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明日朝阳 - 念寻 蔚海技术学院,7号楼,427宿舍。 思思拉开窗帘,光线透过玻璃射进寝室,照在我的脸上。我别过脸,用手遮挡,眼睛还不太适应阳光。 “小猪,该起床了。” 我慵懒地挤出一个微笑,“早就醒了,不想起。” 思思无奈道,“没见过你这么能赖床的。快十二点还不起,不吃饭?” 我笑颜如花,对她撒娇道:“你给我买。” “真拿你没办法,饭卡呢?”思思脾气真好。 我毫不客气道:“书桌上,一份炒面。谢谢。” 思思拿上饭卡,带上包包出门,寝室寂静下来,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暖壶里还剩下少量的热水,我打起精神洗漱一番,对着镜子轻轻拍打脸颊,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颓废。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脚步声,本以为是别的寝室同学来串门,不想竟是沈雪滢和洛歆回来。这两人平时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自习室,吃饭午睡都不离开那,今天却在食堂打了饭回来吃,手里还捧着一厚摞书,真是罕见。 雪滢看我还穿着睡衣,不满地说道:“真是个懒虫。” 我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我还能再睡一会儿。” “唉。”她轻轻叹气,放下手里的书,从包里拿出我的图书卡,“给,你和思思的图书卡差点没用上,图书馆现在不让代借,我们俩个软磨硬泡地说了半天,阿姨才让我们把书拿走。” 我接过书卡,看着桌子上摞得高高的书本,调侃道:“两位学霸美女,下午继续努力。” 两人先是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 “谁说我们下午要去上自习?”雪滢率先开口,接着神秘又愉快地说,“我们下午决定去逛街,好好放松一下。” 洛歆随口向我问道:“我们下午逛步行街,你去不去?” 我转过身,果断回答:“不去!” 对于出去逛街这种事,我向来是拒绝的态度。偶尔寝室集体出去玩,我没办法拒绝才会去。但通常是什么都不买,对她们买地摊货的做法也不理解。能帮上忙的地方大概就是哪位室友没带够钱,我会帮忙垫付,或是谁买的东西太多,我帮着拿一下。她们其实知道我不会去,所以也并不诚心邀请我,只是象征性地问问。 思思还没回来,我又躺在床上,余光看到雪滢对着我摇了摇头。我并不在意,手里的图书卡被我翻来翻去。上面有我的学校,我的级别,我的班级,还有我的名字——甄悦。 一个我用了两年,从陌生到熟悉,从抵触到接受的名字。 诚然,这不是我真实的姓名,原先的生活仿若被人偷走,成了一场空虚的梦境。甚至我都分不清有些东西是否存在过。 这是一个新的城市,一段新的人生,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而现在这一切,都是蓝桓给我的。 究其过去,那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第一章 那时那人——遇见 - 明日朝阳 - 念寻 “爱会疯狂,也会绝望。”我曾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后来这句话成了我对蓝桓感情的真实写照。我们之间的故事,也许是注定,也许是错误。 遇见他的时候,我刚上高二。学校正式开学前都有一段补课时间,那天校领导临时决定下午放假,广播里刚说完,班里一阵欢呼。我正收拾书包,好友传来一张字条,上面是“给修筱楠”这四个字。我打开字条,里面写道“下午陪我逛街”,并画了一个调皮的笑脸。我看向苏晨,她正开心地对我笑,我知道我没法逃了。 学校门口不远处就是站点,但只有一路公交车经过。我平时都是走路回家,所以每天看到成群的学生在那里等公交,都会怀疑那辆小车是否能容纳的下。今天破天荒和苏晨一起等车。这丫头平时绝对想不到我,一定是姚玉琪不能陪她去。暗暗感叹自己备胎的命。 公交车驶来,同学们蜂拥而至。看这形势,我和苏晨都打算等下一班车。车子刚要启动,一个瘦高的男孩正巧赶上,但最后他还是没有上车,他的朋友将他拽了下来,几个人打打闹闹,还嚷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让他先走。 我笑了笑,继续耐心等车。校园里陆续又有人出来,有个女孩见到苏晨立刻“抱头痛哭”,埋怨自己班主任废话太多,拖堂到现在。 “你就知道早放学,耐心学习,成绩才会提高。”她身后站着一个男孩,他声音冷冷的,还带些调笑。我正对着阳光,只能看清轮廓,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他真高,比刚才那个男孩还要高一些。那个女孩也对他不客气,在那么多学生面前,大喊大叫地和他斗嘴。我在无意中知道了他们的名字——顾佳、蓝桓。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蓝桓的情景,简单而短暂,回顾起来唯一的遗憾就是他那时没有注意过我。 后来我们也没有同坐一辆公交车,他带着顾佳打车先走了。 路上我和苏晨闲聊, 知道了她和姚玉琪最近正在闹矛盾。也听她讲顾佳是她初中玩得特别好的一个朋友,在九班学理科。蓝桓与顾佳是青梅竹马,是个很帅气的男生。 临近期中考试,学校举办了一场运动会。班主任老师说我们运气真好,学校成立了十多年,却极少有这样的大型活动,这是第五届校园运动会,领导都颇为重视。 本着全班参与的原则,体育好的同学选择擅长的项目找体委报名,其他人课余时间训练开幕式队形。我在体育方面已经不能说差,而是要用一塌糊涂形容。苏晨呢,和我半斤八两,也没报名,不过她说是为了留下来陪我。但是我没想到姚玉琪竟然也没参加,她上次测800米可是小组第一。我特别羡慕她这样体育好学习又好的人。 “你也是为了陪我才没报名吧?”我们三人又聚在一起,但是她们两人之间还是沉默着,我试着找个话题和姚玉琪聊聊。 姚玉琪可不领我的情,不屑道:“谁为了你,我是不想参加,感觉没意思,体委找我我再去。” 苏晨用眼神和我交流了对她言语的不满,我是无所谓的,姚玉琪本来和我的关系就一般,她之前和苏晨关系很好,只是同情心太泛滥,每当班里同学人际关系紧张,她下课就会去给他们开导和安慰。前段时间她都和郭颖在一起,没有来找苏晨。现在郭颖和朋友的关系恢复了正常,她们两个之间却有了缝隙。 这段尴尬的时间没过多久,我们又要开始练习走队形。苏晨抱怨:“别的重点班都在上自习,就我们一班特殊。” 我苦中作乐道:“你要这么想,这里这么多帅哥美女陪你,累点也值。” 苏晨严肃地看着我,“美女多是真的,帅哥在哪?本来数量就不多何况质量又不好。早知道当初选理科了。” 我哑然失笑,我们文科一班确实没多少男生,质量不好也是事实,但物以稀为贵,每个男生都“艳福不浅”,下课好几个女孩围着。 苏晨曾说她选择文科一是因为喜欢,另一个原因是理科难,怕自己跟不上。 那段时间我们为了迎接开幕式一直练到很晚,天黑了才回班。期间苏晨被调去了花束队,和彩旗队一起训练,真正和帅哥美女作伴了。本来班里选长得漂亮些的女生去参加花束队,也有姚玉琪,但要求她不戴眼镜。姚玉琪拒绝了,正如体育是我的心结,视力也是姚玉琪的心结,她长时间不戴眼镜会头晕。 终于到了运动会那天,开幕式一切顺利,我们班还因为“队形整齐,精神面貌良好”获得了额外加分。我与苏晨、姚玉琪恢复了以前的关系,三个人在场外看比赛吃零食,还会讲讲笑话。 下午女子长跑比赛中我们看见了顾佳,苏晨拉着我和姚玉琪一起为她喊加油。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顾佳个子虽然矮了些,但跑起来不比那些高个子差。我顺着她的身影一路看去,九班的学生在座位上拼命为她打气,只有一个男生突兀地站在班级最前面,他在操场旁,沉默地注视顾佳。我被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气质吸引,两班之间隔得有些远,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心底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人绝不是爱出风头表现自己,而是真得与众不同。 我正出神,苏晨拍了我两下,“走,我们到终点等她。”因为这种场合管理不严,我们猫着腰离开,悄悄地向终点线走去。 比赛到了最后一圈,顾佳居然还能加速,我在惊讶中看着她冲刺到第三名!终点除了我和苏晨,还有那个男孩。离得近些,我才记起,是车站遇到的高个子男生,他是蓝桓。 他将一件外套披在了顾佳的身上,扶着她不让她坐在地上。顾佳看到苏晨开心地和她打了招呼,对旁边我也微微一笑。我们目送他们回到班级座位。苏晨对我说:“这是上次跟你提到过的,顾佳男朋友,帅吧。” 老实说,第一眼看蓝桓我不觉得他帅,他皮肤较白,眼睛略长,嘴唇微红,看着不是很舒服。以至于后来我们谈到对彼此第一印象时,他总是很生气。 第二章 他很优秀——深刻 - 明日朝阳 - 念寻 我与蓝桓的见面就是这样,匆匆又匆匆,第一次我还没看得清他的样子,第二次淡如青烟,而且都离不开苏晨和顾佳的关系。命运的齿轮在不知不觉中已开始转动,不知是缘还是孽。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我考了第六十五名,姚玉琪和苏晨都是学年前三十,即使这样她们还不满意,在课下谈论试卷时,都认为这次自己退步。我对错题认真做了修改,在日记本里写下自己的不足。在学习方面,我心态很好,从不奢求急进,只要看到自己的进步,我便会感到满足,有信心继续努力下去。 “修筱楠,有人找你。”刘勋往屋内喊了一嗓子,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在班上“通风报信”。 我望向门口,是顾佳。她伸着脖子张望,可惜今天苏晨没有来,看来她白走一趟了。 谁知她竟说,“我知道她没来,我找你的。” “找我?” “嗯,帮我借两本历史书。” “好,你等我一下。” 班里我除了苏晨、姚玉琪外也没有太要好的同学,所以只管姚玉琪借下一本,我的那本也一并给了她。 一节课后,她来班里还书,却没着急回去,还跟我聊了几句,向我要了联系方式。我多少有些诧异,我们的关系只能说是认识,但她对我却很热情,不断找话题和我聊天,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这节是班主任老师的课,她教的是政治。可能是对教学自信的缘故,她每堂课前十分钟都会讲些题外话。 “说一下这次期中考试,班级前二十名考的还可以,都是学年前五十。但是从二十名往后,成绩差距越来越大。”她神情严肃起来,又提到了这次理科的成绩,“我们是文科班,理科成绩不参与排名,我也从来没要求过你们的理科成绩,但是上课都要认真听,会考必须通过。不要觉得你是文科生,理科就可以不学。九班有个学生,他是学理科的,每次考试都是学年前五名,但是他文科成绩也不差,甚至比咱们班前几名考的都要好。” 班里一片哗然,我暗自佩服此人,我们学校和其他高中不同,从高一开学我们就已经被分好文理班,而不是从高二开始选择,所以我们自高一起都在攻主课,副课几乎没人听。理科班学习任务比文科重多了,想不到还有人能兼顾文理。 班主任看了看我们的反应,突然问道,“许凯杰,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许凯杰是这次考试班级第一,他成绩一向很好,考得最差一次是学年第七。他低着头,有些不甘,“蓝桓。” 又一次,我开始注意蓝桓这个人。 下课的时候,周围同学讨论蓝桓,中考十七中第二名,但因户籍问题不能报考重点高中,所以来了这里。我认真地听着,回想几次遇见他的情景。 张帆曾和他是同班同学,得意地补充,“而且他不是死读书,人特别聪明,体育也好。运动会升旗手就是他,短跑第一。真的是什么都好,人也帅,我们班大部分女生都喜欢他,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天天说那个女的配不上他。” 班里女生开始八卦起来,“叫什么,漂不漂亮?你们班女生是不是都嫉妒她。” “当然不漂亮,我们也觉得他眼光有问题。叫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她总来我们学校找蓝桓,但蓝桓很少跟我们提她。” 罗语桐插口,“我知道,叫顾佳,和蓝桓一个班。体育好,学习不行,可能是花钱进的重点班。” 话题越聊越偏,我再听不下去,便离开了座位找姚玉琪。 她在做数学题,看我来了也没停,我坐在一旁的空位上,我们之间的话题很少,这样沉默着也好。我环顾四周,同学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学习、聊天、玩闹,而我总是闲下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 姚玉琪做完题,碰了我一下,“我们去找许凯杰。” 许凯杰正在看书,姚玉琪跟他打了声招呼,“嘿。” 许凯杰推推眼镜,对她笑笑,“干嘛?” 我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学霸聊考试成绩,自己却插不上话。 许凯杰和她聊副课时,提到了蓝桓,“老师经常在办公室讲起他,他们这些老师都爱比,自己学生哪门好,听九班老师说他数学最好,高一第一学期期末140多分。他这次政治考试打了90多分。我属于平均成绩好,都在中上,但是没有一门拔尖的。” “那个蓝桓这么厉害!”姚玉琪羡慕地说着。但我感到她有点假,不像出于真心说的。 许凯杰认真道:“嗯,他们理科班太猛了,我要是学理,前三十我都不一定排上。” “你别想那么多了,影响学习心情。我们又不跟他们比成绩。” “说的也对,”许凯杰转移了目光,看着旁边的我,说道,“修筱楠,你这次进步挺多,加油啊!” 我讪讪的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三章 不知不觉——靠近 - 明日朝阳 - 念寻 在学校我只讨厌两件事,一个是上体育课,另一个是开家长会。 下午三点钟教学楼内的学生都被赶到操场,班主任在班里给家长分析考试成绩。 外面的天气闷热,校领导又不让我们出校园,我和苏晨躲在阴凉处闲聊,姚玉琪在一边用手机上网。 过了一会儿,有同学找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姚玉琪和苏晨欣然加入,我也随波逐流,实际上我不喜欢这个无聊的游戏,但只要朋友看我一眼,问我一句,我就会说可以。 中途我输过一次,被问喜欢过哪个男生,我果断地说没有。同学们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却也没有追问下去。 后来她们改了游戏规则,只能选大冒险。惩罚的怪招也层出不穷,我一直在心里祈祷不要输,但还是轮到了我。她们给我惩罚是跟同班的一个男生梁靖宇说“我喜欢你”。 不愿赌也要服输,我寻觅了一会儿,没在操场看到人,这群女生告诉我,他在打篮球。苏晨和她们一起催我快表白。我不敢上前,她们一起把我拖到篮球场,为梁靖宇加油。等他下场喝水,苏晨和姚玉琪把我推向他,“筱楠有话跟你讲。” 这两个落井下石的人!我垂眸不敢看他,又快又小声地讲出“我喜欢你”,然后迅速走掉。 我的第一次表白竟不是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走的时候,隐约听到梁靖宇问苏晨她们,“她说什么啊?” “喜欢你!”那群女生一齐笑着说道。 我捂住耳朵逃跑,脸上开始发烫,心里越想越是别扭,接下来的游戏我也没心思参与了。我躲进车棚里,不想让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不久苏晨来寻我,我还以为她是良心发现,谁知道是游戏解散,并且以她亲了班上她最不喜欢的女生告终。 苏晨怨天尤人道:“天啊,我今天绝对睡不好觉。” 我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我才睡不好了呢,丢死人了。” “你那个没事,我们后来跟他说了,是开玩笑的。他也没当真。”苏晨嫌弃地怼我,“哪有你这么表白的,一看就是假的。” “难道要弄假成真?他当真了怎么办?” “当真了才刺激啊。”苏晨满不在乎地说,“哪像现在什么意思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三观。你们玩的真太过了,下回可别叫我,我也不会跟你们去。”这次也是自己的问题,谁叫我没有主见。 “放心,我也不玩了。”苏晨的眼睛一直目视前方,没有看我。 “姚玉琪呢?”我问道,不会是她们间又出问题了吧? “她啊,现在到处加人qq号呢。”苏晨掏出手机,“马上五点钟,食堂这时候该开门了,我们买点东西吃吧。” 我点点头,晚自习上到十点钟,不吃点东西等着挨饿吧。 食堂里的人不多,大概是饭太难吃的缘故,一般同学们都去校外买吃的。但是我和苏晨想法差不多,因为食堂饭菜便宜,而且可以节约进出校园的时间。 我们两个都买了份卷饼和豆浆,刚要找地方坐下,忽然听到有人喊我们的名字,“苏晨,修筱楠!”一眼望去,是顾佳,便凑过去一起坐。 晚饭时间有四十分钟,足够我们休息。 我“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顾佳的晚餐真是丰富,烤肠、柠檬水、烤冷面、小笼包,忍不住也想去get“同款”。 这时对面有人拿了一大碗面坐下,我看向他,竟是蓝桓。 一瞬间,我如临梦境。这样一个优秀人正坐在我的面前,紧张、激动,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在我的体内。 他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却像是认识我一般,“唉,是你啊?” 我努力平复自己,用余光看了下苏晨和顾佳,小心翼翼地回他,“我们不认识吧。” “刚才在篮球场找梁靖宇讲话的不是你吗?” 我想尴尬的那一幕,眼睛看向左下方,故作镇定地说,“嗯……是我,你听到我讲什么了?” 蓝桓嗤笑一声,“我没听到你讲什么。” 我稍微放宽心,谁知他又说:“我听到你们班那群女生对他表白。” 他呵呵地笑。我无地自容。 “喂喂喂,蓝桓,别欺负她。”苏晨放下手里的豆浆,一本正经地“教育”起蓝桓。 蓝桓一脸的无辜,“我哪里欺负她?你们女生真是不讲理。自己做得事还不让说啊,对了,跟他表白的女生团里我也看到你……” “这,我们是在玩……”苏晨刚要解释,顾佳将小笼包重重放在他面前,像是生气又像是撒娇,“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买这么多能吃完吗?” “能能能!”蓝桓敛起笑容,低头吃面。 看着蓝桓乖乖吃饭的样子,我很好奇,为什么男生会害怕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说害怕她们不开心? 吃完饭,顾佳向蓝桓正式介绍我,“这是修筱楠,苏晨同班同学。” 蓝桓看着我,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是修筱楠?” 我也讶异他的反应,“怎么了?” “这次考试我们老师提到过你。”蓝桓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我心中疑惑,“我考的一般啊,而且我是文科生,她提我干什么?” 顾佳接道,“因为你进步很大,你上次真考三百多名?” “是,但,怎么说呢?月考的时候我感觉题都好简单,该写的都写了,但成绩出来就是那个样子。” “这是偶尔轻敌,发挥不好。”顾佳又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你知道吗?你已经成为我们班学习的榜样,每次老师批评学习不努力的都会提到你。” 我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试图转移话题,“我们老师也提过蓝桓,他才是榜样,理科好文科也好。” 蓝桓轻笑一声,自嘲道,“我是想学文的,但背的东西太多,理科对我来说更轻松一些。” “可是你文科考得不差啊。”我无法理解。 “我就政治还行,历史地理我才打70多分。而且背的那些现在差不多都忘了。” 苏晨与我默契地对视一眼,顿时间我明白了什么是差距。我这种历史刚刚及格的人跟他谈成绩简直是自取其辱。即使我们都是“榜样”,但他是用来激励上等生的,而我是用来鞭策那些不好好学习的人。 上课预备铃声响起,家长会散的也差不多。上楼的时候遇到了爸爸。 他低着头问我:“上课了?” 我“嗯”了一声,他没再多说,直接离开。 顾佳与蓝桓没见过我爸,还以为这是我父母的同事。我告诉他们时,顾佳都不敢相信,“你爸?你在家他管你学习?”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摇摇头,说道:“不是。” “那你妈妈怎么不来啊?没时间吗?”顾佳的想法很天真,或许她不知道世上真有父母不重视孩子的高中学业。 “她也不管我学习,所以我考得好不好他们都没意见。” 顾佳点点头,敬佩地说,“你家对你真放心。” 苏晨跟她开玩笑,“谁像你啊,天天玩。我们家筱楠多老实,不用父母操心。” “切!”顾佳轻推了苏晨一下,苏晨和她你追我,我追你的玩闹上楼。 “你们小心点。”我一边担心她们的安全,一边被她们的活力感染地微笑,却发现蓝桓眉心微皱地看我。我渐渐敛了笑容,回班上晚自习时,他的样子不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那样看我。 第四章 冥冥之中——熟悉 - 明日朝阳 - 念寻 如果我不认识蓝桓,从老师的描述上,我会把他想成一个高冷、只对学习感兴趣的好学生。实际上,他幽默风趣,活泼好动,从他身上我看不到“理科生呆板”这一说。 偶尔在校园里遇到他,他都会主动跟我打声招呼。我一般遇到不熟悉的人会选择避开,但他却让我有种无法逃离之感。 认识时间长后,我和苏晨没事时也会去看他打球,顾佳则拿着他的外套安静地站在人群里。 有时我会偷偷打量顾佳,她的样子真算不上漂亮,但身上却有一股灵气,不像我整日闷闷的,也许这就是蓝桓这么优秀的人会喜欢她的原因吧。 时间一天天过得飞快,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忙功课,学校提前放学对我们来说都是奢侈的享受。被学习搅的头昏脑涨的我,丝毫没有发现某些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变化。 临近会考,我们这些文科生开始恶补理科,班主任大方地将自习课都改成了理化生,连自己的政治课都出让。 理科生那边好像比我们还迷茫。每次课下看到顾佳,她手里都拿了本小册子在那背,有时是历史,有时是政治。遇见我她就不断地抱怨,“我脑容量都上限了,背完这个忘了那个,你们是怎么背下来的?我要哭死。” 我同情地看着她,“你上课没听吧,基本上课听了的都能及格。” 顾佳委屈地说,“我听了,每次到后半段都睡着。” 周围的同学短促地笑了笑。 我课下也是愁,其实化学、生物对我来说不难,难懂的是物理。老师讲课的时候貌似能听懂,可做题就不会。班里有几个懂物理的男生,但是课下问他们题的太多,轮不到我,我也没勇气去问。苏晨与姚玉琪也不是很懂,但她们都有自信能过,也不把时间浪费在这上。 我思来想去,只能求助顾佳,怎么说她也是学年前二百名。你可别小看她,理科一共十三个班,能进前二百成绩算是中上等。 星期天我们约好上午放学后去公园找个安静的地方研究问题。我负责她的历史政治,她帮我度过物理难关。 我在走廊里踱来踱去,等顾佳放学。据顾佳说他们老师只要不是正式上课,都会要求多学十分钟再走。我透过窗户寻找顾佳,里面的学生都在埋头学习,每个人的书桌上都有厚厚的一摞书。教室最后是以“理想高飞”为主题的板报,其中有一栏是记录每次小考测试成绩的。我扫了一眼,颇感意外,“语文测试”前十名居然没有蓝桓。我再三确认,他不在其中。 九班放学后,我终于看到了顾佳,但她却没精打采的,好像很累的样子。她见到我,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而是情绪低落地说了声,“走吧。” 她这个样子让我心里发毛,我看了眼跟在她身后一语不发的蓝桓,猜想他们在闹矛盾。 出了校门,顾佳对蓝桓说,“你先回去吧。” 我听不出顾佳的情绪,蓝桓没有走的意思,“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顾佳不耐烦道:“你忙你的吧。” 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感觉你不太高兴。” 顾佳还没说话,蓝桓不情愿地说道:“没有,她昨天晚上玩游戏太晚,困的。” “是啊,好想睡觉。”顾佳说着往我身上一趴,幸好她不重。 我舒了口气,“还以为你怎么了,你回家睡一觉吧,我不着急学这些。” 顾佳摇摇头,“我也需要多看看,再有几天就考试,只有今天时间多。我们去对面吃个饭吧,吃完饭也许就不困了。” 我们在学校对面的饭馆简单吃了包子和粥,但顾佳还是哈欠连连。 “真拿你没办法。”蓝桓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蓝桓带我们来到一家牙医诊所,空气里尽是清新的气息。 这里的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来了?今天复习哪门?物理还是数学?” 蓝桓将书包扔在椅子上,半开玩笑地回复,“史地政。” 那医生听了直摆手,“这个我可不会,你问我数理化还行,英语也可以。” 蓝桓看看我,轻松地说,“我带了一个会的,要会考了,借你的地方研究研究。” 医生颇有兴趣地打量我和顾佳,点头道:“可以可以。” “噢,我同学有些困了,能去诊室床上躺会吗?”蓝桓对这里似乎很熟悉。 “谁?” 顾佳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在车上她已睡了一小会儿,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 医生指向书桌旁的门,“去里屋,这里更干净一些。” 蓝桓和顾佳一起进去,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书包摘了吧,背着多重。”那医生语气柔和,听起来暖暖的。 我轻声应着,将书包与蓝桓顾佳的放在一起。 他搬了凳子示意我坐下。 “我姓张,张旭领,你可以叫我张医生,我也是蓝桓课外辅导老师,你叫我张老师也行。”他态度很亲切,“你叫什么?” “修筱楠。” “修筱楠。”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见我沉默,又向我问起蓝桓,“蓝桓最近学习情况怎么样?” “我和他不在一个班。” 他疑惑地看着我,我补充道:“我是学文科的。” “文科?”他态度稍变,过了一会儿才说,“女孩学文科也挺好的。”之后便不再讲话。 我拿出理化生的复习题,这时蓝桓走出来,他拉张椅子在我身边坐下,“她睡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先问我,等她醒后,你给我们讲文科。” “嗯。”我将不懂的物理题拿给他看,他只看了一眼便信手拈来,我听得仔细,他告诉我物理主要是背公式,而且试题的计算量都不是很大。他很耐心,每次为我讲解完一道题,都会将答案挡上,让我自己做一遍。 蓝桓在我的复习提纲上画了一些重要的考点,这样一看也没有多难,感觉像是拾起了初中物理。他还特别提醒我回家后也要把公式多写几遍,只靠看着记忆是不行的。 我点头回应。 一旁的张医生突然问我:“你数学怎么样?” 我老实回答,“一般。” “能考多少分?” “说不出口。” 我的数学成绩确实难以启齿。高一的时候,我基本在六十多分徘徊,有一次考协作校试题才三十多分。父亲托人找了个数学老师辅导我,一段时间后,确实有效果,我开始掌握要领,课堂上也会动笔跟着老师做题,考试题简单些还能及格。不过后来我决定不学了,一个是因为在数学方面浪费了太多时间,导致其他课程落后,另一个原因是一对一的辅导费太贵,一次课一百块,虽然这已经是低价,但我不想父亲为我承担太多。 他淡淡一笑:“那英语呢?” “还可以。” “多少分?” “100多点。”这是唯一可以说出口的成绩,蓝桓在旁边,我的虚荣心不允许我太难堪。 他沉吟了一声,“行,你把数学和英语学好,文科背一背,高考差不多能甩掉一批人。” 高考?我暂时还没想那么远。 诊所来了位客人,张旭领起身接待。他们进了诊室,剩下我与蓝桓。 蓝桓手臂碰了我一下,“你语文好不好?” 我想了想,“还可以。” “大题答得怎么样?” “80多分吧。” 蓝桓将手里的语文答题纸给我,“帮我看看。” 我接过去,上面的分数是75+27,这就意味着他选择题得了满分,主观题答得不好。 我大致扫了眼,他每个得分点基本都写到,但是有一个问题:写的太少。 “阅读题一定要写满。要点写在前面,后面也要补充说明一些。”我用手指虚画,“这个,这个,还有这,分析题,理解题都要把答题纸上的空白处填满。你答得都对,但是写得太少,这才是得分低的原因。” “好的。” 蓝桓拿起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此时的我还没有注意到,我们之间已经是朋友了。 第五章 旧识新交——朋友 - 明日朝阳 - 念寻 顾佳睡了很长时间,下午两点多钟才起来。此时蓝桓已经将历史必修的三本书和政治必修的四本书大致看了一遍。他的理解能力与反应能力极高,他未理解的地方,我简单讲了几句,他即刻就明白。一本书过完,他看目录就能知道大致内容。 蓝桓看着半睡半醒的顾佳,打趣道:“还没醒呢?继续睡。” “不睡了,学习!筱楠,你要问我哪些题?”顾佳找把椅子在我身边。 我回应她,“蓝桓已经帮我解决。” 顾佳赞许地看着蓝桓,“嗯,做的不错。”她又问我,“他讲题的时候有没有跟你发脾气?” 我还没开口,蓝桓已抢着说道:“我哪敢啊?我得讨好女朋友的闺蜜。” 讨好我?我又不像其他女生爱听感情八卦,劝人分手。 不过看着他们这样互相逗对方玩,我抿嘴一笑。现在的这种气氛让我感到轻松,对我而言也难得的珍贵。 接着,我为他们整体梳理考点。给两个重点班学生同时讲课,会有些压力,而且系统地讲会浪费时间。所以,我只讲常考内容与答题技巧。 我让他们画下必考的知识点,然后带着他们解读。政治需要背的很多,我押了两道大题:唯物论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历史主要是读材料,在材料中找答案,如果答影响与意义要从经济、政治、文化等方向分析。地理对他们来说不难,基本都是看图分析,而且他们自然地理比我学得都好。我最初学的时候经常将昼夜半球画反。 “你挺适合当老师的。”顾佳认真地看着我,“我们历史老师讲的我都听不懂,听你讲还好些。” 我哪有那么厉害,都是课堂上听老师讲的,我将他们的授课方式用上了而已。 不过理科班的文科老师,貌似都是低配版,即使是重点班也一样。别说顾佳,他们给我班代课,我也听不懂。因为他们只是把书里的内容读了一遍,连个重点都没有,也不知道去讲解,常常一节课下来,书上写得全都画线。据说那个历史老师还是三本毕业的实习生。我们学校的教育资源就是这样,不喜欢却无力改变。 时间流淌而过,转眼已过五点,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蓝桓和顾佳想让我多呆一会儿,提议三人在外吃饭,晚上打车回去。我表示拒绝,今天出门没带手机,我爸肯定还在家里等我,没有吃饭。 “我借你手机,给你爸打个电话。”蓝桓递给我手机。 “谢谢,但我想回家吃,太晚回家我爸也会担心的。” 蓝桓没再挽留,而是送我出门。 这附近有车站,刚好有通往我家的公交。顾佳想给我叫辆出租车,我看了下发车间隔,每五分钟一趟,打车太浪费钱,而且差不了太多时间,于是耐心等公交,他们也陪我在那里等。 分别时,蓝桓再次提醒我写公式,我则嘱咐他们要分点答题,将试卷尽量多写。 会考前一天的下午放假,我和顾佳去图书馆又复习了一遍。我再为她押了一道政治题。 顾佳的表情瞬间变得悲哀:“你说我们俩个重点班的学生,在这看跟高考无关的。” “这个是你高考的必经之路。” 我不断地在她耳边重复考试重点,她背错的地方,我及时纠正她。等复习得差不多,头开始作痛。顾佳带我去附近的市场转转,买了两根冰淇淋,我要给她钱,她没要,而是笑着说下回你请我。 如果要形容她这个人,我第一反应是阳光,顾佳时常会让人感到舒适与温暖。她笑起来明媚、耀眼,即使遇到不开心的事也能马上调整好状态。和她比起来,我像是影子,有光的地方还会出现,而没有了光明,就会隐没,无人可见。 会考确实像老师说得那样,不是很难,我健笔如飞地答题,答反向综合时,脑海里闪过蓝桓、顾佳教我的东西。同时也在想他们是不是一样。 两个月后,老师在班级里宣布我们集体通过。顾佳课下遇见我时,先对我一顿夸赞,说我押的题准,简直一模一样,同时又开始抱怨,“从来没写过那么多字,上天保佑别有下一次,手都要累残累断。” 苏晨当着顾佳的面没说什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问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主意?” 我奇怪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和顾佳出去都没有告诉我。”苏晨的话像是指责,好似自己受到排挤。但我也不觉得生气,想了想才说:“我问过你和姚玉琪,但你们说自己能过。” 苏晨被气笑,“我是这么说过,但我可以跟你一起学啊,我又不是特别会。下次记得要叫我。” 我盲目地点点头,可这样的事哪里还有下次。 第六章 人生选择——无常 - 明日朝阳 - 念寻 读《少年维特之烦恼》时,有一句话很短,却我触动很深。 “人啊!时也,命也。” 人生可能就是这样聚散无常,你认为可能的、一定的,却常常有相反的结果。 蓝桓与顾佳分手了。 顾佳说是因为毕业后要去的城市不一样,她希望去外省的大学,而蓝桓则一定会留在省内。 我不能理解这点小事就能让他们分手,困惑地说:“以后也不一定会是什么样,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吧。而且你们学习这么好,不一起去大城市看看?像元京市,像东珠市……” 顾佳眼里都是抵触,“他不会去的,他早就看好连阳的一所科技大学,他母亲在那里有产业,中考那年就是因为原本户籍在那,转新城时间晚,才错过的重点高中。” “那真可惜,我以为他会冲刺燕南、青远。”此时我也说不上是为了他们的感情惋惜,还是因为蓝桓放弃全国名校惋惜。 “他爱干嘛干嘛,爱去哪去哪,跟我没关系。”顾佳的样子真得像是不在乎一般。 “我以为你们会结伴高考,毕业后闯荡江湖。” 顾佳笑出声,“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他那么自私,还跟我一起?” 蓝桓自私?我一愣,回忆着几次相见,“不像啊。”印象中他一直都很迁就顾佳。 “那是你不了解他。”顾佳生气地讲道:“他让我跟他考同一所大学,他成绩肯定是一本。我不出意外是二本,但或许是三本、专科。他说不能上同一所,就选同一个城市。他是不会去外省的,你说我凭什么要以他为中心!他怎么不和我报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城市!” “考试成绩下来,你们可以商量啊,那时候想法也许都会变。” 顾佳想了想,决绝地说:“不要,分了就是分了,以前他也是这样,每次只要他决定的就不会变,你不喜欢他也会逼着你去做。” 我不是特别了解蓝桓,也因为相信顾佳,所以最后选择了理解与支持。 提到高考与未来,我也发愁,高三后两次模拟考试,我的成绩都不理想,连480分都没够上。年级排名远远落后。父亲对我的成绩一向包容,考好考坏他都不介意,只是说尽力就行了。第二次模拟考试后,我说我大概只能考个三本,父亲给了我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五万元,他说在学习上帮不了我,但这些钱够我在任意一所大学交四年学费。 下课时,我看着成绩单发呆,又想起曾经考试失利的情形,只是那时候我还有向前的勇气,心想再差也不至于回到年级三百多名吧。只是心里会有不甘,身边的人都比我学习好,而且有计划和目标,课下姚玉琪和苏晨也会讨论以后要去的城市。姚玉琪比较向往元京、东珠这样的大城市,苏晨则希望去南方的城市。而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晚自习的时候,老师陆续将一些同学叫去谈话。很奇怪的事,他们每次被老师找过,学习动力倍增,成绩大幅度提升。她很少找我,而且我没觉得她的谈话对我有什么帮助,成绩还是那样,甚至是下降。 临放学还有五分钟,班长让我去办公室,他说这次老师全班都要找一遍。我想无非就是学习。 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为了表示礼貌我还是先敲了两下门。她示意我进来。 她对我的态度不错,没有因为我成绩下降批评我,所以我对她印象也好,不是那么势利。她跟我分析这次的成绩与排名。放学铃声响起,她还没有让我走的意思,又问了我一些其他的问题。 “你和苏晨关系不好了?” “没有啊。”我不懂她为什么这样问。 她询问地看着我,“那我怎么看她和姚玉琪聊天,你在旁边不说话呢?” 这个话题让我有些灰心,“她们最近都在聊毕业去哪个城市的大学,我不知道说什么。” “嗯?你可以和她们一起聊啊,你想去的城市,你想考的大学。” “我考得没有她们好。” 老师看看我,琢磨一下,大概懂了我的意思。 “我对咱们班大多数学生的希望是二本,你的成绩努努力也差不多。实在不行,三本、专科,反正能考上对吧。” 我点点头。 她接着说,“姚玉琪成绩现在是全校前十,我希望她能进一本,但其他学生我也一视同仁。我不会觉得谁没有她学习好,就看不起谁。你也不用自卑,你们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我听后顿觉心里舒服。既然没有人看不起我,我何必自怨自艾。 “谢谢老师。” 从办公室出去后,我对学习重新燃起希望。 第七章 阴差阳错——纠葛 - 明日朝阳 - 念寻 我不会为人处世,也因此失去过很多朋友。蓝桓却是个例外,但是我没想到无意间的一句话恰恰是我们纠缠的开始。 那天上学我起来较晚,也顾不得破费,出门后就打了辆出租车。 往校园里走的时候,我遇见了蓝桓,但想既然他和顾佳分手,我和他也没什么联系的必要。于是避开他的视线,匆匆而过。其实这和我的性格也有关,我不太爱和不熟悉的人讲话,即使在路上遇见同班同学和老师,我也是低头回避。 蓝桓后面喊我的名字,我假装没听见,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走快点。他追了上来,“为什么躲我?” 我心虚地说:“没有。” “你看到我了,话都没说就走那么快。不是躲我?” 他居然跟我生气。 “我在后面叫你,你也没听见?” 周围有同学停下往我们这边看。 我受不了他们的目光,每当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就会不开心。 “我要迟到了。” 蓝桓抬起手腕,看着智能手表上的时间,“你先回答我,还有七分钟,够你走到教室。” 一瞬间,我想起之前顾佳跟我讲的蓝桓自私、强势,此刻明白了几分,忍不住对他发火,“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不想理你,你看出来了还要问我!” 说完这句话,我心里怦怦直跳,我还从来没对谁发过这么大脾气。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我正在气头也不怕他,转身气冲冲地往教学楼走。 第二节课后,顾佳来班里找我,却回避了苏晨。 她很直接地说出了来的目的,“你今天看到蓝桓没理他?” “嗯。”想到早上的事,我还有些后悔,心里毛毛的。 她微感惊讶,“为什么啊?” 我表达不清,反问道:“你和他不是分了吗?还问他的事干嘛?” “你以为我想问,他下课把我叫出去,我还以为他要跟我提和好,谁知道他第一句就是‘你跟修筱楠说我什么了?’我糊里糊涂地听他讲今天早上看见你,你不但不理他,还骂了他?你还敢骂他!” 我回忆着,有气无力地说:“算不上骂,顶多是脾气不好。” “哦,他说你讲话特别冲。” 我眼睛盯着地面,低声道:“我也不想。” “你到底为什么啊?” 我词不达意,吞吞吐吐地说道:“早上我快迟到,他还非跟我讲话,耽误我时间……嗯……我是因为你才认识他的,你们分手,我和他自然也没什么关系。” 顾佳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我的意思,“我晕!照你这么说,你是因为苏晨认识我的,哪天我跟苏晨闹掰,你也不理我?” 我不知道,我是个容易被人左右的人,真有那一天,也许会吧。 顾佳见我沉默,开始摇我肩膀,“我告诉你,谁和谁不好,有矛盾,都和你没关系。你跟平常一样对他们就可以。还有你要和我好一辈子!” 夜晚放学,我和往常一样走路回家,在分叉路口与苏晨道别后,发觉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想多,但地上的影子一直随着我走,我减慢速度,他也减慢。我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回头看向那人。 竟是蓝桓! 他跟着我做什么? 我刚问出声:“你……” “有毛病。”他随意的接口,“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你一个女孩走夜路不太安全。” “不用,我走了三年,没有不安全。” 他一步步贴近我,俯下身平视着我,用幼稚的口吻说道:“我就是那个不安全。” 我叹口气,发现他有些烦人,还有些讨厌。 夜里的风凉凉的,那条路上没有其他的行人。 蓝桓和我离得很近,这个距离让我微感不适,我别过脸,不去看他的眼睛。 他移了一步,又跟我对上,他深呼一口气,问道:“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我不知如何回答,原来他这么难缠,“首先,我从不认为我们算朋友,像苏晨和顾佳,我们互相留有联系方式,这才是朋友。我们只能说是认识。其次,顾佳不愿意和你处下去,我也没办法,你要有本事重新把她追回来,跑来打扰她朋友,实在有损你学霸的名声。”见他没说话,我又提醒道:“我今天跟你生气,跟顾佳没关系,她也没说过你什么。我上学要迟到了,你不让我走,我才发火的。不过不会有下次,以后我们应该很少遇到。另外,我也没什么话可跟你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哑道:“我知道了,你走吧,再见。”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因为我讲的话受到了伤害,但我们确实算不上朋友,也不想他因为顾佳的事来打扰我。 我摇摇头,想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甩出脑海。 夜晚,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脑海里都是最近小考的几次成绩,往常的好心态和信念感都飘散无踪,临近高考突然间升起焦虑感,我问自己难道真的没法进步了吗?心底越来越茫然,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竟有些害怕去面对。浑浑噩噩中,我睡着了,梦里我又在考试,但我一道题也写不出来。 早上被闹钟叫醒,那个不愉快的梦随之结束。我简单收拾一下,拖着疲累的身体上学。没想到刚出小区,又看到蓝桓。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骑着自行车,像是在等人。我试探性地走过他身边,他没有理我,确定他不是等我后,我加快脚步离开。 谁知他骑车追了过来,“这位美女,交个朋友好吗?” 我看下四周,确定他在叫我。但是,美女?我皱下眉头,低声说道:“我不漂亮,别这么叫。” 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嗯,那怎么称呼?” “叫我全名,修筱楠。” 蓝桓又笑道:“你看,我们之间想聊天也是有话说得。” 我懒得理他。路上他不断找话题,开始我还不愿意理他,后来发现他没有提顾佳,便渐渐地搭一两句,进校园的时候,他让我在车棚等他一下。大概是出于心软,想着有人陪我一起上学,走了这么长一段路,等一下也没什么。那时我还没注意到已经有人在留意我们。 下课的时候,有几个同学问我与蓝桓的关系,我老实回答,认识而已。同学们的态度将信将疑,“今早我们看见你在车棚等他。” “路上遇到的,正巧认识。” 这个说法同学们显然不买账。 但我的态度很明确,就是如此。而他对我的态度,我不清楚,也不想因为一起上过学就自作多情。 午间,我与苏晨、姚玉琪买饭,食堂由于换了厨师,宾客爆棚。因为没有多余的空座位,我们只得拿到班里来吃。吃饭的时候,姚玉琪提起快第三模考试,苏晨白她一眼,“你还担心这个,上次全班第二,全校前十。” 姚玉琪边吃边反驳,“上次题简单,咱班考500分以上那么多,能说明什么?这次就不一定,听说题难。” 我拨了拨饭盒里的菜,没什么食欲。 苏晨坐我对面,看我这个样子,玩笑似的责备姚玉琪:“你看你,筱楠听完你的话,饭都不想吃,估计你再说两句,她能抑郁。” 姚玉琪看看我,跟苏晨咬耳朵讲话。 虽然她说得小声,我却听得清楚。 “她是为了蓝桓。” 此时的我好像成了故事主角,可我却似一个当局者,仅仅是在车棚等了一下蓝桓,被他们说得像是我们之间有什么一样。他们也是有异性朋友的,却八卦这些虚无缥缈的事。 我不得不感叹小道消息传的真快,“捕风捉影,无事生非。我谁都不为,是最近没胃口。” 中午在班里吃饭的人不多,但我注意到他们在观察我。 我只能自我安慰,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吃完午饭,我准备睡一觉。这是我最舒服的时间,可以弥补晚睡的空缺。这时,班里进来一位外班的男生,他望了望屋内,问道:“修筱楠在不在?” 我不认识他,没有马上回应,同时还有些紧张,不知道会有什么事。 苏晨反应快,向他问道:“你找她有事吗?” “你看到她,麻烦告诉她一声,蓝桓让她放学等他一起走。” 班里人不多,但等那个男生走后,炸开了锅,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我的脸开始发烫,也实在不明白蓝桓在做什么。 第八章 悄无声息——发展 - 明日朝阳 - 念寻 放学时我纠结了一会儿,等还是不等?等他则有必要说明白,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我不会掺和他与顾佳的关系,顾佳不同意和好的情况下,我不会帮他的忙。而不等他估计他也不能把我怎样,对我来说无非是得罪个人,最坏结果顶多是他生气,以后不理我,这也正合我意。于是我迅速收拾书包,打算早点出教室。 同桌干咳了两声,我转头看她,她却示意我看窗外。 窗外,蓝桓正站在走廊里,他也望向我,四目相对,我收回目光,盲目地往书包里装东西。同学们多少都有些惊讶,看着我窃窃私语,我没再等苏晨,目光闪躲出了教室。 蓝桓见我出来,语气温柔地说道:“走吧。” 我快步下楼,他紧跟过来,“你慢点!” 等到出教学楼,浑身变得冰凉,我再没力气疾走,脚步逐渐慢下来。 他走到我的旁边,害得我一路上埋头不敢看人。出了校门再走一段路后,我忍不住对蓝桓说道:“为什么要我等你?” 他不答,反而说:“你主动跟人讲话真难,还好我使了点手段。” “你真无耻!我都说过顾佳不跟你和好,也别打扰我,你没听懂是吗?” 蓝桓慌了,“我是开玩笑的。我只是想让你多跟我讲几句话。而且我也不是因为顾佳才来找你。你没看出来我是想跟你关系近一点才做这些吗?” 我试探性地问道:“顾佳和你分手的事,你放下了?” “当然,我不强求感情。”蓝桓回答的坦然。 我陷入沉默,他就继续找话题跟我聊,一直到他将我送到小区内,看着我进楼。 后来,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上学放学,我们在别人眼里莫名其妙成了一对,但我很清楚,我们之间只是这样。 一天中午苏晨与我,顾佳都聚在了一起。苏晨和顾佳询问我和蓝桓的关系。 可哪有什么关系,只是没意义的闲聊和散步。 我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顾佳担忧地看着我,“筱楠,你不喜欢他是不是?” “想什么呢?我会喜欢他?”我暗自腹议,那可是你前男友,你们分手后,我还讨厌过他一阵。 顾佳懊恼道:“看他的样子是喜欢你的,而且他追不到你不会罢休的。” 我看着顾佳,仿佛听不懂她说什么。“蓝桓喜欢我?你弄错了吧。” 苏晨再忍不住,“你是笨蛋啊,他这么明显地追求你,你看不出来?” 我的心在一瞬间停住,然后开始紧张地跳动。冷静,不会的,蓝桓不会喜欢我,他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喜欢我。但说他每天的行为是想跟我做个普通朋友,也未免说不通。 思来想去,废了不知多少脑细胞,我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以后离他远点。” 顾佳立刻说道:“不行!他这个人很极端的,你最好别用这种方式,会惹怒他。” 我奇怪道:“你们分开后不是好好的吗?” 顾佳叹口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来。课间她找人带给我一张字条,“保持现状”。 我那时想不明白,蓝桓怎么会喜欢我,顾佳神神秘秘地干什么。苏晨对我的态度也很微妙,有时候看到我会不理我,下课跟我旁边的人聊天却不跟我说一句话。 她是在生气吗?我也知道我这个人挺没用的,遇到事情反应慢,爱逃避。 我没有目的地翻书,快三模考试,我连自己学习的目标都不清楚。 夜晚放学,我又是和蓝桓一起走,他还是热络地找话题聊天。突然间,我鼓起勇气,“这是最后一天,明天不要来找我。” 蓝桓停住脚步,语气瞬间变得阴冷,“什么意思?” 我不惧地说道:“我跟你走在一起,同学们都在误会我们的关系,其实你很清楚,我们间并不是那样。” 还有件事,我至今没想明白,那时候同学们传得沸沸扬扬,班主任老师居然没找我谈一句话。平时哪两个同学关系不好,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蓝桓目光深深地看着我,“你觉得是误会?那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很想跟你做个朋友,因为你聪明,学习好。可是你从来不跟我谈学习。你总说哪个明星要开演唱会,影院又出了什么新电影,可我对这些没有兴趣啊!你说你会滑冰,你会射击,你喜欢电玩。可我知道这些对我学习有什么用。”我还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成绩好,他可以玩,可以放肆任性,但我不行,我稍微对自己松懈,我就会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他低头沉默,还像往常那样送我回家,临别前说道:“我懂的,你放心。” 我天真地以为他懂我的意思,听明白了我讲的话,后来发现都是白费。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沟通。 第二天,蓝桓照常在小区等我。不过他第一句话问的是:“地理必修三本书都是什么?” 我诧异地看他,不像是跟我开玩笑。 “回答啊!”他催促我,但我也想不出来。这是什么问题,还不如问我小麦和玉米在东北的位置分布。 “是什么?”我呢喃道,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 “自然地理、人文地理、区域地理。要记住。” 我不在乎地说道:“考试不考这个。” 他轻微摇头,“我不是在考你,而是教你梳理学科框架。你给我和顾佳讲课时,知道画重点、押题,也告诉我们一些答题技巧,怎么到自己就忘了?学习首先要建立一个知识架构,这个学科分为几大部分,也就是对应的几本书。每一本书它有几章的内容,这一章里每节课又讲了什么。从大推小,才能见小知大。光背小的考点太散,不容易记,这样的学习方式是不行的。” 他在路上又帮我梳理了政治和历史,并告诉我,“不要经常看,要经常回忆。” 自习课我做了架构梳理图,按照蓝桓的说法,将点穿成线,将线织成面。一个大的网络架构就形成了。 有时候我不去翻书,直接看目录,都能够在心里说出这一章的内容,如此做题也变得轻松。 我还做了两次模拟考试的试卷总结,过程虽累,但却不复杂。例如语文学科,我先写题型总结,总共四大题型,现代文阅读,文言文阅读,语言文字应用和写作。然后再研究题型下每道题考的小知识点。如此,每一张试卷都进行解析,常考点,易错点一目了然。心中也是一片清明,豁然开朗。 三模考试结束,我破天荒地进了学年前五十名,成绩又上升一个层次。 课下被人传话,同学们有说我是为了蓝桓在努力,想跟他考一所大学。也有人说蓝桓旺人体质好,教谁学习都能进步。可当时我却丝毫不生气,或许现实的快乐会冲淡微不足道的舆论。 后来他放学等我,我也不再抵触,还有些欣喜地跟着他走,偶尔会主动聊起学习方法,他也会开心地回应我。 但我更倾向于我们之间是朋友,就像我和苏晨那样,不去越界,所以一直到高考结束我都没有察觉他对我有其他感情。 高考的前一天,学校不到五点钟放学。 老师说如果觉得压力大,可以抛开书籍,散散步,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那天蓝桓没有等我,而是叫人送了张字条说不能送我回家,并鼓励我考试成功。 再次与苏晨、姚玉琪放学一起走,感觉却是陌生的,路上我们三个沉默着,一直到校门,姚玉琪说了一句“拜拜”,我和苏晨也同样回应。 之后我与苏晨也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仿佛那是我们日后的人生方向,而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远。 高考来临那天,路上遇到几个同班同学,但是没有跟过去讲话,缓缓地走着,放松自己的心态。 新课改考试题不难,都是基本知识,所以考试比较顺利。 高考结束,成绩下来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考到500分以上,超出二本线三十多分。 最先查完分数打来电话的人是顾佳,她压线考上了一本。接着是蓝桓,说自己没考好,总分没过七百。不过695分他报考想去的学校绰绰有余。 姚玉琪和苏晨的情况我是回学校填写志愿时才知道的,姚玉琪没过一本线,所以挑了一些好一点的二本报。苏晨发挥失常,与二本线差了两分。我们劝她报城市环境好的三本,但她认为学费太高,想去专科,以后自考专升本。最后还是蓝桓给她建议,只报二本,三本和专科不报,然后等二本补录。 我翻着红皮书与绿皮书,在草纸上列出大学的名称,交志愿的时间还早,还是慎重一些填写好。周围同学们除了自己填志愿,也有把家长带学校和老师一起参考的。教室内的气氛时而压抑,时而热闹。 蓝桓走到我身边时,我才有所感觉。往常是不允许外班同学进的,填报志愿时期管理不严,老师都在忙升学率问题,没有注意这些。 他问我:“选好了吗?” 我摇头,“还没。” 他拿起我写的草稿,微微皱眉。 “筱楠,本来这件事是你自己决定,但我希望我们即使不在同一所大学,也在同一个城市。” 第九章 不知所起——为何 - 明日朝阳 - 念寻 “我希望我女朋友跟我在同一座城市。” 他第一次用“女朋友”三个字,我内心是有触动的。只是我很奇怪他为什么可以对顾佳说放下就放下,为什么我们那时明明没有多少接触,他会……我想不通。 蓝桓找个位置坐在我旁边,“筱楠,之前怕耽误你学习,但考试已经结束,我想从现在起正式和你确定关系。” 志愿表还没填完,蓝桓又给我出难题。 “我需要好好想想。” 按理说,我应该答应,但是当时有两个原因令我却步。一是我认为他太优秀,我配不上他。二我对他曾是顾佳的男朋友有顾忌,和好友的前男友在一起,感觉在道德上说不过去。 或许,还有第三个原因,也是我多年来深藏的秘密。我爸妈在我没上小学时已经离婚,外人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受歧视。我极力隐藏这个秘密,不想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而童年时的阴影,使我从未想过会接触感情。即便父亲说上大学后可以试着交往异性,但真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我不确定谁家里会接受我。 “好,我给你时间,我会正式追求你。关于志愿,你写了很多外省,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我点头,静默了一段时间后,收拾东西离开。 回到家,爸爸还没回来。其实,我家里不仅是单亲的问题,还因为没有钱买房子,所以从小我和父亲租房子住,没有一个固定的家。 所以越发肯定,蓝桓那样的人不是我能高攀的。 填志愿的时间快要截止。这段时间蓝桓意外地没有出现。我在草稿纸上首写了四所本省的大学,再选了四所外省的大学,以防掉档。老师看后,觉得可以,录取的几率高,风险不大,催我赶紧填报志愿表。 提起笔后,我竟想起蓝桓,记得他曾给我打过电话。我拿起手机翻看通话记录,那条陌生来电我还没存,不知他向谁要了我联系方式。我拨通过去,那边响了几声后才接。 “喂?” 他听起来很困,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喂。” “你是哪位?” 有一瞬间的失望,他不记得给我打过电话,也没有存我的号码,想来他那天仅仅是问问。 “喂,你是谁?”那边又问了一遍。 “没事,打错了。”我迅速挂断电话。 心情还未平静,电话铃声响起。 他还在问:“你是谁啊?” 我费力吐出自己的名字,“修筱楠。” 那边恍然大悟,“你是找蓝桓的吧。他不在,我是他朋友。” 我有些搞不清状况,“他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我是他朋友,我们最近在谈一个项目。他刚刚出去吃饭,手机落在我这。” “那先挂了。”我放下电话,觉得自己太鲁莽,没事给人打什么电话,连是不是蓝桓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没多久,电话又响起,还是蓝桓的手机号,我的手伸出后自动缩回,竟有些害怕接他的电话,以至于响了很久才按下绿键。 “筱楠?你找我?” “嗯……我想问问你报哪座城市。” “连阳。你也要报吗?” “我看看。你先忙吧。” “现在不忙,休息时间。” 他和我都沉默了一小会儿,我以为对话要终止。他却突然说道:“你想不想去外地玩?过段时间我工资下来,我带你去玩啊?对了,你上学也需要钱吧,你把卡号给我,我给你打一万。” “不用,你自己留着吧。”我匆匆结束对话,对于钱的问题,我一向敏感,家里不富裕,我才更不要别人给我的钱。 想想自己也是可笑,早从顾佳那里知道他会报连阳,还要打电话问。后来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才明白,那是因为想念,单纯想听一听他的声音。 志愿表上,我将连阳市的两所大学写在最前面,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苏晨和姚玉琪的录取通知书下来都早,而我的录取通知书一个月后才邮寄到。 我打开快件,连阳师范大学映入眼帘。第一次觉得我和优等生的差距不是太远。 苏晨知道后,惊讶地问我:“你要当老师?”我拍通知书的照片给她看,“不是师范类专业,文化产业管理。” “好奇怪的专业。”苏晨也发给我她的录取通知,“我是华融科技学院,历史学。” 而姚玉琪早在收到通知书时,大发朋友圈,“海城大学,英语专业。” 我和苏晨问她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自豪地说:“我喜欢英语,这是二本大学里教学质量最高、英语专业最强的学校。”姚玉琪很坚定,看来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专业。 我们最后一次相聚,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听着店内舒缓的轻音乐,我们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 “对了,还得感谢蓝桓的建议,不然我铁定走专科。”苏晨问我,“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最近忙。”我下意识地回答,其实除了上次那通电话,我和他再没联系过。 “哦,他在忙。”姚玉琪和苏晨对视。 刚才的话让她们有所误会,但我每次解释都没人信。我只想把蓝桓当成朋友一样对待,不然我不知道怎么面对顾佳。 算起来,挺长时间没见到她,听说她在超市打工,一天能赚一百块。 店内的轻音乐转换成了广播,好听的女声正在阐述爱情的真谛。 “爱会疯狂,也会绝望。” 我那时只理解前半句,因为我看过许多殉情文学,但爱为什么绝望,我不知道。 可谁能想到这句话,日后我会刻骨铭心。 那天我们闲聊着,一杯奶茶喝了近一个小时。挥手作别时,三人不像是要离别,反而像是玩累了开开心心回家休息,明天继续约的样子。 我淡淡地笑,在车站目送她们上车。然后,慢慢一步步走回家。 刚到家门口,听到有人说话,料想家里来了客人,不想那个客人竟是我的母亲。 我不是很欢迎她,小时候的印象是他们经常吵架,母亲从摔东西闹到离婚。她也很少来看我,或者说不是来看我,而是跟父亲叙叙旧。我们之间也没多少亲情,最近见到她,连称呼都懒得说。 “什么时候去学校?东西多不多,我陪你一起去。”她对我突然间变得关切,问东问西的。 我敷衍着回答,父亲看不下去,抢过话,“不用带太多东西,日用品可以到了那里再买。” 到了中午,我爸留她吃饭。我看着父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离婚。父亲既工作又包揽家务,她究竟有什么不满足的?仅仅是因为父亲没有钱,不能给她优渥的生活吗? 九月将至,我们提前两天离开新城去了连阳。在去连阳前,蓝桓给我打电话问我用不用他送,我连忙拒绝。 心有些慌,此时才察觉他在认真。我想找个机会,把心里的话跟他说明白。还好,同一座城市,总会有时间。 送别父母的那天,我没有哭。因为两地离得近,实在想家可以趁放假回去看看,高铁不过两个小时就到。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生活已久的城市,离开熟悉的家,离开昔日好友,离开一直以来对我好、照顾我的父亲。 但当时我没有丝毫不适,因为我知道一切都在,它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改变。 第十章 背道而驰——暂别 - 明日朝阳 - 念寻 刚入学那段时间,蓝桓总给我打电话,对我嘘寒问暖。我实在想不通他这么优秀的人看上我什么? 室友颜玥在床上听歌,见我接完电话回来,笑着说道:“咱们寝室人缘真好,都有朋友打电话,一聊聊一个小时。” 秦羽呵呵两声,“你是有男朋友的人,还需要朋友打电话?一天一条说说秀恩爱,我们单身狗的寂寞你不懂。” “我不是。”周晓漫抢过话,“我也有男朋友。” 秦羽惊讶,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你也有!” 在一边化妆的许寒星转过身,眼里带着轻蔑,“来寝室第一天大家就交过底,你有没有把我们当回事,什么都不记得。” 许寒星是大城市来的,从小养成的脾气,说话直来直去,但没有恶意,这么长时间,大家都已习惯。 秦羽有点懵,“那就我一个单身的?” “还有我和筱楠。”古宁拉着我的手举高。 “打歪了。”我埋怨地看着古宁。电脑里打豆豆的游戏页面显示结束。 许寒星笑了一声,“你们俩多大了,玩这么弱智的游戏。” “吃饭睡觉打豆豆。”我叹气,这就是我目前的生活状态。上大学也有一段时间,越来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室友们都加入自己喜欢的社团,经常和学长学姐出去玩,很多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寝室。 在班里我也没有存在感,有一次班长想叫我把窗户打开,却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以为我能靠成绩证明自己,可前几天的期中考试彻底击碎了我的幻想,全是开卷考试,同学间还可以互相讨论。 “都大学了,谁还学习?”许寒星永远这么“语出惊人”。 当天和苏晨聊天,她说最近在玩小游戏,于是我也在网站找了些简单的游戏玩。古宁每次看我玩就会搬椅子过来,和我一起研究得高分的策略。有时晚上会向我借电脑看美剧。 我把电脑让给古宁,想着十月一要不要回家。来这里不过一个月就回去,是不是不够自立的表现。 翻看着通讯录,正想问问苏晨。却看到蓝桓给我发来消息。 他那边很直接地问:“十月一回去吗?” “没想好。你回吗?”我顺势一问。 “不回。我还有事要处理。” 那你问我做什么?我简短地回复他一个“嗯”字,便放下电话。忽然间想:“他在大学里会做些什么?研究更深层次的学问,还是大展身手,开始接触社会?” 晚一点,他又发来条消息,管我要银行卡号,说要给我钱。 他这次要给我的数目比上次还多,我连忙回绝了他的好意。“我不要,朋友间最好不要这样。” 蓝桓却回我:“男朋友给女朋友钱天经地义”。 我没觉得感动,反而很清醒,心里想着,也许过段时间,他在学校里遇到优秀漂亮的女孩,就会把我忘记。 吃过晚饭,想起有段时间没给父亲打电话,于是散步回寝室的路上,拨通父亲的号码,告诉他我快放假。 “回不回来?用不用去火车站接你?” 离开家后不知道父亲过得怎么样,我上学的时候,他几乎天天出去喝酒,我也从未说过他一句,自认为是个不用他操心的懂事孩子。可现在想法变了,觉得至少应该说几句,不能由着他拖垮身体。“还没想好回不回。你还出去喝酒吗?” “都是他们找我喝。”父亲懒懒地说:“小孩儿,别管这么多。” “修舟山!” “你叫我什么?” “叫你大名。”我大着胆子说出十九年没讲出的话,“从小到大,你出去玩,出去喝酒,我管过你吗?别的父母都陪着孩子在家学习,你呢?给你自由,却成为你不管我的理由。有你这样当爸的吗?” “我初中毕业,你的那些题我会吗?”父亲语调变高,“拿钱给你找老师补习,还不行?你说我不管你,床单被罩是你自己洗的?” “那也不是你洗的,洗衣店洗的。” “我不给钱,他们能洗?” “你怎么总提钱?”我不高兴地问他。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不耐烦地打断,挂了电话。 我一时冲动,有了想法。不准备告诉父亲,决定偷偷回家,看看他现在的生活。 室友也做好决定,最终三个人走三个人留。 十月一前一天,许寒星拖着行李,挥手告别,“我回去度假,你们看好家。” “我明天早上走。”周晓漫在床上边做蹬腿运动边说,“有事语音。” 颜玥冲她笑笑,“回去看男朋友。” 周晓漫男朋友在复读,两个人从高中就在一起,感情很好,她家离得不远,回去也正好。说来我和她居住的城市离得不远,但完全没有假期见一面的想法。 秦羽刚涂完防晒霜,突然一声,“那寝室就剩我和古宁?” “还有我。”颜玥不满地看她,“之前说了好几遍留寝室。” “你算了吧,你白天肯定和张鹏出去玩。” 古宁假装不高兴,“跟我咋了,看不起我啊。” “不是,七天呢,咱俩在寝室干点啥?” 古宁不在乎道:“我玩筱楠的电脑就行。” “你能玩一天?”秦羽觉得古宁的存在简直是奇葩。 古宁想了想,“要不你和我回家?但我家没人,得自己做饭。” 全寝秦羽家离得最远,来回要两天的时间。颜玥、许寒星虽然也是外省,但一趟车不会超过十个小时。我、周晓漫、古宁家都在省内。古宁特殊些,家在乡下,但最近地里没活,家里人外出打工,她也就不回去。 “不行。”颜玥反对,“我晚上还回来呢。你们都走,就我一个人在寝室睡不安全。” 古宁干咳一声,玩笑道:“你可以不回来。” 寝室沉默几秒,我们都在看颜玥的反应。秦羽却不镇定地大声喊道:“我的天,你们北方人这么奔放!” 颜玥表情逐渐严肃起来,看不出来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你们想得真多,我们连手都没牵过。” 回家的那天,我只带了一个背包。在火车上不禁想,这算不算为国家铁路行业做贡献。车站离家不远,但也走了十五分钟才到。 我打开门,父亲正站在卧室门口。 “回家不提前说一声,听开门声,以为是小偷。”父亲受了点惊吓,但看是我马上调节好情绪。“你在家等一会儿,我去买菜做饭。” 谁会来出租房偷东西?我放下背包,在卧室转椅上休息。手触碰书桌,上面蒙上一层灰尘。想来父亲再没进过这间屋子。 等收拾好屋子后,父亲也回到家。他做了一桌子菜,并问我食堂吃得怎么样,让我不要怕花钱,多买点吃的。 我告诉父亲,食堂的菜虽然一般,但很便宜,一份米饭只要六毛钱,两份肉菜加起来才四元钱。而且在大学没有人会把钱花在吃饭上,都是省着钱买衣服和包。 晚上看同学在朋友圈晒车票,我也发了一条,并附上文字:“本人已被打包邮寄到家。” 想了想也有一个月没联系苏晨,便发了消息给她,问道:“回家了吗?”过了一会儿,苏晨才回复,“我才不回去,在这挺自由的。” 果然天高皇帝远,父母管不着。我没再联系其他人,除了回家看看,也没有想见的。 早晨十点多,我被电话铃声惊醒,是蓝桓的电话。我接起后正想跟他说最近不要打电话,我父亲有时在家,不方便接。 蓝桓率先开口,“在家吗?下楼。” 他倒是干脆利落,但命令的语气让我有些难受。昨天实在有些疲累,不想动弹,于是问道:“你有事吗?” “我在你家楼下的台球厅。” “你回来了?”我记得他说自己不回来。 “是啊,我看到你晒车票,连夜回来的。” 我深受触动,心想他能做到这步,我为什么不能下去见他一面。 到了台球厅前,迟迟没有进去,我发消息问他:“玩完了吗?我到了。” “进来。” 我深吸口气,透过玻璃窗里面都是男性,并且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迈不开步子。 刚要说不想进,蓝桓走了出来。 再次见到他,有一种新鲜感,许是他身上穿的这套水蓝色衣服,给人清爽的感觉。 他目光上下打量着我,皱皱眉头,“进来。” 蓝桓转身往台球厅走,我看他的样子像是不高兴。 是我这身衣服的问题吗?我不太在意穿着,柜子里除了黑就是白。可这身黑色外套是今年新买的,去学校都没舍得带走。 “这里女生可以进吗?”我实在不想进这种地方。 他回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为什么不能?” 我跟着他进去,上了二楼。楼上大概有十多个男生,有几个男生见有人来,停下打球,跟蓝桓打招呼,“人呢?带来了?” 蓝桓侧过身子,看向后面的我。 那几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来。他们先是一声嗤笑,然后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蓝桓。我低下头,蓝桓把我拉到球桌旁,“会玩吗?” “不会。”我又低下头。 蓝桓把外套脱下来给我,“帮我拿着,杨军,咱们先玩一场。” 那个叫杨军的男孩个子不矮,和蓝桓差不多,刚才笑我的人里就有他。他应了一声,“好!”看样子是个活泼开朗的人。 蓝桓球技还不错,虽然我不会玩,但也看过电视上一些比赛,他能在非直线角度进球,很厉害。 跟我一起看的还有三个,我感觉他们对我的印象不太好,也没有仔细看他们的样子。 一局过后,蓝桓让他们开两桌玩,他教我打台球。 我学着他的样子,拿杆、撑手、推杆。球只往前滚了一点。 “这么笨……”我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心里开始乱,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笨拙。 “慢慢来。”蓝桓走近,他的手伸过来,搭在我左手上。“手张开,大拇指向上翘……” 我受不了这亲近的动作,抽出手,“你慢慢玩,我回家。” “怎么了?”蓝桓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不适合玩这个。”没讲完话,我就转过身,飞快地往楼下走。 他喊道:“你说什么?”台球厅有点吵,他可能没听清。接着蓝桓追出来,“你究竟怎么了?” 我鼓起勇气,“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真得不想见,仅此而已。我说完转身离开,他也没再追过来。 回到家,想哭却哭不出来,更多是生气。明知道我跟他是不同世界的人,非要扯上关系。结果是我受伤害,我受委屈。而对于他,影响很小。这种不对等,令我内心更加不平静。 中午没怎么吃饭,幸好父亲不在,不然以他的性格,一定会问到底。 这天蓝桓没再找我,我想了想将他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原先我渴望认识学霸,想跟他们成为朋友,可现在自食其果。 夜里要入睡前,有陌生人从qq发来消息。我打开看了一眼。 “是修筱楠吗?” “你是哪位?” “我是杨军。” “你是蓝桓朋友?今天打台球的那个?” “记性挺好。” 他在夸我,可我有一丝不快,除了蓝桓,我也不想和他朋友有联系。我没再回复。那边却来了消息。 “我觉得你跟蓝桓不合适。” 突然间像是被噎到一样,我也知道不合适,但别人这样说,我有些堵。 他继续发消息给我:“今天见你有些失望。” 看到这句话,心里愈发不快,我有什么令你失望的? “我以为能让蓝桓这么喜欢的女生会是个美女。” “不过他找女朋友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上一个是顾佳,好了那么多年。” 他自顾自地说,却完全没意识到这些话多伤害我。 “你长得其实也不是太难看,多打扮一下自己。少穿黑的,你皮肤又不白。” “还有,你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顾佳就挺放得开的,跟我们谁都聊得来,我们原先不太喜欢她,后来处得都像铁哥们。” “所以呢?我应该按照你的要求去讨好你们吗?”我一时火起,打完这句话,拉黑了他。 这些人,和他们讲话简直是浪费时间。 第十一章 藕断丝连——重合 - 明日朝阳 - 念寻 那天的事,我偶尔想起都会觉得难受。有人曾说过我认死理,容易把自己绕进去。可我就是想不通,我和他朋友才第一次见,他朋友竟嘲笑我,给我提一堆意见。 十月一假期过得特别不愉快,所以提前一天回校,不想回寝室却更令我震惊。已经中午时分,寝室窗帘还没拉开,古宁抱着电脑睡觉,秦羽在床上吃面包。 我拉开窗帘,问秦羽:“其他人呢?” 秦羽一手摆弄手机,一手啃面包,连看都没看我,“许寒星去澡堂,周晓漫没回来,颜玥和男朋友出去玩。” 我望了古宁一眼,“她几点睡的?” 秦羽收起面包,拧了几圈包装袋,炮语连珠地发牢骚:“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她天天十二点多,不是,一点多还不睡觉,点灯看电视剧,我能睡好吗?白天不拉窗帘,点着灯睡觉,饿了让我给她买吃的。我一个人出去、回来,跟送外卖的一样,我这放得什么假啊。后来我也不想出去,买了两袋面包,留着在宿舍吃。她倒好,忍着一整天不出去买饭,半夜饿得直哼哼,我说你吃吧。她真不客气,把一袋都吃完,还问我能不能吃另一袋。我说不能,她就不高兴,抱着电脑玩到二三点,现在还没起。” 我看着瘦弱的古宁,实在没办法把她和懒、宅联想到一起。 “还啃面包啊?我正好要下楼晒被子,咱们一起去食堂吃。” 秦羽拧好面包袋,“吃饱了,去食堂又得给她带。” 古宁睡得正香,我知道她平时都吃些什么,于是自己下楼,吃过饭后,从食堂带回来一份炒面。 回到寝室,我刚叫了古宁一声,她就睁开眼睛。我打趣道:“闻着饭香起来的吧。” 古宁重重点头,“挺长时间没好好吃一顿。” 秦羽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叹气,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看得憋屈。 晚上古宁又不想出门,要我给她带饭,我习惯性迁就。秦羽说:“你脾气真好。” 可当我回来,古宁歉然地对我说:“我对不起你。” “没事,帮你带个饭而已。”我把打好的饭菜,套在自己的饭盒上,递给她。 “不是这个。”古宁指着桌上的电脑,屏幕已黑,不管怎么按键盘都没用,我摸了下电脑底部,发热异常严重,没办法只能强制关机。 我忍不住问道:“你用了多长时间?” 秦羽不等她说,“她从你走后,就没关过电脑。” 我有些心疼,脱口而出,“这是我上学前,我爸新给我买的。” 古宁听着有些尴尬,“不用了,我玩手机。” 我情绪有些低落,没再跟她讲话。等电脑散热后,重新开机,用安全卫士和杀毒软件检查了系统,确定正常没事之后才关机。 大学第一个十月一长假,就这样掺杂着不愉快过去。 重新开学,第一节课在小教室上。由于七天长假,没人来这,桌子上都积了一层灰。于是班里没有一个人坐着,全都拿面巾纸擦桌子、椅子。 我和颜玥是同桌,但颜玥因为要准备一个校园歌唱节目,正在外面和学生会会长聊天,没时间擦桌子。我没有带面巾纸的习惯,转身问周晓漫有没有。周晓漫带的也不多,她将手里的一张撕下一半给我。 古宁在洗脸盆架上找到一块方形小毛巾,举起来在班里问道:“这能不能用?” 组织委员赵建见状走过去跟她交谈两句,端着脸盆走出教室。古宁回到座位,“他去投抹布,一会儿能过来,我看有两块毛巾,够用的。” 我手里的纸巾已经脏的不能再用,便侧着身子等他来这边。 赵建回来后,挨个递毛巾给同学擦桌子。班长说:“你快点,这边给一个毛巾擦,把那块给靠窗户的。” 秦羽悄悄对周晓漫说:“他是想和女生多聊会天。” 赵建是班里公认的帅哥,可我看着赵建笑嘻嘻的样子,却觉得他不正经。 他眼睛扫了扫,拿着抹布走到我们这边。他径直往后,到许寒星那座时停下,主动帮她擦,连带古宁的也擦得干干净净。 古宁乐呵呵地说:“服务挺周到。” 赵建笑脸相对,“都是该做的。” 秦羽接过抹布,“不劳您大驾,我自己来。”她说话很快,还带着些南方口音。如果不是听惯她讲话,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等周晓漫擦完,赵建接过抹布,我自然地觉得他会给我,可他竟从我这略过去。我一瞬间,不知怎么办才好。他跟前一桌的人聊天,没往我这看一眼,我无奈,低头拿着脏纸巾继续擦桌子。 秦羽看我还站着,唤了我两声,“管他要抹布啊,你用纸巾能擦干净吗?” 我摇摇头,觉得赵建应该是故意不想理我,所以才从我这直接走过去,大概是因为我不像其他女生那样健谈或是长得好看。他是学生会出了名的喜欢找漂亮女生聊天。 秦羽见我这样,轻声喊了赵建。赵建转头,“什么事?” “修筱楠这桌你还没帮着擦呢。”秦羽指了指我。 赵建“哦”了一声,“她坐靠墙里面,我没见着。”他看向我,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将抹布递给我。我擦完,便给颜玥的桌子擦,刚刚上手,赵建问这是谁的座。 我轻声回他,“颜玥的。” “我来吧,你坐。”赵建从我手中抢了抹布过去。没错,就是抢,而且很快。 座位还是湿的,我没着急坐下。我见他擦得仔细,连靠背和凳腿都擦了一遍,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件事算是我上大学后,对男生的一个新认识,他们遇见漂亮的女生会主动献殷勤,如果这个男生不愿意理你,或者是给你提了很多意见,未必是为了你好,他们本质上是喜欢漂亮的女孩。如果你不漂亮,还想得到他们的青睐,那你就得主动与他们讲话,让他们发现你的存在。 同样,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我知道自己不漂亮,性格又内向,所以被人歧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这就是我,十九年,没法改变。 或者说我改变了性格又能怎么样?我还是不漂亮,还是会被人忽略。何况像赵建那样的男生又凭什么值得我去改变? 我在床上自怨自艾,手机传来一条短信。“为什么把我删了?” 那串号码有些眼熟,我记起是蓝桓的,他的电话号码后面有三个9。 那天我已经身心疲惫,食指在电话上摁到,“我没法接受你的追求,如果可以做回朋友吧。”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发出去,他已打来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我不想接,甚至有些害怕。我选择挂断,不想他又打过来。 我彻底没了脾气,起身出寝室,到阳台上接听。“喂。” 他正常询问:“干嘛把我删除,不接我电话?” “你还有别的事吗?”我今天真的很累,更多是精神上的。 “把我联系方式加上。”他说话听起来像是在置气,“不然我就一直打电话给你。” “我求求你放过我行吗?你们学校漂亮的女生一堆,学习好的一堆,你找谁不比我强?我什么都不会,也不想费心去打扮讨好你和你朋友,我们真的不合适。”我说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变了,以前我是不会这样的,几乎没和人有过冲突,也没有不耐烦,可对蓝桓我却总是下意识地抵触。自从意识到他在认真,我就开始烦躁。他越是对我好,越是拉近关系,我越是想远离他。 “你别这样。”他说得有些慢,我以为他是因为我的话受到了伤害,于是换了语气,“我也不想这样。” 可他却说:“我更喜欢你了。” 蓝桓这样直白的话语,令我心里一动,这对我来说是一种陌生的感觉,悸动。 他问我:“为什么不试试看?你有男朋友吗?” “没。” “你心里有别人吗?” “没。” “那不就完了,你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我拒绝他的理由是什么呢? 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我学习配不上你。” “不会啊,我觉得你很努力。”蓝桓说任何人学习上都会有差距,哪怕是他们学校,学生的差距也很大,但只要有学习的劲头,做什么都不是问题。 “我不想影响和顾佳的关系。” “不会的,她找过我,我表明过对你是真心的。她也说你不喜欢我,但我相信只要你给我时间。我可以让你爱上我。” “还有……”还有家庭,但我没法说出口,无法告诉他我的家庭情况。 “还有什么?”蓝桓见我没有回答,以为我没什么可说的,“你给我三个月时间,一个月也行,我要是还追不到你,就再也不来烦你。” “真的?” 于是我答应下来,当时在想,或许他接触我后,发现我没那么好,会彻底死心。后来的发展我才意识到,是我低估了他。 第十二章 死水微澜——风波 - 明日朝阳 - 念寻 蓝桓重新加上了我的联系方式,不过没有像以前那样,经常发聊天消息,打电话给我。只是隔三差五会发个短信给我,说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像是跟上级汇报工作那样,并且最后都会写上一句,“想你”。 我每当心情不好,觉得疲累时,会不自觉地翻看他发给我的短信,然后感到安慰。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软化。直到一天,他室友给我打来电话。 父亲常说,陌生号码别接,谁知道是不是骗子,所以一般遇到我都会拒接。不过来学校这段时间,我学会网购,网上的东西比超市便宜,到货速度也快,有陌生电话打来,我也就见怪不怪。 那边是个男生,“喂,修筱楠吗?” “嗯,是。你们是哪个快递?放在学校哪个小卖店?” 那边“呲”了一声,“我不是送快递的,我是蓝桓室友。” “你怎么有我电话,找我干什么?”是蓝桓告诉他的吗?他为什么一定要我和朋友认识呢? 那边顿了一下,没回答我,而是说:“你知道蓝桓受伤吗?” 我感到惊讶,在学校学习还会受伤。“伤在哪?” “手臂。他不愿意去医院,我们劝了半天,他才拿创可贴粘了一下。” 我语塞,“你是要我劝他去医院?” 那边的男生说:“不去大医院,去医务室包扎一下也行,最好打个针。他被钉子划了一道,万一感染破伤风不好治。” “我知道了,先挂了吧。”我查找蓝桓的电话,打过去。 蓝桓接的速度很快,“喂。怎么想起给我……” “你受伤了?”我直接问他。 “哪个神经病跟你说的?”蓝桓不客气问。 我沉默相对。 他短暂停顿后,问道:“你看到我发的朋友圈?” 我含糊地回答:“嗯。” “没事,我不小心碰的,没想到发个动态一堆人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就删,你不用担心。” 听他不在乎的声音,我莫名着急,“你去医院打个针吧。” “就一个小口子,不用在乎。” 我有些生气,“你到底去不去!想被感染吗!” 他没想到我会发怒,“去,去。”蓝桓哄道,“你别生气,我马上去医务室打针。” “嗯,你快去吧。”我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总是跟他生气。 “你来看我吗?”他试探性地问我。 周五下午没课,去看他也没什么。不过…… “你在那个学校?” 蓝桓显然是被气到,“我在崇北科技大学昼山校区,如果你二十分钟不来,我就往手上再划一道。” “你也没告诉过我。”我还没说完,他那边已经挂断。 我查了路线,虽然我们同城,但相隔八公里远,想要快点到只能打车。我怕他真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带了手机和钱就要出门。 刚走到寝室门口,想起上次见他朋友不愉快的经历。我回屋打开柜子,从里面找出一套衣服,这是我姐临上学前送我的,她是开服装店的,说我穿这套好看,我嫌T恤的图案太花,来这后也没穿。我换上T恤衫、绿外套和牛仔裤,找双干净的运动鞋,又梳了梳头发,这才出门。室友问起,我说去见我以前的同学。 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越往蓝桓学校那边开,越是清净,大街上除了几个清洁工,少有人来。司机说这块是新建的开发区。 下了车,我给蓝桓打电话,问他去医务室了吗?却是他朋友接的。“蓝桓在里面等医生打针,你在门口等一会儿,我去找你。” 我在校门外巡视,这的校园很气派,并且附近没有摆地摊的,不像我们学校门口那么热闹。 电话响起,我快速接听,“喂。” “你在哪?” 我转身,见一个男生正在打电话张望,他手里拿的是蓝桓的外套。 “门口没别人吧。”我瞅着他。 他放下电话,朝我走来,盯着我问道:“修筱楠?” 我点头,“嗯。” “我叫冯骏,今天给你打电话来的。” “哦。” 冯骏嘴唇紧闭,见我没话,眼睛不知看向何处,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带你去找蓝桓吧。” 我跟他一路走着,他再没有和我讲话。想起他打电话的事,我问了句:“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蓝桓说的吗?” “不是。”他马上否认,“别告诉蓝桓我给你打过电话。”他神情慌张,“我错了,蓝桓说你长得很漂亮,但是不爱打扮,我以为你是个天然美女,所以托你们学校的人帮忙要了你电话。” 我脸色不太好,他继续解释,“别误会,蓝桓说还没追上你,我才想找个机会跟你熟悉一下。” 他还要再说,我打断他,“你见了我,但不是美女,很失望对吧。” 这男的认真想了想,终于不违心地点了点头。但又说了一句,“也不是很失望。”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样的乌龙还是会令我感到难堪。 “把蓝桓手机和衣服给我。” 他交到我手里,我便不再理他,板着脸跟他去找蓝桓,上楼的时候,我悄悄删了蓝桓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再见到蓝桓时,他右臂上缠了一圈绷带。我抿了一下嘴唇,走了过去。 他正在排队取药,见了我颇感意外,“真来了,是不是怕我死啊。” 我想这人真不值得同情。“你活该。” 他笑了笑,“冯骏带你来的?” “我自己找来的,看他手里有你的外套,就知道你在这。”因为不想跟那个叫冯骏的有任何瓜葛,说了谎言。 冯骏两眼一望,似笑非笑,对蓝桓说道:“既然有人来看你,我回寝室。” 蓝桓取完药,瞥他一眼,“你想留下来,我还不愿意呢。” 我目送他走远,心想,他要是个聪明的,应该把我电话删除,省得以后麻烦。 蓝桓用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严肃地说:“别看他。” “为什么?”我也不想看他,希望以后都不要看到,最好是这类以貌取人的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蓝桓皱眉,“他不正常,还很花心,总说要找个美女,开学这段时间追了七八个女生。” “没有女朋友就追呗。”我是不在乎,这样男生能有女朋友才怪。 “他是同时追七八个。”蓝桓看着我的眼睛,“你可要小心这样的人。” “同时追七八个?真够自信,也够荒唐。”往常我不会说这些,可自从上大学后,我遇到人道德底线都特别低。 曾以为自己可以容忍一切,却没想到这些容忍都成为他人伤害我的利器。每忍下一件事,就会有下一件事继续突破我的底线。 我沉思着,蓝桓问道:“他好看吗?” “远看还行。”实话,个头不矮,中等身材,五官还算周正。 “近看呢?”蓝桓锲而不舍地问。 我忍不住笑了几声,“看到他一脸的痘。” 蓝桓听我说完,释然地笑着。确实好笑,这种长相和性格的人还总想找美女。原来不止长得帅的男生喜欢漂亮女孩,长得不帅的男生也会自恋,没有自知之明,他们一样想有个漂亮女生做女朋友。 过了几天,蓝桓又发短信给我。我破天荒地回复他:“你手上的伤好没好?” 他立刻问道:“你这是关心我吗?” 我说不出来,只是想问问。见我没回,他就打电话。因为上课的原因,我没有接。说明原因后,让他好好养伤。 “课表给我。”蓝桓简单明了。 “不给,别打扰我学习。”其实我没听课,自从那次期中考试后,我就有些松懈。同学们很少有听课的,都是上网,看电视剧,打游戏。我从图书馆借了几本小说,打发时光。 蓝桓果真没再“打扰”我。 下课前,我刷朋友圈看到他发自拍,并配文“难看吗?” 说实话,蓝桓拍照技术真不怎么样,他照片里的样子让我想起前段时间整容失败的某位男明星。 “是,以后别发照片吓人。”我回复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顾佳在我评论下回复:“没想到筱楠还懂冷幽默。”她也评论道:“真丑,幸好早就分手。” 微信有条消息,是顾佳。“筱楠,咱俩火了!” 我发过去一个问号,“?” 顾佳说:“我看你给他评论,觉得好玩,也故意说他难看。我们班的同学看到截图发在群里,现在全都开玩笑刺激他呢。” 我内心飘过一群乌鸦与省略号。 蓝桓也发微信问我,“你真觉得我难看?比冯骏还难看?” “照片是不好看,下次别拍了。” “真人呢?” “第一次见也有点别扭。但我不在乎长相。”我心里虽然分美丑,但不会当面用样貌衡量别人。 “你真这么想?”蓝桓跟我发消息,我看不到他的情绪,但这么聊天,我觉得很没意思。 他继续问,我忍不住输出道:“你都有那么多人说你好看,你管我说什么。本来审美就是主观的。你高中时候,还被女生说是校草。实在无聊,请你做点正经事,好好学习。” 晚上有陌生电话打来,“喂?谁?” “我是冯骏。” 我忍住一口气,尽量礼貌克制,“以后别给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冯骏不情愿也不耐烦,“但首先你把蓝桓这个疯子控制好。” “他手臂感染了?”我问道。 “没感染,比感染更可怕,一下午都在问我们他长得难看吗?” 我想不会是因为我的缘故吧,“不至于……” “不至于。”他一声冷笑,“他把我养的两盆花砸了,自己手机也摔得不能开机。” “反应这么大。”我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冯骏让我过去。 “大晚上的我去你们学校那?”简直不可理喻,何况我跟蓝桓还没确定那种关系。 “蓝桓既然摔坏手机,我也没办法联系他,又不是我让他砸你花盆的,你找他赔。另外,赶紧把我手机号删除,以后别再打给我。”我说完把他号码加入黑名单。 其实我不敢相信蓝桓会是情绪化的人,现在想想当时也太单纯。 第十三章 推波助澜——相拥 - 明日朝阳 - 念寻 十一月初,我们学院举办了一场篮球比赛。寝室古宁报名参加,别看她平时爱睡懒觉,当她认真起来,能五点多早起晨练。我们其他五个人给她当啦啦队。 此时天气转凉,我搓着手,看球场上热火朝天的比赛。 室友拿出手机拍照,我也跟着拍了几张照片,发到说说里:“秋风习习,篮球火热。” 苏晨评论我:“女生打比赛没意思,发几张帅哥的。” 我回她:“男生组还没开始,我也不想看,今天太冷。” 蓝桓评论了一句:“我也会打篮球,我是校队中锋。” 我不知所以地问:“为什么不是前锋?” 蓝桓回我:“队里最高的都是中锋,很少有当前锋的。” 看他评论,我突然意识到,他手机修好了,但也没敢问他砸花盆、摔手机的事。 蓝桓发微信问我:“看完比赛还有事吗?” “回去睡一觉。”这几天精神不是很好。 蓝桓那边又发来消息,“你在哪个校区?” “干嘛?”我有些警惕。 他没再回我。 女生篮球赛终于结束,该男生组上场。我本想回去睡觉,但班长让我们女生多留一会儿,不然球场显得冷清,没有啦啦队。同院的男生们不是自己组队打篮球,就是去网吧打游戏。 我只得忍着凉意,和他们一起看。古宁的热情很高,给男生们加油。下午的阳光不是太足,我打了个寒颤。 篮球场渐渐变得安静,连拍球的声音都听得见,我盯着比赛现场,希望他们早点结束。 一阵微风吹过,我又开始摩擦双臂。有人从身后为我披上一件外套,衣服上有淡淡的香气。我转头,如临梦境,是蓝桓。 他太出众,尤其是那个身高,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室友弄不清状况,只是讶异地看着我们。 秦羽有些震惊,问我:“筱楠,这是谁啊。” 蓝桓轻声一笑,对我说:“把我隐藏这么深。”他面对着秦羽,伸出手,“你是她室友吧,我叫蓝桓,是修筱楠高中校友。” 秦羽嘴巴微张,愣了几秒,才想起握手。 我扫了两眼周围的同学,少有往这边看的。不愧是上过大学的,到底是有定力,不像高中女生那么八卦。 许寒星埋怨我,“你也不介绍一下。” “他不都说了吗,他叫蓝桓。”我没想到他会来,这一下弄得我措手不及。 周晓漫、颜玥走过来跟蓝桓打了招呼,然后躲到一边窃窃私语。 蓝桓被许寒星、秦羽拉着问东问西。 古宁凑到我身边,“这人挺帅的。” 我不耐烦道:“他还帅。”我抬眼往蓝桓那边看,他始终冲我微笑。 古宁白我一眼,“什么眼神,你想要什么样的,有好男生你就谈呗,你又没男朋友。” 一声哨响,篮球比赛结束。我身上还披着蓝桓的衣服,这一小层布料还挺挡风,没有之前那么冷。我将衣服还给蓝桓,他又为我披上,“外面冷,你穿着吧。”他看了下时间,问道:“可以请你和你寝室的朋友吃个饭吗?” 我还没回,古宁替我答道:“可以,可以。” 蓝桓看着我,仿佛在等我点头。 许寒星招呼颜玥、周晓漫过来。颜玥低声问我:“你忍心拒绝一个帅哥吗?” 我点头,“忍心。” 颜玥拉着我的手举高,“她点头答应了。” 唔,有这样的室友,好坑啊。 许寒星找了一家私房菜饭馆,她和父母来过这里吃饭,价钱和菜品都不错。 我不会点菜,怕点错闹笑话。蓝桓找好座位,“你坐着,我去点。”许寒星和颜玥帮他参考。看着蓝桓和她们商量着点菜,我莫名觉得他如果和许寒星或是颜玥在一起会更配一些。 席间,许寒星问蓝桓是不是在追我。蓝桓笑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我看她一眼,示意她别这么直接。 许寒星清声嗓子,正色道:“这是在大学,别不好意思,再过几年,咱们这桌的人说不定就要谈婚论嫁,现在不谈,等三十多岁再谈吗?筱楠性格老实……”她转向蓝桓,“这位帅哥你就主动点。” 蓝桓转动眼前的玻璃杯,“我是在追她,但她还没答应。” “哇!”秦羽和古宁开始起哄。“这么帅,筱楠你为什么不答应啊。”“我要是帅哥我得难过死了。” 蓝桓自嘲一笑,眼神飘忽,“筱楠嫌我难看。” “不是吧。”颜玥问我:“你近视了?” “你才近视呢!”我刚说完,室友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周晓漫哂哂一笑,“我还是第一次看筱楠发脾气。”古宁接着说:“我也是。”许寒星深深看我一眼,然后笑了,“因为有人惯着。” 我脸上一红,低下头。自上大学来,我原有的优点都逐渐消失,可连冷静都做不到,实在丢人。 蓝桓呵呵地笑,“她这样还算好的,我上次手受伤,别人打电话都是说来看看我,问我有没有事。她打电话直接发火,你到底去不去医院!” 他学我那天的语气,我越发不想抬头。 “那你喜欢她什么啊?”许寒星问他。 蓝桓没有讲话,他就坐在我旁边,我抬眼看他,发现他也在看我,随即一笑,“我觉得她人很好。” 人很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好法。吃过饭,他送我们回寝室,到了10号楼下,我要把衣服还给他,蓝桓双手扣住我的肩膀,随后替我把拉簧拉上,“等下次再还给我吧。” 室友们在笑,我对蓝桓说:“我要上楼了。” “再见。”蓝桓说完,又向室友们道别。 回了寝室,我还没调整好心情,就被室友拉着审问。 秦羽说:“早就觉得你深藏不露,没想到啊。赶紧给我们讲一讲。” 古宁围着我转,“什么时候认识的?不,他什么时候追你的?” 周晓漫问我:“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我闷声道:“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 许寒星迅速来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颜玥白她一眼,说:“别小看筱楠,她入学成绩是班级前十名。” 许寒星嗤笑,“也就你们上了大学还这么看重成绩。” “可以拿奖学金。”颜玥说:“我这个月花一千多,我要是能像古宁申请助学金就好了,少让家里打点钱。” “我一个月花二千多都没说啥呢,你才花一千多说啥。”许寒星不高兴,拿了本书随便翻了翻。不知怎么,她和颜玥像是不对盘,偶尔聊几句,哪怕是小事都能对着呛上,不过她有时跟我也这样,我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得罪她。 校园里常有人摆蜡烛表白,每次有这种场面,室友都激动地一窝蜂跑出去看。“没见过世面。”我心里不屑,丝毫没想到同样的事发生会在我身上。 晚自习后,室友说要去校门口地摊买衣服,我觉得自己又不缺衣服穿,就回了寝室。 大概过了半小时,古宁打来电话,言语里抑制不住地激动,“筱楠,有人点蜡烛表白,快下来看。就在楼下,你往下看一眼。” “无不无聊,没兴趣。” 颜玥接过电话,“喂,筱楠,我们逛街钱带的不够,你帮我带点钱下来,回寝室给你。” 我又不傻,自然明白她们不是没带钱,而是为了让我出去看热闹。但想她们是好意,于是说:“好,你等一会儿。”我换上鞋,穿好外套下楼。 刚到门口,看到外面围成圈的人群。我放缓了步伐,许寒星在人群中,向我招手,“筱楠快来。” 人群散开成两排,让出一条路。我对面正是蓝桓。 地面上摆着一轮弯弯的月亮,两颗连着的心。蜡烛在黑夜里发出的光芒格外好看。 时间仿佛凝住,如果可以穿越时空,我愿意回到那个时候,再也不要醒来。 蓝桓向我走来,一步一步,我突然间开始紧张,心口涌起一丝疼痛感。 “喜欢吗?”他声音有些沙哑,“点了好几次,总是被风吹灭。” 我盯着摇曳的烛光,会心一笑,“很好看。” 他咳了两声,应该是被风冻着。“那我呢?” 周围如同没有任何人,我的眼里只能看到他。 蓝桓见我迟迟没有回答,神情开始紧张,“你喜不喜欢?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许寒星喊道:“想什么呢,答应啊!”她一遍遍喊着“答应他,答应他”,周围人也在喊,在鼓掌。慢慢的,我听不到其他声音,能看到的只有眼前人的深情。我承认,那一刻,我被感动。 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那种氛围下,我点头,轻声应道:“嗯。” 蓝桓欣喜地问道:“你答应了?” 我又轻微点头。 他将我拥抱在怀里,周围发出欢呼声。 嘈杂的声音中,我听到他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第十四章 爱的味道——初尝 - 明日朝阳 - 念寻 那一晚似梦非梦,什么时候回寝室,什么时候睡着都不记得。第二天起来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不再是单身。我有一个男朋友叫做蓝桓。 周六周日,我不再窝寝室,而是和蓝桓出去玩。他高调地发朋友圈宣布我们在一起的消息,并让我也发一个。 我奇怪道:“你发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我也发?” 蓝桓揉了揉我的短发,“你不想给我一个名分吗?别人问我是谁的时候,你可以介绍说这是我老公。” “老公?我们这么叫合适吗?”我觉得我从答应他到现在,进展太快了些。 蓝桓看向我,神色凝重,“你没想过和我结婚?” “结婚?”我的确没这么想过,我以为恋爱只是单纯地谈谈感情,互相了解对方的喜好,在一起做个伴,结婚这个话题还太遥远。 他握住我的手,“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嫁给我吗?” 我听得心慌,提醒他:“我们还在上学。” 蓝桓稍微放心了些,“我以为你不愿意,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们毕业后就结婚吧。”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有些压力,不想马上答应。刚刚接受他的感情,就面临更重大的人生选择,我还没准备好。 我们坐在长椅上,一个忧心忡忡,一个在幻想未来。 晚上,我还在努力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既然与蓝桓做了男女朋友,早晚不都要结婚,除了他还有谁会喜欢我呢? 我想的出神,忽然外面响起警报声,打断我的思绪。 过了一会儿,颜玥匆匆回来,进门就说:“有人问起来,你们别说我出去过。”她从里插上门。坐在书桌前看书。 “当当当!”有人敲门,我下地去看,有两个女生自称是学生会的,问道:“你们寝室都在?” “嗯。”我侧过身,让她们进来。 她们看了一圈,“有没有才回来的?” 我们稀稀散散地回答:“没有。” 两人走后,我将门重新关上插好。 “怎么回事啊?”秦羽问颜玥,“是来找你的吗?” 颜玥放下书,“都怪张鹏。”她喘了几口气,喝下一大杯水,才开口说道:“他点火把树烧着了。” “啥?”秦羽一惊一乍的,“刚才警报响是你们……你俩发什么疯。” “你小点声。”许寒星不满,“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颜玥心有余悸,“他也想整个蜡烛表白,我说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弄这个没意义,被人盯着也不自在。他说没事,在操场树边那没人。然后他弄了半天也没点着。”颜玥把包里的英文本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摔,“我撕了张纸给他点,结果他点蜡的时候没拿住,蜡油烧在树上。”她越想越气,“他弄不灭,拉着我就往寝室跑。让我回来别跟外人说去操场的事。” 我们听完一阵唏嘘,明明挺好件事居然会变成这样。后来学校对此进行通报,严禁学生摆蜡烛表白,违者一律开除处理。 临近期末考试,我开始狂补文化课,几乎一天看完一本书,然后挑重点背。 许寒星看我复习的认真,出主意道:“你不用这么累,所有科都在小教室考,实在背不下来打个小抄。” “我不抄。”这是我的原则。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 记得上小学,有一次考试,我后面坐的是外班的一个男生,我听说他的大名,学习最差,最爱打架的男生,叫做韩硕。那次考试我印象特别深,因为学校打铃时间没调整好,考试铃和上下课铃混淆。所以老师提前收卷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收卷早,把卷子又重新发给我们,让我们再检查一下。我重新检查完一遍后,还有时间,于是回头看了一眼时钟,余光扫到韩硕身上时,发现他将腿放在桌子上,把桌椅当摇椅坐。我最多看了他三秒,他赶紧坐正放下双腿,捂住试卷。“看什么,别照我抄。” 我至今想来都觉得可笑,我小学最差的一次考试也是考八十多分,用得着抄一个班级倒数第一的?不过想想,抄袭是最让人看不起的一种行为,连他这种成绩不好的都不屑,难道我还不如他?所以,从小到大,哪怕我一道题不会,哪怕考最后一名,哪怕是有人把参考答案递到我面前,我都一个字不抄。 许寒星见我不领情,也就懒得理我。 我嘟起嘴,其他学科还好说,背一背就可以,但是高数完全不得要领。我打电话给蓝桓,想让他帮帮我。 说来,我跟蓝桓在一起后还没一起学习过。我幻想着他带我去他们学校的图书馆,他教我学习,帮我提升,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变得和他一样优秀。 蓝桓接过电话,了解我的情况后,说道:“高数不是几天就能速成的,你要是想学通,得重新把书整理一遍。你要是想对付考试,那就背定义和例题,然后往里套。” “真难,我都想不念,直接回家。”我开个玩笑,努力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上大学吗?半途而废父亲也会失望的。这点困难还不能打倒我。 “不至于。”蓝桓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呼气,“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不想念,也不想出去工作,我养你。” 我养你,就是这三个字,当时给了我特别的安全感,让我不再顾虑日后的生活,也是我爱上他的开始。 期末考试后,我和蓝桓一同买票回家。虽然我们家离得不远,但在他坚持下还是买了卧铺。车上,他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指纹戒指。 他戴在我的左手上,牵着我的右手摩挲上面的刻痕,“这是我的指纹。”他伸出左手,对我说:“这里缺一个印着你指纹的戒指。” 蓝桓的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直视着我,“愿意嫁给我吗?” 我垂眸,然后点头。 “不要点头,说你愿意。” 我靠近他的胸膛,“我,愿意。” 现在想想当时是真傻,别人说两句好听的我就感动的一塌糊涂。莫名其妙将自己的感情交代出去。 那时以为爱一个人就要奉献全部。 第十五章 新春进展——浓烈 - 明日朝阳 - 念寻 苏晨回新城时,送给我一条她亲手织的围巾。她说南方的女生在冬天都会买毛线织围巾,很少看到有买围巾的。她跟着室友学会了这项新技能。 我突发奇想,也给蓝桓织一条。于是拉着她去市场买毛线,我选了白灰相间的线团,这个颜色配他应该不错。阿姨又送了我两根针。 “起针别太多,不然线不够用,十八针差不多,能绕脖子围一圈。”苏晨笑着说:“你有这份心意,蓝桓还不美上天。” 蓝桓,我想起他的样子,对苏晨说:“我喜欢上他了。” 苏晨点头,“他那么帅,人也优秀,你不喜欢他才不对吧。” “我说不好。原先我不喜欢他,因为他是顾佳男朋友。后来他们分开,我看他跟我打招呼,不想理他。再后来,他追我,我很讨厌他……” “你在说什么啊?那都是过去,现在你什么感觉?”苏晨听得云里雾里。 “上大学后,他来我们学校找过我几次,可能是接触的多,加上室友起哄,所以慢慢喜欢上他。他好像也是喜欢我的,但我很害怕,怕他喜欢上别人。”我说出心中的疑虑。 苏晨还不能理解,“他有要好的女生吗?”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但他说的那些喜欢我的理由,让我迷茫,觉得他随时可能因为同样的理由喜欢别人。” “不懂,你就是你,别人是别人,你肯定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他才会喜欢你。” 我心下一片茫然,不知怎么表达,问苏晨道:“你觉得我们配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长吁一声,“我和他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有时候他在我身边,我却觉得他离得很远,像是在做梦。我有时候看我室友,都觉得她们每个人跟蓝桓在一起都比我配……” “打住。”苏晨制止我说下去,“说了这么多,你没发现问题?你特别喜欢胡思乱想。” “是吗?” “怎么不是?”苏晨教育我,“既然他是你男朋友,你有什么事就问他,自己在这乱想,只会越想越糟,还什么事都解决不掉。” “嗯,你说的对。” 当天我打电话再次问了蓝桓,为什么喜欢我。不要说我人好,想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蓝桓笑了一下,“你想知道?” “是。”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如果不能解决,我可能没办法好好跟他谈下去。 蓝桓说:“你第一次跟我发脾气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那天上学我叫你名字,你没理我。我追上去,你说你要迟到了,还骂了我一句。” “就因为这个你喜欢我?”我更加茫然。 “嗯,你是第一个骂我的女生,我爸妈都没骂过我。” 我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喜欢别人打你、骂你……” “呃,你别误会。”他及时纠正,“我是想有个人管管我,我哪个地方做错,她会告诉我,而不是一味惯着我。我觉得你能管我,让我变得更好。” “我能吗?”我心虚地想自己明明是迁就型人格。 蓝桓声调激动,“你太能了,对我说话客气不过三句。不想理我,说我有病。不喜欢我,直接说不合适。让我上医院说话都是狠的。筱楠,你对我温柔点,我就会开心的不行。” 我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又问道:“万一有别的女生也这么对你,你也会喜欢她们吧。” “不可能。”蓝桓很坚定,“不会有女生再像你这样对我。” 我再没什么可说的,他见我沉默,认真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我之后几年一直想念他、记着他的动力,也是对这份爱情抱有幻想的原因。 “筱楠,我想对爱情认真一次,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以后也不会再喜欢别人。” 后来见面我问他为什么喜欢顾佳,有没有对她做过同样的承诺。 “她啊。”蓝桓眯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不愿意提,在我追问下他看向远方,好像在想一件很遥远的事。 “小时候家离得近,我们总在一起玩,不仅是她,还有很多好朋友,大宽,川哥,小宇,玲玲……她性格像男孩一样,会和男生一起爬树,给年纪小的女孩摘花穗。”他的眼神飘散着,继续回忆,“后来我们上学,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我们习惯做什么事都在一起,所以下课放学我都等着她,然后班里同学在私下传“绯闻”,说我喜欢顾佳,那时候小,不懂什么是喜欢,觉得这就是男女朋友,我应该对她负责。”他转头看我,“你和她们都不一样。我从来没给过谁承诺,你是第一个令我心动的女生。” 那段时间,我被他哄得飘飘然,男生的甜言蜜语,会使初恋的女生信以为真,然后沉浸在蜜糖般的幻想中。 我的生日在正月初四,日历记载这一天是民间迎神的日子。奶奶比较迷信,说我是吉星,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蓝桓送给我一款高档法国香水,淡蓝色的液体,我现在都记不住那款香水的名字。我也将准备好的指纹戒指和围巾送给他。 他手指修长好看,戴上正合适。 我替他系上围巾,“好看吗?” 蓝桓诧异地问我:“你织的?” “嗯,好看吗?”我又问道。 蓝桓抱住我,“好看,你也好看。” 我笑笑,知道他是哄我开心。那时也真奇怪,他说什么我都信,只有这句我还能保持清醒的判断。 他将我搂在怀里,低头问道:“今天生日,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或是想对我说的话?” “新年快乐,祝你身体健康。” 他不满意,“都是套话。” 我甜甜地笑,感受到他怀里的温度,一阵紧张感袭来,我仰头看着他,发自内心地说:“突然觉得你长得也挺好看的。” 他胸腔抖动,是在笑。“那你喜欢我吗?” 我飞快地说:“喜欢。” “真的吗?”蓝桓激动地抱紧我,“我会为了你好好努力,给你一个幸福的明天。” 冬天公园里人不多,没有夏日的热闹。银白的雪衬得公园静谧无声。他抱着我,对我许下诺言,这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第十六章 阴雨连绵——得失 - 明日朝阳 - 念寻 四月中旬,蓝桓带我去照相,“我发现我们还没合照过。”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这里都是你单人的照片。” 我拿出手机,相册里只有不到十张蓝桓的照片,还是在学校里拍的。 照相馆的老板见我们是学生,给我们一个本子,“这是新的学生套餐,198一套,可以拍外景。普通照片十元一张,选这个比较划算,三十张免费做成相册。” 蓝桓毫不犹豫选了学生套餐。“给我们照得好看点。” 老板叫人给我们准备服装,她看了看我,喊道:“凤儿,给她化个妆。” 我连忙摆手,“不要,我不化妆的。” “照相前都要画一下,放心是淡妆,拿水洗一下就掉。”那个叫凤儿的店员,领我去化妆室。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熟练地拿化妆品在我脸上涂抹,我只认识那个叫做睫毛膏的东西。 “你看多漂亮。”凤儿问我:“你没想过留长头发吗?” “长发?”我从小和爸爸住在一起,虽然羡慕过长发飘飘梳着各种头型的女生,但爸爸不会扎辫子。所以,我就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没想过。” 她帮我梳头,“男生多数都有长发情结,他们会觉得长头发的女生更漂亮一些。你头发质量真好,又黑又密,留长发一定很好看。” 是吗?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刚才不同了一些,像是用美图软件开启美颜。外面有人敲门,凤儿去开门,她手里接过一套衣服,让我换上。我从化妆室出来,蓝桓已经穿戴整齐。 摄影师说:“第一套主题是白衬衫。你们站在白幕前,面对面,女生抓住男生的领带,往前扯。” 我怕扯疼他的脖子,轻拿领带摆好姿势,影楼里的人看着笑出声。 “放松点,他一个大男生扯不坏的。” 我还是不敢太用力。 “再拉紧点,表情要傲,把下巴抬起来点。”摄影师教我摆造型,“好看,看镜头。” 快门“咔”的一声,第一张照片拍完。 我们又拍了校服、毛衣、情侣装的主题照片。我放不开,动作做得生涩,惹了不少笑话。 老板又推荐一套是中式喜服的主题照,老板说只要加一百块,可以出外景,在城郊拍。 四月天气还没有完全回暖,我忍不住打喷嚏。蓝桓帮我搓搓手臂,说:“加这一套在室内拍行吗?” “行啊,加一个秀禾装,出内景,额外给三十块。” 摄影师助理放下一块幕布,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我们牵着红绸,站在前面。 “这张很好。”老板照完,“下一张,两人对着,脸贴近一些。” 这组照完,老板对蓝桓说道:“免费送你们一张婚纱照,你们要觉得照得好,多在学校帮我们宣传。” 幕布是一片花海,他将我的头纱撩开,大胆亲在我的额头。 这是我们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情景,和平时的拥抱带给我温暖的感觉不同,他的吻像是清泉,流淌过我的心底,那一刻仿佛我这个人就是他的。 蓝桓附在我耳边,“毕业后,我会在草原上给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如果此话成真,那该有多好。 五一长假,他和我一同回新城。他说想找个地方做小时工。 “为什么要打工?” “多赚点钱养你啊。”蓝桓自信地笑着。 我突然间多了层恐惧感,和他在一起的事,我没告诉我爸。我也没跟蓝桓说我的家庭情况。同时这样隐瞒,内心也是不安。但总觉得时机不到,没法跟他们透露实情。 放假第三天,我在窗前看雨,起初是绵绵细雨,后来越下越大。不知不觉地开始想蓝桓,而且这种思念感越来越强烈。 父亲在家睡觉。我回到屋里给蓝桓打电话,“我想,出来玩。” “什么?”蓝桓先是以为自己听错,然后迟疑道:“你想我了对不对。” 他发给我一个地址,说:“你来我家吧。” 我看了眼熟睡的父亲,留了一张字条,“我出去玩,下午回来。” 带上伞下楼,我打了辆出租。忽然发现,跟蓝桓在一起后,我很少坐公车,也有了抬手招出租车的习惯。 蓝桓家在军分区附近,是一栋别墅。他说父母不在家我才来的。 我到的时候,他在看电视,桌面上摆着一瓶酒。他从厨房拿来一个三角杯,给我倒上。“喝吧,你是个成年人。” 我接过,品了一口,“像雪碧。” 蓝桓哈哈大笑,“我该去找他,卖我假酒。” 他示意我继续喝,我听父亲说有的酒后劲大,于是只抿了一小口,便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蓝桓说我酒量不错,他第一次在酒吧喝一口后,直接倒地睡着。 我陪着他在屋子里看电视,那是一部外国电影,叫做《机械公敌》,我看得索然无味。从小听人说外国人长得漂亮,可我却怎么也感觉不到。 蓝桓将手覆在我的手上,向我靠近。我学过“安全距离”,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却被他抱住,放倒在沙发上。 “你别怕。”他这么说着,弯下身子,一只手撑在沙发,另一只手抚摸我的额头。他看着我的眼睛,良久,低头吻了下来。 他脸上的神情像是痛苦,又像是专注。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挣扎,没有回应,只是静静躺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看了墙壁的时钟,问道:“快到十二点,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还躺在沙发上,像是被坏人掠夺走钻石的女孩,“我回家吃。” “对不起。”他扶我起身,向我道歉,“我知道你抵触这些事,我也想慢慢来的。” 我眼里湿润,转过头,“没关系。” 蓝桓抬手又放下,请求道:“别离开我。” 我的委屈和心痛交织在胸口。这样珍贵的东西,竟然在没准备好的时候给出去,可我给的又不是别人,是蓝桓,是我男朋友。 “今天没控制住,我会努力做好的。我爱你。” 我听着他的表白开始不知所措,他继续道歉,弄得我心烦意乱。“我没怪你,只是我现在想不开。” 蓝桓问道:“你能原谅我吗?” 我嘴上说不出来,便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身。 那是我第一次主动抱他,他有些欣喜,也抱住我。“筱楠,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不分开。” 蓝桓说他父亲五点多会回来,我暂时不想见。他说改天正式介绍我们,趁着雨停,帮我打车,他给了司机二十块,说不用找零。 回家后,父亲还没醒。我将桌子上的字条撕掉。 晚上吃饭时,父亲说:“下雨天少出去。” 我一愣,“你醒了?” “看到你写的字。”父亲问:“你去网吧是不是?” 上学期回来我隔三差五就去网吧,因为老师留的假期作业都是要通过邮箱寄的。家里没网,学校发的手机卡月流量少,只能去附近网吧。 我想起上午的事,没法回答,他以为我默认。“等你下次回来,家里再安网线,你去上学,我在家也用不到。那些地方少去,什么人都有。” “嗯。”我胡乱应了几声。今天所做得事比去网吧严重的多,不知道哪天父亲知道后,会不会吓一跳。 第十七章 沧海桑田——巨变 - 明日朝阳 - 念寻 又是一个炎炎夏日,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高考,今年我已经期末结束。 学校特意把考试时间提前了两个星期,和高考的时间撞上,以防我们有人替考。原本计划七月中开始封校,提前到了六月末。 我还没有跟蓝桓提这件事,他先给我打来电话,说家里有点事,今天就要走,不能跟我一同回家。等两个星期后,会去车站接我。 他说得急切,我对他表示理解。我订的是大后天的车票,心想先不告诉他,等回家后给他一个惊喜。 回家前一天,我和室友聚餐,去的是那家便宜量多的饭馆。六人吃了顿临别饭。许寒星假哭,“我会想你们的。”颜玥真诚些,“我也会。”其他人则一直盯着饭菜。 我们以茶代酒,“干杯!” 离开学校前,古宁送我到校门口,她一路都在替我拿箱子,“开学再见啦。” “再见。”我笑着挥手,却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远。 我提前放假的事谁也没说,连父亲都没告诉,当时怀着小心思,期待他看到我惊讶的样子。 上了楼,却觉得不对劲,“一单元,二楼。”是这里。但这扇门,钥匙怎么也打不开。 我听见门里有切菜的动静,于是敲门。 一个中年女人打开门,“你是谁?”她厌烦地看我两眼,“刚才是你在开门?你要干嘛?” 我问得噎住,半晌才问:“这不是修舟山家吗?” “不认识,你找房东,她说上一个退租,我才交钱住这的。”她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我听见她在里面讲话,“房东光知道省钱换锁芯,明天跟房东说换门!” 房东住在五楼,我询问几句,她说不清楚,只说父亲走得匆忙,屋子里的东西仅用一天搬走。我留了房东的电话,请她看到父亲后跟我联络。 我下了楼,站在马路边。内心被未知的恐惧填满。父亲已经搬走,可他能去哪租房子?他说过这里的房租是便宜的。 我拨打父亲的手机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已暂停服务……” 我又打车去了他的工作单位,但门卫听说父亲的名字后,直接对我说道:“他一个月前办了离职手续,目前不在这上班。” 此时,我越感事情不妙,因为父亲的工资待遇不错,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离职。但一时间我也找不到答案。提着行李箱,在大街上东张西望,最悲观的想法冒出来,我可能要露宿街头。 朋友们没有一个回来的,我不敢一个人去宾馆。不得已给蓝桓打了电话。 他那边响了好久没接。我想他是在忙,没有听到。可我没别的办法,第二次打过去,他才接,“筱楠我还有事,你等我几天。”他要挂电话,我急忙道:“等等,我回家了!” “你说什么!” 蓝桓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大,像是在发怒。我忍不住,哭了出来,语无伦次地说:“我爸不在家,学校提前放假,我打不开门,谁都没回来……” 我默默地流眼泪,在电话里尽量让他听不出来。 蓝桓语气很冲,问道:“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你忙吧,我找旅店!”我任性地挂了电话。 不过几秒,蓝桓打来电话,开口就问:“你在哪?” 我生他的气,本以为提前回来,他会开心,没想到他这样不情愿。“你忙吧!我不会再打扰你!”我又将电话挂断。 蓝桓发了一条短信,“我错了。接电话好吗?” 我消消气,尽量平复情绪。 他再次打来,语气平静,说给我找个地方,让我先休息。我的确不放心住在外面,于是告诉他地点。 蓝桓是开车来的,接我的时候,看了看父亲单位大门。他神色不太好,帮我拿行李开门时,都是皱着眉,一路没有笑过。 他没带我去他家,而是来了东湖小区这边的居民楼。“我在外租的房子,你住这吧。” 我说想找我爸,他帮我把行李放好,“洗个澡,先睡一觉,明天再说。” 他讲话变得异常温柔,我没有细想,按他说得做。 第二天,我问蓝桓楼下有没有小卖店,可以在网上充话费的。我想查一下我爸的电话欠了多少钱。 蓝桓紧闭双唇,“筱楠,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冲动。” 我手指冰凉,预想不会是什么好事。“跟我爸有关吗?” 蓝桓喉咙滚动一下,“伯父,去了国外。” “你胡说什么。”我站起身,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他垂下眸子,“伯父替人做担保,但那人已经找不到,所以伯父需要承担还款责任。” 我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一下。蓝桓担忧地扶着我,“你先坐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 蓝桓内疚地说:“我爸是这个案子的主审。”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知道我们的关系马上接近崩盘。 蓝桓继续说:“这笔钱伯父投入全部身家,也只还清一半。我想帮伯父,可是我家的情况不允许我这样做,父亲最近被查得紧。你知道的,作为法官,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我尽量让自己镇定,“我爸现在在哪?为什么要出国?” “以伯父现在的工作,恐怕要花费十年的时间才能还清欠款。我母亲介绍了一份国外工作,待遇很高,工作内容也简单,但需要签约三年。”蓝桓望了眼天花板,“我父母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但没想到伯父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开始精神恍惚,看不清眼前的他。 “父亲连简单的英语都不会,出国工作,我该谢你还是该恨你?” “对不起。”蓝桓向我道歉。“不过你放心,在国外生活没有你想象那么困难。” 我艰难地开口,“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对不起你。”我自暴自弃地说:“我本来就配不上你,家里没钱,父母在我小时候离婚。我是单亲家庭,从小跟着我爸租房子。” “我知道。”蓝桓声音低沉。“还有一件事我想现在告诉你。” 蓝桓忧虑的样子,让我自嘲一笑。“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 他从里兜里出一个户口本,“张桂玉不是你亲生母亲。” 第十八章 何去何从——迷途 - 明日朝阳 - 念寻 接过户口本,翻到一个陌生的名字甄秋云。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说得通。 怪不得父亲很少带我去姥姥家,而且他们都不爱跟我讲话。 我的亲生母亲情况蓝桓没有说,可知道又如何,反正她是离开了我们。 父亲给我留下一封信,那龙飞凤舞的大字不会错。 “负债出国,不想拖累你。以后不能再照顾你的生活,蓝家会收留你,跟人相处别太任性。” 这算什么?寄人篱下?原来命里注定,我跟蓝桓永远不会平等。 在蓝桓这里待着大半月,他每天给我做饭吃,但我问他知不知道我爸的联系方式,他总是摇头。 七月初,蓝桓的父亲来看我。他说我可以搬到他家住,我的衣物都在那里,从今以后,让蓝桓当哥哥照顾我。 我自嘲一笑,蓝桓的生日比我小,我们曾经又有过亲昵的举止,怎么可能像兄妹一样相处? “谢谢,我打算过几天回学校。”心灰意冷下,我随口而出。 蓝法官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那你以后呢?住学校里?” 以后?我还有以后吗? “嗯。”我点头,带着些恨与坚定,我不要别人的施舍。 他又和我聊了几句,见我讲话不对盘,找个理由离开。 蓝桓从屋里出来,虽然他极力忍耐,还是能看出他的愤怒。“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跟我这样行,但这是我爸!” 一瞬间我觉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他真的会发脾气啊。 “你知不知道我努力了很久,好说歹说让我爸妈留你在家住。” “哈哈。”我开始笑,眼泪也随着流出来,但我还是要笑,他的想法比我还天真。 “别笑了!”他既痛苦又心痛。 我逐渐停下笑声,正色道:“蓝桓有一句话我忍了好久没说出口,今天我终于可以没有负担地说出来,我们分手吧。” 蓝桓彻底没了耐心,“你真是不知道好赖!”他气得转身就走,关门的声音很大,把我一个人扔家里。 他没有再回来,而我一整天也没有吃饭,就在床上躺着,回忆我与他的过往,从认识到喜欢。 脑海里响起那天奶茶店的广播声,“爱会疯狂,也会绝望。”此刻我才有深深的体会。 醒来时,听到有人转动了房间的门。我早已反锁,不想见他。 蓝桓在门外喊我吃饭,我闭目不答。他耐心敲了几次门后,开始疯狂转把手,然后开始砸门。 我饿的没有力气,蓝桓这样的举动令我心慌。 后来他找到钥匙开门,见了我要死不活的样子,横眉怒目,“修筱楠,你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在生气。”我翻个身,“你这个样子也是我没见过的。” 变了,一切都变了。 我躺在床上默默流泪,他却连我这个权利都要剥夺。他上前把我从床上拽起来,硬生生把我拉到餐桌。 “修筱楠你太……”蓝桓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令人发冷。 我擦干眼泪,“你失望了对吗?后悔了对吗?”我正视他,“放过我,让我回学校。” “你真想走是吗?”蓝桓说话有些狠。 我点头,“是。” 他站起身,到自己房间打电话。我隐约听到他在说“上次的事办完没有。” 那天下午蓝桓回来,还带了一个陌生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 “你好,我是夏洋。” 他清爽利落,我本应礼貌地回之微笑,可却笑不起来。 蓝桓说:“我会让他送你去蔚海市。” 他要把我送陌生城市,我抬眼看他,“我回学校就好,明天,不,我今天就走。”我要回去拿行李箱,他伸手拦住我。 “你回去容易,以后呢?放假你住哪?你放假不买车票回家,她们不会怀疑吗?” “我没想过。” 蓝桓闭目,“你想过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家里的事?现在这样是我愿意看到的吗?” “我没有刻意隐瞒你!”我努力忍住想哭的冲动,“我想跟你说,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说过我们不合适,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可我躲避你,你总说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你根本没了解过我。” 夏洋轻轻叹气。 我意识到还有外人,不再多言。 “是我错。”蓝桓认输,“去一个新的城市,换个名字,把一切都忘了吧。蔚海地方还不错,我妈去那边做过生意。我想办法把你的学籍转过去,那个学校也是二本,但环境比一本还要好,学费你不用管,我替你出。” 我嘲讽地说:“谢谢你替我想得这么周到。” 他没有察觉,“应该做的。” “为什么不把我也送出国?” “我不忍心。”这是他的答案,那时我竟然会因为这个隐隐对他保留期待。 蓝桓和夏洋替我忙进忙出,申请改名字时,他说:“你随了十九年父姓,要不要换成伯母的姓。”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已心如死灰。 他略想一会儿,“甄,叫甄悦,希望你能忘记一切不愉快,每天开心。” “好。” 火车上,夏洋放好我的行李,“记住从今天忘了修筱楠,你是甄悦。”他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拿给我看,“重新替你办好的,这是重要证件,不要弄丢。” 蔚海的天气湿热,我非常不适应。夏洋带我来到一间院子,是老式的平房,但收拾的很干净。 房东是个体型微胖的大妈,说话带有家乡口音。“来了,房间收拾好了,快进来坐。” 夏洋带我进屋,屋子朝阳,比较亮堂。夏洋给我介绍,“这是衣柜,你原先的衣服都打包在里面。行李箱放这上面。还有书桌,椅子,都是新买的。床单新铺的,柜子里还有,可以换着洗。他拉开玻璃门,这是独立卫生间,院子里还有一个公用的。” 他让我先在屋子里休息,私下找房东谈了谈。 我打开衣柜,里面有两个包裹,打开多是我冬天的衣服,我叠好放在柜子里,突然摸到一个鼓鼓的东西,我掀开衣服,是小熊储钱罐。我曾跟父亲说要用这里的钱买一栋大房子,可惜现在无法兑现。 夏洋跟着我住了一段时间,问我适不适应这里。我苦笑:“不适应还能去哪?” 他微愣,然后露出标准微笑,“我陪你待到开学,这里的房东人很好,你放假就在这,不会觉得无聊。” 开学那天,我如同行尸走肉,去哪个地方报到、交钱,买东西都是夏洋忙活,我机械地签字,拍照,跟着他走。 他送我到寝室,帮我铺床,放好行李,临走前又给我一千块现金。 我拒绝不收,夏洋硬是塞给我,“拿着,这点钱在这不算什么。” 就这样,我来到蔚海技术学院,学市场营销专业,如今已经两年,转眼间大三即将结束。 第十九章 等待 - 明日朝阳 - 念寻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在蔚海,我常想到李煜《相见欢》里的这两句。 初来这里时,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幻想蓝桓有一天能把我接回去,父亲还在家等我吃饭。 每当看到有陌生来电,我都会想这是不是父亲或蓝桓打来的。 可除了快递就是不知名的广告。 我一天天的等,临近绝望,然后开始后悔。 为什么当时不选择妥协?为什么要说分手?为什么死守自己的倔强?这样做我得到了什么? 来蔚海前,我切断了过去的全部。电话号码和社交软件等联系方式石沉大海,整天没日没夜地躺在床上。过去那些人和事,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心痛、压抑,头昏沉沉的。我想父亲,想蓝桓,想苏晨这些朋友,想我过去的生活。时常沉浸在幻想中,甚至想放下尊严去挽留。 终于,我忍不住煎熬给他打电话,虽然我删除掉,但号码却记得很熟。 “喂。”熟悉的声音,但不是蓝桓。 “喂?你好我是夏洋。请问你是?” 我迟疑一下,鼓起勇气问道:“这不是蓝桓的电话吗?” “他说暂时不用,放在我这里。你要找他吗?” 我打的是蓝桓学校手机号。他说过学校手机号几乎不会换,因为班级有重要消息都会群发短信,平时有事联系不上也麻烦。 可是他居然换掉,不仅如此,恐怕连我的备注都已经删除。 我还知道他私人号码,但我没有尝试第二次的勇气。 等了一天,那边也没有回电话。也许夏洋没有告诉他,也许他已经知道,但根本不想了解我的现状。 他究竟有没有忘记我?是不是彻底放弃我?这些问题不断缠绕在我的脑海,可我自己又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从那以后,我像个不正常的人,没有作息规律的打游戏,熬夜玩手机,室友问我有这么迷恋网络吗?不是的,但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暂时忘掉烦恼。 而我也为这样的颓废付出了代价。 第一次四级考试成绩下来,整个寝室只有我没通过。虽然分数差得不是很多,却不免有落差感。 而不知何时起,我开始厌恶学习,翻开书本就觉得烦躁,什么都看不下去。心无法平静,经常在寝室走来走去。 那天雪滢问我:“为什么总在寝室躺着?连午饭都不和大家一起吃?” 曾经古宁也是这样的,室友们都不喜欢这样的她。 猛然意识到,我也不再是过去那个上进的修筱楠,而是一个没事混日子的闲人甄悦。 开到这里前,蓝桓说希望我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可是我没有做到,反而越发慵懒颓废。 但同时也感悟出一些道理。有的人你让他再活一次,他会重生,过得风生水起。可有的人,你让他再活多少年、多少次,他人生都是在无意义的重复,毫无作为。我便是这样,庸庸碌碌、虚度光阴。 第二十章 交错 - 明日朝阳 - 念寻 思思买饭回来,打开我桌子上的饭盒,把装有炒面的塑料袋放好,又帮我冲洗一下筷子,才喊我道:“阿悦,起来吃饭。” 她习惯叫我阿悦,叫洛歆阿歆,叫沈雪滢阿滢或阿雪。她说这是她们当地的风俗,听起来亲切。 我却总是适应不来,“这称呼真土。”如果她早点认识我,应该会叫我阿楠,这还好听一些。 思思却不在乎,“我们都是普通人,土点怎么了。”她买的是麻辣香锅,打开袋子,屋子里充满了辣味的菜香。她找了部韩剧,准备边吃边看。 “把窗户打开。”沈雪滢受不了辣,咳嗽两声。 思思不想动,“我早上都开了,你们怎么关上了?” 洛歆打了个哈欠,“最近降温,天气冷。” 我刚好下地吃饭,走到窗户边,打开一道小缝。清风吹来,人也清醒了不少。 洛歆从上铺把耳机递给思思,“戴上,我和雪滢要午睡,下午还要留着体力逛街。” 思思接过,“哦,好的。” 我也找了部电视剧看,不过和思思不同,最近觉得泰剧很有意思,尤其是复仇剧,看得很爽。不过我可不戴耳机,时间长会伤耳朵。反正也听不懂,索性把声音关了看字幕。我熬夜打游戏时,也是把电脑和手机静音。 吃完面,我稍微舒展一下身体,把塑料袋往门外垃圾桶一扔,然后趴在床上看书。 期末要考五科,我还没开始复习。 我随手拿过一本书,是组织行为学。 给我们上课的周老师在大二也教过课。她是个保守的老师,有时候会在课堂上讲些题外话。经常提醒我们女生注意自身安全,不要和男生走得太近,也不要去穿一些露骨花哨的衣服。 有一次她给我们讲男女间的恋爱态度。“男生动情容易守情难,女生动情难守情容易。” 我当时正在打游戏,听到这句话,心里颇有触动。 周老师说男生忘记一段感情重新开始很容易,女生却正相反。男生想要追一个女生很难,可一旦这个女生答应了,她就会投入全部,不会随便喜欢上别人。 很多时候,她说得和我看到的、经历的一模一样。后来我在她的课再也没打过游戏,应该是想多听一些这方面的见解。而且期末的时候她在群里公布成绩,我的考试成绩在80分以上,她对我的印象也比较好。 洛歆曾对我说:“其实我很佩服你。”她的眼睛中蕴含着羡慕的神情,“你每次期末都随便看看,但还能不挂科。” 我干笑了两声,“你不看看我考了几分,大多数都是刚及格过的。” 洛歆看着打游戏的我,认真道:“那你也很厉害。” 我回回神,继续拿笔在书上勾画。高中的一些学习方法还没有忘记,所有知识都离不开“理解”两个字,文科只要“通”一门,其他自然可以水到渠成。 下午学委给思思打电话,思思回来时拿了两张纸。“给,你的英语四级证和计算机二级证。”思思阴郁地看着我,“都多长时间了还没取?教务处都催好几次了。学委说下次直接扔了。” 我接过,叹口气说:“都快毕业了,哪还有下次。” 雪滢和洛歆醒来,化了妆,拿上包出门。思思目送她们走,说:“我也想去。”她看了眼桌子上的书,“算了,我还有三本没看完。还有一个星期,我怎么办啊。学校也真是的,每次考试都按学号排座,我坐第一排,监考老师眼皮底下,都不能抄。你说学校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诚信考试自觉奖,我这三年都清清白白啊。” 思思无语问苍天,我揉揉眼睛,随意问:“别人抄了吗?” “谁不抄啊。不会的想及格,不用补考。会的想得分高,拿奖学金。”思思怒其不争地看着我,“就你傻,白白浪费那么好的位置。” “我60分万岁,你看。”我晃了下手里的证书,“全是压线过得。” “切!你继续压线吧!”思思拿起书,过一会儿又放下。 我知道这是学不进去的表现。试探地问了句:“我教你啊?” 思思看向我,没答话。我又说道:“我们一起学,这样会有动力。” “好啊。”思思蹦蹦跳跳过来,“我们互相提问,互相背。” 我问道:“你高中也是背书考过的?” 思思觉得我的问题很白痴,“我学文科的不背能考过吗?” “你或许可以不必背太详细,先看一眼,然后把书上大致内容说出来。” 思思说:“你认真点行吗?要考试了,还想美事呢。快点。” “我就是认真的。”我扫了几眼目录,“不信你随便找一段,我看几眼就能差不多记下来。” “吹吧。”思思见我看的是《组织行为学》,便拿《财务管理》考我。“企业财务管理目标特征。” 我扫了一眼,闭上眼睛,“层次性、多元性、相对稳定性、可操作性。” 思思说:“这个简单,再考你一个难的。” “你考女的我也不怕。”我含笑看着她。 思思仔细挑题,“财务管理工作重点。” 我这次多看了几眼,伸出左手,“四点。一明确国有资本经营预算的支持方向和重点;二进一步深化国有企业改革;三完善企业治理结构;四管理创新。” 思思眼睛在课本上飞速浏览,“哪有你这么背的。” “怎么没有,记关键词,每句话只要记住几个字,这句话在考场上自然会写出来。简答题还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多写点。你试试。” 她按照我的方法,闭目回忆刚才看的内容,“好像是记住些了。”她再看几次,差不多能背下来了。 “阿悦,你这些方法跟谁学的?” 还能有谁?不过我不愿意提他的名字。“我高中老师教的。”我让她放下课本,而我在她对面读书上的内容。“在平时我们聊天很容易记住对方说过什么话,现在你就当我在跟你聊天,记住我说话时的声音和语气。就像你看韩剧那样,你对一个场景印象深刻,剧里谁说了什么,高兴时说得,伤心时说得,你会很容易记住。” 思思照我的话去做,她不笨也很勤奋,天快黑时,她差不多将一本书记完了。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明明特别努力,但成绩下来一塌糊涂。因为他们没有一个系统的方法,胡乱将学到的吃进肚子,不仅没有消化掉,还使自己难受。 思思放下书,奇怪地问我:“你为什么来蔚海啊,不像是学习不好,你原来的学校也不错。而且蔚海技术学院,听起来像专科,你那好歹是个大学的名字。” 我掩饰地笑道:“如果继续在那里,不就遇不到你了?” “每次问你这个问题,你都不好好回答。”思思贴过来,“我一定要知道你有什么秘密。” “有。我心里有个秘密,但不敢说。”我对视她,“看在我帮你复习的份上,你再帮我买饭吧!” 思思别过脸,“切!恶习难改!” 第二十一章 启动 - 明日朝阳 - 念寻 寝室里我和思思比较要好,刚来的时候,室友叫我名字甄悦,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后来沈雪滢和洛歆很少找我,只有思思什么事都叫上我,对我有耐心。 六月,大四学长学姐们迎来毕业季,学校举办了欢送会,各院系也准备了有趣的活动。 思思拉着我到广场看校园街舞,“哇,好帅好帅!阿悦,你看啊。” “花痴。”我嫌弃地怼她。 “你是不是不喜欢男生啊,这么酷你都无动于衷。”思思觉得我的反应简直不可思议。 “没有啊。我肯定是喜欢男生的。”这个不用怀疑…… 思思打量我,“那你为什么对男生都这么冷淡啊。” “谁啊?”我有吗? 思思说:“班里男生你见了面都不理的,连招呼都不打。” “呵!”我不太高兴,“他们也没理我。” “你这冰山美人的样子,谁看了敢说话啊。”思思不再开导我,继续看着街舞,“男生跳街舞好帅!我要是有男朋友就让他学街舞。” 我被她天真的想法逗得呵呵直笑,脱口而出,“我当你男朋友。” 思思经常抱怨自己没有桃花,我几乎天天听她聊谁恋爱了,谁失恋了,她什么时候能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于是冲口而出,但绝没有动这个心思。 思思知道我是开玩笑,但她顺着我说:“好啊,你说一个喜欢我的理由。” 我僵住,这是以前我问蓝桓的。我鬼使神差地说:“我觉得你人很好。” “我怎么好啊?”思思配合地继续问。 “就是很好,很直接。” 思思以为这些话是我的真实想法,笑着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我认真地回答,并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没有你,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喜欢别人。” 旁边的沈雪滢轻哼一声,“男人的谎言啊,骗了多少女生。” 我本想看思思听完这句话的反应,不想沈雪滢会来一记当头棒喝。我渐渐地敛起笑容。 雪滢是班里数一数二的美女,追求者特多,可她没看得上眼的,总是以一种轻视的态度去看待那些追她的男生。她懂得挺多,为人处世,揣摩心理,她能知道十之八九。她说这是男人的谎言,如果是真的,那么蓝桓…… 他会有一个新的女朋友吧。 想到他会和别人在一起,心里有些失落。却还在自我安慰,即使他要找下一个也不会这么快。也许他不会找别人,他说只喜欢我一个的,如果他那样好的男生说这句话都是假的,其他男生还有能信的吗? 我就是这样可笑,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每次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才觉悟。 送走了大四毕业生,我们即将成为新的一批,室友对未来都有计划。沈雪滢和洛歆准备考研,思思说她想赚钱,毕业后直接工作。我呢?继续毫无目标地生活,没有前进的动力。 大三下学期结束,我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房东常说,这孩子啊,一天天也不说话,就在屋里躺着。 她以前这样说,我还有羞耻心,会帮着扫扫地,打扫房间,如今已是穿耳而过。 六月末的时候,房东阿姨问我想不想做兼职。她说她朋友在超市工作,一天能赚一百块,问我要不要去。 那时啊,一天一百块,真以为是高薪了。但我说自己没经验,怕干不好。房东说没事,谁第一次去都是那样。 那个超市是个大型连锁超市,叫做昕乐家,在许多省市都有分布。名字是董事长以自己的小女儿命名的。 我到那里的时候,人事问了我几个简单的问题,上了堂入驻培训课,就签了协议合同。 负责管理我业务的是个中年男子,叫做王向峰,他给我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这是很久以后,我都没有忘记的事情。 经理说他不常来,因为业务繁忙,大概一个星期只来一次。我上岗两天后才第一次见他,他人只比我高一点儿,但是讲话从容不迫,他和我们部门领导谈了几句话后,找到我,“你是甄悦?” “嗯。”我老实地点头。 他微笑地问:“薯片卖的怎么样?” 我看看周围,“一般,这两天人不太多。” 他环顾一下,“改天我给你拿点赠品。你可以捆绑赠品卖,也可以让顾客试吃。对了,人多的时候,一定要叫卖。” 我当时还不知道叫卖是什么意思,还是部门吕经理告诉我的。 那天我拿着托盘分给顾客。经理说:“这么多人你倒是喊一喊啊。” 我以为只是大点声讲话,走到一个陌生人跟前,“你好,尝一下薯片。” 经理看不下去了,“跟我来。”她和我站到主干道中间,她放声喊道:“卖薯片了!看一看,最近促销,离活动结束还有十天!” 有人往这边过来,询问“什么口味的薯片”。 我略微震惊。 经理说道:“想什么呢,给顾客尝尝。” 我傻呵呵地举起托盘,然后告诉他们哪个通道和摊位是卖薯片的。 经理跟我说,买东西就是这样,有的人比她嗓门还大。 开始我喊不出来,后来我一次次地练,找陌生人试吃。经理也夸赞道,比以前有进步。 这份工作教会了我什么叫累。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我会觉得收拾屋子累,学习费脑子累,跑800米很累。来蔚海后,我只累过一次,就是去教务处取新书,二十多本新书,思思帮我拿了十多本,就这样我还觉得累到了。如今看来,完全不值一提。 每天下班回去,我都要洗个澡,有时候太累,就直接睡了,然后一觉到天亮。 第二十二章 新生 - 明日朝阳 - 念寻 七月中,我暂时结束了工作,王向峰加了我微信,让我把银行卡号发给他。几天后,我收到人生中第一笔工资,1400元。那时,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手里还有父亲在上学前给我的五万块,学校银行卡每年都能收到一个神秘人给我的两万,大概是蓝家给的。 但这都比不上我自己赚来的一千多块开心。 大概不到一个星期,房东这来了一位男生,说要租房子。蔚海技术学院已经彻底封校,他因为要考研,所以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复习。我出来吃饭时,他微感诧异,原先还以为我是房东的女儿。知道我也是和他一个学校的学生后,他开心地和我交谈学校的事。 这个男生叫温成明,他也是对我影响较大的人,但究竟是好是坏,我也很难说清楚。 房东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她每次做饭都会带出一些给我们。开始我还吃不惯这油腻的菜,后来也是习惯了,竟然不觉得难吃。 那天她做得是韭菜包子,我多少有些抵触,所以找个借口说吃不惯面食,出去吃米饭。 我带上钱包,在附近的小摊转转,心想刚赚了些钱,好好吃一顿不亏待自己。 “你去哪啊?”温成明站在我的身后。 我略微惊讶,但没被吓到,也许是这样慵懒的生活让我变得迟钝麻木,所以有人跟着我,我都不知道。 “挺镇定的。”温成明冲我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皮夹,“吃饭了吗?我请你。” 我心无芥蒂,“不用,我有钱。” “呵呵,我头一次请女生吃饭被拒绝。”温成明无奈地在原地跺脚。 我没有不想和他一起吃饭,而是希望AA制。“这有家小碗菜,你去吃嘛?我们各付各的。” 他迟疑抬头,随即露出微笑,“好吧。” 这里的菜三块钱一小碗,雪滢喜欢吃,她说这里的菜不是炒出来的,而是蒸出来的。味道可口,原汁原味,也更健康一些。 温成明点了六样,我点了两份。 菜上好后,他给我往碗里夹菜,这个举动太过暧昧,我一时僵住。 “不用给我夹,我吃两个菜够了。” 温成明:“啊?你就吃这么少。” 不然呢?外人面前我能吃太多吗? “嗯,我减肥。”这话半真半假,来这以后,我变懒了,渐渐开始发胖。刚大三的时候,洛歆买了体重秤,我偷偷称了一次,已经58公斤。当时自己也吃了一惊,胖了这么多。但每次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还好,也就渐渐淡忘了,没了毅力。 温成明讶异道:“你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胖。” “也不苗条。” 我被他弄得有些伤心。 温成明笑着说:“我要是你男朋友,一定把你养得更胖些。” 付账的时候,他抢在我前面把钱付了。“男生怎么能让女生付钱呢,这是礼貌。” 晚上,我们回去,房东阿姨着急道:“你们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温成明看了下时间,觉得她太大惊小怪,不在乎道:“这才八点。” “唉啊,别出去玩太久。”阿姨看上去是真担心我们。 我有些内疚,我好久没和谁出去吃饭,今天有个人陪我,我就放纵了自己。 “下次会早点回来。”我说完回了屋。 温成明敲了敲我屋的门。 “什么事?”我有些不情愿地开门。 他歪头笑,“你还没给我电话和微信呢。” “明天再说,我要睡了。”我关上门,又把门栓插上。 过了几天,我们同桌吃饭,温成明偷偷看我几次,等吃完饭后,才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怎么感觉你烦我呢?”温成明小心翼翼地问。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那个放纵的自己。 温成明看看我的脸色,“我带你出去玩吧,想不想去公园,这次早点回来。” 我疑惑地问:“你不考研了?” “还……早……”他冲我笑,“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带我来的公园有些破旧,路上的尘土风一吹就带起来了,与这个到处是树木的城市不太搭。 “成明,又换女朋友?”碰碰车位的一个男的打量着我,低声地对他说:“这个有点老实。” 温成明看了眼我的反应,不耐烦地对他道:“瞎说什么呢?” 那男的讨了个没趣便闭上嘴,目送我们离开。 他领我来到射击场,“会打枪吗?” “嗯。”我小时候我爸教过我,三点一线,他几乎能百发百中。 温成明疑惑地看我一眼,拿枪打爆一只气球。“老板,一人五十发。” 那女老板见有人来,将空位都挂满了气球。“三十块,不能再少了。” 一百发子弹三十元钱,还怕人讲价,真不知道她这一天能赚到钱吗。想起超市的那份工作,原来我还是个幸福的人。 我连中两次,温成明赞到:“厉害,看不出来啊。” 一百发打完,老板又送了我一个玩具熊。“常来玩啊。”看着她送我们的样子,莫名有些心酸想哭。 我低下头,忍住眼泪。 温成明带我在这玩了个遍,而且我们两人算上吃饭,也只花了一百多点。他特别会跟人讲价,这点跟雪滢很像,雪滢讲价都是对半砍,而我属于只要觉得价钱合理差不多,就直接给钱。 玩了大半天,已经是下午。温成明将手臂搭在我的肩上。“好累啊。” 我拨开他的手,“请你注意下。” 温成明缓缓吐口气。“你有男朋友吗?” “以前有,现在没有。” 温成明笑道:“那我还是有机会了?” 我深吸口气,“不,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第二十三章 原地 - 明日朝阳 - 念寻 那天,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送我回去。 我身上灰尘特别多,找了个暖瓶烧了热水洗澡。出来擦头发时,在镜子前驻足,细数自己的变化。头发长了,原先的齐耳短发已经长成了披肩长发;脸似乎比以前圆润;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眼睛,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 原先我就不漂亮,现在更难看了。 手机响了两声,时间不早了,不知谁给我打电话。 “喂?” “甄悦。”他的声音很熟悉,清晰坚定,是王向峰。 “王,王哥。”我问:“什么事啊?” 他像是一笑,“有件事想要找你。” “请说。” “我们公司还需要销售员,你看看你有没有时间。大概和上次一样,兼职14天。” 我转念一想,反正也是待着,自己赚钱的感觉不错,于是我又回到那里。 经理见我还蛮开心的,然后让我在没人时候,不用傻站在那,多跟着几个老员工学习些其他事务。 我初到职场,觉得一切都新鲜。累的同时也觉得快乐,只是后来的事情让我改变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谈。 温成明知道我在这做销售后,经常来看我,问我累不累,还说想跟我一起上班。有一次我说卖得不好,他直接拿了几包薯片去收银台结账,等我下班后,分给我吃。 我心里稍微有些松动,也许他再说两句好听的甜言蜜语,我可能就答应了。如果没有那次。 兼职最后一天,人比较多,薯片卖的也快。温成明站在我旁边,他一边拿盘子里试吃的薯片,一边跟我聊天。我忍不住说:“你拿的太多了,而且我们这不让跟朋友聊天的。” “我是顾客,是上帝。”温成明不屑道:“我是消费者。” “可我不是啊,你在这跟我讲话,我被抓到要扣分的。”这是公司规章制度,即使你没讲话,有个人在旁边跟你闲聊,也算你的问题。 见他不理不睬,我转身去库房取货和赠品,货还有一箱,赠品却不知道哪去了。我找了半天,看到朱姐手里拿着一个眼熟的零钱包。 “这是……”我过去问。 “你家的赠品。我问过王哥,他说这个部门的员工随便拿,有的是。” 她这样说,我也不好争问,把货装推车里去了商场。 心想王哥如果这么做为什么没告诉我?是他和那些人很熟?还是觉得我一个临时工,没必要说。 我正看着车里的货出神,前方传来一阵笑声。 一个女孩笑得合不拢嘴。 “来,咱们再比比手的大小。”温成明说着,把手和那个女生的手贴在一起,然后分开女生的五指,两人十指相扣。 看到这一幕,我颇为尴尬,一时间愣在原地。 温成明转身,见到我,并没有将手放下。反而是那个女生发现我在看他们,讪讪地收手,温成明则是不舍地握着,不想松开。 我装作不认识他,低头推车走开。 温成明一时间也没有追上来。 这样挺好。 下班后,我没直接回去,而是去了第一次和他吃饭的地方。我给房东发短信说自己在公司附近吃过了,让她不要等我。 我要了两个上次没吃过的菜。 餐馆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都是成双结对的,只有我是一个人。今天的菜吃得有些苦涩,好像又失去了什么一样。我结了账,走在路上想那个女生的样子。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她都比我强,温成明放弃我太正常了。 我回去的时候,温成明站在我房间门口。 “生气了?我今天才认识她,你看到的是巧合。”温成明的样子,让我想笑,大概他觉得我很傻?很好骗? “哦。” “你吃醋了?我和她真没什么。” “哦。” 这是我对付讨厌男生的方法,有一些男生,特别是在意样貌的,他们最烦这个字。 果然,温成明没了耐心,“你要说几遍啊。” 这次我没讲话,直接回屋了。我插上门,把自己封闭在一个没人的尘世。 我照着镜子,问道:这是我吗?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有人欺负我,可我却好想大哭一场。 温成明说来也怪,前几天还跟我置气,过几天却主动找我说话。 有一次他看到我,“还不知道你电话和微信。” 我礼貌笑笑,“你弄错人了,应该去酒水部问。” 他转过脸,嗓子紧了两声。“那个女生不是我们学校的。她是专科艺术生。” “哦。”我想,他以后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再也不会伤害到我。 温成明无奈地叹气,像是怨怼。那天后也没再找过我。 开学没多久,他回了寝室,这的房租对他来说有点贵,何况还有一个不喜欢他的人在。 他始终没要到我的电话和微信。 不过他在学习上很成功,考上了南川研究生。这是毕业时在校园网表彰栏上看到的,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第二十四章 难解 - 明日朝阳 - 念寻 因为考研的学生较多,今年大四学生可提早入学一个星期,开放自习室。 洛歆是最早来学校的,“再不开学,我都要长蘑菇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校?” 雪滢见她提前回校,也订了车票。 我则是不着急,但思思催我提前一天回去,说是有惊喜。 那天我躺在床上看剧,身上还穿着睡衣。思思正式宣布,她交了男朋友。 雪滢和洛歆听到后,放下手中的书,围着她询问。 “怎么认识的?他叫什么?” 据思思说是暑假打工认识的,那男生对她颇为照顾。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工作牌。 洛歆拿过去看,“王甲。” 思思短笑一声,“什么王甲,你好好看,他的名字很好记,倒过来写都一样。” “由王?”雪滢问道。 “什么眼神,那念‘申’,王申。”思思把工作牌收起来。 我纳闷地看着她,“你拿他工作牌干什么?” “是我要过来的。这是他一年前的工牌,换一个要二十块钱呢,磨成这样他都不舍得换。”思思开心地说着,“如果我想去公司找他,挂上这个工牌走员工通道,反正门卫不会仔细看,也不用费劲登记。” “他多大就出来上班?”我闲聊一问。 “比我大两岁。”思思说王申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工作能力很强。 “那很好啊。”我一直都仰慕强大的男生。 思思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电话“嗯”了几声,然后往门口走,说了句“都在”后,出了门。 几分钟后,思思进屋,拉起躺在床上的我,“快起来,我男朋友到了,跟你们见个面,就在门外。” “真得?”雪滢探头看过去,“思思,你让他在门外等一会儿。”她把我椅子上搭的衣服扔过来,“快穿上。” 我换下睡衣,放在柜子里,顺便铺了铺被子。 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人睡觉吗?” 雪滢去开门,“没有,可以进来。” 我坐在下铺,抬眼看去,一个高瘦的男人拉着行李箱进来。 他大约比我高一头,第一眼见到他,有种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你们好,我叫王申。”他的语气很温和,跟样貌带给人的感觉相差很大。 雪滢和洛歆和他也是第一次见,但洛歆却和他聊得来,拉着雪滢对他问东问西的。王申微笑应对,身上却散发着疏离的气息。我没有什么话,只静静听着。 王申将视线转移到我身上,说:“甄悦,听思思总提起你,说你很厉害。” 我略微皱眉,报之一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接着说:“你不爱吃韭菜对吧?”随后问雪滢:“你不爱吃羊肉。”又对着洛歆说:“你不爱吃茄子。” 我艰难地对思思吐出一句话,“他记性不错。” 思思笑着说:“那当然,都是我告诉他的,我经常向他提起你们。” 王申待的时间不长,因为楼下宿管阿姨会核实签到和签退的时间。他是来给思思送箱子的,顺便见见她的朋友。王申临走的时候嘱咐思思,“最近不能吃凉的。” 夜晚,思思跟我在操场散步,她忍不住说道:“阿悦,我有件事必须跟你讲。” “什么事?” “我和王申在附近旅店同住了五天。”思思低声地说。 “你早就回来了?怎么没听你说呢?” “我怎么说啊!”思思急躁地说,“你根本没听懂。我跟王申同居了。” “同居?你们……”我呆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思思低着头,“打工的时候,我就把自己给了他。” “你不怕家里人知道?”我觉得思思有些大胆,也有些鲁莽。“谈感情我没什么意见,但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冲动?” “不冲动就不是爱情!”思思像是被灌了迷魂汤,“王申说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感情上来,说什么都没用,他也是第一回。我已经决定非他不可,家里知道就知道,再说现在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吗?” 我听完她的话沉默了。想起与蓝桓的过往,我们从聊天到牵手,再到拥抱、亲吻,好像是一个逐步的进程。而思思却在三个月的时间,从楼梯底跨过台阶,到了最上层。我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还继续与蓝桓在一起,我们可不可能走到这步? 随后我摇摇头,没有结婚我做不到。因为那样我就会彻底得一无所有。 “思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思思好奇地转过头。 “你觉得王申这样的人,你玩得起吗?” “玩?”思思恨不得跳起来,“我是认真的。” “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说你已经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但假如他有一天跟你分开,你会不会承受不住,那时候你会心痛到什么程度?” 思思脸色写满忧郁,“没想过。刚刚听你假设,我都觉得很难受。” 我不再问她,绕了几圈操场后回了寝室。 第二天大一新生报到,洛歆虽然退了学生会,但还是被叫去帮忙接待新生。后来她发消息说忙不过来,让我们有空也过去跟着帮忙。 我站在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听着嘈杂的声音,头里像装着一颗定时炸弹。 “人多吧。”雪滢两手搭在我肩上,她已经带好几个学生忙上忙下,刚刚回来。 我茫然地看了看,“车比人多。”东校区是蔚海技术学院最大的校区,可私家车停得遍地都是。 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找不到报到处,雪滢把她扔给我,“我歇歇,这个你带。” 我领她去报到处,跟她家长说将证件和档案袋都准备好。报到处还有几项要缴费的地方,准备好现金。 那个女生一路没少问,怎么分寝室,有没有独立卫生间,助学金、奖学金有多少。 我凭记忆回答,她听得倒是认真。 取了寝室钥匙之后,还要带她上楼。以防有门锁对应错的情况,这样好及时找人更换。她父母去买被子和其他生活用品。我帮忙提着她的行李箱,带她去寝室。 路上,碰到思思和王申。 思思说才知道我们在接新生,今天一大早她和王申去公园玩,没看手机。回寝室发现没人,还以为我们去自习室学习。 “我看上去像是会学习的吗?”我怀疑地问。 思思轻咳一声,“新生在呢,你注意语言形象。” 王申从我手里接过箱子,“哪楼?我带她去。” 女孩拿出手里的纸,念道:“13号,502。” 王申问思思,“13号楼怎么走?” “往前右拐。” 王申站着不动,“带我去。” “好!”思思领路,三个人离开了我的视线。 那一瞬间,王申给我的感觉像是蓝桓,甚至比蓝桓还要蓝桓。虽然思思提到王申,都是甜蜜害羞的笑,但总觉得在感情的天平中,她处于弱势。但愿是我多想。 王申离开蔚海前,思思给我打电话,说要请我吃顿饭。我问思思为什么不叫上雪滢和洛歆。 思思说:“我单独请你还不好啊。” “当然好啊。”在蔚海会请吃饭的,一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二是学生会、社团那些有能力的人聚在一起玩。我和思思当属前者。 到了店里才发现,这顿饭说是思思请,其实是王申付钱。思思悄悄说是王申提议请我吃饭。 我们吃得是小火锅,由于是非自助,菜品定价较高,店里比较清净。我吃得有些不安心,他如果花钱请的是雪滢这样的美女,或是洛歆这样活泼能聊的,我都觉得正常。可他无故请我吃饭做什么。 王申脸上看不出别的,他脸上一直带着淡淡地笑。 服务员送来一壶大麦茶。思思拿起来要倒,王申接过去。 “我来。”王申接过茶壶,先给我倒了一杯,然后给思思倒,最后是给自己。 饭吃一半,王申打了个哈欠。他见我看着他,微笑道:“不好意思。” 思思埋怨道:“让你别玩那么晚,就是不听。” “睡不着,玩会儿,回去后就不玩了。”王申喝了杯茶。 思思对我说:“你也喜欢玩游戏,要不你们pk一场。” 我连忙否定,“我玩得游戏都是单机游戏,他们男生都是玩联网大型游戏。” 王申笑道:“你试着玩玩呗,挺好玩的,根据山海经改编,鲲鹏吞云。” “山海经。”我想起大一的时候,在图书馆看过。书里是一个奇幻的世界,我一度向往沉迷,还找过相关书籍和视频解说。那时候蓝桓带我在他们食堂吃饭,他打好菜,夹了一筷子韭菜要放到我碗中,我嫌弃地说:“我不吃祝馀。”蓝桓一脸问号地看着我,“啥?” 想起来不禁笑出了声。 王申和思思面面相觑地看着我。 思思问道:“你笑什么呢?别总是自己偷乐,说出来,让我们也笑笑。” “想到……好笑的。”我略想一下,说道:“有一兽,其声沉沉,眼若铜铃,头顶犄角,力大无穷,食之强健。你们猜是什么?” 王申还在想我说得是什么。思思问:“怪物?小龙人?” 我摇摇头,夹起一片肉,“是牛。” “牛就牛呗,说得那么夸张,拽文呢?”思思夹起两片肉放入锅里,问王申要不要,王申笑道:“我自己来就行。” 我往锅子里放些青菜,“有学者说山海经就是夸张写出来,不然哪来的奇花异草?” 王申低眸看着桌子上的菜,随后笑道:“有一物,其型如伞,色泽各异,慎食之。” “蘑菇?”思思问道。 “你不笨嘛。”王申对她宠溺地笑。 思思哼了一声,“你才笨呢,两位大神快吃吧。” 王申走得前一天,思思夜里没有回来。 雪滢觉得不对劲,出寝室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气呼呼地关掉。“李思思怎么这么傻啊。” 洛歆小声地问了雪滢什么,两个人一阵嘀咕。但我最好是不要参与,守口如瓶。 雪滢和洛歆渐渐地不再低声说话,雪滢气性大,“她说今天跟王申住。那个王申太成熟,思思在他面前就像个傻白甜。思思还说那个王申第一回是她的。缺心眼,什么鬼话都信。” 洛歆也帮着分析,“思思没谈过恋爱,又是第一次去外面打工,她看到这么帅的,成熟的,突然间喜欢上挺正常的。但我也不信那个男生是干净的。”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你们第一次看到他不是挺聊得来?对他挺满意吗?还觉得思思找的男友很会说话。” “那不一样。”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洛歆说:“做朋友行,但我不会和这样的人谈恋爱。” “思思陷得太深,真怕她走不出来。”雪滢收起书本,也不再看,提前躺在床上休息。 我后来问思思:“王申以前有没有过女朋友?” “有过几个,但什么都没发生,而且早就分手,上一个女友是两年前的事。”思思不在乎他的过去,“我觉得只要他从现在开始对我好,我也对他好,会到最后的。” 她对我一笑,“你什么时候有个男朋友啊?” 我假装思考着,“我在想什么时候把你从王申那抢回来。” “喂!”思思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我以后结婚的对象不是他,你们就不用来参加我的婚礼了。” 这真是张飞吃秤砣铁了心。 第二十五章 告别 - 明日朝阳 - 念寻 “我一定会去参加你的婚礼。” 思思听后,开始甜甜地笑。 唉,女生啊。 雪滢和洛歆报了个考研班,晚上八点钟前几乎见不到人,思思则是在网上到处找招聘考试的消息。 “我以后要赚大钱,让你住大别墅,你不用上班,不用做家务,我养着你。”思思美美地沉浸在幻想中。 “这些话不会是王申对你说得吧?”我质疑道。 “他才没有。”思思揉了揉眼睛,“他说喜欢我这样出来赚钱的女生。” “哦。”大概是男人觉得这样的女人自立,省心。 而我,早没有了向上的动力和勇气。 学校卡还剩下一万多,同学说毕业后一定要注销,省得学校财务收学费时划错卡号。 当时最后一年的学费和住宿费已经缴纳完,我打算把卡片邮寄给蓝桓。只是他的电话号我记不清了,他家具体地址也早已淡忘。 还有一年就要毕业,我该何去何从。 洛歆回寝室看到我在打游戏,她评价我是个神人。想睡的时候,不到三分钟就睡着了。想打游戏能玩到半夜,第二天还能和她们一个时间起床去上课。 “作息神功,练得。”我手指没停,狂打游戏。 “你转学是不是因为太能玩,不去上课?”洛歆看看电脑屏幕,再看看我晃得重影的手,“这手速,你加油,再练练能打职业赛。” “年龄大,人家不能要。”屏幕显示胜利,我闭眼揉揉太阳穴,眼前有点模糊,视力大不如前。 在这里整整两年,我过得浑浑噩噩,除了考试前会突击一下文化课,大多时间都浪费在电脑上,久而久之,养成了恶习。 有时我站在镜子前,几乎认不出这个身体发福、眼圈淤青的人是谁。 不久期末过去,新年将至。 年前吕经理给我打电话,“喂?甄悦吗?有一个短期促销活动你来吗?这次不是薯片,卖饼干。” 我也是闲着无聊答应下来,赚点小钱也好为以后打算,反正以前也干过。可这次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第一天工作,商场里人就特别多,货走得也快,也不需要我去推销。经理说让我历练历练,跟着A组老员工把商场上所有饼干的空位都补全。 于是我在库房和商场间来回奔波,正常九点上班,下午六点钟就可以走,但是那的老员工说我的货要补满才可以下班。但推车上一次能拉的货就那么多,还赶不上顾客购买的速度,我不停地补货,最后折腾到八点多才走。 接着第二天、第三天我有些扛不住,提出辞职。后来吕经理说你上个晚班吧。 晚班也没好多少,下午两点钟上班,晚上十一点多下班,不过早上可以晚起一会儿。 第八天的时候实在累得慌,申请休了一天的假,躺在床上的我在想,我为什么要做这么累的工作?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休息那天除了吃饭,我几乎睡了一天,房东说一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不像是个能吃苦的。 在商场隔三差五会看到王向峰,他虽然是业务员,但有时也会帮着卖货。他看到我,微笑着打招呼,“甄悦,最近生意好不好。”“一天能赚多少。”“下次还干不干了。” 我每次都说,“还行。”“再看看。”但心里对工作有了些抵触。 那段时间特别累,后来的几天,我几乎都是熬过来的,熬到麻木。有几次加班过夜里十二点,公司会发包泡面给我们。我拿回去后,也没什么胃口吃。 最后一天是早班,大年三十,商场没什么人,我补满货,经理说现在就可以下班。 我疲倦地道别,然后发誓,如果我再来这里,一定要当个消费者。 新年照常在房东家过,她来往的亲戚不多,有一个儿子在外地打工,过年回来一趟。一连三天,我就躲在房间里。直到初四,我生日那天。 往常我都是望窗外想过去,然后默默流泪。今年我想过一个不一样的生日。 我买了一个12块钱的小蛋糕,在屋子里许愿吹蜡烛。房东阿姨看到说:“哎呀,今天是你生日啊,不早说,我中午做几个菜给你。” “不用,我生日过不过都一样,就是想许个愿。” “别客气。”房东阿姨笑呵呵地说,“我家菜多着呢,都吃不完。” 中午她杀了只鸡,做了鸡汤。我颇为感动,在这里多亏了她的照顾,但我不善言辞,只会不停地说谢谢。 快吃完饭的时候,有人推开房东家的大门。 房东也不知道是谁,她起身推门看去。 “甄悦在吗?” 那声音耳熟,我向门口看去,是夏洋和蓝桓。 我许得生日愿望正是,有生之年让我再见蓝桓一次,对他倾诉,不留遗憾。 心起初像是下沉,突然间又强烈地跳动。我机械地夹菜,吃饭,手开始发僵。二月的天气本就不暖和,手指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已经发凉。 我故作镇定地吃完,然后把碗筷拿到厨房。房东阿姨喊道:“放那吧,水太凉,我一会儿烧热水再刷。” 蓝桓脸色阴晴不定,也没有跟我说话,我感觉他是在同情我。 我从厨房出来,经过他的身边,他还是一句话没有。这样的他有些令我恼火。 蓝桓对着夏洋说了句,“到车上等我。”接着才跟上来。 我此时也没有了耐心,走进屋子,想要关门。 蓝桓迅速抵住门,进到屋内,将门关上。 他继续沉默着,我忍耐地坐下,并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就这样过了十分钟,他还是这个态度。 “出去!”我输了,他比我无所谓。“滚!”我开始不顾形象地大喊。此刻,我厌恶他,也厌恶自己。 “筱楠。”他叫的是我淡忘许久的名字。 我告诉自己冷静,不值得,不值得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变成这样。“请你离开。” 他皱皱眉,问出了一句话,“你有没有再交男朋友?” 这就是今天他来的理由?千里迢迢过来,只为了看我有没有变心? 我干脆回答他,“有,交了好几个,王向峰,温成明,刘洋,马志强。还有好多我已经忘了叫什么。”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你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说会儿话行吗?” 可我感受不到他有话对我说。 “是真的,分手后,我交往了很多人。” 蓝桓知道我说得是假话,苦笑着继续听。 “有个人还在这住了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去吃饭,一起玩,我很开心。虽然他什么都比不上你,但我就是觉得他比你好。我看清了,想通了,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太多,我可以慢慢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如果真有人能照顾你,我会很开心。明知道你说得是假话,可我还是好痛。”他声音有些疲倦。蓝桓对视着我,“今天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哪怕你要月亮,我也给你买。” 我疯笑着,“蓝桓,你买不回来我的家庭。” 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痛苦,我观察着他的反应,竟有一丝快感。 我笑得愈发厉害,他按住我的肩膀,“不要再笑了!” “别碰我,烦你。”我挣脱开蓝桓。他根本没有用力,我知道他不会再抱紧我。 “我……”蓝桓想要说什么。 “你走吧。”接着我大概做了人生中最有骨气的事情,从钱包里抽出学校银行卡还给他,“蓝桓,你一共给了我六万。这里还剩下近两万块,卡号我记下了,我毕业后一定会把剩下的钱还给你。” 蓝桓的眼睛看向别处,“不必。”他的手按在额头揉了揉,“你还爱我吗?” “不重要,但是我知道我不想再见到你。”我转身,“以后别来找我。” “你不要我了?”蓝桓发问。 “要不起。” 蓝桓轻声叹气,“终究还是我太无能。” 他离开后,我跌坐在床上。两年多,我盼着他来看我,还喜欢我,可再次遇见,却失望至极。 那天我躺在床上默默流泪,这也是最后一次的眼泪,祭奠我们的感情。 曾爱过▪成长 车站偶然的遇见 下一站竟是离别 爱情刚刚发出萌芽 就开始渐渐凋谢 生活在一个新的世界 享受孤独的一切 天空是蓝,心成灰 该怎样才能再爱你一遍 内心的世界 卑微的可怜 单纯的我们 曾以为永远 幻想着未来 却越离越远 现实的成长 教会我勇敢 背负着不能背的背 许下的承诺 如今已食言 我们的故事 只剩下回味 最终画成一个句点 过去的相爱 都不曾后悔 唯一的遗憾 没好好道别 时间隐去这段爱恋 我也不再傻傻地等待 (蓝桓,再也不见) 第二十六章 毕业 - 明日朝阳 - 念寻 在蔚海我最努力的一段时光,就是准备毕业论文。 大半个学期,选题,找资料,打字,调格式。以前每天对着电脑打游戏,如今则要对着电脑忙正经事。 指导老师是教过我们组织行为学的那位周老师,我们对彼此的印象都不错。她态度很好,讲得也特别认真,初稿时给了我很多建议。到二稿精修时,没费太多事。最后毕业问答,她和其他老师商量,都给了我不错的分数。 这里的一切即将结束,我回首校园,突然间觉得没了蓝桓也不是那么痛苦。也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努力一些,好好度过三年的光景。 只可惜人生没有重来。 班长组织我们照毕业相册,我猛然想起被我珍藏起来的情侣照,那是很久前跟蓝桓一起照得。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烧掉。 “想什么呢?”雪滢管同学借来自拍杆,“看镜头,咱们俩来一个合照。” 我浅浅一笑。 其他寝室的同学也过来与我合照,“甄悦,我们来照一张。很少在校园遇到你,同学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交流。留个纪念吧。” 班里关系只要不是太差的,都拍了照片。 全班大合影结束后,思思意犹未尽,拉着我在湖边摆pose,我实在不喜欢照相,于是接过手机给她拍。 “要是王申能来多好。”思思取下皮套,披散长发,梳理发型。“但他实在太忙。” 雪滢帮她编辫子,“你应该多想想我们,马上就见不到了。你和他有的是时间。” 思思对着手机照了照,“也对。” 雪滢对思思的恋情一向不太看好,她说和王申聊天时察觉到,他第一次见陌生女孩就聊得来,不是个简单人物。她怕思思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受伤害。 后来,我们四人合拍了一张,留作纪念。我看着照片,觉得只有自己土里土气,三个室友都很精致。 夜里,班长请我们吃饭,没人要饮料,都要的啤酒。我想要壶茶,思思不让,“怎么,市场营销专业的还怕喝酒?看看雪滢。” 雪滢人缘好,同学们接连跟她道别,她一杯接一杯敬过去。 洛歆也说:“又不跟别人喝,咱们寝室的喝,三杯还不行吗?来我敬你。”她一饮而尽,“干了。” 我自行倒一满杯,双手拿起杯子,手臂往前些许。“洛歆,感谢这些年的关照。我也干了。”我一口饮下,眼中隐隐泛起泪光。 “对嘛,北方人哪有不会喝酒的。”思思也热情地给我倒酒,“该我了,碰个杯吧。” 我举起杯子,碰杯的时候,杯子略低了一些。“感谢三年来的包容,思思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思思笑容灿烂地问道:“什么把杯子放低?” “你比我大啊。” 洛歆笑笑,“懂得还不少。” “这是基本礼仪,上公关课我有听。”其实是我爸爸喝酒的时候教我的。 雪滢回到我们这桌,脸色微微泛红。 思思说:“来,咱们寝室来一杯,祝贺研究生。” 洛歆也起身,“对对,咱们班就雪滢考上了。来一杯。”洛歆毫不在意考研失败,她就是习惯性给自己找点事做。和雪滢这样成绩好的人在一起,她也会有前进的动力。 雪滢笑道:“别灌我了,有点醉。” “少倒点,大家一起喝,一小杯就行。这桌的还没喝呢。”同桌吃饭的还有同班男生,雪滢刚来就被别桌拉去喝酒,他们的目光也时不时地往那看。 我帮雪滢盛了一碗白菜汤,“吃点白菜,能解酒。” 雪滢吃菜缓了缓,还是倒满酒杯,向这桌同学敬酒,“最后一杯敬你们,走出这个校园,我还是个学生,日后有机会见到,还要请你们多多照顾,祝各位同学前程似锦。” “好,说得好。不愧是考上研究生的,文化水平就是和我们不一样。”男生带头喝彩。 我们互相碰杯,都把酒杯举得低低的。 “别这么客气。”雪滢一一向同学道别,在最后她对我说:“甄悦,祝你每天开心快乐。” 我问雪滢你怎么看出来我不开心?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 雪滢说:“因为你的嘴角经常是向下的。你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七月初我们相继离校,思思,雪滢,洛歆和我互相拥抱。 我把洛歆送上火车时,她鼓起勇气问我:“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吗?” 为什么?因为,太复杂,而且我不敢说。 “我在那学的是冷门专业,不好找工作。” 洛歆显然不相信我的回答,但也没再问。 隆隆的火车开过,我知道这辈子很难再见。 至于我的这个秘密,就这样守下去好了。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寝室的,临走时,我检查了水电,还有屋子里的物品。 上交完寝室钥匙,我拖着行李箱回了房东家。 忽然间我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学生,而此时此刻,我还在蓝桓为我租的房子住。 我叹了口气,天大地大,我能去哪里呢? 第二十七章 觉醒 - 明日朝阳 - 念寻 在蔚海,待到八月份离开。班长说毕业生都要回原籍报到,办理档案相关事宜。 于是我离开生活三年的城市,回到新城。临走前,我送了房东阿姨一把牛角梳作为纪念。 再次回到这里,似乎没什么不同。我找了间出租屋,租金倒是不贵,按季度交钱,一个季度一千二百块。房子很干净,但空间小了些,不到三十平方米。 我暂且在这住下,这一住就是两个月。 除了办理档案那天,我几乎与世隔绝,每天窝在这个小空间吃外卖。再出门时几乎不会走路,摇摇晃晃到了超市,买几袋泡面。我烧上开水,开始想以后的人生。 手里还剩些钱,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正巧班长在群里发消息,让已经工作的同学把就业单位报给他。 洛歆在寝室群里说用不着回他,只是为了统计就业率。 我问了句你们都工作了吗? 雪滢说她目前在上学,开学前在一所教育机构教了一段时间小学英语。 洛歆说她在芜城做会计工作,待遇还可以,五险一金,包食宿,每个月有两千多元工资。 思思没有回,想必在忙,只有我毕业这么久,一事无成。 我看着天花板,对未来不仅是迷茫,还有一丝恐惧。 这时候思思在群里回了消息,说自己在男朋友这。 沈雪滢跟着回道,自己也在考虑要不要开始一段新感情。听思思说雪滢高中时谈过一个男友,但怕耽误学习选择分开。虽然后来也有联系,但谁都没有主动求复合。 我放下手机,这四面的墙壁像是铁笼困住了我,可笑的是铁门没锁,我却出不去。 寝室三个在群里热火朝天地聊,我打开音乐软件听收藏的歌曲。 大概两三首歌过后,思思发来语音通话。 “喂?”好久不和人讲话,连声音都变小了。我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变成哑巴。 “给你打那么长时间电话,你怎么不接啊?”思思埋怨道。 我查看通话记录,果然有通未接来电。 “我说听歌怎么到一半换了呢,原来是你给我打电话。” 思思在那边叹气,我想到自己没工作也叹气。 “你怎么了?”思思问道。 我实话实说:“看你们有工作,有男朋友,我还什么都没有,自卑呢。” 思思沉默了一会儿,她低落地说:“可能再过一个月,我也会什么都没有。” “什么意思?” 思思那边像受了委屈,话里带着哭腔。“阿悦,我想你们!” 她起初是情绪上头,过了一会儿是真得在放声大哭。 “你先平复下情绪。出什么事了?” 思思哽咽道:“我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先住王申那里,我觉得不能白住,每天都帮他洗衣服做饭。他昨天居然跟我说……跟我说,如果我再找不到工作,就分了吧,他给我买车票送我回家。”她说完又是一阵痛哭。 我听得胸口一震,“王申跟你这么说?”太过分,也太狠心。 “他是行政部经理,在外还有投资,他对我要求高一点儿,也是正常的,是我不行,配不上他。”思思不仅没骂他,抱怨他,还找上自己的原因了。 我缓了口气,“别这么想,你很厉害的,同样是打工,你赚得就比我多,我不知道多羡慕你。” 思思说:“可是我不想再回工厂,那些地方就是靠时间,每天都累得不行,还什么都学不到。” 一时间,我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随口而出,“那我们在一起吧。” 思思又哭又笑,“谁要跟你在一起,你也没收入,拿什么养我!” 她又和我聊了几句,我尽力让她开心,但我也不会哄人,只能油腔滑调地逗她玩。她心情好转了些,才挂电话。 我能想象王申和思思说话的样子,他这样的人最擅长用平常的语气讲伤人的话。 下午我去人才市场转了转,又在网上看最近有没有要招工的地方,但暂时没看到什么好工作,所以又颓废了段时间。 后来想起思思,打了电话问她最近怎么样。思思一改那天的失落,兴奋地说她找到工作了,而且待遇很好,都是她男朋友的功劳。 “他啊,帮我模拟面试,帮我投简历。你知道吗?我都不敢相信我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又轻松,赚钱又多。” 思思不停地夸赞王申,女人果然是善变的。 挂了电话,想到蓝桓曾经说得那句“我养你”,犹言在耳。当时听得感动,信以为真,如今才觉得男人的可怕。 他们给你一颗糖,你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以为以后会积攒成糖罐,糖库,你闭眼沉浸在糖水中不愿出来。其实那只是一颗廉价的糖,说不定里面还会有炸药,在你兴高采烈的时候,突然间爆裂。一不小心,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思思是幸运的,如果我有王申那样一个男朋友,现在的境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洛歆找我聊天时,知道了我的情况,“不会吧,你这么厉害的人居然不去工作。” “我哪里厉害?” “能熬夜啊。”洛歆说:“你可别小看自己,要是你真熬得住,去一些大城市,那里加夜班,一小时不少钱呢。” 其实我也不想在新城工作,有句话叫“大隐隐于市”,我籍贯在昌台,那就是个大城市,去那里也许能避免遇到以前的同学。抱着这样的心态,我再一次离开新城。 来到昌台最大的感受就是建筑物多,又高又密集。在这找工作生存不难,但我没有进入知名企业的办公室,而是在一间药房暂且安置下来。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份正式工作。 第一个月店长教我收银,转正后我开始学习专业知识,公司每周都会发布学习任务,并在手机上打卡完成。 平时对我们的管理也就是注意仪态,及时理货,打扫卫生这些琐碎的小事。 药房别的都好,但工资待遇一般,主要是赚提成,还有完成公司每月制定的目标。 因为这里的房租比新城贵出两倍,起初我想住在药店里。后屋桌椅板凳,折叠床,水壶等一应俱全,还有独立的卫生间。但是店长不同意,因为其他分店进过小偷,她怕我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于是帮我找到一间合租房,并叮嘱道:“外出记得把钱都藏起来,门锁紧。贴身衣服晾在自己屋里。” 合租的两个女生态度都比较冷淡,她们对我爱搭不理,我每天像防贼一样防着她们。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年。 大概是换了环境的缘故,久而久之,也想明白了过去的一些事,不再那么执着。 不过药房工作虽然安逸,但没有晋升的空间。我每次有离职的想法,店长都劝我,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前继续干下去。时间一长,功利心也就淡了,我以为我会在这里波澜不惊地做下去。不过,人生就是有太多你意想不到的惊喜和意外,把你计划好的、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搅得粉碎。 那天吃过晚饭,回到岗位,便看到一对陌生男女到处寻摸。我走过去照常问候:“你好,需要些什么?” 男人转过头,我和他对视,两人都愣了一下。纪诚,我初中时的同桌,也是我内疚过的一个人。 他打量着我,目光落在我的胸牌上,名字虽然换了,但上面的照片是我短发时照的。 我心里怪怪的,突然有些害怕,竟想要躲开他。 “纪诚,这有牙膏唉,正好我们的快用完了,买两支回去吧。医保卡带了吗?” 那个女孩转过身,我比刚才还要惊讶,是王诗蓉,她可是班里学习最好的女生,全校第一进的市重点高中。 那时我对纪诚的追求不胜其烦,他总说我漂亮学习好,我忍不住对他说道,“你怎么不去追王诗蓉,她成绩比我还好,比我还漂亮。”纪诚却对我说,“不,她没有你漂亮。学习上你也比她强。”可我不信,只当他是骗我玩,“别来烦我了,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我讲完这句后,他再没跟我说过话。 多少年了,谁会想到一个貌不出众、学习一般的男孩,今天会穿着体面的出现在药店。他记忆中那个“漂亮学习好”的女孩如今穿着普通工装在药店做这些琐碎的工作。 王诗蓉试探的问了句“修筱楠?” 我恍惚地点点头。 她对我倒是热情,主动与我聊了一些近况。她和纪诚是在一次同学聚会重新联系上的。他们从大学正式交往,谈到现在。她考上了研究生,今天晚上出来买些含片。 “他是为了陪我才来这找工作的,最近压力太大,经常咳嗽。对了,筱楠,纪诚在做建筑师,可厉害了,单位还分了一套房子给他。” 纪诚没兴趣听我们说什么,去外面抽了支烟。 药店人不多,管理也不是太严格。我却对王诗蓉说:“不聊了,我还要上班,被领导发现我在这聊天,会挨骂的。” 纪诚回来听到我的话皱了一下眉头。 我不敢面对纪诚,于是问王诗蓉,“他是干咳还是带痰?” “干咳。” “这个中药胶囊不错,搭配这个清咽含片,效果更好,但是服药期间最好不要抽烟。”我空洞地背推销话术,推荐她疗程用药。 王诗蓉也真大方,都拿去结账。如果每个顾客都像她一样好服务就好了。 “对了,牙膏还没拿呢!”王诗蓉让纪诚去拿。 纪诚好像心情不佳,“那不叫牙膏,叫脱敏凝胶。” 他这副拽拽的样子,令我觉得陌生。原来一个人真正改变会是这样。 王诗蓉另加了我微信,还抱怨纪诚,“初中同学,你不记得了吗?怎么见了面连一句话都不说。” 我尴尬地笑,他不说是最好的回应。 目送两人走远,我对着星空沉思,这份工作我到底要做多久? 上学时,我对着兼职赚来的钱沾沾自喜,自认为比那些没赚过钱的同学强。可如今同学们或是进入大企业,或是考入事业单位,我却还在做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像是混日子一般。 我在看廉价的药品,同学们早已站在高处俯视万千。 高中政治老师讲过,农民工没有技术,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赚钱,而资本家靠剥削劳动者剩余价值赚钱。 我属于什么呢?始终依靠的都是体力。而我真正进步过吗?似乎是没有的。 夜里,睡不着觉,一会儿想蓝桓,一会儿想纪诚。我总是懊悔抓不住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我已然明白,那些东西并未真正属于过我。 第二十八章 辞职 - 明日朝阳 - 念寻 纪诚的出现,让我意识到,药房的工作不是长久之计。 但关键的问题还是,我没有更好的去处。 店长说:“要不你考个执业药师?有了证,还能多赚些钱。以后去哪里都是份保障。” 这个提议我也想过,但过程有些麻烦。 因为我的专业并非是药学相关的,需要先参加成考,取得相关学历。并经过三年的继续教育,拿到毕业证书才能参加考试。好像还有工作年限的要求。 中午吃饭的时候,寝室群里思思发来电子请柬,她和王申下个月在宁州结婚,让我们有空参加她的婚礼。 我有些为难。 药店是上下午倒班,除了法定假,是没有休息日的,员工也不可以随便请假。十月一的假刚刚休完,而且这种假,领导轻易不给批。 洛歆将我和雪滢拉到一个群里,商量礼金的事。“你们打算随多少?” 我也不是很清楚,小时候父亲给同事的数目也不一样,有的二百,有的五百。 雪滢过了一会儿才回消息。她说问了几个同学,思思当地的礼重,现在又在大城市定居,随得少不好看。 “那要随多少?”洛歆问雪滢的看法。 雪滢回复道:“八百怎么样?” 我略微吃惊,有些超出我的承受范围。“雪滢,你的生活费够吗?” “前几天刚发了奖学金。”雪滢说自己偶尔也兼职做家教,随礼不会影响日常开销。 洛歆发了几个心碎的表情,“这个月要喝粥度日了。” 我疑惑道:“你不是赚钱了吗?我看你朋友圈还拿下了会计证。” “那是初级会计证,而且一个月只比原来多一百块。”洛歆又发了几个大哭的表情。 她这样令我也有些感伤,“早知道就好好学习,像雪滢一样考研,拿奖学金。” 雪滢解释道:“我这是班级奖学金,只有两千块,院系的和国家级的没拿到。” “不错了。”我心里难受地回复她,“我还不知道请假领导给不给批呢。” 洛歆说自己大概不会去,因为太远,请假也不太方便,而且光车费来回就要上千块。 我问雪滢什么打算。她说得看导师意见。“这个导师严,每天都给我们分任务,有时候周六周日还要去帮忙。上次那个国际交流会硬是被安排到会场,整个过程也没闲着,转着圈给人倒茶……” 听完雪滢的话,我叹口气。原来很多事都不像我想得那样简单。研究生看似风光无限,但实际上他们比工作党还要忙,时不时还要被导师安排做杂活。 我曾答应过思思一定会去她的婚礼,但现在我也陷入纠结和矛盾中。 那是时间与金钱。 我查手机盘算着,最快的高铁只需要三个半小时,慢一些的动车快车在十三小时左右。而越快的车,价格也就越高。 最省时省钱的方式就是上午下班后,立刻去车站买票,坐车时间长没事,确保晚上到思思那里就行,可以买最便宜的那张。第二天早上参加思思的婚礼,洛歆参加过同学婚礼,她说婚礼一般在中午结束,不过我下午怎么样也赶不到正点去上班。这样的话,也可以买一张便宜票回到昌台。 在公司请一天假扣六十元,按照计划买车费来回需三百元,这么算下来,见思思一面的成本也不是很高。 就看能不能请假成功。 店长听了后,查看日历,思思婚期是星期天,店长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因为这天店长休息。 我们店里虽然不是很忙,但员工不多,除了我和店长,就剩下丹丹姐和小田阿姨。 “我先给你报上去,店里的班次安排我再想办法。”店长在工作笔记上记下我要请假的理由,后天早上九点前上报。 下午换班的时候,丹丹姐找到我说:“其实不用通过领导,我们可以偷偷串班,我替你上那半天班,等哪天你有空再还我。” “这样行吗?等于上一天班,身体能抗住吗?” “没问题的,你没来之前,我和田姐都是这样上的。”丹丹姐换好衣服,“我们以前是一个上午一个下午,谁家有事,另一个人顶上她的班。实在串不开,店长打申请调班。平时药店不忙时,有个人看着就行。” 下午回到出租屋,我在网上查找适合在婚礼上送朋友的礼物。 长明灯?团扇?礼盒七件套? 整个下午都在想下单哪件商品更好。 晚上六点多丹丹姐发来消息,让我明天下午上班前,先到十八分店取一些总部调配的药。 “好的。” 时间有点晚,我突然间意识到两个同租的两个女生没有回来。 房间内空荡荡的,我有些害怕,便点开客厅的猫眼灯。 我平时不太用客厅,都是待在屋子里。也很少在家里吃饭,都是在外面吃过后回去。 茶几上的东西有些多,但我也不敢去收拾,万一她们正巧丢了什么,被误会了,就很难说清。 我用扫帚简单清理一下地面,居然有厚厚的一层灰。许是在药房时间长了,怕有细菌,彻底大干起来,蹲在地上用抹布一点一点地擦。 两个合租的房友回来,我正灰头土脸地去倒脏水。 一个身材中等,头发黑直的女孩,穿上拖鞋进来,把包放在沙发后,差点摔倒。 “刚擦完地,你小心些。”我提醒道。 另一个女孩也是直发,但身材矮小,有一种随时会消失的感觉,我看看自己,似乎能把她装进去。 “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话。”她上下打量着问我:“你在哪里上班?” “药房。”我毫不避讳地说。 “一个月能赚多少?” “三千多。”她是怕我分担不起房租吗? “给。”她掏出一张名片。 上面写得是章经理,还有她的联系方式。“我叫章岚,在旅行社做项目经理,你要是想换个工作,可以找我。” “是啊。小岚很厉害的。她上个月业绩第一,今天董事长亲自找她吃饭。”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居然这样强大。我突然间想起了顾佳,不知道她现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 我们三人起初在客厅站着聊天,后来我们坐在沙发上,她们拿买回来的零食分给我吃。 章岚说她和胡晶都是从大山走出来的,毕业后选择留在这里工作,不想再回到家乡。她们说在乡下永远是干活,那里资源和条件与这里差太大,用网非常不方便。 “在旅行社工作很轻松,我们跟着车一起去玩,去看风景……” 她们特别能聊天,我自认为熬夜能手,但在她们的语言催眠下也有了困意。 第二天又收到丹丹姐发来的消息。 “四分店现在招夜班人员,上到晚十二点,你去不去?” 我准备吃完饭回去补觉,“太晚,担心安全问题。” “但是一天能多赚三百块。”丹丹姐说只有六个名额,想赚钱趁早。 我闪过一丝贪念。在大城市十二点钟也不算晚,现在最重要的是赚钱。晚上打车时,跟一起值班的姐姐保持联系,回家报平安。 但想下午再去和丹丹姐商量一下。 去十八分店取东西时,有些小意外。她们店里好像只有沁沁一个人在忙。 屋内站着三个员工,看样子没有什么事。沁沁在收款。我索要货品时,她们说不是很清楚。沁沁收完款后,开始写账。 “能先让我把东西拿走吗?”我心里不快。 “等等。”沁沁做事慢,她对好账目后,才把东西找出来给我。 我看了眼时间,疾步往药房走去。 今天店长休息没来,区域经理正在店长位置调数据。 这让我颇感意外,她平时不怎么下店的。而且每次看到她都觉得不自在。 我放好东西,换上衣服出来。 程经理在签到本上写工作总结,看样子是要走了。她见我出来,说道:“今天迟到了一分钟,我不记你名,自己跟店长说一声。” 我看向桌子上的药品,她明明知道我去取货才来晚,却非要在我面前摆一下领导架子。在十八店浪费的时间时,我就心情不佳,再想起那里店员的态度,我这次决心要辞职。 丹丹姐询问我为什么来晚,我一五一十告诉她。 “你为什么不解释一下?”丹丹姐说哪个店的员工都是这样,平时无所事事,有事的时候,一个推一个。 “没有必要,我打算提出离职申请。”至于夜班的事,我也不再考虑。 丹丹姐劝我想清楚,没必要为了这些不常见面的人生气。但我不想再这样犹豫不决,拖来拖去,永远无法进步。 店长第二天来上班,见过我时,说了一句“中午虽然正式上班时间是一点钟,但提前到是规定。下次可不能迟到。” 我鼓起勇气,长吸一口气,“店长我想辞职。” “什么原因?”店长好奇为什么我突然又提起这个事。 因为我不想一天一天平淡的过下去。 因为不愿在安逸中丧失过去的斗志。 因为不喜欢别人对我毫无尊重可言。 可是我没有说。 “赚得少,我想换一份工作。” 店长最终长叹一声,“好吧,那也不用写请假申请了,你做到月底行吧?” “可以。”我暂时还需要用钱,这段时间趁着有空得去找找工作。 第二十九章 波折 - 明日朝阳 - 念寻 店长说如果我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月底前随时可以找她撤销。 但我去意已决,离职申请表和离职报告都已经写好。 昌台的工作并不好找,确切地说是适合我的工作。 网上有一家叫做华龙教育的机构招教师,但感觉不会太好干,因为来昌台的时候,他们这条招聘信息一直挂着,不过现在我没有太好的去处,于是打算去看一看。 公司在门市二楼,一楼是小卖店。楼上空间不大,三间狭小的屋子用来教学,一个娱乐大厅供孩子放松。书架上的书都是旧书,而且有些散架。 校长亲自面试我,这里除了她也只有两名员工。她说这里的工资不高,大概是四千左右,但是很轻松,平时负责带孩子玩,上课也就是半小时左右,一个班不到十个人,都是些小学生。 我心里有了计较,工资倒是其次,不过看环境,这的晋升空间可能还不如药店。 “我没有教师证。” 校长倒是无所谓,“做助教也可以。主要教英语,偶尔会留些简单的作业,你帮着她们批改。” “我回家后想一想。”离开那里后,我觉得可以纳入备选工作,至于上班时间或许可以等到参加完思思婚礼。 夜晚整理房间,翻到章岚给我的名片。 她们曾说那里赚得多,让我辞掉工作去旅行社发展。当时因为听她们说每个月有业绩要求,便没有去。如今,我想迈出一步,尝试新的人生。 章岚知道我的想法后,说道:“没问题,你刚离职,先歇几天缓一缓。等星期一,你跟我们一起去,我帮你引荐。” “谢谢。”我回到屋子,幻想着新工作,对未来又开始期待。 月底最后一天班,店长说档案暂时还在总部,等领导有空处理完,会给我发消息,到时候我需要去一趟领取就业创业证。 我向大家一一告别,回家后在工作群发了消息,“谢谢你们一年来的帮忙。” “很高兴认识你,祝你前途坦荡。”丹丹姐带头回复,李店长和孙田阿姨也发了同样的话。 步入新工作的一天,我坐在车上既有期待,又有紧张。 到了下车地点,章岚和胡晶带路。 我跟在后面,疑惑地问道:“是不是走错了?” “没有。”章岚说就是这里。 “可这上写得是联州海参。” 章岚解释道:“我们公司也卖海参。” 我满心好奇地跟她进去,这里的员工多是男性,一律穿着白衬衫和西裤。她向主管对我进行简单的介绍,她们点头聊着,我站在一边巡视职场环境。 章岚跟主管聊完,指着最里面的门说道:“这是人资部,你进去填表吧。” 人资部的房间很小,布置得有些简陋,里面也只有一个人,一台电脑。 那位姐姐妆容画的太浓,脸色涂得过白,脸蛋上有两坨高原红,眼线很长,嘴唇用得是大红色唇彩。 她递给我一张表,并问了我很多问题。“以前做过什么工作?”“在超市销售是叫卖还是站地堆?”“药房工作一年为什么不干了?” 我一一回答她的问题,她又继续发问,“如果你在这里也赚得不多,会不会也不做了?”“我们这里需要稳定的人,至少要签三年的合同,你能接受吗?” “可以试试,你们这里有试用期吗?” “有,试用期七天,但是没做满是没有工资的。” 我点点头,“知道。请问我需要做什么工作?每天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这个你需要找主管或是经理分配。” 我跟这的主管说了情况,她从桌子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这是公司管理条例,一共八条,要求背下来。我们每天早上都会录视频。” 难道我今天的任务就是背这个?看上去很简单。 快到八点钟人资部的姐姐出来,员工们站好队,一起高声背诵公司条例。 我站在镜头外的地方观看。 人资又说了些公司昨晚下发的工作要求和注意内容。等人群解散,我差不多已经背下。 我去找主管,想让她检查一番。但她正在用电脑,看我走过来,说:“站累了去楼上坐一会儿,别在这晃悠。” 我也不想打搅她,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这家旅社说来也奇怪,门牌不是旅行社的名字,而是旗下卖品的。这一楼就两个房间,一个是人资部,另一个是库房。主管办公在外面,用笔记本电脑。章岚这个项目经理带着几个人去外面做宣传活动。其他领导暂时没有看到。 而二楼更奇怪,只有一个玻璃隔断的办公室,两台电脑,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层桌子倒是不少,但不像楼下的咖啡桌那么精致,摆的桌椅板凳跟学校的一模一样。 我又重新背了一遍公司条例,最后竟无聊到去刷微博。 一条热点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也是我无法想象的,在乡下居然还有小学生用二手教材,并且接受复式教育。 突然间想自己或许可以去做支教,到那些条件差的地区教孩子,带给他们知识文化。 左右现在无事可做,我查找起关于考教师证的相关内容。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这附近的面馆很多,我食不知味地吃了一碗鸡蛋面,但吃到底也没看见鸡蛋。 下午回到旅社,对面是家小卖店,那里黑压压地站了二十多名员工。我以为他们是要约人打架,问过章岚才知道,今天天气不太好,街上人少,他们没发展到会员,但又不能在公司站着,索性在小卖部等待目标。 因为没带水杯,我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水。那些男生的眼睛望向对面,但我不清楚他们在看什么。有几个男生在打游戏,在我眼里却是无比正常。 买过水后,有个男生叫住了我,“你是新来的?下载这个APP了吗?” 因为他说是工作需求,我答应下来。其他男生一起围着我看。 “先注册。”他手把手教我,“这块名字选我的。” “这么好的机会让你抢走了。”有的男生不平。 我听到那个姓曲的男生手机响了一下。他查看短信后,在工作群写道:“今日会员加一。” 章岚说这是每日任务,拉人注册会员。 下班时间是下午五点,因为试用期都是执行早八晚五,而正式员工的时间是晚上六点钟离开并打卡,所以我跟章岚、胡晶没有一起回去。 回到屋子,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发消息问章岚,她说是我换了新环境不适应的缘故。我听了她的话不再多想,等实在干不下去再说。 今天虽然工作上没有收获,但是学习了很多教资相关的内容。也算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 后来三天主管只说让我学习一下别人怎么发展会员,然后还是强调背公司条例,正式入职要考。但最近都是阴天,员工们还是站在小卖部门口张望。我随着他们站在那里,除了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我实在看不出什么。索性不跟着他们傻站在那,躲在无人的二楼看教资。 工作的第五天倒是充实,早上跟着他们去街上发传单,下午去餐厅开会。 我走进会场,那里坐在餐桌的都是些老年人。怪不得青山绿海旅行社又叫中老年旅游团。 大部分员工都站在那里,我也找了个位置站好。 整个过程非常热闹,主持人把公司待遇和活动说得天花乱坠,一波又一波地发奖品。正式员工在台上还有表演,又唱又跳。 那些老年人的手举过头顶,跟着音乐拍打节奏。我都没有这样的活力。 散场后,我回到公司提及请假的事,因为工作时间改变,原先的计划也要变,本来请一天假就够,这次必须请两天。店长和人资说给我破例,但我不能说是因为同学结婚,而是要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请病假。 这未免太不吉利。但人资说得在理,如果每个人都因为这样的事请假,那员工管理起来很困难。 章岚见我收拾挎包,问道:“票买完了吗?” “我去车站买。”因为电脑用得时间长,已经老化,经常卡顿,现在开机都要好长时间。药店里的电脑不敢用,因为正对着监控,被领导查到做工作以外的事会扣分。这的网吧上机一个小时要二十块,网费贵的吓人。况且网吧的网络系统并不安全,上学时好多同学说自己在校外上网后密码泄露。再说昌台人来人往,即便在网上订票,排队取票也要很长时间。还不如去窗口直接买。 “不怕没有座位?” “能买到就行,站票也可以,当做……减肥。” 章岚笑道:“你也不算胖。对了,最近好像是要取消纸质车票,先在大城市试点,以后买完票用身份证验证就可以。” “那样最好。” 昌台站离我住的地方稍远,打车都不敢直接招呼出租,而是呼叫网约车,但也要三十多元。 早上我吃过饭,两个房友已经去上班。想了想还是把门锁上。 车站的人比我想象中少了一些,但也是人挨着人往里进。 我排了一半的队,突然间接到电话。 来电显示居然是公安局。 我吓了一跳,告诉自己没有事,才镇定地接起。 “你所在公司涉嫌非法集资,请你马上到第三铁路派出所配合调查。” 我六神无主地看着人群,心想这是不是诈骗电话。但我搜索这个号码后,居然真的是派出所公开电话。 说好要去思思的婚礼,可眼下是去不成了。 第三十章 云开 - 明日朝阳 - 念寻 面对警察,我交代了这几天在旅社的工作经过。 “没有拉人去交门槛费?” 我摇头。 “没有怂恿老年人买东西?” 我再次摇头。 他问得都是我没做过的。 “我只去了五天,基本是在楼上背公司条例,只有一次帮他们发过传单。” 警察拿出两张照片,“这两人你认识吗?” 我点点头,“和我同租的房友。” “你们合租多长时间?” “大概一年。” “关系怎么样?” “刚开始一般,因为我是后去的。还有到那里的时候,她们已经把当月房租交完了,我等于少分担了一份钱。她们平常对我的态度也很冷淡,除了交房租外不怎么讲话。后来有一次我做家务,提醒她们注意地滑,她们就跟我聊起天,晚上我们会一起看电视,吃零食。” 他们虽然是例行公事,但我的心却是越跳越快,腿也开始发软。 随后他们又问我,为什么改名字,为什么来到不熟悉的城市。 我不敢像糊弄蔚海室友那样说谎,但也无法对警察们说出我的人生经历。 “改名涉及到我的隐私……我想到大城市工作。”我费力地解释,听到的是牙齿打颤的声音。“你们怀疑的话,我可以找人证明。” “谁?” 我脑子空白良久,然后闪过蓝桓的样子,此时此刻也不想顾忌太多,可是我刚想开口,却发现我已经不记得他的电话。 还能有谁?我心中焦急,然后想到一个人。 “我在药房工作时认识的店长。” 李店长匆匆赶来,跟警察交涉,姿态放得很低。 “她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以为大城市好赚钱,出来转转。谁知道从我那辞了后,就进了那里。我要是知道她去那,说什么都不能放她走……” 我茫然地听着他们谈话。才知道我现在工作的旅行社并不正规,而跟我合租的两人涉嫌诱导性消费,目前正在接受调查。 她们本名也不叫章岚和胡晶,而是叫章婷婷和胡五秀。警察跟着我到出租屋调查,我的东西很简单,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箱子。而他们从两人的屋子里捧出一摞A4纸。 “谢谢你的配合。” 折腾了一天,我目送他们离开,然后意识到这里我不能再待下去,而且我又失去了工作。 李店长陪我回来,看我这样失魂落魄的,说道:“你暂时去我那里住吧。” “会不会太麻烦你?”我觉得自己是有倒霉属性附体的,不想连累别人。 “没事,你先安顿下来。” 出租车路过旅社的时候,我不甘心地让师傅停下。旅社门已上锁,但透过玻璃还是能看到里面,那些精致的桌椅不知道何时搬走的,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地上散落着一些纸片和包装纸。 我回到车上,店长问道:“有东西落在那吗?” “没有。” 我掏出章岚的名片,至今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傻丫头,这种名片你去网上搜,成本才几毛钱一张,谁都可以印。” 我被安置在店长家的书房,等情绪稳定些后,跟思思道歉,并提前转账给她。 思思显然是不开心,“你说过回来的。” 我本想说今天没去车站的原因,但这有什么用?只会令自己不停地纠结难受。心里不想在这件事上过不去,巴不得赶紧翻篇。 “实在对不住,我公司有事,赶上今天走不开。” 我又好说歹说地哄着她,才算完。 洗澡的时候,再忍不住情绪,一直地哭,问自己为什么人生总是这样不顺。可没有人能回答我。 早起吃饭的时候,店长说:“你想不想回去?我的店还要你,但工龄要重新算。” 我摇摇头,自觉没脸回去。 “不了,我再去找找别的工作。” “哦。”她垂下眸子,想了想说道:“就业证可以去取了,你去完总部记得回店里一趟。” “有事吗?” “帮我干干活。” 坐公交来回穿梭城市之中,心里却倍感落寞。车上的小电视在放英文歌,歌词都是简单的英文。我忍不住翻译起来:“在凄冷的黑夜中漂泊,寻找过去的欢乐。枯叶下落,尘土飞过,天涯海角,何人等我……” 到了以前的店里,却感到一阵陌生。店长没找我帮忙,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你要是没找到想做得,打这个电话试试。” 我看到名片,身体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这又是谁家的诈骗电话?” “不是什么诈骗电话,是你同学给的。” “同学?” “那女生长得挺漂亮的,她说找你过买药,前两天来过一趟,听说你在找工作,把这个给我。本来也是等你去总部取东西时,再让你来这带走。” 我接过名片,问道:“她叫什么?” 店长想不起来,于是问孙田阿姨,“上次甄悦同学来这买了挺多饮片那个,叫什么来的?” “我也记不清,光记得是悦悦同学。” “能帮我查一下吗?”我谨慎地问。 孙田阿姨查找当天的销售单,“会员卡叫纪诚。我想起来了,还是我给他们办得会员。女生好像姓王,她刚开始想用自己电话号办,但她男朋友没让,说是还在上学,学校卡号最好别泄露。我还跟他解释我们是正规公司,不会泄露个人信息……” 王诗蓉给得名片……我难免开始胡思乱想。因为这张名片做得很精致,用得是镀金工艺。而且名片上面写得是挚诚建筑公司总经理的名字。 她还在读研,居然能认识到总经理? 可挚诚网站上的公开消息除了没有私人电话,其他都和名片上的信息对应。 我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胆怯,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喂?”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您好,我叫甄悦,请问你们招聘员工吗?” “甄悦?”他沉默一会儿,电话里能听到翻书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我客气地回应:“是我初中的一个同学,叫王诗蓉,因为我想换工作,她给我的名片。” “噢。”他恍然,“现在快到下班时间,你在什么位置?有空来公司一趟吗?咱们先见一面。” 我的手指开始发凉,这是真的?“不算远,打车十分钟内能到。” “好的。你到公司后,直接拿名片给前台看,前台会带你去专用电梯。” 我迫不及待地招手打出租,恨不得马上赶到。 坐车时,想了想,还是扎起头发。 总经理的办公室跟我想得不太一样,比较偏中式装修。 我进门的时候,他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我一番,然后从桌椅上起身,手微微抬起,对向沙发,“请坐。” “谢谢。” 我轻轻坐下,他也随之落座,并倒上两杯茶水,推到我的面前。 “谢谢”两个字含在嗓子眼中还没说出口,他开始问道:“你是王诗蓉同学?” “是的。”我点头。 他沉思片刻,“你在电话里说是她初中同学。有个叫修筱楠的你认识吗?” 听到曾经的名字,我几乎要坐不住。“这是我以前的名字。” “哦?”他听着来了兴致,“听说过改名的,第一次见有改得这么彻底的,把姓氏都改掉。” 我强作镇定地说:“未必一定要随父姓,来到新的城市,也想有个不一样的新生活。” 怕他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刨根问底,我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字?王诗蓉跟你提到过我?” 他坐起身,笑道:“去她家做客的时候,听到过。她买了一堆药,纪诚头都大了。她一个劲说是修筱楠推荐的,不会害他,联合吃效果更好。” 我尴尬地笑着。 “你除了药房还去过哪里上班?”他问道。 我简单地说:“一家旅行社,但工作不太适合我,没几天就不做了。” 他欲言又止,仰头靠在桌椅上,良久才问道:“你属于什么学历?” “普通二本。” “本科啊,专业是什么?” “市场营销。” “修过别的学位吗?” “没有,但我大一学过文化产业管理,后来换成市场营销……”我越说声音越低。 他这样一直问,我心里也没底。 不料,他居然说道:“明天你带一份简历过来,最好是早上十一点前,直接找综合管理部主任。说是我介绍来的,让他给你分配工作。” 我询问他有没有员工宿舍,他得知我的情况后,说道:“有是有,离公司不远,上班大概走十分钟。但宿舍环境我现在也说不好,最次的也就是你们上学那样,四人一间,上下铺。” “可以的。”我虽然高兴,却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我们的谈话结束,他的工作时间也到了。他让我稍等一下,走专用电梯需要打电话或是刷卡。他找了些份文件放在包里,随后锁上门,顺便送我下楼。 那天晚上我是走着回去的,天色虽然越来越黑,但心头的乌云却一点点散开。洒在地上的月光似乎比以前明亮。 第三十一章 遗忘 - 明日朝阳 - 念寻 在挚诚工作将近两年,这里的工资比我想象中的要多,扣除各项费用后,到手每个月都有八千块。 生活也越来越顺,没有太多波折,倒霉体质逐渐消失,而且身上多了一种新体质——红娘体质。 公司里同事有时候会聊八卦,我这种公司的稀缺性格成了大家的萌点。 所以公司稍微和我走得近些的男性,都成了绯闻对象。哪怕有时候我只是送杂志去了一趟领导办公室。 他们嗑得第一类是功成名就大老板和职场新人小菜鸟。其中多数人站队我和总经理。因为有一次被人看到他跟我一起下过电梯。还有一次,我往培训室送实习生签到表,他视察工作看到后,把人事部骂了一顿。原话是“你们人事部一天天都在干嘛?什么都不管吗?”最后传着传着变成了我被人事部欺负,总经理英雄救美。弄得人事部同事后来都不敢找我谈工作。 总经理叫徐业兴,同事取笑道我们可以称为星月cp,是天作之合。管理部的同事鼓励我一定要拿下,这样管理部也能跟着吃香喝辣。可我不会跟一个大我八岁的人谈感情,况且我早已不相信感情。 而他们嗑得第二类是潜力股男和成长型女。最被人看好的潜力股叫袁平。 第一次见到他时,感觉他比我还不爱讲话。 那天主任看过我的简历后,给我分配办公室,说会找一名有经验的人教我。我取了房间钥匙卡,他让我先去517,座椅和电脑设备一会儿有人送。 我刷卡进门,房间里有两个男生,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他们站起身,其中一人大约高我半头,样子有些冷,话语没有丝毫情绪波澜,“你是新来的同事,甄悦。” 一旁的男生对我道:“他叫袁平,是我们这最帅的。” 我点头微笑,压根没想过袁平后来会教给我那么多。 我们一起发过传单,一起布置会场,一起加班整理档案。我第一次给领导打电话汇报工作时声音小,领导没听清楚,是他接过去替我讲完的。然后告诉我,以后与领导在电话里汇报要大声,声音要清晰。 我教资面试成绩不合格两次后,他让我把每天的工作日志复述给他,并且不让我看本子。 “你的问题在于平时讲话太少,每次多于三句话你就开始结巴。” “我不行。”这是我从小的通病,如果让我写东西,我可以洋洋洒洒写出一大篇,但要我讲话,正如袁平说得三句便露馅,有时还带着颤音。 “对自己要有信心,不然你已经输掉一半。” 他训练我跟他对视,让我把考官当成学生,或者当成白菜、饭粒都可以。首先在气势上要唬住别人,不能流露出紧张感。其次言之有物,讲重点,让考官觉得你的文化素养不错,留下好印象。 我第三次再战,终于通过。而想好好感谢他一番时,他却只要了一瓶冰镇矿泉水。 跟他相处的过程,我很清醒,袁平与我之间不是爱情。他是想把我教好,可以独立工作,这样作为同办公室的同事,他也能轻松一些。 而且随着霉运散去,我的好运体质也在传达每一个人。 基本我的八卦都是传出去不到七天,绯闻对象就找到真命天女要结婚了。 每次传来这些重磅消息,都有同事问我,“你有没有心碎的感觉。” “有。我的钱包要瘪了……” 我始终没忘自己要还给蓝桓供我在蔚海上学的学费。 在药房我是随心所欲地还钱,主要看每个月能节省下来多少。因为赚钱太辛苦,舍不得都还出去,有时候只打一百二百,最高才打过去五百。而在挚诚工资待遇变好,我从每个月打一千块,到现在每个月两千块。 根据自己当初计算出来的本金,以及我觉得应该补给他的利息,现在差不多快还清。 这个月袁平结婚,虽然要随出去一千块,但手头里还有积攒下来的工资,再拿出两千块把账还完,应该不是问题。 星期天,我九点半打车去婚礼现场,饭店外立起一道道不同样式的彩虹门。大屏幕上是一对对幸福的新人。 我找到袁平婚礼的楼层,跟管理部的同事坐在一起。 美丽的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走来,我顿时间又自惭形秽,这样的容貌、气质,是我从未拥有过的。 袁平稳重地走向她,牵起她的手,走向舞台中央。 这样的场景,如今我连幻想都不会有。 婚礼仪式走完,我们桌边聊天边吃饭,年长的领导调侃稍微年轻些的同事,“你们都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咱们还坐一起参加婚礼。” 袁平敬酒后,跟我说道:“谢谢参加我的婚礼。你结婚我也一定去。” “这个,你可得慢慢等。”我笑着举杯,干了一杯饮料。 走出饭店,我才发现手机里有两个未接来电。婚礼上音响声音太大根本没听见。 不过这个电话是陌生号,还是新城的,会是谁呢? 新城的那个陌生号再次打来电话。 我略微紧张地接起,隐隐有所期待,是不是以前的同学,发现了我的联系方式。 “筱楠。”低沉的声音令我害怕。 “你谁啊?”我警惕地问。 这人在新城既知道我在昌台的电话,又知道我曾经用过的名字。 “蓝桓,还记得我吗?” 有一瞬间的恍惚,默默念道,蓝桓。他的号码,声音,名字曾经我熟记在心,原来我已经将他遗忘。 “筱楠,你在听吗?”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记忆开始倒回。 出租屋诀别,新城的分手,别墅里初吻,冬日的围巾,火车上许诺,宿舍下告白…… 点点滴滴,一桩桩一件件又重新回到我的脑海中。 我才惊觉,原来对他不是忘记,而是麻木。蓝桓,这个名字像是一根刺,扎入了心里,不去理会时没有感觉,但是想起来时,拔一下都觉得疼。 我失神良久,“你有什么事吗?” 蓝桓没有很快回我,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爸回来了。” 我先是默然,然后是错愕,“他在哪?电话多少?” “伯父他,看你不在我家,就再也没来过。” 我怀疑道:“你没有把我电话告诉他吗?” 蓝桓叹气,“你现在的电话,我也是费了些功夫查到的。” 我迫使自己冷静,“那请你行行好,帮我查一下我爸的电话。” “好。”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筱楠,这可能是我为你做得最后一件事了。” 我那时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心里想得是要不要回去,毕竟我的家在新城。 上班后刚从食堂出来,手机便响起,标注号码居然是新城警局。于是我马上接起,声音略显颤抖,“喂,你好。” “您好,是甄悦吗?” “是我。”内心强烈波动,这次又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有人捡到一张你的银行卡,想要还给你,但是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银行卡?” “对,上面还印着蔚海技术学院,我们查证后,是你学校的卡。”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蓝桓把银行卡弄丢了?还是他压根不想要,扔掉了?昨天他答应帮我查父亲的电话,还作数吗? “你好,还在听吗?”那边询问道。 我回回神,“我已经毕业,不打算再用。” “那你应该先去银行注销,不然被人捡到,很危险的。这样吧,你说个地址,我们邮寄给你。” 警方记下地址挂断电话,我晃晃悠悠回到工作岗位。 我从通讯记录里找到昨天的电话,但半天没有勇气拨出号码。最后发了一条短信。“蓝桓,学校银行卡是我还你的钱,你不管是真弄丢了还是不想要,我都不想欠你的。卡还给你时是我考虑不周,忘记告诉你密码。那也是你当初给我时的密码,你现在手机号的后六位。警方把卡片邮寄这边需要点时间,你公司在哪?家庭地址也可以,等我再邮寄过去。钱你记得取走,我问过银行了,两年时间不用会自动注销。所以你取完钱把卡片剪碎就可以。还有我爸的事,麻烦你了。” 蓝桓过了一会儿给我回复,但没有提所在公司,“密码我一直都记得。伯父的事请你放心。我最近会有挺长一段时间不回新城,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我看过短信,也不再纠缠。正在研究要不要回新城的事。 今年袁平工作已满三年,可以参加竞岗,这个月末举行。我至少也要等他竞岗结束后再走。 这次竞岗除了领导阶层会电脑抽取十个人参加打分,员工阶层也会抽选十人参与打分,而且打分后还要写简评。 袁平在办公室叮嘱我,“第一,你别写太多评语,简单一句话概括,或者写几个字都行。上次我去参加打分,他们写‘很好’、‘超棒’、‘精彩’这样的评语也是可以的。第二,你不用给我特别高的分数,按照打分规则就行,基本都在八十分到九十分之间。” “好的,我知道了。祝你成功。” 袁平笑道:“你明年会不会参加竞岗?” “我?业务能力跟你差太多。而且我不一定会在这干下去。” 袁平以为我是开玩笑,像挚诚待遇这么好的公司,上哪去找。直到我去找主任谈离职的事,他才知道我是认真的。 那天来得很快,大概是与蓝桓短信联系后的第三天,还没到中午快递员给我送来一个小包裹,并要我当面打开。一个精致的盒子,裹上一层密实的保鲜膜。我签收后,用小刀划开。 里面的物品有我的银行卡,还有一把钥匙。 盒子底是一张字条。“筱楠,银行卡里除了你陆续打来的钱,我另外存了五十万给你,密码改成了你的生日。请你务必接受。伯父的电话和地址,在背面,这是你家里钥匙。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怕你不接受我的钱,我已经注销了电话号,不要怪我幼稚,我想为你做些事情。认识我或许是一个错误,但我真心希望你以后可以有更好生活。” 第三十二章 回家 - 明日朝阳 - 念寻 蓝桓的字条没有落款,我想起那时候他每天给我发短信,都会在下面打上“蓝桓上”三个字。 今非昔比,我还是不想为妙。 袁平竞岗非常顺利,他人缘好,没有人给他低分。 “恭喜你成为专员。” 我临走前,由衷祝福。 袁平问:“你还会回来吗?” “可能性很低。” 袁平没有再说,他本也不是话多的人。我忽然间觉得很幸运,认识了一个这么优秀的人。他现在有车有房,事业也蒸蒸日上。年轻有为,何时我也能这样? 在挚诚工作的最后一天,晚上十点钟悄悄退出了所有工作群。这个城市毕竟不属于我,虽然平时同事会开我玩笑,但我并没有要好的朋友,特意告诉一声显得矫情。 意外的是袁平没有睡,他发微信给我,“怎么不在群里说一声再见。” “安静离开不好吗?明天坐车回家。” “什么时间的车票?我送你。” 袁平不嫌麻烦,我也不再客气,毕竟能省下不少车费。 我行李箱装得多是夏天衣物和书籍,那台旧电脑我还留着,本来想找个店卖掉,但正规店都没有人收。 袁平帮我把东西放在后备箱,让我坐在前面副驾。 我小心地问:“你妻子知道不会生气吗?” 袁平把脸别过去,“你坐我后面我更生气,整得像你是我老板一样。” 是哦,公关课老师好像讲过。 袁平坚持把我送上火车,他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没有我,你能抬动吗?” 我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这么重,早知道和大件衣服一起走物流了。” 袁平浅笑白了我一眼,把笔记本放到中铺,“距离有点小,别撞了头。” “我知道,你快下车吧,火车开到别的城市,就麻烦了。” 袁平笑我,“放心,昌台是大站。”他在车上找到个男人搭讪,“她下车前,你帮她把行李箱拿下来。” “我走了。”一番打点后,袁平才放心地离开。 火车发出轰鸣声,然后缓缓向前。 我坐在火车上深吸口气,拿出手机删删打打,最后只留下一句。“谢谢你教会我这么多。”也许还会回来,只是不知道何年何月。 按照蓝桓给的地址,我来到父亲的住处,他住的还是简陋的老楼。 我转动钥匙,打开房门。 房间不大,一眼可以看到屋内。里屋内的人正坐起身子,他手里还拿着没抽完的半截烟。 我们一时间相对无言,我从柜子里找到双鞋。 父亲终于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回来了?” “嗯。”我不知是什么心情,不见的那几年日思夜想,如今重新回到家中,我却觉得我们没有分开多久,他的样子没有太多变化,“以后别替人做担保了。” 父亲不耐烦地看向别处,“我迟早找到那个人把钱要回来。” 我下意识摇摇头,然后指了指另一间屋子问道:“我住这?这房子还是租的吧。” “是租的,你先住着。我这几年在外也赚了不少钱,打算买个新房子。”父亲低着头,“但是现在没有工作单位,银行不给贷款。” “以前的单位不能回去吗?” “傻孩子,你爸五十多岁了,他们不可能当正式工人再招。现在公司里都是临时的合同工。” 我心里一动,“你开个店吧。” “买房子都没钱,还开店。”他掐灭手中的烟,不打算跟我讲话。 我从行李箱中拿出银行卡,“我给你拿出来二十万够不够?”新城的房价向来不高,就算有波动,想必也在承受范围。 父亲抬起头,看着我,“哪来的?” 我讲述这些钱的来龙去脉。 “你和他……” 父亲没说完,我接过话说道:“我们再也不会有联系。” 他没有多问,而是最后告诉我关于蓝桓的事。 “我去他们家问你的下落,他说会查出来你在哪,让我把钥匙和地址留给他。他又要了我的联系方式。”父亲说自己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心思这么细,“他怕找到你后,你联系不上我,把地址问得特别细,哪条街哪条路都要写清楚。” “别为他惋惜了。我现在不想感情的事。” 回到新城首先要解决温饱问题。 正巧赶上新城公办学校招聘教师,我查找到符合条件的岗位,去线下填表报名。后路也有,因为考试时间还早,我暂时在佳芳教育代课。这的英语老师稀缺,还经常嗓子哑请病假。我跟父亲看房回家的时候,看到招聘信息,进去后说了自己的想法,校长二话没说直接答应。 这是双赢的选择,我暂时需要一份工作维持生活,他们暑假急需英语教师。 没想到教书的愿望没在偏远地区实现,而在新城实现了。 教师招聘考试异常顺利,许是在佳芳教育有了实战经验,我以同组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成峰小学,成为英语教师。 某天下班我照常在车站等车,这一片没有大型企业,除了一所中学和科技公司外,都是些文具店,打印店和小吃部。 渐渐地快五点钟,公交还没有来。我望向对面,在那边车倒是一趟接着一趟,真想换换。 公交到站,车上已经没了多余座位。我握紧拉环,透过玻璃窗欣赏风景。 车子路过司法局时,开得较慢。我看见一对男女并肩走过。那个男人好眼熟……我略微一窒,是蓝桓。这么多年,只要见到,我还能想起他的身影。他将手臂轻轻搭在女生的身上,搂着她过了马路。 我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开,右手再抓不住拉环,我依靠在栏杆撑住自己。 “没有你,我以后也不会喜欢别人。”犹言在耳,可不如事实来得强烈。 他已经有了另一个女朋友。 “想什么呢?” 我转头寻声望去,是庞勇,佳芳教育认识的同事,数学教的好。 “没什么。”我心情不太好。 “骗谁啊,从你上车,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庞勇从车尾走到我这边,弯腰往窗外看,“什么让你这么出神?” 我不知怎么解释,车子正经过新城大学,我指着对面的大学说道:“思考人生,要是能在这里教书多好。” 庞勇笑笑,“还挺有上进心的。我最近想考公,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总跟一群孩子玩,也不是回事啊。”他一路陪我聊天,直到我下车。庞勇说他有私家车,因为油钱太贵,挺长时间没有开。 下车后,我回看车站。那时我第一次与蓝桓见面就是车站,我以为是缘分,下一站会是幸福,可却等来了别离。 我再次清空了他给我发过的短信和电话记录。至此,我与蓝桓的一切关系全部结束,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而我也逐渐明白,不会有人一直等你,说得再好听的承诺,最后都会变成泡沫,消失不见。 第三十三章 婚礼 - 明日朝阳 - 念寻 再次遇见顾佳是在超市。 那天我在散货区和二班的班主任买小零食,准备即将到来的六一儿童节。丝毫没注意有人从我身边过去。那人撞到我肩膀,她回过头道歉:“对不起。” 两人相对,还是她先反应过来,“筱楠?我们多长时间没见了。” “顾佳?”一瞬间像是做梦,没想到还能遇见过去的好友。 一个男子走过来,对顾佳说:“毛手毛脚的,把人撞了吧。” 这人看上去还年轻,他的眉毛黑浓,眼睛看着顾佳尽是温柔。 “没关系。”我笑着说。 顾佳对他惊喜地说道:“这是高中校友修筱楠,我以前跟你提过的,和你名字一样有个‘楠’字。” 那人看向我,微笑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张楠皓。” 顾佳说他们今天来看喜糖价格,最近正筹备婚礼。“筱楠,下个月二十八号星期天有时间吗?” 正是假期,我点点头。 “我希望你也来。”顾佳要了我联系方式。 “好,我一定去。”我迟疑一下,问道:“苏晨,也去吗?” 顾佳脸色微变,“我和她已经不联系了。” “哦,我也不联系了。”我没再多问,看来想要再见一次,只能依靠缘分。而再见面,我又能说什么呢? 告别顾佳,我回到家中,在衣柜里找衣服,可我多是几年前的休闲服和运动服,怕给顾佳丢人。在挚诚定做的西装和白衬衫,又不太适合穿到婚礼现场。 父亲最近在经营小吃店,他炒菜手艺好,客人也多,所以没时间带我去买。 办公室的李萱知道后,忍不住笑话道:“你都几岁了,还跟自己爸爸出去买衣服。星期六,我跟你一起去。” 由于挺长时间不逛街,竟觉得人群吵闹。 萱萱带我走了好几个地方,为我挑衣服,“你早该打扮一下自己,天天穿那几套,我都看腻了。” 我看好一件连衣裙,价钱有些贵,要四百块。质疑道:“料子这么薄,又不是冬天的羽绒服。这么贵。” 萱萱的手轻轻按住我的嘴唇,“你去你朋友婚礼上可别这么说。不然人家得笑话你。” 顾佳男朋友是做生意的,两人开了装修公司,昨天她还在朋友圈晒过她的签名章。真是羡慕。 “你应该提高一下自己的品味,用点高档的东西,穿高档的衣服。”萱萱比我还小一岁,但她生活上比我精细。 “我们要艰苦朴素……” “得了吧,艰苦朴素的时代过去了,你不铺张浪费没人管你。”萱萱催我,“喜欢就买,又不是没钱。” 我狠了狠心,向店员要了衣服。 萱萱又帮我挑选了包和鞋子等等,花了一千多元。都说婚礼是人生大事,最忙的时候,可参加个婚礼居然也这么忙。 父亲看到我买漂亮衣服,很是惊讶,“你很少买颜色亮眼的衣服,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过段时间要去朋友婚礼。”我有些怅然,关于爱情,我恐怕再难敞开心扉。 父亲知道我这些东西花了一千多块,反而觉得我买的太便宜。“下次要买衣服,跟我说一声,我多给你点钱。” “不用,我有钱。” 父亲从嘴里吐出烟气,“我女儿什么能结婚?” 我苦笑,“不结婚,就跟着你还不行吗?” “你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父亲没说太多,之前提过几次相亲,我连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顾佳结婚那天,我早上五点钟打车去新房,她正和四个美女伴娘在一楼拍照。 摄影师让我在楼下等着,说是等一会儿录像师下楼,要我和顾佳其他好友一起喊口号送祝福。 第一次参加全过程婚礼,什么都觉得新鲜。录完像,集体回到婚房,顾佳妹妹拿来一张餐巾纸,让我们留下唇印。 我摆了摆手,“我没涂口红。” 顾佳又换了一件秀禾装,她粲然一笑,格外好看。 我站在屋内,周围都是些不认识的人,除了伴娘,还有六个顾佳同学。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是新郎到了。 主持人在外面走流程,屋里开始活跃起来。 “快,把这屋门关上。” “还得一会儿呢。” “要不要难为他一下?” “搞点什么问题。” 顾佳紧了紧嗓子,“各位大姐,我好不容易嫁出去,你们别把人吓跑了,都给我夹道欢迎。” 新郎开始敲门,摄影师让我们两两站好,把堵门环节改成拍手欢迎。 顾佳的好友都是成对来的,我属于单出来的一个,独自站在最末显得尴尬。旁边那个女生挪了挪位置,给我留出个空间。 “谢谢。”我轻声道谢,和她们一起拍手欢迎新郎。 张楠皓脾气也很好,整个接亲过程一直笑呵呵的。 伴郎团做游戏时,刚才站在我旁边的女生拉我到墙角,与我闲聊,问我跟顾佳是什么关系。 “高中时候认识的。” “高中同学?”她又问:“还记得蓝桓吗?” 我刻意回避道:“不太熟。我高中学文科,和顾佳不在一个班,因为我朋友跟她关系好,才经常在一起玩。” “蓝桓成绩很好,在高中应该挺有名的。”那女生又悄悄问我,“你觉得顾佳找的这男的怎么样?” “不错,人挺随和。” 那女生说:“顾佳初中时男朋友是蓝桓,长得是真帅,可惜顾佳高中和他分手。这个张楠皓虽然有钱,有产业,但长相可比那位差得远。” “没那么夸张吧,我反而觉得浓颜的男生好看些。” 男人再好看又如何?三十年四十年后都会变老,谁会因为一张好看的脸而结婚。 那女生说:“哦?你见过蓝桓啊。我就觉得唇红齿白地好看。” “陪顾佳看过他打球。” “是啊,初中时我们挺多人都开始买手机,就是为了拍他打球照片。”那女生兴奋地说道。 那边游戏环节结束,我们被招呼进入下一个环节。 “这里有十份红包,谁抢到算谁的。”主持人兴致高昂地说,“由新郎扔过去,开始倒数,三,二,一……” 话音刚落,屋内的女生瞬间激动地参加抢夺大战。还不到两秒,红包战争结束。而我还愣在原地。 “我是一百。” “我五十。” “我十块。” “你的多少?” …… 欢声笑语中,我像是个旁观者。看着童心未泯的成年人嘻嘻哈哈地玩乐。 “接下来参观新房子。其余人可以去酒店先等着,我们十一点正式举行婚礼仪式。” 主持人、摄影师、化妆师带着东西风风火火地离开,屋里只留下一个剪辑师做快剪。 顾佳朋友结伴离开,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地张望。一个短发女生在睡房收拾物品,她发现我还没走,于是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 “嗯。” “我有车,一会儿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她拿出一张名片,“我是顾佳大学室友。目前在潜龙集团开发矿泉水,你有时间可以了解一下。” 我接过,“谢谢。”这几年很少有人用名片。 凌桐烨总经理,背面还有一个二维码图标。 另一个女生埋怨她,“见谁都发小广告。”她对我一笑,“别见怪,这人就这样。” “不会。”我收好名片,放入卡包。 有人提议,“我们也去看看顾佳的新房吧。” “好啊,离十一点还有挺长时间呢。” “你认识路吗?” “怎么不认识,刚才不是有人说在青莲花园吗,导航一下。楼宇门挂气球,窗户上贴囍,百分之百是顾佳那。” “走!开车!” 门外一个男人走过来,挡住我们去路,“你们都是顾佳同学?” “是啊。”一个长发女生回应,“我们都是顾佳朋友,想去看看她新房。” “我是她表哥,领你们去吧。”他看我们的人数,“我车上最多坐四个。” “没事,你帮忙领个路就行,我们都有车。” 看着她们潇洒开车,我把考驾照也纳入自己今年的目标。所幸马上要到暑假。 到了青莲花园才发现那里像个迷宫,好几个区域,要不是顾佳表哥帮忙引路,找半天可能都找不到。 顾佳新房是一间别墅,除了送亲队伍,我们都在院里观赏。 张楠皓和顾佳出来后,坐婚车去酒店。他的一个朋友跟顾佳表哥商量着,要不要再找几台车拉人去婚礼现场。 我随着顾佳朋友离开,这一路,感触良多。 婚礼上,顾佳一身白纱,与张楠皓交换戒指。 “礼成!” 礼花响起,新人祝福,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和不认识的九人同桌吃饭,大家都没吃太多,顾佳和张楠皓一桌接一桌敬酒,他们商量着给红包。因为这一桌人员杂,大家给的红包钱数不一样,所以没有合成一个大红包,而是分开给。 顾佳来到我们这桌,向张楠皓介绍,“这是我初中同学,这是高中认识的,这是大学室友。我先喝一杯。” 张楠皓向我们一一敬酒,“谢谢你们对顾佳的照顾,敬你们,有空常来我家做客。” 我趁机把红包给顾佳。 “谢谢。”顾佳喜气洋洋地回应,“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饭席已经散的差不多,这个地方有些偏远,坐公交需要大约一个小时才能回家。我招手想打出租。 凌桐烨看到,招呼我上车,“不用客气。我不常来这边,正好开车到处转转。” 回家后,我忍不住想自己的未来,好像自己还是处于一个迷茫的阶段。我靠着蓝桓给我的钱有了住所,让父亲有了工作。可我靠自己能拼出来什么? 许是太累,中午洗过澡,就昏昏沉沉睡过去,直到晚上吃饭。 第三十四章 触动 - 明日朝阳 - 念寻 生活逐渐平淡,兴不起任何波澜。 父亲却非要给我找点事做,他不知从哪认识的朋友,非要介绍男生给我相亲。 不过有了两次失败的教训后,他再也不敢提了。 第一个相亲的对象我也忘记叫什么了。在咖啡店要了我的电话后,再也没联系我。我爸起初说再等等,也许是工作忙。我一个劲地摇头,“赌你一个月不抽烟怎么样?他不会联系我的。”到第五天的时候,我爸终于是死心了,跟他朋友发了一顿脾气。 本以为他能认清楚现实,可他总不信我说的。能走到相亲这步,我不认为是什么太好的选择。况且现在的年轻男性,能耐小脾气大,在新城这个小城市,更没什么出挑的男性。若我还是过去那个软弱的自己,也许会遵照贤妻良母的标准,跟他们不计较地过下去,而如今我没有结婚的想法。 但父亲偏要又介绍个小伙子给我认识。这人年龄也不算小,他大我五岁,叫褚良。和他聊天时,可以感觉出来他文化程度不高,不过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势利,也就忍耐下来。 褚良长得还算周正,看上去挺成熟一个人。我答应试一试,接触段时间看看。 万万没想到这人是个衣冠禽兽,我跟他认识还不足一个星期,他就牵手,我抽回手,他误以为我是害羞。我跟父亲说了之后,父亲竟觉得是正常的,是我太保守。于是我又忍耐着和他出去玩,但我声明不许做过分的举动。可他好像没有那个自觉。晚上我准备坐公交车回家,他趁着天色晚,车站没人直接抱住了我。我吓得挣脱开他,赶紧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家。 至今想起都觉得后怕。 回去后,我没有犹豫地提出不要再见面。他解释说,“你那么漂亮,我忍不住。” 这人恐怕脑子和心理都有问题,我已经很努力地突破心理防线,可他那样得寸进尺,我受不了。 我转给他五百块,“这是最近你请我吃饭和出去玩的钱,祝你找到合适的女生。” 那次后,我越发觉得相亲不可靠,甚至当成人生的污点。 父亲也不再觉得我小题大做,跟他那个婚介朋友断了联系。 受惊的心只有在忙碌时才会安稳。但这所小学只有四个班,忙不起来。 等到可怕的记忆淡忘,不想忙的时候,校长给我安排了新工作。 暂时代理四年一班班主任。 “为什么是我?其他同事代课应该比我更能带出成绩。”我的性格偏温和,怕是管不好这群学生。 校长无奈地说:“因为只有你教师证上认定的是小学全科。” 天气逐渐变干,我不合时宜地咳嗽起来。因为教资笔试过后,有四次面试机会。我认定完英语教师证后,心想别浪费最后一次,所以报了小学全科面试,也是想锻炼自己。 谁知道给自己埋下一颗大雷。 以后除了每天准备英语课,还要准备数学和语文。 心里替王老师祈祷,赶紧出院,把工作接手回去。 谁知道她这一住院,之后再也没回来。 萱萱看我垂头丧气地样子,鼓励我,“别不开心了,听校长说准备给你转班主任,英语课可以分出去。” “我还是想当科任教师。”我趴在桌子上,虽然我爱观想天上掉馅饼,可这是砸下来的铁饼,我咬不动。 “好了。”萱萱摇着我的手臂,“今晚我请大家去吃饭。” 办公室顿时热闹起来,我听她不停地报菜名,不觉地坐起身。“我要吃灌汤包。” 包厢内服务员端来特色包子,放在餐桌上。灌汤包味道鲜美,而且汤汁不腻,但在外吃饭,不宜吃得太多。 萱萱正和我们说着话,电话响起。她接起电话,熟络地聊天。 “喂,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对了我们在‘小南城’吃饭,你也来啊。” “都是我同事,一共才五个。” “忙啥,都几点了。” “快点来,不来我生气了。” 萱萱挂了电话,蒋季轩问她,“给谁打电话呢?”萱萱说:“一个朋友,从小玩到大的。” 我们都吃得饱饱的,那女生才来。 她留着干练的短发,一身白衣黑裤,脚踩黑色高跟鞋,穿着相当正式。脸部没画得那么精致,只在嘴唇涂了层粉红色的唇彩,少有特点。 “才下班就来了。”她找个位置坐下,看了一圈我们,向萱萱问道:“啥日子啊,请人吃饭。” 萱萱说:“没日子,就是聚一聚,特意等你来呢。来,这鱼挺好吃的,还有这包子,本店特色。” 那女子尝了口鱼,“还行,就是凉。” 蒋季轩按了下服务铃,“找服务员热一下。” “没事,菜凉了还能吃。”她把一笼包子拿出去,“我去找她们把包子热热。” 她刚出门,就喊道:“唉,这位姐,帮忙热一下。今天我朋友生日,你们倒是送俩菜啊。” 我惊讶,“萱萱今天你生日?” 萱萱呵呵笑,“听她瞎说。我生日早着呢。” 那女子走远后,蒋季轩问萱萱:“她叫什么?” “韩玉微。”萱萱瞅了他两眼,“看好了?我介绍给你,她还没对象呢。” 蒋季轩盯着门口,“她做什么的,看样子挺厉害。和我们见面,一点儿也不怕生。” “开手机店的,原先是大堂经理。” 蒋季轩点头,“怪不得这么厉害呢。” 晚上,萱萱发消息问我,如果蒋季轩最后跟韩玉微在一起,我会不会后悔。 蒋季轩在刚上班那段时间,确实和我走得很近,还送过我生日礼物,同事也觉得我们两个有情况。但他从没直接跟我表白过,我也不想自作多情。 我直截了当地答复萱萱,“不会。” 萱萱说我在感情上是块木头,蒋季轩的条件不差,家里有车,父母早早给他准备了婚房,就等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 “你就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吧。” 我笑了,“这批一共就招了七个新教师,只有我和他单身,他还能喜欢谁啊。说不定他真娶了我,又会后悔。” 萱萱听了直摇头,“你的想法太悲观。” “事实好吗?男的都是容易变心的。”我现在一心只想搞事业,至于感情,我暂时不愿去想,也许这辈子,不会再有人喜欢我了。 “谁说的?你看我对象就对我很好啊。”萱萱毕业不到一年结的婚,两人是大学时认识的,感情不错,那男人经常来接送她上下班。 “老师说得。”我许是逃避,也许真的怕了,不敢去涉足感情,因为我再经不起伤害。 在萱萱的撮合下,蒋季轩和韩玉微还真谈上了,而且进展很快。性子相同的人,合得来就是好。至于我经常被父亲和萱萱念叨,什么时候能有个男朋友。 一个学期结束,学校按例召开家长会。 家长来的时间不一样,有的知道自己孩子的座位,有的向我询问。 我在复印好的座位表上打对号。 又一名家长走进教室,“我叫赵挺,来给孟学宁和赵昕开家长会。” 我看他长相年轻,忍不住问道:“你是他们家长?” 赵挺垂眸微笑,“我是他们舅舅。姐姐和姐夫今天没时间过来。” 我请他入座,心感好奇。 但这种好奇心没过多久,就被打破。 学校安排我们去做家访,并且要写满记录本。 我和萱萱都觉得这是在浪费纸笔。 去孟学宁家的那天,我再一次看到赵挺。 他穿着松垮的睡衣。 “甄老师,你怎么来了?”赵挺把我留在客厅,进去换了身衣服。 我也不想来的,但班级那么多学生,我下学期怎么家访得完。所以趁着假期,看谁家离得远,先去谁那,过了假期就没有时间浪费在路上。 孟学宁和赵昕都在,但不见他们家长。 我开始做访问,没想到他们是龙凤胎,同一对父母。 “一个随姐夫姓,一个随我姐姓。”赵挺解释说,“我最近没事,帮他们在这看孩子。” 我环顾这间大平层,瞬间意识到自己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达到有钱人的层次。 “他们父母一般什么时候回来?我需要写父母对家访得反馈。” “这样啊,他们出国看展会,最近回不来。” “家长会上我留电话了,你记没记,等他们父母回来,你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赵挺揉揉脑袋,“我写就行了。” “可是……” “没事的,我经常模仿他们笔体签字。” “签你名字也可以,但需要标注亲属关系。”我低声笑道:“你放心,他们都是好学生,不会让你签不及格的成绩单。” 他也低声笑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之后家访结束,他问我:“要不要去我家看看,就在楼上这层。” “你家住楼上?”这里的房子都是一户一层,我虽然不知道具体价格,但也清楚并不便宜,加上这样奢华的装修,恐怕是我一辈子也负担不起的。 赵挺却坦然道:“是啊,我姐夫给我买的,方便我照看两个孩子。” 第三十五章 往来 - 明日朝阳 - 念寻 面对赵挺的邀请,我没有答应,心想他可能只是客套一下。 “对了,你怎么进小区的?”看样子赵挺有意留我多待一会儿,跟我聊起闲话。 “门卫在外面坐着,他看我往小区这边走,用遥控机开得门。” “那楼宇门呢?没钥匙你怎么进的?”赵挺给我倒了一杯水。 “正好有人开门,我跟着进去的。” 赵挺轻笑,“那你怎么上来的?” “走楼梯。”我艰难地开口。 “什么?走楼梯?” 我解释道:“跟他们一起上得电梯,从十六层走上来的。” 看赵挺沉默的样子,心想这人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傻气。于是再次说道:“因为他们父母电话打不通,所以我只能用最笨的方式来这。” “哦。”赵挺突然起身,“稍等一下。” 他回来时用手机拨通我的电话,“这是我的号码,联系不到他们时,可以给我打。” “好的。”我趁机说,“快到中午,我要回家了。” 赵挺颇为意外,“不留下来吃个饭吗?” “这倒不必,我下午还要去下一个学生家。” 我拿起手提包要走,这款布袋包在这里出现,太不相称了。 “等一下,我送你。”赵挺叫上两个孩子,“我开车送你回去,这里公交不太方便。” 在他的盛情之下,我坐上他的车子,两个孩子坐在后面看书。 车内有好闻的香水气味,空间较大,坐着也舒服,不像出租车那样矮,每次都要低着头钻进去。 “甄老师会开车吗?”赵挺开车看着前方。 我没有直接说不会,“刚刚过科一,等下星期学科目二。” 赵挺唇角带着笑意,“哦。甄老师觉得‘书香庭院’怎么样?” “很好,环境不错,楼里也不吵。” “我姐夫为了给孩子弄个好环境,特意选得。”赵挺吐出口气,“唉,在新城也只能买到这样的房子了。我姐夫在连阳买得房子才叫好呢,那才是真正的大平层,在市中心,看景特别方便。还有个度假别墅,装修花了不少钱,但也没住几天,现在全是给保姆住。” 这人是跟我炫富吗?我心里不爽,但还是表面平静地问道:“那你姐夫怎么不把孩子带到连阳上学?” “幼儿园去那边上的,但老人想见孩子,又不愿意去那边享福。两人也经常忙,索性把孩子留这。”赵挺还透露他姐夫原先就是乡下种地的,但他姐姐力排众议,非嫁不可,连夜逃婚跟着去了外地。 “我姐夫学习不行,但能力强,短短两年经商创业也有了成就。回来甩出一张卡,让我爸妈看。”赵挺越说越起劲,“那时候二十万可不算小数目。” “现在也不是小数目。” 赵挺看我一眼,我自觉是因为打断他,或是说了蠢话。 “你们当老师的,赚得很少?”他发问道。 我无奈地笑出声,“一个月工资连四千都不到。” “家长会那些家长没给你钱?”他随口问出。 这次我还没有讲话,后面的孟学宁就说道:“老师从来不要家长的钱,还经常自己花钱给我们买本子和笔,作为考试奖励。” “不好意思,我……”赵挺歉然低头。 我缓缓吐气,家长会那天是有家长递钞票给我,但我根本没收。当天晚上还收到孟学宁、赵昕父亲的转账,我也点了退回。 想来,他以为每个老师在学校都是要收钱的。于是赌气说道:“因为我胆子小,教室里有监控,所以我不敢要。” “甄老师,咱们说话都注意点,后面有两个孩子。”赵挺恢复严肃。 我转过头,对着后面两个学生说:“老师刚才讲得是气话,你们别当真。” 等到坐正,我偏过头对赵挺说:“赵先生,我的想法很简单,家长把孩子教育好,给他们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我们做老师的就会很满足。至于其他的都是歪门邪道,对孩子成长没有帮助。班上六十多学生,我脑子里除了每天备课,还要记哪个家长给我钱,我要特别关照哪个吗?大家都轻松点,是最好的。” 赵挺连连点头,“接受教育。” “我不是要教育你,而是把我的教学理念说清楚,免得大家麻烦。” “是,是。”他开车到我居住的地方,小区里清洁工正在搬运垃圾,装车时烦人的塑料袋掉在地上。道路比较狭窄,两个小车并排过路正好,但垃圾车这么一堵,赵挺的轿车开不过去。 我解下安全带,“谢谢,我家就在前面,离这不远。” “等等再走吧。前面灰太大。”赵挺皱着眉。 “没事。我从那边小路走,绕一小圈。”这次我不等他挽留,直接下车。 走到9号楼时,发现他的车还没有倒走。难道他是看我有没有进门? 中午没去父亲那里蹭饭,待在家里看科目二的视频。 没想到居然在沙发上睡着,计划好的家访估计没时间去。 手机里有一条加好友信息,是赵挺的。 “你有什么事吗?”我疑惑地问道。 赵挺没有回答我,而是问道:“你在哪个驾校学车?” “最便宜的那家。”我压根不想好好回答。 “多便宜?”他还跟我聊上。 我也不服输地聊,看谁能聊得过谁,“手动挡1600,自动挡1800。” 他没再回我,我赢了。 正式开始学科二,我选择了上午班。有变动时,会在群里告知,方便教练调整。 没想到早上出门,赵挺的车正停在我家楼下。 他见我出来,也下了车,打开副驾的门。 “干什么?”我心想别是报复我拐卖吧。 “送你去驾校。你从这坐车加上走得路程至少要半小时。我带你去,一会儿就到。” “你知道我在哪个驾校吗?” “顺天驾校,走吧。”他请我上车。 “等等。”我看向车里,“你家两个孩子呢?你这样出来,把两个孩子扔在家是不对的。” 他点点头,“甄老师,两个孩子去爷爷那了,你放心。但你再不上车,可就要去晚了。” 我只好又上了“贼车”。 “甄老师,你去过连阳吗?”赵挺问起,“那天我说到连阳,你身体动了一下。” 去过是去过,但我激动那一下,分明是因为你炫富。连阳那样的大城市,你家人都有房,还是别墅,还是大平层。我从小跟着爸爸租房子,最近才靠着前男友留给我的钱,有了这么一个住所。我又不是木头,怎么会没有触动? “去过,我在连阳上过学。” 赵挺听了语气颇为高涨,“真得?我也在那上过学?但男生宿舍条件不行,我有空天天往姐夫家跑。唉?你在哪个学校读书?” “连阳师范大学,但我一年后就转走去了蔚海。” 他突然间分神,差点闯红灯。 “注意力如果不能集中,开车就不要说话。”我给出一句忠告。 赵挺抿着嘴,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下。 我紧张地不敢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失常。 他突然问了一句,“你原名是不是叫修筱楠?” 第三十六章 回忆 - 明日朝阳 - 念寻 车内的空调忽然间变冷,我的心在下沉,整个身体由热转凉。 “我们见过的。”赵挺帮我回忆,“挺长时间前,在台球厅。” 台球厅……我只去过一家,而且仅有一次,是被蓝桓叫过去的。他的话令我大惊失色,“你是蓝桓朋友?”没等他回答,我慌乱地解除安全带下车,不一会儿,他小跑追上来。 “我不会跟他朋友扯上关系的。”断就要断的彻底,哪怕是他朋友。 赵挺举起手,“你听我解释,我跟他算不上朋友,只是认识,那天我是被发小叫过去一起玩的,我们没有那么熟。” “你以为我会信?”这人是把我当傻瓜吗? “真得,他结婚都没请我去。发小管我借车拉人才知道的。”赵挺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但是心中仍有疑虑,“可你为什么在我说出学校后才认出来我?” “我顶多见过你两次,一次在台球厅,光线太暗,你又穿着一身黑衣服,低着头,我想看也没看清。” “第二次呢?” “在连阳师范大学,我和你一届的。他给你点蜡……” “给我点蜡?”我知道他没有那个意思,但话说到这,我总得给点反应。 “烛!点蜡烛。”赵挺急得解释,“你不要总抓我说话漏洞,让我一口气说完好吗?我文科不好。” 我点点头,“你说。” “他点蜡烛表白的时候,我也看了几眼。但那时候是黑天,你侧面对着我,头发又挡住了脸,我也没太看清。倒是崇北来的学生在你们宿舍楼下拉横幅,上面写‘蓝桓喜欢修筱楠,今晚表白不怕难’……” 好丢人的过去,我快听不下去了。 “那天我看到蓝桓,跟他连招呼都没打。后来想你是不是去台球厅那个女生,没多久就走了。” 提起那天的事,我就生气,咬牙说:“是我。” 赵挺接下来的话,更令我欲哭无泪。“当时看你们还挺浪漫的。后来再次听说你,是大二开学去档案室帮忙,复印学生成绩存档。但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的档案袋,导员查信息后,才知道你转走去了蔚海。你要是留在连阳多好,我们学校已经从二本升为了一本。”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那时候的运气真差,要是我再坚持坚持,现在就是一本毕业证了,真不该转学。 “所以,你记得我是他前女友,记住我的名字,就是没记住我的样子。” “两次遇到你,光线都不好,你总是低着头,短发挡住了大部分脸。而且这都多少年了?” 多少年?从我颠沛流离去蔚海,至今多少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似乎都已经淡忘。 他抬起手看表,“现在八点二十,你快上车,去晚了练习时间也少。” 我摆手道:“十分钟够我走到那,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我还没来得及走,那边路口走来两个交警,他们走到赵挺的车前,高声问道:“这是谁的车?有没有人认领?” 赵挺过去处理,“不好意思,送我家老师去驾校学车,她刚跟我闹别扭。” 我家老师?这是什么称呼?但看这样子我一走了之也不太好。交警询问了几句后,开了单子,作为警告。 赵挺无奈地看着我,“甄老师,咱们上车吧。” 本也没想给人惹麻烦,交警还在原地。我板着脸上车坐下,他重新启动车子。 “你刚才说得有问题吧,我是学校老师,不是你家的。” 赵挺把车开到驾校门口才说话,“也许以后是呢?” “你胡说什么?”这时心里已经开始有预感。 赵挺喝了口水,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想追你。” 他见我没有答话,又开口道:“可以吗?” “我现在脑子乱,等过几天再说。”我连忙下车,但奇怪的是我怎么没有立刻拒绝他? 驾校里人不少,大多是学生。但我们教练带得多是上班族和老年组。 第一节课教打轮都把他气得够呛。我由于来得晚,只练习了一遍。 中午十一点,教练休息时间已到。他锁上车,去食堂吃饭。我们则是自行回家。 走近驾校门口,发现走在我前面的人都往东看上两眼。 等我出门,发现赵挺的私家车正停在那里。 他走下车,“下课了?” “你在等我?”他是一直等在这,还是去了别处过来? 我还在疑惑中,他对我说道:“是啊。上车,我带你吃饭。”赵挺打开副驾驶的门。 “可你为什么要等我?” 赵挺笑道:“你忘了?我早上不是说要追你吗?” 坐车的时候,心里在想这顿饭不管多贵,我去付账。 他请我去了一家法式餐厅,那里女服务生的穿着,让我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赵挺察觉到我的不自在,“不习惯这里?” “没有。” 他叫了鹅肝和牛排。“请用。” “我能问一下,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赵挺倒上两杯红酒,“我不开这种玩笑。” “你姐家的两个孩子,我只会一视同仁,不会特别优待。”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他接近我的目的。 赵挺纳闷地问:“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学业,跟你献身吧?” 我脸上一红,“可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我吗?”本来想说“追”,但临到嘴边说不出口,换成了“找”字。 赵挺在对面笑出声,嘴唇微开,能看到他整齐的牙齿。 “甄老师,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 “缘分?”哪里来得? “我算了算,我们八年前见过,你在我心里留下了影子,如今又再次遇见,我们还不算有缘吗?”赵挺用手指比了比数字。 那次见面,我也被你们留下了影子,是挥之不去的阴影。于是不冷不热地说:“一个皮肤不白的人穿黑衣服,确实很像影子。” “呃……你误会了。”赵挺摇着酒杯,半天才说道:“第一次在台球厅,他们说蓝桓女朋友会来,但谁也没见过,弄得神神秘秘的,我以为他那样的公子哥喜欢的都是些艳俗的人。所以我把你想成穿短裙烫卷发的女郎。等见到你时,觉得很新奇。” 这些有钱人怕是都一个毛病,没见过穷人,也不理解他们内心得自卑。 “在连阳师范那次,你说巧不巧,我平时都不去小卖店卖零食,那天晚上买偏偏想去学校后门买方便面。正好路过你们宿舍楼下。那次总算知道你叫什么。” 我皱起眉头看他,“这么点事,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赵挺自己也觉得奇怪,“谁知道呢?我也说不清,就是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 “特别。”我尴尬地笑。 “如果不是特别,我为什么会记住你这么久?如果不是有缘,我一个计算机专业的,为什么会调去你们那里复印成绩单?为什么又偏偏知道你转走去蔚海?” “都是巧合。”我摇摇头。 “那现在呢?”赵挺锲而不舍地问我,“你当学校老师,好巧不巧,偏教了我的外甥和外甥女。又巧得是他们父母没空,我来替他们开家长会。” 我深吸口气,“就算是缘分好了,但我不想跟蓝桓朋友扯上任何关系。你们都有共同的朋友,指不定以后要联系,你们的圈子我不愿涉足。” 赵挺无辜地看着我,“你大可放心,蓝桓父母在他结婚后就离婚了,蓝桓和他母亲已经移民国外,他以后会不会回到新城还不一定呢,就算回来,顶多看看他爸,哪有空找我们玩。” 没想到蓝桓家庭情况也很复杂。可再怎么样,他是往高处走。而我遇到这种事,多少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你在想什么?”赵挺看我分神,询问道:“你心里还想着他吗?” “起初想,后来不会。”在赵挺面前,我不由地说出了实话,但他听到后居然无所谓似得。我忽然想恶作剧一次,“赵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这样请一个女性吃饭,谈感情,是件冒昧的事。因为我很可能已经有男朋友,或是结婚了。” 赵挺失笑,“甄老师,一个人是不是单身很容易看出来。如果你真有男朋友或是丈夫,为什么手上连戒指都没有呢?” 这人看起来随和,没想到是个高手,但我也不是让你拿捏的小白兔。 “我忘记戴了。”努力修补下语言漏洞。 “男人会这样,但女人不会。除非你不爱他。”赵挺的眼睛直视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别过头,“什么是爱?” “爱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会突然降临到某个人的身上,然后在某一天又突然抽走。” 他的回答,令我怅然。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谈感情呢?来来去去多麻烦,不如你找个家世好,修养好,对你也好的女生。现在多数人结婚就是如此。” 赵挺坐直身子,“因为你就是爱。我已经失去几次,痛得难受。既然八年后再次遇见你,我会牢牢抓紧,不会让你离开。” 第三十七章 身份 - 明日朝阳 - 念寻 这样肉麻的话很难想象是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说得。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卫生间洗手后,顺便去收银台结账。服务生查找桌号,对我露出标准微笑,“这位先生是本店黑金卡用户,享有终身免费用餐服务。” 这餐厅不会是他家开得吧?我不动声色回到座位上。 “你还想吃点什么?”赵挺的刀叉竖着摆放,显然用餐完毕。我对他说:“没有想吃的,我下午还要去学生家做家访。” 赵挺困惑地看着我,“现在都可以语音通话,为什么你还要去家访呢?” “因为我很少加家长微信。”最近办公室老师抱怨被学生家长举报的问题,朋友圈晒点旅游照都不敢。我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我开车带你去。”赵挺边说边看我的反应。 而我还是本能地抗拒,“赵先生,你不去上班吗?这一天都有空啊?” 赵挺仿佛觉得我是在讲笑话,“我目前的工作就是照顾两个孩子。” 果然是有钱人,无忧无虑的,如果我也可以这样……我自嘲一笑,简直是白日做梦。 假期这段时间,赵挺经常早上来接我练车,尽管我说不用这样,他还是坚持道:“我只是不想看你太辛苦。请接受一个家长的善意。” 他每天大概七点半来,因为怕我去得太晚,排在别的学员后面,练习的机会少。 但他也不是每天都来,不来的时候,会提前告诉我。 中午他会请我去吃饭,餐厅一律不用花钱。 考完科三的下午,我准备请他吃一顿大餐,回报他这段时间的付出。 不过久不回新城,除了“小南城”外,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吃好。 赵挺没有意见,他没有贵族病,吃路边摊都OK。但我犯难了,因为每次都是办公室的同事一起出去吃,多点几个菜都可以,但是这次只有我们两个,点几个菜呢?点多吃不了,我又不好意思打包。点少显示不出我的诚意。 “你喜欢吃什么?”我试探地问赵挺。 赵挺想了很长时间才说:“没有特别爱吃得。” “那先点这的特色菜?六个够不够?” “你能吃这么多吗?” “我不会点菜,要不你看看?”我将菜谱递给他。 赵挺接过菜谱翻看,对服务生说道:“一屉灌汤包,清蒸鲈鱼,香菇豆腐,山药排骨汤。”他问我喝什么饮料,我说喝这里免费的茶水就可。 服务生走后,我见他拨弄手机,大概是在看小说,于是便不再说话,也拿起手机,找点有趣的事做。 等到菜上桌,才发现赵挺在看我。 “有事吗?”我不知所措地问道。 “想再看看你。” 我一时间没弄懂他的意思,赵挺接着说道:“今天以后,你大概不会再见我了。” “你要是还来家长会,应该会见面的。” 赵挺发笑,“让我姐和姐夫来吧。”他用筷子夹了一片鱼肉放入我碗中,“东西虽好,吃不到。” 他把我比作鱼,我却没觉得生气。轻声说了谢谢,便开始动筷。见他吃得斯斯文文,我也细嚼慢咽。 等到吃完,天还没黑,他自然而然送我回去,分别时,我边上楼梯边想,他大概不会再来。 召集日那天师生返校,我让学生们互相检查作业,没有及时写完的,留在班级补作业,并协助第三组和第四组的同学扫除,其余的学生到外面自行组织活动。 我在教室正投着毛巾,校长路过,让我去综合楼打印些文件。 怎么地都是干活。我交代了学生注意安全后,往综合楼走去。 这里平时少有人来,只有学校活动彩排,用多媒体教室,才会有人到。整个楼阴森森的,没有一点儿人气。等快走到二楼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她不会答应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会轻易相信感情的人。” 赵挺?他怎么在这? 我轻手轻脚地向上走,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 “你还能不结婚了?爸妈天天催,在乡下这个年纪都有孩子了。”一个女性的声音说道。 我挪着脚步,一步步地走上去。 “结婚?我还没到那步,我也不像你那么勇敢,你和姐夫是神仙爱情。” 那人是赵挺的姐姐。我还在思量,他姐姐说道:“这是终身大事,我当时也没多想。但我知道嫁给不喜欢人,下辈子注定是痛苦的。你喜欢她就多花点功夫。” 一阵笑声传来,“她又不喜欢我。而且这都一个暑假,时间也够长了。我再没皮没脸地追下去,不是可笑吗?” 赵挺姐姐有些激动,“这才多久?你们现在的孩子太没耐心了。” “我还没耐心?”赵挺舒口气,“大龙你知道吧,跟我一起玩到大的,他跟女生表白,那女生要是当时拒绝,他转头就去追别人。这叫过时不候,谁也别想跟他玩欲擒故纵。” “啪!”赵挺姐姐像是在拍打他,“好的不学,学这些人!” 其余的话我没兴趣再听,低着头悄悄沿着楼梯走上去。 后来我从同事那里知道,他们来这是要给学校翻新食堂。那时候听他提过一嘴,但没有放在心上。我还问过他怎么不给两个孩子转更好的小学,赵挺说他也想过,但两个孩子已经在学校这么长时间,换个地方怕是不适应,而且还是小孩子,没必要有太大学习压力。 不知不觉,我开始联想他。我轻轻一笑,还是别心存妄想。 目前最值得庆幸地是,学生家访做完大半,其他学生家离得较近,可以周六周日去,如果时间充足,一天可以做完四人。 开心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我剩下的时间开始放松自己,休闲度日,享受假期最后的时光。 但很快我就陷入了低落的情绪。 王诗蓉下个星期天要跟纪诚结婚了,她不知从哪里得知我的电话,并且邀请我去参加婚礼。 如果我还在药房工作,我一定不会去。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接触的人必定不俗,我去只会自取其辱。而现在……我想了想,王诗蓉毕竟在昌台帮过我,准备一份礼物和钱,当面表示感谢也好。 再次踏上火车去往昌台,心情却大不相同。 这次我怀着旅游的心情,一路欣赏沿途的风景。 到达车站后,我按照王诗蓉给的地址找到酒店。七楼的婚房聚集不少人,但没看到王诗蓉的身影。听她母亲说是去接待其他同学,一会儿能回来。 大概等到八点钟,才看到王诗蓉。 她见到我,热情地打招呼。“你来了,我刚跟林晓妮和鲁羽聊完,上学期间,我跟初中同学是最好的。谢谢你能来我的婚礼。” 我微笑着,把准备好的礼物和红包交给她。 “还有礼物?谢谢。”王诗蓉接过,好奇地问道:“可以拆开吗?” “随意。” 王诗蓉拆开包装盒。 “这是百喜图,祝你们百年好合。”上面的字都是我一个个描摹上去的,作为对新人的真挚祝福。 王诗蓉举起画框,“看着真喜庆。”她跟我聊了许久,我忍不住开始打哈欠。王诗蓉见状,让她妹妹把礼物和红包都收好,带我去客房休息。 “你跟林晓妮她们一起睡,还是再帮你开一间。” 我怕第二天起得晚,于是便说跟初中同学一间即可。 林晓妮她们见到我,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王诗蓉能联系上我。 王诗蓉在她们面前略带点小骄傲,“我是谁啊,联系个同学没问题的。” 客房屋子不小,有两张床,林晓妮和鲁羽睡一张,我单独睡一张。 我不再理会她们的聊天,打着哈欠去简单洗漱一番,然后倒头睡去。 第二天婚礼,我们三个谁也没起得太早。因为大家都不做伴娘,没有任务在身。 隔壁的几个初中同学来找,告诉我们王诗蓉在楼下和伴娘团拍照。因为人太多,她们先上来,让我们可以再睡一会儿。 这正合我意,我稍微再睡一会儿,她们去另一间客房聊天刷视频。我定上半小时后的闹钟,并让林晓妮走前记得叫我一声。 这一觉睡得也昏,醒来还是迷迷糊糊的。 王诗蓉的伴娘团上来时,我直接愣住,个个貌若天仙,香气飘飘。 这场婚礼的主持人、摄影师、化妆师等人都是王诗蓉同学,尽可能简单地安排流程,他们说没有接亲和游戏环节。 我们跟王诗蓉在屋里拍照片,玩手游,猜谁是卧底。 纪诚来得时候,伴郎伴娘分成两排,纪诚走到王诗蓉面前,轻声问道:“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爽快的回答后,纪诚横抱起王诗蓉,走出酒店。 外面没有名牌婚车,大家都是开着私家车来得。 林晓妮说婚车一会儿能来。 我随着她们等候,没想到真来了一辆婚车,公交婚车。 里面布置的花朵和气球充满浪漫的气息,外面是甜蜜的婚照。 车子一路开到庄园。原来他们是想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草坪婚礼。 因为车子到那,时间还早。我们在自助区先吃点东西。 第一次站着吃自助餐,多少有些不自在,吃完盘子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我抬头张望,寻找服务生。 前方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吸引住我的目光,我站在那里,等待着他回头。 那身方正的西装,包裹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是怎样的一张脸? 缓缓地,他转过身,与我相对,我们一同惊讶,却没有发出声音。 那人跟同伴交代几句,逆着光向我走过来,他礼貌地问道:“甄老师?你也在。” “赵先生好。”我的魂已经飞往九霄云外。没法将那个穿T恤的男孩想象成现在的赵挺。 第三十八章 虚实 - 明日朝阳 - 念寻 眼前的人帅气周正,与之前判若两人。我勉强沉住气,此时嘴唇发干,我转过身去找解渴的果汁。 赵挺没有跟过来,我暂时松了口气,找到个服务生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他耐心地向我指出每个区域。我微笑着点头。等服务生走后,我又开始不知所措起来。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他。 “你是一个人来得吗?”赵挺无声无息地走来,我忍不住吓了一跳。 “是。” 我惊慌的样子被他看在眼里,赵挺歉然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事。”但心里却想他怎么又来我这边。 赵挺左右望了望,“你是新郎那边的朋友,还是新娘这边的?” “两边都算吧,我和他们是初中同学。” 他颇为高兴,“那好啊,我是王诗蓉高中同学,一会儿你跟我们坐一起吧。” “谢谢你的好意,但这样可能引起误会。我跟初中同学坐一起就好。”我打算离开他的视线。 “慢着。”赵挺叫住我,他还是有风度地问道:“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躲着我吗?” 我觉得好笑,“没有躲着你,只是怕人误会我们的关系,更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毕竟我不是欲擒故纵,你也早该过时不候。”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挺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后也没有话对我说,于是我趁他走神,去找林晓妮她们。但毕竟跟她们不是太熟,所以只好用问婚礼流程的方式,赖在她们中间。 “嗨,婚礼什么时间正式开始?” 她们也都不是太清楚,根据以往参加婚礼的经验都是中午十一点多正式开始。林晓妮说晚上还有一个小仪式,但她下午订了车票,不能参加。 “我也不能参加。”没什么可聊得,只有随声附和。但这并没有改变我尴尬的境地,因为初中的同学大多都不在新城工作,全在外地发展。 一时间我彻底没了话,听着她们在一起聊职业,聊工作,聊单位。我的思绪乱飞,旁边的女生碰了碰我的手臂,我一时间想不起她的名字。 “怎么了?”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赵挺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我的身边,还带来了他的朋友。 他迅速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不好意思,打扰各位。待会儿宴会,能跟你们坐一起吗?” 赵挺见她们没有明显反应,轻轻用手搂住我的肩膀,我只觉得呼吸一滞,其他人流露出惊异的目光。此时我不好发作,慢慢移动,逃离他的魔爪。他感觉到后将我搂得更紧。“筱楠是我刚交的女朋友,但不好意思跟我坐一起。” 初中同学没有质疑,原先我给人的印象便是腼腆害羞,赵挺这么说,像是顺理成章一般。 此时我也不知道解释好还是不解释好。赵挺看出了我的不安,跟其他人致歉,“你们先聊,我和筱楠单独说几句话。” 就这样,我们被目送出了人群。 我本想甩开他的手,但还是决定礼貌地拨开。“赵先生,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吧?而且你不要再叫我的小名了。” “对不起,我那天跟姐姐说了大话。”赵挺先跟我致歉,反弄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却又出乎意料地牵起我的手,“我们确认男女关系好不好?” “不好。”我想挣脱,却挣脱不掉。 赵挺没有放弃,“为什么不好?” “我没有做好准备,况且我以前想过终身不嫁。” 赵挺笑了,似乎是嘲笑我想法幼稚。“那先谈个恋爱如何?不用你负担任何责任。” “好啊。”看着他露出惊讶的神情,我也嘲笑道:“但是不能亲,不能抱,过分亲密举动都不可以。” 赵挺笑着点点头,“行,我答应。” “这你都答应?”我不敢信。 “我答应啊。”赵挺握住我的手,“这样可以吗?” 我忽然有种被套路的感觉,他取来两杯红酒,把我拉向另一个圈子,“带你去见我其他朋友。” 这里一共站着五个人,有两个看到我们来,跟赵挺简单寒暄几句,看了我几眼,随后离开。赵挺向我介绍其他三人。“九华集团王经理。越天公司张总。大夏地产池总。”我一一打招呼问好,他们举杯微笑回应。 赵挺说他很少来这边,认识的好友也不多,之前王诗蓉学校拉赞助,他帮过忙。 我不太懂这些商业的事情,听多了也会无聊,我往树边走了几步,转身背对着阳光,去看手机上的时间。 “赵挺!”一个女性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她已经走到赵挺身边,“你也来参加王诗蓉婚礼?当初大家都在传你和她的绯闻,以为跟电视上演得一样,有钱公子喜欢贫家女。但没想到你们没成,不过这个看起来也挺有钱。” “我们只是比较好的朋友,我很欣赏她对学习的态度。”赵挺从容应对。 那女生又说:“你呢?这么久还在做黄金单身汉?” 赵挺拉着被忽略的我,并肩而立。“我新交得女友,目前在小学做教师。” 那女生怕是被吓到,完全没看到还有个人在这。 “不好意思,你在树荫下,我没看到。”那女生解释完,再没多余的话便离开。 赵挺尴尬地笑道:“过去在高中跟王诗蓉有过绯闻,希望你别介意。” 他跟我说这个,我也笑着回敬道:“王诗蓉的新郎纪诚以前跟我表白过。” “哈哈。”赵挺内敛地笑,“你有时候挺幽默的。” “我没开玩笑,爱信不信。” 赵挺上下打量我一番,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他拉着我离开原地,“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我还不太清楚他要干什么,而且仪式大概快要开始。他却开着私家车把我带走。 短短的路程却令我感到忐忑,想不通他要做些什么,直到我看到珠宝店的牌子。 他见我没有耳眼,颇为遗憾。因为今天我穿得太过素雅,他想要为我点缀一下。 “你看好哪个?”他说可以先选手镯和戒指,其余的看好再说。 我找标签便宜的选,他实在看不下去,让店员量了我的尺寸,挑了店里的经典款送我。 店里有购物免费化妆的活动,我也不想浪费,但要求他们不要画浓妆,不要涂指甲油,明天上班还要卸掉,我家里可没有卸甲水。 一切完成,赵挺的眼睛从上至下看我一遍。 “很奇怪吗?”我不自在地问。 “好看。”他轻声细语吐出这两个字。 我们对视着,心里升出一种莫名的感情。 赵挺带我回到婚礼现场,那里的伴郎伴娘正在跳华尔兹。主持人说离婚礼开始还有十分钟。 我和他找好位置坐下,一同见证新人。 他们的出场是相对着,唱歌而来。并且互相说出爱情经历与誓言。没有交换戒指、家长上台发言等环节,两人宣誓后,直接进入用餐环节。 这是嘉宾最开心的时刻。赵挺带我入座,在餐桌上小声地问我爱吃什么,夹菜给我。 新人敬酒到这桌时,赵挺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王诗蓉。 王诗蓉接过,“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这个……”赵挺看看我,“要看筱楠的意思。” 王诗蓉和纪诚同时愣住,“你们……” 赵挺大方地牵起我的手,我的脸颊开始发热,身体却开始失温。 “没想到。”王诗蓉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大学时是校友,那时候我就关注她,可她却对我一点儿印象没有……”赵挺讲述我们的经过,我别过脸,难为情地看着桌面。 王诗蓉听得津津有味,“你姐姐家两个孩子以后怕是要管老师叫舅妈了。” 我猛地回头,王诗蓉意识到说得过头,便用敬酒消散尴尬。 不知是不是错觉,纪诚看我的样子像是傲慢,眼里带着轻蔑,仿佛把我看得很轻很轻。他举起酒杯,脸色瞬间缓和,“那就预祝你们幸福美满。” 还不到十二点,人已散去。王诗蓉要回酒店休息,晚上还有一个小仪式,我也打算回去一趟,检查是否有东西落下。 在车上赵挺看出我的倦意,要我在客房补个小觉。我警惕地看着他。 “我在外面屋子坐着,绝对不碰你。”他出了房间。 但我也不太放心,把门反锁上,才敢靠着床头休息,然后在梦境中不停醒来。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谈话。这屋子的隔音不好,是纪诚和赵挺的声音。 “你喜欢她什么?” “说不上来,她身上的感觉很特别。” 纪诚干笑,“是不是觉得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也不怎么打扮自己,偶尔穿件带颜色的衣服,会看愣好久。” “嗯,你怎么知道?”赵挺还真沉得住气,“你不会喜欢过她吧?” 纪诚毫不掩饰,“是。” “真喜欢过?” “不信?”纪诚沉默一会儿,“以前的事了,我以为她帮过我,对我有善意,也是喜欢我。但我后来发现我错了,她就是个傻好人,别人找她帮忙,什么过分的事她都能答应。” “那你表白过吗?”赵挺问。 “好像有。”纪诚那边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当时好像我说得没有那么正式,她也当开玩笑的,没答应。” “兄弟,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她。” 纪诚不耐烦地说:“你对她好不好干我什么事?别拍我。” “你失败了,我得成功啊。” “拉倒吧,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高中后就忘了这个人。” 赵挺大笑:“高中后才忘啊!” 我听不下去他们这样谈论我,扭动门把手想要出来,但尴尬的事情又发生了,这间门居然打不开。 我用力转动门把,拍打着门,就差喊救命。 纪诚在外,像是被吓到,“里面有人?” “糟了。筱楠在里面。”赵挺在门外也拍门回应。“等着,我去酒店负责人。” 酒店经理赶到后一阵敲敲打打,弄得我头疼。 门打开后,他不停道歉,请求谅解,“这门有点问题,平时都不锁的,也是我们失误,忘记说了。” 等他们走后,我鼓起勇气跟赵挺说:“现在你相信了吧。” “什么?” “你和纪诚对话我都听到了。” 赵挺揉头,“为什么我每次背后说你,你都能听到?” “因为你总是在离我近的地方说。”我进入正题,“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分手。” 赵挺捂住我的嘴,“不许说那两个字。”他注视着我,“这点事,我不介意。” 我又想起一件事,“我原来相亲过,那个人不仅牵手还抱过我。”想到过去,一阵寒意袭来。 “你冷吗?”赵挺关切地问道:“你在发抖。” “我很怕。”我诉说着相亲经过,那个人的得寸进尺,不知不觉地流下泪水。他听着却面色平静,“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伸出手,询问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这个……”我内心挣扎,此时我也是期待着有人安慰,要还是不要?最终我说出了那句,“不可以。” 赵挺在客厅陪着我,等着我冷静。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泪流干,我整理好心情,去洗手间卸掉妆容。 “下午你有什么计划吗?我带你去游乐园玩怎么样?”赵挺用手绢帮我擦脸。 “我本来打算参加完婚礼,坐车回新城。” “车票退了吧,我送你回家。” “还有,我要去见一个以前的同事。” “男同事?”赵挺问道。 “嗯。”来之前给袁平发过消息,他今天休息,我们能再见一面。我带了特产给他,算是感谢他在异地对我的帮助。 赵挺笑着,“我陪你去。” 他温文尔雅,我如在云端,一时间分不清虚实,眼前的人真的是赵挺吗? 第三十九章 订婚 - 明日朝阳 - 念寻 回到新城,心一晚上静不下来,赵挺完全刷新了我对他的认识。 我曾经非常确信,我对感情的心已经死去,可是赵挺的出现,让这颗灰色的心脏重新有了颜色。我感觉到那颗心正在跳动。 学校里的学生也不省心,小小年纪搞起对立。 学校号召公益捐款,班长麻君炎借着班会表态,认为捐十元以下的学生都是没有爱心的。 平时胆小的赵玲一反常态地站起身反驳他,“你们家有钱,当然这么说。可每个学期都要捐三四回,我们平时连零花钱都舍不得管家里要,却要至少捐五元以上给山区。” “你家缺几块钱吗?山区孩子因为一块钱都可能吃不饱饭,你少点零花钱,又饿不死。” 赵玲被气哭了,与她关系好的女生纷纷指责起麻君炎,并且跟班上某些男生吵起来,说他们欺负女生。 “肃静。”我迫不得已主持大局。 “公益捐款看得不是数额,而是大家想要奉献的爱心。如果每个人在这上攀比,公益捐款不就变质了吗?如果你们认同,以后可以进行不记名捐款,想捐多少都可以,每组的组长准备个袋子,把钱扔袋子里,数个总数报给我,我直接交学校。” 学生们默不作声,我让他们自己商量。 随后,我单独找麻君炎谈话。“你的话是没有错,但赵玲家的情况跟大家不同。你能想象现在还有人住平房吗?” 麻君炎摇头,像是不信。 二十年前,平房随处可见,但现在新城都是高楼,别说他难以想象,如果不是家访,我也不敢相信。 “她跟奶奶住在一起,父母在外很少往家里寄钱,而且寄钱也只是几百。赵玲省吃俭用的一个孩子,她奶奶说连零食都不买,哪怕她想吃,但为了省点钱,把钱都攒着。”想起赵玲的家庭,我有些不忍,恨不得把她接到自己家住,“你说捐十元以下的没爱心,真是冤枉她了。她的那身校服从一年级穿到现在,也没舍得再买一套,把穿不了的旧衣服剪下来,接在衣袖和裤腿上。实在穿不下的,她都会洗干净,投放到铁箱子里。” 麻君炎嘟着嘴没有讲话。 “我跟你说得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不能因为别人捐的钱少,就觉得别人没有爱心。我相信你们都是善意的,想帮贫困的人家,但是也要注意说话的方式,我们鼓励捐款,但不是要求大家都做到捐出大额的钱,毕竟你们的零花钱来自父母,父母赚钱也不容易。” “我知道了。”他低着头。 “那你好好想想。另外,赵玲的家庭状况,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把她的事到处说。” 麻君炎点头道:“我明白。” 我又找来赵玲,安慰她好一阵。 她非常难受地问:“我努力学习,成绩比他们好。可我没有钱,他们说我就算学习再好也没用。是不是无论我考第几名,都没有用?” 小孩子最是天真,他们说得话有时候也最为伤人。我深知她的处境和感受,但我没法改变。“学习好怎么会没用呢?”我给她讲名人的例子,“他们都是通过学习和思考,获得知识,获得成就,被我们后人铭记。” “可是在学校,他们关注的都不是我的成绩,还经常说我不漂亮,嫌我土气,嫌我穷。” “那你更要好好学习了。”我跟她讲起我的过去,“我上小学和初中时,也经常遇到这样无聊的人。但是到了高中,我突然觉得男生的素质都不一样了。他们一门心思考大学,很少有人去谈论一个女生的样貌,所以,你一定要上高中,往好的大学考。” “上高中就不会遇到那些人了吗?” 我笑道:“也许会,但是很少。而且你那时已经学会,不去在乎他们说什么。” “可我什么时候能赚钱呢?我想去白叔叔那打工。” 我替她擦眼泪,“你这么小就想赚钱啊?你就是去也没人敢要啊!有些事必须是你成年后才能做。” “可我总是抬不起头,觉得自己比他们矮一截。” 我失笑道:“没必要的。我上学的时候,有的同学都住别墅,但我也只有在平时自卑一下。在学校,拿起书本,我们坐在同样的教室里读书,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是平等的。我不认为谁比我高贵。” 我把赵玲送回教室,顺便做了班会总结。学生们也商量好,同意以后不记名捐款。 正高兴一件事落地,发现学生们都往门外看。 是赵挺在门外。我让学生们自己安排其余时间,出门去找他。 “以后不要在门外晃悠,影响学生上课。” “没晃,而且你们没有上课。”赵挺无辜地说。 “那你也不能经常来这,门卫怎么放你进来的?” 赵挺举起一叠A4纸,“我是整修食堂的策划人。” “那你去看食堂就好了。”来这干什么? “我家人想见你。”赵挺郑重地表态。“你父母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见面谈谈我们的事吗?” “这个……”我还没有想那么多。 赵挺见我支支吾吾的,说道:“不要有太多压力,就是一个普通的见面。互相认识一下。时间你定也行。” 晚上他送我回家,途中我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要不要决定告诉赵挺我家里的事。 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到家门口,听到一阵嘈杂声,大概是父亲请朋友来家吃饭。屋里有五位叔叔,一位阿姨。 这种情况下,我都是简单吃一口,就回屋,把门关上,随便他们聊天。 今天刚刚上桌吃饭,父亲向我坦白,他和这位阿姨已经领了结婚证,并且打算住在一起。 几位叔叔一直帮父亲讲话。 “你爸一个人也不容易,你上班了才找。换成其他人早就忍不住了。” 我不知是看得开,还是没有感觉,毫无抵触地接受。并且想正好自己这也有一件事宣布。但看看这些人还是没忍住说出口。 那些叔叔喝到晚上十点多才走,那位李阿姨则是在厨房收拾东西。 “下次能不能让他们早点回家?这都多晚了?”我表达对这些人的不满。 父亲不高兴地说:“影响你睡觉了?你把门关上,什么都听不到,一会儿不就睡着了?” “他们不走,我怎么去卫生间洗漱?而且哪有大晚上还在别人家的?” “你今天怎么回事?”父亲察觉出我不对劲的地方。 “没事,我觉得烦。” 最终我也没说出来跟赵挺交往的事。 第二天早上父亲又问我昨天为什么那样,是不是不满意这个阿姨。 我实在忍不住了,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我自己,我认识个人,他喜欢我,我答应当他女朋友,也没认识多久,但他提出想让双方父母见一面,让我定时间。昨天那么多人在,我不好跟你讲。” “你交的男朋友?”父亲将信将疑。他对我未来的丈夫要求不高,是个老实人对我好即可。所以当他见到赵挺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 最震惊的还是我,因为赵挺姐姐姐夫和我想得完全不同。赵挺的姐姐比他大八岁,虽然脸上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但她身上还保留着乡下的淳朴气息。而他的姐夫也是如此,他比我想象的壮实,皮肤略黑一些。更为奇怪的是,他们一个穿着休闲的运动服,另一个穿着西装,上衣口袋里还叠放着一块干净的手帕。这样的组合看起来非常诡异。 赵挺说家里还有个大哥,但在乡下住习惯了,而且放不下田里的地,没有来城里住。 菜上齐后,赵挺姐夫孟志鹏向我和父亲介绍赵家的人,并说了家庭情况。随后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红包,交给我。 “这是一百万的支票。如果你们不反对,今天算作订婚。” “订婚?”我小声吃惊,看向赵挺。 他笑着看我,俯下身子说道:“别害怕,你没答应前我不碰你。” 可是要不要这么快?我还没有想好。而且现在都订婚了。 父亲倒是满意这门婚事,他觉得我这种家庭情况,没人嫌弃我就不错了。如此自贬身价,我和他也说不到一起去。 回家后,我向父亲表达想法,认为进展太快,他们在席间已经把婚期定好,在明年的三月份。 “你想什么时候结?”父亲皱着眉问我。 “我根本就不想结!才认识不到半年,什么时候分开都不一定,结什么婚?” 父亲在生闷气,“彩礼你都收了,你现在说不想结婚?” “退给他们不就行了。”我打算跟赵挺聊一聊。 父亲气得不行,回屋跟李阿姨抱怨。我知道他想看我尽快结婚,哪怕凑合找个人过日子也行,可我现在丝毫没有这样的打算。结婚对我来说是个遥远的词语。 再次见到赵挺,我把支票还给他,“关于结婚的事,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这个你先拿回去吧。” “你这是让我管账吗?可我不是财务部的。”赵挺把支票又送还到我手中。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我,但是结婚是需要慎重的事情,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赵挺舒展下肩膀,“不用。”他缓口气,对我说道:“我喜欢你,也尊重你,可要我等你成熟,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感情上你需要有个人拉着你走,不然你十年后,二十年后,都不会想要结婚。” 他用右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跟我结婚,有这么为难吗?” “不是。” “那我带你去看看房子,除了我现在住的那套,在市中心也有一套,但楼层偏低,视野一般。那是我毕业后买的,现在看是不值什么钱。”赵挺询问我:“你想住哪?市中心那套家具和家电都没装,你要是想住那,我们抓紧时间买东西。” 我根本不敢想,赵挺这样的人,那样漂亮的房子,居然可以同时拥有。 “青莲花园呢?”我想看看他的反应,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爱慕钱财,贪得无厌的人。 赵挺吸口凉气,我看着想笑。然而接下来,我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想住别墅我给你买更好的,青莲花园太委屈你了。” 第四十章 融化 - 明日朝阳 - 念寻 入冬季节,天气渐渐转凉,但供暖还没有开始,伏在桌子上写字,手都冻青了。 手机里传来一条消息,我停下冻僵的手查看。 是赵挺发来的,明天是他的生日,问我能不能陪他过。 “没法特意请假,晚上放学行吗?” 赵挺回复道:“好啊,明天我也要上班。晚上我去学校接你。” 中午我去学校附近的文具店转转,想买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给他。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手办、孔明锁这样的东西。还是送商务笔记本?会不会显得没有创意? 为了表示诚意,我准备十二点时,卡点发微信,“生日快乐!”大学时最流行卡点送祝福,只是如今都淡了。 等到十点多钟的时候,我开始哈欠连连,实在坚持不到零点给他送祝福。 第二天上课,第一件事是提醒学生多加衣服,宁可穿多也不穿少。 语文课结束后,孟学宁找到我,说舅舅今天病了,早饭是妈妈做好,给他送楼上的。 看样子我得去一趟他家。我把下午的数学课串到早上教,以便去看他。 赵挺得知我要来,异常开心,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让我去商场等他。 我开车去了商场,把靠背往后调,休息等待。 心里暗想跟赵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他不计较那么多,我为什么不能与他开启新的人生? 这辆车子是他订婚后送给我的,物质上他不会亏待我,精神上我们上过同一所大学,他给我讲商业,我不反感。我给他讲学校的事,他也听得津津有味。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正在沉思,赵挺打电话说已经到了。 他没有开车,看上去有些憔悴。 我看着他努力微笑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他咳嗽两声,对我说:“昨晚没休息好,有些发烧。” “发热应该是风热感冒,吃药没?冲点颗粒喝。” “今天早上喝粥好多了。”赵挺说就是浑身酸痛。 “那就是没有好。”我指着对面的药房问道:“去这里买点感冒药?” 赵挺笑道:“没这么严重,我很少感冒,有时候上午感冒,下午就没事了。”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见我这样,说道:“你别生气,我去买。”他不打算带着我,准备自己过去买。我对他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还要过马路,怕你累到。” 我失笑,“这还累不到我。以前我也在药店上班,怕他们给你推荐贵的药。” 那家药房连着诊所,店员说可以打针,来得快一些。 注射方面我不太懂,“打点滴吗?” “不,只扎一针。”店员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记得在药店工作时,展示牌写过,吃药能好不注射,毕竟注射属于侵入性操作。 “开盒退热药就行。”我根据经验选了一盒西药,并向店员要了一杯温水,让赵挺喝下去。 赵挺说家里以前备过这些东西,但现在孩子长大了,很少生病,也不再买药放家里头。 我们刚上二楼,赵挺的药劲开始发作。我扶着他坐下。没想到药效这么大,当时觉得中药吃得粒数多,就选了一次一片的西药给他吃。可他现在头晕的厉害,我只能说:“我送你回家休息吧。等你好点我们再来。” 我拉他起来,赵挺却拦住了我。“今天是我生日,我想陪你好好玩。” “在家就不可以吗?” “我家里没什么玩的,你要是想唱歌,倒是可以。音响设备都是好的。” 我笑道:“你先回家,看我布置。” 他也是晕的厉害,跟我上了车。 到家后,我给他烧了开水。“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别走。”他抓住我的手臂,“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回来。” 他确实困得厉害,在沙发上坐下后,揉了揉脑袋,慢慢瘫软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 我在他房间门口站了会儿,进去拿了被子帮他盖上。 等到他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 “你真能睡。”我笑着看他。 赵挺起身,环顾满地的气球,又瞅瞅茶几上的蛋糕和心形蜡烛。“这些都是你弄得?” “除了我还有谁啊。我不好拿你的钥匙下楼,只能在网上买些东西。你睡得也真沉,快递员按门铃都没能把你叫醒。” 赵挺问道:“这么短时间,弄出这么多东西?” “算慢的了,在学校我们经常搞活动,本来还想买点拉花,但怕弄坏你家的墙壁。” 赵挺笑道:“这里是我们的家。” 我不再说话,讪讪地坐下。 他发现电视柜上还有两个精致的瓶子。 这也是我准备的,一瓶底下是星星上面是千纸鹤,另一瓶里面是卷好的字条。 “本来想一瓶装星星,一瓶装千纸鹤。但叠星星有点费时间,来不及放满,所以改成叠大千纸鹤。那罐是我写得一些祝福语。”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赵挺认真地问。 “都要结婚了,怎么还问这个?” 赵挺挪动身体,靠近我。我的心随着距离在不断加速。 “在昌台的时候,我看得出来……” “看出来什么?”我对视着他的眼睛。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你眼里的欲望。” “有吗?”我自己都不晓得。 “有,而且很深。”赵挺亲在我的额头上,他把身上的被子送回卧室,我才回味过来。 难以相信,我居然没有丝毫厌恶,甚至我开始接受这种亲密关系。 晚上他想听我唱生日快乐歌,我说我唱不出来。 “你不是全科教师吗?” “谁说全科教师就一定会音乐的,我美术比较在行。” “昕昕说的。她说音乐课老师生病,本来应该上自习的,但你替音乐老师上课。” 我别过脸,“那是我不想孩子们失望,而且我也没怎么唱,都是讲理论,用电脑放歌给孩子听。” “那你也放一首给我听。”赵挺提出要求。 这个简单,我单曲循环生日歌。 音乐响起,氛围被烘托的刚刚好,赵挺拉起我,“会跳华尔兹吗?” “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 我跟着他的脚步起舞。 “放松点。”赵挺不在意我的笨拙,一直笑着教我跳舞。 那个夜晚,我仿佛在一个虚空,成了一个另外的人。 赵挺再次把我接到家时,为我配了钥匙,“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我们并肩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景色。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小雪,我轻声说道:“赵挺,下雪了。” 他搂住我的肩,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是小雪,落地即化。好像下一场大雪,我们一起堆雪人。” 赵挺畅想未来,不时地问我“可以吗?”“会实现吗?” “会。” “你开始为什么那么抗拒我?” 我露出苦涩的笑容,“因为害怕。我家境不好,样貌普通,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一旦我敞开心扉去爱一个人,很可能最后一无所有。别人玩得起,我玩不起。何况是你这样的有钱人。” 赵挺握紧我的手,却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可你遇到了我,说明你注定要跟有钱人在一起,接受现实吧。” 我一声轻笑,震动到他的心房。 “你笑什么?”赵挺问道。 “笑我自己。” “笑自己什么?” “识人不清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很年轻,以为你是毕业后就结婚,有了孩子。” “后来呢?” “你说你是替姐姐姐夫来得。我可不是识人不清吗?” 赵挺笑着,胸腔抖动,“这就是啊?” “还有啊。我家访来这边,以为你只是在家帮忙看孩子的。你开车送我回去,我又以为你是富家小少爷,平时不用管事,没有正经职业,开车到处兜风。” 赵挺清清嗓子,没有说话。 “在昌台见你一身帅气的西装,我没想到同一个人会给我这么大的震撼。也没想到你是公司的董事。” 赵挺面对面看着我,“你现在知道了,要不要珍惜我?” “不要。” “为什么?”赵挺眉心微动。 “因为我的命数不好,越想留,越留不住。所以,我希望顺其自然。”不再刻意地去追求什么,也许能过得更好一些。 “好。”赵挺抱住我久久不放,他在我耳边说道:“让我来珍惜你。” 我犹如天上的雪花,迅速融化,沉溺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他抱着我,不停地说着只有我们才能听见的耳语。我们在屋内看到雪景,真如童话一般美好。 此时的屋子刚刚供暖,烘得屋子里的空气都是懒洋洋的,我的心也慢慢融化在这间屋子里。 第四十一章 尾声 - 明日朝阳 - 念寻 婚期越来越近,我们选日子领证,到处看家具家电,拍摄婚纱照,布置新房。疲累时,我也发过脾气。赵挺抱着我,“好了,不要生气了。” 偶尔我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更年期。 “因为你开始在乎我了。”赵挺觉得我这样是正常的,客客气气都是对外人。 “算了吧。你这是找虐。”我盯着他,“你以后不许家暴我,不然我一定离婚。” 赵挺举起手,“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可能。” 婚礼那天,我们一切从简,连伴郎伴娘都没有。进入新房,他横抱起我,开车直接去酒店。 萱萱问我,“你喜欢他吗?” “说不清楚,但我明确一点,他是当下我结婚对象中最好的选择。” 我披上头纱,戴上王冠,走向那个爱我的人。 整个婚礼仪式是我和赵挺一起主持的,我们虽然可以脱稿,却还要拿个本子装模作样地看。 赵挺问我:“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一片欢呼声中,我们相拥在一起。 下午我们太累,双双睡去。等到醒来,已经是夜晚六点钟。赵挺买了些火锅食材,我们吃着热气腾腾的锅子,享受平凡夫妻的生活。 再去上班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办公室里蒋季轩见到我打了声招呼,“恭喜你结婚了。旅行顺利吗?” 他没有参加我的婚礼,但给我发了红包。 “有点累。”我向他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看看吧。彩礼都没谈妥。”蒋季轩说完,开始发愁。 我疑惑不解,他家连婚房都准备好了,彩礼钱算什么?“多少钱啊?” “三十万。”蒋季轩观察我的反应,在新城三十万彩礼算是高价。 我短促地叹出一口气,“你跟她商量商量。” “她还好说,她家里不愿意。上次见面给一千块红包,她母亲嫌少,觉得女儿没被重视。” 萱萱在一旁听了后帮他出谋划策。“你让玉微问她母亲,男方家里能拿出三十万彩礼,你能拿出三十万嫁妆吗?” 嫁妆? 我询问萱萱,“还要嫁妆?” “怎么不要?我们家还拿出十万作为回礼给男方。” “还有回礼呢?”我一无所知。 萱萱的神情转为惊讶,“你不会什么都没给吧?” 我轻微摇头。 “他爸妈没说你什么?” “没。” “哦。”她放松下来,“也是,他家这么有钱,不用你给什么。”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照着网上的食谱做菜,在炒菜上我还是差一点,但蒸煮的菜我还可以。 赵挺颇为意外,往常都是他下班给我做。 “我有件事想问你。” 赵挺换上居家服,“说吧。” “我不知道结婚是要给回礼的,也没给你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 赵挺亲在我的脸颊上,“现在给过了。” “嗯?”这就可以? 他又亲了我一下,“你都是我的了,还要回礼做什么。” 我们互相依偎在沙发上,电视里是最近的热播剧,我大胆地去吻他的额头,“这才是真正的回礼。” 赵挺的笑容渐渐扩大,他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把名字改回去?” 这个问题,父亲也问过我。 “想过改,但是我的身份证、银行卡、绑定在平台的账号全是现在的名字,真要改,太麻烦了。” “是啊。”赵挺发出感慨,“人往前走,回不到过去。” 他的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以后的路,我陪着你走。” “这条路会很长。”我歪头看他。 “长点好,给你一路惊喜。”赵挺学着电视剧里的主角亲吻我,向我索取。我放纵自己去回应。 我们缠绵着回到卧室。 那一天,我们有了两个孩子。 “赵挺,你们家的基因是不是专传龙凤胎?” “也许吧,孩子取什么名?” “没想好。” “我想好了两个小名。女孩儿叫晓晓,男孩儿叫楠楠。” “囡囡?”我笑道:“是一口吞女的囡吗?” “楠,木字旁加东南西北的南。” “你这是我的名拆开给他们了。” 赵挺抱着孩子,“我想了好多啊,珍珍,月月,兽兽,婷婷……” 我垂眸笑道:“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想。”我等你送给我一路的惊喜。 赵挺 - 明日朝阳 - 念寻 姐姐和人私奔的时候,赵挺还在上小学。那时候他走在路上,都要面对村子里人们的指指点点。 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好,他曾经想过小学毕业后,留在家里帮父亲和哥哥干农活。 但那阵领导干部经常下来检查,要求每家每户的孩子,必须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乡下教书的条件差,他到了初中才发现自己以前学得东西太少,相当于没有基础,初中念书非常困难。 那时他从没有想过爱情,家里没钱,同村没有跟他家定亲的,他能做得就是苦读。 初二那年,他家的情况发生了转折。 姐姐与姐夫回来了。爸妈起初闹得厉害,等姐夫拿出一张卡,说里面有二十万,爸妈当时没话说了。那个场景直到现在还萦绕在赵挺脑海,他从那时起意识到,钱有多么重要。 姐夫孟志鹏对他毫不吝啬,给他零用钱都是百元起。赵挺把钱都攒起来买教学参考书。 中考那年,他以体育特长生的名额,幸运地考上了重点高中。 父母为了照顾他,同意从乡下搬到城市。 而他也开始走桃花运。 重点高中里有两栋楼,一栋新楼是有钱人学习的地方,一栋旧楼是穷苦人家孩子学习的地方。 赵挺是正规中考进去的学生,自然是在旧楼。 他遇到的第一个女生是班级的学委,那女生经常找借口检查他的作业。赵挺不傻自然能看出来,但他不想跟这个女生过于亲密,所以他没有什么回应。那女生说什么,他都表现地风轻云淡。自然而然,那女生换了目标。 第二个女生是英语课代表,赵挺的英文说得不是很好,每天早读,他都会被英语课代表点名读一大串课文。赵挺起初经常因为口音和读错单词闹笑话,后来赵挺也很感谢她,给了自己锻炼的机会。 这段桃花随着第三个女生的出现而停止。她叫王诗蓉,是赵挺看得上眼的。 王诗蓉中考成绩是班级第一名,但到了高中也只在班级十多名徘徊。赵挺对她成绩的印象不深,注意她是在运动会那次。班上运动会项目报名,女生都很少报名参加,但王诗蓉一口气报了三项。 运动会那天其他人中午都去吃饭,只有她愿意留下帮大家一起看东西。她做好事从来不要求别人感激。 不仅赵挺对她印象很好,班上其他男生对她印象也好,经常约她出来玩。 有一次他们给班上同学庆祝生日,从KTV出来时天色已晚,男生们争抢着送王诗蓉回家,赵挺觉得这些人不怀好意,招手打车送王诗蓉回家。后来他们的绯闻就在班上传开了。 王诗蓉坦白过对他是有好感,但赵挺没有说出那句喜欢,她就没法跨越友情线。后来王诗蓉明白那不是感情,她喜欢和赵挺在一起交流,是因为志同道合,还有赵挺的毫无心机。 赵挺高二后,受不了高强度的体育训练,退出了体校,专心攻文化课。成绩虽然平平,但去一所好的二本学校是够的。 但他填写高考志愿表出了点意外。志愿表学校要求写两张,一张留给学校老师做参考,一张正式上交。 他写好一张给老师看后,老师觉得他还可以报两所更好的二本院校。于是第一志愿的连阳师范大学变成了第三志愿。 但他没有把作废的志愿表扔掉。提交志愿时,他把给学校的和投递的放错了位置。 所以阴差阳错来到连阳师范大学。 赵挺刚上大学,觉得一切都新奇。最好笑的是,班上的女生他都不记得叫什么名字,却记得外系一个叫修筱楠的女生。 那天晚上,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大阵仗地追人,又是扯横幅,又是喊口号,还在宿舍楼下摆蜡烛。 而且表白那个人他还认识,是蓝桓。 他高中时候认识的蓝桓,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感觉得出来,他是一个冷酷的贵公子。赵挺也不想与他有深交,平时出去玩玩还好。 而那个叫修筱楠的女生,他看着眼熟,但不是外在样貌,而是她身上的那种感觉,和自己过去一模一样。害怕别人的注视,心虚,自卑,小心翼翼。 他想起蓝桓十月一放假时,找过一个女生去台球厅,正他买水回来,蓝桓和他们就各玩各的。他当时出于好奇,一直想看清这个女生的样子。那个女生低着头,不太会玩台球。他一直在那边看着,朋友问道:“你觉得她好看吗?”赵挺摇头,“看不清楚。”朋友笑着说:“那你走近去看。”赵挺正想借个比赛的名头去蓝桓那桌,但这个女生却忽然离开了。 赵挺眼看着蓝桓也跟出去,但却是一个人回来。而这次校园表白,他们修成正果。那次表白,赵挺感受到爱情真得会令人疯狂,蓝桓那样的贵公子居然会做这么中二的事。这个女孩又是何许人也? 回到寝室,赵挺开始想如果点燃蜡烛,跟修筱楠表白的是自己会怎么样?他又开始想如果把那个女孩拥入怀中的是自己呢? 随后他开始反思,怎么像个爱做梦的小孩一样。这不是他该想得事情。 但他却鬼使神差地加蓝桓微信,“恭喜你表白成功。” 一晚上他等得快睡着,蓝桓也只是回了两个字,“谢谢”。 他分辨不出蓝桓的情绪。但后来他也没再见过蓝桓和修筱楠。 直到那次他帮忙,他再一次看到修筱楠的名字。他才知道修筱楠转走去了蔚海。 他去试探蓝桓知不知道女朋友转走的事,蓝桓依旧是简单的答复,“知道”。 赵挺有时候也嫌弃自己多管闲事,蓝桓是不是异地恋,是不是被女友抛弃,与他何干?但是修筱楠这个名字,在他心里算是埋下了种子。 学校升为一本时,他第一反应想得是那个转学的女生会不会后悔?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见到修筱楠,但她已经成为了甄老师,而且容貌也发生了变化,他都没有认出来。只是她身上的气质又一次吸引住了他。他鬼使神差地去接近,当他发现甄悦就是修筱楠时,他相信这是缘分,并且展开追求。 但是曾经的那个女孩却像是受到惊吓。 而赵挺说不好对她是什么感觉,看到时总在想着,看不到时反而不想。中途他想过放弃,但是在昌台再次见到她,那颗心又活泛起来。他等不起女孩的成熟,他马上就想要得到。 一百万的支票,上万元的订婚宴,却没有让她动心。 他幼稚地设计弄出一场小感冒,制造两个人的温馨,拉近他们间得距离。 当女孩问出他为什么选择自己的时候,赵挺答不上来,但他确定自己没有选错人。他愿意给她想要的一切。 在朋友圈发出电子请柬与婚照后,蓝桓给他打来长途电话。 “你要跟筱……修筱楠结婚了?” “没有。”赵挺故意拖长音,发觉对方沉默很长时间,才解释说道:“不是修筱楠,是跟甄悦。因为她不打算改回原名。还有我不需要你出席。”赵挺记得修筱楠说过的话,不要再见到蓝桓。 “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蓝桓略带惆怅,“新城,我大概不会回去了。” “那最好。”赵挺觉得自己多少带点阴暗心理,挂电话前说得最后一句话是,“我也不期待你回国。” 他抚摸着婚照上的甄悦,自言自语道:“我们会一直甜蜜幸福下去,相信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