 众人一时间听得唏嘘,然后忍不住去看徐道林,徐道林一叹气,连礼都不行卷着袍子一角就走了。他实在忍受不了,一群人老拿他的前世来说,然后还要说他现在怎么怎么让人失望,真是让人有冤没地儿申:“太子殿下,程师妹,你们这是在吃什么玩意儿?” “臭豆腐,师兄,你要不也来一碗尝尝,可好吃了。”程帛尧以前真的不喜欢吃臭豆腐,这东西闻着就要晕倒好不好,可最近胃口怪异了,莫明其妙喜欢上了吃臭豆腐,真的没治了。 那天下山开卦馆,路过一小摊儿正在卖臭豆腐,她就特莫明其妙地冲上去要了一碗,那滋味儿让她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然后她就喜欢上吃臭豆腐了。 闻着这味儿,徐道林有种异样的熟悉感,总觉得似曾相识:“这道点心是哪儿传来的?” “诶,还能是哪儿,云涯道院呗,无涯祖师牌臭豆腐,祖师吃否?”大明朝以前哪儿有这东西,无涯祖师亲手传下来的菜谱,称当世之一绝,闻着臭吃着香什么的。程帛尧着实佩服那位,连吃都不放过,道院山下有多少馆子就有多少美味佳肴,还通通都是无涯祖师传下来的。 “我虽然没吃过,但感觉特别熟悉,雍洲一带卖的臭豆腐不是这种,虽说也黑不溜湫的,但一点也不臭。这个是真臭,可这臭味儿闻着……咋这么舒服呢。”要不是程帛尧说这是无涯祖师传下,徐道林都要对自己的嗅觉表示不理解了。 一边吃一边捂鼻子的奇葩殿下扇扇嘴边的热气,呼呼地道:“看来师兄真有可能是无涯祖师转世,要不是师姐哄我,我哪敢吃这东西,虽然说吃着好吃,可我闻着还是不舒服。师兄吃都没吃过,居然闻着舒服,你要不是谁还能世祖师转世啊!” 徐道林挟了一块儿往嘴里搁,微酥香的表层裹着辣椒,一咬就化作一团糯软的,那股子臭味儿立马就变成了香浓:“唔,味道不错。” 就在满院飘“臭”的时候,宝珠忽然走进来,凑到程帛尧耳边上说:“郡王妃,杨侧妃到了,您可要见她” 杨玉绫!嘿,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杨玉绫要再不来她就真得睡不着觉了,幸亏来得很是时候:“当然见,你们完把这里收拾干净,院长可闻不得这东西,记得敞敞院子,再拿香薰一遍。” 说罢领着宝珠往自家走,杨玉绫没在客堂待,而是在他们院子里坐着,桌上还摆了茶点,怎么看都像是上门来给她摆鸿门宴来了:“尧妹妹来了,茶沏得正好,尧妹妹快来饮。” “多谢姐姐,姐姐怎么没回京城去,可是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程帛尧就想快点把这位赶回京去,她才好安安生生体悟天道,她真不想将来李崇安还细皮嫩肉,她却老成满脸褶子,要真成那样,想想都没法活。 杨玉绫含笑摇头,红罗帕半掩嘴,媚得入骨:“可不是有事么,听说如今道院有无上功法,有缘人能得天道,可真有其事?” “谁让姐姐来问的?”八成是李景。 不这很显然她猜错了:“有长生不老之事,还用别人催我来问么,谁人不想长生不老,尤其是咱们女人,更是如此。” 程帛尧微微皱眉,道:“姐姐若是为这事来的,找我却不管用,得找张师兄,这事儿都是他和先生拢总的,横竖姐姐认得张师兄,不如姐姐找张师兄帮衬去。” 杨玉绫知道程帛尧在防备着她,不过她也不在乎,如果真能长生不老,她甚至可以暂时放下报仇,谁让程帛尧如今是李崇安的郡王妃,将来又很可能是道院的院长夫人,她必需暂时放下,否则程帛尧这么聪敏定能看得出来 :“也好,那便叨扰尧妹妹了,我这便找张师兄去,尧妹妹可知张师兄现在何处?” “往左走,看到竹林便是院长居所,张师兄现在在那儿,不过现在张师兄在忙,师姐还是再等等为好。”皇帝还在那儿呢。 “那我便只好再叨扰尧妹妹片刻了,道院里我也不熟,不好去旁的地方。”杨玉绫说着忽掩了嘴以小声惊呼:“尧妹妹,你手怎么流血了?” 程帛尧低头一看,忍不住望天:刚才被草叶子给割伤的,她已经洗过伤口了,伤口其实不深,就是血流得比较 吓人。杨玉绫这一尖叫,她差点都以为自己要流血牺牲了:“不碍事的,姐……” 咦,这是什么东西? 第一三八章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 明媚多姿 - 弈澜 莫明奇妙的感觉手里多了件东西,可是低头去看,手里又什么都没有。程帛尧以为是手被割伤的缘故,也就没多想,等到把杨玉绫打发走,她才来得及清洗伤口,这一洗不要紧啊,手腕上沉甸甸的,就像是把一对二三百克的赤金镯子戴在右手手腕上似的。 伸手去摸却摸不到,但右手晃一晃又感觉有东西在那儿,清理好伤口回屋坐下,小程七段想半天想不明白:“见鬼了?都可以修仙问道了,我还真能相信有鬼,不过鬼上身也不是这样上的吧。” 电光石火间,程帛尧忽然想到杨玉绫,她受伤的手指杨玉绫尖叫时抓了一手,血都涂到她手上去了,至于究竟涂到哪儿,那忙乱间她也记不起来。但很明显,是那之后手腕上才沉沉的,而且越来越沉,刚才二三百克,现在至少得有一斤。 照这样长下去,以后她都不用干别的事儿,天天走个道儿都得人拖着手腕子,别被手上的东西压折骨头:“难道是那个……空间?” 对着手腕研究许久后,她还是什么都没看到:“按说要真是空间呀,也算滴血认主了,就算不出现点儿什么神奇的东西,也不该跟鬼上身似的吧。同样一件东西,在我手上怎么就这么闹心啊!” 一般空间怎么用来着?滴血了认主了,怎么进去!闭上眼睛,默念若干遍,小程七段回回睁开眼都失望地发现自己还在屋里,周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再想想无涯祖师留下的手札,上边记载的乾坤法宝里关于使用方法的描述:“咒语?这么高端,不对,它都没出现实体,我见都没见过它,算了算了。看来不会再涨份量了,随它去。” 这真是走在路上捡个吹不响的哨儿,白费力气琢磨怎么吹。 伸手摸摸右手手腕上,小程七段长叹一声说:“空间手镯呀空间手镯,让你出来你不出来,算了,有本事永远也别出来。” 不管是谁创造了这个空间手镯,创造它的人肯定都是个特神叨叨的家伙,因为她刚一喊完,那镯子就凭空出现在她手腕上了。而且和她构想过的空间手镯的样子一模一样。花纹古朴,看着不起眼,但仔细去看盈盈一汪绿煞是喜人。而且。还不是一只,是双份儿,或许和她刚才脑子里想到的是一对镯子有关,所以才出现一对儿的情况? 小程七段闹不明白,这空间手镯还能随心意变化不成。简直是定海神针的范儿:“我刚才要想的是一屋子手镯,是不是往后我可以搞批发啊!” “尧尧,你怎么在屋里,这会儿不是该下山去开卦么?”李崇安进屋来取东西,却见程帛尧还在这儿坐着,上午就一直嚷着今天有人预约了她的卦。结果现在人还在这儿,还傻傻怔怔的,连他进来了都没点儿反应。 听到李崇安的声音。程帛尧抬头一看,然后就伸出手腕说:“崇安师兄,你看……” 红狐狸细细的小嫩手伸在眼前,李崇安一时眼热:“看什么,倒是长了点儿肉。” 白他一眼。程帛尧挥开狼爪,拨弄着手镯说:“看它。不是让你我的手,是让你看镯子。” 李崇安依言看红狐狸手腕上那对镯子,花纹倒是细腻古朴,不过质地却不是多好。看着倒像是普通的青玉,料子也不湿润,李崇安琢磨一会儿,寻思着道:“尧尧,等过段时间把府里那块阳春料取来,让况先生给你掏对镯子,那块料子够大,正好从上到下打一套首饰。我不该忘了你的生辰,还把补生辰贺礼的事儿给忘了,实在太不应该……” 诶,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谢谢,不用!早跟你说过了生辰什么的我从来不在乎,你惦记着点儿我爹娘就成。再说,我首饰够多了,我平时都不戴的,你那块料子你还是继续存着吧。我让你看镯子是因为这对镯子不是我的,而且它是凭空出现在我手腕上的,在我见过杨玉绫之后才出现的,这样说你有没有联想到什么?”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李崇安自然不可能听不明白:“乾坤法宝?” 点点头,她又伸手拨弄一下镯子,咂着嘴儿道:“嗯,我正在琢磨怎么进去呢,不过你不是该见过这对镯子吗?国师和张师兄封印它的时候,你也去了呀,你怎么没认出它来。” “谁告诉你是镯子的,杨侧妃那个乾坤法宝是枚非金非玉的碧环,她戴在食指上取不下来的,你又不是没见过。”李崇安说着又看向那对镯子,看着却像是青玉,再仔细去看,里边像是流着一汪碧水一般,在青灰的表皮下盈盈而动。这么一看,就显得这对镯子很是不凡了。 不是手镯吗,可小说里不写了么,空间手镯啊!好吧,她脑子僵化了,空间戒空间戒:“那这算怎么回事!” “无涯祖师手札上记载过一种罕见的乾坤法宝,随人心意变幻,你想到是什么,它就能变成什么。这样的乾坤法宝不仅难得,而且非人力所能为,尧尧,你确定它就是那枚碧环?”李崇安方才过来时见到过杨玉绫,现在回想一下,好像杨玉绫食指上那枚碧环依然还在:“我刚才见到杨侧妃了,似乎她手上还戴着那枚碧环。” “一定就是她的那个乾坤法宝,总不能是凭空飞到我手上的。”程帛尧说完又低头琢磨怎么进去,李崇安也正拿着她的手腕和她一块儿研究。就在两人越靠越近的时候,忽地身边一阵变幻,然后他们就各自来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里。 “尧尧?” “不是吧,居然还不在一块儿,怪不得是俩镯子,原来还有男主的福利!我得个宝贝,还得分他一半,这不是男主福利是什么。嘤嘤嘤,我惨了,我现在是妥妥的炮灰节奏呀。”小程七段“嘤嘤”感慨片刻才环顾四周,没灵药、没灵泉、没果树、没灵兽,这什么狗屁空间。 就在她要痛骂穿越大婶儿不公平时,忽然怀里钻进来个小东西,她低头一看:“呀,狐狸,红的?李崇安,你果然是男主么,我炮灰之后,它八成就是让你用来睹宠思人的。” 巴掌大的小红狐狸“吱吱”叫几声,然后在她双手相接的手掌里打滚儿,看样子要多欢实有多欢实。她伸手去戳它,它就一副很受用的小模样,肚皮一翻,四脚往外撒跟求抚摸的小狗小猫儿没一点儿区别:“喂,小东西,做为穿越者福利,你这福利也不太抵用了,你说你除了能卖萌还能做什么。我要是男主,带着你还能泡妹子,可我就是个妹子,还怎么带着你去卖萌收获一堆儿萝莉。” 小红狐狸又“吱吱”叫几声,一点儿没有不满意的意思,继续打着滚卖萌:“你这么爱打滚,就叫滚滚吧。” 四处检视一番,发现没什么奇迹后,程帛尧就想着出去了,可她默想着“我要出去”好多遍都没动静。她差点想哭,要是让她在这里待着,别的先不说,饿也要饿死人的。这里的地里除了漂亮的草皮,什么都没长:“不对,我是和崇安少年一起进来的,难道也要我们一起想出去才能出去。倒霉了,要是他和我不能在同一时间想着出去,那我们俩岂不是都要困在空间里一辈子。” 不过,没让她等太久,就在她看着滚滚第一千零一遍打滚卖萌的时候,一下子就场景转换,她又回到了自个儿屋里头。她没来得及感慨自己不用在空间里饿死,先低头看手心里那团火红火红毛绒绒卖萌的家伙:“诶,你怎么也跟出来了。” “红狐狸?”李崇安也愣神,那团小毛球一样的东西在自家红狐狸手心里打滚儿,眼珠子乌油油地四处乱转悠,李崇安看着不由得的笑:“尧尧,它倒跟你挤眼泪、摇尾巴的时候一个样儿。看我多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会得这么个小红狐狸,打一开始就这么叫你呐。” “别把我跟它混为一谈,我可不是只会打滚的滚滚。对了,崇安师兄,你那里是什么情形?”把滚滚往软垫子上搁着,滚滚却执着地迈着小短腿儿一跳又跳到她身上,这回儿蜷成一团火红绒球窝在她腿上,像是要睡觉似的。 “有几间屋子,还有一弯泉水,别的倒什么。不过地方很大,远处有山,更远处似乎也有,倒像是无穷无尽的。”李崇安以为程帛尧也是一样,所以也就没问她,毕竟是一对儿镯子,除了程帛尧这个恨穿越大婶儿不公平的,谁能想得到会不一样啊。 看吧,她就知道人家是男主,除了张世永这个这一男主外,李崇安肯定也是他自己那本书里的主角。有山有泉意味着肯定有动植物,山里肯定有好东西,泉眼里流的八成带着特殊功效。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着腿上睡成一团球的滚滚,她都有炖了它看看吃了能不能延年益寿的想法儿。 PS: 程帛尧这个人物来源于我家小徒弟,人家现在也才十一二岁。大约五六岁的时候跟我学过一段时间杂七杂八,一直觉得那是天下所有妈妈都想要的女儿,才五六岁的时候就又漂亮又有气质,还聪明有礼,小小一点儿就什么都懂。可又不是那种很老成的小孩儿,是属于小萝莉的可爱天真浪漫清澈,如同朝露晨雨一般美好。之所以要提她,是因为昨天梦到她了,可能是我把她写得太渣了,我家小尧尧不满意了!PS:名字相同,小圆脸,双眼皮,笑起来有酒窝,甜度SS级,我家徒弟真是太可爱了。 第一三九章 太鸡肋了 - 明媚多姿 - 弈澜 没养过宠物的小程七段忽然被近要养一巴掌大的红狐狸当宠物,她表示很忧心,不会被养死吧。她真是属于那种养什么死什么的,仙人掌乌龟,别人说多好活多好活,她给养死了。还有传说中除了你自己拔掉,它都会一直执着地开花开到你看烦为止的天竺葵。这些东西只要往她住的地方一摆,她照样天天浇水,天天照着要求照顾,可最后还是会去见穿越大婶儿、 看着手掌心里那团红绒球似的小红狐狸,她费心琢磨着怎么给它投喂,好不容易捡个“宝”,别到头来这么点儿都被她给养死了:“诶,你吃什么呀,牛羊奶还是鸡肉?不过你才这么大点儿,随便吃点什么都饿不着是吧。” 这小家伙还特害羞,除了她和李崇安外,只要有人一靠近就钻她袖子里躲起来,所以都没法让珍珠琳琅她们四个来喂养。她问李崇安吧,李崇安特理想化地说:“自乾坤法宝里出来的活物,想来应当是餐食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吧。不忙着喂它吃东西,屋里摆些点心肉干,它要是饿了要吃这些,自然能闻着味道。” 肉干和牛奶摆到小狐狸面前,小狐狸连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打个滚又滚到她怀里来,好像她才是食物似的:“算了,饿死了不关我的事,是它自己不吃东西的,不能怪我。” 李崇安伸手戳戳那团红绒球,小东西就伸手指甲盖大小的舌头舔他手指一下,然后又继续趴在那儿假装它是一团火红线团子:“别担心那么多,你早饭吃了没有,不是我要训你,别天天睡到那么晚才起,不吃早饭哪能成。就算睡得晚起来了。也该垫点吃的,琳琅她们几个也太随着你了,回头你不说她们,我可要说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刚起来没多久,宝琳去给我拿粥和点心了。”春困秋乏夏无力,冬日严寒正好眠,小程七段向来是早睡晚起星人,除非有事儿非得早起不可。否则那是能拖到十点绝对不在九点五十起床:“最近转天儿,好容易犯困,昨天趴着看书睡一脸墨印子。” 她不好意思说是流口水导致那本书化了墨。然后墨又印在她脸上,洗好一会儿才洗干净呢。 犯困?李崇安静静地瞥她一眼,疑了疑,又暗暗在心里边儿摇头。自家红狐狸确实是个睡包,向来爱犯困。别又跟上次似的一惊一乍,倒反而弄对彼此又是一阵失落:“尧尧,按说你的机缘到了,为何你没能体悟天道?” 机缘个红毛线团子啊!看看这团不注意着点儿都会被踩死的机缘,小程七段特想哭:“你说它能让我体悟到什么样儿的天道?” 呃,这个确实有点儿让人摸不着头脑。按说在得到这个乾坤法宝的时候,她就该能体悟天道了,她不但没有。还多了个不知道能干啥的宠物。这只狐狸,炖了吃肉都不够塞牙,要说像无涯祖师手札上那样神兽护主,或者去战斗,那更是……不够人塞牙缝的:“或许时机还不到。又或者是什么给挡住了,不碍事。待到时机到了,自能了悟得。” “诶,不管它,现在消息都放出去了,我看这几日院里来求‘天机’的人会越来越多。总不能来个人就让张师兄去接待,这几日翻看无涯祖师的手札,可有所得?”她总觉得要光靠那什么擎苍树枝,肯定不着调,八成还有别的方法体悟天道。 “没有,无涯祖师的手札,我基本能记个大概,再翻也是没有用的,只是大家怕有遗漏,这才又去翻看。”李崇安小时候拿那些当猎奇故事看,后来到道院,当道家典集看,记忆分外深刻。他说没有,大家都信了,只不过期待有个万一而已。 不消几日,云涯道院山下越聚人越多,起先是各处来的消息灵通之辈,到后来富豪世家、寻常百姓都往山下聚。但等闲的人却是不敢上山,毕竟云涯道院出了名的非请勿入,不管你是谁,都得先得到山脚下的迎客堂先递帖子,许不许上去那就纯粹看人品了。 显然,最近大家伙儿人品都不怎么滴,道院已经闭门谢客很多天了。虽说道院的门关不关没什么区别,连院墙都没有,道院的弟子们如今几乎都已经回到院里,倒还真没哪个不开眼的非要嚷着闹上山不可。毕竟皇帝陛下不也递了帖子才来的么,他们可以不把道院放在眼里,但这天下都是皇帝的,他们可都是俗人还归皇帝管的。更何况,太子殿下在山上呐,听说得悟天道,就算没有千年万载那么长,几百年肯定得有,众人自不敢冒进。 可越是这样,道院一旦开始许人上山,那必然就是人潮拥挤。 “我有办法了!”最终想出办法来的还是无涯祖师转师托生的徐道林,擎苍树在张世永体悟天道是,那就是自有天地以来便有的神树,俗世中人可以通过摘取擎苍树叶来悟得天机:“擎苍树叶摘一片便生一片,永远九十九万九千片树叶,摘几茬儿就能够用了。” “那倒是,不过上哪儿找浇灌擎苍树的水。”张世永不是没想过这个,擎苍树就算是一根枯枝,见着灵泉之水也照样能一瞬之间长成参天大树,但灵泉水在哪里! 有些事儿是李崇安去哄红狐狸的时候说的,李崇安未必能从头听到尾,这会儿一听,怎么都觉得上天真是把一切都在冥冥中安排好了。眼看着就要开道院的山门,又眼看着还没有解决体悟天道的方法,这居然就有了:“我好像有那水,昨天尧尧从杨侧妃那不知怎么得了乾坤法宝,那法宝一分为二化作镯子,其中一只里边就有一眼泉水,只是不知那泉水是否有用。” “还等什么,赶紧拿出来试试。”张世永说着把擎苍树枝拿出来,两人说话间就要往上浇水了。 程帛尧看了看这地方,怎么也不像是好种参天大树的,赶紧说道:“别,落地就要生根,找个合适的地方种。要我说都别种在道院,直接找个山道种上,横竖就是有人想挖也挖不走。” 神树君自带光圈,一旦落地生根,一移出来就得枯死。枯死之后又会化作一根树枝,而且会回到张世永手里,人家自带防挖防盗的本事,种在哪儿都一样。 “种山脚?” “天道那么好得啊,要我说种到西山绝壁上去,左右只能亲自去摘,别人替代不了。那地方多好,想要上去都得经历一番难于上青天的感慨。”程帛尧是担心,那些人觉得东西太好得,结果到头来怀疑到道院做了手脚上。道院可不稀罕做这手脚,只要道院密而不宣,不说永远保密下去,三五十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正该如此,要是太容易得到,未免有人不珍惜。要我说,在里边摆上几个卦阵,虽不伤人,但至少得让他们记住求问天道的艰辛不易。天道若是好得,谁还会对天道怀畏惧之心,谁还会对世间万事万物心存敬畏。”徐道林这话说得还真有几分无涯祖师的风范。 主意是提得好哇! 就是提得太好了,西山绝壁他们几个要爬上去也不容易呐:“程师妹,我早就知道,你绝对是个能折腾死人的!” 几个人商量一下,说走就走,征询一下院长的意见,几个人就往西山绝璧去。对李崇安和张世永来说,其实也不算太难,本身就有功夫在身,加上这几个月来的修行,总有些进益。剩下的几个人就在绝壁底下等着,他们只是来围观一下那小枯枝变成参天大树的过程。 此时已近黄昏时分,太阳在西边的山头上渐渐杂起薄薄的霞彩,程帛尧和李易站在一块巨石上,就在两人脖子都快抬得酸了时,忽然李易大叫一声:“师姐,快看。” 只见绝壁之上,一棵树迎着薄薄的霞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抽枝生叶,那树还真是自带光圈,一层薄薄金光如流动一般自上而下倾泻着。这境况在高高的绝壁之上,此时想来就是远在云涯道院山脚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唔,这样更好宣传了,就冲这卖相,咱们也能把它当成天道推销出去。” “卖?师姐咱们卖树叶?”李易虽然觉得不对,不过算算,就算树叶不会再生,九十九万九千片叶子也够挣一大笔钱了。 “不卖钱,攒人品不行啊。我的意思是这动静,明天我们一说,道院肯定就不用在风口浪尖儿上颠着了,把它卖了,换道院上下安宁太平,懂不少年?”程帛尧看着那树,想着树枝和泉水,再伸手蹭向袖子里的小狐狸,忍不住摇头叹气:“我的机缘真是太鸡肋了!” “师姐说那两个镯子么,不过师姐你怎么搞的啊,明明是你得来的,怎么好处都让师兄给分走了。”李易替师姐掬一把同情泪。 “我有什么办法,你当我想分啊,可他就是运气好,哪由得我说分不分。”照这样下去,李崇安只能看着她一天天变成老太婆,然后她一天天看着李崇安问鼎天道。 不过,李崇安算到是机缘的,这机缘也确实到了,到底为什么她没能体悟到呢? 第一四零章 不公平的是人心 - 明媚多姿 - 弈澜 云涯道院里,能经由擎苍树体悟天道的十分之四,道院千余人,共有五百余人悟得天道。因为这个比例,道院上下对此又多了几分平常心,众人之间的分歧也被院长化为无形。 但经由擎苍树叶体悟天道的,一百个里都没有四个,当然一来是来的人多了,什么人都有,这样也是比例降下来的主要原因。但究其根本,院长说得好:“我道院上下,入得门来不管学什么,总要通读几篇道家经典,每月都要讲经布道,想来这才是主要原因。” 何为天道,学道之人心中各有体会,所以他们在得到机会后,大多能体会得到。道院千余人,也包括一部分家属,多半是家属不曾悟道。真正道院门下弟子,能体悟到天道的高达十分之七。 “崇安师兄,我写了信给父王和兄长,也写了信去国公府和武馆,怎么就不见他们来呢?”难道还真有人不动心的? “这时候人多,他们不会来的,待到这热闹退去几分,他们自会来。”李崇安现在天天要应对来道院求道的人。 道院有五百多人体悟天道,传出去便使得原本就名声大噪的道院更如日中天,先生们可以闭门谢客,弟子们可以深居浅出,院长甚至都能以年迈不适为借口躲清闲,唯独李崇安不可以,谁让他是接掌道院的人,还是未来的云涯宗开山宗师。 虽然李崇安认为这个开山宗师落不到他身上,可张世永都依旧要当他的国师,李崇安八成也跑不掉。看着他面带几分疲惫,程帛尧心里很是不忍:“崇安师兄,要是太忙了,干脆也闭门谢客吧。其实道院也没多些什么,他们总当道院有秘法。能提高体悟天道的成算,这才天天殷殷地跑着来。要不是有李易在,你又是下任院长,只怕这些人早就逼着你交出秘法了。” 当初把这些传布天下时,就想到会有种种困难,但当真正面临时,依然还是会感觉到棘手:“我倒愿意有秘法,少说还能清静一些。” 伸手去揉李崇安的眉心,袖子里睡着的滚滚一个时不察滚了出来,吱悠悠地滚到李崇安腿上。要不是李崇安捞它一把,它准得顺着滚到地上去。滚滚睁开眼睛一看是李崇安,又闭上眼睛继续COS线团子。她伸手戳它一下,它居然动都不动的:“崇安师兄,你看它,比我还能睡。对了,师兄。我这几天也在想,你看要不我们开课吧。对世人讲道家的典集,不是让他们去修道,而是告诉他们道院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成功。” “也可,只是我们讲求修心,他们的心已经不平静了。如何修得来道。罢了,总要平息一下,我出面去讲几场吧。待到稳定下来再请先生们隔三岔五讲上一场,有人听就讲没人听再停掉。”李崇安说着又从袖里掏出一副地图来,指着云涯道院往东七百余里处一连绵数百里的山脉道:“那一带是秦州、越州、定州、蜀州地界,名字各有不同,在工部的地图上那一带叫秦蜀山脉。因为起于秦州,止于蜀州。因此得名。那一段山脉往外百余里便是异国他族,陛下的意思是,可以把那一带都划作云涯宗的地界,但陛下有要求。” “有要求是正常的,不过的要求是什么?”程帛尧想了几个,不太能确定。 “陛下要求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修道之人不可以干涉俗世之事,就算是倾朝灭国也不可以。俗世的起灭有俗世的定数,不需要外力的干涉和牵制。修道之人在外行走,依然要遵守世间律法,不可任意伤人性命,到时候道院要派人监管。”单只这两点,李崇安也认定皇帝是得窥了天道,却没有这分缘法。在这件事上,皇帝的态度相当高阔,没有要求保大明万世不衰,甚至倾朝灭国都坚持修道之人不可干涉俗世之事。 “也都是很合理的要求,用两个要求换这么大片山脉,值得。”数百里的山脉,就算将来云涯宗有几十万人也住得下,怎么算都划得来。而且修道之人本身确实也需要约束,如果不约束,力量泛滥反而会引起世道大乱。 “我是让你看看这里合适不合适,以后我们要搬到这么大老远的地方去,那里可真正是清苦之地,可不像现在下山就是闹市,离京不足半天路程。去了那晨,回京一趟看父母都不易,亲人朋友多半都相见难了。”李崇安是担心她适应不了,毕竟自家红狐狸是个爱热闹的脾气。 好吧,一想到自个儿以后连街都逛不了,她确实挺忧伤的。不过,寂寞一时,活得万世,这样的买卖傻子才不干呢:“没事的,修炼到最后肯定有飞天遁地的法器,到时候不就是回个京城,上个街市么,简单的很,眨眼间的事嘛。” 见她愿意,李崇安就敲定下来,接下来就该给那山脉安个名字,总不能还叫秦蜀山脉。跟院长商量,院长让他看着办:“尧尧,你说这一带山脉叫什么名字好。” 又……又是取名字,做为一个取名无能星人,程帛尧怕死了这个好不好:“我取不来,要不我给你搬一个我们那儿的山名,又大气又有仙气的任你挑,什么华山泰山蜀山峨嵋,什么衡山武当昆仑,你觉得哪个好咱们就叫哪个。” “昆仑?” “是啊,怎么了,噢……对了,无涯祖师手札上都有,我说的这些山无涯祖师手札上都记载过。昆仑在我们那里是上古神山,有很多很多神怪传闻呢,要不我们把那也叫作昆仑?”反正抄袭什么的她没压力,她没抄袭诗词,没抄袭歌曲,她已经很对不起穿越前辈们了。当然,也只能怪她记不住。 “明天叫大家伙儿一起商量商量吧,有些事正好和大家一起商议一下。”院里的人都是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越是这样,越是有事时去找他们,他们越不给出主意。除非把他们喊到一起来用“不同意就举手”来征求意见,否则那群人永远是抱着随便的态度任你折腾去。 下午有人来道院问道,还是李崇安以前认识的人,李崇安那段在江湖中漂泊的日子让他结识了很多不同阶层的人。这一回来的,就是个书生,当初李崇安遇到的是书生的父亲,捎了他一段路,又吃了人家一餐饭。书生家里也尚算富足,又是大姓之家,书生没想去科举做官。因为他有得是富足安闲的日子,加上自知能力不足,更不愿意出仕。 书生姓黄。黄书生来的时候,程帛尧也在场,他一袖手就施礼:“郡王妃安好,小生黄孝明见过郡王妃。” “黄小明?”这名字有点耳熟的感觉,小程七段从不看连续剧。她人生唯一的娱乐就是看小说,因为连续剧通常不能让她放空脑子去想象,电视剧是把什么都摆到你眼前,你只要看下去就可以了。但小说可以让你展开想象,跟着文字把作者的故事放到你脑海里再进行演绎,那个过程迷人极了。这是她喜欢看小说的重要原因。 所以,她仅仅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非也,孝明。仁孝之孝,日月之明。”黄孝明长相斯文,有股子富贵书生气,看着就是个没吃过苦受过累,这样的人心地不错。因为没经历过什么,脾气性格都温温缓缓的。加上大姓出身。身上自有股积淀下来的世家子弟风范。 “孝明兄请坐。” 在场的还有郑进元和李易,张放知这孩子说就算有立马成仙的灵丹妙药,也等他把大船修了再说。郑进元和李易本来是来找程帛尧的,一看来了人反而不急着走了。几人一块儿坐下,黄孝明就开始说他的一些想法:“既是天道,为何不是人人都能体悟,天道不该持之以公吗?” 不等李崇安回话,李易就先笑了:“天道几时对人公平过,他让有的人出身富贵,让有的人贫病交加,有的人一出生仆婢如云,有的人却要做那如云里的一个,上天待人从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说,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得到富贵会失去自由,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可我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不自由,也从不觉得其他人就有多么自由。世上多的是人连选择怎么活着的权利都没有,谁又是真正自由的。” “我觉得师姐说的对,公平体现在另一种地方,只要你努力跟他叫板,他就会给你得到公平待遇的机会。”郑进元把程帛尧下棋时候说的话捧了出来,程帛尧在一边哑口无言,这都可以…… “我应该还说了他最后也未必会给你。” “晋郡王殿下您怎么看?” “天道是公平的,不公平的是人心。” “何为公平,何为不公平。” “万物有兴衰,人有生老病死,这是天道的公平。人分三六九等,贫贱富贵,这是人心的不公。” “尧尧?”李崇安都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红狐狸已经先把话给答出来了,答得恰如他心里的想法。 “就像下棋啊,棋是公平的,棋力高低就是不公平的因素,这这也不算是真正的不公平,我只是比喻一下。棋力不是白来的,都是辛辛苦苦勤练习来的,世间富贵也一样,谁家的富贵也不是白来的。所以我想,体悟天道这种事也应该一样,只有你自身先具备了一定的条件,才可以得到这样的机会。” 那她的机会到底在哪里啊!!! PS: 双11来了,又被黑猫吃掉好多小钱钱!!!! 另外,这本文本月完结~然后有新文哟,已经准备好了滴~争取不像这本文这么又奇葩又诡异 第一四一章 咱们俩结个亲家吧! - 明媚多姿 - 弈澜 钟师姐是和郭宜婉、梁路一块儿来的,宋院判做家属随行,同时钟师姐还把秦王府和程国公府的信儿给捎带来。信上写的自然是过些时候的安排,如今京城也不甚太平,程国公府还好,秦王府却走不开。程国公也不急,早一点晚一点都能到,等风波平息下来再上道院去也更方便安排一些。 郭妹子一进道院就找到程帛尧,大呼大叫地抱着她直叫嚷:“神仙姐姐,我想死你了,呀,我怎么看着神仙姐姐胖了……诶诶诶,我不该这么说的,路哥说了说女士胖是不文明的言行,应该说神仙姐姐气色更好了,更圆润有光泽了。神仙姐姐,你最近吃什么好吃的了,都不分点给人家,看这小腰儿从前是柳枝儿,现在成柳树了。” 郭妹子果然一如既往地抽风,拍开郭妹子捏她腰的手,道:“尽见着你闹,梁路呢,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路哥和晋郡王在一起呢,宋院判定和钟姐姐快来了,钟姐姐说要来给你看看身体好些了没有。神仙姐姐,你身体不好吗,怎么钟师姐说你要经常吃药呀。”郭妹子这么久不见,还是那么天真不解世事,这样儿的妹子跟梁路那白瓤的才正相配。梁路看着像是那传统的英式绅士范儿,对女士又温柔又宽容,加上有点技术宅的呆性,一般不主动接近姑娘,但一旦你主动去接近他了,就会觉出梁路的好来。 而且,技术宅死心眼儿啊!逮着一个是一个,技术宅很满足,所以说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说我呢,说什么,我也听听。”钟师姐一身红衣裳从门洞里侧着腰身走进来。后头还跟着个小心翼翼侍候着的宋院判。 一下儿,程帛尧的视线就落到钟师姐肚子上了,那半圆的肚子拱起来,把一身红衣裳衬得更加喜庆:“钟师姐,你有身孕了,怎么也不见你在信上写,你这样猛地来都没给我时间给未来的师侄儿准备礼物。诶呀,师姐你快坐下,宝珍宝珠,去给师姐拿垫子。” 钟师姐扶着腰坐下。看着倒像是已经六七个月的样子,她脸也圆了一圈,皮肤比从前还水润红亮:“写这些个做什么。我来了你不就看得到了,至于礼物,你慢慢备着,正月才生呢,你还有四个月准备。什么样的礼物都够时间。” “钟师姐养得真好,容光更胜从前,姐夫可高兴呢吧,打进来起脸上的笑就晃得人眼晕,姐夫想生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呀。”程帛尧不能免俗地问了一句人人都会问的。 宋院判“呵呵”直笑道:“我没女儿,自然想要个姑娘。可看着肚子和你师姐的胃口,算算日子,该是个男孩儿。” 宋家行医好几辈子人了。都擅长妇科,自有一套算男女的法子,未必百分百准确,但八成把握是有的。不过宋院判八成还是盼着个女儿,他看着钟师姐的肚子都跟看“小情人”似的。温柔得能把人都给醉倒:“恭喜姐夫了。” “嗯,同喜。” 坐着的钟师姐冲她一抬脑袋说:“伸手。我瞧瞧你身体调养得怎么样了,我给你开的药喝了没有,上元的时候李师弟写信给我,说了你们俩的事,我隔得远也没法看到底怎么了。正好今儿来,给你看看脉,真盼着你呀早点好起来,要不不得砸了我的牌子呀。” “那就由不得我了,得看师姐手艺,我也盼着早点好呢。”程帛尧心里忍不住诅咒穿越大婶儿,你说悟不着天道就算了,居然还让她顶着这么个身子,真心给人添堵。 伸出手去放在小脉枕上,钟师姐圆嘟嘟的手指压在她手腕上,宋院判则在一边被郭妹子缠着问东问西:“我神仙姐姐是什么毛病呀,哪里不好呀,宋姐夫,你不是医术很好么,怎么连我师姐都治不好呀。” 郭妹子又抽风了,得亏宋院判知道她什么脾气,也不恼,只含笑摇头道:“怎么,你还有张姐夫、王姐夫、李姐夫、杨姐夫吗,什么宋姐夫,怪不得梁路老说你,你这张不会讲话嘴还是多听少说为妙。” 人家郭妹子一咂嘴,眨巴着眼看向宋院判说:“我可不是有个李姐夫嘛,神仙姐姐的夫君晋郡王不就姓李么,我堂伯家里还有个姓李的姐夫,诶,姓杨的和姓张的姐夫我也有耶。干嘛瞪我呀,叫宋姐夫就真不对吗?” 宋院判叹一口气,心说“我跟一傻姑娘较什么真,这不是为难自己么”。宋院判当即决定,不管她了,让她一个人瞎说胡话去。 “咦……你明明……不行,我再看看!”钟师姐说着还冲宋院判招手:“老宋,你也来看看,她脉象向来难琢磨,为免我看错,咱们俩一块儿看吧。” 正好宋院判被郭妹子缠得闹心了,当即就坐下来伸手,宋院判不愧是妇科圣手,加上和自家医师娘子成婚后,对妇科更是有了更深入的探讨和理解。脉没摸多久,宋院判就收回手看向妻子道:“是。” 得了肯定答案,钟师姐点头,心想应该如此才对,遂说道:“我摸着也是,看来就真是了,要咱们俩都摸错了,回头要不是,李师弟肯定能千里追杀,你想清楚了。” 宋院判琢磨着又伸手切了会儿脉,然后才点头说:“是。” 小程七段弱弱地弱弱地问道:“是什么,我该不会比从前更严重了吧,我也就最近这段时间忙才没吃药的,以前我一直有按时吃。而且,我最近吃着那些药挺不是味道的, 又腥又臭,师姐你这个方子换得真不怎么样,一点儿都不照顾我的胃口,从前你开的药就算不甜,也不会这么腥苦难喝呀。” “程师妹啊,你若生个女儿,我生个儿子,咱们俩就结个亲家吧!”钟师姐挑挑眉乐道。 “啊”,小程七段一时没反应过来,胡乱地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好半会儿才弄明白钟师姐话里有什么样的意思。她一时间不禁有些疑惑,还带着些不敢置信,实在是乌龙过太多次,她有点不太敢信了:“师姐,你看好了?” “嗯,看好了,没看好就这么说,你家崇安师兄会追杀我的。我拖家带口,还不想被他追杀,所以我能肯定,别傻了,还不赶紧让人去告诉李师弟。”看着这傻姑娘,忍不住就让人打心眼里替她高兴,也是该盼得云开见月明了。 哪还用程帛尧吩咐,宝珠早就跑腿儿去了,李崇安得了信儿,也先是不信,然后心头便是浓得化不开地喜悦。一路跑着回自家院子,不管院子里多少人,李崇安唯一看到的就是自家红狐狸,他冲她看去一眼,她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冲他点点头,不过却依旧带着三分不定。 “诶哟,正主儿来了,行了,咱们这些人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郭师妹走吧,难道你想跟这儿凑趣儿不成,人家小夫妻俩说私房话,你在旁边算什么事儿。”钟师姐善解人意地把郭妹子给拖走了,虽然郭妹子非常不乐意,但还是任她拽走,人家是孕妇她不敢挣扎。 几个丫头也一并退开去,留下李崇安站在一树开得正盛的紫薇花前有些愣神地站着:“尧尧。” 程帛尧这个资深被害妄想症(轻度)患者已经从高兴劲里缓过神来了,她现在正在把事儿往坏了想,不是担心自己没怀上,而是担心自己怀上了。她才十七岁多点儿,过了年才满十八呢,这个时代医术再高的大夫,在接生这件事上,也不如现代医院,生孩子就是一场劫数呀。好吧,就算好好生下来了,不会缺胳膊少腿儿吧,不会脑子不好使吧,嗯,就算身体健康聪明伶俐,谁能保证…… 越想越往坏了想,李崇安见她没反应,再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红狐狸那事儿往坏里想的破毛病又冒出来了:“尧尧,你就不能往好了想不成,没动静儿的时候,天天担心不能生,有动静了,又担心这担心哪儿。世事坏不到你想象的那个地步,再者说就算是,也有办法解决是不是。” “我知道不该瞎想,可我习惯了,一时没收住就想到坏里去。”程帛尧也不爱自己这毛病,可她都已经成资深了,哪还能有什么办法。好在她遇上的事基本都是往好了发展,往坏里想了还能拿那些往好了安慰自己。 “那就别想这事了,我跟说说昆仑选址的事。派出去的人画了详尽的地图回来,最终把主山定在昆仑西南方向的太苍峰,太苍山是昆仑山脉的最高峰,景致也上佳。不过,选中太苍峰是因为太苍峰周围有大小三十六座配峰,徐师弟说这样一来,弟子们就不必都聚在太苍峰上,这样一来既清静也宽敞。不过就是款项上有点麻烦,昆仑山那边相当于新建一座城池,说不得几千万两是要的,先生们正在那儿商量怎么办呢。”李崇安说着又忍不住乐,看着平日里一个个云淡风轻的主儿为银钱操心,还挺有意思。 钱?这个她好像不缺耶,嗯,主要是董丰太能挣,建山门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慢慢挣得来,董丰供得上。而且这事儿,估计董丰都能看得到商机。但,钱也不能就这么拿出去,虽说好像这样挺白眼儿狼。但就像上回给大家加玻璃窗一样,可以给大家添点东西,但全由她出钱给人盖房子是不可以的。 少少成恩,多多成仇,怎么给还得想个办法才是。 PS: 宽带一整天都没来!!!!!嘤嘤嘤!幸亏我凌晨买好了!!!!!手机发布好费流量的!!!! 第一四二章 这得多么恐怖的存在 - 明媚多姿 - 弈澜 董丰接到程帛尧的信后,一琢磨这是桩大买卖,石料木材砖瓦,光是这个商行就能挣上一笔。至于程帛尧个人要出资帮忙建道院,他当然没理由拒绝,这还好呢,这样一来总得照顾照顾他的生意是吧。几千万两的生意,就算挣十分之一,那也不是个小数目。 “谈生意就不要找我了,对了,董哥要不要去西边山上看看有没有董哥的缘法。既然来都来了,总要去试一试,上山的路虽说难点儿……”有点心虚,当初是她提议的,现在为这个她没少被爬山的人变着花样儿地骂。虽然人家是“贼老天贼老天”的骂,但其实这个是她决定的,那么些人都等同是在骂她呀。 人家是孕妇,惹不起,董丰也不跟她争。像程帛尧这样每年连分红都不来拿的,他也只能无话可说:“罢了,生意上的事儿,我一个人做主也有便利之处,只是郡王妃您也太不管事儿了。再不管事儿,每年的分红你总得来收吧,没你的印信我跟令堂也只能结算账目,银钱可没法儿交。” 反正钱存哪儿不是存,再说李崇安也不差她钱用,她干嘛大老远跑回京拿钱去:“放心,秦州一带四季如春,过得俩月我就得去把钱全提出来,不过……我到底有多少钱?” “算上今年的分红,七八百万两总有的,不过你从不缺银钱花,这些对你来说也就是个数目。正好,我再挪点儿给你凑足一千万两,用咱们商行的名义借给道院,只有一个条件,能交给咱们商行采购的,都交给咱们商行,用人用工方面我也能给出章程来。诶。不说道院是郡王当家您掌财嘛,这事儿你们跟院长他们合计合计不就成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办事儿加上咱们商行的信誉,准得办得漂漂亮亮的。”董丰看着这块大肥肉,怎么都想咬上一口。 借出去一千万是要还的,而且商行其实一个字儿没出,算是挪借的程帛尧的钱。到时候接了这单生意,挣个千八百万全是自己的,何乐而不为。 这事儿程帛尧才不会去做主。她虽然对钱没概念,但不代表着她不知道钱能生出什么样的事端来:“这事由院里商量着来,这么大的担子。谁能全一口应下来。不过,到时候我肯定得帮着咱们商行说话,论信誉,京城也就几间老商行能跟咱们媲美,咱们商行自己有船行。比那几家多个便利,院里应该会同意。不过话说在前头,别因为我在这里就轻忽了,你要知道,保不准他们都要活个千儿八百年的,到时候被人家惦记了。那就真是子子孙孙不得安宁了。” 抹把不存在的汗,董丰叹道:“您这爱往坏处想的毛病一点没改,放心。我不能砸自己的招牌。钱要挣,名声也要经营,得罪大主雇事儿我怎么也不能干呐。” “你摊子也别铺得太开了,东一锄西一耙迟早要出问题。要我说,染坊、成衣、胭脂和船队都好好做。棋馆酒楼也都可以好好经营下去,匠工坊就不要开了。我记得还开了矿井,那个我建议收一收。矿井最是容易出事,匠工坊不是咱们熟悉的行业。商行南来北往贩贩各地的物件每年也能挣不少,我虽然不懂经营,但我总觉得这样扩张下去未必是好事。当然,经营上的事还是你做主,我只是说一说我的建议,你觉得好就听一听,觉得我说得不对,那你继续照自己的想法做,毕竟我不懂。”程帛尧横竖不缺钱,可也不愿意董丰最后一败涂地,毕竟自己是看着董丰走到今天的。不过短短数年就挣下千万身家,有几个人能做得到……虽然后来借了秦王府和道院的东风,但人家开始是一步一步积累来的。 “你说得对,最近我也在想这事儿,有些产业是该脱手了,正好你要钱花,脱手了算清楚后分了红给你送来。”董丰在生意上极为敏锐,其实在程帛尧说之前他就动了念头,只是商行不是他一个人的,总得和股东们商量 一二才是。正好程帛尧也有这样的想法,这真是再好不过。 谈完生意上的事,董丰就说要走,程帛尧赶紧拦住:“这怎么行,都说来了就该去西山顶上摘片叶子,就算悟不着天道,也总能看个新鲜是不是。董老板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到时候别人谈论起这个来,董老板也不至于被人一问三不知是不是。” 被她这么一说,董丰还真考虑了一下,只他这一考虑,程帛尧就用她那时不时冒出来的技能“三寸不烂之舌”,把董丰给说得心动了。董丰一合计,心里有了计较,抱着看热闹的心去的,成不成还有什么要紧的:“成,走,去看看。” 最爱看身边的人去摘树叶了,可惜钟师姐怀着身孕,宋院判又打定了主意要和她一块儿,害得她都看不着。至于郭妹子,梁路同志正在研究上山的工具,务必让这山上得有惊无险,动手能力太强的技术宅最可人恨了! 董丰到顶上时,程帛尧就在新搭的观天台上坐着看,董丰绕着树看了几圈儿,然后才伸手,看起来是很随意地摘了一片叶子,叶子在手里会化作一片青光,之后便会消失不见。能不能得悟天道,便就在青光出现与消失之间。虽说外人看着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对于当事人来说无异千年万年,擎苍树枝和经由擎苍树叶悟天道在时间上就有不同,比例上就更不用说了。 当董丰从山上下来时,程帛尧远远看着,就觉得这人好像踩在云上:“咦,看这样子是悟到了天道啊!” 可不是悟到了,董丰的道让程帛尧领悟到,每个人的道都和他的生平息息相关,因为董丰的道和钱财有关:“贫不移志是道,富而不易节也是道,道就是坚守本真不为外物所转移。” 既然董丰那一瞬看到的是许许多多人积累财富,又许许多多人败尽家财的过程,那么程帛尧觉得自己的道肯定和围棋有关。可是她最近下棋还不如以前了,钟师姐说要当孩子他妈的女人脑筋都要变笨的,她真的不想变笨啊!她以后还想继续求问棋道上的更高境界呢,要是变笨了还能问得到么。 送董丰坐上车后,她慢慢踱回道院,在门口就被李易给堵个正着,这孩子跟幽灵似地飘出来,一脸“你要糟糕”的表情看着她:“师姐,你惨了!” “我怎么了?” “没怎么,反正你惨了。” …… “给个提示行不行,少年。” “你居然一个丫头都不带就自己出门去,还不跟人交代行踪,你都不知道师兄找你都快找疯了。这段时间道院来来往往的人多,居心叵测的人也多,师兄还以为你被人给掳走了呢。”李易说完又嘿嘿笑,一边替他的傻鸟师姐开路,一边想着待会儿会是什么样的热闹场面。 事实证明,少年,你想太多了。李崇安一见程帛尧好好的出现,哪顾得上责备她,光嘘寒问暖了。李易一脸受伤的表情,何先生拍拍少年的肩说:“孩子,我就说你想得太多了,平时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现在更是巴不得天天恶心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倒。” “对了,程师妹,我最近学卦有得,今天给你卜了一卦,问你为什么不能得悟天道,你猜是什么!”张世永在一边凑热闹。 “张师兄你算出来了,答案是什么,快告诉我,我哪能猜得出来呀。”她向来就不擅长猜谜语好不好。 张世永冲程帛尧伸出食指,指引着她的视线往上,然后拍拍肚皮道:“明白了吧!” 因为怀孕?程帛尧问道:“难道有身孕的人悟不到?” “你是例外,你肚子里这孩子合格很奇特,我是说也许,毕竟咱们沾亲带故的,未必都准。”张世永这分明是要找人揍他的节奏。 “我算出来了,不过师姐,这孩子和我也有关系,所以我算的出未必准!” …… 众人齐齐看向徐道林,眼神各不一样,李崇安那小眼神,分分钟能把徐道林秒成渣渣,他犹自不觉,特苦恼地说:“我最近才学卦,不过我卦挺准的是吧先生。今天我和张师兄一起推演,我算出来的结果有点……咳,师姐,你肚子里的是无涯祖师的转世。” “啊”除徐道林自身外,其余的人都圆圆地张着眼和嘴:“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无涯祖师的一份执念,那……那个,她才是正主。”徐道林特苦逼,请注意是“她”,不是他。做为“她”的一段执念,都能拥有正常的人格生命,这得多么恐怖的存在。更恐怖的是,那还是个小丫头片子:“还有,她是个姑娘!” …… “女儿好,我喜欢女儿,可以天天换着花样儿打扮。”程帛尧眉开眼笑,她说完就开始想要怎么给女儿准备衣服首饰和各种小东西。 重点不在女儿好不好,而在无涯祖师转世居然投胎成女孩儿! 众人心里满满的问号与雷声…… 第一四三章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 明媚多姿 - 弈澜 因为有了孩子,小程七段感觉人生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不久之后这世上就会多个与她和崇安少年血脉相连的小丫头,管她是谁转世股胎的,总之是她的女儿。一定会是个小圆脸儿,有两个小酒窝儿,一笑就梨涡隐隐,眼睛如月儿弯弯的小姑娘。 一想到是个女儿,小程七段就觉得心好柔软,甜甜可爱的女儿,如果是儿子这种感觉可能会不那么浓烈。因为她见过的下棋的男孩儿太多了,有*岁就初展露天赋的,所以她对男孩子没那么多臆想。 李崇安无所谓男孩儿女孩儿,有孩子就好,这下不仅安了红狐狸的心,也省得她日后听了旁人的闲言闲语而伤怀。女儿自然是很好很好的,要是跟红狐狸一样的女儿……诶,还是别像红狐狸的好,女儿要甜甜软软糯糯的,自家红狐狸小时候倒是全符合,但她那些个全是扮相儿,哪里是真的甜甜软软了。 女儿怎么也得明年初夏才能抱着四处显摆,可这会儿就有人问李崇安和程帛尧要给女儿取什么名字,院长说:“正好啊,你不是姓李嘛,李无涯啊!” “女孩儿叫这名字还能嫁得出去吗?”程帛尧很怀疑。 “嫁什么嫁,一辈子问天求道,这才是无涯祖师转世投胎后该干的。”院长振振有词,看着程帛尧还没显怀的肚子恨不能早晚上三柱清香供着。 得,小夫妻俩一合计:“崇安师兄,过两天我爹来,让我爹给把名字取好吧。多取几个,男女都备着,省得日后还要为名字操心。” 这主意好,李崇安再同意不过:“嗯。待到父亲来了,我们跟父亲提一提,想必父亲也乐意。” 那是,孙辈儿里的头一个,怎么能不乐意。老程和程妈不仅一颗心落了地,连带着也开始憧憬起外孙女来了。大孙子大孙女还没影儿,外孙女也是一样,程松溪和程柏涛成婚都才数月,自然一时半会儿还生不出孩子来。 李崇业的长子名作李朔,老李家没排字辈儿的说法。李崇业和李崇安,那也是为了取名字方便省心。这名字还是程国公给取的,这会儿小李朔才半岁多点儿。“呀呀呀呀”地在他娘怀里舞着手,特欢快地自说自话着,也不管有没有人搭理他。 “呀,他怎么就那么好玩儿呢。”程帛尧拿只红艳艳的小布老虎晃来晃去,小家伙儿就跟着晃动眼珠子。不时还动动手指,“呀呀啊啊”地叫唤。乌油油的眼珠子亮闪闪的,看得小程七段这个就要当妈的人心里怎么看怎么喜欢。 “看着你长嫂的孩子你当然觉得好玩儿,等你把肚子这坨肉生下来,你就不会觉得好玩儿了。”小程妈一时没忍住,愣是在这兴头上出言打击女儿:“你不是一向来觉得你小时候顶顶乖巧懂事儿么。你倒是乖,就是一时不看住就不知道爬到哪儿去了。等到会走了,一天到晚都得着人找你。结果到了该出门走动四处参加宴会的年纪,你反倒日日窝家里。这回好了,等你肚子里这坨生出来,你就知道带个丫头有多操心。” “娘,你怎么这坨肉这坨肉的。她是外孙女呢。”要当妈的人听不得这个,她的眼珠子心头肉呐。现在是怎么说她都没事儿,不能拿她的心头肉说事儿,否则她要翻脸的。 小程妈见她这老母鸡护小鸡儿的样儿,不由得失笑,揉揉她新近长出点儿肉来的小嫩脸,说道:“行行行,就算是坨肉,那也是为娘的心头肉,这下总成了吧。” 眉开眼笑地蹭到小程妈怀里,程帛尧撒着娇道:“娘,谢谢你哦。” “这谢从哪儿来的?”程妈被她这一娇嗲,心里都弄得麻麻痒痒的。 “谢谢娘把我生出来,并且那么疼爱我呀,娘,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儿呢。嗯,这个以后要让给我女儿您外孙女。”现代的生活固然留恋相想念,现代的父母固然时时想来心酸流泪,但眼前的父母和眼下的生活她都很满足,一直心怀感激。 架空的时代,没有强敌的朝代,风调雨顺,富足太平,对女子束缚也不是那么严苛,做这个时代的女性,其实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因为这个时代足够好,所以,她的女儿生出来,也会热爱这个时代,并且被这个时代所垂爱。 只是程国公府和秦王府都没有谁在摘得擎苍树叶后得窥天机,程帛尧本来抱着期待,毕竟董丰都悟到了。她却忘了道院之外得窥天机的比例是千人才有其一,一时间倒有些空落落的感觉,但程国公和秦王府上下竟然都看得很淡:“鬼神之说,我等习儒术,恒信敬鬼神远之,如此很难窥见道家之天机。” 秦王更无所谓,这辈子把俩儿子拉扯大了,他也就对得起王妃了,至于千年万载,寂寞的岁月要么那长做什么,用来享受孤独么。程松溪和程柏涛哥俩则多少有些遗憾,年轻人嘛,谁没读过几本飞天遁地的话本,总会有种期盼。 “知道有来世可期,倒也就不那么执着了,既然能算得到无涯祖师转世,想必将来也能算到我们,尧尧若是想我们了,就去看看,这样也就不会再存什么遗憾了。”程松溪只是觉得倘若留下小妹一个,凭她这好热闹爱找人撒娇的脾气,肯定会孤单,还会受不了。因为她必然做不出一大把年纪,还天天跟妹夫撒娇的事儿来。 那是程松溪不知道某只狐狸心里年龄已经一大把了,别说几十岁,就是几千岁她都好意思。 “不过,尧尧,真是无涯祖师转世?”程柏涛对这点很纠结,按说是个外甥女儿,他要多喜欢就有多喜欢,可一想到人家是无涯祖师转世,他就觉得应该把人家用鲜花果品摆好给供桌上去。 “就算是那也前世尽忘了,没谁能带着往昔的记忆投生,况且,就算有记忆她也会宁愿没有吧。毕竟,是投胎成一个小姑娘耶。”程帛尧很诡异的地不介意,就算无涯祖师带着记忆,对她来说也只可能是更好玩、更有趣、更热闹。 见自家妹子乐得眼睛都没了,程柏涛就能想起来,自家妹子的那爱热闹的性子,想来如果真带着记忆,绝对得欢喜得很,一辈子的热闹啊,想想都得够她乐的了。 带着点遗憾地送走一大家子人,程帛尧也开始想一件很要紧的事,万一她也一样最终不能得悟天道,她的崇安好少年该怎么办呢?留给别的女人会让她觉得好生不甘心的,当然,拉崇安少年陪葬这种事儿就算了,就算她不能悟道,崇安少年也要好好活着呀。 可……会有别的女人吧,这世上哪里真会有人用千年万年的岁月去怀想另一个人呢,就算一开始真是这样想的,这世上总会有好姑娘出现在崇安少年孤独的岁月里,想要去温暖他。这样的话,崇安少年迟早会被软化的,那样的情况一想到会有可能发生,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她既不希望他孤独,又不希望他有别的女人,这样子好烦恼啊! 瞧,她就擅长为还远不知道会发生在哪年哪月的事儿开始忧心忡忡,这毛病真的没治吗,给她来个心理医生穿越大明什么的吧,谢谢穿越大婶了。虽然徐道林说是因为肚子里孩子的关系,可徐道林到底也不能确定她能不能开悟,这一点让小被害妄想症烦恼惨了。 “诶……” “你这是为哪般呐,怎么又长吁短叹上了?”李崇安本来想当没看见,自家红狐狸,有事儿没事儿就能叹出气来,他尽量让自己不去管,可看见了哪能不管她。 “崇安师兄,万一我不能悟道,没有千年万载来陪你,该怎么办呀,会有别的女人走到你身边是不是。别急着否认,三五百年可以,三五千年呢,你能确定自己三五千年都能一点儿也不忘记我吗?不过你要真是惦记我三五千年的,估计我死了都不安生,你还是惦记个三五百就就算了罢。”想想自己要真挂掉了,还真不愿意有个人天天对自个儿的魂儿朝思暮想,太不让鬼安生了。 “等我真有三五千年再说吧,你真是一阵风一阵雨的,前段时间还这辈子就够了,不要下辈子,今儿又说没有千年万载怎么办。懒得理会你,好好待着喝你的鸡汤去,别胡思乱想了,别闹得蓁蓁将来跟你似的操心劳神劲儿。”蓁蓁是老程给未来孙女取的名字,取自“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李无涯祖师所作哟。老程的意思是,蓁同真,道家讲去伪存真、删繁就简,要真是无涯祖师,对这个名字也该满意,到时候改作李真也可以的嘛。 老程还用这八个字给程帛尧取了两儿两女的名字,李微、李藩、李翦。所以,老程其实是个很愿意省事儿的人呐。 “蓁蓁这么强大的存在,怎么会因为我改变,你放心吧。” 然后她继续操着自己的心! PS: 宽带君依旧还是死的,手机流量君也快要死了!今天做了手工皂,非常成功,很奢侈地用玫瑰果油酪梨油做皂,还加了葡萄籽油水相是玫瑰纯露。玫瑰纯露气味太正了,全部原料都是可食用的,除了碱!做出来好有成就感,就是搅拌过程温只好手搅,一个小时,手都要断了 第一四四章 夜路走多了,慎防见鬼! - 明媚多姿 - 弈澜 PS: 昨天手机不让发布,只能上传,在后台浪费了大把流量还不让我发布,手机后台大恶心人了!!!!!!!!!!!!!!! 前面还有一章,昨天宽带抽风,手机登录也发不了!!!!!好讨厌的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 仲秋节已过,天地之间布满秋意,金红的叶,熟香的果,在金色阳光里蜿蜒漫长的河流,以及一个互许终生的爱人。 小程七段以为,自己的生活就将从此平静下去,再无烦恼,好吧,至少没什么大烦恼,也没有逼得来要命的事儿,毕竟现在她也可以说一句横着走都没人敢惹她――她是孕妇!可生命里总有一些事是无法承受的,求而不得的并不算多么沉重,真正沉重的是失去已经拥有且倍加珍惜的。 有时候这种失去是以生离死别的方式,这样固然悲伤,却也拥有许多美好依然,有的时候这种失去是以老死不相往来的方式,这样的失去方式,容易让所有的美好都面目全非。 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在乎的人少而又少了,可人是活在群体里的,长久的相处就容易生出情感牵绊来。董丰就带给程帛尧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左右着情绪:“武师兄他们全卖了?” 彩霞坊的分成后来慢慢由董丰接手,武师兄他们几个也有了正式的股本契约,起先是因为武师兄帮她办事,当然也没少帮商行的忙,他们加起来也只有一成股,倒也掀不起风浪来。只是彩霞坊本身还有一部分股分落在外边,那是特殊织布工艺分出去的。彩霞坊本来就是商行的根基,撑起了商行大半的收入。 织布工艺分出去的股本为三成,加上武师兄他们的一成,共有四成被握在了同一个人手里。董丰有三成,程帛尧也是三成,秦王府原先她给出去的那一成在李崇安手里,后来李崇安又给了她。这样一算,虽然她和董丰还是占着大头,但论起来那位才是最大的股东。 “这样吧,商行里我只占三成股。我把彩霞坊的三成股换成商行的一成股,这其中要是有什么差的,折算成现银既可。这样你手上就有六成。他那四成也就不成气候了,武师兄他们那边就别再管了,想必我娘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比我记仇。”程帛尧说着就写了结契书给董丰,然后就让宝珍去把股本契约找来。这就算初步过了手续,当然还要去官府备案,这个董丰自个儿去也是一样的。 原本想着这事儿总不会有出入了吧,但宝珍一番找,却没见着股本契约:“郡王妃,前些时候还整理过。明明在的,郡王妃平日里也不动这些东西,怎的会找不见了。” “没事儿……不对。”程帛尧在这些事上还是现代思维。总觉得银笔卡这种东西,不是本人凭身份证去银行,怎么也不会给过户。她倒忘了,不用身份证有卡就能取出钱来,当然。前提是猜对密码。 “大大的不对,官府那儿存着您的手迹。若是字迹印章都一样,又是您府上的人去办的,指定得办得了。”董丰心下叫糟,这下可真是糟透了,只是不知道这三成被谁取了去。 程帛尧第一个想到的是杨玉绫,因为除了她没谁还会这么指着来坑她,可杨玉绫这段时间都没出现过,据说回家抱孩子去了。所以不会是杨玉绫,只会是其他人:“我身边的人,还得能拿得到我的印信,那这几个月来来往往的人可就太多了,我一时也记不起。” 董丰怕她太着急,毕竟怀着身孕,要为这点事坏了身子,回头晋郡王得什么也不就的就把他给生啃了:“也别着急,横竖不是您去办的,若是下人盗契窃印,能证明得了,过户契约也不能作数。您这儿再找找,指不定塞哪儿了一时没找见,我回京城去上官府打听打听,看是否有人去办理了过户。” 其实事情不算大,就算彩霞坊没了,程帛尧也急不到哪儿去,说白了她不缺这点儿钱,就算她一毛钱不挣,李崇安养她跟玩似的。不过她这人,对是自己的东西都看得重,好比自家崇安少年,占住了就往死了护食儿:“噢,成,我也找人查查看,总能寻着蛛丝马迹。” 不敢多说,董丰应声就走,其实彩霞坊如今也只占商行的三成,如果彩霞坊没了,董丰腾出手来做其他事儿未必比不过彩霞坊。不过到底是自家起家的生意,总有几分情感在,出了这事儿谁心里也好受不了。更关键的一点,董丰没有跟程帛尧说,怕她着急:“诶,不知又是哪位贵主儿存了心要搅事儿,我看别说是彩霞坊,就是商行只怕也要出事儿。别说我这小小商行了,就是根深树大的道院也是一样,大腿粗只会让人觉得好抱,但树太大就会让人想去乘凉纳凉,到最后还想据为己有。” “东家,您的意思是……有人针对道院?不能吧,这天底下,除了陛下,还有谁敢呐。”账房也充作董丰的师爷,生意上的事儿出不上什么主意,但要跟人玩点什么阴谋阳谋,账房先生能让董丰如虎添翼。 “嘁,谁知道呢,胆大包天的人多了去了。说句实在话,陛下那张龙椅不想要的大有人在,可长生不老这种机缘,不想要的难得有几个,没见西山顶上络绎不绝的人么。有些人对人间富贵不怎么感兴趣,翻手布雨、覆手推云、移山填海,这是随便剁一剁脚世间都要抖三抖的机缘。陛下坐在龙椅上且还有许多顾忌,可真能成那样的人哪里还有顾忌。”董丰到底窥得了几分天机,他猜想肯定是和他一样得了机缘的人,但机缘也有多有寡,有大有小。如他的机缘,求仙问道是别想了,至多太太平平多活几年。 没得到的只能望洋兴叹,得到一点的,八成就得想着怎么得到更多,他其实也不能免俗,但这种*也分深浅,他能克制得住,但自有克制不住又爱耍阴招的主儿。 董丰现在就一个想法,把那人,或者说那拨人给找出来,告诉他们:“想知道什么上道院去,那就是一群傻子,只有你想知道他们不知道的,没有他们不知道不想告诉你们的。” 道院那群人对学识学问,乃至如今的心得体会之类,只要有人去问,完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你得跟得上他们的趟,否则下回见了你,他们指定要绕着你走。琢磨片刻,董丰问擅长施招接招的账房:“老伙计,你说这坎咱们怎么过,汇丰比不得云涯道院这大船,咱们小风小浪里就得沉底。” “没办法,就两条路,一条路是跟着晋郡王妃和云涯道院走下去,甭管是走到黑还是走着阳关道,二立马划清界线。我瞧着晋郡王和晋郡王妃都是能体谅人的,也都是家有资财的主儿,不会在乎您这点儿,且也能理解您的难处。不过,您要是划清了界线,一来您自个儿心里不好受,二来也会因此受人诟病,所以其实您就一条路,跟着晋郡王妃和云涯道院走,管他吃肉喝汤还是吃断头饭,那么些人陪您,说句大实在话,您不亏。”账房说完,过得片刻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倒有一建议,东家,您也别找郡王妃了,直接找晋郡王去,秦王府和程国公府,前者是武人后者是文人,都不堪事儿,要我说还是晋郡王殿下那说事儿最管用。” “诶,是啊,我怎么给忘了。总想着这是和郡王妃一块儿做起来的生意,倒忘了还有郡王殿下这么尊菩萨可以烧香,不过我去几回都难得见着晋郡王……不成,别走了,回道院去。”董丰说办就办,这种事儿本就宜早不宜迟。 董丰跟李崇安一说,李崇安倒让董丰意外了:“已有所察觉,虽不知道具体是谁,但却大约知道是什么样儿的人。” “不是老李家的吧?”要是天家的,董丰觉得自个儿就别掺和了,跟后边要么顺手扔砖头,要么等着被咔嚓掉。 “自然不是,陛下的态度摆在那里,陛下如今身体又好着,宗室里没谁会乱动。倒是有些自诩累世贵胄,仗着背后家族宠大、财富惊人,当然要谋算一把大的。董老板莫忧心,只是眼下还不知道是哪家,所以才没告知你。”李崇安和董丰想的不一样,董丰是以为人家想长生不老,李崇安则认为在背后玩阴招的人是要控制道院这股力量。 不想控制江山天下,却想着控制道院,这样的人所求不小。甚至李崇安隐隐觉得,那背后之人很有可能和无涯祖师是一个来路。之所以不说和程帛尧他们一个来路,那是因为无涯祖师待的地方比较特殊,想来幕后坐着的不是无涯祖师的同门,便是仇敌,否则不会这样暗中做手脚。 操纵道院? 李崇安冷笑一声,无涯祖师这么能耐的人还被人阴过一把狠的,夜路走多了,慎防见鬼! 董丰见晋郡王早有察觉也就松了一口气,晋郡王妃说过――不要害怕无涯祖师一般的对手,真正值得提防的是蠢到只能做蠢事的帮手。很显然,他这边站着的是个只比无涯祖师逊色一点儿的帮手,只是不知道对方手里拿着什么牌。 第一四五章 给您出个好主意 - 明媚多姿 - 弈澜 那纸契约书到最后也没能找到,不过幸好发现得早,程帛尧自个儿上趟官府去把报个失就成,不过得到原来立契的衙门去。好在现在京城也不是去不得了,李易现在嚷着求仙问道,皇帝都愁死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家真有龙气这东西,皇子们大多都窥得了天机,如今修道好过当皇帝呀! 从前皇位人人抢的时候皇帝愁,皇位给狗狗都嫌的时候,皇帝觉得他要患上传说中的抑郁症了――源自李易从程帛尧那儿听来的连篇鬼话。 其实,有些事儿虽然李崇安没有跟她说,但她还是能察觉出一点儿来,下棋的人心里弯弯绕绕多着呢,何况她还是个被害妄想症资深患者。如果求财,比起那些经营了几百年的老铺面,汇丰都不够塞人牙缝儿的,那就八成是别有目的呗。 这回回京城,难得李崇安没在她身边儿陪着,她打算找皇帝陛下谈桩生意,然后再把董丰拉上,再累世之家又怎么样,在皇权军队面前也得忍忍手。先上衙门把股契报失,本来就该先回程国公府一趟,但程帛尧想了想还是直接递帖子进宫,她不想让皇帝陛下回头查起来,以为她是在老程那儿讨了主意来。 读书人蔫儿坏,老李家一家人都这么认为,难得老程不招老李家人烦,还是让老程继续留个好形象吧。 帖子一递,皇帝很快就宣她进殿,她进去时皇帝正捧着本折子在那儿出神,也不知道是想事情,还是纯发愣:“臣妇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从折子上移开视线,皇帝看了她一眼说:“不说你有喜了么,怎么还跑东跑西。静山也肯。” “不多远的路,有什么不肯的。”闲话了几句家常后,程帛尧就把话题往正题上引:“陛下,您可盼着大明朝能万世长存?” 对皇帝来说,这个问题答案永远是肯定的,要不干嘛要喊“万岁”。不过她问得有点儿奇怪,皇帝陛下沉吟片刻才道:“自然是盼,只是人间富贵哪如长生不老。” “自有人无法长生不老,便只能爱人间富贵,陛下。这些年您可曾因着那些陈旧的封国士族而如鲠在喉?如果是,接下来我就给您出个好主意了。”程帛尧这主意却也不是自己琢磨出来了,她虽然能想明白事儿。可让她想办法对付,还真挺难的,这是跟教兵法的先生请教来的。 “嘿,多少年了,你能有什么好主意。”皇帝不是小瞧程帛尧。而是这个问题从立朝之初就存在,这几百年了都没解决,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好主意。 “陛下以为神仙是否比那些士族更贵重,如此一来,陛下可做的文章不是多了么,至于怎么做文章。陛下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而且,在这件事上,道院可以把数年来无涯祖师的手札公诸于天下。借陛下一场绵绵不绝的东风。”这是院长的意思,道院收不下这许多门徒,且无涯祖师的手札除了私信和私人日记真没什么好藏私的。云涯道院胜在这么些年下来口口相传对道之一字的理解,在天道的理解上,他们比任何人都有优势。 云涯道院啃了几百年才把祖师手札啃透。如今公布天下,他们也比外边的人早几百年。这种差距在修炼一途上更是难以追赶。道院在这事儿上可算是厚积薄发,什么都具备了,缺的就是一个契机,如今契机也得到了,还有什么能阻止这群人寻问天道。 但,皇帝却知道无涯祖师手札的珍贵,儒释道三家学说,并着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物什,随便拿出哪本哪篇来都可谓骇人听闻:“道院为什么要这么做?” “陛下,敝帚自珍从来不是道院的传统,道院信奉有门无墙,道院虽对门下弟子要求诸多,但对于来求学问道的人从不保留。陛下,在无涯祖师看来,这世上堪破天道的人多一个,为祸世人之辈就少一个。虽则修道之人里也有败类,可自有天道约束,说句不好听的,这玩意儿比律法可严明得多,只要是有犯秋毫,天道也会降下劫罚。”无涯祖师说有,她就信呗,反正她一直觉得无涯祖师生活的明朝,和她在历史书上看到的明朝不是同一个。 其实,道院愿意把无涯祖师的手札公布天下,也是要借手札告诉得了天机的那一拨人,别发神经搞什么阴谋,一个天雷就把你给秒成飞灰。想要长生不老,可以啊,老实点儿安安生生求仙问道,别整天密谋着怎么害人害己。 皇帝陛下能生下李易这样明白的儿子,自然也是个明白人,琢磨琢磨就琢磨出味儿来了:“无涯祖师手札上写了如何劫罚?”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事儿,程帛尧含笑点头:“自然写了,心魔、劫罚、魂飞魄散、身死道消如是种种那真是太多了,我能保证,看完这些个,他们的脑袋就不会这么发热了。” 皇帝揉着额角直笑,把手里的折子一扔,笑道:“那好,你回去后顺便把工部印刷局的人都带过去,速速排版印刷。说来这印刷之术还是无涯祖师传下,无涯祖师真乃百世……不,千世难出之神人。话说回来,朕怎么听十六说你肚子里是无涯祖师转世呀,还是个姑娘!” 真别说,皇帝听到这消息时也掉了一地下巴,眼下御书房里还挂着无涯祖师同太祖一道巡视“黄河”的长幅山水画卷,那风姿令人见之忘俗。这要是托生成个姑娘,以后找回上辈子的记忆,无涯祖师该是个什么表情呐,太祖要是看到了估计就是活过来了,笑也得笑死过去。 咳,怎么人人都要对性别抱以瞠目结舌或喜闻乐见的两种极端态度,好在她已经适应了,希望她家蓁蓁姑娘也能迅速适应:“如果卦没推演错,就该是个姑娘了,无涯祖师不无涯祖师的,说说听听罢了。就算真是,哪能记得前世的事儿呀,女儿就女儿呗,也挺好的。” 皇帝忍不住越笑越大声,手抵着御案差点笑趴下:“是挺好的,就怕以后没人敢娶,要不帛尧啊,朕同你结个亲家,朕的亲孙子自然不成,可宗室正好还有几个适龄。要真是无涯祖师托生,怕也真是只有老李家的人敢娶了。” 嘁,晋郡王府千金不愁嫁,才不要那些个公子哥儿呢。程帛尧被皇帝调侃的当即就想把刚才的话收回来,省得皇帝有闲心侃她:“陛下,您安心,大不了真就一辈子求仙问道呗。反正她要是祖师转世,真一世不嫁,也没谁能说她什么。” “那倒也是……”皇帝笑趴下,无涯祖师投胎成个姑娘,太祖在上,您快点儿趁早转世来瞧瞧吧,说不定正好能赶上和无涯祖师一块儿生出来。 不理会抽风的皇帝,程帛尧行礼告退,然后便回了程国公府。一回程国公府,就见宋老太医跟她一道从车道上下马车来:“宋老太医,您到我家来……谁生病了么?” 宋老太医不免瞅了一眼程帛尧的肚子,然后乐呵呵地说:“没谁生病,是来给你大嫂瞧喜脉的,正好,我也来给你瞧瞧脉象。吃得怎么样,快三个月了,不吐吧,胃口怎么样。” “都挺好的,就没吐过,要是吐过我早察觉了呀。胃口也好,就是现在老是想要吃些从前看都不多看一眼的东西,而且都是吃了也没好处的东西,好比臭豆腐、霉豆腐、油酥合子、炸焦圈儿,就没一个养人的。不过我也没什么不适,身体也好,比从前胖了一大圈儿呢。”在吃的问题上,真的没治啊,程帛尧可不觉得这是她的爱好。看无涯祖师创建下那么多菜谱,八成和李易一样是个吃货,所以是肚子里这坨肉要吃不是她。 “甭管喜欢吃什么,吃就对了,要多吃水果和带叶子的菜,对孩子好。也别听那些瞎话说什么走路都要小心,三个月胎坐稳了,就多走走动动,只要不累着就行。吃食上也别太补,补过了反而不好生养,回头生的时候麻烦。”宋老太医在宫里做惯了,习惯性的一通叮嘱。 程帛尧自然就一一听着,这些还真没人跟她说,钟师姐自个儿怀着一个,纯粹天天跟她交流孕妇心得了。至于院里其他大夫,都不擅长照顾孕妇。 迈进门去,老远就看到程松溪一溜小跑过来:“宋老太医,您可来了,快些来瞧瞧,怎么就吐个不停呢。早上也没吃什么,就光吐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程松溪拖着宋老太医就走,走出去好一段路才回头站住:“尧尧,你也回来了,诶,快来快来,你不也怀着身子么,怎么崇安肯放你独个儿来。” “大哥,你还是扶宋老太医去看大嫂吧,我去找娘亲,娘亲这会儿在正院儿呢吧。”程帛尧说完摆摆手走人,要当爹的男人啊,真是太毛糙了。 咦,崇安少年好像不这样儿耶,难道他不高兴有孩子么,高兴的话,为什么表现得那么淡…… 小被害妄想症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少年,你多保重。 PS: 弈澜网络断了,我是帮忙发文的好基友→_→猜猜我是谁? 第一四六章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明媚多姿 - 弈澜 第一四六章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程妈见女儿回来,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说起武师兄他们的事儿。 “按说都不是穷苦人家出身,不该为这点儿钱动心,加之他们现在也不缺这些个。他们不好意思来见我,但其中的因由我却清楚,尧尧别怪他们,这世上强梁多了去了,他们大都家中势小,扛不过去那些个豪族。只是尧尧,你要小心些,那些人出手必有所图,陛下且能安安生生坐稳江山,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让你安安生生过日子呢,必是他们看上了什么。”程妈叹了口气,现在自家闺女的人生已多半不归她管了,她也只能提点着些。 “娘,没事儿,我懂。武师兄他们那一成,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卖了能好过些,我也不会怪他们。那些人有心谋算凭武师兄他们是惹不起也躲不起的,不过他们不知会一声却也不对,若悄悄告知一声我也不会这么被动是不是。”程帛尧倒也分得清,再者说卖也卖了,怪他们也没意思。 看着女儿像是真不介怀,程妈心里也好受些,毕竟人是她给女儿的,出了这样的事她心里也堵得很:“那你那三成的契约又怎么一回事,查出来了没有?” 摇摇头,哪里查得出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人来人往太多,现在想查也查不到。 宋老太医在母女俩话说得差不多的时候过来的,脸上笑眯眯的,一进来就跟程妈道喜:“胎象稳,气血足,吐得厉害是空着肚子吃了奶糕,这东西平常体弱一些的人空着肚子吃都要不舒服,何况她还害着喜。小帛尧啊。你钟师姐和姐夫在道院可好,这些日子道院该清静下来了吧,我老人家也想去瞧热闹。得不着天机,也得去看看怎么回事儿是不是。” 和宋老太医约定好明天上午启程,宋老太医又给程帛尧看了看脉象就走了,程妈刚要吩咐厨房摆晚饭的时候,宫里来人:“晋郡王妃,陛下等着见您呐,您若无事这就随奴进宫去吧。” “我这才从宫里出来,陛下找我何事?”她才刚出来呢。皇帝难道还没说够。不过口谕都来了,她还能怎么着,跟着走呗。 宫里头。皇帝也正在用膳,见她来了指指旁边的座儿,立马就有人来布置,她一坐下布菜的布菜,盛汤的盛汤。可她都没动。倒不是怀疑饭菜里下了什么,而是对皇帝这时候叫她来有些摸不着头脑:“陛下。” “嗯,吃完饭再说。” 好吧,那就吃饭,饭吃过了,宫人端来茶。这时候皇帝才开口道:“有个人朕打算交给你,就好比你拿来了投名状,朕给你回份儿礼一般。这个人。朕不好动手,道院有的是招儿,弄死弄疯弄个半死不疯都随意。帛尧,这种人就如百足之虫,要么弄死她。要么把她的手手脚脚全斩断,嘴也一并封上才可放心。” 什么人。皇帝也会有不好动手的时候? 一头雾水地看着皇帝,皇帝手一招,就见杨玉绫被五花大绑押进来:“姐姐?” 杨玉绫的嘴被封了,说不出话来,只一阵“唔唔”。皇帝看着冷笑一声,说道:“记得周存光吗?” “记得,家父友人家中的子弟,曾在国公府小住过一段时间。怎么了,陛下为何要说起周存光?”程帛尧忽然心肝儿一抖,提起周存光绑来杨玉绫,好像有狗血的事儿发生了。大概也许可能周存光已经挂掉了,杨玉绫毕竟是李景后院的,皇帝下手确实容易招人诟病。 “过程就不必说了,这个人你带走就成,光曜那里朕已告知过。帛尧啊,彩霞坊的事便是她从中做梗,这样的人多留世上一天也只能为祸他人。”皇帝的意思很明白,领走,慢慢弄死她,别再放出来。 弄死,她下得去手才有鬼,她才不收呢,什么礼物,分明是烫手山芋:“陛下,这礼物我可不要。” 皇帝轻笑一声说:“也可以,不过就是菜市口一送一刀了事,朕也就几年好活了,肆意妄为一回又何妨。” 关我屁事,你就是被史书写成绝世昏君,跟我也没一毛钱关系:“陛下请自便。” 但是皇帝会让她自便么,皇帝接着就是一句:“那么,印刷无涯祖师手札之事,就得往后延一延了。” …… 所有出书都需要出版局审核,皇帝说往后延,出版局肯定得拖着呀!关键的关键在于,出版局是她给弄出来的,要死了,搬起石头把自己砸个瓷实。 “陛下,您是不好动手,我是下不去手,她落我手上,最后我肯定还得放了她。您也知道,女人家心慈手软不成气候,您还是饶了我吧。”打死都不要收下杨玉绫,皇帝明摆着要借她的手剁掉杨玉绫。可她要是下得去手,她不早剁了,还用等今天。 “道院是摆设吗,你随便把他扔给齐先生试药便可,出不得几个月她还能有命在。”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为何一定要借程帛尧的手把人弄死,更是只有两个人知道原因。 这会儿程帛尧好盼着见到李景啊,这怎么也是他的侧妃,不管咋样,他就算是假模假样的也要求求情吧:“陛下,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得我手上落下一条人命,为什么我怀着身孕,还要去做有伤天和的事。陛下,您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长叹一声,到底没有说为什么,有些东西由来是债:“帛尧啊,你要明白,这世间人太多了,想和朕谈交易的人更多。” “他们也有人来了?他们的条件是什么?”程帛尧不解,李易都在道院,陛下难道不要顾一顾么。她又想岔了,皇帝自然可以周全自己的儿子不被殃及。 “自愿放弃在世间经营数百年的宗族堂号。”皇帝本身的目的就是这个,现在只要拿道院去换即可。道院本身带有半皇室性质,因为是太祖也在其中掺过一脚,所以宗室向来很重视道院。可道院在谁手里,对皇帝来说,对宗室来说并不重要。 这个,道院还真给不了,这样的条件谈得出来,说明这事儿真没得谈了。但是,为什么要她手上沾着人命,刹那间电光石火,无涯祖师手札上一句话进入脑海:“是要让她成为我的心魔,使我无法得窥天道,这样崇安师兄也肯定会因为我放弃,他们是这样想的对不对。崇安师兄到时候就算不放弃,他们也会有后招让崇安师兄不得不放弃是不是。崇安师兄后台实在硬实了点,他们要陛下把秦王府上下打落云端,我猜得对不对,陛下。” 皇帝点点头:“但朕没有答应,秦王是朕好兄弟,一生戎马,他该有个好晚景。” “所以,仅仅只是崇安师兄,他被您当成了弃子,随手就给放弃了是不是。”愤怒吗?程帛尧倒不愤怒,她和李崇安都下了许许多多棋局,哪一局没有弃子。就如同他们在棋盘上的弃子一样,皇帝选择了最简单最方便的解决途径,放弃李崇安。 她要是皇帝,她可能也会这样选择,毕竟这是最快又最稳妥且不用生乱象的好方法。只是他们不止要接手道院,还要把李崇安未来可能的翻身之路都给斩断,太不留余地了。 皇帝没有再答她的话,短短一顿饭的工夫,原本的合作者就成了对立双方。程帛尧看向皇帝,忽地摇摇头:“陛下,怪不得人说不要长大,长大了就会妥协。因为长大的过程付出了巨大代价,而妥协则可以付出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实惠,陛下,您妥协了,为了区区几大士族而低下您从不曾低下的头。男儿当热血,引刀成一快,陛下您这样是真的老了。” 皇帝听完皱眉,却仍旧没再说什么,程帛尧见状也不多留,告辞离去。回去的马车上,她忍不住看着渐渐落成一片青灰色的天际,心头沉沉的。道院本就在风雨飘摇之中,只是道院纯粹是一群快乐天真简单的人,他们心里没有多少烦恼,世间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如何比昨天更懂得多一些,如何解决种种还不曾解决的学术难题。 所以在道院里,她真的无法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的真实与残酷,一切美好的如同田园诗歌,舒缓静谥美好温柔,只是这样终究是在这个充满俗人的俗世行不通啊! “不就是几大士族么,惹急了我,我给你们下药,全弄疯你们。”她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人家自然不会乖乖在那里等着她下药,不但不会,反而会提前来对她进行攻击。 诶,前路难进,到底咋整啊! 别担心,姑娘,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程帛尧在心里毫以安慰了自己一句,可她却不能不去想,毕竟这事儿还真挺麻烦的。不过,倾道院之力,几大士族也不是踩不平,就是道院那群人,真尼玛太浪漫天真可爱了。 她得先说服他们,这真的是个比把几大士族踩下去还要艰巨的工程呐! 但,老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哼哼,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PS: 澜还在断网,我是另一个好基友,o_O你们肯定猜不到 第一四七章 来,我们来算算账 - 明媚多姿 - 弈澜 程帛尧向来觉得自己赌运不错,纵观当今天子的一生,那是向命运不屈抗争的一生,如果在三四十年代,绝对是个合格的革命斗士,什么方志敏、刘胡兰之类的。这样一个人,连命运都不能让他低下头来,几大士族又怎么可能,数十年治理天下,皇帝身上的气魄等闲人哪能养得出来。 关键一点,让一个宁可死都不服输的人妥协,那就等于跟他说“你投降吧,认输吧,这样你就能好好做你的皇帝,我们才不会给你找麻烦”。这样一来,皇帝即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绝对不会同几大士族妥协下去。所以她多嘴多舌说什么“男儿当热血,引刀成一快”,天知道她这句话从哪里听来的。 来京只待一夜,次日下午就要启程,程帛尧琢磨着,皇帝下了朝就能来宣她,没料想到皇帝比她来得还要快得多:“陛下?” “朕从不跟愚蠢的人结盟,帛尧,你很聪明。”皇帝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跟几大士族走到一条路上,之所以要跟程帛尧这么说,那是因为皇帝不打算带程帛尧玩,也不打算带道院玩儿。他自己的天下,他要自己玩着,二十余年来攘内安外,他何曾怕过谁。 “所以,陛下打算跟我,啊不……打算跟道院结盟么?”她还不值得皇帝这么费思量,皇帝到底还是看重道院的力量。而且,从这也看得出来,皇帝对慧荣皇后和李易有着很深的情义,否则皇帝不会因此而顾忌。 跟皇帝商议了印刷手札的事宜后,也就差不多到该启程的时候了,直接从宫门口上马车,出门时她就跟程国公府上下打过招呼了。回到道院时午饭刚过,李崇安正在安排道院里的日常事务。听见有人报她回来,连忙赶出来迎她。 但是原本该跟她嘘寒问暖的李崇安却一个字都没吐,只是静静地携同她穿过庭院,然后坐下看着她:“你是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了吗?” 李崇安点点头,依旧不语。 看来很生气啊,程帛尧摸摸后脑勺,可无辜可无辜地眨巴眼:“我原本去真的只是要跟陛下谈印刷书稿的事,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真的,崇安师兄。你要相信我呀。” 红狐狸挤眉弄眼摇尾巴,这景象倒是很久都没有看到了,不过。李崇安依旧不为所动,定定地看着她沉默无言。 他这样不说话光盯着她看,都快要把她给弄疯了:“李崇安,你要不要这样,我不过就是进宫跟陛下商量了件事。你用得着跟看叛徒似的看着我,我又没背叛道院。” “程帛尧,我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为了给挡风挡雨,让你永远过得像从前一般无忧无虑,可是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不该你去操心的事瞎操心。不该你去做的事瞎忙,每一件事我都自有打算,你这样冒冒然去做。有没有想过会打乱我的步骤。你总觉得你很聪明,你也确定很聪明,但是这份聪明往往让你宁愿凭着自己揣测去做,也不愿意跟我商量。你有什么事儿,从不跟我说。我有什么事儿,你也从不问。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体贴,错了,程帛尧,你让我很心寒。”李崇安眯起眼睛,好吧,其实他完全是在吓唬她,红狐狸越来越大胆,这样由着她下去不知道她日后还能捅出什么天大的篓子来,此风断不可涨。 哇,这……这么严重。程帛尧一时间真被吓着了,李崇安冲她别说重话,声音重一点都没有过。可眼下语调冷 冷的,真像是寒了心一般,她不由得嗫嚅起来,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可是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啊,这局棋进行到现在,正好是布局的阶段,去寻求同盟正好是现在该做的:“我……我应该没做错,可……可没跟你说是我不对。可是你也不对呀,干嘛什么事儿都要我问,干嘛要你给我挡风……不,这点我要。但我没有瞎帮忙,更没有越越忙,我明明在正确的时机做了正确的事。” 他就知道红狐狸是死都不会认错的,虽然有时候她认起错来很快很快,但是越到了这样的事上,她越不会服软儿。红狐狸就是有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本事呐,李崇安在心里长叹一声,他的红狐狸胆儿着实肥了:“尧尧,你可曾想过,听到这个消息我有多着急,有多担心。你有没有想过,这一路上若不是陛下派人暗中护送你,你都无法顺利回到道院。” 这……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好吧,她知道自己的举动确实很傻了:“我错了。” 看看看,红狐狸就是这样,说事儿她不会低头,说言行举止,她认起错来麻溜得很。李崇安现在有种想伸手掐死她的冲动,她就是有本事让人恨得牙痒痒又下不去手:“错什么错,你还错呢,全是我的错。活该为你担心惊受怕,活该还得给你收拾烂摊子,活该什么事儿都替你做,什么事儿都替你想周到,你还要自个儿上赶着去操心去劳神。尧尧,你怀着身子,就不能安份点儿吗?就算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你盼了又盼才来到的孩子。” 说到孩子,小被害妄想症忽然一凝神,凑到李崇安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确定自己不会错过他眼神里任何微小的异动后才问道:“崇安师兄,我们有孩子了,你并不是很高兴是不是,你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是不是?” 李崇安被她这气场十足地一问喝住了,一时间有点儿慢半拍,眼神自然一滞,过得片刻再瞪着她道:“胡说些什么,往日里我殷殷相盼,你就记不住,现在又来怀疑。说说,我哪点儿让你怀疑了,说清楚,不说清楚……程帛尧,你今天就别想蒙混过去。” 她一点儿也没想蒙混过去,程帛尧也瞪着他:“李崇安,我回家的时候正好遇上宋老太医,一问才知道是我大嫂有喜了。大嫂有喜我大哥多高兴你知道吗,十里外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多高兴,就不说大哥了,就说您的世子殿下吧,他们每一个都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喜悦了!”习惯性情绪稳定真是太不好了,下棋的人情绪稳定起来太快,红狐狸不是一样,可红狐狸这妞就这破性子,只看到别人,看不到她自个儿:“非要天天高兴得跟刚听到这信儿一样吗,你先高兴个几天给我看。” 一下子程帛尧就被噎住了…… 泪流满面,好吧,她其实就想蒙混过关,好像真的被她蒙混过去了,虽然答案不是她想要听到的,不过她想想倒也能想得通。 “想通了是吧,我就知道你能相通,我家红狐狸这么聪明呢。好了,现在我们来算算帐!”李崇安阴风恻恻地笑看着程帛尧道:“说说看,你错在哪儿了,要能说到点子上,今儿就饶过你去。” …… 算了,顺着他来吧,谁让她急于求成呢。狠狠认了一通错后,李崇安终于放过了她,然后两人才开始谈正经事儿:“手札里有关私信私人日志的部分就挑出来不对外公布,其余的如笔记心得游记一类都可以公布。几大士族那边,你到底打算怎么对付?” “你们都想得太难了,祖师手札上明白着写着,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他们几大士族间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儿,他们之间互相的利益纠葛和恩怨情仇要写成话本儿,演上几十年都演不完。我们要对付他们太耗费工夫和精力,他们要互相对付,我们就只要坐着看,再顺手推波助澜即可。”李崇安其实早在数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他对这事看到的比道院里其他人要早。 至于皇帝,天下大事有几件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数日后,印刷局派来的人到了道院,道院上下便自动把修炼的进度缓了下来,自发自动地帮着整理无涯祖师的手札。程帛尧自然也会去帮帮忙,虽然她能帮的忙着实有限,但只要她一在场,众人就不自觉地总要去瞅她。 咳,好吧,蓁蓁的身世有点儿离奇,不怪人家拿她当大熊猫看。 “师妹啊,你还是找个地儿歇着去吧啊,这里不用你帮忙,你看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把祖师的用正楷手札抄录一遍。你在这儿……也就能磨个墨,这种事儿让小孩子们做就成了,你还怀着身子呢。”关键是,怀的是祖师转世啊,您还是赶紧一边儿待着去吧,哪敢用您侍候,不是活活要让我们招天雷么。 看来她是真的只能当米虫了!至少在蓁蓁出生前是这样,不知道生蓁蓁会不会有什么异象,毕竟人家可是无涯祖师,强悍到转世投胎都能卡在天机的当口上主儿。 “师姐,师姐,我回来了……” “张师弟。”程帛尧仔细打量张放知,黑了,结实了,一下儿从奶油小生变成小壮汉了,小模样特可爱。黑乎首的脸,明亮亮的眼神儿,看着叫人欢喜。 “嗷,师姐,我终于活着回来了!” 哟,怎么听起来特苦大仇深! PS: 弈澜还是没网,可怜的人。 第一四八章 有女万事足啊! - 明媚多姿 - 弈澜 张放知之所以这么苦大仇深,完全是因为本来早就可以回来了,偏偏先生非要让他把大船上上下下再测试一遍。到了沿海才知道,沿海地区的船匠手艺好得很,反复研究了几个月,失败了一次之后,第二次造船就顺利了。但是因为要等船刷的油干了才能下水,所以现在不能下水试验,只能仔细查看里里外外是否有疏忽的地方。 当然,这些都是张放知一个人独自完成的,从前在家里嫩生生,什么重活儿都没干过的小子,扛着一堆东西上上下下、进进出出,一个月就精干成了现在这样儿。从前张放知就瘦,现在则是结实,看着就有劲儿。 “师姐,我现在单手就能拎一袋大米……”好苦逼的语气。 “乖,这样的好技能,以后肯定还能用得上。相信师姐,有力气的爷们儿小姑娘才喜欢,而且晒黑了也好,小姑娘们不喜欢白生生的,就喜欢黑壮的,看起来就有使不完的力气的。”咳,事关终生幸福嘛。 不过张放知说起造船的事来还是颇为兴奋,他还趁空档在海上坐渔民家的船游了几座岛屿,据他说那些地方与内陆地区景致大异,树高而阔,林深却不密,飞禽走兽也和往常看到的不一样:“听说有人去过更远的地方,那里真的有师姐说的黄头发蓝眼睛的人,师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所以要好好学习,要不怎么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呢。” 张放知一回来,当初一块儿说要千年万年的人就都齐整了,待到张放知摘了擎苍树叶,几个人里也就程帛尧还因为揣着坨肉而不能得窥天道了。 不过时间一长,程帛尧也麻木了。能得固然好,得不到一百年就一百年吧,活着的时候好好活着,想那么多做什么。而且就算是一百年,他也还有八十几年,那么漫长的岁月呢:“正好你们都回来了,帮着印刷局的人整理书稿,多些人校对也快一些。” 待到十一月底,书稿全部校付印刷,印刷局加上工部其他局派来帮忙的。每天同一页纸能印上一千张。但是因为无涯祖师的手札有数百本之巨,同一时间最多只能印一本,每本都是上百页。这样一来,两年才能把一整套书印出来。 印刷局挑了要紧的和修道有关的都先挑出来编好数目印出去,总共七十九本,赶了赶在两个月里印晚,正好赶得着上元节时铺到各大书局去。 正月里。钟师姐生产,在书铺出去后没几天就产下个白胖大小子,宋姐夫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一个劲地冲来恭喜的人点头哈腰,活像是别人给他送了个儿子似的。钟师姐一生完,程帛尧看着自己半圆的肚子掐算日子。她大概是四月中下旬的预产期,老话说早儿晚女,看来八成要到那四月底去。 请不要用看其他小姑娘的眼神看无涯祖师的转世。人家都等不到四月,三月初就吭哧吭哧地要往外钻。 许是感觉到了天地之间的生机,蓁蓁小姑娘在桃花树下伸了伸腿脚,像是闻到了桃花的香气,看到了桃花的烂漫颜色一般。她小人家决定要出生了!发作的时候什么事儿没有,程帛尧也没乱动没乱吃东西。她小人家是自己愣要往出钻的。 到这儿一算可是才34周,按足月来论,至少要8个月以上才足月,她这儿才七个多月呢,难道她跟七真这么有缘份。 小程七段一边感受着阵痛,一边在心里反复担心。她再白也听说过早产儿这个名词,在小程七段贫乏的认知里,早产儿就是不健康的,底子不足的,会病歪歪地长大,以后要抱着药罐子渡日。她这一担心,哪里还生心情把蓁蓁小姑娘往外生。 可蓁蓁小姑娘执拗地往下跟使千金坠一般,小程七段只好被逼着用力,李崇安在外边听着里边的动静,好几回险些没昏死过去。都进去一个多时辰了,只听到小程七段撕心裂肺的叫唤,虽然知道她平时拉个小口字都哭天喊地叫疼,但这会儿李崇安哪里顾得上,光来来回回晃着着急了。 “别再转悠了,没事儿,她怀着的时候调养得好,怀相也好,不会有事儿。”钟师姐早把孩子给奶妈抱着了,自己陪着李崇安在一边着急。其实钟师姐心里也犯嘀咕,按说师妹没遇着啥,怎么会忽然就提前生产了。 “师姐,还要多久。”李崇安觉得自己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听着里边一声声高呼低叫,他恨不得冲进去让她别生了才好。早知道生孩子这么难这么疼,他当真宁愿自己没有这个孩子,他有红狐狸就足够了。 嗯,说到红狐狸,滚滚消失已经很久了,滚滚本来就认生,最近人来人往多起来,就更不见踪影。程帛尧向来不管它,所以连她也说不出滚滚到底去哪里了。李崇安有种不太好的联想,那滚滚该不会是狐狸精变的吧,它不是要来跟夺舍的吧,这夺舍的对象不会是红狐狸,那就是蓁蓁了。 “不成,师姐,您在这儿帮我看片刻,我去画个符来。”画个祛邪避凶的符,再做个护身符,甭管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能近了自家女儿的身。当爹的是强大的,虽然上一刻还宁愿没这个孩子,但孩子都有了,他怎么可能不疼不宠不替她着想。 等到他把符画来,喊人挂进去,程帛尧居然没多会儿就生下来了,李崇安在外边担心得要死,她在里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下感觉到浑身上下都轻松了,可不是轻松了,少了二十好几斤呢:“宝珍,是姑娘吗?” “可不是,生得真好呢。”孩子还没整理好,暂时还不能抱过来给程帛尧看,宝珍便向程帛尧转述道:“蓁姑娘比足月的小孩儿还生得好看,浑身上来粉粉的,一点儿也不皱。别的孩子生出来人家夸漂亮多半是场面话,可蓁姑娘是真好看,眉目间有几分像晋郡王,小嘴儿一抿倒像是您了。” 等蓁蓁收拾好了被抱到程帛尧眼前,程帛尧一下儿就有了为人母的柔肠:“呀,真好看,五官跟画出来的似的。” 不是她存心夸,是这孩子看到她的时候正好睁开眼睛来了,那眉眼当真可以说一句――眉目如画。哪怕是小小的一点儿,也能看得出来,将来肯定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 她还没看够,外边就催着想要看,内院里只有钟师姐和李崇安他们几个,外院里却是一堆先生,再到院墙外边,整个道院的人差不多的都齐了。他们可等着看无涯祖师的转世呢,因为生辰八字一排,越发让人肯定了这是无涯祖师的转世啊! “只是祖师怎么就转世成了个小丫头片子?” 众人其实都想这么问,可郑进元一说“小丫头片子”大家还是要瞪着他:“别瞎说,祖师学究天人,想必会开启宿慧,你这话要是落到祖师耳朵里,必没有你的好。” 无涯祖师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记仇,当然,等闲的人也得罪不着祖师,能得罪得到的都不是普通人。众人翘首等着蓁蓁姑娘隆重登场,蓁蓁姑娘被抱出来,被她爹见过后就张张小嘴儿一歪脑袋睡过去了,整个一副“哀家今日倦得很,众卿家可以滚蛋了”的架势。 院长在内院,自然能看得到,当即也不敢打扰蓁蓁姑娘的好觉:“抱屋里去吧,这会儿天还冷得很,祖……诶,你说我怎么称呼才好。时辰方位一点不差,天干地支一点没错,可要叫祖师吧怎么也不像话。” “院长,她是蓁蓁。” 好吧,院长只能在心里默念无数遍:“蓁蓁不足月,你们要仔细照料着,你们几个学医用药的排个章程出来,早晚都要有人在她身边,待到满了周岁就好了。” 什么,这是要安排人在旁边看她看到周岁?李崇安想了想又把话咽回去,算了吧,除了他和红狐狸,现在还有几个人只当蓁蓁是婴儿,而不是拿蓁蓁当祖师转世的。 抱了女儿进屋,刚嚎了一个多时辰的红狐狸跟没事儿人似的在那儿喝着汤,见她进来就要伸手抱蓁蓁:“月子里别抱孩子,我抱着你看着就成,身上好了吗,没事了吧。” 李崇安实在没经验,他搞不清楚现在红狐狸是好还是强撑着,按说红狐狸不是那强撑着的主儿啊,要真不舒服,她现在肯定还得嚎。 程帛尧多少还有点不舒服,可这点不舒服早被女儿的小模样给勾没了:“没多大事儿,给我看着蓁蓁我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崇安师兄,你看蓁蓁多好看,多招人喜欢呀,睡着的样子都比别人好看。” 小程七段现在是真正的有女万事足,不过看着躺在李崇安臂弯里沉沉睡着的小丫头,程她忍不住想要问问她――蓁蓁啊,做为无涯祖师的转世,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感想? 可惜蓁蓁听不见,听得见也不能说,否则她肯定会翻着白眼回她亲亲好娘亲一句――感想个毛线啊感想! 第一四九章 山岳为神沧海为态,松柏为姿秋水无尘 - 明媚多姿 - 弈澜 也许是刚当妈的关系,程帛尧现在觉得人生真是美好呀,哪哪儿都美,哪哪儿都看着心里喜欢。蓁蓁吃喝拉撒,她看着就没一处不好的。蓁蓁也没有像她所害怕的那样身体不足,人家吃吃喝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而且精力旺盛,白天谁来逗她她都能给予高度的热情回应,眼珠子小手小脸跟着你动来动去,很是招人喜欢。 等到了晚上,也必需得闹到深夜才肯去睡,早上吃喝拉撒过后补个觉,午后就开始跟人疯。道院里的先生们溜着弯来看她,她也很给人面子,一点儿不认生,谁抱都不哭,谁来逗都透着一股子高兴劲。程帛尧好歹是现代社会那铺天盖地的科谱知识下蒙混过来的,她知道一点儿关于育婴的知识,说是婴儿时期,孩子的笑大都是无意识的。 不过,蓁蓁是不一样的吧,大的父母都会觉得自己的儿女与众不同。 “啧,蓁蓁,看谁还会说你嫁不出去,咱就凭这长相儿,别的啥也不会,照样一家有女万家求。你要再随便学点儿什么,谁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也轮不上蓁蓁呀,是不是。”程帛尧现在最喜欢的就是看院长和众位先生们的纠结表情。 据说当年无涯祖师也是丰姿逼人的主儿,模样便是世间少有的一等一,跟据太祖闲来写的那几篇诗不诗词不词句不句的东西来看,无涯祖师的样貌绝对不能用雌雄莫辩这样的词儿来形容。那浑身上下的英气,等闲的儿郎且不能有,怎么也不会被误认作女儿家。太祖形容无涯祖师是――山岳为神,沧海为态,松柏为姿,秋水无尘,太祖把他认知里最美好的词儿都给无涯祖师啊! “尧尧。我这段时间要出去一趟,你才生下蓁蓁来,原本不该走的,但是京城的事旁替不得,我只得去一趟。”李崇安自然不想离开,可要想以后安稳,那就必需早点去把道院眼下的危机早早解除。他现在也是有家有室有妻有女的人了,输不起,所以他必需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 有了女儿,李崇安已经不重要了。程帛尧捧着脸靠在蓁蓁的小床前,眯着笑眼无比满足。至于崇安少年要去京城,多大点儿事是不是。多半天就能来回,所以她头也不回地摆手说:“去吧去吧,记得给蓁蓁带点儿奶糕,京城西街有家老铺子,卖得奶糕又醇又香浓。我小时候就最爱吃那家的奶糕,蓁蓁肯定也会喜欢。” 等再过两三个月,蓁蓁就可以吃奶糕了,西街铺子的奶糕,是小程七段来到这世上吃到的第一样儿美食,真的让她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都咽下去。 “你也知道那家啊。我小时候也最爱那家的奶糕,如果不是后来出京城,估计我能一直吃下去。不说还不记得。一说起来,那滋味确实好得很。”这种滋味很大程度上不是关于奶糕本身,而是有关秦王妃的,李崇安笑笑没有提起,母亲早逝。唯一留下的不过就是这些美好的记忆。却因当时年纪小,如今一切都越来越模糊。甚至渐渐在淡忘。 是否因为眼下生活得圆满,所以往昔的美好才渐渐失去颜色,然后一点一点淡出。人活在记忆里,是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日子过得不够圆满美好,所以才抓着仅有的美好记忆不愿意放下。秦王妃的音容笑貌,在认识经狐狸之前,一直是清晰鲜明的,就仿佛昨天还在一般。但就在那个春日,那几株高高的白牡丹花下,他的记忆里才开始添充入新的美好。 人果真是善于遗忘的,前提是,你如今过得从前更好。 临去京城前,程帛尧和李崇安互相说起自己小时候的种种,程帛尧这人不擅长讲故事,所以她讲的无非是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她所有的记忆几乎都是关于吃喝玩乐的。李崇安则要丰富一些,他又擅长讲故事,说起来活灵活现的,一件小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动人得很。 “西街有很多好吃的,小时候我最爱去那里,不过母妃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多半时候是兄长领着去的。我要吃什么,兄长都给我买,记得有一次是秋天,鲜桂花糕上市,我们赶到时只剩下最后一方了。兄长便让给了我,我小时候也不懂那么多,没想着要分给兄长,自个儿就吃了,兄长在一边看着我吃,现在想想兄长那时八成口水都吞了一肚子。”李崇安笑呵呵地说起来,他小时候多半都是李崇业领着四处玩儿,所以他对李崇业的感情,多半时候比对秦王都要深。 “兄长把好吃的都给了你,所以你也不去抢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是不是?”程帛尧抬头看他一眼,心愈发柔软,她的崇安师兄真是好少年呀。蓁蓁,以后你也要长成好少……唔,好少女。 哪曾想李崇安却摇头:“如果我继承了王府,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京城了,我对行军布阵没兴趣,自从母妃教会我围棋后,从小到大我最大的期待就是游遍天下,和所有高手对局。当然,我也确实不愿意和兄长相争,不过没想得那么多,那时候只知道一个,如果我答应了,兄长可能以后都不会再理会我。那时候太小,兄长一直是我最依赖的人,他一旦不理我,对那时候的我来说,整个世界都面临崩塌。” 好么,人人都以为是李崇安让贤,这会儿说明白了才知道,其实是人家李崇业太会做哥哥。想想也是,她也不会去霸占属于程松溪和程柏涛的东西,吃的喝的玩的除外! 李崇安带着满心柔软回到京城,迎接他的自然没什么好事儿。来自几大士族的压力并不像程帛尧想的那么简单,那几大士族,几百年前无涯祖师就跟他们斗过法,几大士族侥幸没输,但也没赢,被无涯祖师打得元气大伤,这几十年才算是缓了过来。 不过,几大士族过后,也携起手来让无涯祖师跌了个狠跟头,那之后,宗室跟几大士族就一直没有过好时候,一直针锋相对,没一刻消停。不过,宗室也清楚,几大士族操纵官员,在背后组织网络,没少从中牟利:“晋郡王,知道您要回京城,陛下老早就差奴来这候着您呐,您看您是先回府洗漱还是直接进宫?” 李崇安回京的目的只有三个,最主要的是给几大士族埋雷,第二就是回府跟秦王把事情说透亮,第三才是进宫去跟皇帝谈一谈。不过,最先该去见的,自然还是皇帝陛下:“一路风尘仆仆,自应沐浴更衣再去朝见陛下,还请稍待。” “不急,陛下这会儿还在朝上,晋郡王殿下慢些儿也无妨。” 回府洗漱的空当上,李崇安给秦王写了几页纸,把事情粗粗说一遍,这样等到下朝的时候秦王就能回府看到,他出宫的时候就差不多只要再跟秦王谈谈秦王府怎么应对就成。至于几大士族,那个却不能急,埋雷总不能埋得太明显,他在京城要做的只是起一个引导作用,真正埋雷的都已经到了几大士族的后院儿了。 皇帝见李崇安,倒不为谈几大士族的事,这事儿程帛尧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近来几封书信往来,把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再细问了几句还没说明白的,皇帝就话锋一转说到李易身上:“十六近来如何?” “回陛下,一切都好,殿下近来于山水之间流连忘返,殿下的道本就在山水之间,近来颇有心得,想来不需多时便能蕴气于身,得长寿之妙。如果……陛下是要问殿下是否对继位一事转变了想法,这却不曾。”李崇安也真是好好劝过,不过李易这孩子就是头牛,牛牵到哪儿都是牛,谁拗得过他。 “他若能修得天道,朕也不会勉强于他,罢了,再过两年看看吧。”皇帝说完又问起程帛尧来:“听说生了个姑娘,叫蓁蓁么?” “回陛下,正是。” “唔,可有什么异象儿,怎么着也是无涯祖师转世啊。”皇帝陛下心里暗乐,想着什么时候见见小丫头,看看那山为神海为态,松为姿水无尘的无涯祖师到底生成了个什么模样儿。 “陛下,您说笑了,哪有什么异象。且不说转世投胎之说是否存在,便是祖师手札上对转世之说也从不曾见过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投生的。”这要都记得上辈子的事儿,天下都要乱了套。 “对了,崇安,你回府跟你父王说说,近来边关多有不平静,西北防线上有外敌来扰,看是否要对西北用兵。” 皇帝这是在明摆着告诉李崇安,你要觉得不对,就让你父王去西北大营里避一段儿。只是事情当真到了连秦王都要避风头的地步么,还是陛下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李崇安没有多问,他问了皇帝也不会多说,如果秦王要走,势必李崇业也要一道走。世子妃和小李朔也不好再留在京城当靶子,他去问问看李崇业是要带着一道去边关,还是就近去道院住一段时间。 皇帝既然这么说了,必有其道理,李崇安却也不会盲目就下决定,他必需自己去探一探几大士族到底搞什么名堂才能做出决定。 第一五零章 又欢喜又愁人呐 - 明媚多姿 - 弈澜 程帛尧属那种一旦被打消了积极性就开始消极怠工的,外边的风风雨雨李崇安不让她操心,那她就从善如流真的不去操心了。她现在有了新宠――蓁蓁小姑娘,蓁蓁小姑娘满月那天要摆酒,按程帛尧的想法,请大家吃一顿丰盛的就得,这当口上不宜大办。 而且,她其实没想到大办这份儿上,是宝珍提醒她,好说歹说这也是晋郡王长女,又是秦王的长孙女,怎么论都要办得风光些。这样,她才想起要给女儿办满月来,跟院长商量请大家吃顿饭吧,院长老大一把年纪了,都小年轻儿似地跟她玩热血:“这怎么行,她可是无涯祖师转世,这世间既真如祖师所言有天道,那就必然存在转世之说。别看她现在还不能说不能多动,但必然心里眼里什么都记得……诶,也真不是我想在这当口上自找麻烦,无涯祖师静的时候极静,闹的时候又极闹,像满月这样本就当办的礼没办,她一准得记得。” 差点忘了,无涯祖师什么都好,就有两大癖好,一凡是年节必需热闹,二是爱过生辰,这满月对婴儿来说,和周岁一样要办的。婴儿出生后有三朝、满月、百日、周岁之礼,三朝那会儿院里上上下下很是热闹了一番,她在坐月子所以没瞅见,以为大家伙儿是对蓁蓁的到来抱以热烈欢迎,没想到无涯祖师两大怪癖上去。 得,为了安大家伙儿的心,她还是照着来:“那依院长看该怎么办?” “依礼,宗女满月,当请宗室亲贵及亲朋好友例席,这么着吧,帖子让太子去写。让进元和放知去送。你们各家有什么亲朋好友的都喊来,人越多越好,场面越热闹越好。”院长暗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心想着原来觉得祖师出生了,院里上下必然有一番新境界,现在看来确实有了,天天只要一琢磨祖师那小性儿,就够让人小心翼翼了。 别误会,祖师在外边,绝对是纯然的高人形象。就如同太祖形容的那样,什么山神海态,松姿无尘。绎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襟怀气度,据各位先师留下的笔记来看,连他们这些被祖师压迫的弟子都会以为那才是祖师真正的面目,但是不是,祖师在道院里面对弟子时那磨人又愁人的脾气才是真面目! 当然。祖师这都冲自己人,所以有时候做为自己人又欢喜又愁人呐。 李易接到任务,都不用找名册,做为太子第一课就是背族谱啊,那么恐怖的事情他居然都熬过来了。写个帖子,用不着半天就写得了。郑进元和张放知对京城哪个犄角旮旯都熟得跟自家后园似的,派他们去送帖子也再合适不过。 不过,程帛尧拿到帖子吧。差点想哭:“院长,怎么能这样写,您这样写日后她就真不用嫁人了,这么来路巨大的姑娘谁敢娶呀。关键是,想想她从前是个男人。得多重的口味儿才敢来娶她呀。” “不写明白的话,要是谁逗她。你负责!”何易山在院长旁边冷不丁来一句,院长还跟着点头。 程帛尧简直要疯了,这哪里是生个女儿,分明是生个祖宗:“我不管你们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日后蓁蓁要是嫁不出去,道院里边儿郎少不了,随便挑个嫁了我也不介意。” 对此,院长和何易山还有张世永通通点头,祖师爷这样伟大深奥的存在还是留着自家人消化了吧,何必去造福世人呢:“就该这样,蓁蓁这么好的女孩儿,本就该选道院的好儿郎来嫁。师妹呀,你若担心将来蓁蓁的婚事儿,我家赫先你可以考虑考虑,我替赫先做主了。” 张赫先才三岁多点儿,这会儿正在旁边啃麦芽糖,浑然不觉自家爹爹要把他打包卖了。 “张师兄,我记住你的话了。”还能怎么样,帖子都发出去了,由得这群人疯去吧,她想管也管不了了。 其实,无涯祖师行情好着呢,投胎成个姑娘,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啊!不过,相应的也会带来一些危险,多了人惦记嘛,比如几大士族,管你是真是假,从今儿起蓁蓁姑娘就被惦记上喽。为此程帛尧也跟院长说,不该把蓁蓁的事说出去,院长理由相当充分:“你要是为这个而不说,回头她能埋怨你,无涯祖师是那因为怕人知道而不敢跟人说自己是谁的人嘛。她不出道院就成了,谁还敢上道院来动她不成,想动她,得看看道院答应不答应,别当道院几百年来瞎混日子,钱咱没挣几个,可数百年来的人脉,要真论起来,几大士族也比不得。” 程帛尧有种院长瞬间变成热血青年的感觉,从前多好一老好人,谁来都乐呵呵的。院长今年都六十了,吹着白胡子瞪着略带浑浊的眼睛,形象着实有些让人不好接受:“院长,咱们不跟他们死掐,跟他们死掐伤了自身元气,不值得。他们爱死,咱们还陪他们不成,咱们是玉,他们是土鸡瓦狗,咱们砸他们,不论谁疼咱们都吃亏。” 院长拂着白胡子点头道:“那倒是,尧尧啊,你也别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几大士族再不要脸,也不会对个小姑娘怎么着。你也轻看了他们,他们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八成憋着气等着蓁蓁早点儿长大呢,等着再跟祖师交手把几百年前没分出来的胜负给分出来。我们呢要相信蓁蓁,几百年前祖师一个人都能把他们撂个半死不活,现在道院经营了几百年,门下弟子无数,蓁蓁身边不会出现田伏那样的叛徒。” 蓁蓁满月酒那天,其实是在满月后第七天才办的,满月要选日子,百日也是一样,未必就是要在满月这天办。蓁蓁三十三天时,李崇安从京城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去屋里看自家大闺女。蓁蓁这时候眼睛已经很清亮了,摇摇小脑袋看到李崇安回来,似乎在打量着这人是谁,李崇安一走就是十天,正好错开了蓁蓁能看得见人的时候。 蓁蓁似乎是在二十七八天的时候才能渐渐看明白人似的,据钟师姐说,孩子刚生下来的一段时间,眼睛只能看得到很近的地方,慢慢的会越看越远。蓁蓁二十七八天的时候,才到只要谁靠她稍微近一点就能看到人,且多看几次就能认出来的地步。 “这孩子像静山,静山据说也是打小就认人,多见几次就能知道谁是谁来。”小孩儿虽然不会说,但表达得很清楚,熟的人她会用亮堂堂的眼睛看着你,不熟的她就自己玩自己的。从李崇安这头来说,小蓁蓁聪明也不能说是因为她是祖师转世。人家爹妈都一等一的聪明,生个聪明孩子再正常不过。 我一个月多几天的时候就能把所有人都认出来呢,程帛尧心里吐槽,然后又忍不住去戳女儿的小脸蛋。心里特期待女儿能带着记忆托生,这样多好玩呀是吧。不过看人家吃喝拉撒都很婴儿状态的样子,小蓁蓁没有前世的记忆。 就在一屋子人说着李崇安小时候的事儿时,宝珍从外边把帘子打了起来,一室春光自帘外流淌进来,阳光都似乎带着嫩绿的颜色,照得屋子里一片嫩生生的光亮。小蓁蓁像是瞬间看清楚了李崇安的样子一样,吱吱呀呀地挥着小粉拳向着李崇安呀呀而语,仿佛是在问:“你去哪里了呀,我这几天总找你,总都找不到你呀。” 伸手抱起女儿,李崇安凑近又亲又揉的,从前红狐狸的待遇,现在先让女儿享受到了:“蓁蓁,这么些天不见,想爹了吧。” “呀……”蓁蓁连着“呀”一串儿,然后小粉拳乱挥,那小表情兴奋得很。外边的春光似乎是把小家伙给勾着了,小家伙儿小拳头一直向外头挥,就像是在说:“带我出去,带我出去就原谅你这几天不在家。” “行了,给我吧,我抱咱们小祖宗出去溜溜,赏赏春花春光春山春水。小祖宗从前就爱这些,四时景致无一不热衷,春天看花开花落能一整日,秋天能看秋月秋雨一整宿。”院长总算给蓁蓁找着好称呼了,小祖宗,普通人家管自家小孙孙也常有喊小祖宗的,这么喊既不突兀,也显得亲昵。 程帛尧由着他们抱出去,她说院长上了年纪少劳累吧,院长还跟她急,她只能让人家自由发挥了,何先生他们几个在也不会任由院长一直抱下去。抱着枕头歪在躺椅上,看向李崇安道:“你回来就光抱蓁蓁呀。” 红狐狸这小眉眼挑得李崇安心里直发痒,二话不说立马扑上去搂着又啃又揉的,程帛尧嫌他身上一股子尘土味儿,让他先沐浴了再来。闻言会意,李崇安一边走一边托着下巴琢磨,是该开荤了。 其实……程帛尧真的没想别的,不过,李崇安会错意了她也不是很介意啦,这是正常需求嘛! 不过,当李崇安揣着本春宫从外边带着一身湿气进来时,程帛尧真想拿起身边的美人瓶把他给砸晕,能不能不要这么执着啊少年,你每回都非拿春宫图来试一种花样儿么,咱们不拿它也照样能滚床单是不是。 少年的理由是,闺趣,你懂的! PS: 终于有网了!!!!! 第一五一章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 明媚多姿 - 弈澜 (我决定还是把吃十回肉的伟大愿望留到下本文~这本文真心容不下这么多肉了,只剩下三十章,要吃六次肉,会腻的。) 一夜雨骤云浓,落花几许铺满庭院,再起来时天际一片镶着金边的云彩渐渐染成七彩霞光。石径上落满了月季花瓣,去年种下的花,今年已开成了半墙脂粉,小蓁蓁呀呀而语地被宝珍抱着在园子里看花。小姑娘可喜欢花花草草了,每天太阳还没出来就吵着要起来,看朝阳朝露,晨光晨雾,待到吃过早饭了却又要去睡。 小蓁蓁听到门“吱呀”一声的动静,就把眼睛往房门那里去看,看到是自家爹爹走出来,就乍着一双小手在晨光里粉嫩嫩地带起一片花香。一双小而清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仿佛满怀期待自家爹爹能快些儿来抱抱她。 李崇安走上前伸手接过女儿,见女儿眼里有笑模样,他也忍不住笑,蹭蹭蓁蓁的小脸儿蛋道:“蓁蓁怎么起这么早呀,是花把你叫醒了还是云彩把你叫醒了?” 枝头上传来几声鸟叫,是杜鹃鸟的声音,小蓁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几下去用眼睛找那鸟儿。李崇安就抱着她往树下走,然后父女俩一块儿抬头去找藏在枝叶间的杜鹃鸟:“噢,爹知道了,是杜鹃鸟把蓁蓁叫醒了是不是。” 小蓁蓁看着表情很是欢快,看着她爹因为说话而动的嘴眨巴眨巴动眼皮子,黛色的睫毛和眉毛上都沾着柔软的晨光,小模样仿佛在说:“呀,你怎么知道呀,就是它把我叫醒的,爹爹也是它叫醒的吗?” 以上纯属当爹的脑补,李崇安自说自话地说:“爹可不是被杜鹃叫醒的。爹是被蓁蓁叫醒的。” 小姑娘现在初步能分辨出蓁蓁是在叫她了,听到自己的名字小手挥了挥,然后身子一倾,整个人都埋进了她侈暖暖的怀抱里。李崇安抱着女儿,心里那叫一个甜软呐,他家宝贝小蓁蓁绝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姑娘。 待到程帛尧起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小姑娘趴在宽大的怀抱里,崇安少年低头看着小姑娘头顶喃喃低语,声音轻软得像四月里吹过新柳的微风。和缓而醉人:“宝珍,摆早饭吧,蓁蓁可吃过了?” “回郡王妃。大姑娘起来就吃过了。” 待到早餐端来,程帛尧就让她们干脆放在院子里,这时天已不再那么寒冷了,阳光一照下来整个院子都是暖的。李崇安抱着女儿过来吃早饭,小蓁蓁手里拽着一条黄月季。和小姑娘嫩生生的小脸儿相映成辉:“吃饭吧,吃过饭你抱着蓁蓁去给院长瞧,院长现在是一天不瞧蓁蓁就浑身不舒坦。院长瞧过了就让人抱回来睡觉,她睡得晚,还得睡回笼觉呢。” “行,你也睡会儿。左右这几天无事,好好歇歇。”端起小米粥就着金黄的玉米面馒头,桌上还有几样时令小菜。一片脆生生的绿,看着就有食欲。李崇安先扒了几口粥,然后又看了眼女儿,见女儿勾着眼睛瞧着:“蓁蓁也想吃么,尧尧。她能吃么?” “你拿筷子蘸点儿粥给她,小米粥里什么都没放。她可以抿一抿汤汁。别的可不行,玉米面加了盐,小菜里有辣椒油。”程帛尧说完就一愣,为什么她现觉得有了女儿后,她就完全不重要了。虽然在她看来李崇安现在也不如女儿重要,可这事儿落她身上好像就不那么是滋味儿了。 怪不得钟师姐老跟她抱怨,说是有了孩子后,两人都围着孩子转,反倒对彼此没以前那么热诚了。得,原来他们也一样,有女儿果然万事足。 “尧尧,蓁蓁的满月礼你怎么想?”李崇安也不欲大办,自己的女儿难道还得照着从前无涯祖师那排场来不成,不管她投胎之前是谁,投胎之后就是他的女儿了。但院长和院里上下都拿她当祖师供着,他虽说能管女儿,可他管不了院长和先生们呐。 关于满月礼我早吐过槽了,可是没人理我,程帛尧在心里翻着白眼儿:“不怎么想,还能怎么想,帖子已经发了,该说的都说了,现在想收也收不回。我倒不想办得这么大,可院长不同意啊,连着张师兄都不帮忙说句话的。” 也是,都到这地步了,再来说办不办迟了,只能尽量办得周到妥当一些:“也罢,宴席的事儿你盯着些,我去和院长商量怎么接待宾客。” 宴席并不麻烦,接待宾客也没什么太大讲究,只是到时候来的人多,总得先安排好才行。 转眼就到小蓁蓁办满月酒那天儿,头前两天就有人赶到,在山脚下客栈里住起。近一些的和在京里的宗室多半都是今儿早上出门,正好能赶上中午的趟儿。 皇帝早就想来看看无涯祖师的转世是什么样儿了,宗室上下也一样,满月宴这天,满京城的宗室几乎都来了。都说孩子做满月周岁之类的,皆是为看父母长辈的面儿,可这回人家看的就是孩子本身。关系进一些的,谁不是一钻进来就问:“蓁蓁在哪儿,快抱来瞧瞧。” 蓁蓁很是给面子,不管谁来喊着要见她,她都喜气洋洋地看着人家。蓁蓁这样的小姑娘,是八成长辈都会喜欢的那种小丫头,不哭不闹不认生,爱笑爱抱爱娇。要单是小姑娘,这样子肯定是最讨喜的,可人家不还占着个无涯 祖师转世投胎的名头么,众人抱着都心里直打鼓。 “陛下,像李无涯这样的大贤大德,定能带着宿世之智慧吧。可这模样看着,长大了必是要一笑能令城池飞灰烟灭啊。”听听,老李家的人得有多没文化呀,明明是“墙橹飞灰烟灭”。 皇帝听着忍不住乐,这句皇帝陛下还是知道的,心中也为老李家人的不学无术停不下心头暗笑。幸亏老李家的人虽然没什么学问,却都不是蠢货,否则哪有大明朝如今的年景:“他们那位无涯祖师也是个仙人资质,太祖不说了嘛,山为神海为态,松柏为姿秋水无尘,这模样儿才正切了这句话呢。太祖说无涯祖师历来就是个爱漂亮模样的,你要是长得好看呀,在他面前就先占三分便宜,加上自身又是个生得仙资玉质的,朕看就冲这模样儿也像是李无涯转世托生来的。” “别说,这孩子眼神清亮。”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众人齐齐看向说话的主儿,大都心里在想:“这家伙哪儿个角落里滚出来的,这里办的是满月,你来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算怎么回事,来人啊,拖出去剁了!” 皇帝见状晃了晃在他怀里特乐不思蜀的小蓁蓁,冲方才说话的人说:“王公,她一个小姑娘,也不需要有多佳,如同尧尧说的,就冲这样貌也能卖出去。” 一句笑言又把场面给救回来了,下边有人接话说:“那是,卖不出去就再便宜点儿,让我们都买得起才好。” 一时间众人笑作一团,小蓁蓁抿着嘴儿,好像听到了蓁蓁在预计将来怎么买她卖她似的,小模样特可怜特无辜。李崇安赶紧接过小姑娘,小姑娘这样儿就意味着她要哭了,蓁蓁属于那种平时能不哭就不哭,一旦把她给弄哭了,那就震天响的主儿。 幸好李崇安接得早,蓁蓁在他怀里,眼角将将挤出两滴眼泪,恰恰一到他怀里就收住也。蓁蓁见是自家爹,闻着味道也舒服,怀抱又暖和,自然就决定不哭了,至于那些坏人……哼,等她长大了再说。 李易这会儿也牵了程约来,程约一岁多点儿了,刚能走路,小步子迈得歪歪扭扭的,看着就像要摔。但她还不肯人抱,偏要自己走,皇帝也伸手抱了下程约,勉强算自己儿子的养女吧,也算是他孙女儿了:“回头给封个郡主,既然是你领回来养的,别连个名份都没有,不好听也容易让人说闲话儿。” 一个郡主身份对皇帝来说当然不算什么,无非就是每个月多一份开支,将来得多一份嫁妆。但对程约来说就是天差地别,李易老早就在想这个问题,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自家父皇就主动赐下了,把李易感激得一塌糊涂。 “崇安师兄,你说他知不知道这个主意是你出的,你说他要是知道陛下什么意思,还能不能这么开怀地接受,你说他要知道了前因后果,会不会怨你。”程帛尧凑在自家崇安少年身边耳语道。 “我可什么都没干,只提了提李易的心事和程约的乖巧懂事,别的我可什么都没说。”李崇安自然不担心,不过也没必要趟这浑水不是。 皇帝是想借这机会告诉李易,你看,当皇帝也是有好处的是不是。皇帝嘴上说让他求仙问道,其实心里还是没放弃过,主要就是皇帝真不想再废一个太子了,李易也合适。 李易还真是个明白人,他稍一琢磨就琢磨出来了,当皇帝有好处,可不当皇帝也有不当皇帝的好处啊,两相比较,好像很难抉择啊! “崇安师兄,为什么非李易不可呢?” “只有他最合适,道院需要他坐一坐那把椅子,我们也需要,他自己其实也需要。” 第一五二章 求安慰求抚摸 - 明媚多姿 - 弈澜 自从办过满月宴后,程帛尧就开始天马行空地揣测将来自家大闺女的爱情经历。 因为几大士族似乎相当乐意无涯祖师托生成个小姑娘,人家不打算抹杀她,人家打算派个目前还是小男生的少年来降服她。活生生的一本复仇文,至于是欢喜成冤家呢,还是虐心虐肺虐肝儿呢,就要看自家蓁蓁小姑娘打算怎么对待了。 臆想一下,如果还是无涯祖师那样的脾气,估计是小脸儿一甩:“你丫是因为复仇才来追求我的呀,成,哀家知道了,你滚蛋吧。” 然后她小姑娘再小脸儿一甩回家就开始操刀子磨,找准机会就去把人家上上下下全收拾了。李无涯就有那么记仇和小心眼,但人家又很豁达,没错就是豁达,对于那来复仇的行动者会完全无视。 一想到大闺女将来会这样彪悍,程帛尧觉得有必要跟张世永商量一下订个娃娃亲先,再怎么彪悍她也是她亲娘,她订下了这门婚事,剩下的就让爱吃麦芽糖的张赫先小朋友去操心吧。 待到百日宴办过时,便已是七月中了,天开始转凉,滚滚又经常出来活动了,李崇安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好歹没夺舍。不过这小东西怎么就不见一点儿长的,李崇安拎着滚滚当球团来团去逗闺女开心,可怜的滚滚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卖萌无效。 “崇安师兄,我还是无法体悟天道,乾坤法宝我可以进得去,可里面依旧什么都没有,你那里我又进不去,这可怎么是好呀。”张世永还跟她说是蓁蓁阻碍了她悟天道,但蓁蓁已经满了百日,她还是什么动静儿没有。至于她那个空间。连滚滚都不爱进去。 “不急,急不来。”嘴上说不急,其实李崇安心里多少有些担忧,擎苍叶她也试着去摘过了,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怎么不急。倘若真像她说的那样,他有千年万载,而她不过短短百年,那些多出来的岁月又有何用。 定定地盯住自家崇安少年的眼睛,程帛尧忽地垂眉低笑:“没关系的。就算真的不能,我们也至少还有几十年呢。真的,崇安师兄啊。一生就很知足了,再多就太奢侈了。不管人有没有来世,这一世我们很好,这样便已足够。” 李崇安现在的境界,按照程帛尧对仙侠小说的理解。应该已经初步达到可以餐食天地灵气的地步了,不过还是要吃饭,并没有完全达到不饮不食的境界。而且,他算卦愈发灵验,只是依旧不能算他自己,但近亲已经可以推算了。 “尧尧。别这样说,会有办法的。”李崇安皱眉放下蓁蓁,心中有所动。跟红狐狸说一声便往外走,他要去卜一卦。越修炼得深,就对天道冥冥中的安排越有所察觉,有时甚至不需要起卦也能有所感。今天他便感知到了一些东西,而且是很不理解的东西。 定卦开盘。结果也让李崇安很难以接受:“这是为什么?” “郡王爷?”在书案前的长河差点李崇安一声重喝给吓得拔剑而起,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吼起来了。 “我去找一下院长。你待会儿去趟印刷坊,看看新雕的版好了没有。”李崇安说着就向院长院子里去。 院长正在院里给刚刚开始冒花骨朵儿的菊花浇水,见李崇安来就冲他招手:“静山,正好你来了,昆仑那边地都整平了,现在等着图纸开工,进元他们那边怎么回事,图纸不是早该送过去了吗,怎么拖到这时候?” “进元和梁先生非要亲自去不可,图纸已经捎去了,可能来送信儿的人正好和他们错开了身没碰上。院长放心,明年这个时候肯定能开始往那边搬,就是先搬过去的人选名单还需要再斟酌一下。”倒不是说人人抢着先过去,而是先过去的人肯定得担负一定的任务,所以得有能办杂务的,还得有能总揽那一摊子事儿的。 “不要多琢磨了,到时候你过去,这边事也不多,我看着点就行了。那边才正是一摊子事需要人去处理,别人谁也不能放心,也只有你了。”院长说着示意李崇安坐下,又给他斟了一盏茶。 李崇安赶紧接过茶壶给院长也倒上茶:“院长,方才我演了一卦,推算的是尧尧的寿元,推演几遍都只有三十余岁。” “怎么可能,她身子骨好端端的……你可以演算了啊,怎么到她这里又算岔了。以前易山不是给她推过嘛,一一之数,怎么也得活过一百岁去。”院长接过李崇安演算好的卦盘看了几眼,院长虽不是很擅长演卦,但结果还是看得明白的:“六六之数,生平遂顺,唯寿元损。静山啊,许是你算岔了也说不定,青峰,去把世永叫来,让他带上卦盘。” “是,院长。” 张世永领着张赫先一块儿来的,父子俩溜着弯正好和青峰撞上,一听李崇安和院长说程帛尧的寿元是六六之数,就“咦”了一声:“不对,我从前算不到程师妹的卦,现在也算不到,何先生能算到,但何先生也说不能作定论,程师妹的命理太飘渺无定。至于六六之数,我看不像,把卦盘推了我来演算一遍看看。” 人的命理并非一成不变的,天道尚且有变数,何况人的命数。三两下推开卦盘,寿元是最好推演的,不过盏茶的功夫张世永就结束了:“我还是算不出来,不过我窥得的天机本就不在卦上,或者再请先生来算一卦?” “先生昨儿下午出去了,说要过些时候才回来,还是写书信去京城请国师推上一卦为好。”李崇安写好书信差人送出去,回到院儿里想了想还是把事儿跟程帛尧说了。有些事儿不能瞒着她,她这脑筋好往坏处想,还不如敞开说明白。 正逗着大闺女的程帛尧一听自个儿莫明成了“六六之数”就一脑门子汗,最多三十六岁的寿元,怎么算她都过了一半有多。这可不成,她对长生不老确实没太大执念,可也不想年轻轻儿的就挂掉好不好:“会不会是你算错了,咱们俩关系这么近,可能你推演的结果有误差。早跟你说了不要算亲朋好友,算出来也不准,还减福份。” 次日是下午,国师的信就送了来,看过内容后,李崇安皱着的眉头就没再松开:“六六之数。” 国师在卦学上的造诣,可以说前无古人,连当年的无涯祖师只怕也要逊色一分,连国师算的都是“六六之数”,这就意味着有个合适。没得窥天道前,李崇安演卦的结果成算只有三五成,但打从得窥天道之后,至少也是八成。 如今再加上国师的推演结果加在一块儿,谁还能不信啊! “有没有搞错,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怎么能让我这么短命。穿越大婶儿,你送我穿越的时候偷工减料了吧,还是反我的寿元拿去做人情了。”程尧心里碎碎念,至于六六之数,她倒不是很担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好生生的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或许是因为她从前是一一之数,现在变成六六之数,可能以后还会变,因为这一点,她可以暂时先放下种种担心,因为她还有小蓁蓁要照顾:“诶,要真是活不过三十六,蓁蓁,你妈我就只好把你留下陪你爹了。都是爹带大的姑娘像少年郎,你可千万别做女汉子,那可是极为不科学的存在。” “可是,就算我没想要千万年,一百年得给我吧,一百不给也得八十是吧,三十六算怎么回事,看我三十六变么。”程帛尧一想到自个儿的生命一下子缩水这么多心肝儿就直抽搐。 “尧尧,你这怎么回事?”何易山从山下回来,得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消息,他给算的明明是一一之事,怎么就成六六了:“谁给算的,前两年算还是一一呢,谁给算成六六了,学艺也太不精了些。” 李崇安赶紧上前来认领:“先生,是我推演的。” “什么,你怎么算的,为什么算成了‘六六之数’,两年多前不是你们俩缠着我给你们测算的吗,你难道连结果都不记得了?”何易山话说着,却从书房里拿出一块大盘来,连连翻飞十指后,何易山也忍不住皱眉:“虽不是六六之数,却比六六之数也好不到哪里去,六七这数。” 没有八和九两个字,以及一一这个大BUG之外,没有八和九通常意味着是短命的相儿。 “我不要做打短命的啊!”程帛尧一着急,在现代的家乡话都出来了,“打短命的”的意思就是会死得很快很早的意思。 这个结果,真是知道还不如不知道,不知道她至少还能继续好好地日子,可她这会儿知道了,小被害妄想症表示,这日子真的没法儿过了,她会越想越糟糕的。再加上事情本来就很糟糕,她还是先找个温暖的怀抱去求安慰求抚摸吧! 第一五三章 不是什么好消息 - 明媚多姿 - 弈澜 其实前前后后两辈子加起来,能活到三十六,她也能到知天命的年岁。可任谁顶着个小姑娘的皮想想自个儿就剩下十几年好活了,也要觉得人生简直就是一坨又一坨的狗屎,这狗屎上还开不出花来,顶顶讨厌呐。 虽说在现代,她对推演命理这种事从来不信,可现在由不得她不信,因为真的很准呐。本来她还属那种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臆测完就拉倒的,可李崇安时不时用特忧伤心碎的眼神看着她,简直能让人心都跟着酸疼起来。 “喂,我说李崇安呐,咱不这样了行不。我就算真的只能活到三十六,那也盼着这三十六年都是快乐高兴的日子,成天愁眉苦脸的还活不活了,怪不得人人都不爱算寿数呢,一旦算着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虽说她是个资深被害妄想症患者,可她也是个乐天派好不好,某个朋友曾经说过,她这人典型的A型血射手座,浑身上下就俩字――矛盾! 李崇安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她,人说年少夫妻经不得别离,别离尚且经不得,何况是生与死的分别:“尧尧,一定有法子可想,既然你原本应当是一一之数,却易为六六之数,想必自也有途径可以改回来。” 不管有没有吧,只要崇安少年别再拿这样的眼神瞅着她就成:“嗯,我相信崇安师兄一定会找到的,我们一起加把劲。咳……崇安师兄呀,你还是忙自个儿的事去吧,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消失不见,你成天守着我难道还能把一一之数守回来不成。” 把李崇安劝走了,小被害妄想症同志又开始自我迫害,蓁蓁姑娘仿佛感受到了她心情低落一般,呼啦着小手儿拍她的脸。嘴里一直“呀呀哇哇”的。一下子她就被大闺女给搅得回了神,遂低头盯着小蓁蓁的眼睛轻声道:“怎么了祖宗,你是渴了还是饿了,是拉了还是尿了,还是又想出去看花花草草了?” 蓁蓁小姑娘又呀呀而语,仿佛在跟她妈聊天儿似的,小模样透着认真严肃。可小姑娘的认真严肃看起来也那么招人喜欢,就像是画片上的小仙童一样儿,程帛尧戳戳闺女的小脸蛋儿道:“是让我别担心么,成。那我就不担心了,好歹咱们小蓁蓁也是祖师转世是不是,就冲这个。老天爷不奖励我个万儿八千年,也得奖励我个百八十年是不是。” 蓁蓁小姑娘表示她很无辜,这擅长脑补的爹妈真是太让她小人家不省心了。 这天夜里下了雨,蓁蓁小姑娘可能是太劳心劳力了,于是乎一下子便着了凉。深夜里宝珠一看脸都烧得通红。小姑娘没病没灾过了百日,这会儿猛地一染风寒,闹得整个院儿里上下都跟着她急。原本已经回去的擅长医术药理的先生们又被召了回来,院长吹着花白的胡子着急上火,比初当爸妈的小夫妻俩还要操心。 “夜里天凉,你们俩怎么也不注意着点儿。”院长心一阵阵揪紧。小祖宗若有个好歹,看他不跟他们俩急。这会儿就算蓁蓁不是无涯祖师转世,院长也得着急。这么些日子来天天抱着哄着一边还冒寒气儿逗着,院长早把蓁蓁小姑娘当成自家孙儿辈的“小祖宗”来看待了。 “不干天凉的事儿,衣服都穿得对,也没踢被子,院长就别怪他俩了。没见这俩都担惊受怕成了什么样儿。小孩子本来就容易沾染风寒,院里这几日二十好几人都染上了。蓁蓁爱出去玩,许是那会儿染上的。不碍事,热退下去就好了。”先生们又是施针又是给药,蓁蓁的烧总算是慢慢退了下来,待到恢复正常体温时天已大亮。 这一夜过得那叫一个惊心动白魄,李崇安看看红狐狸,又瞅着她回望自己,半晌半晌这俩忽然相视而笑,笑着笑着他就把红狐狸纳入怀中。从听到蓁蓁发热时的担心着急,到请来先生们治闻的不安紧张,再到现在尘埃落定的安心放松。在这个转变里,他们仿佛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再重回天堂,一时间的心境变化,倒真是很难说得清楚。 原来,做父母便是这样滋味,为儿女担惊受怕,为儿女彻夜不眠,为了儿女可以忘记一切只惦记着她好还是不好,是否舒服暖和,是否吃饱喝足,甚至是否拉了撒了。这也让李崇安和程帛尧都暂时放下了他们本身的所思所想,一心一意只想着蓁蓁如何。 看了眼已经醒过来的正喝着水的小蓁蓁,程帛尧打了个呵欠,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困死了。也是,集中精神大半个晚上,这会儿不困才怪:“折腾一晚上,再去补个觉,你今天没什么事儿吧。” “下午起来再办也一样,都是让你给折腾得。”像红狐狸惯常做的那样戳戳自家大闺女的嫩脸儿,见闺女小眉小眼皱成一团,当爹的觉得特欢乐。交待宝珍她们几个好好看着蓁蓁,小夫妻俩便回睡笼觉去了。 只不过今儿这觉是注定睡不成的,这才刚脱了衣裳要往被窝里滚,外边宝珠就代为转来青峰的话:“郡王爷,郡王妃,院长请二位过去。” 李崇安一看已经麻溜地滚进被窝里,看起来香甜可口的红狐狸,实在不想出去:“你自个儿睡吧,要没什么事儿我待会儿再回来。” 穿上衣裳出门,吩咐外边的丫头让人别去打搅程帛尧睡觉,李崇安便往院长那里去。院长带给他的消息简直坏到家了,李崇安被这消息打击得老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大哥带了人去狩猎,没曾想到现在还没找到你大哥,这都三天了秦王才发信来告诉你。静山呐,别着急,我已经让青峰带了话出去,让国师帮着测算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你大哥的下落。”院长也想着,好好的日子怎么偏要出这样的糟心事儿。 李崇安哪能不急,蓁蓁才退热,这下他大哥又不见人影。要真是迷了路还好说,若是遇上什么不测,这对秦王府来说得是多大的打击:“院长,如今之计只有我回京城一趟了,蓁蓁病才好不宜奔波,尧尧……我问问她的想法吧。” 本来李崇安是想着让程帛尧留在道院,但想着红狐狸最不爱他替她做决定,于是打算问问她的意思再作决定。程帛尧当然得一块儿回去啊,至于蓁蓁,也不必因为些许风寒就留在道院。正好每回家里人来都是匆匆来去,加上人多,还真没跟自家人好好认个熟脸。 “一道回吧,兄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话是这么说,可打猎的那几座山头,哪一座不是李崇业从小摸爬滚打到大的,熟得跟自个家园子似的,怎么可能迷路。这么想来八成是出了什么意外,但程帛尧不能这么说,她要说了李崇安不得更急啊。 路上,李崇安骑着快马在前,程帛尧抱着蓁蓁坐马车在后,李崇安正午时分便进了城门,程帛尧午后才入城。也不回晋郡王府,直接就去了秦王府,一进门那股子沉沉的气氛就让人心里一紧。世子妃抱着李朔眼睛一片红肿,看得出来是哭过,现在却强撑着打理府里上上下下的事,还要应付来问情况的亲朋:“帛尧,你回来了,一路上可安平,蓁蓁可还好?” “长嫂,不忙,一家人不必这样。你去歇会儿吧,府里的事儿我先支应着。”把世子妃推去歇着,李崇安那边也把秦王劝去歇下了。他们在前厅碰着了面,程帛尧就问道:“崇安师兄,这事儿可有眉目了,南城大营怎么说,建平县衙又怎么说?” 建平就是世子狞猎那座山的所属,一想起兄长是在那里失去踪影的,李崇安心底的不安就愈发浓重:“建平县衙那边能有什么说法,小小一个县衙,能派出的衙役也不过二十人。南城大营那边也没有消息,倒是陛下那边借来的羽林郎有了点儿蛛丝马迹。尧尧,你在府里接待一下往来的人,我去建平那边看看,若是天晚便不回来了,你自个儿早些睡。” “成,你去吧,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眼瞧着天就要黑了,晚上如果非进山不可,小心着些。”程帛尧说着就把李崇安送出门去,看着李崇安在午后的阳光下骑马而去,心头一阵叹气,最近真是一件事赶着一件事,就没个消停。 李崇安走了没多久,程国公府就派了人上门,见程帛尧回来了,不多时国公府上上下下也都过来了。程妈过来一看,见她面带倦意就抱过蓁蓁说:“你也去睡会儿,左右不过是接待亲朋,现在也不是讲究的时候,娘替你招呼一会儿。” “是啊,尧尧,你去歇着。”老程也连连摆手。 见状,程帛尧还是决定先付出歇会儿,蓁蓁这会儿也困了,她就又抱过来带着一块儿去睡。在秦王府里还留着李崇安从前居住过的院落,打扫得很干净,抱着蓁蓁刚要睡下,国师又来了,说是把李崇业的消息给算出来了。 这消息还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一五四章 坦白从宽,抗议从严 - 明媚多姿 - 弈澜 国师到秦王府上时,日渐西沉,府上的下人正在支着杆子点灯笼。抱着蓁蓁到大厅里,国师正在和程国公说着话,见她来连忙凑过来看蓁蓁,见蓁蓁在睡觉,国师才没再多看:“世子这一趟有大凶险,但也有大转机,不过这么些天还没见人回来,只怕是凶险多于转机了。静山去了也好,静山福缘深厚,这一去想必能多一分成算。” 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凶险,国师没算出来,因此这事累推敲来,还和天道这哥们儿有点关系。就如同不懂上天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让世人开始得到求仙问道的机缘一样,天道的安排,等闲的人测算不出来,国师也不过能测算在天道法则之内的一应人和事物。 “等蓁蓁长大了,她想必能测算得出天道本身,嗯,我得好好留着这把老骨头,等着看她算出天道来的那天。”国师说罢又伸头去看蓁蓁,国师祖上和无涯祖师可谓是俩好基友,所以国师对无涯祖师分外好奇。嗯,忘了说,国师祖上是个女的。 “现在就是算出来了也没法子,只能等着消息,但愿崇安师兄快些把人找回来,否则真是要乱了套。”李崇业要是回不来,秦王府肯定就得传给李崇安,李朔还太小不能担此大任。当王爷什么配置,一王妃三庶妃,她一点儿也不想到时候和李崇安因为这个一块儿对抗宗室。 再说李崇安,这时已经到了建平山中,在县衙整理了一下行装,就带着一干人等要进山。知县哪肯啊,这都折进去一个世子了,要再折进去一个郡王,不管事儿和他有没有干系。他就算保得住小命,只怕以后也没好日子过。但李崇安哪管得这么多,知县也不敢拦,只好跟在后边细细叮嘱随行的侍从要好好看顾着。 晚上进上固然不安全,但这边是宗室固定的猎场,大型的猛兽早就被打光了,日常也有兵丁在这里进行看护,所以倒不用担心猛兽袭击,只是夜里蛇虫多,晚上出来活动的毒蛇和蝎子三五步就能瞅见一只:“爷。再填引避蛇药,您走的时候也注意着些,山里的蛇虫都毒得很。” 李崇安之所以非要上山来不可。是因为小时候他就是跟着李崇业一块儿出来打猎的,这山里的每一道山沟,每一棵上了年头的老树,都是李崇业一一指给他认的。如果说这里还有人能找得到李崇业,那非他不可。只有他才知道李崇业在这山里是什么个惯常的狩猎路线。 “南边是苦林子冲,长河,你带几个人去那里看看,大哥常去那里打雁子。”李崇安说着又向右边走几步,右边是万竹林,那里都是些小型的猎物。他兄长不会去那里。但从前他曾和李崇业在万竹林里迷过路,这万竹里有些奇怪,不时能听说有人迷在里边儿好半天找不出来路的。不过却也没听过谁迷在里边再没出来过的。 “万竹里应该是个天然长成的法阵,止水,你带几个人往枯松涧去,我领几个人去万竹林看。都快去快回,天要是完全黑下来一定要下山。再晚一些避蛇药也起不得多大作用。”万竹林有古怪,李崇安熟悉阵法。自然只能他亲自走这一趟。 此时的万竹林带着天际一抹昏黄的霞光幽深而静谥,万竹林里落叶铺得很厚,这里向来没人爱来,若有人进来,多半也是因为追着猎物一路过来一时不察进去了。万竹林虽然从来没困死过人,但众人很懂得明哲保身,没谁非要去触这霉头。 跟着他一起来的,除了有府里的侍卫,还有来帮忙的师兄,恰好这位师兄也是擅长阵法的,两人一合计,各走一段路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阵法:“师弟,我看着像逆水阵。” “我与师兄看法一致,只是这阵外边像逆水阵,时边却不知是不是同样的情形。万竹林太大,如果全是逆水阵,这阵肯定要坏。师兄,咱们往里走一段,若是还有不对劲,那就先撤退了等明儿再说。”晚上破阵不得便利,若不是担心正是竹林困住了李崇业,李崇安也不会在黄昏时分往里深入。 “成,你带两个人,我也带两个人,隔一段路走,这样能看得清楚一些。”说着师兄从怀里掏也萤光绳,那是用某种动物的脂液涂抹过的,夜里也能散发出如同萤火虫一般的隐隐绿光。一般入不熟悉的法阵时,会在阵外选一棵结实的树把萤光绳绑上,然后每隔一段就在一株树上绕上圈儿,这样方便出来。 这只对不会自行运转的阵法有效,万竹林正是这一类阵法,天然形成的阵法很多时候是和地势植物有关,所以只要绑上萤光绳,就算不能破阵,稍后出来也不成问题。走了大约一刻钟,师兄就发现不对了,高声喊了李崇安过来。 “师兄,何事?” “你看这几排竹子,绕着多走几圈,看看你是怎么看的。” 李崇安依言绕圈儿,走到三圈半的时候,忽然停下来:“这是落涧阵,逆水阵套落涧阵,怎么这般像是无涯祖师会用的手法呢?” “看来我看得没错,正是祖师的手笔,你再看这些竹子,约摸算估算着就应该是无涯祖师当年种下的。这么看来,这里必然就是祖师留下的法阵了,只是祖师为何要在此处留下法阵?”这一点师兄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围着几排竹子又绕过数圈后,李崇安停下来一击掌说:“这阵法从不曾把人真正迷在里边,只是为了送人出去,师兄,依我看,八成是当年祖师在此地见到了什么,于是种下万杆竹把东西护在阵中以免被旁人得去。” 师兄不解,问道:“那无涯祖师当年为何不取走?” 这一点,却也能解释:“或许是时机不对,或许还取不得,又或许当时祖师还没想好怎么取,总有其原因。是祖师的手笔就好,祖师无伤人之心,我们也能放下心来往里走。” 但这时师兄却把他给拦下了来:“不,师弟,我们今天不往里进了,明天天亮了再来。正是因为是祖师的法阵,越到阵中只怕越有更罕见难破解的法阵,且祖师的法阵自不会伤人,令兄想必也安然无事,只是被什么给绊住了罢了。” “也好。”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天际最后一抹余光都已在方才黯淡下去,众人举起火把,把人数点齐了走出竹林。长河止水也都在竹林外等候着了,问他们是不是找到了痕迹,两人都摇头。 次日大清早起来,山中有薄雾淡淡萦绕,万竹林里更是烟草迷川,无数修竹在晨光与晨雾里隐隐绰绰,露珠挂在竹叶尖儿上将阳光折射出耀眼光华。李崇安和师兄一起,先找了个高处,万竹林里的竹子是长寿竹,长寿竹长得慢,几百年了也不过十余米,竹与竹之间隔得宽,从高处看下去,果然是一个大阵套着无数个小阵,待看到阵中时李崇安和师兄都渗出一脑门子冷汗来。 “这……这是高岗雷音阵。”无涯祖师传来下的法阵里,这个不是最难的,却是最麻烦的,尤其是水阵套云阵里边再加个高岗雷音,简直能要人命:“祖师这是盼着我们能解啊还是不能解,这里边到底有什么让祖师这么小心地用这么一套大阵把东西护持住。” 祖师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这一套大阵解下来,整两天,第三天李崇安和师兄才接触到高岗雷音阵,高岗雷音阵就像个滑不溜丢的球,抓不住也没地儿下嘴:“静山呐,这个阵我实在破不了,外边的水阵和云阵破了,它还是和水阵云阵相生,我看只能去请先生们一块来参详为上。” 要是有时间,慢慢参悟个三五年都可以,可现在他兄长就在里边不知道怎么样,请先生们来参详太慢了:“长河,你快马回京去把郡王妃请过来,这阵眼下能最快解开的怕也只有她了。” 小程七段在阵法上的理解完全基于现代数学和逻辑学推理学,她别的学得不好,数学逻辑学和推理学可谓无师自通,毕竟人家学围棋,又有数学基础,不像李崇安会从“道”之一字上去理解围棋。虽然她也会追求棋中的道,但更大的程度上,她是在玩数字逻辑推理游戏。 “程师妹么,也好,快些去请。”只听说围棋下得好,演卦也不错,倒没听过阵法也上佳。师兄没吭声,到时候自然能有机会见识。 程帛尧没想到这事儿还需要用到她,本来想一个人去,可蓁蓁小姑娘像是知道她要把她一个人留下似的,非拽着她“哇哇”大哭,怎么都不肯撒手,谁来抱都糊人一衣襟鼻涕眼泪。 “要不我带上她吧,有宝珍他们在,有奶娘在,也不会多劳累。”程帛尧也舍不得女儿哭得小脸通红,这孩子打从出生起到现在就没哭得像现在这样伤心过,闹得她看着都觉得心里直发疼。 等到了万竹林,程帛尧才知道怎么回事,不由得狐疑地看着自家大闺女,戳脸:“你该不会是知道吧,里头有什么,快说,坦白从宽,抗议从严。” 第一五五章 真是一对儿好基友 - 明媚多姿 - 弈澜 蓁蓁这一嚎,正是嚎到程帛尧决定捎带上她一道去万竹林才歇下来,李崇安本来不信的,现在也不得不信了,自家大闺女真的是李无涯那个妖孽一样的家伙转世投抬来的啊,小李郡往泪往心里流。有个六六之数的红狐狸,他的人生就够操心了,再搭上个祖师转世,老天爷八成是看他日子过得太舒坦,给他挖了俩大坑。 万竹林外,小蓁蓁乌溜溜的眼珠子就没停止过动弹,她真是天生就知道该怎么破阵,当然,人家是无涯祖师转世嘛,总会带着点儿异象。每一个法阵,小蓁蓁都会不由自主地望向破阵的方向,开始大家看着还觉得惊奇,到最后都见怪不怪了。 到高岗雷音阵前时,众人才齐齐停下来看向小蓁蓁,小蓁蓁仿佛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大显神威似的,小表情严肃而执拗,那小模样哟,就是大家伙儿都在紧张又迫切的当口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来,师兄趁手逗了逗在李崇安怀里的小蓁蓁说:“蓁蓁,快告诉师伯,该往哪边走。” 蓁蓁小姑娘不为所动,依旧是那副肃穆的表情,程帛尧忍不住想是不是太难了,难到祖师爷转世之后自个儿都不知道怎么破,对此,她只想送祖师爷俩字――活该:“你们还是别指望蓁蓁,不如指望指望我吧,高岗雷音阵我以前摆过,虽然有水阵云阵相叠加,但这个阵吧,向来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你们不要被那个雷字给唬弄了,其实重点在高岗,破雷阵就一个法子,从高处下手。” “去山上看?”师兄自从遇到这夫妻俩后就满脑门子的问号。 “这是祖师留下的阵法,这般重重叠加又不伤人困人。那就是预备好了哪一天让道院的晚辈来取放在里边的东西。那就代表祖师一定会留下提示,而高岗雷音阵就是出了名的提示阵,不过这个提示要从祖师的生平事迹来看。这个高字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依着祖师的脾气性子我看这个高是高兴。”李无涯绝对是个很抽风的人,当然,这是在私底下,在外边世人都可以作证那是怎么样一个品相完好的世外高人。 “高……高兴?”师兄看了眼在她爹怀里神情肃穆的小姑娘,不由得眼角抽了几下。 李崇安琢磨着道:“祖师一生最高兴的事似乎过二十岁生辰的那天?” “为什么?” “那天太祖登基,祖师终于卸下一身杂务飘然离京,不久之后便有了云涯道院。我读祖师的笔记手札。祖师说起那一天总像是在说他一生最值得高兴最值得纪念的一天。”李崇安说完也忍不住低头看大闺女,大闺女还是那么副操心家国天下事的小模样儿。 云涯道院,程帛尧忽然有了疑问:“为什么叫云涯道院。而不是无涯道院?” 这个问题程帛尧早就有了,只是这个问题不重要,她也就一直没想起来要问。 这时师兄开口了:“太祖表字便是一个云字,无涯是祖师的字,祖师的名是单字一个涯。想来是因为太祖才取了云涯二字为道院贯名。” 真……真是一对儿好基友,程帛尧还真是现在才知道李无涯其实是李涯,李涯字无涯,嘿倒和李白字太白一个范儿了:“如果是这样,那这个阵就得从云阵上来解,不管是不是。我们先试试去。” 结果就是李崇安猜错了,那天不是无涯祖师最高兴的一天,或者是程帛尧猜错了。不是从这上边来解释,然后他们就列了一串可能的选项,又从里边选出最可能的,最后三人一致通过:“云破水,水破雷。水阵和云阵接驳又和高岗雷音阵相连的地方在哪里?” “西侧,一盏茶就到。” 西侧种着几杆紫竹。有三株已经腐朽,倒在地上一丝光泽也无,踩上去直发脆响,余下的两杆紫竹一杆高大些,一杆低矮些。这两杆紫竹,恰是水阵破云阵的地方,两杆紫竹附生着的一些小竹子则散散地一路绵延进了雷阵里:“就是这了。” 她一说就是这了,众人就要往里进,程帛尧赶紧拦住他们,冲李崇安怀里的蓁蓁小姑娘说:“蓁蓁呀,来,看看是不是这里。” 蓁蓁不是很给面子,大家见她没反应只能自己去试,幸好这里正对路。高岗雷音阵是小范围法阵,约中仍一亩左右,其中怪石林立,碧竹丛生。这里边仿佛是多年没人进来过了,草都要比别处更高更深一些,走过一段路时,忽然见有一块巨石拦路,师兄盯着看半天说:“这是阵眼。” “先不忙着破坏阵眼,先看看里边什么东西,再看看兄长在不在,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再来决定不是不要把阵眼毁去。”程帛尧说话间,李崇安已经吩咐跟随而来的侍卫四处去搜寻,看有没有李崇业的踪迹。 他们三个并着蓁蓁小姑娘都留在阵眼处,一旦有不对劲,他们就必需毁去阵眼,否则阵法一变,他们都出不去。高岗雷音阵一旦产生变化,就很有可能变成困阵,加上云阵水阵相辅,就是李无涯自个儿来只怕都邮不去。 一亩地就那么大点儿,侍卫们很快就搜寻完毕,李崇业是找到了,不过在婚迷中,看样子至少得昏迷了两三天。他身上有被蛇咬过的痕迹,李崇业长年在军中,对蛇虫鼠蚁咬的伤有些见识,腿上的伤口上有药草沫子,虽然不是很对症,但却是这里能找到的最合适的药草。 “崇安师兄,你擅长用药,看看四周是不是有对症的药材,兄长肯定知道被蛇咬后不宜多走动,那么兄长肯定就是在这里被咬伤的。”蛇出没的地方就肯定有治蛇咬伤的药材,和其他药材进行配伍后就能把蛇毒给拔出来。 李崇安去找药材,师兄便趁机会问同来的侍卫:“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奇特的东西?” “啊,对,有没有什么千年灵芝千年人参千年何首乌之类的灵药,或者有没有什么看起来就很神奇的东西,噢,有没有洞穴,有没有前辈尸骨或看起来就很灵的灵兽。”按小说套路,程帛尧觉得自己想得相当正确。 侍卫们互相看看,然后摇头:“回郡王妃,不曾见过。” 待李崇安找来治蛇毒的药给李崇业配好敷上后,程帛尧和师兄就跟他一块猜测,这里到底藏着什么。师兄想破头都想不出来,最后,师兄从无涯祖师的本性出发说:“你们看是不是祖师在跟咱们这些晚辈开玩笑?” 这事儿吧,李无涯抽风的时候还真干得出来,不过用这样一样云水类阵法叠加高岗雷音阵来开玩笑,李无涯再抽风也抽风不到这个程度:“我看不像,可能是方才他们没注意看,他们是找兄长去的,当然不会注意这里有什么稀奇玩意儿。我们再四处看看,好在这里才不过一亩地,找起来也不难。” 说话间三个人就各自散开,侍卫们则在这里看着阵眼,如果稍有不对,把那石头移开就算是毁了阵眼。 程帛尧一路找,除了石头就是竹子,什么天材地宝都没看见,人家杨玉绫给她的空间里好歹还有个滚滚不是,这里连滚滚都没有:“什么破地方,除也石头还有什……什么?等等,石头!好像出了高岗雷音阵就没有这么又大又硬的石头了,外边都是平地,也没见有这么大个儿石头。” 这些石头大的起码得有三五米高,小的得得及膝,本着无涯祖师不会随便乱圈地方的理念,程帛尧从怀里掏出挫指甲用的指甲挫来,用指甲挫一点点磨着皮。灵石美玉,天材地宝这样的字眼儿不断在她脑子里回来荡去,不过挫半天儿也只看到石头的白粉,什么灵石美玉,纯粹是梦做得太美了。 “师兄,这里的竹子比外边的要小很多一杆呀,按说如果是祖师圈的,这些竹子比祖师种下的竹子要早很多年。长寿竹已经是长得最慢的竹子了,这竹子都这么些年了还没人高呢,倒是不细,典型的不个儿只长膘。”程帛尧踢了踢竹子,她长在南方,对竹子再熟不过。一踢就发现这竹子传来的声音不是那种清脆的,就算竹子是湿的,也该发出湿而润的短促声音,但她这一踢吧,发现是闷响,好似是里边装满了东西似的。 她踢竹子的时候,李崇安和师兄都离她比较近,这一声两人都听得很清楚:“竹子里边有东西?” 程帛尧又蹲下来伸手敲了敲,耳朵贴得近听起来就更加明显了:“谁带了刀,要锋利一些的,砍一截来看看,要正好照着竹节砍,里边听起来像是水状的液体,现在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但值得祖师珍而重之的东西肯定很重要,不要浪费。” 侍卫们里自有带了刀剑的,抽出来照准竹节一刀砍下去,竹子从根部往上第一节倒向一侧,留在土里的那截儿在阳光下泛着幽幽水光。这水光竟带着一圈儿紫色,在微风里被吹起滢滢光泽:“蓁蓁,来,告诉师伯这是什么东西。” 第一五六章 不乖的碾过去,乖的也碾过去 - 明媚多姿 - 弈澜 纵使侍卫功夫再好,那紫幽幽的水液也有滚落出一滩来,顺着青碧如玉的竹杆儿往外流,很快便流入根部。碧竹本身倒没起什么反应,反倒是竹根周围的草木一瞬间发散出薄薄紫光来,然后又很快消散,这一刹那又短又淡,若不是几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看,只怕会被错过。 此时光照充足,枝枝叶叶都披散着微光,照在老叶上是白的,落在嫩叶上是青幽幽的,间或杂着野花花蕊的嫩黄,这淡紫的光确实很容易让人以为是眼花。李崇安用竹枝挑了几滴水出来淋在竹围的草木上,果然又见一片薄薄紫光笼罩,然后又仿佛是被草木吸收了一般,迅速不见。 “可是,如果有什么奇效,这会儿不是该迅速疯长,或者变得更加水灵灵么。”至少小说上是这么写的,小说虽然有时候误人,可有时候还真能当科谱资料来看待。 在她怀里的小蓁蓁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那筒冒着紫光的水液,看起来相当兴奋,“咿咿呀呀”地划拉着手努力想要过去。暂时还不明白那些液体能做什么,谁也不敢让小蓁蓁过去,越是这样,小蓁蓁就越努力挣着要往那边靠:“师弟师妹,我看着蓁蓁怎么像是要喝的样子,你们看她老嘬嘴呢。” 程帛尧戳自家大闺女一把,道:“你怎么见什么都想吃呢,师兄,看蓁蓁这样儿八成真是能喝的,不说她是不是祖师转世,小孩子对能吃的能喝的特敏锐。不若我们去找只野兔子、田鼠之类的来试试,只是得从少一点开始另一,别到时候喂出个妖精来。” 她刚说完“妖精”俩字,惯来害羞怕见生人的滚滚晃晃悠悠地从她袖袋里滚出来,落在草地上仍旧滚出去一小段儿路。红绒球儿滚滚一现身就抓住了几人的视线。红团子绿竹子黑石头怎么看怎么明显:“这是什么?” “呃,妖精!”滚滚很快又滚了回来,小线团子似的往竹子边上滚,那竹根儿不过一掌多点儿高,按说别的随便个什么动物来都能爬上去。可滚滚这个小线团子身体小四脚更是短小,蹬着小短腿,老半天都没能爬上去,却把几个人看得笑得不行。 “我说师妹,你家这妖精是专门出来逗趣儿的吧。”师兄蹲下来拿竹枝戳滚滚,滚滚压根不搭理。一心一意要爬竹筒上去,看得出那水液对它也很有吸引力。 师兄见状,干脆拿竹枝蘸了一点儿伸到滚滚边上。滚滚立马不蹬它的小短腿儿,张开那还没小指大的嘴伸出舌头去舔竹枝。它倒也不贪心,竹枝上的水液舔干了,它就自动滚回程帛尧脚边,就在李崇安想要伸手拎起它的时候。它又自己滚远了。 滚出去约三五米远后,滚滚才停下来,小红团子在那里团团圆圆地滚汤圆。起先几人都不明白它要干嘛,不过随着一阵紫红交加的光芒闪现过后,滚滚就在光芒散去之后变大了!人家从线团子变成了大线团子,原先最多是半两的毛线团子。现在至少得是半斤的线团子,至少以后滚滚就不能随便钻袖袋里了。 “加快生长么?”师兄觉得这东西用处不大啊,看草木不是没用么。看来只对活的物体有用。 “滚滚?”程帛尧喊了它一声。 “不要叫我滚滚,你这女人真是不会取名字,我叫朱疵,朱疵知道吗?”滚滚突然口出人言,把众人都吓得不轻。师兄甚至麻溜地从怀里掏出符咒来,眼看着就要催动符咒把这妖精给灭了。朱疵轻蔑地一瞅。嘴一张吐出一股清气来,那符咒就瞬间化作飞灰随风落地:“老子是灾祸之主,懂吗,你们这些小东西对老子没用。蠢女人,要不是老子跟道哥有约在先,老子一口气就把你们全吃了!” …… 小程七段向来很擅长抓重点,一下子就从滚滚的话里找到了重中之重:“道哥?” “废什么话,赶紧给你怀里的小丫头灌两口,别多灌,灌多了真要变成妖精可不干老子什么事。”朱疵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家伙,当然了,人家是灾祸之主,脾气好得了才新鲜呐。 看来朱疵不是很愿意谈起它那个“道哥”,程帛尧估算着,朱疵嘴里的“道哥”就是天道本身:“为什么要灌,灌了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不会像你一样立马长一圈儿吧,那我可不样,现在这样多招人喜欢,再说揠苗助长本就是不合乎天道的。” 朱疵现在恨得牙痒痒,一半是因为它“道哥”,一半刚是为自己以后要跟这么个女人混一世感到愤怒又悲哀:“不会长一圈,开灵脉、聚灵力、启灵智而已,给她喝了她也能说话。” 如果只是说话么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反正就算蓁蓁不会说话,他们这对儿当人爹妈的也经常自行脑补。把竹子又砍下一截来,却没先给蓁蓁喝,李崇安皱皱眉头,自己先尝了两口,两口下肚似是化作一脉细细的暖流,整个人从里到外都似乎陷入一片空灵之中。 片刻之后,空气中有散散淡淡的光芒被收归体内,身体里便像是多了一股气劲一般,感觉自身焕然一新。 李崇安两口后,师兄也喝了两口,他们喝着都没事儿,过了两个时辰这才给蓁蓁喝,小蓁蓁早等着这时候了,张嘴就“啊呜”喝下去两口。她倒一点儿不贪多,喝完两小口就闭嘴不再喝了,然后就趴在程帛尧怀里不动了,不过浑身上下都透着“我很舒服”的情绪。 程帛尧有种买了大力丸的感觉,看了眼如今已钻不回袖袋,而且性情大变的滚滚,她有种小宠物被大灰狼给夺舍了的感觉:“滚滚,你说开启灵智,蓁蓁会不会开启她转世之前的记忆?” 照旧,滚滚从对名字的吐槽开始说话:“蠢女人,不要叫我滚滚,老子叫朱疵,灾祸之主懂不懂。除了道哥外,老子谁都不爱搭理,你要再这么蠢,管你是不是老子的宿主,老子都先吹口气灭了你。你以为前世的记忆这么好开启,道哥在上,这种事不可能存在。” 擅长抓重点的小程七段眉一挑,喜笑开颜:“哟,原来我是的宿主啊,宿主也是主,滚滚要乖哟。” 瞬间滚滚就炸毛了,不过再炸毛也不过兔子大小,滚来滚去的小短腿不要太卖萌。程帛尧还待逗一逗它,却不料这时有个嫩生生如花朵被风吹开一般的声音从怀里响起:“朱疵,你又顽皮了。” 炸毛的滚滚立刻乖得像旁边的石头一样,不过滚滚眼里的惊悚,小脑袋连连摆着,跟着身体长长了的红毛根根立起,愈发显得萌死人:“道哥在上,这不可能!” “蓁蓁?李无涯?”程帛尧兴奋得不得了,事情似乎正在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一想到自己能养这么个萌物,她就充满力量呀,至于李崇安和师兄,则在一边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娘……我是蓁蓁了,你不要这么喜欢乱想好不好呀,真是的,你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办呀,娘亲太天马行空国,我好有压力的。”小蓁蓁说话的方式完全模仿了程帛尧,她滴有开启前世的记忆,而是通过血脉相连的方式,从程帛尧和李崇安身上来感知这世间的一切。 滚滚松了一口气,它是全天下最担心李无涯找回前世记忆的……咳,妖!是李无涯来了才有道哥的,虽说道哥在世间万物之上,但这世间所有所谓的关于道的理论都是李无涯带来的。李无涯来之前,天地间就存在规则,但那时候天道还没有形成,李无涯是天道的成因,所以滚滚对李无涯如同对待道哥,敬鬼神而远之。 李崇安也松了一口气,要真是李无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师兄则有点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失望,不过蓁蓁还是明显的带着一丝无涯祖师的气度神态,不过都被小模样给盖住了。 “娘噢,爹呀,我现在不能多说话,是灵力护着喉咙才可以讲话的,不过这样很累的。”蓁蓁说完就闭上嘴不再说话了,不过还是看了眼滚滚,眼神里的意思别人不清楚,滚滚反正清楚了,那就是――敢欺负我娘的话,你试试哦。 道哥在上,老子欺负谁也不欺负程帛尧,我敢么我,道哥在上边看着,还有个小妖孽在眼前看着,做为天地之间的大妖之一,朱疵十分郁闷:“老子是灾祸之主啊,老子生来就是为祸苍生的,道哥你不懂妖啊,居然让老子来守着她,这什么世道啊!” 道哥表示,苍生暂时不用你去祸害,道哥不养闲“妖”,你就临时充当一下保镖吧。至于朱疵反抗,那完全不在道哥的考虑范围内,要反抗可以呀,你试试就知道结果了! 道哥绝对是一句话的忠实拥护者――不乖的碾过去,乖的也碾过去。滚滚红尘里,有无形的道哥在四处不停地碾压。 第一五七章 万法不定,天道无常 - 明媚多姿 - 弈澜 自从滚滚会说话以后,它就坚定地称自己为朱疵,它已经学会忽略程帛尧叫它滚滚了。它现在比较喜欢李崇安,李崇安就叫它朱疵,程帛尧她不懂啊,身为一只妖,也是有妖格的,她就很不尊重它的妖格。可是道哥太霸道,不会允许它半路上改投他人,不过幸好蓁蓁那丫头没开启前世的记忆,也是,道哥也有道格的,李无涯的存在太有违天道。 “蓁蓁蓁蓁,蓁蓁蓁蓁,蓁蓁蓁蓁蓁……”朱疵虽然时不时自负大妖的出身,但最爱干的事儿却相当幼稚――欺负蓁蓁不能经常开口说话,时不时就绕着蓁蓁一通“蓁”。朱疵之前是被天道封印了灵智,喝过玉竹浆后彻底恢复本来面目。 蓁蓁理也不理它,自顾自地吃自己的米糊,香香糯糯软软滑滑带着奶香味儿的米糊不要太好吃哟,她真是太喜欢当小奶娃了,天天好吃的换着花样儿来,虽然要少说话老被朱疵气,但是朱疵也不敢把她惹得狠了:“想死么,成全你。” 看着这一人形宠一狐狸形宠斗嘴,程帛尧觉得人生真是太精彩了:“蓁蓁,你现在到底算小孩儿呢,还是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思维啊?” “她没开启前世的记忆,现在脑子里装的都是从你和李崇安那儿学来的,也就是说你得拿她当小孩儿,她除了能说会道,想事儿说话全是学你们俩的。她自个儿还得慢慢来,你们俩的脑子里装得东西太多,她就光吃透了也得好些年。你们说你们俩学什么不好啊,学卦,学棋,李崇安更让人头疼,还兼学药。你脑子里东西更杂。什么乱七八糟的玩艺儿都有,你糟心不糟心。”朱疵的说话方式其实也多半学了程帛尧,不过它是把她心里吐槽时的神态语气学了个十成有余。 养这么只宠物,我才想问自己糟心不糟心呢。伸手戳它一把,圆滚滚的滚滚又滚了起来,蓁蓁看着直眯着眼睛笑,小模样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娘呀,大伯还没醒?” 说到李崇业,自从救回来后,一直昏迷着。宫里的御医哪个都来过了,什么方法都试过还是不见人醒过来。秦王和世子妃都快担心坏了,李崇安也不好受:“是啊。也不知道你大伯到底怎么了,蓁蓁,你知道么?” 小蓁蓁摇摇脑袋,她知道个毛线,她又不是像滚滚害怕的那样记起前世来了。她是真的只有今生的记忆:“喝玉竹浆。” “能行吗,那玩艺儿能随便喝吗?”滚滚说能开灵脉、聚灵气、启灵智,没说还能包治百病呀,而且现在李崇业到底怎么回事都没人能查出原因来,冒冒然服玉竹浆万一更不好了怎么办。 滚滚,噢。它坚定地自称朱疵,朱疵用“你真是个相当白痴的蠢女人”的眼睛看着程帛尧说:“老子早就跟你说可以喝玉竹浆,你偏不相信。你是老子的宿主,道哥在上边看着,老子敢害你不成。” 想想也是,滚滚很怕它家“道哥”的:“那就试试。” 万竹林里的玉竹只带出一根来,最近几天道院里来的几位先生都在晋郡王府里各显神通。用他们各自的方法来试这玉竹浆有什么作用,是什么成分。不过目前还没怎么分析出来。 朱疵受不了地摆摆尾巴说:“滚吧,你可以跪安了,别喝多了,宜少不宜多,灌下去没用就再灌一勺,灌下去还没用就继续灌一勺,你就当那是万灵丹,包治百病。” 我看你是老军医! 其实这事儿她不提,李崇安也在想,这东西喝着横竖是有益无害,不妨试试,李崇业不能再昏迷下去,昏迷得越久醒来的机会越低。她去一说,李崇安立马不琢磨了,赶紧让人去取玉竹浆来,滢滢一汪紫盛在小瓷瓶里,按照滚滚说的,一勺一勺喂下去,每一久隔两刻钟即可。 第四勺正要灌的时候,李崇业模模糊糊睁开眼,有点儿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状态,他看到李崇安还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反就过来:“静山在这里啊,我回来了么,是你来找的我吗?” 没失忆没被穿越没重生:“就说听老子的没错吧,也不想想老子干嘛要害你。你寿数不是损了么,不是一直不能窥得天道么,取一杆来,就你这样儿的,得喝一整杆才管用。要怪吧,就怪她,你的机缘被她得了不说,你的气运还叫她抢了去,你以为她是谁都能生的啊。别人生孩子蠢三成,你生孩子直接掉七成寿元气运,谁让你生谁不好非把她生下来。” …… 小蓁蓁眨巴眼看着她娘,声音润润甜甜地道:“娘还是爱我,是吧?” 揉揉自家大闺女的小嫩脸,程帛尧道:“当然,怎么会不爱呢,你就要我半条命,我也愿意给。” 滚滚在旁边吐槽说:“何止半条,分明是七成。”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蓁蓁要不是很不满意它,怎么会轻易开口,死狐狸,天天勾搭着她开口说话,她还想保持灵力呢,用灵力护住喉咙说话很不舒服,也很耗灵力。滚滚这死狐狸就是不盼着她点好,生怕她养得好了将来想起前世来,死狐狸,等我长大了一定把你拔皮抽筋,然后加点药材炖成一锅汤给娘当补品。 滚滚知趣地闭上嘴不再出声,这丫头打前世就记仇,它可不想真把她得罪死了。 玉竹浆到最后大家伙儿也没分析出来是什么,不过倒分析出来起什么作用了,得窥天道之人服食它可以聚气归元,洗经伐髋。不能得窥天道的,可以用它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当然它对得窥天道之人效用要大很多,自然不会随意拿给凡人用。而且滚滚说玉竹浆还有更大的用处,不过它不是很清楚,甚至连它“道哥”都不是很清楚,真正清楚的只有一个人――李无涯。 最终结论,蓁蓁小祖宗,您还是赶紧找回前世的记忆吧,虽然您那脾气不太好,爱使唤人,还特别记仇,但是道院上下吧还真是盼着小祖宗快点儿归位。 “记不起来的,这和厉不厉害没关系,这需要机缘,我没有。”蓁蓁从她娘那儿夺了七成气运才得一副好通灵的好身体,又定了副好命盘。当然,这下都算是她欠下的债,迟早是要还给她娘的,所以她娘天天担心短命鬼什么的,完全不存在,她取的最终都要经过种种途径来补偿。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这些,她就是知道,她有什么办法。谁要是看不过去,尽管来咬她一口好了。 院长看着小蓁蓁,内心充满矛盾的情绪,他既希望祖师归来,又盼着小蓁蓁永远像现在这么招人喜欢,多可爱呀。要是祖师归来了,谁还敢抱她逗她喂她米糊:“我的小祖宗诶,少说两句话,你身子骨还没长稳妥,待到满周岁了再说成不成。” 蓁蓁心说我也不想说话啊,可你们天天非想听我说,我有什么办法。 李崇业一醒,道院众人就打算启程回道院,玉竹浆的事滚滚不让往外说,道院上下也没想着往外说。论起来这是自家祖师爷的私藏,祖师那么小气记仇的人,谁敢拿他的私家珍藏出去卖人情,那简直就是不要命。李崇安和程帛尧多留了几天,安排好晋郡王府的事,又上程国公府住了两天,这才启程回道院。 回到道院后,李崇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取来的一杆玉竹摆院儿里,然后盯着程帛尧把玉竹浆全喝下去,整整一杆儿,起码得有三升水,还不带分几回喝的,得一回全喝下去。程帛尧有种喝下去自己会被染成紫色的感觉,不过忍了忍她还是慢慢地往肚子里倒。 喝完后打个饱嗝,只见李崇安在她跟前饱含期盼地看着:“没那么快,我喝那么多,得慢慢消化。” 程帛尧喝下去时就有点感觉,感觉身体里某些缺失的地方正在被补齐着,感觉身体里多了某些东西,又消失了另一些东西。多的自然是有益的,消失的自然是有害的,现在她感觉自己元气大增,浑身上下通通透透无一丝杂质。说句仙侠小说里常说的话,灵台一片空明,身体由内而外一片澄澈通透。 “聚气凝神,体悟天道。”蓁蓁说完就闭嘴,也示意她爹别说话。 当看到棋盘时,程帛尧就知道自己的道也有围棋有关,不过她的道不是一眼万年的沧海桑田变幻,而是棋盘止上的黑白两路棋子如同风云时聚时散,潮水时起时落,日月时辰时隐时现。那么这代表着什么呢,程帛尧这一世也算恶补了几年学问,毕竟出身儒林清贵之家,不用心学到底也耳濡目染着些。 这代表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棋局随时会有变化,那天道也是一样的,就像她的寿命,就算天道在她投生之初就定好了,但依然会产生变化。棋局是不定的,棋力也会随着时间有阅历的增加而增长,棋风棋路更是如此。 万法不定,天道无常。 我们随时身处变化之中,随波逐流是顺应之道,如同日月星辰,如同潮水,如同风云般,虽有变化、虽有聚散、虽有起落,但始终坚持是坚守之道。 佛家讲放下无我,如今道家“道哥”却告诉她,道就像那太极阴阳图――你可以无我无身,也可以有我有身。 而程帛尧的选择是――我就是我,有了我才有吾道吾法吾师吾友。 第一五八章 道哥偏心眼儿 - 明媚多姿 - 弈澜 山间无岁月,修道生涯更是不知今夕是何夕。道院之外是繁华无数美景万千也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好,一切都和程帛尧关系不大了。 蓁蓁除了和滚滚偶尔斗嘴时说一两句话,平时都像是个普通的小孩儿一样长大,当她周岁时,又是宾客盈门。来的人都依着小姑娘周岁能有的规矩给备足了礼物,蓁蓁也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上辈子的性情,对上门送礼的那叫一个热情客气。 本来她张口喊人,程帛尧和李崇安都觉得太过妖异,但是她见人就一通“叔叔婶婶爷爷奶奶”糊过去,却是人人都以为常。本来嘛,这可是李无涯转世,别说聪明机灵点儿,早点学会说话,就算是立马就能跟人用脑子掐架去,也没谁会觉得稀奇。 在如今大明朝的正史野史和说书人的传唱里,李无涯早就已经被神化了,这样一个有能耐的人活过来了,当然得搅得天下风起云涌才对。 “尧尧,下个月便启程去昆仑,秦州地界上也已经打好了招呼。道院这边院长决定留下,一应事务也要打理妥当才成。明日你我两家的人都会到道院来,这段时日便好好多说说话,待到去了秦州,隔着大半个月的路,又只有山路,来回实在不便。”李崇安属于那种离家多远,离家多久都不会想着回家的人,恰好程帛尧也是一样的,要不然这俩儿在外五年哪里过得下去,想家都得想哭得死去活来。 对搬家这事儿,程帛尧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有心相见,隔十万八千里也不是事儿,真要不想见,对面都能不相识。她另有事儿挂记着:“那万竹林呢?” “万竹林还不到需要用的时候,万竹林里的玉竹浆,真正的效用我们暂时还无法得知,唯有等待来日。”这是国师卜卦卜出来的,万竹林在那里这么些年都没人进得去,国师近来又给加了几个阵法,万竹林里更是云遮雾罩一般,等闲的人进去了指定得满脑袋雾水。 万竹林里的玉竹浆这么有用,程帛尧有想过要拿给家人用,让他们也得窥长生大道。但是这些玉竹浆普通人吃了真的没有用。至于她吃了为什么有用,滚滚的说法是――李无涯欠你的,加上道哥偏心眼儿。你吃了当然有用,别人就不行了! 滚滚一听说要去昆仑,一点表示都没有,人家对昆仑不熟。不过一说秦蜀一带的山脉,滚滚就瞬间眯起本来就够小的眼睛说:“是捱着金沙峡的那片山?” 咦。那地儿还真有个叫金沙峡的地方,两岸高山峡谷:“那地方不对劲吗?” “没有不对劲,是你们太会挑地方了,李无涯就是在那里去和道哥下棋的。”滚滚这是学了程帛尧,睡觉叫和周公下棋,它认为李无涯死了就是和它道哥下棋。 李无涯上辈子是死在那儿。这倒真是新鲜,李无涯的死有很多种说法,因为他没死在道院。面是在外边挂掉的。后来一纸书信传回道院,道院在次年举办了李无涯的葬礼,只葬了个空棺下去:“那又怎么样?” 这时蓁蓁开口道:“那里有好东西,比玉竹浆还要好很多很多倍的好东西。” 惜字如今的蓁蓁小姑娘把“很多”重复了一遍,那就说明那里的相当不凡:“既然有好东西。那为什么当年不用,非留到现在来?” “像这些东西。又不是说取就能取的,首先得成熟吧,再来你得得天时地利,最后你还得是有这份机缘的,要是没福分消受去强求,道哥在上,他不会答应。”朱疵说着又在软软的被子上滚了几滚,然后又说道:“我们快点启程去找吧。” 对朱疵来说,它现在最大最迫切的愿望就是恢复大妖之身,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谁逮着都想喂它块肉吃。它是真的受够了道院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了好不好,它看着是只小狐狸,可内里的沧桑有谁知啊,居然拿肉逗它,要是整只的烧鸡它也就忍了,你们拿什么牛肉猪肉兔子肉,老子不吃! 启程的时间定在四月底,这时整个大明朝都处处春光明媚,晴朗宜人。趁着四月底连着五月六月的雨季没来,要趁这时候早早赶过去。道院此次先迁过去的约有三百人,由李易和郑进元他们负责统管这三百人的起居行止,李易第一次管着这么大一件事,自然忙得团团转。 好在有李崇安的不时从中指点,李易也把一切办得妥妥当当,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李易和郑进元、张放知这一路走下来,都有了质的变化。更加成熟,更加注重身边的人,更加懂得协作的重要。 “嗯,我闻着昆仑的味儿了,听说秦蜀山脉多柑桔,不开花不结果的时候,树叶子也是一股子柑桔气儿。”程帛尧掀开车帘子,昆仑已近在望,连绵不绝的青山,山间有隐隐的屋舍四处散落。 昆仑山脉原本就有几处住了当地山民,云涯道院与民为善,自然不会相赶,而是圈了一块地留给世代居于此处的山民。山民们原本占着无主的地盖房子,如今地归了云涯道院,他们该是搬走的,不过道院的人一来就发了信儿回道院,院长和李崇安一商量,干脆把地圈出来,让山民拥有这片他们扎根的土地,而不在做无根的浮萍。 这一举动,也为云涯道院的到来添了几分助力。 “你们就是道院的人吧,快点子来噻,往这边走喽,莫要看喽,就是这边。”当地山民操着带着当地乡音的官话跟冲他们招手。 “是先生请您来等我们的吗?”李易别的不成,语言天赋不错,朝堂上哪里的官员都有,他就算不会说的,也基本能听明白。 “是噻,你这个娃儿灵得很嘛,来,跟到我走起。”山民可不知道李易是谁,只知道来的是道院的人,说完就打头前走,压根不管跟在他后边的是当今太子殿下。 山民们住在昆仑一处山脉的山窝子里,那里住着二三十户人家,村子外有石头垒起的高墙,看样子是用来防止野兽袭击的。山民在前领着道院一干人走,还不忘自顾自地在前边说:“你们道院的人尽是厉害角色哟,来了才多会儿,把这一大片的硬货都打得躲到走。现在我们安逸喽,不要像以前那个样子,天天担惊受怕。” “山里很多猛兽吗?”郑进元是打猎爱好者! 山民点头说:“那是自然滴,不过哩,你们道院的人来过后,满山的硬点子都不敢来喽。你们道院滴那个先生说,撒了药,还给我们发了药包包,说是带到身上就不会遇上猛兽。你们道院滴人哇,啥子都要得,只有一样要不得,连麻椒都吃不得,更莫说山头长的尖尖椒。” …… 麻椒应该是花椒吧,尖尖椒应该是野生的朝天椒吧,这个时代没人种这个来着,在京城有干的朝天椒也是被当成山货卖的:“酸菜有不,酸白菜、酸豆角、酸黄瓜、酸姜、酸蒜……” “诶呀,这个妹子是老乡噻,就是话说得不咋样。”山民眼睛大亮,看着程帛尧频频点头,觉得这姑娘是个识货的。 嗷嗷,有酸菜吃了!程帛尧记得小时候在家,她妈就会给泡一坛子酸菜,后来她去北京学棋,最惦记的也是这口。只是后来满世界飞来飞去,在吃上没有时间去细细讲究,也就把这口嗜好给淡了下来:“不是滴,我只是喜欢酸菜。老乡,晚上来个酸菜鱼、水煮肉片能不能得行。” “可以噻,要麻椒不,放尖尖椒不?” 山民已经用上本地话了,程帛尧完全能听懂,她也操着一口不怎么标准的本地话跟人谈论好吃的好喝的。除了她和李易及蓁蓁外,余下的人多半都不怎么听得明白,秦蜀一带山高水深,院里虽然也有秦蜀一带的人,但到了道院,却都习惯了说官话,加上这回来的人没有秦蜀一带的,所以众人只能猜出这俩人在谈论吃来。 当然,程帛尧也不是闲着没事儿干跟人专程来聊美食的,而是受了滚滚的示意,滚滚让她跟山民拉拉话,然后再问问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异常的地方,或者说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地方。滚滚认为,在山民们看来异常的地方肯定就藏着李无涯当年相中了却带不走吃不消的好东西:“对了,老乡,你们这块有啥子稀奇的地方不?” “稀奇,哪样儿的稀奇嘛?” “就是神神怪怪滴,还有,有没有得经常走进去被迷在里头的地方。” “这个肯定有嘛,秦……哦,不是,现在叫昆仑,昆仑山那么大,当然有神神怪怪的地方嘛。咋个,你们想去啊,也是哈,你们是道院的人,就爱往这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去。你们先进村来,安顿好喽吃餐饭,吃过饭了再跟你们讲噻。” 哟,有谱! 看来当年李无涯埋身在此,一是因为天命到了,二是因为这里有好东西,李无涯可是出了名的不见兔子不撒鹰,要没好东西,他怎么也要死回道院去的。 李无涯是个看见好东西就迈不动道的人呀! 第一五九章 她做姑娘她骄傲,她做姑娘她自豪 - 明媚多姿 - 弈澜 在村子里休整了到次日,李崇安和道院先前来的人碰了面,道院现在已经可以住人了,不过开伙的话,还得去山上进行几趟采买。道院的山门在太苍峰下,面向南边,无涯祖师酷爱坐北朝南的朝向,太苍峰上如今有一千三百余间屋舍,都按照郑进元和他师父商量好图纸一一建妥,梁先生一直待在这里,郑进元因为有个公主妈,不得不回去承欢膝下,这才半道上撤出来的。 李崇安拨了一部分人去买一柴米油盐之类开伙要用到的材料,并着采买一些食材,山中气温低,就是这时候天气大热,山高林深处,肉也能放上三天不坏。所以这一趟可以多采买一些,等安顿好再拨出人来每天做这件事,好在马车多得很,赶着去采买来回快得很。 在李崇安忙着这些事的时候,程帛尧就和滚滚一起领着李易、郑进元和张放知,并着另外几位师兄一块儿去探险。林三坡子那里,据当地山民说,是个大有古怪的地方,不知道从哪年哪月算起,那里就积年不散雾。林三坡子里有口水潭,水潭往外流出来的水也是冒着滚滚雾气的,山民们给他们指了路去水渠,滚滚冲到水里喝了一口,然后说:“嗯,去看看。” “这水怎么样,有什么东西?”程帛尧问道。 “没什么东西,这水比别处的好喝些,是冷泉,按你们凡人的说法,是沏茶最好的水。”滚滚说完就蹦到某位师兄肩头,来了一句新学的,它觉得相当有气势的口头禅:“格老子的,给老子走起,向那边那边,你慢到起。树叶子刮到眼睛了,别给老子整瞎喽。” 师兄基本不拿滚滚当回事,你说你身为一只妖,还自称是大妖,这么柔柔软软,爱打滚爱卖萌,还爱爆粗口,这种反差简直让人一边吐血一边想让人无视掉它。 一路沿着冷泉向林三坡子进发,一侧的小径上长满深红浅紫不知名的野花,小蓁蓁就最喜欢这些。有位师兄很解味儿地给蓁蓁拿枝条编个圈儿缠上花朵给蓁蓁戴上。蓁蓁喜欢得不得了,连连给人几个大大的笑脸,震得师兄的小心肝儿直乱颤。 “蓁蓁啊。你觉得你能想起从前的事来不,要是不能想起还好啊,要是想起来了,你说你现在天天爱漂亮的样儿,找回记忆后会不会很别扭呢。你看你啊。爱穿深红浅粉的裙子,喜欢山茶芙蓉花簪,还爱戴各类玉石珠宝小首饰,要变回去了肯定会后悔你现在自己干嘛要臭美的。”程帛尧现在想到的是李无涯的画像,那么一个人,脑袋上戴个花环倒也不是不能看。就是……跟高人形像就相差甚远了好不好。 “我肯定想不起的,我决定了,这辈就好好做个姑娘。挺好的嘛。娘,上辈子我要是头猪,是只蛇,难道这辈子我还爱吃猪食,喜欢趴草丛里咬人不成。放心了放心了。就算我有机会我也不要想起来,当个姑娘多好。当小孩子多好,我才不要变回李无涯呢。他那一辈子好凄凉的好不好,娘有爹,爹有娘,舅舅有舅妈,外公有外婆,爷爷有很多个夫人,大伯有大伯母和李朔哥哥,但是李无涯有谁呢。你们说他有道院,有太祖那样的知交挚友,可在我看来,他什么都没有,要不然他为会么要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为什么要一个人孤独的死在昆仑山里。”蓁蓁虽然学的多半是程帛尧的思维方式,但她同时也继承了来自李崇安的种种想法,这一年来慢慢的自然也形成了她自身的看法。 程帛尧想了一下,如果是她的话,确实不愿意孤孤独独地一个人挂在一个陌生的大山里边儿,就算要扑街,也要扑在最热闹的大街上,这样才对嘛。当然,什么样的场景,都比不上挂在自己最爱的人怀里虐心虐肝虐肺:“你这么一说倒真是,对,做小姑娘挺好,尤其是你这么厉害的小姑娘,等你长大了,光是裙下之臣就得一年收个几车,绝对不会空闲去凄凉寂寞孤独。” 对此,小蓁蓁才不打算接话,她亲亲好娘亲有的时候真的相当让人无言以对呐。 见大闺女不愿接茬,程帛尧就想着问一问师兄是不是快要到地方了,前边有师兄去探了路回来,却不知道正在商量着什么:“师……” “嘘,给老子安静点。”滚滚忽然麻溜地怕到旁边一棵树顶上,机警地向着四周望去,然后又很快下来,不过看起来情绪相当不稳:“我叉叉你个圈圈哟,不带这样耍老子滴。” “滚滚,你又怎么了?”养这么只炸毛的宠物,就得预备随时被它整得一惊一乍。 滚滚看起来有点愤怒,但更多是恐惧,恐惧的情绪里也是充满了怨怼的:“老子叉叉你个圈圈,程帛尧,李无涯这个混帐东西把他的记忆留下来了。不是有个叫徐道林的人吗,他连执念都可以留下来转世投胎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不可以把他的记留下来弄成另外一个样子!” 这……好像真的没问题,师兄们一听也聚拢过来,齐齐看向滚滚,不时还要抽个空看向她怀里的蓁蓁:“所以呢,不会是他的记忆在这里吧?” “格老子滴,就是在这里,这个寒潭就是他记忆化成滴,格老子,刚才老子还喝了一口,简直要命。”滚滚上蹿下跳,看起来整个儿都不好了。 蓁蓁眨巴眼睛,一脸无辜,这和她这一世真的没有关系啊。唔,又增加了一个不找回记忆的理由,如果她找回了记忆,前世的恩怨情仇,今生她还要负责的。这样麻烦,她才不要! “怎么找回来?”程帛尧现在已经不在乎大闺女找不找得回了,反正现在大闺女也够热闹,关键是到底是她揣了几个月包子才生下来的一团肉,还是希望大闺女能好好过日子,而不是因为前世的记忆继续走上那条和人掐到死的老路子。 “这个别问老子,老子也不知道,老子肯定要死了,老子居然喝了李无涯记忆所化的泉水。老子死了,蠢女人你要给老收个尸,然后给老子立块碑,碑上写‘天下第一大妖朱疵’,你要写滚滚,老子生生世世追杀你。”滚滚开始顾影自怜,人生真是一坨一坨的狗屎。 众人看向蓁蓁,蓁蓁晃晃小脑袋,表示她也不清楚:“我不记得。” 这时滚滚开口了:“喝水。” “喝多少?” “取湖心水三两喝下去就可以了,不过,蓁蓁你要想清楚。李无涯当然跟很多人存在前世缘法,但也和更多的人结下过仇怨,甚至不止是人,有些存在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我虽然自称大妖,但在九大妖里,我只是垫底的。这九大妖你一个人就得罪全了,老子不是有道哥压着,早吹口气把你吹成灰了。”朱疵虽然是灾祸之主,但年朱疵有一条好处,践言守信。 “我本来就没打算喝,我才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来,我就要做自己,做李蓁。李无涯那样的高度,我也觉得自己做不到,所以还是做李蓁好。”花两辈子做同一个人,蓁姑娘觉得自己太吃亏,既然两世为人,当然是两世人了,干嘛非得两辈子都一个性格脾气。而且,她这辈子是个姑娘,姑娘多好,姑娘注定被人当成花儿一样呵护,何况她有个好妈有个好爹,将来还会有好弟弟,她做姑娘她骄傲,她做姑娘她自豪! 蓁蓁的想法,朱疵能猜出来一点,毕竟他们俩都是从程帛尧那得来的关于人世的种种想法和观念,所以算是心有灵犀。朱疵在心里暗暗为将来的蓁姑娘相公默哀一刻钟,来头这么大的姑娘,出身这么好的姑娘,谁娶谁倒霉,真的! “真不考虑考虑吗?我觉得找回来也不错啊,想想你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学了耶,直接就什么都会了。”程帛尧凭良心建议道,反正她觉得记得上辈子的记忆就挺好的,省多少事儿呀是不是。 不愧是继承了来自亲妈的脑筋,蓁蓁还真仔细考虑起来:“好像也不错” 朱疵听罢,真想吹口气把程帛尧给吹没了才好,它怎么就落到这么一宿主,道哥你不懂妖啊,居然让老子认这么一主,真真要了妖命了。 “不行,还是算了。娘,我这辈子是个姑娘,干嘛要学那么多,我只要负责长得漂亮一点,礼仪学规整一点,将来找个好夫君就好了呀。”蓁蓁说完,觉得这才是对的,找个好夫君,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凭着她的出身,将来只要长得不是太不堪入目,基本都能尽着赶地挑好少年,干嘛要那么累死累活的。 身为姑娘,只需要负责对自己好一点,爱自己多一点,剩下的事情都交给身边的人去做,嘤嘤嘤……做姑娘真是太幸福了。 道院来的几个师兄一个个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儿,这真是祖师转世投胎的吗,别是算错了! PS: 嘤嘤嘤,没来得及赶回来~现在才到家 第一六零章 我不喜欢有人跟我争宠 - 明媚多姿 - 弈澜 最后,蓁蓁自然没有喝寒潭水,属于她的记忆还留在泉眼里,只要寒潭水不枯竭,李无涯那一世的记忆就会永远存在这里,她可以随时选择来取回,这也是蓁蓁决定不喝湖心中的原因。喝下去有用的人就她这么一个,别人来了只能当普通的水喝,不过经过这件事儿,肯定没有人再愿意喝寒潭里流出来的水,众人看着寒潭水都敬而远之。 看过寒潭后,按说就要回去了,但滚滚却不肯走,说这山里还有东西在召唤着它:“老子是大妖大妖懂么,凡是这世间不合乎常理的存在我都能感应得到,因为老子就是这世间最不合常理的存在。” 师兄们都无所谓,时间还很充裕,在山里再打打转他们也不介意。蓁蓁也挺感兴趣,她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可冥冥中又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跟着感觉走:“娘,去看看吧,还早着呢,爹肯定还在山上没回那小村子里呢。” “行啊,那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滚滚,如果是什么妖魔鬼怪,我们就全靠你了,你可是大妖呀。”程帛尧先给滚滚戴顶高帽子,滚滚这家伙最喜欢别人敬仰它的大妖身份,所以这高帽子一旦给它戴上了,它就不会自个儿往下摘。 滚滚一听,理所当然地点头,一副“老子相当牛逼”的模样爬到其中一位师兄肩头,树枝一样细细的爪子往前一伸,特威风八面地道:“出发!” 寒潭地处低洼,三面环山,往右走的山要稍低矮一些,而且山势也更平一些。三面山上长的多半是些不知名的杂木,此外便以松居多,这一带都是如此。所以这一片山脉也被称作松柏冲。沿着细细地山径往上走,一路杂花野草相映成趣,山间的野鸟栖复惊,鸣复停,野蜂野蝶四处飞舞。 林子里的露水收得晚,此时阳光一照,林间万彩纷呈,光华流转,山岚之气如同淡雾随着光柱四处投照游移。昆仑山脉地势较高四时景致足堪赏,当时选在这里未尝不是因为先生们走南闯北。对这一带的风景或有耳闻,或曾眼见。 “就是那边,我……我去你个锤子哟!”滚滚还没说完就开始骂脏话。噼里啪啦骂了好一通才停下来,然后沉痛地看着程帛尧说:“上回你那先生给你推盘演卦,是不是说你又恢复一一之数了?” 啊,她喝下玉竹浆得窥天道后,就恢复了一一之数的寿数。一一是元,这寿数只要她好好修炼,先生说未必就不能千年万载:“对呀,怎么,你看到的异象不是和我有有关?” 滚滚好伤心呐,真的:“道……道哥。不带这么乱来的,真的会天下大乱,世道崩阻的。” 它真的不想要一个蠢的要死的女人当宿主。可是比起身边有李无涯这么个混帐来,程帛尧真是太好了。可是如果非是什么人都往程帛尧身边钻,它宁肯被雷劈成渣子也不能干,道哥简直是要玩死妖。 “到底怎么了,说话。别在那儿自怨自艾的。”程帛尧下意识觉得似乎她又要遇上什么倒霉事儿。 “玄弭……程帛尧,你上辈子跟道哥有仇吗?天地之间九大妖。玄弭第一,矛盾之体,弭有消弥之意,又有安抚之意,既顺从又不安。上一刻它是菩萨心肠乐善好施,下一刻它是魔鬼心肝杀人如麻,这就是大妖玄弭。”朱疵每每想到玄弭就一身冷汗,道哥是敬而远之,玄弭这样的主儿不要敬也不要远,是一旦碰上了你就会余生后悔,为什么这辈子要遇见这么一个。 “玄米?跟我有什么关系?”程帛尧糊涂了。 “玄什么米啊!弭,弓耳,通弥,但意思不完全一样。嘿,这么说话,老子顿时觉得老子好有学问。”朱疵洋洋得意片刻,很快又蔫下来:“它要来。” 玄弭要来又怎么样,来就来吧,九大妖全来也没事儿。就从滚滚这垫底的来看,九大妖估计也就是他们几个小团体喊着玩的:“来就来呗,它打算给谁当宠物。” 朱疵一听差点蹦得比山还高:“蠢女人,你不怕死也别害我,它能给谁当宠物我就服了那个人。你以为为都像老子这么好说好话的,你……算了,反正玄弭是来给你当儿子的,你再怎么说它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唔,如果李无涯都找不回记忆,那玄弭肯定也没有记忆,这样很好,老子很满意。这样的话,程帛尧,你没事儿就多生几个,把我前面那八个全生出来,哈哈哈哈……到时候老子最大!” “你可以滚蛋了。”生个祖师当闺女还不够,还要生个妖怪当儿子,她的穿越生涯怎么就这么悲催呢。好吧,反正都没记忆的,人轮回了之后不一定当人,投胎当人的不一定上辈子也是人,所以勉强能接受。不过,听着“玄米”脾气很不好。 有个脾气够呛的大闺女就挺让人闹心了,再来个更呛的儿子,还让不让人喘口气儿了。崇安少年你快来呀,滚滚它家那道哥要给咱们塞一妖怪当儿子,而且还是个脾气听起来很差劲的妖怪。 其实朱疵带着很大的偏见,人家玄弭身为第一大妖,有第一大妖的气度风范,不过就是朱疵捧着上前,人家不搭理它,还冷气压得低低得拒妖与千万光年之外罢了。弭同止,同消,消除灾祸,止戈抑武,恰好跟朱疵相克,朱疵当然得理人家千万光年才合适。 不过,玄弭的脾气确实没好到哪儿去,但本质上来说,这是玄弭是神兽而不是妖,九大妖也是九大神兽,不过朱疵比较特殊一点而已,轮到它的时候,道哥觉得这世事不能全是好事儿呀,得有坏事,于是朱疵应运而生。所以,朱疵对道哥相当不岔,对它前面那八大妖也相当不服。 “道哥对玄弭也太好了点儿,居然让它和李无涯一个妈,道哥这偏心眼儿劲彻底没治了。”朱疵心说凭什么,凭什么它就得认程帛尧为主,到玄弭那儿,不但能投胎做人,还有那么能耐一大姐,真是妖比妖气死妖。 妖对做人有着天生的执着,否则它们不会在修炼到一定程度后执拗地化作人形,因为人真的是天地造化身,修炼起来有种种好处,只是人类却往往是最不懂得修炼的。朱疵心中暗暗流泪,老子什么时候才能化形为人身,老子本来已经可以了,道哥一出手,立马让老子变成了这只能装可爱的样,真是可恨呐。 “要不你自杀了来投胎,我不介意多生一个。”程帛尧随口调戏朱疵。 朱疵没心情炸毛,蔫蔫地趴在师兄肩头唉声叹气,蓁蓁这时也跟着叹了口气:“娘,我会有两个弟弟的。” 神马呀,程帛尧心说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是俩弟弟,就不能来俩妹妹么,姑娘真挺好的,我喜欢女儿。” “可是我不喜欢有人跟我争宠!” “怎么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是谁。”朱疵跳起脚来问道。 “你感应不出的那个。”蓁蓁冲朱疵挤眉弄眼,笑得跟不要钱似的。 朱疵先是愣了愣,然后回过神来满脸不可置信,然后又继续发愣,一直到大家都回了村子里,朱疵仍然在满满的悲伤与忧郁之中:“老子不活了。” “成啊,那你死去,你要死了,我替你跟你道哥打个商量,给你个名额做我小弟。”蓁蓁咧开嘴,唇粉脸嫩,端是可爱动人。 朱疵一点也不觉得,它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能做李无涯、玄弭和……和道哥的小……小妹,它真的觉得没有比那更好的美梦了。对,没错,它是个母的,就爱自称老子怎么了,认规定母的就不能自称老子了:“是小妹。” 这下蓁蓁都傻了:“你是只母狐狸?” “什么,你是母的?不,这不科学。”怪朱疵平时老子老子的,所以就算它刚开始是那害羞怕人的小样儿,程帛尧也没想过它会是母狐狸。这真的不科学呀,母狐狸精不都得跟电视里似的,长就一副迷死人的小模样儿,一言一行媚态横行么,怎么到朱疵身上不但一天到晚炸毛,还张口闭口的口头禅都是“老子”。 “老子就是母的怎么了,老子怎么不科学了,等会儿……科学是什么东西。” “科学就是道理,你不懂的。”对于这些现代名,蓁蓁知道的要比滚滚多一点。 “谁说老子不懂道理了,李蓁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揍你。”滚滚说着就扑到蓁蓁身上,接着两人就掐了起来。 小兔子大小的狐狸,比洋娃娃大一点的闺女,眼看着就掐成了一团,可怎么看怎么可爱。程帛尧在一边冷眼观战,心想着朱疵这样脾气坏,一口一个“老子”的女儿,谁生谁倒八辈子霉,她是决定不肯生的。挑眼看向大闺女,老娘不想要这样的女儿,老娘想要可爱得跟小仙女一样的女儿。 朱疵家道哥,你就成全了我这点小小的心愿吧。要不然女儿怪,儿子妖,真是生无可恋了。 第一六一章 云海升腾、霞染红日 - 明媚多姿 - 弈澜 跟李崇安说,少年,咱们不久将会有个儿子,他目前还是它,名作玄弭,是玄弭不是玄米。另外,还会有个儿子,他目前都不知道是它还是他,又或是她,现在叫作天道。再号外一个,如果朱疵肯自杀,它还要占一个女儿的名额。 李崇安完全当她开玩笑,跟她瞎说胡道地闹了一会儿,蓁蓁在一边看着听着,心想:“娘就是擅长把正经事儿闹得像玩笑,把玩笑说得像正经事儿,这个算长处呢还是算短处?” 程帛尧管这个,她现在一点也不开心,她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个孕育机,专门负责把那几个生出来。天道你大爷,玄弭你妹,老娘一个都不想生:“崇安师兄,我们现在都还很年轻是不是。” “是啊,怎么了,你难不成现在就觉得自个儿老了。怪不得先生老在说,你们这些孩子啊,一旦生下孩子就会觉得变成了老人家。”李崇安笑呵呵地揉着红狐狸的头发,红狐狸自打生了孩子后,身段儿柔润了许多,身上的线条都更加婉约了一些。这样多好,抱着不硌手,揉起来还软软的。 “不是,我们再过个十年八年再生孩子吧,到时候你也不过三十出头,我也才二十几,那时候也应该不像现在这么忙了,就会有时间好好照顾他们对不对。你看蓁蓁,你就没怎么顾得上,就算你再怎么喜欢到了骨子里,再怎么不愿意撒手,你都一堆儿事等着你去办。”程帛尧开始挖坑了。 围观也躺枪的蓁蓁窝在她被窝团起的窝窝里里装死,关我什么事儿呀。 李崇安却看向女儿,满怀歉意,总觉得女儿其实是个大人,可她其实只是个一岁多点的小丫头。话说得溜,前因后果一点儿也不落下,又爱动脑筋,他很少觉得女儿是需要他用全副心神去照顾关爱的:“蓁蓁,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爹到时候带你去玩哦。” 这哄孩子的语气真不熟练,蓁蓁姑娘好想给个白眼的,不过看着自家爹满眼歉疚,她决定还是算了吧:“没事的呀,我就喜欢跟着师伯们到处跑呀。爹闲着的话还是多陪陪娘吧,我喜欢往外跑的,娘喜欢待在家里。所以娘才更需要陪呢。” 看着女儿巴啦巴啦地说话,李崇安一笑,从被窝里把闺女给抱出来,用手比了比,觉得女儿比上回量又高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玉竹浆的缘故。闺女长得比别的孩子快,模样似乎也更灵秀一些,照这样长下去,将来真的是要祸国殃民呐:“好,听蓁蓁的。” 才说完要听女儿的完,门外就传来敲门声:“静山。静山,快点出来,别跟我师妹在里边腻歪了。” 听听这话说得。好像在关起门来干什么不道德的事儿似的,还“我师妹”,这分明是“我家红狐狸”,干嘛弄得倒像我是外人似的。李崇安想着又摇头去开门,门外几个师兄都在。李易和郑进元他们也在院子外边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做什么:“师兄。可是有事?” “可不是有事,没事儿谁找你。” 这就是做师弟的某些坏处,做师弟的将来还要做宗门之长,李崇安现在就开始头疼了:“是,师兄请说。” “太苍峰西边不是在挖荷花池子嘛,那挖出个稀奇古怪的东西来了,看着像个炼丹的炉鼎,大家伙儿都没敢动手,先生让我们过来喊你过去商量,这边的事儿不是你做主么,当然得你来拿主意。”师兄们说完催他快点,又抬头向屋里喊了一句:“程师妹,赶紧的,带上蓁蓁一块走过去看看。” “成成成,这就来。”程帛尧说着给蓁蓁披上衣绣花小披风,淡淡的薄荷绿上绣着雪白的梨花,衬着自家闺女小模样更是粉嫩可爱。 对此,蓁蓁姑娘也很满意,这也是她觉得做姑娘好的原因之一,姑娘才能穿红戴绿,天天弄得自己香喷喷的,要是个男人弄成这样,就算是李无涯转世,也照样人人拿他当死变态。唔,李无涯的内心是不是其实就是个姑娘呢,要不然这辈子怎么会投胎成她。好像李无涯跟天道很熟啊,那投胎成个男身毫无问题,但是投成了女身,这就说明上辈子李无涯其实是个――死变态! 得出这个结论后,蓁蓁很快就扔脑袋后边去了,她就是随便瞎想想而已。 从松山山腰的村子到太苍峰约有二十多里地,坐车得半个时辰左右才能到。太苍峰有三十六峰相守,又有琴湖相隔,山势巍峨高耸入云。太苍峰以竹居多,间以各色松柏樟榕、杨柳梧桐,还有不少野生着的果树,此时正挂着半青不红的果子。 云涯宗的山门便在青泸和鹤渊之间,山门简单却高阔,约是三五十米高的石柱立在那儿,相当令人震撼,上边没有挂匾,只是在横架起的巨石上刻了云涯两个飘逸洒脱至极的流云大篆。山门往里再行两里多路便到太苍峰下,多半建筑都在山腰,只是山高树深,依然看不到真面目。 “太苍峰还有一点好,泉涧深岩洞多,山间遍布着四*岩洞,一百二十六小岩洞。”李崇安说这个是因为程帛尧对修道之人的居所说起过“神仙洞府”一词,太苍峰地势较高,岩洞多干燥通风,兼之冬暖夏凉采光也不错,真可以称得上是神仙洞府。 得怪小说啊,仙侠小说里经常会有洞府洞府什么的,程帛尧就是个习惯“顾名思义”的,因此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修道的人就该做穴居人:“回头咱们挑一个,我以前还真梦想过有一天住在悬崖峭壁上,早上起来拉开窗帘子一瞧,窗外云海升腾、霞染红日。” 蓁蓁姑娘听着捂脸,她娘能不能再不靠谱一点,太苍峰就没有悬崖。好吧,太苍周边的三十六峰倒有几座山峰是有悬崖的,可能会有洞穴正好在悬崖上,如果真有,估计她爹怎么也得满足她娘的愿望,妻奴什么的不用看医生都知道没治。 上山的道路都已铺上厚厚的石砖,沿着这条路登太苍峰,可以想象到若干年后这些石砖上布满痕迹,然后被阳光铺满时的情形。那时候,就算有人真能驭剑从上空飞行而过,大概也应该低下头来看一看这条路吧,因为道是从这条路开始的。 “静山,你们可来了,走走走,赶紧去看看那到底怎么个东西。好几个人高呐,我们挖到现在才算挖出来。龚先生他们几个弄来吊石头的吊架才把那炉子弄出来。噢,对了,那荷花池也挖好了,炉子下边正好是一个泉眼,水都不用再费心去引,何先生选的地方果然好。” 说着就引着众人向荷花池那边去,那大鼎炉现在就在荷花池边上放着,几位先生正差使着弟子们拿水洗那鼎炉,这时候已经能看出些花纹来了。芝草流云,祥鸟瑞兽……通通没有,上边是一幅大山水,现在只能看出大概的样子来,所以还不能肯定具体画的是哪里。 李崇安他们到场后,也加入围观阵列,只等着花纹被洗刷出来,这时滚滚又蹲到某位师兄肩上去了,看了好一会儿又滚回来蹲到了李崇安肩上:“看着不像道哥安排的,这鼎里有东西……嗯,好像是很古怪的东西。待会儿开鼎盖的时候小心点,最好都站远一点,用那边那加子把盖子揭起来就行了。炉子太厚,又有法阵隔着,老子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蓁蓁,你就不猜一猜?”程帛尧觉得吧,如果不是滚滚它家道哥安排的,就肯定和李无涯有关。 “跟我没关系,跟李无涯应该也没关系,要我猜呢,跟我弟弟应该有关系。”蓁蓁姑娘说完看了眼她亲亲好娘亲的肚子,揣摩着她什么时候能有个弟弟出来让她欺负一下。 玄米,啊不,玄弭。程帛尧心说这孩子是属松鼠的,人还没影儿呢,就开始往仓库里搂东西了。 李崇安过得片刻才反应过来,看着怀里的蓁蓁道:“什么弟弟?” “娘不是跟爹说了么,玄弭呀,朱疵它们几个里的老大就叫玄弭。别听朱疵的,玄弭比它强一万倍,至少!”蓁蓁说完又晃了晃小脑袋,她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知道啊,怪只怪玉竹浆太厉害了,在开户灵智的同时,肯定是天道那倒霉孩子又塞了东西给她。哼,迟早要做我弟的,回头看我怎么欺负你们。 李崇安这时才知道,那天程帛尧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跟他来真的:“尧尧,你怎么就不能正正经经好好说,一正事儿说得跟玩闹似的。等等,你不止说了玄弭,还说了天……天道?什么,天道!” 程帛尧在旁边点点头,她用眼神表示其实她也是无辜的:“就是你想的那样,别瞪着我,瞪我也没用。” “别想太多了,只是他的分神之一,道哥可化亿万身,他是分出一缕来体验一世为人。别跟狠来了似的,道哥没这么闲,他哪能全来呀,这么大一忙人是吧。”滚滚很适时地排忧解难。 第一六二章 结庐于山境,地远心自偏 - 明媚多姿 - 弈澜 当那鼎炉在阳光之下乍见天日时,几乎把每个人都给迷得晕了眼,炉身上一轮红日初升,照遍九洲四海,雕刻并不细致,但远远观来有一种比细致更令人见之忘俗的洒脱。一笔一划,每一个轮廓都收放自如,仿佛一挥而就,又仿佛细细思来,怎么看怎么有味道。 水波泛泛的荷花池边上,九州鼎散发着足可令天下臣服,令众人仰望的气势,不怒而威,不需一言一语便将霸气侧漏四个字发挥到极致,但又行流水,不带半点尘氛。 滚滚看到九洲鼎后直接“靠”了一声:“玄弭家底儿真是太厚了,不声不响地,居然把九洲鼎都给捏在手里了,怪不得赤戾说玄弭是最黑的,那是,要不怎么是玄呢。老子活该在它手底下吃这么些年亏,走南闯北一件好东西没捞着不说,天机乍现,也被它占了先机,如果老子也有上辈子,肯定一辈子没做半点儿好事。” 赤戾是九大妖第二,朱疵做为第九,赤戾是个爆脾气,却莫明地和朱疵投缘。这种投缘表现在,至少赤戾不会一看见它就想着怎么收拾它。其实,按程帛尧的说法,它们九大妖是正儿八经的相生相杀,当然,它们一点儿也不相爱。 “既然是玄弭给自己准备的,里边肯定是好东西,不用躲了,赶紧叫人把盖子揭开,老子倒要看看里边是什么好东西。哼哼哼,玄弭,老子倒要看看,这时候老子把东西占了,回头你上哪儿哭去,这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想哭都哭不出来。”滚滚说完就冲李崇安喊。让他叫人揭盖子。 盖子一揭开,红云冲霄,那九州鼎竟暴出一股热浪来,把在场的人都给喷得浑身滚烫,但很快山风便把这股热气吹走了。云云散尽,药香传来,那股异香,足可以尽洗尘肺:“嗷嗷嗷……爹娘快去收礼物,这是弟弟献上的孝心啊!” 李崇安不解:“什么东西?” “不知道,反正是好东西呗。爹,快去快去。”蓁蓁只知道里边的丹药正好出炉,而且是极好极好的丹药。是玄弭送来给她爹娘的孝敬,顺便向她这个做姐姐的上缴保护费。玄弭果然是个好孩子,哪像朱疵,天天想着要她罩,却从来没点儿表示。 爱收礼的某只扫朱疵一眼。心说:为什么你不能投胎到我娘肚子里,还不是因为你丫连做个妖都比别人木讷呆滞,从玄弭这手笔就知道,为了投胎为人身,它没少给天道弟弟许下无数好处,要不然天道弟弟怎么会允许玄弭比他还早出生。唔。天道是个好弟弟,跟她臭味还蛮相投的。 这时朱疵已经闻出来了,摇头叹气说:“见着有份。玄弭这家伙真是太可恨了,它家底丰厚,别人见都见不着的好东西,它经常拿来当垃圾四处撒。这一炉长春大化丹,功效就那么一点儿。用掉的材料哪一样都是顶极的,要不是打不过它。老子真想去打土豪分田地。” “噢,延寿元养气运用的,诶,玄弭真的太会做妖了。朱疵啊,你看看,同样是做妖,你就显得太不上道了。要早知道玄弭这家伙这么大手笔,李无涯怎么就不知道留下点儿东西给爹娘送礼呢,尽瞎玩,真没出息。”蓁蓁姑娘一点也不觉得李无涯就是自己,虽然知道那是她的前世,可跟她跟李无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呀。 “玉竹浆!”朱疵提醒道,它在想,李无涯这样爱收礼的人,怎么可能会忘记财通大道呢。 “那是补偿给娘的,我取走七成气运和寿元,不补给娘怎么行呢。孝心和补偿是不一样的,而且玄弭这一大炉丹药分明是云涯道院上上下下人人都有份个个不落空,朱疵啊,这种觉悟,你是不会有的,也永远不会明白。”蓁蓁摇头晃脑地说着。 李崇安在一边听着看了眼自家红狐狸,暗暗咬牙:“尧尧,咱们不生了!” 程帛尧用力点头:“嗯,咱不生了,有蓁蓁倒也足够各位俩玩了。” …… “爹娘,我不好玩,真的。”蓁蓁这会儿才觉得有弟弟妹妹是好事儿,至少有人陪她一起被玩。 “一边玩去,我去取一份来看看。”李崇安把蓁蓁放下,顺便把肩上的滚滚给赶下来,看着一胖小闺女一胖红狐狸,他真是觉得人生圆满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长春大化丹,九州鼎一炉出了九万九千枚,黄豆大小一丸,呈非常漂亮的赤红,红得像天上初升的朝阳。这炉丹分了道院上上下下每人一丸还有很大的余量,再分一些给道院上下的家眷,估摸着还能剩下几万枚。李崇安不由得在想,这要是把这孩子生出来,得是多会讨好人一孩子,这都还没出生,先送份厚礼。这份厚礼还留出了足足的余量,用来做什么都有个余地,不至于为此捉襟见肘不知道该怎么分配。 每一个人的气运是有定数的,但寿元却可以因为这一丸长春大化丹而凭空增长五成,李崇安拿了丹药思来想去登记造册,让道院上下的弟子都来领一丸,近亲也可以分得一丸。 何易山拿到药丸往嘴里当糖豆一扔,嚼两下就咽下去了,一边还不忘调侃他这俩弟子:“嘿,我说你们俩也真有意思,长女是祖师爷转世,这还没动静呢,不知道在哪儿的儿子就送上一份厚礼,真是个会来事的小子。别不生啊,这样的孩子怎么也得生下来,将来少不了咱们上上下下的好处。” 再想想,俩孩子,一个爱收礼,一个爱送礼,正好平衡了。何易山嗑完药丸走人,心想着云涯宗有大搞头啊,就凭着这一炉丹药,宗门的基础就打下来了。 程帛尧暂时不用嗑那丹药,她的寿元和气运都被玉竹浆补足了,她现在要担心的是什么时候玄弭会来,她现在真是哭笑不得了。李崇安看着她,脸都是木的:“你确定。” “我不确定。”小程七段觉得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伸手我看看。” 她一点也不想伸手,万一真是呢,其实也才迟两三天,不算什么大事儿对不对:“我不要,我不想听到肯定的答案,我还没想好。” “早晚会知道,还不如早点知道早做打算呢。”李崇安一想到接下来是玄弭,也想不好,可总要看看的。孩子再怎么都是他们的,至于投胎之前是大妖还是小鬼儿,哪管得了那么多。 想了想,程帛尧伸出手给李崇安,过得片刻后李崇安收回手,她就有些担心地问道:“有还是没有?” 李崇安沉默了会儿才摇头:“没有,让你别吃那么多又油又辣的偏不听。” 长出一口气,总算不是,不管生出来的是谁,等她想好再说吧。她现在反正一想到自己将来那几个孩子的太头就头疼,蓁蓁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玄弭看着也不是啥好货色,再加上朱疵它那相当不着调的“道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崇安师兄,咱们俩怎么办啊。” “顺其自然罢,该来的时候我们就是不想要他们也会来,这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李崇安想着吧,就算吃了药,天道这么大能耐,那药吃着也不保险,所以吃药也没必要,没得伤了身体。 六月间,云涯宗正式开伙,众人聚在一块儿喜气洋洋地吃了顿饭,然后云涯宗就此开宗立派,既没大宴宾客,也没通告天下,只是自家人默默地修行着。云涯宗的弟子们都明白一件事,不论什么时候,只有不断修行才是最重要的事。 程帛尧的洞府梦也被李崇安给找到了圆梦的机会,太苍峰三十六峰之一,位于太苍峰东面六里地的一座险秀山峰名为不栖,因山势太险,绝壁坚滑,连鸟都不爱来这里筑巢,因此得了个不栖的名儿。不过,倒有一窝鹰在岩壁上安了家,不栖这名儿不太好,李崇安想了想便给山改了个名字:“祝音。” 祝音是指琴弦上两弦合而捻之发出的声音,浑圆饱满,温容舒缓,偕音又是“筑鹰”二字,也十分应景。 怎么不干脆叫祝英台呢…… 若干年后,祝音山的从山腰处为人一剑削平,确实被改名作祝音台,那就得是……后后后后后话了。 “尧尧,日后我们便结庐于此,正合了祖师爷那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你是学问真不怎么样呢,还是故意的,连我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住在很热闹的地方,却没有需要应酬的车喧马嚣。” “意境是一样的,结庐于山境,地远心自偏。” “崇安师兄啊,我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你说我们修行下去,问得天道之后,又能怎么样了。只要能转世投胎,又何必纠结于这一世,当所有的亲人朋友,熟悉的人都渐渐不在了后,我们长久的千年万载有又仍什么意义?”程帛尧很烦恼,她想回家,可是回家的事儿挺没谱的,李无涯这么能耐都回不去,何况是她。 她也没法骗自己说,只要修行到破碎虚空的境界就可以撕破时间与空间的壁垒回到现代,因为那太遥远,遥远的岁月过去后,可能她连父母的面目都再也记不起来,那时候她都不确定自己还会有现在这样的想法。 第一六三章 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 明媚多姿 - 弈澜 不知道哪位西方的大贤说过,知识就像一个圆,你懂得越多,这个圆就越大,那时候你就会发现,你所不知道的越发多起来。程帛尧能记得这句话主不错了,不要寄望她能把话背出来,也不要寄望她记得说这句话的是哲学家、艺术家、画家或物理学家,至于芝诺……那是谁? 但是,这句话的精神她深刻地领会到了,因为她现在就觉得自己的疑问越来越多,修行道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带领她前进,因为大家都是彼此摸索着走上这条路的,没有先到者,也没有先知者。唯一的先知者,现在还是个天天嚷着要吃奶糕的小毛孩子,而且她还坚决不要找回前世的记忆。 人是群居生物,可以独居独处,但不能一个人存活于世,当周围所熟悉的人老去死去后,程帛尧不能确定自己的长生不老还有什么值得去修行的。她想,自己宁愿和他们一起在尘世里慢慢老去,然后如烟消云散一般从这个世界消失踪迹,然后期待下一世的轮回。 生命如同四季,有春生夏盛,秋凋冬藏,所以也自然应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崇安师兄,我们为什么要求道,为什么要拥有千年万载,为什么要拥有移山填海的力量。尘世之中,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匆匆百年难道抵不过苦修千年的时光么。一生之长短不定,但长的就一定欢愉吗,短的便一定痛苦吗,既然不能确定,为什么要向天求道。”人人都想着长生不老,可当真正拥有这样的机会时。却忍不住自我怀疑,当我拥有了那么漫长的岁月后,我应当怎样渡过才不枉多得千年时光。 或许有人会选择去览世间风景,又或者交游满天下,知交无数人,但对于程帛尧来说。这些都不是她所求的。世间的风景,没有比在现代的时候更快更舒适的游览途径,而且她经常参加比赛飞来飞去,对这世间风景并没有太大的期待。交游?这个也不必,世间凡是会下棋者,在下棋时,他们都是知交。 棋? “尧尧,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但是。如果从我的想法来说,拥有那么漫长的时光,是因为更相信眼前所有的,而不是寄托于虚妄且未知的来世。人生不在长短,也未必就在于欢愉,尧尧,我们在一起,酸甜苦辣都是世间最美好的滋味。你说呢?”李崇安有一颗坚定的心,他的红狐狸也有。但红狐狸就这脾气,自我怀疑,自我迫害,有时候是一瞬间的事,有时候需要一天或更长,有的时候只要没得到答案。她就会一直自我怀疑自,自我迫害下去。 同样都是追求围棋上的道,她的道似乎岔道儿更多些,好吧,她天生就属于纠结星人来的:“我还是自己想吧。崇安师兄,我们下棋吧,好像很久都没有下棋了。自从有了蓁蓁,除了围着她转,就是围着她上辈子留下来的事儿转。” 蓁蓁姑娘表示,我怎么又中枪了,我都这么好养活了,你们居然还要拿我来说事儿,你们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李崇安抽空看了眼女儿,递个眼色,为了红狐狸,闺女你先牺牲一下:“好。” 两人下棋,早已经到了不分高下的境界,经常下着下着就和棋了,要么就是以极为微弱的差距落败,那也不过是一子半子的区别。当此白云在天,碧水在侧,山风环伺,下棋自是件极为美好的事。 对于现在的李崇安来说,修行既是修道,这道便是围棋之道,山花落叶无不可化入棋中。花开乱花渐欲迷人眼,花落是明月天高双雁来,围棋讲求的是势,而万物随四时不同都各有其势。如山有山势,水有水势,各不其一。 程帛尧这暂时没了悟的,当真只能跟在后边心惊,不知不觉得,崇安少年棋力诡密多变起来,或有急风骤雨,或如清风晓月,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果不是她和崇安少年在一块儿待这么些年,下过那么多局棋,她可能完全无法从棋局上感受到这些。 双眼迷蒙地抬起来望向李崇安,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可以这样,你简直就到了飞花摘叶皆可为之的化境。” “尧尧可记得我体悟的天道是什么吗,天道不定,万法归一,天道尚且不定,棋道自然也不定,万法且归其一,纵横十九道,三十六十五子的变化自然也可以归其一。不变也是变化的一种,变化也在不变的天道里周而复始,棋道和天道其实可以看成一样的。”李崇安不知道自己这么说红狐狸能不能听懂,天道的体悟本身就是很自我的东西,真正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我……我悟到的是万法不定,天道无常。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就是我,有了我才有吾道吾法吾师吾友。崇安师兄,是不是我总是自我怀疑,所以才看不到吾道吾法。”程帛尧心说这个真没治呀,天性如此,天道也不能让人一修道后就把天性都给扔了吧,这怎么可能嘛。 “尧尧,我想会不会是这样,你的自我怀疑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所有的学问都是从开始自问一句‘为什么’开始的。而你时常会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万法不定,为什么天道无常,为什么兵无常势,为什么水无常形。为什么要先有我,而吾道吾法有为什么而存在。这许许多多的为什么,组成了你的道,你的道或许始于疑,而终于释疑。”好在两人在围棋上体悟的道有那么点相似,所以李崇安能试着从他的视角上来作出解答。 始于疑而终于释疑,就像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让他们常问几个“为什么”,勇敢的说“我不知道”一样。程帛尧忽然绽开笑脸儿,捧着双颊笑得跟包子似地说:“我好像懂一点了。” 是啊,懂一点,有时候需要的就是这一点。 暑往寒来,匆匆又是一载过去,程帛尧终于窥见了长生不老的大门,似乎她现在只要随手一推,就能把那扇大门推开。推开迈过去后,那就会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在修行上落在很多人后面,但却是第一个窥得门径的。 但是这扇门,她又在迟疑是不是要推开,蓁蓁都看不过去了,何况是滚滚:“格老子滴,从来没见到过能长生不老还要摸东摸西滴,你娃儿真是太不乖喽。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在这想要不要伸手,真是找抽。” “是不是和我喝了玉竹浆有关,你道哥也补偿得太过了,人人都还在灵应这个关卡上挣扎,我却要破玄关,不是自己修来的觉得不踏实。”什么灵应、玄关这些都是从滚滚那儿听来的,玄关之上是登堂,登堂之上入室,入室之上是坐照,坐照之上是化神,尔后便是传说中的神仙之境。 “这和道哥补偿不补偿没关系,有些人,就是合该天见了天也妒忌。你也不想想,怎么李无涯、玄弭和道哥不往别处投胎,就爱往你这儿。你身上肯定有什么好处,所以你还是好好的去推那扇门吧,当然,你不推开门也可以,赴紧抓紧时间跟李崇安把玄弭生下来,凭玄弭的脾气,你就是什么也不干,天天吃饭睡觉,它拿丹药堆也把你堆到化神。”滚滚虽然对土豪玄弭有着天生的痛恨,但是对于打土豪这种运动还是十分热衷的。 她身上有什么,什么也没有,程帛尧翻了个白眼儿,还是决定去推那扇门。虽然不知道那扇门推开后到底是推开了登天之路,还是揭开了潘多拉魔盒的盖子,但总要去推一推看看里边的光景:“滚滚带着蓁蓁出去,那扇门总要推推看才能甘心呐。” 滚滚闻言大喜,蓁蓁姑娘也不用它捎,她自个儿迈着小腿儿向外走,也对此充满期待。一人一宠都没说,只有程帛尧冲破玄关,她们才会有弟弟玄弭可玩,玄弭那样的主儿,**凡胎是没法托生的,朱疵也一样。突破玄关后便是真正的修道之人,寿元和气运上都会有一定的变化,也因此程帛尧一直没动静。 至于天道哥,那就更非俗人可以生得下的,哪怕仅仅只是他的分神之一。 黄昏时分,李崇安自山道上拾阶而上,阳光从他身后铺下漫天云彩,暖黄的调子把山道映照得分外让人牵动柔肠。就在李崇安要高喊妻女时,滚滚忽然滚过来捂住他的嘴:“别吵,程帛尧正在破玄关,这会儿已经到了关卡上。” “什么,你们也太大胆了,怎么不再等一等。”李崇安这时着急,却也不能再进去,只能在外边踱着步子心里跟火烤油煎似的难熬。 按说应该有人在周围护持着的,李崇安也不合适,身边不宜太过亲近之人护持,否则容易分心被灵气反噬。 “爹,不用担心,修道虽没有定数,但娘一定会成功问鼎天道的。”蓁蓁肯定地说道。(未完待续。。) ps:小圆大圆那个,原话应该是“如果用小圆代表你们学到的知识,用大圆代表我学到的知识,那么大圆的面积是多一点;但两圆之外的空白,都是我们的无知面,圆越大,其圆周接触的无知面就越多”――芝诺,古西腊哲学家。 第一六四章 玄关一破,天门即开 - 明媚多姿 - 弈澜 得道之前,我问什么是道,我问什么是法,得道之后方知,万物所持皆为道,万物所循皆为法。正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世法世味通明了也不过三个字“知道了”。我知道了什么是道,但我说不出它具体的样子,我知道什么是法,但我不能描述的每一个规则。 我知道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定法成规,我知道那既是道也不完全是道,在道之上,还有天地之间永恒不变的法则,道与法既相辅相成,又互为牵制。我知道,推开那扇门后,既不是一帆风顺的登天之路,也并非潘多拉的魔盒。门后面是一个选择,一种可能。 此时,在程帛尧在沉思之中,而李崇安则抱着蓁蓁仰面看向天空,祝音峰顶,有一片淡淡白光罩下,不耀眼不明显,但却如纷披银光遍洒山野,沙石岩土、花草树木无不在这一片银光中泛起白芒。侧耳去听,半空之中似在洪钟传来,似自九天之上。 “玄关一破,天门即开,原来是这样的,格老子滴,道哥对人类也太好喽,老子登堂入室都没见有这反应的。道哥你不懂妖啊,妖修炼比人类更多了千难万险,你却对我等诸妖这么严格。靠,老子决定喽,老子要转世投胎去做人!”朱疵心道这也太欺负妖了,难道妖就不是应天地法则而生么,居然这么区别对待。 “这便是破玄关?”李崇安心向往之,原来这便是凡人得以问鼎天道时的动静。 “可不是,李崇安呐,你要加点儿紧,要不然赶不上程帛尧滴。不过呐,你也莫担心。毕竟你是他们几个的爷,你就是茅厕里的一块石头块块,他们也会把你堆到化神应劫,再说我看你身上有大气运嘛,比程帛尧还强几分嘞,你还是赶紧去找你的大气运吧。不过。依老子看,你的气运远不如另外一个人,那个叫啥张世永的,要说你做为李无涯、玄弭、道哥的爷,论起来你这气运就真不咋滴喽。”朱疵说完直摇头摆脑,然后看向蓁蓁。 蓁蓁瞪它一眼说:“过犹不及,张世永不一样,他应该是应运而生的,你道哥都管不得他。” 闺女和滚滚之间说话。李崇安向来只当没听到,这时他专心地看着天边的变化,只见须臾之间光收云散,祝音山又恢复原样:“尧尧要出来了。” 岩洞口厚重的雕花门是某位先生友情赞助,那繁复厚重的芝草卷云纹展露着令人惊叹的鬼斧神工,却只是山间杂木拼成,更令人感叹于先生的巧夺天工。芝草开卷云散,程帛尧站在门口顶着一张柔嫩的小脸儿含笑看向她的崇安少年和大闺女:“崇安师兄。蓁蓁,我破了玄关。” “我知道。”蓁蓁抢在自家爹前面答应了。然后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叹气,冲滚滚招招手说:“滚滚,咱们又该去流浪了。” “胡说什么,蓁蓁,有你这样对娘的吗?居然合着滚滚一起算计娘。你这丫头到底能耐大,连娘都敢算计,崇安师兄把她捉起来打一顿屁股。以后呀,只要她不乖不听话,咱们就抽她屁股。”程帛尧瞬间化身后妈。厉害兮兮地看盯着大闺女看。 蓁蓁缩缩脑袋,“嘿嘿”地干笑,这会儿的样子还真是像足了程帛尧小时候,李崇安见状揉揉闺女的脸蛋,蹲下来看着闺女问道:“你又做什么了,你要不说清楚,爹可真要打你屁股了。” 蓁蓁赶紧用小手捂住嫩屁股,连连摇头道:“男女授授不亲,虽然我是小孩子,可是我也知道害羞的。” 旁边趴着装不存在的滚滚正一阵阵冒冷汗,李无涯呀李无涯,你要知道你这辈子生成这么个破丫头,应该会恨不得当时直接把自己弄得神魂俱灭吧。 “修道之人还讲求这些凡俗的规矩吗?”李崇安笑着看向闺女,又侧眼去看程帛尧,只见她也是笑吟吟的,便知道自家闺女八成又是闯了点儿什么小小的破事儿。 “爹不谢谢我就算了,居然还要打我的屁股,太坏了,我要离家出走!滚滚,虽然我从前肯定跟你不对付,可打今儿前,我决定跟你一边了。爹难道不喜欢儿子么,爹难道真的不盼着娘再生个像我一样漂亮可爱的乖宝宝么。”蓁蓁自夸起来半点也不觉得脸红,当然人家上辈子在自己人面前就这样死皮赖脸。 儿子,李崇安又看向自家红狐狸,只见她步下台阶时冲他点点头,他闹心地看向闺女:“如果是玄弭和天道,那还是算了吧,哪个能省心啊!你是想让爹觉得比起他们俩来你很省心的吧,蓁蓁爹固然想要一个漂亮可爱得像一样的乖宝宝,可如果有来头那就算了。” 捂脸,朱疵和蓁蓁暗暗对望一眼,看来他们不应该把玄弭的事儿给捅破,玄弭可不好唬弄。幸好,道哥不是你不想生就能不生的,玄弭也是如此,天道安排如此,你们俩真能抗拒得了么,痴人说梦。 “程帛尧,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滚滚问道,它这时候觉得程帛尧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反正它不怎么看得出来。 “有种同天地共呼吸,从日月中汲取灵气的感觉,浑身上下好像轻了二两似的,走起路轻飘飘的。”程帛尧说完还蹦了两下,她现在能体会到为什么神仙可以驾云了,她要再修行下去,将来就算不驾云,也八成可以驭个剑啥的。 滚滚点点头,绕着程帛尧转了几圈儿才肯定地道:“不止轻二两,凡俗之人肉身重是因为体内充满了浊气,你这是吐出了身体里的浊气,天道施加在你身上的压力就减了几分,所以你会觉得自己身体轻了很多。等到你登堂入室了,身体里的杂质会近一步清除干净,到坐照时就可以驾风乘云驭物飞行。” 真……真的可以驭剑飞行么,程帛尧顿时眼睛大亮,觉得自己要从现在起就开始寻思自己要一柄什么样的飞剑,好激动:“那我什么时候能不吃饭?” “凡俗之人修到登仙都需要五谷杂粮,只是可以少吃,你现在可以三五天吃一顿,再慢慢的三五个月,三五年,三五十年……你这么爱吃,居然会问这个,真奇怪啊。”它认了程帛尧做宿主后都差点变成吃货,幸亏它忍住了没被程帛尧带坏。 “我就好奇问问,一顿不吃都不行,不过不会又积累什么浊气杂质之类的吧,如果会那我就不吃了。”修行不易,修行的成果自然要好好珍惜。 “五谷杂粮也是天生地长的,也含有稀薄的灵气,不过杂质太多,但是也没什么影响。李无涯不是写过一句话嘛,虽然是佛家的,但在道家也合适,成佛之前吃饭穿衣,成佛之后穿衣吃饭,不需要格外区分出来。真正等到要区分的时候,你自会有所体悟,就你现在这么低的境界不要考虑这么多。”滚滚满脸鄙视,做为一个已至化神境的大妖,滚滚对这样低等的修为压根看不上眼。 但,其实程帛尧是这个世界迈开大步走上求道之路的第一个人,自然是意义重大。从她身上,世人终于可以真正体察到天道所在,真正看到了问鼎天道的可能。 当她冲破玄关的消息传回太苍峰,一时间宗门上上下下无不欢腾,先生们纷纷来瞧她,虽然她也没什么变化,但先生们就是爱来瞧一瞧、问一问。就算她什么也说不明白,先生们还是照样要瞧要问,师兄弟们也是一样,结实地被围观了一段时间后,这股热潮才退下来。 看到了希望,自然要更加努力向心中问道,向天求道。 冲破玄关其实还是有点福利的,可以少吃几顿饭不算在内,她现在可以初步感应到天地之间的气机,花草树森、山石金玉等等,除此之外,她还得到了一些具体的文字,上面是接下来如何修行,以及一些很实用的功法阵法等。 可能是因为她擅长阵法,这些文字里三分之二都是关于阵法的,余下的就是修行的功法和看起来像笔记一样的修行要则:“隐山,这个阵法好,境界高到一定程度,可隐十万大山于顷刻之间。崇安师兄,我觉得太苍峰就需要被隐藏起来。要等闲的人都能找得到,实在太麻烦。” “这倒是,来拜师求道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宗门上下都一心修炼,也还抽不出手来选纳弟子。你把这阵法给我说说,我们来看看它可行不可行。”李崇安现在虽然没任宗门宗长一职,但事实上,他做的就是宗长的事儿。 世间有仙山无数,有些存在本就不该横亘于世人眼中,如今的昆仑正是这般景象。这阵法倒也不难,只是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玉石摆阵,朱砂镇眼,凡俗之人会自然而然被拒于外,修行之人也自然而然地能看到昆仑,并进入昆仑。 又至秋末,昆仑百余里山脉于一夜之间消失在世人眼里,一时间朝野皆惊。却又有云涯宗门下弟子在世间行走,告诉世人,仙山已隐,有缘之人自然能看到,无缘之人也不必多求。(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章 妖物 - 明媚多姿 - 弈澜 自从昆仑凭空从世人眼中消失这后,求道修仙就披上了神秘的面纱,世人对向天求道更是凭添几分向往。无涯祖师曾云:世外有大能大德,只手可呼风唤雨,凭空可移山填海,从前人们只当这是戏言,或者说是对于长生不老,改天换地的一种美好愿景,但现在这一切都在眼前发生着,令人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些的存在。 这所有的改变对昆仑的冲击,都已经随着昆仑凭空水消失而减到最低,但对于道院来说,这种冲击才仅仅刚开始。院长也因为疲于应付,而称病闭门谢客,李崇安也不得不从他的清修岁月中抽出身来去处理道院的事。 “我去把院长接到昆仑来,道院那边让李易去支应,有他在想来也没谁敢在道院放肆。”李崇安一句话让在旁边戳“祖师”小嫩脸的李易直撇嘴,他就知道,堂兄为了省事,肯定会把他从昆仑赶回道院去,果然他猜对了。 滚滚其实也更喜欢道院,山中岁月着实有些无聊,在道院时,它不在程帛尧身边的时候其实都在道院山下玩。可是在昆仑,放眼望去,这破地方除了山还是山,滚滚都快成为史上第一只被闷死的大妖了:“李易小子,要不你把老子也捎带上,老子能帮你当镇宅神兽哟!别这样看着老子,老子其实相当有用,老子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别总以貌取妖。” 它一大堆话,李易只用一句话就把它给打击惨了:“你现在这样,除了能打滚还能干什么,指望你,我还不如去求我父皇赐下一堆侍卫来,比你可有用得多。” “陛下要知道你这么类比,肯定心怀安慰。你终于知道皇权的好处了。”程帛尧说罢又伸脚踢一下滚滚,滚滚像球一样滚了一小段儿,然后停在李崇安脚边:“滚滚,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又没谁非要把你困在这里不可。也不知道你道哥送你来做什么的,非给我塞一妖宠养,半点用处都没有。” 滚滚这下彻底没脾气了,其实它自己都不知道它干嘛来的,道哥让它来,它就来。道哥让它认程帛尧做宿主,它就认。道哥最后的指令是让它护着程帛尧,可程帛尧哪儿需要它护持了。有李无涯这么一个闺女。马上又要有玄弭这么个儿子,再加上天道哥,这女人都可以在横行三界了好不好,需要谁护。 蓁蓁这时伸手摸摸可怜没人要的滚滚说:“别伤心,你好歹还有一身软软的皮毛和可口鲜嫩的肉。毛可以做围脖,肉可以炖汤。而且,你确定你要回道院么,不想看着玄弭出世了?” 啊,提到玄弭,滚滚还真不能走了。它得趁着玄弭没记忆前好好欺负欺负,将来长大了它没机会的。大妖做到它这份上,真是百无一用。滚滚有点儿伤心了:“那老子就不去了吧,有什么好吃好玩的,记得带来给老子。” 真不知道谁教它用“老子”当自称的。 李易和李崇安一起回道院,耗费了大半个月在路上,回到道院时两人一看。满山满镇的求道之人,只得避开人群抄小路走。道院如今虽然没闭门。但也差不多了,上上下下只有约百人住着,半数是新收的弟子。 他们才一进道院就被人瞅见了,有弟子看好久才认出这俩乔装打扮过的人来:“是静山先生。” “太子殿下。”李易依旧被唤着他在宗室的身份,不过众人倒也处之以常。 李崇安见弟子们都如往常一般镇静从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道院如今是宗门在外的门脸,自然不能乱了阵脚:“院长可在?” “回先生,院长昨日下午出门访友去了,说是今日午后再回。先生看是不是需要去请院长回来,院长还不知道两位先生会回来呢。”对弟子们来说,老早就盼着李崇安回来了,他们期待着从李崇安那里听到昆仑的情形,也期望着李崇安现身布道传法。 李崇安来,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道院既然代表着云涯宗立于世人眼前,那门下弟子就不能半点不懂修道之事。虽然留在道院的弟子都是无法窥得天道的,但该懂的也不能落下。红狐狸说过,宗门是理论与实际的结合,而道院就可以成为纯粹的理论探讨所在:“不必了,你们去把弟子都如今起来,依旧是后山树林。想必这些日子你们也有不少的疑问,今日我来一是回来接院长去昆仑,二是与你们探讨一番。” “谢过静山先生,弟子等这就去布置。” 待到弟子们散开后,李易忽然叹了口气说:“师兄,我一下子就变成先生了,好像变老了呀……” “既然他们称你为先生,你可有什么教给他们的,这些日子你也算修行有成,可有什么心得体会要与他们交流,又或有什么疑问与他们共同探讨。殿下,倘若有朝一日你问鼎天下,他们会是你最不需要担心的助力,所以殿下可用心与他们相处,道院虽不涉及朝堂纷争,但却一直是一股能稳定人心的力量。”李崇安也算是在交托道院,道院在外行走,对朝堂有一定的影响是好事。 李易摊手:“师兄,我真的不想,不过我明白道院需要我,只是匆匆三十年而已,对我们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我没有理由拒绝。况且我的道也和这相关,想来若有三十年临朝问政,也会有新的体悟。还有,师兄放心,我出身道院,该为道院想的不会落下,我不会忘记道院在最危险的时候周全了我,我非负心之人,道院不曾负我,我自不负道院。何况,我还盼着有朝一日得成大道,如此更会周顾道院的。” 果然是明白人,红狐狸说得对,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明白,而且更好的是,你一旦跟他说明白了,他也会给你个明明白白:“好。” 说罢,李崇安又拍拍李易的肩,李易如今是命在宸宫,天命如此,在他还不能挣脱天命之前,他们还是要遵循着天道走下去,这是不可更改的命运。 不过,谁也不曾想到,天道向来是有生有灭,不会让一方独大。若世间单单只有修道之人,却没有制约修道之人的存在,那是多么不科学的。其实,某种程度上,修道之人的出现也是为了制约那只有修道之人才能制约的存在。 修士出现,妖魔出世。 这所谓的妖魔和滚滚那样的是不一样的,朱疵说的九大妖,事实上应该是九大神兽,它们各有职责,也各自有着各自形成的原因。而妖魔则不然,一般的妖魔没有神智,它们或吸食人类的魂魄精元,或以邪法成就妖魔之躯,它们的出现,才是逼得道法这哥俩不得不把修士这样不科学的存在弄出来的重要原因。 在午后的大课上,李崇安就从几位弟子嘴里听到了这样一件事:“山下十余里的五花郡上,据说有人被无涯祖师手札上的妖物吞噬了魂魄,那人像行尸走肉一样,照样吃饭照样睡觉,就是木木怔怔的,既不说话也不答话。” “不是说丢了魂么,以前这种事请神婆收收惊就可以了,怎么那家人没找神婆吗?”李易就见过乡民请人跳大神的,现在想想还……还蛮有趣的。 “找了,没用。而后就有人传是无涯祖师手札上的妖物,我看不就这几天那家人就要求到道院来了,幸亏先生回来了,要不然到时候怎么办。” 李崇安沉默下来,这种事他也不知道怎么办,目前他们是只知修行之法,而不知如何使用他们修行来的灵力:“嗯,今日就暂且到这儿,若有什么疑问,明日午后再来此处。” “是,先生。” 李崇安说完就和李易一道转身走,李易特殷勤地说:“师兄,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妖物耶,妖耶,除了滚滚那天天自称是大妖的小狐狸精儿,李易还真没见过妖,而且还是会伤人的妖。像滚滚那种,真比不得人家,看看人家一出现多风骚。 “嗯,是要去看看,等院长回来了再说。你学尧尧什么不好,学她爱凑热闹,你又不是个姑娘。”李崇安说完继续发愁,决定先画几个破邪符试试,不过说是魂没了,或者再来几个招魂符。唔,先招魂再破邪,得,待会儿再去看看无涯祖师的手札,手札上既然写了这样的妖物,就必然会有破解的方法。 快到用晚饭的时候院长才回来,见了他们俩很是高兴:“不过,真要把殿下留在道院支应,这合适吗?” 李易自个儿站出来说:“没什么不合适的,院长您放心,有我在乱不了。” 见李易一派天家子气势,颇为舍我其谁,院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却又话题一转,也说起了五花郡上的事儿,院长最后还担心地长叹一声说:“祖师手札上说,这些妖物一旦出现,只怕天下就不会平静。都说乱世出妖物,殊不知盛世出的妖物更可怕,非人间乱象所致,乃是他们要来祸乱人世啊!” 第一六六章 书生遇妖精鬼怪,聊斋啊! - 明媚多姿 - 弈澜 李易是太子,五花郡一行自然去不得,李崇安把他劝在道院安心待着,他老大不乐意,最后宁可装成小厮也要跟着去。李崇安见他为看个热闹都能到这份上,也就不再劝,由着他去玩吧,他啊也玩不了多少日子了。 五花郡上还是那么清清冷冷的,因着有妖物横行的传闻,家家户户更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往常在街面上玩耍的孩童都被家长们拘着不让出来。沿街叫卖的小贩看生人也跟看妖物似的,那是绝对不近身,这样一来就导致平时还算有人气的街道都一派安静。 两街的杨柳并着酒旗在风中招展,偶尔有人从街上匆匆忙忙地走过,那也是离生人远远的,导致李崇安想找个人来问问都不成。末了李崇安只得穿上道院的衣服,道院的青袍上绣着太极八卦图,他一换上立马就有人出来打挺招呼:“先生是道院的弟子?” 李崇安抱拳施礼,仪态飘然出尘:“是,在下李崇安,特为王花郡出现妖物之事前来,不知可否为在下指个方向。” 出来打招呼的是客栈掌柜,南来北方消息灵通,听着名字略一琢磨就知道了李崇安的身份:“原来晋郡王殿下,殿下来了便好了,道院不来人,我们一帮乡邻也正想着这两天去道院请位先生过来看一看。晋郡王殿下,您看那妖物是不是还会再来,那陈老三家的大小子可还有得救?” “需看过才知道,还请代为引路。”李崇安在外边也早操练出来了,一副的且温且淡且清且远的态度,加之修行有所成,更是一身神仙仪态。 这些,他虽不自知,但外人自会看在眼里。客栈的掌柜把店里的事儿扔给小二,出来便道:“店里这几日来清冷得很,我给您带个路,这边请。” 一边走,李崇安一边问陈老三家的事,陈老三原先没名字,因行三便叫陈三,不过这些年做石材生意发了财,有钱了就盼着好日子往长了过,便请了人给取了个名字叫陈佑长。取的是上天保佑福寿绵长的意思。陈佑长的长子名作陈嘉烨,家中有了资财陈佑长便盼着出个读书人,陈嘉烨不负所望十四岁便中了秀才。二十岁中举人,眼看着明年就要去参加春闱,却在这时候莫明其妙地丢了魂儿。 要是程帛尧在这儿,一定会大喊一身:“书生遇妖精鬼怪,聊斋啊!” 不过这书生没有聊斋里那些书生那么幸运:“好端端的人。眨眼间变成这样,前一天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第二天就成了个木头桩子。陈老三现在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家里就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搁谁都得哭瞎眼。” 说话间已经到了陈佑长家,四进的大宅子。在五花郡上可谓是独一份。客栈掌柜把人领进门就走了,陈家的管家招待了他们:“晋郡王殿下莫怪,眼下府中乱作一团。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少爷们都围着大少爷不肯离开一步。” “不碍事,你且与我说说陈举人,发生这件事的前一天,陈举人去过哪里,可曾带回来过什么东西。或者遇到过什么,此事你们可问清楚了?”李崇安看着这宅子倒不像风水有问题的样子。五花郡离道院近,盖这么大间宅子,当初肯定到道院请先生们相看过。 “诶,说到我们家少爷,那真正是个乐善好施的良善之人。那天出门也是为去给一位同窗送药,少爷那位同窗姓于,小的等都称他为于少爷。于少爷家中清贫,老母亲抱病在身,少爷请了大夫去于少爷家,又去药铺里开好药要送过去。于少爷家在姚家塘边上,得出城门才成,小的等想来便应该是在这路上出了事。”管家说着又说了一些关于陈嘉烨的事,听得出来这陈大少爷是个真正以仁人君子来自我要求的人,搁老李家的人眼里,这样的君子既好用又麻烦。 李易佩服有学问的人,但是也向来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一定是个举人,还是这么年轻的举人,立马就崇敬起来,然后有一种宿命感:“师兄,我这是在拯救我未来的臣属吗?” 闻言,李崇安不由得失笑:“说不定是个颇有能耐的,你正好提前相一相,若是好日后正好重用。” 说完,李崇安忍不住轻轻摇头,红狐狸要是在肯定会觉得很欢乐,乡间举子偶遇当朝太子,还不是举子路见不平救了太子,而是太子千里迢迢特地来“救”举子,太能让红狐狸喜笑开颜了。 绕过花园进了东院,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在细细碎碎哭,李崇安和李易遂不动弹了,示意管家先进去。管家进去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连带着一块儿出来的还有一大家子人:“小的拜见晋郡王殿下。” “陈公不必多礼,在下是以道院弟子身份前来,还是快些见令公子才是。”李崇安说着向旁边一侧身示意大家都可以进去了。 众人便依言一道进去,进去的时候,陈嘉烨呆呆地坐在树荫底下,旁边有书僮正在给他念着诗文,陈佑长解释道:“都是小儿平日里爱看的书,想着让人念给他听,或可以把他唤回来。” 陈家人虽不是累世富贵之家,家中之人倒也颇讲规矩,女眷们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老夫人满含期盼,一家子上下也都目带希冀。李崇安环视四周一圈,没先要求看人,而是先要求看屋里的陈设:“十六,你去书房看,我去卧室看,仔细着些。” “好。”李易说完转身去书房,他还存了点儿私心,试问各类*杂书摆哪里最不容易被找出来,反正他是藏书房架子上的。从一个人看的杂书上,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行来,反正如他师兄李崇安,整个架子上也找不出几本*来,或者说藏得更深。 李崇安走进卧室,卧室陈设清雅,青纱碧罗一派松竹意境,屋里的盆栽也多是山石盆景,或养点儿青苔,或杆一丛文竹或专供作盆景的细幼松柏。问侍候的小厮哪些是最近添的物件,小厮一一指出来,最后李崇安把视线落在一个罐子上:“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小厮看着那粗陶缸,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前几日少爷从外边回来时随手带回来的,本是说要用来养青苔,少爷素日里没什么喜好,就是爱侍弄个山石盆景。洗漱干净用水泡过就搁在屋里了,一直没动过。” “此物我先取走一观。”李崇安说着把陶缸托在手里走出卧室,陶缸上有乌黑发亮的花纹,看下去诡秘而阴寒,要光看看倒是很有一股子粗拙古雅之味,但在李崇安看来最是有古怪。 他出去的时候,李易也已经看好了,冲他摇摇头表示他没找到什么不妥当的。李崇安便更加怀疑上了手里的陶缸,陶缸上隐隐有一丝戾气发散出来,在阳光下愈发明显:“贴张破邪符,陈公,此事并无先例,我等也只能摸石头过河。不过陈公放心,此事道必定尽全力施为,务必将令公子救治好。” 陈佑长点点头,心里叹气,救得回来自然好,可救不回来怎么办,看着道院也不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 李易把破邪符贴上,以一丝微薄的灵力驱动符咒运转起来,李崇安则从袖笼中掏出招魂符,从前道院也画招魂符,从前的招魂符里有磷粉,搓一搓就能自燃,这个世人其实都知道。不过今天李崇安却是以灵力驱动它,这个也已经试过很多次,以灵力燃烧符咒,符咒确实会达到所期待的效果。 符咒凭空自燃,众人自然见怪不怪,但符咒燃作一团华光,在陈嘉烨头顶散作一片白芒时,众人都惊呆了。李崇安则凝神去看陈嘉烨,只见陈嘉烨脸上有些挣扎的神色,像是想突破什么却又实在挣不脱似的,李崇安脑子里转得快,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小雷音符,如果是妖物,这小雷音符就是克星。 符咒似乎起到了效果,陈嘉烨的脸上渐渐有了表情,但却十分狰狞阴森,李崇安正待要做些什么,陈嘉烨却扑上来吐出一口黑雾。李崇安要挡却已经来不及了,李易手里还捏着一枚破邪符,却也来不及催动。 就在那团黑雾要沾上李崇安的身时,凭空出现一道流光把那团黑雾击散,陈嘉烨又恢复成那木然无神的样子,陈家人则早已经晕的晕哭的哭,没晕没哭的也又懵又傻又出神。而李崇安则转身看向右侧,刚才那道白光便是从右侧的屋顶上传来的。 “师兄?” “莫急。” “再使一张招魂符。” “嗯?”李崇安又看向右侧屋顶,确定是那里传来的声音,不管怎么样再用一张试试看再说,其他的……看来屋顶上那……那东西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似乎专程来等他的一般。 这次的招魂符下去,陈嘉烨似乎真的魂魄归了位一般,整个人都活了过来,陈家上下千恩万谢,李崇安却只想着快点抽身去见一见屋顶上那东西。之所以称东西,是因为他很确定那不是个人。 第一六七章 玄弭于夏 - 明媚多姿 - 弈澜 滚滚一直自称是九大妖之一,但有鉴于它自身的不作为,以及略带可爱的属性,还真没谁拿它当回事儿过。唯一知道一点真相的蓁蓁又有着李无涯前世的底气,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不妨碍她不把滚滚那点儿实力放在眼里。所以捎带着九大妖都被众人认定为战斗力负五的渣渣,虽然滚滚是垫底的,可从垫底的那德性上就能看出九大妖其实也不怎么样来。 而此时,李崇安便往九大妖上去怀疑了,不过既然有九大妖,就肯定有别的妖物,若有妖物来冒充,倒也不稀奇。 黄昏的柳树林中,杨柳的枝条随风微拂,间或有青黄的柳叶摇落在晚风之中。夕阳穿林而过,远处的青山化作一片青灰的背景,林中一片静悄无声,连归鸟的鸣叫都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一般静默着,这使得场景格外诡异起来,李易小心翼翼地跟在李崇安身后,眼睛四处骨溜溜打转,他这会儿心里麻麻的,只觉得不时有冷风往脖颈里钻,吹得人心底直发颤:“师兄,要不我们还是别再进去了,这地方看起来不太对劲,别遇上什么我们搞不定的事。” 几岁就敢一个人出门的李崇安光论胆量,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等闲的人真不能跟他比。虽说他还是很谨慎地观望四周,但整个人相当镇定:“别担心,不会有危险,方才在柳林之外占了一卦,中吉,有惊无险。” 那就是还要担惊受怕呗,李易在心里嘀咕着,到这会儿才发现,自个儿师兄真是一个精神无比强大的人,这么阴森恐怖的场景都半点儿不露怯。嗯。要学习要学习,以后倔要当着朝臣的面儿能这么镇定自若,那肯定能镇得住他们。 就在李易心里费琢磨的时候,前方的李崇安忽然停下来,李易没注意撞上了李崇安,吓得差点惊声尖叫起来,他一把拽住李崇安的衣袖道:“师兄,怎么了怎么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那原本隐在柳林里的巨大黑影忽然动了动,方才这黑影一直被远处的青山那青灰的颜色所遮盖。这时它动起来,他们又仔细去看了,这才能看出前面有东西来。李崇安还没说什么。李易先炸了腔,颤着声音大声吼道:“何方妖物,还不速速退去,否则看我不以破邪符驱之” 李崇安看他一眼,心里后悔。刚才真不该将一把破邪符都给他:“十六,别乱,应该是朱疵的同类。” “滚滚?”一说起滚滚,李易脑子里一个小红狐狸就被踹得在他脑海里滚来滚去,让他不由得瞟眼前方,整个身形跟小山似的。滚滚才多大点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同类? “朱疵就这么点出息,它可是又称自己为九大妖之一了?”黑影的话里有笑意。表露出来的熟悉也证明着,它和朱疵确实很是熟识的:“我是九大神兽之一――玄弭,想来父亲大人业已收到我的见面礼了。” 和朱疵有关,李崇安刚才就在想是不是九大妖,也猜测过如果是九大妖会是其中哪一个。当然最有可能的就是要做自己儿子的九大妖之首玄弭。不过,倒没想到不是九大妖。而是九大神兽:“见面礼倒是收到了,不过眼下么,我们仍旧人兽殊途,神兽也是兽不是么?” 要是朱疵听到他这么说,肯定又是要“老子老子”的一通吼,但玄弭不会,只要眼前的是玄弭,那么依照朱疵平时说的来看,玄弭有着身为神兽的无上骄傲,绝对不会像朱疵那样一被说到妖啊兽的,就炸成一团刺猬样儿。 玄弭在李崇安说话的同时,渐渐缩小身躯,缩到成年狮子那般大小时才停止住,然后慢慢地踱着步子到李崇安面前,一行一动间都确切地将身为神兽的骄傲表露无疑:“父亲大人看来对我颇有微辞,只是天道如此,我也不能改变。但,不管您是否愿意,您都将会有我这么一个出身为神兽的儿子。” “看来你确实是玄弭,我是李崇安,这是李易。”李崇安补上自我介绍后,才又问道:“你会什么会于此时此刻在此处出现,可是这里有什么玄机?” “原来父亲大人是在确认我是否真的是玄弭。”玄弭微微仰着头,却不答李崇安的问题,而是对李易表现出不小的兴趣来:“这位便是宸宫的下一任帝君吧,帝王气候渐成,看来不出五年你便可以君临天下了。” “五年,父皇只有五年了吗?”李崇安一时间有些失落,他以为他的父皇有了丹药之后,将会有数十年的时光可以继续镇守天下,没想到仅仅剩下的只又只是一个五年。 “有五年就该知足了,若不是母亲大人的出现,现在令尊就已经不在人世了。”玄弭打量够了李易后,才转过来回答李崇安的问题:“父亲大人,您现在修道尚未得大成,还请日后到到类似的传闻时莫再理会。今日若非我路过,母亲大人便要失去您,而我也将十分不幸地成为遗腹子。” 它的话让李崇安捕捉到一个讯息:“尧尧已经有身孕了?” “正是,玄弭于夏,我本就该于夏日出生,曲指算来,此时母亲大人应该已经有了一个半月身孕。父亲大人,中原无大事,您还是回去守着我母亲大人吧!在我还没出生前,中原之广都归我所辖,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能知道,所以父亲大人请不用担心中原的安危。”玄弭的话听着波澜不兴的,但话里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那就是说――你们不要出来多管闲事,现在是我罩着这块地方,你们俩该回家哄妻子的回家哄妻子去,该回家孝顺父亲的就孝顺父亲去,别跟这儿裹乱,还嫌事儿不够多的。 李易看看李崇安,又看看玄弭,顿时间觉得这世界变化得真快。不但无涯祖师投胎转世了,天道也有了,妖精鬼怪和神兽们也齐整了,好……好生热闹,天知道以后还会出现什么东西。 “修道者的出现,是不是因为这世间已先滋生出了妖魔,这一切是否为天道所安排?”趁着玄弭还是玄弭,李崇安觉得有必要把事儿问个清楚。等到它投胎成自己儿子出生后,只怕得跟无涯祖师变成蓁蓁一样,看着什么都知道,但事实上却是什么也不知道。 “是,有东风便有西风,有春便有秋,这是世间万事万物的法则。未必是先滋生出妖魔,世间道法在李无涯托生于此世间时就已存在,只是当时契机未到,所以李无涯终其一身也无法问鼎天道。好了,我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天道只怕要拿雷来劈我了,父亲大人,宸君,就此别过,来日再会。”玄弭说着就要走,但还没走出几步就又回过头来说:“父亲大人,我另有礼物给母亲大人,请父亲大人捎回去,聊表谢意。” …… 李崇安接过东西,看着玄弭裹着一股风离去,有一种要把红狐狸的肚子腊给玄弭的感觉,尤其是玄弭半仰着脑袋说“聊表谢意”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浓烈了。好么,大闺女借给了李无涯,大小子又得借给玄弭,末了还有个天道,自个儿还得把小儿子借给他,如果朱疵想当人,他和红狐狸还得再造出个女儿来:“这叫什么破事儿!” “确实是破事,师兄,您这儿子看着可不好教养,将来您有得受累了。”这么牛气轰轰的,明明是来当人儿子的,却摆着来当人老子的架势,真让人有点儿……想揍它一顿:“师兄,那我就不恭喜你了。” …… 李崇安眯眼去看李易,李易连忙闪身躲开眼刀子。 “至多像蓁蓁这样,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好。”想到自家大闺女,李崇安的心还是很柔软的,虽然大闺女看着什么都懂似的,可分外粘人,可爱起来真像个滚来滚去的小糯米团子,软绵绵地裹着蜜糖红豆。所以,就算前世是无涯祖师又怎么样,他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因此纵算玄弭现在高傲不羁,将来想必也是个好孩子。 咳,他也只能这么想着安慰安慰自己了,要不然怎么着,回去跟红狐狸说,咱们喝碗药把这孩子落了胎?他可舍不得,既舍不得红狐狸受罪,也舍不得自己的骨血。 不过,就算他能这么宽慰自个儿,这事儿吧还照样让人糟心。 送了李易回道院,再接上院长去昆仑,再见到红狐狸时,她已经微微显了怀,正在那捧着盏糖蒸酥酪吃得直眯眼,瞧那眯眼睛的小狐狸样儿,真跟旁边一块儿吃着的滚滚没有二样儿:“尧尧。” “呀,崇安师兄你回来了呀,我还想你再不回来就让人找你去呢。诶,别这么盯着我肚子瞧,活像我肚子里的是凭空生出来的一样儿。”程帛尧说着让宝珍去给李崇安也端一碗糖蒸酥酪来。 见她吃得欢,李崇安真不想说玄弭的事儿,可看着她的肚子微微隆起,又脱口而出:“尧尧,我见过玄弭了。” 程帛尧还没反应呢,滚滚先炸成一团刺…… 第一六八章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 明媚多姿 - 弈澜 滚滚对玄弭的恐惧更甚于天道,天道哥虽然是个霸道的,可人家好歹是天道,皇皇而大,煊煊而威,不会跟它这小妖计较太多。大多时候,滚滚什么歪心思,搁天道那儿不足一笑,可搁玄弭……滚滚不乐意去想象这样的结果。 “它跟你说么了,它怎么了,它为什么要出现,它现在不该好好地待在程帛尧肚子里吗?它怎么还能四处乱晃,它怎么可以这样!”滚滚差点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刚才吃得非常满意的糖蒸酥酪现在在嘴里都是一股子紧张味儿了。 瞅滚滚一眼,李崇安也不去细究它为什么这么害怕玄弭,玄弭是那样……一头骄傲的神兽,加上实力可怖,肯定自有其令滚滚畏惧的地方:“五花郡上出现了妖物,我和李易一道过去看,便见了玄弭一面,想来那天的事如果不是玄弭,只怕我也讨不着好。” 滚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要玄弭没跟来就好。程帛尧听罢,忧伤地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她都怀上了,该做她儿子的还在那儿四处乱晃悠呢,好让人无语问苍天呐:“它怎么样的?” “如果无涯祖师的手札我所记没差错,那玄弭应该是玄貔,貔貅者雄为貔雌为貅,祖师手札上说其分五色,玄赤紫黄白,玄貔是禄宫之主最通财货。”李崇安说着又把玄弭让他捎给“母亲大人”的匣子取出来,递给红狐狸说:“呐,咱们未来的儿子给你的孝敬,我还没打开,你看看里边是什么重生之盛世清雅。” 又见玄弭资本雄厚地做散财童子,滚滚忍不住要吐槽:“怪不得,我就说玄弭怎么家底那么厚。秃那李无涯小子当年非不肯告诉我,原来玄弭居然主禄宫,食四方财货,老子日他先人板板哟,李无涯你……” 蓁蓁正好醒来听到滚滚在骂李无涯,虽然她觉得前世跟自个儿没关系,可滚滚当着她的面骂她还是不肯干的:“继续呀,你怎么不继续骂了,我家先人就在这儿,你要敢你来嘛。只要你不怕被雷公劈成飞灰!” …… 她刚醒来,没见到李崇安,要是看到李崇安在这里。绝对要继续装粉嫩可爱的大闺女,这不,一看到她爹有点愣神地在她面前现出,立马小脸儿就变了颜色,那叫一个软绵绵甜脆脆:“爹。你回来了呀,我好想好想好想你哟!爹有没有给我带吃的呢,听娘说京城有几家铺子的点心特别好吃呢。” 闺女这样儿,李崇安除了能催眠自己说刚才是他的幻觉之外,他还能干什么。他一舍不得训,二舍不得打。算了吧,横竖有无涯祖师的底子在,能坏到哪儿去:“蓁蓁。在外边断不可如此。”恶魔vs天使 “啊,知道的,我上辈子就能装,这辈子肯定更能。爹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欢爹爹了。”大松一口气。蓁蓁真心特喜欢自家爹,那么温暖厚重的一个人。看着就觉得很安全很值得依赖呢。做姑娘果然好,要是个儿子,就不可以这么撒娇卖乖了吧,嗯,果然还是这辈子好。 李崇安已经无力纠正她了,只看向程帛尧,示意她打开盒子。程帛尧能体会到崇安少年心里深深的无奈,可闺女其实还算挺可爱的是吧,这样多省心呀,她不出去骗别人就不错了,谁还能骗得着她。低头把盒子上的锁打开,锁是一枚梅花扣,做工相当精巧细致,锁扣轻轻一弹,盒子的盖子便微微开启,再伸手便能轻易揭开。 匣子里边是一块红丝绒缎子密密实实地盖着,把红丝绒缎子揭开,里边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青玉小匣子,小匣子质地非常通透,近乎透明。所以,不用揭开都能大致看清里边是什么,这回不是丹药了:“好像是一汪碧水,看起来清幽幽的。” 这东西还只有滚滚才能看出点儿眉目来,滚滚凑过去说:“把盖子揭开点儿,老子看看家底儿厚得让道哥都看不过眼的玄弭到底给程帛尧送什么好东西。” 依言揭开玉匣的盖子,揭开盖子后才能看清楚,里边不仅有一汪碧水,还有微缩的山石田地,甚至还有屋宇楼舍,看起来十分精致,细到纤毫之处都无一不精巧:“呀,看着是个微缩景观,真好看。” …… 滚滚看程帛尧一眼,一副仰天长叹的模样儿道:“玄弭,听到了没,明珠暗投了吧。蠢女人,什么微缩景观,李无涯手札上没写吗,这是方寸河山,缩万里山河于方寸之间。你不是有个傻不愣登什么都没有的乾坤法器么,乾坤法器就是方寸河山的一种,不过是最低阶的,方寸河山才是最高阶的。如果是有能耐的主儿,可以在巴掌大小的地方缩下整整十万八千里,不过,我只听说过没见过,连道哥都做不到。” 在这之前,程帛尧已经对空间法宝很失望了好不好,她那手镯里边啥也没有,就有个滚滚吧还是个不堪大用的:“能用来干嘛,不会又有个跟你似的宠物在里边儿吧?”只羡桃花不羡仙 滚滚脑袋恨不能把地杵个坑出来,它真想用真身来告诉程帛尧它是多么有用的存在,可它现在这样子,它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无奈地闷着脑袋,郁声郁气地说:“你滴血认主吧,滴血认主后就知道方寸河山的好处了。” 其实,滚滚也不能说是因为它的存在,那乾坤法宝里的灵气都被它吸光了,才直接导致寸草不生,什么也没有,它要是说了程帛尧真的能把它给炖了汤喝。 “我不要,给蓁蓁吧,我拿着也没什么用的。”程帛尧想了想,觉得玄弭这脾气,不是好东西肯定不会出手,所以还是给女儿吧。这就是当妈的呗,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想着自己的孩子腹黑少将娇俏妻全文阅读。 蓁蓁摇头,她可不敢占,玄弭这个妖吧,她依稀觉得应该是那种你问它要什么,它肯定不会小气的,但如果你半路上截了它给别人的东西。它肯定得记住你,被它记住不是什么好事:“娘,这是弟弟给你的孝敬,别人可不能拿。” 滚滚也在一边点头应和:“程帛尧,这东西你给了谁那人才倒霉呢,玄弭那么小心眼儿的家伙,你还是收着为好。” 这样的话,程帛尧也不再推拒,归她也没事儿,里边的东西大家可以一起用嘛。想着她说拿针尖扎了一滴血滴在那汪碧水上。接着她就整个人一晃身就到了一个林木森林、碧波幽幽的地方,仔细一看还真是刚才看到的那玉匣里的样子。 屋宇楼舍精巧细致,布置得也相当舒适。花花草草新鲜水灵,不远处还有瓜果蔬菜,看起来分外可口:“哟,这才对嘛,这才像是小说里写过的空间。哇哈哈哈哈……我终于得到传说中的金手指了。” 不过……好像其实用处也不大呀?蔬菜瓜果,她现在吃的也不错,屋宇楼舍,她现在住的也很好,至于千顷碧波,对于不会游泳的旱鸭子来说。那是要敬而远之的存在。有句老话说――捡着个犀牛角,吹不叫,她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崇安师兄、蓁蓁、滚滚……我要出去。让我出去。”程帛尧闭上眼睛喊,好在这东西算是为她量身打造的,玄弭在上边用的都是最适合她的禁制,她一说要出去,转眼间就回到了屋子里:“滚滚。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你说它含有万里山河。可我家也不缺地呀。” 滚滚快晕了:“方寸河山是纯粹以灵力封印而成,在里边修行既安全又快,而且我想大概这又是给昆仑的礼物。迟早有一天,昆仑也不会再适合你们居住,因为这里的灵力太驳杂,方寸河山说是缩万里于方寸,其实是通向另一个界面的缺口。所以这个玉匣里装的只是一湖十数山外加一片屋舍,玄弭做它的时候肯定没怎么费心。”王兄,你别跑[彩云国物语] 通向另一个界面的缺口,嗯,看来宇宙真存在多维空间呐,而且,看来她真的有可能回家耶。回家啊,真是太好了,唔,首先要努力修炼,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回家去。 “真是好儿子,乖,娘一定好好疼你。”不管玄弭怎么知道她所想的,能给她送上这份礼物,她都心怀感激。 李崇安摇头叹气,这回不是为玄弭要做他儿子,而是为自家红狐狸这么好收买:“你喜欢就好,怀相可好,最近舒服不舒服,手伸过来我看看脉相如何。” 蓁蓁趁功夫在自己的小床上琢磨一件事,如果玄弭都送了这么厚的礼,那天道也不会落下吧,天道向来是个不吝啬的,自家娘亲果然是好气运,有她这么一闺女,外加那样俩儿子,多省心多享福是吧!不过,对于自己有那么俩弟弟需要镇压,蓁蓁姑娘觉得压力还是挺大的。 滚滚压力才大呢,道哥……玄弭……它道哥好歹还手底下有数,玄弭一点数也没有。它的妖生真是太悲惨了,足能使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是啊,欺负了能痛快一时,却要痛苦一世,太不合算了,当初它怎么就被道哥给哄着了呢? 好吧,能欺负一时也是好的,道哥,你也快点来吧,老子在这块儿等到你们哟! ps: ps:小时候看过一篇文章,说的是妈妈吃鱼头的事,说妈妈们觉得鱼头好吃多半是因为想把鱼身上肉比较多的部位留给孩子吃,直到二十几岁的时候我都这么坚定地认为,于是我一直跟我妈抢鱼头来着。结果就是某天和我姨她们一起吃饭,我五姨挟到了鱼头遂对我妈说“萍姐,鱼头”,然后我妈就去把鱼头给接过去了。我当时特傻问“妈,你是真喜欢吃鱼头啊,书上不是说不是真的喜欢,只是要把鱼肉留给儿女吃吗?”我姨他们笑作一团,五姨说“萍姐是真的喜欢”,还有姨是喜欢吃鱼尾的……写这个段子的人将我脆弱幼小容易受伤的心灵欺骗了这么多年,真的太可恨了! 第一六九章 若想成就人身必先舍身浴血 - 明媚多姿 - 弈澜 程帛尧这一胎预备要来投胎的虽然是食四方财货的玄貔,但她这回怀相实在不是很好,脉相紊乱不说,气血两虚。按说修行之人不该这样,可谁让她要生的是玄貔,在李无涯手记里这是和龙、凤、龟并列为上古四大瑞兽之一的貔貅啊,还是玄貔。 像李无涯这样的主儿投生,都吸食掉了程帛尧身上七成的气运寿元,可想而知,要把玄貔给生下来,那得耗损多大。虽说之后玄貔那脾气肯定会给补得足足有余,可怀着的时候还不照样难受,这时候还不受补,尤其服不得各类仙丹灵药,为此李崇安头发都白了两根。 待到春节过后,程帛尧身子愈发沉起来,按说孕妇是该长肉的,她倒好反而瘦了一圈儿,原本生蓁蓁后养起来的肉现在都全缩水回去了。李崇安看着又心疼又咬牙切齿,蓁蓁在心里为弟弟祈祷,看,还没生出来就先把爹给得罪了,大弟呀,不是姐姐不帮你,实在是在这事儿上,姐姐我也自身难保。 “尧尧,这些都是你平时爱吃的,多吃点。”李崇安每天为劝她一日三餐都要费足精神,这时候已经过了孕吐期了,可红狐狸还是什么都不想吃,吃什么吐什么。李崇安不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个不但能吸食四方财货,还能吸食气运的,肯定能安安稳稳、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世上。他当然也知道红狐狸不会有事,可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心里还是好受不了。 其实,程帛尧也很苦恼,她一边饿吧,还一边不想吃东西,吃什么都要吐苦水。现在都不爱照镜子了,看到镜子里自己那模样,她都想抽自己肚子里的玄弭一顿屁股:“我其实也饿,可是还是不想吃,而且吃了要吐的,那样更难受。” 诶,李崇安心里叹了一声,想想不知道现在何方的玄弭,真想把它揪出来先揍一顿再说:“那就不吃了,待会儿给你做点心。豆沙圆子和百合羹,我让他们少放了糖。” 现在她是太甜吃不得,太咸也吃不得。油星儿见都不能见,吃水煮菜倒是挺欢乐。鸡肉得拿水煮了撕成丝,就拌点酱油撒上芝麻,这样她能吃一点,李崇安也跟着她这样吃。倒让她都挺过意不去的:“崇安师兄,你不能这样吃下去,你总要往太苍峰来回跑,这样怎么受得住。” 星际悠游 “三五天不吃都成,没什么受不受得住的,咱不说这些。今儿天不错。西岭的山桃花开了,我们去赏花如何?”昆仑地界上气候温暖,一年四季都有花开花谢。别的地方一二月还能冻死人的时候,昆仑就已经是山山开满花朵。昆仑多果树,不论是能吃的还是不能吃的,一到这时候群芳浪漫成海,处处一片朱粉黄白。 程帛尧其实不是很想出去。不过看着李崇安她还是点了点头:“好,不过西岭有点远。我们自个儿山上看看就得了,蓁蓁不是说山腰上的辛夷花开了么,我们去看辛夷花好了。” 辛夷既玉兰花,祝音峰上有黄白粉三色,这时候确实开得很漂亮。祝音峰上的辛夷花年头颇高,多是百年龄的树,少的也有二三十年。参天古木开满鲜花,鲜嫩与沧桑的对比十分强烈,古意幽幽之上红粉轻黄如同新妆少女初出妆阁。 行至林间抬头去望,密密地辛夷花开得叫人几乎看到不天空,上午的阳光从一侧斜照过来,舔砥过树干的每一道沟壑,越过每一叶野草野,每一瓣野花,林间一片薄雾轻收,却更显得古木森森,令人望之不由生叹。 “鲜花古木,未尝不是道。崇安师兄,我们求道是不是也是这样,紧守过夏秋冬,便自然能迎来春日的山花浪漫。”程帛尧现在最容易生出这样的感慨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初频达到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嗯,等她什么时候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了,估计她就可以算是证道了。 “世间有多少草木皆是守过夏秋冬才等来春天,却并非每一株草木都能有这样的机缘,鲜花古木是道,荣枯兴衰、物竞天择也是道。”李崇安喜欢这样的时候,平静而安宁,有时候他也会有一些很懒散懈怠的想法,比如此刻,他就觉得时光若能永如此时,便是最美好的事。 林间有枯枝落叶“簌簌”响起,像是被风吹响,又像是被身后的蓁蓁和滚滚踩响,但事实表明都不是。滚滚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因为它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它的同类只有那另外八只,虽然它不是很乐意承认,但它确实是不是妖物,气息截然不同:“玄弭?” 迈着小短腿儿的蓁蓁立马不动了,看向四周:“哪儿呢哪儿呢,我大弟在哪里呢?”盛世红娘:王爷公主配 “你受伤了,谁这么能耐能伤了你?”滚滚闻到了血腥气,又闻到了玄弭独有的“土豪”气,所以它能确定玄弭不但来了,而且还受伤了,像是十分严重。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果然是玄弭,也确实伤得很严重,整个身体似乎都在血里泡过了一样发红,多半得了已经干掉了:“朱疵,好久不见,还有你――李无涯。” “一边儿去,我是蓁蓁,你都叫上父亲母亲了,就得管我叫姐姐懂不。”蓁蓁撇嘴,她才不要做李无涯呢。 玄弭轻笑一声没说什么,而是看向朱疵,讥笑一声道:“别以为谁能伤得了我,你忘了天道怎么跟你说的吗,兽若想成就人身,必先舍身浴血,你总说我们都是妖,究其根本倒真没什么差别。妖若想投作人身,也需舍身浴血,如此苦难加身只为成就人身,人就真的那么好吗?” 它的笑声让朱疵不由得从里到外都打了个寒颤,难怪人家能做老大,瞧瞧对自己这股子狠劲儿就知道,凭自己还真是斗不过它:“我不知道,因为我也不是人。” “那么……长姐,你说呢?” 程帛尧的眼睛被李崇安捂住了,从玄弭现身的那一刻他就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他还在她耳边小声说了玄弭的情况。她当然不要看了,那天见着点儿鸡血都快吐惨了:“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不好,人可能更容易感悟天道,但人生于世所承受的种种,也非草木飞禽,山石走兽所能体会的。幽欢佳会、爱恨别离……玄弭,没有谁逼你做人对不对,天道不会逼你做这样的选择,因为天道只有四个字――顺其自然。” “对,娘说得对,没有谁逼你,既然想要修得人身更易问鼎天道,那么就该承受这种罪。你不是正常的投胎转世,而是主动选择,受这样的罪难道很奇怪吗?至于做人到底好不好,在我来说挺好的。”蓁蓁小心肝儿颤了一下,瞬间觉得姐姐不好当。 “噢,这样……父亲大人,劳烦你差人把我的皮毛收拾收拾,用来做袄子应该不错。”玄弭说这话时挺认真的,还看了看身上染血的皮毛,真真令人毛骨悚然。清穿勇者系统 滚滚无言以对,愈发觉得自己是个渣渣,它要是要挂了,绝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来处理自己的“尸体”,更不会让人把自己的皮毛扒了做袄子。玄弭真是个对自己狠得下杀手的主儿呀,怪不得自己怕它呢,这样的主儿对别人更狠得下杀手。 李崇安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它,回头总是给它做,也不会给别人做,做了也没人敢穿。 “疼吗?”程帛尧出声问道。 玄弭沉默片刻后垂下巨大的脑袋,轻声说:“确实有点疼。” “真是个傻孩子,娘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再疼的。”程帛尧听着听着,觉得自己似乎听出了玄弭的寂寞孤独,以及对天道的诘问和不甘。他骄傲身为神兽之躯,但却受躯体束缚,永远只能供人驱驰,哪怕是最高阶的神兽,说到底也不过供更高阶的人所豢养罢了。 玄弭听在耳里,到最后也没再言语,只是闭上的眼角有些湿润。它似乎明白了,人类之所以更加容易触摸到天道,是因为他们天生有着天道所珍惜的存在,那就是他们丰富的情感。天道跟它说成为人要承受以血浴身之苦时,它曾经满怀不甘,但现在也能明白了,或许每一个人在选择投胎为人之前,都曾经承受过它现在一样的痛苦。 以血浴身,不过是希望有生之年,那漫长的岁月里,胸腔中始终有热火雄雄燃烧。 做人,也许真的不错。 看着玄弭倒下,滚滚都哭了,蓁蓁也惆怅了好半天,李崇安则有点喜欢自己这个儿子了,至少挺受教,而且蛮听红狐狸的话:“尧尧,这里血腥气太重,我们先走。” “按照它说的做了,就把它葬在这里吧,滚滚,待会儿他们收拾好了,你吹口气让它变小一点。”程帛尧也开始喜欢这个儿子了,虽然桀骜,但未必不驯,会是个好孩子。 第一七零章 生儿哪如养儿难 - 明媚多姿 - 弈澜 回到“洞府”后,程帛尧就问李崇安要无涯祖师关于“观世音菩萨”所有手札,好李无涯有个好习惯,喜欢把资料分门别类,哪怕不是同一时期写,也会把同一类别资料归拢一起。程帛尧之所以要看关于观世音菩萨一切资料,是因为玄弭事让她有所感。 她记得小时候,曾经与曾祖母一道去拜观世音,曾祖母十分感叹地说:“观世音菩萨修了这么多年都只修了一双男人大脚。” 当时她很不解,为什么观世音要修作男身,曾祖母便答她:“因为这世间对女人家不公。” 曾祖母是一双小脚,上坡下坡都不便,程帛尧不是很能理解那时候人痛苦,所以至今也不能体会曾祖母那句“修得一双男人大脚”这样感叹从哪里来。现想想,玄弭想要修成人身,和曾祖母口中想要修成男子观世音菩萨应该是异曲同工,或许那只是曾祖母借菩萨之身说出来话,因为她也被困于一双小脚。 李无涯关于观世音菩萨种种记录里没有写这个传说,只写观世音是慈航道人下世,发愿普渡世间男女,而且李无涯个人推论,观世音本来就是男xing,因为佛祖称呼观世音时,是“善男子”不是“善女子”。李无涯还例举《华严经》里对观世音菩萨形容,说观世音是“勇猛丈夫观自”,所以观世音本身就应该是男xing而不是女xing。 或者说,观世音后终于修成了男身,不再有女子诸多烦恼,又或者只是广罗大众因为观世音菩萨一双大脚而生出美妙联想。 “倘若她真是一个女子,缘何要修成男身呢?”程帛尧还是不懂,她觉得做女人蛮好呀。 “呀,还有明明是女子,非要修成男身。噢……娘,这个好像我耶,我上辈子是男,这辈子也是姑娘,可是做姑娘好处那么多,干嘛要修成男身?”蓁蓁做为过来人,也不是很能理解,就她现想来,做姑娘是世界上美好事儿呀! “郡王妃不觉得,做女子有种种不便么,女儿家每个月要流一次血,还要受闺阁所缚,生孩子疼也是女人。如习武,女子习武总要被轻看几分,且除了师祖没有男女之见,天下还有几个武馆肯收女子。”宝珍说得认真,却只捡几点说,真真身为女子难处,自家郡王妃这样没吃过苦受过罪又哪里会明白呢。臣服 这样,好像也对,不过不就是月经和生孩子么,她不觉得有很麻烦呀,而且她也没被闺阁束缚过呀。像老程那样儒林清贵都能放她出去四出游学,大明朝对女子束缚真不算什么吧,好吧,她从来是异类:“那么,若有来世话,宝珍想做儿郎么?” “若不必受刀山火海等诸多苦难,婢子愿为儿郎。”宝珍她们学武姑娘,本来就是一身飒爽,说来属中xing,这样姑娘现代算标立异,倒也招人稀罕。不过古代,当真不怎么受主流审美观所待见。 愿为儿郎,程帛尧和自家闺女相视一眼没再说什么,待到sī底下相处时,程帛尧才问自家闺女:“蓁蓁,你细细想想,为什么你这一世愿托生为女儿家?别跟我说没选择,我相信凭着李无涯能耐,便是天道也要容他二三,李无涯肯定是自己选择投为女儿身。” 这个问题吧,蓁蓁自己也想过,她主要是觉得一男人选择投成女胎,不是神经病就是变态。纵观李无涯一辈子,看着既不像神经病也不像变态呀:“我也不知道,可能想体验一下做姑娘感觉?或者,娘,你脑子里那些男人喜欢男人事儿是不是真?” …… 她脑子里那些男人喜欢男人事儿……靠,幸好李崇安有事儿不,要不然不定怎么教训她呢:“是真,淡过你别跟你爹说。” “安心了,放心吧娘,我嘴巴严了。”蓁蓁因为是个姑娘,所以她选择继承记忆时候,多选择来自母亲,学识方面才综合了父母双方。因此,她容忍度相当高,听到她娘说是真,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惊奇,然后她还脑子里开始琢磨:“娘亲,如果是真,那李无涯会不会很喜欢太祖啊!” …… 这个消息不要太吓人,太祖那么纯爷们,李无涯那么惊天地泣鬼神惊才绝艳,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搅基,别开玩笑了:“蓁蓁,你这话跟我说说就行了,否则就算你是李无涯转世,也会有人把你揍成一堆儿渣。” 蓁蓁心说我又不是没长脑子,当然不会上外边说去:“娘,李无涯手札我也看得差不多了,我真觉得他和太祖有那么一点儿暧昧不清。你看,太祖那么没文采人,肯为李无涯写诗,肯为李无涯画画,虽然那画画得相当不怎么样。而李无涯呢,那么皎若云间月,皑若山上雪一个人,居然肯为太祖筹谋天下,还太祖登基后为太祖暗中做了那么多。如果不是真心中有对彼此情意,怎么能做到这样程度。”末世重生之拖油瓶 “兄弟情义也很有可能嘛,男人之间友情,很难说。”程帛尧一直认为友情是很神圣也很伟大东西,比爱情要纯粹,比亲情要清淡,却能让人和人之间有着爱人、亲人所不能及灵hún相通感,这就是友情伟大之处。所以,她会觉得太祖和李无涯之间,存纯粹友情,热血、澎湃、炙热,属于男人之间博大而广阔情义。 “如果是友情,娘,你会为你要好朋友写什么‘山岳为神,沧海为态,松柏为姿,秋水无尘’吗?我想太祖那样人不会,这话得多酸呐。”蓁蓁对于她娘那些用来打发时间小说里,男男相爱片段觉得tǐng不寒而悚,可偏偏人家又写得像那么回事,她也只好跟着相信真有了。而且,她娘记忆里不止有小说里,还有现实里真实例子啊! 这十六个字还真不像朋友之间赞誉之词……不行,她被闺女带歪了,她其实不是腐女,真,她向穿越大婶保证:“别瞎想了,就算是又怎么样。” 蓁蓁直挑眉,小媚眼儿一甩甩地说:“如果是,那我就能解释为什么这辈子非要投胎成个姑娘了。” 程帛尧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意思是,李无涯是为了这一世能堂堂正正自己爱人身边,*添香、举案齐眉才投胎成姑娘?” 可无辜可无辜地点点头,蓁蓁想如果非要解释,她觉得这个解释就相当不错:“对呀,至少我现看着是这样儿。” 糟了,她把无涯祖师转世给带成了什么样儿啊,小小年纪就腐了。程帛尧无奈地看着闺女,叹口气道:“蓁蓁,我有另一种想法。” “什么?” “你记得李无涯说他自异世而来么,我觉得那之前他就是个姑娘,不幸地附身到了李无涯身上,然后这辈子终于有机会又重做姑娘了。”程帛尧主要是看李无涯前期一些手札看出来,而且前期李无涯喜欢诗词都很温婉,后期才开始改成了豪放派。明犬 “不可能,娘,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这个问题上,我很清楚。我以前肯定是男身,而且一直是!至于我为什么非投身成女身,正经点儿说,很有可能是要体验身为女身种种。”蓁蓁很坚定,至于她娘想诗词温婉之类,温婉诗词还不多半是男人写出来,难道他们上辈子都是女。 “我只是想从这个问题上,去解你大弟托生为人执念,xing别和物种应该可以算作一个难题吧。他既有他骄傲,却又受困于他骄傲,这样该怎么解呢。就好比是一个女儿家,骄傲身为女儿家,却又受困于女儿身,不能一逞所长,甚至得不到世间公正对待。”程帛尧这是为儿子操心呐。 “娘,你放心,我保证他出世后,除非死了,否则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从前是头神兽。其实玄弭脾气xing格都还不错,就是太骄傲了,你放心,您看我跟上辈子有什么一样不,就没一个地方一样好吧。”蓁蓁觉得自己和李无涯简直就是两个人,哪里有什么转世投胎关联。 程帛尧一句话就把闺女戳破了:“和上辈子一样爱热闹、爱收礼,还和上辈子一样小心眼,还一样能装会扮。” …… 蓁蓁默默地低下头,片刻后才说:“那玄弭多还同样骄傲、执拗、喜欢钱,这三样儿都不算什么大毛病。” “还有不能得罪,因为它太狠辣。” “滚滚,你不是出去玩了吗……你糟了,居然说我大弟狠辣,他以后不会放过你。”蓁蓁一脸坏笑。 “我是实话实说,就那天那场景,不狠辣主儿能做到,反正我是放弃投胎做人了,我就跟着你们好好做我妖吧。” 以我血浴我身,要放浑身上下八成血,同时保持元神清醒,滚滚觉得自己做不到,它今天出去试了试,割一刀物上,它疼得很就给自己用灵力止血愈伤,而且硬是没下得去手割第二下。 所以玄弭能做人,他再怎么转世也只能做妖。 程帛尧听完就一个想法――生儿哪如养儿难。Rs!。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