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的艳遇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火车上的艳遇 夜色,象一汪无边的大海,列车是海中呼啸疾行的箭鱼。 蓦地,一串灯火在大山的转弯后猛然出现,向列车迎面扑来,原来又到一个站了。 这是一个小县城。城虽小,但上车者却多如过江之鲫,杂音喧嚣,人掀货动。 尽管如此,人群还是牵藤附线般地涌了上来,夏日的空气在这股人浪的搅动下,更加混浊憋闷,车厢连接处,一个壮年人口中衔的叶子烟碰到了前面一位城里人打扮的女士背上,那尖利刺耳的咒骂所带给车厢的,只能是更加恼人的心绪和恶劣的拥挤。 霍小宝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这是一个看来颇有教养的城里青年,个子高挑,眉眼清亮,坐在车厢中部靠窗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本乐谱,乐谱不是一般的1、2、3简谱,而是豆芽瓣儿似的五线谱,水平低了的芸芸大众确实无法卒读,这使坐在他对面硬座上的一位外出打工的女孩和一位农村老大娘一直对他心生敬意。 然而车内的环境太使人扫兴,他实在不愿意领教由烟雾和汗臭混合而成的世态人生漫画图,脑袋一转,准备将颈子扭向敞开的车窗外,这至少可以呼吸到一股夏日夜晚山野的凉风。 但就在视线即将离开眼前混乱景像前的一瞬,他却一下凝固住了,电光石人般的一闪,他的视屏上映进了一个姑娘,而且那姑娘一下子就深深地吸引了他。 首先是那张脸,皮肤出奇的白,五官清晰而又俏丽;然后是那一头浓密的黑发,翻着大波浪贴着两颊落在肩上,如飞瀑骤降,韵味绵长。姑娘的个子好高,看得出身体健壮。总之,姑娘就像砂砾中的一粒金子,戈壁里的一股清泉,给沉闷已久的车厢吹进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凉风。 霍小宝无聊透顶的心境顿时为之一爽。 姑娘被紧巴巴地卡在拥挤不堪的人流中,沮丧着脸,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那一双焦灼的眼睛东瞅西望,还伸长了脖子向前扫瞄,显然是渴望马上得到一个座位。正好霍小宝身边的座位刚才空出来了,他脑子里不知什么东西突如其来地一闪,十分迅速地打定了主意:这个座位,无论如何也要留给那个美丽而又为难的姑娘。 然而姑娘离他还有一段相当令人担心的距离,在她的面前,少说也还有十来个人,而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幼,一律都用饿鹰般的目光四下搜寻,霍小宝甚至已经感到有一双眼睛朝他这儿射了过来。他赶紧把屁股往中间一挪,再把一条腿武断地放在上面。意思是“此位有人,概莫过问”。 这还管点用,涌过来的人,一看这副不好商量的姿态,只是不满地瞥他一眼,又赶紧继续往前挤。但还是有一个中年妇女用声音明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小伙子,请往里边坐一点嘛,挤一挤,啊?” 霍小宝只得昧起良心回答: “噢?噢,有人,有人有人。” 好不容易才等到姑娘移动过来,霍小宝开始做预备动作,那腿以一种不经意的方式很随便地放了下来,又假装想瞧瞧窗外的夜色,因此,屁股也就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原来窗边的地方。妙就妙在这一切刚做完,姑娘正好到达准确位置,她只把身子敏捷地一扭,双膝一屈,便轻而易举地坐在了座位上。 这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好像是经过了―个星期的精心排练。 成功了!霍小宝大大地松了口气,顿时感到身边充满了温馨,心情立刻随之愉快起来。 火车一声欢叫又上路了。如今,奔驰的声音一扫先前的冗长乏味,变得充满了动听的乐感,几乎有点像爵士乐队里的定音鼓,敲得他的心不能不受到某种程度的振奋。 霍小宝点上一支烟,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和黑黝黝的山岗,眼角溢出一抹舒心的微笑。嘿,他想,前面的旅途该不会寂寞了。 “来一支。” 这是姑娘的声音,她在说什么? 霍小宝不由回过头来,只见姑娘正用那双大眼睛略含微笑地把他相望,一只胳膊轻抬,向他摊开白皙的手掌。霍小宝好不激动,莫非这正在证明刚才滑进脑子里来的思想?不过这突然出现的情况又使他一时不知所措,他只是睁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姑娘。 姑娘一笑,莲脸生辉,第二声紧跟而来: “舍不得?” 霍小宝的五官终于起了反应,心中暗自高兴地连声道:“哪里哪里。” 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姑娘,他吸的是“红梅”,中档偏高,还过得去。 “烟不好,拿不出手。” 他嘿嘿笑两声,好为刚才的迟疑找个理由来解释。 “嘻嘻,我逗你玩的。” 姑娘手掌一翻,把霍小宝的手推了回去。 玩的?才见面,就这么大方,这姑娘太有意思了。 然而她却不是不抽烟,只见她打开随身挎着的小坤包,从里面拿出一盒“健牌”,微笑道: “对不起,我喜欢劲儿大的,所以只抽外烟。” 她拿烟盒的手灵巧地一抖,一截过滤嘴便伸出盒外,随即向嘴边一碰,一支烟就叼在了红唇上。打火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拿在另一支手上的,“啪”,是那种无焰之火。她点燃后,收好烟盒和打火机,背一靠,头一仰,舒舒服服的出一口长气,一股白烟柔柔地飘吐出来,缭绕在她绯红的脸蛋周围。 这一连串熟练的动作把霍小宝看出了神。姑娘个头不小,但毕竟非常年轻,她是个什么人物?不过她抽烟的姿势倒是很潇洒优美的。 还是她先开口。 “哎,”她弹弹烟灰,“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他高兴地忙问,甚至高兴得多了一点激动。 “你说这儿‘有人’,”她一副认真打听的神情,“人在哪里?” 霍小宝一愣,怎么,她居然听到了他的那个谎言,可她问这个干什么?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她是担心那个子虚乌有的“人”来了,那么她就得请起。于是他表现得更为热情,说: “坐吧,坐吧,放心地坐吧。” 可不知为什么她就偏要问这个问题: “是真有人,还是假有人?”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使霍小宝心中一惊,忙笑笑说: “有人叫我给他看着位子,大概他不会回来了,我看他没东西放在这儿。” 姑娘偏起脑袋,胸有成竹地斜视着霍小宝,问得更加露骨: “不对吧,那个人,大概就是我吧?” 霍小宝一阵尴尬,满腔的愉快立刻变为掩饰不住的难堪,好像一件丑事终于被人揭穿,无处遁逃。他原以为做得滴水不漏,结果还是马脚毕露,而且发现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风姿绰约的姑娘。是啊,为什么单单要让位给她?动机不纯,心理灰暗,值得怀疑。 霍小宝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只能解嘲地干笑几声。好在他很快就发现,姑娘的整个态度是温和的,似乎内心也不含什么恶意,也许她又是和他逗着玩,那么他今天是遇上一个有趣的姑娘了?他的心情一下子发生了改变,比起刚开始和姑娘搭腔时更为活跃和振奋。 他学着她的口吻,使用起打趣的口吻来: “没办法,被你刮起的旋风掀倒了。” “我刮了旋风?”她眨眨眼,眼睛好长,忽悠悠地颤动,“我怎么不知道?” “美的旋风。”他大起胆子直言奉承,微微放低了声音,“你太漂亮了。”说完一阵心跳。 姑娘哈哈大笑,笑声清脆响亮,无拘无束,以至引来了好多的目光。 “那么,”她得意地问,“没打我什么坏主意吧?” “难说。” 霍小宝故意显出直率的样子,口吻调侃。他喜欢跟大方活泼的姑娘进行交谈,这是人生的美境。 “哈!”姑娘高声一嚷,露出几分孩子气,“原来你还真有不良动机呀。” 他则越发显得一副老实相。 “其实,我主要是于心不忍。” “不忍?”她扬起眉毛问,“你不忍什么?’’ “不忍心你呀,一个漂亮姑娘,没位子坐,别别扭扭地站在过道上,太残忍了。” “哎哟,”姑娘睁大眼睛,夸张地感叹,“我可真是遇上大好人了。” “至少对你来说是这样,”他耸耸肩,再摊摊手,学电视上那些老外的潇洒样,“既然你已经知道底细了嘛。” “哈哈哈……” 姑娘笑得更加好听,吸了口烟。稍倾,她侧过头来望着他,真心实意地说: “真的,有位子坐就是要比站着舒服得多。”又俏皮地模仿一句广告辞:‘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哦。’谢谢。” 霍小宝手一挥: “不用谢。” 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2.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漂亮姑娘一直是笑个不停。霍小宝的心情越来越轻松愉快。这是一个爱笑的姑娘,性格开朗,绝不做作,太好了。乘着对方有谈兴,霍小宝彬彬有礼地继续深入: “请问小姐去哪里?” “枫山市。”姑娘回答得很干脆。 霍小宝好高兴: “我们一路同行。” 姑娘随便地问: “办事?” “不,”他说,“回家。你呢?” “一样。” “原来我们是老乡啊。” “那就请老乡多关照哟。”姑娘笑笑。 霍小宝的心头吹过一阵暖风,温柔和畅的惬意感简直浸入骨髓。他暗自庆幸今天坐上了这趟火车。姑娘的主动随便使他大受鼓舞,想和她继续攀说下去的愿望此时更为强烈。他振作了精神,准备进一步制造气氛。殊不知姑娘轻轻打了个呵欠,把剩下的小半截烟头扔在地上,忽然自言自语地说了声: “疲倦了。” 说完,两手抄胸,头靠椅背,眼睛一闭,自个儿睡觉了。 霍小宝不由得再次打量起这个姑娘来。 的确,姑娘睡着的姿势展示出她的另一种美。她穿一套红色牛仔服,上衣半敞着,里面一件黑色圆领衫,一条长长的白金项链一直坠到胸脯,胸脯饱满,正在微微地、均匀地起伏。 大波浪头发被勾在耳后,所以耳朵完全露在外面,耳廓洁白清爽,连耳沟都暗闪光泽,柔柔的耳垂上,吊一只耳坠子,大概是翡翠或玛瑙之类的,而坠链则银亮亮的,肯定是白金,总之把她那只不大不小形态优美的耳朵衬托得更加精致好看。她的面颊,是那样的丰腴,那样的细嫩,像光滑的绸缎一般。 列车隆隆向前,霍小宝听着钢轨与车轮的撞击声像是自己的心跳。 一条隧洞猛地吞没了火车,窗外的星空山野被粗暴地打断。霍小宝突然叹了一口气,一团痛苦的黑云把先前美好的心绪淹没。 这真是一次不堪回首的离家出走。 霍小宝的家在枫山市东城翠苑路,一段宁静的街道上栽着两排法国梧桐,盛夏之际,绿荫婆娑,像是一道壮观的绿色长廊,遮挡着酷暑炎炎的夏季骄阳。可家庭的气氛不见得有窗外法国梧桐下的荫凉和宁静,从他小时候记事起,他就没有在严肃的老爸脸上看到过几丝仁厚的笑颜。 这一次,父母亲一定要按他们的意志为他选择妻子,他们带了一个瘦弱文静的姑娘来到家中,说是大学刚毕业,分在一家大型企业的科技处工作。可这哪是他心目中的生活伴侣? 他虽然也一直陪她在客厅,但如坐针毡,如临深渊,话没说几句,而脸上那种倍受折磨的难受表情,却一成不变自始至终地悬挂到底。那位年轻的女科技人员是个敏感自尊的姑娘,这种尴尬的场面还未进行半个小时,她便含着一丝宽容的苦笑,起身告辞了。 老爸是个独断惯了的人,气得一拍沙发,大发雷霆: “你在受刑哪,啊?!” 老妈也在一旁生气: “叫人看你没教养。” 受刑倒是真的,但是教养他装不出来。他一声不吭,作出了接受另一场刑罚的心理准备。 “告诉你,”老爸说,“你真要娶那种莫名其妙的女孩子,这个家里就不再有你的位置!” 一想起原先那个被他们活活拆散的“莫名其妙的”前女友,他就悲从中来,鼻梁发酸,泪雾湿润了眼眶,他也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句话就从口中一滑而出: “我是为我自己找妻老婆……” 老爸勃然大怒,往门口一指,粗暴地一声猛吼: “你给我滚!滚!” 他从小在这个家庭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可是那天他实在伤心透了,竟然爆发了从未有过的反抗,他当即背了一只大背包,不吭一声,二十三年来第一次违背父命,乘了当天去省城的火车,离家出走。 但是他的出走省城是毫无目的的,纯粹是激愤时一种盲目的冲动,唯一的想法,就是在空间上离那个沉闷的家远远的,越远越好。 他在省城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他晚上住旅馆,白天在街上和公园里东游西逛。美丽的风景,并不能驱散他心中的愁云,反倒更加勾起心中无穷的惆怅。 两年前与他初恋的姑娘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只因她仅有高中毕业文凭,只因她不过在宾馆当服务小姐,于是她的活泼伶俐、青春无瑕统统不值一谈。父母是那样坚定不移地宣称:作为儿媳妇,她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在省城呆了三天,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飘泊的孤独和寂寞,只好又背上马桶包,泱泱不乐地踏上归途。 不过这决不意味着他将向家里屈服,别的事可以痛苦地忍受,这件事他不会让步。反抗只要开了头,其后的路就会依着惯性往下走。他的择偶标准是坚定不移的,他渴望热烈而欢乐的生活,他要寻找的女性是这样的:漂亮,健康,还要活泼有趣,要与他第一个恋人一样。那姑娘和现在坐他身边的这位美好的姑娘,许多方面是多么的相似啊! 嘿,这是不是如今人们爱挂在嘴上的所谓“有缘”?像他这样的小伙子,是否命中注定就是要寻找这样的女孩为妻?要不然,为什么冥冥之中,上帝又把一位类似的姑娘送到自己面前啊,眼前这个姑娘,比过去那位姑娘有过之无不及,令人遐想。 霍小宝忍不住留恋地抬起头来,可他一下呆住了,眼前的一幕令他有突然间出不了气的感觉。 在座位之间,现在多了两个站着的年轻人,一个瘦削的脸上有刀疤的家伙,眼露凶光,左右逼视,另一个五短身材者已经把姑娘的那只小坤包的包扣打开,正把手指头往里伸。 霍小宝顷刻之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喂,别这样干。” 他想都没想就拍了一下那只掏包的手。 话音未落,那个刀疤脸一根指头直戳在他的鼻尖上,同时传来一个低沉嗓音的警告: “闭嘴,少管闲事!” 霍小宝受不了这种侮辱,用力把那只讨厌的手拨开,可是招来的却是更厉害的东西,那是一把长长的锋利而雪亮的刀子,寒气逼人,抵住他的胸膛。 很快又有几个人扑上来,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团伙。霍小宝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强硬,肯定要吃眼前大亏。但是他不能不保护这位不幸的姑娘。情急之中,他脱口而出: “她是我女朋友。” 果然,那只摸着皮包的手迟疑片刻,缩了回去。胸前的刀子也拿开了。他听说过,这些火车上的窃贼掏包只掏睡着的,不掏醒着的,睡着的只要有醒着的伙伴在一旁制止,窃贼们往往也会适可而止,因为这里有个“偷”和“抢”的界线,即使被警察抓获了,稍加权衡,“偷”比“抢”的罪行也要轻得多。 但是对于所谓管闲事的,他们就恨之入骨了,其报复的手段,轻则拳脚相加。大打出手,重则刺刀见红,杀人夺命,仿佛唯其如此,才能解他们的心头之恨。 大概正是出于后一种情况,这伙人并没有立即离开,那个刀疤脸仍用怀疑的目光在霍小宝和姑娘身上来回打量。姑娘睡得很死,发生了这样激烈的冲突竞也没使她睁开眼睛,反倒有一丝微笑挂在她的嘴角,看来有一个好梦正在迷幻之中。 周围的人全部鸦雀无声,就像在看电视剧,霍小宝深感自己势单力薄,为了让这群令人作呕的丑恶嘴脸快点滚蛋,他决定采取果断措施。 他伸出一只手,拦胸勾住了姑娘的肩头。 这个动作使姑娘一下惊醒,她睁开眼,忽然发现有一条手臂横在胸前,不由侧脸盯住霍小宝,很陌生很惊异地问: “你干什么?” “好哇!”刀疤脸一声怒喝,“你小子找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煽在霍小宝脸上,紧跟着嘴巴也挨了重重一拳。 混乱中,只听姑娘却大叫一声: “我的裤子!” 她急得仿佛立刻就要哭出声,原来是茶几上的一个灯影牛肉空罐头盒被碰翻,正落在她的腿上,罐头盒里有不少芝麻油,把她的裤子浸染出巴掌大一片褐色。 有人小声咕哝: “她还顾她的裤子。” 这时传来一声高喊: “乘警来了!” 行窃的一伙人行动迅速,几乎一阵风似的撤离了现场,只有那个刀疤脸好像还没出够气似的,恶狠狠地指着霍小宝留下一句: “小子,总会给你娃娃算账!” 歹徒们消失在另一节车厢的人群中,一路上无人挡道,唯恐沾染病菌一样,他们跑起来就像行进在无人之境。 美女可以疗伤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3.美女可以疗伤 一股羞辱的怒火从霍小宝胸中升起,刹时烧没了心中的理智。他是那种常见的老实人,但老实人一旦发怒,往往胜过惯操此道的野蛮人。他迅速从马桶包内取出一把水果刀,一跃而起: 他大喊一声,“老子拼了!” 可是他却没有扑出去,因为他的胳膊被对面座位上一个农村老大娘死死拽住了。 “娃儿,”老大娘心悸地极力相劝,“去不得呀,他们人多,你要吃大亏呀。” 周围“看电视”的观众此时相继活了过来,也是众口一辞地摇头相劝: “小伙子,吃点亏算了,那都是些亡命之徒,心毒得很呢。” “乘警没有来哟,”一个退休工人模样的男人说,“那是我随口吓他们的。” 姑娘被眼前的情况弄糊涂了,秀挺的小翘鼻子微微一耸,问霍小宝 “这里怎么了,”她转动着脑袋又问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大娘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顶一句: “什么事,你长起眼睛没看到呀?” 姑娘不知别人为何要冲着她发火,又问: “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老大娘眼睛瞪圆,火气更旺: “还不是为了你!你看你的皮包,要不是这小伙子,里面的东西早就归那些砍脑壳塞炮眼的了。” 姑娘忙低头检查,果见皮包大敞其口,用手一摸,摸出三张百圆券。 老大娘见状,摇着白发苍苍的脑袋,更加不满地向着周围的乘客说: “她一个人的钱没丢,人家小伙子的头倒是差点打破了。” 霍小宝坐下来,摸摸嘴,火辣辣的,好像嘴皮子肿了,牙齿更是痛得厉害。他往地上吐了一口,红红的,是血。 姑娘低头看他,再看看自己的皮包,大概明白了个中情况,语气立刻带上了浓浓的歉意: “你是为我挨的打了?” 霍小宝痛苦地捂着嘴。这还用问吗,真是! 姑娘弯着腰来看他,口气是浓浓的关怀: “真对不起,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说着伸手要去拿开他捂嘴的那只手。 霍小宝皱着眉头把她的手挡开,心烦地说: “算了,算了。” 姑娘掏出一条花手绢,不由分说,要去给他揩嘴角上的血迹。 霍小宝还在窝火,把头一偏,明显的耍脾气。 这一下姑娘发火了,她把腰一挺,嘴一撇: “喝,挨了一个打就了不起了!要给你下跪才行,是不是?” 霍小宝一怔,没料到她还成了满有理由,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这就对了嘛,”姑娘的口气立刻缓和下来,“别动。” 她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替他擦净血迹,看看外面没伤,血是口中流出来的,大概是牙龈血,或者就是口腔内什么地方受了创伤。 “还好,盘子没划破。”她笑着,向他眨眨眼,“要不然,这么个帅小伙,找不到一个漂亮老婆,那就太痛苦了。” 她的话引来了一些笑声。对面那个老大娘气也消了,竟和姑娘开起玩笑来: “你可以成全他嘛……”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连忙改口,“哦,哦,说个笑话,莫当真。嘻嘻!” 姑娘一点不窘,竞跟着老大娘笑。 现在霍小宝和姑娘离得很近,面孔对着面孔。姑娘说话时的热气都扑到了他的脸上,馨香柔和,荡人心旌。他把她看得更清楚了。她的双眼皮很明显,迷人之极,大眼睛清澈明亮,瞳仁里映出了他的两个小影像;鼻尖稍稍有点翘,这大概就是她活泼俏皮的原因。 他的心儿在“咚咚”地跳,大气都不敢出。 姑娘继续替他揉脸颊,他的左脸发烫,仿佛一块红发,上面有几根红红的指即,那是挨了耳光的结果。 她怜惜地柔声问道: “好些了吧?” 其实没好,但他已忙忙地点头: “好些了。” 姑娘眼中又闪过那种狡黠、讥讽,但却是善意、友好的目光: “女人的手,比什么名贵药品都重要,是吧?” 他不好意思地笑。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姑娘平和地微笑说,“刚才你搂我的肩,为什么?” 老大娘快人快语地接道: “那两个坏蛋东摸西摸你的包,人家小伙子保护你,就说你是他女朋友,他们就收手了,但是又不能肯定。觉得你们不像,小伙子才做了那个动作。哪晓得你一醒,就戳他的漏。” 姑娘一听,很有几分感动,伏在霍小宝耳边,小声说: “哥们儿,原来你把我拿去当了一回女朋友,你脸上的伤,值呀。”说着她直起身体,“好了,现在你自己揉吧。” 姑娘坐回座位,掏出“健牌”,递给霍小宝一支,替他点上,然后目己点燃一支。 一时无语,默默抽烟。火车的隆隆声变得格外响亮。 风波告一段落,车厢恢复了正常,聊天的,静坐的,吃喝的,下棋打牌的,干什么的都有,就没有一个人再敢打瞌睡了。 “你家住哪儿?” 是姑娘在问。 “东城。”霍小宝正想找点什么话题与姑娘搭腔呢,连忙回答,接着反问一声,“你住哪儿?” “西城。” 哦,枫桥西边的老城,那个被东城的小市民看不起的落后区。 “怎么不盘问了?”看着霍小宝若有所思的样子,姑娘问,眼光里面有了小刺钩,“当然罗,西城比你们东城永远低三等。” “不不不,”霍小宝乱摇手,“你把我看成啥了。我是想,火车站在东城的北边,到了站,你坐公共汽车回西城吗?” 姑娘瞥他一眼,眼里已有了笑: “你很细心。” “闲聊嘛。” “不坐,”她说,那笑意象是在开玩笑,“走路。坐了一天火车,哪个还想坐。我最喜欢走夜路。” 霍小宝心里突然产生一个愿望,希望能对她有一个至少是大概的了解。 “冒昧问一句,你干什么工作?”霍小宝口气很放松,当然得给对方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反正无事,随便说说话。” 姑娘认真地看他一眼,吸一口烟,沉思片刻,然后,露齿一笑。他这才发现她有一口整齐紧密的牙齿,白得灿烂,令人神往。 “你看呢?”姑娘偏起脑袋,意味深长,“我像干什么的?” 霍小宝好高兴他们可以继续交谈下去,而且话题越来越有趣,就猜着说: “演员?” “不是。” “公关小姐?” 她咬着烟头不说,只笑着摇头。 “运动员?” “以前还喜欢运动,但不是‘员’。” “私营业主?”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些穿金戴银的个体女老板。 “私营业主?”姑娘哈哈大笑起来,“私营业主,私营业主……也算是私营业主吧。” “服装店经理,”他越问越来劲,“还是餐馆老板?” 殊不知姑娘吐出一口烟,烟气迷朦中,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平淡地说: “算了,别猜了,你永远猜不着。” 说完这一句,她扔掉烟头,略带歉意地微笑说: “我想睡一会” 霍小宝说: “放心地睡,我就在你身边。” 姑娘感激地看他一眼,合上了眼皮。 霍小宝摸摸自己的脸,虽说还在火辣辣地痛,但已经不再是痛苦。不过,他还是把右手伸进马桶包,握住那把水果刀,他不打算再吃这样的亏了。 美女留宿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4.美女留宿 列车抵达枫山市,已是深夜两点。 这是一座地处陕西丘陵地带中心的中等城市,火车站规模一般,灯火也不辉煌,但火车站人却不少,放眼四望,到处是通宵营业的旅馆、餐馆、水果摊,停车场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汽车,古老的汽灯与现代化的霓虹灯交相映射广场的夜景杂乱而热闹。 霍小宝和姑娘相偕而行,在霍小宝的生活中,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深夜。他催促自己下定决心,他与她之间,要与这个热闹繁华的夏夜相匹配,应该产生出一种响亮的结尾。 他犹豫着、感觉到脸在发红,但还是大胆地征求姑娘的意见: “你如果真想走路,我送送你。” 姑娘婉言谢绝: “不用,谢谢。” “到西城,”他说,“走路起码大半个钟头呢,又是晚上。” “那就坐车,”姑娘忍不住啧儿一下笑一声,又恢复正经,“你这个人,开个玩笑都不懂,我根本不会走夜路,我说的走路,是从火车站走到汽车站这五分钟。” “哦。”霍小宝摸着后脑勺,姑娘的小聪明就是有意思。 但是步行到汽车站的路程最多只有几分钟,也就是说,霍小宝只有这么短短一点时间可以与姑娘同行了。人流拥挤,霍小宝故意走得很慢,他在拖延和姑娘分别的时刻。 广场上的小吃摊吆喝声四起。香味扑鼻,霍小宝怀着希望建议: “吃点东西吧?” 姑娘摇摇头: “不饿。” “要不喝点什么?” “算了,就到家了。”她打了个呵欠。 人家都打呵欠了,再要邀请什么,就有纠缠之嫌了,霍小宝只好无可奈何地作罢。 一辆“中巴”捷足先登地驶过来,绕了半个圈停在离他俩不远的地方,女售票员站在车门口大声招呼: “到西城的,上车,有空位子,马上走!” 这该死的中巴! 霍小宝在心里狠狠咒骂,他本来还可以和姑娘呆上一、两分钟的,到正规的公共汽车站还有一百米左右嘛,这下给断送了。 “该死的空位子!”他又暗骂了一句。 可是中巴车并没有被骂跑,那个女售票员见了他俩,甚至跳下车门迎将上前: “两位,去枫桥?上嘛上嘛,有空位子,快点快点,马上走。” 霍小宝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将手伸给姑娘说: “好,再见了。” “再见。” 姑娘没握他伸在面前的手,却突然抬起手来抚摸他肿胀的嘴角,很难过地说: “还痛不痛?”, “你手一摸,就不痛了。”他大胆地看着她的眼睛,分别使他突然之间勇气倍增,“手一离开,又痛得要命。” 姑娘抿嘴一笑,说了声: “狡猾。” “我说的实话。” 姑娘凝视他一会儿,握住他的手,很动感情地说: “我会记住的,有个好样的小伙子,为我找了座位又为我挨了打。” 霍小宝好激动。 “我叫霍小宝,”他呼吸急促地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姑娘只是点点头,没有相应地留下姓名和地址,这使霍小宝深感遗憾:但也只能如此,分别不可避免。也许,他从此再也见不到这个可爱的姑娘了。 生活,真是无情。 或者是这姑娘的心……太戒备。 “祝你愉快。”他说。 “再见。”姑娘也说。 她仿佛有一丝留恋,但也只是一瞬,接着毅然转身向中巴走去。 就在她一脚踏上车门返身向他送来最后一瞥之时,她的眼光忽然越过他头顶的夜空,他看见她的神情变了,随即传来她的一声清晰的高喊: “呃,你,快上来!” 霍小宝还未回过神,就见姑娘神色慌张地跳下踏板,大步直奔向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上他就朝中巴车里钻。 “怎么回事?”他不解地问。 “别问,快!”她转身面向售票员,“快开车,走了啊!” 售票员根本不慌不忙: “等人坐满些嘛,你一个人上来了,还考不考虑一下别个没上车的人啊?” 姑娘紧张地望一眼窗外: “我包这辆车,快走!” “哦?”司机闻言回过头,“包车一百元。” “好。”姑娘一锤定音。 中巴猛一窜,开离了人流紊乱的火车站。 “到底怎么回事?”霍小宝想知道究竟,这太突然太奇怪了。 姑娘解释: “我看到火车上那伙人了,他们在跟着你。”她喘了一口气,“好了,终于甩开了。” 霍小宝感动地说: “这样我就可以陪你回枫桥那边的家了。” 姑娘不答腔,还微微皱起眉头。这使霍小宝不解,为什么一提到她的往址,她总是侧面躲避。 车过枫桥了,霍小宝小时候就听带他的保姆林姨讲过枫桥上发生的书生与浣纱女的故事,只不过,在传说中那么富有诗情画意的地方,如今一片漆黑,路灯坏了,桥栏在风雨的剥蚀下,被车前灯照出一截截凸凹不平的苍白。 今晚上也没有月亮,如果有月亮,朦胧辉光中,可能不会给人这么强烈的衰败感吧,月光会涂抹它的缺陷,它定会有另一番朦胧的幻美? 他为现实中的枫桥感到遗憾。 过了枫桥,姑娘叫停。 “师傅,”她对开车的男人说,“我多给你些钱,麻烦你再把他带回东城,他想在哪儿下你就给他开到哪里。” 霍小宝问: “你呢?” 姑娘说: “我就在这里下。” “那不行,你还没到家呀。” “我就在前面的枫桥巷。再见。” 霍小宝硬跟着她跳下车,说: “我走着回去。” 姑娘奇怪: “那怎么行?” “我喜欢晚上散步。”他打趣道,用的是她在火车上的那句玩笑话。 中巴车调头开走了,姑娘叹一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她说,“看你这一下要走到几点钟。” 霍小宝好愉快,姑娘对他是真的关心,他领受了这股友情。 “没关系,”他说,“一个男人,怕什么黑夜。好多年没到这边来了,正好看一看夜色里的枫桥。” 是的,好多年没踩过城西的地皮了。 霍小宝有生以来只来过城西两次,一次是小学时少先队组织的到某某街道访贫问苦,一次是中学时上社会课到城西的纺织厂参观。 骨子里,他与大多数城东人一样,是看不起城西的。 可今天不同于以往的一天,今夜也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黑夜,有了这么一个美好的姑娘在身边,即使没有月亮,城西的形象也如一个曼妙的女子在他心中亭亭玉立。 一阵马达轰鸣,一辆出租车从桥东飞驰而来,开过他们身边,突然又“嘶――”地一声急刹在前面二十多米处。 姑娘抬眼一望,脸上变了色,她喊了一声: “糟了!” 话未落音,拉着霍小宝就向最近的一条小巷钻去。 霍小宝往后看,巷口拐弯处的一株大槐树挡住了那边的视线,他问姑娘是怎么回事,她头也不回,声音紧张: “他们追来了。” 果然,他听见了身后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即想起火车上的那场暴力冲突和那个刀疤脸威胁的声音,脚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别紧张,”姑娘喘着气安慰他,“甩得掉。” 霍小宝跟着她在这片老城的居民区里瞎转,眼前掠过的,大多是未改造的平房,在暗夜里,黑漆漆很大一片,与城东高楼林立的辉煌,的确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他感到这些七弯八拐的小巷错综如蛛网,如今跟着左钻右窜,只一会儿,就丧失了东南西北,如入迷宫。不过,后面的脚步声倒是渐渐远了,以至终于消失。 霍小宝和姑娘放慢了速度,喘着粗气。 “你简直就像短跑运动员。”他佩服地说。 “还不错,是吧?”姑娘掏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 两人点上烟,慢慢地往前走。 所见之处到处都很安静,家家关门闭户,很少的几盏路灯昏黄着,把他们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如果让思维稍一迷糊,甚至有一种走在洪荒时代的感觉。 “我们去哪儿?”霍小宝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姑娘仿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似的,立刻回答: “今晚你不能单独行动了。” “那……” “只有去我家。”姑娘平静地说。 霍小宝心里钻出来一种异样的感觉,轻声问: “这么晚,方便吗?” “方便。” 霍小宝心里一动,一股感激漫上胸臆。 正说着,一条小巷里闪出几条人影,拦在他们面前,为首的一个正是火车上那个刀疤脸,说话的声音也是他: “哼,小子,今天你是栽定了!” 另一个,好像就是那个掏姑娘皮包的五短身材,也紧跟了一句: “管闲事!你小子不吃点苦,以后出门还不晓得学乖。” 霍小宝一阵害怕,不是怕自己什么,是怕姑娘受害,他无力保护,眼下寂静无人,什么糟糕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他赶快把姑娘往后一拉,自己跨前一步,右手伸进马桶包,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可是姑娘却挺身上前,口气相当冷静: “几位大哥,今天的事,要怎样才能搁平?” 夜进闺房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5.夜进闺房 刀疤脸浪笑一声,对那靓女说: “简单得很,证明一下,这小子有没有你这么个老婆。” “哦,是这样?简单。”姑娘干脆利落,“你们听着,我是他的女朋友,一年了。” “口说不算,”是另一个大个头在说,“拿行动证明。” 姑娘顿了顿,一声不吭,转身搂住霍小宝的脖子,就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回头说: “怎么样,够不够,不够我还可以不停地亲。” “不行,你不能动,”一个家伙说,“要那小子证明。” 霍小宝身上的血似乎都往眼睛里涌,看外面的景物一瞬时全成了带血的红色,他的半张脸和受伤的嘴唇也如火烧一般疼痛起来,一种复仇和赎罪的念头猛然如火山爆发了。 “滚开!” 他大肆咆哮一声,“哗”地一下扔掉马桶包,手握水果刀;恶狼一般挥舞着扑过去。 “你才给老子滚开!” 刀疤脸怒喝着,挥起一拳,霍小宝只觉得眼冒金星。这一拳正好打在他受伤的左脸上。一刹那,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脑子里一片轰鸣,什么也顾不上,狠狠一刀划下去,只听“噗”地一下,紧跟着“哎哟”一声惨叫,刀疤脸踉踉跄跄直往后退。 “小子动家伙了!”有人惊叫,“他妈也有刀!” “上,给老子捅穿!”有人狂喊。 姑娘在一旁给霍小宝助威: “别怕,捅,给我使劲捅!好样的,这才叫男子汉,捅!” 霍小宝拼命乱挥水果刀,一个劲嘶叫: “滚,滚开!快滚!滚!老子杀了你们!” 寂静的深夜里,声音听起来格外毛骨悚然。, “这小子疯了!”有人恐惧地喊。 “快走快走,”另有人说,“警察听见了。” 只见刀疤脸什么话也不讲,一转身,捂住左臂,闪进那条岔巷,几个人立刻跟随而去。 霍小宝还呆呆地站着,瞪起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喘着粗气。姑娘却提起地上的马桶包,又一次拉起他飞跑。 巷道里已经有窗口射出了灯光,开门的声音也纷纷传来。姑娘和霍小宝跑完了几条小巷,再拐进一条更深更窄的巷子,终于在一扇双扇木门边停下来。 霍小宝的鼻子里闻进一股腥味,他觉得是那种淤泥充滞的河道特有的气息。难道是在枫河边吗? 姑娘迅速开了门,推着霍小宝跨进门槛,然后一把将门关上。她靠在门框喘了一会气,见霍小宝直直地立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出气急促地声音,便走过去,摸摸他的胸口,笑一笑,安慰说: “没事了,走,进屋去。” 这里寂静无声,一片黑暗,抬头一看发现了一块星空,原来是一方天井。天井两边可隐隐辨认出是两堵砖墙,迎面才是一道门和一扇窗户。霍小宝跟着她摸黑走到门边,姑娘开了门先进去,拉亮了灯,霍小宝才进屋。 “坐吧。”姑娘说。 霍小宝没有立刻坐下,仍旧站着,打量这间房子。房子还算大,虽只一间,却有大约二十多个平方,是旧房,四壁漆着好看的天蓝色。墙上贴了许多时装女模特儿的彩色图画,大的小的都有。 最宽的一堵墙面并排立着两个三开门的大衣橱。靠门边放了一架单独的穿衣镜,一旁是梳妆台,上面的化妆品琳琅满目。最漂亮最高级的是那张床,红木家俱,亮锃锃的,粉红色的床罩盖在上面,极其富丽。 他一眼发现白色的床头柜上,放有一只黑色的手机。 “对不起,”姑娘走过来,“没开水,马上烧。” “没关系。”霍小宝客气地说,“你先歇一会儿,别管我。” “那怎么像话。你坐。” 姑娘已经脱了牛仔衣,黑色圆领衫紧裹住她丰满的上身,她肩头平实圆滑,身材算得上高大,体型柔韧健美。霍小宝看看墙壁,猜想他大概是时装模特儿,不过,做时装模特儿她又不够高度,而且也嫌丰腴了点。也许是业余的吧。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问: “你家就一间屋?” “还有间厨房。”她指了指,说,“哦,对了,你一会儿自己烧开水,我先洗个澡,跑了一身臭汗。” 他才发现还有一道门,在屋角处,而傍那道门的后墙上,开着一扇老式木板窗。 “我先洗,没意见吧,”她在衣橱里取衣服,笑着说,“汗巴巴的,我一分钟也受不了,我洗了你再洗,有热水器,方便。” “哦哦,没什么。” 他连声答应,但心里的怀疑使他按捺不住: “你家没人?”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吃惊了,那么他今晚住哪儿?莫非和她在一个屋里?或者,她到邻居家住?不过他没有问出来,现在还不好问。 “你抽烟吧,床头柜抽屉里有,自己拿。” 说完她进了那道厨房门。 霍小宝走过去拉开抽屉,里面是几包“健牌”。 他踱到后墙那道窗边,木板向外斜撑着,他好奇地瞥了一眼。心里恍然大悟,先前在屋外时的预感证实了,原来这里果然紧挨枫河,窗外是石堤,眼光一扫,石堤外边就是暗沉沉的河面,漆黑里,什么也看不见,全隐在混沌一团的冥冥之中。他们来时的那座枫桥当然也没有一毫踪影,那是古代书生的枫桥,也是大半个世纪前书生的枫桥。 蓦然间,林姨讲的书生与浣纱女子的故事浮上心头,他浑身一激凌,赶紧甩甩头,把一丝不着边际的想法立刻驱开。 他回到屋中,抽着烟,靠在沙发上,感到身上软得厉害。脸和嘴皮又痛起来。他不由起身走到镜子跟前,凑得很近,仔细观看。真是惨不忍睹,左脸微肿,而嘴却肿得厉害,简直像妖怪,要不是他的额头和眼睛漂亮,那就丑不堪言了。 姑娘的声音很大地从厨房里传出来: “喂,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霍小宝停了停,走到厨房门边问: “你在问我吗?” “还能有谁?” “我叫霍小宝。” “好俗的名字,霍小宝,你自己进来烧开水吧。” 他走了进去,厨房不宽,简单,但收拾得井井有条。从一扇关着的窄门里传出哗哗的流水声,那显然就是卫生间了。 “在家里干没有干过活?会不会开天然气灶?”姑娘在里边指挥。 “大概会吧。”他回答,“拿什么烧?” “水壶,看见没有?” 他提起水壶,接好水,放在灶上,打燃火,正要出去,姑娘换了个话题: “没打过架?” “头一次。”他说的是实话。 “头一次就上刀子,有种。” “别提了,我现在手还在发抖。” 姑娘继续说: “告诉你,我喜欢你这种敢说敢做敢当的男人!” “多谢你夸奖……”他实在说不出口,终于笑起来,“你哟……” 门里又是一串清脆的笑声。 见姑娘不说话了,霍小宝便回到屋里,再次打量这屋,还是无法判断女主人的身份。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悠悠地抽着烟,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到了原先自己的初恋姑娘身上,那是一个很美很可爱的姑娘,可惜被父母棒打鸳鸯,生生折散了。 一堆愁云再次塞满他的胸膛。 一个月前,那个可怕的电话到底出现了; “小宝,我结婚了,祝我,幸福……” 他俩高中同学,他师专毕业后,共同的音乐爱好又把他们连在一起,他吹萨克斯,她弹电子琴,两人常在她服务的宾馆歌舞厅里获得客人们的喝彩和掌声。 他们相爱了半年,但怎么也不能融化父母大人冰冷的心。父母的态度是明确而又坚定的,他们的儿媳妇只能是一个学有专长的大学毕业生,至于什么高中毕业的宾馆服务员,简直提都别在两老面前提。 他迟迟不敢与父母抗争,而她又是一个性情高傲的女孩,既无法忍受他父母的傲慢,又对他的懦弱恨铁不成钢,拖到最后,她终于愤然而又伤心地离他而去。 “……别想我,小宝,没有缘份的爱情,就让它顺水东流吧……” 他感到眼睛发热,鼻腔酸酸的。 门“吱”地一响,姑娘出来了,一手提了暖瓶: “水开了。”她说,“你没听见?” “我来泡茶。”他悚然一惊,从艰涩的回忆之洞钻出:赶紧站起来接过水瓶。 “哟,”她很关心地看着他的眼睛,“想妈妈了?” “嘴皮痛。”他掩饰地皱皱眉。 她轻叹一声,瞥了他一眼,眼光好温柔。 泡了茶,霍小宝把水瓶放回厨房,回来时,姑娘坐在沙发上,拿毛巾揩脚。她穿一件花的真丝睡衣,脸蛋白里透红,如同朝霞映红了白雪;皮肤闪着水嫩嫩的光泽,头发湿漉漉的,漆黑发亮,在后脑顶上挽了个大大的髻。 就这样被推倒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6.就这样被推倒 美女把毛巾扔到一边,双腿一屈,上了沙发,腰靠在扶手上。她个子虽高大,但这会儿她的姿势却如小姑娘似地天真,她嘟着嘴,伸着脖子,撒娇般地说: “劳个驾嘛。” 他连忙拿起烟,抽出一支,递给她。她吸了一口,眯起眼睛,然后慵懒地扭动腰肢,软软地说: “你去洗澡吧。” 整个洗澡过程他是稀里糊涂完成的,脑子里塞满了兴奋、紧张、惊奇、惶惑,总之,心情极其复杂。有时候,他觉得这一切像是做梦一样,自己竟然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如此随便地呆在一间屋里,而且是深夜。 他洗好了,仍穿上长裤和衬衫,进屋时,看见姑娘人已上床,盖了被子,斜身侧躺,向着里面。他站在屋中央,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他睡哪儿? 姑娘身子一动,回过头来,看看他,平静地说: “站着干什么。还不想睡” “只有,一间屋?”他极小心地问。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那,我睡,这儿?”他指着沙发。可沙发上什么也没有,现在还不是盛夏,晚上还得盖被子呀。 姑娘故作惊讶: “哦,你是觉得睡沙发比席梦思大床舒服?” 他心脏跳得厉害,莫非…… 没等他往下想,姑娘又开口了: “上来吧。” 说罢淡淡一笑,露在外面的手拍了拍床铺。 “我……” 他突然感到害怕,我今天遇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性,她怎么会叫一个当天才认识的男人拥进她的怀抱中?而且提出这种要求时是那么的一种不经意的态度? 姑娘皱起眉头: “你还要人家八抬大轿来抬?” “好,好。”他连声答应,心里空茫茫的不着边际,四肢机械地运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走到床边,有些发痴,小腿也在打颤,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天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姑娘见他这样,不禁一下笑起来,伸手扯扯他的长裤,说: “请问,你睡觉还要穿这个?” “要脱,要脱……” 他嗫懦着,害热病一样哆嗦,脑子更加混乱,似乎要拒绝,又似乎期望事情进展得更快,他成了一种矛盾的混合体,东南西北来风都可以吹着他的灵魂旋转。他在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中脱了长裤,又惊慌万状地,赶紧缩着肩在床边坐下。 “你身上有疤子,”姑娘问,声音里裹着调侃,“怕人看?” “没有。”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声音发抖。 “那这个呢?”她扯扯他的衬衫袖子。 他简直想钻到地缝去躲起来了,可不知怎么的,双手还是晕晕乎乎地脱了衬衫。姑娘用一只手把被子撩开,示意他钻进来,他刚一躺下,她一只细滑的手就摸在他的胸口上。 “嗯,跳得挺厉害的。”她对他说,又问:“有老婆没有?” “没有。”他脑子里一片“嗡嗡”,紧闭双眼。 姑娘两眼含笑而闭,随即大大地睁开,对他的话显得并不在意,停了停,突然说: “你想不想和我……?” 什么?和她?……这是什么意思?!啊,书生与浣纱女,生生死死的恋情,那都是真的?……什么真的?出了什么事?天啦……他的心脏比任何时候都跳得猛烈,他都听见了那隆隆的声音,像是海啸。全身的血也沸腾起来,犹如潮水滚滚。他又激动又害怕,浑身颤栗,一口气上不来,憋得胸口发痛。 “我……你……”他嘴里含混一片,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啊,枫桥,枫桥!书生与浣纱女的故事不是传说,那都是真真实实如在眼前。可那时有着多么圆大的月亮,有着多么浪漫的月辉,而今天是一个雾沉沉的月黑头,今天并没有古时浪漫的月亮呀! 姑娘半天不见动静,低头发现了他的窘态,不由伸着脑袋看了看,又抬头望望他。 不知怎的,霍小宝两眼充满了泪水,想止也止不住。 “哟,又哭了?”姑娘笑起来,却关心地说,“睡下。” 他哽咽着听话地躺了下去,他这时只能怜悯自己,只觉得身边的女人像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小老妈。 她像是有所明白似的,笑着安慰他: “别害怕,这里安全得很,没人来打扰我们……” 他一头埋进她的胸窝,竞大声抽泣起来。 “听话,别哭了,像你打架那样。拿出点男人的威猛来……” 她捧起他的脸,柔情相望,渐渐,她的眼睛开始泛潮,黝黑的瞳仁变得水晶晶的,一种热烈的神采从两汪深湖底处迅速地翻卷上来。她让他的头靠着枕头,然后轻舔他那发红发紫发烫的伤脸和嘴皮,喃喃地说: “你为我吃了苦,我报答你……” 他感到脸上更加灼痛,他知道,那是血液加速循环的结果。 哦,枫桥,枫桥…… 霍小宝先还有点战战兢兢,但仅仅就这么一会儿,便把姑娘拥在了怀里…… 霍小宝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室内的光线还不是很强,这是从明亮的窗户上看出来的。他立刻就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脑子也一下子完全清醒,看看身边,姑娘已经起床。 一丝乐音在他的血管里歌唱,他是吹萨克斯管的,有很高的音乐素养,他觉得那灌注身心的曲子都带着古韵,古韵悠悠中,枫桥在薄雾般的轻潮中隐隐浮现,诗一样的典雅,梦一般的瑰丽,而一个身材柔柔的女子在天地澄明间广舒长袖,轻啭莺喉,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又是那么的清晰如画。 她有一副水润润的大眼,她的红唇如丹,双眉似黛,她的长袖渐渐就演变成包容天地的白色轻纱,轻纱团团缠缠,把他跳动的红心紧紧包裹,一声幸福的长叹挤出他的胸腔,他愿就这么窒息在一团玫瑰色的死亡中。 “咳”的一声响,他清醒过来,是有人吐了一泡痰。他半撑身体,听见了屋外说话的声音,是姑娘和一个男人在叽咕。门关着,面向天井一方的窗户开了半扇,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隐隐约约,勉强听得清楚。 “不让我进去?”一个公鸭般的沙哑嗓音。 “你讲去没意思。”姑娘说。 “有客?”声音有些不悦。 “怎么样?” “怎么样,这问题该你来回答……” “小声点。” “喝,怕羞?” “人家是正经人。” “哈哈哈。……”笑声有点流里流气,“老子听到这句话就好笑。” “你小声点!”姑娘急了。 “你正经了?”男人的腔调更有点轻侮,“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没从西边露头。” “好了好了,你走吧,”姑娘像是在急于摆脱纠缠,“我今天有事。” “走?打了你手机,你不给我接,让老子亲自来,来了就这样走?” “你来得不是时候嘛。” “这几天去哪儿了?” “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你,管得着我的货。昨天你本该做什么啊?” “弄脏了。”姑娘的声音突然低下来,“给你说声对不起嘛。” “那我怎么卖?”男人提高了嗓门。 “你这个样子,”姑娘的口气软弱无力,“赔你就是。” “赔当然就无话可说了,”那个公鸭嗓子大咧咧的,“价格你肯定是记得的,六百二,正宗的意大利牛仔。” “现在就给你……” “算了,”公鸭嗓子的声音一下变得淫狎,“我两个还是好说好商量。嘻嘻!” 外面的声音没有了,但是既没有开门声,也没脚步声,霍小宝想下床看个究竟,想想又觉不妥,这是在别人家,应该自觉。于是他只好静待,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好一阵,姑娘的声音响起来: “好了行了嘛,走吧,走吧。” 那男人瓮声瓮气地说了些什么,没听清楚,接着,响起了脚步声,是两个人的。他们出门去了。 那男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会粗蛮,一会狠鄙?姑娘也令人不解,一会傲慢,一会又恳求?但他俩肯定很熟,又在吵,又在谈,谈什么,好像她欠他什么,要她赔六百二十元钱。 哦,是她那套牛仔服,正宗的意大利牛仔,她在说弄脏了,不就是火车上被那只灯影牛肉空罐头盒弄脏的?这是她借那个人的?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情人?有点像,可又不像,她留一个男人在家里过夜却并不怕他,她究竟是干什么的?莫非她爱上了自己,否则,怎么会把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怎么就爱起来了嘛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7.怎么就爱起来了嘛 霍小宝思绪纷繁,情绪猛然掀起兴奋的狂潮,他感到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幸福已经来临。 我不是在枫河边的小院里吗?那个纯洁的浣纱女与英俊书生的爱情故事,最初不也是在枫河边的小院里发生的吗? 姑娘回来,一进屋,略带吃惊的样子盯着躺在床上眼睛大睁的霍小宝。霍小宝的双眼燃着多情的火,目光深深地把姑娘相望。四目对视,竟一时无语。最后,还是姑娘率先把眼睛闪开了,平淡地说: “那起来吧。” 说完走进厨房。 姑娘的冷漠使霍小宝心中一凉,他还以为姑娘会走近床边,温柔可人地吻吻他,或者至少应该是低眉一笑,稍有羞涩,昨晚上他俩可是温柔了一夜啊!他可不是那个倒运的书生,一走十年,活活把一个美丽的姑娘逼成了一介烟花,他和她都是枫山人,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天天踩过枫桥来与她相会。 在爱的道路上,只有心与心的相印,而没有身与身的远近,不用说,他们肯定会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霍小宝虽然多少感到有些委屈,但还是很快穿好了衣服。 姑娘在厨房叫他,他连忙走进去,见她正在给他倒洗脸水。 “洗脸吧,洗了你就得走了,快中午了。” 她表情漠然,说完走出厨房。 一夜之间,姑娘简直判若两人。白天的姑娘,仿佛陌生,就像昨夜她和他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霍小宝百思不解,更感到焦虑万分。 洗了脸回到屋里,见姑娘坐在沙发上出神,他的马桶包放在她身边。姑娘见他出来了,立刻提起马桶包站起来,递给他。 “真对不起,家里什么也没有,你只好自己到外面吃点什么。” 她完全没有让他坐下说点什么的意思,一般的告别也不至于如此呀,何况他们之间已有了那样亲密的特殊关系。 霍小宝接过包,却没有动.他感到有千言万语要说,可一张口,反而不知道要怎样表达才对。 “我……”他只吐了一个字。 她终于笑了一下,尽管笑得轻淡,但昨夜情景又清楚地浮现在霍小宝眼前。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霍小宝一阵冲动,满怀着热烈的希望。 姑娘脸上的笑容却迅速消失,她连忙摇头说: “不不,我们不再见面了。” “我惹你不高兴了?”他小心地问,心里有一丝揪痛,“那我先向你道个歉。” “你说那儿去了。”她平淡地回答,脸上是不感兴趣的冷漠。 “要不就是刚才那个男人惹你不高兴了?”他突然这么问。 姑娘注意地看他一眼,然后把头扭到一边说: “谁也没惹我生气。” “他是什么人?”他关切地问,口气很有力,像个保护者,“我听到你们好象在吵嘴。” 可是姑娘却不耐烦了,双腿下意识地左右轮换着支撑身体的重心。 “这不关你的事。”她说,“你凭什么?” 他连忙换上温存的口吻: “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双手抄胸,态度生硬: “你别问这个。” “为什么?” “这对你没用。” 霍小宝急了,大声道: “我爱你!” 姑娘先是一怔,低头静默一分钟,随后抬脸苦笑道: “怎么就爱起来了嘛。” 这使霍小宝难以理解,脊梁上倏地划过一阵触电般的震撼。 “昨晚上我们……”他深感诧异地问,“还不算爱?” 姑娘又低头叹息一声,再抬头看他时,已是满脸的严肃认真: “你为我吃了苦头,我报答你,就是这样,现在我们拉平了,谁也不欠谁了,你应该离开这里了。” “这究竟算什么嘛!”他又心痛又不满,双手无目的地在空中乱抓了一把,“我们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给你讲清楚了。”她加重了语气,“请你不要再纠缠。” 霍小宝看看她态度坚决的表情,明白这段浪漫的故事已到了结束的时候。为什么会结束得如此迅速、如此使人揪心呢?枫桥边的故事,不应该是这样一种进程,枫桥上的月亮,不应该是这样一种苍白!这这、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啊: 他感到深深的失望和伤心。 姑娘毫不留情地走出门去。这是无声的逐客令,她去给他打开大门。 霍小宝只好尾随其后。不过再怎么气恼,他对姑娘都怨恨不起来。一个女人,用这样的方式报答一个男人,这样的情意是太重太重了,重得可以把你的心灵之塔压坍塌,一种欠债的感觉在霍小宝的心里油然而生,是的,不能就这样离去。 这时他好后悔啊,这次出走没有带上更多的钱,要是能够替她还了那六百二十块钱,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就会一直沐浴在另一种温情的阳光之中。 他急忙掏裤兜,他记得身上还有二百七十多块。他掏出钞票,只给自己留了两块钱,其余全拿在手上,大步朝姑娘走过去。 “请你收下。” 他把钱递过去,他是郑重的,恳求的。 姑娘并不惊诧,只是问: “你这是干什么?” 霍小宝显得更加真诚: “别误会,这不是钱,是情意。” “不要,你拿走。” 姑娘伸手去开门。 霍小宝跨一步靠近门边,像是解释: “你不给我机会,我只得用这种方式。” “我不缺钱,再见。” 她把门拉开了。 “你一定要收。”他焦急地说:“一定。” “把钱收好。”她厉声道,知道说了也没用,劈手夺过那钱,不由分说塞进那只马桶包。 霍小宝好沮丧,他默默立在门边。 姑娘不看他,做出很为难的样子,说: “我还有事。” 如果再呆下去,他就太不懂礼貌了。他留恋地望她一眼,姑娘低垂着眼睑,让在一边。他无可奈何地跨出门槛,但旋即转身,怀着最后一线希望,眷恋地恳求: “我们交个朋友吧,只做朋友。”那个书生会这样乞求吗?不会的,因为那个姑娘早已主动投入他的怀抱。“你说呢?” 姑娘皱起眉头,口气冰冷: “走吧。” 停一会,她稍为缓和地补了一句: “忘掉我。” “不可能!”他突然爆发似的一声大嚷,连眼圈也湿润发红了。 “忘掉我,我是为你好。” 姑娘眼里终于闪过一丝动情的光泽,然而与此同时,门也“呀”地一声无情地紧紧闭上。 虽然被这样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但是霍小宝怎么能忘,他铭刻在心里的不但有姑娘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还有门楣上的那块门牌:枫桥巷122号。 噢,122号,枫桥巷的122号 怪你美得像个海妖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8.怪你美得像个海妖 范雨婷穿件睡衣,坐在沙发上,跷着一条腿。她头发蓬松,还有点纷乱,显然刚起床。不过看上去她精神还好,脸上没有倦意,白皙的面颊,十分光洁。她在抽烟,若有所思,又仿佛什么也没想,神情是平静的,安祥的,颇有点像那张西画《出浴的维纳斯》。 床边站着个男人,在穿衣服,这是一个臃肿的大块头,脸色白里带黑,两只眼袋明显,目光混浊。 男人边用北方口音问: “你叫什么名字?” “别问这个了,没必要。”她冷淡地回答。 自从有了几个稳定的男人后,她就不愿再有其他回头客了,从安全角度考虑,即使要找临时伴侣,最佳人选也是外地人,做完事情后,隔得天远地远,从此不打照面,干脆利落,不生事端,少了麻烦。 但是男人却心满意足地直言相告: “我是想有名有姓地记住你。 范雨婷笑了一下,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男人穿好鞋,站起来,留恋地说: “下次再来枫山,我还找你。” 范雨婷吐出一口烟,一抬手驱赶掉眼前的烟雾,断然说: “你找不到我了。” 男人很认真地说: “我认识路。” “这不是我的房子,”她立即否定,“朋友借我用几天,再说,等我把机票钱一凑齐,也许下个月,我已经在澳大利亚了。” 跟陌生的男人,范雨婷都这么说。 但男人却很固执: “万一你短时间走不了呢?万一我很快又来了呢?生意人,说不定的。给我个地址吧,手机号码更好。” 范雨婷只想他快走,想了想,随口报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电话号码,而男人却摸出一个本子,认真地记下。 突然他惊叫一声,看着手表大声说: “哟,七点半了,八点半的火车!我走了。” 范雨婷正希望他快走,立刻起身相送,正要出门,这家伙又依依不舍地停下,摸出一张名片,很恭敬地递给她,诚恳地说: “万一有机会到沈阳,也有个朋友。” 范雨婷点点头,接了名片。可门一关,这张烫了金的纸片就飘落在门边的铁皮撮箕里了,这只撮箕也不知接纳了多少张这样的名片。 今天是星期天,应该出去玩玩,她想,要么就跟几个老主顾打电话,看谁能陪她消闲。 要不就找黄诗人吧,但是他绝不是她的床上伙伴,甚至她还有些怕他,因为只要一触及到她行迹上的某些不轨,他就要鼻翼忽煽,深恶痛绝,但在一般时候,她在主观上却觉得他是她的一个很投机的朋友,或者是老师。 那是个清高、豪放、亲切、温和、满肚子学问的伟大诗人,他生活在芸芸众生中,似乎又跟生活隔着相当的距离,他愤世嫉俗,咒骂世风日下,知道物质和现世利益在当前生活里的重要,但又绝不甘心做物质世界的奴隶。 但她突然记起,黄诗人这段时间在写一首长诗,说要写一万多行,说是要展示从古至今人类社会愚昧与文明的残酷大搏杀,他说要把自己关在斗室里,叫什么“闭关自守”,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会走出来,哪怕蓬头垢面人不人鬼不鬼也在所不惜。 黄诗人还给她解释,说作家都是苦行僧,伟大的作家尤其如此,而他黄某人,就是属于“伟大”之列。她当时听得哈哈大笑,但一看他那严肃认真的样子,马上就把嘴巴死死闭紧,然后做出十分敬仰的样子,点头迎合。总之,那天以后,诗人果然就消失了,仔细算来,她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伟大的黄诗人了,想想还怪想他的。 汤工长那里她是不能打电话的,只能等他打电话来。再说,他去海南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回到枫山,不然她的手机肯定早响了。 那么,找侯经理,他大概没去哪儿,上个星期还和他在“枫园”过了一夜。这个老家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虽然每次都遭到她的拒绝,可每次仍然象个老歌手那样,痴心不改地演唱他的那道保留歌曲,他要她答应把她包下来,住进他那座别墅式的“枫园”里去。 可是。即使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会往牢房里钻的。不过这老头子什么都肯依顺她,今天她想去东城最豪华的“华夏大世界”唱卡拉OK,只要他在家,她一声召唤他一定会丢下手头的一切立刻就来陪她。如果找不到老头子,她独自一个人也去。 但她要下午才出门,那么上午做什么呢?算了算了,睡觉,说不定晚上有个通宵要熬。 范雨婷一直睡到中午才醒,在床上懒了好一阵,才慢腾腾地爬起来,她总是这样,白天睡觉,晚上泡舞厅,泡包房,或者就领个男人回来过一夜。有时候,她下午就出门了,跳舞也行,唱卡拉OK、或者看录相片也行。 对于女人来说,她成长的环境使她看问题肤浅,缺少父母温爱的历史也让她少了正常女子应得的教诲和约束,她在西城的下里巴人圈子中成长,自小就没有高尚的人儿与她作伴。 她不想花费力气把眼光看得很远,那太累,只要现在这种生活方式过得顺当,那就照着这样往下过,何必往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洞东西上动脑筋。她的个性与另一类女子不同,那类女子往往把一个简单的事情设想得复杂,而范雨婷不愿意钻牛角尖,她宁愿把一切复杂的事物化为简单。 复杂可以使人丰富,也可能使人渺小,但简单,却注定一个人永远无法长大。 因而在生活的大海中,范雨婷只是一尾没有远程目标的鱼,支撑她悠游人生航道的唯一本钱,便是与生俱来的美丽和青春。 她是一个灵魂远未发育成熟的姑娘,而社会上一天一变的价值取向,也是导致她精神贫血的原因。 她起床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抽烟,然后给自己泡一杯茶,她有烟瘾,也喜欢喝茶,每天起床这两件事做过之后,才是洗漱,吃饭。 范雨婷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刚撑起身子准备端茶杯,手机机“铃、铃”地叫了起来。 “又是谁?”她随便想了想,懒得动脑筋,就起身走过去。手机在枕头边.她腰都没弯一下,仅低头瞄了一眼,原来是江摄影家。 倒是有好一阵子没有与这位有趣的摄影家见面了,她想,今晚可以见见他。 电话刚一接通,话筒里立刻就传来那个男人愉快而又悦耳的声音: “范雨婷吗?” “大摄影家吗?”范雨婷学他的口气。 “亲爱的!” 范雨婷“嘻”地一声笑了,每次接他的电话,她都要首先这么笑一下。这些玩艺术的,也只有他们,跟她们这种人交往,才这么又俗又雅地来上一句亲呀爱的。不过她觉得这才挺有意思,和这些艺术家谈话,你会觉得自己不像是风尘女子,倒像也成了什么音乐学院或者美术学院的女学生。 “你又笑。”摄影家在制止她,“笑多了皱纹多!” “你想我哭?”她故意顶他一句,“做梦。” “我想你出来玩。”声音一下就格外地柔和,“行不?” “我们是什么人哟,还敢不听?”她浪声浪调的,还呼了一声。 “晚上到我家去。”摄影家大概站在东城哪条街上的哪部公用电话跟前。 “我记得你好像有太太嘛。”范雨婷故作惊异,以前,他们主要是在公园、舞厅,只是极偶尔的情况下,摄影家才会来一下枫桥巷。 “可你也知道我早就与她离了。”话筒里的声音很愉快。 “你这个人呀,我服了。”她又笑出声来,她真的觉得怪有趣的,人太有趣了。 “这不能怪我,”摄影家在那边故意咬牙切齿的声调,“怪你太美,美得像个海妖。” 范雨婷“咯咯”地笑得更加响亮,既得意,又高兴。 “我们一起吃晚饭。”摄影家打断了她的笑声。 “请我吃饭?”她高兴地问。 “六点半,我在‘大花园酒楼’等你。” “那就谢了。” 放下电话,现在她该吃午饭了,她走进枫桥巷外的一家街头小餐馆,随便要了一碗“抄手”。其实她不在乎吃,她在乎的是穿,她不能忍受没有漂亮的服装穿在身上,也不允许衣橱里没有足够数量的不同服装挂在里面,当然这是需要大量现钞的。 流一包清口水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9.流一包清口水 范雨婷和江摄影家没有那层关系,甚至迄今为止,摄影家都不知道她操的是何种营生。他是市文化馆的摄影工作者,是黄诗人带他来认识她的,黄诗人信守对范雨婷从拘留所出来后许下的诺言,没向任何身边的朋友暴露范雨婷的真实身份。黄诗人一心做着拯救一颗误入歧途的灵魂的工作,说江摄影家跟影视界熟,可以引荐范雨婷去试试镜头什么的,从而走上一个真正地、有价值地利用她的美丽的路途。 为此,范雨婷还真地去过了一把演员瘾。那次她演了一个女农民小配角,有一天拍割谷子的戏,据说正式放映出来大概只有二十秒的长度,然而她穿一身脏兮兮土不拉几的衣服,头顶正午烈日的暴晒,在稀泥巴没膝的稻田里折腾了近四个小时,不仅热得够呛,身上刺痒难熬,而且胳膊上的皮肤也差点给晒裂口。 演员太辛苦太不自由、黄诗人当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听她遮遮掩掩地讲自己希望过快乐日子的志向,只是惋惜地摇摇头,若有所思地在那里酝酿再为她物色一个什么合适的工作了。 而江摄影家却对她越来越有兴趣,每次见面,常常不由自主地就望着她出神,那双惊讶无比的眼睛盯在她的身上,一眨也不眨。当然他和那些色迷迷的男人绝对是两码事,他是如醉如痴,眼中含着一种深深地对艺术之美的崇拜。 “你是上帝一万年之中仅有一次的杰作。”他说,“我能看见你,是上帝的恩赐!我被美征服了!”摄影家有时候会激动得发狂,就这么对她梦呓般地大喊大叫。 这样的交往真是太别致太新鲜太有趣太有味了,好几次都引得她春情荡漾,双眼流波,脸颊泛起一种情欲的红晕。然而这位爱美的摄影家也和那位可敬的黄诗人一样,一遇她有意无意的轻佻,马上就变得彬彬有礼起来,他总是严肃有余,风趣不足。 黄诗人总在那里为她的“出污泥而不染”煞费苦心,而江摄影家一心想的只是要把他所谓真正的美丽摄入镜头之中。她为此一度迷茫不解,不过事后又觉得高兴,如今在她周围转悠的男人,象这两位艺术家似地还真不多见,如果还有什么男人可以成为严格意义上的朋友的话,那就只有这两位艺术家了。 吃完了抄手回家,范雨婷便脱衣洗澡,她是非常爱惜自己身体的。 她边洗边不知怎么的自怜自艾地落了一阵子泪,突然一股怒火在心头燃烧起来: “去他妈妈的,老子不穿他的衣服了,老子花钱买!滚!狗不如的东西!” 她忽然狠狠地大骂一通,她想起了那个干服装生意的坏蛋,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和那头猪见面。 当然还得见最后一次,他还有一套牛仔服在这里,弄脏了,赔他,一会儿就去和他了结。她立刻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一叠钞票,数了六百二十元,放在柜子上面。 洗了澡,就准备出门了,先去还钱,然后与江摄影家见面。 她情绪变得平静,甚至高兴起来,轻松地哼起了流行歌曲: 小妹妹我坐船头 哥哥你在岸上走…… 边唱边在梳妆镜前坐下来。她的睫毛和眉毛都长得很好,又长又黑,因此只是淡淡地描了描。 梳什么发型?那个摄影家喜欢青春和纯朴,那就梳两条辫子吧。她头发半长,两只卷曲的发梢搭在肩前。 服装也已经想好了,就穿那条白色的萝卜裤和那件色彩张扬的花上衣,外面再套一件绿色的羊毛长坎肩,既充满朝气,又花枝招展,这一定符合摄影家的口味。 最后照了一次镜子,就出门了,身上挎了那只小坤包,里面装了钱、香烟、打火机和一个带镜子的口红盒子。 范雨婷去东城时穿过枫桥,这座石头桥她从小到大来来往往不知走了多少遍,在她眼里,它不过是一座死物,与西城各条小巷里数百间历史悠久的老屋子老祠堂一般无二。 她从小也听过书生与浣纱女的浪漫故事,但现在她不大相信这个故事了。那个书生居然还会假惺惺地用手榴弹来以身殉情。那个浣纱女更是个傻子,明明进了青楼,明明已经大红大紫,怎么会去自杀? 编这个故事的人,本身也准是一个神经病! 从这里就不难看出,范雨婷虽说年轻单纯,其实有时也有着与年轻单纯不相称的世故。 她从车窗往外看阳光照耀下的枫桥,她觉得它阴晴雨雪都是千篇一律的老面孔。它怎么会有传说中的什么诗意呢,那纯粹是无聊的文人们闲来无事,给它编排出来的哄哄小娃娃的傻故事。 拜拜啦枫桥,她想,我不是那个浣纱女,我不会让莫名其妙的感情改变我现在的生活。 刚接近闹市,她就提前下了车,她经常都爱这样,要步行着在繁华之处一路招摇。 她脚步稍快,挺胸收腹,一步一步很有节奏地走,脚下富于弹性。这是江摄影家讲给她听的“梦露步态”,梦露,就是美国的那个闻名全世界的明星,可惜三十几岁就死了。 迎面一个小伙子干脆一动不动地立在了原地,两眼盯得发直,当她和他擦肩而过时,小伙子竞毫无顾忌地叹道: “妈哟,要晕了!” 她差点失声笑出来。 她还引起了两个男人认真其事的争论,一个说: “是北方人。” 另一个说: “北方女人没这么秀气。” 但马上就遭到反驳: “南方女人哪有这么高大。” 声音渐弱,听不清了,但可以肯定,那两个吃饱了没事干的男人肯定还要继续争论下去,假如能够再听听他们争些什么,那一定是很有意思的。 她要去的地方到了,就是这家“巴黎韵时装精品屋”,门面虽不算太大,却装修豪华,经营高档女装。 她朝里面瞥了一眼,特殊的色彩和气氛顿时使她怦然心跳,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里面似乎又挂上了新款式新面料新色彩的时装。新时装对于她,总是具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这一刻,她犹豫起来,莫非从今天起真的就要和这里告别?她隔一两天不换一身新的,精神上就难以忍受。可是花钱买吗,她哪来那么多钱。只有这里才满足得了她对各式各样高档服装的频繁更换。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明白自己在出门之前所下的决心,现在已然动摇。此刻装在肚子里的心思变得这样了:忍耐吧,两年都忍耐过来了。 就在这时,店里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脱口而出: “雨婷来了!” 范雨婷朝那个方向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小姐立刻不做声了。但是另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姐却清高地抬起下巴,显然是话中有话地高喊一声: “刘老板,有人上门 是两位柜台小姐。 范雨婷冷笑一声,索性把“梦露步态”走得更张扬,跨进店里。 柜台里面墙壁上有一扇门,门开了,出来一个粗壮的男人,一见范雨婷,男人喜出望外地咧开大嘴,先沙起喉咙“嘎嘎”地大笑了两声,然后忙不迭地道: “哎哟,是婷妹驾到!失迎,失迎。” 男人立即跨前两步,一手掀起柜台进出口的栏板,腰身一欠,做了个“有请”的姿势,态度谦恭极了: “无比荣幸,无比荣幸。”他一再地说。 男人殷勤地带范雨婷直上二楼,楼上是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室内的布置摆设当然是属于富裕阶层。进屋之后男人要继续把范雨婷往卧室里带,范雨婷却在客厅停住了。 “刘有财,”范雨婷气呼呼地说,“把你楼下的小母狗管好点,别在那里汪汪乱叫。” “得罪你了?”刘有财满不在乎地把大拇指一歪,“什么事,告诉刘大爷,给你摆平。” 说着出其不意地在范雨婷屁股上拍上一掌。 范雨婷闪到一边,提高了嗓子: “我讨厌女人叫我‘大洋马’!” 刘有财嘻皮笑脸地挨过来,范雨婷瞪了一眼,厉着声音说: “规矩点!” “哈!”刘有财笑一声,“演戏吧?” “谁跟你演戏。” 她冷冷地说,顺势在沙发上坐下,见茶几上有烟,便取一支叼上嘴,点燃,腿一跷,背一靠,嘴里喷出一口浓雾,她暂且不去理会楼下两个短命妹子了。 刘有财跟着坐下来,也点了一支烟,意味深长地端详范雨婷片刻,一个响指,调笑地说:“是谁把你带坏了?” “你管不着,”范雨婷晃着跷起的那条腿,“没你的事。” “噢,是那天上午还挺在你床上的那个家伙吧?”刘有财脸上不笑了,声音也变粗了。 “是又怎么样?”她脑袋一偏,还笑了一下,有意气他,“我干的就是这个活,你今天才知道?” “老子来了你也不撵他走,让老子流一包清口水,”他把沙发一拍,“他是他妈个板鸭还是烧鸡,你啃起来就那样有味?” “比你有味。”她顶一句,喷一口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说什么?” “反正比你有味。”她跷起的腿抖得更有滋味,就是要气一气眼前恶心的家伙。 “老子一刀……”刘有财眼一瞪,恶声恶气地说。 范雨婷冷笑一声: “你吓唬谁呀,你舍得丢下你过的花天酒地的生活?你舍得离开楼下那两根嫩笋子……” “我哪里舍得丢下这个好东西哟!” 话音未落,刘有财已经把脑袋凑了上来。 诱惑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0.诱惑 范雨婷火冒三丈,扬起巴掌,一耳光煽在刘有财那张皮肉结实的大脸上。 “打得好,打得舒服。” 刘有财仍是笑脸一副。 范雨婷的泪水“咕”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一发狠,头一低,照准那伸过来的爪子就是一口。 刘有财“哎哟”一声,手立刻松了,晃在空中直甩,口中骂道: “你他妈的咬起人来了,你是狗呀!” 进店门时,范雨婷差不多已经决定下来了,还是继续和刘有财维持下去,可是现在这家伙的粗暴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委屈和愤懑。这猪,改不了的畜牲德性,老子豁出去了!她“啪”地一下打开小坤包,拿出那叠票子,狠狠地掷在茶几上,咬牙切齿地嘶喊:. “拿去,一分不少,我们清了,畜牲!” 说完,站起来直奔房门。 刘有财一跃而起,冲上前去拦在门边,堆起笑脸连声道歉: “婷妹婷妹你别走你别走,我跟你闹着玩的……” “让开!”她头扭一边。 “对不起嘛,给你道歉了,”刘有财对她打躬作揖,“还不饶吗?” 范雨婷从他身边绕一步坚持要走,刘有财紧跟着移一步,坚决不放,继续恳求: “要走也别这么哭兮兮的走嘛,好象我多么地虐待了一个大美人。” 范雨婷做出当真的样子: “你让不让,我喊了!” 刘有财陪着笑: “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是来都来了,还是参观一下再走嘛。刚好昨天又到了一批货,绝对在枫山独此一家,有皮有让?保罗,有蒙妮莎,还有还有,我都记不清了,走走,看了就知道了。” 说着一把捉住范雨婷的胳膊,拉开门,不由分说把她往楼下拖。 范雨婷就是这样的女人,只要一听说高级漂亮的名牌服装,她的身上立刻就要产生条件反射,恨不得马上能一饱眼福,一饱身福。所以刘有财这么一拖,她几乎是身不由己地就“咚咚咚”地随他下了楼。 他们没有去店里,而是进了另一扇门,这是一间库房,各色精美的纸盒整整齐齐码了一个角。另一边则是几排专业的服装架,架上挂满了各种高档次的服装,色彩斑斓,富丽华贵。 “来,走近点。” 刘有财半拉半挽,范雨婷已是半推半就,她眉头虽还皱着,但是一双眼睛已开始渐放光芒。 刘有财伸手取下一件橙红色的女式风衣,炫耀道: “摸摸,好薄,纯毛的,我们中国,根本织不出来,正宗法国货。我想想,想想……哦,想起来了,‘仙奴公司’的产品,绝对名牌,精品。标价八千九,放心,卖得掉,枫山有的是大款,买得起,今上午就卖了一件。一共只有三件。” 范雨婷的眉毛舒展了,脸也舒展了,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她眼里和心里就只有这件美丽的风衣了。是啊,这绝对是件高级时装,衣领和袖口,还有下摆,都绣有精致的花边,有一种外国贵族的风味,但款式则是最现代的,是那种最潇洒最浪漫的女装。 “懂不懂,这叫火光色调。”刘有财提着高级服装念着专业术语,却仍然无法摆脱小商小贩的俗样儿,公鸭般的沙喉咙也没能因此好听一点,他靠近范雨婷,那张嘴差点要挨到她的脸了,“婷妹,只要穿上,保证你照亮整个枫山。” 不知为什么,范雨婷有点偏爱红色。上个月她买了一套桔红色的西服套裙,内衬淡色细方格高翻领白衬衫,下着一双白色平跟皮鞋,同样也照亮了全枫山,江摄影家还给她照了张彩色时装照,漂亮极了。她渴望自己能够象红日一样一次又一次地照耀全枫山,这种欲望她是一直未减丝毫。 正想着,刘有财从后面把风衣披在了她肩上: “走,上去欣赏。” 她早就跃跃欲试了,于是被刘有财手拉手地牵到楼上。 “穿上。” 刘有财说,然后把范雨婷推到大镜子面前。 范雨婷的眼睛刚一瞧见镜中的自己,她的身体便自动地原地旋转起来,就像一提到服装她就心情激动一样,只要一站在大镜子跟前,她就必定会情不自禁地这样全身心都投入地自我欣赏自我陶醉起来。 她眼不离镜子,把背转过去,扭着脖子往镜子里聚精会神地打量自己的背影。她转回来,正面对着镜子,无声地笑了。 刘有财站在一旁,也笑了,是一种得意的笑,他难道还摸不透范雨婷的脾气么?这个好打扮好招摇的美人儿是绝对抵挡不住这种引诱的。要让一个美女投降,最好的武器不是手枪,而是时装。 “把坎肩脱了,你看你看,挎包还吊在身上。取了取了,好好穿上试试。” 范雨婷刚脱了坎肩,刘有财已把茶几上的钱拿在手上,往那只小坤包里放。包贴在小腹处,他的手从包里拿出来时,乘机在她的大腿根处摸了一下。 范雨婷仅退让了一下,再没有其他的反应。刘有财这才说: “钱拿回去,别给我使小孩子气了,那套牛仔装就作为今年的,归你。” 范雨婷没有吱声,刘有财知道她已经接受。 他们俩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协议,那就是:每个月她陪他两个晚上,每一年,他送给她两套高级服装;平时每个月他拿出十套八套服装供她过瘾,穿一两天再还给他。范雨婷乐意这样,甚至觉得挺合算,过一两天就换上一套,这在枫山市有几个女人可以如此奢侈。仅管这些衣服不是她的,但只要能够一套一套地往身上换,就行了。 刘有财也觉得自己合算,不过,他决不点破给范雨婷听,免得把她教聪明了。她等于是在天天给他当模特儿,做流行街头广告,他不付分文报酬,而她反而还要拿自己的身体倒贴给他。不论在大街上,还是其它公共场合,只要有人向她打听她的这一身包装是在哪家商场配置的,这个白痴美人自然就会按他教给她的那样向路人不厌其烦宣传:我的这套高级服装呀,就是在全城最有名的“巴黎韵时装精品屋”买的嘛。 结果,那些爱打扮喜攀比的贵妇人,那些操派头的大款们,便纷纷寻来。而且对于范雨婷穿过的时装,他几乎可以说是毫发未损,高档面料的服装,只要不染上迹印,穿一两天,是不会皱不会旧的,脱下来,掸掸灰尘,依然是崭新笔挺,挂出去,照卖不误。 当然,热天的服装要复杂一点,不过也好处理,无非是沾了汗味,那就洒点香水得了,如果领子什么的弄脏了,他自有特殊的去污剂,抹一点,刷一刷,熨一下,什么也看不出来,好衣服是不轻易发毛的。 刘有财早已是欲火中烧,但他忍耐着,一步一步引诱: “婷妹,走的时候,穿上,一上街,哇,哪来的漂亮模特儿!” 范雨婷故意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可嘴角分明漾起一丝迫不及待的笑纹。 “讲好,过两天你必须拿来还给我,季节一过就不好销了,这回要注意呀,不能再弄脏了。” 范雨婷摘了挎包,脱了坎肩,一边点头,正准备去拿风衣来穿,却被刘有财的腿绊了一跤,差点摔倒,身子一歪,刘有财乘机把她紧紧抱住。 “先把我穿在身上吧。”他死乞白赖地一副嘻笑的嘴脸,把范雨婷越抱越紧。 范雨婷没动,也没有吱声。 于是刘有财伸起嘴巴要来吻她,她立刻就别过脸去。这家伙肯定有什么病,一张嘴随时随地都是臭烘烘的,好像从小到大没漱过口,以前有几次熏得她差点没晕过去。 刘有财吻不着,急得一下就把手伸向范雨婷。 范雨婷皱起眉头道: “手缩回去。” “这个月都快过了……”刘有财不依。 范雨婷低头不语,她在思索。 刘有财又一次攻心: “你刚才在楼下已经看到了那些衣服和裙子,热天快来了,你们漂亮女人的季节来了,它们可想你呀,你就不想它们?” 范雨婷的思想一接触到那些美丽的衣裙,脸上的表情马上柔和地荡漾开来。 刘有财乘机要求: “婷妹.今晚上……” 范雨婷立刻回答: “晚上不行,我有事。” 一会儿她要去见摄影家,和摄影家在一起,比跟这个粗俗的家伙,愉快多了。 刘有财蛮横起来: “那就现在,我今天反正是熬不过去的。” 范雨婷说: “把门关好。” 刘有财顿时喜笑颜开: “遵命!” 睡觉与拍裸照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1.睡觉与拍裸照 范雨婷走进卧室,忍着一腔恨意躺上大床。很快事毕,范雨婷十分迅速地把刘有财推到一边,翻身下床,非常麻利地收拾干净自己,穿戴完毕,包括那件火光色调的法国风衣。 她听到床上在不满地咕哝: “这么快就完了。” 她却事不宜迟地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说了声: “走了。” 那个沙哑的声音还在床上“呃,呃”地好像对她有话要说,可是她已经“嘭”地一声把卧室门带上,她感到一阵幸灾乐祸的愉快,在餐厅对着那面大镜子扮了个怪相,赶快下了楼。 穿上这件不同凡响的高档风衣,范雨婷感到浑身爽快,步履轻盈。她像一只春燕,向约定的地点飞去。 马路对面就是“大花园”酒楼,隔街相望,那位摄影家已经等候在门口。 艺术家就是不同,江摄影家端了张靠背椅出来,坐在门口,跷着二郎腿,叼一支烟,略抬下巴,眯起眼睛,傲气十足地乜斜着过往行人。一看便知,摄影家关注的主要是那些漂亮而又颇具特色的年轻女人。 摄影家嘛,允许。 范雨婷笑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抬起头,披着风衣朝街对面飘去。 还在马路中间,摄影家就发现了她,只见他眼睛一亮,扔掉烟头,神采飞扬地站立起来。 江摄影家四十来岁,人胖,个子高,长相漂亮举止潇洒,穿着随便,长发飘飘。枫山市大概没几个男人留他这种发型的。 摄影家是这样给她解释的:全市真正搞艺术的男人又有几个呢?范雨婷还看得惯,也许是因为看得惯江摄影家这个人,顺便才看得惯男人披这种长发。 江摄影家面带微笑,风度翩翩,迎上前来伸一只手给她; “你好。” “少来这些斯文,受用不起。”但她还是握了。摄影家愉快地笑了,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范雨婷。 范雨婷马上旋了一个转,然后两手一摊,说: “如何?” “日出江花红似火。”他一声感叹。 摄影家的目光落在范雨婷的两根辫子上。 范雨婷晃晃脑袋又问: “怎样?” 他略一思忖,说: “都市村姑。” 她脸带佯嗔,直问: “不好看?” 他又那么有滋有味地念了一句: “倦鸟知返,返朴归真。” 她撅起嘴巴急了: “你少发酸,到底好不好看嘛?” 摄影家这才由衷地赞美: “两根黑辫子,一件洋衫子,好一个现代东方妞,韵味无穷!范雨婷,你呀,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都让我耳目一新。” 范雨婷举起两只紧握的拳头做了个高兴得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动作,她非常重视江摄影家对她形像的评价。摄影家的眼睛嘛,绝对没错。 忽然,范雨婷两眼狡黠地眨眨,伸手就在摄影家的发梢上扯了扯,大摇其头,说: “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总是耳目不新。” 范雨婷二十岁,比摄影家年龄小一半,但她在这些交往密切的大龄男人面前,丝毫没有辈份之感。她活泼任性,娇憨有趣,越是上点年纪的男人,越喜欢她的这种大小不分的洒脱,因为,他们会在这里面获得他们身上已保留不多的青春感觉。 摄影家却故意正色道: “你看你看,没老没少。” 范雨婷嘻嘻一笑,更来劲地甚至往他脸上拧了一把: “你说啥,没老没少?是我没老没少,还是你没老没少?你说呀,说呀。” 她伸着脖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摄影家终于有点尴尬地笑了: “我是说,我好歹也是一个社会名流,著名摄影艺术家嘛。” 范雨婷哼了一声,说: “其实你恨不得我天天这样跟你问,大街上,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跟自己这般亲热,挺自豪的,是吧?” “就算是吧。”摄影家很乐意地回了一句。 两人上了楼,坐进一个雅座。 吃饭的人不算太多,但环境却是闹哄哄的,其实也就那么五、六个人,喝得面红耳赤,大声喧嚷,粗俗得旁若无人。哪里有这种缺少教养的人,哪里就不得安宁。 “闹中求静吧。” 摄影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范雨婷调侃地说: “你去阻止一下,保证管用,你头发比他们的还长。” 摄影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别贬低我,我这头发是艺术,”摄影家甩一下头,“什么叫艺术?艺术就是自然,自由,无拘无束,懂了吧?我这身上什么都可以变,唯独头发,得让它这么长着,这是我艺术追求的象征。” 范雨婷嘴一撇,不以为然: “像个猿猴人,有什么好看。” 摄影家立刻大加肯定: “有眼光,算你看准了,这本来就是史前式发型,艺术最终怎么发展?啊,那种遥远的、纯朴的美!现在你懂了吧,我为什么欣赏你这两根辫子,现代都市吹来一股带着植物和泥土清香的田园之风。” 他拿指头拨了拨她那辫子。 范雨婷讥讽道: “难怪你总想为女人‘咔嚓’一声,来上一张。自然嘛,纯朴嘛……” 这反而触动了摄影家的心事,他两肩一耸,摇摇头,叹口气: “可惜呀,为艺术而勇于奉献的女人太少了,当然也有精神可佳的,但她们往往又不具备完美的形象。” 说着他含着希望的眼神望着范雨婷。 范雨婷一看就明白他的意思,和这位摄影家呆在一起,她觉得最好玩了,是在他的多次请求之下,她终于有一次成全了他,可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摄影家不是向她扑来,而是反而后退几步,继而走来走去从不同角度认真严肃地欣赏她,然后就伸出颤抖的双手,隔着空气似在抚摸她全身,摸着摸着就开始布置灯光和准备相机,真的要进行他的艺术创作了。 她在一眨眼之间就穿好了衣服,而不管他怎么向她苦苦哀求。交往过程中,她让他照过时装照、三点式泳装照,但裸照则无论如何不能答应。脱光衣服与男人睡觉,与脱光衣服让人拍裸体照,那可不是一回事,睡完觉人一走茶就凉,而拍过裸照之后,“人”就留在了那里,谁能保证这不会是一个绝大的隐患? 虽然她绝对相信江摄影家是为了艺术,但照片就没有落入他人之手的可能吗?那样就会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了。所以每次她都能清醒地拒绝摄影家的这一请求。 摄影家见范雨婷东张西望不作回答,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转移了话题,又谈笑风生起来。 菜上来了,两只龙虾,一只清蒸团鱼,两盘她最喜欢吃的蟮鱼炒蒜苔和剔骨鸡爪。 “来点什么酒?”摄影家问。 范雨婷一听酒就不舒服,她最讨厌男人满口酒气,那头猪的臭嘴已经让她对任何酒都倒了胃口。 “不要酒。”她说。 摄影家就说: “看我看我,又忘了,又忘了。” 菜不多,但都是好菜,价格不会便宜。范雨婷随便问问: “呃,是不是又骗哪家单位搞了画册?” 摄影家除了搞艺术,也给别人搞广告之类,搞一本画册出版,少则赚几千,多则上万元。没钱是无法搞艺术的,他需要钱。 他笑着摇头否定,但是那种满足而幸福的笑容简直比搞了十本画册还要快活。 “我的作品得奖了。”他说,“银奖,国家级的。” 他指着龙虾,示意她吃。 龙虾皮脆肉嫩,味道鲜美。范雨婷一边嚼,又问: “有没有奖金?” “嗯。”他吃着菜,满意地点点头,“我忙,没有亲自上北京去领,给我寄来的,昨天才从邮局取出来。” “多少?” “三千。” “我还以为三万,”她故意轻视地斜瞟一眼,“全国的奖,就这个水平?还是什么银奖。” 摄影家却自我夸耀: “这个你不懂,在我们文化艺术界,真正有权威的奖,恰恰奖金不多。你想,在全国摄影界面前肯定了你的水平,你就在全国有名气了,我们搞艺术的,最在乎的是什么?就是个名嘛,当然,有了名,还怕没有钱。” 摄影家说着放下筷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硬壳本子,范雨婷知道,那是他经常都揣在身上的小影册。 摄影家翻开一页,起身过来坐在她的旁边,把影册凑给她看。 “我给你看样片。” 范雨婷喜欢看这些照片,好看,比那些画出来的画好看些。 这张照片照的是一个姑娘,站在小河边,正脱衣服准备下河洗澡。姑娘看来是农村的,岸上放一只大背兜,装满了青草。姑娘一双赤脚,她低着头。 “在哪儿照的?”范雨婷问。 “山区,乡下。” “请来照的?” “不,抓拍的。” “抓拍?” “就是偷拍……”他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你看,好自然。” 范雨婷伸一个指头刮了刮他的脸: “你哟你哟,好下流,偷看人家小姑娘洗澡,你们这些艺术家,哼。” “两回事。”他好像还沉浸在愉快的回忆中,答道,“世界上哪有下流的艺术家。” “比如你嘛。”范雨婷笑嘻嘻。 偷拍无罪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2.偷拍无罪 摄影家跟着范雨婷笑了,收好影册,坐回原处,边吃边讲: “去年夏天出去搞作品,偶然碰上的。那是个下午,五点多冲,我拍了些风光,开始往回走。来到这条小河边,正看见这个姑娘在河里淘猪草。周围很静,河水清悠悠的,姑娘身后是岩石的阴影,太阳正好是侧逆光,在她的身上勾了一圈金黄色的轮廓。 好美啊,我赶快蹲下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拍了两张,一张是弯腰淘猪草的,一张是她直起身子在擦额上的汗水。她淘完了猪草,洗了洗手,我以为她要走了,正准备站起来,突然我惊呆了,那姑娘没走,哦,原来她要洗澡!我简直是喜出望外,激动得心儿咚咚直跳。” 摄影家忍不住第二次放下筷子,掏出影册,再次过来挨着范雨婷坐下,翻开样片,几乎带着儿童一样的纯真语气说: “你看,好一幅村姑沐浴图啊!我们不但看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更看到了女性身上的青春、健康和力的韵味。” 范雨婷拈了一个剔骨鸡爪在嘴上啃,逗了一句: “你该等她脱光了才照嘛。” 摄影家遗憾地叹一口气,很是懊悔的样子: “都怪我太激动了,我当时正想换个姿势,以便好好地往下拍,把剩下的半个胶卷拍完,可是我的腿已经麻木了,刚一活动,身子一歪,就倒了,竟从石头后面滚了出去。那姑娘吓了一大跳,发现河对面有我这个摔了筋斗的大男人,猪草也不要了,抱起衣服就跑,很快消失在河岸上一片松树林里。” “可惜,”范雨婷夸张地拖长声音,“一顿眼福没有尝到。” “你别怪腔怪调的。”摄影家瞪她一眼,不容人亵渎他的艺术,继续虔诚地说,“摄影艺术是光的艺术,瞬间的艺术,象这样天然而美妙的布光,在一处大自然幽静的环境中,假如捕捉到了一个健康纯朴的年轻姑娘的一个原始的、毫无防备的、毫无造作的瞬间,那简直是天意啊!” “哇,”范雨婷还是那样故意撇撇嘴,“那样的话你就要拿金奖了。” “那是哟,艺术就是这样,只能用艺术规律的标准评价它。”停了停,摄影家又说,“后来,我又去了那个地方,在一个村子找到了那个姑娘,我给她家里把情况说明了,请他们同意我拿去发表,还许诺,如果作品发表了,报酬的一半归他们,要是得了奖,奖金的三分之一给他们寄去。像我们这样的人,别看头发这么男不男女不女地披着,但别人一看,谁都知道咱们是好人,不是歹人。他们几乎立刻就答应了,同意我拿去发表,拿去参展,拿去参赛。去年,我寄去了三十块钱的稿酬,昨天,取了钱,马上又寄了三百五十元去。” “莫不是放长线钓大鱼,”范雨婷喜欢拿无遮无拦的腔调跟摄影家说话,摄影家是个脾气很好的男人,“引诱人家小姑娘以后让你照。” 摄影家失望地摇摇头: “连你都不肯,何况他们那样的山民人家。” 范雨婷挤眉弄眼地笑着说: “我害羞嘛。” 摄影家仿佛自言自语: “不过那姑娘就体形来讲,也还不尽如人意,腰粗了点,个子矮了点,模样也不漂亮,主要是眼睛缺乏灵性,少了气质,哪比得上你哟。我告诉你,摄影模特儿比美术模特儿更挑剔,后者的缺陷可以在画家的笔下得到弥补,而前者,摄影家的镜头是没法作任何修饰和美化的。各方面都符合要求的摄影模特儿本来就难找,再加上一个脱衣服的问题,就难上加难了。” 他独自摇头,沉思地摸出烟盒,给范雨婷一支,自己嘴上含一支,眉宇间有一层淡淡的忧愁。突然他把愁云一扫而光,很有信心地瞟了范雨婷一眼,在那本小影册上很快翻到一页,把椅子移到范雨婷身边,指给她看。 “你照的?”范雨婷问。 “我哪有这等福气,”摄影家耸耸肩,“翻拍的。” 这也是一张彩照,一个金发的外国裸女,侧卧在沙滩上,身体的曲线起伏柔滑,裸女弯曲一条胳膊撑着后脑,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胸脯。她的眼睛深情地凝望着在她前面的蓝色的大海,仿佛在展开回忆的翅膀。而在这美丽裸体的不远之处,则尽是一些千奇百怪的古生物,有的浮在海里,有的正往岸上爬,还有的已经接近隐隐的森林。 “这幅作品是合成的,你知道作者的用意吗?”江摄影家认真地问。 范雨婷噘嘴回答: “还不是想引诱我们女人,拿给你们男人看。” “你总是这样看男人。”摄影家脸上的热情降下来,口气有了不满。 “男人本来就是这样嘛。” “可思想家,艺术家就是另一回事。”摄影家严肃地说,“就说这幅作品,取名叫《遥远》,人类的遥远是什么?是和地球上所有生物一样,曾经都共同生活在大海里,就是那些水生动物,而一部分则爬上了岸,成了陆上动物。陆上的动物成千上万种,但最终只有人类才幸运地进化成这样美丽的躯体。多么光滑细腻的肌肤啊,我们真感万幸,更感到自豪,我们将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 “别说得那么悬,还不是你们男人感到万幸,感到自豪。”范雨婷喜欢故意跟这位有很好教养、知识渊博的摄影家唱反调,看到他那副认真样儿,她就觉得其乐无穷。 摄影家聚精会神地一页一页地往下翻,嘴里不时发出赞叹的啧啧声。 “你再看看这张.”摄影家越发地兴奋。 这是一张黑白的,一把木椅上坐了一个非常年轻的外国女郎,一丝不挂,两条光洁的大腿交叠在一起。 摄影家崇拜地说: “一幅少有的佳作,质感毕现,青春的气息简直扑鼻,你忍不住就想动手去感受一下她身上那种青春的弹性。” 这幅作品的确吸引了范雨婷,她想,这小妞不过十八、九吧。 见范雨婷有所喜欢,摄影家仿佛受到了鼓舞,开始热情洋溢起来: “这是世界级摄影大师德森纳尔五十岁时给他二十岁的小情人露娜拍的……” 范雨婷笑道: “我可不是你的情人。” “但你总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人呀。”摄影家的热情有增无减,兴致勃勃,“这位小露娜活到八十岁,临终前她唯一的要求是让亲人们把这张照片放在她胸上,随她一道躺进棺材,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感谢摄影家德森纳尔,这张唯一的裸体照片,才使我真正感到我曾经拥有过美丽的青春,我虽垂垂老矣,却始终踏实。’她是含着微笑合上眼睛的。” 摄影家突然充满激情,几乎是轻声喊出来的,“范雨婷别拒绝你自己,你的裸体艺术照会使你的心灵永葆青春!” 故事相当感人,范雨婷的思绪不觉飞到了遥远的将来,想到自己成了老太婆会是个什么模样,甚觉有趣地笑出声来。 这轻松的笑声给摄影家带来极大的鼓舞,不由温存地摸了摸范雨婷的头发,继续为彻底打消她的顾虑而努力: “其实在国外,人体摄影模特儿活得非常坦然自在,她们为自己优美的身体被人们所赞美和欣赏感到骄傲自豪,摄影家们登台领奖,身边挽着的并不是他们的太太,而是使他们的作品获得成功的那个模特儿,而模特儿在台上,与摄影家一样兴奋地接受人们的欢呼,还向台下频频抛送迷人的飞吻。” 然而范雨婷却默默地摇摇头,模特儿可以出名,而自己还是不要出名的好。 这些情况摄影家一点都不知道,当然她也绝不会让他知道。 见范雨婷沉默无语,江摄影家这回有点急了,不由提高了嗓音: “你知道梦露吗?” 她立刻点头,怎么会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梦露,自己走路的姿势还是向她学的呢,即便是作为同性,她也不能不为这位超级性感明星的迷人身姿所倾倒。她喜欢梦露,她为佳人的早逝而伤心。 摄影家急忙又翻到梦露,声音在范雨婷的耳边颤抖: “范雨婷,你一点不比她差呀,任何部位都可以和她比美,你甚至比她更胜一筹,你比她还高出三公分,梦露只有一米六六。” 这是真心地为她赞美,这位风度翩翩亲切和善的艺术家从来都把她捧在至高无上的美的地位上,为此她从心灵深处感激他。 想到这,她心动眼潮地抬起眼睛,瞟了摄影家一眼。 摄影家顿时为之一振,声音大朗: “我就想拍一张东方睡美人,拍一种印象派美术作品的效果,我要震动中国摄影界,要送到国外去参加全世界的角逐,让那些骄傲的老外们看看,在我们东方,在我们中国,也有可以倾倒全球的姑娘,我们的姑娘不比欧洲少女差,甚至比他们更好,我们有信心在人种上也自立于全球之林。可是,范雨婷啊,只有你雪白的肌肤、匀称的身段、健美的身体、丰满的体态、漆黑的头发,才帮得了我、帮得了我们整个东方少女的忙啊!” 你当公关小姐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3.你当公关小姐了? 范雨婷遗憾地摇摇头。 “拍我的裸体,不行。” “为什么?”摄影家双手捏拳,“我对天发誓,我为的是艺术。” “我也说不清楚。” “我也不全是为了我,我也是为了你。”摄影家急急忙忙进一步阐释,“你看这是梦露成名前的第一张裸照,可她从此就成了喷火小姐,成了可以化开阿拉斯加冰川的热情女郎,观众宠幸,制片商青睐,夺得一代红星的桂冠。范雨婷,难道你就没有发现,梦露式的好运也在前面等着你?我可以再给你推荐一次,找一个好导演,我发誓,上了银幕,当今那些无论大陆还是港台的影帝影后们,也要对你礼让三分!” 这当然不会再让范雨婷动心了,她还没有尝够当演员的苦头吗?她轻蔑地哼了一声,轻声说: “我是再不会去当那个鬼演员了,吃错了药,出名又怎样,还不是累死累活换来的。演员也罢、模特儿也罢,通通不干,我需要轻轻松松地生活,我目前的商贸公司销售部助理的职位就不错,经常的工作就是跟着经理陪着客户吃吃饭,让他们在愉快的感觉中生意快快成交。这很快活,这就够了。” “你当公关小姐了?”江摄影家连忙问。 “是啊。”撒这种小谎一点不用脸红,只要能把江摄影家搪塞过去,“我图的就是轻松,我爱的就是享受。”话音刚落,她马上发觉应该补充点什么,赶紧申明,“江老师,你可别去对黄老师说啊。” 从心灵深处,她崇拜黄诗人,却更畏惧黄诗人,怕什么,怕他生气?还是怕他失望?要不就是怕他对她的满怀热情化为泡影?反正她有这种感觉,只是理不清头绪。 江摄影家这回算是彻底失望了,他沮丧地揣好小影册,坐回原位,默默地拿起刀叉,机械地咀嚼。 见摄影家消沉得这副样子,范雨婷心中不忍,主动起身坐到他身边,安慰地轻语: “江老师,求你,别生我的气。” “我生我自己的气。我尊重你。” “好吧,别吃了,去你家吧,嘻!” “唉,谢谢……”江摄影家的脸上早就没有了笑容,仿佛冰雪上冻一样,“还是算了吧。” “哟?你和我好只是为了你的艺术,一不艺术了,就不认我们小人物了?” “不不,也不全是……”江摄影家掩饰着自己的不悦,“那就去吧,在我那宽大的阳台上,喝喝咖啡,聊聊天,在这五月凉爽的夜。” “算了,我们干脆跳舞,到这楼上去。” 范雨婷在摄影家的面颊上突如其来地亲了一下,她看见摄影家脸上的冰霜终于在潺潺解冻,露出了缓和的表情,她心里也就轻松了起来。 这位先生,与黄诗人一样,毕竟都是心地善良和真诚的男人啊。 那天霍小宝走出枫桥巷后,寻到一条稍宽一点的主要街道,乘中巴车进城。 开始,他的心情被笼罩在离别的伤感中,闷闷不乐,后来,当姑娘的音容笑貌活灵活现地浮现在眼前时,渐渐地,这次奇遇所带给心灵的美妙感觉就化作了一股暖流,淌遍了他的全身。 特别是车近枫桥时,早晨的太阳刚好照耀在东方的天际,一团云蒸霞蔚的彩云如一架巨大的筛子,透射出万道暖红色的光芒,囊天括地地流泻下来,一瞬时,麻石铺就的枫桥在红光中喧腾起来,灵动起来,通身上下,红得如一座远古高地上耸立起来的大型石图腾。 哦,红色的桥,如丹的桥,经霜后红如枫叶的桥! 霍小宝恍然大悟,枫桥的名字原来得之于这样! 那么,在这么一个红色的、朝气的、充满了生命的律动的桥上,当然应该演出古代候生的坚贞,当然应该演出秀才与浣纱女的缱绻,也当然更该演出一幕现代的充满灵肉交织的激情磅礴的爱情! 红色的枫桥与心中的范雨婷同时化作一股暖流,这股暖流越益澎湃地冲击着他的心扉,不但冲淡了他心中那缕小小的委屈,也连带着冲淡了他对父母的怨恨,于是车进东城翠苑路,他下来后就直奔家中。 然而客厅里的父亲一见他,脸色陡然一沉。 保姆林姨却惊叫起来: “哎呀小强,你的脸蛋怎么搞的?” “没事,”霍小宝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说,“林姨,你休息。” 他提起马桶包想进自己的卧室,却被父亲喝住,声音的严厉,没有丝毫改变: “去哪儿了?” “出差……” “撒谎!”父亲在沙发扶手上用力一拍,因为长年不露笑意而显得板结的“国”字脸,此时更透出一股肃杀的威严。 母亲从卧室出来,这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妇女,衣着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一副银边眼镜,一根长长的镜链从左耳垂挂到右耳,更为她端正的五官强调着循规蹈矩的书卷气。她没吱声,只是深深叹一口气,坐在了父亲的身边。 霍小宝立在屋中央,不吭声。 父亲的嗓门没有减弱: “不假而走,五天不上班,简直不成体统!你哪还象个国家机关工作人员?” 母亲生气地皱着眉头: “到底去哪儿了?” “在一个朋友家。” “朋友家?说得好轻松。”父亲立刻大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行为?你就能够容忍你自己?” 母亲摇头说: “我们还要怎么给你讲,前途是你自己的,你得对你自己负责,你最终靠得了我们?得靠你自己!” 父亲喝道: “一无所长,你就打算这么混一辈子?” 母亲焦虑得很: “叫你考研究生,你不肯,你就没有一点紧迫感、危机感?你就不怕被淘汰?” 父亲越说越气: “不考研究生就自学成材嘛,至少也该把自考的本科拿到手,以后争取到农校去教个中专,教你的化学,也好啊。你甘心当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办事员?” 父亲哼了一声,口气是从来一贯的不加掩饰的鄙夷: “难怪跟一个高中毕业的服务员一拍即合,没层次。告诉你,如果你再要坚持不改变,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的态度是永远不会变的,既然你无视这个家庭,家庭也只好无视你!” 霍小宝就这么默无声息地站着,忍受着父母亲左一句右一句的数落。从小到大,他挨骂是挨够了的,不是被喝斥,就是遭嘲讽。 在他的记忆中,他没有被父母理解过一次,完全以他们的意志来规定他的一言一行。 父母都是五十年代北京农大的优秀毕业生,只因出身问题,才没能出国留学,但他们几十年来也都做出了成绩。父亲现在是市农科所所长,母亲当了农校校长,他们的生活道路是奋斗之路,如今是事业有成,受人尊敬。 那么,他们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后代平庸而渺小呢,他们为他设计的人生道路是:重点小学、重点中学、名牌大学、出国留学读博士,然后是计算机专家。谁知道他连一般本科也没考上,勉强考了个枫山师专,读了三年化学。只有两个姐姐是父母的安慰,不但都进了清华,而且先后都出了国。 总之,霍小宝在家里永远都是渺小的,卑微的,抬不起头,忍气吞声,永远是这样一副挨训的模样。 父母的训斥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林姨在喊他洗脸,显然是在提醒他,可以不必受罪了。他看看父母,他们坐在那里,脸色阴沉而疲倦,他轻轻挪动脚步,走进自己的卧室,放了包,去厨房盥洗,心里是云遮雾绕的悲哀。 以后的几天,霍小宝明显地感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很大,他知道不是因为父母的喝斥,而是来自那个让他无法忘怀的好姑娘。有时候,他陶醉在一种幸福感中,走在路上也是兴冲冲的,明明是别人碰了他,他却主动地说声“对不起”。可是有时候他又消沉的厉害,懒懒散散,烦躁不安,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枫桥巷122号成了他生活的主旋律,控制了他的全部情绪。有时他觉得太不真实,这么美丽的姑娘,怎么就让他碰上了呢,那个书生与浣纱女相逢之时,不是有一轮皎洁多情的月亮吗?月亮在天上人间作着他们爱情的证人,他们在融融月辉中将一段凄凉而艳美的人生般入历史。 而他与火车上认识的姑娘乘中巴过桥时,桥的上空片漆黑,他与她虽然懵懵懂懂地修成了一段露水姻缘,但缺了天上多情的月儿作证,他们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冥冥中的爱神便不予承认,因此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姻缘最终也就会汽化于虚空,如骄阳下的一滴朝露,一眨眼的功夫就蒸发为千千万万颗互不关联的水分子。 有好几次,他都冲动得不得了,拔腿就要去找那个姑娘,可在灵魂的汹涌搏斗中,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野马般躁动的心绪。姑娘不让他再去枫桥巷,那就是有她的难处,他是一个男子汉,男子汉怎么能强一个姑娘所难。于是他只好抱紧脑袋躺在床上,任相思之苦噬咬他的心灵。 这天早晨,霍小宝起床之后,没精打采地来到阳台,对面远山之上,一轮红日露出笑脸,仿佛对人间的生活深为羡慕。而视线所及的东北角,就是那条名叫明月江的大河了,城西的枫河从西边流来,在那里绕了一个小湾,最终汇入明月江。 约美女游泳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4.约美女游泳 宿舍楼离大河不算很远,河边景色,一览无余,河面傍城的一面,有大片的荒滩,荒滩的一多半,都被清一色的连绵的芦苇所覆盖。河面看上似平缓,却也能感到河水荡漾的有力流动。几只张帆的木船顺水而下,象剪纸一样富有韵味,另有一艘机动船“突突突”地逆流而上,却好半天没有移动太大的距离。一个渡人码头上,人群密集,成双配对的青年男女为数不少,他们肩背手提,看得清还带了铝锅、煤油炉、水瓶之类,不用说,一看便知是去那个名叫中坝子的小岛度双休日的。 一股深深的孤独感袭上霍小宝心头,枫河与枫桥,枫桥与枫桥巷,还有那个萦心绕怀的枫桥巷122号的门牌号码,都与那个姑娘一起,发疯般地涌入他的脑海里。 不,那不是传说,更不是梦境,那都是活生生的现实,都是他在一个无月的夜晚的亲经亲历。他与她在火车上偶遇,他们的人生轨迹一经交叉,就成了天地间的经纬,他们两人就是那经纬交织中心的座标,不管岁月如何变迁,都将牢固地永远铸在那个位置上! 他一下跳起来,他再也不能忍受了,他非去找到她不可,哪怕只是在门口站一分钟,看她一眼,说一句话,否则,他真不知道他会不会象个正常人一样活到明天。 一上街他就赶紧买东西,一条“健牌”,两盒点心,这是送给姑娘的。两瓶啤酒,两听可乐,一些卤菜,两块蛋糕,这是为郊游准备的。他把这些统统装进马桶包,心情激动地走向汽车站。 昨晚上没有接客,范雨婷一个人在家,睡得很好,今天一早就起来了。只要睡眠充足,她都早起,起得早她就一定要吃早饭。于是吸完一只烟,就开始洗漱。出门她总要把自己收拾打扮得既整洁又漂亮,哪怕只是望一下天色就回来,也从不马虎。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看看表,八点半,会是谁这么早就来她既厌恶又紧张。不开,坚决不开。 静坐了几分钟,敲门声又震响耳膜,她不由得仔细辩听了一下,这声音彬彬有礼,斯斯文文的,看来不会是那个粗野的家伙。她松了口气。那么会是谁?江摄影家?黄诗人?也许是。 但是门一开,她却大吃一惊,门口站的,不是那个叫霍小宝的年轻人吗?连肩上挂的马桶包也是那天背的那只,只是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如今这张年轻英俊的面孔挂着一种激动而拘束的笑容,两眼看着她含着深深的期待。 “是你?”范雨婷惊奇得象是自语。 “是我,你还记得我,谢谢。”霍小宝忙答。 门外有个老女人提着菜篮子经过,探起脑袋直往门里瞧,那张胖脸上,布满了小市民特有的渴望和疑问。范雨婷只得赶紧对霍小宝说: “进来。” 门关好,范雨婷没好气地问: “想来看看你……” “我叫你别来了!”范雨婷打断他。 “我这样做了,可是不行。”霍小宝见姑娘不高兴,小心地应着,恳切的口吻中有一丝委屈。 范雨婷看他一眼,沉思片刻,摇摇头,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说: “进屋吧。” 霍小宝松弛下来。 这间屋子好熟悉好亲切呀,事实上这些天他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这里游荡,多么温暖的小屋,活了二十几年,这是他最最向往的地方。 范雨婷把一杯茶放在茶几上,没啥表情。 “不过,你只能坐一会,我要出门。”范雨婷口齿清楚。 “出门?”霍小宝好不失望。 范雨婷的语气缓和了些: “包放下,还可以坐一会。” 霍小宝只好把那条“健牌”拿出来,放在点心盒上,说: “一点小意思。” “带东西干什么?”范雨婷摇摇头。 霍小宝不知说什么好了,就去端茶杯,茶很烫,呷了一口,不得不放下。一会儿又去端,又放下。茶水的热气好象停留在了他的脸上,额头鼻尖都有些许毛毛汗急急忙忙地往外涌。 范雨婷到底触动了恻隐之心,脸色一松,就用了一种玩笑的口气好意地提醒他: “你来看我就抓紧时间看哎。” 霍小宝的目光正落在那只马桶包上出神,心里充满着惋惜和焦虑,范雨婷的这一声,真还提醒了他,他猛然鼓起了勇气,一下抬起头,连声音也有力了许多: “你要出门,有重要事情?” “这和你有关系?”范雨婷笑了。 “我是说,你可不可先缓一天?” “为什么?” “我今天来,是想、邀请你出去玩……” “玩?出去?” “是的,是的。”霍小宝不住地点头,“我想请你去效游,到中坝子去。” “中坝子?” 范雨婷坐直身子,跷起的一条腿也放下来,两只明亮的眼睛眨了几下,明显地流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笑意。 霍小宝抓紧时机赶紧鼓动: “今天周末,码头上的好多人在那里上船,简直是成群结队。你看,天气多好,阳光灿烂,出去玩,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范雨婷看一眼门口,有一片阳光斜照在天井的砖墙上,明亮亮的。 中坝子,她已经好多年没去了,当学生的时候,几乎年年夏天都要去几次,由老师带去,同学们在树林里听老师讲故事,在草地唱歌跳舞做游戏,在沙滩上追逐欢笑,然后等太阳升高的时候,便一头扑进河里,游啊,游啊。这几年她简直象个妇人似地懒惰了。她喜欢游泳,可再也没去中坝子,只在游泳池游。现在经霍小宝一提,立刻又勾起了对少年时代的怀念。 “可以游泳?”她问。 两年前,中坝子开辟了一个天然游泳场,一到夏季,就对游人开放,可以在那里租游泳圈、气垫、沙滩椅、太阳伞,甚至泳衣泳裤。可现在阳历的六月初,天气还不算很热,水温就更低,离开放时间少说还有半个月。霍小宝以为她问的是这个意义上的游泳,就说: “可能还没开放。” “什么还没开放?”范雨婷大惑不解。 “天然游泳池呀。” “你说的这个,”她笑道,“它不开放,我们自己开放。” “水冷呢。” “你怕,你就不游,在岸上给我看守衣服。” 这么说,她接受他的邀请了?这真是喜从天降。他高兴得心儿砰砰直跳,即使他不会游泳,也要拍胸膛充好汉嘛,何况他的游泳水平绝对可以在她面前表现一番。他赶紧说: “到时候看谁给谁看衣服。一会进城我去买游泳裤。” 看来姑娘是个行动麻利的人,她已经起身去作准备了。她换了一套淡绿色的运动装,显得精神抖擞,一身轻快,健美的身体,亭亭玉立,散发出浓郁的青春气息,恰似春天里的一棵肥嫩的青草。 霍小宝陶醉了,能和这样美丽的姑娘一道出去郊游,这是何等的愉快和幸运啊。 范雨婷坐在沙发上换旅游鞋,穿好了,站起来走近穿衣镜,端详片刻,满意地点点头。 中坝子是明月江中的一个江心小岛,离城六公里,乘机动船顺流而下,半个小时就到了。最早这里只是林业局的一个树苗种植园,两、三间小屋,七、八个工人,荒凉得很,成为风景点是六、七年前的事。 范雨婷有三年没来这里了,岛上的确发生了很大变化,树林茂密,红色的建筑远远地掩映在绿色的林间。石头栏杆,校形路灯,两旁花草纷繁,头上回旋着鸟儿的鸣唱。林子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或站或坐,或拥或吻,如花一样一朵朵开放在草丛中,与整个美景浑然一体。范雨婷好不欢喜,暗想今天幸好与这个霍小宝出来了,这比歌舞酒吧和别的什么地方都要多一种开朗奔放的畅快之感。 最好的景色还在河边。他们穿过树林,前面豁然开阔,倾斜的河岸分为前后两部分,一半是绿茵茵的草坡,一半是白晃晃的沙滩,再往前就是粼粼闪光的河水。 这时,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经撒满了草坡和沙滩,五颜六色的,象鲜花,象贝壳。 范雨婷激动不已,贪婪地扫视着,竟忘了迈步。 霍小宝故意说: “我们就这么干站着来羡慕他们?” 范雨婷兴奋地哼了一声: “走,让他们羡慕我们!” 范雨婷踏着青草,踏着阳光,轻扭臀部,迈出她的“梦露步态”。 霍小宝走在她身边好不得意,他明显地感到许多男人羡慕的目光转而落在了他的身上。 就这样游行似地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块空处坐下,范雨婷两腿长伸,双手后撑,仰望天空,微启双唇,她穿的是圆领运动衫,领口较低,露出了锁骨,整个脖子在阳光下,白如奶酪,直看得霍小宝心都紧了。 范雨婷又换了个姿势,侧躺着,一只胳膊支着脑袋,眼睛却望着前面的河水,脸上荡漾着笑容。 霍小宝真想现在就和她下河,她穿上泳装一定美得叫绝。 忽然不远处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 “看啊!是她!” 你穿泳装是另一种美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5.你穿泳装是另一种美 范雨婷不由扭头望过去,她看见一张黧黑的扁圆脸,蓄一头长发,正在对她挤眉弄眼地打飞吻,差不多是在明目张胆地挑逗了。那边还坐了一堆人,其中两个妖冶的女子在那里粗俗放肆地浪笑。扁圆脸好象在向那些人炫耀什么,只见他就要站起来了,极有可能是到她这儿来。 范雨婷连忙对霍小宝说: “走,我们换个地方。” “去哪儿?”霍小宝问。 范雨婷想了想,干脆离那些人远点,下巴一抬就说: “河对面。” “为什么?”霍小宝确实弄不懂,河对面很荒凉,空无一人呀。 “游泳,下河,那边方便一些。” 范雨婷边说边已站起身体,步子匆匆地往前走去。 上游的岛嘴子有一个渡口,一只带蓬的小船悠悠地渡来渡去。 河对面也有一样的好沙滩,只是没有草坡,树木零乱,远不能成其为林,倒是芦苇茂盛,也算得上一景。 两人下了船,慢慢地走过河滩,一直来到芦苇边。对面的中坝子岛上,人如蝗蚁,而这边,沙滩空旷,安静得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 范雨婷取出泳衣,把牛仔包扔在沙滩上。 “帮我放个哨。”她说。 “真游啊?”霍小宝问。 “你怕?”芦苇中传出她的声音。 “水冷哟。” “那你就坐在那儿看衣服吧。” 其实霍小宝高兴得要命。芦苇里发出悉悉索索声音的地方,离他最多只有三、四米,那晚在枫桥巷122号她家里的那一幕排山倒海一样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觉得全身都在颤抖,他想控制住自己,可身体仿佛离开了神经的指挥,不听召唤了。管他的,他想,放弃了压抑自己的努力。她是一个真实的美的化身,自己是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凡人。 想到此,霍小宝不免一阵耳热心跳,一股幸福的暖流刹时溢满全身。 她出来了,霍小宝只觉得眼前闪电般地一亮,尽管刚才他展开了丰富而具体的想象,但当真的面对范雨婷的身体时,他还是看呆了。 范雨婷穿一件黑色的泳装,把皮肤衬托得越发细白滑腻,简直是白得耀眼。她臀圆肩平,却又有一段迷人的细腰,叫人为之感叹造物主的神工。 她把脱下的运动装折好了放在牛仔包上,站起来拿橡皮筋束那长长的披肩卷发,然后再拿夹子把它往后脑勺上别,边别边斜乜着他,吃吃地笑着: “这有什么稀奇的。” 这次霍小宝没有不好意思,她的坦然使他感到一种亲热和随便,这焕发了他的热情: “你穿泳装是另一种美。” 她笑声更加响亮: “我不会陶醉的。快去换你的吧。” 换好游泳裤,走出芦苇,见她已经伫立在河边,太阳明灿灿地照在那双笔直修长的大腿上,反射出一种发亮的釉质的白光,又让霍小宝好一阵出神。 范雨婷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正看见霍小宝赶路似的匆匆朝河边走来,他个子高挑,浅黑,虽算不上强壮,但也很健康,两腿矫健,双臂有力,胸肌分明,而且身材匀称,相貌堂堂,总的来说具有美男子的魅力。她一直望着他,心情欢悦。他走到她面前了,她的双眼还笑眯眯地停在他身上。 “发生了什么事?”霍小宝心中喜不自胜,却故作平静。 她莞尔一笑,并不羞涩,偏起头说: “现在轮到我欣赏你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学她刚才的口吻。 她咯咯地,边笑边说: “当时我是闭着眼睛嘛。” “那么,我还可以吧?”他弯起双臂,紧握双拳,做了一个男子健美表演的姿势。 她却伸手拍拍他的胸脯说: “你的胸脯也很结实嘛。” 这话简直把他乐得哈哈大笑,他冲动得差点就要去拥抱她了,而她却已经转身迈开了步子,但见她手臂一挥,豪迈地一声: “下河!” 河水清且涟漪,水温很低,两人连声啼嘘,勇敢地扑入水中。 河水缓缓流动,拍打着他们的面部,霍小宝不时看一看始终和他齐头并进的范雨婷,她的耳朵上面贴一层浅浅的鬓发。那是水流冲刷的结果,犹如飘挂的水草。额头因为沾了水而显得格外明洁光润,他觉得她的整个头颅真象一件玉雕工艺品,由于为这个名贵无双的工艺品作映衬,整条河流才显出了水的价值。 是的,在这条河里,从小到大他也不知游过多少次了,唯有今天,他才感到最富有诗意和激情。 “冷不冷?”他问。 “舒服。”她的声音响亮清脆,象流水。 “真没想到你游得这么好,女孩子中间,少见。” “你也出乎我意料之外。” 他们向河心游去,彼此不时相视而笑,都很开心。 “别往前游了,回去。”他之所以这样说,一是出于安全,还有就是他放在岸上的裤兜里有钱。 “虚了?”她逗笑。 “我还有几百块钱,要是衣服被人抱走,损失就惨重了。” “对对,得回去,赶快往回游。”说着她立刻掉头,边游边说,“我那一身,也值六、七百哟,进口全棉,一点都不打皱,穿在身上,那感觉就是不同,要是被人偷走,我肯定会瘫倒在沙滩上,走不回去的。” 听着她说,霍小宝啧啧连声: “我那一身,最多也就值个百把块钱。” 他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留下了一件遗憾之事,他为什么就没有买一件漂亮的衣服送给她呢?不过没关系,还可以弥补,一定要弥补。 “喂,游不动,是不是?” 他定睛一看,原来自己已经落在了她的后面,她侧仰着脸,往回看他,在那里天真地笑。不等他回答,她那和着笑意的声音再次从水面滑过来。 “虚哥,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她真停了下来,踩着水等他。 他决定要在她面前表现一下了,也不搭腔,头一埋,划开双臂,噼里啪啦,以标准的自由泳,很快就超过了她。 眼前的一幕是范雨婷没有想到的,只得奋力追赶,可是当霍小宝站在沙滩上时,她离岸还有十多米。 游到了,霍小宝很哥们儿地伸手拉她,她也非常顺从地把手递给他。上岸后她没说话,只是佩服地对他含笑相望。 和美女在一起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6.和美女在一起 一阵风吹来,两人的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范雨婷接连两个寒噤,再加一个喷嚏。 两人手拉手跑回芦苇边。 范雨婷的心里却淌着暖流,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时代。 他们拿毛巾迅速擦身,再把浴巾被在身上,霍小宝突然吼破嗓门般地猛烈歌唱起来: “妹妹你坐船头 哥哥在岸上走 恩恩爱爱 纤绳荡悠悠……” 吼完这几句,他嘿嘿一笑说: “驱寒。” 见他面红筋胀的样子,范雨婷乐得直想在地上打滚,她拍着手喊: “唱得好,唱得好!继续,继续。” “遵命。” 霍小宝又一次让自己的歌喉响遏云霄。 这一遍唱结束,范雨婷情不自禁地接唱起来,唱的时候她一直拿含情脉脉的眼睛瞟着霍小宝,唱最后两句时,那简直就是眉目传情了,透露出一种明白无误的期待和召唤。 “只盼那日头落西山沟 叫你亲个够 欧欧欧欧……” 霍小宝热血沸腾,歌声一停,他扑过去一把抱住她,激动地就要亲吻。 然而范雨婷却一下把脸转开,顽皮地眨眨眼,竖一根指头朝上指指说: “你看,日头还挂在哪里?” 霍小宝好不狼狈,解嘲地笑笑,掩饰心头的失望。 已经过了正午,阳光强烈,到了最热的时候,对岸岛上、沙滩上和草坡上的人,大多数都撤到林子里去了,也有少数不怕冷的家伙下了河。 “你带来的东西,还不拿出来请客。”范雨婷忍住没笑。 霍小宝默默地铺好塑料布,把食物和酒摆在上面。 范雨婷拿一只卤鸡爪来啃,她说她最喜欢吃鸡爪,“可以减肥,保持身材。”她认真地介绍。霍小宝却拿起啤酒瓶,咕噜咕噜地猛灌,做给她看的,以示借酒浇愁。 “没想到你游得这么好。”范雨婷终于想到了一个安慰的话题。 “这算什么,在大学里,我拿过亚军。”他又喝了几大口。 “哟,原来是大学生,知识分子。” 她说得直率,但表情上的惊讶却是真的。 他的心情有所缓和,还笑了一下,补充说: “大专,小小的枫山师专。” “我初中都没毕业,”她一扬手,鸡骨头扔得老远,“十五岁就进厂当了工人。” 原来她是工人。他非常想知道她的身世,于是忙问: “这么小就进厂,那不成了童工?” “那一年,我外婆死了,我无依无靠,街道办事处就把我安排进了纺织厂。”她耸耸肩。 “无依无靠?”他好不惊讶,“你家里人呢?父母?” “你问我,我问谁?”她完全失去了笑容,声音变得冷冷的。 “可是……”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隐隐感到面前这个姑娘一定有某种坎坷的经历。 范雨婷把目光从河面上收回,拿起霍小宝剩下的半瓶啤酒,象刚才霍小宝那样,一仰脖子,全部喝干,然后扔了瓶子,长叹一口气,冷笑一声说: “你问我父母?我老实告诉你,我没有父母,那两口子把我生下来,没管过我一天。外婆告诉我,我一落地,他们就离婚,谁都不要我,就丢给了外婆。”。 “他们现在在哪里?”他急切地问。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连外婆也不知道。外婆不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妈,是后妈、外婆死后,街道办事处要替我寻找那两个人,我坚决拒绝了。我最可怜的时候,他们到哪去了?别人的孩子被欺负,有他们的父母凶神恶煞地跳出来保护他们,我呢?只有守着外婆哭。外婆又老又弱,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我,比我流更多更伤心的眼泪。” 霍小宝的心都掀紧了,没有打断她。 “给我支烟。”她说。 霍小宝也正想这么做,表示安慰。 她抽了两口,接着又说: “我外婆老实,那两个人不寄生活费,外婆也没去告他们,也不向他们要。外公是早就死了的,就靠外婆一个人在家里糊纸盒子挣点钱。我从小没穿过漂亮衣服,补了补丁的倒是经常穿在身上。但是这并没有阻挡我的身体发育良好,模样长得很好看,很多女同学都嫉妒我。 有一次,我的独唱得了第一名,班上另一个女生得了第二名,但她不服气,怀恨在心。过了几天,是个星期天,那个女生特地来我家,把我叫到街上,我看她穿得象大人一样漂亮,很阔,我好羡慕。她看着我,笑容满面地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条崭新的花裙子,说她刚买的,尺寸不对穿不得,要送给我。 我当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我朝思暮想都想得到一条新裙子啊。就在我激动得抖抖索索地把手伸过去准备接的时候,突然那个女生把裙子在我脸上一晃又迅速塞进了塑料袋,脸上也一下了变得鄙夷不屑,就听她冷笑一声,恶毒地说:‘妄想!你唱得再好,长得再好,你还是没我漂亮!穿你的破烂去吧!’说完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她都走出枫桥巷了,我才发觉我的双手还那么伸着,象个乞丐。我羞得无地自容,跑回家,一头扑在外婆怀里,伤伤心心地哭诉了我的屈辱。外婆除了掉泪,就只有那句话:‘乖,不哭,外婆一定给你买最好看最好看的新衣裳,穿在我乖乖身上。’可是外婆一直到死,也没实现她的心愿。” “你怎么是这样一个家?”霍小宝的眼睛湿润润的。 “所以外婆一死,我就停学了,我要工作,挣钱为自己买最好看最好看的衣裳。” 她猛吸一口烟,扔掉烟头,长吁一口气,吐出的烟龙随风飘散。 霍小宝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屋里贴满了服装艳丽的名模,她一人拥有那么大一座衣橱,那里面,一定有许多漂亮的服装吧。事实上她穿的都很漂亮,而且高档。 “怎么,我的故事打动了你?”她盯住他的眼睛,她已经平静了,口气也转为平淡。 “我真不愿意这样的身世发生在你的身上。”他没有回避自己潮湿的眼睛,心里确实充满了同情和诚恳。 “嗨,我今天是怎么了?”她抬手挥了一下,象要赶跑什么似的,“好多年不讲这些了,我差不多都忘记了过去。来,喝酒,吃东西。不讲这些了。” 她又开了一瓶啤酒。 “你们厂现在效益好吧?”他随便地问。 “我早不在纺织厂了。”她说。 “现在在哪儿?”他有些意外。 “现在在这儿。”她开玩笑的样子。 他想到了她的衣服,衣服的价钱,就问: “出来做生意了?” “嗯,做生意。”她沉默片刻,随口答道。 “什么生意?”他太想了解她,有太多的问题要提。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她望着远处,表情淡淡地,“但你不要问了。” 他自然是不问了,他懂得尊重别人,就象刚才,她不让他吻,他就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虽然心中残留着遗憾。 下午的气温升高,太阳高照,他们早已把浴巾扔在一边,各人身上的泳衣裤差不多快晒干了。 “走,再游一回。”她站起来,早已没有了忧郁,打趣地说,“走,去游泳,机会难得哟。” 他们手拉手朝上游跑了一段路,一声口令,双双投入河中。 游了一程,霍小宝觉得可以问了,他们玩得这样好,想必她不会再拒绝: “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 她游了几把,果然回答了他: “范雨婷。” 他好高兴,大声说,“范雨婷,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点……原因吗?” 范雨婷闭着嘴噗噗地笑,然后对着河面喊:“我不知道!” 水温并没有升高,因此他们也未敢久游。上岸后,两人手拉手地跑回芦苇边。日头已经越过中天,他们把东西搬进芦苇,穿好衣服,然后躺下,这样还可以避避刺人的太阳。 他们懒懒地躺着闲聊,在询问下,霍小宝也讲了自己的家庭,他讲得很低沉,一想到那个严厉的家,他就无法兴奋。 “原来你爹妈都是当官的。”她说。 他告诉她,父母从小对他管得很紧,又保守又固执,以至于他失去了一个好姑娘。 “我是没人管,你又被管得够呛。”她摇头叹道。 霍小宝没做声,伤心的回忆一进入脑海,心里就似乎要流血。 好一阵没听见范雨婷的声音,翻身一看,不知何时她已经睡着了。他脱了自己的衬衫,给她搭在身上。 今晚我们就在这睡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7.今晚我们就在这睡 范雨婷睡得很沉,看来她疲倦得厉害。霍小宝想走到沙滩上去,让她好好地睡,可又舍不得离开,于是干脆一动不动地坐在她身边,细细地、慢慢地凝视她。 姑娘仰躺着,头有些歪斜,湿漉漉的头发散在压倒的芦苇上,在天光下,被青油油的叶子一衬,显得水润黑亮。她面容平和,一双长长的黛眉如新月弯弯,眉角几乎伸到了鬓边,又妩媚又生动。她的嘴唇潮湿而殷红,下唇特别饱满,如能衔在嘴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霍小宝发觉自己的血液又在血管里大声歌唱,他使劲控制住起伏的心潮,双手攥得死死地,捏着两把河滩上的细沙。再看姑娘,她呼吸匀称,身体松弛,完全是呈现出一种信任的状态――就凭了这种毫不提防的信任,他霍小宝也不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姑娘的睡相是多么恬静,摆脱了任何世间的纷扰――至少她有着愁惨的童年和少年――那么,让她就一直这样睡下去吧,世间不该有任何不幸的现实来缠绕她,她的美丽是她应该获得幸福生活的凭证。 霍小宝真不愿姑娘醒来,可是太阳已经由黄色变成了桔红,不知何时靠在了河对面的山峦上。 他不情愿地推了她两下,她睁开眼睛,看着天空,又看看霍小宝,轻声说: “我睡着了。” “睡了两个多钟头。” 她坐起来,发现了身上的衬衫,感激地还给他。 “你就这么一直坐着?”她问。 “我就这么一直坐着。” “该早点叫醒我。” “不忍心。我真想永远永远,都不叫醒你。” 她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好象要抓住语言后面的灵魂。 他就又补充一句: “我希望你永远安宁。” 谁也想不到的是,她眨眨眼,突然眼帘一瞌,头一低,两串泪水滴落下来,象一串莹洁的珍珠。 “怎么回事?”他惊慌地摇摇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她很快擦掉泪痕.抬起头,露出了笑容: “没什么。你穿衣服吧。” 他以为是他的话触动了过去的岁月留在她心灵上的伤疤,他为此感到难过,心想劝两句,一时间辞不达意,也就缄口不言,默默地把她扶起来。 他们走出芦苇,慢慢朝渡口去。他的手臂碰着她光裸的小臂,他下意识地往一边闪了闪,不是不想,而是在这种心绪下,想给她一个尊重的印象,想不到的是她却一下靠到他身边,右臂一弯,主动插进他的左臂。 他什么都没想,也无法想什么,一股电流倏地横穿他的脊梁,他的心儿醉了。 上船后,她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模样。 他赶忙问: “你要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细,但一点不忸怩: “今天,我们就不回城里去了。” 鲜血上了他的脸,这正是他想说而又不敢说的,现在一听由她亲口说出来,他激动得只知道一个劲地点头。他无法开口说话,并且知道此时说什么都属多余,他只是用手把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他体会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挚情。 哦,枫桥,书生与浣纱女的枫桥! 回到岛上,住进度假村旅馆,在总台时范雨婷不说话,霍小宝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开口:“开两个房间吧。”他向柜台小姐说。 我不应该急躁,他想,现在到天黑还有几个钟头,万一在这期间她又冒出什么新的想法呢?我要绝对尊重她的要求,毕竟她是一个姑娘。 他们各自开了一个单间,此时暮色已降。 直到在餐厅里用完晚餐,两人之间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一种不着边际的局促笼罩着他们,似乎谁要轻易开口,就可能破坏了某种默契。 刚准备离开时,外面飘进了悠悠的音乐,不用说,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乐曲,在什么地方。他们只是用目光交流了短短几秒钟,就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他们在舞厅里都跳得很投入,她偎着他,他拥着她,一会儿四目对视,一会儿两颊轻贴,依然是没有多话。有时候,也来一曲狐步舞,高兴一下,彼此都为对方的舞技和配合感到满意。但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是相偎相拥,沉浸在一种情调的体味中。 中场休息,乐手们离开乐台,音响里换上了录音,音乐轻柔适度,以利于舞伴们交谈、休息、欣赏。 一坐回沙发,范雨婷就把头靠在了霍小宝的肩膀,她感到今晚上自己对这个单纯可爱的青年男子特别依赖,她象一只从来都忙碌飞行的小鸟,已经忘了休憩的乐趣,今天偶一收翅,才明白在草长莺飞的绿柳中驻脚,却有飞行时无法体味到的更深一层的生命内涵。她乐于就这样静静坐在这个男子身旁,一直坐到人去楼空,地老天荒。 但霍小宝却站起来了,还小心地把她扶正坐好,他竖起一根食指往嘴边碰碰,示意自己要离开一下,详情呢,是“无可奉告”。 她理解错了,以为他又要去买饮料,连忙说: “不要了,你坐嘛。” 住旅馆、晚餐、还有他送的香烟、点心、以及中午吃的那些,再加上舞票和饮料,今天他已经花了不少钱了,该有两、三百块了吧。别的男人为她花多少钱她从来是想都不去想,但是今天,她不知为什么就想要为他省点钱。 “我去乐台,”他亲切地说,话音里带着莫大的神秘,“你注意我的一举一动。” 她好奇地目送着他,看见他好象在与几个乐手商量什么。很快,他和其中一个乐手走上乐台。那个乐手是弹电子琴的,而霍小宝竟然拿起一支管乐器,掏出手巾在吹嘴上揩了揩,然后娴熟地含在嘴上。 莫非他要在这里表演?他会吹那个乐器? 范雨婷感到一阵新鲜和兴奋。 乐声停止了,主持小姐走上台来,她笑容甜美,声音更甜美: “女士们、先生们,短暂的休息,也应当轻松愉快地度过,现在,我们特地为你们安排了一支萨克斯独奏曲,乐曲的名字叫《爱情的故事》。谁没有爱情的故事?谁不向往爱情的故事?那就让我们随着这优美的乐曲,一同沉浸在爱情的故事里吧。” 霍小宝吹响了,电子琴在为他作伴奏。这是怎么回事,他竟会演奏得如此流畅,那些优美的、动听的、满含情意而又像朋友倾诉般的音符,好象一群群经过特殊训练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啁啾着,兴奋雀跃地从蔚蓝无际的天空里飞翔而下,它们的羽翅上托着骄傲的太阳的光斑,它们的鸣唱带着无尽的蓝天的流动,呵,它们就是一群小小的安琪儿呀,它们是直接来自爱情女神的金发和五指之间,而萨克斯中奏出的那些优美的旋律,正是它们五彩斑斓的化身。 最开始,舞厅里还有几缕嗡嗡的说话声,可是不一会儿,整个空间里再没有其他杂音,只有那只萨克斯和电子琴在和谐地叙述“爱情的故事”。当节奏突然加快,乐曲出现复杂热烈的变化时,听众们竟按捺不住地自发地报以热烈的掌声。当然,掌声很快平息,因为人们毕竟不需要听掌声而是要听音乐,他们已经被那群快乐的小鸟缠住了,他们的心灵跟着这群小鸟一起在蔚蓝无际的苍穹里盘旋,寻觅着放置爱情信物的伊甸园…… 演奏结束了,有几秒钟的寂静,然后,掌声象决堤的海浪一样猛烈而持久,连主持小姐也忘情地跑上台去使劲鼓掌,一时间,欢乐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霍小宝放下乐器,礼貌地鞠上一躬,然后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到范雨婷身边,与她坐在一起,这一下,引来了许多目光向他们的位置投射。 “出尽了风头。”范雨婷抑制着心底的激动,故意绷着脸,可还是止不住笑盈盈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迅速点了一下霍小宝的额头。 “平时我不这样,今天是为了你。”霍小宝简直有点踌躇满志了,“高中三年,大学三年,加毕业后两年,我有整整八年吹萨克斯的经历。” “我为你高兴,为你自豪。”范雨婷柔声说,拿起他的一只手,非常温柔地捂在自己的两只手掌中。 “只有我父母不喜欢我吹。”霍小宝苦笑地说,“讨厌我吹。” 范雨婷只是陪他叹息一声,身体挨他靠得更紧了。 下半场开始,霍小宝要请范雨婷跳舞,姑娘却突然说: “我们出去走走。” 今晚的月色很好,一轮冰盘悬挂在孔雀蓝的夜空,象一位高雅的女王,用它的辉光抚慰着万里山河的大小生命,也照耀着这座幽静的江心小岛。河风轻拂,带来凉意,林子里树叶沙沙作响,一声声都象情人的喁喁私语。林间的石径边有路灯,莲花状的,代替着白日的繁花,给小岛点缀着跳跃的光明。 但这时的霍小宝和范雨婷不需要灯光,他们要的是彻底的清静。他们转出了小树林,来到河边上。 月下风情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8.月下风情 星空下的河水黑幽幽的,远近的草坡也是暗灰色的,只有细沙平铺的沙滩,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白色。 放眼草坡上,能看见隐隐约约的东一对、西一对的男女,坐着躺着的都有,一律都亲密无间,月亮给他们凝固的身姿镀上静谧的辉光,让两个人在夜色中合二而为一个爱的整体。 这是爱的草地,爱情是温柔的,往往也同时是羞涩的,所以爱情都是在月光下交融,也大都在月光里成熟。 范雨婷和霍小宝选了林子边缘的一块地方坐下,让月光透过树叶,洒一点清辉在他们身上。 霍小宝靠着树干,范雨婷躺在他怀里。他感到自己激烈的心跳,美丽的姑娘就环绕在他的双臂里呀,今晚是有月亮的,月亮是爱情的证人,有了这个证人,他们的爱情就没有理由失败。但范雨婷不知在想什么,她象个小妹妹,好听话地偎依着他,使他不敢随便造次。 “你刚才吹的叫‘爱情的故事’?”范雨婷仰头问他。 霍小宝他连忙点头。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她说,“你讲给我听。” 霍小宝咽下一口唾沫,调匀呼吸,轻轻给她讲述: 那是欧洲大陆上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柔情万般,他们漫步在月色笼罩下的树林里,情话绵绵,情意绵绵,他们亲吻、拥抱,让身体与身体相碰,心儿与心儿对话,终于刮起了爱的风暴,那风暴比之于北冰洋的十二级台风还要高飚万分,比之于外蒙古的荒原烈火更要蔚为壮观,他们在风暴与烈火的双重推拥下向对方献上了自己的灵魂,他们呻唤着把自己的身体铸成对方永恒的爱的基座……风暴过后,双方慢慢趋于平静,他们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中灿烂无比的群星,回味着爱的甜蜜…… 霍小宝讲完了,自己都为自己所讲的故事激动万分。 “抱紧我,小宝。”范雨婷颤声说道,第一次这样称呼他,也是第一次这样要求他。 他抱紧她丰满而柔和的身体。 “现在,”范雨婷凤眼潮润,双颊泛丹,“我让你亲个够,我说话算数……” “雨婷!” 月亮突然在天上膨胀成百万个太阳,霍小宝感到自己在月亮引力的强大牵引下,体内发生了空前绝后的大爆炸。哦,月亮,月亮,你是我的爱情的神抵呀,只要有了你君临现场的照耀,我就会获得人生最大的幸福! 他们在爱情的火焰里燃烧,在辉煌的月亮之光下燃烧,这和燃烧是不会在没有达到顶点时自动熄灭的。羽毛成了负担,在少热的烧烤下褪去,与心灵的袒露相匹配的,是身体的终于袒露。青草触摸到了两个年轻人热烘烘的肌肤,树叶在他们紧张的喘息中发出簌簌的颤栗,连月亮都在一刹那间抖动了一下,因为它听到了姑娘一句有气无力的呢喃: “小宝……” “雨婷!” 霍小宝浑身筛糠,牙齿磕碰,觉得自己都要哭了。但一阵更大的风暴在他体内掀起…… 范雨婷在一阵晕厥之后逐渐清醒过来,到了关键时刻,她突然一把将霍小宝推开…… 火焰逐渐熄灭,理智的霍小宝没有表现出不管不顾的固执,他驯顺地躺在一边,表示出对所爱之人的深深理解。 他们就这么躺着,星空明朗地做着他们的营帐,河水幽幽叙述着他们的爱情,温柔的月亮伸出凉凉的手指,用银辉抚摸着他们暴露的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范雨婷把手伸到霍小宝的面颊上,轻轻地,象羽毛一样多情,传达着由衷的安慰和歉意。 “雨婷。”霍小宝率先唤她。 “嗯。”她的声音慵慵的,十足的女人味令人怜爱。 “你在想什么?” “没想。” “我在想。”他很认真。 “嗯?”范雨婷的声音有了几分关注。 他把她搂紧了一些,然后说: “雨婷,我爱你!” 她既没吱声,也没动。 他坐起来,加重情意: “我爱你!” “小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吧,”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好冷静,“我知道你是要我答应嫁给你。” “为什么?为什么?”他急了。 “我是个祸害。”她不象是在开玩笑。 “不是,”他大声否定道,“你不是!” “真的。我不会嫁了来害你。” “那是你的认为!” “我不会嫁给你的,”她加重了语气,而且是严肃的语气,“这是真的。” “那刚才我们算是什么?”他一时间恼怒地大声责问,“我们究竟算什么?!” “刚才我愿意,”她也有点生气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们都愿意!” “那就好嘛。”她甚至差点笑出来。 “难道这还不够使我们相爱结婚?” “结婚?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 “胡说,你亵渎了刚才!”他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她,“难道我们刚才是……” “是什么?说呀!”她也生气了。 说罢她从地上站起来,衣服也没穿,疾步走向树林。 霍小宝一愣,慌了,连忙追上去拉住她,连声道歉:. “对不起,我……” 她伫立着脚步,放缓了口气,说: “霍小宝,”她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我愿意记住你这个人,愿意记住今天,甚至还有在我家里的那天。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今天,是我们最快乐的一天,也是我们最后的一天,你不能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接待你,你认为我是个好女人也罢,坏女人也罢,都随你。也许你不愿听,但我凭良心说,我是真心为了你。你多少还是听听你父母的话,奔个好前途,别再这样抛洒时光。” “雨婷,我也告诉你,你现在不答应,我等。”他仰面手指夜空,声音铿锵,“有明月作证,我爱你,坚定不移,永恒的月亮将永恒地照耀着中坝子里的故事!” 是啊,有了今晚的月亮,他还怕什么,书生与浣纱女的故事中,枫桥上那轮明亮的月亮就是爱情的月老。他与他的雨婷有了第一次,如今又有了不可抗拒的第二次,那么以后的第三次、第四次直至永结连理白头偕老,不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吗? 啊,月亮,中坝子的爱情的月亮! 老头子好色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9.老头子好色 范雨婷知道,霍小宝肯定不会因为她的拒绝,就停止对她的追求,小伙子动真的了,他将会一次又一次地来枫桥巷敲她的门。现在她是不忍心看他伤心,唯一的办法就是躲他一段时间,让他心灰意冷。 昨天她劝他听父母的话,好好奔自己的前程,那是她的真心话,小伙子是个良家弟子,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恶习,他爱上她对他来讲绝对是个错误,不不,还不够,应该说绝对是场灾难。 他爱得起他吗?他有多少钱?一个拿工资的小职员,一月能有多少收入?一月的工资,别说买衣服远远不够,就说象昨天那样在中坝子玩玩,也玩不起两回。他也不象另有钱赚的角色,邀女人出去玩,连“的”都不打,穿的那一身,既然是去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那肯定算是他拿得出手的好衣服了,却连一百元都值不上,可以想见他决不是有大把钞票可花的公子哥儿。 不错,他的父母也算是当官的,但是,象那样教育子女的父母,即使做再大的官,也很难是个贪官。连爱都爱不起她,要娶她、养她,那就更是纸上谈兵的事情。她不能毁掉他,既然无法让他知道爱她的危险性,那就不如干脆躲开他。 她首先想到的是侯老头子,只有他的“枫园”还可以住一段时间,她立刻就出门去给老头子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那个讨厌的女秘书,范雨婷刚说找侯经理,那边就甩过硬梆梆的两个字:“不在!”接着电话啪地一声压了。 范雨婷并不生气,生气对自己有什么好处,白死细胞,只要是那个女秘书接电话,多半都是这个结果。女秘书嫉妒她,因为她没有她漂亮,老头子好色,就喜欢更漂亮的。 范雨婷也曾在老头子面前发过脾气,要他把那个母夜叉撵走,而老头子便趁机又提出长包她的要求,他说他离不开漂亮女人,假如她不能天天陪她,那么能代替她的就只有女秘书。 以后范雨婷也就什么也不提了,既然自己做不到,老头子要留那个乖乖妹就是有理由的。女秘书显然是了解这点的,所以才敢这样继续对待她的电话。 那就打老头子的手机。“呜――”手机是关掉的。于是她又拨“枫园”,佣人回答,“侯老板不在。” 这个“不在”是真的,说明老头子在公司,她知道老头子的这个习性,只要他在办公室,电话全交给女秘书处理。 只好自己去了。 她在一家高级美容院做了面膜,洗了头发。 “枫山飞翔实业总公司”在市中心一座高层大厦里,占了四楼两个楼层,总经理的办公室学了外国的风格,他在里面办公,外面搁个女秘书。 秘书小姐大概没想到范雨婷会亲自光临,一愣,但很快就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秘书小姐脸蛋不算上乘,但浑身上下女人味十足,身体丰满白嫩,胸脯高挺具有不可小看的魅力。 范雨婷正眼也不瞧她一下,直奔里面那扇门。秘书小姐慌忙起身,一步跨过来拦在范雨婷面前。范雨婷这时才露出高傲的笑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的姿势洋洋得意地低视着面前这个女人。这是范雨婷的一个小计谋,她是有意把秘书小姐调过来的,她的优势除种种方面以外,还在于比秘书小姐高出一头。 范雨婷冷笑一声,比了一个长高的手势,说: “好久不见,怎么还是这么袖珍呢?快长吧快长吧,吃点‘增长乐’如何?‘再给你一次长高的机会’,哈哈哈哈……” 秘书小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地恨道: “你滚!” “你还差点。”范雨婷蔑视地瞟着她。 “这是个干净的地方,你不‘呸’!”秘书小姐故意把“配”说成“呸”,并且朝地板上“呸”了一声。 “干净?哈哈!” 秘书小姐一听便明白范雨婷知道她的底细,那骚老头子就爱在一个女人面前吹嘘他在另一个女人那里取得的胜利。 范雨婷伸手指住秘书小姐的戒指、裙子、皮鞋,继续讥讽地说,“这、这、这、这恐怕不全是老头子给的吧?” “反正不象你。”秘书小姐已经色厉内荏了。 “好了,就此结束,你关我屁事。”范雨婷说,“现在你给我让开。” “你休想进去!” 范雨婷用力把秘书小姐往边上一推,几步就走到那扇门前,一持把手,推开了门,随即,就把秘书小姐和她那一声绝望的惊叫关在了外边。 老头子正坐在他的办公位子上,他身体壮硕,脑门微秃,一身挺括的银灰色西装,配一条枣红亮圆点领带,使他的外表庄重可信,殷实富足。一见范雨婷,他惊喜地两眼一亮,但马上就恢复了沉静和严肃,因为在一边的沙发上还坐了两个商家模样的男人,他们显然是在商量正经事。老头子只是矜持地点点头,示意她坐下稍候,然后对那两个人挺和气地说: “那就这样吧,五万,少了点,以后生意做好了,我们还可以多合作。” 那两个人好激动,连连点头,站了起来,一个说: “好,我们走了,你有客,不打扰了。” 送客回来,老头子关上门,一转身,已经不是总经理了,露一脸乐滋滋的微笑,活脱脱一个老情郎角色。他步子轻快,挨范雨婷坐下就在她脸上亲一口,嘻嘻笑道: “真没想到你会来。” “不欢迎?”范雨婷故意说。 “你看这是不欢迎吗?象吗?”他说,“我是说你该打个电话给我,我开车来接你的大驾。” “还要我怎么打电话,你外面那条看门狗说你死了,不在。” 她忍不住还是恨意顿生,刚才在门外的一番互相辱骂使她不快。 “我要教训她的。”老头子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重展笑颜,“我们回枫园,嗯?” “这回我可要住一阵子了。”她说得很认真,象是在下正式通知。 老头子一听,简直是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问:“你终于答应了?” 她知道他误解了,以为答应给他做“长包妹”了,连忙解释: “我只是住一段时间,十天,最多半月。” 老头子失望地好一阵闷声不吭。 “你不方便,我就到别处去。”她说着就要站起来。 老头赶紧一把抱住她,生怕她飞了似的: “别别,你想往多久就住多久,住得久,我无上荣幸,住一日一夜,我也无恨无怨,该对了吧?” 她无声地笑了,她就知道一定是这个结果。 门吱地一声开了,是秘书小姐,绷着个脸,咬紧腮帮,垂着眼皮,硬梆梆地叫了一声: “总经理。” 老头子忙从范雨婷身边坐起来。有些槛尬.问:“什么事?” “局里下午开表彰会,”女人说,“让我们给送几箱椰奶,说好是兰陵椰奶。” 老头子一听就来了气: “不给,就说我不在。” 秘书小姐忙说: “他们说你答应考虑的。” “答应考虑就是答应?” “厚颜无耻!”董事长更火了。 “我已经答应了……” “谁叫你这么做的!”老头子大吼一声。 女人吓了一跳,随即眼眶里浮起一层委屈的泪花,哭腔哭调地凄声说: “我弟妹在局里工作。但是,我也是为公司考虑。” 范雨婷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二郎腿一跷,把声音故意拖得长长的: “不就几箱椰奶嘛,打发了算了。” 女人的眼泪已经令老头子软下来了,再说,几箱椰奶的确也值不了几个钱。 “去吧,”他口气也就缓和了。 秘书小姐抹抹眼睛走了,转身之时没有忘记对范雨婷仇恨地瞪一眼,这是告诉范雨婷,这笔帐她记在心里了。 枫山离市区不远,出东城四、五公里路程,山上枫树极少,倒是松柏居多。据说从前确有成片成片的枫树,一到深秋,枫叶红了,远远望去,就象绕山的红云,美不胜收。 可是山名还叫枫山,因为“枫”字听起来确实很美。六十年代,山上修了几处楼亭,挖了几塘水池,栽了不少树,算是形成了一个公园。二十多年了,公园还那么个规模,但眼界渐渐开阔起来了的人们不满足于它的现状,有的人包里有了钱,有了钱就有了好好休闲享乐的条件,可全市唯一的公园还是如此调蔽,这怎么能行呢,于是市里就有了扩大这个公园的呼声和行动。 公园在山腰,侯总经理的“枫园”在山脚,离主要公路尚有一里多路,于是一条水泥小马路出现了,这是总经理自己花钱修往家门口的。 “枫园”是一座两楼一底的小洋楼,围墙使之形成一个独院,周围有农田,但贴近楼的四周却竹木花草掩映,环境幽静,空气清新。 二楼三楼都有卧室,侯董事长和范雨婷上了二楼就停步了。 室内比外观还要漂亮,六年前他只花十万元就建了这座楼,而内装修和家具电器,则花了三十多万。 客厅采光很好,花岗岩地板,软装饰墙壁,豪华吊顶,只一挂水晶琉璃吊灯就值八千元。 被厂医检查身体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20.被厂医检查身体 范雨婷扔下空挎包径直去了阳台,楼下院里是各色鲜花,芳香扑鼻。抬眼透过树叶的缝隙,可以看到山上公园的景观。天空蓝净净的,阳光明媚,不时有一、两只、三、五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从空中飞过。她很喜欢这个地方,如果她是一只不好动的懒猫的话,她肯定早就答应包给老头子了。 而这座宫殿里呢,却只有一个男人,还是个老头。要是老头子出远门办事了,这里就是一座空房,空得可怕,她会生病的,发疯的,闷死的。 两条光胳膊从身后围在了她的胸前,强烈的日光下,胳膊上几粒褐色的老年班显得特别明显。但臂力还是相当有劲的,并且顽强地把她扳转了身体。 老头子的外包装已经脱了,只剩下裤头,他露着满意的笑,还有明显的急切表情。 “我还想看风景。”与老头子她说不上来不来情绪,纯粹是做生意,远不如与眼前的风景在一起愉快。老头子一用力把她横抱起来。 “急什么嘛,我又不走。”她知道老头子要做什么,每次来这里,这是第一个节目。 老头子也不答腔,直接把她抱进卧室,放在床上。 毕竟是年过六旬,老头子折腾一会就累了,继而响起了鼾声。 范雨婷披上衣服,坐起来,点燃一只烟。她看着睡了的老头子,觉得好笑,还有几分怜悯。 她吐一口烟,烟雾中她看见了霍小宝那张年轻英俊棱角分明的脸,那两块明显的胸肌,充满力度和活力的高挑个子。渐渐地,她的眼前又浮现出昨日夜晚在中坝子、在月光下、在树林里与霍小宝在一起的情景,那时,她飘飘似仙,快意得不可言喻。是的,如果单就挣钱,找老头子是划得来,但钱又是永远无法替代世界上那种最最特殊的情感的。 她伸手弹烟灰,老头子惊醒了。 “你不睡会?”他打着呵欠。 “我抽烟。”她说。 “给我来支。” 她接燃一支,给他插在嘴上。 “钥匙在皮包里,自己去开,自己拿。”老头子长长吐出一口烟。 范雨婷想了想,也就掀起被子下床。她在老头子那只黑色皮包里掏出那串钥匙,她知道开保险柜是哪一把。老头子疼她,讨她欢心,钱都是让她自己去拿。 保险柜里有几叠钞票,佰元、伍拾元,拾元,都有。她想,暂住十天吧,于是从佰圆券那一叠上面数了四十张。 她坐回床边,一张张数给老头子看,数完说: “我就住这么久。” “哎呀,我不是说了嘛,你随便拿。” 佣人在门外叫: “侯老板,哪个时候开饭?” “七点。”老头子答应一声。 范雨婷起身穿衣服,一边在想,等回城的时候,一定去把那套黑底绣花的真丝针织套裙买到手,几天前她逛商店就看中了的,标价一千八,讲讲价,估计一千五买得下来。她想象着自己穿上这套衣裙,心里那股子兴奋劲真有些按捺不住,她真恨不得这就插翅飞到城里,买它到手,穿在身上。 老头子到公司去了,范雨婷在床上躺到九点才起床。先到阳台,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望望天空,依然是晴朗如洗。阳光下,山峦田野象镀了一层金。不远处的几处房屋升起了炊烟,狗在叫,汪汪的,隐隐传来,她动了心,决定吃了早饭出去走走。 今天天气热,她穿来的一身正合适:一条浅蓝发白的牛仔短裤,把圆实的臀部包得结实而有型,肉色真丝长袜,薄得仿佛没穿似的,看上去完全是两条更加细腻的光腿。黑色的米米罩,加一件白色网眼背心,从里面散发出女人肌肤的气息。然后是一件浅灰色的短风衣式的真丝长衫,走起路来,飘飘洒洒,风度天然。 她给佣人打了声招呼,出门了。 有条小路是上山的,与上公园的那条公路在半坡上一棵古老的黄桷树下相接,她便悠闲地沿着这条小路漫步。 空气清新,微风拂面,她感到一身的轻盈。路边的小草,虽然没有露珠的点缀,但是润浸浸的,绿茵茵的,仿佛有一股看得见的朝气直扑鼻腔。她弯腰摘了一叶,拿在鼻尖上,深情地闻了一阵,然后放在手臂上比了一比,一样的鲜嫩,芳香,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转了一个弯,走进一片金色的田地,农民们在收割麦子,零零散散的,这边一、两个,那边三、五个。这个她还是明白,农村的田地早已包给了一家一户。但是有个现象却让她感到奇怪,那就是男农民并不多,而那些勾腰挥镰的年轻妇女倒不少。不过很快也就想通了:男人们外出打工去了,而且肯定都出了远门。 她的目光不由再次投向麦田,太阳炙烤着那些农妇黑油油的皮肤,她们脸上、腿上、胳膊、身上全是汗水,她们不停地割,割下的是麦子,割不断的是辛苦。 突然她的心猛然一跳,啊,自己不是也差不多跟她们一样了?不同的只是,她们是在田里勾腰,而她则是在织布车间来回奔命,一个班下来,差不多等于从这里步行进城三个来回,身心之累,并不见得比这些农妇们轻松。 她只在织布车间上了半年班就开始请病假,车间里织布机的声音响得你心烦,这声音从上班开始,八小时内除半个钟头吃饭就一直伴随你下班。一到夏天,许多姐妹就莫名的心慌,有人晕倒的情况时有发生。噪音还勉强能抵挡,她年轻身体好。但这么来回不停地走动,她就受不了,一个班下来,晕得只想躺,啥都懒得动,连饭都不想吃。而且这是一种多么单调乏味的劳动呀,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那半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厂医陈大夫是第一个触摸她身体的男人。陈医生三十岁,漂亮的面孔,对人很和气,对她就更和气了。她去找他开病假休息,撒谎说得过肝炎,现在不想吃东西,一身软,已无法坚持上班了。陈医生在她脸上望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后来陈医生对她说,她的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一开始就把自己的谎言揭穿了,也把她的意图摆明了。肝炎病人能有这么鲜活的脸色吗? 那天大家都去食堂吃中饭,医务室静悄悄,只剩陈医生一个人,这样求情方便一些。陈医生听了她的讲述,也没多说,就叫她进里边去躺着,他要给她摸摸肝区。陈医生叫她把皮带松了,把衣服卷上去。她一切照办,露出了自己凉悠悠的肚皮。陈医生叫她吸气,同时几个指头就插在她的右肋下用力按压,反复几次。她害羞地偷看了陈医生一眼,发现他很认真的,一丝不苟的表情跟一个真正的医生在真正地看病没有两样。 陈医生又说要给她好好检查一下,说完就去把外面的门关了。回来时他的手已经不再用力按压,而是轻轻地在她肚皮上摩擦。他的手掌很软和,她觉得挺异样的,似乎有点舒服。 一会儿她就感到这双手开始慢慢往上移动,她顿时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同时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得咚咚地响,仿佛快要震破耳膜。她好害怕啊,随着那双手在她身上动来动去,她的脸上滚过一阵一阵的热浪,有时候热得象烧起了一堆大火,直烤得她浑身软绵绵、晕乎乎。 她得到了五天的假条,以后她就常去开。陈医生自然是去一次给她摸一次肝区,但他也仅仅是摸而已。这位厂医成为她的床上伙伴是后来的事。他有一次给别的女工摸肝区败露了,戴着流氓的帽子被厂里除名,后来他当了一位个体医生。 就在这时尤姐出现了。 尤姐原来也是织布车间女工,比她大五岁,苗条、丰满、披肩发、瘦削的脸,不但漂亮,而且还有些气质。在厂里尤姐的傲慢是出了名的,在车间更是少言寡语,但尤姐对她却特别的照顾。她和尤姐在一个组,她发觉,尤姐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有一张友善亲切的脸。 可是两个月后,尤姐就在“严打”中被保卫科送公安局了,罪名是卖淫。她简直无法将尤姐与被人叫做“业余妓女”的这个名称联系在一起。一个月后,尤姐被放了回来,除了消瘦了些,什么也没变,还是那样的气质和打扮。 但就那以后,尤姐辞职离厂了。传说她到处行走,“吃四方饭”。 有天吃了晚饭她上街准备逛逛商店,竟然碰到了尤姐,其实尤姐哪儿也没去,一直还在枫山。至于是不是做那种行业,她当然不好问,不过看穿戴,尤姐象是很有钱。 尤姐对她还是那样亲切,问她过得怎样,她如实说了自己的处境:寂寞,不想干活,经济拮据。尤姐仔细看了看她,让她今晚跟她去玩。 女人应该让男人供着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21.女人应该让男人供着 尤姐原来是带范雨婷参加一个家庭舞会,虽然她穿着寒伧,神情拘谨,但屋里的五、六个男人却以掌声欢迎她。那次,除了她和尤姐,好象还有三、四个年轻小姐,有个竟穿着三点式。 跳舞的时候,每个男人都和她跳了,有两个已年届四十,搂她的时候却比年轻人还要用劲,好象恨不得把她搂进肉里头去似的。 一会儿灯熄了,只留下一盏很弱的红色彩灯,她凭感觉有几对已经在地毯上、沙发上纠结在了一起。 正不知所措间,一个男人也把她往沙发上按,并且动手掀她的裙子。可只是一瞬间后,那个男人脱离了她的身体,走到了一边去,然后有人把她扶起来。原来是尤姐解救了她,那男人是被尤姐叫走的。尤姐对她说,愿不愿意,全在于自己,她尤姐只不过是想帮助她把日子过得好一点。 她好象是点了点头,于是尤姐便拍拍她的肩离开了。那个男人又回来了,动作象陈医生一样轻。 她第一次踩进了泥淖…… 她是枫桥西边的姑娘,往昔的岁月里,枫桥两岸十里笙歌、十里脂粉的青楼生涯也许不只是停留在历史发黄的册页上。 她是枫桥西边这块土地上长大的女儿,她天性中的简单和慵懒,助长了她无师自通地接受祖先风习中的糟粕。 那晚她与尤姐一道回家,路上,尤姐问她那男人给了多少钱,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数,竟是两张一百的,一张五十。 当时她只顾沉浸在两百五十元现钞的喜悦中,她几乎是怀着感恩的心情,要分一百块钱给尤姐,尤姐笑了,说:“我花你的钱?傻妹儿,老实告诉你,人和地上的一只蚂蚁差不了多少,彼此都是一条命,不要以为就高贵了多少。其实,好活赖活都是活,用不着想得那么多。” 尤姐的话与范雨婷个性中喜好享乐的潜质合拍,她觉得尤姐懂得真多,一套一套的,让人佩服。尤姐最后说:“好了,钱你留着自己花。我们女人应该让男人供着我们。我的小妹妹,老了就没后悔药吃了。” 然而,三个月后,她怀孕了,而两个月中间她竟然大意到没注意月经的消失。尤姐陪她做了人流,当时她还不满十七岁。 那次的疼痛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在妇科门诊室里嘶声惨嚎,觉得整个身子里都被掏空了一样,她在器械停顿的问隙里大声哭骂着没良心的男人,她说她宁愿去死啊,也不愿再受如此的折磨。 尤姐开头还对医生撒谎,说这位小姐妹的丈夫在外无法赶回,但医生们对这些明显的谎言连揭穿一下都不屑,她们看着范雨婷过于稚嫩的脸蛋,听着她在手术过程中丧失理智地乱骂好多男人,她们的神情上就充满了轻蔑和讥笑。 她们喝斥她,教训她,她们力图给她一个深刻的印象,要她走下这个手术床后,以后不要因为同样的原因再第二次走进来。 幸好范雨婷的身体不错,恢复很快.但心理上的创伤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平复,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没出去干了,尤姐也没再去找她。 这碗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她悲哀地想到,看那些女医生的表情和眼神,这是世间最为不齿的肮脏事。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她们与尤姐给予她的教导就大相径庭呢?在她们眼里,那种事是那么下贱,她们不会因为你是女人、是她们中的一员而对你稍加同情。 看来人还是分三六九等的,尤姐所谓的人与蚂蚁一样轻贱的论断,似乎在这些神情高贵、嫉恶如仇的女人那里行不通。 应该说,人类中间有属于蚂蚁一类的虫豕,但只是很少一部分,就是她和尤姐这类人。而另外绝大多数,却根本与她和尤姐是两码事。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她的脑袋痛了起来,一深入思考,她就感到颇为吃力,于是象以往绝大多数时候一样,她放弃了思考的权力。 还是听天由命地干纺织工作吧,她最后结论道,苦是苦,走在街上却省了别人戳脊梁骨。 第二年的一天,她上街买衣服,路过“巴黎韵时装精品屋”,忍不住进去了,一进去就陷进了以后的虎狼窝。各种高档漂亮色彩缤纷的进口时装搅得她眼花缭乱,心情激动,钦羡不已。 她选了件羊毛衫,一看,哇,三百六,烫得她连忙丢手去看别的,那价格竟然连着翅膀一件一件往上飞,三百六还是最低的。可是她兜里只揣了两百元,这也是她所有的钱。除了身体,衣服就是她的第二条生命,她看重穿戴,她不能没有新衣服穿。 可哪去弄钱。天上不会凭空掉馅饼。她想到了卖血。并马上付诸实行。当他从医院的领款处接过一百八十元,再次回到时装屋拿着羊毛衫准备一试时,竟然一下晕倒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长椅上,再一看,是医院,身边还坐了一个粗壮的男人,正关切地看着她。是这个男人送她进医院的,又送她回枫桥巷的家。在家里男人说他们好象在哪里见过,他说了一个地方,就是开私人舞会那家。 也许男人真的见过她,但她的印象里却怎么也摸索不出有关他的记忆,当然,其原因是她在那灯光暗淡的私人舞会里接触男人太多,不管哪个在她的脑屏幕上都成了模糊的一团。 男人问她为什么要卖血,就为这件衣服?她窘得无地自容。原来他们去的正是她卖血的医院,接待他们的也正好是给她抽过血的那位男医生。人漂亮也有不利的一面,总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巴黎韵时装精品屋”的老板――刘有财。 人的堕落有多方面因素可以成为导火索,而范雨婷的重蹈覆辙,竟是这一次的卖血买衣服。 这个晚上,就成了她在家中接客的开始。 与吃喝玩乐相比,穿着打扮是她人生的第一要义,玩得再快活,但穿得太穷酸,也就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人要衣装,马要鞍装,这是她孩提时代就耳熟能详的民谚。而穿得高贵漂亮,泛在心里的便是人上之人的骄傲的浪花。头脑单纯,贪图虚荣,爱慕打扮,象几股拧在一起的合力,推着她向大多数正经女人所不齿的轨道迅速滑坠,而刘有财的引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外因。 前年冬天,她终于痛快淋漓地报了当年受辱的一箭之仇,她碰到了那个拿花裙子欺侮她的女同学,刚好那天她穿了一件刘有财才进回来的五千多元的貂皮大衣,她有意迎着那个女同学走上去,并且拿肩头重重地撞了一下对方,当女同学认出她来时,她高傲而轻蔑地嘲弄了一句:“瞧你这身破烂,象他妈个拔了毛的小母鸡,认得老子是谁?认得老子这一身是什么?自己跳大河羞死去吧。” 女同学是哭着跑开的,而她的心里却乐开了花。 当然貂皮大衣并非她买的,仅仅是刘有财借给她过几天瘾。靠男人给的钱,她还可能拥有许许多多昂贵的衣服,可她偏偏恨不得每天换一套穿在身上,漂亮衣服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诱人太重要了,于是,才有了她和刘有财的那个以上床借衣穿的协议。 那时,尤姐已真的去了海口,再没人给她出主意,人工流产的痛苦教训不能在衣服的诱惑中常胜不败,她在一阵思前想后的犹豫中,最终决定永远离开令她心情复杂的纺织厂。 屈指算来,她坠入深渊已有两年时间,其间见过不少男人。也都很快把他们忘了。 然而她唯独没有忘记那个叫霍小宝的多情种子,谁叫他爱上了她,而且是不知底细地爱上了她。他完全不知道这种爱的结果会是什么,不但对他是一种危险,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危险?交往下去,会不会爱上这个小伙子她都没有十分的把握,而她一爱就糟了,这意味着她从此将和自由而舒适的生活告别。 别想那个叫霍小宝的人了,别想他了。 四下一看,原来她已经来到黄桷树下,踏上了去公园的水泥大道。 许多人在往山上走,前面有一对嘻嘻哈哈的男女青年亲亲热热地傍着挽着,不知他们说了句什么,突然手拉了手向山上跑去,留下一串好听的笑声。她想起了就在几天前她也曾和一个帅哥这么手拉手在沙滩上跑,这是与别的男人从未有过的事,那些男人都失去了手拉手跑的年龄。如果那个霍小宝今天和她在一起,她和他肯定又会手拉手跑起来的,就象前面的那一对一样,这才是年轻人的生活。 “永恒的月亮将永恒地照耀着中坝子里的故事!” 谁说的这句话? 是他,是那个小伙子。 怎么又想到他了,别想,别想。 她望望天空,艳阳当头,看看表,十二点多了。她感到热,而且也没了上山的兴趣,除非那个霍小宝在身边。 噫,怎么又冒出来了! 她挥挥手,多少有些惋惜地踏上归途。 叫人疼爱的小美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22.叫人疼爱的小美人 在“枫园”关了七天,每天的日子千篇一律,范雨婷闷得慌,还说包十年,这不到十天的生活已经令她浑身不自在了,但这是自己关自己,熬吧。 几天中,她把所有的唱碟都拿出来唱了,唯独没唱那首《纤夫的爱》,她是避免勾起对中坝子的回忆。 但是今天再也忍不住了,嗓子发痒,非唱不可。然.而就在唱完最后一句“叫你亲个够”时,不知怎的,她的眼睛忽然发热泛潮起来。前几天老头子接连给了她两件礼物,一条裙子一件衬衫,这两件礼物她都非常喜欢,为此还好好地吻了老头子一阵。老头子疼她,但是他所有温情脉脉的举动不知为什么就比不了那个霍小宝那句话:“我希望你永远安宁。”是啊,她是多么害怕出现什么危险啊,她没有亲人。 眼泪落了下来,擦掉之后,思绪不觉又回到霍小宝身上。这次她没有强迫自己赶走他,她在猜想这几天他是怎么过的。中坝子他们玩得开心,分手时小伙子却是那样的愁惨,他一定去找了她,也许他天天都去枫桥巷,当然是天天都拖着失望的步子离开。 她的眼睛竟然再度湿润。至少该打个电话会安慰几句吧,她想,或者干脆约他上枫山公园玩一次,让他高兴起来,也好卸掉自己心里的歉疚。再说她也希望打破这沉闷无聊的空气。 找到了号码,她很快就拨通了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正是那个霍小宝,她一听就听出来了,声音低落,没有生气,跟那天他们分手时的口气一模一样。 “找谁?”他问。 她胸口一紧,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或者说,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因而不敢开口了。 不料话筒里的声音骤然变得响亮起来,又惊喜,又着急: “雨婷,是你……” 她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按死了电话,而且还不松手地紧紧压住,就象是在压住那个声音,不让它再冒出来。 他是在喊她呀,喊的是“雨婷”,就仿佛他面对面看见了她似的。她猜得果然没错,这个痴心人儿就是在害相思病,他都这个样子了!也正是这个苦苦相思的样子迅速吓退了她。 危险!她的脑子里迅速响起了他危险她也危险的信号。 她喘了一口气,仿佛也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避免了一桩傻事的发生,她心里请求小伙子原谅,同时鼓励自己心肠应该再硬一点,决不能让将来的某一天从自己的口中喊出一声:“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的悲叹。 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午觉刚醒,就听见“瞿瞿”的响声,是放在皮包里的手机在响。谁来的?她伸手取出来一看,是老汤,他回来了? 她拨通了显示出的电话号码。 “小妹,是我。”对方高兴地说。 “你在哪里?” “你猜。” “我不想费脑筋。” “我回来了,昨晚到的,睡了一上午。” “哦。” “小妹,我想你。” “可以,我不反对,反对也无用,脑袋长在你肩上。” “晚上出来打麻将,怎么样?” 虽然麻将桌也吸引着她,麻将之后的事也何尝不另有一番乐趣,但她还是没有立刻回答。她在想,她计划要在这里呆十天的,还有三天。但马上她就对这漫长的三天没有了信心,而且这个外来的电话一下就把她带到了外面的世界。是该出去玩了,此刻她真感谢这个电话的提醒。她一阵激动,倒不完全是因为要去和这个男人见面和打麻将,而是她就要结束这种愚蠢的自我封闭了。当然,换一个男人也能为自己增加一份活力,她守了七天老头子已经守腻了。 “喂,怎么不说话,不方便?”老汤很有礼貌地问。 “好的。”她又问,“什么地方?” “枫山宾馆。” “几点?” “想请你吃饭,我又走不开。反正你早点来,最迟七点半,五楼三号间。” 放下电话,范雨婷立刻又拿起来,给老头子拨: “你现在可不可以回来?” “可以,但是为什么?” “我、我想走了。” “突然袭击?” “我,有事。” “那,我这就回来。” 老头子回来时,她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从皮包里拿了一千二百块钱出来,这是后三天的费用,当着老头子把它放进抽屉里。 “没必要,拿走吧。”老头子叹口气说,他才不在乎钱,他在乎的是人,叫人疼爱的小美人走了,留给他一腔愁绪。 但范雨婷还是把抽屉关好。 “真是留不住你。”老头子苦笑地理理本来就很平整的西装。 “我还会来嘛。” “明天一早走不行?”老头子怀着最后一线希望。 “看来不行。”她歉意地说。 恰巧手机响了,老头子还以为是自己的这只在叫,低头一看,不是,方知是在呼范雨婷。 范雨婷再次表示了一下歉意,拿起电话来接。 老头子听出对方是个男人的声音,虽然范雨婷只是“唔、唔”地应着,没再多说一个字,但老头子一听就全明白了。 等范雨婷放下电话,老头子有些不是滋味地说: “现代化的通讯工具真方便呀。” 范雨婷一听,认真地看了老头子一眼,想了想,轻声说: “这个还是还给你。” 说着把手机从手提袋里拿出来,放到枕头边。 老头子送手机给她是为他自己方便,而她,当然也拿来为她的一切方便。拿一个男人送的礼物去用于与别的男人的关系中,这个男人怎么说心里也有点别扭。她正要转身离开床边,老头子已经一步抢上前,把手机重新塞回她的手袋,连声说: “我又不是有意的。送给你了嘛。”说罢拍拍她的脸,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老头子开车送范雨婷进东城的闹市区,然后范雨婷再“打的”回西城的家。 回到枫桥巷,开了大门,范雨婷看地上有一封信,这当然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了。信封上留有尘粒和水迹,这是天井的屋檐水四溅所致,前两天下过一场雨。 谁来的信?她可是很少很少有信,或者说除了尤姐一年前从海口来过一封信外,她与外部世界似乎就再也没有通过信件来进行过联系。她抬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两面都没贴邮票,显然是亲自送来的。 她顿时有所敏感,一看,在“雨婷小姐亲启”的下面,是“霍小宝”三个字。果然是他。 信是这样写的:雨婷小姐:你好! 中坝子归来,整日里,眼前尽是你的音容笑貌,总不消失。这是第三次徘徊在你的门前,你在哪里?你出门了?但愿不是其他原因。常说“断肠人在天涯”,我却是,断肠人在咫尺,真叫人格外的伤感…… 哎呀,还真惹出麻烦来了,看看,又是“徘徊”,又是“伤感”,对了,还有“断肠”,天,这可如何是好!要是他真的“断”了“肠”,她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 她突然生起气来,他这样做好像我欠了他什么,我到底欠了什么?莫名其妙! 她很后悔跟他去了中坝子。她甚至后悔一开始就没告诉他她是做什么生意的。这样的话,要么他就不再来了,要么他就会明白实际上是他欠了她的。 至少,他不会有这种爱死爱活的样子。真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还像个男人吗?我还躲什么,不躲了!再来,没什么好面孔。“请你离开,请像个男子汉”,就这句话。 不走?不走要上床那就上床吧,两百,三百,该给多少就得给多少。不上床要陪着玩,陪着玩也须付陪着玩的钱。你有钱就来吧,我认钱不认人。反正,再来就要坚决打消他那个可笑又可气的爱的念头。 没读完信她就进屋了,赌气把它扔在沙发上。 坐在沙发上抽了支烟,慢慢地气又消了。看看那封扔在一边散了页的信,觉得那小伙子也委实可怜,她只好在心里暗自祈祷:霍小宝呀,请你别来了,求你做个好事,求求你了。 她脱衣洗澡,然后吹头发,今天省得去美容院了,就这样披着吧,披着更有青春昧,那些有点年纪的男人,就喜欢青春女孩。 穿什么呢?她想起了那套迷你装,这也是在刘有财那儿借的,在还那套“火光风衣”时,就借了这一套。她穿了一次之后,一直放在家中。因为去了“枫园”就没拿去还。 她奇怪都半个月了,那头猪为什么没来电话催她要,大概出门进货去了,要不就是生了病。生病才好呢,如果得了乙肝或者肺癌什么的,那就更好……不不,那家伙说不定会传染她的,最好还是出车祸,坐飞机坠死,坐火车翻死,坐轮船淹死,从此她就安宁了,像霍小宝为我祝愿的那样……又是霍小宝! 她挥挥手,赶跑了冒出来的这个人,站起来,走近衣橱。 情人两对儿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23.情人两对儿 出门的时候,范雨婷很怕突然碰到那个“断肠”人儿,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上午他才在电话里云开雾散见太阳似的喊了那一声,万一碰上了,你真是无法预料又会生出什么事来。于是她一出门就迅速插进另一条巷道,绕着弯来到大街上。 她先在面馆里吃了一碗牛肉刀削面,然后坐在店门口,等到一辆出租车过来,她才伸手一招,几大步走到街边,拉开车门,低头一钻。汽车向东城方向奔驰而去,她终于松了口气。 “枫山宾馆”既不在枫山上,也不挨枫山边,而是耸立在东城新区的“金座街”,金座街取名是源之于日本东京的银座,意思是让经济腾飞,在不久的将来赶上小日本。金庄街这两年也确实发展起来了,越来越热闹,大小店铺比肩而立,一入夜间,闪烁的霓虹灯把五里长街照耀成一片灯的海洋。 枫山宾馆在街心绿地左面,高达二十层,很是气派。但真正的气派还在它的内部,其豪华的程度已相当于三星级饭店。不管怎么说,在枫山市,它算是第一流的。 范雨婷对这家高级宾馆并不陌生,进来的次数不算少。更何况,在这里她有过一次可怕的经历,至今想起来还后怕。 那次就是在KTV包房里出事的,她被那个姓赵的年轻警察带走了,当时她还寄希望于自己的美色可以感化高警察,谁知碰上的是一双冷峻严厉的眼睛。 在派出所的椅子上,她哭得好伤心,而高警察却始终皱着厌恶的眉头,一边问一边纪录。要不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地出现了黄诗人,她肯定也会象尤姐那样被关进收容所。黄诗人坐在那里,一个劲地抽烟,一直听她哭兮兮地把她的身世讲完,然后和高警察进了里面一间房,再出来的时候,高警察已经面部柔和多了,语气也是那样的诚恳动听。 他说现在我就把你交给这位伟大的灵魂工程师了,他是我的老师,我相信他,也相信你,人怎么会不向往受人尊敬而有意义的人生呢? 她真没想到这个威严而不近女色的警察竟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来。后来才知高警察是个业余诗人,他最崇拜的当代诗人就是本市的黄诗人。这天恰好黄诗人来派出所评点他的学生发在省内文学期刊上的一篇颇有力度的新作,总而言之,就撞上了她,就与她的人生轨迹相交,就有了以后黄诗人时不时地给她以教诲,就有了带来江摄影家,就有了江摄影家推荐她当演员,从而也受够了当演员的磨难。 再以后,黄诗人又带她去一个姓周的中医那里,希望她能够在这家个体诊所里好好学习,将来当个女大夫什么的。她居然也新鲜了几天。然而也仅仅是那么几天。她吃错了药吗?能把自己整天塞在那些花花草草里面吗?黄诗人虽然也大恼其火,但还是一脸神圣地为拯救她的灵魂不倦地替她重找工作。 对黄诗人,她既想他又怕他,最怕的就是假如自己再被抓住,让他知道了将是多么地对不起他那颗好心啊!她只有在黄诗人面前才会产生自我可耻的念头,而这也成为她不敢再在外面做生意只在枫桥巷自己家中接客的原因。 走进宾馆,一眼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侯老头公司的那个高胸脯圆屁股的女秘书,正在柜台边与台内的服务小姐以及台外的两个男士又说又笑。范雨婷尽量避免和那个讨厌的女人打照面,走进大厅就贴着墙壁直朝楼梯走,打算上了楼再改乘电梯。 可是柜台那边的说笑声突然停了,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发现了她的缘故吧?她正想加快脚步,不料却传来一个女人用普通话招呼的声音: “请问小姐,你找谁?” 她扭头一看,服务小姐的眼睛望着的是她,女秘书则靠在柜台上,叼支烟,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样子。范雨婷明白是这个女人在做恶作剧。一种报复的念头迅速闪现在她的脑子里,于是她胸脯一挺,仰起脖子抖抖披着的头发,迈着“梦露步态”,面带微笑走了过去,她知道自己的姿态和微笑的魅力。 “我不找人,跳舞。” 她娇音婉啭地朝两位男士眨了一下眼睛。 一位男士立刻就开口打圆场: “请原谅,履行职责,履行职责,小姐请。”还礼貌殷勤地伸出一只胳膊。 范雨婷又是妩媚地一笑,眉挑目语,让红唇白齿更显魅力,甜声甜气地说: “二位,要是想跳,上来请我就是。” 另一个男士凑上来说。 “荣幸,荣幸。” 范雨婷转身时,没忘记给女秘书一个幸灾乐祸的嘲笑。 留在她身后的是女秘书那副极不自在的脸色和极为忿然的声音: “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最不值钱?哼!” 还有那位男士得意而又是陪笑的声音: “无缘无故的,啥事嘛。” 上了楼,来到那个房间,她按响了门铃,开门的老汤笑脸相迎: “好想你。” 老汤拉起范雨婷的手,紧紧地捏了一下。 “我相信。”范雨婷哼笑一声。 老汤从来都是用一种温暖和蔼的姿态对人,他个子较高,接近五十岁,微微发福,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说话时,一口整齐的白牙灿然生辉。 走进房间,沙发上还坐了一男一女,经介绍,男的是一家丝绸公司的经理,女的在糖酒公司供职。经理四十来岁,其貌不扬,但很和气;女的估计三十多岁,身体丰润有致,两只眼睛眉目传情,她和经理换得很拢,见了生人也不把那只放在经理腿上的手抽回来。 女人很活跃,几句应酬话一说,就铺排起来: “好了,好了,范小姐来了,战场摆起。汤大人去拿牌。经理大人安椅子。” 都坐上了桌,又是女人开口: “不打大了,打半截,五十承包,准碰准吃。” “看老汤的。”经理满不在乎。 “随便。”老汤笑眯眯地望着范雨婷。 范雨婷把钱从皮包里拿出来,她只带了五百,就说: “来嘛,输得起!” 经理略为一惊,然后兴奋地对女人说: “听见没有?” 老汤只是“嘿嘿”地笑,却明显地流露出得意,这个年轻漂亮而又“开放搞活”的女人是属于他的嘛,谁都会羡慕他。 女人不理经理,对范雨婷说: “不怕他们,我知道他们两个‘菜麻将’!” 经理越来越愉快,立刻回答; “我承认,我晓得。” 范雨婷很快就发觉,经理和女人是惯说粗话但又粗而不俗的那一类人,这种人是很好相处的,到哪里都容易搞好关系。 女人和经理在桌上尽说些语意双关的“荤”话,连范雨婷都不大插得上嘴。 经理说: “老子最怕跟她打麻将了,坐她上家,她啥都要吃,几喂几喂老子就搞趴了。坐她下家呢,硬吃不起她一张牌,都吊到胸口上了也舍不得拿出来给你吃。打麻将有她,老子难得‘糊’一回牌。” 女人接过他的话: “赢钱哪个不想?” 经理顺手就打出一张: “拿去嘛。” 话声未落,女人就倒牌了: “我跟你说了的,老娘不怕你,明说,就等你那个,你把老娘怎么样?” 老汤说: “打得好,打得好,今天我们就看她打个表演赛。” 范雨婷点头接道:“还要听二位的表演唱。” 等到第二盘女人出牌时,女人把牌一直举到经理嘴边,说:“喂你一口,拿去吃嘛。” 经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 看来他们三人很熟,是牌桌上的好朋友,彼此十分和谐随便,因为说“荤”话老汤也加了进来。老汤坐女人的上家,当他出一张牌有些举棋不定时,经理立刻大咧咧地开口了; “怕个球呀,拿出来给她吃嘛,她这个人爱吃。” 麻将只打了个把小时,经理和女人就起身告辞了,战况是,老汤赢五百,范雨婷赢三百五,经理和那个女人都输了,经理输得多些。 老汤毫无挽留之意,但仍假装客气地说了一句: “还早嘛。” 女人意味深长地说; “我们自觉。留步留步,不要送了。” 关上门后,范雨婷问: “他们是什么关系?” 老汤说: “情人一对。素质差。” “你素质好。”范雨婷抵他一句。 “别说这么难听嘛,”老汤得意地嘿嘿一笑。 “你跟他们好?”范雨婷就改了口问。 “生意上的事他们有求于我。好了,好了,不说他们了,说我们。” 他揽住她的腰,两人一同进入卧室。 茶几上放着两束桂圆,上面还有几片绿叶,老汤说就是刚才走的那两位送来的。 “吃吧,”他说,“市面上是看不到的,鬼知道他从哪儿弄的,这些人,本事大。” 范雨婷摘下一粒,剥了皮,刚才拿在手上的是一颗硕大的棕色的珍珠,现在变成了一颗真珍珠,灰白色的,水灵灵的,亮晃晃的。 “还是你的本事大,这不。成了你的,最终还是你弄到了手。”她把“珍珠”放进口中,很好吃,味道清甜。 我想从良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24.我想从良了 “你这小鬼,嘴利害。” 老汤跷着他那二郎腿,吸着烟,舒心舒气地呵呵笑了两声。 范雨婷听着“小鬼”的称呼总感到有点滑稽,她又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不过从他的年龄看,老汤也是有资格在年轻人面前使用这种口气称呼的。 范雨婷又剥了一颗桂圆,边嚼边说。 “我看你们普遍都赌成了风。” 老汤这回似乎是真在沉思,然后说: “老实对你说,连我自己也没弄明白我自己。”但他马上又说,好像在表白似的,“不错,我喜欢打麻将。” 范雨婷一笑,就逼他说: “你的工作一定更出色了,说不定今年要评个先进。” 老汤笑道: “请讲。” “因为你现在又多了一样热爱,而且也很出色。”范雨婷说。 “你还真会制造悬念。”老汤说。 “那我就说喽?” “说吧。” “三个字。” “什么?” “开房间。” 老汤的脸真的红了一下 不等范雨婷开口,他又补道: “这次在海口。从一住进饭店,那种电话可说是每天不断,还有敲开门硬要挤进来的,要来服务,周到的服务,满意的服务,那也是挺激动人心的呀,但是你看,本人挺过来了,一尘不染。” 老汤在这个方面的确是干净的,当然现在该说“曾经”是干净的了。 “你不相信我在海口守身如玉?” 老汤见范雨婷不说话,只盯着他看,就又加了一句,像个多情的老情人似的。范雨婷才不去管他和女人怎样怎样,她又不是他的相好,又不是他的老婆。她盯着他而不说话,是从他身上联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便满怀兴趣的样子,笑嘻嘻地问道: “你们这些人,不近女人的大概不多吧?” 老汤一听,马上一本正经地说: “这我就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我们绝大多数都是很廉洁的,当然个别人也有。” 老汤挥挥手: “好了,好了,不跟你乱扯了,对了,那天晚上回来,还平安吧?” 他说的那天晚上,就是指她和那个霍小宝邂逅相遇的那趟夜行列车。老汤说要不是一路有人同行,他一定要带她去海口。范雨婷想,假如那次去了海口,她也就不会与那个小伙子惹出这段麻烦来了。 她若有所思地回答: “平安。” 好一阵,屋里很安静,范雨婷回过神来,一看,发现老汤神情异样,两眼放射着光芒,像燃起了火焰。范雨婷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征兆,老汤想与她亲热了。男人都这样,她一看就明白。 “洗个澡吧。”老汤温存地说。 “洗了才来的”她说。 “那就洗脸洗脚。” 他站起来,走进盥洗间。一会他出来,满面笑容地把温热的毛巾递给她。 范雨婷把毛巾递给老汤,她只是揩了揩手,没有擦脸,她站起来,随口问: “几点了?” “十点半。” “安全不?”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啊!”范雨婷却一下生了气。老汤忙一把搂住她,说: “我的意思是叫你别怕,这儿的经理是我的老下级,房间还是他亲自安排的。” 范雨婷说: “告诉你,我们这些人要是抓进去了,那滋味也是不好受的。” “好了,好了,我说错了。改,还不行吗?”老汤把她又搂紧了些。 “我洗脚。”她说。 “这就对了。” 老汤松开她,返身又钻进盥洗间,很快端来一盆热水。 范雨婷漱了口,洗了脸,搽了护肤霜,脱掉裙子,又脱掉丝质连裤袜,最后只剩下窄裤头。她没忙着脱上衣,也没忙着躺下,而是靠在床头,拿张毛巾被搭在腿上,点燃了一支烟。 没有立即躺下大概是由于对老汤刚才那句“怕”与“不怕”的话还有点气没消尽,怎么个消法?她刚这么一想,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便跳进了她的脑子。对,刺他一下,太好玩了。 “我跟你说件事。”她对他说。 “请讲。” 他在公文包里掏什么,背对着她站在写字台前。 “我要从良了。”她说。 “什么冲凉。” 他显然没懂,因为他的头没转过来。 她就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爱上了一个人,想跟他结婚。” 他果然转过身来,吃惊地望着她:“哦,你说的是从良啊。” “我大概要结束这种生活了。”她平静地说,拿眼睛观察他。 “好嘛。”他说。她看得出他这是言不由衷,继续说:“我这是最后一次。” 他思忖片刻,走了过来,把手上的公文包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平和地问道: “可以告诉我吗,是个什么人?” “一个年轻人。” 他立刻摆摆手,还摇着头说: “你要嫁人也别嫁年轻人嘛。” “年轻人不好?” “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应该嫁个完整的男人,青年人离完整的男人还有一段长长的距离,青年人身上不足之处太多了,他们性格的成熟,人格的稳定,人生的经验,还有更具体更重要的比如名望、地位和金钱等等,这些东西,都只有人到中年之时或者之后,才能够牢固地拥有。” 她忍不住抢白了一句: “我和他在沙滩上跑,蹦蹦跳跳地奔跑。中年之时或者之后的人,还行吗?真正拥有这个世界的,还是我们年轻人。 “幼稚!”老汤不以为然,淡淡一笑,“不错,世界只有等到你们人到中年之时或者之后,才是属于你们的。很遗憾,目前的世界暂时还不被你们所有,现实地拥有这个世界的,永远只是中年人。梨花,你可千万别犯傻呀,你应该过好生活,但是好生活只有那些现实地拥有世界的人才能给你。否则,将会有无穷的烦恼等待着你。” 范雨婷不说话了,这长篇大论真让你无懈可击,你只能承认他说得或许有些歪理。虽然她没有达到恶作剧的预期效果,但她的气却消了,只是有一点他有所不知,她不会在这个时候结婚的,她要等到玩不转了的时候,才把自己嫁出去。那时候,她也就是徐娘半老了,正好就去嫁个年龄相当的“完整”的男人。 她不知不觉地说出声来: “我什么人也不嫁,悠着点,还早。” 老汤很高兴;“这就对了……” 范雨婷马上指着他的鼻子说:“原来你是在为你自己打算,好放心大胆地找我。”老汤一副坚决否认的态度:“我是为了你好,真的。” 说着,他动作很轻地拿掉她的烟头,掐灭在烟缸里,爱怜地说: “把这个话题扔一边去吧,这和今天晚上多么的格格不入。” “也是。” 她自语般点头表示同意,何苦要自寻烦恼,应该自寻快乐才对,她慵懒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说: “上来吧。” “我坚持尊重你的规矩。” 他从公文包里拿了三百块钱给她。 她接了,然后又递给他,说: “请帮我放在手袋里。” 她的手袋在沙发上。 回到床边,老汤还没忙着上床,他望着她,很疼爱的样子,说: “我还要给你一件礼物。” 她从不贪心别人送她礼物,但是真心实意送她礼物她还是动心的。老汤每次都要送礼物给她,各种化妆品,还有金戒指、金项链。 她最不担心接受礼物会惹麻烦从不在心中自我不安的,就是老汤,她知道这些礼物不过是局长转手相送而已,而且只占他所收礼物的很小一部份。当然她对他的感激是存在的。 “老汤,”她不由得柔柔地喊了一声,接着说:“要是我们有一天被抓了,我们就订立攻守同盟,说我们是在谈恋爱。” “你今天是怎么的,有预感是不是?”他瞪她一眼。 她回他一个媚眼: “你不懂这是为谁呀?” “难怪你迷人,原来,心还挺……”老汤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只瓶子,很小,比一支口红还小,里面装的透明液体,还只是半瓶,可能是一只袖珍香水瓶。 “你猜,这是什么?”他拿给她看。 “香水。”她按自己的判断说。 “真聪明,到底是女人。”他高兴地说。“你再猜,什么牌子?” “我不想费脑筋。”她从来就讨厌动脑筋,她最不理解的娱乐活动就是猜谜语,自找折磨,何苦。 老汤做出了神秘的样子,说: “‘迷尔1000’,听说过没有?” “没有。”她老实地回答。 老汤便津津有味地说: “这是法国一个叫简?帕督的世界超级香水大师专为世界上一千名超级贵妇人制作的,所以叫‘迷尔1000’。一瓶只七毫升,售价高达四百美元,折合人民币三千多元。” “就是它,你手上拿着的?”她吃惊不小。 “正是,”老汤自豪地点头,”不过这是稀释了的,十毫升,只含百分之二十的‘迷尔1000’,但这已经是很了不起很了不起了,整个中国大地有几瓶?也许它就是一个‘第一’。全世界只有一千名超级贵妇人拥有,中国有没有超级贵妇人?” “那你怎么得来的?”她忙问。 “这次去海口,一个匈亚利客商送的,”老汤端详着手上的香水瓶说,“还不是想挤进中国市场。” “是不是假的哟。”范雨婷突然说,“现在国际骗子多得很。” “你大概还想说我是骗子。”老汤瞪了一眼,“你闻闻就知道了。” 半夜‘谈恋爱’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25.半夜‘谈恋爱’ 老汤他立刻非常小心地拧开瓶盖,自己先闻了一下,展现出一副陶醉的样子,然后把瓶口凑到她的鼻子下。果然,一股异香钻人她的鼻孔,顿感舒心逸神,好不畅快。不管这是不是那种专为世界上一千名超级贵妇人制作的叫什么“迷尔1000”的香水,总之这是她从未闻过的最香的香水。她兴奋得一把抓过来,就要往脖子上洒,老汤连忙制止,忍着没笑出来: “你这个动作太吓人,简直像个农村婆。” “什么意思,说嘛。”她不得要领,着急地问。 “告诉你,这香水,不能洒,只可‘点’。” “洒香水就是洒嘛,没听说过‘点香水’的。” “噢,你还想脸上、脖子上、身上到处洒呀,你大概还想往衣服上来一些吧?告诉你,大凡上等的香水,只需在腋下或者耳后‘点’上一小滴就足够了,记住,一小滴。来,我来给你‘点’,‘点’在腋窝中。先脱衣服。” 她看见老汤用一根很细的金属丝,伸进瓶里,抽出来,金属丝上就挂上了一滴亮晶晶的水珠。两边腋下,一边一滴。果然是世界级的名香水,虽然少,却香气袭人,令人心情欢悦,身体酥软。 老汤说: “这香气能持继三天不衰。” 他把瓶盖盖好,站起来,说: “这属于你的了,你有理由占有它,你不是超级贵妇,但你是超级美妇,配。” 他把香水放进她的手袋里,回到床边,慢慢脱衣服,低头端详着她的睡姿,血液渐渐开始沸腾起来。 “香水是女人最后的装束,”他欣赏地叹道,“我的美人,你穿着香水睡觉。” “我现在身上不就只有香水吗?”她迷醉在香气中。 “这是性感型香水,所以叫‘迷尔’呀,你看,你现在是双倍的性感。” 她不知道性感香水应该是什么样的香味,也许这是他随口编出来的一个挑逗性的字眼,但是,这香水确实香,沁人心脾,这是真真实实的。 “高兴吗?”他问。他已经脱完了。她软绵绵地仰望着他,笑微微地点头。 “我的美人!我好想你!”他声音轻柔地说…… 他们两个都累了,睡意代替了快意,都觉得可以睡了。熄了灯,屋里静静的,只有微风吹拂窗帘,偶尔发出一阵轻微的飘动。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他们都听见了,但都不说话,一动不动。敲门声又响了,明确无误地敲在这间房间的门上,而且还加进一个男人的声音,口气是礼貌而肯定的: “汤先生,请你开门。” 他们顿时睡意全消,紧张得睁大了眼睛。她抓住了他的胳膊,害怕地悄声问: “怎么办?” 老汤故作镇定: “不开。” 好像是对他这句话的回答,敲门声和男人的声音再重复了一遍,并且比上次加大了力度和严厉的程度。 老汤突然恼火起来,一掀被子,冲到门口,克制着压低嗓门说: “睡了,有你们这样服务的吗?” 门外说: “我们不是宾馆服务员,我们是这一路段治安室的。” 一听是治安室的,老汤慌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他仍然竭力用正常的口吻回答: “有事明天说吧,这么晚了,你们不能影响客人休息。” 外面说: “请你立刻开门,我们会对我们的行动负责,但也希望你对你的行为负责!” 老汤仿佛发冷似的打起抖来,呆呆地在门边立了一阵,终于惊恐地说: “好吧,等一等。” 回到床边,扭开台灯的范雨婷已经坐了起来,惊慌地望着老汤,老汤动作迅速地把范雨婷的衣服扔给她,一边小声说: “快穿吧,快穿吧,装得没事的样子,就说我们在谈、谈工作。” “谈恋爱吧。”她哭腔哭调,她真的要哭了,她怕,干她这一行的,就怕这个。 “见鬼,真还碰上了!”老汤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很委屈。 他们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收拾好床铺,范雨婷胡乱梳了梳头,僵硬地坐到沙发上。老汤拿眼睛问她好了没有,她机械地点点头。老汤伸出一个指头示意她镇静,她才感到稍微松弛了一点。 开了门,进来三个人,一人穿了警服,另外两个便装,一高一矮,穿警服的向老汤出示了证件,吐了四个字: “执行公务。” 而两个便装则直走卧室。老汤尽量拿出局长的派头,装得不慌不忙地伸手拦住,还有些傲慢地说: “请别进去,就这儿请坐。” 高便装站着不动,瞟着老汤: “执行公务。” 僵持片刻,老汤到底被那双藐视的眼睛瞟得不安起来,只得把手缩回去。 跟在这三个执行公务的人后面进了卧室,老汤再也摆不出架子了,很客气甚至还有些讨好地问: “请问,有何公干?”。 警服对他说: “公民,请出示身份证。” 老汤嗫嚅道: “没带,真的没带。” “没带身份证,怎么住进宾馆的?” “是经理安排的。” “那好,我们找经理。”。 矮便装说着伸手就去抓电话。 老汤见状只好说: “拿去看吧。” 他不能连累经理,他也不能把这副狼狈相摆在经理面前,再怎么说也是贻笑大方。 警服看着这张身份证,说道: “喂,你,把身份证拿出来看。” 范雨婷可怜兮兮地说: “我没带,不信你们搜。” “我看你也没带,你不是旅客嘛。” 高便装说话有些粗。 警服这时把老汤的身份证往肩后一递,矮便装便接住顺手放进了衬衣口袋。 老汤大惊, “你们,身份证还给我呀!” 穿警服的说: “说清楚了再说身份证的事。” 尊严的扫地再次把老汤激怒了,他尽量压住火气,但听得出明显的愤慨:“我们做了什么?” 警服望了范雨婷一眼,问: “你们是夫妻吗?” 老汤再次软下来,但还是竭力保持一种貌似强硬的口气: “我们没做什么。” 高便装嘲弄地说: “深更半夜,几点了?”他抬抬手腕,表壳在灯光下闪亮。“深夜两点,还关灯,扯谎也不看场合。” 老汤招架道: “我们在谈、谈事情”。 他终于还是没有说谈恋爱,老男少女,总觉得理由明显地不充分,再说婚外恋传到单位也够呛,特别老婆那里,简直是天大的罪状.那个更年期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女人,要是知道了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当然说谈工作也难出口,和一个年轻女人深更半夜在宾馆房间里关灯谈工作,岂不是在诱骗少女,岂不成了衣冠禽兽?于是他只好含糊其词地说成“谈事情。” 穿警服的一字一句地说: “不是谈事情,是做事情,做卖淫嫖娼的事情。” “你,你有什么证据?”老汤又气愤又心虚,心虚的证明就是他说话开始结巴。 “她就是证据!”警服指着范雨婷说。 “我不是!”范雨婷大声否认,她感到身上发凉。 矮便装拖着长声说: “等你到了你该去的地方,你就不会说不是了。” 范雨婷咬住嘴唇,她害怕得想哭,她害怕去他们说的那个地方窘得无地自容,一下子蔫了。 范雨婷的头勾到了胸口上。 “走吧。” 警服又恢复了毫无表情的冷面孔。 “去哪儿?”老汤怯声问。 “派出所,还有哪儿?”高便装说。 “我不去。”老汤坐到椅子上,点了一支烟,不惜做出几分耍赖的样子,而话却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能去。” 没料到警服出奇地干脆,说: “这样吧,我们留个人,陪汤先生了解情况。”他又指指沙发上的范雨婷说:“小姐,走吧,你得走。” 去,还是不去?留在这里,也许情况更糟,说不定他们真的知道她是妓女,会不会是那次在派出所这个警察和她打过照面?那不如干脆快点离开这里,也许在路上还有一线脱身的希望,这么一想,她好像不怎么害怕了,站起来往门口走的时候,还装作委屈而又气愤地咕哝说: “走就走,谈恋爱嘛,是这样。” 她这话是说给老汤听的,为他解脱,也为自己解脱。 过道上,有几个房间开了门,里面有人探个脑袋出来看出了什么事?是什么样的?因为警察带走的是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得惊人的年轻女人,因此这些脑袋迅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人有看稀奇的特点。 范雨婷埋着头走,但耳朵却回避不了话音: “卖淫的。” “哎呀,现在这些事……”” “睡觉,睡觉。” 但是有个女人的声音却特别刺耳: “咦,你不是长得高吗,怎么现在矮了半截?” 这声音很熟悉,范雨婷抬头一看,在值班的总台旁边,靠在金属圆柱上嗑瓜子的女人,正是那个女秘书。范雨婷惊呆了,顿时后悔得心口发痛,她怎么就把这个万恶的女人给忘了,看她衣着整齐精神百倍的样子,这不明摆着是一直呆在这里专等屋里电灯媳灭的吗? 那女人甚至走到了她的跟前,恶狠狠地说:“你不是敢于宣布你是明火执仗地卖吗?那你还怕什么羞,无非是走一趟嘛,小意思,哈哈!” 翻船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26.翻船了 范雨婷恨不得啐那个女人一口,她差不多就要这么做了,但是警服拽了她一下。 女秘书迫在后面痛快地咒骂: “死不要脸的臭婊子,活该!给我整,把她的傲气给我打下来!” 绝望的泪水“咕”地一下从范雨婷眼里滚出来,她猛然加快了脚步。 这一夜范雨婷是在派出所值班室的长椅上躺着度过的。第二天早上,当她一坐到那张专为被讯问者准备的独凳上时,她立刻就哭了,这回是真哭,伤伤心心地哭。但是她坚持不承认在枫山宾馆卖淫,她说她是在火车上认识疡先生的,估计汤先生是个官,女人嘛,谁不想嫁个当官的,年龄不年龄无所谓。 讯问她的是个胖警察,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说: “是不是要麻烦我们去把‘飞翔公司’的证人请来,你喜欢听‘抗拒从严’这个词?” 她一听就不敢再编谎言了,要是那个女秘书来了;她得到的只能是双倍的羞辱,还有这个“抗拒从严”。 “这就对了嘛,现在你听着,”胖警察说,“我们给你的处罚是:罚款一万……” 范雨婷“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 “我没钱!没钱!” “听我把话说完嘛,”胖警察的态度似乎挺有耐心的、“我们可以给你指条出路,这条路并不难走,你把你那些嫖客交待出来就行了。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只听胖警察很热情的声音: “你们来了,欢迎欢迎,来得正好。喏,这就是。”范雨婷偷偷瞟了一眼,来人是一男一女,女的手握一只话筒,男的肩扛一架摄像机,而且镜头已经对准了她,她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干什么,连忙把头一埋,双手死死捂住脸。 胖警察的声音: “这是为了教育你,也是为了教育更多的人,你要争取表现,好好回答记者的提问。” 范雨婷死活不开口。她决不在电视里亮相。 “那就拍背影吧,你们看呢?”胖警察征求记者的意见。 那个男的就绕到范雨婷的身后。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体现了一种理解,她觉得抵触下去大概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于是慢慢把手从脸上拿下来。 女记者的声音很好听,是轻柔的,宽容的: “走这条路,是自愿,还是受到什么逼迫?” “自愿。” “想到过女人的自尊、自爱、自强、自立没有?” “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混日子。” “这日子好混?” “好混,也不好混。” “家里人知道吗?” “家里没人。” “怎么,父母呢?”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我从来就没有父母。” “你是,孤儿?” “差不多吧,他们从小就抛弃了我。” “没别的亲人?” “没有。” “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 平时说到这个话题,她冷漠得很,即使心里堵得慌,她也要强打精神。但此刻不知为什么,竟然抑制不住了,她的所有不幸,全都源于她的“一个人”。泪水汩汩地流了出来。 屋里一片安静。 片刻,女记者显得更加关心地问: “还愿意过从前的那种生活?” 她一听,心里砰然一动,莫非这是在给她一个机会,她连忙抬起头,甚至嗓音也提高了许多: “不,我再不走那条路了,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要与过去彻底决裂,回头是岸,获得新生。” 她把所知道的这类词语一古脑儿吐了出来,表情也非常激动、诚恳。 女记者点点头,还拍了拍她的肩,说: “好,好,希望照你说的做,我们相信会看到一个崭新的你。” 说完,他们与胖警察握握手,走了。 胖警察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气氛,连口气也与原来一样,没受丝毫影响: “说吧.交待!” 范雨婷又哭了,无声的,这回是委屈的泪水。 又有人进来,是个警察,这个警察进来就没有离开,好象慢慢在朝这边靠近。最后这双移动的脚竞在她的跟前停了下来。范雨婷不由抬起头来,一看,吓得心惊肉跳,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竟是那个姓严的警察! 高警察的眉头皱得很紧,目光锐利得如同刀子,声音也跟刀子无两样: “为什么黄诗人就相信了你?!” 范雨婷头埋得更低,不敢再看严警察。 “你认得她?”胖警察问。 “打过一次交道了。”严警察冷冷地说: “她开始还想蒙混,说是谈恋爱,一个老头。” 范雨婷第一次感到无地自容。 “你不是说你找到了工作,”严警察狠狠地问,“在一家商贸公司当公关小姐吗?” 范雨婷猛一抬头,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连声哀求: “求你了,严同志,求你了呀,别告诉他.别……我对不起他,我求求你了呀……” 她好害怕,真的害怕黄诗人知道了,一个好人知道他自己受了欺骗,会是怎么的难过啊! 严警察生气地不再理会,手一挥,对胖警察说: “依法处罚,关几天再说,没有惩罚,就没有教育。” 范雨婷堕落了四年,基本上还算是平安的,除一次堕胎,一次被抓,还有就是遇到过几个无赖的纠缠和要挟,吃了些苦和亏。但这些都已经被她摆脱了,顶多还剩下刘有财那头猪还能在她身上乱拱一阵,这也是个时间问题,迟早她要叫他彻底滚蛋。 但她终于还是进了收容所,这个她必然会来的地方。 “好了,好了,都是姐妹,不要疯了。” 这话还真管用。 说话的是个她似曾认识的叫张妹的,没想到这小个子女孩竟这样有权威。涌上来的人退了下去。 张妹过来替她拉拉衣裳,像在解释,又像是安慰地说: “别见外,她们跟你闹着玩的,大家心里闷,有时这样打发光阴。” 范雨婷一直都没有抵抗,只是招架,尤姐跟她讲过,入乡随俗,才不吃亏,到哪儿都是这个理,牢房也不例外。尤姐是她的老师。于是她只是笑一笑,用手拢了拢头发。 有人哼一声说: “关在里面,不打不闹,不说不笑,怎么混到天黑?” 也是,她进来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有了这种体会,也不知道要在里面呆多久,不免心中黯然。 有人对她的衣服发生了兴趣。 “你这是在哪儿买的?”说着伸手到她脖后翻开衣领,然后说:“进口的?” 她点了点头。 几个女人立刻围上来,都挺内行: “这料子好哟,高级棉麻上浆布。” “做工才好,我们这里做不出来。” “主要是款式好看,这种迷彩衬衣配灰短裙,我在电视里面才见到过,枫山没人穿。” “好多钱?” 范雨婷说: “八百多。” “哇!男人送的?” “唔。” 她不愿提“借”字,更不愿去想那头猪,她觉得说成其他男人送的比承认是刘有财借的还干净些,干净得多。 张妹问范雨婷: “怎样翻的船?” 范雨婷把事情经过无保留地讲给大家听,只隐瞒了老汤的身份。 所有的女人都异口同声大骂那个女秘书,张妹则更为愤怒: “出去了,你点一下就是,姐姐找人帮你把她摆平。” 话说得很豪气,还有点杀气,这使范雨婷大感吃惊,张妹涉世未深,幼稚单纯,顺从老实,她比自己也就大一两岁吧,不料,她竟俨然是“大姐大”了,似乎还染上了一层江湖女帮主的色彩。 “算了。”范雨婷说,她既不想为自己添麻烦,也不愿让别人为自己惹祸。 当然,情况允许下能报仇她还是要报这个仇的。 开午饭了,才使这些关押妓女结束了杂乱无章的座谈会。 吃了饭,大家似乎谈够了说累了,都不出声也不想动了,躺在铺上,有的闭目睡觉,有的睁眼遐想,个别的甚至突然之间就独自落起泪来。范雨婷发现有几个人脸色很难看,疲倦憔悴,眼圈发黑,不是劳累过度,就是营养不良,或者就是有病。刚才的那阵高兴只是虚火旺盛,此刻大家都陷入各自的心事之中。 张妹跟范雨婷挨着一头睡,她问范雨婷知不知道尤姐的消息,范雨婷说不知道。张妹说有个姐妹从海口回来,说尤姐混得很不错,那儿生意好做。张妹还说,出去了她就去海口找尤姐,还问范雨婷跟不跟她一起去。不知为什么范雨婷想起那个霍小宝来。进来之前,她在躲他,这时却有了一种想和他在一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她也弄不清楚。不过她却明确地回答了张妹,说她不打算离开枫山去海口。 张妹又给范雨婷讲了她是为什么进来的,原来,跟她一起的几个姐妹和另一伙争“欢欢舞厅”的生意,双方打了起来,对方一个人被她一凳子砸过去打破了脑袋,据说缝了十来针。她说不晓得这回判不判她。 看来范雨婷的直觉是正确的,张妹真是个“女江湖”了。 灾难过后享幸福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27.灾难过后享幸福 下午,范雨婷情绪渐渐稳定了些,还主动讲了上午她在派出所被电视台录相的事,女人们的兴致又调动起来。 但是到了晚上,范雨婷的心情却坏到了极点,身边的女人们居然很快就睡着了,孤独和凄凉袭上她的心头。她在黑暗中眼睛睁得大大的,脑海里清楚地浮现着她的枫桥巷,她那温暖可亲的家,以前觉得那么可怕的独守空屋,此刻却感到了它的安宁是那样的珍贵。 蚊子在飞翔,“嗡嗡”地怎么也赶不走。身上奇痒难熬,她总觉得有无数的蚊子在她皮肤上咬。一会儿有人错牙,听起来毛骨悚然。过一会儿有人起来屙尿,“哗哗哗”地一阵之后,也不把盖子盖上就回到铺上,那臭气浓得好像尿桶就摆在你鼻子跟前一样。 范雨婷虽是贫贱出身,从小过的都是苦日子.但是自从沦入风尘后,整日吃喝玩乐,无所事事,不愁钱花,穿戴高贵,懒散惯了,渐渐养成了一种娇弱的心态和个性。现在一夜之间环境变得如此恶劣,她哪里还睡得着觉? 一夜失眠,范雨婷第二天没精打采,整日躺着,闷闷不乐,饭也不想吃。张妹安慰她说,过一两天习惯了就好了,她进来时也是这样,用不着发愁。 可是第二个晚上又是前一夜的重演。范雨婷感到头疼如裂,浑身都是疙瘩,她拼命地抠,有几次她难忍得近似于自残一般在身上乱抓,天亮了醒来一看,白嫩嫩的手臂,腿,肚子,布满了一道道血痕,她吓得差点晕了过去,无声的泪水像小河一样止不住地流。 幸好就在第三天的早上,她被唤出去带到了值班室,那里有三个人在等她:看管员,高警察,和夏姨。夏姨是枫桥巷街道办事处主任,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 高警察告诉范雨婷,他们到街道,到她原来工作的纺织厂了解过了,鉴于她举目无亲,孤独一人,本着有利于挽救的精神,决定让街道办事处将她接回去。以后要经常向街道办事处汇报,纺织厂已答应考虑她回去重新上班,不可再旧病复萌,否则,再进来的话,那就是劳教和劳改两种前景等待她了。 高警察叫她现在就和街道办事处签一份互保协议书,一式三份,派出所、街道办事处和她本人各持一份,签毕她就可以回家了。 夏姨告诉她: “高同志为你的事,上上下下跑,在你们厂,嘴皮子都磨破了,好不容易才把厂里说通。你遇上好人啦。” 高警察倒是很平静:“你的事,”他说,“我什么人也没讲,就让黄老师继续蒙在美好的自以为是之中吧。以后,就看你了。” 范雨婷愣了愣,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范雨婷从头到脚把自己洗了无数遍,连脚指甲缝都拿物什刮了又刮,她要把收容所里一切可疑之物包括灰尘、气味,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处缝隙之中彻底冲洗干净。 她把全身换下的衣服塞进一只塑料袋,包括那套迷彩装。她扎紧袋口,好象这是一包随时可能泻出毒素致人死命的剧毒药品。她把它暂时放在门背后。 然后就是睡觉,把枫山宾馆和派出所值班室的那一夜算起,她已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她眼睛涩得厉害,头昏脑胀,头重脚轻,从浴室到床这几米远的距离,她迷迷糊糊都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 等她睁开眼睛时,她大吃一惊,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心情一紧张,头脑立刻也清楚了,原来是黑暗笼罩了室内,已经是晚上了。 她拧开电灯,八点钟,她是上午九点钟回家的,就算洗澡花了一小时,她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个小时,可她觉得还没一会儿呢。她回忆了一下,她能肯定她是头挨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她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三天没抽了,这烟好像比什么都有味道。好舒服呀,这软软的席梦思,这干净的被子,这安静的一切,没经过灾难是无论如何体会不到幸福的。那地方是再也进去不得了。 她想起了那个高警察,其实他真是个好人。虽说自己在收容所里吃了苦,但放她出来的也是他。她是那里边最后进去的一个,却是最早离开的,连款也没罚,连收容费都没交。而且,这个少见的警察还居然为她的事跑来跑去,把纺织厂也说通了,愿意安排她的工作。 这也许是黄诗人的原因,或许就是高警察本人的恻隐之心,不管怎么说,好警察还是有的,要是所有的警察都这么好就好了,说不定她都不好意思再干这种事了。 她真想好好感谢那个高警察。 对了,高警察是怎么说的?“你的事,我什么人也没说,就让黄老师继续蒙在美好的自以为是之中吧。”那个“黄老师”还会是谁,当然就是黄诗人。啊,高警察,我一定要给你烧高香! 范雨婷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手臂长伸舒展了一下身体。现在,一切危险都过去了,向前看吧。 一种“咕咕”的声音传来,她仔细听了听,又响了一串,结果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来的。她这才感到饥饿,这饥饿像上午的瞌睡那样厉害,心慌得一分钟也耽搁不了。她抛掉被子匆匆下床。 穿衣服的时候她顺使便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惊喜地发现身上的红点差不多消失了,她猜想,看来这不是什么虫咬的,而只是一种皮肤过敏。那一道道的血痕也淡了。 她一转身,看见了门背后那只塑料袋,她当然不会焚烧它,不但费事,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于是出门之后,她很省事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在饭馆吃饭的时候,手机叫了,一看,是侯总经理来的,但她肚子饿极了,吃了再说。 刚放下碗,机子又叫了,这回是老汤来的,饭馆里有个安静角落,她走过去接听。 老汤的声音是焦灼而关心的,一听她放出来已经没事了,他说他悬起的这颗心才落了地。她简单地告诉了他这两天的情况,老汤很歉意地说他对不起她。他也讲了他的情况,他说罚了他五千块钱,他是第二天中午在一个指定地点交的款,做贼似的,他拿了身份证转身就跑了。看来只是罚钱,谢天谢地。 “小雨婷,对不起你。”老汤充满了歉意。 “事情都过了。”她淡淡地说。 “我来看你,现在。”口气是诚恳的。 “现在我很累,”她无力地说,“想休息。” “那,过几天我来,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如果他表示坚决要来的话,她也许会同意他来的,她现在何尝不需要得到别人的慰藉和关怀。但是老汤却不再坚持。于是她只简单地应了几个字:“再说吧。”便挂了电话。 她想像着那个女秘书,是如何的春风得意,可是自己呢,只能叹息,都怪自己不慎。 冷静了一阵,她才给老头子拨电话,刚才手机上显示的是“枫园”的电话号码。 老头子说他已经知道,是女秘书告诉他的,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再去想它。他安慰她,口气平平,不像老汤那样焦急,或者说.还有一丝不快,因为她是在与别的男人鬼混时翻的船,老头子大概吃了点醋: 停了一会,她郑重地问: “她还给你说了些什么?” “谁?” “你那个女秘书。” “她说你是在枫山宾馆被抓的,你怎么……唉。” “你知道这都是她干的好事吗?你那个女秘书?” “你说什么?” “警察是她带来的,她想整我,报复我,就这么回事。”“她没对我说呀。” “现在我对你说了。” “哦,有这样的事。” 她等了等,对方没有紧接着说话,她“啪”地一下就放了电话。 她还以为他要问个详细,表示出他的愤慨,至少要骂一句给她听听,结果他只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哦,有这样的事。” 这就是她的价值吗?就是她在那些所谓爱她、关心她、为了与她上床恨不得一迭声地叫她亲妈的男人眼中的份量吗? 她觉得周身软得厉害,一种被人抛弃、被人出卖的感觉,从未有过地涌上心头。 她茫然失措,一下子感到了深入骨髓的低贱。 她付了饭钱和电话费,大步走出门。 她是乘中巴车去火车站地区的,她要好好散散心,把几天中的晦气一扫而光。 车过枫桥时,一弯初升的新月照在城市上空,她的脑中忽然隐隐飘来几句有关月亮的话,是什么话呢?在什么地方说的呢?她犯了迷糊,这几天遇到的变故大多,她的脑子里乱得像个大风刮散的鸟窝。 但月亮毕竟是可爱的,融融的辉光温柔地涂抹着夜色中的城市,使白天看起来不太清洁的西城也显得明丽可爱多了。而在收容所里,却不可能看到月亮,更没有月亮带来的温馨详和的感受。啊,自由太好了,月亮太好了。 倾国倾城大美女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28.倾国倾城大美女 一瞬时,小时候听外婆讲的书生与浣纱女的故事滑人她的大脑,她是不太相信传说的,因为她接触的男人不谓不多,一个个见了女人都是猴急急的模样。可现在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月亮下发生的浣纱女与书生的美好情意,她心中没来由地突然一动。 哦,往事鲜活地浮泛在眼前,会有书生那样的男子的,传说中会有,现实中也会有,先前模糊了的那几句有关月亮的话,不就是一个叫诸葛奋强的小伙子说的吗?说话的地点在那个河心小岛上,那天有着比今晚更美更大的月亮,在那轮又大又美的月亮照耀下,诸葛奋强站在茸茸草坪上,向着青天发出了他的铿锵誓言。 范雨婷一下呆了,我怎么会想他,我怎么会相信一个男人为心上女子相等十年还守身如玉的传说故事? 不不不,今天是散心,今天不是在枫桥上怀古。我应该赶走过去的一切,轻轻松松地度过出来后第一个无牵无挂的晚上。 下车走人火车站广场,只见人流如潮,一家家商店大放光明。人流中,那些手提肩挎大包小包的人是赶火车的,那些步态闲散的则是附近的居民。轻风吹拂,凉悠悠抚过脸颊,火车站这块地盘,又热闹,又生动。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大街上是一个很平常的人,人人都有自己的事干,自己的日子过,有什么必要去关注别人的生活。她突然觉得先前跟老头子生气很可笑,你是什么人? 一种类似于被抛弃的孤苦感悄然爬上心头,她隐隐感到干什么的命运到头来就是这样。 但如果有人真心爱你、牵挂你、以你的欢乐为欢乐、以你的痛苦为痛苦,那么一个人活在这纷纷攘攘的大千世界上,该又是一个什么样充实的感觉? 霍小宝就是这么一个想我爱我牵挂我的人――不不,怎么又想到了他,不要想,不准想,他一旦发现了你是个妓女,他还会这么痴痴傻傻的守着你吗?简直是白日梦! 她的心情骤然暗淡。 路过一家美容店,彩灯照耀下的招牌十分漂亮,上面写着:纹眉、纹眼、纹唇,染发、烫发、吹发。还有一些其他项目。范雨婷把眼睛从招牌上移进店内,里面布置得堂皇而雅致,她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进去。 基于什么动机,她也说不清楚,或许是麻醉自己,也有可能是孤苦中的自爱。不过她还是明白,进去总是想解脱什么,因为她感到心里闷得慌。 她纹了眉毛和眼圈,没有纹唇线,记得有本书上说过,纹唇线弊多利少。 她照了照镜子,还算满意,纹得很自然,不像有的女人,两道黑杠子,两个黑箍箍,生硬得令人震惊,特别是那眉毛,你总摆不掉那种有眉无毛的感觉,叫人不寒而栗。而镜子里的自己,则是柔和的,面目清晰了许多,又平添了几分妖娆。 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把头发也染了,选了棕红色那种,不是全染,只是薄薄的染了一层,颜色有深有浅,像一片彩云,又像一层彩雾,若隐若现,色彩朦胧。 几个美容师郡过来欣赏,那个给她纹眉纹眼的男美容师大发感叹: “在我的手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倾城倾国的美女。” 范雨婷相信他赞美她是真的,她确实是很美,但是他赞美他自己的手艺也是真的,你看他那得意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已经十一点了,广场上的人稀少了些。范雨婷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好好活吧,自己要心疼自己。 范雨婷万万没想到那个叫霍小宝的小伙子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她正在开门的时候,猛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 “雨婷!” 是他!在她所有打过交道的男人中,只有他才这样称呼她。她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双因激动而发亮的眼睛。 “怎么会是你?”她脱口道,心里滑过一丝没来由的紧张。 他不但激动,而且还有些局促,但是仍然热情地回答: “你不应该感到奇怪。” “你……” “我完全听你的。”他立刻说,满怀着希望。 她实在不忍心再像上两次那样拒绝他,打发他,顿了一下,将头一低,说: “进屋去坐一会吧。” “谢谢你,雨婷。” 霍小宝随范雨婷进了屋,屋里的一切让他感到那样的亲切一这些天来,他已经在梦中来过这里无数次了。床还是那样,柜子还是那样,沙发还是那样,什么东西都没有变,一如过去那样真实地呈现在眼前。 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怕的就是眼前会出现什么变化,变成不是雨婷的家而是别人的家。 但是他还是发现了一点差异,那就是女主人本人,她明显地艳丽了许多。不过这也没能掩住她精神欠佳的状态,她不像以前那样朝气蓬勃,精力充沛。 “坐吧。”范雨婷客气地说。 霍小宝没有坐,睁大两只眼睛打量着范雨婷,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脸上,停了一阵,才久别重逢似的发出欢愉的声音: “雨婷,你变了。”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好像还没有理出个什么头绪,却发觉自己的眼睛已经猛然发热,紧跟着就像背后有人猛推了她一把,她向前一倾,一头扑进霍小宝的怀里。这一下,两只眼睛开了闸似的,泪水“哗哗”向外直淌。 霍小宝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是想念他?但愿如此,或者是心头有其他的感触?但是范雨婷不说话,只是哭,而且哭得很厉害,很投入。看来现在说什么都不合时宜,他只是默默地抱住她,抱得很紧很紧,用他的手臂,表达他的热情和安慰。 一阵猛烈的宣泄之后,范雨婷的心情缓和了下来,她挣脱出他的怀抱,低头走进厨房。出来时,她已经面带微笑了,虽然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但可以肯定,她不会再哭了。 她把一包“健牌”放在茶几上,然后就去泡茶。 他们坐在长沙发上,一人坐一头,抽着烟,默默无语,好像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甲。范雨婷忍不住瞟了一眼,看见霍小宝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她也开始仔细打量小伙子,发觉他也有所变化,黑了些.瘦了些。 “你瘦了。”她轻声说。 “相思苦,很苦。”他苦笑一下。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油嘴滑舌的。” “我说的是实话。” “那又何苦。” “爱你。” “又说这个字了。” “我可以暂时不说。” 范雨婷没有进一步说制止的话,她不想破坏目前这种温馨的氛围。刚才在厨房揩眼泪的时候,她猛地觉察到了,今晚她其实是多么需要有人来陪.这个人不是老汤.也不是那个侯总经理,她心中真正希望的,正是这个她一直拒绝的名叫霍小宝的小伙子。 停了停,她关心地问:“什么时候来的?” “不到九点。今天下区乡去了,八点才回来。” “你站了两个多小时?”她略显吃惊,“就在外面?”他知口气平常地说:“等你。” “如果我不回来呢,你要站到天亮?” “是的。”他大声说,但马上又笑了,如实地说,“其实我正想离开,谁知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高的,风姿绰约,这不是雨婷还会是谁?我失望的――不,是绝望的心情豁然开朗,我疯狂得差点就要像一辆赛车那样朝你冲上去了。等你走近,我都不敢拥抱你,才那样怯生生地唤了你一声,那是内容多么丰富的一声啊!” 他讲得绘声绘色,使得范雨婷又愉快,又感动。 “你这么傻等,”她心里泛起一丝怜惜,“就没想到我一年半载不会回来?” “差点就这么想了,”他说,“没想到你突然给我来了电话……” “我没给你打电话。”她立刻断然否定。 “我一听就知道是你。” “一个字都没给你说,你怎么就‘听’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一个字没给我说?” 范雨婷一愣,随即两人爆发出一阵大笑。 好聪明的对话!好融洽的气氛! 笑过之后,霍小宝解释说: “我是感悟出来的,对方听见了我的声音,却欲言又止,不是你会是谁?” 范雨婷说: “我是临时改变主意的,还是想让你认为我已经在这个城市消失了为好。” “其实你不来电话我也能知道你没走,还在枫山”,他说“我在你门上做了个记号。” “什么,你做记号?”她感到奇特。 “很小的一个记号,”他得意而狡黠地说,“一张小纸条,长三公分,宽一公分,抹了点胶水,把你的门和门框轻微地连在一起。” “打封条啊。”她说。 “你上午打了电话,晚上我就来了,一看,启封了。我就等啊,望啊,在门口,在巷口,大门口和巷口之间,就这么不停地徘徊,以致于我都被人怀疑地,监视,被当作窃贼,或其他什么歹徒的嫌疑犯了。我当然无所谓,继续勇敢地徘徊,因为我心头有你,我想见到你。但是你始终没有出现,差不多到了十二点,我才垂头丧气地离开,脚步沉重得快拖不起了。” 今晚就留下来吧!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29.今晚就留下来吧! 范雨婷低着头,默默地抽烟,与其说是感动,不如说是有愧。当一个多情的年轻男子在为她忧伤地徘徊之时,她却正和一个五十岁的男人在宾馆的房间里寻欢作乐。此刻,这个年轻男子就在他的面前,她能对他说些什么呢? “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霍小宝关切地问。 “出远门了。”她敷衍地说。 “以后出远门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你看你都瘦了。” 范雨婷脊梁上一麻,感动地无言以对。 “对了,你看见我给你的信没有?”他怀着某种希望地问。 “看了。”她说。 “你就无动于衷?也不给我来个电话。”他既委屈,又略为不满。 “躲你都来不及呢。”她脱口而出。 “你是在躲我?”他露出一丝担心。 “好了好了,说了这么多你口也不干。” 她把茶杯往他手上一递,害怕他因为她刚才那句话心情受影响,又对他佯嗔地瞪一眼,意思是自己在和他说着玩的,至少在今晚上她是狠不下心来给他泼冷水。 霍小宝喝了茶,果然就好像更为高兴地说: “雨婷,明天有空没有?” “什么事?” “出去玩。” “又去哪儿?” “到东城去,逛逛。“ 她本来想把自己在家里关几天的,现在经霍小宝一提,倒是动心了。关,还没关够,关苦了还想关发霉是不是?对,到东城去,到最繁华的市中区去,大逛特逛。 但是她没把这情绪表露出来,只是平静地问: “你不上班?” “下午我有空。” 霍小宝在一家商店看中了一套衣服,他要买下来送给范雨婷,他想早点实现这个心愿,也就等不到星期天了。明天,他就要带她去试试,还要看她喜不喜欢那样的款式。他当然不会透露这一举动,他怕立刻遭到拒绝就坏了。这样计划就有流产的可能,但是他相信,明天下午,当她明白他站在那套服装面前的用意后,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他希望看到她的一份一份的高兴都是来自于他。 范雨婷把烟头掐灭,点头说: “我明天就睡一上午的懒觉。” “答应了?”他欣喜万分。 她看看表,不由轻叫一声: “哟,都一点了。” 霍小宝一听,连忙自觉地站起来,说; “我明天两点钟来叫你。” 范雨婷坐着没有吱声。 见她不起身相送,霍小宝心中不免遗憾,他还盼望她能一直送他走出枫桥巷,走到枫桥上,在这凉凉的夏夜,静静的夏夜,深深的夏夜,和一个美丽的姑娘在浪漫的月辉下缓缓而行,踩着桥面上书生巧遇浣纱女的瑰丽传说,沐着一种悠远然而又是现代的爱情和风,这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等等?”范雨婷突然开口了: 他都走到了门口。听见叫他.迅速转身,怀着希望地看着她。停了停,只听她又说: “太晚了,留下吧。” “我?”他真是意想不到. “还有第三个人吗?”她故意瞪他一眼。 霍小宝猛然爆发出一声欢叫: “雨婷!” 范雨婷作出这个决定,是想通过自己温情的举动补偿霍小宝这些天来的“徘徊”之苦,当然她也有这个愿望,让他留下陪陪她。不过这一次她必须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再不能和他有那种亲密的行为,不然,要打消他的眷恋之情就会更加困难。 “别激动,你坐下,我还有话说。”范雨婷显得很安静。 霍小宝规规矩矩地坐下来: “听候吩咐。” 范雨婷说: “我要你留下,但你不要碰我。” 霍小宝拍着沙发立刻答应: “我就睡这儿,只要能感到你就在我身边,足矣!” 范雨婷快慰地笑了,却说: “哪能让客人睡沙发?你睡床。” “那你……” “我不会亏待自己,也睡床。” 他有些糊涂了。 范雨婷说: “各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原来你是这样安排的,行,行。” 霍小宝满口应承,兴奋无比。 范雨婷就说: “你如果累了,就早点休息。” “你呢,你不累?” “我也想睡了。 “那就睡!” 霍小宝站起来。他穿件白底有细条纹的衬衫,黑裤子使他身材修长,他端着茶杯喝茶,姿势很潇洒,长长的头发与他那张微黑而略瘦、生动而稚俊的脸很相配,他的眼睛发亮,亮得像宝石一般,范雨婷惊奇他的眼睛怎么这样的亮。 只剩下了床头之上那盏粉红色的壁灯。 他们各盖一床薄被子,但同睡一头,他们脸对着脸,颇觉有趣地相视而笑。 “睡吧。”她低语。 “嗯。”他欣然点头。 她背了过去。他伸手拉熄了壁灯。 霍小宝发出了均匀的呼吸,范雨婷在黑暗中静静地倾听。他真的睡着了吗?她试着伸手拉亮了壁灯,轻轻撑起身子,端详他的脸。淡红色的光线下,他的脸安祥柔和,嘴角挂着孩子般的微笑。她真想凑下去吻吻他,但还是克制了。她把灯拉熄,重新躺好在被窝里。她想,只有这个叫霍小宝的小伙子,在不碰她的情况下能够这样安然入睡,且睡得这样满足。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而没有疯狂的举动,但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到原来这种宁静的睡眠是如此的美好温馨。 作为一个女人的一生,是不是最应该有这种形式的睡觉。 一个深奥的问题。 范雨婷穿了一件长袖衬衣,黑底色上印有白色的大型花卉图案,大翻领,宽松型,潇洒而随意。下着一条束腰长裙,杏灰色的水洗纯棉面料,敞开的裙摆,拖至脚颈,差不多就只露出来那双白色的高跟鞋。 她来到霍小宝身边比肩一站,挺挺胸,侧头望望,点头道: “还好。” 霍小宝颇有些得意地说: “不然怎敢请你进城上街。” 他估计她穿了高跟鞋他也比她高五、六厘米。 她接着退了几步,伸手把裙摆往上一提,又飘然放下,偏起脑袋问: “怎么样?” “漂亮。”他说。 “具体点。” “唔,”他一手抄胸,一手托着下巴,眼睛上上下下、煞有介事地打量一阵后,说,“高贵,洒脱。” 范雨婷一声惊叹: “呀!你还真有水平,说到我心口里去了。” 真的,她对于服装的追求,还就是这四个字:高贵、洒脱。 那扇衣橱门没有关,霍小宝不由好奇地走过去,他知道里面大概有很多服装,有多少?装满了吧? “可以参观吗?”他问。 范雨婷在梳妆镜前涂口红,回过头去,见霍小宝用脑袋指了下她的衣橱,就说: “随便。” 霍小宝一扇一扇打开来看,整整一座八开橱,竟然真的挂满了服装,里面四季分明,春夏秋冬,林林总总,六、七十套服装不在话下。他边瞧边摸,发现都是些高档货,不但款式新,而且面料好,虽然怎么个好法他说不出来,但肯定没有一件像他身上穿的这件衬衫是化纤的。 “这一柜子要多少钱啊!”他脱口而出,与其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自我嗟叹。 范雨婷没有回头,边涂口红边说: “三、四万吧。” 啧啧!霍小宝想,她哪来这么多钱?由此他又想到了那个问题,她究竟是什么人?在做什么生意?是个女倒爷吧?对对,肯定是,倒爷有钱,倒一次就够她花的。她那么漂亮,做倒爷赚钱想来不会很难,这次她出远门,或许就又倒了一次。 “你都可以开个服装商店了。”他感叹地说。 她涂好口红,伸长脖子往镜子里仔细看了看,转身说: “高级时装店。” 霍小宝必须修改他的计划了,他原本打算给她买的衣服,是一套价格二百二十元的裙装,现在看来是拿不出手了,至少要翻两番,买六百元左右的,才配得上她的生活方式。 今天太阳大,他们下午三点多钟才出门。 这次霍小宝走出枫桥巷口就主动招手,请范雨婷“打的”进东城,她不仅是一个美女,还是一位阔美女。 范雨婷心情舒畅,一进东城她就有一种久违的感觉,街道好像亮了许多,商店也好像特别亲切。夏天是女人的世界,满街有五颜六色的衣裙在飘,仿佛整个街道都在飘荡。这真是一个天堂的世界啊! 她戴了副墨镜,这样就可以方便地观察到别人的眼睛。 霍小宝内心的感受自然更为强烈,他深为范雨婷惋惜,生长居住在这么个小城市里,要是她多读点书的话,你简直无法预测她的境遇会有多好! 不过他也深感庆幸,幸好,她没能走出枫山,不然他就遇不上她、得不到她了。是的,这有点自私,但是他不打算谴责自己,他可以谴责自己身上任何一处自私,但这一处他决不,道理很简单:他爱她。 “你把我往哪儿带?”范雨婷带点娇嗔地问。 “不是逛街吗?”霍小宝藏而不露地说。 “我怎么就觉得像是在赶路?” 她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没有放慢速度,跟着走。 小子有种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30.小子有种 经范雨婷这一提,霍小宝发觉自己的确不知不觉地就有点像赶路了。说是赶路也不见得有多夸张,因为他心里只想到要很快到达那个地方,也就是那家商店。他最初选择的那套裙装作废了,现在他心中已经又为她订好了另一套,一条花的长裙裤,一件淡得发白的草绿色短袖衬衫,和一顶跟裤子一样花面料的太阳帽。 他对这套服装印像特别深,他想像着她穿在身上,走在草地、沙滩,或者林间,将是一个多么飘逸而又清新的姑娘啊!当时由于标价五百九十八元他才放弃的,现在不嫌贵了,或者说正合他的意。 “那我们就赶路吧。”他神采奕奕迈着步子,“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这是一个三叉路口,顺着人行道走过这幢弯弯大楼,从那边过马路,再往右走不了多远,就是那家商店。 突然范雨婷裹足不前,把他叫住: “别往前走了。” 他回转身,指指那个地方说; “就在斜对面,到了。” “这边走吧。”她指指左边,要从那儿过马路。 他不解地说: “怎么绕道而行?” 她低头在想什么,微蹙眉头,终于说: “走吧,走吧。” 说完头也不抬,步履匆匆,很快走到霍小宝的前面去了,霍小宝觉得,范雨婷不是在走,是在冲。 霍小宝笑道: “你说谁在赶路?” “走吧,走吧。”范雨婷不耐烦地说,对于开玩笑一下子毫无兴趣。 霍小宝正在为范雨婷的突然变化感到奇怪,这时有个男人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婷妹!” 范雨婷好像停了一下,但转瞬又继续往前冲,而且步子迈得更快。 “婷妹,装着不听见呀!” 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霍小宝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见过,但又回想不起来。 范雨婷不得已地停下来,转头朝那边望望,点了下头,还露出一种略为吃惊的表情,但这种表情有点虚假,没容霍小宝想下去,范雨婷已经对他开口了: “碰到了熟人,你在那家冷饮店等我,我一会就来。”她朝马路对面指了一下。 霍小宝机械地点点头,顺着范雨婷走去的方向望望,在弯弯大楼的一家服装店门口,站着一个敦实的男人,也正拿眼睛瞟他,男人叼一支烟,流露一种大咧咧的骠悍之气,除了烟,仿佛嘴角还挂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这男人是谁,为什么这样看他,太不礼貌了。霍小宝看到他们走进了服装店,才带着一丝狐疑转身离开。 范雨婷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毫无表情地扫视一下挂着的服装。 刘有财口气不满地说: “还装着没听见。” 范雨婷又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刘有财递烟给她,她接了,抽烟的时候,也不开口。 刘有财毫不在乎,仍然嘻笑道: “这一身,又是在哪个‘兔儿’身上刮的?” 范雨婷前身靠在柜台上,只吐烟,不吐话。 “啊,那天早上躺在你床上的,就是刚才那条嫩黄瓜吧?跟他好上了?那穷酸样,你也太可怜了。” 刘有财突然伸手在她胸前捏了一把,她并没有惊慌,也没有动,只是鄙夷地低声喝道: “滚开。” 他“哈哈”大笑,得意地说: “我以为你哑巴了,原来会叫嘛。” 她继续不搭理他。 刘有财变得讨好起来: “上楼?” 上楼还会有什么好事,她决不会再跟他上楼。 “我走了。”她把半截香烟往地上一扔,“对不起。” 她之所以进来,是怕这头猪在街上纠缠她。 但是刘有财却暗暗地扯着她裙子,冷笑一声,说:“你走得了吗?” “放开!”她感到一阵从未产生过的屈辱。 “你掰起指头算算是什么日子了,衣服是怎么回事啊,就这样穿就穿了吗!” 她心头“啊”地一声叫苦起来,当她扔掉那套迷彩装套裙时,居然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想过这东西的来历,她发愣地站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又给弄脏了?”他做出很不高兴的模样。 “我,我赔。”她是这样说的,也真是这样想的,还准备这样做。她暗下决心,这回赔了,就坚决和他一刀两断。“多少钱,明天我给你。” “今晚上我上你家,再说赔的事。” “不,你不能来。”她立刻回绝,口气非常坚决。 “告诉你,”刘有财说,“你即使赔了,也还欠我好几次,你忘性大,我可是记性好。” 范雨婷痛苦地转过身,面朝拒台里边,闭上眼睛,按他们之间的协议,她至少还欠他两、三次,因为这段时间她能躲就躲,结果就欠下了。 刘有财的口气已经开始带有威胁性质: “欠玩就是欠债,不还行吗?想赖,我刘大爷有的是办法,请你领教,别人不知道我的底细你还不知道。在这条道上吃饭的人斯文了可不行。” 她其实并不知道他的什么底细,倒是常听他说那一句:“大不了老子再进宫。” 他曾因犯盗窃罪蹲过牢,关了两年放出来,靠过去的一帮兄弟伙帮忙做了几年药材生意。后来觉得应该过得轻闲舒适一点,才开了这家高级服装店。另外还知道他的文化程度比她还要低,小学没读完就在社会上混,现在虽说不再干梁上君子的活了,但和黑道上还些瓜葛。 “告诉你,今晚我反正要来,”刘有财狠狠地补道,“不管你在不在,你那门,只要不开,老子就擂。讨债嘛,我怕什么,有理,应该。” 范雨婷头扭向一边,一个劲地暗自后悔,为什么要图他的衣服穿?可是后悔已没有用,这家伙是说得到做得到的,她刚刚从收容所出来,街道办事处知道了会怎么管她?送去劳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她是死也不想再进那个地方了。 顿了顿,刘有财改了语气,声音带上了温和: “你想想,我怎么亏得了你?是谁救你的?” 她猛然打断他,狠狠地盯住他说: “你别说了,你给我的好处,你早已从我身上赚回去了,吃亏的是我!” “那好,我们就来算,看谁吃了亏,是你,还是我。”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指着她的脸说,“你穿过的衣服,很多次我都是降价才卖出去的,我有登记,看不看,我去拿。两年了,你欠了我多少,知道吗?你……” “你要干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喝问。 范雨婷和刘有财转过头,范雨婷一看,大吃一惊,门口站着的,竟是气愤不已的霍小宝。 “你来干……” 她话未说完,霍小宝已经大步赶到跟前,给她压惊似地有力地说: “你别怕。” 因为事情的突然,刘有财刚才指着范雨婷的那只手还半屈着搁在空中,霍小宝立刻凛然地面对刘有财道: “你把手放下。” 刘有财倒是把手放下了,却仔细地打量霍小宝,稍倾,“哈哈”大笑,然后讥诮地问范雨婷: “是这条嫩黄瓜吧,熟都没熟也抓来吃。你嘴也太馋了点,饥不择食。掉价,哈哈!” 霍小宝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是些什么暗语,但话中充满的强烈的嘲弄和侮辱,他却听出来了。他很想怒斥这家伙几句,但他厌恶这人流里流气的样子,宁可受点窝囊气,也不愿多呆一分钟在这里作呕。于是把手伸进裤兜,摸出一叠钞票,数了七张一百元的,“啪”地一声扔在玻璃柜台上,声音硬朗地说: “听着.范雨婷不就欠你的钱嘛,六百八,是吧?拿去,七百,二十块算作利息,现在她和你两清……。” “你这是干什么?”范雨婷喊道,又惊又急: “我知道。”霍小宝很平静,安慰她,“现在我们走吧。” “你知道什么?” 她着急地冲他大喊,并赶快伸手去拿那几张钞票,但是刘有财已经抢先一把抓在手上。 “把钱还给他!”范雨婷更为着急,厉声命令刘有财。 刘有财却对着霍小宝似乎颇为好笑地说: “不错,有种。” 又对范雨婷说: “就算其中的一笔吧。” 说完走到一边去。两个柜台小姐正在那边碰头挨肩地看稀奇,刘有财丢了两张票子在她们面前,说: “拿去花吧,奖金,额外的。” 霍小宝碰了范雨婷一下,轻声安慰: “走吧。” 谁知范雨婷没好气地一跺脚: “你这是充哪门子好汉!” 霍小宝仍用那种关怀的口气说: “没什么,这点钱……” 刘有财已经走回来了,歪靠在柜台边,翻着右手掌仿佛不经意地打量着戴在手指上的两枚硕大的金戒指,左手食指抠着鼻翼,然后抬头,极其轻蔑地说:“我说小兄弟呀,你也是有眼不识泰山,在我面前抖富,你那点血水,不过是我进一次包房的钱。” 霍小宝现在知道了这个粗俗之辈就是这家服装店的老板,他向来瞧不起这些灵魂空虚的暴发户,因此就更加厌恶这具躯壳。他也以蔑视的态度回敬道: “你有钱,可是你的钱买不到一切……” “我买不到一切?” 多可人的女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31.多可人的女人 刘有财感到挺新鲜的样了瞟了范雨婷一眼,正要接着往下说,范雨婷猛一转身,疾步冲出店门。 霍小宝一看慌了,连忙追了出去,后面传来那家伙沙哑的声音: “我的话你要记住!”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谁的,霍小宝根本没功夫琢磨,也不想琢磨这无聊的语言,他一门心思是要去追范雨婷。 范雨婷走得飞快,霍小宝追过了马路才赶上,但是范雨婷只顾朝前冲,直到走入一个僻静处,才停下来,冲他直嚷: “谁要你管我的事?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利?” 霍小宝不知所措,说话结结巴巴: “我,我是想……” “你也不问问我,你钱多了?”她还在生气。 “我知道他是……” “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知道,”他也提高了嗓音,还有一些委屈,“那天早上,就是我第一次在你那儿那次,我听见你和一个男人说话,就是他,他那个沙哑的声音我有印像,我听见了,他在要你还钱,六百八十块钱,我听出你很讨厌他,所以我才想到让你摆脱他。” “那也不关你的事,还钱我自己会。”她的声音低了一此。 但是霍小宝真正委屈了,不管怎么说,他总是为了她。他两手插进裤兜,消沉地望着远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他们就这样各望一边地静呆了一阵,范雨婷抬头看了看,无可条何地叹了口气。 “你呀。”她只说了这两个字,就没了下文。 这是和解的信号,但霍小宝却好像更加伤心,赌气地问: “我到底错在哪里?” “算了,你对。走吧。” 他们没有朝大街走,而是顺着这条小街往里走。街旁是一些低矮的平房,砖木结构,十分简陋。沿街有不少小摊,许多居民就坐在自己的家门口,做自己的事,或者闲聊。这里没有嘈杂喧嚣的市声,而是另一种古老的城市风味。 不少人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当然更多的是落在范雨婷身上。而范雨婷这时却伸手挽住了霍小宝的胳膊。 一股热浪立刻滚过霍小宝的全身,这是他和她第一次上街,第一次上街她就挽他了。 走了一段,她轻声问: “好些了吧,这儿?” 她拿指头戳戳自己的心窝。 这声调就像那次火车上,她关怀他受伤的脸时那样充满了女性的怜悯和柔情,霍小宝心里好感动,感激地点点头,接着也学她指指自己的胸口,反问: “你呢,这儿?” 她笑了。 他们绕来绕去来到大街上时,夕阳已搁在城外的枫山上了。 霍小宝不觉遗憾地说; “今天有一件事情我办不成了。” “什么事?” “你记得我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的。” “好像有这事。” “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平白无故的,送我什么礼物。” “我是打算送你一套非常漂亮的衣裙。” “什么,你要送我衣服?”她惊奇地笑了。 “可惜,现在钱不够了。” “你以后少给我大包大揽。” “这份礼物,我把它推迟到明天。” “你的情我今天就领了。明天,免了。” “这请你没法领走,它只能溶在我的礼物中。” 范雨婷不说话了,也许,只有他的礼物,才能算做真正的礼物。 天色渐渐变暗。 “肚子怎么样?”他问。 她懂他的意思,就说: “有点。” “火锅?” “可以。” 但是来到一家火锅店门口,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拉着他说: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她主动带他进了一家面馆。 “吃面条?”他感到不解。 她已经拉他进去了: “坐吧。” “那不行,至少得炒几个菜呀,我们可是第一次上街吃饭。” “我想吃面条。”她朝走过来的服务小姐说: “小姐,请来三碗小面,清汤。”又对他说:“我吃一碗,你吃两碗,这里有辣椒,要就自己放。”她指指桌上装辣椒的碟子。 “可这是为什么?”霍小宝几乎叫起来。 “我今天喜欢吃面条。”她一字一顿地说。 “我心里别扭。”他一副焦灼的哭腔。 他明白了,她这是在有意替他省钱,如果烫火锅,少说也要六、七十元才算像个样,而眼下这三碗小面,总共才十三、四元钱。尽管他内心深处强烈地感受到了来自一个女人的安慰,但是他的心情反而更加难受。他没有钱,才使得女人想到要替他省钱,他没能好好款待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感到惭愧万分。 吃完面条,走出餐馆,已是街灯齐明。他们慢慢来到一家电影院前,她站住了。他以为她想看电影,看看片名:《与往事干杯》,很高兴,就问。 “看吗?” 却听她说: “我得回去了。” “你回去了?我呢?” 他简直没有想到,这迷人的夜色才刚刚给城市披上轻纱,而他们的相会就要匆匆结束。 “你也回你的家呀。”她笑了一下。 他垂下眼睑,极度的失望,内心一片空虚,仿佛站在黑沉沉的荒漠之中。 “我不想离开你。”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依赖。 停了一会,她心软了,摇摇头,说: “那就再呆一会吧。” 他们来到金座街,她没有再往前走,枫山宾馆就在那头,她不愿意勾起那段回忆。干是他们折身如城外的日日,马汀走去。 夜色中,他们来到一片开阔的河滩,这是一片情人滩,已有无数的男女占据了每一块可贵的地盘。月亮还没有升起,星光朦胧中,一对对亲热的倩影隐隐约约,整个河滩是一首首爱情的朦胧诗。 他们也找了块地方坐下,虽然前后不到五米都有人,但他们,包括别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妨碍、进入这风情滩的情侣们,谁还会在乎这里的“人口密度?” 她让他头枕着她的大腿,她喜欢看他那双眼睛,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 他想说什么,她摆摆手示意他安静。 河水在轻柔地冲刷着光滑的沙滩,那是一只女人的手,也是一只男人的手。 河边的夜在悄悄地诉说…… 没坐半个钟头,她就提出要走了,很坚决。这次霍小宝体谅地没有阻拦,只是恳求地说: “明天下了班我来。” 她摇头正要回绝,突然又低头想了想,然后沉思地说: “来吧。” 范雨婷“打的”回家,已经九点钟了。在走进枫桥巷时,她心中诚惶诚恐,生怕听见传来擂门的声音。还好,门口静静的,只有过路人,她松了口气。可能那头猪还没来,也许来过了,走了,但是她知道他一定还会来的。谢天谢地,只要没惊动四邻,就是万幸。 进了屋,先洗澡,换上睡衣,把腰带束上,正要坐下,敲门声传来了,是他,只有那头猪才会有这种粗鲁的敲法。她连忙小跑似的奔出。去,深怕他下一声就擂得山响。 门一开,一股酒气迎面扑来,她本能地把门抵住。 “让我进去!” 他的嘴本来就臭,加上酒气,就更加恶心得要命,她断定他从小到大都没使用过牙刷。 “我说过,喝了酒不准来,滚!”她说完就赶紧把脸别过去。 “我八点钟就来了,你他妈去哪儿了?”他一只脚伸进门缝,臭气直往里灌,“我不去喝酒去哪儿呆?开门,我要进来,老子吼了!” 最后几个字把她提醒了,不由手一松,跟着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刘有财一进屋就把身体重重地扑在她身上,两手紧紧把她扶住,一张酒气熏天的臭嘴堵在她的嘴上一阵乱拱。她伸手使劲把这张猪脸推到一边,那龌龊的气息把她气哭了: “放开,我要关门。” “对了嘛,要关门,要关门。” 他放了她,靠在墙上“嘿嘿”地笑,一边喃喃地说。 她赶紧关了门,气恼得在他腿上狠踢了一脚。 “好,打老子,老子一会儿要还回来……” 说着他摇摇晃晃地就要往里走。 “等一等。”她叫道。 “什么事?”他停下来,靠在墙上。 “你要来,我同意,但是有一个条件。” “说,说。” “你现在回去,把那七百块钱带来,各人的帐,各人了。” “容易,容易。”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叠钱,手一伸: “拿去,只有多的。” 她接了钱,数了七百,剩下的给他揣进了衬衣口袋。这钱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一定要亲自交在霍小宝手上。 刘有财进屋就倒在沙发上,头垂着,眼闭着,喘着粗气,像在打呼噜。范雨婷站在门口暗自高兴,但愿这猪一觉睡到天亮那才好啊。可是她刚一进屋,那家伙就像装了开关似的,头立刻抬起来,眼也睁开,盯住她发出贪婪的只有醉鬼才有的古怪丑陋的笑。 “给老子泡茶。” 他把双腿跷在茶几上。 她不想和他多说,转身进了厨房。现在她害怕他,怕他仗着酒力找岔子施淫威,那样她将遭受一场不堪忍受的凌辱和痛苦。她泡好茶,绕着他放在茶几上。 “过来。”他命令。 “茶在你面前。”她站着不动,小心地说。 “晤。”他应一声。 要冒进不要保守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32.要冒进不要保守 范雨婷移动脚步,想往厨房走。 “去哪儿?”一道声音拦在她面前。 “厨房” “过来。”刘有财再次命令。 “什么事?”她故意问。 “请坐。”他拍拍沙发,“嘿嘿”地笑。 她只好过去,离他一定距离坐下来。这头猪的身上,汗臭也很厉害,其味浓浓的,又酸又苦又腻,也不知道他这个人洗不洗澡。 “害什么羞,又不是黄花闺女。” 他去拦她,她一让,大声说; “我们说好,今晚上我随你高兴,但是,明天起,我们就两清了,谁也不欠谁,那套迷彩服的钱,我还你。” “好说,好说。”他嘟嘟哝哝。 说着抓住她的手臂,一拉,由于用力过猛,她身子一歪倒进了他怀里。 她害怕他的重手重脚,就一边拿手挡他,一边违心地使用温和的语调安抚他: “你醉了,喝点茶,清醒一下,我们再……” 不料他却一把抓起茶杯往地上一摔,吼道: “老子没醉,老子不喝茶,你他妈个臭婊子,骚母狗!自从有了那个小狗杂种,你就跟老子不对劲,老子总有.一天碰到他要拿刀把他那玩意割了。” 他两眼充满了血丝。 她才恨不得现在手上握把刀,但是她口中却仍然不得不好言好语地将就他: “不喝就不喝……” “老子要喝!就要喝!” 他扬手“啪地一巴掌给她甩过去。 她知道他开始发疯了,她怕他把事情弄得更糟,只好不吭声,手捂住脸,强忍住泪水,不愿在他面前掉泪。她站起来想往外走,到天井处站着,随他在屋里怎样乱叫乱摔。没想到他却一下窜起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抓回沙发边,挥起一拳把她打倒在沙发里,接着恶狼一样扑上来,用膝盖低住她的小腹,一手卡住她的脖子。他两眼鼓凸,满脸胀红,一口的唾沫,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更加昏浊: “老子现在,就要,现在,就要……” 她脖子被卡得难受,拼命挣扎,脸上又挨了一下。她不敢动了,这头猪已经失去理智,反抗只会招来更大的疯狂,她在他手上已经有过类似的恶梦般的经历。 “这就对了嘛,我的乖猫猫。”他松了手,见她服服贴贴地躺在下面,没有动,满意地裂嘴大笑起来:“到床上去。” 她一声不响地坐起来,这是唯一的路。 她想站起来自己走,却突然被他一手揽住往腰间一挟,他力气之大,竟能单手把她挟稳,虽然踉跄了几步,但还是顺利地把她丢在床上。 “脱了!”他打着酒嗝。 她稍一迟疑,又被他一拳打在肩头上:“你不脱,老子来脱!” 他两手抓住她的睡衣,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扯一气,她一声惊叫,喊起来:“我自己……” 他的眼睛突然直直地盯在她的睡衣上: “啊,我知道了,你是可惜这件皮皮,是那个小杂种买的吧?”他一下勃然大怒,猛地把她翻过来死死按住,连扯带拖,硬把那件睡衣从她身上拉下来,顺手一扔丢在地上,接着又气喘吁吁地过去,抬脚就往衣服上一阵乱踩,边踩还边叫:“你这骚种,看你还想他,看你还想他。” “你狗日的不得好死!”她一声哭叫。 愤怒的泪水从她眼里哗哗往外冒。 “脱了!”他回过头来又是一声大吼。 “不!”她咬牙切齿反抗,双手护住米米罩。 “那好,我来!” 他歪歪倒倒地喘着粗气,瞪着一双牛眼,一步步向她通过去。她惊恐万状地从床上跳起来要逃,却被他横起一拳打在腰上,她倒在床上,他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拉过来。 她屈服了,她身上已经疼痛难忍,害怕他进一步把她打坏,只好哀求道:“我自己……让我自己来……” 他折腾了这么一阵,也累了,松开手,直喘气,醉眼朦胧地看着她脱,龇牙裂嘴地痴笑,她刚一脱完,他就象饿虎一样把她按在了自己的爪子下面。 臭气、痛苦和恐惧使她昏了过去…… 捱到下午四点,霍小宝实在坐不住了,就去向科长请假。科长姓曹,已五十二岁,这次机构调整很有可能升副局长,因此,科长最近总是满面挂笑,和蔼可亲,对部下只要不超出原则,能关照的都关照。就连霍小宝那次不假而走,一去四、五天,回来之后,科长也只是让他写了份检讨就放过关,表现出令人感动的博爱和宽容。 “是会女朋友吧?” 曹科长把老光眼镜摘下来,放在桌面前那一摞文件上,和气地问。 “哪里。” 霍小宝不置可否地笑道,忙掏出打火机给科长点烟。 “那你就别走,给我坐下,按时下班。”科长拿起眼镜戴上。 “曹科长……” “曹科长会对爱情开绿灯的。”有人抛过来一句。“是这样的,”霍小宝只好说,“目前尚属一厢情愿,还不知对方肯与不肯,所以,不敢自作多情地说是女朋友。” “你还挺实事求是嘛。”曹科长说。 “谦虚谨慎,戒骄戒躁。”霍小宝忍住心中的高兴情绪说。 “哈哈哈,快去吧,快去吧,现在你不要谦虚谨慎,否则,你就坐在这儿谦虚谨慎地等到下班。” 另一个中年科员接过话说: “一会见了面,也不要谦虚谨慎呵,宁左勿右,冒进一点,不要保守。” 办公室里漾起一片笑声。 霍小宝在同事们友好的打趣声中,红着一张愉快的脸飞快地跑了出去。 他先回家,去取他的萨克斯,今晚上他要多吹几首曲子给范雨婷听,许多姑娘在他美妙的乐曲中都陶醉过。 倒霉的是,今天下午父亲偏偏在家。他只好硬着头皮提了盒子往外走,他不能在家中消磨了,他的心儿早已飞过了那座情爱依依的枫桥,飞到了枫桥巷122号。 “又去哪儿?”客厅中,父亲抬起读报的头,冷冷地问。 他只好撒谎: “今天晚上,局里有舞会,省上来了人。” “今晚又不看书了?”父亲紧皱眉头。 “科长叫的。”霍小宝说。 “不务正业。”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他还是说那位科长,总之父亲的表情是鄙夷的。 他以为可以走了,但刚一举步,父亲那令人心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这次自考要是考不上,你就休想进农校。” 他至少要拿到化学本科单科结业证书,才有可能进农校教化学,这是父亲给他安排的路。不错,他学的是化学,但是他最恨的也是化学,学了化学才知道化学的枯燥。他心里无比烦躁起来,都工作两年了,他还逃不出考试的阴影,也许永远也逃脱不了,父亲不是连下一步的规划也替他订好了吗,要他边教书,边自考拿本科毕业证,然后啃英语,考托福,读硕士,读博士,再读博士后,以后就一个题目一个题目地做……天哪!这没完没了的考试何时才有个头? 见他没回答,父亲又问: “还有二十来天了,你究竟准备得怎样了?” “差不多。”他只好含糊其词地回答。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把握没有?” “看吧。” “‘看吧’,又是模棱两可。告诉你,从明天起,晚上不准再出去,你把这玩意给我塞到床脚去。” 他从小就被这么管,已经被整整管了二十三年,父母亲好像已经形成了习惯,而这种习惯又成了他的生活的一部份。 片刻,父亲的口气缓和了些,似有一种苦口婆心的意味在里面: “你就争口气,有你两个姐姐这么好的条件,只要你努力,要出国,是很容易的,你怎么就没一个成大气候的愿望?” 他埋着脑袋一声不吭。 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父亲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起来: “你就容忍自己这样学无专长地闲逛一辈子?告诉你,你容忍,我们也不能容忍,我们家不能出一个平庸之辈!” 好不容易走出家门,霍小宝的心情已经很想随手打烂一样什么东西,他真恨不得这一出来就再也不回去。他曾找机关房管科要过房子,可是,结了婚的都还有十几对没分到,何况他一个单身汉。那就退一步求其次,挤集体宿舍吧,又被告知也没他的份,两人住一间已经安排满,总不能三人挤一间呀。即使房管科同意,他也会主动谢绝,他迹是希望住得舒服一点,三年大学生活,集体宿舍已经住腻了。至I于籴母,不理他们就行了,这段时间,他都是采取这一对策,他们说他们的,自己做自己的,他绝不再啃书本了,他不是当博士当科学家的料,他要让自己顺其自然,自由飞翔,就像现在他自然而又自由地向范雨婷飞去一样。 霍小宝五点钟赶到范雨婷的家,敲响了那扇已经相当熟悉的门。可门声响了好一阵,都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莫非她不在? 惜香怜玉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33.惜香怜玉 正感到失望,门却“吱”地一声开了,霍小宝高兴得刚要张口,笑容却一下凝固在脸上,只见范雨婷穿一件睡衣,趿一双拖鞋,头发乱蓬蓬的,眼睛肿泡泡的,苍白的脸上,紫色的伤痕非常明显。她几乎没有抬头看霍小宝一眼,就吃力地转身慢慢往回走。霍小宝关好门连忙追上两步,一把搀住她,焦急地问: “怎么回事?啊,有人打了你?” 她不言不语,默默走进屋,上床就躺进被窝,眼一闭,两颗泪珠挂在眼角。 他紧紧跟上,俯身去仔细察看她的脸,这一看,又看到脖子上也有伤,伤痕一直插进睡衣的领口里。他一阵紧张,突然迅速拉开她的睡衣,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触目惊心的惨相,她的胸、腹、腿,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他猛地把她盖住,双手连同茧子把她紧紧抱住,一动不动,他感到喉头发堵。 “怎么回事,雨婷?”他又气又急地大声询问,“快告诉我,谁打的?” 过了好一阵,范雨婷才声音微弱地说: “你,给我倒杯水。” 他不住地点头,立刻起身去厨房,一边倒水,脑子里不停地翻腾。猛然他眼睛一亮,面前出现了那张粗野的面孔。是他,肯定是他,他昨天喊的那句:“我的话你要记住。”不就是说给雨婷听的吗?这是一句威胁的话,对,肯定是他,那个流里流气的混账东西! 他杯子都忘了端,急忙返回床边,恳求地大叫: “是不是他,昨天那个男人?快告诉我,雨婷,你快说,是他!是他!” 范雨婷看了他眼,不说话,只有眼泪,从眼缝里渗透出来,越流越多,越流越急。 “我要找他算帐!” 他咬牙切齿地仰天大叫一声,“呼”地一下站起来,掉头就冲。 “小宝!” 可是回答她的,是“嘭”地一声剧烈门响。 霍小宝直奔“巴黎韵时装精品屋”。两个柜台小姐没有认出霍小宝就是昨天那个让她俩意外地发了一笔小财的人,只是发觉来人脸色有些不好,后来,她们终于明白此人不是来买衣服的一般顾客。 “你们老板呢?” 霍小宝压住火气。 其中一位小姐被这突然而至的现象弄糊涂了,脱口而出: “刘老板在楼上。” “是从那儿进去?” 霍小宝声音低沉地指着那道小门。 那位小姐还在那里不由自主地点头,直到看见这个身份不明、行动奇怪的人掀起台板走入柜台又推开小门直闯库房,这时另一位小姐才一声惊叫: “呃,先生,你不能……” 霍小宝一眼便看见那道楼梯,没有丝毫迟疑,一步两级几大步就跨上了楼。 这套房子是那样的豪华,但在霍小宝的视野里,只有那个肮脏的男人。 刘有财陷在沙发里,叼着烟,眯缝着眼,笼罩在一团烟雾之中,猛抬头见有人进来,忙把手中的摇控器一按关了电视。当终于认清来人相貌时,他微微有些吃惊,但未动声色,只是用冷冷的眼光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霍小宝挺立在屋中央,狠狠盯住沙发上的家伙,胸口在起伏。 一个小姐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 “刘老板,我们拦都拦不住……” “没什么,一位年轻的朋友。” 刘有财轻挥手背示意她下去,很有点男人风度。 小姐松了口气,临走时气愤地瞪了霍小宝一眼,这有一半是做给她的老板看的,意思是,你这家伙,差点害我们挨罚。 小姐下楼去了,刘有财稳坐沙发,平和地笑问: “有何贵干?” “这个你应该知道。”霍小宝狠狠地说, 刘有财哼一声,嘴角漾起一丝冷笑: “找来了?” “你没想到?”霍小宝回他一个冷笑。 “来者不善?”刘有财把烟头掐灭在烟缸里。 “善者不来?”霍小宝握了拳头。 “说吧。”刘有财跷一条腿,双手放在扶手上,脸上再也没有笑容。 “打架。”霍小宝现在就想扑过去,朝那张可憎的脸上揍一拳。 “打架?哈哈哈!”刘有财笑出声音,故意做出一副好笑的表情问:“为什么?” “你是个畜牲!”霍小宝指着他。 刘有财微低脑袋,静了一下,然后抬头,和缓地说: “我喝了酒。” “那你就是一个喝了酒的畜牲!” “你他妈是来找死!”刘有财火了。 “冤有头,债有主,我找的就是你!”霍小宝越来越急躁。 刘有财一下坐直身子,想了想,还是没有站起来,又靠回到沙发背上,心烦地说: “算了,算了,没意思。” “也行,”霍小宝口气依然强硬,“你从此不再去纠缠她,你立个字据……” 刘有财终于爆发了,一拍扶手,猛地站将起来,一步跨上前,指着霍小宝的鼻子,面孔胀得通红: “你他妈是得寸进尺了,选个地方!” “河边!”霍小宝早就想好了,他是安下心来打这一架的。 “不报警。”刘有财说。 “这种软蛋可以留给你下。” 这次打架霍小宝有几分自信,他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虽说瘦点,但身坯子还算结实。而眼前的家伙,充其量一米七,当然他腰圆膀粗,有一身蛮肉,也需小心对付。 刘有财气得不行,手朝门口一摊: “请。” 霍小宝早已按捺不住,不想噜嗦,只盼速战速决,转身就下了楼。 来到街上,刘有财抬腕看看表,一副轻松的样子,还朝霍小宝吹声口哨,拍拍肚子说: “快六点了,装点什么在里头吧,吃饱了更有劲,我请。” 霍小宝轻蔑地说: “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揍你!” 刘有财不再说什么,一抬手,一辆出租停在面前,他拉开车门头一偏: “请吧。” “也好,快点。” 霍小宝腰一勾,钻了进去。 刘有财吩咐司机: “河边。” 一刻钟后,汽车停在明月江边。下了车,他们直接走向河滩地,彼此一句话也没说,让敌意在沉默中加深加重。 这个时刻尚早,河边还没有成为情人滩,夕阳西垂,地上余热蒸腾,河滩上人不多,闲游者零零散散。 他们在河滩上站定,四目对视。刘有财又挂起那一丝嘲弄的、自信的微笑,霍小宝则两眼冒着火苗。他俩暂时还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怎么样?”刘有财一抬下巴笑问。 “不想哕嗦。”霍小宝把两只拳头举到了胸前。 刘有财摘下手表揣进裤兜。 霍小宝等不及了,首先扑上去,猛出一拳,落空。刘有财扫过来一腿,霍小宝虽打了个趔趄,却站稳了没有摔倒。第一个回合一招一式看上去还有点像样子,但紧接着就完全是乱打了。 刘有财将身一锉,一把箍住霍小宝的腰,霍小宝则很顺手地弯起一只胳膊,死死钳住刘有财的脖子。两人紧紧扭在一起,摔过来,摔过去,都没法把对方弄倒在地。 突然刘有财抬手就是一拳,正打在霍小宝的右眼上,霍小宝顿时头脑晕眩,“哎哟”一声,松开了刘有财的脖子。他觉得他的右眼看不见了,还没来得及用手捂住,他的左腿又重重挨上一拳,接着嘴巴也被击中,小腹再遭狠狠一脚。霍小宝不住地后退,脚下是松动的河沙,他终于没能站稳,仰身倒在了沙滩上。 霍小宝这一倒就再也没有爬起来,他当然想爬起来,但是已被刘有财骑住,并且被卡住了脖子。 “你小子听着,”刘有财双手使劲摇撼着霍小宝的头,“你小杂种闲事管得太宽了,你以为她是什么人?她是娼妇!她靠这个生活,她靠男人给吃的、给穿的、给花的。我跟她是公平交易,你他妈讨嫌,不识相,你是讨打,活该!” 霍小宝猛地肚子用力一挺,刘有财没有防备,竟然被耸翻在地。霍小宝乘机爬起来,照准刘有财的脸就是一脚,皮鞋尖正好踢在刘有财的嘴上,血一下就从他口中渗透出来。 刘有财痛得叫了一声,两眼顿时发红,闪起了凶光。他比霍小宝的动作更快一点,当霍小宝第二次抬腿时,刘有财双手迅速抓住了霍小宝的脚颈,并且行动敏捷地坐起来,然后又飞快地站起,把霍小宝的腿一翻,霍小宝跌倒了,刘有财沉重的身体再一次骑在霍小宝的身上。 这回刘有财抡起拳头就砸,血在霍小宝的脸上开花一般,从鼻孔里、嘴里流出来,满脸都是。霍小宝开始还感觉到痛,感觉到脑袋发胀,耳朵嗡嗡作响,渐渐地,就不觉得痛了,只是还能意识到自己的头部继续在遭受重力的作用。再后来,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但是刘有财没能走远,他在走上河边那道矮堤时听到身后粗重的喘息,回头一看,满脸血浆的霍小宝趔趔趄趄地跟了上来。 他不是昏死过去了吗?他妈的怎么又活了?! 没容他多想,霍小宝已用含混不清的语言发出了挑战:。 “畜牲,你做错了一件事!” 刘有财奇怪: “老子从来正确!” 霍小宝被一蓬草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的错误是没有打死我!” 美女惜英雄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34.美女惜英雄 “什么?”刘有财眨巴着小眼睛,喉咙没来由地紧了一下。 “你刚才没打死我,你以后就不得安宁!” 霍小宝说话很费力,血水和口沫随着他口后的蠕动一股一股冒出来。 刘有财捏紧了拳头: “小子,不要激我!” 霍小宝已挨近他,可是刘有财比他手脚利索,当他还在摇摇晃晃地举拳时,刘有财的铁拳已令他轰然倒塌。 霍小宝又爬起来。 刘有财飞起一脚,再让他倒下。 这次霍小宝撑起身体时多费了数倍于第一次的时间,他的一只眼似乎瘪了,另一只眼半眯缝着,可那里面溢出的光芒,却使一直凶蛮的刘有财大吃一惊。 这是一种面临绝境但又欣然赴死的眼光,是渴望献身、渴望以死酬志的疯子的眼光。 刘有财捏紧的拳头有些松弛了,他向挣扎着向他爬来的敌手阻止道: “滚回去,大爷累了!” 霍小宝迷迷糊糊地往前蹭: “你,你的错误,是没有……打死我……” 刘有财愣了愣,仇恨逐渐被另一种担忧所代替: “好,好好,我他妈舍不得打死你,可以了吧?” “你错在、没有打死,我……” 霍小宝一撑,终于站起来,手中握了半截砖头,一只眼里发出疯子的凶光。 刘有财往后连跳两步: “是是,是我错了,兄弟,我们了结吧。” 霍小宝举起砖头:’ “你没打死我……” 砖头飞出去,没劲儿,软软地掉在刘有财脚前十厘米远的地方。 但刘有财的脸色却白了: “你小子当真还要……好好好,你行,你不怕死,我他妈怕,我好日子还没活够,我甘拜下风,好了吧?” 霍小宝不言语,象地狱里放出的魔鬼,一身草清泥沙,满腔伤疤污血,一下一下出着大气,顽强不屈地向刘有财逼近。 “站住!你站住!”刘有财摇手呼喊。 霍小宝无所闻,无所反应,只念着唯一的那一句话: “你今天的错,是没有……打死我……” 刘有财的嗓音发颤了,他妈的这人真的疯了吗! “喂,兄弟,”他的脚一步一撑地躲避着霍小宝忘却死活的逼近,“就算我……不该打扰那个娼妇……好好,老子以后不去找她了,可以了吧啊?兄弟?” 霍小宝听清了这句话,他的身体停止前进,僵在原地,伫立几秒钟,终于“轰隆”一声重重摔下去…… 范雨婷知道霍小宝无论如何不是刘有财的对手,那家伙,进“宫”劳改出来后,开始是摆水果摊,后来就长期跑广东做服装生意。生意做发了,心也跑毒了,拳脚上的功夫比起以前又有了新的长进,他曾在广东一人“砍翻”三个想黑吃他的黑道分子,这成了他回枫山后经常拿出来吹嘘的事迹。虽然他已经三十多岁,但身体壮实得像头公牛,力气远比当国家干部的霍小宝充足得多。 范雨婷没能叫住霍小宝,心里着急。霍小宝要吃亏这是用不着怀疑的。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尽快把自己收拾好,然后赶快出门。 女人都有某种同样的心理,她们害怕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不忍目睹别人痛苦挣扎的惨相,所以两个柜台小姐便如实告诉了范雨婷,她们说听见了两个男人在楼上彼此出言不逊,恶语相伤,后来两人下楼来乘出租车走了,脸上都明显有一种杀气,看来很可能要发生一场斗殴或者其他什么险恶的事情。她们好像还听到了“河边”两个字。范雨婷听到这里,转身拔腿就跑。 天已经昏暗下来,范雨婷“打的”来到离东城最近的大河边,下车就往河滩跑。河滩上,影影约约的,她看见有一群人围在那里,直觉使她感到她所预料的可怕的事情就发生在那里。她早已忘了自己身上的伤痛,飞快地跑下石梯,直奔人群聚集处。 她听见有人正在议论: “哪个做个好事,把他背到医院去。” “流氓打架,管这些事!” “躺了多久?” “我是看全了的,打了半个小时,大概躺了半个小时了。” 范雨婷不顾一切地拨开众人,果然,是霍小宝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衣衫零乱,一只皮鞋也掉在一边,露出白袜子,其状惨不忍睹。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双手一下捧住了霍小宝的脸,哭泣着呼唤: “小宝!小宝!” 马上她又仰起头,望着围观的人,乞求而又茫然的问: “他死了没有?他死了没有?” 有人说: “死倒没死,遭打昏了。” 她连忙去扶霍小宝的脖子,听见他“嗯”地呻吟了半声。 “小宝,你醒醒!” 又听有人在小声说: “莫不是争风吃醋?” “决斗。” “现在的年轻人哪!” “走吧,有啥看头,现在,就这么回事。” 范雨婷突然冲着这些人大声嚎叫起来: “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我不想看见你们!走!快走!快走!快走!” 她脸都担歪了,样子很凶,像头发怒的母狮。 这的确把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散开,站得远远地观看这个疯狂的女人。 夜幕正式降临,河边石堤外的路灯也亮了。旧的游人渐渐散去,新的游人开始点缀情人滩,在后来者眼里,以为这躺着跪着的一对只不过是先到一步的恋人而已。 范雨婷的心全都集中到霍小宝身上,她坐下来,吃力地把霍小宝扶起,让他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想着就在昨天,在同样的夜晚,在同一个地点,甚至还是同样的姿态,她看见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址,而此刻,星星熄灭了。她泪水淆然而下,伸出手去触摸霍小宝的脸,她的手是那样的轻,轻得像一缕柔风,但还是把霍小宝弄痛了,他又是一声痛楚的呻吟。范雨婷不敢阿摸.心里悲愤地咒骂: “畜牲,总有一天,找你算这笔帐!” 走过来一对年轻的情侣,范雨婷向他们求援: “二位,请帮帮忙,帮我把他扶起来。” 这对情侣连忙蹲下,男的关心地问: “他病了?” “唔。”范雨婷也就只有这么回答。 那女的着急地说: “那就快送医院。” 她们把霍小宝扶起来。 范雨婷转过背。 女的吃惊地问: “你背?” 男的说: “我来吧。” 女的加上一句: “让他背吧。” 范雨婷对这对素不相识的青年男女充满了感谢之情: “谢谢,我能。” 霍小宝很沉,范雨婷的腰被压成了一张弓,如果在平时,以她的体力,那还不算太困难。但今天,她已是三顿没进食了,两腿轻飘飘的。她走得很慢,没走几步就开始冒虚汗。好不容易终于爬上了石堤,她再也支持不住了。她把霍小宝放在一张水泥长椅上躺下,看见不远处有个面食摊,赶快走过去,竟然一口气吃了三碗面条。 回到长椅边,令人高兴的是霍小宝已经苏醒,正竭力挣扎像是要坐起来。范雨婷连忙去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我这是在……”霍小宝喘着气,看清了眼前的范雨婷,但眼光很迷惘,很冷,“在哪儿……” “在河堤上,”她急忙告诉他,“刘有财被你打跑了。” “河堤?”霍小宝不明白,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谁、把我弄上来的?” “是我……”范雨婷忍着泪水,笑了一下,“我找到了你。” “你?”他突然挣扎着向似乎很遥远的河滩望去,“一个人背得动?” “是,”范雨婷不清楚他何以会这样一副表情,只是不断地点着头,“一个人背得动。” “为,”他喘息着问,“为什么……” 范雨婷大为奇怪: “因为只有我是你的――” 她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措词,她哽在那里。她确实说不准她是他的什么人,相熟?相知?相爱?都不好说,都不能说。而这个倚在她怀里的年轻男人,脸上的那层冰冷令她好生难过,说不清楚为什么,她心里一急,两串滚烫的眼泪滴落在男人的额头上。 但奇迹在慢慢发生,她的眼泪好似医治百病的仙丹灵药,滴在霍小宝皮肤上,竟就逐渐化开了他脸上的那一层冰霜,他的眼里射出了一股热刺刺的光芒,他艰难地呓动着嘴唇,轻轻说了一句: “雨婷,谢谢……” “你这是客什么气啊!”范雨婷几乎叫了起来,“我马上带你上医院,啊?” “不,”冰霜在彻底融解,“自己会好的。”他说。 “那就去我家。”她泪水不断线地掉。 “你,”他终于绽开了真挚的笑,“真好。” “我们走吧。” “唔。” “我背你到路口。”霍小宝忽然把头埋在范雨婷怀里,“呜呜”地抽泣起来…… 下了车,范雨婷搀扶着霍小宝,一步一步慢慢走进小巷,走到家门口,回到家中。 范雨婷让霍小宝靠在沙发上。 “别动。” 她叮嘱一声,走进厨房,端来一盆热水,给他擦脸。几分钟后,洗成了一盆血水。 我们睡吧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35.我们睡吧 霍小宝的脸现在肿得更厉害了,这比那次火车上伤得还重,还好,左眼没瞎,但肿成了一道缝。想着两次挨打都与她有关系,歉疚之泪又从她的眼里溢流出来。她轻轻捧住他的脸,轻轻地吻他的脸,她要吻平他的创伤,包括脸上的和心头的。 “没打赢。”他解嘲地说。 “你赢了。”她吻到了他的嘴唇上。 “哎哟!” 霍小宝叫了一声,是范雨婷的额头碰痛了他的左眼,她赶紧把头移开,盯着他看了片刻,站起来,不容置疑地说: “我找医生来。” “不。”他说。 她又往他身上看了看,拉开抽屉拿了些钱,说了声: “我马上回来。”就转身出了门。 她到街上先挂电话,是打给陈医生的。 “是我。”她说。 “哦,是,是你呀,你,有事?” “请你出个诊,啊,是的,出诊,我有个病人。” 话筒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泼悍的声音: “又是那个骚女人打来的?你敢!”是陈医生的老婆,那肥胖的母老虎。 “什么病?”陈医生不顾老婆发威,坚持着问。 为了霍小宝的伤,范雨婷也顾不得了,说: “外伤,他摔伤了,脸上。” “好,我马上来。” 陈医生话音未落,话筒里的母老虎又吼起来了: “你敢去,我……” 电话挂上了。 陈医生因为作风问题两年前终于被请出厂门,开除公职。他出来后在西城自己住家附近开了个诊所,虽然名声有“前科”,但医术尚精,还能做到急病人所急,因此诊所很兴旺,收入也可观。 范雨婷心中对陈医生有种说不出的情结,不管咋讲,是他使她成了现在这模样。她说不上是该恨他还是感谢他,但归根结底,她与他就有了一段共同的历史。 历史是无法改变的,历史中的人也是有因缘的,何况陈医生有学究气,不鲁莽,这正符合范雨婷潜意识深处对文化人的小小的崇敬。于是从去年开始,每到寂寞来临,而江摄影家和黄诗人又忙于自己的事业高挂“请勿打扰”的苦行僧标牌之时,范雨婷就会给陈医生的诊所或住宅打电话,请他晚上“出诊”。 陈医生到枫桥巷,也会象黄诗人和江摄影家那样,带来一段温文尔雅的谈话,只不过话题涉及的是保键、长寿、养生之类。当然.陈医生也明白无误地向她申明性病的蔓延,爱滋病的可怕,言外之意,要她一定好好珍惜自己。 陈医生再没摸过她的“肝区”,甚至对她某些亲切的小动作也仅报以祥和的一笑。他们就那么无拘无束的谈话,笑,喝茶,抽烟,然后一个多小时后陈医生告辞,她的心情就不再孤寂,就会美美睡上一个好觉。 可惜好景不长,几次以后,陈医生的行踪终于被老婆侦测得知,大闹之后,是严格的管束。范雨婷无法再给陈医生打电话,因此近三个月,陈医生几乎没有“出诊”的可能了。 今天范雨婷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是真正的出诊,她怕什么。但是她还是不敢肯定陈医生能否出来,他老婆能相信吗?离开电话亭,她立刻进了商店,买背心,短衬裤,衬衣、长裤,还有短袜,甚至睡衣,全是男人用的。 她指着中档的买,花了七百多块钱,她只问商店小姐一米八的个子穿不穿得,得到点头,付钱就走。另外又买了一袋蛋糕。买东西时她始终右手捂住左脸,那上面的几条指印,虽然肿消了,但是已经由红变紫,影响观瞻。 “我不饿。”霍小宝看到了蛋糕,说。 “那你等一会儿吃。”她说,“现在你去洗澡、医生一会就到。” 她把一堆崭新的衣裤放在沙发上。 “谁的?”他问。 “你的,洗了澡换。” “买的?”他吃惊地看着她,“刚才?” “你看你这一身,不换行吗?” 霍小宝不安起来: “我没给你买,你倒给我买了。” “洗澡去吧。”她说。 他看看衬衣、裤子,既感动又有些惭愧地说: “我还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 “那你就从今天开始穿吧。” 她的眼光柔和得近似于爱抚。 洗了澡,穿好睡衣,霍小宝刚坐下,门响了。范雨婷正在整理床铺,一听,放下被子就去开门。 是陈医生,他挎了一只药箱,神态显得苦恼,原来此行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保驾护航的,那就是他那母老虎老婆。 “快进来吧。” 范雨婷首先向陈夫人点头招呼,那女人一脸怒容,大概一路上都在跟她的男人争吵,范雨婷要息母老虎的火,为了霍小宝。 进了屋,那女人看见屋里果然坐了个伤员,绷紧的面容才有些缓和。 范雨婷特意这样介绍: “这是我的男朋友,霍小宝,这是陈医生,这是陈夫人。” 陈医生没说话,点点头,坐下来观察霍小宝的脸,他一看就知道是被拳头所击,但仍说: “摔得不轻。” 这是因为他发现范雨婷的脸上也有伤,只是轻些。 陈医生按按霍小宝各处的伤口,在霍小宝右眼和太阳穴之间按得最仔细,然后说: “明天还是去医院照个片,大概有骨折,这块骨头是最脆弱的。” 他拿了一些外用药和内服药,向范雨婷交待怎么用,然后开了张单子,让她明天去药店买这两种药,按说明坚持服用。前后花了半个多小时,那位夫人早已不耐烦了,首先说: “我们走了。” “多少钱?”范雨婷问。 陈医生吱唔着没有说出来,夫人没好气地说他一句: “问你,多少钱!” 陈医生才说: “五块。” “你倒挺便宜的呀!”夫人撇撇嘴,脸皮绷紧了。 范雨婷已从抽屉里拿了五十元的钞票走过来,递给女人: “不用找了,还有出诊费。打‘的’回去吧。” 女人立刻接在手上,平淡地说: “有天晚上我们出诊给一个酒店老板看病,他出手就是两百,当然,那是半夜。我们走了。” 陈医生一下闷闷不乐,皱着眉头,和霍小宝握握手就转身。他肯定是有话要说,但什么话也不能说。 范雨婷送了陈医生夫妇二人,回来就给霍小宝倒白开水吃药,然后拿棉花签伸进那只玻璃瓶,里面是一种糊状的黄色外敷药,有强烈的酒味和药味。她按照医嘱,给霍小宝敷在伤处,一会儿,霍小宝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疼痛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雨婷,辛苦你了。” 他看她的额头沁出一层毛毛汗,在灯光下闪动着光泽。 “我还真没这么累过。”但她却快慰地一笑,更加关怀地说,“吃点东西吧。” “我们一块吃。”他说。 她告诉他,把他从河滩背上河边街后,她第一次一口气吃了三碗面条。霍小宝不等她说完,一把紧紧地抱住范雨婷,眼泪流湿了她的脖子。 她让他这样哭了一阵,才轻声说: “好了,吃了东西,我们就睡吧。” 这“我们”二字,溶进了她多少的情意啊,霍小宝的泪水反而涌得更急。 在床上,他们合盖一床被子,范雨婷搂着霍小宝的脖子,让他的脸挨着她柔软的乳,她知道他这样会感到舒服得多,她现在就是要让他心里充满舒服感。 “就这样睡吧,不要说话。睡到天亮。” 她在他耳边细语。 他像一个孩子,蜷着身子在她身边偎得更加熨贴: “不说,就这样睡。” 然而,范雨婷的思绪,却在这黑暗中久久飞翔。 霍小宝睁开眼睛,窗户一片明亮,看看身边,范雨婷已经起床,听听,屋里静静的,喊了一声,也未见答应。他一下坐起来,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 小宝:醒来一看,不要怀疑,想睡就继续睡,要起来也可以,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雨婷早晨八点 他正要起床,听见门响,一下又缩回被窝,闭上眼睛,他听见了轻轻的走动声,还有什么东西往茶几上一放的声音。 他觉得她走到了床边,他闻到她的气息,这时候,他猛地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她的脖子。 范雨婷叫了一声,倒在霍小宝身边: “你吓我一跳。” “你去哪儿了?”他撑起来,俯看她的脸。 “你猜?” 他抬眼去看茶几,上面摆着只搪瓷汤盆,汤盆上盖着盘子,盘子里是几根黄澄澄的油条。 “啊,香气扑鼻。”他深吸一口气。 “这只是其中的一项。”她得意地微笑。 “你还干了别的?”他问。 “大事。”她卖关子地说,“猜猜。” 他想想,摇摇头: “猜不出来。” “我给你请假了。”她在他鼻尖上戳了一下。 “请假?”他给弄糊涂了。 “你们科长姓曹,是不是?” “你去了?”他睁大了眼睛。 “胖胖的,五十来岁,对吧?” “你真的去了?”他真的吃惊了。 “有什么了不起,” “我是说,你把这件事都想到了。” “你们那里的人真好笑,”她笑道,“我坐在那里,都把我看着,连对面的,隔壁的,也有不少人进来看,要来看看霍小宝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子――为了给你请假,我只有这么说。不过,本人自信没给你丢面子。” 和美女过日子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36.和美女过日子 霍小宝忍不住俯下去在范雨婷的唇上响亮地吻了一下,高兴地说: “你长我志气,长我威风了,他们任何人的老婆、女朋友都比你差远了。” 范雨婷摸摸自己的脸,说: “我也是看见脸上的指印基本上消了,才亲自去的,不然就只好打电话。” “伤痕不消你也美。” 他深情地凝视这张脸,一夜之间,那上面恢复了细腻和白净。 范雨婷忍不住自个笑起来。 “你笑什么?”他问。 “我对你们科长大撒其谎,我说,你发高烧,四十度,还加肺炎,有个人就插了一句:‘霍小宝是怎么在玩,玩出病来了。’满屋子的人就大笑。我倒没什么,笑就笑吧,谎我是继续要撒的。我说霍小宝住院了,正在输液,要输五瓶,已经输了两瓶。这回差点坏事,那位科长就对一个女的说;‘买点东西去看看吧。’我连忙说,不必不必。那个女的说‘我们有制度的,同志们病了,工会小组都会去看。’我只好说,医生不让人进病房,连我都在外面呆着,等霍小宝病好转了,我再打电话向大家汇报。他们商量了一下,我看还挺郑重其事的,然后那个女的就交给我二十块钱,客气地说;‘小意思,你就代劳吧。拿着拿着,工会有这笔开支。’你们科长说:‘霍小宝就交给你了,拜托拜托,给我们送个好人回来。’你知道吗,当时把我听得好感动,从来没有过的感动,觉得你们革命大家庭真是温暖。所以我也特别惭愧,向同志们撒了那么大的谎。” 霍小宝点头说: “我们科室的人关系很融洽。” 范雨婷坐起来: “吃饭吧,吃了去看病。” “算了,我觉得没什么了。” “我号都给你挂了。” 范雨婷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钱包,打开来抽出那张挂号单给霍小宝看。 “雨婷,你什么都替我做了。” 他搂住她,轻轻地吻她的头发,吻她的耳朵和脸颊,这种吻是他的心声,是一种语言,他要把自己的全部,献给这个女人。 范雨婷似乎也在倾听这种无声之语,她一动不动地偎在霍小宝的怀中,享受这美妙的亲吻。 铁路职工医院就在火车站附近,霍小宝照了片,被告知两天后看片子,不过医生说,估计没有骨折,然后又加了一句医疗以外的话: “小伙子,息息火气才行呀。” 只要没骨折,就是天大的幸运。 走出医院,太阳当顶,已快十二点了。 “吃饭吧。”霍小宝在一家饭馆跟前停下。 范雨婷似乎早有打算,挽着他继续朝前走,边走边说: “去菜市场,买回家去,自己弄。” “你会弄饭?”他又惊又喜。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说,不过马上又补一句:“能弄熟,做不好。” 他们买了两只鸡腿,一条鲤鱼,一斤瘦肉,还有蘑菇,菠菜,茄子和一些佐料。就像刚才在医院她执意替他付医药费一样,买菜时她也决不让他掏腰包。从昨天到今天,她为他花钱已经不少了,霍小宝暗暗嘱咐自己要把这些都牢牢记在心上,这里边不但有情,还有恩,他是一定要报答的。 范雨婷是这样安排的,鸡腿和蘑菇拿来红烧,大蒜和鲤鱼做蒜瓣鱼,瘦肉剁烂做丸子菠菜汤,茄子就凉拌。霍小宝完全赞成,并自告奋勇氽肉丸子。 当菜香弥漫在房间时,范雨婷仿佛回到她和外婆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时候,虽然穷,不常有肉,更别说鸡鸭鱼,但是每顿都吃得香,外婆带给她的是温暖,踏实。想到外婆去世后,留给她的冷清和孤独,她的鼻梁一阵发酸j她见霍小宝正陶醉于他自己做的那道丸子菠菜汤里,要是他发现了她的眼睛泛潮,然后一追问,她准会放声大哭的。 但是吃饭的时候,话题还是谈到了外婆。 霍小宝说: “这是我二十三年来首次做菜,还不错,一上就是荤菜。” 范雨婷说: “你是公子哥儿嘛。” “其实外婆也不要我做事,家里虽穷,外婆却特别娇惯我,我放学回家,丢了书包就吃现成的。只是逢年过节,还有星期天,家里吃点好的,外婆才把我叫到厨房,给我围上围腰,教我做菜。所以我才说我只是做得来,做不好。” 霍小宝尝了她做的蒜瓣鱼和鸡腿烧蘑菇,总的来讲还是可以,当然比起他家保姆林姨来,还是要差些,但是他仍然真心夸道: “你能做得这样,已经够我惊奇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双巧手。” 范雨婷高兴地给霍小宝夹了一块鸡肉放在碗里,很有兴致地说道: “我还会扎袜底哪,你信不信?” “吹牛。”他说。 “上学的时候,我穿的袜底,都是我自己一针一线扎的。”她回忆道,“一到冬天,晚上我做完了作业,就和外婆偎在床上,外婆手把手教我扎袜底,后来,我都可以扎五、六样图案了,三角形,四方形,菱彤,处有简单的花。 “我父母什么也没教我。”他说。 “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她立刻接道,“让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你还不满足。” “我是说,他们根本不管我的兴趣爱好,我看到数理化就头痛,他们偏要我学理科,我本来是一心想读文科的,学中文、历史、外语,都行。” 范雨婷慢慢地嚼着口中食,沉思地说: “外婆想我当医生,她说当医生好,不管哪个朝代都离不开医。生,一辈子不挨饿。” 她突然放下筷子,走过去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一个日记本,翻开,拿了张照片到桌边,给霍小宝看。照片上有个老人,瘦小而慈祥,被一个高个子女孩紧紧挽着,女孩一看就知是范雨婷,老人想来是外婆了。 范雨婷说: “嗯,这就是外婆,我十五岁的时候我们在公园照的,没想到过了半个月,外婆就死了。她是知道她要死了,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看我笑得无忧无虑的。记得照相前我还跟她说,等我长大了当了医生,我要把她所有的病都治好。当时外婆只是笑,很高兴的样子,没有说话。后来街道办事处的夏姨告诉我,外婆得的是胃癌。外婆舍不得钱治病,她什么都花在我身上了,却没享到我的福。” 范雨婷感到鼻梁又在出问题了,酸酸地,她马上就收了照片,强作轻松地说: “不说了,不说了,你看,菜都没怎么动,快吃,快吃。” 吃完饭,范雨婷有些倦意,就说; “睡午觉吧?” 霍小宝同意,昨晚他睡得也晚。 中午气温高,但这屋凉快,她把所有的毛巾被都抱出来,也就两床。她说:“我们各盖各的,可以早点睡着。你盖被子,还是搭两床毛巾被?” 霍小宝笑道: “一人盖一床毛巾被就行了。” “不行。”范雨婷说,“这屋凉浸浸的。” 结果是,霍小宝搭毛巾被,范雨婷盖被子。 范雨婷说: “我们背靠背,快睡。” 霍小宝说: “背靠背,减少干扰。” “别说,越说越兴奋。” “不说了。” 霍小宝醒来时,又是范雨婷先起床。他听见厨房有流水的声音;便下床往厨房去,看她在干什么。范雨婷在洗衣服,那是他昨天换下的,还有她自己的。范雨婷围一条围裙,长袖挽至胳膊肘,穿一双拖鞋,头发用手帕系成一束,她微微勾着身子,在那块小小的洗衣服台上,专注地搓衣服。霍小宝突然感到,这似乎才是范雨婷本来的样子:健美、大方、质朴。 范雨婷一回头看见了霍小宝,微笑道: “起来了?” 霍小宝连忙走过去,说: “我来洗。” “算了,算了,我洗。”她用胳膊肘挡他。 “洗衣服我行,读书三年都是我自己洗。” 霍小宝一定要她去休息,范雨婷觉得两人一块干,也别有一番情趣,就满心欢喜地往旁边让了一让,对他说: “也别争了,一起干吧。你看肥皂都打了,搓就是。” 霍小宝提议: “你洗我的,我洗你的,这比各人洗各人的好,有意义。” “你大学生是不同一些,洗衣服也要洗个意义出来。” 结果,还是照霍小宝的办。 二十年来,还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给她洗过衣服,更没有搓过她的裤头、背心和胸罩。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她胸中波动,她感到新鲜、奇异,和一点点莫名其妙的激动,总之,她为这种感觉的出现而感到轻松愉快。 在天井晾好了衣服,太阳又成了夕阳,被高楼挡住,从天井的瓦背上消失。 范雨婷指指身上的围裙说: “这个都不用取了,又该做晚饭了。” “时间过得真快,简直是一晃而过。”霍小宝摇摇头,却很满意。 “饿不饿?饿了就吃。” “吃。” 他们把中午剩的全吃光了,都说第二顿的比第一顿的好吃。 范雨婷打开电视,是新闻联播。霍小宝说:, “请它暂时别来打扰我们。” 她是干那个的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37.她是干那个的 范雨婷一笑,把电视关了,反正她对新闻不感兴趣。 她轻叹一声: “要是有套卡拉OK就好了。” 霍小宝仿佛这才被提醒似的,多少有点炫耀地说: “欣赏我的。” 说着走到了衣橱边,从柜顶上拿下他带来的萨克斯盒子,昨天来时,他抬头放到了那上面,只有那里才有可放的地方。 “我把我的心爱之物带来了,”他声明道,“好好演奏给你听。” 灯光下,这支萨克斯锃亮的闪着银光。霍小宝拿一块粉红色的绒布爱惜地擦着,一边说: “这是纯美国货,我姐夫从美国带回来送我的。” “真的?”她伸手摸了摸,觉得像银子做的一样。 “一千美元。”霍小宝说,“在国内,一万人民币都买不到这么好的。” “啊呀!”她又叹一声,手缩了回来,两眼天真而崇拜地望着他。 “我是瞒着我父亲给姐姐讲的,后来父亲还是知道了,我差点吃了他的拳头。姐姐姐夫也挨了一通骂,说带什么东西不好,带这种无聊玩意,要让我越学越蠢是不是。你看,他把这不当艺术,当成‘蠢’。”霍小宝苦笑一下。 范雨婷说: “你姐姐姐夫真好,他们喜欢你。” 霍小宝把绒布放到茶几上,然后把萨克斯往嘴边一送,一串琶音轻松地飘了出来,他得意地朝范雨婷眨眨眼,说: “音色好柔和,绝了,中坝子那支简直没法比,市歌舞团那个吹萨克的都借去吹了两场,送我的时候依依不舍好像是跟他情人分手。” “别说了,我想听。” 范雨婷退坐到沙发扶手边,胳膊支在扶手上,拿手背撑着腮帮子,面带宁静的笑意,凝视着这位快乐的演奏家。她一听就听出来了,现在他演奏的就是那次在中坝子舞厅独奏的那支曲子,她还记得他说的,叫《爱情的故事》。 于是,他们在河中游泳,在沙滩上手拉手跑,在舞厅跳舞,在林间散步,在树下草地上拥抱、亲吻、疯狂,霍小宝在月亮下的草坪上的宣誓,一幕幕情景就像电视画面一样浮现在眼前。她不得不暗暗感谢那次夜行列车,把这样的好人儿给碰上了。她又深感庆幸,两次拒绝他,赶他走,竟然没有使他们分离,反而越来越近。她差点失去了他却最终没有失去,莫非这是有缘? 她的心猛地一紧:怎么回事,我爱上他了?不不,她连忙否定,可是却没有找到反驳的理由。她试着肯定了一下,令她惊奇的是,好像没遇到什么阻力,她仿佛得到了什么鼓励似的,开始寻找起证据来。主要的证据大概就在这两天之中,她记得有部电视剧里有个女人说过一句话:如果一个女人开始在一个男人身上花钱,那就说明这个女人爱上了这个男人。 当时她就非常赞成这句话,女人只要爱上一个男人,她是什么都舍得给这个男人的,像她,从没爱过一个男人,所以她从来都是花他们的钱。那么现在她是应了电视上的那句话了?因为她开始在一个男人身上花钱了。 曾几何时,她感到别人爱她是一种危险,她爱上别人也是一种危险,而这时候,她怎么就没有这种危险感觉?不但没有,她好像还在有意靠近这种爱。 过去,她是怕失去自由自在的好生活,而今,她似乎一点不觉得远离那种生活有什么可伯,她甚至希望有一种安稳的固定的日子等着她去过。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有一种疲惫之感在起作用。是的,四年的飘零生活,她突然感到累了,她需要一个港湾歇息,这个港湾不是别的,正是一个家,一个有男人在其中的家。 “想什么?”有人问。 她猛一抬头,看见霍小宝已经停止了吹奏,正拿一双惑然的眼睛注视着她。她忙说: “没什么,我在听。” “不,你有心事。”他坚持着,怀着某种希望。 她看看他,低头想想,然后说: “小宝,你坐过来。” 他立刻坐了过去,脸上留着询问的神情。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默默的。 他轻柔地搂着她,等她开口,他明白她有话要说,他等待的就是她自己对他说。 她的确有话要说给他听,但是她首先要说的是她的过去,然后才是别的。 “小宝。”她深深吸了口气,开口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我在听。”他连连点头,显得有些急切。 “你不是总在问我是做什么的吗?” “我……”他没想到她要说这个。 “我告诉你.我……” “别说!”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 她惊愕地直起腰来望着他。 他深情而激动地向她摇摇头。 她一把拉下他的手,又急又慌地问: “你知道了?” “我爱你,雨婷。” 他紧紧抱住她。 她缩在他的怀里还在紧张: “是昨天?” 他伸手把她面颊上的头发拂向耳后,露出她一张明净的脸,他的话说得有力而又温存; “我爱你,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真的是什么都不重要吗? 昨天听到刘有财说出范雨婷的底细,他先是不信,绝对不信,但马上就信了,范雨婷的生活情状,生活细节,是那么清晰地迅速划过心间:她一个人住,她使用手机,她说她是“个体户”…… 这些还不是最有力的证据,最有力的证据是刘有财与她的纠缠,假如不是做那种生意的,谁敢这样轻慢她,凭她的美丽和气质,走到哪里都可以理直气壮地鹤立鸡群,何以会这样怕那头脏猪? 他觉到了撕肝裂胆的剧痛,他不要命地向刘有财进行攻击,置生命于度外,看上去是为了范雨婷在与刘有财决斗,可他自己清楚,有一大半是为了自己伤得更加厉害的流血的心。 这么美丽的姑娘,为什么会去干这种事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在他心中如发酵的面团,迅速而绝望地滋生出来,占据了整个心胸。他一个堂堂小伙子,英俊潇洒,大专毕业,却为什么会和堕落的女人沾在一起? 是的她也漂亮,她走在街上受万众瞩目,她与男人依傍一起,使男人更觉自己象个男人,一种胜利的豪情往往会不由自主地漫上胸臆。可为什么,她要是个堕落的女人呢?!为什么她有那么多率真和伶俐?她为什么不十分地粗俗和丑陋,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在火车上对她产生好感、更不会在以后发展成一种朝思暮想的爱情呀。 设想一下,与这样一个女人结婚,把自己沉入到耻辱的泥沼中去,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事情。何况他从小受的教育,他的道德水准,都使他把这种女人看作是最为肮脏的人渣,那是社会机体上的腐瘤,是毒化健康生活的浓疮啊! 但范雨婷竟然在河滩上找到了他,竟然一个人把他背上了几十级高高的石堤,她竟然为他伤痛地落泪,他当时弄明白了这一切,坚冰就在心中融化,他倏然清楚了,她所做的一切,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用她的爱对予他的爱给以回报。 爱与爱的呼应,人世间最最至尊无上的情感。 爱与爱的碰撞,宇宙间最最辉煌的裂变。 那么,他能拒绝她的真爱吗?一个真爱难道不会使一个曾经失足的生命得到一种涅架的新生吗?! 而且,他爱的是她的现在呀,那么在她的过去中不管有多少朽垢,那都已经进入了历史,与现在毫不沾边。而她的现在却在极大地感动着她,她忙忙地为他请医买药,忙忙地跑到单位为他请假,他的短短一生中碰到过对他如此关爱的姑娘吗?答案是否定的。 当然父母给他介绍过一个搞技术的姑娘,她大学毕业,品行端庄,肯定有良好的社会声誉,但她与他相处时,会像眼前的雨婷一样焕发出内心的激情、让人体会到什么才是爱的风暴和爱的巨潮吗?不会的,他大概与技术姑娘成为妻子后,他们会互相尊重,彬彬有礼,甚至没人监督时都会自觉地说话带一个“请”字,可那不是找爱人,那整个儿是请了一个公关小姐进家,礼貌是周到了,但就缺了那种撼天动地不顾死活热血沸腾的――激情! 他与范雨婷才有激情,范雨婷诱使他体内焕发出巨大的爱。 这才是最重要的,爱才是天地间囊括一切的核心! 那书生与浣纱女二次相遇时,浣纱女不也成了青楼烟花吗?他们尚能为爱情而双双化作永恒,何况现代人的我,难道还不比古人有境界! 让雨婷的过去见鬼去吧,那是她没有遇到我的缘故,现在遇到了我,我们真正地相爱了,她就是爱之中的一个全新的人。我在认识她之前没有进入她的生活,我就无权责备她的过去。 事情就这么简单,她现在没有一丁点对不起我,相反,她的付出远远大于我对她的付出,两相一比,我欠她的比她欠我的还多。 找个女人建个家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38.找个女人建个家 我爱你,雨婷,我离不开你,雨婷! 霍小宝更紧地抱住她,用嘴唇在她的头发上使劲摩擦。 怀中的姑娘感受到他巨大的宽容和爱意,她的脸埋进他的胸怀,“呜呜”地哭起来。 啜泣声好久好久才慢慢平息。 霍小宝有意朗声道: “我们来高兴一下,今天应该庆祝。” 范雨婷挂着泪珠点点头。 霍小宝拿起萨克斯,这次吹的是《纤夫的爱》。他吹完了“哥哥”的一段,示意范雨婷接着唱“小妹妹”。范雨婷轻声唱起来,脸上漾着笑纹,而眼中还闪着泪花。 唱完了,范雨婷一下扑在霍小宝身上,一边摸着他肿还未消的脸,情意无限地说: “小宝,今晚上,我让你亲个够,让你亲个够!让你亲个够!!” 霍小宝在范雨婷这儿一连住了五天,这是快乐而缠绵的五天,但是他终于要去上班了,他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干净,可以见所有的熟人了。 范雨婷送他出门,走过天井,正要开大门的时候,她一把抱住他,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肩头。 “我不让你走。”她伤心地说。 “这又不是分别,晚上我会来的。”他抚摸着她,“雨婷,我要使你幸福!” 他们紧紧拥抱,疯狂地亲吻,在一种难舍之情中幸福地告别。 “晚上回来。”她使用了“回来”这个词。 “不等晚上,我就回来。”他情深味长地重复她赠与他的这个“回来”。 “回来吃饭。” “你好像已经进入了角色。” “什么角色?” “老婆。” 他们又是一阵拥抱,亲吻,这才真正地分别。 但是晚上霍小宝差点没能“回来”,下午下班,他觉得还是回家告诉父母一声,这些天他一直没和家里通电话,他不愿意父母破坏他的情绪,反正做都做了,随他们怎么办吧。他回家之后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把他赶出家门,走就走,反正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住处,或者干脆说,是有了一个家。 霍小宝回去的时候,父母正好下班回来,父亲阴沉着脸,气氛一下子就紧张得凝固了一般。霍小宝一看父亲的脸就伤心,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在他面前,脸上好像从来没有展现过晴朗的阳光。 母亲重重地叹一口气,问: “你自己说吧。” 他早已编好了他的台词:那天办了舞会,去朋友家玩,晚了,就没回来。第二天又病了,住进医院,一病就是这么几天,伯父母担心,就没打电话回家,反正没啥危险。 “我不想揭穿你的谎言,因为我不想费这个精神,”父亲一开口就份量很重,“我只想弄懂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就不为你自己的前途负责?” 霍小宝坐在沙发上不吱声,他知道他的任何回答都不会让他们满意,除非是他做不到的。所以他干脆不回答,再说这个问题太笼统,不好回答。 林姨大概是想帮助他少受点罪,提前出来叫吃饭了,母亲说了声:“等等。” 一听说吃饭,霍小宝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钟,六点二十了,他感到不安起来,也许范雨婷也把饭弄好了,正在望他“回来”吃饭。可是眼前,明显地是一种要和他长谈的格局。这种严肃的气氛,从小到大已是司空见惯,所不同的是,今天的这次,他大概无论如何也是坐不下去的了。 “怎么,屁股下有刺?”父亲看出了他的扭动,冷峻地说。 “今晚你哪儿也不能走,”母亲立即帮腔,“我们要和你谈谈。” 不,范雨婷在等着他,他答应的要和她共进晚餐。他急于脱身,想了想,干脆给他们讲了算了。这个念头一出来,他马上就决定实施,他冷静一下,很郑重地开口了: “爸爸,妈妈,我交女朋友了。” 父母亲一惊,这太突然了,屋里竞沉静了片刻。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父亲终于恼火地开口。 “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二十三岁也是我们的儿子!”母亲立刻大声打断。 父亲马上补一句: “二十三岁也是我们霍家的人!” 因为这是意料中的事,所以霍小宝反倒显得异常平静: “今晚我们有约会。” “约会?”母亲机械地重复一声。 “我不能失约,”他加重了语气,“这不礼貌。” “原来你压根儿就没把心思放在考试上?”父亲痛心地捶胸,好像受了极大的蒙骗。 霍小宝差点就说了:“正是这样。”但终于忍住了,他不想被纠缠在这件事上,他想赶快离开,就接着自己的话说: “我至少今天晚上得去赴约。” 父亲烦躁地转移了话题: “她是哪个单位的?” “她,下,下海了。”只有这句话,他才没有说得流畅。 “她是哪个单位的?”父亲提高了嗓音。 “纺织厂”。 “学历?” “高中。”他没敢如实说。 “工人?” 他“唔”了一声。 “根本不可能!”父亲气得站了起来,“你为什么总是对这样一些弱智女孩感兴趣!” “你太让我们失望了!”母亲捂着胸口,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打消这个念头吧,”父亲双手叉腰坚决地说,“我们决不允许你的后代,也是我们的后代,出现智商问题!” 霍小宝好像不怕他们了,他现在有了家,有了爱,有了他的司马,他不会逆来顺受地接受他们的随意摆弄。他也站了起来,做出要出门的样子,说: “我该走了。” “走了就别回来!”父亲斩钉截铁。 霍小宝轻声地,一字一句地说: “我可以考虑这个问题。” 说完,毫不迟疑地走出这个很少带给他愉快的家。 身后传来“砰”地一下关门声。 范雨婷开了门,也不理他,转身气呼呼地往屋里走。霍小宝关好门连忙紧紧跟上,进屋见几盘菜摆在桌上,显然都已经凉了。他明白了原因,就坐到她身边去扳她的肩头,没扳过来,只好道歉: “对不起,回来晚了。” 他当然没说他和父母亲冲突的事,他只是说刚上班,一大堆事要处理,所以就晚了一点。 范雨婷好一阵才转过身,噘着嘴说: “你要是后悔了,现在就说还来得及。” “你扯到十万八千里去了。”他笑了一下。 “别笑,”她委屈的样子,“说实话,是不是会哪个女人去了?” “呃呃,这大是大非的事情,你可不能冤枉我呀。”他连连摆手,又顺势往胸口做了个掏东西的动作,然后窝起掌心摊给范雨婷,说:“不信你看,这心,纯洁哪。” 范雨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可马上又嘟起了嘴,往桌上一呶: “你看,菜都热了一遍,又凉了。” “好好,现在我去热,将功补过。” 他刚站起来,还是被范雨婷叫住了: “你先去洗脸吧,我来。” 吃饭的时候,范雨婷关心地问: “你们科里那些人,没有怀疑你吧?” “哪会,”他说,“他们好像忘记了我的病,全都在问你。” “问我?”她问。 “问你是不是演员。这还不明白?漂亮,他们全都羡慕我。” 范雨婷“咯咯”地笑,很有些得意。 吃完饭,他们索性把沙发抬到天井里,这里凉快,还可以望见一方星空。 范雨婷头枕扶手边,一双腿搭在霍小宝的大腿上,凝视着天空,一副非常向往的样子: “小宝,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准备好了就结吧。”他替她捏着脚丫,他总感到有些不踏实,他想到了钱,他要给她幸福,除了他的爱,还得有钱,可是…… 可是范雨婷偏偏问到了这个问题: “你有多少钱?” 他颇为窘迫,但仍然如实回答: “我存了两千……” 范雨婷说:“有点算点。” 霍小宝忙说: “家里会给我。” 父母那里当然没指望,他想到的是国外的两个姐姐,她们肯定会寄钱给他的。但是他心里仍感到很难受。 范雨婷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 “我们暂时不把你家里考虑在内。”她说,“小宝,你看,原先我是想要买一套商品房,作为我们的新居。但后来一想,不对,我们是在这里有了我们的第一次,我们的爱情在枫桥巷里开始,那么,我们的小窝就一定得在这里。” “对对,”霍小宝差点想欢呼了,“这里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也是我们将来一辈子的航行在爱的激流中的温馨小船。” “嘘,”范雨婷把一根食指竖在红红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打断,“我们的房子一定要装修,我打听了一下,要豪华一点,恐怕最便宜也得五、六万,我的想法是一定要搞得漂亮,这是一辈子的事啊。另外就是,一套好音响,加大彩电,大概也要两、三万。其他的,其他的就没有了,不要了,都有现成的。床是现成的,柜子是现成的,锅瓢碗盏是现成的,顶多再买只烤箱,自己做烤鸡烤鸭什么的……” 把美女搞服帖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39.把美女搞服帖 看范雨婷说得从容不迫、有条有理的样子,莫非今天她一个白天就在盘算这件事,预算都出来了。可是他从哪儿弄这九万块钱?两个姐姐总共大概能给一千美元吧,那也只合七、八千人民币,加上自己的积蓄,还不到一万,还有八万,怎么办?” “你怎么不说话?”范雨婷坐起来。 “啊,我在听。”霍小宝吱唔地说。 “你在想,”她借着星光,观察着他的脸,又加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我没想……” “你在想钱,是不是?”她紧问。 “我在想我给我姐姐写信……” “你什么都不要想,只想一件事就行了,和我结婚。”她挪过去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娇态迷人地说,“只是你要保证好好爱我。” 霍小宝感动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不知道天底下还有什么女人比他的雨婷更可爱。 “我们跳舞吧?”她绵绵地说。 “跳舞!”他答应。 “抱我进去。”她向他撒娇。 他站起来,用力把她抱在身上。 “你还抱得动我。” 霍小宝说: “抱不动你就不敢爱你了。” 她用一个吻表达了她内心的欢喜。 他把她抱到屋子的中央放下来,她立刻就去抽屉里取磁带,往录音机里放。她穿一件短袖罩衫,一条长裙裤,是属于在家里穿的那种。霍小宝对她的身材好像永远看不够似的,像这样健美、柔韧而且高大的女人,你单单用一个美字去形容,未免都单薄了一些,她还有更丰富的内容,这大概就是那两个字吧:魅力。 范雨婷回转身来面对着他,虽然音乐响了,但她却并没有急着要跳舞。她抬着双肘在后面弄她的头发,一双眼睛颇有意味地盯着他,像一个小女孩在捣蛋地做一件不让人看见的事情。 等她的双手放下时,她披散的头发现在全给拢走了,蛋形的脸就像是工笔画上的仕女那样标准,长长的眉毛让你人看不厌,大眼睛好像在对你说话,细长的鼻梁娇模娇样的一副天真样,嘴唇微启,隐隐露一点白牙,充满了无穷的魅力。 霍小宝心潮澎湃地正要走过去,不料范雨婷把身子转了过去,微斜着肩说: “看。” 原来她在脑后,把头发挽了一个大大的髻。 “漂亮!”他叫好。 他觉得她一下子变成了一个风韵无比的少妇。 她又正面对着他了,样儿妩媚之极: “我不是让你说漂亮的,是让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在北方农村,姑娘变成媳妇,就是把辫子变成一个饼饼。” “你是说……” “我今天正式出嫁了,你霍小宝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一下子冲过去,抱起她,疯了似的旋转。 “头晕了,我头晕了!”她叫道。 他放她站稳,可是她站不稳,歪倒在他的怀中。他从她光滑的额头顺着耳鬓摸下去,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她闭着眼,出着气,顺从极了,温柔极了。 “跳舞吧,”她睁开了眼,呓语一般,“跳舞厅里要被干涉的那种。” 他们面颊相贴,身体搂得紧而又紧,他感到了她胸脯上十足的弹力。他带着她轻轻地摇摆着,摇摆着,摇到了后墙那扇老式木板窗边。 他不动了,顺着半开的木板窗向外望,月色很好,白日阳光下发黑的枫河水在夜里一片静谧的温馨,不远处横跨两岸的枫桥,在月光下像童话里的剪纸,那么优雅、那么俊巧地位立在夜色中。 “你看枫桥像什么?”他忽然问怀里的姑娘。 范雨婷抬起头,与他一起凝视着户外的月光,说: “像古代人射箭的弓。” “太对了,”霍小宝欢呼,“它是一张爱情的弓,射出爱情的箭,穿透了东城的我,连接了西城的你,你我两个连一起,永远不分离。” 范雨婷嘻地一声笑起来: “你还会念顺口溜。” “本来嘛。哎,听过书生和浣纱女的故事吗?” “嗯,小的时候外婆最爱讲,我们西城的人,哪个没听过这个传说?” “它讲的就是我们呀!啊,也是枫桥边,也是枫桥巷,也是枫桥巷里的小屋,两个心心相映的男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啊,只是没有那一袭浪漫的白纱,可我们也有这一轮充满诗意的月亮。月亮月亮,从古至今你照耀过多少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可你今天照见的。我和我的小雨婷,才是人世间最最美好的一对!月亮,这是你的福份呀!也是你做过的千千万万对有情人见证中最应该骄傲的一例!雨婷,你说是这样吗?” 他只顾兴奋地讲,却没听见范雨婷答腔,赶紧一低头,发现姑娘的神态似乎暗淡了。 “雨婷,你怎么啦?你说话呀。” 一会儿,只听她声音幽幽地传上来: “小宝。” “嗯?” “那个书生一走十年没消息,抛下浣纱女儿守空房。” “不,那是传说,那不是真的。” “你刚才还在说那个传说好。你,你以后会不会叛我?” “我永远爱不够。” “我不信,说不定你现在就对我不感兴趣了。” “那我就拿样东西给你看,它就是证明。” “什么东西?” 他捉住她的一只手,让她往下去触摸,一接触到胸膛,她就感到了强劲急促的心跳…… 他脱掉了衬衣和长裤,范雨婷已经蜷缩在床上,拿毛巾被裹住身子。 他掀了她的毛巾被,她两只胳膊交相抱紧身子成一团,“格格格”地笑,笑声响亮。 他去搔她的腋窝,她笑得笑不出声。 “我投降,我投降。”她直说。 他要去揭她的罩衫,她说: “让我喘一口气。” 以前,她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地图一时的享受,而今天,除此之外,她还尝到了一丝出嫁的、有回味的甜滋滋的感觉。 为人妻,多么幸福的感受! 枫桥上那轮照耀古今的月亮,如今才照着了最最美好的一对!这是多么深情的吉言! 哦,我的霍小宝,我的……爱人…… 霍小宝思考了好些时候,还是决定带范雨婷去见父母。他看得出范雨婷是怀着这种愿望的,大概是希望由他主动说出来,她才一直在这个问题上好像很超脱。要知道,带未婚妻见未来的公婆,这是人之常情。 星期六的晚上,他们上床躺下了,霍小宝伸手关了壁灯,在黑暗中对范雨婷说:“ “明天星期天。” “你带我上哪儿玩?”现在的范雨婷对他特别的依赖。 “上我家吧。” “真的?”她惊奇地直往他怀中偎。 她果然是等着他说出这句话,她怕为难他。霍小宝心中滚过一阵感动。 “我早该带你去了。”他说,与其是在对她说,不如说是在对自己说。 范雨婷的声调里充满了向往,显出压抑不住的激动: “我真想有爸爸妈妈可以叫。” 原来这对她竟有如此的重要。霍小宝不禁心里难过,他对父母仅仅是存着一丝侥幸,但愿他们在既成的事实面前,生出一丝恻隐之心,把范雨婷接受下来,只要他们肯这样做,他就愿意按照他们的愿望去考农校教师。 “你父母他们,凶不凶?”她兴奋地问。 霍小宝知道父亲决不会表现出什么热情来,他觉得现在把调子弄低一点好,免得范雨婷到时候因感到茫然而受伤害,就说: “凶倒不凶,就是当领导当惯了,在家里也像个领导,不大说话,总在想事,我们家,严肃有余,活泼不足。” “不管怎么说,总是父母亲呀。”她仍是那样的欢喜。 第二天早上出门,范雨婷特地选了一件大方得体的连衣裙穿上,只在唇上抹了一层淡淡的口红。头发呢,她想了想,干脆梳一条辫子。 她从霍小宝的言谈中知道他父母都是很正统的知识分子,而且母亲还是中学校长,在学校当领导的,是最看不惯奇装异服,浓装艳抹和妖娆的少女。她突然好后悔,早知道有这一天,她就不会去纹眉眼,她的眉眼本来就不一定要纹。 走出小巷,范雨婷没有让霍小宝招手“打的”,她拉着他往汽车站走,她打定了主意,中巴也行大巴也行,什么车方便就上什么车,中巴到东城一块钱,大巴只花六毛,而“打的”呢,至少也是十五兀。 他们刚到车站,忽听有人在喊: “婷妹。” 范雨婷扭头一看,呀,不远处站着的,那不是在收容所分手的张妹吗?她连忙对霍小宝说: “你等一下,有个熟人叫我。” 说完大步赶过去,挽起张妹的手臂走到一根水泥杆旁站住。 “你出来啦!”范雨婷很高兴,眼角眉梢都带笑。 “出来两天了。”张妹表情很平静。 “她们呢?”范雨婷关切地问。 “她们是屡教不改。有的被判了。我是打架斗殴进去的,才放了我。其他几个也放了。” 范雨婷忽见张妹手上提着个旅行包,就问: “你要出门?” 那你跟他干什么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40.那你跟他干什么 张妹掠了一下她的短发,口气很肯定地说: “去投奔尤姐。” “你真去海口?” “不想在这儿干了。” 张妹个子瘦小,顶多一米五六,比范雨婷矮了一头,但她人很精神,容貌秀丽,自有吸引男人的地方,并且,气质中的那股野气,是不容易被人随意欺负的。 张妹突然说: “雨妹,你也去吧,我们一起走。” “我……”范雨婷歉意地笑了一下。 张妹没看出这笑的意思,以为是犹豫。 范雨婷只得如实告诉她: “我走不了了。” “怎么?”张妹问。 “我要结婚了。”她附在张妹耳边说。 张妹一听,迅速瞟了那边一眼,霍小宝站在那里也正往这边看。 “是他?”张妹毫不在乎地朝那边一抬下巴。 “嗯。” “干部。” “他干什么的?” “哦。”张妹撇撇嘴,“他有没有钱?” “没钱,他才工作两年。” “那你跟他干什么,”张妹睁大惊异的眼睛。 “反正我也是苦寒出身。” “所以你才不应该再过苦日子,”她指责道,“你要后悔的。” “只要我们相爱……” “我的妈哟,”张妹手按额头做出痛苦的样子,“你怎么还信这个东西?这不能当饭吃,当衣穿的。” “我觉得累了,”范雨婷说,“我想过一种安稳的生活,苦一点就苦一点吧,只要稳定。” 张妹不说话了,大概觉得再劝也是白劝,又往那边看了看,苦笑道: “还配得上你,也算占了一头。” 范雨婷忙说: “人还老实,是个大学生。” 张妹没有回答。老实,谁说得准?她把旅行包放地上,蹲下去!拉开拉链,从里面拿了两张百圆券,又把包拉上,站起来,把钱往范雨婷面前一递: “我钱也不多,小意思,拿着。” “不要,不要。”范雨婷连连推辞,“你出门在外在那边需要钱。” “别替我担心。” 张妹把钱塞到范雨婷手上,又说: “我不祝你幸福,因为祝了也没用,你很难幸福。但是,我祝能平安。” 说完这句,张妹眼圈一红,显然是勾起了这次独身一人远走他兰前途未卜的伤感。 “我还是要回来的,赚了钱,就回来。” 张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范雨婷的眼睛,一片模糊,直到看见张妹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人流中,才转身回到霍小宝身边。 对着霍小宝疑问的目光,她擦着眼睛主动解释: “以前在厂里一个车间的。要出去打工。” “不简单。”霍小宝说。 “她送了我们两百块钱。” 霍小宝不由得想到了父母来,莫非亲人还比不上一个朋友?这次他带范雨婷回家,其中也有这个目的,父母如果承认了他们的婚姻,自然就会给他们一些钱。 “你的朋友真好。”他感慨地说。 走进市政府家属院,范雨婷心情紧张起来。 “小宝,我心口咚咚地跳。”她摸着胸口说。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何况你是美媳妇。”他虽这么说,其实心跳得或许比她还厉害。 他们进屋的时候,母亲在看电视,父亲在看报纸,都坐在长沙发上,他们只是默默地打量跟在霍小宝身后的姑娘,霍小宝使用了最低的声音最恭顺的口气说: “妈妈,爸爸,这就是她,范雨婷。” 范雨婷主动地却又有些拘谨地上前称呼: “霍伯伯,霍伯母。” 母亲这才点点头,说了声: “坐吧。” 他们坐下了。父亲又拿起报纸看,范雨婷立刻感到不对劲,顿觉尬尴。 幸好林姨走出来,霍小宝连忙又作介绍,范雨婷乖巧地叫了声“林姨”,林姨一见,张口就夸:“哎哟,姑娘好漂亮,我们小宝才有福气哟,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母亲脸上勉强挂起了一丝笑意和范雨婷搭话:. “叫范雨婷?” “嗯,是。”范雨婷坐得规规矩矩,双手夹在膝缝中。 “听说你下海了,在做什么?”母亲轻声问,眼睛始终没离开司范雨婷。 来之前范雨婷和霍小宝没有商量过这个问题,现在她只好实说: “没做什么。” “什么叫没做什么?”母亲好生奇怪,“那不是什么都没做?” “做服装生意。”霍小宝硬起头皮补了一句。 父亲干咳两声,放下报纸进卧室去了,还好,他做了一个好像要进屋吃药或者干别的什么事情的动作。 母亲继续问: “家里都有什么人?” “只有我一人。” “就你一人?” 这又使母亲大感意外。 范雨婷就把自己的身世简单地讲给霍小宝的母亲听。 母亲倒是听得认真,听罢说了一句: “你十五岁就离开学校了,也就是说,初中还没毕业?” 母亲不露声色地看了霍小宝一眼,霍小宝只好把头掉向一边。范雨婷却察觉了母子之间这种微妙的碰撞,眼里掠过一丝惴惴的不安。 霍小宝之所以事先没有把自己在家里编造的谎言向范雨婷交待,是怕引起她的敏感,想想看,要靠撒谎才能让父母认可,这是很容易让姑娘感到委屈的,万一她不愿意穿着谎言的外衣随他来见父母,那他们的婚姻很难说不会在这片阴云笼罩下遭遇不测。 他的确是靠着一连串的侥幸带她来家的;但愿父母不深问细问;但愿范雨婷优秀的外形会改变父母原来的看法;他希望这些侥幸能帮助他,等他们结婚后,再把实情告诉父母。谁知道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好在母亲没在这个问题上深入展开,只说了一声“这些情况霍小宝都没给我们讲”,接着就询问她父母是怎么回事,外婆怎样去世的,当听说外婆并不是她的亲外婆时,母寒很有感触地连连点头。她们的谈话开始向和缓的方向转变。母亲的口气越来越关切,并不时从头到脚打量范雨婷,眼里出现了好感,还同情地感叹说:“孩子你也真不容易呀。” 霍小宝松弛了不少,甚至有了一些高兴的情绪,就眼前的情况看,母亲这儿还有希望。他不由看了看父母那间卧室,想了想,决定去找父亲单独说。 父亲坐在转椅上,看一份什么资料。 霍小宝恳求道: “爸爸,你出去坐坐吧。” 父亲不抬头,口气很生硬: “既然你可以不跟你不喜欢的人说话,那么你又有什么理由要求我去跟我不喜欢的人说话?” 霍小宝知道父亲一直还在为那次冷淡了那位搞技术的大学生姑娘而耿耿于怀,他只得干笑一声说: “爸爸,因为是我结婚。” “但是你是我的儿子,”父亲加重了口气,“你的儿女是我的孙儿孙女。” 霍小宝被迫说: “爸爸,我争取通过考试,到农校去教书。” 父亲把资料放到书桌上,摘下眼镜,冷冷地问: “条件是,同意你们结婚?” “我希望是这样。”霍小宝紧张地注视着父亲,像是在等待判决。 “可是你想到没有,这样的婚姻,对你只能是一件沉重的包袱。”父亲放缓了口气,开始进行开导。 “为什么就不可以成为成功的动力?”霍小宝希望能够打动父亲。 可是父亲断然说: “不可能,即使你主观上想这样做,客观上也不可能,首先是,她不可能对你有任何帮助……” 母亲推门进来,反手把门带上,大概是听见了父亲的高嗓门,因为天窗没关。她一看就知道他们刚发生了不愉快,见父子俩不说话了,就有些调和地说: “这孩子也可怜,一个人……” 父亲不满地打断: “如果就因为她和我们的儿子毕竟有一层关系,我们就非得帮助她不可吗?” 显然父亲坐在卧室却一直在留心外面的谈话。 “就是文化低了点,”母亲有些遗憾地评价,“孩子倒是好孩子,长得满好。” “对了,”父亲指着霍小宝,“他为什么要撒谎?明明初中都没毕业嘛,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下海,完全是一个待业青年。” “小声点。”母亲提醒了一句。 尽管很生气,父亲倒是把声音降低了,对霍小宝说: “你赶快和她断了,我们是为你好。” 霍小宝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你说话。”父亲紧接着催促。 “听话吧,啊?”母亲话音里还残留着那种遗憾。 “我,做不到。”霍小宝的抵触情绪上来了。 “你们发生关系了?”父亲认真问。 霍小宝事到如今,决定干脆什么都说了,生米熟饭,反正就看父母亲最后的态度。 “是的……” “砰!”父亲在书桌上猛击一掌,大吼: “混帐!你简直是个混帐!” 母亲忙去拉父亲。 霍小宝绝望了,最后的一线侥幸也破灭,范雨婷肯定都听见了。他心如刀割,欲哭无泪,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他猛一转身,冲了出去。 他冲进自己的屋,几分钟就把常用的衣服塞了一皮箱,提在手上立刻返回客厅,说了声:“我们走。”拉起范雨婷大步走出房门。只有林姨喊了一句: “小宝,吃饭了。”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41.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了 一路上霍小宝和范雨婷谁都没说话,说什么呢,混乱如麻的思绪充塞了脑袋。 回到枫桥巷,他们还继续默默坐了一阵,范雨婷才自嘲地说: “我照旧是弃儿一个,没有父亲,没有母亲。” 霍小宝扑过去,跪在范雨婷面前,一头埋在她的腿间,失声大哭。 范雨婷揉摸着他的头发,喃喃道: “别哭,别哭,天也没塌下来。” 霍小宝抬起头,满脸泪水,痛苦不堪地问: “你会离开我吗?” “瞎说,”她双手捧住他的面颊,怜爱不已,眼中也闪动着泪花,温声说,“我们要相依为命。” “雨婷!”他把她紧紧抱住。 “起来,”她说,“我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 他把她搂在怀中,充满着歉意。 “雨婷,太委屈你了。” 她却安慰道:“其实,我们就这样结婚,也可以了,房子是现成的,什么都是现成的,你有份好工作,我也去找份事情来干,我们没什么可愁的。” 他点点头。 她从他身上坐起来,显得很轻松地说: “那就弄饭吃,肚子我们还是不要亏待它。” 她刚一进厨房,霍小宝眼睛一热,泪水又差点掉了下来。范雨婷在悄悄地进行准备。她只有六万多块钱的存款,她的钱绝大多数花在衣着首饰上去了。既然那些东西是花钱买的,那也可以把它们卖出去。既然决定了要结婚,就等于是决定了要告别过去的奢侈生活,那么,那些奢侈品也就让它们从生活中消失吧。 首饰通通变卖,衣服春夏秋冬各留一套,其余都卖,以后就买普通的穿。 她请来了一家当铺的经理,请他估价。经理在她衣服的数量和质量面前惊叹不已。他一件一件地仔细观察,整整搞了一上午,然后开了个价:八千。 她立刻就点头答应了。首饰好办,按现在的价格的百分之七十五收买。她有五枚金戒指,三条金项链,三对金耳环,两条金手链,少数是她自己买的,少数是男人送的。 当铺老板称了一下,共九十二克,总价值一万二千二百六十元,百分之七十五则为九千一百九十五元。经理答应第二天找个车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范雨婷处理这一切时,心情一直是平静的,要说不平静,就是迫切想快点换到钱。直到第二天经理如约前来,把近百套衣服装进几口大箱里抬到车上,“呜”地一声开走之后,她才望着空空的衣橱发起呆来。她好像心也空了,这些她多么珍爱的、一直伴随着她的东西,突然之间离她而去,她一时也适应不了。而且这些衣服多数都在八成新以上,却按两、三成的价钱就卖了,想起来着实心疼。再看看手上的那叠钱,忙忙地再数一遍,不错,共一万七千一百九十五元,直到这时,她的失落才被憧憬所替代。 总共有七万七千多块钱了,搞装修买音响差不多够了,霍小宝的钱不动他的,让他存着。现在就等开工了。 这之前,她还干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她把自己从此从良的消息告诉了那几个经常往来的男人。这一段时间她的手机一直是关闭的,她不想让他们的电话干扰她和霍小宝的日子。 所以这时他们一听到她的声音,无一不显出一种久渴盼甘霖的兴奋和急切,以为又可以和她共度销魂之夜了。可是她却毫不迟疑地通知他们,她是在与他们告别,她即将正式成为别人的妻子,她要过家庭生活了。他们也颇觉意外,并为之叹惜,但还是祝她新生活愉快。 她也告诉了江摄影家,他一听大为沮丧,他始终惦记着能在国际上拿金奖的人体摄影: “结婚生娃娃会浪费了你的身体,”他急切地做着思想动员,“这是对艺术的犯罪!” 范雨婷平静地回答:“我男人欣赏我,为此爱我,这就足够了”。 电话打到黄诗人那里,半天没有振铃信号,准确地说肯定不会有信号,她知道,黄诗人一定是还没有完成他那部伟大的长诗,在没有落下最后一笔之前,他的电话线插头始终是摘下来扔在一边的。 她没给刘有财打电话,那头猪大概也不会再来了,如果他胆敢来干扰她的生活,她就报警。 霍小宝首先发现衣橱里的变化,他惊讶地问:“雨婷,你的衣服呢?” 范雨婷停了停,才回答: “你如果不生气,我就告诉你。” 没等她告诉,他又发现了一个陌生的现像: “你的耳环、项链呢?” 他马上抓住她的手,拿起来看,十根如葱头般嫩白的指头上不著寸金。一种预感袭上心头。他一步跨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他知道她的首饰在那个绿盒子里面,她给他看过,那时是金光灿烂,耀人眼目,而现在空空如也。 他惊疑地盯住范雨婷。 “我告诉你,你别生气。”她竭力满不在乎地微笑。 “卖了?”他自语一般,“都没给我说一声?” 她立刻走过去,从抽屉的另一个盒子里,取出一叠钞票,欢喜地拿给霍小宝看: “这是现款,一万七千多块;这是存单,六万,你看,我们的钱够用了。” 霍小宝立着不说话,死死地闭着眼睛。 范雨婷把钱放回抽屉,抱着霍小宝,也像是自语似的说: “我本来就是平民小女,我还是过我的平民日子吧。” 霍小宝睁开了眼,发狠地说: “我要加倍偿还你!” 几天后,范雨婷陆续收到几张汇款单。 侯总经理寄了一千,附言栏上写着: “谢谢你给我带来过欢乐。” 老汤寄了五百,写的是: “永远记得你的善良和多情。” 江摄影家也寄五百,他的字写得最漂亮: “你的美丽永在!” 陈医生寄的是三百五十元,字写得多一点:“五十元出诊费奉还,免费。需要帮助就记着我。” 没想到的是,尤姐也寄来五百块钱,还有一封信,信上谈到了张妹的事,说张妹到海口她就帮她租了间屋。可是第一天就发生了惨祸,她被一辆车撞倒,张妹死得很惨,脑袋辗破,脑浆射出七、八米远。尤姐说她一跑到出事地点,一见尸体,顿时就昏了过去。 直到现在,她提笔写信,还泪流不止。她觉得是她害了张妹,心中痛悔。尤姐还说,张妹带来了她结婚的消息,这多少给了她一丝安慰,她真怕雨妹也出什么事,那时她的良心怎么可以得到安宁。她说张妹的事给她的震动很大,干这种事到后来,没有一个人有好命运。 范雨婷读完信放声大哭,把枕巾浸得湿漉漉的。 霍小宝一回来,范雨婷一把抱住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死死地抱着,十几分钟也不松手。 “你今天怎么了?”他笑道,“对老公这么舍不得。” 她还是不语,直到他大喊热死人了,她才神情异样地冒出一句: “小宝,谢谢你。” 霍小宝心里格登一下,张口想笑,又觉得一丝心酸。他非常温存地亲亲她的额头,说: “雨婷,这句话该我对你说呀。” 霍小宝洗澡去了,范雨婷的泪继续慢慢地流,但这时的眼泪与下午的有了不同的内容,那是伤修的相。现在流淌的是幸福。 霍小宝的两个姐姐从美国寄的钱终于到了,两个五百,共一千美元,霍小宝松了口气,他总算有了一笔钱,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拿这笔钱把范雨婷的衣服赎回来。范雨婷坚决不许,坚持要把所有的钱用在家庭建设上。 “你看,”范雨婷看着他们的存单、现金和美元,喜滋滋地说,“我们都快成富翁了。” 霍小宝只是点头,看见范雨婷高兴,他心里就越有欠疚。她是付出了代价的,而他却无力阻止和补尝。 装修后的房子,华丽而清爽,特别是厨房,几乎清除了原有的一切杂乱和陈旧的痕迹,焕然一新,家庭气氛更加浓厚。 音响和影碟机是拿美元在外汇商店买的,真正的原装货。人民币五十元一张的VCD小影碟也买了十张,效果就是不同,画面清晰,音质优美,当天晚上他俩的嗓子都唱哑了。 本想再装空调的,但终于克制了,钱所剩不多,不足三千元了。 看准一个吉利日子,他们携手去街道办事处领了结婚证。 出来时,范雨婷双手把那只装着结婚证的皮包按在胸口,偏起脑袋,修个顽皮的小女孩似的说: “霍,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了哎。” 霍小宝说: “你究竟应该从哪天算起?那天你不就正式嫁给我了吗,就是你挽了发髻那天。我们是不是来确定一个准确纪念日?” 范雨婷和霍小宝同时笑起来。 范雨婷神思悠悠地说: “其实,比那还早,我就是你的人了。” “就在我们火车上相遇的那个晚上。”霍小强回忆地说。 穿上护士裙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42.穿上护士裙 范雨婷边想边说: “最准确的日子还是中坝子那天,你有句话把我感动得好惨。” “那句话?” “忘了?沙滩上,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你对我说的。” “我实在记不起了。”他老实承认。 范雨婷就提醒他: “你说,你看见我睡得这样,真想永远都不叫醒我,接着你就又说……” 霍小宝手按脑门做出使劲回忆状。 范雨婷只好学霍小宝当时的口气: “我不希望有任何不顺心的事来干扰你……” 霍小宝猛然醒悟,既往的情景在脑海里鲜活成一幅浓重的油彩画,他兴奋地接道:“‘我希望你永远安宁’!” 范雨婷紧紧挽住霍小宝,头靠他的肩头缓缓地走,缓缓地说: “当时我就哭了。” “我以为是触动了你小时候的伤心事。” “你就是从那个时候,同你的那句话一道,真正走进我心里的。” “你睡着了的时候,我还真在为你的安宁祈祷,你的身世使我非常难过。” “现在看来,原来你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我的安宁,所以我才一寻就寻到了你的身边。” 谁说没有缘份,世界上就存在着这个东西。特别是在枫山,特别是枫山有座用传说和诗意搭建起来的枫桥,特别是有那一对书生与浣纱女的瑰丽铺垫,那么同样在枫桥下边枫桥巷里的姑娘,为何不会遇到与浣纱女相同的遭遇呢? 他们沉浸在一种美妙的感觉中,默默地走进枫桥巷,走到122号家门口。 他们的婚礼是这样决定的:不请一个人,不办一桌席,不举行任何仪式,他们就去中坝子玩两天,那是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地方。 但就在准备前往中坝子度蜜月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有趣而又令人感动的事。下午,街道办事处的夏姨来了,送给他们一百块钱,说五十块钱是她本人的,另五十块钱是高闯警察送的。 “谁是高闯?”她不但奇怪,而且害怕,送钱的是个警察,她一听警察就紧张,到现在心里还保持着这种惯性。 “就是那个让你回来的警察。”夏姨说。 “哦,是高警察。”直到现在,范雨婷才知道那个姓赵的警察叫高闯。 夏姨说: “我把你结婚的事给他讲了,他听了很高兴,要我转告祝贺你新生活的开始。然后拿来五十块钱,表示他的一点心意。” 范雨婷只把夏姨的五十块钱讲给霍小宝听了,高警察的事一字没提,就连摄影家他们几个和尤姐的汇款,她也一概没有告诉他。 谁知晚上范雨婷竟然见到了这位高闯警察,在电视里,本市新闻专题开始了,报道这位人民警察的优秀事迹,电视上的高警察不像在派出所时那样严肃,如果不穿警服,他一定是个挺潇洒的青年,会写诗嘛。 她专注地看着电视,才知道他竟然挽救了那么多失足青年,其中有个例子显然指的就是她,电视播音员说,一位街道办事处主任向记者谈到,有个失足女青年在高闯同志的感召下,走上了正道,最近这个女青年结婚了,他还送去了一份礼物。 她听到这里就笑了,她告别过去,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位警察的感召,而主要是爱情的感召。但她心悦诚服地承认,高警察确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她愿意记住他给她的帮助和祝福。 霍小宝偎过来了,吻她的眼睛,轻声细语: “闭上。” “你要干什么?”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在沙发上向他舒展开青春的身体,她误解了,以为他来了激情,她愿意他的激情像海浪澎湃,拍打她的全身。可是她只是觉得她的左手被他拿了起来,接着无名指上感到了一点凉意。 是戒指!她一下睁开眼,看见霍小宝一脸神圣的表情。再低头一看,无名指上闪闪发光,啊,是钻石!是钻石戒指! “你……”她惊讶地盯住他。 “送给你。”他虔诚地望着她。 “哪来的?” “那张存单,你没有藏好。” 为了不动他的积蓄,范雨婷把他那张两千元的存单藏在席梦思下面,结果还是被他找到了。 “你就去买了它?”她着急地问.“为了买它我才寻找存单的。” “多少钱。” “二千三百八。” “你这是为什么?”她感到心疼。 “雨婷,我爱你。” “小宝!” 她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脖子,她感动得心里发痛。 “哎哟,我的脖子,”他喊起来,“我呼吸困难了。” 她的两片温软的嘴唇触到了他的耳畔,她心中荡漾着幸福,小声说: “我还从未戴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小宝奋强摸着她脑后光润的头发,轻声而清晰地说: “结婚一年为纸婚,两年为棉婚,三年皮革婚,五年木婚,十年锡婚,十五年水晶婚……” “嘻嘻!”她听得兴味盎然,“我看你背不背得完。” 他用手指轻轻盖住她的唇,继续说: “二十五年银婚,五十年金婚,六十年就是我们的钻、石、婚!” “嗯嗯。”她不住地点头,像个极其听话的小女孩。 他托起她的手,吻那戒指,接着她也吻了。钻石虽小,米粒般大,却光芒四射。 “我们做六十年夫妻就够了。”他吻着她的耳朵,喃喃地说。 “嗯嗯。” 她使劲点头,双手又那么不管轻重地箍紧了他的脖子。 两人就这么甜蜜地相偎着,沉醉着。末了还是小宝奋强想得多一点: “早点睡吧,明日早起,还得赶路。” 她的嘴唇恋恋不舍地从他的腮帮慢慢爬到他的耳畔: “我爱你,爱你六十年。” 范雨婷决定不回纺织厂去上班,她不愿意以一个失足女青年的身份重返故地。 当然,要随便找一份工作是决不成问题的,众多的宾馆、公司、商场,只要她愿意去应聘,凭她的容貌和身材条件,可说是指那打那,马到成功。 但她没有走这一着棋,无论是服务小姐,公关小姐,还是柜台小姐,都是抛头露面的活,认识她的男人不少,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惹出什么麻烦。现在她只想安宁地和她的霍小宝过日子,任何有碍他们安宁的因素,她都要尽可能地躲避。 结果她还是回到了那个个体医生周中医那里,周中医居然不计较她第一次工作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欢迎她回来上班,还愉快地和她开玩笑: “范雨婷啊,你知道吗,你自己就是一味好药,病人抓了我的药,再看你一眼,添一味‘赏心悦目’,他们的病可就好得快些哪!” 诊所就在火车站附近,上班挺方便。周中医手握治疗乙肝的祖传秘方,生意很好,他主要靠卖中草药赚钱,比陈医生富多了。也不知哪来这么多肝炎患者,反正这位个体医生比他那位诗人朋友富多了。 周中医还是让范雨婷抓药,黄诗人曾经为范雨婷做过安排:先学抓药,等熟悉了药性之后,就让周中医教她号脉,有了基础。再花点钱上中医学校去自费进修个一、两年,通过考试,拿到了结业证,哪儿不好从事中医事业。 范雨婷为自己做了一件合体的短袖白大褂,这白大褂经她的设计等于是件护士裙,她穿在身上,站在与外婆的合影面前,对外婆说: “外婆,你看,你的心愿实现了,这回是真的。” 她突然想起了黄诗人,心里一阵激动,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他,她愿意看到他满意的表情,听见他高兴的话语,她想象着诗人听到她的现状后很可能要诗兴大发:“哪里飘来一朵洁白的云,哪里来的一位美丽的白衣天使。啊,原来是你,我们美丽的范雨婷!”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暗自发笑。当然现在找也找不着他,等他诗写完了,从他那“牢房”里走出来,她一定穿上白大褂,象时装模特儿那样展示在他的面前。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另外一件事情,于是她赶快来到霍小宝面前,怀着希望对他说: “要是你父亲看见我这一身,至少不会那样凶了吧?” 对于范雨婷学医,霍小宝是特别的赞成,就算他有足够的钱可以让她生活得很好,他也希望她有个工作。一个人什么最可怕?那就是空虚,没有寄托,如何打发这整天整天的时问,那简直是难以想像。 “对,明年就到中医学校去学习,雨婷大夫。”霍小宝声音欢朗。 “不过培训费有点贵哟。”范雨婷说。 “多少?” “周中医说一年三千,还不包括食宿。” 霍小宝不说话了,阳光朗照的脸上飘来一缕云絮。 范雨婷没注意,遐想道: “早知道就不装修房子了,或者暂时不买音响也可以。” 霍小宝的心情更加沉重,不自觉地捶了一下沙发。 范雨婷一转眼,被爱人的神情吓了一跳,她猛然醒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头,是啊,钱始终是霍小宝的一个敏感话题,自己怎么疏乎了呢?于是赶忙缓解,做出一种毫不在意的样子: “也不一定说明年就明年,等我基础打好一点,过两年再去,学起来还轻松些。老中医,少裁缝。反正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你说是不是,唔?”她轻摇他的手臂,做出十分的亲热状。 哼,比老子还精神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43.哼,比老子还精神 这句话和这种方式当然不会为霍小宝卸下一个男人式的、丈夫式的自尊心包袱,他不由自主地把眼光落在他们那张结婚照上。他们花四百块钱照了一套,除这张二十寸的挂在墙上,其余十多张小的,都精心地嵌在影集中。 范雨婷是一袭白色的婚纱,黛眉红唇,白脸粉颊,黑亮的眸子风情流盼,嘴角挂着意味无穷的微笑。这是一张毫无矫饰有着天然美人气质的脸,加上她高挑的身材和健美有韵的曲线,连照相馆那位宣称照过成百上千美女照的摄影师也感叹不已,连声说他今天照相还是第一次这么激动。 他要求把这张照挂在橱窗里,他愿意免费赠送这套照片。但是范雨婷没有答应,也没说什么理由,只表示她只愿让自己的丈夫一个人欣赏,就挂在自家的墙上。 每当霍小宝凝望这一张照片时,总要涌起一股欢愉的浪花。但这种心情每次都只张扬于最初的一段不长的时间,仿佛昙花一现,过了这一阵,他的心就沉寂了,沉寂得再也掀不起一点细微的波澜。 他时常有一种偷了别人名贵物品的负罪感,像范雨婷这样貌美体健、青春浓郁的年轻女人,毫无疑问绝对是可以出入任何大场面的,嫁给任何权贵、富商、名流、外国大享,她都只会让那个男人引以为荣,而那个有幸得到她的有钱有势的男人,都会像捧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将她供在生活的最为显目耀眼的位置上。 然而,她却嫁了一个无权无势又无钱的小职员。霍小宝甚至觉得自己很自私,很卑鄙,像是利用了范雨婷的幼稚把她骗到手据为已有似的。为什么不让她去获得更好的生活而要一开始就死死地追着人家不放呢?范雨婷越是有意无意地安慰他,他的心就越沉重。 从中坝子度蜜月回来,他们又添制了一些东西,总共就剩下一千多块钱了。他每月工资仅四百多元,加上奖金顶多也就五百多元。范雨婷在周中医处只三百块钱的收入,如果他们每月生活上开支四百多元,即可存三、四百元,到明年的七、八月,刚好有一年时间,只要能攒下三千块钱的培训费,问题就不大了。 生活费就用他的工资开销,她多用点,他自己少用点,总可以度日的。他决定从现在就做起,尽量节约,首先戒烟,其次是中午不回家,把车费省下来,反正要多存点钱,一定让范雨婷明年就读书,安心学习。 霍小宝中午不回家,午饭就在机关食堂吃,这里的菜肴很丰富,各种炒菜,二块五一份,称三两烧腊,三块钱,不算贵。要在以前,怎么吃也不在话下,但现在,霍小宝不再是为自己一人吃饭了,吃饭现在已是他的整个节约战略的一部分。 他只打一份小菜,五毛。加上三两饭四毛,总共不到一块钱。他特别准备了一个有盖的搪瓷盅子,把饭菜打在里面,盖子一盖,低头看路匆匆离开食堂。他现在不敢端在食堂的桌子上吃,怕成为别人的笑话题材。他只能端回办公室,关上门一个人躲着吃,而且吃得飞快,等科里的单身汉小陆吃完饭回办公室午休时,他早已洗好了盅子靠着沙发闭眼养神了。 也有两次,他称了一斤烧腊,冒冒地装了一盖子,端到食堂桌子上,一副要大干蛮上的模样,但是只往嘴里送了一片,就装着想起了什么要紧事一般,比如要去打个电话呀什么的,随桌上的人怎么理解,反正就又端上盅盅盖盖,快步离开。 回到办公室他就再也没去动一筷子烧腊。吃完饭,洗了盅子,把烧腊倒进去,盖好,下班后,便带回去与范雨婷一块吃,而且尽量让范雨婷多吃,自己只象征性地拈上很少几片,范雨婷硬要让他,他就撒谎说中午吃请去了,某某或某某单位在哪个饭店办招待,鸡鸭鱼肉都吃闷了,不想吃了。 然而好景不长,才两个星期过后。就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与单位的小陆发生了龃龉。 这天中午,霍小宝打了饭菜,一如即往般地闯进办公室,抬眼一看,同一屋子的小陆已经先一步坐在办公桌边大嚼特嚼。霍小宝好不尴尬,但退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他没往办公桌边坐。因为小陆和他桌对桌,于是端到窗户边去吃,还故意装作开心的模样,边吃边在观望街对面那座高大壮观的商厦。 他觉得小陆简直就是在故意刺激他,嚼卤鸡嚼得‘叭嗒叭嗒”,声音特别地响亮。这还不够,这家伙甚至拿了只鸡腿边啃边来到他的身边,鼻子里也哼哼有声。小陆炒股票炒发了,妻子在下面县上,他一人在市里,大把大把花钱特别爱操个派头,不时还忍不住要奚落别人几句。他奚落人往往并非出于恶意,只是忍不住想要抒发时时溢满心中的愉快情绪。 今天赶巧了,霍小宝成了他忍不住要抒发愉快的对像。 “肉都不吃呀,”小陆探着脑袋往霍小宝盅子里瞧,“这太节约了。” 霍小宝抵挡说: “感冒了,闷油,不想吃。” “你现在经常感冒?”小陆笑了一声。 “哪里,哪里,今天……”霍小宝感到说话困难。 “算了哟,找你那些理由来说,说也说不圆。”小陆倒是很认真的样子,“你娃娃各人把身体还是顾惜点,讨了老婆不吃肉,谨防身体搞垮了。” “我真的感冒了……”霍小宝皱着鼻头,发着鼻塞音,要证明自己说的真话,但是自己都感到越是这样,声音就越是清晰,越是笨拙地告诉对方自己是在说假话。 小陆见他如此模样,终于“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说道: “来来,坐下,一块吃,一只鸡爪子也吃不完,吃不完还不是扔了,来来。” 这“来来”之声就像是“嗟嗟”之音,“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还说反正是要扔的。霍小宝脸上烧得厉害,很想发作,终于忍了,吵起来又为了哪般,让人议论起来更丢面子。于是继续装得诚恳的样子申辩: “我真的不想吃,真的。” 他几口扒完,就出门洗盅子,回来把盅子往书桌柜里放好,打算上街去闲逛两圈再回来,他不想面对那只残缺而喷香的卤鸡,以及心满意足的小陆本人。 可是小陆也不吃了,半块鸡当然就是要扔的了,十五块钱一斤的东西,至少也扔掉了三、四两吧,霍小宝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陆掏出“红塔山”,“啪嗒”打燃打火机,点燃,然后手一扬,给霍小宝扔过来一支,霍小宝接住了,却连忙说: “不抽,不抽。” “嘿,抽烟也分起彼此来了。”说罢干脆把一盒“红塔山”也扔过来落在玻璃板面前。 霍小宝把手上的一支装进盒子里,站起来把整盒给他扔过去。连声说,当然说得非常虚怯: “气管不好,医生叫我这几天不要抽烟:” 小陆一愣,随即“格格格”地笑得喘不过气: “我说你霍小宝,你一结婚周身都来毛病了,肉不吃,烟也不抽呀?” “病人要听医生的话嘛。”霍小宝干笑两声,端起桌上的茶杯来喝,竭力掩饰脸上的尴尬。 小陆忍不住笑说: “茶可以喝,是不是?茶叶是公家的。” 说罢还是没有忍住,笑得更加愉快。 霍小宝的自尊心再也支持不住了,不爆发他简直就会憋死,他“啪”地一声把杯子摔在地上,杯子的碎片和茶水四处飞溅,还没等小陆反应过来,霍小宝已经一步冲过去,一把揪住小陆的胸襟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然而他只是面红脖子粗地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一句话。 小陆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很不痛快地说: “好好,以后哪个龟儿子再和你开玩笑。嗤,输不起。” 霍小宝抓小陆衣服的手软了一些,但是却没有放。 小陆冒火了: “还抓着干啥嘛,抓嘛,抓嘛,看你抓好久。” 霍小宝现在难堪至极,他明白自己是毫无道理的,也意识到他这副样子太失体统,那只失了锐力的手臂就慢慢地垂挂下来,象一枝砍断的树枝,悻悻地落四座位上。 小陆整理着被抓皱的衬衣,仰头向着天花板,气愤地说: “妈的今天倒霉了,怕是股票要跌。他妈的。” 说完收拾了桌子,猛地端碗往外走,走到门口还气愤难平地补充一句: “感冒了?哼,比老子还精神。” 这个下午霍小宝真的没精神了,情绪坏到极点,他差点把通知下属单位来开会的事给忘了。终于在下班前一刻钟想起,赶忙在电话上一一通知之后,已到了该走人的时间。 他拖着疲乏的步子向汽车站走,他办了月票,东城到西城,一律乘6路公共汽车。正要上车,忽听有人喊,一看,记不清了,想了想,才忆起是中坝子舞厅那个吹萨克斯的小伙子,姓荃,乐队的人都叫他“荃萨克。” “小宝兄,好久不见。” 我不让你走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44.我不让你走 “荃萨克”高兴地握住霍小宝的手,他其实比霍小宝还大一岁,但霍小宝的萨克比他吹得好,他尊敬霍小宝。那天晚上霍小宝借了他的萨克斯吹了《爱情的故事》后,他一直在旅馆大门口等着霍小宝从树林回来,讨教了半小时,才回自己的房间,那时已经深夜两点了。 “你现在在哪里?”霍小宝暂时不走,停住脚问。 “我到双江镇吹去了。” 双江镇高枫山市四十多公里,是个非常繁华的大镇。霍小宝说: “难怪后来我们又去中坝子玩,没见到你。” “中坝子不行,”他摇头说,“一场十五块钱,一天两场也才三十块,又不包吃住,一月下来也剩不了多少,三、四百块钱。双江镇二十块钱一场,包住,还管一顿晚饭,一晚上吹两场没问题,一个月差不多也有千把块钱,还可以,比城里舞厅还高。” “可以,可以。”霍小宝羡慕地连连点头。 “可是我又要走了。”“荃萨克”得意地说。 “去哪里?” “珠海。”他说,“有个朋友写信叫我去,一个月纯收人三千,没问题。” “真的?”霍小宝好像受到了感染。 “对了,现在开始走穴了吧?”中坝子那个晚上,“荃萨克”曾劝过霍小宝晚上也出去搞个第二职业,别可惜了这门赚钱的手艺。 但是霍小宝怎么也不会干那个,他那样的书香家庭给他的影响太深了,搞晚会可以,那是艺术,而一旦和营业性舞厅沾上边,那就叫卖艺了,很不雅,也有失尊严。所以他笑笑摇摇头。 “是不好意思?”“荃萨克”的头摇得比霍小宝还厉害,“赚钱光荣,怎么不好意思呢?这是哪个年头了。你呀,不可理解。” 霍小宝笑得别别扭扭,在萨克斯演奏技巧方面,他比“荃萨克”要圆熟得多,但是在对社会认识方面,似乎就反过来了。 “现在你一月能拿多少钱?”“荃萨克”又问。 “四百多……” “那你还不赶快赚钱?”“荃萨克”说,“告诉你,有钱就是男子汉,无钱就是汉子难,如今的天下,连钱都不会赚的人,是全中国最愚的人。” 这个闯荡江湖的萨克手好像又说对了,今天下午发生在办公室的那一幕,不就是这句话的写照?小陆是男子汉,自己则是汉子难,小陆可以大嚼其卤鸡,可以毫不在乎地扔掉吃不了的半只,而他却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不吃肉,不抽烟,只敢喝公家的免费茶叶。 “你是不是怕在城里吹被熟人看见?”“荃萨克”笑问。 霍小宝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也算是回答。 “荃萨克”立刻说: “到双江镇去吹吧,老板还叫我给他找人呢。” “你喊我就是为这个?” “一半是,一半也是为你。小宝兄,只要你肯去,二十五块钱一场没问题,一晚上吹两场,一个月一千多块钱了。” “只是,远了点。”霍小宝扭扭捏捏地小声说,但这一千多块钱的月收入,确实让他有点动心,就是说,三个月就可把范雨婷一年的培训费挣到手。 “荃萨克”的主意马上就出来了: “我知道你是怕停薪留职,影响你的仕途,那你就请病假,长病,带病下海,安全可靠。你看我,都病休了,病休工资拿到退休。” “你病休了?”霍小宝细看面前的年轻人,只见他健壮如牛,一顿吃个一斤饭不成问题。 “别看了,癌症,肝癌。肝癌还不让人休息呀?人都要死了。”“荃萨克”耸耸肩。 “你得了……” “你不愿得肝癌,你可以得肝炎嘛,”“荃萨克”轻描淡写地说,“医院开张证明就是了。现在的医生,一张大票子,啥子都解决。” 霍小宝从来没敢想这个问题,这也太突然了,一个人可以这样不诚实吗?但是“荃萨克”的话又好像为他打开了一条新思路。他就这么挂着僵硬的笑容站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荃萨克”摇摇头说: “看你犹豫不决的样子,给张名片给你,想通了你就去,不去也没关系,不过我劝你去,去了你对他讲,就说是我介绍来的。” 霍小宝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写着: 双江饭店舞厅?江维经理 “好了,明天我就走了。” “荃萨克”伸手告别。 “一路平安,祝你发财。”霍小宝说 “彼此,彼此。” 范雨婷学习很用功,而且人极聪明,记忆力好,每天可以背诵十味药,她说,背完了常用药,她就背汤头歌诀。 吃完饭,范雨婷把《常用中草药手册》交给霍小宝,每天晚上,她要巩固一遍,让霍小宝看着字逐一对照,错一个字她都要坚持重来。 范雨婷望着天花板,开始背诵: “麻黄。来源:麻黄科麻黄属草麻黄、赤贼麻黄等的干燥茎枝及根。探制:立秋出霜时探集,除去泥土,阴干。性味:辛、苦、温。功用。一、发汗解热……不不不,是发汗解表。” 她正要责怪霍小宝为什么不提醒她背错了,却发现霍小宝根本没看手中的书,眼睛盯在别处出神。 “小宝,”范雨婷留意地打量霍小宝,“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真的没有。” “你脸色不好。” “哦,中午没睡成午觉,打扑克,拱猪。”他一撒谎就不自如。 她沉思地望着他。 他故作坦白地笑笑,却反而越糟糕,怪模怪样的。 “那我们就休息,”范雨婷关心地说,“我背得下来了。” 范雨婷从他手中拿过手册,起身放到床头柜上,顺手拿了烟和打火机,回沙发坐下。现在她不抽外烟了,她也想省点钱,抽“红梅”。 她送一支给他,不料他却用手挡了一下,说: “不抽,不抽。” “客气?”范雨婷真是好生奇怪。 “不,不,”他慌忙指着自己的喉咙解释: “气管不好,医生叫我少抽。” “你回来好像一支也没抽嘛。” “也许,但是,气管有点……”他吱晤其词地话都没有说全。 她这才回忆起来,这一段时间他一直都很少抽烟,整个晚上好像就连一支也没抽,可是他为什么没说他气管不好呢?她忽然醒悟到什么,轻声问; “你戒烟了?” “没有,没有,”他使劲摇头,“医生叫我少抽烟,真的。” 她把这支烟连同叼在嘴上的一支插进烟盒,扔到茶几上,然后默默地偎在他的怀里。 霍小宝却伸手把烟拿回来,着急地说: “你抽呀。” “现在不想抽。”她把烟又扔回茶几上,“医生也叫我戒烟。” 霍小宝紧闭了眼睛,咬紧了牙关,他只要一松,眼泪就要掉下来,范雨婷不抽“健牌”改抽“红梅”,他心里已经够难受了,现在她又要戒掉,可是她是喜欢抽烟的呀! 他妈的自己算是什么男人! 你不但不能把她供在生活的最为高贵的位置上,你连满足一个普通人的嗜好的能力都没有,霍小宝你还算个人吗! 羞愧的眼泪直往心里流。 先前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霍小宝已经倾向于去双江镇了,苦几个月,挣一笔钱就回来。此刻,这个想法似乎随着流在心里的眼泪得到了加强,他不但要让范雨婷明年有足够的培训费,他还要让她重新抽上“健牌”。只是,他怎么向她开口,把寂寞留给她,这情景几乎近似于悲惨。那个书生与浣纱女一夜交欢后倏而远去,导致了十年后的爱情悲剧,他可绝不能重蹈书生的复辙。 他们去外面散了一会步,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似乎都在回避某个话题。 今晚没有月亮,傍着河街的枫河水在昏聩的夜色里凝成铁板一样的青灰。也没有风,整个西城的空气似乎都不流动。回来后,霍小宝取出萨克斯来吹,吹的都是舞厅里常有的那些流行歌曲。范雨婷没跟着唱,打开电扇为他身上送着风,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他。 直到上了床,范雨婷搂着霍小宝的脖子,哽了哽,才幽幽地开口: “你有心事,小宝。” “没有。”他回答得有气无力。 “我们是夫妻了,”范雨婷的话中充满了关怀、安慰和一丝责怪,“有什么事我们共同分担。” 霍小宝盯住墙上的结婚照,心里一股股地痛。终于,他在一阵沉默后鼓起了勇气,颤颤兢兢地说: “雨婷,我想出去挣钱。” “出去?”她不解地重复他这两个字。 话既出口,霍小宝便急急忙忙把傍晚碰上“荃萨克”的事告诉了她。没想到范雨婷一听,泪水“咕”地一下就冒出眼眶,把他死死地抱住不放: “我不让你走,”她大喊着,“不让你去!” 也不知为什么,这反而坚定了他的想法,如果她是点头支持,说不定他会是另一种心情。他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慰道: “我只干三个月就不干了……” “不,”范雨婷哭叫着,“一天也不行!” “你听我说……” “我们还没有到吃不起饭的地步,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只是,只是,临时性的……” 今晚我们好好玩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45.今晚我们好好玩 “我也把烟戒了,”范雨婷恳求吻着他的脸,眼泪沾湿了霍小宝的双颊,“明年,我不去读书……” “不行。”他把她的头紧紧抱在胸口上,男子汉的气概忽然在心里长成参天大树,“你不能让我心里难受。” 屋里静静的,只有霍小宝的心跳和范雨婷的抽泣。一会儿,范雨婷嘤嘤地问: “非去不可?” “时间不长。”他缓了口气。 “那就在火车站的舞厅,要不就在城里,我陪着你。” “我不想让熟人看见。”他轻声说,苦笑笑,“你知道我怕羞。” 范雨婷再不说话,全身附在他身上,像多情的长藤缠着一棵苍莽的大树。 他们就这样紧紧拥抱在一起。 然而突然间,范雨婷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很惨,哭得霍小宝心如刀绞。 霍小宝没花钱就托熟人搞了一份市医院的心力衰弱的病历诊断,诊断上建议休息治疗。科长当副局长了,因此,没费什么周折局里即同意“该同志”休息两个月,反正科室人多,休息一个,还节省一份奖金。霍小宝打算两个月后再去找领导,就说病没好,需要延假一月。 整个教育局大概只有小陆一人知其底细,他在大门口等着和霍小宝告别。 “霍小宝,”小陆没有抽烟,很诚意地说,“那天,我感到很歉意。” “我都忘了,没往心里去。”霍小宝也表示了应有的风度,其实以前他和小陆关系还不错,“你也别多我的心啊。” “可是我知道,你请病假,跟那天的事多少有点关系。”小陆的口气明显有一丝悔意。 这反倒使霍小宝感到过意不去了: “快别那样说,我心脏真的有毛病。” “你那身体,别瞒我了,”他关心地问:“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问问,你想去哪儿捞钱?” 霍小宝对这个“捞”字很不是滋味,但小陆确实是诚恳的,况且小陆为人直率,从不做那些背后踢脚暗箭伤人的事,既然如此,自己也该以诚相待才对,就说: “去舞厅吹萨克。” 小陆一听便摇头: “那能赚多少钱?霍小宝,炒股吧,我消息灵,愿意帮助你,只有这个才来得快,捞钱多,迅速致富。” 霍小宝想都没想就谢绝了: “我不适合那个,我还是吹我的萨克,凭劳动挣钱。” “你以为炒股票不是劳动?”小陆马上反驳,“炒股票要投入很大的智力和体力。” “对不起,”霍小宝笑了笑,“我在请病假,怎么可以到交易所去整天蹲着。” “也是,”小陆跟着笑了,“何况是心脏病,心脏病哪经得起炒股的风浪。” “那么再见了。” “好自为之。”两人郑重其事地紧握了一下手。 回家就打点行装,早一天去,能早一天结束这一揪心的分离。 晚上,霍小宝和范雨婷坐在天井边里,没心思吹萨克斯,也没心思唱歌。天空与昨晚一样,很黑,既无月光又无星辰,空气闷热潮湿,枫河的水腥气一股股地熏蒸而来,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 他们没说任何关于离别的字眼,尽找一些轻松有趣的话题。范雨婷讲周中医的医术如何好,许多肝炎病人的化验报告都转阴了,跑来感谢,进屋就磕头。有个年轻女肝炎甚至抱住周中医就亲嘴,一边激动地解释她的行动,一是以此表示感谢,二是以此证明她好了,不会有传染。 霍小宝也讲了小陆叫他炒股的事,还有她见过的那位科长现在当副局长了,以及这位副局长害怕年龄影响升迁曾经到派出所改户口闹出的笑话等。 几滴雨打在瓦背上,“滴滴嗒嗒”脆响,仿佛这就是信号了,只一瞬间,从地老天荒时期就集中的雨水,趁着暗黑从天宫倒扣而下,砸在大地上,整个枫山城被包裹在肆虐的水世界中,地皮在暴雨的锤打下颤抖。 霍小宝拥着范雨婷逃回屋里,也不即刻进去,就坐在门口,静静地观赏夜雨,一道闪电划亮天空,屋檐水如粗粗的井绳。 “早点睡吧,今晚凉快。”雨声中,她的声音很柔很细,像婴孩的呢喃。 “那就睡吧。”他说。 他们相拥着倒上床,没有松开的意思。她的眼睛在关了灯的黑夜里好亮,像黝黑的宝石闪闪发光。一阵沉默后,她忽然开口说: “今晚我们好好玩。” “嗯。” 他答应一声,摸着黑就去拉抽屉。 她却止住他的手,她明白他的习惯性动作说明什么,说: “不戴。” “万一……” “有了我就生下来。” “不,雨婷,我们不要这样,”霍小宝声音发颤,“明年你一定要读书,这才是我们最重要最重要的事。” 雨下得越益猖狂,雷声隆隆而来,仿佛直接从房顶上滚过。 “我爱你。”她的泪水流下来了,“我不是古代那个守不住的女子,我会等你一辈子!” “雨婷我的雨婷……”他替她擦泪水。心里酸得不着边际,“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是十年,而我只去三个月!” “来吧。”她说。 她一挺身坐起来。下床去把吊灯摁亮,整个屋子大放华光,她低头对自己打量了片刻,重新上床。 “这一个身体,”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永远属于我的霍小宝。” “雨婷!”他一声大叫,猛地把她扑倒。 两人在茫然的大雨和热烈的雷鸣声中融合在一起…… 双江镇因坐落于一个两江交汇之处而得其名。这里交通发达,水路、公路、铁路都与它结缘,镇上百业兴旺,许多厂、矿也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纷纷建设于周围。加之流动人口不少,镇子很自然地便成了一个规模相当壮观、人口稠密的繁华之地。 双江镇火车站距镇子有五、六公里路程,每当火车到站之后,站台外面都停满了摩托和机动三轮,这是载人进镇的运输工具,坐上一趟需付五元人民币。霍小宝对司机们的一片热情的唤客声充耳不闻,直往前走,他以前来这儿玩过,但今天不同了,他是来打工挣钱的,他舍不得花这个钱。 他随着人流闷闷地穿行在公路上,离别的酸楚孤独萦绕心间。说实在的,在火车上他有几次都想打退堂鼓了,但是一想到范雨婷的培训费他就咬紧牙关坚持挺住。为了排除干扰,现在他一心想的就是快点赶到镇上,只要和舞厅老板一谈妥,套在既成事实的大网中,他就会被一种希望所笼罩而安下心来。 通往镇上的公路并不窄,而且是很好的水泥路面,但由于没有修建人行道,车流人流混杂并行,一时间显得相当拥挤。 来到一个三岔路口,由于多向汇流,城里的人和车的行动似乎更加迟缓,东边那条支马路里不停地有载重卡车驶出来,有去火车站的,也有往双江镇水码头的。霍小宝知道,从支马路往里进去不远一公里,是一座中型化肥厂。 他尽量往马路边上靠了靠,继续往前走。就在此时,他看见一个姑娘骑一辆自行车迎面而来,姑娘车技潇洒,弯腰低头,屁股升得很高,很有赛车运动员的风度,披肩发在疾驶中迎风飘扬。她的身后有辆“东风“车在鸣笛,她却并不在意,只象征性地往路边靠了靠。 但就在那辆车快要超越她的时候,冷不防从东边那条支马路里冲出一辆满载化肥的卡车,这辆卡车显然是想抢在几辆三轮的前头,因此,开得相当的不理智,一个大转弯,把霍小宝这一路人吓得纷纷跳进了路边的排水沟。而与此同时,公路对面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恐惧的尖叫声,无可置疑,是从那个骑自行车的姑娘那边发出来的。这边立刻就有人叫起来: “出事了!出事了!” 然而化肥车和那辆“东风”车并没作丝毫的停留,“呼”地一声,两车擦肩而过,各自卷起一屁股尘土,相背而去。原来并没有出现车辗人伤的惊险事故,但骑自行车的姑娘毕竟还是连人带车摔倒在排水沟里,自行车的后轮压在她的腿上,她挣扎着努力想撑起来。 这边的人松了口气,而霍小宝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对面沟边,他动作迅速地把自行车提起来,架在公路上,回头看姑娘,他以为她自己就要爬起来了,可是姑娘反而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只是痛苦不堪地一个劲地掉眼泪。 霍小宝忙问: “能起来吗?” 姑娘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拖着哭腔向他求助: “把我拉起来,把我拉起来。” 霍小宝只好伸手去拉,不料姑娘“哎哟”一声,直喊: “我的脚!我的脚!” 姑娘穿一条花裙子,霍小宝看见被自行车压过的那条腿,膝盖破了皮,小腿上有一道血痕,于是赶忙加上另一只手去扶她。可是姑娘都突然恐怖地大哭起来: “哎哟,我的腿断了!妈妈哎,我的腿断了!” 慌得霍小宝马上蹲下去替她辨认伤口,凭感觉,他总觉得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擦伤,根本不可能和骨头相联系,就安慰道: “你的腿没事,我扶你起来。” 很有女人缘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46.很有女人缘 姑娘仍然绝望地一个劲哭: “我的腿断……肯定断了……” 看来姑娘是吓坏了,霍小宝只得冒充说: “我是医生,你的腿没事。” “真的?”姑娘眼泪汪汪,样子好生可怜。 “你站起来就知道了。”霍小宝把语气说得很肯定。 “你扶我起来,我怕。” 姑娘身材清瘦,霍小宝两手往她腋下一挟,没费大劲就把她扶了起来。 “站稳。” “你不要松手!”姑娘害怕地大叫。 霍小宝却坚持把手松开。姑娘感到自己并没有倒下。但仍然将信将疑。一辆化肥车驶过,姑娘不由又把霍小宝紧紧抓住。 “走两步度度吧。”霍小宝鼓励她,“你不是最相信医生吗?” 姑娘仍然怀疑地望着霍小宝,得到了鼓励后,这才敢试着迈了两步。她看看地,看看自己,看看周围,然后又走了几步,终于相信确实没有伤着骨头。 “啊,我太幸福了!” 姑娘欢呼起来,脸上还挂着莹洁的泪珠。 霍小宝提起自己的马桶包和萨克斯盒子,说: “刚才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以为你从此就永垂不朽了。” 姑娘连忙弯腰下来,心疼地轻抚腿上的伤口,不停地说: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以后骑车小心些,像那个广告词:‘不要太潇洒哟’。” 霍小宝说完,转身迈步,大约离开十几米远了,听见姑娘朝他大声喊: “呃,你走啦?” 小宝备强回头看见姑娘焦急地站在那里,就回了一句: “骑不动了,推着走吧。” “呃,”姑娘又喊,“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霍小宝不再回头,只是抬起手朝后面摆了摆,就甩开了大步。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赶快去见那位叫江维的“江城饭店”舞厅经理,不能总在镇外耽误。 江城饭店是一座七层建筑,别看这儿是一个镇,但是这家饭店从外观到内部装修至少赶得上枫山市的二流饭店。霍小宝和江经理在经理室见了面,一听霍小宝说明来意,江经理立刻显得非常热情,他说“荃萨克”攀高枝挣大钱去后,他们请了一支黑管来代替,很不理想,不不,简直是太不理想了,说着就迫不及待地请霍小宝吹一支听听。霍小宝明白经理的意思,吹了一首《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才进行到一半,经理已是喜形于色,不停地点头: “行了,行了,非常好。” 条件很快谈妥,二十元一场,每晚上八点至十二点共两场,包住,管一顿晚饭。霍小宝记着“荃萨克”说他的水平可值二十五元一场,可又实在不好意思主动提这件事,只好自我安慰地想,除了伙食费和回枫山的来去车费,一月剩一千元想来是没问题的,只要三个月能挣齐范雨婷的培训费,就行。 江经理带他进了一间房间,是由保管室隔出的,空间狭小,一张单人床放在里面,余下的空间就不大了。这仅仅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幸好还有一扇窗子,再把门打开,空气可以对流,不算太热。 江经理叫霍小宝中午就在餐厅吃饭,他出钱招待,吃了饭休息,如果不介意,晚上就上场吧,当然如果累了明天也没关系。 “晚上就上吧,反正也没事。”霍小宝说,“下午找套谱子给我就行。” “行,行,”江经理拍着霍小宝的肩头高兴地说:“凭你的水平,瞄一眼就上场,绝对没问题。” 江城饭店舞厅非常豪华,霍小宝还发现,进来的人衣着和派头也显得阔绰。双江镇在全国都是排上了名次的明星镇,这里的人生活富裕,看来不是虚传。 但他很快就被另一件更让人感叹的事情给抓住,他感到有个人始终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开初不在意,可是十多分钟以后,那个挂在他眼角余光中的女士没有离开的的打算。他抬头很快地瞥了一眼,看见这位小姐也在笑吟吟地看着他,他连忙把头一埋,下意识地拿起横放在大腿上的萨克斯。 小姐却开口了: “原来你是来吹萨克的呀。” 谁?怎么能用这么稔熟的口气与我说话?霍小宝不由得再次抬头,披肩发,身材清瘦,啊呀不错,真是下午那个从自行车上摔倒的姑娘; “是你?”他感到太吃惊了。 “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你。” 姑娘语调活泼,嗓音清脆,与下午哭兮兮的时候相比,简直是两个人物。 霍小宝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口问: “腿怎么样?” 姑娘答道: “医生都说没问题当然也就没问题喽。” 说罢“格格格”地笑出声来。 霍小宝说: “我怕你站不起来,就冒充了一次,我还得赶路。” “我当时真的以为我完了。” “来跳舞?”霍小宝问。 姑娘正要开口,乐台那边有个小伙子喊起来: “小馨,过来。” 姑娘扭头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冲他神秘地一笑,然后就绕着乐台,步子轻盈地朝那个小伙子走去。她的笑是可以的,但笑中包含的那层神秘,霍小宝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乐队只有六人,电子琴、电吉他、大提琴、小号、定音鼓,再加上他的萨克斯。黑管已经高效率地给解聘了。序曲奏的是《迎宾曲》,满高雅的,这给霍小宝增添了一些愉快,其它的曲子也都是如《涛声依旧》、《好人一生平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等一些优美的流行歌曲,也有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鸽子》一类的外国抒情歌曲,甚至还有两首《蓝色的多瑙河》和《玫瑰探戈》世界名曲。下午他在他的新居室里练习时,已经感到了这家饭店不太流俗的格调。 《迎宾曲》结束,霍小宝发觉那个叫“小馨”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这边,坐在离他很近的一张椅子上,向他露出赞许的微笑,表情上好像还有点激动。他只是回以轻微地点头,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谱架上。第一次打工挣钱,又是首场登台,他必须慎重对待,不敢马虎。 这时,主持人小姐站到前台来了。 “现在,我们请蓝馨小姐演唱一首《好人一生平安》,这是我们双江镇的歌星,大家欢迎。” 霍小宝瞥见姑娘站了起来,他突然心里一跳,难道她就是主持人所请的“蓝馨小姐”?他忙把头转向她,只见姑娘对他调皮地眨眨眼,然后飘然向前。原来她不是来玩的,而是歌手,霍小宝这才明白姑娘为什么对他神秘而笑,难怪她的嗓音这样的清朗悦耳。 姑娘的歌唱得不错,又甜又柔又有力度,真还有味。唱完下来,她脸上残留着甜甜柔柔的笑,眼睛直望着霍小宝,而且脚步也是朝他坐的方向走。但刚才叫她的小伙子即时发出声音,她又被他唤了过去。原来小伙子也是歌手,主持小姐称他为“洪亮先生”。小伙子唱了谭咏麟的《你要等我》,在他唱的时候,姑娘趁空走到这边来,坐得比刚才离他还要近,眼睛一眨不眨看他演奏萨克斯。等曲子奏完,姑娘甚至起身来到他眼前,对他伸了大拇指,轻轻吐了两个字: “绝了!” 半场休息,姑娘立刻对他招手,关心地叫他: “呃,快下来放松一下。” 接着姑娘的那只手指向舞池,意思是要清他跳舞,现在放的是录音,中四步。 但是他不得不摇头,拿一根指头指指自己的嘴,意思是他还要吹,不空。 先前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和大提琴手商量好了,半场休息时,请那位老兄为自己伴奏《爱情的故事》,他给了大提琴手一张伴奏谱,他看出大提琴手的演奏还算娴熟,伴奏不成问题。 以前在学校或别的单位举办的舞会上,他演奏时,起先台下总是一片嗡嗡声,但是很快所有的声音就会消失,只留下他的萨克斯悠悠飘荡。今晚上也是这样,甚至效果还特别好,舞池安静的时候,静得简直成了一个音乐厅。 演奏结束,掌声自发地响起,居然持续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大提琴手佩服地告诉霍小宝,这种情况,江城饭店舞厅还从来没有过。 霍小宝之所以今晚上要独奏,目的就是要获得这种效果,他要在乐队里树立威信,在饭店站稳脚跟,用真本事提高自己的身价。 舞厅江经理已经快步穿过掌声跨上了乐台,一把抓住霍小宝的胳膊,拉着他就往边上走,一到窗台边,江经理把一只易拉罐塞在他手上,使劲拍了拍他的肩头,显得异常的兴奋,说: “小伙子,你可是一炮打响了,从今天起,就从这第一场开始,加五块钱,二十五块钱一场,你就安心在我这儿干……哎,不过,别对他们讲啊。” 江经理朝乐队那边歪一下头。 下半场,蓝馨只有一支歌,其余时间就离霍小宝很近地坐在一起,差不多像是在守着他了。那位叫洪亮的男歌手两次邀请她跳舞,她都摇头,甚至不耐烦地加以拒绝,就那么手托下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霍小宝。 美女主动献殷勤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47.美女主动献殷勤 洪亮的表现就很不自在,唱了一曲后,来叫蓝馨走,歌手是这样,没自己的了,就可以离开,看来两位歌手只唱一场。可是蓝馨却头都没动一下,只沉浸在自己的感觉里,说: “等一下,等一下。” 这一等就等到第一场结束,蓝馨还坐在椅子上,看着霍小宝把萨克斯往盒子里放,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洪亮有些生气了: “你到底走不走?” “你先走吧。”蓝馨说。 “你一个人怎么回去?”洪亮急了,“这是晚上。” “我不回去了,就在家住。”蓝馨回答得很干脆。 “你明天上早班。”洪亮提高了嗓音。 “我知道,”蓝馨甚至向男歌手挥了挥手,“明天我起个大早,我自己回厂里去。” “我看你今天有点怪。” 洪亮说完,气冲冲地走了。霍小宝似乎感到,男歌手转身时朝他狠狠盯了一眼。 蓝馨毫无所谓地回一句; “你才怪,我不想回就不想回嘛。” 第一场和第二场之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蓝馨见霍小宝空手从乐台上走下米,就问: “你还有一场?” 霍小宝点头,反问: “你们只有一场?” 蓝馨点点头。 霍小宝想起了洪亮,又问: “第二职业?” “我喜欢唱歌,”蓝馨说,“当然挣点钱。感觉还是挺好的。” “单位离这儿还远?” “不远,化肥厂,几里路。” “那你还不回去?”诸葛奋强说。 蓝馨却笑嘻嘻地: “我还没感谢你哪。” “谁要你感谢,”诸葛奋强说,“你看,你那位同伴也走了。” “莫非你想再当一次好人,送我回去?”她“吃吃”直笑,好像十分好玩。 这简直叫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蓝馨却马上又来替他解围: “放心,我家就在这条街上。” 霍小宝像是在解释: “我是说,这么晚了,你该和洪亮一块回厂。” “可是我至少得请你跳一曲,请你吃顿夜宵呀。” 几名乐手也不是每一曲都齐上,有时候轮流歇一下,轮到霍小宝休息时,蓝馨就非常热情地邀请霍小宝跳舞。其实她的注意力也不在跳舞上,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和霍小宝交谈的形式。一支曲子里她就问个不停,说个不停,样子兴奋得很,她一听他是枫山市来的,脸上立刻不加掩饰地露出羡慕的表情。霍小宝不愿意被别人看成是无业游民,因此仿佛声明般地如实回答了她的询问,他是枫山市科员。至于为什么来打工,他还是敢于承认是想挣点钱,请了一段时间的病假就出来了。只是他把挣钱的真实原因回避了,他毕竟太看重他的男人面子。 “我还以为你是吃专业饭的呢。”蓝馨的两眼闪着欢快。 “业余的。”他回答。 “其实你完全够专业水平。”她讨好的样子,表示出她显然乐于这样。 他实在感到应该为她说一句好听的话才是,当然,他也是实话实说: “你唱得不错。” 她不好意思地但也是非常愉快地笑了,然后微仰脖子摇了摇一头光滑的披肩发,回忆说: “初中毕业那年,我还报考过你们枫山市歌舞团哩,结果……”她调皮地撇一下嘴,“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 蓝馨于是开始了自我介绍,她说,去年高考没上线,就去化肥厂当了工人,在化验室搞化验。她从小就喜欢唱歌,进不了歌舞团,她也要进歌厅演唱。现在她白天上班,晚上就来唱,她有瘾,一天不来唱她就憋得慌,她只唱一场,每场两首或者三首歌,十块钱,收入比她的工资还高,她说要不是父母管得紧,不允许,她早就不上班了。 霍小宝突然想起那个叫洪亮的男歌手的含有敌意的目光,不由得开口问道: “刚才叫洪亮的歌手,是和你一块的?” 她点头: “也是化肥厂的,搬运工,跟我一样,不安心,比我表现还坏,上班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她笑了一下,好像觉得很有趣似的。 “他唱得还可以,”霍小宝说,“满有味的。” “就是文化低了点,高中生,”她说,“他的韵味其实还不够,乐感也不十分到位。” 霍小宝思忖,也许他们是一对恋人吧,不然洪亮不会无缘无故地盯他那一眼的。他当然不好直接问她,再一想,有必要问这个问题吗?于是就不深入这方面的探讨了。 蓝馨也换了话题,她问他住哪儿,如果需要什么用具,她可以替他在家拿一些来。她一再叫他不要不好意思,需要帮助就说一声,她是本地人,什么都方便。 这反倒触动了霍小宝的伤感,想起那间简陋狭窄的小房间,一股流落异乡的孤寂袭上心头。他的思绪飞到了枫山,飞到了他的司马的身边,司马你现在睡了吗,别想我,别想…… “你怎么了?” 是蓝馨在问,他回过神来,看见她正用一种同情的目屺深切地望着他,他意识到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有点湿润润的。 好在这时舞曲正好结束,他便努力做得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回到乐台上坐下。然而他的心情却在潮水般的翻涌,他决定明天上午无论如何要给他心爱的雨婷打电话,她那个诊所有电话; 他要告诉她他来这里一切很顺利,过几天就回去看她;他要她注意身体,不要太节约钱,晚上寂寞了就出去玩;他在这里收入不错,比预计的高,一晚上有五十块钱,这样一月就挣上一千五了,除掉一天两顿饭钱,一个星期回家一次的车费,和其他一些开支,净挣一千三百块是没问题的;他现在要再一次修改计划缩短日程,干满两个月就坚决回家,和她一起过日子,再也不分离。 他与她再不是古时那对不幸的书生和浣纱女,他们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有现代化的联络手段,他们分别的日子不是十年而是两个月,更主要的是,他们有海枯石烂也不变的真爱,而博大无私的爱是可以战胜天地问任何阻碍和隔阂的呀! 第二场结束后,蓝馨要请他上街吃麻辣烫,他婉言而执意地拒绝了。他没有那份心情,他只想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那间陌生的小房间里,他甚至想好好哭上一场。 因为他想他的雨婷! 预料不到的是,第二天下午不到六点钟蓝馨就来了,她径直问到他的寝室,给他提来一塑料袋水蜜桃和糖果糕点,还有厚厚一摞影视杂志。她打量了一下这屋子,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一会,满脸是汗地提来一只台风扇,一手还握了一只电子驱蚊器。她说是在家里拿的,这屋,没这两件东西还能住人? 在如此不由分说的热情面前,霍小宝除了感动就是接受。 她似乎看出了他神情上的一星儿黯然,想了想,快言快语地安慰他说: “一人在外,开始都有些不习惯,过几天就好了。我们双江镇其实还是一个好地方,你在这里多交点朋友,白天闲,可以出去走走。呃,霍老师,明天到我们厂去玩吧,我请假,陪你。” “别叫老师,”霍小宝赶忙纠正她,“一这样喊我就心慌。” “那就叫小强哥哥,简称强哥。” “也不,更心慌。” “所以说,还是叫老师象话一些。” 话才落音,她自己都为自己的小聪明忍俊不禁。 蓝馨中等身材,鹅蛋型的略微瘦削的脸,一对天真的圆眼睛,无论是欢笑还是皱眉,是关切还是思索,都是一个十足的纯情少女。 遇到这样的好姑娘,霍小宝的确得到了很大的安慰,上午他给范雨婷打电话的时候,范雨婷一直在哭,他的心情本来是更加抑郁的,现在多少有了一些轻松。 但是到了晚上,他却感到气氛不对头,洪亮在一旁总是阴沉着一张脸,而且那道恶狠狠的目光不再只是一扫而过,而是变成了目不转睛地死盯。他还发现小伙子和蓝馨在小声争吵什么,然后,蓝馨就赌气似的噘着嘴背朝着洪亮,不再理他。 洪亮没有像昨天那样唱完了就走,而是一直等到第一场结束。蓝馨却不见了,要么躲到哪儿生气去了,要么独自回家或回厂了。 霍小宝突然觉得在他们面前自己成了一个好成熟的男人,这对小青年的别扭,简直像是小孩子的游戏。他与他的雨婷不会为这些芝麻般大的小事赌气,在想象中,他与他的雨婷成了历经岁月风霜磨砺的金婚之人。 不不,不止是金婚,我们相约的是钻石婚,六十年的心心相印和相濡以沫哪! 一想到范雨婷他就心潮起伏,正欲回临时居住的小屋去清静一下,去临窗眺望那夜色中的江水,以便让他的思绪溯江而上,回到枫山,回到枫桥巷,回到他的家,去和他心爱的妻子雨婷呆在一起。可是洪亮却叫住了他: “你,”他指头倔硬地一点,“跟我到外边去一下。” 要在以往,他是决不会理睬这种不礼貌的态度的,但他看见洪亮的脸色很反常,为了不惹麻烦,他决定随洪亮出去,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 当天晚上就搂上姑娘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48.当天晚上就搂上姑娘了! 舞厅外面有一块面积不小的露天晒台,台中央的水池,假山,四围摆了一圈沙滩椅和一些盆景,舞伴们觉得在舞池里闷了,可以出来凉快凉快,吸点新鲜空气。 两人来到晒台的栏杆边,站着,都没有坐。洪亮个子比霍小宝稍矮一点,但体格强健,留一头艺术家的长发,短袖T恤把又宽又厚的胸膛绷得紧紧的。洪亮未开口先冷笑一声,然后恶声恶气地说: “你,放规矩点,别以为是枫山来的,告诉你,双江镇的妹子不是那么好玩的。” 果然是为这事,可这是从何说起,霍小宝甚至笑了起来: “洪亮,我简直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是昨天才到嘛?” “可是当天晚上就搂上姑娘了!”洪亮粗鲁地打断道,“你以为我走了吗?没有,我在欣赏你呢,哼,说个没完。什么意思?” 霍小宝忍了忍,苦笑一声说: “你这是何苦……” “你这种人,尾巴一翘,屙屎屙尿我一清二楚,”洪亮火气更盛,而且伸出了小钵一般大的拳头,“我现在警告你,你小子放自觉点!” 霍小宝不觉心烦起来,自己的思想负担本来就够重的了。凭什么还要来忍受这些荒唐透顶的指责甚至是侮辱?他决不愿意再继续这死无聊奈的纠缠,于是换了一种非常严肃的口吻,说: “洪亮,我也郑重告诉你,我对你刚才讲的那些一点不感兴趣,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挣钱。顺便也让你了解一下我的私生活,我结婚了,妻子漂亮可爱,我很幸福。对不起,我还有一场,失陪了。” 说完,转身迈开大步,把发愣的洪亮抛在身后。 刚回到乐台。蓝馨就出现在跟前,她无拘无束地抬起天真的面庞,还有点埋怨地说: “霍老师,你到哪里去了,我还去你寝室找你呢。” 霍小宝刚刚遇到不快,而且就跟眼前这位过份热情的小姐有关,心里不免感到一阵恼火,口气随之显得有些生硬: “就叫我名字,老师我不配。” “你这是……” “我们不是认识还不到两天吗?” 蓝馨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奇怪地眨眨眼,然后回头四下张望,看见了站在门口神色沮丧的洪亮,她很快转过头来,怀疑地盯住霍小宝看了片刻,一言不发,转身就朝洪亮走去。 霍小宝看见蓝馨像是在质问洪亮,而洪亮则在困难地辩解,接着蓝馨说了句什么,似乎很生气地扭身走出门外,洪亮立刻就追了出去。 第二场开始了,霍小宝调整好思绪,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演奏,他要把自己沉浸在艺术感受之中,排除一切干扰。 整个第二场相安无事,无论是蓝馨还是洪亮,都没有在舞厅里出现。 谁知这种情况仅限于当天晚上。 第二天一早,蓝馨就跑来敲门了。 “懒虫,还在睡呀。” 蓝馨边喊边“吃吃”地笑。 霍小宝看看表,八点半,身上粘糊糊的,夜里不知流了多少汗。唉,怎么她又来了呢?他赶快爬起来,几把穿好衣服,不管怎样,你总得先开门。 蓝馨新鲜得尤如一轮朝阳,根本看不出昨晚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头发还是披在肩前肩后,只是从头的两侧顺着耳畔多出两条细绳般的发辨,象某部香港古装片里的打扮,给人一种纤纤仕女的感觉。 “假如我不来叫你,”蓝馨精神奕奕地笑望着霍小宝,“你大概要睡到中午起来吃午饭。” 霍小宝完全不理解眼前这种现象,机械地张口道: “这么早,又不演日场。” “早点来请你嘛。”蓝馨一笑,两只眼睛就成了两道弯弯的缝,更添了几分纯真。 “请我?”霍小宝弄不明白,这是一件什么事情的前奏。 “上我家作客吧,”蓝馨口气恳切,略有些腼腆,“我邀请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霍小宝几乎立刻就在心里拒绝了,只不过拖了一阵才回答他: “蓝馨,我,上个月结婚了,她在枫山。” 刚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说得很笨拙,很滑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蓝馨脸上的朝阳霎间消失,先是惊诧,然后是鄙夷,接着冷笑一声,说: “你原来这么俗气,一想就往那上头去。你以为你是高尚的好男人,其实可笑,极其可笑。” 说完,长发一甩,脸上是密布的阴云,忿然离去。 霍小宝心中叫苦,但也没有往外追,因为心静的愿望迅速占了上风,而且他害怕自己出点什么事。为范雨婷挣培训费是高于一切的。如果刚才得罪了蓝馨的话,那么那天在公路上帮助她就两相抵消了吧,只要不欠她,就算给她留下了欠佳的印像也认了。 他在床上坐了一阵,无奈地叹口气,准备去洗脸漱口,一起身,却见蓝馨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脸上挂着委屈,身子倚在门边,拿一双责怪的眼睛看着他。 “你……”霍小宝大为诧异。 “我原谅你了。”她噘着嘴说,眼中似有泪水要滚出来,“我从不记仇。” 霍小宝放心了,同时连忙说: “谢谢。” 蓝馨的委屈感没有因为他的好态度而立即消失,讥讽地说: “不错,我对你有好感,因为你助人为乐,心灵美嘛。可是你却以为我在追求你了,你也未免过于多情了一点吧。” “对不起,”他真心地歉意道,“我刚才太不礼貌。”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她的口气缓和下来,“洪亮,作为男人,他的气度只有针尖那么大,作为歌手,他太缺乏教养。当然我也没有过份斥责他,从他那方面来讲,是因为他爱我。” 霍小宝这才发现,蓝馨虽年轻,其实是一个脑袋瓜很不简单的姑娘,聪明,敏锐,理智。 “我很理解他。”霍小宝说,“我们都从傻瓜成长起来。” “但我也非常生他的气,他这样做的时候也不想想,他有没有这个权利,他完全应该明白,从我这方面来讲,我只属于我自己。” “既然他心中有爱嘛。”他化解矛盾地应了一句。 “现在我又要来说你了,”她说,“你的男子气也不见得有多好,他进攻你,你就连连退却,赶快树起一块免战牌:我结婚了。” 他被她逗笑了,正要开口,她抢着说: “我也请你原谅,我说话刻薄了一点。” “哪里,你是有道理的。”他说,“是我小心眼了。” “你原谅了?”她头一偏。 她又变成一个模样天真的姑娘,霍小宝也就又使用起宽厚的口吻来: “原谅了,原谅了。” 蓝馨立刻站正了姿势,表情郑重: “那我现在再次邀请你,霍小宝老师――不,霍小宝,请你到我家作客。” 这种情况下还能拒绝吗,不但不能,你还必须做出一副非常乐意的样子,因此他立刻答应: “那就太谢谢了,等一等,我把自己收拾一下。” 说完,他拿上洗漱用具走出房间。 临走时,蓝馨提上了他的萨克斯盒子,她说要请他帮助练练《女人是老虎》,今晚她要唱这首新歌。 走在街上,他要进一家小馆子吃油条豆浆,蓝馨坚决不许: “上我家吃,我给你做好的吃。” “不行不行,你跟我一块进去吃。” “你自己去吃就已经是对自己很不负责了,还要拖我去受害,告诉你,这儿发现有‘二号病’,你从枫山来,想必是知道‘二号病’吧?” 他知道的,枫山的“二号病”风声更紧,“二号病’就是霍乱,鼠疫被命名为“一号病”,都是要死人的。但是,这哪儿会跟他联系上,就说: “谈虎色变。” 蓝馨说: “反正我不会让你在街上吃东西的,至少我在你身边时我要这样做,你就是买上了桌,我硬拖也要把你拖走。” 霍小宝笑了: “你这人才不讲理哟。” “不讲理就不讲理,但其实我是最讲理的,我已经给你讲了好大一通道理,而你呢,你才是最不讲理的。” “那我只好做一个讲理的人了。”他不再坚持。 “这就对了嘛。”蓝馨重展笑颜,“再说,从你离开你那间小屋时,你已经是我的客人了,哪有主人让客人在街上吃东西的道理。” “我信了,你是一个最讲道理的人。” 蓝馨“吃吃”地笑起来。 一路上,蓝馨很坦率地向霍小宝自我介绍,她说,她家里,爸爸妈妈和两个哥哥、两个嫂嫂都是大学毕业,唯有她一个高中生,心头真不是个滋味。霍小宝心想,这和自己的家庭倒有相似之处,虽说自己也读了大专,但在父母的眼里,与国外的姐姐姐夫相比,他等于什么也不是。 蓝馨的爸妈在观念上,与霍小宝的父母也基本一致,希望儿女干正经职业,哪怕是企业职工,只要这个企业属国营性质。他们相信全民所有制。全民所有制。 俏皮美女很妩媚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49.俏皮美女很妩媚 不同的是,蓝馨的爸妈爱女儿的方式充满了疼爱之情,女儿没考上大学,他们除了安慰女儿,没有一句责怪的话;女儿想在舞厅唱歌,虽然他们并不赞成,可也没硬性阻拦,只是不同意她辞掉厂里的工作;他们开导女儿,既然你向往大地方的文化氛围,那就先进双江镇的一家国营企业干着,以后再想办法往枫山市的什么国营单位调,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们理解女儿的追求。 “化肥厂还可以。”蓝馨说,“虽然是县属企业,但效益不错,平均三、四百块钱一月没问题,只有像洪亮那种吊儿郎当的人,”她停了一下,笑了笑才接下去说,“才是只拿百把块钱。” “受了处罚是不是?”他随便问了一句。 “不是。我们现在,工资奖金包干了,你不想上班,找人顶一下无妨,无非是别人想要你那份工资奖金,让别人创点收。洪亮常这样干,所以赚工资很少。今天我也是请人替的班。” “这么随便?” “像他们搬运工,更随便,连厂外的人都敢请来顶。” “请外人?”的确,他对企业不熟悉。 “主要请周围的农民,反正又不是技术活,有力气就行。” “一天能拿多少钱?我是说那些农民。”也不知为什么,他就问了这么一句。 “跟我们唱一场歌差不多吧。”蓝馨说,“你想,洪亮他愿意唱歌还是愿意下苦力的干活?” 霍小宝却在想,一天十五块,一个月也有三、四百块,自己反正白天也没事……猛然间他才意识到,刚才他问那一句原来是因为竟然有这种念头的缘故。幸好蓝馨的家到了,不然真担心她会从他的脸上发现他那份心思,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他赶快驱走那些天方夜谈般的念头,不再去想多打一份工的事情。 蓝馨家在一幢宿舍楼的第四层,屋内布置得相当漂亮,而且整洁,客厅很大,最引人注目的,是居然在屋角放了一架漆黑锃亮的钢琴。 “快随便坐吧。”蓝馨放下萨克斯盒子,急急忙忙地说,“你饿了,我先给你弄吃的。” 霍小宝坐在铺了凉垫的沙发上,进一步打量房间:地板砖,彩色涂料,铝合金蓝玻璃封闭阳台、空调、组合音响,三室二厅。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在那架钢琴上,她会弹钢琴? 蓝馨两眼笑眯眯地从厨房走出来,一手端一只花瓷碗,冒着热气,另一只手端一只搪磁盘子,那上面盛着两块棕、白二色的糕点。 蓝馨把碗和盘子放在茶几上,声音充满了喜悦地连声说: “快吃吧,快吃吧,别客气啊,不够还有。” 碗里有牛奶和两只荷包蛋。 蓝馨又补一句: “这是鲜奶,双江镇有个奶牛场。” 她坐下来就再也没动,一旁兴趣十足地观看他吃,好像这是她最愉快的事。 他吃完了牛奶鸡蛋,蓝馨要去给他再盛一碗,他按住碗坚持说吃不下了。 “你才吃一块面包。”她责怪地说。 “我真的吃饱了。” 其实他没有吃饱,而且就是再来一碗牛奶加两块面包也是没问题的,只因蓝馨一直坐在一边守着他吃,他实在有些放不开。他好久没吃过这样档次的早点了,以至于他都怀疑起自己来,刚才很可能露出了不雅的吃相。 “客气饿自己。” 蓝馨嗔怪地说了一句,随即莞尔一笑,收拾了磁盘,快步走进厨房。 霍小宝站起来,颇有兴趣地走近那架钢琴,一手抬起琴盖,一手“叮咚”弹了几声,感觉音质还不错。要值万把块钱。 蓝馨立刻从厨房里探颗脑袋出来,满脸惊喜地问: “你会弹?” 霍小宝只笑了笑,没有做声,又在低音区弹了弹。在枫山师专,他学化学,可一有空就去音乐班旁听,他的乐理和钢琴都有一定的基础。 蓝馨跑出来说: “你弹嘛,会弹就弹嘛。” 霍小宝却让在一边说: “我只是会一点,听你的。” 蓝馨也没推让,兴致勃勃地就坐下了,一双手刚要往琴键上按,忽又把手放在腿上仰面问道: “弹个啥呢?” “弹你最喜欢的。”霍小宝说。 她想了想,然后坐正身子,神态随之专注起来。 她弹的是一首练习曲,霍小宝隐约记得是音乐班二年级钢琴课里有的,对了,是车尔尼的《299》,大概是“30条”吧,他觉得蓝馨的技巧,与枫山师专音乐班二年级学生比,算得上中上水平了。瞧她那双纤纤玉手,相当灵活而有力度,指头也长,差不多硬是一块弹钢琴的料,难怪她唱歌乐感很好,而且气质不俗。 “献丑,献丑。” 蓝馨弹完边说边站起来,要霍小宝弹一曲。 “我不行。”霍小宝推辞。 蓝馨不由分说把霍小宝拉到凳子面前,然后双手在他肩上用力往下按,他只得坐下。 “弹嘛。”蓝馨怀着希望要求。 霍小宝的心情现在越来越好,蓝馨的纯真、热情和聪慧很容易使人产生好心境。面对她,就象在一间雅致的画室里欣赏一副工笔细描的古典国画,或是在阒无人声的草原深处观看一汪深蓝的湖泊。他当然要弹了,弹什么呢?一下就想到歌曲《女人是老虎》,她不是今晚要唱这首歌吗?她不是说过要他帮着练练吗?虽然他的钢琴要比她差一些,但是伴奏一般歌曲,还是能应付下来。 他刚把过门弹完,就听见了她悦耳的嗓音,蓝馨在竭力摹仿那种俏皮的、情感充分流露的韵味。霍小宝被她真切动人的嗓音和表情深深感动了,他现在真的是在为她弹奏,为她的那份情调弹奏。 当琴声和歌声停下来时,屋里静静的,蓝馨在拿手绢揩眼泪,霍小宝抬头看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看,我哪些地方还应该怎么处理?”她问。 “蓝馨,你不用练了,”霍小宝由衷地说,“你今晚肯定会成功的,有掌声作证,我敢预言,我相信!” “我却不敢保证,我现在都挺紧张的。” 虽这么说,却能从她的脸上看得出满足的喜色。 接着他们进行萨克斯和钢琴的合奏,一曲又一曲,每一曲两人都非常开心,直到尽兴。最后一曲是舒伯特的《小夜曲》,当余音消失之后,蓝馨盯着钢琴陷入一种沉思状态,一动不动,如塑雕一样。 霍小宝没去打扰她,这是一个有音乐素质的姑娘,无论唱歌,还是弹琴,感情都那样的投入。 蓝馨盖上琴盖,一回到现实中,她恢复了本来的那种纯情少女的笑容。 “参观一下我的房间吧。” 说着站起来,对霍小宝招招手。 房间也如主人一样,整洁、漂亮、大方,镶木的地板、床、书桌、书橱,都很精美。蓝馨在解释,她父母都是穷医生,只有大哥在深圳搞了一家科技公司,赚了点钱,家中的一切都是大哥出钱武装的,那架钢琴是去年她高考落榜,大哥为安慰她给她买的。 霍小宝走到书橱跟前,这又是他没有想到的,蓝馨竞有这么多藏书,总有两、三百册吧。大部份是小说,显然她喜欢文学书。现在他不难理解了,蓝馨的那颗聪明的、有思想的脑袋瓜,原来是来自这里。 他不由想到了他的雨婷。他也有几百册书,都在父母家里,自出走之后,他一直没回家,一本也没带了来。他决定过几天回枫山时,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把自己的藏书连同书橱,搬到枫桥巷自己的家里,让范雨婷慢慢养成读书的习惯,这既可以伴她度过孤独的时光,也能对她自身素质有所助益。 蓝馨其余的书就是各种音乐杂志和歌曲,中国外国的都有,放了满满的两格;还有就是一些歌唱家、音乐家、影视明星的传记作品。 “世界上的音乐家,你最喜欢哪一位?” 蓝馨在他身边问。 霍小宝想了想,笑了一下,才回答: “莫扎特。” “为什么要笑,好像挺有趣似的。”她笑问。 “是有趣,”他说,“莫扎特才九岁时,一有女人让他弹钢琴的时候,他就恳求说:‘我愿意弹,但我们事先必须讲好,你们是爱我的,如果不是面对情人,我是不想弹琴的。’那些社交界的贵妇淑女,都被这小男孩的认真态度逗乐了,于是一个个就做得像个真情人那样,亲热地叫他:‘我的心肝’,‘我的宝贝’。” 蓝馨哈哈大笑: “你这么一说,我都喜欢莫扎特了。” “当然我喜欢莫扎特主要是佩服他的天才,四岁弹琴,就能即兴作曲。” “别假了,”蓝馨调皮地哼了一声,“你也许就是因为希望有一群太太小姐围着喊你‘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才爱上音乐的吧。” 霍小宝脸一红,蓝馨至少是说对了一半,不然小时候他在一本书里读到这段故事,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记得这么清楚。而事实上:他在演奏萨克时,有意无意地总爱注意台下女人们的表情。他连忙转移话题: “你呢,最喜欢哪位音乐家?” 姑娘太狂野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50. 姑娘太狂野 蓝馨收敛了笑容,沉思起来,就像刚才弹完舒伯特的小夜曲时那副神态。少倾,便听她说: “我喜欢舒伯特。” 他明白了,她为什么把舒伯特的小夜曲弹得这样动情,弹完之后还久久不能平静。蓝馨接着说: “你一定知道他的那首小夜曲的来历:” “不知道。”他被她凝重的表情感染了,他是知道那首小夜曲的来历的,但他愿意听她讲出来。 蓝馨的声音是那样伤感: “舒伯特很穷,有年冬天的晚上,他腹内空空进了一家咖啡馆喝完一杯热咖啡后,却口袋空空无钱付账,就随手在一张菜单的背面写下这首优美而又忧伤的《小夜曲》用以抵账。不久舒伯特就在穷困中死去,死时才二十七岁。那个咖啡馆老板却发了大财,以一千马克拍卖了那首菜单背面的《小夜曲》,而他付出的咖啡连半个马克也不值。这是别人给我讲的,不知是不是真的。” 霍小宝联想到自己,他现在的情况比当年的舒伯特还是要好得多。 “太让人伤感了。”他叹道。 “我一弹这曲子就想哭,”蓝馨说,“我有时真恨不得时间倒流,流到舒伯特时代,我肯定会倾其所有去帮助他,他如果需要爱情,我都给,像他这样才华横溢的伟大人物,什么东西没有理由得到?” 这段高论简直令人震聋发聩,没有一颗水晶般纯洁的心灵的人,是不会具有这么高尚的灵魂的! 多么善良的姑娘,霍小宝强烈地理解了蓝馨身上那种女性特有的崇高的同情心。 “听了你的讲述,”他说,“我也深深地喜欢舒伯特了。”蓝馨几乎是叫起来: “现在我们有两个共同喜欢的音乐家了!” 一阵短暂的无言,蓝馨再次一声惊叫: “哎呀,你猜几点了?” 霍小宝抬腕一看,一点半了,不由道: “时间好快。” 蓝馨说: “把你饿着了吧,你怎么不提醒我?我跟你说了,客气饿自己哟,我就不客气,来,我们共同做饭。” 在厨房,蓝馨一直处于喜形于色的状态,她说现在她可找到个知音了,不论在厂里,还是双江饭店,都找不到一个真正说得拢的人。 “像洪亮,”她说,“歌唱得还可以,人也直爽,可就是层次低了点,只知道郭富城、谭咏麟、齐秦、叶倩文,好像世界上就只有香港、台湾才有音乐。” 吃过午饭快三点钟了,霍小宝要回饭店,蓝馨坚决不让: “太阳大,现在不准走。” “不远。”他说。 “就在这儿睡午觉,好好休息,晚上你有两场。”她关怀地说,声音很柔,让人无法拒绝。 蓝馨的父母下乡巡回医疗去了,她把霍小宝安排在自己的房间。 “睡吧,听话。” 房间很凉快,床也舒服,周围安安静静的,很快他就感到一股睡意袭来。 醒来的时候,他惊异地发现,蓝馨坐在床边,正温情脉脉地偷看着他。 “你没睡?”他问。 “比你先醒。”她目光灼灼。 “你坐了多久了?” “很久。” 她声音微颤,好像是因心跳在控制气流,而面部表情也随之越来越异样。 他忽然感到了这种气氛的危险。正准备起身,不料蓝馨猛地扑到他的身上,捧住他的脸便不顾一切地亲吻起来。 她不停地吻,不停地呢喃,她进入了一种痴狂阶段,灵魂随飓风刮到了无我无他的境界。 这是一种什么情意,它是火山沉睡万年后的一次猛烈喷发,是河水阻断后蓄积毕生力量的一次决堤,它挟九天之上的全部恒星的热力,裹辽阔大海中生生不息的永恒波动,它是一个姑娘的真爱的爆发,是不可阻挡的爱的进攻。 霍小宝简直不知所措,这股狂猛的风暴来得太突然。 蓝馨迷朦的双眼在热烈地燃烧: “霍小宝,我是认真的……” 霍小宝在火热的骄阳下强制清醒自己,他慌不择句地说: “蓝馨,我结婚了。” “我没错,我爱……” “可是……” “我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我只是,我爱……” 她闭上眼睛,死死抱住他的脑袋,在他的五官上印上一阵狂于一阵的亲吻。 他终于挣扎着坐起来,他抓住她的手臂.他必须让她清醒。 “蓝馨,我心里难受。” “怕伤害她?”她恳求地望着他。 “也怕伤害你。”他艰难地说。 “可是我更爱你了!” 她挣出他的手臂,一把将他的脖子紧紧箍住,呓语似地独自嘀咕: “也不知为什么,我就爱上了你,我实在是没办法……霍小宝,除了爱,我不会对你有其他要求的,你是安全的,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她忽然松开他,仰身躺在床上,她穿一件高弹力花背心,一条花短裙裤,眼睛里满含着哀哀的渴望,整个青春的身体都在发出诱人的召唤。 但是霍小宝的思想越来越清醒,古代那个书生的影子飘到他的眼前,书生为了他的所爱,十年中肯定不知见过了多少诱惑,但他竟能守身如玉,他一朝与浣纱女相见,才会有无愧无悔的勇气拉响那颗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榴弹,爆炸出一段传诵千古的灿烂佳话。 他霍小宝不是当年那个书生,但他会比当年那个书生做得更好,因为他深爱着他的范雨婷。假如他抗不住诱惑,不管是以什么正当的理由,当他回到枫山,他如何能够坦然地面对范雨婷,尽管范雨婷一无所知,但是愧疚肯定会永远成为啄食他心脏的利刃,他会被钉在背叛的耻辱柱上,灵魂终身不得安宁。 这是拿什么也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啊! 爱情不仅是火热的燃烧,还有理智的责任。 爱情是一种专一的快乐,放纵会打碎这种专一,使快乐消遁于无形。 爱情是道德,而不是反道德。 爱情能容忍委屈和误解,但爱情最容不得背叛。 “对不起,蓝馨。” 他下了床,无奈地,也是果断地走进了客厅。 一会儿,蓝馨出来了,好像一下就老了五岁,脸上挂着疲惫的苦笑,她眼望地下,细细着声音,也说了一句: “对不起,霍小宝。” 霍小宝五点多钟回到饭店,走进大门,一眼就看见洪亮坐在服务台前靠墙的沙发上,洪亮也看见了他,立刻站起来,手上提一只沉甸甸的塑料袋,对直朝他走来。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却平和地站着没动,等候着洪亮。 洪亮的表情使他松了口气,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敌意,有的只是一种诚恳的歉疚。来到跟前,洪亮向他伸出手,两人握了握,虽然都没说话,但所有的前嫌均已消逝。 走进霍小宝的房间,洪亮这才开口: “霍小宝,我今天是来谢罪的。” 霍小宝忙说: “快别这么说,都是同行,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是我们双江镇的特产,白花桃,水又多,味又甜,你吃了,就不会记恨我的鲁莽无礼了。”他把那只塑料袋放在桌上。 霍小宝觉得小伙子很可爱,如蓝馨所说,性格直率,于是就用轻松的口吻问: “是蓝馨叫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他说,“不过,她说得对,我缺乏风度,教养,这使我感到很羞耻,我那样做,其实是弱者的表现。” 洪亮的态度是诚恳的,但情绪却是低沉的,霍小宝估计仍跟蓝馨有关。 “你爱蓝馨?”他问。 “单相思。”洪亮苦涩地笑笑。 霍小宝明白他说的是事实,他很同情这个苦恋的人儿,他曾经有过苦恋和单相思的遭遇,就鼓励他说: “你和她多交谈嘛。” 洪亮没多大的信心: “我,一个扛塑料口袋的搬运夫。” “你就争取唱红嘛,”霍小宝倒是真心实意的,“你还要多读点书,增加知识面,谈恋爱就得谈,多读点书,才有谈的。” “谢谢,你是过来人,我听。”洪亮到底有了一丝缓和的微笑。 霍小宝很热情地进一步说: “据我初步观察,蓝馨选择对像并不在于职业,只要爱好相同,有男人品质,内在丰富,有才华,谈得来,搬运工她也会爱的。她是个好姑娘。” 洪亮默默地点头。 提到搬运工,霍小宝突然问: “你经常不上班?” “一个月上几天,”洪亮泄气的样子,“我好歹也是个上得了场的歌手嘛,干那个?” 霍小宝紧问一句: “听说你们可以找人替班?” “唔,工钱交出去,就算出勤,不影响调级升工资。” 霍小宝胸口“咚咚”地跳起来,他猛然明白了,那个进入他意识中的念头,并没有被自己驱赶出去。要不要向他开口?他感到一阵紧张。 “你怎么了?” 他听见洪亮在问,定睛一看,洪亮正奇怪地看着自己。 “我刚才有点怪,是吧?”霍小宝试探地问。 “你好像很激动。”洪亮说。 霍小宝进一步证实了,自己希望去化肥厂扛包挣钱的愿望确实是非常强烈地存在着,既然这样,那就豁出去算了,如果每天能增加十多块钱的话,他就又可以提前十天半月回枫山了。 久违的夜晚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51.久违的夜晚 “洪亮,我想……”霍小宝头皮一硬,终于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吧,”洪亮口答,“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对没问题。” “帮我在你的厂找份活干吗?比如说,扛包也行?” 洪亮大吃一惊,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时间竟有些发懵。 霍小宝反而镇定下来,赶紧主动解释,当然他撒了个谎: “母亲病了,住院需要钱,反正白天我也闲着。 “哦,是这样。”洪亮沉思地点头,“那就来吧。”他又安慰说,“没关系,不见得累,扛满一百二十包,一天的定额就完了,十五块钱。如果车来得快,就那么两三个小时的事,等车的时候也是休息。” “明天行吗?”霍小宝控制着迫切的心情,尽量显得随便地问。 “明天八点钟来吧。”洪亮点头。 “麻烦你了。” “我倒没什么,”洪亮同情地说,“只是你要吃苦了。” 霍小宝真恨不得马上就扛包赚钱,他不怕吃苦,只要能挣钱,能尽快回到他心爱的雨婷身边,他什么艰苦都能对付。 谁说不是呢,当你为一个挚爱着的人活着的时候,你就是最强大的人。 盼了一天,范雨婷也没有盼到她的夫君霍小宝的影子。前两天霍小宝打电话说他今天乘上午八点多钟那趟快车回来,然后下午六点又乘另一趟快车赶回双江镇。她没有让他在电话上多解释,她明白他那出于百般无奈的用意,一切都是为了早一天结束眼下愁肠百结的分离。她想的只是,只要他回来一趟,见上一面,温存一番,就行了。 九点钟她从诊所赶回来,原来以为可尽情地享受霍小宝热烈有力的拥抱。然而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丈夫归家的迹像。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中午12点钟那趟快车身上。她饭菜都为他准备好了,却始终不曾响起熟悉的敲门声。 莫不是他要回来住一夜,改乘下午五点钟的慢车?她相信是这种可能,因为她坚信他要回来。然而,下午下班回来,等待她的依然是空屋一座。她失望了,半夜的那趟特快,在双江镇是不停的。 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她赶紧跑到街上,给他挂电话。接电话的是服务台小姐,对方说不是客房的电话她不能离柜台,但是却告诉了舞厅经理室的电话号码。于是她急忙改拨,拨通了,却无人接。整整半个小时她拨了五、六次,回答她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嘟嘟”声。看来是找不着他了,她只好搁电话,拖着无力的步子,回到空落落的家中。 希望落空所带给她的是空前的寂寞。她热了中午的剩菜剩饭,吃了一点点,就草草收了桌子。 坐在沙发上,她没精打采,百无聊奈,电视也懒得开,像一个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人,尽等黑暗的降临。 这两天,她的旧病复发了,每天机械人一般抓中药的活儿,使她情绪越加不稳,她开始厌烦药味,厌烦药铺,厌烦脸色蜡黄的那些病员,对那本《中草药手册》也失去了兴趣,似乎新鲜劲一过。 她原打算,今天霍小宝回来了,先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但愿他能和她一致,回来后就不再走了。如果他执意要实现最初的计划,她可能会暂时放他返回双江镇,但以后也要慢慢说服他。她实在不忍心让他失望,看他伤心,为了她读书学中医,他已经柞出了很大的牺牲,这里面也包含了她的理想啊。 那么,她还要忍受多久这种孤单甚至凄凉的生活呢?她的打算是,最多让他在双江镇呆一个月,到时候,就是跪着求他,也要把他感化回来。 屈指算来,霍小宝已经离开一个星期了。这是多么难熬的七天啊,简直就像七年。 她拉亮了灯,看看墙上的石英钟,七点,就算十一点睡觉,也还有四个小时。今天的心绪使她不知道如何打发这一段漫长的时光。 出去,不然她要闷死在家里。 走出枫桥巷,她不由自主地就上了去东城的中巴车。 哦,好一派沸腾的城市夜生活,连农村来的人都溶入了它诱惑力极强的气氛,何况我还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一股凉风习习吹拂,好一阵撩人心脾。 久违了,夜晚的城市! 范雨婷的心情好多了,如果把前几天的独自一人枯坐家中比作得了什么病的话,那么,现在这病好了,而治病的药就是人群与彩灯。 当她黯淡的心情完全明亮起来之后,她的双腿已经把她带到了“迷国舞厅”,她甚至有些心急起来,隐隐传出来的舞曲所具有的那种撩人心魄的效果在强烈地刺激着她。以前,这是她经常光顾的地方。 冷不防一个男人跳在跟前,冲着她喊: “嘿,你终于出现了!” 范雨婷吓了一跳,一看,并不认识,很粗鄙的一个胖男人,露出猥亵的笑。 她斜他一眼,闪开一边。可是胖男人横跨一步又挡住了她。 “假装认不得呀,”男人嘻笑道,“我们还度过了一……” 看来这是一个过去见过面的家伙,他在她的脑子里没有丝毫印像。现在她对他就更不感兴趣了。为了摆脱他,她赶紧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有人陪了。” “太遗憾了。” 胖男人双手一摊,假笑一声,失望地走开。 她想等胖男人进去之后。再去买票,现在她想置身于那个彩灯暗淡、人影绰绰、话音嗡嗡、音乐阵阵的环境里,即使不跳舞,坐于其中,也是一种享受。当然她还是想跳两曲,她好久没跳舞了,在这个熟悉的氛围之中。 谁知又有人在碰她的手臂,扭头一看,竟是刘有财,今天他那满脸横肉的五官显得特别的谦恭,但是她却一下沉下脸,她恨死了这个畜牲。她大步朝舞厅门口走,可刘有财紧追不舍,一边用充满悔恨的语气连声道歉:“婷妹,我错了,向你赔罪,随你怎么处罚我,你就是咬我两口,我也决不喊痛,我罪该万死。” “别来纠缠我,就当我们从不认识。”范雨婷根本不正眼看他。 “可是我太想你了。” “没用。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他不停地眨动眼睛。 “就是那个英俊的小伙子。”她感到一种报复的快意。 “他……”刘有财的脸色说明他内心的无可奈何,“你会、会后悔的。”他悻悻地说。 “你就等着这一天吧。”她冷笑一声。 刘有财很快放缓了口气: “不过,你还可以在我这借衣服穿。” “永远别做那个梦。” “我是替你着想,你看,刚才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以为是哪个乡镇上来的呢,你真有勇气呀,穿这一身就上街了,还来这儿呢,我看到都不好意思。” “你的关心是多余的。”她说。 然而说这话时却感到缺少了一些刚才的力度。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是一件极普通的短袖衬衫,和一条同样平平常常的黑裙子。她后悔出门时心绪不宁,忘了换一身,她的衣柜里还说有一套高级套裙。 身后又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刘哥儿,逮上了?” 随着声音,一个穿花衬衫的瘦男人大咧咧地插在她和刘有财的中间,并且毫不顾忌地就往她身上从头到脚地扫来扫去。 “滚开,滚开。”刘有财推了瘦男人一把,“不要跟老子油说。” 可是瘦男人反而面对面地站在范雨婷面前,惊喜地用眼睛对着她的脸看: “这妹妹,我们是老相识呀!” 范雨婷厌恶地别过脸说: “我不认识你!” “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瘦男人把脸伸给她,她退后一步,看见这张瘦脸上,有一道两寸来长的伤疤,她猛然就记起来了,这就是那次夜行列车上行窃的家伙,那个被他的同伙唤做“瘦狗”的刀疤。 “认出来了吧?”瘦狗露出和善的笑容,“别害怕,我这个人不记仇,你看,”他把左手臂伸给她看,“又多了一道伤疤。” 范雨婷当然还记得,这就是霍小宝疯狂起来后给这家伙留下的纪念品。 “那你就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说完,范雨婷再也不愿和他们纠缠,转身离开了此地。她决定换一家舞厅。 新一家舞厅的档次同样是比较高的,范雨婷进去之后,坐在一个角落里,这里光线更暗一些,却可以很方便地感受醉人的韵味,欣赏舞池里的景色。 她准备先静坐一会,在激动人心的鼓点中调动了情绪之后,再坐到明亮一点的地方去,自然是有男人邀舞的,看着谁顺眼,跳两曲,过把瘾就行。 她突然想抽支烟,可是皮夹里没有,只好忍着。后来实在想抽了,她决定放松自己一次,在这样的场合里,不知为什么就克制不住烟的诱惑。她正准备站起来去买一包,猛地看见刘有财和那瘦狗也进来了,他们绕着舞池一个座厢一个座厢探头探脑地瞅,同时不停地扫视舞池,显然是在寻她。原来他们一直尾随在自己的身后。 瘦狗很纠结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52.瘦狗很纠结 范雨婷不能出去了,且必须坐得更加隐蔽一些。一旁坐着一个块头很大的男人,她不由朝他身边挪了挪。大块头男人误解了,站起来礼貌地请她跳舞,她却紧张地直拍沙发: “快坐下来,快坐下来。” 大块头男人立刻坐下来,困惑地望着她。 她略为歉意道: “请原谅,我有点累。” 看样子这男人还属正经人一类,她就补了一句: “休息一会跳吧。” 此刻刘有财和瘦狗已向这边绕过来,幸好有了大块头男人的遮掩,没被他们发现。她的目光跟踪着他们,希望这两个丑东西从门口消失。可是他们偏偏在舞池对面的座厢里坐了下来。她看见他们的眼睛一刻不放松地盯着舞池,一边在说着什么。一会瘦狗站起来走了。而刘有财仍留在这里。她想也许这头猪很快也会离开的。那时候,她跳一曲也赶紧抽身溜走,万一他们冷不防杀个回马枪呢。 可是情况却向她的愿望相反的方向发展,约莫过了半小时,那个瘦狗竟然回来了。范雨婷心中连连叫苦,跳也不能跳,走也走不脱,恰在这时,大块头男人邀请一位小姐滑进舞池去了,座厢里的人也都上了场,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发觉瘦狗猛然把腰一直,目光投射在这边就一动不动了。片刻,瘦狗碰了刘有财一下,说了句什么,两人立刻站起来,匆匆穿过舞池奔这边而来。 他们发现自己了。范雨婷惊慌地准备躲开,但人还没站稳,两个家伙已经大步跨进座厢。 “婷妹,别走,别走嘛。”瘦狗居然酸不溜秋地假充文雅,与其相貌的粗鄙配在一起,显得极其滑稽。 范雨婷不予理睬,侧身要和他们擦肩而过,刘有财伸手拦住: “婷妹,我已经给你赔罪了。” 瘦狗马上就插道:“本哥哥也负荆请罪,那晚上是有眼不识泰山,婷妹包涵,抽支烟吧,冤家宜解不宜结。” 瘦狗掏出一包“惠珍妮”,敬上一支。范雨婷没接,只是说: “让我走。” 刘有财道: “坐一会吧,我们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求得你的原谅,做错了事嘛,心里难过。” 瘦狗紧接: “听说婷妹已经当了新娘子,好嘛,我们是真心祝贺你的,抽一支吧,赏个脸。” 范雨婷也不想和他们特别像瘦狗这类亡命徒流氓结怨,免生麻烦,既然他们在赔罪求和,那就顺水推舟敷衍过去吧,惹恼了他们,说不定搞得你不得清静。她也就接了烟坐下了。 瘦狗连忙替她点上,从裤兜里又摸出两包“惠珍妮”说: “拿去抽吧” “不要,不要。”她推开。 可是瘦狗硬从她手上抓过那只“大姐大”皮包,拉开拉链,把两包烟塞进去,紧接着一包一包地还往里塞。 “你不要就说明你还在恨我,”瘦狗说,“我可就心中不安了。” 皮包塞得胀鼓鼓的,也不知塞了多少包。 尽管如此,范雨婷还是打定主意,只等这支烟抽完,坚决起身告辞。 “新郎倌莫不就是火车上那个小伙子?”瘦狗闲扯似的问。 范雨婷不吱声,她没有和这人谈话的兴趣。 “哈,还弄假成真了。”瘦狗笑道。 “你大概还要我们谢你吧?”范雨婷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难道媒人不该谢?”瘦狗越说越亲热的样子。 刘有财“哈哈”地笑着说: “婷妹你就该陪瘦狗跳一曲了。” 范雨婷决不会和这家伙跳。烟抽完,她扔了烟头正要道再见,忽然眼睛一亮,她看见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黄诗人,是他! 长头发,五官分明,下巴微抬,冷眼扫视,短袖衬衫扎在长裤腰里,虽显疲惫,却还是那样风流倜傥,潇洒飘然。他突然转过背去了,好象是有人在叫他,哦,原来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挺端庄的样子在向他微笑点头,他们显然非常熟悉,握手之后,便开始了一种挺亲切的交谈。 范雨婷和黄诗人已有三、四个月没见了,那还是在初春时分。也是在一家舞厅里,跳舞的时候,他表情颇为严肃地向她宣布,说什么要关进小楼成一统,与世隔绝了。关多久,不可预测,反正他要苦尊思索,潜心创作,从远古写到现代,只写一个主题。文明与野蛮。烨要写一万多行的长诗,向人类奉献一本划时代的巨著。 他要让全中国全世界的目光都向着枫山注视。黄诗人的思想时常驰骋在意象纷杂的形象海洋,远离商品时代的现实大地。他不是不明白如今的罂鉴,他说眼光一接触周围的人,带给他的大多是痛苦的迷离,他要超脱于此。 人生在世,可以喜欢金钱,可以喜欢权力,但也应该允许喜欢创造、喜欢思考啊。生存是多方位的,孤高没有什么坏处,社会上有他这种孤高的诗人,对其他狂热的民众是~剂清醒剂。离开她时,他那样子很有几分慷慨悲壮。瞧他那样的认真,她感到好笑,又内心感动。 现在黄诗人出来了,这么说,他的那首长诗;那部划时代的巨著亭成了?想想他过的是多么枯燥乏味而又艰苦求索的日子,这时她郡为他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她匆忙地说,“有个熟人来了,我们要说点事。”也不等瘦询他们有所反应,就站了起来。 刘有财和瘦狗居然也没有挽留,倒是很礼貌很客气: “后会有期,想着我们点。”瘦狗说。 “向新郎倌问个好,道个歉。”刘有财也搭上一句。 范雨婷急急忙忙赶过去,可是快走近的时候,她突然又嘎然止步,不是因为那个戴眼镜的女人的缘故,而是自己的心情因激动而跳得厉害。第一句话说什么?她这是以一个好女孩的身份第一次与他见面,他,是为她付出了一腔真诚之心的黄诗人啊!就在他帮助她的那段时间,假如他愿意,她大概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了。那次她离开周中医的诊所后就跑去对黄诗人说: “你娶我吧,什么都解决了,我向老天爷发誓,我立刻就会变成一个好女孩!” 黄诗人近四十岁,范雨婷知道他与很多女人都有或深或浅的友谊,但他现在仍是孑然一身。他说女人毫无疑问会给他带来不可缺少的无法替代的灵感,但家庭带给他的则很可能是满腹的歉疚和不安,因为一个伟大的诗人和被他视为生命的诗歌呆在一起的时间,肯定要比与妻子和孩子的时间多得多。他以毫无虚假之意的神态说出了下面这句话: “我希望身心轻松,自由奔放的生活。” 啊,这不是与她的思想完全一致吗?黄诗人其实是挽救了她,他的挽救就是他的拒绝。黄诗人虽然在公众场合与她在一起有时候比江摄影家还要超脱,还要潇洒,但他却从未让她在他的面前有过份举动。黄诗人的那番话她至今记得: “造物主派我来人问走一遭,是要借我的笔端流泻高尚的精神之液,……哦哦雨婷你别误会,这和你没有关系,我是诗歌女神的代言人,肩负着诗国的神圣使命,你给了我一颗女人的真心就够了,我已经看到了一个女人最美的精灵――” 她当时是大声粗气地打断他的话: “那你还有什么顾虑的,那我们之间就……不是高尚!” 只见黄诗人深深地叹惜了一声: “也许……是啊!” 她一下就哭了。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卑贱而哭。黄诗人送了一本书给她,是一本外国小说,书名叫《娜娜》,递到她手上的时候黄诗人语气既柔和又深沉: “娜娜是一个法国妓女,这本书写了她短暂的一生,结局凄凉,令人震撼,读一读吧,你应该从中受到某种启示。” 一丝安慰在她心里升起,她终于决定哄哄他,就说她已在一家商贸公司做了公关小姐,天天上班,很是忙碌。没想到他也象江摄影家一样轻信,听了竞高兴得脸上挂起了孩子般的天真的笑容,以至于她都为自己的欺骗行为深感不安起来。遗憾的是,从那天以后,黄诗人就关起门来做他伟大的诗人去了。 如今,她用不着欺骗黄诗人了,她不但穿上了白大褂,而且是为人之妻了,完全彻底地告别了过去。她为自己作为一个黄诗人所希望的新人站在了他的面前而感到异常高兴。她猛然发现,原来她此刻的激动是因为高兴所致啊! 大概是自己的神态和目光的缘故吧,这时范雨婷看见那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对黄诗人呶了呶嘴,示意他的背后有情况。黄诗人把头转了过来,顿时,他的两眼大放光彩,惊喜地大叫一声: “范雨婷!” 范雨婷激动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却又羞涩地低下了头。她刹那间为自己的这种心态和这种举动感到好不惊奇,莫非一个女人一经变好,她就会害起羞来? 黄诗人已经转口头去,只听他对那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说了声: “真对不起,一个朋友。” 遇见黄诗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53.遇见黄诗人 黄诗人把她称作朋友,范雨婷好高兴。她看见那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很优雅地一点头,落落大方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轻盈地转身走了。 范雨婷猜想这个女人大概是黄诗人又一个女学生,写诗的文友,也有可能是情人,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的风度修养给她留了很好的印象。女人多读点书多好啊,处世待人就是不同。而自己从小在下层长大,懒堕又使她养成了怕下苦功的毛病,所以她虽然金玉其表,但肚里的内容其实不多啊。 她不由在心里头惋叹了一声。 黄诗人张开双臂向她走,声音又提高了许多: “雨婷,我真想拥抱你!” “你是老师哟,”她心中高兴,却故意这么说,“你不怕?” “我怕?我怕什么!”黄诗人豪气十足地样子,“我是诗人,女性是诗的精灵,没女性就没有诗,没女性就没有伟大而著名的黄诗人!” “我们还是走吧。”她提议道。 现在反而是她有所顾忌。她是结了婚的女人了,她已经有了丈夫,她不能让她的霍小宝万一知道了这一幕,何况刘有财和那个刀疤脸瘦狗还在那边呆着。 她先行起步,把黄诗人带到远远的一个茶座间。黄诗人学识渊博,跟他在一起就跟与江摄影家在一起一样不会寂寞,而且诗人的嘴巴更会说话,总是那样如水涌泉喷一般,他一定会给她的无聊的夜晚带来无穷无尽的乐趣。当然,你得随便给他点一个题目,不然他讲进他的专业领域中去,听起来就吃力了。 黄诗人一坐下,她就“点题”了: “黄老师,你在这么多人面前招呼我,就不耽心别人讲你的闲话?” 黄诗人果然就“泉水”大涌。 范雨婷倒是一声不吭,专心专意地听他说创作,说诗,由此又说到恋爱和乱爱,关于乱爱,那确实没有一点好处,她曾经身处其中,吃苦不小。现在听到黄诗人讲到这方面的话题,仿佛是听一个消逝久远的梦境,有的只是一种隔世的恍忽,和对现在生活的庆幸。 等到黄诗人安静下来,她就赶紧拉开皮包,掏出“惠珍妮”要敬,黄诗人一见,马上说: “抽我的,抽我的。” 他抽“良友”,这烟劲大,他抽烟厉害。 “还好吧?”他语气温和地问。 “嗯。” 她明白这是指她的生活,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把结婚的事告诉他,她还没拿定主意怎么向他介绍她的丈夫霍小宝。 “我给你打过电话。”黄诗人吐一口烟询问地望着她,“没回音。” 她想,准是她结婚后的事了,她把手机还给了侯总经理,没当面交,是交给他公司办公室一个人的。 “手机是别人的,”她说,“还了。” “难怪。”黄诗人兴致勃勃,“今天我太高兴了,一来就碰到你。” “你把自己放出来了?”她也想知道他的情况。 “整整一百天哪!”他感慨无比,“惨不忍睹,不堪复述。” “总算大功告成了嘛。” “还有关键的一步。”他变得忧郁起来。 “还没写完?” “还没有变成铅字。” “印成书有问题吗?” 黄诗人猛吸烟,显出一种紧张烦躁状态,沉默一阵,如自语一般: “好一部伟大的天书啊,太深邃,太博大了,有几人能读懂?” “人家读不懂,那你写出来做什么?”她感到太不可思议了。 “这可是贡献给世界的智慧啊,”他满脸的神圣,“智慧是黑暗中的灯塔,人类社会现在还需要灯塔的指引。” 范雨婷简直不知道黄诗人在说些什么,她只是感到他认真得可爱,除了偶尔发起脾气来他可以威严,但大多时候有趣得就象儿童,怪有意思的,所以她喜欢呆在他身边听他神侃。 黄诗人渐渐又上了情绪,只听他更加激昂: “这完全可以成为一部惊世之作,一万五千行的长篇巨制啊,稿纸一摞半尺高,是当代的《浮世德》,当代的《神曲》,人们将听到长空中划过一声惊雷般的号角,我的雨婷。” 范雨婷不太懂这些,但还是颇有共鸣地给以肯定的点头。她一直对他给予她的关爱心存感激,她对黄诗人的迎合,就是她表达谢意的一种方式。 谁知道黄诗人是个情绪易于波动的人,他坐直的身子无力地靠回到椅背上,摇摇头叹道。 “可惜能够被我唤醒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所以,出版社很可能要犯踌躇,没有一定的发行量,他们就要亏本,亏本的生意现在谁也不愿做啊。” “那么几个月的心血不就白费了?”范雨婷急问。 黄诗人把烟头往烟缸里狠狠一摁,愤慨地说:“那些平庸之作横行于世,得意极了,而真正的文学却是难产,难产,再难产!悲哀啊,不幸啊!” 黄诗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两眼光芒四射,声音高扬: “‘乌云围着太阳舞蹈/黑暗在欢笑/光明在呻吟/狂奔吧/风/万物向苍穹祈祷/我是风/风是我!”’ “这就是你的诗?”她猜想是的。 “半月前出版社就来人取走了,至今也不吭个声,唉,凶吉难卜。" 黄诗人显得焦躁不安,这从他的手指把她的手腕越抓越紧体现得出来。 “说不定,要我自己掏钱出书。”黄诗人苦笑一声,“这就是商品经济中文人的窘况,文学的窘况!” “自己掏钱,”她心有所动,忙问,“也可以出书?” “当然,出版社就不担风险了。” “那就拉赞助嘛。” “赞助?” “我替你拉。”她冲口而出。 “你?” “保证没问题。” 她想到了侯老头,那个腰缠万贯的总经理,她有把握,老头会念及旧情的。 “大概要多少钱?”她又问。 静了一阵,黄诗人迟疑地反问: “你找谁?” “你别管,总之是个大款。”她高兴地说,“我还可以找人给你设计封面,免费。”她想江摄影家那里绝对没问题,况且诗人和摄影家本身也是朋友。 “不!” 没想到黄诗人的声音比刚才还要铿锵有力:“难道我的才华就是四个字:自费出书?这岂不是莫大的嘲讽、羞侮?我宁肯藏之名山,也决不自费出书!” “哎哟,”她叫起来,“你把我抓痛了。” 黄诗人低头一看,赶紧松开。 “对不起。”他温和地说。 “你太激动了。”她笑嘻嘻的。 “但是范雨婷,我要谢谢你,你的心真好。不过你知道,要自费出书,我有钱,但我就不,这贬低了我。” “那我们跳舞吧。”刚才她朝门口瞟了一眼,发现刘有财和瘦狗已经离去。 她站起来,对黄诗人点一下头,这个诗人的思想离舞厅越来越远,她觉得该把他拉回现实中来。 黄诗人确实立刻就从天上落到了地下。 “对对,跳舞,”黄诗人站起来跟上,“我真是太糟糕了,只顾自己哕嗦,也不管别人愿不愿听。” “我愿意听,我不是听了那么久吗?”她转身面对着他,右手搭在他的肩上,“只是现在,该是跳舞的时候了。” 黄诗人身材瘦高,体质纤弱,脸色不好,这显然跟他先天遗传以及不要命的写作生活有关。他对女人是热烈的,崇敬的,在舞场上,他绝对是个绅士,毫无猥亵之气,他每一次搂住她,都身板笔挺。他说,唯独跳舞,他不愿意像年轻人,因为举止轻浮与友情完全是两回事。 “《娜娜》读完了没有?”一边走着舞步,他一边问。 “你在说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黄诗人不回答,摇头叹息。 不过她马上就记起来了,是那本叫《娜娜》的书,黄诗人曾一再叮嘱过她,这是世界名著,能帮助她从中感悟人生。可是她一玩一乐就简直给忘了,现在都记不清那本书究竟丢在了哪里。 她“嘻嘻”地笑起来,算是向好心的诗人的一种交待。黄诗人码起了脸:“唉,雨婷,这就是你不长进的地方。如果你除了能歌能舞,还能诗能文,从而使接触你的文人心生赞羡,激发灵感,这可使我们的文学殿堂怎样地灿烂生辉啊。” “我不长进,不能诗能文,”范雨婷黑亮的大眼向他忽闪忽闪,“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你……才希望你多读点书,多明点事,”他让话题小小转了一个弯,“一是为了可以更喜欢你,再就是要你懂得怎样掌握自己的命运。我希望看见你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从灵魂上彻底摆脱混沌的风尘,使你的内在与你的外形一样美丽。你不要浪费自己,你如果达到了高度和谐,让人们知道了什么是形神兼备的美丽,你就为社会作了重大贡献,要知道,我们生存的空间里,美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说到风尘,大多数的她们,最终命运都是很惨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娜娜是个风尘女,你看她的一生……唉,你又没看。” 果然一把将她揽住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54.果然一把将她揽住 “你给我讲嘛。”范雨婷被黄诗人的语重心长所感动,她知道只有他才是从不轻视她、从来都是真心希望她有一个比现在的生活更加高尚的未来。 “娜娜曾经年轻美貌,”黄诗人沉浸到那个凄惋的故事里,“身体健康,腰身柔韧光滑,手臂和双腿结实圆润充满了活力。这大约是在227页吧,有精彩的描写。可是后来,染上了天花,孤苦伶仃、无人过问地死在一间肮脏小屋里的一张肮脏的床上,丑陋无比,浑身糜烂,脓血遍体,没人收尸。” 范雨婷一下就想到了张妹,想像着她血肉模糊的尸体,心里一难过,口中就不由得幽怨地胡乱说开了: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娶我?”不知为什么,她想到了曾经有过的要求,“光给我一本小说有什么用?” 黄诗人摇着脑袋看她: “唉,雨婷,我只好再向你重复我心中的声音:像这次我在板凳上一坐就是几个月,哪个女人能够忍受?我一进入创作状态就不理人,还经常发脾气,范雨婷,假如你跟了我,你会愉快吗?而如果是我的原因使女人不愉快,那比用钝刀子割我的肉还令我心中疼痛。反过来,即使有哪个女人毫无怨言地愿意跟随我,我也必须拒绝。家庭将给我带来负担,我不得不为了履行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而在物质世界中奔走,大量耗费我的精力。我肯定会反抗,我会放弃物质的操持而专注于精神的创造,鱼与熊掌岂能两全?我必然就会疏忽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良心谴责是件痛苦的事,于是我必将比别的父亲、丈夫付出得更多。可是我是诗人呀,做成了丈夫、父亲,就做不好诗人。而要我不写诗,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一绳子往脖子上一套,死他娘的算了……” 假如不是音乐结束,他不知还要口若悬河般地发表多久的高论,只要他一激动,就总是收不住口,大概诗人作家都是这样吧,他们写诗写书的时候,要拿多少的话出来说呀。 她以为黄诗人打住话头了,哪知这只是短暂的间歇,他们虽然停止了跳舞,黄诗人却仍停留在原处,大概是思想还没有从刚才的话题钻出来吧,紧接着又打开了话匣子。出于礼貌,她不得不做出一副专心的微笑陪在他面前,她想他可能说两句就会抬腿走路的。 “但是我需要异性,需要生命崇拜。”黄诗人抬起手臂叉开五指插进头发里往脑后流了一把,那副大诗人的高傲派头暴露无遗,“诗人不是哲学家。哲学家与异性无缘。笛卡儿、霍布士、菜布尼兹、洛克、休漠、康德、叔本华、尼采,这些家伙都没有结过婚,都是大哲学家。或者正因为他们没结过婚,才成了大哲学家。但是诗人不同,诗人与异性有着不解之缘,没有异性,就没有诗人,异性是男女诗人们永恒的诱惑。但丁、歌德、雪菜、拜伦、普希金、海涅,他们哪一个不是在女人的牵引下从而走向辉煌?诗人之所以是诗人,就因为他的激情在燃烧,异性则是拾柴的人,没有了爱情的拾柴者,诗人就冻死了。告诉你,在我这部长诗中,就有你给我留下的一束火焰,在第三章的‘女人颂’里,你让我的激情如黑云翻腾爆发出轰鸣的雷声和耀眼的闪电,你是出污泥而不染的呀,你是经历过黑暗而知道光明的可贵的呀,你的生命轨迹让我的想像插上了翅膀自由而又抒情地飞翔,整整一千行啊!” 范雨婷终于赶快打断了他,否则他肯定会再次诗兴大发,没准要把那一千行念完,你就是拿锯子都锯不断。这太尴尬了,整个舞池就剩下他俩还电线杆子似的立在中间,而旁边的座厢里早就传来笑声和议论声了,毫无疑问是针对他们的。 “你拿眼睛看着周围吧。”范雨婷略为提高了嗓音,“到处是你的观众。” 黄诗人听见她的话了,往四下一看,无所谓地耸耸肩,哼了一声,跟着她走进一间座厢。 刚坐下,乐曲就响起,舞客们纷纷离座,摇进舞池。 “出去走走。”黄诗人说,他舞瘾并不大,最大的瘾就是与人交谈,与他的崇拜者交谈。 范雨婷点点头,今晚上她最终是要把她的人生告诉他的,在街上,或者公园、河边都很合适。 刚一上街,黄诗人就爱怜地挽了她的手臂,范雨婷又高兴,又有几分担忧,现在她已不再是单身姑娘了,她成了婚妇,成了人妻。 “你不怕?”她下意识地四面看看,吐出这几个字。 “你看你看,又来了。告诉你,我不怕,别人的议论都是狗屁!”黄诗人慷慨激昂,“他们能议论什么?大不了就是你的过去。但更多的男人,比你的过去还无耻,还要卑鄙下流。我佩服那些英雄的作家,比如法国的小仲马,他敢于为‘茶花女’一掬同情之泪,莫泊桑简直是正面歌颂那位爱国的风尘女子‘羊脂球’。而我,只不过是要以行动向世人宣告:我们不能疏远任何一个我们的姐妹,”黄诗人瘦瘦的胳膊用力一挥,提高嗓门,“何况你已经告别了过去,在一个公司干着正正经经的公关小姐呢!” “对。”范雨婷肯定地点头,她心中有一股热流在翻卷,为黄诗人对她始终如一的关心,为他蔑视世俗偏见的诗人的勇气。 “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黄诗人手臂弯了一下,示意范雨婷大胆挽上。 但是黄诗人理解错了,只听范雨婷那里传出一句少有的嗫嚅: “我还是怕。” 黄诗人一下伫步,惊奇地转脸盯住她: “作何解释?” 范雨婷略一迟疑,先告诉了自己从医的事: “我不干公关小姐了,我到中医那里去了,这次是真的,决不再跑,我真的要当一名女大夫了。” 黄诗人的嘴和眼睛都越睁越大,最后竞欢呼般地大叫一声: “这怎么可以怕呢,你简直该接受我的拥抱呀!”. 说着果然一把将她揽住,一只手掌在她的背上连拍十几下:“祝贺祝贺,热烈地祝贺!” “放开我,”范雨婷窘得厉害,“快放开,我还有事对你讲。” 黄诗人放开她,笑着说; “要不是我太瘦,我非得抱起你旋它十圈二十圈不可。惭愧,惭愧。说吧,还有什么事,我听。” 范雨婷终于说: “我,结婚了。” 黄诗人一愣,慢慢地眯起了双眼,范雨婷发现他那目光好深好深,以至于深不可测地射在自己的脸上,她突然感到后悔告诉了他,她害怕她的结婚会让她和黄诗人之间产生一层隔膜,她留念自己和黄诗人友好的交往。 但她很快就释然了,黄诗人的嘴角渐渐浮上了笑容,像静水中的涟漪般一圈圈扩大到整个脸部,这是那种真心的、善意的、释怀的笑容,然后就听见他口气温和的声音: “你结婚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这是一件更值得想让我拥抱你的事。当然我暂停拥抱,因为我不能断定你现在的态度。不过,假如你愿意的话,我仍然非常乐意做你的忘年之交,不是我需要有一个经常听我教导和批评的对象,而是诗歌本身也需要女性的美丽和活泼的滋养。你,雨婷,你愿意吗?” “我愿意。”范雨婷使劲点头,她心中好感动,眼里一下子噙满了泪花。 “好了,”黄诗人长舒一口气,很欣慰的样子,“你可以不用读《娜娜》了。” 范雨婷心潮翻卷,过去她不看重别人对她的评价,可现在,一个有思想有水平的大诗人,说要与她做忘年之交,说诗歌需要她的美丽和活泼的滋养,将她抬至这么崇高的地位,这是何等激动人心的事情。 刹时间,她感到了做一个有道德的人的分量,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单独的个人在社会群体中的价值。 “哦,对了,”黄诗人想起了什么,急忙去掏裤兜,摸出了几张钞票,不由分说地递给她,“拿着,一份小礼。” 范雨婷明白他的心意,却坚决推辞: “你这是干什么呀!”她叫道,“我们之间不来这些俗套。” “结婚这样的人生大喜事,我该道喜呀!” “没必要,没必要。”她左让右推。 但是黄诗人硬把钱塞进了范雨婷那只已被香烟塞得胀鼓鼓的软皮包里,并按住她的手说: “不准再推了,大街上,可以正规地手挽手,但切不可拉拉扯扯,推来推去,这才是俗套,是大不雅。” “谢谢你的心意。”她声音哽塞地不再推辞,她收下的不是小小一点金钱,而是一份重大的情义。 “我会永远关注你的,”黄诗人说,“我的诗将向世人叙述一切。祝你幸福。” 黄诗人拿起她的手,有力地握了握,再挥挥手臂,转身走了。 望着黄诗人大步远去的身影,两行眼泪流出范雨婷的眼眶。 回到家中已经十一点。 洗了澡之后,范雨婷没有睡觉,舞厅和黄诗人带给她的兴奋还没有过去,然而,寂寞却又袭来。要是那个话匣子黄诗人总在身边就好了,想到刚才他俩的道别,顿感到一阵惋惜。 相思烧成这样的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55.相思烧成这样的 范雨婷靠在床头,皮包就放在枕边,她幽然地拿起来拉开,看到了“惠珍妮”香烟。她一包一包地拿出来,竟有九包,差点就整整一条了。她凝神片刻,终于拿了其中一包,撕开,取一支放在嘴上。 点燃抽了两口,觉得这烟很好抽。她以前抽“健牌”,没抽过“惠珍妮”,只是知道“惠珍妮”不大好弄。今天,这烟似乎特别有味,估计大概是好久不抽烟的缘故吧。但她还是告诫自己,抽完这些,决不再抽,非戒不可。 她把皮包里的钱拿出来,五张一百的。黄诗人坦然真切的态度在回味中越益使她倍感亲切,诗人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眼前,特别是他那富于感染力的声音。还想起了他的诗,想起了他关于文人和青楼女子的那些话,还有他说她可以不必读那本书了。那是本什么书?那个叫娜娜的外国风尘女到到底有多美?她后来很惨,惨到了什么模样?对呀,找出来读读,反正睡不着。 可是,那本书放到哪去了?她觉得她没有扔,但是这次大清理也没有看见呀。她把整个家仔细了想了一遍,看有没有哪个角落没有动过。想着想着,她猛地跳下床,直奔衣橱,下面的两个抽屉,里面放的是她的服装杂志、画册,她一本都没舍得丢掉。。衣服虽卖了,但她的喜爱还留在心里,留在抽屉里。她把抽屉拉开,翻了翻,《娜娜》果然夹在那些画册里,她的记忆没有欺骗她。 她拿了书回到床上。黄诗人说她可以不读这本书了,现在她反而想读。 黄诗人还说了页数,好像是227页。 她翻到那一页,读了读,看来是这一段描写: “……娜娜正陶醉在自我欣赏的欢乐中。她扭着脖子,全神贯注地从镜子里细瞧她右腰上部的一颗棕色小痣;她用手指尖去抚摸它,把身子更加朝后仰,好使那颗痣突出来,她一定是觉得这颗疙长在这地方又古怪又好看……” 范雨婷跳着读,读那些最精彩的地方: “……慢慢地,她张开两只胳膊,展现她那丰满的爱神上身,仔细端详自己的背面和正面,停下来看看两乳的侧影,瞧大腿由粗到细浑圆的曲线。最后,她竞高兴地玩起扭动肚皮的古怪玩意来。她两膝分开,左右摇摆,腰肢扭动,肚子不停地转圈,就像埃及舞女跳肚皮舞的样子……” 范雨婷“嘻嘻”地独自笑出声,这娜娜真好玩,简直就像个小姑娘。 “娜娜停止了扭动。她把一只胳膊搁在脑后,一只手紧握着另外一只手,两只臂肘向左右分开,头向后仰。他在镜子里看到她的半闭的眼睛……” 这个“他”是谁?范雨婷倒退回去一行行地找,往回翻了一页才找到,是一个叫“米法”的男人。“米法”和娜娜是什么关系呢,怎么躲在娜娜的身边看?算了管他是谁,我关心的是娜娜。 范雨婷一见“米法”就一目十行地找“娜娜”。“娜娜”倒是还有,只是再没有她的自我表演。 好美的娜娜啊! 范雨婷合上书本,眼前仍清晰地浮现着娜娜扭动的身肢。 突然她一阵冲动,把书往枕边一放,掐灭烟头,双腿一伸滑下床。 她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走到镜子面前,因此,她立刻也就像娜娜那样出现在镜子里边。 其实以前她也常常以这样的方式欣赏自己,但是今天,她似乎觉得心情有所不同,她发觉自己特别美,跟娜娜一样美,一样的丰满结实,一样的发达健壮,镜子里的范雨婷可以说就是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娜娜,一个身体雪白看不见汗毛的娜娜。 范雨婷站了好一会儿,丝毫没有累的感觉,相反,感到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头脑也越发的清醒和兴奋,甚至连这间熟悉得就跟自己一样的屋子也异常的美妙起来,仿佛彩霞飘进了屋。 回到床上,拉过毛巾被的一角,搭在肚子上。她重新把书拿在手上,黄诗人说了,娜娜最后死得很惨,这样美丽的人儿本来就不该死,结果死了,还很惨。太不可思议了,太残酷了!这个该死的洋作家,把人家写死!她急忙往后面翻。黄诗人没说在哪一页,既然是“最后”,那就翻最后吧。 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一页: “……娜娜如今单独留在里面,面孔朝天,被明亮的烛光照着。她如今成了藏尸所里的一具尸体,是一滩脓血,一团被扔在一个枕头上的烂肉,脓疤已经侵蚀了整个面孔,一个连着一个;这些脓疤已经干瘪,陷了下去,在这堆难看的烂肉上,像土地长了霉,耳朵鼻口都已无法辨认,一只左眼已经全部陷在脓疤里,另一只,还半睁着,像一个腐烂的黑窟窿。鼻子还在渗着脓液。 一块淡红的硬痴从一边脸颊上剥落下来,正好落在嘴巴里,使嘴巴歪着,变作一个丑恶的笑容。这具可怕而又滑稽的死亡面具上,美丽的头发,仍然像阳光似的闪闪发光,仿佛是金色的波涛一泻直下。爱神腐烂了……” 她不愿意再读下去。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睛模糊了,是泪水溢满眼眶的缘故,眼一闭,两行发热的泪水便直往外滑。黄诗人说,法国大作家小仲马和莫泊桑都写文章同情过风尘女、歌颂过她们当中的爱国举动,但那毕竟是有良心的作家,而一般的用金钱买欢乐的人,他们绝不会对濒于消亡的她们哪怕多看上一眼。 这是娜娜的下场,是张妹的下场,如果她不是抽身急退,也会是她将来的下场。 悲哀笼罩了她的心,她不愿意去联想。 她坐起来转动身子,面对墙壁跪在席子上,仰头而望,墙上是她和霍小宝的结婚照,粉红色的光洒在镜框上,多么美丽多么柔和啊。刚才因悲哀而紧张的心情,这时渐渐松弛下来,她站起来,伏在镜框上面,吻着霍小宝,她的幸运,她的幸福,都是她的丈夫给她的。 “小宝,我爱你,谢谢你……” 她心潮起伏,内心充溢着巨大的满足和感激。 她重新靠回床头,已经一点钟了,她关了灯,躺下盖上毛巾被。谁知眼睛闭着闭着又大大地睁开了,她没有一丝的倦意,只觉得整个身子里里外外都漾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舒服感,丢下这种舒服感去沉入梦乡,似乎太不划算,而且在黑暗中她也仿佛看得见一幅一幅的美景,而她自己就是置身于这种美景之中的焦点人物。 她好快意啊!和刚才站在镜子前的感觉一模一样,甚至更欢悦。 她当然不会料到这是“惠珍妮”中的某种物质在起了作用,更是不会想到这是那两个粗鄙的家伙暗中发起的不露痕迹的进攻。 倦意终于袭来,但这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昏睡的前奏啊!如今,眼泪开始常常伴随着范雨婷,每当黄诗人的那些话响在耳畔,她就恐惧得掩面大哭。然而一犯瘾,她又立刻向魔鬼投降。半截身子都已经下水了,还顾得上两只鞋子混不湿吗?当毒瘾解除,进入飘飘欲仙快意澎湃的境界时。她更是破罐子乱摔了。 这就是黄诗人说的毒品对人的意志力的摧毁,它使人主观上和心理上都对它产生巨大的依赖。 范雨婷成了一个被毒品俘虏的陀螺,顺着惯性无可救药地在这个慢性自杀的日子中旋转。 意志在这种旋转中彻底崩溃,毒瘾在这种旋转中增加着次数,过去的一天一次已不能满足她的需要,现在她每天早中晚至少各犯两次。 最突出的问题是钱,现在她每天少说也要在瘦狗那里丢三、四百块钱才过得下去。可是来钱的门路却没有几条,工农兵学商,她一样不会。 道德的飞速堕落里,结婚前的一些男人像浮出海面的泡沫,打着旋儿飘到她的意识中问。 没有丝毫踌蹰,她立即给侯总经理打电话,那老头子是个大款。 “是我。”她尽量娇声娇气地说。 “是雨婷?你在哪里?” “街上。” “有事吗?” “你不想我了?” “可望而不可即呀。” “我到‘枫园’来。” “我没听错吧?” “想不想嘛?” “想想想。哎,我来接你。” “老地方。” “下午五点。” “不,现在。” “这是上午啊,才十点,正忙。” “我想……” “那就,我十一点准时来。” 十一点她在枫桥巷口钻进了老头子的车。一见面,侯老头不觉一惊: “雨婷怎么瘦了?” “女人瘦点不好吗?”她向他抛个媚眼。 “你脸色不好,苍白,白中带灰。”他发动了汽车,却没有开,手扶方向盘侧身盯住范雨婷仔细打量。 “是有点苍白,”她一字一句纠正,“但不是白中带灰。” “我是说,你好像有点疲倦?” “相思烧成这样的,嘻!”接着她就催他:“快开,快开。” 中了套儿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56.中了套儿 汽车奔驰起来,一会儿就越过了枫桥,那个用美丽悲怆的传说铺成的桥面,在如今的范雨婷眼里,只是一块普通的长条麻石铺成的风雨古迹,不包含任何或深刻或沉郁的启迪。 侯老头忍不住又在提问,这问题似乎更应该弄透彻,无论是因为小心还是好奇。 “他呢?”他说。 “拜拜了。”她知道问的是她老公,于是张口即答,为了省事。 侯老头果然“哦”了一声,放心了,汽车开得格外的轻快,就跟他的心情一样。 枫园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范雨婷也没心思去注意变化不变化,她一心想的是赶快上床,拿了钱就走,家里已经没“吃”的了,万一瘾一上来,怎么得了…… 事毕,范雨婷下床去,打开侯老头那只小型密码箱,取出钥匙,很熟悉地开了保险柜,柜里躺着两叠钞票,佰元的和伍拾元的。啧啧,好多的钱呀,她感到心瓣尖尖都颤抖起来,眼睛则欢喜得发亮。 她迅速在面上捻了三张佰元的,正要关门,却突然犹豫着没把门推上去。现在她的心不是在颤抖而是在越来越快速地猛跳,她下意识地往床那边瞟了一眼,老头子仰躺着盯着天花板抽烟,好像在出神,丝毫没注意这边。 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快地抽了一张伍拾元的,大约只有半秒钟的停顿,又在佰元那一叠上抽了两张。她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似的,竟然左一张又一张忙乎起来。她终于不敢再下手了,强迫自己毅然地关上了柜门。 她把钱匆匆放进自己的皮包,赶快又扑到老头子身上…… 毒品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使之寡廉鲜耻。谁说的?是那个黄诗人。 范雨婷拿了侯老头八百元,也不过三天就花光了。其实这不是拿,是偷。她再不敢打电话给老头子了。 但如果“断顿”怎么办,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呀。恐慌驱使她赶快给老汤打电话,她干脆直截了当地对局长说: “我离婚了。” “你说什么?” “我想自由。” “你……” “我希望你来,和以前一样。” “我……” “怎么,不想?” “我,忙。” “你不想我想,我要你来!” “那就……” “那就来。” “好,好,上哪儿?” “我这儿,晚上。” “好吧,晚上。” “别带礼物,我需要钱。” “唔,唔。” “别笑我,汤哥哥。” 老汤在夜幕的掩护下近十点钟才潜入枫桥巷122号,他不像从前那样,一见范雨婷就两眼闪闪发光,口中滔滔不绝,如情郎般向她倾吐衷曲。今天晚上,他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似的,准确地说是心神不宁。 “怎么回事,打不起精神?”范雨婷有些奇怪。 “有点累,事情多。”他努力笑一笑。 “原来你是害怕哟。”范雨婷撇撇嘴。 “风头上。”老汤说。 “你来我这儿,悄悄来,悄悄去,神不知,鬼不觉。” “小心为妙。” “有谁跟踪你,揭发你?你手下那个科长?” “还有谁?老婆。”老汤耸一下肩,“她有所察觉了,警告我,只要被抓到,先把我的官闹脱,再跟我离婚。” “她这么狠心?”她觉的这些夫妻真有意思。 “离婚我倒不怕,难道我汤某人还找不到老婆?但是如果乌纱帽被撸了,要想官复原职就再没这个可能了。”老汤的表情真的有些担心,甚至有些悲观。 范雨婷想了想,安慰地说: “好了,好了,别想那些了,快……” 她一声呵欠,这是犯瘾的前奏,她一下子想到钱,她要带上钱赶快到瘦狗那里去。见老汤还在迟疑,她突然深怕他起身走了。 老汤愣了半天神,然后慢慢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三张百元券。 “走了。”他艰涩地笑一笑。 直到老汤的脚音在小巷里消失了好几分钟,范雨婷才回过神来。呸,撒谎,按什么待?明明是心虚。不过她也顾不上生他的气了,她把三百元钱往兜里一揣,抬脚就直奔瘦狗那里。 范雨婷没有找江摄影家,尽管她知道他一定会慷慨地给她钱的,却不知为什么,几次拿起电话又都搁下了。他虽也是男人,却是浪漫的艺术家,他需要的是浪漫热情给他以艺术刺激的对象。但她自知已经失去浪漫的兴趣,她觉得她无法在摄影家面前表现出昔日的热情和活泼。 找陈医生?一想到他,她就立刻摇头否定了,他那母夜叉老婆好的,她不愿也不忍心给陈医生增加麻烦。 过去常来常往的老熟人中,就只剩下刘有财了,一想到这头猪,她已不是厌恶而是满腔仇恨,她苦难的根源完全在于他,是他伙同瘦狗把她拖下水的。对瘦狗,她得依赖,对刘有财,她除了憎恶,还是憎恶。 后悔已来不及了,世上确实不卖后悔药。明知被鬼牵着,却还是要一步一步跟着走。她哭,哭过之后,仍然是被那个圈子控制着恶性循环地走下去。 她也想到过节省,不再注射,还是跟当初一样,抽“烟”。在瘦狗那里,那种特制的“惠珍妮”,一百元一盒,那时一天抽六、七支,一百元可以过三天。然而现在,抽“烟”已不解瘾,只可以稍为止疼止慌,时间也极短暂。而要驱除致人死命的痛苦和达到向往之极的快乐境界,除了注射海洛因,别无他途。 戒掉?那可不容易。 可抽屉里,钞票终于全部没了踪影。 她扑向大衣橱,她春夏秋冬每季还各留了一套衣服,都是高档的,她把它们取出来,放在床上。衣服极漂亮,款式绝对在几年内不过时,去年才时兴的,成色跟新的一样。 皮衣是花一千六百块钱买的,皮质好极了,新疆的绵羊皮,手感舒服,柔软得如丝绒一般,这是一件墨绿色的束腰长大衣,穿在身上,又精神又有派头,又苗条又显得饱满。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冬装,卖衣服的时候,典当行经理曾指着这件皮衣要买,开价一千,她舍不得卖,留下了。而现在,她顾不得穿衣了,她得“吃饭”,比吃饭更重要的“吃饭”。 秋装是一套纯羊毛进口毛线套裙,花了九百九十九元,织了美丽的图案,江摄影家也夸毛衣漂亮,有欧洲风味。 西服套裙是春天穿的,西服紧身毕挺,裙是那种拖至脚踝的敞口长裙,鲜艳地桔红色,款式和做工简直无可挑剔,这是一套可以出现在任何场合的服装,华丽、典雅、妖娆。老汤曾带她出席过一次舞会,那晚上,歌舞团也来了许多女演员,别看她们着装新潮,派头十足,结果统统都被她给比了下去。 她成了舞会上最注目的女人,她受到的邀请最多,甚至有一位陌生的男士还为她点歌,而这种大献殷勤的举动在那天的舞会上竟然仅此一例。 老汤得意地对她说:“整个舞场,就看见你这一片彩云飘来研去,也不知飘亮了多少男人的心。”当然她漂亮的脸蛋和性感的身体是吸引男人的重要因素,但这套衣服为她增色不少,却是不容怀疑的。 这套衣服也值一千三百元,典当行老板也看上了,愿意花八百元买下,她差点就答应了。也许是那次舞会给她留下的美好记忆太深刻的缘故,出于对这套衣服的感激之情,最最便宜的就是这件进口真丝面料的连衣裙,是刘有财付给她的,标价八百二十元,的确是华丽无比,胸和裙据都诱着很好看的花纹,妇人穿在身上则是贵妇人,姑娘穿在身上则是春姑娘。 面对这些服装,过去的日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不禁泪水潸然。范雨婷啊范雨婷,你为什么要结婚? 体内的燥热和恐慌之感猛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急急忙忙找来一只旅行包,把衣服叠好,放进去。当她正要拉上拉链,不知是哪一根神经起了作用,她把西服套裙又拿了出来,也许是一看见它就能唤起她的骄傲,或者就是希望有一天穿上它再现风流。总之,她把这片桔红色的彩云留下了,她隐隐感到,似乎这是留着一片美丽的希望。 三套衣服,只卖了一千元,皮衣和裙子等于是白送。 毕竟手头有了一千块钱,她感到踏实,有了信心。她揣着钱,到瘦狗那里去。 阳光火辣辣的,她没感到热。 还卖什么? 音响、电视机可不能卖,家俱可不能卖,霍小宝回来他们还要一块过日子。范雨婷猛然想到“迷尔1000”,自从她获得高级享受之后,那珍贵的香水也失去了魅力,被冷落在一边。 卖吧,卖吧,说不定还能卖点钱,这不是法国超级香水大师叫什么简?帕督的专为全世界一千名贵妇人制作的吗?七毫升四百美元,她这儿是十毫升的百分之二十的稀释剂,她顶多用了一毫升,还有纯品“迷尔1000”一点八毫升,一百美元要值吧?五百人民币要值吧?五百,她又可以快活一两天了。 瘦狗吃独食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57.瘦狗吃独食 范雨婷握着香水瓶兴冲冲地到了典当行。香水倒是香,典当行一个营业员识别香水显然是外行,他怀疑地看着香水瓶,只出五十块钱,说是他准备个人收买,准备送给女朋友试试。这简直让范雨婷倒抽一口冷气:五十块钱管什么用? 正在这时门外有两个女人声音传来,一个说。“好香啊。”另一个说:“是香水。” 随着声音,一高一矮两个穿着时髦的中年妇女走进当铺。 “香水是你的,哪儿买的?”高个子妇女问范雨婷。 营业员笑道: “她拿来当。还没见过当香水的。” 范雨婷脸一红,忙说: “我一个朋友有瓶好香水,她请我帮她换点钱。” “卖的?”矮个子妇女上前一步,“给我看看。哟,法国的。” 范雨婷立刻说: “叫‘迷尔1000’,很贵的,你闻闻,好香。” 高个子妇女拿过去闻了闻说: “也许是冒牌货,但确实香。” “多少钱?”矮个子妇女问。 “五、五百。”范雨婷有些畏缩,这是营业员给她的挫折所产生的影响。 “这样吧,两百块,卖不卖?” “好吧,好吧。” 范雨婷的想法已经非常单纯,香水再好,对她又有什么用,只有钱才能解决她的问题。两百元虽少,总归是一笔钱,已经比五十块钱好多了。 范雨婷接过钱转身欲走,忽又停住脚步,好像有一种愧疚之情,感觉亏待了那香水,于是回头恳切地向两个妇女说: “这真的是名牌香水,在耳后、腋下点一小滴就行了,可别到处抹啊。” 两个妇女笑了,同声道: “谢谢。” 两百块钱,严格说来,按现在的“吃”量,她一天也维持不下去。范雨婷的目光不由落到了手指那枚钻戒上,那射眼的光芒刚一进入眼帘,她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为自己的无情而哭,为自己的堕落而哭,为自己的可耻而哭。我对不起你呀,小宝,我是个坏女人,我害了你,我早就说过不能爱你,你为什么要娶我呢?那个书生想要娶浣纱女,不是也白费光阴了吗,我也是枫桥边的姑娘,我们枫桥边的姑娘都不配跟着好男子,我们都是祸害呀…… 她没有再与典当铺的营业员交涉,直接找到那个经理。她心如死灰,话也懒说得,只是把身份证、发票和钻戒放在他面前,便木木地坐在一旁。 经理看了看发票,拿起钻戒仔细端详,好一阵才问: “要当?” 她默默地点点头。 “七百块。”经理说。 她默默地点点头。仅两个多月的时间,二千三百八就贬值到七百元,差不多丢了三分之二。然而她的心早就痛得麻木了,感受不到刺激了。 经理见状,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定要当?” 她默默地点头。 停顿片刻,经理竟然动了一丝恻隐,叹道: “这样吧,九百。” 她依然是默默点头。这就能使她高兴吗?别说加二百块,就是原价,就是高价,她的心也只有落泪。 “走吧,下楼去,我给你办。” 经理似乎也不想处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 范雨婷这才开口: “我想,一个月之内,来赎。” “行,行。”经理说。 走出典当行,范雨婷恍恍惚惚,满脑子都是她和霍小宝新婚之夜的情景:霍小宝让她闭上眼睛,她感到是一枚戒指戴在了她的中指上,睁眼一看,啊,是钻石!钻石虽小,但光芒却亮得射人。 霍小宝搂着她,吻着她说:一年纸婚,两年棉婚,三年皮革婚,五年木婚,十年锡婚,十五年水晶婚,二十年银婚,五十年金婚,六十年钻石婚……她不由低头看看左手,手指上空空如也,她才记起,刚才她已经交给典当铺了,换了九百块钱。 不,她一定要把它赎回来,赎回来! “嗤”地一声,范雨婷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她站在一辆出租车前,车头离她不过两米。 司机怒气冲冲从车窗伸头出来,刚要发作,却见是一位忧郁的美人儿,叹口气,也就缓和了。 “小姐,走路可要注意啊。” 范雨婷却把这话当作一句警句似的双关语来听了,刹那间鼻梁一酸,泪水模糊了眼眶。 司机深感诧异,忙说: “小姐,上车吧,我送你。” “谢谢。” 她头一低,赶快走了。 她加快了脚步,直奔一家有电话的店铺,她必须给霍小宝打电话,在钻戒没有赎回来之前,他不能回枫山。 这次电话一拨就通,双江饭店舞厅江经理让她等一下。一会,经理告诉她,霍小宝不在房间。范雨婷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一个人。 “江经理,你那里有个唱歌的女孩子叫蓝馨吗?” “有,是化肥厂的。” “知道她的电话号码吗?” 江经理告诉了她。 化肥厂的总机替她找到了蓝馨。 “我叫范雨婷,我们见过面。” “你是范小姐?啊,你找霍小宝吧,他在,我劝也劝不住,他又来扛化肥了。” “你能让他来接电话吗?” “行,你等着。” 好一阵,才听见霍小宝气喘吁吁的声音: “雨婷,是我,你在哪里?” “我在枫山。”她哽咽了,“你怎么还去扛?” “雨婷,别哭,别为我担心,我的腿好了,一点问题也没有了。我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周医生都说你不在。” “嗯嗯,我也是。小宝,别干了。” “好吧。但是雨婷,你知道吗,我来这儿一个多月了,你猜,我挣了多少钱?” 她没有吱声,在她眼前晃动的,是小宝的那条裹了纱布的腿。 “告诉你吧,一千七百多块。我明天回来,把钱存银行去。” 她一听慌了,想起了这次电话的目的。 “小宝,你……我……你可以,暂时不回来……” “可……雨婷……” 她赶紧说; “小宝,你以前的想法是对的,早一天挣够了钱,早一天回来,我们再也不分开,我也在抓紧时间背药书,我想基础打好,上培训班的时候,就不吃力了。” “那……也行,雨婷,明天我把钱给你寄回来,寄一千五……” “别别,小宝,别寄,千万别寄。”她大声阻拦。 “好了,雨婷,我再干半个月,就回来。” “嗯,我爱你。” “我也是。” 回到家,她哭得昏天黑地,她恨不得世界末日到来,把她,连同周围的一切,全部毁灭。 走投无路的范雨婷终于被迫向刘有财乞求了。 刘有财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洋洋自得地看着坐在床边的范雨婷。这尤物可怜巴巴的样子,使他欢欣鼓舞。 他故意晃动着夹在指缝间的“惠珍妮”烟,他以为这个女人马上就要“噗嗵”一声跪在他的面前,无法自抑地哀求他分给一两口,于是一只绵羊用不着他去追捕,便会自觉自愿地成为他的口中之食。然而奇怪的是,范雨婷仅仅是精神消沉地望着他,纹丝未动,看不出有什么不顾一切的症兆,他不觉问道: “不想来一口?” “我要钱。”她突然说。 怎么,她不感兴趣? 刘有财这才想起,他一直在十分有把握地等待范雨婷的到来,可是这一等却是大半个月。莫非她戒掉了? 那么……他突然警惕地盯住范雨婷,眼光落在她的左手胳膊上。他看见了那些斑点。他懂,那是针眼。他更懂那是因为什么而留下的。 “你去瘦狗那里了?”他突然问。 “没有。” 刘有财一下站起来,奔过去,捉住她的一只胳膊,厉声问: “没有?这是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她立刻挣脱,极不耐烦: “别耽搁我。” “妈的,老子……” 他抓起话筒,拨了号码,一会儿,就接着骂开了: “瘦狗,你他妈的太不够意思了……什么?你还装傻……你吞独食!……撇开老子做手脚,算什么玩意?……你没碰她?你大概还要说狗不吃屎吧?……为了我们俩?你还要我相信你的话?……你别把老子惹烦了……你敢!……老子不虚你……你吓三岁小孩,奉陪!” 刘有财挂了电话,气得喘气。 刘有财双手叉腰,看着范雨婷,他眼中有欲火。 他气呼呼地脱了衣服。 范雨婷平静地说: “钱,我要钱,我不会再借你的衣服穿。”她之所以能够如此平静,是因为她的目的非常明确。 “会给的。”说着就要扑上去。 “先给。”她伸一只手挡他。 “快说,多少。”他粗声道。 “四百。” “涨价了?” “菜市场上小白菜都涨了。” “给你!” 刘有财从裤兜里掏出皮夹,抽了四张钞票。范雨婷伸手接了,顺手放进枕边她那只皮包里。她从容得很,一切是那样的驾轻就熟,一切是那样的麻木不仁。 那是因为她如今须臾离不得的金钱! 从刘有财那里得来的钱,范雨婷决不动一分,她要赶快把钻戒赎回来。但是买白粉的钱呢?现在她每天的开支少说也得三、四百块。瘦狗竭力怂恿她把家里能卖的都卖掉,甚至房子都可以不要了。 天天过神仙的日子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58.天天过神仙的日子 “要房子干什么,”瘦狗说,“枫山这小地方有什么好,瘦狗我带你走,保证你天天过神仙的日子。” 不不,她再也不卖家中任何一件东西了,等霍小宝回来,她就再也不出来了,守着他过日子。 她只好答应瘦狗的另一个建议,就在瘦狗家中鬼混,以挣钱用。 那次在这里跳舞的那个男人,一见是范雨婷,顿时激动得浑身打抖,两手在胸前不停地搓来搓去。在一连串的唏嘘之中,男人的喉头反复在那里蠕动,而他的目光更是光芒万丈,亮得仿佛触手可及。范雨婷很真实地感觉到这目光实际上是一双手,在下流地剥她的衣服。 “婷妹,还记得我不?” 范雨婷从没有去记过这个男人,或者说已经把他忘了,但是当他一出现在面前,她却又十分清楚地回忆起他来。他是第一个拿针管往她胳膊上推的男人。 “不记得了。”她冷漠地说。 “这样你就会记得了。” 跳舞男人冲将过去,鲁莽地上来搂她。 雨婷突然双手把跳舞男人一推,说: “来一针。” 跳舞男人双眼朦胧,含混不清地说: “好,好” 范雨婷坚持: “快点,快点。” 跳舞男人定定神,看范雨婷身子侧躺着,双肩在抽搐,也就无可奈何地站起来。 他走进卧室,一会就出来了,推推瘦狗,说: “喂,眼睛睁开,没葡萄糖了,安定也没有,啥都没有了,只有干粉粉。” 瘦狗眼睛睁了睁,复又闭上,咕哝说: “上街去买嘛。” “没那个精神。起来,起来,找点出来。”跳舞男人拖他的一只胳膊。 瘦狗不耐烦了,大声说: “你就那么笨,矿泉水嘛,你用得完?” “矿泉水?” “冷开水、自来水我们都用过。去去去。”说完头往沙发里埋,再不理睬了。 跳舞男人又进去,出来时,手握针管和一张湿毛巾,走近范雨婷说: “起来嘛,喂你一针。” 范雨婷浑身无力,小腹巨痛,气短心慌,烦躁地呻?吟道: “少噜嗦,快点!” 跳舞男人坐下来,拿起她的胳膊,用湿毛巾擦了擦,一手箍紧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拿针头一挑,就推进去了,动作熟悉。 “你来一针,我也来一针,我们共享欢乐。”他说。 跳舞男人给范雨婷注射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了自己。 范雨婷需要钱,要钱赎她的钻戒,要钱买白粉过日子,所以她很是被动,有一种应付了事的想法。但没过多久,毒品起作用了,她的热血渐渐沸腾起来,欣悦感如海潮冲击心脏,她在地板上乱滚,嘶声喊叫,从屋中央滚到屋角,又从这一角滚到那一角,直到筋疲力尽,脚酥手软。 范雨婷盯着天花板想,天啊,谁知道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她快乐一次,清醒一次,生一次,死一次。快乐的时候,哪怕地震来了,也要抓住快乐不放;清醒的时候,后悔得痛不欲生,恨不能杀了自己;生其实就是发誓只吸最后一次毒,一定让灵魂脱离炼狱;而死就是劫难来临之际,脑子里只有求仙求乐一个念头。 她的心理和生理就这样周而复始地在灾难中循环。她彻底陷入毒品布下的强大罗网不能自拔。 然而更大的劫难还在前面等着范雨婷,这才是一场真正的毁灭,仅管这是在偶然间降临的,但谁能说这里面没有包含某种必然的因素呢? 刘有财这一天约范雨婷,他一说,范雨婷就满口答应,她已经完全回到从前的角色中去了,或者说她和原来的确已经成了鱼水关系,她再也无法容忍自己有一分钟的清冷和寂寞。 刘有财还邀请了另外两男两女,不过舞厅老板提醒他们,小心点好,最近风声紧,扫黄行动全国展开,万一联防队查起来,他这份家业就完了。 因此刘有财他们在包房里也就有所收敛,他们喝酒,吃点心,磕瓜子,唱卡拉0K,除此之外,没敢有更大的越轨行为。但他们不知道,当范雨婷第一次和刘有财出来跳舞时,就惊动了一双眼睛。这是一位老人,坐在沙发角落处。老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刻不离范雨婷,他甚至站起来走到柱头边,像侦探似的紧靠柱头阴影,隐蔽地打量范雨婷。老人由惊讶到愤怒,最后退回去跌坐在沙发上,悲哀地仰面长叹一声。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霍小宝的父亲。 霍小宝的父亲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场合,这次,创陆投资者来玩。但他坚持不进包房,他就呆在外面舞池里,如坐针毡,度秒如年,硬着头皮。 看到了范雨婷,霍小宝的父亲一阵心绞痛,他甚至不是痛恨这个女人,“儿媳妇”这个词与他无关,他是为他的儿子霍小宝的堕落而痛心疾首。 看到范雨婷,霍小宝的父亲心惊肉跳,汗毛倒竖,这就是与他的儿子结婚的那个女人?!原来竟是个……他几次都想破门而入,却又深怕看到那一番情景,万一霍小宝也置身在那个不堪入目的污秽场景中呢? 如果儿子从包房里冲出来了,那就太可怕了。现在他唯一的侥幸就是但愿霍小宝与此无关。 范雨婷是因为毒瘾快犯了才和刘有财提前离开舞厅的,她要去刘有财那里过夜,准确地说只是和他睡到半夜,她还要去瘦狗那里解瘾。今晚上她要刘有财付五百块钱,这样,她就有九百块钱,明天她将立刻去典当铺把心爱的钻戒赎回来。 看来霍小宝没在这里鬼混。霍小宝的父亲松了口气。但是儿子在哪里唱?两个多月他没有霍小宝一点消息,单位说他请了病假,在家养病,他的“家”在哪里?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要拯救他,他要找到他! 霍小宝父亲顾不得和同来的人打招呼了,立即尾随在范雨婷与刘有财之后,走出歌舞厅,他今天非采取行动不可。 范雨婷和刘有财出门就钻进一辆出租车,霍小宝的父亲也招手让一辆出租车停下,坐上之后立刻吩呼司机跟上前面那辆。他觉得自己成了外国侦探片的角色了,悲哀又一次向他袭来。 范雨婷和刘有财在“巴黎韵时装精品屋”下车,刘有财揽着范雨婷的腰肢,两人在人行道上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刘有财掏出钥匙开卷帘门。 看来这不会是霍小宝的那个“家”,霍小宝也决不会在这扇门见面。霍小宝的父亲猛跨一步,喝了一声: “站住!” 刘有财和范雨婷吓了一跳。吃惊地回过头来,刘有财很快就气愤起来: “老头,你干叫什么?” 霍小宝的父亲威严而又鄙夷地伸手往边上一指,对刘有财厉声道: “你给我站一边。”然后指着范雨婷,声音更加逼人。“你,站过来!” 范雨婷终于认出这位老人是谁了,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僵直得如冰棍一般,只有眼睛越睁越大,随即冷得浑身筛糠似地发抖,这回可是比毒瘾犯了更加让她恐怖。 刘有财破口大骂: “妈的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就要冲过去。 范雨婷双手用力把刘有财一推,转身飞快地跑了。 小宝的父亲居然也不顾风度地紧追不舍,但他最终还是依靠出租车才挡在了范雨婷的面前。 范雨婷脸上已经挂满泪水,求饶似地望着霍小宝的父亲: “我……” 霍小宝的父亲喘着气压低嗓音打断她: “你不用说了,……恶心!告诉你,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没兴趣,但是,你要把霍小宝交出来!” “我爱他……”范雨婷双手捂脸,“呜呜”哭起来。 有行人在朝他们侧目,霍小宝的父亲非常恼火地加重了口气: “马上告诉我,快,他在哪里?” 范雨婷只是摇头,哭得越来越伤心。 “快说,在哪里?”霍小宝的父亲猛地提高嗓门,暴躁的情绪按捺不住了。 范雨婷心头一骇,双手一下从脸上拿开,脱口而出: “他不在家。” 果然如此,上帝保佑!霍小宝的父亲马上又狠狠地问: “去哪里了?” “双江镇。” “干什么?” “打工……” “他去外面辛辛苦苦打工,你在家里干什么?!” 范雨婷再度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间渗出来,滴滴嗒嗒落在地上。 “你太残忍了,你毁了我儿子的前途!快说,打工的具体单位?!” “双江饭店……” “干什么?” “舞厅……” “电话号码?” “不,不,他不在双江镇,不在,不在……” 她一下子惊恐万状地哭喊起来,再一次朝前飞跑。 这回霍小宝的父亲没有追赶,那些行人已停下来观看,他这才意识到什么,顿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头一埋,匆匆离开。 范雨婷逃回家中,惊魂不定地惶惶缩在沙发上,绝望而又恐惧,脑子里一忽儿一片空白,一忽儿乱麻一团。但有一点却是清晰的,可怕的事很快就会发生,绝对地无法避免。 美人,你亏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59.美人,你亏了 范雨婷太害怕了,立刻想到了逃跑,干脆一逃了之,可是往哪儿逃?她突然想起了瘦狗的话,瘦狗说过可以带她走……不,不,不走,她绝不走,她不能离开霍小宝,这是她和他的家,她哪儿也不去! 她急忙从沙发上起来,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把针管、胶管、棉花,甚至还有一小袋约一克的白粉,统统装进一只塑料袋里,走出家门,毫不可惜地扔进了垃圾桶。 剩下的就是明天一早去把钻戒赎回来,九百块钱……啊,钱呢,刘有财那五百块还没拿到手呀!她顾不得什么了,今晚非得把钱弄到不可。她跑出门,给刘有财打了个电话。 “我马上来。”她焦急地说。 “你不来事情说得清楚吗?”那边拖着声音说。 到了刘有财那里,范雨婷不抱希望地恳求他: “借给我五百块钱吧。” 果然刘有财“嘿嘿”笑道: “我没有借钱的习惯,但我愿意公平交易。” “好吧,记住哟,五百。” “那个老东西是谁?”刘有财粗鲁地问。 “你别管!”她烦躁地一口堵回去。 “他要是跑慢一步,老子这一拳出去就要送他上西天。” 刘有财骂骂咧咧地把四百块钱扔在枕边: “这是四百。若还要,明天再来。”他说。 范雨婷傻呆呆地不知应答。 刘有财恶狼一般向她扑去。 范雨婷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当铺把钻戒赎回来,可是还差一百块钱,思来想去,只有去找瘦狗。 瘦狗开门让范雨婷进屋,往沙发上一坐,就懒洋洋地去拨电话。 “借点钱给我,”范雨婷说,“一百块。” “缺钱?好说。” 瘦狗打完电话,晃着二郎腿轻松地又道: “这不,钱就来了。” 范雨婷一个呵欠,这是宣告快犯瘾了,她把胳膊伸给瘦狗,一脸的乞求。 “婷妹的事,我是有求必应。” 瘦狗说着站起来,慢腾腾走进屋去。出来时,操作也是慢腾腾的,一边惋借地摇头道: “美人,你亏了,你在枫山这鬼地方亏了,如果肯去广州、深圳,你便是要啥有啥,区区一百块钱,还得张口问借……” 范雨婷心烦意乱,嚷道:“快点,快点!” 瘦狗晃着手上的针管,懒声懒气地说: “婷妹,听我的没错,走出枫山,海阔天空,这东西,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那还不容易。” 也不知为什么,范雨婷居然问了一声: “真的?” 瘦狗立刻来了精神: “哄你半句老子就是条真狗!” 当范雨婷意识到自己是在问什么的时候,立刻就摇起头来,不再言语。 范雨婷痛苦而烦躁地大叫道: “不听,不听!快给老子打,快!” 瘦狗也不恼,甚至很有点自信地说: “没关系,没关系,我瘦狗是个大好人,帮别人的忙,我是全心全意的,什么时候需要我,我什么时候都帮,我等,耐心地等。” 又有人敲门,瘦狗示意范雨婷别做声,自己轻手轻脚走过去往门上的猫眼瞧,然后把门拉开,一个中年男子一闪身进了屋。 这男人中等个子,黑皮肤,扁平脸,但是派头十足,花衬衫和白短裤都是高档货,头发梳得溜光,手上戴两枚硕大的金戒指。瘦狗对他特别客气,很尊敬地一口一个“乐公”,又是递烟,又是点火。 但是,来人却把目光死死落在范雨婷身上,眼睛在他那张黑脸膛上熠熠闪亮。 “这就是婷妹。”瘦狗见状忙作介绍。 “久仰芳名,久仰芳名。” 来人一口广东普通话,微欠着身子,装得很有些教养。 “这是大名鼎鼎的乐总经理。”瘦狗转向范雨婷介绍。 范雨婷只是点点头,她没心思交谈,她瘾发了,还要去赎钻戒。她拉了瘦狗就往里边去,一进卧室,迫不及待地拿了胶管往自己胳膊上套。 “也好,你自己动手,我去陪陪客人。” 瘦狗说完走了出去。 注射完毕,范雨婷躺倒在床上,什么钻戒呀,回家呀,霍小宝呀,霍小宝的父亲呀,所有的担心和害怕全都从脑子里一扫而光,她一心想的就是舒服感的来临。 瘦狗进来,坐在床边,抚摸着她说: “你看他怎么样?” “谁?”她笑着问。 “乐公,乐总经理。” “什么怎么样?” “他在广州,有金山银山,花一百辈子也花不完,五百块钱一克的那玩意,他也舍得买给你‘吃’,让你‘吃’饱‘吃’好。”。 “他干吗要买给我?” “你真是脸蛋好看脑袋不开窍,他最近死了老婆。” “又怎么样?” “你想过神仙的日子,就跟他走呀,笨猪。” “跟他走,去广州?” “是你的福气,他看上你了。” 乐总经理笑眯眯地走进里屋,显得彬彬有礼,只是眼光燃烧着贪婪的火焰,他和颜悦色的,嗓音很好听: “姑娘,我听说了,一点小意思,请笑纳。” 他掏出皮夹,从中抽出一叠钞票,很随便地说: “这是一千块钱,就别提‘借’那个字了。” 范雨婷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瞪着那叠钞票。 “拿着吧,看乐总经理对你多好。”瘦狗说。 乐总经理捉起他的手,把钱放在她手掌上。 范雨婷低头再次看着手中的钱,心里涌起一阵伤感,假如早有这一千块钱,她也不会去找刘有财了,也不会被霍小宝的父亲撞见了……对了,她还要去赎戒指,还要回家。“我不要。” 她站起来,把钱还给乐总经理,只是动作不是很坚决。 “乐总经理喜欢你嘛。”瘦狗把她伸着的手拉回来。 “那我就借,以后还。”范雨婷也实在不想让这笔钱就这样轻易离开身边。 “随便,随便。”乐总经理手一挥。 “还用还?”瘦狗凑在她耳边笑嘻嘻地说,“跟了乐总经理,他的钱还不就是你的钱。” “是的,是的。”乐总经理连声应道。 “跟他?”范雨婷望着皮狗问。 “去广州。” “不,我哪儿也不去,”她拼命摇头,“找走了。乐总经理,这钱,我借,谢谢你。” 赎回钻戒没费多大周折,当铺经理很讲信誉。 但回到家,范雨婷却惊呆了,霍小宝坐在沙发上,悄声无息地,如一个游魂野鬼。他的样子也如落魂一般,两眼深陷,目光失神。见她回来,他立刻抬头,大睁双眼,焦急而又惊疑地审视她,仿佛渴望得到什么答案。 范雨婷明白,事情果然来了,霍小宝肯定是接到其父电话后特地赶回来的。她心口一阵痉?挛,内心害怕,手脚僵直,就这么呆呆地立在门口。 霍小宝两眼一闭,痛苦而失望地垂下了头,紧握双拳。哦,那个书生一见十年后的浣纱女也是这样吧,在那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青楼,在那笙歌悦耳的香房。今天的姑娘为什么与古时的女子一样,还是守不住自己的誓言,还是守不住自己的爱?时间为什么对痴心的男儿那么残酷,要一刀一刀零剔碎剜地阉割他的一颗赤心? 范雨婷仍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一副听天由命的驯顺,只等暴风雨的来临。 然而霍小宝的第一句话却是: “我洗个澡。” 范雨婷回过神来了,忙说: “我给你拿换洗衣服。” “我自己来。”他疲倦地说。 “我去给你开热水器。”她又要进厨房。 “我自己来。”他还是这么一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 范雨婷惶恐不安地看着霍小宝脚步无力地走进厨房,她咬紧嘴唇,泪水溢满眼眶。 她赶紧出门买菜,割了一斤多肉,买了两个牛肉罐头,切了一半卤鹅,一只烧鸡,买了些蔬菜。回来时,霍小宝已经洗好澡躺在床上,仿佛已经侧身睡着了。她小心地唤了两声,没见他动,她不敢去碰他,就进厨房做饭。一边做饭,一边流泪。现在她特别的伤心,也不知是特别的内疚,还是特别的自怜。 做好了饭,范雨婷坐到床边,她知道霍小宝没有睡着,他睡着了有轻微的鼾声,而此刻却声息俱无。 “小宝,起来吃饭了。” 她轻声唤道,并拿手推了他一下。 霍小宝一下翻身坐起,两只脚在床下胡乱划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拖鞋,他默默地走向饭桌,默默地坐到桌边。 她给他夹菜,他手中的饭碗下意识地一缩,还是那句话: “我自己来。” 这几个字像一支支利箭,他每说一道,就仿佛是往她心里发射一次,她的心已被刺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范雨婷希望他问她,该来的惩罚就早来吧,然后她就向他解释,虽然是撒谎的解释,也比现在这种潜伏着危机的沉默气氛好得多,这种沉默,就是一只羔羊被绑在猎人的案板上,当那一刀迟迟没有宰下来时,羔羊心里所承受的巨大恐慌啊。 但是霍小宝始终低头扒饭,不多说一个字。 你是天下少有的大美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60.你是天下少有的大美人 吃了饭,霍小宝又上床面朝里边躺下了,范雨婷想了半天,一咬牙自己脱了,蹑手蹑脚地爬上床,紧挨着他,象一个担心打碎了珍贵器皿的孩子。 几分钟后,她想把他扳过来,他却显然在拒绝。她忍着内心的伤痛,硬把他的手拿起来放在她滚烫的胸脯上,他的手像装有弹簧一样,又自动缩了回去。 范雨婷绝望了,这种气氛,还不如他打她,狠狠地打,或者骂她,暴风骤雨般地骂,即使是打骂得她满地乱滚乱爬,血流全身,都比这种不明不白地沉默的鞭答要舒服一万倍啊。 她撑起半边身子,伏在他的肩头上,语言已经是一种哀求了,说: “小宝……” 霍小宝的声音微微发颤,显然是在竭力控制某种情绪,他既没回头,连眼睛都没睁一下,只听他厌烦地说: “我累了。” 范雨婷痛楚地躺回枕头,心儿碎成了一地玻璃碴。 然后,一个阿欠冲口而出,眼里飘过一团黑色的迷障。糟了,她一个滚翻从床上爬起来,毒瘾提前犯了,这是往往会有的情况,遇到心情不好或受了刺激,毒瘾差不多就会提前发作。 她决不能在霍小宝面前出丑,决不能让霍小宝看见她在不贞的罪过以外,还有吸毒的劣迹。她站在屋中央手脚忙乱地穿衣服,无论泪水怎样的汹涌、她都只能暂时离开自己的爱人,别无选择。她穿好衣服,留了一张纸条,上写: 小宝: 我去诊所请假。 你的雨婷。 搁下笔她再不敢耽搁一分钟,一埋头,匆匆奔了出去。 开门的不是瘦狗,是另一个男人,范雨婷在这儿见过这个男人。男人一见她就面带微笑地让她进屋,示意她沙发上请坐。 这时听见里屋一个女孩子坚决的声音: “我不干!” “啪!” 是一声耳光,显然是煽在女孩子脸上的,因为女孩子立刻尖声哭叫起来: “我要告你,你这里是吸毒窝子,我要给你端出去……” “啪!”声音更响。 “要告,就是要告!”声音已近似于惨叫。 “啪!啪!” “要告!” “啪!啪!啪!” “要,告……”声音弱了,连哭声听起来也很困难。 但是耳光声却越发强硬,而且响了四下,又增加了一下。 范雨婷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一耸身冲进屋去,那个男人做了个想拦的姿势又没认真拦,范雨婷顺利地站到了瘦狗的跟前,她大声叫道: “够了,你狗日的悠着点!” 瘦狗怒气不减,看都不看范雨婷一眼,凶声凶气地,声音更大: “给我出去,不管你的事!” 说罢举起巴掌还要往女孩脸上煽,范雨婷在霍小宝那里窝着的一肚皮委屈化成了现在的愤怒,她一个箭步跨上去,双手把女孩抱在怀里,望着瘦狗的眼睛透射出一股不要命的凶光,骂他的声音远远高于他刚才的分贝: “你狗日的不得好死!!” 瘦狗一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就顺坡下驴,收回手掌,向女孩教训开了: “我瘦狗已经是死过了几次的人了,还在乎你告?看,看清楚,这伤疤,杀人杀出来的,这儿,看,还有。告?老子八大块卸了你!” 女孩在范雨婷怀中瑟瑟直抖,嘤嘤哭泣。女孩看上去顶多只有十七、八岁,两边脸上发红的指印清晰可见,而且肿了起来。 范雨婷狠狠瞪了瘦狗一眼,对女孩说: “你走,他敢把你怎样。” 瘦狗并不阻拦,只是冷笑一声说: “可以走,我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还钱,欠了债总得还吧,一千,也不多。” “我还。”范雨婷几乎想都没想,张口就说,她觉得这女孩太可怜了,“我帮她还。” “哟,操大姐大呀,”瘦狗仿佛挺干脆,“行,我只要能找到人头收钱就行。” “走吧。”范雨婷对女孩说。 可是女孩却走不了了,她在范雨婷怀里抖得更凶,呼吸骤然加剧,眼睛一翻一翻的,一脸的恐惧,比刚才挨打还要害怕得厉害。范雨婷心中一冷,不用猜,便知女孩是犯瘾了,她此时毫无办法,她自己的瘾也来了,呵欠之下,全身虚脱得一下就站不稳了。 望着这两个被魔鬼玩弄的姑娘,瘦狗得意地哈哈大笑。 “姐姐:我、走不了了……” 女孩哭哀哀地对范雨婷说着,突然“噗通”一声跪在瘦狗而前,拼死拼活地拉着瘦狗的裤腿,声音都紧张得变了调: “我不告了……我听,我听……快,烟,烟!” 瘦狗把手垂下去拍拍女孩的脸,语气也缓和了: “这就对了嘛,怎么就这么不懂事,这活就把你苦了?要你挑了?还是要你抬了?好,把脸擦干净。” 女孩急忙拿手在脸上胡乱揩了几下,反而把鼻涕口水连同泪水糊了一脸,她身体像上紧的发条似的,在地上痛苦不堪地扭来扭去。 瘦狗把一支“惠珍妮”烟点燃后,插在女孩嘴上,女孩立刻拼命吸起来,一口接一口。渐渐地。她的身体舒展了,面部平和了,甚至露出醉迷迷的笑容,一副神魂飘游舒服极了的样子。 瘦狗喊了声: “进来吧。” 外面那个男人应了一声,滋滋地钻进里屋,盯住躺在地板上的女孩,“唏嘘”地直搓手。 瘦狗转脸对范雨婷说: “出来” 范雨婷说: “我有急事,立刻要走。” 瘦狗疑惑地看她片刻,脸上展露出和气的笑容,放了电话,走过来说: “婷妹嘛,另当别论。” “给我打,快点,”范雨婷说,“钱先欠着。” “好说,好说,婷妹的事嘛。”瘦狗却并没有“陕点”,而是很有耐心地站着不动,继续说话:“其实你这是自己不爱你自己,自己亏待你自己,我送你去广东、深圳,让你嫁个大款哪点不好?在枫山和你那个穷小子过紧巴巴的苦日子就好?给你讲,那些广东佬儿、香港、台湾老板,对内地妹喜欢得很哟,你只要靠上一个,何须你这欠来欠去!” “快给我打吧。”范雨婷哭起来,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股辛酸而压抑的感觉在隐隐作痛,“我求你了。” “行,行,我对你是特别优待。” 瘦狗满意地在范雨婷脸上摸了一下,进屋去了。 里面传来一种微弱的仿佛在艰难忍受的“嗯嗯”声,显然是那个挨打女孩发出来的。范雨婷只盼瘦狗快点出来。 倒是那个女孩子先出来了,女孩子长相一般,皮肤黑,她一见范雨婷,立刻头一低,长长的披肩发就把整个脸遮住了。但马上她又抬起头,对范雨婷感激地看了一眼,才开门走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那男人和瘦狗才一块出来,两人彼此点点头,男人也走了。 瘦狗的脑袋对范雨婷一歪,说: “进来吧。” 范雨婷马上跟了进去,范雨婷很想臭骂瘦狗几句,要他别再做伤天害理之事,但是这时她心慌极了,她迫切需要解决的是自己的问题。 瘦狗给她注射了,胶管一松,她转身就跑,瘦狗也不拦她,而且很温和地说: “我对你永远是特殊待遇,因为你是天下少有的大美人。记住,乐总经理在等你。” 匆匆地跑回家,一路上,范雨婷很担心霍小宝起来去周中医的诊所寻找她的行踪。还好,进屋看见他还躺在床上,她赶紧把那张纸条揉了,扔进撮箕。 她的眼光在厨房的餐椅上凝住了,那个高靠背木质包皮坐垫的餐椅,是他们结婚装璜屋子时买的,一共两把,一人一把,相对而坐,但现在其中一把的靠背上,一根木条被打折了,凑上去看,断口处有几缕干涸的血迹。 她什么都没想,脑子里风啸浪吼,也不可能想什么。她跑到床面前,看见霍小宝露在被子外的右手背上,果然有一团皮开肉绽的伤口。 她双脚一软,瘫在地上,脑子嗡嗡乱叫。她想象着在她走后,悲极气极而无法出气的霍小宝,是怎样地用尽全身力气向着这个椅子发泄着他的愤怒啊,只那么一下,如此坚硬的杂木椅条就被打成了两半。他没有把愤怒打到她的身上来,如果打到她的身上,她会无怨无悔地接受,哪怕从此被打进阴间。 她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也不知霍小宝到底睡着了没有,她昏昏沉沉地爬起来,想把他推醒,又怕看见他那张阴沉疲倦的脸。她想起他洗了澡,决定去给他洗衣服。 她心神不宁,神不守舍,给衣服打肥皂,几乎涂完了一整块肥皂还不住手,也不知自己在干些什么。 “我自己来。” 是霍小宝的声音,她一下惊醒,一抬头,霍小宝已经来到身边,近乎于无礼地把衣服抓了过去,抓住就狠狠地搓。 “我来洗,”她低声下气,“你去休息。” 她伸手拿衣服,被霍小宝用胳膊肘挡开。 “刚才我去诊所请假了。” 她怯怯地说,紧张地拿眼睛瞟他,他一声不吭,只是狠狠地搓衣服,好像根本没听见有人在说话。范雨婷喉头一哽,泪水出来了,她连忙回到屋里。 最大的温存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61.最大的温存 霍小宝晾好衣服走进来,范雨婷把头扭到一边,擦干泪水。霍小宝站在屋中央,好像在想什么,一会,他说。 “我出去一下。” “我和你一块去。”她站起来。 可是霍小宝已经转身出了门。 当大门传来关门声,范雨婷再也无法控制,放声大哭起来,那种绝望的阴影紧紧笼罩心问,再也驱散不开。她对前途已经无法把握,因为深感要想戒毒是难上加难。但是她却毫无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哭,茫然无助地哭。 突然她的心一阵抽紧,害怕得连哭声也嘎然而止,霍小宝肯定去他父亲那里了,一想到他父亲,那冷酷之语就响在耳畔,直令她毛骨悚然。啊,小宝,是我害了你,是我毁了你,我是祸害,我该死! 那个逃避的念头再次从她的心底冒了出来,而这次她竟然没有去推开它,她反而在想这个问题时平静了好一阵子,直到意讽到这种平静是来自一种解脱感时,她才又一次失声痛哭。 霍小宝回来了,原来他买菜去了,范雨婷很惊奇他这一行动,他还有这份心思?菜很丰富,有她最爱吃的剔骨鸡爪和蟮鱼,还有两瓶啤酒。 霍小宝进了厨房就再没有出来。范雨婷怯怯地走过去,见他正在洗菜,便试着靠近水池,拿起一把蒜苔来择。霍小宝没说那句“我自己来”,算是默允了。于是范雨婷连忙去拿围裙替他围上,他也没吱声。 做饭的整个过程,他们配合很好,就是没有说话,不过气氛不再那么沉闷的严峻。 吃饭的时候,霍小宝倒了两大杯啤酒,范雨婷的脑际突然一闪:这莫不是告别酒?看他那样从容的样子,莫非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但她的心只是颤抖了一瞬,立刻就平静了,这是一种安宁,一种卸下了沉重的良心包袱的安宁。告别,于他于己,都是一种最好的、最快的、最简单的、最根本的解决办法。 只是当她望着霍小宝时,她的心立刻引起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当然这不是动摇,相反更坚定了她离开他的决心:霍小宝疲乏得厉害,面容悴憔,目光浑浊,这不仅仅是身体虚弱的表现,更是由于灵魂备受煎熬的结果。 她愿意接受他最严厉的惩罚,只要对方心里痛快,这样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就可以减轻自己良心上的负担。可是霍小宝连一个指桑骂槐的字眼也没有。他说话了,口气平常,只谈他在双江镇的见闻,而且看不出他是在谈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就好像他今天完全是一次正常的回家。但范雨婷是知道的,他的内心绝对是另一种情况,是凄凉的黑暗,是浓重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可见他是用了多大的克制力。她不知道他的克制力能够持续多久,但她总感到有事情要发生。好在她已经有了赎罪的准备,那就是:由他怎样发落,她绝对心甘情愿。 一会儿,霍小宝停了话音,拿筷子指指蒜苔炒蟮鱼; “吃吧。” “嗯。”她点点头,拈了一片蟮鱼,也许非常鲜嫩,但她嚼在嘴中,却一点没昧。 “剔骨鸡爪。”他又说。 “嗯,谢谢。”她回答。 越是客气,越是不祥,她越是渴求般地等待着。 什么也没有等到,只听他又继续关于双江镇的话题。 “我在双江镇,”他说,“时间不长,知名度还不小了,真没想到。"他甚至笑了一声,“前天,有个跑运输的个体户为儿子娶媳妇,指名请我去吹婚礼进行曲,不到一个小时,给了我两百块钱的红包。要是天天有这样的好事就对了,半个月你的培训费就够了,也不至于让我在双江镇呆这么长时间。” 他嘴角挂起一丝艰难的苦笑,直到这时,霍小宝内心的伤痛才露了一点点出来。范雨婷嗅到了那话语中的潮湿味,话语是穿过泪雨传出来的。 她把杯里的酒一口气喝干,又斟一杯,再喝干,尽管是啤酒,一定的酒力还是有的。她感到喉咙发热,不知怎么的,眼睛也干涩起来,一眨,眼眶立刻泛潮,而且越来越模糊。终于,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滴落下来。 霍小宝放下筷子,站起来,把凳子移到范雨婷一方,然后坐下,伸出一条手臂把她搂在胸前,她的头一下埋在他怀里,抽泣得更加厉害,紧紧抱住了他。 霍小宝抚摸着她的头,喃声道: “我再不走了,我再不走了,我为什么要走呢,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我不应该啊。愿谅我,雨婷!” 她放声哇哇大哭,哭声汹涌澎湃,流出了几多释然,流出了几多辛酸,也流出几多深深的感动和自我的谴责。他们紧紧拥抱,沉浸在各自的心思中,在霍小宝一方,他和解了,他的自责和谅解都是真心的;范雨婷则在心里凄苦地悲叹:晚了,小宝,我永远欠你一笔债。 直到睡觉前,他们始终没有去碰那个共同都害怕的话题,越是敏感、越是具有伤害性的事情,干脆不要提及,他是这样想的,她也是这样想的。 他的宽宏大量是与生俱来的吗?不是,从小受压抑的家庭气氛,择偶时遇到的几次阻碍,无形中都使他深受伤害,受过伤害的心,最能体会到别人的心,每个人在环境下生活都不易,这是他骨子里的认识。并且,要伤害一颗心是太容易了,他在家里不是经常受伤害吗,而要修复一颗心,那就是难上加难。 因此不能轻易伤害,不能轻易割舍。即使自已被狠狠地伤害了,也要以君子待人的礼道,去对待那另一个人,因为有个前提,你是深爱她的呀,爱她,就包括爱她的缺点,爱她的偶尔失足。 关键的是,你是个男人啊,男人的坚强不只是应该在体力上胜过女人,而应该在心理上有巨大的包容。即或是女人错了,即或你有一百条理由,但你是男人,你的宽容胜过你的拳头一百倍的力量。 那传说中的枫桥巷的浣纱女,书生明明知道她背叛了他,可他宁愿选择与她同归于尽的道路,因为他坚信,除却那包裹在她身上的肮脏以外,她实际上依然有一颗等待的心,这颗心在淤泥里滚,脏水里溅,但内核是没有改变的。改变的是她周围的环境,而你也是她的环境的一部分,她的过失,难道就没有你的过失的因素在里面吗?是复杂的环境使她心灰意冷,是你的不慎造成了共同的爱巢的塌陷,那么除了让她自醒以外,你有什么过于苛责她的理由呢? 她是错了,她在往他们两人的感情上泼污,她应该被责骂一百次,狠揍一千回,但这都不管用,都不如她的自省的力量来得彻底。 这就是霍小宝的心理动因,这就是他与她和好的个性基础。 范雨婷是感受到了丈夫的巨大的爱的,那巨大的宽容就是巨大的爱的海洋,在她接触过的男人里,有谁还会以这种态度来对待她?他们甚至心安理得地容忍她与别的人男人厮混,还相互介绍,呼朋唤友,引来其他的男人一起蜂狂蝶乱。但霍小宝是她的丈夫,他竞能张开双臂象包裹她的身体一样包裹她的灵魂的背离,这是何等的胸怀,需要何等的毅力,一句话,他是付出了何等巨大的创痛,忍受了何等巨大的打击,来承受这个意料之外的伤害,又是何等伟大的爱心,促使他做出这种超常的举动。 范雨婷芳心破碎,就是当牛做马给他做十辈子奴仆,也不能报答他的恩德于万一啊!他越是这样待她,她越是下定了脱离他的决心,她只能悄然远走,她的灵魂只有在痛苦的煎熬中离他远去,让他对她彻底绝望、让他在一万个诅咒中最后彻底把她遗忘,直到重娶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妻子,才算是一种无法弥补的弥补。 但在离开他以前,她要尽一个妻子的责任,要给她的最亲的亲人以最大的温存。 就在她抱紧霍小宝吻他的身体的时候,万恶的毒瘾却偏偏开始发作。刹那间,她感到特别的恐怖,她怎么敢在这种关键时刻往瘦狗那里跑?可是假如不去,这一关又怎么过?这是鬼门关呀!心情的紧张反而使她的毒瘾来得又猛又快,她直喘粗气,口吐白沫,泪水长流,五官也痉挛得歪扭。这一过程确实来得出乎意料的猛烈,不到两分钟,她竟然脑袋一偏,在床上昏了过去。 霍小宝大惊失声,拼命叫她摇她,却没使范雨婷苏醒,他吓呆了,当范雨婷又一次浑身颤抖时,他才想到赶快送医院。但是又怕途中的颠簸会给范雨婷带来更加可怕的不测,于是猛地跳下床,穿上衣服,一个人飞也似地跑出家门。 他首先想到的是周中医。好在同住西城的周中医的诊所就在另一条不远的大街上。他敲开周中医的门时,已经累得脸色煞白,虽然他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含糊不清,但是周中医只听他说了几句,就什么都明白了。 好一个妩媚的少妇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62.好一个妩媚的少妇 周中医这儿可没有毒品,连“杜冷丁”也没有一支,那是医院控制使用的镇痛剂,他只好带上两支“平痛新”。从眼前的年轻人所描述的症状,周中医知道范雨婷的毒瘾已经十分严重,纵是加大剂量给她注射两支“平痛新”,也仅仅是可以勉强缓解一下,远不能根本解除她的苦难。 霍小宝带着周中医赶回家,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进门一看,床边呕吐了一地,范雨婷正挣扎着下床。 “雨婷,周中医来了。”霍小宝大叫。 范雨婷一脸的泪水,一脸的痛苦,一脸的绝望,她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人还没站稳就直往门口扑。 “你去哪儿?”霍小宝喊道,“周医生来了!” 他慌忙抱住她,而她则拼命掀霍小宝,拼命嘶叫: “放开我!放开我啊!” 她披散头发,五官狰狞,样子可怕极了,身上只有裤头,裸着上身,赤着双脚,完全像疯了一般。 周中医高声说: “小雨婷,我是周中医,我给你打针。” 一听打针,范雨婷停止了片刻,随即又哀嚎起来: “快,快,给我打,给我打。” 霍小宝这才有可能把范雨婷架回床上,赶紧拿毛巾盖住她赤裸的身体。 周中医给范雨婷注射了静脉,她的呼吸渐稍平缓,可是痛楚的表情却未能从她脸上消失。过了一阵。她不再身上发抖。她望着周中医,不说话,只是流泪。 “小雨婷,你要好好治病。” 周中医同情地拍拍她的手,站起来,向霍小宝告辞。 霍小宝跟出大门,焦急不安地问周中医: “周医生,她得的是什么病?” 周中医迟疑一下,终于没有说什么,只低声道: “跟心情有关,你要多关心她,多和她说话,会好的。记住,多关心,多谈。” 返回房间,霍小宝把范雨婷紧紧搂在怀中,他为自己今天的态度悔痛不己,他只当是自己把范雨婷委屈成了这个样子。他的泪水扑簌簌地直往下掉,不停地说: “原谅我,雨婷,原谅我。” 范雨婷一听,眼泪如决堤一般,汹涌得不可控制。这是哪跟哪啊,明明是我伤害了他,他反而检讨是他伤害了我,世界上,再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男人了呀!然而这么好的男人却被自己亲手背叛,自己真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雨婷,我们再不分开了,”他紧紧抱着她,嘴里不停地发着誓,“明天我去双江镇,把东西带回来,再不往哪儿走了。我想好了,我还是回教育局上班,晚上就到火车站的舞厅吹萨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晚上你也和我一块去,中场休息时我们还能跳舞。钱慢慢攒,培训费是攒得够的。我明天去双江镇,晚上最后为他们演奏一次,后天上午,就永远回到你身边了。雨婷,好生活是属于我们的,听到了吗,是属于我们的。” 范雨婷的头有些昏沉起来,是针药的镇静作用在发生效力,但有一个念头却是清醒的,她不能睡,这是最后一夜,她要好好伺候她可怜的丈夫。 霍小宝两眼噙着泪花,显得异常激动: “我不能没有你,雨婷,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无法生活!” 范雨婷对他点头,竭力露出微笑,但她的心在流泪,在滴血,她的灵魂在一个巨大的火炉里煎烤,她闻到了自己身上发出的烧焦味。 范雨婷送霍小宝上了火车,一个车上,一个车下,彼此伸手紧紧相拉。范雨婷不住地拿手绢揩泪水,霍小宝则安慰她,他明天上午就回来,他们从此再也不分开。 火车启动,范雨婷挥泪告别。看着霍小宝挂着的笑脸,想到他还不知底细,这一别,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不由一阵悲切,两眼一花,差点没有站稳。 “小宝,保重!” 她默念了一句,一转身,拼命地跑出车站。 她直扑最近的一部公用电话,拨通了市文化馆。 “江老师,是我。”说话时她还在发抖。 “范雨婷!”摄影家的声音略显吃惊,“真是你吗?” “下午我到你家里来。”她急忙说。 “有、有事?”摄影家变得迟疑。 “我让你拍。” “什么?” “我让你拍照!” “范雨婷,真的?!”迟疑不见了,变成了欢呼一般的声音。 “我下午来,最迟三点。” “好,好。” “准备好,我一来你就拍,抓紧时间。” “好,好。” 放下电话,范雨婷家也没回,直接上了瘦狗家。 瘦狗最初还不相信范雨婷的话,才一天的时间,怎么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当他终于发现这是一个事实时,仰面大笑得差点摔倒在地板上。成功了,他手中没有办不成功的事情,这将是他卖出去的姑娘中最高级别的一个,一笔大价钱呀; “我要马上走。”她大声说。 “行,三天之内。”瘦狗扬声答应。 “不,最迟明天一早,我必须离开枫山。” “那……” “你快把乐总经理找来。” 瘦狗没打电话,出去了约莫半小时,乐总经理跟他一起进来了。 “雨婷小姐,”乐总经理喜滋滋的,“我太高兴了。” “你不会骗我?”范雨婷看着他。 “我明媒正娶。”乐总经理把胸口拍得“绷绷”响。 “你要对我好。” “你如果要看我的心,你可以拿把菜刀来剖开我的胸膛。” “我们马上走。”她急切地要求。 “我也和你一样着急,”乐总经理说,“你看我总是在笑。晚上十二点有趟车,我们走。” “你和你老公怎么处理?”瘦狗想起关键问题。 “我会办。”一股酸水涌上鼻腔,范雨婷极力忍住没让它爆发成嚎啕大哭。 瘦狗突然凑在她耳边小声说: “麻烦的话,老子去把他报销了,正好报那一刀之仇。” “你敢!”范雨婷猛地如母狮一般咆哮起来,“告诉你,你要动他一根毫毛,老子杀了你全家!” “好好,不就不,我也是替你作想嘛。”瘦狗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转向乐总经理,“乐公,就看你怎么谢我这个媒人了。” “亏不了你。”乐总经理“哈哈”一笑。转过来对范雨婷殷勤地说,“雨婷小姐,去我饭店的房间吧。” 范雨婷哪能现在就和他去,忙说: “我还有事,晚上十点,你在这里来接我。” “也行,”乐总经理十分豁达,“雨婷小姐,十点整我准时等你。” 范雨婷让瘦狗给她打了一针,她得在江摄影家面前保持一个蓬勃旺盛的精神风貌。 她在街上饱饱地吃了一顿午饭,回家后好好地洗了澡,然后就静静地躺在床上,她数着数字让自己入睡,尽力驱赶毒品带来的心中的亢奋。 一点多钟,她醒来了,感到精神振作,只是脸蛋比以前消瘦和苍白了些,想着这段时间她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鼻子又一阵发酸,但是她强迫自己把泪水咽了回去。 她把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这是她新婚时的发型,然后匆匆地走出家门。 江摄影家以一种非常热情而又崇敬的态度迎接她,他让她坐下休息,递一听冰镇饮料给在她手中,接着坐在她的对面,目不转睛地打量她。 “变了?”她问。 “瘦了点。”他点头说。 “丑了?” “更美。” “我今晚就要。”她说。 “要什么?”他以为是指模特儿报酬,马上补道,“现在就可以给你,五百,六百、一千……干脆你自己说,随便多少都值。” “我不要钱,给我一张照片,七点钟我来拿,行不行?” “行,行。”摄影家连声答应,“加班加点也要把它洗出来。” “那就开始。” 范雨婷把饮料一饮而尽,然后起立脱衣服。 摄影家激动得眼眶都有点潮润了,为她对他的信任,为她对艺术的贡献,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啊。 一切都是准备好了的,隔光很好的窗帘拉上,屋内有空调,温度刚好使身体感到舒适,墙壁挂一块很大的黑色金丝绒,顶着天花板倾泻下来,一直覆盖了大半边地板,屋的四角和顶棚都有灯光。 摄影家让范雨婷站好,灯光一亮,在黑色的背影下。范雨婷简直白得耀眼,如一尊有弹性的玉雕。 “太美了!太美了!” 江摄影家赞叹不己,赶紧调整好灯光,然后上去教她摆姿势。 他惊奇地发现她的双肘有许多针点,不解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 “输液输的,”她说,“我病了一场。” “太遗憾了。”他惋惜地摇头,不过马上又说,“没什么,一会儿你这样,右手抬起来护着你的胸部,这儿,对……这样,那些斑点就看不出来了……等一下,我给你戴副假发。” 这是一头又黑又浓长得几乎拖地的假发,他给她在头上戴好,把长发从左肩搭过来,黑色的假发如瀑布经过肚腹流下来。 东方维纳斯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63.东方维纳斯 范雨婷个子高大,虽比以前瘦了点,但仍不失为丰满健壮,肩头圆活,腰是黄金分割,丰隆略宽的臀使其两侧的曲线显得格外迷人,两腿颀长而圆润,更是妙不胜收。现在,她胳膊上的遗憾已被巧妙地掩饰,整个身体,光洁无瑕,光彩照人。 江摄影家让她面带微笑,略显羞涩。 他敢说,在当地,像这样体形完美的女模特儿,绝对难找。 “啊,好一幅《东方维纳斯的诞生》!” 摄影家兴奋地赞叹着,开始调整焦距。 范雨婷却突然说: “别忙。” “怎么?” 摄影家抬起头,担心地问,他最害怕他的“东方维纳斯”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要这个。” 范雨婷把假发摘了,走过去放在屋角的地板上,回到原处,垂手直立,说: “就这么拍。我原本是什么样,就拍成什么样。” “你愿意?”摄影家吃了一惊。 “把发髻给我拍出来。”她稍一侧头,松大的发髻露在了侧面。 绝了,好一个妩媚的少妇。 “你这么重视你的发髻?”摄影家不由地问。 “嗯。”她点点头,非常肯定。 “那就这样,”他走过去,指导她,“请抬起你的两条手臂,去梳挽你那美丽的发髻,侧着脸儿看着我,仿佛你在对镜梳妆,露出甜蜜的向往表情,因为你的思绪已经飞到了远方,你是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娘……对呀,一幅《新嫁》!” 江摄影家为灵感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新题目感到无比兴奋,他几乎是跳着舞步地走到相机前,重新调焦。 新嫁?范雨婷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晚上的情景,她让霍小宝闭住双眼,挽好发髻后,转过身去让他重新睁开眼睛看,霍小宝说:“好漂亮啊!”她则说:“从今天起,我正式出嫁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睛一眨,两行泪水挂落两腮,刚一睁眼,相机“咔嚓”一响。 摄影家立刻抬头,惊问: “你……” “没什么,”她歉意一笑,强迫自己稳住情绪,她一定要把自己最好看的样子留给霍小宝。 她对江摄影家郑重地点一下头,说: “你继续拍吧。” 回家的路上,范雨婷特意买了一本信笺纸,回家首先要做的,就是写离婚书,写信。 她先写了离婚协议书: 霍小宝和范雨婷经协商后自愿要求离婚,请批准。 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给街道办事处主任夏姨写信: 夏姨: 我走了,再也不回枫山了。我配不上霍小宝,请你一定给我们把离婚办了,离婚书是我亲笔所写。我辜负了你的希望,我不值得原谅。 范雨婷 然后,正式给霍小宝写信。她心潮起伏,悲痛得眼泪长流不止,她要在这个最后的时刻,给自己的亲人留下最后要说的话: 我的小宝: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远走他乡,我对不起你,我是个坏女人。但是我真心爱过你。现在,我不值得你爱了,我很坏,你把我忘了吧。你在这份离婚书签字,我们就离婚了。你一定要去办,我求你,你应该过真正幸福美好的家庭生活。这房子是外婆留给我的私房,你收下吧,你住也行,租出去也行,卖掉也行,这是我的真心,也是我的歉意。产权证给你,这封信就是证据。钻戒我不要,随你怎么处理,我们没做上六十年夫妻,只做了六十天夫妻,就看成是老天的安排吧。小宝,恨我吧,把我忘掉。祝你幸福。 坏女人雨婷 她一哭一写,一条干毛巾早被泪水浸湿。她停下笔,取下手指上的钻戒,放在信笺上,多美丽灿烂的光芒啊,她的耳边又响起了霍小宝呓语一般的陶醉之音: “我们做六十年夫妻就够了。” 她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没一点力气,就这么瘫了一般靠在椅背上,只有悲恸的泪水,如溪水“汩汩”地流淌。 不管你是悲伤也好,快乐也罢,周期性的毒瘾,一到时间说来就来。她已有准备,事先从瘦狗那里把注射器具和那诱人的毒药带了回来,她举起针管,恨不得一针扎进自己的心窝。扎死自己。她恨死它了,然而她的力量是那样的可怜,她战胜不了这强魔鬼!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在注射完毕之后,把针管狠狠摔在地上,摔成碎片。 她接着收拾东西,除了夏季的换洗衣服、洗漱用具和化妆用品,什么都不要了,一只旅行袋就装完了她的全部行装。 收拾停当之后,她便静下来仔细思考还有什么遗留之事没有,她果然想起一件事,她和霍小宝那张一千五百块钱的存单已被她取完花光。现在她身上还有七百多块钱,她只留了零头,整整七百块全部放在了信笺上。 暮色降临,范雨婷要办最后一件事了。 她打“的”到东城,按响了江摄影家的门铃。门一开,只见摄影家虽显疲倦,却兴奋得两眼发亮。 “快来欣赏,快来欣赏!” 摄影家一把将她拉进屋。 是几张黑白照片,放得很大,贴在墙上,显然摄影家刚才正在“欣赏”。照片上的她,肌肤雪白,却又层次分明,细腻清晰,黑、白、灰三个层次掌握得恰到好处,立体感强,连她也为自己如此的好看感到惊讶。 “你不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 摄影家象小孩子一样雀跃,沉浸在自己的辉煌成功中。 其中有一张是流泪的,他也把它放得很大,那两滴泪珠好透明,好像正在往下淌,伸手就能接住似的。她不由得走近了些,她想去给自己擦眼泪。 摄影家跟了上来,沉思地说: “结果还是这张最好,最真实动人。新娘出嫁是要哭的,我居然抓住了这刚刚流出来的眼泪,知道吗,摄影是瞬间的艺术,你捕捉到了那决定性的一瞬,你就获得上帝赐予你的成功。” 她也觉得这张好,那是告别的泪,痛苦的泪,愧疚的泪。 她的泪真的流了下来。 “我就要这张。”她说。 “行,不过,你……” “一个女人总要留点青春的纪念。” “对,对。范雨婷,我能发表吗?” “随便。” “太谢谢你了,”摄影家再次欢呼,“我真想对你下跪,这是拜倒,对美的拜倒,对无私之勇的拜倒!” 他把这张二十英寸的长条形黑白照片装进一只特制的硬纸盒里,交给她时,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一件事: “对了,把这张也带走。” 江摄影家拿来一幅二十英寸的照片,是一张时装照,彩色的,也是范雨婷的,穿的就是那套曾在高档次舞会上大出风头的桔红色西服套裙。虽然范雨婷偏爱花枝招展,但她仍对这套服装的优雅有一种特别的喜欢。这是摄影家今年四月份给她拍的,她有一张五英寸的。眼前的这张放大了,好看多了。 “怎么样?”江摄影家问。 “喜欢。”她淡淡一笑,轻声说。 摄影家根本没注意范雨婷的表情,只顾把照片拿在手上,远距离欣赏,啧声赞叹: “这两幅作品,摆在一起,可说是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范雨婷心想,也好,两张都留给霍小宝吧。她默默地把这一张也装进了纸盒。 “我给你报酬。”摄影家说。 “不要。”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我总要报答你的。” 她什么也没说,拿上照片,道了再见,出门就走。 她以为办完了最后一件事,结果,当她回到家哀伤地环顾这曾经温馨而现在却如此凄冷的房间时,她一下又想起了许多事,急忙坐下来,又开始写: 蓝馨小姐: 看得出来,你喜欢霍小宝。我不配她,我们离婚了。我将到远方,永不再回枫山。你如果愿意,就照顾他吧,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没这个福份。 谢谢你! 范雨婷 接着她一口气分别给江摄影家、黄诗人、陈医生、甚至老汤等人都各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她永远离开枫山了,请他们看在她面上,多多关照霍小宝。 唯独侯老头子她没有写信求助,她偷了老头子的钱。 然后她就在给霍小宝的信后面加了几句:小宝: 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去找下面这几个人,他们都各有各的神通,不要不好意思。 最后写下几个人的姓名、职务、地址、电话号码。 想到的事情都办完了,她提起旅行包,拿上那几封信,跨出门槛,带上门。在走过天井时,她脚步停了一下,这一停,耳边又听见了那悠扬的萨克斯,那是《爱情的故事》,是她和霍小宝的故事,哪知他们的爱情竟是这样的短暂。 她忍住泪,毅然拔腿。 “嘭!”大门关上了。 这是她住了二十年的家,是给她带来过新婚幸福的地方,但从此就只能保存在记忆中了。 一股枫河的水味飘然而来,它飘了上千年了吧,它飘来过两岸青楼女子们的胭脂和巧笑,也飘起过她们不可言说的凄侧和悲枪,它曾经是书生与浣纱女爱情悲剧的见证,如今它又看到了另一对现代男女的生离死别。 终于,泪水从范雨婷大大的双眼里凄然而下。 瘦狗把事做绝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64.瘦狗把事做绝了 如果拿与蓝馨姑娘的告别相比,双江饭店舞厅经理诚挚的挽留就简直不算一回事。 霍小宝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在吹完最后一场乐曲后,把蓝馨约到饭店外的江堤边的。蓝馨一听他此行是永远离开双江,“倏”地一下就火了。 “你是专门躲我!”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不但不可怕,反而更显可爱。 霍小宝及力否认: “不,绝对不是躲你。” “那你得说出原因。” 霍小宝踌躇着,他能说仅仅是因为妻子想他而他也放心不下妻子吗?这太没男子汉气概,也太刺激眼前的姑娘。 他只能犹犹疑疑地沉默。 蓝馨一掌掀来,把他推个趔趄: “你这个胆小鬼!懦夫!” 霍小宝委屈地: “蓝馨,我……算了,再说你也不明白。” “嗤!”蓝馨冷笑,“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你怕我粘住你,怕你老婆怀疑你,怕自己道德高尚的名声受玷污,一句话,怕这个世界误解了你,怠慢了你!于是,你视老婆以外的所有异性如洪水猛兽,不管心底是不是真的喜欢那姑娘的个性秉赋、气质爱好,你都昧着良心一把推得远远地。霍小宝你是假道学,假伟大,你是两面人!夜深人静时,你自己都会嘲笑你自己。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霍小宝苦笑: “这么说来,你就不怕环境?不怕舆论?不怕冤枉?,, “不怕!”莩馨大叫,“爱我所爱,恨我所恨,做人做得干脆明白,衡量别人的标准是看别人的才学水平、兴趣风度,而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这就是我为人的准则!” 霍小宝无心争辩: “不管怎样,我非常感谢你在双江镇对我的照顾,我心中永远保有一份美好记忆。” 蓝馨不接他的碴: “我才不稀罕你记忆我,我要与活生生的你交流。我爱音乐,你也爱!这个世界上,真爱真懂音乐的人不多!” 霍小宝闻着带强烈水腥味的夜晚空气,脑中飘来的却是枫桥巷122号天井里随时都能闻到的枫河的水腥味,那水昧在此时此地对他有无限强烈的吸引,而眼下的委屈和误解与之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忽然割舍了什么似地猛一抬头: “谢谢你蓝馨。再一次衷心谢谢。我明天一早就走。”说完,做了一个意义不明的手势,“太晚了,你回家吧。” 蓝馨知道已到了最后关头,但她的个性不允许自己轻易失败,她激动地上前一步: “你要答应我经常去你们家看你,我想听你谈音乐和人生。” 霍小宝顿了一下: “还是……再说吧……”他迈步往回走。 蓝馨跟在他背后,愤激的语言追在他耳旁: “霍小宝你甩不掉我,我是你的好朋友,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第二天一早,霍小宝没惊动任何人,悄悄赶到汽车站,上了第一辆开往枫山市的中巴车。 汽车驶出始发站时,他突然瞥见街口绿地中心有个人影一闪。他急忙偏头,就看见了蓝馨。 蓝馨伫立在那儿,没挥手,没呼唤,只是用视线默默地追着中巴车,追着车窗里的他。 蓝馨的眼光是坚定的、纯真的,激起霍小宝心中一片热浪。 但他觉得婚后的他已是成熟的男子,成熟的男子每每在关键时刻就应表现出责任感和内在力量。 再见,好姑娘!霍小宝在心里轻轻喊道。我已有我的雨婷。 霍小宝手提萨克斯盒,肩挎马捅包,怀揣近两千元的现金,急匆匆、也兴冲冲地回到了枫山市。 可是迎接他的却是五雷轰顶。 一进屋,他似乎就感到了寂静中所隐藏的不祥,而当他的眼光落在梳妆台上时,则基本上证实了他的敏感是有道理的,戒指、钱、还有一本“产权证”,这么摆着,是什么意思? 啊,还有两张照片,这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在哪儿照了这么一张照片?信,还有信!他一把抓起来,直读得他头皮发麻,背脊透凉。什么,离婚,这是为什么?!走了,这就走了?!他四下一看,静得阴森,他喊:“雨婷!”依然是悄无声息。他连忙奔进厨房,拉开厕所门,返身回屋一扇一扇地拉开柜门找,再跑出天并,上下左右乱扫视一通,没有。整个屋里,除了自己和摆设依旧,没有了她的身影。 “雨婷!―― 他撕心裂肺地嘶叫着,喊声随风而逝,缭绕于枫河两岸数十里上空,他不是古代那个书生呀,他并没有十年不归啊,他的雨婷为什么会如此不辞而别,这世界究竟有什么地方错位了啊! 但他来不及悲痛,他要找到他的雨婷,追回他的所爱,他发疯一般地夺门而出,朝周中医的诊所跑去。 “她在吸毒,”面对一下子变了形的小伙子,周中医这时不得不如实相告,“前天晚上,她不是犯病,是犯瘾……” 霍小宝全身发抖,急切地打断他: “她在哪里?” 周中医摇头: “不知道,她半个多月前就离开诊所了。” “她在和什么人交往?”霍小宝抓住周中医的手。 “我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周中医叹口气,他确实不明白范雨婷为什么会堕落成这样。 霍小宝猛然想起了刘有财,父亲说,他一直跟至“巴黎韵时装精品屋”,说当时范雨婷正要跟那个男人进去,那男人还能是谁?莫非…… 霍小宝转身又跑,跳上出租车,直奔东城的那条商业街。 刘有财正在向两个女顾客自卖自夸,一转头,看见一个神情异样的男人站在他身边,样子极其可怕地死死地盯住他,他一眼就认出来者是谁了,他不由得有些心悸,但最近他并没有得罪他呀,但这家伙来干什么? “你……” “她在哪里?”霍小宝逼进一步。 “你在说什么?”刘有财当然知道他在问谁,但他并不想随便告诉什么人,特别是这个有着范雨婷法定“丈夫”身份的男人。 “她在哪里?” 霍小宝的声音把店铺都震得直抖,外面一下就围进来不少人。 刘有财吓了一跳,来者不善,上次打架霍小宝亡命追击的情景浮现眼前,他迅速作出反应,还是缓冲一下的好,忙说: “有什么事,请楼上说。” 霍小宝喘着气,没有再吼。 上了楼,刘有财镇静地摆出架子: “说吧,兄弟,什么事?” “我问你,她在哪里?”霍小宝咬紧嘴唇,感到不争气的泪水快要澎湃而出。 “你到底在问谁?”刘有财仍然明知故问。 “她和你在一起,范雨婷。”霍小宝也不知为什么,一下变得有气无力。 “哦,你在说她,”刘有财说,“可是你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她走了……” “她走了?什么意思?”刘有财审视对方,顿时心有所悟,忙问:“你是说,她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霍小宝大喊,仇恨地盯着刘有财,终于没法制止住泪水夺眶而出。 刘有财一下子明白了。狗日的瘦狗,事情做绝了。但是他却不能告诉霍小宝。小子,他想,你只有自认倒霉,谁让你娶了这么一个女人。 “原来你是到我这儿来找人?”刘有财说,“不错,前几天我们还在一起玩过,跳了场舞,以后她就没有再来。真的,我说的是实话。”他突然觉得该说些真话了:“兄弟,我刘某人虽然算不得一个君子。但也不是小人,夺人之妻的勾当本人绝不会干。她绝对不在我这里,你只要在我这里发现了一点踪迹,你拿把火来把我这铺子烧了,我哼了半声我就是狗日的。”他甚至还补了一句:“我可以帮你打听,真打听出点消息,一定马上告诉你,说话算话。” 还用打听,一切都是再明白不过,瘦狗干的勾当还能有别的事?瘦狗不但一脚蹬开了自己,而且终于拿婷妹赚了大钱!他会去和瘦狗算总帐的,当然与面前这个悲痛万分的小子就无关了。 霍小宝失神地愣了一阵,绝望了,既然在这里暂时得不到结果,他还得出去四处寻找,不过他充满杀机地留下了一句话: “我还会来找你!如果你是哄我的话!” 去哪里寻找他的雨婷?霍小宝焦急而又茫然地在大街上乱问,但最终还是以失魂落魄的惨状回到枫桥巷。 那张穿一袭桔红色西服套裙的范雨婷,那微露笑容的脸像阳光一样灿烂。可是那另一张照片上的她,却闪着泪光,忧郁地望着自己,似有几多话语要说。 霍小宝放声大哭起来: “雨婷,我没怪你呀,虽然你有天大的缺点,可你是我的妻子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是我不好,你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吧!千错万错,你也不该错到去吸毒呀,我的雨婷……回来吧雨婷,我们到戒毒所去,戒了毒你就是一个新人了呀。范雨婷,你听见没有?回来吧,雨婷,你在哪里呀,我的雨婷……” 走了一个又钓了一个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65.走了一个又钓了一个 正值酷暑,但屋里却冰窖一样寒冷。 霍小宝不吃不喝,这么躺在床上,望一眼照片。他大哭一次,昏睡一阵后醒来,一见照片,又哭。他一会儿感到冷,一会儿感到热。他知道黑夜降临了,白天又来了。他起床上厕所,头重脚轻,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有躺在床上,才有一种像是在等待某种解脱的轻松感。有时候,隐隐传来火车的鸣响,他一下就想到范雨婷已经随着火车去了远方,不知何处,泪水就无声地涌出。 屋里的光线暗下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霍小宝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欢喜地大叫一声: “雨婷,你回来了!”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飞快地冲向大门,一拉,正想扑上去,但张开的双臂却凝固在空中,不是雨婷,是蓝馨。 他的精神和体力都垮了,两眼一黑,整个世界在他的视野里消失。 蓝馨大惊,但她很理智,费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霍小宝弄上床躺下,立刻摸摸他的额头,发烫。她是医生的女儿,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她从不相信那些街头上的私人诊所,一口气跑到铁路医院,好歹请动了一位医生。 这是位面目和善的中年女医生,她稍作诊断便告诉蓝馨,病人是虚弱性休克,发烧,没什么,会好的。医生给霍小宝打了一针,留下些药,临走时吩咐蓝馨,给病人弄点藕粉、奶粉喝,等烧退了,再让他吃好点,恢复体力。 女医生走了。 霍小宝苏醒过来,无言地、呆呆地望着面前的蓝馨。 蓝馨柔声道: “你刚才晕倒了,好吓人。”觉得这句话说重了,又改口安慰他,“不过没事了,医生说的。” 霍小宝动动嘴唇,终于说话:“你,怎么来了?” 蓝馨从她的小坤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霍小宝,这是她今天下午收到的,读完之后立即就搭了一辆货车赶到枫山来。 是范雨婷写的! 霍小宝一阵紧张,陡生一丝侥幸。可是读完之后,带给他的是更深的绝望,还多了另一层伤痛,范雨婷把什么都替他想好了。我的雨婷!他的喉头哽得厉害。 “她走了?”蓝馨难过地问。 霍小宝点点头。 “她去哪儿了?”蓝馨关切地问。 他摇摇头。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蓝馨着急地问。 霍小宝闭上了眼睛,回答姑娘的是痛楚不堪的眼泪。 她不再问了,这显然使他的心一触就痛。 她想起了医嘱,赶紧出门,买了奶粉,附近没有藕粉,就买了些价格很贵的蛋糕。 这一夜她没有离开这里,想法是非常单纯的,霍小宝是病人,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孤立无助地呆在这间空房子里。当霍小宝终于昏睡后,她也疲倦了,她合衣躺在沙发上,闭上了明亮的眼睛。 这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枫桥巷122号外面的天空,有一轮非常美丽的月亮,这轮月亮照耀下的用长条麻石铺就的桥面上,曾走过古代浣纱女灵巧的双脚和一个现代姑娘矫健的长腿。月亮今晚仍是温情地照耀着灰白的桥面,但它是否知道,那个现代姑娘与她芸芸前辈中那个十分特别的浣纱女子一样,却不会再在它上面留下美丽的爱情足迹? 月亮静默地照着枫桥,照着枫桥的美丽,也照着枫桥的忧郁,只有月亮看到过在它上面演出的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月亮觉得,人类的这种故事太多,它的演出绵绵无绝期…… 范雨婷回到枫山市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霍小宝早回单位上班,但是他没有回到父母家中,他和父母对话仍然困难。每当父母一提到他们的先见之时,他就格外烦躁。尽管双方也没发生什么冲突,但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对生活、对什么事情都淡心无肠、失去了兴趣的缘故。 他还住枫桥巷122号,他只有也必须住在这里,这里有范雨婷的气息,有她的照片。他把两张照片都装在了镜框里,摆在梳妆桌上,仿佛自己还和心爱的妻子相依相偎在一起。他习惯了这种生活。 他曾去找过枫桥巷街道办事处主任夏姨,寄希望于她能够通过什么手段打听到范雨婷的下落。夏姨立刻向本区的派出所作了汇报,还打电话给东城那个叫高闯的警察,但得到的回答是:暂时很难查找。 当然霍小宝绝口未向夏姨提及离婚之事,一年来他从未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念头要去街道办事处办理这道手续。他一直在等待范雨婷的归来,他坚信她仍然在爱着他,只要他能够得到她的一丁点消息,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也要扑上去寻找。 每当他沉浸在悲伤之中,他就吹萨克斯,吹那首《爱情的故事》。特别是在有月光的夜晚,一缕颤动的乐音就会裹在淋漓的月辉里,回荡在枫河两岸上空,飘洒在长条麻石铺就的枫桥上。乐曲似在追述一道不可挽回的凄凉,又象在召唤一个美丽的远方倩影。在这片居民区里,人们只知道是一个叫霍小宝的小伙子,在枫桥巷122号里如泣如诉,他是为了原来的房主人――那个叫范雨婷的出走而诉,但是他们并不了解其中深刻的内情。 不久,蓝馨来到了枫桥巷122号,这次她笑吟吟地告诉霍小宝,她终于调来枫山市制药厂工作了。制药厂虽在东城,但离分割东西城的枫桥不远,最多就两站公共汽车路程。 “我每个星期天都到师专上半天课,”蓝馨兴致勃勃地说,“我找到老师了。” 蓝馨总是这样朝气蓬勃,充满了生活的信心和乐观态度,看着这张无忧无虑的脸,霍小宝心中浮起一层懊悔的伤感,要是一开始范雨婷就能去中医学校上培训班就好了,她也就不致于那样空虚。 “霍小宝,”蓝馨关心地恳声相劝,“以后我们晚上还是去舞厅打工吧,你需要振作起来,快乐起来。” 霍小宝默默地点点头,他的考虑是,多挣点钱也好,等范雨婷回来后,就送她去读书培训,拜名医,一定要让她通过考试,成为医生。 他从来没有消失过她会回来的信心,他的心目中,他一直是把她的出走幻想成一次因公出差般的暂时别离。 他不再为熟人在舞厅看见他打工挣钱而难为情。现在他后悔不己,为什么自己不早这样做呢,偏要躲到双江镇那个远离枫山的地方去?是他自己把范雨婷推到毒品的火坑里去的,是他自己让寂寞难耐的妻子重走风尘老路。每每想到这里,他的眼圈就会泛起一股股强忍不去的热潮。 蓝馨把钢琴从双江镇运来了,厂里集体宿舍放不下,就暂时寄放在霍小宝这里。于是,每个星期天,她上午去师专上课,下午就来枫桥巷122号弹琴,或者听霍小宝吹萨克斯,与霍小宝一起度过。蓝馨崇拜有音乐才华的人,在她的心目中,只有懂音乐的人,才是最可爱的人。哪个外国大师不是说过吗,“不懂音乐的人生,将是悲哀和残缺的人生。”她不能不承认,也愿意承认,早在双江镇时,她就喜欢上了霍小宝,现在,就更喜欢了。不过,无论在这里呆到多晚,她再也没有留下来过,屋里有那两张照片,那个美丽的女人,她知道霍小宝是很难从心中抹去这个女人的。然而蓝馨心中也有一个字是抹不掉的,那就是:等。 日子就这么月复一月地过去,不觉就是一年。 这是一个普通的星期天下午,霍小宝和蓝馨正在枫桥巷的小屋里合奏乐器,忽听一阵敲门声,这儿除了蓝馨,从来很少有客人光临。是谁?霍小宝一阵紧张,丢了萨克斯就往大门扑去。猛一拉门,顿时蔫了,站在门口的,是两个陌生男人。 “找谁?”霍小宝淡淡地问。 来人自我介绍后,霍小宝方知,一年前他就和二位通过电话,一位是市文联的作家,一位是市艺术馆的摄影家。当时,霍小宝按范雨婷留下的姓名、地址,不但给面前这两位,而且给那位老汤、那位医生都挂过电话,既然他们都是她的熟人,他就要抓住一切可能的途径打听范雨婷的去向。 当他们对这事均感到惊讶不已并告知他们对范雨婷的消息一无所知后,霍小宝就再也没去找过他们,他不需要什么关照和帮助,没有范雨婷在身边,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但现在,霍小宝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希望,莫非这两位不速之客,是给他带来喜讯的天使,否则他们是不至于专程来拜访他的。 “你们有事?”他急问,脸上露着热情过份的笑。 “我们来看看范雨婷。”黄诗人脸上也挂着笑,口气十分客气。 果然是因为范雨婷!只是,哪里有他们所要看的人?霍小宝这才发现他们手上一人都提了一副礼品盒,他由此而感到几分奇怪。无事不登三宝殿,难道…… 瘦狗是个骗子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66.瘦狗是个骗子 “你们看见她了?”霍小宝敏感地忙问。 “是啊,”黄诗人对小伙子的表情感到有些不解,“前几天,她不是回来了?” “什么?!”霍小宝几乎大喊起来,心脏仿佛瞬时间停止了跳动,他一把抓住黄诗人的手臂,“你们真的看见她了?!” 摄影家感到事情蹊跷了,插进来道: “难道她没有回来吗?” “快说!快说!”霍小宝急得直跺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诗人和摄影家明白了,面面相觑。 稍倾,摄影家开口道: “上个星期,对了,是五天以前,我们和她面对面说过话……” “天哪!”霍小宝双手直抓胸口。 “晚上八点多钟,我接到她的电话,”黄诗人接过来讲,“她约我在一个公园见面。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说见面再说,我立刻赶去。她坐在树丛中一张石椅子上,简单地说她刚从云南回来,然后就向我借钱,样子很急,说保证还我。我感到不大正常,想分析她的表情,但是路灯被树叶遮住了,看不清,只是模模糊糊地发现她的脸消瘦得厉害,身体也好像很单薄。我问她是不是病了,她嗯嗯地有些含糊其词。因为有几分疑虑,所以我才打电话把他也叫来,”他一指身边的江摄影家,“再说我身上带的钱不多。” 摄影家补充: “我也发现她有些反常,躲躲闪闪,吞吞吐吐,好像在发抖。我问她在云南干什么,她说做生意,亏了。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你丈夫,你走了他到处打电话找你,她说怕你拦她,不要她出去。我又问她为什么瘦得这么厉害,她说回来就生病住院。我们想她可能是看病需要钱,就赶紧把一千块钱交给她。她接了钱,说声‘谢谢,我保证还你们’,说完几乎是转身就跑……” “她去哪儿了?她去哪儿了?”霍小宝涌着泪水大叫。 “我们以为她还住在这里。”黄诗人叹息不止。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霍小宝冲出门去。蓝馨迫在后面喊: “你去哪儿找,毫无目标……” “我知道!” 霍小宝有把握范雨婷在刘有财那里,但是赶到“巴黎韵时装精品屋,”却没找见那家伙,柜台小姐告诉他,老板去上海进货,半个月了,还没回来。 霍小宝根本不相信,可怎么问柜台小姐也还是那个回答,他只好艰难地转移话题: “你们看见、那个叫婷妹的,来过吗?” 这三个字还是父亲在电话里告诉他的,被父亲斥之为“一个肮脏下流的绰号”。 柜台小姐仍是摇头,说; “我们知道她,以前来过,现在没来了,好久没来了,至少有一年时间了。” 尽管柜台小姐不像在撒谎,但是霍小宝还是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 “告诉你们老板,我还要来找他!” 回到枫桥巷,黄诗人和摄影家走了,蓝馨告诉他,两位说,如果没找到人,他们就去公安局要求协助,还说他们负责给电视台联系广播寻人启事。 霍小宝还在想范雨婷可能去的地方,又给陈医生和老汤打了电话。医生倒是很关心地询问是怎么回事,老汤的口气听起来却是唯恐避之不及似的:“以后别来找我了,我怎么能知道这些事。” 寻找范雨婷的寻人启事当天晚上就在枫山电视台的“枫山新闻”之后播了出来,是黄诗人的关系,江摄影家提供的照片,就是穿桔红色西服套装如一片彩云的那张。因此“启事”稿中不得不加一句:“目前,此女面容消瘦,身体极其单薄。”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枫桥巷122号敲门了,霍小宝没去上班,他怀着希望坐等于家中,没想到所希望的事情真还出现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来人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姑娘,面孔黑瘦,身体孱弱,神情显得很焦急,进门就问: “你叫霍小宝?” “我是,你……”霍小宝忙回答。 “我叫张兰。” “哦,张小姐,你……” “范雨婷没有回来?” “没有,你认识她?”霍小宝更急。 “她不是说,她回家了吗?”张兰一下显出非常担心的样子。 “她跟谁说的?跟你说的?” “我们是一块回来的,”张兰点头,“我早就回家了,她说她也回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陡然出现的转机,竞使霍小宝兴奋不已,“你快告诉我!” “我们被骗了,被害了。”张兰一下子“呜呜”地捂脸大哭。 霍小宝忙把一杯茶递在她手上,表示了安慰和同情,没有催她,不过心里却盼着她快讲快讲。 张兰喝了口茶,让自己平静了一会儿,说: “我们都被瘦狗骗了。” “瘦狗是谁?”霍小宝问。 “他不是谁,他是狗,”张兰面色愤怒,狠狠地说,“他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狗!” 霍小宝只是点头,不打岔,但却用毫不掩饰的表情表达着自己迫切的心情。 张兰醒悟过来,抑止住自己的愤怒,赶快告诉他范雨婷的情况: “我是茬戒毒所碰见她的……” “戒毒所?在哪里?”霍小宝忍不住打断她。 “云南,瑞丽……” “你快说!” “我在那里戒了三个月,已经戒掉了,就在我过几天就要出戒毒所的时候,我们房间又来了一个学员,虽然她瘦得脱了形,皮肤黑得跟当地人一样,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她眼睛没有变,还是那样又大又忧伤又好看。我和范雨婷其实只见过一面,短短的那么十几分钟,但我记得住她,那次在瘦狗家,要不是她护着我,瘦狗还不知要把我打成什么样子。” 张兰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接着说: “范雨婷也把我认出来了,但是她很冷淡,只问了一声:‘你也来了’。我对她说,我是六月份进的戒毒所,三月份来瑞丽的。她听我这么说,又问了一句:‘是乐贩子带你来的?’我说是乐贩子和瘦狗一起骗我来的……” “乐贩子是谁?”霍小宝焦虑地望着张兰。 “跟瘦狗一伙的,专门贩卖白粉和女人,瘦狗给他提供女人,他给瘦狗提供白粉。但是瘦狗对外宣传说乐贩子是广州的一个大经理,结果,挨千刀的乐贩子是把我带到的瑞丽,卖给了一个麻子女人。后来,麻子女人准备把我们几个内地姑娘卖到泰国去,被公安局侦察到了,端了那个窝子,我才被送到戒毒所去的……” “范雨婷她……”霍小宝痛苦不堪,双手捧着脑袋。 “她不是和我们一起的,”张兰说,“但是她也在麻子女人那里住过四、五个月,也是瘦狗和乐贩子干的好事。范雨婷跟我说,她也差点被卖到泰国去了,她不愿去,逃跑了,是一个东北的采购员帮她逃的,交给一个司机带她走。可是上车前,她毒瘾犯了,不敢走了。她说,假如回了枫山,也是这么过,那还不如留在瑞丽算了。她是由一个驼背男子送到戒毒所来的,驼背就是那个司机的弟弟,当地人,她说她现在跟驼背过。驼背一直找不到女人,司机把她带回家后,一提,范雨婷就答应了。她说驼背他们家有钱,当爹的做化妆品生意发了,答应给她弄白粉,范雨婷说她反正是跟白粉过,管他驼子跛子。后来市里有个缉毒检查组检查到驼背家,发现了范雨婷,才命令驼背家送范雨婷去戒毒所强制戒毒。” 霍小宝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他不忍设想范雨婷在那个可怕的地方的悲惨生活。 张兰看他一眼,对他说: “我就是在戒毒所听她讲起你的。” “她讲什么?”好比一颗石子投入静水,霍小宝的心海里荡起大圈的涟漪,他倾身向前,伸长颈子,大声追问。 “她把你和她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讲给我听了,”张兰说,“还经常哼那个外国曲子,她说叫《爱情的故事》。你吹萨克吹得好,经常吹这首曲子给她听。她哼的时候,哼着哼着就哭起来……” “雨婷!”霍小宝泪水簌簌而落。 张兰也落下眼泪,擦着眼睛继续讲: “你知道吗,她在戒毒所自杀过……” “什么?”霍小宝喊起来,“她为什么?” “戒毒她受不了,她把大腿上的皮抓破了,把肉抓烂了,都露出了骨头,她就在骨头上不要命地抠,你不知道毒瘾犯了那滋味,是有千万条虫子爬在骨头里面吸啊啃啊,咬得‘嚓嚓’地响,都恨不得拿把刀把那些虫子从骨头上刮下来。后来她就一头撞在墙上,撞得头破血流,那样子好惨哩。她一心想死,不接受治疗,我对她说,你至少回枫山看一看枫桥巷你的家,看一看你曾经爱过的人,再走这条路嘛。她这才平静下来。我出戒毒所的时候,她也就偷跑了出来,到驼背家拿了些钱。驼背家早就想撵她走了,他家因为容留范雨婷吸毒被罚了好大一笔款,所以这次不但给了她回家路费,还让驼背的哥哥开车送我们到昆明,我们再坐火车回来的。” “她在哪里?”霍小宝冲着张兰叫,好像在向她要人似的,“在哪里呀?” 不该看见的一幕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67.不该看见的一幕 张兰也感到焦虑和困惑: “下火车我们就分手了,她让我赶快进城回家,她也马上回枫桥巷,她要我放心,说你会收留她的……” “你们是不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下火车的?”霍小宝紧张地问。 “是的。” “这个月的五号?” “对。”张兰想了想,点点头,“是那天。” “啊!”霍小宝惨叫一声。 “怎么?”张兰吓了一跳。 “她回来过,回来过!”霍小宝瘫倒在沙发上。 “怎么回事?”张兰紧问。 那天晚上,霍小宝和蓝馨从歌舞厅回到枫桥巷,两人坐下喝了会茶,霍小宝正准备送蓝馨回厂,一抬头感觉大门外好像有个人影一闪,他连忙走出去看,发现大门虚掩着的,似乎被人打开过,但出去后又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他还以为是自己忘了关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千万要小心谨慎才是。现在看来,原来是范雨婷,肯定是她! “莫非她出事了?”张兰似乎更加着急,她可是亲眼看见范雨婷自杀过,她知道她的心思。 “不会不会,”霍小宝心中害怕,“几天以前有人还看见过她。” 他把那两个摄影家和作家昨天登门的事告诉了张兰。 张兰突然大声道: “她肯定在瘦狗那里!” 如果时间追述到五天以前,范雨婷确实回到过枫桥巷。她打开122号的门,眼前景物一切依旧,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但她很快忍住了。她有钥匙,一直还珍藏在身边。开了院门,她看见里面房门是大开着的,灯光斜射出来落在天井里。 她激动得心口“咚咚”直跳,她多想扑进去呀,这是她熟悉的家,是她和霍小宝共同创造的家。当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做的,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她决不会去打搅霍小宝的安宁,或许还是幸福的生活,她只要能够偷偷看上他一眼,就再无什么牵挂了。 然而,她首先听到的却是一个女孩子的笑声,接着就看见一个姑娘的身影在屋中央走过,那显然是从厨房出来,往沙发茶几那边走,因为她看见姑娘两手端了两只茶杯,而且还看见姑娘长发披肩,身材娇小好看。她马上就记起姑娘是谁了,是双江镇那个叫蓝馨的女孩。她的心顿时一阵发紧,紧得发痛。虽然当时她是真心实意地给蓝馨写了那封信,但如今这一幕真的出现在眼前,她还是有一种锥心刺骨的难受。 她呆站在门口,脑袋里是乱麻一团,眼前的视象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接着她听到霍小宝的声音,语气是轻松愉快的,时而还从窗户里溅出几声愉快的笑。 霍小宝在和蓝馨谈话,好像在谈论哪首歌怎么怎么。一会儿,霍小宝从一边走出来,进入了她的视野,只见他在一张凳子上坐下,她只能看见被门框遮了一部分的他的大半个侧背影,他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衫,扎在一条黑色西式短裤里,显得清爽精悍,还可以看见他的体魄壮实多了。这时他身体动了一下,屋里立刻响起一阵音乐,原来他在弹钢琴。 她还没来得及想这钢琴应该是怎么回事,那个叫蓝馨的姑娘已经走到钢琴边唱起来了。他们唱唱停停,相互探讨,有说有笑,既认真又愉快。一年前她和霍小宝在这屋里的快活日子被眼前的情形点燃,他们不也是一样愉快吗,可是仅在一年以后,物是人非,如今代替她住在这间屋子里与霍小宝愉快的,已经换了另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 思想至此,她不由得悲从中来,泪如泉涌。一会儿,歌声停了,钢琴也停了,她看见霍小宝站起来,转身正要与和走近他的蓝馨说什么,但眼睛却望着门外发愣,她以为他看见了自己,连门都没有锁上,飞快地朝一条岔巷跑了。 她坐上出租就叫司机快开,汽车风驰电掣一般来到枫桥上面。她下了车,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纵身一跳,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那天没有月亮,没有月亮的世界很适合一个新的游魂野鬼诞生,枫桥的桥拱很高,离河面有四、五十米,下面一片灰黑,发出隐隐的水流之声,那是恐怖的去处,却又是一个最理想的归宿。 历史上那个浣纱女是在桥面的小巷里结束如花的生命的,陪伴她的是矢志不渝的男人。而自己是一个人走向生命的尽头,她可不那么自私,她只期望她的爱人在没有她以后的世界里生活得更轻松、更幸福、更没有一点生活的和心理的负担。要说区别,这恐怕就是一个古典女子与一个现代女性的区别吧。 想着自己短暂的一生竟是这样悲惨地结束,范雨婷又悔又恨,泪水又一次奔涌不止,她浑身无力,连翻栏杆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好暂时伏在石拦上,不至于遽然倒地。 就在这时,一股愤恨突然从心底升起,她的毁灭,全是瘦狗一手造成,不,还有刘有财!是他们把她从幸福的家庭生活中引诱出来,他们的“惠珍妮”,他们的白粉…… 啊!她的心强烈地一紧,她猛然看清了一个阴谋,原来瘦狗和刘有财完全是有预谋地一步步让她陷进吸毒深渊的,以达到他们控制她、占有她、玩弄她、贩卖她的目的。是这样的,肯定是的!可惜晚了,都怪自己呀,一时的失足带来的却是地狱般的煎熬。 如果说瘦狗一群是魔鬼,那我也是魔鬼身边的听差。不,不全怪那些人。我自己灵魂深处,难道没有肮脏的一面?假如换了别人,比如――蓝馨,她难道也会上瘦狗他们的当?绝不会,人家心里有艺术,有音乐,生活中有别一份崇高的东西在滋润。 哦,你看她和小宝在钢琴边唱歌的样子,多么充实幸福,这种姑娘的心中,根本没有空隙留给什么他妈的“惠珍妮”香烟,留给他妈的万恶的杀人不见血的海洛因啊!假如我也象蓝馨姑娘那样有一定的专长,有高尚的爱好,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我自己毁了自己…… 小宝,我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啊…… 我该死,死一千遍也不够啊…… 不!范雨婷忽然咬紧牙齿,也不能让那几个魔鬼活,我要杀了他们,先杀瘦狗,再杀刘有财。他们和我一样,都应该不得好死! 是的,我不能走得孤单,好人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更好,而坏人应该与我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怎么这样傻,怎么会想到一个人告别纷扰的人世,我要向过去那个浣纱女学习,我要与几个男人一起离开生我养我的枫桥。对,几个不配活在世上的魔鬼! 思绪悠悠中,她的毒瘾犯了,她连忙从胸罩里面摸出一只扁扁的小塑料袋,里面装的是海洛因。这样的塑料袋胸罩里还藏有几只,她完全靠着这些救命粉,才一路风尘地回到了枫山,现在大约还剩一半。 恢复了精神和体力之后,范雨婷快步行走,进入东城市区。她要去买把刀。然而大街上已是夜阑人静,她才醒悟到,此刻少说也是深夜一、两点了。没刀也罢,在哪儿还找不到一件可以砸烂那狗头的东西?只等他睡着了,随便操一个什么凳子,照准那儿使尽全力砸下去,一下,两下、三下……她这样想着,脚步已经朝瘦狗住的地方迈动了。 站在楼下,她望了望那扇窗户,黑的,没灯,连很弱的壁灯或电视的散射光也没有,莫非他们没有彻夜作乐?这在她离开枫山市以前是很少有的;或者,就是出去寻欢了,尚未回归。管他的,上去敲门再说。 她还是使用了以前的暗号,敲三下,两快一慢,里面没有动静。再敲,过了一阵,才听见面里响起隐隐的脚步声。门没有开,里面一个男人极不耐烦的声音: “哪个?” 不是瘦狗的声音,管他的,总要问个明白,范雨婷立刻答应: “我找瘦狗。” “没这个人。” 里面男人没好气地答应道,脚步声随即离开门边。 范雨婷连忙又敲门,回来的脚步声变得响了许多,男人显然愤怒起来: “给你说了,没这个人!” “我是范雨婷……” “不认识你,走吧,深更半夜的!” 范雨婷又敲门,不弄清楚,决不罢休,她非把瘦狗找到不可。 “他叫瘦狗,”她提高声音大叫,“原来住在这儿。” 门猛然拉开,是一张怒火万丈的中年男人的脸,差不多是在嚷: “搬了!听见没有,搬了!” 男人一扬胳膊又要关门,范雨婷上前用力把门抵住,坚持着问: “搬哪儿了?” “不知道!你再不走,我就扭你到派出所!” 男人伸出手来把范雨婷狠狠一推,“嘭”地关死了门。 看来这里是找不到瘦狗了,但是她决不会收手。明天找刘有财问,先把瘦狗解决了,再收拾刘有财。 当晚,她在城北长途汽车站的车站旅馆住下来。 老子给你送进去吃八两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68.老子给你送进去吃八两 第二天整个白天,范雨婷都呆在旅馆房间里,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使她不敢上街。直到夜幕降临之后,她“打的”直抵“巴黎韵时装精品屋”。店门还没关,可是刘有财不在,说是去上海进货去了,最近几天就会回来。 她只好赶快回封旅馆住下,然而她身上的钱已经不多,掏出来数了数,不足一百元,万一刘有财几天都回不了呢,她要吃要住,那就得想办法了。 她需要钱,她必须把自己的生命维持到把瘦狗和刘有财的狗命要了之后。现在,要杀了那两个狗男人的决心更为坚决,更为强烈。 她不得不求助于她过去交往过的一些“好男人”了,她本来是打算一个不见的,她害怕看见他们惊异、慌张、恐惧的表情,然而现在她没有别的办法。 她终于选择了黄诗人。其他的男人,包括老汤,侯总经理,还有陈医生,甚至江摄影家,她对他们都没有把握。老汤怕丢乌纱帽。侯老头子纯粹是迷恋她丰满结实的身体。陈医生会嫌她脏。江摄影家爱的是艺术美,不是生活中她的丑。也许他们给她一些钱还是没问题的,但那很可能是一种厌恶的打发和驱赶。从前他们之所以喜欢她,与她的容貌是分不开的,现在他们还会有那样的热情吗? 唯独黄诗人不同,她深深地感觉到,尽管她把黄诗人气跑了,但她相信黄诗人对她的那种特别的关爱还存在,黄诗人的工作是雕塑灵魂和引导灵魂,他自己也常常翱翔于灵魂飞翔的天国,在他面前,一个个灵魂就像一个个玻璃器皿那样,排列在他的面前,而肉体只是衬托那器皿的绒布,那么,他对肉体的看重程度肯定要轻于常人,他注重的是用诗歌的抹布揩抹灵魂器皿上的尘埃,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普天下所有的灵魂擦拭得明光耀眼,他最大的欣悦就是看着一个个不洁的器皿在他的拂拭下重放光芒。 是的是的,黄诗人给她讲过一些古今中外文人与风尘女子的故事,一个个故事都美丽而又动人。她还记得他给她讲过的一个外国作家和“茶花女”的交往,另一个外国作家和“羊脂球”的奇遇。她虽然不明白其中原因,但她却可以肯定文人们对这类女子的态度都迥异于常人,他们既肯定古时风尘女追求自由的一面,也为她们人性中的缺陷而深感忧愤。他们在与她们的交往中帮助她们,不是从肉体中给他们欢愉,而主要是从灵魂上启迪。他们对风尘女有着不同的评价,但不论哪种态度,他们都是真心实意的。她相信,即使她以现在这副鬼魅般的模样出现在黄诗人面前,黄诗人同样也会用一以贯之的热情态度来帮助她。 她的感觉是正确的,更让她感到安慰的是,黄诗人把江摄影家也叫来了,而摄影家对她所表现出来的关心和担忧跟黄诗人是一样的。当她从两位艺术家手中接过一千块钱时,她强忍住没让泪水流出来。 她对两个文化人充满了感激和歉意,她觉得在这物欲横流只讲金钱不讲良心的社会气氛里,似乎只有在文人以。及有一定文化修养的人心里,才葆有一份难能可贵的真情。可惜她不能报答他们了,她除了一副令人生厌的空皮囊和一颗血泪淋漓的心之外,已是一无所有。她凄凉而又枪惺地逃离了他们。 白天,范雨婷把自己关在旅馆里,一到晚上,就去“巴黎韵时装精品屋”,刘有财是她寻找瘦狗的唯一线索。 还好,三天之后,刘有财回来了。 “你是谁?” 刘有财站在门里诧异地问,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如枯柴一般丑陋的瘦高女人。 “样子变了,声音总还听得出来吧?”范雨婷克制着心头的仇恨。这家伙虽然还留有旅途的倦容,但他时髦的穿着和墩实的体态,可以想象一年来他依然过着心满意足的生活。 “你是……”刘有财听口音有点耳熟,不由进一步仔细打量来者。 “婷妹。”范雨婷干脆地说。如果说她在黄诗人和摄影家面前是一种自悔和自卑的话,那么她在刘有财面前就只有强烈的报复般的自尊了。 “婷妹?”刘有财一阵惊慌,“真的是婷妹?” “我绝对是婷妹……” “你走吧,走吧,”刘有财厌恶地挥手,像驱赶叫化子,像驱赶苍蝇蚊子,“我才不需要你!” “没那么容易,你不需要我,我需要你。”范雨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个准备赴死的人还在乎什么。 刘有财愤怒地一把捉住范雨婷的胳膊,把她从沙发上拽起来,直往门口推,范雨婷拼命挣扎,刘有财一声怒吼: “老子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老子把你送进牢房去吃八两!”范雨婷嗓门更高,“你跟瘦狗一伙诱骗姑娘吸毒,你贩卖毒品,贩卖女人!老子这就走,左脚出去,右脚就进公安局,半个钟头就要你进牢房!” 她这是唬刘有财,她手中没有这家伙与瘦狗一起贩卖毒品拐卖女人的证据,她甚至知道刘有财后来似乎与瘦狗不和。事实上在她和瘦狗来往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没见刘有财去过瘦狗那里。不过刘有财与瘦狗共同骗她吸毒的事实却是赖不掉的,那也是公安局有请的事情。 刘有财果然紧张起来,但嘴上还挺强硬: “老子没有,你污蔑老子!” “你去跟公安局说吧。” 说罢她转身就走。 刘有财慌了手脚,抢上一步拦住她: “你要干什么?” “你让我吸上了白粉,”她累得直喘气,“我上瘾了,现在来找你要。” “我没有,我早戒那东西了,”他的口气越来越软,“你看我像不像吃那玩意的人嘛。” 范雨婷并不是真的向刘有财要毒品,这只是一种策略。她怕刘有财发现她的真实意图后产生警觉,然后与瘦狗串通,有所防备,影响她的计划。 “那你告诉我,瘦狗在哪里,我去找他要。” “他搬了,南郊‘爱农饲料厂’后面一个农村院子里面。农民姓宋,你去问吧。” 为了摆脱她,刘有财立刻讲出瘦狗的地址来。 范雨婷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她虚弱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了,脸上浮出一层冷汗。 刘有财嫌恶地站在一边,那样子是极端的厌恶和痛苦。 范雨婷看在眼里,心中的悲哀无可名状,而今,不是她嫌他,而是他嫌她了。 她吃力地站起来。再没看他一眼,一声不响地开门下楼了,不过她的心却在狠狠地发誓:刘有财,你等着,会来收拾你的,不杀了你,我死不瞑目! 刘有财把范雨婷送出门后,立即返身上楼,拿起电话。 “找谁?”是瘦狗的声音。 “刘有财。” “哈,好久不见老兄,发大财了,来眼红我瘦狗?” “婷妹回来了。” “哪个婷妹?” “你卖掉的那个,”刘有财提起这事就生气。 “哦,是她。” “她刚从我这儿走。” “旧情不忘啊,那是你老兄的福气,恭喜恭喜。” “她一会就到你那儿来。” “那就是我的福气罗,得罪,得罪!哈哈!” “她来要你的命!”刘有财提高嗓门。 “什么意思?”瘦狗不油腔滑调了。 “她找到了你,就要到公安局去告发你!” 刘有财编造了这个谎言,目的很简单,是希望瘦狗来处理范雨婷。按刘有财的推测,范雨婷要找瘦狗大概是去找白粉,但是无论怎么说范雨婷也是一个威胁,万一有一天什么地方没做对,她真的告发了呢?即使告发的是瘦狗,那也会波及自己,他可不愿二进宫了,那滋味够他一辈子品尝的,还是老老实实做生意过自由人的日子舒服。 瘦狗在那边沉默一阵,然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严厉: “是你告诉的我的住址?” “不是,不是,”刘有财连声否认,继续编造,“他是来找我要点钱花,然后就说你卖了她,她要报复,她只说要来找你,没问我你住哪儿,我猜想她是在随便什么的吸毒男人那儿打听到的,今晚是来你那里探听虚实,你小心点。” 话筒里静了一阵,瘦狗才说: “我知道了。” 说罢那边挂了电话。 自从去年瘦狗独占了范雨婷后,刘有财早把瘦狗看淡了,偶然相遇,两人表面上也点头微笑,但实际上已不再是朋友。这次范雨婷的突然出现,主要是她突然说出的那番话,使他深感不安,也许她真的是出于想找到瘦狗要白粉吃,但是,这毕竟成了一个隐患。既然如此,还是消除为妙,安全得多。他相信瘦狗一伙是有办法的,提着脑袋过活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他们会干的 但愿干得干净利落一点。 这是当晚刘有财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时唯一的祈祷。 难道要喂养她?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69.难道要喂养她? 范雨婷走出“巴黎韵时装精品屋”后,在附近一家商店买了一张刀片,是那种单面的,硬度很好。她把刀片往手袋里放好,只等时候一到,拿出来往瘦狗那脖子上一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来,再在刘有财身上重演一次,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遗恨地去了。 她只求老天保佑能够让她顺利完成这一切。杀死他们,是向他们索要欠她的债;自杀,则是让自己偿还对霍小宝欠下的债。霍小宝为她在双江镇吃了那么多苦,还有精神上的苦,她要让他和蓝馨姑娘永远幸福地生活。 她乘上出租车直奔南郊。 爱农饲料厂后面是一片菜地,然后是一座山坡,坡脚下亮着几处灯光。路很宽,可以行汽车,她后悔为什么没让出租车开进来。 走近一处灯光,这是一座农舍院落,进去一打听,正好是那家姓宋的农户。户主四十岁左右,样子还老实,宋农民告诉她,她要找的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就住在院子侧边那幢楼房里,楼房是宋农民自己盖的,一年三千块钱租给刀疤脸男人。 范雨婷顺着家农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十几米远的地方,有幢小楼,一楼一底,楼上楼下都亮着灯光,但门是关着的,窗帘也是拉上的。 “在家吗?”她问。 “可能在,吃晚饭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在他那里喝酒,他们经常都是关门闭户的。”宋农民很热情,“我带你去。” “不麻烦了,我自己去。” 范雨婷走过院坝,来到那幢小楼门,抬手就敲。 门开了,她还没看见开门的人,就被一只手用力拽了进去,门“啪”地一声又关严了。 几乎同时,她的双眼被布蒙住,嘴里也塞进布团,双手被反扭,被一根绳子结结实实捆在背后。 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她几乎来不及呼一声,就被制服得半点也动弹不得。但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眼睛也看不见是什么人干的,只感觉到她被扔在墙角,她坐在地上,靠在墙壁上。 一会儿,门开了,听脚步声有两三个人进来,脚步一直走到她面前停住,她听见一个男人惊异的声音: “她?……” 是瘦狗!范雨婷急得双脚乱蹬,但立刻脚也给捆住了。 站在范雨婷面前的的确是瘦狗,还有乐贩子,他们疑惑地对视一眼,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骨伶仃黑不溜秋的女人会是婷妹,莫非来人不是她? “把布扯下来看看。” 瘦狗对乐贩子说。乐贩子马上点头同意,因为如果捆错了人,就得重新提防。 瘦狗蹲下去解掉范雨婷的蒙眼布,仔细观看,依然是面目全非,只是大眼睛似曾相识。 “你是谁?”瘦狗厉声问。 范雨婷“嗯嗯”发声,憋得瘦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瘦狗一把拔了她嘴上的布团,又问了一声。旁边一个男人拿一把匕首,比在她的脖子上。恶声警告: “你敢乱叫,捅死你!” 范雨婷被堵得难受极了,现在干噎了几下,喘定了气息之后,才低声骂道: “瘦狗。你狗日的捆我干什么,把老子放开!” “你真的是婷妹?”乐贩子凑上前问。 “你也在这里,你乐贩子把老子丢在瑞丽,赚一大把钞票就跑了,老子差点被卖到泰国去,你狗日黑了良心的!” “你怎么回来的?”乐贩子只顺着自己的思考问。 “跑回来的,老子死也要死在枫山,不当异乡鬼!” “回来报仇的?”瘦狗紧接着一句。 范雨婷一惊,很快镇静下来,略略提高了嗓子: “老子‘饿’了,要‘吃’东西,不来找你找哪个?” “你不是要去公安局告发我们吧?”瘦狗冷笑一声。 “放你妈的屁,告了你谁给我白粉,我在瑞丽就是在戒毒所戒怕了,才跑回来的。” 她虽然恨不得把瘦狗和刘有财,现在还加上了乐贩子,统统都剁成肉浆,但她还真没想到要让公安局来收拾他们,那样,她就不能亲手割破他们的脖子了,岂不是一个天大的遗憾? 瘦狗沉思片刻,起身走了出去。范雨婷这才看清,她被扔在里面一间屋,被一张床和一架沙发堵在墙角。这时她听见瘦狗在外屋打电话:“找刘老板……他刚才还给我打了电话――什么时候回来?……哪家酒吧?……” 电话断了,瘦狗和乐贩子没有进屋来,响起了上楼的脚步声,范雨婷终于弄明白,刘有财真和瘦狗串通了,难怪她一到这里就被捆了起来。那么他们会把她怎样?会杀人灭口吗?也许会的,在这条道上走的人,活一天享受一天算一天,什么事干不出来?莫非她仇没报,自己倒先给弄死了?那就太冤太惨了。于是她突然大叫起来; “快给我打一针,我受不了了!” 立刻,那团臭布又塞进她的口中。 瘦狗和乐贩子,还有另外两个男人,在楼上商量对策。 “会不会是刘有财那小子的阴谋诡计,”瘦狗分析,“让我们杀人,再让公安局来抓我们?我知道那小子,去年我卖了婷妹,一直对我不舒服,记在心里。” 一个男人点头赞成。 另一个男人也同意这种看法: “你看楼下她那副样子,肯定是刘有财要撵他,她不干,威胁了他,要去告他,他就打电话来说是要告我们。说不定我们住的地方都是他透露的。” “狗日的!” 瘦狗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站起来就往楼下走,来到范雨婷面前,一把拔掉她口中的布团,逼问道: “这地方是不是刘有财给你讲的?” 范雨婷迟疑地点了下头: “是。” “你是不是威胁他要去告他?” 范雨婷连忙回答; “我是吓他的,他不给我白粉,也不给我钱,还赶我走……” 瘦狗不再听了,起身就走。 范雨婷就又叫:“我受不了了,给我来一针。” “小声点!”看守她的男人拿刀子在她面前晃了晃,也懒得再往这个风都吹得倒的女人嘴里塞布团。 楼上的乐贩子和两个男人下来了,与瘦狗一起在外面一间屋坐下。 瘦狗脸上那道刀疤气得发乌: “好嘛,”他恨声道,“逼老子干,老子也就不谦虚了,除脱她,没话说。”又哼一声,“把老子惹毛了,连他刘有财一起杀!” 第一个说话的男人说: “我看这女人也就是来张嘴要东西‘吃’的。” 第二个说话的男人谨慎地说: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杀人案公安局可是要一追到底的,那我们就不得安宁了。” 乐贩子一直在沉思,这时冷冷地开口道: “但是她必须除脱。” 几个人都惊异地看着他,乐贩子接着说: “她既然可以威胁刘有财,为什么不可以威胁我们?威胁是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现实的灾难的,到时候,大祸临头就后悔不及了。” 那个不赞成杀人的男人摆摆手,还是原先的意见: “杀人要谨慎,要谨慎,刘有财自己屁股都粘得有狗屎,他不想过太平日子吗?婷妹她告发我们有什么意思,难道公安局能奖励她白粉?她离不开白粉就离不开我们。” 瘦狗冷静了许多,点点头说: “那就给她也粘一砣狗屎,今晚把她拉在一路。” “带她去?”乐贩子吃了一惊。 “万一有人来了,她可以倒下装病,”瘦狗说,“她那样子,不装都像个要死的人。” 刚才说话的男人觉得此法可行: “她可以起个保险作用,她那里把人引到了医院,我们就赶快收手回来,以后再找机会干。” 另一个人也认为带上这个女人真还是个更安全的办法。只有乐贩子犹犹豫豫半天没有表态。 瘦狗看看表,十一点过了,就转身进屋。他蹲在范雨婷面前时态度和气多了,而范雨婷仍是那样烦躁不安地哀求: “快给我打一针吧。” “马上,马上,”瘦狗一边给她松绑,一边说,“不过我要实话相告,我这儿已经没有白粉了,乐总经理,哦哦,乐贩子说,云南瑞丽那边,窝子端了好几十个,人都枪毙了几百,白粉根本搞不出来了。过一会我们去医院搞一点杜冷丁凑合,你跟我们一块去,帮着看个动静,有人来了,你就装病,想法让人送你进医院。你说无家可归也行,随他们带你去哪里,只要想法把人引开就行。” 手脚上的绳子已经解开,范雨婷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边思考边说: “偷?” “不偷就‘饿’肚子,偷到了就丰衣足食,自己‘吃’不完,还可卖大钱。” “在哪里?” “这东西还能在哪里,医院药库嘛。” 范雨婷已经思考完毕,说: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有你一份的,够你享受。”瘦狗忙说。 “还有一个条件。” “说,说。” “晚上回来,我跟你……,”范雨婷柔声说,“我想你。” 一定要做干净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70.一定要做干净 是的,这是唯一解决瘦狗的办法,只有这样,范雨婷才可能割断瘦狗的喉咙,然后便不顾一切地去要那个乐贩子的命。逃得出去当然好,刘有财也就死定了。安心杀一个人也并不是件太难的事。逃不出去的话,死在这里,一命换双,也值了,刘有财就算他捡一条狗命。 谁知瘦狗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跟你睡觉?”不过他马上就收敛了脸上的嘲笑,宽宏大量地说,“行,行,跟你睡,跟你睡。” 说罢走出去,来到乐贩子他们中间,还忍不住笑。 乐贩子一把抓住瘦狗的胳膊就往楼上走,其余两个人跟着。上了楼乐贩子立刻说: “既然她已经一钱不值,还留她干什么?白喂她养她?不喂着你还不行,她赖你你把她怎样?她现在这样子你就是杀她她都不怕,怕的反而是我们,怕她威胁,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你看她刚才对我那个恨之入骨的样子。” 大家不做声了,听乐贩子继续讲: “今天晚上决不能带她出去,难道还要多给她一个威胁我们的把柄?给她屁股上糊一砣狗屎她就不来惹麻烦了?不,吸毒上瘾成了这副样子的人,是喂不饱的狗,得不到满足,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瘦狗忙说: “那就不带她去。” “她怎么办?”乐贩子问,“总要解决。” “关在屋里。”瘦狗说。 “关多久?”乐贩子紧问,“一天、两天?十天半月?” 瘦狗给问住了,烦躁地皱起眉头。 乐贩子坚决地说: “刘有财可以不杀,但她得杀,甩不掉的包袱就是最危险的祸害,祸害不除我们就不得安宁。” 瘦狗开始点头了,然后更为干脆地说: “杀就杀吧,反正我们都是犯了死罪的人,能够保证多活两天还是争取多享受两天,只是要杀得干净点,我们才安全。” 另外两个男人也同意了: “一定要做干净。”他们一起说。 “看想个什么办法好。”瘦狗支着下颏思考。 乐贩子平静地说: “吸毒上瘾的人,自杀身亡是很正常很平常的事。” “对,”瘦狗一拍大腿,“多给她打几针,不杀她她自己都得‘胀’死” “不,我们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乐贩子说,“把她往大桥下面扔,她家附近不是有座枫桥吗?这很好解释:毒瘾发作,无法忍受,神志不清,就掉下了大桥,寻求永远的解脱。” “那就等我们去药房摸了夜螺蛳回来。” 乐贩子点点头,抽起了香烟。 于是刚刚恢复自由不足十分钟的范雨婷,手脚又被捆起,嘴也给堵上了。 瘦狗非常和气地说: “我看你累得很,你就不出去了,但是你一个人在家我们不放心,为了你的安全,就委屈你一下,现在免费招待你‘吃’一顿,表示我们的歉意。” 范雨婷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种粗暴的方式使她感到某种不测,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恐惧地睁大双眼,看着面前那一张张似笑非笑令人害怕的脸。 瘦狗给她打了一针,她感觉到确实是白粉,然而她第一次没有感到快感,她的注意力已经高度集中在自己的命运上了。 她被抬到楼上,绑在一张单人沙发上。 瘦狗说: “别乱动,等我们回来,你不是要和我睡觉吗,回来我们上床,保证不让你失望。” 说完,几个男人走到门口,伸手拉灭了灯,下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关门的声音。然后,整座小楼悄然无声。她知道他们走了,干盗窃医药仓库的事去了。 屋里一片漆黑,黑暗增加了恐惧感,范雨婷猛然意识到是自己的末日降临了,他们肯定以为她会去公安局告发他们,要先下手杀人灭口。狗日的刘有财,借刀杀人。早知如此,应该先杀了他再说。 她后悔极了,还真该去告发他们,让公安局来把他们收拾掉。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 不,决不能就这样死去,她要杀了他们,要这些魔鬼统统不得好死! 然而她被捆在沙发上,丝毫动弹不得,绳子很结实,沙发比绳子更结实,要打它们的主意,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唯一的出路是想法把嘴里的布团弄出来,然后拼命地叫。 也许是怕她被勒死,绳子没有往脖子上捆,所以她的头还能转动。她竭力把脸颊往沙发背上贴,然后再一用力,嘴里的布团与沙发背接触到了。她开始一下一下地让布团和沙发背摩擦,她感到自己的脖子都快扭断了,但她决不能放弃。 好在不久之后她就感觉到布团在嘴里有所松动,虽然非常细微,但毕竟给了她信心。是意志力使她坚持到最后的,以致于当布团终于从口中磨出来之后,她已经虚脱得连哼一声的力气也没有了。她浑身被汗水湿透,胸脯大幅度起伏,一口一口喘着粗气。也不知歇了多久,才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 快喊,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身后是窗户,却是关着的,而且还拉上了窗帘。右边有一道门,也是关着的,只有门上方那扇涂了油漆的小窗户翘起来漏出一道两寸宽的缝,透过这道窗缝可以看见远处的灯光。她猜想门外是阳台,而阳台正好对着宋农民的住房。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这个窗缝上了。 她以惨叫的方式发出凄厉的声音,每一声都憋足了气用尽生命在嚎叫,她知道喊“宋大哥”效果不佳,还不一定听得见,不如惨叫及嚎叫的音量大,而且意义也明确。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传来一个男人犹豫不决的询问: “上头在干什么哩?” 是那个宋农民的声音!范雨婷大喊: “宋大哥!救命,救命!” 楼下安静极了,范雨婷深怕宋农民因为害怕惹麻烦走掉,紧跟着又不顾一切地尖声叫喊: “宋大哥,救命啊!里面杀人啦!” 这才听见楼下紧张的声音: “你一个人在楼上?” 范雨婷忙喊: “他们走了,不在,只有我,我被绑住了,出不来!” 过了一阵,她听见门外有什么东西碰墙的声音,接着又听见“咚”的一声。她希望是人翻进了阳台。果然如此,门上方的那扇小窗一下子翻开来,有个头影出现在那里,是宋农民在问她: “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沙发上,捆着的。” “去拿支电筒来。”宋农民在对外面说,又补了一句:“拿一把火钩。”接着又问她: “你是晚上来的那个姑娘?” “是,是,他们要杀我!” “他们是干什么的?” “坏人,他们是坏人!” 手电筒来了,宋农民那颗偏着的头勉强伸了进来,一手拿电筒照着门上的暗锁,一手拿火钩在锁把上勾。 “嘭”地一声门开了,宋农民进来了,同时进来的还有两个人。他们把灯拉开后,见了范雨婷这个样子,都愣了一下。还是范雨婷开口催他们,宋农民才赶快过来替她解脱绳子。 另外两个都是年轻人,其中一个埋怨道:“我说把房子收回来,二哥你就不听。” 第二个说: “一天到晚都关门闭户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我就觉得肯定有问题。” 范雨婷的绳子给解开了,但是宋农民却担心起来: “他们回来,跑来问我们怎么办?” 称宋农民为二哥的那年轻人说: “怕个屁,马上给公安局报案。” “公安局”三个字一下在范雨婷脑子里起了作用。报案,对,报案!他们必死无疑。只是不能以自己的方式亲手杀死他们,这是最大的遗憾。看来也只有这一条报仇的路了,以她现在的体力,就是瘦狗、乐贩子、刘有财躺着让她杀,她恐怕也没那点力气。 她瑟瑟抖抖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电话机走去,跌坐在那张沙发上。拨了查询电话,很快就和市公安局接通了。 “市公安局,”那边一个冷静的声音,“有什么事?” “我要,要,报案。”她声音直抖。 “你哪里?”那边立刻问。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边马上就改了问话; “出了什么事?” 她突然觉得应该和一个可靠的人说,或者,她必须亲自去公安局,当面说。就在这时,她一下想起了那个叫高闯的警察,那是个信得过的好警察,是那样机敏、严肃、心肠好。她居然脱口而出: “我要找一个警察,他叫高闯。” “高闯?” “对,是高闯,年轻的,二十多岁。” “他是东风路辖区派出所所长。” “就是找他。” “现在一点多钟了。” “我有紧急事情报告他。” “你的电话?” “我,我不知道。” “好吧,你拨――” 对方说了一个号码。 范雨婷拨了,一个男人冷峻的声音传进话筒: “找谁?” “你是高闯吗?”范雨婷忙说。 “我是,什么事?” “我叫范雨婷。” “是你?”那边立刻紧张地问,“你在哪里?” “我在南郊……” “好,我们马上来,告诉详细地址,我们找你好几天了……” 调虎离山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71.调虎离山 “不不,你们先去抓瘦狗……” “瘦狗,他在哪里?” “一个医药仓库,他们偷东西去了,偷‘杜冷丁’。” “在那儿?” “不知道,他们出发了,他们还吸毒,贩毒,拐卖女人……” “几个人?” “四个。瘦狗,脸上有刀疤。还有乐贩子。其他人,不认识,还有一个人,吸毒,叫刘有财,‘巴黎韵时装精品屋’的老板,今晚没他,但他贩毒吸毒。” “还有什么?” “如果你们找不到他们,他们可能就回来了,他们住在……” 一旁的那个年轻人拿过话筒就大声说: “南郊镇五村二组,我给你们带路。”说完把话筒交给范雨婷。 高闯说: “范雨婷,你需要保护吗?” 范雨婷看一眼宋农民,似乎他还在害怕,就回答:“需要,这个院子的人都需要。” “好,你们等着。” 但是范雨婷打完电话却走了。她不能见警察,不能见高闯,她该办的事办完了,她要走自己的路去了。 范雨婷“打的”回到旅馆,虚弱得连能不能成功地进行自杀都值得怀疑。她需要休息,储备足够的体力。 第二天她起床很晚,差不多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但她昨晚几乎连一分钟的时间也未能入眠。她头疼如裂,两眼昏花,耳鸣似鼓,身上燥热难耐,从头到脚都痛得不可名状。她挣扎着吸了点白粉在鼻孔里,难受之感渐渐退去,她这才有可能爬起来,洗漱完毕,去餐厅吃饭。 她要了很多菜,本想好好吃一顿,长点精力,但是却没有胃口,只喝了几口蕃茄鸡蛋汤就离开桌子,一席菜饭等于是原封未动。 唯一可安慰的是,瘦狗和乐贩子肯定被抓起来了,此刻肯定比她还要难受。还有刘有财,大概也被请进公安局了吧。想到这里,她返身出门,到服务台给那家伙挂了个电话。 “刘老板不在。”是个女人沮丧的声音,也许是他的情妇。 “去哪儿了?”她很想知道自己的估计是否正确。 “不,不知道。” “不回来吧?” “不知道。”声音要哭了。 “去公安局了吧?”她幸灾乐祸地说。 “你,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一阵惊慌,“你是谁?” “哈哈……” 范雨婷只是痛快地大笑一声,就搁了电话。 回到房间,她抽烟静坐,只等夜幕降临便出门,一去永不归,到另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去。 她仔细回想还有什么该办没办的事情,这一走就不能回头,那样的话,到了那个世界也会牵牵挂挂,过不舒坦。 她想起了应该归还黄诗人和江摄影家的一千块钱,她当时说的是“借”,她不能哄骗他们,于是便开始清理身上。还有六百多块钱,怎么还?左想右想,只好请霍小宝替她还了。一想到霍小宝,泪水立刻充盈在眼眶,但她感到奇怪的是,此时流泪她没有悲伤,倒是有某种欣慰之感。啊,欠着霍小宝情债也好,这样她就会老想着他,想他,会使她在那个世界里仍有她唯一的一份爱情相伴。 还有什么事呢?好像就没有了。 她感到非常疲倦,决定躺到床上去。可是燥热又向她的全身袭来,她心烦地要脱去衣服。就在这时,她低头打量着自己的穿着,陡生自怜之情,这长衣长裤,谈不上面料,谈不上款式,谈不上色彩,可说是老气横秋。 她是因为要遮住自己的胳膊和腿才穿这一身的。当然她已成了这个样子,也不在乎服装了,或者说穿得越平常越好,难道别人的目光往自己身上投射过来的还嫌少了?想起昔日如时装模特儿似的大好风光,顿时泪水簌簌而落。这回是真正的悲伤,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既然是到一个新的地方去,还是穿好一点吧,她想,这是这个世界对自己最后的一次爱了。这里还有几百块钱,足够买一套过得去的衣裙。 然而她马上就拼命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她不能增加霍小宝的负担。她突然想到,一年前离开枫山时,还有那套桔红色的西服套裙留在枫桥巷的家里,那是当时唯一没有卖掉的一套服装,就好像是为了有一天等她回来穿似的。霍小宝大概不至于扔掉吧,那就回去取,穿上过去自己喜欢的、穿过的衣服,这更有利于找回曾经有过的美好的感觉。 主意已定,她甚至有了几分高兴。可是,怎么回去呢,她决不能让霍小宝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辗转反侧中,她到底想出一个好办法。 她没表,估计现在四点多钟,于是来到服务台,给黄诗人打电话。 黄诗人在家,她连忙说: “我是范雨婷。” “真的是你?”黄诗人的声音惊异而又响亮,“喂喂你在哪里?” “你和江老师的钱,我会还……” “别说这个了。你在哪里,我们到处找你,高闯说你在南郊,我们赶去,你又走了,你这是为什么嘛,你的霍小宝都快急疯了!你的病可以治好,你在哪里?” 范雨婷听着黄诗人关怀的语言,特别是听他提到了霍小宝,她的喉头哽了一下,差点失声抽泣。那边还在一叠连声地催问,她这才下定了回答的决心: “我在双江镇。” “你在那里干什么,你快回来!” “我,病了……” “我们来接你。” “我就是请你去告诉霍小宝的,让他来,我有话对他说。还有,让他把一个叫蓝馨的姑娘也带来,我想见见,你一定要替我通知到。” “一定,一定,我这就去,你在双江镇什么地方?” “双江饭店。”她随口答道,“告诉他一定在双江饭店等我,万一我有事……那就是找医生去了。” “好,你别出门,就在饭店等着。” “还有,叫他坐公共汽车来,六点钟还有最后一班车,不要坐出租,太贵。” 夜幕刚刚降临,范雨婷拎上皮包出门了,日常用品和几件换洗衣服扔在房间不要了,麻烦服务员打扫吧,请原谅。出租车一直开进枫桥巷停在122号门前,范雨婷下车就开门,钥匙是早就握在手中的。 静悄悄的,他们果然走了。进屋后,她立刻揿亮了灯,首先看见的,就是梳妆台上那两张照片,她的心一阵发颤,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照片被非常精致地装在镜框里,她一手拿一只,看看这张,看看那张,她为霍小宝一直这样珍惜着她的照片而感动。但就在这时,一股悲哀猛然袭上心头,如风暴一般的猛烈,她连忙放下照片,不敢再看。 她立刻把目光投向了那只大衣橱,走过去,打开柜门。她以为能看见另一个女人的许多衣服,可是没有。拉开所有的门,也就只有那套桔红色的西服套裙在里面。她不觉有些困惑,再次返回梳妆台,左看右看,又拉开抽屉,也没发现一件女人用品。 她这才有所醒悟地转过身来四下打量,整个房间,除了增加了一架钢琴,一切都与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外人的痕迹。难道他没与蓝馨…… 她感到头有些晕眩,但很快就控制住了。她看见床头柜上有纸有笔,立刻过去坐在床上,拿起笔就写: 小宝: 你和蓝馨结婚吧,我求你,那才是个好姑娘,比我好。我欠黄诗人和文化馆的江老师一千块钱,这里有六百,你替我再还四百吧,太对不起你了。别再找我了,你再也找不到那个叫范雨婷的人了。 雨婷 写到这里,她泪如雨下,是的,无论她死,她活,范雨婷都永远不存在了。 这一半是那些坏人的引诱,一半是她本身的过错。或许本身的过错所占比例更大,世上那么多姑娘,她们都同样生活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为什么她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因物质引诱而堕落,而偏偏我就陷人了这龌龊的泥沼?这难道与我本身的贪图享受、好逸恶劳、不思上进、灵魂空虚没有关系吗?! 她在云南的吸毒生涯中经历了许多人和事,又在戒毒所里听了工作人员的讲课,思想得到一定程度的启发。他在夜深人静时解剖自己,发觉自己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本质上其实是非常的丑恶,她除了不能给这个社会创造任何物质财富外,相反还给它带来巨大的精神污染。原以为自己是女人当中的骄傲,如今反观来路,自己比一个最卑微的拾荒者都不如,拾荒者还能清除掉一部分街道边的垃圾,而自己却只能给社会制造无耻和堕落。 她是丑恶的呀,她的美丽只是不值一钱的肥皂泡,一阵狂风刮来,肥皂泡砰然破碎,她就走完自己灰暗肮脏的一生。 可她居然还曾占有过一颗纯洁的男人的心,这是更大的犯罪,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不配,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不配被称为一个有着庄严的内涵和丰富的外延的大写的人!不配与那么高尚的一个青年男子的名字相提并论! 让你亲个够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72.让你亲个够 范雨婷的心一阵猛烈颤抖,这一抖,一道闪亮的光芒在她黑沉沉的脑际中一划而过,对,把我的泪水和忏悔留在这个世界上吧,这或许有助于别的与我一样同陷泥沼的姑娘超拔出来。 她毅然重新提笔,翻了一页信笺纸。这是写给黄诗人的,黄诗人是专门擦拭世人的灵魂的工程帅,黄诗人的所作所为值得她信赖,值得她敬佩,这一封信要写得更为坚决。更为坦白: 黄老师: 写我吧,把我原原本本地写出来,写我丑陋的灵魂和下贱的 生活,就算是我给社会留下的一份道歉…… 接下来她写了一连串的名字和地址,请黄诗人去找他们,并希望黄诗人能够想办法让他们毫无保留地开口,以便能够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个完完整整的范雨婷。 办完了这些最重要的事,她的心居然平静如水。她喘定气息,起身回到梳妆台前,一狠心,把两张照片从镜框里取出来,对折两下,放进皮包。 “永远忘了我吧,小宝。” 说完这句,她把钱从皮包里拿出来,放到床头柜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现在要做的就剩下赶快换衣服了,万一霍小宝他们突然从双江镇赶回来就麻烦了。 她脱去长衣长裤,衣服很脏,一会儿出去就把它扔垃圾桶去。可是当她把西服套裙取出来时,却又发现自己的内裤和背心也都脏兮兮的,身上还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从戒毒所出来半个月,回枫山也有五、六天了,天又这么热,她竟然没洗一次澡,她怕洗澡,怕被别人撞见。再说,她哪还有什么心思洗澡,洗不洗都没任何意义,反正死的决心已经下定。但此刻她的心情却复杂了,她觉得她应该干干净净地穿上这套衣裙,到那个世界去后,重新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女人。 于是她决定清洗一下,然后穿上这套曾经让她在许多场合大受宠慕引以为荣的桔红色西服套裙,去迎接那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该洗澡了,经过穿衣镜时,她忍不住往镜子里看了一下,这一看她的腿再也无法迈动,多可怕的一幅景像!镜子里的哪是个人,简直就是一具骷髅!眉骨和颧骨突出得厉害,眼窝深陷,头发稀稀拉拉,僵硬、干湿,像一把灰暗的枯草,手和脚骨瘦如柴,锁骨和肋骨一清二楚,身上几乎就只有一张皮。这张皮发黑、打皱,上面遍布着深色的斑点,许多地方形成了痂壳,那是注射所致,是她自己给自己作的孽: 这还是个女人吗?! 她两眼一闭,不忍目睹,可这时的脑海格外清晰,倏然一闪,出现那本书上所写的一个外国风尘女死后的可怕:一堆脓血烂肉,一具骇人死尸。她陡然感到,自己死后,比那个女人还要惨,那个女人还有一束像阳光一样闪亮而又美丽的头发,而自己呢……啊,我的浓黑亮柔的头发哪里去了?我的洁白细嫩的肌肤哪里去了?我的结实圆润的胳膊大腿哪里去了?我的丰腴俏丽的长圆脸哪里去了?我整个健壮的身体哪里去了?! 啊,天哪!谁能来救我,救我…… 她在不能自己的悲恸中穿好那套桔红色的西服套裙,扶着门框走进了枫桥巷。 这是一个何等明朗的月夜,天上一轮玉盘,地上万道琼辉,她踩着月亮的光辉向着小巷口外的枫桥走去,她要从那里踏上她的不归之路,那是她进入另一个天地的入口处。 枫桥遥遥在望了,那麻石铺就的桥面,在月光下好美,白天的斑驳不见了,凸凹不平的桥面在如水一样的月光下显得那么温柔驯顺。 她向它走去。她踩上了桥面,那个往时的浣纱女就是在这里巧遇她的情郎的呀,这座美丽的枫桥是以赐给世上男女以爱情而载入一代一代人们的口碑的呀! 就在这时,一阵天旋地转,心跳骤然加快,呼吸急促得快喘不过气来,她觉得口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用手一抹,一手的白沫,鼻孔里好像也有东西流出来了,热乎乎的,抬手再一抹,一看,满手是血。她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连忙向桥边的石栏扑去,但她被一块石缝绊了一下,一下跌倒在桥面上。白沫在继续往外“咕咕”地冒,鼻血仍不断地流,她两眼很快地黑下来,什么东西也看不见。 她终于明白她的末日到了,她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摸索,她必须抓住那根桥栏,她要赶快翻过去,那里才是她最终要去的地方。她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往桥边走,可是还没等她完全稳住身体,只觉得像有股飓风从惨白的天空刮来一样,她的身体往侧面猛一倾,便一头栽倒在地下。 周围越来越黑,越来越冷,越来越静…… 那轮古往今来的月亮静静地挂在高天,不动声色地凝视着枫桥上的变故,它什么没见过?男人女人,爱恨情仇……因此它的光辉就越发惨白,象夏日的豪雨一样泼下来,严严实实地包裹了桥上躺着的那个小小的女人。 月光如水。 人生如梦。 在火葬场的停尸间,霍小宝、蓝馨、黄诗人、江摄影家在为范雨婷送行。范雨婷躺在冰棺里,穿的是那套桔红色的西服套裙,脸洗得很干净,但面目歪扭,仿佛焦躁难耐。那是她临死前的痛苦表情,死后给固定下来了。 工作人员进来通知,准备火化。霍小宝静了一瞬,然后慢慢把萨克斯拿起来,吹起了那首《爱情的故事》。乐曲凄婉,在室内飘漾,他的眼前,清晰地浮现出范雨婷的音容笑貌。那黑亮的发髻、丰腴的长圆脸,含笑的大眼,骄傲的双唇,她含情脉脉,小鸟依人,顺从极了,温柔极了,她在他的怀里娇声说。“小宝,今晚我让你亲个够,让你亲个够,让你亲个够!” 他双泪直流,乐声断断续续,终于吹不下去。 工作人员第二次走进遗体告别大厅,把范雨婷从冰棺里抬出来,放在一辆特制的平板车上。霍小宝请工作人员稍等一下,他摸出那枚钻戒,庄重地给她戴在左手的中指上。 “四十年银婚,五十年金婚,六十年,就是我们的钻、石、婚!” “我爱你。爱你六十年!”泪水又一次从霍小宝脸上滚滚而下。 蓝馨手上一直握着一只精致的玻璃瓶,商标上全是英文,这是一种美国进口的戒毒药,很贵,150元一粒,一瓶五十粒,但是非常有效。这是她的父母通过在省城的老同学搞来的,霍小宝要全付一万五千块钱,但蓝馨坚持自己拿出两千,她爱霍小宝,她就要帮助霍小宝,霍小宝的事,就是她的事。她走上前去,毫不犹豫把药瓶放进了范雨婷的西服口袋,这是对死者最好的祭品,范雨婷若地下有知,想必也会感到高兴。 黄诗人把他那部长诗的一份复印稿放在范雨婷的胸前,这里有他的一份真情。范雨婷曾关心地要给他拉赞助帮助他出书,虽说他拒绝了,但他一直是心存感激的。现在他站在范雨婷面前,心情却非常复杂,他究竟应该怎样评价这个曾带给他创作灵感的姑娘呢?她的美丽外表与不太美丽的灵魂会有这么巨大的反差,这实在是叫人怀疑上帝造人时的疏忽。他的创作计划已经拟定,明天就开始采访,然后再次“闭关”,他要尽快写完范雨婷的故事,愿自己的笔能够变成惊笛一支,吹响警世之音,让天下范雨婷们和所有的女人们为之震撼和颤栗,让丑陋不再发生,让美丽的女儿国永远美丽! 这是范雨婷的遗愿,也是一个作家的责任,更是他送给范雨婷的真正礼物。 江摄影家则把两张照片放在黄诗人的书稿上面,他前天接到“纽约柯达人像摄影展”举办者通知,他的《新嫁》获准参展,北京的朋友们在祝贺信中估计,这幅作品很有可能拿奖。可惜,范雨婷却长眠不醒了。好在她把生前最美丽的形像留了下来,当她在火焰中消失之后,愿意记住她的人将永远记住她曾是一个新嫁的女人,是一片好看的彩云。 工作人员把平板车推出停尸间,推进了操作室,操作室的大门“咣”地一声关了,又有一个人即将从那个必然的通道,在烈火的托举中升腾到永恒之中去。 霍小宝、蓝馨、黄诗人、江摄影家走出停尸间,来到大门外。这里地处半山腰,环境优美,干净,山上松树青翠。再往上看,太阳高照、苍穹蔚蓝,然而霍小宝却分明看见,天空中,有一片桔红色的雾气在升飘。 “雨婷,你就飘吧,《爱情的故事》将永远伴随着你!” 霍小宝的萨克斯又响了,悠悠的,飞上天空…… “雨婷,你就飘吧,《爱情的故事》将永远伴随着你!” 霍小宝的萨克斯又响了,悠悠的,飞上天空。 接下来,没有了范雨婷,小宝的未来会是怎么样? 那个性感美女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73.那个性感美女 收拾完范雨婷的后事,霍小宝猛地一下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 雨婷去了,带走了很多很多。霍小宝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因为范雨婷的事情,老爸老妈的责骂,更让他觉得很烦。 他突然决定和蓝馨离家出走。 在决定和蓝馨离家出走,一起远行他乡之前,霍小宝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后半生会以这样的方式去度过。如今,他真的是应了童年的愿望“决不平平淡淡过一生”了,但现在看来,却是不无苦涩,有点“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他坐在和蓝馨同居的屋子里,她还没回来,可能出去采购一些必需的东西了吧,因为还不知未来的路到底会怎样走呢,霍小宝斜靠在床头,闭着眼睛,想着马上就要离开这座熟悉的城市,这里熟悉的一切,心淡发的悲哀着,倦倦的,脑子里塞满了东西,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去清理,任它在那里姿意横躺,流淌,慢慢地,竞流出了一条清晰的印子………… 对了,那是自己的童年,青年,自己走过的路……… 霍小宝缓缓地,打开了自己记忆的闸门。 对于爱,他现在有着更深刻的体会,可是,在这个时候,他最能想起的,是在他所走过的路当中,与女人,与爱有关的情节,当然,与此想关的东西也都同时浮现出来了。 那时是怎样一种状态呢? 他读过大学,在那时是很惹人眼睛的,工作也能找到比较好的地方,加上他本身人长得也不错,因此,颇得女同学们的青睐,在上大学期间,他有过好几次恋爱。 那时,他任新闻系宣传部部长,因此,同许多人接触的机会到处都有,这些圈子里少不了漂亮的,有才气的女生,霍小宝本身也偏好文学,因此,他希望找这样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作他的女朋友,也许是无意,他碰到了谢珍。 她是中文系的才女,容貌不是最为出众的那种,但人很聪明可爱,有才气,许多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喜欢她,但谢珍的心里却在一直等待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她希望他善良,体贴人意,身材比较高大,有男人味,要能了解并理解自己那颗多愁善感的心。虽然追她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有的人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尽在她面前眩耀,去豪华场所玩耍,去高档餐厅宴请,希望博得她的心, 可这种事如同她童年的游戏,做完也就完了,她并不拒绝和他们出去,反正年青,好玩,只是,决不做她们的女朋支,象牙塔中的她,还不愿被这个社会的铜臭味所熏陶。 另一种男生就是所谓的帅哥了,凭着自己的一副嘴脸,以为谁都会喜欢他,谢珍却偏偏不,借用描述贾宝玉的“西江月”一首词中的一句话:“生得一副好皮囊,腹中原来草莽”谢珍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这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们是最合适的了。 但当她看到霍小宝时,自己原来对男朋友的设定模式早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谢珍平时也喜欢搞些宣传,文艺之类的工作,加上她长得乖的模样,中文系宣传部部长早就希望她加入了,然后趁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谢珍对这种事早就一清二楚,但自己本来就喜欢,所以也加入宣传部工作。 一次,学校校庆70周年,要举行大型文艺庆祝活动,校领导就号召全校各系互相“联盟”,帮助,在活动水平上要比以往有大的提高。 霍小宝此时工作也就忙得不可开交起来,男生节目、女生节目、排练、道具、虽说文艺部长之类的都在负责,可他此时也逃脱不了干系,整天得在那转。 他们在把节目表安排妥当之后,上呈系领导,却又得到一个通知:女生节目太少,要加一个! 他们这一届女生明显偏少,这次的节目女生几乎都用上场了还少,到哪里去找人啊?一个个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把女生拼凑起来,还是少了一个。 “怎么办?”学生会主席席明问大家? “取消吧!”文艺部部长贾月冰有点垂头丧气。 霍小宝天生有点争强好胜,此时哪肯在这种事情上低头, “实在不行,咱们到外系去借一个回来!” 此言一出,立即象炸了锅似的,大家议论纷纷。 “好啊,让霍小宝去借,反正他那么有女人缘,中文系美女如云,到那里去找一个,怎么样?霍小宝,敢做不敢做?”男生趁机起哄。 “做就做,有什么了不起!”霍小宝起身就走,年青人的豪气! 他径直去了中文系,因为两系比较接近,他也知道他们平时在什么地方排练。 中文系宣传部部长胡维兵最先看到他,彼此也都认识。“哟?什么风把霍大先生给吹来了。” 霍小宝拉着胡维兵到一旁,对他耳语了几句。没想到话没说完,胡维就叫了。“哈哈,你这小子,身边美女还不够啊,想来抢我们的,太不够哥们意气了吧?” “真的,有事求你帮忙呢!” “哦?”霍小宝向来不求人,所以,胡维兵一听说后就觉奇怪了,但马上就明白了他大致会提什么样的要求,有点在意了:你们要是拿了奖,我们还得什么呀? 他表情的变化霍小宝看得清楚楚,但还是不愿放弃,“我们就差一个人,看哪位中文系的好好小姐能发发善心,帮帮我们吧?” 自己已在同学面前答应了,无论如何,要带一个人回去,哪怕死缠烂打都行,霍小宝下定决心。 “哎呀,不巧呀,我们系这次排练几乎也用上了所有女生,剩下的还要作服务工作,真的没有空闲呢,”胡维兵存心不给霍小宝好看。 正尴尬着,谢珍却在一旁开口了: “我去!” 两个男生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向她望去,一个愤怒,一个欣喜。 “谢谢!”霍小宝欣喜若狂,得来全不费功夫,同时,他打量了一下谢珍,这一看,不禁呆了。 谢珍身穿白色紧身体恤,下穿一条淡紫色短裙,半贴身的那种,使整个人显得精神,明亮,身材也苗条,甚至可以说性感,但最吸引人的是她明亮的眼睛,象会说话,说:“看,我是有智慧的,”还要她那红红的小嘴,笑起来脸上荡漾的酒涡,怎么看都觉得让人舒服。 霍小宝忽然有股想冲过去抱她吻她的冲动,这在以前可从来没有过,霍小宝都为自己感到羞涩了。 其实,霍小宝刚一进来时,谢珍就瞧见了他,不知怎么的,她一见到她就心跳不已,脸也感觉热热的,很奇怪的感觉,她不认识他,但却有想认识他,靠近他的愿望。 谢珍自己都不知怎么就会说出那两个字来。 很久以后两人说起那件事,都不约而同笑了,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然后,两个人很自然地就走在一起,并肩朝新闻系的排练场地走去,胡维兵在后面恨得咬牙切齿。 之后,那天晚上霍小宝请谢珍吃饭,简单的饭菜两个人竞吃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老板关门打烊。 她象从来没有遇到过知心的朋友,两个人竞在校园的草地上聊了一个通宵,然后岁珍靠在霍小宝的肩膀上睡着了,霍小宝象守着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这个小东西……… 两人陷入了热恋中。 甜蜜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半年的时间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两人如胶似漆,舍不得一刻分开,但近来,谢珍多愁善感的脾气又来了。 这天,他俩来到校园里一片林子里坐下,沉寂中,霍小宝又想起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有时那双眼象泉水一样明亮,充满了希望,于是他缓缓地,不无吃惊地说:“你身上闪烁着金子样的光,我希望你能把它给我。”昕他的话,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想了好久了。 她一惊,似乎要跳开去,但她仍然感到愉快。 “什么光?”她问。 此时的他变得很腼腆,没再说什么,就这样沉默着,渐渐地,她开始感到不安。 “我的生活并不美满。”她说。 “嗯。”他应付着,他并不想听这种话。 “我觉得不会有人真正爱我的。”她说。 他并不回答。 “你是否也这样想,”她缓缓地说,“你是否以为我只需要你肉体的爱?不,不是,我需要你精神上陪伴我。” “我知道你这样,我知道你并不只是求肉体上的东西,可是我要你把你的精神一一那金色的光芒给我,那就是你,你并不懂,把它给我吧。” 沉默了一会她回答道: “我怎么能这样呢?你并不爱我呀!你只要达到你的目的。你并不想为我做什么,却只要我为你做这太不公平了!” 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维持这种对话并强迫她在精神上投降。 “两回事,”他说,“这是两回事,我会以另一种方式为你尽义务,不是通过你,而会通过另一种方式,不过,我想我们可以不通过我们自身而结合在一起――因为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在一起,如同这就是一种现象,并不是我们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维持的东西!” 只要需要,就去找吧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74.只要需要,就去找吧 “嗯”,谢珍思忖着说,“你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你从来就没什么热情,你从来就没对我释放出火花来。你只需要你自己,真的,只想你自己的事,你需要我,仅仅在这个意义上,我要为你服务。” 可她这番话只能让他关上自己的心扉。 “怎么吟说法并没关系,我们之间存在还是不存在那种东西呢?” “你根本就不爱我。”她叫道。 “我爱,”他气愤地说,“可我要――”他的心又一次看到了她眼中溢洒的泉水一样的金光,那光芒就象从什么窗口射出来的一样,在这个人情淡漠的世界上,他要跟她在一起,可是,告诉她这些干什么呢?跟她交谈干什么?这想法是难以言表的,让她起什么誓只能毁了她,这想法是只天堂之马,永远也不会进窝,它一定要自己飞向爱情不可。 “我一直觉得我会得到爱情,可你却让我失望了,你不爱我,这你知道的,你不想对我尽义务,你只需要你自己。” 一听她重复那句“你不想对我尽义务”,他就激动地说:“因为没什么义务可尽。你什么义务也不需要我尽,什么也没有,甚至你自己也不需要我尽义务,这是你的特点。我不会为你的自我贡献任何东西,它不过是一块碎布做成的玩具。” “哈!”她嘲弄地笑道,“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你刚才还说你爱我!” 她气愤地站起来要回家。 “你需要的是虚无缥缈的未知世界。”她转过身冲着他朦胧的身影说,“我知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谢谢,你想让我成为你的什么附属品,不批评你,不在你面前为我自己伸张什么,你要我仅仅成为你的什么东西!不,谢谢!如果你需要那个,倒是有不少女人可以给予你,有不少女会躺下让你从她们身上迈过去――去吧,去找她吧,只要需要,就去找吧。” “不!”他恼火地脱口而出,“我要你放弃这种自信武断的意志,放弃你那可怕的固执,我要的就是这个。我要你相信自己,从而能够获得解脱。” “解脱?”她调侃道,“我完全可以轻易地解脱自己。倒是你自己不能做到自我解脱,你固守着自我,似乎那是你唯一的财富。你是学校的教师,一个牧师。” 她话中的无理与任性令他木然,自从捅破那个膜见了血之后,他们就常陷入这种无聊的争执之中,热恋时的那种感觉渐渐淡薄,他很痛心但也无奈。 “我并不是说让你以什么狂热的方式解脱自己,”他说,“我知道你可以那样做。可我憎恶狂热,无论是什么样的的。那是在重复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我希望你不要在乎自己,不要在乎,别再固执了,高高兴兴的、自信些、超然些。” “谁固执了?”她嘲讽道,“是谁一直在固执从事?是你不是我!” 她的话语中透着嘲弄与刻薄,使他无言以对。 “我知道,”他说,“我们都很固执,可我们都错了。我们还没有取得一致。 他们坐在岸边的树影下.沉默着。夜色笼罩着他们,他们都沉浸在月夜中。 渐渐地,他们都平静了下来。她试探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他们的手默默地握在一起。 “你真的爱我吗?”她问。 他笑了。 “我说那是你的口号。”他逗趣说。 “是吗!”她十分有趣地说。 “你的固执――你的口号――那是战斗的口号。你的口号就是‘你爱我吗?恶棍,要么屈服,要么去死。”’ “嗯,试着了解,否则就算了。” “那么你爱我吧?” “是的,我爱。我爱你,而且我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这是不会改变的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半喜半疑地沉默了一会儿。 “真的么?”她说着偎近他。 “真的,现在就做吧,接受这爱吧。结束它。” 她离他更近了。 “结束什么?”他喃言道。 “结束烦恼。”她说。 她贴近他。他拥抱着她,沮黍她吻她。多么自由自在啊,仅仅拥抱她、温柔,轻巧地,就象早晨落下的露珠儿。可这耳边热乎乎的呼吸却令她不安,点燃了I目日的毁灭的火焰。她依偎着他,而他则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血液象水银一样在变动着。 “我们会平静下来的,对吗?”他说。 “是的。”她顺从地说。 说完她又偎在他的怀中。 可不一会儿她就抽出身子,凝视着他。 “我得回家了。”她说。 “非要走吗?太遗憾了。”他说。 她转向他,仰起头来等他吻自己。 “你真感到遗憾吗?”她笑着说。 “是的,”他说,“我希望我们永远象刚才那样。” “永远!是吗?”在他吻她时她喃言道。然后她竭力吟求道:“吻我!吻我吧!”说着她贴紧了他。他给她许多个吻。他现在只需求温柔的交流,不要别的,没有激情因此她很快就抽出自己的身体,戴上帽子朝家里走去。 第二天,他只感到一阵阵的渴求和欲望。他想或许昨天他做得不对。或许他带着对她的需求去接近她是不对的。难道那仅仅是一个想法或者说只能把它解释为一种意味深远的企盼?如果是后者,那他如何解释他常言的肉欲满足?这两者并不一致。 突然,他发现自己面对这样简单的现状,太简单了,一方面,他知道他并不需要进一步的肉体满足――某种普通生活能够提供的更深刻,更多黑暗未知的肉与肉的接触。他记起了他常在海里戴家见到的西非雕塑。那雕塑有两尺高,是用黑木雕成的,闪着柔和的光,细致而优雅。 这是一个女人,头发做得很好,象一座圆丘。这雕像给他留下了生动的印象,成了他心灵中的好友。她的身材长而优雅,她的脸很小,上衣的领口镶着一圈圈的圆边,象是铁圈叠成的圆柱堆在脖子下面。 他记得她:她的优雅显示出她有惊人的教养,她的脸很小,象甲壳虫,细长的腰肢下是隆起的臀部,显得异常沉重,腿很短,很丑陋。她懂得他不懂得的东西。她有几千年纯粹的肉欲、纯粹非精神的性经验。她的那个种族一定神秘地逝去几千年了:这就是说,自从感官和心灵之间的关系破裂,留下的只是一种神秘的肉体的经验。 几千年前,对他来说急迫的事情一定在这些非洲人之间发生了:善、神圣、创世和创造幸福的欲望一定泯灭了,留下的只是对性的追求欲――通过感官追求的盲目、发展的性,这性停在感官阶段,存在于崩溃与死亡中,这是诸如甲壳虫才有的知识,它们生活在腐朽与冷酷的死亡中。这就是为什么她的脸象甲壳虫:这就是为什么埃及人崇拜金甲虫――因为这符合死亡与腐朽的原则。 在死亡之后,当灵魂在极度痛苦中象树叶飘落那样冲破有机的控制以后,还有漫长的路可走。我们与生活、与希望之间没什么关系,我们陷入了非洲人那漫长的纯粹的肉欲中,那是存在于死亡神秘中的性。 现在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精神逝去后至今已有几千年了。他意识到,有许多秘密会被揭开,肉欲,无意识和恐怖的神秘比生殖器的偶像更难揭示。在倒退的文化中,这些西非人何以能够超越对生殖器的感知?超越得极远,极远。霍小宝又想起了那个女性雕塑:长长的躯体,奇特、出人意料沉重的臀部,修长、被衣服花边拥着的脖子和象甲壳虫一样的小脸儿。这远远超越了任何有关生殖器的知识,微妙的肉欲远非这些知识所能了解。 那次两人聊天之后,又平平静静地过了段日子,也许,深刻一点的交谈对大家都会有好处,这对于内心世界的探索是必要的。 这天他们准备到郊区一个地方去玩,直到黑夜,两人才兴致未尽地从黑暗中往回去。 霍小宝的内心深处,仍是显得复杂,有点烦躁不安,谢珍也感觉出来了。 他想用胳膊搂住她的腰。如果他能搂住她的腰,边走边把她拥向自己,他就可以使自己平衡。现在他感到自己象一座天平,天平的一边正向无底的深渊沉下去。他必须保持某种平衡才行。平衡的希望就在于此。 他看也不看她,只想着自己,伸手温柔地搂住她的腰并把她拉向自己。她几乎要昏过去了,感到被他占有了。可他的手臂太强壮了,她在他强大的拥力下退缩了出来。她感到自己旁死了一回,然后他在黑暗中边走边又把她拉过去。他揽着对方,两个人走着,感到完美的平衡。于是他突然感到自己自由了,完美了,强壮而有英雄气概。 他抬手把香烟从嘴中拔出甩掉,只见黑暗的树篱中亮起一个火星。他现在司以自由地揽住她保持平衔了。 “这就好。”他得意地说。 他话语中透出的得意之情对她来说就象一剂甜甜的毒药。她此时对他竟是如此重要!于她吸吮着这毒药。 “你很幸福吗?”她热切地问。 “幸福多了,”他仍旧很得意地说,“我有点头晕。” 情人们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75.情人们 谢珍依偎着他。他感到到她浑身柔软,温暖,她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温柔之乡。她走起路来浑身的热量和动作都传导给了他。 “如果我能帮助你的话,我将感到十分高兴。”她说。 “是的,”他说,“如果你不能,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那倒是。”她心里说,感到出奇的高兴。 他们走着,他似乎愈来愈紧地把她揽近自己,直到她贴在他身上随着他走。他是那么强壮,能承受巨大的压力,你无法摆脱他。她被挟裹着在野风呼啸的黑暗山坡上走着,那肉体与肉体的交融美妙至极。 远处,闪着微黄的灯光,万家灯火在那面山坡上铺出一条灯的光带。他和她则在与世隔绝的黑暗中行走着。 “你对我关心得太过分了!”她突然神经质似地说,“你瞧,我不知道,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过分!”他吓了一跳,继而激动地叫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一切都是为了你。”他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这是真的。他竭尽全力爱护她,他为她想到了一切,她就是他的一切。 “可我不相信。”她低沉着嗓音惊奇、颤抖着说。她浑身因为疑虑和激动而颤抖不已。她要听的就是这话,只是这样的话。 现在,她听到了,听到了他宏亮的声音道出了这句真话,可她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无法相信――她不敢相信。可她最终还是相信了,并且感到莫名的胜利了,感到激动。 “为什么?”他说,“你为什么不相信呢?这是真的。此时此刻,这是真的。”他和她一起站在风中。“天上的、地上的我都不在乎,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关心。我关心的不是我的存在,这一切都是你的。我就是失去我的灵魂一百次也不能一次没有你。我无法忍受孤独。我的头会炸开的。这是真的。” “不……不……”她喃言着,有点怕。但她希望他这样。她为什么要丧失勇气呢? 他们又走路了。他们是那么害怕,可又挨得那么近,真不可思议。他们这是在发疯。他们走下山来,来到了矿区铁路的拱桥下。谢珍熟悉这拱桥,方石砌成的桥壁一面长满了鲜苔,墙壁上往下淌着水。而另一面则是干燥的,她站在桥下,听着火车隆隆驶过。她知道,在这座黑暗、孤零零的桥下,一到下雨天年轻的矿工和他们的心上人就聚在一起。所以她也想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站在桥下,在黑暗中让他吻自己。走近拱桥时,她的步子变慢了。 于是,他们伫立在桥下,他把她抱起,让她伏在自己胸前。他的身体紧张地颤抖着,他搂紧她,她粉碎了,粉碎在他的胸脯上,将要窒息,很惊恐。啊,真太美妙了,就在这桥下,矿工们都这样拥紧他们的情人,把她们拥在自己胸前。而现在,他的矿主人已把她搂紧了!他的拥抱会比他们的拥抱强烈、可怕得多,他的爱更专注、更高尚!她感到她会在他那颤动着的、超人的手臂和躯体下昏过去、死过去。随后他的颤动变缓慢了、缓缓起伏着。 他松开她,背靠墙壁站着,又把她揽过去。 她几乎丧失了意识。矿工们一定是这样背靠墙壁站着,搂着他们的情人吻着,就象现在这样。啊,他们的吻会比这位矿主有力的吻更美、更有力吗?甚至他修剪得短短的硬胡茬,那些矿工们不会有这些。 那些矿工的情人们会象她一样头向后仰着,从桥下遥望远处黑暗的山上那一条黄色的光带,看着模糊的树影,或看着另一个方向矿山贮木场上的房屋。 他的手臂紧紧揽着她,似乎要把她搂入自己的身体中去,她的温暖,她的温柔,她可爱的身体,他都贪婪地渴望着,沉醉在肉体的融通中。他举起她,似乎要象倒一杯酒一样把她泼向自己。 “这比什么都值。”他说,他的声音富有奇特的穿透力。 她松弛了,似乎要溶化,要流向他,似乎她是一股无尽的热流,象一副麻醉剂注入了他的血管。她的双臂搂住他的脖子,他托起她,她全身松弛、向他流泻着,而他就象一只结实的酹子,收取她的生命之酒。她就这样偎着他,束手无策,悬在空中,在他的一个吻下融化、融化,溶进他的四肢和骨骼,似乎他是满载着她火热生命的铁流。 她似乎昏了过去,她的意识渐渐远去了,她全身都溶化了、流淌着,她被他拥着睡在他怀中就睡在纯洁、柔软的石头中。她就这样在他怀中睡了过去,于是他得到了。 当她睁开眼睛看到远方的灯光时,她感到十分奇怪,怎么,这世界仍旧存在,她正站在桥下偎在他怀中。霍小宝,他是谁?对她来说,他是个美妙的冒险物,一个令她渴望的未知世界。 她抬头向他看去,黑暗中他那张男性的脸轮廓分明。他身上似乎散发出微弱的白色光芒,似乎他来自一个看不见的世界。她向上伸出手臂就象夏娃把手伸向智慧树上的苹果,吻了他,尽管她怕他,仍旧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她的手在他脸上摩挲着。 他是那么完美,又是那么陌生――啊,太可怕了!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不寒而栗,这张男人的脸,就是一只闪光的禁果。她吻了他,手指从他脸上、眼睛上、鼻孔上和眉毛上摸到他的脖颈上,她要了解他,用抚摸来得到他。他是那样强壮、那样轮廓分明,他那分明的轮廓抚摸起来令人十分惬意,简直不可思议。他是个让你说不清的敌人,可是他浑身却燃烧着不可思议的白色光焰。她要抚摸他、抚摸他、抚摸他,直到她的双手拥有了他。直到她迫使他被她了解,啊,如果她能够了解他,这种知识将会是多么宝贵,她会感到满足,什么也无法夺去她的满足。他太让人捉摸不透,在常人的世界中他是个冒险的家伙。 “你太棒了。”她喃言着。 他揣度着,很芒然。她感到他在颤抖,于是她情不自禁地偎近了他。这下他无法控制自己了。她把他置于她的手指控制之下。这些手指激起无尽的欲望令他别无选择,这欲望太强烈了。 但是她了解他了,这就够了。在这一刻,她被他体内那流动着的闪电――看不见的闪电击中,她的灵魂都被这闪电毁灭了。她了解他了。这种感觉是一种濒临死亡,她得从中获得再生才行。他身上还有多少更多的东西需要她去了解呢?啊,太多了,太多了,她那双敏感、聪颖的手触摸着他活生生、放着电的躯体,取得了巨大的丰收。啊,她的手竟是饥渴、贪婪地要了解他。 不过,就目前而言,就她的灵魂所能够承受的重负而言,她满足了,感到很满足。太多了,她那纤巧的绵软的馨香之地得到了满足,就要破碎了。够了,一时间她满足了。今后还将会有更多的日子,她的双手象鸟儿觅食一样在他富有雕塑感的神秘躯体上徜徉,直至她感到满足为止。 他甚至乐意让她检查、责难和抑制。渴望别人总比控制别人要好,人们害怕结局却又渴望结局。 他们两人向城里走去,向星星点点闪耀着的灯光走去,他的手在她的臀上摇摇摆摆,而她的手则从拉链处伸了进去,两个人在行走中体味着抚摸的性的快乐,一直下到谷地中黑漆漆的公路上。他们最终来到了大门口。 “别再送了。”她说。 “你不希望我送了?”他问,心里有些依依不舍,刚才的快乐在游动。他不想同她一起在街上亮相。 “是的,晚安。”她说完伸出手。他握住她的手,然后吻了她可怕而有力的指尖。 “晚安,”他说,“明儿见。” 他们分手了。他回家了,浑身充满了力量和对生命的渴望。 霍小宝家里这段时间老是问题是出不穷,应了那句古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说表面上很平静,内心却是十分不安,渴望和人交流,渴望和谢珍在一起。 这晚,他决定不顾一切地偷跑到谢珍家里,他想和她在一起,想要抱着她,摸她,或者让她摸,总之只有那样他才觉得这个世界是宁静的。 他很快到了她们家。 饭厅窗上的百叶窗已放下了。他朝路那边看,发现门还开着,厅里的灯泻出一束束柔和的光。他默默地疾步向前,朝厅里看去。墙上挂着图画和几只角模,楼梯在边上,就在楼梯口附近饭厅的门半开着。 霍小宝揪心地走进厅中,踏着花砖地板疾步走过去观察那间舒适的正房。那位父亲红润的脸看不去似乎短了点,鼻翼微开着,嘴角有点向下垂。看来一点声响都会惊醒他。 黑夜之乐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76.黑夜之乐 霍小宝茫然地站了一会儿。他看了看身后的通道,那儿一片漆黑。他顿时没了主意。过了一会儿他才快步朝楼上走去。他的感觉是那么细致,有点超然,他似乎要用自己的意志笼罩这半睡半醒的房屋。 他上到第一个拐弯处,站下,几乎不敢喘息。这里与下面的门相对应的地方也有一扇门。这可能是母亲的房间。他可以听到她在烛光中走动的声音。她准是在等她丈夫上来吧。 他观察着狭长的黑暗的拐弯处。 然后他极其轻盈地顺着走道往前走,手指尖摸索着墙壁。又一扇门。他停下来倾听着。他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呼吸。不是这间。他又稳步朝前走去。又一扇虚掩着的门。屋里黑着灯。空的。接下去是浴室。可以离闻出肥皂味和热乎乎的气息。 最顶头才是另一间卧房――有个人在轻轻呼吸。这一定是她。 他小心谨慎地扭动门把手,开了一条小缝。门发出一丝声响。随后他又把门开大――再开大一点。他的心不跳了,他试图让自己静下来。 他进了屋。睡者仍发出了轻轻的呼吸。屋里很黑。他一点一点地向前摸去,手脚并用。他的手触到了床,已听到睡者的呼吸声。他凑近了去,弯下腰,似乎他的眼睛可以看清一切。可待他凑近时,他发现的却是一个男孩子的头,头圆圆的,头发很黑。 他明白过来,转过身,看到一丝光线从门外泻进来。他迅速退出来,带上门,把门关紧了,然后疾步跑到通道上来。 在通道尽头,他犹豫了。等一等再逃走还来得及。 可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仍旧固执地要找到她。他象个影子一样穿过父母的房间;上了第二级楼梯。他的重力把楼梯压得吱吱作响,这可真让人气恼。唉,如果下面母亲的门刚好打开,她看到他那可怎么办,那可是个不好的、难堪的场面!如果门要开就让它开吧。他在心里鼓励自己,控制自己。 他还没完全爬上楼,就听到下面传来快速的脚步声,外面的门关上了。他先是听到李嫒的声音,然后是父亲半睡半醒的叫声。他赶忙向上方的楼梯平台爬去。 又一扇门虚掩着,屋子里的。霍小宝用手摸索着疾行,深怕李媛上来看见他,接着他找到了另一扇门。他听到里面有人在床上动着。这肯定是她了。 他象只有一种感觉――触觉――的人一样轻轻地扭动门上的碰锁,碰锁发出了声响,他停住了。床上的被子动了。他的心停滞住了,然后又轻柔地拉开门,这次门响的声音很刺耳。 “是李媛吗?”谢珍有点害怕地问。他听到她从床上坐起来的声音,再不回答她就会叫喊起来了。 “不是,是我,”他边说边摸索前行。“是我,霍小宝。” 她惊恐地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太惊讶了,以至忘记了害怕。 “霍小宝!”她叫着,声音透着惊诧。这时他来到了床前,伸出手,黑暗中触到了她温暖的乳。他的手敢忙缩了回去。 “让我点着灯。”她说着跳下床来。 他伫立着。听到她摸到火柴盒时的响动。然后她划亮了火柴,点亮了蜡烛。烛光先是窜起来,然后又缩成小小的光点随后才又升起来。 她看着站在床另一头的他。他的帽子压低到眉毛上,黑大衣的扣子一直系到下颌。他的脸上闪耀着奇特的光芒,他肯定是个超人。一看到他,她就明白这一点。她知道这种场合中蕴育着什么致命的东西,她必须接受它。可她非要向他挑战不可。 “你怎么上来的?”她问。 “我爬上楼梯,门开着。”他看着她说。 “这扇门也没关,”他说。听到这句话,她疾步走到门口,轻轻地把门关上,并上了锁。然后才又走回来。 她惊诧的眼神,绯红的面颊,浓密的短发和拖地的白色长睡袍,这些使她看上去很美。 她看到他的靴子上糊满了泥,甚至裤子上也沾着泥水。她怀疑他是否一路上都留下了泥脚印。他站在她的闺房中,挨着零乱不整的床,看上去真是个怪人。 “你为什么要来?”她有些抱怨地问。 “我想来。”他说。 她从他脸上可以看出他的心。这是命运。 “你都成了泥人了。”她嗔怪地说。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脚。 “我摸着黑走来的。”他说。但他感到很兴奋。他和她隔着零乱不整的床默默对视着。 他甚至连帽子都没摘。 “你需要我什么呢?”她挑战似地说。 他看看旁边,没回答。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脸这么漂亮、神秘、迷人,她去把他赶走的。 可他的脸太美了,让她看不透。 这张脸以其纯粹的美迷住了她,象魔咒一样蛊惑了她的心。 “你需要我什么呢?”她奇怪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他梦幻般地摘下帽子,向她走来。可他无法接近她,因为她穿着睡衣光着脚,而他身上又是水又是泥。她惊诧的大眼睛盯着他,准备向他发出了最后的问题。 “我来是因为我必须来。”他说,“但是你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呢”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我必须问。”她说。 他轻轻地摇摇头。 “没有答案。”他茫然地说。 他那副简洁的天真的直爽太奇怪了,简直不是人说的话。这令她产生了幻象,觉得他就是赫耳姆斯神。①“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来我这儿?”她坚持问。 “因为,这是必然的。如果世界上没有你,也就不会有我。” 她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他。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似乎在超自然的状态下凝固了。她叹息着。她茫然了。她感到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把靴子脱了好吗?”她说,“一定湿了。” 他把帽子扔进一把椅子中,解开大衣的扣子,扬起下巴去解最上面的扣子。他那浓密的短发乱蓬蓬的。他的头发真漂亮,象温软的波浪。他又脱了大衣。 他迅速脱去外套,把领带放松,随后又松开胸饰。她倾听着,看着他,希望没人听到他扯动的衣服发出的声响。那声音象手枪在响。 他是来报复的。脱完了湿衣泥靴后他就疯了似的扑过去拥住了她。她任凭他拥抱,紧紧地拥着。他在她身上得到了极大的发泄。他将他体内全部被压抑的欲望和恐惧全都发泄在她身上,从而自己再次获得了令他心颤的感觉。这太美妙,太神奇了,是个奇迹。这就是他生命时时发生的奇迹,意识到这一点他简直感到欣喜若狂,欣慰又惊奇。而她,就象一件容器收容着他痛苦的死亡。在这关键时刻,她已无力反抗。可怕的肉与肉的磨擦溢满了她的躯体,她屈从了,狂喜地收容了它,获得了一阵强烈的感觉。 他愈来愈拥紧她,深深地埋陷进她的柔美与热度中。他感到自己在她生命的沐浴下溶化了,沉没了。似乎她胸怀中的一颗心是第二个不可战胜的太阳,他正扑人这阳光与创造性的力度中,越走越深。那他本来已被杀死或割破的血管随着生命渐渐启搏而愈和,生命于无形中注入他的躯体,似乎那是太阳放射出的光芒。他那本来已经归入死海的血液,亦缓缓回潮,坚定,美妙,有力。 他感到自己的四肢充满了活力并且一再膨胀,灵活起来,他的躯体获得了一种未知的力量。 他又成了一个男子汉,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子。同时,他又是一个受到抚慰、感恩戴德的孩子。 她就是生命的甘霖,他崇拜她。她是全部生命的母亲和实体。而他则是孩子,是男人,被她收容,从而变得快乐。而他纯粹的肉体几乎早死了。她胸怀中溢出的神奇柔的水流象柔软的令人欣慰的生命注满了他的全身,溶满了他那撕袭了、被毁掉的大脑,他似乎重新沐浴在母腹中了。 他的头脑受到了伤害,烧焦了,似乎毁灭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头脑受到了何等的伤害,不知道他的脑组织何以被腐蚀性的潮流所破坏。现在,她的体流从他身中流过时,他明白自己爱到了何等的毁灭――就象一棵植物被霜降坏了其内部组织。 他把自己坚硬的头颅埋在她的乳房中,双手拥着她的乳房冲撞着自己。她颤抖的手搂着怀中的头,他失去了知觉,而她则十分清醒。 她产生出的温热之流从他身上淌过,让他感到恰似熟睡在母腹那丰饶的土地上,啊,如果她把这活生生的水流赠予他,他就会复活,就会变得重新快乐起来。他真怕被她抛弃掉。就象伏在她怀中的孩子一样,他猛烈地冲撞着她,让她无法拒绝自己。 他那烧焦的、僵硬的记忆变软,变灵活了。他对她充满感激,就象对上帝一样,就象婴儿偎在母腹中。他兴奋,对她感恩戴德,陷入了谵狂状态,因为他感到自己又变得疲倦,随之一种难以名状的睡意袭上来,他疲倦了,要歇歇了。 夜火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77.夜火 可谢珍则很清醒,十分清醒。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睁大双眼盯着夜空。而他则搂着她睡去了。 她似乎听到波涛拍击着看不见的海岸,悠长、缓慢、阴郁的浪头带着命运的节奏单调地冲涮着岸边,这是永恒的波涛。这无尽的缓慢的、忧郁的浪头攫住了她,她睁大双眼盯着黑暗处。她可以看到永恒――可又什么都看不见。她十分清醒,可她意识到了什么呢?肉体、黑发、和无穷尽的迷人的快乐,那根令她销魂的难以忘怀的“热狗”。 当她躺着凝视永恒时,那一切都在纠缠令她茫然无措,思绪万千,这种极端的情绪令她十分不安。她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得太久了。她动了动,有所感觉。她想看看他。 可她又不敢点灯,怕弄醒他。她不想打扰他香甜的睡眠,她知道他从她这里获得了这样安稳的睡眠。性交是男人最好的催眠剂。 她轻轻地挣脱开他,支起身来看他。她似乎党得屋里有一丝微光,借此她可以看清熟睡中他的轮廓。在这黑暗中,她似乎把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可他属于远方的另一个世界。啊,他离她那么远,在另一个世界中是那样完美的一个人,这让她痛苦地要大叫出声来。她象看着黑水下一块水晶石一样看着他。他在遥远的微光下毫无用心地酣睡着,而她却这样痛苦地清醒着。他是漂亮的、遥远而完美的。他们俩永远也到不了一块儿。啊,这可怕、没有人性的距离总要把她和另一个人分隔开来!是否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可那“热狗”在她体内制造的快乐现在还真切地在她的下身流动。 没有别的选择,只有静静地躺着忍耐。她感到对他异常的柔情。可一看到他在另一个世界中不受任何干扰地睡着而她却醒着在黑暗中经受折磨,她心底里又不禁感到妒嫉和仇恨。 她紧张地躺着,很疲惫,活跃的意识早已化作每个性交后的女人常有的那种姿态。堂屋里的钟在打点,似乎时间过得很快。她活跃的意识听得清清楚楚。而他则熟睡着,似乎时间没有变化,没有变动。 她很疲劳。可她不得不继续进行这种激烈活跃的姿态。她什么都想――她的童年,少女时代,一切忘却的事情,一切没有实现的想法,一切与她自己、家庭朋友、情人们、熟人们、所有的人有关但让她无法理解的事。似乎她抓住了黑暗的大海中一条闪亮的绳子,从无底的过去中把它一把拉上来,可仍旧没有个头,没有尾,她不得不一个劲地拉,从意识深处把这根闪光的绳子拉上来直到她疲惫、甚至崩溃,可还是没个完,就像他在她的身后抽送时那内心的渴望一样真实。 哦,把他唤醒吧!她很不安地动着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叫 醒他送他走呢?什么时候才能打扰他?想着想着,她又没完没J地胡思乱想起来。 可时间紧了,她得叫醒他了。夜空中的钟敲响了四时,这让她松了口气。谢天谢地。黑夜即将过去了。一到五点他就必须走,那时她就解放了。就可以在自己的房间自由自在起来。她现在就象一把刀,在磨刀石上磨着一样无法入睡。他有点象魔鬼一样跟她并排躺着。 最后的一个钟点最长,最终它终于过去了。她的心顿时觉得好像获得了重释,是的,那可爱的钟终于缓慢、有力地在无尽的黑夜之后击响了。她等待着,倾听每一声颤动的钟声“三――四――五!”敲完了,她如获新生。 她支起身子,温柔地斜靠着她,吻了他的脸,手拨拉了几下他的鸡儿。叫醒他真让她难过。她又吻了他的鸡儿,吻着吻就吮了起来。它在她的口中变大变粗变硬,真是太好玩了。可他没被惊醒。亲爱的,他睡得那么沉!叫醒他该有多么可惜呀!她又让他多躺了一会儿。可他一定得走,非走不可。 谢珍异常温柔地双手捧起他的脸,吻他的眼睛,手上下套弄着那在挑起她内心欲望的鸡儿。。他睁开了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的心滞住了。她怕看他黑暗中睁开的双眼,于是她低下头吻着他喃言道: “你得走了,我的心肝。” 他双手搂住她。她的心一沉。 “可你得走,亲爱的。天亮了。” “几点了?”他问。 他这男人的声音真奇怪。她颤抖了。她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冲动。 “五点多了。”她说。 但他把她搂得更紧了。她的心痛苦地哀鸣着。她坚定地抽出身来。 “你真的该走了。”她说。 “待一会儿。”他说。 她静躺着,偎着他,但毫不让步。 “待一会儿。”他又重复说,又搂紧了她,手在抠她的下身。 “好吧”她毫不让步地说:“我真怕你待得太久。” 她声音中的冷漠让他松了手,她挣脱了他,站起身,点燃了蜡烛。一切都结束了。 他起床了。他浑身发热,溢满了生命,充满了欲望。可在烛光照耀下当着她的面穿衣服让他感到有点害羞。他觉得在她对他有些不满的时候,他却向她展示了自己、暴露了自己,这让他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这一切都令人难以理解。他迅速穿好衣服,连领带都没打。这时他感到满足,感到一丝丝不足。她感到看一个男人穿衣服是一种有趣的事:可笑的衬衫,可笑的裤子,连背带都是可笑的。一个念头闪现在她脑子里。 “有点象工人起床去上班,”谢珍想,“我就象工人的老婆。”想到这儿她感到厌恶,讨厌他。 他把脏了的内裤和袜子塞进大衣口袋里。然后坐下来穿靴子。靴子沾满了泥水,袜子和裤角也满是泥水。可他自己却觉得很温暖。 “也许下楼以后再穿靴子更好一些。”她说。 他一言不发地脱下靴子,拎着它们站起来。谢珍蹬上拖鞋,披上一件罩袍。她准备好了,看看他,他正等她,大衣扣子系到下巴下,帽子拉低了,手里拎着靴子。一时间她心头涌上激清,又迷上了他。这激情仍没衰退。他的脸看上去十分温暖,眼睛很大,很新奇,很完美。她感到自己老了,老了。她踏着沉重的脚步过去,等他来吻她。他迅速吻了她一下,手捏了一下她,下身顶了一下她。 她佯装着躲闪,其实她心中希望他那温暖、毫无表情的美不要再迷惑她了,她已经无力抵抗。这对她是一种重负,她的手表示着反抗,只是无法躲避。不过,当她看着他那男子气十足的剑眉,小而漂亮的鼻子,黑色迷惘的眼睛时,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激情没有得到满足,或许永远也满足不了。只是现在,她感到疲惫,感到厌倦。她希望他赶快走。 他们快步走下楼梯。似乎他们弄出了好大的声音。他跟随着身披绿色的长袍的她,烛光引路走下来。她怕极了,深怕吵醒别人。可他对此并不在乎。他才不管谁知道不知道呢。她就恨他这一点。一个女孩应该小心谨慎,保护自己才是。 他刚站起身她拉开站向外看去。外面仍旧是阴冷的夜,黎明尚未到来,天空中仍悬着一弯朦胧的月影。 “再见了。”他喃言道。 “我送你到大门口。”她说。 她疾步前行,告诫他注意脚下的台阶。‘到了大门口,她站在台阶上,而他则站在下面。 “再会。”她轻声说。 他再次吻了她,转身走了。 听着他迈着坚定的脚步上了路,她的心里突然十分难受。哦,这无情无意的脚步!为什么要让他走!? 她关上大门,悄无声息地匆匆上楼钻进被窝。进了自己屋子,关上门,感到安全了,她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她蜷缩在床上,偎在他刚才留下的被沟里那里依旧留着他的气息。她又是激动又是疲惫,还感到心满意足,终于很快地睡着了。 霍小宝在黎明时分的阴冷黑夜中疾步前行。他谁也没碰见。他的头脑是一片沉寂和空白,象一潭静水,很美。他的躯体温暖,膨胀着。他快步走着,心满意足地朝前走去。 假期很快到了,霍小宝和谢珍打算一起出去玩,到有雪的地方,谢珍喜欢雪,纯结,宁静,同去的,还有两位好朋友李嫒和张力伟,来到目的地后,新来的客人随着女服务员上了光秃秃的木楼梯。谢珍和霍小宝占了头一间卧房。进来以后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是一间很小的木制房屋,没什么摆设,房间里闪着金色的木质光芒:地板、四壁、房顶、门都是漆油过的松木,金光闪闪,一派暖色调。门对面是一面窗户,窗的位置很低,因为房顶是倾斜的。 倾斜的屋顶下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洗手盆,一只罐子,再过去是另一张摆着镜子的桌子。门两旁各有一张床,床上摞着厚厚的绘有绿方格图案的垫枕,这种垫枕非常大。 就这些,没有柜橱,没有一点点生活的舒适感。他们就这样给关进了这座金色的木制牢房,里面只有两张架着绿方格床垫的床,两人对视着笑了,这等于与世隔绝了,真吓人。 和美女在一起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6.和美女在一起 一阵风吹来,两人的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范雨婷接连两个寒噤,再加一个喷嚏。 两人手拉手跑回芦苇边。 范雨婷的心里却淌着暖流,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时代。 他们拿毛巾迅速擦身,再把浴巾被在身上,霍小宝突然吼破嗓门般地猛烈歌唱起来: “妹妹你坐船头 哥哥在岸上走 恩恩爱爱 纤绳荡悠悠……” 吼完这几句,他嘿嘿一笑说: “驱寒。” 见他面红筋胀的样子,范雨婷乐得直想在地上打滚,她拍着手喊: “唱得好,唱得好!继续,继续。” “遵命。” 霍小宝又一次让自己的歌喉响遏云霄。 这一遍唱结束,范雨婷情不自禁地接唱起来,唱的时候她一直拿含情脉脉的眼睛瞟着霍小宝,唱最后两句时,那简直就是眉目传情了,透露出一种明白无误的期待和召唤。 “只盼那日头落西山沟 叫你亲个够 欧欧欧欧……” 霍小宝热血沸腾,歌声一停,他扑过去一把抱住她,激动地就要亲吻。 然而范雨婷却一下把脸转开,顽皮地眨眨眼,竖一根指头朝上指指说: “你看,日头还挂在哪里?” 霍小宝好不狼狈,解嘲地笑笑,掩饰心头的失望。 已经过了正午,阳光强烈,到了最热的时候,对岸岛上、沙滩上和草坡上的人,大多数都撤到林子里去了,也有少数不怕冷的家伙下了河。 “你带来的东西,还不拿出来请客。”范雨婷忍住没笑。 霍小宝默默地铺好塑料布,把食物和酒摆在上面。 范雨婷拿一只卤鸡爪来啃,她说她最喜欢吃鸡爪,“可以减肥,保持身材。”她认真地介绍。霍小宝却拿起啤酒瓶,咕噜咕噜地猛灌,做给她看的,以示借酒浇愁。 “没想到你游得这么好。”范雨婷终于想到了一个安慰的话题。 “这算什么,在大学里,我拿过亚军。”他又喝了几大口。 “哟,原来是大学生,知识分子。” 她说得直率,但表情上的惊讶却是真的。 他的心情有所缓和,还笑了一下,补充说: “大专,小小的枫山师专。” “我初中都没毕业,”她一扬手,鸡骨头扔得老远,“十五岁就进厂当了工人。” 原来她是工人。他非常想知道她的身世,于是忙问: “这么小就进厂,那不成了童工?” “那一年,我外婆死了,我无依无靠,街道办事处就把我安排进了纺织厂。”她耸耸肩。 “无依无靠?”他好不惊讶,“你家里人呢?父母?” “你问我,我问谁?”她完全失去了笑容,声音变得冷冷的。 “可是……”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隐隐感到面前这个姑娘一定有某种坎坷的经历。 范雨婷把目光从河面上收回,拿起霍小宝剩下的半瓶啤酒,象刚才霍小宝那样,一仰脖子,全部喝干,然后扔了瓶子,长叹一口气,冷笑一声说: “你问我父母?我老实告诉你,我没有父母,那两口子把我生下来,没管过我一天。外婆告诉我,我一落地,他们就离婚,谁都不要我,就丢给了外婆。”。 “他们现在在哪里?”他急切地问。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连外婆也不知道。外婆不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妈,是后妈、外婆死后,街道办事处要替我寻找那两个人,我坚决拒绝了。我最可怜的时候,他们到哪去了?别人的孩子被欺负,有他们的父母凶神恶煞地跳出来保护他们,我呢?只有守着外婆哭。外婆又老又弱,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我,比我流更多更伤心的眼泪。” 霍小宝的心都掀紧了,没有打断她。 “给我支烟。”她说。 霍小宝也正想这么做,表示安慰。 她抽了两口,接着又说: “我外婆老实,那两个人不寄生活费,外婆也没去告他们,也不向他们要。外公是早就死了的,就靠外婆一个人在家里糊纸盒子挣点钱。我从小没穿过漂亮衣服,补了补丁的倒是经常穿在身上。但是这并没有阻挡我的身体发育良好,模样长得很好看,很多女同学都嫉妒我。 有一次,我的独唱得了第一名,班上另一个女生得了第二名,但她不服气,怀恨在心。过了几天,是个星期天,那个女生特地来我家,把我叫到街上,我看她穿得象大人一样漂亮,很阔,我好羡慕。她看着我,笑容满面地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条崭新的花裙子,说她刚买的,尺寸不对穿不得,要送给我。 我当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我朝思暮想都想得到一条新裙子啊。就在我激动得抖抖索索地把手伸过去准备接的时候,突然那个女生把裙子在我脸上一晃又迅速塞进了塑料袋,脸上也一下了变得鄙夷不屑,就听她冷笑一声,恶毒地说:‘妄想!你唱得再好,长得再好,你还是没我漂亮!穿你的破烂去吧!’说完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她都走出枫桥巷了,我才发觉我的双手还那么伸着,象个乞丐。我羞得无地自容,跑回家,一头扑在外婆怀里,伤伤心心地哭诉了我的屈辱。外婆除了掉泪,就只有那句话:‘乖,不哭,外婆一定给你买最好看最好看的新衣裳,穿在我乖乖身上。’可是外婆一直到死,也没实现她的心愿。” “你怎么是这样一个家?”霍小宝的眼睛湿润润的。 “所以外婆一死,我就停学了,我要工作,挣钱为自己买最好看最好看的衣裳。” 她猛吸一口烟,扔掉烟头,长吁一口气,吐出的烟龙随风飘散。 霍小宝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屋里贴满了服装艳丽的名模,她一人拥有那么大一座衣橱,那里面,一定有许多漂亮的服装吧。事实上她穿的都很漂亮,而且高档。 “怎么,我的故事打动了你?”她盯住他的眼睛,她已经平静了,口气也转为平淡。 “我真不愿意这样的身世发生在你的身上。”他没有回避自己潮湿的眼睛,心里确实充满了同情和诚恳。 “嗨,我今天是怎么了?”她抬手挥了一下,象要赶跑什么似的,“好多年不讲这些了,我差不多都忘记了过去。来,喝酒,吃东西。不讲这些了。” 她又开了一瓶啤酒。 “你们厂现在效益好吧?”他随便地问。 “我早不在纺织厂了。”她说。 “现在在哪儿?”他有些意外。 “现在在这儿。”她开玩笑的样子。 他想到了她的衣服,衣服的价钱,就问: “出来做生意了?” “嗯,做生意。”她沉默片刻,随口答道。 “什么生意?”他太想了解她,有太多的问题要提。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她望着远处,表情淡淡地,“但你不要问了。” 他自然是不问了,他懂得尊重别人,就象刚才,她不让他吻,他就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虽然心中残留着遗憾。 下午的气温升高,太阳高照,他们早已把浴巾扔在一边,各人身上的泳衣裤差不多快晒干了。 “走,再游一回。”她站起来,早已没有了忧郁,打趣地说,“走,去游泳,机会难得哟。” 他们手拉手朝上游跑了一段路,一声口令,双双投入河中。 游了一程,霍小宝觉得可以问了,他们玩得这样好,想必她不会再拒绝: “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 她游了几把,果然回答了他: “范雨婷。” 他好高兴,大声说,“范雨婷,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点……原因吗?” 范雨婷闭着嘴噗噗地笑,然后对着河面喊:“我不知道!” 水温并没有升高,因此他们也未敢久游。上岸后,两人手拉手地跑回芦苇边。日头已经越过中天,他们把东西搬进芦苇,穿好衣服,然后躺下,这样还可以避避刺人的太阳。 他们懒懒地躺着闲聊,在询问下,霍小宝也讲了自己的家庭,他讲得很低沉,一想到那个严厉的家,他就无法兴奋。 “原来你爹妈都是当官的。”她说。 他告诉她,父母从小对他管得很紧,又保守又固执,以至于他失去了一个好姑娘。 “我是没人管,你又被管得够呛。”她摇头叹道。 霍小宝没做声,伤心的回忆一进入脑海,心里就似乎要流血。 好一阵没听见范雨婷的声音,翻身一看,不知何时她已经睡着了。他脱了自己的衬衫,给她搭在身上。 很撩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79.很撩人 他其实心里真是爱谢珍的,甚至她的多愁善感都会让他着迷可事实上却不又不能做到从一而终,毫不理会身边的其它女人,特别是两个人长久相处之后,偶尔的厌倦感总是会有的,这让敏感的谢珍受不了,她不能忍受他这种态度。 也许因为太年青,未来又很看好,他并没有特别的,刻意地去挽留这一段感情,心想,这样的爱情永远地留在记忆里说不定比这样持续下去会更美好。 真的,他当时就是这样想的,也照着这样去做了。 之后,两人淡淡的分手,留下永久的记忆,毕业以后谢珍去了沿海的一个城市,她再没和霍小宝联系过,霍小宝毕业后也忙于自己的事,渐渐地对这事也淡忘了,现在,处在这样的年龄和这样的心境,环境,他倒很想了解谢珍现在的生活。 “她应该过得很好吧?”霍小宝在心里问自己,又一次无力地闭上眼睛,真有点疲累了。 和谢珍的分手并没有影响霍小宝在大学里继续发展,他仍然当着学生会干部,又开始交新的女朋友,开始为工作而奔波,开始为未来设计自己的蓝图。 毕业后,他才是如今的这个样子,唉!当初怎么会想到今天呢? 在单位,他不再象学校那样风流了,工作被摆在了第一位,他觉得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是工作而不是女人,这也是他行为的准则,但对女性,他也多了一份尊重和理解。 工作后,交往了几个女孩子,关系也都不浅,可总是失去了学校里的纯真感,特别是和谢珍的恋爱,对他以后影响很大,那一份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突兀出来,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有点后悔没有尽力去挽留谢珍,他本来可以留住她的,可他没有。 日子仍在一天天过,工作上的顺利,让他暂时忘记了情感上的挫折。 直到他遇上范雨婷,那种感觉,从谢珍那里得到的感觉才又复苏了一部分,所以,这次他抓得很紧,他不想再错过,再失去。 可谁会想到,最后呢,竟会是这样的结局?是老天捉弄人,还是注定了他的一生会如此“不平凡”地度过…… “唉!”霍小宝叹了一口气,蓝馨的离去不让他后悔,但想起这一生,人的一生,总觉得有无限感慨。 和蓝馨的认识,好象是生命的偶然,但又好象是生命的必然,没有她,生命可能会如大多数人一般,就这样淡淡地走下去,不会留什么太深的印迹,也不会有太深刻的感受,不管是幸福的还是悲伤的,都不会有。 自己真的要感谢她了。 想到蓝馨,“她怎么还不回来?”霍小宝躺床上有点闷了,烟一支接一支地点燃。 又回到了记忆的仓库,不过,这一次是蓝馨,是和她从头到尾的点点滴滴…… 在这个城市,每天都发生着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事,在不同的人的生活中留下或轻或重的一笔,其实从人的一生来看,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霍小宝在这个出版社工作了许多年,就像许多人一样,以为一直会往上爬,有了稳定的家庭和稳定收入,有着看好的前景。一切,好象都挺好,他以为,这一生就会这样过下去,再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发生,他正顺着这个轨道走下去。 可老天并不这样安排他的命运。 新的董事会成立,以前一直对他看好的老总走了。新任的老总并不和他关系多好,他本任出版部的一个小职位,却突然被调到闲差的调查室,不升反降,对他打击不小。 他明白,自己一心往上爬的机会再不可能有了,过几年如果再没有往上升迁,就只有回家过清闲的日子了。 开始的一段时间,他的确很消沉,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完了,简直太出乎他的意科,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也没有心思对新的工作付出多大努力,当然也没必要。 也正因为有了较多的空余时间,霍小宝才有心思对自己所走过的一生作个好好的总结。 他竟然发现,生命当中竟没有什么事留下深刻的烙印,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家庭生活仍然是平平淡淡,难道,他的一辈子就要这样结束? 除了对工作的失望,霍小宝对生活,对生命也禁不住感慨起来,多少也失望了。竞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让他全身心,倾情地投入过。. 特别是女人。 这是不是他人生的败笔? 而这个闲职,是不是老天弥补给他的一个机会? 调到调查室后三个月也就是年底,在报社文化中心任职的好友罗新文来请他做一场演讲。是一场内容为“萨克斯的吹法”的讲座,有近三十个学员,罗新文希望他去谈谈有关文章写法的话题。 罗新文说不必想得那么严重,就只谈谈过去的各式各样的经验就行,再者,罗新文那一句“你现在不正闲着”让他感动。 罗新文来请他,不只是为演讲,还有为被贬到闲差的他打打气的心意。 他和罗新文在大学同期,毕业后,罗新文进了报社,霍小宝任职出版社,工作地点虽然不同,但时常碰面喝酒。六年前霍小宝升任出版部长,罗新文也不甘落后似地当上了文化部长,但在三年前突然外放到文化中心。霍小宝不知道罗新文是否喜欢这个变动,但从他说“我也该外放了”这句话来看,他对总社还是有些留恋。不论如何,在被摒除于主流之外这点,罗新文先有经验,也因此能体会霍小宝的感受,适时给予安慰。 霍小宝体察他这份心意,也就爽快地答应,在那天晚上到文化中心去,进行一个半小时的演讲后和罗新文共进晚餐,当晚还有一位小姐同席。 每每回想到和方蓝馨的邂逅,霍小宝总要感叹是爱情的不可思议,抑或是宿命使然? 从见到方蓝馨的那一刻起,霍小宝的内心就产生了奠名的亢奋。 老实说,霍小宝不是没和别的女人发生过关系,年轻时不用说,中年以后也还有几个红粉知己。其中一个喜欢霍小宝的迟钝,另一个说迷上霍小宝那与年龄不符的少年气。霍小宝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迟钝或孩子气的地方,心想这只是别致的夸赞罢了。不过说来也怪,他后来接近其他女性时,便多少有这种自觉。 尽管如此,他接近方蓝馨的方式,确实是孩子气的,专注得连自己都奠名其妙。 他过去不是没关心过女人,但像这样积极主动还是第一次,他虽然讶异于自己的作为,但脱缰而出的欲望就是无法遏止。 从那以后,他几乎每天都打电话找她倾诉。 两人正式发生关系是在今年春天。 就如当初预感的那样,蓝馨果然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但之后霍小宝又再次思索自己究竟是迷上了她哪一点? 她的五官不是特别美,但细致可爱,。 从初次见面的那一刻起,蓝馨展现着楷书般的端庄典雅,而后慢慢显现她的温柔体贴,在某一天以身相许后即确确实实地放开矜持而趋于开放。 这个转变的过程对霍小宝来说,是忍不住的爱恋,是渐行渐深的痴迷。 性?爱之后的两人肌肤紧贴,彼此的动静立刻传给对方。 此刻,当霍小宝偏头望着窗帘紧拢的窗户时,蓝馨的左手紧攀着他的胸,霍小宝轻轻按住她的手,看看床头柜上的钟,六点十分。 “太阳差不多要下去了。” 窗口可以看见外面世界,夕阳应该沉在那边。昨天两人抵达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刻,火红的太阳正沉入林立的建筑群的背后。 “要看吧?”霍小宝对蓝馨说,他从床上起身,披上掉在地板上的睡袍,拉开窗帘。瞬间,眩眼的斜光流入室内,照射地板到床脚一带。 “刚好赶上……” 夕阳此刻正归在面对不远处的丘陵上,把天空的下半部染成朱红,缓缓下沉。 “过来看嘛!” “这里也看得到。” 还裸着身体的蓝馨是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光亮似的,仍用被单裹着全身,只有上身向着窗户。 “比昨天还红还大。” 窗帘整个拉开,霍小宝回到床上,与蓝馨并排躺着。 夏天刚刚结束,饱含热气的雾霭弥漫空中,落日融入那雾霭中,看起来膨胀些,但下半部一沉人丘陵背后瞬间,急速萎缩,变成血堆似的鲜红的球。 “这种夕阳还是头一次看到。” 霍小宝听在耳中,想起稍早前蓝馨说那里像太阳的话。 此刻,蓝馨火热的躯体也像夕空中消失的落日一样逐渐冷静下来了。 霍小宝一边想象,从蓝馨身后靠过去,一只手按在她的下腹部。 夕阳留下鲜红的光芒消失在丘陵那端后,天空像迫不及待似地变成紫色,夜幕悄悄掩下。太阳一沉,夜的访问突然加速,刚才还金光闪闪的建筑瞬即涂上墨色,城市的轮廓随着闪烁的灯光浮出黑夜的池塘。 真好吃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80.真好吃 霍小宝昨晚来到这饭店后,才知道这里还有座塔,照射出来的细细光带射过留下些许晚霞的天空。 “天黑了。” 蓝馨低声说,霍小宝点点头,瞬间,蓝馨像是想起家里般屏息无声。 对霍小宝来说,相会的此时此刻才真正重要。 他希望两人独处时能忘掉彼此家里的事,沉浸在只有两人的世界里。 虽然心中这么期待,但蓝馨刚才望着夜色渐掩的天空的侧面确实笼罩着一层阴霾。 他和蓝馨从昨天下午就在一起,今天已是第二天,今晚再宿一夜,她就是连续两晚在外过夜了。 当然,这是蓝馨一开始就答应的,她只是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突然想起家里而感到不安吗。 霍小宝像要确定女人心中所想似地悄悄伸手到她左乳下。 蓝馨的乳不那么大,但浑圆而有弹性。霍小宝手掌包着那丰腴,感受着温润,继续想着。 刚才那一瞬间掠过蓝馨脑袋的究竟是什么? 他很想问,但说出口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要起来吗?” 看着落日沉入海面,两人还在床上。 “关上窗帘好吗?” 霍小宝照她吩咐拉上窗帘,蓝馨床单还裹在胸前,下床拾起散落床边的内衣。 “好像日夜颠倒了似的……” 回想一下,午后坐车从市郊绕到这里,回到饭店的时侯已经三点。 之后直到太阳西沉,两人都一直在床上。 霍小宝对自己有些讶异,走到隔壁房间,从冰箱拿出啤酒来喝。 就这样眺望黑黑的夜好一阵子,蓝馨淋完浴出来,已经换上白色洋装,头发也用发带系在脑后。 “该吃晚饭了,要去外面吃吗?” 昨晚在饭店二楼的餐厅吃晚餐。 “不是已经订位了吗?” 吃饭时经理过来打招呼,霍小宝告诉他今晚还住在这里后,他说会为他准备在附近采收的鲜鲍鱼。 “那就再去一次。” 因为还留恋着爱之后的倦怠,蓝馨似乎无意离开饭店。 “今晚恐怕会醉哦!” 霍小宝这么说着,蓝馨微笑的脸上已没有了先前的阴霾。 霍小宝再打电话确认订位后,和蓝馨一起到二楼餐厅。 因为是周末,夜里,全家出动的客人不少,侍者领他们到经理先已准备好的靠窗座位,两人依着方桌,成V字形而坐,正面对窗户。 “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从下午到黄昏,窗前应该都可以看到外面的市景,但在夜晚的此刻只是漆黑一片,只有窗畔的巨松微微浮现树影。 “我们倒是映在上面了。” 夜晚的窗户变成晦亮的镜子,映出坐在桌边的两人,甚至连后面的客人和水晶吊灯都映出来,好像窗户外面还有一个餐厅。 霍小宝望着玻璃中的餐厅,逡寻其中是否有熟人。 刚才是侍者领着从人口直到里面的座席,没有游目四顾的余暇。轻垂着眼穿梭桌椅之间,如果说他和女人一道出游没有心虚是骗人的。 而现在他已不在乎有人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虽说心里早有这层打算,但还会在意,应该是和这个地方有关系。 如果是在大连,就算有人看见,也可以说是商量事情或是单纯的朋友而打混过去,但是在这的饭店共进晚餐,任谁看到都会认为两人有相当亲密的关系,这也没办法,这一带有老朋友和亲戚,未必不会碰上。 霍小宝心中难得这样逞强与怯懦交锋,到最后就这么说服了自己。 只要说正好有事来这里,顺便和认识的女性朋友吃顿饭就没问题。主意打定,回过视线,只见蓝馨挺直着背,姿态优雅地凝视夜晚的窗户。她那沉稳的侧面,有着任谁看到都无所谓的坚定与沉着。 进餐前,侍酒师过来询问喝什么饮料,霍小宝先点了白酒,正吃着前菜,经理用大盘盛着近海采收的鲍鱼过来。 “做清蒸和奶油会好吃一点是吗?” 因为很新鲜,生吃似也不错,但还是听凭师傅处理。 面对的夜窗里依旧倒映着餐厅内景,连附近座席上的每个客人的表情都看得清楚。 “不知有没有认识的人?” 霍小宝喝下一口葡萄酒,试探地问蓝馨。 “因为靠近……” 蓝馨的娘家是渤海湾的老进口家具商,大学也在那里的一个城市里念的,这一带熟人应该不少。但是蓝馨头也不回,很干脆地答道:“一个也没有。” 从进饭店开始,蓝馨就没有胆怯的感受,那态度到现在依然没变。 “刚才太阳落下时,你看起来有些落寞,是想家吗?” “你是说我?” “两天不在家……” 蓝馨举着酒杯轻笑道:“我担心的是猫咪。” “猫咪?” “我出来时它不太舒服,不知道怎么样了?” 霍小宝知道蓝馨养了只猫,但听她说望着渐黑的天空时所想到的是猫,多少有些愕然。 但紧接着瞬间,霍小宝脑中浮现一个喂猫的男人身影。 老实说,他是很关心蓝馨的。但真要开口探听,却又有些困惑,心里面虽然很想知道,但同时也担心知道太多反而会怕。 但是刚才听蓝馨说两天不在家,担心的是猫,反而再次让他想到她。 “那猫吃什么?” “有猫食罐头,我想不要紧吧!” 侍酒师过来为他们斟酒,侍者像配合好似的送上鲍鱼。牛排煎得恰到好处,轻烤过的鲍鱼上添着烧肉薄片。 西餐中霍小宝喜欢清淡口味,蓝馨这一点似乎与他相同。 “开吃罗!” 爱之后,蓝馨似觉得饿了,她用心地吃着,刀叉用在她手中总是美得毫不做作。“真好吃!” 吃的时候蓝馨变得专注而天真,看着这样的蓝馨,霍小宝脑中回到刚刚不久前的床上场面…… 抚摸着她丰润的XX,将他的身体紧紧贴在她的身上。 他感觉她的身体恰如饱满多汁的浆果,柔软而富有弹性,抱在怀里简直舒服极了。 他拼命地吻着她的脸,脖与前胸,象一头饥饿的狼闻到了血腥。 她在他怀里扭动着,其主动直接的作风令他不敢相信,一时间,仿佛什么都不能阻止她。 他再也无法忍受了,压在她身上…… 不知睡了多久,他睁开双眼。他仍然感到精力竭,四肢无力,刚才那一幕冲动的情形回想起来已经象是很遥远的事情。 侧转身,他看见她身子朝下趴着,似乎正在酣睡。他温柔地欣赏着她的身体,多么美的身体啊!” 他感慨地想着,她激起他体内的兽性,让他疯狂,然后毫无畏惧地承受了他的疯狂…… 这话确实难以启齿,不过“真好吃”的确也是蓝馨自身的写照,那柔中带紧的玄妙触感,才真是美味中的美味。 蓝馨根本不知道男人正想像着那事,专心吃着鲍鱼,受到她的牵引,霍小宝也把清蒸鲍鱼送进嘴里。 吃完饭时已九点稍过,他们一起喝了一瓶白酒和红酒。 蓝馨酒量不算好,从脸颊到胸前微微带着酡红,是性爱余韵更添加了醉意吗?她眼角也有些倦意。霍小宝比平常醉得快,但不想就这么回房休息。 走出餐厅,探头看看大厅深处的酒吧,人声混杂,只好死心回房。 “到外头看看吧?” 蓝馨一说,霍小宝立刻打开通往室外的门,屋前就是庭院,往前走十公尺是树丛,下面荡漾着夜之海。 “有点咸咸的味道。” 有一点风,蓝馨张开胸口吸气,任凭微风轻拂鬓发,霍小宝也配合她的动作深呼吸,感受着偷情的愉悦。。 “好舒服啊……” 霍小宝走向迎风而立的蓝馨,因为手上端着酒杯,无法拥她入怀,只凑近脸深深一吻。在夜晚的清爽气息中,知道两人接吻的只有灯塔上的光。 “我去拿酒,X0轩尼诗好吗?” “给我白兰地!” 在夜风吹拂的夜晚,庭园一隅有着像是招呼两人来坐的白色桌椅。离开餐厅时以为醉了,但给夜里的夜风一吹,觉得还没喝够。 “这是家私人酒吧!”如同蓝馨所说,除了夜空闪烁的星星和塔上的光芒外,没有东西可以潜进他们之间。 在这个秘密的酒吧中举杯共饮,这个小小角落霎时像脱离现实、浮游在梦甲世界一般。“真想就这样不动了。” 蓝馨真正的意思是两人就这么一直吹着风?还是不要回大连去?霍小宝进一步试探。 “那么就一直待在这里?” “你也一起留下吧!” “只要有你……” 两人就这么望着夜空,不久,蓝馨呢哺道:“可是,很难吧!” 这是什么意思?霍小宝不懂,重新想到自己的家庭。 没有人知道霍小宝此刻在这家饭店。昨天离开公司时只跟办公室的小姐说要“早点回家”,跟家里也只说“有事要调查,去外地两天”,家里眼下没有多问,心想要知道他人在哪里,打电话问公司就知道。 霍小宝出来后,家里就剩下老爸老妈夫妻两个,老妈热中于熟人介绍的陶器厂商营业顾问工作,常常比霍小宝的老爸还晚回家。夫妻间也只是些例行性交谈,没有再谈论霍小宝的事情。 即使如此,霍小宝也不曾想过回家,他只是厌倦现实,不再有心动的感受,但人到了这个年龄都是这样,他自己也明白。 至少,在范雨婷死了以后,他是这么想,也觉得这样就好。 无所谓是谁主动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81.无所谓是谁主动 这是什么意思?霍小宝不懂,重新想到自己的家庭。 没有人知道霍小宝此刻在这家饭店。昨天离开公司时只跟办公室的小姐说要“早点回家”,跟家里也只说“有事要调查,去外地两天”,家里眼下没有多问,心想要知道他人在哪里,打电话问公司就知道。 霍小宝出来后,家里就剩下老爸老妈夫妻两个,老妈热中于熟人介绍的陶器厂商营业顾问工作,常常比霍小宝的老爸还晚回家。夫妻间也只是些例行性交谈,没有再谈论霍小宝的事情。 即使如此,霍小宝也不曾想过回家,他只是厌倦现实,不再有心动的感受,但人到了这个年龄都是这样,他自己也明白。 至少,在范雨婷死了以后,他是这么想,也觉得这样就好。 霍小宝刚起的思念又让新吹来的夜风给吹到另一端的天空去,代之而来的是担心蓝馨的家庭。 “刚才你说担心猫咪,但你家里人呢?” 在人多的餐厅问不出口,在辽阔的夜空下就大胆起来。 “你两天不在家不要紧吗?” “以前也在外过过夜。” 蓝馨像告诉星星似的仰望夜空回答说。 “有时为书法的工作随老师到各地上课,或是开展览会。” “那……这次也是因这个理由吗?” “不是,我说今晚要见朋友。” “连续两天?” “有个好朋友住在郊区,周末嘛!” 她是用这藉口混过她家里吗?就算真是这样,万一家里有急事要联络她怎么办? “你朋友知道你在这里吗?” “我约略提过,没问题的。” 什么没问题呢?霍小宝还是不太明白,蓝馨干脆地说:“家里不会找我的。” 蓝馨的父亲很忙,或许一直窝在研究室里,但这样是否太过放心呢? “他们有没有怀疑你?” “你担心我吗?” “你家里要知道了就不妙啦……” “他们知道了,你会害怕吗?” 霍小宝深深呼一口气,咀嚼蓝馨刚才的话。 刚才女人问男人,我家里要是知道了我和你的亲密关系你会害怕吗?乍听之下像是问句,事实却是女人表明已有家里万一知道的觉悟。 “你家里知道我们的事吗?” “这……怎么说呢?” “没特别说什么?” “没有……” 才刚觉得这样就放心了,蓝馨又像事不关己似的说:“或许家里是知道的。” “没明白问过你?” “不是没问,可能是不想问…… 突然刮来一阵强劲的风,把她话语的尾巴部分吹向夜空彼端,消失无声。 霍小宝追着风的去向,心想: 她说家里不想知道,是害怕知道吗?即使觉得女儿好像有情况,也不想确知为事实,与其知道得窝囊,倒不如不知道的好,是这个意思吗? 但是,蓝馨的丈夫怎么办呢? 由于范雨婷去世后,霍小宝说不会再和任何人结婚,只会有情人,所以蓝馨选择了一个追求她的医生结了婚。 他们现在是偷情。 霍小宝的脑子里再一次浮现身穿白衣的高个子医生的模样,从地位来看,从外表来看他都没有缺点,这几乎是许多女人憧憬的对象,虽怀疑妻子外遇却闷不吭声。 如果真是这样,是因为先生太爱妻子而不愿意追究呢?还是假装不知而冷眼旁观一再不忠的妻子呢?想着想着,霍小宝醉意急速清醒,浮现一对奇怪的夫妻模样。 “很奇怪吧!我们……” 霍小宝惑于认同蓝馨的说法。 “如果不相爱的夫妻很奇怪,那这世上就有太多奇怪的夫妻。” “奇怪的不只是你们,世上没有真正那么合谐的夫妻。” “是吗?” “每一对都有奇怪的地方,有的只是表面上配合得很好。” “如果连表面都合不来怎么办?” 蓝馨仰望着夜空的脸,映着房间照过来的灯光,只有左半部清楚浮现。看着她那裂开的侧脸,霍小宝知道她又丢过来一个新问题。 蓝馨问妻子若无法配合丈夫该怎么办?意思是现在已经陷于无法配合的地步,还是最近的将来随时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呢?不论是哪一种,她都像在寻求霍小宝的答案。 “那他对你……” 不知为什么,霍小宝此刻有些排斥称呼蓝馨的丈夫为“你的先生”,只想用不明白显示他们夫妻关系的单纯第三人称“他”。 “他还要求你吗?” 说了以后,霍小宝才知道这是他最想问的事。 蓝馨陷入沉思,沉默一阵子后朝向夜空低声说: “没有……” “一直都没有?” “因为我总是拒绝。” “他能忍受得了?”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忍受,只是做不来的事就是做不来嘛!” 像说着别人的事的蓝馨的侧面,潜藏着女人说不要就是不要的洁癖和坚决。 他们的谈话总是这样,很无味的,只有无休止地在床第之上运动,他们才显得像个活生生的生物。 然而,爱情总在某个时刻迈向峰顶。 一开始相识,便觉得情投意合,随即以身相许。那过程顺利得连当事人都难以相信。情绪亢奋得以为这世上一无所惧,但是到达顶峰的瞬间,也正是猛然发现前面是个深谷而感惶惑之时。两人贪享快乐,以为正徜徉在性爱花园里时,才知道眼前还是杂草丛生的莽莽荒地,不觉悚然。 此刻,霍小宝和蓝馨已经度过顺风满帆的初期而迈向峰顶,能否顺利超越,只有看两个人的激情如何了。 到目前为止,他们每个月幽会几次;有时候说好做一趟外宿之旅。如果仅仅满足这种程度的幽会,也就不需要再越过那个深谷,可惜彼此都无法就此满足,都希望见更多次面,感受对方更贴近自己,既然有这样的期待,多少必须有冒险的准备,鼓起勇气向前踏出一步越过深谷。 不用说,这个勇气是彼此都不顾家庭、随心所欲行动的坚定意志。只要意志坚定,两人就能更自由、更热情地享受独处的时间。 当然在这个背后肯定要有很大的牺牲,蓝馨得不到丈夫的信任,霍小宝失信于妻子而起争执。演变下去很可能导致家庭破裂。他们能自我克制到什么程度,又想满足彼此愿望到程度?这是最大的问题。 此刻蓝馨的家庭如她所说,简直就在破裂的边缘,妻子不接受丈夫,彼此没有那种生活,不知道为什么还继续做着夫妻。当然在没有那生活这一点,霍小宝和太太也几乎没有那生活,在此意义下,说霍小宝的家庭破裂也不无道理。 只是与霍小宝相比较,蓝馨更难过的是丈夫那个时她必须拒绝。不像霍小宝这样不主动要求就没事的轻松。 吹着夜风,霍小宝此时有些豁出去的感觉。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所顾忌,他想趁这时明白问问蓝馨今后的打算。 “他知道你为什么拒绝吗?” “大概知道吧!” 霍小宝脑中再度浮现出蓝馨先生那学者风度的模样,虽然不曾见过,但那张脸总是端端正正的挂着眼镜。 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现实中虽是自己的情敌,霍小宝却不那么憎恨他,自己是爱恋他妻子的人,他则是妻子被人偷的王八,是他那可怜的处境引发了自己的同情,还是他默默忍受妻子拒绝求欢的沉稳让霍小宝丧失了对抗的意识? 不论如何,霍小宝此时占据优势是肯定的。但是也必须负起占据优势的责任不可。 “我了解你的难处。”霍小宝在心中对蓝馨说抱歉,“说起来,我也为难。” “你还好吧!男人都无所谓的!” “但也有有所谓的时候!” 微微的晚风又突然变成一阵急风袭过,蓝馨像被逼得无路可走似地呢喃说。 “我大概不行了。” “不行了?” 蓝馨朝着夜空缓缓点头。 “我想任何时候不行都无所谓。” “干么……” “女人不是那么机灵的么。” 吹着夜风的蓝馨轻轻阖眼,看看她那殉教徒似的表情,他心中溢满对女人的爱恋,不觉拥她入怀。 他们接吻,按着风吹乱的头发回到房间,回过神时两人已在床上,无所谓是谁主动。 只是彼此谈到家庭,话题愈是深入愈是令人不耐,在想不出解决方法的窒息难耐中,床是唯一的逃避之所。 霍小宝突然化成狂暴的野兽,扯开蓝馨的衣裙,……蓝馨此刻似也期待着疯狂的做。 气喘吁吁而全裸的两人迫不及待地紧紧相拥在一起,皮肤与皮肤之间别说是蓝馨的丈夫,就连灯塔的光芒、夜风和房内的空气都无法介入。 她躺着……一直达到忘我的意境。但是她结束得太快了,太快了,而她再也不能用自己的力量迫使自己完结,这一次是不同了,不同了,她毫无能力了,她也不能竖挺起来缠着他。 蓝馨温柔地展开着,温柔地哀恳,好象一根水下的海芜草,哀恳着他再次,她在火炽的热情中昏迷着,紧贴着他。 知道床上暴风雨的,只有枕畔微暗的台灯。 就在不久前突然化成野兽的两个肉体,在满足后的此刻像驯服的宠物恢复安静,四肢交缠地躺着一动不动。 醉意和激情让蓝馨身体还在发烫,霍小宝全身感受着那份余热,他想起了“身体语言”这个词。 你真中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82.你真中 当蓝馨觉得霍小宝在引退着,引退着,收缩着,就要滑脱出去的可怕片刻,她整个肉体在温柔地展开着,温柔地哀恳,好象一根水下的海芜草,哀恳着他再次进去,使她满足,她在火炽的热情中昏迷着,紧贴着他。 知道床上暴风雨的,只有枕畔微暗的台灯。 就在不久前突然化成野兽的两个肉体,在满足后的此刻像驯服的宠物恢复安静,四肢交缠地躺着一动不动。 醉意和激情让蓝馨身体还在发烫,霍小宝全身感受着那份余热,他想起了“身体语言”这个词。 此刻,两人是用身体和身体在交谈。 语言到底无法说尽,用嘴巴说话是愈说愈乱,终至不知所云。陷入这种困境时,没有比用身体交谈更好的方法,让肉体炽烈燃烧、交合而至满足,任何难题都迎刃而解。证据就是此刻两人都躺在忘记先前沉闷的安适慵懒中,即使没有解决现实中任何一个问题,但籍着身体与身体的交谈,彼此都能了解和体谅。 知道女人满足后,男人更加自信了。 “好吗?” 其实不必问,只是想到稍早前蓝馨的狂野态度,还是想再问问已经非常明显的事实。但是蓝馨故意让他期待落空似的只是无言地把额头轻靠在男人的胸上。就算答案一定是“是”。说出来仍觉不好意思,或许她也有抗拒的意思。 但是女人愈是拂逆,男人愈想要她说出来。 “喜欢我吗?我的东西棒吗?” 这也不需要确认。能背叛丈夫离家而来,怎么会讨厌?明知如此,还是要问。 “这样玩好吗?” 霍小宝再问,这回蓝馨回答干脆: “讨厌!” 霍小宝不觉盯着她看,她口气坚决地说: “我真的觉得这样很不好。” “什么不好……” “和你做X呀!” 蓝馨是想说什么吗?霍小宝当下无法理解,蓝馨低声说: “和你做了这事后,我已不再是我,我不喜欢,这种事让我失掉理性,好恨哦!”所谓失掉理性,反过来说,是满足到极点吗?霍小宝怯怯地试探。 “可是很快乐吧……” “我好像掉入你的魔掌之中了。” “陷入的是我吧!” “总之,是你让我变成这个坏样子的,像个荡妇。” “可是你也有责任。” “我?” “因为你太美味可口了!” 蓝馨对被比喻成蛋糕一样有些困惑。 “如果你不那么好吃,我不会这样痴迷。” “可是我是头一次唷。” “什么?” “变成这样……” 看看枕畔的钟,十一点过了,蓝馨是不用说,就是霍小宝也无力再应付一次X爱,但觉得这么入睡有点可惜。两人肌肤紧触好一会儿,享受只有两人的时间。霍小宝这么打算,再一次问蓝馨。 “还是喜欢我吧!” “嗯,你好讨厌呀!” 女人仍然不放弃语言上的防御姿势。 “那,为什么这样……?” “你是说我那么容易上勾?” 对语气有些自虐的蓝馨,霍小宝故作调侃。 “想不到这么好的女人会原谅我。” “你也很好啊!” “骗人!老实说我没有半点儿自信。” “你就是没有自信这点好。” 认识蓝馨时霍小宝正被摒除公司主流之外,调往闲差。 “和你同年龄的男人都爱摆架子,拿个破名片,吹嘘自己是什么董事,是什么什么部长,在公司里多了不起多有权力,你却从来不说……” “我想说,可是没得说。” “女人对这些根本不在乎,在乎的是温柔的感觉……” “感觉?” “是啊!总觉得你看起来有些疲倦和落寞。” 当时精神上确实是疲劳的。 “记得你说往后都很空闲,想调查留名青史的女性,你的谈吐有趣,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技巧很好。” 蓝馨看着天花板,坦率地说出了心里话。 霍小宝不曾被女性说过“技巧很好”。他是和几个女人交往过,虽然都能满足对方,却从未想到是技巧很好。 无论如何,让女人说“技巧很好”也不是坏事,而且从他现在最迷恋的蓝馨口中说出,让他更增加了自信。“不是开玩笑吧,是说真的?” “当然,这种话骗人干什么。” 被这么夸奖,霍小宝更加开玩笑地问:“那我及格罗?” “及格呀!”方雅蓉当下回答,“不过,你只是玩玩吧!” “哪有……” “算啦,即使你不隐瞒,我也无所谓。” 在一起过了两天,方雅蓉已完全放松。 “刚才你说这样是头一回,以前呢?” “什么事?”蓝馨明知故问。 “和他做。” “感觉是有一点,但没有那样好。” “那么,以前都……” “所以啦,我说教我这事的是坏人嘛!” “那也是你本身有资质。” “这算资质吗?” 认真发问的蓝馨表情突然显得天真稚嫩,霍小宝不禁紧紧握住她,她的下身在他身上压了压。 对男人来说,没有比确认自己最爱的女人在爱的欢愉中逐渐苏醒那样更快乐骄傲的事了。起初像紧实蕾苞般稚嫩的身体,慢慢放松,增加柔软,而后像盛开花朵般绽放芬芳。至少,男人是这么相信,从中得到可说是生存价值的满足。 刚才蓝馨说是你教的,正是说因为你霍小宝而让她醒觉潜藏在身体深处的悦乐,也是她过去不知道竟有这样的快乐,甚至和丈夫之间也不曾感受过这层快乐。 “太好了……”霍小宝在蓝馨耳畔低语,“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你再也逃不掉啦。” “万一真的逃不了,怎么办呢?” 霍小宝霎时无法回答,蓝馨又追回一句:“你怕吗?” 霍小宝重又想起夕阳西沉前蓝馨在床上说“好可怕”时的情景,那时以为说的是性爱的激烈,现在才知道说的是现实。 “做了这些事,我们会下地狱的唷。” “下地狱?” “你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是一定下的。” 说到这里,蓝馨突然紧紧抱住霍小宝,“你要拉住我,牢牢地拉住我……” 蓝馨身心还在激情余韵中激烈交战。 “不会有事的。” 霍小宝安慰着她,心中再次思索男人与女人的性感差异。 与雌性不同,本质上性的快乐较淡的雄性,确认对方到达满足的过程,比自己沉浸在快乐中还要Happy。尤其到了霍小宝这个阶段,像毛头小伙子般莽撞求欢的心态早已淡了,反而是在主动让对方感到欢畅满足的过程中重新体味男女爱的极致之味。 虽然有的女性不相信只靠对方单方面的体贴就能达到,但也有女性一开始就决定采取让对方主动引导、自己专心享受的方法。 像蓝馨这种一开始矜持、像楷书般一板一眼的女人,从各种拘束中解放,知晓欢愉而兴奋,进而如一个成熟女人般奔放,最后深深耽溺在情爱的世界里,那是女人身体的崩落过程,同时也是女人身体恢复潜藏本能的模样,对任何男人来说,没有比目睹这变化的过程更刺激感动的了。 如果说细看到这层经纬,人就可以用身体确切感觉到什么是潜藏在女人身体里的,它又是如何改变了真实情况的。 然而,做为一个观察者和旁观者,所能得到的快乐自有其限界,不论是多么杰出的开发者或旁观者,除了身体与身体的结合外,不能只靠一方被动、一方主动而成,就算男人企图设计,挑逗起女人的欲望,但开始运动后男人又诡秘在持续煽旺女人情中紧紧相随,等到回神时男人与女人都已完全深浸在有如地狱的深渊里。 男女之间到达快乐的路途虽然不同,但只要彼此都不想分开,有交的愿望,东西又都还未过期是不会只有一方坠入地狱的。 霍小宝抚摸紧抱着蓝馨的背部,回想刚才那句“坠入地狱”的话。 的确,两人若是再贪享快乐,可能坠入无以弥补的快乐。蓝馨说那是地狱,似乎意味着不想掉入,应该就此打住。 但是,霍小宝不觉得刚才的快乐是罪恶的。确实,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相爱苟合是违反道德伦理,但反过来说,相爱的两个人为爱结合又有什么错呢? 人的一切都会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改变,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天经地义,他告诉自己,甚至要自己了解,不该怯于那些鸟东西。只要自己的心灵愉悦就行了。 但是霍小宝在乎的是,蓝馨若不那样想,两人的关系就无法持续。不论男人多不在乎,只要女方胆怯了,很难再提升爱的层次。 “不会下地狱的。” 霍小宝爱抚着蓝馨数度满足后愈增丰艳的浑圆臀部说。 “我们也没做什么坏事。” “不,我们做了。” 除了已为人妻,又因为从小接受传统的教育,或许让蓝馨的罪恶意识更深。 “可是,我们这样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你的鸡儿状态比其他这个年龄的男人都好。” “但还是不可以。” 到这个地步,霍小宝不认为可以再用道理说服她,只能默默顺从她的说法。 “是的,我觉得科着了魔似的,一天到晚干十几次有感觉疲劳,要不我们这样一起下去吧!” 就这样贪享快乐下去,或许真会下地狱,但就此禁欲,也未必能得到上天堂的保证,既然如此,索性便贪得无厌地下地狱算了,霍小宝已经看开了一切。 做着同样的事情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83.做着同样的事情 半月后的一天。 晚上,霍小宝到淮海路的一家日本小料理店和罗新文碰面。罗新文以前也来过,店里最近改装过。 “焕然一新,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呢。” 店的大小没变,只是黑漆发亮的柜台及桌子全部换成了自木,椅子增?加了不少,装潢显得与众不同。 “是不是太亮了点?” 老客人怀念从前的店内风情,但年轻客人比较喜欢这样,老板只是笑嘻嘻地没回应。“这――样子改了确实有点糟糕。” 在这里,人们可以一边喝酒一边大放厥辞,这也是他们喜欢来这里的原因之一。两人点了老板推荐的一些新鲜时令小吃,接着就喝啤酒。 “好久没来这里喝酒啦!” “这种小场面有我,反正我还欠你。” “说的是,今天可以喝个一醉方休。” 霍小宝本打算要他在文化中心的演讲费,罗新文一直像是在说蓝馨。 “说真的,你那教楷书的她怎么了?” 突然被这么一问,霍小宝惊慌地灌口啤酒。 “还在继续见面吧!” “呃……有时候……” “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待我觉得不妙时已来不及了。” 蓝馨是罗新文介绍霍小宝认识的,和蓝馨亲?昵两个月后,他才向罗新文承认了他们来往的事。“前些时她来中心,一阵子不见,人变得性?感了许多。” 蓝馨负责的楷书课程已经结束了,可能是陪别的书法老师去文化中心的。 “不过,你得适可而止,那种女人要是当真了可是后患无穷哟。” 罗新文的话简直就像说他让那个一无所知的有夫之妇为爱痴狂,陷入了不能自拔的世界里。 当然,他不是不知道罗新文这么说的心情,女人一般来说一开始就让男人随?心?所?欲地操纵,完全没有自我,乍看起来像是男人珍爱?女人,实际上则像玩?弄一个没有意志的人偶。 老实说他和蓝馨的情况,应该不是他一方面在引?诱,把她强拉入不伦的窘境里。 就像鱼?水相偕,爱情若无彼此吸引投缘,还是很难成交的。 霍小宝不是要找藉口,而是他在接近蓝馨时蓝馨也正在寻求什么,纵使不是爱情或是男人那么直接的东西,但她确实是有着没有满足的空虚。 虽然邂逅之后有一段时间不谈起家庭,但从她偶尔不经意触及这个话题时,只嘀咕“在家里也不快乐……”就可以完全察觉到她的空虚和寂寞。 之后虽是他积极主动,但言雅蓉也有相对回应,而两人像现在这般激?情,似乎蓝馨更放得开。 当然,罗新文并不知道这些细节。 霍小宝为罗新文斟满刚烫好的清酒。 她此刻正在做什么呢? 罗新文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低声说:“你的精力让人羡慕。” 口气有些调侃,霍小宝察觉到了,只是微笑不语。 “见了面就做吧!” 霍小宝觉得这话没有回答的必要,听若罔闻,罗新文却继续说: “我这一阵完全没有搞这种事了。” “在家里呢?” “老早就没有了,你呢?” 因为他说没有,霍小宝也就顺水推舟,摇了摇头。 “就是这么回事,到了这个年龄,老婆像朋友,根本提不起那个劲。” “那在外头……” “想归想,可是没你顺利,前提是没碰到那种女人,就算碰到了,老实说我也没有那种自信。” “对象不同就不一样。” “话虽如此,你一直没停过,是没问题,像我停过一阵再继续就难啦。” “谁说我一直没停过。” “总之是年龄的关系吧!这一阵子不做也觉得难过,心想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也就不在乎了。” “说得像个老头?子似的。” “那种事也是习惯问题,没了也就没了,不再费心去想,倒也轻?松。不过这样下去也不像个男人了。” 罗新文一口气喝干酒:“有个好对象终究不一样。” 罗新文今?晚和往常不大一样,是工作疲劳过?度?还是没有谈这种话题的对象,执意谈着男人与女人的话题。 霍小宝很想结束这种谈话,但罗新文又要了酒,以窥?探的口气问: “她先生怎么样?知道你们来往吧?” “我不知道……” “不负责任的家伙!”罗新文呷了一口酒,“万一他突然冲进公?司说你想把我老婆怎么样时你怎么办?那么你知道他是医生吧?” “你早就告诉我的,你怎么忘了。” “我以为医生在那方面应该是很拿手的,看来也不见得,想不到是个懦弱的家伙,明知老婆偷人也佯装不知,不敢追究,他在那方面八成不怎么行。” “喂!别说啦。” “那些菁英分?子很多都是这样,只会读书考?试,那方面就不及格罗!” “是吗……” “不过,他总有一天会发现的,到时候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罗新文的口气略带威胁。 “所以,和那种女人仅止于轻接?触,深?插?入就好。” “轻……?” “是啊!就像轻音乐一样,不要太粘。” 他是在发?泄没有情人的郁愤吗?罗新文似乎以霍小宝和蓝馨偷情的事当做话题为乐。 “说不定他也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 “怎么说?” “太太有外遇,说不定他也有外遇,彼此都知道对方有外遇,却心照不宣地继续夫?妻生活。” 霍小宝像要打断谈话似地看看表,叫老板算帐。 再谈下去,只怕要成为罗新文的下酒小菜了。 和罗新文见面三天后,霍小宝在虹桥车站和蓝馨会合,同往浦东。正是下班高峰时刻,以为车内会很挤,但在新型的绿车厢中还能并肩坐在一起。 此刻的情景,忽然令他想到很多年?前和妻子的一次约会。【范雨婷去世后,蓝馨嫁人了,霍小宝为了老爸老妈高兴,就选择了一个女人】那时,他执着地相信他已经找到了会永远相爱的人,那时的日子,也是快乐的、幸福的,并夹杂了年青人特有的朝气蓬勃和对未来理想的向往与追求。他们已经订婚,只等结婚的日子来到,可热恋中的人哪里耐得住一刻的寂寞,他在一个周末,偷偷地约着妻子出来,到另一个地方幽会,他太想念她了,她的一切,她的眼,她的唇,她柔柔的,软?软的,让人一牵就舍不得放下的手,还有她那洁白如玉、光滑如绸的玉?体,特别是在夜晚的粉红色灯光照耀下,真如粉凋玉琢般,惹得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在她身上狂?吻乱咬,第二天总会留下很多的于紫。 那天,他也和妻子一道,车上人不多,他们并肩坐在一起,他忍不住去摸她的手,可妻子胆小害羞,总是忙不迭地缩回去,脸红通通的,更惹起他无限爱怜,可那时因为快要结婚,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总是强行拉住妻子的手不放,到最后,她竟也慢慢地习惯了,不再往回缩了,那时的爱,单纯、执着、美好,几乎没有一丝杂?念,谁都不会想到会有今天的模样,这样想着,心里禁不住叹了口气,不知是悲是喜。 那一天,她们到旅馆订了房间,各自向家人撒了谎,决定过了夜第二天再回去,想着美妙的夜晚,他都禁不住心花怒放,虽然和妻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但他们充满了新奇和激动,他感到每一次自己和妻子的进步,感到妻子那温暖的、深遂的肉?洞里有着无限的魅力,当他每次进去时,便觉得好像到了一片宽阔的草原。 在那里,他是安全的,自?由驰骋的,他是唯一的占领者,可以姿意发挥,看着妻子被他压在下面,看着她白胖筋斗的乳,娇?态万千的眉眼,感受着她…… 男人!是她帮助他成为了男人,也是他,让她成为了女人!在这一层意义上说,男女又都是平等的,那天晚上,他决定要好好地,温柔地对待心目中的好妻子。洗完澡出来,他不象以前那样,总是急不可奈地粗?鲁地把这个没有抵?抗力的女人抛到床?上,然后象饿久了的狼一样扑上去,有几次都把妻子的内?衣、内?裤给扯烂了,在那粗?暴的,近乎虐?待的冲动中,极易获得快?感,可这晚不同,他把小女人拉在自己怀里,开始慢慢抚吻…… 他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一阵纠缠之后,他的手与嘴几乎在同一时刻行动了…… 然而,她已疯狂了。 那时候是多么的生意盎然呀。 可是如今,他和妻子已没有了爱事,都和这一个女人做着和多年?前相似的事,他有点沉醉,这象是生活的轮回,又象是生活的讽刺,对过去的誓言,海誓山盟的彻底背叛。 在浮想中,车已到站,两人下车,先去吃饭,然后稍稍闲逛,天快黑时,两人回到住的饭店。 在柜台登记后拿到钥匙,跟预想的一样,还是上次同样的房间。一进屋,看到房间里面宽广的床,蓝馨便靠上来,抱着霍小宝一起倒在床?上。 “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从电车,一直众目睽睽,现在好不容易获得解?放,蓝馨似乎放下心来。“有一点醉迷……” “这样倒好。” “为什么?” “你才会变得淫?荡啊。” 为所欲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84.为所欲为 霍小宝抱住表情娇嗔的蓝馨,边吻边伸手解开她套装扣子和裙子拉链。 “关灯……” 霍小宝照蓝馨吩咐,伸手熄掉床柜的台灯,脱掉她的衫裙,进而解开她的胸罩,把脸凑近她时,蓝馨突然摇摇头。 “等等,我先冲个澡。” “这样就好……” “不行哪,浑身是汗……” “不要紧。” 此时的霍小宝宁愿把蓝馨的羞怯看成是饥渴难耐的花枪;这就是男人的思维中有着轻微的虐待倾向,而欲迎还拒的女人则有轻微的被虐倾向。霍小宝遵循她的愿望,右手紧紧抱住蓝馨上身,左手脱去她的裤袜。 “不行……” 蓝馨再次制止,但为时已晚。 蓝馨似也死心了。 “人家说不行的嘛……” 知道女人投降了,男人就更添了气势。霍小宝进一步把丝袜褪到脚踝,蓝馨配合地曲膝帮他脱掉。 此刻,女人已经坠入男人掌中,但往远一点看,或许是男人陷入女人的陷阱里。 全身裸露的蓝馨含羞带怯地紧紧抱着霍小宝,霍小宝感受着那份光滑温润,在她耳畔宣称:“今晚要好好弄弄你。” “不可以!” “你不是说要让鬼欺负吗?” 蓝馨还是不情愿地摇着头,“我这一阵子有些奇怪。” 霍小宝在微暗中有着同感,不只是蓝馨,自己也一样。 扮鬼的男人首先要对女人施暴。 霍小宝拥着蓝馨,左手牢牢抱着她的肩,右手拖住她的背,双腿缠住她腰部以下,温柔地爱着她。 蓝馨徜徉在长久拘束中解放的舒适快感中,但她陶醉的时间只有短暂一刻。 逐渐展现恶鬼本性的男人不会一直让女人沉浸在舒适里。他左手还抱着女人的上身,右手从颈部、背部、腰部下到臀部,是那种慢慢的、指尖若即若离而无限柔软地沿着背肌滑下去的方式。 这样温柔、似有若无的抚摸,让女人的感觉敏锐起来。 男人指尖反复的爱,指头再从女人腰部触及时,蓝馨无法忍受似的呻。 “不要……” 先前的舒服一转变成酥痒难耐。 但是男人不会因为她这一句不要就会停止,现在不是爱她的男人,而是变成恶鬼的男人正君临其上。 霍小宝更用力抱着挣扎欲起的蓝馨,反复爱抚她的背部。 一旦唤起酥痒感受的女人的身体就再也无法恢复平静,她像要逃开爱抚似地拼命扭曲上身,男人毫不在乎地继续游动自己的指头。 当指尖的爱抚从背部移到侧腹时,蓝馨爆出最后的哀求:“不要啦……” 蓝馨一边叫着,一边喘气地说:“救命……” 此刻,蓝馨已达到了快乐的阶段。 不过,霍小宝这时候拼命忍住自己的冲动。 或许有人眼睁睁地看着这难得的快乐跑掉而愕然,但从头到尾看着心爱的女人情炽烈燃烧殆尽达到高,男人涌起的优越和满足更甚于自己也沉浸在快乐里。 虽然不再有年轻时的勇猛,但代之而来的是他多少学会了克制自己、冷静控制自己的技巧。这不能不说是失去激情勇猛后的补偿。 此刻,霍小宝就是利用这个让蓝馨达到高X,自己的那个还在女人身体中保持着稳定的位置。 爱不是年轻就行,须知男人的冲动是与大脑密切相关、极为精神性的,因此当心里有所畏惧、不安或没有自信时,爱就无法顺畅进行。 年轻时虽有体力,但往往缺乏那种力充沛的自信。 霍小宝自己有过这种经验。刚进公司的时候和一个大他五岁的女人交往。她是新剧的后起之秀,在一家酒吧上班,过去和在演艺圈有花花公子之称的制作人有一腿。虽然他们已经分手,可是当霍小宝跟她做时,脑海里就会想起那个男人。 男人最糟糕的是容易意气用事和死要面子,和女人做时总希望对方说他比以前的男人好,有技巧。然而愈是这样希求、努力,愈是感到焦虑而萎缩。 男人常说“男人比较敏感”就是指这个,面对女人感到安心和自信,远比虎头蛇尾的年轻有劲来得重要而且有劲。 霍小宝接触那个女人时也是这样,愈是心焦愈是不济事,年轻的身体便输给了想像中的花花公子。 现在回想起来,那女人的技巧也颇高明,她告诉萎缩的霍小宝“不要紧”,并温柔地配合他直到他能展雄风。 如果那个时候她一脸不耐又冷嘲热讽,搞不好霍小宝连年轻的自信也丧失,永远为爱情结烦恼哩。 在这一点上,是女人创造了男人,或许该说是女人栽培了男人。 如今正本溯源,霍小宝让蓝馨情高涨的原动力,也正是这类女人栽培出来的结果。和女人一起达到高X固然很好,但看着女人先达到高X,这种感受也不坏。前者有自己沉溺在快乐中的愉悦,后者有把心爱女人送进快乐的花园,让她充分满足的快乐。 现在的霍小宝,前进只做到一半,后者却已有着充分得不能再充分的满足,也因为自己没有完全耗尽精力,也就有余力再诱导女人进入花园。 蓝馨当然不知道男人这种微妙的内在感觉,只是专注地沉浸在情感满足的余韵里,全身放松地躺在床上。 女人的姿态中,没有比这过后一无防范更生动诱人的了。她已不再紧张,也无意志反抗,只是随着愉悦之后全身酥麻的状态躺着,看见这样松懈、毫无抵抗的姿态,男人再次对她兴起无尽的爱。 女人能够以这无防备的姿态示人,就是信赖男人,任其摆弄的证据,看到这个证据,没有男人不会怜惜。 霍小宝轻拥蓝馨的肩膀。 酥麻状态中的女人身体毫无抗拒,主动挨过来,全身贴着霍小宝。 蓝馨的身躯还留着余韵,有些汗湿而滚热。霍小宝抱着她,再度爱抚她的背低声问: “好不好”” 明知不必问,男人还是想确认。 女人爽直地点点头,男人又问:“怎么好法?” 蓝馨懒得回答,假装没听见,男人怨她故作糊涂,再次伸手触抚她,蓝馨上身微微扭曲。 “不要……” 蓝馨想拨开他的手,霍小宝不理她。 刚才还像在波浪起伏中任自漂浮的海藻,此刻又迅速恢复生气,追寻快乐。 的确,如果男人的欲是有限的,那么女人的欲近乎无限,以有限对抗无限,根本就没有胜算的可能。幸好霍小宝还没有结束,刚才努力抗拒那激烈的诱惑,在到达高X之前停止下来,剩下的力量完全可以应付女人新的要求。 这回,霍小宝从蓝馨身后悄悄挨近。 “把手给我看看!” 蓝馨一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狐疑片刻,霍小宝早已把她的左手拉到背后接着又拉过来右手。 “要干什么?” “这只坏手……” 每回触及她的胸,蓝馨就像搔痒难耐似的双手护胸,霍小宝则会惩罚这双捣蛋的手。 霍小宝把蓝馨的双手拉到背后,拿起床边的睡衣带子绑住。 “你别乱来啊!” 女人终于了解了男人的意图,慌忙想抽回手来,但双手已被牢牢绑在腰后。 “怎么能……” 她两手揉扯挣扎,但绳结牢不可动。 手被绑住,蓝馨突然感到不安,搓着手腕,扭动上身,想办法挣脱束缚,但愈是挣扎,只有让身上的被单滑落,暴露出身体。 “帮我解开……” 自己挣扎不脱,只有哀求,可惜变成鬼了的男人却不为所动,非但如此,还有进一步更苛酷的惩罚。 “开灯吧!” 蓝馨猛地转过脸,看着他。 “不要这样……” 此时男人占压倒一切的优势,可以为所欲为,他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从浴室拿出毛巾,罩在女人的额前。 “你要于嘛?” 恐惧至极的女人反应敏感,男人却不动声色地行动着,一脸坏笑。 “把眼睛蒙起来。” “不要……” 她激烈反抗,但毛巾还是蒙上了眼,她感觉到天昏地暗,恐怖至极,身子剧烈地扭动。 “好可怕……” 近乎惨叫的呻,但是鬼男人得意地宣布: “哈哈……我开灯了!” “救命!” 这回是痛不欲生的哀求,鬼男人无动于衷,扭转开关,瞬间,所有灯火犬亮,照出房内所有摆设。 房间中央是张大双人床,一个全身雪白的女人被扔在床的中央。 其实在做羞事这点上,男人女人都一样,也正因为刚才被逼人羞耻至极的状态,一旦豁出去后,女人反而会彻底抛开羞耻之心和与男人玩耍。 虽说一开始都是男人侵犯女人,但彼此都到达高X后被吸干榨尽的总是男人,像尸体般躺在床上。 像一切生命灭绝后的静寂中,先开口的是蓝馨。 “帮我解开……” 霍小宝这才发现她的双手还被绑在腰后,眼上的毛巾可能在最后激情交错的震撼中自行松开了。 霍小宝把手绕到蓝馨身后,帮她解开手腕上的绳结。 紧接着,蓝馨双手狠狠地捶打霍小宝的脸和胸部。 “你好坏……” 她生气手被反绑,霍小宝任她捶打,等她怒气平息。 “不过,很舒服吧?” 更添一份妩媚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85.更添一份妩媚 蓝馨没回答,轻叹口气。 “谁想到你来真的。” “下回还有更难过的。” “你干么要这样?” “喜欢啊。” 蓝馨娇嗔地把额头贴在霍小宝胸前,过了一会儿仍保持这个姿势说:“我最近有点怪怪的。” “为什么?” “被那样整还觉得很舒服……” “比平常好吗?” “想到眼睛蒙着、手被绑着而你又那样棒,特别是后边……不能自抑地兴奋……” “嗯哈,你是个被虐待狂吗?” “可是我不喜欢吃苦头。” “放心,我那么爱你的,怎么会让你吃苦头。” 今天这场交合表面上看起来虐待,但骨子里还是爱情,就算有时候升高施虐被虐的程度,只要有爱情,就不能说是异常。换句话说,只要没有爱情,也就无所谓施虐或被虐。 “别人都那样做吗?” “不会,没有人像我们这样的,这是我从秘戏图上学来的。” “就只有我们两个……难怪那么舒服,我还想要……” 彼此都相爱至极,也因此两人更加亲密,当然这种心态中也有着彼此不畏展示那种姿态的情分的任性与豁然。霍小宝仰卧不动,蓝馨轻轻侧卧,头靠在霍小宝肩上,手抓着他捏弄着。 保持这个姿势不动,霍小宝想起了什么似的。 “我可以问问吗?” “什么事?”做爱之后,蓝馨的声音有些闷。 “你和他还做这事吗?” 直到现在霍小宝还是无法把蓝馨的先生说成你丈夫。 “什么话?!”蓝馨突然严肃地回答,“不是说过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那以前呢?” 蓝馨不想回答,沉默着。霍小宝心想是不是干涉太多了,但还是不问不快。 “没这么舒服过?” “没有……”蓝馨没好气地低声回答。 霍小宝再次想起像蓝馨那身为优秀医师的丈夫,很难相信那种男人不能满足自己的太太。 “是吗?” “他不太关心这种事。” “可是他很优秀。” “那跟这个无关。”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霍小宝整天在家中看电视,但也没真的在看什么。眼睛无意识地看着回溯这一个礼拜来社会方面的特别节目和高尔夫球赛节目,看完后已是下午三点。 霍小宝离开电视机前,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穿戴准备外出。 以前都是太太帮忙,最近几乎是霍小宝自己打点。他穿上格子花纹的西装夹克配褐色长裤,系上领带,拎起早已准备好的高尔夫球袋回到客厅。太太正在桌上敲着计算器。就快到年底的送礼季节了,她大概在计算一套陶器的价格。 “我出去了!” 霍小宝招呼她,她才摘下老花眼镜看他。 “今晚不回来吗?” “有个聚会,完了后再到三亚过夜,明天还要打球。” 霍小宝径直走向外间,太太目送着他:“我六点钟也有个约会,晚上会晚点回来。” 霍小宝点了点头,拎起球袋出去了。 其实他今天是要悄悄地去会蓝馨,带着高尔夫球袋只是过夜旅行的道具。 不过,霍小宝刚才说的也全是谎话。 今天傍晚在三亚的饭店有个颁奖典礼,今晚要住在那里过夜也是事实,只是颁奖典礼是和蓝馨有关的书法会,也只有他和蓝馨去。 去那里的话也没离题太远,只隐瞒了有女人同行这件事。不用说这是对太太的欺骗,但说老实话未必就好。在厮守多年感情稍微冷却的夫妻之间,适度的欺骗也算是体贴的温柔。 从霍小宝家到举行颁奖典礼的三亚饭店需要近一小时的车程。 霍小宝自己开车,想着刚说再见的太太。 其实太太并没有特别的缺点,年纪比霍小宝小六岁,今年四十八,因为圆脸的缘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刚去上班时,年轻的男同事说她看起来年轻五岁多,她很高兴,或许不是谎话。 她的相貌普通,性格开朗,家事和抚养独生女儿都无懈可击,和十年前过世的婆婆也处得不坏,综合来说该有七八十分,她那种无可厚非的态度虽让人安心,但有时也是婚姻生活太缺乏刺激的原因。 霍小宝差不多很久没和老婆有那种生活了,以前也不多,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消失,现在说她是女人,不如说是生活伴侣更为贴切。 同事中有人提倡“工作和性不要带回家”的谬论,但霍小宝和太太的关系却也接近这种说法。 或许这是男人自私的说法,对一起生活了很长书记兼、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妻子很难感觉“兴奋”,共同生活这么漫长的时间,说是近亲比说是妻子还要贴切,因为有这种感觉,有些率性的男人竟然说“不可近亲相奸”。 不论如何,结婚后,夫妻之间不再有浪漫的感情和激情,有的只是安定。换句话说,男女关系只能要求安定或激情,想要同时拥有那就太贪心了。 此时的霍小宝,是要求激情并且耽溺其中。 到目前为止,好几次和蓝馨一起出外过夜旅行,每一次总是直接从公司赶到目的地。老实说那样比较轻松,明天是假日,不好出门,想了半天,只好说是和朋友出去过夜打高尔夫球。 他是昨天晚上告诉太太的,太太也没有特别起疑,今天出门时,她的样子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霍小宝心想太太还没发现,但转念一想,或许她早已看穿了一切。她本来就不太强烈表示嫉妒、显现愤怒,总是悠哉悠哉地生活,她心里是不是真的这样不知道,至少在外表上霍小宝认为她确是如此,而且也无赖地吃定她这个性格自己也就外遇不断。。 但是看到太太总是一成不变地沉着,他难免不觉得她心里似有丈夫总会回头的豁然大度。 然而,独独这次跟以前有些不同,霍小宝仿佛动了真情,她却还是一副悠哉从容的模样,究竟怎么回事? 是沉迷于陶器顾问的工作吗?或是也有了喜欢的男人?他虽不认为有人会勾引他年近五十的太太,但想到自己年纪更大,似乎也不能完全否定。 如果太太也有了外遇,他终究不会好过,虽然此刻的他并没有可以苛责她的权利。 抵达饭店时是四点五十分,离颁奖典礼只剩十分钟。 霍小宝把车泊在停车场,来到二楼会场,入口处挤满书法家和相关人士。 霍小宝穿过这群人到接待处,签了名,蓝馨像久候多时似的走过来。 她今天穿着淡紫色的连衣裙,开襟低领,那对白肥的乳房半遮半掩,细嫩的脖子上带着一串细细的银白色项链,坠了一个紫色的花形坠子,和裙子正是相得益彰。裙摆拖及鞋后跟,腰身也很合适,整个人更显得阿娜多姿。头发拢成髻子,插珍珠发簪,左胸口别了一个淡色的胸针,更添了一份妩媚。 霍小宝看得入迷,蓝馨表情讶异。 “怎么啦?” “没什么,太漂亮了。” “一直没看到你来,好担心哩。” “路上车多。” 霍小宝跟着蓝馨进入会场,坐在中央偏后的位置上。 “你就在这里等着。” “你去哪里?” “前面,结束后隔壁房间有简单的酒会,要来哦。” 霍小宝点点头:蓝馨让他看画在扇面上的大鼓后,移向前席。 今天的书法展,蓝馨获了鼓励奖,作品在美术馆展览,在半个榻榻米大的宣纸上写着“慎始敬终。” “开始时要谨慎,结束时要心存敬意。” 霍小宝读着,蓝馨解释说:“人对所有事都应该这样吧!” 她说得虽然有理,但身为男人的求平看来,觉得太过正经八百就显得拘谨了,他想说出来,但想到或许这是支持蓝馨生活处世的支柱,只有点头称是。 另外还有大奖和优秀奖,其次才是鼓励奖,这次共有三人入选。 “颁奖典礼你一定要来哦。” 他照蓝馨吩咐出席,但她先生不来吗?霍小宝虽然很在意这件事,但是心想蓝馨不会把两个男人都叫到来的,也就释然了。 典礼在五点开始。 包括书法家和相关人士,总共近两百人出席。先是主办的报社和书法家致辞。霍小宝这才知道,这个会是个全国规模、已经举办近三十届的传统大会。 主办者致辞后进行颁奖,从最优秀奖按序点名,陆续上台,接受奖状和奖品。每一个看起来都像书法家,从堂皇穿着羽织衣服的老男人到妙龄女士,逐一上台领奖,每一次观礼者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蓝馨的奖稍晚颁发,她和同样得奖的两个人并排而站。一个是五十岁上下的男性,另一位是年纪更大的女性,夹在这商人之间,风华正盛的蓝馨显得格外醒目。 得奖人一个个被叫到名字上前领奖,蓝馨是第二个。 瞬间,会场涌起掌声,似乎比别人都大声。 看见蓝馨谦恭地低头领奖,霍小宝觉得一股骄傲的感觉涌上心头。 观礼者似乎都特别注意蓝馨,她因为紧张,脸色有些苍白,和淡紫色的衣服更加相称,在华丽中潜藏着妖魅般的矜持。 今天你真漂亮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86.今天你真漂亮 不知女人有什么想法,但大多数男人一定一边看着台上的蓝馨,一边从她的外表到脱掉衣服的裸体美上驰骋着种种想像。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知道蓝馨的实际模样。蓝馨有着什么样的丰满胸部,体内藏着什么样的花芯,两人相处时她是如何风情万种,只有霍小宝自己知道。 这种优越感或许和有美丽明星为妻或是情妇的男人的秘密快感相同。 蓝馨不知霍小宝在玩味着这种想法,在再度热烈的掌声中下台,接着是评审讲评,接着典礼结束。 之后,预定在隔壁大厅举行酒会,众人开始离座移位。 霍小宝不知该不该出席,蓝馨过来说:“待一下可以吧!” “大概要耗很久吧?” “三四十分钟就可以溜了。” “那我先去一下,然后在一楼咖啡厅等你。” 蓝馨点点头,又回到书法家群中。 酒会会场比颁奖会场更宽敞,聚集近三百名宾客。这边也是主办者致辞,然后是大师级的老先生领着说干杯,之后进行恳谈。 霍小宝靠近入口的桌边喝啤酒,环视会场,蓝馨坐在里面靠主桌的地方,和上年纪的男人寒喧。 除了大师外,一般书法家以女性占多数,其中蓝馨的姿容特别亮眼。她并不高大漂亮,但出尘的气质中散发着女人风华正盛的娇艳。 好像所有的人都感受到这一点,男人围在蓝馨的四周,笑逐颜开地聊着。 霍小宝过去不知道,但现在明白蓝馨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年轻明星,他边想边看,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果然来了!” 回头一看,是罗新文。 “她叫我来看看。” “我本来不打算来的,因为事情提早办完,还是过来看一下。” 罗新文说着,视线移到厅内。 “看她在别的男人那边也吃香,感受不错吧!” 这时候碰上罗新文,这下就很难和蓝馨脱身了。不过此时一个人呆着正觉得无聊,有个人说说话也好。 “没想到书画界里有这么多女人。” “绘画那边也多,不过,书画社更多,这说起来也是个问题……" “盛大一点不是很好吗?” “盛大是不错,不过你看,大师级的师傅是男性占多数,老老少少各式各样的女人聚在他们身边,你想会发生什么呢?当然是年轻漂亮的吃香。” 这时,罗新文赶忙挥挥手。 “这不是说她啊!不过,弟子中有年轻漂亮,大师也难免温柔亲切对待,与其说这是大师偏心,不如说是男人本色。” 霍小宝点头同意,是可能有这种事,罗新文进而压低嗓音: “是有弟子临摹老师的字而入选的。” “书画社中分流派和集团吗?” “那当然,势力大的流派大师弟子自然占便宜,否则就吃亏些。” “这不就类似舞蹈和花道界。” “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同。” 以前在报社的缘故,罗新文对书画界蛮熟悉的。 “可是,谁会买那些展览会展出的书法呢?” “除了有名望的大师和媒体特别报导过的少部分老师的作品外,剩下的几乎都是弟子们买去了。” “为什么?” “可以表达对老师的忠诚呀!” 想到蓝馨活在这种世界中,忍不住同情起她来,同时也想要保护她。 在会场内侧的蓝馨早注意到罗新文和霍小宝在闲聊。 罗新文也觉察到了,轻轻挥手,待蓝馨走过来便堆着笑脸说:“今天真漂亮,一进会场就数你最扯眼。” 罗新文平日里自叹生性腼腆,不会讨女人欢心,今天却不是这么回事。 “刚才听他谈书画界的内幕。” 霍小宝改变了话题,样子似乎很在意。 “谈些什么?” “跟你无关的事。” 罗新文摇头的瞬间,一个像是记者的中年男人递给蓝馨一张名片,他后面跟着摄影师。 不是最优秀奖却得到明星级待遇,是因为蓝馨的雅静美丽吗? 霍小宝后退一步看着,罗新文问:“等一下怎么安排?” 一时答不上来,只是嗫嚅地“呃……有点……”罗新文立刻领会,“别勉强,今晚你们两个好好喝一杯庆祝才对。” 罗新文展现他的善解人意后说:“她家人今天没来?” 霍小宝也正挂念这个,再次环视会场,却听见罗新文说:“你也真大胆,万一她先生来了怎么办?” 霍小宝是因为蓝馨希望他来才来的,他忍着没说。 “大胆的该是她吧!”罗新文半调侃地说:“莫非真想来一场美女争夺战不成。” 罗新文自己想得有趣,但霍小宝不附和,也觉得有些无聊,又磨蹭了十分钟后说声“失陪”便先走开了。 霍小宝再次落单,但酒会正热闹。 蓝馨又回到主桌附近和与与会者谈笑,或和同伴一起拍照。霍小宝视线紧追着她,回想与刚才罗新文说的“大胆”。 他的口气似在挖苦霍小宝来参加酒会,但霍小宝心想本来就没听说她先生要来,就算来了,两个男人又不曾见过面,不会发生事情的。 霍小宝这样想着,喝杯啤酒,确定酒会已开始三十多分钟后,便离开会场到一楼大厅,转进约好等她的咖啡厅里,坐在靠墙的位置上点杯咖啡。 今天是周末,四周有许多刚参加完婚宴的男女。 不久咖啡端来了,再看钟时已过六点半。 这时候出发,到幽会的地点时恐怕要九点了。 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想着,像要掩饰无聊般翻看记事本,在抽第二根烟时蓝馨出现在大厅那头。 她和一名年长女性寒暄后,拎着一个大纸袋走了过来。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走吧!” 两人直接穿过大厅来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车,蓝馨才安心似地恢复往常的沉稳表情低声说:“不好意思硬要你来。” “没什么,趁机看看不同的世界也很有趣的呀。” 霍小宝发动引擎问:“直接去那儿吗?” “等一下还有第二摊,今天不去也没关系。” “这身打扮好吗?” 蓝馨还穿着酒会时的衣服。 “我带了换洗衣服,到那边再换。” 车子一出饭店的停车场,立刻被霓虹灯的光彩包围了。 “今天真精采,没想到你那么红。” “没那回事。”蓝馨不好意思地转头望着窗外,拿出粉盒补妆。 “很多人都想约你吧?” “可是我总是和大伙儿在一起。” “不过那些老师长辈好像男的较多。” “那些老师都是老头子了,没人像你这样蛮干的。” “你不晓得男人啊……” “大家都是绅士,别担心。” 霍小宝看着眼前一闪一灭的标志灯说:“罗新文说你很胆大!” “为什么?” “万一你先生出也来了怎么办?” “他不会来的。” “他今晚有事?” “不是,反正他说不来,就不会来。”蓝馨的语气坚定,丝毫没有动摇。 车子开上高速公路。 霍小宝脚踩油门又问:“知道有颁奖典礼吗?” 霍小宝这时连“他”这个代名词都省略了。 “就算知道也与他无关。”蓝馨直视不断飞奔向后的前方回答。 “没说想来参加?” “没有,反正他不在乎……” “那今晚的事呢?” “说是跟酒会的人一起出去……” “今晚不回去,他不觉得奇怪?” “也许会吧!” 这回答有些意外,霍小宝手握方向盘再问:“那还若无其事?” “也不是若无其事,他就是这种不会追究的人。” 霍小宝更不了解他们夫妻的关系了。 “他总会怀疑吧?” “他自尊心很强,不想知道不喜欢的事,如果知道真相,恐怕会更糟糕。” “可是,如果在意你的话……” “男人有很多种,有人什么都想知道,有人像他一样,怕知道了反而丢脸受伤。” “但总不能永远……” “是啊!他难过,我也不好过。”蓝馨还是直视远方不动。 虽是周末,下行的高速公路出乎意外的空敞。 车速大增,大都会的七彩光影急速远去,代之而起的是静寂的大楼和黑黝黝的树丛在车窗上浮现又消失。 霍小宝想了许多有关蓝馨夫妻的事,但又能怎样?说起来他是偷人家老婆的罪魁祸首,为戴绿帽的丈夫着想,未免不自然。 霍小宝想转变心情,话题回到书画上。 “持笔对纸,心情真的静得下来吗?” “即使心情不痛快,在磨墨的时候自然集中心神忘却一切,拿笔时就相当平静了。” 霍小宝还没看过蓝馨写书法时的样子,但可以想象出她那磨墨、拿笔对纸的端庄美感。 “写者的人品也能表现出来不成?” “那当然,不是说字如其人吗?” 的确,写字端整的人似乎性格也方方正正。 “谈恋爱的时候呢?” “有的人字就写得特别妖媚。” “那你这次的作品呢?” “很遗憾,没那份娇媚,因为我特意压抑自己别写出那种感觉。” “做得到吗?” “一个字还可以,像这次是四个字,我也不知道。” 蓝馨这次写的是“慎始敬终”四个字。 “我是不懂什么妖媚,不过感觉很悠然多姿。” “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不过我倒希望你写‘慎始乱终’!” “什么意思?” “开始时很谨慎,之后就淫乱。” “别说这种无聊的话!” 月光下的美女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87.月光下的美女 蓝馨虽有些愠意,但夜晚的蓝馨确实有着那份矜持中所难以想像的淫?荡。为了寻求她那难以置信的转变,车子疾驶在夜晚的高速公路上。 车子抵达饭店时八点半。他们出发时以为快九点才到得了,但路上车少,比预期的时间早到。 进了饭店直往柜台登记,侍者领他们到三楼最里面的房间。 霍小宝以前来打高尔夫球时住过这家饭店,白天时阳台可以俯瞰整个草场和高尔夫球场。 蓝馨想马上换装,但时间已晚,于是直接去吃晚餐。 餐厅在一楼,外面已经一片漆黑,透过宽敞的玻璃可以看见游泳池,池底射出的灯光使水面呈现蓝色。 “好像童话王国一样。” 蓝馨从颁奖典礼到酒会时一直紧绷的情绪,在远离都会后终于松弛下来。 心境一宽,先干一杯啤酒,因为在酒会上吃过东西,所以只点了餐。 “总觉得到这里以后就没事了。” 诚如蓝馨所说,一进入郊区,是有着与世隔绝的舒心感觉,这是因为彼此都有着偷情的愧疚吗? 两人再度举杯对饮红酒后,霍小宝想起刚才谈到的书法。 “你的作品上署名“翠玉”的雅号,是自己取的?” “老师取的,当然也有人自己取。” “翠玉,好名字,真希望你用这名字写一次带有娇媚神韵的字来。” “那下回写写某个人的情诗吧!” 柔肌热血身,触亦如未觉, 敢问指路君,安知心无寂? 他低吟着:“夜枭蝌蚪并鲜花,还有爱情n栖息,唯我女人身。”说是完全表耻女人的妖魅,蓝馨也点头称是:“确实有那种感觉。” 晚餐开始得晚,结束时已过十点。 蓝馨因为一整天持续的紧张,感觉有些累。 从餐厅直接回房,关上门,这才有两人独处的实在感受。霍小宝自然拥抱蓝馨,蓝馨似也等待着这一瞬间,乖乖贴过来,深深一吻。 饭店在夜气中静寂无声,只有蓝馨微微翘着上身时的衣裳摩擦声掠过耳畔。长长一吻结束后,蓝馨梳理着乱发,走到窗边。 这里也是高大宽敞的玻璃窗,阳台上摆着白桌和两张椅子。 “到外面看看好吗?” 蓝馨想吹吹晚风,打开阳台走出去,霍小宝跟着。 “还是有点冷!” 夜间刮起的风吹过秋天的天空。 “好大的月亮……” 接近满月的月亮在中天绽放着暖昧的光芒。 房间里看来只是一片漆黑的阳台外,浮现出月光照射中的宽广草原部分和球场,再过去是屏风般耸立的外轮山,空气清澄,月亮比在都市里看到的更大更亮。 “看见这么大的月亮,你会不会毛骨悚然?” 蓝馨仰望月亮呢喃着。 “总觉得人被这月光照穿了,全身每个地方都可以看透……” “那――今晚就在月光下……” “看你马上就想到那件事。” 蓝馨缩着脖子,霍小宝脑中却被突然涌起的爱念占满。 “我有点冷。”蓝馨咕哝着回到房间,恰到好处的温度反而更让夜的凉气沁人身心。 看到月亮的瞬间,霍小宝欲念熏心,但是蓝馨先要换下衣服冲个澡。 霍小宝等着,自己先换了睡衣躺在床上,蓝馨熄掉门前灯。 房间霎时笼罩在黑暗中,只有月光照到的窗边微亮。 霍小宝呆看那静寂的光亮时,蓝馨开始脱下衣服,轻轻蹲在床左边靠近浴室的墙边。在听到她的丝缎擦声的同时衣服带松开,再解开腰带,端整的衫裙往下垂散。 原先以为靠不住的月光,在眼睛熟悉以后也有相当的亮度,只见蓝馨在月光中披着罩衫背对他站着。 古时候高贵的女人外出时是从头到脚披着一层薄衫,此刻的蓝馨看起来就像那样,衣服还套有肩上,身子前倾,是在脱内衣吗? 平常她是先脱衣服,接着脱长衬衣,然后是内衣,一件件按顺序脱,但此刻在已有肌肤之亲的亲密男人面前,仍然罩着衣服背对而脱。 霍小宝痴迷蓝馨的就是这份矜持的气质。 不久,她像是脱完了,仍披着衣服走进浴室。 蓝馨进了浴室,应是全身赤裸着。 霍小宝追嗅着脱下的衣服余香,在淡淡的光影中思索。 一开始端庄矜持的女人放开后让人痴迷,原就放荡的女人再淫乱,也难再添情趣。对男人这种心理她是知道抑或不知?浴室里微微传来蓝馨冲浴的声音。 为了等一下蓝馨要出浴室,霍小宝关掉所有灯光。这动作看似配合蓝馨,实则有其打算。房间里的温度就是全裸也无妨,窗帘未关的两扇窗透进微弱但透明的月光。 现在只等美丽的猎物出场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从浴室出来的蓝馨站在门前不动,无意靠过来。 霍小宝不解,抬起上身,蓝馨便问:“窗帘为什么开着?” 这种事不需要说明,霍小宝缄默,蓝馨走向窗边想关上窗帘。 瞬间,蓝馨整个身子浮现在窗外透进的月光中。 刚冲完澡的裸?体包着白色长衬衣,腰带因为太长而垂下,头发向后拢到微昂的脖子上。 瞬间,霍小宝被这模样挑逗起来,他跳下床,抓住蓝馨的纤纤玉手。 “刚才说过要在月光下裸体的。” “哪有……” 霍小宝不理会,牵着蓝馨的手回到床上。 蓝馨还在意窗外透进来的光亮,被霍小宝抱到床上后,便死了心似的静静仰卧着。 “我要在月光下解剖你。” “好可怕,不要。” “你乖乖的就没事,我想把一切献给月神,你安静点别动!” 霍小宝宣布以后,先解开长衬衣的腰带,掰开蓝馨的衣襟,再拉开微露的胸口。是霍小宝的宣布生效,还是无法抗拒太过清明的月光,蓝馨仰卧不动,毫无拂逆之意。 因为太过顺从,霍小宝反而困惑,长衬衣已从领口开到胸前,最后解开下摆。 瞬间,蓝馨微微扭动下半身,但已无衣服遮掩,也无从躲开。 霍小宝像盗贼般专注地从放弃抵抗的安静女体上剥下衣物,已无力气抗拒的女人裸露在月光下任凭盗贼为所欲为。 即使如此,她还像是要躲避窗户透进的光亮般轻轻别过脸去,紧闭双眼,两手也像要遮掩似的放在胸前。 蓝馨的皮肤本就白嫩,照着月光更显苍白,部分地方留下阴影,更衬托其他地方有如白蜡。 “好美!” 不论是多么残酷的行刑者,在看到太美丽的女人时都难免心荡神驰,何况是霍小宝这个暂时扮演的行刑者,更无法战胜美的诱惑。 他面对这份美,看得痴迷中不觉心生怜爱,想再好好看一看。 年轻时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夺取,经历一些年岁后,觉得意淫也颇多快感,把自己化成月光,像透进雪白女体似的任凭视线匐匍其上。 虽然没有碰触肌肤,但是蓝馨也能感受到男人迷乱的眼睛正舔舐她的全身,不久,她不耐烦似地背向月光,霍小宝双手定住她想缩回的四肢,在蓝馨耳畔低语。 “让月光来行刑!” 苍白的女体正是献给月亮的牲礼。 想到人类在数千年之间重复同样的行为,拼命去做同样的事,霍小宝觉得此刻做同样的事情的自己,和千年前的人们有所关联,流着相同的血。 “这种事……”霍小宝再次抚摸蓝馨说:“大家都是自然就会的。” “可是还是有些不一样。” 的确,没有任何事物像爱那样普遍却又极端个人而私密。 虽说数千年前的人和现代人都重复着同样的事,但细细去看,做法却是千差万别,感受及满足方式也各有不同。 或许只有这个世界无所谓进步退步,绝对没有科学文明发达的现代人就高明,古人就差劲这回事。大家都凭各自的体验及实际感觉慢慢学习,尝试自以为是的技巧,当然有喜有忧。, 只有这个是科学文明无从介入,只有活生生的男女裸体结合后才能知晓仅于一代的智慧与文化。 “是这样吧。” 霍小宝在心中呢喃。 指头爱抚后的结实拥抱,蓝馨立刻激昂起来。 刚才在月光下还矜持的身体已成一道直往上窜的火柱,在连成一线的似哭带笑表情中达到高潮。 霍小宝喜欢看蓝馨哪个时的表情,像哭,像生气,也像在撒娇。那难以捕捉的千变万化表情中似乎藏着女人无限的情浴。 情事之后是无以置信的静寂,霍小宝贴近情热犹存的蓝馨身体时,蓝馨呢喃说: “又不一样哩……” 她伏下脸有些羞意,似指哪个瞬间。 “每一次都不同。” 霍小宝听着,妒意渐生。 那样深刻感受多样变化的女人身体究意是什么? 过去他一直努力取悦雅蓉,或许在这之间,在她体内孕育出非比寻常的魔物。 和女人的身体比较,男人的身体过于平坦单纯。在感觉方面,男人像涨潮似的激昂起来,泄出之后就归于平静,之后几无余韵可言。与之相较,女人的感觉像蓝馨,从浅而锐的电流刺激般难受,到深强如贯穿头顶般畅快,感受也随之丰富多变。 中国第一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88.中国第一 两者相较,一开始就分出高下,男人的欢愉若是一,女人就是二或三,有时候可能是十倍。 “是女人欲望较强的缘故吧!” 霍小宝妒羡交织地说,蓝馨轻轻摇头。 “刚开始时不是这样的。” 确实,刚开始时蓝馨还是懵懵带怯,在压抑自己的快乐。但几次以后,蓝馨慢慢醒觉,变得积极起来。之前,霍小宝是指导者,带着君临其上的优越感。但是曾几何时,蓝馨已经能自行寻求快乐,霍小宝该满足她是当然之事,他不但不是操控女人的指导者,反而是全身服侍女人奉献者。 “没想到你会长成这样。” “是你让我这样的。” 女人这么说,男人虽觉幸运,但蓝馨现在能这样盛开,不可否认她本身资质之佳。换句话,不论是什么种花高手,如果花种不佳,也无法栽出美丽的花朵来。 “是因为你自己有才能。” “这叫才能吗?” “我也不清楚,不管怎么说,你这边太棒了。” 自己的某处被夸赞,蓝馨有些困惑。 这一阵子因为那个的感受渐强,她自已是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但实际抚摸那边这么说,难免要令她困惑。 “非常好,中国第一。” “别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我不懂是什么意思。” 霍小宝没办法,努力搜寻语词来说明。 “温暖……” “女人不都一样?” “不同,每个人都不一样。” 蓝馨还是不能了解的样子。 “女人本身我是不清楚,但像你这个极品到普通的,有各式各样……” “那是因男人不同而异吧!” “当然也有,不过,有的好不容易愿意了,兴冲冲地进去以后,仍然不太愉快,像那种就想草草了事,快点出来。” 蓝馨忍住笑,“男人真自私。” “是吗?” “是你们喜欢那女人才求欢的。” “可是,没发生关系以前不会知道。” “这能一开始就问吗?” “男人是想问,可是女人说不出口。” 蓝馨沉思不语,霍小宝索那个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 “《痴情恋语》里有个女人,我猜她那个地方不太好。” “真的?” “她身分高贵,美丽而有教养,嗜好高雅,被描写成外表看来一无缺点的理想女性,但重要的地方却不太好。” “可以治疗吧?”蓝馨严肃起来。 “如果多情男性拼命努力,女人也以适度回应努力,或许会改变,但如果男的草草完事,则自有其限。” “但他总是喜欢那女的吧!” “就算喜欢,那地方不好,就会一直觉得不满足,一旦有别的女人,或许就变心了。” “男人果然自私。” “我听说女人也讨厌和不太会做爱的男人发生关系吧!” “是不喜欢。” “那不就一样吗?男人碰上那地方不好或感觉迟钝的女人也会难过。” 月光淡淡地照射在床上,男人和女人躺着讨论那个的不可思议。 “她的悲剧在于她架子大又善妒,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在那边吧!” “书上写着的吧?” “没有,因为作者自己是女人,不会写得那么清楚,不过从前后的关系可以让人联想到。” 蓝馨佩服地看着霍小宝。 “男人初见这个女人,全心挑逗,好不容易衷肠得诉,共度一宿,但是在这难得的结合之后,他却突然态度冷淡,再也不主动求欢了。” “男人果然冷酷。” “不错,很多女人都这么想,事实上女那个评论家几乎都异口同声地批判男人薄情。”霍小宝像要安慰蓝馨似的轻抚她的背。 “这个女人也恨男人的冷酷,又出于嫉妒,于是化成怨灵依附在男人的正妻身上,并且在疼爱的颜如玉身上作怪,害得这两个女人也丢了那个命。” “真是看不开。” “她表面上文静害羞,却是属钻牛角尖那一类,一旦恨上就恨到底。” “但还是因为那男人对女人太冷酷了吧!” “确实没错,但处在男人的立场,也有不好过的地方。男人、怎么说,如果和那地方不好的女人发生关系都不会快乐,而女人却一个劲儿地追究为什么不爱我了?” “女人哪里知道男人有那种想法。” 蓝馨似乎很在意女人失去男人的爱,是因为她欠缺那个爱的魅力。 “如果男人明白告诉她,一定深受刺激,再也无法振作起来。” “所以男人怎么也不会说出来,男人就算对女人有所不满,也不会透露只字半语,还是常常写些温柔的情诗和信给她,她离开时还去见她。” “他不是讨厌她吗?” “她那么爱慕他,他怎么摆得出冷淡的态度?就算有所不 满,表面上还是尊重女那个,尽守礼数,那是修养,或许可以说是风雅。” “尽管如此,他还是被说成对女人不好,真可怜。” “他是尽其职责,可是人们不了解他的温柔体贴。” “那也不无道理,这种聊胜于无的体贴,女人也难察觉吧!如果不喜欢,就不要采取惹人误解的态度。” “但男人如果真的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会怎么样呢?女人或许会更激烈地骂他冷酷无情。” 蓝馨沉默不语,隔一会儿说: “那地方不好,不问男人也有办法知道吗?” “你和他那样只来一两次,以后就不再求欢的情形就是有问题了。” “真是那样的话就无药可救吗?” “也不是那么绝对,其实想成是鱼水不谐比较好。” 月光之下实在不适合讨论男女的私处话题,在这皎洁清澄的月光下,似乎该谈些稍微高雅一点的话题,但仔细想想,对人来说还有什么东西像那个那样重要且根本的呢。 “男人和女人过去几乎没谈过这个话题,就在这么互不理解中一路走过来。” 霍小宝这么说,蓝馨点头同意,探身向前: “我问咏,很多情侣和夫妻一开始热情得不得了,后来是热情退了还是别的原因,彼此不太求爱了,这也是那里的问题吗?” “那不一样,那只是腻了,不是那里不好。” “那这和这个女人的情况怎样分辨呢?” 蓝馨的问题愈来愈接近核心。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她那样只发生一两次关系,以后即使有好几次机会,男人都不会向她求欢。但是一般情侣和夫妻是做爱做到男人腻了而不再求欢,完全不同的。” “你是说连续很多次就没问题了?” “当然,是否一般家庭主妇都变成那里不好了。” 蓝馨是略有所悟,却又提出新的问题来。 “男人为什么会腻?” “这又得另当别论了。” “男人常说对家里的老婆提不起劲,为什么?” 面对蓝馨尖锐的问题,霍小宝断然处于守势。 “这很难解释,大概是怕老婆总是在身边,若需求无度,男人身体吃不消的玩笑说法。” 霍小宝这是头一次和蓝馨如此深入地探讨那个事,才如实地说出了男人的心声,好像自己也被看穿似的有些腼腆,不过,这也是彼此水?乳交?融后才能谈的事。 霍小宝这样告诉自己,蓝馨又提出新的问题。 “你知道欧洲那个王室吧!王子结婚前就和一个年纪比他大的女人交往。” 从那个地方不好突然跳到别国王室,霍小宝有点摸不着头绪。 “结婚以后,他和那女人还维持着关系,王妃简直像三人结婚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那女人不论是年龄还是外表,都远不及王妃,可是王子还是没和她分手。” “这又是道难题,或许终究还是牵扯到那个吧!” “你是说那么出色的王妃那边不好吗?” “我没说,只是王子可能在那女人身上获得精神上的慰籍,那个爱上也很有魅力,所以不想离开。” “可是她年纪大,也不好看。” “喂,你要搞清楚!”霍小宝轻拍蓝馨的肩膀:“那个和年龄、外表没什么关系,有人像那女人一样上了年纪仍有那个魅力,有人虽然年轻漂亮却没有那个魅力。总之,没有事物像那个那样隐私、可以从外在偷窥到其内容的,正因为如此,那个才充满了魅力、不可思议和洒脱。” “洒脱?” “说女人只要年轻漂亮就会赢得一切,未免果断,上帝就是不愿如此,所以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加上那个这个不容易见到却很有威力的东西。” 看来,“月夜评论”到这里也该结束了,霍小宝想休息,蓝馨却还有地方没有高清楚。“听你刚才那样说,好像只有女人吃亏,男人没有这个问题是吧?” “不,不,男人才多哩!不举啦,早泄啦!很多烦恼的,这些多半是精神那个的影响,所以更难处理。” “怎么冶呢”” “靠自信啊!让对方赞美最有效,像女人不管男人长得帅不帅,只要做爱时气氛或技巧不好,都会讨厌。” “那也是。”蓝馨回答得干脆。 只要你行我就没问题的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8?9.只要你行我就没问题的 “男人也一样,说他在那个爱上不能满足女人是最让他沮丧的。” “会有人说吗?” “当面是不会说,但从做?爱后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而且女人在吵架的时候也会脱口而出。” “有人说过你吗?” “幸好不太多。” “完全没有吧?”蓝馨有些挖苦地说:“听你这么说,我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实在很复杂。” “能在精神上身?体上都合得来的不多。” “我们没问题嘛!因为不只一两次。” “那当然,早说过你是中国第一的嘛!” 蓝馨紧?靠过来,霍小宝在月光中紧拥着她那柔?软光滑的身?体,陷入迟来的睡眠中。 黎明时分,霍小宝做了个梦。 一个男人站在一片野草丛生的野地里望着他。不用问他是谁,他一定是蓝馨的先生,蓝馨就在附近,她假装不知道似地在野风中走向宽广的大路,只留下霍小宝和男人隔着野草面面相觑。 梦中的那些情景依衡只剩下这些,那人的表情不知消失到何处,只剩下某种想看透一切的清冷飘荡在脑子里。梦中醒来,霍小宝立刻看看身边,蓝馨正背对而眠。睡前她是全?裸的,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穿上了睡衣。 枕畔的钟已指着五点半,天就要亮了,遮住阳台的厚厚窗帘下摆透着微白。 霍小宝望着开始泛白的窗边,回想刚才的梦。 梦中的白色野草,是来自原野的深刻印象吗?或许心中一直想着蓝馨的先生,终于梦见,但因为不曾见过,所以他的表情、外貌都茫然无形。 但是蓝馨穿过两人中间径自而去的样子,愈想愈妙。 紧追着不着边际的梦后,他起床拉开阳台的窗帘。外面还笼罩着浓浓的雾气,只有外面远处的山顶一带像澹墨画般微微浮现。 到天完全亮还有一点时间,覆盖平原的雾急速飘动。 霍小宝再度人睡,再次睁开眼时已过七点半,窗帘下钻进来的晨曦亮度大增。 蓝馨依然在睡,霍小宝独自下床,从阳台窗帘隙缝往外看,秋高气爽的天空下,那山近在眼前。但是山腰以下还笼罩着雾,白色床形雾块停在半空中,清楚显现这一带是群山环绕的。 上次来这家饭店时也是秋天,随着尘雾散去,平原显形,在澹澹的雾霭中,高尔夫球场逐渐浮现,发球区附近已看到几个人影。 霍小宝想起今天要来打球而离家的借口。太太相信他说的话吗?霍小宝瞬间感到愧疚,但立刻像拂去这个想法似的关上窗帘,响声惊醒了蓝馨。 “已经起来啦……” “刚醒。” 霍小宝想起梦见蓝馨先生的事,但没提起,回到床?上。 “想再睡一下。” 秋高气爽下打球固然愉快,但没有东西胜得过蓝馨柔?软光滑的肌肤。 他伸手解?开她睡衣的系带,蓝馨低问:“做什么?” 无需回答,只是想浸身清晨的那个爱中。 “昨晚还没弄够呀,你真是个贪吃的小猪。” 话虽如此,但幽会的时间确实所剩无几。 霍小宝像被时间追赶般吻着睡衣领口露?出来的乳?头,双手拥?抱她的下?半?身。 外面雾已散去,里面两人还在夜的持续中。 黎明时梦中看到蓝馨的先生,五官却已完全记不得了。 霍小宝虽然没把这梦告诉蓝馨,但那冰冷的不快反而激起了他的情?欲。 他想折磨蓝馨,彷佛要把那冰冷的不快融解在她温暖的体?内,清凉的早晨,给人清?醒的头脑,也给人无限的冲动和欲?望,他轻?抚蓝馨的全身用嘴啄她敏感的胸?部、耳?垂、双?腿之间,慢慢地积压蓝馨的欲念,蓝馨禁不住全身颤?抖起来,转过身将霍小宝缠绕住,可霍小宝不让她暂时得逞,只是更用?力地拥?抱蓝馨,更用?力地在她身上吻着,咬着。蓝馨几乎要叫出声来,最后仍只是双手掐着霍小宝的腰和肩,呻唤着:“我要,我要你,我要你,你进来……” 霍小宝见她那兴?奋、焦急又含娇?媚的样子,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但仍不立即进去,只在蓝馨耳边轻吹着气,“说,爱不爱我?”故意折磨蓝馨。蓝馨焦渴难奈地呻唤者“爱你爱你,你这天底下最坏的人……”霍小宝此刻自己也再也忍受不住,勐地拨?开蓝馨,粗?鲁的进攻,两人立即在宽大的双人床?上翻来覆去,掉人巫山云雨的深渊中去…… 晨光照射不到的床?上,霍小宝更加用心地折靡蓝馨,蓝馨受不了,好几次出声哀求他,他仍把她荡在空中。 蓝馨并不知他那冷冷的折磨是因为黎明做梦的缘故。 好不容易到达高X,低声念他“你好坏”后,那娇嗔含怨的表情惹人怜爱,两人又再次相拥着入眠。 是高X满足后的女人更沉沉入睡吗?霍小宝醒来时蓝馨还在酣睡。 时间已是九点半,窗帘下泄进来的光线更亮,窗外鸟鸣啾啾。雾大概都散了,晴朗舒畅;打球的人正追逐着小白球,和这些健康的人成相比,霍小宝还在床?上享受蓝馨躯体的温润。 他贴近蓝馨,蓝馨微弯着脖子,缓缓睁开眼。 “又睡着了。” “因为我太粗?暴……” “不要那么说……” 蓝馨伸手封住霍小宝的话,看看枕畔的钟。 “糟糕,已经十点了。” 今天本来打算到秋天的芦之湖去看看,下午回去的,但荒唐而不谨慎的时间正逐渐走向结束。 “起来吧!” 蓝馨再度催他。 房间还是阖着窗帘,有如夜晚,蓝馨下了床就走进浴?室冲澡。 霍小宝打开电视,在两人耽于那个爱的时间里,这世界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不久,蓝馨走出浴?室,对镜照着,轮到霍小宝进去泡澡。几乎一整夜和蓝馨肌肤相亲,但不觉得浸染到她的味道,霍小宝就爱蓝馨皮肤上的那份清谈。 泡完澡出了浴?室,窗帘已经拉开,蓝馨在窗边的梳妆台前梳头。 霍小宝很想抚?摸那白?嫩纤美的脖子,对着镜中的蓝馨说: “真是好女人……” “我都不好意思说,跟你在一起后,上妆容易多了。” “或许做了那事以后荷尔蒙分?泌活跃,连这边也滑?熘熘的。” 霍小宝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臀?部,蓝馨赶紧闪开。 “不行,会弄乱头发。” “乱?了也没关长系。”霍小宝从背后轻?吻蓝馨的脖子。 “那个爱满足后,女人皮肤愈有光彩,男人却愈来愈无精打采。” “没那回事。” “这是雌性和雄性与生俱来的宿命,最后雄的还要被雌的吃掉。” “宿命”这个词很好笑似的,蓝馨在镜中笑着说,“可怜的雄君,快穿上衣服吧!冻坏了小弟?弟,我可要杀了你的。”蓝馨命令下,霍小宝勉为其难地脱?下睡衣,换好衣服。 在饭店餐厅吃完不早不午的餐点后,两人走出饭店,天气有些凉,但说不上冷。 星期天的游人很多,湖面上到处都有坐满了人的游湖船。所幸的是并没有碰见熟人,不过,现在他们对此都已无所谓了,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中,还管那么多干嘛呢?河两边都是山,满山妆点着织锦红枫,投影在湛蓝的湖面,山和湖似随着红叶一起燃?烧了。 两人坐在游船里,相互依偎,如亲?密的情?侣,饱尝着秋凉与清风,特别是在激?情的性?爱之后,更觉得风的清爽与舒服。 “记不记得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蓝馨抬头问霍小宝,“那当然。” “要是我们真的能住在那样环境里,该有多好啊?” “傻?瓜,你是不是还想住到桃花源里去啊?” 霍小宝笑抚?着蓝馨,觉得她想得如此天真,可自己也禁不住尧。限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恋爱中的特别是热恋中的人,总爱做自日梦,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安慰彼此的孤寂的心灵吧。 吃完稍微提前的晚餐后,回首眺望,天空已映着酡?红。 因为山高,日落也快,从已泛黑的云间漏下来的斜光,横剖山腰直落到湖面。 霍小宝走到阳台上,望着浮现在天空下的群山对蓝馨低语:“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 蓝馨没有回答,但好像微微点了点头,霍小宝鼓?起勇气再问:“再留一夜好吗?” 蓝馨望着暮色渐掩的湖面点头说:“好啊……” 老实说霍小宝不是真心约她的,以为她会拒绝才轻率地开口。 “真的可以?” “你不要紧吗?” 被她一反问,霍小宝霎时没了回答。 的确,虽然不是想留而不能留,但总得和妻子联络一下。他还没想到借口,还有明天公?司的事。幸好他是份闲差,没有赶着要办的事,但最晚也得在十点左右到公?司不可。 而最令他挂心的,是蓝馨的家。 虽说书画社之后和大伙儿一起出去玩,但连着两个晚上不回家行吗?而且明天是星期一,蓝馨的先生也该上班的。 “我可以想办法,你那边……” 他咽下你还有丈夫这一句,偷偷看着蓝馨的表情,蓝馨仍然望着夕阳西沉后红霞满布的天空低声说: “只要你行我就没问题的。” 那就找个女人来撑吧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90.那就找个女人来撑吧 太阳下山了,群山环绕的湖面急速失去光彩,变得黑沉沉的。 望着那黝暗髫寞的湖面,霍小宝想起黎明时梦见的蓝馨先生的脸。 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轮廓也模煳不清,但当时那冷冷的印象仍残留在他的脑海里。 是不是蓝馨已料想到回去会和先生发生纠纷,索性就留下来? “真的可以?”霍小宝再次确认,与其说是担心蓝馨,不如说是扪心自问是否担得起蓝馨不想回家的责任。 “没问题的。”蓝馨仍望着渐暗的山脉,笃定不移。 知道蓝馨再留一夜的心意坚定,霍小宝走到餐厅人口的公用电?话,打电?话到饭店去。幸好是周末,饭店都空了,可以再住昨晚的房间。 之后,有些困扰地打电?话回家,太太不在,开着电?话录?音机,霍小宝晤自庆幸,只说“朋友约好今天还住同一饭店,不回去了。”便挂掉电?话。 他这边暂时没问题了,倒是蓝馨那边有问题。 回到餐厅,告诉蓝馨订好房间后,问她:“要打电?话吗?” 蓝馨稍做沉思后起身离座,不到几分钟就回来了。 “他没问题吧?” 不安的霍小宝一问,蓝馨像事不关己地说:“不知道。” “可是明天是星期一,你要是勉强的话,现在赶回去也行。” “是你想回去吧?” 这一反问,霍小宝慌得摇摇头:“我想你比较要紧吧!” “我会想办法的。” 蓝馨有点豁出去的语气,既然她本人都这么说,也就不必再想东想西了。 “那么,今?晚咱两就一直黏在一起吧!” 蓝馨既然已有了这么个意思,作为男人的他怎么可以怯场,至于结果,只要是和蓝馨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怕的。 “走吧!”霍小宝突然心绪高昂起来,牵起方雅毒的手说:“谢谢你!” 他这句话与其说是对决定留下来的蓝馨说,不如说是对给予他这份勇气的蓝馨的谢词较恰当。 决定再过一夜,两人又回到饭店。 又回到中午之前才结帐离开的饭店,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柜台人员像没事一样带着他们到昨天住过的房间。 四周已经暗下,侍者开门点灯,床和桌椅摆设,完全和昨晚一样。 侍者放下行李离去后,两人就站在房?中互相望着,突然不约而同地紧紧相拥。 不需要交换任何语言,因为他们太了解彼此的感受。 “你终究没回家。” “你也要再陪我一晚。” 话并没说出口,但躯体拥?抱之紧已说出这心声。 霍小宝更用劲地抱着蓝馨,一边吻她一边在心底问:“即使挨太太骂也不要紧吗?”蓝馨回应他的吻,也在心中反问:“先生生气也不要紧。” 贪婪的人儿互相吸?吮?着彼此的厣,两人都在心里回答: “管她怎么说都无所谓啦。” “我也管不了他说什么啦。” 嘴唇分开,霍小宝搂住蓝馨的头,耳鬓厮?磨,他知道两人正在越过那条线。 虽然彼此相爱也不能越过那条最后的防线。 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再也无法后退,从这里跨过去,就是枪林弹雨的最前线,或许两人就这么中弹倒地不起。 “可以吧……” 霍小宝再问一声想确定时,蓝馨已泪湿面颊。 这突如其来的泪是担心连续两天不回家后的麻烦而流的吗?还是想到自己这样决定后心绪激动而流的呢?无论如何,现在要问流泪的理由是无意义的。 霍小宝用手抚拭蓝馨泪湿的脸颊后,脱掉她的外套,解?开罩衫。 外套和罩衫掉在闭目而立的蓝馨脚边,裙子也落下来,但蓝馨像人偶一样动也不动。昨夜苍白的月光从阳台悄悄渗进床边,今夜因为云层厚,阳台四周也闭锁在幽暗之中。 蓝馨身上只剩下胸X和X裤,霍小宝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抱着蓝馨上?床。 床的宽度和弹?性和昨晚无异,两人像崩落似的躺下,再紧紧相拥,就这样两胸紧?贴,腰身紧挨,四肢交?缠,蓝馨的体温渐渐传给霍小宝,与此同时,方才还盘踞在脑中的家庭、太太、先生和工作等事通通消失到遥远的地方。 此刻他专心一意溶入蓝馨的温润里,霍小宝有种被缓缓吸人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的错觉。 那是一种孤立感,也是堕?落感。 不能这样,这样下去会被社?会摒弃,坠入无可挽回的境地,心里面虽然嘀咕着不能这样,但事实上他已熟稔这堕?落的感觉,身心都沉醉在堕?落的舒畅里。 “危险……”这字眼在霍小宝脑中一闪而过,但两人早已无话,再度坠入彼此尽贪欢的愉悦花园里。 虽然已入十二月,温暖的天气仍继续着。 当然,早晚还是摄氏五六度的相当冷,但白天时天气晴朗,柔和的阳光洒满大街。午休时,外出的上班族中。也有享受阳七的人。 所谓小?阳春大概就是指这种天气,霍小宝想起《徒然草》的一节: 十月是小春天气 看到经?书上这么写,知道从中世纪以来初冬就是连续的好天气。 当然这里记的十月是阴历,现在来说当是十一月初。 虽然如此,小春仍是个可爱的名词。相对于本来的春天,显得短暂虚幻,所以才叫小春,也只有亲近自然的古代人才会让季节有着楚楚动人的印象。 现代人只知道沿用这个名词,与古时比较,季节就算有些偏差,按理说十二月时应是“寒风肆虐”的季节,到现在还是小?阳春的气候,难道全球气候真的在变暖吗? 霍小宝就这么不着边际地游骋思绪,穿过正午晴朗的街头,来到约好的咖啡厅,王家平已先到一步。 “吃饭没有?” “还没有,但不急。” 霍小宝和王家平面对面坐下,要了杯咖啡。 “特别找你出来,不好意思。” 王家平比霍小宝大一些,一起进入公?司,经历月刊的总编辑后升任董事,虽然是同期中最崭露头角的一个,但今天显得有些忧郁。 “找我有什么事?” 王家平点根烟,用?力吸一口后说:“我明年要去马龙公?司。” 马龙是现代书房的子公?司,办公地点在浦东。 新社长换人后开始人事变动,王家平担任董事的时间短,跟现在的社长关系也不坏,因此这个调动出人意料 “社长直接告诉你的?” “昨天你找我去,说那边人手不够,一定要我去。 龙天野是马龙公?司的社长,比王家平大两三岁,听说因为糖尿病老是请假。 “那你可能当那边的社长罗!” “龙天野暂时不会动,该是副社长吧!” “总有一天会当上社长的。” “不知道,但做到社长又能怎样?” 马龙主要做出版总公?司不做的实用书籍,二十来个职员,经营情况不是很好。一心想从总公?司常务理事升上常务董事的王家平,对那种程度的社长不甚满意! “你接受没有?” “我又没什么过失,怎么能轻易接受,是吧?”王家平焦虑的抽着烟:“他说暂时让我考虑一下,但我看他是早已决定了的。” “秋天不在夏尽处!” “什么意思?” “《徒然草》的‘十月是小春天气’中的一句,不是夏天结束剥天才来,而是在夏天里已酝酿秋的气息。” “的确……” “大自然和人事看起来都像在某一天突然变动,其实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在动,只是没人注意罢了。” 霍小宝说着,勐然想到自己和蓝馨的事。 两人之间,如果现在算是盛夏,那么现实中不正潜伏着秋的气息吗?如果真是这样,以后是不是就一路往下呢? 王家平不知霍小宝想着心上人,郁愤难消地啧喷作声说: “上班族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他们要觉得你这家伙没用了,就像纸屑一样扔棹。” “也不能这么说,马龙那边说不定会让你做得有声有色。” 霍小宝安慰他,但王家平勐然摇头: “我知道你还有干劲,也了解你到调?查室的感受。” “喂、喂!别拖我下水啊!” “到了这个地步,索性和你好好玩玩。” 王家平从进公?司开始就一直向?上?爬,他有综合杂?志总编辑的才华,也有管理的能力,尤其辩才无碍,反应灵敏,不曾一瞬愕然过,或许他的敏锐能干反而让新社长感到有点威胁。 与他相较,霍小宝只是专注在文艺方面,深入作品和作者群中。当然,说他不期望公?司里的地位是骗人的,但他也不讨厌沉浸在文艺世界里。换句话说,霍小宝一辈子做个专?业编辑人也行。 “我倒必须学学你的生活方式。” 王家平意在言外,因为他太敏锐,霍小宝不想老实接收。 “几乎所有人到了子公?司后就变乖了,我可不会那样。”王家平意气昂扬,但是男人因工作丧失元气的大有人在。 “你不撑着也不行。” “那就找个女人来撑吧!” 王家平只是开玩笑,但霍小宝对这说法有些排斥。 给老情人儿打电话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91.给老情人儿打电话 王家平似乎认为恋爱是工作的兴奋剂,为生活增添色彩的乐趣之一,但现在的霍小宝却认为那是更为沉重的东西。 想到与蓝馨的恋情,霍小宝的心是难过甚于喜悦,有时候还有苦闷之感。 “你就很好耍,到了调查室后也没改变,还是那么悠悠哉哉地,反而更精神些。” 王家平当然没发觉霍小宝此刻内心的痛苦。 “这件事我只对你说。” “别想得太多了。” 霍小宝解除部长职务时也相当烦恼,东想西想就是一筹莫展,如何切换那种感觉,关系着以后的生活方式。 “还能再找你谈吗?” “当然,只要我方便。” 说完想说的话,王家平心情多少沉稳了一些,又谈了两三项公司的人事后就走了。 霍小宝独自到附近的面店吃完午餐后回到公司,没多久罗新文就打电话来。 “怎么,别来无恙吧!” 从上次在蓝馨的书法颁奖酒会上和罗新文道别迄今,差不多一个月没联系了。 “没什么改变,你呢?” “老样子,无闲无钱。” 罗新文是指文化中心的经营,最近虽然增加讲座次数,但是学生却没增加,感叹之后突然换了个话题。 “你想跳槽吗?” 霍小宝一时不了解是什么意思,无法回答,罗新文接着说明。 “我不是说过了,今后要再加强出版部门,也想拓展文艺范畴。” 罗新文先前是在一家大报当差,当然是以报纸为主,其他部门为辅,出版是其中之一,从出版社规模来看,确实人手不够。 “以后报社只搞报纸是很难维持下去的,出版方面也要加把劲,将来还想弄个文库什么的。” “现在开始是不是有点迟?” “所以才想到你啊!” 听罗新文的口气,他可能要调到从前的报社出版局去。 同时进公司的一个同事要去子公司,另一家公司的猎头也来挖墙角,霍小宝想着两者间不可思议的巧合,忍不住问: “为什么找我……” “这样说话方便吗?” 罗新文介意电话是直接打到公司里的,但房间里只有胡昭在,让他听到也没什么麻烦。“不要紧……” 罗新文这才安心,进一步详细说明。 “现在的出版局长白刚是高我两年的师兄,前一阵子碰到他,谈起你的事,他说方便的话问问你的意思。” “实在感谢,不过太突然啦。” “当然不必马上回答,一切搞定也是明年四月的事,不急,只是局长很带劲,说方便的话想见见你。” “他一直在出版界吗?” “原来在社会部,相当能干,做事很稳。” 身在闲缺,实在需要感谢人家这份好意,但这毕竟不是可以马上回答的简单事情。“虽然难得,但还是让我考虑一下。” “当然,没问题。”罗新文说完,突然压低嗓子:“她现在怎么了?” 罗新文指的当然是蓝馨。 “还是老样子,不过……” 他和蓝馨虽然还是每天电话传情,但这阵子不太见面。 尤其是那次连续过了两夜后,蓝馨不好外出,就算见了面,九点一到就忙着要回家。 蓝馨只要他“暂时忍耐”,却不多说理由,或许她和先生之间有些纠纷。 一想到这些,就在意起刚才罗新文略显神秘的口气。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情况?” 霍小宝催促下,罗新文停顿一阵,“她不会是想离家出走吧?” “干嘛这么想……” “也不一定啦,三天前她特地到中心来找我。” 霍小宝昨天才和蓝馨通过电话,她并没有提到这件事。 “刚开始她有些难以启齿,我仔细问了,她才说希望一直保留文化中心讲师的工作。” “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事吧?” 本来蓝馨只是帮老师代课,以临时讲师身分到中心教楷 书的,没有老师的允许,蓝馨很难继续当下去。 “她老师那边有没有说要让给她?” “没有,我想是她自己擅自要求的。”罗新文说完,有些揶揄的口气问:“你没听她提起吗?” “没有……” “她说想真心投入书画社,但恐怕是需要些钱吧!” “钱?” “想一直担任讲师就得上下通融,不要钱行吗?” 确实,光看表面好像是这样,但是霍小宝认为蓝馨不会有经济困难,即使真有困难的话,她也应该会告诉他的。 “光凭这个……” “我也不清楚,因为她是特地来申请的,所以我以为她想离家独立。” 简直是晴天霹雳,霍小宝从来没有想过蓝馨有意离家出走,甚至没有听她说想继续在文化中心工作。 “中心的工作可以继续吗?” “当然,讲师是我们聘的,只要中心给聘书,没有办不成的事。” “但没有得到她老师的谅解,恐怕会有麻烦吧?” “这方面我也不清楚,看她好象也不打算去做。” “这……什么意思。” “我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她好像是那种一起了念头便要非弄成功不可的人,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霍小宝虽然很不愿意听罗新文这么说,但蓝馨的确有这种一起念便彻底实行的可怕的蛮劲。 不管怎么说,这么重大的事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霍小宝不了解蓝馨的真正想法,只有缄默无语,罗新文微笑了一下便试探地说: “你真的不知道吧!” 现在也不好再对罗新文隐瞒,霍小宝老实承认。 “这一阵子你们闹别扭啦?” “没有啊。” 最近他们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出外过夜,但每个礼拜还是约会一两次。因为蓝馨的时间有限,每次相会总是珍惜每一瞬间的激情与他疯狂地做爱,每次连沉浸在余韵的时间都没到就匆匆而去。 “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我也无意多嘴,”罗新文顿了一下,“因为她那么迫切地希望能继续在艺术中心工作,所以我想还是先和你谈谈。” “你能告诉我这件事,真是太好了。” “你跟她好好谈谈吧!”罗新文说完,像又想起什么似的:“我觉得她好像钻牛角尖钻得很厉害。” 听到这话的瞬间,不知为什么,霍小宝的脑里浮现出蓝馨高X时眉头紧蹙痛苦难过的表情,他握着听筒合上了眼睛。 与罗新文通完电话,霍小宝很想马上和蓝馨联络,但是转念一想,觉得在公司里,不方便打。 霍小宝吸着烟,思索等一下要和蓝馨谈的内容。 他最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去当文化中心的常任讲师?罗新文猜她需要钱,理由真的这样单纯吗?罗新文看她一筹莫展的样子,还怀疑她离家出走,未必没有那个可能。 不论如何,这么重大的事为什么不先告诉他呢? 他虽然得问明白,但先决条件是先见面再说。 霍小宝打开记事本,随着时序进入腊月,团年会和应酬也在增加,今晚和明天都已排定节目。 但是只要蓝馨方便,就算应酬缺席也要去见她,亲耳听听她到底怎么说。 霍小宝整理好心情,熄了烟,拿着手机走出房间。 他照例来到楼梯间,确定四周没人后方才按下蓝馨家的电话号码。 下午两点半,这个时间只要没事,蓝馨应该在家。 铃响了两三串,直到第五串铃响时才有人拿起听筒,他迫不及待地准备听到蓝馨的声音,但听到的却是另一个声音。 “喂、喂……” 霍小宝霎时把话机拿开嘴边,屏息无声。 电话中毫无疑问是男人的声音。 “喂.” 话机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霍小宝逃也似地挂掉了电话。 蓝馨没有孩子,只有夫妻两人,那男的是蓝馨的先生吗?听说他年纪有三十七八,但声音中气十足,听起来年轻得多。 他这个时候怎么会在家呢? 听说他是医学院教授,平常日子白天在家,的确有些奇怪。 是有急事回家?还是感冒在家休息? 听他的声音不像感冒,难道是家里有急事? 总之,电话响了好几声后是男人来接,那么蓝馨不在家吗?还是虽然在家却不能接电话。 霍小宝愈想愈感到不安,各种状况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会不会是夫妻两个在家吵架呢? 原因是蓝馨的外遇,或是最近常常外出,在先生质问时起了口角,最后太太哭哭啼啼地不能接电话,只好先生代接。但是打电话的人没说话就挂掉,不就更引起先生的怀疑,更加苛责他的太太吗? 仿佛亲身经历一般,霍小宝尽往坏处想。 他实在想和蓝馨联络上,但想到万一又是她先生来接,就没心情再打。 “等一阵子吧……” 他要自己稍安勿躁,又不想就这么回到办公室,于是到地下室的员工餐厅喝咖啡。 午餐时间已过了,餐厅里人影稀疏,认识的同事向他轻轻点头招呼离去。 看到他一个人午后无聊地喝咖啡,他们一定会在背后说他现在闲得很。 霍小宝想了一些无聊的事,脑子很快又被蓝馨占满了。 已经过了三十分钟,现在打去,或许蓝馨会来接,如果是她先生,听到声音同时挂掉就好。决定以后走出餐厅,再蹭回楼梯间,按下电话号码。 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92.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这次是随时准备挂掉的姿势,让话机贴着耳朵,钤声响着。 上回响到第五声时男人来接,这回连响六声还没人接,七、八……直到十声,霍小宝挂掉电话。等了一分钟后再打,还是响了十声没人接。 蓝馨的先生刚才接完电话后就出去了吗?蓝馨也不在家吗? 霍小宝半是放心半是失望地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 蓝馨究竟去了哪里呢? 老实说,他一直以为想和蓝馨说话时随时都可以联络上她。仔细想想,联系蓝馨和自己的只是一根电话线,一旦不通,对方立刻无影无踪。像现在,蓝馨是生病了还是失踪了?只要她本人不主动联络,自己就无从知道。 过去以为两人之间的联系是极端的强,如今怎么就这样容易断绝了呢?这就是外遇关系的脆弱吗? 这么想的瞬间,霍小宝更加切实地依恋蓝馨,想见见她。 但是不论他的内心多么焦虑,自己都不能主动查访,只有再等一段时间,傍晚或夜里打个电话,要不,就等她打他的手机,此外别无他法。 霍小宝死了心,回到办公室,翻看正在阅读的资料。 他一边看资料,一边想着蓝馨,一眨眼已是下午五点。 编辑上班的时间没有个定时,有时上班途中去采访或取稿.午后才到办公室;有时为了校对弄到半夜天快亮时:r走。上功时间没个准,工作的内容比人待在公司的时间还显得重要。 当然,像霍小宝这种已无需天天坐班的职位,多半上午十点来,下午六点左右走。 但今晚有调查室的团年会,五点一过,众人就一起停下手中的工作,准备出发。 霍小宝收好资料放回架上,便同同事们一起离开了公司 目的地是一家四川餐馆,他们一起搭计程车,愈接近道路堵车愈厉害。 十二月以后街上已开始热闹起来,餐馆饭店都是高朋满座。话虽如此,不景气的经济并未正式恢复,只是对这长不见底的不景气感到不耐烦,义想忘记忧愁的一年的醉客多了。 他比预定的时间早一点抵达餐馆,先到二楼的房间坐好,其他人还没来,霍小宝再回到楼下人口处的公用电话旁。他再次打电话到蓝馨家试试。 差不多六点了,估计她到附近买东西的话也该回到家了。 但他还是顾虑又是她先生接电话,特意把话筒拿远些。铃声兀自响着,没有人接,响了十声只好先挂掉;重拨一通,还是没人接。 看来蓝馨夫妻都不在家。 他们究竟去哪儿了?不会是夫妻去旅行呢。 霍小宝站在公用电话旁发愣,其他同事陆陆续续来了,霍小宝只好放下电话,回到房间。调查室名义上属于总务部,所以也参加总务部的团年会,不过从两年前开始就只有调查室独自举办,包括秘书小姐才五个人的小小聚会,每人要摊一千元会费。 先是身同社长的吴铃起身致辞:“今年就要结束了,大家辛苦了,希望明年都能以崭新的心情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全是老套说词。 霍小宝是第一次参加这个会,虽说都在调查室,但每个人做的事有所不同,吴铃那么说也算得体。 之后,各自斟满啤酒,举杯共干,开始吃菜。 刚开始话题集中在社内人事和各单位最近的消息,渐渐地就聊到了私人话题上,有人痛诛人事委屈。 随着酒意上升,席间的气氛也渐渐热闹起来,其中最受欢迎的是调查室的唯一女性秘书小姐。她不算漂亮,但气质不错,话题就绕着她打转。 她三十五岁离过婚,从问她有没有找到新情人,一直谈到各自喜欢的女性。平常总板着脸孔的胡昭一谈到这话题就来劲,问她:“在座的哪一个最有女人缘?” 秘书小姐说声“很难哩”,环视众人后说:“有没有女人缘很难说,但是如果说有个她的话,当然非霍小宝先生莫属吧?”她的话音刚落,举座哗然。 “没那回事。” 霍小宝慌忙否认,可是男人们开始语带嫉妒地触及到他的痛处。 先是胡昭说:“我就觉得他老带着手机很奇怪,果不其然!”书山接着说:“他只要一离开办公室一准带着。”连年纪较轻的王田都说:“难怪这一阵子看他兴致勃勃的。” 霍小宝拼命否认,但是情况愈抹愈黑,真是浑身和满嘴也说不清,而且越说倒越像有那么回事似的,弄得他很尴尬。 话题从霍小宝有情人又问到约会的细节。 “看来我也得学着点。” 和恋爱似乎无缘的胡昭嘀咕着,最近有了心仪对象的王田则打听幽会的佳处。 “还是上宾馆吗?” “宾馆现在已经落伍了,带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不上都市大饭店太没格调。” 胡昭这么认为,李松反问: “每次见面都上饭店,很花钱的吧!” “只要她喜欢,不嫌贵。”胡昭说完,望着霍小宝继续说:“你看他有房子,太太还在陶器公司当顾问,钱根本不成问题。” 真不愧是调查室主任,知道得很清楚。 “不像我们还扛着房屋贷款,他手头宽得很。” “想多喝一杯,谁知荷包早空啦,惦念这个牵扯那个,哪有心情好好玩。” “要谈一场好恋爱,要有闲有钱。” “在座的时间多的是,可是……” 书山笑语打岔,席上更加热络。 霎时,霍小宝发现手机在响。 如果是平常和同事聚餐时他会关机,但今天晚上他一直心系蓝馨,所以就开着机放在小皮包里。此刻响了,可是又不便在众人面前接听。 霍小宝慌忙起身,拿着顽强地响着的小皮包走出房间。 楼梯就在前面,他走到楼梯口才接听。 “喂……” 听到这声音,霍小宝几乎要流下泪水了,虽然有像是海浪浅拍的杂音,但毫无疑问是蓝馨的声音。 “好极了!” 他忍不住说,差点撞到上菜的女侍,赶忙闪开。 “你在哪里?” “青岛。” “你等一下!” 这里太靠近房间,他无法定下心,通道又太狭窄,他仍把手机按在耳朵上,走下楼梯,到人口处稍微宽敞的地方。 “喂,喂。” “是我啦!” 再次听到她的声音霍小宝才放下心来。 “我一直在找你,打电话到你家你也不在。” “对不起,因为我老爸过世了。” “你爸?” “今天早上接到通知,急忙赶回家就忘了……” 蓝馨娘家在青岛,她父亲经营一家进口家具公司。 “什么病?” “心脏病,昨天人还好好的,天亮时突然就……” 霍小宝哪里知道发生了这个大事,完全想到了别处。 “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嗫嚅道:“不要难过啊!” “谢谢。” “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这是霍小宝此刻的真实感受,在人家父亲过世之日似乎欠妥,但他还是说了。 “我想见你。” 今天一天从王家平和罗新文那边听来一大堆事,打电话给她又是她先生接听,不知是不是这缘故,虽然和蓝馨联络上了,心里仍然觉得不安。 “今天或明天怎么样。” “不行哪!” “那――什么时候?” “下个礼拜……” 今天才周三,到下个礼拜还有四、五天。 “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 “这里不方便说,你会在娘家待一阵子吧?” “明天是守灵式,后天下葬,这期间会一直在,要不我再跟你联络。” “等一管,”霍小宝执拗地不放手机,“给我你那边的电话号码好吗?” “干什么?” “万一突然想联络时怎么办?不然又会出现今天的情况。” 蓝馨无奈地告诉他自己娘家的号码,霍小宝抄在记事本上,故作不经意地问:“你先生也在那边吗……” 突然问起她先生,蓝馨似有些困惑,隔一阵子才回答。 “是啊……” “他今晚也住那里?” “不,他要回去。” 蓝馨的声音很干脆,霍小宝多少有些放心地挂掉电话。 总之,知道蓝馨平安无事他就放心了,但接着又在意起蓝馨的先生来。今天下午打电话去她家里,果然是她先生,他是接到急报,从学校赶回来,换上丧服,然后两人一起赶回娘家,这时正跟各方亲戚见面寒暄。光是想像穿着黑色丧服的她就觉得美,旁边站着也穿着黑色丧服的聪明丈夫,或许有人会说真是一对相配的夫妻。 霍小宝这么想着,再次思索起夫妻关系的维持来。 如果是正式的夫妻,两人到任何地方都光明正大,但是外遇或情人关系的男女,别说是公开场合,就是私人聚会也不能轻易露脸。 以前霍小宝听过情人向他抱怨,不曾和他出现在人前过,仔细想来,他和蓝馨不也站在同样的立场?不论彼此多么相爱,总是保守私情,不能一同出现在公开场合。 霍小宝此刻感受到了没有婚姻关系的男女之间情感的不确定性,但他已深陷其中也无从抱怨。 他像转换心情似地收好手机,回到房间,众人一起鼓掌。 约会小妇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93.约会小妇人 “恭喜你和她联络上了。” 书山酸酸地说,霍小宝连忙摆手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是家里有事……” “可是看你拿着电话飞奔出去的样子可是很有些异常哟。” 这下再反驳也没用了,霍小宝横下心就当一回众人的下酒菜吧,于是就先顾自饮起杯中的酒来。 团年会结束时接近九点,胡昭、书山和秘书小姐说要去唱卡拉OK,霍小宝不会唱歌,和其他两人转到酒吧,是个只有一条纵长柜台、坐上十人就客满的酒吧。 两人都要搀水威士忌,刚开始聊工作,严松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 “给兄弟说句心里话,霍小宝兄现在还是有喜欢的人吧?” 这种问法太直率,霍小宝只能点头,严松再问。 “当然和她发生过关系罗?现在还谈柏拉图式的恋爱,太奇怪了吧!其实,我也有一个交往的对象,可是这一阵子干那事好像不太行,你说是不是年龄的关系?你老兄一定很棒吧?” 这么直接的问题很难回答,霍小宝不说话,严松是借酒壮胆一个劲儿地问他,他只好说。 “最重要的还是两情相悦。” 也不知严松了解与否,只见他点头称是。 或许男人对性也有相同的烦恼和想法。 霍小宝忽然觉得和严松更熟稔些,又叫了杯威士忌,十一点过后才道别走向车站。 大概很久没有突然触及有关性的谈话了,一个人走着走着,特别想见蓝馨起来。 刚才蓝馨的语气像是一个礼拜也不能见面了,但寻对他来说实在长得叫他等不及。虽然在她父亲过世的日子约会太过荒诞,但他想再听一次她的声音。 霍小宝有些茫然,一看到路边的电话亭,人就像被吸进去似的,拨着刚才问来的蓝馨娘家的电话号码。 这种事情也只能借酒壮胆。 他告诉自己,把话筒贴在耳边,立刻有个中年女人接听。霍小宝报上姓名,口气谦和地问:“蓝馨小姐在吗?”女人以为他是吊客,利落地说:“我去叫她!”隔了一会儿,蓝馨拿起电话。 “喂!”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霍小宝胸口一热。 “是我,知道吗?” “怎么了?” 那么晚还打电话到她娘家,蓝馨也感到困扰。 “喝了些酒,好想见你,我知道不妥……” 霍小宝这时像下定了决心。 “真的不能见面吗?” “唉,今天是家父……” 他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 “那明天呢?” “明天要守灵……” “方便的话能出来一下吗?我在我们去过那家饭店等你。” 蓝馨沉默无声,霍小宝又迫切地说: “我明晚到饭店再联络你,哪怕一个小时、三十分钟也好。” 霍小宝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提出这样任性的要求,拼命等着话筒那端诉说。蓝馨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怎么越活越小了。” 翌日,霍小宝比平常晚一个钟头上班,感觉脑袋昏沉沉的。 昨晚会后和严松两人再喝时,并没有那么醉,而是打电话到蓝馨娘家告诉她想见面,即使只看一眼也好之后他就醉了。 为什么会对父亲猝逝、正沉浸哀伤中的蓝馨提出那样蛮横的要求呢?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是不是因为蓝馨和先生都在她娘家所引发的呢?打完电话后,他一个人边走边喝,回到家时已一点多了。 他这个年龄喝到午夜一点,当然应付不了第二天的工作。 霍小宝自我反省,但也暗自庆幸自己身在闲职否则肯定会出事的。 坐在桌前看资料,不一会儿他就抽根烟喝杯茶,接着若有作为似的再面对办公桌,不到三十分钟又想休息。就这样半做半休地混到傍晚,好不容易脑袋清醒,又有精神活力了。 昨晚蓝馨没有明确答应要见面,但自己还是得去青岛一趟不可。 霍小宝在公司附近的小餐馆吃了点简单的晚餐后,到大连码头搭船前往青岛。 他还没决定到哪家饭店,心想到了再找只要显眼好找的就行。 到了之后,他考虑再三,还是走进了曾经吃过一次饭的“港都未来”里的一座高层饭店。 本来打算在酒吧等的,但要等到她守灵仪式结束需要很长时间,舟车劳顿自己也有点想休息,就先要了房间。 房间在六十四楼面海一侧,夜景广阔,可以俯瞰美丽迷人的青岛。 这里距离蓝馨家应该不远。 霍小宝站在窗边,看着不断泛滥的光之漩涡,想像在这里拥抱从守灵席上溜出来的蓝馨的情形。 不知道蓝馨娘家的守灵仪式几点结束,但是他更在意的是蓝馨先生回去的时间。 先生要没回去,太太当然走不开。 十点,霍小宝拿起电话,心想还早,又放下,十一点时再拿起电话,拨下蓝馨娘家的号码。 在守灵之夜与有夫之妇约会。这种不道德的事让霍小宝有点罪恶的意识,但另一方面,也有些陶醉在这种悖德的行为中。接电话的是男人,声音和蓝馨先生不同。 霍小宝用比昨晚更稳重的口气找蓝馨,那人谨慎地说:“找小姐啊!” 大概是蓝馨父亲公司里的人,没多久蓝馨来了。 “是我,现在在饭店。” “真的?” “昨晚说过要来的。” 霍小宝说出房间号码,又问: “可以马上来吗?” “那么赶……” “已经结束了吧?他呢?” “刚刚走。” “能过来吗?到这里不远。” 如果蓝馨不来,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房间。 “拜托,我有话跟你说……” 他再次殷殷诉说,蓝馨终于回答。 “我来吧!但只见面哦!” “当然,我知道。” 蓝馨会直接穿着丧服来吗?还是换上别的衣服?无论如何,不会只见个面就放她回去。霍小宝放下电话,心里想。 霍小宝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蓝馨。 从蓝馨娘家到饭店这里,坐车大概十五六分钟,不过他也有心理准备,或许要等上一个钟头。他边想边看,就是无法定心在荧光屏上,索性从迷你酒吧中拿出白兰地,和冰水轮流啜饮。 已经快十二点了,夜间综艺节目即将结束,别的频道正预告明年开始播出的新节目。 霍小宝关掉电视,站在窗边眺望夜景,今年简直是在蓝馨身上开始,也在蓝馨身上结束的一年。 回顾这一年,春天和蓝馨发生关系后,就像正电负电互相吸附一般,又像饥饿的野兽贪食猎物般,彼此情欲炽旺地求欢。 这一年真是霍小宝一生中最充满热情的一年,甚至有遗忘已久的青春之气再度苏醒的感觉。 他又加些白兰地,越过六十层高楼俯瞰街景,醉意更添几分,似乎看到一朵一朵闪亮的光圈围绕着蓝馨。 没错,蓝馨此刻正川梭在深夜的大厦高楼之间,通过闪烁的霓红灯,经过饭店柜台,搭上电梯飞奔而来。 他这么相信,也这么祈褥,额头靠近厚厚的窗玻璃时,门铃响起。 霍小宝一下子弹跳而起,打开门同时叫着:“哦……” 眼前站着的确实是蓝馨,身穿黑绸丧服,一手拿着外套,头发梳拢在后,纤细的脖子下是雪白的衣服领口。 “你来啦……” 霍小宝不觉握住蓝馨的手,簇拥入内,再度呢喃。 “你真的来啦!” 两臂用力紧紧抱住蓝馨,她整个人扑倒似的窝在霍小宝怀中。 霍小宝此时完全忘记了蓝馨父亲才死,正在守灵,而且还穿着丧服,就专心一意地贪婪吸吮蓝馨的红唇。 长长一吻后,稍微放开蓝馨的身体,霍小宝再次打量蓝馨穿着丧服的风采。 “真配!” “什么话……” 说人家适合悲伤的衣服是有些过分。 “我还怕你不来哩!” “你不是命令人家马上过来吗?” 蓝馨任他把手放在衣服带后面,走近窗边,俯视街景。 霍小宝和身穿丧服的蓝馨二起站在窗前。 “我看着这些灯光等你来。” 霍小宝想起自己先前的模样,抓紧蓝馨的手。 好像是奔过初冬深夜街头的缘故,蓝馨的手又冰又冷,霍小宝为她暖手,低声问: “先生回去了?” “回去了。” 蓝馨的语气像事不关己般冷淡。 “刚才我还有点嫉妒。” “为什么?” “你们是夫妻,守灵式和葬礼时都要无可避免地站在一起和许多人寒暄,我想一定有人说你们是一对很班配的夫妻。” “所以才难过啊!” “难过?” “就因为是夫妻,所以逃不掉,刚才婶婶也问我,你们还好吧?叔叔也漫不经心地问,你们真的不要孩子吗……,, “真是多管闲事。”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处得不太好,都很关心。,’ “他们要知道你来这里还得了?” “也没那么严重。” 越过散发微微馨香味道的蓝馨的肩头,可以看到深夜的街景,霍小宝一时错觉置身在童话世界般,邀她上床。“不行哪!” 蓝馨猛然摇头,双手想挣开霍小宝的臂膀。 “什么也不做,只是躺一下嘛。” “这样头发会乱掉。” 霍小宝用力拉着蓝馨想挣脱的手,坐在床边。 “那就只在这里坐一会儿。” 有什么企?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94.有什么企图? 被紧紧拥住不放的蓝馨无奈地坐下,抻手拢拢散乱的发?丝。 “不回去不行吗?” “当然,不是说只三十分钟吗?” 从坐着的床边位置也看得见外边灿烂的灯彩,霍小宝看着,想起了什么似的。 “昨天罗新文打电?话给我,说你找他想当艺术中心的常任讲师。” “他果然告诉你啦。” 蓝馨预想到般地点点头。 “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谈谈呢?” “不想要你担心。” “你能撇开老师不管,专任中心的工作吗?” “如果中心那边同意,我再去拜托老师看看。” “罗新文还说你可能打算离家。” “能走的话我是想走。” 蓝馨表情有些僵硬地凝视窗户。 霍小宝看着她的脸,右手放在她的膝上轻轻地抚?摸?着,那地方真滑软呀,他开始心旌荡漾了。 “我也想离家呢!” “你也不必勉强。” “可是……” “你做不到的。” “怎么会!” 随着语气的加强,霍小宝的右手勐然掰?开丧服裙摆,触?摸里面的白色长衬衣。 蓝馨的想拂开他的手,但手毫不理会地悄悄摸上蓝馨右膝。 “真的打算工作?” 霍小宝继续问着与手的动作无关的问题。 “是为了离开那个家吗?” “没有收人,一个人活不下去。” “我不会让你那样辛苦。” 霍小宝的手随着话语更加深入,蓝馨赶忙拢紧膝盖。那想要排除的力量和意图深入的力量缠斗一阵,随着排除力量耗尽的同时,霍小宝的指尖已摸?到蓝馨大?腿皮肤。 “这样就好……” 此时的霍小宝只想确认蓝馨肌肤的温润就好。 并排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夜景,真是一幅安详的画面。但仔细再看,女人衣服前摆岔开,男人的手正伸进丧服下清晰可见的白衬衣里。 女人早已知道男人的手有什么企图?在寻求什么?也知道那是此刻而言太过浮乱悖德、终究不能原谅的事,但仍然默允那有些怯意又拼命想要深入的动作。 男人早已察觉到了女人的宽大,便让指尖来来去去,脸上还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这都是男人的策略,巧妙的陷阱,女人明知不该上当,但身?体确实渐渐温润起来。 就在那似进还退、有如随浪浮沉的爱?抚中,女人是受?不?了?了?随着压抑的呻唤按住了男人的手。 “不要弄了……” 男人的指头还意犹未尽地蠢动着,但马上就死心似的停下动作,像要求补偿般在女人耳畔低语:“我想要……” 女人没有回应,男人再低语: “只弄一下子就好。” 女人这下察觉到事态重大了,慌忙地摇头:“不行,在这种时候还……” “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我得回去了。” 男人还是坦然无事地嘀咕: “你转过身?子去。” 女人一时不明白,偏头愣着,霍小宝再低语:“你转过去撩?起衣服,头发就不会散了。” “哪有……” 终于明白了男人的意图,女人欲躲,男人早已抓?住她,最后通牒似的命令。 “不要说话,转过身去……” 这并非霍小宝计划好的。 他以前就知道这种姿?势,也想体?验一次,但也知道这是勉强不来的。说起来他只是空想其梦,没想过要实际操作一回。 如今,这种梦想正在他的眼前展开。 裹?着黑色丧服的蓝馨两手扶在床?上,垂着头蜷蹲在床?上。从前面看她像趴在床?上,绕到她身后,只见两?腿曲膝跪着,衣服下摆撩到衣服背带上,在澹澹的灯光下,衣服的黑色和衬衣的雪白对比分明。 他一边哄着一再说不的蓝馨,一边为到达这个地步深深吸气。 怎么形容这种异样的妖魅的性?感呢? 所有男人都做过这种华丽的梦,尽情掀开那穿着华丽衣服女人的裙摆。正因为那是所有男人暗地里怀抱的愿望,所以不会老实告诉女人,只有在男人和男人之间当做一种传说的美而传承下来。 然而这个浮靡的姿态有时也有其必要。 如今要在这守灵之夜利?用短短的时间做,要不弄坏装扮,也只有这姿?势了。 此刻,蓝馨为接纳霍小宝,已化成美丽的孔雀飞翔。 尽管她含羞不已,但不知不觉中,也因为这姿?势而激?情起来。 当然,这也不能否认是霍小宝慢慢地给予她刺?激、让她兴?奋,又不停地说出的赞美?感动了她。 此刻两人简直像野兽一样。 但这让人羞意萌生的卑狠姿?势,是人类出现在这世上以前,还是动物的时候就传承下来的,虽然原始,却是最自然,也是能诱发快?感的姿?势。 回归本来的野性,再也没有了迷惘、羞耻和胆怯。 就此抛弃理性、教养、道?德、伦?理这些人类现世以来如残渣般渗入全身的一切矫饰,完全像动物般拼命动作,最后伴随着细长悠悠、犹如断气前的咆哮达到高X。 之后,雌雄皆如尸体般重迭着趴在床?上吭哧吭哧地喘着,纹丝不动。 看到这无边的静寂,完全明白死之阴影和爱的极至已飘浮在这种情的场面的尽头。 两人就这样暂时沉在快乐的深渊里。 与到达高X同时即快速清?醒的男人相比,女人依然沉浸在延长的余韵中,清?醒较慢,因此仍保持那趴在床?上的姿态。 蓝馨此时才察觉自己闯了大祸。这从她进了浴?室,一直无意出来的样子就可以知道。五分钟、十分钟过去,又经过十几分钟,门终于无声地打开。 是深深懊悔吗?她垂着眼,脸色苍白,但衣服已重新穿戴整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 不论怎么看,都像服丧中谦谨的有夫之妇。 霍小宝虽被她那僵硬的表情吸引,但蓝馨默默地走到沙发前,拿起迭放整齐的外套。再不开口,她就要这样回去了,霍小宝慌忙问她。 “要回去吗?” 蓝馨的声音似有若无,但从她微微点头的动作就知道她真的要走了。 是自己强邀她来这里,又让她陷入深深的懊悔中,这时该说什么,霍小宝却不知道。 他们就在门前相对而立,霍小宝轻轻鞠躬,“对不起……” 变身为野兽的男人此刻回到人?身,也惊讶自己的寡廉鲜耻。 “实在很差劲,可是……”霍小宝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就是想要。” 那是毫无虚假的心声,但是蓝馨轻轻摇头,断然地说:“是我不好。” “不要那么说。” “今?晚做那种事,要遭天谴的。” “既然如此……”霍小宝再度紧抱蓝馨,呢喃说:“我就跟你一起受罚。” 任何爱情都不能只靠一个人成?立,因此女人犯的罪实在也是男人的罪。 可是蓝馨并不为这甜美的台词所感动,她失神的再次端正衣襟,表情苍白的出门。 霍小宝想来个甜?蜜的吻别,但是蓝馨像排斥一切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去。 蓝馨的背影渐去渐远,绕过电?梯?门的转角就消失不见了。 霍小宝一直看着,关上门,然后回到床?上仰躺。 刚才走时蓝馨头也不回,是为了告别那不愿再想起的无?耻行为吗? 霍小宝伸展双手,指尖摸?到像铁丝的东西。他觉得奇怪,拿起来一看,是蓝馨的发夹。刚才蓝馨半跪半伏?在床?上接纳他时,她头的位置就在这里吧! 霍小宝再次回想刚才的情景,澹澹的黑?暗中,房间静寂无声,只有留在床?上的发夹还留着X荡的余韵。 霍小宝握着发夹,想起已经离开多时的蓝馨。 或许她已经到了家了吧?蓝馨会找什么借口来封住别人的询问呢? 她在这里停留了近一个钟头,加上往来的时间,大约一个半钟头,她怎么解释这段时间到哪里去、又做了什么呢? 因为衣服发型都完整不乱,人们不会猜想到干那事,不过可能有女人觉得怪异。 尽管如此,不会有人想像得到她在守灵之夜以那种姿?势和男人做。 最重要的是蓝馨的态度。 她是因为怯于罪恶而不敢主动表白吗?因此蓝馨的害怕反而可疑。霍小宝虽然坦然说要,但想到她离去时的僵硬苍白的表情,又令他内心不安。 “不要紧吧……” 想着,对蓝馨的怜爱忽然醒觉,霍小宝不觉轻?吻手中的发夹。 回来后从除夕到初二,霍小宝一直留在家里。 话虽如此,却不是只有夫?妻两个过,说说笑笑地过了个热闹的春节。 虽说随着年岁渐增,夫?妻之间话也少了,但是这种冷清究竟算什么? 当然只要霍小宝积极找话说就行,可是现在的霍小宝已经没了那份心,太太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感受,当然也不会主动与他亲?昵。 即使如此,初三下午夫?妻两人还是一起祭奠祖?宗,但那也只是过年的习俗罢了。 他虽然和太太并立神前,祈祷的内容却未必相同。 霍小宝先愿今年一年平稳健康,再愿和蓝馨的情爱地久天长。 身旁合掌祈祷的太太求的是什么呢?祈求两人健康自是当然,然后是祈求现在的工作顺利?早点抱外孙?还是有霍小宝所不知道的秘密? 我怕你不来哩!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95.我怕你不来哩! 之后他们开始抽签,太太抽的是大吉,霍小宝是抽的小吉。 他的太太已经久没有抽到大吉,这次抽到了笑呵呵的,霍小宝对小吉也不怎么在意。 总之,就像尽完做丈夫的义务,一回到家,他又准备出门。 “我去常董那里。” 换上新西装,说是去上司家拜年,其实他另有去处。 今晚六点在三亚饭店和蓝馨有一个约会,这是他们春天里的第一次约会。 年前丧父的蓝馨,新年应该是在娘家过的。 她哥哥已继承家业,但怕刚丧偶的母亲寂寞,可能会去阮她。 霍小宝在电话里听到蓝馨这么说时,瞬间想起她的先生,蓝馨倒是主动说:“当然只有我去。” 看来,蓝馨的先生也回自己家去过年。反正知道蓝馨不和先生在一起,霍小宝的心里多少感觉轻松些。 当然大过年的就急着约会,蓝馨没那么容易就答应了。 起先以“没时间”啦、“太忙”啦等理由推拖,其实是她心里还留着去年守灵那晚他强行求欢的疙瘩。 “那天晚上都怪我。” 霍小宝连连赔不是,总算约定初三晚上在上次那家饭店大厅见面。 不过,霍小宝还是忐忑不安,过年时想确定一次,她只说“知道了”,没说不来。他这么安慰自己,到常董家里适度寒暄后,他就赶在六点前到达青岛。 正是过年时节,大厅里鲜艳装扮的女人触目皆是,洋溢着华丽的气氛,但已是年初三,有些家庭已经准备打道回府。新到的客人和要求的人交涉,大厅里混杂一片,霍小宝坐在边边沙发上,似看未看地盯着入口。 就要六点了,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蓝馨会以什么模样出现呢? 他定不下心,再度望着入口,看见不断旋转的门前有位美丽女人。 霍小宝不觉起身,蓝馨走过来。 蓝馨今天穿着白色衣服,系暗紫红色的带子,手上拿着貂皮披肩,待她走近,看出衣服胸前到裙摆是一落枝桠交错的梅花图案。 霍小宝赶上前去,说声:“恭喜!”蓝馨也轻轻鞠躬,回答:“恭喜。” “衣服真漂亮!” 蓝馨害羞地垂下眼皮,不见去年底守灵夜那苍白着脸离去的憔悴模样。 “上去吃饭吧!” 霍小宝对青岛不太熟悉,一开始就预约这家饭店的餐厅。 直接上到顶楼餐厅,在窗边相对落座。 还是新春期间,多半是携带伴的客人,但霍小宝几乎不在意四周的目光。蓝馨也像不在乎,或许是两人已经习惯这样而变得大胆。 霍小宝亲自点菜,先干一杯散酒后,再对蓝馨说: “我怕你不来哩!” “为什么?” “只是毫无来由地……” 霍小宝一直惦念蓝馨介意守灵夜强行求欢的事,但蓝馨既然来了,也就不必再担心。“过年时都在娘家?” “照顾妈妈呀!” 看来这几天蓝馨没和先生在一起。 “都安定下来了?” “家里还好,只是我妈很寂寞。” 她父亲猝死,母亲或许到现在还不能接受。 “那不是一直要人陪着?” “我觉得这样也好……”蓝馨干脆地回答这个微妙的问题。 第一道菜清蒸生蚝上来,有淡淡的香槟味。 霍小宝在常董家几乎没吃,再干一杯白酒。 “一年罗!” 霍小宝在去年正月认识蓝馨,当时还没发生深厚的关系。 因文化中心的关系后,也只是偶尔见面吃饭。 如今看来,这一年两人之间有很大的变化,至少在去年过年时,他根本想不到会和蓝馨这样亲近。 “同样的一年,却是经历了许许多多。” 是鲜明刻刻在记忆中的一年,也是想不清楚究竟做了什么,只是增加一岁的一年。 “再一阵子天气就暖和了,再去热海吗?” 去年和蓝馨发生关系,是在去热海赏梅之后。 霍小宝因为早就想去看了,不经意地约她,蓝馨爽然答应,两人共把早春寒梅掀赏个够。吃完饭又到酒吧喝酒后,霍小宝不想放蓝馨回去,直接约到饭店里。 两人单独约会已多次,加上酒的微醉,蓝馨也没抗拒而接纳了霍小宝。 想起当时的新鲜触动,霍小宝再望着蓝馨。 “你穿这套衣服真配!” 从左胸到衣服带边是梅花乱绽,梅花的静谧和桃花的璀璨相较,更显得清冽,真是像透了蓝馨。 “去年底做的,想在今年过年穿。” 赏梅之后发生关系,如今穿着梅花衣服来会,更煽惑着年初伊始的男人的心。 蓝馨拿起汤匙浅尝刚端上的汤,她端正的姿势,手肘略张拿着汤匙舀汤进口的姿态,就是那么美。 霍小宝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低声说: “我还是觉得你像梅花甚于桃花。” “怎么说?”蓝馨停下喝汤的手。 “桃花美是美,但太过华丽浮夸,比较起来,梅花静静地却无损清丽。” “不会太朴素吗?” “怎么会呢,反而高雅清淡。” “以前人说看花只有看梅是吧!” “古人以前确实爱梅,梅花除了花外,枝也值得观赏。” 蓝馨点头,目光移到衣服下摆, “下面只有枝桠没有花。” “画师说什么‘桃花画花梅画树’,但梅还是凛冽的枝桠有看头。” 霍小宝想起一句咏梅的诗句。 “有首咏梅佳句,好像是这样的‘枯梅一枝,端正如死者仰卧。” 说出以后才想到蓝馨的父亲刚过世。 “不是说梅花适合死者,而是梅花有种说不出的清冽庄严的感觉,就像樱花比喻世事流于情感的虚幻,梅那清寂、张力十足的气氛,也被拿来传喻其人的生活方式了。” “可是我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难道不是吗?” “不是,只是突然想到……” 瞬间,霍小宝脑中浮现蓝馨妖魅的姿态,那是梅花还是桃花?如果是梅花,或许近似上下枝桠交缠狂舞的梅。 霍小宝像要挥去这份绮思,夹了块烤鸭,问道: “今年抽到大吉还是小吉?” “还在丧中不能去,你呢?” 霍小宝没提和太太一起去的事,只说:“哎,抽到个小吉签。” “去年也是嘛!” “你倒记得清楚。” 一年前的正月,霍小宝和蓝馨曾到多宝寺,那天已是初十,算是有点晚了。不过两人在神前合掌膜拜抽签以后,感情急速亲密起来。 “今年还去不去?” “去是想去,但还是别去为好。” 霍小宝,故意不经意地问:“那么你先生呢?” “他没去。” 蓝馨话说得太肯定,霍小宝停下手中的筷子: “为后父守丧,没必要那么严格吧!,’ “不是这个,是他从不做无谓的事。” “无谓?” “他觉得拜神啦抽签啦这些事很无聊。” “因为是学科学的吧……” “是吗?” 她语气像想撇开这个话题,于是霍小宝赶紧改变话题: “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回去。” “那么快……”霍小宝以为她还要停留两三天:“你先生的学校还在放假吧!” 蓝馨轻轻摇头,朗声说: “猫咪还在等我。” 蓝馨确实养了猫,但为了猫要回去,霍小宝有点不明白。 “你先生不在家?” “元旦那天回他家去了,初二以后可能在家。” “就他一个人……” “他不待在自己书房里就无法安稳,在那里让书本包围着,他才会觉得幸福。” “人家是学者嘛!” 蓝馨没回答,霍小宝喝口酒: “你先生在家,猫咪不就没问题了?” “不行,他对动物毫不关心。” “他不是医生吗?” “所以不会管猫咪呀,喳喳去年还因为小便恶化去看兽医呢。” 喳喳是她的猫咪的爱称。 “其实去看兽医也没用,都是随便看看,做点治不好的治疗就算了,不过去看兽医,总是好得快一点,如果再犯,治疗费怕要更多。” “的确,猫狗没有医保,治疗费是太高。” 霍小宝表示同意,皱着眉着说: “猫咪也痛苦呀,不管它的话太可怜了。” “当然,猫也算家人。” “如果交给他,搞不好被拿去做动物实验。” “难道……” “总之,他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侍酒师过来,为蓝馨和霍小宝的杯子斟入葡萄酒。 看他斟满酒,视线再转向窗边,人们住在一个又一个的灯光下,男女成对,感觉不可思议又有点可怕。 当然,那里面有恩爱的伴侣,也有貌合神离的夫妻。 蓝馨和她先生在那里面,或许属于貌合神离的一对。 这样直视这般景致,霍小宝内心逐渐浮现出一个影像。 老实说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蓝馨为什么会亲近像他这样的人。是因为他的先生有些无聊,同时想尝尝感情出轨的刺激才找他解闷吗? 可是听刚才蓝馨的话,并非出自那种无聊才想找个情人 的心情,虽然只透露了一星半点,但她先生好像是那种觉得拜神抽签很无聊、彻底持否定态度的人,他总是冷静清醒,对猫狗宠物毫不关心而冷淡,也不想了解疼爱猫狗的蓝馨。 听到的虽然有限,但对当事人来说却有相当份量,反正这些不是可以用道理逻辑去分析的,因为关系着感性与价值,彼此无法轻易妥协,也很难体会了解。 今晚住下来吧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96.今?晚住下来吧 蓝馨的先生外表堂堂,年纪轻轻就当上教授,是个菁英分?子,但他的潜在性格和感觉,或许有和蓝馨不合之处。 或许就是对先生不满,才把蓝馨的心向外推,变成亲近自己的结果。 霍小宝看着夜景沉思,蓝馨也偏身靠近窗边眺望着夜晚的街景。霍小宝瞬间觉得他刚才的念头被看穿,收回视线,蓝馨也跟着收回视线。 “这一年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霍小宝像总括刚才的谈话,蓝馨轻轻点头。 “抱歉,又提起了无聊的事……” “哪里,我听了很高兴。” 倒不是祈望别人不幸,但老实说,霍小宝听了刚才的话多少有些放心。 “现在还是过年,”霍小宝改变话题,拿起葡萄酒杯轻碰蓝馨的酒杯,“希望有个好年。” 再干一杯后,霍小宝换个语气:“今年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年。” “是说我们吗……” “希望今年能多见面,在一起的机会更多。” 看见蓝馨点头,霍小宝又说: “想更长久在一起,”顿了一下,“真的能吗?” “当然可以。” 蓝馨回答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反问: “可是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 “我们啊!” 这坦白而尖锐的问题让霍小宝顿时语塞,如果只要适当的答?案,他什么都能说,可是对现在的蓝馨不适合用那种暖昧的答?案。 男人诉说想要更频繁的长久的相会,女人接受,就此誓言相知相许陶醉在爱情的梦里,然而一旦恢复冷静,想到今后会如何,现实的冷酷立即苏醒而让人无法回答。 当然,或许不会有人在这难得的陶醉气氛里问这种扫兴的事。而那些乍闻如梦的浪漫意见也不能当作答?案,因为本来就没有确切的答?案,索性闭目别想以后的事.。 然而,爱恋中的女人却不愿盲从那份暧昧,因为她们本性上就是要弄清是非黑白的个性,不容易接受模棱两可的答?案。 究竟两人这样继续下去,会怎么样呢? 一起约会旅行的时间增?加了,彼此都不在家的时间就多了,然而将来的结果呢? 两人能长相厮守吗?还是发生惨不忍睹的争执场面?要不,一起堕?落地狱深渊? 不论是哪个问题,男人都没有想到最后的力气与勇气,从而改变话题。 “今天不回去可以吧!” “……” “就住在这里吧!” 女人不置可否,男人告诉自己,过完这夜后再想刚才的问题也不迟。 主菜撤走,沙拉和乳酪端了上来,平常在饭快吃完时总坐立不安的他们今?晚却很自如。 蓝馨对霍小宝的邀请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她心里似很迷惘,也想住下来,这时候就不必多问,霍小宝单方面决定就行了。 霍小宝默默离座,到柜台和总台联络,预约房间。 “要能看到海的双人套房。” 去年底在这饭店相会时,蓝馨当晚就回去了,霍小宝也跟着离开,没有看到黎明的海景。虽说不上是补偿,但是他们今?晚想一起待到明天早上。 预约好后,霍小宝回座告诉了蓝馨。 “我去订了房间。” “怎么不先说……” “已经订好了。” “是今年头一次,”霍小宝轻轻捉住桌上蓝馨的手:“今?晚也穿衣服,很好。” 想起上次做?爱的情形,蓝馨害羞地垂下脸。 “我不再做那事。” 守灵夜那晚时间有限,今?晚则有充分的时间。 “去房间吧!” “不住不行吗?” “当然,已经说不回去了。” “今年也是逃不了了。” 这话像是对男人确认,其实也可说是在说服自己。 霍小宝要求餐后的红茶换成白兰地,蓝馨想要拒绝,但杯中已斟了酒。 “这一点不要紧。” 蓝馨酒量不太好,一点就醉,对这种女人,此时的白兰地最有效。 眼前她只决定住下来,还没多想,等下进了房间脱?下衣服,以后的事就任凭他随?心?所?欲了。 “对面那边是岛吗?” 蓝馨不知霍小宝想着什么,指着窗外那头问。眼下?流动的光影再过去,是漆黑一片的海,再过去是小小的光点接连如带。 “太阳大概从那边升起来。” “初一的日出看了没有?” “很遗憾,没看。” “那明天一起看。” 霍小宝想像着和蓝馨相拥迎接朝?阳的样子。. “大概在床?上看吧!” “那样做会遭天谴的。” 或许躺着迎看清新的日出是有些冒渎,但也有些微悖德的魅力。 “该走了吧?” 霍小宝愈想心情愈浮躁,催促一声,蓝馨说“等一下”,去了柜台那边。 是打电?话回娘家?还是大连的家?不论如何都是为了今夜不归而向家人说一声。 蓝馨很快回来,表情有些沉重。 “还是要住下来?” “当然!” 霍小宝说得肯定,蓝馨想了一下: “那我明天早上五点回去。” 这样,两人就不能一起看日出了,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霍小宝起身而去。 蓝馨仍然迷茫,慢了一步跟进房间,侍者留下钥匙后悄声离去。 霍小宝一把抱住蓝馨。 “好久没有了……太想你了。” 去年底是幽会过,正因为只是一个小时的匆忙幽会,今?晚不把那个不够的补偿回来那怎么行。 两人接?吻,霍小宝伸手触及蓝馨的衣服带。 听说要让穿衣服的女人放弃抵?抗,首先要解?开她的衣服带。其实也不必刻意这么做,在两人不断地拥?抱相吻中,衣服带早已解?开,带端垂到地板上。 蓝馨察觉到,说声“等等”,走到床边自己解?开带子。 现在可以安心了,她不会再说要回去了。 霍小宝松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蓝馨把衣服收到衣柜里,走进浴?室。 霍小宝确定她不走后,也换上睡袍,看看钟,才九点不到。 蓝馨虽然说明天要早点回去,但现在时间很充裕。 再一次打量房间,是两间式套房,前面是客厅,墙边有一条长沙发和矮桌,窗边放着书桌,沙发后面的墙上嵌着镜子,倒映房间内?侧。客厅连着卧室,超大的双人床扩至窗边。现在是晚上,只能看见一片黑色空间的海,但天亮时太阳应该从那边升起。 就是想一起看日出才订套房,蓝馨如果不能留到日出时,岂不糟糕。霍小宝把卧室的灯都关掉,只留下枕畔的台灯,客厅的也只留下镜子那面的墙灯。 想到等一下床?上的旖旎风光,霍小宝的心里有着少年般的兴?奋,专心致志地开始营造气氛。 不久昕到浴?室门开的声音,蓝馨像是出来了。 他期待着她以什么模样现身?但见蓝馨穿着白色长衬衣,秀发拢在头顶。 “好像喝多了。” 蓝馨冲过澡,发现自己比想像中的醉,脚下有些警戒地靠过来,霍小宝起身轻轻抱她入怀。 “不要紧。” 微醺之后再洗个澡,会更添妖?艳风情。 霍小宝撑着蓝馨无助的上身,移到沙发墙旁。 灯光有些眩眼,蓝馨把脸埋在霍小宝怀中,不知道自己的背影倒映在镜中。 霍小宝当然不会说穿,掀赏着蓝馨的背影。 拢上的发根下是纤细的脖子,柔和的线条沿肩而下到腰部,接着丰?满的X部,虽然穿着白色长衬衣,但布料细薄透?明,曲线鲜明犹如亲手触?摸。 看着看着,霍小宝心中又萌生恶念。 他让蓝馨醉靠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悄悄从她衬裙前岔伸进去绕到腰后,确认她体温渐热后,缓缓画着圆圈爱?抚,这样重复好几次后,慢慢拉高裙摆,她的两?腿从膝盖窝到大?腿裸?露在他的眼前。 衬衣下似乎什么也没穿。 他再往上扯,瞥见纤嫩的两条腿上的浑?圆X部。夜光下,霍小宝盯住衣摆下整个撩?起的两个圆丘。 蓝馨就算有些醉意,仍然感觉背后似乎有啥名堂。 她在霍小宝怀中抬起脸,想要回头,霍小宝迅即察觉,慌忙放下衣摆,但为时已晚。 “讨厌……” 挣脱男人的手臂后回头一看,蓝馨才发现背后是一面镜子。 “好差劲哟……” 知道刚才温柔的爱?抚只是男人为在镜中窥看她的小计谋,她怒不可遏。 蓝馨那敏捷的双手直袭霍小宝的脸。 “等等!等等!” 在与她刚才靠在怀里的姿态所无法想像的凶?暴攻击下,霍小宝勐地退到客厅与卧室之间,他重新站稳,一把抱住捶打而来的蓝馨。 “你好卑鄙,好狡猾……” 蓝馨还挥舞着粉拳,霍小宝任她捶打,抱着她直接上?床。 前半场是女人进攻,现在则攻守易势,男人要反击了。 他先把怀中的女人抛到床?上,看见女人?身?体随着小小的弹跳沉陷床中时,跨在其上压住她。 “放开我……” 女人还叫着,但战局终结可见。预先让女人喝了葡萄酒和白兰地,她愈闹,醉意愈深,徒然消耗力气而已。 “你死了心吧!” 男人在耳畔告诉她抵?抗是无用的,勐然解?开她的系带,长衬衣也一敞为二。 不,我偏想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97.不,我偏想 在不知不觉中让人从镜中窥看,蓝馨很生气,但也亏得她发了这通脾气,更增醉意,全身倦怠,无法再加抗拒。 这对柔弱的女人是有些残酷,但或许蓝馨也期望着这种状态。 这从吃完饭时她反问“不留下来不行吗?”和决定留下来后说早上五点就要走时就可以出来察觉。 蓝馨虽然没说,但她对今夜不归是有些排斥的。 去年底在父亲的守灵之夜到饭店私会男人以妖魅之姿交合,如今又来会那寻求欢爱的男人。 或许蓝馨对这样的自己又惊又羞。 为了忘掉罪孽深重的自己,除了喝醉佯狂,让头脑身体都累垮,她已经别无他法。 她需要与这个虽然拒绝但自己又斗争不过的男人强求的理由。 “今年这样是头一遭。”霍小宝此刻在毫无抵抗的蓝馨耳畔低声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 一个有丈夫,一个有太太,开年交欢的对象都是别人,两人在感到罪恶的同时,也有着背叛的快乐。 而这结合之前的茫然愈深,结合后的激奋也就更激烈。 蓝馨仿佛不曾有过刚才那样激烈的反抗,她呻唤着,扭动腰身,头发乱舞。 霍小宝搂着汗湿的女人,蓝馨感受着更深层的吸气。 每一次相会就深深改变风貌的女体究竟是什么?霍小宝刚开始曾为那多彩多姿的丰饶变化而感动,甚而惊艳,现在则已超越了这种感觉,反而对那种激烈的反应有些不安,甚至有些害怕。 这种不安,蓝馨似乎也有同感。 “我这想说今年不要再见面了。” “难道……” “想是这么想,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今晚相会也多亏蓝馨的身体吗?霍小宝有种奇妙的感觉。 “我知道这样不行,想早点断了,可是还是来了……” 蓝馨像对霍小宝说,其实更像是对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说。 “心里想着不要再见面,但终究输给……” 如果只是单纯地和女人继续有关系,光靠身体的魅力就已足够,那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但爱恋若是身心相印,两个人又相知相许,当然还是希望有心相伴。 当然,蓝馨是了解这些而说,宗平却有些不怀好意: “以前从没这样过?” “不一样……” “和你先生在一起时……” 霍小宝话说不出口,蓝馨坦然相对。 “这事你听了不嫌烦?” “没问题。” “真的?”蓝馨确定以后说:“我们也不是没有性生活,偶尔也有,就在我以为性就那么回事时,你突然出现了,从那以后我就变了。” “那和你先生……” “不是说没有了吗?” “你先生怎么满足呢?” “不知道,因为我不能接受,没办法呀。” 明知问了失礼,霍小宝还是问:“他是不是哪里……”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 “不论他怎么要?” “女人的身体不是那样随随便便就可以的,不像男人什么女人都好。” 的确,在爱方面,女人的性比较符合规律。 “那他会怎么想?” “不知道,”蓝馨冷淡地说:“谁叫你教了我这么多。” 霍小宝不想正面回答。男女亲近,自然产生X的关联,如果把这责任都推给男人,也是很无奈的一件事。 “我们个性合得来。” 蓝馨用力点头说:“从第二次以后,这就变成很严重的事了。” “你说严重?” “是啊!好像跳进某个深不见底的未知世界里,每一次来了感觉就有点害怕。” 是幸抑或不幸?男人并没有那种变化的实的感觉。 “那,这里也……” 霍小宝轻触蓝馨的胸前。 “因为女人的身体会变。” “可是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这样不好吗?” “不好,是很坏,把本来什么都不懂的我弄成现在这样子。” “可是,你自己也很快乐呀!” “都是你,害我再也回不去了。”蓝馨说着,按住霍小宝不断揉弄的手:“你如果不负责就糟了。” “负什么责?” “现在我只能和你做了,除了你,没有人能满足我这个身体了。” 手突然被拧了一把,霍小宝不觉低呼:“好痛!” 女人突然说“我只有和你做才能满足”,任何男人听了都会欣喜地心跳加速,更加怜爱对方,但女人进一步要你为她这种身体负责时,还能欣喜么。 不用说,X是男女两人共同完成的,只要一方负责,那就麻烦了。而且,霍小宝本身也陷溺在和蓝馨的X爱里。男人虽然不像女人只限定一个对象,但此刻他确实沉迷于和蓝馨的X爱并且深陷其中。 如果是这样,彼此不是都有罪吗? 霍小宝这么想,当然,或许男人这边责任稍微重些。本来女人的情感是因男人触引,进而开发出来。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男人接近、刺激,女人的愉悦几乎不会自觉。和这个相反,男人生来就具有这种感觉。少年时期,那东西总是毫无来由地蠢动欲出。 这个过程不需要女人的帮助,虽然不能说完全一样,但与其去碰一个差劲麻烦的女人,不如自己一个人独乐。不提精神方面的关系,仅单纯的就快感而言,那不是靠女人引导而醒觉的快乐。 总之,男人的情感需求一开始就是独立的,女人则需琴适当的男性来开发启蒙,才能成为一个成熟的女人。 从这方面来想,蓝馨要霍小宝对她转变后的身体负责,或许有某种程度的理由。霍小宝故作夸张地抚摸刚才被拧的手背:“突然掐我一把,好痛!” “才不痛呢!”蓝馨看也不看地说:“我说只能和你满足,你心里一定在偷着乐吧!” “我没有偷笑,但是确实很高兴。” “我好恨,这样就被你控制了。” “没那回事。” “就是,这样下去我就变成你的奴隶了。” 蓝馨说着,突然坐起,涂着淡粉红色指甲油的指头掐着霍小宝的喉咙。 “你说,你怎么样?是不是也非我不可?” “当然。” “骗人!”蓝馨双手扼住霍小宝的脖子。 “真的,我发誓,你是最好的你的房,你的牝,真的很好。” “要是骗我,绝不饶你。” “我没骗你。” 瞬间,十根指头紧紧掐住他的喉咙。 “喂、喂……” 起先以为她是开玩笑,但蓝馨真的用力紧捏,女人的力量还不至于让他窒息但来得太猛,霍小宝竟然咳嗽了起来。 “放开我。” “不放!” “别闹了。” 霍小宝好不容易把缠在脖子上的手解开,连咳了几声。 “过分,那样搞会死人的。” “死了倒好。” 霍小宝轻抚自己的喉头,只是指头摁压,不会留下伤痕,但被压迫的感觉总不好受。 “吓我一跳……”他嘟囔着,抚摸整个脖子,吞咽口水,这样反复几次后,霍小宝心中涌起莫名的诡异感觉。 刚才蓝馨说“我好恨”时勒住他的脖子,起先以为她是玩玩,没想到她是当真的,在被勒住时他感到有种就此离开这世界的不安外,同时也闪过某种甜美的感觉。 觉得就这样被勒死很可怕,但又有就这样意识全无也好的自暴自弃的感觉。 究竟这种感觉是从哪里产生的呢?自己也不清楚,这时蓝馨又低声说: “我恨你。” “以前不是说喜欢吗?” “是啊,因为喜欢所以恨。”蓝馨说着,突然改变语气:“你知道我去年年底时有多凄惨吗?” “守灵夜那晚?” “在那种时候做那种事……” “家人发现了?” “妈妈觉得奇怪,但谁也想像不到是那种事,只是,对爸爸很抱歉……” 霍小宝这时什么也不能说。 “在那么疼我的爸爸的安灵夜里做那种事,我还是人吗,我完了,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就算是下地狱我也无话可说……” 背对着他,蓝馨声音哽咽:“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都怪我不好。” “你的事我不管,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竟然做了那种事。” “如果你只是因为这样后悔,请父亲原谅不就好了。” 无论如何,此刻也只能用言语来安慰她。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何况,你不是很快乐吗?” 霍小宝语气有些调侃,蓝馨又翻过身去。 “不要再提那件丢人的事……” 那一瞬间蓝馨的表情确实是既贞静,又狂热,混合成一种独特的风情。 “可是,那时候你很兴奋呀。” “不要说啦……” 女人愈是害羞,男人反而愈想捉弄她。 “还要再来一次吗?” 霍小宝呼出的气息贴到蓝馨颈边,蓝馨缩着脖子说:“别想。” “不,我偏想。” 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不同。 守灵夜做了那事,现在再反悔已经来不及。 霍小宝更有别样的意图,轻啮蓝馨的肩。 霍小宝轻摸着那柔嫩的肌肤。 “好光滑。” “讨厌……” “这么光滑,摸摸也觉得舒服。” 当然有人认为没有高X的X交没有意思,因为X交本来就是为享乐而发生,何必那样忍耐。 但是霍小宝不这么想。 姑且不提X是单纯地为生殖而做,现实中的X是爱的表现,是快乐的共享,更是两人制造生命的副产品。 如果这么想,当然不容许只偏重男人的理论恣意妄行。 回应女人再度燃起情欲的要求,霍小宝指尖蠕动。 “不要……” 你的最让我高兴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98.你的最让我高兴 身?体背叛心灵,心里明知不可以做这事,必须停止但终究败在了身?体的诱?惑下,一头栽进风情的深渊里。 有人严厉指责这种行为,也有女人嘲笑说只要以理智对应,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确实不无道理,但是人的行为不是都可以以道理规范的。明白地说,方雅蓉也具备相当的知性和冷静。但现实里她却深溺其中。明知不该却仍然抵不过肉?体的诱?惑,是克制力不足?还是足以凌?驾克制力的性愉悦太具攻击力? 或许此时的方雅蓉属于后者。 挥去所有的后悔与反省,只想炽烈燃?烧在逼近眼前的爱里。 这时不必再谈什么理论,那不是道理的事,宋明理学的爷们才会去理会那些鸟事。此时对火上身的女人再谈伦?理常识简直是笨不如猪。 那明知一切后果犹自甘堕?落的她,已看到说教者无法感受到的绝对快乐的花园,知道那些人所不了解的晕眩式的愉悦。这么想时,她在一种豁出去的同时,也带着一种自己是被新挑选出来的性的菁英的骄傲。 此刻蓝馨就在那份豁达的境界里,却还呓语般地呢喃: “不要……” 蓝馨自知已经输给了自己的身?体,在承认瞬间,就从一切束缚中获得了解?放,高高飞舞在愉悦的花园里。 体?验一个又一个的刺?激后,就认为那是理所当然,又期待着下一个更强劲的刺?激。 此刻,霍小宝和蓝馨女人喊痛,男人喊爽。 在守灵夜里那种穿着丧服做最难堪的情事之后,大抵没有什么再令他们惊讶的了。蓝馨虽然抗拒,但抵不住霍小宝用各种言词的挑?逗。 尽管刚刚才过高X,蓝馨的身?体反而更敏锐,像干柴遇着烈火般炽烈燃?烧起来,最后在压抑的悠长呻唤中到达高X。 霍小宝拼命配合她到达高X后,用仅余的力量紧抱蓝馨入怀。 爱之后,女人最不满意的是男人一结束就翻身过去,撇开已经没有用处的对象,在结合之前那般热心的哄劝呵护,在结束瞬间一转而变得冷澹,多么自私呀! 幸好,霍小宝这次拼命忍耐,还剩下一点精力。 他没有背转身去,反而再次把蓝馨抱入怀中。 或许蓝馨亲?昵霍小宝,正是他这份体咕。 就这样等待蓝馨心身完全平静下来,不久,蓝馨像池中睡莲绽放般睁开眼,盯着霍小宝的喉咙低语: “又不一样哪。” 她像是在说刚才那次和这次的高X感觉不一样。 霍小宝听了,再次觉得女人的身?体可怕。 有时候他会突然觉得那柔润包裹男人一切的丰?腴女?体像是不知底细的魔鬼。 此刻又有近似的感觉。 “比以前还好吗?” “怎么说呢?是全新的一种。” 霍小宝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霍小宝总觉得蓝馨像在说女性最敏感的地方。 “你一来,我就有种怎么做都无所谓了的紧密感,感到你的存在,觉得什么都不在乎了……” “究竟怎么个好法?” “我也不知道。”蓝馨说完,又像是对自己说:“感觉就那样死去也无所谓。” 确实有女人在爱之极呢喃“想死”。 但现实中并没有人真正死去,那究竟是快?感强烈到就这么死去也无妨的程度?还是心里藏着在快乐顶点死去是最幸福的愿望呢?不论是哪一种,都是女性这边的感觉,男人终究理解不到。 霍小宝本身虽然耽溺在和蓝馨的爱里,但不曾想过就这样死去无妨,也没有到达那种程度的感觉。 唯一接近死亡的感觉,是和女性同时到达高X之后的那一瞬,在急速袭来的失落感的同时,全身萎困,丧失对现世的一切欲?望与执着,以为就这样死去不成? 想到这点,或许在抽?动的顶点的那一刻同时出现死亡的幻想,男女都一样的感觉。 不同的是,女性想在逐渐扩散的无限快乐中死去,男人却是,在耗尽身心的虚无中死去。两者相比,不用说当然是女性方面远为丰饶,霍小宝有着轻微的妒意。 “刚才你说就这么死去也无所谓,真的可以吗?” “可以啊!”蓝馨不加思索地回答。 “可是光是那样不会死。” “那再勒住脖子。” “勒死也可以?” “可以啊!”蓝馨这回还是轻快点头,反问:“你不死吗?” “死是可以死,不过……” 霍小宝想起刚才蓝馨勒他脖子的事。 “勒脖子也只能一个人死。” “可是不一起死我不要。” “那就一起互勒脖子,要不,没别的法子。” 蓝馨轻轻把额头靠在霍小宝胸前,霍小宝轻?吻她饱满的额头后,回应来访的睡魔之邀合上眼睛。 年一换新,许多事物也有所变革。霍小宝和蓝馨之间与去年相较,更有明显的改变。其中之一,是蓝馨积极地要求见面。 当然,以前她对两人见面也消极,但总是霍小宝这边开口邀约。但是过了年以后,原说不再见面的蓝馨要求霍小宝每天一定要打电?话给她,有时候她还会主动说“想见面”。 从过去的被动变为积极主动,依蓝馨的谨慎性格来看,可.以说是相当大的变化。 而这变化,确实与年初三见面时她宣称“从今以后我只想和你见面的事”有关。 姑且不论事情的好坏,蓝馨似乎决定随着新的一年的到 来在恋爱方面也有新的收获。 配合蓝馨这种变化,两人幽会的地点也跟着变化。过去多半在市区大饭店或近郊的观光饭店。偶尔会上时髦的爱情宾馆,但这种地方只为做而去的印象太强,心理上难免排斥。 去得最频繁的是市区饭店,但不能过夜就回去,总觉得有点遗憾,而半夜退房也不太好受,加上饭店的房间每次不同,心情不易稳定,再现实一点地说,每次的饭店费用累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如租间房子,可以自?由相会,金钱方面也能省一点。 跟蓝馨说了租房子的事,她当然赞成。 以前,不是没有想过要拥有一间只属于两人的秘密房间,一直没有提,是因为觉得这样深陷下去有些不好,毕竟在中国偷情是不合法不合道?德的。 但现在蓝馨赞成了,霍小宝也下定决心租屋。 找了许多地方,终于选在霍小宝、蓝馨过来都方便的嘉兴苑,一房一厅,离车站只十分钟的步行距离,房租十分便宜。 因为地点偏,租金便宜。 两个人决定好房子,一月中旬时签定租约后,两人又一起选购新房需要的家具摆设。一边逛着超市百货,霍小宝快乐得有如回到新?婚时代,蓝馨也一样,从床组、床单、窗床到餐具,每一样都郑?重其事地买齐。 家具搬进来后,两人首次在这舒适宜人的房间里相会,是在一月底的大寒之日。 虽是日历上最冷的节气,但白天的气温有摄氏十度,感觉不那么冷,而且房间里暖气开放,在新家的幽会中,两人情更加炽烈。 之后,蓝馨煮了蟹肉、豆腐、青菜的火锅,两人围着小桌吃着,感觉就像夫?妻一般,彼此恩爱万千。 “我真想一直待在这里。” 蓝馨语带玩笑,霍小宝也点头。 “那,明天也回这里吗?” “不可以再到别的地方了!” 言语调?戏之间,四目偶然相对,霍小宝霎时有些慌乱。 做到这个地步,或许真的陷在这里再也无法脱身,尽管以前梦想只有两人独处,一旦成了现实,却时常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安和困惑。 “白天的话,我随时都行。” “我再想想。” 或许白天时间较自?由一点,也算霍小宝幸?运。 本来编辑工作就不是朝九晚五那么刻板,有时候是去跟作者拿原稿,有时候去采访,经常下午或快傍晚时才到公?司。有时候准时上班后,也常要出去采访讨论,这跟跑业?务和做公?关差不多,不需要一直坐在办公桌前。 霍小宝虽说是编辑,但不在编辑部上班,他上班在调?查室,也没有什么事需要出外接洽的。不过也因为身在闲职,只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外出也不是问题。办公室同事之间也都因为被贬的到调?查室这个闲人窝里,彼此会帮忙掩护,确实容易跷班。 蓝馨平常也容易出来,他们总是约好在下午两三?点时到爱巢相会。 两人都有钥匙,有时霍小宝先来,有时蓝馨先到,一见面斟热情拥?抱,接?吻、上?床。 在嘉兴苑租屋一个月后的二月十四日,是蓝馨的生日。 那天下午六点,霍小宝顺路到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白玫瑰、郁金香和西洋兰回去。蓝馨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生日快乐!” 霍小宝拿出花束,蓝馨说声“好漂亮哦”,闻闻花香后说:“回报你的!”拿出一个系着红缎带的小包裹。 一看就知道是情人节巧克力,里面还附了张卡片,横写着“给全世界我最爱的你!”用词不怎么样,优美的文字则溢满蓝馨的温柔。 “你大概收到过不少吧……” “你的最让我高兴。” 感觉非常好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99.感觉非常好 调查室的阿玲和以前出版部的女同事今天都送了巧克力给他,但没有一个胜过蓝馨送的。 “要怎么给你庆贺生日?” “有这些花就够了。” 上次见面时问她要什么生日礼物,蓝馨就说今年租房子花了许多钱,不要再破费。但他总觉得不够似的问:“你总想要点什么吧?” “我已经三十八了。” 蓝馨好像在乎年龄甚于礼物。 “管他几岁,生日是生日……”待会儿我还要吃你的蛋糕呢,你还可以心情吮吸我插的生日蜡烛哟。 “啊哈……你好坏,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也要呀。讲这么不害臊的话。” “嘿嘿,那有什么不可呢,你说一下,总得有一个为你出为的愿望,否则我就只想你。” 蓝馨捶了一下他稍微想了一下。 “允许我有一个愿望真的吗?” “当然是。” “那就带我去旅行,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的确,久处都市的小房间里,偶尔会想逃到无人的地方去。 “想去哪里?” “到北边冷冷的地方也好,想和你就两个人看一整天的雪。” 霍小宝听着蓝馨的话,脑中浮现两人伫立雪中的模样,然后脱去衣服,他挺着鸡儿,她坐在秋迁上撇开牝让他日,那该是多么好的事。于是他同意了。 情人节后的周末,霍小宝和蓝馨一起去旅游。 他惦念着蓝馨“想只两个人看雪过一天”的希望,到处去找,但东北一带远,而且万一遇上大风雪还回不来,正好象象报告周末开始北边一带有大风雪警报,于是决定去离大连较近的一个湖。 霍小宝十多年前来过严冬的太玄湖一趟,难以忘怀那白雪满山以及静极的碧湖景致。他想和蓝馨好好在那静谧的地方过一天。 蓝馨是头一次到寒冬的太玄湖。 “我只在夏末的时候去过一次。” “什么时候?” “好久罗,读高中的时侯。” 蓝馨高中时是什么模样?是和现在一样清秀的美少女吗?霍小宝暗自想像。 “那时车子可以开进这里的后山,交通混乱得一塌糊涂。” “现在这季节几乎没有什么游客。” 蓝馨同意霍小宝所说,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那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霍小宝说还没决定。 “有事吗?” “也没什么……” “十一点离开那边,直接下山搭电车的话,下午两三点就会到吧?” 蓝馨思索片刻,也没再多问,只轻轻点头。 霍小宝穿着毛衣、夹克,再罩上黑色大衣和红围巾。蓝馨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同样颜色的长裤,外罩酒红色短大衣、戴灰色帽子。两人并肩而坐,看起来还是像对情侣,或许因为蓝馨那股说不出的绝色风韵之故吧。 外面有些风,雪斜斜地飘着,枯干的田地和农宅屋顶以及环绕屋宅的群树枝头都积着雪,犹如一幅灰白相问的水墨画。 “感觉来到好远好远的地方了。” 蓝馨望着车窗外呢喃着,的确在一片冰天雪地中,两人来到遥远地方的感觉特别强烈。 途中,车行九拐十八弯的“波波坡”,陡峭的山岩近逼身旁,崖边雪飘纷纷,随着标高增加,气温冰寒彻骨,雪也变成细细的粉雪。 “湖边也积雪吧!” 霍小宝问司机,司机盯着雨刷交错摆动的档风玻璃回答说:“上下相差很大。”他的意思是隔着太玄湖前的白根山,北面积着渤海吹过来的雪,南边却雪量很少。 “即使下雪也不算什么。” 霍小宝同意司机所说,他悄悄握住蓝馨的手,蓝馨去握住了他的鸡儿,那家伙硬梆梆的,很好玩,霍小宝看了她一眼,舒服地向下移了一点。。 山崖再度逼近车边,像要窥看他们似的,那是横体山,雄伟险峻的山势确是名副其实。 眺望那陡峭的山腹,山上的风似是刮走雪云,爬完坡时雪已变小,很快就放晴,阳光直射头顶。 时间四点不到,距离日暮还有j段时间。 “难得放晴了,先去看看瀑布再去旅馆吧!” 两人伫立窗边望着湖面,湖水正准备迎接落日时分。 放眼望去,右边是陡峭的横体山,覆盖杉林的雪面映着斜阳闪着红光,山势连绵而左,接着白根山脉,也是白雪满山,冬天的太玄湖在群山怀抱中一片静寂。 湖面不见船影人踪,仿佛自太古时代以来就是如此的静寂。 “好惊人!” 蓝馨脱口而出的语句不是“好美”“好漂亮”,而是“好惊人!”霍小宝能够领会到她的用意。眼前的景致似乎只能用“好惊人”来形容,美的里面藏着静谧庄严,让人不觉俯首。两人静立不动地看着湖面好大一会儿,但见湖面一刻刻地改变着风貌。 稍早前染成红色的雪山渐渐失色,变成只有黑白的单彩世界。不仅是映着斜阳的山坡有色泽变化,就连整片湖也由苍碧变蓝,渐渐灰沉,只有妆点湖畔的雪面在暮空下更加显得亮白。 湖面正缓缓陷入幽暗之中。 凝视此景,霍小宝轻触蓝馨的肩膀,等蓝馨转过身来,静静地缠绵一吻。 在众神栖息的湖前接吻虽然亵渎,但同时也觉得这是在众神之前示爱的快感,比那件事情更好受。 然后,坐在阳台的凉椅上,四周更加阴暗,冬天的湖也沉入阴暗里,只有留在湖畔的灯,把眼前的雪面照出一圈白色。 “从前这一带是女人的禁地。”霍小宝想起以前在书上看过。“那时女人在上坡途中就被赶回去,根本不能登上这里。” “是认为女人不洁吗?” “是有这种想法,但也可能是害怕女人具有魔力。” “真有那种魔力?” “或许有。” “那我也可怕吗?” 突然被问,霍小宝轻轻点头,蓝馨乜斜着他。 “那就把你拖去。” “拖去哪里?” “拖到那湖底……” 蓝馨望向窗边,小小的雪斜飘过黑黑的玻璃窗外。 高地气候毕竟易变,才说一会儿话的时间,外面已经飘雪。 “又下雪了。” 霍小宝点头,脑中反刍着蓝馨刚才那句“把你拖下湖里”。现实中蓝馨是不会拖着霍小宝沉入湖里,但他感觉蓝馨这个女人心里似乎潜藏着把男人拖进湖底的情结。 “瀑布那边也下雪了吧!” 蓝馨想起来时所见的瀑布。 “死在那个地方太冷了。” “不过,死在雪中好像感觉特别好。” 霍小宝告诉她以前听过一位去过北极的朋友这么说过。 “人趴倒在雪地上,被发现时好像表情都不会变,很好看的。” “既然同样是死,死相好看比较好。” 继续聊着,总觉得有一种鬼魅的气息挥之不去,霍小宝于是离开窗边,回到小客厅。 晚餐要六点半送来,之前,两人先洗澡换上浴衣。 房间里虽有浴室,但还是顺从蓝馨说洗温泉要洗大浴场较好的意思,下了楼,前往曲廊尽处。 带路的女招待说,今晚没别的客人,可以洗家庭浴池,但他们还是有所顾忌,分往男女两个浴场。 傍晚六点不到,若在平时是浴客混杂的时间,此刻却空无一人。霍小宝独自在偌大的浴池里尽情伸展四肢,饱享奢侈感觉后,回到房间打开电视,蓝馨也跟着回房。 “好安静,感觉非常好。” 女池那边似也没人,蓝馨把头发盘在后脑上,脸颊到颈部有些充血。 “我还去了露天浴池。” 男池后面也有个小门,门外就是露天温泉,霍小宝因为天正下雪没去。 “我光着脚踏雪去的。” 霍小宝想像蓝馨全裸着在雪中行走的模样,心中升起一种妖魅的感觉。 “进去以后很暖和,好舒服,虽然四周还下着雪,只有身体泡在温热的泉水里,感觉真不可思议。” “看来我等一下也该去试试。” “抬起头来,漆黑的天空漫天洒下雪来,在我的睫毛上融化。” 蓝馨说到一半,女招待送来晚餐。 “冬天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招待……’ “有需要的话请按铃通知我们。” 女招待退去后剩下两人,喝杯蓝馨斟满的烫清酒,霍小宝终于有种寒冬落脚旅宿的安稳感觉。 就这样你斟我喝地渐有醉意,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过去,两人也在嘉兴苑的租居处一起吃过饭,但是在这远离大连的寒冬旅宿里区餐,更有着远走天涯的感觉。 “来这里真好!” 这趟旅行就是蓝馨希望的生日礼物。 “谢谢你。” 蓝馨眼角有些醉色,温柔和闪现火焰般的光彩。 听她道谢,霍小宝有些不好意思,从冰箱取出一瓶白酒。 “到外面喝好吗?” 霍小宝移坐到阳台前的凉椅上,在酒中搀些冰水,蓝馨打电话通知柜台吃完后,也移到阳台来。 “雪还在下哩。” 入夜以后风势略强,飘过窗前的雪斜斜流去,檐下形成雪堆。 “继续下一整夜才好。” 蓝馨似乎在自言自语,把冰块放入杯中,她倾身向前的一瞬间,浴衣领口敞开,可以窥见丰满的X,这与报刊上时常做的丰X广告有些相似,霍小宝每看到丰X广告他的心里都人有异样的感觉,刚才他也有那种感觉。不过现在他看到的是不是纸上的,而是活生生的,会动的,而且是想用就可以用的。 雪夜有情况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00.雪夜有情况 蓝馨似乎在自言自语,把冰块放入杯中,她倾身向前的一瞬间,浴衣领口敞开,可以窥见丰?满的X,这与报刊上时常做的丰X广告有些相似,霍小宝每看到丰X广告他的心里都人有异样的感觉,刚才他也有那种感觉。不过现在他看到的是不是纸上的,而是活生生的,会动的,而且是想用就可以用的。 霍小宝情不自禁地想伸手进去时,开门声响,女招待走了进来。 “我们来收拾一下。”两个年轻女招待收拾干净后,又一个男的进来铺被。 这之间,霍小宝看着窗外飘雪,喝着酒,等到旅馆的人都离去后,迫不及待地对蓝馨说: “终于可以两人独处了。” 回头一望,床?上两份被褥并排,中间只隔着些许空档,枕畔放置着纸灯笼。 旅馆的人会怎么看待他俩呢?霍小宝一时有些在意,随即转个念头,再喝口酒。晚餐的啤酒、清酒再加上这56度的白酒,他是有些醉了,但兴致极佳。 那份从容是因为今?晚可以留宿的安心而生的,也因为来这远离大连的雪国,工作家庭全抛在脑后,整个人也就自然轻?松起来。 “再喝一瓶。” 霍小宝又从冰箱拿出一瓶酒,蓝馨担心地看着他。 “不要紧吗?” “恐怕不行了!”霍小宝自己把酒倒入加了冰块的杯中,“那个恐怕也不行了。”蓝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是没有关系。” 她那娇嗔语气煞是可爱,霍小宝为她斟酒,才知道浅醉的乐趣。 “过去坐吧!” 霍小宝念着刚才瞥见的蓝馨的胸?部,但这样对面坐着摸不到,于是自己拿了酒瓶和杯子,移到靠小客厅角落的矮桌边,招呼蓝馨过去。 蓝馨不知他的用意,依言坐在他身边,正要给杯里添加冰块时,霍小宝的手迅速滑?入她的胸口。 蓝馨身?子一闪,但霍小宝的手已伸到她的胸前。 “怎么啦?” 蓝馨想合拢襟口,但霍小宝的手更深入了,两人就穿着浴衣缠在一起。霍小宝半抱半拖地把蓝馨拉到被褥上,一并倒下紧抱深?吻。 蓝馨对这突如其来的示爱有些茫然,嘴唇虽被堵住了,脸还想抗拒似的左右摇摆,但那也只是一瞬,很快地就全身无力。 霍小宝见她不再抗拒,关上和阳台之间的拉门,关掉室内照明。只剩下枕畔的灯笼。 蓝馨闭着眼睛像在抑制漫开的醉意。 此刻,只有枕畔的灯笼凝视着两人在这下雪湖畔旅馆里的调?情。 霍小宝相当放心,更大胆地敞开蓝馨的浴衣,凝望她的玉X好一会儿,把脸颊靠在X沟之中。 也许是有点醉过头了,很想就这么埋在女人胸前的柔?软中。 蓝馨轻轻侧过身去,背对霍小宝,霍小宝也跟着侧卧,手穿过她腋下抚握她的X房。 “好软!” 蓝馨任凭他抚?摸?着。 在下雪的湖畔,别说车声,就连人声和脚步声也听不到。澄耳细听,静寂得似可听见飘雪坠地堆积起来的声音。 “几点啦?” “才十点吧!” 在都市里,是才开始热闹的时候。 “好光滑!” 霍小宝的手再次缓缓从蓝馨胸前向下游?移。 如果在平时,他会继续寻抚她的下?体,可是今?晚醉了,没有那份心情,只想摸?着柔润的肌肤睡去。 “好有弹?性!” 一摸?到浑?圆的X部,蓝馨低声说: “我已经没那么年轻了。” “不是才三十岁么。” “所以啦,都成了老太婆罗!” “哪里呀,还年轻得很。这个东西不仅水?多还有一股茉莉花的味道。” “不一样的……”蓝馨轻轻摇头,闷声说:“我觉得已经够了。” “够了?” “活到现在就好,再多也不要了。” “你是说死了也无妨?” “对,我没那么贪心。” 和蓝馨说着话,霍小宝如梦似睡,话题不知怎么断的,只知道被醉后的倦怠拖着,闭上眼睛。 不知经过多久,霍小宝口渴而醒时,灯笼已经熄掉,只有些许的微弱灯光从门缝流泄进来。 昨晚睡下时灯笼还亮着,是蓝馨熄掉的吗?两人的姿?势本来也紧?贴在一起,现在稍微分开,侧卧而眠。 霍小宝伸手点亮灯笼,看着枕畔的钟,凌晨三?点,还在半夜,昨晚睡时大概十点,也睡了近五个钟头了。 是因为醉醒的缘故,口渴得很,他起身到冰箱拿出矿泉水,倒在杯中,边喝边走到阳台,拉开一点窗帘。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雪还继续下着,连玻璃框上都积着雪。 霍小宝看着积雪,想起蓝馨昨夜把脸埋在雪中的事。 心想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随即想起之前他说过死在雪中表情很美的话。 再喝些水,看着下雪的窗外,霍小宝脑中鲜明起来。 后来要睡时,蓝馨说“已经是老太婆了”,又说“活到这里就够了”。 霍小宝勐然回头望着卧室。 蓝馨该不会真的想死吧! 某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回到卧房,蓝馨仍侧睡不动。 霍小宝凑近她的脸,就着灯笼看她,长长睫毛紧闭,秀气挺?直的鼻梁在颊上投下澹澹的影子。 这样安详的睡脸不会想死。 霍小宝告诉自己,关上阳台的拉门,回到被窝里。 跟睡前一样;他的手又轻轻地穿过蓝馨腋下,轻?抚蓝馨。蓝馨不高兴地嗯了一声,像躲开爱?抚似的更蜷曲了上身。 蓝馨大概还没睡够,霍小宝放弃挑?弄蓝馨,就这么摸?着蓝馨滑?润的肌肤再次睡去。 实在是没有比人的肌肤感觉更好的东西了。 人和人之间也要看好?恶投缘与否,但是只要肌肤接?触,男人和女人的心都会平静下来,所有的焦躁不安和胆怯都会随之澹去。 这世上所有的生物只要肌肤相触,就没有争斗,但忙于生活和工作的人类却不能如此。为了上班工作,肌肤相触的两人必.须分开,和别人见面时,两人也不能黏着不放,再加上道?德、伦?理、常规等麻烦事物的束缚,人类身?体接?触不离的时间急速减少。 幸?运的是,霍小宝此刻可以尽情地接?触蓝馨的肌肤。 霍小宝的胸贴着蓝馨的背,双手紧紧地按在她的胸?部和腹部上,下?体就紧?贴着她的股?沟,只要他稍微一个小动作,他就可以用她了。可是他的醉意仍然未消,他觉得这样抱着就已经很舒服了。 这具带给他无限温暖安适的女?体不可能变冷。 霍小宝再次告诉自己,再度落人深夜的睡眠里。 再次醒来时,霍小宝彷佛听到蓝馨的声音,他睡意未退,睁开眼,蓝馨坐在枕畔。 “雪下得好多。” 他抬起脸,阳台外面有轻轻的风声。 “几点了?” “才六点。” 霍小宝环视屋中一遍,起身走到阳台前,把穹帘拉开一条缝。日出较迟加上下雪,外面还是暗的,什么也看不到的窗玻璃外雪斜飘着,像白箭射过来随即消失。 “雪下得很大。” 霍小宝说着,想起来时蓝馨问过回去的时间。 “不过,中午大概会停。” 现在着急也没用,他钻回床?上,问声“不来吗?”蓝馨拢着衣领无声地钻进被子。 霍小宝确定她的体温后,再度解?开她浴衣的系带,敞开胸?部。 霍小宝昨夜醉过头了,什么也没做,只是抚?摸蓝馨的肌肤睡着,虽然不是想有所补偿,霍小宝仍把手伸下蓝馨下腹,缓缓爱?抚,等她的情意加浓。 男人自己休息了一夜,似也恢复了精力。 蓝馨的花园很快地滋?润,霍小宝更贴近她,屋外风声低吼。 瞬间,霍小宝有股狂?暴的冲动,掀开棉被。 “干什么……” 不顾蓝馨的凉愕,他剥下蓝馨的浴衣。 在这大雪包围的寒冬旅馆里,旅馆的人、呼啸而过的风,都不知道女人一?丝?不?挂地暴?露在棉被上有一个男人在挑?逗她。 疾风挟雪低吼而过。 与外面狂风暴雪正相反,屋内暖气正热,低矮的灯笼映照着全身赤?裸的蓝馨。 霍小宝坐在那白?嫩丰?腴的蓝馨脚边,俯瞰她的全身后,缓缓低头亲?吻。假如此时有人从门缝偷?窥,或许以为被褥上男人正叩首额拜全?裸的女神。 霍小宝此刻确实对创造这具美丽身?体的造物主,和女人不吝展陈的宽大胸怀深深的感谢。 他的脸埋在蓝馨胸前好一会儿,慢慢向下移动,轻?吻。瞬间,蓝馨轻叹一声,同时扭曲身?体,似有所觉,抬起脸来。瞬间,疾风伴着低沉的吼声冲过,像被风诱导似的,男人动起身?体。 情爱的开始各式各样,但总是在男人向女?体俯首称臣下告终。 这次也一样,初时男人脾睨全?裸的身?体,威风凛凛,结合后的驱动身?体撼触对方的牝中。那一瞬间,雄伟的男人之山霎时失去张力,犹如瓦砾般崩落在女人的肉之上。 从女人的角度来看,君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如同变成尸体样倒塌下来。 不论如何,从这一瞬间起,男人的躯体化为一片褴褛,女人的躯体反而变成艳?丽的丝缎。 这种结束的方式下,女人想不想怜惜这变成破烂的男人,跟先前男人的努力和女人的满足有绝对的关系。 洗温泉之后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01.洗温泉之后 此刻,在这寒冬旅宿里,满足至极的女人靠向躺在身边的男人,用手温柔地抚慰着他的肩膀。 相交之前霍小宝对蓝馨所做的事,此时蓝馨也对霍小宝做着。光是从那情况看来,情感飨宴已经结束,男女立场逆转。女人漂浮在丰饶之海里,男人却萎缩不动宛如死人。 纵使此刻倦怠至极,他仍挤出仅余的力量拥抱她,让彼此肌肤相触互通爱之后的缠绵之意。 为了不从中展开新的刺激与快乐,只有在欢乐盛宴结束后肌肤相接,并在安适中完成一切。 霍小宝当然明白这一点,他把蓝馨揽入臂弯,以胸当枕,一起坠入风雪清晨的小睡里。 不知过了多久,霍小宝从清晨的回笼觉里醒来,蓝馨像受到感染似的也睁开眼问:“几点了?” 霍小宝看看枕畔的钟,告诉她九点多。 谁也没有马上起来的意思,躺在小睡的余韵里,阳台外面再度传来风低吼而过的声音。“还在下。” 霍小宝点了点头,又隔了一段时间才起来,接开窗帘,白雪漫天洒向窗边。昨晚开始下的雪到天亮时不但没有转弱的迹象,反而更大了。黎明时漆黑一片的玻璃窗外,此刻虽已恢复光亮,但风雪中见不到任何景致,只看到阳台下突出的屋檐一角。 “停了吗?” 蓝馨也起来了,担心地看着外面。 霍小宝看着雪势说中午会停,但没什么自信。 正看着飘雪不断窗外,女招待进来,因为定好十点早餐,先来准备。 “好大的雪。” 霍小宝拢着双手搭讪,女招待掀开阳台的窗帘说: “今早报纸没来,象这样的事还很少见。” “道路封闭了吗?” “因为是陡坡,车子恐怕开不上来了。” 霍小宝想起坡那九拐十八弯的陡峭坡道心里颤了一下。 “我们想十一点下山……” “经理正跟下面联络,您稍等一下。” 女招待鞠躬退去,蓝馨不安地搓着窗玻璃,霍小宝看她这个样子,才知道两人要被封锁在这风雪交加的地方。 当初决定来这里,是因为离大连比较近,交通也方便。当然也有心理准备就是这里冬天的日光也很冷,但怎么也没有想到风雪会大得封锁了道路。 这时,男招待铺好坐垫,女招待泡来新茶,准备早餐。房间里暖气正好,感觉很舒服,但是走出室外一步,风雪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种风雪一年难得一次。” 女招待语带歉意,但风雪并不会因此停止。 “车轮装上链条也不行吗?” “路上到处有积雪,车子动不了。” 的确,大风雪中驶下弯曲险峻的陡坡实在是太危险了。 霍小宝终于死了心,开始吃饭,蓝馨还挂念回去的时间。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可能的话,三点以前……” 要三点赶回去,一小时后一定得出发。 “有什么事……” 看蓝馨很难回答的样子,霍小宝也不再多问,但也知道要及时回去好像不怎么容易。 吃完饭在看电视时,经理进来说,现在下去的交通完全中断了。 “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交通?” “等雪停了再说,或许要到傍晚。” 霍小宝听完,回头看蓝馨,她表情略微苍白地垂着头。 上午十一点时,雪还没有停。 仔细一看,细细的粉雪并不算大,但风势很强,刮着地面的雪,吹起一堆堆积雪。“好像走不成了。” 蓝馨希望三点回到大连是近乎不可能了。 “打个电话吧!” 霍小宝说后,心想他在旁边蓝馨不好说话,于是到楼下的大澡池去。经过柜台前时,七、八位客人已准备妥当地看着外面,每个人都因下雪回不去而心焦。 洗完澡回来,蓝馨坐在小客厅的镜子前,小指抚着眼尾一带。 “怎么样?” 他担心电话的结果,蓝馨轻轻摇头。 “我推掉了?” “什么事?” “小妹的婚礼。” “你的小妹?” “不是,他的。” “几点开始?” “婚礼在五点,我本来打算只参加后面的喜宴的。” 时间刚才正午,就算现在交通恢复;就是回去也快四点了,再回家换衣服,似乎也赶不及了。 “他知道你来这里吗?” “我没有说……” “不要紧吗?”话才出口,霍小宝立刻改口,“不是……” 先生的小妹结婚时,自己却和别的男人去洗温泉,结果被雪封着回不来,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夫妻之间不可能还安然无事。 这已是外人不能触及的事。 下午时雪仍无停下的意思,霍小宝看着时针从两点指到三点。 心想就算这时候雪停了,等到除完雪能通车时也已经四、五点,再下山搭电车,回到大连时都八、九点,这还算运气好,若是运气不好,可能今晚都回不去了。 蓝馨似乎很困扰,如果真的回不去,霍小宝也会很麻烦。 但更严重的是蓝馨。不但没参加小妹的婚礼,还在外头不知什么地方过夜,这会如何?正因为和先生之间已经在打冷战,恐怕不会轻易作罢的。 沉思中三点已过,女招待送来咖啡,离开后霍小宝开口说话。 “如果回不去怎么办”” 蓝馨不说话,只是用汤匙缓缓搅动咖啡。 “当然总会停的,万一还要留一夜的话。” “你呢?” “当然能回去最好,不行的话也是没办法。” “我也可以。” “可是你……” 蓝馨抬起脸,“反正是回不去了吧!” 霍小宝无言以对,点点头,蓝馨像对自己说:“我已经死心了。” 四点过后,雪小了些,暮色中隐约可见的湖也阴沉沉的。 霍小宝站在阳台向外眺望,经理来说入夜后道路更难开通,请他们再留宿一夜,房钱免费。 不论是好是坏,这情况除了留下来再也没有别的法子,听说其他客人都死心了,霍小宝也只好无奈地同意了。 蓝馨在旁边都听见了,大概也横了心,说声“我去洗澡”就出去了。 剩下一个人,霍小宝望着雪中仅见的湖畔灯光,想起去年秋天在外和她连过两夜的事。那时不像今天这样回不去,而是他们自己决定不回去。因为两人都有心,在甘冒危险的紧张感同时也感到刺激的快乐。 但现在是因为大自然的猛威而回不去,毫无那种快乐或恶作剧的感觉,反而有种沉闷窒息般的压迫感。 原因显然是这几个月来包围两人的环境有所变化。 说明白一点,那他们的家庭对他们都还放心,即使连续两夜不归,即使外遇不断,总觉得会有结束的时候,颇有不放在心上的味道。但现在已不是那么回事了,不管理由如何,今晚要是没有回去,或许将面临可怕的后果。 霍小宝离开阳台,移到桌前抽烟,想起决定再过一夜时蓝馨那句“我已死心了”。 那是对回大连死心了呢?还是对她和先生之间死心呢?听起来像是接近后者。 今晚蓝馨决定和他离婚吗?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也得有相应的心理准备。 望着抹上夜色的窗户,霍小宝切实感觉到两人似已走投无路。 夜色降临了,两人洗过澡后吃着饭。过程和昨夜一样,心境却截然不同。昨天刚来旅馆时,阳台上望见的太玄湖、一楼的大浴池、紧邻的露天浴池都感觉新鲜,现在完全没有了那份新奇,反倒是一种说不出的自暴自弃、豁出一切的绝望心情。 到了这个地步再烦恼也无济于事,霍小宝这么告诉自己,蓝馨似也一样。 像要尽快忘记不愉快似的,一开始就猛灌酒,蓝馨尤其主动要喝冷酒,大胆干杯。此时此刻,大连的婚宴正甜,蓝馨的先生压抑满腔怒火看着身旁的空位,亲戚也狐疑地打量着他。 霍小宝光是想到这个情景就脑袋发胀,为了打消这个想法,只好再喝。 晚餐六点过后开始,吃到八点才结束,蓝馨眉眼上色,双颊泛红。 大抵有些醉了,蓝馨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再把脸埋在雪里吧?”她的脚步踉跄,“你也一起去吧!” 她就要往外走,霍小宝赶忙拦住她。 “你醉了,很危险的。” “我要死,死了就没有危险啦!” 蓝馨想推开他的手,她的头发零乱,眼神直勾勾的,有一种异样的妖魅感。 “来,你也一起!” “等一等.”霍小宝双手按住蓝馨的肩,让她坐下。 “很舒服的,为什么不让我去……” 蓝馨还不甘心,霍小宝赶紧叫柜台收走晚餐,铺好被褥。 蓝馨果然没有酒量,洗完热水澡后连喝几杯冷酒,马上就醉了。 “不是说要去吗?为什么又不去了?” 蓝馨还想着把脸埋在雪中的事,霍小宝不理她,帮忙铺床。 女招待在时,蓝馨老实地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等女招待一走,她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别闹啦。” 霍小宝要拦阻她,两人纠挤在一起,脚下一绊,双双倒在被褥上,正好是霍小宝在下,蓝馨趴在他身上的姿势,蓝馨于是坐起上身,一副骑乘姿态。 当然,马夫是蓝馨,马就是仰卧不动的霍小宝。 不想分开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02.不想分开 瞬间,蓝馨得意洋洋地俯视他,紧接着像发现猎物的女豹般眼冒精光,双手掐住霍小宝的脖子。 “干什么……” 霍小宝以为她开玩笑,但醉意下她手劲很强。 “喂、喂!” 他想说“住手”,却发不出声,只是窒息地咳着。 蓝馨的指头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用力,霍小宝感觉就要断气似的,只见蓝馨的眼睛似火一般燃烧着。 她打算干什么?他不明白蓝馨的心,只是突然害怕地掰开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他剧烈地咳着,喘一口大气后嘀咕着。 “差点死掉哩!” “对,我想杀死你。”蓝馨冷冷地说。 慢慢的追溯记忆的同时,霍小宝缓动四肢,手脚膝盖都没有发现异常。再看看灯笼,想起这是可以眺望湖景的一个房间,这时,蓝馨翻身靠了过来。 “好厉害……” 以前这个说法是指做爱时蓝馨的激情模样,现在却是霍小宝自身的体验。 “差点死掉了呢!” 蓝馨点点头。 “明白我说的好可怕了吧!” 是这种感觉勾起了霍小宝对另外一个女人的回忆,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女人。 那是年轻的时候,有着年青的许多权力、精力、憧憬,对未来的选择。在那样的年代里,他碰上了云,那是一个有才华,同时又极其美丽极具性媚力的女人,云的美丽及其才智,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虽然在一开始她拒绝了他的追求,因为云的身边一直不缺乏优秀的男人,霍小宝并不见得有多么出众,但他年轻,有锲而不舍的信心和毅力,他一直紧追不舍。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他拿着伞,一直等到云从办公室出来,也许是可怜他,也许是感激他,总之,那个晚上,云跟着霍小宝走进了旅馆的房间。 霍小宝拿出浑身解数,想着以往和女人做的种种经验,一齐用到了云的身上,那天晚上,云的声音从低吟到尖叫,到哭喊,一直没有停过,他们几乎做了一通宵,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用润滑剂,云都直喊痛,他们就象一对充满欲的野兽,疯狂地做着。 从床上滚到地板上,从浴池到沙发,云走到哪里,霍小宝就追到哪里,就在哪里做,整个房间都充满了x欲的味道。那天晚上,霍小宝就如同疯了一样,云也彻底地解放了自己,从美丽的淑女,到银荡的妖妇,角色在一夜之间转变。 也是因为有了那一个疯狂的夜晚,云成了他的情妇,只是,并没有维持多久,云美丽,也很清醒,理智,在一次x爱完结之后,她横躺床上,一动也不动。霍小宝俯下身去吻她赤裸的,光洁的全身,“好可怕啊!”突然从云的嘴里吐出这一句幽幽的话。 “什么?”年青的霍小宝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只是觉得很奇怪,做得这么满足,这么快乐和幸福,还可怕什么呢?云没有再说什么,也许她觉得霍小宝不会懂,是的,那时霍小宝真的不懂,只有爱上一个人,深切地,执着地爱上一个人,爱得快要失去理智,快要失去一切控制感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念头,也许,那时的霍小宝只是贪图云的才华和肉体,并没有从内心深处去爱她。所以体会不到那时云的心情。 所以,在那之后不久,云突然提出要出国,“为什么?”霍小宝不解地问,云没有回答,只说,或许以后你会明白。 现在,他慢慢开始理解了。 第二天早上,霍小宝忽然醒来,蓝馨躺在他的臂弯,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姿式。 “你看。”他推醒蓝馨。 窗外,天已经完全放晴,阳光照在新雪上,反光眩目。 昨晚在知道回不去后,和蓝馨陷在激情里,此刻这美丽的自然风景看来宛如另一个世界般。 两人就这么看得入迷。女招待来说:“道路已经没问题了。” 昨晚是那么担心交通中断,一心想要回去,现在听说公路开通没问题了,反而不想回去,甚至希望交通能一直封锁回不去才好。 这种心情的摇摆不定,是因为知道将要回去时袭上全身的现实忧郁而来的。 现在回到大连,是要参加会议吗?不参加的话是下午再去吗?还有,该跟太太怎么解释?蓝馨回去以后的麻烦更大,她没参加婚礼,外宿不归,该怎么跟她先生说? 彼此都知道那份忧郁,却不想触及,是因为太明白事情的重大。 茫然中,八点才开始吃早饭,九点离开旅馆,搭计程车到山下的车站,转搭电车,回到大连时应已接近中午。 会议当然赶不上,所以霍小宝在上车前打过电话,说感冒请假,但是没跟太太联络。蓝馨也一样,无意一早打电话回家。 十一点半时到达,他们舍不得马上分手,先到附近的面店吃午饭,出来时已经十二点多。 现在直接去公司,还算上午请假而已,但要不要去,霍小宝不知所从。 “你怎么样……” “你呢?” 蓝馨也有点心虚,霍小宝终于下定决心。 “到嘉兴苑去吧!” 现在还到两人爱的小屋耽搁不归,情况会更加恶化。霍小宝明知仍问“好不好?”蓝馨迫不及待地点头。 他们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虽然不是远行,但旅游归来的安适感和轻微的疲累,让人直接倒在床上,在熟悉的床上肌肤相亲,心境无端地平和下来,一起沉沉入睡。 不知谁先醒来,下午三点,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关上窗帘的房间里暗黝黝的,相依相偎中再度燃起欲望,但不像昨夜那样激情。忘记公司,忘记家庭,就是为了忘记这些,他们耗尽仅余的力气陷溺到快乐中,昏昏睡去。 再次睁眼已过下午六点,外面已经天黑。蓝馨弄些简单的晚餐,两人对饮啤酒。 两人不时看着电视闲聊,却一句不提重要的回家之事,吃完饭,两人又自然而然地贴在一起。 并没有积极的做爱,只是互相抚摸戏耍为乐,无日无夜的逸乐时光一径消逝,必须回家的念头不时闪过脑中。 十点了,霍小宝有些尿意,上完厕所回来。 “怎么样?” 蓝馨立刻明白是问回家的事。 “你呢?” “我是想留下不走,但还是不能不回去吧!” 到这个时候,霍小宝仍不愿表现出是自己在催促她回家的。 对持续耽溺在爱情极限的两人来说,没有比别离更难过寂寞的事了。 蓝馨表情有些苍白地梳理着头发。她洗澡化妆,也消除不了和男人欢爱的余味。霍小宝也一样,即使穿戴整齐,x爱之后的倦怠仍沉浸全身之中。 终于准备完毕,蓝馨穿好黑色高领毛衣、酒红色短大衣。正在戴上灰色帽子。 瞬间,霍小宝抱住蓝馨。 此刻他无话可说,只想一直用力紧抱她。 万一她先生发火痛骂她甚至打她,也希望她没事。度过这个难关后,希望还能再次相会。 蓝馨像是察知了霍小宝的心思: “走吧……” 她像下定决心,但马上就害怕地别过脸去,眼中含满了泪水。 还是感到不安吗?霍小宝掏出手帕为她拭泪。 “有事的话打电话给我,我今晚一直会为你醒着。” 霍小宝回家后也有难题等着,向来宽容的太太也许会生气,但或许不会闹大,霍小宝打算遵守和蓝馨的约定。 “我不会只让你一个人难过……” 这句话让蓝馨稍微安心,她恢复了平静,戴上帽子,四目交接,点点头后出门。 十点多了,公寓走廓一片静寂,外面放着一个纸箱,他们经过纸箱,坐电梯下楼,走出公寓。 如果同坐一辆车就又会离不开,于是各叫一部车,等车时彼此紧握双手。 “我都明白……” 蓝馨点点头,先上了车,目送汽车尾灯渐去渐远,霍小宝知道漫长奢华的x爱盛宴终于结束了,他闭上了眼睛。 季节的更替为人带来种种变化,尤其是冬春之交时,万物精气充塞天地之间,为人们的身心也带来影响。 事实上,从二月到三月间,霍小宝身旁发生了好几件意想不到的事。 其中之一,是大他一岁同时进公司也颇崭露头角的王家平,因肺癌住院。 王家平在去年底才突然由总公司调到子公司马龙,意志已够消沉,对他来说简直是双重打击,幸好发现得早,立刻动了手术,病情暂时稳定下来。 霍小宝想去看他,但王家平家里希望缓一缓,也就没去。 王家平病发是因体力被春天精气吸尽的结果吗?他刚被摒除在总公司主流之外就病倒下来,可见人事对他也有一定的影响。 当然,这并不是王家平致病的直接原因,可是因为太多人都是在失掉职位、没有工作后发病,因此也不能说完全无关。 不论如何,同年龄的人病倒,难免对自己是否也到了那种百病将起的年纪而感到不安。幸好,霍小宝身体现在没有特别不对的地方,倒是和蓝馨的关系愈发走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避人耳目的幽会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03.避人耳目的幽会 男女关系并非时时俱深,而是因为某个事件契机造成阶段x的深入,确实不可思议。比如说他们两个,一起去黄风市,接着去青岛;进而在蓝馨父亲过世后的守灵夜里在饭店寻欢,每经历一次那样大胆而避人耳目的幽会,两人的关系就更深一层而难分难舍。像现在,让两人之间系绊更强的,正是二月中旬同赴太玄湖逗留不归所造成的契机。这个世界里应该是不会有原谅为人妻者不参加先生小妹婚礼又两天离家不归的女人的。 她回家以后,是被先生痛骂还是挨顿痛打? 霍小宝心里挂念这事,夜不安眠,可是两天后在嘉兴苑房间相会时,蓝馨出乎意料地开朗。 但那终究只是表象,实际上她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听蓝馨说,那天晚上十一点多回到家里,先生还没睡,跟他打招呼也没反应,继续看书。 蓝馨立刻知道先生的愤怒非比寻常;但也只能抱歉说因为风雪赶不回来参加婚宴。先生还是缄默,她正要上楼换衣服时,随着一句“等等”,先生的话声箭一般射进蓝馨的心。 “你做的事我都清楚。” 蓝馨讶异地回头看他:“你跟谁去?住在哪里我都知道。” 老实说,霍小宝听蓝馨说到这里时,脑门像被狠捶一记似地大受冲击。 从蓝馨和罗新文一些片段的描述中,蓝馨先生是四十六、七岁的医学教授,长得高大英俊,外表一无缺点,就像一般知识菁英常见的冷淡而自以为是,不擅于应对男女和世俗之事。 那种男人会去调查妻子外遇的对象吗?霍小宝很难相信,蓝馨淡淡地转述。 “他知道你叫霍小宝。” “他怎么会……” “因为他嫉妒心重得意想不到……” 即使如此,要查出妻子外遇对象的名字也不容易。 “他是跟踪我们?还是请了私家侦探?” “不至于吧!不过他若有心知道就会知道,他不是写过信给我吗?我的记事本上也偶尔记着你和公司的名字。” “他看到啦?” “当然没有,我都藏着不让他看到,不过最近好像有些疏忽,总觉得他好像看到了。” “你不是一直都在家里吗?” “可是从去年底开始常常不在……” 蓝馨父亲去年底过世后,她回青岛娘家的次数也多,先生趁机彻底调查出有关妻子的事情也不无可能?” “而且上次住的旅馆名字我跟他说过:本来住一夜也还好,结果又多住一天,或许他打电话去查问过。” 的确,风雪之夜投宿的客人有限,又是紧急时刻,旅馆也比较容易回应外面的查询。“他真的这么说过?” “这种事干么骗你。” 霍小宝过去一直以为是不懂世故的好好先生突然张牙舞爪突袭而来,使他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那他还说……” “想玩就尽情去玩吧……反正你是不贞的女人……” 霍小宝觉得像在骂自己,沉默不语,蓝馨叹口气:“他还说我虽然恨你,但是不会跟你离婚。” 霍小宝一时不明白蓝馨说的话,不,其实是不明白她先生借蓝馨的嘴巴说出这话的心情。 如果憎恨老婆,痛骂一顿后干脆离婚不就结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这种貌合神离的生活呢? “我不明白……” 霍小宝嘀咕着,蓝馨也有同感。 “我也不明白,我想他是借此报复吧!” “向你报复?” “因为恨我,不能原谅我,所以不离婚,永远把我锁在这婚姻的桎梏中……” 霍小宝半惊半解地心想这也算报复吗?不过,他还是不明白。 “可是一般男人都会又骂又揍吧!” “他不会。” “他就什么也不说,任凭你在外面玩?” “反正他就闷在家里冷冷地看着,就算他不管,我太过分的话旁人也会说话,我妈和哥哥、他的父母和亲戚……只要没离婚,老婆还是老婆。” 这么说来,霍小宝也不能不明白蓝馨她先生的报复意义了。 “这个样子还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不是很无奈吗?你没心帮他做事,他也觉得在家吃饭难过。” “这倒没问题,他家离我家很近,他以前也常常回去吃,他在那边还有一个房间,在我们家也是很早就分房睡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已经一年多了。” 一年前正是霍小宝和蓝馨感情急速升温的时候,他们夫妻感情就从那时开始恶化的。 “那你怎么办?这样下去可以吗?” “你呢?” 蓝馨反问,霍小宝不觉屏息。 他无法当场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但两人之间也确实来到了无路可走的困境。 霍小宝缄默不语,再次想起被风雪封在太玄湖畔后回家时的情形。 那晚,霍小宝回到家中已十一点多,太太还没睡,但是没出来开门。霍小宝直接走进自己兼做书房的房间;脱掉外套,换上轻松的睡袍,心下寻思该如何对老婆说。 如果现在到客厅和太太碰面,昨晚不归的事一定导致气氛僵硬,甚至避免不了争执。如果真会这样,索x假装累了径自睡觉。事实上偷情之后是真的很累,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 可是现在如果装蒜去睡,明天还是要见面,问题总要解决,还不如趁着今夜托说工作忙,道个歉就算啦。- 霍小宝打定主意,起身照镜,确定没有什么异样后走到客厅。太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霍小宝,小声说句:“回来啦!”霍小宝点点头,看见太太很平静,也就放心地坐在旁边,“好累!”打个呵欠。 “昨晚打算回来的,但事情做不完,所以拖到今天。”他告诉太太是去博物馆搜集资料。 也因为已用这个名义和蓝馨出去玩过几趟,有些心虚。 “昨天本来想联络的,但醉得睡下就……” 霍小宝说到这里又轻轻打个呵欠,伸手去拿桌上的香烟时,太太关掉电视,转向他说:“不必这么勉强吧!” “勉强?” 太太轻轻点头,两手包着桌上的茶杯说:“我们离婚吧!”这样似乎比较好。” 简直是晴天霹雳,太太嘴里说出完全令他意想不到的话。 “现在离婚,我轻松,你也愉快。” 听她这么说,霍小宝还在寻思她是开玩笑还是在戏耍他?太太继续说: “已经这个年纪了,彼此也没什么好勉强的。” 太太平常就不会大呼小叫发脾气,就算有所不满,也只是简洁扼要地点明,然后就一副与己无关的态度。 霍小宝认为这是太太天生豁达,但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她比平常更平静沉稳,语气中带有深思熟虑之后的慎重决断。 “为什么……”霍小宝忘了点烟,回问太太。 “也没什么特别的问题,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太太直视着他,霍小宝不觉别过脸去。 他想,太太果然知道蓝馨的事情吗?过去她一直摆出一无所觉,“你是你,我是我”的淡然态度,霍小宝还觉得很好,现在看起来,倒是自己太过天真,一切早就让太太看穿了。 “可是,现在突然急着……” “不急,恐怕还有些迟呢!现在不离婚,她也未免太可怜了。” “她?” “你这么迷恋,应该相当喜欢吧!” 太太的声音沉稳得叫人生恨。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霍小宝不是没想过要和太太离婚。在结婚七、八年后的婚姻倦怠期时,后来和别的女性亲密时,都想过要和太太分手,尤其是认识蓝馨以后,更具体地想过离婚,再和蓝馨结婚。 但现实中真的要离婚时,却有各种问题横亘眼前。首先,他能对没什么差错的太太开口说要离婚吗?又如何让独生女谅解呢?再说,他还有催毁一个完整家庭,重新建立一个新家庭的冲劲吗?是不是年龄大了些,也太熟稔现在的生活了呢?最重要的是,蓝馨也能离婚和自己在一起吗? 想到这些,一时的热劲立刻冷却,还是背着现在这个家的负担,想和情人见面时旗见面,也不干扰身边人的生活方式最好。 结果,在这半年间,想离婚和蓝馨在一起的热劲,和幼稚行事的冷静互相攻防,持续着一进一退的状态。 然而,在这内心攻防巾,他似乎忘记太太的心意如何最重要的一项。其实不能说是忘了,而是他没放在心上,以为她的感受一直没变。 如今仔细想来,他没跟太太说要离婚,觉得离婚很难,都是因为认定“太太爱我不想离婚”,这一点他一直深信不疑。 此刻太太说出“离婚吧”,等于彻底推翻霍小宝过去的想法。他做梦也想不到太太会主动说要离婚。 “可以吧!” 太太督促离婚的口气很爽朗,毫无迷惘沉郁的感觉。 或许这是她充分考虑后的结论,但对霍小宝来说,太过突然,无法当下回答。 那天晚上没有结论,第二天早上他起得稍早,打量太太的表情,表面上与往常无异,淡然地准备早餐。 或许昨晚的话是警告出游过度的先生的玩笑话吧!他这么想,吃完早餐起身准备上班时,太太低声说:“昨晚提的事别忘啦!” 家外有家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04.家外有家 霍小宝回头看她,太太无事人似的把餐具端到厨房。 霍小宝想问她“是真心的吗?”太太已扭开水龙头开始洗碗,霍小宝打消主意,穿上鞋上再看太太,她似乎没有送他出门的意思,他只好自己开门出去。 天空虽晴,但空气中含着湿气,冒出嫩芽的树梢让人联想到春天近了。 霍小宝在清晨大气中慢步走向车站,再次想到太太逼着离婚的事。 老实说,离婚这事也不是完全陌生,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当事者。霍小宝为这个突变感到狼狈,心中仍嘀咕着:“太太是真心的吗……” 半信半疑中随着电车摇向公司,愈想愈不明白,车一到站,立刻打公共电话给女儿。女儿没有上班,这时候应该在家。 他走进电话亭,等心情稍微平静些拨了电话,女儿立刻接听。 “怎么这么早?” “呃――有点事……”霍小宝吞吐半晌,突然一口气说出,“妈妈说要跟我离婚。” “妈妈果然说啦。” 他以为女儿会惊讶,听语气却是意外地平静,而且还说“果然”,难道太太早已告诉了女儿? 霍小宝有独独自己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反问她:“你知道这事?” “当然,妈妈跟我说了好多,你打算怎么办?” “这……” “妈妈是真的要与你离婚了。” 女儿讲得干脆,霍小宝更慌。 “你也觉得妈妈跟爸爸离婚行吗?” “我当然希望你们百年好合,可是你又不爱妈妈,你在外面有喜欢的人,应该想和那人在一起吧!” 太太连这些都跟女儿讲了,霍小宝更加感到惊讶。 “不喜欢还在一起,不好吧!” 他很明白佳佳的意思,可是世间所有夫妻不见得都彼此相爱喜欢,其中应有彼此相当厌腻的冷淡夫妻,可是夫妻不会因为这一点理由就离婚吧。 “你也赞成吗?” “这样对你们都好吧!” “可是,已经这么久了……” “这都怪你不好。” 霍小宝没有反驳的余地。 “妈妈已经累了。” “她打算以后一个人过?” “当然,妈妈是一个人,所以你尽量把房子和钱留给她好吗?” 女儿说得理所当然,到这个地步她是站在母亲那边,霍小宝有点被背叛的感觉。 “我以为你会反对。” “这是你的事。” 的确,嫁出门的女儿或许不是那么关心娘家的父母。 “至于我,好得很,你可以放心。” 当霍小宝忘却家庭在外嬉游的时候,太太和女儿都已经坚强成长。 蓝馨和霍小宝听完彼此的情况后,不觉面面相觑着苦笑起来。 此时无论悲伤叹息,甚至朗声高笑都不对,轻轻地苦笑是唯一的选择。 两人似乎来到预想不到的歧路上,彼此的立场却又正好相反,真是不可思议。 本来不只是霍小宝,连蓝馨自己也以为,回家以后会被先生痛骂,甚至提出离婚要求,都有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结果正好相反,她先生既不生气也没说要离婚,反而宣称要用婚姻永远束缚蓝馨,绝不离婚。 老实说,霍小宝和蓝馨都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因为事出意料之外,蓝馨有些狼狈,霍小宝亦然。 霍小宝自己盘算回家时太太大怒、两人发生相当严重的争执,结果却是太太极为心平气和而果断地提出离婚要求,反倒是霍小宝仓惶失措,他还怀疑是太太开玩笑,回过神来才知道离婚已是既成事实,太太女儿都同意。 “真是奇怪……” 此刻,霍小宝只能这么说。 “总觉得事情刚好颠倒了。” 以为会离婚的蓝馨却陷在婚姻的桎梏里,以为不会轻易离婚的霍小宝反而被迫离婚。“好奇怪……” 霍小宝呢喃着,蓝馨轻声问他: “你不是后悔了吧?” “怎么……” 霍小宝经他一问,也不能说“正是”。 到目前为止,两的关系一径加深,没有一点冷却的迹象。但若后退一步,老实问问自己的感觉,多少有点心虚。 以前是那么憧憬离婚,一旦真要放他自由,却又为何那么惶恐而摇摆不定?是怕被排斥在社会认可的婚姻框框之外而感到不安?还是并非自己开口,而是对方突然提出离婚,自己还没有心理准备? 蓝馨察觉霍小宝心意不定,低声说: “你要是后悔,回去还来得及。” “回哪里去?” “家里……” “现在?” “你不是对太太感到愧疚吗?” “我对家已没有什么留恋。” “真的?” 霍小宝慌忙点头:“我不回去。” “我也不回去。” 霍小宝才点头,又想起蓝馨还被紧紧束缚地婚姻之中。 “可是,你……” “我就这样耗下去,现在回去也没有用。” “可是不能离婚。” “我不在乎,就算不能离,我的身子还是自由的。” “不怕别人说闲话。” “别人说什么我都无所谓,只要你不离开我。” 受到蓝馨的激励,霍小宝也告诉自己应该如此。 从二月底到三月,霍小宝过着惶惑不定的日子。 太太提出离婚要求后,霍小宝偶尔回家,也没有特别的争吵。表面上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淡然,不提逼他离婚的事。 那时候,霍小宝偶尔以为,太太虽然提出离婚,但现在可能后悔了。 然而她只是表面上保持平静,其实她的意思丝毫没有改变。三月初回家时,茶几上放着离婚证书。太太已在上面签了她的名字和印章。霍小宝只要在旁边也盖章签上自己的姓名,离婚就生效了。 霍小宝对这种事太过简单而感到惊愕迷惑。’ 如果只在上面签名盖章就离婚了,那过去二十五年来费心经营的家庭生活算什么呢? 相对于霍小宝还有绵延切割不断的情绪,太太则是干脆而公事公办的心态。 “放在茶几上的那个东西你看看,没什么问题你就签个字吧!” 第二天早上出门前,太太又淡淡地抛来一句,霍小宝再次受到冲击。 为什么太太毫无依恋的情绪呢?难道她是个感情像冰一样的女人吗? 他受不了,打电话给女儿佳佳。“妈妈在下定决心以前也一直烦恼的”,女儿一直同情太太。 太太痛苦的时候,霍小宝在外野游,等他发觉不对劲时太j<已下定决心。至少在她痛苦的时候能稍微亲近她就好了,如今时机已过,要弥补也为时已晚。 霍小宝东想西想,就是无意签字,离婚证书就塞在茶几抽屉里,生活照旧。 霍小宝没把太太签好离婚书的事告诉蓝馨,打算拖一天是一天,这跟罪人随时等着执刑、挨过一天算一天的感觉很像。然而,在这种状态下心绪不定,工作也不顺,有时真想干脆签字算一个大男人被老婆逼着离婚,还是这样依恋不舍、态度暖昧也不太好。他这么告诉自己,但一拿出离婚证书,却又觉得再拖一天也无所谓。 与这种心情完全相反,两人在嘉兴苑房间幽会过夜,以前还要东想西想个外宿的理由,总觉得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现在已经不在乎,甚而有着反正都要离婚了就豁出一切的感觉。 当然,随着外宿增加,霍小宝的内衣裤、袜子、衬衫、领带等贴身衣物也逐渐从家中搬到了嘉兴苑。 蓝馨也一样,换洗衣物逐渐增加,她就去买了新衣橱,连洗衣机、微波炉、烤箱等家电也添齐了。 有时下班时,霍小宝双脚也不由自主地往嘉兴苑方向挪,发觉时人已进入了属于他们两人的房间里 蓝馨还没来,独坐在家具与日俱增的房间里,他的心中有着某种安适感,当然也有着某种无以排遣的难过的心情,他不觉嘀咕着: “以后会怎么样呢……” 他对无法预见的未来有些茫然不安,就在这种随遇而安的自暴自弃的心情中又过了些日子。 三月中旬以后,霍小宝那惶惶不安的状态还是没有改变。 虽然这和他无法干脆决定离婚的暖昧态度有关,但春天独特的忧郁的景致或许对他也有影响,或许也受到探望王家平的影响。 霍小宝去看王家平,是在三月中旬,历书上记着“桃始笑”的日子。虽是桃花开始笑舞春风的日子,但王家平住的那家医院人口,红梅和白梅仍交相盛开。 霍小宝照王家平太太指定的下午三点到达医院,她已在走廊那儿等着,见他来了问了声好,便立刻带他到旁边的会客室。 霍小宝早说要去探望王家平,她说等一阵子,所以一直等到今天。 “手术总算结束了,人看起来也精神点了。” 王家平太太说明推辞探病的理由,但她的表情显得古怪。 霍小宝的心头有种不祥之感,问了病状,是肺癌手术,但病巢已经移位,医师说最多只剩半年。 “他本人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只说坏的地方已经切掉,没事了。 王家平太本把霍小宝带到会客室,就是为了在他见王家平后不要乱说话。 “拜托你了。” 你的身体没问题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05.你的身体没问题 王家平太太把霍小宝带到会客室,就是为了在他见王家平后不要乱说话。 “拜托你了。” 霍小宝点点头,走进病房,王家平的精神看起来比他想像的好。 “好久不见,欢迎欢迎!” 王家平带笑的脸上除了皮肤有些苍白带黄外,跟以前几乎没多大改变。 “本想早点来看你的,听说要动手术,所以现在才来。,, “唉!这下可真惨,不过已经没事了,你放心!,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王家平要余平坐近些。 “看来精神不错嘛!” “光是手术还没什么,可是抗癌剂让我一点食欲都没有;还想着下个月可不可以出院。” 余平想起王家平太太说病巢已经转移,他只剩下半年寿命的话,但也装做没事地说:“快点回来吧!你不在,公司那边也麻烦吧!” “这没什么,公司本来就不会因为一两个人不在就做不下去的。”王家平说话意外地清醒,但语锋一转:“这病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东西,总在人意志消沉的时候出现。” “是去年底吗?” “那时也跟你说过,老实说那时真的是有些灰心丧气,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完了,就在这心绪消沉时身体也觉得不对,到医院一看,谁知竟是癌症。” 去年十二月,王家平从总公司的董事位置外放到子公司去,年后正式升任子公司社长时突然发病。 “我想是外放后才得这病的。” “不会有这种事吧!” “可是之前一点异状也没有。” “像你就好,看起来精神抖擞的。”王家平意味深长地仰望霍小宝:“我也想像你一样好好游戏人生,可惜没机会了。” “别叹气,来得及,你的身体没问题。” “变成这样怕是不行啦!人总归要死的,必须在能做的时候就做想做的事否则会后悔一辈子的,你说是不是?” 仔细一看,王家平略增皱纹的眼尾微渗出了泪水。 结束三十分钟左右的探病时间,霍小宝走出病房,像被什么东西催促似的思绪纷乱且激昂。 感觉被什么催促,是因为目睹了和自己同年龄的人得了癌症,死亡逐步接近的事。当然,过去也不是没有碰过比自己年轻的人死去,可是王家平是他老早就认识、又进同家公司一路谈得来的好朋友,这个冲击也就特别的大。 当他再次想到自己也是这个年龄,也不再年轻时,就觉得被不知名的事物逼赶着。还有,让他心中毫无来由激动的,是他切身体会王家平的“人必须在能做的时候去做不可。”的那句话。 王家平死亡前,确实后悔他以前的生活方式,在旁人看来,那是不停向前的充实,但还是难舍的情绪在他心中打漩。姑且不论那是工作或是与女性的爱恋,总之就是有点后悔。 人的一生就算看起来波澜万丈,结束时回顾从前,或许意外地只见到平凡。在这个意义下,无论怎么生活似乎都有悔恨,但仍然不希望在死亡之际还有感觉失败或当初应该怎么怎么的懊恼。这与“人心不足蛇吞”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霍小宝再次想起王家平说着后悔时那眼中含泪样子。 我不要像他那样遗憾地结束一生。霍小宝这么想的瞬间,脑中浮现了方雅蓉的脸。 此刻,和方雅蓉的恋情是霍小宝最大且唯一的生存支柱b工作和爱情对人来说,都是值得倾注一生的大事。而现在,自己也正倾全力地独占一个女人。这么一想,他体内自然而然的情恩泉涌,一颗心早已奔到方雅蓉等待他的房问里。 霍小宝下了电车,快步走向公寓,放轻脚步来到房前,打开门,却不见方雅蓉的影子。 已经五点了,她大概要晚一点来。他想。 霍小宝拉开窗帘,打开暖气,躺在沙发上。 此刻,几乎所有人还在公司上班,只有自己溜了出来,在无人知道的房间里等着情人。 霍小宝满足这种带有秘密的气氛,打开电视,正重播连续剧《像雾像风又像雨》。在这个时间看爱情连续剧,对霍小宝来说也很新鲜。 刚才看是五点半,现在已到了四十五分。 蓝馨怎么回事?她难得迟到的,是半路上去买晚餐吗? 霍小宝一边揣测,一边想像蓝馨进屋时的情况。 因为迟到三十分钟至一个小时,得罚她一下。 当她开进来时自己躲在门后,冷不防地强吻她?或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伸手紧紧抱住她?或是直接把她推到沙发上就做爱? 独自转着意念,门铃轻响,转动门把的声名。 蓝馨总算来了,大约迟到了一个小时。 之前还想着惩罚她的手段,一旦看到她的脸,却是放心地诘问:“怎么迟到了?” “抱歉,家里事多……” 蓝馨今天穿着很春天的淡黄色套装,系着花丝巾,手上拿着白大衣和一个大纸袋。“晚餐吃什么?”霍小宝问。 蓝馨打开纸袋:“我在站前超市买了一点东西,就在这里吃吧!” 霍小宝当然无异议,出去吃麻烦,在这里反而轻松,也能和蓝馨戏耍。 “你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霍小宝从身后想拥抱站在厨房的蓝馨时,蓝馨伸手制止他,“等一下,我去安置猫咪了。” “放在你妈那里?” 蓝馨点了点头,从纸袋中拿出食物:“被我妈骂了一顿。” “为猫咪的事?” 这一阵子蓝馨经常不在家,猫咪孤伶伶地也很可怜,她不想托先生照顾,只好寄养在青岛娘家。 “妈妈也喜欢猫,寄在她那里没有问题的,可是她不晓得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惜这里太小,也禁止养宠物。” “不是,她是不明白我为什么经常不在家还必须把猫咪送出去寄养。” 的确,自己有家,却把猫寄在别处,是不太自然。 “妈妈知道我时常不在家,有天晚上她打电话来我不在,不知道我那么晚还去了哪里……” 看来问题好像波及蓝馨的娘家,相当严重了。 “我好几次想开口告诉妈妈,但都没说出口……” 父亲去世不久,蓝馨毕竟说不出夫妻失和的事。 “可是,妈妈是知道的。” “知道我们的事?” “去年秋天开始她就觉得有点怪,新年和你见过后她也提醒过我。” “她说什么?” “你是不是另外有喜欢的人了?” “你怎么说?” “当然说没有,嘿嘿,我可是妈妈的直觉很灵的……” 霍小宝还没见过蓝馨的母亲,光从她的话中猜想,应该是个青岛古老商家出身、高雅端庄的女人。 “上回没参加侄女的婚宴,后来被她说了一顿,三天前的晚上她打电话到我家,我又不在……” 三天前那晚,两人睡在这里疯狂呢。 “是晴彦接的电话……” “晴彦?” “就是他的名字。” 霍小宝觉得现在才知道蓝馨先生的名字很不可思议。 “他告诉我妈,我可能很晚才会回来。” “很晚?” “他没说我会在外面过夜,但从他的语气中听得出来。” 蓝馨从架上拿出茶壶和茶叶。 “妈妈很中意他,说如果我在外面做了错事,她没脸去见爸爸。” “可是……”霍小宝一时无话可说,再次回到沙发上,“也不能一直瞒着你妈,虽然难堪,但说了她或许会谅解。”“我说啦!” “很清楚?” 蓝馨用力点头:“对刚失去老伴的妈妈来说虽然难受,但我今天全都说了。” “然后呢?” “妈妈刚开始静静地听着,然后愤怒地痛哭……” 在她简短的叙述中,浮现她母亲狼狈的模样。 “她本来就怀疑,我说清楚了,对她的打击还是太大,怎么养出这样不检点的女儿……”霍小宝不语,只是低头听着。 “这种丢人事也不能跟哥哥和亲戚讲,她说爸爸在九泉之下一定也很伤心,她哭着问我,究竟不喜欢他哪一点?”蓝馨停顿一下:“可是说了她也不懂,我没说话,她又问我那个人是谁?” “你怎么说?” “我说了你的事,这事瞒着也不行。” 回过头来的蓝馨眼中含着泪水。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霍小宝听到这句话,不觉把蓝馨紧紧拥入怀中。 蓝馨已经失去可以回去的家和先生,现在连最后的堡垒娘家母亲也失去了,所能依赖的就只有自己了。霍小宝这么想的瞬间,心中忽地涌起就是死也要守护这个女人的激昂情绪。 蓝馨此时也相信只有这个男人是她唯一的依赖,主动把自己交给他。 在这种共同的感觉中紧紧相拥的两人,缠抱在一起移到唯一的去处卧室,跳水似的前后相迭地沉入床中。在轻微的弹跳后,男人率先搜寻女人的唇,但立刻改变主意,找到含泪的眼皮,把唇迭上去。女人瞬间像遭到偷袭似的别开脸,男人仍不在乎地吻着。不久,她颤抖的睫毛平静下来,刚流出来的泪水有点咸又有点辣地传入男人唇中。 生命中最好的一刻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06.生命中最好的一刻 霍小宝吸?吮积存在女人眼中的泪水,打算化解蓝馨的悲伤。这样做就算没有可以改变现状的力量,至少也有治愈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悲伤与难过的效果。 霍小宝用几分钟的时间缓缓吸干?她眼中的泪水后,他的唇触吻女人的鼻子,这时女人发?痒地扭?动身?体,当他缩着舌?尖触及那形状俏美的鼻孔后不久,女人完全平静了下来。 当嘴唇、眼睛和鼻子都被吻过,泪水也被吸干后,蓝馨终于从抛夫弃母的悲伤中恢复过来,潜藏在体?内的奔放情?欲也悠悠醒来。 配合霍小宝的动作,她有些急躁地自己脱掉裙子和内?衣,以刚出生的赤?裸姿态呢喃说:“你尽情吧……” 就算那是想要逃离难过的一种手段,仍与女人主动献身没有两样。被恳求的男人,瞬间思索着该用什么方法来让她快乐。女人要男友尽情,是想要彻底颠?覆破?坏过去的情爱常识、既成概念和道?德观念,只要能想到的,她就愿意配合他玩,让他爱她,她也相信他有那个能力。 男人这么一想,瞬间就变成了野兽 屋里没有开灯,六点刚过的窗边还飘浮着夕阳余光,蓝馨雪白的腿在微光中悬空而舞。 “你干什么?” 女人有些狼狈,男人不理会,仍抱着她用?力拉向窗边,鸡儿还在那穴里进进出出,女人这才发现自己正向着窗户,风吹拂牝户凉凉的。 “别人会看到啦……” 女人担心被看到,其实外边根本无法窥得这公寓中上演的痴态。 不过,这异于往常的爱模式,煽起了女人较往常更多的羞意与亢。 嘴里叫着“不要”而拼命抗拒的她,和蛮横强行的男人推挤揉?搓,犹如一场难分难解的肉?搏热战,气喘吁吁,汗湿?淋?淋,不过这也是女人希望得到的,她真想割掉自己的腿,让他无碍地抽?插呀,想着想着她就“咿咿呀呀”地浪?叫开了。 不久,女人力气用尽,也逐渐习惯了男人的强悍,静止不动任凭他粗?暴地弄,在麻痛中摄取快乐。 此刻,女人的道?德心与羞耻心已几遭破?坏,对那或许被人窥见的状态反而有种被虐的感觉。 男人确认以后,终于下定侵入的决心,向最后的过程突进。 女人的身?体虽弱,在情爱方面却是多彩多?姿的。男人的躯体虽然强壮,情爱却单一而脆弱。 当然,霍小宝不是没有这层感受,事实上正因为有,才从一开始先让女人尝尝羞耻至极的滋味,让女人筋疲力尽,充分折磨她后,才准备侵入。 可是一旦结合后,先前那种程度的折磨手段非但无效,反而更煽热了女人的情?欲,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此刻。男人不但没有征服女人,反而陷在女人的魔境之中,沦为想休息也不可能的苦囚。 即使如此,高X后又达高X的蓝馨的表情,是何等的美艳!他观弄淫淫?心汹涌动作也杂乱无章了。 她的轮廓不深,五官小巧可爱,那张激起男人好奇心的甜美脸庞时而缘哭、时而像笑、时而苦闷难耐般地千变万化炽?热燃?烧。 彷佛就是为了看到这张柔和、难过而风情万种的脸,他倾注所有精力,尽量压抑自己的欲?望而努力。 然而万事皆有终了之时,疯狂燃?烧的情?欲性?事也会结束。 当然,这个结局不是女人主导而来,而是因为男人有限的生理结构所致。如果只是女人自己自?由嬉戏,或许就耽溺在无限的情爱中,直至陷于死亡深渊。 此刻笼罩两人的静寂,也是因为男人精力耗尽那股热?热的东西一经射?出男人就得休整后才能再战,这可不是女人脱离愉悦阶段后产生的,女人的性?欲是持续的。 而现在,一切结束之后,男人像九断箭折般瘫死,女人则在情爱的满足中更增光彩,放松的丰?腴肢?体漂浮在精神的快乐之海中。 如果有人看到他们这种状态,真要怀疑当初说“请尽情吧”的是谁?至少不会有人去苛责女人如此诉求后男人趁机求?欢的行为。 不论如何,现在确实能说的是,在爱的开始与结束中,双方的状态已完全逆转,在最后阶段处于弱势的完全是男的。 老实说,霍小宝已经几度体?验过这种经历,对此已不惊不讶,到最后简直是明知结果仍勇于挑战。这一次虽也是随势而为,但对深陷其中的自己却感到有些可怕。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总有一天会随着女人意志徘徊浮游在快乐的世界里,最后被带进死亡的深渊。此刻充分满足的蓝馨对先前的勇?勐一变而为平静,又对新起的不安所笼罩的霍小宝低语: “感觉真好!真想就那样死去……” 只有成熟的女人才有梦想在快乐顶点死去的特叔,男人近乎不可能尝到那种愉悦。就算有,那也只限于某种变?态的时候,正常的男人几乎无法如此深陷在爱情中。 霍小宝一直这么认为,此刻也一样,但有时忽地感到性与死亡是如此贴近,有时候甚至几乎是接合在一起的。 例如情爱之后,在瞬间的高X快乐之后,总伴随着无以形容的倦怠,和魂魄被吸去似的虚?脱感。 像他现在的情况虽然可以断定是高X之故,但或许也是衔接死亡的第一幕。 年轻时就模煳地想过,为什么那样勇?勐的东西在高X的同时就会泄气、萎?缩而静寂?有时候他是那样焦虑而自我激励,但那种肉?体的萎?缩和精神的坠落感,确实很接近一种精神消?亡的形象。 或许,这种高X后袭来的虚?脱感,是暗示衔接死亡的自然条件。放眼自然界,雄性几乎都在高X过后断气死亡,或徘徊生死之境后死亡。这种从高X到死亡的时间虽然因为生物不同而有差异,但死亡阴影总笼罩在背后,则是不可避免的。女人在头晕目眩的快乐至极中梦见死亡,男人在沉郁的虚?脱中被死亡阴影笼罩,竟有这么大的差异! 这是无限与有限的性结构差异呢,还是背负孕育新生命重担的女性,和借交?配完成播种任务的男性的差异呢? 霍小宝深思不语,蓝馨微烫的躯体又靠近他低语: “我觉得好可怕!” “你以前也说过。” 蓝馨肯定地点点头:“可是,这次不一样,觉得就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自然而然地?” “对,我已无所谓,如果就这样死去最好,我一点也不怕死,只是觉得那样的自己很可怕……” 蓝馨说的有点矛盾,但她确实是在最?高X时受到了死亡的诱?惑。 “死了就麻烦罗!” “可是我觉得够了,到了这个地步已足够了。”蓝馨这么说完,像唱歌似的语气:“我觉得现在最幸福,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刻。” 霍小宝一时难以明白,蓝馨继续说: “是吧!我是这样的爱你,打从身?体深处爱你,你要是明白的话,我就是死了也无怨无悔。” “可是你才三十岁!” “所以说现在年龄正好,活到这里已经够了。” 蓝馨从前就很执着于年龄,说过三十岁已老,死也无妨的话。 在年近三十的霍小宝看来,她还年轻得很,人生才要开始。也许有人也有别的感慨,霍小宝这么想,于是说“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蓝馨坚决地摇摇头: “是有人这么说,不过我的界限就在这里,再多活下去也只是一路往下走而已。” “这不只是有外表的问题。” “话是这样说,但是女人上了年纪仍然难过,不论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掩饰,可是我到现在还总是设法掩饰,已经是逼近极限的年龄了。” “没那么严重吧!” “我当然也不愿那么想,可是每天照镜子,每照一次就觉得啊!眼尾又增?加一根皱纹、皮肤松驰、不好上妆,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只是不想说出来,尤其不想对喜欢的人说。” “你这不是说了?” “我是不想说,但我希望你知道现在是我最好的时候。” 霍小宝回头看她,蓝馨展示胸?部说: “自己说出来好像很怪,可是我真的觉得现在最美,多亏了你,我的头发皮肤多有光泽,胸?部还结实……” 的确,这一阵子蓝馨的皮肤更白,光滑柔?嫩,娇?艳不输二十多岁的女性。 “这是和你在一起后变的。” 霍小宝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她丰?满的胸?部轻轻?揉?捏,蓝馨像等待他这么做似地低语: “所以,我不希望你忘记!” 蓝馨像是一语中的,却又觉得有点矛盾。 她说现在的自己是最美、是这一生最好的时候,所以死也无妨。又说皱纹每天增?加、皮肤松驰,因此希望让他看到此刻的最美,不要忘记。 一下说现在是最好,又在一瞬间否定,如果觉得现在是最好最美,是该想想怎么保持下去才对呀? “这就是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现在?”霍小宝问。 蓝馨口气有些慵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刹那的感觉吧!” 继续外遇中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07.继续外遇中 霍小宝脑中浮现“刹那的”三个字。 “对我来说,现在很重要,现在这一刻如果不好,以后就算好也没用,人生不就是这样?” “或许吧!没想到你那么在乎刹那。” “那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是吗?” “真的,认识你以后我的身体才变成这样的。” “真的只要现在好就行?” “是啊!像做爱就是为了燃烧殆尽所有精力的那一瞬间,只有现在才重要,只有现在才是一切。” 蓝馨的刹那是相爱深入造成的吗?霍小宝正思索着,蓝馨又低声说: “抛弃现在而谈明天或明年,或者别的什么也不成了,我不要为那种事后悔。” 听着蓝馨这番话,霍小宝想起王家平的话。 从蓝馨那只有现在才重要的心态来看,王家平一心为工作而活的生活方式又算什么? 霍小宝简短地说明王家平的病状说,“我去看他,他说后悔没有多玩一些。” “我了解那种的心情,”蓝馨轻轻地把脸贴在霍小宝胸前,“你呢?后悔吗?” “不会……” “很好,”蓝馨额头轻擦他的胸,“我们都不后悔。” “当然。” “就说嘛!现在最重要。” 霍小宝点头,思索着自己的年龄。 他已过五十,比蓝馨大很多,但在男人而言,这个年纪或许是人生的最后舞台。之后,就算收入增加,地位提高,也不是那么快乐的事。 做为一个男人,甚至做为一只雄性动物,要追求恋爱,玩味活在爱情中的快感,此时真是绝无仅有的最后机会。 “我也变了……” “什么变了?” “很多很多。” 或许蓝馨真的是在和自己偷情后改变了。 她在那个方面原不是这样多欲的女人,以前她对那个几乎毫不关心,是现在难以相信的淡泊和清洁,她半是羞怯半是懊恼地说变成这都是因为霍小宝的缘故。 确实,蓝馨在那个方面有着判若两人的改变,姑且不论是否当得上清洁这个词,光是感觉淡泊这一点,就知道她在那个方面原来是不成熟而且顽固的。 如果“是霍小宝”让她的躯体开花成熟,知晓那个爱深处的欢愉,他欣然接受。 但是稍微深入地回顾自己,霍小宝也觉得受到蓝馨的影响很大。例如在那个方面,霍小宝原是打算引导蓝馨,让她苏醒,但不知不觉中自己也整个浸溺在那个里面。当初是打算教她的,没想到反被那魅力所吸引,如今陷入再也无法回头的地步。 不仅在那个爱世界,从工作到家里,和太太之间几近离婚的状态,不能不说是受蓝馨影响。想到蓝馨把一切都赌在和自己的爱上,他就愈无法抛弃她而给她满意的L回应,待到发现时自己也坠人同样的深度。 再说到生活方式,他逐渐倾向于只有现在才重要、只为现在耗尽全力的,也是受到蓝馨的影响。 原以为自己年纪较大,可以引导一切,没想到一切全都倒了个儿,反而是自己被她引导。 “是吗……” 霍小宝叹口气,蓝馨追究似地问:“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事,只是觉得两人渐渐脱离了周围的亲人而遭到了放逐似的。在那种感受中,他原打算牵引她,到头来却反被拖着走,他惊讶这样的自己,不觉叹息,并不是真正的心有所忧。 到这个地步也只能静观其变了,沉溺在那’自暴自弃的心绪中的,他也半是愕然,半是谅解。 “总觉得感觉很好。” 在黄昏之时开始的那个爱中,肌肤相触地躺在床上。这种放荡不羁所生产的状态,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舒服。 霍小宝和蓝馨相互轻抚,正沉浸在这种双抠游戏的感觉中,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瞬间,蓝馨紧紧地抱住霍小宝。 知道这房间电话的只有他们两个,也没有告诉家里和任何朋友。 电话为什么持续响着? 是有人知道他们在这里吗? 霍小宝想起刚才在窗边观赏蓝馨的裸姿,但是那模样外面不可能看得见。 铃声继续响着,响到第六声时霍小宝挺起上身,蓝馨抓住他的手臂:“不要接!” 就这样响了十几声后嘎然而止。 “是谁?” “不知道。” 霍小宝低语,想起家中。 难道太太知道这个房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过去,霍小宝每次在外过夜都会挂念家里。担心自己不在时家人得了急病或发生意外,当然他人不在家,只要告诉他的去处,发生事情也没问题。但是和蓝馨一起出去时,不是蒙混过关,就是随便说个饭店名字,万一家里真是有急事也联络不上他的。 这个时间,手机最管用,但蓝馨约会时他几乎都关机。因为两人在一起时,太太或公司打电话进来就麻烦了。除非霍小宝打回去,否则不知家里情形。但是像现在突然有电话打进来,还是让人出乎意料。 他没告诉太太这个房间的电话,她应该不会打来,但又怕家里真有急事。心里还是不安。 蓝馨也一样。 不管已经冷淡到极点的先生,万一是娘家母亲有事,除非她打电话过去,否则也无法搞清楚。 如果真的想抛弃家庭,这种事应该不在乎,但现在两个人都很在意,所以他们的那个趣都被迫中断了。 电话铃声停止后,霍小宝问蓝馨: “这里的电话你告诉过谁吗?” “谁也没告诉过。” 那么可能是打错了电话。 霍小宝这样告诉自己,试图消除心中的不安,但是电话铃声仍然冲淡了先前浸泡其中的情爱余韵。 “起来吗?” 蓝馨眼神缠人地说:“又想出去玩了。” 自从二月中旬到现在,两人一直待在房间里幽会。这房间最适合他们避人耳目地约会,但刚才的电话让他们觉得好像受到监视一般无法平静。 “梨花就要开了,我们去赏梨,住梨花旅馆吧!” “太好了,好高兴哦!” 蓝馨轻捶霍小宝胸口,突然伸手至他的喉咙:“如果失约我就勒死你。” “若是被你勒死,我也满足。” “那我勒了!” 蓝馨双手触及霍小宝脖子做绞勒状,立刻又放弃似地松手,“对了,那本书还没给我看哩!” 她说的那本问案刑警的笔录,在调查室里也很受欢迎,正被某位同事带回家去看。“下回赏梨花的时候带去,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 霍小宝轻声在蓝馨耳边低语: “想你带件红色长衬衣来。” “我穿吗?” “嗯,鲜红的颜色……” 蓝馨有些茫然,霍小宝再用命令的口气说:“这是带你去赏花的条件!? “我明白了!” 隔一会儿才点头的蓝馨声音有些慵懒,她的唇像春风中飘散的梨花花瓣瓣般微微张着。 霍小宝决定以后,和蓝馨一起出发,是在四月的第二个星期日晚上。 照往年的赏花时间来看,时间是有点晚,但四月以后气温骤降,延长了花期,附近一带此时梨花全开了。 霍小宝和蓝馨从嘉兴苑房间出发,他穿着浅褐色的开襟衬衫,同系列的深色夹克,一身轻装。蓝馨穿着浅粉红色套装,系着花丝巾,戴灰帽,手上拎个大袋子。 出发前,蓝馨回家拿春装,应该见到了先生,但是没有听她提起。 究竟蓝馨的家庭后来怎么了? 从计划这趟旅行开始,霍小宝就在意这事,但是忍着没问。或许蓝馨看到他缄默,也不想说。 只是她在四月初回娘家后,曾不经意地说过“妈妈要我把事情搞清楚”。 不用问也知道是蓝馨和先生的关系。 蓝馨的母亲已知道女儿和先生失和,也知道女儿有了外遇,她很生气,在三月中旬时骂过蓝馨,说女儿害她没脸见人。 之后,蓝馨母亲看不过女儿继续外遇,要求蓝馨尽快做个了断。 可是霍小宝听蓝馨说,是她先生不肯离婚,他把这当做是对妻子的报复,蓝馨的母亲又是怎么想的呢? 霍小宝问过这点,蓝馨只说“跟她说她也不懂”,不得要领。 的确,明知老婆外遇却不答应离婚的丈夫,或许是蓝馨母亲那种旧式女人所无法理解的。 “她说三个人一起好好谈谈。” 三个人好像是指蓝馨、先生和母亲三个人。 “妈妈很满意他,谈的话一定是帮他,可是我做不到,总不能在那种场合说我们夫妻鱼水失欢吧!” 若被问到对先生的不满,从那个格不一致谈起,最后会谈到那个问题,但蓝馨并不想公开讨论这事。 霍小宝的家庭也一样,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边是太太逼他离婚,他还没答应。这一阵子和蓝馨的感情更深,答应离婚也可以,但真要离婚时心里又有些别扭。因为事情没那么简单,是自己任那个胡为而起,不知怎么跟亲朋好友说才好。再说,蓝馨还没干脆分手,自己倒先离婚,令他有些不安。最重要的是,彻底推翻持续近三十年的生活方式令他嫌烦,甚至有些畏缩不前。 不论如何,离婚是最终的手段,没什么好急的,但是太太的感受如何呢? 真是不可思议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08.真是不可思议 这一阵子回家,两人几乎没有什么话,不是解决眼前需要的小事,要不就匆匆忙忙地出门,没什么争执。人一旦进入相应的环境,就会跟着习惯变?夫妻两个就维持着这么冷淡至极却奇妙平稳的关系。 但太太的态度并没有因此软化,四月初霍小宝回家时,太太再度提醒他: “那件事别忘啦!” 霍小宝霎时想起在离婚证书上签字的事,只“啊!”了一声轻轻点头,没再说一句话。 他出门时,太太追上来说: “我明天就不在这里了。” “去哪里?”他随口问,突然惊觉现在并没有询问太太去处的必要。 “跟你没关系吧!” 太太的态度依旧冷淡,没有丝毫情义。 任何时候女人的态度总是十分出售意料的,在分手时尤其果断,像蓝馨和他的太太,一旦决定离婚,就坚决地毫不动摇。比起来,男人总是暖昧不定,不仅是霍小宝,所有男人都一样,总是、犹豫不决,缺乏决断力。 或许是该和太太做个了断了。 他们以前野游都是周六出门周日回,这次为避开周末的人潮,改为周日出游。这样能够有个优雅之旅,也多亏工作清闲,最近霍小宝真的感谢把他调到闲差的那位领导了。 参观完梨花,已过五点,阳光有些弱,但春光依旧明媚。 来到沿河而建的狭窄温泉街,道路渐宽,一眼就看到今天的下榻处。 入口是座结实的大栋门,前面是立着山型墙的宽墙台阶。车子停在台阶前,迎客服务员立刻引他们人内。 大厅宽敞,摆着纹路清晰的桌子和藤椅,外面有座池塘。 蓝馨低声说“好棒”,是在看见浮在池上的舞台时,约有五、六百坪大,向左右延伸的池塘对面,古典造型的舞台在水中倒映出幽玄之姿,它后面的山崖覆着郁郁苍苍的树林。 女服务员带他们到二楼最里面转角处的房间。 “看,梨花都开了。” 蓝馨叫霍小宝到窗边,左边就是长到平眼高处盛开的梨树,梨花伸手可及。 “我说想看梨花,或许老天爷就特别为我们准备了这间。” 这家旅馆霍小宝是第一次来,以前听出版部的朋友说,这里有间能尽情歌舞的雅致旅馆。 “看!花瓣迎风飘散哩!’,一, 夕暮中微风习习,花瓣飘落到蓝馨伸出去的手上,随即又飘落到下面的池塘里。 “好安静!” 霍小宝深吸一口山里的清新空气,从后面悄悄抱住看花入迷的蓝馨。蓝馨以为他也想看梨花,偏开头去,眼前只见盛开的梨花和静寂的池塘。 霍小宝轻吻蓝馨,在她耳畔低语: “带来没有?” “什么东西?” “红色长衬衣啊!” “你命令的,当然带来啦!” 蓝馨只说了这些,离开窗边,消失在浴室里。 独自留在梨花飘落的房间里,霍小宝点上烟吸着。 窗户开着,却无寒意。 花季的爽朗空气在敞开的窗户内外飘移。 心里舒畅,在说不出的慵懒感觉中,霍小宝不觉吟道:“阳春二月十五夜,愿在花下死。” 在房间里啜饮服务员泡的茶,略事休息后,两人去洗温泉。男女浴场分在一楼走廊两边,但霍小宝想洗露天温泉。 已经下午六点,夕阳迟迟不落的天空由青逐渐转成深蓝,还是没黑下来。在这入夜前的一刻,露天温泉里杳无人迹。 周日夜里留宿的客人也少,静寂的温泉池里只有沿着石缝滴落的单调水声。’ “进去吧?” 霍小宝邀她,蓝馨有些迟疑。 “不要紧的。” 就算有人进来,看到他们也会自动离开。 霍小宝再劝,蓝馨似也下定决心,在稍微过去的地方背向霍小宝开始脱衣。 浴池差不多有十坪,是椭圆形的岩石浴池,天窗是芦苇编的网顶,四周围着芦苇编的帘子,不经意地避人耳目,又留有自然风情,感觉很好。 霍小宝靠着岩壁,舒展四肢,蓝馨手拿毛巾过来,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一点点伸进浴池里。 霍小宝等蓝馨全身泡进温泉后,招呼她到池边。 “你看!” 靠在露天温泉池边仰望,那里已无织网芦苇天花板,可以直接看到夜空。脑袋正上方是盛开的梨花,再上去是如淡蓝流彩的天空。 “我是头一次看到这种颜色的天空。” 犁花从无星无月的夜空中舞落。。 蓝馨伸手想接住这片花瓣,另一片紧跟着飘落。 夜幕迟迟的天空下,蓝馨追逐花瓣的雪白身躯像夜里飞舞的蝴蝶般妖娆多姿。 洗好温泉不久,他们回房间进餐。 有些寒意,两人都披上外套,关上窗户,但窗外映着光线的梨花仍不时露脸偷瞧他们。 欣赏夜花中的晚餐,菜色有清煮嫩豆腐和芝麻拌上当归,不经意中洋溢着季节感。 霍小宝先喝啤酒,很快又换喝当地较辣口的烫清酒。 第一杯是服务小姐为他斟的,待她退去后,由蓝馨执壶,他喝了一杯,立刻帮他斟满,又忙着顾看火锅,加减火势,看煮得差不多时盛在小碗里。 霍小宝看着蓝馨勤快的动作,忽然想到在家吃饭情景。 以前是不用说了,最近几年,和太太吃饭时也没这么勤快带劲,虽说是长年的婚姻倦怠和感情疏离的原因,但此时此刻此景却让他感慨万千。真自己是这样的心情,蓝馨的家庭又如何呢?她和先生一起吃饭时,也是冷冷地对待先生吗?或者,蓝馨根本就不跟她先生一起吃饭? 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着,他也为蓝馨斟了杯酒。 “两人一起吃,觉得特别好吃。” “我也一样,不论多豪华的大餐,到多么高级的餐厅,如果不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觉得食不知味。” 两人你敬我干,我干你敬,不多时已有些醉意了。 只喝了一瓶啤酒和几小瓶清酒,霍小宝就醉了。 或许和蓝馨一起,气氛和谐人也就醉得快。 望向窗边,盛开的梨花依旧探头窥看屋内。 “想到下面看看。” 楼下大厅隔着池塘看得见舞台。 等服务员撤走晚餐,两人穿上旅馆的睡袍,披件外套,走出房间。 下了楼,经过露天温泉人口,往更矮一阶的走廊走去,迎面是旅馆大厅。 大厅右边的门敞开着,木板露台延伸到池塘上。 霍小宝和蓝馨坐在露台的椅子上,不觉叹了口气。 刚才到达旅馆时看见浮在池上舞台时也曾叹息,但两次的感觉却有不同。 入夜后,露台栏杆四处点着灯,灯光照在隔着池塘的舞台上,舞台地板光亮如镜,后面的大板壁上画着老松图案。 舞台左边也是古典造型的房间,由一条浮在池上的小橇连接,一切景致在池面上下对称地倒映出来。 简直像幅画。 这里不时在篝火下举办古筝、琵琶、传统民谣表演。今晚没有表演,在山里的寒气中,舞台静谧,幽玄情趣更深。 霍小宝和蓝馨肩膀紧偎,专注地看着舞台,错觉此刻那幽黑的舞台后面冒出戴着发疯面具的女人和男人。 “真是不可思议……”霍小宝望着池面摇曳的露台灯光低声说:“从前的人来到这深山里,是不想再见到人吗? “大概也有一起私奔的吧!” “男人和女人……”霍小宝看着舞台后面黝黑静寂的山恋:“住到哪里都一样。” “你是说总有一天会厌烦吗?” “打从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时,怠情这个毛病就悄然而生。” 老实说,霍小宝现在对爱情是抱持怀疑的心态,至少不像年轻时以为只要相爱就能天长地久那样单纯了。 “或许爱情燃烧的不那么长。” “我也这么觉得。” 蓝馨表示赞同,霍小宝反而狼狈。 “你也这么认为?” “是啊!所以才想在燃烧最炽烈时结束啊!” 是被灯光凸现的舞台所魅惑吗?蓝馨的话怪异且有点恐怖。 霍小宝突然觉得冷,把手缩进怀里。 “走吧?” 感觉再待下去就会被舞台的鬼魅镇住,曳往遥远的古老的世界里。 霍小宝起身,告别舞台似的回望一眼后离开了露台。 回到房间,适度的暖和后,在靠后窗的地方铺好被褥。 霍小宝先仰卧在被褥上,猛然抬眼,窗边的梨花正望着他。 或许今夜的一切都将被梨花窥去。他叫蓝馨,没有回应。 他闭上眼睛,蓝馨走出浴室,只穿着睡袍,刚才梳上去的头发垂放下来。 “穿了衬衣没有?”霍小宝问。 蓝馨站住,“真的要穿?” “不是带来了吗?” 蓝馨默不作声地回到客厅,霍小宝留下枕边台灯,再度望向夜窗。 在深山旅馆看过幽玄的舞台后,等着女人换上鲜红的长衬衣。 看似极不搭调的幽玄与放荡组合,其实两者之间有着出人意料的共通那个。例如能剧中有“神、男、女、狂、鬼”五种分类,个中自然隐藏着男人与女人情欲。 事物常有表里,庄严的背后藏着放荡,静谧的背后藏着痴狂,在道德暗处喘息的悖德才是人生至高的逸乐。 红衫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09.红衫 霍小宝胡思乱想中,门打开了,身裹红色长衬衣的蓝馨现身。 霍小宝瞬间坐起身来,瞠目呆望。 蓝馨一身鲜红,但那张脸还带着女童般的纯雅。 低矮微弱的台灯光线照射下,蓝馨的身影大大地延伸到天花板上,霍小宝一时眼花竟以为是旦角出现在舞台上。 他觉得不可思议,更加定睛凝望,蓝馨的脸逐渐像面具的女人一样,散发出成熟女人的美丽、忧郁与妖魅。 身穿红色长衫、戴着面具的女人缓缓走近,说不出话来、走到那已看呆了的霍小宝面前,伸出两手缠在霍小宝的脖子上。 霍小宝本能地往后一缩,脖子左摇右摆,才又像回这神来似的用劲吸了一口气。 “吓我一跳……” 表情宛如面具的蓝馨微微笑着,恢复了她平日里的柔和。 “我还以为是看到剧台里的女角哩!” “是因为刚才看到那舞台的缘故。” “但实在是太像了。” 霍小宝以前看过京剧大师出的女角面具图,感觉在那平稳柔和的表情中潜藏着强烈的情欲和淫思,蓝馨现在的表情就近似那个面具。 “文静、矜持但很放荡。” “谁呀?” “面具……”霍小宝说着,猛然抱住蓝馨。 他出其不意地把她推倒,以泰山压顶的姿势按在她身上,在她身旁低语:“我要剥掉这层面具!” 男人此刻化身女恶魔,想像释放藏在女人红衫衣里面的情欲。 红色实在是不可思议的颜色,它是浓艳明亮的颜色,也是血的颜色,它能煽起观看者一种异样的兴奋。 此时,霍小宝压在穿着红色长衫的蓝馨,很像一副贪食鲜红美肉的雄兽,用尽力气紧紧抱着她。 那是看到红色的激动,同时也是感谢女人顺从男人好色的希望穿上了红色的衣衫。 霍小宝就一直享受着红衫缎面贴近肌肤的舒服触感,慢慢地放松缓缓地抚弄,从散乱的襟口把手伸进她的乳谷之间。 “等一下!” 蓝馨知道早晚要脱,但还是闪开身子,企图制止霍小宝太过那个急的手,先喘口气。 “这个很不容易脱!” 霍小宝双手还在蓝馨的胸部游移,“做的吗?” “绸缎行做好后送家里时我不在,是他收的……” “他知道吗?” “他看到是红色的衬衣,一直问我干什么用。” “不都穿在礼服下面吗!” “可是他好像知道,说我打算穿这个和别的男人睡觉吧!” 蓝馨和先生已经好几年没有那个生活了,先生看到红色的长衬衣还会愤怒发狂吗? “后来呢?” “他骂我是妓女!” 瞬间,霍小宝觉得自己也挨骂了似的,手不觉地离开了蓝馨胸部。 的确,红色长衫是古时妓女穿的衣衫。卖身的女人为吸引男人,提高他们的情欲,穿上浓红的长衫展现魅力。虽然也可以说是低贱的衣着,但因此骂人“妓女”也太过分了。 不过,在蓝馨先生来看,这句话也颇符合他那时内心的愤怒。长时间逃避先生、不肯合欢的太太,却应别的男人要求订制红衫。先生察觉后,怒不可遏也不无道理。 “那……”霍小宝像看到可怕景象似的问:“他打你了没有?” “他不会打人,只是突然说要撕破……” “这件长衫?” “我要他住手,他突然抓住我,把我两手绑起来……”蓝馨说到这里,突然很不怀愿地摇着头:“我实在不想说!” “不要瞒我,快说!” 蓝馨轻咬嘴唇:“他粗鲁地把我脱光……” “跟你要吗?” “他不会,他没办法和他骂为妓女的女人做那种事,可是他说对淫?荡的女人这种惩罚最好,接着他拿出了照相机……” “拍照?” 看见蓝馨点头,霍小宝好像亲眼看到慑人的美人受人欺凌的情景一样,那异样凄美的感受凸显在妒火中烧的男人的目光之中。 “我受够了!”蓝馨突然大叫:“绝不再回那个家了!” 蓝馨断然说完,紧闭的眼皮内缓缓流出泪来。 就算察觉妻子不贞,但把妻子双手捆绑裸露全身拍照的做法还是不太寻常。尤其是不直接鞭挞身体,而是用照相来侮辱,的确像是个冷酷的报复手段。 蓝馨因此不再回家也不无道理,她是不该回到那种男人的身边,万万不能回去。 霍小宝虽然这么想,但听过蓝馨的叙述后,也确实被某种诡异的情绪所笼罩。她先生的做法虽然残忍,但是想像蓝馨受罚的模样,脑袋里却毫无来由地发热。 霍小宝再次触摸蓝馨身上的红缎长衫,心想,是这件衣衫激起了蓝馨先生的憎恶,让人失去理那个。 或许,红色真是引导男人进入疯狂世界的凶器。 想着想着,像是受到蓝馨先生行为的刺激,他心中也涌现出新的欲望。 蓝馨让先生那样摆布,那么他要再加上更多的折磨在蓝馨身体上,她会怎么表现呢? 霍小宝这么告诉自己,他慢慢坐起,望着蓝馨好一会儿,把那红衫襟口向左右拉开。 话已说尽的蓝馨,安分地闭目仰躺,她在先生面前应该是拼命抵抗的,但现在任凭心爱的男人摆布,毫无拂逆的意思。 霍小宝对此感到放心和略微的高兴,再解开她的腰带,把长衫下摆也拉开。 瞬间,霍小宝脑中浮现出了蓝馨先生拿着照相机的模样。 霍小宝抬起上身,额头靠在蓝馨胸前。一只手伸进蓝馨肩口,触摸长衫的袖子,轻轻一扯,腋下到袖口便出现裂缝,绽开红色的丝线。 “怎么破了?” 霍小宝手要伸进裂缝,蓝馨推开她的手。 “被他撕的!” “他?” “他生气时撕裂的,我仓促地缝好……” 霍小宝再触摸红色长衫的裂缝,觉得那真是蓝馨夫妻间的红色伤口。 蓝馨似乎在意长衫破了,她一声不吭地起身走进了浴室。 几分钟后又匆匆跑出来:“不得了啦!” 霍小宝以为什么大事,只见她双手抚着颈边: “好深的印子,是你咬的吧!” 的确是霍小宝刚才用力吸吮轻咬的地方。 “你看!”蓝馨坐在霍小宝面前,敞开胸部:“这里,还有这里都有!” 如她所说,脖子左边、锁骨一带都有淤红的痕印。 “我这样子不能回去呀!” “刚才不是说不回去了吗。” “可是这样子也不好在外面走动呀!” “没问题的。”霍小宝指着蓝馨颈部的红印,“那个很快就消失的。” “很快?要多久?” “两三天或四、五” “糟糕,我明天要回娘家,这可怎么办呀。” “有粉底掩盖一下不就行了。” “还是看得出来,你干么这么做?”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为了不让她再回到先生身边,同时也是对她能持续达到达高X的嫉妒。 这原是霍小宝的意图,但蓝馨说这样“回不去”时,他才发觉事情远远没这么简单。 “明天只好不去看妈妈了。” “已经约好了吧?” “她要我再和他谈谈,我打算明天就明确拒绝他的。” 似乎蓝馨这时决定要斩断和先生仅余的一点系绊。 “你呢?怎么样?”这回,她的矛头又转向他:“你也不回去吧!” “当然不回去。” “可是,你不是时常回去吗?” “只是去拿换洗衣物和寄到家里的邮件……” “那也不行,不准你回去!” 蓝馨说着,把脸靠近霍小宝胸口,突然咬住他的胸口。“好痛!” 霍小宝想闪开,蓝馨咬着不放:“我也让你回不去!” “你不这么做我也不回去。” “可是男人随时会改变主意的。” 蓝馨唇吸吮着,牙齿轻咬。霍小宝忍耐着那些轻微的疼痛,告诉自己除了和蓝馨一路走下去外,已无他路可行。 不久,蓝馨慢慢把唇离开霍小宝胸口,用指尖静静抚摸那啮痕。 “看你咬成这样!” 和蓝馨柔软肌肤相较,霍小宝身上的龄痕很淡,比起来,蓝馨有些不满。 “给我老实点!” 霍小宝照她吩咐乖乖地仰卧不动,蓝馨把长衫的红带穿过霍小宝脖子下。 “不准动!” 红带在劲前交叉后向两端缓缓拉扯。 “嗳、嗳。” 霍小宝以为她开玩笑,她却用力更猛。 “住手,会死人的。” “没事啦,这点力气。” 蓝馨把红带打个结:“不是说要让我看那本书吗?” “我带来啦!” “现在就给我看!” “就这个样子?” “当然!” 霍小宝无奈,只好脖子上垂着红带,爬到手提箱边抽出一本书,回到被褥中。 “解开带子吧!” “不行,就绑着看!” 蓝馨还扯着带端,以行刑人的口气: “躺下,读你最感兴趣的地方!” 霍小宝读完笔录,看看蓝馨,她的脸微泛红潮,或许因为书里那个女人的逼真供诉而略感激动吧! 霍小宝觉得口渴起身,从冰箱拿出啤酒,蓝馨也起身与他隔桌对坐。 “怎么样?”霍小宝边倒啤酒边问。 蓝馨嘀咕一声“好吓人”后又说:“我完全误解了这个女人,以前觉得她是个怪人,现在才知道全不是这么回事,倒觉得她是个非常坦白可爱的好人哩。” 还是女人厉害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10.还是女人厉害 蓝馨这么说,霍小宝总算没有白念。 “想不到竞有这种资料。” “起初我也是想看,到处去找,但被拒绝了,理由是私人事件,除了学术性研究以外不能公开。” “你做的不是学术工作吗?” “是企划,说但从人物方面看,我原本也认为没有问题,但怎么要求他们就是不让我看。” “其实公开比较好。” tt说的是,可是官僚就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保密作风。结果我到处打听,才知道笔录早已出版了。” “在哪里?” “在那种专门刊载这种不好公开、只能暗中阅读的资料的秘藏珍本,笔录就完整地登在上面。” “是谁写的?” “大概是调查的刑警或做记录的书记弄了份抄本,悄悄流传出来的。” “既然这样,调查档案还要保密不就没有啥意义了。” “他们就是要保密,真是官僚气十足。” 霍小宝终于谈到采访时的不满。 春夜的凉气掠过脸颊,感觉舒畅。 “你来看!”霍小宝把蓝馨叫到窗边。 左边是花朵盛开的梨树,树下是灯光映照的池塘,池塘延绕露天温泉池前,与倒映着幽玄的舞台的池面连接。 “好静……” 霍小宝像要逃出那鲜明生动的供词世界一样,大大吸了一口气。 在这深山幽静的旅馆里,那份供词描述的事犹如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望着对面棱线分明的群山上宽广的夜空,蓝馨呢喃着:“梨花……” 霍小宝偏头望去,满开的梨花枝头有花瓣飘落。一片落在眼底下的池面,另一片乘着微微夜风飘到窗边。 “梨花在夜里也飘落呢!” 蓝馨的话点醒了霍小宝。的确,两人洗露天温泉时,耽于性爱时,还有在阅读那个笔录时,梨花都继续飘落着。 “我们睡着以后,梨花还会继续飘落。” “那就守着她吧?” 霍小宝了解蓝馨的心情,但他有些累了。 是激情做爱的缘故,是读了供词后的亢奋,还是两者混杂的綮怠?总之,在这夜深人静的幽暗中,只有梨花悄然无声地飘落。 霍小宝轻按蓝馨的肩:“休息吗?” 再回到稍早前两人淫乱的被褥里虽有些害臊,但现在他只想安静地睡下。 蓝馨还站在窗边:“开一点窗子!” 的确,夜的凉气吹进来的感觉是要舒服些。 霍小宝闭目点头,蓝馨关灯躺下。 霍小宝依恋那柔软的肌肤,伸手触摸,蓝馨轻轻按着他的手,幽幽地说: “女人真可怜!” 霍小宝一时不眈白,但马上就知道她是在说那个女人。 “要是我才不会那么做,不论有多爱,把人杀掉不就都没意义了吗!” 霍小宝有同感。 “虽说杀掉他可以独占,但她往后一生究竟幸福与否就很难说了。” “即使偿了罪,杀人犯还是杀人犯。” “活下去肯定很难。” “这样做对两边都不好。” “是啊?”蓝馨顿了一下,“那就不能留下一个人。” “一个人?” “对,最好两个人一起死,这样才是永远在一起,不会寂寞。” 霍小宝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轻轻翻过身去。 蓝馨说最好一起死,他有些困惑而喘不过气来。其实方 雅蓉并没有说要死,只是说像那样的事中的情形一起死比较好。 霍小宝改变想法又翻过身,把脸靠在仰卧的蓝馨胸前。 霍小宝以同样姿势碰触那柔软的肌肤后,心境逐渐平和,不久,突然起意寻吻她。 在夜的静寂中,半梦半醒地突然感到唇边沾到什么东西。是像薄膜般的东西,他觉得奇怪,但继续轻吻蓝馨的胸部,又沾到一个。 霍小宝好奇起来,捻亮床前灯,两片淡粉红色的花瓣贴在胸前。 “是梨花……”霍小宝低声说。 蓝馨也觉得不可思议地望着,“你嘴上也有……” 霍小宝这才发现自己唇上也沾着花瓣,拿掉以后,又一片落在蓝馨胸前。 “那边飘进来的!” 霍小宝望着开了一点的夜窗。 “要落一整晚吧!” 这样下去,梨花再一两天就落花了。 “你躺着别动……” 霍小宝轻按着红衫露出的蓝馨的肩膀,一片又一片随风飞舞的花瓣飘进窗内,蓝馨雪白的肌肤慢慢埋没在花瓣里。 五月初一个周日的傍晚,两人出去买东西,顺便到一家小具店看看。霍小宝想为蓝馨买一张大一点的桌子练书法,打量店中时发现也有镜子,有脚架结实的穿衣镜,也有框饰简单的梳妆镜。霍小宝看着,突然生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把它放在床边怎么样?” 霍小宝想起年初在饭店幽会时让蓝馨在镜前脱衣的模样,半开玩笑地提议,蓝馨立刻兴致勃勃地问:“真要放吗?” 床的一边靠墙,不是不能放,看情形也可钉在墙上。 “那个那么大的镜子,两人的样子会都看得见哦!” 霍小宝语带恫吓,蓝馨却马上小声赞成:“买吧!” 当天就要店里送货。晚上送来时立刻放在床旁,两人早已迫不及待的上床。 尤其是镜中的蓝馨,雪白的肌肤和X体都照得清清楚楚,霍小宝光是看到这景致就兴奋不已。 蓝馨似也受到同样的刺激,不时挺起上身窥看镜中,“好厉害、好厉害”地不停呓语。 这个模样的蓝馨,霍小宝虽是怜爱,但也有点害怕。 照这样下去,蓝馨会陷溺到何种程度?虽然霍小宝也有责任,但是一发不可遏止的蓝馨,让他感觉是和过去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生物,而床旁摆着镜子的两人房间更像是淫荡妖魅的密室。 后来上街采购时,又到一个和蓝馨首次去的地方。 是闹市区附近小巷底的情趣商店。 当时并不是存心要去,只是在小巷中闲逛时偶然发现的。当然也是霍小宝开口,“进去看看?”蓝馨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店。 蓝馨默默跟着霍小宝进店,看到店中琳琅满目摆着花俏刺眼的内衣、皮带、皮鞭等东西,发现这不是寻常店家,再看到各种形状的按摩棒和X玩具后,更知道不是女人来的地方。 她扯着霍小宝的衣袖,垂着眼说“讨厌”,但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挨着霍小宝背后兴味盎然地指着按摩棒问:“那是干什么的?” 霍小宝拿起来说:“这就像男人那个……” “哦?”她怯怯地伸手触摸了一下。 霍小宝半恶作剧地把那东西对着蓝馨,蓝馨慌忙双手挡开,摇头说“怎么这样……” “或许你会很满意哟!” “不知道!” 故意要逗蓝馨,霍小宝真的买下,但回到房间后,却独自对着那东西苦笑。 “男人都喜欢买这种东西吗?” “那店里的东西都是为了让女人高兴的。” “你的绝对比这个好!” 她这么说,霍小宝觉得宽慰。不过,连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都具备了,小房间愈发像是两人的秘戏之馆了。 老实说,霍小宝现在等于是被蓝馨拖着走。 镜子也好,成人玩具也好,虽然都是霍小宝半开玩笑弄来的,但真正浸淫其中,乐享其趣的反而是蓝馨。 每次两人嬉戏做爱,蓝馨总是不会烦腻,直到霍小宝已经消耗殆尽、疲累至极,再也支撑不下去时,那绵延不断的游戏才勉强结束。 本来在爱方面,女性就是绝对的强悍,女性一旦知晓性的快乐后,也就如同坠人无底深渊般无止无尽地需索下去。比较起来,男人的刚猛冲劲只是像池塘里翻跳的鱼儿般,肤浅得很。 男女的X爱简直是有限与无限之争,在快乐的深度和寻求快乐的执着力度上,男人到底不如女人。 这一阵子,霍小宝几乎每天都是再次体会、了解并感叹这个遗憾。 到眼前这个地步,引导女方、教导女方这些说法几乎毫无意义。不错,霍小宝确曾温柔细心而努力地导引过蓝馨,但曾几何时,受教的蓝馨早已长成调教者也束手无策的巨象了。 或许丈夫不愿教导妻子这种深邃的X之快乐,就是怕调教出这种巨象。只要导引妻子到那地方一次,恐怕他这辈子都得努力满足妻子不可。 希望心爱的女人变成荡妇,却不敢贸然这么做的原因,是怕这会成为每天的负担重重压在身上。 但是对婚外的心爱女人,男人就敢于实践,就算彼此都知晓永无止尽的快乐,但只要是在家庭之外,就不会成为每天的必修课重压在身上,甚至可以看情形逃避。 不过,现在的霍小宝却被外头认识、应该甩掉的女人牢牢抓住,像粘在蜘蛛网上的小虫,不论怎么挣扎也逃不掉。 和蓝馨亲昵已一年多的时间,为什么会陷得这么深呢?有些外遇的情侣经过一年也因腻而分手,但是他们非但没分手,反而更亲昵,犹如坠进看不到出口的恋爱地狱里。最大的理由,是两人都潜入了X爱底层深不见底的世界里。 不用说,那是认识蓝馨以后才到达的世界,是他得到蓝馨这个爱情伴侣后,终于能够到达过去和妻子以及其他女人都无法到达的情爱深渊。 很羡慕外遇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11.很羡慕外遇 蓝馨也一样,她是在认识霍小宝这个男人后才在眼花撩乱的X爱世界里苏醒。 但是蓝馨的魅力,在于从她的外表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这种感觉。过去见过蓝馨的男人,几乎都认为她是高雅矜持、不太关心情事的老实女人,事实上完全相反,她表面端庄清冷,然而一旦进入情爱世界,却放荡得叫人难以相信。那种表里不一的深刻和悖德的气息搅动着男人的欲望。 或许,那潜藏在躯体里的放荡最近逐渐显现于外。他们走在路上时,男人的眼光不时瞥向蓝馨。蓝馨说她独自走在公园大道时常有人搭讪,前两天竟然连续有两个年轻男人想跟她“交往”。 “我真的有魅力吗?” 这种装傻的说法令人生情,但霍小宝才说“男人凭直觉发现放荡的女人”时,她就把责任推回来说:“是你把人家弄成这样的!” “那好,下回出去时就用链子把你锁住。” 霍小宝说笑,但现实中被链子锁住的反而是他。 霍小宝此刻像被蓝馨撒下的蜘蛛网完全缠住。原先该是霍小宝挂起的蜘蛛网,如今反而成了五花大绑了他的网。 有时候霍小宝可怜这种状态里的自己,不能够劝心爱的女人稍稍跟随一下自己的步调,只能随着她的步调,任凭她摆弄。 但奇怪的是,堕落到这个程度,却也有着相应的安适感。总觉得到了这个地步再发愁也没有用,往后就只有顺其自然,一直堕落下去而已。那是一种豁达同时也是一种放弃,也是置身在自我淫荡与堕落的本能中。 霍小宝的想法也微妙地传到蓝馨身上,有时候霍小宝才叹口气,蓝馨就说:“别想那么多嘛!”试着引诱他进入只有两人的秘戏世界里。 如果认真地去想,两人今后的生活是不该一直耽溺在这种怠惰的生活里,应该适时做含了断,弄清楚彼此家里的问题。 但是现在的霍小宝根本无意面对现实。本来也该尽快解决和太太离婚的事及相关问题,但他现在懒得做。太太如果再提离婚,他打算就离了,如果不提,保持现在这种状态也好。 蓝馨也一样,和先生处在断绝关系状态,却无意主动积极谈离婚。 两人都沉浸在只有两人的世界里,明知那是一种逃避,不负责任,但两人此时真的无心回家。 打个比喻,或许两人此时正陷入无尽长夜的幽暗中,而那幽暗正是不知所终的爱的地狱。 旁人看来,这是令人惊愕的颓废行为,但当事人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算是在黑暗中,也能随欲而飘、不时陶醉在神驰目眩的快感中,光这一点,也可以说他们是在幸福的花园里嬉游。 然而,向来足不出户的蓝馨也就罢了,每天还要上班的霍小宝在现实与梦幻生活之间当然会出现破绽。 白天到公司和同事见面、伏案工作的生活是现实,在出租房里的糜烂生活则近乎梦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来来去去,要融和它们是近乎不可能。 事实上,出租房里的靡烂生活气息也不由自主地显现在公司里,女秘书半试探地说“最近好像有点累啊!”有时候他打个盹,她就冷嘲热讽地“还是不要太勉强吧!” 男同事虽然不说什么,但是他那倦怠放荡的气息,连较亲近的严松也忍不住关心,“身体还好吧?” 霍小宝每次都暖昧地回答,五月中旬时,他在外面的事终于公开了。 严松因为有急事找霍小宝,打电话去他家,他太太说:“他已经很久不住在这里了,我什么都不清楚!”冷淡得毫不掩饰。 “只是吵架,没什么大不了的。” 霍小宝虽然略做解释,但他在外面和女人同居的事,已成了公开的秘密。 上班族做事领薪水,私生活虽乱,只要不妨碍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还是要避免私生活问题影响到公司立场的情形。例如闹出三角关系,把外遇对象弄进公司,或是太太向上司诉苦,这都会造成负面影响。与其他一些单位比较起来,出版社对男女关系虽然宽容些,但也不喜欢类似的困扰。 霍小宝身居闲差,没什么重要工作,麻烦不会表面化,也只有身边几个同事知道他有外遇在外同居。 几天后,办公室里偶然只剩下他和胡昭,胡昭若无其事地开口“好像不得了哩!”霍小宝知道他在讲蓝馨的事,不想正面回答,暖味地敷衍:“呃……还好……” “很羡慕哩!”胡昭语带嘲弄。 胡昭只说了这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意传达他也知道这事了。这么看来,全调查室的人一定都知道了。 现在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也不会惊慌,当初搬出来住时就有心理准备,现在闹开了反而好了。霍小宝这么告诉自己,但仍忍不住在意同事会怎么想。 无论如何,贬职又加上家庭不和,他回归公司主流派的可能已完全消失。 在公司里感到没劲,人就容易寄情家庭。但是霍小宝在公司里也没什么不对劲,只是在外面和女人同居。当调查室同事窃窃私语时他就怀疑是不是在说自己而不安,见到其他同事谈也觉得别人在说自己的闲话。 这种疑神疑鬼的心态使他更难立足公司,能够化解这层不安的仍然只有蓝馨。 回到小屋,和蓝馨独处时,可以不管世间的常情伦理,尽情沉浸在两人的世界里。只要在房间里,不会有人批判,也没人在背后指指点,更不会有人斥责他们专心一意地沉浸在爱欲情狂里。因为身旁常有相依相偎、全心接纳自己的女人,窝在房中不出也是自然的结果。 当然,霍小宝在这个房间里恢复在外面的疲累,让心休息,但偶尔也有无法预期的不安。 长期耽溺在和蓝馨的两人生活中,是否会脱离公司同事和整个社会,到头来只剩下两个人呢?纵使可以托词他们不见容于世,但这样下去,恐怕与社会的距离更大,更难以回去。 霍小宝特别感到不安的是在和好久不见的罗新文见面时。那天罗新文打电话来,约在老地方见。两人自从去年秋天蓝馨书法社酒会上见面后,差不多半年没见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联络,这霍小宝全心全意地都扑在蓝馨身上,把他给差点忘了。因为有些尴尬,霍小宝主动不联络,罗新文也知道缘由,也避免接近他。 久不见面的罗新文比以前胖些,骨架也结实些。说话时有些气势,劈头就像盘问后辈似地问:“怎么样?” “没什么,老样子。” 霍小宝暖昧地回答,罗新文一口喝干啤酒。 “跟她更好了吧!” 霍小宝讨厌那窥探的眼神,别开脸去,罗新文不在乎地说:“那种好女人少见,加油,别让她跑啦!” 话说得像鼓励,但语气中明显掺着揶揄和挖苦。 “没想到她真有勇气离家和你在一起。” “你听谁说的?” “我的情报网很灵的!” 罗新文说的得意,或许是从文化中心那位与蓝馨交情不错的书法老师那里听来的。 “她还继续写书法吧!” “时常练……” “真是可惜,这一季不会参加吧!” 确实,蓝馨说现在是不能专心书法的时候,放弃参加春季展览会。 “我以前跟你说过她像要离家独立……” 霍小宝又暖昧地点点头,想起以前蓝馨去拜托罗新文想当文化中心专任讲师的事。 “既然和你在一起,那就不会再工作了吧!” 霍小宝听着,知道罗新文无意安排蓝馨的工作。 “不过,埋没了那样有才华的人实在可惜。”罗新文故做叹息后:“如果真的这样,那也是你的责任。” 跟罗新文见面不到三十分钟,霍小宝已觉得闷得待不下去。去年见面时并没有这样,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半年间全心耽溺在和蓝馨爱情里的自己,和合乎常理的罗新文之间感觉不同了吗? 罗新文并不知道霍小宝在想这个,他上身微向前倾: “公司那边怎么样?” “想办法应付嘛!” 连这点也回答得暖昧,罗新文有些不悦。 “你的说法总是不清不楚。” 霍小宝想起去年底罗新文曾经问过他是否要跳槽到他那家报社的出版局,当时下不了决心,回答得模棱两可,之后,罗新文也就没有再提这事。 “或许现在的情况最适合你。” 罗新文像是拐弯抹角地表示以前的挖角作废。 反正霍小宝现在也无意换工作,默不作声,罗新文改变话题:“怎么样?再到中心开两堂课吧!? “不,谢了。” 现在不可能为拿一点酬劳而去文化中心。 “我那边不差,这一阵子增加了新讲座,学员增加,经营成绩相当好。” “那真好……” “前些时还得了社长的赏,七月以后可能担任统筹部内所有文化中心的事务。” 看来罗新文今天见面主要是想告知他这个消息。 “恭喜你啦!” 等一下要去她那里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12.等一下要去她那里 霍小宝帮罗新文倒啤酒,乍然领悟刚才的感觉或许是一心向上者和自甘堕落者生活方式的不同。 见过罗新文后,霍小宝有些沮丧,倒不是因为罗新文要荣升文化中心的部长,就算他再发达,也是别家公司的人,和霍小宝没有直接关系。而是罗新文努力打拼,自己却没做出一件像样的工作,只是耽溺在和蓝馨的爱中。他也搞不明那样任X、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情的自己究竟为了什么,羞愧油然而生。 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这是两人同居后他不断思索的问题,和罗新文见过面后,更加深了这层疑虑。半个月后,六月梅雨初到,便带来了更令人沮丧的消息。 一直疗养中的王家平在入梅两天后病故。 王家平只比他大一岁,又一起进入公司的,彼此交情很好,升迁也差不多。就在霍小宝从出版部长贬到调查室后,两人之间才有了距离.,王家平一路升到董事,但在去年底突然外放子公司。 没多久升为子公司社长,但才上任不久就因肺癌病倒,三月时动过手术,霍小宝去看他时,听他太太说已经没救了。 这事霍小宝一直挂在心上,在犹豫要不要再去探望时,王家平的病况更加恶化。 “本公司董事、马龙公司社长王家平先生今晨五时二十分去世。”这份社内讣告他“享年五十四岁”,霍小宝想起三个月前去探病时王家平说的话。 “人总归是要老死,必须在能做的时候就做想做的事情不可。” 王家平在死前也这么想吗? 王家平过世翌日下午六点,在其住宅附近的寺庙举行了守灵仪式。 葬仪是由公司年轻的同仁负责,霍小宝比预定时间稍早抵达,已有多位同仁来吊,不久开始诵经。 灵堂中央花朵环绕的王家平遗照是两三年前照的,微微带笑,双眼炯炯有神,让人感到他健康时的霸气。 虽然是外放子公司,但毕竟是现任社长,叭祭坛左右往灵堂两端,摆满了各出版社社长、编辑、往来客户送的花篮。 霍小宝望着这些花,不知怎的想起“夭折”这个字眼。 说五十四岁死的人是夭折,似乎不太贴切,但以同年龄层的人来看,王家平死得还是早了些。 不论如何,王家平喜欢工作,满脑子只有公司。这样的人先死,自己这种多余的人却优闲地活着,真是有点讽刺。 开始告别时,霍小宝入列。熟人不少,同年人社担任营业部长的晓风在旁边,彼此以眼行礼。 随着一步步接近祭坛,霍小宝愈发感到王家平已死,自己的心身都在发冷,他向遗照合掌致哀。 “你怎么死了呢……”此刻,霍小宝也只能这么说。 在吊念王家平、为王家平祈求冥福之前,先问他为什么急于赴死?因为这一直令霍小宝费解也无法释怀。虽然病痛是突然来袭,但也是不小心踩中了癌这个地雷。王家平和自己如今生死两隔,差别只是在于是否踩到这个地雷。 霍小宝在无法释怀的情形下上香完毕,向家属致意后步出灵堂,晓风要他“到那边聊聊!” 灵堂右边是个休息室,与故人交情不错的朋友同事都在里面。 因为是王家平的守灵夜,话题都离不开王家平,如果进去,势必碰到一些老同事,霍小宝还有些在意自己身在闲职,有些迟疑。 “聊一下就好!” 晓风再说,只好进去。屋里大概有二三十人,喝着啤酒,霍小宝和几个熟面孔简单寒暄后就座,晓风立刻开口。 “王家平很羡慕你呢!” “我?” 晓风擦掉沾在嘴唇四周的啤酒泡沫。 “他啊,从早到晚就只是工作。” “他乐在其中。” “当然,不过,调到子公司以后他好像开始怀疑自己过去的人生是什么?正想往后要轻松一点过日子时却得了癌症。” 霍小宝上次去探病时也听王家平这么说。 “他说能够的活得像你一样就好了。” “像我?” “你必不必瞒我,正和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吧!” 这事竟也传到晓风的耳里,霍小宝心情沉重起来。 “工作虽好,但也想像你一样谈恋爱,到了这个年龄,尤其会这么想。” “他那么爱嫂夫人……” “他的确是来不及了,看到他这样死去,总觉得像被什么追赶似的,总觉得有所不足或是寂寞什么的……” 因为好友刚过世,晓风这番话令人格外有想法,但是认真去爱一个女人,并不是有闲时的消遣,而是沉重的负担,个中滋味晓风能了解多少呢? 霍小宝这时又有些微的反感。 晓风想的是家庭照样维持,同时在外面和喜欢的女人谈恋爱,想要同时拥有家庭的安定和恋爱的刺激。 这或许是憧憬恋爱的中高年男人共通的愿望。 老实说,霍小宝当初想交往蓝馨时,想的也是可以偶尔和她吃吃饭,享受一下浪漫气氛,没想到一步步进展到深浓的关系,家庭因此破坏。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霍小宝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发觉时已不可弥补。 处在这种状态中,晓风还说“羡慕你”,着实令他困扰,人家羡慕他的自由,哪知道在背后却有着只有当事人才能了解的无数痛苦与难过。 当然,晓风并不知道霍小宝家庭濒临崩溃,他和蓝馨两人正堕入深不见底的恋爱地狱里。以为就像现在流行的爱情的电视剧般,轻松地互相伤害、互相安慰,到最后总会因为诚实或温柔亲切而带来圆满幸福的结局。如果单纯得以为那种肤浅哗众取宠的剧情能够成真,那就有问题了。 明白说,霍小宝现在无意沉浸在那只有甜美气息的世界里。其实他还是想,只是两人的状态已回不到过去,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什么理X良知早已无法控制,只能凭着与生俱来的原罪般随着藏在身体深处的冲动而痛苦翻滚。 往后的爱将是与温柔诚实无缘的夺命丹,到达终点时就只有破坏或毁灭。当他正为这个念头惶惶不安生时,别人却说羡慕他,不禁让他烦躁,甚至有些生气。 休息室里人更多了,约莫有四、五十人。 “还是要死在任上,葬礼才风光。”如同晓风所说,王家平虽然外放子公司,但还是总公司的董事,从出版界到广播、广告界,不少显要都露脸了。 “死得早虽然可惜,但要是在退休后,恐怕一半都没有。” 霍小宝看着灵堂内的花篮,低声说:“他本来人缘就好。” “人家不会因为认识就来。” “不会吧!” “人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都很冷淡。” “死了以后还来的都是真正的朋友吧!” “说来说去还是你好。” 晓风突然这么说,霍小宝不锯,晓风表情促狭。 “是你的话她一定会来吊拜,可是我就没有。” “哎呀……” 霍小宝赶忙否定后,发觉自己还不曾想像过那种情景。 “万一的话你可以托我,她好不容易来了却要委屈地待在角落里,太可怜了!” “什么话……” 晓风想像着霍小宝太太丧夫、蓝馨来吊拜的场面,但事实上不可能发生。 “还是你打算让她来?” 晓风很感兴趣,但霍小宝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事。 “葬礼就像一生的缩影,你最好小心点。” “我该走了。”又有新客来吊,霍小宝起身。 “等一下要去她那里?” 即使否认,晓风也不会相信,霍小宝不语。 “你真的不打算和那女的结婚?” “我?” “严松他们都担心哩!” 晓风果然是从调查室同仁那边听来的。 “还没想到那里。” “那就好,我们还真不知道你会怎么做……” “什么不知道?” “那已是过去的事罗!” 看见晓风苦笑,霍小宝想起三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霍小宝是出版部长,反对出版一本宗教书籍。虽然知道会有销路,但宣传味道太浓,他认为有损公司形象。他本来就反对销售优先的做法,和赞成董事争执的结果,还是暂停出版。 当时,晓风在营业部,居中斡旋。 “那件事和这事虽有不同……” 霍小宝很想说“当然不同”,他现在对工作早没有了那时的热情。 “那,再聊吧!” 霍小宝向晓风轻轻举手示意后走出房间。 他直接走到火车站,搭上电车回去了。 也没做什么事,只是去上个香,喝点啤酒,为什么感觉会这么累呢? 王家平的死令他意志消沉,但和晓风及其他同事见面,总觉得自己疏离了众人,徘徊在另一个世界里,或许就是那种感觉或是孤独的想法更增添他的疲劳感。 晚上八点后开往市中心的电车空荡荡的,霍小宝坐在最边上,想起了晓风的话。 “你没打算和她结婚吧!” 晓风像是不经意地问,但或许他很在意。 两人现在如同流言所传,都离开家庭在外同居,无视社会亲人的感觉,埋首在只有两人的世界里。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接下来考虑的自然是结婚,姑且不论是否受到周围的祝福,至少要从第一步改善,建立新家庭做起。 打我!用力的打我!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13.打我!用力的打我! 但奇怪的是,霍小宝不曾想过要和蓝馨结婚重组家庭,虽然想过现在住的地方再大一点,有个放书的地方,但是没有想到要迈入婚姻生活。 奇妙的是蓝馨也如是想,她没说过“想要结婚”这话,霍小宝也没说过。 纵使彼此吸引相爱,为什么不曾想过结婚呢? 的确,蓝馨的先生眼前肯定不会同意离婚,这种状态下强行结婚,就是重婚罪。霍小宝这边也是,太太虽同意离婚,一旦成为现实,有关财产分配和房子等问题都不好处理。只要双方这些问题都没解决,他们不容易结婚。 而且,他们双双离开家庭,全副精神放在一起生活上,根本没有再进一步思考结婚的余地。 因此说忘了倒容易理解,但真的是这样吗?两人在一起有的是时间,只要有一个说“结婚”,立刻会情投意合地讨论下去,但彼此都噤口不提,是为什么? 一个声音悄悄对余平说:“或许是两人都害怕结婚。” 在夜晚的电车里,霍小宝扪心自问:“害怕什么而不敢结婚呢?” 一段过去在霍小宝脑中苏醒。 霍小宝和太太也曾热恋,虽然不像他和蓝馨这样炽热滚烫,但也是彼此相爱,认为对方是这辈子的伴侣而结婚。但是婚姻生活经过几年后已千疮百孔,不可能再修复。当然,婚姻破裂的直接原因在于霍小宝耽溺在蓝馨身上,但即使没有蓝馨,他们的婚姻也老早出现了破绽。 那曾经备受祝福,彼此也坚信不疑的爱情为什么这么短暂而残忍地消失了呢? 这时候很自然地想到“日常”和“惰性”这两个词。 不论什么样的爱,在结婚以后沦人日常生活之时,瞬间也流于惰性而消失,他和蓝馨这种销魂蚀骨的爱也不例外。 或许霍小宝和蓝馨都不曾提到结婚,是因为彼此都有过一次婚姻体验,知道在安稳的婚姻保障中,所有的爱情都会被惰性和怠惰这恶魔蚕食一空。 霍小宝突然想到吴沁之事,是在两人深深相爱仅三个月的时候。 在那疯狂的x爱最后,爱得过火的女人勒死男的,是因为他们认识才四个月,正是激情炽旺如花盛开这时才下得了手吗? 如果他们两人在一年半载后结婚,也不会有那般激烈的爱和独占欲望了,说不定还因为爱得太激烈反而恨由心生,早早分手了事。 说起来爱情也是有时机的。 一路上东想西想,霍小宝到时已经九点。 车站四周仍是急赴归途的上班族和赶往闹区的年轻人熙来攘往。穿过杂沓的人群,从大街登上缓坡,转进小巷,四周突然安静下来。霍小宝住的公寓在第一个转角处。是五楼建筑,不算大,总共只住了三十户人家。租的时候已有十五年屋龄,但看起来很旧,人口的砖墙塌了一角没修。 不知怎的,回自己的家时是有回家的感觉,但是到这里时却有来到秘密爱巢的感觉,入门前总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当然,公寓一带安静优闲,没有人影。霍小宝走进公寓,坐电梯直上四楼,按了转角第二间房间的门铃。 蓝馨在房间里时总是迫不及待地飞奔出来,但今晚稍慢了些。 他又按了门铃,正打算拿自己的钥匙开门时门打开了。 “回来啦!”蓝馨垂着眼睛,声音有些闷。 “怎么回事?” 蓝馨没回答。 “有什么事吗?” 他脱下丧服时又问,蓝馨把衣服挂在衣架上。 “妈妈刚才打电话来……” 蓝馨最近把这房间的地址和电话告诉了她母亲,从她那阴沉的表情看来,肯定是电话内容令她不愉快。 “她说什么?” “很多,最后说要断绝母女关系……”蓝馨说着,手按着眼睛。 霍小宝换上睡袍,坐在沙发上,大大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蓝馨母亲已骂过她好几次,但是要断绝母女关系,这还是头一回听到。 “她突然打来的?” “我一直窝在这里,也没跟娘家联络,她大概觉得这件事不能搁着不管。” “真的说要断绝关系?” “说啦!还说已经不是母女,以后不准踏进家门一步。” 霍小宝以前也听说过蓝馨母亲很严厉,没想到这么厉害。 “她不是还不赞成离婚吗?” “她好像已经死心了,谁叫我不肯说清楚,擅自离家和别的男人同居,她说不能原谅,没有这个淫`荡的女儿――” “淫` 荡……”霍小宝低语。 的确,他们日日夜夜在这房间里反复做的事只有淫`荡一词可以解释,但霍小宝也希望人们别忘记在那背后也有着绝对的爱。 “你可以跟她说明呀!” “说不通的,她说我期负好人,还说我受不了肉体诱惑,说我是个可怜的女人!” 霍小宝无言以对,蓝馨叹口气又说: “我说不是这样,但妈妈不懂,这种事情没有实际体验还是不会懂的。” 虽说是母女,仍是不容易沟通。母亲认为陷溺在爱情中的女儿是受了身体诱惑,女儿否认,辩说母亲很本没有体验过,不了解真相。 不可思议的是在电话之后,曾经激烈反驳的女儿却因为一句“不再是母女”而受到冲击,痛哭失声,看来还是无法摆脱为人女儿的心态。 不论如何,想到造成她们母女感情破裂争执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霍小宝觉得有责任,同时感到坐立不安。 “我现在真的只有这里可以呆了。” 霍小宝轻轻按着垂头丧气的蓝馨肩头。 “不要紧,你母亲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她太不讲理了,因为她自己没这样爱过。” “是你爱的比较深?” “她觉得凡事平凡稳当最好。” 此刻蓝馨或许确实感受自己正以一个女人的立场超越母亲的世界。 “妈妈不了解就算啦,只要你能了解……” “我当然了解。” 蓝馨突然紧紧抱住霍小宝:“抱我,用力地抱!” 霍小宝照她吩咐地紧紧抱住她,她又叫着:“打我,用力的打!” “打你?” “对!用力地打,我是坏孩子,打我……” 蓝馨突然站直身体,扯开胸前钮扣,开始脱衣服。 霍小宝不知该怎么办,在主动脱掉衣服的蓝馨裸体上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孤独阴影。 现在的霍小宝,和家庭、公司同事都有隔阂,在独自飘浮状态中的孤独里倍受折磨。蓝馨也一样,陷于自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的深沉之爱里,愈往前走愈疏社会亲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被周遭拒绝隔离的男人与女人,最后能够相偎相依的仍然是孤立的女人与男人。只有寂寞的男人找上寂寞的女人,才能抚慰彼此的孤独。 此刻,蓝馨就像寻求这种抚慰般豁出全身。 “打我!尽情地打!” 蓝馨全裸地趴在如暗穴般下沉的床上。 像是一只误闯幽暗地牢的白蝶一般,让霍小宝产生场景错乱的感觉而困惑。 他该用什么东西来鞭挞这只蝴蝶呢?该用那挂在情趣商店墙上、头部袭成好几条的皮鞭吗?可是他手边没有这东西,他四下望望,立刻想起自己的皮带,抽出来拿在手上。 “真的要打?” “对!打我……” 再踌躇下去反而羞辱这匍富在前的蝴蝶。 霍小宝再次凝望那白嫩的肌肤,像是乞求原谅似的吞咽口水后,把皮带高高举起一挥而下。 瞬间,清脆短促的鞭击皮扶声响彻屋里,女人身上发出呻唤惨叫的声音。 “住手……” 是她自己要的,但也是生平头一次被鞭打,蓝馨立刻害怕地想要逃避。 可是霍小宝毫不理会,又继续鞭打两下,蓝馨在床上爬绕嘶叫。 “好痛!住手!” 看来蓝馨是想错了,她要求鞭打,求的是自己被鞭打时那瞬间被虐待感,而不是被打的痛楚,但真正被打以后,痛得超乎想像。 “住手!” 听到她再喊一声,霍小宝才扔掉皮带。 “痛吗?” “当然!你好坏!” 被打了几下,蓝馨心里有意惩罚他。 “有没有受伤?” 照着床边的镜子,从背部到臀部有几条交错的红色鞭痕。 “有点红肿。” “你打得好用力!” “是你叫我打的。” “没想到你真的下手。”蓝馨的说法有些矛盾。 “马上就会好的。” 霍小宝抚摸浮凸的白嫩皮肤上的红条痕印,蓝馨嘀咕说:“那边都麻痹了,谁知道。”说完,她又想到什么似的: “对了,下回我要报复,该我打你!” “不行,男人怎能挨打!” 霍小宝说的是挨打的样子,蓝馨说的却是打的效果。 “我想看你挨打逃窜的样子。” 听起来感觉怪怪的,霍小宝离床,俯视蓝馨的背部。 “可是很美哩!” 鞭痕蛇行在近乎透明的白嫩肌肤上,像是一幅超现实主义的画。霍小宝指尖抚着从背部到臀部的红印,蓝馨低声呻吟:“好烫……” 是鞭痕发烫的缘故吗?蓝馨扭动腰躯。 “像烫伤一样好热。” 霍小宝一时愣在那里,蓝馨拉住他的手。 “抱我,紧紧地抱我!” 风情之虫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14.风情之虫 霍小宝再回到床上,蓝馨主动靠过来紧紧抱住他。 “我很奇怪是吧!”疯狂似的叫喊后又说,“快点爱我!” 霍小宝避免触痛她背上的伤痕紧抱住她。 “要很用力很用力!……” 蓝馨似乎把刚才的鞭打当做x爱的前奏。 那语尾像吹过虚空的风般消失不见,接着的瞬间犹如死一般静寂。 就这么屏息躺着,霍小宝回想一瞬间席卷他和蓝馨的风暴经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蓝馨要求自己打她,是因为想让身体疼痛。 被斥骂银荡,断绝母女关系后她着实惊慌,为潜藏在自己体内的风情而不安,她想把这血放出去!没有比鞭打更好的方法。 实际挥鞭的霍小宝在打时,也错觉蓝馨全身喷出无数的风情之虫。 但打完以后,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蓝馨挨打时确实喊叫挣扎,但所有的不安与羞愧也随之消失,反而体会到更刺激的快乐。 她全身的欲念之虫不但没有除去,反而钻入更强烈、更深邃的快乐世界里。 看来,鞭打非但没有效果,反而也使她身躯发烫,煽起新的欲情的兴奋剂。 即使如此,x爱之后的蓝馨肌肤更是说不出的美。 蓝馨此刻像被鞭打时一样双专摊开趴在床上,背臀之间交错着红色鞭痕的自嫩肌肤闪着玫瑰色的光彩。 “好烫啊……” 蓝馨趴着呢喃,这也不无道理。 鞭打以后,所有的毛细管扩张,血流加速外,加上x爱追击。让她全身像余热未消的燃烧热炭。 触及那火烫的皮肤,霍小宝重新思考。 女人到达高X时的快感究竟是什么样子? 没有体验过的男人终究只能空想,但可确定的是远比男人强烈深邃。 当然,男人在瞬间也有相当强烈的快感,但时间极短,近乎一瞬。比较起来,女人的快感时间是数倍还是数十倍?也有人说是和男人完事后延续的时间一样,一般说的几倍几倍数值是把那瞬间换算成时间的延续而计算出来的。? 由此可知,接纳一方的快乐是多么地深,女人何其幸运,不必像男人需要用到异常部位就能确实感受,加上女人也能获得近似男性的快感,女人的情欲之念真可说是贪婪而奢侈。 当然,不是说所有的女人都能确实感受x的快乐。其中也有至今还未充分开发、感受冷淡的女人,或是对x只有嫌恶及屈辱感觉的女人。除了这些女人,能够完全深入到达x极致的女x究竟有多少?虽不知道正确的比率,但能感受到的人或许可以说是极少数。 此刻,蓝馨就像那“极少数”中的一个,躺在床上沉浸在快乐里。那飘荡的姿势洋溢着完全知晓x快乐的女人的丰饶、自信和满足。 “真是奇怪!” 霍小宝嘀咕着,蓝馨微微靠过上身。 “什么奇怪?” “王家平死了,参加他守灵仪式的夜里,我们还做这事。” “不行吗?” “不是,只是觉得生死只是一线之隔……” 霍小宝想起灵堂上王家平在世时的健康遗照。 “到那种地方去,大家心情都一样。” “怎么一样?” “现在虽然还活着,总有一天也要死,只是迟早不同罢了。” “蓝馨默默地点头同意,她突然把霍小宝的手拉到胸前。 “我们一起死吧!” “一起死?” “反正都要死,一起死比较好吧!我已经活够了。” 蓝馨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着憧憬死亡的心情的? 不过,蓝馨期望的是在满足的顶点死去,霍小宝则是因参加朋友葬礼后的虚无感而产生的死亡意识,同样是死,两人之间的认识有微妙的差异。霍小宝在意这点,问道: “你刚才说已经活够了是吧?” “对,我随时可以死。” “不想再活下去?” “当然也想,但是现在感觉最幸福,每天和你这样得到满满的爱。” “可是活着或许更好。” “也可能更坏,我只知道以后最明白不过的,就是我年龄大了。” “还早还早。” “不,我以前也说过,从今以后就是皮肤一天天松驰,皱纹增加,一路衰老下去。”蓝馨的话有些悲观,但霍小宝确实也无法避免老化、没有工作、变成没用的人,既然如此,索性就在蓝馨这朵盛开的花朵中消逝,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现在是我们最好最幸福的时候。” “当然,没有人像我们这样相爱。” 霍小宝同意她的看法,蓝馨缓缓转过身来。 “我又想出去走走了,一直窝在这里,心情好消沉……” 霍小宝也有同感。 “去水月湾好不好?我爸有栋别墅在那里,就我们两个去吧!” “不会有人来吗?” “没问题,都一直空着,我们在那里做什么,谁也管不着。” 蓝馨的心似乎已经飞到林荫深深的静寂水月湾了。 七月的第二个礼拜,霍小宝休了两天假去水月湾。 梅雨季节已近尾声,天气是多雷雨。 难得要去水月湾,原想等梅雨放晴再去,但七月中旬以后会议不断,不好休假。加上连日阴雨绵绵,整天窝在那洞穴般的房间里,更是闷得想早点出去透透气。 另外就是蓝馨那句“雨中的水月湾也很美”吸引了他。 的确,梅雨时节的水月湾,树木饱吸水分,绿意更浓,距离暑假也还有一段时间,游人较少。这时候来个包含周末的四天三夜之旅,身心皆被洗涤得焕然一新。 老实说,这一阵子霍小宝和蓝馨在精神上都有些消沉。 霍小宝这边,是女儿说他“不能老这么拖拖拉拉的,快点离婚吧!” 其实不等女儿开口,霍小宝现在也无意回到太太身边,但也不想在离婚证书上签字,一方面是出于婚姻生活持续多年的迷惘,再者也是太太后来没有提离婚的事。但站在女儿的立场来看,父母这种状态反而令人焦躁不耐。 总之,女儿也逼他离婚,使得他更疏远家庭,更觉孤立。 蓝馨最近也变得有点古怪,这跟她回到多日未归的家里去有关。 水月湾别墅的钥题放在家里,蓝馨算准先生不在时候回去拿,却意外发现家中有她不认识的女人出入。 她知道这事是在七月初的一个下午。 蓝馨先生每天最晚也在早上八点出门,下午时当然不在家,家里空无一人。 蓝馨到二楼那个大的房间,拿出抽屉里的别墅钥匙,正准备回去时,发现家中样子有点不一样。 先生虽然爱干净得近乎吹毛求疵,但现是书房和客厅仍然显得太过干净。先生早上必定要喝杯咖啡才出门,但在不但咖啡杯收洗干净,厨房的抹布也迭得整整齐齐,用过的碗也沥干水倒扣着,书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朵院子里开的绣球花。 蓝馨以为是清洁妇或是婆婆来帮忙清理,但浴室里放着不曾见过的花色毛巾和红柄牙刷。 是别的女人吗?蓝馨一想到这个,便难以自制地火速逃开那里。 “讨厌!” 蓝馨发出不像憎恨也不像叹息的声音,她也没有生气,自己离家出走,别的女人住进去,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下可扯平了。” 蓝馨这么说,但不像释怀的样子。 “他既然另外有喜欢的人,不就可以快点离婚了。” 如果真如蓝馨推测,先生和那女人来往,为什么又不答应离婚呢? “我可是毫无留恋了!”蓝馨微微带笑,但脸上有些许落寞。 他们以为天会放晴,但去水月湾那天还是下雨。 在这种状况下,两人吃过晚餐,急急往水月湾出发。 先是霍小宝开车,但水月湾那边蓝馨较熟,到时再换她开。 车子行经高速公路时相当壅塞,转进高速公路后才行驶顺畅。 ’雨势不大不小,看着雨刷不断摆动的挡风玻璃,霍小宝突然感觉两人像是逃离大连似的。 “好像在哪部电影里看过这个场面。” “是警匪动作片吧!” “不是杀人犯,是相爱的两个人逃出都会,到陌生的城镇去。” 霍小宝说明后,蓝馨想了一下说。 “我们或许和杀人犯一样。” “我们杀了谁?” “我们虽然没有杀人,却让很多人痛苦,像你太太女儿,还有周遭的人……” 蓝馨终于提到霍小宝的家人,这还是头一次。 “这么说来,你也……” “不错,我身边的人都受到伤害了。” 她难得这样直言不讳,霍小宝反而想安慰她。 “喜欢一个人是自私的事,到我们这个年龄,很难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形下获得幸福。” “那――想要幸福时怎么办?” “问题就看你有没有敢伤害别人的勇气。” “你有哦!” 霍小宝轻轻点头后,蓝馨望着雨滴不断流散的挡风玻璃低声说:“爱一个人是很可怕的。” 是心绪倏地消沉吗?蓝馨不再说话。 夜晚的车里谈话一中断,瞬时觉得寂寞起来,霍小宝按下录音卡带,慵懒的曲调流泄车中。 蓝馨聆听半晌,像又想起什么似的。 “可是,爱上喜欢的人是很自然的吧!” “当然,要爱上讨厌的人也太勉强了。” “可是一旦结了婚,就不能再去爱人,如果爱上丈夫以外的男人,就被说是偷人啦,不贞啦。” 你是个柔情蜜意的流氓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15.你是个柔情蜜意的流氓 蓝馨像倾吐平日的郁愤似的继续说: “当然原先是以为相爱才结婚的,虽然不能不继续爱下去,但中途也可能改变心意啊!? “的确,二十多岁时觉得很好的音乐和小说,到三、四十岁时来看就觉得无聊,甚至讨厌,二十多岁时觉得很好的对象,是可能随着年龄增长而看不顺眼。” “说音乐和小说变得无聊,别人也不会说你闲话,可能还觉得你有长进,但为什么就不能说变得讨厌了呢?” “谁叫结婚时要发誓此心不变、对婚姻负责呢!但是如果真要觉得勉强不来的话,那就老实认错,看情况付赡养费离婚算了,没别的法子。” “我是想这么做,为什么身边的人还要骂我,期负我呢?” 一连串的问题,霍小宝穷于回答。 “因为男人和女人或是夫妻之间,不能只单纯地因为喜欢或讨厌就决定一切。” “可是勉强和讨厌的人在一起,反而是欺骗对方,背叛对方吧!还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对,可是这样做,人家又说你伤害别人,使别人痛苦。” 低吟似的卡带旋律似让蓝馨心情更消沉。 车子一路快行,雨还没停下来的意思。 霍小宝像要打破车内有些沉闷的空气,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摸着蓝馨的手,蓝馨立刻回应地靠过来。 “你喜欢我哪一点?” 或许刚才一直谈着严酷的现实话题,此刻想说些甜言蜜语。 “全部都喜欢。” “一定有特别喜欢的吧!” “很难一句话说清楚。” “说嘛!” 这问题实在有点麻烦,霍小宝有些不怀好意地说:“看你那么拘谨,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叫人担心得无法忽视,接近以后……” “怎么样?” “居然是个花痴!” 蓝馨捶打霍小宝膝盖:“你才好色。” “就是那规规矩矩的感觉反而放荡。” “你就喜欢那点?” “不只,全都喜欢,你总是那么认真勤快,又出人意料地大胆,虽然爱哭人又漂亮,却总觉得不太平衡……”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不平衡。” “两个人做了这种事,铁定保持不了平衡。” 蓝馨手指按着挡风玻璃:“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吗?” “有吗?” “也是不平衡这点。” “是吗?” “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心想大出版社部长应该是很正经体面的人,可是看起来没什么,而且讲起你编的书时像少年一样认真,讲完以后又突然说想和我约会,原以为你很笨拙,却突然机灵地逼过来。” “是因为你……” “好才这样对不?”蓝馨把一颗薄荷糖塞进霍小宝口中:“其实我看错你了。” “看错?” “一开始以为你是谦谨的绅士,一大意就被你带进宾馆了。” 和蓝馨首次发生关系,是认识三个月后某天晚上在青山的餐厅吃完饭后。 “那天吃饭时你拿起盐瓶,打开盖子,把盐洒得满盘子都是,看你那样我就有些担心,果然进了房间以后冷不防偷袭人家。” “把我说得好像流氓一样。” “对,你是有像流氓的地方,瞬间就抢走了我,就这样变成你的俘虏,再也逃不掉。”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是真的。” “流氓会用毒品或什么控制他的女人,你虽然不用药物,却用x爱把我五花大绑,好坏!” 这究竟该欢喜还是悲哀呢? “流氓会哄骗女人帮他赚钱,可是我这个流氓不一样,我是喜欢你而拼命去爱,舍不得放手,我是用爱拴住你,使你逃不了。” “这也麻烦,药物还有可能治疗,爱情非但不能治,而且一径加深。” 霍小宝愕然有这种借口吗?蓝馨悄悄凑过脸来。 “虽然都是流氓,但你是个柔情蜜意的流氓。” 车子继续行驶在公路上散要接近目的地了。 下个不停的雨小了些,但是起雾了,车前灯光有些晦暗。 道路变曲上坡,霍小宝默默地谨慎开车。 穿过几个隧道,雾气急速散去,已到水月湾。看看表才十点,离开大连时七点半,几乎开了两个半小时。 距离暑假还有一段时间,又是平常日子,路上很空,只有随处可见的自动贩卖机灯光在雨中寂寞地亮着。 蓝馨小时候就常来水月湾,这一带路况很熟,在车站前换她驾驶。从新道转进万平街。前进五、六百公尺后右转,在水月湾一带所谓旧径的老别墅区,在落叶松环绕中一片静寂。 “终于到啦!” 车子停在栎树林前的停车场,下车一看,是座三角屋顶的洋楼,亮着灯,可能是蓝馨通知别墅管理人今晚要来,他预先打开的。 “是栋小巧整洁的房子。” 如蓝馨所说,建筑面积不大,但内庭很深,四周围着郁郁葱葱的树木。 “二十年前盖的’已经旧了。” “还是相当漂亮。” 晚上是看不清楚,只见外墙是浅咖啡色砖,门外装饰着彩色玻璃窗。 “我爸说在水月湾还是西洋式的房子好,就弄成这样。”蓝馨父亲是进口商,房子是依他所好而建。 一进门是宽敞的地板客厅,稍显狭长的房间左边有座壁炉,沙发和椅子像围绕壁炉而置,里而是橡木餐桌,右边角落是个家庭式酒吧。 蓝馨继续导游室内设计,右边是一间和室和一间有两张床的西式房间,楼上是有张大书桌和书房兼客房,和放着冰式衣橱、双人床的主卧室。 “最近没有人来,湿气好重……” 蓝馨推开窗户,夜气飘入屋内。 “你母亲没来?” “妈妈有轻微的风湿,梅雨季节不能来。”蓝馨掀开床罩:“我们在这里大概不会有人打搅吧!” 的确,只要躲在这屋子里,谁也不会知道。 大致参观一遍后回到客厅,蓝馨升起壁炉的火。时序虽说是七月中旬,但梅雨季节的夜里稍觉寒意。 壁炉旁边堆着木柴,大概也是管理人员准备的。木柴点燃后,火焰随着热气摇晃,来到避暑地的感觉更深一层。 “要不要换衣服?”蓝馨拿着她父亲穿的睡衣:“下回非得把你的衣服也带来不可。” 霍小宝依言穿上蓝馨父亲的睡衣,蓝馨笑着说有点大。 “我也去换件衣服。” 霍小宝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壁炉的火,蓝馨穿着白丝睡衣出现他眼前。 “喝香槟吧?” 蓝馨从酒柜里拿出香槟,倒进细长的玻璃杯中。 “终于和你一起来这里了!”蓝馨举杯,说:“为水月湾的两个人干杯!” “今晚睡哪里?” “楼上的卧室好吧?” 楼上的卧室里摆着黑漆大花橱和一张大双人床。 “爸爸以前来时都睡那个房间,他已经三年没来了,床单床罩被单都已换过,你不忌讳吧?” “有什么好忌讳的,只是我们睡在那里,你爸爸不会生气吧?” “没事,我爷和我妈不一样,他很开明,我结婚时他还说,不喜欢的话随时可以回家。” 蓝馨父亲去年底猝死时,蓝馨确实伤心消沉,或许他们父女之间有着外人难以想像的亲密。 “爸爸的死对我真是很大的打击,他一直那么宠我……” 霍小宝突然想起守灵式那晚他强行求欢的事,蓝馨好像也想起来了。 “那时你把我叫去饭店,所以我觉得对爸爸很抱歉,不过,也因为你,我才恢复过来。” “你爸爸要是知道我们在这里,会怎么样?” “他会了解的,因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最幸福的,我若说是和逃到这里,他会说不要紧,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是想起父亲又觉得难过吗?蓝馨声音哽咽。 两人就这样看着炉火,蓝馨低声说:“火也有各种形状哩!” 的确,同一根火柴烧起的,有红色烈焰,也有黄色的小火焰。 “我是那大红色的火焰!” 蓝馨的额头映着火光,微微摇着朱红色的光彩。 那一夜,霍小宝梦见蓝馨的父亲。 他坐在卧房隔壁书房的椅子上,只看到高大结实的肯影,没看到脸。 蓝馨小声告诉霍小宝“是我爸”,他想过去致意,背影突然消失,正觉得不可思议时人已交付火葬了。他看着幽黑洞穴深处燃烧的火焰,蓝馨告诉他那是烧爸爸的火,他听了立刻合掌膜拜,火焰渐小,在听到木柴湿掉的声音同时熄灭。 醒来后觉得冷,或许跟火熄灰有关。看到床头灯淡淡照出房中的景物和躺在旁边的蓝馨,霍小宝这才感觉身在水月湾,试图追忆刚才的梦境。 梦境片片继继的似不相连,但和睡前听蓝馨谈她父亲,自己又穿着她父亲的睡衣,一起看着壁炉的火有些微的关联,只是最后说那是烧蓝馨父亲的火的部分有些怪怪的,他环视房中,并没有引发梦中死亡阴影的东西。 不知几点了。时钟放在楼下,看样子像凌晨三点左右。下了一整天的雨还继续下着,雨滴打在床头侧的窗台上答答作响。 我再也离不开你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16.我再也离不开你了 霍小宝还是觉得冷,靠近俯卧的蓝馨,肌肤紧?贴地抱着她。昨晚睡时两人也是紧紧相拥,但没有做?爱。霍小宝上完一天班,再开车到水月湾,是有些累,蓝馨也忙着整理许久没来的别墅。最要紧的是还要在这里住上三天的充裕时间,让他们不急于一时。 小睡一会儿后,霍小宝有点想要,但要摇醒熟睡中的蓝馨,觉得她有些可怜。反正时间多的是,霍小宝也就安心地只摸?着蓝馨柔?软的肌肤,满足地掉进梦境不断的睡眠里。 霍小宝再度醒来时,蓝馨还是趴着,但脑袋稍微醒转。 像要填补睡时找开的距离,霍小宝靠过去,蓝馨也像等待似的上身靠过来。 两人拥?抱确定彼此肌肤的温润,霍小宝低问:“几点了?”蓝馨说:“床头柜上不是有钟吗?” 霍小宝抱着蓝馨的肩,转着看钟,是上午八点。 睡得这么沉!他再看看雨声犹在窗户,蓝馨问:“要起来吗?” “不要……” 水月湾是有两三个地方想去看看,但现在不急。 “还在下。” 窗户遮着厚厚的窗帘,屋中还是微暗,有微微的风声,雨滴打在树叶上,流过玻璃窗。 “那就再睡吧!” 到今天已是连下三天,即使从大连来到水月湾,还是没有放晴的迹象。要在平常是会让人郁闷消沉,但现在不但没有那种感觉,反而觉得没有比在雨天清晨抚?摸戏耍柔?嫩的女人肌肤还奢侈的幸福。 “冷不冷?” 霍小宝问着,把蓝馨身躯更拥紧些,丝质睡袍的胸前敞开来。 梅雨时期天气不冷不热,只有单调雨声的房间里,霍小宝吻着蓝馨嫩?白的酥?胸,双手抚?摸?着她。 那温柔的爱?抚不断,蓝馨低语:“想吗?” “昨晚什么也没做就睡着了。” 蓝馨沉默一下,轻托上身说:“我可以提个要求吗?” “什么事?” 霍小宝停下手指动作,窥看蓝馨表情。她在澹澹的晨光中紧闭双眼,只有嘴唇微微张?开。 霍小宝看着那像牵牛花似的唇,咀嚼蓝馨刚才说的话。 那或许是女人追求无尽愉悦的坦白心情,但从男人这边看来,却是相当苛酷的要求,不,不仅苛酷,甚至是要求那有限的雄件“死”在爱的盛宴上。 但是霍小宝顺从这苛酷的命令,他也没有自信能够持续到什么程度,总之尽力而为。一旦迷恋而被魅惑成为俘虏后,全心服?从女王命令直到鞠躬尽瘁是雄x的宿命。 他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就在他拼命努力中,伴随着一声低沉悠长的呻唤,女人到达高X,那一瞬间,男人瞠眼屏息。 如果这时候一起到达高X,那就违背了女王的命令,在忘记这命令的瞬间,男人也将丧失作为雄x的骄傲,化成一片破布被葬送而去。 男人像忠犬般喘息静待女王赦免、放他自?由的命令,但是无情的女王却不允许他有自?由。 为求更多的愉悦,她几无停息地命令男人行动,这无抵?抗的男人像奴?隶般驯服,再度鼓舞自己。 静谧的雨天早晨,男人从幸福顶端沦为被差遣苦?役的囚犯,为女人的快乐而奉献。 下雨清晨的静寂和密室感虽然更煽搅热情,但经过一个小时后,男人终于像刀断箭折般瘫在余热犹存的女人?身上,缓缓退出。 女人虽发出惋惜不舍的困惑呻唤,但那确实已是男人的限界。虽然没有遵守当初的约定,女人应该也好几次如飞翔云端般的高X满足,应该有所赞赏。 男人抱着这个期待躺着不动,当女人恢复平静后靠过来,抚?摸?着他。 蓝馨突然口气认真地说:“你觉得我是色?狂吧?” “不会……” “我也觉得自己讨厌,可是没办法,那是我真正的感觉。”蓝馨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触霍小宝下?体:“你怎么能那么冷静?” 突然被问,霍小宝稍稍退后一点说:“这不算是冷静。” “可是你能耐得住呀!” “只是拼命地好好做……” “为了我……” “我想好好为你努力呀!” “我也是,因为你快乐得要死。” 姑且不论男人和女人的快乐深度是否一样,在彼此相爱的情形下,双方都更增快乐是毫无疑问的。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我现在是最好的了,没有女人再比你好。” “真的吗?” 这还需要霍小宝回答吗?老实说,霍小宝过去并不讨厌x爱,但不曾像现在这样感觉充实。过去感觉虽然也不坏,但都只是男人可以感受的极普通的快?感而已。 与之相较,在认识蓝馨以后,霍小宝的快乐感受更强更深,也学会更加持久。在这个意义上,霍小宝简直是受到蓝馨刺?激、教?导而大为开发。 “我再也离不开你了。” “我也一样,没有你也活不下去。” 在清晨的雨中,霍小宝被蓝馨轻柔的声音吸引,缓缓闭上眼睛。 时间在似睡非睡的状态中流逝,两人下床时已是十点过后。 “到这里果然不一样,那种感觉好强烈……”蓝馨在镜前镜头说。 确实,因为太熟悉嘉兴苑的房间,难免流于惰性,而今早的情爱,让霍小宝也有新鲜感觉。 “一直重复同样的事果然不行。” 这道理似乎不限于地点,在男女关系上也说得通。 “我们必须永远保持新鲜。” 蓝馨这么说,但真的能永远保持这个状态吗?惰性这个魔物不会悄悄潜进两人之间吗? “我先洗个澡。” 馨到楼下浴?室去后,霍小宝还留在卧室,打开窗户往外看。 雨仍然在下,但比昨晚小些。已经快十一点了,四周仍静悄悄的,打在树叶上的雨滴又都浸入长满青苔的地里。 在这雨中的静寂里,霍小宝知道自己今天五十五岁了。这不是那么值得庆祝的年纪,说死也可以死了,说不想死也可以不死,只是觉得竟然也活到这把年纪。 瞬间,霍小宝想起家里。 如果没有和蓝馨陷得这么深而留在家里的话,太太会对他说声“生日快乐”,女儿没忘记的话也会打电?话来。他不着边际地想着,楼下传来蓝馨开朗的声音。 “吃面包好吗?” 他下楼去,冲个澡后坐上餐桌。 早餐是蓝馨亲手做的,香肠、煎蛋、蔬菜,还有面包、咖啡,很简单,吃完时已十二点。 蓝馨迅速收拾干净后,穿上蓝色褶裙,准备出门,霍小宝在出版部时来过水月湾几次,但这几年完全没来.,现在回想起来,水月湾也算是他在一线工作时的回忆之地。 蓝馨问他“去哪里?”他极其自然地想到有文学渊源的地方,“这附近好像有土城自?杀的地方。” 蓝馨查看地图,“在三月饭店店附近,他的别墅在盐泽湖畔。” 她说湖畔那地方好找,先去看看。旧式建筑的别墅留在湖畔,观光指南上取名为“净月庵”,可能是原屋久无人居,形同废屋,当地有志人?士整建之后迁到这湖畔。景观虽美,但是霍小宝还是想到别墅原来坐落的地方看看。 “看,那边有天鹅。” 蓝馨指的方向浮着几只鸭子,中间夹?着一只白天鹅。 “永远只有一只,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在这里?” 蓝馨在意它没有成双成对,天鹅却若无其事地浮在池上如摆设饰物。 “它或许没像你担心的那么寂寞。” 霍小宝撑起伞,搂着蓝馨,往池畔深出走。 雨势虽小,却没有停的样子。除了他们,几乎无人造访这静寂的池塘。 走到一半,路径湿得无法前进,两人折返,走进可以观赏池景的餐厅喝咖啡。 “死了一个多月还没人发现,真是可怜。” 蓝馨还在想土城的事。 “那段期间,就死在那么寂寞的地方不动。” “没人知道他们在别墅里。” “就算两人一起死,我也不要溺水而亡。” 看着雨烟中隐隐若现的池水,蓝馨呢喃说。 那晚,霍小宝和蓝馨在别墅附近的饭店吃晚饭。那是老早以前就在水月湾二楼建筑的饭店,正面是一片自漆木墙,衬托周围的绿树,有着避暑胜地饭店的安详感觉。 天黑稍前,他们已对坐在面向庭院的餐厅里。蓝馨穿着丝质线衫配白长裤,一副适合避暑胜地的轻便装扮。 进餐前,蓝馨先说“喝香槟吧!”点了香槟。 侍酒师过来为两人斟上澹琥珀色的液?体,蓝馨先举杯轻碰霍小宝的杯,“祝你生日快乐!” 霍小宝一愣,随即笑逐颜开地点点头。 “你也知道?” “当然,你以为我忘啦?” 今天早上霍小宝想起自己过生日,蓝馨没说什么,以为她没注意。 “谢谢你,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过生日。” “来时我就知道是今天.” 这回该霍小宝举杯道谢。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过……”蓝馨边说边从皮包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那!礼物。” 霍小宝打开一看,是个黑色盒子,里面装着白金戒指。 “你也许不喜欢,但我希望你戴上。” 霍小宝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刚刚好。 “我知道你手指的粗细!和我的正好一对。” 怎么样?厉害吧!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17.怎么样?厉害吧! 蓝馨说着伸出左手,无名指上也有同型的戒指。 “和我在一起时不戴不行。” 霍小宝戴上戒指后有些尴尬,但也不能脱下这么珍贵的礼物。 晚餐是点菜吃,蓝馨前菜点了沙拉和清炖肉汤,主菜是法式油煎红鳟。霍小宝点的是鲔鱼、汤和香草烤小羊排。 他们又喝杯香槟后换喝红酒,蓝馨双颊微微泛红。 “本想托他们准备生日蛋糕的,但觉得你不会喜欢在这个地方吧!” 霍小宝是受不了当众出这个风头。 “到了这个年龄,一口气吹熄五十五根蜡烛也很累!” “可是你还年轻,一点也不老。” “你是指那个吗?” 霍小宝压低嗓子,蓝馨“讨厌”地缩缩脖子,“那是当然,可是你的脑筋比那些欧吉桑柔软多了。” “托你的福。”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是这样,比罗新文先生年轻多了,也风趣……” 蓝馨确实在夸他,但被说年轻,也不能一直高兴。 “以前采访过一位八十八岁的实业家,当时他就感叹年龄大了,只有心情保持年轻的还是麻烦,我现在似乎了解他当时的感受。” “不能永远保持年轻心情吗?” “不是不行,而是会有心情年轻、身体去已老衰的痛苦,比较皂来,心情也随着年龄苍老或许比较轻松。” “那不就成了无所事事的人。” “事实上我现在在公司里就是无所事事。”霍小宝有点自卑地诜 “那是他们乱搞,不是你的问题,而且那跟公司地位没有关系.” 蓝馨虽然鼓励他,但工作不顺的阴影仍投射在霍小宝身上。当龛霍小宝也不想挂在心上,只是那慢慢显现的落魄感觉未必消失。 瞬间来访的忧郁也在畅饮红酒中忘却,两人又有食欲。 霍小宝觉得蓝馨点的红鳟很好吃。分了一点来尝,也把自己句小羊排弄些到蓝馨盘中。“两个人在一起真好,可以吃到很多东西。” “可是,不是随便和一个人在一起就好。” “当然,只有跟你在一起。” 男人和女人分享食物就是有肉体关系的证据。在这餐厅里面,或许有人是这样看待他们,但霍小宝此刻毫不掩饰。 认识蓝馨以后,连坐电车去市中区都会在意周遭的视线,但现在已没有这层疑虑,大有被看到了就被看到了的不管不顾的心情。 和蓝馨深交一年多,他的胆子也练大了,但更重要的是两人租屋而居以后,霍小宝心里有了明显的变化。 如今再在意他人的眼光已于事无补,不如把剩余的人生著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行的话,死也无妨。 这种决心甚于豁达的强韧意志、,在他心中萌芽。 人只要改变了一个价值观,怎么样都能生存。只要略镄改变一点看法,过去觉得重要的东西就不再那么珍贵,无聊的盖西反而显得重要了。 “我好像该辞职了。” 想着想着,平常脑子里想的事不禁脱口而出。望着方雎蓉莫名的表情,霍小宝说明。 “辞职后自由了,或许想法也会改变。” “怎么改变?” “总觉得只要在公司里就没有真正的自由。” 蓝馨现在很难理解霍小宝想辞职的心情,这也当然,没有体验过上班族生活的人是很难想像的。 事实上霍小宝自己也只是嘴上说要辞职,但没有清楚的理由。勉强要说的话,就是“某种漠然的疲乏”。 任何人持续三十年的上班族生活后,都会有相应的疲惫感,特别是他最近与同事之间的疏离感,更增添了那层感受。 “你想辞的话,辞了也好。”蓝馨虽不明白,但仍表示理解:“只不过,我希望你不会变得又怪又老,要永远都是这样精力充沛!” “我知道。” “你该有自信吧!一个人也撑得下去……” “也不是什么自信,只是觉得也该为自己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过去的编辑工作总是幕后作业,只是在背后整理别人的撰稿报导,自己从没走到幕前。 “我了解那种感觉。” 蓝馨过去也确实活在先生的阴影里。 “或许有些自大,但我也不喜欢就这个样子下去。” “也不是自大啦!” 是透明杯中的红酒色泽与血色相通吗?看着看着,体内自然涌现勇气。 “我们一起做个轰轰烈烈的事吧!” “轰轰烈烈……” “是啊!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我们可以说‘怎么样?厉害吧!” 他发现蓝馨也望着杯中的红酒,眼睛闪闪生辉。 两人都勇气十足,喝完红酒时已九点稍过。 吃完甜点,离席而去,走出柜台进小雨已停。 “走走吧!” 饭店到别野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的路程,霍小宝点头,拿着伞和蓝馨并肩而行。 雨后的夜气掠过蓝馨的酒热的双颊,感觉好舒服。街灯下的柏油路黑湿湿的,夜空里还遮着厚厚的云层。看不见星星和月亮。 穿过饭店前的广场,走在落叶松夹道的路上,蓝馨静静挽着他的臂膀。 夜里十点,在盛夏时节感觉还早,四周静悄悄地,茂密树丛中灯影绰绰。 是喜欢暑假的宁静而提早来别墅的人吗? 霍小宝看着四处点点灯光,更紧拥着蓝馨。 这个时候不会再遇到人了,就算遇到,他也不在乎。 两人走在雨后柏油路上的清脆脚步声;被夜空吸收殆尽。不久,落叶松夹道已到尽头,有条向左拐的小径,那前面也该有别墅,但远远地只看到一盏路灯。 经过三叉路,又是一段林荫路,蓝馨低声说: “那两个人死在这么寂寞的地方。” 霍小宝立刻知道她说的是顾城。 “在那么里面的别墅里……”蓝馨想起白天看到雨中落叶松林倾斜地,“大概很冷吧!” 走在静寂的夜路上,蓝馨渐渐在意起土城殉情的事件。 又看到林荫深处有盏灯光,蓝馨问:“那栋别墅原来就是他的吗?” “是他父亲的,后来让他继承。” “他们去的时候没带任何人。” “他没去的时候那边都空着。” 前面出现车灯,一辆车子驶过后,蓝馨又问:“死时是七月初吗?” “发现遗体是七月六日,可能是在一个月前的六月九日死的。” “怎么知道是那天?” “秋子在八号时还去上班,九号那天有人在水月湾车站看到他们往别墅走去。” “走路去的吗?” “应该有车子,但有人看到他们是走路。” “到那边有四、五公里吧!” 那一段距离走路差不多近一个小时。 “然后在别墅待了两三天?” “详细情况我不知道,只知道死时好像是把绳子吊在门梁上,他们站在椅子上上吊后踢开椅子。” “好可怕……” 蓝馨紧紧抱霍小宝,隔一会儿才怯怯地放开,低声说:“可是,他们的意志力真惊人哩!” “意志力?” “你看他们走一个钟头到别墅,然后绑好绳子、叠好椅子,人再踩上去上吊,这一切都为了去死。” 蓝馨认为自杀需要惊人的意志力,况且是在杀死心爱的女人之后就更需要了,霍小宝也有同感。姑且不提病在身时,在身体健康无碍时,要把自己弄死,还真需要相当的集中力和对死亡的强烈愿望。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死呢?”蓝馨向着夜空嘀咕:“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蓝馨的声音被夜晚的落叶松林吸去。 “也没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吧!” “他们只有一点和别人不同。” “哪一点?” “那时他们都在幸福的巅峰。” 霍小宝想起土城遗书中的一段。 “他在遗书中清楚写着,‘此刻,我正在欢喜的顶点迎接死亡。’” 蓝馨突然停下脚步,凝视黑暗中的一点。 “是因为幸福才死吗?” “从遗书看起来是这样。” 有点风,吹过落叶松林间。 “是吗?因为幸福才要死吗?” 蓝馨再度启步。 “或许他们觉得太过幸福反而害怕。” “我了解那心情,的确,太幸福时就会担心这幸福是否能永远持续下去。” “他们或许想永远幸福下去。” “这时该怎么办呢?”蓝馨对着黑暗低语。 从水月湾回来后,尽管一再地告诫自己上班时尽量认真,可和蓝馨整天呆在一起,不舍昼夜地做爱,霍小宝上班的效率一日比一日低下,而且,犯错误的频率也提高了,这在过去是不曾有过的事。 一切真的都改变了。 这天,秘书小姐拿一份文件让他签字,由于昨晚的睡眠不足,头脑仍不是很清醒,心里还牵挂着蓝馨此刻在干什么,竟然在签字的地方写下了“蓝馨”三个字,秘书开始只等在旁边,也未多在意他怎么在写,因为这样的例行公事几乎看都可以不看,霍小宝签完字,倦怠地往椅子上一靠,眯着眼说:“好了。” 秘书斜着眼瞧了一下他,脸上尽是鄙视的神色,幸好霍小宝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也就不多在乎了。 突然一声惊呼:“啊!?”秘书小姐发出惊叫声。 全办公室的人目光瞬时集中在她身上。 “怎么了?”霍小宝不解地问,秘书只是盯着文件发呆,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别人签字竟糊涂到签上了情人的名字。 和女人在外面同居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18.和女人在外面同居 霍小宝拉过文件一看,脑袋“轰”的一声响,也呆了,怎么会是“蓝馨”的名字!天!他怎么犯了如此愚蠢的和严重的错误!呆呆地,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办公室的人早围上来了,一见文件,全都明白了。 虽然并不是不可挽回的错误,但,也够严重的了,而且,以前几乎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严松走过来,不正不经地拍拍他的肩,讥讽着说:“咦,蓝馨,名字不错呀!人也不错吧?晚上还是多注意哦!来日方长嘛,何必急在一时嘛!嘻嘻……” 主任紧绷着一张脸,低喝了一声: “你过来!” 霍小宝几乎没有了力气,此刻,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他们知道了蓝馨的名字,会不会去找她麻烦?这个世界什么事都很难说。 霍小宝走到主任面前,垂头丧气。 “你自己看着办吧!”主任脸色铁青,一把将文件丢在他的面前。 其它人则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这次他们有点幸灾乐祸了,过去的嫉妒与不满,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发泄出来了。 唉,想不到同事关系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霍小宝心里想着,虽说已不在乎,可心里仍是沉重的,还不知以后会怎样呢! 他重新弄了一份文件,端端正正在写上“霍小宝”两个字,可他知道这件事一定还没完! 下班后,霍小宝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两人的小家,蓝馨仍象往常一,热情地迎接过来,霍小宝只是懒懒地拥抱着她,蓝馨立即感觉到了。 “怎么了,工作出了问题?” “没有,没什么,你别乱猜了。” “不,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霍小宝望着蓝馨,不想现在就告诉她,让她担心。 蓝馨今天穿了一件开襟低领的米黄色的连衣裙,浅浅的衣领处,双X的鸿沟若隐若现,腰身又收得极其合适,里面的内衣内裤也浅浅地浮现出轮廓来,可能因为跑出来开门吧,蓝馨的脸蛋还略带红晕,更添妩媚。 霍小宝禁不住一把抱起蓝馨,朝床上走去,蓝馨一下子慌了,“别,别,太早了,晚饭弄好了……” 霍小宝哪里容她再说,粗鲁地将蓝馨抛到床上,然后扑过去,吻住她的胸口,连裤子也不脱,直接拉下内裤,然后解开自己的裤子,径直冲了进去,蓝馨“啊”的一声,随即淹没在随之而来的波涛中……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倦怠地松开紧贴的身体,此时,两人都已全身赤裸,衣服裤子丢得床上、地上,到处都是。 “都怪你,人家本来打扮得好好的。”蓝馨娇捶他的胸,霍小宝伸头过去,含着她,“你自己引诱我的!” “好坏!”两人在床上翻滚打闹。 霍小宝一回家就将公司的事抛开,蓝馨也不多问,只沉醉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做着无尽X爱游戏。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尽头,也不想知道。 过了一个星期,公司里仍对他没有什么,霍小宝可不这么想,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来的。 周五下午,霍小宝刚到办公室,主任叫住他: “李总让你去一躺。” 果然有事了,而且肯定不小。 霍小宝径直往李总办公室去,李总正等着他。 “快坐。”一见到霍小宝,李总招呼。 “最近听说状态不怎么好啊!”李总也知道了,可见办公室的人传话有多快,他估计全社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唉,以后更难了。 “唉,唉……”霍小宝不知该怎样回答,有点尴尬。“我听说了,和女人在外面同居,是吧?看样子你一定很喜欢她吧!”李总口气有点揶揄。 “嗯,是,但……”霍小宝支吾着。 “其实我倒挺羡慕你的,到这个年龄还能找到一个真心爱的女人,不容易哦!”不知是真心话还是讽刺。 “两人在一起很快乐吧?看你这精神,她那里一定不错吧?要不怎么让你如此神魂颠倒!”唉,语气不善了。 “说说工作吧。”终于言归正传了。 “那天的文件签字是怎么回事?” “唉,是我的错,疏忽大意了。” “不会这么简单吧?” “对了,还有一件不关你私人生活的事,是公司董事会里的一致决定。” “什么?”霍小宝有一种被人捉弄的感觉。 “是这样,鉴于你在公司干了二十多年,而且成绩一直不错,但最近这里的生活氛围好象不太适合你,因此,公司决定派你去内地工作一段时间。董事会已经决定在成都设一办事处,你可以到那边去主持一下,因为象你这样经验丰富的人还不多。” “我要过去吗?” 霍小宝再确定一次,李总点点头:“这样对你可能也比较好。” 李总的话简直是晴天霹雳,完全出乎霍小宝的意料。 他要离开蓝馨吗? 不可能!决对不可能!他对自己说。 那,现在该怎么办? 下班后,霍小宝直接回到两人的小家,现在已经没有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可以交谈,发泄,剩下的只有蓝馨了。 回到家,他把大致情形告诉了蓝馨,蓝馨惊呆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 “傻瓜,到这种时候你还说这种话!大不了辞职不干。” 其实除了辞职和到成都,霍小宝几乎已没什么选择,他现在这种境况,在现在的公司里也的确是很难再做下去了。 “可辞职后怎么办?没有工作?” 也许蓝馨并不了解这种常年在公司的感觉,辞职未必不是什么解脱,到他这个年龄,也不需要再追求什么积极上进了。 “因为我你才这样的。”蓝馨深深垂下头。 “不是的……” 现在再说谁对谁错也没有用,如果真有不对堪只是他们彼此爱得太深。 下定决心辞职后,霍小宝的心情反而放得轻松了,在离开公司的那一刹那,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陶醉在那份爽快感同时,他有着干下无法弥补之事的感觉。 “唉!算了……” 蓝馨也下定决心和丈夫离婚。 霍小宝此时也必须做个了断。 之前虽然太太提出离婚,但他没回应,这事就一直悬着,但现在是干脆做个决定的时候了。 “我也离婚。”’ 霍小宝说完,蓝馨惊愕地望着他。 “你不需要……” “不,是该做个了断了。” “你真的要做,”蓝馨表情自然绽开笑容:“那,我们两个都恢复单身罗。” “就无所谓变心外遇什么的了。” “我明天就去居委会拿离婚证书,只要签字盖章就行了。” 霍小宝见到的离婚证书上另外还有证人签名的地方。心想这由对方去烦恼吧! “只要送去证书,传达到我想离婚的意愿就好。” 蓝馨一旦决定后便立刻行动。 第二天她就到居委会,拿回两份离婚证书。 他们各自在上面签名盖章,蓝馨的寄到她先生那里,霍小宝的送到太太那里,手续就算结束。 霍小宝在离婚证书外还附寄一封短信。他还没告诉太太要辞职,因此信上告诉太太八月底就要辞职,并为延期签字抱歉,末了加上一行―― 让你百般困扰,我实无恶意,祝好。 写到这里,霍小宝想起和太太共度的漫长岁月,眼眶一热,“不论如何,都结束了。”霍小宝这么告诉自己,在把离婚证书投入邮筒的瞬间,有着卸下一大重荷似的快感,就此摆脱家庭的框框成为自由之身,为人夫的立场也消失,回复做一个单身男人。 倒不是说过去家庭是个重担,为人丈夫的立场很辛苦。纵使多少有些麻烦,但这点程度还不构成困扰。然而现在离婚成为事实,可以不用去考虑家庭太太,突然觉得像飞鸟展翅般轻松。 当然这种解脱感的背景,也受到辞掉长年工作的很大影响。 从明天开始,他不必匆匆忙地赶去上班,不必面对上司讨厌的嘴脸,不用附和不投机的话题。从今以后他和蓝馨手挽着手到任何地方去,都不必顾虑任何人。 霍小宝突然有着像漫步在云端的浮游感,愕然自由这么轻易到手。他只不过向上司说声辞职,寄离婚证书给太太,就摆脱这世上一切束缚,得以享受自由与奔放。 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过去从没发觉呢? 霍小宝讶异自己的愚昧无知,但紧接着又发现一个非比寻常的孤独世界在眼前展开。确实,今后几点起床,穿再粗糙的衣服,到任何地方晃荡都无所谓。但这种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生活的另一面,也是失去公司同事、相关亲友,甚至妻子儿女的孤独。 “独自一人了……” 霍小宝头一次切实感觉到获得自由也正是自己被世间隔绝孤立。 蓝馨也一样被孤立感笼罩。 她主动寄离婚证书给先生,并通知娘家母亲,的确是像她行事般果断,但反弹也立刻出现了。 八月后不久,因为蓝馨父亲过世后的么一个中秋节,蓝馨打算回娘家扫墓。 情人节怎么过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19.情人节怎么过 蓝馨打电话回去问什么时候去扫墓,母亲反问:“你也要来吗?” 母亲简直就是说“你不要来”,让蓝馨很生气。 “她气我签了离婚证书,但这和为爸爸扫墓毫无关系嘛!” 的确,光是寄离婚证书就限制她去为父亲扫墓,她也太可怜了。 “大家都想将我排除在外。” 听蓝馨说,从她离家和霍小宝同居后,母亲、兄嫂还有亲戚都把她当罪人看待。 “好像我做了什么大恶不赦的坏事。” 霍小宝无话可说。 抛弃丈夫投到别的男人怀抱,是为人妻子不可原谅的过错,但从蓝馨的立场来说,抛弃虚伪的婚姻生活,拥抱真实的爱,是忠于自己心灵的行为。 从爱的纯粹这点来看,蓝馨是对的,但从世间伦理道德面来看,她是不贞的女人。“这下我与娘家也断绝关系,真真是孤独一人了。” 听到蓝馨的呢喃,霍小宝不觉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是只有你……” 霍小宝同样也是孤单一人。 公司方面决定做到八月底就退休,原来的剩余休假加上中秋假期,让他实质上几乎都在休假的状态。 在盛夏溽暑中,他过着许久不曾的畅快日子,但同时也是完全告别公司家庭的孤独日子。 整天和蓝馨待在房间里,霍小宝才发现自己在那冗长的上班族生活中身心是如此疲累。 不说晚上,就是早上白天,只要想睡就可尽情睡个够,偶尔贪睡得忘记吃饭。即使如此,早上猛然睁眼时还会想起“得早点起来上班”,但接着瞬间就告诉自己“已经不去也行了。” 那时候由衷享受到自由的喜悦,但紧接着又感觉到仿佛只有自己被排斥在社会之外的疏离感。每天早上望向窗外,看到快步走向车站的上班族人潮时,那种感觉更强。 只有跟着那波人潮去公司,才能保证一天的生活和家族的安泰。那一瞬间,霍小宝顿觉自己失去太多。 一天,霍小宝和蓝馨激情完后,两人静静躺床上,蓝馨突然说:“我们走吧!” “走,到哪里?” “我看得出你的失落,我也厌倦了这个地方,我们到别的地方去生活吧,哪个城市都行!” “……” “不愿意?” “不是,只要有你,哪里都行,只是,还没想过。” “我想过了,以前想死,现在不想了,还想活下去,体验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好,只要你愿意,什么都行。” 反正是两个无牵无挂的人了,去哪里都无所谓。 决定好之后,两人开始处理各自身边的事。 但是,一切事情终归是没有那么的顺利,两人最后也没有一起私奔成功。 起先,是来自蓝馨方面的原因,她能放得下她的丈夫和她的家庭,但是她实在放不下已经失去丈夫的老妈。由于此,她变得犹犹豫豫,最终竟下不了离去的决心。 霍小宝开始还在极力的劝说蓝馨,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也使得他放弃了和这个女人私奔的念头――出版社换了领导,他又得到了重用,任命他为下属一家报纸的副总编。 有时候,男人的权力欲是要大于X欲的。 既然,两个人打消了原来一起私奔的念头,再加上蓝馨由于母亲的原因,潜意识里已经决定和霍小宝疏远一段时间,霍小宝呢,走马上任新的职位,因为忙的原因,也渐渐的疏远了蓝馨,两人的关系就那样不咸不淡的放着,已然没有了往日的激情。 这天,霍小宝在报社办公室上班,那一会儿觉得很是无聊,于是翻过日历,立刻被背面的一段话吸引住了。那段话的标题是《美国人的一辈子》,正文是这样一些话: 美国记者曾做过一个有趣的统计。他们选择一对每天工作8小时每周工作五天的典型的靠工资收入的年轻夫妇作为调查对象,以他们的一周生活为基础进行类推,再折合成年数。假如一个人的寿命为72年,那么: 1:体育、看戏、看电影、看电视等娱乐活动8年; 2.饶舌4年(女子有的还要加1年); 3.打电话1年; 4.吃饭6年;, 5.等人3年; 6.打扮5年(女人可能多花费一倍以上); 7.睡觉20年; 8.生病3年; 9.读书3年; 10.旅行5年; 11.工作14年。 霍小宝粗略算了一下,这ll条的时间加起来正好72年。想想,要是真的把人生这么切割开来,实在太没有意思了,就好比把一个完整的人肢解了,就失去了他的完整与美感。 霍小宝正想得奇妙。电话铃响了。他就不由得联想起美国人一生打电话所耗费的一年时间绝对不准确,至少要比吃饭花费的时间多。 他现在三十来岁,使用电话最多不超过十二年的历史,其中独自享有一部电话的时间才五年,估计泡在电话上的时间起码有一年。这样算来,一辈子何止一年? 霍小宝接起电话,一听是梅子的,心里顿时激起波澜。梅子是他在和蓝馨冷落了之后新处的情人,但他和梅子至少有二十多天没有见面了。虽说有电话来往,但一旦他提出要与她约个时间聚一聚,梅子就推说忙,过一阵再说。这便使霍小宝十分沮丧,情绪一落千丈,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现在,在成熟男人霍小宝的感情世界里,梅子是他的惟一。要是时间一长见不到梅子,他就感到烦躁不安,身体不适。霍小宝有时看动物世界,看到雄性动物发情时寻不到适合的雌性动物得以发泄时,那种暴戾乖张的样子就觉得十分像他。霍小宝往往在这个与动物有惊人的相似阶段内情绪极不稳定,脾气十分暴躁。往往的,在这个阶段内,他对梅子思念愈切,猜测怀疑也就愈深。他总觉得梅子除了他之外还有男人。霍小宝这样一想,立刻就把对梅子的爱化成了满腔愤恨的子弹一起射向了她。然而,一旦当他的手机上出现了梅子的号码,心又止不住地狂跳不止。 成熟男人霍小宝总是在这种不断的自我伤害中又不断地自我复原。 这次,他一再告诫自己要对梅子进行一次冷处理,要尽量表示出一种无所谓的样子。然而,到头来还是没有做到家,最终还是表现出一种有所谓的样子。 梅子在电话中连“喂”了两声,霍小宝才勉强应了一声。 梅子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就避重就轻地告诉霍小宝说,今天是情人节,我们打算怎么过?” 霍小宝本来还想玩一阵深沉,一看梅子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觉得再没有必要憋劲儿了,这才噢了一声,说好吧,下午下班后在老地方见。 放下电话,霍小宝感到手心里汗津津的,心里却一下子舒展开了。 他点了一支烟,很滋润地吸了起来。吸了一阵,脑海里仍在徘徊着“情人节”这个概念。心想,这是哪个国家发明的洋节,竟然有这么大的冲击力,不到几年的时间,在具有传统礼教的中国也风靡开来。正在这时,忽听有人敲门。霍小宝说进来。于是对方就进来了。进来的是古韵。霍小宝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古韵今天打扮得非常性感,上身穿一件紧身羊绒衣,下身穿一条黑色高弹力裤,给人一种简洁、明快的感觉,却把整个的曲线勾勒得咄咄逼人。 这时候的古韵在霍小宝的眼里起伏得有神有韵,跌宕得存秩有序。细细的腰身,丰满修长的双腿,饱满圆润的臀部,的确如一篇美文一样令人赏心悦目。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猛然冒出一句书本上描写女人的话:“腰和臀的连接处,可稳稳地放一个丝瓜。” 他觉得古韵的腰和臀的连接处肯定放不下一个丝瓜,但却凹凸得可爱,倘若真的能放一个丝瓜,恐怕就有些太臃肿了。 古韵说金威皮革加工股份有限责任公司的杨老板让我给他写个系列报道,想把他们怎么争取港商投资办厂,产品怎么打入外省市场,现在资金如何短缺等反映一下,目的是想让政府再支持一下。你看这个报道能不能写? 对于这家公司的情况霍小宝略知一些,他知道这里头的情况很复杂,这个公司是黄市长一手扶持办起来的,但是市财政錾了600万元之后,港商的800万资金迟迟不到位,于是市委、人大、政协颇多微词,说是港人只是向我方兜售他们的陈旧设备,并非与我方真心合作。 杨老板现在让古韵写系列报道,无疑是想从舆论上给市政府加工些压力。但却不知这是谁的意思。没准儿是黄市长的旨意,因为通过社会舆论呼吁,他可变被动为主动。但如果黄市长心灰意冷了,你再呼吁,岂不惹得黄市长不高兴,也得罪了市委、人大的人。 霍小宝当然不便把这些情况说给古韵,就说:“这个公司市上有些争议,发不发系列报道我还拿不准,最好你去请示一下王总编。” 我还以为你不是个男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20.我还以为你不是个男人 古韵说:“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主,看你这个副总编怎么当的?” 霍小宝就笑笑,心想了雯一定是被那个名叫杨大光的老板给收买了。但嘴上却说:“小心不为错。主要报道还得王总把把关。” 古韵悻悻而去。 霍小宝的目光如追灯一样一直追着古韵出了门,看那圆滚的屁股儿一扭一扭的,甚是令人疼爱。便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小婊旦儿。”骂完,竟兀自笑了起来。笑他既骂女人是“婊子”,却把“子”省了,在后面还拖着个“旦儿”,分明是减轻了恶的成分,增加了对女人的些许疼爱。 霍小宝曾不止一次地潜心回殊过他与古韵的那个销魂的夜晚,但每每回忆起,仿佛在欣赏着一张没有对准焦距的陈年老照片,给人一种模模糊糊、十分久远的感觉。 那还是三年前,古韵在报社实习,霍小宝当时是出版社的出版部长,要到某县去采访一个重点报道,古韵说要跟霍小宝一块儿去学习学习。 霍小宝觉得同去的还有司机老仇,带古韵去也无妨,就答应让她去。 晚上,他们酒喝得迟了,只好住到了边阳宾馆,古韵单独住一间,老仇和霍小宝住一间。老仇住下不久,他妻子打来电话说,如果方便的话,让老仇把她的妈妈接到银都来。老仇老婆的家在边阳县七岔乡,七岔离边阳有八十多公里,显然,最好的办法是老仇晚上到丈母娘家去,次日早上赶来,才不耽误霍小宝的时间。 老仇把情况说了之后,霍小宝说行,你现在就去,明早八点赶来。 老仇走后,霍小宝感到有些空寂,正翻着电话号码簿,想给熟人打个电话,就听见有人敲门,他随口说了一声进来。他没想到进来的却是古韵。 古韵说:“老仇到哪里去了?” 霍小宝说:“到他老丈母娘家去了。” 古韵说:“你好像要打电话,跟人约会,是吗?” 霍小宝说:“闲着无聊,想找个熟人打电话聊聊天,你来了就不打了。” 古韵就笑着说:“我进来是不是妨碍你呀?” 霍小宝说:“不会的,你坐呀,老站着干吗。”说着笑了笑。 古韵说:“你领导不发话让坐,我敢坐吗?” 霍小宝一听这话就觉得古韵很有韵味,说话太机智。便说:“我发话今晚不让你睡,你还一宿不睡?” 古韵说:“你不让我睡我就不睡。” 霍小宝略将此话一延伸,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古韵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笑起来。 经这么一笑,房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轻松活跃了起来。 古韵说:霍总。我到报社快一年了,怎么没见过你的夫人,她在哪儿上班?” 霍小宝说:“在商业局当会计。” 古韵说:“看你这么有才气,又有风度,你的夫人肯定很漂亮。” 材智远说:“哪里?我老婆本来就一般化,现在到了中年,就更不成型了。” 古韵就哧哧笑了起来。说:“不成型成啥?” 霍小宝说:“不成型就是没有形状了。就比如说,腰呀、臀呀……不说不说了,你小姑娘不懂。” 古韵就越发笑了起来,说:“我怎么不懂。你们这些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没有一个不喜新厌旧。” 霍小宝说:“太绝对了吧?我就不是。” 古韵说:“你不是,是因为你不敢承认。” 霍小宝心里一惊,觉得这个女孩太敏锐了。 古韵又说:“其实你们这一代活得也够可怜的。年轻谈恋爱时,没有条件,更不具备胆量做婚前试验,马马虎虎像给父母完成任务似的就结了婚。婚后,才觉得不太适合,想退货,又没有勇气退,就一直凑合着过。到了中年,事业有成了,夫妻之间的差距也就越来越大了,就更没有勇气提出退货,怕因此影响了你们的前途,甚至担心会丢了乌纱帽。”说到这里,古韵顿了一下。“不知我说的是不是真情?当然,我是泛指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的,并不是说我们的霍总。” 霍小宝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借着这爽朗的大笑,掩饰了他的窘迫,酿造了他的下文:“精彩,实在太精彩了。又是婚前试验,又是退货。古韵,我算是重新认识你了。” 霍小宝说的是真话。在他固有的意识中,认为像古韵这样的女孩就应该像一个生瓜蛋一般,清纯如水,岁月如歌,根本不会,也不可能把触角伸到他们这一茬人中,并且分析得这么透彻明了。这无疑拉近了他俩的距离,也使他对古韵更加高看了。 古韵说:“你光夸奖我,却忽视了一个实质性的问题。” 霍小宝说:“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古韵说:“我说得对不对?” 霍小宝说:“有道理。” 古韵说:“这就意味着,你也承认你的婚姻不幸?” 霍小宝觉得古韵木咄咄逼人了,就用笑来代替回答。 古韵说:“平时我们谈的都是工作,今天就放松一些谈谈生活,谈谈家庭何妨?”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谈得很愉快,越谈也就越放松了。 晚上睡下,霍小宝原本平静的心态被古韵的那些话激活了,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的确,他的家庭生活,正如古韵描绘的那样,只是个形式。是一个虚设的样子,内容空洞;爱情早已死亡。 朦胧间,电话铃响了。霍小宝抓起电话,原来是古韵打来的。 古韵说:“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霍小宝说:“没关系,还没睡?” 古韵说:“我……害怕,一个人……不敢睡。” 霍小宝一听,心里咚咚地跳了起来。静静的夜晚,床头飘洒着月光,听着这轻柔的富有磁性的女孩的电话,温馨得让人战栗,令人神迷。 霍小宝说:“那……怎么办?” 古韵说:“要不,我到你房里坐一坐?” 霍小宝几乎没假思索就答应了。他急忙穿上了衣服,打开门,古韵已经等候在门前了。 古韵像条鱼儿一样滑进屋里:“打搅了,真不好意思。” 霍小宝说:“没……没关系。” 古韵顺手关闭了灯,说:“你睡吧,我就在旁边的床上躺一躺。屋里有个人,我就不怕了。” 霍小宝说:“女孩就是胆小,这可能是天生的。” 黑暗里,只听到古韵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当然,是听起来很优美的那种笑声。 霍小宝和衣躺在了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听着静夜里古韵那丝丝的呼吸声,令他心旌荡漾。 古韵说:“睡不着?” 霍小宝说:“就是。你不怕了,我却睡不着了。” 古韵就笑着说:“你呀,真像个柳下惠。” 霍小宝的天门顿开,一旦失去了种种顾虑,血液便像电波一样忽地从脚底板涌上了大脑。他猛然坐了起来说:“我怎么是柳下惠,那是神人,我是凡人。” 说着,就寒寒率牵摸到了古韵的床上来。 古韵说:“我还以为你不是个男人。” 霍小宝说:“我就让你试一试,我是不是个男人。”说着就势搂住了她…… 然而,事隔不久,霍小宝才明白那完全是一个陷阱,是一场骗局。 不几天,总编王一飞找他来商量,想调古韵来报社,看他有什么意见。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讲了古韵的许多优点,并同意调报社来。于是报社打报告,宣传部加注意见,组织部下文,就将古韵调进了报社。一个中文系的自费生,几乎没有费多少周折就进了堂堂的银都日报社,足见古韵是多么的会来事。 在以后的岁月里,霍小宝几次都寻找到了机会想同古韵重温一下旧情,然而,古韵总是找一些借口滑了过去。到后来,当他听到关于古韵与总编王一飞的一些议论后,才恍然大悟,埋怨自己怎么这么愚钝,同时,也更加认识了古韵的不一般。 此后,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认识了梅子,梅子的青春靓丽决不亚于古韵。他从梅子那里补偿了在古韵那里的失落,使他空寂的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故尔,他对古韵从此死了心,只是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动一动口,开一些调侃性的玩笑,仅此而已。他知道,即使有那种可能,他也不会的,、除了男人的自尊,还有政治的需要,他不愿意由此让王一飞对他有看法,从而影响了一二把手的关系。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霍小宝正思谋着利用中午的时间去给梅子买一件情人节的礼物,没想到杨大光却来请他去吃饭。霍小宝本来就对这位个体户老板没有多少好感,再加上他中午有事,就推辞不去。杨大光说:“霍总,你怎么着也得给我这个面子,刚才我已与王总说好了,他也去。你不去就太瞧不起老弟我了。” 霍小宝一听就知道这都是古韵搞的名堂,否则,王总编不会轻易答应中午去吃客饭的。既然如此,他也不愿意让王一飞对他有别的想法,略一思忖说:“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情人节的礼物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21.情人节的礼物 接着霍小宝便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张桂花说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杨大光说:“没想到霍总还这么惧内?” 霍小宝虽说对妻子没有了感情,但是每遇饭局,他总忘不了打一声招呼,他觉得没感情归没感情,在这个家没有解体之前,他至少不能无视妻子的存在。 杨大光的车是奥迪,报社的却是桑塔纳2000,一个个体小老板,在坐车上却与堂堂的报社领导拉开了这么大的距离。 同去的还有古韵,这是霍小宝早已预料到的。 上了车,王一飞总编对霍小宝说:“古韵说的那篇系列报道我看可以操作。政府投了600万的资金,刚刚扶上马就不管了,这不成,应该扶上马再送一程。不送一程,让杨大光从马上摔下来,这600万的资金岂不白白扔了。” 霍小宝与古韵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赞美的笑声,都说王总太风趣幽默了,这么深奥的道理,一个幽默的比喻,就切中要害,明白易晓。 王一飞说:“小宝,你觉得如何?” 霍小宝说:“我原来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对这家公司在机器购置上有些非议,拿不准,才让古韵去请示你。经你这么一说,觉得茅塞顿开,如果站在这个角度上,可以搞系列报道。” 王一飞说:“就是,我们的报纸,就是要替老百姓说话,替党和政府排忧解难嘛!” 霍小宝说:“就是,就是。”但霍小宝心里却暗暗地骂道:“蠢驴,我已经把事儿给你点破了,你还固执已见,自鸣得意。那你就引火烧身去吧。”过后,霍小宝又一想,觉得王一飞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王一飞是市长黄心刚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绝不会给黄市长出难题,说不准就是领受了黄市长的旨意。这样一想,倒嘲笑起自己太自作聪明了。 霍小宝与王一飞共事多年,已深谙王一飞的个性,他太自命不凡,刚愎自用了。面对这样一位上司,凡事他都顺从着他,他毕竟是个副手,即使一旦出了问题,也是你一把手承担。他只是做到该提醒的时候一定要提醒,该暗示的东西一定要暗示,天地良心,问心无愧,能够对得起自己就行了。这是他的为人之本,也是他的为官之道。 几乎中国所有的餐桌上都是一样的程序,边吃边聊,针砭时弊,黄段子下餐,酒过三巡,划拳猜令。他们一行几人不外乎这套程序,喝了几杯酒,话就多了起来。杨大光说,最近跟兰州的朋友吃饭,他们讲了个笑话,太有意思了。 大家说你讲一讲,让我们听听。 杨大光的故事一完,满桌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说笑了一阵,空气立马活跃了,真有点其乐融融。 杨大光的公司还没挂牌成立就与劳动人事部门挂钩,在《银都日报》上连续刊登了几期招工广告。据知情人说,每人报名手续费50元,报名者多达2600多人,仅此一项就创收13万元。被招上的80人,又每人缴风险抵押金3000元,又创收24万元。招工结束已近一年,还迟迟开不了工,新工人四处闲散,拿不上一分钱的工资,就大呼上当受骗,纷纷找杨大光追抵押金,却追不回来。 下午下班,霍小宝打的来到了最繁华的敦煌街,想顺便为梅子买一件节日礼品。下车汇入滚滚的人流之中,他才发现今天手握鲜花的男男女女实在太多了,有中年人,也有老年人,更多的是青年人,一个个行色匆匆,想急于见到他(她)的情人。他觉得现在的人实在是活疯了,世界真是乱套了,要是全中国做一个统计,今天不知有多少对情侣在约会,它的数量比现有的家庭数量少不到哪里去。而这些情侣中,真正属于夫妻关系的又有多少? 社会的大解放,带来的将是人性的大解放。人性的大解放是不是给社会造成一种无秩序、无规则? 这些问题在他的脑海里闪了闪,他无心去琢磨,也无法去回答,这些都是社会学家研究的命题,就让那些学者们坐在书斋里研究去吧,他想的是如何给梅子选个好礼品,讨得她的高兴。 鲜花他是不打算买了。一个中年男人,捧着一束鲜花,走在情人节的大街上,他觉得很不顺眼,要是被熟人瞧见,还有些尬尴。况且,他知道梅子不太在乎形式,在乎的是内容。梅子想得到的不是一束鲜花,而是手腕上的一副金链子。他与梅子相交两年多,戒指、耳环、项链都买过了,就差一副金手链。为这事,梅子不知在他面前念叨过多少次。他总笑呵呵地说,“最近手头有些拮据,等过一个阶段再说……” “再说”了两次,梅子就不太高兴了,虽然嘴上不多说什么,但在行动上便明显地表现了出来,好几次霍小宝约她出来,她总是推说忙,不肯与他约会。霍小宝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心里就狠狠地骂真他妈的婊子,这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嫖妓有啥本质的区别?即使有区别,也仅仅是付款形式上的区别,一种是零售,一种是整付。操他妈的蛋,我再也不理睬她了。 过了一阵,也不见梅子给他打电话过来。心里却又不安起来,怀疑她是不是找上了别的男人,怀疑她跟别的男人上了床是不是也同他上床一样大呼小叫。一想这些,心就碎了,精神顷刻坍塌,干什么都提不起信心。 他找到了他的一位最好的诗人朋友向他聊起了这些隐私,诗人马车说:“在红尘滚滚的商品时代,你想寻找纯古典式的爱情简直不可思议。不错,在经济上你是付出了一些,倘若你一文都不付出,她要是不理睬你你有这么痛苦吗?绝对没有。金钱是珍贵的,因为它是你劳动换来的汗水结晶,你付出了它,就珍惜这份感情,付出的越多,珍惜的成分就越重。 你舍不得付出珍贵的金钱,想得到珍贵的爱情,恐怕有点白日做梦吧?这是一个概念。再一个概念是,你们的起点本身就不一样,你是中年男人,她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你们在年龄上落差这么大,这必然存在着一种不平等,倘若你什么都不付出,是不是太便宜了你?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等着你?如果你要处一个经济利益之外的纯粹意义上的情人,.也不是不存在,可能会有的,这起码也得起点上平等。比如你要找个四十多岁的家庭不幸的试图找个外遇的长得并不好看的收入颇丰的女人做情人,很可能不需要你在经济上付出一点儿,她倒要付出一些,你肯吗?退一步来讲,也有固定收入的年轻的但不中你意的女孩要给你当情人,她可以保证不让你承担任何经济上的帮助,你肯吗?你肯定不愿意。所以说这种不平等的爱往往是以物质这个载体来实现平衡的,男人可根据这个载体衡量你对女人爱的程度,女人也可用这个载体来测试男人对她爱与不爱。” 诗人马车毕竟是诗人马车,他的名字就很特别,道出的一大堆宏论更是特别。霍小宝听后,仿佛一缕和煦的春风吹进心田。驱走了笼罩在他胸中的阴霾。 然而诗人马车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宣泄的机会,他决不会轻易地放过它。诗人马车说:“你家庭不幸福,爱情死亡了,就应该结束,你又不结束。搞婚外恋你又患得患失。像你这样的人……” “够了,够了。”霍小宝打断他的话说:“你没有成过家,你当然不知道除了爱情,还有责任。你成天接触的是文学小青年,你当然不知道中年人的苦恼。” 马车说:“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得比你还要早,还要清楚。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去寻找那种苦恼。这叫做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霍小宝知道一旦同这个疯子较上劲,他是绝不会放过你的,你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就只好求饶作罢。 不过,通过与疯子的一席话,他倒是视野开阔了不少。想想人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有主动上门的,甚至于默默爱你爱了好久的,只要你点点头,就会一拍即合,然而,你却不愿意。你愿意的,总要付出点什么,这也在常理之中。梅子如此,那么古韵呢?古韵岂不是也如此吗? 马车的逻辑使他对女人所付出的找到了一种合理性,于是,他便对梅子多少给予了谅解。他觉得有这么一位令他心仪的女孩伴随着他的生活,无疑增加了他生活的色彩与生活的质量,这不是用金钱能够买回来的,也不是能够用金钱替代的。 现在,当霍小宝站在情人节的街头上,再次想起马车的这些话时,他毅然决然地走进金店,为梅子买了一副白金手链。数数口袋的钞票,还有800元,吃饭、登房差不多够了。 男人就是这样,他愿意做的事,即使付出再多也高兴。倘若他不愿意去做,付出再少他也心疼。 赶快洗澡吧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22.赶快洗澡吧 成熟男人霍小宝怀揣着一副女式手链昂首走进了西餐乐园。这里的服务员几乎都认识他,因为他是这里的常客。他被服务员领到了一间名为“情人岛”的小包厢,梅子早已守候在那里了。 梅子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梅子长着一张墙角似的脸,一副魔鬼式的身材。这样的女人本身就很洋气,很有一种异国风味,倘若稍一打扮,就会魅力无穷。尤其是那张墙角脸,无论是从正面看,还是从侧面瞅,都能给人一种生动、一种美的享受。也正因为梅子本身的审美价值和性诱惑力有别于其他女人,才使成熟男人霍小宝在爱的沼泽地带里越走越深,以至不能自拔。 此刻,当霍小宝看着秀色可餐的梅子手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深情地等着他时,他的心怦然一动,恨不能关起门来就把那事儿先做了。他凑上去闻了闻玫瑰花,说了声好香,就在梅子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梅子笑道:“馋猫,你不怕别人看到?”说着又在霍小宝的脸上亲了一口。 霍小宝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梅子说:“没关系,如果来晚了,怕就没有这个包厢了。” 霍小宝今天特别满意梅子的行为,就高兴地拿出了他为梅子买的礼物,梅子一看,非常高兴。就接过手链问霍小宝是多少克?霍小宝就把发票单交给她,说就在这上面写着。梅子让霍小宝给她戴在乎上,霍小宝就殷勤地给戴了上去。顿时梅子的手腕上熠熠生辉起来,为她平添了几分富贵气。 他俩好久没见面,都急着要干那事儿,所以,匆匆吃过饭就近在新龙门宾馆登记了一个包房。霍小宝拥着梅子刚进了房间,就急不可耐地关起门亲吻了起来。 多少天的思念,多少天的埋怨,就在这长吻中化解了。霍小宝一边亲着,手就从梅子的背上渐渐地游弋到腰上,然后又从腰上游弋到饱满的臀上。当他的手再从臀上游弋到腰间时,他感到梅子的腰与臀之间凹凸得差不多可放下一根丝瓜了。但梅子却一点儿也不臃肿。他为此而想到了古韵的腰与臀,他觉得梅子对男人的吸引力应该超过了古韵。 梅子终于推开了霍小宝说,你快要把我捂死了,你想把你的梅子捂死吗?霍小宝说我就要把你捂死,捂死了我才放心。说着还要去亲,梅子却头一偏说别折腾了,赶快洗澡吧。 等梅子把水放好,霍小宝已经脱了个精光。梅子说,快去洗吧,别感冒了。霍小宝说不,我要帮你脱光了一块儿进去洗。梅子哧哧地笑着说你呀,真是小孩儿,我的老小孩儿。 等梅子脱光,霍小宝看梅子那高耸挺拔的胸部,就忍不住朗诵道:“我把你的这张爱嘴/比做一个酒杯/喝不尽的葡萄美酒/常常使我沉醉。我把你的双峰/比成两座坟墓/我们俩沉睡墓中/血液化成甘露。” 梅子却哈哈哈地无所顾忌地笑着说:“小宝,你真是太可爱了。你的可爱就在于你有一种诗人的激情与浪漫。” 说话间霍小宝已把梅子拥进了浴室。 古韵的系列报道刊发后,立刻在领导圈子内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古韵报道的内容大致如此:金威皮革加工股份有限责任公司的董事长杨大光抓住机会,与香港威龙公司合资创办了股份有限责任公司。按合同,我方出资1000万,港方投资800万,厂址设在银都,利润按投资分成。但因我方只到位了600万资金,有400万元没有落实,从而,影响了港方800万元资金的全部到位。港方言称,他们暂投400万元,待我方1000万元的资金全部到位,他们再将400万的剩余资金打过来。 如果我方食言,他们只有放弃合同,并将原投资的400万元收回。机遇不是常有的。对银都的儿子――杨大光先生来说,能够振兴银都经济是他梦寐以求的追求,为了救活他的企业,为了树立银都在港商眼中的形象,他曾奔走呼吁各个银行,求得金融部门贷些款。然而,各个银行终因他找不到担保单位而无法放贷。他也曾再次向政府伸过手,但是,政府已投资了600万,还有许多企业需要政府的扶持,有许多下岗职工需要政府来解决吃饭问题。 政府自有政府的难处。政府不可能对一个还没有见到任何效益的企业下这么大的赌注。怎么办呢?与港方撕毁合同,退回早已到位的400万资金,这不难做到,廉价出售已到位的价值11300万的机器设备,也不愁还不了400万元的港方投资,然而,它失去的是什么呢?失去的不仅仅是市政府投进去的600万元资金,更失去了银都在外界的信誉,失去了银都人振兴银都经济的决心与信心,失去了一个看好有望的新企业…… 杨大光,这位被银都的乳汁养大的企业家,他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企业就这么坍塌了,他知道一旦坍塌,他将是银都的罪人,政府投进来的600万元资金,在他这里打了个水漂不消说,更重要的是给银都的招商引资带来了负面影响。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谈到伤心处,不得不痛心疾首地告诉记者:“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为了应付正常的运转,我不得不把自己多年来苦心经营印刷厂挣来的50万元资金偷偷地垫到了公司,结果让老婆知道后,大吵大闹,弄得鸡犬不宁。” 的确,金威皮革加工有限责任公司的处境令人担忧,这样一家被专家们看好的企业,刚踩着马镫就要下马,这不仅仅是杨大光个人的悲剧,也是我们每个银都人值得深思的一个话题。银都还需要不需要引进项目与资金?银都应该以怎样的姿态迎接新世纪的到来?…… 毋庸置疑,系列报道写得痛快淋漓,激情荡漾。然而,霍小宝一眼就看出这不仅仅是古韵一个人的杰作,其中肯定掺入了总编王一飞的不少心血与汗水,因为那些暗示性的疑问句式是王一飞一贯的文风。如果这样,霍小宝就觉得这个报道一定有来头,这绝不是靠杨大光花几个钱就能买下的文章,这其中恐怕有更为复杂的政治背景。 就在最后一篇报道见报后,先是打过来几个陌生的电话,责问报社究竟为什么人说话,有的直接指责报社为骗子大唱赞歌。就在这时,报社记者向涛找霍小宝反映说,这篇报道与事实有违,导向上有问题。 向涛是报社的王牌记者,也是霍小宝非常赏识的得力干将,他的文章一如他本人,喜欢针砭时弊,刚正不阿,文风典i雅,笔力雄厚。这几年。他沉在基层中,写出了不少有分量的有深度的报道。应该说,在商品化了的时下,像这样固守着文人本色的记者已为数不多了,像这样的记者,你没有理由对他的意见不尊重。 向涛直言不讳地说:“第一,杨大光所谓的与港人合资,纯属一个圈套,一个连环式的圈套。香港人在大陆设圈套,杨大光向政府设圈套,政府的要员又向人民设圈套,他们也许彼此心照不宣,但表面上都假装糊涂地往里钻,因为他们彼此都在他人为自己、或者自己为他人设计的圈套中谋到了私利。而真正受害的是人民群众,是人民群众所创造的财富流人到了这些极少数人的腰包。说得具体…点,市里给杨大光投了600万,港商投了400万,一共1000万都用来购买了机器设备,现在厂房是临时租的。而这些机器设备的真正价值是多少?我怕说出来会吓你一跳,它的真实价格是300万元,这就是说,仅机器设备这一块,就多付了700多万元。港商通过提供设备不仅轻而易举地收回了他们400万元的投资款,而且肯定又赚了不少。因为这其中还有300万元的差额,这就被杨大光、政府要员、港商瓜分了。” 霍小宝递给向涛一支烟,自己点了一支,徐徐地吐了一口说:“有这么严重吗?设备也不是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即使有水分,也恐十自没有你说的这么大。” 向涛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换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相信。但是,事实往往是残酷无情的。前不久,我看了一篇反贪报道,说外地某国有企业也是与这家香港的威龙公司合资办厂,其合资形式大致跟我们的金威皮革加工有限责任公司相似,港商抛出去500万,收回去800万,这家国有企业的老板得了300万,美其名日机器设备的提成款。案发后这家国有企业的老板以及相关的人被绳之以法了,港商却逃之天天。这里有一个细节,他们进的是日本WIS型,而我们金威进的也是这种型号,我看过报道之后就深入到金威的厂房里查看过了。由此可见,古韵的这篇报道严重失实。这是其一,其二是……” 一个美女相好的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23.一个美女相好的 霍小宝打断他的话说:“这里有一个疑点。即使机器型号一样,也只能证明港商设了圈套套去了我方的资金,但,你却没有理由断定杨大光,以及政府的某些领导也参与到了这个骗局之中。小向呀,这些话只能在我面前说说,没有根据的事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乱说。” 向涛说:“杨大光不是傻子,他不可能白白地让港商把他的600万骗走的,要是真的那样傻,他就没有本事向政府要来600万元。再说,银都市的个体户数不胜数,政府拿出600万元堂而皇之地投给杨大光,这除了杨大光找了一个美妙的借口之外,难道就没有私下的交易?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当然,这仅仅是我的判断,在没有弄清事实真相之前,你放心,我不会向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乱说的。 其二,我认为我们《银都日报》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就是导向上的错误。别的不要说,就是招工、交押集资款这一项,杨大光就骗去了将近40万元。前不久,还有个别上当受骗的工人上报社来反映杨大光的问题,我接待了他们,看着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真让人寒心。像这样一个骗子,我们的党报却把他吹捧为银都的骄子,如果银都多有这样一些骄子,恐怕银都的名字将会改写为‘骗都’了。我想不清楚,我们的党报究竟站在什么立场上,替什么人说话?我们的记者良心何在,正义何在?” 霍小宝又点了一支烟,徐徐地吸了一口,笑了一下说:“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发言权,因为我知道得太少了。这篇系列报道是王总同意让古韵写的,也许,王总有王总的意图。你也不必锋芒太露,结论应放在调查之后嘛。”一 霍小宝很圆滑地将向涛打发走后,脑子里才开始有些发乱。在这件事上,他的看法基本上接近向涛,只是没有向涛那样偏激。他始终认为这篇报道背后肯定有着丰富的内容,只是他还不完全了解这些内容。就在这时,宣传部陈兆龙部长给他打来了电话。问他《银都日报》发这样的系列报道的意思是什么?这个问题实在令霍小宝难以回答,就搪塞说,这是王总编的安排,目的就是想为杨大光诉诉苦,求得社会的支持。陈部长说,要不,你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吧。霍小宝答应了一声好,就匆匆赶去。 霍小宝在官场中没有多少根基,他惟一依赖的上司就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陈兆龙。霍小宝在出版社任出版部长的时候,陈兆龙还是副部长,那时,两人关系就拉得比较近。到后来,陈兆龙当了部长,就一手把霍小宝提到了日报社副总编的位置上。 对此,霍小宝心存感激,每每年头节下,就提了重礼上陈兆龙家去答谢,一来表达心意,二来想更拉紧这根线。他知道,他要想腾达,就必须依赖于陈兆龙的荫护与提携,上头没有人,你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是难办。现在,陈兆龙已经进入市委常委。巴结他、奉承他、讨好他的人实在太多,霍小宝与他的接触就没有过去那样方便了。数量减少了,霍小宝就非常在意与陈兆龙接触的质量。霍小宝自然明白质量必须要以物质基础作为保障,没有深厚的物质基础,质量也就成了一句空话。这样一来,霍小宝就越来越显露出力不从心、捉襟见肘的窘迫,但窘迫归窘迫,一旦有机会,霍小宝还是从不放过。 霍小宝想骑自行车去宣传部,下了楼一看老仇的车在,就想图个方便让老仇送送他。老仇人至中年,在报社可谓三朝元老了。霍小宝每次用车,他大都表现出一种不情愿的神色,因而霍小宝也就很少用。他知道自己毕竟不是一把手,他要是哪天成了一把手,谅他也不会用这种态度来对待他。想想,权力真是个好东西,难怪有时为了争权争利,兄弟操戈,父子残杀的多多。霍小宝偶尔也想,假若有一天他当了一把手,古韵、老仇要是回过头来向他讨好卖乖,他该怎样对待才好? 霍小宝一进部长办公室,马上就接触到了正题。 陈兆龙说:“那篇报道刊发后,你听没听到社会上有什么反映?” 霍小宝说:“先是有一些人打电话来,责问我们报社究霓站在什么立场上替什么人说话,随后本报的向涛又直接找我来反映,说那篇报道有诸多方面的失实。” 陈兆龙说:“向涛所说的失实主要指哪些内容?” 霍小宝就简单地把向涛的观点复述了一遍。 陈兆龙连哦了两声,问:“你是怎样的态度?” 霍小宝说:“在拟定报道计划之前,我就婉转地向王一飞提出过,杨大光的公司在机器设备问题上有非议。但是王一飞的态度却非常明了,说要在舆论上大力支持杨大光,以便引起政府的重视,否则,让杨大光从马上摔下来,等于政府投入的600万元资金就白白打了水漂。” 陈兆龙沉吟了半晌,才说:“原来如此。彭书记看了你们的报道非常恼火,让我过问过问,看来,没有上面的话,王一飞也不至于这么胆大妄为。现在面临着两会召开,这些事都非常敏感。你可要保持清醒头脑哟。” 霍小宝说:“还有什么要注意的,请部长多多指教。” 陈兆龙笑了一下说:“哪有那么多指教的?你心里明白就对了,市委对报社是有看法的。”说完,话头一转说:“今天是星期几?”霍小宝说:“星期五。”陈兆龙说:“晚上有什么活动没有?” 霍小宝马上说:“没有啥活动,晚上你要是没有啥事,我们聚一聚吧。” 陈兆龙说:“行,下班我自个儿去。什么地方?” 霍小宝说:“还是放到悦宾楼吧,那里环境好些。” 走出市委大门,霍小宝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就响响亮亮地放了一声臭屁,顿感舒畅无比。他没有打的,想步行着走一走,以便梳理一下刚才从陈兆龙部长那里获知的大量信息。 霍小宝首先肯定了市委书记彭之强对报社有看法,对报社有看法其实也就是对总编王一飞有看法。当霍小宝肯定了这一点后感到异常的兴奋;他知道,即使王一飞有市长黄心刚做后台,也保不了报社总编的位置了,因为报社是由市委管的,彭之强绝不会用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去主管党报。 要是王一飞诃调离了报社,他能不能顺利地完成过渡呢?霍小宝想到这里时,不由得一阵激动难捱。他点了一支烟,心想市委书记彭之强与市长黄心刚两个主要领导的对立似乎越来越明显了。 过去,他从圈内一些人士获悉,两位领导在-些问题上看法不一致,有些分歧,没想到在对待杨大光的问题上,分歧竟这么大。霍小宝凭以往的经验认为在两位高层主要领导之间有冲突,将来的结果必定走一个留一个。当然,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讲,肯定希望调走市长,留下书记,如果这样,也许他上一个台阶的希望就在眼前。倘若调走书记,留下市长,他只能原地踏步了。这样一想,心情不免又有些灰暗。就飞出了一口恶痰,那痰正好挂在旁边的一根干树枝上,悠悠地荡了好久。 随之,他掏出手机,打通了李堂和的手机,让李堂和在悦宾楼安排一顿饭菜。李堂和在那头问来的是什么贵客,林小宝说,就我和陈部长。李堂和就噢了一声说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李堂和与霍小宝既是同乡又是铁哥们,早些年,李堂和在金泉酒厂当推销员的时候,霍小宝就帮过他不少忙。到后来,李堂和当了副厂长,又当了厂长,霍小宝无论在出版社,还是在报社始终在舆论宣传和产品广告方面关照着李堂和,致使他在仕途上走得很顺,厂子的经济效益也很可观。李堂和有时打趣地说,小宝,没有你在舆论上的关照,也许不会有我的今天,厂子也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规模。 霍小宝也不客气,就说,你记住这一点就行,以后老哥招待个朋友什么的你提供个方便我就知足了。李堂和说,这没啥问题,悦宾是我的,也是你的,以后有朋友尽管带来就是,我不在,你就签个字。李堂和果真也够得上朋友,此后霍小宝招待过几次朋友,李堂和不在时,酒店总经理就很客气地说李董事长早已吩咐过了,请霍总编签个单就可以了。 下午下了班,霍小宝就打的径直来到了悦宾,下了车,见李堂和与酒店总经理王菲菲恭候在大厅里。王菲菲与李堂和相好六七年了,李堂和出于对王菲菲的关爱,大前年酒厂修建了这座悦宾美食娱乐中心,投资装修好让王菲菲全面负责。王菲菲也不负李堂和的厚望,把个悦宾管理得井然有序,不到两年的工夫,已名满银都。 这女人肯定很有味道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24.这女人肯定很有味道 李堂和与霍小宝握了一下手说:“她已经来了,我们就等你和陈部长。” 霍小宝就重重地握了一下李堂和的手,以示理解。并向王菲菲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霍小宝知道李堂和所说的“她”指的是市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于虹。于虹家在庆阳老区,两年前,银都市电视台在全省发了一个招考主持人、播音员的广告,在家待业了两年的大专自费生于虹手持着原班主任老师的一封信,只身来到银都找到了市委宣传部长陈兆龙,求陈部长加以照顾。 于虹的原班主任是陈兆龙大学的同学,陈兆龙看过信再看一眼端庄清纯的于虹,就说你先报个名,根据考的情况再定。于虹说,陈部长,我知道您是主考官,您怎么着也得多多关照一下我,以后我会记住您的大恩大德的。也许,于虹说得十分恳切,陈兆龙有所感动,就鼓励了一番,说你放心考,考完了再说。 于虹考得不错。考完了,又找了几次陈兆龙,事情就成了。 这些基本情况都是霍小宝在饭桌上听陈兆龙说的。并且,陈兆龙在描述这些过程的时候,于虹就抿着小嘴儿一个劲地笑,笑完了就说,她当时看到陈部长忒严肃,她忒害怕。后来接触多了,觉得陈部长其实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 霍小宝也就跟着笑,心里却想,那时,你恐怕根本没有想到这么严肃的人还会对你那样。 霍小宝与李堂和寒喧了一阵,见陈部长的车来了。就一起去迎。陈兆龙精神状态很好,被他们几个拥着上了二楼的聚仙阁,一进门,见于虹已守候在那里,顿时,精神大振,风趣地说:“没想到,还是金屋藏娇呀。” 于虹笑着说:“菲菲姐请我吃饭,说你和霍总编也要来,我哪里敢怠慢,没想来早了,倒让你见笑。” 陈兆龙说:“好一张厉害的嘴,倒把我这个宣传部长说得无言以对了。” 说笑间,大家都落了座。霍小宝就想,这李堂和还真会来事儿,他稍一暗示,就把事情办得如此完善,心里不觉一阵喜悦。 其实,在座的都是些聪明人,聪明人都无须把有些事情说得那么透。只要一个眼神,一个语气,对方就能接受到这种信启气。 霍小宝自从第一次请陈兆龙到这里吃饭,陈兆龙说要带一个人来方便不方便时,霍小宝就知道了该怎么办,于是等于虹落座后他就让王菲菲记下了她的电话号码。他知道,陈部长在银都是场面上的大人物,他不好直接打电话去找于虹,这样对谁都不好。惟一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办法就是让王菲菲把于虹约出来,这样虽说多了一道程序,但却保护了陈部长在外界的声誉。 霍小宝明显地感觉到在这件事上陈部长非常满意他。有了第一次之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陈兆龙只要向霍小宝暗示一下今晚聚一聚,霍小宝就知道该怎么做。霍小宝自从第一次向李堂和吩咐了该怎么做之后,就只作暗示不做吩咐了。他即使充当了一个皮条客但也绝不明着去拉皮条,这样,在道义上他又洗刷了许多清白。 他们共五人,菜点得不多,却精道。什么甲鱼、大虾、金钱肉几乎是每次必点的。喝的酒不用外地产的,就是李堂和厂里生产的极品金长城。 杯盏交错中,气氛异常融洽。陈兆龙说:“小宝最近又搜集了哪些新段子,给我们讲一讲。” 霍小宝说:“那些段子都带点色彩,不太雅。” 陈兆龙说:“带点色没关系,要是没有色就不好听了。菲菲、于虹,是不是?” 于虹说:“霍总,没关系,你讲吧,你能讲出来,我就能听下去。” 王菲菲也说:“霍总,你放开讲,讲完了我给你们讲一个。” 霍小宝还是放不开,就讲了一个带文采的黄段子。霍小宝说一场战争结束之后,有一位将军想放松放松,就独自上街去看风景,见一卖花姑娘如花朵一样美丽无比,就想入非非起来,想着想着,不觉吟出一首诗来:“丫,丫/貌如花/口小如此/况它……”姑娘一听,不觉脸红,她明白“况它”指的是什么,怎么能把我的嘴与那个东西作比呢?再看将军肥头大耳,脖颈粗短,就想,既然他能联想我的其他,我为何不能影射他的其他?于是便和诗一首:“将,将/肥且壮/颈项犹然/何况……” 霍小宝的这个故事讲得很含蓄,讲完了大家都觉得妙,于是,男人就盯着女人的嘴看,女人就盯着男人的脖子笑,这样一看一笑之间,却隐喻了好多意韵。 酒足饭饱后,李堂和问大家下一个节目怎么安排?陈兆龙说随便。霍小宝一听心里有数,就说干脆到酒吧听听音乐吧。大家都说好,就一起去客莎龙音乐酒吧。 悦宾夜总会规模宏大,有歌舞厅、酒吧、桑拿,可谓顾客盈门,美女如云。霍小宝一看那些女人,就特别想梅子。于是,掏出手机给梅子发了个信息,想敲定个地方约一把。大概又有一个星期了,他再没有见过梅子,今日趁着酒兴,就特别想那个。 李堂和一看霍小宝有些骚动,就悄悄说,吃饭你怎么不把她带来。霍小宝使了个眼色说这样不好。霍小宝不是没有想过带梅子。他也想过,只是觉得当着陈部长的面带梅子来,像是挑战似的,你带一个,我也带一个,三个男的,三个女的,一对一,让陈部长怎么想,让外人看到怎么想?所以,每每与陈部长吃饭,他都不带梅子来,这样他才好为陈部长打掩护。 从二楼上去向右拐过去,就到了客莎龙酒吧。酒吧中有散座,也有包间,包间一律都是榻榻米,铺着红地毯,点着蜡烛,让人一进去就感到十分温馨。酒吧与对面的歌厅相连,小姐都是通用的,歌厅中需要就歌厅中去,酒吧中需要就酒吧中来,生意十分红火。 霍小宝等陪着陈部长进了最里间的一间包房,等陈部长坐稳后,李堂和就对霍小宝说:“小宝,让陈部长和于虹单独聊一会儿,咱俩洗个桑拿去。” 霍小宝自然明白李堂和的用心,就玩笑说:“光洗桑拿顶啥用,你得给我找个漂亮点的小姐搞按摩。” 李堂和说:“没问题,小姐有的是,任你挑。” 王菲菲也插言道:“别挑花了眼。” 一句话又把大家逗得大笑起来。霍小宝看陈部长笑得很开心。心里就非常愉悦。再看烛光洒在于虹那张灿烂如花的笑脸上。甚是可爱,心里不免一动,暗想这女人肯定很有味道。 说笑间,他们将门一带,把陈兆龙和于虹留在包间里。走过数步,霍小宝叮嘱李堂和说:“你可要注意安全保卫哟。” 李堂和说:“没问题,我早向他们安排过了。你就放心洗澡去吧。” 霍小宝还不见梅子有电话来,心里就开始发毛,对王菲菲说:“这里你多留个心,我跟堂和去冲个澡。”见王菲菲心里不快,急忙又补充了一句:“堂和要是洗过澡就别再洗了,上去把我安排一下就行了。” 王菲菲这才答话说:“没事的,就让他陪你洗去吧。” 李堂和陪霍小宝刚上到三楼,就神道道地说:“最近从扬州来了几个小妞,年龄只有十七八岁,一个个都长得漂亮,到时候我们一人挑一个。” 霍小宝说:“你不怕王菲菲知道吃醋?” 李堂和说:“她不光爱吃醋,酱油也爱吃。但是关键不能让她知道。” 霍小宝说:“这事儿你能瞒得了别人,能瞒过她?” 林堂和诡谲地一笑说:“这你就不懂了。” 进了更衣室,霍小宝准备将手机关了,再看一眼,没有梅子的信号,心里就忿忿然,暗骂道这小婊子莫非也去做三陪女郎了不成? 进了浴池,霍小宝还在想着梅子。李堂和就打趣道:“小宝,别太痴情了,何苦呢?我这里这么多的美女,你啥时想用就来用。” 秭小宝说:“去你的吧,谁像你,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李堂和说:“这样才好,才不会为情所累。现在的社会,为情所累,为情而苦就未免太幼稚了。” 洗过澡,霍小宝又看了一次手机,上面仍没出现梅子的信息,情绪一下子低落了,心想,这小婊子肯定没干好事。于是,便下了狠心,今晚一定找个心理平衡。 霍小宝穿上内裤后,还要穿线衣线裤,李堂和就制止道:“别再穿了,穿那么多不好按摩。”说着递给霍小宝一件睡衣,自己穿了一件就上了楼。 李堂和让服务员开了两间包房,又点了两位小姐的姓名,让服务员去叫。未了,对霍小宝一笑说,不满意退了再要,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放心,这里很安全。交待完了,随手带上门走了,包间里就留下了霍小宝一人。 大概昨天一个晚上还没知足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25.大概昨天一个晚上还没知足 霍小宝脑子里顿时一片苍白,觉得这地方虽然很潇洒,但不适合他。 他点了支烟,刚吸了几口,就进来了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小姐,看上去年龄不大,对他勾魂地一笑。霍小宝的心怦地一跳,于是便想,金钱实在是个好东西,有了它,可以花天酒地,吃喝嫖赌,任你尽情享受。金钱却又是个坏东西,为了它,多少优秀男儿走进了牢狱,多少纯真的少女误入了歧途,这时,他突然觉得小姐那一声声的呻唤其实一点儿也不悦耳,那是职业性假扮,就好比餐厅的服务员向你微笑一下,空中小姐向你说一声“再见”一样,她们只是职业的分工不一样,充当的角色不一样,服务的内容不一样,因而所表现的形式也就不一样。所以,你千万不要误以为你有多么吸引人,能让十八岁的小姑娘为你大呼小叫,那全是假的,只有金钱是真的。这样一想,心绪陡然减退,草草收场后,反倒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沮丧与失意。 周六,霍小宝本想睡个懒觉,没想天刚亮,老婆张桂花一骨碌翻起来说要学健美操去,接着女儿又吵吵着学校里组织学雷锋活动。她俩一阵吵吵,霍小宝睡意全无,就点了支烟,突然想起好久没有见到过诗人马车了,有点想念,就想去看看。 霍小宝的社交范围应该说很广,政界、工商、税务、金融、商界、政法、公安等等都有认识的熟人,但屈指算来,真正的朋友却没有几个。他曾经把他认识的那些人认真梳理了一遍,并且很理性地归了一下类,认为朋友者有两类,一类是精神型的,另一类是实用型的。精神型的朋友就是古人所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他们之间不存在相互的利用,相互的利益关系,但却存在着精神上、心灵上的彼此沟通。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客套的虚假,更没有肉麻的恭维,有的是敞开心扉的坦诚,不加掩饰的表露心迹,直截了当地戳向你的疼处,你却乐于接受。 而实用型的朋友就不一样,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惟一纽带就是相互利用。比如,你认识工商的、税务的、交通的,或者医院的,如果你在这些方面出了岔儿,找到他或她,她或他会尽可能的给你提供一些方便。 但,还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你也有能力在你所从事的行业里有为对方提供方便的可能,否则,即使是实用型的朋友怕也交不成。实用型的朋友可以相互还情,你帮我一次忙,我再帮你一次忙,情还了,扯平了,似乎谁也不欠谁的了,即使不再交往也无遗憾。精神型的朋友就不一样,精神上的交往是无法用金钱买到的,也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而往往地,精神的拥有者在物质上又是贫乏的,你在他面前过于物质化,你也就做不了他的朋友。 霍小宝从理性上把朋友归了个类之后,就把具体的朋友也归了一下类。比如像诗人马车,就是他精神上的朋友。霍小宝这么划分绝不是因为马车是他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大学里的同学很多,未必人人都能成为他的知己朋友。马车之所以成了诗人马车,是因为艺术把他净化得如小学生一样单纯,如哲学家般深邃。单纯与深邃同居一身这使马车显得十分的可爱,这便成了他惟一的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比如李堂和,就是另一类。这样的朋友在生活中不能没有,缺了他,你的生活就失去了不少色彩。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实用型。李堂和在经济方面很慷慨,可以说对霍小宝情有独钟,任你吃喝消费。但霍小宝心里却明白,再消费也是有节制的,如果真的超过了那个度,朋友的交情也算完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讲,霍小宝给他提供的帮助也很大,每年节省的宣传费、广告费至少也不下两万元,霍小宝从没向李堂和伸手要过红包,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消费了一些,这样谁的面子上也过得去,既不显得庸俗,还保持了友谊。倘若霍小宝一点忙都帮不上李堂和,李堂和会那样慷慨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答案相反,李堂和也就不是李堂和了。所以,他俩这种关系尽管很硬,霍小宝还是把它划在了实用型一类。 霍小宝有时也想,陈兆龙算不算他的朋友?他觉得朋友应该是平等基础上人与人之间的友谊关系,陈兆龙和他首先在地位上就有很大的差别,有的是领导与被领导之间的关系,这就决定他们只能有友谊,却成不了朋友。尽管,霍小宝把陈兆龙当做他政治生涯中的惟一依靠,陈兆龙也把他当作亲信对待,甚至在某些立场与观点问题上达到绝对的一致。然而,说到底,这终归属于权力场中的结合,彼此的需要。 用人者,总希望用一个自己信赖的人。并且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用了他,对自己有一定的好处。比如他的某些主张在贯彻实施时,就会更加畅通,假若他是一个独立的部门负责人,他就可以不时地加以遥控,这势必扩张了他的权力范围,扩大了他的地盘。如果这个人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当他得到了实惠后,不会忘了他的恩典,而报答恩典的形式在古老的中国几乎千篇一律,就是用金钱、物质来实现的。这是权力的施舍者的需求,权力的施舍者大都不会拒绝使用这样的人。而被用者,也就是权力的接受者,他首先是对权力有一份渴求,然后是有权者满足了他的部分权力渴求,他为此很感激,就好像一个哈巴狗拣到了主人扔给的一根骨头,它总要摇尾大叫几声表示谢意,为的是让主人再给它几根骨头。 权力接受者也不例外,为了答谢这种知遇之恩。会尽自己最大的能量来满足主子的物质的或精神的需求,以便满足他对剩余权力的渴望。 官场中的人,是很难主宰自己的。当你真的能主宰自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远离了权力场,或者,就压根儿没进过权力场也不想进权力场,比如诗人马车。 霍小宝的朋友中,马车活得最有个性,也最本色。 霍小宝磨磨蹭蹭起床洗漱完毕,然后上街吃了一碗牛肉面,看表已经九点钟了。心想,马车也该起床了。就步行着上马车家去。 霍小宝刚从小巷拐向大街,忽见一辆摩托车捎着个细腰长腿的女郎从眼前闪过,看那女郎长发飘飘,用手环箍着骑车男人的腰,脸侧倚在男人的后背,甚是甜蜜。霍小宝一个激灵,那不是梅子吗?他几乎没假思索地扬手挡了一辆夏利,朝司机一挥手说:“追!” 那一刻,霍小宝的头仿佛哗地一下大了。他恨不得夺过方向盘,加大油门冲过去,把那两个狗男女碾成如泥烂肉。梅子,这个令她魂牵梦绕的女人,他为她付出的够多了,平时,老婆要添什么衣服,孩子要买什么学习用具,他都舍不得多花一分钱,他几乎把他的奖金、稿费以及外款近乎他工资一倍以上的收入,统统地花在了她的身上。 凡她提出来的物质要求,他都是尽可能地去满足。没想到这个臭婊子一边榨着他的血汗,一边又与别的男人鬼混。昨天晚上她为什么不回传呼?今天一大早她又从哪里来?这一切一切的疑点,证明了这是一个连起码的职业道德都不如的鸡。鸡也有做鸡的准则,她的做人准则呢?她还有做人的准则吗? 夏利车一加油门,很快就追上了。 司机问:“超过去吗?” 霍小宝恶狠狠地说:“死死咬定他们。” 前头的红灯亮了。夏利车的车头离摩托车的尾灯近在咫尺。 隔着车窗的玻璃,霍小宝分明地看清楚了那挂在她肩上的真皮女式挂包,那牛仔裤腰上的牛头牌商标,那皮西装下沿露出来的灰色毛衣。那都是他陪着她去买的,买的时候,他虽然心很疼,但却故作潇洒地显出了一个成熟男人的大度。现在,这个女人就在他的眼前,紧紧地搂着一个男人的腰,并且还把脑袋贴在了那个男人的后背上,像条发情的母狗。大概昨天一个晚上还没知足,或者知足了,重温着男人的余温。 绿灯亮了。摩托车过了十字路口,像箭一样射出去。霍小宝希望他开得快些,再快些,最好是马路上横穿过一辆东倒西歪的大卡车,让摩托车钻进卡车里面,人最好是碰得血肉模糊,但要残留着一口气。他上去像卫生防疫站的人打量着一条狗那样,看看她是不是染了病毒。那样,他所付出的一切情、一切爱、一切经济上的支出,都得到了一种补偿,心理上才能找到一种平衡。 你还说你不是个甜姐儿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26.你还说你不是个甜姐儿 然而,期望毕竟是期望,现实还是现实。摩托车拐进小巷。到了梅子的家门口才停下。与此同时,夏利车也赶到了。霍小宝在付钱的时候,梅子一扭头看到了他。梅子惊呆了,既而才缓过神似的将那个骑摩托的打发走了,然后,很不好意思过来与霍小宝打招呼。 梅子显然有些语无伦次:“你怎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霍小宝说:“来看风景。” 梅子说:“刚才,刚才,路过碰到了一个朋友,他把我带来了。” 霍小宝说:“是嘛!你那位朋友可真够朋友,一大早就从很远的地方辛辛苦苦把你送来了。你应该把他请到你们家里去,好好招待一下,怎么打发走了?” 梅子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你这是啥意思?” 霍小宝说:“啥意思?这意思不是很清楚嘛。电话都顾不上回,想必昨晚很忙,很辛苦,也很愉快,是吗?” 梅子说:“很愉快,咋啦?就很愉快。” 霍小宝说:“是的,我看你揽着他的腰的那个下作样子,就像一条发情的母狗,怎么能不愉快呢?” 梅子气得直打颤,嘴唇抖动了几下,指着霍小宝说:“你,你……你放尊重一点。” 霍小宝说:“你还知道自尊吗?你还需要尊重吗?” 梅子的泪刷地流下来了,扭头跑到楼上去了。 霍小宝恨不能撵上去抓住她,然后按到楼道口扒光她的衣服,再叫几个民工一起上去轮一顿,让她快乐个够,骚女人。 霍小宝悻悻回到家,仿佛虚脱了一般倒头锤在了床上。脑袋膨胀,心乱如麻。梅子搂着那个男人的后腰,头微微偏倚在男人后背上的那个镜头如电影特写般的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他的脑海。他无可争辩地证实了她不回电话,肯定是与那个男人鬼混在一起,或者像一条母狗一样正偎在那个男人的怀中发情,因怕那个男人吃醋,怕搅了两个人的好事,不方便回才没回。 然后,像在他面前卖弄风情一样在那个男人面前卖弄一阵子风情,然后,就交媾,然后疲乏地睡了过去,然后然后再然后,最后的然后是等她独处了,给他打一个电话,编一个绝妙的谎言,说明没有及时回电话的原因。女人啊,为什么非要与谎言结为孪生姊妹?但是,事情并没有发展到最后的然后,竟让他识破了。 霍小宝的脑子里就这么反反复复地演绎着这些事,他无法排除,无法宣泄,他快闷死,快憋死了,脑子快要炸裂了。 他听到了开门声,听到了换鞋声,听到了咳嗽声。 他的老婆张桂花回来了。 张桂花一看他像挺尸一样躺在床上直冒烟,气就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做一顿饭?” 他听到了却装作没有听到,没吱声。 张桂花听不见他应声,火气更大了:“只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副处级,有什么了不起,要权没权,要钱也没有多拿来一分钱,摆的什么架子?有本事到单位上摆去,家里少来这一套。我一年辛辛苦苦地洗衣服做饭带孩子,是应该?活该?我是你掏钱雇来的老妈子吗?” 他忽地从床上挺了起来,厉声道:“够了。我没有本事,我啥时候有过本事?我从结婚的那天起,你就唠唠叨叨,嫌我没本事嫌到了现在,你嫌我没本事就离婚,你找有本事的去,我主动地让开。”平时,张桂花也这样说过他,但他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今天,他怎么也忍不住了,他也不想再忍了,就把心里的郁积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 张桂花一听“离婚”两个字,一下子泼了起来:“姓霍的,你不要以为你刚混了个人样儿就来嫌弃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过去寒酸的时候,你怎么大气儿不敢吭一声,现在你倒好,有个人相了,你就学陈世美。行,你要是真有能耐学陈世美也行,你给我拿来10万元钱,今天拿来今天离,明天拿来明天离。我就不信,离开张屠夫,还能吃连毛猪不成。”张桂花说着,骂着,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开了。 霍小宝的心被搅碎了。一摔门,走出了家门。 好几天,霍小宝一直提不起精神。他很想把梅子忘掉,把她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抹掉。但是,人的记忆毕竟不同于一盘录像带,不是想抹就抹掉,想录就录上的。往往地,你越是想忘掉,却越是忘不掉。他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梅子的影子,只要一闭上眼,那影子就真切地浮到了他的眼前,而且,都是那些过去了的一幕幕的往事,有甜蜜的约会,亲昵的柔情,也有彼此的伤害,还有那摩托车上的令他难忘的伤痛…… 有时,他也理智地问自己,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我是不是无可救药了? 对于张桂花,他早已厌倦了。这个女人在他血气方刚的年龄段上已把他的精气神杀得所剩无几了,对这样的一个女人。还有什么爱情可言?有的,也仅仅是同情而已。 虽说人到中年,随着他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她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但,再转变,她身上所具有的那种小市民的劣根性是无法根除的,时不时要有所爆发,这就使霍小宝不时地想起曾经的伤痛与屈辱。 他也曾想到过解脱婚姻,但解脱又谈何容易?一提起离婚,张桂花就越发地耍泼。对此,他不是没办法,只是怕在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面子上过不去,同时,也觉得对女儿莎莎是个伤害。所以,就抱着一个凑合着过的态度。现如今,有多少个家庭不是凑合着过的?真正高质量的,充满温情爱意的家庭能占多少比重? 星期二刚上班,霍小宝接到了政府办公室的电话,说市长黄心刚要下边阳县视察农村春耕备耕情况,顺便慰问一下特困户,请报社派记者参加。本来这种走过场的事情,随便派一个记者参加就是了。但是,这一次霍小宝没有派记者,他给王一飞打了一声招呼说要亲自下去。他想下到基层转一转,看一看,分散一下精力,也许情绪会好些。 市委宣传部专门组织了一辆面包采访车,拉满了老记们小记们,很是兴师动众。 霍小宝一进车门,老记们小记们男的女的都纷纷向他打招呼。他觉得心里很温暖,但就是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于虹也在车上,见他上了车就把小屁股朝里挪了挪,招着小手让他坐过去。他心里一热,就坐了过去,顿觉屁股底下热乎乎的,便用心体味了一番于虹留下的体温,才又感到一缕由她身上飘来的幽香,心气舒畅了许多。暗想,就冲着能感受到于虹热屁股留下的体温,能闻到于虹的幽香,也不虚此行。 车上坐的是电视台的一男一女,有线电视台的一男一女,广播电台的一女,新闻科的桑科长,再就是司机与他。总的说来男女比例不是严重失调,所以,就注定了这是一次很有意义的活动。 记者们到一块儿肯定不会寂寞的,又说又笑,又唱又闹,甚是热闹。 霍小宝斜对角有一个女孩儿,不时的掉头看一眼霍小宝,霍小宝觉得她挺面熟,却又叫不上名字,就悄声问于虹。于虹说,那是有线电视台的记者柯虹。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说着还没有征求霍小宝的意见,就叫过柯虹说:“柯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银都日报》的霍总编。霍总编,这位是有线电视台的记者柯虹。” 柯虹高兴地说:“久闻霍总编的大名,幸会。”说着就把她。的小手伸了过来。 霍小宝握住柯虹的小手儿晃了晃,感觉绵绵的,软软的。是那种从小没有干过家务的养尊处优的手。霍小宝说:“电视上经常见到你的光辉形象,这是第一次见你的面。” 柯虹说:“还望霍总多多指导。” 霍小宝笑着说:“哪有那么多的指导?你在屏幕上的形态很申若,在观众中的口碑很好。” 柯虹顿时有些喜不自胜,却说:“哪里,我才刚刚学着采访,不像于虹那么机智灵活,也没有于虹那么上镜。” 于虹说:“你别损我,谁不说你是咱广电系统的甜姐儿。你的屏幕形象比我好得多了。” 两个漂亮女孩互相恭维互相谦虚了一阵,才又把话题转到了霍小宝身上。 柯虹说:“霍总编,你现在又在写什么?你的《新闻理论探索》、《新闻记者的视角》等书我都看过了,写得真好,尤其对我们刚走上新闻岗位上的记者有很强的指导作用。” 霍小宝心里很乐,但嘴上却说:“那都是胡扯,没有几句正经的东西。” 于虹说:“听说你最近要出一本,不知啥时能问世?” 霍小宝说:“出版社要求我凑够二十万字,现在还差两万字。那都是小儿科,不过,估计市场行情不错。” 柯虹说:“那可是一本畅销书。霍总编,到时候,一定请你给我签个名,送一本。”说着灿烂地笑了起来,那两个笑靥就显得很深。 霍小宝说:“于虹说你是个甜姐儿,一笑,果真很甜。” 于虹说:“你看,你看,霍总编都夸你是个甜姐儿,你还说你不是个甜姐儿。” 只有‘三陪’才叫小姐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27.只有‘三陪’才叫小姐 大家说笑了一阵,忽听电视台的记者王建铭在锐声学着黄市长的讲话。就都坐端了身子,把注意力集中了过去。 王建铭可谓记者行里的活宝,模仿能力太强了,学谁像谁,这在全市新闻界有口皆碑。这会儿,他正学黄市长在去年人代会上做政府工作报告的讲话,那语调,那浓浓的张掖口音,学得惟妙惟肖,形象逼真,要是你闭上眼睛听,绝对分不出真假。 王建铭学完,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都说学得太像了,几乎分辨不出真假。 接着,他又模仿了市上其他领导的讲话,模仿得依然逼真。车上的气氛一下活跃了。有人提议让他模仿一下那位江南口音很重的省委书记,他却说,我给你们模仿一下西北笑星张宝和的单口快板吧。说着,他就用兰州方言模仿了起来: 有个学生叫王小琪 一说话就是他妈的 老师问他一道题 他说我他妈的没复习 老师问他一个字 他说我他妈的不认识 …… 一路欢笑一路歌。不知不觉,到了边阳,正好赶上中午吃饭时间。 在县政府宾馆里下榻就餐。饭桌上,市政府秘书长宣布了活动安排。下午两时半去县农委、供销社、种子站视察工作,四点半在县委三楼会议室听取县上领导汇报工作。晚六时回宾馆就餐。明早八点吃早餐,八点半出发到七岔乡、八岔乡扶贫,中饭乡上安排,晚饭回宾馆就餐。第三日早八时,早餐吃完到河西县视察。行动计划届时再作安排。各新闻单位的记者们可能辛苦一些,要求当天采访当天完稿,次日吃早餐时请新闻科桑科长收集起来,由县政府派车派人送往各新闻单位。 这次随黄市长下来的有政府秘书长、政府政策研究室主任、市计委主任、财政局长、农委主任、供销社主任、科委主任等各大部门的要员,同时,还带着化肥等农用物资,所以,队伍较为庞大,餐桌也有了严格的等级,领导们一桌,司机们一桌,老记们一桌,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晚餐按这种格局刚刚定位,黄市长就风趣地说:“我看我们应该与记者们交叉开坐,否则,记者们又说我们搞特殊化,大家说好不好?” 大家都说好。于是,一些部门的领导们就主动地抬起屁股,欲走,又不想离开市长。 这时候秘书长就发话了:“你们全不能走呀,空出四个位子就行了,”然后又招呼,“霍小宝、小于、小柯、王建铭过来坐。” 霍小宝被秘书长点了名,自然有了面子,就招呼于虹、柯虹、王建铭一起过来。 秘书长很机智地把于虹、柯虹安排在了黄市长的左右,其他的人就随便落座了。 霍小宝表面上喜气洋洋,心里却想,原来我成了陪衬人,倘若记者们都是帮男的,恐怕黄市长绝不会风趣地提议他们叉开坐。自己今日能与黄市长同桌共进午餐,完全是沾了于虹、柯虹的光。想想,做个漂亮女人还是好,屁大的女孩儿温存的一笑,其办事效率要比一般人跑上半年还强。不免思忖现在咋成这样儿了? 再一想想,堂堂的政府秘书长,在普通百姓的眼里多么显赫,然而,他也有他做人的难处,领导的一句话,一个暗示,甚至皱一下眉头,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必须心领神会,否则,他就不是一个好的秘书长。可见,秘书长活得也够累的,无论他对下多么的高高在上,但他在市长面前总是毕恭毕敬,像永远欠着他还不清的人情似的。 黄市长显然满意秘书长的这种安排,精神显得很亢奋,谈吐也很洒脱。 黄市长说:“霍总编,这几个记者叫啥名字,你不能让我继续官僚下去呀。” 霍小宝就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一一作了介绍。 黄市长说:“我可是你们的忠实观众呀,每天都在看你们的节目,也经常接受你们的采访,就是没有在一起坐下来吃饭,今天要借边阳县的酒,好好把你们几位招待一下。”说着就让服务员斟了酒,举杯互碰了一杯。 于虹、柯虹意思了一下就放下了酒杯。黄市长非要让她们喝干净,她们说不喝白酒。黄市长说第一杯必须喝干净,以后可用饮料代替。 两位姑娘只好很痛苦地喝下了杯中的酒。 酒足饭饱后,黄市长意犹未尽,就问边阳县的王书记、裴县长还有什么节目没有? 王书记、裴县长一听就明白黄市长的意思。就说,楼上有卡拉OK,请黄市长上去唱一阵歌,轻松轻松。 黄市长略一思忖,才说,也好吧,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接着又说:“记者们也要学会劳逸结合,上去唱一阵歌,轻松轻松,写文章才有灵感嘛。” 大家都说好,难得能与市长同乐。 霍小宝知道黄市长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所指的“记者们”肯定是有选择的。这便使霍小宝有些两难,去吧,怕黄市长认为他这么不自觉,碍手碍脚的;不去吧,又怕黄市长又有别的看法。正为难间,于虹、柯虹都叫他一块儿上楼,他这才排除了顾虑,同他们一起上了楼。 楼上,早有七八位漂亮的姑娘守候在那里,等候着陪唱陪舞,霍小宝心想,这边阳县的头儿们工作做得真够细致,难怪市上领导都爱往边阳县来。 记者和司机大都没有上楼,这样,上楼的男人们都有了舞伴儿。霍小宝看黄市长对两位带电的女记者情有独钟,就有意避重就轻,请了一位比较端庄的姑娘跳了一曲《迟来的爱》。他看到于虹、柯虹都下了舞池,柯虹与黄市长跳,于虹与秘书长跳。黄市长个头不高,肚皮却很鼓,与柯虹站到一块儿,就越发地显现出了黄市长的粗矮与柯虹的高挑挺拔。 到了第二曲,霍小宝仍然请起了这位姑娘。有了第一曲作基础,第二曲跳的时候霍小宝就自然多了。霍小宝边跳边与姑娘攀谈了起来。 霍小宝问:“请问姑娘贵姓?” 姑娘说:“免贵姓吴。” 霍小宝说:“吴小姐在哪里上班?” 姑娘说:“在县针织厂。我不是小姐,你就叫我小吴吧。” 霍小宝笑了一下说:“叫小姐是一个尊敬的称呼,你怎么不让叫?” 姑娘说:“只有‘三陪’才叫小姐,我又不是‘三陪’。” 霍小宝说:“也真是,本来‘小姐’是一个很雅的称呼,有了‘三陪’,良家姑娘却不敢让人称‘小姐’了。” 姑娘就微微笑了起来。她笑的样子还真有点迷人。 霍小宝说:“你到这里来跳舞,是自己主动来的,还是单位派你来的?” 姑娘说:“谁愿意来这儿?还不是单位硬派的。每次市上、省上来人,县上给厂里摊派,厂长就派我们来陪舞,谁要不来,就扣一月工资,这样一来,谁敢不来。” 霍小宝说:“你要是来了。单位给你发不发加班费?” 姑娘说:“说是这么说,陪一个晚上才发10元的加班费,现在谁稀罕lO元钱?” 霍小宝想想,也在理。歌厅里的小姐一个晚上可挣100元,如果放得开些,再挣一些小费,可在300。400元,良家姑娘派到这里来,才挣10元。这种反差实在太大了,这无疑对这些良家姑娘道德防线是一种致命的打击,抑或是有意无意地为她们走向“三陪”搭了个桥。 现实就是这样,有时残忍得无法让你目睹。 霍小宝心想,如果对这种“陪舞”事件再做一些深入调查,写一篇报道肯定能在全国叫响,说不准还能获得什么大奖。但,如果真的写成发表了,恐怕他在银都也就呆不下去了。于是不免有些感慨,人,有好多事儿是无可奈何的,你要做一个真正的人,一个忘我的人,一个纯粹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跳了两曲,霍小宝就没有兴趣再跳了,点了支烟刚吸了几口,柯虹过来请他,他急忙掐灭香烟走进了舞池。与柯虹跳舞感觉全然不像同小吴那般累,他带着柯虹,仿佛带着一缕风,托着一片云,步履和谐,轻松自若。 柯虹说:“没想到霍总跳舞跳得这么棒。” 霍小宝说:“没想到你像一朵云,身轻如燕。” 柯虹说:“谢谢你的夸奖,能与你跳舞真是一种享受。” 霍小宝心头一热,也说:“这话应该是我说的,能与你跳舞真是我的荣幸,也是一种享受。” 柯虹的眸子里突然溢出了一缕很亮的光泽:“真的是吗?” 霍小宝说:“真的。我说的是真的。” 柯虹说:“谢谢,来日方长,以后我们会有机会的。如果可能的话,请你留下电话号码。” 霍小宝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倘若一个中年男人经常能够接到一位漂亮女孩的电话,并且,是一位声音很有磁性的女孩的电话,那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少色彩。” 柯虹笑了一下说:“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霍小宝说:“有哪些不一样?” 想得心焦如焚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28.想得心焦如焚 柯虹沉思了一下说:“幽默,坦率,还有些洒脱。反正就是不一样,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曲子完了之后,柯虹拿过一张歌单,记下了霍小宝的电话、电话。然后又撕下一半纸,将自己的电话、电话写上交给了霍小宝说:“有空常联系,我还得到那边去,失陪了。”说完就走了。 霍小宝看了看柯虹留下的纸条,轻轻地折起装进上衣口袋,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甜蜜的感觉。一个男人,如果他没有在这位女孩的心田里荡起一点儿浪花,这个女孩儿能主动地交给他自己的联系号码?一个女孩儿,如果对这个男人不感兴趣,她会主动说有空常联系吗?他看着舞池中飘然若仙的柯虹,像过电影般地又将方才他俩的对话、柯虹的神态过了一遍,不免有点儿陶醉。 既而,转念一想,如果她真的对我有好感,我能同她处成好朋友吗?当这个问题在他的头脑中一闪,他立马从想入非非中惊醒了。心想,梅子的教训已经够深刻的了,难道还要重蹈覆辙不成?倘若与柯虹真的有那种可能,也怕是自己有贼心,也有贼胆,就是没有贼精力了。 下乡回来,霍小宝的情绪好转了许多,但一想起梅子,心情又马上烦躁了起来。他恨,恨得咬牙切齿,又想,想得心焦如焚。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他无法解释自己。每次电话或者传呼一响,他就急不可耐地去听看,渴望能听到那个略带沙哑的他非常熟悉的声音,或者从传呼机上看到那个他非常熟悉的代码,只要她能够向他解也有贼胆,就是没有贼精力释一下,说他误解了,她根本不会与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有任何越轨的行为,他只不过是她的一位中学同学,或者是过去的老邻居,只是顺路捎了她一程。即使她的解释有明显的编造的痕迹,他还是能够原谅她。然而,他急不可耐地接到的都是别人的电话,急不可耐地看到的都是别人的传呼,他就是在这一次次的惊喜中一次次地失望…… 往往人在极度的失望与心理不平衡时,最容易迷航。不论是感情上还是别的。这天,霍小宝处理完了公务,独坐在办公室里,甚感百无聊赖。他想起了柯虹,那个清纯如水的女孩。他掏出她留给他的号码单,用手抚平,细细地揣摩着品味着,看她那纤弱的字儿,想她那可爱的人儿。其实霍小宝早已把她的电话号码、传呼号码写到了他随身带的号码簿上,按惯例,他早该把那张字条扔了。但,这是一个例外,他没有扔,他觉得一看到那张字条儿就能看到一个活脱脱的柯虹。好几次,他拿起耳机,想给柯虹打一个电话或者拨一个传呼,但是,转念一想,我找到她说什么呢?约她吃饭?约她跳舞?还是闲聊神坎?这些对他来讲似乎为时过早,凭他与她的认识程度还没有达到这一步。因此,他终因没有找到足够的通话理由而放弃了拨电话。 他有时也想起悦宾的那次桑拿,想那小姐假扮的因而也就带有艺术味儿的撩人悦耳的呻吟,想那真实的职业性的扭动和无法抗拒的青春活力……想着想着,就想再找个机会体验一次。于是,他就打通了李堂和的电话。 李堂和说:“我正好有事要找你,晚上有没有空,有空过来谈,这里又来了两个新的,你不想体验一下?” 霍小宝笑骂道:“你别给我设诱饵,只要到了你的地盘,哪个能鲜?你先说,有啥事?” 李堂和说:“我想弄块地皮,还得请你帮忙策划一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等你来了再细说。” 霍小宝说:“我又不是土地局的老爷,你弄地皮找我也是白找。” 李堂和说:“不是让你弄地皮,而是让你策划一下别的,你真是个书呆子。” 霍小宝说:“叫不叫陈部长一块儿来?” 李堂和说:“你想请改日再请他,今日我就请你与马车,别的人一概不请。” 霍小宝一听马车也去,当场就拍了板。 放下电话,想想晚上还有好事等着他,感到畅快多了。这时,编辑部罗主任来送审下期的稿子,他本想通过罗主任打听一下,大家对古韵的那组系列报道是怎么看的,但是没想到送审的第一篇文摘一下子抓住了他,郝篇文摘稿的肩题是《你骗我我骗他他又骗谁,你图利我图利谁人吃亏?》,主题是《王富贵以合资办厂为名侵吞国资三百万》,霍小宝扫了一眼,就把本想与罗主任沟通的话咽进了肚里。待罗主任走后,他才细细地将这篇文摘看了一迪,内容与上次向涛所陈述的一样。 霍小宝略一判断,便知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摘这篇文章,绝非偶然之举,肯定有明显的针对性。那么,针对谁呢?是针对古韵?还是针对这件事本身?文摘版的责编雷小刚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小伙子,据说,他曾经追过古韵,两人曾经有过一段来往,但时间不长就分手了。现在,从表面上看来,他与古韵是那种很正常的同事关系,压根儿看不出谁恨谁的样子。可见,这篇文章的选摘不可能是针对古韵的,很可能是冲着这一事件本身。这就出现了这样一个问题,雷小刚的材料是从哪里来的?是他自己找的?还是向涛提供的?如果是向涛提供的,雷小刚接受并送审了,显然就有了一定的目的性。再说雷小刚送审编辑部,罗主任没有提出异议又送审于他,是罗主任假装糊涂,故意把问题交给他?还是本意上也很同意摘登这篇文章,于是就签了字再按程序交于他? 无论怎样,他觉得放弃与罗主任的沟通是非常正确的。倘若不刊发这篇文章,说说也无妨。而问题的关键是霍小宝一看这标题就觉得对此不能轻易表态,需要认真考虑一下再作决定。 现在,霍小宝开始考虑他自己对这个问题应该持怎样的立场与观点,是发?还是不发?发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不发,会给自己带来哪些坏处?他当然明白陈部长曾经暗示过他的那些话,也知道市委书记对这个问题所持的态度。发了,市委书记肯定高兴,陈部长也一定满意,但是,这样有可能会得罪市长黄心刚,也会得罪总编王一飞。为了明哲保身,最好是不发,但,这样会失去一个向市委书记、陈部长表功的机会。 霍小宝经过反复考虑后,觉得还是应该发。这样他在市委书记这边可以表明了他的态度,也显示了他的办报智慧。而在市长这边,王一飞这边,他完全可以假装糊涂,模糊概念。他既没有有意地让谁编排这篇文章.也没有同任何人谈论过这篇文章该不该发,而是按一般的工作程序,下属送交来了,他就签发了。何况,这仅仅是一篇文摘,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篇一般性的反贪文章还会有什么针对性?这样一想,他才坦然了许多,最终在稿签上写了一个“发”字。 霍小宝刚一迈进悦宾美食娱乐中心,王菲菲就高兴地迎上来打招呼,说几天不见霍小宝,怎么瘦多了。霍小宝笑着说。这就对了,现在正在减肥。说笑了几句,王菲菲就叫小姐带霍小宝先到“仙人阁”喝茶,说马车已经来了,过一会儿堂和才能来。 霍小宝一进“仙人阁”,见马车正怔怔地看着餐桌上的一块纸片出神,就凑过去,看那纸片上画满了杠杠,就知马车正为别人推卦,忍不住笑道:“看你神道道的,莫非真成了半仙。” 马车仍是不说,嘴中念念有词。半天,他才猛一击节道:“好运,李堂和的财运就是好,干啥成啥,这一次又要大捞一把了。啥叫命,这就是命,没治。” 霍小宝说:“你别发神经了好不好?好久不见,就不能谈点别的。” 马车说:“什么叫发神经?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生命科学。春秋时,周文王演绎了八卦,意味着在人类历史上拉开了生命科学研究的序幕,后来,西方的一些预言家纷至沓来,但谁都未曾达到过周文王的高度。这足以说明,从事这门科学研究的非一般人而能为。也许我说服不了你,正如你有时也无法说服你自己一样。比如,你在干一件事之前,你隐隐地感到它必将成功或者有可能失败,后来的事实真的印证了你的感应,而这个感应实际上就是生命科学中的最浅显的道理。凭你的智商,你应该懂得这些?但却又无法解释这些……” 霍小宝打断他的话说:“好了,好了,我的耳朵快要磨出茧子了。我承认,承认你的生命科学,好了吧。” 马车还要喋喋不休,见李堂和来了,就只好打住了。 一件终生难忘的艳遇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29.一件令我终生难忘的艳遇 马车最初痴迷于诗歌,后又迷恋上了《周易》。应该说马车的诗写得很棒,在全国都有名气,但在银都却没因他的诗写得好而得到社会应有的尊重,倒是他的推卦算命却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银都的商界、政界要人遇事都想找马车推一卦,但马车自有马车的个性,不是谁找他谁出钱他就为谁推卦,他不高兴了,你就是给他多少钱他也不算,他高兴了,你一文不给他也算。 这样一来,就使人更感到了马车的神秘。再加上经他算过命的一些商人一传播,说马车的预测是多么多么准确,投资经商赚了多少多少钱,或者说当时因为不信马车的预测,做了什么生意统统赔光,这样,一下子就把马车的身价抬高了,甚至一些外地商人也慕名来找马车测卦。诗人马车的诗作没为他带来的荣耀却让他的测卦相术统统的得到了补偿。 世界上的有些事真是说不清楚,这叫歪打正着。 三位朋友相聚,无话不说。 李堂和问马车近期怎么失踪了。 马车说:“走了一趟西藏。” 马车又说;“你们不要光顾当官光顾挣钱,也应该到西藏去转一转,看一看,那雪山,那草原,那洁白的哈达,那虔诚的朝拜,真让人心灵撼动。” 霍小宝说:“你别你们你们的,我们与你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怕我们抢了你的文学女青年不成?你真正是重色轻友。” 马车一阵哈哈大笑后,辩白道:“这次你可冤枉我了,我谁都没带,就一个人去的。不过,在途中却发生了一件令我终生难忘的艳遇。” 正说间,服务员来上菜,马车的“艳遇”只好中断了。 吃喝了一阵,李堂和将服务员打发出,去,掩起了门才说:“叫你们二位来,是想请你们……” “打住!打住!”马车突然伸出一只手,在空中压了两下。打断李堂和的话说:“你别说破,让我来说,说得准了,你就听我的,说得不准,我金盆洗手,永远不再为人推卦。” 霍小宝、李堂和都说行,给他一个机会,验证一把。 马车说:“刚才我已为你推了一卦,你的运气太好了。应该说,你现在已经做成了大笔大生意,一翻手,就可以赚得四五百万。你的犹豫就在于现在出手好,还是留着增值好?这是其一;其二,你还有一次发大财的机会,但必须抓紧办,如果在一个月内办不成,就会泡汤。咱兄弟之间,没有什么含的骨头露的筋,堂和,你直说,我说的对与不对?” 李堂和由衷地感叹道:“神了,真的神了,情况正如你说的一样。” 霍小宝听李堂和这么一说,不免诧异,就问李堂和:“真的是这样,还是怕伤了马车的面子故意说是这样?” 李堂和说:“真的是这样。不瞒二位说,年前听一位朋友说,西安路延伸段有一块空地,本来是市政府留着修建老干部俱乐部,而一些老干部有意见,说太偏了,不方便,不利于老干部们去活动。政府领导只好放弃原有的计划。打算在市中心征一块地再修建。朋友建议我要想办法把这块地搞到手,再一出手,少说也可赚得三四百万。听了朋友的话,找了黄市长,就把这事儿办成了,现在一出手,赚回三四百万已成了事实,但,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昨天晚上黄市长来这儿吃饭,问到了我什么时候动工?我只好搪塞了几句。因为我是打着修建总厂办公楼的幌子才要来这块地皮,如果我要来就出售,怎么向黄市长交待?更重要的是,黄市长让我选择一个好项目,政府可以拿出一些钱支持一下。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政府的钱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选择个什么项目好,选择什么项目可以多向政府要些资金?所以,请二位仁兄,帮我参谋参谋,你们一个是报社副总,掌握了解的信息多,一个会神机妙算,再加上我这个文盲,三个臭皮匠,合成个诸葛亮,不愁办不成事。” 霍小宝听后,心里一惊,没想到李堂和竟然也把黄市长拉下了水,就狡黠地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你还没有向我们谈。” 李堂和说:“什么问题?” 霍小宝说:“你给了黄市长多少好处,他为什么这么肯为你办事。” 一语道破天机。 李堂和笑着说:“不敢胡说,不敢胡说,我可同黄市长一清二白。” 马车说:“你这可是不打自招呀,现在办事,哪有一清二白之说。同样一块空地,黄市长给谁不是给,反正他走哪儿也带不去,你不给他足够的好处,他能给你李堂和?同样是财政的钱,他给谁也是给,反正他也带不走,他为什么能给你,还不是因为你同他第一次打交道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我说你真是生意场上的一个精灵,将来必成大器。” 马车的话说得入木三分,但李堂和并无一丝难色,仍是一副嬉皮笑脸模样。待马车说完,李堂和叫冤道:“我请你们来是帮我参谋参谋,不是来开我的交待会呀!” 霍小宝笑道:“好了,好了,玩笑打住,出门作废。堂和抓住了这样的机遇,是堂和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对这个问题,我的看法是这样的:第一,西安路延伸段这块地皮暂时不要出售,但选择项目,争取投资办厂也绝不能放在这里,如果将来把厂子设在这里,一是很难打上开发小区的牌子多要资金,二是将来会把你套在这里。倘若厂子办好了,倒也没啥可说的,若厂子办不好,等于前功尽弃地皮费也得统统栽到这里了。因此,选择项目办厂子应放在开发小区,一是那里的地皮费用低,二是打着‘开发’的招牌好要资金,也可拥有许多优惠政策,这样把政府投资办厂单独分离开来,进退都留了后路。一旦在开发小区搞到了地皮,延伸段这块地皮就不妨高价出售掉,两笔买卖,应分离开来,切不可混为一谈。” 李堂和说:“很有见解。这第一点,我算采纳了,第二点呢?” 霍小宝说:“第二点就是怎么选择项目的问题了。这里面可作的文章实在太多了,就看你要作哪种文章。就拿我们银都开发小区的一些事例来说吧,有一种人,完全是钻了政策的空子,想个人大捞一把。他们也美其名曰立个项目,找个合作对象,好争取政府投资。政府一旦投了资,他们利用进机器设备大捞一把,然而,所进的机器设备名曰外国进口,实则是外国早已淘汰了的旧设备,根本无法生产。最终是扔下一个破厂子,甩下一堆烂设备,屁股一拍,逃之夭夭,政府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他没办法。这样的事例在银都开发区可谓举不胜举。这其中的奥妙无需明说,一般的人都能揣摸出一点名堂,但,谁也不愿明说,谁也不愿意得罪人,反正是花公家的钱,与我何干?人们最多是私下议论上一阵子,等事情一平息,发了财的重浮江面,照样大腹便便,腰包鼓鼓地出没于高档消费场所,谁能把他奈何得住。此一种类型,另一种类型,是完全把自己捆绑了进去。虽说政府投了资,但投的不多,主要资金是他自己承担的,这种类型也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成功了自不必言说,失败了可就把自己的企业也搭了进去,从此,再难以翻身。” 李堂和掐灭了手中的烟蒂说:“可谓肺腑之言,不是自家兄弟,也许你不会这么说的。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实话说吧,酒厂目前固然很好,但毕竟是国有企业不是我的,哪一天,职工不满意了,让我下台就得下台。我的意思是不愿意把这笔生意同酒厂扯到一起。资金嘛,当然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尽量把项目搞大,多要一些。至于以后怎么样,只能听天由命了。” 霍小宝说:“至于项目,有的是。前不久我去开发小区采访时了解到,准备在开发区立项的外地客商多的是,他们都等着钓鱼。到时,我可以给你搞些资料来,任你选择。” 李堂和端起酒杯,高兴地说:“好吧,一切都在不言中。干了。” 马车沉默了半天,灌下一杯酒后,突然伸出一根指头,竖到眼前神道道地说:“记住,必须力争在一个月内办完,否则就要泡汤。” 事情刚谈到这时,王菲菲推门进来说,派出所的张所长有事要找李堂和。李堂和说你就说我不在,你应付应付不就得了。王菲菲说,不行,他非得找你,说有急事。李堂和只好同霍小宝、马车打了一声招呼去了。 剩下霍小宝与马车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笑,不觉又过了一阵,李堂和才红头涨脸地进来。 霍小宝说:“什么要紧的事儿,处理完了?” 好女人真的好,就是好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30.好女人真的好,就是好 李堂和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来给我报个信,说下一周要开展扫黄打非活动,请我注意点。其实,他与王菲菲说一声就得了,还非要给我说一声,让我领他个情儿。” 马车反问:“什么叫警匪一家,这才是真正的警匪一家。他给你报信儿,护着你这方平安,你再免费为他提供一条龙服务,他何乐而不为,你也何乐而不为。” 李堂和说:“好了好了,别再针砭时弊了。你们二位洗桑拿,还是上酒吧?” 霍小宝一听桑拿、酒吧,心里就痒痒,不由得想起了上次洗桑拿时玩过的江南小姐,心想今日要玩,一定要放得更开些。但嘴上却客气地说:“你还有公安上的朋友等着去招待,我们就免了吧,别再给你添麻烦了。” 李堂和说:“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我们三兄弟难得聚到一块儿,不放开玩玩怎能行?公安上的要洗桑拿,我早已安排好了。” 霍小宝说:“他们洗桑拿,我们就上酒吧。马车,你说怎样?” 马车说:“要玩你们玩,我还得回去爬格子去。” 霍小宝说:“你那么清高干啥呀?” 马车说:“不是我清高,我的一生中,除了与懂文学的女人有可能发生点什么外,其余的女人我一概不接触。” 霍小宝就讥刺说:“所以,这就注定了你写不出一流的作品来。” 马车笑道:“好了好了,你别挖苦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李堂和被公安上的人灌多了酒,走路有点摇晃,霍小宝就上去搂着他一块儿走。李堂和便凑过臭烘烘的嘴伏到霍小宝的耳朵旁悄声说:“你知道黄市长昨晚跟谁一块儿来的?” 霍小宝说:“我怎么能知道?” 李堂和说:“于虹。” “她?”霍小宝一惊,想这于虹怎么这样,一见高枝就往上攀,既然已投身于陈部长,怎么又去巴结黄市长?要让陈部长知道,还不气死?这女人,真是祸水。随即叮嘱李堂和说:“你可千万不能让陈部长知道。” 李堂和说:“这我懂。不过,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个叫柯什么来着,我看她倒是有一手,于虹只是当当电灯泡而已。” 霍小宝心里又“格登”了一下,想那天晚上,柯虹同他跳了一曲舞,说一声“我还得到那边去,失陪了。”飘然而去之后,他就已经认定了这个丫头有不同寻常的抉择。此刻,当这种微微的失落感从他心头滑过后,他又暗自庆幸终究没有给她打电话,否则,就会让她见笑他太自作多情了。 霍小宝为了进一步摸摸实情,又问道:“同来的是不是还有秘书长?” 李堂和说:“你怎么知道?” 霍小宝说:“我也会算。” 李堂和打了一个嗝,霍小宝立马把头偏了过去,还是没有躲过那股臭气。心想,这李堂和酒一喝多就泄密,以后还得防着点。 霍小宝终于在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接到了梅子的电话。 梅子说:“最近好吧?” 霍小宝说:“不怎么好,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就行了。” 梅子说:“你怎么能不好呢?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臭骂,发泄完了,你该高兴了,怎么也不好?” 霍小宝说:“发泄是一时的,痛苦却是长久的。正如一位外国诗人所说:‘我没有过错,因为我爱’。” 梅子说:“爱是一种保护,并不是伤害。难道说我不曾爱你吗?也爱。但是,爱又能怎么样呢?我总不能看着你同你的妻子走在街上去向你发火,总不能冲到你家里从你妻子的被窝里把你扯出来。是的,也许你有充分的理由说,那是你的家,可你想过没有,我也渴望一个家呀,让你离婚,你离吗?既然你不离,我就得找别人组合,可你……”说到这里梅子忍不住嘤嘤地啜泣起来。 霍小宝积郁在胸中的那团怨气顿时消化了,代之而起的却是一种惴惴不安和隐隐的歉疚。于是,便安慰起了梅子说:“好了,别哭了,算我不好,今晚请你吃饭,向你赔罪。” 梅子说:“不去。” 霍小宝说:“去吧,别小孩子气了,老地方,我等着你。” 梅子还是说:“不去。”显然,梅子说不去的时候,不再坚决,口气中包含了许多撒娇的成分。 霍小宝说:“我的姑奶奶,我向你赔罪还不行吗?” 梅子想掩饰终未掩饰住而发出了一声轻轻地笑,语气缓和多了:“改天吧,改天行吗?晚饭我已经同家人说好了要包饺子吃,走了怕不好。” 霍小宝的执拗劲儿上来了。霍小宝说:“不行,今天见不到你,我会一刻都不安宁的。” 梅子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要不,你晚上登记个房子,登好了给我发到手机上,我在家吃过饭之后就去。” 霍小宝这才高兴地说:“好,我等着你。” 放下电话,霍小宝长舒了一口气。多日积郁在胸中的愤懑、烦躁,被梅子不经易几声啜泣、几声娇嗔统统洗刷得干干净净,那颗空寂的心也仿佛落到了实处,顿觉精、气、神又归回到原位,备感精神十足,豪气冲天。 下午下班,霍小宝没有回家,就到夜市上要了一碗他最爱吃的羊肉泡馍,并特意叮嘱不要放蒜苗,说他不吃蒜。其实,霍小宝最爱吃蒜,尤其吃羊肉泡馍,他平时总戛叮嘱多放些蒜苗,吃起来才香,才能提起味儿。然而,今天他却意外的没有要,他不能用吃过蒜的那张臭烘烘的嘴去亲梅子,那样就太没有情调了。 吃过饭,又溜达了一阵,待到暮色降临,华灯初上时,他赶到了他们相会的老地方――新龙门宾馆,登记了一间住房,然后,就给梅子发了个信息,将楼层、房号统统缀了上去。接下来就冲洗浴池,调水温,放水,焦灼地等待。 等待是痛苦的,因为它把你放在了特定的时空中去煎熬。等待又是幸福的,因为它永远使你充满了一种对你渴望的事情的期盼。 霍小宝终于等来了轻轻的扣门声,他急忙上前打开门,一个亭亭玉立的、清清纯纯的梅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把她让进了门,随之锁上门,就急不可耐地揽过梅子亲吻了起来。 梅子说:“讨厌,讨厌,我的气还没有消掉。” 霍小宝仍紧紧地揽着梅子说:“我这不是正在给你消气吗?” 梅子说:“我不让你消,放开我,讨厌。” 霍小宝说:“你不让我消我偏要消。”说着就把梅子的嘴给严严地堵了起来。起初,梅子还有点假意的反抗,此刻却觉得投有那个必要了,就把她的全身心投了进来。霍小宝吃着梅子的舌头,感到有一缕水果香的味,便猜想她肯定刚刚为他刷过了牙,就想,好女人真的好,就是好。 霍小宝几乎没让梅子喘过气来,就把她抱到了床上,如胶似漆般的与梅子缠麻花一样缠了起来。 冲过了澡,梅子又想起霍小宝上次向他发火的样子,就气不过,对霍小宝说:“你还没有向我赔情道歉哩。” 霍小宝说:“我不已经向你赔情道歉过了吗?” 梅子突然侧过身去说:“我一想起你那天的那个样子,真伤心。你的那些话,就像当众扒光了我的衣服用鞭子抽我一样。要不是看在多年感情的份儿上,我真的不再理你了,真的。” 霍小宝说:“头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心里本来就有想法,第二天,又看到你同那个男的那么亲热,怎么能让我冷静下来。因为对你太爱了,爱得越深切,才越发的计较。倘若把你看淡一点,我也绝不会失去理智的。” 梅子又转过了身。“你呀!”梅子说:“到了这个年龄,怎么还跟毛头小伙子一样?就算是我谈了一个对象,我坐他的摩托车也属于正常,你也没有理由发那样大的火。再说,你从没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我,固然,你在经济上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但是想过没有,我与你好,并不是完全图你的钱,比你有钱的人多的是,我还不是图你这个人好。我知道你的家庭我破坏不了,我也不想去破坏。有时,灯冷衾寒,独身难寐,就想你,想你在干啥,想你与老婆孩子多开心。越想,心情就越沮丧,就下决心找个对象过日子算了,再也不去理你。可是,一旦面对你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抗拒自己。” 霍小宝轻轻地揽起她的头,亲了一口说:“我承认我自私,因为,爱,本来就是自私的,正因为自私,就注定了相爱的过程是一种不断的自我伤害和伤害他人的过程,又是一个在不断的伤害中自我复原的过程。自从那次看到你在摩托车上搂着一个男人的腰从我眼前一过之后,我的天空仿佛坍塌了,我一下子觉得我的生命中不能失去你。我无法控制自己,我也无涨顾及别的后果。是的,我承认我伤害了你,但在伤害你的时候足何尝不是对我自身的伤害?回到家里,我又同老婆吵了架,跟她闹离婚。 我疼你都来不及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31.我疼你都来不及 霍小宝继续说:“可她一听说离婚就给我来邪的,要么向我索要10万元钱,要么就要以自杀来威胁我。反正我现在打定了主意,不跟她同床,她爱咋的咋的去,她会有熬不住的那一天,让她主动向我提出离婚。到时,你即便等不住我而与别人结了婚,我也不再埋怨你。我想,如果,真的是那样,可能就是命。” 梅子说:“小宝,无论怎样,你以后别再伤害我,好吗?” 霍小宝轻轻地应了一声。 梅子说:“其实,我也好爱你,如果你能离了婚,我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你。真的,不骗你。因为有了你,别的男人很难走入我的心灵,即使谈恋爱也是如此,总爱拿你的气度,拿你所具备的成熟男人的人格魅力来衡量他们,一对比,任何人在我的眼里都显得苍白无力。上次那个骑摩托车的男的,是我同学的哥。他有那个意思,我非常明白。那天晚上,我同学叫我到她家去吃饭,完了又留着打扑克。一直打到很晚了,我同学不让我走,就与她挤到一起睡了。次日,她让她哥送我回去,我不好拒绝,况且,我也觉得她哥人品不错,我们从小就熟悉,也想试着接触一下,没想到让你一顿火,发得我一点想再见他的兴趣都没有了。我也想,也许,一个人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我的心里装下了你,就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霍小宝一听梅子讲的都很实在,也就打消了对她一切的疑虑,对她倍加疼爱起来。 霍小宝说:“你要是还恨我,就打我几下,出出气好吗?” 说着就闭起眼睛,将头伸过去,做出了一副任凭梅子发落的样子。 梅子就被逗笑了:“我的老小孩,我疼你都来不及,哪还舍得打?” 梅子母亲般地揽起了霍小宝的头,一遍又一遍的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 那篇题为《王富贵以合资办厂为名侵吞国资三百万》的文摘在《银都日报》上刊发后,同样在领导圈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霍小宝获得这一信息是在陈部长的办公室里。那是周六的下午。陈部长约了几个人到他那里去“推拖拉机”,顺便给霍小宝也打了一个传呼,霍小宝匆匆赶去,走至楼口,见于虹正好下来,于虹驻足道,他正在楼上等着你哩。听那口吻,俨然摆出了一副小夫人的做派。霍小宝说,咱们一块儿玩多好,你怎么走了。于虹说你们玩吧,我还有事儿,说着伸出小手招了招。霍小宝看于虹头发有些零乱,脸红扑扑的很滋润,想必是刚刚结束了性生活的结果。 赶到陈部长的办公室里,其他几个人还没有来,陈部长就向他透露了那个信息。 陈部长说:“小宝,那篇什么合资办厂,侵吞国家资金三百万的文摘是不是你特意安排的?” 霍小宝从陈部长的表情上看到了赞许的目光,就排除了疑虑,说:“是我安排的,不知是否妥当?” 陈部长说:“这篇文章选得好,市委、人大、政协的几位领导在不同的场合下提到了这篇文摘的内容,都说这篇文章选得有水准,它对我市的招商引资,经济开发起了一个反面教材的作用。” 霍小宝自然听懂了陈部长的暗示,就高兴地说:“以后还得陈部长多多指导。报社的情况比较复杂,有时,也很难按自己的意愿办事。” 陈部长说:“知道,你们报社的情况我清楚,不过,以后是会有改观的。” 霍小宝及时捕捉住了“改观”这个词儿,知道这是一种暗示,也是一个信息。当他接到了这个信息之后,心里立刻溢满了无尽的甜美,就急忙起身为陈部长的茶杯续满了水,这才说:“报社本来就是市委的机关报,就应该按市委的意图办报,如果人云亦云,就失去了党报的严肃性。” 陈部长说:“你说得对,下一步,问题会解决的。” 陈部长说到这里,有人敲门,霍小宝打开一看,来者是市广电局的王局长和电视台的庞台长。 互相打过招呼后,王局长说:“开始吗?” 陈部长说:“还有建筑公司的刁总,你们先喝茶,等一会他来了一块儿玩。”说着就为他们去沏茶,霍小宝急忙接过陈部长手中的杯子说:“我来,我来。”就为王局长、庞台长和他自己各沏了一杯茶。 闲谈了几句,没多少工夫,刁总提着一个手提包来了。大家都玩笑说,刁总真心狠,提着个包儿收银子来了。刁总说,哪是收银子,是给你们送银子来了。 大家说笑着把沙发挪个圆圈,环围茶几坐了下来,开始战斗。 “推拖拉机”是一种很简单的扑克游戏形式,它的规则也很简单,牌主给每人发三张牌,你翻起牌估计很小,就扣了。这样你最多输10元的打底费。如果你手拿“4、5、6”之类的三张连牌,这就是“拖拉机”,你就可以打牌了。打牌是怎样的打法呢?你必须收紧你的牌,不让别人知道,如果头家打10元。你也跟上lO元,这就叫打牌。有时候很可能会这样,跟了二三圈之后,还开不了牌。如果你放弃,等于你白白输了,如果你启牌,必须打出多一倍的钱才行。启开牌,如果你是“9、10、J”的拖拉机,而对方却拿了方块的“3、4、5”就构成了“金链子”,就大过了你的“拖拉机”,或者,对方的“拖拉机”比你大,或者对方拿了三个八,就是“炸弹”,也比你大,这时候,你等于前功尽弃,桌子上的钱就统统归了对方。有时候,一把赢好了能赢千儿八百,输惨了也会输掉几百上千。这种娱乐形式看起来十分简单,一学就会,但真正玩起来却很复杂,它包含的学问也很丰富。这其中渗透了你的许多智慧,比如你要学会推测,当你拿了“拖拉机”后,你要推测别人是否拿了“金链子”或“炸弹”,否则,你牌拿得越好,可能你会输得越惨。再比如,你拿了好牌千万沉得住气,你跟牌时要显出一种左右为难,欲罢不能,犹豫不决的样子,倘若你气壮如牛,得意洋洋,就会被人一眼识破,即使你拿了最大的“炸弹”也赢不了多少。再比如,你的牌不太好,很可能别人的牌都很差,都赶不上你的。这时候,你不能气馁,要从容不迫,让对方摸不透你的深浅。 “推拖拉机”在银都一经流行,就轻而易举地占领了许多麻将桌。它的特点是形式简单,货币流通速度快,不像麻将那么磨手指,费时光。 霍小宝虽说也会“推拖拉机”,但水平始终提不高。其实,他也无法提高。别的场合他不愿意玩,只有陈部长叫他的时候,他才去图个热闹,在那种场合上,你注定了只能输,不能赢,所以,也就无法提高。 这种以赌为娱乐的形式,表面上看是图个玩,但,实际上在玩的背后却隐藏着许多内涵。往往总是下级在输,上级在赢,这样输的人也高兴,赢的人也快乐,上下级关系就会越来越融洽。聪明的下级都会这样去做,倘若下级非但不输,你还要赢上级的,这大概也就注定了你的官运到头了。一般地来讲,一些急需上级为他办事儿的下级,为了达到目的,在这种场合不但要输,而且,还有意要多输,这样可避免直接送钱的许多尴尬,使上级赢得光明正大,心安理得。这都是学问。 霍小宝深谙这门学问,但又十分惧怕介入其中。有时,当陈部长打电话让他过去玩,他的头就立马大了起来,不去吧,陈部长肯定不高兴;去吧,囊中实在羞涩。但,他即使心里有一千个理由不愿意去,脸上还要装出一万个情愿的表情去。 人,有时候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官场中人尤其如此。春节期间,霍小宝仅“推拖拉机”输给陈部长就有三千多。三千多,对于其他的领导干部来讲,也许是九牛一毛,但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负担。因为他毕竟是一个有职无权的二把手,财、权、人都沾不着边儿,因而,也就没有实惠可言。他去年一年的奖金、稿酬,为印刷厂联系了几笔业务的提成费,以及广告提成费,统统加起来,也很难应付梅子的开销与“推拖拉机”的支出,他时常不断地还得从工资中提留一些来作贴补。这就注定了霍小宝生活得很疲惫。 这次霍小宝只带了一千多。心想输光了就煞车当看客。但是,今天他却输得很缓慢。从下午3时一直打到7时,他还没有输光。倒是建筑公司的刁总输了三千多,几乎都被陈部长赢走了。末了刁总又提出由他请客,到悦宾夜总会去吃饭。大家客气了一阵,就纷纷掏出手机给家里人打电话。。霍小宝也掏出手机,只做了做样子,并没有真正的打。他与张桂花的冷战还没有结束,自从那次吵完架之后,一个不理一个,张桂花带着女儿吃住到了娘家,她不管他,他也只好落个悠闲自在。人怎么都是一个活,何必拘泥于一种模式? 逗着玩玩也很开心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32.逗着玩玩也很开心 除了刁总,其他的人都是打的来的。刁总说,都上我的车吧,等哪天我失业了,就来给你们当司机好了。 大家说,你刁总失了业,我们恐怕都得去要饭,哪有车来让你开? 这刁总名叫刁守山,是新闻界推出来的一位民营企业家,这次由宣传部牵头统一修建新闻职工家属楼,刁守山刚刚承揽了这一工程,所以,他没有理由不输钱,也没有理由不请客。 刁守山做东饭菜酒烟的质量都很高,王八海鲜,中华茅台,凡能撑面子的都上了餐桌,搞得大家都满心喜欢。霍小宝便越发佩服陈部长的老谋深算,叫刁守山来“推拖拉机”不仅让他来输钱,而且还料定必有这样一顿晚餐,所以,他才将新闻单位的几个与他要好的下属叫来了,大家心甘情愿地为他输了钱,还要真真切切地领了他这份情。 茅台酒上桌,大家都问小姐是真的还是假的,小姐笑着说当然是真的,我们都是通过烟酒批发公司进的。 刁守山说:“现在哪有真茅台酒?假得不太厉害就算好的了。这世上,除了妈妈是真的,爹是不是真的都很难说。” 陈部长笑着说:“老刁,你可不能把我们的社会说得一团漆黑哟。” 就在这晚,打的回家的路上,霍小宝猛然看到王一飞开着报社的桑塔纳2000与他擦肩而过,他一扭头,分明地看清了车上还有古韵,就不免生出万千感叹,他们今晚肯定少不了风花雪月,云雨之情一番,心里不免失落,想想多年前边阳宾馆的那个勾魂动魄的一夜,怕成了他记忆深处的永远的温柔一刀。暗想这权力实在是个好东西,有它和没它不一样,权大与权小更不一样。有了它,你将会拥有一切,包括车子、房子、票子、女子。为了这些,他一定要想办法再上一个台阶,一定想办法代替王一飞。 银都的三月料峭春寒,大风一场接一场刮个不停,刮得城市土头土脑,刮得人心毛毛草草。看来,孕育一个美好的春天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尤其在这遥远的西部。 往年,银都市的政协会、人代会都在月初召开,今年却安排到了三月底。每年都是老套套,会前召集几家新闻单位的负责人做动员,各新闻单位又拟定宣传报道计划,严明纪律,确定人员,等等。报社为了搞好两会的宣传报道,特意召开了专门会议,作了明确的分工,总编王一飞一边列席参加政协会,一边负责当场审稿,霍小宝负责版面。并且按以往的规矩和今年的规定,凡是“两会”的稿件,一律先由政协、人大的秘书长审批,如没有秘书长的签字,一律不准刊发。这就是说,经过秘书长这一审批关之后,王总编的审批就意味着成了一个形式。 记者部也分了两组,向涛带一组采访政协会议,古韵带一组采访人大会议。 这天的古韵打扮得特别鲜亮,一条水红色的牛仔裤再配一件小毛衣,一下子把她勾勒得线条毕露,丰满动人,真像个小婊旦儿。 开过会后,霍小宝回到办公室里,本想给梅子打个电话晚上约一把,没料古韵却敲门进来了,霍小宝就只好放下了耳机。 古韵笑着说:“看把你吓的,我又不是你老婆,你想同谁约会就约会。” 霍小宝心里一惊,这女人太聪明了,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表情,但嘴上却说:“正准备给你打电话,这不,你来了我就不打了。” 古韵哼了一个鼻音说:“你还能记住我吗?”那语调分明是吃了醋的三姨太,却也更显出了一种女人的矫情。 霍小宝不置可否地笑笑,心里却想,你假扮真情的吃哪门子醋呀?和王一飞好得一塌糊涂,又跑到我这里来讨巧卖乖胡骚情,你以为我就没见过个女人? 古韵见霍小宝的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转换话题说:“我看你最近挺忙的,老想单独请你吃个饭,怕你不赏光。不知今晚你有没有空,如有空,我请你吃饭。” 又一个信号传递了过来,霍小宝心头一颤。但也仅仅是一颤,转瞬即逝之后,马上警觉到她是不是又在为我设置美丽的陷阱,让我去钻?多少次创造了条件要旧梦重温,不幸都被她一一巧妙地推脱了,难道是等他大梦方醒了才要续梦? 霍小宝仍是笑笑,显然,这次笑得比上次坦然多了。 霍小宝说:“我这个人心理很不健康,同一个漂亮女人单独坐在一间包厢里吃饭,往往会不老实的,动不动就想到别处去了。” 古韵哧哧地笑着说:“你真幽默,女人就是喜欢像你这样会幽默而又成熟的男人。” 霍小宝心想,喜欢个屁,你既然喜欢怎么躲三躲四的不和我好。你要是说喜欢权力我倒相信,否则,你不会投身于王一飞的怀抱。当然,霍小宝也只是这么想想,表面上仍和颜悦色。他觉得单位上有这么个小婊旦儿也挺好的,上班累了,逗着玩玩也很开心。生活就应该这么调剂,否则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于是霍小宝又挑逗了起来,霍小宝说:“其实成熟的男人最危险,往往出轨的就是这些成熟的男人。不是有个电视剧中有一个女孩儿对一个中年男人说,我妈妈说了,不让我跟你们这四十岁以上的男人接触。男人问为什么?女孩儿回答说我妈说了你们最危险。不知你的妈妈是否向你叮嘱过,让你也不要同四十岁的男人去接触?” 古韵娇嗔道:“去你的,只有小市民才说那样的话,我妈又不是小市民。” 霍小宝机智地说:“这就是说,你妈妈已经同意让你跟我来往了。” 古韵说:“好呀,你又钻了我的空子。” 霍小宝笑道:“没有呀,你的空子我再没有钻过。” 古韵的两颊顿时绯红,捏起小拳头做出欲打的样子说:“真流氓,要是不在办公室,看我不打死你。” 霍小宝看古韵那娇羞的样子,那举起的小拳头,真是可人得心疼,恨不能上去立刻强暴了她。再看古韵的眼里,盛满了勾魂的波,烧着欲念的火,那波荡得他失魂,那火烧得他落魄。难怪党中央三令五申,领导干部必须要经得起人情关、金钱关、色情关。这关的确难以闯过,但这次霍小宝必须闯过。 为了男人的自尊,他必须闯过。 霍小宝假装惧怕的样子说:“饶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吧,那一拳头下来,不把我砸得脑袋迸裂才怪哩。” 古韵一看自己还在捏着的小拳头,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才说:“你真逗,逗得令人可爱。” 霍小宝说:“不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古韵说:“真的假的我再不管了,说正题,今晚你去不去。” 霍小宝说:“改天吧,今晚我还有个饭局。” 古韵叹了一声说:“好吧,改天就改天。”说完就起身告辞。霍小宝的目光跟着她出了门,收回来后还是止不住心旌荡漾。 下午一上班,总编王一飞给霍小宝打了个电话说请他过去商量个事儿。 霍小宝就想他究竟有啥事儿跟我商量呢?莫不是那篇文摘引起了什么麻烦?否则,他有啥事能同我商量。平时,人、财、物、权都是王一飞一人独揽,无论是单位进人,大项目开支,还是单位内部职工的岗位调整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从未与霍小宝碰头商量过。时间一长,霍小宝也就习惯了。人家是一把手,如果事事都要同你这个二把手商量,一把手的地位,一把手的权力怎么能体现出来?你的定位是助手,你只能把你分管的工作抓好,别的你别去想,也别去争。权力不是明火执仗争来的,而是通过时间熬来的,玩脑子玩来的。他很欣赏一句古话:“尺蠖之屈以求伸也”,“小不忍则乱大谋。”倘若一个人想在官场上混下去,暴躁情绪化是最大的天敌,战胜它首先要战胜自己,否则,你就难以克服自我走向成功。 自从那篇文摘刊发以后,霍小宝明显地感到王一飞不高兴,脸色抑郁,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有时爱理不理的。霍小宝却假装没事儿人一样不在乎。 霍小宝一走进王一飞的办公室心里就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当然,他知道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并不是办公室本身,而是来自于心理上的障碍。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不是心心相印,而是心存芥蒂,表面上又要装作很融洽的样子,实在是很难受的事,但霍小宝还必须装,不仅要装得上下级关系很和谐,而且还要装得毕恭毕敬,尽管他觉得十分的别扭。 王一飞和蔼地笑了笑,向霍小宝递了一支烟,示意他坐下,才慢条斯理地说:“小宝,自从报社的靳开才调走之后,还空着记者部副主任的位子,是不是尽快地考虑一个人选,否则老空着也不好,你说哩。” 非常温柔一小刀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33.非常温柔一小刀 霍小宝马上附和说:“就是,无论从提拔培养干部的角度,还是从加强报社内部的管理来讲,都应该考虑把这个副科级的位置配齐。”霍小宝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想,提拔干部同别的不一样,先要领导班子拿出意见,上报宣传部,宣传部同意之后,再上报组织部考察后方可任命,倘若没有这么多的组织程序,你想报谁恐怕早都报上去了,哪会征求我的意见? 王一飞说:“就是,应该配齐了。” 霍小宝说:“是的,应该配齐了。” 霍小宝想,他肯定想提拔古韵,这是明摆着的,就是不说,想让我说,目的是由我提出来,好通过宣传部这一关,真可谓老奸巨猾。 王一飞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了口:“人选嘛,我看古韵这几年进步很快,也出了一些好稿件,在社会上影响不错,从培养妇女干部的角度来考虑,提她怎么样?” 霍小宝终于从王一飞的口中印证了他对他的把握十分准确,同时,也印证了古韵在他面前的矫情的确是假扮的。现在,当他回过头去再回想起那矫情的引逗,那充满欲望的眼神,甚至扭动的腰与丰硕的臀都在为他设着圈套,布着陷阱,等他入了套,再给他留下温柔的一刀。人不能两次犯同样的错误。现在的霍小宝已不是过去的霍小宝了,吃一堑长一智,如果让这个小婊旦儿连捅两刀,尽管是非常温柔的两刀,证明他实在太愚蠢了。 平心而论,霍小宝觉得记者部的向涛更为适合,他与古韵相比,除了性别上的劣势之外,无论从文化素养、新闻的敏感程度,敬业精神,还有人品与资历都比古韵强。从工作的角度上讲,他觉得要提拔就应该提拔向涛。另外,从他私人的角度上来讲,他更想提向涛。 报社的中层干部几乎都是王一飞提起来的,除了编辑部主任老罗是两朝元老,办事不偏不倚,为人比较老实之外,其他的几个都是王一飞的铁干将。广告部主任辛伟,办公室主任方向明,发行部主任王永军,记者部主任胡开林,无一例外地像比赛一样地巴结奉承着王一飞,这就越发的把他这个副总编显得势单力薄,孤立无援。 在这个意义上,他当然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提起一个自己信赖的人作嫡系,这个人就是他看好的向涛。但是,他觉得要是直接否定古韵,提出向涛,肯定会使王一飞的面子上过不去,造成双方的对立,导致的结果是向涛也上不去,他与王一飞的关系也搞僵了,这会不利于他目前的处境,想了想,他最终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建议。 霍小宝说:“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古韵这几年的确进步飞快,业务能力也很强,人缘也不错,在报社内外口碑很好。按着一般的程序来讲,还得上领导班子会议讨论。我考虑这样行不行,如果在班子会上我们只提古韵一人,大家是不是会有这样的想法,既然你们两个领导达成共识了,还让我们讨论干啥?为了避嫌,是不是再放一个,让大家充分发表意见,最后再集中到古韵,这样好不好?” 王一飞一边听着,那笑纹就一边向外扩大。当霍小宝讲完,便高兴地说:“小宝还是有头脑,再放一个就再放一个,免得大家有什么想法。你看放谁好?” 霍小宝故意假装不在乎的样子说:“你说吧,放谁都行,只不过让他当个陪衬人而已。要不,就把记者部的向涛放上,怎样?” 王一飞说:“行,向涛就向涛,等‘两会’完了我们召开个班子会定下来就给宣传部上报。” 霍小宝从王一飞自信的神态中窥到他完全有足够的把握把古韵扶上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霍小宝还在想这件事儿,王一飞真的胜券在握地能把古韵提上去吗?恐怕未必。因为霍小宝清楚,班子内的大部分成员都事事向着王一飞,但未必事事向着古韵,因为古韵的某些不加掩饰的凌驾于别人之上的自我优越感曾激怒过报社的许多人,包括几个中层干部,只是他们明白古韵的背景而敢怒不敢言。倘若把向涛与古韵放在一起让班子成员打分,大家的内心深处肯定向着向涛而不会向着古韵,这一点霍小宝确信无疑。然而,王一飞未必知道,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正因为如此,他的自信也有它存在的合理性。 当霍小宝认真分析了这些情况之后,内心深处有一种快感,他为他也能玩出这样高水平的花样而陶醉。 晚上下班后,他给向涛打了个电话,他特意在电话中向向涛透露了两个领导碰头的秘密。当然他没有说让向涛当陪衬人,只是说王总提的是古韵,他提的是向涛。并且,叮嘱他私下里与几个部主任接触接触,并且,一再叮嘱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霍小宝明显地感到向涛在电话的那头像鸡啄米一般的不断地点着头,并且感到向涛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霍小宝于是想,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实在太诱人了,这么正直的记者,在权力面前竟然也会激动不已,何况他人乎? 政协会、人代会在三月下旬如期召开了,电台、电视台、有线电视台的播音员们在电波里荧屏中声情并茂地朗诵着:“全市人民盼望已久的政协会、人代会终于召开了,这是全市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喜事……” 《银都日报》上刊发了“两会”社论,也同样离不开这些套话,把个银都渲染得浮漂漂的。其实,老百姓最明白,他们盼望已久的大喜事就是涨工资,住楼房,或者是子女上学,或者是毕业就业。至于“两会”什么时候开,他们根本不闻不问,有的甚至连‘政协会”、“人代会”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什么会不会,不就是开会嘛,无非是领导作个讲话,大家再跟上说些好话,你好我好大家好,完了之后当官的继续当官,种田的继续种田。 然而,今年的“两会”却不同于往年,因为一件偶然的事件,却使平静的银都一下沸沸扬扬起来。 事情是报纸引起的。 3月20日,人代会正式召开。上午“两会”的代表和委员听取黄心刚市长、市计委主任、市财政局长分别作的政府作报告、计划工作报告和财政工作报告。下午,人代会和政协会分别分成若干个小组审议和讨论这三个报告。 报社为了迅速快捷全面地搞好“两会”报道,要求两个采访组务必在晚八时整理出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讨论发言,再交印刷厂连夜排版印刷,赶在次日一早出报。版面是这么安排的,头版安排了人代会开幕的消息,本报评论员的文章,会议侧记、图片,四版是《政府工作报告》摘要,二版是人大代表的座谈发言,三版是政协委员的座谈发言。下午六时,一、四版已开机印刷,内版二、三版的稿件正在整理中,晚八时,人代会的座谈摘要整理完毕,经人大秘书长审阅签字后,古韵给王总编家打电话请示王总编是否看稿,王总编说秘书长已签过字我就不审了,赶快交印刷厂排版。晚8:20分,政协委员的座谈摘要整理完毕,经政协秘书长审阅签字后,向涛打电话请示霍小宝,霍小宝说“两会”的稿件都经王总编审阅,你给王总编家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向涛又打通了王总编家的电话。主总编还是那句话,秘书长已经签过字了,我就不审了,赶快交给印刷厂让他们排版。 第二日一早,辛苦了一夜的印刷工人们早已把报纸打成捆交给了发行部。早上刚上班,列席参加政协会的王一飞就打来电话,要求发行部主任王永军立即组织人力把报纸发下去,让全市人民及早了解到“两会”的精神实质,并派员给“两会”的代表和委员人手一份发下去。 大家忙忙乎乎到了10点钟,王一飞又打来电话让王永军立即停止发报。王永军说报纸已经发完了。王一飞几乎气急败坏地说,马上组织人员再收回来,报纸出了问题了。刚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和霍总说一声,通知在家的人员立即开会,我马上就到,你赶快打电话通知邮局,各县没有发送的报纸立即停止发送,已发送的马上给县委宣传部打电话截留住,市区范围内等我回来再布置。 王永军接完电话,慌慌张张过来给霍小宝打了个招呼,又忙着给邮局打电话去了。 霍小宝一听报纸出了问题要收回,不免一阵紧张,头仿佛一下“嗡”的大了起来。要收回报纸,肯定是出了政治性的大问题,否则,不可能这么兴师动众。早上上班,他一直忙于别的事务,对新报只匆匆浏览了一下标题,内容还没有来得及细看,所以,究竟问题出在哪里,他还不得而知,现在再看,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组织在家的编采人员,总务后勤人员开会。 把事搞得越大越好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34.把事搞得越大越好 霍小宝刚把人员组织顺当,王一飞就赶来了。 王一飞面色苍白,神情十分严肃。霍小宝一看知道问题相当严重,心里不免一阵发怵,竞不知问题究竟出在了哪个环节,是不是与自已有关?他的心几乎提到喉咙上了。 王一飞一进会议室就说报纸出问题了。他几乎语无伦次地说:“这次报纸出的问题很大,问题出在了政协委员的座谈发言上,个别人以点带面,片面地抓住一两个枝节,扩大事实,否定市委、市政府的工作。现在问题出了,我们报社有责任也无责任,说有责任,是我们的记者水平太差,政治素质太低,造成了所选摘的发言导向有违。说没责任也没责任,因为政协委员的发言摘要有政协秘书长的签字。这些我不打算多说,等过后再认真总结。根据市里领导的指示,要收回报纸换稿重出。版面安排由霍总编负责,把第三版韦长青、陆海昆两委员的发言撤下来,安排别的文章补上。力争下午两点半出来一部分,先发给‘两会’上的代表和委员。” 霍小宝听到这里,知道没有他的事,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处。一场虚惊过后,反倒暗地窃喜起来,心想,你王一飞负责审稿,出了问题你倒把责任统统推到别人的身上,自己一点儿都不承担,能说得过去吗?等事情过后,市委、市政府难道会对这样的政治事件不追究责任吗?如果追究起来,你王一飞也脱不了干系。 这样一想,他反倒巴不得把事情越闹越大,闹得满城风雨才好。这时,也就在这时,他突然联想起样板戏《龙江颂》中一个烧窑的阶级敌人说的一句台词:“把火烧得越旺越好。” 他记不清这位阶级敌人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他同江水英同志对着干,江水英同志领着大伙儿大概是去抗洪,那位烧窑的敌人说了那句话,说的时候表情狰狞,恶狠狠的口气。此刻,当他联想起了“把火烧得越旺越好”的这句台词时,就把自己同那位阶级敌人扯到了一起,竟然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混入到报社内部的阶级敌人? 王一飞安排完了改版出报的事宜后,又部署起了收报工作。王一飞说:“‘两会’上的报纸我已安排跟会的记者去收。按照市里的要求,要一张不漏地收回来,这是政治任务。发送到各单位的报纸,各批发零售点的报纸,由谁发送的再由谁收回来,谁要收不回来,不仅在政治上承担责任,而且在经济上也要加以制裁。” 王一飞讲到这里,发行部主任王永军进来了。王一飞就问王永军邮局的报纸是否发下去了? 王永军说:“他们已经发出去了,我已向各县的宣传部打电话联系过了,让他们无论如何要当成一项政治任务截留住,郊区的几个乡镇我也打电话部署了,看来没啥问题。” 王一飞听完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继续说:“问题既然出了,我们也不必惊慌,要沉着应战。在座的编辑、记者、后勤总务人员,要深入到车站、旅店、公园、商场里去,要从小商小贩、报童手中买回报纸;资金不足,可向会计处打个借条把钱借上,等收回报,拿着报纸报销。”然后,王一飞又给每个人分了区域和地点,要求他们赶快行动,中午不休息,在街上吃点快餐,力求赶下午三时,结束工作。 安排部署完了,王一飞像指挥完了一场战役,身心疲惫地对霍小宝说:“报纸你看过了?” 霍小宝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发虚: 王一飞说:“这完全是胡搞,报纸就是办报人办的,让这个长哪个长的审阅签字,签完了字,出了问题还是报社的,这个长哪个长怎么不去收报去?这都是胡搞。” 霍小宝说:“这个责任我们不能承担,谁签字让谁承担去。我们大不了只能承担一些经济责任。” 王一飞苦笑了一下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市里领导未必这么想呀。小宝,我还得到会场上去,这里你就多留个心。” 说着就站起来,向司机老仇招了招手。 霍小宝看着王一飞下楼的背影,猛然觉得他明显地有了一种老态。过去,他一直认为王一飞很精神,尤其那天晚上王一飞驾着车拉着古韵从他身边飞驰而过时,他甚至觉得他不仅精神而且还很潇洒。现在,就这么一件事,仿佛一下击垮了。 人,有时候是相当脆弱的。 霍小宝回到办公室,找了两篇“两会”小特写,换下了两委员的发言摘要,叫来责编,吩咐他拿去交印刷厂重新制版。然后,拨通印刷厂曹万善厂长的电话,讲明了改版理由,叮嘱了出零的时间,才得空拿过有问题的报纸,想看个究竟。 三版的主标题很鲜亮,《参政议政进言献策振兴银都共话改革》几个黑体字占了通栏,副标题是《政协银都市四届二次会议部分委员座谈摘要》。霍小宝的目光跳过其他人的发言,一下子找到了韦长青的发言。 韦长青:这几年银都发展很快,这与市委市政府的工作是分不开的,但是,如果我们在工作中再减少一些失误,银都的发展不是更快吗?当然,有些失误不是无法克服的,而是人为造成的,是属于决策上的失误,比如我们的制糖工程,这是官方讳莫如深的话题,又是老百姓意见最大的一个话题,我们一亿两千万投进去了,还贷着澳大利亚的贷款,仅每年的利息就要承担几百万,十年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不能眼看着那批设备废铁一样堆在那里没人管呀,虽说那是上届领导班子搞下的,与我们这届班子没有多少牵连,但也不能不闻不问,即使廉价处理了,比堆放在那里风吹雨淋到未了再卖废铁强。再比如,金威皮革加工公司,真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初办厂时,报纸电视上宣传得多么多么好,说是招商引资,开发资源。政府先后投进去了几百万,买回来的都是香港人的一堆旧设备,公司还没有上马就垮下去了,近百名集资工人没上一天班就失业了,追要集资款又要不来,告状无门,怨声载道。类似这样的失误还不只金威皮革加工有限责任公司一家,如果我们的政府多一些调查研究,少一些主观武断,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把钱用在地方上,这样的失误岂不是避免了? 霍小宝看完这段话,觉得说的都是实情,而且,比老百姓议论的要客气多了。老百姓一谈论起这些话题,几乎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论你最初的动机是多么的善么的美好,但事实上是一个多亿投进去买回来的是一堆无用的废铁,这样的事实,你可以说服领导干部,你却无法说服普通老百姓,让他们也跟上别的领导干部一起唱赞歌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身在基层工作的知识分子韦长青总算为老百姓代言说了几句真话,可现在面临的是从党报上撤去他的发言,可见,有时候说真话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民主永远是相对的。 接下来,就是陆海昆委员的发言,霍小宝又认真地看了起来: 陆海昆:我很赞成韦长青委员的发言,我认为政府为什么项目投资,为什么人投资,这不仅仅是一个目光问题,远见问题,认识水平问题,更重要的还关系到廉政建设问题。为什么这么讲呢?是因为我们的好多企业还有待于政府的扶持,我们的文化建设,我们的城市建设也需要政府的支持,但是,政府却把有限的资金投入到了一些所谓的高新项目建设中,投放到了一些私营老板的手中,倘若投进去带来了真正的经济效益也罢,可带回来的却是一堆堆废机器和一片片新废墟。这难道仅仅用“决策失误”能解释得了的吗?我认为问题并没有那样的简单。 陆海昆委员是金钢集团公司的总工程师,霍小宝曾经为金钢集团公司的一个技改项目采访过他,这是位为人刚正不阿的技术权威,据说因为他为人过分的正统,不会虚与委蛇,好几次本该要上去的却没有上去。陆海昆委员的发言触及到了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但也仅仅是一个擦边球,还没有触及到疼处,就引起这么敏感的快速反应,可见,有些人是多么害怕真正的民主。 霍小宝掩卷一想,不觉哑然失笑。觉得市上的个别领导真是太滑稽可笑了,太神经质了。本来这样的发言根本没有触及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只不过泛泛而谈而已,犯不着去大惊小怪,更用不着去收报纸,这样一搞,反倒把事情闹大了。事实上,老百姓看报根本不会认真去看某一个领导的讲话,也不会认真地去研究这些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们的发言摘要,一般来讲,上了报纸的这个代表那个委员的发言摘要几乎都一个腔调,都是报告深刻,鼓舞人心等等,谁会花时间花精力去看这些枯燥的、千篇一律的赞歌?除非是会议圈内的,或者是权力磁场内的才会字斟句酌地去揣摸这类报道。即使有一两句不太顺耳的话,不要去吱声,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一星期,自然而然消失了,倘若兴师动众去收报,反倒为这张报纸作了活广告,本不在意的人反而非要找来一看,这岂不是欲盖弥彰? 小东西我不是为你我为谁呀!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35.小东西我不是为你我为谁呀! 再说,两委员并没有具体地涉及到哪一个领导,只是针对一些事例,提出了一些诚恳的意见,虽也隐喻了在某些项目的投资建设中不能排除腐败的可能,可也没有说谁谁谁搞了腐败。倘若为此大动肝火,收回报纸,撤销这些发言,岂不是压制民主,堵塞言路吗?再更深一层说,既然你做得堂堂正正,既然你为政清廉,既然你在那些项目的投建上问心无愧,为什么这么惧怕别人提及那个话题,为什么这么惊慌失措,这不是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霍小宝始终认为这个层面的领导干部有良好的政治修养和领导水平,也有高于他人的谋略与城府。平时,他都很尊重他们,见了面总有一种诚惶诚恐之感,没料到在对待这件事上却显出了他们另一面,这就是由过分的脆弱而派生出的过分的浅薄,由权力的过于集中造成了由情绪决定下的狭隘与片面,从而,从他们的身上也体现出了普通人常犯的错误,恼羞便会成一怒,成怒就会失去理智,失去理智就不计后果。 霍小宝瞎想了一气,下班时间就到了。 中午,霍小宝到楼下的小笼包子馆要了半斤包子,一瓶啤酒,把自己给打发了。 最近一段时间内,霍小宝中午一直不回家,就近到街上随便吃点,回到办公室躺到沙发上眯一会儿就上下午班。他知道回到家里也是冷锅冷灶,还不如不回。张桂花一直带着孩子在她娘家吃住着,他明白张桂花是有意冷淡一下他,好让他上丈母娘家给她说上一通好话,再把她接回来。女人大都有这种小伎俩。 过去,霍小宝就是这种小伎俩的忠实的执行者。家里一旦发生矛盾,张桂花就带着孩子逃到了娘家,过上几天,霍小宝上丈母娘家说上一通好话再把她接回来。现在不用了,霍小宝早已对这种游戏乏味了,早已对张桂花厌烦了,他巴不得她永远住在娘家不回来,他好落个清闲自在。 回到办公室里,他给梅子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梅子就给他回了电话。两人说了一阵情话,就约好了晚上见。 最近,霍小宝与梅子的来往越来越密切了。有时,他为了省去上宾馆登记房间的费用,还偷偷地把梅子带回来。起初,梅子不敢来,说太恐惧了。 霍小宝说,不要怕,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我巴不得让她知道我们的事,这样,我不离婚她也会主动离的。 梅子说,你真的是为了我而同她闹离婚吗? 霍小宝点点她的脑门儿说,小东西,我不是为你再为谁呀! 经霍小宝这么一说,被称作小东西的梅子就像青藤缠树一样,把个霍小宝死死地缠了起来。于是,霍小宝就更加下了决心,为了幸福的生活,要下决心进行一场家庭革命。列宁曾在《国家与革命》中讲过一段话:“在这场革命中,无产阶级失去的是枷锁,得到的是自由。”为了自由,他打算不惜流血,但不愿意去牺牲。 刚刚躺到沙发上,电话机响了,一看是陈部长的号码,霍小宝一骨碌翻起来就去回电话。他预感到陈部长打电话,肯定是过问报纸出错之事,他也正想了解其中还有什么内幕,以及市委、陈部长对收报事件所持的态度。 电话一通,陈部长就说:“小宝,报纸收得怎么样了?” 霍小宝说:“王总编早已作了部署,现在是全员出动,已深入到各单位、公用售报亭,以及公共场所了,估计不会流失太多。” 陈部长说:“小宝,你对这收报事件是怎么看的?” 霍小宝摸不透陈部长说话的用意,但,他至少从陈部长说话的语气上感觉到了一点什么,就只好实话实说:“我觉得这样不妥,本来人们不太在意报纸上的内容,一收报倒起了一个广告作用,把人们的好奇心都调动到了这份报纸上,真是欲盖弥彰。” 陈部长说:“小宝不愧是我们宣传部出去的,看问题有一定辩证性。你房子里没有人?” 霍小宝忙说:“在办公室,就我一个。” 陈部长说:“小宝,我可以把实情告诉你,这次收报的决定不是我们宣传部,而且市委都压根儿不知道。无论是谁做的决定,这都是对民主的一种强奸和压制,也是对新闻宣传的干预。你不是有几个在大报干记者的朋友们吗,你可以通过他们,曝一下光嘛。我看盖子还是捂不得的,该曝光的还必须曝。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霍小宝说:“我明白部长的意思,下午我就打电话联系联系。” 陈部长说:“小宝,这事儿是一个特别敏感的话题,千万不要把我的意思泄露出去。你同大报的记者怎么联系你看着办,但一定要把握好,也不要把你暴露了,暴露了不好。” 霍小宝说:“请部长放心好了,该注意的我一定会注意。” 放下电话,霍小宝觉得情况远比他原来估计的还要复杂,就是说,这里面已经渗入了主要权力者之间的明争暗斗,也许是以这一收报事件为契机,将他们之间的争斗推向一个高潮,最终将一方击败,胜者再对所有的权力来一次再分配。 那么,霍小宝能不能分享到这种权力的再分配呢?他实在没有多大的把握,但他确信,只要黄市长不再当市长了,他就有可能代替王一飞。看来收报的决定肯定是黄市长下的,也只有他才有胆量不通过市委下那个决定,别无他人。 如果,黄市长仍然当着市长,他会不会因为报纸上出了这一漏子而怪罪王一飞,会不会因此而把王一飞扒拉了?霍小宝想怪罪肯定是会怪罪的,但扒拉的可能性不会太大,因为王一飞毕竟是黄市长一手提起来的人,是属于他的那个权力场内的;即使出了漏子,也不是王一飞有意的,就好比儿子端了一碗饭去孝敬老子,不小心绊了一下,把饭溅到了老子的身上,老子至多是骂上几句,绝对没有不再认儿子的说法。 这其中的道理,大概是相同的。这样一想,霍小宝觉得自己也挺滑稽可笑的,早上还以为市委、市政府都在怪罪报社,想必王一飞难以脱了干系,心里好好地窃喜了一阵,没料到情况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要想让王一飞给他腾位子,并且,腾了位子还能顺理成章地坐上去,他就必须制造一颗由这个权力场射向另一个权力场的子弹。那么,究竟制造不制造这发子弹呢?他想,他还是要制造。为了梅子,他要制造!为了了雯,他要制造!为了司机老仇,他也要制造。为了自己的幸福,他要制造,为了找回他失去的自尊,他要制造! 霍小宝抽了支烟,还是难以抑制因“制造”带来的不平静,便给向涛打了电话,想从他那里了解一点实情。 在报社里,霍小宝惟一看好的记者就是向涛。现如今,随着商品经济的冲击,新闻界也弥漫了铜臭气,好多记者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已经丧失了一个新闻工作者的良知,可是向涛还仍然固守着他的那方净土,目光始终盯着老百姓关注的热点与焦点,因而也写出了不少深受读者好评的反映老百姓心声的好稿件。 去年,他写一篇《县官,一年消费知多少?》的稿子就很有正义感和独特的视角,但王一飞却把它毙了,说稿子写得好,就怕发出来引起别的麻烦。向涛一气之下就把稿子投寄给了北京的一家很有影响的报纸,不日,那家报纸就刊发出来了,随后,全国各地的许多报纸都作了转载,有的还加了编者按。 那篇报道的内容大致是这样:记者曾暗地对一处级实权的单位的一把手的全年费用作了调查,调查表明,一个年均工资收入只达6000元左右的经济还比较落后的地区,养一个正处级要花22万元。 这位实权单位的正处级(一把手)一年的工资收入13200元;专车一年的费用为21420元;小车司机的年薪为11800元;两次旅游费为38000元;出国观光费为54000元;与单位毫无工作关联的吃喝费36800元;与单位毫无工作关联的礼品费为44000元。共计耗费为219220元。按全市平均工资水平算,这219220元相当对36个半人一年的全部工资,这219220元,可安排近50名下岗职工。 记者为此呼吁所有的有实权的领导干部,不妨为自己算个账,养你需要多少万? 这篇报道既给向涛带来了声誉,同时,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麻烦之一是,他家的玻璃一晚上连着被砸碎了好几块,还差点儿伤了人。麻烦之二是,匿名电话恐吓电话接二连三,骚扰得他连正常的电话都不敢接了。那些日子,报社的好心人都很关心向涛,劝他别单独上街,晚上别出门,多小心多留神,过一阵子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向涛却乐观地说:“被敌人反对是好事,而不是坏事,敌人越猖狂,说明我做得越对。” 牵小手揽细腰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36.牵小手揽细腰 霍小宝没有等来向涛的电话,却等来了向涛。 向涛进来说:“收到你的电话我正在路上,没来得及回。怎么,霍总中午没回家?” 霍小宝招呼向涛坐下后才说:“中午都在加班,收报的收报,出报的出报,我能回去吗?” 向涛说:“真不好意思,为报社添这么多的麻烦,早知如此,我何苦来着?” 霍小宝说:“话不能这么说,我认为即使有责任,也不是你的责任。作为一名记者,政治性与真实性是很难把握的,有时候,这两者几乎是相互矛盾的。” 向涛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上午,王总让我们几个去收报,政协委员们问我们为什么要收?我们说报上出了错。有几个比较敏感的委员就说,是不是我们没有跟上一起唱赞歌,说了几句实话,要把我们的发言撤下去?我说不知道。我想,要是把改过的报纸发下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霍总,我也想好了,既然我已经为真话代了言,我就打算一代到底,让天下都要知道银都的这一收报奇闻。大不了我可以辞职走人,银都待不下去,别处也可留人。” 霍小宝说:“我很欣赏你的胆气和才气。不过,向涛,我还是劝你别硬碰硬,有时候,动一动脑子,事情的结果可能要比你硬碰硬好得多。比如说,你通过投稿已经与北京等地的大报有了一定的交往与联系,诸葛亮有借东风一说,你何不借一下他们的声威呢?况且,作为新闻来讲,像这样的题材都是抢手货,要是那帮老记们知道肯定一窝蜂地就涌来了,说不准还能写出一篇全国获奖新闻。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因为我没有参加‘两会’,对有些具体情况以及背景都不太清楚,只是凭感觉瞎说。” 向涛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霍总,我绝对没有恭维你的意思。谢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去做。今早收完报,我已被王总驱逐出了‘两会’的会场,让我反省,这正好为我提供了一个机会,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挽回一个人的人格与自尊。”说完,就告辞而去。 霍小宝长长地舒了口气,顿觉畅快无比。向涛的出现,巧妙地保护了自己,这样他就可以隐入事件的背后,让向涛冲锋陷阵,让向涛为他当挡箭牌。这样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至于陷入到自我尴尬的境地。在官场里,没有自我保护意识的人,往往会成为牺牲品。霍小宝虽说不上是标准的政客,但他还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晚上,霍小宝与梅子在西部风味小吃一条街吃了一些小吃,就急着带梅子去做爱,梅子说你这个馋猫,现在还早着呢,你急什么急。再说,去你家我总是胆怯,连做爱都放不开,要是你老婆进来,不把我吓出病来才怪。霍小宝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梅子说,好了,好了,今晚不回家,登记个房子,我们好欢度今宵。正说间,霍小宝的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李堂和的,就说堂和这小子早不打迟不打,现在打什么。梅子就笑着说,你真是重色轻友,人家打电话肯定有事儿嘛,你回一个不就完了。 霍小宝掏出手机,接通了李堂和的电话。 李堂和说:“有空没有,有空到这里来玩。这几天又来了几个新的,很靓。” 霍小宝就笑骂道:“你真是三句话离不了本行。我现在在外面,去不了。有事吗?有事你就说。” 李堂和说:“你周围还有什么人,方便不方便?” 霍小宝听李堂和有点神道道的,就说:“要不,我们找个别的地方见面说好吗?” 李堂和说:“行,你在什么地方,我来接你。” 霍小宝说:“在西部小吃一条街的南路口,要来就快来,我等着你。” 李堂和说:“好,我马上到。” 霍小宝刚关了机,梅子就过来问:“啥事呀,还非要找个地方谈?” 霍小宝说:“不知啥事儿,等他来了,我们找个僻静的咖啡屋坐坐,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你唱歌了,你还可以唱唱歌。” 梅子说:“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把我甩下,你要单独去。”说着就去挽霍小宝的胳膊。 霍小宝像蜂蜇般的马上甩开胳膊说:“不能,让熟人看到怎么办?” 梅子说:“看到就看到呗,我们又不是做贼。” 霍小宝说:“不是做贼也不能;等我离了婚,你不嫌烦一天24小时挽着我的胳膊都行。” 梅子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真的24小时都要挽着你的胳膊,你上班我也挽着,看你烦不烦?” 霍小宝说:“不烦,我上班的时候你挽着我的胳膊,可能工作效率更高。” 正说笑间,李堂和的尼桑车停到了眼前。 等霍小宝与梅子上了车,李堂和才开起了玩笑:“怪不得对我说话这么甜蜜,原来有美人儿陪着。梅子,去哪里?” 梅子说:“李哥走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李堂和说:“梅子,这可是你说的,我要去贩毒。你们也得去。” 霍小宝说:“好久不见,一见面就没有正经话。那个项目的资金落实了没有?”上次,霍小宝已经给他提供了两三个可行性项目。 李堂和说:“现在正在办理中。” 李堂和的车径直开到了黑乌鸦咖啡屋。李堂和说:“这地方环境优雅,就选择这儿吧。” 他们一行三人进了咖啡屋,此时,咖啡屋里正飘荡着一曲轻音乐,给人一种很舒心的感觉。他们选择了一个较为僻静的角落,要了三杯咖啡,又要了一个果脯拼盘,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品着果脯,才慢慢地进入了氛围。 他们说了一阵闲话,梅子点的歌到了,梅子说到时候别忘了给点掌声,说着就像一头小鹿羔一蹦一跳地上了唱台。梅子点的是《心雨》,音乐响起,那甜润的很有磁性的歌喉就唱了起来: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把你想起 李堂和说:“你们报社是不是有个名叫向涛的记者?” 霍小宝说:“有啊,你们认识?” 李堂和说:“不算怎么认识。是这样,我的那块地皮因为有好多人都盯着,怕夜长梦多出问题,我想早出手早受益,收回资金也好做别的生意,我就把它出售给了新桥公司。没想到今天下午你们的向涛不知从哪里得来了线索,跟踪采访了新桥公司,之后又打电话约我采访,我不知他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既不好断然拒绝,也不好与他面谈,就推说改日吧。” 梅子的歌唱完了,霍小宝带头鼓起了掌。李堂和也勉强跟着鼓了一阵掌,待梅子落座后,李堂和说:“梅子唱得真好听,跟专业水平差不多了。” 梅子高兴地说:“是吗,是这样吗?“” 李堂和说:“真的好听,不信你问霍总。” 霍小宝看着梅子期待他开口的目光,心里就想,再漂亮的女人也要比再粗笨的男人愚蠢,因为她们太在乎别人对她们的评价,即使她们知道那是廉价的恭维,但也要刨根究底地想多听一遍。 虚荣,是女人装饰品。 凡是女人都难以幸免。 霍小宝当然不会败梅子的兴,就高兴地说:“让我当评委,肯定给梅子打分要比专业歌手的还要高。但是,这必须明确地告诉你,这其中包含了不少个人的感情成分。” 梅子就不饶了,“好呀,你采用这种方式来打击本姑娘的唱歌积极性,看我饶了你?”说着就捏起小拳头欲打他。 霍小宝就做起投降状说:“饶了饶了,我陪你跳舞,算谢罪。”完了又招呼李堂和说:“堂和,这曲完了再聊。” 霍小宝走进舞池,心里不免诸多感慨,男人,有时候真不是个玩意儿,没有女人的时候渴望女人,女人一旦缠得紧了又烦女人。不过,烦是稍有点烦,但当他牵着梅子的小手儿,揽着她的细腰儿时,感觉还是很美的。这时,他就想起了人们流行的一段顺口溜:“在外握住小姐的手,仿佛回到十八九,回家摸着老婆的手,仿佛左手摸右手。” 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相伴,的确能使人变得年轻。霍小宝想,现在让他离开梅子已经不可能了,他只好孤注一掷,再不给张桂花任何和好的机会了。 一曲跳完,他就让梅子点歌儿唱,接着刚才的话茬问李堂和:“最后,你们还是没有接上头?” 李堂和说:“没有。完了之后,我给新桥公司打了个电话,才得知向涛来头不善,想在这块地皮上作篇文章出来。听说这小子与别的记者不一样,根本不为别的所动,就爱认个死理儿,听说这次他在《银都日报》上给黄市长捅了娄子,市长下令收报纸,他扬言要为新闻自由豁出一切。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别的背景,来头却很猛。小宝,向涛的事儿你必须要摆平,他作什么文章都可以,但绝对不能让他在这块地皮上作文章,否则,不仅坏了我的事,而且也害了别人。” 钱来,美女抱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37.钱来,美女抱 霍小宝心想,向涛的嗅觉太灵敏了,他啥时候把新闻的触角又伸到了这块地皮?看来,这小子非要在新闻领域里搞出一些轰动效应不可。他知道,这次收报事件以及被取消了“两会”记者资格大伤了他的自尊,他是要用他的正义,要用事实澄清一切,洗刷一切。一个人,当他什么都不顾的时候,他可以做出别人无法想象的事来。 他想,这会儿的向涛就是这样。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如果换一个人直接制止他,肯定会造成他的逆反心理,你不让他干,他偏会干下去的。还算李堂和找对了人,尽管让他出面说这种事儿令他有些尴尬,但李堂和的忙他还是得帮。于是便说:“堂和,你算找对了人。向涛不仅固执,还有一种知识分子的偏激,别人的话可能听不进去,但,我想我的话他还是听的。这事儿你就放心好了,我保证做通他的工作,再不要让他涉及到你的事儿。” 李堂和说:“有了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着从包儿里掏出两沓钱,往霍小宝面前一放说:“朋友之间不说客气话了,你把他打点打点。” 霍小宝拿起钱一边往李堂和的包中去塞一边说:“别这样,这算啥朋友?” 李堂和用手挡开说:“别吵吵了,这是吵吵的地方吗?既然是朋友,就别把我当外人。”说着就起身招招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不奉陪了,改日有空再聚。” 李堂和走后,霍小宝生怕梅子看见,急忙将两沓钱一边一沓装进了西装的两个口袋,他觉得女人可以花他的钱,但绝不能让女人知道钱的来路。 梅子唱完歌儿回来一看李堂和走了,就问霍小宝李堂和干啥去了。霍小宝说他有事儿先走了,要不,我们也回去吧。梅子正在兴头上,就说,再玩一会儿嘛。霍小宝就只好顺从说,行,再玩就再玩一会儿,我到外面给向涛打个电话就回来,你再点一首歌。说着就到外面给向涛打了个电话。 霍小宝呼吸着初春夜晚的空气,心情畅快无比,感觉生活实在美好。他在等电话的这个当儿,又用手摸了摸口袋中的钱,估计一沓子就有五千,两沓子可能正好一个整数。就想李堂和办事真靓,出手也大方,这个忙我霍小宝帮定了。接着他又揣摩着这钱该怎么用,是自己独吞了,还是分给向涛一些。当这个意念一闪,他马上就否定了,分什么分,这本来就是李堂和给我的,怎能分给他?简直荒唐透顶,就在这时,向涛的电话来了。 向涛说:“霍总,有啥事儿吗?” 霍小宝说:“也没啥大事儿,下午没见着你,你不会有啥事儿吧?” 向涛说:“难得霍总这么关心我,你放心,我没啥事。下午我与BJ的哥儿们联系上了,他说报社非常感兴趣,觉得这是一个好新闻,领导当即拍板,让他们今天就坐飞机来,估计明后天就可到银都。” 霍小宝怕打电话走漏风声,就悄悄问:“你在什么地方?旁边有人吗?” 向涛说:“在家,就我一人,没事儿。” 霍小宝又说起了新桥公司买地皮一事。向涛在电话那头说:“有这么一回事,有人给我打匿名电话反映说新桥公司所买的那块地皮纯粹是不正当的非法交易,并且还牵扯到了政府的主要领导,我非常感兴趣,想查个水落石出。” 霍小宝笑着说:“你比检察机关还要检察机关。简直成了私人侦探了。实话告诉你吧,那块地皮牵扯到了我的一个要好的朋友,你还没查清,他就跑到我这里求情来了,弄得我也很为难。” 向涛说:“既然这样,我就放弃算了。其实,充其量我只是个小小的记者,想改变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霍小宝说:“我可绝对没有打击你的积极性的意思,不要一听我这么说,你就一下变得灰暗了。” 向涛说:“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 关了机,霍小宝随手打了个响指,觉得自己有时竟像个小年轻的似的轻狂。 新报出来了,作废的报纸不但没有收全,反而在银都的老百姓中争相传阅,其受人关注的程度远远超过了“XX”。 这一事态发展的结果正如霍小宝所预感的那样,不但没有封锁住ZXWY的意见,反而更加扩大化了,更加受老百姓的关注了。这正如古时M国皇家为了把马铃薯这一鲜为人知的蔬菜新品种推而广之,言称“此物有毒不能吃”,故意派军队把守,这便引起当地老百姓的注意,认为既不能吃,为何派军队把守,莫非皇家要独吞?就去偷,结果很好吃,于是马铃薯一下子推广开来。这就是所谓的逆反心理。 由于收报事件的影响,“XX”一下子升了温,代表们委员们对此议论纷纷,有的竟然还要讨个说法,无奈人大、XX的主要领导做了许多工作,才使会议勉强进行完了各项程序。 3月30日早,召开闭幕大会。 lO时许,《中国××报》的两记者风尘仆仆地来到YD日报社,开门见山地提出要了解一下收报事件。霍小宝期盼的事儿终于来临了,但他为了保全自己,马上给王一飞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王一飞来电话了,霍小宝告诉了事情的原委。王一飞说他马上就回来,让他们先等等。 这几天,王一飞显然有些身心疲惫,收报事件哪天平息不下来,他哪天不得安宁。 BJ来的记者先作了自我介绍,然后就讲明了来意,说他们接到当地读者的电话之后,认为这件事很有新闻价值,社里决定让他们二位来采访,望YD报社能给予支持与配合。 王一飞一听,很作难地说:“这收报事件……其实也没有啥,主要是报社把关不严,个别ZXWY的发言不够准确,我们没有认真审查就登出去了,有错必究嘛,收回报纸我觉得也没啥。” 记者甲说:“是哪一级领导下令收报的?” 王一飞支吾了半天才说:“是XXX的领导。” 记者甲说:“他们是以什么理由下令收报的?”。 王一飞说:“具体情况你还是问XXX吧,有些事儿我也不好说,我们就是受市委、XXX的领导,他们让我们怎么办我们就得怎么办。” BJ记者一看王一飞有难处,也不再勉强,就问了些其他的情况。比如收回来了多少份,还有多少份没有收回来,并拿了几份作废的报纸和新改版的报纸,然后提出要王一飞联系一下XX、XXX的领导,准备去采访他们。 王一飞告诉他们现在还不好联系,市里领导都去参加闭幕会,要不,请他们先住下来,下午他再联系。 两位记者一听会就要闭幕,就提出先到会场去看看,顺便再向大家了解一下对收报事件有何看法。 王一飞不好推辞,只好陪他们去了会场。 霍小宝明显地从王一飞的脸上读到了什么叫无可奈何。他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按他所设置的那样一步步地在发展,他尽量地把他的喜悦隐藏在心底,期盼着那爆炸性一天的到来。 中午,霍小宝给陈部长通了个电话。陈部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陈部长说:“小宝,这几天你一定要沉住气,有事我会找你的。” 挂了电话,霍小宝就琢磨起了陈部长这句话的含义,“要沉住气”,指的是不要高兴,不要乱发议论,不要轻易地去接触这两位记者,还是别的什么意思。也许什么意思都包括了,其中还包括了不要给他再打电话,有啥事,他会打电话的。领导的话听起来简单,包含的内容却很深刻;领会领导的话不仅需要忠诚,更需要的是悟性与智慧。 不日,《中国×××报》的头版上爆出了YD特大新闻。全文如下: YDXXX领导大发武威压制批评 3月29日,YD市爆出《YD日报》发行人员、记者深入“XX”及沿街收报的新闻。起因是该报当日刊发了一则新闻,从而惹出了麻烦。 这则新闻是XXYD市第四届委员会第。二次全体委员会部分委员的发言摘要,只因委员们在发言中反映了一些问题,就政府工作和领导决策方面提了些批评意见,结果引起了XXX的个别领导不满。附《参政议政进言献策振兴YD共话改革》一文(略)。 这篇谈话摘要是由《YD日报》记者向涛整理,由市政协秘书长吴万顺签发的。当日早上,YD市市长黄心附看了报纸后大为光火,当即打电话给市XX主席汪之日,说:“XX可以参政议政,监督政府的工作,但是,也不能以点带面,全盘否定,或者有意影射什么。报纸这样发出去,还让我们怎么去工作,我这个市长还怎么当?” 力度很大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38.力度很大 汪之日随之召集了临时性主席会议,就这篇谈话摘要提出了如下意见:一、个别人提法不妥,对政府的批评不准确;二、负责审稿的秘书长吴万顺把关不严,没有尽职;三、扣发尚未发出的报纸,收回已发的全部报纸。随后,汪之日打电话告诉了黄心刚临时主席会议的三项决定,并征求他还有什么意见。黄心刚尊重XX的决定。 当日。报社截留了发往各县、乡的报纸,又派出20名发行人员,10名编采人员沿YD市南北东西四条大街,二十四条小街挨门收报。所到之处,听到的尽是责骂之声。许多群众说,你们说清楚,这张报错在哪里,说出了,就拿走。有的却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群众的意见?说明他们心里有鬼,害怕别人说实话,说真话。”收报事件,在YD掀起轩然大波,人们争相传阅,街头巷尾无处不在议论,有的读者甚至打电话责问报社,表示强烈不满。 3月29日下午,读者收到重印的28日的报纸, 由一篇会议侧记顶替了韦XX、陆XX两人的发言摘要。 《中国××报》一上YD市,人们奔走相告,争相传阅。有的竟然复印了好几张,送朋友传阅。一篇文章犹如一发重磅炸弹,一下子把YD击得浪花飞溅,沸沸扬扬。 霍小宝看完了全部报道,感到写得公正客观,就是有些平淡。甚或,还有一点导向上的偏差,用“压制批评”而掩盖了“为什么这么害怕批评。”前者抓的是表面,后者才能引发实质。“压制”,只能表明领导工作方法上的粗暴,行为上的专横;而“害怕”反映的却是心虚、胆怯以及意识形态里的东西。也许大报的记者不愿意把问题搞得太复杂了,只注意到了新闻本身,而没有留意新闻背后的新闻。不过,就此一下,恐怕黄XX的市长也不会当长了。 但是,报道并没有到此中止。中午,霍小宝接到了向涛的电话,向涛说,第二篇报道传真刚发走,力度很大。霍小宝说,BJ的记者打算要待多久?向涛说不准,刚开始,他们与黄市长的关系闹得很僵。第一篇报道刊发后,黄市长一下软下来了,登门向BJ记者作了自我批评,关系才有些缓和。霍小宝说,在这件事上,你不要太出头露面了,不要让他们误认为这些都是你操作的,这样对你不太好。向涛说,这我知道,他们也怕给我带来麻烦,只是打个电话通通气。 这是一个敏感的季节。谁要是不慎被卷入其中,也许就会变成权力之争的一件牺牲品。 这几天,报社里的气氛也有些异样,明明听到编辑部、记者部的大办公室里说说笑笑地大谈收报的见闻,但当领导一出现,谈笑马上戛然而止。明明听到他们大谈BJ记者到XXX去多么多么的厉害,但他们单独与你面对的时候,却只字不提。尽管如此,霍小宝也从这异样的气氛中感受到了一种不太一样的东西,那就是他从许多人的目光里感到了一种微妙的讨好与亲近。然而,当他一旦捕捉到了那瞬间的讨好与亲近的目光时。就马上回避开了,他不想把自己卷入其中。 下午,霍小宝正在办公,办公室主任方向明拎着几条烟和两袋茶叶进来放在一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霍总,这是几条招待用烟,您放着用。” 霍小宝有点纳闷,通常只有王一飞才有这种特权,他当了三四年副总,从来还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不觉奇怪,想弄个究竟,就问:“这是王总的意思,还是你的主张?” 方向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平时你这里来的客人也很多,茶烟都是用你自己的来招待,我这个办公室主任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这次,是我自作主张多进了几条,王总要是不过问也便罢,要是过问,责任我承担了,没你的事。” 霍小宝看了一眼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烟,估计有四条。心想,既然你已表白无能为力,何苦又要为我承担责任,不知葫芦里究竟卖的哪门子药,就说:“看你,何苦来着,不要为这几条烟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你还是拿回去吧。” 霍小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很留意地观察了一下方向明的表情。起初,他的脸上不易察觉地涌起了一缕尴尬的难色,但,那尴尬并没停留多久,就很快地从他脸上滑过,随之被一种不尴不尬的笑代替了。其间的转换很是自然。霍小宝于是便想,人们都说方向明城府深工于心计,就凭这一点,足见此人功夫老到。 方向明却笑呵呵地说:“霍总,你让我拿去这不是指责我这个办公室主任没有当好吗?我明白有些事儿对你不公,我这当下属的没有尽到责任,是有难处的呀,还望霍总多多包涵。” 霍小宝宽厚地笑了笑,心想,俗语云: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明明来讨好我,如果我再继续给他难堪,就等于把一个可以结成同盟的人推向了彼岸,使自己少了一个面子上过得去的人,而多了一个对立面。这样继续下去,就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这样一想,便有点语重心长地说:“向明,以后别为难自己了,王总编怎么规定的就怎么办,这样对我们谁都好。” 方向明点了点头,却有点激动地说:“霍总,你太善解人意了,也太能体恤下属的苦衷,如果领导都像你这样,我们当下属的就是为你牵马坠镫也心甘情愿。” 霍小宝一听这些恭维的话就感到头皮有些发麻,但又不便驳他的面子,就打断他的话说:“向明,你说这个话就见外了,现在报社里正缺一位主管经营的副总编,凭你的能力与资历,也该填补这一位置了,何苦说这样见外的话,不怕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 方向明顿时双目点漆般的明亮了起来,但话却说得极为机智:“霍总,我就盼望你哪一天能当上一把手才好哩,你要是成了一把手,也许我还有望,要是他,哼,一个副手他都不想要,何况两个?他巴不得权力越集中越好。” 霍小宝觉得方向明的这句话点到了要害上,但方向明毕竟是王一飞的人,他不便与他深谈这个话题,就只好打着哈哈避重就轻道:“哪里?哪里?现在这个位置我已经满足了,就是给我一个总编的位置,我怕也不如他干得好。” 霍小宝就是这样打着哈哈,很婉转地回绝了那个很敏感的话题。 待方向明告辞而去,他便觉得此人嗅觉真是太灵敏了。难道他也预感到了王一飞的危机?否则,怎能反戈一击? 人真是太可怕。而最可怕的,莫过于自己最亲近的人。 次日,《中国××报》。刊发了第二篇报道,全文如下: 收报做法是完全错误的 本报讯:(记者胡杨XX)登有“收报事件”的报纸刊发之后,YD的干部群众争相传阅,纷纷叫好,言称报纸准确客观地报道了收报事件的全过程,这无疑对市上的部分领导的错误做法提出了变相的批评。 记者所到之处,听到的都是干部和群众对收报事件的批评。YD市出租汽车司机王X、建筑二队工程师张XX、冶炼厂工人徐X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现在我们的报纸不是批评太多,而是批评太少。这期报纸及时地反映了ZXWY的呼声,很受群众欢迎,却出现了“收报事件”,这说明我们有些缺乏民主意识,更说明新闻的监督作用必须要强化。市图书馆一资料员说:“YD报记者来收报纸时我没有给,我细看了两遍ZXWY的座谈摘要,觉得韦长青、陆XX两人的发言实实在在,语重心长,他们说的话也是我们老百姓平时议论最多的话题。” 有的群众反映说,YD的有些干部整天喝酒不醉,打麻将不睡,跳舞不累,干实事不会。你还批评不得。开展批评难,自我批评更难,接受批评难上加难。ZXWY在报纸上发表点意见就大光其火,就去收报,那一般人哪还有说话的地方?人民有权利批评他们的错误,报纸有权利反映人民的呼声,报纸是党和人民的喉舌,不是哪个人的私产,收缴报纸的做法不仅错误,而且在全市造成的影响也极为恶劣。 在整个收报事件中,XX领导始终没有参与其中,不知他们所持的态度如何,记者为此采访了彭之强。彭之强说:“收报事件自始至终我不知道,XXX市XX的领导也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就擅自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是看了《中国××报》之后,才清楚是怎么回事。对这件事我认为,第一,收报行为是错误的,在YD市造成的影响很不好。第二,我这个XX书记也有一定的责任,没有把工作做好。第三,感谢《中国××报》对我们工作的监督,我们一定要认真总结教训,引以为戒,进一步推进民主,加强法制建设。”XX常委、宣传部部长陈兆龙说:“在我市发生收报事件,虽然没有任何人征求过我这个宣传部长的意见,但我还是有责任的,这个责任就是与政府的领导平时沟通少了,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事。市长黄XX同志平时工作扎实,也有魄力,总的说来是个好同志。但这次收报事件中不知他主观上怎么想,事实上压制了不同意见,对这种做法新闻界开展批评是正常的。” 神赐的艳遇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39.神赐的艳遇 记者还为此打电话采访了省委书记贾志新,贾书记说:“看了《中国××报》刊登的银都市政府领导压制民主,发生收报事件的报道我感到很震惊,也非常痛心。在改革开放和加强民主建设的今天,我们各级领导干部都要敞开心扉,广泛地听取人民群众对我们的批评与监督。新闻批评,是群众监督的一种好形式,有助于改进和搞好我们的各项工作,我们应该鼓励新闻批评,让新闻批评成为我们政治生活中很正常的事情。黄心刚同志的这种做法显然是错误的,市政协市政府做出收报决定的做法更为错误,对此,我已打电话向他们提出了严肃的批评,并责令他们要向市委、省委认真做出个人检查。” 此篇报道一刊发,省报以及全国各大报纸纷纷转载,一时间,整个银都一片沸沸扬扬,官场中有人暗自叫好,有人叫苦不迭。老百姓却在私下议论说,这次黄心刚怕要撞到枪口上了,他为什么要压制民主,害怕别人说真话,主要是他有经济问题,这下总算好了,纸包不住火,终于引火烧身了。 与此同时,各种谣言也随着这沸沸扬扬不胫而走。 谣言之一:黄心刚因经济问题,到省上立即被检察机关软禁了起来,这次不但官保不住了,恐怕搞不好连命都丢了。 谣言之二:这些都是市委书记彭之强一手操作安排的。黄心刚一贯霸道,不把市委书记彭之强放在眼里,谁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再霸道还是没有算计过彭之强,终于败在了他的手下。 谣言之三:银都报社记者向涛的女朋友是电视台的女主持人,后来这女主持人成了市长黄心刚的情妇,向涛为了报夺妻之恨。就把北京当记者的哥儿们找来把黄心刚的问题捅出去了。 霍小宝听到这些谣言觉得真好笑,这些谣言的制造者可谓用心良苦,说风就是雨,把一些丝毫无干系的东西硬往一起一拉就拼凑出了一个故事。不过,从中却也说明了一个问题,权力场中的人始终是人们所关注的对象,倘若自己哪天没准儿成了权力场中的主要人物,也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 马车打来电话说晚上请他过来吃顿便饭,地点是“知青”。 霍小宝说:“去的是些什么人?” 马车说:“你放心把你的小情人带上,我吃饭从不请官场上的人,就请你、堂和和王菲菲,大不了我再带一个。” 霍小宝说:“正好是三比三呀,好,我一定去。” 放下电话,霍小宝突然想起马车上次去西藏途中曾发生过一段艳遇,刚才少问了一句,是不是那个画画的女大学生? 上次李堂和请他们吃饭时,马车刚讲起他去西藏途中发生的艳遇时。被服务员进来打断了。后来,他与马车单独在一次闲侃中,没忘逼着马车终于把那段艳遇完整地给他讲了出来。 马车说,那完全是上苍赐予他的。在西宁汽车站,他搭上了通往拉萨的末班车。需要说清楚的是这趟末班车是卧铺车厢,卧铺是双人的,一般的来讲都是;男的同男的睡一个铺,女的同女的睡一个铺,只有夫妻、情人关系的,才一男一女睡一个铺。而马车的艳遇就是从这趟末班车上开始的。 马车上车后只有一个空位子,车主说,在二排的左上铺,马车拎着包儿过去一看,左上铺上的确有一个空位子,但上边还有一个女孩,并且是一个年轻的气质不凡的女孩。那女孩看了他一眼,就一眼,他便觉得那目光在排斥着他。 随后,那女孩便叫车主过来说,我不能同陌生男人同睡一铺,要么,你给我安排个女的,要么,你就别加人 。车主说,小姐,不是我们有意这么做,这也是没办法,再没有单个的女的,不好给你安排。倘若你不让我们加上,除非你出双倍的价钱把这张床包了。 马车最担心的是怕小姐真的把这床包了,他当时并没有想到艳遇什么的,只想到要搭上这趟车赶路,否则,他就得在西宁无所事事地多待十天。 马车就抓住小姐正在犹豫的时机说,姑娘,请你别包了,我要急着赶路,你就让我搭上吧。我是个诗人,不是坏人。 女孩忍不住扑哧地笑了一下说,你这人还挺逗的,上来吧。说着,女孩又朝里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了一半的地方。马车说了声谢谢,生怕女孩后悔似的,赶快爬了上去。 这时候,天还没黑,高原的余晖穿过玻璃窗辐射到了女孩的脸上,就使女孩的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显得异常生动。 女孩微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说:“你是诗人?” 马车说:“我是诗人。” 女孩确定了马车是诗人之后又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马车说:“我叫马车。马匹的马,汽车的车。” 女孩笑着说:“真有意思,马车,真的很有意思。这是你的真名,还是你的笔名?” 马车一听女孩感兴趣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他的诗作,多少有点失望,就说:“真名和笔名就这一个名字。” 女孩噢了一声,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读过你的诗!” 马车的眼里猛然亮了一下说:“是嘛,你读过我的诗?”女孩说:“没错,那首诗的作者就是马车。诗的名字我记不得了,那是我在大二读过的,但是,诗的内容我至今记忆犹新。我朗诵给你听听。” 女人 是一块地 总愿意让男人来开垦 是开垦好的地 总愿意让男人来播种 是播种了的地 总愿意让男人来收获 女人 是一朵花 总想让男人来作露珠 是露珠 总想让男人来作 另一瓣 女孩朗诵到最后,马车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朗诵了起来,在朗诵到最后一句时,彼此都情不自禁地指着对方,然后像两个疯子似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笑完之后,马车伸出手,让女孩随便在他手心里写个字,女孩没假思索地就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夫”字。 马车略加思索之后便道:“你与你的男朋友吵架了赌气,一个人出来了。” 女孩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马车说:“你的男友很传统,想尽快与你完婚,生儿育女,你却反传统,不愿意受一张婚约的约束。最终,你还是离开了你的那块地方。” 女孩更加惊奇道:“你怎么这样清楚我的事。” 马车含而不露地微微笑着说:“随便给你算着玩玩,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女孩道:“真神。我们陕西的一位大作家也善周易八卦,在作家群里可谓圣者,但还没达到你这么出神人化的程度,真是佩服。” 马车说:“你是陕西人?” 女孩儿点点头说:“在西安市。”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女孩告诉他,她叫肖燕,西安美术学院毕业后,就职在一家群众文艺团体搞绘画。这期间处了一个男友,那男友正如马车推测的那样,思想守旧,墨守传统,两人经常为一些不同看法而发生冲撞。这次也因为发生口角,肖燕感到烦,一赌气就背上画架上了西藏。 马车与肖燕的交谈很是默契,两人彼此都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受。 车行至不知何处,已近夜里11点,司机停了车,吆喝旅客上厕所。 马车与肖燕情侣般的随着人流下了车。外面黑天黑地,像是到了空旷的大草甸。司机在车下叫喊着,男的在路左,女的到路右,几个女的或从班车前或从班车后绕到了路的左边去。再看肖燕,袅袅婷婷,如风摆杨柳般地从车前绕过。马车小解完了,又在车前等了一阵,才等来了肖燕。肖燕朝他笑了一下,表示谢意。 上了车,车主宣布了几条夜间行车的注意事项,等大家入睡后,关闭了车内的灯光。 肖燕很礼貌地说了一声:“睡吧!” 马车也很礼貌地应了一声“睡吧!”两人各自拉开了被子,脱去了外衣。 班车上的卧铺很窄,两个人必须紧挨着睡,这便使马车不必找任何借口就可以头对着头、身挨着身地去享受一个漂亮女孩儿为他提供的女性的芬芳。这种感觉是十分美好的,也是令人陶醉的。马车就是在这种陶醉中渐渐地产生了一种渴望,一种想试探着做点什么的渴望。 这时候,肖燕正好侧了一下身子,一只胳膊不经意地甩过来,落在了她与马车相隔的缝隙处。这便给想入非非,试探着要做点什么的马车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遇。马车就将那只写过“女人是一张纸”的手轻轻搭在了肖燕的手上。 马车感到那只小手热乎乎的好像一只笼中的小鸟,那小鸟先是微微地一抽搐,随之便很安详的让他把玩。马车感受到了这个信息之后感到异常的兴奋。他知道她不反抗就是一种默认,既然是默认,就有了进行下一步的可能。于是.他就大胆地用手把玩起了她的手指头。那手指头他觉得很柔软很细腻,他想象出这只手可能只会作画而干不了别的。把玩了一阵,她还没反应,马车自知这种没反应,其实就是一种反应,这便给了他足够的试探着做点什么的勇气。 天生一个美人坯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40.天生一个美人坯 马车说:“冷吗?” 肖燕说:“有一点儿。” 马车就伸出左手轻轻揽起了她的头。肖燕也似乎很默契地抬了一下头。马车觉得一切都在顺理成章之中,就一用劲揽过她的头亲吻起来。肖燕并没有丝毫的反抗,马车从她主动的配合上感受这一切不仅仅是他所期盼的,也是她所期盼的。 亲吻是性爱的序幕。既然拉开了这一序幕,剧情总要继续发展。 在一阵狂热的亲吻中,马车终于找到了那眼镶嵌在草原深处的甘泉。马车像一个久渴的跋涉者,几乎没有来得及停留就狂饮了起来,一缕无与伦比的畅快顿时涌遍了他的全身…… 许久,等醒过来后,马车说:“你知道我为啥急于赶这趟班车吗?” 肖燕说:“不知道。” 马车说:“是因为我在这次出门前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喜玛拉雅山上正盛开着一朵雪莲,我把她摘了。梦醒的第二天,我就凭着这种感觉搭上走西藏的班车。一站又一站,没想到还没有到西藏,我就把雪莲给摘了。也许是苍天的暗示吧,结识你是我今生的荣幸。” 霍小宝记得那天当马车讲到这里时,插了一言。 霍小宝说:“你是真的做过这样一个梦,还是为了博得那位西安女孩的欢心而故意编造的?” 马车说:“真的做过这样一个梦。梦醒后,我们就谁也没打招呼,独自上路了。” 霍小宝说:“你现在真的变成一个神道道的人了。” 马车说:“这是修炼的结果。无欲才成仙。” 霍小宝说:“你还能无欲?我看你对女人的占有欲比谁都强,岂能成仙?快说吧,后来呢?” 马车说:“后来的故事就没有多少精彩的内容,我与她一块儿去拉萨,一块儿去朝圣,一块儿去游玩,一块儿吃住。分别时,她泪水涟涟地说,马车,你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男人,你是连做爱都艺术化的男人,我要受不了,一定会来找你。”霍小宝说:“你别自吹自擂,好像你把她的魂儿勾了似的。” 马车说:“不骗你,真的是这样,没准儿哪一天她犯神经了真会看我来的。” 霍小宝对马车这段艳遇故事的部分细节虽持怀疑的态度,比如女孩是不是真的那么美?他给她测字真的测得那么准? 但,对马车的这段精彩而细腻的描述却从心底里感到佩服。诗人与普通人的不同处就在于,同是与女人做了爱,诗人却把做爱升华为艺术,普通人却把做爱降低为X交。 霍小宝给梅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下班后直接到“知青点”。“知青点”是一个餐庄的名字,这里以经营各种粗粮、面食等小吃为特色,很大程度地满足了城里人的怀旧意识,生意因而也很火爆。在银都,生意人可谓无孔不入,善于抓住人们的心理,在餐庄的命名上很下了一番功夫。比如还有“老三届”、“社员会”、“支边青年”等等,都迎合了一些人的心理,他们一看到这名字,就想起了时代在他人生中的烙印,就想去回味一下以往的岁月。 霍小宝始终为闲散在社会上的梅子不放心,怕她懒散下去偏离了正道,就让李堂和安排到了酒厂去干销售。梅子有了正经营生,一天乐此不疲,霍小宝也省去了许多闲心,就在市区内租了一套单人间的住宅房,晚上像夫妻一样地同梅子过了起来,觉得日子很是有滋有味。 下午下班后,霍小宝赶到“知青点”,梅子、李堂和、马车与他的女朋友已经到了,就差王菲菲一人。 马车向霍小宝介绍说:“小宝,这是我的女友肖燕。肖燕,这是我的朋友,报社副总编霍小宝。” 霍小宝伸手同肖燕象征性地握了一下说:“啥时来的?” 肖燕含娇一笑说:“今天刚到。” 霍小宝猛然想起了徐志摩的诗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睡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看肖燕的确气度不凡,明眸皓齿,白面长身,猛一看,还有点像《电影画刊》中的那位演电影的著名漂亮女明星,不觉羡慕起马车真是艳福不浅,竟然能使这样一位高质量的女孩为他神魂颠倒,从西安专程跑来看他。 霍小宝问李堂和:“菲菲呢?”李堂和说:“她安排一下就来。” 马车让大家点菜,服务小姐就拿来了菜谱。 霍小宝一看肖燕与梅子正比比画画在说着什么,形同姐妹一般。梅子与肖燕比虽然文化上有很大的差距,但外貌并不亚于肖燕,两人一比,各有千秋,这使霍小宝心里总算找到了一种平衡。于是便说:“今日为肖燕接风,还是让肖燕先点。” 肖燕抿嘴一笑,在鼻尖前竖起一个指头说:“我只点一个,海米丝瓜汤,这是败火的,别的你们就饶了我吧。” 好在大家都是圈内人,也不强难肖燕,各自就捡自己喜欢吃的点,不一会儿,一合计,已十道菜了。 这时,肖燕正掬起梅子的长发爱慕地说:“看你这长发,太美了。从今后,我不再剪了。也要留长发。” 梅子说:“你天生一个美人坯,留长发留短发都很美。” 肖燕说:“我哪有你美?你不仅美,而且还有一种个性化的美。等你有空我给你画张画,让你青春常驻。” 梅子说:“太好了,我快成画中人了。” 两个美丽的女孩,在各自恭维中越来越亲切了,也显得很是开心。 大家说笑了一阵,王菲菲才姗姗而来。 马车又向王菲菲介绍了肖燕。 王菲菲说:“马车,你这就见外了,你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为她接风,也有我们的一份,你给我打声招呼放在悦宾不就得了,何苦安排在这‘知青’?” 马车说:“放在‘知青’,也让你感受一下知青的生活,这不很好吗?” 李堂和说:“今天在‘知青’,明日上悦宾,也是这些人,怎样?” 霍小宝说:“好,后日我再作东,还是这些人。至少让肖燕感受到,马车的朋友很好客,我们银都人很好客。” 肖燕说:“真不好意思,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梅子说:“你来得正好,这些天我正嘴馋,沾沾你的光,我也好好改善一下。” 王菲菲说:“小宝,你要是再虐待梅子,我可要向世界妇女权益联合会起诉你了。” 梅子笑着说:“菲菲姐,这可不敢,把小宝起诉了,我可怎么办?” 王菲菲说:“看,看,看,这就是我们妇女的悲哀,往往在争取权益的时候就要妥协,小宝,看在梅子的面上,就放你一码。” 霍小宝说:“菲菲可是一个十足的女权维护者。记得有一次在世界妇女权益联合会开会期间,美国的一位妇女代表公然跟男人叫上了板,这位妇女代表说你们男人同时找几个女人,我们妇女也可以同时找几个男人。男代表说,一个茶壶可以配四个茶杯,哪有一个茶杯配四个茶壶之说。妇女代表不服气地说,一个锅里可以搅几个勺子,哪有一个勺子里搅几个锅的说法。中国妇女界要是派代表,我为菲菲投一票。” 王菲菲笑着说:“我的思想还没有开放到那一步。” 大家说笑了一阵,都感觉很开心。 饭菜就是在这种说笑中一道一道上来了。 待服务员斟好酒,马车说了几句开场白,大家象征性地碰了一下,就开始动开了筷子。 海米丝瓜汤一上,李堂和就说,肖燕,你的丝瓜汤上来了,你得剪彩。 肖燕就喝了一小口说,味道真不错。 霍小宝讲了个穷秀才赶考在朋友家喝丝瓜汤的故事,温馨而饶有情趣,赞美了人间的真正友情。大家听了都表示欢迎。 肖燕说:“没想到我随便点这个丝瓜汤,竟然引发起了霍总这么美好的故事。” 王菲菲说:“不愧是文人,从一个丝瓜汤上就讲出了一段有情有义的故事。” 马车却说:“小宝,你今日可要多吃丝瓜汤呀,日后你官当大了,我去求你办事你可不要学那位一阔脸就变的哥们儿。” 霍小宝说:“我也不可能有那一天,即使有,我也不可能忘了足弟情。” 马车说:“人一旦进入了官场,就没有真正的朋友了。” 霍小宝笑着说:“没有那么绝对吧,我看堂和就有好多官场中的朋友,关系都处得不错。” 马车突然怪声大笑了起来:“那叫朋友?堂和,你说说那叫朋友吗?那叫利用,那叫交换,确切地讲就是权钱交易。” 李堂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些事儿只能模糊不能讲得太透。现在不是提倡模糊概念吗。夫妻之间要模糊,与官场中的人交往也得模糊。”李堂和说着说着竟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马车说:“但是,有些事是不能模糊的,比如,我让你一个月内完成你的项目投资,你却不听我的话,现在不成了泡影?这不应验了?” 女的保证比你们男的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41.女的保证比你们男的强 李堂和一下子懊悔了起来:“这事儿都怪我太拖沓了,现在黄市长都自身难保了,哪能顾得上我的事。” 一提起黄市长,大家又扯起了报纸上的事,扯起了BJ记者的厉害,等等。 话说得多了,酒就喝得少了。马车说,现在不谈这些沉重的话题了,我提议喝酒,但不喝闷酒,应该有说有笑地喝。比如说人的笑有各种各样的,我们就搞这样一个游戏,每人说出一种笑,说不出的就吃罚酒,从我开始,接下来是小宝,这样依此类推。 大家都觉得很新鲜,就说试一下。 马车开始:“最愉快的笑是有说有笑。” 霍小宝:“最高兴的笑是眉开眼笑。” 李堂和:“最开怀的笑是哈哈大笑。” 王菲菲:“最美丽的笑是微笑。” 梅子:“最遗憾的笑是边哭边笑。” 肖燕:“最有味的笑是回头一笑。” 马车:“最委屈的笑是苦中作笑。” 霍小宝:“最没意思的笑是不笑装笑。” 李堂和:“最有意思的笑是……” “罚酒!”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李堂和说:“我认了,我认了。”端起酒杯,干了个底朝天。然后说:“最有意思的笑你们说是啥?” 霍小宝说:“最有意思的笑就多了,比如偷偷在笑,想想再笑,别人笑而自己不笑。” 李堂和说:“好了,现在从我开始。” 李堂和:“最有意思的笑是偷偷在笑。” 王菲菲:“最幽默的笑是别人笑而自己不笑。” 梅子:“最有趣的笑是想想再笑。” 肖燕:“最难为情的笑是捂面而笑。” 马车:“最呆痴的笑是莫名其妙地跟人笑。” 霍小宝:“最使人不高兴的笑是嘲笑。” 李堂和:“最可笑的笑是想笑没有笑。” 王菲菲:“最阴险的笑是冷笑。” 梅子:“最……最……” “罚酒!”大家又是异口同声。 梅子抿了一小口,就将酒杯递给了霍小宝。霍小宝代完后,梅子还没有想好。 马车说:“梅子,我们开始数数了,数到六上,你要说不上,再罚一杯,下一个接着说。” 梅子说:“你别起哄,我说,马上就说。” 但梅子还是一时没有说出来。 “一、二、三、四、五……”马车率先数起了数,大家也跟着数了起来。 梅子大声一喊:“最讨厌的笑是皮笑肉不笑。” 大家叫:“好。” 肖燕:“最可怕的是奸笑。” 马车:“最使人摸不透的是假笑。” 霍小宝:“最难听的是狂笑。” 李堂和:“最可怕的笑是梦中大笑。” 王菲菲:“最没意思就不笑。” “罚酒,最没意思就不笑,等于没有笑。”马车说。 王菲菲也认罚了。喝完说:“肚子里实在没词儿,干脆我们开火车吧,这样我们女的保证比你们男的强。” 大家都说开火车气氛热闹,也好玩。 王菲菲就让大家每人报了个站名,由她开始,开了起来, 大家都很有节奏的拍着手应了起来。 这次晚餐大家吃得都很开心,喝得很畅快。完了,王菲菲又预请诸位明日在悦宾相聚。 《YD日报》的头版头条刊登了一条引人注目的消息内容如下: 市长黄XX感谢新闻界的批评 本报讯(记者XXX)在《中国××报》对YD市市长黄XX同志压制新闻批评,收回《YD日报》一事开展批评后,记者采访了黄XX同志。 记者问:“你对这次新闻界对你的批评有何看法?” 黄XX答:“《中国××报》对我的批评很诚恳,也很客观。作为XXX的主要负责同志,我认为我们一班人为振兴YD付了一定的心血,也取得了不少成绩,当然失误也在所难免。见到ZXWY的意见,觉得提得也很正确,倘若提到当面,提到会议上我完全能够高兴地接受,但是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就在报上摘登出去了,我当时认为面子上不光彩,就向XX主席汪之日发了火,导致了收报事件,事后,看了《中国××报》的批评稿件,才从思想上认识到了这一错误的严重性以及造成的社会危害,不管我当时主观上怎么想,但客观上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为此,我已向XX、省委作了自我检查。” 问:“报纸对你公开批评后,你觉得思想上有没有压力,是不是会影响你的工作情绪?” 答:“压力应该说有。当时社会议论多,反响也很大,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市长多么多么霸道,其实,平时我还是很民主的,也善于团结周围的同志。这件事儿的发生应该说纯属偶然,如果事先沟通了啥问题都不会发生的。不过,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压力可以变成动力,通过这件事,给我的教训很大,我衷心地感谢两位ZXWY对我诚恳的批评,感谢新闻界对我工作的监督。我想,这件事发生之后,不会影响我今后工作的情绪。这一点我已向XX、省委表了态。省委书记还鼓励我放下包袱,轻装上阵,回去把YD的工作抓好。我没有理由自己为自己结疙瘩,应该一如既往地带领全市人民搞好经济建设。” 霍小宝看完报纸,心里立刻明白,这只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打着感谢新闻界批评的幌子,实则在为自己辩解,甚至施威。看得出来,这是一篇经过精心策划的稿件,它的出现,无疑击垮了种种谣言与揣测。你们不是说我黄XX受审了吗?你们不是说我要滚蛋了吗,我怎么能被受审,怎么能滚蛋?省委书记不是鼓励我继续抓好YD的工作吗?省委这么表了态。不是明摆着我没有问题吗?记者们真是没事做了,从BJ来到YD瞎吵吵一阵能顶什么用? 霍小宝揣摸着黄XX肯定持着这样一种心态。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不好的预兆,王一飞能够亲自为黄XX策划编织这样的稿件,足见他与黄市长的关系不一般,如果黄市长还继续在YD呆着,谁能奈何王一飞? 官场中的事,真可谓风云变幻,神鬼末测。 霍小宝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陈兆龙部长了,他想打个电话,又觉不礼貌,就想登门去看看,顺便了解一些内幕情况。 敲开了陈部长办公室的门,见电视台的庞台长也在场,打过招呼后,想他们肯定有事儿,要回避一下。 陈部长说:“别走,我正要找你有事儿。” 庞台长一听即明,就告辞而去。 陈部长说:“小宝,王一飞的那篇报道你看了怎么样?” 霍小宝自然明白陈部长问话的意思。“怎么样”实际上就是让你谈一些不同意见或者看法,于是,便不加掩饰地说:“表面上看是感谢新闻界的批评,实际在为自己辩解,甚至还有一点施威的意思。不知道这个看法对不对?” 陈部长未置可否地说:“所以,新闻这块阵地很重要,谁掌握了这块阵地,谁就掌握了舆论。” 霍小宝随和道:“部长说得极是。” 陈部长说:“报社的方向明怎么样?过去我对他了解不深。” 霍小宝说:“这个人很聪明,心眼儿多,工作能力也很强。” 陈部长“噢”了一声,意味深长点了点头。 霍小宝又说:“他过去跟王一飞跟得很紧,现在好像对王一飞的意见很大。” 陈部长说:“这也很正常,过去他认为王一飞不错,可能跟得紧一些,当地后来发现王一飞做事做得太绝,同时,还有许多违纪问题时,他就改变了态度。这个人对你看来很尊重,你可以多跟他接触接触,多沟通沟通嘛!他当了多年的办公室主任,对王一飞的情况比你清楚得多。如果真正是事实,可以向XX、纪委反映嘛。一个人一旦经济上出了问题。谁想保也很难保住。在经济问题上,栽跟头的干部不少呀。” 霍小宝被耳提面命之后,感觉茅塞顿开。陈部长的话给他打开了一个新思路。华容道有好几种走法,何必苦守着一条老路? 告辞陈部长出来,霍小宝回想着陈部长的这些话,心里一下清亮了许多。想想方向明这滑头,弯子转得够快的,《中国××报》上的文章一发,就看出了风向,立即调整了思路,不仅讨好我,而且还与陈部长拉近了关系。如果他看了王一飞的报道,是不是又要把弯子转过去?人这个玩意儿,有时候也没准儿。不过,他还是要拉他一把的,要团结一切力量,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吧。 最近一段时间。方向明对他的确很尊重,过去根本用不着向他汇报的事儿现在也来汇报,一些财务开支方面的事儿本应王一飞主管的,他也拿来先让他过个目。霍小宝面对这种过分的尊重实在有点受不了,但他又从这一微妙的变化中看到了自己的希望,也看到了一种预兆。这就是取代王一飞已成了一种必然,而且,时间不会遥远。 他打通了方向明的电话,让他过来一下。 方向明很快就过来了 趁虚而入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42.趁虚而入 霍小宝示意他坐下后,说:“王总编写的那篇黄市长感谢新闻界批评的报道你看了没有?” 方向明说:“看过了。” 霍小宝说:“那篇稿子写得很艺术,看来黄市长并没有受报纸批评的影响,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调离YD的。” 方向明说:“很难说。《中国××报》在全国影响那么大,况且各大报纸都纷纷作了转载,领导与老百姓都在关注这一事态的发展,黄市长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在YD久呆的。至于王总写的那篇报道嘛,无非是想让黄市长下个台阶,稳定一下人的情绪而已。” 霍小宝学着陈部长的样子显得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心想,这方向明还是有一定的政治头脑和政治敏感性。不免又看重了他一层。但,有些话不宜在他面前说透,点到为止。就好比陈部长向他说什么时,从不明说,只要稍许暗示一下,他就会心领神会。这样做的好处是,即使你把那件事儿做砸了,或者露了什么馅儿,你也很难牵扯到别人,你也很难说我是受了某某某的旨意去做的,或者谁谁谁让我这么干的,到时,一切后果你去承担。倘若事情按着预期的目的达到了,彼此心照不宣,也无需明说,这样可免去了许多尴尬。 霍小宝沉吟了半晌,才说:“陈部长其实很看重你的,事实上,我们班子也应该配备像你这样懂业务、善管理的干部,这个意思我也向有关领导反映过,但是,我看王总没有那个打算。这事儿,你自己也得主动一点嘛。” 霍小宝这一段话可谓点得恰到好处,既给了他希望,又给他设置了障碍,就看他怎么跨越这个障碍了。 方向明说:“霍总,有你这句话我感激不尽。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霍总这么看重我,这是我的福气,以后有啥事你尽管吩咐。但是,我知道,除非你霍总能再上一个台阶,还有我方向明的希望,否则,是绝对不可能的。” 霍小宝说:“也不能说没有希望,王总那里你不好说,我可以去做做工作嘛。” 方向明摇了摇头说:“谢谢霍总,没用的。我太了解他了,即使让那个编制空着,烂掉,他也不愿意提我,他怕他的权力过分的分散。但是,他只想到了这一点,却忽略了另一点,他不知道他在经济问题上的好几处马脚让别人发现了。他以为权力集中了,独断专行了,就诡秘了,恰恰相反,那样只能越发引起人们的猜疑,真是欲盖弥彰。” 霍小宝又噢了一声说:“这我还不知道,我一直认为他很廉洁。” 方向明说:“主要是你分管宣传,财务上你不管也不过问,当然不知道。我在办公室待着,时间一长,总会知道一些的。比如,大前年,他私自驾车同古韵到西部度假村去玩,途中将一个农民撞伤住院,仅住院费就花去了一万八千多。农民被撞断了四根肋骨,还撞断了一只胳膊,农民家里不饶,报社只好出了五万元私了了。去年审计局审计时查出了这笔支出,审计人员问我这起车祸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当时我回答不上。事后问起司机老仇,老仇有些含糊其辞,我就不客气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花费了六七万元,也不能全让报社承担呀,况且,你究竟是办私事还是办公事,报社里谁知道?这个事儿应该上次会议,让大家讨论讨论,我认为你个人也得承担一些经济损失。’经我这么一说,老仇顶不住了才向我说了实话。” 霍小宝听完真是吃了一惊,这么大的事儿,他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过。可见,司机老仇、财务人员都是与王一飞相通的。 方向明接着又说:“还有两大笔广告款他收了之后没有入账。一笔是军区性病专科的两万元,另一笔是西部度假村的一万八千元。仅这两笔已经够他受的了。” 霍小宝一听,简直不敢相信,王一飞竟敢如此大胆?应该说广告这一块所用的人员都是王一飞的亲信,哪笔广告款收没收来,收回来了入账没有入账他方向明怎能知道?是谁给他透露了实情?这不免使他对方向明的结论持怀疑的态度。就说:“这些事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可靠吗?” 方向明诡谲地一笑说:“可靠。这是广告部的小马告诉我的。” 霍小宝微微皱了一下眉。小马,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媳妇,在广告部负责开票。她不是王一飞一手从外单位调进来安排在广告部的吗?据人们私下说,她与王一飞过去来往很密切,可能有男女方面的说不清的事情。既然他们有这一层关系,她怎能泄王一飞的秘密? 猛然间,他想起一次中午他在办公室休息,躺了一会儿去上厕所,看见小马像一条泥鳅一样迅速地滑进了方向明的办公室。虽然小马没有看到他,他却看到了小马的背影。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笑,莫非是古韵的出现,使王一飞冷淡了小马,方向明趁虚而入,与小马有了那层关系,才从小马口中套出了实话? 方向明又说:“小马说,那两笔广告都是王总编先后安排的,并说等做完广告再收费。等做完广告后,小马先给性病专科打电话催缴广告费,没料到专科的负责人却说,款子一共两万元,分两期早就缴给你们了。小马就问,缴给谁了。回答说缴给了王总编。小马的脑子反应也快,就马上说,对不起,是我搞错了,是不是你们没要发票?回答说,我是个体户用不着要发票,所以为了想让你们多优惠些,就没有要发票。 小马随后又给西部度假村也打过类似的电话,回答都是缴给了王总编。小马对此很作难,向王总提吧,太难为情,不说吧,倘若以后出了问题怕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就向我讨主意,我说,这事儿就这么瞒着吧,无论对什么人你都不要说。现在,这事儿已经过去一年了,报社里恐怕再没有人知道。” 霍小宝又“噢”了一声,这次从语态上把握得很好,很像陈部长。然后便道:“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要是真的这样,不要说开除党籍,撤销职务了,判刑都够了。” 方向明说:“我要坏事,早就把他告到纪委了,但是,我总是心太软,觉得他要是把事情做得差不多也就行了,可是,他这个人私欲太强了,恨不能把报社内大大小小的权力都集中到他的手中,把所有的好处都一个人捞上。我早就想着给你汇报汇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一直没有找到适当的机会。” 霍小宝说:“怎么办?不是很清楚的嘛?这是违背党纪国法的事儿呀,不是我们向他提个建议就能解决了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方向明说:“我明白了,霍总。该怎么做我会怎么去做的。不要说别的,为了捍卫报社的利益,我也必须那样去做的。” 霍小宝说:“也许,你的转机将从这里开始。” 方向明笑了笑说:“但愿彼此彼此。”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霍小宝突然接到了女儿莎莎的电话。 莎莎说:“爸爸,我好想你,晚上回家吃饭来,好吗?” 霍小宝说:“莎莎,你好吗?爸爸也很想你,可惜,晚上我不能回来吃了,单位上有个应酬,明天我同你共进午餐,好吗?” 放下电话,随着一股血脉亲情的暖流从心头滑落之后,沉淀在心底的却是一番苦涩难捱的滋味。这种滋味中既有对女儿牵肠挂肚的眷恋,同时也有对妻子无法更改的厌烦。你不是跑到你娘家住去了吗?你不是以为离开了你别人就无法生存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一想起那个家,一想起张桂花,原本好端端的心情,一下变得沮丧了起来。 晚上,他要做东回请马车、肖燕、李堂和和王菲菲。本来,他早该请的,主要是李堂和的破事儿太多,耽搁了几天。 晚餐安排在悦宾美食娱乐中心。霍小宝事先已给李堂和、王菲菲讲好了的,一切费用由他来付,如果谁阻止了他付账,他将永远不再进悦宾的门。 酒至半酣,马车醉眼蒙胧地端起酒杯,特意给肖燕单独敬了一杯,马车说:“你风尘仆仆地从古城西安跑来看我,很使我感动,明天一早,你又匆匆忙忙地踏上归程,又让我情思千里。这杯酒,就算对你的饯行吧。”说着一昂头喝了下去。 肖燕也很爽快地一扬头,将一杯白酒灌下肚中。 大家不觉诧异,看这两位搞艺术的真有点怪怪的。 霍小宝说:“肖燕为何急着要走?既然来了,何不多待几日?” 肖燕诡谲地一笑说:“一星期的假已经到了,必须回去。” 梅子说:“这一去,不知何日再到YD来?” 冰琢玉砌般的人儿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43.冰琢玉砌般的人儿 肖燕说:“不知道,也许一两个月,或者一两年后。也许,这辈子再也不来了。”说着便举起酒杯,目光有点闪烁地说:“来,我敬大家一杯。感谢霍总编、李经理、王经理、梅子对我的热情款待,以后有空上西安来一定不要忘了西安还有个肖燕。来,干!” 霍小宝说:“还有马车呢?” 肖燕说:“待会儿我单独敬。” 大家干了之后,肖燕又端起一杯,对马车说:“你是我非常尊敬的诗人,在我还没有认识你之前,我已经认识了你的诗,读着你的诗,曾使我心潮澎湃,激动万分,抑或芳心春动,意象万千。没想到,当我走近你的时候,你却变了,你放弃了你天才的诗情,却致力于周易八卦的研究。不客气地说:马车,你使我很失望。这杯酒,我希望你能重新找回你自己,当我再读到你的新诗,能够打动我的新诗,也许我就会突然出现在了你的跟前。”说完举杯饮了。 马车说:“为了你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一定要找回我的诗情,找回我的过去。”说着一昂头喝了杯中酒。 大家都被这种气氛弄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时,马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大家说:一个人,一个跋涉着的男人,其实是很需要一个伟大女性的爱抚与支持的。而事实上,一些传世的精品,都是由伟大的恋情而引发的。比如陆游年轻时与表妹唐婉相爱成婚,二人情深似海,鱼水相依。可陆游的母亲偏偏容不下这个媳妇,非要陆游休妻不可。在那种封建家长制的时代,陆游无法违抗母命,只好与唐婉分了手。 时光荏苒,一别十年。一日,陆游在浙江绍兴沈家园偶然与唐婉相遇。往事依稀,离情别愁,一下涌上心头,唐婉更是泣不成声。陆游黯然神伤之际,在墙头题《钗头凤》一首: 红酥手,黄膝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唐婉读罢,百感交集,含泪和词一首: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残,泪痕干,欲哭心事,独倚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沈家园一别,唐婉终因不堪愁绪,忧郁而死。唐婉之死,给陆游带来了莫大的精神痛苦。生离死别,无奈相思离不死,“回向薄龛一炷香”更忆“深情几许,心香一瓣。”八十一岁高龄的陆游,一想起沈家园,依然伤心不已,又写绝句两首: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水泊又逢眷,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挂壁面尘。 马车朗诵至此,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大家唏嘘再三,却无人陪泪,惟独肖燕有点眼圈儿发红,神情黯然。 马车情不自禁地抓过酒杯又灌下了一杯酒,十分感慨地说:“在我的有生之年,认识的女性并不少,但真正使我感动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你肖燕。也许,你若彗星般的从我的眼前一闪而过,也许有朝一日你能够永驻我的港湾,不论结果怎样,我都会记住你的,永远!永远!” 这种氛围,自然会影响其他人的情绪,霍小宝心情十分抑郁,心想这肖燕,这马车,一个是冰琢玉砌般的人儿,一个是才情并茂的洒脱男儿,其实,他们的内心深处要比常人敏感与脆弱许多。理想主义的伟大就在于它用想象弥补了现实的残缺,因而也便带来了后患,这就是不能正视现实的残缺。 霍小宝不知该怎么宽慰自己的这位朋友才好,想了想,只好说:“聚散都是缘分,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大家都说了一些宽慰的话,气氛才渐渐轻松了起来。 晚餐结束,马车醉得有些东倒西歪,霍小宝扶着他刚下得楼来,李堂和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霍小宝说,小宝,你看那不是王一飞吗?霍小宝顺他的手势看去,见大厅外王一飞、古韵还有杨大光几个正互相打着手势道别,末了,王一飞与古韵上了桑塔纳,杨大光几个上了奥迪,很快就消逝在夜幕缤纷中。霍小宝说:“他们常到这里来吗?” 李堂和说:“也不常来,不过有好几次。” 霍小宝的心里还是止不住涌起了一缕酸楚,不觉暗暗骂一句:小婊旦儿。 春天,是YD刮风的季节。一俟三四月份,一场接一场的风沙天气将北方这座新型的城市搅和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四月中旬,一场特大沙尘暴席卷了西北的好几个地区,地处西北边陲的YD自然不会幸免这场灾难。就在这场沙尘暴到来之前,霍小宝又正式同他的妻子张桂花谈判了一次。 谈判的时间是星期天下午三时,地点在霍小宝家的书房里。 霍小宝说:“我们还是分手吧。我觉得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是一种折磨。” 张桂花说:“我给你说过,离婚可以,给我缴来10万元钱,就离。” 霍小宝说:“你凭什么让我缴10万元钱?我的工资每月都不是给你缴去一大半,我哪有10万元钱?” 张桂花说:“没钱你就别再提离婚。” 霍小宝说:“你这不是不讲理吗?没有感情的婚姻就应该结束,这是天经地义的,哪里还有缴钱离婚的说法?” 张桂花的涵养毕竟有限,当她心平气和地谈到这里时,终于忍耐不住了,突然破口大骂了起来:“霍小宝,你太卑鄙,太无耻!我眼睛瞎了,竟然跟你这种小人生活了几十年。当年,你是个啥球东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个十足的乡里人,还不是我可怜你。现在倒好,你刚刚混了个人样就嫌弃我。就同我离婚。告诉你,我张桂花不是好欺负的,兔子急了还咬人,你要是把我逼急眼了,我啥事都能干得出来,我啥事都给你抖出来,看你怎么做人?”骂着骂着,竞兀自哭了起来。男人大都从心底里厌恶那些喜欢摆出一副“我是泼妇我怕谁”的女人。相反地,倘若女人显现出一种阴柔的软弱,倒能打动男人。男人最怕的是女人的泪水,却不怕女人的蛮横与威胁。男人能被女人的泪水所俘虏,却因女人的蛮横而疏远。 而霍小宝倒是个侧外,他并不怕张桂花的泪水,却怕张桂花的蛮横与威胁。因为张桂花的泪水是在她歇斯底里地发泄完了之后号啕出来的,而不是承受不住委屈之后嘤嘤啜泣出来的,因丽便失去了一个女人的泪水本身所具有的感染力。倒是她的蛮横与威胁,才使霍小宝内心感到惧怕。因为霍小宝毕竟不是普普通通的工人,他是一个正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中年男人,他要顾及他的脸面,顾及他的仕途,倘若张桂花豁出一切去闹腾,势必会影响他的自尊与仕途。因此,当他听到张桂花说到那些威胁的话时,就越发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厌恶。他知道,张桂花昏了头的时候,说得出来就能干得出来,正因为如此,霍小宝才惧怕张桂花把她知道的那件事儿抖露出来。事实上,霍小宝在官场中微妙的人际关系与许多事儿都瞒着不让张桂花知道,他就害怕哪一天夫妻反目为仇了让她给捅出去。只有惟一的一件事不得不让她知道。那时,他在新闻科当科长,刚刚当了XX宣传部长的陈部长的儿子考上了大学,他想借机表达一下心意,就与张桂花商量来商量去,从家中的储蓄中拿出五千元钱表示了他的心意。过后不久,霍小宝就从新闻科长上升到了YD日报副总编。此后多年,霍小宝每每想起这件事,就懊悔自己不该让张桂花知道,当初哪怕向朋友们借一点也行,怎么能让这样一个泼妇知道呢? 现在,当他面对着张桂花的威胁时,心里不免有些发虚,但嘴上还是非常强硬,甚至有些发狠地说:“你别老拿那些话来吓唬我,你想干啥你就干,谁能拦得住你?你想抖啥事儿你就抖,谁也捂不住你的嘴。但是,有一点我必须给你讲清楚,我烦你,就是不想跟你过。” 张桂花突然指着霍小宝说:“姓霍的,你是你妈养的就把这些话你再说一遍,你不要以为你当了个球大的官儿就了不起了,告诉你,你买通了陈兆龙,未必买得通彭之强、黄XX。明天我就要找彭之强、黄XX,把你干下的卑鄙事儿都抖出来,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得让你好死。” 霍小宝气得嘴唇发抖,半天接上话茬说:“你告去,你就是告到省委,这个婚我也离定了。我明明确确地告诉你,你以为你拿上五千元钱就能把陈部长买通?你以为陈部长缺你的五千元钱?人家怕当面甩给你驳了你面子,让你下不了台,所以他才说就算借你们的,等过后还给你们。实话告诉你,这五千元钱他早就还给我了,我已把它存起来等女儿将来考学用。现在你这么念念不忘这五千元钱,我可以给你拿出来。不过,就是拿出来,你也只能得两千五,还有两千五是属于我的。” 那个陪舞的姑娘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44.那个陪舞的姑娘 霍小宝说到这里,不免为自己的临场发挥而满意。当他稳住了阵脚之后,话锋一转,咄咄逼向张桂花说:“现在,我才发现,你不仅泼,而且太可怕了。试想,让我同这么一个可怕的女人继续生活下去,是多么的恐怖?” 张桂花突然声音提高了八度,用手指戳着霍小宝的鼻尖骂:“霍小宝,你不是人!”就在张桂花这一声叫骂中,天空突然像坍塌了,顿时狂风大作,风沙弥漫,屋内暗淡。这就是YD有名的四―七沙尘暴。这时,在隔壁房内写作业的女儿莎莎大声喊了两声妈妈,张桂花才急忙打亮灯,赶去看女儿。 沙尘暴从3时40分一直刮到凌晨l时才减弱。在后来的《YD日报》上是这么记载的: 沙尘暴突袭我市 本报讯(记者向涛)7年前的特大沙尘暴留给YD人可怕的记忆还没抹去,我市又遭强沙尘暴的袭击,受东西伯利亚冷空气东移南下及配合地面冷锋加压东移的影响,4月17日下午3时40分,一场大风挟裹着数百米高的沙尘,遮天蔽日,自西向东滚滚而来。眨眼之间,狂风大作,飞沙弥漫,整个市区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路上,车辆亮灯缓行,行人纷纷止步,树木花草被刮得东倒西歪,直至凌晨1时许,沙尘变小,风力减弱。 据当地气象部门统计,此次强沙尘暴天气,其瞬间最大风速为26米/秒,风力达lO级,最低能见度小于40米。因气象局于24小时前及大风出现前3小时作了准确预报,使政府部门各生产单位及学校等提前做了防风准备,因而市区内并没造成多大损失。农村则不然,各乡村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灾害,有关损失情况在进一步的调查之中。 沙尘暴过后的次日早上,霍小宝刚刚审阅了这篇稿子,就接到了新闻科打来的电话,说是XX、XXX兵分两路,去东河、西河慰问受灾群众,请报社分别派记者到XX、XXX大院来坐车下乡。 霍小宝昨天与张桂花大吵完了又冷战,心情极不好,想下乡去溜达溜达,就将工作迅速安排下去,随XX的领导下西片去慰问受灾群众。 XX这边由彭之强书记带队,同去,的有副书记、秘书长,各部门负责人一概没带,可谓轻车简从。 霍小宝来到XX大院,碰巧看到彭书记刚下楼来,霍小宝就主动上去招呼说:“彭书记好。” 彭书记就伸过手来,轻轻同他握了一下说:“还好,你也下去?搭我的车走吧。” 霍小宝不曾想到彭书记竟然对他这么客气,一时受宠若惊,竟不知怎么办才好?待彭书记进了车,司机示意让他坐到前排时,他才诚惶诚恐地钻了进去。 霍小宝从未同彭书记单独相处过,因而免不了局促不安。想起数月前跟黄市长下乡时,新闻界同坐一车,有男有女,高高兴兴,甚是愉快。搭上领导的车,固然是一次接触领导的好机会,但这种难挨的别扭也够人受的。 车出了市区,彭书记才有了话。 彭书记说:“小霍,现在报社里怎么样?” 霍小宝心里一慌,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这话实在问得太抽象了,是指人际关系?工作热情?还是别的什么。霍小宝略一思忖,就笼统地说:“还行。” 彭书记“哦”了一声,显然对他的这种回答不太满意。霍小宝感觉出来之后,又马上补充说:“通过这次收报事件,大家吸取了不少经验教训,也增长了不少知识,这对搞好今后的新闻宣传很有益处。” 彭书记说:“BJ的那几位记者再跟你们联系过没有?” 霍小宝说:“再没有联系过。” 彭书记慨叹道:“记者真是无冕之王呀!” 经彭书记这么一慨叹,霍小宝就再不好意思对话了。便默默地想,彭书记让我搭他的车就是为问这些话?想想,不觉有些无聊,也许领导根本就无啥意图,只是无话找话的随便问问,倒是下面的人揣摸领导的意图揣摸习惯了,总要从领导的每一句话中领会话外的含义,这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慰问组先到边阳县受灾最严重的七岔乡,县委一班人早已等候在乡上,见是彭书记带队,县上的领导都显得毕恭毕敬。市县领导汇聚一起,共同视察了受灾严重的蔬菜示范区六沟村。六沟村位于312西线国道,是边阳县的蔬菜基地。这次特大沙尘暴给六沟村造成的损失十分惨重,塑料大棚几乎全部被大风撕裂卷走,大棚内的各种蔬菜架子纷纷坍塌,茄子、辣椒、西红柿、黄瓜,还有早熟的西瓜、甜瓜被狂风蹂躏得一片狼藉,再加之一夜的寒冻,已气息奄奄。几个瓜农、菜农目睹此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彭书记每到一处,就宽慰受灾群众说:“大家不要悲痛,要振作起来,棚子被风卷走了,我们要重新搭,菜冻死了,我们重新种。资金不足,我们要共同想办法克服,你们拿一点,政府补一点,社会各界支持一点,要把这难关度过去,要把自然灾害的损失夺回来。” 中午吃饭时间到了,七岔乡早有安排,县委的车就在前头带路,霍小宝仍坐着彭书记的车尾随其后。驱车来到乡政府大院,一缕诱人的肉香味和着初春的清新气味扑鼻而来,霍小宝禁不住咽了一口涎水想,七岔乡的羊肉垫卷子是遐迩闻名的,今日怕是赶上了好口福。 五六辆小车一起涌进乡政府后,可忙坏了乡上的工作人员,他们泡茶的泡茶,让烟的让烟,端着水盆拿着毛巾的又忙着让领导净手。一阵忙完后,一大盘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羊肉就端了上来。大家都急于想一饱口福,没想到彭书记却突然发起火来,两眼直通边阳县王吉维书记说:“王书记,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我不是吩咐办公室给你们打过招呼嘛,一切从简,不给下面添麻烦,每人一碗烩菜,两个馒头就可以了。你这大盘大盘的羊肉上来,是搞庆典,还是搞祝贺!” 王书记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嗫嚅了半天才说:“这个,这个,我让政府办安排了,怎么搞的?不过,请彭书记别生气,其实这也很简单,就这一种饭,再没别的菜。” 彭书记说:“不是我说你们呀,我们是下来慰问受灾群众来的,不是大吃大喝来的。刚才,那一幕幕受灾的场面你们都看到了,那一个个哭得伤心的农民为何而哭你们也看清了,面对灾情,面对受灾群众,这羊肉你们怎么咽呀。” 经彭书记这么一说,餐厅的空气顿时像凝固住了,有几个心急的司机已经拿好了筷子准备夹肉,这时,也不得不悄悄将筷子放回到了原位。 空气就这么凝固了一秒、两秒,可能是十秒,也可能是三十秒,或者一分钟,大家都不敢动筷子,也不敢说什么。最后,还是彭书记打破了沉寂。 彭书记说:“对不起,对不起大家,可能刚才我有些激动,既然王书记为我们这样准备了,我们就吃吧。”说着率先动起了筷子。这时,大家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筷子,故意挑小块的肉去捡,并且,都装出一种很斯文的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品,吃得全无滋味。 霍小宝平对很难在小范围内与彭书记见面,对他的了解几乎都是通过别人之口讲出来的,说这个人正直,廉洁,当然也有另一种讲法,就是说他遇事过分小心谨慎。没想今日目睹此景,就越发觉得老百姓对一个领导干部的评价不是盲目的,在某种程度上讲还是有一定的准确性。 霍小宝与老记及司机同坐一桌,所以,大家都没有多少心理上的顾虑。吃了一阵,一个个便都进入了角色,尤其是那帮司机同志们,也不管那边桌子上的气氛如何,率先进入状态,记者们看他们如此,知道作秀毫无意义,很快就调整了情绪,也开始狼吞虎咽般地吃了起来。再看整个一桌子人,不是面露凶相地撕扯着筋骨,就是歪鼻斜眼的大嚼着满口流油的羊肉,个个性格突显,特征明晰。 一阵风卷残云,干完了几大盘,霍小宝乜斜一眼领导的桌子上,一盘还没吃完,心中暗喜自己坐对了地方,免受了许多痛苦。 下午,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视察了几个乡镇,回到边阳宾馆,已是六点一刻了。吃一堑长一智,王书记早已安排好了饭菜,每人一大碗拉面,一碟青椒炒茄子,简单得有些寒酸,彭书记却连连称好,说这既不铺张又可口实惠。 因次日还要视察两个乡,还要召开经济协调会,晚上只得留宿下来。霍小宝一想起留在边阳宾馆的种种,就想起了与古韵的一夜风流,与柯虹在舞场上的风花雪月,如今,一切都如过眼烟云,心中一阵怅然。就想一个人散散步,好好清静清静。 你要来就来吧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45.你要来就来吧 刚出餐厅,听到二楼上传来了隐隐的萨克斯管乐声,声声都在牵动着他的回忆,就猛然想起县地毯厂的那个陪舞的小吴姑娘,想她现在是不是仍被厂领导逼迫着来陪舞,还是索性一狠心下了海正式当起了歌厅的小姐。 霍小宝迈着四方步刚出了宾馆的大门,看到迎面走来一位娉婷婀娜的女子,不由瞅了一眼,一瞅,却把自己吓了一跳,刚刚还在念叨小吴,就果真见到了小吴,这预感真是神了。 “你好,小吴。”他主动向她打招呼道。 “你是?”小吴显然没有认出他,驻足犹豫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想起来了,你就是YD的霍总,是吗?” “难得你还记得我。”霍小宝说:“你到哪里去?” 小吴说:“厂里安排晚上让我们来陪舞,没想到是你们。” 霍小宝说:“可能晚上的舞会取消了,不用你们辛苦了。” 正说着,霍小宝的电话响了,一看后面坠着888三位数,就知是梅子打来的,顿时一缕暖流涌上心头,就匆匆同小吴道别,一个人来到草坪深处,才掏出手机同梅子聊了起来。 从张桂花搬回家后,霍小宝为了不让对方抓住什么把柄,顺利达到协议离婚的目的,每天晚上都尽量回家来住。这样做梅子显然不能理解,就吵吵着说,既然你回家过得温暖,过得幸福,你就干脆同你的老婆过算了,也别再来找我了。 霍小宝就耐心地解释说,亲爱的,你别说这些话来刺伤我好不好?我何尝不愿意每时每刻都在陪着你,我何尝不愿意搂着你一同进入幸福的梦乡?正因为愿意我才舍弃暂时分离以求将来的永远。你知道不知道,我要是不回家住,她就会认为我已经找好人了,要同她打离婚,她就越发拖着不同我离,这样对我们不利。所以,我暂时避避嫌,再抽空跟她认真谈一谈,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问题解决了。 经霍小宝这么一解释,梅子才算勉强答应,但却向霍小宝提出要求说,你可以回家住,但绝对不允许你同她做那种事,那样才能急死她,气死她。有一天,等她熬不住了,她会主动向你提出离婚。霍小宝就笑着说,你放心,我的精力是有限的,满足了你,哪还有剩余的? 过后霍小宝每每想起梅子的这番话,就觉得女人刻薄起来要比男人刻薄得多。不过,他认为梅子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夫妻之间如果失去了性,婚姻就很难存在下去了。 时令到了初夏,报社里仍然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任何动静,霍小宝就有些发毛,心想,王一飞有黄XX市长做后台,想放倒他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现如今,权力场犹如一张蜘蛛网,盘根错节,互相牵扯,动任何一个支脉,都可以触及到别的支脉。所以,腐败问题是政治权力中最为棘手的问题。 霍小宝实在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就叫来方向明想探个究竟。 方向明说:“我听纪委的一位朋友说,报社的事已经上过会了,很快就会动真格的。” 霍小宝一听,心里虽然有些止不住的兴奋,但却显得非常平淡地说:“恐怕也是走走过场而已,有黄市长坐镇,不可能有人去动真格的。” 方向明说:“现在可不一样了,YD的权力中心已经发生了转移,黄XX在YD已经待不下去了,有可能很快就调走。其实,即使不调走,有时候为了政治斗争的需要,牺牲几个小人物也是常有的事。”霍小宝笑了一下说:“你哪里知道这么多?” 方向明也笑了笑说:“鸡儿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儿。我有好几个老同学,在XX、XXX大院里上班,时不时给我透露一点信息。” 霍小宝说:“这些人可是你的无形资产呀,你不妨请他们说说话,或许能促成你的事。” 方向明说:“没用。他们现在还没到说话就能顶用的时候,说也等于白说。说实在的,我现在谁都不靠,就靠你,你上去,可以拉一把,别的任何人都没用。” 霍小宝说:“我要是真的能上去,不拉你又拉谁?问题是你指望我就有些太遥远了,凭你的资历,现在就可以上的。向明,看你平日活动能量也挺大的,脑子又好使,为何让一个王一飞就把你压死了?” 方向明苦笑了一下说:“这是时候没到,时间到了,他就压不住我了。” 霍小宝哈哈一笑说:“但愿这个时候来得快些。” 霍小宝与方向明聊得很投机,不知不觉到了下班时间,方向明说干脆你给嫂子打个电话不回家吃了,咱俩找个僻静的餐馆喝两盅吧。霍小宝心里装着梅子,怕她太孤单了,就想回到临时租的安乐窝,同梅子一起做饭吃。于是,便婉言谢绝方向明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是非常时期,咱还是避避嫌吧。 霍小宝回到小据点里,梅子还没有回来,就开始淘米烧菜,想着等梅子一进家门,能够为她制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然而,当他一切都做好之后,还不见梅子来,不免有些失望,掏出手机,给梅子打了个电话,就点起烟,一口一口地咂了起来。 当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手机响了。 梅子说:“你在哪里?” 霍小宝说:“在咱的小家里做饭,你怎么还不回来?” 梅子说:“对不起,家里有点事,今晚回不来了,你就凑合着吃一顿吧。” 霍小宝心中十分不悦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一个晚上去解决?需要不需要我去帮忙?” 梅子说:“你别发神经了,太晚了我妈也不让我来,好了,明天见。我挂机了。” 霍小宝说:“好吧,明天见。” 挂了电话,霍小宝的心情陡然低落。他搞不明白,人,为什么往往用满腔的热情,换回来的却是一盆冷水?多少次,他回绝了种种应酬,为的是来与她做伴。即使是粗茶淡饭,他也觉得要胜过山珍海味带给他的愉悦与温馨。可是她呢?换个她,她能这样认识并且能这样做吗? 爱,为什么总是一种痛苦的自我折磨,一种不断的伤害与复原? 不是他多疑,不是他小心眼儿。他分明地从电话的那头听到了一片公共场所才有的嘈杂声,并且,还有一位吼叫“服务员”的沙哑的男人声,这种场合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家庭能酿造出来的声音。只有中低档餐厅里才有这种混杂声。 即便是朋友相聚,到餐馆里去吃一顿也纯属正常,她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要瞒着我?既然瞒我,肯定是她的行为不正常,或者是有负于我才瞒我,否则,就没有这个必要。再进一步想,即使与朋友吃饭,吃完饭也该来吧,为什么口气那么坚决地说不回来了?难道除了这里她还有一个秘密的窝点,与另一个男人鬼混? 想到这里,霍小宝的头猛然大了,那个骑在摩托上,头微微偏倚在男人后背的镜头如电影特写般一次一次地推到他的眼前,撞击着他的脑海。他仿佛觉得天塌了,地陷了,剧烈的痛苦如一张硕大无朋的网,将他网进里面,使他无力解脱与自拔。 他打开酒瓶,连喝了几杯,心里万般的疼痛。想想我霍小宝在事业上蒸蒸日上,虽不能呼风唤雨,却也趾高气扬,怎么就偏偏让这么一个小婊旦儿耍来耍去?不行,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我一定要活个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想到这里,他打通李堂和的手机,说让他给梅子打个电话,梅子回话后,你就说找霍小宝找不到,打手机关机,打了几个电话都没回,是不是他电话没电了,他要是和你在一起,请他给我回个话。霍小宝又告诉李堂和,打完后,你调出她的回电号码,再反传到我的电话机上。李堂和说,你搞什么名堂?让我给你当间谍?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霍小宝说没发生什么事,你就按我说的调一下,求求你了。李堂和说,我试试吧,她不一定给我回,要回电话,我马上给你传过去。霍小宝说她不回你多呼几次嘛,好了,我等着你的信息。 挂了机,刚透了一口气,想想,怕梅子给他打手机,从而露了马脚,只好关了手机。霍小宝的手机属模拟机,显不出对方的号码,李堂和的数字机却有这个功能,所以,他不得不采取了这样一种形式,尽管,这种行为有点卑劣,但是,倘若对方的行为真的是背叛了他,那么,这种卑劣却不再是卑劣,而是一种聪慧。 等待是难挨的。一分一秒都是用痛苦作为代价来换取的。霍小宝不知等了多久,也许仅仅十分钟,也许半个小时或者更长的时间,电话机终于响了,现显出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一个丫头片子搞成这副样子?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46.一个丫头片子搞成这副样子? 霍小宝马上打开手机,打过去是占线,关机又等。等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又打,打通了,接电话的是女服务员,她说你好,我是开心酒家,先生你有事吗?霍小宝说现在有包厢吗?我要带位朋友来吃饭。服务员说,小间没有了,只有大包,先生,你要来就来吧。 挂了机,霍小宝顿觉一阵目眩,一切的一切都印证了他最初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无法忍受梅子对他的无视,更无法忍受谎言的欺骗。来自内心深处的愤懑使他无法平息此时此刻的冲动,他几乎不加任何思索地拔掉了电饭锅上的插头,决定要亲临开心酒家探个究竟,看看她到底与谁开心。 开心酒家位于新桥路,那是一块比较热闹的地段,酒家对面是横贯东西的马路,马路的东边是新建的休闲广场。每到夏季,草坪泛绿,游人如织,啤酒摊、地摊随处可见,尤其到了晚上,更是人们休闲纳凉的好去处。 霍小宝打的来到开心酒家门口,嗓子已干得冒火,他开门跳下的,付给司机lO元钱,来不及等他找零钱就急冲冲地进了开心酒家。他决定要找到窝藏着她与另一个男人的包厢,然后冷不丁地闯进去,看看她与他到底是用餐还是在包厢中亲热。不管是用餐也罢亲热也罢,只要包厢中只有她与他,他就绝对不会对她客气,他非要指着她的鼻尖问他个所以然,“你不是说你回了你家吗?你不是说你家里有事吗?我推掉了朋友的请吃请喝;给你做好了饭,你却在这里同别人约会。你这样做不觉得卑鄙无耻吗?你既然爱这位先生,你可以正大光明地爱去,犯不着脚踏两只船,欺骗了这个再欺骗那个。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既伤害了我,同时,也伤害了你的这位朋友,这又何苦呢,你应该要学会尊重别人的人格,也要学会尊重你自己的人格,假若说你还有人格的话。” 他就这样懵懵懂懂地想着,不觉走到吧台前,服务员小姐迎上来问:“先生,请问你们是几位?” 他刚要说,我是来赴约的,有一个高挑个儿的女的和一位男士,他们在哪个包厢?可是,话刚刚到了嘴边,又改口说:“有七八位,他们说好了要晚一点来,是不是没有来?” 服务员说:“请问,他们是哪个单位的?” 霍小宝说:“是刑警队的,都是公安。” 服员说:“他们还没来。先生,要不,请你到包厢里等一等。” 霍小宝略一思忖说:“不进包厢了,我就在外面等一等吧。” 服务员就把霍小宝让到沙发上,并且,给他泡了一杯茶。 霍小宝连着喝了几口茶,口里才觉得不太干了。冷静了一会儿,想想,还是克制一下好,别去闯包厢了,自己毕竟是有身份有地位又有家室的人,要真的吵起来对自己不好,那样也有失风度与斯文,倒不如就这么喝着茶,等着她。等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要微笑着假装惊奇的样子说:“我看像你,果真是你。吃过了?”她一定会惊奇得不知所措,然后会尴尬得面红耳赤。或者说,他干脆用蔑视的目光看着她假装不认识她,她要同你打招呼,最好的办法是不要理睬她,或者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这样,也同样能把她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让她无地自容。 服务员又过来给他加了一些水。当他喝光了第一杯茶,显然冷静了许多,想想这些做法都不可取,这样做,往往会把事情推到极端,倘若她真的与另一个男人单独约会,即便把事情做过头倒也无所谓,如果她与好几个人一块儿来,或者,她真的与家人来这里聚会,岂不是把自己推到了尴尬的境地?想到这里,他猛地站起来对服务员说:“对不起,我到外边等等看,是不是他们正赶上执行任务来不了,或者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出得门来,当他穿过了马路,另一个想法又在他的脑海里产生了。他决定要守株待兔,找个隐蔽的地方盯着她,看她与谁而来,又到何处而去。他觉得这样做应为上上策,一可以保全自己,避免与她发生正面冲突,可视情况的进展进退自如,不至于把事情搞僵。二可以更全面地了解事态的来龙去脉,搞清她这次约会的真正目的,如果是几个人一起吃饭,完了作鸟兽散,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如果单独同一个男人吃饭,完了又一起行动,问题就有些复杂化了。 霍小宝一想起后一种结果,仿佛有一只魔手掏进了他的胸膛,搅和得他一刻都无法安宁,那个骑摩托的镜头像个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压得令他喘不过气来。 已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休闲广场上散步的人越来越多了。霍小宝找了一个既能全方位地盯着开心酒家的门口,而又不易暴露自己目标的位置。并且,这个位置又易于打的,如有可疑动向,一上马路就可跟踪。这个位置就在广场的边上,那里有一个卖旧书的地摊,地摊旁边是一棵松柏,他就蹲在松柏的下面、书摊的旁边,他手里拿着一本旧书作掩护,眼睛却监视着酒家的门口。 于是便想起了《红灯记》上有个身穿皮袄贼眉鼠眼的家伙,口里喊着:“磨剪子来抢菜刀”,眼睛却盯着革命战士李玉和的家门口;此时此刻,他觉得他同那个贼眉鼠眼的特务没啥两样。由此,他无法不指责自己,我霍小宝堂堂正正的党报副总编,又是市上挂得上号的作家,何时变得这么委琐,这么阴暗,甚至还有点卑鄙。倘若梅子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看着我这么贼头贼脑地盯着她的梢,看着这么一副下三烂的德行,她还会爱我吗?她能看得起我吗?他知道答案是相反的。但是,让他改变却又很难,爱到极致,情到深处,往往靠理智是无法扭转的。下三烂就下三烂呗,委琐就委琐呗,阴暗就阴暗呗,就像一个窥阴者一旦逮住了机会,就绝不会放过,除非他此刻突然双目失明。 蹲了好长时间,他的小腿酸得实在受不了,就放下书站了起来,猛然感到一阵目眩,脑子里一片空白。稍过片刻,才渐渐恢复了正常,想必是蹲久了的缘故。再看开心酒家的门口,已有食客陆续向外走出,或三五成群打的而去,或三个两个的一边剔着牙一边散步而归,惟独不见梅子的身影。霍小宝就干脆隐在树阴旁,目视着前方阵地,心如鼓点般地跳动着。 他想,她该出来了,怎么还不出来?又出来了几个,没有一个像梅子的,他们互相打着招呼,各回各家。霍小宝口干难当,一摸嘴巴,嘴唇的两角已结了厚厚的一层干痂,他搓了两下,觉得自己真是何苦呢?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怎么就鬼迷心窍般地被这么一个丫头片子搞成这副样子?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梅子不是同别的男人,而是与她的家人一块儿说说笑笑地走出开心酒家,以她的光明磊落彻底击败他的多疑,扫清残留在他心底的龌龊,使他在以后的岁月里一想起今日的举动就感到自卑,感到羞愧得无地自容。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不以善良的主观愿望为转移的,梅子出来了,不是和她的家人,而是同一个精瘦的,个头与梅子相仿的年轻小伙子,并且,出门的时候梅子还扯着那小伙子的手,出来后虽然分开了手,但举止上却不失亲密。霍小宝顿时感到“嗡”地一下脑袋增大了,未曾料到,他的怀疑被无情的现实证实了。骤然间,头脑里一片空白,他不知该怎么办?是上去当面戳穿她的谎言,将抑郁在内心深处的愤懑统统发泄而出?还是继续窥视她的下一步行动? 他还没有考虑好,只见那男的已发动着了摩托车,梅子很熟练地一跨腿骑在了后面。霍小宝的心几乎从喉咙里跳了出来,他发疯了,他完全失去了理智的控制,仿佛一个骗术不高的骗子刚刚骗走了他的巨款要逃走却被他发现了,他要去追回他的巨款,他要逮回骗子,所以,他一点儿都顾不得他平日的儒雅风度,几步蹿到马路上就去挡的。当他打上了的,那辆载着梅子的摩托车已消逝在了各种灯光交错的车水马龙之中了,司机问他到哪儿?他说向前追,有人抢了我的手提包。追到了十字路口,看前后左右都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司机问他向左向右还是向前,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说,随便吧,我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哪条道。 车刚向左拐过去,霍小宝的脑子里突然一转念,想象梅子是不是真的回家?又忙说,向右走。司机只好将车开过十字路口又调了头。 她能保住不红杏出墙吗?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47.她能保住不红杏出墙吗? 在霍小宝的一阵阵催促下,车很快开到了梅子家的楼下,没有发现梅子,也没有发现摩托车。他给司机让了一支烟,自己点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等着,他期望那辆载着梅子的摩托车忽然而至,如是这样,他的心将会放下一大半,他可以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绝对不向梅子发难,更不会发火。甚至,他可以不下的,目送着梅子上了楼,再悄然打道回府。他想,梅子,你回来吧,只要不越轨,即使你用谎言欺骗了我,我也会谅解你的。 一支烟抽完了。又一支烟抽完了,时间就像一口硕大无朋滚烫如沸的油锅,将霍小宝煎熬得心如刀绞,灵魂出窍。然而,等了好久,终于不见梅子回家,再下车看看梅子家的后窗户,窗帘拉扯得严严实实,在乳白色的灯光映衬下,显得分外神秘。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上了的,打道回到了他租下的空房里。 他没有开灯,就像一具僵尸一样躺在床上,一边二根接一根地抽烟,一边像一只折了翅膀的苍鹰,偷偷地抚着它的伤口,梳理着它的羽毛。 伤口慢慢地止住了血,羽毛也慢慢地理顺了。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场梦。梦醒了,也该结束了。霍小宝觉得现在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像这样一个低素质的县又水性杨花的女人,即使是同她结了婚,她能给你带来幸福吗?她能保住不红杏出墙吗?现在在她口口声声逼他离婚,同他同居的非常时期都是这副品行,何况日后成了他的老婆,不知要给他戴上多少顶绿帽子? 霍小宝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当然又想起了那个牵着男人的手出门的镜头,想起了由那个镜头连接起来的一系列的画面,又想起了那个周日的早晨,想起她手揽着那个男人的腰,骑在摩托车上的下流动作,由此他推理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一、上次骑摩托的与今晚骑摩托的是同一个男人;二、上次她留宿在他家,今日必定也留宿在他家;三、她绝对与这个男人有暖昧关系,肯定上过床,并且今天又去上床。当他一想起她同那个男人的今宵夜,就不由得联想起她的一系列习惯性的姿势与动作,想象她与那个男人的风情万种。“婊子,纯粹是个婊子。”他不由得骂出了声,恨不能提着一把菜刀,将那两个狗男女剁成肉泥,方能解除心头之恨。 这一夜,他例外的没有回家。 这一夜,他失眠了整整一宿。 次日一早,霍小宝昏头胀脑地刚上班,王一飞进来给他递了一个会议通知单说,明天省新闻出版局召开全省报纸年会,你去吧。霍小宝一看王一飞的脸色有些晦暗,情绪极为不好,就假装关切地说,王总,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到医院里检查检查,别硬挺着把身子挺坏。王一飞苦笑了一下说,没事,主要是昨晚失眠了,没有休息好。既而又调转话头说,你准备准备,让老仇开车送你去。霍小宝说,不用车送了,晚上我坐夜班车一觉睡天亮就到了,这样省得遭罪。王一飞说,也行,不想带车去就坐夜班车吧。 王一飞走后,霍小宝觉得王一飞心事很重,就猜想是不是东窗事发了?不免一阵窃喜,想想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由方向明去捣腾,能不捣腾出一些事儿才叫怪。 中午,他回家去收拾出差用的一切物品,顺便给女儿莎莎打了声招呼,说爸爸要上省城去出差,过几天就回来了。他表面上给女儿说,实际上他是说给张桂花听的。自从那次吵架之后,霍小宝越发对这个家失去了信心,对张桂花也失去了信心。这个家他实在怕回,但不回又怕张桂花产生了疑心而故意拖着不离婚。所以,他每天都得回去,即使晚一点也得回去。一个人不愿意干的事,强迫着他去做,这是多么的痛苦。 张桂花不知在伙房里剁什么,劈劈啪啪的刀声紧锣密鼓地敲砸在砧板上,让人心里发毛。霍小宝想,可能刀下没有什么。值得她那样使劲剁的内容,想必是借剁菜用意念来剁他。剁就剁去吧,只要没有剁在我的身上,爱怎么剁就怎么剁去。 这时,他的电话机响了。打开一看,后面坠着一个888,这无疑是梅子的。再看前面的号码,他非常熟悉,略一回想,记起那是他们租下的小窝旁边的公用电话。要是平日,无论在何时何地,一旦电话机上显示出这个熟悉的代号,他都会激动不已,可是,现在,他却没有这种感觉了,代之而起的是一阵隐隐的苦涩,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楚。他不知道是回还是不回,便点了支烟,默默地坐在书房里吸了起来。没吸两口,电话又响了,打开一看,是重复号。他一拎手提包,就匆匆下楼而去。 他可以想象出梅子站在电话亭旁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样子,可是,她又哪里能理解他曾经焦急地等待着她回电话的心情呢?她可能压根儿就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心情。所以,霍小宝就想着要给她创造这样一个机会,让她好好体验一下。也许,当她回到小屋里一看那原封没动的饭菜意识到了什么,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什么,可能会误认为昨天晚上他刚做好了饭就被李堂和叫走了,中午,她热好了饭菜,见他没有回去,就打电话让他回去吃饭,仅此而已。也许,你把一个浅薄的人想象得头脑像你这么复杂本身就是一种误会。 电话又响了。在原号码上坠了个119。 这时候,他已经骑自行车上了马路。他犹豫了一下,把自行车停在一边,给她回了个电话。 “我是霍小宝,有事吗?”他冷冷地说,冷得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梅子可能有些猝不及防,怔了片刻,才说:“我是梅子,饭好了,你赶快回来。” 霍小宝说:“好了你就吃,我已经吃过牛肉面了。” 梅子说:“家里剩这么多的饭菜你不回来吃,怎么到街上吃牛肉面去了?” 霍小宝说:“吃不了就倒了。” 要是换了平日,梅子早就摔了电话,可是今天她却没有,也许,她从霍小宝的话中意识到了什么,就撒娇地说:“好了,你别生气了,不就是昨天晚上没有陪你嘛,回来吧,听话。” 霍小宝受不了几句柔情似水的好话,顿时,气消了一大半,但口气还是有些生硬地说:“不去了,晚上我要出差上省城,这会儿到家去收拾一下东西。” 梅子问:“你到省城干啥去,去多少天?” 霍小宝说:“去开会,多少天还说不准。” 梅子说:“下午我早点回去做饭,你回来吃好吗?” 霍小宝心里热了一下,但还是说:“不用了,我随便在街上吃点就上路了。” 他多么希望梅子能再重复一遍,那样他也就好下台阶了,但是却没有。挂了机,心里一阵怅然,仿佛失落了什么珍贵的东西,情绪越发的沮丧。他将自行车推到一个小饭馆的门口,要了一碗牛肉面,无滋无味地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心里却一阵苦涩,鼻子由不得发起酸来,禁不住一声长叹,埋怨自己竟然活得这么不尽如人意,老婆要出卖他,情人在欺骗他,这人世间还有什么真情可言? 难得王一飞给了他这次出差的机会,他要逃避出去,好好清静清静。也许,能给他换一个好心情。 下午下班,楼上的人都走光了,霍小宝没有别的地方去,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办公室抽闷烟。一直抽到八时,烟雾缭绕,心事浩渺,一阵阵孤独袭上心头,悲哀得真想大哭一场,下班直到现在,他静坐了两个小时,他多么渴望梅子能打个电话过来,哪怕问声好,宽慰上几句也罢。可是,他最终没有等来。再坚强的男人,也需要柔情蜜意,何况他是个性情之中的人?他失望极了,痛苦极了,也脆弱极了,他拎起了包,踽踽独行在大街上,沿街要了个盒饭,吃过就上了汽车站。然后,还不死心地看了一眼电话机,看看没有他熟悉的那个代号,一咬牙就上了班车。 车主问他要上铺还是下铺,他不假思索地说要包一张床。 一张床都是两个床位,霍小宝不愿意同任何一个陌生男人同床而睡,故而,他宁可贴些钱进去,也不受那种煎熬。何况,他现在的情绪极其糟糕,更容不得别人同他在一张床上咬牙放屁打呼噜。 当他买好了票,一下感到心身疲惫极了,就倒头斜躺在双人铺上,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出神,脑海里却乱得像一团理不清的麻,那抹不去的一幕幕,无法排解地塞满他的整个大脑,使他一刻都无法宁静下来。 他就像一个白痴一样呆呆地躺着,不知躺了多久,车启动开了,在市区内走走停停地拉着零散的客人。 双人铺很好女人很好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48.双人铺很好女人很好 就在这时,霍小宝的眼前突然一亮,见一双玉腿从上铺上款款地垂了下来,一直垂到了他的眼前。仅凭那双腿的局部,他断定出那定是一双女人的腿,而且是一个年龄并不大的女孩的腿,而且,又一定是一个体态轻盈身材高挑的女孩。因为他从那双裸露的半截子玉腿上看出了它的匀称与修长,看出了它的秀嫩与圆润。 随之,那双玉腿一滑,便滑落到了下铺的床边上。 那女孩站了片刻,犹豫了一下竞坐在了他的床的一边。他一看那侧影,就知道是一个美人坯子,并且穿着打扮很是前卫。女孩儿的头发有点微微发黄,像是刚焗过油,但绝不古怪。女孩因是侧面坐着,便显得她的睫毛很长,她忽闪忽闪一眨眼,就像动画片中的小朋友一样很让人疼爱。 霍小宝点了支烟。就在他的打火机咔嚓一响的一刹那,那女孩回过了头,他俩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 “霍总编?!” “柯虹?!” “原来是你?你怎么也同我们老百姓一样坐班车?到省城干什么去?”柯虹异常兴奋地说。 霍小宝自知自己斜躺横卧的样子有些不雅,就有些不自在地坐直身子说:“去上省城开个会。坐班车咋啦?这不是很好吗?想睡就睡,想坐就坐,自由自在。” 柯虹说:“就你一个人?” 霍小宝说:“就我一人。你呢?” 柯虹说:“去参加省广电厅举办的主持人培训班,也是一人。” 霍小宝说:“刚才我看见你从上铺下来,是不是睡上铺?” 柯虹点了点头,指指上铺悄声说:“是个大胖子,满嘴大蒜味,把人熏得不得了。” 说着不自觉地撇着嘴,用手扇着空气,仿佛那大蒜味还在熏着她。 霍小宝说:“是男的还是女的?” 柯虹说:“去你的。”继而诡谲地一笑说:“是个女的,挺丰满。咱俩换个位,你干脆上去睡去吧。” 霍小宝被柯虹逗乐了,就哈哈笑着悄声说:“要是还有腋臭、脚气,再加上咬牙放屁打呼噜,我不是完了。” 柯虹说:“你真损,经你这么一说,我越发不敢再上去了。” 霍小宝说:“不敢再上去就别上去了,反正我一人包了两张铺,咱俩就这么坐着唠唠嗑算了。” 柯虹说:“领导干部就是不一样,你怎么就能睡两张铺?” 霍小宝说:“我怕同陌生人挤到一起睡,所以才多掏了一张床铺的钱,把它包了下来。” 柯虹说:“腐败。” 霍小宝笑笑说:“腐败就腐败一次吧。” 两人说话间,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车已驶出市区,他俩就索性用塑料袋儿装起鞋,拉起帘子,坐在铺上聊了起来。 班车的铺并不大,说是双人铺,其实跟平常意义上的单人床差不离,一男一女相视而坐,帘子一拉,摇曳的路灯从橘红色的帘子中透映过来,别有一番温馨。霍小宝自从那次赴边阳采访认识了柯虹之后,尽管他对她有着美好的相思与甜蜜的回忆,却无缘再见。此刻看着那张俏丽的狐狸脸,在灯光的映衬下分外可人,心里就荡起了一浪一浪的热潮,一时间,竟荡去了梅子留给他的沮丧。 班车很好,双人铺很好,夜色很好,灯光很好,女人很好,心情就好。霍小宝在一切都很好的情况下,还想挖掘出一些更好的事情出来,于是,就以更好的事情为目的,做着一切铺垫与努力。 霍小宝很像大人对待小孩那样打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柯虹,然后,又为自己打开一瓶。一边悠闲自在地喝着,一边海阔天空地聊着,感觉甚是愉快。 谈着谈着,柯虹就向霍小宝提了一个问题,说是现在社会上流行着八类男人的说法,你是属于第几类? 霍小宝说:“这八类男人是怎么划分的,我还不知道。” 柯虹说:“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寻花,三等男人出了歌厅进酒吧,四等男人花中寻家,五等男人下班回家妻也在家,六等男人按时回家妻不在家,七等男人妻子明天才回家,八等男人回家看到她和他。” 霍小宝听完嘿嘿笑着说:“真新鲜,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我们男人划分为八等,真有意思。” 柯虹坏笑着说:“你别绕弯子,老实坦白,你到底属于哪一等男人?” 霍小宝一时面有难色,猛想起自己下班为梅子做好了饭,梅子却告诉他明天回家,心里便如蜂蜇一般难受。想象中与这种女人一旦结婚,自己不成为七等就是八等。但爱到深处,欲罢又不能。 柯虹又说:“不要不好意思,像你这样的人肯定是一等男人,我敢跟你打赌。” 霍小宝心里不免感到惊奇,暗想她是不是听到了我的绯闻?这个念头一刹那掠过之后,便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哪里,哪有你所说的福分,不高不低,正好是五等男人,下班回家妻也在家。” 柯虹说:“不信不信,你肯定是家外有家型,要不就是家外寻花。” 霍小宝坏笑着想,这小婊旦儿不仅长得可人,也会调情,难怪市长大人一见面就盯上了她。好女人犹如一盘好菜,往席面上一亮,谁都想品尝品尝,自然大家得让着市长,这是常理,假若我霍小宝是一市之长,谁人敢与我争夺?这样一想,就有意思地笑笑说:“想家外寻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名花各自有主,剩下的也就是残花败柳了,与其寻残花败柳,还不如六根清净,老老实实按时回家。” 柯虹格格笑着说:“残花败柳,真有意思。不知在霍总的眼里,什么样的女人才是花红柳绿,什么样的女人是残花败柳?” 霍小宝随口说:“不是有个顺口溜吗?十七八岁的女孩如橄榄球,几十个人在抢;二十几岁的女孩如足球,有二十多人在抢;三十岁的女士如篮球,至少有十人在抢,三十五岁以上的女人如乒乓球,你推过来我推过去,不再令人珍惜。四十岁以上的女人如高尔夫球,砰的一棒子打出去,希望它滚到洞里去。称女人为残花败柳,大概也就是从你推过来我推过去开始吧,那之前,应该说是女人花红柳绿的黄金时间。” 柯虹咂咂舌根说:“女人真是太悲哀了,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就成了豆腐渣。难怪人到中年离婚率骤增,婚外恋增加,恐怕与此不无关系。”继而顽皮地一笑说:“看来,我也得赶快相夫嫁人了,否则,成了残花败柳就没人要了。” 霍小宝说:“你现在还是橄榄球,有几十个人在抢。就怕你挑花了眼。” 柯虹笑着说:“我太愧对橄榄球这一荣誉称号了,遗憾的是现在还没有哪个人来向我求爱。” 霍小宝说:“曲高和寡,因你太高贵太典雅了,恐怕别人没有勇气敢追求。”霍小宝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想,谁要追求你,市长怪罪下来怎么办,他除非是白痴才敢这么做。要是真的是一个白痴,恐怕你柯虹就瞧不上他? 柯虹高兴地说:“这话我爱听。明知你在恭维我,我还是乐于接受。” 霍小宝说:“我并没有恭维你,这是真心话,你的确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与风姿,让人看到你就会怦然心动,同时你还兼备着一种高贵的典雅,让人只能想入非非,却不敢轻举妄动。” 柯虹一下笑得灿烂如花说:“得到你的夸奖真是荣幸,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这番话无疑极大地满足了一个女人的自尊心。女人说起来太容易满足自己了,这样的女人在男人的眼里是不是太简单,也太悲哀?” 霍小宝说:“你真可爱,坦诚得可爱。” 他俩东一句西一句谈了很久,柯虹有些困了,以手掩面,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一副慵倦的样子,却又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多了几分不胜娇羞的韵味。 霍小宝说是不是困了? 柯虹点了点头。 霍小宝的心头猛然震颤了一下,想起了诗人马车在去西藏班车上的浪漫,就想将柯虹留下来,但又不好意思直说,怕弄巧成拙,反而让对方看扁了自己,只妊暗示性地为柯虹挪出了一块地方,然后,故意装着若无其事地说:“困了,你就睡一会儿,反正我没有吃大蒜,也没有脚气和腋臭,不会熏着你的。” 柯虹犹豫了一下,说:“上铺的那个怪味儿我实在受不了。” 霍小宝心头一喜,忙说:“那种怪味儿最容易致癌,你最好别上去了。” 柯虹就给了霍小宝一小拳头:“你别危言耸听。” 霍小宝笑着说:“真的,我不骗你。” 柯虹说:“但是,有一条,你可别对我无礼。” 林伟说:“请你放心,我绝对保证你的安全,绝对不能让你脱离了虎口再进狼窝吧。” 柯虹粲然一笑说:“你是一个讨女人喜欢的男人。” 我就为你服务一次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49.我就为你服务一次 霍小宝心中暗喜。他知道倘若对方不喜欢你,她很难用这样的话来恭维你。事实上,说讨女人喜欢也就是她自己喜欢。这是聪明女人的艺术性表白,也是女人向她喜欢的男人发出的一个信号,接下来就看男人如何对待。 霍小宝既然被誉为是讨女人喜欢的男人,自然会做出一些让女人喜欢的事来。他绝不会辜负这一光荣的称号,也绝不会失掉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一夜,他顺理成章地体验了马车所描绘过的那种意境。他觉得班车很好,双人铺很好,柯虹更好。 在会议期间,霍小宝接到了方向明的一个电话,那个电话使他一下子从个人情感的旋涡中摆脱了出来,代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高兴与亢奋。 方向明在电话中说,王一飞的事儿发了,昨天早上被纪委的同志叫去之后,就再没有回来,听说是被隔离审查。看来他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 霍小宝异常兴奋地说,XXX那边有什么反响吗? 方向明说,黄市长已被省委派去上中央党校去了,其他的人不会有什么反响的。 霍小宝就“噢”了一声。末了吩咐方向明说,有啥新的情况随时同他联系。 方向明说,霍总,你啥时候来?现在群龙无首,等着你来主持工作。 犹如一道清澈的泉水流过霍小宝的心田,顿觉美滋滋的。 于是便说,还得过几天,现在你就暂时主持全面工作,等我回来再说。 挂了机,霍小宝慢慢地品味了一阵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又敞开心扉想了一阵他上任总编之后的种种设想,心情就像脱缰的野马,再也无法收拢到会议上来了,想着在没人的地方大喊大叫几声,把多年积压在心中的抑郁发泄出来。 晚饭过后,他没有上楼,想独自上街溜达溜达,再把那喜悦潜心地品尝回味一番。没想刚出宾馆,对面过来一苗条女孩,猛一看真有点像梅子,细一看,却比梅子年轻许多,大概也就是十八九岁年纪。霍小宝本要擦肩而过,没想到那女孩却灿烂一笑说,请问先生到哪里去? 霍小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面熟,但竟一时想不起她是谁,在哪儿见过,就和蔼地说:“随便散散步,请问,你贵姓?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女孩避重就轻地说:“是吗?我也觉得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面,有些面熟,请问先生是哪里人?” 霍小宝说:“我是YD人,在YD报社。” 女孩儿说:“噢,是记者。我从小就想当记者,因为学习不好,没有考上大学。” 霍小宝说:“你现在做啥工作?” 女孩扬了扬长发反问道:“你看我像做啥的?” 霍小宝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心里觉得这女孩主动搭讪不是件好事,就想有意避开她。 女孩说:“说出我的职业来,可能会吓你一跳。” 霍小宝笑了一下说:“特务?” 女孩说:“先生挺幽默。” 霍小宝说:“你不是特务就是间谍。” 女孩说:“不,是刚出道的。先生,你能看得上我吗?看得上我就为你服务一次,保证满意。” 霍小宝不由得头皮一麻,怔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做鸡的女人大都涂脂抹粉,搔首弄姿,故作姿态,且目光滞呆,皮肉松散,没料到眼前的这个明眸皓齿、清纯如水的女孩竞也是个鸡,这使他对女孩的印象大打折扣,同时,也生出了一种怜香惜玉、玑珠落土的遗憾与悲悯,就劝慰道:“姑娘,我真为你惋惜,看你聪明伶俐,青春灿烂,应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去做,做皮肉生意岂不毁了你的一生?” 女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却说:“先生,你们当记者的肯定要动脑子才能写出好文章,请问脑子在你身上算什么?” 霍小宝说:“脑子是身体的一个器官。” 女孩说:“对呀,你是靠你的器官挣钱吃饭,我也是靠我的器官挣钱吃饭,这有什么惋惜不惋惜的。” 霍小宝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小姐,既如此,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与女孩分道后,霍小宝静心想想,这人世间的好多事儿都是不依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人往往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无可奈何,你试图想阻止一切或改变一切非但不可能,而且倒显得幼稚可笑。别的暂且不论,就拿你自个的女朋友来讲,你都无法说服她改变她,甚至阻止她同别的男人勾连,况且他人? 霍小宝一旦想起梅子,心绪陡然沮丧了起来。那龌龊的一幕,又有那一幕延伸出来的种种联想,始终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他,几回梦中惊醒,心痛难忍,便长久地承受着由这些痛苦带来的侵扰与折磨。他明知这个女人是他的克星,他无法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女人应给予他的完整幸福,但他又无法放弃她,这便使他常常陷入一种欲罢不能的状态。自从他来到省城开会,她只给他打过一次电话,简单地问了几句,他不冷不热地回了几句,两个人都心照不宣,都知道隔阂在哪里,但都不明说,因而,那疙瘩始终绾结在心头而无法解除。 现在,当他漫步在兰州的大街上,一想起这些就使他心痛意乱,他很想找一些愉快的事儿来冲淡一下,于是,便想去看看柯虹。自从到省城各奔东西后,他们再没有联系过,这时候,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见一见柯虹。这一渴望二经产生,他就毫不犹豫地招手挡了一辆的士,向广播电视学校奔去。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广校,他左问右问,才找到了柯虹的住处,但是柯虹却不在,不免使他有些失望。他本想给柯虹一个惊喜,没料到使自己落了个尴尬的境地。柯虹同宿舍的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儿告诉他说,YD市的市长来过了,柯虹被市长带出去吃饭去了。霍小宝断定柯虹今晚肯定会与市长过夜,就不再多等,便给柯虹留了个便条,匆匆道别。 次日中饭吃过,霍小宝刚回到房间电话铃响了,他预感可能是柯虹来的,拿起耳机一听,果然是柯虹。 柯虹说:“你还有点良心,没有把我忘了。” 霍小宝说:“哪能把你忘了,昨天去看你,你到哪里去了?” 柯虹说:“黄市长要上中央党校去,路过省城我去看了看,回来晚了,就没给你打电话。” 霍小宝说:“我们明天结束,打算晚上回去,你什么时候回?” 柯虹说:“还得二十天。” 霍小宝说:“生活费够不够,需要不需要我帮忙?” 柯虹说:“谢谢你的关心,够了,晚上在什么地方上车,我去送你。” 霍小宝说:“挺麻烦的,你别送了,我自个儿就上车去了。” 柯虹说:“也行,不过,等你回到YD,别见了老朋友,就把我这个新朋友给忘了。” 霍小宝说:“不会的,忘了别人也不会忘了你。” 挂了机,霍小宝的心里一阵美滋滋的,觉得这日子像这样过下去应该多好。 霍小宝坐夜班车回到YD时刚好凌晨六点钟。下了车,他竟然茫然失措,不知该回哪个“家”? 事实上,他在班车上就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件事,这次回来要冷一冷梅子,不要过分地把她当回事。女人有时候就是贱,你把她当人看待了,她就不把她自己当人看,你把她不当人看,她反倒像个人了。他打算要冷上几个月再说。即使要娶她为妻,也要好好地让她冷静一下,反思一下,不能让她带着杂质走进他的生活。再者,他觉得这个阶段对他来讲是一个非常时期,他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因为男女私情搞得沸沸扬扬,而影响了他向总编位置的平稳过渡。按理说,他现在直接回家就是了,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但是,人的复杂性就在于此,尤其在感情上,往往是心里想的与嘴里说的不一样,嘴里说的与、行动又不一样。昨天还是信誓旦旦的事,一觉醒来,第二天又改变了主意。 此刻,他就伫立在清晨的街头,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再理她,让她在你的冷落中把那些劣质杂质好好过滤过滤。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现在是什么年月了,你是不是太过分地计较这些了?你说她背叛了你,你不是也背叛了她吗?难道你还有什么不平衡的? 他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决定先去看看她。当然,这种看与通常意义上的看还是有区别的,这不仅仅包含了小别后的思念,同时,还有一点突然袭击的意味,他要看一看她到底在不在家,是她一个人,还是有别人。当他这样一想的时候,就有了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霍小宝就是在这样一种感觉中来到了那个家,当他打开门锁,走进家后,看到梅子一个人睡在床上,他的心一下温暖了许多。 梅子像一头惊恐的小鹿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平和下来,淡淡地说:“回来了。” 他说:“回来了。” 这几天我多想你呀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50.这几天我多想你呀 梅子翻了个身,侧过身去睡。霍小宝呆呆地站着,心里就渐渐地愠火了起来。便说:“你就这么困,昨晚睡觉是不是太迟了?” 梅子又猛然翻过了身,说:“是的,太迟了。” 霍小宝觉得梅子并不真困,而是有意冷落他。想起那天的事,自己憋下的气还没有消完,她倒有理了,就冷冷地说: “没睡醒你就接着睡吧。”说完,就把包儿一放,到卫生间洗漱去了。 霍小宝一边洗漱着,一边想着刚才的事儿,不想则已,越想越生气,就不免在心里骂了起来。因为气不顺,匆匆洗漱一下,就回到了卧室,霍小宝觉得实在憋气,就拎了包要走。 梅子说:“你到哪里去?” 霍小宝说:“上班去。” 梅子说:“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你急着去干啥?” 霍小宝说:“你不是没有休息好吗?给你腾出时间来好好休息。” 梅子说:“你这是气我还是关心我?” 霍小宝说:“你爱怎么理解随你的便。” 梅子就从床上下来说:“好了,你别再气我了。”说着就伸开双臂揽着了霍小宝的脖子。 霍小宝很想一把将她推过去。 梅子说:“你去了这么多天,也不打个电话来关心关心我,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了,就这么冷淡。”说着就紧紧贴到霍小宝的怀里。霍小宝经不住这一诱惑,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从她那光滑如脂的蜂腰上滑落下去…… 梅子的身子一下软了,就柔声细气地说:“小宝,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多想你呀。” 霍小宝一上班,各部室主任都先后来向他汇报请示工作,就连司机老仇也来向他问了好,这使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也使他感到了权力对一个男人的重要。 他与几个部室主任谈完了工作之后,才有空与方向明谈到了他最为关心的话题。 霍小宝说:“他的问题大不大?” 方向明说:“纪委的同志分别找报社的相关人员了解了情况,但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不过,一旦被双规审查,没有清清白白出来的人。” 霍小宝说:“他现在被双规在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 方向明说:“在边阳县宾馆里。” 霍小宝“唔”了一声,接着说:“向明,我们是不是买点礼物看望一下?他到这步田地,虽是咎由自取,但毕竟已经落难了,我们还是看一看他为好。” 方向明说:“霍总真是高见,看一看有好处。不过,纪委让不让我们去看望这也很难说。”霍小宝说:“纪委不是有你的朋友吗?你通融通融,最好能看他一次。” 方向明说:“好的,今天我就去找他联系。” 霍小宝又说:“最近报社内部有何反响?” 方向明说:“大家除了对老王深表同情之外,都盼望你能早日走向总编岗位,报社的绝大多数人从心底里还是拥护你的。” 霍小宝喜欢听这样的话,他虽说心里溢满了幸福与温暖,但嘴上却说:“哪儿到哪儿呀,将来不知道市上派谁来还没准儿的事。” 方向明说:“应该说凭能力凭水平这总编的位置非你莫属,但是你还得积极主动点,该走的路子还得走走。” 霍小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是可遇不可求。不过,这次对你是个机会,熬了多年,也该上个台阶了。你上来后,咱们一个管经营,一个管业务,珠联璧合,一定能配合得默契。” 方向明说:“组建班子,主要还得你霍总说了算。我要上个台阶,还得你霍总多多提携。” 霍小宝听得愉快就哈哈一笑说:“什么我说了算,要是真正让我说了算,别的我不敢保证,你方向明我是保证用定了。” 一席话说得方向明也笑逐颜开,说:“霍总,有你这句话我就够了。” 正说间,古韵拿来了出差的发票单据来让霍小宝审批。霍小宝既感到有一种大权到手的喜悦,同时又有些为难,心想,现在还没有上级主管部门明确指示让我主管报社的全面工作,我现在审批合适吗?想到这里,就随口说:“我审批有些不太合适吧,要不,等过两天报行吗?” 方向明说:“没有什么不合适的,王总不在,你就是当然的主管领导。”说着就告辞而去。 古韵也说:“方主任说得对,你现在是主管领导,你审批财务发票没有什么不合适的。”等方向明一出门,古韵却突然压低嗓门嬉笑着说:“哪有你这种人,权力到手了竟然不知道怎么用。” 霍小宝就笑了一下,在发票单上签了“同意报销”。 古韵说:“不知为哪个女人害了相思苦,怎么一趟省城回来憔悴了许多。” 霍小宝心里一惊,暗暗佩服这女人的眼力,嘴上却说:“能为哪个?只能是为你呗。” 古韵嬉笑着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要为我消得这么憔悴,不把我感动死才怪哩。” 霍小宝要是换了平日,一定要借题发挥一番,可是,现在他面临着要坐第一把交椅了,不得不对自己有所约束,就话锋一转说:“你怎么把发票积了这么多才来报?” 古韵说:“有钱花的时候忘记报账,等没钱花的时候才想起来报。”古韵说着就拿着发票单告辞了。 霍小宝目送着古韵走出他的办公室,心想,这个女人太聪明太敏感了,一些细微的东西能瞒得别人却瞒不过她。 下午一上班,方向明就来汇报说,他同纪委的人联系好了;允许他们以单位的名义看望王一飞,但不宜带过多的礼品。 霍小宝笑着说:“带丰厚的礼品我们也拿不出来。” 方向明说:“就带些水果吧,我已备好了。” 霍小宝说:“再买上两条烟,金白沙。老王嗜好烟,那地方没有烟抽恐怕更难受。” 方向明说:“我们啥时候看去?” 霍小宝说:“明天吧。明天一早去看看,下午我还得上趟宣传部。” 霍小宝觉得在这个非常时期,陈部长一定有话向他交待,所以,他必须主动些,向他多请示多汇报。 见了陈部长,陈部长果然向他嘱咐了好多事。 陈部长说:“王一飞的问题究竟有多大,现在还说不清楚,只有查证落实后才能下结论。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在一切都没有确定之前,报社的一切日常事务你就要统管起来,尤其在这个非常时期,报社里绝不能出乱子。” 霍小宝就点着头说:“是的,我一定不辜负陈部长的期望,要加强管理,严格把关,把报社的工作搞好。” 陈部长又说:“将来报社的班子怎么组建,得等老王的问题有了定论之后再说。在这个阶段内,要以稳定为大局。” 霍小宝说:“是,是,是。” 从陈部长的办公室里出来,霍小宝有些失望,觉得他所期盼的东西没有得到。在临别时,他还邀请与陈部长晚上小聚一下,陈部长婉言谢绝了,言称老王刚出了事,不宜聚众吃喝,否则会引起非议。 次日一早,他与方向明坐车上边阳县去看望王一飞。车一出市区,一曲《青藏高原》,把他们带上了高速公路,两边的白杨、田野、戈壁哗哗地朝后移去,放眼望去,天地浩渺,心情也随之宽阔了起来。“那就是青藏高原,青藏高原啊!” 逃离开红尘滚滚充满欲望的喧嚣都市,置身于戈壁大漠之中,的确能使人的灵魂得到些许的净化,难怪古人早已下了这样的结论:“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来到边阳县,他们在宾馆中找到了王一飞。王一飞一副心竭力瘁的样子,胡子拉碴的让人一见就顿生怜悯,感到一阵阵心寒。他握住霍小宝的手不住地摇晃着说:“感谢你,我真心地感谢你,在我背运的时候你来看我。”霍小宝刹那间被他的真诚打动了,也就十分真诚地说:“希望你别有什么压力和负担,注意保重身体。”看着王一飞这副落魄的样子,霍小宝就不断地闪现着王一飞用小车拉着古韵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的情景,那个风流倜傥的王一飞呢?那个趾高气扬的王一飞呢?他怎么都无法把那个王一飞同眼前的这个王一飞联系起来。 星期四下午是报社例定的评报会,主要是对一周来的好版面好稿件做一次归类打分,最终纳入年终考核。上午,霍小宝抽时间对一周来的报纸翻阅了一遍,发现记者部主任胡开林写了这样一篇报道: 农民上城潇洒,小姐下乡收粮 本报讯:不久前,在YD某歌厅发生了这么一件怪事,山川县山沟村某社一姓崔农民来此潇洒,结账时忘了带钱,歌厅不放他走人,他只好为其坐台的王小姐打下了二百元的欠条,才逃之夭夭。时隔一日,王小姐打着一辆红色出租车来清账,时逢崔姓农民不在家,其妻不解,言称崔姓农民四季务农。从不与城里人打道,怎么能欠城里人的账? 小姐下乡收粮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51.小姐下乡收粮 小姐只好出示崔姓农民打的欠条,说是某月某日崔姓农民到YD某歌厅来潇洒,王小姐为其坐台,结账时崔姓农民忘记带钱,就打了一张二百元的欠条。崔姓农民的妻子叫苦不迭,说家里没钱,改日再付。王小姐说,没钱可用粮食顶。双方达成协议,王小姐讨回了二百元钱的粮食。 霍小宝看完报道后,觉得这种社会新闻虽能增加报纸的可读性,但虚假的成分也显而易见,其一崔姓农民不带钱去潇洒假如能成立的话,那么潇洒完了不交钱歌厅绝不会放他走,歌厅可以让他打电话找熟人送钱来,也可以抵押他随身物品。但歌厅绝不可能让一个陌生人随便打一张欠条就罢休,因为谁也不认识也无法证明他是哪个单位的什么人,因而也就无法保证他所打的欠条的真实性;其二,崔农民既然能上城潇洒,说明他的观念很新,也说明他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不带钱就敢潇洒,说明他有足够的魄力和胆量,这样的人,让他打欠条,他能老老实实地写上他的地址,他的姓名? 其三,王小姐既是风尘女子,也非等闲之辈,对她来讲,时间就是金钱,陪男人喝茶聊天能挣钱,陪男人唱歌跳舞能挣钱,当然陪男人睡觉更能挣钱,她的钱挣得很轻松。如果让她打的到农村找人讨二百元钱,她就有点得不偿失了,如果再让她拉回二百元钱的粮食,拉到粮站上卖掉,再付去劳力费、打的费已所剩无几,最使她感到无趣的是她还要浪费一天的时间,这对她来讲是极不划算的。所以,王小姐下乡收粮这一事实也就很难成立。 奇怪的是在下午评报会上,好多人提议《农民上城潇洒,小姐下乡收粮》为甲等稿,理由是这篇社会短新闻引起了读者的浓厚的兴趣和关注,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街头巷议的热点,为报社增加了声誉。 霍小宝觉得一味地推崇这样的稿件,无疑是鼓励人们写假报道,而真实性却又是新闻的生命,这样岂不起了一种误导作用?再者,胡开林是王一飞提拔起来的,自恃是王一飞的亲信,平时有些目空一切,虽有小聪明,但学业不扎实。霍小宝觉得好多人说这篇稿件好,除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之外,也免不了有讨好之嫌,倘若对这种不良风气放任自流,很可能会影响大多数人的工作积极性。况且,这也是根治胡开林的一个极好的机会,他不能放过,想到这里,便很委婉地谈了他对这篇报道真实性的质疑,并让大家探讨探讨。 他的话音刚落,方向明发言说:“这篇报道虽有一定的可读性,但细品味,的确有许多经不起推敲的东西。作为一般的读者来讲,也许迎合了他们的猎奇心理,觉得好读,但读后可能会觉得荒唐,这样的事不可思议。在这一点上,我与霍总的看法是一致的。” 接着古韵、向涛等也都谈了他们的看法,都不同程度地否定了这篇报道。 胡开林一直默默不语地抽着烟。未了态度冷淡地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既然你们认为它虚假,就当虚假报道看,如果认为是真实的,就把它当做真实的看,无所谓。” 经胡开林这么一说,会场气氛顿时有些紧张,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好再说什么,怕引起不必要的冲突。霍小宝顿时觉得有无数双酿睛在盯着他,看他怎么处理这一棘手的问题。倘若他就此打住,把话题引向别的事情上,自然是化解矛盾最好的办法,但是,这无疑助长了胡开林一贯的霸气和傲气,以后就别想再镇住他,同时,也使在场的人看扁了他霍小宝,你霍小宝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胆量去碰硬,没有勇气去坚持正义,从而,你的威信将会在报社内大大地降低。如果直面问题,不回避矛盾,必然会彻底得罪了胡开林,而在这个特殊阶段得罪报社的任何一个人都对他不利,因为他要坐上总编的位置,必须要经过报社全体人员的民主测评、无计名投票这一关,这不能不使对他的考评受影响。 有人抽烟,打火机“咔嚓”的一声,仿佛把这充满火药味的空气燃着了。 霍小宝想起胡开林的一贯表现,心里的火苗一下一下蹿了起来。那过去的一幕一幕不快像闪电般地映回到了他的脑海。最使他的自尊心大受其伤的是去年年终职称考评会上,本来霍小宝的考评成绩在王一飞之上。按照YD市的职称办的规定,连续三年获优秀者可增长一级工资,而王一飞已连获两年,就差这一年。上级给报社分下的优秀指数只有一名,又不能增加,霍小宝本想让给王一飞算了,这样做既能缓和一二把手的关系,也成全了王一飞的一级工资。没想到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胡开林就抢先讨好王一飞说:“王总连续两年优秀,就差今年,我建议霍总发扬一下高风格算了,让给王总,这样王总就可以增长一级工资。”霍小宝虽然表面上很高兴很坦然地让给了王一飞,但对胡开林却也产生了一种无法更改的反感,觉得胡开林太目中无人了,太无视他的存在了。这种做法,无异于踩着别人的肩去巴结另一个人,即使做人情也该是我霍小宝做,你犯什么急?再加上还有一次,霍小宝的一个朋友告诉他,他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同胡开林喝过一次酒,谈起霍小宝时,别人颇多赞誉,胡开林却颇多微词。这位朋友说,你是不是得罪过胡开林?他好像对你蛮有意见。 霍小宝突然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句话:“痛打落水狗。”你是人,我就要按人尊重你;你既然是条狗,我就按狗对待你。 在众目睽睽和胡开林的冷漠抵触架势下,霍小宝别无选择,也无法回避这一矛盾,他只好接着胡开林的话茬说:“什么有所谓无所谓?大家满怀诚意地来评稿,可能有一点不同意见,你就抱这种态度来对待大家,要是这样,谁还敢评你记者部主任的稿子?” 霍小宝不紧不慢,不愠不火的一番话,直说得胡开林的脸一阵发红,一阵发紫。但是,胡开林刚愎自用争强好胜的性格决定了他从不服软,他历来是有理不让人,无理争三分。报社里的人都知道他这一个性,加之他是王一飞的红人,都觉得惹不起,有点惧怕。这样的人,他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让霍小宝给制住,反驳是一种必然,霍小宝也想到他必然会反驳,他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果然,当霍小宝说完后,胡开林就接上了火,胡开林说:“不是有两种意见嘛,一种是认为这篇稿子好,引起了读者广泛关注,为报纸增加了可读性;另一种意见是认为事实不可信。对此,我只能保留我的看法,表示无所谓。我这样说,不知错在何处?难道让我说,这篇稿子没有一点价值,也不具备新闻的真实性,是我胡编乱造的,请大家严肃批评我,请领导给予从重处罚。这样是不是态度就端正了?你们就满意了?” 霍小宝一听就明白胡开林是想把这潭水搅混,想必大家也心照不宣地看出了这一点。霍小宝想,你要搅混,我非要澄清不可,就说:“胡主任,话可不能这么说,谁也没有逼着让你承认什么或不承认什么,大家只对这篇稿件的真实性提出了一些疑义,我认为不仅仅对你,而是对所有的新闻工作者来讲都要引以为戒,不能为了可读性,不能为了迎合个别读者的胃口,就人为地去假造新闻。” 霍小宝话音刚落,胡开林就霍地站起说:“你要认为我胡开林假造新闻,你可以派人去核实,没有什么可怕的。” 霍小宝一下子来气了,就说:“我的本意并不是非要核实这篇稿件是真是假不可,为的是以此为契机纠正我们工作中的偏见。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认为,既然你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尊重你的意见,你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那个姓崔的农民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我们立即派车派人去核实,如果,核实出来真有其事,说明我霍小宝有眼无珠,这样有眼无珠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当报社的副总编,我主动引咎辞职。倘若没有其事,你要在报社的会议上做出深刻的检查。” 胡开林一时语塞,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显得非常尴尬,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那个姓崔的农民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只吞吞吐吐地说:“谁想核实就核实去,我没有必要提供详细的地址,至少我还要为我的采访对象保密。” 胡开林在说这番活的时候,显出了一种底气不足和内心发虚的慌乱,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就有聪明人想给他一个台阶下,便说:“算了,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我们就按霍总所要求的那样要引以为戒,一定要以事实说话,报纸不仅要引起读者的关注,更重要的还要得到读者信任。” 后院起火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52.后院起火了 霍小宝这才点了一支烟,悠悠地吸着,觉得这一次交锋实在漂亮,不仅镇住了胡开林,而且,无疑在众人面前也展示了他的能力与水平不同一般。他禁不住一阵窃笑,心想见好就收吧。于是,便非常大度地把话题引到了别的内容上。 霍小宝的后院起火了。 事情发生在周五的晚上,霍小宝正和梅子躺在床上,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起初,这种敲门声很温和,接着就粗暴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拳头擂在铁皮防盗门上发出金属般的刺耳的轰响。 霍小宝被这种刺耳的敲门声弄得发愣,猜疑这是谁呢,为什么这么凶狠地敲门。他和梅子对望着。 就在这时,外面的敲门声变成了叫骂声。霍小宝一听那个破锣式的声音,顿时头皮子一麻,脑子里一片空白,心想完了,这次撞到张桂花的手里可就完了。 张桂花在外头喊:“霍小宝,你这个畜生,怎么不敢开门了,害怕了?你也知道养婊子见不得阳光?” 张桂花一叫骂,梅子就慌了起来,哆哆嗦嗦一边穿衣一边说:“你让你老婆跟踪了,这如何是好?这可怎么办?” 霍小宝也一时无了主意,不知怎么是好,但嘴里却说:“别理她,别出声。” 在外面的张桂花看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摆出了一幅血战到底的姿态,又叫骂开来:“霍小宝,你这个衣冠禽兽,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听着,你要是不开门,我就这样骂着,我要让整个楼房的左邻右舍都知道你是怎么的一个货色,让YD的人知道YD日报社的副总编霍小宝是怎么一个货色。我辛辛苦苦给你当了二十年老婆,为你拉扯孩子,为你做牛做马,你现在有了点出息,就撇开老婆孩子,在外头养婊子,你这种男人还算人吗,你还有点人味儿吗……” 霍小宝突然打开了门,张桂花这才收住口,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霍小宝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叫骂,如果再叫骂下去,他的精神恐怕就要崩溃了。所以,无论梅子怎样阻挡他,他还是打开了门。既然问题已揭开了,脸皮儿撕破了,他就没有理由再回避这一事实。 张桂花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进门,便像一条发疯的母狗,扑向梅子就大骂起来:“你这个小婊子,小骚货,我叫你勾引别人的男人,我叫你勾引!” 一边叫骂着,一边撕扯着打了起来。待霍小宝锁起门回到屋中,梅子的脸上已被张桂花挠了一把,立刻,那白嫩的脸蛋上留下了四个红红的伤痕。梅子受此伤害并不示弱,反扑过去挠张桂花,然而,体单力薄的梅子哪里是膀粗腰圆的张桂花的对手,眼看梅子又要吃亏了,霍小宝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边拉张桂花,一边愤怒地指责说:“干啥干啥,你这个人真是丧心病狂,她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挠她?” 张桂花已气急败坏,扬手给了霍小宝一个嘴巴,骂:“你这个畜生,你还护着这个婊子,我叫你护!” 骂着又伸手来挠霍小宝的脸。霍小宝伸手捏住了张桂花的两个手腕说:“干啥干啥,你是不是得了狂犬病了,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乱抓的,有啥事不能心平气和地谈吗?” 张桂花说:“哼,心平气和,谁跟你心平气和地谈?谁跟你这个畜生谈?”就在这个当儿,梅子趁机扑上来又在张桂花脸上狠狠地挠了一把,张桂花就像杀猪般地尖叫了起来:“来人啦!他们要谋害我!” 霍小宝呵斥梅子说:“你凑什么热闹,你还嫌乱得不够?” 梅子一下哭了起来,哽咽着说:“只许她挠我,我就不能还手?” 霍小宝一看梅子的脸上渗出的血痕,心里十分难受地说:“你怎能惹过这种泼妇?” 霍小宝话还没说完,张桂花就一口咬在了霍小宝的手上,霍小宝叫了一声,一把将张桂花推倒在床上,气得骂:“你简直是一条疯狗。” 张桂花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说:“我就是疯狗,咬的就是婊子和嫖客。”骂着就一头撞向了霍小宝,霍小宝趔趄了几步,撞到桌子上,将保温瓶撞到地上。“砰”的一声,玻璃片四溅,水一下溢到了地上。 霍小宝站正身子说:“张桂花,闹够了吧,闹够了就给我滚出去!” 张洼花说:“让我滚出去?你们不谋害我了?打呀,怎么不打了?你应该再把我抓住,让你小妈来挠我,挠死正好拔掉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霍小宝,今天我才算看清了你的真面目,难怪你看我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一见面就嚷着要离婚,原来你养着一个小婊子,这就是堂堂党报副总编的所作所为?你不讲道德,你总该讲讲良心吧?结婚近二十年,我给你当牛当马,侍候着你,服侍着你,希望你事业有成,过个好日子。二十年啦,二十年,作为一个女人,有几个二十年,我的青春白白浪费了,现在人老珠黄了,而你,用别人的牺牲换来了今日的辉煌,却不再是昔日的你了,你就想把我一脚踢开,就像扔一双破袜子旧衬衣那么简单,霍小宝,你好好想过没有,你这样做于心何忍,你真叫人寒心……”张桂花哭诉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就号啕大哭起来。 霍小宝说:“够了,够了,张桂花,你的表演真让人恶心,一会儿叫骂,一会儿咬人,一会儿又大哭。四十多岁的老娘们了,还卖弄什么矫情?” 张桂花泣不成声用手指着霍小宝说:“你,你,你,霍小宝,我今天总算把你看透了。是的,我老了,我让你恶心,我没有这个小婊子那样让你开心,但是,有一点,你应该清楚,你不仁我也不义,我既能用我的生命,我的青春为代价,毁灭了自己,照亮了你,我同样可以用我的生命为代价,毁了你的前程。霍小宝你别冷笑,你也别得意忘形,你不信,你不信就走着瞧,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我是个大活人?” 霍小宝说:“随便,你张桂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这我相信。但是,有一点你也应该明白,我霍小宝既没有贪污,又没有受贿,你张桂花的能耐再大,也搬不掉我。退一步讲,即使我有什么把柄握在你手里,把我搞得身败名裂,或者把我整下台,进而把我送进班房里,把我送上断头台,你报了仇、雪了恨,可是,你却成了女儿的千古罪人,女儿将会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待你一生,那样,女儿不仅仅失去了生活的援助,更重要的是她的心灵上将留下永远抹不去的伤痕,这样的结果你如果愿意,你就去做吧。” 张桂花说:“女儿,你还有资格提女儿,你还有资格当爸爸?你的所作所为配一个当爸爸的吗?霍小宝,你别心虚,你别打着女儿的旗号来吓唬我,我张桂花是吃饭长大的,不是靠人吓唬长大的。” 霍小宝说:“谢天谢地,我哪敢吓唬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去,你少给我说,我懒得管也懒得问。不过,有一点你必须要明白,夫妻到了这个份儿上,彼此已失去了沟通的余地,因为我一回到家,见到你,我就浑身发怵,我就感到身上起鸡皮疙瘩,所以,还是那句老话,好合好散,离婚吧,你让我解脱出来,让我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存。” 张桂花几乎跳了起来,吼道:“没门,霍小宝,你这个王八蛋,我告诉你,你别白日做梦,我就是拖也要把你拖死。”说完摔门而去。 霍小宝静静地站立着,一直等张桂花的叫骂声和脚步声彻底从他的耳膜上消失之后,他才顾及到了梅子。梅子进了卫生间,好久了,还不出来,隐隐地,却传来一丝一缕的啜泣声。霍小宝寻声赶到卫生间房口,推门却推不开,心里一紧,就说:“梅子,怎么回事儿,开门。”梅子没有开门,那啜泣声就猛然变得响亮了。霍小宝说:“梅子,你开门,有话可以好好说。”那哭声一下扯了开,变成了号啕大哭。霍小宝就用头抵着卫生间的门,脑子乱成一锅粥,想想因为他,使两个女人彼此互相伤害,心里十分的痛苦与惭愧,就又对着门说:“梅子,我求求你了,请把门打开。”梅子说:“你让我冷静一会儿,让我冷静一会儿,好不好!”霍小宝就倚在门框边,静静地听着梅子那一声声的哽咽一声声的抽泣,仿佛像无数个钢针插在了他的心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的门慢慢启开了,霍小宝一看梅子的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红红的像两只熟烂的桃子,脸上被张桂花挠下的几道指甲印已泛起了红红的血道,心就像被人揪住一样难受, 晚上有空吗?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53.晚上有空吗? 霍小宝伸过手来,将梅子揽在怀里抚摸着说:“梅子,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护好你,使你受了伤害,你知道不知道,伤在你的脸上,疼在我的心里,我好难受呀……”梅子一听,那抽泣声又一下变得响亮了。 霍小宝说:“别哭了,宝贝儿,一听到你的哭声,我就难受得要死。” 梅子的哭声慢慢地变成了抽泣声。 霍小宝说:“你已看到了,就她这副德行,我能跟她过下去吗?” 梅子在他的怀里一抖一抖地在抽搐着。 霍小宝说:“这个婚我是离定了。她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也好,这样对她是一种摧残,可以加快我们的离婚速度。” 梅子说:“你还会一如既往地爱我吗?” 霍小宝说:“爱,我会永远永远地爱你。” 梅子说:“我都成了这个样子,被她破相了,你还爱我什么?” 霍小宝说:“傻丫头,哪里破相了?过几天就会长好的,长得会不露痕迹。” 梅子说:“真的吗?” 霍小宝说:“真的,我不骗你,你年轻,皮肤更新快,不会留下疤痕的。” 就在这时,霍小宝的电话响了,她一看是家里的,并且,在后面坠着119。 梅子夺过电话机一看,柳眉一竖说:“肯定是那个老刁婆的,别给他回。”刚说完,电话又响了,梅子一按,霍小宝凑过去一看,还是那个号。 霍小宝说:“肯定是莎莎的,我回一个吧。”梅子再没有表态,霍小宝就拿出手机拨打了起来。电话果然是女儿莎莎打的,电话一通,莎莎在那头就哭诉了起来,说她妈喝了敌敌畏,让他赶快来。霍小宝挂了机,脸色陡然一片苍白,语无伦次地说:“这可怎么好,她喝了敌敌畏,我得去送她上医院,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出了事对你对我对莎莎都不好。”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开门而去。梅子却冲着他的背影说:“送什么送,死了才好。” 霍小宝匆匆赶到家里,一进门就见张桂花挺尸般地在床上口泛白沫,睑色惨白如纸,便越发显出了梅子留下的五道指甲印痕的真切。莎莎伏在张桂花的身边一边摇着张桂花,一边“妈妈,妈妈”地哭喊着。霍小宝的心碎了,抱起了张桂花就出门打的上医院。此时此刻,他惟一的期盼就是救活张桂花,倘若她有个什么闪失,他的良心将会一辈子感到不安,他将会成为莎莎的千古罪人。 送到医院,经过灌肠洗胃,一番抢救,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等张桂花苏醒过来,他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沉重得要死。看着张桂花那张死人般惨白的脸,霍小宝仿佛做了一场噩梦,真不敢相信怎么同这样一个人稀里糊涂地过了半辈子,并且还生了一个名叫莎莎的聪明的女儿。 星期一上了班,霍小宝的脑子里还混混沌沌地一片,连抽了三支烟,电话铃响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是李堂和打来的。李堂和在电话那头说:“你最近在忙乎啥,好久也不见你的电话了。” 霍小宝说:“瞎忙乎,最近你好吗?” 李堂和说:“还凑合,今晚有空吗?好久没有聚过了,今晚聚一聚怎样。” 霍小宝说:“还有谁?” 李堂和说:“你看着办?是不是与陈部长联络联络,这时对你是关键时刻呀。敲定了给我来个电话,我好做安排。” 霍小宝说:“好的,好的。”放下电话,心存感谢,这李堂和还真够哥儿们,为了自己的事可谓用心良苦。就在这时,他脑子里一闪,突然想起要给梅子请个长假,怎么就忘了哩?这脑子真不好使了。 梅子的脸上已结了血痴,虽不太厉害,但也很明显,一看就知是别人挠的。女孩们一旦遭了这种厄运,就怕见人。霍小宝就宽慰说,你在家好好养伤,别担心班上的事,完了我给李堂和打个电话为你请个长假。 梅子说,我一照镜子,看到这张破脸,真有点不想活了。霍小宝说你别说傻话了,过几天疤痕掉了,就跟过去一样完好无损。不过,你得按时吃药,不要吃刺激性的东西,不要用手指乱抠疤痕。梅子说好了好了,烦死了。 霍小宝一听梅子说烦死了,就十分不悦,心想这姑奶奶也真难侍候,真是轻不得重不得,每顿饭莱都由他备好,还要哄着她吃,他就是对女儿莎莎,也没有这么精心呵护过。恐怕也是前世造的孽,今生来偿还吧。 打通了陈部长的电话,陈部长欣然答应了晚上的聚会。末了又问及报社的工作还正常吗?霍小宝说一切正常,请陈部长不要担心。 陈部长又说,老王的事基本有了结果,如果搞好了,给个党内处分,保留公职提前退休。搞不好,还要承担刑事责任。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可要小心谨慎。霍小宝,谢谢陈部长的关照,我一定要注意自己。 挂了电话,霍小宝好一阵激动。心儿就忽儿忽儿地飘了起来,飘到了总编的座椅上,飘到了半空里。 然后,美滋滋地喝着茶儿,抽着烟儿,再回味了一番陈部长的话,觉得人活着还是很有奔头。 他打通了李堂和的电话,说陈部长答应了,让他安排好晚上的活动。他又说,梅子生了病,他带她请个假。 安排好后,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接通电话,原来是柯虹的。 霍小宝说:“你学习完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柯虹说:“回来都快一星期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来问一声好。” 霍小宝心里激灵一动,想约她与于虹同去悦宾聚一聚,又怕她去了会影响于虹与陈部长的正常相处,犹豫了一下,说:“岂能把你忘了,我忘谁也不能忘你呀,只是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柯虹说:“听说你马上要升任总编了,为你道喜。” 霍小宝笑着说:“哪里的话,没这么回事。” 柯虹说:“你还谦虚啥,外面都沸拂扬扬了,你还玩什么深沉。” 霍小宝说:“我得喊冤了,我的确不知道,也没有任何人给我透过风?” 柯虹说:“我还是在台里听到的,听到后真为你高兴。” 霍小宝说:“谢谢,能有你这样一位漂亮的小姐来关心着我,真是我的荣幸。” 柯虹说:“你别尽捡好听的话来迷惑我,别把我迷惑晕了。” 霍小宝说:“一个人的最大不幸莫过于真心被人曲解。” 柯虹一听就脆生生地笑了起来,说:“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霍小宝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你请,改天吧,改天我请你聚一聚,今晚还有个应酬。” 通完电话,霍小宝感到越发的愉快,真是好事连连,好梦圆圆,走出个人封闭的抑郁和孤独,拥有的便是快乐的人生和宽广的空间。只是在高兴之余还有一点隐隐的担忧,怕柯虹逐步升温,从而伤了梅子。转念一想,梅子背着自己不也是同人约会。在这个人欲横流的社会里,谁能对谁保证一辈子?所以,除了梅子,外加一份与柯虹的浪漫,或许心里平衡些。 下午下班后,李堂和来车接霍小宝。霍小宝就给陈部长打了个电话,说等过了下班高峰期来接他。陈部长说,到时打个电话,他就下楼来,车就不进XX大院了。霍小宝说好的好的。与陈部长约定好后,霍小宝就问李堂和,她来了没有?李堂和说,王菲菲给她打过电话,她说下班就来。 霍小宝就笑着自嘲说:“我们都成了皮条客了。” 李堂和说:“你小子知道这一点就好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这样做。” 霍小宝双手并拢作揖道:“谢了,谢了,我也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李堂和说:“王一飞翻船了,你啥时候上任?” 霍小宝说:“上任不上任,由谁来上任,都不是我说了算,听天由命吧。” 李堂和说:“不是听天由命,而是抓紧操作。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投入,就得不到收获。在经济上需要支持,就给我说一声,无论怎样,这次机会千万不要失掉了。” 霍小宝说:“堂和真够哥儿们,就凭这句话,我已经足够了。真正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我会吱声的。” 寒暄了一阵,一看表已快六点半了,他们就去接陈部长。季堂和就在车上说:“小宝,你的事儿不就是陈部长的一句话吗,你把他牢牢抓住,问题不就解决了。” 霍小宝说:“不那么简单。陈部长固然重要,宣传口归他管,他能起很大的作用,但问题是处级干部的调动任免都得上XX常委会,其他人要是有看法,事情就不好办了。”说着霍小宝掏出手机,给陈部长打了个电话,说车马上到了,请他下楼来。未了,霍小宝又说:“于虹那小丫头还算有良心,几乎是随叫随到。” 二位小姐来得早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54.二位小姐来得早 李堂和说:“现在的女人呀,哪个不是为利而来为利而去。如果陈部长现在不在位了,经济被他的夫人控制着没有自主权了,于虹就绝对不是现在的于虹了。” 霍小宝坏笑着说:“你啥时候变成了个哲学家了,一套一套儿说的都挺在理。” 李堂和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你这样的大文人接触得多,也总能受些熏陶。” 霍小宝指指XX大门口的黑影说:“陈部长已经出来了,掉个头在路边等着他。” 他们接上陈部长一起来到悦宾美食娱乐中心,又由李堂和带着他们推开了“怡人阁”包间的门,霍小宝怎么也没有料到,在“怡人阁”等着他们的不仅仅是于虹,而且还有柯虹。霍小宝和柯虹几乎同时怔住了,谁都感到有一种意外的惊喜,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他呀?很快,他们通过目光的交流达到了相互的默契。 互相打过招呼后,霍小宝说:“二位小姐来得早,让你们久等了。” 于虹说:“我们也是刚来。” 陈部长说:“这位是有线台的小柯吗?” 柯虹说:“我叫柯虹,是和于虹同一批考进台的,当时,陈部长你就是考评主任。” 陈部长显然很满意这样的回答,就和蔼可亲地说:“不错,不错,我看你主持的节目不错。年轻人嘛,要善于学习别人的长处,补自己的短处,进步就快。” 柯虹说:“以后还要陈部长多多指导。” 陈郎长说:“那有那么多指导的,干得不错嘛,包括小于在内,你们都干得不错,以后好好干就是了。” 霍小宝对柯虹的到来感到惊喜、兴奋,同时,又有些惴惴不安,怕陈部长误解为柯虹是他霍小宝叫来的,要是真的被误解了,我霍小宝岂不是太冤枉了,让陈部长认为我办事不稳,扩大了他的隐秘,或者还会认为我霍小宝有意跟他平起平坐,你找个于虹,我挂个柯虹,沆瀣一气。想到这里,霍小宝为洗刷自己,消除误解,故意转开话题说:“我发现小于和小柯两人经常在一块儿,看来,你俩的关系很铁,是吗?” 柯虹并非一般人,一听这话就明白其中的道理,就说“她是我的影子,一天不见就想得慌。本来我俩约好去吃小火锅的,不知怎么搞的,她就把我拽到这里来了,说是李老板要做东,我可是不请自来呀!” 李堂和笑眯眯地说:“只要二位小姐肯光临,敝店可是蓬荜生辉呀。” 于虹说:“李老板这可是你说的?我和柯虹正好是没地方吃饭的人,今后,我俩可让你天天蓬荜生辉。”说着就格格格地笑了起来。 陈部长说:“要真是这样,堂和可就省去了一大笔广告费用,由她俩做广告,不怕悦宾不火爆。” 经陈部长这么一开玩笑,气氛顿时活跃起来。随着大家的开怀大笑,霍小宝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他看着对面的柯虹,笑着用眼波给她传过去一个信号,随即,柯虹飞给他一个媚眼,于是,那喜悦就从他的心底里弥漫开来了。 上菜的过程中,霍小宝老是在琢磨着这样一个问题,于虹为什么要把柯虹拉来呢?难道她就不怕柯虹知道她的秘密?或者说,不怕柯虹妨碍她的什么?假设这个前提不确立,那么,她又是为的哪般?是为了不失信于柯虹?或者是为了炫耀自己?抑或是…… 李堂和举起杯子说:“来,为了今天的相聚,碰一杯。” 大家举杯相碰。于虹与柯虹都抿了一下,就放下杯子。李堂和不依,说:“男女平等,第一杯都要喝干净。”于虹、柯虹都说平时不喝酒,免了吧。李堂和说女人天生三两酒,你们放心喝,保证不会把你们灌醉的。陈部长见二位有些为难,就打圆场说,堂和,要是她俩真的不想喝就不为难了,等吃上些菜再让她俩喝。李堂和说,部长太富有同情心了。好了,吃菜吃菜,吃上一些再喝。于虹说,谁像你,以为谁都见了酒就笑。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于虹夹了两片金钱肉嚼了嚼说:“这是什么肉?挺好吃的。” 大家都假装没有听见,只管吃。 柯虹也夹了一筷子,吃着说:“果然有味道,这是什么菜?” 霍小宝说:“肉。” 大家都笑开了,觉得回答得真妙。 柯虹笑着说:“不是肉能是什么,我是说是什么肉?” 李堂和打了个马虎眼儿说:“金钱肉,吃吧。” 于虹说:“什么金钱肉?我怎么不知道。” 柯虹也附和说:“这名字起得真怪,这肉也有点怪,有点像古铜币,它是哪里的肉?” 霍小宝使劲地给她示眼色,她却一直没有朝霍小宝这边看,霍小宝就又气又可笑,心想这两个傻妞儿真是傻得可爱。 王菲菲怕她俩还要追问什么,就近附在柯虹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句什么。说完,柯虹的双腮顿时绯红,一下伏到于虹的背上格格格地笑了起来。 于虹不知详情,就问柯虹你笑啥哩,有啥好笑的,它究竟是哪里的肉?柯虹就笑着附在于虹的耳边耳语了一阵。于虹一下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还比柯虹凶,整个包厢被她俩的笑声激活了,霍小宝便觉得在这种笑声中有一种快感。 霍小宝明显地感觉到,自从张桂花喝了敌敌畏被抢救过来后。似乎她的精神支柱被彻底击垮一了,从一个泼妇形象一下子转变成病歪歪的样子,成天不吃不喝卧床不起。女儿莎莎似乎受了她妈妈的影响,对霍小宝一反常态,目光中闪烁着冷漠与仇视,有时间她话,她也带答不理。 霍小宝对此心里极不好受,觉得大人之间的感情问题不能影响到莎莎,莎莎现在还是个孩子,她必须集中精力,以一种良好的心态去学习,如果让一个在校的中学生带着家庭悲剧的阴影去上课,肯定会受影响,这样的阴影也许会笼罩她的一生,影响她的未来与前途,要是这样,他将会遗憾终生。 他打算好好地同莎莎谈一谈。 女儿懂事了,有些事藏着掖着反而对孩子的成长不利。 “莎莎,现在学习怎么样?”他终于瞅准了个适合于谈话的机会,想以她的学习状况为契机,找到他所谈的话题。 “你还关心我吗?爸,你还关心你的女儿吗?”莎莎十分冷淡地说。 霍小宝一听女儿这样说话,心里不是个滋味,知道他与她们母女间的隔阂已经很深了。便说:“莎莎,你怎么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话。是的,爸因为工作有点忙,关心不够,对不起女儿,但也不是不关心呀。 莎莎说:“你把本该给我和妈妈的关怀与热情给了别人。所以,你对我们不但缺乏应有的关怀,而且还很厌恶……” “莎莎!”霍小宝呵斥说:“你怎么有这样的心态来看待爸爸,我不是说对不起你吗?你还要让爸怎么样,难道给你下跪不成?” “本来嘛,你就是厌恶我和我妈。要是不厌恶,你也不可能向着别人,也不可能帮助别人来侮辱我妈。” “莎莎,你这是听谁说的?你根本不了解,也不知道真实情况,不要瞎说。” “瞎说什么呀瞎说?妈妈脸上的印记不就是铁证如山吗?那是谁留下的,爸,你要是说服不了我,我会对你记恨一辈子的。”莎莎说着说着,泪珠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莎莎,我不愿意在你面前说你妈的半个不是,因为,我怕伤害你。大人之间的事你不知道,也不懂,我一句话两句话也无法给你解释清楚,我跟你妈妈生活了近二十年,难道我不想珍惜吗?可是,有些事你是无法理解的,也许等你长大了,成熟了,回过头再想起我今天所说的话,觉得爸也有爸的难处。” “爸,除非你重新回到我妈的身边,回到我的身边,否则,我是无法原谅你的,永远无法原谅。你对妈妈太不公平了,为了一个女人,你非要把妈妈逼到绝路上去吗?” “莎莎,在对待父母上,你是不是太偏心了?你妈妈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在情感问题上,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之所以不愿意说你母亲的不是,是因为你已经把你爸看得狗屁不是了,我真不愿意让你看低你的妈妈,那样,对你的伤害会更大。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我想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永远也不想明白你们大人的事,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我只知道同情我的妈妈,作为一个女人,她太辛苦了,忍辱负重,含辛茹苦地操持着这个家,到头来却差一点走上了绝路。” “莎莎,你说什么呀。”正在这时,张桂花进屋打断了莎莎的话说。看莎莎泪人儿一般,张桂花就揽过她的头抚摸着说:“莎莎,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妈妈就是这个命,生就的就是这样一个命。” 让那个小狐狸精把魂儿勾去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55.让那个小狐狸精把魂儿勾去了 “不,妈妈,命,有时候也是掌握在人的手里。她在哪儿住着?你告诉我,我要带几个同学,去为你报仇雪恨。”莎莎忽然扬起头,那样子有点像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的李铁梅。 “傻孩子,你胡说些什么?听话,到隔墙屋里做作业去,我跟你爸单独谈谈。”张桂花说。 莎莎固执了一会儿,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中去。 霍小宝与张桂花默默地对峙了好久,张桂花终于发话了。张桂花说:“孩子大了,有些事儿想瞒也瞒不住的。” “你要给我谈的就是这句话?”霍小宝冷冷地说。 “不!还有。”张桂花说:“离婚对大人来说,也许是个解脱,但是,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你考虑过了没有?莎莎能不能承受住父母离婚的打击你想过没有?” “你不要拿孩子给我施加压力,或者来要挟我。试想,如果孩子生活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里,同生活在一个解体的家庭里所承受的打击有什么区别?我认为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既然闹到了今天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何况,你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统统告诉给了莎莎,这无疑把我从这个家庭向外推了一把,我就是想回心转意也被你们堵死了路。” “霍小宝,你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坏事做绝,好话说尽。你什么时候都是对的,你做什么事都是正确的,包括找情人,包括闹离婚,包括借别人的手打老婆,等等等等。你还有错吗?没有,你霍小宝没错,永远都是正确的。事到如今,你却反咬一口,把责任推到了我这里,把屎盆子扣到了我的头上,一切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引起的。你说这种昧良心的话就不怕老天惩罚你吗?” “怕!怎么不怕呢?”霍小宝打断她的话说:“在女儿面前,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相,隐瞒了自己怎么耍泼,怎么闹事,怎么挠人,怎么损人的全部过程,而夸大其辞地贬低别人,只知博得女儿的同情,却没有想到严重地破坏了女儿的平静,干扰了女儿的学习,摧残了女儿的心灵,破坏了女儿的健康。什么叫昧良心,这才是真正的昧良心。所以,张桂花,我告诉你,你别枉费心机了,我们还是好分好散吧。过去,我们因为不熟悉而走到了一起,现在因为我们太熟悉而分道扬镳,这都是一种必然,再闹腾也没有用,只能闹得两败俱伤,那样对谁也不好,尤其对莎莎更不好”。 张桂花沉默了片刻,才说:“看在莎莎的面上,我们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和好?” 霍小宝摇了摇头,硬硬地说:“不可能了。” 张桂花冷笑了一声说:“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我知道,你霍小宝鬼迷心窍了,让那个小狐狸精把魂儿勾去了。你要想离,行,但是有两个条件。” 霍小宝说:“什么条件?” 张桂花有点阴阳怪气地说:“第一,等我死了;第二,如果我的寿命比你还长,你等不及的话,就交上10万元钱,算作我女儿的生活费。没有别的条件。” 霍小宝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死过一次跟没有死过一次有什么两样? 张桂花见霍小宝没有吱声,就有点咄咄逼人地说:“怎么,舍不得?那我就把你拖老,拖死。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会轻而易举地让那个小婊子坐享其成。” 霍小宝狠狠地说:“既然你不肯好好协议离婚,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张桂花说:“那我就等着在法庭上见。” 又是一个周末。霍小宝心烦,一大早就溜达着去找诗人马车。 自从那次在悦宾楼与马车作别后,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他再没有见到马车,不觉有些思念。 他敲开了马车的门,还以为这个懒鬼在呼呼大睡,没料到他正在奋笔疾书。马车开了门,把霍小宝让进屋之后,随便说了句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完,说完又伏案疾书起来。 霍小宝早已习惯了他的这种神经质,所以,他也不在乎,就随便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一看,眼前突然闪现出《史记》中的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掩卷一想,世间莫不如此。在这喧嚣的红尘中,在这欲望的时代里,到处充满着诱惑,正因为如此,人们才像大树底下觅食的蚂蚁一样,为了生存,为了满足某种欲望,来来往往,四处奔波。而欲望就像一艘永远达不到彼岸的船,在人性、物质、权力、金钱的大海中无尽地追寻着,却永远也没有个尽头。往往的,在欲望的驱使下,置党纪国法于不顾者有之。奴颜婢膝,摇尾乞怜者有之,出卖朋友,背信弃义者有之,夫妻反目、兄弟相残者亦有之。欲望是一把双刃剑,它促使你在追求的同时,一不小心就陷入到万丈深渊。 霍小宝正在胡思乱想着,马车突然惊呼起来:“妙!妙!真乃妙句。” 霍小宝回过神来笑骂:“你发什么神经?” 马车说:“你听着,我给你朗诵一遍。”说着拿起一页纸片,边走边声情并茂地朗诵了起来: 送你走时 心,骤然间破碎, 泪,凝固在双颊冰凉 直到载你的车撞断 我的视线 碾碎我的心远去, 从此, 我的心放飞 往日的美梦追逐 直到永远 …… 马车朗诵完之后,激动得脸色通红,泪花闪烁。霍小宝也受此感染,连声说:“好诗,好诗,要是肖燕能读到,她一定会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马车激动地说:“她能看到的,她一定能看到的。最近好几家出版社发来函,要为我出版诗集。现在衡量一个作家,一个诗人水平高低不是以作品而论,而是以出书多少而论。有了这样一种价值尺度,才出现了只要掏钱买了书号,再差的东西也能变成印刷品。这样一搞,反而把真正的好作品拒之于出版社的大门外。这几年我之所以受冷遇,是因为我出污泥而不染。还好,苍天有眼,他们终于同我主动联系并答应不向我收取一分钱的印刷费,这使我很受鼓舞。是金子迟早要闪光。所以,我要珍惜这次机会,要认真筛选,宁少勿滥,要出,就出本像样的书。” 马车像个天真的小学生受到了老师的表扬一样,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己。霍小宝由此便想,这也难怪,马车的追求不在金钱与权力,只是他的文学与诗。而诗,本是很纯洁的,因而,马车的天真如清泉明澈,便成了一种必然,倘若他太世故了,太藏而不露了,他追求的就远不是这些。想到这里,霍小宝友好地说:“马车,我衷心地祝贺你,等书出来,我一定要为你张罗一次新闻发布会,让报社、电视台等各新闻媒体好好炒一下。” 马车却一脸正经地说:“有这个必要吗?” 霍小宝说:“有呀,怎么没有。你出版的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看,开个新闻发布会,媒体炒一下有啥不好的?” 马车说:“这是后话,以后再说吧。” 看到马车那副怪怪的样子,霍小宝心想,马车完全被诗同化了,同化得单纯而透明。要是换个人来看马车,还以为他是神经质,但,霍小宝不这么看,他能理解。 正在这时,霍小宝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陈部长的,他立马打开手机回。陈部长邀他到乡下吃羊肉去,问他在什么地方,过一会来车接。他含糊了一下说刚出家门要到单位去,就让司机到单位来接他吧。挂了电话,只好向马车作别。马车说,看你这破官儿当得有啥意思,连星期天都不能休息。霍小宝赔笑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改天再来拜访你。说着双手作揖晃了晃,就匆匆打的回到小巢给梅子打了声招呼又去报社。 霍小宝一听陈部长邀他到乡下吃羊肉就知道这不是单纯的去吃顿饭,而是去“推拖拉机”。因为到乡下吃饭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的程序几乎类同,主要就是去玩,早上下去,一起玩到晚上才回来,其间饱餐一顿羊肉,再吃一顿农家小饭,有一种别于城市的恬静与怡然。当然,还必须带足一定数额的钞票,否则就很难玩得痛快。霍小宝之所以要急于到报社去,就是因为口袋中的钱不够,要到办公室再拿一点。霍小宝平时总要在办公室放个三两千以备急用,免得到时尴尬。此时,当他数出两千元装到衣兜里后,才有了一种有备无患的感觉。他知道这是接近陈部长的一个极好的机会,好多人都愿意用这种方式来接近陈部长,然而,倘不是圈子内的人,即使你想输钱也输不进来。霍小宝有时这么一想,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被陈部长信任到这个份儿上就不是外人了。 聪明而且懂情调的女孩儿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56.聪明而且懂情调的女孩儿 就在这时,霍小宝的手机响了,接通才知是李堂和打来的。李堂和说你下楼吧,我的车已经到了。霍小宝匆匆下了楼,见李堂和已掉好车头隔着玻璃冲他笑。霍小宝上车一看,车上还有王菲菲。就问李堂和这跟陈部长说的是不是一回事?李堂和说是一回事,陈部长吩咐我接上你去赵羊头家,他由刁老板去接。 霍小宝一听就明白,原来是陈部长请客,刁老板买单。现在的企业家远没有过去的企业家那么单纯了,只要有机会能与党政部门的领导接触,总是不惜代价的,而企业的效益往往是在企业之外的人际关系中增值。老刁算是一个活得比较明白的企业家。 赵羊头的店在YD郊区。赵羊头原在YD开了一家专卖羊头羊蹄羊下水的小店,生意红火了几年,城里人又返朴归-真,兴起了休闲度假,赵羊头又在农村盖了二层楼的羊肉馆。 赵羊头原名不叫赵羊头,只因他卖羊头出了名,人们都叫他赵羊头。叫得多了,他自己也不知他的真名叫啥了,干脆以赵羊头作为他的店牌名,又在牌名旁高挂一颗双角长而弯的羊头骨作为品牌,生意却越发得火爆。 霍小宝与李堂和他们几个曾在这里消费过多次了,所以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到了赵羊头的羊肉馆。一支烟还没抽完,刁老板的奔驰一股风似的旋来了。车上下来的不仅仅是陈部长,还有广电局的王局长以及王局长的两名部下,于虹与柯虹。霍小宝一看到柯虹,不觉怦然心动。这种出其不意的惊喜,使霍小宝差点叫出声来,柯虹显然也很高兴,像只小鹦鹉一样叽叽喳喳地同大家打了一通招呼,然后才握住霍小宝的手使劲捏了捏说,我知道你要来。霍小宝说你怎么知道?柯虹说我有预感。 大家互相打了阵招呼,店主把已备好的苞米棒子、土豆、红薯、南瓜等土特产统统上了桌,让这些城里人先开开胃。这是店主的一种经营策略,一来满足了城里人喜欢吃杂粮的需求,二来让杂粮垫个底,正午羊肉上桌用量就会减少,这样就相应地减少了支出,而收入却没变,每人烟酒除外,平均消费只限30元。这种经营方式已在中国西部河西走廊的许多城郊盛行,农民兄弟已经学会了从工人老大哥的腰包中数钱的新招了。 霍小宝一边啃着苞米棒子,一边正体味着那只小手儿捏在他手上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应该说是非常美的,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一捏,就把两人的心一下沟通了,把所有的语言都表露了出来。 柯虹太聪明了。 柯虹是个聪明而且懂情调的女孩儿。 霍小宝一直怕爱上她,怕把自己陷进去。至此也确有些爱她了。 上次在悦宾休闲美食娱乐中心作别时,柯虹就悄悄伏在他的耳边说我想要你。霍小宝苦手没有一个适当的机会,又加上怕感情太乱了搞得自己不好收场,所以没有表示出过分积极的态度。此刻,看着她那健美轻盈的体态,那张令人心动的狐狸脸,恨不能把她拐到旁边的玉米地里,像《红高梁》中的“我爷爷”和“我奶奶”在高粱地里那样,痛痛快快地过把瘾。 吃了一阵杂粮,大家就聚在一张大桌子旁开始“推拖拉机”。王菲菲、柯虹、于虹三位女同志也不甘寂寞,凑在旁边看热闹,看了一阵,王菲菲就有些手发痒,也参与了进来。王菲菲刚坐上,就拿了一把“金链子”,一下子收了二百多。柯虹和于虹看得眼热,但又不敢放手去玩,怕玩不好就把一月的工资搭进去。老刁就在一旁鼓动说,“推拖拉机”人多了才热闹。二位小姐也加盟进来玩吧。柯虹说你们玩这么大的数儿我俩哪敢玩。老刁说玩得就是个心跳,怕什么怕?我给你们每人二百元的垫底,你们放开玩,赢了还本,输了算我的。说着就从他的底钱里分别给柯虹、于虹抽出了二百元。陈部长见状,笑着说,老刁你明则在关心我们的二位小姐,实则在毒害青少年。柯虹借机说,陈部长明则在批评老刁,实则在鼓励老刁多给我俩垫些底。经她这么一说,大家都为她的精彩对白哈哈大笑,连连称妙。陈部长高兴地对广电局的王局长说老王,你可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呀,有这样的电视记者不愁搞不好节目。王局长得到了陈部长的表扬,自然也很高兴,就说这一代人可比我们这一代人强多喽,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王一飞被市纪委隔离审查了两个多月,又移交给了检察院,检察院又起诉到法院,在一个细雨霏霏的上午,法院公开开庭审判了王一飞。 在此之前,各路消息很多,有的说王一飞贪污多少多少万。有的说受贿多少多少万,也有的说王一飞给××上司行贿多少多少万,言之凿凿,并说王一飞这次能保住小命一条就不错了。这些小道消息无一例外地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传到了霍小宝的耳朵里。霍小宝当然不会把自己降低到小道消息的水平上,但听得多了,也不免为王一飞担忧,觉得王一飞怎么着也不该被判刑,要是真被判了刑,他这一辈子就毁了。这怿一想,倒有些沉重,不由得自责起来,心想,自己虽没有直接告王一飞的状,但也算是幕后操纵者之一,要是真的把王一飞送进了劳改队或是断头台,即使自己当上了总编,心里也不会安然。 倒是方向明很有主见,城府极深地对他说:“你呀,真是太善良了。况且王一飞这样做也是咎由自取,触犯了党纪国法,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作为同事,我们只能表示同情,但丝毫没有什么可自责的,我们自责什么呀,人家王一飞搞贪污、享受了,又不是拉我们一块儿去享受,有什么好自责的?” 方向明的一番话让霍小宝一阵讶然,于是便越发感到此人不凡,这是一个能够干大事情的人。同时,也使他的心里感到些许的轻松。想想也是,一个小小的报社,让你榨去了多少油水,落到今天的地步能怪谁呢?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不过,作为共事了几年的同事,他还是想在他最为难的时刻再丢看一看,多少也能给他一点心灵的慰藉。 几天后,方向明回话说:“纪委规定,在王一飞被监控期间,任何人都不允许看。” 霍小宝只好无可奈何地说:“也罢,反正我们心已经尽到了,只能等结果了。” 方向明说:“据说,纪委要向检察院移交。一旦移交到检察院,多半是免不了刑事责任。” 霍小宝说:“这样老王可就惨了。多半辈子过去了,临到退休,却搞得声名狼藉,公职也保不住了,划什么账?” 方向明冷笑着说:“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候没到。他这个人,也太利欲熏心了,只顾自己,从不顾别人,这样下去,翻船就成一种必然。” 霍小宝还是第一次听到方向明这么冷笑着说话,他觉得方向明冷笑起来很像电影中的坏蛋,显得很阴险,就不觉暗暗地想,以后与此人共事,一定要倍加小心,这样的爷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就在那个细雨霏霏的上午,霍小宝和报社的同仁们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态参加了市法院对王一飞一案的公开审判。被告王一飞被两个警察带上法庭的刹那间,霍小宝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从权力争夺这一点来讲,他非常期盼着这一天的来临,然而,当这一天来临时,当他亲眼目睹了王一飞一副死人般的面孔走上审判台时,他还是禁不住有些同情。人啊,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明明知道那是一个陷阱,为什么还要走下去?明明知道那种小利贪不得,却还要去贪,到头来落得个人财两空,鸡飞蛋打,身败名裂。划得着吗?无论当事者还是旁观者,都觉得划不着,但还是有人见利忘义,受欲望的驱动,贪财贪色,于是就演绎出了人世间的一切恩恩怨怨,演绎出了流芳百世的清官和遗臭万年的贪官。难怪古人早就告诫过后人,钱是勾命的小鬼,色是刮骨的钢刀。 公诉人向法庭提供了被告贪污受贿的事实,这些事实除了霍小宝早已掌握的之外,还有鲜为人知的新内容。比如报社曾经为杨大光的私营企业担保贷款100万,王一飞从中拿了10万元的好处费,可是杨大光的企业始终就没有上马,机器设备像废铁一样在厂房里一直堆放了几年,银行要返贷款,杨大光的企业无力偿还,就追查报社的连带责任,于是就从报社的账上扣除了100万元的担保贷款。犯罪嫌疑人杨大光被押上法庭作了证。杨大光刚刚作了证,法庭哗然,旁听席上的观众纷纷责骂杨大光是个小人,说像这样的小人枪毙了才解民愤。 桃花一处开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57.桃花一处开 审判长连喊了几声“肃静”,大厅里才肃静了下来。接下来由被告律师辩护,由公诉人律师辩护,经过一场舌战之后,审判长宣布休庭,稍作休息。大家知道,这暂时的休庭实际上就是审判长召集合议庭在商定量刑事宜。大厅里顿时像一台跑了台的收音机,大家都围绕着王一飞一案乱糟糟地议论开来。有人说像这样的腐败分子应该严厉惩处,杀几个都无妨,这样才能杀一儆百。 霍小宝听着这些议论,觉得虽有些过激,但也感到道出了群众对腐败现象的深恶痛绝,前车可鉴。王一飞的荣辱就是一部活生生的教材,对霍小宝的教育真是太深了。过去他没有认真思考过的问题,现在再一思考,觉得受益匪浅。黄巢在没有成王之前有一句名言:“他年若得为青帝,报于桃花一处开”,道出了他的一种情怀。此刻的霍小宝也有一种情怀,他年若得为总编,一定要汲取王一飞的教训,扎扎实实工作,老老实实为人,尤其在经济问题上要慎之又慎,切莫因小失大,砸了自己饭碗。 方向明递过了一支烟。 霍小宝说:“能抽吗?” 方向明说:“现在休庭了,可以抽,别人都在抽。” 霍小宝环顾四周,果有烟雾袅袅,就接过烟点着了。 方向明说:“老王真是太大胆了,他怎么能够相信杨大光那种人呢?这一次,真把他给毁了。” 霍小宝悠悠地吐了口烟说:“是祸躲不过,真是埋得了一时埋不了一世,到了这步田地,一切都无力挽回,只有听任法庭的宣判了。”说到这里,他觉得是不是过分直白了,直白得让人误以为他是幸灾乐祸,久盼不已。就又补充说:“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里真难受呀;老王一世精明,怎么在这件事上糊涂到这种地步。” 方向明说:“人啊,往往就是进样,越是精明的人,在有些事上越是糊涂,越是糊涂的人,在有些事上却很精明,这也许就是生活的辩证法。” 正说话间,休庭结束,审判长、审判员、书记员统统入席,大厅内骤然出奇的安静。 审判长宣布审判继续开始,带被告人到庭。王一飞在两个高大魁梧的武警战士的押送下来到了被告席上。 数罪并罚,王一飞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十二年!”当这个信号传递到霍小宝的脑海里时,立刻被它紧紧地攫住了思维,既而又做了还原放大,十二年,对于一个年逾五十的人来讲意味着什么,寒气森森的铁窗,劳改队里的脱胎换骨,他怎么熬到头呀!放着受人尊重受人羡慕的总编不当,却要苦度铁窗十二年,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蝇头小利的诱惑吗?钱,的确是个好东西,有了它,可以花天酒地,坐吃享受,随心所欲,可以办想办的事,做想做的事,可以得到你想得到的权力,可以让十八岁的花季少女为你搔首弄姿自献青春。钱,可又是个坏东西,它是万恶之源,它是勾命的小鬼,索魂的魍魉,为了它,兄弟反目,父子惨杀,良心泯灭。为了它贪污盗窃,权钱交易,置党纪国法于不顾,一步步走向罪恶的深渊。 霍小宝不知审判长再说了些什么,也不知王一飞需不需要上诉,直到方向明叫他走时,他才知道会议早已散席了。前头的障碍扫平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去操作,这使霍小宝感到既兴奋又焦虑。 按着常规,一把手下台了,二把手就可能顶替的,但也仅仅是一种可能,还有例外,比如从外单位调派,比如三把手或四把手窜上来。根据报社的具体情况看,三四把手窜上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从外单位选派的可能性不能排除。这就是说,霍小宝要想从二把手的位置跃到一把手的位置,还有一定的难度,这就迫使他不得不想办法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按常规来讲,陈部长是新闻界的主管领导,他同意了能起百分之六十作用,但万一主管新闻的副书记,主管人事的副书记,甚至于书记或者市长心目中还有候选人怎么办,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谁的权力大谁的话就管用,大家就会拥护他的意见,这就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霍小宝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之后,决定先采取行动,把陈部长这一老关系巩固好,再根据事态的发展建立新关系。 当然,这里面存在着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就是钱。如果没有足够的钱。巩固老关系建立新关系只能是停留在口头上。而这些钱又从哪里来呢?家里的存款几乎都用在了购买房子上,即使有一点,也别想从张桂花的手中拿出。他自己手中还有一万多一点,那还是上次李堂和送给他的,如果要稳稳地坐上报社一把手的宝座,这点钱显然是不够的。不够就得想办法。其实,办法他早都想好了,只是王一飞的事没有定论,他不好操作,现在尘埃落定了,他觉得该到了操作的时候了。于是,他给印刷厂的曹厂长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来一趟。 YD日报印刷厂是民营企业,而且是市上树立起来的明星企业。八十年代初随着YD日报社的成立,这家私营印刷厂承揽了印报的业务之后,随之把名字也改了。这样一来,印刷厂凭借着日报社的声誉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了。后来报社内部吵吵着要自己办个印刷厂,但几任总编都未能付诸实施,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大家都怀疑印刷厂把总编收买了,所以才迟迟不愿意摆脱。而事实上,印刷厂不仅每年给报社10万元的管理费,而且,还给报社班子成员(部室主任以上的)每年发一个红包,二三千元不等,这便使班子成员思想上达到了基本的统一,认为报社不办印刷厂也罢,这样省去了好多麻烦,每年还可以收个红包。 当然,这只是一般成员的想法,霍小宝却不是这么认为的。霍小宝认为在这个问题上,王一飞是受了重贿的,否则,王一飞绝不会与印刷厂和平共处到如今。这其中有些鲜为人知的内幕,别人不知,但霍小宝却一目了然。像YD日报这样的对开四版,每次印数达4万份,在别的地州市印刷费最多是每张0.30元,可在YD却每张达O.45元。如果按这个比例算,每张多付O.15元,每期多付6000元,每年按365期算,将多付近219万。这就是说报社多付219多万元,收回来的却是lO万元的管理费,加上部室主任的红包,还不足一个零头。这个账难道王一飞算不明白?非也,他舍大求小,为的是中饱私囊。这个秘密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霍小宝。霍小宝之所以一直没有向别人谈过甚至于暗示过这种价格的计算法是有他的目的的,他认为如果向别人挑明了无疑斩断了自己今后的财路。他甚至于在王一飞的公审会上都暗暗地祈祷着,千万不要把印刷厂的事牵扯进去,当他听到王一飞的受贿与印刷厂毫无关系时,他禁不住一阵窃喜,因为他知道,只要不把这条路堵死,他就有望大捞一把。 现在,当他坐在办公室里谋划着如何攻克难关的时候,他觉得有必要向印刷长的厂长民营企业家曹万善摊牌了,或者说应向他暗示一些什么了。 不到一刻钟,曹万善就上来了。 在王一飞受审期间,曹万善对霍小宝的态度几乎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殷勤自不必说,还特意请霍小宝去吃饭。霍小宝自然不会让他一叫就去的。霍小宝自有霍小宝的办法,当初我当二把手的时候,你的眼皮子始终朝上,眼睛看到的就是王一飞,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到年终发一个红包就把我打发了,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请我吃饭?现在你想请我了,我却不想去。曹万善见请不动霍小宝,就采取别的形式靠近霍小宝,比如偶然给他送些好烟好酒呀,或者是往他家里送些鸡鸭鱼肉呀等等。上次,曹万善到他家给他送了台立式安吉尔纯净水饮水机,价格也在一千多元。事后,霍小宝对他说,以后你别往家里送东西,我们夫妻关系不太好,弄不好会害人的。霍小宝说话很有目的,怕曹万善送钱送到张桂花手里。曹万善也是聪明人,一听就清楚,就装出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说,没啥,我哪儿是送东西呀,那算啥东西? 曹万善一进门来,就笑呵呵地说:“霍总,你找我有事儿?”曹万善长得肉头肉脑,小眼睛始终笑眯眯的,所以,总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说话办事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很圆滑,不乏心计。 霍小宝说:“生意还好吗?” 激动万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58.激动万分 曹万善说:“托你的福,还算可以。就是有好多账一时收不回来。” 霍小宝说:“今天叫你来,就是把上月的印刷费给你付了,免得你穷嚷嚷。” 曹万善说:“好我的老总,你对我的关怀够多的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哪敢在你面前穷嚷嚷。”霍小宝说:“你小子,报答什么呀报答,印了报纸就得付费,这是天经地义的。” 曹万善说:“话虽这么说,但没有像你这样的好领导的大力支持,我曹万善有天大的本事也玩不转。” 霍小宝说:“得得得,你曹老板尽是耍嘴皮子,生意经谁都念不过你。我给你说,上次我到省上开会去,问了好几家报纸的印刷价,有的报纸印刷量要比我们YD日报少得多,价格却要低一毛五。下一个月,我们的价格也得调一下,否则报社吃的亏太大了。” 曹万善一下着急了:“老总,我可千万求求你了,你怎么着都可以,就是不要降价了,现在纸张在一个劲儿的涨,我也就图点微利呀,说白了,你也得让我多少挣一点,否则,几十号工人我怎么养得活?” 霍小宝一看曹万善着急的样子就想笑,人啦,正如古语所说的平时不烧香,忙时抱佛脚。过去,你眼里只有王一飞一人,哪里还有别人?山不转水转,今日也要让你知道知道,我霍小宝不是傻子,过去我不说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时候没到。点到为止,让你好好想一想。想到这里话锋一转说:“好了,好了,这个事儿以后再议吧,我还有个会去参加,明天你让会计来把上月的账结了。” 曹万善连声说了几个谢谢,才告辞而去。 曹万善刚走,方向明就进来了。 方向明说:“霍总,最近移动公司进来了一批数字移动机,各种型号的都有,干脆把你的那部模拟机换了吧,现在好多单位的头儿都把机子换了,你也该换换了,否则,你一出外跟你通个话总是听不清楚。” 霍小宝笑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过一阵子再说吧,免得让人议论。” 方向明说:“这是工作需要嘛,谁会议论?霍总,你也真是太谨慎了。” 霍小宝说:“该谨慎还是谨慎一些好。” 方向明说:“也罢,拖一拖也好,等你被正式任命了,再配也不迟。” 霍小宝满脸喜色地说:“将来究竟任命谁现在还不清楚,有些事儿是很难说清楚的。” 方向明说:“霍总,在这个事儿上可千万要当仁不让,该争取还是得争取,该活动还得活动。人生能有几次搏,到手的机遇可不能错过了。” 霍小宝说:“彼此彼此,你老弟论才学,论资历也到了时候了,也得加把劲儿呀。” 两人都说到彼此的心坎上了,就以哈哈大笑掩饰了过去。 晚上,霍小宝想先把现有的一万元送给陈部长,别的人待后再说。送钱的理由他早就想好了,市上为地级干部专门修了几幢高干住宅楼,听说马上就要交工使用了,住新楼肯定要花一大笔钱,包括买房装修置家具。所以,送钱的理由非常充足,就怕人家不收。按一般情况来讲,要是不收礼,说明事情难办,或者他办不了,想收他不敢收。要是对方收了礼,并且收的是重礼,说明他愿意给你出力,事情成功率可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当然,也有例外,有的收了钱的,给你努力办了,却没有办成,他有可能还要把钱退还给你。有的收了钱,还没来得及给你办事,就调到别处当官去了,而你送出去的钱就有可能打了水漂。也有个别中的个别,钱是收了,却不给你办事,或办不成事,也不给你退钱。送钱者觉得屈,就去告他,这样被告倒的贪官也不少。这正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当然,霍小宝知道,凭他和陈部长的关系,就是不送礼,他也会竭力去办的,但如果送了礼,就会迫使他竭尽全力。 霍小宝怕去早了家里有人,去迟了他们睡了,一直等到晚上九点钟才打的去了陈部长家。 霍小宝虽说不是第一次上陈部长家去送礼,但像这样重的礼还是头一次送,所以,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当然,也有一丝激动,个中的滋味,只有送过重礼的人才能体会到,就好比去完成一项艰苦而光荣的任务,如果把礼顺利地送给了对方,就好像完成了任务一样感到无比轻松,倘若送不出去,就感到有一种负担,好像那礼会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霍小宝来到陈部长家的门口,刚准备要按电铃,听见房子里有说话声,待收回手再一听,好像要送什么客人。为了避人耳目,他迅速地窜上了上一层楼,站在拐角处一看,陈部长果然开门送客,然而,使霍小宝感到吃惊的是送的客人不是别人,却是方向明。心里不禁一惊,好玄呀,如果面对面地碰到一起,多尴尬?既而又想,这方向明可算是个人精,不放过任何可乘之机,估计凭他的精明和功夫,副总编的位置肯定坐定了。 又待了一阵子,心情略为平静了些,他才下楼又去按门铃。当他的手刚刚触到门铃上的刹那间,他猛然间想起了《红灯记》上的那个“磨剪子来呛菜刀”的特务来,他觉得他的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跟那个贼眉鼠眼的特务没啥两样,要是让全市人民知道了YD日报的总编是这么一副德行,早就把他轰下台了。想想真是滑稽可笑。 陈部长满脸喜悦地接待了他,说了一阵无关紧要的闲话,约莫过了两支烟的工夫,霍小宝就想寻个机会把礼送了就撤。 霍小宝虽不是一个十足的政客,但在行政事业单位滚爬了这么多年早已明白了一些事理,就是在送礼的时候千万不要提出自己的目的,其实自己的目的对方很清楚,这都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倘若你说破了,除了证明你庸俗之外,还会造成不必要的尴尬和难堪。霍小宝与陈部长寒暄了一阵后,见部长夫人王大姐要进里屋,就站起来说:“王大姐,我正好有个事儿问问你。”王大姐就说:“看你这小霍,我又不是外人,有啥你就说嘛,还怕老陈听见?” 霍小宝就笑着说:“我真的还怕部长听见。”陈部长就哈哈大笑说:“小宝还真有事儿要瞒我?” 霍小宝灵机一动撒谎说:“是我的一个朋友想通过王大姐了解一个人。”说着就随王大姐进了里屋,顺便把门虚掩起来说:“王大姐,听说市上的高干楼马上就下来了,这又要花一大笔钱。这小小意思你就收下吧。” 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个装着一万元现金的大信封,放到了书桌上。王大姐说:“小霍,这怎么能行呢?你也并不富裕,你还是带上吧。” 霍小宝说:“大姐,看您说的,这几年部长和您对我够关心的,遇到这么大的事我表示一点小小的心意也是正常的。就这样,大姐,别说了,否则让部长听到又要训我。” 说完就打着哈哈说:“大姐,我告辞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出来到了客厅,也不再多留,就向陈部长告辞说:“部长,不打扰了,你早些休息吧。”陈部长及其夫人佯留了几句,就把他客气地送出门外。 霍小宝在楼上出了一身热汗,待下楼来凉风一吹,顿觉无比舒畅,随即点了支烟,长长透了口气,有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没过三天,曹万善果真把礼送来了,这在霍小宝的意料之中,也在霍小宝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曹万善必定会送礼来的,他不会因小失大,放弃了与他的合作,意料之外的是他没料到曹万善会送这样大的重礼――10万元,这在他的一生中尚属第一次收这样重的礼,这个数额是他六年工资收入的总和,也是他多半辈子才能积蓄到的,他没有理由不激动万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曹万善拎着一个塑料袋儿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那个塑料袋儿极平常,是大商场购物用的那种半透明的,霍小宝隐约地看到塑料袋中装着用报纸包好的一个长条子,他以为是烟。从那个纸包的形状上来判断,他只能认为是烟而不会是别的什么。曹万善笑呵呵地过来打开他办公桌的柜子,将那塑料袋儿塞进去,关好柜门才说:“这是兄弟的一点心意,老总可一定要收下。” 霍小宝心里忽悠了一下,觉得曹万善的话中有话,要是一两条烟,他不会说出这种深沉的话,就问:“这是啥东西?搞得神道道的。”说着就要打柜子。 曹万善过来按住他的手说:“别看,等我走了你再看去。” 霍小宝就笑着说:“莫非是炸药,要爆炸我不成?” 曹万善就笑着说:“真的是炸药,但不是爆炸你。而是让你用它来攻克一个个堡垒的。说实话,霍总,这年头,你要是太正统了,可能眼看着到手的也会被别人抢走,所以,该走门子还得走,不能把这个机会失去。如果不够用,你吱个声,我再给你准备一些,一句说,这次非要把总编的职务搞到手不可。” 这女人脾气一天比一天大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59.这女人脾气一天比一天大 霍小宝听得心里自然受用,就坏笑着开玩笑说:“我当了总编,你不怕跟你撕毁合同?” 曹万善也笑着说:“撕了合同,我就耍赖,上你家吃饭。” 说笑了一阵,曹万善又说:“你要是信任我,有用得着的时候就吭声。”说完告辞而去。 霍小宝点了支烟,便关好门,打开柜,拿出塑料袋儿,拆开报纸皮儿,一看禁不住大吃一惊,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十摞子百元钞票。他迅速地拿起一摞子草草数了数是一万元。10摞子当然就是10万元。他顿觉血液一下子涌上了他的头脸,紧张且激动,心律陡然加快了许多,立刻有一种快感涌遍了全身。他觉得曹万善太够意思,太够哥儿们,一出手就是10万元,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有了这10万元,不愁他的目的实现不了,他甚至后悔上陈部长的家门上得太早了,要是晚上一点,他可能加上4万元,让他有千种压力,一种巨大的压力,才能迫使他竭尽全力促成他所办的事。 待一支烟抽完,霍小宝的心情渐趋平静之后,觉得曹万善送他10万也不算多,这对他来讲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仅报社每年付给他的印刷费,就超过市场价格200多万,有这200多万,干啥不成,莫说得他10万元,就是得他100万元也不亏他。由此可见,这几年王一飞真的捞美了,捞肥了。 使他感到庆幸的是王一飞竞不是从这里翻船的,甚至,他的案子竟然没有牵扯到印刷厂,这一技术性的问题竟然没有引起报社和检察院的怀疑,真是苍天有眼,不仅放了王一飞一码,也为他的今后敞开了一条路。眼下,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坐上总编的这把交椅。权力,对于一个成熟的男人来说太重要了,它不仅能换回一个人的自尊,更能得到实惠。倘若我不是主持报社的全面工作,曹万善能送我lO万元?倘若我名正言顺地当上了总编,曹万善能不像供佛爷一般地供着我?想到这里,那种强烈的权力欲望从他的心灵深处升腾而起,紧紧地扼住了他生命的咽喉,一个声音在呐喊,为了权力,要不惜代价,为了权力,要不择手段。 有了10万元作支撑,他的底气足了许多。他决定要把这lO万元全部抛出去,就是买,也要把这个位子买到手。他觉得人生就像一场赌博,不下大注,焉能大富?何况,这种赌成功率、回报率都远远地超过了现实生活中的赌场。投入10万元,他的成功率可达百分之九十以上,一旦坐到了那个位子上,回报率何止是10万元?而且,还能得到应有荣誉,得到女人的青睐,洗刷多年来所蒙受的鲜为人知的屈辱。权力,真是太万能了,太伟大了。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霍小宝对权力的梦想。他随手接起来一听,原来是陈部长的,陈部长说让他过去一趟,他放下电话就去叫老仇。 自从他主持工作以来,老仇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无论外出办事,开会,老仇都有送有接,从不怠慢。不像过去,他坐老仇的车还要看老仇的脸色,他高兴了送你一下,办完事再接你,不高兴了把你扔下,就不管了。 有时出车时对你带答不理的,让你坐上车之后有一种恨不得下车打的的想法。最使霍小宝感到大失面子的是一次与王一飞共赴一家公司的宴会,其他酒桌已陆续散席,惟独王一飞在座的酒桌大战不止,王一飞好酒,适逢对手,也喝玩个痛快。而在另一桌的霍小宝席散人稀,等着有些尴尬,就想撤回,遂叫老仇先送他,老仇正与司机们闲聊着天,见是霍小宝,屁股抬都没抬就随口说,着急啥,等等王总喝完了一块儿走。 刹那间,其他几个司机的目光一起投向了霍小宝,霍小宝顿觉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他马上打着哈哈说好好好,你们聊着,我上个卫生间。退出包间,马上溜出来,像小偷儿一样打了个的就撤。心里却是万般的屈辱,没想到权力小了连个司机都会羞辱你。当时他就暗暗下了决心,若能当上总编,第一个让下岗的就是司机老仇。 此刻,他坐在老仇的车上,又勾起了这件事的回想,心里不免有点不快。老仇问上哪儿。他没好气地说XX。下了车,他只管上楼去,也没说让老仇在外等着他,还是过一会儿来接他。 陈部长气色很好,待霍小宝落座后,就开门见山地说:“小宝,这几天组织部要到报社去进行民主测评,可能到下星期XX要开常委会,确定报社的班子。”说到这里,陈部长呷了一口茶,就打住了。 霍小宝说:“到时,还望陈部长费心了。” 陈部长说:“你的事,我已和组织部的万部长私下里交换过意见,基本上达成了一致,测评由组织部把关,不会出娄子,主要是常委会能否顺利通过,这是关键。为了防止意外,该走的关系你还得走走。据我所知,瞅准这个位子的有好几个人选,其中祁连县主管宣传的副县长王民生活动得也很频繁,不能小觑。” 霍小宝点了点头毕恭毕敬地说:“我明白。” 陈部长说:“宣传部门组织部门的意见非常重要,但是分管宣传的王书记、分管人事的张书记,这些领导的意见也很有分量。” 霍小宝只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陈部长又说:“你看方向明如何?” 霍小宝自然知道陈部长问话的意思,就说:“方向明精明能干,很有政治头脑,对我的工作配合得很好。” 陈部长说:“这就很好,我打算让他给你当副手,你满意了,我也就放心了。” 霍小宝说:“多谢部长,对我的工作想得这么周到。” 陈部长说:“配备一个班子,团结是第一位嘛,你们搞好了,我也省些心。” 霍小宝说:“请部长放心,我霍小宝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说完,觉得到了时候,就告辞而去。 老仇的车还在楼下等着,霍小宝刚下台阶,车就开到了眼前。 这几天梅子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发起火来很像个母老虎,其原因,主要是她的例假推迟了一星期还未到来,人就一下子失控了。 “这肯定是怀孕了,你让我怎么办?”梅子一说到这个话题眼泪就如歌中唱的“我的泪在飞”。 霍小宝就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说:“别紧张,你越紧张,可能越要推迟。医科书上早就讲过,例假的来往一般来讲都有个固定的日期,但由于过度的劳累或者情绪变化,可会提前推后的。所以不必烦躁和紧张,说不准再过一两天就会来的。” 梅子说:“这话你不知说过几遍了,今天已是第七天了,它还没有来。你让我怎么办,你说呀,你让我怎么办?” 霍小宝说:“不是现在还没有确定嘛。” 梅子说:“还确定啥,一星期都过去了,还没有来,这不是明摆着怀孕了,你总得表示一个态度,让我怎么办?” 霍小宝说:“万一……真的怀孕了,只能打胎,或者引胎,反正医生清楚。” “我不!”霍小宝话还没说完。梅子就打断了她的话说:“我听人说打胎搞不好要送命,引胎还得等到三个月后,得小死一场才能引完。” 霍小宝不太懂得这些过程,但经梅子这么一说,不免有些压力,就试探着问:“你说怎么办?” 梅子说:“你问我怎么办,难道你就不负责任了?”。霍小宝觉得真是莫名其妙,就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嘛,怎么不负责任了?” 梅子说:“你要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你就马上离婚,在十天内必须把婚离了,我就免去了引胎的痛苦,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挺着一个大肚子向世界炫耀,我怀的是霍小宝的孩子。” 霍小宝说:“好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不明事理,我不是给你说过嘛,现在是非常时期,再不能后院起火,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我的政治生命彻底被毁了。” 梅子说:“霍小宝,你真是太自私了,真是太虚伪了。你口口声声地说爱我,这就是爱吗?一个真正爱人的人,可以为爱牺牲一切,可你,把那点没有到手的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宁可让我受罪,让我出丑,你也不肯松手。” 霍小宝说:“你看你看,又来了。这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嘛,你为什么非要拉到一块儿作个比较。为什么要我得到你就必须放弃权力,得到权力就必须放弃你,为什么就不能权力也得到,你也得到呢?” 梅子说:“怎么没有可比性?现在明明问题摆到了眼前,你还是持回避的态度,你要是等待你那还没到手的权力,我这边的事你就无法摆平顺,除非是打胎,让我再蒙受一次心灵上肉体上的创伤。要想免除我的这些创伤,很可能会影响你的仕途。这就是说,在你的天平上,权力的砝码远远地超过了爱。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是微不足道的,只不过是你的玩物而已。”说着说着,梅子止不住地又抽泣了起来。 一夜风流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60.一夜风流 霍小宝说:“你呀,你就不能看得长远一点,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有权总比没权好吧。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梅子说:“我当然不懂,我要是懂了,我就不可能爱你霍小宝,要去爱权力比你更大的局长、部长、市长去了。我既然能冲破家庭的社会的重重阻力,跟了你,我就从来不在乎你的官大官小,你就是一名普通的记者,我也今生无悔,可你,就不一样了。” 霍小宝把手搭在梅子的肩头上拍拍说:“算了,别吵了,消消气,气大伤身。” 梅子一把打下霍小宝的手说:“少来这一套,你说,我的事你负不负责?” 霍小宝从来没见过梅子这么凶狠过,此一刻,他隐约地看出了一种可怕,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事了结后一定要找机会跟她分手,绝对不能同她再纠缠下去了,更不能同她结婚。 他怔了一会,在她的灼灼逼视下,说:“负责,但,现在尚未确定,等确定之后再说。” 梅子也怔了一会儿,随即收拾了几样东西,把包儿一拎就要出门。 霍小宝问:“你干啥去?” 梅子说:“我不是招你烦吗?我又不是没地方住,免得让你看得不顺眼。” 梅子走后,霍小宝突然抓起暖瓶“砰”地扔到了地上。霍小宝实在憋得慌,实在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去处,他只好凭借摔东西来平衡自己。随着暖瓶的爆炸声,他从中得到了些许的慰藉与快感。 “你滚吧,滚得远远的。以后少来烦我。”霍小宝自言自语地叫骂了一阵,心里好受了许多。 那天霍小宝从陈部长的办公室里出来之后,底气足了许多,陈部长提到“该走的关系你还得走走”,并且又提到了XX的张书记、王书记等重要人物,这无疑向他作了暗示,与这两个人物的关系必须要拉近,否则,有可能会在常委会上发生意外。 回到办公室里,霍小宝反复琢磨了一番陈部长的谈话,觉得万部长虽然同意他了,但还是得答谢一下,这样可以使他再加把劲。至于分管宣传的王书记和主管人事的张书记,霍小宝平时虽有接触,但对他们的具体情况不是太了解,要是送礼送不进去该怎么办?霍小宝冥思苦想了一阵子,突然恍然大悟。 要说权力,XX书记彭之强的权力最大了,陈部长为什么就没提到他,而又偏偏提到了这两位副书记,这不是很清楚地明摆着嘛,这两人是不会拒绝收礼的。细细一想,奥妙全在其中。不觉越发对陈部长的领导艺术折服再三,反而后悔自己出手不够大方,埋怨自己应该再凑一凑,凑够五个数送他,也不枉。像这样知根知底的好领导哪里去寻,他能碰上这是他一生的福分。 猛然间,又想起方向明。这人精,看来功夫下得也不浅,幸亏同他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否则,这肯定又是一个劲敌。想起陈部长的表态,他立即给方向明拨了一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霍小宝当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到手的人情,他要亲口向方向明透露这个令他激动不已的消息,让他终身对他怀有一种感激之情。 方向明显然情绪很好,一进门就面带喜色地说:“霍总找我有啥事?” 霍小宝示意他坐下来,然后才说:“你的事儿基本上敲定了。”就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就打住了。 方向明说:“什么事儿?”方向明显然知道是什么事儿,但还是要装出什么事儿也不知道的样子。 霍小宝说:“你升为副总编的事儿。” 方向明脸上一下灿烂了起来:“真的吗?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霍小宝说:“陈部长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明确地表了态,说你精明能干,工作能力强,又能积极配合我的工作,我非常同意你当副总编。最后陈部长也表了态,说你满意了,我就申报。”霍小宝在讲这些话的时候,显然有意夸大了他在这件事上所起的作用。他这样说的目的就是让方向明永远记住他的这份人情。 方向明激动得几乎满脸通红了起来,连声说:“谢谢霍总的大力扶植和关怀,不论将来我能不能上去,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刻在心。” 霍小宝说:“你看你,我们都是多年的老同事了,合得来也是一种缘分,互相支持,为的是干好工作嘛,何必见外呢?” 方向明说:“话是这么说,但是,没有你的扶植,我方向明有什么能耐?如果这次能当上你的副手,是我的荣幸,我一定要积极配合你把工作搞好,在这一点上,请霍总一万个放心。” 霍小宝非常含蓄地笑了笑,觉得方向明虽然恭维得让人感到有些肉麻,但也算顺耳,就说,“现在,还没上常委会,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意见。可能这几天组织部要到报社进行民主测评,该做的工作,你就及早做一做。” 方向明鸡啄米式的点着头说:“这我知道,请霍总千万放心好了。” 这一天,霍小宝几乎是在亢奋中度过的,干什么都静不下心来,脑海里总想着如何按计划操作实施他的既定方案。一到晚上,他就行动起来,他先去了趟万部长家,一切很顺利,随后又去了王书记、张书记的家,都以搬迁地级干部楼花费大,以尽心意为由,分别送了2万现金。霍小宝有一种完成了神圣使命的轻松感,就想找个地方放松放松,或者找个知心人聊一聊。他想到了马车,想让他推一卦,又觉得现在基本上木已成舟,没有那个必要了。想找李堂和去洗个桑拿,又觉得在这个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一些为好,那种场合最好不要去了。 接着,他又想起了柯虹,想起了与她省城之行的一夜风流,想起了在悦宾休闲娱乐中心渴望他的那个可人的表情,想起了在赵羊头的羊肉馆里向他伸过来的那只光滑而又调皮的小手手,想起了那张充满性感的小口,想起了那修长的腿圆滚的臀,想起了那纤纤细腰……他几乎无法自制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当他信马由缰地在初秋夜晚的大街上,一边散着步,一边等着她的电话时,他才觉得尽管他在理智上一千次一万次地拒绝着与她的继续来往与接触,而在心理上生理上却是非常的渴望,尤其是当他与梅子的关系受挫之后。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 “喂,请问你是谁呀?”声音清澈如山涧的淙淙细流。 “我,是霍小宝。”声音虽然浑厚,却难以掩饰因激动而引起的慌乱。 柯虹格格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的。” 霍小宝自然了许多:“你真自信。” 柯虹说:“至少我还没有人老珠黄。” 霍小宝说:“鬼丫头,请你吃夜宵,有空吗?” 柯虹说:“好呀,什么地方?” 霍小宝沉思了一会儿,想了一个比较偏僻安静一点的地方说:“太阳岛。” 柯虹说:“好的。” 当柯虹在相约的地点出现时,霍小宝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柯虹完全像一个舞蹈演员,下身穿一条黑色弹力薄,上身穿一件小背心,头发随意地绾了个结,漫不经心中却将她特有的丽质挥洒到了极致,在她全身柔和的曲线中洋溢着一种青春的动感,张扬着一种弹性的美。即便是小小的背心与弹力裤之间隐约闪现的那一抹白白的腰,也是那般的精致,那般恰到好处地迷人。霍小宝几乎无法自制,怔怔地看走了神。 在吃夜宵的过程中,柯虹调皮地说:“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霍小宝说:“很简单,想你就给你打了。” 柯虹说:“是不是同夫人吵架了?或者是同情人闹翻了?” 霍小宝说:“哪里哪里,以后给你打电话还非要同老婆吵架了以后才可以,平时就不能打?” 柯虹说:“你别骗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理性很强的男人。” 霍小宝说:“恰恰相反,我是一个情绪化的男人。” 柯虹说:“所以,受了点感情上的小挫折就来找我?” 霍小宝说:“鬼丫头,什么事儿让你一说就变了味儿了。” 柯虹说:“本来嘛。” 他们边说边吃,甚是愉快。吃过夜宵,霍小宝想到了那间空房,自梅子搬到她娘家后,他再没有去过,此刻,他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带柯虹去。这么一想,再看柔和的灯光下可人的柯虹,方才熄灭在他胸中的那团火又腾的一下燃烧起来,烧得他大脑空空,失去了理智,就说:“我有个安全的地方,跟我去吗?” 柯虹就坏笑着说:“不去。” 霍小宝说:“你不去可要后悔的。” 柯虹仍笑着说:“我才不后悔呢。” 霍小宝无奈,只好说:“你要是不敢去,就算了,我知道你怕我。” 柯虹说:“谁怕谁呀。” 霍小宝笑着说:“你不敢跟我去,就是怕我。” 真让女人喜欢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61.真让女人喜欢 柯虹说:“这不是激我嘛,走就走,难道你把我吃了不成?” 霍小宝说:“我现在就恨不得把你吃了。” 柯虹就吃吃地笑着说:“你其实挺可爱的。” 两人打上的,霍小宝的心里就突突突地跳了起来,他既感到激动、兴奋,又感到紧张,怕梅子万一回到这里来,事情就闹大了。还好,当的打到楼下,见楼上没有灯光,断定梅子不在楼上,这么晚了,她要没来,今晚肯定是不会来了,心这才落到实处。 XX常委会刚刚讨论通过了霍小宝被任命为YD日报社总编辑、方向明被任命为副总编辑的决定后,霍小宝就先后接到了陈部长、万部长的电话。随后,他又接到了方向明的祝贺。 这虽说在霍小宝的预料之中,但当真的成为事实之后,他还是感到异常的兴奋,因为,这毕竟在他的人生大舞台上又拉开了新的一幕。 霍小宝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没想到梅子给他打来了电话,他一听到梅子的声音,头皮子就有些发紧,知道几天没有给她打过电话,肯定要向他兴师问罪,就耐下性子等待她的发作。 然而,梅子的声音却异常亲切:“我没事儿了。” 霍小宝说:“什么没事了。” 梅子说:“就是那个呗,真让人虚惊了一场。” 霍小宝“哦”了一声,如释重负,说:“这就好,这就好。” 梅子说:“这几天你也不给我打电话问候问候,是不是还生我的气?” 霍小宝说:“对不起,这几天单位上事儿多,有些忙,就没顾得上给你打电话。” 梅子说:“晚上你回来不?我给你烧鱼吃。” 霍小宝说:“晚上有个应酬,回去就晚了,你也不要急着回来,就在你妈妈家多呆几天,好好休息休息再说,等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霍小宝长透了一口气。想想这小姑奶奶实在太情绪化了,任性起来不顾一切,过后了,别人还在生气,她却像没发生过任何事儿似的依然故我。不论怎样,霍小宝还是想暂时冷一冷为好,近来家庭的事儿一直没有搞明白,张桂花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霍小宝回不回家,什么时候回家她都不在乎,但就是不肯同他离婚。霍小宝又惧怕上法庭把事情闹大而影响他的前途,也就得过且过,打算等前途稳定了之后,再寻机摆平这个事情。 没过几天,XX组织部的任免文件下来了,陈部长到报社专门召集会议宣布了任免决定,并就廉政建设,班子团结,发挥好党的喉舌作用等方面作了讲话。在陈部长讲话的过程中,霍小宝不止一次地想,出了7万元,买了个总编的位置,太合算了,太值得了。这官儿是个人条件加关系加交易而得来的,倘若公开竞价,恐怕70万都有人买。想想自己真是幸运,交了像陈部长这样的好领导,否则,这个数儿绝对坐不上这个位置,于是,便暗自思少寸,以后有了条件,一定要好好报答陈部长才是。 会后,大家嚷嚷着要霍小宝请客。霍小宝见大家兴致很高,就答应晚上聚一聚,随即给李堂和打电话订了8桌。李堂和已得知霍小宝正式坐上了总编的交椅,言称要专门设宴表示祝贺。霍小宝客气地说免了免了,有此,心意当足矣。李堂和执意让他说个时间,他只好答应第二天再联系。 晚上,报社倾巢出动,在悦宾美食休闲娱乐中心满满坐了8桌。饭菜质量都上水准,大家吃得高兴,喝得也高兴,频频举杯,祝福的话儿句句飞出心窝窝。霍小宝不知不觉间喝得有些高了,就举杯向大家表示,请大家吃好喝好,完了再上歌厅唱卡拉OK。大家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都说今天是个大喜日子,要放开乐一乐。 8个桌子离得很近,霍小宝在不经意间,目光与邻桌的古韵打了个对光。倏然间,他从古韵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缕难以察觉的忧郁,随即随着她的有意回避而消逝殆尽。霍小宝由此猜想,她的忧郁究竟为的哪般?是因为王一飞被他取而代之?还是因为没有把握好自己失去了今日的风光同享? 也许她的忧郁什么都不为,也许二者都为。人生都有许多难以预料的结果,倘若不卷入政治的漩涡之中也就罢了,一旦被卷入其中,那些难以预料的结果一旦成真,被卷入其中的往往就成了牺牲品与殉葬品。说古韵是王一飞的殉葬品有些言过,但至少在谈论贪污犯王一飞的公众话题中总要扯起她来,并且,都是以情人的角色被扯进去。况且,古韵在YD市几乎是一个公众人物,她不认识别人,别人却认识她,这就难免有人指指戳戳,这不能不对她是一种伤害。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一点怜香惜玉般的同情。尽管,古韵曾经因为过分的势利而伤害过他的自尊心,但她毕竟给过他一夜的风流,她毕竟在伤害过他之后,要挽回他的自尊,因此,他不能在春风得意时让她感觉到他在蔑视她抛弃她。于是,他借给大家敬酒之机,有意同古韵碰了一杯,古韵的眸子里一下闪现出了一种很复杂的东西来,其中有惭愧,有失落,也有温情,也许是早已约定的心心相印。 古韵说,谢谢,谢谢霍总。 霍小宝说谢谢,谢谢诸位对我的支持。 古韵本来是不善酒的,没想到她却一口就把它干了。据同桌的人说,古韵已喝了不少,霍小宝一听,心头不由为之一颤。她是在借酒浇愁,还是在洗刷什么? 提拔记者部副主任的事儿始终没有上过会,人代会一完,王一飞就处在一种岌岌可危的状态中,这事儿也就从此搁浅了。古韵的失落也与此不无关系。 饭后,大家都滑到了歌厅去唱歌。 古韵点了一首歌《心雨》,言称要献给霍总,献给报社的全体同仁。 古韵声情并茂,唱得很投入,那吐字,那发音几乎与原声带无大差别。大家都相约进了舞池,霍小宝却走进了歌声中。 霍小宝完全被音乐、歌声制造的意境融化了,随着那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回到了边阳县招待所那个缠绵悱侧的夜晚,一夜的风流,留下了几多相思几多愤慨,相思是说不出来的相思,愤慨是难以名状的愤慨,只有在心底里默默地等待某一天的到来,挽回一个男人的自尊。 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但是那相思那愤慨早已被岁月稀释得不咸不淡了。他已习惯了平静地待她。自他的生活中出现了梅子,又隐约间有了柯虹,再让他容纳另一个女人已经很困难了。 想想,有这么多的佳丽在身边也够幸福的。与他童年时代一块儿捉迷藏团着小鸡鸡玩过的人,大多都在乡间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田地里经受着烈日狂风、严寒酷暑的煎熬,不要说与古韵、与梅子、与柯虹这样的漂亮女孩好,连搭几句话、甚至一睹芳容都会让他们感到无比的荣幸。对此,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还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呢?人就是这样,没有个足,无论对美色,还是对金钱、权力。得一寸就想一尺,得了一尺还想一丈。 一曲终了,古韵过来请霍小宝跳舞,这时,他才从漫无边际的想象中回过神来。 他们跳的这曲是《迟来的爱》,由方向明与马洁对唱,两个人都喝得有点兴奋,所以,唱得如醉如痴。 “祝贺你。打心眼儿里祝贺你。”古韵说。 “谢谢。衷心地谢谢。”霍小宝说。 古韵便像小鸟一般依在他的怀中,他的右手正好触在古韵的腰间,他感到那腰细而弱,手指触上去有一种光滑的感觉。凭霍小宝的经验,只要一触到舞伴的手,触到舞伴的腰,即使闭着眼睛,他也可以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此人的身材的好与坏,年纪的大与小。一般来讲,年纪轻的,体形好的,带起来感觉身轻如燕,步子轻盈富有弹性,腰部光滑而具韧性。 古韵说:“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霍小宝随口说:“在想你刚才唱的《心雨》,‘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看来这个女孩儿很重感情的,明天就要做新娘,最后还要想一想旧情人。不知你啥时成为别人的新娘?” 古韵轻轻在他肩头捏了一把说:“等你离过婚了。”说完就吃吃地笑着等着他的回答。 霍小宝知道古韵的话言不由衷,但也在向他投石问路。就说:“那恐怕要耽误你一辈子。” 古韵说:“那也值。” 霍小宝说:“你这话真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古韵说:“你还是那样。” 霍小宝说:“怎样?” 古韵说:“风趣幽默。” 霍小宝说:“不好吗?” 古韵说:“真让女人喜欢。” 到时给你们每人批发一个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62.到时给你们每人批发一个 一曲跳完,刚落座,方向明就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方向明今天的确喝得多了,走路说话不太稳当。他也不管周围的环境,就坐到霍小宝的对面激动得说了起来:“霍总,我方向明能有今天都是你栽培的结果,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霍小宝说:“什么都别说了,以后好好配合我工作就是了。”方向明说:“你放心,我一定要给你抬好轿子,牵马坠镫,在所不辞。”就在方向明说这话的当儿,马洁主动请霍小宝来跳舞。 霍小宝心里不由格登了一下,这女人太狡猾了,她想打断方向明的醉话又不好打,只好采取了这一行动,真是太聪明了。想起一年前的中午,她像泥鳅一样溜入方向明的办公室里的情景,又想起她曾为方向明提供了那几组整倒王一飞的数字,心想,此人一定要从财务岗位上调整下来,否则,将来会坏事的。 次日,李堂和打来电话落实请客之事,霍小宝拗不过,就说还要请什么人,李堂和说这是专为你设宴表示庆贺,你说请谁就请谁。霍小宝略一沉思说,不要复杂了,就我和马车两人。李堂和说,也好,正好最近从四川来了一批小姐,到时给你们每人批发一个。 霍小宝本想请陈部长于虹他们来,想想李堂和设宴祝贺我,我再请陈部长是不是有点对陈部长不恭,不如改天专门请他,以示诚意。况且,好久没见马车了,有些想念,就想把马车拉去。 他先后给马车打了三次电话,才把马车找到。打通电话就说:“我还以为你不在人世了,这么难找。” 马车笑道:“我懒散了一辈子,哪次正点上过班,这你不知道?” 霍小宝说:“最近还好吗?你的书啥时候出?” 马车说:“一言难尽。等有机会见面再聊吧。” 霍小宝听出他班上有人,就说:“下班后到李堂和那里去吃饭,不要忘记了。” 刚放下电话,曹万善敲门进来了。曹万善一进门就双手抱在胸前说:“恭喜,恭喜,今晚由我做东,祝贺一下怎样,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有了上次的交往,霍小宝对曹万善显然客气多了,就说: “今晚有个应酬,改天怎么样?别人的饭我可以不去吃,你曹老板的饭我非吃不可。” 曹万善说:“好,这才够弟兄。你说,定到哪天?” 霍小宝说:“过两天吧,有空儿我会打电话告诉你。” 晚上,霍小宝到悦宾休闲美食娱乐中心时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要了一个小包厢,刚坐稳,李堂和就进来了,李堂和说:“应该再叫几个人,换个大包厢,显得热闹些,这哪里是祝贺宴庆?分明像是情人幽会。” 霍小宝说:“行了行了,意思到了就够了,人多了累,这样说话多方便。” 马车说:“什么祝贺,宴庆?” 李堂和说:“你还不知道?霍小宝已经荣升为YD日报的总编了,应该为他好好祝贺一下。” 马车说:“这意味着越来越走向腐败,走向堕落。” 李堂和说:“啥好事让你一说就变味了。” 霍小宝知道马车就是这种个性,也不计较,就开玩笑说: “你就不能说些吉利的话。” 马车说:“好好好,我说我说,祝你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吉祥如意,扎西德勒。” 霍小宝说:“你看你看,去了一趟西藏,真的变成了藏人。” 李堂和说:“说起西藏,我就想起了你在西藏认识的那个女朋友,她现在怎么样,通过电话没有?” 马车说:“只打过一次电话,也没多说啥。” 说话间,酒菜陆续到位,他们就边吃边聊着。 霍小宝说:“你的诗集是不是出版上有了困难?” 马车说:“一言难尽。稿子交到出版社后,他们同意出书,征订单发出去之后,征订数不到二百本。出版社只好暂时放弃,等以后再说。”马车说着一杯酒下了肚,愤愤不平地说:“难怪现在的国民素质如此低下,泱泱大国,竟无人读书,这难道仅仅是我们写书人的悲哀吗?” 霍小宝说:“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那个一夜走红一个作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时候人们很单纯,业余生活也很单调,有书看已经很不错了。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电视网吧歌舞厅咖啡屋等占去了人们的大量业余时间,看书倒成了次要。所以,你也大可不必愤世嫉俗。现在是市场经济体制,出版社也要考虑他们的效益,不赚钱的生意他们不会去做的。这样吧,我有个主意,你弄个书号,我负责给你印,一分钱也不需要你出,然后通过新闻媒体炒一下,必要时搞一些现场签名售书活动,至少在YD乃至全省炒起来,然后再寻机杀向全国,不知你意下如何?” 没待马车发话,李堂和就表态说:“这个主意好,小宝利用职权负责印刷,那么买书号的钱就归我负担,将来卖多卖少都归马车了。” 马车说:“谢谢二位对我的关心,但,我是决不会让你们帮助我出书的,也许,这对别人来讲求之不得,他们的作品不要说上名刊了,就是一般的省级刊物都发不了,而他们的诗集散文集却一个劲儿的出,不惜败坏文人的声誉,不惜糟踏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了多年的血汗钱,来换取一个廉价的名声。可我,绝不这样做,我既然能凭我的实力登上全国一流的刊物,并且,还多次获得了刊物和省市级奖,我就有足够的信心能让我的作品通过大家认可的形式结集出版,我相信会有这一天的。” 霍小宝说:“你说的这些没错,但是,兄弟,你也别太固执了,在市场经济体制下,酒香也需叫着卖。一些知名的大学教授的书你能说质量不高吗?但是出版社照样不出,为了评职称,为了自我宣传照样自费出,照样摆到大街上或是校门口去卖,我觉得他们这样做并没有降低他们的身份和价值,对这个问题就看你怎么认识了。” 马车说:“也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至少我目前还无法苟同这种做法,因此,出书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马车的情绪很是低落,大家边吃边闲谈了一阵别的,觉得也没劲,就早早散了伙。 霍小宝刚出悦宾楼,手机就响了,一听是李堂和的。 李堂和说:“把他送走你不要回家,我在大厅等着你。” 霍小宝说:“是不是还有事?” 李堂和说:“你回来就知道了。” 他们通电话的当儿,马车已骑着自行车走了。 看着消失在夜幕中马车那清瘦的背影,霍小宝猛然觉得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袭上心头。 回到大厅,李堂和拥着他上了二楼自己的办公楼。这才说:“他走了?” 霍小宝说:“走了。” 李堂和说:“他怎么越来越神经兮兮的了?” 霍小宝说:“你不了解他,你根本不了解他,他的内心太孤傲了,难免就有些偏激,也招人烦。我与他同学四年,又共同分到YD,也有二十年的交往了,可谓感情笃深。在YD,除了你,我的另一个惟一的朋友就是他。看到他现在孤独一人,事业受挫,真让人心里不好受。” 李堂和说:“好了好了,别说他了。本来今日请你来让你高兴高兴,谁知反倒忧心忡忡起来,走,我陪你洗个桑拿浴吧。新来的这几个不错。” 霍小宝笑笑说:“洗个桑拿倒可以,小姐就免了吧,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总有些怕。” 李堂和说:“怕什么怕?我这里的安全程度你不是不知道,有啥好怕的?” 霍小宝说:“怕碰到熟人,不尴不尬的让人难受。” 李堂和说:“没事儿,我给你安排个贵宾房,让你洗个鸳鸯浴。” 霍小宝本来不想洗,经他这么一说,心里痒痒,就情不自禁地跟着他上了楼,但他下了决心,小姐绝对不要。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霍小宝决定也来烧它三把火。第一把火要开办周末版;第二把火要对个别岗位个别人员调一下;第三把火,要把这八层办公大楼里里外外装修一遍。 事实上,以上这些想法早在霍小宝还没有上任之前就无数遍地在他心里酝酿过,他觉得创办周末版势在必行,曾几何时,在报业界杀出了一匹黑马,带起了一股强劲的旋风,以图文并茂的形式为读者打开了一面休闲娱乐的窗口。这匹黑马就是周末版。一时间,各大报纸都办起了周末版,以不同形式与内容打向市场,争夺读者。YD报社本也议论过要创办周末版,但王一飞总以人力不足为借口,迟迟不想办。霍小宝则觉得周末版肯定能给报社带来良好的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同时,也可为印刷厂增加一笔新业务,自己也可得点实惠,何乐而不为呢? 搞点钱花花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63.搞点钱花花 至于人员调整,这是霍小宝感到最过瘾也是最动脑筋的事。当领导最主要的就是用好人,一个高水平的领导,首先必须是一个用人的高手。看《三国演义》,霍小宝很受启发,诸葛亮的超人之处除了军事天才外,也是一个用人的高手。早年关羽有点不服他管,他就把华容道的那个差事交给了关羽,让关羽领了他的不杀之恩后对他更是心悦诚服。到了晚年,他察觉出魏延有谋反的动机,就给马谡授了秘计,在关键时刻除了魏延。倘若用不好人,很可能为自己的翻船埋下一个暗礁。 他觉得报社里对他最具危险的人物应该是和他最亲近的方向明,从目前来讲,虽然方向明还构不成对他有什么威胁,但从长远来讲,他是一个潜在的对手。因为他从方向明对待王一飞的种种表现,以及对他对陈部长的态度转换上,看出他绝非等闲之辈。所以,他既要同他搞好团结,充分利用他的才能,同时,还要时刻提防着他,绝不能授权柄于他。 当然,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如何不让他抓住任何权柄。首先是财务人员中不能有他的人,而从种种迹象上看,财务室的马洁与方向明的关系却非同一般,马洁为了方向明可以出卖王一飞,难道马洁为了方向明就不能出卖我霍小宝?前车当鉴,不鉴,将会重蹈覆辙,历史的惨痛教训比比皆是,我岂能明知有隐患而不去消除?从这个意义上讲,他必须把马洁从财务室调出来,否则,他就难免重蹈覆辙。 然而,动别人倒也罢了,如若调整马洁,方向明一定会有别的想法,搞不好就会影响一二把手的关系。如何处理好这一矛盾,霍小宝冥思苦想了好几日,终于想出了一个妙招,马洁平时喜欢看看书?文学底子不算薄,同时,人也长得有几分姿色,何不以创办周末版人手缺乏为由,调她出来搞采编。这样,马洁高兴,方向明也不会产生想法,同时,也消除了他的心头之患,一箭双雕,岂不美哉?这样一想,心里坦然了许多。 对其他几个人的调换他就轻松多了,除了有一种像随意搬弄桌子上的几件物品的享受权力的快感之外,还隐含了几份报仇雪恨的意味。他决定把老仇调到发行部去开车,把发行部的小黄调来为他开车。发行部的工作显然要比他原来的岗位忙得多,同时,也很少有饭局。这对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司机来讲,不能不说是致命一击。还有记者部的胡开林,他觉得这也是个刺头。 既是刺头,他自有对付刺头的方法。他打算把他调到周末版让他负责,干好了,自然是他这个总编领导有方,干得不好,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把他撸下来。这一招他觉得很歹毒,他甚至在想到这里时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冷笑。这样一来,记者部主任副主任的位子都空了出来,正好让给向涛。向涛是他一直看好的一位记者,无论是人品还是才思,他都赞赏。尤其是在他背运的时候,向涛并没有趋炎附势跟上王一飞跑,也没有对他另眼相看,并且,在许多方面还曾有意无意地帮了他的忙,所以,选拔他出任记者部主任不仅仅是出于工作的需要,同时也还了向涛一个公正。 方向明升为副总编之后,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也空下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岗位,他觉得雷小刚办事比较公道,为人可靠实在,就想把他推上去。当然,他还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古韵。论能力论水平当个办公室主任是没有啥说的,况且,女人心细,这正好与办公室的性质相吻合。他曾经想过,是不是把她提上来让她干,但他最终还是否定了自己。他觉得这好赖也是个科级职务,她用肉体作交换也没从王一飞手中得到的,我轻而易举地给了她是不是太便宜了她? 况且,她的过分聪明过分势利使他至今还有一种被卸磨杀驴的隐隐伤痛,他已经让她当猴儿耍过一次了,他不能让她再耍一次。这样想来,他觉得选择雷小刚并没有错。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摧残她。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在自我摧残中慢慢地去反省去后悔吧。不要以为你漂亮,你的肉体就可以换来你所需要的东西,这还要看对方欣赏不欣赏,他欣赏,也许你能达到你的目的,不欣赏,也许你的肉体在他的眼里就会被视为一堆肉。 装潢报社大楼他已蓄谋已久了。这座修建于八十年代的大楼当时很是时髦,然而经过近二十年的风雨剥蚀,外观陈旧不堪,灰不溜秋,里面更为糟糕,地还是水泥地,门面过时陈旧,墙皮脱落,卫生间不时漏水,大有人气衰落的气象。他初步算了个账,从上到下,从地面到墙皮,从里到外,要来一次翻新,这样下来,至少也得花上一二百万。 另外,他还打算买辆奥迪,把那辆桑塔纳2000换下来用于新闻采访。这样一来,资金可能会有缺口,他想打个报告,以创办周末版的名义向市财政要一点。霍小宝之所以这样做,除了想捞取政治资本外,更主要的还是想捞取一点经济资本。时下不是流传一首城市民谣《致富歌》吗? 要致富搞建筑,建筑完了扩装潢,装潢完了进设备,提成最少百分之十,价格高了还让步,贪污盗窃不要干,账上一查就出来,这样的交易最保险,不要害怕放开干。 霍小宝不知这样的致富民谣是谁编出来的,虽说不完整,没有把买官卖官写进去,但仅从建筑、装潢、进设备等提成的层面上来说,反映的还算透彻。的确,这不失为当权者的发财经典。故而,一些当权者也乐于此道。 YD有一座国营大型商厦,十年前,商厦生意兴隆,职工收入颇丰。后两易其主,换一个领导,就停产半年,搞一次装潢。到第三任领导时,没法装潢了,就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层,增设了电梯,装潢完之后,顾客上楼虽然方便了许多;但却感到低矮压抑,生意随之越来越萧条。到目前,职工很难保障工资收入,商厦陷入到了半死不活的困境。 霍小宝虽然没有机会赶上建楼,进设备的好运,但好在王一飞没有搞装潢,把这个机会让给了他。倘若王一飞搞过了,他绝不会学习商厦的这位第三任经理了,宁可想别的办法,也不再去做同样的文章了。现在,他只能按现在的打算来办了。他觉得这样做好了,个人可得lO多万,并且,把报社搞得亮堂堂的,改善了大家的办公环境,也不失为一件实事好事,从而树立了个人的威信,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他觉得应该向陈部长汇报汇报,一来,他刚上任,应该凡事多汇报,让陈部长感到他没有白提他。二来,他从陈部长那里可以得到尚方宝剑,这对他具体操作更有利。陈部长听过他的请示后,表示非常赞同,这是好事,年轻人嘛,就要勇于创新敢于创新,拿出一点成绩让人瞧瞧嘛。接着陈部长向他做了三条指示:“第一,一定要维持稳定,不能出现内乱。现在你刚上任,工作上要大胆,但不能出错,尤其在使用干部上,一定要用信得过的可靠的,政治思想表现好的同志。第二,周末版一定要办出特色,要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要打就一炮打响。第三,报社的楼的确也应改造一下了,这次改造不要怕花钱,要改造就彻底改造,一次到位,对外也是个形象嘛!” 霍小宝一边在小本本上不停地记着,一边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脑袋。等陈部长作完指示,他才说:“请部长放心,我一定要按你说的,要办,就把事情办好。” 末了,陈部长又说:“你打算选哪一家公司搞装修,心里有没有个谱?” 霍小宝就笑笑说;“这还没有考虑过。部长不妨做做参谋,看哪一个公司比较适合。” 陈部长说:“老刁的公司不错,你考察考察,可以的话就让他搞去算了,都是熟人,面子上也好说。” 霍小宝说:“老刁就老刁吧,还请部长给他说一声。” 得到了陈部长的肯定后,他觉得还应该同方向明沟通一下。他知道方向明现在刚刚上任,对他会是百依百顺的,惟其如此,他觉得更有必要,这样做不仅尊重了下级,取得了信任,更重要的是形成了班子的意志,行使起来更具威力。找方向明一谈,果然满口赞同,并连声说高高高,新班子刚上任,就要拿出一些新招儿,让大家明白,我们这一届班子是有能力有水平的。实话实说,这些招儿我是想不出来的,非你霍总莫属。要是你霍总早几年上任总编,报社的面貌早就发生了变化。一个班子有你这样的领头雁,我们当下属的也跟上沾光。 毕竟是成熟的男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64.毕竟是成熟的男人 方向明的一席话说得霍小宝心里美滋滋的,霍小宝就笑着说:“哪里哪里,把你放到这个岗位上,你也同样能拿出几个新招出来。这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方向明说:“霍总太谦虚了,你的水平是大家公认的,不是随便哪一个人就能企及的。” 霍小宝知道方向明的话不无恭维的成分,但总比他持反面意见让人舒服吧。就说:“你要是没啥意思,我就向陈部长请示一下,如果陈部长同意了,我们就尽快实施。”霍小宝有意提到了陈部长,其目的就是让方向明明白,他是很相信很尊重他的,两人的意见达到了一致他才向陈部长汇报,而不是得到了陈部长的同意后再征求他的意见。霍小宝当了多年二把手,他深深掌握了二把手的心理,这就是求不到大权,只求心理平衡。 进入秋季,YD突然下了一场特大暴雨,金洪县羊下巴乡爆发了山洪,淹没了好几个村子,市上立即组织抗洪救灾小组前往灾区慰问,霍小宝接到了宣传部打来的电话,说慰问团的团长由XX书记彭之强担任,报社要派记者随团采访。 霍小宝完全可以派一名记者跟随采访,但他一听XX书记彭之强带队,就想亲自走一走。他自上任报社总编以来,还没有见过彭书记,想找一找他,又觉得没有事儿。不找吧,又怕让他觉得你霍小宝是不是太“牛”了。为此他感到很是作难。这次随彭书记采访,应该是一个绝妙的机会,有空儿可向他说一声谢字,没空了。在他眼皮子底下绕一下,打个招呼,一来免去了书记的想法,二来也给书记留个好印象,让他认为,我霍小宝就是当了总编还是很务实,还是能身先士卒到一线去采访。 霍小宝按约定的时间赶到XX去坐车,这次仍由XX宣传部统一出车,统一带队。霍小宝到达时那辆面包车上已陆陆续续坐上了人,霍小宝没有急于上车,他就站在一边,一边同综合科的李科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一边在等待着彭书记。彭书记的专车就停放在旁边,司机已在车上悠然地听着腾格尔的《蒙古人》,他想彭书记一定会出来的,等彭书记出来打过招呼之后,他再上面包车。说了一阵,综合科的李科长有事要走,他就马上感到不安起来,他恨不得拉着李科长的手再让他陪他站一会儿,否则,就这么上了车岂不前功尽弃,如果不上车就这么站着和白痴有啥两样。正在犹豫间,他的眼睛一亮,看到彭书记与他的秘书出了大门下台阶,他就假装打电话。背过身子把握好了时间差,待收好手机一回身,彭书记离 他不远了,他就马上迎上去同书记握手问好。彭书记握了握他的手说:“你还行,YD日报办得很有起色嘛。”霍小宝高兴地说:“谢谢书记对我的培养和爱护,以后希望书记多批评指正。”彭书记说:“你有车吗?”霍小宝指了指面包车说:“有,我坐这上面。”彭书记说:“那好吧。”说着就径直向他的专车走去,霍小宝就迈上了面包车。 车上有好几个新面孔,他一眼就看到柯虹,柯虹也看到了他,伸出小手手,在空中捞痒痒似的抓了抓,算作是对他打了招呼。霍小宝对其他的人虽然不怎么认识,但他们都认识霍小宝,就主动打招呼让座位。这时,柯虹抢先腾出了一个座位,并大喊说:“霍总,坐这儿来。”她的大胆令车上的人都感到吃惊,霍小宝心头一热,便打趣地说:“你不怕我沾你的光吗?”说着就去坐。宣传部的桑科长却接上话茬儿说:“沾光倒可以,不要占便宜就行了。” 车上一下哄笑了起来。霍小宝毕竟是成熟的男人,不可能让一句玩笑把他尴尬住,就笑着说:“那也说不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车上又是一阵哄笑。柯虹说:“那我可就倒霉了。”柯虹嘴里虽这么说着,小手手早已偷偷地伸过来在霍小宝的大腿上掐了一下,霍小宝便觉一股热浪从小腹涌起,整个身子就飘了起来。 有一位老新闻工作者说,地震、战争、火灾、水灾、瘟疫等对于人类来讲是灾难,是祸害,对新闻记者却是财富,因为他们找到了新闻源头,可以大做文章。此话不假,车一上路,老记们小记们叽叽喳喳又说又笑仿佛要到什么风光优美的地方参观去。趁他们又说又笑的当儿,霍小宝便梳理起了方才彭书记的谈话精神。彭书记己虽然只说了二三句话,但对他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对他这个新任总编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这使他感到非常欣慰。同时,他回答彭书记的那句话也说得很到位,他觉得“培养”、“爱护”这两个词儿用得极好,很简练地表达了他想要说的。他觉得这次与彭书记对话很少,质量却很高,堪称经典之作。他想着想着,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高兴就情不自禁地挂在了他的嘴边。而且,挂了好长时间。这一奇妙的表情恰巧被柯虹捕捉到了,柯虹就不无讽刺地说:“看把你喜的,美滋滋在想啥呢?是不是昨晚有啥好事儿?”霍小宝回过神来一看那张灿烂俏丽的狐狸脸,恨不能把她活生生吞了进去,嘴里却说:“鬼丫头。” 霍小宝好久没有到野外来过了,此次出外,虽不是远门,却也是乡间僻壤,车儿奔驰起来,路边的村舍、原野就纷纷退后移去。视野豁然开朗,随着一路的欢歌笑语,心儿仿佛出笼的小鸟,放飞于蓝天白云间、原野村舍中。 到羊下巴乡,一片泥泞,车已无法行驶,就将车辆集中于乡上,在彭书记的带领下,大家徒步深入村舍,看望受灾群众。 在霍小宝的想象中,村舍农田早已成了一片汪洋,但实际情况并没有想象的可怕,好几个村舍都经历了山洪的袭击,除了个别村舍中的猪圈羊圈和不结实的房屋有所坍塌外,其他的基本完好,农田中的秋作物早已收割完了,只有个别大棚受了影响。 彭书记每到一处,总要握着受灾群众的手问寒问暖,市电视台、有线电视台的摄像机就齐刷刷地对准了他。霍小宝也趁机虚张声势地把照相机对了去,镁光灯哗哗的闪着很像那么一回事。彭书记每到一处,说的话都很感人,但内容却基本一样。彭书记说:“你们辛苦了,我代表YD市三百万父老乡亲来看望你们来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们应该相信,困难是暂时的,你们的困难就是我们的困难,只要我们坚定信念,共同努力,就能克服难关。”有的老头老太一听彭书记这么感人肺腑的话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嘴里还幼儿般咿咿呀呀地说:“感谢党,感谢政府的关怀。”那场面的确很感人,各台的记者纷纷将话筒对了上去,老头老太们不知那是什么玩意儿,心里一惊慌,那真情实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就变成了惊讶。 当他们从村舍返回到乡上,已近下午两时,大家都饥肠辘辘,不知乡里准备了什么饭菜,却闻不到一丝香味。后勤服务处的杨科长却亮着嗓子让大家来领食物,这时大家才明白,原来市上怕给基层带来麻烦,早给大家准备了午餐,给每人预备了一个塑料袋儿,内装两块面包一根香肠一瓶农夫山泉。彭书记也不例外,跟大家一样吃面包,没搞一点儿特殊化。 霍小宝吃着吃着,脑子里突然一闪念,书记下乡自带干粮,转变作风农民赞赏。这是多好的新闻题材呀!我们在哪里抓新闻?这么好的新闻不抓还抓什么新闻?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通过这一小事却反映了一件大事,这就是我们的领导干部如何转变工作作风;从减轻农民负担,减少基层麻烦人手,把下乡深入基层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解决困难为民办事,而不是走过场图形式。更不是下到基层去大吃大喝挥霍浪费。这与过去黄市长下乡不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吗?这样的新闻以小见大,所透视的问题却是非常深刻而耐人寻味的。霍小宝越想越激动,以至激动得有些不能自已,就收起食品袋儿,赶快从背包中拿出相机,现场抓拍了几张。觉得还不过瘾,就特意导演了一番,让秘书长司机工作人员围拢在彭书记旁边,像贫下中农一样都蹲在墙根下,越随便越好。彭书记说:“也好,就让小林为我们照一张生活照吧。”霍小宝就对好焦距调好光圈,连拍了三张,才觉满意。完了之后,趁灵感没散,掏出纸笔,蹲在一隅奋笔疾书起来。待大伙儿吃完午餐,他的草稿也一挥而就了,心情怡然,觉得这次下乡没有白来,不经意间就钓了一条“大鱼”。 大坏蛋,我等着你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65.大坏蛋,我等着你 采访回来,霍小宝很快写就了两篇稿,一篇是消息,肩题为《金洪县羊下巴爆发特大山洪》,主题为《彭之强书记前往灾区慰问》,主要写了受灾面积、财物损失情况,彭之强书记深入灾区怎么慰问,市财政拿出了多少救济物资等等。第二篇是新闻特写,题为《书记下乡自带干粮转变作风农民赞赏》。这篇特写写得生动活泼情趣盎然,不仅写彭书记这次下乡是这么做的,而且过去下乡一贯如此,不仅写到了司机工作人员的评价,还写到了农民的称赞。稿子写好后,照片也冲洗了出来,霍小宝一看甚感满意,就连夜交到印刷厂去排版印刷。次日,《YD日报》的头版头条上发出了彭书记下乡慰问受灾地区的消息,并配发了一张彭书记握住受灾群众(一老大娘)的手问寒问暖的照片。在报眼通栏刊发了那篇新闻特写,配发了彭书记和工作人员在墙根下蹲着吃馍的情景,(面包上了照片就像一块馍)并且,还加了一篇编者按。那编者按也是霍小宝一手操作,意简意赅,把这一现象提高到了政治的高度,鞭辟入里,很有警示性。 报道发出后,霍小宝蛮以为彭书记会高兴的,等了几天也,没等来反馈信息,除了报社内部有人恭维过他以外,外界几乎没有任何反响。心里不免有点失望,只好期盼着省报尽快发表,说不准能起点波澜。霍小宝凭着多年的新闻经验,认为像新闻特写这样的东西省报应该会发的,因为它具有一定的推广价值。 没想等到第四天,省报真的在头条以大号字的标题刊发了出来,并且配发了那张照片,还加了编者按,那按语调子比霍小宝拔得还高,大有要在全省干部中掀起一个学习彭之强热潮的趋势。霍小宝匆匆看了一遍,热血一下子在全身涌动了起来,他觉得这一炮的打响不仅在全市的新闻界奠定了他的重要地位,而且,更重要的是向市上的一号人物靠近了许多,这无疑会为他以后的政治前途铺下了光明大道,等待的就是他一步步的迈进。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得到了各种各样的反馈信息。新闻界的说他放了一颗卫星,政界的说他这个文章做得好,做得大,在对外宣传方面作了巨大的贡献。其中印象最深的有两个电话。一个电话是柯虹打来的,柯虹在电话中对他赞不绝口,说同样是一块儿去采访,你为什么从那个不起眼的事上作出那样好的文章,别人怎么就作不出来呢?你为什么那么自私,只管自己钓“大鱼”,怎么不给我启发启发?霍小宝被柯虹夸得激动得不能自己,就坏笑着说,好,今晚我们约定个时间我好好启发启发你。柯虹听出了意思,就笑骂了一句,大坏蛋,我等着你。 另一个电话是陈部长打来的。陈部长说:“小宝,你的那篇报道可真抓好了,在XX圈子里反响很大,彭书记也很满意。据说你那篇报道先由省报社转交给省委、省委贾书记看过后很感兴趣,说在全省都有推广价值,就指示省委宣传部加了编者按,然后刊发出来的。因为它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产生出来的,所以,这篇报道就有了别样的意义。” 霍小宝除了高兴,别的话也不好在陈部长面前提,就只好说:“只要彭书记满意我们的工作就好,这样我们创办周末版就好争取资金了。” 陈部长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应该趁热打铁。这样吧,你现在就到我的办公室里来,我们就拿着你打来的报告一块儿向彭书记汇报汇报,只要他同意,一切都好办。” 霍小宝一听要见彭书记,异常兴奋,不到一刻钟就赶到了陈部长的办公室。陈部长早已找出了由报社打上来的那份申请创办周末版的报告,顺便交给霍小宝说:“这个你先拿着,到时,你把创办周末版的意义以及所需资金情况简单地向彭书记口头汇报一下。”霍小宝明白陈部长的意思,也不多说,就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去彭书记办公室。 霍小宝从没有来过彭书记办公室,不免有些紧张,然而,当他一想起他的那篇报道,底气就马上足了起来。 彭书记是从省上派下来的,家属子女都在省上,所以家就是办公室,办公室也就是家,一套三居室,一间住人,两间并一间办公,倒也宽敞怡然。 彭书记情绪很好,一见他俩进来又是让烟又是泡茶。霍小宝眼尖,就抢先拿起壶,先为彭书记续上了水,待要给陈部长泡茶时,陈部长摆摆手说,他刚喝过,不渴。霍小宝自然也没给自己泡,就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一边。 这时,彭书记的电话响了,彭书记哼了一声,突然兴奋了起来:“汪部长呀,最近好呀?有空你也应该来YD指导指导工作嘛。不能老是高高在上。”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看来说的都是些好听的话,彭书记不时地爆发出开怀大笑。末了说:“什么典型呀,那是记者在小题大作。”汪部长又不知讲了点啥,彭书记只是高兴地说:“好好好,既然领导上有这个意思,我也只好下级服从上级喽。” 霍小宝一听就明白这个电话与他的报道有关。果然,待彭书记放下电话后,就说:“小霍,你真会作文章呀,一顿午餐,就让你作了那么大的一篇文章。” 霍小宝说:“不是我会作文章,而是书记的工作作风实在感人,我灵感一发,就写了那篇东西。” 彭书记接着说:“文章虽然写得不错,但是,也有不实之处。比如说我‘一贯如此’就有些不符实际。记得今年4月份到边阳县七岔乡慰问受灾群众,还吃过乡上的羊肉呢。所以,以后写东西一定要实事求是,绝不能夸大其辞。” 霍小宝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说:“是是是。彭书记的记忆力真好。那次下乡我也去了,为了那顿羊肉,你还朝县委的王书记发了一顿火,给我们在场的人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以后在宣传报道中我一定注意这些问题,把握好分寸。” 彭书记宽厚地笑了笑说:“那次我真的十分恼火,面对灾情,我们的一些干部不知咋想的,竟然像搞什么庆典似的大讲排场。当然喽,这也不能完全怪基层,问题的根子还是在上面,我们的一些领导干部就好讲那个排场,基层的领导也不得不投其所好。所以,自从那次下乡,我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把我们领导的工作作风改一改,要把大吃大喝的歪风邪气煞一煞。”说到这里,彭书记顿了一下,对陈部长说:“老陈呀,以后的报纸、广播、电视一定要多加强这方面的宣传报道,尤其要加强舆论监督,对那些以下基层搞调研为名,实则大吃大喝,增加基层负担的,该批评的就批评,该曝光的就曝光,我支持你们。” 陈部长说:“现在开展批评难呀,有了彭书记的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陈部长说着随即给霍小宝递了个眼色。 霍小宝便接着说:“彭书记工作也很忙,有一件小事我抓紧向您汇报一下。”接着简单地谈了谈创办周末版的意义和所需的资金。说着就把那份报告呈到了彭书记面前。 彭书记说:“老陈,你的看法呢?” 陈部长说:“这事儿小林给我汇报过,我觉得是一件好事儿,因为牵扯到资金问题,所以只好来请示您了。” 彭书记说:“既然是好事儿,我原则上同意你们的意见。不过,这资金问题我可不能一人说了算,还要提交书记办公会议研究。这样吧,赶星期四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好不好?” 陈部长和霍小宝都说好。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两人都喜滋滋的。霍小宝就跟着陈部,长来到了办公室,才说:“搞装修的事儿部长给老刁说了没有?”陈部长说:“还没来得及说。”霍小宝说:“请部长有空给他说一声,让他尽快设计个方案出来,争取赶天冷完工。”陈部长说:“行,今天我就通告他。”霍小宝有意把装修的这件事儿推给陈部长,目的就是想让他从中得一些实惠。他想,陈部长应该懂得他的良苦用心,另外,他还打算趁这次报社装修之际,把陈部长的新住宅楼也捎带着给装了,以报他的知遇之恩。 这天晚上,霍小宝回来得晚了,张桂花一个人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视。那个电视剧的名字叫《来来往往》,康伟业与他的情人林珠从夜幕的雨帘中刚来到他们租的房间时,他的老婆段丽娜不知从什么地方杀出来了,那戏就有了冲突,张桂花一边看着,一边大骂不休:“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能什么能,过去不就是一个杀猪的,沾了老婆的光,刚挣了几个臭钱,就在外面养小,真是个畜生。” 霍小宝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比猪骂狗,也不介意,她想骂就骂去,她嘴不累就骂去。 她实在是太美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66.她实在是太美了 张桂花当然想骂,不骂她就憋得慌。她的嘴当然不累,莎莎早已睡觉了,她就像孤家寡人一样呆了几个小时,有啥累的?于是,她又骂开了:“公狗,简直就是一条公狗,白天不着家,晚上也不回,女儿也不管,老婆也不管,就只想着找那个小母狗去弄事。什么叫害人虫,真正的害人虫不是小母狗,还是这条老公狗。要是换成前些年,像这种人他能在机关待着,早判他个十年八年,送到劳改农场改造去了,就是等到放出来,他还是流氓犯,叫他一辈子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霍小宝本来想喝口茶水就回去睡觉,看她那个咬牙切齿痛恨不堪的样子,就怀疑她的神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要是真的得了神经病可就惨了,他这辈子别想离婚了。想着就搭了一句说:“你看电视不看,唠唠叨叨地骂人家干啥,他招你了惹你了,看把你痛恨的。” 张桂花一调话头说:“怎么了,他干了缺德事就不能让人骂?我骂他怎么了,是不是戳到你的疼处了?呸!我就是痛恨这种人,看起来道貌岸然,其实,心里比茅坑都肮脏,叫人恶心。现在电视上天天讲要预防艾滋病,光讲顶个屁用,不把这些害人虫统统扫除掉,艾滋病能防止吗?” 霍小宝无心恋战,逃到书房,还听到她在喋喋不休地骂着:“我要是段丽娜我也不离,拖也要把他拖老,拖死,让他的阴谋不能得逞……” 霍小宝狠狠地关上了门,那叫骂还是不绝于耳:“不要以为现在成了个人样儿就了不起了,你以前是个啥东西,那个寒酸样还赶不上杀猪的……” 霍小宝实在忍无可忍了,次日,便回到了那个小窝,那个与梅子创造过幸福又酿造过痛苦的小窝,想一个人住几天好好的清静清静。 自从梅子赌气搬走之后,霍小宝也偶然来过几次,一次是带柯虹来冒了一次风险,其余的几次都待了一会儿;他也说不清楚究竟到这里来是为了寻找已逝的梦,还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搬回来了。他知道,她将自己推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她自己很难解救自己,只有靠他,只要他主动地打一个电话,或者说我等着你,她就会很主动地再搬回到那窝,但,他却不想这么做,至少现在不想这么做,这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冷战还要持续下去。 此刻,当他又到了这个窝,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心里免不了有一点隐隐的失落与伤痛,看着那熟悉的一切,真有点“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映相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感慨。随着那感慨慢慢地在心灵深处浸洇开来,那过去的一幕幕仿佛电影特写镜头般的一一推到他的眼前,竟是那么的清晰明了,挥之不去。 那是两年前的初夏,他从省城参加完了他的长篇小说《天欲》出版发行仪式回来时,在夜班车上认识了她。那会儿,车还没有开,他出于激动,或者出于好奇,拿出了他的书又看了起来。这本凝聚了他两年血汗的书一经问世,就得到了读者的认可和同行的好评,出版社为了加大发行量,又不失时机地召开了座谈会,专家们不仅寄予了他很大的希望,同时也给予了较高的评价,更使他始料不及的,他最初的目标只想能按正常渠道出版就行了,没想到不但出版了,而且还引起了不小的社会反响。 “霍小宝?这名字好熟悉。”这时,突然一声悦耳清脆的声音向他飘来,他觉得那声音仿佛天籁,不觉抬起了头。 对面坐着一个女孩,当霍小宝的目光投向她时,立刻感到眼睛一亮,脑海里猛然冒出了四个字:“清纯如水”。在此后的岁月里,霍小宝每每想起那一幕就激动不已,觉得第一感觉太重要了,当他与她发生了矛盾,甚至是她的某种不轨行为严重地伤害了他,导致要考虑他们的关系能否继续下去的时候,一想起他的第一印象,想起在那夜班铺卧车上对面的女孩,想起了“清纯如水”四个字,他就一一做了宽容与退让。当时她在他眼里实在是太美了,明眸皓齿,棱棱的鼻,小巧的嘴巴,嘴角微微上翘,就又平添了几分生动与调皮,令人赏心悦目。 “你听过‘霍小宝’这个名字吗?”霍小宝非常兴奋地搭讪道。 “好像YD日报社有个记者叫霍小宝,我看《YD日报》常常看到这个名字。”女孩儿嫣然一笑说。 “没错,YD日报社是有个记者叫霍小宝,你看看这本书的作者是不是那个霍小宝?”霍小宝说着就把书递给了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接过书就翻了起来,当她看到作者简介时,便一字一句地轻轻读了起来。女孩在读他的书的当儿,他趁此机会大胆而放肆地读起了眼前的女孩。女孩儿实在是太美了,她的眼帘微微一垂,睫毛就显得更长,她的皮肤很亮、很净,亮净得可以看出肌肤里面的丝丝的脉管,棱棱的鼻子精致得无法挑剔,上唇被鼻梁的阴影微微地笼罩了起来,就显得越发的妩媚动人。霍小宝读着读着,不觉想起了一首经典诗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你就是霍小宝?”女孩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说。 “你看我像吗?”霍小宝说。 “像,这照片上的人就是你。”女孩肯定地说。 霍小宝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溢满了自豪与幸福。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您,真感到荣幸。原来您是大作家,又是报社的副总编辑。”女孩显然也有些激动。 “既然认识了,就是缘分。这本书送给你吧。”霍小宝高兴地说。 “那太好了,谢谢,谢谢您。”女孩显然也很兴奋。“我一定要好好拜读拜读。其实,我也很爱看书的,特别喜欢看小说。霍老师,您能不能为我签个名。” “行。”霍小宝就接过书,掏出了笔,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梅子,就签梅子吧。”她说。 “梅子?这名字挺特别。”霍小宝说。 “这是我的乳名,我喜欢别人叫我的乳名。”她不无天真地说。 霍小宝略一思忖,就在书的扉页上写了这样一段话:“赠梅子小朋友:漂亮的女孩再读点书,就会更美丽。霍小宝,×年×月×日。” 女孩捧回书,念了一遍,高兴地说:“太好了,不愧是作家,写出的话就是精彩。” 接下来他们又谈了好多。霍小宝了解到,眼前的这位女孩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又上不了班,就在广汇商厦四楼租了一截柜台卖起了服装,生意不咸不淡,只能勉强度日。这次,她上省城是来提些货。 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回到YD,一来二去,双方便产生了感情,就发展成了情人关系。 此时此刻,当霍小宝想起那美好的过去,又想起她所受的种种委屈和伤害,感觉十分歉疚,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没有尽到一个大男人所应尽的责任。当他站在她的角度,设身处地地一想,觉得她的话虽有些过激,但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她因他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又因情绪不好推迟了例假,又因例假不来误以为怀了孕,这必然会造成她情绪更为恶劣,在恶劣的情绪环境下,发点小脾气,对于那样一个漂亮女孩来讲并不过分,倘若她不急不躁,平静如水,反倒就有些不正常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的思路沿着单一个方向发展下去,越发展觉得自己的理由越充足,错误都在对方。当你退一步变换一种思路,马上就海阔天空,觉得自己苦苦想不开的事原来是那么的简单,错误原本就在你这里,你还一个劲儿抱怨对方。这样一想,不觉汗颜。很想给她打个电话,一看表,快到午夜12时了,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了,打算次日再打。 《YD日报?周末版》很快就被批了下来,经霍小宝的一手操作,终于一炮打响了。 为了来个开门红,霍小宝亲自策划;派记者抓了一批有分量的好稿,其中,最为叫响的还算向涛采写的长篇通讯《骗子的伎俩――杨大光现象留给我们的思考》。 杨大光的案子刚刚结案,市中级人民法院做了一审判决,因被告不服,提出上诉。就在这上诉期间,向涛在霍小宝的授意下,深入两院进行了调查了解,写出了这篇重头稿子。 杨大光的案子定性为诈骗、行贿,这其中涉及到了一些金融部门和政府职能部门的个别领导进行权钱交易的问题,这无疑增加了这一案件的色彩。 昔日的小妹妹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67.昔日的小妹妹 当然,在一审的过程中,对涉及到的个别领导并没有公开,这是出于对其他几个案件的保密需要,尽管如此,议论还是沸沸扬扬,说某某银行的信贷科长因受贿被抓起来了,某分行的行长也被牵扯进去了,更有甚者,人们还议论说市长黄XX也被省纪委打电话从中央党校召回来“双规”起来了。有的人说得更是有板有眼,说省委早已收到了有关黄XX的举报信,并且派工作组进行了暗访,取得了一些证据之后,名义上安排黄XX上中央党校,实际上是把他“双规”起来交待问题,据说问题很严重,中纪委也很关心重视这件事。 霍小宝初听这件事真有点不敢相信,后来听人说得多了,也就相信了,觉得省委就是高明,以安排黄XX上中央党校为名,把他软禁起来交待问题,这样,在问题没有落实之前,既保护了他的名誉,又不至于打草惊蛇,真可谓一箭双雕。这之前,霍小宝始终对王一飞、杨大光的案子有点疑惑,他们虽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但他们的靠山都是黄XX,如果黄XX真的得了他们的好处,会不去保护他们吗?不去保护,就不怕他们急眼了供出他吗?当王一飞的案子了结时,霍小宝就对过去的认识产生了怀疑,认为王一飞、杨大光的靠山不可能是黄XX,倘若是他,即使就是他上了中央党校,也不可能没有人给他透信儿,当他一旦得知了信息,他随便打一个电话向有关人暗示一下,不就把问题摆平了?倘若他们与黄XX真的有牵连,出了问题黄XX不管不,顾,这一定是他也出了问题而自顾不暇了。 现在看来,他当时的判断是正确的,一定是他们彼此在不同的地点和场所被“双规”起来了,所以,才失去了联系和保护。他这么一想,不免感到有一丝丝后怕,这真如人们常说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后自己在这方面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别在这方面翻了船。 向涛不愧为快手,很快就向霍小宝交了稿,并且文笔犀利,才思敏捷,思辨性强,的确能给人们带来一些沉重的思考。在《思考是似沉重的代价为基础的》一节里,有一段发人深思的精辟论述:“拔起萝卜带起泥似乎成了一个普遍现象。凡是经济案件,为什么总是一个案件要带出来好几个人?这就是说除了我们的一些党员、干部思想上不健康外,还有制度上、监督机制上的不健全。在我们的思想觉悟还没有达到一定高度的前提下,制度上的约束和监督力度的加大是很有必要的,否则,还会出现像杨大光这样钻政策空子,骗取国家钱财的骗子,还会因此被带出来一些权钱交易的社会蛀虫。 “杨大光现象足以令人深思,但是,这个深思却是以国家流失上千万资金作为沉重代价的。骗子的伎俩并不高明,他只不过是抓住了我们一些党员干部的弱点才使他的骗术得逞。如果说骗子是可恨的,那么,更可恨的是那些丧失良心的社会败类,他们为了自己获得利益,不惜将国家的。钱财拱手交于骗子,自己再从骗子的手中领取可怜的提成。在他们的心目中,只有金钱是至高无上的,哪儿还有党的利益,人民的利益?” 报纸刚一面世,人们争相传阅,一时间,YD市的特大诈骗行贿案成了人们谈话的中心,报纸很快告罄,零售摊点纷纷打电话要报,报社又加印了两万份,才勉强满足了市场的需要。 新闻单位是最容易干出成绩的,也是最容易走向平庸的单位。这就看谁干了。拿破仑言,由狮子带领的羊群能够打败由羊带领的狮子群,就是这个道理。同样是这个报社,同样是这些人。王一飞当总编时死气沉沉,报纸毫无朝气,霍小宝当上总编后,稍一运作,报社就一下有了起色。在一片赞誉声中,霍小宝虽很得意,但并没陶醉。他打算下一步再来一套大的动作,要把工作量与工资挂钩,每人每月定一个平均分值,达到了可拿到基本工资,达不到按比例少拿工资,高于这个分值的,可多拿。这样才能真正实现奖优惩劣多劳多得的分配原则,真正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激活报社。当然,这些想法付诸实现还需要大的勇气与魄力,霍小宝自信自己有这个勇气和魄力,他就是要向世人展示一下,我霍小宝是有能力有水平的,我霍小宝不是平处卧的虎。 事实上,报社经过人员调整之后,那些小觑过他的人明显地在为他们曾经犯的过错而尴尬。这种尴尬表面上表现出一种毕恭毕敬的卑从,霍小宝十分清楚,这种卑从的背后肯定隐瞒着非常复杂的东西,其中不乏对他的不满,甚至是仇恨。他想,仇恨就仇恨去吧,不遭人嫉是庸才,能受天磨真铁汉。古今中外,哪个像样的人物能免除别人的嫉妒甚至仇恨呢?大人物尚且如此,何况我等。倒是古韵的行为有些反常。过去,他在当二把手时,古韵还不时地在他面前卖弄一番风情;惹得他心花怒放地逗她,调一阵子情。他知道她对他仅限于调情了,他也默认了这种形式,有时在心里暗暗地骂几声“小婊旦儿”,觉得也很有意思。 现在,古韵好像在有意地回避着他,尤其是把雷小刚和向涛提升办公室主任、记者部主任,再加上周末版上刊登了《骗子的伎俩》一文后,古韵的情绪一反常态,由过去的活泼开朗一下子变得郁郁寡欢起来。 霍小宝想,这两件事并到一起肯定对她打击不轻,前者的提升是人为的,古韵肯定认为这是我霍小宝在打击报复她。如果她真的这样认为也是正常的,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利用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同样,过河拆桥也要付出代价。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不让你知道这一点,你怎么能为你过去的小伎俩感到羞愧,你怎能明白以后做人的道理,你怎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聪明之外还有比你更聪明的人?吃一堑长一智,当你没有从书本上悟到这一点时,只能靠在生活中受一点挫折来换取。 在这个等价交换的社会里,经验也是靠等价交换的。倘若说古韵在提升上所受的打击是人为的,那么杨大光的事在周末版上曝光却是必然的。杨大光的行为本身就是在刀刃上行走,当时有人保护,看似无危险,但这危险早已隐藏在他的行为之中了,只是时候没到。古韵的愚蠢就在于她过分的精明,贪图了一点小便宜,却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明知那人不地道,却还不惜浓墨重彩地为他树碑立传。 不过一年,同样的报纸上却以铁证如山的事实戳穿了一个骗子的伎俩。这两篇相反的报道要在不同的媒体上发表倒也罢了,而偏偏都出现在同一张报纸上,这不免有些滑稽可笑,也大大削弱了党报的严肃性。同仁们真真假假的玩笑,常常使自尊心很强的古韵听了羞愧无比,甚或有点无地自容。 霍小宝在内心深处天生就有一种怜香惜玉的善良,看着昔日的那个小妹妹被他搓磨得如霜打的茄子,日渐萎靡时,很想找她谈谈心,但一想仅是谈谈心,不给她封个一官半职,她怕是很难打起精神的。想想,还是免了吧,于是就免了。 刁老板很快就拿出了预算方案和施工图纸。那施工图纸是专业人员设计出来的,霍小宝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刁老板就凑过采一边比画着,一边叽叽喳喳地讲解了起来。刁老板有明显的口臭,一说话那难闻的异味就直逼过来,霍小宝避之不及,心想,这么难闻的气味竟然还有许多漂亮的女孩围着他转,也真是他妈的,有了钱,人间的任何奇迹都会发生的。 霍小宝实在不堪忍受这种怪味,就将图纸推到一边,拿过报价单看了起来,一看总报价是200万,霍小宝就说:“老刁,你是不是在开玩笑?200万我都可以盖半栋楼了,装修能花这么多吗?” 老刁说:“那要看用什么材料了,倘若用一般性的材料,120万就可以打住,要是想装得够点档次,没这个数能行吗?你不妨到工商银行的楼上去看看,人家一间小会议室就80多万,你这么大的楼200万还算多吗?” 霍小宝说:“我们哪能同人家金融机构相比,差不多就行了。” 老刁说:“再差不多你也八层楼啊,别的不说,你的卫生间有多少个?还要装什么会议室微机室。再说了,我从你霍总手里接了这笔活儿,也不能亏了你吧?你给我打过来200万我再给你打过去20万,材料费人工费一除,我还能挣多少?” 江南小姐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68.江南小姐 霍小宝笑着说:“老刁,你是不是想害我呀,拿你20万回扣,让人知道了我这一生可就毁了,这回扣你就是给我也不敢要。” 老刁说:“你真是个书呆子。在这个世界上,像你这么单纯的人实在不多了。不要说20万,在咱们YD,一次性从我手中拿走300万的人也有,他们现在不都好好地照样做他们的官,照样在你们报纸上电视上该露脸的时候就露,你知道他是谁?你肯定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的,我必须守口如瓶。要是我守不住这个口,我老刁能混到今天?我老刁能与陈部长这样的大人物打成一片?” 霍小宝一听他提到陈部长,心里稍稍坦然了一些,便说:“将来工程结束了,还得请市审计局来审计,人家审计多少算多少吧,现在只能说这么个大概。” 老刁说:“好吧,我们改天正式签个合同,我先做做准备,等合同一签。再正式动工。” 霍小宝心里想着那20万元回扣,觉得还是有点少,按常规来讲是百分之十的提成,可这次装修明显给高价了,如果按常规回扣就有些太吃亏了。又一想,陈部长从中做了介绍,老刁能少了陈部长的?既然让陈部长也得了实惠,我就不能太过分了。便说:“行,既然你老刁这么说,就按你说的办算了。” 老刁这才笑着说:“晚上有什么安排?” 需智沅说.“算了吧,改天再说吧。” 老刁说:“不行。你已经推了我四五次了,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霍小宝觉得实在不好再推辞了,就说:“还有谁?” 老刁说:“你想叫谁就叫谁,我这边只有我一人。” 霍小宝说:“要不,把陈部长请上怎样?” 老刁想了想说:“这样行不行,我们改天再请陈部长,今天就咱俩,我有个联系点,怕陈部长去了不方便。” 霍小宝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笑着答应了下来。 晚上下班后,老刁的尼桑已经恭候在报社楼下了。霍小宝坐上感觉挺好,比桑塔纳舒服多了。再看老刁那娴熟的驾驶水平,他暗自羡慕,便下决心,自己抽空也应学学开车,等春节过后接台奥迪,也开着潇洒潇洒。 尼桑车平稳地在夜舟美食娱乐城的门前停下了。这是一家开张不久的新店,霍小宝还是第一次光顾,感觉舒服而新鲜。 在老刁的带领下,霍小宝踏着软绒绒的新地毯七拐八拐,拐到了一个“情人岛”的包厢,门前早已恭候着一个身着旗袍的靓妹子,打了一个手势,说了一声“请”,就将他二人让进了包厢。 霍小宝一进包厢,见里面正襟危坐着两位女孩,长得都很漂亮,着装也都时髦,看到他俩进来了,立马站了起来,微笑着向他俩点了点头。霍小宝看到其中的一个女孩身材特别棒,因衣服有点窄小,就越发显出了身子的曲线与饱满,笑得也有点甜,给人的感觉挺纯情的。霍小宝还以为进错了包厢,正要询问老刁,老刁却说坐吧,坐吧,都坐吧。霍小宝这才明白,这两个女孩是老刁找的陪酒女郎。暗想这满嘴口臭的老刁干事儿还是很周密的。 霍小宝落座后,那两个女孩还站着。老刁就对霍小宝说这都是酒店事先安排好的,让这两个小姐哪个陪你,你自己挑吧。 霍小宝哪儿好意思挑,就说随便哪个都行。嘴里虽这么说着,心里还是琢磨那个身材很棒的女孩,就向她招了招手。于是,那女孩便小鸟依人般地偎到了他的身旁。 霍小宝心里顿感热乎乎的,就问:“小姐是哪里人?” 小姐说:“江南的。” 霍小宝说:“你什么时候到YD来的?” 小姐说:“昨天刚到。” 老刁说:“你们这些小姐呀,本来到YD两三年了,都成老姐了,要是客人一问,保管说我昨天到。” 老刁的一番话说得小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另一个小姐就说:“她真的是昨天刚到。” 老刁就问她:“你啥时到的?” 这位小姐说:“我来半年了。” 老刁说:“还算诚实。”说着就给小姐让了支烟,小姐就接在了手里,给江南小姐让烟时,江南小姐摆了摆手说:“谢谢,我不会抽。” 老刁又说:“真是怪事,凡是做小姐的没有一个不抽烟喝酒的,你倒是个例外。” 小姐说:“我真的不会。” 霍小宝听着江南小姐那略带地方口音的细声软语的普通话,不免又对她增添了几分兴趣。就说:“小姐芳年几何?” 江南小姐笑着说:“芳年二十。” 霍小宝说:“你为何发笑?” 江南小姐说:“因你用文言对话,故尔发笑。” 老刁说:“嘿,你们俩真是遇到知音了。” 霍小宝说:“这小姐有点书卷气,请问你文化程度多高?” 另一个小姐说:“她是大专毕业生。” 霍小宝有点不相信,这么好的气质,人又长得漂亮,要是大专毕业,随便就可找个工作,怎么能做这种事。于是便问:“真的吗?” 江南小姐点了点头说:“是真的。” 霍小宝说:“学的是什么专业?” 江南小姐说:“是文秘。” 霍小宝说:“‘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江南那么好的环境你不在那里找一份工作待着,何苦跑到这大西北来呀。” 江南小姐说:“‘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江南虽好,但挣不了大钱。” 霍小宝一听,不免一禁,他用了杜牧《赠别》一诗中的两句,想试试她究竟是否学过文秘,未料她也对了一句杜牧《赤壁》中的两句,足见此女子文学水平不一般。顿时兴趣盎然,便说:“你一个小小弱女子,够花就行了,何必挣这样的大钱?” 江南小姐说:“母亲早逝,父亲下岗又重病在身,弟弟妹妹还在上学,我不出来挣钱,能供养着他们吗?”小姐说着说着情绪渐渐黯然。 老刁说:“喝酒喝酒,别再痛说革命家史了。” 江南小姐随之苦笑了一下,端起杯,与其他几人碰了一下,便一扬头喝了下去。 霍小宝说:“你要是不能喝别勉强。” 老刁抢白道:“你还真会怜香惜玉哟。” 霍小宝说:“去去去,你这家伙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江南小姐显得有点感激地说:“还是这位大哥好。”说着就在霍小宝的脸上亲了一口。 于是,包厢里马上有了气氛,老刁嚷嚷着身旁的小姐也要亲他一口,就把那张满是黑头粉刺的脸伸了过去,那小姐也亲了一口,老刁就故作陶醉,逗得大家都开怀大笑了起来。 边吃边喝间,四人不觉干掉了两瓶五粮液,都很兴奋,霍小宝还想喝,老刁说别喝了别喝了,我们还有别的节目。说完便在江南小姐耳边耳语了几句,江南小姐便脸儿红红的先走了,老刁又跟出去说了几句什么,回来后,霍小宝说看你神道道的,有什么秘密? 老刁笑而不答,却另找话头说,洗个澡吧,刚喝了酒,洗个澡挺舒服的,怎样? 霍小宝说行,洗就洗吧。 老刁说这里有贵宾房,很可靠,你放心好了。说着,撇下小姐,便带着霍小宝,七拐八拐,拐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甬道里,轻轻扭开了一间房门说你进这间,我进旁边那间,这两间是我下午早就定好的,如果不满意的话,可以给当班的说一声重新换一个。 霍小宝推开门,见这贵宾房如总统套房般大小,灯光柔和设施豪华,一看就知极上档次的。进了套间,见一张双人床正中支着,配备如宾馆的一般,正要寻找浴室,忽见侧门中走出一果体女子,那女子全身光洁如玉,头发在脑后随意绾了个结,更显出清秀无比。 胸部不大,却鼓鼓的像两个发面馒头一样满,腰细而紧,微微呈现出一个向前凹的弧,便更衬托出臀的结实而又饶有丰韵。看那人儿,俨然油画一般的静美。霍小宝几乎看呆了,要不是那女子叫了一声大哥,水放好了,你也脱衣吧,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便是刚才饭桌上的江南妹子。 事毕,霍小宝问她姓啥。小姐说姓宁,宁静的宁。霍小宝说以后有空我还会找你的。小姐说,欢迎随时光临。霍小宝说,小费怎么给你结?小姐说,这你别管了,刚才你的那位朋友早已给我结了。霍小宝又爱怜地看了小姐一眼,心想,她要是没有这个污点,凭她的长相、气质及较好的文学底子,到报社当一名记者干干多好呀,那对她来讲将是另一种人生。 前不久读报,看到某地一位坐台小姐变成了文化局的一名干部,然后青云直上,由一般干部上升为科长,又由科长上升为副局长、局长,最后竟然当上了宣传部副部长,真可谓过五关斩六将,其间有好多干部落马,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看来,色情关不仅是他难以闯过,就是其他男人也难以闯过。 洗桑拿洗出事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69.洗桑拿洗出事了 霍小宝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洗桑拿,却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这天下午,他刚签发了报纸清样,XX秘书长就打来电话说要撤掉李连峰任代市长的决定,另换别的内容。等市人大常委会做出决定之后再发。早上,XX召开了全市领导干部会议,由省委组织部部长代表省委建议人大常委免去了黄XXYD市人民政府市长职务,决定由副市长李连峰担任代理市长。会议刚结束,XX就通知YD日报赶快发报道,免去黄XX市长职务之说暂不要提。 当时霍小宝就觉得奇怪,虽说党管干部,但未经人大常委会的任免这样发出去恐有不妥。无奈上面这么要求,他只好惟命是从。没想到急匆匆排了版,在开机印刷之前,又要撤掉这项决定,他又只好采取补救措施,换上别的内容。就在这时,霍小宝的办公室里进来了两个三十来岁的不知身份的人。麻烦便从此拉开了序幕。 “你就是霍总编?”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说。 霍小宝说:“我是霍小宝,请问二位有啥事?” 小胡子示意同伙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他的同伙是穿着一身牛仔服的壮汉,身高足有一米八五的样子。 霍小宝说:“有啥就说吧,不必关门。” 小胡子狡黠地笑了一下说:“隔墙有耳,还是关了门吧。” 霍小宝觉得话中有话,就马上警觉了起来,说:“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小胡子说:“我们没单位,只是在社会混口饭吃。霍总编,是这样,我们手中有一盘有关你私生活的录像带,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让你把它买了,否则,一旦流传到别人手中,恐怕对你不利。” 霍小宝冷笑了一声说:“笑话!我的私生活?我没有私生活,岂能有录像带,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小胡子说:“霍总编,我们一点儿都没有搞错。如果你没忘的话,你应该记得你在夜舟美食娱乐城的那个晚上,你洗鸳鸯浴的全部过程。” 霍小宝一听如五雷轰顶,脑袋“嗡”地一下增大了好几倍,心想,坏事儿,被这帮无赖跟了踪,想来敲诈我?霍小宝稍稍镇定了一下,虽然内心很虚,但口气上仍不让步,故意装出一副非常坦然的样子,冷笑着说:“无非就是洗个桑拿,有什么大不了的,简直是无稽之谈。你们还有什么没有?没有就送客。” 小胡子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小胡子说:“霍总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党中央一再三令五申,领导干部要廉洁自律,绝不能进入高档次的场所去消费,更不能嫖娼,这些道理恐怕你要比我们清楚得多。如果只是洗个澡,没有要小姐服务,我们也就没有向你推销录像带的必要了。如果你觉得我们在诈你,你不妨把这盘复制带拿去看一看。说实在的,我们绝不打无把握之仗的。”说着便把那盘录像带放到了他的案头上。 霍小宝心里一紧,最后的那道防线终被冲垮了,气急败坏地说:“真是无聊至极,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痛快一些。” 小胡子说:“霍总真是个痛快人,那我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了。给我lO万元钱,我们把录像带、版权统统交给你,否则,我也无法给老板交差。” 霍小宝气得跳了起来:“你们真是胆大包天,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敲诈吗?你们知道不知道,敲诈是犯罪,是要被判刑的。” 小胡子却不温不火地说:“知道,我们知道,你也知道。卖淫嫖娼不同样是违法犯罪行为,你不也在照样去犯吗?你要是怕,你就不会去干,我们要是怕,也就不这么干。” 霍小宝说:“既然你们不怕,我现在就给公安局打电话,我霍小宝大不了受个党纪处分,也绝不能让你们这几个社会渣滓诈骗成功,更不能让你们继续危害社会。” 小胡子说:“霍总,你这是何苦呢?用你的话来说,我们几个无非是社会渣滓,进班房就跟串亲戚一样,早已习惯了。可你呢?你想过没有,现在是你人气正旺的时候,你不能就此毁了你自己,花钱保个平安,这对你来讲应该是上上策。” 霍小宝见来硬的不行,就马上软下来说:“这样吧,既然你们这么说了,咱们认识也算个缘分,就给你们一万吧,再多我实在拿不出来。说实话,这一万也是我多年的积蓄呀。” 小胡子说:“霍总编,你这不是开玩笑吧?光我们的那套监控自动摄像机就花了几十万,我们总不能干亏本的买卖吧?再说,搞我们这行的也不容易,要不知不觉地打进敌人的心脏,不仅要花大量的时间盯梢、暗访,还要准确无误地录制下来,容易吗?不容易。所以,收你10万元也不是我们信口开河,是依我们花费的心血和劳动成本,再加上领导干部的级别而定的价呀。” 霍小宝说:“无赖!真是无赖!你们非法跟踪盯梢我,你们买仪器搞非法活动,还要我承担责任?岂有此理。” 小胡子说:“霍总,请别发火,你不是闯到我们的枪口上了吗?这不是岂有此理,叫在劫难逃。” 霍小宝一听这油里油气的腔调,越发火了:“就给一万,多一分都不给,你们看着办吧。我豁出去了,大不了这个穷官不当了,我也不能被你们这几个无赖搞得债台高筑呀。” 小胡子说:“你别一时冲动而酿成千古遗憾,你能到今天也不容易,要珍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官保住,光阴年年有。” 霍小宝说:“屁话少说,就一万,要,就给你们,不要算了。” 小胡子说:“限你五天时间,请你好好把带子看一下,我们到第五天来拿钱。lO万,少一分也不行。倘若你不肯合作,你别怪我们不客气。” 霍小宝说:“不客气要怎么着?” 小胡子说:“我们就复制lO盘,分别送到XX、政府、公检法和你的家里,还有省里有关单位……” 霍小宝说:“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小胡子临出门,还不忘伸出一只巴掌,晃了晃说:“五天,五天之后再见。” 霍小宝“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脑袋一片空白。lO万元,这个数字实在太惊人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这不是逼着我跳火坑吗?如果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说不准真的会捅到市上,到那时,损失将会更为惨重。 稍待冷静后,霍小宝便想,他们是来诈我还是真的录上了?想着便锁好门,打开办公室的电视机录像机,把带子装了进去。不一会,带子中果然发出了只有黄色录像带中才能发出的那种刺激的叫声,渐渐地,画面出现了,那画面中的果体男女不是别人,正是他与那位江南小姐。他惊慌地关了机,倒出带子,情绪坏透了,仿佛全身的骨头架子都散了。 阴谋,这完全是一个阴谋。仿佛是一个精心布好的套子,待他钻进去之后,套子一收口,然后便任人宰割。那么,这一阴谋的策划者究竟是谁?是江南小姐,酒店老板,还是老刁?他无法具体到哪一个人,但他又无法排除对他们的怀疑。如果没有内线,他们不可能搞得那么周密。 想到那个满嘴臭气的老刁,他又气又恨,如果真是他搞的鬼,这社会上就没有让人相信的人了。他听到楼上叮叮咣咣搞装修的声音,想老刁必也在楼上,就操起电话给老刁打通了手机,让老刁到他办公室里来一趟。 合同签过之后,老刁让霍小宝先打过去一半资金,霍小宝只好打过去100万。为了赶春节前竣工,老刁对工程进度抓得也很紧。工人们从早上八时一直干到晚上十一二点,整座楼成天处在一种叮叮咣咣的噪声之中。 老刁刚一进门,霍小宝就冲他发起火来:“老刁,你究竟给我玩的什么花样?就是想害我老霍也不能这么害呀!” 老刁怔住了,半天才说:“霍总,你怎么了,我啥事做错了?” 霍小宝说:“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老刁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着眼儿说:“究竟怎么了,你就直说好了,别再拐弯抹角了。” 霍小宝说:“我问你,那天你带我到夜舟去洗桑拿,你捣的什么鬼?” 老刁还是懵懵懂懂不知所以然,像是自言自语道:“夜舟?洗桑拿?我没有捣鬼呀,我能对你捣鬼吗?霍总,你是不是误会了?” 霍小宝看老刁一脸憨态,想他一个堂堂的大老板,不至于下作到那样一个层次吧,就口气缓和地说:“老刁,我他妈的被人暗算了,他们录了录像带,要敲诈我10万元钱,你说,这可怎么是好?” 老刁诧异地说:“真的吗?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儿呢?” 霍小宝说:“我正要问你,怎么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安全吗?” 和好如初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70.和好如初 老刁显然有点尴尬,说:“霍总,你别着急,你把详细情况给我说一说,有兄弟在,一定会把这事儿给你摆平。” 霍小宝接着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儿叙述了一遍,末了说:我怀疑你的那位老板朋友是不是在吃黑,否则,他们不可能目标这么明确地对准了我。” 老刁说:“霍总,你大可放下心来。回头我就到夜舟去,无论是他妈的什么人,我老刁都能摆平他。”说完,老刁就急匆匆地到夜舟去了。 霍小宝看老刁很冲动,怕把事情闹大,反倒不好。就叫住他说:“老刁,是这样的,一定要冷静沉着,见机行事,千万别把事情捅出去了,也千万别向任何人提起,否则,你就真的把你老哥害了。” 老刁说:“霍总,你放心。我老刁能在社会混到如今,也不是吃素的。”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一连几日,霍小宝的情绪非常消沉,一想起那几个混子咄咄逼人的样子,就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自责自己太不自重,太放荡不羁,太不是个玩意儿。你要是洁身自好,你要是好自为之,他们能诈到你的头上?你这样做能对得起梅子的那份真情吗?能对得起柯虹的那份火辣辣的牵挂吗?放着那么好的女朋友你不去爱,不去珍惜,却去嫖娼,霍小宝呀霍小宝,你是不是走得太远了? 下午,梅子给他打来电话,高兴地告诉他说,他们新租的房子收拾好了,晚上她要做一顿好菜,要他回来共进晚餐。霍小宝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他和梅子闹腾了一个来月,心中的怨气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稀释了,相互的埋怨化成了相互的思念,彼此间都觉得生活中不能没有他或她,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六正午,他们在那个曾经播撒过爱又互相伤害过对方的小窝里化解了矛盾,和好如初。 霍小宝觉得这一个多月没有照顾过梅子,心中抱歉,就说:“我给你一万元钱,你要替我办好两件事,行吗?” 梅子说:“哪两件事?” 霍小宝说:“第一件事,你看有什么好衣服去买上几件,我本想给你去买,怕买不合适,陪你去买,又不太方便,只好让你自己去买了,行不?” 梅子高兴地说:“好,你真是个好老公。”说着就在霍小宝的脸上亲了一口。霍小宝觉得梅子太孩子气了,多说一两句关心的话也许会使她立刻多云转晴,买上一两件衣服也许会使她破涕为笑。正因为这种孩子气,才使他觉得自己也回到了青年时代。 霍小宝说:“第二件事,你抽空再租套房子,把这套房子退了。我不希望让你在曾经受过伤害的地方继续呆下去,换个地方,心情会好些。” 梅子说:“好,明天我就去找房子。”梅子刚高兴地答应下来,脸上的喜色还没有消失呢,又调转话头说:“租多长时间?” 霍小宝说:“随便。要不先租半年,到期了再续也行。” 梅子说:“你是不是打算我俩就这样过下去了?” 霍小宝一看梅子的脸色就知道天气快要阴了,马上意识到了那个敏感的问题,便说:“哪能呢?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倘若她还拖着不跟我离,我就在春节后答应她的要求,给她10万元钱,她总该同我离吧。” 梅子说:“你给她10万元钱,以后我们拿啥结婚?” 霍小宝说:“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吧,为了爱情我什么都豁出去了,不然,你又说我不负责任咋办?” 梅子说:“好呀,你还记我的仇。”说着就去胳肢霍小宝,于是两个人就在床上笑作一团。 此刻,当梅子要他到新居来吃饭时,他心情一点儿都好不起来,反觉得对不起梅子的这份热情,心想要是为了梅子去离婚,给张桂香lO万元钱也值,那样,至少在梅子面前显示出了他的潇洒,在前妻与女儿面前显出了他的大度。可现在,却要为嫖一次妓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觉得窝囊。由此而产生的压力以及由这个压力而排生出来的屈辱、愤懑、恐惧、懊愧互相交织成一个硕大无朋的网,将他网在了里面,把他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老刁传来信息说,夜舟的老板压根儿不知道有人在他的桑拿中心安上了监控录像机,他怀疑是不是与那位江南小姐有关系,因为江南小姐虽说刚来不久,但接触人特别复杂,有时行动也很诡秘,要不要给公安上通个气儿,先从江南小姐身上入手,顺藤摸瓜查点什么? 霍小宝说,算了,就此打住吧。不要查来查去,没有把别人查出来,却让别人查出了自己,一切都完了。 老刁说,那这口气咋能咽下去? 霍小宝说,咽不下去也得咽。男子汉大丈夫,牙打碎了该吞就得吞下去。只是我现在两手空空,这10万元钱怎么一时凑得齐? 老刁说,你既然这么决定了,你的事也就是小弟我的事,到时,我给你备齐,不用你担心。 霍小宝说,男子汉做事男子汉当,你给我备上也行,将来在工程款中给你加进去。这事就这么着,只限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老刁说,大哥,我可以用性命做担保,从我老刁口中绝对不会走露半点风声,你放心好了。在交货那天,老刁果然给霍小宝备齐了10万元钱,小胡子和牛仔服如期而至。 当霍小宝和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霍小宝说:“我有这么几点要求,希望你们遵循。” 小胡子说:“请霍总讲。” 霍小宝说:“第一,这事儿根本没有发生过,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要再提说,即便是有朝一日你们犯了事,被公安机关抓起来,我们之间也没有发生过这件事,这样,对你们对我只能有好处。第二,一切都已一笔勾销了,以后请你们别再来骚扰我。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逼急眼了谁都会发疯的。懂吗?” 小胡子说:“请霍总放心,干我们这一行的也讲行规。在YD,跟我们打过交道的大老板和大人物不下十人,他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不是当官的照样在当官,发财的照样在发财。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你当然不知道,我们任何人都不会透露的,你怎么知道呢?” 霍小宝摆了摆手说:“走吧!” 那两个人刚出了门,霍小宝就伸出手来作手枪状,“砰!砰!”地朝他们的后背打了两枪。他恨不能那两枪变成真的子弹,灭了这两个活口。 霍小宝手头有好几份来自全国各地的会议邀请函,这种会议邀请函虽然名义上看来都很冠冕堂皇,什么新时期报业发展趋势研讨会,什么广告策划与经济创收交流会,等等等等,但实质上都是一丘之貉,就是打着会议的招牌,让你公费旅游。霍小宝很想打着会议的招牌带梅子外出散散心,梅子听了自然高兴得不得了,说既然出去了就带她多玩几个地方,让她开开眼界。霍小宝受此鼓舞,这打算也就变成决定。 霍小宝出外开会可以不向任何人请假,但出于礼貌和尊敬,他还是向陈部长做了汇报。陈部长说:“你外出开会可以,但是,必须把工作安排好。彭书记对报社的工作很满意,我们可绝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呀。” 霍小宝是是是了一阵,等陈部长说完,便说:“部长的新宅就不要找别人装修了,我已给老刁吩咐过了,等你把钥匙拿到手,就让他按你的要求装修去吧,费用什么的请部长不要管,完了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陈部长说:“这怎么行呢?小霍呀,这样怕不好。”霍小宝说:“请部长放心,我看老刁这个人挺可靠的。”霍小宝见陈部长的心情很好,想想自己上任多时了,为了避嫌。还没请部长吃过一顿饭,今日何不一请?于是,便一语滑过去说:“部长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部长吃顿饭,以此表示对部长的感谢。” 陈部长高兴地说:“好,这顿饭应该吃,应该向你表示祝贺之意。” 晚饭订在了悦宾,人还是那个圈子的人,除了陈部长和霍小宝外,还有李堂和、王菲菲、老刁,还有电视台的两位主持人柯虹和于虹。 霍小宝很想把诗人马车、女朋友梅子叫上,但这也仅是在刹那间想想而已,他知道这是好几个不同圈子的人,不能把他们搅和在一起,否则,就会乱了规矩。 霍小宝曾经把他的交际范围划分为三个圈子,这三个圈子便是隐私圈、友谊圈、利益圈。隐私圈的范围极小,圈内的主要成员就是梅子,此外也偶与柯虹有染。这个圈也可称为情人圈,自然具有很强的隐秘性。在这个圈内,人更能成为自然的人,轻松自然,精神洒脱。当然,有时也会痛苦,那是因为陷得过深所致。 听说你的小蜜很多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71.听说你的小蜜很多 友谊圈在霍小宝这里也是范围极小的一个圈。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霍小宝曾常常用鲁迅先生的这一名言来宽慰自己,朋友不在多而在于精。霍小宝认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只有一个,就是马车。他们之间的友谊是纯粹的友谊,不存在一丝半毫的功利在内。 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因为他们各自的性格差异,他们的追求也越来越拉大了距离,这不能不妨碍他们的友谊。从而使他们的接触越来越少了。 霍小宝有时也在责问自己,是不是我太重色轻友了?太重利轻友了?然而,自责归自责,一遇到相互之间的选择时,他还是把友谊排在了最末位。人,有时候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妄化的,尤其今天,到处都充满着诱惑,你要是被诱惑所累,自然也就轻视了清汤寡味的友谊。 相对的,人们受利益的驱使,对利益圈的交往却在不断地延伸与扩张。霍小宝的利益圈范围不算广,但的确有相互的利益渗透,而在这个圈内常常出现的王菲菲、于虹、还有后来的柯虹,只不过是男人们的一个点缀,是餐桌上的一道风景,是调剂生活的润滑剂,仅此而已,真正的圈内中心人物是陈部长,人们在他身上索取的同时,他也同样在他们身上索取着,因而,随着这种不断的索取,友谊也就自然而然地渗了进去。当然,这友谊绝非纯粹意义上的友谊了。 生活中,霍小宝把这个圈子看得很重。这个圈子对于李堂和、老刁来讲,也许是纯粹的利益,也许不是他们的惟一,可对于霍小宝来讲,却成了惟一,因为这里面不仅有利益上的互换,同时,他也可以在其中牢牢抓住权力上的靠山,因而,他没有理由不把这圈子排在他所有圈子的首位。 霍小宝坐老刁的车接上陈部长来到悦宾,李堂和、王菲菲、于虹、柯虹已经等候多时了。看着那几位美丽的佳人,三个男人的心情马上愉悦起来。 于虹说:“刁老板,听说你的小蜜很多,和你吃了几次饭,怎么不见你带她们来?也好让我们认识认识。” 老刁说:“有部长在,我敢随便带小蜜吗?” 陈部长说:“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谁还管你这些?” 大家都笑出了声,就说老刁,打个电话叫来吧。 老刁说:“要是部长不介意,我真的叫了?” 陈部长说:“叫来吧,人多了热闹些。” 老刁便果真打起了电话,完了便说:“她马上就来。” 柯虹说:“霍总编,听说你也有小蜜,怎么不叫来让我们也认识认识。” 大家都说:“好呀,有就叫来吧。” 霍小宝窘得一阵脸红,说:“没有,哪有呀。” 于虹说:“看你脸都红了,你要是真没有,哪里会脸红?” 柯虹说:“没关系,有也是很正常的,把她叫来得了,刚才部长已经特赦了。” 霍小宝明显地从柯虹的话中闻到了一缕醋香味,知道她肯定对他有所感觉,就笑着说:“两位小姐饶了我吧,我没有,你让我叫谁呀?” 陈部长打圆场说:“小宝和老刁还是有区别的,党政干部还得有所顾及。” 柯虹趁机说:“你看,部长都批准了,太多了是不行的。有一两个红尘知己还是允许的嘛。” 霍小宝说:“你别再取笑我了,你要是再取笑我,把我逼急眼了,我就发展你。” 柯虹说:“怕你有贼心没贼胆。” 霍小宝说:“我贼心有贼胆也有。” 柯虹说:“那我就告诉你老婆去。” 大家说笑了一阵,老刁的小蜜来了。老刁的小蜜长得一点儿不比柯虹、于虹差,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只是气质赶不上电视台的这两位。老刁向小蜜一一介绍了在座的诸位后,那小蜜就小鸟依人般地坐在了老刁的旁边。 陈部长说:“你只顾介绍我们,怎么忘了介绍你的女朋友?” 老刁说:“忘了忘了,她叫陈丽。” 陈丽就向大家点了点头,看去也很大气。 酒菜齐全了,霍小宝端起杯说:“来,为我们的再次相聚干一杯。” 陈部长说:“应该为小宝的高升干一杯。” 大家都说:“好,应该为霍总的高升干一杯。” 霍小宝说:“多谢部长的栽培提拔之恩,多谢各位朋友的鼎力相助。” 其他几个人都一干而尽了,惟独电视台的两位娇小姐做做样子,原封不动地将酒杯放下了。 老刁说:“不行不行,你们也得干了,难道你们对霍总的高升有什么想法吗?” 大家都觉得老刁的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平,就笑了起来。 柯虹说:“这么大的帽子我们可承受不起呀。” 于虹说:“待会儿吃点东西再喝,现在空肚子喝不下去呀。” 陈部长说:“好吧,现在开吃,吃上一会儿再喝吧。” 大家就吃了起来。吃了一阵,大家分别敬起酒来。柯虹和于虹的杯中酒还没见下,老刁说:“不行,你们俩得把它干了。” 柯虹说:“你们应该让着我们点,男女有别嘛,男人喝酒是一种洒脱,女人喝酒就是一种痛苦了。” 霍小宝说:“这话说的也是,不仅在喝酒上男女有别,在别的地方男女差别也很大,要是她们真的不能喝,老刁,就随她们的意吧。” 老刁说:“文人的心就是软。好,就听霍总的,男女不仅在酒上有别,而且在别的方面也有别,你们两个才女每人说出十个有别来,就免你们喝酒。” 陈部长说:“没想到老刁还能出这么好的命题来,好,你们就边吃边想,边想边说,看能不能说出十个来。” 于虹说:“女人的青春标志一种价值,男人的青春表示一种肤浅。” 柯虹说:“男人渴望向女人倾诉苦衷,女人却愿意听男人炫耀成功。” 陈部长说:“好,说得都很经典,我也给你们凑一条:男人的通行证是能力,女人的通行证是面容。” 陈部长说完,大家都鼓起掌来,称赞他说得精彩。 柯虹说:“男人喜欢夸耀他的勇敢追求,女人喜欢显示她的理智回绝。” 于虹说:“男人流泪人们会认为软弱,女人流泪人们会产生同情。” 两人说到这里都说不下去了,说待思考思考再说。 陈部长说:“你们说不下去,大家说,都来给她们凑个份。” 霍小宝说:“男人是女人的价值,女人是男人的商标。” 王菲菲说:“男人希望做女人的初恋情人,女人却想成为男人的最后情人。” 李堂和说:“女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害怕就害怕,脆弱就脆弱,不用担心被人小看,男人就不同,打肿脸也得充胖子,借钱也要请客,醉死也要喝酒。” 霍小话说:“堂和的这段话说出了他的感悟,说得好。” 老刁挠了挠头说:“我出题考别人,现在反考到我了。我也说一样不同,男人怕别人说小,女人怕别人说老。” 最后一个剩陈丽了,陈丽想了一下说:“男人选择女人,目光盯着的是女人的脸蛋,女人选择男人,心思放在钱包。” 于虹说:“陈小姐说的只是个别,而不是普遍,否则,我们女的就太没自尊了。” 陈丽说:“本来就是这样嘛。” 霍小宝怕她俩较起劲儿来,破坏了大家的情绪,就端起杯来说:“来来来,为刚才大家的精彩‘区别’干一杯,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酒的以茶代酒。” 大家碰了一杯,将于虹与陈丽将要爆发的冲突扼杀在了萌芽状态。霍小宝边吃边想,陈丽说的也没错,于虹说的也有道理,因为他俩的视角不一样,对同一个问题的看法就不一样,这就好比同一个下雨天,对于农民来讲久旱逢甘霖,真是好极了,对于大城市体育场上比赛的运动员来讲真是糟透了,破坏了他们的情绪。 霍小宝带着梅子从省城乘上了南下的飞机。飞机刚一起飞,梅子就抓住霍小宝的手激动得说:“太刺激了,太好了,我们上天了。” 霍小宝怕周围的人说他俩是“土老冒儿”,就暗示梅子说:“注意影响。” 梅子便压低声音说:“小宝,我真是太激动,太兴奋了。” 霍小宝知道这是梅子第一次坐飞机,激动与兴奋也是理所当然的,便说:“你喜欢坐飞机,这趟就让你多坐几次,让你坐个够。” 梅子说:“太好了,谢谢老公。”说着在霍小宝的脸上亲了一口。 霍小宝的情绪也受此感染,感到畅快无比。随着飞机的起升,仿佛有一种脱离尘世的超脱与清静。心情也骤然开阔与明朗了起来。 这次他们打算先到海滨城市厦门,再到广州、深圳、海口这些沿海城市转一圈,然后返回到四川成都,到乐山、峨眉山看看风景。在选择去什么地方上,霍小宝与梅子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梅子偏重于去大城市,霍小宝却偏重于名山古迹。两个人平衡了一下,就定出了这样一个行动计划来。 他们一踏进湿漉漉的海滨城市厦门,就感到一切都新鲜,新鲜的空气,新鲜的高楼大厦,新鲜的人流,新鲜的视觉空间。 像匹草地中的小母马般可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72.像匹草地中的小母马般可人 下飞机不久,霍小宝的朋友老谭便驱车接他们下榻到了鹭江宾馆,稍事洗漱后,老谭又在顶楼的临海餐厅为他们摆了一桌便宴。 老谭是霍小宝的一个哥们,原先在YD日报社任编辑部主任,那时霍小宝在XX宣传部任宣传科长,当时,他们俩,还有马车,是最要好的朋友。后来,老谭因婚变,不愿在YD待了,就辞职来厦门闯荡。起初受聘于一家报社,后来又辞职办了一个小公司,经过几年的折腾,才算在厦门立了足。 老朋友一见面,免不了喝酒。 几杯下肚,老谭十分感慨地说:“真怀念过去那段时光,哥儿几个有空就坐到一起谈论文学,再写一写自己想写的东西,觉得很充实。可是,到这里来就不同了,脑子里老想着怎么赚钱,怎么生存,晚上躺到床上觉得非常空虚。” 霍小宝说:“其实,到了今天。过去的那种充实我也没有了,脑海里被种种诱惑所充斥,人,就变得非常被动。倒是马车还依然故我,守望着他的那个精神家园。” 老谭说:“听说马车还是单身?” 孟管远说:“看来他这辈子怕是不会结婚了。你呢?也是单身?” 老谭说:“身边的女人倒也有,同居可以,但谁都不愿意结婚。事实上,同居倒是挺好的,结婚证无非是一个契约,如果其中的一方要是不遵守了,那契约就变成了一张废纸。同居虽然没有这样的契约,只要双方都尊重游戏规则,照样可以得到幸福。将来有一方过厌烦了,分手的时候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霍小宝说:“言之有理。我现在就为离婚犯难,如果当初没有那张契约多好呀。” 在一边吃饭的梅子一直没有插言,这时急不可耐地插言说:“小宝,我们将来领不领结婚证?” 霍小宝说:“随你。” 梅子说:“我觉得还是领结婚证,我们YD不像厦门这么开放,领个结婚证,明媒正娶,对家人对亲友对社会也好有个交待。” 霍小宝说:“好,尊重你的意见,到时候我老了,你可不要后悔你领了结婚证就行了。” 梅子说:“我付出巨大的代价,就是为了能与你结合,我能后悔吗?” 老谭笑着说:“梅子真是个好姑娘,现在像梅子这样纯情的姑娘实在太少了,小宝,这是你的福气,你要珍惜。” 边吃边谈间,已华灯初上,放眼望去,美不胜收,对岸的鼓浪屿灯光闪烁,疑是仙境,巨幅广告牌变幻着各种色彩,江面波光粼粼,映照着两岸的楼宇与山色,来往的客轮清晰可辨,湖光山色,相映成趣。 梅子激动地说:“太美了,简直是人间仙境。” 霍小宝也激动了起来:“过去看过许多赞美厦门,赞美鼓浪屿的诗文,多少有了一层认识和了解,但身临其境后,感觉任何赞美的文章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老谭,在这样好的环境中生活,你至少要比在YD多活二十年。有这样好的环境,每天都会有好的心情。” 老谭说:“明天,我再带你们到鼓浪屿玩一玩,后天再带你们上集美玩一玩。让你对厦门有个总的认识和了解,等哪天在YD待得不顺心了,到厦门来算了。” 梅子说:“小宝,真的,我们也到厦门来吧。生命是讲究质量的,在这里生活才能活出质量来。” 霍小宝无奈地笑笑说:“好我的小姐,到这里来得有物质基础,没有钱,你来喝西北风呀!等过上几年有了一定的物质基础。再来不迟。” 老谭也附和着说:“就是,等攒上一笔钱,来厦门生活倒是不错,如果舍掉你现在的一切,那可划不来了。不瞒你们说,我刚来的那段时间,非常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奋斗到了今天,仍然有一种危机感,心里总感觉不踏实,怕在生意上发生了意外,我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了。” 霍小宝说:“看你说的,多么悲观。” 老谭笑笑说:“来,干杯吧!别再破坏你们的情绪了。” 一连几日,霍小宝和梅子在老谭和他的女朋友的陪同下游玩了鼓浪屿、集美。老谭叫他的女朋友为小丽,大家都跟着他叫小丽,小丽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样子,很青春,很靓丽,也很活泼。每到一个景点,她就像导游小姐一样侃侃而谈地讲解,不时还夹杂一两句古诗,很有韵味。 霍小宝悄悄问老谭,她是不是学中文的。老谭说她是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本科生,现在在厦门的一家合资企业干文秘。看着小丽与梅子亲如姐妹一般又说又笑地行走在鼓浪屿彩色的小径上,长发一飘一飘的,小屁股鼓鼓的拧来拧去,像一匹青草地中的小母马那般可人,就对老谭说:“你老兄真是艳福不浅呀,找了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孩,又生活在这童话般的世界里,足矣,足矣!” 老谭咧着大嘴乐呵呵地说:“你不是也一样吗?像梅子这样的女孩不也是出类拔萃吗?你还有啥不满意的?”两人说着便开怀大笑起来,惹得小丽和梅子像小鹿回首般掉头来看。 霍小宝一看这个镜头实在太美妙了,就忙拿起照相机说别动,别动。说话间便“咔嚓”一声按了快门。 老谭说:“来,给你们来几张。”说着就去接霍小宝手中的照相机。 霍小宝说:“算了算了,要照也只能单独照或者集体照,两人照了将来不成了‘罪证’?” 老谭说:“你们保护好不就得了,又不拿到展览馆去展览。” 梅子有点生气地说:“不照拉倒,谁稀罕。” 霍小宝说:“好好好,照几张作个留念。”说着就过去扯梅子的胳膊。 梅子一摔胳膊,挣脱说:“不照就是不照。” 霍小宝不觉有些生气,恨不得一个巴掌扇过去,根治根治她这小家子气,但是,表面上还得做出一番厚颜无耻的样子去拉她。他刚拉过来,老谭的闪光灯已经亮了,老谭自得地说:“这个镜头太妙了。” 梅子说:“我还没有谁备好,再来一张。”说着便小鸟依人般地偎在了霍小宝的怀中。 老谭像逗小朋友似的嘴里絮絮叨叨地说:“再自然点,放松,放松,小宝你不要太严肃了,好,好,茄子!”“咔嚓”一声按了快门。 霍小宝接过照相机说:“来,我给你俩也拍两张。” 老谭和小丽摆正了姿势,霍小宝从镜头中看去很美,就想这小丽虽和梅子在长相上差不多,但层次上显然比梅子高出一截,刹那间,心里不免涌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们一口气在厦门玩了六天,玩得很开心,来到广州、深圳,感觉只是繁华。找不到在厦门的那种感觉了,那种秀气的精致,那种纯净的典雅,但却找到了购物的天堂。 梅子依然是那么的高兴,乐此不疲地逛着一个个大商场。霍小宝勉为其难地充当着一个采购员的角色,梅子瞅准了的衣服、饰物,他就毫不犹豫地付了钱,不到半日,已买了一大包。梅子说我们看看就行了,别再买了,钱花完了我们怎么回去。霍小宝早已有备无患,就慷慨地说没关系,我第一次带你出远门,就满足你的购物欲吧。梅子一激动就当众亲了他一口,好在这不是YD,霍小宝还是乐于接受,并由此觉得自己也像回到了青春时代。 从深圳飞到四川成都,又游玩了乐山、峨眉山,再飞到省城,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真是玩好了,玩够了,梅子的飞机瘾也过足了。 回到YD,霍小宝本想给陈部长打个电话问声好,再抽空上他家去拜访拜访,因为这次旅游,他给陈部长和他的夫人每人买了一件礼物,想找个时间送过去,谁知电话打通没说几句,陈部长就不高兴地说:“小宝,报社发生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霍小宝心里一惊,忙说:“我刚回来,还没到班上去,他们也没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部长说:“捅了大漏子了。十一月初.YD市的出租司机因抗拒费税,搞集体罢工,围攻XXX,你们的记者也跟上瞎吵吵,写报道为他们鼓与呼,在YD日报上发了还要在省报上发,市上领导对此十分不满,尤其是李代理市长更为恼火,说你们YD日报究竟想达到一个什么目的,是不是还嫌乱得不够。小宝啊,上班后你要好好整顿整顿你们的宣传纪律,你们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吗?哪有地方报纸批评上级党委和政府的?这简直是胡闹,连最起码的组织原则、党性原则都不懂。” 陈部长说完就挂了电话,霍小宝的脑子里一阵空白。他未曾料到,高高兴兴玩了一个月,情绪刚刚有些好转,又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梅子一看霍小宝表情木然,就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了啥事了?” 捅大篓子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73.捅大篓子了 霍小宝说:“这帮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报纸上发了不该发的文章,惹出了麻烦。” 梅子却像没事人儿似的说:“反正你外出学习不在YD,谁惹的麻烦谁负责,你怕什么?” 霍小宝无奈地摇摇头,说:“XXXXX的领导却不会那样认为,我毕竟是一把手。” 梅子说:“他们不那样认为你可以向他们说明,让他们那样认为呀,总不能说你们报社出了个杀人犯,你去抵命吧。” 霍小宝不觉一笑,觉得想不开的疙瘩让一个局外人不经意的一句话就拨开了,想想,梅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古有文责自负的说法,谁写的,谁发的,谁把关的,各负其责,由报社统一出一份书面性的东西,上报市上四大班子和主要分管领导,这样一方面表明了报社对待此事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洗刷了自己。想到这里,便说:“你到外面的书报亭去买一张11月4日的《YD日报》好不好?就是那张刊发出租司机罢工报道的。” 梅子说:“买几份?” 霍小宝说:“就买一份。” 不一会儿,梅子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气喘吁吁地上来。梅子―进门就说:“这是前几天的报纸,早就脱销了,我跑了好几个报刊销售亭都没买到,结果到一个小商店买卫生巾时找了一张旧报。” 霍小宝接过报纸,就在头版头条的位置上找到了那篇文章: YD万名的哥大罢工 呼吁有关部门免去不合理收费 本报讯(记者向涛)11月2――4日,YD万名的哥的姐举行了前所未有的大罢工,他们将XXX围了个水泄不通,强烈要求有关部门免去对出租车辆的不合理收费。 据悉,这次罢工的起因是交警、车管部门强行在出租车上安装价格为六百元的防护栏和一千四百元的计费器引起的,出租车司机们认为这种变相的收费极不合理,一是车上已装的计费器还完好元损,并没到非换不可的时候,甚至个别司机前几个月刚办了牌照,新装了计费器,现在就得废除,这种利用管理部门的特权强行推销产品,加重出租车司机负担的做法极不合理。二是价格不合理。在出租车上安装一个丁字形的防护栏造价不超过二百元,有的司机在非指定的地点装上了,交警、车管部门却不认可,非要在指定地点按六百元安装不可,这显然多收了四百元。另外,计费器的标价只有八百多,收一千四百元也极不合理。鉴于此种原因,的哥的姐们联合发了一个抗费罢工的通告,相互散发。从11月2日起,街上出租车辆顿时消失,偶有一两辆出租车上街,均被的哥的姐们掀翻。出租车司机大罢工,严重地影响了人们正常的生活秩序和工作秩乎,一些外来人员见此,不无奇怪地问,YD这是咋了? 对此,记者走访了市交警、车管部门。他们回答说,这几年我市出租车辆屡遭歹徒劫持,司机的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才强行安装防护栏。另外,他们多次接到群众举报,说部分出租车的计费器有问题,经调查了解,的确有弄虚作假现象,为了杜绝漏洞,维护消费者的利益,做出了重新安装质量可靠的新一代计费器的决定。当然他们并不否认,在收费上高了一些,主要原因是市上对两部门实行差额补贴,完不成上缴任务,职工的工资就受影响,出于这个目的,只好把管理费用加进了其中。并且,两部门在联合下文之前,征得了XXX的同意,所以,不能算不合理收费。 截至记者发稿之前,出租车司机与市交警、车管部门还处在相持阶段。 霍小宝看完,不觉叫苦不迭。虽说报道本身有理有据,层次分明,且分寸感把握得好。但这样的报道即使再客观、再公正,一旦发表出来,也是犯导向上的错误。这是最起码的常规,这些人怎么就不懂呢?向涛不懂,难道编辑部主任老罗和方向明也不懂吗? 梅子说:“听售报亭里的老头老太讲,那张报纸卖得特好,卖完了好多人还跑来买。” 霍小宝说:“读者都有猎奇心和好奇心,一听报纸有批评性的文章就爱看。” 梅子说:“那你们多发一些这样的文章,老百姓不就爱看了吗?报纸的发行量也会上涨。” 霍小宝说:“一篇都受不了,还多发?再多发我这个总编怕也当不成了。” 次日一上班,霍小宝就召集班子会议,想认真总结一下这次事故的教训,形成一个文件性的东西,上报XXXXX和有关部门,一来表明报社的态度,二来也好为自己洗刷责任。 班子成员共有八人,除了总编副总编外,还有办公室、广告部、编辑部、记者部、发行部、周末版的负责人。这次事故的责任人都在班子内部,记者部主任写稿,编辑部主任发稿,副总编签发。 霍小宝知道,这个问题处理不好,必然会引起班子内部的不团结,甚至会挫伤大家的积极性,不处理也不行,那就等于自己不明不白地承担了全部责任。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召开班子会,把问题交给大家共同解决,于是便说:“今天召集大家开个班子会,不为别的,就是在我外出开会期间,报上发表了向涛的报道,引起了市上的不满。这事我一直不知道,刚回到YD,陈部长打电话把我劈头盖脸地批评了一顿,说哪有地方报纸批评上级党委和政府的,这简直是胡闹,连最起码的组织原则都不懂,这样做就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市上领导对此十分不满,尤其是李代市长更为恼火,说YD日报对出租车司机的行为不是从正面去引导,而是在添乱。陈部长要我们认真总结经验,整顿宣传纪律,查清事故责任,上报XX、XXX和相关单位。我不知道事故发生后你们是怎么想的?当事人是怎么想的?我们能否通过会议的形式达到一种共识,从思想上认识到我们工作的失误,吸取经验教训。” 霍小宝在讲到陈部长的批评意见时,特意加上了“查清事故责任,上报XXXXX和相关单位”这样一层意思。这是他的本意,但他不直说,而是加到了陈部长的“指示”之中,这样,他就巧妙地把矛盾嫁接到了上级领导的头上,避免了与当事者的直接冲突。 霍小宝说完,方向明接着就说了起来:“这事儿我们最初考虑得太简单了,只觉得这是一篇好稿,发出来后一定会扩大报纸的影响,却忽视了别的因素。报道发出来后,XXX的个别领导不高兴,打来电话责问我们,我已向他们一一作了自我批评与解释,说总编外出学习,是我把关不严造成的。所以,事发后,怕影响霍总的情绪,我也没及时打电话向霍总汇报,心想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该承担的责任我都承担了,霍总不知道也好。” 霍小宝一听他这么讲,心里平和了许多,他不敢完全肯定,方向明是不是向市上的领导大包大揽了这次事故的责任,但至少他当着自己的面,当着班子成员的面,他还是坦诚地包揽了全部责任。就凭这一点,他觉得方向明对他还是不错的。 接下来老罗和向涛分别发了言。 老罗是老黄牛似的老实人,工作责任心强,老实肯干,从不拨弄是非。在报社里老罗是资历最深的人,因上头没人,熬到快退休了,还是个正科,但他从不怨天尤人,无论谁当总编,他都是一如既往地认真审稿,并能非常固执地坚持他的意见。所以,背地里人都称他为“老倔头”。按老罗的一贯态度,向涛的稿件在他这里是很难通过的,这次为什么发生了意外? 老罗说:“在发稿签上,我已加注了我的意见,此稿有导向上的错误,本报不宜发。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不承担丝毫的责任。” 老罗说完,向涛就接着说了起来。向涛说:“这件事与谁都无责任,要是说有责任的话,那责任由我一人承担好了,自古就有文责自负一说。况且,我写稿子的本意并不是针对市上的哪一位领导,更不是针对XXXXX,我只是想纯客观地报。道这次万名出租车司机大罢工的真相,他们为什么罢工?仅此而已。当时YD市民都很关注这件事,各样的说法也很多,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应该责无旁贷地讲明事实真相,消除社会上的种种猜测和说法,这样我觉得有利于树立政府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也有利于安定团结。结果却适得其反,市上的个别领导认为是添乱,认为是给政府曝光。甚至,此篇报道在省报上刊发以后,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打到了我家里,说是要我小心我的狗头。这种恫吓性的电话我不敢说是什么人打的,但至少不会是万名出租车司机中的哪一个,更不是YD老百姓中的一员。再者,市上的个别领导既然批评我们做错了,批评我们犯了导向上的错误,为什么又答应了出租车司机们提出的要求,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不能违心地说我错了,至少目前,我认为我没有错。” 不能这样搞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74.不能这样搞 向涛的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缄口不语,霍小宝却听得心里极不好受。在班子成员中,只有办公室主任雷小刚和向涛是新人。除了方向明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站到了他一边,老罗不问政治之外,其余的成员应该说都是王一飞的亲信。他没有足够的权力一次性换血,只有慢慢地改造对方,慢慢地让其适应自己。 因而,在这个相互适应的时期内,他非常看重亲自提拔起来的这两位部主任,然而,没想到向涛却令他这么失望。在这个问题上,向涛太缺少方向明的灵活与机智,他的过分正直与过分固执把霍小宝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如果他就此打住,不了了之,大家肯定会嗤笑他霍小宝无能,如果他要坚持下去,必然与向涛发生强烈的冲突。 他太了解向涛了,这是一个个性太强不肯屈从于他人的人。他热爱新闻事业,甚至超过了热爱自己,他是那种乐于充当人民群众的代言人,而从不计任何政治后果的比较纯粹的记者。过去,他的这种敢打敢冲的行为帮了霍小宝不少忙,或者说满足了霍小宝的某种政治需要,霍小宝曾视他为爱将,所以,在选用部室主任时很自然地想到了他,并把他安排到了合适的岗位上,想让他发挥更大的作用。 没想到他的认真令人无法理喻,甚至近乎顽固。霍小宝知道他这样做并非是冲着自己来的,完全是由他的性格使然,即便这样,霍小宝也无法容忍。无论你是性格使然,还是性格缺陷,一旦影响到了我的尊严和政治利益,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维护我的一切。无论你有多少才能,无论你多么正直,一旦你不再维护我的权威和利益,我就可以废弃你。 霍小宝这么想着,就有些激动,本想发发宏论,一转念,觉得还是先让大家说好,即便是得罪向涛,也应该交给大家去得罪,他犯不着一马当先。作为领导,千万要沉得住气,不该出手时绝不出手。想到这里,他平静地说:“大家说说,都谈谈自己的意见。” 办公室主任雷小刚率先发言说:“我完全同意老罗的看法,此稿无论本身怎样的接近客观,但一旦把这个事件陈述给读者时,就已经扩散了这一事态,尤其省报一发,这一事态的扩散程度也更大了。我认为这样的报道报社不应该发,也不应该向省报投。扬了YD的家丑,这对我市招商引资、对我市的形象,肯定起了负面的影响。如果再站在报社的角度想一想,我们就是要当好喉舌,正面宣传,如果你不这样,反而去扬丑,市上的领导当然不高兴,就是换上任何一个领导也不高兴。要是他们一不高兴,我们的日子能好过吗?问题既然发生了,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挽回报社在市上的影响,对当事者应给予必要的处分,否则,也不好向市上交差。” 雷小刚发言时,霍小宝不时给予赞许的目光,雷小刚接受到这一信息后,发言越来越旗帜鲜明,越来越锋利了。霍小宝一边满意地听着雷小刚的发言,一边想,关键时刻见人心。他为了维护我的权威,不惜得罪向涛,就凭这一点,我没有枉调他,也没有枉提他。看来,干部还得亲自培养,别人培养起来的干部同自己培养起来的绝对不一样。 雷小刚话音刚落,胡开林就反驳说:“我不那么认为,在我们这个逐步推进民主化、法制化的国家里,各级政府都无一例外地要接受群众的监督,他们的权力是谁给的,是人民给的。人民给予了他们权力,人民也有监督政府职能部门的权力。包括舆论监督的权力。既然他们在执政的过程中出现了家丑,为什么非得盖住,不能张扬呢?事实上,如果我们的报纸不作报道,‘家丑’可能被老百姓传得更‘丑’,一些外来客商对YD的印象可能会更糟糕,对招商引资更不利。敢于公开家丑,反倒把问题简单化了。 况且,这样做,也有利于促进政府职能部门的廉政建设,也有利于促进依法治市的战略方针的实施,这有什么不好?报道刚一发,个别领导一时接受不了,批评我们几句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们自己必须捍卫舆论监督的权力,不能搞窝里斗,否则,就会伤了大家的积极性,以后谁还敢主动去抓新闻,成天跟着会议跑,跟着领导的屁股跑,报纸也就会越来越失去大众。我个人的意见是不能给向涛任何处分,相反,对这样的好记者我们应该给予奖励。” 胡开林的一番话把刚刚清澈起来的水又搅浑了。霍小宝明显地感到了一种潜在的挑衅,一种隐约的像是早已密谋好了的对策,专等着他来对付。如果说向涛的直露胸怀是性格使然,那么胡开林的煽动就有些居心不良了。他想,今天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好好表演一下,让他们表演个够。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霍小宝尽量装出平静的样子说:“没有发言的,都说说。” 接下来,广告部主任辛伟,发行部主任王永军也都发了言,他们的态度是明显地倾向于雷小刚的,只是建议不必给向涛处分,向涛的出发点是好的。 霍小宝更希望方向明能出面谈一谈,但方向明却缄口不语,再想起老罗刚才的发言,便知方向明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心里便对这位副手产生了一些不好的看法。见大家都发过了言,无人再说话,他只好作了总结发言。 “大家都讲完了,我谈点我的看法。开诚布公地讲,这篇报道本身比较客观、不偏不倚,分寸感把握得也很好。但这样的报道就是写得再客观、再公正,也不能在党报上发,这是最起码的规矩,最起码的宣传原则,如果违背了它,就会犯导向上的错误。导向问题是一个政治问题,绝不是学术问题,服从、服务于XXXXX的中心工作,用正确的舆论引导人,就是导向正确,反之,就是导向错误。 “再说,政府的职能部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加强财政收入呀,没有财政收入,我们这些人吃什么,喝什么?即使在有些地方做得有点过头,.政府自己会纠正的,我们在报纸上一曝光,就激化了出租车司机与政府的矛盾,有意无意地在舆论上为罢工司机撑了腰。难怪李代市长那么恼火,说报社究竟想达到一个什么目的,是不是还嫌乱得不够?大家可以想一想,报纸上这样唱反调,给报社带来的负面影响有多大?报社每年的人头费办公费三百多万,今年的旧楼改造费,等等,都得靠市上解决,这样一搞,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 “刚才大家都发了言,我同意大多数人的意见,第一,《万名司机大罢工》的报道犯了严重的导向错误,当事人应自我反省,认真汲取经验教训。如果市上不再追查责任,免予处分。第二,由老罗以报社编辑部的名义,起草一份材料,公开承认错误,表明态度,上报市四大班子、XX宣传部,呈送其他相关单位。大家有没有相反的意见?”霍小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大家再没意见,就宣布“散会。” 霍小宝一回到YD,就忙于为报社“补漏”,对YD近期发生的事儿一概不知。就在这次旅行期间,黄XX的案子了结了。黄XX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一审判决之后,黄XX不服,又上诉到了省高级人民法院。这些信息都是李堂和在为霍小宝接风时透露的。 李堂和未了还神秘兮兮地对霍小宝说:“这次好玄呀,我也差一点被卷了进去。检察院把我‘双规’了10天,整整lO天。他们让我交待为了那块地皮是不是给黄XX行过贿。我一口咬定说没有,一分钱的礼也没有送过。幸好黄市长也没彻底交待,否则,你这次就见不到我了。” 霍小宝一听,不由得一阵阵头皮子发麻,感到心怵后怕。暗想自己以后千万要小心谨慎,见好就收,绝不能授人以柄,否则,将后患无穷。黄XX这样大的领导该出事儿照样出事儿,我算什么呀。 经过几天的努力,霍小宝四处奔波,终于把那篇报道所引发的负面效应降低到了最小的程度。 那天,老罗加了一个夜班,次日一早,就把那份上报的材料交到了霍小宝的手里。霍小宝打开一看,上面写道: YD日报社关于刊发《YD万名的哥大罢工》 报道的自我检查与情况说明 XX、市人大、XXX、市XX及XX宣传部和相关单位: 11月4日,在YD日报社总编辑霍小宝外出开会,由副总编辑方向明全权负责报社工作期间,由于把关不严,《YD日报》刊发了由本报记者向涛采写的报道《YD万名的哥大罢工》。 此篇报道犯了严重的导向错误,不利于我市的安定团结,直接影响了YD市的对外形象,给我市的招商引资、经济建设带来了不可估量的负面效应。XXXXX对此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报社在诚恳接受批评意见的同时,于11月16日召开专门会议,对作者向涛和签发此稿的责任人方向明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 接下来又分析说,这样的“宣传事故”是报社加强思想政治教育不够,记者队伍思想觉悟不高等造成的。最后又作了三点表态,一是要汲取经验教训,二要坚持正面宣传,三要加强学习等等。 有姿色且懂风情的女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75.有姿色且懂风情的女人 霍小宝看完,感觉非常满意。尤其是点明了事发时他外出开会,一句话就把他洗刷干净了。但他嘴上却说:“老罗,这份材料写得很好,也很客观,就怕方向明看了有想法,好像我把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 老罗说:“本来就是这样嘛,他有什么想法?” 霍小宝说:“当时签发稿件的过程是怎样的?” 老罗说:“向涛把稿件交给我之后,我觉得不能发,就在签稿单上批注了我的意见,向涛不服气,又把稿子拿去给方向明看。在编前会上,方向明提出要发。我谈了我的看法,方向明说有啥责任他承担,有了他这句话,我还有啥说的呢?只好按他的要求编发了。” 霍小宝听完,便在材料上加注了“打印30份”的字样,心想,既然你已表明,有啥责任你承担,那你就承担去吧。随即叫来雷小刚,吩咐他让打字员赶快打印。 老罗他们走后,霍小宝的思索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如果这份材料一送发,无疑免除了他的责任,但,从此也就把方向明和向涛得罪了。尽管他已事先作了申明,这是XX宣传部的要求,他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的,可方向明能这样理解吗?向涛能这样理解吗?两利相衡取其大,两弊相衡取其小。要他在得罪市上领导和得罪这两个下属之间做出选择,他自然选择后者。权利场上就是这么残酷无情,为了某种需要,该作牺牲的还得让他去牺牲,否则,就难以洗刷自己。 只是使他感到不解的是,方向明一贯头脑清楚,办事灵活,他为什么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呢?真是他说的那样?还是有别的目的?如果是前者,倒也罢了,那仅仅是一个认识上的问题。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现。倘若是后者,那就有点可怕了。 霍小宝正在梳理思路时,有人敲门,他说了一声进来,眼前马上亮了起来。 进来的不是别人,是古韵。古韵显得很精神,上身穿着一件非常精致且又得体的皮夹克,显得那双美腿格外修长。 古韵微笑着说:“你好!回来了?” 霍小宝一边让座,一边说:“回来了,你好吗?” 古韵落座后,说:“马马虎虎。只要你总编大人好,我们当下属的就好。” 霍小宝说:“你真会说话,假如我不好呢?你也跟着不好?” 古韵说:“你一不好,我们下属就跟着遭殃。”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霍小宝顿时被这青春感很强的笑声感染了,心情一下愉悦起来,就说:“一个月不见,你越发漂亮了。” 古韵高兴地说:“是嘛,难得你夸奖。” 霍小宝说:“难得才珍贵。” 古韵抿嘴想了片刻,说:“此话太富哲理。” 霍小宝说:“最近心情愉快吗?” 古韵说:“谈不上愉快,也谈不上不愉快。最近,我一直跑调动,想调到市妇联去,他们已经答应接收我。这是商调函,只要你签个字,我很快就可以过去。”说着便把那份商调函呈到了案前。 霍小宝心头不禁一颤,仿佛即将失落什么似的,不觉有些惋惜地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呢?” 古韵说:“不为什么,就是想换个环境。” 霍小宝点了支烟,待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下,说:“你坐,坐下来好好谈谈。” 古韵又落座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霍小宝看着性感可人的古韵,心里便泛起了“黄鹤一去不复返”的空落。心想她为什么要走呢?她为什么这么快就走呢?其实,答案非常清楚,王一飞倒台之后,古韵一下失宠了,可望到手的部室主任都被别人占据,再待下去也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了,她也只好背水一战,趁着年轻,到别的单位去,或许能提个一官半职。尽管霍小宝完全揣摸透了她的心思,但他还是不免为她的决定感到突然,感到难以接受。人,就是这样,当他拥有的时候不感到可贵,一旦要失去时,才觉得珍贵。 此时此刻,霍小宝就有这样一种感受。他觉得在自己的单位里有古韵这样一个既有才能又有姿色且懂风情的女人多么幸福,尽管由于心理上的因素和自尊心作怪,他不可能同她再有肌肤之亲了,但即使如此,有这样一个女人在眼前绕来晃去供他欣赏也不失为一件乐事,甚至,有时还可以有一搭没一搭地调调情,对于调节他的生活,改善他的心情也是大有益处的呀。为什么要让她走呢?她走的目的,说到底不就是想当个副科级吗?我给她在报社解决了,她能走吗?想到这里,他便宽厚地笑笑,说:“我当了一把手,还不到一年,你就调走,是不是我哪些地方得罪你了?” 古韵说:“没有,你哪儿都没得罪过我。我也知道你对我挺关心的。只是觉得在一个单位待久了就缺乏活力和创造力,就想换个环境。” 霍小宝明白古韵完全是言不由衷。事实上,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其中的微妙只有在心里感悟到,却无法表达出来,否则,都将会陷入到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 霍小宝说:“上次调整班子时,原以为早把你报到组织部了。就没报你,没想他们批的时候却以这次申报的为准,把你的事扔在空档了。” 古韵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什么。其实,我半斤八两我最清楚,你就是把我提上去,以我的能力,也无法胜任。” 霍小宝尴尬地笑着,他本想打个圆场,先为自己找个台阶,再说下一步的打算。没想到这个圆场打得实在有些拙劣,欲盖弥彰,让古韵一眼就看穿了,不免有些恼恨自己,男人面对心仪的女人往往弱智。想想,与其同这样聪明的女人兜圈子,还不如把话挑明了说,否则,自己倒显得太卑微了,似乎向她乞求宽恕似的,有失总编的威严。 霍小宝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说:“搞差了,我就想把它纠正过来,打算春节过后再把你报上去,因为报社里还空着两个副科的职位,组织部没有理由不批。我本想把事儿摆平了,再跟你畅谈畅谈,没想到你这么着急要调到别的单位。”霍小宝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下来。他想,我就是给你官,也得让你求我,我不能反求你呀。我已给了你一线希望,这就看你的态度了。 古韵便莞尔一笑说:“其实,我也不是急着要走。” 霍小宝说:“既然不着急走,就等一等,等到春节过完再说,行吗?” 古韵点了点头,样子很乖。 霍小宝心里感觉好笑。人啊,为什么都要带上一副虚假的面纱呢?古韵如此,他也如此,而他们俩谁都知道对方在虚伪,可谁都表现着不知道对方在虚伪。揭开罩在他们头上虚伪的面纱,呈现在眼前的恐怕就是赤果果的欲。她要满足的是权力欲,她要在女人中出人头地,不仅要以她的才貌赢得社会的尊重,还要拥有一定的权力,即使是一些很小的很有限的权力。总比没有强。有了它,就由一个完全的被支配者成了一个小范围的支配者,这无疑会使她活得更为舒畅和欢欣。况且,权力也不仅仅是男人们的专利,女人也不是生来就供男人们支配的,男人能支配她,她为什么就不能支配男人呢?而他呢?他要满足的是一种占有欲,一种对女人的,尤其是漂亮女人的占有欲。占有,不仅仅是肉体上的占有,而且,有时在心灵上占有,在视野中占有,在支配权利范围内占有更有意思。自从两年前在边阳县宾馆里有了那一次之后,这个女人就注定了在他的生命中无法再消逝了。多少次,他想重温旧梦,然而,她却把他当做刚刚过了河的桥,永远地抛在了脑后,他只好看着她的背影,一边想着她曾带给他的惊喜,一边在恶狠狠地诅咒着她。他知道,那次出乎意料的惊喜完全是一种交换,以他当时所拥有的权力,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只能值那么一次。所以,她也只能很吝啬地给了他一次。完事了,交易也就成功了。后来,有许多机会,她想跟他做交易,他却有意回避了。 他等待着那样一天的到来,她主动投怀送抱,他却表现出无动于衷来。只有那样,他才觉得他从心底里真正战胜了她,让她为她曾经的势利曾经的愚蠢和曾经的曾经而羞惭得无地自容。 这一天他终于等来了。不,应该说是通过努力迎来了。自从王一飞倒台之后,她多次主动约他,他微笑着拒绝了她,这就在精神上彻底击败了她。在悦宾楼吃喝玩唱的那天,他看出了她的失意与落魄,他就在她的这种失意与落魄中找回了自己多年失去的尊严。 臭美个啥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76.臭美个啥 现在,古韵要逃避,他怎么能轻易地答应呢?答应了,就意味着她摆脱了他。所以,他不但不会答应她,还要想尽办法留住,让她一辈子对他感恩戴德又备受煎熬,让她一辈子供他欣赏和供他向往。 他除了对她因恨而产生报复之心外,还有没有爱呢?他想,也是有的。那爱应该只是纯粹的性爱。他拒绝她并不是不想她,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拒绝她是因为他曾经伤害过他,他要挽回男人的自尊。想跟她好是因为她的确有一种很足的女人味,性感而又懂风情。他不止一次地咬牙切齿的向往过她。 甚至于当面用目光扒光过她的衣衫,并且,让她在他的办公室走来走去,但是,他又恨她。 人,就是这么一个复杂的动物。 他说不清楚。 古韵临出门的时候,灿烂地笑了一下,像要对他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那样子很有点耐人寻味。 冬季的YD显得很苍凉,朔风一呼啸,戈壁滩上的风沙就席卷而来,高压电杆上的各种电缆和电线就发出了鹤唳般的呜叫,整个城市土头土脑,失去了色彩。 就在这样一个令人伤感的季节里,向涛向霍小宝交了一份辞职报告,不但辞去了记者部主任,而且干脆辞去了工作。 他要到珠海去。他说珠海一家报社的副总是他大学同学,老同学多次打电话邀他到他们报社来干,说那里的待遇非常优厚,工作环境也非常舒心。因为他一时放不下在YD的妻儿,就一直没动。最近,老同学又打电话动员过他,他动摇了,心想趁着现在还年轻,该到外面去闯闯。 霍小宝心里当然明白,向涛的出走与这次报社对他的态度有很大关系。向涛是一个优秀记者,不仅才思敏捷,为人正派,而且极富挑衅型。他的这种性格决定了他永远是一个敢于直面人生,敢于为老百姓说话的人。 霍小宝想,也罢,真的要走就让他去吧,现在,他与他虽然在工作中有点矛盾,但毕竟还存在着一份友谊,一份信任。把他继续留在身边干下去,恐怕连这份友谊,这份信任都会消失殆尽,剩下的就是仇恨。他不希望那种结果。去吧,去一个少一个,空出编制,我还可以再调一个,空出科级干部岗位,我还可以再安排一个。调进一个人,提拔一个人,也是很有实惠的,何乐而不为? 霍小宝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了一些挽留的话。向涛说我意已决,没有挽回的可能了。未了霍小宝提议要订个餐厅摆上几桌,为他壮行。向涛回绝说,大场面的聚会就免了,他不打算让更多的人知道,等他走了,人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要聚,他就和霍小宝单独聚聚,他做东。并且一再说,为了感谢他多年的栽培与关心,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霍小宝没有道理不答应,便答应了下来。 在向涛临走的头一天,霍小宝与他在一个中档餐厅的包间里吃了顿晚饭。 那天就他俩,那种氛围只适合谈话不适合喝酒,但是,他俩却喝了不少。 酒这东西有时候真能调动人的情感。喝着喝着,他们的话也就多起来了。 霍小宝说:“真有点舍不得你,无论从工作,还是从私人情感,我都不愿意你走。你要慎重考虑,向涛,在人生的道路上,关键处只有几步,走对了,能改变你的一生,走错了。也会影响你一辈子。” 向涛说:“这个选择我已经无法更改了,我骨子里有一种不安定因素,总是想破坏现存的局面,这就注定了我永远要流浪。这样好,符合我的个性。” 霍小宝不觉一笑,觉得向涛说得很坦诚,他的确是这样一个人。过去,霍小宝就是利用他的这种耿直与破坏性,达到了某些目的,霍小宝也因此赏识、提拔了他。然而,坐到了第一把交椅上之后,他的绝对权威就决定了他不再欣赏,或者不再容忍向涛的这种破坏性了。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是共同的利益。在与向涛没有成为敌人之前分手,也许对谁都是最好的选择。想到这里,便说:“现在,像你这样坦诚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向涛端起酒杯说:“来,霍总,再敬你一杯。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培养与爱护!我也许令你非常失望,有时想起,觉得十分惭愧,真有点对不起你。” 喝下这杯酒,听了这些话,霍小宝有点激动地说:“向涛,你这是什么话?其实,对待那篇报道,我是迫于无奈,不得已而为之,有点小题大作,你要谅解我的苦衷。无论你在YD,还是到天涯海角,我想,我们都应该是真诚的朋友,绝不能因为工作上的小小摩擦而影响我们的友谊。” 向涛说:“霍总,说句真心话,我始终很尊敬你的为人,我既把你视作我可以信赖的领导,又把你当作良师益友,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谅解不谅解的问题。说到谅解,在报社内的确有人不能让我谅解,但不是你霍总。” 霍小宝轻轻地“哦”了一声,心想他是谁? 向涛接着说:“这个人就是方向明。” 霍小宝不觉有点吃惊,难道方向明干了对不起向涛的事? 向涛继续说:“其实,那篇报道是方向明安排让我去采访的。我这样说并不是推卸责任,当然,也有个前提,我也想写,我想你既然敢发,我就敢写。我的骨子里有一种平民意识,总想为这个阶层的人说几句公道话。但是,报道发出后,一看市上领导恼火了,他却把责任推到我一个人的头上了,说我太爱出风头了,说我是霍小宝的红人,又是记者部主任,我的稿件只有霍小宝有审批权,别人都无权干涉。 当然,这些话不是当着报社的人说的,而是市上的一位主要领导在责难这篇报道时,他为洗刷自己说的,这些话是后来这位领导的身边人告诉我的。可是,在上次报社的班子会上,他显然又是另一个姿态,另一种样子,真像个变色龙。本来,这些话我是不应该跟你讲的,今天喝了些酒,有些冲动,就说了。说了也好,我走了,不再与他共事了,也犯不着提防他什么,可你,还要同他长期共事,知道他一些阴暗的东西对你有好处。” 霍小宝又轻轻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霍小宝虽嘴上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心里却在不住地犯嘀咕,觉得方向明怎么能这样呢?他怎么是这样的―个人?这篇报道从采写到编发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增强报纸的可读性,没有考虑到政治因素?如果意识到了政治因素,还要这么做,是不是也和自己当初一样,利用向涛的反叛心理来达到某种破坏性的目的?当他无法掩饰自己时,是不是真的像向涛说的那样,又嫁祸于人?要是这样,真的有些可怕,比起自己当初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天,他俩喝得很多,到后来,都有些不太清楚了。人生难有几次醉,对他们俩来说,这样的聚会在人生中是第一次,也许还是最后一次。 新年转眼就过去了,一年过得这么匆忙。 春节马上来临了,地级领导干部们纷纷搬迁到了新居。陈部长也搬到了新居,那套房子装修得相当漂亮,装修费材料费统统打进了报社楼的改修费用之中。事后陈部长对霍小宝说,他要适当地出一些,免得以后出娄子。霍小宝说没事儿,你不相信别人,总该相信我吧。陈部长便笑一笑,再也不提那件事了。 报社的改修工程还未结束,只改造装修好了室内,外面构瓷砖门面只有等到天气暖和了再干。老刁让霍小宝再给他打过去一些资金,说让大家都好好过个年,待工程全部完工,再请审计局审计,把剩下的结清。霍小宝觉得老刁说得也有道理,就答应了下来。款付出不几日,老刁便给他拿回了lO万元回扣。老刁说,其余的等工程结束后再付。霍小宝客气了几句,觉得老刁的这笔钱既不走账,又没有外人知道,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就把钱收了下来。 霍小宝打算把这10万元存起来用于离婚。一想起家庭,霍小宝就感到闹心。现在,他与张桂花几乎没话可说了,谁见谁都感到烦。他不回家怕再出乱子,回去又非常难受,生活质量一天不如一天。因为有了恨,对她的所作所为都看得不顺眼。一次霍小宝回家晚了,尿憋得十分难受,急忙推开卫生间的门却把他吓了一跳,原来张桂花正在脸上涂抹猪屎一样的面膜。那一刻,霍小宝对这个女人反感透项了,心想她是不是在犯神经,成了老白菜帮子了,还臭美个啥?夏天脸上贴满了黄瓜片,前一阵子脸上涂着白漆一样的面膜,现在又换成猪屎的颜色,搞得怪兮兮的,越发讨人嫌。 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77.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霍小宝还记得,那天,他受吓之后的样子肯定有点夸张,张桂花似乎很歉意地向他笑了笑,不笑也罢,牙齿一露反显得狰狞可怖,霍小宝心里十分懊悔地想,我怎么能与这样的人生活了十多年,真是太滑稽了。 现在,有了这10万元,霍小宝打算春节过后就离婚。钱是人挣的,也是人花的。为了摆脱婚姻枷锁,与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就是花上10万元也值。况且,这10万元钱到头还是花在女儿莎莎身上,没有什么可惜的。 倒是上次那lO万元花得太可惜了,不但可惜而且还为他的将来埋下了深深的隐患,说不准那几个亡命徒哪天犯了事,抓起来一审讯,就把他供了出来。这样的事例多得很,报纸上不时地登载这种黑吃黑,到头来牵扯到了一批干部的文章,霍小宝每每看到类似的文章,每每念及此事,就心有余悸,情绪陡然一落千丈。 俗话说风往堆上刮。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刚收了老刁的10万元回扣,印刷厂的曹万善又送来了5万元的年终奖。霍小宝推辞了几句就把它收下了,表面上看来一本正经,心里却乐开了花,觉得当官就是好,有权就是好。过去当副手时,老曹在年前也给他发一个红包,那红包内至多也就两三千块钱。 现在当了一把手,那红包中的含金量就一下提高到了几十倍。 当然,曹万善的这个红包也不是白发的,商人更注重利润。他送完红包,寒暄了几句后,就提到了什么时候签订下年印刷合同的问题。 霍小宝便笑了笑,心想,你老曹真会耍滑,我一年给你多付2百多万的印刷费,你想给我15万元的好处费就把我打发了?这么一想,那5万元带给他的内心喜悦便慢慢地消退了,直到消失殆尽,才说:“什么时候签都行,你定个时间吧?” 曹万善说:“明天怎样?你要有空,我们明天就签了。晚上由我做东,把班子的成员都请上。” 霍小宝说:“明天签也行,不过咱们可得亲兄弟明算账。你给我的,叫好处费也罢叫年终奖也罢,我心中有数,绝对不会让你吃亏,在结印刷费时,我会加倍的偿还给你,无论怎么样,我毕竟管着公家的这一摊子,说话也还算数。但是,今年的印刷费必须重新核定,每份报纸至少要下压0.15元,这样,一年就可以为报社省出百万,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呀。” 曹万善说:“好我的霍总,你这样压下来还让我活不活了?现在的这个价格也只能勉强维持工人的工资,再一压,印刷厂就得赔本呀。” 霍小宝说:“老曹,别跟我要滑了,咱弟兄俩不妨开诚布公地讲,现在的价格为0.45元,我压到O.30元,凭我现有的印刷量,你说有没有印刷厂承接?” 曹万善不好意思地说:“有是会有的,但他们肯定赔。” 霍小宝狡黠地笑了一下说:“哪个厂家会干赔本买卖?绝不会干的。我已作了市场调查,并且,也有几个印刷厂想从我的手里抢过这笔生意,他们报价都没有超过0.30元,0.25元交给他们也干。别人0.25元能干,我为什么0.45元给你?我就是一年得你一二十万的好处费,损失掉的却是200多万呀。你是企业,讲经济效益,我是事业单位,也得有经济头脑,也得算账,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曹万善打着哈哈说:“霍总真是太聪明了。我只能敬服,由衷的敬服,你要是干企业,一定是个精明能干的企业家。不过,话说回来,我老曹也不是木头人,你霍总给我的好处我心中有数,也非常感激,只是最近好多账还没有收回来,我想收回来再报答你。” 霍小宝觉得这样说有点讨价还价的味道,他不喜欢这样,这本来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事,根本犯不着这样明说。就说:“你看你,老曹,说到哪去了,我这样说,不为别的,还是站在报社的利益来考虑的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否则,报社的人对我老霍就会有看法。” 曹万善说:“霍总,你太正派了。现在谁不为自己考虑?可你,只想着报社的利益,却一点儿也不为自己想想。确实,你把报纸的价格压到最低限度对报社来讲是节约了一些资金,但是,谁领你这个情?报社的人会领你的情吗?再说,即便节省下,也是公家的,你个人一分钱的好处也没有,划得来吗?要我说价格你就别往下压了,该咋的办我知道咋办。”霍小宝说:“我知道你咋办,但是,老曹呀,违犯党纪国法的事我们可不能干那。” 曹万善说:“不会的,怎能干违犯党纪国法的事呢?” 曹万善告辞后,霍小宝便关起门来一阵窃笑。觉得人生真是一个大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为了生存下去,为了生存得好一些,同一个人将扮演几个不同的角色。想想刚才那一幕,霍小宝不由得记起了《智取威虎山》中的一句台词:“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你曹万善想在我面前耍滑,没门。你装糊涂,我比你还糊涂,你耍聪明,我比你还聪明。既然是做生意,那就在商言商,风险共担,利益同享。你不能让我担风险,你享利益,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霍小宝从曹万善的言行中判断出,他绝不会就此打住。果不出霍小宝所料,第三日曹万善走进霍小宝办公室时显然底气十足。曹万善掏出一个存折往霍小宝面前一推说:“这是一点小意思,我是用你的名字存的。” 霍小宝打开存折一看,是50万。霍小宝生怕看花了眼,又认真看了一遍,当他确认为是50万之后,激动得不能自己,他甚至听到了心在胸膛中咚咚咚跳动的声音。50万呀,他仿佛看见了捆扎整齐的百元人民币在他眼前码起的堆子,这是工薪族们辛苦一辈子都攒不到的数字,他却稍稍一动脑筋就得到了,他怎能不为之兴奋为之激动?然而,他却尽量地克制着这份激动,尽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将存折轻轻一推,推到了曹万善面前,说:“老曹呀,我真谢谢你,但是,这存折我却不能收。” 曹万善却笑呵呵地说:“这只不过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先表示一下,下半年,再给你这么个数。你对我这么支持,我向你回报一下也是应该的嘛,何必见外呢?” 霍小宝一听下半年还要给他50万,心不觉又咚咚咚地跳了起来。这就是说,曹万善想每年以100万的数额与他成交,这个数字正好占他额外付曹万善的200多万的一半。应该说这是比较公平的交易,他没有理由不痛快地答应。但是,即使心里一百个愿意十二分的高兴,他还必须装出一副做派和样子来,否则就有点太肤浅了。想了想,便试探性地说:“好我的曹老板,这样的重金我敢收吗?你是不是想把我推到火坑里去?” 曹万善说:“霍总,你看我像往火坑中推人的人吗?你的话太冤枉我了。说实在的,我曹万善能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就是朋友们的帮忙和信任,我要是个见利忘义、出卖朋友的小人,谁还敢同我打交道?我能有今天?” 霍小宝更进一步地说:“老曹,你知道不知道,这叫行贿受贿,一旦事发,我霍小宝罪责难逃,你曹万善也难逃罪责。所以,人还是平稳一些好,别冒这种风险了。” 曹万善说:“你怕什么呀?我的账面上根本反映不出来,你那面,是凭发票支付,怎么能出问题?说句不应该说的话,当然,这也仅仅是在你面前,换一个人我都不会说的,王一飞倒台了,他是在经济问题上倒台的,但是这些经济问题与印刷厂有关系没有?与我曹万善有关系没有?我说这样话的目的就是让你明白,我老曹绝对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也绝对是一个讲义气的人。趁着手头有权,该得的你就得,过了这个村,恐怕就没那个店了。” 霍小宝经过一番虚假的作态和有意的测试,觉得再继续虚假下去就没必要了,他最初的引导和后来的故作姿态,其目的就是让老曹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与他完成这笔交易。现在,目的达到了,再兜圈子就有些多余。于是,便乐呵呵地说:“看来,你这个兄弟我是交定了。” 曹万善走后,他心里一直犯嘀咕:这个大数额的款项能不能收?收下会不会出问题?按理,这样做太危险了,这笔钱不能收。但是,钱一旦到了手,再让他退出去,比挖他的心还难受。一个声音在呼叫,不能退,这笔款不经过账面,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你与曹万善心知肚明。倘若犯事,也只能是你犯傻,曹万善是不会捅出去的,因为这样做他不仅仅要背上行贿的罪名,还要牺牲掉一百多万的经济利益,他犯不着把事情搞砸。 这么一想,他才心安理得地把存折放进了暗柜中。 都故意假装糊涂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78.都故意假装糊涂 过去,霍小宝也收过礼,5万、10万地进了几次。每次,他在心里稍稍做过一阵搏斗后,就用种种理由抚平了心理上的紧张与不平。但是,这次却不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激动与兴奋的背后,他常常感到心悸不安,生怕带来后患,以至吃饭无味,睡觉不沉。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待到一切都平静得无波澜时,他的心才平稳下来。 农历腊月初八一过,过年的氛围就渐渐浓了起来。各个单位争先恐后地为职工搞起了福利,单位景气的,给职工们搞的数量多,花样也多,什么大米、清油、鸡、鸭、鱼、牛羊肉都有,另外再发几张代金券,根本用不着自己办年货了。单位差的,只能勉勉强强把拖欠的工资补上一点,福利对他们来讲就成了天方夜谭。 今年,报社的福利搞得很好,几乎在去年的基础上翻了一番,并且,每人还发了二百元代金券。大家都很高兴,都说霍总好,知道关心老百姓。霍小宝之所以这么做,要的就是大家这句话。他知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一个聪明的领导不仅要学会自己捞好处,还要学会关心职工,笼络人一心。倘若失去了民心,你这个领导也不会当长的。霍小宝自然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他就要时时处处显示出与前任领导的不同,让大家在比较中明白他霍小宝是一个为职工着想的人。 代金券是报社为几家副食商场做广告顶的,发给职工的其实是一部分,另一部分霍小宝打算为主管部门的领导拜年时送。这几年YD有个习惯,下属单位和部门都要赶在春节之前为主管领导拜年。当然,这拜年的含义绝非是报纸电视中所说的拜年,那是一个没有实际内容的空泛概念,现卖中的拜年是装着很丰富的物质内容的。通常情况下是亲朋好友礼尚往来地相互走一走,或者是职工到领导家里串个门儿;顺便拎上点烟酒,显得不空手。这是一种民俗文化,通过这种形式,可以更进一步增进亲友之间,上下级之间的关系。而事实上,拜年绝不是仅仅局限在这个层面上,有相当一部分人有着明确的目的性,平时抹不开面子表达,春节拜年就成了一个最好的理由和借口。这时可以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室,拎着贵重的礼品,怀揣崭新的人民币,做着权钱交易的勾当。送礼者送的形式也越来越妙,他们或者以给领导的子女压岁钱的形式把钱交到子女的手中,或者美其名曰单位的效益可嘉,作奖金的时候给领导多作了一份。而收礼者明知是怎么回事,都故意假装糊涂。 霍小宝除了给主管领导每人准备了二千元的代金券之外,还给每人准备了上好的烟酒。他知道送大米、清油、鸡、鸭、鱼肉已经过时了,也太俗了,那是乡镇企业的做法,他不会那样去做的。霍小宝的烟酒当然是以报社的名义准备的,他就是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与借口,与上级领导拉拉关系。利用公家的粉,来搽自己的脸,这样的好事谁都会干,他霍小宝为何不干呢? 霍小宝怕越到年前拜年的人越多,就提前为领导们拜了年。霍小宝依次给张书记、王书记等领导拜了年。最后到陈部长家去拜,他觉得领导干部中,陈部长是他最亲近的也是他惟一的靠山,所以,到他家里就显得亲切随和多了。 陈部长问了问报社的情况,霍小宝好久没有向陈部长汇报工作了,趁此机会简明扼要地向陈部长做了一番汇报。霍小宝讲到了向涛辞职去了南方,记者部就暂时让古韵负责。陈部长一边频频换着频道一边说:“部室主任很重要,选好人用好人直接关系到你的工作,所以,把关一定要严格。古韵我看也不错。”正说着,屏幕上突然闪出了于虹。 于虹正主持着YD电视台的《YD聚焦》。这个栏目类似于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也是一个新闻评论式的节目,在YD很有影响。在这个节目中,于虹贯于始终,片头、片尾的主持、现场采访都是她一人。这期的《YD聚焦》是一篇揭秘造假窝点的报道,于虹冒着凛冽的寒风站在一间土房门旁面朝观众说:“我身后这问破旧的农家小院位于我市城郊的东坡村,谁都无法想象,这样一间破旧的农家土房竟是制造假五粮液的黑窝点。我台接到了群众的举报,进行了跟踪暗访。”刚说完这些,镜头便被切到了黑窝点,几个不法商贩正在为刚刚制造好的假酒贴“五粮液”标签。 陈部长说:“现在造假真是造出了水平,假烟假酒假文凭假钞票,什么都在造。这也表明我们国家的法制不严,造假者一旦被抓,就判以重刑,造假的就相对会少一些。” 小宝表示赞同,说:“就是,对这些造假者应追究法律责任,否则很难根除。” 霍小宝说着斜视了一眼陈部长,看他非常认真地注视着屏幕,尤其是每每闪出于虹的画面,就看得更是入神。 好久没与马车联系了,霍小宝感到想念。 这天晚上没事,霍小宝想去看看,就顺便拎了两条黑兰州烟和两瓶金皇台。这烟、这酒,都是别人给他拜年来送的。自小年一过,已有人陆陆续续来给他拜年了,凡来的人,手中不是拎着烟酒,就扛着一只冻硬了的羯羊,临走时还要给他的女儿莎莎硬塞上一二百元的压岁钱。这对霍小宝来讲,是从来没有过的。看来,权力这玩意儿,有了它和没有它绝对不一样。 霍小宝自从当上报社的一把手之后抽的烟都是由报社买的,自己从没买过一包。所以,他并不指望用别人送来的这些烟酒过年,为了处理好上下关系甚至不欠别人的情,他总是将张三送来的烟酒送给李四,将李四送来的礼物再回送给拜年来的王五。尽管好多人不肯接受他的回报,但他必须这么做。做与不做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留给别人的口碑也不一样。 司机老仇也拎着两瓶酒两条烟拜早年来了,这出乎霍小宝的预料。在霍小宝的想象里,老仇应该是恨他的,因为是他把他凋到了发行部的。开了几十年小车,风光惯了,突然让他去开客货车,工作量还加大了许多,他能满意吗?肯定不会的。霍小宝想,他既然心里恨我,为什么还要拎着东西给我拜年呢?这里面就包含了一种非常深奥的东西,或者叫活人哲学。 生活中,再简单的人,也有复杂的一面。明明恨一个人,为了某种利益,或者迫于权力,想改善一下与上司之间的关系,也不得不假装高兴硬着头皮去干他不想干的事情。此时此刻的老仇,恐怕就处于这种状态。霍小宝看得非常清楚,但他装得又是非常糊涂,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该说就说,该笑就笑,还热情地对他让烟沏茶,很关心地询问他的家属情况,孩子的学习情况。 霍小宝一边做着这些表面文章,一边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他的东西退回去。他明白老仇的东西坚决不能收,收下你就得给他重新调整工作,要不调整,老仇对他可就恨上加恨了。为什么让别人恨自己呢?这是每个当官的人都不情愿的事,所以,为了不让别人加恨于他,他就必须得把事情做得漂亮一些。当然,他知道直接给老仇退东西是不行的,只能变相退,他送我两条黑兰州、两瓶金皇台,我送他两条金白沙、两瓶五粮液,这样,我就不欠他一分钱的情,我的心就将始终安然。 霍小宝是这样盘算的,也是这样做的,老仇临走时,林小宝就拿出了这份早已备好的礼品袋,非让老仇带走不可。老仇说这像啥,我来给你拜年,给你带点礼品是应该的,再从你这里带回去,我像啥?霍小宝说,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必须带上。老仇执意不带,霍小宝非要让他带,说你不给我霍小宝这个面子,我改日上你家拜年,你总得给我开门吧。老仇拗不过,只好带回去了价格差不多的另一份礼品。 霍小宝完全可以理解类似于老仇这种小人物的无可奈何的卑微心态,但却无法理解他们过去那种目中无人的所作所为人。为什么这么势利,当初你要是对我稍微尊重点,今天你也不至于卑微低下到这种程度。 这天,霍小宝拎着老仇给他送来的烟酒来到马车家,马车正在泪流满面地呆坐在沙发上发神经。茶几上摆着酒瓶酒杯,屋内酒气四溢。霍小宝还以为马车有什么事想不通要寻短见,就劝慰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想不通,也不至于如此嘛!” 你这个想法倒很好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79.你这个想法倒很好 马车一甩泪珠说:“太感人了,真是太感人了。这足以惊天地,泣鬼神。”说着就斟了一杯酒,让霍小宝喝。 霍小宝饮了酒,这才松了一口气说:“你看你神经兮兮的,什么事儿把你感动到这个程度?” 马车说:“刚才看了一个专题片,是一群猴子的专题片,太感人了。” 霍小宝摇摇头说:“真是莫名其妙,为一群猴子发神经,实在太令人费解了。” 马车擦去泪水说:“你没看,当然莫名其妙,你要是看了,也一定会被它们的行为所感动。我除了被自己写的诗感动过,再没有被别的什么事、什么作品感动过了,应该说,这是近几年来最打动人心的一部作品。是央视六频道播出的,题目叫啥没看着,反映的是一群通人性的猴子,它们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体,团体内也有职位上的严格等级,有大王、二王、统领。它们隐居在山林中,偶尔,有组织地下一趟山,到附近农村偷盗一些它们东西,比如食物、用品之类。 它们的行为很像梁山泊的英雄好汉,打家劫舍时由统领带队,有放哨的、联络的、搬运的,组织相当严密旷一发现异常,放哨的轻轻打一声口哨,它们就非常敏捷地撤出危险地带。在这个群体中,大王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不仅享有生活上的特权,还有人事管理上、活动安排上的特权。大王是个老猴子,因为有特权,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独断专横、刚愎自用的毛病。众猴对它的这种强权统治很不满意,尤其是二王和统领更是不满,于是,它们上下串通,密谋了一次政变。 在一次游玩活动中,趁大王不备,二王与统领把大王推进河中,大王每欲上岸,都被守卫在岸边的众猴击落水中,大王随流而下,众猴沿岸而随,它们根本不给大王上岸的机会与可能。直到大王被洪流淹没了,它们才撤除了监控。在大王与众猴的厮打中,王妃始终用生命捍卫着大王,然而,王妃毕竟势单力薄,它的护驾是极有限的。当大王被洪水淹没后,王妃就一直在岸上搜巡着,终于在第三天的一个黄昏,王妃在下游打捞到了大王的尸体。王妃把大王拖到了一块干净的沙滩上,然后就偎在大王身旁,静静地守候着。又过了几天,当其他猴子游玩到此时,发现王妃也死了,它们就把王妃与大王一起埋在了沙滩上。马车说到这里不无激动地说: “我看到这里,泪水不由得淌了下来。” 霍小宝听完,也颇受感染地说:“动物一旦通人性,它的感情纯洁度就远远地超过了人类本身。去年我下乡采访,一个养鸽专业户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他养的鸽子都是一公一母一个笼子,就好比一个独立的小家庭。这两只鸽子中的一只死了,另一只不吃不喝,直到饿死为止。他们做过一个试验,把这只守寡的母鸽与另一个丧偶的公鸽搭对装到一个笼子里,它们也无法再沟通,宁可双双饿死。为此我常常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动物的感情要比人类纯洁得多,也许它们是低级动物,没有意识,所以也就不会有什么功利的思想杂糅在感情中吧。” 马车说:“你的艺术感觉太好了。其实,小宝,你不应该当官,应该为文,应该继续写你的小说。你当了官,YD很可能多了一个平庸的小官僚,却失去了一个优秀的作家。” 霍小宝说:“我也知道为官一时荣,文章千古秀的道理。但一旦走上了这个道,回头也就不可能了。因为这条道上的诱惑实在太多了,我无法抵御。哪一天我下台了,退休了,再写吧。” 马车说:“我说服不了你,但终有一天,你会为你的这种选择后悔。” 霍小宝与马车对饮了一杯,宽厚地笑笑,把话题岔到另一边说:“我打算春节过后离婚,你给我推一卦,能不能离了?” 马车说:“你不是不信吗?现在怎么也信了?”说着给了霍小宝三枚铜钱,让霍小宝摇了六卦。马车拿着纸和笔,一一记下,推算了十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马车说:“这次能离掉,但得破些钱财。” 霍小宝心头一颤,暗觉马车真是神了,破钱财的事,只是自己想过,从未对人说过。 马车又说:“你真要离吗?” 霍小宝说:“真要离。婚姻到了这一步,除了痛苦什么都没有了,离了对谁都好。” 马车说:“随缘吧。一切强求只能是对人性的扭曲。”霍小宝说:“肖燕有消息吗?” 马车的脸上突然绽出了无法掩饰的喜悦。 马车说:“她春节要到这里过。她现在成了自由人了,婚约已经解除,没有什么顾忌了。” 霍小宝说:“很好,这次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安排几次活动,让她再也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离开我们YD。”马车被说得咧着大嘴笑了起来,就举起杯,频频地与林小宝对饮。 谈着谈着,又聊到了厦门的老谭。马车说:“他现在还好吗?”霍小宝就把厦门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马车十分感慨地说:“我们三兄弟,最终还是走上了三条不同的人生道路,老谭经商,你从政,惟独我还固守在这块阵地上。” 霍小宝说:“说不准殊途同归,将来还是归结在文学这条道上。” 这晚,他俩喝了不少酒,也聊得很兴奋,一直到很晚才散伙。 随着春节一天天临近,拜年的氛围也越来越浓了。节前拜年大都是实打实的拿着实物拜,到了春节拜年的,是属于礼节上的拜。所以,节前拜年,其实就是人际关系的巩固与重构。 YD市的政府班子将在明年的人代会作大调整,这关系到一批领导干部的切身利益。往往是,动一人就会激活一大片。从XXX的重要部门产生一位副市长,这个部门就会涌出好几个副县级,副县级后面又会有更多的正科级在竞争副县级。一般来讲,大的换届是五年一次,每次的动作都很大。对干部们来讲,这可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所以,每个人都会施展出浑身解数。 关于YD的这次人事变动,霍小宝听说陈部长要当XX副书记,张副书记要到人大当主任,王副书记要去XX当主席。霍小宝听到这个消息后异常兴奋,觉得陈部长的荣升对他至关重要。他在官场中惟一的靠山就是陈部长。他知道,陈部长也同样把他看做最信任的下属和经济上的惟一后盾,这就注定了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 霍小宝按捺不住这一好消息带给他的激动与兴奋,很快就把这一信息反馈到了陈部长那里。 陈部长毫不回避地说:“市上有这样的打算,尤其是彭书记有这样的打算。但是,官场上的事有时比较复杂,常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啥时候不下任命书,啥时候就存在着其他可能。” 霍小宝说:“彭书记说话,估计不会有问题吧?” 陈部长说:“这也难说,市上的班子基本上都是由省里定的,省里没有人,能不能定上就很难说。” 霍小宝一听陈部长这话,便想起市上的好多领导上省城拉关系之说,就说:“必要时,也得活动活动。听说市上的某些领导拼命地与省上拉关系,该走的关系我们也该走走,否则,怕到时候被别人挤掉了。”霍小宝特意用了“我们”这个词,一下子将他与陈部长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陈部长会意地笑了一下说:“你这个想法倒很好,也有人向我这么建议过,问题是与这些大人物拉关系,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是不行的。” 霍小宝从陈部长的话中明显感觉到了一种暗示,言下之意就是说,不是他不想去拉关系,而是经济上无能为力。陈部长历来这样,从不把话挑明,给了你很大的回旋余地,让你从中去感悟去琢磨,他决不强迫你做什么,而你却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了。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此刻,霍小宝觉得无论从他与陈部长的私人交情出发,还是从将来的前途着眼,他都应该尽一番心意,要积极促成陈部长的这件好事,事成了,对谁都有利。想到这里,便说:“经济上你不用担心,好赖还有个报社做支撑,该怎么准备你吩咐就是了。” 陈部长对他的回答显然非常满意。陈部长说:“小宝,你是我提拔起来的最得力的干部,也是我最信任的干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无妨直说了。省上的领导中我只认识马振良副书记,是几年前由他带队到美国考察学习时相识的谈不上什么交情,只是能搭上话而已。据我所知,马副书记特别喜欢收藏字画与古董,要是能搞到一幅像样的古代字画送给他,比送什么都好。可这古字画怎么搞到手,行情怎样,我也是外行,不太懂。前不久,我托人搞到了明代陈洪绶的《百美图》,经商家鉴定,是真货,但价格也不菲,最低售价也得10万元。我始终拿不定主意,觉得出这10万元不值,不就是一个XX副书记的位置嘛,能有这么大的含金量?”陈部长说着开怀大笑了起来。 青春女孩的热烈与衷情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80.青春女孩的热烈与衷情 霍小宝觉得陈部长说的不是真心话,用10万元换个XX副书记,是绝对划得来的。虽说XX副书记的权力是有限的,但比起宣传部长来含金量就大多了,到时候让他分管人事,要不了几年就可以暴发。 霍小宝觉得这是一笔十分看好的买卖,这样的买卖不是谁想做就能做成的。既然陈部长有意试他,他何不来个好事做到底,将全部的投入都承担了。他明白从表面上看他是有点吃亏,还要冒一定的风险,但从长远利益考虑,这等于是在为自己将来的升迁投入的一笔预付资金。 他非常清楚,只有把陈部长推上去了,他才有可能借着这个梯子继续往上爬,即便是暂时舍不得报社的利益,抑或是个人的条件还不够成熟,一时半会儿不想爬或者爬不上去,那也为他的现在拥有了一棵蔽荫的大树,那也为他的以后铺好了路搭好了桥。何况,这10万元资金,完全可以打到装修中由报社承担。再退一步讲,他现在所拥有的这些权力,所得到的这些利益,不也都是陈部长给的吗?这么一想,霍小宝便说:“如果他能保证让你当上XX副书记,花10万元也不算多。这笔资金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打到老刁的装修费中,由报社承担算了。” 陈部长显得非常激动,表面上却说:“小宝,这能成吗?这恐怕不行呀,一旦出了问题,对谁都不好。” 霍小宝说:“请陈部长放心,这么大的装修,多花个十万八万不算啥。再说,也不会损失老刁的利益,他不可能坏我们的事儿。只要他不坏事儿,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陈部长说:“这事儿可得慎之又慎,切不可因小失大。” 霍小宝说:“这我清楚,保证办得天衣无缝就是了。晚上我去找老刁,让他明天把款子准备好,我给你送来。” 陈部长微微思考了一下说:“款子准备好,你暂时保存着。有些事儿我直接出面不好,还得你为我出面去办。原来我只是随便想想,没当真,没想你一动脑子就把这10万元钱动出来了。现在,我反倒犹豫起来了,将这10万元直接送给他好呢?还是买上那幅古画送给他好呢?把古画送去了,他要能看出这古画的价值来,并且非常喜欢,倒也罢了,要是他不喜欢,或者把价格估得太低了,这笔钱就花得太冤枉了。” 霍小宝觉得陈部长想得很周到,不能花了钱让对方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那样就太冤了。于是便顺着陈部长的思路说:“您的这种担心不能排除,依我看,送礼不如送到明处,干脆以他夫人或子女的名义,存个存折,当他的面交给他的家人。至于字画的事,我有一个想法,我们也不必花钱买了,我手头有一幅贾平凹的书法作品,那还是大前年上西安与几个文友相聚时,在他们的引荐下向平凹索要的。平凹的字一如他的文章一样扬名,很有价值,我想将贾平凹的这条书法送给他他肯定。会高兴的,再加上那10万元的存折,他不会不帮忙的。只要他随便动动嘴皮子,在适当的时候说一句话,您的问题就解决了。” 陈部长听完高兴地说:“小宝,我看你出的这个主意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到时,你跟我一块儿上趟省城,顺便认识一下马书记,这对你今后的仕途有好处。这件事儿真让你费心了,感谢的话我也不说了,只能有情后补吧。” 霍小宝说:“谢谢部长对我的信任,我是您一手提拔的干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该的。” 随着春节逼近,YD的市场购买力急剧上升,商家们不失时机地搞起各种促销活动,广告铺天盖地卷来,街上到处可见‘跳楼价”、“挥泪大甩卖”等字样,一些小商小贩拿着话筒声嘶力竭地推销他们的产品,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 市电信局也不失时机地推出了新产品“小灵通”,一时间,报纸上,电视屏幕上,到处可见“小灵通”的广告,于是,人们又一阵风似的排着长队购买“小灵通”,街头上立刻增多了拿着手机打电话的人。 为了推波助澜,市电信局想让报社为他们编发一篇特稿。于是派人来跟霍小宝联系,他们顺便给霍小宝带了一部已开通的“小灵通”。霍小宝觉得报纸上也需要这样的稿件,即便不送“小灵通”也打算派记者去采写,既然他们带来了,他客气了一番也就收下了。 客人走后,霍小宝把玩了一阵,接通自己的话机,试听了一番,感觉不错,心中甚感舒畅,心想,我要是把这“小灵通”突然交给梅子,一定会给她带来一阵心跳一阵惊喜。事实上随着手机“小灵通”的普及,女孩们,尤其是漂亮的女孩们不仅仅把它当做一种通讯工具,更主要的是当做一种装饰,于是乎,满大街的女孩有事没事总要拿着手机边走边说几句,而没有手机的女孩就羡慕得要死。 梅子曾不止一次地撒娇卖乖地让他给她买一部“小灵通”,他总是以她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拒绝了。霍小宝不是怕花钱,一部“小灵通”只不过1980元,这点小钱对过去的霍小宝来讲也许很重,然而,对现在的霍小宝来讲,却微不足道。他之所以一再拒绝,说到底是想封闭梅子与外界的更多、更广泛的联系,他总认为女人不能过分接触外界,接触多了,必然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诱惑,好多女人就是经受不住这种诱惑才红杏出墙的。 在霍小宝看来,电话、手机这些信息工具在给人们的生活带来方便的同时,也给社会带来了相应的混乱和无序。因为这些东西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尤其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距离,他们见上一次面,有可能就会打来电话卿卿我我聊得不亦乐乎,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电话是男女调情的工具,是导致家庭矛盾的导火索,是恫吓谩骂的传声筒,是侦察对方活动的窃听器。有了这么多的不是,霍小宝自然就会找出许多个理由拒绝给梅子买“小灵通”。 此外,他还怕梅子干销售干得时间长了,认识杂七杂八的人,使他俩的感情变得复杂起来,或者,在推销产品的同时,不小心把自己也推销了出去,就让她主动放弃了李堂和给予的那份临时工作,暂时在家里呆一呆。 当然,他只是让她暂时呆一呆,绝不会让她长期呆在家里。他觉得一个年轻女人长期呆在家里是不行的,呆久了反倒会惹出一些是非来。他有他的打算,其实,他已经把他的这一打算告诉过梅子。他想在事业单位给梅子安排一份正式工作。 梅子听到这个消息后,激动地说,这能行吗?你有这份把握吗?霍小宝胸有成竹地说我已经为你操作得差不多了。梅子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脖子,高兴地说,真的吗?是不是真的?霍小宝告诉她当然是真的。梅子就。不能自制地说,太好了,太高兴了,我终于有工作了。他看着梅子那份天真的样子,仿佛从她的身上找到了一种做父亲的感觉,这种感觉虽然刹那间就消失了,但感觉却十分美妙。 霍小宝没说假话,他的确操作得差不多了,这个单位就是市房管处。房管处处长的儿子喜欢写一点东西,今秋就要从部队上复员,处长想把他的儿子安排到报社来,于是托人来说情。霍小宝说他有一个亲戚,现在下岗了,能不能想办法把她安排到房管处。在说情人的撮合下,霍小宝终于与房管处处长私下达成了协议,霍小宝把他的公子安排到报社,处长把霍小宝的亲戚安排到房管处,一等春节过完,处长的儿子一回来,双方可同时安排上班。 霍小宝所说的这个亲戚就是梅子。霍小宝有时想起这种权权交易来就感到十分好笑,这跟古时两军相互交换人质有许多相似之处,也许,这又是新形势下的交换人质。 现在,霍小宝在收起“小灵通”后,仍然固执地认为自己未来的老婆不应该拿那种东西,即使是别人白送的,也不能给她带去那份惊喜。那种东西是生意人带的,是社交性的人带的,一个持家过日子的人用不着带那个东西。 一旦这么决定后,他就想着这部“小灵通”应该送给谁。他想到了马车,但很快就否定了,他觉得马车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纯文人。让他带上实在是一种资源的浪费。接着,他便想起了那个曾经令他心跳的人,就是柯虹。 他与梅子重归于好后,也曾与柯虹通过几次电话,从电话的那头他感受到那个青春女孩的热烈与衷情,但他不敢恋战,他怕他们彼此都陷进去。每每放下电话,他总要想上一阵子,想她曾经给予他的心跳,想她对他的不要任何报酬的无私奉献,他就感动得不能自已,觉得柯虹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纯洁的女人。 着急什么晚上有的是时间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81.着急什么晚上有的是时间 柯虹没有梅子的过分世俗,也没有古韵的老谋深算。应该说,在林小宝所经历过的这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中,柯虹是最优秀的。但他却从未产生过与柯虹结合在一起的想法,原因很简单,一是柯虹曾与前任市长黄XX有过一段绯闻,搞得YD沸沸扬扬,他从心底里无法接受这一现实。 更重要的是,他与梅子的感情太深了,他无法超越自我。在他们相爱的几年里,当他每一次满足了梅子的物欲后,他们的感情就相应地得到了一次升华。他是因付出而爱,因爱而付出,她是因得到而爱,因爱而得到。情与物,爱与欲的相互交织,滚动发展,已使他俩发展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在此后的岁月里,霍小宝在认真反思他与梅子的这一段情感时,认为在商品经济社会里,男女之情的本体不仅仅是性,还深深地渗入了物。男人,当他对这个女人毫不付出时,即使是发生了X关系,那也只是X爱,谈不上更多的情爱。只有男人不断地付出,尤其是物质的付出后,才能真正地去爱这个女人。 对男女之情,每个人可能有着不同的诠释,而霍小宝的诠释可能更为直截了当。正因为如此,他才对柯虹有如此好感,他才隐隐地觉得他欠着柯虹一份情,一份从没有报答过的情。这样一想,他就决定要把那个别人送于他的“小灵通”送给柯虹,他要挽回一点男人的自尊,他更想找到一点心理平衡。尽管他知道,这个微薄的礼物实在难以达到真正的平衡,但至少也能表表他的心意。 他打通了柯虹的电话。 在这之前,他尽量地避免主动给柯虹打电话。他也想她,想她的XX澎湃,想她的挺拔的胸光滑的腿挺满的臀,想她和他好时音乐般的呻唤和全身心投入的疯狂。但,他只是想想,不敢主动,怕被这位青春女孩火热的XX烫了。 “喂,你好,哪一位?”电话中传来那个令他心跳的悦耳、有感的声音。 “你好,我是霍小宝。”他说。 “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想我了?”她吃吃地笑着说。 “小声点,不怕别人听到?”他压低嗓门说。 “怕什么怕,我就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想我我爱你。”说着便疯笑了起来。 “好我的姑奶奶,你注意点影响好不好。”霍小宝求饶般地说。 “胆小鬼,你放心,办公室里就我一个人,我只是想逗你玩玩,看把你吓的。” 霍小宝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鬼丫头,真把我吓坏了。要是真这么疯……”霍小宝本想说“谁还敢要你。”但觉得这样说不妥,就只好打住了。 柯虹却穷追不舍,说:“你说呀,说下去。” 霍小宝略一思忖,说:“我也会跟上你变成疯子。” 柯虹说:“你骗人,你心里想的绝对不是这句话。” 霍小宝说:“我不骗你,我心里想的就是这句话。” 两人调侃了一阵,就约定了晚上会面的时间、地点。 冬天黑得早,六点钟下班时,夜幕已将这座北方中等城市笼罩了起来,上班族统统走出了工厂、机关单位,一时间,汇成了自行车的海洋,在马路上如洪水般地滚滚涌动。 在那个名叫“渔家傲”的海鲜餐馆里,霍小宝与柯虹如约相会了。 柯虹似乎刻意打扮了一番,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好闻的香水味。霍小宝一闻到那香水味,就像受到了某种刺激一样,身上就有点不能自己地膨胀了起来,便伸过手去,在她的大腿上捏了捏,感觉手感很好。柯虹笑着将他的手拿过去说,让服务员瞅见不好。 霍小宝说服务员进包厢是要敲门的。柯虹说敲门也不行,那样会败坏人的情绪的。柯虹又说,着急什么,晚上有的是时间。柯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非常动人,那声调柔柔的,很磁性,很性感,这便使霍小宝更加心旌荡漾起来。 霍小宝原本打算只约柯虹吃顿饭,随便聊一聊,把“小灵通”交给她就完了,没想着要跟她发生别的事。他觉得那样不好,那样有点对不起梅子,也怕他们彼此陷得更深而不能自拔。但,有些事你是无可预料的,一见了她,他就无法抗拒由她的青春美丽带给他的冲击。他不知道别的男人是不是这样,反正他是无可救药了,除非不让他见她。 在边吃边喝中,话题也越来越多了。 霍小宝问她最近忙些什么?她说大部分业余时间用于上网。一谈起上网,她颇为激动地说:“你上网了吗?” 霍小宝说:“办公室里有,但没有时间上。” 柯虹说:“上网真有意思,我现在几乎成了个网虫,每天要是不上一阵子网,就憋得慌。” 霍小宝说:“你上网主要是翻看资料,还是聊天。” 柯虹说:“什么都干,有时聊天,有时也看看资料。” 霍小宝想起了给柯虹带来的礼物,就说:“我给你带了一件小小的礼物,不知你喜欢不喜欢?”说着就从口袋中掏出了“小灵通”。 柯虹高兴地说:“手机?给我的?” 霍小宝说:“是‘小灵通’,只能在YD移动,出了YD就不管用了。”说着就递给了柯虹。 柯虹接过手机,甜甜地笑了一下说:“以后,我给你打电话就方便多了。” 霍小宝心里格登了一下,表情就立马显得不太自然了。 柯虹见状,盯着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霍小宝红着脸辩解道:“你笑什么笑?” 柯虹笑够了,才说:“小宝,你其实挺好玩的,像个大男孩,还没有学会掩饰自己。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乱打电话的。” 霍小宝仿佛当面被人戳穿了他的小把戏似的,不免有点尴尬,嘴上虽说:“没关系,想打随便打就是了,”心里却在想,柯虹真是个聪明透顶的女孩,难怪她主持的节目那么充满灵气。 这天晚上,霍小宝实在抵挡不住内心的冲动,跟柯虹到了她新租的房子里,过了整整一夜。 转眼间,“小年”已过,大年一天天地逼近了。霍小宝和陈部长在经过了一番精心的策划后,坐专车到了省城,来实施他们的计划。 这次来,他们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与物质准备,这毕竟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送礼拉关系,这是去同省委的二号人物打交道,他们不能不慎之又慎,从送什么礼,送多少,怎么送,都做了种种推测和反复思考,生怕出现纰漏,非但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反给上级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次他们准备了三件宝。 第一件宝就是贾平凹的书法。当霍小宝从自己的书房中摘下那条他非常喜欢的书法珍品之后,心里着实惋惜了一阵子。那条书法写的是一句佛家用语:“是命是运也,缓缓而行;为名乎为利乎,坐坐再走。”平凹的字一如他的文章,平实中藏满了灵秀。正如评论家所言:“平凹的字,敦实凝重,不张不扬,惯用中锋侧笔,字字稳健,笔笔到位,力透纸背。古朴一如汉陶秦俑,清秀又似少妇佳丽;脱胎于魏碑,得神在行楷;规范中求自由,自由中藏变幻,使人读之不厌,味之无穷。” 霍小宝非常喜欢这个条幅,不仅喜欢贾平凹的字,也喜欢上面写的这句佛家的话。读这句话时,仿佛聆听着一个智者发出的天籁之音,让你不要急功近利,不要好大喜功,任何事都要顺其自然,不要强求。 霍小宝在摘下那幅作品的刹那间,真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大包大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拿去送礼。倘若陈部长的事儿能办成,倒也罢了,倘若退回钱留下了字,什么事儿也不给办,那就太不值得了。但是,现在无论成也罢败也罢,既然给陈部长承诺了,他也只能忍痛割爱。等着以后上西安再请平凹先生写一幅吧。他这样安慰了自己一番,心里才算平和了许多。 第二件宝是“帝王春”。“帝王春”是YD产的一种补肾壮?阳的保健酒,采用宫廷秘方,配置鹿茸、牛鞭等物,在全省乃至西北都很有名气。霍小宝曾听市上某局局长说过,他曾给省上某厅的老领导带过几瓶,几个月后再次相见,这位老领导容光焕发,精神矍铄。晚宴后,老领导伏到他耳边说:“那玩意儿真管用,下次来的时候多带点。”他回到YD后,就派司机专程去送了四件。 在上省城的路上,霍小宝把这个故事给陈部长讲了一遍,陈部长笑着说:“我们只带了两件,所以,对他的家庭暂时构不成威胁。”陈部长只有在心情非常好的时候才开这样的玩笑。 霍小宝又不失时机地搞笑说:“倘若他不给我们办事儿,下次去的时候给他带上四件,让他守不住晚节。” 权且做一次特务吧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82.权且做一次特务吧 陈部长一听,笑得更开心了,说:“那玩意儿我看作用是有一点,但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大,那么神乎其神。” 霍小宝说:“现在是商业运作时代,没有一样产品在广告中不是夸大其辞的。”霍小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却想,陈部长肯定喝了不少“帝王春”,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帝王春”还是有一些作用,他也不可能执意给马副书记带上两件。霍小宝从来没喝过这玩意儿,他觉得这种保健品只有那些肾功能衰退的人才会视为珍品,他现在还没到这一步,还用不着它。他打算回去之后搞几瓶喝喝,看是不是真的管用。 他们准备的第三件宝是在省城现买的。那是一件非常豪华的女式貂皮短大衣。来之前,陈部长与霍小宝为这一件“宝”很费了一番脑筋,他们觉得直接给马副书记送那么大额的存折太有点赤果果了,让人家难以接受。买字画吧,又怕体现不出它真正的价值,花了冤枉钱。想来想去,才想出这么一个妙招,给书记夫人送上一件像样的衣服,然后把存折装进衣服口袋中,送给她。这样就避免了因赤果果的金钱交易而引起的尴尬和被动,双方都能接受,也不损伤马副书记的形象。 那件貂皮大衣是他们来到省城买的。他们接连跑了几家大商场才瞅准了这件衣服。这件衣服的价格是八千多元,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它的档次来,他们觉得这样的衣服也只有有权有势的贵夫人才配穿,平民百姓怕是永远可望不可即。买了大衣,存折上只能存九万。陈部长说九万不好,干脆存八万八千元吧。八就是发,中国人讲究这个数。霍小宝觉得陈部长的话在理,就说好好好。两人便到工商银行,以书记夫人的名义存了个八万八千元的存折。还余下三千多元,霍小宝要交给陈部长,陈部长说你带着吧,这几天的吃喝拉撒你就给我们负担起来算了。 就在这天晚上,他们带着这三样宝,来到了马副书记的家中。 出发之前,陈部长给马副书记打了个电话,说来给他拜年。马副书记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说你来吧。 马副书记的家很宽敞,一进门,就是一个非常大的会客厅,会客厅的旁边有一个衣架。陈兆龙就把那件貂皮短大衣顺手挂在了衣架上,霍小宝顺便把两件“帝王春”和那件平凹的墨宝放到了墙边。 马副书记仍是电视中常见的那种姿态,和他们一一握了一下手说:“你们来就来吧,带上这么多东西干啥?” 陈兆龙说:“那是一点小特产,小特产。” 落座之后,马副书记说:“这位是谁,怎么称呼?” 陈兆龙说:“他叫霍小宝,是YD日报社的总编。” 霍小宝就朝马副书记笑了笑。 霍小宝觉得自己像个大傻子,笑得肯定也很傻。 这时,那个刚才给他们开门的姑娘沏好茶端了上来。姑娘很温顺,对人也很礼貌。轻轻地说了声“请用茶。”说完就退到了别的屋。霍小宝一看就清楚,这姑娘绝对不是马副书记的女儿,肯定是他家的保姆。 马副书记的家里果然挂满了各种字画,有现代的,也有古时的中堂挂着“大象无形”四个大字。用笔夸张,飘逸洒脱,一看就知出自大家之手,落款处字儿太小,霍小宝看不清楚,也不好够上去看。中堂两边是一副对联,写着“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字儿写得朴拙之极,也俊秀之极。落款也看不清。霍小宝看得入神,不觉脱口而出:“听说马书记喜欢墨宝,果然名不虚传。” 陈兆龙趁机说:“我们给马书记带来了一幅字,不知马书记喜欢不喜欢?”说着便示意霍小宝去拿条幅。 马副书记说:“劳你们费心了,你们带的是谁的字?” 霍小宝说:“是贾平凹的字。” 马副书记说:“就是那个大作家贾平凹吗?” 霍小宝说:“正是。他的字与他的文一样走俏。”说着便展开条幅,让马副书记赏阅。 马副书记口中念道:“是命是运也,缓缓而行;为名为利乎,坐坐再走。好宇,好字。话好,字也好。” 正说着,他的夫人从里屋出来了,说:“看把你激动的,又发现了什么好字?”说着便向客人点了点头,算作打了个招呼。 马副书记向夫人介绍说:“这位是YDXX宣传部部长陈兆龙,这位是YD日报社的霍。” 他们二人分别向夫人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霍小宝待收起条幅,见书记夫人眼睛盯着貂皮大衣看,便马上转开了视线,心想,这短大衣书记夫人穿上肯定合适。因为他们在买衣服的时候,找了一个身材略同于她的中年妇女试过,她穿上很合适,想必书记夫人会更适合。 看得出来,马副书记的情绪很好,他向陈兆龙问起这幅字是从哪里得来的。 陈兆龙说:“这是小霍向贾平凹讨要的。我们小霍也是个作家,出过几本书,跟贾平凹这些文人都混得比较熟。” 霍小宝一听不觉脸红心跳起来,他与贾平凹仅仅一面之交,谈不上熟。陈部长这么介绍他,显然作了有意的抬高,心里不觉有些发虚,但碍于面子,他也只好将错就错,硬着头皮说:“这是大前年我到西安出差顺便让他给写了一幅。要是马书记喜欢,我再请他写一幅。” 马书记说:“不必不必,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珍惜了。”说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经他这么一说,霍小宝悬着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陈兆龙趁机告辞说:“我们就不打搅了,请书记早点休息。” 马副书记也不挽留,就站起来握了握手,让小保姆送他们出了门。 他俩在马副书记家待了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压抑得受不了了。出得门来,冷风一吹,有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过来了一辆面的。霍小宝刚要挥手去叫,陈部长挡住说:“别叫了,我们走走吧,这么早回到宾馆里也没事。” 他们为了不让司机知道他们的秘密,来的时候,打了个面的。 霍小宝知道陈部长心里很激动,让冷风过滤一下很有必要,就陪他在马路上边走边聊了起来。 陈兆龙说:“小宝,那个存折他总不至于给我们退回来吧?” 霍小宝心里也没有底儿,但为了减轻陈部长的心理压力,只好说:“不会的。如果我们当面送给他,他有可能碍于他的地位不肯接受。但是,通过这种方式,避免了当面接受的尴尬,自然也就减除了他的心理障碍。” 陈兆龙说:“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有点担心。如果书记夫人是个细心人,她就会翻着衣服口袋看看,是不是有别的东西。倘若她是粗心人,把衣服随便放到衣柜中,或者就在那里挂着,我们的付出真有点不明不白。再往坏处想一想,如果第二天他们两口子一起上班去了,存折被小保姆翻出拿走了,我们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经陈部长这么一说,霍小宝的心里也不由得沉重了起来,因为这件事的本身有许多不可确定性,倘若某一点出了纰漏,那八万八千元钱就有打水漂的可能,那八万八千元打了水漂,陈部长的事儿就有可能会泡汤,陈部长的事儿泡了汤,自己以后的前途也会受影响,这就是哲学上所说的矛盾是普遍存在的,事物又是普遍联系的。霍小宝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说:“就是,这是一个问题。我们当时只考虑送得隐蔽,却没有想到太隐蔽了让人家无法知道。” 除兆龙说:“要不,给他们打一个电话,作个暗示,你看,怎样?” 霍小宝说:“这是个办法。不过,要打,也得到了明天打,至少给他们一点时间,好投石问路,他们真的没有发现存折,再作暗示,这样我觉得会更贴切。” 陈兆龙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事已至此,也只好这么办了。” 霍小宝想了想又说:“要不,明天早上我去侦察一番,如果那件大衣挪了地方,说明问题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如果还在那里挂着,中午必须打电话暗示一下,否则,就有可能出现我们假设的情况。” 陈兆龙说:“这个设想倒很好,你怎么去侦察?书记的家也不是那么随便就可以进去的。” 霍小宝说:“小保姆送我们的时候我留意观察了一遍,站在门外就可以隔着防盗门的窗孔看到那件挂在衣架上的貂皮大衣。明天,我就赶在他们上班之前到达他家的门口,隐到楼梯暗处,在他打开门的一刹那,我可以看到他们,他们却未必能看到我。” 陈兆龙笑着说:“亏你能想得出来,这跟做特务有什么区别,要是被人家当场发现,可就出丑了。” 霍小宝说:“你放心,他们在明处,我在暗处,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陈兆龙打趣地说:“为了把事办成,你就权且做一次特务吧。” 特别想同她亲热亲热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83.特别想同她亲热亲热 霍小宝说:“不经一番风霜苦,难得寒梅放清香。我感受一下苦滋味也有好处。” 次日一早,霍小宝打的来到了省委家属楼大院。那时候天还黑咕隆咚的,家属楼上的灯光一个个亮了起来,就像一个个堆积在一起的火柴盒一样方整。霍小宝借着这些火柴盒里发出的光线,守候在了马副书记家的门口。不,确切地说,应该是隐藏在了第四层楼层的台阶旁,这样,可以准确地看到第三层的马副书记家的门口,又能很巧妙地隐蔽自己。 当然,这样的时光是非常难熬的。寒冷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心理上的紧张与煎熬。偶有楼上的人下来,霍小宝就装着上楼的样子与他们擦肩而过,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了,又赶快回到原位守候着。这样倒也罢了,最使他担心的是不要碰上多管闲事的人,把他当成小偷儿给抓起来,要是那样,他可就惨了。 就在那一刻,霍小宝几乎有点顶不住了,四楼上的一家打开门的时候,他被灯光罩住了,他无法回避,要是真的回避了,他肯定会被他们误认是小偷儿,他只好硬着头皮,假装出一个住户的样子,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怎么把办公室的钥匙忘了,然后匆匆地上了五楼。 等四楼这一家人下了楼,他听着没啥动静了,才像小偷儿一样又下来。走到四楼旁,他失去了再继续守候下去的勇气,他觉得这个罪实在难遭。正当他继续朝下走,准备撤退的时候,三楼的门“哗”地一下开了,他立刻朝后退了三个台阶。眼前突然一亮,他看到了书记夫人。不,确实地说是看到了那件貂皮短大衣。书记夫人穿着那件貂皮短大衣去上班。他的心里一下舒展了,耳边仿佛响起了《平原游击队》中那位老大爷的喊叫声――“平安无事喽”。 春节到了。 今年春节跟以往的春节没什么两样,都是在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里迎来,又在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送走的。每个人长了一岁之后并没见得聪明了多少,还是那么傻乎乎地生活着。 按规定春节要放七天假,报社里安排了节日值班表,刚散发下去,却接到市委宣传部的通知,说初一日早九时李代理市长一行要来报社慰问,请做好准备。报社只好通知大家,初一都上班。 通知一登出,大家就怨声载道,说这些领导也真是,大年初一不好好休息乱慰问什么,这纯粹是骚扰、破坏,破坏过年的和谐氛围,骚扰得让大家都不得安宁。更有甚者说,这完全是为了捞取个人的政治资本,名义上是领导不辞辛苦,大年初一慰问一线职工,实际上是想在他的脸上贴金,并且,还要以牺牲我们这么多人的休息时间为代价,这应该归属于商业时代涌现出来的新的腐败现象,我们应该予以回击。回击的最好办法就是大家都不要来,让他们在尴尬与难堪中慢慢地反醒自己,倘若我们都来了,无疑是对这种不良作风的姑息纵容,小则害人害己,大则祸国殃民。 知识分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嘴上刻薄内心宽容,说归说,牢骚归牢骚,到了初一日,大家还是来了。男士们大都西装革履,新理了发,揣着平时舍不得抽的好烟,见了面先说上几句你好、我好、过年好的废话,然后就互相敬烟。女士们则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互相恭维对方的衣服好看,偶尔也作践一下自己衣服的不是,但是,倘若别人也跟着她指点她的衣服的不是,脸儿立马就拉了下来。 会议室里摆满了瓜子水果花糖,男人们抽着自己的烟,女士们嗑着公家的瓜子儿,一边等着代理市长来拜年,一边评论起了昨天晚上的春节联欢晚会。 霍小宝因昨天晚上怄了一肚子气,没睡好,今天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大家在评到哪个节目好时,霍小宝说不错不错,大家在批评某个节目有多差时,他就跟上说就是差。 昨天晚上他本来想在家里好好吃顿团圆饭,没想到去外面洗了个澡理了个发回来后,张桂花和莎莎已经吃过了。当时霍小宝并不知道她们母女俩已经吃过了,他一进门看到她俩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就习惯性地为自己泡了一杯水,也坐到旁边边看电视边喝起了茶水。喝完了第一杯茶水后,他看看表,时间快到六点钟了,张桂花似乎没有做饭的意识,他也懒得说,就续了一杯茶水,端到书房里,想躺在小床上休息一会儿。这一躺竟然睡着了,被邻居家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惊醒后,春节联欢晚会早就开始了。 霍小宝实在饿得有点受不了了,就对女儿莎莎说:“莎莎,你想吃什么?爸爸给做去。” 莎莎说:“我吃过了,不饿。” 霍小宝说:“你啥时候吃过的。” 莎莎说:“早就吃过了,大概五点多吧。” 霍小宝听女儿这么一说,那火气就忽儿忽儿地往上蹿了起来,再看张桂花那不理不睬的样子,他恨不得上去扇上几个耳光。但是,他没有这样去做。他知道张桂花是有意地给他难堪,有意地想把他孤立于这个家庭之外。他突然想起了那句话:“被敌人反对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她越是不把我当人看,我才越能横下心来抛弃她。这有什么不好的呢?这是好事,值得庆祝。这样一想,就好比一针刺在了气球上,哧地一声就把方才憋在胸中的气统统放完了。 霍小宝打开冰箱,取出了别人拜年送来的烧鸡、烤鸭,又打开了一瓶“五粮液”,自斟自饮地吃起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自己的身体还得靠自己来爱护,你千万别指望别人来关心,那是靠不住的。金钱、美女、权力、家庭、老婆统统都是零,惟独身体是一,有了这个一,才能构成一万,倘若没这个一,什么都不复存在。所以,他没有理由亏待一。 不知不觉间,半斤酒已下肚,身子一热,就有一种不安的东西在体内骚动了起来。这时,他就特别想见梅子,特别想同她亲热亲热。这么想着,他就收起吃剩下的鸡鸭和酒瓶,打着酒嗝儿下了楼。在出门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张桂花和莎莎,张桂花只盯着电视看,在她的眼里他似乎不存在。只有莎莎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那一刻,他明白他在这个家里已经成了多余人了。 除夕的夜晚分外寒冷,一出楼口,霍小宝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身子马上缩小了许多。他摸出了手机,给梅子打了个传呼,就顺着马路一边溜达,一边等着她的电话。等了好久,回望走过的路,已经远离了家属楼,还不见她的电话。心里便犯起嘀咕:她是不是不在家?她家里早已装了电话,不存在回电话不方便。这么想着,他又拨了一次传呼,并在后面加了个119,等待,又经过一阵等待,还是没有回电话。霍小宝一时有些控制不住了,就给她家里打了一个。他从没给她家打过电话,这是第一次。他实在忍耐不住了,他想通过她的家人了解一下,她究竟干什么去了?今天下午,她还主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晚上干什么去?他说,没有什么事。她说,她晚上出不来,家里有讲究,三十必须和家里人团圆。他说,出不来就别出了,和你爸妈一起过个团圆年。 这时,电话接通了,是个老女人的声音,这大概就是梅子的妈妈吧? 他很客气地问梅子在家吗? 老女人像审贼似的问他是谁?是哪个单位的?等他一五一十地回答她的审问后,她才态度稍为客气地说,梅子不在家,你给她打传呼吧。 挂了电话,他的头“嗡”地一下增大了…… 这天晚上,他很晚了才回家。 这一夜,他几乎在失眠状态中度过的。 九点钟到了,报社的人基本凑齐了,李市长还没来。有人提议说推“拖拉机”吧,我们一边玩,一边等着这些官僚来搞形式主义。霍小宝说再等一等,通知说九点要来,肯定会来的。 大家又继续抽烟,继续嗑瓜子,继续唠嗑儿。 到了九点半,慰问团还没有来。大家仿佛有一种受了愚弄的感觉,不觉愤愤然,说大年初一日就说谎话骗人,遇上这样的领导开头就不吉利。一看这代市长就是一个华而不实的家伙,只顾捞取个人的名誉,不讲究实效。倘若你心里真的有大家,真的装着人民,这样的形式主义就应该取消,让大家安安稳稳地过一个年。 霍小宝听着大家骂得痛快,心里也不住地骂了起来,这真是一个狗官,为了造点影响在人代会上拉选票,有点不择手段无孔不入了。倘若你真的心系一线职工,你应该到深山密林中去看望看望护林工人,到边缘村舍去看望看望贫苦的农民们,为什么眼睛就盯着新闻单位,盯着城市呢?当然,霍小宝只是在心里骂骂,绝对不敢当着众人的面骂。他知道自己一旦骂出口,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女人还是挺有味道的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84.这女人还是挺有味道的 就在这时,市政府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说,李市长这会儿正慰问广播电台的职工,然后到电视台、有线电视台去,之后才到报社来。霍小宝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报社?对方说这还说不准,因为每到一处还要互相敬一阵酒,座谈座谈,时间不好把握。挂了电话,霍小宝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混账东西。就对大家说,还得忍耐一会儿,他们让我们等着。 有人提议下几盘棋,有人提议推“拖拉机”。霍小宝说,你们随便玩吧,等他们来了让办公室通知你们,赶快收起来就是了。 会议室里立马热闹了起来,有围上一圈儿推“拖拉机”的,也有下象棋下跳棋的。有人叫霍小宝也来推“拖拉机”,霍小宝摆摆手说:“不会玩,你们玩吧。”说完就来到办公室,头靠在椅背上休息了起来。 霍小宝真是累了,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着了。直到手机响了,他才被吵醒。他以为是慰问团来了,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谁知一接通才知是梅子打来的。 梅子说:“过年好。” 霍小宝半天才反应过来,有气无力地说:“还是你好。” 梅子说:“怎么?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霍小宝说:“我已经没有精力生任何人的气了。” 梅子说:“只要不生气就好,大过年的不要生气。昨天晚上,被几个同学硬拽上去蹦迪,忘了带呼机,刚才我才发现传呼机上有你的号码,赶紧就给你回过去了。” 霍小宝一直没吱声,他懒得吱声。这样的解释是他预料之中的,所以,他没有必要再说什么。 梅子说:“怎么不说话?” 霍小宝说:“没什么。可说的。” 梅子说:“你在哪里?” 霍小宝说:“在班上,搞团拜。” 梅子说:“好吧,你忙你的,有空再联系。”说完就挂了机。 霍小宝看看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他们还没来。正打算出去看看,办公室主任雷小刚跑来汇报说,刚才与政府办公室的人取得了联系,他们说上午不来了,到下午两点钟再来慰问。霍小宝说,你通知其他人了没有?办公室主任说女同胞们基本走完了,男的也剩不多了,他们还在推“拖拉机”赌钱,赌上了瘾。我告诉了他们,下午两点再来,他们问发不发加班费。霍小宝挥挥手说,告诉他们,发! 这个春节,霍小宝过得一塌糊涂,心情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直到正月初八上班,情绪才略有好转。 正月初八日,职工们正式上班了,农民的社火队也进了城。上班只是点个卯,谁都不去坐班,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迎接社火队,观看社火表演上。 社火队有的是街道搞的,有的是附近农村搞的,也有个别是农村中的个人联合起来搞的,这些社火队的本意绝对不是为了活跃群众的文化生活,而是为了创收。他们在春节前就预订好了单位,预订好了时间,到时把人马拉来一闹腾,多则可得三五千元,少则也在两千元上下。一般来讲,一个社火队可预订四五十家单位,春节下来,能创收个十万八万元。 报社先后预订了十家社火队。霍小宝原打算有个三五家闹腾闹腾就够了,不闹腾也不好,显得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喜庆的热闹氛围。但是,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在还没有预定社火队之前,他就分别接到了一些熟人、领导的说情电话,能推掉的就推掉了,预订下的这十家是他实在无法推掉的。 正月初八上班不久,东湖村的社火队就红红火火地登上报社的门,霍小宝就率报社的职工们到楼前迎接。东湖的这支社火队跟别的社火队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那几个人们很熟悉的地方小调儿,秧歌扭的姿势也很一般,跟平时广场上公园中的老年自娱队锻炼身体扭的花样大致相同,尽管如此,观众还是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严实实,这便激发了社火队的激情,姑娘们扭得更上劲,那些老丑角们动作夸张,不时还向城里的观众们扮个鬼脸,惹得老头老太和半大娃娃们乐不可支。 霍小宝并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他欣赏水平也并没有降低到与这些老头老太们同一个档次上,但出于礼貌,他不得不假装很高兴的样子去观看。看了一阵,他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可又不好意思撤回,就感到非常难受。就在这时,一缕淡淡的属于女人才有的香水味飘逸过来,他为之一震,不觉顺着那香水味寻去,一寻,便寻到了古韵。古韵正站在他身后的台阶上观看,当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时,她灿烂地笑了一下。回过头来,他一边品味着那缕清香,一边体味着那灿烂的一笑,觉得这女人还是挺有味道的,能够让人心动。 下午,他正在办公室里发呆,古韵敲门进来了。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他点了点头,示意她坐。 “年过得好吗?”他顺便问了一句。自从初一当着众人的面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后,这是他们说的第二句话。 “还好。你呢?是不是有啥不高兴的事儿?初一那天你就不高兴,今天还是那个样子,好像忧心忡忡。”她关切地问,声音很轻柔。 “没什么,就这老样子。”他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止不住涌起了一缕暖意。这是春节以来他听到的,一句最为关切的话 “你瞒不过我的眼睛。”她说:“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什么地方?” “不去餐馆了,我知道餐馆里的菜你已经吃乏味了。到我家吧,我亲手给你做。” “行。难得能吃上你亲手做的饭。” 他答应了她之后,她显得非常高兴,把她的详细住址告诉他,就提前做准备去了。 就在她出门的档儿,他又叫住她说:“说不准过一会儿没啥事我就过去了。” “我随时恭候你。”她意味深长地向他笑了一下,目光中有一种像要把他融化了的渴望。 自从顶替了向涛的职务之后,她干得很投入,也很敬业,这使霍小宝甚为满意。当一把手和二把手完全是两个概念,当二把手的时候,他似乎对别人工作的好与坏不是太在乎,当了一把手就不一样了,不但在乎,而且看得还很重,总认为谁要是尽职尽责地工作就是对他的支持,谁要是在工作上敷衍了事就是不支持他的工作,甚至怀疑是不是有意跟他作对。这也许是由中国式的管理方式决定的,只有当了一把手,才能把人财物的大权集于一身,什么事都是由他说了算,他才成为这个单位或部门的惟一的主人,有了主人的思想和地位之后,产生那种想法也就成了一种必然。 霍小宝一旦用这种标准来判断他的部下们时,便对古韵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和看法,于是,也就很自然地改变了与古韵的关系。而古韵也似乎对他充满了感激和歉意,这是他从她的眸子里从她的言行中感觉到的。他想,让她有这种想法也很好,这样她才会忠心耿耿地为我干工作。 下午一下班,霍小宝如约来到了古韵家里。 古韵住的是一套单套间,收拾得挺干净,也挺温馨,房内摆满各种各样的布娃娃、小玩具,平添了许多生活气息。 古韵已经烧好了菜,摆了一桌子,专等着他的光临。霍小宝一看就知道古韵是用了心去做的,心里反倒有点过意不去。 古韵倒了两杯白酒,给霍小宝一杯,自己举起一杯说:“有你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祝你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愿。” 霍小宝说:“谢谢你为我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餐,祝你青春常在,永远年轻漂亮。” “干杯!”“干杯!”两个人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 饭菜的味道很好,这是霍小宝春节以来吃的最为可口的一顿饭,也是吃得最为开心的一顿饭。平时,他不是等张桂花吃完了自己弄点吃的,就是到街上的小饭馆里吃一点。过年,对于别人来讲也许是非常快乐的事,可对他来讲却是受罪。好在这几天他迷上了学车,每天乐此不疲,感到很刺激,也很新鲜,几天下来,他已独自开车上路了,他打算年后就接一辆奥迪,有什么特殊活动就可以自己开车了。 这几天梅子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他总是以学车为由,不想同她见面。他觉得有必要冷却冷却,让她好好反思一下,即便是游戏,双方也应遵循必要的游戏规则,不能老是犯同样的错误,他陪不起,也不愿意再奉陪了。 古韵的酒量不错,他喝一杯,她就跟着喝一杯。他认为这是古韵为了陪他才这样做的,不免有点怜惜地说你别喝了,我这个客人没有醉,你这个主人醉了,还得我来照顾你。古韵笑了一下说,没事儿,女人天生三两酒,今天高兴,多喝几杯不会醉的。 不仅仅是舒服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85.不仅仅是舒服 的确,霍小宝看得出来,古韵今天很高兴。当然,她的高兴肯定与他的光顾有很大关系。古韵过去真真假假的不知约了他多少次,他都没答应,其中的微妙彼此都心照不宣,于是乎,双方之间便升起了一股灰白色的雾障,将他们彼此都笼罩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事态的发展,他们似乎都从那雾障中走了出来,否则,霍小宝也不可能到她这里来,她也不会有今天的高兴。 不知不觉间,一瓶酒干完了。古韵喝得满面通红,看去越发动人。他们相视而笑了一下,古韵说还没尽兴,再喝一瓶。霍小宝说好了,不能再喝了,再喝,两个人都会醉倒。古韵说醉就醉一次,人生难得几回醉。说着就去取酒。霍小宝劝不住,见古韵拿回酒时,身子有些飘,就上去扶了一把,想把酒瓶夺回去不让她打,古韵却不给他,两人一来二往,就扭到了一起,古韵借着酒劲儿,一下伏到了霍小宝的身上,紧紧抱住了霍小宝的脖子,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霍小宝的身子猛然一颤,仿佛触了电一般酥麻起来,但理智却告诉他,克制着,别冲动,我不能让她再次来强奸我,我已受过一次伤害了,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倘若我跟她做了,既满足了她的生理需要.又达到了她的心理平衡,什么都拉平了。 我为什么要让她达到心理平衡呢?不能,绝不能。我要让她明白,我霍小宝是一个有志气的男人,我要让她永远在我面前感到自卑,羞愧,甚至于歉疚。霍小宝这么想着,就轻轻地推开她说:“你看你已经醉了,还要喝。喝什么喝?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就把她拥到床边,轻轻扶她躺到了床上。没想到古韵却趁势揽着他的脖子,把他也带到了床上。此刻,霍小宝的脸正好伏在古韵的胸脯上,那感觉不仅仅是舒服,而且是相当的刺激。他差点儿忍受不住了,但,当他想起了过去的一切,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古韵却醉眼朦胧地说,我没醉,没醉。霍小宝知道,古韵只不过是以酒遮脸,想与他重续旧梦,并没真醉。嘴上却说,你醉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说着坐起身。给古韵盖了一块毛毯,这才长长地透了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 霍小宝自从春节前与陈兆龙上省城办妥了那件事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一下贴近了许多,无论是感情上还是思想上都来了一次大的飞跃。 他们从省城回来不久,马副书记就打电话给陈兆龙,非常关切地说,上次他有些忙,接待不周,望他多多包涵。又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需要他办,要有什么事儿,直说无妨。陈兆龙就把班子调整,自己想多干一点事的想法告诉了他。马副书记说,这好办,你现在就是市委常委,主管人事的张书记去人大当主任,你上去管人事也顺理成章嘛。 陈兆龙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高兴地告诉了霍小宝,他觉得这种结果的得来,与这位得力助手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况且,这件事儿霍小宝知根知底,说出来也是对他们劳动成果的一种分享。 后来,省委组织部正式下文任命陈兆龙为市委副书记,霍小宝被陈兆龙召去认真交谈了一次。 陈兆龙说:“小宝,我想让你兼任宣传部的副部长,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霍小宝说:“听从陈书记的安排,你觉得兼上对我有利我就兼上。” 陈兆龙说:“当然有利。这次市委宣传部长内定为边阳县委书记王吉维,老王今年都五十七了,要不了几年也该退休了,市委这样安排目的就是照顾照顾老同志,使他晚年有个落脚的好环境。让你兼任副部长我也是有意图的,是想让你暂时挂个名,等到老王一退休,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部长。当了部长虽说没有你现在这么实惠,但毕竟是市委常委,对你将来的前途大有益处。” 霍小宝听着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就高兴地说:“谢谢陈书记的提拔和栽培。今生今世,我没有别的什么依靠,惟一的依靠就是您了。” 陈兆龙呵呵地笑着说:“别说栽培不栽培的,那样就有些太生分了。这次,幸亏我上去了,也就好照顾你了。我要上不去,就是想照顾你也没有办法。” 就在这个骚动之春,市上针对如何加强廉政建设,提高党员干部的素质问题召开了一次副处级以上的领导干部会议。在这次会议上,彭之强书记作了一个非常严肃的讲话。彭书记在讲到个别干部跑官要官买官。行贿受贿大搞腐败时,义愤填膺地说:“现在,有的党员干部买官竟然买到我这里来了。而且,出手很大方,有三万五万的,也有十万八万的。我可以开诚布公地告诉大家,你们谁想买官都可以,有钱就尽管送上来。但是,有一条我必须给你们讲清楚,我个人一分钱都不会拿的,我已经把它统统缴给了纪检部门。并且,还要让纪检部门查出、这些钱的来路,究竟是你的工资收入,还是你的非法所得?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官大官小,也无论你的根基有多深,后台有多硬,只要你违犯党纪国法,就要一查到底,绝不心慈手软……” 彭书记一讲完,场上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霍小宝的心里却禁不住一颤,暗自庆幸去年没有给彭书记送钱,否则一切都完了。想想,不免有些后怕。 散会后,房管局的孙局长叫住霍小宝,把他扯到一边说赶快把你亲戚的档案材料送房管局来,我们要给市劳动人事局上报。 霍小宝无比感激地说:“谢谢孙局长的关照,这事儿本来是我催你办,反倒让你来催我,真是抱歉。” 孙局长客气地说:“你催我我催你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霍小宝非常敏感地说:“你家大公子的事啥时候办?” 孙局长说:“不急,不急,他可能到七八月份才能退伍,怎么着也得等到退伍以后了。我今天催你,不为别的,主要是怕下一步市上调整各部局的班子,我被调整到别的部局,你的事儿只能推迟解决了,与其那样。不如现在趁我有权,快刀斩乱麻,抓紧给你解决了,免得日后夜长梦多。” 霍小宝很佩服孙局长的这种办事果断,就高兴地说:“孙局长这么痛快,我真是感激不尽。你儿子的事放心好了,他啥时候来,就啥时候上班,先上班,后办手续。” 孙局长说:“好说,好说,这些都好说。你家亲戚要是在家呆得太着急了,先让上班来,不过,手续还是要抓紧办,不能拖。”说完就打着哈哈道别了。 看着老孙头紧张兮兮的样子,霍小宝的脑子里猛然闪念了一下,他为什么这么匆忙地赶着为我办事儿呢?莫非他也买官买到了彭书记那里,惹出了麻烦,想在他出事之前把我的事儿办了,好为他的儿子铺平后路? 想想,这种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马车奎在银都消失了几个月之后,在四月的某一日突然带着漂亮的画家肖燕,夹着一本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诗集,出现在了霍小宝的面前。 霍小宝远恶狠狠地砸了马车一拳说:“你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春节接肖燕来银都过吗?怎么一眨眼就找不到你人影儿了,连个消息都没有,我差点儿登寻人启事了。” 马车咧着一嘴大板牙笑呵呵地说:“思念总是在分别之后。” 霍小宝朝肖燕挤挤眼说:“听到了吧?你千万别再跟他耳鬓厮磨了,否则他就不想你了。” 肖燕笑着说:“我就是为了不让他再想我,还要和他再耳鬓厮磨一阵子。” 霍小宝说:“你还是那么漂亮而且充满质感。” 肖燕说:“再有质感比你们这些成熟男人也逊色多了。男人的质感是内在的,女人的质感大都是装出来的。” 霍小宝说:“恰恰相反,我看你的质感是内在的,马车的质感是装出来的。” 马车急眼了,说:“我招你惹你了,你为啥老跟我过不去?” 好朋友见面,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霍小宝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于是,当即就要订座为马车和肖燕接风。 肖燕说:“你别麻烦了。” 霍小宝说:“没有什么麻烦的。”说着拿起马车放在案头的书.才知是马车出版了诗集,高兴地说:“祝贺你,晚上的这顿饭你也吃吧。本想只为肖燕一个人接风,没有想着叫你的,一看你的诗集出版了,为了表示祝贺,还得叫你。” 马车说:“你要是不叫我去,我就单独约梅子,看你敢不敢。” 肖燕看着两个老朋友一见面就斗嘴,不由得感慨说:“我敢断定,孟总的真正朋友只有马车一人。” 霍小宝吃惊道:“何以见得?” 肖燕说:“凭感觉。搞绘画的人就是凭感觉吃饭的。” 紧握美女的小手手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86.紧握美女的小手手 就在这时,霍小宝的电话响了,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打开诗集翻看了起来。诗集名叫,是一个大出版社出的。扉页上写着“赠小宝兄雅正,马车。”字儿不受任何拘束,洒脱一如马车本人,正如古人所言“字如其人也。”接完晦舌,霍小宝说:“说点正经的,诗集出版了,当庆当贺。需不需要在报纸上电视上给你造造舆论,要是需要,直说无妨。” 马车说:“暂时不需要了。等到五月初,省作家协会和出版社要联合搞一次作品讨论会,到时,能发一组讨论摘要就行了。”霍小宝说:“完了应该搞一次签名售书活动,至于售多售少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要扩大一下知名度,你意下如何?” 马车说:“有那个必要吗?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肖燕说:“你看你,文人的酸劲儿又来了,你以为你是鲁迅,还是钱钟书?在这个商业操作的时代里,像贾平凹、余秋雨这样的大作家都走到街头签名售书,你有什么拉不下面子的?依我看,你的这种酸臭的背后是一种不自信。” 霍小宝听肖燕一针见血说得太到位了,就看着马车坏笑了起来。 马车说:“好了好了,就听你们的,等作品讨论会结束,报纸上作了适度的宣传,大家有了点印象后再搞签名售书也不迟。” 闲谈中时间过得真快,霍小宝一看表,已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就操起电话告诉李堂和说,晚上他要请他和王菲菲吃饭。李堂和问在什么地方还有谁?霍小宝说就在你的悦宾,我已订好了,同去的还有马车和肖燕。挂了电话,他就给梅子打了个电话,让她下班等着他,他来接她。 肖燕说:“梅子好吗?” 霍小宝说:“还是老样子。”一看表,已到六点了,就对马车和肖燕说:“咱们走吧。” 下了楼,霍小宝就打开奥迪的车门,请他们二位上车。肖燕说,这车真高档。霍小宝不无自豪地说,这是最近刚接来的。说着霍小宝就坐到驾驶室。马车惊奇地问,你要驾车?霍小宝说难道它是火箭,我就不能驾?马车说它不是火箭,是汽车,你是领导,却不是司机。肖燕说现在领导驾车已成了一种时尚,同时领导自由活动也少了一个耳目。马车说,这样更有利于搞腐败。霍小宝说算你说对了一半,另一半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 不一会儿,车快到房管局大门口时,霍小宝从车窗里远远地看到梅子站在马路旁等侯着,四月的春风轻轻地撩动着她的长发,给人一种风摆杨柳、玉树临风的感觉。霍小宝看着这位使他爱恨交加的女人,心里头突然涌出了一个外国佬的诗句:“你没有错,是因为,我爱。” 梅子已经到房管局上班了。 在调动工作上,霍小宝几乎没花多少精力,却把时间和精力花在了为梅子办假手续假证明假档案上。 房管局属政府的职能部门,在人事管理上是非常正规的,按规定像梅子这样既没有工作单位又没有人事档案的人是绝对进不来的,但是,任何事儿都不是绝对的,关键是看谁去办了。市上这几年不招工不招干,连大专院校的毕业生都无法安排,但是每个单位的人却只增不减,问题就出在“空中飞人”上。所谓“空中飞人”就是指这个人既没有工作单位,又没有人事档案,甚至还是农村户口,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某单位的干部或职工。这其中的道理并不复杂,复杂的却是人际关系。倘若你是市上某个主要领导的亲戚,即便你是待业青年,即便你还是农村户口,只要这个领导给某单位的头儿打一声招呼就把你调过来了,你过去的手续自会有人为你补齐。 要不,你的父母或者亲戚是某部局的一把手也行,他们可以权权交换,甲部门可以解决乙部门领导的亲戚或朋友,乙部门再解决甲部门领导的亲戚或朋友,再凭关系办一个假工作单位的假档案,你就成了一个吃皇粮的人了。还有,你有钱也行,比如你的父母是私营企业家,或者是发了财的老板,他们拿出三五万元就可以给你买一个工作。 这样一搞,职工队伍越来越庞大,人员素质却越来越降低,一些有知识有能力的大专毕业生因没有社会背景没有经济后盾却被行政事业单位排斥在外,只好到一些民营企业里去打工。 按此一说,梅子的性质应属权权交易这一类,有了这个前提,办假档案假工作关系就成了其次了,尽管比较麻烦,难度却大大减轻了。 霍小宝虽说是第一次办这种事,但其中的行情他早有耳闻,只要花上一点小钱,到一些半死不活的国有企业里就可以搞到一份假档案,再花点小钱到劳动人事局备个案。什么问题都解决了。霍小宝早就听朋友说,到开发区管委会办这件事最方便。恰巧管委会里有他的一位老乡任人事科长,他请他吃了顿饭送了几条烟就把事儿搞定了。 那天,老乡喝得醉醺醺地说,你想把她办成干部还是办成工人。霍小宝说当然办成干部好。老乡说,要想办成干部你就再搞一张假文凭,现在办假文凭的很多,街头的广告也很多,都留着电话号码,你随便联系一个,一天内就办成。有了文凭,对她以后的前途有好处,你没听人说吗?年龄是个宝,文凭少不了,关系最重要,德才作参考。 霍小宝到大街上一看,办文凭的广告果然在墙头上随处可见。但这些办文凭的号码都是省城的区号,却没一个是银都的。 霍小宝试着打通了一个传呼,很快就有了回音,一问,果然是办假文凭。经过一番交谈,霍小宝才得知办假文凭的价格不一样,有名牌大学的,有普通大学的,也有函授、中专的,专业有计算机管理、企业管理、文秘、英语等等,比一个综合性大学还要齐全。 霍小宝与其协商好了价格、接头的地点后:就让梅子连夜上了趟省城。第三天,梅子回来时,高高兴兴地向霍小宝亮出了一个大专学历证书。霍小宝拿过那个假文凭左看右看,看不出任何假的痕迹,不免感叹现在真是乱套了,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能拿到专科证书,谁还肯下功夫去读书?现在什么都成了假的,真的还有多少呢? 经过这么一番操作梅子不但进了房管局,而且,是以国家干部的身份进去的,享受着大专生的待遇。 梅子的工作刚安排停当,孙局长就调走了。孙局长调到了市经贸委去当主任,比他原来的权力大多了。 马车的诗集《西部神往》在省城开完作品讨论会后,很快在文学圈中引起了反响,省城的几家媒体也纷纷有所行动,有的刊发讨论摘要,有的刊发人物专访,有的刊发评论文章,一时间,《西部神往》成了文学圈里的热门话题。《银都日报》也不失时机地刊发了一组评论稿件。马车就是在这种背景下闪亮登场,在市新华书店门口搞了一次签名售书活动。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休息日,气候宜人,新华书店的门面一侧挂了一个横幅,上写着“我市诗人马车签名售书”,下面放着两张桌子,马车就坐在桌子旁,碳素钢笔中灌满了水,等待着热心读者来签名。马车的一旁坐着肖燕和梅子,另一旁坐着新华书店的男收款员和女营业员,桌子上放着一摞子《西部神往》,整个场景平实而不夸张。 在这之前霍小宝已经被任命为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了,他便特意给电视台有线电视台的领导打了一声招呼,让他们派记者采访一下,又特别叮嘱古韵,让她派名记者到现场去采访报道。霍小宝觉得应该形成一个强大的舆论攻势,让马车的这本书在银都火起来,这不仅对马车,而且对促进整个银都的文学创作都有好处。 那天,霍小宝有事去得晚了,到售书点时各路记者已经到那里。报社去的是古韵,有线电台去的是柯虹与一个扛摄像机的男记者,电视台去的是于虹和她的采访搭档王建铭。霍小宝毕竟是新闻界的领导,一露面,记者们都纷纷围来同他打招呼,有的称他为“霍总”,有的称他为“霍部长”,他便一一同他们握手,问好,心里好不受用。 握到柯虹的那只小手手时,便从柯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特别的火辣辣的东西。 “祝贺你。霍部长”,柯虹意味深长地说。“谢谢你,”他会意地笑了笑。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镁光灯闪来,随着“咔嚓”一声,霍小宝松开了柯虹的手,两人同时看去,见古韵一手托着相机一手伸出两根指头很洒脱地向前一画说:“太棒了。这是新闻界的领导接见记者的最自然的一张照片。” 这两位漂亮姐儿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87.这两位漂亮姐儿 霍小宝很高兴古韵给他及时抓拍了这张照片,也很高兴古韵的突然介入。有这几个漂亮女记者在场,肯定会为马车的售书引来不少顾客,于是便开玩笑说:“你真会抓拍,竟然抓拍到我头上了。” 古韵也打趣地说:“领导始终是聚焦的中心。” 柯虹见状说:“不愧是我们银都女记者中的大姐大,说出的话就是有水平。” 古韵亲昵地拥抱了一下柯虹说:“好久没见面,一见面你就饶不了我?” 柯虹抚着她的发梢说:“谁让你长得这么出色呢,你太出色了,别人肯定放不过你。” 古韵夸张地在柯虹的脸上揪了一下说:“别人放不过我,更放不过这朵鲜嫩的台花,”说着,两个女人都疯笑了起来。 霍小宝看着这两位漂亮姐儿互相真真假假的恭维挺有意思。这两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都很出众,她俩站到一起,很难分出高低与优劣,所不同的是古韵略显丰满,很性感,给人一种成熟的美;柯虹显得清纯而亮丽,活泼可人,表情生动,更富青春活力。 霍小宝一边拿欣赏的目光看着她们互相打逗,一边暗想着,有这么可人的两个美女记者爱着我,此生足矣。于是,幸福感自豪感满足感便从心底油然而生,很快地溢满了脸面,那笑就从每个毛孔中荡漾开来。 就在这时,他不经意地扭头一看,却与梅子的目光碰了个正着。梅子的目光硬硬的,像锥尖一般锋利。他敏感地意识到,梅子吃醋了。梅子吃醋或生气的时候,那张墙角脸就更像个墙角脸,显得更为刻板冷峻。也正因为梅子有这样一张墙角脸,再加上她高挑的个子,生动的身材,这就注定了她有着区别于其他女人的一种特殊的韵味与气质。 霍小宝正因为非常欣赏他的这种韵味与气质,才陷得比较深。尽管一次次地受伤害,一次次地痛下决心要与她分手,然而,一见了她,总是舍不掉那缕发自心灵深处的怜惜与疼爱。事后他想,渗入骨子中的情与爱与表现在性行为中的情与爱有着质的区别,前者无法更改,后者可以随时更改。这便注定了他与这个女人的故事永远无法了结。 此刻,他一看梅子的目光中燃烧着一团妒火,心中不免有点发虚,也有一丝不快,觉得这是正常的工作关系,你吃的哪门子醋。于是,便有意避开她的目光,笑着对马车说:“各路记者都到场了,你准备准备,过一会儿你要对着话筒说几句。” 马车说:“说啥哩,没有啥好说的。”霍小宝说:“谈谈你的创作过程,你签名售书的感想与体会,怎么没说的?” 说完再看梅子,觉得梅子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梅子便拍拍身旁的位子说:“坐这儿。”霍小宝压低嗓门说:“你就不能注意点影响。”梅子小声嘟囔了一句:“胆小鬼。”霍小宝假装没听见,等转过身去,才忍不住偷笑了起来,感到有时候被人悄声骂一句也挺有趣儿。 记者们总是耀眼的,尤其是摄像机一扛照相机一挂,就更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力。再加上柯虹、于虹这两个节目主持人常在电视中露面,一到公众场合,必然会引来众多好奇的目光。不一会儿,看热闹的人就将现场围了起来,就有人悄悄议论了起来,说那个女的就是柯虹,是有线台的主持人,她本人好像比电视中更好看。有的说,那个于虹是《银都聚焦》的记者,嘴巴子太厉害了,胆子也大,她什么人都敢批评,别看她年龄小,可她的权力可大着哩。 人们的注意力似乎都转到了女主持人和摄像机上,却忽视了签名售书这一主题。霍小宝原本没想一着正儿八经地搞什么仪式,一看这种情况,就对柯虹耳语了一番,柯虹先是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又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霍小宝吩咐了好久,吩咐完备,柯虹略作思考后,便很自然地站到签名售书台前,手持麦克风,面对观众,很自然地开场道:“尊敬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市著名诗人马车先生的签名售书活动现在开始。马车先生不仅是我市乃至我省的诗坛宿将,而且,他的诗在全国也曾引起过一定的反响。最近,马车先生的诗集《西部神往》由xx出版社出版发行,受到了诗歌界的朋友和读者的广泛好评。应我市广大文学爱好者的要求,今天在这里举行了这一签名售书活动,希望读者朋友莫失良机。你可以读到好多的书,但你未必能见到书的作者,与其品味时过境迁后的惋惜,不如好好珍惜今日的机遇。” 接着柯虹又向观众介绍了马车,并让马车为观众说几句话。马车手握话筒,非常激动地说:“愿所有的读者都成为我的朋友,我愿与朋友们一起走进诗的世界,那是一个没有污染的空间,在那里可以感受到透明、纯净与美。”马车很经典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柯虹示意让霍小宝说几句,霍小宝摆了摆手,柯虹便宣布签名售书开始。在她的鼓动下,已有几个中学生拥到台前去签名购书,两台摄像机便不失时机地瞄了去。 柯虹从台边走到霍小宝旁边说:“没来得及准备,可能让你们失望了。”霍小宝急忙摆摆手说:“不不不,主持得很棒,临场发挥很好,不愧是节目主持人,真有两下子。” 霍小宝说的是真心话,自从刚才领略了柯虹的即兴主持之后,他越发对这个小丫头片子高看了几分,打心眼里佩服她这方面的才能。刚才他没发表什么讲话,主要考虑到马车的签名售书完全是私人行为,他作为马车的朋友可以多做一些幕后的策划工作,但不宜在公众面前讲话,因为他一旦出面讲话,就不仅仅代表他自己,而是变成了宣传部门的行为,这就有可能会造成许多误会,对他自己不利。 他给柯虹授意的时候就讲明了这一点。现在回过头来再想,即使自己出面讲话,也绝达不到柯虹即兴讲演的水平。这样一想,便对柯虹多看了几眼,见那张小脸红扑扑的,散发着一抹兴奋的红晕,他恨不能狠狠地吻上几口,以解心中难抑的激情。 签名售书如一阵风般过去了。记者们该拍的镜头都拍上了,该录的同期声都录上了,一个个便打道回府。记者们一走,场景一下冷了下来,签名购书者寥寥,偶有人来,也只是看一眼就走了。霍小宝问他们一共卖了多少本,新华书店的营业员说:“不错,已经卖了一十二本。”霍小宝说:“卖了十二本就不错了?”营业员说:“像这类纯文学的作品,一个月都卖不上一二本,这已经不错了。”霍小宝再看马车,那家伙脸色灰灰的,全然没有刚才的那份激情与冲动。 肖燕拿过麦克风,征求马车和霍小宝的意见道:“有点冷场。我来闪动闪动怎样?” 霍小宝还没有来得及表态,马车便从肖燕的手中拿过麦克风,放到一边,说:“不用了。毕竟,这跟街头上卖老鼠药、卖脱胶的廉价拖鞋不同。” 霍小宝正准备说几句,看到一对时髦男女盯着条幅向这边走来,就打住了口,看那一男一女边走边说,女的道:“我市诗人马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男的说:“要不要买一本他的书?”女的道:“现在那有工夫看那玩意儿。别浪费钱了,不如省下钱晚上蹦迪去。”男的说:“也是,现在写书的比看书的还多,假作家比真作家多……”霍小宝怕他们还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让马车听到难受,就说:“别着急,因为事先没作宣传,好多读者和文学青年都不知道,等一会儿,给他们一个互相传递消息的机会。” 说完,霍小宝便掏出手机,避开他们给李堂和和印刷厂的曹万善分别打了个电话。电话的内容大致相同,就是求他们为他来救一驾,让他们的员工每人买一本马车的书。霍小宝说:“一本书只十八元,到时你给买书的人每人多发二十元的加班费,这些费用我给你们出也行,但是,必须多发动些人来给马车捧捧场,否则,他有些顶不住了。” 打完电话回到座位上,还是一派冷清,只有音响中的腾?格尔还是那么激情饱满地唱着,想象中,那最高昂的一声,肯定是他闭着眼睛才唱出来的。 马车终于忍耐不住了,尴尬地笑着说:“撤吧,再等下去我们都会变成弱智儿了。” 霍小宝说:“不急。不能刚开了场就收,干什么都得有点耐心。” 马车说:“我总觉得人们看我的眼神像看稀有动物一样。我实在忍受不住那种目光。” 肖燕说:“因为你是用诗人的目光来看他们的,所以你就觉得他们的目光怪兮兮的。如果你用营业员的目光来看,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挂着露珠的初开的花朵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88.挂着露珠的初开的花朵 经肖燕这么一说,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新华书店的女营业员说:“没错,我们真的看不出他们的目光有什么不同。” 闲聊了一阵,霍小宝眼睛突然一亮,看到一帮姑娘从远处的一辆面包车中下来了,他认得出来,那辆可容纳二十多人的面包车就是李堂和的。果然,那帮姑娘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售书处,纷纷买了书要求马车为他们签名。霍小宝数了数,共有二十一名。姑娘们还没走,印刷厂的工人又来了,也有一二十个。霍小宝想,有了这些人,足可以给马车一个面子,也给西安的肖燕一个安慰了。 霍小宝始终认为他与柯虹的关系相对而言是纯净的,是不掺杂任何功利的纯粹的两性之爱,他为此而沾沾自喜并引以为自豪。但是有一天,他与柯虹在床上正到了关键时刻,柯虹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说她的妹妹上完了自费中专,请他帮个忙,能不能在银都找一份工作。 霍小宝对她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问题感到非常败兴,他一边答应着一边集中精力做着他做的事,直到很圆满地做完了那件事,疲乏地躺到一边时,他才意识到柯虹其实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的清纯,她的不计功利仅仅是暂时的,是一个过程,一个序幕,一个铺垫,当一切基础工作都做扎实了,她便顺理成章地提出了她的要求,这就显得很自然,也容易使人能够接受。 对此,霍小宝并没感到奇怪,这是正常的,人家付出了应该付出的,就要得到应该得到的。如果付出了,从不要求得到什么,那反倒不正常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觉得他应该给柯虹办一件实事,办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事,这样他才感到释然,才能达到心理上的平衡。以后,他见了柯虹,也会感到心中无愧。否则,他总觉得欠着人家的情,总有一些放不开,总免不了有点占小便宜之嫌。想到这里,他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征求柯虹把她的妹妹安排到报社怎么样?柯虹没想到霍小宝答应得这么痛快,高兴得不能自己,那小嘴儿就像小鸟歌唱一般地说了许多让霍小宝感到非常受用的话。 当两个人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后,霍小宝问柯虹,她的妹妹长得怎么样?柯虹说她的妹妹长得很漂亮,比她还要漂亮。柯虹说到这里突然警觉,爬起身来,看着霍小宝。霍小宝说你怎么了,神经兮兮的?柯虹突然点着霍小宝的鼻尖说:“你可不能打我妹妹的主意。”霍小宝笑着说:“怎么可能呢?” 柯虹说:“你们男人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吃了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霍小宝说:“我再想,也不能想你妹。何况,我还没有见过你妹是怎样一个人。” 柯虹说:“我妹绝对优秀,是那种让男人一见就动心的女人。” 霍小宝便坏笑着说:“我不打她的主意别人也会打,你总不能让你妹永远保持着一个处女身吧?” 柯虹说:“别人打是别人,反正你不能打她主意。” 霍小宝笑着说:“为什么别人就可以打她主意,我就不能打?” 柯虹说:“讨厌!”说着便胳肢着霍小宝道:“你有了我还不满足。还想打我妹的主意?我让你打,我让你花花心。” 霍小宝求饶道:“我不打了,不打她的主意了,行吗?” 柯虹停下手后,霍小宝说:“你应该充分相信你妹,不是任何一个男人想打她主意就能打上的,有了这种思想,你就不害怕谁打她主意了。” 柯虹认真想了一下说:“也是。” 霍小宝说:“比如我。” 柯虹说:“又来了。你真是贼心不死。”说着又胳肢了起来。 后来,霍小宝见了柯虹的妹妹柯彩,果然有一种一见倾心的触电感觉。仅从气质长相看,柯彩丝毫不逊色于柯虹。霍小宝不知不觉就想起了“花季”两个字,觉得柯彩就好像一朵挂着露珠的初开的花朵,晶莹剔透,水灵鉴人,难怪柯虹害怕霍小宝打她妹的主意,这样的提醒不无道理。 说来凑巧,霍小宝刚刚打算调动柯彩,市委副书记陈兆龙又向霍小宝推荐了一位小司机,这个小司机就是于虹的弟弟于少勇。霍小宝没有理由不痛快答应,因为他知道,他虽然是报社的总编,但说到底还是陈兆龙的“嫡系部队”,即使陈兆龙推荐的人他根本用不着,他也要装出非常需要这种人的样子,并且接受了之后还要合理安排,绝不能让上司在这个问题上对他有丝毫的看法,尤其是在于虹的问题上。 就这样,霍小宝很快就把这两位外地青年调进了报社。霍小宝终于以lO万元的代价,同张桂花办完了离婚手续。离婚后,一直与梅子过着同居生活。 过了一阵,梅子就嚷嚷着要跟霍小宝领结婚证,她要名正言顺地同霍小宝过日子。霍小宝说你着急什么,刚同张桂花离了婚,马上同你结婚,别人会怎么看?再说,即便结婚,也应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等我把这些事儿办妥了再结婚也不迟。 梅子说,你啥时才能把这些事儿办妥?我看我不催你永远都办不妥的。 霍小宝有点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再过几个月把新房的钥匙交给你就是了。 梅子嘟囔着说反正我得满意,我不满意你给我钥匙我也不要。霍小宝蛮不高兴地说,你放心,保证要比你爸妈的房子高档得多。 女人一接触具体的生活就变得有点婆婆妈妈、庸俗起来了,一变得庸俗起来,就招男人烦。作为已婚男人,霍小宝已有过十多年的婚史,知道女人就是这个德行,如果不是这个德行,说明她还没有进入生活状态。所以,他烦归烦,该办的事他还是没有忘记去做。他接连跑了七八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终于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选购了一套一百四十平方米的三室两厅大居室。又交给老刁的工程装潢公司去装修。 霍小宝与老刁打过一次交道后,觉得老刁这个人不错,很讲信誉,值得交往,所以,就把他的住宅楼的装修也交给了他。 报社的工程早在四月份就结束了,装修一新的报社楼给人一种全新的面貌,不仅报社内部的人感到美观舒适,就是对外也树立了一个好形象。大家有口皆碑,都说霍小宝能干,有魄力,一上任就把报社翻了个新。霍小宝听到这些赞扬话、恭维话,自然也很高兴,真是两全其美,既为报社办了一件实事,又为他个人捞了一笔好处。 在核算装修费的时候,霍小宝表现得很大度,在原来的基础上,他又多加了30万元。这30万元包括他被敲诈勒索去的10万元,给陈兆龙办事送礼的lO万元,还有给陈兆龙装修住宅楼的5万元,另外预付5万元,等他以后有了房子就让老刁代装了。霍小宝一一向老刁讲清了这几笔附加的账之后说:“老刁,该附加的我都附加上了,能不能如数划到你的账上,就看你的本事了。” 老刁自信地说:“没问题,你再给我多划个三十万五十万。我照样能让审计局如数审计上。” 霍小宝笑笑说:“物极必反,就这样吧,以后还有合作机会。” 老刁绝没有夸口,审计结果一出来,与他们事先计划好的几乎没有出入,霍小宝不由感慨万千,心想,真是呀,就这样一项小小的工程,凡是能沾个边的,都要刮一层油,窥一斑而见全豹,难怪中国出现了那么多的豆腐渣工程。 老刁果然言必信,行必果,结完账,就一分不少地给霍小宝补齐了提成费,他们就在相视一笑中完成了一桩权钱交易的把戏。 几个月下来,霍小宝接连花了几笔大钱,第一笔是离婚花丢了10万元,第二笔买楼房花去了15万元。虽说装修费冲账了,但购置家具至少也得5万元。钱这东西就是这样,花起来快得很,就像流水一样,哗哗哗地就流走了。霍小宝不在乎花,他觉得钱是人挣的,也是人花的,关键是怎么去“挣”。霍小宝明白,他现在所处的地位、环境太好了,只要稍稍玩一下脑子,大把的票子就能哗哗地流进他的腰包。 最近,霍小宝又不失时机地抓住机遇,发了两笔可观的小财。 第一笔,他利用购置激光照排机的机会,在原价的基础上多付了10万元,让厂家直接提出现款交给了他。另一笔,是为各办公室配备自动化办公电脑时,从浙江老板那里收取了8万元的提成。 霍小宝有时也担心,这样搞下去,一旦被审计局审出来,就彻底完蛋了。但每次这么想的时候,又有另一种理由在说服他安慰他,怕什么怕?审计局的人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躯,万一有什么不妥,打点一下也就过去了,老刁能摆平他们,难道我就不能?要是真的到了他也摆不平的地步,还有一棵大树,这就是市委管人事的副书记陈兆龙,有他在,他没有什么可怕的。 她会不会与你同骑呢?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89.她会不会与你同骑呢? 这样一想,一切都释然了。 不知不觉间,国庆节到了。 国庆节要放一星期假,各单位的职工都嚷嚷着放了假外出旅游,所以,市上只好把各种庆祝活动安排到了节前。报社的职工们要求报社统一组织一次旅游,最好到九寨沟,或者敦熳。 霍小宝听到大家的反映后,觉得也是,应该趁放假之际组织大家玩一趟,这样可以进一步促进大家的凝聚力,同时也可以笼络人心。霍小宝很快就召开了班子会,确定了这件事。只是大家意见相反,有的说去敦煌,有的要去九寨沟。霍小宝说要不就兵分两路,让大家报个名,愿去九寨沟的去九寨沟,愿去敦煌的去敦煌,要玩就让大家玩个高兴,玩个痛快。 会议精神一传下去,报社里顿时沸腾了,有的报敦煌,有的报九寨沟,拿不定主意的就征求别人的意见,问哪边好玩? 霍小宝没想到的是,柯彩竟然跑到他的办公室来征求他的意见,问哪边好玩? 柯彩属于那种另类女孩,不论对谁,她都大大咧咧,无拘无束,这便使她很快融入到报社这个大集体之中。她的穿着打扮也很随意,随便在肩上挂一个布包,或者是穿一条腿上开洞的牛仔裤,一下就显出她的与众不同。她几乎不怎么化妆,即便化了妆也看不出化妆的痕迹来,这便使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在她面前显得做作与俗气,从而,也更加衬托出了她的天生丽质与自然的美来。 霍小宝面对这样别致的女孩,无法做到平静如水,因此,面对她的提问,便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倾诉欲。 霍小宝说:“九寨沟与敦煌没有同比性,九寨沟展示了神奇的大自然的旖旎风光,敦煌却沉积着灿烂的东方文化。你要是想看山看水就上九寨沟,要想领略中国古代灿烂的文化和大漠风光就上敦煌。” 栩彩说:“这两边我都想去,遗憾的是分身乏术,只好看你了,你去哪里,我就报名到哪里。” 霍小宝心里一热,就有些激动,便想,她是不是对我产生了那种想法,否则,她怎么选择跟我去?其实,九寨沟和敦煌霍小宝都去过,去不去都无所谓,但是,这次是集体活动,去过也得参加,他总得带队吧。他原本想让方向明选择,等他定了,剩下的那一方由他带队去,经柯彩这一问,他只好当即做出决定说:“我打算去敦煌。虽然去过了。我还想再去感受一下。” 柯彩说:“那我也去敦煌。” 霍小宝说:“你为什么选择跟我去?” 柯彩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说:“因为你是一个很有味道的男人,我觉得跟一个很有味道的男人一块儿去旅游,即使是集体旅游,也肯定有意思。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霍小宝心里一颤,一股热浪便涌遍了全身,不无激动地说:“有味道?怎么才叫有味道?” 柯彩调皮地说:“有味道就是……有品位,有厚度,还有……也包含你们评价女人很性感之类的内容,反正是很能吸引女人的一种内在的东西。” 说到这里,柯彩不好意思地说:“烦,不说了,我得报名去。”说完便扮了个鬼脸走了。 柯彩走了,霍小宝的心却止不住地“咚咚咚”地跳了起来。跳着跳着,便想起了柯虹提醒过他的话,她不让我打她妹的主意,但是她妹要打我的主意。我也没办法。 这次旅游,报社统一包了两辆大客车,统一安排食宿。职工听到这个决定之后,欢呼雀跃,激动得几乎喊出“霍小宝万岁”。 大部分人都报名去九寨沟,只有二十多个人去敦煌。霍小宝自从当上了领导之后,从没同职工们一起旅游过,这次与职工们同坐一车,感到很亲切也很温暖。 车一出银都,车里就热闹了起来,不知是谁起了头,大家都跟着唱起了《青藏高原》。《青藏高原》唱完,又唱起了《红高梁》中的酒歌,反正都是那些有气势的,能用嗓子吼的歌。大概是大家都在水泥钢筋的框架中生活得太久了,太压抑了,看着这大自然的雄浑苍凉,就想发泄一通。 河西走廊是古丝绸之路的通道。河西走廊里镶嵌着几个旅游亮点,这便是武威的圣容寺、张掖的马蹄寺、嘉峪关的城楼、敦煌的奠高窟、月牙泉等。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赶到敦煌已经到了第三天正午。稍作休息后,他们先驱车上了月牙泉和鸣沙山。 车到沙原前,无法前行了,也不让前行了,就停在了停车场。大家都争先恐后地下了车,徒步向前走去。霍小宝就通知大家自由行动,六时准时到车场集合。 沙海距鸣沙山和月牙泉不远,但从沙海中一步步地跋涉却很艰难。未曾体验过沙漠生活的人都很新奇,刚刚踩实一脚,稍一用力,脚底下就松松地滑了下去,所以,走不了多久,你就感到气喘吁吁。有人干脆脱了鞋袜,赤着足走,倒轻松了许多。 聪明的敦煌人抓住了游人的特点,特别备了骆驼,供游人骑着上沙山。骆驼是沙漠中的船。骑上骆驼,悠儿悠儿地别有一番情趣。 面对着这种场景,大家都很激动,喜欢摄影的,就急忙拍照留影,喜欢徒步登山的已经脱去了鞋袜。霍小宝赤脚上过沙山,有过体验,知道很费力,就想体验一下骑骆驼的感受。于是,便要了一峰骆驼,骑了上去,有眼快的记者就将镜头对了去,说霍总,稍微放松一些,霍小宝故作潇洒地一挥手,“咔嚓”一声,快门就响了。 霍小宝一骑骆驼,好多人都想骑上骆驼拍照。柯彩也要了一峰骆驼骑上去,骆驼刚一起身,柯彩吓得“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哆哆嗦嗦拍完照,坚决地下了骆驼。一看有的女孩也骑了骆驼,但大都是与男的合骑,就说:“霍总,我跟你合骑好不好?” 霍小宝怦然心动了一下,最终还是觉得不妥,就说:“不行,这样别人会议论。” 柯彩嘟囔着说:“老封建,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谁还议论你。” 霍小宝假装没听见,别过脸去,却偷偷地笑了起来,心想,要是沙漠中只有我与你两个,我就绝对不是个老封建了。 骑着骆驼上沙山,也很刺激。尤其是骆驼行走在陡峭的沙梁上,一摇一晃,一起一伏,再加上清风从耳边掠过,那感觉就比徒步登山好得多。霍小宝环顾四周,沙海茫茫,人影绰绰,便又想起柯彩,倘若刚才答应了她,现在她不就真真切切地坐在了他的怀中吗?再随着骆驼一起一伏,一摇一晃,那将是怎样的情景呢? 游玩了鸣沙山、月牙泉,吃过饭,回到宾馆泡在浴池里,霍小宝还在不断地想着,那将是怎样的情景,那肯定是一种很美好、很幸福、很浪漫的人生体验。他要是没有宣传部副部长、报社总编这些头衔的约束,是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可是,话又说回来,倘若没有这些头衔,你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她会不会与你同骑呢? 霍小宝洗过澡,穿上了睡衣,坐到电视机前打开了电视,这时,门铃响了,他去打开了门,进来的却是柯彩。 霍小宝怔了一下,说:“是你?” 柯彩说:“怎么?不欢迎?” 霍小宝说:“不不不,主要是我刚洗过澡,穿着睡衣,不好意思。” 柯彩看了一眼房间,诡谲地笑着说:“借你的卫生间用一下,冲个澡,行吗?” 霍小宝心头猛然一颤,一股热浪便在全身涌了开来,他非常明白,柯彩的这一行为意味着什么。他感到的不仅仅是激动与心跳,还有隐隐的担心与后怕,便说:“你房里没有洗澡间吗?” 柯彩说:“有是有,我们三个人住一个房间,大家抢着用,不方便。” 霍小宝犹豫了一下说:“在这里洗?恐怕不太合适吧。” 柯彩说:“有啥不合适的,不就是洗个澡嘛!” 霍小宝说:“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柯彩说:“谁爱说说去,我愿意。我就是愿意在你的房间里洗。” 霍小宝知道这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孩,面对这样一位秀色可餐,青春四溢的女孩子,面对她不加掩饰的火辣辣的爱,拒绝她实在有些困难。刹那间,霍小宝的防线几乎就要被她冲垮了,但是,一想起他与柯虹的那层关系,想起柯虹对他的叮咛,他就立刻冷静了下来。他走过去,非常宽厚地仿佛家长对待不听话的子女那样拍着她的肩头说:“听话,还是回去吧。我这是对你好。” 柯彩说:“老封建,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霍小宝宽厚地笑着说:“你不理我,我可要理你。” 柯彩说:“你理我我也不理你。”说着一扭头,转身离去。那披肩发一抖一抖的,紧绷绷的小屁股一拧一拧的,甚是令人疼爱。 秘密地谈了一次话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90.秘密地谈了一次话 霍小宝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心里不免有点失落。从敦煌回来不久,霍小宝的房子就装修好了,老刁打来电话让他去验工,霍小宝开车不到一刻钟就到了他的新宅。进门一看,宽敞明亮,富丽堂皇。霍小宝满意极了,当场就说请老刁吃晚饭。老刁说只要你满意我就高兴,饭就不吃了,改天吧,今晚我还有个应酬。说完就将钥匙交给了霍小宝,嘱咐说,以后还有什么需要效力的地方,尽管说。 霍小宝关起门来,又认真地观赏了一番,从卫生间到厨房都被装修得很精致,别具一格。看着这一切,霍小宝的心情舒畅极了,奋斗了多半辈子,到了今天,才算有了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居室。 他本打算等购置完了沙发、书桌、床、家电等家具后才告诉梅子,好给她来个惊喜。后又考虑自己辛辛苦苦购买来了,梅子未必满意,就改变了主意,干脆将钱交给她让她购置算了。想到这里,当即给梅子打了个电话,说让她在单位门口等他,他来接她。 不一会儿,他就接上了梅子。梅子说:“你叫我干什么去?” 霍小宝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上了新宅,霍小宝打开门,将梅子推了进去。梅子一看就惊叫了起来:“好漂亮的房子,小宝,我们要是有这样一套房子该多好?” 霍小宝说:“你要是看上了这套房子,我们就把它买下来。” 梅子说:“这需要多少钱呀,得几十万吧?” 霍小宝笑笑说:“可能吧。” 霍小宝说着突然蒙起梅子的眼睛说:“你不要睁开。我喊一、二、三,等喊到三,你睁开眼,保证给你一个惊喜。” 说完,梅子就闭上眼,霍小宝迅速从壁橱里拿过房产证,一、二、三喊了起来,喊到第三上,梅子突然睁开眼,霍小宝就把房产证递到了她眼前。 梅子说:“这是什么呀?” 接过房产证,打开一看,房产证上写着她的名字,她高兴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激动地说:“小宝,这是真的吗?这真是我们的房子吗?” 霍小宝说:“难道是假的?” 梅子激动得不能自己,像只小鸟儿一样在房子里跳来蹦去,说:“这间是你的书房,这间是我们的卧室,这间当客房,你老家有人来了可以住在这里。” 霍小宝说:“好,就按你设计的去布置,先给你五万元,不够用我再给。” 梅子突然问:“小宝,房产证上为什么不写你的名字,而写我的名字?” 霍小宝说:“到了这个份上,就不分你我了。假如哪天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好照顾你自己。” 梅子捂住他的嘴说:“乌鸦嘴,不许你胡说。” 霍小宝说完后自己也后悔,尽管他给梅子办房产证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但想归想,说出来总归是不吉利,就连呸了两口说:“那是狗屁话,收回!” 正当梅子忙着为他们的新家购置家具时,霍小宝被市委副书记陈兆龙叫去秘密地谈了一次话。 陈兆龙说:“小宝,最近有人向市委、人大、政府、政协、纪委、检察院举报你,你知道不知道。” 霍小宝一听如五雷轰顶,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真的吗?真有这种事?我还不知道,压根儿不知道。” 陈兆龙说:“你也不必惊慌。现在,有实权的一把手差不多都被人举报过,关键是你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没有把柄,他们就是告了也等于白告,上面也不会去理睬这些,何况这都是些匿名信。” 听陈兆龙这么一说,霍小宝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便说:“他们告我什么?” 陈兆龙说:“我这里有份他们寄来的材料,你看看。”说着就把那份材料递了过来。 霍小宝接过材料,匆匆地看了起来。材料是电脑打出来的,下面写着银都日报部分职工,所以,无法断定是谁写的。举报材料主要告他有严重的贪污腐败行为,说他上台之后,不择手段地大肆敛财,在报社办公楼的装修上与个体老板沆瀣一气,损公肥私,中饱私囊;在广告收入上,他也有贪污嫌疑。材料中还攻击他道德败坏,生活糜烂,有了权有了钱就变成了当代陈世美,与不三不四的女人同居……霍小宝看着看着,就眼冒金花耳鸣头昏起来,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说:“这都是诬蔑、攻击,是不实之词。” 陈兆龙说:“小宝,诬蔑也好,攻击也罢,在经济问题上你可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能出半点纰漏,真要出了问题,谁都保不了你。不要说你、我这样级别的干部了,就是成克杰、胡长青这样的高级领导干部,照样翻船。这份材料你带回去认真看一看,要防微杜渐,哪些方面有纰漏,一定要采取补救措施,该抹平的一定要抹平,绝不能授柄以人,不能留下一点隐患。” 霍小宝说:“不知道市上其他领导怎么看待这份材料?” 陈兆龙说:“这样的匿名信每个领导干部面前都有一沓子,都见怪不怪了。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不能把它当成思想包袱。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能庇护的,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庇护你,因为你毕竟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我不爱护你谁来爱护你?但是,小宝,我的权力也有限,万一哪些方面庇护不了你,你也别怪我。” 听着这些话,不知怎的,霍小宝觉得鼻子一阵发酸,就非常感激地说:“陈书记,你别这样说,你对我怎样我霍小宝心中有数,不管怎样,我也不会怪你的,也请你放心,我决不会让你失望的。” 告辞而出,霍小宝顿觉身子发软,仿佛气球被人刺了一针,一下子泄去了精气神。 谁告的我呢?他为什么那么歹毒,要把我置于死地?霍小宝不由地想起了那个人,想起那个曾经用针泄去了王一飞精气神的人,那个曾经不把他放在眼里,后又主动讨好巴结,终于坐上了报社第二把交椅的方向明。 真是他吗? 霍小宝又一次诘问自己,又不免对这种怀疑提出了质疑。他不能吧。没有我的支持,他能当上副总编?这一点他不清楚?况且,他平时对我也很尊敬,在工作上积极配合,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情绪,他是不可能对我下毒手的。 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从材料所反映的内容看,决不是外人干的,肯定是报社内部的人,那人也肯定在进行一种有预谋的政治斗争。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越是亲近你的人,越是尊重你的人,越有可能把你置于死地。权力斗争就这么残酷无情。当年,你不是对王一飞也装出一副亲近随和、俯首听命的样子吗?背后不是照样唆使方向明射他的暗枪?你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这么做,方向明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就不可能这么做吗? 他想起了向涛临走时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方向明这个人不咋样,你要提防点。”事实上他对他早就有所提防,否则,那一针将会刺得更狠。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还发现方向明与胡开林喝过一次酒,这是不是一个危险信号,或者一个小小的线索? 当然,霍小宝非常明白,对他来讲,现在最首要的任务就是要把那些经济隐患降低到最低程度。他知道,完全消除是不可能的,即使把那些非法所得统统退出来,也抹不平,抹不好。人一旦到了这一步,就身不由己了,他所能做的,也只能是与那几个曾经和他有过经济牵连的人再加强一下感情,形成攻守同盟,防止万一。他先后与印刷厂的老曹、包工头老刁、浙江老板会晤,在他们信誓旦旦的承诺中,他总算找到了一点安慰。 这件事儿,除了陈书记找他谈过外,再没听到其他领导提起过,这使他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尽管如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还是一直打不起精神来,一闲下来,就琢磨那个告发的人是谁?琢磨陈书记话中的含义。 经过一阵忙碌,他们搬进了新住宅楼。梅子成天像小鸟一样在房内飞来飞去,一会擦擦桌子,一会儿抹抹地,幸福的歌声不断地从她的嘴里哼出来。但是,霍小宝却很难打起精神。梅子看他不高兴,就说:“怎么了,好不容易离了婚,我又上了班,又有了我们共同的新家,应该高兴才是,你怎么老是心事重重?” 霍小宝只好假装快乐说:“没事;我很高兴,只是最近工作忙一点,有些累。”说完这些话,霍小宝就想哭,他觉得太压抑了,而这种压抑,他又无法发泄出来。 不知不觉地到了年末。 霍小宝始终没查出那个告状的人是谁,也没再听到有谁告过他的状,但他的心情却始终好不起来。 出事儿了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91.出事儿了 偶尔听到警车呜叫,或者看到公检法的人员,霍小宝就感到一阵紧张,一阵心悸。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紧绷的神经才有所松弛。夜里,他常常梦见有人拿着刀枪追杀他。他无处藏身,拼命地跑呀跑,突然,一失足,跌进了万丈深渊。他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大汗淋漓,心跳如鼓。梅子说你怎么了,怎么老出怪声?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几乎每次做梦,都有人追杀他,而且,梦境还大致相同。这是冥冥之主的暗示?还是神经衰弱的象征? 这天早上,上了班,他突然感到心慌得难受,就微闭了眼,头仰在椅背上小憩起来。不一会儿,有人打来电话,是个陌生的口音,说是省报来人了,住在银都宾馆后楼414房间,请他来一趟。 他立即开车去了银都宾馆,按响了后楼414号房间的门铃,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人。霍小宝说,对不起,找错人了。 陌生人却说你是霍小宝吗?霍小宝说我是。那人说没错,进来吧。 霍小宝进了房间,看到屋里坐着三个人,他都不认识,正疑惑间,一个瘦高个的中年人说:“我们是检察院反贪局的,从现在起,你在规定的地点,规定的时间内交待你的问题。” 霍小宝一听差点晕了过去,心想,最害怕的一天终于来临了。但他还是强打精神说:“搞错了吧,你们凭什么‘双规’我?” 瘦高个说:“只要你是银都日报社的霍小宝,我们就没搞错。你在经济上、生活作风上有严重问题,你要老老实实把问题交待清楚。” 霍小宝说:“就是‘双规’我,你们也应该通过正常的组织手续,经过市委常委会同意才行呀,等我把工作安排好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对方说:“我们也是依据组织原则行事的,这一点请你放心。” 霍小宝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一切争辩都无济于事了。他首先想到的是给梅子打个电话,他清楚,只要梅子知道他现在的困境。她定会找李堂和去想办法的,李堂和就一定会去找陈书记。陈书记要是知道检察院反贪局“双规”了他,肯定会想办法来救他的。想到这里,他便掏出手机,正准备拨号,就被检察院的人挡住了。检察院的人说:“从现在起,你要停止一切对外联络。请把手机缴出来,我们暂时代为保管。” 霍小宝说:“难道我给家人打个电话说一声的权利都没有了?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太缺乏人道主义了?” 瘦高个说:“霍小宝同志,请你不要激动,按规定,‘双规’期间不得同外界联络,有啥意见等以后再提。从今天起,不,应该是从现在起,你必须老老实实地接受我们的审查和监控,把你的问题一五一十地向组织交待清楚。至于你的家人,我们会通知她的。单位上的事你也不用操心了,组织上自会有妥善安排的。” 霍小宝苦叫一声,完了,一切都他妈完了。 他乖乖地将手机交了出来。检察人员又将他的钥匙、指甲刀等物也收了去。霍小宝心想,他们是怕我自杀呀。 在银都宾馆没呆多久,霍小宝就被反贪局的人送上了一辆面包车,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颠簸,他被带到了边阳县的宾馆。他想起两年前他曾带着方向明到这里看望过正被“双规”的王一飞,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他又重蹈覆辙,同样在这里接受了“双规”。这是冥冥之主的安排,还是生活本身就这么残酷? 一连几天,反贪局的同志反复动员他,给他讲道理,让他把所犯的经济问题一五一十地讲清楚。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想说。他始终心存着一线希望,觉得陈兆龙会为他想办法,他只有拖延时间,只有沉默不语,才是上策,才有可能等来重见光明那一天。 在陈兆龙找他秘谈后的一个多月里,他又同陈书记接触过三次。第一次,他约陈书记、李堂和、王菲菲、柯虹、于虹还有老刁到乡下去玩了一天,玩得也很痛快。 第二次,是霍小宝上宣传部开完一个会后到陈书记的办公室坐了坐,顺便向陈兆龙汇报说:“该抹的我都抹平了,请陈书记放心好了。” 陈兆龙说:“这就对了,要堵住大大小小的漏洞,才不至于给别人留下可乘之机。” 霍小宝还记得,当时他还询问陈兆龙,对这件事,市上有没有传出什么风声。陈兆龙说,还没有听到什么,大概不会有啥吧。当一把手难免得罪人,有一两份匿名信也是正常的,以后遇事多加小心就是。 第二次谈话结束后,霍小宝一下轻松了起来,似乎,心里的那团疑云顷刻间消散了。 第三次见面是一月后的一日,也就是他被“双规”的前三日,霍小宝到陈兆龙家里去了一趟。这之前浙江老板给霍小宝送过两筒上好的龙井茶,他知道陈书记嗜茶,就给陈兆龙带去了。那天陈书记显得非常热情,还跟他对饮了几杯。饮酒时陈兆龙语重心长地对霍小宝说:“小宝,我们共事了这么多年,应该说,彼此间是非常了解的,你聪明能干,办事能力强,还特别讲义气,这些都是我非常看重的,因为看重,我才不遗余力地栽培你,提拔你。但是,你也有不成熟的地方,比如,有时候有点沉不住气。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有厚重感的男人,遇事必须能沉住气。沉住气者方能成大器。” 陈兆龙还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有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两个好朋友迷失到了大漠中,走了几天都没有走出大漠,又饥又渴,一个心理素质强一点的人对同伴,说:“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水。” 说着把手枪塞给同伴,说:“枪里有五颗子弹,记住,三小时后,每小时对空鸣枪一声,枪声会指引我找到方向,来与你会合。” 两人分手,一个充满了信心去找水,一个满腹狐疑地卧在沙漠里等候。他看着表,按时鸣枪,但他很难相信除了自己还会有人听见枪声。他怕同伴找水失败,中途渴死了,不久,又怀疑同伴找到了水,却弃他而去,不再回来。 到了该放第五枪的时候,这人悲愤地想:“这是最后一颗子弹了,同伴可能早就听不见我的枪声了,等到这颗子弹用过之后,我还有什么依靠呢?只有等死。在一息尚存时,秃鹰会啄瞎我的眼睛,那是多么痛苦,还不如……”他把枪口对准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不久,提着满壶清水的同伴领着骆驼商队循声而至,他们所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你看,他的心理素质多差,要能沉得住气该有多好呀。”陈兆龙讲到这里便哈哈大笑起来。霍小宝品味再三,说:“这个故事太富哲理了,它可以让人学到不少东西。” 就在这几次接触中,霍小宝始终没从陈兆龙那里得到过什么不好的信息,他想,肯定是陈书记不知道,要是知道,他能不告诉我? 自从用报社的钱给陈兆龙装了房子,又花了10万元现款为他买了市委副书记的官位后,陈兆龙与他已经成了一条绳子上的两个蚂蚱,只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陈兆龙肯定也明白这个理儿,他见死不救,就不怕我把他也拖进水?前前后后,他一共接受我的贿赂达13万之多,加上装修私宅,已经达到了18万。 18万,足可以使一个堂堂的市委副书记成为阶下囚,他要是想过这种后果,他一定会不遗余力想尽办法来挽救我。而事实上,他只要上一趟省委,或者给省委马副书记打个电话,说明利害关系,必要时稍微点一下,让马副书记明白他受贿的88000元和那件貂皮大衣就是我霍小宝提供的,马副书记稍微给市委书记彭之强暗示一下,什么就都摆平了。 反贪局的人对霍小宝的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非常恼火,说:“霍小宝,别再装聋作哑了,我们党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抗到底,只能是罪上加罪。你不要以为你聪明绝顶,手段高明,你要知道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不是在这里说大话、说空话,吓唬你,老实告诉你,你的问题我们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否则,我们也不会把你‘双规’起来。现在,我们就是给你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望你珍惜。” 霍小宝微闭着双目。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办案人员说了一大通,他还是沉默不语。 另一个办案员终于火了:“霍小宝,睁开你的眼睛,看着,我们是代表党代表人民来查办你的问题,你不理不睬,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这不仅仅是对我们办案人员的亵渎,更是对我们检察机关的亵渎。你以为你是谁?只不过是党和国家肌体上的一个小小的蛀虫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比起陈希同怎么样?比起成克杰、胡长青又怎么样?那些不可一世的大人物照样走上了断头台,何况你这个小小的蛀虫? 一定要顶住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92.一定要顶住 “你大概不会忘吧,仅2000年年底到2010年,你就花出去了40万人民币,第一笔是你嫖娼被人敲诈去了lO万元;第二笔是你为了离婚给前妻张桂花10万元;第三笔,你购房装修买家具,一套房子的核定价值最低在20万元以上。再加上从你办公室里我们搜出的一张50万的存折,共计90万元。这90万元你是从哪弄来的?是你的正当工资吗?我们这只是向你提个醒儿,霍小宝,希望你要清醒地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老老实实地把你如何贪污,贪污了多少的问题向组织讲清楚。你不讲,没有一个好的认罪态度,就凭你犯下的这些罪行,判死刑都绰绰有余。” 霍小宝目光呆滞地看着墙头一角,仍是一言不发,但他的心里却是一阵阵战栗、一阵阵抽搐,仿佛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透到后背,身上不觉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之前,他始终认为反贪局并没有掌握到他的多少问题,只是吓吓而已,没料到他们却了解得这么清楚,尤其是他最害怕的那起嫖娼事件他们都掌握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那几个社会渣滓落网了,把他给供了出来? 霍小宝的精神支柱一下垮了,那丝闪耀在他脑海中的希望之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什么叫度日如年?霍小宝深深地体会到这种被“双规”的生活才真叫度日如年。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他什么问题也没交待,尽管希望渺茫到了近乎绝望,但他还是要坚持到最后。 似乎与世隔绝了,电视、报纸只有隔壁才有,他住的这间房子里,外界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也没有一个熟人来看望过他。他想,他们肯定不会知道他在这里,即使知道,恐怕反贪局也不允许他们来看他。 长夜难眠时,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似的将那些熟悉的人难忘的事一一推到他的眼前。他最思念的、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梅子,她现在还好吗?如果知道我因经济问题被“双规”了,她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她能承受得了吗?如果我真被判了刑,她还会等我吗?一想起这些,霍小宝的心就碎了,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浸湿了枕巾…… 当然,他也思念其他人,比如柯虹,还比如古韵。这两个曾经与他发生过肉体关系的女人,都是很难让他忘情的女人,也都给他留下过难以抹去的美好的回忆。就在这座边阳县宾馆里,他第一次与老婆之外的女人在温馨的午夜里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外出采访的班车上,他在看到柯虹的刹那间怦然心动,在去省城的夜车上,他又体味了人生的另一种游戏…… 那一件件的往事,清晰如昨,历历在目,构成了他复杂的人生与斑斓的生活。 他也常常想起马车、向涛。马车还是那么自由洒脱,无所羁绊地喝着酒作着诗吗?向涛还是那么刚正不阿地奔走在平民之中鼓与呼吗?他真羡慕他们的自由奔放,羡慕他们平平淡淡的生活,羡慕他们不加掩饰的个性张扬。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人生,他将毫不犹豫地选择一种平淡而又真实的生活。但是,已经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连日来,霍小宝茶饭不思,噩梦连连,人一下子消瘦了许多。一日,他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一只老虎在追逐一只糜鹿,麋鹿拼命地奔跑着,老虎在后面拼命地追,麋鹿跑到了悬崖峭壁旁,回头一看,老虎快追上了他,它只好眼睛一闭跳下了悬崖,老虎因惯性太大,也跟着跳了下去。他突然觉得那老虎就是他,不由得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醒来后,他一身冷汗,再一想梦中情景,与《郁离子》中的虎追糜鹿的情景十分相似,不觉一惊,想想自己,恰如这只追麋的虎,本是完全可以保住自己的,不想因为欲望过强,无法自制,终于走向了自我毁灭的深渊。 他感到恐惧,又是无眠。 这天,方向明看望他来了。方向明拎着两条精装黑兰州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两年前,他和方向明拎着两条烟到这里看望王一飞的情景。所不同的是,他当年带着一个随从,方向明却只身前来。 历史,有时候竞有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 他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方向明吃惊道:“霍总,你笑什么?” 霍小宝说:“笑天下可笑之事。两年前,还是这个地方,我来看望王一飞,今天,你又来看我。这是巧合?还是必然?” 方向明不好意思地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这么风趣。” 霍小宝从他的口吻中,明显地感到了一种幸灾乐祸的窃喜,感到了蓄谋已久的阴谋终于得逞的知足。 他冷冷地看着他,一直看着那缕深藏在他那肥厚的肉褶中令人难以察觉的窃笑消失了,才说:“谢谢,谢谢你的好心。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来看我,真得谢谢你。” 方向明走后,霍小宝气得不能自己,将那两条烟扔了出去。 更多的时间里,霍小宝是在悔恨自己,悔恨自己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真后悔,后悔今生今世为什么认识了陈兆龙这样的上司,认识了李堂和、老刁、曹万善这样的狐朋狗友?如果身边没有这么一群人,他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一个下场。 是的,他不能否认陈兆龙关心他,但正是这种关心,才助长了他的权欲,助长了他为非作歹的恶气,使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犯罪的深渊。他不能否认李堂和、老刁、曹万善够哥们,可正是这种哥们义气,使他丧失了道德、正义和良心,断送了他的政治前途。这是一块不可忽视的土壤,生活在这样的土壤中,你无法洁身自好,除非你有过人的免疫力,否则,就免不了满身毒瘤。 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就经不起权力、物欲、女人的诱惑呢?他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出生在农民之家,少时家贫如洗,为了改变命运,经过努力,他终于考上了大学,终于成了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他本应该知足,然而,过高的欲望却使他去投机钻营,却使他去行贿买官。当了官,他又变本加厉地敛财,就在他的私欲大肆膨胀时,人也走向了罪恶的深渊。 这天,反贪干部非常严厉地批评他说:“霍小宝,我明确地告诉你,你再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了,你的问题我们已经查实了,按你所犯的罪行,按你现在的态度,判死刑都绰绰有余。为了保住你的命,为了减轻你的刑,你前妻张桂花主动向组织上退还了那lO万元现金。可你呢?一个受党培养教育多年的干部,竟然执迷不悟到如此程度,真可悲!党和国家白白培养了你这样的败类,欺上瞒下,大肆贪污,吃喝嫖娼,无恶不作,真是道德败坏,人格沦丧,连一个家庭妇女的思想觉悟都没有。我们打算向人民法院起诉你,你就等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法院的审判吧!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要珍惜它,就赶快把你的问题交待清楚,该退赔的迅速退赔,否则,后悔都来不及了。” 最害怕的结果终于要发生了,霍小宝的精神支柱彻底坍塌了,那丝残留在心底的希望之火也呼啦一声,被狂风熄灭…… 好半天他才说:“好吧,我认真地梳理梳理。”这是他一个月来说出的第一句话,说完,泪水就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霍小宝又说:“求你们把近期的《银都日报》给我看看好吗?” 检察干部答应了他的要求。从隔壁房里给他找来了近期的报纸。他迅速打开报纸,搜寻起陈兆龙的名字来。很快的,他就将手中的《银都日报》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陈兆龙的名字。是不是他也被“双规”了?当这个信息传递到他的脑子里时,他最后的那点希望也破灭了。他不由得联想起了2000年王一飞被“双规”时,黄心刚也被省上“双规”的情景,就觉得这其中必有相互的联系。倘若陈兆龙不被“双规”,凭他们这层关系,无论如何他也会解救他的,即便是权力有限不方便,也一定会通过别的渠道给他传一些信息过来。这样一想,霍小宝觉得眼前一黑,仿佛一下子跌到了万丈深渊之中…… 现在他才明白,当时陈兆龙告诉他要沉住气时,可能预感到了什么,否则,他不可能做这样的暗示。 夜阑人静,远处传来了一两声狗吠,还有几声汽车鸣笛声。他的脑袋像灌满了铅,沉得难受,却朦朦胧胧的,难以进入睡眠状态。 就在这漫漫无际的黑暗中,他被押上了审判台。当检察官宣布了他的罪行后,厅内哗然,人们无法控制各自的愤慨,向他啐唾沫,向他扔东西。他看到了柯虹,柯虹正在现场采访,面无表情,见了他却说马车练气功走火入魔,自杀了。他的喉咙被勒着个细绳子,就像他小时候看过的被判了死刑的犯人脖子上勒着的那种绳子,他说不出话来。 身边的第一个女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93.身边的第一个女人 他被汽车拉到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被关进了一间小房里,王一飞笑着说,我知道你会来的,我是这里的领导,你还得听我的。张桂花和女儿莎莎来看望他来了,张桂花一直哭着,不说话,他也说不出来话,他的脖上仍然有个细绳子勒着。莎莎突然说,梅子跑了,跑到厦门去了。霍小宝想,这女人肯定不会安分的,跑就跑了吧。就在这时,两个武警过来说,让霍小宝喝一口酒,霍小宝说不出话来,武警战士就给他灌了一口,说快死的人都得喝酒。霍小宝喝了一口,还想喝,武警战士却说,你的死期到了,就端起冲锋枪,朝他开了起来…… 霍小宝突然从梦中醒来,一身冷汗,想起梦中的情景,无限悲戚,泪水就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过去读过的一首名为《欲望》的诗: 有一种力 不停地诱惑 有许许多多的影子 以各种方式 投进一个又一个 套子 只是不知道 风拧干云彩的时候 影子是否发现自己 脖子上那串闪亮的金属 其实不是项链 霍小宝现在才真切地感觉到,风拧干云彩的时候,那串闪亮的金属,原来是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是金属制作的枷锁。风,为什么早不拧干?如果早拧干了,他会有今天吗? 他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缘于欲望的驱使。欲望就像一艘永远无法到达彼岸的船,每一个小小的码头仅仅是一个稍事小憩的驿站,某种需求满足后它又会向新的目标挺进。回想自己走过的路,就是这样,无论是对权力,对金钱,还是对女人,他都有一种贪婪的占有欲,永远没有满足,也正是这样,他才走进了今日的悲剧。 他觉得,欲望其实就是潜伏在人性中的与生俱来的一颗瘤子。倘若没有适合于它生长的土壤,或者有土壤,你具备了战胜它的心理素质,这瘤子永远是一颗良性的。倘若你没有坚强的心理素质,一遇适合的土壤与气候,它很快就会生长成毒瘤,毁了你自己。 霍小宝想,如果他有活着出去的一天,如果他有写作的权利和自由,他一定要把自己所经历过的这些,写出一本书,告诫人们,闪亮的并不都是项链…… 他不禁回忆起这一生中和自己有过欢愉的几个女人来。 他的第一个女人是范雨婷,也是她把他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记得第一次两人亲密接触是在河里游泳。 下午的气温升高,太阳高照,他们早已把浴巾扔在一边,各人身上的泳衣裤差不多快晒干了。 “走,再游一回。”她站起来,早已没有了忧郁,打趣地说,“走,去游泳,机会难得哟。” 他们手拉手朝上游跑了一段路,一声口令,双双投入河中。 游了一程,霍小宝觉得可以问了,他们玩得这样好,想必她不会再拒绝: “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 她游了几把,果然回答了他: “范雨婷。” 他好高兴,大声说,“范雨婷,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点……原因吗?” 范雨婷闭着嘴噗噗地笑,然后对着河面喊:“我不知道!” 水温并没有升高,因此他们也未敢久游。上岸后,两人手拉手地跑回芦苇边。日头已经越过中天,他们把东西搬进芦苇,穿好衣服,然后躺下,这样还可以避避刺人的太阳。 他们懒懒地躺着闲聊,在询问下,霍小宝也讲了自己的家庭,他讲得很低沉,一想到那个严厉的家,他就无法兴奋。 他告诉她,父母从小对他管得很紧,又保守又固执,以至于他失去了一个好姑娘。 “我是没人管,你又被管得够呛。”她摇头叹道。 霍小宝没做声,伤心的回忆一进入脑海,心里就似乎要流血。 好一阵没听见范雨婷的声音,翻身一看,不知何时她已经睡着了。他脱了自己的衬衫,给她搭在身上。 星空下的河水黑幽幽的,远近的草坡也是暗灰色的,只有细沙平铺的沙滩,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白色。 放眼草坡上,能看见隐隐约约的东一对、西一对的男女,坐着躺着的都有,一律都亲密无间,月亮给他们凝固的身姿镀上静谧的辉光,让两个人在夜色中合二而为一个爱的整体。 这是爱的草地,爱情是温柔的,往往也同时是羞涩的,所以爱情都是在月光下交融,也大都在月光里成熟。 范雨婷和霍小宝选了林子边缘的一块地方坐下,让月光透过树叶,洒一点清辉在他们身上。 霍小宝靠着树干,范雨婷躺在他怀里。他感到自己激烈的心跳,美丽的姑娘就环绕在他的双臂里呀,今晚是有月亮的,月亮是爱情的证人,有了这个证人,他们的爱情就没有理由失败。但范雨婷不知在想什么,她象个小妹妹,好听话地偎依着他,使他不敢随便造次。 “你给我讲讲你刚才吹的叫‘爱情的故事’?”范雨婷仰头问他。 霍小宝他连忙点头。 霍小宝咽下一口唾沫,调匀呼吸,轻轻给她讲述: 那是欧洲大陆上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柔情万般,他们漫步在月色笼罩下的树林里,情话绵绵,情意绵绵,他们亲吻、拥抱,让身体与身体相碰,心儿与心儿对话,终于刮起了爱的风暴,那风暴比之于北冰洋的十二级台风还要高飚万分,比之于外蒙古的荒原烈火更要蔚为壮观,他们在风暴与烈火的双重推拥下向对方献上了自己的灵魂,他们呻唤着把自己的身体铸成对方永恒的爱的基座……风暴过后,双方慢慢趋于平静,他们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中灿烂无比的群星,回味着爱的甜蜜…… 霍小宝讲完了,自己都为自己所讲的故事激动万分。 “抱紧我,小宝。”范雨婷颤声说道,第一次这样称呼他,也是第一次这样要求他。 他抱紧她丰满而柔和的身体。 “现在,”范雨婷凤眼潮润,双颊泛丹,“我让你亲个够,我说话算数……” “雨婷!” 月亮突然在天上膨胀成百万个太阳,霍小宝感到自己在月亮引力的强大牵引下,体内发生了空前绝后的大爆炸。哦,月亮,月亮,你是我的爱情的神抵呀,只要有了你君临现场的照耀,我就会获得人生最大的幸福! 他们在爱情的火焰里燃烧,在辉煌的月亮之光下燃烧,这和燃烧是不会在没有达到顶点时自动熄灭的。羽毛成了负担,在少热的烧烤下褪去,与心灵的袒露相匹配的,是身体的终于袒露。青草触摸到了两个年轻人热烘烘的肌肤,树叶在他们紧张的喘息中发出簌簌的颤栗,连月亮都在一刹那间抖动了一下,因为它听到了姑娘一句有气无力的呢喃: “小宝……” “雨婷!” 霍小宝浑身筛糠,牙齿磕碰,觉得自己都要哭了。但一阵更大的风暴在他体内掀起…… 范雨婷在一阵晕厥之后逐渐清醒过来,到了关键时刻,她突然一把将霍小宝推开…… 火焰逐渐熄灭,理智的霍小宝没有表现出不管不顾的固执,他驯顺地躺在一边,表示出对所爱之人的深深理解。 他们就这么躺着,星空明朗地做着他们的营帐,河水幽幽叙述着他们的爱情,温柔的月亮伸出凉凉的手指,用银辉抚摸着他们暴露的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范雨婷把手伸到霍小宝的面颊上,轻轻地,象羽毛一样多情,传达着由衷的安慰和歉意。 “雨婷。”霍小宝率先唤她。 “嗯。”她的声音慵慵的,十足的女人味令人怜爱。 “你在想什么?” “没想。” “我在想。”他很认真。 “嗯?”范雨婷的声音有了几分关注。 他把她搂紧了一些,然后说: “雨婷,我爱你!” 她既没吱声,也没动。 他坐起来,加重情意: “我爱你!” 她伫立着脚步,放缓了口气,说: “霍小宝,”她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我愿意记住你这个人,愿意记住今天,甚至还有在我家里的那天。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今天,是我们最快乐的一天,也是我们最后的一天,你不能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接待你,你认为我是个好女人也罢,坏女人也罢,都随你。也许你不愿听,但我凭良心说,我是真心为了你。你多少还是听听你父母的话,奔个好前途,别再这样抛洒时光。” “雨婷,我也告诉你,你现在不答应,我等。”他仰面手指夜空,声音铿锵,“有明月作证,我爱你,坚定不移,永恒的月亮将永恒地照耀着中坝子里的故事!” 是啊,有了今晚的月亮,他还怕什么,书生与浣纱女的故事中,枫桥上那轮明亮的月亮就是爱情的月老。他与他的雨婷有了第一次,如今又有了不可抗拒的第二次,那么以后的第三次、第四次直至永结连理白头偕老,不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吗? 啊,月亮,中坝子的爱情的月亮! 最难忘的女人【1】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94.最难忘的女人【1】 回忆起自己所经历过的女人,范雨婷虽然说是他的第一个,但却不是他觉得最销魂最难忘的一个。 霍小宝认为只有蓝馨这个女人才是让他此生不能够忘怀的。如果说第一次和范雨婷在月光下的河边做X是激动,那么和蓝馨的那一次在月光下做X就是刻骨铭心了。 他回忆起那是一个夜晚,车子疾驶在夜晚的高速公路上。 车子抵达饭店时八点半。他们出发时以为快九点才到得了,但路上车少,比预期的时间早到。 进了饭店直往柜台登记,侍者领他们到三楼最里面的房间。 霍小宝以前来来玩时时住过这家饭店,白天时阳台可以俯瞰整个草场和高尔夫球场。 蓝馨想马上换装,但时间已晚,于是直接去吃晚餐。 餐厅在一楼,外面已经一片漆黑,透过宽敞的玻璃可以看见游泳池,池底射出的灯光使水面呈现蓝色。 “好像童话王国一样。” 蓝馨紧绷的情绪,在远离都会后终于松弛下来。 心境一宽,先干一杯啤酒,因为在酒会上吃过东西,所以只点了餐。 “总觉得到这里以后就没事了。” 诚如蓝馨所说,一进入郊区,是有着与世隔绝的舒心感觉,这是因为彼此都有着XX的愧疚吗? 两人再度举杯对饮红酒后,霍小宝想起刚才谈到的书法。 “你的作品上署名“翠玉”的雅号,是自己取的?” “老师取的,当然也有人自己取。” “翠玉,好名字,真希望你用这名字写一次带有娇媚神韵的字来。” “那下回写写某个人的情诗吧!” 柔肌热血身,触亦如未觉, 敢问指路君,安知心无寂? 他低吟着:“夜枭蝌蚪并鲜花,还有爱情并栖息,唯我女人身。”说是完全表耻女人的妖魅,蓝馨也点头称是:“确实有那种感觉。” 晚餐开始得晚,结束时已过十点。 蓝馨因为一整天持续的紧张,感觉有些累。 从餐厅直接回房,关上门,这才有两人独处的实在感受。霍小宝自然拥抱蓝馨,蓝馨似也等待着这一瞬间,乖乖贴过来,深深一吻。 饭店在夜气中静寂无声,只有蓝馨微微翘着上身时的衣裳摩擦声掠过耳畔。长长一吻结束后,蓝馨梳理着乱发,走到窗边。 这里也是高大宽敞的玻璃窗,阳台上摆着白桌和两张椅子。 “到外面看看好吗?” 蓝馨想吹吹晚风,打开阳台走出去,霍小宝跟着。 “还是有点冷!” 夜间刮起的风吹过秋天的天空。 “好大的月亮……” 接近满月的月亮在中天绽放着暖昧的光芒。 房间里看来只是一片漆黑的阳台外,浮现出月光照射中的宽广草原部分和球场,再过去是屏风般耸立的外轮山,空气清澄,月亮比在都市里看到的更大更亮。 “看见这么大的月亮,你会不会毛骨悚然?” 蓝馨仰望月亮呢喃着。 “总觉得人被这月光照穿了,全身每个地方都可以看透……” “那――今晚就在月光下……” “看你马上就想到那件事。” 蓝馨缩着脖子,霍小宝脑中却被突然涌起的爱念占满。 “我有点冷。”蓝馨咕哝着回到房间,恰到好处的温度反而更让夜的凉气沁人身心。 看到月亮的瞬间,霍小宝欲念熏心,但是蓝馨先要换下衣服冲个澡。 霍小宝等着,自己先换了睡衣躺在床上,蓝馨熄掉门前灯。 房间霎时笼罩在黑暗中,只有月光照到的窗边微亮。 霍小宝呆看那静寂的光亮时,蓝馨开始行动了,轻轻蹲在床左边靠近浴室的墙边。她在干什么呢,呵呵,大家都知道,你也知道我也知道,就是不能写,此处作者略去200字。 原先以为靠不住的月光,在眼睛熟悉以后也有相当的亮度,只见蓝馨在月光中披着罩衫背对他站着。 古时候高贵的女人外出时是从头到脚披着一层薄衫,此刻的蓝馨看起来就像那样,衣服还套有肩上,身子前倾,是在干什么吗?关于这个女人平常的动作,霍小宝是书写,所以说她先干什么后干什么,他闭着眼睛也能知道的。 霍小宝痴迷蓝馨的就是这份矜持的气质。 不久,她像是办完了,仍披着衣服走进浴室。 蓝馨进了浴室,应是全身XX着。 霍小宝追嗅着脱下的衣服余香,在淡淡的光影中思索。 一开始端庄矜持的女人放开后让人痴迷,原就放X的女人再X乱,也难再添情趣。对男人这种心理她是知道抑或不知? 浴室里微微传来蓝馨冲浴的声音。为了等一下蓝馨要出浴室,霍小宝关掉所有灯光。这动作看似配合蓝馨,实则有其打算。房间里的温度就是那个啥也无妨,窗帘未关的两扇窗透进微弱但透明的月光。 现在只等美丽的猎物出场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从浴室出来的蓝馨站在门前不动,无意靠过来。 霍小宝不解,抬起上身,蓝馨便问:“窗帘为什么开着?” 这种事不需要说明,霍小宝缄默,蓝馨走向窗边想关上窗帘。 瞬间,蓝馨整个身子浮现在窗外透进的月光中。 刚冲完澡的什么包着白色长衬衣,腰带因为太长而垂下,头发向后拢到微昂的脖子上。 瞬间,霍小宝有感觉了,那个啥,这个地方又不能写了,继续省去30字。 “刚才说过要在月光下展示的。” “哪有……” 霍小宝不理会,牵着蓝馨的手回到一处地方。 蓝馨还在意窗外透进来的光亮,被霍小宝抱到某个地方后,便死了心似的静静仰卧着。 “我要在月光下解剖你。” “好可怕,不要。” “你乖乖的就没事,我想把一切献给月神,你安静点别动!” 不论是多么残酷的行刑者,在看到太美丽的女人时都难免心荡神驰,何况是霍小宝这个暂时扮演的行刑者,更无法战胜美的诱惑。 他面对这份美,看得痴迷中不觉心生怜爱,想再好好看一看。 年轻时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夺取,经历一些年岁后,觉得获得快乐还有很多种方法,把自己化成月光,像透进雪白女人似的任凭视线匐匍其上。 就这样的话,那个啥,有些事情就开始做了,那个啥这个地方又不能洗了,不然审核不通过,你什么也看不见,看见一点儿总比什么都看不见的好吧,你还可以想象。 “让月光来行刑!” 苍白的女人正是献给月亮的牲礼。 这个时候,霍小宝想了很多,他看见了山看见了水,他想体验山,体验水。山水相溶是多么好的景致呀。女人是山,女人也是水。 起风了,风微微的挂起了窗帘,那么月光呢就更多的照射了进来。今晚的月亮好大呀,好大的月亮照进来的光好白呀! 窗前明月光,看着就像霜。身边一美人,想起就光光, 哦,天哪,多美的境界多美的事呀。月光真好。有时候,人是需要意境的,比方说现在。 这个世界很奇妙,女人美丽的就是比丑的好。男人都喜欢美丽的女人,没有听说谁是喜欢丑女人的。这是为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那样。 看着月光,看着美女,再看着自己,再想着美事,多好呀。哦,月光,哦星星!哦大自然,哦…… 想到人类在数千年之间重复同样的行为,拼命去做同样的事,霍小宝觉得此刻做同样的事情的自己,和千年前的人们有所关联,流着相同的血。 “这种事……”霍小宝再次抚摸蓝馨说:“大家都是自然就会的。” “可是还是有些不一样。” 虽说数千年前的人和现代人都重复着同样的事,但细细去看,做法却是千差万别,感受及满足方式也各有不同。 或许只有这个世界无所谓进步退步,绝对没有科学文明发达的现代人就高明,古人就差劲这回事。大家都凭各自的体验及实际感觉慢慢学习,尝试自以为是的技巧,当然有喜有忧。 只有这个是科学文明无从介入,只有活生生的男女果体结合后才能知晓仅于一代的智慧与文化。 “是这样吧。” 霍小宝在心中呢喃。 过去他一直努力取悦蓝馨,或许在这之间,在她体内孕育出非比寻常的魔物。 啊,真好。话说,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情更好的了。打击都知道,哦,不,地球人都知道。还有谁不知道呢,有的,那个什么什么的不知道,她们没有这项功能,所以就体会不到了,。话说,正常的人都知道的,哦,知道。 说了半天,你们懂的,我在这里是不敢写霍小宝的感受呀,如果写了就被XX了,一旦被XX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所以你们就自己去想吧!阿门! 过去他一直努力取悦蓝馨,或许在这之间,在她体内孕育出非比寻常的魔物。 和女人的身体比较,男人的身体过于平坦单纯。在感觉方面,男人和女人当然也不一样,这个你们也知道的,我就不一一细写了,这个我也不敢写太多,你们知道的,如果看得不过瘾这个不怪我,因为现在不能写,一写就被XX。 最难忘的女人【2】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95.最难忘的女人【2】 一幕幕回想起和蓝馨在一起销魂时的情景,霍小宝真是觉得没有白活在这个世上――尤其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喜好女人爱好风流的男人。蓝馨是女人中不可多得的尤物。 如果说和蓝馨最刺激的一次做X,那么就要数那一次她的父亲去世,她穿着丧服,应霍小宝的邀请,在酒店的房间里做的那一次了。 那天,大概很久没有突然触及有关性的谈话了,霍小宝一个人走着走着,特别想见蓝馨起来。 之前,蓝馨的语气像是一个礼拜也不能见面了,但寻对他来说实在长得叫他等不及。虽然在她父亲过世的日子约会太过荒诞,但他想再听一次她的声音。 霍小宝有些茫然,一看到路边的电话亭,人就像被吸进去似的,拨着刚才问来的蓝馨娘家的电话号码。 这种事情也只能借酒壮胆。 他告诉自己,把话筒贴在耳边,立刻有个中年女人接听。霍小宝报上姓名,口气谦和地问:“蓝馨小姐在吗?”女人以为他是吊客,利落地说:“我去叫她!”隔了一会儿,蓝馨拿起电话。 “喂!”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霍小宝胸口一热。 “是我,知道吗?” “怎么了?” 那么晚还打电话到她娘家,蓝馨也感到困扰。 “喝了些酒,好想见你,我知道不妥……” 霍小宝这时像下定了决心。 “真的不能见面吗?” “唉,今天是家父……” 他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 “那明天呢?” “明天要守灵……” “方便的话能出来一下吗?我在我们去过那家饭店等你。” 蓝馨沉默无声,霍小宝又迫切地说: “我明晚到饭店再联络你,哪怕一个小时、三十分钟也好。” 霍小宝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提出这样任性的要求,拼命等着话筒那端诉说。蓝馨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怎么越活越小了。” 翌日,霍小宝比平常晚一个钟头上班,感觉脑袋昏沉沉的。 昨晚会后和严松两人再喝时,并没有那么醉,而是打电话到蓝馨娘家告诉她想见面,即使只看一眼也好之后他就醉了。 为什么会对父亲猝逝、正沉浸哀伤中的蓝馨提出那样蛮横的要求呢?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是不是因为蓝馨和先生都在她娘家所引发的呢?打完电话后,他一个人边走边喝,回到家时已一点多了。 他这个年龄喝到午夜一点,当然应付不了第二天的工作。 霍小宝自我反省,但也暗自庆幸自己身在闲职否则肯定会出事的。 坐在桌前看资料,不一会儿他就抽根烟喝杯茶,接着若有作为似的再面对办公桌,不到三十分钟又想休息。就这样半做半休地混到傍晚,好不容易脑袋清醒,又有精神活力了。 昨晚蓝馨没有明确答应要见面,但自己还是得去青岛一趟不可。 霍小宝在公司附近的小餐馆吃了点简单的晚餐后,到大连码头搭船前往青岛。 他还没决定到哪家饭店,心想到了再找只要显眼好找的就行。 到了之后,他考虑再三,还是走进了曾经吃过一次饭的“港都未来”里的一座高层饭店。 本来打算在酒吧等的,但要等到她守灵仪式结束需要很长时间,舟车劳顿自己也有点想休息,就先要了房间。 房间在六十四楼面海一侧,夜景广阔,可以俯瞰美丽迷人的青岛。 这里距离蓝馨家应该不远。 霍小宝站在窗边,看着不断泛滥的光之漩涡,想像在这里拥抱从守灵席上溜出来的蓝馨的情形。 不知道蓝馨娘家的守灵仪式几点结束,但是他更在意的是蓝馨先生回去的时间。 先生要没回去,太太当然走不开。 十点,霍小宝拿起电话,心想还早,又放下,十一点时再拿起电话,拨下蓝馨娘家的号码。 在守灵之夜与有夫之妇约会。这种不道德的事让霍小宝有点罪恶的意识,但另一方面,也有些陶醉在这种悖德的行为中。接电话的是男人,声音和蓝馨先生不同。 霍小宝用比昨晚更稳重的口气找蓝馨,那人谨慎地说:“找小姐啊!” 大概是蓝馨父亲公司里的人,没多久蓝馨来了。 “是我,现在在饭店。” “真的?” “昨晚说过要来的。” 霍小宝说出房间号码,又问: “可以马上来吗?” “那么赶……” “已经结束了吧?他呢?” “刚刚走。” “能过来吗?到这里不远。” 如果蓝馨不来,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房间。 “拜托,我有话跟你说……” 他再次殷殷诉说,蓝馨终于回答。 “我来吧!但只见面哦!” “当然,我知道。” 蓝馨会直接穿着丧服来吗?还是换上别的衣服?无论如何,不会只见个面就放她回去。霍小宝放下电话,心里想。 霍小宝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蓝馨。 从蓝馨娘家到饭店这里,坐车大概十五六分钟,不过他也有心理准备,或许要等上一个钟头。他边想边看,就是无法定心在荧光屏上,索性从迷你酒吧中拿出白兰地,和冰水轮流啜饮。 已经快十二点了,夜间综艺节目即将结束,别的频道正预告明年开始播出的新节目。 霍小宝关掉电视,站在窗边眺望夜景,今年简直是在蓝馨身上开始,也在蓝馨身上结束的一年。 回顾这一年,春天和蓝馨发生关系后,就像正电负电互相吸附一般,又像饥饿的野兽贪食猎物般,彼此情欲炽旺地求欢。 这一年真是霍小宝一生中最充满热情的一年,甚至有遗忘已久的青春之气再度苏醒的感觉。 他又加些白兰地,越过六十层高楼俯瞰街景,醉意更添几分,似乎看到一朵一朵闪亮的光圈围绕着蓝馨。 没错,蓝馨此刻正川梭在深夜的大厦高楼之间,通过闪烁的霓红灯,经过饭店柜台,搭上电梯飞奔而来。 他这么相信,也这么祈褥,额头靠近厚厚的窗玻璃时,门铃响起。 霍小宝一下子弹跳而起,打开门同时叫着:“哦……” 眼前站着的确实是蓝馨,身穿黑绸丧服,一手拿着外套,头发梳拢在后,纤细的脖子下是雪白的衣服领口。 “你来啦……” 霍小宝不觉握住蓝馨的手,簇拥入内,再度呢喃。 “你真的来啦!” 两臂用力紧紧抱住蓝馨,她整个人扑倒似的窝在霍小宝怀中。 霍小宝此时完全忘记了蓝馨父亲才死,正在守灵,而且还穿着丧服,就专心一意地贪婪吸吮蓝馨的红唇。 长长一吻后,稍微放开蓝馨的身体,霍小宝再次打量蓝馨穿着丧服的风采。 “真配!” “什么话……” 说人家适合悲伤的衣服是有些过分。 “我还怕你不来哩!” “你不是命令人家马上过来吗?” 蓝馨任他把手放在衣服带后面,走近窗边,俯视街景。 霍小宝和身穿丧服的蓝馨二起站在窗前。 “我看着这些灯光等你来。” 霍小宝想起自己先前的模样,抓紧蓝馨的手。 好像是奔过初冬深夜街头的缘故,蓝馨的手又冰又冷,霍小宝为她暖手,低声问: “先生回去了?” “回去了。” 蓝馨的语气像事不关己般冷淡。 “刚才我还有点嫉妒。” “为什么?” “你们是夫妻,守灵式和葬礼时都要无可避免地站在一起和许多人寒暄,我想一定有人说你们是一对很班配的夫妻。” “所以才难过啊!” “难过?” “就因为是夫妻,所以逃不掉,刚才婶婶也问我,你们还好吧?叔叔也漫不经心地问,你们真的不要孩子吗……,, “真是多管闲事。”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处得不太好,都很关心。,’ “他们要知道你来这里还得了?” “也没那么严重。” 越过散发微微馨香味道的蓝馨的肩头,可以看到深夜的街景,霍小宝一时错觉置身在童话世界般,邀她上床。“不行哪!” 蓝馨猛然摇头,双手想挣开霍小宝的臂膀。 “什么也不做,只是躺一下嘛。” “这样头发会乱掉。” 霍小宝用力拉着蓝馨想挣脱的手,坐在床边。 “那就只在这里坐一会儿。”被紧紧拥住不放的蓝馨无奈地坐下,抻手拢拢散乱的发丝。 “不回去不行吗?” “当然,不是说只三十分钟吗?” 从坐着的床边位置也看得见外边灿烂的灯彩,霍小宝看着,想起了什么似的。 “昨天罗新文打电话给我,说你找他想当艺术中心的常任讲师。” “他果然告诉你啦。” 蓝馨预想到般地点点头。 “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谈谈呢?” “不想要你担心。” “你能撇开老师不管,专任中心的工作吗?” “如果中心那边同意,我再去拜托老师看看。” “罗新文还说你可能打算离家。” “能走的话我是想走。” 蓝馨表情有些僵硬地凝视窗户。 霍小宝看着她的脸,右手放在她的膝上轻轻地抚摸着,那地方真滑软呀,他开始心旌荡漾了。 “我也想离家呢!” “你也不必勉强。” “可是……” “你做不到的。” “怎么会!” 最难忘的女人【3】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95.最难忘的女人【3】 随着语气的加强,霍小宝的就开始有所动作了,至于是什么动作,我不能写的,你们知道。 蓝馨的想拂开他的手,但手毫不理会。 “真的打算工作?” 霍小宝继续问着与手的动作无关的问题。 “是为了离开那个家吗?” “没有收人,一个人活不下去。” “我不会让你那样辛苦。” 霍小宝的手随着话语而一点儿也不停,你们知道的,这个时候干干什么。是的,就是那么回事,但是我依然不能写,我写了这一点已经被XXN次了,修干呀修改,就修改城这个模样了,就是你们看见的这个样子,关键部分只能用这些话代替了。哦,悲哀! “这样就好……” 此时的霍小宝只想确认蓝馨肌肤的温润就好。 并排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夜景,真是一幅安详的画面。但仔细再看,那个啥,男人和女人都不一样,各自都有事干。有什么事干买你们都知道的。 女人早已知道男人的手有什么企图?在寻求什么?也知道那是此刻而言太过浮乱悖德、终究不能原谅的事,但仍然默允那有些怯意又拼命想要深入的动作。 男人早已察觉到了女人的宽大,便更是大胆了,脸上还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这都是男人的策略,巧妙的陷阱,女人明知不该上当,但又不可能不上当。 就是这样,那件事情就要开始了,什么事情呢,你们知道的! 男人的还意犹未尽地蠢动着,但马上就死心似的停下动作,像要求补偿般在女人耳畔低语:“XXX……” 女人没有回应,男人再低语: “只那啥就好了呢。” 女人有些扭捏,那啥扭捏啥呢,就那么回事。 “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我得回去了。” 男人还是坦然无事地嘀咕: “你转过身子去。” 女人一时不明白,偏头愣着,霍小宝再低语:“你转过去那啥那啥那啥。”这个地方也不能写,省去80字。 “哪有……” 终于明白了男人的意图,女人欲躲,男人早已抓住她,最后通牒似的命令。 “不要说话,转过身去……” 这并非霍小宝计划好的。 所有男人都做过这种华丽的梦,尽情掀开那穿着华丽衣服女人的裙摆。正因为那是所有男人暗地里怀抱的愿望,所以不会老实告诉女人,只有在男人和男人之间当做一种传说的美而传承下来。 然而这个浮靡的姿态有时也有其必要。 如今要在这守灵之夜利用短短的时间做,要不弄坏装扮,也只有这姿势了。 此刻,蓝馨为接纳霍小宝,已化成美丽的孔雀飞翔。 尽管她含羞不已,但不知不觉中,也因为这姿势而热情起来。 当然,这也不能否认是霍小宝慢慢地给予她刺激、让她兴奋,又不停地说出的赞美感动了她。 此刻两人简直像野兽一样。 但这让人羞意萌生的卑狠姿势,是人类出现在这世上以前,还是动物的时候就传承下来的,虽然原始,却是最自然,也是能诱发快感的姿势。 回归本来的野性,再也没有了迷惘、羞耻和胆怯。 就此抛弃理性、教养、道德、伦理这些人类现世以来如残渣般渗入全身的一切矫饰,完全像动物般拼命动作,最后伴随着细长悠悠、犹如断气前的咆哮达到高X。 之后,雌雄皆如尸体般重迭着趴在床上吭哧吭哧地喘着,纹丝不动。 看到这无边的静寂,完全明白死之阴影和爱的极至已飘浮在这种情的场面的尽头。 两人就这样暂时沉在快乐的深渊里。 与到达高X同时即快速清醒的男人相比,女人依然沉浸在延长的余韵中,清醒较慢,因此仍保持那趴在床上的姿态。 蓝馨此时才察觉自己闯了大祸。这从她进了浴室,一直无意出来的样子就可以知道。五分钟、十分钟过去,又经过十几分钟,门终于无声地打开。 是深深懊悔吗?她垂着眼,脸色苍白,但衣服已重新穿戴整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 不论怎么看,都像服丧中谦谨的有夫之妇。 霍小宝虽被她那僵硬的表情吸引,但蓝馨默默地走到沙发前,拿起迭放整齐的外套。再不开口,她就要这样回去了,霍小宝慌忙问她。 “要回去吗?” 蓝馨的声音似有若无,但从她微微点头的动作就知道她真的要走了。 是自己强邀她来这里,又让她陷入深深的懊悔中,这时该说什么,霍小宝却不知道。 他们就在门前相对而立,霍小宝轻轻鞠躬,“对不起……” 变身为野兽的男人此刻回到人身,也惊讶自己的寡廉鲜耻。 “实在很差劲,可是……”霍小宝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就是想要。” 那是毫无虚假的心声,但是蓝馨轻轻摇头,断然地说:“是我不好。” “不要那么说。” “今晚做那种事,要遭天谴的。” “既然如此……”霍小宝再度紧抱蓝馨,呢喃说:“我就跟你一起受罚。” 任何爱情都不能只靠一个人成立,因此女人犯的罪实在也是男人的罪。 可是蓝馨并不为这甜美的台词所感动,她失神的再次端正衣襟,表情苍白的出门。 霍小宝想来个甜蜜的吻别,但是蓝馨像排斥一切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去。 蓝馨的背影渐去渐远,绕过电梯门的转角就消失不见了。 霍小宝一直看着,关上门,然后回到床上仰躺。 刚才走时蓝馨头也不回,是为了告别那不愿再想起的无耻行为吗? 霍小宝伸展双手,指尖摸到像铁丝的东西。他觉得奇怪,拿起来一看,是蓝馨的发夹。刚才蓝馨半跪半伏在床上接纳他时,她头的位置就在这里吧! 霍小宝再次回想刚才的情景,淡淡的黑暗中,房间静寂无声,只有留在床上的发夹还留着X荡的余韵。 霍小宝握着发夹,想起已经离开多时的蓝馨。 或许她已经到了家了吧?蓝馨会找什么借口来封住别人的询问呢? 她在这里停留了近一个钟头,加上往来的时间,大约一个半钟头,她怎么解释这段时间到哪里去、又做了什么呢? 因为衣服发型都完整不乱,人们不会猜想到干那事,不过可能有女人觉得怪异。 尽管如此,不会有人想像得到她在守灵之夜以那种姿势和男人做。 最重要的是蓝馨的态度。 她是因为怯于罪恶而不敢主动表白吗?因此蓝馨的害怕反而可疑。霍小宝虽然坦然说要,但想到她离去时的僵硬苍白的表情,又令他内心不安。 “不要紧吧……” 想着,对蓝馨的怜爱忽然醒觉,霍小宝不觉轻吻手中的发夹。 年前丧父的蓝馨,新年应该是在娘家过的。 她哥哥已继承家业,但怕刚丧偶的母亲寂寞,可能会去阮她。 霍小宝在电话里听到蓝馨这么说时,瞬间想起她的先生,蓝馨倒是主动说:“当然只有我去。” 看来,蓝馨的先生也回自己家去过年。反正知道蓝馨不和先生在一起,霍小宝的心里多少感觉轻松些。 当然大过年的就急着约会,蓝馨没那么容易就答应了。 起先以“没时间”啦、“太忙”啦等理由推拖,其实是她心里还留着去年守灵那晚他强行求欢的疙瘩。 “那天晚上都怪我。” 霍小宝连连赔不是,总算约定初三晚上在上次那家饭店大厅见面。 不过,霍小宝还是忐忑不安,过年时想确定一次,她只说“知道了”,没说不来。他这么安慰自己,到常董家里适度寒暄后,他就赶在六点前到达青岛。 正是过年时节,大厅里鲜艳装扮的女人触目皆是,洋溢着华丽的气氛,但已是年初三,有些家庭已经准备打道回府。新到的客人和要求的人交涉,大厅里混杂一片,霍小宝坐在边边沙发上,似看未看地盯着入口。 就要六点了,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蓝馨会以什么模样出现呢? 他定不下心,再度望着入口,看见不断旋转的门前有位美丽女人。 霍小宝不觉起身,蓝馨走过来。 蓝馨今天穿着白色衣服,系暗紫红色的带子,手上拿着貂皮披肩,待她走近,看出衣服胸前到裙摆是一落枝桠交错的梅花图案。 霍小宝赶上前去,说声:“恭喜!”蓝馨也轻轻鞠躬,回答:“恭喜。” “衣服真漂亮!” 蓝馨害羞地垂下眼皮,不见去年底守灵夜那苍白着脸离去的憔悴模样。 “上去吃饭吧!” 霍小宝对青岛不太熟悉,一开始就预约这家饭店的餐厅。 直接上到顶楼餐厅,在窗边相对落座。 还是新春期间,多半是携带伴的客人,但霍小宝几乎不在意四周的目光。蓝馨也像不在乎,或许是两人已经习惯这样而变得大胆。 霍小宝亲自点菜,先干一杯散酒后,再对蓝馨说: “我怕你不来哩!” “为什么?” “只是毫无来由地……” 霍小宝一直惦念蓝馨介意守灵夜强行求欢的事,但蓝馨既然来了,也就不必再担心。“过年时都在娘家?” “照顾妈妈呀!” 看来这几天蓝馨没和先生在一起。 “都安定下来了?” “家里还好,只是我妈很寂寞。” 她父亲猝死,母亲或许到现在还不能接受。 “那不是一直要人陪着?” “我觉得这样也好……”蓝馨干脆地回答这个微妙的问题。 第一道菜清蒸生蚝上来,有淡淡的香槟味。 霍小宝在常董家几乎没吃,再干一杯白酒。 “一年罗!” 女人呀女人 - 星醉金迷 - 麦老大 197.女人呀女人 霍小宝顺着往事的记忆线索想起第一次和蓝馨发生关系,是在去热海赏梅之后。 霍小宝因为早就想去看了,不经意地约她,蓝馨爽然答应,两人共把早春寒梅掀赏个够。吃完饭又到酒吧喝酒后,霍小宝不想放蓝馨回去,直接约到饭店里。 两人单独约会已多次,加上酒的微醉,蓝馨也没抗拒而接纳了霍小宝。 想起当时的新鲜触动,霍小宝望着蓝馨。 “你穿这套衣服真配!” 从左胸到衣服带边是梅花乱绽,梅花的静谧和桃花的璀璨相较,更显得清冽,真是像透了蓝馨。 “去年底做的,想在今年过年穿。” 赏梅之后发生关系,如今穿着梅花衣服来会,更煽惑着年初伊始的男人的心。 蓝馨拿起汤匙浅尝刚端上的汤,她端正的姿势,手肘略张拿着汤匙舀汤进口的姿态,就是那么美。 霍小宝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低声说: “我还是觉得你像梅花甚于桃花。” “怎么说?”蓝馨停下喝汤的手。 “桃花美是美,但太过华丽浮夸,比较起来,梅花静静地却无损清丽。” “不会太朴素吗?” “怎么会呢,反而高雅清淡。” “以前人说看花只有看梅是吧!” “古人以前确实爱梅,梅花除了花外,枝也值得观赏。” 蓝馨点头,目光移到衣服下摆, “下面只有枝桠没有花。” “画师说什么‘桃花画花梅画树’,但梅还是凛冽的枝桠有看头。” 霍小宝想起一句咏梅的诗句。 “有首咏梅佳句,好像是这样的‘枯梅一枝,端正如死者仰卧。” 说出以后才想到蓝馨的父亲刚过世。 “不是说梅花适合死者,而是梅花有种说不出的清冽庄严的感觉,就像樱花比喻世事流于情感的虚幻,梅那清寂、张力十足的气氛,也被拿来传喻其人的生活方式了。” “可是我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难道不是吗?” “不是,只是突然想到……” 瞬间,霍小宝脑中浮现蓝馨妖魅的姿态,那是梅花还是桃花?如果是梅花,或许近似上下枝桠交缠狂舞的梅。 霍小宝像要挥去这份绮思,夹了块烤鸭,问道: “今年抽到大吉还是小吉?” “还在丧中不能去,你呢?” 霍小宝没提和太太一起去的事,只说:“哎,抽到个小吉签。” “去年也是嘛!” “你倒记得清楚。” 老实说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蓝馨为什么会亲近像他这样的人。是因为他的先生有些无聊,同时想尝尝感情出轨的刺激才找他解闷吗? 可是听蓝馨的话,并非出自那种无聊才想找个情人的心情,虽然只透露了一星半点,但她先生好像是那种觉得拜神抽签很无聊、彻底持否定态度的人,他总是冷静清醒,对猫狗宠物毫不关心而冷淡,也不想了解疼爱猫狗的蓝馨。 听到的虽然有限,但对当事人来说却有相当份量,反正这些不是可以用道理逻辑去分析的,因为关系着感性与价值,彼此无法轻易妥协,也很难体会了解。 …… 由蓝馨的多情和温柔,他又想到了跟他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女人——梅子。 他的记忆中,和梅子在一起最有味道的一次是情人节的那一次。 那天下午下班,霍小宝打的来到了最繁华的敦煌街,想顺便为梅子买一件节日礼品。下车汇入滚滚的人流之中,他才发现今天手握鲜花的男男女女实在太多了,有中年人,也有老年人,更多的是青年人,一个个行色匆匆,想急于见到他(她)的情人。他觉得现在的人实在是活疯了,世界真是乱套了,要是全中国做一个统计,今天不知有多少对情侣在约会,它的数量比现有的家庭数量少不到哪里去。而这些情侣中,真正属于夫妻关系的又有多少? 他想的是如何给梅子选个好礼品,讨得她的高兴。 鲜花他是不打算买了。一个中年男人,捧着一束鲜花,走在情人节的大街上,他觉得很不顺眼,要是被熟人瞧见,还有些尬尴。况且,他知道梅子不太在乎形式,在乎的是内容。梅子想得到的不是一束鲜花,而是手腕上的一副金链子。他与梅子相交两年多,戒指、耳环、项链都买过了,就差一副金手链。为这事,梅子不知在他面前念叨过多少次。他总笑呵呵地说,“最近手头有些拮据,等过一个阶段再说……” “再说”了两次,梅子就不太高兴了,虽然嘴上不多说什么,但在行动上便明显地表现了出来,好几次霍小宝约她出来,她总是推说忙,不肯与他约会。霍小宝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心里就狠狠地骂真他妈的婊子,这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嫖妓有啥本质的区别?即使有区别,也仅仅是付款形式上的区别,一种是零售,一种是整付。操他妈的蛋,我再也不理睬她了。 过了一阵,也不见梅子给他打电话过来。心里却又不安起来,怀疑她是不是找上了别的男人,怀疑她跟别的男人上了床是不是也同他上床一样大呼小叫。一想这些,心就碎了,精神顷刻坍塌,干什么都提不起信心。 他找到了他的一位最好的诗人朋友向他聊起了这些隐私,诗人马车最终说服了他,打开了他的心结。使他的视野开阔了不少。想想人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有主动上门的,甚至于默默爱你爱了好久的,只要你点点头,就会一拍即合,然而,你却不愿意。你愿意的,总要付出点什么,这也在常理之中。梅子如此。 现在,当霍小宝站在情人节的街头上,再次想起马车的这些话时,他毅然决然地走进金店,为梅子买了一副白金手链。数数口袋的钞票,还有800元,吃饭、登房差不多够了。 男人就是这样,他愿意做的事,即使付出再多也高兴。倘若他不愿意去做,付出再少他也心疼。 成熟男人霍小宝怀揣着一副女式手链昂首走进了西餐乐园。这里的服务员几乎都认识他,因为他是这里的常客。他被服务员领到了一间名为“情人岛”的小包厢,梅子早已守候在那里了。 梅子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梅子长着一张墙角似的脸,一副魔鬼式的身材。这样的女人本身就很洋气,很有一种异国风味,倘若稍一打扮,就会魅力无穷。尤其是那张墙角脸,无论是从正面看,还是从侧面瞅,都能给人一种生动、一种美的享受。也正因为梅子本身的审美价值和性诱惑力有别于其他女人,才使成熟男人霍小宝在爱的沼泽地带里越走越深,以至不能自拔。 此刻,当霍小宝看着秀色可餐的梅子手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深情地等着他时,他的心怦然一动,恨不能关起门来就把那事儿先做了。他凑上去闻了闻玫瑰花,说了声好香,就在梅子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梅子笑道:“馋猫,你不怕别人看到?”说着又在霍小宝的脸上亲了一口。 霍小宝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梅子说:“没关系,如果来晚了,怕就没有这个包厢了。” 霍小宝今天特别满意梅子的行为,就高兴地拿出了他为梅子买的礼物,梅子一看,非常高兴。就接过手链问霍小宝是多少克?霍小宝就把发票单交给她,说就在这上面写着。梅子让霍小宝给她戴在乎上,霍小宝就殷勤地给戴了上去。顿时梅子的手腕上熠熠生辉起来,为她平添了几分富贵气。 他俩好久没见面,都急,所以,匆匆吃过饭就近在新龙门宾馆登记了一个包房。霍小宝拥着梅子刚进了房间,就急不可耐地关起门亲吻了起来。 多少天的思念,多少天的埋怨,就在这xx中化解了。霍小宝一边亲着,那啥他就开始不老实了,你们知道的,呵呵,又是不能写了,……他为此而想到了古韵的腰与臀,他觉得梅子对男人的吸引力应该超过了古韵。 梅子终于推开了霍小宝说,你快要把我捂死了,你想把你的梅子捂死吗?霍小宝说我就要把你捂死,捂死了我才放心。说着还要去亲,梅子却头一偏说别折腾了,赶快洗澡吧。 等梅子把水放好,霍小宝已经脱了。梅子说,快去洗吧,别感冒了。霍小宝说不,我要帮你脱光了一块儿进去洗。梅子哧哧地笑着说你呀,真是小孩儿,我的老小孩儿。 等梅子脱光,霍小宝看梅子,就忍不住朗诵出一首诗。 梅子却哈哈哈地无所顾忌地笑着说:“小宝,你真是太可爱了。你的可爱就在于你有一种诗人的热情与浪漫。” 说话间霍小宝已把梅子拥进了浴室…… 女人呀女人!为你生,为你忙,为你死! 想到此处,霍小宝不禁有些伤感:他妈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如果不是为了身边的女人,老子怎么可能会到今天成为阶下囚呢? 或许,还有明天,明天只要老子出去,一定好好x!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