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真真实实站在南城的土地上，感受南方温软拂面的春风的时候，心里对于自己放下一片江山，跟着老沈从北到南迁徙一千多公里的懊恼才勉强消退下去一些。
    毕竟北方没有这么柔和的春风。
    放眼四周，也没有这么温柔的吴侬软语。
    当然，老沈说服她来南城的理由也很简单：“要不要跟爸爸去看看江南的姑娘？”
    沈清梦只用了两秒就给出了回答：“去。”
    然后老沈就被他媳妇儿，沈清梦她亲妈，秦恬女士，勾着脖子拖出去收拾了一顿。
    第二天，老沈和他媳妇儿的生活秘书先行南下，安排好接下来的衣食住行，还有沈清梦的学校。
    等到寒假过完，沈清梦两手空空地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沈清梦走出机场，她妈的秘书蒋楠已经等在接机处了。
    很长一段时间，沈清梦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妈的工作秘书是个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师太，生活秘书却是个随时会放电的骚包男，而老沈居然无动于衷。
    蒋楠看到沈清梦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亮，随即桃花眼眯起，笑得无比风骚：“哎呀，小梦梦这是要走清纯女神路线了吗？”
    沈清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妈昨天硬逼着我把头发弄成这样的。”
    蒋楠给了她一个“我都懂”的眼神：“我老板的眼光一向都这么好。”
    蒋楠把沈清梦送到南城的住所，居然是临江的公寓小区。蒋楠解释道：“老板给小梦梦安排的学校，就在附近，步行十五分钟。沈先生肯定泡在他的实验室里，你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大的房子，我就给你准备了这个温馨小公寓。楠哥还是很贴心的吧？”
    说是温馨小公寓，可面积一点也不小。顶层的复式楼，一梯一户。楼下是客厅厨房洗手间的功能区，楼上是三个房间，两个卧室一个书房。
    沈清梦一点也不客气地占了主卧。
    “剩下的你自己熟悉吧，我要回京了，老板后天飞英国。明天学校开学，你直接去六中高一十三班，入学已经给你办妥了。”
    沈清梦陷在柔软的大床里丝毫不想动身，抬起胳膊敷衍地挥了挥：“楠哥再见。”
    蒋楠走了之后，沈清梦黑甜一觉，睡到了暮色四合。醒来的时候手机上有几条未读消息。
    一条来自于老沈，说他在实验室里，明天让她自己去学校。
    一条来自于秦恬女士，问问她安顿得如何。
    还有几条以前狐朋狗友的问候消息，沈爷到了江南有没有祸祸到软妹子。
    沈清梦回了老沈和她母上大人的消息，然后洗个脸准备出去觅食。
    看着镜子里软萌的脸，沈清梦表示十分不适应。
    明明秦恬女士只是把她的爆炸式杀马特发型捋成了黑长直，怎么挂在自己脸颊两侧，硬生生就造出了一点楚楚可怜的味道呢？
    沈清梦用手把头发抓到一处，洗脸台旁边的架子上不仅有各色护肤品的瓶瓶罐罐，连头绳都备下了一盒。
    一边扎头发，一边感慨秦女士的识人眼光，不得不承认，蒋楠那个骚包男，在生活秘书这个岗位上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扎好头发，沈清梦翻了翻柜子里的衣服，各色卫衣牛仔裤打底衫小裙子，看来蒋楠是得到了秦女士的指示，要让沈清梦在南城的这些日子改头换面。
    随意抓了一套卫衣牛仔裤，把身上换下的衣服丢进洗衣机。
    临江的这一片属于老城区，既可以看见现代化的SOHO写字楼，也有狭窄拥挤的筒子楼。沈清梦在巷子里随便找了一家餐馆，胡乱点了一份饭。
    正在漫不经心的咀嚼间，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听不清在说什么。
    紧接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噪音：“来个打辅助的，老子今天心情好，带你们上分。”
    静默了一秒，爆发出更大的嘈杂声，外面的少年们都在争相推荐自己。说话的内容听不清，沈清梦只听见了他们叫的称呼，纪哥。
    少年懒倦的声音再次响起：“别吵了别吵了，就大林吧。”
    被点到名的大林有些惊喜加意外：“谢谢纪哥谢谢纪哥。”
    余下的少年有些不满，没待嚷嚷几句，纪哥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们几个也别不高兴，老子接了几个代打的，懒得打，你们分了。”
    此话一出，可谓是皆大欢喜。
    沈清梦有些好奇地探头出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站在台阶上，比其他人都高出一个头的少年…的衣服…
    再看看自己的，一样的款式，相似的图案，一黑一白的颜色，活脱脱的情侣装啊。
    少年仿佛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侧脸看向她。
    旁边店里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半明半暗。
    沈清梦吸了口气，少年短发干净利落，狭长的眉眼，眼尾处微微扬起，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看上去利落通透。让沈清梦吸气的是，他被灯光打亮的那一侧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这一粒泪痣的位置正在下眼角，配上这张清秀阳光的脸，一点都不显女气，反而是有种微微的勾人。
    至少沈清梦是被勾到了。
    纪星河第一次见到沈清梦的时候，也小小地吸了口气。
    女孩子看上去非常乖，一看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头发扎成马尾，松散出一绺头发垂在脸颊边，纪星河甚至能想象出来柔软的头发擦过脸颊时柔软微痒的触感。漂亮的杏仁眼，眼角带翘，无端在清纯的脸上牵扯出一丝媚色。
    让纪星河吸气的是，女孩子瞳色浅淡，但是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的时候，爆发出惊人的亮色，给人一种她的眼里只有你的错觉。
    两人对视的时间有点久，纪星河身边的少年轻声唤他：“纪哥？”
    纪星河回过神来，招呼着身边的少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巷子深处。
    沈清梦扒拉几口饭，结了账，跟着进了巷子深处。
    一群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嬉笑打闹的声音还远远地传过来，应是进了楼里。
    沈清梦站在楼外看了看，在一处窗户上看见了网吧二字，心里有了谱。
    也没跟进去，沈爷撩人自是有一套心得，不急这一时。
    回到家里，沈清梦歪在沙发上，无意识地划着手机，脑子里想的全是少年的眼睛，和眼角的泪痣。
    沈清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是被手机闹铃叫醒的。
    好在家里开了暖气，沈清梦的身体素质也足够好，就这么在沙发上躺了一夜也没什么事儿。
    闭着眼睛清醒了几分钟，今天是报道的日子。沈清梦随意收拾了一下，背着书包出门了。
    六中是老牌名校，校园环境好的没话说。不说校门处巨大的铜质雕塑，校园里处处可见三人合抱的老树，长长的林荫道直通到教学楼下。
    找到了高一教师办公室，沈清梦礼貌地敲了敲门：“请问十三班的老师在吗？”
    所有老师都看向门口。
    门口的女孩子穿着简单朴素的卫衣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浅浅的刘海覆在额上。肤色白皙到透明，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看上去就是好好学习的乖乖女，却找十三班的老师。
    六中每个年级有十三个班级，按照成绩分班，一班是全年级最好的学生，十三班是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十三班的班主任王韵刚刚大学毕业一年，被分来带熊孩子班，时常头疼地不得了。乍一看见这种乖孩子找自己，第一反应是被自己班孩子欺负了来告状的。
    办公室里的老师看见王韵站了起来，仿佛带着点心虚。再看看门口的小姑娘，有种她才是老师的错觉。
    沈清梦礼貌得体地走进办公室：“老师您好，我是十三班的转学生，我叫沈清梦。”
    王韵这才想起来昨天接到的通知，今天有个转学生要来。王韵看了沈清梦的成绩单，分数高的令人咋舌。教务主任也特意关照过，成绩这么好的学生暂时放在十三班，期中考试后重新分班，肯定要分到一班去的。
    王韵领着沈清梦往班级里走：“我姓王，你叫我王老师就行。”
    沈清梦乖巧地叫了一声“王老师”。
    王韵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她爱每个学生，但是这种乖巧成绩好的学生怎么会不更令人喜欢呢？可惜了她们的师生缘分只有这半个学期。
    两人还没走到十三班，远远地就能听见吵闹声一波一波地传过来。
    王韵悄悄看了看沈清梦，她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在脸上。
    进了十三班的教室，王韵敲了敲黑板，班级瞬间安静下来。
    “同学们，这学期咱们班有一位转学过来的同学，请沈同学介绍一下自己。”
    沈清梦进门的时候扫视了一圈教室，一眼就看见了靠窗坐的纪星河。
    他脸色倦懒，眼底有些发青，显然是昨晚“上分”到很晚。他背靠着墙，撑着下巴昏昏欲睡。春天早晨的阳光侧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眼角的泪痣有些晶莹。
    原来是同学啊，同学什么的最有爱了。
    沈清梦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第二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大家好，我叫沈清梦，夜深清梦的清梦，很高兴能和大家做同学。”
    王韵带头鼓掌，“沈同学的成绩非常好，希望大家能和沈同学多学习。”
    底下的同学们也很配合，于是沈清梦就在这热烈的掌声中，落户在了高一十三班。
    紧接着，王韵指了指纪星河身边的位置：“沈清梦同学，你先坐到那里吧，有什么不习惯的告诉老师。”
    沈清梦乖巧地点点头：“谢谢老师。”背着书包到纪星河身边坐下。
    刚坐下，沈清梦听见后桌两个男生悄悄地说：“这妹子真仙啊，又仙又纯，你说会不会被纪哥吓死啊。”
    另一个男生接话道：“纪哥现在沉迷游戏无法自拔，退隐江湖好久啦。”
    沈清梦把他俩的嘀嘀咕咕听了个全，又侧脸看了看纪星河，想不到这个纪哥以前也是江湖中人啊。
    王韵点了三四个男生去领教材，刚转身出去，班级里瞬间又沸腾起来。
    沈清梦小心地戳了戳纪星河的胳膊：“同学，你叫什么啊？”
    纪星河略掀了掀眼：“纪星河。”声音中还带着睡眠不足的沙哑，和昨晚听到的懒洋洋中带着磁性的声音不大一样。
    沈清梦知道他姓纪，今天才知道他的全名，脸色有些怪异：“是银河的那个星河两个字吗？”
    纪星河眯眼看着她诡异的神色：“有什么问题吗？”
    沈清梦眨眨眼，沈清梦纪星河，真是孽缘啊。
    “我昨晚见过你，你记得吗？”
    纪星河这才睁开眼细细看了看沈清梦。
    昨晚就觉得这姑娘瞳色浅，现在她面朝窗户，被阳光一照，瞳色越发得淡，像是琉璃珠子一样。她像昨晚那样专注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他的倒影，纪星河无端地觉得被她看得有点热。
    一早上收收作业发发教材，就过去了。王韵通知明天正式上课，大家带好书本不要迟到，就放他们回去了。
    沈清梦不紧不慢地走到昨天吃饭的小餐馆，一边吃一边等。
    刚才放学的时候她听见有人招呼纪星河去上分，纪星河应了句吃完饭就去。
    果然，十分钟后，纪星河插着口袋路过餐馆门口。
    他还是昨天的黑色卫衣牛仔裤，少年人正在抽条，个子窜了上去，身形有些瘦削。沈清梦又看了看他笔直的大长腿，心道，谁说只有男生喜欢看腿，女生也喜欢啊。
    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沈清梦也插着口袋，走到昨天的网吧楼下。
    楼道里有点黑，顺着网吧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寻过去，停在了一处关着门的屋子前。
    沈清梦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胖胖的网吧老板探出头来。先是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把目光放到沈清梦身上。
    “老板，您这里能上网吗？”
    网吧老板皱着眉打量她：“没成年？”
    沈清梦点头。
    老板又犹豫了片刻，总算让开门：“进来吧。没成年贵一点，一小时五块。”
    这网吧在外面丝毫不起眼，进去才发现是另藏乾坤。应该是把附近几家的房子都打通了，面积倒是不小。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从小学生到高中生都有，都是男生，不少都在抽烟，整个室内烟雾缭绕。
    沈清梦这幅乖孩子打扮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老板已经熟练地拿出了一张卡，问她：“上多久？”
    沈清梦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放在吧台上：“充值，下机结算。”
    看她这么熟门熟路，老板放心了些，又打量她几眼。
    沈清梦拿着卡，穿过缭绕的烟雾，顺利地找到了纪星河。
    他依旧坐在窗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沈清梦瞥了眼他的屏幕，大大的胜利两个字，知道这局是结束了，赶紧插话。
    “同学，这个电脑怎么开机啊？”
    纪星河转过脸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沈清梦，仿佛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
    “纪星河，原来是你啊，真是太巧了吧。”
    沈清梦说完这句话，在心里默默地呕了一声，这语气也太太太太太做作了吧。
    但是纪星河显然没这么觉得。
    此刻他脸上写满了质问，你不是好学生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么？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好在沈清梦早有准备，她在旁边的机位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算法导论》，微笑着解释：“我刚搬过来，家里没有电脑，我没成年，别的网吧也进不去。”
    纪星河收起一脸的幻灭，脸上明晃晃地带着“好学生连进网吧也是来学习”的复杂表情。
    他伸手，在自己显示器后面摸了一把：“这个位置，有开机键，你按一下就开了。”
    开机之后，为了继续装单纯少女，沈清梦继续问：“那账号密码是多少？”
    纪星河把老板给她的卡翻开，指着上面的一串数字说：“你照着这个输进去，密码是八个8。”
    一边低头输入账号密码，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己，我大名鼎鼎的沈爷，居然有天装网吧都没去过的单纯少女，还装的这么像，可见我是真的有天赋，应该去搞艺术。
    纪星河看着女孩子笨拙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再看看那本《算法导论》，转过头去继续打游戏。
    沈清梦也没管他，翻开书做题。
    《算法导论》还真不是拿出来做样子的。这一届的OTIN编程大赛在南城举办，东道主总有些特权，据说赛前会有个集训，只接受本地高中的参赛选手参加。正赶上老沈的实验室迁址，秦女士想都没想就把小沈同学一起打包过来了。
    沈清梦专注做事的时候，外部所有的干扰一一褪去。不管是此起彼伏的呼喝声，还是乌烟瘴气的环境，此时都是虚无。就像她专注看一个人的时候，眼里没有其他任何事情，给人你就是她眼里的全世界的感觉。
    专注做事这种态度，不管放在男女身上，都是迷人的。
    纪星河突然觉得，心思不受控制地往旁边飘。补兵的时候想看她一眼，打团的时候还想看她一眼。连着两局失败让他有些烦躁，这哪是上分，这是掉分啊。
    他把键盘推进去，撑着脸看着沈清梦的屏幕。密密麻麻滚动的字符，看着特别容易出神。
    沈清梦看完一章，一转头就看见纪星河盯着她的屏幕发呆。
    “纪星河？”沈清梦在他眼前挥挥手。
    纪星河回过神来。
    “要不，你教我玩游戏吧。”
    “啊？”
    沈清梦当然不可能不会玩游戏，但是装也得装不会玩。
    两个人都重新建了个账号，纪星河让沈清梦选ad，他自己打辅助，常见的带妹子玩游戏方式。
    打了两局之后，沈清梦深深地觉得装小白真累。
    花式漏刀，瞎b走位，乱丢技能，纪星河一次次皱眉，仿佛压着火儿，连沈清梦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暗自琢磨是不是装得太过了。
    她决定要补救一下。
    伸手扯住一点点纪星河的袖子，一脸的抱歉：“我真的太菜啦，拖累你了，不好意思哦。”
    纪星河听她软软的道歉，刚才那些火气瞬间消散，玩游戏嘛，谁还没个小白的时候。于是纪星河笑了笑：“没关系，打几次就好了。”
    这是沈清梦昨天见到纪星河之后第一次见到他笑。
    那笑容温柔得，连他眼角的泪痣都在莹莹发光。
    沈清梦在心里一阵卧槽，真他妈好看。
    “纪哥？哎，新同学？”
    纪星河和沈清梦同时回头。
    “真是你们俩啊。”
    沈清梦认出来，就是早上嘀嘀咕咕说“纪哥退隐江湖好久了”那个后座的男生。
    “大林，把你那小号借给沈清梦用用，咱们去打排位。”
    原来这就是昨晚被纪星河钦点的辅助大林。
    许实林把自己的账号密码报给沈清梦，三个人组上队。
    很快就有人接二连三申请组队。
    纪星河选了两个人组了个五黑，连上语音，麦里一片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大林，你怎么两个号都在线啊，哪个是你？”
    “这个是我，那个号是纪哥的妹子。”
    “什么？！纪哥的妹子，那就是小嫂子啊，纪哥什么时候有的妹子？”
    “好好打游戏，别说废话。”
    纪星河一开口，麦里瞬间安静下来，许实林悄悄打字：“小嫂子又仙又纯，你们别乱说话，一会儿纪哥发飙谁都兜不住。”
    “纪哥到底什么时候有妹子的啊？”
    “今天，我们班来了个转学的新同学，漂亮的不像话，跟纪哥坐一桌。”
    “这我好像是听说了，说十三班来了个颜值超高的女神。”
    “我去，纪哥下手真够快的啊。”
    “就纪哥那张脸，哪个姑娘不喜欢的？纪哥笑一笑，就够她们尖叫的了。”
    纪星河斜眼看了许实林一眼，他立刻放下手机，专心打游戏。
    进了选择页面，沈清梦装了半天小白，憋屈的要死，毫不犹豫选了个刺客。
    过了几秒钟，许实林战战兢兢地说：“小，沈同学，你选了纪哥的位置。”
    沈清梦转头看纪星河，装无辜：“我看他帅，就选了，能让我试试吗？”
    纪星河哪有不答应的：“行，你走中路，我去打ad”
第三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麦里安安静静，微信群里都沸腾了。
    “卧槽，我现在相信这是小嫂子了，纪哥什么时候对妹子这么温柔过。”
    “还是刚刚抢了他位置和英雄的妹子。”
    “卧槽，真的假的。”
    “明天组队去十三班看小嫂子，有没有一起的。”
    “+1”
    “+2”
    “+10086”
    “我弱弱问一句，这局是不是要凉了。”
    “你这是在质疑纪哥！小嫂子送20个，纪哥都能拉回来。”
    进了游戏界面，沈清梦安安静静补兵，纪星河不说话，麦里也没有声音。
    安静了一会儿，纪星河突然开口：“打野……”
    只说了两个字，耳机里传来“First Blood”
    纪星河顿了一顿：“去中了。”
    沈清梦“哦”了一声，“没关系，他已经躺地上了。”
    “卧槽，小嫂子A爆了。”
    纪星河咳了一声，“不错。”
    话音刚落，耳机里传来“Double Kill”
    沈清梦一脸无辜：“是他要越塔的。”
    他越塔是他的不对，你这也太凶残了吧。许实林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大林，你站着发什么呆呢？”
    许实林一激灵，不知道什么时候，纪星河已经躺地上了。
    接下来，沈清梦各处飞蹿，所过之处片甲不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而纪星河一直在各种躺地板。
    这种诡异的情况一直在持续，吓得另两个队友疯狂打字给许实林。
    “其实中单才是纪哥是吧？那个一直躺地上的ad是妹子吧？”
    “快告诉我这个菜的要死的ad不是我纪哥！”
    许实林悄悄看了纪星河一眼，见他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屏幕变黑白，手肘撑在扶手上看着沈清梦，还时不时指挥两句。
    “没错，这个菜的要死的ad就是纪哥。比起自己打，他更喜欢看着妹子打。”
    沈清梦一人carry全场，毫无悬念地赢下了游戏。
    一局结束，沈清梦感觉装小白的憋屈已经散尽，浑身舒畅。
    “走，请你们吃饭去。”
    许实林看了纪星河一眼，福至心灵：“我吃完饭才来的，纪哥你和沈同学吃饭去吧。”
    纪星河看了眼屏幕，“我不去了，你把你账号密码给我，我给你练练级。”
    沈清梦心里疯狂吐槽，脸上一点都不显。报了账号密码之后，走去吧台结账下机。
    许实林目瞪口呆。
    走出网吧，沈清梦长长地吐了口气，出师不利啊。
    刚进商场，找了家餐厅坐下，手机震动。沈清梦点开一看，是qq好友申请。
    点击通过后，对方迅速发来一句：“我是纪星河。”
    沈清梦并没有什么意外，她的游戏账号用的就是qq号，纪星河加她qq也是正常。
    接下来纪星河发来一张照片，沈清梦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那是她原来游戏大区的段位截图，闪闪发光的璀璨钻石1图标。
    卧槽！忘了这回事儿！刚才应该换个qq建小号的！
    沈清梦心中刷过无数吐槽，最后化为一句，纪星河你个鸡贼！
    可是纪星河没打算放过她，“教你玩游戏？小白？”最后还发了个托腮的表情。
    沈清梦指尖颤抖，这不是出师不利啊，这是平地摔跤还掉坑里了啊。
    “大佬有空一起上分啊。”
    上你个头。
    心里这么想着，还是打了一行字出去：“王者大佬带我上分。”
    纪星河看着手机上的那行字，忍不住笑起来。
    下午沈清梦装得真像，和新手没什么区别，也曾一度把纪星河憋得想发火。但是刚才那局，不论是意识还是操作，明显是个高手。
    看来也是下午装游戏小白憋坏了。
    想到这里，纪星河笑的更开心。
    沈清梦走后，纪星河把账号丢给许实林，自己对着手机开始发笑。许实林有些懵：“纪哥，你不打了？”
    “练个级而已，还要我带？”
    许实林立即转过头去：“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沈清梦吃完饭随意逛了逛，什么也没买，倒是路过健身房的时候办了张卡。她对健身没什么兴趣，只是喜欢游泳。
    回到家里，给老沈发了条消息，告知他报到任务已经完成，只等明天上课了。
    老沈没回，反正也习惯了。
    又给母上大人发了条消息，先告了老沈一状，然后汇报近况，学校很大，班里很热闹，新同学很有意思。
    一边写着新同学，一边想的是纪星河，嗯，新同学的确很有意思。
    秦女士回消息很快，声声告诫她，不许打架不许惹事儿，不许搞乱七八糟的造型，最后一笔带过一句好好学习。
    沈清梦一一答应。自己还要维护学霸女神的人设呢，这个造型可不能丢。
    早上早起，沈清梦特意去网吧那条巷子里吃了早餐，没等到纪星河。
    很好，看来纪同学知道要上课还是有分寸的，没有玩通宵。
    一路走到班里，纪星河已经在座位上了。依旧是眼底发青，昏昏欲睡。
    沈清梦决定收回刚才那句有分寸的话，他明明还是通宵了。
    纪星河桌上堆着书，他人埋在一堆书后面，睡得昏天黑地。
    沈清梦听了五分钟课，翻开练习册开始做作业，基本上到了下课，在老师留作业之前，把所有作业都做完，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但是纪星河实在是睡得太香了，沈清梦忍不住做完一题看他一眼。
    他刚刚转了个头，一侧被压得发红的脸转了上来，还有衣服留下的皱褶印子。少年长身体的阶段，除了瘦高瘦高的，没什么身材可言，但是脸是真的好看。
    沈清梦看他一会儿，做几道题，再看他一会儿，一早上过得也很快。
    中午放学的铃声一响，大家三五成群地结伴出去吃饭。
    沈清梦独来独往，在学校门口一排的餐馆里选了半天，没想好吃什么。
    选择恐惧症晚期患者。
    还在犹豫中，有个白裙子的妹子从沈清梦眼前路过。
    我去，我的菜啊。
    白裙妹子长了一张初恋的脸，个子也不高，比沈清梦矮了大半个头，小小软软的一只。
    软妹子啊。
    尤其是眼睛，沈清梦能想象出来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的样子，完全戳中了沈爷的萌点。妹子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腿又直又细。春天还有些冷，妹子的白裙子不是夏天常见的百褶裙长筒袜，而是连衣裙打底裤。
    好看的妹子穿什么都好看。
    沈清梦痴汉一样地看着妹子的背影，然后毫不犹豫地尾随妹子进了一家拉面馆。
    扫视一圈，很好，满座。
    沈清梦走到妹子的桌边，很有礼貌地问：“同学，这里有人坐吗？没有的话介意拼桌吗？”
    白裙妹子抬头看了看沈清梦，摇头，细声细气地说：“没有。”
    换了以前那副酷哥造型，沈清梦还真不敢这么和妹子搭讪。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张乖孩子的脸，干干净净的衣着，温和优雅的气质，妹子大部分的戒备都放下了，还有一部分也被消融在轻声细语的言谈中。
    “同学你也是六中的吧，我是高一十三班的，我叫沈清梦。”
    “我是三班的，我叫唐欣。”
    妹子成绩还可以。但是唐欣，溏心，听上去就软软的，还很好吃。
    “你是三班的啊，成绩好好啊，我，我是十三班的，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小心翼翼的语气，配上湿漉漉的杏仁眼，妹子很快就缴械了。
    “不会的啊，我成绩也没有很好，我一百多名呢。”
    “可是比我好多了，我是不是太笨了，怎么学都学不会。”
    溏心妹子安慰她：“你可能是没找到学习方法，我听说一班有几个大神，上课随便听一听，就能考很高的分数，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参加竞赛。”
    “你们早上有数学课吗？我有一点没听懂能问问你吗？我，我不太敢问老师。”
    沈清梦说着从书包里找出了数学书翻开，和妹子讨论起来。
    学习使人进步，吃完饭出了拉面馆的时候，溏心妹子已经和沈清梦手挽手，约好明天中午再一起吃饭讨论题目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纪星河终于不再睡觉了，他在看视频。
    依旧是埋在一堆书后面，手机靠着书立住，看的聚精会神。
    沈清梦瞅了个间隙，凑过去和他一起看。
    是游戏视频。
    各种高光时刻的集锦。
    本来纪星河看得认真，时而皱眉琢磨，时而两眼放光。沈清梦加入后，就是个行走的弹幕发射机。
    “一个一串四，帅。”
    “哦呦，这种辣眼睛的走位也能被剪进来，up主是瞎吗？”
    “这个就是基本操作啦，一般一般。”
    有了沈清梦的加入，纪星河也没办法专心看视频。
    少女和他凑得很近，淡淡的薄荷清香一阵一阵地飘过来，软软的碎发时不时扫过脸上，纪星河觉得脸有点红。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在沈清梦的额头上，把她的脸转回去：“好学生上课要好好听讲。”
    沈清梦“哦”了一声，一边写作业，一边继续瞄着他的手机，人工弹幕就没停过。
    看到兴起，还抽出一张草稿纸给他画示意图。
    “你看，想越塔，打野肯定不能从这里绕，有视野。ad的技能扇形角度是30到45度之间，我目测应该是37.5度左右，我玩的不多，不清楚。打野从这里过来，对面一惊吓，不管朝下走还是朝前走，都出了ad的技能夹角范围了。所以我要是打野，我从这个角度过来，一抓一个准。”
    沈清梦一条弧线划过去，还在末尾打了个叉，表示击杀。
第四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纪星河一点也不客气地抽出她的笔，在弧线的起点画了个圈，“我要是ad，我就在这插个眼。”
    “那我就从这里过。”
    “你刚说了这里有视野。”
    沈清梦一拍桌子，“这才几分钟，你哪来这么多眼。”
    这一拍，动静有点大。原本在讲台上对下面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师，目光如炬地照射过来。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老师，刚才那道小球运动的题目，纪星河同学有点疑问，我们讨论了一下，纪星河恍然大悟有些激动，老师对不起，我们应该下课再讨论的。”
    物理老师走到两人桌边，看见桌上画着弧线和圆圈的草稿纸，倒是真的有些像分解作用力的草稿，脸色好看了不少。
    加上小姑娘认错态度诚恳，和整班大部分都不在听课状态的学生一比，简直是一股清流。
    没有老师不喜欢认真学习的学生，哪怕是全年级最差的十三班的老师。
    物理老师和颜悦色地问：“纪星河同学还有不懂的地方吗？”
    纪星河一脸茫然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没事，老师再讲一遍。”
    纪星河用胳膊肘拐了拐沈清梦：“你知道他讲到哪了？”
    沈清梦用笔在书上虚画一圈，“刚讲完这题。”
    “你不是在看视频吗？”
    沈清梦得意一笑，“我练出来的，一边写作业一边看视频还能一边听课。”
    放学铃声一响，纪星河迅速背着书包消失在了学校。
    沈清梦学着他的样子，把书全都留在学校，在桌子上堆起来，藏在后面做什么都是很不错的掩护。
    然后背着她的《算法导论》出了学校。
    纪星河已经在网吧就位了。他没有挨着窗户坐，而是空了一个位置出来。
    一起玩游戏的几人都很奇怪，“纪哥怎么不靠窗坐了？”
    许实林一脸的“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给沈清梦留的呗。”
    姜子浩问：“沈清梦是谁？”
    李驰问：“是昨天那个妹子吗？”
    纪星河点头：“我同桌。她应该要先去吃饭。”
    姜子浩再次确认：“是昨天那个18-0的刺客妹子？”
    纪星河再次点头。
    “我去，又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腿啊。”
    几人说着，纪星河已经开机上线，进入排队了。
    “纪哥，你不等刺客妹子啊。”
    “我们先打，她来了要先看书。”
    “啊？看书？在网吧看书？”李驰一脸的幻灭，“刺客妹子还是个学霸？学霸为什么要在网吧看书？”
    许实林昨天到得晚，错过了沈清梦《算法导论》的部分，也是一脸的茫然。
    纪星河打了一局又打了一局，沈清梦依旧没影儿。
    许实林悄悄问纪星河：“纪哥，刺客妹子今天是不是不来了？”
    纪星河抿着嘴唇不答。
    “你不会没问她来不来吧？她这样的好学生哪能天天泡网吧。”
    纪星河脸色一沉，眼见着四周的气压都低了下去。
    许实林三人谁也不敢再招惹他，战战兢兢地又开了一局。
    纪星河的中单频频失误，眼见着打成了大逆风，可是他仍旧毫无翻盘的动作。
    剩下一个路人队友频频发起投降，场面几乎要失控。
    “哎呀，同桌，又遇到了啊，今天四排？”
    纪星河转头，沈清梦衣服没换，头发却滴着水，整个人带着清新的潮气。她顺手拉开纪星河给她留的位置，看了一眼他的屏幕。
    “纪哥今天发挥失常啊，这都打的什么战绩哦。”
    虽然听着沈清梦毫不客气的嘲笑，纪星河的低气压却瞬间消失无踪。坐在他另一边的姜子浩感受最明显，一秒从冰封千里变成春风拂面。
    “没关系，还能翻盘。”
    沈清梦一边开机拿书，一边看了一会儿，的确还有翻盘的机会。
    “同桌加油哦！”
    便不再管他们，开始做题。
    纪星河一发力，拖拖拉拉到后期，总算是赢了。
    姜子浩和李驰按捺不住好奇心，都看向沈清梦。
    她桌上摊着本书，一边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着，时不时看看书，格外专注。
    姜子浩凑过去问纪星河：“纪哥，刺客妹子在干什么？”
    纪星河不确定地皱了皱眉：“应该是编程？”
    高中生们对于编程的了解，大多是电影里的黑客形象。
    顿时，姜子浩一句感叹脱口而出：“刺客妹子真他妈帅！“
    纪星河眉眼舒缓，斜睨了他一眼，脸上写着“这还用你说”的与有荣焉。
    沈清梦照例翻完一章，合上书，看他们打游戏。
    网吧的灯光昏暗，屏幕却很亮，光线投射在纪星河脸上，明明暗暗，侧脸越发清俊。
    噼啪点击鼠标的声音，时而密集的键盘声，都阻止不了沈清梦舔纪星河的颜值。
    一局结束。
    纪星河侧过头去，正对上沈清梦莹亮的眼睛，她浅色的瞳孔里，倒映的全是自己的影子。一句“要不要一起”的邀请，哽在舌尖，吐不出去。
    好在没几秒中，姜子浩上来解围。
    “刺客妹子，你书看完啦？要不要一起，我是昨天的上单。”
    “好呀”，沈清梦一边应着，一边笑着看纪星河，“纪哥让个中路呗。”
    纪星河转过头去，“我打ad”
    沈清梦利索地上了游戏，组上队。
    依旧是中单刺客，沈清梦尤其照顾下路，三五不时下去一趟，终于把对面ad心态打崩了。
    “中单，下路是你爹吗？”
    几人听见沈清梦键盘噼啪响了几声，聊天框中出现一行字：
    “对，你知道就好。”
    姜子浩和李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
    游戏中对喷的见过，直接认爹的这是第一次见。
    姜子浩瞄了瞄纪星河，他面色如常，专心盯着屏幕，只是耳垂有点发红。
    沈清梦打完这行字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校园女神人设仿佛有点崩塌。
    本想偷眼看看纪星河的反应，目光却扫到了他红彤彤的耳垂。
    经常打游戏的人，对于这种程度的骚话应该完全免疫才是。于是沈清梦很贴心地给纪星河找了个理由：“纪哥，你热么？”
    姜子浩差点摔下椅子去，这两人也真是绝配啊。
    纪星河严肃正经地回答：“并没有我不是别胡说。”
    这熟悉的否认三连，配上纪星河认真的表情，沈清梦感觉有些OOC。
    所以大佬，你平时都是这么反差萌的吗？
    打完一局，好学生沈清梦表示要回家睡觉了。
    许实林急忙拉住她：“大佬，你作业写完了没？”
    沈清梦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写完放学校了，有需要的明早自取。”
    “谢谢大佬。”
    沈清梦挥挥手，潇洒离开网吧。
    到家刚洗完澡，手机收到qq消息。
    纪星河：你是在学校就把作业写完了么？
    沈清梦：我上课写的，不是告诉你我能一边听课一边写作业一边看视频嘛，不用夸我，我知道我很厉害。
    纪星河：是真的挺厉害的。
    沈清梦想着纪星河一脸认真表情夸她的样子，还是有点小开心，反差萌什么的最可爱了。
    纪星河又发来一条消息：明天还来么？
    沈清梦歪在床头回复：去啊，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去呢。
    纪星河：你是在学编程么？
    沈清梦：对啊，我要参加今年的OTIN编程大赛
    纪星河：你学编程是自己的兴趣么？还是父母要求的？
    沈清梦：我喜欢计算机，我以后要做最厉害的人工智能，做家庭管家，私人秘书。工厂里不需要工人，开车不需要司机，上课不需要老师。我还要让它能自己思考，给它人权，让它成为新的存在形式，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是不是很炫酷？
    纪星河沉默。
    沈清梦还在继续说：老沈说，人工智能和基因工程，都是下一次工业革命的契机，我们要做推动历史浪潮的一朵小浪花。虽然很可能有生之年我们都看不到了，但是未来的教科书上会写，21世纪初叶，计算机科学家沈清梦，为人工智能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balabala。然后历史书上还要考，沈清梦对于人工智能的发展有什么重要意义，简直美死了。
    沈清梦：教科书那段也是老沈说的，他说要让孙辈的孙辈，指着教科书上他的照片，著名生物学家沈毅，骄傲地告诉同学们，这是我爷爷的爷爷。我还反驳他说，他只能当姥爷，爷爷什么的除非他和秦女士再努把力。哦，老沈是我爸，秦女士是我妈，亲的。
    虽然不知道沈清梦为什么和他这种家里没人管的孩子一样泡网吧、晚归，但是能看出来她是在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满满正能量的积极乐观。
    看到这句画蛇添足般“亲的”的解释，纪星河忍不住微笑。
    纪星河：那以后的文科学生该吐槽你了。
    沈清梦：我们也吐槽过前辈们啊，就当一报还一报。我还要提出一大堆学说猜想，让以后的理科学生也对我又爱又恨。
    纪星河想象她像小狐狸一样得意的表情，笑得满是愉悦。
    许实林坐在原本纪星河的位置上，给沈清梦的小号练级，纪星河就坐到了他的位置上。看到纪星河的表情，忍不住和姜子浩小声嘀咕。李驰隔着纪星河，和两人眉来眼去。
    纪星河放下手机，三人立即坐正，目不斜视。
第五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一周过得很快，沈清梦每天上课，和唐欣吃午饭，下午放学去游泳，晚上泡网吧看书，和纪星河打游戏，晚上到家还要qq聊一会儿。
    也很快和许实林几人混熟了。
    许实林平时住爷爷奶奶家，周末回家。姜子浩和李驰是平时住校，周末回家。所以到了周五的时候，定时去网吧的就只有纪星河一个人了。
    周五晚上，沈清梦照例带着一身水汽进了网吧，却发现平时常坐的位置变了个样。
    靠窗的位置原本摆着两排电脑，背靠着背，平时他们五个人坐一排。现在两排电脑被摆成了两块，四台摆成田字格，剩下一台放在田字格的右侧，还拉上了帘子。
    沈清梦问网吧老板：“老板，这改成包厢了？”
    老板把沈清梦的钱退还给她：“我开了这么久网吧，天天来网吧学习的就你一个。老跟你坐一块那小伙儿，包了这五台机器，让我给拉上帘子，你不用给钱了。这么贴心的小伙儿，男朋友吧？”
    沈清梦收起钱：“同桌，同桌。”
    老板一脸的不信：“在学校同桌还没同够，到网吧来还坐同桌？我可看他天天给你留位置呐。”
    沈清梦确实没有注意过，每次来，纪星河身边靠窗户的位置都是空着的。原本以为是他们四个已经占了一排，别人也不好插进来，现在看来，是纪星河每天替她占的座儿。
    掀开帘子，纪星河果然已经在里面了。
    不仅是布局变了样，整个小“包厢”都不一样了。田字格的中间放了一盏台灯，正散发出暖黄柔和的光，窗台上甚至还放了一盆水培文竹。窗户半开，幽幽的晚风吹进来，摇着文竹的叶片，一荡一荡。
    纪星河的屏幕上显示着游戏加载界面，桌面上却摊着试卷，他正在奋笔疾书。
    沈清梦凑过去，在其中一份试卷上认出了自己的字迹。她一边拉开纪星河身边的椅子，一边调侃：“我还以为纪哥在我学霸光辉的笼罩下打算发愤图强呢。”
    纪星河从试卷中抬头，看了一眼屏幕，又看着她：“网瘾少年一边玩游戏一边还不忘抄作业，难道不励志么？”
    这人总是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骚话，如果不是看他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沈清梦都要信以为真了。
    “嗐，你这人，”沈清梦随口接话，“平时看你不怎么说话，qq聊天你倒是挺能说，熟了就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脸还这么好看，你这样会招人喜欢的你知道吗？”
    纪星河的脸居然可疑地红了一瞬，快到沈清梦以为自己眼花。
    “你不也一样，在学校就是乖孩子好学生校园女神沈清梦，进了游戏就骚话不断，你不知道你在大林他们心中的女神人设快塌了么？”
    沈清梦对于这等程度的调侃毫不在意，立即打蛇随棍上，凑过去问：“那我在你心中还有女神的人设吗？”
    比上次凑在一起看视频时闻到过的薄荷香更浓郁的味直窜进鼻腔，还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的味道，纪星河的耳垂爆红。
    沈清梦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愈发觉得逗一下就耳垂发红的纪星河太可爱了。但也不好太过分，只能默默把目光收回到书上。
    一个看书一个抄作业，安静了一会儿，纪星河超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在我心里本来就是女神。”
    沈清梦听了个正着，心里已经乐得打滚，脸上还是一副“我什么也没听见，我看书太认真”的表情。
    纪星河的确以为她没听见，可能说的时候也没打算让她听见，说完这一句就专心看着屏幕玩游戏。
    沈清梦心里乐了一会儿，也把心思放到书上。
    纪星河却又移开目光，看着她的侧脸。
    沈清梦并不近视，今天却戴着副细边眼镜，把她清亮的眼睛遮掩住。她思考的时候喜欢皱着眉，微微地眯起眼睛，上翘的眼角带出锋利的弧度，整个人像一柄流光溢彩的宝剑。
    照例是看完一章就休息，沈清梦合上书的时候，纪星河像第一次在网吧见面那样，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看着她的屏幕发呆。
    沈清梦在他眼前挥挥手，纪星河的目光对焦到她的脸上：“你为什么喜欢计算机？”
    “啊？”
    沈清梦没想到他看了半天，居然问的是这样的问题，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可以改变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带来整个社会体系的巨大变革，把科幻电影里的场景一一实现，不是值得奋斗终生的事情吗？”
    “那如果没有计算机，你还有其他喜欢的，想为之奋斗终生的事情么？”
    “如果没有计算机，我可能会去搞艺术吧，音乐。我会架子鼓，还组过乐队，有段时间我们还去酒吧唱过歌，老沈为了这个还骂我来着。”
    “那如果你写的歌不被人喜欢，一直都火不起来呢？”
    “那也没什么啊，只要我热爱它，不被人喜欢又怎么样。”
    “火不起来意味着赚不到钱，会饿死的，你怎么办？”
    “纪哥，你这是在抬杠。”沈清梦抗议了一句，“真要是到了火不起来就要饿死的时候了，那还追求个什么热爱不热爱，迎合观众活下去先啊。”
    “那不就违背了你的初心了？”
    “拜托，真要是选择一个职业作为活下去的依靠，那时候的初心就是赚钱活着啊，等到活下去不是问题的时候，才会有其他的理想啊追求啊之类的。”
    “你现在是为了计算机，放弃音乐了么？”
    “放弃什么，计算机和音乐并不冲突啊。有机会我给你来一段，你就知道我并没有放弃了。嗯，单听架子鼓没什么好听的，有机会我把我们乐队拉过来给你开个演唱会。”
    纪星河眉眼弯弯，“好，我记下了。”
    看着他染上笑意的眉眼，沈清梦由衷地夸赞：“纪哥，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真好看。”
    “没有。”
    “那我现在说了，就有了。”
    纪星河不再看她，转回屏幕上：“你的账号已经可以打排位了，要不要来一局？”
    沈清梦也转过头去：“上分走起。”
    两人上线，组上队，沈清梦问：“这个‘Starlight’是你的小号吗？”
    纪星河点头：“我的账号段位太高，跟你排不了。这是以前跟大林他们段位低的时候开黑用的。”
    沈清梦看看他那个“Starlight”的ID，在看看自己“Moonlight”的ID，表情有些诡异，就像是她听到纪星河的名字那样。
    这究竟是什么孽缘哦。
    其实纪星河取名“Starlight”很好理解，和他的名字有关。沈清梦取名“Moonlight”也很好理解，和名字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这两个人的名字和ID，怎么看都只能感叹一句，孽缘啊。
    两人都是高段位打小号，基本都是一边倒的碾压，结束非常快。原本每天打一局的沈清梦，今天破天荒地打了三局。结束已经十一点多了，沈清梦关机回家。
    原以为纪星河周五晚上怎么也是要通宵的，不料他也推上键盘，关机起身。
    “咦，纪哥，才十一点你就下了？”
    “嗯，在学霸光辉笼罩下，学渣也要早睡早起了。”
    看不出来丫的还挺记仇，刚刚调侃他的话原样给她还回来了。沈清梦暗暗想。
    “那一起？”
    纪星河“嗯”了一声。
    包了包厢之后，也不用结账下机了，两人直接走出网吧。
    春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冷，巷子里两头窜风，沈清梦刚出来，就打了个喷嚏。
    纪星河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走到前面，给她挡风。
    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沈清梦突然开口。
    “其实真要说起来，我也的确是为了计算机放弃了音乐。”
    走在前面的纪星河脚步顿了一顿，随即继续往前走，没说话。
    “我爸我妈都没反对我搞音乐，我爸骂我也只是因为他觉得未成年去酒吧是不对的。我第一次真正接触计算机，还是在我爸的实验室。他给我展示了超级计算机处理人类基因组测序过程的数据，本来是想让我爱上生物学，却让我爱上了计算机。我爸知道了这个原因之后，那悔不当初的表情，我妈嘲笑了他一个月。
    但是他并没有阻止我。他鼓励我去尝试，托他们研究所的同事给我找老师，他一个搞生物的，开始关心计算机领域的新闻和最新科研成果，教我读论文，教我读著作，教我抓重点找准方向。有一回我问他，你不是希望我学生物学吗，还这么费心尽力地教我。
    我爸说，他希望是生物学本身吸引我，而不是我在计算机学科上学不下去转投生物学，那样的话他会气死的。如果有一天，计算机不再吸引我，令我着迷，欢迎我随时回头是岸，毕竟不用再教一遍怎么读论文，学习方法都是一样的，到时候也来得及。
    后来我跟老师学计算机。他们这种搞科研的都是一个路数，告诉你怎么学，然后丢一大堆书和资料文献，自己悟去吧，想不通的再来问我，平时别烦我。然后我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计算机上了，再也没去过酒吧唱歌，连乐队其他人见面都少了。再后来，他们有了新的鼓手。
    但是我也没有完全放弃架子鼓，我心情好的时候练一段，心情不好的时候也练一段，自己觉得自己还蛮帅的。”
    可能是想到了自己也“蛮帅的”时候的场景，沈清梦轻轻笑了笑，“所以不管你要放弃的是什么，保持持续学习的态度，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第六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说完，两人已经走出巷子。
    纪星河站在巷口，看着沈清梦不说话。
    原来他的焦虑、他的纠结，她全看在眼里，只是良好的教养，让她不去询问他的隐私，却用这样的方式开导他。
    她平时一直表现得非常有亲和力，能迅速跟人熟稔起来，许实林他们开玩笑叫她“小嫂子”的时候，她也一笑并不在意。但他却能感觉到，她跟谁都保持着安全距离，不越界，也不希望被越界。
    纪星河站在巷口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看的她有点发毛。
    “你怎么啦？”
    “JN俱乐部的青训营给我发了邀请。”
    “啊？哦，你就是在纠结这个啊。既然青训给你发邀请，说明你很厉害他们很看好你啊，然后呢？”
    “去青训的话，我就要退学了。”
    “你不想退学？”
    “你知道，电竞选手和运动员一样，真正的比赛生涯特别短。我想不到我退役之后，还能做什么。”
    “你问问一班二班的那些好学生们，有几个现在就知道自己将来想做什么能做什么的。哪怕等到两年后高考完填报专业的时候，真正决定自己将来做什么的时候，有多少人是坚定的不迷茫的”，沈清梦停顿了几秒，“包括我。”
    纪星河挑眉，有些诧异，他以为沈清梦会朝着她伟大的理想一直走。
    “你别这么看我，我就不会对未来迷茫啊。”
    纪星河轻轻笑了一下，“沈清梦，谢谢你。”
    “我这人就是做好事不留名，不用谢我，以后多笑一笑就好了，我对长得好看的人没有抵抗力。”
    纪星河把沈清梦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走进小区，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脑子里全是沈清梦刚才的话。
    “不管你要放弃的是什么，保持持续学习的态度，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真正决定自己将来做什么的时候，有多少人是坚定的不迷茫的，包括我。”
    “你别这么看我，我就不会对未来迷茫啊。”
    纪星河是真的以为她不会迷茫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要怎么做，并且一直在努力。这样的人也会迷茫？
    沈清梦走上楼，在家门口收到纪星河的qq消息。
    “如果你奋斗终生，最后没被写进教科书呢？”
    沈清梦一边开门一边回消息：“老沈很早就告诉我，我们都只是历史浪潮里的一朵小浪花，只要我是这片大浪的组成部分，我推着这片大浪往前走了一丢丢的距离，就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刚点击发送，客厅灯骤然大亮，吓得沈清梦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老沈穿着居家服站在玄关处，瞪着眼睛看着她。
    “老沈同志，你怎么舍得回来了？这么久了，你的宝贝闺女没人疼没人爱的，你好狠的心，嘤嘤嘤。”
    老沈毫不客气地捏住她两边的脸颊，把她剩下的“嘤嘤嘤”都捏变了形。
    “我背井离乡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挣扎求生，唯一的闺女还带着满身烟味儿晚归，操碎了我这颗老父亲的心啊，我也嘤嘤嘤。”
    沈清梦捏住他的手掌往下扒拉，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
    听见这一段，立刻一脸嫌弃：“一把年纪的老男人还嘤嘤嘤。”
    老沈立刻往玄关处的镜子看去，摸摸自己的脸：“我老了吗？没有啊，这张充满了成熟男人魅力的脸，不是小姑娘们喜欢的吗？”
    沈清梦扬扬手机：“老沈，你最近觉悟不够啊，这句要是给秦女士听到你就完蛋了。”
    老沈丝毫不惧：“像我家小恬恬这样的小姑娘，才不会因为外人的三两句话就对我动手呢。”
    沈清梦推开他做呕吐状：“爸爸，亲爸爸，我错了，我说实话，我去网吧了，我在网吧看书，能不能申请减刑。”
    老沈半信半疑：“你看书为什么要去网吧？家里的电脑不够你用的？”
    我去看好看的小哥哥？老沈这么八卦……
    犹豫的片刻，老沈立即猜测道：“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我有，我有个鬼啊。”沈清梦终于受不了，往沙发上一歪，“老沈同志，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这不是你前科太多，打架抽烟喝酒烫头骚扰小妹妹，你老父亲已经经受不住你这轮番的惊吓了，你就直说吧。”
    “老沈，你当时选生物学的时候爷爷有给你什么叮嘱啊，告诫啊，促膝长谈啊，之类的吗？”
    “问这个干嘛，你还没到决定人生大方向的时候吧。”
    “那我这么问，如果我现在要辍学去当吟游诗人，你会怎么办？”
    老沈上上下下打量她两眼：“就你？还吟游诗人？”
    沈清梦踢了老沈一脚：“说正经的。”
    “正经的就是，你铁了心要去，我也拦不住，既然连计算机都吸引不了你，我就更不行了，我只能吸引我家小恬恬。”
    说完这句，老沈急忙伸手拦住沈清梦踢过去的又一脚。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蛋蛋，你今年就十六岁了，你需要知道的是，人如果想做一件事情，什么时候都不会晚。但是你也要知道，有些机会稍纵即逝，当你没有抓住的时候，你也不可以后悔懊恼，人总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老沈的态度沈清梦一直都清楚，他从不会横加干涉她的决定，但他也告诉她，你永远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会给出建议，但是不会替她决定。
    如果纪星河有老沈这样的爸爸，他也许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蛋蛋，你这表情，看上去是为情所困啊。你到底喜欢的是什么人啊？你老父亲又不会做那种棒打鸳鸯的家长。”
    沈清梦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许叫我蛋蛋！”
    “好好好，小沈同学。”
    “那也不告诉你。”
    “你明天还出不出门了，非要你老父亲跟着你一起？”
    “爸爸，我真是服了你了。”
    沈清梦拿起手机，不管老沈在身后哀叹“老父亲的心”，上楼回房。
    洗完澡躺到床上，沈清梦才看见纪星河给她发了一大串消息，问她到家了没有。
    看看聊天记录，她正说完没什么遗憾的，就被老沈吓了一跳，然后就放下了手机。难怪纪星河担心。
    赶紧给他回消息：“已经到家了，老沈在家，吓了我一跳，忘了告诉你。”
    纪星河几乎是秒回：“到家就好。那你明天还出来么？”
    沈清梦：去啊，老沈这方面不管我的。
    纪星河：那明天见。
    沈清梦早上起来的时候，厨房里飘来一阵一阵的香气。沈清梦下楼的时候，老沈正盛了粥，端着碟子和碗往餐厅走。
    沈清梦一点都不跟老沈客气，在餐桌边坐下，把老沈刚端来的粥据为己有。老沈轻轻一巴掌拍在沈清梦后脑勺上：“你这倒霉孩子，都不知道孝敬你老父亲。”
    沈清梦一边吃一边回嘴：“有爸的孩子像块宝，老沈你可心疼心疼你像棵草的闺女吧。”
    老沈又一巴掌拍她脑门上：“胡说八道。”说完又进厨房盛粥。
    “老沈，你这次在家呆几天？”
    “怎么，你老父亲刚回来，就盼着我走？”
    “什么啊，我就算算我还能吃上多久的饭。”
    “不走了，这周在家看着我不省心的闺女。”
    沈清梦一边吃饭一边和老沈斗嘴，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
    吃完饭，沈清梦放下碗，背上书包出门：“老沈我走啦，中午想吃红烧排骨。”
    老沈举着她刚放下的碗，“就不能洗了碗再走。”
    回答他的是一声关门声，和沈清梦在门外的说话声：“等我回来洗。”
    到网吧的时候，纪星河照例坐在位置上，只是屏幕放着游戏登陆界面的CG动画，却没有登陆。
    桌上放着一大张白纸，纪星河右手拿着笔，在指尖灵活地旋转，左手撑着头，仿佛在思考什么。
    沈清梦伸头过去，纸上分了两边，一边写着训练计划，下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另一边是学习计划，空空如也。
    感受到身边有人，纪星河微微侧头：“早上好。”
    “你这个计划是已经有决定了？”
    “我四月才满16周岁，已经和JN商议过了，就算决定要去，也要等到这学期结束。我想试一下，我到底能不能做到学习训练兼顾。”
    沈清梦细细看了他的训练计划，非常详实，从技术训练到意识训练，应变和支援，还有许多沈清梦不懂的训练，可见是真的用心思考过的。
    “关于学习计划，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清梦从纸上抬起眼，正对上纪星河的目光。
    “在遇到你之前，我觉得一班二班那些一边学习一边参加竞赛的人，都是天才，天才的世界和我是不一样的，他们离我太远。现在，你让这些天才的样子变得具体。
    他们也在努力，也会遇到做不出来的题，也会有发挥失常。我也想试一试这种努力的感觉。”
    沈清梦从他手上抽出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先要有个目标，嗯，就先把基础框架搭起来吧。你得知道所有学科都有什么知识点，这些知识点要自成体系，你就有个架子了。然后往架子上填就很简单了。”
    纪星河看着她一行一行地写下目标，目标分解成小目标，需要做的努力，思考方式，学习习惯，简单清晰。
    他想，他知道他和“天才们”的差距在哪里了。
    沈清梦写完学习计划，又在末尾处补了一个运动计划，一边写一边说：“你要是去了青训，以后参加职业联赛，肯定是久坐的，身体素质要跟上，不然伤病缠身，你的职业生涯就更短了。”
    运动计划很短，沈清梦写完，把纸笔都推还给他。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运动，就没写的很细。如果你自己也不清楚，可以去我每天游泳的那家健身房看看。”
    原来她每天放学到来网吧看书这段时间，是去游泳了啊。纪星河一边看着纸，一边想。
    沈清梦的字笔锋凌厉，落笔很重，一横一竖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一般女生清秀柔软的字完全不同，王韵还夸赞过她的字“有风骨”。
    抄她的作业也见过很多次她的字了，但是这张纸是不同的。
第七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老沈真的在家里待了一周。
    沈清梦早上起来有早饭，中午晚上也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还可以点菜，一周不带重样的，幸福感简直爆棚，连中午一起吃饭的溏心妹子都不顾了。
    妹子和美食，仿佛还是美食重要，更何况还是老沈做的美食。
    在享受了整整一周的贵宾待遇之后，沈清梦终于忍不住了。
    周日的晚餐桌上，沈清梦咬着筷子问老沈：“爸爸，我问你件事儿，你要如实回答我啊。”
    老沈捧着碗，趁她说话的功夫，一连夹走好几块鱼。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需要你老父亲给你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就叫我爸爸，不需要的时候就是老沈。有什么事儿你问吧。”
    沈清梦小心翼翼地问：“爸爸，你们实验室是不是资金断裂，实验进行不下去了？要不要妈妈给你投资，我可以替你去做说客。”
    老沈嘴里咬着鱼块一脸呆滞：“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你爸爸的单位可是国家级实验室，资金断裂？你是想污蔑你老父亲侵吞科研经费？还找你妈妈投资，有他们资本家参与进来的科研那还叫科研？”老沈越说越气，“你个倒霉孩子就是见不得你爹好呗。”
    知道不是老沈工作的问题，沈清梦也有了底气：“你以前十几天不着家是家常便饭，在家的时候也是看书看论文，你现在一周不上班，还给我洗衣做饭，我这不是担心你失业了嘛。”
    听完老沈更气了，“你老父亲拳拳爱女之心，怕你饿着，怕你瘦了，特意放下堆积如山的工作，回来照顾你，结果被你当成失业。不吃了，我明天就回去上班。”
    老沈说着端起盘子就要进厨房。
    沈清梦一把抱住老沈的腰：“爸爸爸爸，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而且你拳拳这个词用的不恰当哦。还有你不吃了你把鱼放下，我还没吃完。”
    老沈一巴掌拍在沈清梦头上：“你用词不恰当的爸爸，明天就走了，让你自生自灭去。”嘴里这么说着，盘子还是放下了。
    结果，周一中午沈清梦回家的时候，迎接她的只有冷锅冷灶，老沈真的走了。沈清梦有些傻眼。
    连忙给老沈发微信：“爸爸，你真的让你聪明乖巧的闺女自生自灭了啊。”
    老沈回：“经过我一周观察，我聪明乖巧的闺女适应良好，你老父亲就放心地投身科学建设的大业中去了。”
    末了还发了他们实验室里丰盛的工作餐。
    沈清梦只能返回学校边的小吃街，选了一家荷叶煲仔饭，一边吃一边怀念老沈的手艺。
    她放学回家了一趟，吃饭的时候已经比平时晚了，又和老沈微信斗了几句嘴，吃完的时候学生们都已经回学校了，小吃街上空荡荡的。
    沈清梦慢悠悠往学校走，拐过一个路口，路上一男一女两个人在拉拉扯扯。本不欲管，结果听见女生带着哭腔哀求道：“我真的不喜欢你，我也不想谈恋爱，你别再来找我了。”
    听声音居然是溏心妹子。
    沈清梦心里一句卧槽，人已经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糖糖。”
    唐欣一抬头就看见了沈清梦，连连摆手示意她别过来。那个男生原本背对着沈清梦的方向，听见这一声称呼，转过头来。
    沈清梦被纪星河戏称为校园女神，不是没有道理的。
    和唐欣清纯中带着软糯糯的少女感不同，她虽然现在也打扮得又仙又纯，但是沈爷骨子里的炫酷狂拽不会因为穿着的改变而消失，就显得整个人冷淡又有气势。
    她迈着大步朝两人走过去，在唐欣身边站定的时候，居然把对面的男生唬的回不过神来。沈清梦伸手揽住唐欣的肩，下巴扬了扬：“这是你沈爷的妹子，以后绕着点走。”
    说完带着唐欣离开，纠缠她的男生居然一直都没出声。
    沈清梦一直搂着唐欣的肩，把她带到教学楼下的小花园，又去小卖部买了杯奶茶，塞进唐欣手里。
    做完这一切，在她身前蹲下，摸摸她的脸，“好啦好啦，别怕。”
    谁想原本欲哭不哭的唐欣，听了这一句，居然“哇”一声，搂着沈清梦的脖子就哭了出来。
    这把沈清梦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安慰：“怎么啦，都到学校了，他进不来的，别怕别怕。”
    结果越是安慰，唐欣哭得越凶。沈清梦无奈，只能任由她搂着脖子哭个没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梦感觉腿都要蹲的没知觉了，唐欣才放开她。
    事实证明，哪怕是初恋脸的唐欣，大哭一顿之后也一点都不好看。沈清梦叹口气，从口袋里摸出纸巾给她擦脸。
    唐欣十分不好意思地接过纸，伸手拉沈清梦起来。
    “梦梦，你最近要小心一点，他会找你麻烦的。跟我一起吃饭一起放学的同学，都被他恐吓过，没人敢跟我一起玩。”
    难怪唐欣总是一个人吃午饭。
    沈清梦一边揉腿，一边答道：“没事，我不怕他。”
    唐欣有些急：“不是的，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是旁边职高的，混社会的，他们还抢我同学的钱，你一定要小心哦。”
    “他纠缠你，你怎么不告诉老师？”
    唐欣摇摇头：“老师也管不到其他学校的学生，而且，他们也不怕老师的。”
    “那告诉你爸妈呢？”
    唐欣眼眶一红，摇了摇头，不说话。
    沈清梦知道问错话了，不是谁的家长都像老沈和秦女士这样，给她最大的自由和无限的支持的。
    “好了别怕，以后沈爷罩着你，当年你沈爷的大名也是远近闻名的。”
    唐欣有些呆呆地看着她，显然不能把沈清梦和她描述的沈爷联系到一起去。
    沈清梦“噗嗤”一笑，又趁机捏捏她的脸：“别担心啦，我真的很厉害的。”
    沈清梦的确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还是按照正常的生活习惯，上学放学游泳去网吧看书和纪星河打游戏，一切如常。
    倒是纪星河听说了这事儿之后，坚持每天送她回家。无论沈清梦怎么说明她当年会打架也很混过，就差把光辉事迹都说个遍，纪星河都是一句：“我知道，但是你是女孩子。”
    坚持几次无果，沈清梦也放弃了。于是每天从网吧到沈清梦住的小区门口这一段路，变成了一天的复盘时间。
    有时候和纪星河聊一聊他的训练进度，有时候沈清梦给他讲编程里有意思的事情。
    周一的时候王韵就通知，三月底要进行开学之后的第一次月考。
    六中只有期中期末考试，才会按照排名重新分班。虽然月考也是年级统一考试，但是受重视程度远没有期中期末考试高。再加上十三班原本就没什么学习氛围，完全感受不到考试的紧张。
    可是纪星河很重视这次考试。这是他训练学习一起抓的第一次检验，所以大部分的复盘时间，都是沈清梦在给他纠正学习方法。
    风平浪静过了几天，沈清梦都快要忘记唐欣被纠缠的这件事儿了。
    这天她游完泳出来，特意绕了一条巷子，去吃纪星河给她推荐的本地餐馆。刚要走出巷子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正正挡在巷子的出口。
    三月的时候，天黑得还挺早，巷子里没有路灯。这人站在巷口，逆着巷口路灯的光线，沈清梦看不清他的长相。
    身后也有脚步声，沈清梦转头，两个模糊的影子。
    三个人。
    对峙了一会儿后，巷口那人感觉紧张的气氛已经营造够了，慢悠悠开口。
    “妹妹，你是唐欣的同学吧。我正在追唐欣，你就不要管不该管的事情了。”
    沈清梦“哦”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郭凌有些吃惊。沈清梦看不清他的脸，他却能把沈清梦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姑娘漂亮到带着仙气儿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惊惶，反倒是眼底带着淡淡的嘲弄。
    他不禁有些恼怒。
    这种乖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不都该惊慌失措，说什么都答应只求脱身吗？
    “你上次坏了我的好事儿，看在唐欣的面子上，我也不对你怎么样，留下一千块钱我就放你走。”
    “我如果拒绝呢？
    “拒绝？”郭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你就留下来吧。”
    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把玩。
    即便亮了刀子，郭凌依旧没看见这姑娘脸上有任何预想中的表情，依旧是平淡中带着点嘲弄。
    接下来的几秒，郭凌最后视觉上的记忆，就是看见面前的姑娘，把书包取下来，放在地上。
    然后胃部受到剧烈打击，以至于两眼一黑，本能地双手捂住腹部，像虾米一样蜷成一团倒了下去。
    沈清梦把有些碍事的书包放到地上，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一手握住郭凌拿刀的手，一手按在他的肩上，屈膝一顶，郭凌就像一只被放了气的气球，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巷子里堵住沈清梦退路的两人吓得有些懵。
    说好是个乖孩子的呢？这打架的手法，绝对是个熟练工啊，快准狠，上来直接击打最脆弱的地方，几秒钟就放倒了一个。
    沈清梦有些遗憾地叹息了一声，捡起郭凌掉在地上的刀，转身面向身后的两人。
    “你俩还要动手吗？不打我就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不说话。
    沈清梦把刀放在郭凌手边，“唐欣是你沈爷我的妹子，少去招惹，听到了没有？”
第八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到网吧的时间比平时稍晚了一些，纪星河正在埋头做题，并没有在意，只是做题的空隙，随口问了一句。
    沈清梦自然也不会说实话，含混两句一笔带过。
    待到她在位置上坐定，纪星河指着试卷上的一道题，把自己的解题过程给她看。她看了看，拿起笔在他的解错的地方划了一道，写下正确的答案。
    写到一半，发现纪星河表情不太对。
    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右手上，虎口处满是干涸的血液，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疼。应该是放倒郭凌的时候，捉住他拿刀的手时划伤的。
    纪星河按住她的手腕，把笔从她手中抽出去，沉声说：“别乱动，等我。”
    说完推开试卷，朝网吧外走去。
    沈清梦抻着右手放在桌上没动，左手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书，翻开看了起来。
    纪星河回来很快，手上拿着棉签纱布这些外伤用品。
    原本伤口只是有些麻木的疼，等纪星河用沾了双氧水的棉签碰到伤口的时候，沈清梦觉得，之前麻痹的神经细胞一一复活，叫嚣着把疼痛的感觉传进大脑里。
    沈清梦猛地一缩手。可是纪星河早有准备，比她反应更快地捉住她的手腕。
    “别动。”
    沈清梦眼泪汪汪，“疼。”
    “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疼，忍着。”纪星河恶声恶气地教训她，手上却放柔了动作。
    沈清梦一边嘶嘶地吸气，一边继续哭唧唧：“你怎么知道我是打架了？”
    “你以为网瘾少年以前没打过架？”纪星河拿棉签擦她手上的血迹和伤口，头也不抬，“是为什么事儿？唐欣？”
    “嗯，我游泳出来在巷子里堵了我，不过我五秒钟就放倒了那个带头的，剩下两个都懵了。我也没动他们，就走了。”
    纪星河手下一用力，棉签按在伤口上，痛得沈清梦一激灵，如果不是被纪星河按着，差点就要跳起来。
    “你还想一挑三？”
    沈清梦挣扎着手腕，想摆脱他的桎梏，嘴里却一点都不怂：“一挑三怎么了，一挑五我都打过。”
    纪星河放下棉签，捉住她的另一只手腕，把她两只胳膊都按在椅子扶手上。
    沈清梦整个人被按进椅子里，背靠着椅背。纪星河欺身上来，以腿顶住她的腿，沈清梦彻底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我知道你以前经常打架，现在也每天都在坚持运动。但是你没有经过正规的力量训练，你得正视男女的力量差异。比如现在，我按着你，你就起不来。”
    沈清梦自“出道”以来，打架向来以快准狠闻名，即使打不过，也没吃什么亏，同样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像这样被单方面压制的局面，还是第一次。
    本来一站一坐，纪星河可以用体重压制她的力量，加上男女的差异，沈清梦有力也没处使，不免有些气急。
    “你这算是偷袭。”
    “打架就是为了让你失去反抗的能力，既然偷袭可以做到，为什么还要正面对上？”纪星河凑得很近，几乎是在她耳边低声说，“难道你打架的时候还讲究仁义礼智信？”
    沈清梦觉得自己可能是失血过多，脑子有些晕。纪星河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几乎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微微一侧脸，看见的就是纪星河眼角下那一颗小小的泪痣，和少年脸颊边看上去光洁白皙的皮肤。
    初见时被他那颗泪痣勾起的微微的痒，慢慢爬上沈清梦的心头。像是投进湖中心的小石子，轻轻“啵”的一声后，慢慢在湖面漾开涟漪。
    于是，借着头晕和气急的这股劲儿，沈清梦侧头，仰起脖子，在纪星河的眼角，轻轻印下一个吻。
    纪星河把她压在椅子上的时候，只是想借此给她展示男女力量的差异，以告诫她不要轻敌。
    突然有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眼角，纪星河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几秒钟之后，仿佛刚才按下的暂停键被恢复，无数的思绪从大脑里流过，纪星河却抓不住任何一个。
    此时他才发现，这样把沈清梦压在椅子里的姿势有多暧昧。
    纪星河突然松开她，捂着眼睛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沈清梦晕乎乎的脑子也重新开始运转，她刚才做的事情，清晰地映在脑子里，甚至嘴唇上微凉的触感，也清晰无二。
    这回不仅女神的形象崩了个粉身碎骨，女流氓三个字已经金光闪闪地贴在了自己脑门上。
    两个人一个捂着眼睛，一个捂着嘴唇，偏偏视线还胶着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的满是尴尬。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良久，纪星河打破沉默：“你的伤口，还没处理好。”
    沈清梦连忙点头，把手伸出去。
    纪星河把纱布按在她手上，贴上医用胶布的时候，指尖还在微微颤抖。指尖触碰到她的肌肤，却像是火烧一样的灼热。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是红了，脸上火烧火燎的，肯定也红了。
    沈清梦正在懊恼刚才毁形象的行为，也不敢看纪星河，于是任由着他把她的伤口裹成了个粽子。
    等两人都回过神来，看着沈清梦平白大了一圈的手，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还是沈清梦打破了沉默：“你给我包成这样，我也没法给你写解题过程了，要不我说，你自己写吧。”
    纪星河木木地拿起笔，沈清梦说一句，他写一句。写完看着笔迹发呆，都不知道沈清梦什么时候转过头去，看自己的书。
    什么训练计划，学习计划，纪星河现在完全想不起来。脑子里飘飘然的感觉，在身体上体现为手脚发软，心跳过快。纪星河摸摸自己的眼角，柔软的触感仿佛再一次出现，又烫手一般松开。
    他侧脸看看沈清梦。
    少女神色肃穆，已经沉浸入书本，刚才的事情仿佛对她毫无影响。纪星河不免有些气恼，也有些惴惴。
    气恼自己不争气的脸红心跳，惴惴自己是不是想太多。
    沈清梦其实并不是如他看到的那般毫无动摇。
    作为行走的弹幕发射机，沈清梦此刻心里也在疯狂刷弹幕。
    “啊啊啊啊啊，我亲到了。”
    “他的侧脸真的是好！看！到！爆！”
    “他会不会把我当流氓再也不理我了？”
    “不要啊（尔康手）”
    “他在看我！他是想怎么亲回来还是想打我？我打不打得过他？”
    “他正脸也这么好看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勉勉强强完成了今天的计划。原本沈清梦是要和纪星河打一局游戏再走的，今天急急忙忙关上电脑推开键盘要起身回家。
    纪星河斜睨她一眼：“等我会儿。”
    “啊？”
    “你晚上刚打过架你忘记了？”
    这个眼神着实有点锋利，沈清梦乖乖一缩脖子，在一边看他打完这局。
    感觉经过了今晚这一遭，纪星河的气势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和游泳的时候，其他时间一直在一起，已经算是很熟了，但是纪星河依旧是客客气气的带着点疏离。
    刚才这两句话一个眼神，疏离感没有了，真正是自己人的感觉了。
    沈清梦摸着下巴，暗暗地想，这一架简直赚到了。女神的人设什么的，不要也罢。
    等纪星河一局结束，沈清梦看见他的比赛记录里一排的失败，一句调侃脱口而出：“纪哥你今天不在状态啊。”
    说完这句，沈清梦就想咬死自己。
    因为纪星河脸上写满了“谁是罪魁祸首你心里不清楚么？”的质问。
    不仅如此，纪星河还凑到她耳边说：“沈爷今晚还是一如既往的专注认真么？真让在下佩服。”
    尽管不知多少人称呼沈清梦为“沈爷”，但是从纪星河嘴里说出来，莫名带着一丝挑逗。加上他有意无意凑得很近，沈清梦都能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香味。
    有点口干舌燥。
    但是沈爷输人不输阵。
    她屈起食指，在纪星河下巴上一刮而过：“多跟你沈爷学习学习。”
    纪星河僵硬了两秒钟，就在沈清梦思考是不是调戏太过，以至于更加坐实了自己女流氓的形象的时候，纪星河突然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沈清梦瞬间睁圆了眼睛。
    仿佛她这种小动物遇到危险的反应取悦了纪星河，他从胸膛里沉沉地笑了几声，拉着她的手腕，走出网吧。
    直到走出网吧的巷子，沈清梦才发现纪星河居然一直握着她的手腕，牵着梦游一样的她往前走。
    沈清梦挣扎了两下，他握得很轻，却很牢，她居然没挣脱开。
    “纪星河！你放手！”
    纪星河原本领先她半步走在前面，突然停住步子，沈清梦没刹住，一步跨到他前面，被纪星河握着手腕拉扯回来，面对着他。
    “不叫我纪哥了？”
    沈清梦有些气恼，不答话，只是想把手腕抽出来。
    纪星河并没有放手，轻柔却坚定地握着，缓声说：“小心伤口。”
    被纪星河一路牵着手腕送到小区门口，然后照常回家、洗澡、睡觉。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翻身之后，沈清梦从床上坐起，呆呆地看了窗外几分钟，拧亮了床头灯。
    从书包里摸出纸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写下两个字：
    摘星
第九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写完《摘星》之后往群里一扔，留了句“石头给我谱个曲”就躺下睡了。
    早上一睁眼，手机上的未读消息已经变成了“…”。
    齐敏：天呐，沈爷你是恋爱了吗？
    冷珊珊：沈哥哥你不喜欢珊珊了吗？
    齐敏：石头石头，出大事儿啦，沈爷祸害良家少男啦！
    周茂：……
    三个人在群里大呼小叫了一会儿，开始讨论给沈清梦的词谱曲。
    沈清梦含着牙刷看了会儿。
    齐敏是他们这个三人小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当年他们去唱歌的酒吧就是她家的。周茂是沈清梦的发小，乐队的贝斯，小名石头，和她的小名蛋蛋如出一辙。冷珊珊比他们三个都小，是沈清梦一次多管闲事捡回来的小跟班。后来沈清梦不怎么参加乐队活动之后，接替了沈清梦鼓手的位置。
    他们这个小乐队，年前参加了一档选秀节目，现在也有些名气，算是半出道了。齐敏嗓音空灵爆发力强，周茂乐感极好，这两人搭档相得益彰。冷珊珊年纪还小，主要还是以学业为主。
    沈清梦在群里发消息：“下个月初就要，石头来得及吗？”
    齐敏：耽误啥也不能耽误沈爷表白，放心吧，我和石头已经讨论出大概了。
    沈清梦：敏敏你起这么早？
    齐敏：老子是要考音乐学院的人，要上课，要学习，要训练。
    周茂：你下个月什么时候要？
    沈清梦：四月九号之前，还得让我练练吧，钢琴谱就行。
    齐敏：未来的歌后和金牌制作人去给你助阵。
    冷珊珊：还有沈哥哥最最可爱的小珊珊也要去。
    沈清梦：你们都来干嘛？
    齐敏：我要看看是什么小妖精把我们沈爷勾走了。
    沈清梦：你这都是什么鬼形容词。
    齐敏：你自己写的啊，“我替时光吻上你的眼角，我似春风划过你的眉梢”，啧啧啧，我真的替你肉麻哦。
    周茂：蛋蛋，讲真话，你这首词写的也就在及格线上。跟你以前欲语还休的风格差的也太多了。
    沈清梦：所以我要温柔中带着热烈的曲子，就是春风的感觉。
    沈清梦一直在和他们描绘心中的曲调，讨论异常热烈，坐到座位上都没放下手机。
    纪星河看着她盯着手机，慢吞吞地走进教室，坐下。他一伸手，抽走沈清梦的手机，扣在桌面上。
    沈清梦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伤没好，少玩手机。”
    “哦，”沈清梦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我受伤了，也没办法写字，还要麻烦同桌帮我记一下课堂笔记哦。”
    “你以前记笔记？”
    以前沈清梦还真不记，她的书上都干干净净，除了在重点的地方划一道线，画个圈，基本上找不到什么字迹。
    就连她的作业，虽然每题都做，但是多数都是简要写几个重点步骤，然后就是答案，一点都不多写。所以许实林几个人抄了她一次作业之后，就放弃了。全班这么写作业的也就沈清梦一个人，抄她的作业一眼就被看出来了。
    “我突然觉得记笔记也是个好习惯，所以就麻烦同桌啦。”
    后座的许实林又开始和他的同桌嘀咕：“你有没有发现纪哥和沈清梦今天有点不一样？”
    他同桌回以小声嘀咕：“大佬们的小暧昧，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许实林继续说：“你觉得他俩有那什么吗？”
    “哪什么？”
    “谈恋爱啊。”许实林拐了他同桌一下，“纪哥喜欢沈清梦我是知道的，沈清梦好像也挺喜欢纪哥，你说他俩有没有在谈恋爱啊。”
    沈清梦转过头去：“大林，作业做完了没？”
    许实林不知道沈清梦为什么问这个，一脸的诧异。
    “你说你纪哥听见他的表白被你代劳了，会怎么样？”
    许实林脸上浮现出具象化的“完蛋”两个字，立即埋头做鹌鹑状。
    沈清梦这一番话，既否认了两个人谈恋爱的事情，又让两个人的暧昧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而纪星河除了耳垂红彤彤之外，脸色没有半点变化。
    于是，沈清梦和纪星河维持着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象，像以前一样相处。
    除了纪星河在沈清梦游泳的健身房办了一张卡。
    自然而然的，运动完一起吃饭。真正是除了睡觉时间，两个人形影不离。
    沈清梦和纪星河谈恋爱的传闻不胫而走。
    六中毕竟是重点中学，大部分人的心思都还在学习上。沈清梦除了刚入学的时候，因为出色的长相被议论过一段时间，在学校没什么名气。
    纪星河自然是除了脸和出众的游戏技术，也没什么在外的声名。只有临近几个班的男生女生提到纪星河的时候，会发出感叹“长的超帅的那个”或者“游戏打得特别好的那个”。
    所以两个人谈恋爱的消息，也就在小范围内流传，激起一两朵小水花，就消失不见。
    直到出月考成绩的时候。
    周一早上，王韵一走进办公室，就收到了各位老师羡慕的眼神。
    “王老师，恭喜你啊，这次理科的年级第一出在你们班，年级进步最大的学生也在你们班。”
    高一虽然还没有文理分科，但是学校会按照文理的科目进行两次排名，给学生选择文理作为参考。
    说话的是三班的刘老师。王韵心跳都快了两下，走到刘老师的电脑屏幕旁看成绩。
    如她所想，第一排写着“沈清梦”三个字，名字后面跟着的“十三班”异常显眼。
    “你们班这个沈清梦，肯定是学理科的了。从单科看，她的三大主科相当好，尤其是语文。理综倒是逊色点，主要差在化学上了。一个理科生语文考了139，比徐老师班文科年级第一的语文成绩还好。”
    刘老师还在说沈清梦，王韵却被另一个“十三班”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排在三百名的纪星河。
    一早就知道沈清梦成绩好，所以看到她考到理科年级第一，王韵并没多少惊讶。但是看到自己班一直挂车尾的学生，一下子冲进年级三百名，王韵才真正地激动起来。
    “刘老师，你说年级进步最大的学生也在我们班，是这个纪星河吗？”
    刘老师看了一眼屏幕，“对，就是这个纪星河。上次他还排六百多名吧，这次一下进三百了。我们老师也不想怀疑学生，但是他这个进步也太大了点。”
    王韵脸色有点难看。她是相信纪星河真的进步很大，但是她根本打消不了其他老师的怀疑。按照纪星河上次期末的排名，他是在最后一个考场的。原本这个分数放在最后一个考场，鹤立鸡群的成绩没人会怀疑他，但是沈清梦期末没有分数，她也在最后一个考场。
    “沈清梦，纪星河？王老师，沈清梦是不是就是你们班的转学生？纪星河是那个长得蛮好看瘦高个儿的孩子？”原本也在看排名的十二班张老师问道。
    王韵点点头。
    张老师也是个年轻老师，和学生们处的很好，学生们议论八卦的事情，她总能很快知道。
    “我听我们班学生说，沈清梦和纪星河在谈恋爱。两个人一天到晚都在一起，放学还一起去网吧玩游戏。”
    一班的徐老师是个老教师了，还是年级组长，最看不惯学生早恋啊、去网吧啊这种事情，加上她一直带的都是最好的班级，在这方面更是要求严格。
    “王老师，这种事情你可得好好管管。网络游戏、早恋都是影响学习的事情，沈清梦这样的好学生，可不能给带坏了。他们还小，所以要我们老师和家长一起管。”
    刚刚脱离学生身份还没多久的王韵，对于这种谈早恋色变、谈游戏色变的教育观念十分不认同，但是真正放到自己学生身上，又十分担心是不是真的会影响到学习，一时间颇有些苦恼。
    教室里，学生们也都知道了考试的排名。沈清梦和纪星河的名字被反复提起，但是当事人却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清梦埋在一堆书里，桌上摊着卷子，随手写写画画。纪星河和她如出一辙，只是坐姿更加端正罢了。
    许实林在后面戳了戳纪星河，纪星河回头。
    “纪哥，你的作业怎么越写越和沈大佬一个风格了，条件上划两笔，写两个步骤，就得出结果了。这样写容易提高成绩？”
    纪星河看着卷子，他的学习方式和沈清梦越来越像了。不仅是学习方式，每天和她一起上课吃饭运动学习训练，他的方方面面都沾染了沈清梦的影子，带上了沈清梦式的风格。
    就连打游戏，都开始和她一样，喜欢用刺客，喜欢神出鬼没。
    初见沈清梦时，感觉她是一杯恰到好处温水。一旦被她允许，跨过她的安全距离，进入她自己人的领域，就会被她逐渐升温的温水煮个透彻，不想离开。
    纪星河抽回卷子：“那你就自己写作业吧。”
    “哎，纪哥，别啊。”
    对许实林的大呼小叫充耳不闻，看着卷子上的字，果然是沈清梦式做题风格。再看看身边沈清梦伏在桌上做题的样子，轻轻笑了笑。被她这么一路连拖带拽地往前跑，感觉还挺好。尝过了奔跑的滋味，怎么会再轻易停下来呢？
第十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王韵思来想去一天，对沈清梦和纪星河的事情，既不能放任不管，又不能太强硬激起逆反心理，还不能直接点破，万一人家没这个心思呢？
    临放学的时候，王韵做了个都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的决定，在放学后的时间，跟学生来场“偶遇”。
    说白了就是暗中尾随，看看他们放学在一起做什么，是不是像张老师说的那样去网吧玩游戏。
    放学的人流很多，王韵怕跟丢了，一直等在班级门口。一路跟着他们出了校门，转进了附近的商业区。
    两个疑似早恋的学生坦坦荡荡，也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倒是王韵这个跟踪的老师，一路心虚，不敢靠太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两人直接进了一家商场，电梯停在了顶层。
    王韵晚一步上顶层，到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好在顶层的商户非常少，一家电影院，一家健身房，还有一家母婴早教培训班。
    王韵在电影院里转了一圈，没看见人，不好判断到底去哪了。电影院门口有一家甜品店，王韵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在甜品店坐下，守株待兔。
    本以为看场电影怎么也得两个小时，刚等过一个多小时的时候，王韵听见沈清梦的声音。
    “纪哥，你的心肺功能要加强哦，你这就爬了十分钟登山机，累成这样。晚上还有精力看书训练吗？”
    循声望去，沈清梦和纪星河站在健身房门口。
    “要不你也跟我一起游泳吧。”
    纪星河摇头：“我现阶段就是要提高身体素质，游泳还要从头开始学，见效太慢。”
    两人说着准备朝电梯走去。
    沈清梦一转身，隔着甜品店的落地玻璃和王韵对视。
    “王老师。”
    听到她这声问候，纪星河也转过身来。
    王韵从甜品店走出来：“你们这是健身完啊，吃饭了没？”
    两人摇头，王韵顺势说：“我也没吃饭，走，请你们吃饭去。”
    纪星河正要拒绝，沈清梦先一步答应下来：“下面一层有一家米线砂锅特别好吃，我们本来也准备去吃的，老师要不要尝尝？”
    王韵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已经过了吃饭的高峰，加上砂锅店的位置也比较偏僻，店内居然没有什么人。
    三个人点完餐，在餐桌旁坐定。
    “沈清梦你转学过来，还习惯吗？”
    “我没有什么不习惯的，都挺好。”
    “你们俩天天都来健身吗？”
    沈清梦看了纪星河一眼，“我每天都来游泳，纪星河最近才和我一起的。”
    聊了几句，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这两个人除了走的近点，做的事情也都是学习和锻炼身体相关的，而且生活作息非常规律，王韵简直想夸他们。
    想到张老师说的去网吧玩游戏的事情，王韵决定还是要多问一句。
    “那你们吃完饭一般都做什么呀？”
    说到这个话题，纪星河的表情不自然了一下，王韵的心往上一提，看来张老师说的不是空穴来风。
    沈清梦还是坦然地回答：“一会儿我还要去网吧看书。”
    这个回答着实有些在王韵的意料之外：“你去网吧看书？”
    沈清梦点头，从书包里翻出一本《算法》，对王韵说：“王老师，我要参加今年的OTIN编程比赛，学校没有专门的竞赛小组，我只能去网吧了。”
    “你怎么不去学校的机房？”
    “总不能每天都耽误机房值班老师下班呀，”沈清梦早就准备好似的对答如流，“而且我周末也还要看书的。”
    在网吧那样嘈杂的环境里，还能认真看书。这样自律的好学生，王韵简直要感动了。
    “那纪星河你呢？”
    纪星河有些无措，看了一眼沈清梦，又看了一眼王韵，沉默了几秒，仿佛还在思考怎么说出口。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纪星河定定地看着王韵几秒钟，忽然问道：“王老师，你会像其他老师那样，把游戏当成洪水猛兽么？”
    王韵被他问的有些答不上来。
    会吗？
    作为她自己，不会。她读书的时候也喜欢玩游戏，现在工作了偶尔也会玩。她对游戏的态度已经不像父母那一代人，敬而远之了。
    但是作为老师，她会。她会担心学生沉迷游戏耽误学习，会担心学生在虚拟的网络里沾染恶习，会担心他们尚未成熟的三观被带歪，会担心太多的东西。
    学校里缺少对于游戏的正确引导，只能一刀切地不允许学生玩游戏。
    “老师，我觉得你和其他老师不一样，你不会用成绩衡量学生，所以我想告诉你。”
    这种被学生信任的感觉，几乎要让王韵飘起来。哪怕是带成绩最差的班级，她都努力让每个学生都好好的。虽然资历不足，但是她一直在付出努力。现在终于收获了学生的信任。
    “你说吧，老师会试着理解你的。”
    “老师，我收到了JN电子竞技俱乐部的青训营邀请，这学期结束我会退学，去参加电竞的训练。”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一上来就是退学的重磅炸弹，王韵觉得有些头晕。
    纪星河的表述很简短，但是信息量却很大。
    “老师，青训营你知道是什么吧，你就当纪星河要退学去参加乒乓球运动员训练，以后要进省队进国家队参加奥运会的就好了。”沈清梦很贴心地解释。
    果然这样就好理解多了。
    王韵想了会儿，琢磨出不对劲儿来。电竞的现状能和乒乓球比吗？
    乒乓球的运动员，从选拔到训练培养，都是有成熟的体系的，电竞行业现在还在野蛮生长，也没有乒乓球的社会认可度高，根本不能这么类比。
    “你家里知道吗？”
    纪星河沉默。
    沈清梦也有些诧异，她虽然不知道纪星河的家庭情况，但是能看出来他家境挺殷实。又成天和她一样没人管，还以为他父母和老沈两口子一样，支持孩子的想法呢。现在看来，他要走电竞的路，还缺了至关重要的监护人同意一环？
    “我会想办法让我爸同意的。老师，我知道学习很重要，但是我想当电竞选手，过了这几年我就不是适合的年纪了，所以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我有自己的学习计划和训练计划，沈清梦也在帮助我监督我。等我退役了，还是会去考大学的，我也不会放弃读书学习的。”
    王韵的心情很复杂。她提前设想了诸多情况，并想好了应对方法。没想到沈清梦自律得让人不得不放心，纪星河又复杂得让人不得不操心。
    鼓励学生去追求梦想，就等于支持他暂时把学业放下；阻止他，又怕扼杀了他在擅长的领域发光的机会。真真的非常纠结。
    “老师，纪星河真的有很努力，他这次月考的成绩进步这么大，就能证明了。从本质上来讲，他想做的和我想做的，其实是一样的事情，只是方向不同而已。虽然每年能进国家队的就那么几个人，能真正走上电竞舞台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但是不试一试就根本没有机会啊。我将来要代表国家出征国际编程大赛，捧金杯回来的。纪星河也要代表我们赛区，拿全球职业联赛冠军的。”
    王韵差点就要被她说服了，“不是这么比较的。学校会以拿了编程大赛金奖的学生为荣，会以拿了乒乓球比赛冠军的学生为荣，但是不会以拿了电竞比赛冠军的学生为荣的。说起来还是电竞这个行业，发展的时间太短，被所有人的接受程度太低。”
    说着，王韵低低叹了口气：“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你们的想法我很能理解。说实话，我很想支持你们，但是作为老师，我不能。你们现在还没有完全具备选在未来方向的能力，却要为现在的每一个选择承担责任。我怕这个责任太重，你们担不起。”
    “老师，下个月就是期中考试了，我和纪星河还是按照现在的计划继续学习训练，如果到时候我们还能保持现在的成绩，您如果不支持，也不要反对，好不好？”
    两个人都眼含期待地看着她，王韵有些招架不住。
    吃完饭，三人分开，沈清梦和纪星河照例去网吧。
    走到网吧的巷子口，纪星河突然拉住了沈清梦的手。
    昏黄的路灯下，少年修长的手指，温柔却坚定地圈住少女的手指，掌心相贴。春天的夜风，缓缓送来植物的清香。沈清梦感觉被握住的手有点抖，不知道是她，还是纪星河。
    纪星河个子很高，两个人站得近的时候，沈清梦不得不微微仰起脸看着他。纪星河目光莹亮，看着她的时候带着丝丝缱绻的温柔。路灯在他的侧脸上打下阴影，沈清梦仿佛预知到一些什么，心跳不由地快了两下。
    “沈清梦，谢谢你，还有，我，”纪星河顿了顿，仿佛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事情，停下来鼓足一番勇气，“我喜……”
    一句“我喜欢你”被梗在喉咙间，因为沈清梦突然挣开他的手，连连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纪星河的心“咯噔”一下。
    他其实一直都很羡慕沈清梦。她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享受努力的过程，对自己问心无愧。她比他勇敢太多。
    从她的言谈举止，可以窥见她幸福的家庭，家境殷实，父母和睦开明。他以为他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冷漠，现在才意识到，这样的温暖，一直是他渴望的。
    他一直在努力靠近她，而她，也不排斥他的靠近。
    现在看她受惊的表情，他有些心慌。
    他越界了。
    “别说别说，等等，等等”，沈清梦语无伦次，满脑子都想着，他要跟我表白，我曲子还没练熟。
    看着纪星河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苍白受伤的表情，沈清梦感觉自己仿佛又搞砸了一个surprise。
    明明计划得很好，怎么又出意外了呢？
    沈清梦自暴自弃地蹲下，用手捂住脸。
第十一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小动物一样在路边团成一团，纪星河心都软到化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奢求那么多做什么呢，还是太贪心啊。
    他也蹲到沈清梦身边，手搭在她的肩上：“我不说了，不说了。”
    沈清梦抬起头来：“你是不是下周过生日？”
    她游完泳没有扎头发，全都披散在肩头。现在半抬着头看他，两边的碎发落在脸颊一侧。乌的发衬得皮肤莹白，像一块上好的美玉。即便只有昏暗的路灯，也仿佛泛着光。
    纪星河伸出手，把她的碎发撩到耳后：“下周六。”
    感觉到他这个动作撩人的暧昧，沈清梦脸都要烧起来了：“那你下周六有安排吗？”
    “没有。”
    “那我有礼物送给你。”
    纪星河缓缓地扬起嘴角，眉眼弯弯，笑起来的脸在昏暗的环境中熠熠生辉：“好，我等你。”
    一周的时间，沈清梦网吧看完书也不和纪星河打游戏了，去琴房苦练。周六早上，齐敏他们三个人也到了。
    两个多月前还是蒋楠站在接机口等着她出来，现在就换成了她在接机口了。沈清梦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集中注意力看着出口。
    没等太久，一声熟悉的“沈爷”，标志着齐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她一身黑衣，歪戴着鸭舌帽，紧身的牛仔裤把她的腿裹得又直又长。一声呼唤之后，朝着沈清梦飞奔而来。
    她个高腿长，三两步奔到沈清梦面前，一把搂住她，在她脸上“吧唧”一记响亮的亲吻：“沈爷，你可想死我啦。”
    沈清梦的身高在女生里已经不算矮了，齐敏比她还略高一些。以往齐敏叫“沈爷”并没有什么违和感，但是自从来了南城之后，沈清梦一直是清纯的学生扮相。
    一个酷酷帅帅的女生，管另一个软萌妹子叫“爷”，怎么看怎么怪异，旁边已经有好几个行人，不住地回头打量她们了。
    紧随而来的冷珊珊，让这种怪异的眼神到达了顶峰。冷珊珊年纪小，个子也矮，落后了齐敏一大截。齐敏亲完沈清梦，她才姗姗来迟。
    “沈哥哥！珊珊也好想你！”
    沈清梦一手揽着齐敏的腰，一手接住扑过来的冷珊珊，可谓是左拥右抱。放在以前，沈清梦肯定要对两人上下其手一番，但是现在，沈清梦只是摸摸珊珊的头：“我的小珊珊又长高了啊。”
    冷珊珊正是豆蔻年纪，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现在噘着嘴，圆溜溜的眼睛里盛着幼崽般懵懂的控诉，正中沈清梦的血槽。
    “沈哥哥都不想珊珊的嘛？”
    一发暴击。
    沈清梦捏了捏她的脸：“我也很想珊珊啊。”
    冷珊珊这才转怒为喜，抱着她的胳膊，叽叽喳喳说着这两个月的事情。
    三人又等了会儿，周茂推着大大小小一车的行李走出来。
    沈清梦一边帮着周茂把行李搬到出租车上，一边问：“这都带了什么，这么多行李？”
    周茂指着其中几个盒子，“这是敏敏的琴，这是我的，这是珊珊的鼓。”
    “带鼓做什么，我这又不是摇滚。”
    “沈哥哥，这是非洲鼓啦。”冷珊珊坐在车里，伸出头来，“敏姐姐和石头哥哥写了一首新歌，要唱给你听。”
    “你个小丫头，见到你沈哥哥就叛变，说好要保密的呢？”
    两人在车里闹成一团。
    “那这几个呢？”
    “这个是秦阿姨和楠哥给你的，这个是我妈妈给你的，这个是老虎他们给你的。”
    沈清梦有些凌乱，“所以说全世界都知道你们要来看我？”
    “没有全世界那么夸张，敏敏还是要低调的，毕竟她在年轻人群体里已经有些名气了。”
    沈清梦“咣咣”把所有箱子盒子都塞进后备箱，按着齐敏想探出来的头，把她也塞进车里，嘱咐司机赶紧开车。
    这些行李背后的信息量太大，沈清梦坐上了车，还在消化这些。
    “所以我妈妈不仅知道你们要来，还知道你们来干嘛的？”
    周茂点头：“东西太多了，秦阿姨让楠哥送我们到机场，帮我们安排的托运。”
    “那柳阿姨那一箱子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咳咳，”周茂赶紧干咳两声，示意沈清梦，“我妈说过年她不在家，没见到你，这是补给你的新年礼物。”
    沈清梦虽然在外面酷炫狂拽要上天，在长辈们面前还是乖巧贴心的。用老沈的话说，不管私下是个什么小疯子，到了面子上不能给他家小恬恬丢人。
    不管是秦女士的世交，还是老沈的同事，沈清梦在他们眼里都是个讨喜的别人家的孩子。周茂的妈妈喜欢沈清梦也不是一两天了，小时候还戏言要让沈清梦当周茂的小媳妇儿，对她像亲女儿一样。
    长辈们不知道的是，周茂和沈清梦根本不对付。欺负人还会装可怜的蛋蛋妹妹，是周茂小时候的噩梦。
    况且，周茂喜欢齐敏的事情，也就齐敏心大到不知道，连冷珊珊都看在眼里。
    沈清梦长大了，自然不会再给周茂挖坑，于是转移话题：“还有老虎那一箱子又是什么鬼？”
    老虎和沈清梦当年在酒吧不打不相识，自沈清梦给他出了几个主意，成功端掉了对头的老窝，接手了对头的地盘，老虎对沈清梦奉为军师。
    经过这几年的合纵连横，产业已经遍及会所、KTV、酒吧各种娱乐产业，道上人称“虎哥”。
    “我们之前不是在老虎的酒吧里唱歌嘛，这要走自然要跟他打声招呼。知道我们是来看你，就收拾了这一箱子出来。”
    还在出租车上，沈清梦就轮番接到了秦女士和柳女士的电话。应付完两位家长，车也到了沈清梦住的小区。几人合力把三箱行李抬进家门，然后随便吃了点午饭，打车直奔晚上的场地排练。
    沈清梦租了剧院的一个小音乐厅，只有几十个座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灯光音响舞台一样不少，大部分时间也是租借出去做彩排用的。
    《摘星》最终成曲，先是一段清唱，紧接着是沈清梦钢琴独奏，然后钢琴声止，乐队合奏，除了齐敏的吉他，沈清梦还要担任键盘的角色，加上冷珊珊的口琴，让这首歌鲜活起来。
    已经练过很多遍，沈清梦坐在钢琴前的时候，还是紧张到手心冒汗。
    齐敏一脸嫌弃：“沈爷，你当年打架的那股狠劲儿呢，表个白而已，你怕什么啊。我可是准备了摄像的，这种场面一定要录下来的，你可别拖我的后腿。”
    几人都是老搭档，虽然沈清梦已经不怎么参加乐队活动，齐敏也是半出道状态，但是默契都还在，练过几遍也就渐入佳境了。
    沈清梦和纪星河约的七点，还特意印了一张入场券给他。剧院这边也请了工作人员负责灯光音响，外面还安排了海报和路标。
    《摘星》单曲首发仪式
    纪星河到剧院门口的时候，七点还有二十分钟。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沈清梦的踪影。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里，沈清梦回复她已经进去了。
    可是纪星河把入场券递给门口的工作人员的时候，工作人员表示，他这一场，只能提前五分钟检票进场。
    旁边一对来看话剧的年轻情侣很是奇怪：“不是开场前五分钟就停止检票了么？”
    工作人员表示，其他场次都是这样，只有纪星河这一场是开场前五分钟才能检票。
    情侣中的男孩问纪星河：“哥们儿，你这是看的什么剧啊，这么特殊？”
    纪星河把入场券给他看。
    “《摘星》单曲首发仪式？哪个乐队的，怎么一点宣传都没有？”
    纪星河耸耸肩，表示不知道。比起这是哪个乐队的演出，他更想知道，沈清梦是怎么进去的。
    这一对情侣还真的是好奇宝宝，两人检票之后，也不往自己的剧场走，反而是站在门口等纪星河。
    女孩给他解释：“我们就是好奇，等会儿跟你进去看看是哪个乐队，不会打扰你的。”
    又等了十分钟，总算是到了检票时间。纪星河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找到了小音乐厅。这对情侣跟在他后面，一起走到门口。
    “完了，我太好奇了，这么小的厅，还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哥们儿，你真的不是买了张假票？”
    女孩用胳膊肘拐了男孩一下：“门口都检票了，肯定不是假的。但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这什么乐队这么惨，就卖出去一张票？”
    纪星河在门口再次给沈清梦发消息，问她在哪里。得到的回复是，马上就来，让他先进去。
    厅里很黑，只有安全出口标志幽幽的绿光。纪星河摸黑坐下。
    他收到这张首发仪式入场券的时候，以为沈清梦的生日礼物就是约他来看单曲首发。但是今天直到现在，沈清梦都一直不见踪影。联系还能联系上，就是一直不出现，神神秘秘，加上空无一人的音乐厅，他隐隐有了个猜测。
    或许，这是一个比一起看首发仪式更隆重、更有意义的生日礼物。
第十二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坐在钢琴前。
    虽然排练的时候紧张到手心出汗，真正到了现在，除了感觉脑子里血液流速飞快，紧张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蒋楠一如既往的贴心，在秦女士的一箱行李里，准备了一件小礼服。沈清梦纠结再三，还是放弃了小礼服，穿了平常的卫衣牛仔裤。虽然和钢琴独奏的氛围不太搭，但是和乐队整体格调更为统一。
    更何况，《摘星》也不是适合礼服的歌。
    七点整，舞台上亮起第一束微弱的灯光，打在沈清梦身上。同时，齐敏轻轻的吟唱声响起。
    江南春来早，一夜雨潇潇。不知星辰事，醉后卧云霄
    吟唱减弱，灯光渐强，沈清梦彻底笼罩在灯光里。
    少女往常扎起的马尾，被高高盘在头顶。低头的时候，露出一截纤细的脖子，弯成柔软的弧度。
    舞台一片漆黑，只有她所在的方寸之处，冷白的灯光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遗世独立。
    缓缓的钢琴声流淌，带着如水一般的温柔。独奏时间很短，来不及再细看她一眼，灯光又渐渐暗淡。
    再次亮起时，钢琴边已经没有沈清梦的影子了。
    吉他声伴着齐敏轻灵的嗓音响起，缓缓诉说着青春年少时，那缕若有若无的情思。
    我替时光吻上你的眼角，我似春风划过你的眉梢。只因在漫漫星河，有你相依相绕。
    不忆往昔，不畏前路迢迢。愿与你坐品樱桃，闲看芭蕉。
    纪星河突然懂了，那天在巷口沈清梦为什么要截断他没说出口的话。
    与这样的生日礼物相比，自己草率的表白，才是对她的辜负。
    一曲结束，灯光大亮。纪星河没有动，沈清梦也没有动。
    时间仿佛停驻了几秒，直到齐敏把沈清梦从舞台深处拖出来。
    “演出很完美，你是不是应该去拥抱你的公主？沈王子？”
    不待沈清梦动作，纪星河长腿一跨，越过了前排的座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舞台前，单手一撑，人就已经翻到了舞台上。
    他握住沈清梦的肩，用力把她按进怀里，亲吻着她的发顶，一遍又一遍说着“谢谢你”。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也谢谢你喜欢我。
    齐敏手从琴弦上一划，带出一连串的颤音。冷珊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架子鼓搬到了舞台上，击打出几个镲音。周茂的贝斯也加进来，刚才还温情脉脉的舞台，瞬间变成了酒吧DJ现场。
    舞台下响起一声激动到颤抖的尖叫：“齐敏！你是齐敏是不是！”
    台上的五个人都愣住了。沈清梦给了齐敏一个询问的眼神，“这是谁？”
    齐敏也是满脸疑惑。
    台下的女生激动到声音都变形了：“我一直在追《我要当歌星》，我超喜欢你的歌，我还有好多同学也喜欢。我刚才看有点像你，这首歌跟你的风格不一样，我没敢认。真的是你啊！”
    已经有了些名气，但是没想到还能遇到粉丝，齐敏也有些激动：“那你喜欢什么歌，我给你唱。但是有个条件啊”，她伸手指了指沈清梦和纪星河，“这是我朋友，还在读书，刚才的事情你就当没看见行不？”
    其实不用齐敏说，这个女生眼里根本看不见其他人，连连点头：“我好多同学也喜欢你，我能不能让他们一起来？”
    “这个厅我们租了还剩四个小时，十点之前能到的都行。”
    女生又兴奋地一声尖叫，赶紧掏出手机发消息。
    周茂去和剧院的工作人员商量，对接下来的人放行的事情。沈清梦见状，赶紧拉着纪星河悄悄溜出去。
    走到门口，纪星河不放心地问：“他们要紧么？”
    沈清梦摇摇头：“弹吉他的那个女生，叫齐敏。她参加了《我要当歌星》那个选秀节目，现在已经是半出道了，这种场面她迟早要遇到。而且那个贝斯手，他叫周茂，是我发小。肚子里弯弯绕绕多得很，有他在不是问题。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十点的时候再回来。他们如果搞不定，就需要咱们去救场了。”
    “他们是跟着我进来的。”
    “啊？”沈清梦有点没明白。
    “我检票的时候遇到他们的，他们好奇我这场演出到底是什么，就跟着过来了。”
    “对哦，我给你的票呢，你可要收好了。”
    纪星河在口袋里摸了摸，“放心，收好了。”
    沈清梦也并不是要吃东西，只是想牵着纪星河的手一直走。剧院附近就是一条美食街，于是提议去吃点东西。
    纪星河自然没意见。
    刚走出去没多远，迎面走来一群人。显然是刚吃完饭，带着浓重的酒气。
    两拨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对面那群为首之人突然停住脚步，又倒回来两步：“哟，这不是我纪哥嘛。”
    纪星河握着沈清梦的手一紧，把她拉到身后。
    沈清梦被挡了个严实，看不见对面是什么情况。
    刚才叫“纪哥”的人，语气里明显不怀好意，看到纪星河把一个妹子藏到身后，自然是不能放过。
    “这是纪哥的女朋友啊，我看看是不是比马欢欢那个妞更纯更漂亮啊。”
    说着就要绕过纪星河来捉沈清梦的胳膊。
    纪星河一侧身，伸手一挡，截住了那人伸过来的手。
    “赵哥，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再提就没什么意思了吧。”
    赵哥显然不可能让纪星河把事情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他对着身后的人群招了招手：“欢欢，来见见你纪哥，你们老同学了。”
    听到这个名字，纪星河有些僵硬。沈清梦脑补了一场少年人的爱恨情仇，忍不住探出一点头看眼前的情况。
    对面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烈焰红唇大波浪的女生，眉眼精致，在妆容的映衬下显得成熟又妩媚，把沈清梦比的像一棵小白菜，还是没长熟的那种。
    赵哥也看到了探出头去的沈清梦，光洁的额头和乌溜溜的眼睛，颇有些勾人而不自知。
    “这妞不就是欢欢的翻版嘛，纪哥是不是还对我们欢欢余情未了啊。”
    沈清梦有些生气，任谁刚刚和喜欢的人表白完，就碰到前任，还被说成前任的替身，都是会怒火中烧的。
    刚动了一下，被纪星河牢牢拉住。
    “赵哥这话说的，我没喜欢过马欢欢。”
    “那你他妈让老子不要缠着她，老子看是你想缠着她吧。”
    “现在马欢欢已经是赵哥的人了，恭喜恭喜”，纪星河不愿多说，“我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扰赵哥的雅兴了。”
    说完拉着沈清梦要走。
    “慢着。”赵哥在身后喊了一句，那一群人除了三个姑娘，其他五个人全都围了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我还没看到纪哥的新女朋友长什么样呢，是不是比我们欢欢漂亮。”
    纪星河脸色一沉：“赵哥今天是一定要找我的麻烦了？”
    “这么护着，我更要看看是什么绝世美人了。”
    纪星河突然发难，欺身上前一步，手肘顶在那人颈侧，在他捂着脖子倒下的时候，把沈清梦往外一推：“跑。”
    沈清梦也不含糊，拔腿就往外冲。
    只听赵哥在身后大声指挥：“你们三个去拦住她，你们几个给我打，断他一只胳膊。”
    沈清梦已经跑出去十来步，听了这句，倏地停住脚步。
    纪星河这学期结束就要去参加青训，电竞选手本来手腕就是伤病重灾区，总不能让他在职业道路开始之初就受伤。
    算上赵哥对方一共六个人，刚才被放倒了一个，二对五也不是没有胜算。
    三言两语报了警，沈清梦抄起路边店家的晾衣杆，就返回了战场。
    对面已经亮了刀子，沈清梦提着晾衣杆就给了那个拿刀的人一闷棍，那人叫了一声往前扑去，把包围圈打开了一个缺口。沈清梦冲进去站到纪星河身边。
    “怎么他妈又是你？”
    刚才挨了一棍的人看清沈清梦的脸之后，脱口而出一句。
    沈清梦一看，这不是纠缠唐欣的那个小混混么，还真是冤家路窄。
    另一边郭凌也在和赵哥介绍沈清梦：“赵哥，这妞不能小瞧了，打架也是个老手。”
    赵哥“嘿嘿”一声怪笑，“原来纪哥不喜欢我们欢欢是因为她不够辣啊。”说完又看了看沈清梦，“你这妞看着还真漂亮，辣起来也应该很得劲啊。”
    沈清梦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一声不吭直冲赵哥去了。她的速度相当快，如果不是郭凌提醒过，赵哥现在应该已经被放倒了。
    早就知道沈清梦会打架，这次总算是看见了。纪星河自忖如果不是提前有防备，他也躲不过沈清梦这一套“放倒三连”。而且看她出手，还是练过的，难怪有底气一对三。
    沈清梦暗自庆幸，没穿那套碍事的小礼服。被赵哥躲过去一套，也不着急，招招盯住赵哥周身，膝盖手肘拳头不离赵哥胸腹脖颈处，逼的赵哥不得不回防，根本没机会进攻。
    晾衣杆刚才已经给纪星河了，现在他有武器，一对四没什么太大压力。
    赵哥被沈清梦逼的狼狈逃窜，只能冲着旁边吓傻了的三个女生喊：“你们三个愣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拉开。”
    三个女生根本不会打架，加入战圈后，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第十三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女生打架的常见招数，无非是扯头发挠花脸，沈清梦还真没和女生打过架，三个女生的加入，让她有些狼狈。
    盘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被抓散了，乱糟糟地像个鸡窝，脖子上也被挠出了一道血痕。
    这一片美食街鱼龙混杂，经常发生治安问题，所以一接到报警，很快就有民警赶过来。
    一边有人喊了句“警察来了”，沈清梦余光一扫，立即有了决断。
    迅速抱头蹲下，用胳膊护住头脸的要害部位。
    赵哥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拳头带风的女生，怎么突然就收手了。正要上去落井下石，身后一声厉喝：“干什么呢！”
    沈清梦听到这一句，飞快起身，直扑出包围圈：“警察...大哥！”
    原本一声警察叔叔，生生在半道变成了警察大哥。
    赶过来的民警看见个小姑娘从人群中跑出来，头发散乱，眼眶含泪，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再看看其余几人，男孩酒气冲天，女孩妆容厚重，先入为主的印象高下立现。瞬间脑补出社会小混混欺负单纯小姑娘的剧情。
    沈清梦还在一边颤抖，一边告状：“警察大哥，我和我同学刚排练节目出来，就碰到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对我们动手。”
    摘清自己的时候不忘了把纪星河带上。
    另一边郭凌听到沈清梦装可怜扮无辜，而自己背上被她一棍子打的还在隐隐作痛，顿时火从心起：“明明是你们先动手的。”
    沈清梦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受到了惊吓一样：“他，他还带刀了。”说着侧了一下脸，露出脖子上的抓痕。
    这一看之下，事情就更清楚了，民警手一挥：“都跟我回所里。”
    一群人垂头丧气地跟着民警往回走，沈清梦挨挨蹭蹭地挤到纪星河身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纪星河垂下手，握住她的，摇了摇头。
    到了派出所，一群人只有三个成年了，剩下的都是未成年人。民警挨个教育了一顿，找家长来领人。
    打架进派出所，沈清梦也不是第一回了。以前是蒋楠来处理这些事情，现在只能找老沈了。
    老沈来得不算晚，至少纪星河还没被领走。
    一进门先是和警察致歉又道谢，然后才领着沈清梦出门，临走时还多看了纪星河一眼。
    刚出派出所的门，沈清梦立即抱住老沈的腰撒娇：“爸爸，我被他们抓伤了，在脖子上，会不会留疤啊？变丑了怎么办？”
    老沈一肚子教训的话，被她堵了回去，只能恨恨道：“你总有一天要把你老父亲气死。”
    说完把沈清梦拉到明亮处，掰着她脑袋看了看，“就挠了一下，都没出血，留什么疤，你个倒霉孩子。”
    沈清梦嘿嘿一笑：“爸爸你不骂我就好。”
    老沈用力戳了戳沈清梦的额头，看着她捂着头卖惨，“说吧，这次因为什么打架？”
    “他们动了我新上任的男朋友，这我能忍？”
    老沈斜了她一眼：“就是你旁边那个小帅哥吧。”
    “爸爸，这你都知道啊。”沈清梦夸张地叫。
    老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他那张脸，看一眼就知道。你还真是你妈亲生的。”
    最后这句话，沈清梦消化了一会儿才知道老沈说的是什么意思。
    “爸爸，有你这么自夸的嘛！”
    老沈继续做傲娇状，“不信你去问你妈，你爸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超帅的，这小伙儿还少了你爸当年几分风采。”
    老沈的确有骄傲的资本，看沈清梦的脸就知道。
    一直都知道老沈和秦女士感情甚笃，以为秦女士是看上了老沈才华横溢，没想到当年的秦女士居然是个颜控。
    “干什么一脸的不敢相信”，老沈仿佛看出沈清梦在想什么，“你们年轻人不是经常说，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这个道理不管过多少年，都是婚姻牢固的基础。”
    父女俩边走边说，渐行渐远。
    派出所内，纪星河是最后一个被接走的。
    不管是一顿痛骂，还是回去慢慢算账，其他人都被一一领走的时候，纪星河他爸的秘书才姗姗来迟。
    办完手续，李秘书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年：“星河少爷，纪总让我送你回家。”
    这个回家是回他爸那里，并不是他在外面独居的地方。
    纪星河点点头，李秘书也是给他爸干活儿的，没必要为难他。
    到了纪家的别墅，保姆给纪星河打开门，刚走进客厅，迎面飞来一本书，纪星河歪头躲过。书擦着他的耳畔撞到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纪星河看了看掉到地上的书，《中学生奥林匹克竞赛试题》。
    纪星辰的书。
    他弯腰捡起书，看了看沙发上双手空空还作捧书状的纪星辰，嘲讽地一笑。是不是该庆幸，纪斌拿的是纪星辰的书，而不是茶几上烟灰缸玻璃杯什么的。
    “你还知道回来，成天在外面打架惹事，你还有没有点样子？”纪斌扔完书，冲着纪星河骂道。
    “我该有什么样子？你期待的好孩子？纪星辰还不够吗？”
    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全都是沈清梦的样子。她在网吧都能认真看书，打架惹事儿也不含糊。不知道她这样的，是不是纪斌喜欢的好孩子。想到沈清梦，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你就是这么给星辰做榜样的？没得带坏了他。”
    “星辰是个好孩子，王阿姨都没教坏他，我又怎么带的坏他。”
    王晴在一边被纪星河拿话一怼，只是看向纪斌。
    “你王阿姨是长辈，你怎么说话的。“
    纪星河懒得再和纪斌争口舌之快，直接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沈清梦发消息。
    纪星河：回家被骂了没有？
    沈清梦很快回复：怎么可能，老沈舍不得骂我的。
    纪星河：让你跑你怎么还回来了。
    沈清梦：放任我男朋友一个人身陷重围，我只能看着，那还是沈清梦吗？
    几声敲门声，纪星河放下手机。王晴站在门口，端着杯牛奶。
    见纪星河开门，把牛奶递给他。
    王晴已经四十多岁，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依旧保养得体。现在看着纪星河，也端足了贵妇人的范儿。
    “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我也不想和你友好相处，咱们维持面子上的和谐就行。”
    纪星河挑挑眉，“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将来会分走纪星辰的家产，你放心，纪斌那点子东西，我还不稀罕。你也不用整天想怎么让纪斌讨厌我，我给你个机会，让纪斌彻底厌恶我。”
    “哦？”
    纪星河走进房间，把牛奶放下，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王晴。
    “你在这里签个字，以后我就离他的期望越来越远，他也会越来越看不上我的。“
    纸上“监护人知情通知书”几个字，王晴细细地看了看，虽然对于电竞，对于青训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也能从内容上理解纪星河要做的事情。
    如纪星河所说，在纪斌看来，这就是玩物丧志，的确是他最厌恶的事情。
    “星辰是个好孩子，他成为纪斌中意的继承人，不是什么难事。你只需要管好纪萱，纪家的是一切都是你们的了。”
    王晴把纸折了折，收进口袋里：“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送走王晴，关上门，纪星河看见手机上沈清梦的消息。
    沈清梦：有没有很感动？
    沈清梦：你不会是被骂的很惨吧？
    被骂的很惨？纪星河想了想纪斌的反应，回了一句：“的确被骂的很惨。”
    沈清梦：天下像老沈和秦女士这么好的父母，只此一对。
    纪星河：被骂的很惨也值得，我把青训最后一个困难克服了。
    沈清梦：什么困难？
    纪星河：监护人同意。
    沈清梦：你搞定你爸妈了？
    纪星河：我继母。
    沈清梦：额...
    突然就很想和她说说，长久以来埋在心底的事情。
    纪星河：我妈妈已经去世了，我爸除了我还有两个孩子，我有同父异母的一个姐姐一个弟弟，都是我继母的孩子。
    这个信息量着实有点大，沈清梦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纪星河也没想等她说什么。
    纪星河：我爸爸如果知道我为了以玩游戏为职业退学的话，肯定会对我极其失望，不过他现在对我也没什么希望就是了。到时候也许还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什么的，这样我弟弟就是家产的继承人了，所以我继母会同意在我的监护人知情通知书上签字。
    沈清梦：你现在最后一点障碍都解决了，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啊。
    纪星河：我爸那点家产，虽然不多，可也是不少的一笔钱，可能我以后根本挣不到这么多钱。
    沈清梦：所以呢？
    纪星河：所以以后我可能养不起你。
    沈清梦：没关系，以后我养你，我觉得我以后肯定能挣很多钱的。
    沈清梦：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说的吗？
    纪星河：还有什么？
    沈清梦：比如马欢欢是谁？跟你有什么故事？
    纪星河看着手机无奈一笑，原来她惦记的是这事情呢。
第十四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瞬间爬升的求生欲，让纪星河立即否认：“哪有什么故事，我们就是初中同学。”
    沈清梦：她那个长相，是校花级别的吧。
    纪星河：你才是校花级别的好吧，这可不是我说的，大林他们说的。自从你考了年级第一之后，好多人都认识你了，一致表示选校花就选你呢。
    沈清梦：不要试图岔开话题。你还为她打过架？
    纪星河哭笑不得，恨不得再去把赵鹏胖揍一顿才好。
    纪星河：你不还为唐欣打过架么？我跟你是一个性质，纯粹的见义勇为。
    沈清梦：我才不是见义勇为，我是觉得唐欣长得好看，怜香惜玉，你也跟我一样？
    纪星河：马欢欢和唐欣的家里情况其实有点像，她爸爸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坐牢了，她妈妈也没什么收入，家里还有个弟弟。她最后还是跟了赵鹏，我有些吃惊，但是也在意料之中。
    沈清梦：你知道的不少啊，连唐欣家里什么情况都清楚，我都不知道呢。
    纪星河：唐欣比马欢欢情况好多了，她只是父母离异，她妈妈严厉归严厉，总不至于不让她读书。
    沈清梦：所以你还是对马欢欢怜香惜玉咯？少年人心里，总有一个白月光，她单纯，美好，是对于初恋的全部幻想。
    纪星河：对啊，对于初恋全部的幻想，单纯美好的女孩子，扎着马尾，穿着白裙子，你刚来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么？我的初恋女朋友。
    老沈端着果盘走到沈清梦身边，看着她捧着手机，脸上还带着痴笑，不禁感慨：“果然是谈了恋爱的闺女，眼里再也没有老父亲了。”
    沈清梦立即放下手机，一把抱住老沈：“怎么会，我还看得到爸爸端给我的果盘。”
    老沈怒：“你就看得见果盘！你打架还有果盘吃，美得你！我端给石头他们吃去！”
    说完还冲楼上喊：“石头敏敏珊珊，下来吃果盘，不给蛋蛋吃。”
    楼上立即有了动静，三个人狂奔而下，一边抢果盘吃，一边还嘲讽沈清梦。
    “表白后的第一个约会节目，就是带着男朋友去打架，蛋蛋你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哈哈哈哈哈。”这个笑得猖狂的是齐敏。
    “我会原原本本说给秦阿姨知道的。”这个告状精是周茂。
    还有个埋头吃水果不说话的是冷珊珊。
    齐敏三人第二天就回去了，老沈也继续他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科研生涯。
    过了纪星河的生日，四月就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本学期第一个重要考试——期中考试定下了考试日期，就在四月底，考完试就放假。五一假期结束，就出排名分班。
    虽然十三班依旧没有什么考试的气氛，但是纪星河依旧认真准备起来。以至于沈清梦都被他严肃的备考行为带动，做起知识点总结来。
    日子平淡地过到四月底，期中考试前一天。
    下午最后两节课都放了假，留给学生们打扫卫生布置考场。原本合在一起的两张桌子要分开，还要在桌子上贴上考场号码，按照高考的形式走。
    考场顺序按照月考的成绩排名，全科一起计算总分。沈清梦是理科第一名，但是文科成绩着实不怎么样，所以总排名在两百多。纪星河被沈清梦领着，理科成绩突飞猛进，文科依旧挂着车尾，总排名也就提了一百多名。
    前段时间紧张兮兮的纪星河，到了考试临近的时候，反而是轻松得不得了，甚至在打扫完花坛的时候，拉着沈清梦坐在花坛边玩手机游戏。
    纪星河选了一款FPS的射击游戏，沈清梦只是听说过，根本没玩过。不过大神终究是大神，不管在哪个游戏里都是。刚登陆游戏，就听见他的消息提醒一直“嗡嗡”震动。沈清梦凑过去看，大部分都是“大神终于上线了”“大神快来跟我们四排”之类的。
    其狗腿程度，和当初的许实林他们一般无二。
    纪大神照例挑挑拣拣，选了两个人组了个四排。
    一进游戏，沈清梦迅速装怂：“我第一次打，大家原谅我的菜鸡程度。”
    队友们嘻嘻哈哈表示“没关系”“有大神带着”“躺平就好”。
    于是在跳下飞机的时候，沈清梦就感受到了游戏深深的恶意。
    眼看着代表队友的小绿点越飘越远，在队友们大呼小叫中，独自落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
    纪星河歪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写着“你真的第一次玩？”的灵魂拷问。
    沈清梦哭笑不得，谁让自己有前科呢。
    回以肯定的眼神，表示自己真的是第一次玩，沈·真小白·清梦走上了和队友会和的漫漫路途。
    队友不断地给她出主意，“找辆车开过来，我们在这里刚枪，顺便等你。”
    幸好旁边就有辆车，虽然是摩托车，好歹比走路强。
    队友看见地图上代表沈清梦的点，开始加速朝他们移动，纷纷夸奖，“加油加油，你很快就要回到组织的怀抱了。”
    言犹在耳，沈清梦的血条瞬间闪烁着红光。
    队友惊恐道：“2号，2号你怎么了，你怎么倒了？！”
    纪星河抽空看了眼她的屏幕，“车祸。”
    很快，沈清梦的屏幕就黑了。她扔开手机，专注看纪星河玩游戏。
    手机屏幕没有电脑屏幕那么大，人物又非常小，尤其是敌人躲在掩体后的时候，更是小成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光点。沈清梦离屏幕越凑越近，恨不得把眼睛戳到屏幕上去。
    下午两节没有课，学生们走来走去，花坛在教学楼下，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俩玩手机加谈恋爱双重罪名，还拍了照片发到贴吧里。
    楼主：发现了两个胆大包天的同学，就在教学楼下的小花坛边，一边玩手机，一边谈恋爱。
    六中不禁止学生带手机，但是在学校公然玩手机，仍旧是会被老师请到办公室挨一顿教训的，早恋更是禁区中的禁区。
    很快就有人跟着感慨，是你们飘了，还是老师拿不动刀了。
    楼主发的照片有背影有侧面，因为是偷拍，距离很远，但是画质依旧很清楚。
    于是紧接着就有人发现，照片中那个男生的侧脸，居然很帅。
    5楼：我就想问，侧脸还这么盛世美颜的男生是谁，我要去追他。
    6楼：楼上没看见旁边是个女生嘛，再帅也是别人家的草了。
    纪星河上高中之后，沉迷于玩游戏，一直都很低调，没什么名气。虽然上次月考，成绩进步很大，但依旧只是中流。在学霸云集的重点中学，成绩好才有知名度。所以，在沈清梦考了理科全年级第一之后，很多一班的学霸慕名而来。成绩好又长得漂亮，沈清梦比纪星河的名气大多了。
    可问题是，照片是从纪星河那侧拍的，沈清梦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只是露出小半个额头，根本认不出来。贴吧里掀起了一阵关于两人身份的猜测，帖子的热度不断上升。
    44楼：我认出来了，这是十三班的纪星河，人帅话不多！
    45楼：楼上正解！
    47楼：我知道我知道，纪星河是我初中同学，给你们科普一下我们实验中学的校草。
    48楼：小板凳坐好。
    49楼：花生瓜子矿泉水
    60楼：纪星河是我们实验中学的校草，颜值你们都看到了。他爸是永安建材的董事长，家里挺有钱的。初中成绩挺好的，能上六中的，成绩都不差。高中之后迷恋上了打游戏，据说非常厉害，整个服务器都能排的上号。小道消息说，他被一个俱乐部看上了，要去打职业联赛了。
    61楼：如果是纪星河的话，我好像知道他旁边的女生是谁了。
    62楼：我好像也知道了。
    63楼：是谁是谁？
    66楼：十三班的转学生，上次理科年级第一的那个。
    70楼：我记得上次纪星河排名提了不少。
    71楼：我也想要个学霸做女朋友。
    72楼：你得先有纪星河的颜值。
    办公室里张老师八卦兮兮地把手机给王韵看：“王老师，你们班这两个学生真的在谈恋爱啊。”
    王韵上回跟了半天，被纪星河要退学去当电竞选手的事情打断，忘了问关于谈恋爱的事情。现在再被张老师提起来，才想起这回事。
    实在是这两个人平时十分低调，上课不出幺蛾子，作业也认真做。纪星河的成绩提高她一直看在眼里，沈清梦的成绩也很稳定，除了天天呆在一起，没有任何影响到学习的情况。这样让人放心的学生，王韵也就选择性忘记他们和老师们如临大敌的早恋问题联系在一起。
    现在被张老师提起来，贴吧里还传的沸沸扬扬，王韵决定找个机会，还是要和他们谈一谈。
    张老师凑过来小声说：“其实我觉得，只要不影响学习，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学生谈恋爱，明明青春期就应该有一场难忘的初恋的嘛。”
    王韵吓得捂住她的嘴：“你还敢在办公室里说，让徐老师听见，还不得教训学生一样教训你一顿。”
    想起徐老师声色俱厉地教训学生的样子，张老师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议论。
    两个当事人根本不知道坐在花坛上玩手机这件事情，居然传播得如此深远。直到在网吧坐下来，沈清梦才收到唐欣的消息。
    唐欣：梦梦！你是不是在和纪星河谈恋爱！你们的照片都被拍下来传到贴吧里啦！考完试肯定有老师找你谈话的。
    沈清梦：？？？
    唐欣发过来帖子的截图，纪星河也凑过来看。
    “纪哥，我俩曝光啦，你怕不怕？”
    “我怕什么？”纪星河明显没get到沈清梦的点。
    “算了，你估计也没什么好怕的，先把卷子做了吧。”
第十五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六中高一年级的期中考试，一共两天半，是除了期末考试之外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了。
    沈清梦这次被分在五班考场，这次考场里的气氛和上次明显有了不小的变化。沈清梦提前十分钟走进考场，里面一片安静，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大家都在默背古诗文。
    沈清梦差点以为走错考场了。
    退出去看了看，确定是没错。
    沈清梦再次走进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正临着窗户，四月底的阳光已经带着温热，沈清梦斜靠在墙上，有些昏昏欲睡。
    和她隔着个过道的女生，已经一眼一眼地看她好久了。沈清梦用手肘撑着墙，慢慢坐直：“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朱蔚没想到偷眼看沈清梦被发现了，但也没什么被抓包的羞怯：“同学你是沈清梦吗？”
    除了上回考了第一，和昨天顶风作案的帖子，沈清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
    “我是沈清梦。”
    对面的女生立即两眼放光：“我叫朱蔚，是上次的文科第一。我就想问问你，你语文和英语是怎么考那么高的分数的？”
    这个带着小骄傲的自我介绍，仿佛是一场年级第一之间才能进行的对话。
    沈清梦笑了，这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阅读。语言这种东西，除了经常使用以外，就只有阅读能拯救了。”
    朱蔚点点头，这说的是真的，可是高中生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阅读，靠阅读的积累，是最扎实的，但也非一日之功。
    “那你平时都读什么书？”
    “论文。”
    “啊？”
    “应付考试这种事情，总有点小技巧的啦。你既然是文科第一，那肯定知道不管是阅读还是诗词鉴赏，都是有套路的，摸准了套路，总能拿个十之八九的分数的。”
    正说着，突然一只手按在了沈清梦头上，还揉了揉。
    沈清梦转头看着窗外，纪星河拎着一袋牛奶站在窗外，见她回头，把牛奶递给她：“好好考试。”
    沈清梦接过牛奶：“你也是哦。”
    朱蔚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俩互动：“你俩真的是，在谈恋爱啊。”
    “是啊”，沈清梦把牛奶咬进嘴里，长长地吸了一口，“别一脸惊讶的，我知道，老师不让嘛。可是老师不让无非是怕耽误学习，不耽误学习不就好了。要不要再比一比期中考试的语文分数？”
    朱蔚这样有点小清高小骄傲的女生，跟她比学习成绩是最有效的相处方式了。果然，听了这句，朱蔚立即接话：“好啊，输了的人请吃冰淇淋。”
    “一言为定。”
    两天半的期中考试，终于在哀声一片中结束了。下午半天，让学生们回到班级，把桌椅归位，顺便打扫卫生。毕竟假期结束，有些人就要到新的班级去了。
    王韵明显知道学生们的心已经提前放假了，只是嘱咐注意假期安全，打扫完卫生早点回去。
    并肩走在校园里长长的林荫道下，纪星河突然问：“你下午有安排么？”
    沈清梦转过身退着走，和纪星河面对面：“没有啊，下午就游泳看书。你要约我出去玩吗？”
    纪星河勾住沈清梦的手指，捏在手里，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牵着手在学校里走：“那你来么？”
    沈清梦歪着头看他：“为什么不去？”
    “你都不问问我去哪？”
    其实关于约会去哪里，纪星河曾经认真在群里问过，姜子浩李驰几个人七嘴八舌出了一大堆主意。
    比如“去鬼屋吧，想想周围漆黑一片阴风四起，妹子害怕得瑟瑟发抖，突然前方窜出来一直吐着长舌的怪物，妹子一声尖叫，投入纪哥的怀抱，多好。”
    这是李驰的主意。
    许实林毫不客气地嘲笑：“你看沈清梦打游戏那凶残的风格，是那种会怕鬼的妹子吗？我看不如去电影院，黑灯瞎火的，拉个小手，美滋滋。”
    李驰不服气地反驳：“打游戏凶残不代表现实里也凶残啊，去电影院两个小时就结束了，去鬼屋能玩一天。”
    “纪哥也没什么经验，第一次约会去游乐场吧，”姜子浩也加入进来，“第一次保证不出错，而且游乐场也很有气氛啊，棉花糖冰淇淋和旋转木马更搭哦。对了，纪哥你不恐高吧。”
    纪星河思虑再三，许实林说得对，看沈清梦打架一打四都不吃亏的凶残程度，怕鬼的概率基本没有。看电影，也不知道她喜欢看什么，还是游乐场稳妥一点。
    面对纪星河的疑问，沈清梦手上用力，把他往身前的方向拉了一步，凑在他耳朵边：“纪哥带我去哪我都去，纪哥卖了我，我也帮你数好钱再走。”
    少女的声线细细软软，压低了声音竟似有一些沙哑的磁性。纪星河顿时耳垂爆红，急急退开一步，拉开距离。
    “沈清梦同学，注意一点影响。”
    沈清梦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对他说：“纪哥，你现在跟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差别简直不要太大，你知道吗？”沈清梦抱着胳膊，斜倚在路边的树干上，脸上是一副“尔等都是愚蠢的凡人”的表情：“晚上上分，来个听话的辅助。”
    纪星河被她夸张的表演逗笑了：“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这么社会的？那现在呢？”
    “现在？”沈清梦微微低下头，一副扭捏的样子，软软地瞪他一眼：“沈清梦同学，注意影响。”
    演完，沈清梦还痛心疾首地发出质问：“纪哥，你社会人的气场呢？”
    纪星河一步跨上来，一手撑在沈清梦刚刚倚过的树干上。他身高比沈清梦高了不少，这样离得极近，沈清梦只能看见他下巴有棱角的线条。
    他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在沈清梦耳边轻轻说：“这样的气场？”
    红耳垂这种事情一定会传染！沈清梦愤愤地想。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己的脸颊连带耳朵，一起都红了！
    纪星河也看到了她的这种变化，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你耳朵怎么也这么红啊。”
    少年的指尖轻轻捏在耳朵上，一阵轻微的酥麻感从沈清梦的脊椎处升起。再加上脸红耳朵红的丢人反应，沈爷什么时候这么少女心过。
    于是恼羞成怒的沈清梦，踮起脚，脑袋奋力一顶。两人脑门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纪星河眼前一黑，一手扶着沈清梦的肩，一手捂着额头，不住吸气：“沈爷，是在下输了，你才是真正的社会人。”
    撞完沈清梦就后悔了，什么时候变这么幼稚了。
    她扶着纪星河的手：“疼不疼，我看看。”
    纪星河捂了一会儿，等两眼反黑那股劲儿过去，才慢慢直起身来：“沈爷，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行不，你这突然袭击，我真打不过你。”
    沈清梦给他揉额头：“明明是你调戏少女，还不许少女正当防卫啊。”
    纪星河哭笑不得：“都是怪我咯。”收获少女白眼一枚。
    “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嘛，去哪里，还走不走？”
    纪星河怕随意选一家游乐场，都是孩子的项目，特意做了功课，搜了适合情侣去的游乐场，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远。
    出租车足足开了四十分钟，沈清梦问纪星河：“纪哥，你不会真的准备把我卖了吧？”
    出租车司机乐呵一笑：“小姑娘净会开玩笑，这个游乐园平时许多小年轻过来玩了，今天也就是工作日，明天放假了你来看，门口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
    到了游乐园，可能真的像司机说的，今天是工作日，游乐园游客不多，很多项目都不用排队。
    在门口的时候，有小摊贩卖长草的发夹，就是普通发夹上立着一棵两片叶子的草，夹在头发上，就像头上长了草一样。
    沈清梦看着有趣，就买了两个。等纪星河验完门票，从他身后一个偷袭，就把发夹给他夹上去了。
    纪星河被她吓了一跳，摸了摸头发：“你给我弄了个什么东西？”
    沈清梦从他身后转出来，指着头上嫩绿色的草叶：“跟我一样，我要是跟你走丢了，你就看着人头顶，有草的就是我。”
    还拉着纪星河在门口自拍了一张。
    结果沈清梦显然低估了这个发夹的风靡程度。进了园里，虽然人不太多，但是好多人，都带着这样的发夹。放眼望去，各种形状的植物随风摇摆。
    看沈清梦傻眼的样子，纪星河摸了摸她头上的那棵草：“不要紧，你头上这棵是最俊的。”
    很快，不用排队的爽快就取代了同款青草的郁闷，一圈玩下来，纪星河有些脸色发青。
    他终于知道姜子浩最后问的那句“恐不恐高”是什么意思了。
    纪星河自忖并不恐高，但是连着体验云霄飞车、大摆锤、海盗船这种花样繁多的高空项目，不用排队意味着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还是深觉吃不消。
    从360度的转椅上下来，纪星河感觉有点腿软。
    他一把拉住奔向跳楼机的沈清梦：“你要不要来个棉花糖冰淇淋什么的？”
    沈清梦戳戳纪星河的脸：“纪哥，你原来玩不了高空项目啊。”
    既然被她发现了，纪星河也不在曲线救国，拉着沈清梦到了路边卖冷饮零食的地方坐下来。
第十六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手上被塞了一个浅绿色的苹果口味冰淇淋，一边吮着吃一边问纪星河：“纪哥，你是恐高吗？”
    相似的问句，纪星河真的很想倒回到采纳姜子浩提议的时候，好好问清楚恐高在游乐园里是什么意思。
    “我应该不恐高，但是你一连玩这么多高空项目，中间连五分钟的间隙都没有，我感觉我现在恐高了。”
    沈清梦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那纪星河小朋友想玩什么呀？碰碰车？旋转木马？还是充气城堡？”
    纪星河一把捉住她捣乱的手，朝她身后不远处的巨大场地扬了扬下巴。
    沈清梦转头看了看：“卡丁车？”
    “网上说这家卡丁车有个噱头，说是打破记录就有神秘大礼，想不想试试？”
    “神秘大礼？”沈清梦表示怀疑，“这种东西最不靠谱了，别最后放个玩偶就是大礼了。那种老大一只的熊啊，放床上碍事儿，收起来还占地方。”
    纪星河在心里默默地把超大娃娃从可送的礼物清单上划掉。
    “你会不会开卡丁车？”
    “开玩笑，我能不会？”
    “那走吧，去试试。”
    “我的冰淇淋还没吃完。”
    纪星河从她手上抽走冰淇淋，两口吞掉，把剩下的尖筒扔到垃圾桶里：“现在吃完了。”
    “喂，这是我吃过的诶。”
    纪星河拉着她走到卡丁车的场地，门口一块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着规则。
    果然在顶部，简单粗暴地写着一条规则，凡是刷新了1号赛道记录的，都可以在门口领取一份神秘大礼。
    这条规则下面大大的红字写着目前的记录：3分22秒93
    纪星河看她对着规则认真思考，拉着她进门：“我查了攻略了，放心吧。”
    卡丁车开起来很简单，方向油门刹车，不管是谁都能秒上手。但是想开出花样来，很难，超出一定速度之后方向会飘。
    纪星河拉着沈清梦，在一排卡丁车里挑西瓜一般挑挑拣拣选出两辆车，先开进了4号场地。
    两个人开始还慢慢开，纪星河一点一点加速，渐渐把沈清梦甩在身后。
    4号场地路程很长，也很平坦，基本没有什么弯道。沈清梦开到一半的时候，纪星河风驰电掣地从身后刮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等沈清梦开完4号场地的一圈，纪星河已经在终点处等了很久了。他抱着个头盔站在卡丁车旁边，张望着沈清梦来的方向。
    卡丁车车身低矮，沈清梦坐在里面仰头望着纪星河，愈发觉得他身高腿长。
    看沈清梦到了，纪星河又带上头盔坐回车里：“走，我们去1号赛道。”
    沈清梦屈起食指在他的头盔上敲了敲：“你什么时候还弄了个这个？”
    纪星河歪头躲开她的手指：“别乱敲，让你敲得耳朵里全是噪音。去1号赛道要带头盔。”
    如果说4号场地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那1号赛道就是绵延起伏的山路。不长的赛道七拐八弯地拧在一起，像是一根被人随手团了一把的绳子。
    纪星河在起点准备好，工作人员按下计时器，卡丁车一骑绝尘飞驰出去。沈清梦终于知道为什么1号赛道要求带头盔了。
    那道路歪七扭八，卡丁车像一片随水流漂浮的叶子，随时都会飞出跑道。纪星河硬是把卡丁车开出了F1的感觉。
    三分钟多一点的时候，卡丁车“吱”一声，斜着停到了终点。
    3分03秒21
    沈清梦兴奋地冲着纪星河挥手：“纪哥！你破纪录啦！”
    纪星河从卡丁车里出来，摘下头盔。
    头盔大小有些不合适，摘下来的时候带起刚刚被压住的头发，一绺呆毛顽强地竖在纪星河头上，宛如为了带头盔取下的长草发夹。
    纪星河抱着头盔朝起点走来，沈清梦脑子里浮现出“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彩祥云归来娶我”，想着有些脸红。
    摸出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纪星河走到她身边，把头盔还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道了声恭喜，领着他们走到一间宛若仓库的屋子，表示神秘大奖是里面的东西可以随意取一样。
    纪星河推开门，正对门的架子上，放了一只超大的，毛绒玩具。
    纪星河：……
    沈清梦走进去，对那只毛绒玩具视而不见，开始在架子上挑挑拣拣。其他的无非是一些模型、钥匙圈、小挂件。
    选了半天，沈清梦自暴自弃地想，毛绒玩具就毛绒玩具吧，胜在个头够大。
    这是纪星河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一个盒子放在沈清梦面前。
    盒子里是一对耳钉。
    或许称为两只更恰当。
    因为两只图案一只是星星，一只是月亮。像是原本的两对耳钉，各丢了一只，然后被人合在一起，变成了新的一对。
    沈清梦看着盒子，遗憾地说：“可是我没有耳洞诶”，然后又抬眼看看纪星河，“难道纪哥你有？”
    说着就扯住纪星河的衣襟，手上用力，想把他拽过来，看他的耳朵。
    纪星河握着她的手腕，把自己的衣襟从她手里解放出来。
    “那你到底要不要？”
    “要啊，干什么不要，这个比起那些模型和傻乎乎的毛绒玩具好多了。”沈清梦一把抢过盒子，“不过我要去把它改成耳夹，我不想打耳洞，痛得很。”
    纪星河伸手：“那给我吧，我认识一个做银饰的。”
    出了卡丁车场地，沈清梦又对跳楼机项目蠢蠢欲动。纪星河连忙去旁边的商店重新买了一支冰淇淋，塞在她手里，自己还擎着一朵粉红色的小猪形状的棉花糖。
    总算是打消了她继续玩高空项目的想法。
    沈清梦上午考试，下午疯玩，这会儿勾这纪星河的手指，在游乐园里逛了逛，便觉得有些困意上涌。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把两个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拉的老长。
    纪星河看她困顿的样子，伸手把她拉过来，让她歪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手揽着她的肩往门口走去。
    “纪哥。“
    ”嗯？“
    沈清梦闭着眼睛靠在纪星河身上：”纪哥，跟我说说话吧，不然我一会儿该睡着了。“
    纪星河想了想。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正直勾勾的看着我，眼神晶亮晶亮的。我第一次给女生看的不好意思。“
    沈清梦笑：”其实我当时看的是你的衣服。我那时候就想这人居然跟我穿情侣装，还长得这么好看。结果第二天一看，这就是我同桌啊。缘分真的是，奇妙。“
    纪星河也笑：”我那天晚上，上分上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正补觉呢，结果一睁眼，昨天那姑娘怎么坐我身边？我还以为我做梦没醒呢。“
    两人走到门口，纪星河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沈清梦半牵半抱的安顿进车里。刚报完目的地，就看见沈清梦斜靠在座椅背上睡着了。
    回去的路程依旧冗长，进了市区赶上晚高峰，路上有点堵。
    一个小时后，他们才回到学校附近。
    叫醒沈清梦的时候，她茫然地坐起，乖乖被纪星河牵着下了车。
    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沈清梦才拉拢着脑袋，揉了揉眼睛，缓过神来。
    “醒了？”纪星河揉揉她的头发。
    “嗯。”沈清梦轻轻哼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晚上做什么去？”
    “去游泳，然后看书去。”
    “好吧，我把我刚刚升起来的想看电影的念头压回去。我也要抓紧训练。”
    从健身房出来吃完饭走到网吧的时候，许实林姜子浩李驰三个人居然还在。
    两拨人见面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询问：
    “你们怎么还在？”
    “你们怎么来了？”
    李驰先回答：“大林说今晚上分，我们就准备明天再回家。”
    许实林眼含期待地看着纪星河：“纪哥，今晚带上分不？”
    纪星河毫不留情地拒绝：“我要打训练，单排。”
    许实林期待的眼神又落到沈清梦身上，还没等她开口，纪星河先一步替她拒绝：“她也不打，她要看书做题。”
    沈清梦在椅子上坐下，按开电脑：“假期结束又要贴榜单又要开家长会的，你们假期还不乖一点？”
    许实林被拒绝也没有失望，转过头去看着屏幕：“你这种年级第一的学霸，不懂我们学渣末日前的狂欢。”
    “假期结束一开学，不仅要贴榜单开家长会，还要分班啊“，姜子浩突然插话，”沈爷肯定是要分到一班去的，纪哥不知道分到哪反正也不在我们班了。“
    分班的事情纪星河想了挺久了。自认识沈清梦以来，他就知道她不可能一直在十三班。虽然在学校里不能继续坐同桌挺遗憾，但是每天放学的时间，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我不去。”
    沈清梦轻描淡写一句，四个脑袋齐刷刷扭过来看着她。
    “沈，沈爷，我知道你是个牛人，但你这也太牛了吧，还能这么玩？一班的徐老师能放过你？”
    “一班太压抑了，不想去，还是咱们班好，活泼又热闹。”
    “你是因为去了一班，上课不能明目张胆做其他的事情了吧。在我们班，只要不闹出大动静，老师还得夸奖你。”纪星河半点不给面子地拆台。
    沈清梦嘿嘿一笑：“还是我纪哥了解我。”
第十七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假期结束的前一天晚上，老沈居然回来了。
    沈清梦十分诧异：“老沈同志，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老沈在玄关处换鞋：“老师给我发消息，让我明天去学校看排名，了解一下孩子的情况，作为文理分科参考。”
    沈清梦更诧异了：“我以为我选理科是全年级老师都知道的事情了，还让你去看什么榜？”
    老沈拿着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有一种通知，叫家长群消息。”
    手机屏幕上的群名称，六中高一十三班家长群。
    第二天早上沈清梦下楼的时候，老沈正在往餐桌上摆早餐。
    “老沈，今天就是普通的期中考试的放榜，你不至于这么正式吧。”
    老沈上身穿了件白衬衫，熨烫得一丝皱褶都没有，笔挺的西装裤，锃亮的皮鞋。不仅戴上了秦女士送的表，连眼镜儿都换成了金丝边的。老沈人到中年，一点发福的迹象都没有，这么一打扮颇有些商务人士的味道。
    “你爸爸好看吧，我家小恬恬就是这么被我迷住的。”
    “所以你今天到底要做什么去？”
    “我要回京，我们所里新开了神经计算机技术研究方向，院里派了几个研究员，让我去面试。你有没有兴趣，别搞你的人工智能了，来爸爸这里研究生物计算机怎么样？”
    “面试不是更应该展示你的学者风范么，你打扮得跟个总裁一样，别把研究员都吓跑了才是。”
    “小恬恬要来接机，我这么打扮又不是给那些研究员看的。你快点吃，早点看完榜，我早点赶飞机。”
    吃完饭走到学校门口，居然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高二高三的排名榜贴在一起，高一因为没有文理分科，打印了两张纸，另贴在一处。
    老沈拍拍沈清梦的头：“你去看吧，看完给我指一下你在哪就行。”
    沈清梦认命地挤进人群，直奔理科的排名表。
    果然在第一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人群之中，沈清梦喊一声“爸爸”，然后高高举起手，指着最顶上：“我在这里！”
    如此嚣张的看榜方式，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沈清梦，然后根据她的指引，看到了人群之外的老沈。
    不少家长上前搭话：“你是沈清梦爸爸吧。”
    老沈活像个被记者围堵的明星，一边应付着家长们的闲聊，一边向沈清梦投去谴责的目光。
    沈清梦才不管他，折过脚步就进了校门。
    照例到了十三班门口，班级里依旧喧闹声震天。
    门口贴着原来班级的名单，以及新班级。沈清梦看了看，找到了纪星河的名字，后面跟着的班级号是4.
    看来纪星河进了年级前200了。
    大部分人名字后面的班级号还是13，一看之下，沈清梦又发现了一个例外。13班的班长，班级号是7.
    班里的同学在门口看见沈清梦，纷纷跟她打招呼。
    这两个月沈清梦独来独往，班级里很多同学的名字和人都还对不上号。但是学生们对于成绩好的人，总有一种默默的关注，哪怕是全年级分数最低的十三班。
    王韵到了教室门口，看见沈清梦还在十三班的教室里，不禁有些奇怪。
    “沈清梦你怎么还在这里？”
    “老师，我想留下来。”
    王韵大感吃惊，她第一反应是看门口的班级表，纪星河分到了4班，那沈清梦为什么要留在十三班？
    王韵拉着沈清梦到走廊上：“你为什么想留下来？纪星河也不在十三班了啊。”
    “我喜欢十三班，也喜欢王老师。”
    这是什么理由？年级第一的学生要呆在最差的班？
    “虽然我也喜欢我们班的孩子们，可是不得不承认，一班的学习环境和学习氛围都不是我们班能比的啊。”
    “王老师，我这两次都是理科的年级第一对不对？”
    “对啊，你是个好孩子。”
    “那学习环境和学习氛围对我都没有什么影响啊，不会去了一班，我的名次还能提高，对不对？”
    王韵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反驳不了。
    于是沈清梦被请到了老师办公室。一个年级组的老师轮番轰炸，有严厉的，有温和的，有语重心长的，沈清梦不得不给出诸多理由。
    “老师，十三班的环境我已经熟悉了，换了个全新的环境又要重新熟悉，万一影响我的成绩呢？”
    “我真的不知仗着自己成绩好要挟老师。”
    “我知道老师是为我好，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下学期就分文理科了，到时候再分班也不迟。”
    口干舌燥说了半小时，老师们终于请出了终极杀器，叫家长。
    很可惜，老沈早上赶飞机回京，现在手机关机，根本联系不上。
    最后还是一班的徐老师拍板：“先让她回十三班吧，王老师你关注一下，如果有成绩波动的情况，我就是押着你也要把你押到一班教室里去。”
    最后一句是对沈清梦说的。
    沈清梦如获大赦，飞奔回十三班，第一节课也快下课了。
    纪星河去了四班，原本他们的座位还空着。
    沈清梦没有坐到原来的座位上，而是在教室最后一排，找了个空座位，一个人霸占两张桌子。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年级第一不愿意去一班，坚持留在十三班的事情，迅速传遍了整个年级。
    十三班的门口人来人往，大多数都是想“路过”，顺便看一下年级第一这个牛人到底是谁？
    毕竟，沈清梦做了大家想做不敢做的事情。
    整个事件，集中了学霸反抗老师最终成功的各种爆点，这要是放在娱乐圈，注定是要上热搜的。
    在高中校园里，相关的热帖如雨后春笋，各种脑洞和猜测层出不穷。
    由于纪星河老老实实去了四班，所以关于“沈清梦为了纪星河留在十三班”的传闻第一个被打破。
    早上四节课，第二第三节课中间，是一个长达十五分钟的大课间。朱蔚和一个陌生的男生出现在十三班的后门。
    沈清梦一抬头看见他们，朱蔚立即气鼓鼓地问她为什么不去一班。
    “当然是十三班自由啊，我上课发发呆走走神，老师都不在意的。”
    可是这个理由朱蔚根本不信。
    “不要以为你这次语文比我考得高，你就可以为所以为，我下次一定会超过你的。”
    “那我的冰淇淋呢？”
    朱蔚拉开她身边空着的椅子：“你把语文试卷给我看看，我绝不赖账。”
    沈清梦抽出试卷给她，她立即在一边细看起来。
    和她一起来的男生，原来一直沉默，突然问道：“你是要参加OTIN的比赛吗？”
    沈清梦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桌上的《算法》。
    编程竞赛不同于其他的理科竞赛，在一般高中生里的普及度很低，而这个男生看了一眼她的书，就能猜出来她要参加OTIN，看来也是个竞赛圈的人。
    “我叫杨理，是一班的，这次的理科年纪第二，上次也是。”
    “你是参加什么竞赛的？”
    “数学。”
    “难怪你知道OTIN。”
    “你对数学竞赛感兴趣吗？”
    “我只喜欢计算机。”
    “那你应该知道计算数学。”
    沈清梦翻了翻那本《算法》，指着其中一部分内容：“这就是计算数学的一部分内容。”
    “那你也应该知道，这里，十三班，没人懂这些，但是我懂。我可以和你讨论算法设计，讨论数学模型，比你一个人闭门造车效果好得多。”
    沈清梦用胳膊拐了拐朱蔚：“你们俩是来劝我去一班的？”
    朱蔚头也不抬：“我不是，我就是来看你的语文试卷的，他是。”
    “我不是。”
    沈清梦疑惑地看着他：“那你？”
    “我是来拓展学习方法的，我觉得计算机思维对数学竞赛也有用处。”
    “可是你来之前并不知道我要参加OTIN啊。”
    “我现在知道了，我会经常来找你讨论问题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沈清梦伸手按在试卷上：“所以他之前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都要以为他是来找我表白的了。”
    朱蔚看试卷的进程被打断，不满地抬起头：“你来之前，他一直都是理科的年级第一。你来了之后，两次没考过你，心里憋着跟你竞争的意思呢。本以为这次分班，可以近距离观察竞争对手，结果你又非要在十三班，不愿意去一班，这不就跟憋足了力气打在棉花上了一样。“
    “你们文科生都这么会形容的吗？”
    朱蔚不理他，接着说：“他平时独来独往，只跟那几个参加竞赛的人打交道，眼里是看不上别人的。不过他跟我们确实没什么共同语言。现在发现你跟他擅长的学科，既有交集，又不重复，以后肯定天天跟着你。”
    “简单来说就是，”朱蔚最后做个总结，“女人，你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后面自行脑补。”
    “喂，人是你带来的，你不管么？”
    “我不带他一样能找来，你在十三班还能跑了不成？你这篇作文的确写的好，这次输了我认，冰淇淋什么时候吃，你到一班叫我就行。我先回去了。”
    六中的教学楼是”口“字形，中间是个花坛，通到楼外，一班到十三班，分布在”口“字的三条边上，另一边是楼梯。
    原本另一边有长廊把“口”字封上，从十三班到一班，走过一条边就可以。但是学校担心长廊有安全隐患，就锁上了。于是从十三班到一班，要走过“口”字的三条边。
    所以眼看着上课了，朱蔚急忙放下试卷，走好远的路，才能回到自己班。
第十八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第三节课是王韵的课，作为班主任，她总有些其他老师没有的忧愁。
    站在讲台上，环顾四周，大部分都是熟悉的脸，夹杂着几张陌生的面孔。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班消失的学生高兴，还是为了这几个新加入的面孔犯愁。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我叫王韵。班上有几个新面孔，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欢迎你们的到来。其他的话留到下午的班会课上说吧，现在我们上课。”
    所有文科相关的课，包括语文，沈清梦向来是不听的。语文在于积累，考试在于答题技巧，上课这一段时间在沈清梦看来，没什么大的提升。
    她翻开自己的《算法》。
    虽然那个杨理，说话做事都奇奇怪怪，但是沈清梦不能否认，他说的有道理。
    计算机和数学的确有很多共通之处。朱蔚说她为杨理打开了新的思维方式，杨理也同样为她带来了新的思路。
    “沈清梦呢？”王韵看向原来沈清梦的位置，纪星河走了之后，那里的两个位置都空下来了。
    沈清梦坐在教室后门处，在最后一排加了两张桌子。前面都是高个子男生，她桌上堆满了书，埋头做演算。王韵一看之下，竟然没找到她。
    王韵又叫了一声，沈清梦沉浸在算法题里，对外界的环境毫不关心。
    十三班上课，有睡觉的，有玩手机的，有聊天传纸条的，做什么的都有。老师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讲课，不指望能和学生有互动，更别提找人回答问题了。
    沈清梦根本没想到，王韵会在课堂上点她的名。
    课堂里诡异地沉默了几秒，众人一致回头，把目光投向沈清梦。
    像平静的湖面上划过一只小船，分开波浪奔向目的地。
    现在沈清梦就是那个目的地。
    不知道她坐哪里的，顺着众人的目光，也知道她的位置了。
    王韵站在讲台上，从她前排错开的身形里，看见到了沈清梦的发顶。
    女孩子伏在桌上，不停写着什么，但显然，是和课堂无关的。
    王韵看了她一会儿，班级里也安静了一会儿，她毫无所觉。
    终于，她前桌的男生转过身去，拍了拍她堆在前面的书，压低声音：“沈清梦，王老师叫你。”
    沈清梦被他一拍惊醒，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发生什么了？”
    上课不听，还这么明目张胆的，王韵有些无措，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管。
    “沈清梦同学这次语文单科拿到了很高的分数，也是年级最高分，作文几乎拿到了满分。所以我就拿沈清梦同学的作文，作为范文，讲一讲作文怎么拿高分。”
    王韵一边走向沈清梦，一边跟全班说道。
    沈清梦总算是知道王韵点她名是做什么了。在一堆书里扒了扒，找到语文试卷，递给王韵。
    王韵站在她座位边，总算是看见了她在做什么。
    桌上摊开一本书，草稿纸上画着演算流程，在做别的学科题目。
    见她走到身边，才回过神来把试卷找出来，王韵有些无语。
    好歹是班主任的课，就算不想听，也把试卷摊开做个样子吧。
    她倒好，如果不是找她要试卷，她估计就扔在一边不想找。
    王韵对沈清梦的腹诽，在接过沈清梦的试卷时，烟消云散。她看见所有失分的题旁边，都有铅笔写的字迹。有的是答题思路调整，有的是知识点归纳。
    王韵叹了口气，不听课就不听吧，她自己拎得清什么是需要的，什么是多余的。
    这么想着，王韵对沈清梦桌上和上课无关的东西视而不见，继续讲解试卷。
    中午放学的铃声一响，十三班迅速就空了。沈清梦收拾好书包，去三班门口等唐欣。
    唐欣的成绩也很稳定，依旧在三班。
    和唐欣并肩往外走，讨论着中午吃什么。
    “沈清梦！”朱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清梦和唐欣回头，朱蔚和杨理站在一起。看到杨理，沈清梦顿感头疼。
    朱蔚迎上她们：“你们是去吃饭吗？带我们一起呗。”
    然后看着唐欣，“我叫朱蔚，一班的”，又指了指杨理，“他叫杨理，也是一班的。”
    唐欣介绍完，沈清梦拉过朱蔚到一边：“你干嘛总带着他？”
    朱蔚耸耸肩：“早上就告诉你了，他要跟着我也拦不住啊。”
    沈清梦不说话，杨理也不说话，朱蔚和唐欣讨论中午吃什么。
    四人组诡异的组合，到了餐厅，朱蔚和唐欣坐在一边，一直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对比出沈清梦和杨理这一侧，沉默的尴尬弥漫。
    沈清梦可以和纪星河各干各的，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有一种舒适的默契。
    和杨理不行。
    终于，沈清梦投降：“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你要不要看一看计算数学相关的书？我可以给你推荐。”
    “你为什么对计算数学感兴趣？数学领域那么多分支。”
    “我并不是感兴趣，只是觉得会对你参加OTIN有帮助，想推荐给你。”
    沈清梦十分无力：“那你推荐吧。”
    “我看过机器学习的书，”杨理真的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方向只需要一点泛函和偏微方程的基础，你可以先看《泛函分析》和《偏微分方程》，都是经典教材。”
    “这些都是大学教材吧，数学竞赛现在这么深入了？”
    “数学竞赛只是一个过程，又不是为了参加竞赛。”杨理抿了抿嘴唇，“你也一样吧。”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竞赛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沈清梦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来那本已经看完了的《算法导论》。
    “你给我推荐数学的书，这就当我投桃报李。你如果对算法感兴趣，可以看看这本。”
    “借我？”
    “可以，记得还我。”
    杨理把沈清梦的书收起来：“我也可以把那两本书借给你，明天带到学校来。”
    下午上完课，最后一节课的时间，留给了各班开班会。
    大考之后的班会，无非是认识新同学，总结考试以及家长会通知。
    十三班的班会自然也是如此。
    王韵抱着一大堆资料走进教室的时候，沈清梦正在看《算法图解》。这是一本很有意思的书，里面充斥着大量手绘的小图，读起来轻松又幽默。
    所以，沈清梦根本不知道班会什么时候开始的。
    直到她再次被王韵点名。
    再次被前排的同学一巴掌拍在书上。
    一回生二回熟，沈清梦反应迅速，起立看向讲台，表情严肃认真，仿佛刚才连点名都没听见的人不是她。
    王韵都差点被她逗笑了。
    “这位就是沈清梦同学，在这学期接下来的时间里，担任我们班的班长一职。”
    这可真是太令人意外了，沈清梦还真的从来没当过班长。
    以前她状况百出地让老师头疼，哪怕她成绩一直非常好，也没有老师敢把班干部这样的重任交给他，何况还是班长。
    没得带坏班里的孩子。
    在沈清梦惊讶到呆滞的表情中，班级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热烈到隔壁班的老师都探头出来看看怎么了。
    沈清梦也有些纳闷，她在十三班这段时间一直低调做人，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怎么同学们的反应像是迎接带领人民解放的伟大领袖一样。
    除了班长，其他走了的人在班级里没有什么职务，所以任命阶段到此结束。接下来就是王韵总结这次考试的表现。
    沈清梦舒了口气，掏出手机给许实林发消息：“为什么我当班长，大家这么激动？发生了什么？”
    许实林悄悄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朝教室最后看了看，飞快地回消息。
    许实林：你现在是英雄啊。
    沈清梦：哈？
    许实林：第一次有学生正面刚学校的规则，还成功了，你问问，咱们年级还有几个不知道你的。
    沈清梦想了想，也能理解。
    青春叛逆期，大多数学生都有反抗家长老师和学校的心。但是绝大多数都被无情地镇压了。现在有个人，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可不就是英雄形象？
    没想到居然因为分班这件事情，名声大噪。沈清梦有些哭笑不得。
    总结考试表现这样的事情，或许在其他班还有点内容可以说，但是在十三班，老师们都要摇摇头。成绩没什么好说，好好学习的话也说了无数遍，收效甚微。
    可是王韵是个年轻老师。
    她更清楚这些孩子们都在想什么，跟她上学那会儿叛逆时期没什么区别。所以关于成绩，简单带过了，反而隐晦地以沈清梦为例，说起反抗规则这件事情。
    毕竟，沈清梦的例子可一不可二，万一学生都模仿起来，学校要乱套了。她可不敢小看这种有个性的学生带来的负面榜样效应，尤其是这个榜样成绩还是顶尖。
    虽然早上联系不上沈清梦的家长，学校可不会就此放弃。终于在下午的时候，联系上了沈清梦的父亲。
    当时年级组长、教导主任等一众老师都在，围在她的电话边，旁听她和家长的对话。
    王韵也是第一次在这种阵仗下和学生家长对话。
    而且沈清梦的爸爸，的确没有让老师们失望。因为大家都知道沈清梦这样令人头疼的性格，是怎么养出来的。
    沈父谦和有礼，对老师十分尊重客气。但是聊到沈清梦的教育问题，沈父就变得非常不靠谱。
    听说了沈清梦不愿意分班，执意要留在十三班的事情，一力表示支持。说孩子有自己的思想，成年人应该鼓励而不是扼杀。
    一通说完，居然听上去还十分有道理。
    挂了电话，徐老师立即表示，家长代表致辞一定不能邀请沈清梦爸爸。
    六中的家长会分两个部分，在礼堂开全年级的家长会。年级组长发言和家长致辞，结束之后才是各班级自己的家长会。
    一直以来，致辞的家长都是年级第一名的家长，这个荣耀，当然是给第一名。但是不靠谱的沈爸爸，直接破了这个例。
第十九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晚上放学的时候，许实林表示这一天过得太刺激了，一定要聚一起吃顿饭压压惊。这个提议得到了姜子浩和李驰的大力支持，并罗列出诸多值得庆祝的理由。
    比如纪星河脱离十三班走向了好好学习的康庄大道，比如沈清梦再次稳坐年级第一并升任班长等等。
    沈清梦被磨不过，终于答应了聚餐的要求。王韵和十二班的张老师都没有拖堂的习惯，于是十三班的沈清梦许实林和十二班的姜子浩李驰，在下课铃响的第一时间就碰了头。
    纪星河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他们从四班门口路过的时候，背着正在滔滔不绝的班主任老师，偷偷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许实林：纪哥你们怎么还没结束。
    纪星河：我也第一次在四班我哪知道。
    许实林转头就跟沈清梦他们吐槽：“开个班会而已，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讲。”
    “我们可以先去占座点菜。”
    几人无奈，也只能先一步出发。
    沈清梦猫在几人中间，迅速混出教学楼。
    姜子浩对她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十分好奇：“沈爷，你这躲什么呢？”
    “躲瘟神。”
    遮遮掩掩出了校门，终于没有再遇上杨理。沈清梦不由感谢这几个班喜欢拖堂的老师。
    几人最终选了一家烧烤店。桌上放上炭火，店员把处理好的生食送上来，客人们自己烤。
    第一波烤熟了又凉，再加热，许实林等得着急冒火：“纪哥他们什么情况，拖堂也不是这么个拖法吧。”
    沈清梦用竹签拨弄炭火：“兴许是留堂呢。”
    “第一天就留堂？纪哥干了什么这么猛？”
    李驰一遍一遍抚摸着串肉的竹签：“那几个班的老师要留堂，还需要理由？”
    姜子浩一把拍开他的手：“别摸了，再摸纪哥也不能早点来。”
    李驰松开手：“我都要饿死啦。”
    又等了一会儿，纪星河才推开店门。他脸色有些红，看上去是跑过来的。
    看到他进来，李驰仿佛看见了救星：“纪哥，你要是再不来我都要吃人了。”
    纪星河走到桌边，把书包挂在沈清梦旁边空着的椅背上，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这是我的杯子。”沈清梦小声嘀咕。
    纪星河放下杯子，屈起手指抹了下唇边的水，一边坐下一边说：“本来何老师开完班会，就拖了十分钟。我刚要出门，就被他叫住了。问问我能不能适应现在的班级环境，问我以前的同桌是不是沈清梦。我说是，他说四班也是个很有同学友爱的班级，还把班级第一调给我坐同桌。又说了十几分钟。”
    许是何老师拉着纪星河谈话耽误了李驰吃饭，他现在颇有些看不上何老师的话：“老何这就不够意思了，班级第一撑死了在年纪也就一百多名，能跟我们沈爷比嘛。”
    “就是就是”，姜子浩也跟着附和，“没我们沈爷漂亮，没我们沈爷霸气，没我们沈爷成绩好，还妄想跟纪哥同桌。”
    许实林迅速挖掘出姜子浩话里的问题：“听你这么说，四班的第一是个女的？你还认识？”
    姜子浩一串肉串咬在嘴里：“大林，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犀利了？”
    许实林嘿嘿一笑：“看来我说中了。”
    “我是认识，我跟她从小学就是同学，她爸和我爸是同学，我俩打小就不对付。”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什么青梅竹马，她心气儿高着呢，哪能看得起我这种学渣。不过纪哥你要小心了，小丫头可会装了，你可不能干对不起我们沈爷的事情。”
    “人家妹子怎么就会装了，是不是你暗恋人家被拒绝了，恼羞成怒说人家坏话呢？”李驰和许实林都在调侃姜子浩，斗嘴斗得热闹。
    沈清梦伸手在桌子底下勾住纪星河的手指，斜看他一眼，眼波流转：“纪哥，你可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啊。”
    纪星河被她这一眼看的又红了耳垂：“我有更好的了，为什么还要招惹别人？”
    “那我要是不如她好呢？”
    “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
    沈清梦推开他凑过来的脸：“纪哥你真肉麻。”
    学校边的餐馆，多是占着“价廉”的优势，学生们大多都不挑剔，“物美”与否就不那么重要。
    总还是有那么几家价格略高、菜品质量好一点的餐馆，作为学生们聚餐之处，比如这家烧烤店。
    沈清梦这一桌刚刚结束关于“四班的班级第一、年级一百多名”的小姑娘的讨论，这边被议论的正主就到了。
    孙露露和几个女生一起，在餐厅门口遇到了李佳一行人。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话，一面说着“露露这次考了班级第一呢，下次分班的时候也许就不在我们班了，还不出来聚一聚”，另一面说“佳佳这次已经分到三班了呢，下次再努力一下就能进一班二班了。”
    聊天的气氛十分和谐，可是说出来的内容就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沈清梦算是听出来了，这个露露和佳佳根本就不是好朋友，至少不是那种考试之后可以一起出来庆祝一下的朋友，八成互相把对方当成竞争对手。这两厢一碰面，火星四溅。
    但是，不知道是露露还是佳佳的女孩子说：“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吧。”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好啊。”
    两人的语气一个赛一个的轻描淡写，仿佛一起吃饭是对对方的施舍，架子端得足足的。
    沈清梦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不对付的两个人，还要装作友好的样子一起吃饭，不膈应自己吗？
    七八个女孩子进了店里，带进来一片清脆的说话声。沈清梦的位置正对门口，把刚才两拨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尽收眼底。
    姜子浩坐在沈清梦对面，背对着门口。这会儿被女孩子们的说话声吸引，回头看了一眼：“卧槽？！真他妈说曹操曹操到啊。”
    这倒是引起了一桌人的兴趣，纷纷看向这几个女孩子。
    沈清梦戳了戳纪星河：“你新同桌？”
    纪星河点头，以眼神给沈清梦指认：“孙露露，那个穿黄裙子的。”
    孙露露很漂亮。她的漂亮和唐欣不一样，她很懂怎么打扮自己，一举一动也努力带着成熟的优雅。而另一个女孩子，她的脸没有孙露露精致，但是她胜在身材高挑匀称，走路步履轻盈，是有舞蹈功底的。
    两个女孩子各有千秋。
    沈清梦突然有些酸。分完班纪星河有了新的漂亮同桌，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
    许实林观察完，对姜子浩说：“你的小青梅挺漂亮啊。”
    姜子浩颇有些气不顺：“看她那一天到晚端着的样子，老子牙都疼。”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还不能一针见血地评价女生，但是他们有一种被称为“直男”的审美。
    孙露露模仿成年人优雅的举止，被姜子浩嫌弃。
    这边一桌人的视线，终于把女孩子们的注意吸引了过来。
    “纪星河，这么巧，你也在这吃饭吗？”
    沈清梦更酸了，居然第一眼看见的是纪星河。
    “孙露露，你是不是傻了，在这里不是吃饭难道是上课啊。”姜子浩一上来就呛声，可见是真的不喜欢她。
    孙露露皱了皱眉：“我只是打声招呼而已，又没有招惹你。”
    李佳也走了几步，站到孙露露身边：“这是你同学？不是四班的吧，我都不认识呢。”
    孙露露十分不情愿地解释：“这是我同桌，新分到四班的，其他的都是他以前的同学。”
    一桌人都成了纪星河的陪衬。姜子浩第一个不乐意了：“合着这一桌你就认得纪哥一个人呗？”
    孙露露几次三番被姜子浩挤兑，正要嘲讽回去，李佳先一步开口，对象不是纪星河，而是沈清梦。
    “同学，你是沈清梦吗？”
    沈清梦正用筷子夹茄子吃，突然被点名，有些惊讶。
    “我是。”
    李佳拍手冲孙露露笑道：“看来帖子里说的没错，见到真人还有些激动呢。”
    沈清梦看她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是激动，满满都是幸灾乐祸。孙露露的脸色十分难看。
    李佳可不管她的脸色难不难看，继续补刀：“早上露露说，她的新同桌超帅，是心动的感觉呢，我们都羡慕得不得了，原来是纪星河同学啊。”
    这话说得可就诛心了。
    李佳既然看过帖子，自然知道沈清梦和纪星河是一对，在沈清梦面前揭破孙露露的粉红小心思，难怪孙露露脸色那么难看。
    这一轮交锋，孙露露完败。
    一桌的男生对女生之间的针尖麦芒一知半解，但是不妨碍他们感受到气氛的变化。纪星河皱眉不语，姜子浩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弃了。
    沈清梦心里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笑着对李佳说：“阿星的确是很帅，姜子浩都差点心动呢，是不是？”
    姜子浩一拍筷子：“沈爷你这就不厚道了啊，你自己看纪哥看得心里小鹿乱撞，拖上我做什么。”
    一桌人插科打诨，总算是把气氛缓过来了。孙露露脸色还是不太好，但也没那么难看了。她和小姐妹们道了声不舒服，就先离开了。只剩李佳那一拨人坐下吃饭。
    沈清梦拿小刷子在面包片上刷了层蜂蜜，拿在手里：“你们吃吧，隔壁桌往这飞眼刀子我是受不了，我也先走了。”
    姜子浩端起杯子：“沈爷，我替孙露露谢谢你解围。这杯茶我敬你，下次有机会一起喝酒。”
    沈清梦背起书包，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你沈爷最是怜香惜玉，见不得漂亮姑娘受委屈。”
第二十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一走，纪星河自然也不留。
    两人并肩走去网吧。
    “你叫我阿星是为了替孙露露解围？”
    沈清梦低头往前走：“对啊，总不能为了给她解围把你搭进去啊，总要宣誓一下主权的。”
    “看在姜子浩的面子上？”
    “基本算是吧，还有一点点是因为，那姑娘太咄咄逼人了，我不喜欢。”
    毕竟孙露露是姜子浩的发小，姜子浩说着不待见她，但明显是见不得她在自己面前受委屈。李佳说完，他一直都想替孙露露说话，但是女孩子们之间的事情，他一个男生，怎么也找不到立场，不知道能说什么。
    这时候能替孙露露解围的，除了纪星河，就只有沈清梦了。
    纪星河如果站出来，不管说什么，都是把孙露露拉出泥潭，把沈清梦丢进去了。所以他只是皱眉，不说话。
    此时沈清梦为孙露露说话，才是最合适的。她以前都是管纪星河称为纪哥，现在改了称呼，叫他阿星，更显亲密。又拉了姜子浩来调侃，玩笑中一笔带过，把孙露露摘出来，姜子浩自然没有不配合的。
    纪星河想明白这其中曲折，一时间有些发怔。
    沈清梦也不等他，自顾自往前走。
    纪星河停顿片刻，三两步追上去，伸手牵沈清梦的手。
    不料扑了个空，手腕上被一股大力抓握，一抬一拧反手一扣，纪星河整个人被沈清梦按在墙上。
    清凉的薄荷香气从背后压上来，沈清梦死死地按住他，令他不得不侧过头去，一边脸贴在墙上。
    “沈爷，在下犯了什么罪，好歹给个明白啊。”
    沈清梦低低的嗓音，带着些咬牙切齿：“有妹子为你争风吃醋，你是不是很开心。”
    纪星河的脸紧贴墙壁，说话有些含糊却带着笑意：“哪里争风吃醋了，明明是我的妹子英雄救美，见不得其他妹子受委屈，跟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他被按在墙上丝毫不反抗，沈清梦那点点酸意早就烟消云散了。她也知道，纪星河有新同桌这件事，他自己根本做不了主，现在也是揍他一顿消了气。
    于是“哼”一声就松开了他。
    纪星河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不是活动被沈清梦大力扣压的手腕，也不是拍掉衣服上的灰尘，而是两手握住沈清梦的手腕合拢在一处，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腿也牢牢压制着沈清梦的腿，反身把她扣在墙上。
    一系列动作快速精准，饶是沈清梦也没反应过来，被他困住，动弹不得。
    纪星河在她耳边低低一笑：“风水轮流转。”
    沈清梦动了一下，纪星河扣得很紧，挣脱不开，只能放弃挣扎。
    “那纪哥要做什么呀？”
    纪星河原本只是想反击一下，其他的什么想法都没有。现在被她压着嗓子一撩，带着弧度的眼尾一扫，纪星河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月黑风高，无辜少女被拖进了小巷子里，按在墙上，纪哥，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呀？”
    纪星河声音有点哑：“沈清梦。”
    “我在这儿呢，哥哥。”
    哥哥两个字，带着柔软的尾音，夹杂着少女身上薄荷的清香，重重砸进纪星河心里。“轰”的一声，血液全部涌进脑子里，那种似曾相识的眩晕和仿佛灵魂深处的战栗。
    纪星河猛地松开手，退开一步。一手撑着她耳侧的墙壁，一手扶着她的肩，微微弯腰。
    沈清梦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听见他喘息的声音。他弯腰那一瞬，眼里似是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沈清梦有点慌。
    “纪哥，你怎么了？”
    沈清梦一手抚着他的后背，一边想要蹲下去看他的脸色。
    纪星河一把揽住她的腰，慢慢直起身。
    他眼角有些发红，泪痣在嵌在眼角粉红色的肌肤上，着实艳丽。
    沈清梦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压，一个吻落在他的眼角：“纪哥，你这个样子真好看。”
    这个吻很轻柔，纪星河却像触电了一样，再次后退几步，然后，落荒而逃。
    跑了？
    沈清梦冲着他的背影喊：“纪哥，你跑什么！”
    纪星河跑了一段路，仿佛还能听到沈清梦在身后喊“你跑什么”，和无情的嘲笑声。
    剧烈运动之后，纪星河弯下腰，手掌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息。心脏快速跳动，可他觉得并没有刚才跳得快。他抖着手摸上眼角，这是沈清梦第二次亲他，两次温软的触感，仿佛都在此刻重现。
    回想到刚才自己的表现，简直太丢人了，怎么就跑了呢？
    沈清梦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纪星河丝毫没有回头的迹象，看来是真的跑远了。
    一边往网吧走，一边给老沈发消息：“老沈，周五下午开家长会你知道不？”
    老沈回的很迅速：“知道，我去不了。不过老师有什么想说的话，早上都已经告诉我了。”
    ”早上？什么时候？你不是走了吗？“
    “在你坚决要留在十三班的时候，你以为没有你老父亲给你撑腰，老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原来如此，想来是老师还是联系了老沈，说明她要留在十三班的事情，而老沈表示了支持。所以才有了沈清梦能如愿留下来的结果，
    “爸爸，你真是最好的爸爸。”
    “你老父亲可不吃你这一套，是不是你那个小男朋友在十三班呢？”
    “才没有，他这次考进了两百名，分到四班去了。”沈清梦自是见不得老沈说纪星河的不好，连忙为他辩解。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小男朋友不是那种没有上进心的孩子，你急什么，我又不打算拆散你们”
    沈清梦走进网吧的时候，纪星河的位置还空空如也。
    她坐下，翻开自己的书，一章看完，纪星河还是不见踪影。
    此时的纪星河正在健身房挥汗如雨，仿佛只有让心脏更剧烈地跳动，才能平复那种酥酥麻麻的悸动。
    沈清梦暗叹，就亲了一下，难道是把他吓到了？要不明天中午叫上他一起吃饭？
    结果沈清梦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早读课还没开始，十三班的惯例，补作业的、睡觉的、玩手机的，总之热热闹闹。沈清梦自从搬到最后一排，从没有走过正门，都是从后门进教室。
    刚迈进门，就看见自己座位旁边的空座上坐着个人。
    这可真是千躲万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杨理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手里翻看着她的《算法导论》，桌上还铺着演算的草稿纸，仿佛这就是他自己的班级，自己的座位。
    沈清梦放下书包，杨理抬头，等她坐下，迅速把桌上的草稿纸推过来。
    那是一道二叉树的题目。
    他在纸上勾勾画画，然后写了一行结论，指着书上沈清梦的铅笔批注说：“我发现你这里的批注有问题，应该先输出栈顶元素，再处理右子树。”
    沈清梦看过去，《算法导论》摊开到第三章，再看看他的草稿：“你不会是一晚上就看了三章吧，你还都看明白了？”
    杨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我不求深入，看一看就好了。”
    沈清梦觉得自己看书的速度已经算很快了，但是这个人的学习速度更是逆天。他不仅看书快，而且能发现沈清梦批注的错误，足以证明他是看懂了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目录，看题目，看知识点，很快的。”
    看目录是了解知识体系框架，看题目是了解重点内容，再有针对性地看知识点，的确是能极大地提高效率。
    果然，目标是征服星辰大海的人，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
    杨理又指着桌上的两本书：“《泛函分析》和《偏微分方程》我给你带过来了，我和你一样有做批注的习惯，你可以看我的批注，这样更快。”
    沈清梦随手翻开，果然是重点的地方都写着批注，而且连带着关联的知识点都标注了位置，严谨又清晰。
    和杨理的批注相比，沈清梦的批注则随意又十分具有阅读性。她会写一些阅读思考，甚至会写心情，还有想到的小故事和有趣的事。
    杨理的批注，完全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充足的思考，把所有的知识点串联起来。目的性极强，就是为了快速学会、运用。
    虽然他没有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表示了，对沈清梦涂鸦式批注的不认同。
    早读课铃声响起，十三班依旧没有读书的气氛，喧哗声此起彼伏。
    杨理在沈清梦身边的座位上，不动如山，丝毫没有回到一班的意思。
    “你还不回去？”
    “我们班早读，吵。”
    一班的早读还能比十三班宛如菜市场一样的环境更吵？
    王韵在早读铃声响起时准时进入教室，这是沸腾的声音才渐渐小下去。
    班级里多了个人，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一眼就能看见。
    在沈清梦来之前，杨理一直都是年级第一，王韵自然也是认识。前后两个年级第一坐在一起，安静地看书，偶尔两人还讨论一番，王韵也就不再多管。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留在十三班了？”
    沈清梦从书里抬起眼，用眼神表达疑惑。
    “教室里多了个不是自己班的学生，老师都不管不问，十三班的确很自由，我也想留在这里了。“
    沈清梦被他吓了一跳：“这种想法你想想就好了，可千万别说给徐老师听。不然我带坏了一班的好学生，徐老师得吃了我。”
第二十一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早读快结束的时候，杨理猫着腰从后门处离开。沈清梦目送他往一班的方向走，心里想着，缺了早读课，不知道他要怎么和徐老师解释，但愿别把她供出来就好。
    等到第一节课下课，沈清梦正准备去看看纪星河，杨理再次出现在十三班门口，还带着个朱蔚。
    沈清梦崩溃：“你俩搞什么，怎么又来了？”
    杨理占了沈清梦旁边的座位，朱蔚一点也不客气地拖了把椅子过来，三个人坐成了品字形。
    “杨理说要来找你讨论数学题，我刚好有点不太懂的题，顺道过来问问你们。”
    “你以后肯定学文科吧？”
    “那当然”，朱蔚一脸的肯定表情。
    “那你来听我们理科数学干嘛，还是理科竞赛数学。”沈清梦十分无语，“你俩不要耽误我谈恋爱好不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天天放学还要在一起看书，不差白天这一会儿。”
    说话的功夫，杨理已经在草稿纸上写好了一道题，推给沈清梦。
    这情况是肯定走不了的了，沈清梦认命，提起笔开始做题。
    一整个白天，沈清梦都没找到机会去四班。就连中午吃饭，也是和杨理朱蔚唐欣四个人一起吃饭。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放学，沈清梦飞一般地溜出校门。
    原本能一起放学一起运动一起吃饭一起去网吧，现在，沈清梦换完衣服下水，还是没见到纪星河的影子。
    虽然沈清梦游泳，纪星河健身，也总不在一起，但是有人陪伴的感觉和现在完全不同。沈清梦一边游泳一边想，有些意兴阑珊。
    从健身房出来的时候，沈清梦看见手机上有纪星河的消息。他说他又被老何留堂了，就不去健身了，给她打包了学校门口的煲仔饭，在网吧等她来。
    纪星河一边抓紧吃饭，一边做作业。沈清梦从他身后路过，他丝毫没察觉到。
    “你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怎么老何天天留你？”
    纪星河这才发现沈清梦已经在身边坐下了。
    他赶紧嚼了嚼，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别提了，那个孙露露，也不知道老何跟她说了啥，一天到晚盯着我。上课看一眼手机打个盹儿，到了放学，老何全知道了。”
    想到这种情况可能要持续很久，纪星河的脸色有点发青：“他那个意思是说，像你这样上课不听课成绩还好的学生，在家里都是在偷偷学习的。我虽然成绩有提高，但是也不能松懈，不能跟你学这些坏毛病。“
    纪星河说完，又在试卷上写了两笔，继续说：“咱们昨天好歹是全了孙露露的面子，今天就这样对我。我作业也没写完，运动也泡汤了。”
    沈清梦一边坐下开机，一边回他：“老何觉得这样是为你好呗，孙露露也是听了老何的指派，你怪她也没用。要不你跟孙露露商量一下，让她别总盯着你，帮你跟老何打个掩护。”
    结果第二天，纪星河黑着脸，怨气冲天地走进网吧，“咣”的一声，把手里的饭摔在桌上。
    姜子浩从田字格的另一边探出头来：“纪哥怎么越来越晚了？”
    昨天姜子浩没在，所以还不知道孙露露的事情。
    李驰赶紧用胳膊肘拐他，小声说：“快别提了，准是你那小青梅干的好事儿，看纪哥这脸色，怕是快气死了。“
    沈清梦帮纪星河把打包的饭掀开，拆了筷子递给他，又摸摸他的下巴：”阿星乖，快别气了，先吃饭吧。“
    纪星河被她这么一摸一哄，火气竟然下去不少，接过筷子开始吃饭。
    沈清梦也不看书，手肘撑在桌子上，扭过脸看他吃饭。
    纪星河被她盯着看了会儿，颇有些不自在：“你总看我干嘛？”
    “看我家阿星好看啊”，沈清梦笑眯眯的，“正面好看，侧面好看，吃饭好看，连生气都好看。”
    这一顿猛夸，纪星河哭笑不得：“好了，我不生气了。”
    “那说说今天又怎么了吧。”
    “孙露露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嘛，今天连作业都管，说我答题过程太简单，让我写完整。老何觉得有道理，放学她留下来看我把作业的解题过程补上，我这刚写完。”
    “这样也好，”沈清梦继续撑着头，“省的到了考试的时候，少写步骤被扣分。”
    纪星河叹了口气：”我知道啊，所以我是为你好什么的，真的很烦，至少得看人家需不需要吧。“
    “你这天天留堂，计划就得改一改了。”
    “嗯，我想过了，”纪星河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翻开，取出里面夹着的一张纸，拿起沈清梦放在桌上的笔，“运动得改到早上了，我得每天早起，也不知道健身房早上几点开门，不开门的话，我就只能绕操场跑圈了。“
    纪星河在纸上写写画画，“希望老何对我的这波热情能赶紧消退，不然我就只能留下上晚自习然后再翘掉了。”
    写了一会儿，纪星河看了看，又重新抽了一张纸，连笔一起推给沈清梦：“沈爷，帮我抄一遍吧。”
    “干嘛要我抄？”
    “看你写的计划，我比较有动力。”
    许实林暗暗捂着腮帮子，对姜子浩和李驰挤眉弄眼。
    沈清梦拿起笔，唰唰在纸上抄了一遍，推还给他：“可收好了，沈爷的手稿以后都是珍稀物品。”
    纪星河珍而重之地折好，夹回书页里：“我要是知道四班这么可怕，我就跟你一样，死活赖在十三班不走了，或者干脆缺考一门课，更省事。”
    “纪哥怎么能因为小小的意外，就否认自己以前的努力呢，还是要继续加油的哦。”
    纪星河一手拿筷子，一手牵住沈清梦的手握了握，不再说话。
    事实证明，何老师有一个班的学生要管，对纪星河的热情也只有两天留堂的功夫。但是架不住他有一个十分“同学友爱”的同桌。
    第三天被迫“留堂”后，纪星河果断决定留下上晚自习。
    六中对高一高二走读的学生，没有强制晚自习，但是如果要留校，必须要在值班老师那里签到。
    晚自习下课时间是九点半，据姜子浩说，孙露露家离学校并不算近，她应该不会跟着留下来。等甩脱她之后，纪星河就可以来网吧了。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家长会的前一天晚上，沈清梦在网吧收到纪星河的求救信息：“来自习六教室。”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仿佛特工接头留下的暗号一般。沈清梦招呼了一声，背起书包返回学校。
    自习室不在教学楼里，而是设在学校图书馆的一层。沈清梦绕了一大圈才找到第六自习室，纪星河坐在窗边，远远地就能看见他烦躁的脸色。稍稍再往前走几步，错开角度就能看见他烦躁的来源，身边坐着孙露露。
    孙露露看着桌上摊着的试卷，不知道在和纪星河说什么。
    沈清梦从后门溜进去，走到纪星河那一排，点点他的桌子：“让个座儿呗。”
    纪星河抬头，有点松了口气，连忙示意孙露露往旁边挪一个，把靠窗的座位让给沈清梦。
    孙露露皱了皱眉，指着旁边的座位：“你坐这里不行吗？”
    沈清梦抱着胳膊，一挑眉：“我喜欢靠窗坐，而且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坐一起。”
    沈清梦并没有一定要靠窗坐的习惯，纪星河有。不管是在教室里还是在网吧，他都喜欢紧挨着窗户坐。
    认识沈清梦之后，他总是把靠窗的位置留给她，自己坐在她身边。
    孙露露被沈清梦这么毫不客气的一顶，脸色有点不好，但还是挪了一个位置。
    沈清梦坐下，看着两人之间的试卷，一张是纪星河的，一张是孙露露的，应该是刚做完，正在对答案。
    赶来救场就要有点救场的样子，沈清梦把纪星河的试卷扯回来，看着上面用铅笔划的标记，嗤笑一声：“这题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运算量这么大，考试根本来不及嘛。”
    说完，就着纪星河的笔，在图形上勾了两道辅助线，把重要条件圈出来，唰唰几个步骤，把题目做完了。
    孙露露看着她的解题过程，知道了纪星河圈条件省计算过程直接得出结果的答题习惯怎么来的了。
    她抿了抿唇：“这样省略步骤，考试会失分的。”
    沈清梦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哦，原来会失分啊，我一直都不知道呢。”
    说完把笔还给纪星河：“阿星你看明白了吧，剩下的步骤你自己写行不。”
    纪星河没说话，接过笔，把她省略掉的步骤补充完整。
    孙露露知道沈清梦在嘲讽她，而纪星河什么话都不说，行动上已经很明显地表态。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做自己的作业，不再说话。
    纪星河想说什么，碍于孙露露还在旁边，只能掏出手机给沈清梦发消息。
    “她终于安静了，刚才非要给我讲题目，讲得云里雾里，我真怕我一会儿控制不住掀了桌子。”
    “我这个救场来的还及时吧。”
    “这么不给她留面子，不是你的风格啊。”
    “她都觊觎我的人了，我还给她留面子，真当我是HelloKitty啊。”
    纪星河一条消息还没写完，沈清梦紧接着又来了一条。
    “不过纪哥，你自己不愿意得罪同学，让我来唱黑脸，我给你记扣分了啊。”
    发出去之后，手机锁屏，对着纪星河晃了晃，示意话题到此为止。
    纪星河看着手机，若有所思。
第二十二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好不容易熬到九点半，晚自习下课。如果不是还有个孙露露在身边，沈清梦倒是很享受这种月下闲游的气氛。
    到了学校门口，沈清梦问孙露露：”你家住哪，我们先送你回去。“
    孙露露看着沈清梦：“要不先送你回去吧，我家有点远。”
    沈清梦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孙露露和她对视几秒，终于扛不住先移开了目光。
    “纪星河，”沈清梦开口打破沉默，目光却并没有分给他一丝半点，“你站那边去，我和孙露露有话要讲。”
    她手指着马路对面的一处台阶，可以看到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又足够远，不可能听见她们说什么。
    沈清梦一直都是微笑谦和的，这样沉着脸的时候，气势有些摄人。
    不仅纪星河感觉到了，孙露露首当其冲自然也感觉到了。她不敢说话，只是拿求助的目光望着纪星河。
    纪星河有些犹豫。沈清梦打架，下手颇狠，力求一击之下让人失去反抗能力。这样的人平时和和气气，惹到她有什么后果，难以想象。很明显，孙露露现在惹到她了，甚至自己也惹到她了。
    感觉到他的犹豫，沈清梦把目光挪到纪星河脸上。她瞳色浅淡，在月光下愈发明显。她的目光向来都是笔直的，直勾勾地把所有情绪都传达给你。比如现在，她目光锐利，连上翘的眼角都是锋利的弧度，带着强烈的命令的味道。
    “纪星河，站那边去。”她轻声重复了一遍。
    纪星河立刻无视孙露露求助的眼神，“好，我就在对面，你们说完对我招手就行。”
    看着纪星河离开，沈清梦的气场又如此强大，孙露露感觉无所适从，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沈清梦走了两步，站到树下，纪星河站在马里对面，视线完全被树挡住了。
    在孙露露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沈清梦从书包里摸出一盒烟，敲出来一支咬在唇间。一边摸打火机，一边含混不清地对孙露露说：“站这边来，上风口。”
    沈清梦熟练地点烟，收起打火机，两根手指夹着烟从唇边取下。上半身靠在树上，另一只不拿烟的手，搭在这只手的手肘处。
    “你喜欢纪星河。”
    平静的陈述句，孙露露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
    “是喜欢他的脸吧，或许还有点浪子回头的故事在里面。”沈清梦吸了口烟，淡淡奶白色的烟雾从她的唇间溢出，“一个网瘾少年，以前或许还逃学打架，现在突然迷途知返，带着点坏坏的气质，又积极向上，再加上他那张脸，换我我也喜欢。”
    这话简直没法接，不过沈清梦也不指望孙露露接话，自顾自地往下说：“你觉得，我跟他坐同桌，帮助他学习提高成绩，所以他会喜欢我，对不对？你要是能和我一样，在他的学习上对他有所帮助，他也会喜欢你，对不对？”
    两句话粗暴地揭破少女心思，孙露露有些招架不住。
    沈清梦根本没给她缓和心神的时间：“你这样单纯的小姑娘都爱这么想，凡事以学习为重，会喜欢学习好的男生，喜欢积极努力有上进心的男生。你也知道我和纪星河的关系吧，虽然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但是从来都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自己也没承认过，所以给了你幻想的机会。“
    食指点了点手上的烟，弹掉烧尽的烟灰：“现在我告诉你，纪星河是我的人。从我手上抢人，你这点小手段还不够。”
    少女绮思被说破，现在又被说的一无是处，孙露露着实受不住，眼眶含泪，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沈清梦咬着烟，一脸漠然的看着她：“你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他迷茫什么，更不知道他在做怎样的努力。用你一厢情愿的为他好，困住他，让他失去方向，这就是你的喜欢吗？”
    一句句质问，全部问在孙露露心里，她终于克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沈清梦最见不得人掉眼泪，她叹息一声，捻灭手里的烟，扔进身后的垃圾桶里。从书包里翻出纸巾，递给孙露露：“别哭了，我又不是凶你，你哭成这样像我欺负你似的。”
    孙露露感觉她气场一收，刚才压抑着不敢掉的眼泪，现在收不住的往外流。沈清梦捏起她鬓边的碎发，绕到耳后，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哭了一会儿，孙露露觉得在“情敌”面前哭成这样，实在是很丢面子，渐渐止住了眼泪。
    看她不哭了，沈清梦冲马路对面挥手：“纪星河，你过来。”
    纪星河在马路对面，看不见沈清梦，但是能把孙露露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她先是惊讶，然后呆愣，接着就哭了起来，纪星河一直在猜测沈清梦跟她说什么，甚至想过沈清梦会不会动手，简直坐立难安。
    现在看见沈清梦挥手招呼他回去，立即大步往回走。
    近处细看，孙露露除了哭的眼眶有些红，没什么变化。沈清梦更是表情淡淡，什么也看不出来。
    纪星河抽了抽鼻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儿，夹杂着薄荷的清香。
    联想到沈清梦把他支走，一直站在树后面，纪星河带着几分狐疑地看了沈清梦一眼。
    沈清梦没想瞒他，但也没想现在解释，朝着孙露露扬了扬下巴，对纪星河说：“问问她住哪，送她回家。”
    说完转身就要走。
    纪星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你呢？”
    “我回家啊。”
    “我送你。”
    沈清梦脸上又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呢？”
    纪星河有些为难。把孙露露一个人丢下，于情于理都不能这么干。可要是送她回家，他有种预感，沈清梦这边就要被判不及格了。
    他双手按在沈清梦肩上，微微用力：“我打车送她走，很快就回来，你等我。”
    沈清梦也不为难他，指着对面的便利店：“我去吃点东西，等你回来。”
    纪星河点点头，站在路边拦车。
    沈清梦走进便利店，她其实并不想吃东西，只有这便利店24小时营业，只能在这里等纪星河回来。
    在货架上挑了一瓶牛奶，坐在便利店的高脚桌边，插了吸管进去慢慢吸着，翻开杨理借给她的书，细细看起来。
    纪星河回来很快，几乎是跑着进便利店的。
    沈清梦正看到杨理的注解精密严谨之处，心里有些佩服。纪星河奔过来，从身后抱住沈清梦。
    惊了她一跳。
    不过她闻到了纪星河衣服上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也就没有挣扎。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一边，收好书：“走吧，送我回家。”
    这条路走了许多回，可是没有一回像现在这般让纪星河焦虑不安。
    在出租车上，孙露露红着眼眶，怎么都不肯透露她和沈清梦之间的对话。纪星河自然是不懂孙露露在“情敌”面前丢了颜面，所以一个字不肯说的心思。
    有心想问问沈清梦，但是这副淡淡的模样，询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这么欲语还休地走了一段，沈清梦突然停下，转过身看向他：“想问就问吧，想知道我和孙露露说了什么？”
    纪星河突然被她这么一停一看，想问的话更问不出口了。
    “你站在马路对面的时候在想什么？怕我动手打她？”
    纪星河压了一晚上的心，突然就松了：“没有，我只是想你为什么站在树后面。”
    沈清梦带着嘲讽地嗤笑一声：“我沈清梦虽然打架斗殴抽烟喝酒逃学什么事儿都干过，是个混蛋，也没什么不打女人的屁话，但是我有我的原则，什么样的事情怎么处理，我心里有个谱。孙露露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跟她动手我都看不起我自己。“
    说完，沈清梦又用似笑非笑的的表情看着他：“至于我跟她说了什么，我只是做了原本应该你做的事情。”
    转身继续往前走。
    纪星河从身后把她圈在怀里，沈清梦也没挣扎。
    “所以你站在树后面就是不让我看见你抽烟？”
    沈清梦冷哼一声：“让你看见又怎样？”
    “梦梦，是我做的不好。我以为她是拿着老何给的鸡毛当令箭，有意针对我。刚才她红着眼睛告诉我，她喜欢我，我就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了。的确是应该由我来解决的问题，以后该我做的事情，我不会让你挡在我前面的。“
    沈清梦不做声，纪星河又接着说：“孙露露问我喜欢你什么，那一瞬间我脑子里浮现出许多个你的样子。强大又带着细腻的温柔，和善不失原则，对身边人不经意间的体贴，每一个你都令我着迷。我问我自己，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想来想去，也许就是这张脸了。所以，我与你比，差得太远，连处理事情都不如你果决。梦梦，我会追上你的，不用等太久。“
    沈清梦冷着脸的本意，就是要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的症结在哪里。看到他知道反思，沈清梦也缓和了表情。
    “所以，沈爷，以后少抽烟。虽然我不介意，但是毕竟对身体不好。”
    沈清梦把他圈住自己的胳膊扒拉下来，牵住他的手：“我偶尔才抽一支，没有瘾。”
第二十三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这一周一直都是晴朗的好天气，到了周五开家长会的时候，反而下起了大雨。
    窗外阴沉沉的，空气中混杂着潮湿的凉风。沈清梦半趴在桌上，看她的《算法图解》。不用画逻辑图，也不用演算，读起来十分轻松。
    早上的时候，教室里就弥漫着一种焦虑掺杂着莫名兴奋的诡异气氛。
    反正确定了老沈不来，沈清梦对于同学们议论的“你家谁来开家长会”这个话题没有参与的兴趣。
    这样的天气，就应该裹着薄被，躺在阳台上看书或者睡觉，而不是在嘈杂的教室里，听身边同学不知所云的讨论。
    难得杨理没有来烦她，她也就老老实实待在教室哪也没去。
    到了家长会快开始的时候，王韵通知学生们去给各自家长领路，到大礼堂集合。
    大礼堂是学校最大的会议演出场地，除了体育场，是全校占地面积最大的建筑了，容纳一个年级的家长和学生开家长会不成问题。
    沈清梦没有家长要接，先一步到礼堂里，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下雨天，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礼堂里逐渐有家长和孩子一起进来，开始有人声。
    等家长们陆续就坐，年级组长徐老师拿起话筒开始说话。
    开场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先是欢迎家长们抽出时间来参加家长会，然后这次家长会主要是就文理分科做一下说明。
    徐老师一番发言，给大家分发文理分科的一些材料。趁着发材料的一点混乱，杨理找到了礼堂最后排的沈清梦。
    “你怎么坐在这？你家长呢？”
    沈清梦从书里抬起眼：“不在家，没来。”
    “难怪家长发言的机会又轮到我妈了。”
    翻过一页纸，沈清梦纠正他：“我爸就算来，老师也不会让他发言的。你妈妈对发言这种事情应该也是熟门熟路了吧，所以交给擅长的人去做就好了。”
    杨理奇怪道：“你又干了什么，老师不让你爸发言。”
    “不是我干了什么，是我爸跟老师胡说八道了什么，反正是吓得老师不敢让他讲话的。你不在前面坐着，到这来干什么？”
    “等会儿我妈上去讲话，大家肯定要看我，先躲起来，很烦。”
    等到杨理妈妈讲话的时候，沈清梦才知道为什么大家要看他。
    “下面有请我们理科年纪第二名杨理同学的妈妈，跟我们分享一下，平时在教育孩子方面的方法的心得。”
    杨妈妈穿着银灰色的衬衫，裤装笔挺，带着细边的眼镜。烫的微卷的短发熨帖地伏在耳边，妆容精致，看上去是一位优秀的高知女性。
    沈清梦悄悄问杨理：”你妈妈是老师？“
    杨理也学着沈清梦，拿出书和草稿纸，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南城大学的数学教授。”
    看来是家学渊源。
    杨妈妈接过老师的话筒，点头致谢。
    “各位同学家长们，大家好。我不是第一次站在这里，代表家长发言，但是这一次，我有点心虚，因为我的孩子并不是最优秀的。有一位更优秀的孩子，她的家长因故没能来参加家长会，所以这个机会再一次落到我身上，我有些受之有愧。”
    果然，家长们都在询问自己的孩子，年级第一是谁，然后都看向十三班的位置。连十三班的家长都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沈清梦的影子。
    杨妈妈继续在说：“我也十分想和这位年纪第一的家长交流一下，也许我们在教育上能有很多互相认可的地方。”
    沈清梦作为行走的弹幕发射机，现在又开始运作。
    “你跟老沈交流，会气死你的。”
    “我之前讲过很多方法，这些都是属于”术“的东西，而我们追求的，应该是”道“，是本质，是根源。”
    “你妈妈真的是数学教授吗？这听起来很哲学啊。”
    “稿子是我爸写的，他是哲学教授。”
    台上的杨妈妈已经开始讲起言传身教了。
    “我们有太多时候，把我们自己的理想，未完成的夙愿，转嫁到孩子身上，并且在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时候，对孩子横加指责。但是请诸位想一想，连我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甚至我们连努力做到尝试去做的动作都没有的时候，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孩子完成我们的理想呢。”
    “看来你爸爸跟老沈，倒是有些相同的观念。”
    杨理终于被沈清梦的弹幕搞得受不了，在纸上飞快写下一道题：“做不出来别说话。”
    这家伙原来讨厌话多的人啊，沈清梦微微一笑，接过了纸。
    题目自然是做不出来的，沈清梦并不参加数学竞赛，知识水平仅仅是维持在比高中生略好一些的程度上。
    全年级的家长会并没有持续多久，后面各自班级的家长会才是重头戏。毕竟老师点名夸奖和点名批评的，都在班级内的家长会上。
    散会之后，沈清梦夹着书慢慢往教室走，一路上听见各种类型的对话。
    有夸赞的，有鼓励的，有相熟的家长之间询问攀比的，有指责孩子没考好的，有干脆不闻不问的。后面的类型，离十三班越近，听到的越多。
    沈清梦从后门悄悄溜进教室。多数情况来说，教室最后排靠近后门的地方，都是老师没法管的学生的专属宝座，家长们也并不关注。
    直到王韵站在讲台上，点沈清梦的名字：“沈清梦同学，你来把排名表给大家发一下。”
    这次许是有家长在，前排的同学非常给力，第一时间就回头猛地一拍她的桌子。
    沈清梦抬起头来，以眼神质问“为什么让我发？”
    王韵向家长们介绍：“沈清梦同学是我们年级的理科第一，现在也是我们班的班长。”
    沈清梦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班长这么个职位。
    家长们对这个刚才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现在摇身一变成为学霸班长的女生，投以不可置信的目光。
    沈清梦从王韵手中接过排名表，一路分发下去。
    不断听到同学们和家长解释，为什么年级第一会在十三班。
    大部分家长的反应都是“看着挺乖的啊”，或者是“这个你可不能学，人家学习好有底气”。
    一圈发完之后，沈清梦正准备回到座位上，王韵再次叫住了她：“我们请沈清梦同学介绍一下自己的学习方法和学习心得。”
    沈清梦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再次以眼神质问“老师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也不知道王韵有没有接受到她的质问，总之她回以鼓励的眼神，并且带头鼓起掌来。
    一时间教室里掌声不断。
    沈清梦觉得，自己的学习方法肯定不能说，不具有可复制性。提前也没有准备过，站在讲台上组织了几秒语言，才开口。
    “叔叔阿姨们大家好，我叫沈清梦。我爸爸就是那个缺席家长会，所以丢了发言机会的家长。不过我觉得，就算我爸爸来参加家长会，老师们也不敢让他上去说的，因为他的教育方式，嗯，很非主流。”
    下面的同学们都开始笑。
    “我除了成绩好，其他方面都不算是一个好学生，这个王老师是最清楚的。我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的确做到了言传身教，他们给我树立了正确的三观，并让我自由成长，从不干涉我的想法，所以就有了现在的我，长没长歪我也不知道。作为孩子，我希望家长们能真正把孩子当成一个平等的个体，认真考虑他们的想法和意见，而不是一厢情愿地认为，我替你做的安排都是最好的。
    而同学们，并不是说成绩不好，都是父母们的责任。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也经历过我们这样贪玩爱闹的年纪，所以他们有时候更加懂得，我们怎么做才是更好的。这就是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博弈。博弈也是讲究方法的，并不能靠运气。我们要做的就是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以实际证明给父母看，我们其实有更合适的选择，有更好的方法。我说完了，谢谢。“
    沈清梦说完，现场安静了几秒。
    说好的学习方法和学习心得呢？这说了一大堆到底是什么意思？家长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韵却知道，这真的是沈清梦的心里话，源自于她那个看上去不靠谱的家长的言传身教。
    就像刚才发言的家长说的，学习方法和学习心得什么的都是“术”，孩子学习的意愿才是“道”。一味靠“术”去逼迫“道”，这是舍本逐末的做法，即使有效用，也不得长久。
    可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家长太少了。大多数家长只会在成绩不好的时候责骂孩子，而忽略的基本的鼓励的反思。
    而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的孩子，渐渐也失去了自我成长的意识。
    王韵示意沈清梦回到座位上：“这也是我刚刚听完杨理妈妈的发言，想说的话。”
    沈清梦摸出手机，先给老沈发了一条消息：“爸爸，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想了想又给秦女士也发了一条：“妈妈，我爱你。”
    老沈没回，先收到了秦女士的回复：“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第二十四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以为在家长会上发发材料，就是她班长生涯的高光时刻了；沈清梦以为，期中考试之后就没什么大事能阻挡期末考试的来临了；沈清梦还以为，接下来她可以每天上课运动看书和纪星河泡网吧，再没什么事情可以妨碍她。
    没想到她太天真。
    刚开完家长会没几天，大课间的时候，王韵把沈清梦和另一个女生叫到门外，嘱咐她们去学生活动处开会。
    沈清梦云里雾里地跟着那个女生往学生活动处走。
    和她一起的女生叫安琪，是刚才王韵叫她名字的时候沈清梦听见的。
    安琪很漂亮，长了张明星脸，气质也非常好。路上问了才知道，她从小学跳舞，以后打算艺考进电影学院。
    十三班还有好几个这样的男生女生，他们有个圈子叫艺考圈，类似于杨理把沈清梦划进去的竞赛圈。
    不仅如此，除了艺考圈，十三班还有二代圈，就是中考分数不太够，花钱进的六中。他们大多家境富裕，比如纪星河就是二代圈。
    安琪还拉拉杂杂介绍了好几个圈子，他们之间甚至形成了一条闭环的鄙视链。沈清梦顿时觉得，自己班的成分好复杂。
    到了学生活动中心，一间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已经有相熟的人互相打招呼，并且猜测这次开会要说什么内容。安琪也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人，沈清梦环顾一圈，谁也不认识，就凑到安琪身边，听她们聊天。
    开始聊了几句开会相关的猜测，然后就聊起艺考的事情。沈清梦听不懂，满心后悔没带本书出来，她那本《算法图解》正看到精彩处呢。
    又等了一会儿，人差不多到齐，有位老师站在前方说明情况。
    “今年是我们学校建校80周年的校庆年，我们会在国庆节后举办校庆典礼。下个月，期末考试之前，学校会先举办一次校园文化艺术节，评选取校庆典礼的节目。你们是高一年级各班的班长和文艺委员，希望你们能回去组织同学们，出至少一个节目。表现优异的，不仅可以在校庆典礼上表演，学校还有奖金奖励。“
    沈清梦看了安琪一眼，原来她是文艺委员啊。
    领了节目申报表，沈清梦真诚地对安琪说：“安琪同学，节目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
    安琪看着她笑了笑：“我本来也就没指望你出什么主意，你当好你的吉祥物就行了。”
    “吉……吉祥物？”
    “你不知道呀，你现在在学校里很有名的。”
    “这我知道，可是为什么是吉祥物？”
    “就是摆在那很有面子的意思。”
    沈清梦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其他同学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不过吉祥物就吉祥物吧。
    安琪仿佛是十三班艺考圈的领头人物，她迅速拉了个群，邀请了艺考圈的同学进来。每天都看他们在群里讨论，到底是舞蹈还是唱歌？服装化妆谁来负责？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沈清梦每天在群里看一下节目进度，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讨论了几天，节目终于定下来了，古典舞。安琪主舞，四个女生伴舞。
    完全不懂跳舞的沈清梦提问：“我们学校会跳舞的不少吧，是不是竞争有点激烈？”她的意思是要不要考虑选一个更容易创新的节目。
    结果安琪冷笑一声：“论跳舞，咱们学校其他班那些人也叫会跳？不是凹个造型就叫会跳舞了。”
    沈清梦缩缩脖子噤声。
    质疑安琪的节目能不能拿到冠军，就像是质疑沈清梦能不能考到年级第一一样。虽然她自己都不能确定，下次年级第一的归属，但是看上去，安琪的信心比她大得多。
    曲目也定下来了，《春江花月夜》。
    沈清梦去围观了一次她们排练，回来之后和纪星河形容“叹为观止”。
    “那天把孙露露说的体无完肤的那个李佳，你还记得吧。我还跟你说她体态轻盈，像是学过舞蹈的。”
    纪星河沉浸在游戏里，从嗓子里挤出来一个“嗯”字，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沈清梦在说什么。
    “安琪嘛，平时看她没那么明显学过舞蹈的痕迹，就是觉得漂亮，气质好。没想到跳起舞来能这么软，”沈清梦啧啧赞叹，“就跟你这个英雄一样，软。”
    纪星河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指着屏幕上整个青绿色的英雄：“你确定像他一样？我怎么觉得你在骂安琪呢。”
    “这不是重点，”沈清梦仿佛一个痴汉，“重点是我可算见识到真正的腰如束素了，那流水一样的身段，我真怕她坐地上，坐着坐着人就流走了，只剩下衣服了。”
    许实林从屏幕后面探出头来插话：“沈爷，你这个比喻我怎么感觉，嗯，略有些不适。”
    纪星河伸手按在她的头顶，把她的脸转向屏幕：“你说你一个姑娘，对着另一个姑娘流口水，什么毛病。”
    沈清梦拍掉他的手：“你懂什么，人对美丽的追求不分性别。”
    吉祥物也有吉祥物的好处，她可以放学去围观安琪她们彩排。舔了几天妹子们的腰身之后，沈清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没有音乐。
    她们练习的时候，根本没有音乐节拍，只是在反复练习分解动作。
    沈清梦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咱们没有伴奏吗？是什么曲子我还没听过呢。”
    她的“无知”再次换来了安琪的一声冷笑：“咱们不光跟她们比舞蹈，音乐也要比一比。李潮是学谱曲的，音乐就交给他了。于雅君学画画的，已经在赶舞台背景的稿了。”
    沈清梦之前被安琪的冷笑吓得心惊，思忖着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相处久了就知道，安琪的冷笑根本不是针对她。
    就像是一头骄傲的狮子，对于其他小动物的惊扰，不屑于动手，只是低吼一声警告他们。安琪的冷笑里，包含着无尽的自信和对对手的不屑。
    她也有这样的资本。
    沈清梦看着节目从排练到音乐到舞台，有条不紊地进行，并没有什么能插上手的地方，也就不再关注。除了每天去围观舔颜值，生活还是回到了正轨。
    日子过得轻松又惬意。
    周五放学，沈清梦照例看了会儿安琪她们彩排，到网吧的时候纪星河居然不在。手机上有他的一条消息：“我周末回家一趟。”
    这个回家自然不是回他现在住的地方，而是回到纪家的别墅。
    纪星河满心烦躁。纪斌在电话里只是通知他回去，放学有秘书去接他，根本没给任何拒绝的机会。
    到家的时候，纪萱居然也在家。
    有时候纪星河就很纳闷，同样都是王晴和纪斌的孩子，纪萱和纪星辰怎么差距就那么大。难道一个是婚生子一个是私生女？
    纪萱比纪星河大了几个月，当时王晴和纪星河的母亲先后怀孕，不过因为纪星河是个男孩，才入了纪家老太太的眼，纪星河的母亲得以嫁入纪家。
    纪斌农村出身，纪奶奶特别重视孙子。如果不是纪星河母亲去世后，王晴再次有了纪星辰，恐怕老太太依旧不同意让她进门。
    有了纪星辰之后，两个孙子都是老太太的心头好，纪萱自然而然就被忽略了。随着纪星辰逐渐长大，表现出来的聪慧乖巧更得老太太看中。而纪星河除了长相出色之外，其余都十分普通。
    纪家长辈们的关注逐渐都转移到了纪星辰身上。纪星河和纪萱年纪相仿，产生的矛盾也更多。王晴当然会护着女儿，纪星河便成了爹不疼没娘爱的孩子。
    再长大一些，纪星河开始住校，在外独居。纪斌除了给足够的钱，其余并不关心。纪星河和纪家众人都很疏远，唯独和纪星辰还有点亲近。
    纪萱从小得不到关爱，以欺负纪星河为乐。全家会帮纪星河说话，会关心他的，就只有纪星辰了。
    看到纪星河进门，纪萱慢慢放下手上的杂志：“舍得回来啦？”
    纪星河不理她：“叫我回来到底做什么？”
    “这是你家，你不应该回来？萱萱在城南，都知道每周回来看看，你呢？不请你你都不知道家在哪吧。”纪斌从楼上走下来，站在楼梯上说话。
    早就知道一回来就要陷入这样毫无意义的口舌纠缠，纪星河很烦躁：“现在看也看了，没事我明天就回去了。”
    纪斌喜爱小儿子，不仅因为他聪慧，更是因为他总是用孺慕的眼神看着他，很是满足了他作为父亲的感觉。哪怕是对于纪萱，小时候没得到他的关爱，现在也是想着讨好他，哄他开心。
    只有纪星河，在他的眼里纪斌看不到任何对于父亲的尊重，他看他的眼神，仿佛一个陌生人，或许连陌生人都不如，没有谁会跟陌生人说话的时候带着这么明显的不耐与嘲讽。
    眼看着纪斌和纪星河父子，三句话不和就要吵起来，王晴连忙出来打圆场：“星河也是学业重，这次考试不是进步很大嘛，平时也在努力学习了。”
    想到纪星河这次的考试成绩，虽然比纪星辰还是远远不如，但跟他以前比，也很不错了。纪斌的脸色缓了下来。
    “宏驰地产在南城拿了个新项目，明天有个庆祝晚宴，星辰在家学习，你们俩跟我去参加。宏驰地产母公司的董事，也会带着公子和千金到场，你们年轻人，更能玩到一起去。”
    原来是个交际晚宴，纪星河更加烦躁：“我不去。”
第二十五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同一时间，沈清梦也在做同样的拒绝：“不去不去，麻烦死了。”
    蒋楠坐在她对面，继续诱哄：“周茂也去哦。”
    沈清梦以谴责的眼神望着他：“楠哥，我有男朋友了！石头喜欢敏敏你也知道！干嘛还把我们俩凑做一对！”
    一个小时前，沈清梦回了纪星河的消息，刚翻开书，在网吧还没坐满五分钟，蒋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问清她的位置，蒋楠开车把她接到了这个咖啡厅。然后告诉她，明晚需要她出席一个晚宴。
    沈清梦立即回绝。
    “你就忍心让周茂一个人挡在你前面？”
    “我忍心，我太忍心了，我又不是敏敏，我心疼他做什么，我还不如心疼我家阿星。”
    “咳，看来不放大招不行了，”蒋楠桃花眼眯起，“老板说了，你不去会后悔的。”
    咦？
    秦女士这是唱哪一出啊？老沈有可能随口忽悠她，但是她老妈不会。秦女士向来蛇打七寸，有的放矢。
    沈清梦犹豫再三，秦女士放的这个饵着实有点令人放不下，但化妆造型试礼服的漫长过程，还是让她望而却步。
    “算了，不去了，我让石头帮我看着。”
    蒋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梦梦你不会打算混进去暗中观察吧。”
    沈清梦一噎，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跟着周茂混进去，找个角落吃吃喝喝，顺便看看秦女士说的“不来会后悔”到底是啥。
    蒋楠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猜中了，无奈道：“老板不来，也不能丢了周总的面子啊。”
    沈清梦原就摇摆不定，现在只能投降：“我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蒋楠一脸得逞的表情：“知女莫如母，还是老板知道怎么收拾你。”
    沈清梦就很气：“我走了，明天来接我。”
    而纪家的气氛，在纪星河表示拒绝之后，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纪斌从楼梯上走下来，刚被王晴劝下去的火气又“腾”地冒起来：“我供你吃喝供你上学读书，你就这么报答我？”
    纪星河看了正坐在沙发上修指甲的纪萱一眼，冷冷地嘲讽：“你要的报答就是让儿子女儿出卖色相？”
    纪萱把指甲刀“啪”地摔在茶几上：“纪星河！”
    “难道不是吗？”
    “啪！”
    纪斌抖着手给了纪星河一耳光，纪星河被打的脸一偏。
    王晴忙跟着从楼上下来，把纪斌扶到沙发上，给他顺着气。
    “星河，你怎么说这么难听的话。你爸爸还不是为你好，宏驰地产是周氏旗下的，你可能不了解周氏，但你爸爸总不会害你。和周氏的公子千金交好，对你有利无害。”
    虽然纪斌的确是有一些仗着纪星河和纪萱样貌好，能和周氏的公子千金发展点什么最好的心思。毕竟不论男女，对外貌都是看重的。但也没有纪星河想的那般，出卖色相什么的，至少现阶段没有。纪星河刚满十六周岁，纪萱略大一些也才虚岁十七，还有些为时过早。
    在纪星河看来，纪斌当年同时跟他妈妈和王晴两个人纠缠不清，这些年外面的人也一直没少，他能做这种事情太正常了。
    纪星河被打偏的脸歪回来，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殷红的五道指痕，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这张脸现在还能看，打坏了可就卖不出去了。”
    说完也不管沙发上的一家人，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母亲去世非常早，纪星河连她的模样都快记不清了。记忆里总是看到纪斌和王晴一家四口人幸福的样子，唯独自己是个局外人。
    长大了些，每每被纪萱欺负，她可以在骂完“没妈的孩子”之后，转身投入王晴的怀抱哭诉，自己得到的只有冷言冷语。
    尤其是在乖孩子纪星辰的衬托下，成绩倒数打架逃学的纪星河，更加失去了纪斌的欢心，往往说不到两句话，就像今天这样。
    所以，每当沈清梦带着骄傲和幸福地提起老沈的时候，纪星河心里的羡慕和向往都快按压不下。
    敲门声响起。
    门外依旧是王晴。她手里拿着冰毛巾，递给纪星河：“你爸爸真的没有你想的那样。”
    纪星河点点头。他和纪萱都还未成年，纪斌再怎样都还不至于如此。事后一想也能想明白，只是两人关系恶劣多年，纪星河第一时间就以最坏的结果揣测纪斌。
    “这次和宏驰地产的合作，对你爸爸很重要，所以不仅是他，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参加。”王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放在他的手心，“既然要做交易，就做到底，上面已经签好了字。我也不要求你什么，明天别丢你爸爸的面子。”
    王晴转身离开，纪星河关上门，扔下毛巾，深吸了一口气。
    纸上果然签了名，而且不是王晴的名字，是纪斌的。
    虽然不知道王晴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以这张纸交换纪星河明天出席宴会，足矣。
    纪星河郑重地收好这张珍贵的纸，看到手机上有沈清梦的消息，问他明天回不回去。
    想到明天的任务，纪星河不知道要怎么和沈清梦解释，只能简单回一句，家里有事，不回去。
    第二天一早，沈清梦就起来和蒋楠去接机，接周茂和他爸。
    周海一行人到了南城，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开会商议，于是带着蒋楠和属下直接走了，留下沈清梦和周茂两个人。
    “他们就这么走了也不带你，你来干嘛的？”
    周茂一脸无奈：“我根本不想来啊。”
    “周叔叔柳阿姨还不知道你要考音乐学院？”
    “知道啊，选秀都参加了，这事儿根本瞒不住。”
    “你艺考过了吗？高考有把握吗？这都五月了，你还在闲逛？”
    周茂一脸“你是不是看书看傻了”的表情：“秦阿姨打过招呼了，等我进了大学，就签到星艺去。”
    “所以你这次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爸说，虽然我要进娱乐圈，但是家里的生意还是要了解一下。万一以后混不下去了，还有家业可以继承。等你到我这时候，秦阿姨也会这么干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拦车。上了出租车，沈清梦问他：“去哪？”
    周茂报了个地址，是一家造型工作室。
    到了地方的时候，沈清梦差点以为是到了某个景点。
    中式庭院里种了一片翠竹，引了活水进来，穿竹而过，一派小桥流水的景色。竹林掩映的尽头有一栋白色建筑，门口身着旗袍的迎宾小姐领着两人进门。
    这建筑不高，三层而已，但是占地面积大，其间以回廊相连。这里不仅提供造型服务，还有餐饮与娱乐休闲，让陪女士来的男士，在这里没有那么无聊，和高级私人会所没什么区别了。
    周茂告诉接待小姐，是一位姓蒋的先生预约的。接待小姐立即称呼：“周先生沈小姐这边请。”
    业务能力一流。
    两人先吃完午饭，下午一系列的spa护肤造型项目，耗时巨大。周茂倒是没这么多，他只需要修剪一下发型，化妆试礼服就可以了。
    于是，沈清梦做完spa，周茂的造型已经接近尾声了。
    沈清梦坐在椅子上，发型师在她头上忙活个不停。看着在纸上悠哉写谱子的周茂，沈清梦有些愤愤不平：“明明是你们家的生意，你才是主角，为什么我要花你好几倍的时间做这个？”
    周茂从曲谱里抬头：“你是真的对你家的生意一无所知啊。”
    “这怎么说？”沈清梦有些疑惑。她知道秦氏是地产起家的，这几年倒是在文娱产业做得风生水起，周茂刚说要签的星艺，就是秦氏旗下公司。
    “你们家和我们家一样，都是地产行业起家的，这你知道吧。”沈清梦点头，周茂继续说，“这几年秦氏的重心都在文学、影视、媒体这些文娱产业上，你就不好奇原来的地产、商业都去哪了？”
    “去哪了？”沈清梦从善如流地发问。
    周茂指了指自己：“周氏和秦氏的战略合作，秦氏把地产、商业、装修这些产业合并入周氏，持有一定股份，不再作为实际控制人，仅保留家居产业。加上后来发展出的文娱和服装，组成现在的秦氏集团。”
    不等沈清梦消化完这些，周茂又补了一句：“我妈希望我们俩在一起，除了小时候的情分，还因为我们两家的生意早就在一起了。”
    沈清梦跟着发型师的动作，把头一歪：“所以说，这次谈的生意也有我家的份了？”
    周茂点头：“当然，宏驰地产的第一第二大股东就是周氏和秦氏。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弄造型吧，别抱怨了。”
    沈清梦细细琢磨了会，对秦女士的眼光佩服得五体投地。全民娱乐化已经成为趋势，文娱产业意味着什么，高利润啊。
    随之而来的还有莫名的心虚，她连自家有什么生意都不知道，总感觉秦女士的江山会葬送在自己手里。
    周茂不再管她，推敲手里的谱子。沈清梦想了会儿，便也放下了，毕竟这些事情和现在没有关系。她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下半年的OTIN大赛。从书包里拿出书，架在镜子前，看起书来。
第二十六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换好衣服做完造型，沈清梦早就昏昏欲睡了。被造型师推到镜子前的时候，沈清梦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打扮好的玩偶，现在该到了验收的时候了。
    雪白的公主裙，裙摆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碎钻，像是有星星隐匿其间。头发从两侧编起，用发冠固定，剩下的都披在肩头，俏皮又甜美。周茂穿了一身白西装，含笑望着镜子里的她，伸出手臂给她。沈清梦挽上他的手臂，站在一起男俊女俏，十分养眼。
    蒋楠开车，接他们去酒店。这种场合自然不能让少爷小姐打车去。
    他们到的时候，宴会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除了谈生意的各位总们，也有不少像他们一样的少男少女，都是和父母一起来的。
    周茂和沈清梦一亮相，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是因为相貌出色，相反，在这个大厅里，样貌出色的人实在太多了。而是因为，周海放下酒杯，含笑看着两个人走过来。
    有什么是比宴会主人放下酒杯等着的人，更能吸引视线的呢？
    早就听说周氏的公子和千金会出席宴会，所以厅里才会有这么多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此时出现的两人，周海脸上还带着慈爱的笑容，很明显，这就是周氏的公子和千金了。
    所有人都看向一处，纪星河自然也不例外。
    沈清梦挽着周茂，乖巧地站在周海身边，笑得甜美。
    纪星河见过周茂，自然一眼就认得出，他差点没认出的是沈清梦。
    自他认识沈清梦以来，她从来都是扎马尾或者把头发随手一盘，卫衣牛仔裤运动鞋。
    换了身礼服，配上精致的首饰，收起一身的桀骜，带着甜美的微笑。仿佛这才是真正的沈清梦，那个每次都考年级第一的，别人家的孩子。
    纪斌和王晴，带着纪星河和纪萱迎了上去，和周海寒暄。
    纪星河穿了身宝蓝色的西装，越发衬得他肤白如玉。
    尽管知道沈清梦和周茂是发小，周茂喜欢的也不是沈清梦，但是看见他们手挽手亲密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沈清梦看见纪星河，差点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但是面上依然不显。
    这边纪斌已经开始夸赞两人：“周总真是好福气，一双儿女都这么出色。”
    周海哈哈一笑，指着沈清梦说：“这是我世交家的姑娘，在这边读书，就一起过来了。我要有这样漂亮乖巧的女儿，做梦都要开心死了。”
    沈清梦羞涩一笑，低头不说话。
    “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去吧，跟我们在一起又玩的不开心。”周海对沈清梦两人说。
    两人打了声招呼，得体离场。临走之前，沈清梦对着纪星河猛使了几个眼色，也不知道他看明白没。
    沈清梦环顾四周，宴会厅沉重的窗帘后，有一个小露台，供客人休息用。厅中的人都忙着交际，沈清梦便去露台上躲人。
    周茂给她拿了杯果汁，自己拿了杯酒，也走到露台上。
    “你躲得这么隐秘，你那个小男朋友找得到吗？”
    “男朋友就男朋友，加个小字干嘛。”
    “好好好，男朋友。”
    沈清梦摸出手机：“找不到我不会给他发消息啊。倒是你，我在这里幽会男朋友，你在这杵着要干嘛？”
    周茂抿了一口酒：“我也在这躲人啊，省的你以后去跟敏敏告状。”
    “我可是看见了，那些姑娘们看见你，可是跟看见那什么一样，眼睛都放光呢。”
    周茂无奈：“所以我才要躲着点啊。”
    好不容易等纪斌应酬完，让纪星河纪萱自己活动。
    纪星河在厅里找了一圈，没看见沈清梦的影子。正想摸出手机问问她在哪，就看见纪萱直奔厅外的露台去了。
    她要找谁，不言而喻。周家的家产，可是纪家的几百倍。周茂又是独子，周家少奶奶的分量可想而知。
    那沈清梦呢？和周茂是发小的沈清梦，又是什么样的家世？
    这是纪星河在学习之外的地方，再次觉得，他和沈清梦之间的距离，异常遥远。
    等纪星河走到露台的时候，周茂正斜倚在栏杆上，礼貌地和纪萱聊着天。沈清梦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小口小口抿着果汁。
    周茂看见纪星河过来，朝他会心一笑，引着纪萱进了厅里，把露台的空间留给沈清梦。
    两人一离开，沈清梦立即朝纪星河扑过去。纪星河连忙抬高手里的酒杯，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搂住她。
    沈清梦如愿扑进纪星河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肩上：“阿星，我冷。”
    纪星河放下酒杯，脱下西装外套给她：“冷要不要进去？”
    “才不要进去，”沈清梦在他耳垂上亲了亲，不出意外地看见它红了起来，“我躲在外面就是幽会男朋友的，才不要进去。”
    两人平时在学校，最多也就是牵牵手，沈清梦这般整个人扑在他怀里，还是头一回。纪星河的心，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偏偏沈清梦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纪哥，你心跳好快哦。”
    纪星河感觉晚上喝的那一杯酒，现在全都涌到脸上了。
    沈清梦又亲了亲他的脸颊，突然松开手，隔着薄薄的衬衫，掐住他的腰，恶狠狠地说：“说要回家，背着女朋友来酒会，老实说，你是不是冲着周家千金的名头来的？”
    纪星河被她一亲一掐，差点酒杯都打翻。一手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依旧把她揽在怀里。
    “哪有什么周家千金，我眼里只有沈爷啊。”
    沈清梦“哼”一声松开他：“花言巧语。”
    她这边甫一松手，纪星河反手就把她压在栏杆上：“现在轮到我审问了。”
    沈清梦眨眨眼：“纪哥，这个剧情我仿佛见过呢。”
    的确是见过，就在不久前的小巷里，以纪星河的落荒而逃为结局。
    纪星河也想起了那次的丢人事情，更用力地把她禁锢在怀里，紧紧地压在栏杆上。
    “沈小姐要不要解释一下周家千金的问题？”
    “这个很好理解嘛。我家和石头家是世交，所以我跟石头是发小。周叔叔和柳阿姨是看着我长大的，以前经常说我和石头是金童玉女，所以把我当周家千金也是正常。”
    “青梅竹马啊，没有定个娃娃亲什么的？”
    沈清梦笑得眉眼弯弯，被纪星河压在栏杆上动不了，只能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纪哥，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你这样避而不谈就是承认咯。”
    “没有啦，我小时候总欺负他，闯祸了他挨骂，他恨不得离我三丈远。更何况，他现在一心系在敏敏身上，就像我心里都是你一样。”
    纪星河被她突如其来直白火热的情话说的手脚发软，已经忘记压住她想问什么了。
    沈清梦趁机挣开他的桎梏，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
    “纪哥你看，月色这么好，星星这么亮，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对不住这么美的夜景？”
    纪星河居然真的呆呆地看了看天，反驳道：“月亮这么亮，哪里有星星。”
    沈清梦放下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拇指在他的唇角摩挲、流连：“我现在把千万的星星都掬在手里了。”
    她左一句情话，右一句甜言蜜语，纪星河在她的攻势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原本沈清梦被压在栏杆上的情形，变成了沈清梦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抚着他的脸。纪星河双手撑在栏杆上，一副被调戏的手足无措的模样。
    沈清梦的手指温柔的缓缓摩擦过他的薄唇，带起一阵战栗的酥麻。他想动一动嘴角，又贪恋着软软的温柔。
    属于她的薄荷味，夹杂着脂粉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
    纪星河连目光都无处安置，只能盯着沈清梦粉嫩润泽的唇。姣好的形状，丰润的颜色，无一不在对他发出邀请，让他一亲芳泽。
    他慢慢靠近，薄荷的香味也渐渐浓郁。沈清梦闭上眼，属于纪星河的气息包裹在周围，属于他的温度也在逐渐灼热。
    终于，四唇相贴。
    像是飓风肆虐过沈清梦的脑子，把她所有的想法吹得七零八落，什么都不剩下，只有唇上火热坚定的触感。
    沈清梦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可是这只是蜻蜓点水的一次触碰，根本没有下一步动作。
    因为露台门口响起了周茂的声音：“咳咳，蛋蛋，不是我想打扰你，我只是告诉你，楠哥在找你。”
    周茂开口的第一时间，露台上的两个人已经分开了。沈清梦披着纪星河的外套，面色通红，不知是羞涩还是气愤。周茂觉得后者可能更多一些。
    因为沈清梦的眼睛里已经射出了如有实质的杀气。
    片刻后，蒋楠刚一出现在露台门口，就接受到了沈清梦满满的杀气。
    蒋楠迈过来的脚步顿了顿。
    沈清梦背靠着栏杆，手肘撑在上面，厅里的光线打在她身上，除了面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没有什么问题。旁边纪星河只穿着一件月白的衬衫，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而他的外套，正披在沈清梦身上。
    而周茂站在露台门口，更没有什么异常。
    那杀气从何而来？
    难道刚才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蒋楠疑惑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没有得到结果。
第二十七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楠哥，你有什么事？”沈清梦咬牙切齿地问。
    蒋楠更加疑惑，看来不是这三人发生了什么，这杀气是冲着自己来的啊。
    “老板打电话吩咐，不要玩太晚，问你现在要不要回去？”
    沈清梦看了纪星河一眼，他已经恢复如常，正微微笑着。不由更加气恼：“走，不走留在这干嘛！”
    说完端起纪星河放在矮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擦过蒋楠，直往门口去。
    这怨气，都强得快实质化了。
    “周少爷，我家小梦梦怎么了，仿佛十分不待见我。”
    周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冲纪星河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蛋蛋妹妹难得有机会一亲芳泽，被你打断了。”
    蒋楠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楠哥，你这次来是做什么的？给杨姐当助理？”杨芳是秦恬的工作助理，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言下之意是，你这个生活助理来做什么的？
    蒋楠桃花眼一眯，笑得分外不怀好意：“我来替老板看看纪少爷啊。”
    明显感觉到纪星河后背绷起，蒋楠十分满意：“毕竟男人看男人更准嘛。”
    周茂也笑了，带着点揶揄，举了举酒杯：“恭喜纪少爷了。”
    说完抿了一口酒，跨步出了露台。
    蒋楠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纪星河一眼，转身出去追沈清梦去了。
    纪星河站在露台上，看着沈清梦上车，然后又摇下车窗，仰头看着纪星河的方向。两指并拢，在唇上一沾，移到脸侧。
    竟是在隔空给他一个飞吻。
    纪星河的脸又烧起来，不由自主摸了摸嘴唇。仿佛刚才柔软的触感，还一直停留在唇上。
    楼下的车绝尘而去。
    纪星河在露台一直待到酒会散场。纪斌带着家人离场，看到纪星河的时候，不由皱眉问道：“你衣服呢？”
    纪星河这才想起来，沈清梦气冲冲地走了，把他的衣服也一起穿走了。
    并不想让纪斌知道两人的关系，于是随口胡说：“刚撒到酒弄脏了，让服务员送去洗了。”
    许是纪斌心情好，只是埋怨了句“怎么这么不小心”。
    谁知一旁的纪萱冷笑一声：“怎么，做了不敢承认？”
    这句话引来了纪斌狐疑的目光：“你做了什么？”
    纪星河也冷笑一声：“我也正想问呢，我做了什么？”
    “你这个色相的确挺卖的上价，沈小姐走的时候身上可是披着件男士外套呢。”
    纪萱和周茂从露台上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纪星河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但是周茂借故走开之后，她满场没找到纪星河，就留了个心眼。
    没过多久，沈清梦从露台出来，穿过大厅往门口走的时候，被她看在眼里。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她身上那件男士外套，和纪星河今天穿的十分相似。
    果然，再见到纪星河的时候，他的外套不见了。
    纪萱心里十分不甘，凭什么纪星河一会儿的时间，就可以和沈小姐亲密到脱外套给她。而自己和周少爷聊这么久，连留个联系方式都被婉拒了。
    “昨晚还对出卖色相嗤之以鼻，今晚卖起来倒是挺顺手，真是又要当……”
    “纪萱！”纪斌一声怒喝，把她后面难听的话堵了回去，“星河是你弟弟。”
    这场景和昨晚教训他的时候多么相似，只是被教训的人换成了纪萱。
    纪斌教训完，又转脸说纪星河：“你的外套借给沈小姐你就直说嘛，爸爸能不让你借？还藏着掖着。周总说，沈小姐在这边读书，你们要是熟了，可以经常出来玩玩。”
    纪星河心里厌恶，扭过头去不说话。
    第二天，沈清梦咬着一袋牛奶坐在网吧里看书，纪星河也背着书包从外面走进来。
    沈清梦捏着声音说：“纪少爷白天是网瘾少年，晚上是高门大户的公子，身份转换自如，实在是令在下佩服。”
    纪星河扯着她的马尾：“昨晚还是豌豆公主，今天就变成灰姑娘了，沈爷也不遑多让啊。”
    两人互相挤兑着，纪星河坐下，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纸，展开放在沈清梦面前，是签了字的“监护人知情通知书”。
    沈清梦惊呼一声，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居然比纪星河更加兴奋。
    她在纸上印下一个吻，然后抱住纪星河的脖子：“终于没有什么能阻碍你飞出去了，我真开心。”
    纪星河板着脸：“你知道我是拿什么代价换来的吗？”
    “啊？”沈清梦仿佛被破了盆冷水，呆呆摇头。
    纪星河哈哈一笑，揽住她的腰：“昨晚纪少爷色诱周家千金，成果颇丰，所以拿到了这个。”
    这其中关系，沈清梦思索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我的功劳啊。”
    “你是大功臣。”纪星河在沈清梦额头上亲了一下，“没有你，我不一定能下得了决心走这条路，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纪星河，更没有以后更好的纪星河，所以，谢谢你。”
    沈清梦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推开他：“哎呀，一大早就这么肉麻，快去训练，一会儿还要做卷子。”
    纪少爷和沈小姐的身份，在少年人的感情里，不值一提。
    还有昨晚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也像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天亮了之后就消散于无形。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以前纪星河以前还会和沈清梦打几局游戏娱乐一下，现在越发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rank机器。不训练的时间就疯狂做试卷，他的试卷进度一度超过沈清梦。
    沈清梦暑假的时候就要进夏令营，九月开始，今年的竞赛季就正式开启。九月的预选赛，十月的省赛，十一月的全国联赛，高强度的竞赛之下，没有喘息的机会。所以现在，必须要把基础打牢。
    于是两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晚上一起回家复盘的时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但是有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缓缓地流淌。
    除此之外，沈清梦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校园文化艺术节的排练。
    安琪让她当吉祥物，她就每天去观摩一下排练，其他诸事不管。
    没想到真的有用到她这个吉祥物的时候。
    问题就出在排练的地点上了。
    六中有专门的练功房，给艺术生们平时练习使用。到了这种排练节目的时候，开放给所有学生使用。
    三个练功房给十三个班级放学之后轮着用。
    安琪他们每天要排练三次，早上早读课一次，有沈清梦这个班长的许可，王韵也不干涉，自然没有问题。练功房没有人，是黄金时间。
    中午午休的时候排练一次，在空着的晚自习教室。放学后轮不到练功房的时候，就在自己班级的教室。但是总有零星的学生路过，保密性不好。
    沈清梦想起来一个风水宝地。
    学生宿舍靠近外墙的地方，原本是要建一个篮球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废弃了，成了一块空地。空地边还种满了树，显得有些阴森，所以也没有人去。
    姜子浩住校，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他摸得熟。以前聊天的时候顺口提起，现在沈清梦想起这事儿，就告诉了安琪。
    于是十三班的节目，就在这个小空地上如火如荼地排练起来。
    练功房不够用这件事情，困扰着所有排练节目的人。沈清梦能想起来姜子浩提过的这片空地，姜子浩本人也能想起来。
    所以十二班和十三班的排练队伍，就在这里狭路相逢了。
    两个班都是艺术生排练的节目，彼此视为劲敌。可能艺考圈有不成文的规矩，已经有人占了排练的地方，其他人自觉回避。毕竟节目内容在上台之前是严格保密的。十二班的文艺委员自然是懂。
    但是架不住十二班的班长，不是艺考圈的人，也没有这么多规矩，反正练不了大家一起练不了。
    场面就僵持住了。
    沈清梦在网吧接到安琪的电话，无奈，作为吉祥物该出场了。
    她一路小跑赶到现场，两班的人分坐在空地两边，颇有些楚河汉界的意思。
    看到她来，安琪从其上站起，拍拍裙子上的灰尘：“我们班长来了，你不是要跟她沟通吗？现在可以说了吧。”
    十二班的班长人高马大，沈清梦站在他身边，显得纤细玲珑，十分没有气势。
    除了熟悉的几个人，大多数人对于沈清梦的印象，都还源自于“年级第一好学生”的刻板模子里，显然，十二班的班长也是这样。
    他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痞痞地问：“沈清梦同学，学校里面的地方，你们班每天都占着，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沈清梦点点头：“是有些过分。”
    班长哥没想到沈清梦这么好说话，转念一想，可能是这些好学生对于他们这种“混混”有种畏惧和不愿沾染。
    “那今天就让我们班排练吧，你们都让一让。”
    沈清梦上前一步，站在安琪一群人前面：“今天不行，先到先得的规矩不懂？”
    班长哥把“社会人”的架势，拿捏得十足。他挺了挺腰板：“我要是今天一定要这个地方排练呢？”
    沈清梦摇摇头：“那我一定不会让。”
第二十八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班长哥“哈哈”笑了两声：“你胆子还挺大，知道我大哥是谁吗？”
    这种搬救兵的戏码，沈清梦见多了，还是继续摇头：“不知道。”
    “你最好现在让给我们，不然一会儿我大哥来了，你面子上就不好看了，好歹你也是个班长。”
    沈清梦也学着他的样子，抱着胳膊哈哈笑了两声：“你叫吧，我等着。”
    班长哥的脸色有些扭曲。
    在六中，不管是不想惹、不屑惹、还是不敢惹，还没人听到社会人搬出大哥之后，依旧能这么硬气的，尤其还是一个姑娘，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于是真的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扬言让沈清梦等着。
    沈清梦点头，坐在地上拿出书，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这样挑衅的姿态，让班长哥脸色更差。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来了一个人。
    这人光是看走路姿势，社会人的架势更足。班长哥脸色终于舒缓，一脸等着瞧的表情，迎了上去。
    两人边走边说，听不清内容，只见班长哥不住点头。
    待走到近前，沈清梦看清了来人的脸，不由呵呵两声，真是冤家路窄。
    沈清梦带头坐在地上之后，十三班的女孩子们有样学样，也坐在地上了。加上她低头看书，郭凌第一时间没能从五六个女孩子中间注意到她。
    “小刘啊，女孩子们的事情也要我出面，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班长哥赔笑：“郭哥，我们这排练个节目也不容易，劳你出马给个面子。”
    阵仗摆足了，郭凌才仔细看十三班的阵容。
    “你们谁是做主的？”
    一句话声气渐弱，因为沈清梦已经合上书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十三班的几个女生，站在她身后，众星拱月般围着她，谁是做主的不言而喻。
    “沈清梦你他妈的怎么阴魂不散？怎么他妈的又是你？！”郭凌近乎崩溃地咆哮，条件反射地往兜里摸。
    “郭哥你别摸了，你知道那玩意儿吓不住我。”
    郭凌不由回想起前两次的惨痛教训。
    第一次刚亮刀，就被沈清梦一套“放倒三连”打得人事不知。第二次打群架，不仅被沈清梦一竿子打得后背痛了半天，而且因为是唯一一个带了凶器的，在派出所被“特殊照顾”了。
    想到这里，郭凌摸刀的手赶紧收了回去。亮刀子不仅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倒霉的是自己。
    但是就这么算了，实在是太跌份了。郭凌在心里反复衡量，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全身而退。
    打架是可以打，但是和一个女生打架，赢了没什么值得炫耀的，输了就是颜面扫地。何况这人是沈清梦，看她手黑的程度，很大概率是让自己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可是不打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争地盘这事儿，说大不大，不过是几个女生之间的矛盾；说小也不小，自己出面了还解决不了，以后还怎么混？
    沈清梦看着他忽明忽暗的脸色，虽然跟他们这样的“社会人”打交道不多，但是他们的心思还是略知一二的。
    像郭凌这种档次的混混，最最看重的就是面子，最怕的就是下不来台。等到了老虎那个层次，都是以利益为重，可就没这么好打发了。
    “先前不知道是郭哥罩着的，失敬失敬。”
    郭凌根本没感觉到任何失敬的意思，但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话。
    “我也不知道是沈，沈，”支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叫沈爷吧，叫不出口，叫沈妹妹吧，更叫不出来，只能嗯嗯两声，模糊带过，“是你。”
    摸不清沈清梦下一步的打算，郭凌也不敢随意开口接话。
    “我跟郭哥也是老相识了，给郭哥个面子，这个地方也不能我们总占着，以后咱们先到先得，怎么样？”
    郭凌松了口气，竟然对沈清梦退一步的做法，生出了几分谢意：“那我也给，嗯，给个面子，先到先得，你有意见吗？”
    询问是对着班长哥的。
    没看到社会人大杀四方，十三班吓得花容失色的场面，班长哥有些没回过神来。
    郭凌“嗯？”了一声，班长哥才不得不点头，随后又不死心地问：“那今天？”
    “今天是我们先到的，自然是归我们用。明天你们要是先到了，我们肯定不纠缠。”
    话是合情合理，郭凌也在旁边点头，班长哥觉得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来，只能悻悻地带人走了。
    场地上又只剩下十三班的人。
    安琪招呼大家热身，准备排练，沈清梦在一边围观。
    “班长，你除了学习好，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沈清梦知道她是指郭凌，但是装傻道：“比如？”
    安琪笑着看了她一眼：“算了，我知道你这个吉祥物有大用处就可以了。”说完就不再管她，自顾自热身起来。
    沈清梦看了一会儿，和往常一样离开回网吧。
    走了两步，郭凌正靠在一棵树下抽烟，像是在等她。
    他也看到沈清梦走过来，把烟头在树上捻了捻，扔到一旁的垃圾箱里去。
    “沈清梦。”郭凌叫她。
    看来真的是在等她。沈清梦不得不慢下脚步，在他面前站定：“还有什么事吗？”
    郭凌眼不错地盯着她看了会儿，也不说话。
    沈清梦笑了笑：“我今儿可没跟你动手。”
    “你他妈还不如跟我动手呢。”郭凌颇有些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泥土。
    “不跟你动手还有错了，”沈清梦把夹在胳膊下的书取到手上，“不行咱现在比划比划。”
    郭凌猛地跳开两步，连连摆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沈清梦有些无语，“咱们也没什么仇怨的，第一次是你堵了我，我才跟你动手的。上次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就是个小喽啰。所以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郭凌伸手进口袋，沈清梦以为他又要拿刀，警惕地看着他。
    谁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敲出两支，递到沈清梦面前。
    沈清梦搞不懂这是要做什么，有些犹豫没接。
    郭凌嗤笑一声：“别装了，我知道你会。那天晚上在学校门口大树底下，我看见了。”
    他说的是孙露露跟纪星河上晚自习那次，沈清梦在树下和孙露露说话的时候，点了一支烟。
    沈清梦也不客气，取了一支咬在嘴里。
    郭凌看她取了里面一支，知道她懂点烟的规矩，紧跟着拿出打火机，点着凑过来。
    沈清梦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凑上去点烟。
    一人倚在树上，一人站在树下，两人相对着吸了两口烟。
    沈清梦把烟夹在手里，弹了弹：“烟也点了，咱们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行不。”
    郭凌也夹着烟，长长叹了口气：“看你这样，也是混过的吧。”
    沈清梦挑挑眉，不置可否。
    “你让我懂了几件事儿，”郭凌又吸了一口，“不管看上去多人畜无害的人，都不要随便招惹。”
    沈清梦乐了：“我还有人生导师的作用呢。”
    郭凌看了她一眼，表情没变：“刚才还是谢谢你给我留点面子，让我不至于灰溜溜收场，虽然现在也差不太多。”
    沈清梦拍拍他的肩：“面子这东西，没那么重要，别太放在心上，我一般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毕竟那么多女孩子，吓到就不好了。”
    郭凌扭头看看她拍在肩上的手：“要不是你跟纪星河谈恋爱，我都要以为你他妈喜欢女人了。”
    说完想了想，又有点气：“你身边那么多漂亮姑娘，还有纪星河。我就喜欢唐欣一个，还被你拦着。你是中午拦，晚上拦，还指点唐欣怎么躲我，我要问问你，我跟你有什么仇？“
    以前沈清梦身边的漂亮姑娘的确是多，左拥右抱笑笑闹闹，可能和她“男友力”max有关系。但是现在，除了唐欣朱蔚，再加上现在安琪几个人，也没有很多。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居然说他只喜欢唐欣一个？！
    “我跟你是没什么仇，可是唐欣是我的妹子，她不乐意你缠着她，我肯定要帮她啊。”
    不说还好，一说郭凌更气了：“你的妹子！你一个女的，要什么妹子？！啊？！”
    看他气急败坏，沈清梦更乐了：“真喜欢唐欣啊？”
    郭凌白了她一眼：“老子暗恋她半年了，刚追还没两个月，就被你搅和了。”
    “我要是男的，唐欣绝对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你都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样的，你就去追。怎么，奉行烈女怕缠郎啊，早就过时啦。”
    郭凌闷头抽烟不说话。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纪星河吗？”
    郭凌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他那张脸，你们女生有几个不喜欢的？”
    “那怎么就我追到手了呢？”
    郭凌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清梦不理他：“因为他也喜欢我啊。”
    郭凌瞪大眼，眼睛里写满了“你耍我是不是”。
    沈清梦最后吸了口烟，把烟头按灭在垃圾箱顶上，又拍拍郭凌的肩：“兄弟，你悟性不够啊。”
    然后夹着她的书，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地往校门口走去。留下郭凌一个人，夹着燃尽的香烟，靠在树上呆呆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十九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回到网吧之前，特意在外面跑了几圈，把身上的烟味散尽。没想到坐下来的时候，纪星河还是闻到了。
    他从游戏里抬起头：“又抽烟了？”
    沈清梦无奈地耸耸肩：“平事儿嘛，一根烟能解决，再好不过了。”
    纪星河也没追问，换了个话题：“明天周六，有安排吗？”
    “咦，纪哥，你又要约我出去玩吗？这样不太好吧。”
    嘴上说着不太好，脸上却是一副期待的模样。
    纪星河被她逗笑了：“还记得上次去游乐园，赢回来的耳钉吗？已经改好了，明天可以去取回来。”
    沈清梦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纪哥，我真的难以想象你这张脸，戴耳钉的样子，会不会显得很娘啊。”
    纪星河用手指顶着她的脸颊，把她戳开：“明天不就知道了，快点看书去，下周又要月考了。”
    晚上和纪星河约好了时间，本来以为店会很远，没想到纪星河拉着她，走着走着，到了一处铁门前，说是到了。
    很复古的西式建筑，两层白色的小楼。黑色铁门和楼前有一处庭院，但是久未有人打理，枯草新绿错杂，显得有些荒芜。
    铁门旁边有个门铃，纪星河按下去，发出刺耳沙哑的“吱”的声音。
    连门铃都这么复古。沈清梦暗暗想。
    小楼的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头发有些长，可能是刚起床，没来得及打理，乱糟糟地顶在头上。穿着一件黑色T恤和沙滩裤，造型不伦不类。
    等他走到铁门边，沈清梦才看清他的长相。
    不看发型的话，这个男人显得十分年轻，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眼睛眯着，脸上写满了烦和困。
    他隔着铁门看了纪星河一眼：“不是说别来这么早嘛。”
    声音里带着沙哑和不耐，音色还挺悦耳。
    纪星河笑了笑：“昨晚又上分了？还是钻石守门员？”
    这个男人抓了抓头发，显得更烦躁了，一边从口袋里掏钥匙开门，一边说：“差点守不住，不是挂机就是掉线，要么就崩的一塌糊涂。“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他侧过身，让两人进来。
    “之前一直催我，结果上周给你弄好了，你又不来，白瞎我赶了这么多天的工。”
    纪星河牵着沈清梦，跟在他后面往里走：“上周被我爸叫回家了。”
    庭院不大，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小楼的门前。
    推开门，屋里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浓郁的烟气夹杂着空调的凉风，从打开的门里直扑出来。
    沈清梦面不改色，倒是纪星河皱了皱眉：“宋航你搞什么，这么重的烟味儿，跟着火了一样。“
    宋航回头看他一眼：“哦，你不抽烟。”
    说完进去把窗帘拉开，窗户都打开，散散屋子里的味道。
    纪星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烟气没有那么重了，才拉着沈清梦进去。
    一楼是个会客室，如果忽略空气里诡异的味道，打扫得倒是挺干净。木质茶几放在中间，四周围了同样颜色的木质沙发。
    宋航已经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拿出一个盒子放上茶几，指着另一侧的沙发，示意纪星河坐下。
    盒子被打开，推到纪星河面前。
    沈清梦看了盒子一眼，又看了看纪星河，十分不确定地问：“这真是那天赢回来的那对？你确定只是改个耳夹而已？”
    那天纪星河挑出这对耳钉的时候，沈清梦并没有细看，只是扫了一眼。
    款式设计很普通，做工也很粗糙，劣质的银饰表面没有光泽，就像街边精品店里十元的的小首饰，和眼前这一对天差地别。
    灰白色的金属带着柔和的冷光，光滑的表面上镶嵌着两颗碎钻，都在月亮和星星的尾部。
    宋航听了沈清梦的提问，嗤笑一声：“上次送来的那是什么东西，充满灰尘和杂质的银饰，低劣的镶嵌工艺，路边摊十块钱我都懒得看。”
    纪星河瞪了他一眼，跟沈清梦解释：“所以我让他重做了一对。”
    “妹妹，这可是我亲自设计的。虽然我不是什么著名的珠宝设计师，但是见多了审美就上去了。而且我的手艺和用材，那是没得说的。”宋航又凑上来跟沈清梦推销自己的手艺。
    “乱喊什么，谁是你妹妹，”纪星河轻斥他一声，从盒子里拿出那枚星星。耳夹上加了灰白色的软垫，防止夹久了耳朵疼。
    纪星河掰开耳夹，把沈清梦的脸转到一边，侧脸对着自己。摸了摸她小巧的耳垂，轻轻把耳夹给她夹上。
    金属冰凉的触感，和纪星河温热的手指，同时落在耳垂上，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纪星河戴好之后，仔细端详了一下。少女鬓边散落的碎发，发丝柔软，衬着如玉色的耳朵。小巧的星星带着碎钻的星芒，点缀其上。
    不顾宋航还在场，纪星河在她的耳垂上落下一个吻。
    宋航在一边“叽叽咕咕”地发出怪声，沈清梦脸有些热，掩饰一般地拿起剩下的那枚月亮。
    入手感觉不对，星星已经改成了耳夹，月亮的依旧是耳钉。沈清梦把它倒放在手心里：“纪哥，这个怎么没改？”
    纪星河把它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宋航抢先回答：“因为他要去打耳洞啊。”
    沈清梦有些惊讶，不等她继续追问，纪星河已经收起盒子起身，伸手拉沈清梦。
    宋航还在一边嘀嘀咕咕：“你打耳洞只打一边会很奇怪诶，耳钉只带一个也很奇怪诶。你这样会被人当成是弯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纪星河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拉着沈清梦就往门口走去。
    走到铁门边的时候，还能听见宋航在说着什么。
    “这么奇葩，你怎么认识的啊？”
    “玩游戏的时候，他喷我打的菜，还要跟我solo，父子局。”
    沈清梦不厚道地笑了，听他们的对话，宋航还在钻石的边缘挣扎，和马上要去青训的纪星河打父子局，结果可想而知。难怪刚才纪星河直呼其名，他对纪星河却没有任何称呼，原来是自降了辈分。
    “那我们现在去哪？打耳洞？”
    纪星河“嗯”了一声：“宋航推荐的一家。”
    “纪哥，你为什么要打耳洞啊？”
    “我不怕疼。”
    “这是什么鬼理由。”
    宋航虽然人看上去不靠谱，但是如她自己所说，手艺还是不错的。推荐的这家纹身店，看上去也还不错。
    老板是个年轻姑娘，纪星河说是宋航推荐的，老板上下打量了纪星河几眼，笑着说：“还没成年吧，回家可能遭到的父母混合双打，比打耳洞可痛多了哦。”
    这样善意的调笑，也是在提醒纪星河慎重。
    “没事，我不怕疼。”
    老板让纪星河在角落里坐好，转身去准备工具。
    沈清梦看上去比纪星河还要紧张，握着纪星河的手一直在冒汗。
    纪星河失笑：“我就是打个耳洞，又不是什么大手术，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好不容易把沈清梦紧张的情绪安抚下去一些，老板把打耳洞的工具依次放好，沈清梦又紧张起来。
    老板有些奇怪：“你俩谁打啊？”
    纪星河很是淡定：“我。”
    “那她紧张什么？”
    “她心疼我。”
    老板非常无语：“我就做个生意还要吃一嘴狗粮的吗？！”
    沈清梦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老板的动作，找位置，消毒。等老板拿起工具，准备动手的时候，沈清梦突然握紧纪星河的手：“要不不打了吧。”
    老板闻言放下手里的工具：“到底打不打？”
    纪星河拉着沈清梦转过去背对着他，伸手捂着她的眼睛：“打。”
    沈清梦绷的紧紧的，到底还是没有再插话。
    只打一边耳洞，整个过程非常快，再次做完消毒，就结束了。
    老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先戴银的吧，不容易感染。”
    纪星河从口袋里摸出装耳钉的盒子：“铂金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要消毒。”老板接过盒子，给耳钉消毒，然后递给沈清梦：“给你的小男朋友戴上吧。“
    纪星河的耳垂有些红，也很热，不知道是刚打完耳洞的原因，还是沈清梦弯下腰，站在一边给他戴耳钉的原因。
    带着碎钻的月亮，安安静静地趴在纪星河的耳垂上。沈清梦想学着他的样子，亲一亲他的耳朵。又想到老板再三叮嘱的要注意消毒，只能作罢。
    戴了耳钉的纪星河，明明是一样的眉眼气质，不仅没有沈清梦担心的娘气，耳垂上多了这么小小的一点，反而看上去有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更是多了几分禁欲的性感。
    突然就很想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按在墙上，亲吻他的耳垂和眼角。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沈清梦控制不住地脸红。
    纪星河对着镜子照了照，比想象中还好看一点。一抬眼，从镜子里看见沈清梦绯红的脸颊。
    转身把她拉到身边，环着她的腰：“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刚才脑子里的画面！沈清梦支吾着不说话。
    纪星河凑到她耳边：“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沈清梦机械的摇头。
    “我想亲你。”
    一个吻将落未落，老板在门口咳了一声：“你俩的狗粮撒够了啊，赶紧付钱走人。”
    再次被打断，纪星河只能苦笑，时机未到啊。
第三十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的耳钉，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最多不过是朱蔚和唐欣在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句，夸赞一声好看。杨理更是一心只在数学上，可能压根没有注意到。
    纪星河就没有这么平常了。
    许实林第一次见到纪星河戴着耳钉的时候，连声惊呼：“纪哥，你这个耳钉也太，太...”
    “太什么？”
    “太骚了。”姜子浩不怕死地接口。
    李驰也加入进来：“我是个男的，看到纪哥这样，我都想弯了。来蹂躏我吧纪哥。”
    纪星河被他说得脸色发青。
    姜子浩连忙打圆场：“他是说你这样，攻气十足。”
    纪星河的脸更绿了。
    最后还是许实林挽回了场面：“你说我们几个大男人都受不了纪哥的美色，沈爷怎么能坐在纪哥身边还视而不见，专心看书的？”
    “学神的世界我们不懂。”
    纪星河一直知道，自己的脸很受女生们的喜欢，戴了耳钉之后，更多的女生会偷偷看他。
    但是沈清梦，纪星河侧过脸看看身旁的人，她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打，时而停下看看书，看看屏幕，十分专注。
    她除了刚打完耳洞的时候看着自己脸红了一会儿，之后就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其他异常的表现，让纪星河很有些怀疑。
    这么快就看腻了？
    这个想法一直缠绕这纪星河，最后终于忍不住，在沈清梦摘下眼镜活动手腕的时候凑过去。
    “梦梦，我戴耳钉好看吗？”
    沈清梦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好看啊。”
    “这么敷衍的吗？”
    沈清梦笑了，屈起手指在他脸上刮了一下：“你这是干嘛？跟我撒娇？”
    “除了好看呢？”
    沈清梦仿佛明白了点什么，她勾着纪星河的下巴，把他的侧脸勾向自己，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除了好看，我还想这样。”
    说完用嘴唇含住纪星河没打耳洞的这一侧耳垂，舌头在上面一扫而过。
    如果不是沈清梦很有预见性地大力按住他的肩，纪星河怕是要跳起来。
    饶是如此，他还是猛地一抖，伴着重重的一声吸气。
    沈清梦含笑看着他：“我还想别的呢，纪哥想知道吗？”
    纪星河大口喘了几下，连连摇头。
    沈清梦放开他，颇有些遗憾地说：“你看，我不是对你没什么想法，而是我比她们贪心，比她们想要的都多，所以我有所为也有所不为。”
    此时的纪星河，根本听不进去她的“有所为和有所不为”，他现在所有的感官，还停留在刚才的那一刻。
    濡湿的舌头，羽毛般一扫而过，他仿佛能听见他的耳垂和她的唇瓣摩擦的细微声响。耳朵火烧一般得烫，竟仿佛还有些微的疼痛。
    沈清梦看他呆坐不语，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不是吧，纪哥，你这是怎么啦？”
    纪星河呆滞地摇头，根本不敢看她。
    沈清梦一边抚着他的背，一边笑着说：“所以你根本不用怀疑你对我的吸引力，你只要知道，我对你的美色毫无抵抗力就行了，不需要证明的。”
    仿佛这一次给纪星河留下了什么不可磨灭的印象，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纪星河和沈清梦对视的时候，总是眼神飘忽，面色发红。
    为此，沈清梦认真反思了一下，是不是真的撩的有点过。有心想找个人问一下，思来想去除了齐敏和周茂，自己竟然没什么可以谈心的同龄朋友。于是又引发了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朋友这件事的反思。
    老沈对此的回答是：“天才总是孤独的。”
    沈清梦“嘘”了他一声。
    接下来不算是沈清梦还是纪星河，都没有那么多心思想这些事情了。
    沈清梦收到了OTIN夏令营的入营通知，和通知书一起送来的还有两大张纸的参考书目。沈清梦目瞪口呆，原本以为自己看书的进度已经很快了，没想到参考书目多到令人咋舌。
    瞬间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沈清梦开始了诸事不管，专心看书的日子。
    纪星河也办齐了青训需要的材料，收到了JN电子竞技俱乐部青训营的入营邀请。也开始把重心从学习上转到训练上，为入营做准备。
    两人心思都不在学习上，五月的月考自然成绩不如之前理想。
    月考出成绩，沈清梦排到了理科年纪第九，第一名也不是杨理。
    他也在为即将到来的竞赛季做准备。
    于是，月考出完成绩，沈清梦和杨理就被请到了老师办公室。徐老师坐在座位上，两人站在一边，王韵也有些忐忑地坐在徐老师对面。
    成绩表放在桌上，徐老师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两个人的成绩：“说说吧，怎么就一个第七一个第九了？这个月干什么去了？”
    沈清梦低头做鹌鹑状，这种训话模式都是套路。什么说说吧，继续啊，只要低头保持良好的认错态度，就可以顺利渡劫。这是沈清梦无数次被请到老师办公室训话后得出的经验。
    但是杨理仿佛没有这样的经验。
    因为他真的在解释这个月做的事情：“下学期开学就是竞赛季，暑假的时候我要参加夏令营，最近一直在准备这些事情。”
    徐老师可能也没想到，真的有学生听不懂训话套路，有问必答的。愣了两秒钟，觉得沈清梦是懂这个套路的，于是把矛头转向她。
    “那沈清梦你呢？”
    沈清梦琢磨是不是也像杨理一样，装听不懂。还没来得及答话，杨理又说：“他也要参加竞赛，这个月也是在准备夏令营的事情，我们还在一起讨论过。”
    讨论夏令营这件事儿是真的。沈清梦拿到巨长的参考书目之后，特意问过杨理，这些书有没有哪些是重点的。
    杨理夏令营经验丰富，粗略浏览了一遍，拿起笔把这些书分了几类，然后每一类圈了几本：“竞赛大纲你看了吗，这些书是和大纲一一对应的，后面的这些是补充阅读。”
    徐老师对杨理的“诚实”有些无奈，沈清梦自然打蛇随棍上，一脸真诚地补充：“是的，徐老师，我第一次参加夏令营，有很多需要准备的地方，多亏了杨理同学帮助我。”
    学校对于学生参加竞赛是全力支持，拿了全国金奖直接保送大学，也是学校的荣誉。每年竞赛季结束，学校门口的竞赛获奖红榜，要持续贴好几个月。
    有了“竞赛”这块保命符，徐老师也只能叮嘱“学习也不能落下”。在得到两人的保证之后，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放他们出了办公室。
    这次的竞赛夏令营是五科在一起，也就是把所有参加竞赛的学生都拉到大学里，进行封闭式集训，地点就在南城大学。
    说是在准备夏令营，其实除了疯狂看书，没什么好准备的。
    杨理也收到了长长的一串参考书目，每天早读的时候，都要到十三班看书做题。用他的话就是，十三班虽然嘈杂吵闹，但是属于白噪音，比整齐朗读课文的环境，更能让人静下心来。
    不仅每天早读风雨无阻地报道，最近更是有不想走的趋势。凡是文科的课程，杨理必定是在十三班的。安安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做自己的事情，偶尔和沈清梦讨论点题目。
    终于有天，贴吧里再次顶起来一个热帖：我就想问一下纪星河和沈清梦是不是分手了？
    许实林把截图发给沈清梦看。
    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是秘密，总有目击者。在大家七拼八凑的眼见为实和脑补里，事情被传的让沈清梦啼笑皆非。
    据说，分班之后，沈清梦和纪星河的异班恋维持了不到三天，就出现了危机。纪星河放学之后没有和沈清梦在一起，而是和孙露露一起上自习。而且没过多久就被沈清梦发现，在学校门口的大树下痛骂孙露露是小三。渣男纪星河护着孙露露，把沈清梦一个人丢在学校门口。
    纪星河出轨算是实锤了。
    在沈清梦伤心的日子里，一班的学霸杨理，借着学习的理由，陪在她身边。时日渐久，两人互生情愫。
    沈清梦的新恋情曝光。
    帖子写的集娱乐圈吃瓜帖之大成，有图有真相，句句引人遐想。如果沈清梦不是当事人，怕也是要信了。
    发完截图，许实林还不太放心：“沈爷，虽然我们都觉得，纪哥那张脸比较危险，太勾小姑娘，但是你好像也差不多。等纪哥走了，你也不能做什么对不起我纪哥的事情啊。不然我到时候都不知道是浑水摸鱼还是大义灭亲。”
    这两个成语用在这里，可以说很精髓了。
    沈清梦把截图转给纪星河看：“纪哥，你走了之后我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怎么办？”
    纪星河反问：“你会吗？”
    “未来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呢。”
    纪星河想了想：“如果有天你不喜欢我了，那你就告诉我，我会让你重新喜欢上的。”
    沈清梦笑着回复：“如果你哪天不喜欢我了，我让你出去浪一圈。然后你发现，还是我最好了，那你就回来。这个机会只有一次哦，而且有什么附加后果我也不保证。”
    这是沈清梦第一次和纪星河聊到未来。少年人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珍惜当下，未来自然会来。
第三十一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时候，诸事都不放在心上。不仅错过了十三班节目夺魁的时刻，连期末考试都差点错过。
    六月二十七号考完试，三十号取成绩单开家长会，七月一号正式放暑假。
    沈清梦的夏令营入营时间定在七月五号，纪星河的入营时间比她还早两天。不过都在南城，只是一个城南一个城西而已。
    沈清梦入营的主要行李就是半箱书，还有些日常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收拾起来非常方便。打开衣橱，顺着衣架取几件衣服，然后去浴室把日用品带上，就完事儿了。
    纪星河比较麻烦，他是换了一个长期居住地，要收拾的东西得齐全。但是他东西少，衣服也不多，收拾起来也很方便。
    考完期末考试，沈清梦也不再埋头看书，用她的话说就是“功夫都用在平时了，临时抱佛脚的事情沈爷从来不做”。
    所以她悠闲地提议，可以帮纪星河收拾东西。
    想到即将结束天天在一起的日子，纪星河心里也颇为不舍，答应了她的提议。想想要去纪哥家里呢，沈清梦有点小小的雀跃。
    没等到沈清梦参观男朋友的住所，纪星河退学去电竞青训的事情在学校里就传开了。这在学校里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新闻。
    取完期末成绩单，许实林嚷嚷着要一起吃饭，给纪星河践行。
    这是大事，自然不能在学校边的小餐馆里解决。于是地点定在沈清梦游泳的那家健身房所在的商场里，离学校也很近。
    原计划还是他们网吧五人组一起聚一聚，没想到往店里走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加入。
    先是在班级门口遇到了朱蔚和杨理。
    沈清梦简直非常不明白，明明是这两个人成天出双入对地来找她，怎么同学们居然会觉得自己和杨理是一对呢？
    看到他俩，沈清梦条件反射就往许实林身后躲，但终究是慢了一步，被眼尖的朱蔚看了个正着。
    “沈清梦，你干嘛去，考完试一起吃个饭啊，我这次语文可是比你考得高了，得庆祝一下。”
    沈清梦面无表情看着杨理：“你呢？庆祝你考了第一？”
    杨理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不情愿：“我只是听说有饭吃，所以来蹭饭的。”
    “啊？”沈清梦有些傻眼，在她看来，杨理一直是个眼里除了数学，没有其他事情的人，专注度异常高。看他写在书上的批注，从来都是严谨和一丝不苟，沈清梦早就给他贴上了“无趣”“刻板”“说笑话get不到笑点”的标签。
    现在这样的人，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开玩笑，有些魔幻。
    李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那一起呗，我们也准备去吃一顿，给纪哥送行。”
    “送行？”朱蔚有些疑惑地看着沈清梦。
    “是啊，纪星河要去参加青训，以后就不在学校里了。”
    所以你们有点眼力见地别掺和了。
    没想到朱蔚一拍手：“那更得热闹热闹了，走走走，一起一起。”
    沈清梦咬牙切齿：“我们AA。”
    杨理也插进来凑热闹：“没事，我请客都可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清梦无奈。
    几人正说着，安琪路过身边，插话进来：“我听说有热闹，班长，带我一个呗。不用请我，我自费。”
    沈清梦用“你又凑什么热闹”的眼神看向安琪，她笑着一摊手：“考试也考完了，放松一下嘛。”
    反正已经带了两个，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差别。沈清梦彻底放弃治疗，什么相熟的人称兄道弟说说笑笑吃顿饭，现在是不想了。
    虽然和杨理朱蔚也很熟，和安琪更是有过排练节目的交情，但是在沈清梦的划分里，这两拨人，还没到考完试一起吃饭的程度。和孙露露李佳那种宁愿不吃饭也要争个高下不同，沈清梦十分珍惜吃饭的时光。
    更何况，和李驰他们一起吃饭，可以聊游戏聊主播，和朱蔚他们一起吃饭，可以聊学习聊考试，和安琪吃饭，可以聊音乐聊艺术。
    但是谁告诉她，这么多话题没有交集的人一起吃饭，到底能聊什么？沈清梦仿佛已经看见，饭桌上鸦雀无声各吃各的情景。
    一大群人去四班叫纪星河，朱蔚还顺道去三班把唐欣也叫上了。
    天有不测风云，这事情啊，只有想不到，没有发生不了的。
    纪星河很快背着书包从教室里出来，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孙露露。
    八九个人，有男有女站在门口非常显眼。孙露露看着这一群人，轻声开口：“能带上我一起吗？”
    问的是沈清梦。众人都看向她。
    自上次被沈清梦一番连消带打，孙露露发现成绩上比不过她，连气势都被压得死死的，对纪星河的念想已经消退了不少。不仅没再盯着他，有时候还帮他给老何打圆场。
    沈清梦不是记仇的人，只要纪星河管的住自己，别说孙露露，再来个沈清梦她也不担心。
    现下这群人，组成这样已经是乱的不行，不在乎再多个孙露露。
    于是就点头：“一起呗，反正已经这么多人了。”
    刚好凑满十个人，五男五女。
    真是让人蛋疼的平均。沈清梦想。
    多了一倍的人，原来定的小包厢也就坐不下了。
    关于吃什么去哪吃，沈清梦难得地不民主：“吃火锅，商场三楼，不吃辣的吃鸳鸯锅，怕上火的喝凉茶，不接受其他意见。”
    真是没什么比吃火锅更热闹的了。
    众人嘻嘻哈哈应好。
    沈清梦选的这家火锅店，清汤鲜美，辣汤香辣，红艳和奶白的颜色，一起在锅里翻滚，光是视觉上就是一种享受。何况还有空气里弥漫着的，让人闻了就不由自主分泌口水的辣椒香气。
    气氛也没有沈清梦想象的冷凝，多归功于李驰和姜子浩的耍宝搞怪，朱蔚和唐欣的捧场。安琪笑吟吟地喝着橙汁，孙露露也抿着嘴笑。
    等到第一锅煮开，沈清梦端起杯子，提议大家一起喝一杯。朱蔚一拍桌子：“不是给纪星河送行嘛，不喝酒怎么行？”
    说完呼唤服务员来箱啤酒。姜子浩和李驰高声呼应。
    沈清梦扣扣桌子问安琪三人：“你们能喝酒吗？”
    安琪摇了摇杯子里的橙汁：“我喝这个。”唐欣和孙露露都表示可以喝一杯。
    等啤酒上来，大家都倒上，纪星河端着杯子开口：“我马上就要离开学校了，这次聚了这么多人，很不容易，我干了，大家随意。”
    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都哄笑着喝了第一杯酒。
    朱蔚笑着问纪星河：“说你是要去青训了，你这是要去哪个俱乐部的青训营？”
    “嚯，你挺懂啊。”沈清梦接话。
    朱蔚斜了她一眼：“你这人真是，就许你好好学习还爱玩游戏，我就不能有点其他爱好？电竞也是体育，和其他的青训营也没什么区别嘛。”
    纪星河含笑回答：“是JN电子竞技俱乐部，基地就在南城城西。”
    “那你和沈清梦还不算惨，周末还能见一见。”
    许实林招呼大家：“以后一起去看纪哥的比赛啊。”
    众人纷纷答应。
    然后又纷纷给纪星河劝酒，一圈下来纪星河双颊绯红，已经喝了不少。
    满桌笑笑闹闹的气氛，沈清梦在桌子底下悄悄勾住纪星河的小指，轻轻捏他的指尖。
    纪星河眼周一圈都有些红，衬得眼角的泪痣莹莹发亮，说不出的旖旎艳丽。仿佛含着水光的眼睛，睨了她一眼：“沈爷，你这酒量可以啊。“
    沈清梦见没人注意，凑到他脸侧，装作轻声说话的样子，在他的眼角轻轻一吻。
    嘴唇触碰到的地方滚烫，纪星河可能喝了酒的缘故，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被她惊到，反而是微微退开一点距离，捂着眼角，笑着问：“沈爷很喜欢这个？”
    沈清梦再次隔着他的手指吻上去，以实际行动回答他。
    纪星河眨眼时，睫毛轻轻扫在沈清梦嘴唇上，痒痒的，还有点麻麻的。
    桌上，许实林不知道在说什么，逗得满桌哄堂大笑。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无人注意的角落，隐秘的亲吻，还有沈清梦身上带着酒气的薄荷香味。纪星河感觉身体里有些什么东西在苏醒。
    就像沈清梦喜欢亲吻他发红的眼角一眼，他也想把沈清梦身上的薄荷香味吞进肚里，带在身边。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占有欲，有些陌生，但并不排斥。
    他伸手按着沈清梦的后脑勺，以额头相抵，低声说：“梦梦，你会想我吗？”
    沈清梦酒量一向很好，席间喝了不比纪星河少，脸上半点不显，眼神清亮。这会儿被纪星河按着，却感觉有点微醺。
    酒不醉人人自醉。
    也伸手按住他的脖子，以嘴唇描绘他鼻梁的曲线：“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纪星河笑了：“这比期末考试还难，沈爷，论传情，我还是差你远矣。”
    沈清梦摩挲着他微弯的脖颈：“真想把你拴在身边，哪里都不让你去，也不许别人看你，再没有孙露露，也没有第二个沈清梦。”
    纪星河按住她的手，从脖子上移开，握在手里，亲了亲她的指尖：“你不会的，因为你是沈清梦。”
    这一句让沈清梦眼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像是沙漠里的旅人望见了绿洲的影子：“对，因为我是沈清梦，而你是纪星河。”
第三十二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纪星河感觉自己睡了好长的一觉，睁眼的时候发现环境里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最后的记忆是沈清梦扶着他在路上走。他甚至都不确定，这段记忆，是不是梦境里的场景。
    身下床被柔软，带着点薄荷的香味，空调温度适宜，显然是一间卧室。
    纪星河摸索着起身。房间里是真的黑，一丝光线都不见，除了摸索，没有其他的办法。
    先往床头摸，床头柜上一般都有灯。果然，在摸到厚厚的一摞书之后，纪星河终于找到了床头灯的按钮。
    光线霎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适应了一会儿，纪星河才打量四周的环境。卧室里陈设十分简单，但是都是极舒适的。
    遮光性极好的窗帘把外界的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正对着床的墙上有一块投影的幕布，看起来是主人靠在床头观影的用处。
    床头靠着巨大柔软的靠枕，床边铺着深灰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床头柜边缘。床头柜上摆着刚刚摸到的书，大部分都是英文，纪星河隐约认出是编程相关的。
    看来这是沈清梦的房间。应该是自己喝多了，沈清梦把他带回了家。
    纪星河翻身下床，走出房门，居然是二楼的卧室。自己人事不知的时候，沈清梦是怎么把他弄上二楼的？
    站在栏杆边，从楼上望下去，沈清梦正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翻一本杂志。客厅里只开了沙发边的一盏落地灯，仅仅照亮沙发的一角，把她笼罩在暖黄的灯光下。
    客厅空调温度开的有点低，沈清梦穿着长袖的家居服，腿上搭着一条深灰色的薄毯，十分居家。
    她看的很专注，但是纪星河走到栏杆边发出轻微的响声，立即惊动了她。
    她看书和看电脑屏幕的时候喜欢戴眼镜，据说对视力好。
    现在她戴着眼镜，微微眯起眼睛，仰起头往上看。镜片阻隔了她的视线，纪星河看不清她的眼神。
    “醒了？”沈清梦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有些哑。她清了清嗓子问他：“下来吧，饿不饿？”
    纪星河扶着栏杆下楼：“你怎么把我弄上来的？放沙发上就好了。”
    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更哑。
    沈清梦合上杂志，把薄毯掀起来放到一边，去厨房里端了杯水递给他：“我抱你上去的，最近有在练力量，看来有些效果。”
    纪星河瞬间脑补了沈清梦公主抱他的样子，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呛得自己连连咳嗽。
    沈清梦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笑着说：“开玩笑的，你还没醉到人事不知，我托着你走上去的。客厅空调温度低，怕你着凉，卧室刚刚好。”
    咳了一会儿，纪星河终于缓过气儿来：“现在几点了？”
    客厅里也拉着窗帘，纪星河没办法判断时间。
    沈清梦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马上七点了，要不要吃饭？有粥。”
    刚喝了杯水，水温正好，纪星河都能感觉到温暖的水流划过干涸的嗓子，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无比熨帖。现在沈清梦提起粥，他顿时觉得一杯水可能不太够，还需要一些食物，安抚肠胃。
    看纪星河点头，沈清梦拧亮了客厅的吊灯。
    客厅的陈设也是十分简单却舒适。
    沙发上随意扔着几本杂志，和沈清梦刚掀开的薄毯窝在一处。茶几上放着果盘，里面盛着半个西瓜。西瓜吃了一半，还插着勺子。沙发对面的墙上没有电视，也是一块投影幕布，下面的矮柜上放着书和许多小东西，看上去有些乱。
    稍显凌乱的居家场景，十分温馨静谧。
    沈清梦从厨房里盛了两碗粥，又从冰箱里摸出来两个鸭蛋，磕了两下，立在桌子上。
    粥看起来熬了挺久，软糯香甜，配着金黄流油的鸭蛋，纪星河感觉拧巴成一团的胃，渐渐舒展开。
    沈清梦做事情十分专注，连吃饭都是。纪星河突然想起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午睡醒来暮色四合，家里冷冷清清再没有人气，可能这就是孤独。
    而现在，午睡醒来，有白粥有鸭蛋，还有喜欢的人在身边，一起享受晚餐。
    可能这就是平凡的幸福。
    纪星河吃完放下筷子：“你行李收拾完了没？”
    沈清梦冲他身后努努嘴。
    纪星河转头，看见客厅的角落里有一个小行李箱。
    “我早就收拾完了，就装了几件衣服，一些常用的书，还有笔记本。到时候书包里放点日用品就可以了。你收拾完了没？要不要帮忙？”
    “要。”
    沈清梦刚低头喝了一口粥，显然要不要帮忙的问题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纪星河真的应下了。
    “你收拾了什么？”
    “什么也没收拾，就装了些衣服。”
    纪星河打算装几件衣服就走，反正东西都放在家里，缺了什么再回来拿。除了离基地有点远，也还不麻烦。
    但是现在，看到了沈清梦家里一切以舒适为主的布置，纪星河就是想让她帮他收拾，一种微妙的撒娇心态。
    得到了纪星河肯定的答案，虽然有些意料之外，沈清梦还是迅速进入了准备状态。
    她侧身，从冰箱上扯下来一张便利贴，又从餐桌抽屉里摸出来一支笔，一边写一边念。
    “基地里肯定是集体宿舍，床上用品得备好，也不知道有没有蚊子，这些小东西先记下，你家没有就去买。衣服只需要带夏天的，秋冬的到时候你回来拿或者我给你送过去也行。洗漱用品你有没有惯用的牌子，没有就不带了，到时候买。还有书，你要不要带？”
    纪星河凑过去看她写。
    一贯的沈清梦式风格，各种物品分门别类列举，要带的要买的在哪买都写得清清楚楚。
    看到洗漱用品，纪星河心里一动：“你用的什么牌子的？”
    沈清梦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说洗发水？沐浴露？”
    纪星河撩起她垂在肩上的头发，在手指上打着圈：“这个味道。”
    沈清梦嗔他一眼：“我还有多的，送你一套。”
    添添改改之后，沈清梦又抽出一张纸，重新誊写一遍，折好递给纪星河：“明天给你收拾东西，三号送你入营。”
    第二天纪星河如约来接沈清梦。
    两家本离得不算远，纪星河骑了一辆自行车，一只脚踩在脚踏上，单脚撑地。
    沈清梦下楼来的时候，绕着他惊讶了一番：“你居然还有自行车？”
    纪星河摸了摸车把：“这样比较帅？”
    的确很帅。
    少年人蓬勃的朝气，在阳光下分外灿烂。一侧耳垂上的耳钉，闪闪地折射出明晃晃的光线，耀眼到刺目。
    纪星河拍拍后座：“走吧，先去吃早饭。”
    沈清梦坐上后座，从后面抱住纪星河的腰：“坐稳了，走吧。”
    纪星河脚上一用力，自行车稳稳地驶出去。
    夏日清晨的风，带着微微的燥，拂在脸上，吹起沈清梦散落的碎发。纪星河这几个月的健身初见成效，腰身精瘦，隐约有了些腹肌的影子。
    沈清梦有心想摸一摸，又怕扰乱他心神，把车子骑到绿化带里去。
    老城区的小巷里总有些好吃的小店，得久居的人才能摸到门路。纪星河载着她七拐八绕了一会儿，在一家连门头都没有的小店前停下。
    店门口正在包馄饨的妇人看见纪星河，和他打招呼：“星河呀，好久没来了，吃点什么呀？”
    说完看见他停下车，牵着后座上的女孩子往店里走，笑眯眯地问：“带女朋友来的呀？”
    纪星河有些羞涩地点点头：“张婶子，来碗鸡汤馄饨，一笼蒸饺，两个包子，再给我加两个鸡蛋。”
    “好的呀，你等一会儿哦。”
    纪星河牵着沈清梦走到店里挑了个位置坐下。
    从外面看一点都不起眼的小店，里面的面积也不大，只放下四张桌子，环境倒是很干净。
    纪星河从消毒柜里拿出餐具放在沈清梦面前：“我初中就在前面，早上上学总是从这里过，张婶家的早餐我总来吃。”
    “是的呀，”张婶端着蒸饺和包子从门口进来，这样的小店，厨房设在门口，早餐打包带走很方便，“星河那时候天天来，最爱吃鸡汤馄饨了。”
    “是呀，张婶子包的馄饨在这条巷子里是最好吃的。”
    一句话逗得张婶笑得更开心了：“馄饨马上就好，你们先吃。”
    沈清梦和张婶道谢，夹起一个蒸饺。果然皮儿薄馅儿大，十分鲜美。
    不一会儿鸡汤馄饨也端上来，一顿早餐沈清梦吃的非常充实。
    吃完早餐，纪星河又载着她去逛超市，两人把清单上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采购齐全。
    中午，纪星河又载着她去巷子里的小店吃午饭。
    这时候沈清梦要是还看不出来，纪星河什么收拾行李采购生活用品，都是约她出来的理由，那她就不是沈清梦了。
    于是午饭的时候，沈清梦笑着对纪星河说：“纪哥，你看大夏天的，你要是舍不得我，想跟我约会，你就直说嘛。我也正好舍不得你，想跟你约会呢。”
    纪星河有些借口被看穿的窘迫：“那下午要不要去看电影？”
    只要是和纪星河一起，沈清梦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纪星河入营前两天的时间，和沈清梦逛公园看电影逛商场，虽没有依依之语，却尽是惜别之情。
第三十三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这两天沈清梦没有看书，纪星河也没有训练，两人时时待在一起，着实放松了两天。到了纪星河入营的时候，依依惜别的心态也调整过来了。两人都清楚，一味的不舍并没有益处，反而会拖累脚步。
    沈清梦坚持要送纪星河。
    于是三号一早，两人约在纪星河家小区门口见。
    七月的天气热辣，只有早晨有片刻清凉。但很快，太阳的热力就上来了，稍站一会儿，就出一身薄汗。
    沈清梦穿了条白底青色碎花的裙子，外面穿了件半长袖的罩衫，衣摆在腰间系了个结。头上带着顶草帽，帽子上围了一圈植物形状的花纹，叶片似的流苏垂落在帽檐，活泼又俏皮。手上拿着一把折扇，一边走一边扇着。
    平时沈清梦图方便，一般都是T恤牛仔裤，少有穿裙子的时候。这么一看上去，还有些惊艳。如果没有帽子，倒是像仕女图里走出来的折扇美人。
    待走近了，纪星河才看见她鼻梁上一层细小的汗珠，不由地笑道：“你这也太怕热了吧，一大早就热成这样，中午还怎么过啊。”
    沈清梦把手机钥匙一股脑儿揣进纪星河口袋里，又从他的书包侧边抽出纸巾，擦脸上的汗。
    之前一直在学校里，都背着书包。这两天出去玩，纪星河才发现，沈清梦没有背包的习惯。别的女孩子爱不释手的包包，她不是嫌丑，就是嫌麻烦。手机钥匙这些零碎，宁愿占着手拿着，也不愿背个包放包里。
    “早晨温度逐渐升高的这个过程，才是最折磨人的。中午一出门，迅速就被烤熟了。早上出门，要感受渐渐被烤熟的过程，令人绝望。”
    纪星河把她的手机钥匙收好，提醒自己一会儿记得还给她。一手接过她的扇子，给她扇着风：“就这么怕热？”
    沈清梦感受着耳边的凉风，一边看着路上的出租车一边回答：“夏天虽然热到令人绝望，但是我还是喜欢夏天。”
    “因为可以吃冰淇淋？”
    “冬天不可以吃吗？”出租车开过，沈清梦招手拦下，嘴里继续说着，“夏天不用穿成狗熊，活动很方便。”
    纪星河失笑，这是什么孩子气的理由。脑补了一下沈清梦穿成狗熊的样子，竟然感觉十分可爱。这就是她说的反差萌吧。
    放好行李坐进出租车，扑面的凉风让沈清梦舒了口气。
    JN的基地在城西的最西面，离他们现在所在的老城区城北有些远。
    出了主城区后，道路宽阔通畅，但是繁华景象也逐渐消失。
    沈清梦有些担忧：“不会到了那边买不到生活用品吧，应该没落下什么吧。”
    “JN怎么也是个大基地，少说也有百来号人，怎么可能连个超市都没有。”
    出租车一路行去，接近JN基地的时候，又繁华起来。虽然和市区不能比，但各项生活需求都能满足。
    沈清梦一路看过来，餐厅商场超市医院，基本生活配套样样不落，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JN门口，看上去不像是个俱乐部，倒是像个学校。
    门前的大石头上刻着“JN电子竞技俱乐部”字样，伸缩门后面是个广场，被四栋小楼半围着。广场面积不大，停了不少车，看来是兼具了停车场的作用。
    四栋楼都不高，从外面看却很炫酷。整面的玻璃幕墙，各绘着游戏人物，看来是代表四个分部。两两之间有长廊相连，形成一个钝角。
    纪星河到的时候，小广场上已经有了些人了，身边放着行李箱，看上去都是来青训的。
    还有不少送孩子来的家长。
    纪星河和沈清梦两个半大的孩子一起进来，没有成年人跟着，吸引了不少眼神。
    两人俱都样貌出色，尤其是纪星河。他穿了简单的白T牛仔裤，一学期运动健身的效果这时候全都体现出来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多数都在长个子，身形单薄，像几个月前的纪星河。相比于其他同龄男生，纪星河身材明显匀称得多，宽肩瘦腰长腿，裸露在外的手臂，虽然还没什么肌肉，但是蕴含的力量一眼就能看得出。幸而广场上没有女队员，否则定是要脸红心跳了。
    孩子们都是清一色羡慕的目光，不仅光明正大谈恋爱，还没有家长唠叨。
    沈清梦悄悄戳了戳纪星河：“纪哥，你看我像不像送孩子去上大学的老父亲。”
    纪星河抬手，似乎想捏她的脸，碍于这么多人若有若无扫过来的目光，半途中变了个方向，捏了捏她的马尾：“骚一波你就很快乐？”
    沈清梦就没什么顾忌，她抬手捏了捏纪星河戴着耳钉的耳朵，手指划过他的耳垂。如愿地看见他耳垂红起来，笑着说：“抓紧时间再皮一下嘛。”
    等了一会儿，来了个工作人员招呼道：“队员跟我去登记领物品，家长们劳烦在这里等一下，稍后会有各自青训的经理带你们去宿舍。”
    纪星河也跟着站了出去，工作人员看了看家长群里非常扎眼的沈清梦：“你……”
    沈清梦笑了笑：“我是家属。”
    工作人员看了纪星河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沈清梦，没说什么，领着人就走了。
    总共不过七八个人，不知是手续繁琐，还是什么原因，这一去近一个小时都没回来。
    沈清梦躲在树荫下，坐在纪星河的行李箱上，要着折扇。温度渐渐升高，还是免不了感受自己被“慢慢烤熟”的过程。
    家长们也等得有些无奈，开始攀谈起来。
    又等了会儿，人群才再次出现，人人手里多了个纸箱。沈清梦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纪星河。和其他队员比，他实在是很耀眼。
    沈清梦蓦地升起与有荣焉的感觉。这是我家阿星呢。
    走回队伍里，沈清梦和其他家长一样，准备伸手接过纪星河抱着的箱子。纪星河让了一下，躲开她的手：“这个沉，不好拿，你帮我拉箱子吧。“
    纪星河抱着纸箱走在前面，沈清梦拉着行李箱跟在人群中。前方有工作人员在给队员们介绍基地的布局和一些常识，一路领着他们去安排好的宿舍。
    人群逐渐分散，纪星河这边除了他还剩下两个人。
    两个男生手上的箱子给了家长，空着手跟在工作人员后面，时不时还偷眼看看纪星河和沈清梦两人。
    感应玻璃门打开，一行人进了楼里。有了凉风，纪星河感觉沈清梦放松了不少。
    现在还不到中午，楼里静悄悄的。
    工作人员介绍，每天的训练时间是下午两点到晚上两点，所以早上队员和选手们，一般都在睡觉。
    习惯早起的沈清梦，对于这样的作息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纪星河。
    一楼大厅是几间办公室，二楼是食堂。四栋楼的食堂都在二层，外面看到的长廊就是食堂之间的通道。每栋楼的食堂各有不同的风格，可以凭身份卡免费吃饭。
    三楼是两个巨大的大厅，各占了楼层一半的面积，是所有人的训练场地。四楼是宿舍，战队的选手是两人间，青训队员是四人间。
    新来的三个人被安排到其中一间。工作人员拿钥匙打开门，住宿环境倒是不差，除了房间有点小，独立卫浴一应俱全，窗明几净。
    两张上下铺面对面各靠着一边的墙，四个衣柜立在床边，没有桌子。
    进了门，大家做完自我介绍，其中一个矮个子带着圆片眼镜的叫傅明旭，另一个比纪星河略矮，看上去有些壮实的叫韦顺。
    两人都戴着眼镜，对于纪星河时常玩游戏还不近视表示了好奇。
    介绍完，纪星河表示对床位没有要求，上下铺都可以。傅明旭和韦顺就选了两个下铺，纪星河选到韦顺的上铺。
    傅明旭和韦顺的父母都在一边没有说话，现在孩子们自己解决了床铺问题，家长们就动起来了。
    两位妈妈拆开行李铺床叠被，两位爸爸打水找抹布扫地拖地擦柜子。
    沈清梦也帮纪星河拆开行李，站在下面递给他，他自己铺床。
    满屋子人都在动手，沈清梦和傅明旭韦顺三个人就闲了下来，站在一边聊天。
    少年人熟悉起来非常容易，分享一下八卦就好了。
    韦顺问沈清梦：“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
    沈清梦笑眯眯的，有问必答：“一学期吧。”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六中的。”
    傅妈妈听说六中，抬头看看沈清梦：“六中是重点高中啊，你们学习挺好的吧，怎么不读书了？”
    沈清梦看了看在床上忙活的纪星河：“他做的选择肯定有他的考虑，我支持他就好了。”
    傅明旭两人再次对纪星河投去羡慕的眼神。
    韦妈妈也接话：“你们父母也能同意？我家小顺要是能考进六中，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他来青训的，读书才是正道。”
    韦顺十分不乐意地喊了一句：“妈！”
    傅明旭赶紧岔开话题，毕竟在父母心中，只有成绩差读书没有出路的人，才会选择青训的道路，尤其还是电竞的青训营。
    没一会儿纪星河和两位妈妈就收拾完了，几个人或站或坐在床边聊天，等着两位爸爸忙完。
    韦妈妈对于纪星河明明是重点高中，却退学来搞电竞十分不理解，尤其是知道了沈清梦是年纪第一后。
    “小伙子，你看你女朋友这么优秀，你不读书，你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的。她以后身边的同学啊朋友啊，都是名牌大学的，你们就没有共同话题了呀。”
    韦顺十分尴尬，这么赤裸裸地不看好人家情侣，翻脸都不为过。总不能进来第一天就和室友闹矛盾吧。
    “纪星河，你别介意，我妈妈就是心直口快，我给你道歉了。”
    纪星河作为当事人却不怎么在意：“我知道阿姨也是为我着想，我自己选的路，我自己会好好走的。”
    韦爸爸也怕韦妈妈再说出什么话，破坏儿子和新室友的关系，赶紧上前圆场：“我们这收拾完了，也快到中午了，先去食堂看看伙食怎么样，我们也放心些。”
    从四楼下来，食堂里零星有几个人在吃饭，也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
    纪星河拿了餐盘打了两份饭四个菜，有荤有素，看上去伙食还不错。
    三家人分开找位置坐下，终于只剩下沈清梦和纪星河两个人。
    沈清梦抽出筷子尝了一口，味道也还不错，至少和学校门口小吃街的午饭不相上下。笑着对纪星河说：“看来我不用担心饿着你了，但是纪哥要自律哦，我可不想看你慢慢变成两百斤的大胖子。”
    纪星河也笑了：“不用沈爷耳提面命地提醒，我知道，除了训练还有学习和锻炼身体都不会丢下的。”
    “你们宿舍连张桌子都没有，少不得还得我整理好学习资料，给你送来，省了你慢慢琢磨。”
    “那我可得承沈爷的恩情了。”纪星河笑着说完，又顿了顿，“沈爷，如果以后我们真的没有共同话题，怎么办。”
    沈清梦掀起眼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就知道你记着这个呢。你担心以后和我没有共同话题，我还担心你以后数量巨大的粉丝和小迷妹呢。我喜欢你，又不是喜欢和你聊天。你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少时间是在聊共同话题的？”
    纪星河认真想了想，的确，两人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各干各的，偶尔讨论题目，或者看看他训练。
    看他在认真思考，沈清梦等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们都要变成优秀又有趣的人，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喜欢对方，这才是你要知道的。”
    纪星河不得不承认，他被沈清梦安慰到了，但是一转念又觉得，沈清梦总是能把问题看得很透彻，每每都是她在引导自己，安慰自己，一种挫败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样微妙的情绪，几年后的沈清梦或许可以察觉到，但是十五岁的沈清梦，根本没有发现纪星河这种关乎于男人自尊的情绪。而纪星河，也没有表露出来。
    两人还是照常吃着饭，偶尔聊一两句。
第三十四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吃完午饭正当中午，四周逐渐开始有人声，来食堂的人也渐渐躲起来，整个基地仿佛活过来一样。
    沈清梦对JN关注不多，但也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在全球联赛上出现过的选手。纪星河看她关注这些选手，轻声问她：“你喜欢哪个，我有机会给你要签名。”
    沈清梦眼睛一转，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挨着纪星河自拍了一张：“这才是我最喜欢的选手，未来的全球总决赛冠军。”
    纪星河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放心吧，冠军肯定会有的。”
    要知道，目前本地赛区最好的成绩就是联赛四强，倒是隔壁赛区一年猛似一年。想推翻压在身上的这座大山，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纪星河下午还有安排，沈清梦后天也要去夏令营了，吃完饭便要打道回府。
    在JN基地门口，沈清梦和纪星河告别的时候，就当是一次普通的告别。还在一座城市，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可是世事难料，她这时候还没想到，接下来的好几个月时间，她不仅没时间来看纪星河，纪星河也没机会出来见她，两个人甚至因为作息的时差，连互通信息的机会都非常少。
    如果能知前后事，沈清梦一定抱抱他，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力量。纪星河一定不会克制自己想亲吻她的欲望，以解未来的相思之苦。
    两天之后，沈清梦背着书包，拉上行李箱，准时站到了南城大学门口。
    刚下出租车的时候，沈清梦着实惊呆了。她知道这个夏令营的含金量非常高，报名的人也很多，不知道主办方以什么方式筛选的入营人选。
    现在看来，主办方可能根本没有筛选，所有报名的人都收到了入营通知。
    因为在南城大学校门前的广场上，乌泱泱站满了人。哪怕不算来送行的家长，目测也有好几百号人。
    沈清梦来的不算晚，可是现在根本连广场都挤不进去，只能呆滞地站在路边，手里的折扇都忘了摇。
    等了一会儿，陆续到来的学生和家长半点都没有减少的势头，这时候连路边的人行道上都站满了人。
    手机震动，沈清梦看见屏幕上显示着杨理的名字。
    “沈清梦，你在哪里？”
    “我在校门东边的人行道上，”沈清梦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其他的标志物，“旁边有棵树，天上，嗯，看不见云。”
    两人费劲地讲了半天，终于确定了沈清梦的位置。不一会儿，杨理背着大书包，奋力从人群中挤出来。
    站到树下，杨理从书包里摸出一瓶水，咕咚猛灌了几口，看来方才挤出来十分不容易。
    “怎么这么多人？”
    沈清梦耸耸肩：“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杨理也十分摸不着头脑：“我听去年参加夏令营的学长说过，一共才百来人，这得好几倍了吧。”
    “学长有说过去年是怎么筛选入营人员的吗？”
    杨理想了想：“好像是期末之前有一次全市联考，按照这个排名选的人。”
    全市联考？沈清梦一直关注着这个夏令营的消息，没道理有这个联考自己却不知道。更何况，杨理也没有提过。总不能两个人都错过了吧。
    “那今年怎么没有？”
    “别的学科我不知道，但数学我听说是改了相关政策。以前只要拿了一等奖的都可以报送名校，今年据说只有进了国家集训队的才能有保送资格。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沈清梦琢磨了一下，提高了保送门槛，竞赛的热度应该降低才对，怎么感觉听杨理话里的意思，热度反而高了呢？
    终于等到约定的报道时间，南城大学大门打开，走出来几位老师。他们举着牌子，按照学科集合学生。
    沈清梦和杨理急忙又往人群里挤。好在开始集合的时候，家长们就往外退，广场上总算是空出了一点位置。
    计算机竞赛的人数相比于其他四个学科，已经少了很多，约摸只有五六十人。沈清梦从人群的缝隙里向外打量，数学竞赛的人数最多，几乎占了广场的三分之一。
    半小时后，队伍开始缓缓向学校内移动。行李箱滑轮在石板上滚过的轰隆声，几乎要盖过几百人说话交谈的声音。
    杨理的身影已经淹没在浩浩荡荡的队伍里，沈清梦谁也不认识，只能跟着队伍默默地走进学校。
    走了会儿，沈清梦发觉方向不太对。杨理提过，南城大学以望月湖为中心，教学楼在湖东侧，住宿生活区在湖西侧。他们现在去的方向，明显是湖东侧。
    和纪星河的青训营不同，这个夏令营入营第一天，连安顿的时间都省了，直接上课？
    进了教学楼，计算机学科的五六十人被带到了一个大的阶梯教室里，分散坐开，讲台上有位老师拿着档案袋。
    这架势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夏令营的第一件事，考试。
    当了这么多年学生，考试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所有人把行李放在桌边，拿出纸笔开始准备。
    计算机学科的纸上考试，看来是要考一些基础的内容，当然也不排除不上机考编程的题，手写代替电脑而已。
    沈清梦拿到试卷，大致浏览了一遍。有基础的题目，也有引申的难题。基础主要考一些数据结构和逻辑，最后一道大题考算法思路。
    心里有了底，拿起笔开始做题。对于这次夏令营为什么反常地发出这么多入营通知，有了些猜测。
    沈清梦基础很扎实，做题也很稳。她的试卷刚做完三分之二，教室角落里一个男生举手，示意交卷。
    虽然早就知道，夏令营里会遇到很多以前没遇到的各种人，其中不乏天才，但是沈清梦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很有信心。可是现在，这个人如果不是自暴自弃乱写一通，那他的速度可谓十分惊人。
    一个小时的题量，现在刚过去二十分钟，沈清梦还有三分之一的题目没做，他就已经交卷了。
    沈清梦和班里的其他人一样，都对这个人十分好奇。
    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和纪星河不一样的好看。
    如果说纪星河是山间清风，那他就是峥嵘的山石。
    沈清梦只看了一眼，便转回头继续做题。但身边的同学却在小声议论他。
    “是林敬。”
    “他很厉害的。”
    老师似乎也认识他。沈清梦听见监考老师走过去收卷的时候，笑着说了一句：“林敬同学还是这么快。”
    林敬似乎是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这一波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教室里考试的气氛。
    沈清梦做完剩下的试卷，最后一道题多思考了一会儿，时间才过去四十分钟。她也举手，示意老师交卷。
    老师看了看沈清梦，十分脸生，于是十分不赞同地问她：“你确定交卷吗？不要被其他人影响。”
    沈清梦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老师口中的“其他人”，林敬手上拿着手机，迎着她的视线，挑了挑眉。
    满满的挑衅感。
    瞬间就激起了沈清梦的好胜心。她转回头，肯定地告诉老师：“我确定交卷。”
    老师皱着眉抽走沈清梦的试卷，周围响起了一片低低的抽气声和小声讨论。
    “这谁啊，跟林敬学。”
    “不认识啊，以前肯定没参加过竞赛，至少没拿过奖。”
    老师敲了敲桌子：“安静做题，不要交头接耳。”
    沈清梦不管周围的声音，交完卷就从书包里拿出书来，安静看书。
    一小时时间到了，老师开始按顺序收卷，没做完的学生哀声一片。
    收完卷，老师让大家在教室里等着，试卷很快就批改好。
    林敬走到沈清梦身边：“同学我能坐这里吗？”
    沈清梦不置可否。
    他坐在沈清梦身边，对她说：“你做题速度挺快。”
    沈清梦摸不准他是不是在讽刺她，毕竟二十分钟就交卷的人，夸她四十分钟做完试卷速度挺快。
    他也没指望沈清梦接话，自顾自说道：“不过我更快就是了。不知道你的准确率怎么样？”
    沈清梦把书倒扣过来，学着他的样子挑挑眉：“对对答案？”
    林敬哼笑一声：“有意思。”
    说完从书包里抽出纸笔，推了一张纸给沈清梦：“我们各自把答案写下来？”
    沈清梦接过笔，开始在纸上唰唰写答案。
    两人差不多时间写完，交换题纸看了起来。
    基础的题目自然不用说，沈清梦看林敬的答题过程，不由暗生佩服。这个人在老师和同学里有这么大的声名，是名副其实。
    林敬的答案，可以用两个词形容，简洁、精准。
    不管是逻辑题还是算法题，他的答案都异常简洁，以最少的过程，得到最精准的结果。
    林敬看完沈清梦的答案，心里也有些敬服。虽然她答题多用了一倍的时间，但是她的思考范围远远超过了他。
    答题角度新奇，考虑到多种变量因素，林敬不得不承认，沈清梦的答案更加贴合现实，也更加稳定。
    放下题纸，两人视线再次交汇。不同于刚才的火星四溅，多了几分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
    林敬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叫林敬，南城一中的。”
    这时候才介绍自己，如果刚才沈清梦的答案不让他满意，可能他就一笑走人了。
    沈清梦也在纸上写下名字：“我叫沈清梦，南城六中的。”
    这时，老师抱着一摞试卷折回教室，显然已经是批改完了。
    果然，老师站在讲台上，扫视了一圈，说道：“刚才的试卷已经批改完了，这次的成绩将决定你们接下来能不能留在夏令营里。”
    全班顿时哗然。
    这正印证了沈清梦的猜想。可能是政策调整，使得主办方没办法在入营之前进行考试挑选，只能把入围考试放在开营第一天。所以他们来的第一件事是考试，而不是安顿下来。因为有很多人根本不需要安顿。
    真是残酷啊。
    “这次夏令营，计算机学科只会有二十个人能留下，所以你们中间有三十三个人，马上就要离开。”
    这瞬间就点燃了教室里的焦虑、紧张、不安的情绪，所有人既盼着公布成绩，又害怕公布成绩。
    老师根本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我读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取你们的试卷，然后到隔壁班集合，有生活老师会带你们去领饭卡和其他的必需品。剩下的人，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林敬。”
    林敬起身去拿试卷，以口型和沈清梦说：“我在隔壁等你。”
    “沈清梦。”
    沈清梦站起来，同样以口型回答：“不用等了，一起走。”
    大家都认出来，这就是第二个交卷的女孩子，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到了隔壁，生活老师看见林敬第一个进来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是笑眯眯和他打招呼：“又考了第一啊。”
    看到沈清梦的时候表现出一些不确定的表情，很开就隐了下去：“这位同学是第二名？”
    林敬回头看她一眼，冲老师点点头：“她也很厉害的。”
    这人，夸别人的时候还不忘捎带上自己，“‘也’很厉害”。
    老师笑着说：“看来林敬同学是遇到竞争对手了啊。”还甚是欣慰的样子。
    沈清梦在教室里坐好，悄悄问林敬：“你以前很厉害？”
    林敬没有回答，刚进来的第三名替他答道：“他是OTIN初中组的全国金奖，代表国家队参加国际联赛的。”
    原来是竞赛圈的常驻选手了，难怪从老师到同学都对他很熟悉，标杆式的人物嘛。
    第三名也和他们坐在一起：“我叫宋子钰，南城一中的。”
    然后又疑惑地问沈清梦：“你这么厉害，以前为什么没听说过你？”
    沈清梦给他解释：“我以前没参加过竞赛，也不在南城，我是这学期才转学过来的。”
    宋子钰恍然。
    班级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很快就满了二十人。
    生活老师看人齐了，轻轻敲了敲讲台，班级里安静下来。
    “首先恭喜大家通过筛选，成为我们夏令营的队员。我是你们的生活老师，我姓周。接下来我带大家去领一卡通，你们在学校里吃饭进宿舍进图书馆都需要一卡通，请大家保管好。如果有遗失，来找我补办。”
第三十五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二十个人跟在周老师身后，出了大楼往教务处的方向走去。下楼的人非常多，排成队伍跟在老师身后的，都是留在夏令营的人。
    另一些拖着箱子垂头丧气的，就是被淘汰回家的了。
    两拨人在教学楼下分道扬镳。
    沈清梦数了数，除了计算机这一科留下了二十个人，其他四科每科二十五人，一共一百二十人。
    和杨理说的百来个人吻合。
    领完一卡通，就按照男女生分配宿舍。
    这一百二十人里，女生非常少，只有九个人。计算机学科，更是只有沈清梦一个女生。
    九个女生被分配到三个宿舍，沈清梦的两个室友，一个是生物竞赛组的，一个是物理竞赛组的。
    分好宿舍后，老师叮嘱下午两点在大礼堂有开营仪式，不要迟到。
    刚才领着她们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一路介绍过南城大学的建筑了。沈清梦放好东西，拿着饭卡准备出门吃饭。
    在门口收到了杨理的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距离不远，沈清梦回了一句好，就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他。
    林敬一个人从女生宿舍门口路过，看见沈清梦，停下脚步招呼她一起去吃饭。
    “不了，我等同学。”沈清梦婉拒。
    没想到林敬站到她身边：“我和你一起等吧，反正我也一个人吃饭。”
    沈清梦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不入他眼的时候，傲气的不得了，入了他眼怎么就这么自来熟。
    没等多久，杨理就到了。
    林敬和杨理居然认识。
    以前只是知道，杨理的目标是星辰大海，还真没打听过他的竞赛水平。现在看来，应该是和林敬相仿。
    计算机和数学两个学科，交叉的内容本来就多，两边的标杆式人物互相认识，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三人结伴往食堂走。
    正值暑假，南城大学的大学生们都已经放假回家，生活区只留下一个食堂开放。
    林敬对着菜色挑挑拣拣：“这伙食质量，啧啧啧，还不如我们学校的食堂。”
    沈清梦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林少爷，您将就着吃吧，接下来两个月我们都得吃这个。”
    杨理还是一言不发，打好饭菜去寻找位置。
    沈清梦也不管林敬，坐下吃饭。
    吃了一会儿，林敬才端着盘子坐下。
    他挑挑拣拣的结果是，一盘子的绿叶菜。
    沈清梦诧异：“林少爷，你要减肥？还是你属兔子的？”
    林敬用筷子挑起一根青菜：“我看来看去，只有蔬菜勉强能吃。”
    沈清梦已经无力嘲讽。倒是杨理抬起头，认真地说：“大量脑力劳动，不补充蛋白质和脂肪是不行的。”
    林敬夹青菜的筷子顿了顿：“没事，一天不吃也饿不死。”
    杨理也不再说话。
    开营仪式定在下午两点，一早上考试淘汰分宿舍，沈清梦感觉这一上午十分漫长。看着吃晚饭还早，坚决要求回宿舍睡午觉。三人约好时间，在沈清梦宿舍楼前集合，一起去大礼堂，便各自分散。
    宿舍里静悄悄，两个室友都不在。沈清梦躺在床上，想了想，给纪星河发了条消息。
    “纪哥你今天怎么样？我们今天入营，第一件事就是考试，淘汰了至少三分之二的人，当场就让他们回家了。真的是残酷。”
    发出去之后等了会儿，没有收到纪星河的回复。想到他们昼夜颠倒的作息时间，沈清梦也十分无奈，可能现在纪星河还没起床。
    调好闹钟，睡到一点半，收拾一番出门，两个室友还是不在。
    见到林敬和杨理的时候，沈清梦忍不住问：“中午不在宿舍休息的人，都在哪里？”
    林敬仿佛感觉沈清梦这个问题特别愚蠢，毫不留情地讽刺：“沈公主，在夏令营里还想有午觉？那你还不如回去过暑假呢。”
    刚才叫他少爷，现在就要讽刺她是公主，真的是小心眼的人。
    杨理指了指图书馆：“夏令营的课程安排非常紧凑，所以需要大量的时间温故知新。”
    沈清梦若有所思地点头。
    留下来的都是各科的佼佼者，大家拼的更多的是努力。
    “那林少爷中午做什么去了？“
    “睡觉。”
    “在夏令营里还有午觉睡？”
    “那是别人，我还是可以睡一睡的。”
    沈清梦再次无语，她发现论斗嘴，还是林敬略胜一筹。
    他总能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最狂妄的话。这点让沈清梦甘拜下风。
    到了大礼堂，已经有不少人了，看上去的确是像杨理说的那样，中午不休息的都在图书馆。因为大部分人手中，都拿着贴了“南城大学藏书”标签的书。
    沈清梦顿时提醒自己，到了这里，心态要及时调整过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主席台已经布置好了，上面安置了三个座位，一个校长，一个副校长，还有一位名誉教授。
    领导致辞阶段，总是令人昏昏欲睡，沈清梦三人早就找好了礼堂里角落的位置，各自带了书来，只等致辞结束。
    三位领导表示了对竞赛项目的重视以及对学生们竞赛成绩的无比期望之后，提前离场。
    领导一走，学生们立即打起精神来，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一位中年男老师，站到主席上：“大家好，首先恭喜大家通过夏令营的筛选考试，成为正式的成员。我是这次夏令营的总负责人，我姓夏。周老师，给大家发一下夏令营的日程安排表。”
    主席台旁边站着的几位生活老师，走到学生座位边，把早就准备好的日程安排表发下去。
    日程安排表只有一张A4纸大小，沈清梦拿到手的时候，深深的吸了口气。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第一部分是课程安排。和入营之前拿到的参考书目相对应的课程，从早上八点，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下课之后还有晚自习。
    第二部分是考试安排。每周一次周考，月底一次月考，相当于期中考试。结束之后还有一次结营考试，相当于期末。考试强度之大，六中高三的学生都望尘莫及。
    第三部分是一些日常的纪律。比如非特殊情况不允许请假，周末离开学校要报备，熄灯之后不允许在宿舍拉电灯看书。
    沈清梦问林敬：“晚上几点熄灯？”
    “十一点。”
    “就是说十一点之后不能看书了？”
    林敬脸上又露出“真是个愚蠢的问题”的表情，不待他开口，杨理先回答道：“是十一点之后不能在宿舍看书，学校提供通宵的自习教室，看到几点都没问题。”
    得到了答案，沈清梦也懒得再问为什么不能在宿舍看书，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夏老师看安排表发的差不多了，又继续说道：“每个学科有一位班主任老师，有一位生活老师。班主任老师都是十分有经验的竞赛老师，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找班主任老师。生活老师们是南城大学的学生，你们中间一些人未来的学长学姐，生活上的问题由他们解决。”
    原来周老师还是大学生，难怪看上去年轻的过分。
    “你们所有人，在各自的学校，都是学科的优等生。我现在需要提醒你们的是，你们参加预选赛，参加省赛，参加全国联赛，你们的格局会越来越大，你们遇到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总有比你们更优秀的人，不要有任何优越感，也不要自暴自弃，保持空杯心态，希望能在寒假的国家集训队里看见你们。”
    夏老师的话非常短，开营仪式除了领导致辞，简短得令人不可思议。
    开营仪式结束之后，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夏令营的紧张节奏迅速就弥漫开来。
    他们被直接拉到教学楼上课。
    沈清梦对照课程表，今天下午从四点开始，安排了一门计算数学的课程。
    这门课略有些诡异，有时候是计算机学科单独上课，有时候是数学学科单独上课，有时候是两个学科一起上课。
    可见这是计算机和数学交叉渗透形成的学科。沈清梦有一些计算数学的基础，这学期又借了杨理的几本数学方面的书，就是不知道课程深度怎么样。
    第一次上课，是两个学科一起上，主要安排的是微积分方面的内容。
    杨理看了一眼课程安排：“这些都是高等数学的内容，包括后面的线性代数和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你们应该都学过的吧。”
    林敬点了点头，沈清梦仔细回想了下，她的启蒙老师韩老师，的确是给过她相关的书。她也认真看了，但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因此印象不深刻，运用也不那么熟练。
    免不了一阵心虚。
    林敬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这种心虚：“高数的内容你都没学过？入营考试你是怎么考到第二的，宋子钰都学完了。”
    杨理一向是个实干派，从来不和林敬一样说废话。他直接拿出自己的微积分的书，推给沈清梦：“借你看。”
    沈清梦都快感激哭了。杨理的书，精华全在他的批注上，看他的书事半功倍，效率极高。
    不料书推到一半，被林敬截胡了：“你自己没有书吗？”
    沈清梦瞬间从感激哭了变成气哭了：“我借杨理的书，管你什么事，你还我。”
    林敬一点都不理她，翻了翻杨理的书：“原来你是想看他写的东西啊，那你不如看我的，至少我是从计算机的角度学的数学。”
    说完把书丢还给杨理，摸出自己的书扔给沈清梦。
    沈清梦准备林敬如果不还她，当场哭给他看。酝酿了半天的眼泪，瞬时间就咽了回去。
    这是搞什么？这年头借书的事情还有抢着来的？
    “干嘛？感动得快哭了？不用谢我，我叫**。”
    杨理也翻了翻林敬的书，他的笔记的确是更贴合沈清梦的需求。于是把自己的书收回来：“那你看他的吧，他的笔记也是一流的。”
    既然杨理都认可林敬的笔记，沈清梦也就不客气地把他的书拿走。
    林敬听见杨理夸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你这是夸我？”
    他今天已经说了一大堆废话，和他简洁精准的答题风格完全不搭。沈清梦偶尔还和他斗个嘴，杨理则是完全没有反应，仿佛空气。
    也许是默认，这个教室里的学生都学过高等数学的内容，老师讲课的速度非常快。
    沈清梦一开始还能跟得上节奏，渐渐有些吃力。一个小时的课程，沈清梦听得一身冷汗。
    下课之后，两个学科的学生都要换到其他教室里去上其他的课程，沈清梦还在纸上唰唰地演算。
    杨理和林敬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演算。
    林敬拿着笔，在她写过的地方圈圈画画，嘴上也不歇着：“你上课听那么认真，都是装的吗？这不是刚讲过的吗？”
    他就连给沈清梦指出错误，都不改嘲讽地语气。
    杨理在另一边纸上写着正确的思路。
    沈清梦对比林敬圈出来的地方，看着杨理的思路，终于磕磕绊绊算完了一题。
    下课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三个人收拾东西兵分两路。
    林敬和沈清梦找到教室的时候有些迟了，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两人从教室后门进，沈清梦打算猫着腰，找个位置赶紧坐下。虽然老师依旧看得见，但是好歹迟到了的样子要做一做。
    没想到林敬直接推门走进教室，那坦荡的模样，仿佛是来考查的领导。
    老师应该也是认识林敬的，对他这个样子见怪不怪，只是略停顿了一下，继续讲课。
    教室里人不多，二十个人也就坐了两三排的座位。沈清梦不想打扰同学上课，在后一排找个了位置坐下，林敬就坐在她身边。
    OTIN和传统的计算机竞赛不同，更注重于算法的应用。所以第一节课就从算法入门讲起。
    沈清梦听了一会儿，总算是没有了云里雾里的感觉，不用怀疑自己学了假的计算机。
    “虽然都是学过的东西，老师会从竞赛的角度再讲一遍，应试还是和应用有些差距的。”
    沈清梦几乎怀疑杨理会读心术，高数基础不牢他能看出来，刚才她悄悄舒了口气，他居然还能看出来。
    他在沈清梦的注视下，依旧坦坦荡荡：“还不快听课？”
第三十六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两节课结束，沈清梦感觉冷汗涔涔，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都有些无精打采。
    杨理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林少爷继续吃素，一边用筷子挑青菜吃，一边冷笑：“突然发现自己天才的优势没有了，一时半会儿适应不过来。”
    沈清梦连跟他斗嘴的情绪都酝酿不出来。
    杨理听了也没说什么，心态这种东西只能靠自己。
    林敬嘲讽完，看沈清梦继续蔫蔫儿地扒拉餐盘里的米饭，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沈清梦你不是吧，这就被困难打倒了？”
    沈清梦愤愤地戳了戳盘子里的米饭：“少爷，你看得出来我很烦，能不能像杨理一样，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你真的很聒噪诶！”
    说完沈清梦就后悔了，果然是心情烦躁导致口不择言。她和林敬今天才第一天认识，林敬虽然毒舌不饶人，但目的还是想激励她振作。
    道歉的话压在舌头上还没说出去，林敬那边又继续说道：“你当我想管你，你这拉着个脸，影响我食欲。”
    沈清梦都被他气笑了，放下筷子：“那不打扰少爷吃饭了。”
    说完转身就离开食堂。
    杨理在后面叫了她一声，沈清梦头也没回，冲他摆了摆手。
    杨理无奈，转回餐桌：“你知道她状态不好，还非要招惹她做什么？”
    林敬把一块花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她这样迟早要爆，早点爆出来有好处。”
    这个道理，沈清梦当然懂。她一边往自习教室走，一边翻了翻明天的课程安排。
    满满一整天的课。
    沈清梦叹了口气，加快走了两步，早点到自习教室。
    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了。沈清梦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翻开林敬的书，准备开始做题。
    林敬的笔记，比起杨理，对沈清梦来说更加友好。数学有很多沈清梦没有涉足过的知识点，在杨理的笔记里，记录一笔，很是难懂。
    而林敬的笔记，多数会记下在计算机学科的应用以及他自己的思考，很多地方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她做了一会儿题，杨理吃完饭也到了自习教室，林敬不见踪影。
    杨理看着她的草稿纸，一言不发地在她身边坐下。抽出一张白纸，开始唰唰写着什么。
    写了一会儿，杨理把纸推给沈清梦。
    那是一张手写的题纸，杨理给她出的题。
    题目由浅入深，沈清梦浏览过去，第一题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第二题略思考了一下，第三题沈清梦凝神想了会儿，再往后就不得不抽出草稿纸计算了。
    杨理这一套题目非常有水平，每一题都不难，但都需要调动大量的思考和知识点的联结。沈清梦自忖，如果让她出一套计算机的题目，不见得能出到杨理这样的水平。
    他的基本功是真的扎实。
    一页纸的题目做完，沈清梦感觉酣畅淋漓。
    直到这时，林敬才姗姗来迟，嘴里咬着一袋牛奶，手上提着个袋子，十分闲适。
    他从后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后排的沈清梦和杨理。走到沈清梦身边坐下，一边看着她的题纸，一边把手里的袋子推给她。
    沈清梦挑眉看向林敬。
    “牛奶面包零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了点。”
    晚饭在食堂的时候，沈清梦一方面是自己没调整好，另一方面也是被林敬说得火起，真是没吃什么饭。
    没想到林敬看在眼里，还给她买了吃的。
    刚做完题，又打通了很多知识点的关节，沈清梦现在心情好了不少，晚饭时对林敬的那点火气早就消了。自己之前对林敬也是冷嘲热讽，现在心里反而存了几分歉意。
    现在看到这些零食，歉意中又多了几分感谢。
    还没开口致谢，林敬先开口把她的话堵了回去：“别谢我，我只是出去觅食，顺便帮你带的，免得你学不好甩锅给我。”
    这人还真的是，非要用欠揍的样子掩饰善意。
    沈清梦还是轻声道了谢，从袋子里摸出一袋牛奶，咬在嘴里慢慢地吸。
    “看在零食的面子上，题纸能给我看看么？”
    沈清梦转脸看着杨理，毕竟题目是他出的。
    杨理依旧是寡言少语：“你们随意。”
    沈清梦重新抽出一张白纸，把题目重新抄了一遍，免得他被自己的答案干扰。
    林敬也不客气，拿过纸开始做题。
    沈清梦一边吸着牛奶，一边继续翻书。
    自习教室里一片静谧，除了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翻书的声音，还有低低的讨论的声音。
    沈清梦靠着窗边，窗户开了一条缝，外面带着热气的晚风吹进教室，混合着空调呼呼的冷风，奇异地令人清醒。
    林敬做题很快，不过二十分钟，他就答完了所有的题。
    放下笔，林敬毫不客气地从沈清梦桌上抽走了她的答题纸，一边对答案一边嘴上也不闲着：“你这题想的都是什么，明明有更简单的解法，你是嫌考试时间太多么？这道题还不错，比我的解法好，孺子可教也。这题你居然还能做错，简直了。”
    沈清梦十分无语，怎么有人一天能说这么多话。
    心里吐槽，还是凑过去看他的答题纸。他的答题过程依旧是简洁到一个步骤都不能再少了，十分有特色。
    对完数学题的答案，林敬忽然提议：“要不咱俩也互相出一套题，分数低的明天出去买饭？”
    对于出题这个提议，沈清梦很心动。要知道，出题和解题就是一场博弈，一个要难倒对方，一个要找到正确答案。出题对于知识点的把握，要比解题更高。
    几乎不用思考，沈清梦就点头答应了。不过这个赌注很是令人疑惑：“出去买饭是什么鬼？”
    林敬的笔在手指间转的飞快：“你也知道啊，我不吃食堂的饭，有家店的饭菜还是很好吃的，就是有点远。所以谁输了谁就去买饭，怎么样？”
    “有多远？”
    “在幸福大街上。”
    听到幸福大街，沈清梦十分想爆粗口。这根本不是有点远，这是太远了好不好。不堵车的情况下，打车过去都要二十分钟。
    “不赌，我又不是不吃食堂。”
    “那你赢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让他做什么沈清梦一时还真没想好：“先攒着行不？”
    林敬抽出白纸，开始写题目，以实际行动回答她的提议。
    今天不止一次地交换答题纸，两人对彼此的弱点都有了初步了解。林敬的题多是需要借助数学方法，沈清梦的题则是多场景，让他必须思考各种方面。
    看到对方出的题，林敬挑衅的一笑：“你还真是为了赢不择手段啊。”
    沈清梦也不甘示弱，学着他的语气：“彼此彼此。”
    杨理做完自己的题，看见林敬和沈清梦正奋笔疾书，十分专注。不禁好奇凑过来看他们的题目，看着看着也忍不住拿出纸币开始演算。
    林敬出的题，杨理做起来十分简单，因此划了两笔算了个结果就丢开了。沈清梦的题则需要逻辑特别清晰，虽然很多代码方面的东西不懂，但是并不妨碍杨理思考模型。
    沈清梦和林敬几乎同时放下笔，杨理加入得晚，还在画图演算。
    再次交换答题纸。
    沈清梦虽然最后计算出了最终结果，但是计算方法太过繁杂，难免有错漏。林敬一向以简洁为目标，面对如此多的条件，也有些手忙脚乱。
    最终的判定结果是平局。
    林敬颇有些遗憾：“看来明天还得忍受食堂。”
    杨理忽然也把答题纸推过来：“你们帮我看看。”
    两人一愣，看向杨理的答题纸。
    他写了些模型的思路，逻辑严谨得让两人敬服。
    林敬笑着说：“看来是杨理赢了今天的赌注。沈清梦，你丢不丢人，让学数学的赢了。”
    沈清梦毫不客气地翻了他一个白眼：“你还不如我呢。”
    杨理依旧波澜不兴，给两人讲了思路。
    讲完时间已经不早了，自习教室陆续有人离开。
    沈清梦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十一点十分，有纪星河的消息，来自下午一点半。
    “我们都在寻找更大更广阔的圈子，在这个更大的舞台上优胜劣汰。我们一边在对过去的自己进行怀疑、否认，一边在对明天的自己期待、肯定。我们都有了新的目标，也看到了已经站在我们目标上的优秀的人。就像当初我看你一样，你应该也遇到了让你感到距离的人。残酷的规则追在身后，我们只能跑的更快一点。”
    三天前，站在JN基地门口，意气风发地说“冠军会有的”那个纪星河，也在思考规则的残酷了。
    沈清梦突然有些感慨。
    一天的时间，已经让她看见了她和那些初中甚至小学就在适应竞赛规则的人的差距，比如杨理，比如林敬。
    看来纪星河也是，或许他看得更清楚。
    在宿舍门口告别林敬和杨理，沈清梦走到宿舍。已经熄灯，摸黑开了门。宿舍里静悄悄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看来两个室友还没回来。
    沈清梦叹口气，已经领先的人还在拼命。不过也没必要因为别人乱了自己的节奏。
    摸黑洗完澡，躺上床放松下来的一刻，沈清梦才发现，原来自己绷得这么紧。
    点亮手机，十一点半。在聊天框里一字一句给纪星河回消息。
    “老沈说，只要决定了做一件事情，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晚。可是他没有告诉我，想要追上别人十年如一日的努力，我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更大的代价，以及更长久的时间。我们已经站在更大的舞台上了，我想留在这里，也想继续寻找比现在还要大的舞台，这就是我们现在努力的意义和方向，我是，你也是。”
    尽管只有一天，沈清梦已经彻底看到了，想要征服星辰大海，所要面临的遥远路途。这个路上会有人一起走，也会有人不断超越。
    也许，老沈享受的，不是他说的，将来成为历史书上的一页，而是这个在探索边界的过程中，和一些人共同努力，和另一些人相互超越的过程。
    沈清梦发完消息，也没等纪星河回复。她知道，现在两个人的作息时差，已经没办法进行实时交流了。只能希望通过文字，传递彼此的力量和心情。
    纪星河看到这条来自十一点半的消息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他进入青训比沈清梦早几天，也就更早地感受到跳出小圈子之后的差距。
    基地里宿舍、训练、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全部都可以在室内进行。如果愿意，可以很久很久都不出楼。
    但是纪星河不愿意。不管每天结束多晚，他都要去楼下的广场上绕着走一圈。仿佛就回到了每天晚上从网吧回家，和沈清梦一起披星戴月的样子。
    开始她会一边走，一边帮他复盘，今天哪里做得好，哪里做的不好。后来就变成他自己思考，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尽管每天都有教练帮他们复盘，纪星河还是习惯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思考。
    三点的天空墨蓝墨蓝的，月亮也不甚明亮。离开了温度适宜的室内，夜晚带着些许温热的空气，把他紧紧包裹。
    纪星河这才发现，在空调里待久了，手指冰凉。
    他绕着广场慢慢走着。
    进入青训的第一节课，不是训练，而是参观职业选手训练。他们对于时机的把握，操作的精确度，细节的控制，都是他不曾想到过的，和看比赛看视频完全不同的体验。
    除开职业选手，青训的队员也是实力强劲。想要在这样的圈子里杀出重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纪星河绕着广场走完一圈，坐在楼前的台阶上，给沈清梦回消息。捧着手机，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每打出精彩操作，想给她分享，身边坐着的人却不是她，竟生出一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呆呆地捧着手机又坐了会儿，打出的字又删掉，最后只发出去一句：“夏令营辛苦，注意身体。”
第三十七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的生物钟向来非常准时，源自于她极为规律的生活习惯。
    早上六点，没有闹钟，沈清梦睁开眼睛。
    宿舍里拉着浅绿色的窗帘，遮光性不是很好。不过太阳也没有起来，只是露了点橙黄的光线，透过窗帘照在宿舍里，有些朦胧。
    沈清梦家里的陈设，一切都力求舒适，但她自己并不是一个挑剔环境的人。相反，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她非常能适应。同时也会用各种办法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比如南城七月的天气，太阳稍稍升高一些，满满的热度就铺满整个空间。沈清梦只能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去食堂吃完饭赶到教室。
    昨天赶到宿舍十分匆忙，晚上回来时又已经熄灯，并没来得及打量宿舍环境。南城大学的学生宿舍，和纪星河JN基地的队员宿舍有些像，但整体环境略差一些。
    两张漆成灰白色的铁架床上下铺面对面靠着，最大的区别是，床边没有衣柜，放了四张书桌。沈清梦的行李散乱地铺陈在书桌边，昨天取用洗漱用品后没收拾。
    四人间只住了三个人，另两个室友睡在对面的上下铺。床上挂着蚊帐，隐约能看见薄被下隆起的人形。
    昨天匆匆一面，除了知道两个室友的学科，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通通不清楚。
    沈清梦轻手轻脚洗漱完毕，背上书包出门。
    食堂开门的时间正好，沈清梦走到食堂的时候，正好赶上第一笼包子馒头出锅。
    这个时间，除了工作的大叔大妈，食堂里一个人都没有。沈清梦捏着饭卡，走到窗口前。
    两个穿着厨师装的大妈，拿着长勺正在聊天，看到沈清梦的时候有些惊讶。
    沈清梦要了一碗粥一个鸡蛋，端到桌边坐下吃饭。两个大妈还在身后聊着：
    “夏令营的孩子吧，真辛苦，起早贪黑的。”
    “不辛苦怎么考好大学。”
    沈清梦一笑，慢慢吃饭。
    喝完粥走出食堂门，刚刚过了六点四十，杨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和沈清梦迎面遇上。
    看到她杨理也不吃惊，淡淡地打了声招呼。要是换了林敬，一准要是说出长篇大论来。沈清梦默默地想。
    坐到教室里，沈清梦翻了翻课程表，开始看书。
    八点钟上课，七点多的时候就陆续有人进来。早上的课都是计算机专业的课，只有他们二十个人上课。
    七点半，同学们就已经差不多到齐了，除了林敬。直到七点五十，林敬才咬着面包，手上拎着牛奶，匆匆走进教室。
    一点都不客气地坐在沈清梦身边，一边嚼着面包一边问她：“早饭吃了吗？”
    “吃了。”
    “在食堂吃的？”
    “嗯。”
    “跟你商量个事呗。”
    沈清梦瞬间把目光从书里拔出来，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事儿？”
    “明天帮我带一份早饭呗？”
    沈清梦警惕不减：“你不是不吃食堂吗？”
    林敬把面包咽下去，又吸了一口牛奶：“少油的东西我还是吃的，比如早饭。”
    吃完早饭顺手再买一份，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沈清梦继续转头看书：“你干嘛不自己去吃，我去得早，等你来都凉了。”
    老师已经走进教室，大家都翻开书。林敬一边翻书一边回答：“我需要足够的睡眠，早上起不来。”
    第一次见把早上起不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虽然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晚上自习结束的时候，沈清梦还是拿了林敬的饭卡。
    每天上课吃饭自习睡觉，和纪星河把微信当留言板用，沈清梦已经迅速适应了夏令营的生活。
    第一周的周考也在周五的时候如约到来。
    考试安排很紧凑。早上八点开始考试，十点结束，题量非常大，两个小时时间很紧。考完试接着上课，有阅卷老师去批改试卷。
    林敬的速度依旧很快，刚刚考完一个小时，他就举手示意交卷。见沈清梦望向他，如第一次那样，冲她挑了挑眉。
    上一次沈清梦都没有被他提前交卷影响到心情，这一周对他也算是了解了些，更不可能受他影响。也冲他挑挑眉，继续做题。
    不过再半个小时，沈清梦也做完了试卷。她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提前交卷，出风头这种事情，让给林敬去做就好了。
    到了两个小时，监考老师开始收卷。悉悉索索的纸张摩擦声消失，老师抱着试卷去隔壁教室批改。
    林敬问沈清梦：“有把握超过我么？”
    这人还真是狂妄的很。
    “没有数学，有把握。”
    意思就是还是差在数学上。
    林敬拍拍她的肩：“你还任重而道远呢。”
    班里有小声对答案的声音，宋子钰凑过来：“林敬，第六道选择题你选的什么？”
    “C.”
    宋子钰哀嚎一声：“为什么！”
    林敬往后靠了靠，让出位置来，沈清梦和宋子钰可以看见彼此。然后敲了敲沈清梦的桌子：“告诉他为什么。”
    “你就知道我选的是正确答案？”
    林敬胳膊抱在胸前：“这题你都选不对，你还说有把握超过我？”
    沈清梦想了想，这是一道数据结构的题目，主要考线性表的存储。的确不是什么难题，但是却是一道易错题。
    宋子钰被点出错处，一脸郁闷地转了过去。
    上完早上的课，下午第一件事情就是发成绩。
    周老师把批改好的试卷放在讲台上，班主任夏老师站在一边，听着他报成绩。
    “林敬，96。”
    “沈清梦，94。”
    “宋子钰，93。”
    点到名的去讲台取试卷，林敬眨了眨一边眼睛，对沈清梦说：“第二名，你好啊。”
    嚣张气焰不减。
    沈清梦站在他身边拿自己的卷子：“急什么，还有这么多次考试呢，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坐稳第一。”
    宋子钰听着他们火星四溅的对话，看着自己从万年第二变成万年第三的成绩，忍不住开口：“你俩够了啊，不把第三名当人啊。”
    林敬伸头过去看他的试卷，“啧啧”两声，指了指沈清梦：“你要不是线性代数题比她做得好，你能被她拉开好几分。”
    宋子钰也看沈清梦的试卷：“原来你数学不行啊。”
    沈清梦没说什么，她的数学现在的确是个弱项。林敬不乐意地瞪了宋子钰一眼：“你跟我比数学啊，跟她比算法啊。”
    宋子钰嘟囔着“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坐到自己座位上。
    沈清梦和林敬一直坐在教室后排，走到座位上，林敬抽走沈清梦的试卷，在她的错题旁边写了几笔：“这题你都能做错，杨理白给你出了那么多题，还有这个，你怎么还没想明白，不是给你讲过了嘛。”
    认识林敬之后，沈清梦自觉地把“行走的弹幕发射器”的称号让给了他。一边给沈清梦整理错题，一边还要不停地吐槽她。
    等他写完，沈清梦拿回自己的试卷。上面用铅笔写了正确思路，还找到了沈清梦的错因。
    沈清梦字体瘦长，棱角分明，杨理的字稳重规矩，林敬的字，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嚣张的气势，还真是字如其人。
    试卷发完，夏老师站在讲台上总结：“这是这次夏令营的第一次考试，试卷非常基础，考得好的同学不要骄傲，考的不好的希望能对基础知识引起重视。我们要把目光放的长远，不仅仅是省赛，是全国联赛，还有未来的国际联赛。知识的体系，容不得半点基础的不牢固。”
    讲完试卷，又接着上了两节课，到了下课的时候，丝毫没有周末即将到来的气氛。
    林敬拉住要去食堂的沈清梦：“请你吃饭。”
    沈清梦疑惑：“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为了报答你这周风雨无阻地帮我买早饭。”
    沈清梦转过身挥挥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一步还没迈出去，又被林敬揪着衣领扯了回来：“走吧，叫上杨理一起，改善伙食。”
    他仗着身高优势，沈清梦抢不回衣领，有些愤愤：“林少爷，周末才可以出校门，而且要报备，你别闹了。”
    “没关系，民不举官不究，走吧。”说完拖着沈清梦去找杨理。
    本来以为杨理是个稳重规矩的人，没想到对于林敬出去改善伙食的提议，毫无异议。
    沈清梦认命，在学校门口打车，去林敬心心念念的幸福大街上的餐厅吃饭。
    能让林敬不惜违规也要出来吃饭的地方，想来是个还不错的地方。到了才发现，居然是家私房菜馆，装修得毫不起眼，和纪星河带她去吃早饭的张婶家的小餐馆，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沈清梦仰头望着招牌上巨大的“林家私房菜”五个字，十分怀疑地问：“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林敬已经一马当先走了进去，杨理给她解释：“他父母都是医生，应该不是他们家的店。”
    你俩倒是挺知己知彼，沈清梦在心里吐槽。
    店里陈设也很普通，林敬已经站在后厨门口，喊着点菜了。
    “林叔，给我来条鱼，新鲜的，我这一周用脑太多了，得好好补补。”
    后厨的门帘一掀，走出来个中年女人。她肤色有些黑，白围裙上沾着油渍，手上抄着个汤勺，一副要出来打人的样子。
    林敬一见她，嬉笑着凑上去，半搂半抱地说：“林婶，是我是我，好久没来吃林婶的红烧肉了，想的要命。”
    林婶虽然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被林敬这么一哄，脸上露出笑意来。又看见站在一边的沈清梦和杨理，笑着说：“带了同学来吃饭？”
    “那可不，我给我同学夸了好久了，他们硬是要跟来尝尝。”
    这人瞎编故事也是张嘴就来。当着林婶的面，沈清梦不好拆他的台。林婶显然被哄得很开心：“行，给你做红烧肉去，招呼你同学去楼上坐吧。”
    说完又拎着勺子回到后厨。
    林敬招呼着沈清梦和杨理到楼上小包厢里坐。店里连个服务员都没有，林敬熟门熟路给他们拿了餐具，又去茶水间倒了一壶大麦茶拎进来，给三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上茶。
    清亮淡黄的茶汤，浓郁的大麦气息扑面，十分开胃。
    “这里为什么连个服务员都没有？”杨理问。
    “这里挨着一中，本来就是靠学生们撑起来的。平时有学生来做兼职，现在放暑假没什么人，兼职也就回家了。”
    杨理点点头，盯着杯子里的大麦茶，不再说话。
    喝完一杯茶，林婶就端着菜品进来了。
    林敬点了两道大菜，沈清梦和杨理又补了两道清炒。
    先上的是鱼汤。奶白的汤色配着点点的葱花，鱼片鲜香，一碗汤喝完，沈清梦觉得每个味蕾都得到了安抚。
    难怪林敬对食堂的饭菜挑三拣四。
    杨理还是不怎么说话，手上动作却不慢。在他喝完第二碗汤之后，林敬和被抢了饭盆的小狗一样开始护食：“叫你们出来吃饭还不情愿，吃的时候一点都不客气的。”
    杨理咽下一口汤：“我没有不情愿，你一叫我就来了，不情愿的是沈清梦。”
    沈清梦也在闷头吃东西不说话，战火突然就烧到身上：“闷声吃菜的才是最奸诈的，你别看着我，他吃的多。”
    林敬有些愤愤：“你们喝汤吧，一会儿喝饱了其他的菜就都是我的了。”
    林婶推门进来上菜：“多喝些汤没事儿，你们用脑子饿的快，多吃些也没关系。”说着把盘子放在桌上。
    林敬眼疾手快地抄起筷子，对刚端上来的红烧肉下手。
    沈清梦和杨理也不甘落后。
    红烧肉酱汁晶莹，入口即化，一点都没有肥肉的油腻。
    沈清梦从来都不吝于赞美：“林婶，你家的菜做的也太好吃了。吃完这一顿，我下周也吃不下去食堂了。”
    被赞美总是很开心的，林婶笑意更甚：“小姑娘要是喜欢就多来吃呀，你们这个年纪不要搞什么减肥，吃好才能学习好。”
    晚饭的气氛十分“融洽”，有专心吃饭的杨理和手比眼快的沈清梦，林敬也顾不上说话，一心抢菜吃。
    一顿饭吃饱喝足，在林婶“以后常来”的招呼声中，打车回学校。
    答应“常来”的时候，沈清梦没有想到，接下来根本没有机会“常来”了。
第三十八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出租车在学校门口停下，远远地就看见班主任刘老师和夏令营的总负责人夏老师，还有生活老师周老师，站在学校门口“南城大学”几个大字前。
    三位老师也看见了他们三个人。
    离得还远，就能感受到山雨欲来的气氛。
    沈清梦小声问林敬：“不是民不举官不究的吗？”
    林敬收敛了点，但也没有多少担忧：“看来是运气不好，撞上了。”
    “会怎么样？”
    “不知道，得看到底撞到什么事情上了。”回答的是杨理。
    走到近一些，夏老师背着手站在最前面，脸色黑如锅底，显然怒气已经酝酿到满值了。他身后半步的地方站着刘老师，也是一样的黑着脸。
    只有年纪相仿、还是学生的周老师，一脸担忧，很想挤眉弄眼传递眼色，但是碍于身边两尊大神，又生生忍住。
    林敬脚步一迈，领先了半步，像是个领头的。沈清梦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走到了三位老师面前。
    “干什么去了？”
    夏为民连声音都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出去吃饭了。”
    “夏令营规定周五能出校门吗？”
    “不能。”
    “你也知道不能！”夏为民声音陡然拔高，“知道不能你们还出去，仗着成绩好老师不会劝退你们是不是？！”
    提到劝退了，看来事情很严重。
    刘老师赶紧上前劝阻：“夏老师，都还是孩子。现在还不算太晚，让他们先去礼堂吧。”
    夏为民重重“哼”了一声：“先去礼堂，讲座结束再跟你们算账。”
    礼堂？讲座？沈清梦和林敬杨理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茫然。完全没有接到通知，何来的讲座？
    六点钟下课，算上打车吃饭的时间，现在是七点半，礼堂里的讲座约莫是开始了半个小时。看来是集合前点人数的时候发现他们不见了的。
    三个人悄悄从礼堂后门溜进去，就近找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
    主席台上有个中年男人，在讲一些基因序列方面的东西。
    林敬问：“生物学的讲座，让我们都来听做什么？”
    没等他话音落地，沈清梦一句“我x”压在喉咙里半吐不吐。
    “哎？你个女孩子爆什么粗口。”
    沈清梦根本管不了林敬在说什么，她现在非常凌乱。主席台上那个给大家展望竞赛和未来生物科技发展的人，不是老沈是谁？
    算起来沈清梦和老沈，自期末考试家长会之后就没见过了，算到现在有个十来天了。她也不知道老沈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还忙到夏令营来给学生们做讲座了。
    “我爸。”
    “啊？”林敬对于这句和上一句粗口，完全联系不起来。杨理看了看老沈，又看了看沈清梦，仿佛懂了这句咬着牙的两个字。
    两人都没有给林敬解释的意思，他也不再追问，专心听讲座。
    虽然老沈是搞生物的，但是他本人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所以他的讲座，哪怕是其他如物理数学这种学科的学生们听起来，也十分有趣，且煽动人心。
    礼堂里时而哄堂大笑，时而低低讨论，时而静默不语，气氛和节奏都被老沈抓得非常好。
    老沈并没有讲很多，过了会儿便结束了。
    沈清梦从小听老沈教导，也不差这一场讲座。在整个礼堂热烈的掌声中，林敬有些意犹未尽：“这个教授真的挺有意思，早知道就明天再去吃饭了。”
    掌声逐渐安静，夏为民走到主席台边：“非常感谢沈教授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讲座。接下来大家有什么困惑和问题，可以提出来。”
    礼堂里再次热闹起来，许多人都在举手示意有问题想说，尤其是生物学科竞赛的。
    林敬却抓住了不一样重点：“沈教授？”联想到沈清梦的那句“我爸”，仿佛摸到了真相。
    “沈教授是你爸？”
    沈清梦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是我爸。”
    “那你不知道他今天来有讲座？”
    “我要是知道我还能跟你们偷跑出去被抓个现行？”沈清梦翻了个白眼，“我都半个月没见过我爸了。”
    杨理也来凑热闹：“上次家长会没让沈教授代表学生家长发言，我表示很遗憾。”
    这时候有学生问老沈：“沈教授，您觉得天赋可以用后天努力来弥补吗？”
    老沈悠长的目光，穿过大礼堂，直直落到最后一排沈清梦身上。沈清梦抬头，和他对视。老沈的脸上带着微笑，像和过去十几年里，每次鼓励她一样，慢慢开口。
    “我有一个女儿，跟你们一般大的年纪。她除了长得像我，挺漂亮，从来都不是乖巧可爱的孩子，从小就不是。“
    班级里响起低低的笑声。
    沈清梦没有在意，老沈也没有在意。
    “她逃学、打架、玩游戏、搞音乐，我根本不知道她的天赋在哪，但是她每每都能搞得有模有样，游戏打得挺好，音乐也还不错，打架有时候比男孩子都凶。”
    林敬侧脸看了沈清梦一眼：“感觉你的形象全都被你爸毁了。”
    沈清梦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老沈从小到大对她的态度都是，自由。她从来没有听过老沈对于她的评价，仿佛她的成绩只是她自己的成绩，和她的父母家庭没有半点关系。现在突如其来得到了“有模有样”的评价，沈清梦感觉眼眶有点热。
    原来她还是在意老沈的肯定的。
    “突然有一天，她告诉我，她要参加竞赛。你们是不是以为，是生物学科竞赛，其实并不是。我没办法给她任何指导，全都靠她自己，我只让她想好了就去做。于是我就看着她，每天看书，不打游戏不逃课，认真做题认真思考。我并没有告诉她，她和其他人的差距在哪里。不过这么久了，她也应该发现了。所以我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然后再告诉你们，后天的努力究竟能不能弥补天赋。”
    虽然老沈最后没说，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以沈清梦为例，她的努力，老沈都看在眼里。她以前能做的“有模有样”，相信她现在也是可以。
    这番话，老沈人在主席台上，目光一直留在沈清梦身边，显然更多是说给她听的。这对于沈清梦，是莫大的鼓励。
    进了夏令营这一周，沈清梦逐渐感觉到吃力。她看到了她和杨理的差距，也看到了和林敬的差距。她也有过迷茫，这种差距，究竟是天赋的先天差异，还是她不够努力的后天差距。
    老沈这一番鼓励，宛如为沈清梦拨开迷雾。不试一把，怎么知道努力能不能弥补天赋呢？
    “喂，”林敬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爸夸你呢，又不是骂你。”
    沈清梦回过神来，有些不解。
    林敬手指在自己脸上蹭了蹭：“你哭什么？”
    沈清梦伸手一抹，果然满手泪水。可能是老沈的这番鼓励，来的太及时，驱散了她心里的茫然和不安。
    杨理递来一张纸巾：“擦擦脸，一会儿结束了还得去领罚。”
    “你可别说话了吧，”林敬没好气地说，“领罚这事儿你怎么记这么清楚呢。”
    果然，老沈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夏为民就宣布讲座结束。沈清梦正想趁着夏为民送老沈出去的功夫，偷溜出去。
    没想到夏为民一个回头，视线牢牢锁定住他们三个，眼神里写着“别动，在这等着”。
    沈清梦无奈，只能悄悄摸出手机，给老沈发消息求救：“爸爸，救我啊！”
    老沈没回消息，沈清梦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过了会儿，礼堂里的人陆续都走完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夏为民从门口进来，看见三人，脸色虽然还是沉着，但是没有之前那般黑了。
    “知道错了吗？”
    林敬立刻认怂：“知道了，夏老师，我们一定遵守规矩，不会有下次了。”
    这认错的熟练度，沈清梦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林敬眨眨眼，回以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眼神。
    夏为民看他们刚认完错，就开始挤眉弄眼，不免又有些上火。
    “既然知道错了，罚你们每天下课打扫教室，你们认不认？”
    还好只是打扫教室，算是很轻的惩罚了，沈清梦和林敬连连点头。
    这三个人都是夏令营里成绩顶尖的，要说劝退还真做不到，也舍不得。违规出校门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就是一桩小事儿。更何况沈清梦还是沈毅教授的女儿，总不能刚请人家做完讲座，转脸就把人家姑娘劝退了。
    于是只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总算从礼堂里全身而退，沈清梦舒了一口气。路上收到老沈的消息：“你又闯什么祸了，需要你老父亲给你收拾烂摊子？”
    “爸爸，你居然不告诉我你要来，你简直就是坑闺女第一人。”
    “你个小没良心的，刚才哭着喊着让你老父亲救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这话。”
    “我就是出校门改善了一下伙食，你不来搞讲座，根本发现不了嘛。现在好了，你亲闺女被罚每天都要去打扫教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惩罚。”
    “该！别乱跑了，每周五都有教授来做讲座的，你韩老师也要来，是哪周我就不知道了。”
    韩正青是老沈给沈清梦找的启蒙老师。
    “韩老师不是在京城吗？到这来做什么讲座？”
    “我们所里不是开了个生物神经系统和计算机的交叉项目么，你韩老师来这边指导工作。”
    “我们这个夏令营的主办方挺牛啊，来指导工作都能请过来？”
    “老韩也是听我说你在夏令营里，来看看他的半个学生，有没有让师门蒙羞。”
    这算是什么理由嘛？来看她？老沈这么干沈清梦还能相信，毕竟老沈能做些奇怪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韩老师能为了来看她，接个讲座的邀请，沈清梦根本不信嘛。
    老沈不想说的事情，沈清梦也追问不出来。
    “爸爸你要回家吗？不来把你为了吃顿饭还要受罚的可怜闺女接走吗？”
    老沈回了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沈清梦懂了，就是让她老实呆着。不过她也就这么顺口一说，周末根本没别的安排，图书馆看书自习，甚至连周末给纪星河打个电话的念头都没起。
    纪星河每天起床，先看看手机上有没有消息，多数时候能等到沈清梦的只言片语，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知道她有了个新的目标，超过林敬，知道她们新学的数学课好难，知道她的两个室友特别刻苦，这么多天见面次数寥寥无几。
    往上翻翻聊天记录，每次回复之间都隔着十几个小时。
    纪星河苦笑，这宛如天堑般的时差啊。
    但是和沈清梦一样，纪星河也没有生出打个电话聊一聊的念头。虽然周末青训没有训练任务，沈清梦应该也没有课，但是这两个人都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不遗余力地去争取，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不值得在意。
    包括现在在门口，这几日风雨无阻等他吃饭的人。
    陈菲站在纪星河宿舍门口轻轻敲门：“纪星河，你起来了吗？去吃饭吧。”
    纪星河刚给沈清梦回完消息，就听见陈菲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
    JN基地安排虽然是男寝女寝离得远，但是并不阻止互相串门。陈菲是JN女队的成员，青训日常训练的时候，除了队内互相对抗外，有时候还会和女队一起训练。
    陈菲就是这样认识纪星河的。
    有了孙露露的前车之鉴，纪星河自然明白陈菲对他有好感。尽管他已经极力疏远，但是都在一栋楼里，生活轨迹又极为趋同，加上一方有心，总也躲不开。
    只能每每拉上傅明旭和韦顺当挡箭牌。
    陈菲几次在食堂“偶遇”，都有两个电灯泡在，只能改变策略，直接到宿舍堵人。
    纪星河无奈，拍拍床板：“韦顺。”
    这几天韦顺已经成为熟练的挡箭牌，当下从床上翻身坐起，仰头看着上铺的纪星河：“一顿火锅。”
    “成交。”
    韦顺“嘻嘻”笑了两声，走出去应门。
第三十九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门扇打开，露出陈菲妆容精致的脸。
    “怎么是你？纪星河呢？”
    “纪星河跟他女朋友打电话呢。”
    陈菲的脸色僵硬了一下：“他什么时候打完，我等他吃饭。”
    韦顺当做没看见陈菲的脸色，继续笑嘻嘻的：“那可说不准了，两个人黏黏糊糊说个没完。你要饿了先去吃饭，不用等他。”
    纪星河有个女朋友这件事，整个青训都知道，一起训练的女队，自然也知道。
    这还源自于纪星河的月亮耳钉。
    一局训练打完，休息的时间。青训的队友陶睿发现了纪星河的耳钉，好奇地问他：“你为什么戴这个图案的耳钉，而且只戴一个？”
    顿时，坐的近的所有人都看过来。纪星河在一群人中间，长相实在是很显眼，早就对他的耳钉好奇了，只是碍于还不太熟，没有问出口。
    纪星河下意识摸了摸耳垂：“这是一对中间的一个。”
    “另一个呢？”说完陶睿就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一对的东西被分开，另一个在哪不言而喻。
    “另一个肯定是在他女朋友那里啊。”韦顺接话。
    女队里有低低的吸气声，队员们都看着陈菲。
    女生喜欢一个人，在眼睛里根本瞒不住。所以女队的队员们也都知道陈菲对纪星河有好感。
    这边的男生们都八卦起来：“你有女朋友啊，是你同学吗？”
    想到沈清梦，纪星河微微笑起来：“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同桌。”
    看到纪星河脸上的微笑，男生们都拖长了调子“哦~”地起哄。
    “他女朋友还是个学霸，六中的年级第一。长得又纯又仙，可漂亮了。”
    “韦顺你是不是羡慕啊？”
    “我羡慕啊，我羡慕死了。”韦顺一点都不扭捏地承认，“我要有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别说一个耳钉了，十个我都天天戴着。”
    男生们越发哄笑得大声。纪星河提到沈清梦时，脸上流露出的不自觉的温柔，也成了调侃的对象。
    现在陈菲被韦顺堵在他们宿舍外，又提到纪星河的女朋友，不免脸色有点垮，但又没有理由把纪星河叫出来，只能悻悻地走了。
    韦顺关上门，退回宿舍。纪星河从洗手间出来，发梢上还带着水珠，显然是刚洗漱完。
    “陈菲走了，应该是去吃饭了。你现在去食堂一准要遇到，你干脆就在宿舍呆着吧，我们给你把饭带回来。”
    纪星河道了谢，把饭卡扔给韦顺。
    韦顺和傅明旭去了食堂，寝室里安静下来。
    纪星河翻了翻行李，把带来的书取出来。他的书都是沈清梦收拾的，有的书干脆就是沈清梦的。
    他把书都放到枕边，随意翻开一本，是英文的。沈清梦喜欢在书上写写画画，如果是阅读性比较强的书，她就会写满吐槽和感想。
    比如现在他翻到的这本《How To Read A Book》。
    扉页上，沈清梦写着：Read and think。
    由于是英文书，纪星河阅读速度很慢。好在沈清梦在一些不常见的单词下标注了中文，或者简单地英文释义，省了查单词的时间。
    刚读了两页，外面有人敲门。
    纪星河以为是韦顺和傅明旭回来了，一边开门一边说：“怎么这么快？”
    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是陈菲。
    纪星河有点条件反射想关上门，硬生生忍住了。
    陈菲看见开门的是纪星河，露出一个微笑：“我看韦顺和傅明旭去了食堂，猜你还在宿舍，我给你带了饭。”
    说完抬高手上拎着的饭盒。
    纪星河没接：“韦顺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饭的，谢谢你了。”
    这么明确的拒绝，陈菲也没有气恼：“那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今天周末，没有训练任务。”
    纪星河继续拒绝：“下午我要去外服打rank。”
    “我也有这个打算，要不要双排？”
    纪星河一噎，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不过救场的人很快就来了。
    韦顺手上拎着两份饭，在楼梯口出现。为了纪星河答应的火锅，韦顺也是很尽心尽力了。
    他大步走到房间门口，绕过陈菲走进去，把手上的饭递给纪星河：“快进来吃饭，怕你饿了，我就打包了两份，都在宿舍吃吧。”
    纪星河提了提手上的饭：“我先吃饭了。”然后迅速进屋关门。
    宿舍里没有桌子，韦顺用四张凳子拼在一起，放在两张床的中间。打包的饭盒放在凳子上，韦顺看见纪星河进来，一边拆包装一边说：“哥们儿对你够义气吧，我在食堂看见陈菲打包，就知道要坏事儿，赶紧追回来了。”
    纪星河颇有些感激：“两顿火锅。”
    韦顺“哈哈”一笑：“火锅吃多了上火，换一顿烧烤吧。”
    纪星河捧着米饭：“没问题。”
    韦顺扒拉了两口饭，突然问：“陈菲长得也挺好看，虽然比你女朋友还差了那么点，但是这么天天在一起，又对你穷追不舍的，你就没有一点点动心？”
    纪星河摇头：“见过最好的，其他人就都是庸脂俗粉，看不进眼里。”
    韦顺有点目瞪口呆：“你家妹子就这么好？”
    纪星河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她在最合适的时间，用最合适的方式出现，一切都恰到好处。我现在能在这里，每一步都有她的影响。”
    “你们这天天连个电话都不打，你就不担心她眼里有更好的人了？”
    “你不了解她，”纪星河笑容更甚，“她是个非常坚定地人。”
    这种迷之信任，韦顺完全get不到。在他看来，纪星河虽然在电竞上很优秀，但是在大部分人眼里，学习好才是正道。而沈清梦是这个正道上的佼佼者。她会遇到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会遇到像钱钟书和杨绛那样的爱情，纪星河仿佛并不是那个合适人。
    不仅韦顺这么想，陈菲也是这么想的。
    男孩子们在一起，休息时间总会聊一聊漂亮的女生，而纪星河经常是他们打趣的对象。因此大家都知道，纪星河的女朋友脸蛋漂亮，是个学霸，还在参加计算机编程竞赛，以后的梦想是要做能改变生活方式的人工智能。她强势却带着温柔，十分知性体贴，活的清醒明白。
    在纪星河的描述里，沈清梦完美得不像话。这样的人仿佛活在书上和别人的故事里，而纪星河是身边实实在在的人。他会有失落，会有兴奋，会有少年人的缺点，也有同龄人不具有的耀眼，他在陈菲心里鲜活生动。
    一个神和一个普通人的爱情，大家虽然都不说，但心里都不看好。
    “下午真去打rank？”
    “去啊。”
    “不去看看你家妹子？”
    “她在夏令营呢，我去了她也没时间出来。”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陈菲可不见得就放弃了。”
    “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吧，她要跟着就跟着。”
    活在纪星河描述里的沈清梦，现在的确是没有时间。
    自老沈的讲座结束之后，沈清梦仿佛打了鸡血。虽然生活还是很规律，言行举止看上去都平静如水，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整个人的状态很亢奋。
    杨理感觉到了，林敬也感觉到了。
    具体表现为吃饭走路打扫教室一直神游天外，想着想着就掏出纸笔一阵演算。之前还会和林敬斗嘴，现在仿佛根本看不见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自动过滤没有价值的话。
    更重要的表现是，自第二周的周考开始，林敬已经明显感觉到沈清梦的速度越来越快，准确度也越来越高，两人之间的差距在每天肉眼可见地变小。
    直到七月末的期中考试。
    考试题量非常大，考试时间整整一上午，四个小时。题目花样百出，有时候读完题，光是条件就乱成一团没有思路，别说答题了。
    林敬和沈清梦一直坐在一起，考试位置也不远。
    试卷发下来，沈清梦浏览了一遍，双眼放光，开始唰唰做题。
    林敬感觉自己的心态有点被沈清梦搅乱了。他一向是至少提前一半的时间交卷，但是这次，沈清梦已经翻到第三页，他看着自己刚写到一半的第二页，深深吸了口气。
    不能再关注她，不能乱了自己的节奏。
    一直都是自己打乱别人的节奏，什么时候被干扰过。林敬调整心态写完第三页，时间过去两个半小时，沈清梦举手示意交卷。
    监考的周老师十分惊诧。他看了看沈清梦，又看了看林敬。没错，林敬还在奋笔疾书，沈清梦在提前交卷。
    他走到沈清梦身边，看了看她的试卷：“不再检查一下吗？”
    沈清梦摇头：“不用了。”
    交完卷沈清梦背着书包离开教室，林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下午没有安排课程，老师们都要参与阅卷，是夏令营难得的休息时间。
    林敬也难得考完了四个小时。
    交完卷后，教室里哀声一片。宋子钰问林敬：“怎么是沈清梦提前交卷了，你考到最后？你俩吃错药了？”
    林敬考完感觉背上一片冷汗：“我技不如人，惭愧惭愧。”
    杨理等在门口，只看见林敬一个人出来，问道：“沈清梦呢？”
    林敬抹了抹额头：“一个半小时之前，就走了。”
    “提前交卷的？两个半小时做完？”
    “可不。问问她干什么去了，中午吃不吃饭。”
    杨理正准备掏手机，林敬先收到了沈清梦的消息：“食堂二楼。”
    夏令营只有一百多人，食堂只开放了一楼，二楼可以上去，但是窗口都不开。
    两个人上到二楼的时候，沈清梦坐在靠窗的位置，桌子上放了好几个打包盒。
    林敬走过去拆开，香味扑鼻。
    “你去幸福大街了？”
    桌上的菜色，正是林家私房菜的菜品。
    “对啊，我感觉最近瘦了，吃点好吃的补补。”
    三个人每天都在一起，几乎很难感受到沈清梦的变化。她这么一说，杨理和林敬才仔细打量她。
    沈清梦和刚入营的时候相比，简直瘦了一大圈。丰润的脸颊现在几乎要凹进去，锁骨看上去也十分扎人。
    人瘦下来，显得眼睛愈发得大，神采十足，但着实有些吓人。
    林敬简直惊到了：“你为了超过我，这是拼命了啊。”
    沈清梦舀出来一碗汤，轻轻吹了吹，奶白色的鱼汤漾起纹路：“我感觉这次就能超过你了。”
    杨理还在盯着她看：“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身体上的？或者失眠？”
    “没有，我一切正常。”沈清梦笑了笑，“除了大脑活动异常频繁，思维异常敏捷，我没感觉到有什么负面的不舒服。”
    “你这瘦的也太不正常了，明天你要不去做个体检吧。”林敬看着她尖得有些锋利的下巴，担心道。
    “等夏令营结束吧，我现在的状态挺好，非常适合高强度的学习。”
    “不行，”杨理摇头，“你这状态不对，是以透支身体为代价的。”
    沈清梦自己也清楚，但是这样的状态实在是太美好，于是转移话题：“我听说下午有讲座？”
    杨理知道沈清梦的固执，她决定的事情，很难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改变。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是的，刚刚考完试通知了，下午两点，有个计算机学科的讲座，主讲人是京城大学的教授。”
    “姓韩？”
    林敬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爸告诉我的，韩教授是我爸的同事，也是我的启蒙老师。”
    林敬有些酸：“你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沈清梦也不反驳他，老沈的确是为她操了很多心，提供了很多资源，她的起点比很多人都高。
    就像老沈说的，她如果不出点成绩，真的是对不起她的老师。
    三个人吃饭，沈清梦不再像之前那样，吃饭的时候还在想问题，和林敬有说有笑，仿佛回到了刚入营的那段时间。
    美食安抚了一些沈清梦，吃完饭她说要回去睡午觉。
    林敬和杨理看她瘦的样子也有些担心，恨不得她现在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林敬更不会像刚来时那样，对她睡午觉的行为冷嘲热讽。
    于是三人都回各自宿舍休息，约好时间去参加下午的讲座。
第四十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每次躺下或者睁眼的时候，沈清梦总想给纪星河发条消息，这也成为了习惯。
    她躺在床上，点亮手机。
    “纪哥，我瘦了好多，杨理说我现在看上去有些吓人，我要是不好看了怎么办？”
    打完这行字，又点开摄像头，准备自拍一张给纪星河发过去。但是看看相机里的那张脸，沈清梦竟然觉得十分陌生。
    像一个重症的病人，除了精神十分好，完全就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好像真的很丑。
    沈清梦有些丧气，不知道纪星河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是不要去吓到他了吧。
    点击发送，然后收起手机睡觉。
    午睡时间不长，但是沈清梦感觉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是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长到她醒来的时候，有些记不住梦里的事情。
    她拥着薄被在床上呆坐了会儿，断断续续想起一些不连贯的片段。
    梦里她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色森林里行走，地上是绵软的泥土，走一步都会陷进去一些，十分费力。沈清梦分不清方向，只能摸索着往前走。
    天空雪白，光线却很阴沉，沈清梦一个人走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知道要走出这片森林。但是森林的面积大的可怕，世界又寂静地可怕。
    沈清梦脚下一绊，一根支棱的枯枝扎进脚腕。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却流出彩色的血液。血的颜色十分亮眼，是这个暗沉的世界里唯一的鲜活。
    血液顺着脚腕滴答落到土地上，给过分单调的土地染上色彩。沈清梦呆呆的看着，并不知道为什么流出来的血会是彩色的。明明是很怪诞的情景，心里却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随着血越流越多，整个世界开始鲜活发亮，青绿色的草地，浓绿色的叶片，蔚蓝的天空，还有带着淡淡清新味道的风。越来越亮，亮到极致归于黑暗。
    也并不是纯粹的黑暗，因为墨黑色的苍穹中，点缀着一颗又一颗的冷星。
    它们散发着明亮冷艳的光。虽然没有表情，没有言语，但是沈清梦能感受到它们作为同类的接纳。
    同类。
    沈清梦低头，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也变成了一颗星星。亮白的光芒从自己身上散射出去，莹莹照亮了这一小片的天空。
    身边有一颗星星飞过来，绕着她审视了两圈，开口是林敬的声音：“我叫林敬，南城一中的。”
    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开，飘在一边看着梦里的情景。沈清梦失笑，这位少爷在梦里还是这么骄傲，只有看得上眼的人才能被他接纳为同类。他绕一圈审视着她，仿佛在评判她究竟够不够资格成为他的同伴。
    沈清梦看见代表自己的那颗星星，原地小幅度抖动了两下，突然加速向前冲去，带出一长条冷艳的尾光。林敬的那颗星星也不甘示弱，紧接着追赶上去。两颗星星仿佛流行一般，极快地划过天空，你追我赶，消失不见。
    这些梦里碎片式的记忆，勉强拼凑成完整的梦境，还有更多的奇妙诡谲的画面，已经消失在记忆深处，无从寻找。
    都说梦境反应潜意识，沈清梦再次审视了这个梦，自己果然是要征服星辰大海啊。
    一个人的孤寂，踽踽独行，需要以热血点亮整个世界，才能看到更广阔的的宇宙。探索无尽的宇宙，是多如繁星的人们的共同目标。每个人会照亮自己的领域，也会穿行过别人照亮的领域，这些光亮交织在一起，揭开更多宇宙的未知。
    听起来真的像是个小学生命题作文《我的理想》，也像是中二热血少年对未来的期许。
    闹钟的铃声打断了沈清梦的思绪，下午一点半。
    讲座在两点开始，沈清梦洗了把脸，重新扎起头发，走出宿舍楼。
    盛夏正午的阳光十分强烈，热度也高的惊人，空气里都扭曲着光影。
    杨理和林敬已经站在楼前的树下，说着什么。
    沈清梦快步走过去，林敬一把抢过沈清梦手上的折扇，一边大力摇着，一边埋怨：“你这也太慢了，再不出来我都不想等你了。”
    对于林敬的吐槽，沈清梦从开始的斗两句嘴，进化到了现在当耳旁风，只是问杨理：“等了很久了吗？”
    杨理笑着看了林敬一眼：“也没有很久，几分钟吧。”
    “喂，你是哪边的？”林敬不满，“从相对论的角度来说，这么热的天气，几分钟已经很漫长了。”
    走到大礼堂的时候，人已经基本到齐了。
    夏令营的主办方请的几位讲座教授，都十分有水平，可以让非本学科的学生也能感受到其中妙处。所以每次讲座的时候，大家都十分积极。
    主席台上坐着的教授，正是沈清梦计算机的启蒙老师，韩正青教授。
    韩教授和老沈一般年纪，不像老沈保养得当得像个明星，他一副典型的学者扮相。白衬衫黑西裤，略有些发福，笑起来十分和蔼。
    照例是夏为民开场，简单介绍了韩教授，就开始讲座。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讲人韩正青。大家应该比较好奇，我一个京城大学的教授，跑到南城来做什么讲座。我来到这里，要归功于我的同事和多年的老朋友沈毅教授。在他的极力推荐和忽悠下，我就成为了这次讲座的主讲人。”
    说到这里，台下的学生们开始低笑，可见老沈还是给大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刚才，我翻阅了一下你们的月考试卷，你们的水平已经超乎我的想象了，所以我知道，我听了沈毅教授的推荐，并没有上当。”
    刚才翻阅试卷的时候，夏为民已经把几个拔尖的学生指出来给他看，沈清梦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看过沈清梦的试卷，这半年的时间，沈清梦并没有荒废，比起她离开京城时，已经有了不少的进步。
    韩教授一一看过台下的一百多位学生，轻易地就找到了沈清梦，不过她现在枯瘦的样子，差点认不出。
    “在竞赛课程上，我并没有比你们的授课老师更好的水平去教授你们，所以我决定给你们讲关于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的一些可爱的事情。你们认为智能是什么？”
    台下七嘴八舌地给出各种答案，计算机的学生们尤其积极，甚至给出了很多脑洞大开的答案。
    韩教授耐心听完，接着说：“举个例子，对于一列数，1、1、2、3、5、8、13、21、34、55，那么接下来的数字是多少？”
    “89.”台下的学生异口同声。
    韩教授含笑：“没错，这就是斐波那契数列。你们有过相关的学习，或者只是从数字的规律中得出的结果，你们思考的过程就是智能。人从经验中学习、理性思考、记忆重要信息，以及应付日常生活需求的认知能力，就是我们说的智能。那如何让计算机输出下一个数字呢？”
    沈清梦和林敬，不由自主地摸出纸笔，在纸上写代码。大部分计算机竞赛的学生也都和他们一样，拿出纸笔开始写字。
    等了一会儿，韩教授继续说：“你们可以用java，可以用C++，可以用python，可以用数组方法，可以用平推方法，可以用递归方法，总之有很多可以实现的路径。这个过程，就是赋予计算机思考的过程。计算机会根据我们制定的规则，计算输出我们想要的问题结果，那这是不是就代表计算机有智能呢？”
    听了这段话，林敬喃喃自语：“图灵测试。”
    每当提到人与机器的区别，绕不开的就是图灵测试。
    在一个中央装有帘子房间中，帘子的两侧各有一人，其中一侧的人为询问者。询问者必须确定另一侧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问题，通过询一系列问题的方式来完成任务。假定男性会撒谎，而女性是诚实的。如果帘子另一侧的人成功欺骗了询问者，那么他就获胜。
    这个测试进而延伸出了机器智能测试。
    “如果一个询问者，通过提出问题的方式，向帘子后的人或者计算机发出检测，以确定回答问题的是人还是计算机。你们会问什么问题？”
    台下又七嘴八舌地提出各种问题，比如“问他谈恋爱是什么感觉”，“问他17469×3690153结果是多少”等等，夹杂着同伴反驳的声音，礼堂里讨论起来。
    等了一会儿，韩教授示意大家安静：“大家的思路无非是两个方向，一是检测计算机有没有主观意愿和情绪，比如会不会害怕，对某个问题怎么看，二是检测人不能达到的迅速精准的计算。但是也如你们刚才讨论的那样，这些问题都有办法进行规避。比如计算机可以收录人类关于害怕的描述，关于某个问题的看法，也可以在面对计算时给出错误答案。这就是一场人类自己的博弈。“
    人一方面尽可能多的进行预编程和学习训练，另一方面又在尽可能地找出计算机异于人类的地方，再改善训练，再找出问题，如此循环。
    “我们把视线拉到更近的现在。不久之前，我们还在说，计算机的识别能力、思考能力还不如一岁的孩童。在未来，你们设想下，计算机可以达到什么样的识别水平和思考水平？”
    这是一个很大的命题。
    虽然很多电影里给出了很多脑洞式的设想，但是站在科学的角度来看，这些设想都有不严谨的地方。所以，未来的计算机可以达到什么样的识别水平和思考水平？
    礼堂里一时寂静无声。
    韩教授依旧微笑着看着台下思索的面孔，仿佛是当年，导师给他们提出的问题，计算机有智能吗？可以像人一样思考吗？
    他和他的同学们，也是这样若有所思的表情。
    没有人回答。
    “我们已经畅想过很多，无人驾驶的汽车，日夜工作的机器人，家庭管家，甚至是艺术创作，都可以由计算机进行。人类有想法，把这些想法变成方法。这些方法可以由算法、启发式、程序或作为计算机骨干系统的程序来表示。最后，我们得到了机器的产物，称之为结果。People、Idea、Method、Machine、Outcome，这些共同组成了我们所说的人工智能。“
    和沈清梦曾经想过的那样，工厂里没有工人，学校里没有老师，每个人家里都有私人管家。这些在韩教授的讲述下，如同一幅瑰丽的画卷，在所有人面前徐徐展开。
    给沈清梦上启蒙课的时候，韩教授也说过这些。当时懵懂的沈清梦，并没有如现在这般震撼和触动。越是深入地学习，越是能领会到其中浩如烟海的奥妙，也越发觉得自己渺小。
    身边的林敬也是如同她一般，沉浸在对未来的展望中，双眼发亮。在座的所有人，又何尝不是？
    真正改变生活方式的未来，不是遥不可及的阳春白雪，而是在身边触手可及的改变，有谁能不心向往之。
    韩教授的目光再次落在沈清梦身上，仿佛那天和老沈，隔着半个礼堂遥遥相望。
    如果说老沈给到她的鼓励，是从自身散发出的精神激励，韩教授描述的未来，就是从外部卷起一片海浪，裹挟着她飞速向前。
    讲座最后没有提问环节，大部分的互动已经在讲座的过程中完成了。
    夏为民上台宣布讲座结束，整个礼堂安静了几秒钟，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学生们陆续退场之后，沈清梦和林敬被叫住留了下来。
    在一间办公室，夏为民陪着韩教授坐在一边，桌子上摊着他们这次月考的试卷。
    看见两人走进来，韩教授一脸笑意地招呼沈清梦：“梦梦，来。”
    沈清梦依言走过去，韩教授点了点她的试卷：“老沈说你状态不好，让我来鼓励鼓励你，我看你的卷子答得很不错，应该没什么适应不良的地方吧。就是瘦了太多，是不是压力大？”
    沈清梦得了夸奖，撒了两句娇，把韩正青逗乐了。
    说了几句话，又看向林敬：“你的试卷也答得很好，基本功很扎实，就是答题有些懒，不愿意想太多。”
    这个问题沈清梦和杨理都说过，现在被韩正青点出来，林敬有些脸红：“谢谢教授指点，我会注意改正的。”
    “我听夏老师说了，你们都是这次夏令营的好苗子，我期望能在寒假的国家集训队见到你们，也欢迎你们报考京城大学。”
第四十一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韩教授虽然为他们描绘了极为热血澎湃的未来蓝图，但是现在，踏实学习才是未来的基石。
    月考后的周末，夏令营里没有人放松休息，沈清梦也不例外。
    图书馆四层的落地窗边，炎炎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在桌子上。阳光里带着澎湃的热度，和图书馆空调里徐徐送出的凉风，碰撞，融合。
    沈清梦面前摊着《高等数学》，草稿纸上写满了密密的字迹。
    杨理拎着三杯奶茶上楼，毫不意外地在窗户边找到了沈清梦，还有和她隔着好几个座位的林敬。
    把奶茶放在桌子上，杨理招呼道：”来看看喝哪种。“
    然后又问林敬：“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林敬往沈清梦的方向挪了几个位置，一边挑挑拣拣一边吐槽：“明明怕热怕得要死，可是宁愿热着也要挨窗户坐，沈清梦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比如不晒太阳就不能光合作用的那种？”
    沈清梦也放下笔，凑过来拿奶茶：“我要是晒太阳就能光合作用，还能省下吃饭的时间。”
    一边说着，一边眼疾手快地从林敬手上抢走了他拿着的芒果沙冰，插上吸管，大大地吸了一口。
    林敬手上一空，无奈地看着沈清梦：“这么凉的，你喝没问题吗？我都不敢喝。”
    沈清梦挑眉：“不敢喝你还拿。”
    “我刚想让你拿过去给我晒晒的。”
    杨理把剩下的一杯珍珠奶茶塞进他手里：“你就喝这个吧。”
    入手滚烫，林敬差点把杯子扔出去。
    这三杯，一杯芒果沙冰，一杯杨梅沙冰，唯独这杯珍珠奶茶是热的。
    林敬把吸管插上，慢慢吸了一口，对杨理说：“有的人啊，就是体会不到你的好意。”
    杨理咬着吸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沈清梦莫名，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谜。
    不过抢这一杯芒果沙冰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晚上睡觉睡到后半夜，沈清梦是被一阵绞痛痛醒的。
    来夏令营之后，每天紧张的课程和学习压力，沈清梦根本没注意到生理期已经推迟了。加上平时也没有机会吃凉的东西，也就放松了警惕。正赶上杨理买了沙冰，一时没忍住贪了凉。
    宿舍里没有热水袋，甚至每天除了睡觉宿舍里根本没人，连可以喝的热水都没有。室友睡得很熟，沈清梦也不好意思询问她们，只能裹着被子蜷成一团。
    浑身发冷，卷着被子没一会儿就捂出一身汗。稍松开些，空调的凉风灌进来，又更加觉得冷。
    沈清梦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半梦半醒地熬到天有些蒙蒙亮，实在躺不住了。
    借着外面的微光，沈清梦摸进洗手间，打开热水。
    热烫的水流打在皮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狭窄的浴室里逐渐升起白雾，窗户没有关严实，微风带着清晨的味道一点点挤进来。
    有了热水的安抚，沈清梦仿佛感到身体里的血液在缓缓流动，疼痛也得到了安抚。
    洗完澡看了眼手机，才五点四十五，沈清梦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出门。
    走到食堂的时候，早餐还没做出来。这一个月以来，沈清梦每天第一个到食堂吃早饭，阿姨们已经跟她很熟了。
    “今天来的早了呀，鸡蛋还没煮好呢。”
    沈清梦勉强扯出一点笑容：“没事的，我等一会儿。”
    窗口的阿姨从旁边的门里探出头来：“怎么了呀，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呀？”
    几个窗口的阿姨都探出头来看她，沈清梦摇了摇头：“就是生理期，昨天贪凉吃了冰的。”
    盛粥的阿姨挥着勺子问另一个窗口：“老张，你那红糖还有没，我给小姑娘煮碗红糖水。”
    另一个阿姨点头：“有的有的，你等我找找呀。”
    阿姨拿着勺子指了指座位：“你先坐，等下好了阿姨给你端过去啊。”
    沈清梦的确难受，跟阿姨道过谢，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红糖水和早餐一起端来了。沈清梦连连道谢，阿姨贴心地帮她把勺子筷子也取来了。
    “我家姑娘跟你差不多大，也是不听话，总想吃冰淇淋。你听阿姨的话，要好好爱惜自己，你看你这疼着，多耽误学习。”
    听着阿姨的絮絮叨叨，沈清梦想到以前，秦女士也是这么一边数落她，一边给她端茶倒水。
    再次跟阿姨道了谢，沈清梦慢慢吃完了早餐。
    虽然和晚上比好了不少，但是那不可忽视的绞痛依旧在继续。
    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林敬也到了。一边拿起沈清梦给他买的早餐，正想说什么，看见她的脸色，话到了嘴边忽的一转：“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黑眼圈还这么重，晚上做贼去了？”
    沈清梦没精力跟他斗嘴，连个眼神都欠奉。
    林敬见她没反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病啦？”
    拍掉他的手，沈清梦没好气地说：“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问什么问。”
    林敬“哦”了一声，收回手，不再说话。
    早上的安排是将月考试卷，照旧是点到名的上台自取。
    “沈清梦，98。”
    沈清梦正要起身，林敬按住她。
    “林敬，97。”
    林敬走上讲台，取走了两个人的试卷。
    发卷的周老师奇怪的看了一眼坐着没动的沈清梦，又看了看林敬，没有说话。
    林敬把试卷放在两人中间，仔细看着错漏之处。
    周老师发完试卷，对着台下说：“这次考试题目，综合性很强，希望考的好的同学再接再厉，成绩不理想的同学，需要反思一下，是哪里有薄弱环节。OTIN的题目，只会比这次考试更难，更有提高性。”
    沈清梦并没有心思听老师说什么，刚刚被红糖水和早餐安抚下去的那点痛意，又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到了中午下课的时候，沈清梦一把攥住林敬：“帮我带份饭回来。”
    林敬看着她：“好，那你等我。”
    沈清梦伏在桌子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一张薄毯披到了肩上。随之而来的，还有饭菜的香气。
    一抬头，看见的不是林敬的脸，而是杨理。
    “怎么是你？”沈清梦的声音有点哑。
    杨理把打包好的饭盒打开，掰开筷子递给她：“林敬不知道去哪了，让我帮你带份饭来，还叮嘱我回去取张毯子给你。所以你是那几天？”
    跟一个男生谈到自己的生理期，莫名有些尴尬。沈清梦接过筷子，胡乱点点头，扒拉几口饭到嘴里，掩饰尴尬。
    杨理也察觉到这种尴尬：“你要不要下午回去休息，计算数学的课你可以看我的笔记，或者林敬的。”
    沈清梦有气无力地回答：“看情况吧。”
    午饭和毯子都送到了，杨理没有多待。
    沈清梦吃了几口饭，着实没有什么胃口。下午的课和数学学科的同学一起上，在大的阶梯教室。这间上午上课的小教室就空了下来。
    周围静悄悄的，沈清梦只睡了半个晚上，现在午休时间，困意伴着痛意，有些昏昏沉沉。
    迷糊之间，感觉额头被敲了一下。沈清梦抬头，林敬带着夏天正午的炎热气息，站在她身边。
    他把一个巴掌大的热水袋放在沈清梦手上，里面装着滚烫的热水，外面有软布包裹，有热度不烫手，十分熨帖。又从袋子里拎出来一个封口的小碗，拆开架上勺子递给她。
    浓郁的姜汁和鲜奶的味道充斥鼻端。
    沈清梦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热水袋，桌子上的姜撞奶，还有他继续拿出来的止疼片，有些缓不过神来。
    林敬把东西都放下，给她解释：“我问我妈了，她说痛经这事儿没得办法，只能喝点红糖姜汁，抱着热水袋硬抗。实在扛不住，吃点止疼片，但是最好不要吃。”
    “所以姜撞奶是什么鬼？”沈清梦的视线移到桌子上的小碗上。
    “咳咳，没有卖做好的红糖的，我妈说姜汁也行，这个有姜汁，应该能做替代品吧。”林敬仿佛也觉得这个替代品有点奇怪，转而又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恶狠狠地说：“昨天跟我抢芒果沙冰你不是身手挺利索吗，今天怎么就蔫儿了？你就是该。”
    他总是喜欢用贱贱的言语掩盖善意，但是这个情沈清梦还是从心里领了。
    “谢谢。”
    林敬接下来的话仿佛被掐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沉默了几秒钟才又说道：“快点吃吧，还要换教室。不要以为你这次比我考得好就是超过我了，课还是要好好听的。”
    沈清梦把热水袋放到毯子里裹好，捂在肚子上。舀起一勺姜撞奶，浓郁的奶香和热辣的姜汁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
    不知道林敬在哪买的，和沈清梦在甜品店里吃到的味道更好。他对食物的挑剔，让他总能找到一些不出名的小店，味道都十分不错。
    吃完一碗姜撞奶，抱着暖暖的热水袋，沈清梦出了一身汗。不是早上那种冷汗，真正是身体感受到热度出的汗。
    收拾完书本，林敬在前面帮她拎着，沈清梦抱着毯子和热水袋，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进到教室里的时候，这两人诡异的造型引来了围观。
    杨理已经占好了座位，两人走过去坐下。
    “好些了吗？”杨理问沈清梦。
    沈清梦的脸色已经不再惨白，精神也有了恢复，把热水袋举给她看：“好多了，感觉又活过来了。林敬不知道在哪买的姜撞奶，真的挺好吃。”
    杨理看了林敬一眼，有些似笑非笑，话却是对着沈清梦说的：“那就好，看我们的笔记总没有自己听课效果好。”
    林敬也坦坦荡荡回了他一个眼神。
    沈清梦坚持锻炼，身体素质一向不错。这次不过是因为一杯芒果沙冰惹的祸，现在缓过来了，就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
    晚自习的时候，甚至和林敬下战书，比一比下次周考的成绩。
    在比谁更骄傲这件事情上，林敬还从来没服过谁。
    算上杨理，三个人每天自习互相出题的习惯一直保留。但是题目是越来越怪异，脑洞也越来越大。有时候听完答案，都不禁会爆发出一句“还能这样？”的质问。
    但是成效也是很明显的，对于各种知识点的应用都越发纯熟。
    八月的第一次周考如期而至。
    周老师在讲台上拆试卷，学生们各自熟练地拉开距离。林敬抄起一支笔，侧着脸问沈清梦：“比速度不？”
    沈清梦也侧过脸去：“为什么不？”
    这样的嚣张颇有些林敬的风范了。
    早上考完试，以往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敬和沈清梦都是一边对答案，一边激烈的讨论。今天中午两个人都十分安静，杨理还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不对答案了？”
    林敬还是一如既往地吃蔬菜：“提前知道结果就没什么意思了，等着下午发试卷的时候开奖。”
    “你俩又打赌了？”
    “赌是赌了，没有赌注。”说完林敬点了点桌子，“要不要加点筹码？”
    “加什么？”
    林敬突然坏笑：“一杯芒果沙冰？“
    沈清梦白了他一眼：“就一杯芒果沙冰。”
    林敬突然就敛了笑：“别胡闹，你能吃吗？”
    “我攒着不行么？”
    林敬忽的又笑了：“行，那你攒着吧。”
    沈清梦看他这一来一回，忍不住吐槽：“你是属狗的吧，变脸这么快的？”
    林敬也不生气，一笑而过。
    下午发试卷，沈清梦第一个被念到名字，站起来去讲台取试卷：“芒果沙冰。”
    林敬紧接着就被念到，坐在位置上丝毫不动：“成交。帮我一起拿回来。”
    沈清梦取了试卷回来，和林敬一样，把试卷摊在两人中间，仔细研究彼此的答案。
    “可以啊，你的数学已经追上来了，不是你的短板了。”林敬看完试卷，夸赞道。
    突然被这个“行走的弹幕发射机”夸赞，沈清梦有些意外：“还是要多谢你和杨理每天给我出的题目。”
    林敬满意地点点头：“算你还是有点良心，知道我们都在帮你。不过主要还是我啦，我比杨理的作用可大多了。”
    这才是熟悉的林敬的风格。
    “不过你这第一还是暂时的，你可要坐稳了，我要好好学习了。”
第四十二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林敬可能的确如他所说，一直都没有认真学习。当他开始发力时，沈清梦迅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尤其是他的学习效率相当高，思维也异常活跃。最直接的表现在，每晚互相出题的时候。有些题目连杨理都不得不认真思索演算，沈清梦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待。
    压力同时也激起了沈清梦的好胜心。
    接下来两次周考，试卷难度越来越大，而沈清梦和林敬的成绩依旧维持在非常高的分数。第三名的宋子钰，从被拉开两三分，到被拉开七八分，再到十来分。最后不得不愤慨道，这两个简直不是人。
    沈清梦的学习时间越来越长，打破了早睡早起的生活作息。每天自习结束后，还要去通宵教室做一些习题。
    夏令营的最后半个月，加入了机考的模式，沈清梦自备了笔记本电脑，经常对一段代码反复调试、推敲，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放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终于在结营考试前两天，林敬对她忍无可忍。
    下午下课在食堂吃饭，沈清梦脑子里还在模拟算法的逻辑和计算结果。杨理叫了她两声，她完全没听见。
    林敬“啪”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力道之大，震得三个人放在桌子上的餐盘汤碗都弹跳了一下。汤汁溅出来，沾到林敬的衣服上。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火气，杨理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沈清梦终于被惊醒，满目茫然地看着桌子上的狼藉，和林敬两眼喷火的表情。
    “你又发什么疯？”
    没想到林敬听了她无辜的语气，更加愤怒。他“嚯”地站起，隔着桌子攥住沈清梦的手腕，拖着她起身。
    林敬和纪星河一般身高，平时看没什么，贴近了站的时候，十分有压迫感。加上他现在是愤怒状态，沈清梦一时不察，竟真的被他拽的离开了椅子。
    正是晚饭时间，食堂里人来人往，又都是夏令营的同学，多数互相认识。就算是不认识，被身边的人一介绍，也都知道了。
    不过林敬是懒得管别人的议论，沈清梦是根本没心思听。林敬手上力气很大，她短时间内挣扎不开，只能被他一路拖着，踉跄着往门口走去。
    杨理也顾不得四周打量探究的目光，赶紧放下筷子跟上去。
    食堂门口有一块大镜子，贴着“仪容镜”三个字。
    林敬拽着沈清梦站到镜子前，握着她手腕的手抬高，放到她眼前。他的力气着实有些大，沈清梦玉白的手腕上留下了几道殷红的指痕。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超过我就这么重要？”林敬冲她大吼。
    他的声音传到沈清梦耳朵里，像是隔了一层水泡，模模糊糊传来几个不清晰的音节。她只看着自己的手腕。
    林敬手指细长，指节分明，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手腕的皮肤传递给神经，直达大脑。可是大脑没有下达处理的指令，沈清梦就看着自己的手腕，安安静静地躺在林敬的掌心，脑子里转过的都是不相干的念头。
    我手腕怎么这么细？他这么用力掐我做什么？他手指还挺好看，不过纪哥的手更好看。也不知道纪哥现在怎么样了，我都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沈清梦细长的腕骨，被林敬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松松圈住。为了表示问题的严重性，他捉着她的手腕，点了点镜子里的女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知道的说你学习辛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吸毒呢。”
    这几句喊得很大声，沈清梦没听见，周围的人可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杨理丢下筷子跑过来的时候，一路听见许多人在议论“这两个人什么关系啊？”、“林敬是不是和沈清梦谈恋爱啊”、“看着沈清梦不像是喜欢林敬啊，不会是暗恋吧”、“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
    沈清梦跟随者他点向镜子的手指看了看，这才有些恍惚着回过神来。
    比起上次杨理说她瘦太多的时候，更瘦了一圈，大眼睛锥子下巴，眼底有浓重的青黑，颧骨隐约可见，嘴唇干枯，活像是个外星人。
    视线逐渐对焦，神志也从题目里回到大脑，她终于看清了镜子里的林敬，也听见了他在说什么。
    “你这样下去，还没比赛呢，你就要英年早逝了。”
    林敬真的是气到口不择言了，不过他到底在气什么？
    沈清梦疑惑的眼神，对上镜子里林敬暴怒的目光。
    不再是茫然没有焦距的，而是清明中带着不解的眼神，如同一盆凉水，从林敬头上当头浇下，把他那些没来由的怒火，霎时间熄的一干二净。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但是满腹情绪到了嘴边，居然没有一句能说得出口。
    “林敬，你冷静一些。”杨理终于跑到两人身边，“公共场合，影响不好。”
    沈清梦在镜子里看了看杨理，又看了看林敬：“你是怎么了？”
    “不是他怎么了，是你怎么了。”不等林敬开口，杨理的目光和沈清梦隔着镜子对视，“上次就说你瘦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仅暴瘦，还整天精神恍惚，林敬担心你不是没有道理。”
    沈清梦扬起嘴角笑了笑，可是镜子里的人表情狰狞诡异，实在难以入眼，只能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我没事，我就是有些想法没理顺，最近一直在琢磨。”
    “我真的建议你去医院体检，如果不是这两个月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恐怕都认不出你来。”杨理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锁骨。
    沈清梦看了看镜子，果然是骨瘦嶙峋，看着就很扎人的样子。
    目光一转，落到了一直被林敬握着的手腕上。
    林敬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他一直都没有放手。像是针扎一样猛地松开，林敬默默的把手掌在衣摆上擦了擦，仿佛这样就可以擦掉手心中那一点微凉的触感。
    沈清梦抬起手腕，摸了摸上面清晰可见的指痕，笑着说：“你也真下得了狠手，你就不怕把我这么细的腕子捏断了？”
    林敬抿着嘴唇不说话。
    沈清梦转过身，面对着两人：“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真的谢谢。我也真的没事，夏令营马上就结束了，让我善始善终吧。”
    林敬想说什么，被杨理一把按住：“我们都知道你想给夏令营一个完美的答卷，你这几天每天睡几个小时？晚睡早起不是长久之道，今天去休息，休息好了才能有效率。”
    沈清梦知道杨理说的话在理，一边的林敬更是瞪着她，大有一幅“你敢不听你试试”的意思。便含笑点头答应了。
    方才晚饭吃到一半被林敬打断，杨理提议去校外再吃点东西。
    八月底临近开学，学校门口很多的餐馆小店都已经开门，比上个月出去觅食方便多了。
    杨理对南城大学很熟悉，找了一家清淡的菜馆。
    点了三菜一汤，沈清梦又加了一个清炒。
    “我看你只吃食堂的蔬菜，应该是不吃重油的东西。学校附近的餐馆，虽然说清淡，但是免不了还是重油重味，你吃不了就继续吃菜叶子，总不能一到清炒还要过油吧。”
    林敬对食物实在是挑剔，沈清梦观察过，他并不是不吃肉类，只是不吃食堂的油盐。猜测他可能是肠胃不好，吃不得重油重味的东西，体贴地加了一道清炒，算是对他的关心投桃报李。
    杨理面色淡淡，看了沈清梦一眼，又确认了菜单，交给服务员下单上菜。
    客人不多，并没有等太久，菜就上齐了。
    沈清梦知道自己现在瘦得不像话，所以哪怕刚才吃了些饭，依旧是逼自己多吃了些。林敬每样尝了一口，果然继续吃青菜。
    吃晚饭，林敬和杨理去上自习，沈清梦会宿舍睡觉。林敬颇为不放心，硬是把她送到宿舍门口，看着她进门，才和杨理一起离开。
    自习教室还是老样子，两人进去的时候，同学们齐刷刷抬头看他们。沈清梦林敬杨理，三个人原本形影不离，现在突然少了个人，再联想到刚才食堂发生的事情，看着他们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林敬还是坦坦荡荡的样子，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杨理本就不是当事人，更是自然从容。
    这两人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蛛丝马迹，也就没人再看他们。
    杨理做完了一页纸的题目，抬头一看，林敬握着一支笔，眼神虽然是在书上，可是没有焦距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正在发呆的事实。
    “你怎么了？”
    林敬被惊醒，面色有些复杂。
    “因为沈清梦？”
    被一语点破心思，林敬表情有些不自然。
    杨理放下笔：“你喜欢沈清梦。”
    陈述句，而不是疑问。从上次的姜撞奶开始，杨理就察觉出来林敬对沈清梦有那么点不一样的心思。
    南城大学杨理以前经常来，旁边的店家就算没全都吃过，也都知道个大概。
    学校附近的甜品店里，没有卖姜撞奶的。可见林敬是花了心思，从别处买了带回来的。午休时间不长，他中午不吃饭去给沈清梦买甜品，这点心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而今天他没来由的暴怒，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林敬向来坦荡，被杨理点出来，扭捏了那么几秒钟，就坦然承认：“我是喜欢沈清梦。”
    “那你知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说到这里，林敬脸色又复杂起来。
    “原先是不知道的，后来看她那个耳钉，我就知道了。”
    沈清梦有时候做完一份试卷，会不由自主摸一摸耳朵上的星星，脸上露出微笑。林敬起了心思，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她的习惯。
    杨理以为林敬不知道沈清梦和纪星河的事情，原来他竟是知情的，不由得目光一凝，迟疑道：“那你？”
    林敬把笔扔到桌上，十分无奈地摊摊手：“喜欢她的时候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没办法不喜欢了。”
    他这般光风霁月毫不做作，倒是让杨理没办法说下去了。
    “你今天太冲动了，那么多人看着，我能猜出来，他们自然也能猜出来。”
    林敬又拿出怼人的态度：“你看沈清梦，在这夏令营里，除了咱俩，她估计连人名都记不全。猜出来就猜出来呗，谁会八婆地告诉她去。再说了，让她知道就知道呗，我这个暗恋的都敢承认，她个被暗恋的怂什么。”
    杨理摇摇头：“沈清梦和纪星河的事情，六中高一所有人几乎都知道，难保不会一传十传到她那里去，到时候朋友都没得做。”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竞赛上，等竞赛结束，一学期都过去了，谁还记得这些小事儿。”
    杨理看看林敬，又想了想纪星河，好像不管怎么看，都是林敬和沈清梦更般配。纪星河的世界离他们太远，远到不得一窥。
    转念又嘲讽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连林敬都不在乎，自己反而是操起心来。
    摒除杂念，专心看起书来。
    被赶回宿舍休息的沈清梦，并不知道杨理和林敬的这番交谈。
    她在感情上并不是迟钝的人，相反，她的目标性极强。撩纪星河的时候就专心撩，参加比赛的时候就专心学习，对于其他无关的事情并不挂心。
    加上林敬平日里就时常和她互相吐槽，关心人还要用恶声恶气掩饰一番。这个相处模式已经成为习惯，今天林敬最多是反应大了点，掩饰得过了点，并没有引起沈清梦的关注。
    既然已经翘了晚自习，干脆就好好休息，睡一觉，毕竟这段时间的确休息太少了。
    但是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总有绵绵不断的问题浮现在沈清梦脑海里，阻止她入睡。
    她闭着眼睛，把脑子里的知识点一一连上线，搭好框架，成为知识体系。本以为这样能尽快睡着，没想到想到的知识点越来越多，体系也越来越完善，沈清梦也越来越清醒。
    沈清梦无奈，打开电脑，把刚才脑子里的东西都记下来。这一记，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她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合上电脑，沈清梦点亮手机，晚上八点半。
第四十三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又翻来覆去几遍，沈清梦长长叹了口气，点亮手机，翻开了纪星河的名字，拨号。
    没有等待很久，纪星河刚好打完一局训练，手机震动起来。纪星河自从进了青训，和以前的同学朋友除了微信联系，基本没有接过电话。
    现在突然来了个电话，有些惊奇。
    来电显示只有号码，没有姓名，但是纪星河熟记于心，沈清梦的电话。
    这是两个月以来，第一次接到沈清梦的电话，纪星河突然发现，对于她的声音，她的味道，有种热切的思念。
    接起电话，沈清梦轻轻叫了声“纪哥”，纪星河沸腾的思念，霎时间安静下来。
    训练大厅里人声鼎沸，在纪星河耳中，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电话另一头清浅的呼吸。
    纪星河“嗯”了一声，话筒里沉默下来。
    沈清梦拨出电话只是凭着一股冲动，现在真的接起来了，反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也没有什么是需要特别打电话告诉他的，周考超过了林敬考到了第一，生理期吃了冰的痛得要命，林敬给她买的姜撞奶味道非常不错……
    这些好的坏的，全都在事后变成了段子，讲给纪星河听。现在通了电话，一时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纪哥，我有点想你。”
    纪星河轻轻一笑：“只是有一点么？”
    他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好像他就在她耳边。沈清梦感觉脸有些热。
    “课业太多，只有一点时间想你。”
    “我不是，我很想你。打得好的时候想给你看，听你夸我，打得不好的时候也想给你看，听你安慰我。吃到好吃的东西想给你吃，睡觉醒来想看到你的消息。梦梦，我很想你。”
    如此直白热烈的思念，让沈清梦有些眩晕。她感觉自己可能真的缺少休息。
    以前的纪星河，被撩了容易脸红，表示关心只用实际行动，说这样的情话，还是第一次。
    “纪哥，看来你在青训不止是训练，还学会了哄人开心啊。”
    说到不止是训练，纪星河想到韦顺和傅明旭天天给他“科普”的那些东西，脸色又有些红。他不知道这两个单身的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青训不教这些，只是我想你了，我想告诉你。”
    队友们在一旁挤眉弄眼，纪星河有些不好意思，拿起手机出了大厅。
    一步一步走到楼下，骤然离开温度适宜的空调房间，外面的空气有些燥热。
    纪星河坐在小广场边的台阶上，问沈清梦：“今天怎么有空，没有自习？”
    “杨理和林敬觉得我最近瘦了太多，怕我身体出问题，今晚盯着让我回来休息。”
    “你瘦了多少，连杨理都看不下去了？”
    “我没什么感觉，只是看着瘦，精神还是挺好的。而且我最近有一个设想。”
    沈清梦的这个想法在脑子里盘旋过很久了，虽然和林敬说，他更能给出参考意见，但是沈清梦还是只想和纪星河分享。
    “我要做一个管家机器人，我想了好多天了，还有很多技术困难，我可以慢慢想办法。”
    说道自己擅长的领域，沈清梦开始滔滔不绝。纪星河勉强明白一些，他能想象到沈清梦眼睛发亮陈述自己的想法的样子，非常迷人。
    沈清梦说了很多，纪星河也听了很多。
    说完自己，又问纪星河：“你呢，有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我要去打小联赛了。”
    沈清梦也玩游戏，了解过一些赛制。小联赛就是除了职业联赛和甲级联赛之外的一些小比赛，虽然关注度不高，但是也是一种通往上一级的阶梯。
    “恭喜你。”
    “这么官方，”纪星河轻笑，“沈爷就没点别的想说？”
    “我们都在实现梦想，都走的艰难又坚定，恭喜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鼓励了。”
    “夏令营这么无趣？”
    “啊？”这个话题跳跃，沈清梦有点没跟上。
    “把我好好一个有趣的沈爷，变成了古板的学究。”
    “比赛是什么时候？”
    “明天出发，后天在山城打第一场。”
    沈清梦算了算，后天正是结营考试的日子：“我后天考试，没办法去看你的比赛了。”
    “梦梦，你不要来，也不要给我加油。”
    “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纪星河还不是最好的纪星河，我想让你看见我的首秀，是在职业联赛的赛场上。”
    “好，纪哥，我等你站上更大的舞台。”
    收了线，纪星河起身回到楼上，在训练厅的门口，看见了青训的教练。
    教练姓李，以前也是职业选手，后来因为状态不好早早退役，现在执教青训队。
    李教练招手示意纪星河，两个人走到露台上。
    关上走廊的门，大厅里队员们大声交流的声音被掩盖住，留下隐隐约约的响动。李教练摸出来一盒烟，递了一支给纪星河。纪星河接过，并不点着，只是用手指夹着。
    俱乐部的队员们大多都抽烟，连女队都不例外。纪星河这两个月也学了一些，但是并不怎么抽。每每拿起烟，就想到那晚沈清梦站在大树后面抽烟的样子，还有她淡淡地说“我偶尔才抽一支，没有瘾”的样子。
    好像学会抽烟，并且偶尔抽一支，都是离她的样子更近了一步。
    李教练知道纪星河原本就不会抽烟，到了青训才学了点，便不管他，自己点上。
    “刚才是跟女朋友打电话去了吧。”
    纪星河看了眼手机，嘴角微微扬起，点了点头。
    李教练手撑在栏杆上，面朝着楼下，淡淡吐出一个烟圈：“知道电竞圈有种说法吗？电子竞技没有爱情。”
    这种说法，纪星河自然知道，不过一直都是当一句戏言。
    “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吗？”
    纪星河沉默，李教练也没等他说话，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因为和电竞并列的爱情，不是走向终结，就是拖累你的脚步。你们能忍受常年不相见的情形吗？你能忍住不去见她不去想她专心训练心无旁骛吗？她能拒绝所有能照顾她陪伴她的人，只是等你一个虚无的未来吗？你将来功成名就之后，能扛得住所有的诱惑吗？”
    李教练每说一句，纪星河沉下去的心就漂浮上来一点。
    虽然相处时间只有一学期，但是沈清梦从来不吝于在他面前展示全部的自我，他了解沈清梦。
    “李教练，非常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但是我想说，她真的是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女孩子。是我一直在追逐她的脚步，她从来不会停下等我，但是会告诉我她在前面看到的风景。当我走过她曾经路过的地方，看到她给我描述的风景，那样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足以让我继续往前走，因为她一直在前面。“
    这样抽象的比喻，让李教练沉默，只有手上的烟头，红光一闪一闪，明灭不定。
    良久，李教练长长叹了口气：“你在青训里，算是最让我放心的一个，我也看好你以后能拿到很不错的成绩。感情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有种说法叫长痛不如短痛。总之怎么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因为年少的不成熟，耽误了自己的前途，毕竟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就这么几年。”
    纪星河点头道谢，李教练在垃圾桶上按灭烟头，拍拍他的肩：“明天就要出发去参加小联赛了吧，好好比。你现在的成绩，有希望在下半年进入职业战队。”
    李教练说完就转身进了楼里，纪星河默默站了一会儿，点亮手机屏幕。
    沈清梦喜欢拍照，常常拉着他一起自拍，但是照片都在沈清梦手机里。屏幕上这一张，还是入营那天，沈清梦和韦顺闲聊时，他悄悄拍的。
    当时他在铺床，沈清梦站在窗口，逆着光，仰头看他。
    一半的脸隐在阴影里，另一半的脸鲜妍动人。她正在说着什么，微微笑着露出一颗小虎牙。
    纪星河摸了摸她屏幕上的脸：“我倒是希望你能需要我照顾，需要我陪伴，而不是永远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以救赎的样子出现，你让我觉得我很没用的。”
    沈清梦并不知道，她的一通电话，让纪星河被约谈了。她只觉得，把这么多天的想法都说出去，虽然也不知道纪星河听懂了多少，但是他一定能懂她要做的事情，和她想做的心情。
    这一番下来，心都静了，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
    早上照例被生物钟唤醒，点亮手机，没有收到纪星河的消息，倒是有林敬的两条。
    “沈清梦你睡着了没有？”
    五分钟后又发了一条：“看来你是睡着了。我知道有家店的牛奶特别好喝，你要是睡不着我给你带回去尝尝，你睡着了就算了。”
    林敬这个少爷，虽然挑食毒舌人还骄傲，但是对自己人的确是没的说。
    为了回以他昨天的善意，沈清梦发消息问他：“早饭吃什么？还是我继续随意挑？”
    这两个月天天给林敬带早饭，他的喜好也都摸了个七七八八。虽然他从来不挑剔早饭，但是不爱吃的就勉强吃一点，剩下的都不吃，也从来没提过要求，早饭吃什么。
    发完消息沈清梦就去洗漱。
    本以为按照林敬的生活习惯，不到七点半他都不会起床，没想到沈清梦刚刚把牙膏泡沫刷了满嘴，林敬的消息就到了。
    沈清梦用没沾到水的手指点开屏幕，林敬回复：“今天起得早，一起吃早饭吧，楼下等你。”
    手机的时间刚刚六点多。
    男生们收拾起来都很快，宿舍也离得不远，每次都是林敬和杨理在女生宿舍楼下等沈清梦。
    总不好让人就等，沈清梦加快速度洗漱完，走出宿舍楼，林敬还是已经在楼下了。
    “早，昨晚睡得好吗？”林敬看见她，先打招呼。
    “早啊，昨天一口气睡了九个小时，早上起来感觉精气神饱满得都要从天灵盖上溢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昨天没出题，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睡不着，一会儿补上？”
    到了食堂，林敬抽出纸笔给沈清梦：“你先写着，我去买早餐，你吃什么？”
    虽然不知道林敬为什么这么急切，都等不到吃晚饭去教室，但也没有说什么：“一碗粥一个鸡蛋。”说完就开始出题。
    知识点都已经烂熟于胸，也没有刻意为难的意思，出题还是很快的。
    林敬端着餐盘放下没多久，沈清梦就写完了题目推给他。林敬也抽出写着题目的白纸给沈清梦，开始低头看题。
    空旷的食堂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勺子触碰碗盏的声音，和唰唰做题的声音。
    杨理的生活习惯也一直非常规律，每天沈清梦吃完早饭，在食堂门口都会和他打个照面。
    今天杨理到食堂的时候，沈清梦居然还没吃完。更令人惊讶的是，林敬居然也在食堂吃饭，看上去已经快吃完了。
    杨理买好早餐坐到两人身边，桌上摊着几张纸，写着一些题目。
    “昨晚没做成题现在补上？那也不用在食堂吧。”
    沈清梦头也不抬，算着林敬出的题：“你问林少爷啊，他今天不仅起得早，还精力旺盛，好像昨天早早回去睡觉的是他一样。”
    林敬也不抬头，在纸上飞快地写着演算过程：“我不仅效率高，而且精力好，所以你把自己搞的跟ET一样才能追上我。”
    “你别管怎么追上的，反正是超过你了。”
    “我分分钟就能反超回来。”
    这两人一边做题一边还要斗嘴，杨理十分无语。
    食堂的人渐渐多起来。昨天大闹食堂的林敬和沈清梦，还加上杨理，现在又坐在一起做题，来往的同学们不由得多看两眼。
    沈清梦先做完题，察觉到周围的目光，笑着说：“咱们这个铁三角，昨天闹成那样，林敬看上去都要动手打人了，今天又这么和谐，真的是难得啊。要不咱整个歃血为盟，以后都是异姓兄弟。”
    杨理那勺子的手一顿，不由看向林敬。
    林敬面上毫无异色，把手上的纸拍到沈清梦脸上：“兄弟，中二少年都不干这种事情了，快醒醒吧。”
    沈清梦也是就当玩笑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想结什么异姓兄弟，也就丢开这个话题，看林敬的答题纸。
第四十四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夏令营结营考试这一天，难得是个凉爽的天气。天有些阴沉，却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整个夏令营，节奏紧张，学习强度高，结营却非常草率。
    除了一场考试，上午考完，下午出成绩，然后就可以回家了，也没有结营仪式，连试卷都不讲解。
    如沈清梦林敬之流，考完也就大概能知道自己的成绩，对后续事宜不甚在意。
    中午收拾完行李，下午去教室领了试卷。林敬收拾得比沈清梦快，已经在教室门口等着她了。
    “拿到试卷了？”
    林敬一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一手扶着帽檐：“等你呢，一起去开奖啊。”
    教室里只有周老师和班主任刘老师，讲台上堆着一些试卷，已经有不少人领过了。
    拉杆箱的滑轮滚过地面，刘老师看向门口。这两个月，沈清梦和林敬给所有的老师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林敬毕竟以前就是参加竞赛的，成绩也非常出色。沈清梦是这个圈子里的生面孔，居然一点都不输于林敬。他们俩可以算是南城整个OTIN竞赛里最被看好的两个学生了。
    刘老师笑着把试卷递给他们：“恭喜沈清梦同学，结营考试取得了全班第一的好成绩，林敬同学取的全班第二的成绩，祝你们在接下来的预选赛省赛和全国联赛里取的好成绩，将来进入国家集训队，出征国际信息科技大赛。”
    沈清梦接过试卷，笑着道谢。
    并肩走出校门，沈清梦拦下一辆出租车，林敬帮她把行李箱放进车里，隔着车窗叮嘱她：“回去要好好看书，不能松懈，下次我会反超你的。”
    沈清梦笑着冲他挥挥手：“别啰嗦了，你也要好好读书，我不会给你机会超过我的。”
    司机被他们逗乐了：“我家孩子要有你们一半的心思放在学习上，我也就不操心了。”
    回到家的时候，老沈居然在家。
    沈清梦开门进去，老沈正坐在沙发上翻她的杂志，两个月没在家，杂志已经攒了一叠。
    听见响动，老沈抬头，仿佛受了惊吓一眼，手上的杂志都掉到了沙发上。
    “你是我家蛋蛋吗？不是走错门了吧。”
    沈清梦把行李箱放在门口，书包往地上一扔，换了鞋，整个人扑进沙发里，抱住软软的抱枕，舒服地叹了口气。
    老沈揪住她的马尾，把她从沙发里拎起来。
    “蛋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丑哦。”
    沈清梦顺势抱住老沈的腰：“爸爸，我好辛苦的好不好，你以为夏令营考第一那么容易的啊。”
    老沈站起来，托着沈清梦的腰，挂着她往楼上走：“你这是在跟你老父亲炫耀你考了第一吗？”
    属于父亲的力量稳稳地托在腰间，沈清梦越发地赖在老沈身上：“爸爸，你居然一下就听出了我的用意。”
    老沈推开卧室门，把沈清梦放到窗边坐好，调好空调温度：“所以爸爸奖励你睡觉醒来有饭吃。”
    沈清梦已经自觉地抖开被子，软软地仰卧在床上，闭上眼睛，睡着前还不忘点菜。
    本以为，一觉睡醒，能吃到老沈做的红烧小排，没想到沈清梦直接睡过了晚饭。睁眼的时候，已经早上六点多了。
    昨天夏令营回来，没有洗澡换衣服直接睡觉，睡了十几个小时，沈清梦感觉自己都要馊了。
    洗完澡下楼，老沈正在厨房里煮饺子。沈清梦一把抱住老沈，从他胳膊底下探出头去：“爸爸做的饭比食堂好吃多了。”
    老沈后退一步，免得蒸汽熏蒸起来烫到她：“所以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不然人家以为你老父亲虐待你。”
    跟老沈腻歪了会儿，沈清梦坐到桌边，等吃饭，顺手翻翻这两个月的杂志。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老沈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还有两天开学，这几天准备做什么？”
    原来计划夏令营结束去看纪星河，没想到他去了山城打比赛，这个计划也就泡汤了。
    “在家养猪，吃了睡睡了吃。”
    老沈把饺子放进嘴里，呼呼地吹着热气：“沈清梦同学，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是个即将升入高中二年级的学生。”
    “所以呢？”沈清梦以眼神发问。
    “你的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暑假作业这事儿，被沈清梦忘得一干二净：“三天时间我要补完六门课的作业？！”
    老沈把饺子咽下去，回了一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想到六本作业，沈清梦也没有心情慢慢享受老沈的爱心早餐了。
    暑假作业虽然都是十六开的大本子，但是很薄，印刷的字体大，留白也很多。总体来说，题量并不算大。经过了夏令营两个月的训练，沈清梦的做题速度有了很大提升。
    暑假作业难度不大，沈清梦恢复到以前的做题风格，圈一下条件，略微写几个步骤，得出结果。一早上的时间便做完了数学和物理的作业。
    楼下厨房里传来阵阵饭菜的香味，沈清梦放下笔，拿起手机，不知道纪星河的比赛结果怎么样了。
    刚点开微博，小联赛的官博下已经有了几万条讨论。
    再仔细看看官博的内容，是恭喜JN战队拿下小联赛的首胜。
    很普通的一条微博，关注小联赛的人也不算多，这么多的讨论是从何而来？
    沈清梦点开评论，居然是各种舔MVP的颜值。
    颜值？沈清梦仿佛猜到了点什么，点开微博的配图。最末一张是纪星河的战队定妆照，旁边配了他的本场战绩，大大的“MVP”悬在配图的顶部。
    纪星河的定妆照沈清梦从没见过。照片里的他穿着JN黑底红字的战队服装，身姿挺拔。那张特别撩人的脸，在镁光灯下熠熠生辉。他微微侧脸，耳垂上的耳钉正面露出在镜头下，平白给他添了几分攻气。
    一侧嘴角微微翘起，带出几分痞坏的味道。
    总之，确实像评论里说的那样，盛世美颜。
    和以前穿卫衣牛仔裤的纪星河相比，这两个月对他的改变是巨大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对更大的舞台，对每一次成功的渴望。
    沈清梦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男人一旦有了可以为之奋斗的事业，自身魅力是指数级增长的。
    略过那些舔颜的评论，不少人都对纪星河在比赛中的表现给予肯定。连职业联赛的官博都转发了这条微博，并配文字“又有新鲜的血液即将进入”。
    这是代表职业联赛对纪星河的肯定，也就意味着他进入职业联赛的可能变得无限大。
    沈清梦把那张MVP的照片存到手机里，又定定地看了会儿，放下手机，继续写作业。
    开学前三天，沈清梦没日没夜地补作业。理科作业还好，可以省略些过程步骤，写出结果。一天过去，沈清梦就补完了数理化生四科作业。
    文科的作业十分痛苦，尤其是语文作业，光是小作文就有十篇，每篇八百字。沈清梦哭丧着脸绞尽脑汁编作文题，老沈端着果盘进来，伸头瞄见她写的内容。
    “做题目时，时间从笔尖下溜走了；看书时，时间从字里行间溜走了；听音乐时，时间从耳边的旋律里溜走了……蛋蛋，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抄袭朱先生的文章，就是笃定了老师不会批改暑假作业吗？”
    沈清梦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抢过老沈手上的果盘，叉起一大块西瓜填进嘴里：“我也想好好写嘛，时间根本来不及。而且这不叫抄袭，这叫化用。”
    老沈也叉起一块西瓜，摇头晃脑道：“对嘛，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抄袭呢？”
    “爸爸！”沈清梦“啪”地放下笔，站起来推着老沈出门，“不要打扰我补作业，中午想吃酸菜鱼。”
    老沈顺着她的力道离开书房，还贴心地替她关上了书房门。
    沈清梦屏息，老沈的脚步顺着楼梯下去，在客厅停留了一会儿后，响起开关门的声音，楼下归于寂静。
    看着刚刚写完两篇的语文作文，沈清梦抓抓头发，十分苦恼。
    拿起手机给杨理发消息：“暑假作业你怎么解决的？”
    杨理回复很快：“理科作业做完了，文科作业朱蔚已经写好了，现在正在抄。作文也是她帮我写的。”
    这种操作，沈清梦想给一个大写的赞。于是以两顿大餐一个冰淇淋火锅的代价，从朱蔚那里换来了五篇作文和文科作业的答案。
    剩下的三篇是唐欣帮解决的。
    总算是紧赶慢赶，在开学前一天补完了所有暑假作业。
    八月三十一号，六中开学报道。重新分班，交作业，领课本和课程表，九月一号正是开学上课。
    沈清梦早上背着书包准备出门的时候，老沈叫住了她。
    “蛋蛋，爸爸在这边的工作结束了，你是留下来还是跟爸爸回去？”
    老沈来南城，只是实验室的分所迁址，半年的时间想来是筹备结束，进入了正式运作阶段，老沈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那留下来还是回去？
    在京城，虽然有齐敏周茂，但是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这学年他们就高三了，面临艺考和高考。如此想来，京城似乎是没什么值得挂念的朋友了。
    而南城，沈清梦脑海里浮现出杨理、林敬、唐欣、朱蔚，还有很多人，最重要的是，还有纪星河。
    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喜欢的人。
    “我留下来。”
    老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算是点头同意了。
    暌别两个月的六中校园，因为开学报道，熙来攘往的人群，变得非常热闹。
    沈清梦在学校门口看了榜，毫不意外地分到了理科一班。不过十分意外地，徐老师变成了文科一班的班主任，理科一班由原来的二班班主任朱老师接手。
    朱老师是化学老师，据说上一届带出了个市状元，学校非常看重的老师。
    同一个年级组的老师，对沈清梦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朱老师以为，拒绝去一班坚持留在十三班的学生，天生反骨，很难管理。没想到见到沈清梦之后，是个打扮很干净也很有礼貌地学生，说话温声细语十分和气。
    完全颠覆了朱老师对于沈清梦的印象。
    原本把她安排在教室角落的打算，现在也就不好实施了。
    而在沈清梦主动要求坐在最后一排，朱老师还好言相劝了几句。在她的坚持之下，也只能随她去了。
    刚刚安排好沈清梦，杨理也主动要求坐到最后一排，和沈清梦同桌，朱老师有些头痛。
    杨理和沈清梦不同，他是所有老师心中标准的好学生。安静、低调、成绩好，几乎没有什么缺点。现在要去和沈清梦这样的问题学生坐在一起，朱老师十分不放心。
    可是杨理的态度和沈清梦一样坚决，罗列出的诸多理由也很有说服力，朱老师只能随他们去了。
    沈清梦有些幸灾乐祸地问杨理：“你干嘛非要跟我坐一起？你没看见朱老师脸都要绿了。”
    杨理把暑假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分门别类放好，以便一会儿收作业：“这里安静，还方便。”
    意思就是，上课的时候做点别的事情，老师也不太会注意到。
    一早上吵吵嚷嚷，收作业发课本，重新安排座位，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朱蔚在教学楼下等到了沈清梦和杨理。
    “沈清梦，中午先还我一顿大餐如何？”朱债主笑眯眯地问。
    沈清梦爽快答应，顺手指挥她：“唐欣分到哪个班了，去帮我把她一起叫上。”
    “喂，我是债主诶，又不是你小弟。”
    “中午吃什么随便挑。”
    朱蔚转身就奔着楼上去了。
    沈清梦和杨理在教学楼下的花坛边等着，
    “朱蔚帮你写作文，还给你抄作业，你给了什么好处？”
    杨理有些疑惑：“要什么好处？她说作文都是平时她练手写的，作业也是我自己抄的。”
    沈清梦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朱扒皮”，又像是知道了什么的窃笑。
    没一会儿，朱蔚就和唐欣手挽手下楼来。
    “我查过了，咱们上次吃火锅那家商场，新开了间海鲜自助，沈清梦你请客不？”
    沈清梦自是无不可：“走吧，低调点，再来个十个人的饭局，我可请不起。”
第四十五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九月不仅是学校的开学季，更因为秋高气爽天气良好，成为学校的活动季。
    第一天班会课，班主任朱平老师进行了班委的选举。沈清梦和杨理坐在最后一排，各看各的书，事不关己的态度。
    班长最后落到了叫陈昊的男生头上。
    陈昊十分活跃外向，说话语速很快，成绩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他有这个年纪男生的小叛逆，但是从不出格。总体来说，是非常讨老师喜欢的学生类型。
    学习委员是个女生，叫李灵，是期末考试的年纪第二名，而沈清梦是年级第十一。李灵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人也很活泼，和一班很多人都十分熟识。
    朱老师原是想把学习委员任命给杨理的，但是杨理和沈清梦一样，随和却不合群，喜欢独来独往。如果不是经常考年级第一，很多人都不太认识他。最后，杨理还是凭借极为出色的数学成绩，拿下了数学课代表的职位。
    虽然数学课代表最主要的责任，只是需要每天收好数学作业送到老师办公室，杨理还是不太情愿。
    选完班委，朱老师公布了接下来学校的一些活动。九月中旬的秋季运动会，下旬的各种全市高中生联赛，什么乒乓球篮球足球之类的，种类非常多，可以理解为全市的高中生运动会。十月还有国庆活动，校庆活动。
    活动季之长，一直延续到十月底。
    沈清梦算了算，九月中旬的预选赛，十月中旬的省赛，十一月中旬的全国联赛。如果获奖，一月放寒假的时候，就要进入国家集训队了。
    这一学期安排的满满的，再加上学校的活动，日程的紧密程度简直吓人。沈清梦已经做好了全程摸鱼的准备，没想到第一个到来的运动会，就没放过她。
    由于是理科班，全班五十个学生，只有六个女生，所以女子项目必须全员参加。
    沈清梦从十三班分过来，和班里大部分同学都不认识。等体育委员找到她的时候，运动会项目只剩下女子八百米和女子一千五百米了。
    体育委员拿着报名表站在沈清梦身边，告诉她这件事情，杨理先看不下去了：“别的女生都挑完了，剩下的就给沈清梦，还都是最累的长跑项目，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体育委员也觉得有点不太厚道，面色讪讪：“要不沈清梦，你选一项吧，剩下的咱们班弃权好了。”
    沈清梦感觉这几天好吃好睡，接下来半个月时间把丢掉的健身房运动重新恢复正常，跑个八百一千五没什么问题：“先给我报上吧，到时候感觉跑不下来再弃权也不迟。”
    杨理按住她要填的报名表：“运动会和预选赛离的很近，赛程怎么安排还不知道，万一前后脚，你还有状态去考试吗？”
    沈清梦笑着把报名表从杨理手下抽出来：“预选赛而已，你也太小看我了。”
    体育委员拿着填好的报名表，连连道谢走了。
    杨理十分不赞同：“预选赛也不要掉以轻心，小心翻了船。”
    还要再劝两句，看沈清梦的态度，也只能作罢。
    适应了夏令营的高强度学习，在学校里的时间十分轻松。纪星河走了之后，沈清梦也不再去网吧，每天一个人上晚自习。
    老沈自开学前得到了沈清梦要留下的答案，多呆了一周才回京。有老沈好吃好喝地养着，沈清梦瘦下去的脸又有点饱满起来的意思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朱蔚摸了摸她的脸：“这才有点能看的样子，你刚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夏令营在非洲难民区呢，怎么就给你折磨成那样了，你也不怕吓到纪星河。”
    沈清梦“嘿嘿”一笑：“我们家阿星是不会被吓到的，不过我倒是想起来点别的事情。你平时练手的作文还挺多啊，包罗万象的什么题目都有？”
    朱蔚看到沈清梦调侃的表情，又听到“练手的作文”，便知道是杨理被沈清梦问出话来了。当下脸色一红：“我不也给你写了嘛。“
    “我可是拿海鲜大餐换的。”沈清梦夸张地惊呼。
    朱蔚伸手去捂她的嘴，唐欣笑着问：“你是有喜欢的人吗？被沈清梦知道了？”
    沈清梦把朱蔚的手扒拉下来：“你想不想知道？”
    看她俩扭打成一团，唐欣乐不可支：“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啊。”
    朱蔚按住沈清梦的手一顿，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唐欣笑眯眯的：“猜到的啊。跟你们俩同时熟悉的人，除了杨理，没有别人了啊。”
    既然被猜到了，朱蔚也就坦坦荡荡承认了：“我是喜欢杨理啊，可是他一门心思都在数学上。”
    “所以还是我家阿星好。”
    朱蔚一手撑着下巴，有点沮丧：“你以为谁都是你啊，正大光明谈恋爱，老师都不管。他一心参加竞赛，我要好好高考，喜欢也不敢说。“
    少女们在一起分享心事，那一点淡淡如水般的惆怅，正如这平淡似水又激情如歌的青春岁月。
    纪星河在开学一周后就回到了南城，因为小联赛的出色表现，纪星河进入了职业战队的二队进行训练。
    为了跟上职业选手的节奏，纪星河的训练强度大大增加，以致于他和沈清梦还是留言式交流，更别说见面了。
    沈清梦也有些惆怅。
    在夏令营的时候，每天上课自习考试，没有其他心思。现在回到学校，生活回到正轨，不再有每天学校网吧家里三点一线的生活，对纪星河颇有些想念。
    朱蔚羡慕她可以和纪星河谈恋爱，沈清梦又何尝不羡慕她每天都能见到喜欢的人呢？
    没有了纪星河，沈清梦的生活更简单，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每天看书自习吃饭睡觉。
    又平淡过了一周，终于有了打破这种规律的事情，学校秋季运动会开始了。
    运动会前一天，体育委员把运动员号牌分发下去，叮嘱明天一定要穿好校服，戴好号牌。
    六中平时不要求学生穿校服，只有在运动会这样的时候，才会因为着装统一的需要，让学生穿校服。
    沈清梦夏令营瘦了太多，本就宽大的校服穿在身上，像一只风筝一般。
    运动会的开幕式，不过是千篇一律的节目、领导讲话、运动员入场，
    沈清梦穿了件白T，外面套了校服外套，在运动员入场处排队。
    高二一班女生全员上场，除了沈清梦，剩下五个女生都围在李灵身边说着话。李灵是入场式的举牌人，所以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身白上衣百褶裙，露出细长笔直的小腿，十分青春亮眼。
    杨理虽然也是运动员，但是却没在入场式的队伍里。沈清梦跟谁也不熟，默默站在队尾，脑子里演算着昨天看到的题目，
    “沈清梦，”陈昊走到她身边，“你怎么不去前面和她们一起？”
    沈清梦看看他，又看看前面聊得十分开心的女生们：“不熟。”
    这么耿直的回答，把陈昊逗笑了：“你是不是不喜欢跟女孩子玩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沈清梦心里吐槽，但还是回答道：“没有。”
    “你是参加计算机学科竞赛的吗？我在夏令营见过你。”
    沈清梦终于有了点别的反应，她转头看看陈昊，确定对他毫无印象：“你是哪科的？”
    “我是物理竞赛的，不过没有你和杨理那样好的成绩。”陈昊笑着说。
    他对沈清梦的印象，源自于他们三个人受罚打扫教室的事情。
    那天他把书忘在了教室，下课后回去取，正看到沈清梦压着张纸在墙上写着什么，林敬站在她身边指指点点，杨理拿着三把扫帚看着他们写。
    他好奇地问同学，是不是学生们还要义务打扫教室。
    同学给他科普，这三个人是违反了夏令营的规则，但是成绩又是一顶一的好，夏老师舍不得劝退，只能发他们打扫教室。
    杨理他自是认识，林敬也是有点印象，唯独沈清梦是个生面孔，又是个女生，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时候只觉得她精神奕奕，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时候，颇有些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味道。
    开学后沈清梦骨瘦伶仃的样子，他一时没认出来。现在看她才依稀辨认出当时的样子。
    沈清梦对物理竞赛基本没什么了解，点点头继续想自己的题目，不再说话。
    陈昊也找不到更好的话题跟她尬聊，原只是看她一个人显得十分孤僻，怕她和新同学都不熟悉，才去跟她聊天。现在看来，她只想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需要他这种名为善意实则打扰的举动。
    很快，就到了运动员入场的时间。李灵扶着班牌站在最前面，沈清梦也站到了女生队伍中，随着《运动员进行曲》一起往场内走去。
    广播里响起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迎面走来的是高二年级一班的运动员们，他们身姿矫健，精神勃发……”
    沈清梦听着有些牙疼。
    匆匆走完过场，舒了口气，正要回到看台上，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沈清梦，真的是你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沈清梦回头，安琪穿着一身啦啦队的统一服装。超短裙，笔直的长腿，露着小蛮腰，通身透着少女青春的气息。沈清梦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着实饱了一把眼福。
    伸手揽住她的肩，把她从往来的人群中带开：“我被夏令营折磨了两个月，成功减肥。”
    安琪“噗嗤”就笑了：“我还以为你去难民营体验生活了呢。”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沈清梦摊手：“我没事儿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我非常有生活情调，真的。”
    安琪被她逗得更乐了：“你这身板还参加运动会？什么项目？”
    “理科班嘛，女生有一个算一个都得顶上。我也就跑个一千五而已。”
    “一千五？”安琪十分惊讶，像是十分不相信。
    “对啊，到时候你就站在跑道边看着我跑。有个漂亮妹子等着我，别提多美了，不跑个第一都不行。”
    安琪拍了她一下：“一天到晚不正经，纪星河就是这么被你个女流氓缠上的吧。”
    沈清梦“哈哈”大笑：“你算是第一个看到真相的人。”
    跟安琪贫了几句，沈清梦去看赛程安排。
    运动会为期三天，到周五结束，周六就是OTIN的预选赛。所以杨理担心她考前剧烈运动，会影响考试状态。
    沈清梦的两项运动会项目，一千五百米长跑安排在明天下午，八百米长跑安排在后天上午。
    长跑这种项目，十分消耗体力和状态，基本没有同时参加两项的，所以安排的比赛时间相隔不远。
    但是遇到了沈清梦这个意外。
    看完赛程安排，沈清梦找到体育委员，表示第二天的八百米可能是要放弃了。
    连着跑两个长跑，哪怕沈清梦每天都有健身，也不是专长的体育生，还是会影响到考试状态的。
    体育委员点头表示理解。
    今天没有沈清梦的比赛项目，她就坐在看台上看书做题，偶尔给本班的运动员加油，在比赛休息时间，看看啦啦队的女孩子们跳舞。
    正十分惬意，朱蔚在看台下叫她。
    沈清梦合上书，走下看台：“你不在自己班呆着，跑这来干嘛？”
    朱蔚挽起她的手，向操场中央走去：“杨理参加了跳高比赛，你陪我去看看。”
    “看比赛你自己去呗，拉上我做什么，你可别忘了上学期你天天带着杨理来找我，我还替你背了绯闻的锅呢。”
    朱蔚掐住她的腰：“让你陪我去就去，话这么多。还是你怕被你家纪星河知道了？”
    沈清梦一手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防止她再作怪：“我是不介意啊，这不是考虑到你天天看着喜欢的人被传心有所属，暗自神伤嘛。”
    朱蔚有作势要掐她，沈清梦手上用力按住她：“而且啊，这传言传着传着就容易成真，毕竟我这么人见人爱，别到时候传成了真的，有你哭去。”
    “就你现在这样，”朱蔚上下打量她，“你这样还人见人爱，我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瞎了。”
    “喂，你这是人身攻击，我以前不好看吗？”
    “快走快走，别墨迹。”
第四十六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跳高场地已经准备好，杨理正站在一边活动身体，做热身准备。
    朱蔚拉着沈清梦凑到杨理跟前：“准备的怎样？不要紧张。”
    杨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准备，不紧张，准备拿倒数。”
    沈清梦在一边忍不住“哈哈哈”地笑起来。朱蔚是没话找话硬聊，杨理也实事求是地回答，这对话简直笑死人。
    朱蔚也意识到了不对，运动会基本都是赶鸭子上架报的项目，杨理也没办法准备。
    在喜欢的人面前出糗，朱蔚连忙红着脸拉着沈清梦站到场边。
    看到沈清梦还在“哈哈”地笑个没完，朱蔚恼羞成怒：“你再笑我不理你了啊。”
    沈清梦连忙收住笑，专心看向比赛场地。
    大部分人都是去凑个数，有的甚至连跳高的姿势都不会，状况百出。
    很快就要轮到杨理上场了，他站在一边静静等待。
    不料陡生变故。
    前一个运动员助跑时突然一歪，直接向杨理的方向扑过去。朱蔚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小心”，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理被扑倒了。
    场面混乱起来，裁判员一边呼喝着驱逐看热闹的人群，一边让一个学生去请校医来。
    朱蔚松开挽着沈清梦的手，一路奔跑进比赛场地。沈清梦也跟过去。
    杨理歪坐在地上，捂着小腿，看来是撞到了。扑倒他的那个运动员倒是没什么大碍，站在一边。
    朱蔚不顾裁判的阻拦，一直跑到杨理身边，想看看他伤到哪了，又不敢乱动，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裁判蹲在杨理身边，轻声询问他：“撞到哪里了？是撞到腿了吗？有没有伤到骨头？”
    杨理摇了摇头，不知是想说没事，还是痛得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都在关注杨理的情况，沈清梦看了看站在一边撞倒杨理的人。
    操场很平整，刚才那么多人跑过助跑的跑道，都没有什么问题。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平地摔，还正好扑倒了杨理，让他撞倒桌子上？
    但要说他是故意的，也没有什么道理。杨理并不是体育生，本来就是准备着垫底的成绩，让他没有办法参加比赛，没有任何好处。
    这事儿看上去是个巧合，细想起来又处处都透着不合理。
    校医在运动会期间，一直在操场待命，以防有学生受伤，所以来得很快。
    询问了杨理几个问题，又摸了摸他的腿，说道：“没伤到骨头，不过比赛还是别参加了，这几天注意休息，不要运动。”
    几个学生合力把杨理抬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运动会又重新开始。
    朱蔚和沈清梦陪在杨理身边。
    “你看到他是怎么撞你的没有？”
    杨理摇摇头：“我没注意看，他摔倒扑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朱蔚愤愤地说：“他要是故意的，我把他腿都打断。”
    杨理被她逗笑了：“他故意撞我也没什么好处啊，我又不是什么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拼着自己摔倒受伤的风险，把我撞出局，没这个必要。”
    的确是这个道理，但是沈清梦总觉得有些诡异。
    陈昊很快就听说了杨理受伤的事情，他指挥着几个同学扶杨理到学校门口，给他拦了辆车，叮嘱他在家好好休息，运动会他会帮他请假的。
    杨理走后，陈昊问沈清梦他受伤的经过。沈清梦照实说完，陈昊也想不明白除了意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这件事，便也就放过了。
    运动会继续举行，不料杨理放弃比赛，却给沈清梦出了一个大难题。
    体育委员听说杨理受伤回家休息之后，一脸菜色地拿出一张纸，仔细看了看，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沈清梦看着他这个样子，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体育委员支支吾吾地说：“沈清梦同学，运动会放弃比赛的项目不能超过三项，否则今年就没有资格参加优秀班级的评选。我们已经放弃了八百米接力赛，杨理放弃了跳高，你后天，嗯，八百米能不能坚持跑一下？”
    沈清梦现在十分想把那个撞人的拉过来胖揍一顿，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能拒绝吗？”
    体育委员一脸为难，不说话。
    陈昊也知道了这件事，也知道沈清梦周六要参加预选赛的考试，但优秀班级的评选的确也是十分重要，颇有些为难。
    沈清梦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看到体育委员和陈昊都这么为难，想了想说：“我明天跑完一千五，看看状态怎么样，还能不能继续跑完八百。如果状态不好，我肯定是要放弃的。”
    体育委员一脸感激地点头：“这是肯定的，你尽力就好，不行也不要勉强。”
    不知道陈昊是怎么跟班里的同学说的，总之第二天沈清梦参加一千五百米长跑之前，一班一大半的学生都跑到跑道边，给她加油。
    在众目睽睽之下比赛，沈清梦哭笑不得。
    原想只跑一千五百米，还能挣个名次。现在得知可能还要再跑个八百米，沈清梦的目标就变成了，节省体力。
    所以在发令枪响，所有人都蜂拥着跑出去的时候，沈清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逐渐被拉开距离。
    身边原来还有几个体育生，在她们看出来沈清梦是真的慢慢跑，而不是节约体力最后冲刺，便也都拉开了距离。
    学校操场是标准四百米跑道，一千五百米要跑接近四圈。
    第一圈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围观她，看到她一点都没有加速追赶的意思，就都散了。
    沈清梦跑第二圈的时候，跑道边只有一些熟悉的人了。朱蔚唐欣安琪三个人站在一起，沈清梦跑过她们身边的时候，朱蔚都要喊一句加油。
    离她们差不多一百米的地方，陈昊和体育委员站在一边，十分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体力不支，没办法跑明天的比赛，一直在喊她减速。
    差不多又一百米远的地方，许实林几个人也在看她跑，手上还拿着矿泉水瓶，看样子随时准备递上来。
    有了这几个“路标”，沈清梦默默地算着自己跑了多远，还有多远的距离。
    等到了第三圈的时候，沈清梦感觉到有些吃力。平时游泳没有游过这么远的距离，虽然长跑比游泳略省些体力，但也是很累人的。
    体育委员急的不得了，一边跟在她身边跑，一边询问：“还行不行，要不你慢点，走走也没事儿。”
    沈清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实在没有力气开口说话赶他走。
    开始只是体育委员一个人陪着她跑，到了最后一圈冲刺的时候，朱蔚唐欣许实林几个人都在陪着一起跑。
    已经冲过终点的前几名，看着沈清梦身边跟着五六个人，有的喊加油，有的喊慢点，有的问要不要喝点水。俱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些人是在做什么。希望这个运动员有好成绩，还是慢点跑完就行。
    不过沈清梦只知道身边有好几个人在陪跑，他们每个人都在说着什么，但她听不清楚。
    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声，现在保存体力的想法也不那么重要了，只有终点那一个目标。
    沈清梦奔过终点线的时候，陪跑的人仿佛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引得周围的人侧目。
    体育委员连忙迎上去，扶着沈清梦靠在裁判席的铁架子上，又接过许实林递过来的水瓶：“怎么样？感觉还好么？要不要喝点水？深呼吸深呼吸，别喘气太急。”
    沈清梦摆摆手，拧开水瓶浅浅地喝了一口，靠在架子上不说话，慢慢恢复体力。
    朱蔚拉着唐欣也凑过来：“我刚听说了，你明天是不是还要跑八百米？你是疯了么，后天还要考试。”
    体育委员瞪了她一眼，继续关切地问：“要不要喝点运动饮料？头晕不晕？”
    沈清梦哭笑不得，难为了体育委员如此关心。
    于是笑了笑说：“我还好，感觉不是很累，明天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体育委员谢天谢地状，转而想想又有些太功利了，十分不好意思，“明天我和班长在终点等你，你要是感觉不太好，别逞强。”
    这两个人真的是为了优秀班级评选操碎了心。
    本以为今天的一千五百米送跑已经是豪华阵容了，没想到第二天站在八百米比赛的发令处，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事豪华陪跑团。
    一班五十个人几乎全到了，每几米就有一个人。陈昊站在起点处，跟沈清梦说：“我们班的同学分散站开了，每十米就有人给你报数，你心里知道跑了多少，比较能有心理优势。”
    裁判队伍也被这阵仗惊到了，但是长跑陪跑学校本就不禁止，只要不干扰比赛即可。
    “你们班这是什么情况，跑个八百米安排这么多人？“
    陈昊跟裁判解释：“沈清梦同学是我们班的功臣，她昨天刚跑完一千五百米，但是我们班有两个项目弃权了。为了不影响优秀班级的评选，沈清梦同学坚持参加八百米的项目。而且她明天还要参加考试，我们怕她状态不好，大家都来给她加油。”
    这一段话描述得荡气回肠，成功塑造了沈清梦心系班级，为了集体荣誉牺牲自我的高大形象。同时展示了一班全体同学的友爱之情，可谓是陈述句的典范了。
    裁判员听完，立时对沈清梦刮目相看，对一班这个班级也是颇为赞赏。
    朱蔚小声跟沈清梦说：“你们班这个班长，真的是个人才，这么小的事情能让他夸上天去，不学文科简直可惜了，以后就是个走政途的料子。”
    沈清梦也小声吐槽：“这么大阵仗，我就是跑不下来也得跑了，这人忒不厚道。”
    不厚道也没有办法，沈清梦也只能在发令枪响之后，跟着大部队慢慢地上路。
    今天的八百只需要跑两圈，而且每十米都有人当路标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沈清梦本就是个目标感很强的人，大目标分解成了若干个小目标，比昨天的一千五百米跑起来轻松多了，甚至能一边跑，一边思考题目。
    即将到终点时，沈清梦开始加速冲刺。突然眼见地看见跑道边飞来一个空的矿泉水瓶。
    运动会的时候，操场上有空的矿泉水瓶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现在出现的这个，看上去就像是被人一脚踢开，正好落在跑道上一样。
    联想到昨天杨理受伤的巧合，沈清梦心中一凛。连着被意外事件找上，绝对不是巧合。
    幸而沈清梦眼见，平时运动身体协调性也好。加速冲刺的时候，巧妙地错开脚步，绕过了跑道上的瓶子。
    路过的时候还看了一样旁边，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昨天扑倒杨理的那个人。
    看着有些面熟，沈清梦仔细想了想，完全想不起来是谁。不知道是杨理得罪了人家，还是杨理被自己连累。
    暗中记住这个人的样子，沈清梦继续加速，跑过终点。
    旁边围观的一班同学，个个都舒了一口气，然后呼啦啦全都围上来。
    陈昊站在终点，沈清梦跑完的第一时间，他就上前来递过一个杯子。不是普通的矿泉水，居然是热水，而且温度适宜，可以直接喝。
    沈清梦刚刚剧烈运动完，不敢喝太急，小小抿了几口。心里感叹朱蔚的话，陈昊真的是个恰到好处的人。一面把人架上高处，一面又周全体贴，和体育委员只会关切不会在细节上下功夫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喝着陈昊递来的温水，耳边是同学们感谢关心的话。沈清梦想，自己居然也会有一天，为了集体荣誉拼上考试状态。
    果然那句话说的没错，能让人拼命的，只有集体荣誉。
    休息了一会儿，同学们也都散了，去关注别的比赛。沈清梦拉住陈昊，跟他描述了一下刚才看到的扔瓶子的人，问他认不认识。
    陈昊沉吟片刻，摇头道：“这个人我的确不认识，但是既然他坑了杨理一次，这次又准备坑你，就是居心叵测了，我会留心的。”
    这些日子相处，陈昊办事沈清梦还是放心的。这件事情丢给他，沈清梦也就从心里拂开，下次再遇到这个人，要好好算算账，遇不到也就算了。
第四十七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OTIN预选赛的考点在南城一中，九月中旬的天气，还带着夏天的热度，空气里却没有了那股躁，而是有了几分秋意。
    参加OTIN的人不算多，远没有数学竞赛那么壮观。
    沈清梦走到南城一中门口的时候，林敬和宋子钰正站在学校门口的大树下说这话，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宋子钰面朝沈清梦的方向，先看见她，指了指林敬的身后。
    林敬回过头来，对沈清梦挥挥手。
    沈清梦走过去。
    “准考证带了吗？”
    “带了啊。”
    “草稿纸呢？”
    “也带了啊。”
    “带笔了吗？”
    “你疯了？吃错药了？”
    “哈哈哈哈哈。”宋子钰在一边笑得弯下腰，“我就说你这样不行的吧，你不适合这种风格。”
    林敬瞪他一眼，无语看天。
    沈清梦一脸茫然，不知道林敬到底要做什么，试探着问：“你没带笔？没带草稿纸？准备问我借？准考证不能借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子钰笑得更凶。
    林敬看了会儿天，仿佛缓解了一番尴尬，继续脸色如常地说：”好好考试，别紧张，预选赛很简单的。“
    说完也不看沈清梦的表情，也不用等她的回答，径自走进校门。
    沈清梦依旧满头雾水，只能拉住宋子钰：“他到底想说什么？我没惹到他吧。”
    宋子钰脸上还挂着收不住的笑意，摇着头说：“没什么，他就是想表达一下同学友爱，结果，嗯，看上去挺失败的，哈哈哈哈。”
    同学友爱是什么鬼？看起来还是像吃错了药。
    鉴于林敬一直都是这别扭的性格，沈清梦也没有多想，反正也想不明白。
    OTIN预选赛还是以纸上考试为主，省赛才有上机操作。到了全国联赛就只有一道命题，完全需要建模完成。
    南城一中和六中一样，都是老城区的老牌名校，教学环境非常好。
    沈清梦坐在考场里，头顶的风扇转动发出微微的声响。昨天长跑留下肌肉酸痛的感觉，但是并不影响她调整到考试状态。
    监考老师把试卷一张一张发下来，还有考试会用到的草稿纸。
    其实林敬在学校门口问的那些东西，除了带支笔，带上准考证，其他什么都不用。
    翻开试卷，沈清梦深吸一口气，开始答题。
    预选赛的题目果然很简单，和夏令营的周考试题都没有可比性。沈清梦的速度很快，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她四十分钟的时候就答完了。
    正在纠结要不要提前交卷，还是安稳低调地等到考试结束。
    想着出神，林敬在窗外探头探脑，一眼就看见了已经答完试卷坐着发呆的沈清梦。
    他在窗外，只能用眼神呼唤她，而且停留的时间久一点，就会被监考老师驱赶。
    好在沈清梦也没有一味发呆，或者是他的目光太强烈，沈清梦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窗外挤眉弄眼的林敬。
    他一边小幅度地动作，避开监考老师的视线，一边以口型眼神催她快些交卷。
    沈清梦也不想在考场发一个小时呆，现在有林敬在外面催促，也就顺势举手，示意老师交卷。
    把试卷和草稿纸交给老师，沈清梦收好笔和准考证，在考场惊叹的目光中走出教室。
    看她出来，林敬说：“走吧，我们去304考场找宋子钰去，还有看看三中的严浩然考完没有，然后一起去吃个饭。”
    他已经自顾自安排好了，沈清梦也没有什么异议。
    刚刚往三楼的教室走去，拐角处走下来一个男生。和林敬一打照面，便互相认出对方来。
    “林敬？”
    “严浩然？”
    这就是林敬刚刚提到的三中严浩然。
    能被林敬特意提起的，应该也是成绩不错的。
    沈清梦打量这个男生。
    严浩然非常高，看上去比纪星河还要高出一点。国字脸，浓眉大眼，带着副眼镜，不笑的时候很严肃，笑起来非常喜感。
    “考完了？能考满分不？”林敬不管对谁都是这副挑衅的样子。
    严浩然看起来和他很熟，对他这副做派不以为意：“这么简单地试卷考不到满分，还怎么参加国际联赛。”
    嚯，这个人好大的口气，比林敬还要骄傲几分。
    林敬拽着沈清梦的胳膊把她拖过来：“看到这个妹子没有，有我俩在，你连全国联赛的金奖都不一定能拿得到，你还国际联赛。”
    严浩然仿佛刚刚看见沈清梦似的，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她，眼神里写满了不相信：“你们俩？她？”
    这么轻视的语气，直接激起了沈清梦的好胜心。当下也不再看严浩然，只是对林敬说：“拿事实告诉他不就好了，逞什么口舌之快。”
    论起装模作样，沈清梦还没输过阵。语气里居高临下的轻蔑，让林敬听得十分爽快。
    他表达开心的方式就是，伸手勾住沈清梦的肩，哥俩好地继续往三楼走：“是啊，不过是手下败将，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他，根本不需要你。”
    三个人错身而过，林敬搭着沈清梦的肩走上楼梯。
    拐过楼梯口，沈清梦挣开他的手：“你对头啊，我说找他一起吃饭，还以为你朋友呢。”
    林敬看着空掉的手，颇有些失落：“以前是朋友，就像咱俩这样半竞争半惺惺相惜的朋友。”
    “那现在？”
    “这家伙出国待了一年，看不上我了呗。”
    反正话已经放出去了，多想无益，就丢开一边，等宋子钰交卷。
    沈清梦和林敬在304教室外面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宋子钰才出来。
    等他一出门，林敬毫不客气地炮轰他：“是不是又有两题拿不准，反复推敲来着？”
    沈清梦抿嘴一笑。
    在夏令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宋子钰考试十分优柔寡断，不管试卷难易，他总有一两题拿不准的。经常在考场上苦思冥想，最后和正确答案擦肩而过。
    “写完了别瞎改，相信自己第一次的判断不行吗？”
    宋子钰哭丧着脸：“我忍不住啊。第十三题答案是多少？”
    “7.”
    果然，林敬说完，宋子钰的脸更苦了。
    “你就不能跟我学学，考完就交卷，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宋子钰苦着脸不说话。
    走出教学楼，林敬问沈清梦：“中午想吃什么？”
    沈清梦看他一眼：“你能吃什么？”
    林敬又转头问宋子钰：“你想吃什么？”
    宋子钰还沉浸在又改错了一道题的郁闷之中：“随便，吃什么都行。”
    林敬就带头往校门口走去。
    宋子钰这才发现不对来：“不等严浩然一起了？”
    林敬脸色一黑：“等他干什么？”
    宋子钰看看林敬，又看看沈清梦：“你们刚才遇到了？他对沈清梦说了什么？”
    咦？
    沈清梦以为刚才严浩然的蔑视是冲着两人的，现在听宋子钰的意思，严浩然只看不起自己？可是今天之前，沈清梦根本不认识他。
    林敬脸色更黑：“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宋子钰缩缩脖子，不说话。
    看见沈清梦脸上的疑惑，林敬解释道：“严浩然，嗯，有点，性别歧视。他看不起学理科的女生，总觉得她们脑子慢，逻辑性差，所以，嗯……”
    原来是性别惹的祸。
    但是沈清梦着实没想明白，严浩然对于性别的偏见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别的不说，老沈所里的女研究员，带的女博士，都不是少数了，怎么还有人有这种想法。
    这种不值一提的消失并没有占据很多沈清梦的心思，反正天下之大奇葩很多，不多严浩然这一个月。
    在夏令营的时候，林敬成天想着打车到南城一中这边的幸福大街吃林家私房菜。沈清梦以为他还是会带着他们去林家私房菜，没想到他七弯八绕，在一条巷子里找了一家店。
    是一家米线店。
    这种开在巷子里的小店，布置摆设都大同小异。
    不宽敞的店堂里摆着几张木质的桌子，配着长条凳。通往厨房的窗口上挂着菜单和价格，旁边还有一扇小门，看上去是店主人的居所。
    小店年岁有些久了，墙壁看上去灰蒙蒙的。
    正值周末，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店里空空如也。
    林敬找了张桌子坐下，叫道：“老板，来三份米线。”
    厨房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凌子，去给客人拿餐具。”
    “哦，好，这就去。”侧边的门里传出来一声答复。
    紧接着，厨房边的小门一开，走出来一个男生。
    他和沈清梦几人一般年纪，睡眼惺忪，看上去刚起床没多久。
    他扫视了一圈店里，只看见沈清梦这一桌客人，便迈步朝他们走来。
    走到一半，像是看清了什么，脸上朦胧的睡意瞬间惊醒，还用手揉了揉眼睛，一脸的复杂表情。
    下意识伸手摸口袋，又赶紧收回来，却不知道手往哪里放。
    沈清梦也看清了这个男生的脸，没想到却是郭凌。
    这人自从跟她打了两次架，第三次未遂，每次见了她第一反应都是伸手摸口袋。沈清梦知道他经常在口袋里放一把水果刀。
    每次摸到一半，就想起沈清梦打架的狠劲儿，拿刀也没什么用处，完全震慑不到她，自己也不敢真的动刀子，又十分憋屈地收回手。
    林敬和沈清梦坐在一边，宋子钰坐在对面。不仅沈清梦看见了郭凌，林敬也看见了。他这一连串揉眼睛、伸手、收手的表情动作，林敬都看在眼里。
    很明显，郭凌不是看见了林敬才有的这么多动作，那就只有是沈清梦了。
    林敬很怀疑地侧过头去看沈清梦。
    沈清梦却跟没事儿人一样问林敬：“哪种米线好吃？”
    林敬一脸狐疑地在郭凌和沈清梦之间打量了几眼。郭凌是个职高的学生，平时还挺混。沈清梦是六中的，成绩好，一心扑在竞赛上。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交集的样子。
    郭凌平复好心态，走到桌边，面无表情地回答沈清梦的问题：“喜欢吃辣的就点牛肉米线，不吃辣的就点鱼片米线。”
    “那我要一份鱼片米线。”
    “两份。”林敬接话。
    “我要牛肉的。”
    郭凌冲着后厨喊：“妈，两份鱼片一份牛肉。”
    点完餐，郭凌正拔腿想走，林敬问：“上回的试卷做完了吗？”
    郭凌一脸绝望地转过头来，先看了沈清梦一眼，然后回答林敬：“还没做完，有些不会做。”
    “你老看她做什么？认识？”
    “我去拿试卷，你帮我看看行吗？”
    不等林敬回答，郭凌转身就跑。
    林敬更加好奇了：“你们俩怎么认识的？他怎么一副怕你怕得要死的样子？”
    “也许是看我好看呢。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就是间接承认了认识郭凌，但是不想告诉他。
    “我有天来吃饭，看他在店里做题目，就好心指点了两句。后来他问我，能不能把我们的考试卷给他看一看，他说他想考大学。”
    沈清梦挑眉，郭凌这是要浪子回头了？
    没一会儿，店老板端着几碗米线从后厨出来。
    “原来是你们啊，你上次给凌子推荐的试卷，他一直跟我说好呢，成绩也提高了不少。你真是帮了他，这顿阿姨请你们吃。”
    店老板说完，又冲着房间喊：“凌子，你试卷看完了还不还给林敬。”
    郭凌慢吞吞地从房间走出来，手上拿着试卷。
    店老板招呼完就回到后厨去了。
    郭凌先把试卷递给林敬收好，然后拿出一张纸来，写着几道题。
    林敬拿起筷子，把纸推给沈清梦：“你看看，我吃饭。”
    纸被推到了沈清梦面前，上面写着的是高一的题目。沈清梦以前也经常给纪星河讲题，拿起笔唰唰写完步骤，递换给他：“你看看有没有看不懂的，我再给你讲。”
    郭凌拿起纸，表情有些幻灭。他知道沈清梦一直在十三班，他也知道六中的十三班是成绩倒数的。像唐欣一直在三班，是成绩还不错的学生。加上沈清梦打架的手黑和熟练程度，完全和好学生联系不上。
    可是现在，林敬十分自然地把题目推给了沈清梦，而沈清梦连思考都不用就做完了题目，这简直就是颠覆了郭凌对于沈清梦的印象。
第四十八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林敬看郭凌拿着纸，也不看看题目，只是盯着沈清梦，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更是好奇这两个人到底发生过什么。
    “你别这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她很厉害的。”林敬点点对面正大快朵颐的宋子钰，“这是我同学，夏令营万年老三，从来都没有考得过沈清梦的时候。”
    宋子钰这是躺着也中枪，十分不服气地道：“你不也就刚开始的时候考第一，后来还不是被沈清梦压得死死的。”
    林敬并不生气，而是对着郭凌说：“听到了吧，她真的很厉害的。”
    郭凌并不是怀疑沈清梦的成绩，能和林敬成为一路人，自然也不会差。
    他的心情其实就是，跟你一起天天翘课逃学喊着考试真难考不及格怎么办的人，出成绩的时候考了全年级第一，那种被欺骗的心情。
    但是沈清梦更过分的是，她还真的从来没说过自己成绩不好，让郭凌这种被欺骗的心情，都只能责怪自己脑补过度。
    当真是十分憋屈。
    沈清梦并不知道他这么纠结的心思，从筷笼里拔出筷子，开始吃饭。
    能通过林敬的味觉考验，必然是很好吃的。鱼片鲜美嫩滑，汤汁浓醇，难怪宋子钰埋头吃饭一句话都不说。
    郭凌凝神看着纸上的解题步骤，如果摒弃之前对沈清梦的偏见，不得不说，她的解题思路比林敬说的更好懂。她能猜出来不会做的人，哪里不懂，哪个知识点有缺失，对应的步骤写得很清楚。
    这些都归功于沈清梦给纪星河讲题目的经验，有时候一个知识点牵连出整个知识体系的问题，还要从头开始讲。
    郭凌看沈清梦写的解题步骤，林敬也咬着筷子凑过去看：“写的很详细啊，看懂没问题吧。”
    “能看懂。”
    林敬就着沈清梦的过程，给他简单讲了讲。
    郭凌听完，拎着试卷和草稿纸回房间，林敬和沈清梦聊天。
    “下周出成绩，然后就是全市高中生联赛，你参加了没有？”
    沈清梦摇头：“没有我擅长的项目。你参加了？”
    “对啊，”林敬看着沈清梦，“我参加了乒乓球，你要不要来看我比赛？”
    “时间？地点？”
    “下周六上午九点，在市体育场。”
    “我查完成绩去看，你要加油哦，别等我到了你已经淘汰了。”
    “开什么玩笑，我的水平，夺冠不敢说，八强总是没问题的。”
    沈清梦嘲讽他：“你那跟我较劲拿第一的勇气呢？”
    “人也要有点自知之明，我本来就不是专业的体育生，为什么要在不擅长的地方费劲呢。”
    吃完饭，三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沈清梦走了几步，还没出巷子，在巷口看见了郭凌，似乎是专程在这里等她。
    多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在巷口堵她，沈清梦暗笑。
    郭凌听见脚步，原本靠着墙，现在站直了，看上去有点紧张。
    自从上次一烟泯恩仇之后，沈清梦想不出郭凌还有什么事情要在这里堵着她。
    “等我？”
    “嗯。”
    他“嗯”完之后就没有下文了，沈清梦一边猜着各种可能性，一边等他说话。
    沉默了半晌，沈清梦终于忍不住了：“你不会还想跟我打架吧？”
    “不不不，没有。”郭凌连忙解释，然后又支吾不语。
    “那你想干嘛？我不可能帮你追唐欣的。”
    “也不是，”郭凌终于鼓足勇气，“能不能把你的笔记借我看看？”
    “什么笔记？”
    “就是高一那些课程的，林敬的笔记我不太看得明白。”
    原来是要好好学习，只要不提麻烦的要求，借个笔记只是举手之劳。
    不过林敬的笔记沈清梦也看过，郭凌看不明白他的，也不见得就能看明白自己的。他差在没有结构体系上，所以笔记看不懂。
    “我的笔记和林敬差不多，不过可以把纪星河的笔记借给你，我得先问问他。”
    郭凌的眼睛里盛着谢意，不知道怎么表达。
    “别谢我，只要你不纠缠唐欣，也别找我麻烦，这些都是小事。”
    提到唐欣，郭凌的脸色有些暗淡。
    “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喜欢我。她成绩那么好，也许我好好学习能离她更近一点？”
    原来郭凌开窍还是因为唐欣，真是爱情的力量啊。
    沈清梦拍拍他的肩：“我也不知道唐欣喜欢什么样的，反正肯定不是你这样的。不过你要是好好学习，没准她真的喜欢呢。”
    郭凌没好气地拂开她的手：“别每次都拍我肩，看你这样，以前混的比我大吧。”
    沈清梦哈哈一笑：“好汉不提当年勇。”
    答应了问纪星河借笔记的事儿，没想到郭凌这么上心。周一中午吃饭的时候，郭凌在学校门口等沈清梦。
    本来是午饭四人组，唐欣远远看见郭凌，和朱蔚一起避开了，只有沈清梦一个人迎了上去。
    “看不出来你现在一心向学，这么热切啊。”
    听出来她的打趣，郭凌不答话，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沈清梦无奈。
    还好一回去就问了纪星河笔记的事情，不然以他们现在的留言式交流，沈清梦还拿不到这些笔记呢。
    纪星河听说了郭凌和唐欣的事情之后，把他之前的笔记拍了照片发过来，还顺带感慨：“喜欢一个美好的女孩子，真的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郭凌会为了追唐欣好好学习，而你让我每天都在变得更好。”
    自从上次通完电话，沈清梦发现，纪星河的情话技能快要满点了，比她还会撩。
    看来真的是在青训学到了不少。
    沈清梦把纪星河的笔记照片一一发给郭凌。
    郭凌一脸的想谢谢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表情，沈清梦乐了：“行了，别谢我了，以后少纠缠唐欣。看她刚才看见你那惊吓的样子，换以前我都要揍你了，好好学习吧。”
    刚才在学校门口，郭凌离得远，只能远远看见唐欣和沈清梦几个人一起出来，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后来他们三个人绕着走开，只有沈清梦一个人迎过来，直接说明了唐欣并不想看见他，可见以前他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沈清梦作别郭凌，找到中午吃饭的地方。
    刚一坐下，唐欣十分紧张地问：“他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沈清梦笑着安抚她：“不关你的事儿，这次是林敬做的孽。”
    唐欣和朱蔚并不认识林敬，杨理也不认识郭凌，但是并不妨碍刚才朱蔚已经解释过唐欣的怪异举动，于是问道：“林敬怎么认识郭凌？”
    “林少爷的那张嘴，除了吃还能干什么。郭凌妈妈在一中旁边开了家米线店，林敬觉得好吃，就指点郭凌做题。上周我去考试，郭凌问我借纪星河的笔记。”
    朱蔚咋舌：“这个人物关系好复杂哦。”
    几人都笑。
    被吐槽的林敬并不知道沈清梦说了什么，他在专心准备周末的乒乓球比赛。
    虽然嘴上说着不是专业的体育生，但是八强的话已经放出去了，又是邀请喜欢的女孩子来观战，自然是不想丢脸的。
    周末已经是九月下旬了，比赛的当天天气非常好，秋高气爽，温度适宜。
    早上的温度已经十分凉爽了，林敬穿着运动员的服装，别着号牌，外面又套了一件黑色运动外套，站在体育馆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始终没见到沈清梦的影子，林敬有些烦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门口等她，只能归结于门票没有给她，她进不去体育场馆。
    其实体育场今天进进出出的全都是高中生和家长，沈清梦只需要出示自己的学生证就可以进场，只是林敬选择性忽略了这一点。
    沈清梦一向很准时，但也不早到。她并不知道林敬在场馆外等她，今天是预选赛放榜的日子。
    虽然考完试，自己心里有谱，也总要看到成绩才能心安，于是不紧不慢地查完成绩才出门。
    如她所料，预选赛非常简单，沈清梦名字后面跟着满分的分数，林敬也是。
    同样满分的，还有那个讨厌的严浩然。
    沈清梦浏览了一遍名单。排名靠前的名字，大多都是熟悉的，是夏令营的同学。
    查完成绩，沈清梦才出门。
    到了体育场馆的时候，距离九点正式开始只有十分钟了。外面还有些进出来往的人，已经不算多了。
    沈清梦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低头看手机的林敬。
    “你怎么还在这？运动员不用进场吗？”
    林敬一见她，匆匆拉起她的袖子就往场馆里走：“你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沈清梦看看手机：“不晚啊，我挺准时的。说好查完成绩再来的。”
    “一个预选赛而已，也值得你特意去查？查出什么结果了没有？”
    “当然是满分入围省赛啊。”
    “那我呢？”
    “你不是知道嘛。”
    进了体育场，里面热闹喧天。林敬扯着沈清梦的衣袖，把她带到内场，给她指座位。
    离比赛场地非常近，林敬安顿好她就奔去运动员休息区做准备。
    沈清梦环顾四周，她这一片座位多数都是家长，隔着护栏给孩子加油。
    很快，林敬就脱了外套拿着球拍上场了。他蓝色运动服背上写着南城一中，他的对手是南城三中的。
    沈清梦对球类运动都不是很懂，但是看林敬打乒乓球，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他和纪星河一般高，不同于纪星河健身房练出来的身材，林敬看上去四肢更具有爆发力，显见是常年运动的。
    他打球喜欢快攻，先发制人，短短几个回合便确定得分。
    所以这一台的比赛进行非常快。
    小组赛一局定胜负，林敬拿下首胜，靠在栏杆边对沈清梦勾勾手指。
    他头发有些汗湿，贴在脸侧，眼睛如水洗一般发亮。
    沈清梦第一次仔细看林敬的长相。
    之前觉得他像山石，峥嵘有棱角，主要是因为他的五官都十分立体。鼻梁高挺，连嘴唇都不是柔软的弧度。
    他现在右手握拍，倚在栏杆上，对沈清梦伸手：“给我递瓶水。”
    沈清梦从一边的纸箱里摸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他的掌心热度惊人，浑身都蒸腾着热力，沈清梦没来由有点脸红。
    林敬接过水瓶拧开，仰头咕咚灌着水。脖子紧绷的曲线勾勒出明显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沈清梦别开眼。
    林敬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沈清梦怕热，刚进夏令营没多久就知道了，只当她是觉得热。
    “等着看我杀进八强啊，我要先歇会儿，你要不要去看看杨理打羽毛球？”
    杨理参加了羽毛球项目？沈清梦居然不知道。不过想想，自己也没问过。杨理又不像林敬，特意来跟自己说，不知道也很正常。
    “不了，人太多了，不知道你这边什么时候开始，一会儿回不来。”
    这话让林敬仿佛喝了冰水一样舒坦，他直接撑着栏杆长腿一翻，从场地里翻进观众席，在沈清梦身边坐下。
    “有没有觉得我很帅？”
    沈清梦上下打量他几眼：“还行吧，一般般帅。”
    林敬手臂挂在椅背上，整个人瘫坐下来没个正形，嘴里还不闲着：“少爷这明明是帅到爆炸，你有没有眼光了？”
    在沈清梦以往相处比较密切的男生里，周茂和纪星河都不是这么喜欢自夸的人，李驰几个自忖没有纪星河好看，也从不在沈清梦面前自夸长相。林敬倒是沈清梦遇到的，第一个自恋的男生。
    “我眼光超好的，我家阿星比你帅多了。”
    阿星这个名字，结合沈清梦的星星耳钉，林敬哪还有不明白这是谁的道理。
    只觉得脸色不瘦控制地一僵。
    沈清梦也发现了：“你不是生气了吧，说实话，你也很帅的，和我家阿星不是一个类型的。你在你这个类型里面是我见过最帅的。”
    不料沈清梦越说，林敬脸色越僵，最后沈清梦只能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吞回去，不知道到底哪里惹到这位少爷了。
    林敬也觉得自己有点不讲道理。明明知道她有喜欢的人，她觉得他是天下最帅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拉下脸色。
第四十九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受到郭凌的启发，沈清梦整理了高二年级的知识点笔记，准备给纪星河用。约好了十一长假出来见面，没想到九月底纪星河给沈清梦发消息，十一的时候要跟职业联赛的队员们一起去巴黎。
    这对纪星河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虽然他现在已经进了二队，可是还是没有上场的机会。现在俱乐部安排他跟队去全球总决赛，就是积累经验，准备下一个竞技年度的比赛。
    沈清梦虽然失望，也为纪星河高兴。他离他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见不到纪星河，沈清梦只能应了林敬的邀约，在图书馆做了一周的赛前训练。
    十一假期一结束，就是学校的八十周年校庆。
    校庆活动非常隆重，暑假的时候学校就在准备了。沈清梦不是主要班委，对这些准备活动并不了解。
    十月十二日，全校学生穿校服，在大礼堂落座。
    大礼堂的正前方，放了两排嘉宾席。
    九点整，校庆典礼正式开始。
    先是播放了一段校史的纪录片，然后校长致辞。
    校长除了回首过去展望未来，还介绍了校庆活动请到的著名校友。
    能被请来的，多是著名企业家、科研学者这种在某种领域有所建树的人。
    沈清梦听着他们一连串的头衔，突然拐了拐身边的杨理：“下一个十年，我也会是校庆请来的著名校友。”
    杨理侧脸看她一眼：“项羽见秦始皇？”
    沈清梦无语：“难道我说的意思不是‘大丈夫当如是也’？”
    “哦，那你自比刘邦？”
    杨理的语气依旧是轻描淡写，沈清梦决定闭嘴，和耿直的理科生谈不了浪漫主义的梦想。
    如果朱蔚在的话，肯定会反问：“你不是耿直的理科生？”
    校长致辞结束，校友代表讲话。
    这位校友代表是某公司董事，说话十分无趣。沈清梦十分怀念老沈，他的讲座也好致辞也好，都很有意思，不至于像现在的演讲，令人无聊到连当白噪音都不行。
    好不容易等到致辞结束，文化艺术节的获奖节目就派上用场了。
    第一个上场的就是安琪的《春江花月夜》。
    上次艺术节表演的时候，沈清梦没看到。这次听主持人说“下一个节目是舞蹈《春江花月夜》”的时候，沈清梦就收了心里的吐槽，专心看舞台。
    舞台背景是于雅君画的，沈清梦对绘画不是很懂，只能看出来幽远迷离的意境。曲谱是李潮编的，用古筝模拟出江水流动的声音，琵琶如同一位文人，缓缓吟诵。
    安琪和四位女生拖着长长的水袖，在舞台中间旋转、舞动。
    这个节目能一举夺冠，必然有过人之处。
    安琪的身姿柔软，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和着“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淡淡吟唱，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一曲终了，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了安琪的珠玉在前，后面的节目都有些索然无味。
    早上的安排很简单，接下来的校庆活动，和沈清梦这种普通学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现在每天规律的生活又多了一项，和林敬做题。
    从十一长假开始，林敬和沈清梦延续了夏令营的习惯，互相线上出题，美其名曰赛前冲刺。
    沈清梦欣然接受，一方面是省赛比预选赛难度提高了不少，的确需要认真对待；另一方面，冲出省赛之后的全国联赛，是一道建模题，需要组队完成。多数人都是省内入围的选手之间互相组队，林敬自然是非常理想的搭档。
    省赛的那天，南城下了第一场秋雨。
    因为有上机操作，省赛的地点安排在了南城科技大学。
    南城科技大学是前些年几所科技类院校合并成立的大学，校址选在城西大学城，离纪星河的JN俱乐部基地非常近。
    出租车甚至还路过了JN俱乐部基地门口。
    沈清梦伸手拍了一张JN门口的几个大字，发给纪星河：“纪哥，省赛途中路过你们俱乐部。虽然你远在巴黎，但是这仿佛是离你最近的时候了，不仅是距离上的，也是追逐目标路途上的。加油哦纪哥。”
    省赛平常无奇，考完照例是和林敬宋子钰吃饭。考试的时候沈清梦和严浩然分在一个考场，严浩然仿佛不认识她一样，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沈清梦自然也不会去招惹他，各自考完试回家。
    和预选赛一样，省赛也是在一周之后出了成绩。
    一等奖被沈清梦林敬和严浩然收入囊中，也成功晋级了全国联赛。
    宋子钰只拿了个二等奖，他倒是心态很好：“今年没拿到也无所谓，明年还有机会呢。就算明年还是差一点，我这个成绩，考个不错的大学还是没问题的，和你们一样在同一起跑线上，没必要跟自己较这个劲。”
    这样的心态让沈清梦刮目相看。
    宋子钰每次考试都有题目拿不准，大部分时候最终都改了个错误的答案。沈清梦觉得他是个很纠结的人，没想到在这样的大事上却是很豁达。
    紧接着宋子钰话锋一转，替他们担心道：“可是联赛的时候，你们就要跟严浩然组队了。他的水平确实可以，但是要论合作，说不定你们会互相拖累。”
    这也是沈清梦担心的事情。
    能拿到省赛一等奖，严浩然的竞赛水平没得挑剔，但是一想到要和他共同去完成一个命题，沈清梦觉得十分头大。如果他对于理科女生的偏见仅限于个人观念，还是可以合作的，如果个人感情带入到竞赛过程中，那就是典型的拖后腿了。
    沈清梦看林敬：“你有什么看法？”
    林敬的手指在桌上一点一点，沉吟道：“全国联赛晋级的所有人的信息和联系方式会在组委会公布，到时候如果要找别人组队，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大家都会优先选择本省的同学，毕竟互相了解。所以严浩然还是我们的优先选择。”
    沈清梦点头：“那找个时间约他出来一起吃个饭吧，探探他的态度。如果不合适，我们也早点想办法。”
    林敬表示赞同，拿出手机现场给严浩然打电话。
    铃声响了一会儿，对面有人接起，林敬开了免提。
    “严浩然，我是林敬。”
    “我知道。”
    “成绩你查了没有？”
    “你是找我组队的？”
    “看来是查过了，愿意跟沈清梦组队不？”
    “我如果不愿意，你是跟她一起还是跟我一起？”
    “跟她一起，我可以替代你的角色，但是在算法结构和逻辑上，你替代不了她。”
    严浩然沉默不语，林敬也不说话。
    半晌，严浩然回答：“能被你认可，有这么高评价的人，我姑且相信一次。”
    林敬把手机推到沈清梦面前：“沈清梦现在在我身边，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既然要组队合作，一起冲金，那就先约法三章。如果有违背，也没有什么惩罚措施，咱们各凭自觉。”
    “好。”
    沈清梦接着林敬的话说：“我没有别的要求，你只需要在比赛期间，忽略我的性别，全力以赴就可以了。“
    林敬又补了一句：“接下来三周，我们每周找一道题做练习，你有没有时间？”
    “你们放心，这块金牌我是势在必得的，只要你们不拖后腿，我肯定没道理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每周我建议练习两道题，三天一个周期，完全按照联赛的标准来。至于题目，可以用往年联赛的题目或者你们有更好的提议。”
    他说的有道理，这块金牌也关乎他自己能不能进入国家集训队，只要愿意组队，肯定会认真对待的。
    严浩然的确也是像他说的那样，虽然跟沈清梦交流的语气不算很好，但他说的话提出的建议都十分中肯专业。
    林敬的风格是简洁直白，严浩然就是谨慎。他会反复根据题目的要求对模型进行调整，不断优化代码，直到他觉得满意为止。
    沈清梦曾经暗暗吐槽过，严浩然是不是龟毛的处女座。
    林敬哈哈大笑，答道：“我第一次跟他合作的时候，跟你的吐槽一模一样，咱们真是默契。”
    然后又小声说：“后来我偷看了他准考证的身份证号，他的确是处女座的。“
    省赛结束后到全国联赛之前的这段日子，三个人每三天做一道往年联赛的试题，也在互相的交流中发现自己的不足。
    十一月十五号的OTIN全国联赛终于要到来了。
    全国联赛的考场安排在南城大学，就是沈清梦夏令营的地方。
    十三号十四号的时候，全国各省的考生由负责老师带队，在南城大学附近陆续安顿下来。
    沈清梦林敬严浩然三个本地人也不例外。领队的是夏令营的班主任刘老师。
    作为东道主，南城OTIN的主办方定了南城大学附近最好的酒店，一人一间房。这几天酒店里进出的都是来参赛的选手，竞赛气氛很浓。
    十四号晚上吃晚饭，刘老师在房间门口最后叮嘱：“明天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你们三个是我们市里水平最好的，你们好好答题，成绩不会差的。”
    三人应是，分头回房。
    可是紧张这种东西，跟个人水平的关系不太大，尤其是所有参赛学生的水平相差都不会太多的时候。
    晚上九点多，沈清梦躺在床上敷了一张面膜，脑子里过着明天可能会用到的知识点，手机震动了两下。
    沈清梦点开手机，是林敬的消息。
    “你睡了没有？”
    时间才九点半，沈清梦不知道林敬要做什么，回复：“没有。”
    林敬很快又发来消息：“你饿不饿？”
    吃晚饭才三个小时，就算是夜宵，也还没到时间，这个饿不饿是要做什么？
    “不饿。”
    “那你无聊不？”
    “不无聊。”
    “你房间冷不冷？”
    虽然正是冬天，南方没有暖气，但是空调开得很足。沈清梦看着空调的出风口，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在聊天框里写道：“你是不是紧张？”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是有点紧张，不过只有一点点。”
    沈清梦并不是个重要比赛或者考试之前会紧张的人，纪星河也不是，他期中考试之前还能拉着她在花坛上玩游戏。
    严浩然相处时间不久，并不了解。没想到的是，看着平时嘻嘻哈哈的林敬，居然会考试前紧张。
    沈清梦想了想问他：“你真的很紧张？”
    “一点点啦，只有一点点啦。”
    “你对睡眠要求高吗？”
    林敬显然没有把睡眠要求高和紧张联系到一起去。
    “我有一个缓解紧张的办法，如果你熬夜之后不影响发挥，我可以带你去。”
    五分钟后，林敬穿戴整齐敲响了沈清梦的房门。
    “走吧。”
    “你怎么知道要出门？”
    “咦，不是你说要带我去嘛。”林敬在“去”字上加上重音。
    “那走吧。“
    沈清梦带着林敬在酒店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六中附近的网吧。
    林敬站在网吧楼下，等着沈清梦付钱：“你说的缓解紧张就是带我来网吧？我俩都还未成年人吧。”
    “放心，这网吧接收未成年上网。”沈清梦在前面领路，拿着手机电筒照亮楼道。
    进了网吧，老板还认得她，看她带了个面生的男生，还调侃道：“呀，小姑娘换男朋友了呀，这个也挺帅的，学习挺好的吧，看着就像好学生。”
    沈清梦环视一圈，纪星河经常包的五台机器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原来窗户上的水培文竹也还活着，只是怕冻坏了，放到了桌子上。
    “老板开两台机器。”
    熟练地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卡片，沈清梦带着林敬走到熟悉的位置坐下。
    一边开机一边问林敬：“会开机吗？”
    林敬那表情仿佛受到了轻视：“开玩笑，我还能没去过网吧，我游戏也打得不错的好吧。”
    沈清梦登录游戏账号，指着屏幕给林敬看：“会玩吗？”
    林敬瞄了一眼：“肯定会。哪个区？我不一定有账号。”
第五十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给许实林发了条消息，找他要了账号密码。
    许实林很奇怪地问：“沈爷你明天不是考试吗？今天还打游戏？”
    “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考试？”
    许实林一噎，差点把纪星河的行踪说漏了，连忙补救：“纪哥说的啊，他对你的比赛可上心了呢。”
    就像她会关心纪星河的每一场比赛一样，纪星河也会关注她的每一次考试。沈清梦对着手机一笑，真的很想纪星河了呢。
    林敬看着她的表情，有些酸：“男朋友？”
    沈清梦笑着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来吧，看看你游戏水平如何。”
    林敬熟练登录游戏，组队，开局。
    打了几局，林敬的游戏水平还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不错。
    两人果真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沈清梦问林敬：“困吗？还紧张吗？”
    林敬揉揉眼睛：“不算困，是挺不错的解压方式。”
    “那走吧，回去洗个澡还能稍微休息一会儿。接下来三天应该没什么能休息好的时候了。”
    纪星河一早就知道沈清梦今天要参加全国联赛，托巴黎和国内时差的福，两人偶尔还能聊上几句。
    打完全球总决赛，后面还有全明星娱乐赛，纪星河算好日子，在今天赶回南城。
    下飞机的时候凌晨三点多，从机场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南城大学附近，将近五点。
    冬天天亮得晚，将近五点的时候天还一片黑暗。
    纪星河在沈清梦住的酒店马路对面站了一会儿，点了支烟。他不知道沈清梦是怎么做到偶尔一支没有瘾的，反正现在他是有了。
    正想着要不要去酒店开个房间等，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
    沈清梦从车上下来，却没有立即回酒店，而是站在车边，像是等人。又过了十几秒，林敬从车上下来。
    纪星河没见过林敬，但并不妨碍他猜测出林敬的身份。夏令营的时候，沈清梦最常提到的人就是林敬，他是沈清梦的竞争对手，也是关系亲近的朋友。
    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纪星河看看手机，正好早上五点。这两个人在竞赛前一天晚上彻夜不归？
    沈清梦并没有看见纪星河，她一边往酒店里走，一边叮嘱林敬：“回去休息一下，别睡过了，不然严浩然能杀了我俩。”
    林敬一边揉眼睛一边回应：“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回去休息一下，算法部分还是要靠你，这玩意费脑子。”
    两人各自回房，沈清梦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八点的时候闹钟响，下楼吃饭就进了南城大学的竞赛场地。
    南城大学开放了四个机房供联赛的考生们使用，同时还提供咖啡泡面牛奶等竞赛必备食物。
    当然，叫外卖也是被允许的。
    九点整，题目准时在官网上刷新。
    比赛一共三天时间，需要进行数学建模、算法设计、论文撰写，时间非常紧，三个人不同的竞赛状态就体现出来了。
    严浩然效率非常高，每天都要按时睡觉，保持五个小时睡眠。沈清梦精神亢奋，靠咖啡红牛，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林敬完全是碎片化的竞赛状态，困了就躺一会儿，醒了继续研究。
    机房里准备的椅子是那种放倒就能躺下休息的，第一天过去，横七竖八的各种地方都躺着人。
    沈清梦捧着一杯咖啡站在走廊的窗口，这是林敬帮她叫的星爸爸外***联赛主办方提供的雀巢速溶，味道好多了。
    严浩然走到她身边：“有这么站着的时间，不如去睡一会儿。”
    沈清梦摇头，点了点杯身，不说话。
    自从决定组队之后，严浩然对沈清梦的态度一直在改观。在实力面前，什么性别歧视，都是浮云。
    有一次林敬提到这事儿，沈清梦打趣问：“我是不是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严浩然对理科女生的看法？”
    林敬嗤笑一声：“俗话说江山易改，咳咳，你最多凭一己之力改变了你在严浩然心中的性别。”
    拒绝了严浩然关切地意思，并不是沈清梦对他仍有什么成见，实在是她的状态感觉太好了。
    没有疲惫没有混沌的世界，眼前脑子里浮过的都是精密准确的计算，逻辑严谨的推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掌握之中。
    七十二小时的比赛时间，沈清梦只睡了六个小时，其他的时间不是捧着咖啡杯，就是在屏幕前敲敲打打。
    十一月十八日早上九点，联赛时间截止，所有队伍提交最终结果和论文。
    四个机房逐渐响起动静，有的讨论成果的不足之处，有的说要回家好好休息。沈清梦默默地关机，推上键盘。
    比赛结束之后有一种巨大的空虚感，和前两天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满足感相比，现在像是在无底的深渊中坠落。
    她看着黑下去的屏幕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脸，蓬头垢面，毫无形象可言。
    另一边林敬和严浩然也收拾完，问她：“回家休息还是先去吃个早饭庆祝一下？”
    沈清梦这几天的疲惫全都涌上来，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回家睡觉吧，等出成绩了再庆祝也不迟。”
    回到家里，沈清梦关掉了所有的通讯设备，拉上窗帘，准备好好睡一觉。
    没想到这一觉睡了足足五十个小时。
    林敬回家之后也是狠狠补了个眠，睡醒之后给沈清梦发消息，没有回复，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顿时脑补了无数“高中女生连续熬夜三十个小时猝死家中”这样的新闻，沈清梦从十四号晚上通宵打游戏开始，算起来足足有四十多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担心的不得了。
    给杨理发消息问能不能联系上沈清梦，杨理自然也是联系不上的。
    比赛结束是周末，也不可能在学校里看见沈清梦，杨理找到了朱蔚，朱蔚找到了安琪，安琪找了许实林，最后联系上纪星河。问清沈清梦家里的地址，一大群同学连带着林敬和严浩然，直奔沈清梦家里。
    沈清梦的卧室，以隔音遮光效果见长，一群人在门口按门铃拍门都没有效果，无奈之下只能报了警。
    警察破门而入的动静终于惊动了睡梦中的沈清梦。
    她穿着兔子睡衣，顶着蓬松的头发，站在二楼的楼梯处，睡眼惺忪地看着客厅里突然出现的诸多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敬最先发现楼梯上的沈清梦。
    “沈清梦，你在家里干什么，玩失踪吗？”林敬仿佛又回到了夏令营的时候，在食堂怒火中烧的情景。
    沈清梦揉揉眼：“我睡觉啊，你们怎么进来的。”
    为首的警察问她：“你是沈清梦吗？你同学报警，你失踪超过四十八小时。”
    四十八小时？
    沈清梦看看客厅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窗外：“我睡了这么久？”
    民警看她一脸茫然，听说她是参加竞赛累到了，现场做了个笔录，就散了。
    只留下一干同学们站在客厅，和沈清梦大眼瞪小眼。
    朱蔚看她仍然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拉着安琪几个人说下楼给她买吃的。空腹这么久，也吃不了什么东西。
    沈清梦婉言谢绝后，大家就都散了。只有林敬没动。
    “你干嘛？我家沙发尤其舒服吗，你都不想动？”
    林敬一脸淡定，对她的嘲讽充耳不闻：“你家有米吗？我给你煮锅粥。”
    沈清梦惊恐：“少爷，你今天又吃错药了吗？我一会儿自己买点粥就好了。”
    仿佛是觉得到同学家里煮粥的确是很奇怪地行为，林敬也没有坚持，而是改口道：“那我去给你买吧，你有指定的哪家店或者什么粥吗？”
    虽然睡了很久，但是长时间没有吃饭，沈清梦还是觉得很累，有些虚弱。
    既然林敬坚持，沈清梦也不跟他争：“楼下买碗白粥就行，我不挑。”
    林敬下楼，沈清梦在沙发上歪了会儿，去浴室洗了个澡。
    楼下的粥店里，林敬打电话给林妈妈：“妈，很长时间没吃饭，吃什么粥比较好？”
    林妈妈十分警觉：“你在哪？刚才出门跑哪去了？”
    “我同学比赛完太累了，睡了好几十个小时，我们以为她失踪了。”
    “是上次那个痛经的女同学？”
    林敬脸一红：“妈！”
    林妈妈不再逗儿子：“白粥就行，晚上早点回来，别惹了人家烦你。”
    林敬拎着粥回到沈清梦家，她正靠在沙发上看杂志，茶几上还放着一杯喝了一半得牛奶。
    沈清梦头发还有些湿，看上去是刚洗过澡，小兔子睡衣换成了小熊。毛茸茸的熊耳朵帽子戴在头上，把沈清梦的脸埋在头发和帽子里，竟十分萌。
    家里的窗户打开，冬日里带着寒意的风顺着窗户灌进客厅。
    林敬把粥放在桌子上，去把她打开的窗户关上：“大冬天的还开这么大窗户，也不怕受凉，上次痛得死去活来的是谁？”
    前面两句还好，说到后面，沈清梦想到夏令营那次痛经事件，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尴尬。
    林敬说完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可是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告诫自己慎言。
    想到林妈妈的告诫，林敬也怕继续留下来多说多错，便跟沈清梦告辞回家。
    客气地送林敬出门，沈清梦关上门，家里终于只剩自己一个人了，长长舒了口气。
    沈清梦把粥端到沙发上，把腿高高架起来，横躺着用勺子喝粥。
    有外人在的时候沈清梦还得拘束着，现在人都走了，这样没形没状也不要紧。
    正躺着，纪星河的电话接进来。
    沈清梦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哪的。准是联系到了纪星河，拿到的地址。
    电话一接起，沈清梦还没来得及说话，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纪星河焦急的心情就平复下来。
    刚才这一个小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经历了多少种情绪。
    “梦梦。”
    “阿星。”
    “你没事了吧。”
    纪星河平复下来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心悸。沈清梦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就是睡得久了点，以后提前跟你们说好，也不再关手机了。”
    “是比赛累到了么？”
    “对啊，比赛好辛苦的，我连着几天都没睡觉。”
    纪星河想到凌晨五点沈清梦和林敬还从外面回来，又有些生气：“知道比赛辛苦，前一天晚上还不好好休息。”
    沈清梦十分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我从巴黎回来，在南城转机。要是知道你大半夜不睡觉，我肯定先告诉你，不会在酒店外面等了。”
    沈清梦的心像是被纪星河放到温水里泡着，软到不行：“阿星，你下次别这么辛苦。我要是知道你回来看我，林敬就是紧张到发疯我也不会带他出去打游戏的。你在网吧包的位置还在，文竹也还活着呢。”
    被她这么语气软软的一解释，纪星河本来就没有太在意沈清梦和林敬半夜回酒店的事情，现在知道了前因后果，更是不会介意。只是叮嘱道：“紧张也别玩到太晚，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再来这么一睡几十个小时，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沈清梦连连保证，又问纪星河：“阿星，你现在在哪里啊，比赛结束了没有？”
    “JN今年全球总决赛止步四强的新闻你看到了吧，成绩不理想。转会期已经开始了，我有机会进入一队，所以现在的良杯赛对我很重要。”
    沈清梦虽然了解一些赛制，但是对这些俱乐部怎么挑选战队的队员完全不了解，只能听纪星河继续说。
    “一队的人员变动会比较大，中单极有可能出走，我在良杯赛的表现决定我能不能首发，还是看饮水机。”
    沈清梦算了算，纪星河如果能进一队，职业联赛的首秀可能安排在一月过完年的时候，那时候如果联赛成绩好，就在国家集训队里，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出来看比赛。纪星河不想错过她的重要考试，她同样也不想错过纪星河的每一场重要比赛。
    但是这些事情，中间变数太大，现在多想无益。
    沈清梦和纪星河聊了聊近况，又互相道加油。沈清梦又要补因为比赛错过的作业，纪星河也要去训练了。
第五十一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联赛结束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耐心在家里等待出成绩。突然离开了紧张的备考生活，沈清梦觉得生活少了一部分。
    这次的OTIN竞赛，她准备了九个月，就这么结束了，精神上有点蔫蔫的。
    关于夏令营产生的那个想法，沈清梦的主攻方向已经从算法，扩大到了机器学习，她需要看的书更多、更复杂。
    纪星河走了之后，沈清梦就不再去网吧，开始每天在自习教室看书。现在的课程对她来说，并不需要非常多的时间来学习。每天除了做完作业，更多的时候沈清梦都是捧着机器学习的书在看。
    让她没想到的是，郭凌对于唐欣的追求，真的从努力学习开始了。
    当她在六中的自习教室里看到郭凌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书看糊涂走错了学校。
    又退出去看了看门口的铭牌，确定没有走错。郭凌已经看见了她，对她挥了挥手。
    沈清梦抱着书慢慢走到郭凌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郭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学生证，上面写着“南城市第六中学高二6班郑松”。
    他原本的意思是，借了学生证混进来的。可沈清梦随意扫过去，却在学生证照片上凝住了眼神。
    照片上的人高高壮壮，脸颊太圆以至于两腮的肉有些突出，看上去很凶。
    沈清梦不太认脸，但是对这个看起来凶相毕露的人实在是印象太深，就是运动会那天撞了杨理，导致沈清梦不得不连着参加一千五百米和八百米长跑的人。
    再看了眼学生证，高二六班郑松。沈清梦实在是想不起来和这个郑松有什么过节，让他在撞了杨理之后，又企图在长跑的时候绊倒自己。
    沈清梦伸出一根手指按住学生证，郭凌抽了一下没抽回去，问道：“怎么了？我就借了个学生证而已，没想怎么样。”
    “你认识这个郑松？”
    郭凌有些奇怪：“认识啊，不认识我怎么借来的学生证？”
    “郑松，郑松。“沈清梦念了两遍这个名字。
    莫名地听出来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郭凌摸不准郑松怎么惹到沈清梦了，试探着问：“一点小事情，你不至于记仇吧。”
    咦？沈清梦转脸看向郭凌，看来他好像知道点什么：“什么小事情？”
    这回轮到郭凌惊讶了：“不就是上学期排练抢地盘的事情么，最后他也没抢过你啊。”
    这事儿一提，沈清梦就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可不就是那个十二班的班长。
    原来伏笔埋在这儿了。
    看着沈清梦脸色都黑了，郭凌小心翼翼地问：“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沈清梦从郭凌手里抽走了那张学生证：“是又有点过节，不要紧，都是小事儿。”
    你这样子看着可不像小事儿啊。
    “需要帮忙吗？”
    郭凌的主动让沈清梦有些意外。毕竟论交情，还是郑松和郭凌更近。
    “我要去揍他你也帮忙？”
    郭凌点头：“看你都不记得他了，现在去找他算账，肯定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没道理去惹他，但是他有动机招惹你。我帮你，这是道理。我现在学习上得了你帮忙，能在其他事情上帮你，这是人情。”
    这一番话让沈清梦刮目相看，有道理有情分，实在不是那个拿着水果刀吓唬人的郭凌说出来的话。
    郭凌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可能从没跟人说过这种话：“我妈教我的道理。”
    沈清梦点点头：“你跟郑松什么关系？”
    “认识而已，论交情算不上。”
    “那成，”沈清梦把郑松运动会撞杨理还企图绊倒她的事情告诉郭凌，“你觉得这事儿怎么处理比较好？”
    郭凌沉吟片刻：“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替你递个话，让他给你道歉，这事儿就算揭过怎么样？毕竟你要是动手难免不会被学校知道，虽然，嗯，你应该也不在乎，但是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沈清梦把郑松的学生证哼丢还给郭凌：“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郭凌的办事还是非常有效率的，不知道他晚上跟郑松说了什么话，第二天大课间的时候，郑松就摸到了一班的教室。
    沈清梦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郑松一眼就找到了她。
    玻璃被轻轻敲了敲，沈清梦抬头，隔着玻璃看到郑松脸上的小心翼翼。
    沈清梦放下笔，走到后门口。
    郑松比沈清梦高了快一个头，又高又壮，站在她面前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
    “沈，沈清梦，我来给你道歉，运动会的时候不该，嗯，你。”
    沈清梦有点想笑。
    也不知道郭凌怎么吓唬的郑松，看他这生怕她杀人灭口的样子，沈清梦抱着胳膊斜靠在门框上，曲起一条腿，单脚点地：“跟我道歉？你是不是还撞了我们班同学？”
    郑松涨红了脸，支吾道：“我也道歉，道歉。”
    沈清梦仰着头脸歪进门框里，冲着座位喊：“杨理，出来一下。”
    社会人的姿态摆的足足的。
    杨理从书本里抬起头，一脸茫然，一副被校霸点名不知所措的样子。
    沈清梦隐秘地指了指门口，用口型说了句：“来撑个场子。”
    杨理放下笔，走到门口。沈清梦依旧抱着胳膊，冲郑松扬了扬下巴。
    “同学，运动会的时候我撞了你，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请你原谅。”
    杨理虽然眼里写满了疑惑，不知道这是整的哪一出，但还是很配合沈清梦的演出。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歉呢，就不用了，你以后别找我们麻烦，我们也不招惹你，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听了这话，郑松看了沈清梦一眼，她仍是面无表情，只能对杨理连连点头：“这肯定的，肯定的。”
    沈清梦越发好奇，郭凌到底给自己编了段什么光辉历史，把郑松吓得这么老实。
    歉也道完了，沈清梦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郑松忙不迭地一溜烟走了。
    进了教室，沈清梦翻开书，杨理也重新拿起笔，一边做题一边问：“这是运动会撞我的那个？故意的？”
    沈清梦“嗯”了一声：“这丫的后来还想绊我来着，被我躲过去了。”
    “你怎么找到他的？还有这人看上去就不好惹，你干了什么把人整的服服帖帖的？”
    “之前说过的追唐欣的那个职高的郭凌，你还记得吧。”
    杨理点头，沈清梦继续说：“他最近不是发愤图强好好学习嘛，就借了郑松的学生证混到我们学校来上自习，正好被我撞见了。这货上学期艺术节的时候跟我们班抢地盘结下的梁子，刚好之前跟着郭凌混的，我就交给他去解决了。”
    知道前因后果，杨理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很多沈清梦没说的细节，也就没再问。
    晚上自习的时候，沈清梦照例看见了借学生证混进来的郭凌。他正在奋笔疾书写试卷。
    沈清梦拍拍他的肩：“你跟郑松编了我什么，他一副面对校霸怕杀人灭口的样子。”
    郭凌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做题：“我跟他说你转学过来，是因为以前把骚扰你的混混打成了植物人。”
    what？这么扯淡的理由郑松也能信？
    仿佛是知道沈清梦的吐槽，郭凌接着说：“他这样的混混，还比较单纯，而且很惜命，没见过大世面，随便吓唬一下就信了。当然了，我还补充了一些细节，反正你也不在乎这些名声的是吧。”
    在不在乎都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处。
    沈清梦坐下，翻开自己的书，郭凌把试卷推过来：“这道题能给我讲讲不？”
    之前帮郭凌要纪星河的笔记，也就是像林敬一样，举手之劳而已。但现在，有了平事儿的交情，沈清梦觉得可以多帮一点。
    于是她每天抽出半个小时给郭凌将高一知识点的结构，从数学开始讲起。
    讲了没几天，这事儿让许实林知道了，于是每天半小时来听课的人多了网吧三人组。
    五个人在自习教室里不方便坐在一起，郭凌提议，他的同学在学校边租了间小房子，可以每天借来用用。
    这事儿沈清梦并没有操心，郭凌找同学借了房子，还顺带打扫布置。真正投入学习使用的时候，已经像模像样了。
    房子是个一居室，卧室门紧闭，客厅里放了七八把椅子，整齐排开。面积实在很小，没有桌子。几人都把书摊开在腿上，做题记笔记。
    每次讲完知识点，郭凌他们做试卷的时候，沈清梦也坐在一边看书，自习教室就没去过了。
    有天吃午饭的时候，朱蔚问沈清梦：“杨理说你好几天没有去自习了，你放学都做什么去了？”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沈清梦就照实说了，没想到朱蔚也来了兴趣。
    “我可以申请去听课吗？我还可以讲语文的知识点，英语的也可以。”
    沈清梦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们讲的都是高一的，你去听什么？”
    不仅是朱蔚，连杨理都表示出兴趣。沈清梦被痴缠不过，终于同意他们去参观一天。
    于是这个小客厅里，除了沈清梦常驻以外，又多了朱蔚和杨理这两个讲师。他们偶尔会来讲一讲，并不常来。后来每天听课的人又多了安琪一个，来讲课的多了林敬。如果不是六中离一中太远，林敬怕不是会天天来。
    讲完课的时候，林敬和沈清梦一起看机器学习的书。这个行走的弹幕发射机，连看书的时候都不歇着。每每看到有意思的地方，他总能滔滔不绝畅想未来应用的场景。沈清梦也和他说了说，关于家用人工智能的想法。
    果然，林敬和纪星河不同，他提出了一大堆关于沈清梦想法的补充和修正，甚至连硬件问题都考虑到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终于到了十二月初，全国联赛出成绩的时候。
    沈清梦依旧是坐在小客厅里，人还没到齐。林敬也还没到，但是消息已经再三叮嘱，一定要等他一起查成绩。
    之前一直内心焦虑，有时候会梦到拿到了金奖，有时候会梦到名落孙山。现在真的到了出结果的时候，沈清梦反而是平静下来了。
    如果是金奖，这个寒假的国家集训队是稳稳的进了。如果成绩不理想，就要乖乖地准备高考了。
    沈清梦正给郭凌他们讲数学题，林敬的电话呼啸而来。
    挂了第一个，第二个又打进来了，沈清梦只能接起。
    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敬的咆哮声就从听筒里传出来，先是一段不可言表的口吐芬芳：”#%&@*，严浩然个狗x的，他查了成绩，还截图发给我了。我也真是手贱，还点开看了。我！被！剧！透！了！！！！“
    可以听的出来，真的是很愤怒了。
    沈清梦却笑了，林敬愤怒的重点是严浩然提前告诉了他成绩这个行为，可见成绩是真的挺不错的。
    于是沈清梦问：“所以成绩到底是什么？”
    这句问完，在座的几个人都瞪着眼睛竖起耳朵听，看上去比沈清梦还想知道结果。
    可林敬依旧很愤怒地说：“就算我提前知道了，查成绩这样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你等我，我马上到了。”
    沈清梦挂了电话，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无奈地说：“他拒绝告诉我，坚持要过来再查一遍。”
    很快，林敬就到了门口。
    沈清梦刚打开门，林敬长手一伸，直接把沈清梦抱进怀里，紧紧的。
    “喂，你又发疯，”沈清梦挣扎，“现在不用查我也知道成绩了，是不是金奖。”
    听了这话，林敬更加愤怒地推开她：“你是不是也偷偷查成绩了？！”
    沈清梦歪着头看他：“是不是？”
    林敬既愤怒又无奈地点头：“是，金奖。”
    沈清梦张开双臂，重新给了他一个拥抱：“恭喜你，也恭喜我自己。”
    客厅里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仿佛比当事人还兴奋。在沈清梦一声尖叫中，林敬把她整个抱起来转了一圈，屋里的起哄声更大。
    林敬把沈清梦放下，拉着她进门，熟练开机，登录网址。
    网站标题写着：第39届OTIN全国联赛获奖名单
    第一行，金奖：沈清梦、严浩然、林敬。
    果然亲自查成绩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呢，沈清梦想。
第五十二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成绩公布没多久，国家集训队的邀请函就发到了沈清梦的邮箱。比邀请函来的更早的，是学校的喜报。
    沈清梦一早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远远看见两位老师在公告栏里贴一张红纸。
    拿到金奖激动归激动，但也并没有觉得十分骄傲。当她在公告栏里看到数学竞赛，杨理的名字只是在二等奖的行列，突然意识到，这个金奖的分量，沉甸甸的。
    好像把这个奖看的太轻飘飘了，以至于都没有给老沈和秦女士报喜。
    沈清梦对着学校门口公告栏的喜报，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老沈。
    早读课上到一半，就收到了韩教授的祝贺消息。沈清梦礼貌道谢，韩教授酸溜溜地说，老沈一大早就在他们所里的群消息发了这张照片，然后在同事们一片恭喜羡慕的消息中，解释发错了。那得意的语气，就差没广而告之，大家快来羡慕我吧。
    沈清梦从韩教授的描述中，想象老沈一副骄傲的样子，在她这里还装得不动声色，只夸了一句：“不错，要继续努力。”
    这个金奖可以说在学校里引起了十足的轰动，不仅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见到沈清梦，都要道一句恭喜，连老师见到她，都要点头称赞一番。一时间，沈清梦在学校的名声，远胜于早恋考年级第一拒绝分班的时候。
    升旗仪式上，教导主任特意提到，让全校同学向沈清梦学习。
    纪星河自然也收到了沈清梦的消息，可是良杯赛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两人连电话都没有通上。
    进了十二月之后，除了要准备国家集训队的事情，沈清梦居然觉得十分轻松。
    十二月的南城湿冷湿冷的，却不怎么下雪。到了月底圣诞节的时候，虽然没有雪花，可是商家布置得十分有节日气息。
    沿街的橱窗里都放上了挂着小礼物的圣诞树，商场的工作人员都换上了大红的制服，带着圣诞帽。
    秦女士和老沈都没有过洋节日的习惯，但是圣诞之前的周末正是冬至节气，秦女士致电沈清梦，询问要不要回家吃饺子。
    每年冬至，因为挨着沈清梦的生日，总是全家人团聚的日子。现在老沈已经回京了，只剩沈清梦漂泊在外。
    吃饺子总是要吃的，沈清梦毫不犹豫就决定要回家。
    周五晚上，蒋楠从机场接到沈清梦。
    秦女士见到沈清梦第一眼，就红了眼眶。把沈清梦拉过来，摸摸她的脸：“怎么就这么瘦了，比赛很辛苦吧，妈妈让蒋楠去南城照顾你吧。”
    蒋楠在一边一脸菜色的对沈清梦做抹脖子状，沈清梦一笑：“哪里就需要楠哥去了，我以后上大学还不是要离开家，总不能让楠哥一直跟着我吧。”
    沈清梦有想法的事情，秦女士从来都不坚持，蒋楠终于免于“流放”的命运。
    冬至是周六，第二天一早，沈爷爷沈奶奶和秦外公秦外婆就到了沈清梦家。
    家里暖气开得很足，沈清梦穿着兔子睡衣和秦女士老沈一起和面擀饺皮儿。
    四位老人一到，还没在客厅坐稳，就呼唤厨房的沈清梦。
    老沈用擀面杖戳戳沈清梦：“快去快去，不然你爷爷和外公一会儿要骂我俩了。”
    沈清梦一边回应客厅的呼唤，一边洗手拍衣服上的面粉：“反正你今天挨骂是跑不了了，还不指望我给你求情。”
    果然，沈清梦走出厨房门，叫了一句“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然后在四位老人脸上各自亲了一下，把四位老人逗得直乐。
    外公外婆是南方人，年轻的时候来京城打拼，最终定居下来。所以沈清梦称呼他们“外公外婆”，而不是“姥姥姥爷”。
    外婆和奶奶坐在茶几一边的长沙发上，爷爷和外公分坐两边。沈清梦也坐在长沙发上，两位老人中间。外婆摸了摸沈清梦的脸，甚至还捏了捏她睡衣上的兔子耳朵，十分心疼道：“我家蛋蛋这么瘦，可要好好补补。”
    外公接话道：“是不是学习很辛苦啊？”
    这话可就问到沈爷爷的心坎上了。沈爷爷是京城大学退休的老教授，对于现在的竞赛还是了解很多的。立即给外公解释：“蛋蛋刚刚拿了OTIN的全国金奖，我跟你讲啊……”
    沈爷爷给三位老人科普OTIN是个什么比赛，有多难，拿到金奖多么不容易，听得三人惊叹连连。
    外公外婆对于读书好的孩子有种莫名的喜爱，否则也不会同意独女秦女士嫁给老沈。而爷爷奶奶都是留过洋的退休教授，虽然沈清梦的计算机领域和他俩都不是一个专业的，但是并不妨碍他骄傲得不行。
    直接表现就是，沈爷爷拿出手机，给一众同事好友发出消息炫耀。沈清梦总算知道老沈在同事群炫耀她的成绩的坏习惯怎么来的了。
    外公甚至想给沈清梦办一个庆功宴，好好庆祝。沈清梦连忙阻止：“外公，我周一还要回学校上课呢，现在开庆功宴也来不及啊，等过年拜年的时候，你再跟周爷爷陈爷爷他们说，可不就羡慕死他们了。”
    “这样好这样好，”不知道外公脑补了什么场面，顿时就笑开了花，“老陈去年的时候还跟我说他孙子考上了那什么大学，给他得意的。看他今年怎么羡慕我。”
    沈清梦悄悄松了口气，一想到那些晚宴庆功宴什么的，就觉得头皮发麻。
    开心了一阵，外公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盒子，塞到沈清梦手里：“蛋蛋，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下周又不在京城了，外公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像是启发了沈爷爷，他也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盒子，塞给沈清梦：“对对，爷爷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这一下两位老人又较上劲了，一个劲儿催沈清梦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老沈从厨房里伸出头来：“爸，你们别给蛋蛋整一些贵的要死的礼物，小姑娘压不住。”
    四位老人齐齐扭头冲他瞪眼：“包你的饺子去，我们送给蛋蛋的，有什么压不住的。”
    沈清梦无奈，只能打开盒子。
    沈爷爷的盒子里装的是一支金笔，造型和工艺倒是很时尚，看样子不像是老物件儿。沈清梦真的有些害怕沈爷爷把家里祖传的什么东西翻出来给她，不用吧，对不起东西，用吧，又怕磕了碰了。
    沈清梦试着握了握，手感还不错。于是合上盒子，跟爷爷道谢，又在爷爷奶奶脸上，一人“吧唧”了一口。
    外公眼含期待地看着她，沈清梦又打开外公给的盒子。
    里面是一条项链。
    铂金的链子，吊坠是一块莹绿色的翡翠，做成水滴的形状。颜色十分活泼俏皮，水头十足。玻璃种翠绿翡翠，质地很好，但是个头不大。
    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沈清梦把链子递给外婆，老太太替她戴上，成功收获香吻一枚。
    外公不管其他人戏谑的目光，看着沈清梦问：“那外公的呢？”
    沈清梦也笑着，搂住外公的脖子，大大亲了一口。
    “蛋蛋，过来帮忙，准备包饺子了。”秦女士在厨房叫她。
    沈清梦钻进厨房，饺子馅儿已经剁好了，秦女士正在用筷子搅拌。老沈的擀皮儿大业也已经接近尾声，圆溜溜的饺子皮儿整齐地摞在一边。
    包饺子是要全家人一起包的，沈清梦端了面粉出去，在饭厅的桌子上撒上面粉，又帮老沈把饺皮儿饺馅儿端出去放好。
    四位老人纷纷挽好袖子去洗手，准备包饺子了。
    包饺子的过程才是冬至团圆的核心环节。
    外公和秦女士聊一聊生意上的事情，爷爷奶奶问问老沈最近的研究进展，其乐融融。
    吃完饺子，老人们各自回家，老沈和秦女士也去午休，留了沈清梦一个人在客厅里。
    给周茂齐敏发了消息，约好晚上一起聚一聚，沈清梦也回房午睡。
    下午的时候，沈清梦和老沈招呼了一声，晚上不在家吃饭了，收拾妥当出门。
    晚饭吃火锅，热气腾腾的火锅店，沈清梦一推包厢门，冷珊珊飞扑进她的怀里，伴随着一声“沈哥哥！”
    沈清梦抱着冷珊珊的腰，几个月不见小姑娘又长高了。周茂和齐敏没什么变化，只是齐敏的明星气质更重了。
    一直忙着竞赛，都没有关注过齐敏那档选秀节目的成绩如何了。话一问出口，冷珊珊抢着答：“敏敏姐姐拿了第二名哦。”
    《我要当歌星》这档节目很火，海选的时候广告铺天盖地，知名度和热度都非常高。齐敏拿了第二名，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有签哪家经纪公司吗？还是准备和石头一样，签到星艺去？”
    “还没签，不过现在的事情都是星艺的经纪人在帮我打理，等上了大学就签。”
    冷珊珊笑着说：“沈哥哥这就开始为自家公司搜罗有潜力的艺人了。”
    沈清梦捏了捏她的脸：“珊珊以后想不想当明星，沈哥哥做主把你也签了。”
    冷珊珊晃着脑袋，把脸从沈清梦手里解救出来：“我要当科学家！跟沈哥哥一样。”
    周茂有些吃惊：“珊珊你不是挺喜欢架子鼓的吗？怎么又要当科学家了？”
    “因为沈哥哥要当科学家啊。”
    这下沈清梦也吃惊了：“你要当科学家是因为我？你喜欢架子鼓也是因为我？”
    “对啊，我喜欢你啊，所以喜欢你喜欢的东西。”
    周茂脸色有些怪异，沈清梦也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是我是我，你是你，你还有很多时间发现自己喜欢什么，没必要学我啊。”
    冷珊珊一下就红了眼睛：“我喜欢的就是你啊。”
    沈清梦最看不得女孩子哭，冷珊珊又是和她相识多年，一起开心一起疯玩的小姑娘，当下心疼地揽住她：“你喜欢我就喜欢我吧，科学家就科学家吧，要好好学习哦，很辛苦的。”
    冷珊珊被沈清梦哄得又重展笑颜，周茂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可是沈清梦没有注意到。
    吃完饭，一行人正往外走，迎面遇上老虎一行人。
    老虎当年和沈清梦不打不相识。后来因为盘酒吧的事情，被对手钻了个空子，雇人堵在胡同里。沈清梦一个人放倒四个，硬是把老虎从胡同里拖出来送到医院。
    此后，用老虎的话说，那就是过命的交情。
    老虎带着几个小弟往店里走，倏地有人叫了声“沈爷”。
    两拨人同时停下，老虎一眼看见沈清梦：“哟，我沈妹妹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都不告诉哥哥一声。”
    沈清梦也看见老虎：“在这都能遇上虎哥，可见是缘分。今儿刚到的，和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刚吃完饺子，这不才能出来放个风。”
    老虎转个方向，招呼着沈清梦：“走走走，去哥哥场子里玩玩，好久不见不得喝两杯。”
    沈清梦转头目视齐敏三人，周茂答道：“虎哥照顾我们也挺久了，借沈爷的光敬虎哥一杯。”
    老虎大笑：“提什么照顾，你们两个明星在我的场子里，也是给我添光了。走走走，一起去喝一杯。”
    这附近就有老虎的酒吧，是个静吧。
    沈清梦随意点了杯低度数的鸡尾酒，笑着跟老虎解释：“明儿还得赶回南城，周一有课要上，等放假了跟虎哥好好喝一杯。”
    老虎也不为难她，自己也点了杯鸡尾酒。
    “虎哥这一年生意如何？”
    “托妹妹的福，除了这一家静吧，还有两家在城东，已经开业了。生意嘛，不好不坏，勉强糊个口。城南有一家会所的场子，刚盘下来，估摸着明年开业。到时候妹妹来捧场啊。”
    沈清梦含笑应了。
    老虎说的勉强糊口，就是生意很好了。齐敏家也是开酒吧的，这间静吧是老虎的第一间酒吧，借了齐敏家的势，才开起来的。所以老虎对齐敏十分照顾。
    不过他已经筹备着从酒吧到会所了，看来这几年没少赚。
    半杯酒下去，门口进来个侍应生，托着一个蛋糕，走到他们这桌。
    “妹妹明儿就走了，我估摸着下周也不一定会来，哥哥提前给你过生日吧。”说完也摸出来一个盒子给她。
    老虎能记得她的生日，沈清梦一点都不惊讶。这样面面俱到的人，才能在酒吧这个圈子里混得开。
    沈清梦打开盒子，老虎送了一条手链。看盒子上的标签，是个大牌子，价值不菲。
    不过也不是什么收不得的礼物，沈清梦含笑收下，跟老虎道谢。
第五十三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年底的节日气氛很浓。圣诞节连着元旦，商家装饰得红彤彤的，等圣诞节过完，撤掉麋鹿圣诞树，换上福字中国结，连底色都不用变，直接在两个节日间无缝切换，十分方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学生们过圣诞节开始流行互相赠送苹果，取“平安”的意思。沈清梦有些哭笑不得，这明显是中式的谐音和节日祝福，怎么就嫁接到了西方的圣诞节上？苹果“apple”完全和平安没有半点关系嘛。
    但是吐槽归吐槽，无论如何，节日里图个喜庆吉利还是要的。于是圣诞节这天，沈清梦不得不收到一大堆苹果，也送出去一大堆苹果。
    圣诞节的四天之后，是沈清梦的生日。从二十八号晚上开始，沈清梦就一直在等纪星河的消息。哪怕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训练很紧张，没时间打电话也是有的。
    但是毕竟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生日，如果纪星河什么表示都没有，沈清梦还是会很失望。
    当十二点一过，纪星河的电话掐着点接进来的时候，沈清梦仿佛松了一口气，以此证明纪星河在乎她似的。
    “梦梦，生日快乐。”
    “谢谢阿星，”沈清梦笑着说，“转会期结束了吧，结果怎么样？”
    纪星河的声音里有压不住的兴奋：“即将上线，首发中单，官博会在元旦的时候公布。”
    不仅是中单位置，更重要的是首发，难怪纪星河这么激动。
    “春季赛第一场是什么时候？在哪？你有票吗？”
    “一月十二号第一场，就在南城，票已经给你留好了，正在快递给你的路上。“
    沈清梦算了算，十二号正好是期末考试的前两天。考完两天的期末考试，十七号沈清梦就要进集训队了。时间安排虽然紧凑，但是刚好错开，能赶上所有不想或者不能错过的事情。
    “多给我留几张，许实林他们肯定也要去。”
    纪星河避而不答，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梦梦，你的生日礼物要晚一段时间才能给你了。”
    沈清梦正为纪星河拿到了职业战队的首发开心，礼物的事情并不在意，贵重的不贵重的她都已经收到太多了，晚一点也没什么。
    “没关系，晚点就晚点吧。”
    还没聊几分钟，纪星河那边教练催他的声音传过来：“纪星河你好了没有，快点，要训练了，都等你呢。”
    沈清梦知道纪星河新入队，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磨合。春季赛开赛在即，训练量也很大，实在不能缺席。
    又惜别了几句，在教练暴躁的催促声中挂断了电话。
    本以为纪星河晚到的生日礼物是最大的悬念了，没想到二十九号生日当天，沈清梦收到了两份快递。
    一份是纪星河给她留的票，足足有十张。另一份是一本书，《机器学习与人工智能》。
    这本书来得莫名其妙，包装只是普通快递，发货地址是南城某书店。看上去就是网上买的书，只是地址填错了地方。但是收件人和电话都是沈清梦的，所以这本书就是寄给她的。
    书是塑封起来的，里面不可能有纸条卡片什么的。沈清梦对着包装盒研究了半天，实在看不出来寄件人是谁。但是随手翻了翻书，沈清梦大概猜出来是谁送的了。
    除了林敬，知道她最近对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感兴趣的人，挑不出来这么专业的书送给她。能挑专业书送给她的，并不知道她最近对这些感兴趣。
    拿出手机想发条消息感谢他一下，转念一想，林敬的脾气，没准就是想匿名送个礼物，还是不要拆穿了吧。
    圣诞节虽然是个节日，但是学校并不会放假。所以节日气氛浓，却没有什么庆祝活动。元旦节就不同了，连上周末整整三天的假期。
    三十号的时候，沈清梦分别收到了好几拨人的跨年邀请。
    想到上次给纪星河送行的那次聚餐，沈清梦干脆做东，询问意见之后，把这几波人聚在了一处，一起跨年。
    于是三十一号晚上，一起吃饭的人，比上次的聚餐还要复杂不少。
    朱蔚杨理唐欣安琪算是一拨人，许实林李驰姜子浩算是一拨人，林敬宋子钰严浩然又是一拨人，再加上一个不知道算在哪里的郭凌，这一桌十二个人着实非常热闹。
    沈清梦订了烧烤店的大包厢，十二个人分坐两边，中间有专门的厨师负责烧烤和切片分装。
    第二天放假，每个人都倒了点啤酒，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有酒有美食有朋友，这样的跨年夜没什么可挑剔的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了纪星河。
    因为沈清梦做东，第一杯酒敬她。
    沈清梦一饮而尽，众人也哄笑着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吃完饭请大家去唱歌，然后去江边看焰火，看完就回家睡觉，都还是未成年，不要太浪。”
    大家哈哈笑着道：“沈爷破费了。”
    林敬坐在沈清梦身边，轻声问她：“为什么叫你沈爷？”
    沈清梦夹了一块羊肉，肉质鲜嫩，十分可口。
    “因为我爷们儿呗。”
    林敬还想问什么，沈清梦赶在他之前说道：“还没谢谢你的书，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顿时就把林敬想问的话堵了回去，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看到的机器学习里面最好的书了，对你应该有帮助。”
    对沈清梦的问题避而不答。
    不过今天看到严浩然，沈清梦想起来一桩旧事。当时她和林敬吐槽严浩然是处女座的时候，林敬说他看过严浩然的准考证，的确是处女座。
    “你看了我准考证的身份证号？”
    林敬的秘密被揭穿，只能硬挺着回答：“你就放在桌面上，我刚好就看见了。”
    身份证号也不是什么秘密，沈清梦再次道谢：“书对我很有帮助，还是谢谢你费心了。”
    林敬撇过头去不说话。
    桌上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许实林突然问沈清梦：“沈爷，纪哥最近如何了？”
    提到纪星河，沈清梦十分愿意分享。
    “他进了JN的职业战队首发，一月十二号春季赛第一场，就在南城，你们要不要跟我去现场看比赛？”
    许实林几个人纷纷欢呼着找沈清梦要门票。
    本就打算今天把票分给他们，沈清梦从书包里拿出门票。
    朱蔚笑吟吟地说：“还有多的没，我也想去看。”
    纪星河一共给了十张票，沈清梦还愁发不完呢，自然是乐意的。
    这一桌人，除了严浩然和宋子钰，跟纪星河完全没有交集，连林敬都要了一张票。
    沈清梦给纪星河发消息：“纪哥，你在做什么？你真的有先见之明，十张票我还觉得你留多了，现在差点不够发。”
    没想到纪星河秒回：“和队友在外面吃饭，看微博。”
    沈清梦点开微博，果然JN的官博已经发了纪星河加入的消息。
    “新年新气象，JN新赛季战队聚餐。欢迎上单JN.Dau，中单，打野，adcarry  ，辅助，替补打野，替补中单JN.Qi成为一家人，在新的赛季为了登顶征战。“
    下面除了七位选手的定妆照和战队标志，还有一张在桌边举杯的照片。
    沈清梦点开纪星河的大图，和上次小联赛MVP定妆照不一样，看来是重新拍过了。
    依旧是黑底红字的战队服装，这张是一只手臂横在胸前，另一只手臂屈起架在小臂上，手指轻抚下巴。眼神专注晶亮，耳垂上的月亮耳钉也亮的令人难以忽视。
    微博下面的评论，除了粉丝祝战队新年取得好成绩，还有不少跟着小联赛的纪星河过来的颜粉。
    点击图片，保存到手机。
    林敬凑过来，刚好看到纪星河的定妆照和沈清梦保存的动作。
    “男朋友？”
    沈清梦按上锁屏键，手机屏幕归于黑暗：“嗯，男朋友。”
    十二点整的时候，江边会有新年焰火。
    因为要看焰火，沈清梦订的餐厅和KTV都在江边。
    十一点半的时候，大家就从KTV出来，在江边占好位置。南城的新年焰火十分炫酷，搭配上江边的灯光秀，来观赏的人非常多。
    江边的风很大，沈清梦帽子围巾裹得严严实实，一边跺脚一边等十二点的钟声。
    十一点五十五，沈清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纪星河拨了一个视频请求。
    没等太久就被接起。
    纪星河那边黑漆漆的，只有屏幕上带着色彩的光，打在他脸上，带着斑驳的颜色。
    “纪哥你还在训练？”
    纪星河把键盘推进去，屈起腿靠在椅子上：“在打rank。”
    “一个人？”
    “一个人。”
    “你那里怎么那么黑？”
    纪星河笑了：“这里是小黑屋，一般是打得不好的选手在这里面壁用的。”
    “咦？刚刚公布首发，你就进了小黑屋？”
    “我嫌大厅太空旷。”
    沈清梦把摄像头转过去，离十二点还差两分钟，江边的店铺建筑物全都关了灯光，为焰火和灯光秀做准备。
    摄像头里的天空和江面，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纪哥你看过新年焰火吗？”
    纪星河的声音盖过身边所有的嘈杂，从耳机里徐徐传递给沈清梦：“以前看过，好多年了。那时候我还好小，看完回去就冻病了。江边风大，你围好围巾别着凉了。”
    “明年，明年你来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好。”
    纪星河的“好”字，伴随着一声闷响，一颗火红色的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巴，猛地蹿到天空中。炸裂开的巨大声响，盖过了江边人们的欢呼声。
    无数红色的余晖从天空中散开，仿佛滑落的流星，坠入地面。不等这红色完全消失，第二颗金色的烟花紧接着蹿进天空。
    红色、金色、蓝色、紫色、绿色，五彩纷呈。最后一颗炸开后，天空缓缓归于黑暗。
    几秒后，天空又是猛地一亮，无数颗烟花炸开，在空中形成一个中国结的形状，久久不散。
    建筑物上的灯光秀也开始了。
    先是南城的发展历史，从一个小村子，变成城镇，形成城市。城市扩大，无数的高楼平地而起，逐渐变成国际一流的大都市。
    这段历史每年都作为灯光秀的开场，江边的众人都已经失去了兴趣，只等这一段结束好继续看今年的新意。
    沈清梦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一段城市的发展史，看的妙趣横生。
    耳机里，纪星河配合着灯光秀，给她讲他小时候的南城和一些趣事。
    纪星河的叙述平铺直叙，沈清梦却在这样寡淡的陈述中，逐渐想象出了小纪星河和这座城市密不可分的样子。
    灯光熄灭，焰火又起。
    各色的焰火在天空中炸裂成花的样子，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投下倒影。给寒风凛冽的冬天，生出了花团锦簇的美景。
    “看来今年的主题是花海了，应该是为了配合春天的园博会。”
    灯光也开始投射出各种花的样子，星星点点的灯光，和焰火的光芒交相辉映。加上江面的折射，仿佛真的置身花海之中。
    焰火散去的点点星光，也为这片花海镀上了唯美的面纱。
    纪星河一针见血地点破这片花海的真正背景意义，十分煞风景。
    沈清梦哭笑不得：“纪哥，我刚想跟你感慨一下这美景，词还没酝酿好，你就用它的政治意义把我的文学辞藻全部扼杀在摇篮里了。”
    纪星河低低一笑：“那我替你念？”
    不等沈清梦回答，纪星河低声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沈清梦不由自主跟上下半阙，“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念道“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时候，沈清梦忍不住转过头去，希望能在“灯火阑珊处”看到纪星河的影子。
    纪星河像是也想到了这里，轻声说：“梦梦，对不起，不能陪你一起跨年，对不起。”
    沈清梦扭回头来，看着屏幕上抱着腿坐在椅子里，眼眶有些红的纪星河，怔怔地。
第五十四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没去现场看过比赛，但是有从镜头掠过观众席的时候，看见选手的粉丝拿着灯牌。于是比照着演唱会的标准，做了纪星河的应援灯牌。
    一月十二号是周日，比赛在下午三点开始，三局两胜。
    众人约定好在场馆外集合。
    沈清梦到得早，抱着一堆灯牌站在树下等人。
    旁边路过一个女孩子，年纪很小，大概和冷珊珊一般，只有初中的年纪。
    她看了看沈清梦手里的灯牌，又看了看沈清梦，不确定的问：“山月？”
    沈清梦皱了皱眉：“什么？”
    女孩子又问：“你也是阿星的粉丝？”
    也？纪星河这么快就有粉丝了？
    沈清梦点头。
    女孩子立即两眼放光：“你这个灯牌是你自己做的吗？真好看。”
    能不好看嘛，灯牌是沈清梦托安琪找于雅君设计的，就是那个给安琪的节目画舞台背景的。
    她擅长水墨风格，简单的线条里自能勾勒出一片风流韵致。
    沈清梦继续点头。
    “你怎么没跟山月一起，你不上网的吗？”
    山月是谁？和上不上网有什么关系？
    沈清梦一脸茫然。
    女孩子看出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耐心给她解释：“山月是我们星光后援会的会长啊，带我们追比赛统一买票的。”
    连后援会都有了？！
    齐敏现在算是出道了，都不一定有后援会。纪星河就是个电竞选手，居然待遇堪比娱乐明星的？！
    女孩子叽叽喳喳跟沈清梦说，她们追了纪星河多少比赛，几乎每一场都看。他打得好的时候给他加油，打得不好的时候给他鼓励。
    说的沈清梦酸水直冒。她还一场比赛都没看过呢，居然有人追完了所有，还加油鼓励。重点是，这样的人不是一个，是一个组织。
    难得遇到一个小白粉丝，女孩子兴奋地说了半晌。终于，她一直提到的山月终于到了。
    山月是个瘦高的女生，看上去也才是初中的年纪。干净利落的短发，浓眉大眼，非常英气。
    她穿着灰色羽绒服，和沈清梦一样，抱着一大堆灯牌，上面写着纪星河的ID，Starlight。
    沈清梦看着她的同时，她也在看着沈清梦，手里的灯牌。
    显然是没有想到，纪星河的粉丝还有第二家。
    她走到沈清梦面前：“你好，我是山月不知心底事，你是？”
    声音偏低沉中性，但也很好听。
    “山月不知心底事”听上去是个网名，沈清梦自然也不会报上真名。
    正在费劲给自己取名字，跟她唠叨了半天的女孩子迎上去：“山月，我是兔斯基今天要跳舞呀，需要我帮忙吗？”
    山月把手里的灯牌递了一块给她：“那你帮我举着吧，一会儿有人来了好集合。”
    兔斯基很开心地接过灯牌，高高举过头顶。想起旁边还有个沈清梦，于是给山月介绍：“山月，这还有个野生粉，不过她的灯牌好好看哦。”
    说完又问沈清梦：“你有微博吗？你ID叫什么呀？”
    山月也看向沈清梦。
    两人目光注视下，沈清梦脱口而出：“我叫醉后不知天在水。”
    兔斯基皱皱眉：“好长的ID哦，是一句诗吗？”
    明明是你的ID更长好不好，沈清梦在心里吐槽。
    “是一句诗。”
    沈清梦暗暗庆幸，还好这首诗没有选在初中课本里。
    山月也不像听过这首诗的样子，很平常地对沈清梦说：“那我们叫你小水吧。”
    小水是什么鬼？沈清梦心里吐槽，也不敢在这继续停留。一会儿朱蔚他们来了叫出自己的大名，再来个会背这首诗的，还不得被这些粉丝们打死。
    远远看见许实林东张西望地走过来，于是沈清梦说：“我同伴来了，我去把灯牌给他们，一会儿场馆里见。”
    然后一溜烟地跑远了。
    许实林看了半天，沈清梦抱着灯牌冲到他面前，像是被狗追了一样。
    “沈爷你怎么啦？”
    沈清梦看看跑过来的方向，人群挡住了兔斯基和山月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别提了，遇到纪哥的粉丝后援会了。一会儿低调点，别叫我名字。”
    许实林先是惊讶：“纪哥还有粉丝后援会？”然后又乐了，“纪哥这张脸还真是，啧啧啧。”
    又等了会儿，人渐渐多起来。沈清梦挨个儿叮嘱，不要叫她大名。
    只有林敬反问她：“那叫你什么？”
    “随便阿猫阿狗，你爱叫什么叫什么，让我知道是在叫我就行。”
    林敬嗤笑：“你个正牌女友怕粉丝，没见过你这么怂的。”
    沈清梦都想捂住他的嘴：“我不是怕粉丝，我是怕被挂到网上。你想想，一个搞学术的天天上热搜，像话吗？”
    林敬只是反驳了句：“就你还搞学术的？”终于不再说话。
    等人到齐，沈清梦望了一眼山月那边。她们清一色的女孩子，人数看上去还没他们这边多，也不知道是人少还是没到齐。
    沈清梦做贼一样领着众人进入场馆。
    场馆里人已经很多了。有工作人员在调试设备，各机位都开了起来，大屏幕也在播放着现场的情况。
    这一场是JN对战HG。
    两边的大幕墙显示着两队的战旗，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JN和HG都是老牌俱乐部战队，每年全球总决赛上基本都有他们的影子，只是一直都没有夺冠。
    在以往的春季赛和夏季赛中，JN和HG都是夺冠的热门队伍。
    春季赛的第一场就是这样王牌对王牌的较量，哪怕赛事安排在期末和年初的时候，来观赛的人还是非常多。
    沈清梦这一行人是纪星河留的票，都是内场。外面的后援会粉丝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都是一群孩子，购买力有限，勉强买到了外场中部的票。
    比赛开始还有十几分钟，赛事解说已经就位。
    摄像镜头先是扫过观众席，纪星河的灯牌在观众群中非常显眼。
    更离奇的是，灯牌聚集在两个地方，而且看上去还有明显的差异。
    解说天降笑着说：“早些时候JN战队公布了新的队员名单，有一个人非常显眼啊。”
    另一个解说小川接着说：“对，刚刚镜头也给到了，第一次登上职业联赛舞台，JN战队的中单选手Starlight。你们注意到没有，他居然已经有粉丝了，而且数量还不少。”
    女解说飘雪也笑着说：“阿星在小联赛还有良杯赛的时候，表现都是非常亮眼的，有粉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而且啊，等会儿麻烦导播给阿星一个特写镜头啊，他是真的太帅了。”
    “据说是JN的颜值担当，我也看过他之前的比赛，风格相当诡异。一个中单，总能从奇怪的位置切进战场，打出爆炸输出。重点是你根本不能把他的比赛风格和他那张，我一个男人看了都觉得帅的脸，联系到一起去。”小川就着飘雪的话，介绍了一番纪星河。
    纪星河虽然不是第一次上场，但是小联赛和良杯赛的普及程度远没有职业联赛这么高。所以对很多人来说，Stralight还是一个陌生的ID，对于他的风格和打法完全不了解。
    解说们的这一番介绍，给纪星河留足了悬念。
    两边的选手入场，没有主持人介绍，直接就在位置上就坐了。
    导播果然很给面子，镜头直接给到纪星河身上。
    现场观众虽然男生居多，也还是有不少女生的。纪星河的镜头，在全场掀起一片惊呼。
    上场之前应该是化了妆，纪星河正侧着脸调试设备，微微歪着头，把白皙的脸颊在镜头前展露无遗。
    听到了场内的惊呼，纪星河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看向镜头。含着光的眼睛微微弯起，嘴角上扬，眼角的泪痣都沾染着笑意。
    现场的惊呼顿时化作了尖叫。
    飘雪捂着心口：“我的妈呀，这也太撩人了吧。”
    天降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的确的确，我承认我也被撩到了。”
    沈清梦自然也不例外，被纪星河这一笑，笑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朱蔚掐着沈清梦的胳膊：“纪星河这么帅的，原来在学校我怎么没发现啊啊啊啊啊。”
    沈清梦拍拍她的脸：“清醒一点，再帅也已经被我收入囊中了，你就别做梦了。再说了，你不是喜欢……”
    朱蔚“嘤”一声捂住沈清梦的嘴，把她后半截话捂在舌尖。
    解说们开始介绍两支战队的队员。老牌战队的老队员们，总是有很多粉丝。每介绍一位，场内都有一阵欢呼，丝毫不比纪星河引起的尖叫分贝小。
    纪星河毕竟是职业联赛的新人，底蕴还不够。
    到了正式比赛环节，解说们开始介绍一些战术和打法上的内容。
    初始的对线期，并没有什么值得解说的地方。三位解说正准备闲聊一些话题，度过这开始的时间。
    话题刚开了个头，HG的打野已经潜伏到了纪星河的身边。解说们一下子就找到了燃点。
    紧紧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纪星河的一举一动。
    HG显然是要从纪星河这个新人手上动刀。
    相安无事几秒，纪星河似乎毫无所觉，继续补刀。
    观众们都紧张起来。HG的打野先动，第一个技能中了之后，纪星河瞬间一个技能收掉兵线升级，位移回到塔内。再一套技能配合防御塔收获一血。
    解说们语速越来越快，在音箱传出“First  Blood”之后，现场观众都沸腾了。
    纪星河的职业联赛首杀，在大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产生了。
    还没等众人激动完，HG的中单显然没有想到打野这么快就被击杀，和之前沟通好的一样，也进了塔的范围。
    纪星河再次位移，击杀。
    Double  Kill
    全场从沸腾到安静，继而爆发出更大的欢呼。
    不管是哪个队伍的粉丝，看到如此精彩的击杀，都忍不住欢呼出声。
    镜头再次给到纪星河的脸上。
    他目视镜头，微一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说了句什么。
    镜头并不能给到选手的声音，但是沈清梦从他的唇形里读出了他的话。
    他说的是，是他要越塔的。
    这是沈清梦第一次和纪星河打游戏时，同样被中野围剿，越塔双杀之后说的话，是他要越塔的。
    解说也十分激动：“双杀！双杀！”
    平静了一会儿，小川说：“这一上来就玩这么刺激的，真是让人受不了啊。”
    “我的天啊，”天降显然还没有平静下来，“这一套技能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卡顿。最骚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是HG打野box蹲他的时候，阿星还飚了一波演技。”
    飘雪依旧捂着心口：“对啊，这演技也太好了吧，我们都以为他不知道box在，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结果人家该补刀补刀，该干嘛干嘛，不仅技能算的死死的，连经验都掐的准准的。”
    “我的天啊，这一点都不像第一次登上职业联赛舞台的样子啊，这心理素质，我的天啊。”
    天降接连几个“我的天啊”，把两个解说都逗笑了，现场观众也发出低低的笑声。
    纪星河开局拿到优势，却一点都不冒进，稳扎稳打，不给HG任何一点机会。
    第一局在二十六分钟后JN的获胜而告终。
    第二局HG走发育运营路线，不再拿纪星河当突破点。
    于是纪星河开始发挥中单的灵活优势，常常能绕开各种视野，从一些奇诡的方向支援边线，打得HG措手不及，
    场馆内经常因为纪星河的游走而屏息安静片刻，又因为他的突袭击杀而欢呼沸腾。
    后援会的小粉丝们也在奋力喊着，但是因为人数实在太少，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沈清梦这边，除了许实林几个人，其他的像朱蔚唐欣杨理都是来凑热闹的，对游戏一点都不懂。所以沈清梦这边的欢呼声，还没有后援会的声音大。
    除了举灯牌之外，也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但是每次纪星河有突出表现，导播总会把镜头给到举着灯牌的两拨人身上。
    每每镜头过来的时候，沈清梦总要拿灯牌挡住大半的脸。
    第二局根本没等到HG发育运营的时间，就结束了。
    春季赛的第一场，JN对阵HG，JN以2:0的成绩拿下首胜。
    胜利的标识出现在JN的战旗上方，台上的选手们互相握手致意，然后退场。
第五十五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按照规矩，每次比赛结束，有一段赛后采访。
    今天，采访对象毫无疑问是本场MVP纪星河。
    主持人苏灵把话筒递给纪星河：“跟大家打声招呼吧。”
    纪星河也很中规中矩：“大家好，我是JN的中单Starlight。”
    “刚刚赢得了比赛，心情如何？”
    “非常激动。”
    “我非常想知道，你第一局双杀之后，镜头给到你，你说了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纪星河笑了：“我说的是，是他要越塔的。”
    苏灵也笑了：“我看你是对着镜头说的，这是有什么梗在里面吗？”
    “是我第一次和我女朋友玩游戏，她也是这样双杀，然后一脸无辜地说‘是他要越塔的’。”
    全场哗然。后援会的小粉丝们都快哭了，爱豆突然有了女朋友，该怎么办？
    电子竞技没有爱情，虽然只是一句玩笑，但是第一次登上职业联赛的舞台，就公然承认自己有女朋友，纪星河算是第一个。
    苏灵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有些吃惊，很快转开话题：“我们都发现，你支援边路的时候，出现的地方都很罕见，这些路线你是怎么想到的？”
    “也是我女朋友给我的启发。她打中单的时候就是这么打的，我是借鉴了她的打法。”
    对于纪星河再次提到女朋友，苏灵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那有什么想对女朋友说的吗？”
    纪星河看着镜头，认真地说：“蛋蛋，你生日的时候我没能陪你，元旦跨年的时候我没能陪你。我现在把这个MVP送给你当礼物，你喜欢吗？”
    沈清梦在台下，看着屏幕上的纪星河，捂着嘴喃喃说：“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生日礼物，喜欢，我喜欢。”
    现场很多女观众瞬间被纪星河圈粉了，有实力还深情专一的男人，总能博得女性群体的好感。
    苏灵也看着镜头：“不知道这位幸运的女孩子现在有没有在屏幕前看到这一幕啊，反正我是很羡慕的。用你的打法拿到的职业生涯第一个MVP，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哇，真的好浪漫哦。”
    台下的观众也在左顾右盼，看看能不能找到纪星河的那个幸运女朋友。被关注最多的就是沈清梦和山月这两拨举着灯牌的人。
    刚刚还快哭了的小粉丝们瞬间又各个昂首挺胸，为爱豆骄傲。
    沈清梦这边就十分低调了。沈清梦这个正牌女朋友全程低头挡脸，其余的人也只是对着扫过来的镜头微笑。
    比赛结束，沈清梦给纪星河发消息：“纪哥，比赛结束什么安排？”
    纪星河正在休息室里收拾东西，给沈清梦回复道：”一会儿要去和队伍吃饭，明天飞下一场。“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又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还是见不到面了。
    沈清梦多想抱住他，告诉他这个迟来了的生日礼物，她喜欢的不得了。
    还是没有机会啊。
    沈清梦叹了口气，给纪星河发了句：“那恭喜你，再接再厉，等你捧杯春季赛冠军。”
    纪星河也知道沈清梦的失望。她的行程之前就告诉他了，寒假一整个月的封闭式集训。
    他也知道这意味着，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他们还是见不到面，抱不到她，没办法告诉她他的思念。
    纪星河的首战告捷，上了一波热搜。
    沈清梦仔细看了官博的评论和自媒体的文章，有些过分吹捧纪星河，称他为“难得的天才中单”，有些无脑黑，嘲讽他恋爱脑。除开这些，还有中肯评价他的打法风格，沈清梦都一一看了，总结给纪星河。
    他的第二场比赛在一月十四号，沈清梦正在期末考试，没有办法去现场了。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对他的关注和期待。
    十五号考完期末考试，沈清梦火速收拾行李，连夜回京。
    这次的国家集训队安排在京城大学，沈清梦还可以在家里休息一天。
    秦女士亲自开车送沈清梦到京城大学门口，参加报道。
    和南城的夏令营一样，国家集训队也分五个学科，每个学科六十人。人数比南城的夏令营多了近两倍。
    京城大学门口，已经停满了车，秦女士居然开不进去。沈清梦只能下车，走到学校门口的集合处。
    国家集训队的流程安排，并没有如夏令营那般诡异，很正常地安排住宿，开班上课。
    国际OTIN比赛和全国联赛的形式相同，都是三到五个人组队，完成一道命题。
    沈清梦和林敬严浩然已经合作得十分默契，并没有更换队友的打算，三个人每天上课吃饭都在一处，明显已经组好队的样子。
    由于OTIN提交论文的通用语言是英语，为了适应语言环境，沈清梦的参考书目全部换成了英文版，就连平时上课和日常交流都换了英文。
    其他学科还是常规的答题考试，只有计算机学科需要提交论文，集训队的同学们都开始用英文交流。
    每天几十个人互相之间说英语，在集训队已经成了计算机学科的特色。
    有时候走火入魔，给老沈发消息的时候还发的英文，老沈居然也用英文回复，沈清梦半点没有发现不对劲。
    最先发现她状态变化的还是林敬，因为沈清梦又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瘦了下去。夏令营结束之后，养回来的那一点圆润，现在又全都没了。
    直到某天吃饭的时候，严浩然问林敬和沈清梦：“你们俩怎么了？水土不服？”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和夏令营时杨理的表情一样。沈清梦立即低头，就着锃亮的不锈钢餐盘看了看自己，果然是又瘦了。
    林敬也还是老样子，在食堂只吃蔬菜：“她就是京城人，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在南城待了一年还能回来水土不服？她是竞赛病，一到重要比赛就瘦。”
    “那你呢？”
    沈清梦这才仔细看林敬。他果然也瘦了好多，最明显的就是鼻梁，骨头凸起的形状十分明显。
    在南城大学，林敬虽然在食堂只吃青菜，但是每周都要出去打牙祭，所以变化不是很明显。在京城大学，林敬人生地不熟，课业学习也比夏令营的时候重，他没办法改善伙食，直接就瘦了下来。
    想到夏令营时候的姜撞奶和热水袋，沈清梦想是不是让家里的阿姨每周做点清淡的菜给林敬。
    没等沈清梦和家里的阿姨说这事儿，林敬就先撑不住倒下了。
    晚上上完自习，沈清梦回到宿舍。洗完澡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手机突然接到严浩然的电话。
    刚一接起来，严浩然焦急的声音说着林敬的情况：“沈清梦，最近的医院是哪里？林敬上吐下泻，十分严重。”
    沈清梦一边报上医院的地址，一边换上羽绒服：“给集训队的老师说了没？林敬能走吗，要不就打120.”
    电话那边传来林敬虚弱的声音：“不用120，打车去医院，不是大事儿。”
    “那咱们学校门口见。”
    京城大学位置并不偏僻，反而因为自身的缘故，带动周边都非常繁华。哪怕晚上十二点，沈清梦也很容易就拦下了出租车。
    等了一会儿，严浩然扶着林敬，旁边跟着个集训队的女老师。
    沈清梦挥挥手，示意方向。四个人上车，到了医院挂上急诊。
    林敬已经好了些，至少和医生叙述症状的时候十分专业，看来的确像他说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医生给开了输液，叮嘱近期清淡饮食，就让他们去输液室。
    严浩然和集训队老师跑前跑后缴费取药，沈清梦在输液室陪着林敬。
    “你以前也这样过？有什么能吃的告诉我，我让家里阿姨给你做。”
    林敬一点都不客气，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想吃的东西做起来很简单，就是要求非常多，基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最后沈清梦不得不拿出手机开始记。
    等林敬输上液，沈清梦给老沈发了条消息，让他帮忙跟家里阿姨说，同学肠胃弱，辛苦阿姨多做一份饭菜。
    集训队老师赶沈清梦和严浩然回学校，林敬输完液还要在医院观察半天。
    第二天沈清梦上完课，就接到蒋楠的电话。阿姨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他送到学校门口。
    沈清梦拎着饭菜上楼，集训队的老师已经回去了，林敬正躺在观察室看书。
    推开门进去，林敬第一眼就看见了沈清梦手上的食盒。
    “还没打开我就已经闻到香味了。”
    沈清梦白了他一眼：“林少爷，小的来给你送饭了。”
    林敬放下书，笑着说：“有功有功，少爷一会儿有赏赐。”
    把食盒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沈清梦帮林敬把床头摇高：“快吃吧，吃完可以出院了吧。”
    林敬打开食盒，动作迅速地吃东西，根本没时间答她的话，只是抽空点了点头。
    沈清梦家里的阿姨，在她家工作了好几年。秦女士对食物非常挑剔，所以老沈有个好厨艺，家里的阿姨手艺也非常好。
    集训一周，林敬天天吃蔬菜，现在有家常做的饭菜可以放心吃，林敬吃饭十分迅速。
    吃饱喝足的林少爷，又恢复了精气神，仿佛昨晚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根本不是他。
    沈清梦收拾好食盒，晚上蒋楠来送晚饭，会把食盒带回去。林敬去办出院手续，沈清梦在楼下等他。
    秦女士心疼沈清梦在集训队又瘦了，指挥可怜的蒋楠每天开车中午晚上地送饭，林敬和严浩然也跟着改善了一周的伙食。
    集训队的课程终于在大年二十九这天结束，虽然说是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训练，可是真正集训的时间也就这半个月。除开过年的一周时间，年后的一周考虑到学生来自于全国各省份，为了不让学生来回奔波，采用线上出题，提交结果的方式。
    沈清梦收拾完行李，秦女士和老沈开车在学校门口等她。
    和林敬严浩然道别，他们打车去机场，沈清梦上了自家的车。
    老沈开车，秦女士坐在后排。沈清梦刚坐上车，秦女士就心疼的把她搂在怀里，摸了摸她的脸：“我家蛋蛋怎么又瘦了，集训队比夏令营还辛苦么？天天让阿姨做了饭送给你，怎么一点都没养回来。”
    “恬恬，我们搞科研也很辛苦的，你也关心我一下呗。”老沈在前排一边开车，一边还不忘跟沈清梦争宠。
    沈清梦一把搂住秦女士的腰，撒娇道：“真的好辛苦的啊，阿姨做饭没有爸爸做的好吃，妈妈，我想吃爸爸做的鱼了。”
    以前的沈清梦，不在外人面前的时候，都是一副叛逆的男孩样子，让秦女士想有个漂亮女儿天天撒娇要这要那的愿望直接落空。
    现在难得看到已经长大了的沈清梦，跟妈妈撒娇要吃好吃的，秦女士哪里有不答应的，立即指挥老沈转向去超市买菜。
    “恬恬，我一会儿还有事情呢。”老沈小小地抗议。
    “你的事情哪有梦梦重要，做完饭你再去，别耽误梦梦吃饭。”
    秦女士一发话，老沈哪里还敢反驳，只能悄悄地说了句“倒霉孩子”，转向去超市。
    沈清梦在后视镜里得意地给了老沈一个胜利的眼神。
    超市里的人非常多，广播里放着喜庆的音乐，过年的气氛非常浓厚。
    沈清梦一手挽着秦女士，老沈推着超市的推车跟在身后。沈清梦从货架上拿了东西，直接扔进老沈的推车里。
    老沈还想扮可怜博同情，沈清梦一边拿东西扔给老沈，一边跟秦女士聊天。
    “我记得妈妈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了。”
    “妈妈还喜欢吃爸爸做的茄子，我们买点吧。”
    一路把秦女士逗得眉开眼笑，连一点眼风都没分给老沈。
    和贴心女儿一起买东西的感觉简直太好了，逛完超市，秦女士意犹未尽地拉着沈清梦逛街，打法老沈回家做饭，然后再来接她们。
    沈清梦从来不喜欢逛街，买衣服和老沈是一样的风格。需要买什么，进店，试衣服，买，走人。
    但是秦女士和广大女同胞一样，对于逛街有种莫名的兴致。
    既然陪妈妈逛街，沈清梦就发挥出无敌贴心的技能，对于秦女士选的衣服，大部分予以肯定，略微说出一点点小问题。
    嘴甜到连店员都甘拜下风，直夸这个女儿真是让人羡慕。
    秦女士一开心，离开商场的时候，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老沈来接人的时候，差点都惊呆了。
第五十六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你们都买了什么，商场今天免费送？”
    沈清梦一一指给他看：“这是给爷爷奶奶的，这是给你外公外婆的，这个是给你的，这是妈妈的，这些是我的。”
    老沈十分怀疑地看了看纸袋里的衣服：“蛋蛋，你终于意识到你是个女孩子了？”
    秦女士一个小巴掌拍在老沈胳膊上：“瞎说什么呢，蛋蛋本来就是个又乖又甜的小姑娘。“
    老沈夸张的叫了一声：“蛋蛋，你给我家恬恬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已经忘记你以前的杀马特造型和你打架逃学的光辉历史了。”
    不等沈清梦反驳，秦女士又一个小巴掌拍到老沈胳膊上：“以前都是被你带坏的，这半年你不在，蛋蛋好着呢。”
    回到家里，老沈果然做了一桌子饭菜。
    吃饭的时候，老沈突然问沈清梦：“蛋蛋，你们OTIN  拿了金奖是不是就能保送大学了？”
    沈清梦捧着碗，对他爸十分警惕：“是啊，你要做什么？”
    “那你要不要今年参加高考？然后就能上大学啦。”
    虽然提前上大学这件事情令沈清梦很意动，但是老沈这种诱导的语气让她觉得，老沈仿佛又挖了个大坑给她。
    见她不说话，老沈继续加码：“你看，你今年十七岁上大学，二十一岁大学毕业，二十三岁研究生毕业，你就可以读博啦。读书要趁年轻嘛。”
    “我还要读个十年八年的书，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老沈笑眯眯的：“那正好啊，十年八年之后，我跟恬恬也要退休了，刚好你就可以顶上来了。”
    十年之后，老沈的确过了退休的年纪。但是像他这种级别和能力的研究员，很大可能要被所里返聘的。秦女士就更不用说了，她不想退休，整个秦氏集团谁能让她走？
    看她脸上写满了不信任，老沈十分伤心：“你说你这孩子，爸爸什么时候害过你？不都是希望你好好的。”
    难道真的是想多了？老沈就是顺口一提？沈清梦表情游移不定。
    老沈又继续加一把火：“反正你三月还有国际联赛，你可以慢慢想爸爸的这个提议，决定了，三月到六月这段时间，你就可以好好准备一下高考的事情了。到时候保送已经拿到手里，也没什么压力。”
    沈清梦暗自琢磨老沈的话。
    吃完饭，秦女士叫住沈清梦：“蛋蛋，这几天别看书了，你都瘦成这样了，过年陪妈妈去见见朋友吧。”
    过年休息几天也没什么要紧的，顺口就应下了秦女士的要求。
    回到房里，沈清梦才想起上次周茂去南城跟她说的话。
    到了他那个阶段，就会逐渐了解到家里生意上的事情。现在看来，秦女士过年的时候带沈清梦去见朋友，可不单纯是见朋友而已。
    不仅是秦女士，连老沈都带着她去见学术上的朋友。
    早上跟着老沈陈教授张教授李教授地见完一圈学术圈的朋友，听老沈炫耀她拿了金奖的事情，收获无数夸奖。晚上跟着秦女士周叔叔刘伯伯钱阿姨地吃晚饭，也收获无数称赞。
    沈清梦终于知道，为什么周茂比她了解家里的事情了。在一边听他们聊天，沈清梦对家里的生意已经了解了不少。
    如此忙活了好几天，沈清梦觉得这一点都不算休息，比在家里看书累多了。
    在沈清梦看来，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从韩教授那里提前得知了，南城六中已经将她的材料提交到了京城大学，为她申请保送。
    沈清梦恍然大悟，老沈为什么要和她说提前进入大学的事情了。保送资格要求是应届毕业生，学校肯定是和老沈沟通过了，决定让她跳一级。
    现在材料都已经寄送到京城大学了，老沈才轻描淡写地提一句，真是先斩后奏的典范。
    高考的包袱算是基本卸下了，现在除了全力冲击国际联赛，沈清梦发现自己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相比于沈清梦的社交忙碌，纪星河的这个年，着实过得没什么滋味儿。
    登上职业舞台之后，纪星河亮眼的表现，引起了各路媒体的关注。虽然只是在电竞的圈子里，但是他出色的样貌，还是让一些圈外媒体被他的颜值圈粉。
    而纪萱准备进入娱乐圈，对于这些新闻自然是十分关注，也就顺理成章地看到了关于纪星河的报道。
    纪星河不像沈清梦有寒假，他只有七天的假期。在他回家之前，纪萱已经把电竞这个行业和纪斌添油加醋地科普了一遍。
    当初王晴说服纪斌的时候，说的是运动员，将来对高考也是有好处的。纪斌并没有了解更多，而是想当然以为纪星河进入电竞和纪萱学艺术是一个道理，都是为了低分进入大学。
    现在纪萱告诉他，纪星河连学籍都没了，纪斌勃然大怒。
    于是纪星河回到家，迎接他的就是纪斌的怒火。
    如果不是过年，纪爷爷和纪奶奶都在，一顿大吵是少不了的。
    纪星河在家忍了三天纪斌的横挑鼻子竖挑眼，终于在初四这天中午，收拾行李，摔门而去。
    身后还跟着纪斌的怒吼：“你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想从家里拿到一分钱！”
    纪星河十分庆幸，他已经进了职业联赛的队伍，待遇不是青训能比的。就算纪斌切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纪家住在别墅区，平时都是私人车辆进出，附近连出租车都没有。
    纪星河拉着行李箱走了很远，才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车上温暖的空气让他感觉被寒风吹了一个小时的脸，又有了知觉。
    司机是个挺和善的大叔，看纪星河拉着箱子，脸上还没个笑模样，担心地问他是不是离家出走。
    又絮絮叨叨说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回去服个软事情就过去了。
    跟纪斌服软？纪星河想到这里就一阵烦躁。
    “去机场。”
    司机的话被打断，有些愣愣的。又看纪星河一脸的“别烦我”的表情，也就不再管。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劝慰两句足矣。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纪星河并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回基地吧，宿舍里空荡荡的。进入职业联赛战队之后，他已经搬离了原来的宿舍，换到了单人间。回学校旁边的房子，那也是纪家的财产，他不屑一顾。
    直到司机劝他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和沈清梦去游乐场的那次，也有个司机大叔，一路打趣他们，还劝他们不要早恋，好好学习。
    对沈清梦的思念，在这一瞬间像巨浪一样，把他冲的支离破碎。
    见到她。是他唯一的想法。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海上的风浪里艰难漂流的小船，只有到她身边，才是回到了海港里。
    一路闭目养神，纪星河并无半点困意。闭上眼睛就是沈清梦的样子，她笑着的，看书的，玩游戏的，仰头看着他的，各种沈清梦的影子围绕着他。
    有的在叫“纪哥”，有的在叫“阿星”，都是沈清梦的声音。
    机场很远，纪星河想了一路。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最近的一班飞机，晚上八点才能到京城。
    纪星河毫不犹豫买了票，候机。
    走出机场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身后灯火通明的候机大厅和跑道上闪烁的光点，在纪星河看来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
    他脚步匆匆走出去，却不知道往哪里走。
    京城的冬天，户外冷的出奇，比南城冷得多。
    出租车路过他身边，总要减速几秒，像是在问他，要不要上车。
    他呆立了一会儿，冷风呼呼灌进脖子里，才后知后觉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思绪也因此清醒了不少，脑子里呼唤他的各种沈清梦的样子都淡去。
    拿出手机，给沈清梦打电话。
    沈清梦刚洗完澡，陷在柔软的靠枕里看书。
    看到纪星河的电话，沈清梦放下书。
    “纪哥？”
    “梦梦，我在机场。”
    “啊？机场？”沈清梦吓了一跳，“哪个机场？你在京城？”
    “嗯。”纪星河带着点鼻音，突然有点想哭。
    “那你等我，我马上去接你。”
    沈清梦飞快换好衣服，已经是八点半了。现在出门接到纪星河，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
    虽然老沈和秦女士都知道纪星河的存在，但是带着父母去接男朋友，会把纪星河吓到的吧。
    齐敏也是女孩子不方便，周茂虽然可以叫来帮忙，但是使唤别人的男朋友难免心虚。
    想了一圈，最后还是给老虎打了个电话。
    老虎还是乐呵呵的：“新年好啊，妹妹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要哥哥帮什么忙？”
    沈清梦也不跟他客气：“是有个忙要虎哥帮一下。我男朋友到了机场，我现在去接他，虎哥能不能给我找个能开车的？”
    “嗐，我当什么事儿呢，就是找个靠谱的司机呗。”老虎把话筒拿远，对着一边喊，“六子，去接个人，地址一会儿给你。”
    那边有人应了一声，老虎继续跟沈清梦说：“到时候带男朋友来哥哥的场子玩啊。”
    沈清梦笑着应下。
    六子先是开车接了沈清梦，又载着她去机场。
    到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过去了。
    沈清梦一下车，就看见候机大厅门口站着的纪星河。
    他穿了件黑羽绒服，手边立着个行李箱，人站在垃圾桶旁边抽烟。烟头的红光，一明一灭。
    纪星河也看见了沈清梦，随手在垃圾桶上按灭烟头，拉着行李箱朝她走去。
    自从纪星河进了青训营，就再也没有过属于他们两人单独的时间。甚至除了上次比赛，沈清梦已经半年多没有见到纪星河了。
    想着，她提起步子朝他跑过去，什么都不管地想抱住他。
    沈清梦跑起来，纪星河却停下了脚步。他把箱子放下，走了两步张开双臂，接住飞奔过来的沈清梦。
    再次闻到她身上的薄荷香气，在这凌冽的寒风中，不仅没有飘散，反而是将他包裹。
    海上漂流的船，终于停进了他的港湾。
    这一瞬间，呼啸的风，嘈杂的机场，什么都没有了。墨蓝色的苍穹之下，只有他，抱着她。
    纪星河从她的颈窝里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她又瘦了不少，抱在怀里一点分量都没有，却能稳稳地撑起他的心。
    她出来的很急，看书戴的眼镜都没有摘。
    纪星河一只手取下她的眼镜，对着她有些发白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不同于那个晚上，在酒店露台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纪星河的唇带着火热的占有席卷而来。
    他热情狂野到不像是沈清梦认识的那个，温柔克制的纪星河。
    沈清梦闭上眼睛，感受到他在唇瓣上的吸吮、流连。
    每一点回应，都会让纪星河更加霸道用力。他一只手拿着沈清梦的眼镜，按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呼吸相融，唇舌碰撞。
    沈清梦伸手捧住他的脸，灼热的温度传到她的手心。那热烫的感觉，令这包围着两个人的旖旎瞬间散去。
    挣扎着脱开纪星河怀抱的禁锢，沈清梦摸向他的额头：“纪哥，你发烧了！”
    纪星河这才觉得头昏昏沉沉，呼吸间的温度不似平常。
    沈清梦拉过他身后的箱子，牵着他的手：“走吧，去医院。”
    刚才那股急切想抱住她占有她的心情，在她这么一牵之下，消散于无形。顺从地被她牵着，走向路边停着的车。
    驾驶座上有个小平头的年轻人，见沈清梦下车跟人拥吻，然后牵着人上车来，知道这就是正主儿了。
    “沈爷，去哪？回家还是？”
    沈清梦拉着纪星河坐好，把他的头靠在肩膀上，答道：“去医院。”
    六子从后视镜里看到纪星河脸颊上病态的殷红：“呦，这位是病了？发烧啦？”
    沈清梦“嗯”了一声，捂着纪星河的脸，帮他降温：“纪哥，哪里难受？”
    六子发动车子，一路往医院开去。后视镜里正好能看见纪星河的脸，不由感慨，这有钱人家的姑娘，找的男朋友都这么好看。
    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第五十七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能被老虎叫出来给沈清梦帮忙的人，自然是机灵靠谱的人。
    六子把沈清梦和纪星河送到医院，承包了挂号看大夫缴费取药所有的过程，沈清梦只需要陪着纪星河就可以了。
    大过年的，医院里冷冷清清，人非常少。纪星河坐在输液室，靠在沈清梦的怀里，半闭着眼睛。
    “梦梦。”
    “嗯？”
    “梦梦。”
    “嗯？”
    纪星河叫了几声，沈清梦不厌其烦地回应，终于，纪星河安静地靠着，不再说话。
    他的呼吸清浅，带着灼热的温度，打在沈清梦脖子上。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
    医生说他是作息不规律，抵抗力减弱，又骤然受凉，直接就病倒了。
    护士端着药水进来，纪星河乖顺地伸出手去，眼睛还是不睁。沈清梦看着护士熟练地扎起手臂，银白色的针头进入纪星河的手背皮肤，鲜红的血液反流进输液管。
    贴上医用胶带，挂起输液瓶，调整好输液速度，护士端起器具离开。
    输液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六子非常有眼力见儿：“沈爷，我去买点粥吧，这位看上去应该没吃什么东西。”
    沈清梦拿出手机给他转账：“麻烦六子哥大过年的跑前跑后，除了药费，剩下的算是我谢谢六子哥了。”
    看着沈清梦年纪小，又跟老虎一路混，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姑娘还挺有礼貌，一口一个“六子哥”。
    人家叫归叫，六子也不敢真把自己当“哥”，连老虎身边的人，见了这个小姑娘都叫一句“沈爷”。
    “沈爷说哪里话，虎哥看得起我，给口饭吃，替沈爷办事儿哪还能收好处。”
    “六子哥快别推辞了，还麻烦帮阿星带一份白粥，随便带点小菜吧。”
    六子依言出去。
    已经快十二点了，又是过年，白粥这吃食虽然简单，但是现在也没处去买。
    六子只能给女朋友打电话，借她的地方煮一锅粥。
    纪星河其实并不饿，沈清梦让六子出去买粥他并没有反对，只是想把人支开。
    现在整个输液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纪星河睁开眼睛，靠着沈清梦的肩：“沈爷，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他说话的时候斜向上看沈清梦。
    屋顶的白炽灯光线有些刺眼，他半眯起眼睛，眸光流转，配上两颊因为发烧泛起的殷红，真的是一副病中娇弱之态。
    沈清梦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一直都知道沈清梦也是混过的，所以看见六子这样打扮的人，恭敬地称她为“沈爷”，也不算什么意外的事情，于是摇了摇头。
    沈清梦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想了想给他解释：“我十三岁的时候吧，有一次在酒吧，跟老虎起了冲突，我俩就打了一架，我赢了。”
    她的“放倒三连”纪星河是见识过的，十三岁的沈清梦长相应该比现在更具有欺骗性，老虎没打过也是正常。
    “后来又遇见了，老虎请我喝酒，说我一小姑娘，大家这么狠，让他着实没想到。这件事儿就算翻篇儿了，我俩也就认识了。没想到他跟我还挺对脾气，就交了个朋友。再后来，有天在酒吧后巷，他叫人给堵了，被揍得那叫一个惨。所以说他打架是真的不行，肋骨都叫人打折了，差点儿就扎了肺。”
    “然后呢？”
    “然后我路过啊。本来我没打算管，我也根本不知道里边儿是谁。谁知道我就好奇看了一眼，那几个打人的沉不住气了，上来招惹我。我当时背着敏敏的琴，抡起来就给那几个人放倒了。琴肯定是报废了，敏敏后来气了我好久。”
    “救命之恩啊。”
    “那可不，不说肋骨差点扎了肺的事儿，再送晚点，医生说腿是肯定要留个残疾的。后来我就帮他出了几个损招，把那个雇人堵他的送进去了。”
    沈清梦的损招，纪星河想象不到。在他的印象中，沈清梦就是个直来直往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孙露露的事情，她也只是言语警告了一番，连吓唬都没有。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等级太低，还不到让沈清梦出损招的段位。也有可能是，沈清梦自己强大起来，不需要再出点损招达到目的。
    总之，现在的沈清梦是个十分光风霁月的人。
    纪星河对于这样，永远站在光里，回首看着他，给他指明方向的沈清梦，毫无抵抗力。她有多少个样子，纪星河就喜欢多少个她。
    六子在女朋友家的厨房看着粥，女朋友正在看比赛回放。
    屏幕上正是纪星河击杀后，镜头给到的特写。
    六子喊了一句“停”，被女朋友嗔怒道：“吓我一大跳，你搞什么啊。”
    “就是他就是他。”六子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纪星河，虽然选手上场都是化了妆的，今天的纪星河千里奔波还在病中，但是并不影响六子认出他。
    “原来是他。”
    女朋友两眼放光地盯着屏幕：“这是JN的新晋中单阿星，超厉害的，还对女朋友一往情深。职业生涯第一个MVP，就送给女朋友当生日礼物了。”
    有沈清梦那样的女朋友，有颜值有身价有手段，除了年纪还小，换了谁不心甘情愿一往情深。
    就是女朋友一直念叨纪星河的颜值，六子多看了一眼，今天看到纪星河的时候才会觉得眼熟。
    媒体多数都是羡慕纪星河的女朋友，有这么帅还这么专一的人爱着。可是六子觉得，纪星河才是那个值得羡慕的人。
    沈清梦抱着他在怀里，脸上温柔的表情和轻缓的语气，被这样的人喜欢，才是值得羡慕的。
    一会儿看看能不能跟纪星河要一张签名给女朋友，多余的话是不敢跟女朋友说的。在虎哥手底下办事，嘴要牢靠才能有前途。
    六子拎着粥匆匆回到医院，纪星河已经靠着沈清梦的肩睡着了。
    沈清梦一手搭着他，一手拿着手机。
    推门的声响惊动了沈清梦，她抬头看见六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一边的椅子，示意他放下。
    “六子哥先回去休息吧，这瓶挂完得三点多了，太晚了。我们在这儿将就一下，明天打车回去就行。”沈清梦以气声轻轻跟他说。
    把这两个人丢在医院，跟老虎没法交代。正待说点什么，沈清梦缓缓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六子犹豫了会儿，只能转身离开。
    纪星河睡着，看来签名是要不到了。六子离开输液室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沈清梦把纪星河汗湿的头发撩到一边，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继续看手机。
    纪星河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连护士来拔了针头都没感觉到。
    醒来的时候天还黑漆漆的，身上盖着雪白的被子，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沈清梦伏在床边，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纪星河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手一动，才感觉到被握在暖暖的手心里，也惊醒了沈清梦。
    她抬起头来，露出惺忪的睡眼。伸手摸摸他的头：“不发烧了，要吃点东西吗？有白粥和小菜。“
    纪星河伸手抱住她：“梦梦。”
    “我在。”
    埋在沈清梦发间，薄荷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昨天所有的病痛都离他而去，只有满心的平和安宁。
    可是沈清梦下一句话直接让纪星河头发倒竖。
    “跟我回家吧。”
    沈清梦看着纪星河瞬间瞪圆的眼睛，笑着摸了摸他的脸：“不愿意啊？”
    纪星河有些慌，说实话是很慌：“我，我就这么见家长？”
    “你已经很好啦。在医院总是不方便，你孤零零千里投奔我，总不能把你扔在酒店吧。”
    纪星河除了慌，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最终只能和沈清梦回家。
    在医院楼下打车的时候，纪星河去旁边水果店挑了些水果。第一次见家长，虽然来不及收拾自己，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但是基本的礼节还是要的。
    沈清梦看着她对着橘子苹果挑挑拣拣，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拦着。见家长这种事情，还这么突然，换了自己也会慌的。
    昨晚出门的时候已经和老沈秦女士都报备过了，晚上可能很晚回来或者不回来了。
    所以沈清梦七点多带着纪星河踏进家门的时候，坐在餐桌边吃饭的老沈和秦女士一点都不惊讶。
    甚至老沈笑眯眯地问纪星河：“小纪吃早饭了吗？”
    秦女士瞪了老沈一眼，笑着看沈清梦和纪星河。
    沈清梦把纪星河拉到身边：“爸爸妈妈，这是我男朋友纪星河。”
    纪星河紧张了一路，现在见到真人了，舞台上的那股劲儿反而上来了。
    “叔叔阿姨好，我叫纪星河，南城人，现在是JN俱乐部的电竞选手。”
    秦女士也笑着重复了老沈刚才的话：“小纪一起吃早饭吧，要吃什么，我让蛋蛋去拿。”
    纪星河笑着道了谢，在餐桌边坐下。
    沈清梦很自觉地去厨房端了早餐坐下，老沈和秦女士已经和纪星河聊上了。
    秦女士能看重大文娱板块的生意，对纪星河作为电竞选手并没有一般家长的偏见，反而是和他聊了一些比赛和训练的事情。
    早餐吃的非常融洽。
    听说纪星河病了，昨晚在医院吊了水，秦女士表示一会儿让家里的陈医生晚点过来给纪星河扎针。
    吃完早饭，老沈和秦女士各干各的事情去了。还在过年期间，家里的阿姨并不会过来，老沈承包了洗碗做饭所有的家务。
    沈清梦带着纪星河去楼上客房安顿。
    被子是是晒过的，带着暖暖的阳光的味道。
    沈清梦按着纪星河让他休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叫他，自己也回房间补了一觉。
    中午是被老沈叫醒的，沈清梦下楼的时候，纪星河已经在客厅里和秦女士聊得很开心了。
    看到沈清梦下来，秦女士还问了她一句：“蛋蛋，你说咱们家也组一支电竞战队怎么样？”
    这个话题跳跃地有点快，并且已经超出了沈清梦的擅长领域。
    鉴于秦女士相当敏锐的商业嗅觉，沈清梦觉得，她一定是受到了纪星河的启发，觉得这是一门值得投资的生意。
    于是欣然应道：“好啊，到时候把阿星签下来。”
    秦女士笑着说：“那是肯定的。”
    之前蒋楠和周氏一起去南城的时候，目的之一就是替秦女士看看纪星河。所以秦女士和老沈，对于纪星河的家世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反而是聊了很多纪星河自己的事情。
    听说他在假期还要进行训练，秦女士一边赞扬他勤奋，一边指挥沈清梦把笔记本让出来。
    沈清梦的电脑里自然是有游戏客户端的，让给纪星河打rank也没什么。
    只是纪星河听说沈清梦的笔记本之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沈清梦还没理解这一眼的含义，饭后带着纪星河回房取笔记本的时候，直接被纪星河按在了门板上。
    “没电脑？”
    沈清梦这才想起，当初尾随纪星河去网吧编的理由就是，刚搬过来，家里没电脑。
    事情已经过去快一年了，难为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沈清梦伸手环抱住纪星河的脖子：“不撒个小谎，怎么能追到阿星呢？”
    纪星河的回答是，扣住她的后脑勺，再次吻上她润泽的唇瓣。
    冬天的暖阳照进房间，家里的暖气开得也很足，沈清梦感觉后背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是这一切，都没有此刻在唇上辗转的纪星河的气息灼热。
    老沈在门外敲门：“蛋蛋，小纪，要不要吃水果？”
    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触电一般分开，沈清梦脸色微红，气息一点都没变地回答老沈：“我要吃猕猴桃。”
    “那小纪呢？”
    “我都可以的。”
    老沈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沈清梦和纪星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流露出笑意。
    沈清梦的房间改建过，有一个小小的书房，但是她更喜欢坐在落地窗边的豆袋沙发上看书。
    晒着太阳躺在沙发上看书，吃着老沈切好的水果。旁边是看着电脑专心训练的纪星河，沈清梦突然觉得，这样平静的安宁时光，简直不要太幸福。
第五十八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晚上陈医生来给纪星河吊上水，他就窝在豆袋沙发里，和沈清梦看电影。
    “纪哥，过年在家里过得不愉快吗？”
    纪星河抚着她头发的手一顿，然后又继续摸过她顺滑的发丝：“嗯，被我爸扫地出门了。”
    沈清梦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还好你有个超级无敌可爱的女朋友，让你免于一个人过完春节假期的悲惨命运。”
    纪星河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是啊，我非常感激我超级无敌可爱的女朋友，还有她超级无敌好的爸爸妈妈。”
    “纪哥，你这样提前拍丈母娘的马屁，我是不会替你转达的。”沈清梦仰着脸，一脸嫌弃的表情。
    纪星河没扎针的手把她抱在怀里：“我是认真的，我很羡慕你有这样的父母。”
    基本没怎么体会过母爱，父亲又是一副封建大家长的样子。现在看到沈清梦家里平等融洽的亲子关系，越发地羡慕钦佩。
    羡慕沈清梦能有这样优秀开明的父母，钦佩沈清梦的父母能做到给予子女最大的自由和宽容。
    沈清梦抱着纪星河的腰：“那我就勉强把老沈和秦女士的爱，分你一点点吧。”
    纪星河笑着应好。
    输了三天液，毕竟年轻底子好，纪星河很快就恢复了健康精神。
    在沈清梦家里住了三天，听老沈讲了很多事情和道理，秦女士也给了他很多建议。
    初六这天，纪星河终于踏上了返回南城的道路。
    这三天里，除了纪星辰，纪家任何一个人没有询问过他的消息，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是否平安。
    对比沈清梦家里，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合适的关切，纪星河越发生出一丝渴望。
    纪星河走了，沈清梦也重新回到了全力备考的状态中去。
    她和林敬严浩然的队伍，在集训队中被公认最有望冲金的队伍之一。
    开学之后，朱老师果然找沈清梦谈话，说明了老沈和学校要求给她调整学籍，跳级的事情。
    沈清梦在老沈提过之后，仔细想了这个问题。提前上大学，对她并没有什么有害之处，也就默许了老沈先斩后奏的操作。
    朱老师找她说这件事，主要是沈清梦的学籍已经调整到高三一班的，那她也应该去高三一班上课。但是像沈清梦这样的学生，学校总能给予一些优待。所以朱老师询问她，要不要去高三一班上课。
    现在的主要目标还是冲击金牌，去高三上课自然是对高考更有好处，但是却不是熟悉的环境。沈清梦还是决定留下来，等到三月的国际联赛之后再去高三一班。
    国际联赛的比赛地点在波士顿。
    考虑到时差问题，选手们提前一周就跟集训队的带队老师到了波士顿。纪星河依旧在国内打比赛，沈清梦发了条消息告知他，并没有多聊。
    每天十分规律也单调地生活，吃饭睡觉看书讨论。
    初春的阳光晒得沈清梦懒懒的，仿佛不是来参加比赛，而是来郊游踏青一般。
    晴好的天气把所有紧张、焦虑、不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连林敬都十分平静地参加完比赛。全国联赛之前，那种紧张地睡不着觉的情况，也没有发生。
    最后检查完论文，点击提交，沈清梦笑着对林敬说：“怎么感觉还没有全国联赛那次来的紧张刺激，连你都不紧张。我还在想，你要是紧张了，这里我可找不到网吧带你打游戏。”
    林敬把比赛演算用到的草稿纸重重在桌面上一磕：“你看不起谁呢？一回生二回熟，有过一次经验了我还能继续紧张吗？”
    国际联赛的成绩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公布。
    对于沈清梦来说，保送名额已经到手了，比赛也已经全部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从波士顿回到南城之后，沈清梦从高二一班改到了高三一班上课。
    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的时间，到了高三拼命的氛围里，身不由己就跟着一起往前冲，开启了短暂充实的高三生活。
    考试，刷题，重复无数个回合之后，就成为了习惯和本能。
    沈清梦错过了高三上学期的复习时间，只能通过更高效更努力的学习补回来。
    有时候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的时候，沈清梦握着笔发呆，去年这个时候，我在做什么呢？
    三月份的高一十三班，沈清梦和纪星河坐在一起，上课看视频做作业睡觉，放学看书玩游戏。仿佛这样的日子已经离得很远了，但是却是去年，仅仅过去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里，沈清梦从高一跳级到了高三，下半年就要进入大学。纪星河从高一变成了职业选手，有了不少粉丝，也渐渐在这个领域站住脚。
    还有帮她作曲演唱的齐敏周茂，他们的艺考成绩应该也已经出来了，现在就等高考之后填志愿了。冷珊珊今年也要升初三了，明年就是高中生了。
    高三年级还有几个和沈清梦一样，已经获得了保送名额的学生，老师对于他们已经要求不严格了。所以沈清梦坐着想了好久的事情，发了半节课的呆，老师也视而不见。
    下课铃惊醒了沈清梦，她摸出手机看了看纪星河给她发的行程消息。下周，他在南城打半决赛。
    由于沈清梦国际联赛结束到了高三，跟着高三的节奏，忙的脚不点地，也没有时间去全国各地追纪星河的比赛，纪星河也就不再给她留票。
    还有一周的时间，沈清梦点开售票信息，显示全部售罄。
    想了想又给山月的微博留言，询问有没有多余的票，她可以包下所有的应援物。
    山月回复很快。
    她们依旧是外场中部的票，有两张多余。
    虽然联系纪星河，拿到内场的票并不难，但是半决赛这天，正是纪星河的生日，这是一个惊喜。
    比纪星河的半决赛更快到来的，是国际联赛的成绩。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是给沈清梦的。
    这次查成绩，林敬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拉着沈清梦提前守在电脑前，任谁都不能给他剧透。
    严浩然依旧是不参加聚众查成绩这样幼稚的活动的，所以六中旁边的网吧，只有林敬和沈清梦守在电脑边。
    这段时间紧张的高三生活，让沈清梦根本没有时间想到底拿了个什么成绩。像全国联赛出成绩之前，频繁梦到拿奖和落榜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发生。
    甚至如果不是林敬提醒，她都快忘记联赛要出成绩这件事情了。
    林敬紧张地守在电脑前刷新网页，沈清梦被他拉出来，在一边开了另一台机器玩游戏。
    刷了半天没有结果，林敬有些焦躁，把鼠标扔在一边，看沈清梦玩游戏。
    还一边絮絮叨叨地指挥“漏了漏了”“哎你不能这么打啊”“你就不管队友了啊，你别OB啊“。
    沈清梦被他念得心烦：“观棋不语真君子，看人玩游戏也别说话。”
    林敬正要反驳，手机“叮”地来了条消息。他看都不看，触电一样把手机扔给沈清梦：“肯定是严浩然来给我剧透了，我才不会看的，我自己查。”
    说完又刷新网页去了。
    沈清梦看都没看他扔过来的手机，继续打游戏。
    过了好半天，林敬都没有再发出半点动静儿。沈清梦奇怪，侧过头去看他。
    他正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是名落孙山的失落？还是金榜题名的狂喜？
    沈清梦好奇，凑过去看他的电脑屏幕。
    一眼就从一大堆英文里准确地找到了QingMeng  Shen，Jing  Lin  and  HaoRan  Yan，在网页名单最开头的地方。
    沈清梦脑子空白了几秒，反应和林敬一模一样，呆呆地盯着屏幕，没有表情。
    所有的英文单词，在眼里都仿佛变成了不认识的字母，堆砌在一起。
    不可置信。
    这是沈清梦脑子里唯一划过的词。
    不说集训队里有很多非常优秀的人，其他国家的选手也有很多顶尖的选手。沈清梦一直不敢想比赛的结果，实在是找不出理由说服自己，能从这么多人里脱颖而出，成为最优秀的那个。
    但是现在结果放在她眼前。
    两个人发了一会儿呆，林敬突然站起身。沉重的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声响。网吧里其他的人都看过来，但是林敬毫不在意。
    他一把拉住沈清梦，扯着她踉跄出门，在楼下巷子里飞奔起来。
    沈清梦没有在意林敬诡异的行为，因为她也需要这种急速的感觉来认知这一切。
    他们真的拿到了金奖。
    林敬的电话在响，沈清梦的电话也在响。但是林敬依旧不知疲倦地拉着沈清梦飞奔。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林敬终于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沈清梦也弯下腰喘气，两人抬头，相视而笑。
    林敬突然拉起沈清梦，把她圈在怀里：“沈清梦，我们真的做到了，我好开心。”
    沈清梦也伸手回抱了他一下，然后挣脱开他的怀抱：“我也好开心。”
    手机依旧在响，沈清梦接起电话，是集训队的老师，恭喜他们拿到了OTIN国际联赛的金奖。
    沈清梦给纪星河拨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听。又给老沈拨电话，分享喜讯。
    不仅是集训队的老师，夏令营的老师给他们打来电话道喜，连韩教授都给沈清梦打了电话。
    韩教授先是恭喜沈清梦拿了金奖，然后语气颇为遗憾地说：“我也算你半个老师，你拿了金奖，我该替你高兴的。可是这么优秀的学生就要飞走了，我心里还是十分难受。”
    沈清梦笑着说：“难道是京城大学不准备收我这个学生了？韩老师，看高考成绩我还真不一定能考得上呢。”
    韩教授幽幽地叹了口气：“国际金奖，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收到国际名校给你们发的邀请入学的邮件了。有那么多的top大学随你挑，你不心动？”
    沈清梦笑了笑：“如果京城大学没有反悔，今年九月我如约报道。”
    这么一说韩教授反而更严肃了：“你要考虑清楚，国内的大学教育和国外还是有些差别的，不要因为某些无关紧要的原因，耽误了自己的前途。”
    沈清梦知道这个金奖的分量，远不是全国联赛能比的。但是她对于韩教授说的国际名校的入学邀请明显认知不够，所以当她陆续收到邮件的时候，差点惊掉了下巴。
    AIM、HAU、RTU这些学校的邮件一一展现在沈清梦面前的时候，沈清梦才知道韩教授遗憾地说“这么优秀的学生要飞走了”是什么意思。
    这些学校随便挑出来一所，都足够沈清梦心动的了，何况现在是任君挑选。
    反而是让沈清梦挑花了眼。
    查了很多相关大学的资料，依旧是无法做出决定。
    老沈和韩教授给她分析了一番，每所学校都各有利弊，实在难以抉择。
    对于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沈清梦的一贯做法是，先冷静冷静，情绪不再是左右决策的因素的时候，再思考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怎么做出最优选择。
    在学校的一波红榜和迎接了老师同学们的祝贺与羡慕之后，沈清梦终于在周六晚上，再次在体育场门口，抱着一大堆灯牌横幅，等着山月和其他纪星河的粉丝。
    过了一个春季赛，纪星河的粉丝已经壮大到了一个庞大的数目，尤其是女粉丝。
    除了山月这个粉丝后援会，以饭圈的方式为纪星河应援以外，其他的都是游戏的爱好者。他们除了看比赛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追星方式。
    而纪星河并不算是娱乐圈的人，也没有什么打榜、作品需要支持，于是后援会的粉丝们，除了看比赛以外，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算是疯狂的饭圈里的一股清流。
    经常关注JN战队的人，现在都知道，有纪星河上场的比赛，现场总有一群举着灯牌横幅的女生，在为他摇旗呐喊。
    好在粉丝们没有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网友们有时候也就是说上一嘴，并不会以此攻击纪星河。
    所以沈清梦抱着一大堆灯牌准备接受异样目光洗礼的时候，来来往往的观众们，仿佛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眼风扫过就不再关注。
第五十九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几个月不见，山月的粉丝后援会壮大了不少，连分工都明确了。
    沈清梦先是等来了一个妹子，看着沈清梦抱着的还有地上放着的应援物，试探着问：“小水？”
    听到小水这个名字，沈清梦觉得有点牙疼。为了圆上次的谎，沈清梦只能把微博ID改成“醉后不知天在水”。
    为了进场看纪星河，牙疼也只能硬顶着点头。
    妹子看了看地上的横幅，和做工精美的灯牌，笑着说：“我叫半盏清茶，你叫我清茶或者小茶都行。这些给我吧，我负责应援物的发放。”：“
    沈清梦和小茶聊了几句，没想到她居然是大学生。还以为纪星河的粉丝都是低龄初中生呢。
    小茶一边清点应援物的数量，一边问沈清梦：“这些做工这么精致，都不便宜吧。看你年纪也不大，家里不管？”
    秦女士和老沈还真从来没管过沈清梦的零花钱，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不够花的时候，所以也没有注意过每个月零花钱有多少。
    这么直白炫富的话，沈清梦肯定不会说出来给自己拉仇恨，只是笑着说：“为爱发电嘛。”
    没想到小茶两眼发光：“我就说吧，没有女生不喜欢阿星这样的人。他女朋友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才能被阿星一心一意地喜欢吧。”
    女生之间分享爱豆的八卦，总是能很快拉进距离。小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声说：“阿星耳朵上不是只有一个耳钉吗？听说还有一只在他女朋友那里，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只，是不是超级浪漫。”
    说着看到了沈清梦耳朵上的星星耳夹，惊呼道：“小水，你这个真好看，不过为什么只有一只啊？阿星戴了个月亮的，你戴一个星星的？我的天，你真是……不过真的好看。”
    沈清梦当场就想把耳夹取下来。纪星河的耳钉已经是出了名的，不少人猜测因为他的女朋友名字里带月亮，所以他的耳钉是个月亮的形状。
    还好小茶没有多想，差点就因为一个耳钉暴露了。
    沈清梦做出一脸痴汉的表情：“追星嘛，喜欢关于他的一切。”
    小茶也一脸的梦幻状：“的确诶，你这个在哪里买的，我也要去买一个戴着。以后咱们星光一人一个，简直美死了。”
    人手一只？这明明是专属于她和纪星河的回忆。
    沈清梦顺手取下耳夹，放在手掌心，随口胡扯：“这是定做的。整个是铂金的，里面的钻是我爸托朋友从南非带回来的。”
    有包下所有应援物的财大气粗在前，小茶居然信了沈清梦的胡说八道：“那也太贵了，买不起买不起。”
    但是在沈清梦手心熠熠生辉的耳钉，着实吸引人。加上和爱豆戴情侣款的吸引力，小茶又想了想：“不过做个银的应该没问题，镶上水钻应该也很好看。”
    沈清梦在心里仰天长啸，拒绝山寨，从我做起！
    没等多久，山月也到了。
    她一身卫衣牛仔裤，戴着顶鸭舌帽，染成深灰色的短发压在帽子底下，看不清表情，非常中性又很酷的女生。
    不断有人过来领应援物，加入他们的行列。沈清梦惊奇地发现，纪星河的粉丝组成和第一次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不仅是数量上的，更是性别年龄上的。
    男生女生人数基本差不多，甚至男生更多一点。年纪也从上次看着都是初中生，变成了现在的大学生为主力。沈清梦这个年纪，混在人群里，看着一点都不显眼了。
    这才是一个电竞选手正常的粉丝群体。
    虽然纪星河的脸的确很耀眼，但是沈清梦还是希望，他的粉丝是因为热爱游戏，认可他的技术和能力，而不是单单因为他的脸。
    又等了一会儿，山月数了数手上的票：“差不多了，我们也进场吧。”
    刚才来领应援物和门票的人数，沈清梦估算了一下，有百多人。
    虽然还不到场馆内人数的十分之一，但是也已经可以看出纪星河的粉丝数量不少了。
    电竞圈很多人不懂饭圈这一套，都是自己买票进场的。更多的是战队粉丝，由俱乐部工作人员统一组织。
    外场中部的位置，离舞台有些远，选手们几乎都小成了火柴人。
    这么远的距离，沈清梦除了看队服颜色，根本找不出纪星河。可是身边的粉丝们，却是目光如炬，纪星河刚迈上舞台，他们就是一阵尖叫呐喊。
    这次的阵势不是上次能比的，连解说都听见了，笑着说：“导播快把镜头给到阿星，他的粉丝是越来越多了。”
    果然，下一秒，纪星河的脸就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距离上次见到他不过才一个月，并没有什么变化。
    每次上场都有镜头仿佛已经是习惯，纪星河看着镜头勾了勾唇角，眨了一下左眼。
    邪魅炫酷范十足。
    这家伙真的是越来越能撩了，旁边的尖叫声差点要把沈清梦耳膜都震破了。
    旁边的男生看沈清梦无动于衷的表情，奇怪地问她：“你不觉得他帅吗？”
    “觉得啊。”
    “那你怎么这么淡定？”男生指了指身边的女朋友，“我女朋友，原来不打游戏也不追星，自从看了阿星的比赛，现在不仅跟我一起玩，看比赛比我还热衷。”
    沈清梦想说，我一点都不淡定啊。以前那个撩一下就落荒而逃，还会撒娇的纪星河，都已经变成了动不动就放电，时不时就撩人的阿星了，我淡定个鬼啊。
    这话只能在心里吐槽不能说出来，沈清梦觉得有点憋屈。
    “我是来看比赛的，又不是看脸的。”让你撩人，看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没想到男生非常钦佩地说：“能不被他这张脸吸引，看到他的技术，你应该是资深游戏粉吧。什么段位的？”
    “钻一。”
    “卧槽，大神啊。”男生眼神晶亮，“有空一起打游戏啊，你哪个区？”
    “最近不太有空，我高三。”
    在男生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沈清梦继续淡定地转过头去看比赛。
    半决赛是JN对战RF。
    一整个春季赛，各战队都被纪星河诡异的打法风格打得不堪其扰，到现在，逐渐也有了克制这种打法的应对之策。
    而RF就是这种应对之策的发明者。
    RF的中单Mars是老选手了，更是世界赛的常客，经验比纪星河丰富的多。面对他的这种打法，一点都不慌乱，徐徐图之，总能抓到一丝破绽。
    常规赛中，纪星河几次被打出劣势，都是在Mars手中。
    解说们关于纪星河怎么迈过Mars这道坎，已经猜测了很久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纪星河要配合战队整体战术，拿出发育型中单的时候，他出乎意料地拿出了一个非常规中单。
    引起了全场的一阵惊叹。
    解说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选，直呼“这是要跟Mars头铁刚到底啊”。
    天降激动地说：“到底是阿星头更铁，还是Mars拳头更硬，我们比赛里见真章。”
    Mars似乎也被纪星河这种选人方式激起了好胜心，对线一开始，两个人你来我往数次交锋，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
    解说也十分激动，在第五分钟的时候产生了第一次击杀，更是让解说们说话说到声嘶力竭。
    全场产生了第一次小高潮。
    然而，很不幸，纪星河是被击杀的那个。
    沈清梦身边的男生一直念念叨叨：“哎呀，上头了上头了啊，Mars很稳健的，让他拿到优势阿星就不好打了啊。”
    纪星河上线依旧不虚，继续头铁硬刚。像男生说的，Mars擅长的就是抓住优势滚起雪球，所以对纪星河这种诡异路数十分克制。一旦被抓到破绽，就会变得十分被动。
    全场观众都是这么想的，所以看到纪星河依旧冒进的打法，大多数人都不赞同。
    但是纪星河用实力掀起了全场的第二个小高潮。
    他用精湛的演技诱骗了一波Mars，完成反杀。优势的天平又往纪星河的方向歪了歪。
    天降惊呼：“我的天啊，阿星真的是电竞界的奥斯卡啊，这个演技真的太棒了，所有人都被骗。”
    这次和天降搭档的解说是随缘和女解说玫瑰。
    “我们都以为阿星是走位失误，包括Mars，没想到人家那就是微走位，该躲掉的技能全都躲掉了，还骗出了Mars的关键技能，把优势重新拿回来。”
    “对的对的，我们看一下回放，这一段太精彩了。”
    Mars也不服输，回线上继续刚。
    两人你来我往，对线期结束的时候，战绩居然一模一样。
    到了团战的时候，随缘突然说：“你们有没有发现，JN这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怎么说？”
    “Mars擅长滚雪球，可是这局被阿星带的非常上头，两个人打了半天，Mars雪球没有滚起来，阿星也没吃亏。但是RF的打法，Mars对边线的支援是很关键的环节。我们能看到，RF的两条线都是劣势。”
    “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诶，JN靠阿星拖垮了RF的整体打法，简直赚大了啊。”
    RF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虽然后期努力想打出优势，但还是无力回天，JN拿下第一局。
    沈清梦身边的男生，全程激动，比他为了纪星河的颜值来的女朋友还要激动。
    山月坐在沈清梦的另一侧，和男生大呼小叫相比，山月要安静的太多。
    她全程关注比赛，几乎不说话。其他粉丝欢呼尖叫的时候，她也只是克制地握紧双手。如果她不是纪星河粉丝后援会的会长，首秀的时候沈清梦就见过她，都要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粉丝了。
    比赛前劳心劳力地组织粉丝，安排应援物，买票，平时还要管理后援会。看比赛的时候冷静的不像粉丝，沈清梦想，她满足的点到底在哪里。
    既不是纪星河的颜值，也不是他精彩的操作，她喜欢什么？
    第二局比赛，Mars冷静下来，并不跟纪星河纠缠，保持自己的节奏。反观纪星河，像是被他影响了，也开始稳扎稳打。
    中路的对线变得无聊起来。
    天降的解说风格十分夸张，对于纪星河原本诡异激进的打法十分适合，所以每到JN的比赛，天降经常会位列解说席。
    这一局实在是太平淡了，平淡到天降都不想说话。
    不过随缘和玫瑰都是很平和的解说，在这无聊的对线期，硬是撑起了大部分的解说时间。
    直到团战的时候，天降才重新找到激情，因为纪星河又开始神出鬼没了。
    每次小规模团战，RF以为是多打少的时候，纪星河总在合适的时机不合理的角度出现，杀进战场。
    打了几波精彩的团战，RF进入防守，避免正面交锋。但是JN胜势已定，成功拿下第二局。
    “这局实在是太和平了，对线期基本都没有什么人头，观众席都懵了，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不打了呢？”
    玫瑰笑着说：“不仅是观众，我们解说也有点懵，天降心里在呐喊，你们再不打我就要睡着啦。”
    天降“哈哈”一笑：“我是有点意外。Starlight这个选手，在一整个春季赛都是很凶的打法，突然一下告诉所有人，我也可打发育流，打运营流，确实很让人意外的。”
    “选手的风格一旦固定，很容易被找到破解之法。尤其是像阿星这样，初登职业赛舞台的选手，需要尝试多种风格，适应得了战队的战术，才能走的更远。”
    “的确，我们经常说这是一个团队游戏，个人能力突出固然好，但整体要能为团队做出贡献，才是根本。”
    RF也被JN的战术打得有点懵，第三局赛点，RF没办法判断JN是要打还是要发育。
    结果，两边都拿出了大后期的发育阵容。
    赛点局比上一局更平淡，也更无聊。
    沈清梦身边的男生，都无聊地拿出手机了。山月依旧是全神关注看比赛，丝毫不受影响，连对线都看的很认真。
    这一局打了快四十分钟，总体人头都没爆发几个，居然在一波团战之后，JN平推拿到了胜利。
    于是半决赛，JN以3:0的成绩，顺利晋级春季赛总决赛。
    这三局，似乎是把所有燃烧的激情都给了第一局，后面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
    除了称赞JN打得了头铁局，也守得住发育局，竟然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了。
第六十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赛后采访照例是给到MVP，JN的上单Dau。
    苏灵中规中矩问了几个问题，Dau的回答也中规中矩。
    最后，苏灵笑着问：“你还有什么话想对观众或者对队友说的吗？”
    观众席也爆发出一阵期待的低笑。
    这个梗源自于纪星河首秀对沈清梦说的话，后来被选手们玩成了互爆糗事环节。
    比如VM的辅助Wave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喊话ad  Yu，“我拿了MVP，赛前赌的火锅你什么时候还我？”
    还有TQG的打野Reny说，希望队友Ade睡觉不要打呼噜。
    所以大家都很期待Dau会说什么。
    Dau对着话筒说：“祝阿星生日快乐。”
    场馆里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不知道谁先起头，唱起生日歌。粉丝们也不甘落后，大声唱起来。
    最后歌声越来越响亮，在场馆里成了大合唱。
    镜头给到休息室的纪星河，他仿佛没想到生日祝福会有这么盛大的场面。
    惊讶了几秒钟后，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对着镜头鞠躬，不住地说“谢谢”。
    选手们为了比赛状态，赛前是不吃饭的。所以每到比赛结束，第一件事就是出去吃饭。
    JN的官博很快就更新了比赛的结果和选手们一起吃饭的照片。
    纪星河面前放着一只蛋糕，他头戴生日帽，正闭着眼睛许愿。
    虽然JN的基地也在南城，但是离场馆非常远，所以还是在场馆附近开了酒店，供选手休息。
    沈清梦在比赛结束之后就摸到了纪星河住的酒店，在同一楼层也开了一间房。
    之后就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直到过了十二点，外面才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和开门道别的声音。
    不知道纪星河住哪一间，沈清梦悄悄开了一条门缝，观察着走廊的情况。
    纪星河和教练队友告别，往走廊尽头走，会独自路过沈清梦的门前。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看着纪星河越走越近，沈清梦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五米。
    纪星河低头在手机上点点点，沈清梦的手机随之震动了两下。她知道是纪星河给她发的消息。
    来不及去看手机，三米，两米，一米。
    沈清梦猛地拉开门，一把攥住纪星河的手腕，一手捂着他的嘴。
    纪星河只来得及“唔”了一声，就被沈清梦整个拖进房间。
    知道男女力量和体型的差异，怕纪星河反抗，沈清梦直接用了最大力。
    没想到纪星河这大半年疏于锻炼，又专心看手机，被沈清梦偷袭，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拽走了。
    门扇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纪星河被沈清梦摔在门板上。
    房间玄关处昏暗，只有床边的床头灯发出幽黄的光。
    这一拖一摔，纪星河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一双温热的手臂环上脖子。
    随之而来的是扑鼻的酒店沐浴露的香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熟悉的薄荷清香。
    他推拒的手顿了一顿，还没来得及说话，脖子上的手臂用力，压着他微微弯腰，在黑暗中准确地触碰到了微凉的薄唇。
    更加熟悉的清甜香气，带着沈清梦的味道，呼吸相融。
    纪星河叹了口气，推拒的手向下，搂住她的腰。微微错开头，在沈清梦的唇边低低道：“梦梦，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眼睛逐渐适应昏暗的光线，沈清梦略仰着头的五官轮廓出现在他眼前。
    “纪哥，生日快乐，好像晚了点。”
    纪星河伸手到门边，摸索开关的位置。沈清梦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纪星河不得不放弃找开关，伸手托住她的腰。
    “这个生日礼物，真的是惊喜。”
    就这么挂着沈清梦往房间里走，弯腰把她放到床上。
    正想起身，沈清梦环着他脖子的手用力，纪星河重心不稳，往床上栽过去。
    急忙一只手撑住，脸悬在沈清梦上方。
    昏黄的光打在他半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温柔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沈清梦仰起脖子，吻上他的薄唇。
    纪星河屈起一条腿跪在床沿，手臂撑在她的脸侧，就这么半悬空着回应她的吻。
    她的气息环绕在他的周围，安心静谧。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门口传来敲门声，和酒店服务员询问的声音。
    “客人您好，您的餐食给您送上来了。”
    两人不得不分开一点，纪星河问她：“你叫的餐食？”
    沈清梦也很疑惑：“没有啊。”
    “送错了？”
    这几秒时间，服务员再次询问：“客人您在吗？”
    沈清梦只能推推纪星河，示意他让开。
    纪星河无奈起身，对着门口喊：“稍等。”
    沈清梦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服务员还有三位保安，并没有餐食的影子。
    服务员手中拿着门卡，仿佛再不开门就要直接开门的样子。
    对沈清梦疑惑的表情视而不见，服务员和保安一个劲儿往门里看。
    沈清梦更加疑惑，也跟着往房间里看。
    纪星河转了个身从床边走到玄关，问沈清梦：“是不是送错了？”
    他脸色绯红，但眼神清亮，没有任何异常。
    服务员和保安对视一眼，保安死死盯着沈清梦，服务员拿出手机问纪星河：“先生，您还好吗？我们从监控里看到，嗯，您的手机掉在走廊了，现在给您送过来。”
    这哪里是看到他的手机掉在走廊了，这分明是看到纪星河被沈清梦强行拽进房间，担心客人的人身安全。难怪一个服务员带了三个保安，餐食什么的也都是借口。
    沈清梦哭笑不得，纪星河也憋着笑接过手机，笑着跟服务员道谢，并且再三表示自己很安全，沈清梦是自己的女朋友。
    甚至在服务员一脸的不信任中，走出房门，在走廊上再次确认自己没有被胁迫，是安全的。这才打发走服务员和三个保安。
    刚一关上门，纪星河就再也忍不住哈哈地笑弯了腰。为了表示自己憋笑憋得很辛苦，还在墙上拍了两下。
    沈清梦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情，被酒店服务员怀疑挟持一个男人。扭头跑进房间，把脸埋在被子里，滚了两圈把自己裹起来。
    纪星河在门口笑了半晌，才渐渐止住笑，走到床边，隔着被子抱住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一样的沈清梦。
    “梦梦，我很喜欢，真的，很开心。”
    沈清梦在被子里闷闷地“哼”了一声：“我不开心，我看上去像是挟持你的样子吗？什么眼神嘛。”
    纪星河想到这里又差点没忍住笑，但是如果再笑真的要把沈清梦惹恼了，只能辛苦地憋着。
    “没有没有，你哪里会挟持我，你只要勾勾手指，我自己就跑过来了。你永远站在光里，照着我要走的路。告诉我要怎么走，给我勇气，给我信心。我正在变成更好的纪星河，你有没有更喜欢我？”
    开始说着还有些想笑，可是说到后面，就是真心实意的话了。
    在纪星河心中，沈清梦真的是一直站在光里，站成了他的灯塔。
    沈清梦这才放开一点被子，露出捂得有点红的脸。
    她的头发在被子里滚了一圈，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纪星河把她散落的头发拂开，捧住她的脸：“别闷坏了，出来吧。”
    沈清梦把胳膊探出来，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压下来，唇也跟着贴上去。
    纪星河刚刚恢复的脸色瞬间红起来，又贪恋她唇上的温柔，没办法狠下心来推开她。
    终于，这是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吻。两个人都全情投入，沈清梦裹紧的被子散开，纪星河也歪到了床上。
    唇舌柔软的触感，直击灵魂，从脊椎泛起阵阵酥麻。
    良久，四唇分开，沈清梦贴着他的脸，低低地叫：“阿星。”
    纪星河回以更紧地拥住她。
    温情在房间里弥漫流淌，可是下一瞬，沈清梦突然暴起，掐住纪星河腰间的软肉，恶狠狠地问：“你上场的时候冲着镜头，又是微笑又是眨眼的，听妹子为你尖叫是不是很享受？”
    纪星河怕痒，被沈清梦捏在腰间，瞬间手脚具软，只能一边扭着身体哈哈笑着，一边捉住沈清梦的手：“梦梦，你听我解释，哈哈，你，哎呦，听我说啊，哈哈哈哈。”
    看他实在笑不过，沈清梦终于松开手，压坐在他腿上：“解释吧。”
    纪星河握住她的腰，猛一翻身把她压到床上，圈在怀里。
    “每一场比赛，我都希望观众席里有你，想把我每一次精彩，每一次失利都给你看。想到你会看到我的比赛，我就有无限的勇气和激情。梦梦，每一次的微笑，都是属于你的。”
    最后几个字含混在唇齿间，再次落在沈清梦的唇上。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那个温情脉脉的吻，纪星河不断给予，也不断索取，霸道不容置疑。
    沈清梦觉得全部的血液，经由心脏，涌进了脑子里，翻滚沸腾，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被动地迎合纪星河的动作。
    灼热的气息离开唇瓣，落在沈清梦的脸颊、眼睛，最后印在额头上。
    沈清梦睁开眼睛，看着纪星河眼睛里，自己小小的倒影。突然仰起头，含住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纪星河眼睛睁圆，和沈清梦血液涌进脑子里一样的感觉，纪星河觉得血液都涌到了某一处。
    这还不算完，沈清梦趁着他怔愣的时间，把他反扣在床上，在他耳边轻声问：“纪哥，你在想什么？嗯？”
    最后这个“嗯”字，带着上扬的尾音，惹得纪星河心里痒痒的。可是沈清梦不仅手上力气大，还以体重压制着他，他根本动弹不了。
    “梦梦，你放开我。”
    沈清梦又俯身亲吻他的耳垂。灼热的唇瓣划过，冰凉的耳钉和热烫的触感，让纪星河气息不稳，声音都有些哑：“梦梦，放开我。”
    理智的弦终于在沈清梦含住他的耳垂是崩断。
    沈清梦满意地看见纪星河耳垂爆红，仿佛还是那个在网吧里、在巷口，一撩就会红了耳垂落荒而逃的纪星河。
    纪星河感觉到背后的压制猛地一松，反手去捉沈清梦，却扑了个空。
    沈清梦早就知道松手之后的结果，迅速退了两步离开床边。
    纪星河不仅脸色越发红艳，连眼角都带上了靡丽的颜色。被他含着水光的眼睛一看，沈清梦差点忍不住扑过去亲亲他的泪痣。
    对视了一会儿，看沈清梦毫无动作，纪星河只能走过去。一个进一个退，很快就退到了玄关处。
    纪星河把沈清梦圈在玄关的角落里：“梦梦。”
    话没说完，沈清梦仰头在他眼角印上一个吻，然后迅速开门，连着他的人和手机一起推出门去。
    随后又是“砰”的一声关门的闷响。
    纪星河在门口扶着门板，弯腰大大喘了几口气，无奈地说：“梦梦，你这个生日礼物……”
    说着，好像又找不到形容词，只能接上一句叹息。
    房间里的沈清梦倚着门板，像是偷到了油的小老鼠：“这个不是生日礼物，这个是对你处处撩人的惩罚。”
    纪星河有些无辜，他还有很多话想抱着沈清梦说，但是这紧闭的门扉，显然是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
    酒店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在门口又不敢大声说话，怕惊扰到旁边的客人。而且这些情话，只能在耳鬓厮磨的时候说上两句，现在明显不适合。
    “你这个惩罚真的太残忍了，梦梦。”
    沈清梦依旧不为所动：“已经很晚啦，纪哥早点回房睡觉，总决赛加油哦。”
    纪星河轻敲了两下门板，十分无奈：“我觉得你就是预谋好的，想看我笑话。”
    隔着门扇平复了一下心情，能亲吻到她拥抱到她，纪星河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更进一步，纪星河真的还没想过。
    现在年纪不合适，时机也不合适，无奈有时候身体总是意外地诚实，把一些内心深处的渴望，放到明面上来。
    “晚安，梦梦。”
    “晚安，阿星。”
    纪星河回到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沐浴露的清香，总能勾起刚才唇上温软的回忆，和耳垂上濡湿细腻的触感。
    摸了摸耳垂，又摸了摸脸颊，滚烫得吓人。
    叹了口气，纪星河强迫自己放下这些念头，陷入睡眠。
第六十一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尽管晚上睡得晚，到了早上六点，沈清梦强大的生物钟还是让她醒了过来。
    看了看手机，只有关于昨晚半决赛的新闻，并没有出现“JN中单Starlight比赛结束在酒店惨遭神秘女子挟持”之类的消息，沈清梦放心了不少。
    手机上有几条未读消息，除了纪星河在酒店走廊上给她发的之外，还有林敬的消息。
    先是问她有没有决定去哪所大学，然后约她出来吃饭。
    他们夺金之后还没来得及一起庆祝，沈清梦给林敬回复，应下吃饭的邀约。时间就定在中午，维也纳大酒店。
    听到维也纳大酒店的时候，沈清梦还觉得很奇怪。上次全国联赛夺金的时候，也只是林敬找了家特色的小馆，吃了一顿算庆祝了。虽然国际联赛的金牌比全国联赛分量更重，但也没必要直接上升到五星级大酒店的程度。
    等她打车到了酒店门口，没想到场面更加隆重。门口人来人往，严浩然和一对中年夫妇站在一起迎宾，林敬不见踪影。
    门还竖了一块指示牌“维也纳大酒店全体员工恭喜严浩然同学夺得国际OTIN联赛金牌”。
    这哪里是一起庆祝吃个饭，这分明就是严浩然家里为他办的庆功宴，不知道林敬凑个什么热闹。
    严浩然看见沈清梦下车，迎上来说：“我们单独开个桌，林敬在二楼，我带你去。”
    沈清梦跟着严浩然上了二楼，林敬一个人坐在巨大的包厢里，正低头看手机。
    严浩然把沈清梦送到包厢里，还要继续下楼去当吉祥物。
    沈清梦坐在林敬身边，二十个人的包厢只坐了他们两个。
    “严浩然家办庆功宴我们来凑什么热闹，我们俩吃二十个人的份？”沈清梦有些无语。
    “我哪知道是这阵仗，我约他出来吃饭，他说他家里安排了，问我要不要来单独开一桌，咱们自己吃。”林敬无语。
    “你那么弱的肠胃能吃的了吗？要不趁还没开席上菜，咱们先溜吧。反正咱俩就是那绿叶，少两片也看不出来。”
    正商量着开溜，严浩然推门进来：“你们做什么？”
    沈清梦先甩锅：“林少爷身子弱，怕是消受不起五星级大酒店，我们去别处吃。”
    严浩然走进包厢，关上门，在林敬另一边坐下：“知道你吃不了油腻，这一桌是单独点的，都是些清淡的菜色。”
    都已经这么照顾了，林敬也没有了开溜的理由，只能留下来吃饭。
    不多时上了菜，果然都是清淡的菜色。严浩然问林敬：“能不能喝酒？”
    “今天高兴，必须能喝。”
    又开了几瓶啤酒。
    林敬问沈清梦：“决定去哪了吗？我要去AIM！”
    沈清梦笑着摇摇头：“没想好，我觉得在国内，去京城大学也不错。”
    “能不能有点追求，放着国际top10不选，为什么非要留在国内。”
    严浩然反驳他：“怎么就是没有追求了，京城大学在全球也是能排得上号的。沈清梦怎么选有她的考虑，你管那么多。”
    林敬还要说话，包厢门被推开，严爸爸严妈妈和两个中年人站在门口。
    严爸爸和老沈差不多年纪，中年人发福明显，有点不苟言笑，看上去十分威严。严妈妈的贵太太范十足，站在门口叫严浩然：“小然，来见见你王伯伯和李伯伯。”
    严浩然放下筷子走到门口，礼貌地和人打招呼。
    两位伯伯也是严浩然好一通夸赞，又看了看包厢里的沈清梦和林敬。
    严爸爸介绍说：“这是和浩然一起组队的队友，都是好孩子。”
    王伯伯看看林敬：“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咱们这些老骨头比不了啦。”
    然后又调侃地打趣严浩然：“比赛还带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起，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哈哈。”
    严爸爸也笑着说：“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嘛。”
    门口的几个人都笑起来。
    沈清梦皱皱眉，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就是个抱大腿蹭奖的，实在有点不尊重人。
    想到严浩然以前看不起学理科的女生，看来是家学渊源。严爸爸根本就是看不起所有的女生。
    严浩然看沈清梦沉下脸，小声叫了句：“爸。”
    严爸爸看了儿子一眼，继续笑着说：“还不好意思了呢。”
    几人又是一阵打趣。
    林敬哪里见得喜欢的人被人如此无视，还企图把她形容成花瓶，一推椅子就站起来。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声响，中断了几个人的谈话。众人都看向包厢内。
    沈清梦也跟着站起来，拉住林敬的胳膊，对他摇摇头。
    林敬知道，沈清梦这是让他不要起冲突。
    没想到沈清梦端起桌上的酒杯，冲着严浩然晃了晃，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离开座位走到门口，对着堵在门口的人，淡淡道：“借过。”
    从小跟着秦女士和老沈见过不少场面，年纪还不大就跟老虎混过，架子一端起来，气势十足，把门口的几个人都镇住了，不由自主让开了一条路。
    沈清梦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回首看着包厢里：“林敬，走了。”
    林敬也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镇得没回过神来，现在被当众点名，想也没想就跟着出了包厢。
    外面还有不少宾客，大厅边的几个包厢门都半开，看来都是严家宴请的客人。
    林敬落后沈清梦半步，淡定地穿过喧闹的大厅，直接出了酒店。
    走出大厅门的时候，林敬还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坐的包厢，严爸爸严妈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严浩然脸上的表情还没缓和过来，保持着刚才的震惊。
    林敬突然觉得沈清梦刚才简直帅呆了。
    不争执，不冲突，合不来就散。
    刚说到大学就被打断了，也没吃什么东西。林敬站在酒店门口问沈清梦：“去吃点别的？我请客。”
    沈清梦白了他一眼：“肯定你请客，你这办的叫什么事儿，倒胃口。”
    这次吃饭没有秉承林敬的一贯风格，找一家特色餐馆，而是领着沈清梦进了一家火锅店。
    店里装修很静谧，人也很少，服务生把他们领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递上菜单。
    沈清梦一边翻菜单一边问林敬：“你吃得了吗？”
    林敬失笑：“我就是消化系统弱了点，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吃，你别总想着我能不能吃，随便点吧。”
    沈清梦和林敬认识还不到一年，不算很久，但是一起参加比赛，从对手到队友，从来都不客气。
    零零散散点了不少菜，鲜香的汤底一沸腾，沈清梦刚才郁结的心情瞬间好转。
    和林敬斗嘴抢菜吃，十分开心。
    话题最终还是绕不过要选哪所大学。
    “你为什么要留在国内？因为你男朋友？”
    沈清梦和纪星河虽然同在南城，但是这大半年时间，只见过两面，还有一次是过年放假。留在国内也是在京城读书，和纪星河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
    而且不管是沈清梦还是纪星河，都不是会为了对方改变自己人生规划的人，根本不存在林敬说的，为了纪星河留在国内。
    沈清梦摇头：“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那就是直觉吧。我直觉告诉我，留在国内会更好。”
    这是什么理由，林敬差点都被气笑了。
    “严浩然应该会选HAU，他去年游学就是去的HAU。你要是选不定，就跟我去AIM吧。”
    “去AIM就去AIM，什么叫跟你去。再说了，我也没打算去啊，留在国内挺好的。”
    林敬又念念叨叨说了一大堆话，可是沈清梦决定的事情，老沈都改变不了，别说林敬了。
    最后沈清梦实在被他烦的不行：“AIM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卖力地安利。”
    林敬劝说得口干舌燥，可是沈清梦丝毫不为所动。吃饭的时候又喝了点酒，现在感觉有点晕，一句话不受控制地就脱口而出。
    “AIM能给我什么好处，我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话音落地，周围的空气陷入死寂，只有沸腾的火锅“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更衬得环境落针可闻。
    沈清梦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
    林敬对她一直有种别扭的关心，但是他对杨理，对宋子钰都是这样，沈清梦也就没有多想。
    现在把他夏令营的姜撞奶，在食堂对于她的消瘦无缘无故的暴怒，邀请她去看他的乒乓球比赛，挑有用的书送给她当生日礼物，每次和她一起查成绩，夺金的奔跑和拥抱，还有比赛中点点滴滴的关心，这一切都联系到一起，沈清梦对于自己的迟钝无话可说。
    一直以来，她都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林敬的关心，却从来都没有往别处想过，心里只装着个纪星河，这简直就是绿茶啊。
    沈清梦在心里对自己一万个唾弃谴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林敬这是说完了这句，后悔万分。以沈清梦的处事方式，别说以后继续做队友了，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感情上的事情，她干净利落，知道他的想法后，唯一的结果就是疏远。
    林敬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反正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不如把话说干净，也算对得起自己了。
    于是他心一横，接着说：“我从夏令营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后来知道你心里只装着你的星星，但是没办法，我心里装着你，取不走了。我既欣赏你的深情，又讨厌你的专一。”
    说完这些，看见沈清梦还是木着一张脸，半点表情变化都没有，林敬有些烦躁。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上金牌的照片：“我们明明有这么多的共同话题，有相同的奋斗目标。不仅仅是它，我们还要去征服星辰大海，我会是更适合你的人。”
    沈清梦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有些懵。
    刚刚明明只喝了一瓶啤酒，但是现在感觉酒气上涌，脑子里一片混乱，说出的话却异常冷静，连声线都是一如既往的平稳：“不，你错了。有共同的志向和目标的人，叫合作伙伴，叫战友，唯独不叫恋人。”
    “那为什么是他？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你的领域他完全不懂，你的热爱他也体会不到。同样，你也不知道他的艰难苦楚，不知道他的热情倾注。”
    “是不是一路人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和阿星也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而且你又错了，他的确不懂计算机，我也不知道他们比赛的规则技巧。但是我们对于选择的路有相同的热爱，对于我们选择的未来倾注了同样的热情。”
    林敬不说话，沈清梦继续冷静到几乎残酷地说：“所以，和他相比，你从来都不懂我。我的确需要伙伴，需要战友，需要你这样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是我更需要的是他这样笨拙地学习说情话，从来不吝于展示自己不足的地方，会害羞也会努力改变的恋人。”
    “我知道你想说这些你也可以做到，”沈清梦打断林敬想说出口的话，“但是，我全部的温柔都给了他，也得到了他全部的回应，所以就是他，不会是别人。”
    林敬怔愣地坐在桌边，看着翻滚的火锅。沈清梦的话他都懂了，又好像都没懂。
    明明是换了谁都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只能是纪星河，不能是别人？
    沈清梦脑子也很乱。她知道说出来的这番话听上去有些道理，但是仔细推敲之下，又全都是漏洞，毫无逻辑可言。
    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如果讲逻辑讲道理，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是他走进了心里，那就是他，不是别人。
    沈清梦站起来，端起酒杯：“林敬，谢谢你，你是我最好的搭档和队友。可能以后我还会有其他志向相同的朋友，有更加默契的搭档，但是你仍然是最好的那个。祝你在AIM学业有成。”
    说完一饮而尽，走到林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火锅店。
    没想到一天之内告别了两个队友，沈清梦心里情绪十分复杂。
    严浩然且不说，一直都知道和他观念不和，组队只是为了比赛，迟早要分道扬镳。
    对于林敬是不同的。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的学习和比赛，虽然没有想过会一直这样下去，可在沈清梦的界定里，林敬已然是一个十分交心的朋友，和齐敏周茂在同一个定义内。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是朋友之间一旦牵涉到感情问题，只有这样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第六十二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满心的惆怅和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没有跟纪星河说。因为下周就是春季赛的决赛了，JN对战HG。
    就是春季赛第一场，输给JN的HG。
    两支战队都是老牌战队，经常在各种比赛中争夺出线权或者争夺冠军，可以说是宿命之战。
    沈清梦没有打扰纪星河，也没有看比赛，高三年级的期中考试，就安排在四月中旬。
    虽然成绩对于沈清梦来说，并不想其他人那么重要，但是全力以赴应对每一次考试已经成为了本能。
    考完最后一门理综，交完卷，沈清梦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周围一同考试的同学，都是陌生的面孔。耳边都是小声讨论考试题的声音，有做对了的庆幸，和出了错的懊恼。
    唯独自己像一座孤岛，身边没有杨理，没有朱蔚，没有林敬，没有宋子钰，也没有纪星河。
    放学的时候，沈清梦背着书包慢慢往回走。夕阳的余晖把影子拉的老长，走到巷口的时候，看见了那家遇到纪星河的餐馆。
    走进去点了一份饭，慢慢地吃着。
    手机收到了未读消息，许实林问她：“沈爷你在哪？”
    从上次看完春季赛第一场比赛之后，沈清梦又是进入集训队，又是参加比赛，后面还有诸多的事情，许久都没有和许实林他们联系了。
    一边吃饭一边给许实林回消息：“在吃饭，就是网吧的那条巷子里。”
    “高三今天期中考试吧，考完了要不要放松一下，晚上来玩游戏？”
    六月高考，高三比其他年级少了一个月的课程，所以期中考试的时间安排比高一高二都要早。
    晚上玩游戏也没有什么关系，沈清梦回复，约好网吧见。
    四月的天气，天黑的还不算晚，沈清梦吃晚饭，掏出钱包准备结账，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身姿挺拔，短发干净利落。眉眼狭长，微微扬起的眼角处，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被灯光打得莹亮。一侧的耳垂上，月亮形状的耳钉，反射出冷艳的光芒。
    他一身卫衣牛仔裤，长腿笔直，正抱着胸懒洋洋地斜倚在餐馆门口的路灯柱上。
    看到沈清梦抬眼望过去，勾起一侧唇角，露出一个痞坏的笑容，还悄悄眨了眨眼。
    这一年的时光流淌不复存在，只有恍若初见的这一眼。
    沈清梦扬起笑容，对着他挥了挥手。
    纪星河站直身子，朝着餐馆的方向走过来。沈清梦伸手进他的口袋里，顺利地摸出钱包，抽出一张纸币放在桌上：“老板，不用找了。”
    说完，拉着纪星河出门。
    纪星河握着她的手，稍一用力，就把沈清梦拉进怀里。
    这大半年，纪星河又长高了不少，沈清梦倒是没怎么变化。现在纪星河把她圈在怀里，轻易就能把唇落在沈清梦光洁的额头上。
    “沈爷，你见到我除了摸我的钱包，就是拉着我去网吧，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听着他故作姿态地幽怨，沈清梦笑着说：“纪哥，你现在好歹也是微博十几万粉丝的人了，这样动不动撒娇真的好吗？”
    “我跟我女朋友撒娇，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沈清梦搂着纪星河的腰继续往巷子里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许实林说的？”
    纪星河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就这么被她搂着往前走：“我本来想去学校接你放学的，扑了个空。大林说高三今天期中考试，考完先走了。”
    “然后你就让他问我在哪？你干嘛不直接问我？”
    “想给你个惊喜啊。”
    沈清梦“嘻嘻”一笑，在纪星河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网吧的布置还是原样，沈清梦上次来还是全国联赛之前，带林敬过来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算算到现在，又过去好几个月的时间了。
    纪星河敲了敲网吧的门，老板出来开门。
    可能是这两个人给老板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哪怕纪星河已经快一年没有来过，老板依旧认识他。
    老板看了看纪星河，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沈清梦：”哟，好久不见了啊，跟女朋友来玩？“
    纪星河含笑点头。
    老板指了指网吧里的位置：“你包了一年，还没到时间，给你留着呢。你那盆文竹，也还养的好好的呢。”
    田字格还是那个田字格，许实林几个人也已经到了，正在朝他们挥手。
    纪星河谢过老板，牵着沈清梦走过去。
    许实林三个人很激动，挨个上来抱过，又很兴奋地坐下：“职业选手带上分，机会不容错过啊。”
    座位安排还是老样子，沈清梦坐床边，纪星河挨着她。
    开机，登录。
    纪星河那个只有铂金段位的小号“Starlight”亮起，李驰笑着说：“这个ID现在可不是小号了，比纪哥的王者大号还要如雷贯耳。”
    沈清梦的“Moonlight”账号也亮起，迅速组上队，还调侃着纪星河：“没事，看到这个段位，大家都会以为是山寨版，JN的中单Starlight怎么也不会是个铂金段位的嘛。”
    众人哈哈笑着，组队进游戏。
    姜子浩突然问：“沈爷，你怎么改打辅助了？要给纪哥让位置？”
    李驰贱兮兮地说：“才不会呢，那时候纪哥还没被沈爷拿下，沈爷抢纪哥的中单都毫不手软的，现在怎么会让位置。”
    “我这都多久没打游戏了，先试试手感。”想了想又问纪星河，“我当时跟你要中单位的时候，有李驰说的毫不手软吗？”
    纪星河把位置改成ad，笑着说：“哪有什么毫不手软，你就是卖萌撒娇地让我让让你。”
    那个时候沈清梦刚到南城，还在装软妹子的阶段，卖萌撒娇什么的信手拈来。
    “这么说真的是诶，我的天，好像刚认识沈爷的时候，还觉得她是个软妹子呢，又萌又温柔。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大佬。”
    众人都哈哈大笑，沈清梦不以为意：“那是我演技好，不是所有大佬都是可甜可咸可卖萌可撒娇的，不然纪哥怎么就被我骗到手了呢？”
    纪星河也跟着笑：“明明是我心甘情愿的，怎么能算骗呢？”
    许实林一副酸倒牙的样子：“一盆狗粮放在我面前，我是选择吃呢，还是选择吃呢。”
    沈清梦学着纪星河幽怨的样子：“纪哥，你变了，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这么撩我的，青训到底怎么摧残了你？”
    姜子浩看着沈清梦唱作俱佳地演着，大呼受不了：“沈爷，一盆狗粮已经很残忍了，你还往里面掺刀片，这就很过分了啊。”
    游戏界面加载完成，沈清梦“哈哈”笑着：“专心玩游戏了，谁坑了要挨骂的啊。”
    这五个人里，除了纪星河，游戏技术最好的就是沈清梦了。
    没想到这局坑了的，居然就是她自己。
    可能真的是许久没有玩游戏了，沈清梦各种走位失误，各种暴毙，有时候还连累纪星河一起殉情。
    直到对面都看不下去了。
    对面辅助打出一行字：“对面ad，你技术菜就不要顶着阿星的ID，你这是在侮辱他。”
    沈清梦瞬间笑得直拍桌子：“哈哈哈哈，纪哥，你在侮辱你自己，哈哈哈哈。哎呦，笑死我了。”
    许实林三个人也笑得十分夸张。
    “都让开都让开，我来回他。”
    沈清梦一边说着，一边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就算是阿星来了，也架不住有个这么坑爹的辅助。”
    李驰看了这行字，更是笑得东倒西歪：“沈爷，上次打字认爹的也是你，这次打字自黑的也是你，你们大佬这个级别的都这么反讽了吗？”
    打字认爹的梗，还是沈清梦第一次跟纪星河玩游戏，她是中单，纪星河是ad。沈清梦一直游走下路帮纪星河gank，被对面嘲讽“下路是你爹吗”。没想到沈清梦毫不犹豫就打字回道“没错，你知道就好”。
    还说的纪星河红了耳垂。
    后来这个梗，就一直被记下来，时不时就要翻出来调侃一番。
    “勇于自黑的人，总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不信你看着。”
    对面辅助又打出一行字：“你也是阿星的粉丝？”
    沈清梦继续回：“没错，他是我最喜欢的选手，没有之一。”
    “我还是更喜欢小雨，老选手了，阿星还太新了，虽然技术好，但是没什么成绩。”
    趁着对面辅助打字的功夫，沈清梦一套控制连招打上去，纪星河默契地收掉双杀。
    “我去，沈爷你也太阴了吧，勾引对面打字，你上去打伤害。”
    不仅是姜子浩这么说，对面辅助显然也是发现了，愤怒地打出一行字：“你太阴了，在我打字的时候打架。”
    沈清梦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打字：“阿星迟早会拿到冠军的，说阿星坏话的，都要付出代价，哼。”
    这句话的精髓就在这个“哼”字上，对面立马反应过来：“你是个妹子？”
    “我就算是个妹子，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了，阿星就是我男朋友。”
    寥寥数语，把纪星河的小迷妹形象刻画的入木三分，不仅姜子浩竖起大拇指，连纪星河都笑着侧脸看了她一眼。
    对面辅助站着在打字，还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清梦又一套控制连招打上去，纪星河再次跟上收下双杀。
    再一次上当，连对面ad都愤怒了：“没有技术就只会想歪门邪道的阴招，菜就是菜。”
    沈清梦坐直身子，把键盘扶正，摸出眼镜来戴上，一本正经地说：“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可能是找回了手感，沈清梦接下来回到了那个大杀四方的状态。精准的走位，百发百中的预判，加上纪星河在沈清梦的歪门邪道中拿下的两个双杀，经济已经没有什么差距了。
    辅助回归了正常，纪星河的技术自然也就表现出来。接下来的时间，对面下路组合被打得苦不堪言。
    推掉一路高地后，对面的辅助又打了一行字：“你就是个骗子，你根本不是妹子，你就是想趁我打字的时候阴我。”
    这一局的胜势已定，沈清梦也站在后面打字：“没有骗你，我是妹子没错，阿星是我男朋友与也没错。”
    对面可能是想学沈清梦的阴人招数，在她站着打字的时候，给控制技能。
    可是沈清梦怎么可能阴沟里翻船，死在自己的套路上。
    按完回车发送，轻飘飘一个走位就躲开了，然后一套反手控制，拿下团战胜利。
    还不忘继续嘲讽：“你看，我本来就不是想阴你，是你打字太专注了。”
    对面估计气坏了，直到游戏结束，都没有再打字。
    纪星河继续点击排队，斜睨了沈清梦一眼：“花花肠子越来越多了。”
    沈清梦斜着身子，越过椅子扶手，凑到纪星河耳边：“没有纪哥学到的甜言蜜语多。”
    说完话，还在纪星河耳垂上亲了一下。
    纪星河一下子又红了耳垂。
    游戏加载完毕，居然还是上局的五个人。
    对面也发现了这点，还没对线的时候，对面的辅助就开始打字：“这局你别想我再跟你讲一句话。”
    沈清梦没回，对面又发来一句：“你怎么换到中单去了？”
    “你说阿星的坏话，我要用中单让你付出代价。”
    沈清梦的中单打法，被纪星河用在职业比赛中，已经成为了一种流派，应对之法也随之诞生。
    但是，拘泥于一种流派的沈清梦就不是沈清梦了。
    她反而用纪星河在职业赛的打法，中路硬刚。虽然沈清梦没有纪星河的技术和意识，但是对面中单也不是RF的中单Mars，这一套克制之法也不是谁都能用好的。
    连Mars都有不敌的时候，更何况是铂金局的中单。
    很快，沈清梦就开始频繁游走，尤其照顾纪星河的下路。
    几次之后，对面辅助又惨兮兮地打字：“阿星是整个赛区最好的中单，一定会拿到冠军的，求中单大哥别来了。”
    沈清梦“哈哈”笑着，果然不再去下路。
    不是谁都能像对面辅助这样能屈能伸，上野在沈清梦的骚扰下，劣势越来越大，最终还是输掉了这局游戏。
    沈清梦一晚上搞怪耍宝，还有纪星河这个实力担当在，晚上的游戏时光十分愉快。
    到了十一点，许实林三个人十分有眼力见儿地表示要回家睡觉，纪星河自然而然的送沈清梦回家，和以前无数次一样。
第六十三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月色如水，像以前那样，慢慢地走过巷子，穿过路口，地上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既没有学业压力，又不用为训练复盘，这一段路走得十分享受和静谧。
    沈清梦感觉，许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安静地走了一会儿，纪星河突然开口：“梦梦，我没拿到冠军。”
    这句话说得突兀，沈清梦却明白了。
    春季赛总决赛，JN对战HG，2:3输掉了比赛。
    沈清梦在微博上看到比赛结果，纪星河跟她聊天的时候，提到这件事也很云淡风轻。
    原以为纪星河对这样的结果已经接受了，可是现在看来，他心里还是有一关没过。
    所以只能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四周无人的环境中，轻轻对沈清梦说。
    沈清梦和他并肩走着，听了这句话转过身来和他对视，倒退着走。
    月色皎洁，照在沈清梦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莹白的光，看上去圣洁而遥远。
    她的眼睛十分专注地看着他，他仿佛从她浅淡的瞳仁里看到点点的温和笑意。
    “教练给你们复盘了吗？”
    纪星河点头。
    “有给出接下来的训练建议和方向吗？”
    纪星河再次点头。
    “既然有了目标和方法，你为什么还在纠结已成既定事实的过去呢？”
    纪星河拉着她的手，把她揽在怀里。沈清梦贴着他柔软的衣料，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里，夹杂着淡淡的薄荷香味。
    沈清梦只到他的下巴处一点，被他按在胸前，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伴随着胸膛的震动，传递给她。
    “可是你不仅拿了全国联赛的金奖，还拿了国际联赛的金奖，我感觉比你差了好多。”
    手臂环上他的腰，沈清梦轻轻抚摸他的背，笑着说：“原来是因为我啊。”
    “纪哥，我很开心你能把我当成你的标杆，我很荣幸。但是我们的起点不一样的啊。我的启蒙老师，韩正青教授，AIM博士毕业，现在在京城大学任教，他带我走进计算机算法领域。我爸，沈毅教授，PMU博士毕业，我的学习方法都是他教的。JN有拿过全球总决赛冠军吗？JN的教练有执教过冠军队伍吗？在你进入青训之前，有系统地训练过吗？”
    “所以，纪哥，我是在已经成熟的体系和高标准下培养出来的金牌，而你是野蛮生长拿到的第二名，这样比起来，你比我厉害多了。”
    纪星河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她。
    “我并不是跟你炫耀我的学习条件有多好，我这次夺金，很大一部分运气成分在里面的。有几个其他国家的选手，都是从小就学习这方面的内容，非常厉害，我实在是侥幸又侥幸，半点不敢懈怠和骄傲。你的职业生涯刚刚开始这么一点点，一次春季赛而已，全球总决赛拿不到冠军也是很平常的事情，继续努力吧。”
    明亮的月光照在两个相拥而立的人身上，默默不语。
    良久，纪星河才放开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梦梦，谢谢你。”
    沈清梦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也谢谢你愿意跟我分享心情，我很喜欢。”
    纪星河伸手牵着沈清梦的手，继续向前走，只留下背影给一地的月光。
    “纪哥你这次休息多久？”
    “一周。”
    “要和你超级可爱善解人意的女朋友约会吗？”
    “好啊。”
    “那要去看电影吗？”
    “好啊。”
    “那你明天来接我？”
    “好啊。”
    “哎呀，纪哥，你除了‘好啊’能不能说点别的？”
    “嗯，我想亲你。”
    纪星河和上次一样，骑着辆自行车等在小区门口。
    沈清梦一见到他就笑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穿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黑白情侣装。
    卫衣相似的款式，一黑一白，连牛仔裤的颜色都十分相似。沈清梦抱着他的腰坐上后座：“纪哥，咱们一会儿去买情侣装吧。”
    纪星河脚下一蹬，自行车飞快地驶出去：“好。”
    看电影的地方在一家商场里，看上去十分高档。
    虽然纪星河骑着自行车，门口的保安还是十分有礼貌地指明了非机动车停放的地方。
    整个车棚里只有纪星河一辆自行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沈清梦正要嘲笑他两句，身后有个女人的声音先她一步：“哟，纪星河，被赶出来这么惨，骑着自行车来这样档次的商场。不用家里的钱，你买得起里面的东西吗？”
    和朋友之间的打趣不同，这个人话里带着满满的幸灾乐祸和尖刻的嘲讽，沈清梦皱着眉回头。
    是个十分年轻的女人。精致的妆容，亚麻色的卷发披肩，衣着配饰也无一不显示着昂贵得体。看着是个容貌不错的美女，可是这一番话让沈清梦对她先入为主地印象很差。
    纪星河锁好车，也转过头来，淡淡道：“关你什么事？”
    卷发女人又把矛头转向沈清梦，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一番：“你就是纪星河在六中的女朋友？他现在除了这张脸，一无所有，你从他身上什么也捞不到的。”
    莫名其妙。
    沈清梦看了她一眼，也学着纪星河的样子淡淡道：“关你什么事？”
    相似的衣着，相似的表情，相似的语气，纪萱觉得仿佛被纪星河蔑视了两遍。再看见沈清梦和纪星河相视一笑，更像是对她赤裸裸的轻蔑，更加尖酸的话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上次不是搭上了周小姐吗？怎么，人家没看上你？”
    周小姐是谁？沈清梦疑惑的眼神看向纪星河。
    纪萱看见沈清梦的眼神，有一种拆穿真相的快感：“你不知道吧，上次去参加晚宴，纪星河对人家周小姐又是拿饮料又是递衣服的，还要约人家出来玩，可真是殷勤备至啊。”
    沈清梦仿佛猜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是谁了，纪星河也随之解答了她的疑惑：“纪萱，我姐。”
    上次晚宴的时候，沈清梦被周茂拉去做了好几个小时的造型，和现在素颜朝天的样子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加上纪萱全部的心思都在周茂身上，对沈清梦并没有多加留意，现在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知道了前因后果，沈清梦脸上拉起一个虚伪的笑容，带着几分淡淡的傲慢：“我的确是喜欢他的殷勤备至，所以才答应跟他出来逛街看电影的。”
    纪萱目瞪口呆，刚才打量沈清梦的气势霎时弱了下去：“你，你是……？”
    沈清梦颇为无辜地一摊手：“我就是你说的周小姐啊，星河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我很喜欢。”
    然后当着纪萱的面，挽住纪星河的胳膊，转身走进商场。
    看她一脸得逞的表情，纪星河无奈地笑了笑：“你呀，干嘛误导她以为你是周小姐。”
    沈清梦皱皱鼻子：“周小姐还是沈小姐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她在意的是周小姐的家世，你在意的是沈清梦这个人，我姓周还是姓沈，都不重要啦。”
    商场里的电影院有类似于私人影院的包厢，纪星河领着沈清梦进去，就有工作人员送上茶水果盘，并询问要播放什么电影。
    纪星河和沈清梦对着目录选了半天，最后还是定了《美国队长》这种爆米花电影。
    沈清梦对超级英雄类的电影并没有什么兴趣，她看电影只看悬疑恐怖片和纪录片。纪星河对这样的爆米花电影其实也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其他的片子除了文艺片，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于是，两个对电影都不感兴趣的人，坐在一起开始看电影。
    影院的椅子是可以放平，半躺着看电影的，还附带按摩功能。沈清梦感受着滚珠在背上腿上滚过的舒适感，几分钟之后就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纪星河把横在两人中间的扶手推了上去，悄悄伸手，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纪星河手心干燥温暖，手指细长，沈清梦还曾经感慨过，这么好看的手，不去弹钢琴简直就是浪费了。
    现在，这双好看的手，勾住她的小拇指，无名指，中指，食指，慢慢把她整只手都握在手心里。
    沈清梦被他勾得痒痒的，动了动手指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
    只听纪星河“嘶”地吸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然后又松开。
    沈清梦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又在他手心里挠了挠。
    这一挠，从手心直接挠到了纪星河的心里。他抓起沈清梦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她的手背。然后捏起她的食指，报复性地小小咬了一口。
    他的唇瓣柔软温热，牙齿轻轻磨了磨她的指腹，舌尖不经意扫过她的指尖。
    影院内一片黑暗，只有屏幕上明暗交错的光线打在纪星河脸上。
    他一脸正经地看着荧幕，表情非常投入，仿佛叼着她的指尖的人不是他。
    黑暗里的触感被放大数倍，沈清梦觉得指尖濡湿，酥酥麻麻的痒，比被他一点一点勾住手指还要痒。
    痒的沈清梦连呼吸都停了一秒，心跳有些乱。
    以前都是沈清梦把纪星河撩的落荒而逃，自从他去了青训以后，就开始各种反攻，时不时把沈清梦撩的心跳加快气息紊乱。
    沈爷的好胜心，在不该被激起的地方站起来了。
    她一点一点挪到纪星河身边，和他肩靠着肩，稍稍往下滑了一点，把头落在他肩上。
    纪星河还是专注地看着电影，咬着她手指的唇瓣已经松开，手上却没闲着。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沈清梦的食指，从手指根部，慢慢滑动到指腹，揉一揉，又滑回去。
    手指之间缓缓的反复的摩擦，有些发热，像沈清梦现在正在发热的连。
    沈爷什么场面没见过，居然被纪星河摸摸手指摸到两颊生晕，太跌面子了。
    她歪过脸，嘴唇正对着纪星河的脖子。从他的肩顺着脖子一路晚上，直到耳垂，唇瓣摩擦过的地方，带起一串火烧火燎的温度。
    沈清梦变本加厉地在他的耳垂上亲了亲，又顺着脖子一路往下，在靠近肩的地方停住，微微张开嘴，带着点力道地吸吮了一口。
    酥麻中带着点刺痛，纪星河从嗓子里溢出一声低低的“嗯”。
    沈清梦松开嘴，借着屏幕上亮起来的光线，看了看纪星河脖子上红了的一块。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颓靡艳丽。
    纪星河终于没办法装作淡定地看电影了，他也转过头来，和沈清梦额头相抵。
    “沈爷，这个章盖得可还开心？”
    他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惑人的魅力，让沈清梦有些招架不住。
    不待沈清梦说话，纪星河转过身压住她：“现在轮到我了。”
    说完撩开沈清梦的衣领，在她的锁骨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不是亲吻，不是吮吸，就是用牙齿咬。
    他的力道把握的很好，比刺痛更痛一点，却也不会出血，又足足能留下齿痕。
    沈清梦被他咬的又痛又痒，而且锁骨的位置又有种莫名的羞耻感。纪星河松开力道的时候，她已经眼泪汪汪了。
    被她带着泪光的眼睛，含着委屈无声地控诉着，纪星河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他在她脸上亲吻着，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叫着“梦梦”。
    沈清梦被他亲吻得晕乎乎的，脑子里只浮现出一个词，耳鬓厮磨。
    不知道电影放了什么内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沈清梦已经面色如常，锁骨上的牙印被衣领完全挡住，看不出来丝毫异样。
    可是纪星河眼角发红，眼睛里像是泡着一汪春水，连视线都带着勾人的意味。脖子上圆形的红印，在衣领的半遮半掩下，更是说不出的春光。
    两人一对比，仿佛纪星河是那个被压着亲的找不着北的人，沈清梦才是一本正经的恶棍。
    对他这种“恶人先告状”的状态，沈清梦十分无语。明明她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纪哥，你太坏了。”沈清梦不服气道。
    纪星河转头看着她：“嗯？”
    他的声音还有些哑，这一句“嗯？”中带着赤裸裸的勾引。
    沈清梦无法：“算了，你别说话了，我认栽。”
    纪星河勾起一抹微笑，对着她伸出手。
    沈清梦递上手牵住他，恶狠狠地说：“也不许笑，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什么时候再说话！”
第六十四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纪星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是他脖子上的“草莓”印可没这么容易恢复。
    周日照例在网吧齐聚的时候，李驰眼尖地看见了纪星河脖子上的“草莓”，一声惊呼被压在喉咙里，活像被掐了嗓子的尖叫鸡。
    纪星河不以为意，熟练地开机，登录游戏界面。
    李驰和许实林以眼神交流。
    “纪哥脖子上是什么？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这个位置这个形状，作者只可能是沈爷。”
    “这么激烈的吗？果然是我沈爷。”
    两人正眉来眼去，姜子浩从外面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纪星河脖子上的红印。
    随口问道：“纪哥，你被蚊子咬啦，这个天气就有蚊子了？”
    李驰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以为沈爷不会打人吗？不会打人那还叫沈爷吗？活着不好吗？”
    姜子浩只是神经比较粗，被李驰这么一提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也加入了眼神交流的行列。
    沈清梦早上健完身，带着清新的水汽走进网吧的时候，接受到了姜子浩李驰许实林三个人诡异复杂的眼神。
    复杂到沈清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裸奔。
    再看看纪星河，已经专心地在打rank，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在沈清梦走到旁边坐下的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清梦小声问纪星河：“他们干什么这么看我？”
    纪星河头也不抬：“你问问他们呗。”
    沈清梦坐直身子，从电脑屏幕上面看向对面坐着的姜子浩和李驰。
    两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甚至在沈清梦看过去的时候，李驰面露微笑地问：“沈爷昨晚睡得好吗？”
    和睡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对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沈清梦习惯性忽视。
    翻开书，开始做试卷。对面屏幕上方，缓缓升起一个脑袋，李驰的脸出现在上面：“沈爷，带上个分呗。”
    沈清梦扬起试卷：“作业都做完了？”
    李驰点头，沈清梦话锋一转：“我还没做完，来来来，一起感受一下高三浩如烟海的试题。”
    对面的人倏地沉了下去，沈清梦轻笑。
    过了会儿，李驰又歪着头从显示器的缝隙里看着沈清梦问：“沈爷，你来网吧又不玩游戏，又不看纪哥玩游戏。你做作业他打rank，你们这是谈恋爱吗？”
    沈清梦笔尖不停，头也不抬：“那什么样叫谈恋爱？黏黏糊糊地腻在一起才叫谈恋爱？”
    李驰抓了抓头发，答不上来。好像谈恋爱的人都是喜欢腻在一起形影不离，像沈清梦和纪星河这样大半年不见的真没有。
    但是看看对面各自沉浸在自己事情中的两个人，好像这才是谈恋爱该有的样子。
    沈清梦做题速度飞快，一上午就做完了作业，下午和李驰他们三个开心上分，纪星河依旧在训练。
    到了晚饭的时候，纪星河看着天色差不多，推上键盘，关机。
    李驰奇怪地问：“纪哥你干嘛去？晚上不打了？”
    纪星河把沈清梦的键盘也推上，拉着她往外走：“回家吃饭。”
    走出网吧，沈清梦问纪星河：“晚上吃什么？”
    纪星河想了想：“要不买菜回家自己做？”
    沈清梦怀疑地问：“你会做饭？”
    纪星河摇头：“不会。”
    “那谁做？我？”
    “现学现做嘛。”
    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样子，沈清梦乐颠颠地跟纪星河去了超市买菜。
    纪星河推着手推车，沈清梦在前面兴致勃勃地往推车里放东西。
    两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纪星河虽然独居，但是多数都吃食堂和餐馆，从来没想过自己做饭。沈清梦更是除了看老沈做过饭，厨房用具摸都没摸过。
    在蔬菜区挑挑拣拣了半天，纪星河突然发现，是不是把做饭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不仅要买菜，还要买餐具买厨具，买各种调料，恐怕他们两个人都提不回去。
    纪星河一脸冷汗地拉住还在兴致勃勃挑菜品的沈清梦：“梦梦，要不我们买点熟食回去？简单又方便。”
    “咦，纪哥，你突然发现做饭很难了？”
    “是我发现，咱们还得买锅碗筷子菜刀，还有调料，我家里什么都没有。”
    沈清梦用“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着他：“我家有啊，我家什么都有，老沈做饭可好吃了，他就是平时忙，不给我做。”
    倒不是没想过去沈清梦家里吃晚饭，而是他在家里准备了蜡烛和玫瑰花，想来个烛光晚餐。现在改道去沈清梦家里，这些就白准备了。
    在做饭和玩浪漫之间选择，纪星河最终还是选浪漫。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说服沈清梦放弃了买菜做饭的想法，改从附近商场的餐厅叫了外卖送上门。虽然有点破坏烛光晚餐的气氛，但是比自己做饭要好多了。
    最终，沈清梦买了一大包零食，跟着纪星河回家。
    青训之前，纪星河谎称要沈清梦帮忙收拾行李，但只是约她出去玩的幌子，沈清梦并没有真的帮纪星河收拾行李。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到纪星河家里来。
    这间房子是为了方便纪星河在六中读书买的，平时只有他一个人住，所以面积不大，只有一室一厅。
    纪星河周五才回来，这两天又和沈清梦在外面玩，没有来得及收拾屋子。
    除了床和沙发罩了防尘罩，快一年没有人住过，其他地方都满是灰尘。
    纪星河从厨房的柜子里找出来两块抹布，扔了一块给沈清梦：“干活儿了干活儿了，我擦桌子，你擦茶几，一会儿外卖到了就吃饭。吃完可以在沙发上看电影，茶几上要放你的零食。”
    说道看电影，沈清梦就想到昨天在电影院里发生的事情，脸上又有点发烧。
    连忙接过抹布，擦起茶几来。
    灰尘不是很厚，擦了两边也就恢复如初了。
    门口有敲门的声音，纪星河一边说着“可能是外卖到了”，一边去开门。
    沈清梦把弄脏的抹布拿到厨房去洗。
    在纪星河开门的声音传来之后，听见他冷硬的说话声：“你们来做什么？”
    和他平时温柔低沉的语气完全不同，话语里充满了厌恶。
    沈清梦拎着抹布从厨房出来，纪星河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按在门把手后上，站在门口，一点都不想让人进门的姿态。
    纪星河个子高，挡住了沈清梦的视线。她还没看清门口的人是谁，外面倒是看见了她。
    “哎呀，周小姐也在啊。星河，你怎么这么不懂疼爱女孩子，怎么能让周小姐去洗抹布呢。”
    叫她周小姐的，只有纪星河家里人了。
    沈清梦走到门边，外面站着纪星河的父亲和继母，身后还有纪萱和一个面生的男孩子，应该就是他提到过的弟弟。
    纪斌看见沈清梦衣着随意平常，又拎着两块抹布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纪萱说的纪星河和周小姐在谈恋爱的事情更是信了几分。
    于是笑着对沈清梦说：“星河平时在队里训练，这间房子也不常住，到处都乱七八糟的，待不了客。不如跟叔叔去家里吃个饭，他妈妈做饭手艺非常好的。”
    他越说，纪星河脸色越黑，听到“妈妈”这个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我妈早就死了。”
    纪斌的话被打断，似乎想发火，看看沈清梦，又生生忍住：“你王阿姨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这次没有她帮你说话，你怎么可能去的了青训。”
    纪星河被他说得十分不耐烦：“你们到底来做什么的？”
    王晴怕纪斌和纪星河当着沈清梦的面起冲突，忙上来打圆场：“你这孩子，平时训练那么忙，不会去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也不回家看看你爸爸。不是萱萱昨天在商场遇到你，我们都不知道你放假了。知道你是想和周小姐多多相处，家也是要回的呀。”
    纪斌也冷着声音对纪星河说：“你不回家，还带着周小姐到这里来。你这里多久没人住过了，还要人家姑娘帮你打扫，你也好意思。”
    面对纪斌和王晴的顾左右而言其他，纪星河耐心告罄：“你们要是来看我还活着没有，现在你们看到了。你们要是来叫我回家的，那就算了。大过年的你是怎么把我从家里赶出来的，你忘了我还没忘。”
    纪斌看了沈清梦一眼：“你当着周小姐的面胡说八道些什么？”
    “周小姐，”纪星河冷笑，“你要是知道她不姓周，还会是现在这副样子吗？”
    纪斌强行扯起来的笑容彻底不见，他沉着脸问纪萱：“你不是说星河和周小姐在一起吗？”
    纪萱也有些游移不定，细细打量了沈清梦，实在是难以把素颜朝天卫衣牛仔裤的她，和那天晚宴上盛装的样子重合起来。
    “是她自己说她是周小姐的。”
    “纪小姐请好好想想，我到底有没有说过我姓周？”
    纪萱仔细一想，沈清梦当真是没有说过她姓周，而且是半点都没有提到过。
    纪斌的脸色很难看，之前以为纪星河和周小姐两情相悦的兴奋荡然无存。
    王晴连忙给他递台阶下：“周总不是说过嘛，那天的女孩子是他世交家的姑娘，不姓周也很正常的嘛。“
    那天周海介绍沈清梦和周茂的时候，的确说过，周茂是家里的独子，沈清梦是他世交家的女孩子。
    所以沈清梦不姓周。
    “周家的千金，和亲戚家的女儿，能是一样的吗？”纪萱原意是嘲笑纪星河拿鱼目当珍珠，但是却点醒了纪斌，让他刚刚缓和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的确，世交家的女儿，和自家的女儿，根本就不是一个分量。想通过纪星河和沈清梦搭上周氏这条大船，希望是破灭了。
    沈清梦看了看这一家人的脸色，哪里还猜不出他们在想什么。想要为纪星河说点什么，但是纪斌关心的是她的价值和家世，这让一直都是靠自己的沈清梦有点拉不下来面子。
    告诉他我家和周茂家不相上下，甚至还略胜一筹？沈清梦开不了口。
    纪星河握住沈清梦的手，让她不要说话。
    过年在沈清梦家待了三天，虽然不知道她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从家里的陈设和父母的举止谈吐，远不是纪斌和王晴这样的暴发户能比的。
    而且，沈家和周家能是世交，家世自然是相当。纪斌被纪萱那句“亲戚家的女儿”蒙蔽住了，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
    他自然也不会跟纪斌解释。
    他喜欢沈清梦，和她是谁家的女儿无关。
    王晴瞪了纪萱一眼，好不容易给纪斌递过去的台阶，就这么被纪萱拆了。
    但也不能总这么晾着，于是笑着说：“不管是谁家的姑娘，都是娇养长大的，星河你也不能让人家跟你在这里受罪啊。”
    纪斌冷哼一声：“他爱在哪在哪吧，反正我这个当爹的夜管不了他了。”
    说完转身下楼。
    王晴看了纪星河一眼，追着下了楼。
    门口只剩下纪萱和纪星辰。
    “这假的呀，终究是真不了，冒充人家千金，总是要被拆穿的呀。”
    纪萱一脸的嘲讽和看好戏的模样，仿佛要看沈清梦这个假千金怎么收场。
    沈清梦依旧是一脸淡定：“听说纪小姐是学艺术的，今年报考了南城艺术学院，以后准备在娱乐圈发展？”
    “是又怎样？”
    “不能怎样，”沈清梦笑了笑，“那就祝纪小姐未来在娱乐圈星途顺利。”
    摸不准沈清梦这话是什么意思，纪萱有心追问到底，但是沈清梦说完就拎着抹布回厨房去了。
    她只能恨恨地跟纪星河说：“还当你是真的有能耐攀上了周小姐，没想到找了个西贝货。”
    “姐，你少说两句。”纪星河脸色一沉，还没来得及说话，纪星河先打断了纪萱。
    纪萱看了纪星辰一眼，不懂明明是自己的亲弟弟，却总是帮着纪星河说话。
    但是纪星辰在家里颇为受宠，也不敢跟他较劲，只能跺跺脚，也下楼去了。
    纪星辰看了看门里落满灰尘的房间：“哥，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回家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爸爸有时候还能听我说两句话。”
    纪星河摸了摸他的头：“我很好，你要好好吃饭，好好读书。”
第六十五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熟悉的温度落在头上，纪星辰有点难过：“哥，你要是能像小时候那样经常陪着我就好了。”
    纪星河摸他头的手，改为搭到他肩上：“星辰，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不能总陪在你身边，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姐姐都一样，没有谁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那这个姐姐呢？她会一直陪着你吗？”
    提到沈清梦，纪星河的表情都柔和了：“她不一样，她是我喜欢的人，她会一直陪着我，我也会一直陪着她。”
    纪星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哥哥，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姐姐？”
    纪星河露出了开门后的第一个微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提到她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光。”
    纪星河下意识回头，沈清梦还在厨房里捣鼓什么，门口只能看见她纤细的侧影。
    “她就是我的光。”
    送走了纪星辰，关上房门，却被吓了一跳。
    沈清梦不仅把餐桌茶几都擦干净了，桌上玻璃花瓶已经灌上了水，里面插着他买来的红玫瑰。
    花瓶周围点上了浅粉色的蜡烛，淡淡的香味溢出，烛光摇曳。
    这的确是纪星河想象中的画面，鲜花，蜡烛，还有餐桌边微笑着的沈清梦。除了外卖还没到，一切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但是这一切是为沈清梦准备的，而不是让她擦了桌子，给花瓶灌水，插上花点上蜡烛，坐在桌边等他的。
    沈清梦笑着说：“我是不是破坏了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纪星河无奈：“看来的确不该让你干活儿的。”
    “没什么不好的嘛，这不是你想要的样子？”
    亲了亲她的额头，纪星河放弃抵抗：“是我想象的样子，除了这一切是由我来做的。”
    自从上次在京城机场，两个人在凛冽的寒风中第一次亲吻之后，纪星河总喜欢和她挨挨挤挤搂搂抱抱，还时不时来个亲吻。
    在沈清梦家里的时候还有些克制和收敛，这次假期回来，完全放飞自我，抓住一切机会都要亲亲她。
    外卖纪星河叫的西餐。
    老沈留学的时候吃了太多西餐，加上秦女士只对中餐情有独钟，沈清梦家里几乎没有西式餐食，她也顶不喜欢刀叉这种不顺手的餐具。
    所以和纪星河外出吃饭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挑过西餐厅。
    这次如果不是为了烛光晚餐的氛围，沈清梦简直想提议吃火锅。
    纪星河自然也看出来了，默默在心里记下，梦梦不爱吃西餐。
    收拾完杯盘狼藉的餐桌，沈清梦坐在沙发上挑选电影。
    纪星河洗完手，自然地搂过她的腰，凑过去和她一起看。
    挑了一会儿，突然听到纪星河在耳边低声说：“梦梦，对不起。”
    沈清梦把手机扣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眼睛：“阿星，你在为什么向我道歉？”
    “我不该拿你作为攻击我爸手段。你是谁家的孩子，姓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沈清梦。”
    沈清梦与他额头相抵，笑着说：“那罚你陪我看恐怖片。”
    纪星河表情僵硬了两秒，无奈点头：“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沈清梦坏坏一笑，最后挑了一部英国片。
    片子主要是讲一对法医父子，接收到一具不知名的女尸的解剖任务，之后发生的种种诡异离奇的事情。
    刚开头是一起凶案，纪星河抱着沙发上的靠枕，两眼紧紧盯着屏幕，一脸严肃。
    明明害怕，还是想看。沈清梦暗自发笑，这可真是口嫌体正直啊。
    解剖尸体的时候，地面上开始出现血迹，纪星河把靠枕抱得紧紧的，比电影里的主角还要紧张。
    等到了灯光开始明灭不定，恐怖气氛逐渐渲染起来，纪星河已经放下了靠枕，改紧紧抱着沈清梦。
    这反应也太可爱了。
    沈清梦亲了亲他的额头，他丝毫都没有察觉，一心只盯着电视屏幕。
    常见的恐怖片桥段，忽明忽暗的光线，不明的血迹和液体，小动物的尸体，这部片子里全都有。
    显然，纪星河并不怎么看恐怖片，对这些桥段并不熟悉，所以出现时紧张不已。
    主角从通风管道里取出小猫的尸体的时候，沈清梦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纪星河，浑身一激灵。
    沈清梦拿起遥控器，按下暂停键。一边亲吻纪星河的额头，一边抚摸他的背：“都是假的啦，别怕别怕，不看了好不好。”
    本以为纪星河吓成这样肯定顺势就不看了，没想到他重新按了遥控器上的播放键，十分倔强：“不，我要看完，看看最后到底是什么结局。”
    沈清梦觉得这就是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心在作祟，但是没办法，只能和他一起看。
    纪星河抱着沈清梦的手已经松开，变成沈清梦搂着他的腰，他握着沈清梦的手。
    平时和纪星河牵手，他的手总是干燥温暖，不是现在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汗。
    沈清梦抽出一张纸，给他擦手心，纪星河丝毫没有察觉，乖顺的任由她动作。
    影片还在继续。
    解剖室里燃起大火，直接烧到天花板上，满屏幕都是火焰。纪星河屏住呼吸，随着主角拿起灭火器喷在火焰上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握紧沈清梦的手，直到大火被扑灭。
    后半段的片子，沈清梦并没有仔细看。她一直在观察纪星河。
    实在是太可爱了。明明害怕得要命，还是为了面子和尊严，坚持要看完。
    时而握紧她的手，时而抱住她的胳膊，时而揪住靠枕的一个角。沈清梦抚着他的背，他也没有察觉到。
    终于，天亮了，父子俩都死在了解剖室里，女尸被重新发现，装上运输车的时候，她的脚动了一下。
    影片结束。
    沈清梦按亮了客厅的吊灯，骤然见到光线，纪星河捂住了眼睛，松了口气。
    “害怕就不要看嘛，非要逞强，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纪星河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我想喜欢你喜欢的东西，去你去过的地方，走你走过的路，这样就会离你更近，离你生命中，我不在的十几年更近。”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沈清梦也呼吸停滞了几秒。电影带来的紧张与恐怖的气氛，在这脉脉的温情中，消散一空。
    “阿星，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去了解我的一切。
    看完电影时间也不早了，纪星河送沈清梦回家。
    电影对纪星河的影响显然没有消失。在没有路灯的地方，纪星河走路的速度明显加快，直到重新被路灯的光线笼罩。
    到了楼下，沈清梦照例嘱咐完“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消息”，又坏笑着加了一句：“如果害怕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纪星河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然后转身离开。
    沈清梦洗完澡，靠着床头看杂志。比平时多看了一会儿，纪星河还是毫无反应。
    看来是低估了他的胆量或者是面子，沈清梦准备伸手关灯，躺下睡觉。
    手机响了，是纪星河。
    沈清梦笑着接起：“纪哥，睡不着吗？”
    纪星河也不怕被她嘲笑：“看完恐怖片，小时候听大人们说的那些古怪的故事就全都在我脑子里。梦梦，你陪我说说话吧。”
    沈清梦陪他聊了一会儿，可是纪星河还是害怕到睡不着。无奈，沈清梦又翻开刚刚合上的书。
    “阿星，我给你读书吧，你闭上眼睛什么也别想，安静听着，一会儿就睡着了。”
    纪星河点头应好，沈清梦开始读书。
    “积木世界是MIT  AI  Lab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推出的一个项目典范。俄日了简化视觉问题，积木世界由矩形积木组成，可以堆叠起来组成新的结构……”
    沈清梦读书的时候，不像她平时清脆的声音，有些低沉，语速缓慢，娓娓道来。
    这是一本深度学习方面的书，机器的识别和思考方式，在沈清梦缓缓的读书声中逐渐展开，纪星河竟然听得有些入迷。
    虽然很多地方听不懂，但是整体的意思还是能理解的。他甚至在遇到专业名词的时候，向沈清梦提出问题。
    沈清梦也很乐意把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向喜欢的人一一展开。
    一个说一个听，偶尔还提出一些问题进行讨论，不知不觉就夜深了。
    沈清梦回过神来，合上书：“纪哥，该睡觉了，我明天还要上课。”
    纪星河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听沈清梦读书，果然驱赶走了恐怖片带来的胡思乱想。他现在脑子里，都是沈清梦给他描绘的未来人工智能的蓝图。
    有一个长远的、可以为之奋斗终生的目标，真好。纪星河有些羡慕。
    周末过完，沈清梦继续正常的学校生活。纪星河的假期还有几天，他白天训练，晚上去沈清梦的小课堂听课，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等到假期结束，纪星河依依不舍地和沈清梦道别，归队。
    放下行李，到了训练大厅的时候，已经有队友在训练了。
    看到纪星河进来，所有人都露出打趣的表情。
    纪星河不明所以，上单卫飞靠在椅子里笑着问：“你是不是都不刷微博的？”
    “你都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了，”ad王成远笑着接话，“你那件小公主的情侣装呢，怎么没穿？”
    提到情侣装，纪星河仿佛猜到了是什么事情，打开微博，果然有一个热门话题#小公主阿星#。
    拍照片的应该是店员，她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就发了一条微博。
    “店里来了两位客人买情侣装，男的帅女的美，而且萌得不得了。”
    下面还附了几张配图，因为是偷偷拍的，角度都不太好而且画面也不清楚。
    但是禁不住纪星河的粉丝数量已经有了不少，就这么模糊的照片，都被粉丝认了出来。
    粉丝们一拨转发，好几个电竞圈的大V也都转发，并且配文字”谁说电子竞技没有爱情“，就这么被顶上了热搜。
    拍照的店员没想到偷拍的客人居然有这么多粉丝，这条微博引起了这么多的转发。原微博已经被删了，但是网友和粉丝们存下来的照片可删不了。
    照片里纪星河露出一张侧脸，拎着那件“大魔王的小公主”白T，一脸的无奈。沈清梦只有一个背影，她已经换上了“小公主的大魔王”的黑T，画面十分喜感。
    当时沈清梦应该正在撒娇，诱哄他换上白T。
    纪星河松了口气，没有拍到沈清梦的正脸。沈清梦并不喜欢上热搜，她喜欢混在他的粉丝群里，默默吃瓜。
    评论很多都是在感叹反差萌，还有关于纪星河是宠女友还是他真的是个小公主的讨论。
    “阿星比赛的时候那么凶，在镜头前也是又A又撩，我才不信他是个小公主。”
    “对敌人凶残，对外人强悍，但是甘心做你一个人的小公主，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谁说电子竞技没有爱情？我现在相信有。”
    “你们是不是有点脑补过度了？”
    “我不管，小公主和大魔王这对CP我站了。”
    不排除一些人有意黑，整体的评论都是在感慨纪星河和沈清梦的甜蜜。
    还有一部分在询问购买地址和链接，纪星河甚至收到了一些商家的合作私信。
    没想到普通的一次逛街，就上了热搜，涨了好几万的粉丝，还得了个“小公主”的称号，纪星河哭笑不得。
    不仅是队友，连二队还有其他小联赛甚至青训和女队都知道了这个称号，见到纪星河都口称“公主殿下”。
    这样善意的调侃，纪星河自然不以为意，继续专注地训练，备战夏季赛。
    沈清梦也并不知道自己变相蹭了一次热搜，拿下了“大魔王”的外号。
    高三的学习生活非常紧张，进了五月，离高考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黑板上一百天倒计时也只剩下不到三十天。
    天气也渐渐热起来，空气里都弥漫着焦躁的味道。
    沈清梦明明不用紧张，高考成绩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大家都在玩命地奔跑，裹挟着她也不得不跑起来。
    就好像青春岁月里，没有一件令你全力以赴的事情，整个青春就是缺憾的。
第六十六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高考前夕。
    沈清梦依旧独来独往，在毕业照上留下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形象。高三这一个学期，除开比赛的一个月，也就勉强把同学认了个全。论交情，和谁都不熟。
    平日里一起吃饭一起自习的还是朱蔚杨理那些人，他们也即将迎来高中的最后一年。
    六中的高三年级，安排在教学楼的顶楼，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味道。
    现在的顶楼里如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班主任老师正在做最后的叮嘱。无非是证件要带齐，提前去看好考场，考试不要紧张之类的话。
    上个月焦躁的气氛，到了现在，突然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舍，对这个班级，对这个校园，对这段青春岁月。
    大多数人的高中生活，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只是安静地学习。
    这样平平淡淡的青春，在日后回忆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整个校园都放了假，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做准备。
    沈清梦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楼下等着一大群人。他们看着沈清梦一步步走下楼梯，挨个给了她一个拥抱，每个人都在她耳边说“好好考”。
    原本对考试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被他们这么严肃的叮嘱一番后，沈清梦突然觉得，还是有好大压力。
    最后和安琪拥抱完，沈清梦笑着说：“你们至于这样嘛，我本来不紧张都被你们弄得紧张了。”
    朱蔚拍了她一巴掌：“你紧张什么，京城大学的保送名额已经拿到了，你就算不去考也没什么问题。”
    安琪笑着说：“你高考完就要回京城了吧，南城这边除了纪星河你也没什么牵挂了。所以我们是来送送你的，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被她这么一说，沈清梦突然醒悟，她和这些人走到人生的分岔路口上了，也许未来就是不复再见。
    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呢。
    尽管有再多的不舍，沈清梦依旧是坐在高考的考场里，给这段一年半的高中生活画上了一个句号。
    如安琪所说，沈清梦一考完试，就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催着回京城，连机票都帮她买好了。
    沈清梦来不及打包行李，只能把家具都罩上防尘罩，拉着行李箱踏上了回家的路。
    最后站在门口，看着这个住了一年半的房子。多数时间都是独居，但这里也留下了不少回忆。
    拉上电闸，锁上门，这里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了。
    飞机降落在京城机场，来接她的依旧是蒋楠。
    他像去年在南城机场接她时那样，眯起桃花眼，笑得风骚：“小梦梦回家啦。”
    然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着说：“果然爱情是让人蜕变的良药，小梦梦你现在穿裙子当女神一点都不违和啦。”
    沈清梦翻了个白眼：“你是说去年你夸我像清纯女神的时候都是假的吗？”
    蒋楠一边把她的行李放到车上，一边笑着回答：“去年是像女神嘛，现在就是女神啦。”
    车开了一会儿，沈清梦发现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楠哥，我们去哪？”
    “老板交代了，先送你去看老爷子老太太，明天接你去沈老教授张老教授那边，然后安排你到公司干活儿。”
    回来去看两边的老人这是惯例，到公司干活儿是什么鬼？！
    “我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压榨我？我还要去追阿星的比赛呢！”
    “老板说了，让你去星艺多见识见识人间美色，这样以后才不会三心二意。”
    这是什么逻辑嘛。星艺的确最多的就是俊男美女，但是见多了沈清梦真的怕自己把持不住，做出什么对不起纪星河的事情啊。
    蒋楠把她送到秦老爷子那儿就开车走了。保姆阿姨笑着给沈清梦开门：“老爷子正在会客室见客呢。”
    沈清梦正想说“那我去书房等吧”，秦老爷子从二楼探出头来：“是蛋蛋到了吗？快上来见见你周爷爷王爷爷许爷爷。”
    二楼的会客室里坐着好几位老爷子，看见沈清梦走进来，都看向她。
    刚下飞机就被拉来见这种场面，沈清梦庆幸今天穿了条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特别符合老爷子们的审美。
    挨个问过好，沈清梦乖巧地挨着秦老爷子坐下。
    “蛋蛋这次回来是要去京城大学读书了吧。”先发问的是周老爷子，也是周茂的爷爷。两家关系最为亲近，对沈清梦的情况也最为了解。
    沈清梦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是京城大学计算机专业。”
    “哟，小姑娘家家的，怎么选了个理工科的专业？学个商科以后接你爷爷的班不好吗？”说话的是王老爷子。
    秦老爷子故作忧伤地说：“可不是嘛，我也想让她跟我家恬恬一样接我的班，谁知道她不声不响地拿了个国际计算机什么竞赛的金牌，直接保送进京城大学了。咱也不是那老古板的人，孩子喜欢计算机就让她玩玩去呗，玩不出个名堂来，还有我这老头子给她兜着嘛。”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这满是炫耀的形容词，秦老爷子说完通身舒畅，就差没说“你们快来羡慕我吧”。
    几位老爷子果然很捧场，对着沈清梦好一顿夸赞，秦老爷子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许老爷子话锋一转：“老秦啊，我家还有个跟蛋蛋差不多的孙子，现在再美国读书呢，过年回来让孩子们认识认识，以后去美国玩还有个哥哥接待着。他别的不会，玩那是样样精通。我还有个大孙子，年纪比蛋蛋大了几岁，但是年纪大的会疼人啊。”
    “老许你还是这毛病，看见不错的小姑娘就想划拉给你家孙子。”王老爷子毫不客气地嘲笑。
    “要说到孙子，蛋蛋和我家石头还是青梅竹马呢。”周老爷子也不甘示弱。
    “你们几个都惦记上我家姑娘了，我还不乐意呢。”秦老爷子止住话题，几人哈哈笑了一番。
    这些世交家里的同龄人，沈清梦多少都认识一些。要数玩得来的，还只有周茂，所以周茂的妈妈总希望他俩能成为一对。
    送走了客人，秦老爷子心情十分舒畅。招呼沈清梦到书房去，摸出来一把钥匙给她。
    “蛋蛋啊，外公送给你的大学礼物，就在你们学校边，一间小公寓，不算太大。宿舍人太多，住不习惯就住外边。到时候让你妈妈给你找个阿姨做饭，省得你去挤食堂。“
    沈清梦笑着收下。虽然应该不会像外公担心的那样住不惯宿舍，但是可以把多余的东西放在公寓里收好，省得往家里搬，也是不错的。
    在外公外婆这边住了一天，第二天蒋楠又把沈清梦送去了爷爷奶奶那里。
    两位老人都是京城大学的退休教授，住在学校不远的家属楼里。
    沈清梦一进门，就被老太太拉着去了书房。桌上已经铺好了宣纸研好了磨块。
    老太太带着老花镜，把一直毛笔塞进沈清梦手里：“去，写一幅字给奶奶看看，有没有退步。”
    这一年多的时间，沈清梦都在忙着竞赛，别说练字了，就连写字都比平时少。被老太太威严的目光一瞪，沈清梦只能硬着头皮接过了笔。
    蘸饱墨汁，沈清梦想了想，在纸上写下“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两位老教授站在桌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写字，沈清梦压力山大。
    沈清梦写完，老太太端详了一会儿，评价道：“笔力不足，好久没练了吧。”
    沈老爷子替她解释：“蛋蛋是理工科的，又学的计算机竞赛，哪有那功夫天天练字。”
    老太太“哼”一声：“字是人的脸面，连脸面都不要的，能有什么出息。”
    涉及到这方面，老太太寸土不让，沈老爷子也不敢跟她辩驳。
    老太太书香门第，饱读诗书，又在大学当了几十年的国文教授，辩论起来引经据典，远不是理工科的沈老爷子能比的。
    教育完沈教授，老太太又对沈清梦说：“奶奶知道你是跟你爷爷你爸爸一样，对理工科感兴趣。奶奶也不要求你通读四书五经什么的，这个字不能落下。”
    沈清梦连连点头答应。
    老太太继续说：“你上大学了，人生的道理你爸应该给你讲了不少，奶奶就不再惹你烦了。就送你一架桌屏，时刻勉励自己吧。”
    不等老太太吩咐，沈老爷子已经从玻璃橱柜里取出那架桌屏。
    红木底座，纱屏上是老太太簪花小楷抄写的一段《荀子·劝学》。
    午休完，家里来了客人，老太太和沈老爷子分别在两个会客室里见客，沈清梦默默缩在卧室里看电视。
    还没过去五分钟，沈老爷子先叫她：“蛋蛋，你过来。”
    就知道躲不开这个环节，沈清梦认命。
    沈老爷子这边是一群教授们，还有几个学生，看上去像是博士生。他们聊的都是物理方面的话题，沈清梦根本听不懂。沈老爷子也没打算让她留下来听，给几位教授介绍完沈清梦，收获一堆夸赞之后，放她去老太太那边。
    沈清梦照例是打过招呼，有一个发丝雪白，梳得整整齐齐的教授，笑眯眯地问沈清梦：“都读过什么书？”
    一下子把她问得哑口无言。
    浓浓的林黛玉进贾府，贾母询问念何书的即视感。
    沈清梦一本正经地回答：“哪曾念过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顿时，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老太太一边笑，一边在沈清梦背上拍了一下：“没读过就没读过，非要掉书袋子显摆一番。”
    问话的教授也笑得不行：“看来至少《红楼》是通读了的。”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中年教授也笑着说：“张教授这个孙女真是个妙人，我都想抢回去做闺女了。”
    又有人说：“这恐怕是不行，张教授肯定是舍不得的。”
    老太太虽然是笑骂沈清梦抖机灵，但是明显没给她丢人。
    “抢回去做闺女你恐怕要失望了，我这个孙女跟她爷爷跟她爸爸一样，是个学理工科的。刚还拿了个什么国际联赛的金奖，今年保送进京城大学读计算机。也就从小被逼着连了几年的字，现在还能看罢了。”
    文人的骄傲和谦逊，都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老太太这番谦虚，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自豪。
    问沈清梦读了什么书的老教授立即问道：“你刚裱好的那幅字，就是你孙女写的吧。这么小的年纪能写成这样，可见是下了苦功夫练的。”
    沈清梦回头看向书桌上，她写的那幅字，果然已经被裱了起来。
    老太太这厢刚嫌弃完她笔力不足，那厢就裱起来跟老朋友们炫耀。
    沈清梦莞尔。
    探望完两边的老人，沈清梦在回家的车上和蒋楠吐槽。
    “我这两天见了三个退休的太上皇，七八个教授，还有好几个博士。夸我的话我都听了两大箩筐。”
    蒋楠被她夸张的吐槽逗笑：“这还是刚开始呢，很快你就会见到无数个在位的皇上和太子们，还有数不清的教授们。加油吧，小梦梦。”
    沈清梦知道蒋楠说的是实话，父母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为她铺路，无奈道：“看来这个假期，我是没有闲暇时光了。我还想去看阿星的比赛啊。”
    “其实你要是想去看比赛，也没什么难的。”蒋楠笑着逗她，等着她问下半句。
    听到可以看比赛，沈清梦瞬间精神了，十分配合地问：“那我要怎么做？”
    “过年的时候，老板不是说要组一支电竞的战队嘛。这半年观察了几家俱乐部，准备直接买下来，就看你喜欢哪家了。”
    秦女士果然雷厉风行，直接买下俱乐部。
    沈清梦顿时激动：“买JN买JN啊。”
    蒋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看到他这个表情，沈清梦也明白自己说了个蠢回答。
    JN是老牌战队，背后又诸多的投资人和赞助方，资金上没有任何问题，不可能会卖嘛。
    “我妈看了哪几个俱乐部？”
    蒋楠报了几个名字，大部分都是职业联赛的队伍，只有一支是甲级联赛的。
    沈清梦懂了，这是奉旨观赛啊，果然是亲妈。
第六十七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一再和蒋楠保证，不会让秦女士知道他提前泄露“商业机密”的事情。所以第二天，沈清梦老老实实跟着蒋楠到了秦氏集团的大楼里。
    蒋楠领着她上了顶楼，交给了秦女士的工作秘书杨芳。
    杨芳是个中年女人，打扮得十分严肃。黑色职业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戴着金边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虽然比秦女士年纪略小一些，但是看上去却更加年长。
    沈清梦背地里叫过她“师太”。
    现在要在“师太”手下干活儿，沈清梦从心里有点发怵。
    杨芳领她到了秘书处的办公室，里面的人齐刷刷抬头看她。
    “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叫沈清梦，先暂时跟着星艺这边学习。”
    办公室一排的角落里站起来一个男人，对着杨芳点头：“好的，杨姐。”
    杨芳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什么话也没有多说，转身就出门了。
    刚刚站起来的那个男人对沈清梦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沈清梦走到他身边，他介绍道：“我是星艺秘书组的组长，我叫俞志文。”他又指了指身边两位姑娘，“她们俩，这位叫袁芷璇，这位叫樊蕾，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他们，也可以问我。“
    说完，让沈清梦在空位上坐下，一会儿有人事部带她去领办公用品。
    这个办公室里像他们这样的小组一共有五个。沈清梦看铭牌上分别写着“星艺”、“锦书”、“和光”、“嘉逸”和“集团”。
    星艺是秦氏集团的影视板块，锦书是原创文学板块，和光是游戏板块。除了和光一直不温不火，没有开发出什么现象级的游戏，星艺和锦书都是行业的头部，并且形成了上下游闭环，是目前秦氏的支柱产业。嘉逸是秦氏保留下来的唯一和文娱无关的家居产业，以前是配合地产和室内装修的产物，在这些都合并入周氏之后，只有嘉逸被留了下来。
    每个组都有两三个人，整个办公室一共十几个人。工作不太忙的时候，办公室里经常会传一些八卦，以星艺为重点。
    明星的八卦总是令人更感兴趣。
    在秘书处总能了解整个集团更多的情况，每天有各种流程和文件流转到秘书处等待处理。
    沈清梦名义上是实习生，但是她的账号权限比这个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要大。她开启了一心二用模式，一边看各种文件公告，一边听办公室聊八卦。
    谁又耍大牌啦，谁人设崩啦，公关怎么熬夜出方案啦，诸如此类。
    一直说的都是一线明星，沈清梦不追剧不看电影都听说过的名字。突然袁芷璇话锋一转：“你们知道吗，星艺最近签的练习生里，有周氏的太子。”
    集团组里迅速就有人问：“是跟咱们合作的那个周氏吗？”
    “还能有第二个周氏？”
    “星艺肯定要给最好的资源吧，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们还来抢饭吃，真是让不让人活了。”
    沈清梦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周茂早就说过会在高考之后签星艺，那齐敏应该也签过来了。
    上次沈清梦过生日吃饭之后，半年都没有见到他们了，晚上约出来聚一聚。
    沈清梦一边想着，一边手上不停。
    “哎，清梦，你怎么知道这些文件要归档整理的啊。”樊蕾聊完八卦，看见事情已经做完了。
    沈清梦手上一顿，她当然是听蒋楠吐槽过的啊。说秘书处很多文件不归档，积压下来连他这个生活秘书都不得不去帮忙。后来就出了新规定，相关文件必须在流程完成之后整理归档。
    这个理由肯定不能说。沈清梦从人事部刚刚送来的一堆文件资料里拎起一张纸：“我看规章制度上写了啊。”
    俞志文赞许地点头：“不错，你们看看人家小姑娘，第一天来就知道熟读规章制度，你们少聊一些八卦，工作上多用点心。”
    话虽然是批评，却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袁芷璇缩缩脖子，收回八卦的心，开始干活儿。
    手上做着事情，袁芷璇还不忘八卦：“清梦，你多大啦？”
    “我刚高考完，十七岁。”
    “哇，还未成年呢，准备考什么大学？”
    “京城大学。”
    袁芷璇眼睛一亮：“学妹啊，我也是京城大学读的本科。我学的企业管理，你准备填什么专业？”
    “计算机。”
    “额，你个理工科的专业，怎么到秘书处来学习？”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沈清梦避重就轻：“我妈让楠哥给我安排的。”
    “楠哥？蒋楠？！那可是大boss的生活秘书啊。”
    俞志文突然问：“清梦，你考完估分了吗？”
    言外之意是，分数够京城大学吗？
    沈清梦摇头：“没有，我是保送的京城大学计算机专业。”
    所以别怀疑我的水平，妥妥的京城大学没问题。
    俞志文倒是并没有怀疑沈清梦能不能考得上的问题，所以对她针锋相对的回答并不在意。
    在秘书处当组长，哪有不是人精的。大boss家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儿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拿了计算机竞赛的国际金奖，也有小道消息传出来。加上沈清梦和蒋楠关系亲近，明明是理工科的专业，却被安排到秘书处来，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背景。
    但是这种事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最多在工作的时候多礼让提点着些。看沈清梦也没有二代那些常见的毛病，十分谦和低调的小姑娘，做事情认真仔细。比那些走后门来秘书处镀金的人，要好上太多。
    俞志文又看了看袁芷璇和樊蕾，这两个小姑娘国际名校毕业，文凭是金光闪闪，就是太年轻，三两句话就跟沈清梦聊成一片。希望她们不要多说多错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清梦给齐敏周茂发消息。
    沈清梦：敏敏石头，你们晚上有空吗？沈爷回京啦，还不快来接驾。
    齐敏：有空有空，蛋蛋回来了必须有空。
    周茂：几点？在哪？
    沈清梦：晚上下班在星艺大楼旁边找家店吃饭，然后去虎哥的场子喝酒。
    周茂：下班？你在哪？
    沈清梦：我在秦氏大楼，混进了秘书处。
    周茂：星艺和集团离得不远，我去接你吧。
    沈清梦：别别别，早上刚刚八卦完你，你这么一来，下一个八卦的就该是我了。
    齐敏：她们八卦了石头什么，快说来听听。
    周茂：还不就是周少爷要混娱乐圈之类的，想想就能猜得到。
    齐敏：没意思，蛋蛋下午来星艺找我们玩吧，我下午没有训练。我带你去看男团，那颜值，绝了。
    沈清梦：我一个实习生，第一天上班就乱跑，还干不干了。
    没想到刚回到办公室，俞志文递给她一份文件：“清梦，你下午去把文件送到星艺行政部，顺便可以在那边参观了解一下，对以后的工作也有好处。”
    沈清梦差点以为俞志文偷看了她的聊天记录，中午齐敏才邀请她去星艺，下午就接到送文件的事情。而且看袁芷璇羡慕的眼神，就知道这在平时一定是个抢手的活儿。
    她接过文件准备出发，袁芷璇悄悄拉着她：“你去星艺的时候，稍微‘路过’一下十二层男团训练室，帮我拍几张童童的照片，拜托啦。”
    沈清梦反问：“童童是谁？”
    “尹泽童啊，就是《歌手》里面那个最帅的。”
    “胡说，最帅的明明是我们家章煦。你要是路过也帮我拍几张。”樊蕾也加进来说悄悄话。
    沈清梦满脸疑惑，根本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
    “《歌手》这么火的选秀节目你都不看的吗？”
    “我是个刚刚经历过高考的高中生，你见过谁高三的时候还天天看电视的？”
    “好啦，知道你是好学生，快去吧，别忘了给我拍照片。”
    沈清梦带着文件出门，在楼下拦了一辆车，给齐敏发消息：“我十分钟之后到星艺大楼，带我去十二楼看《歌手》男团训练。”
    齐敏秒回：“哇，蛋蛋你居然追《歌手》这样的选秀节目，你喜欢谁？我也许还认识呢。”
    “尹泽童和章煦，我同事让我帮忙拍照。”
    “他们两个是很帅啦，就是有点娘。我更喜欢史松，硬汉。”
    沈清梦把文件交到行政部，被齐敏一把拉走：“走走走，去看男团。”
    十二层有好几个训练室，都是玻璃幕墙，在外面能看到里面的训练情况。
    齐敏拉着沈清梦挨个看过去。的确颜值都很高，但是看多了有点审美疲劳，根本没办法把脸和齐敏介绍的名字对应上。
    走到第三个训练室的时候，齐敏指着其中一个美少年说：“喏，这个就是尹泽童。”
    沈清梦仔细看了看，果然比之前的美少年们有了点辨识度。主要是他的气质很明显，带着点冷意。
    想到袁芷璇的嘱托，沈清梦拿出手机调整好角度，对着尹泽童拍了几张。
    被外面路过的人拍照可能是经常见到的事情，尹泽童只是看了她一眼，继续训练。
    章煦和尹泽童一样，在气质上有一定的辨识度。相比于尹泽童高冷的气质，章煦明显就温和许多。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都带着些许笑意。
    看到沈清梦在玻璃幕墙外拍他，还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完成任务，齐敏一定要拉着她去看她喜欢的史松。
    正如齐敏所说，和之前那些花美男相比，史松真的十分硬汉。
    不是沈清梦想象中的肌肉发达的硬汉，而是五官和身体线条都十分硬朗，倒是和林敬有点像。
    不过林敬常年读书，浸染了一种书生的气质，弱化了他线条分明的五官。
    而且史松个子特别高，把和他搭档的男团成员们，硬生生衬托成了弱鸡。
    沈清梦忍不住吐槽：“他这么明显的个人特色，为什么要组男团出道，对他自己对他搭档都没有好处。”
    “因为《歌手》只接受团队形式的参赛，而且我听说，他们这一组是选出来衬他的，你没觉得他的队友们比别处，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吗？”齐敏给她解释。
    好像的确是这样。这也就等于，放弃了这一组其他的所有人，只为捧史松出道。娱乐圈还真是残酷啊。
    十二层全都是未出道的男团，周茂和齐敏这种已经出道却没什么作品的，在另一层的训练室。
    刚下电梯，迎面走来一个男生。
    他身高和纪星河差不多，刘海浅浅地覆住额头，戴着一副银白细边框的眼镜。乍一看上去有些冷淡，可是和齐敏打招呼的时候，眼睛微弯，笑意十足，瞬间冲淡了他的高冷气质。
    走近了才看见，他眼睛形状是半圆形，一笑起来就弯成月牙，如果不戴眼镜会很可爱。
    可以说这是沈清梦下午在星艺看见的，最符合她审美的人了。
    齐敏和他打招呼，叫他“孟岑”。
    三个人擦身而过，齐敏给沈清梦介绍：“这是跟我一期选秀节目出道的，他是冠军。听说他已经有单曲准备发行了，很厉害的人。”
    沈清梦点点头，记下来了“孟岑”这个名字。
    走到周茂的训练室边，他正在上形体课。
    墙外有好几个女生在向里面张望，还低声说着些什么。
    “齐敏，又来看周少爷训练啊。自己看就算了，还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看。”其中有一个女生抱着胳膊奚落道。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和齐敏不对付。
    沈清梦扯着工牌在女生面前一晃：“工作人员维护秩序，观摩训练可以，不要大声说话。”
    练习生的身份牌都是蓝色，其他工作人员的身份牌是灰色。
    而秦氏集团的身份牌是红色，女生完全没见过，一时间拿不准沈清梦究竟是做什么的，不敢再说话，只是拿怀疑的眼神打量她。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人唬住了，沈清梦自然也不会揭自己的底。女生这种程度的打量，沈清梦丝毫不在意。
    一边的齐敏掐着沈清梦的手，忍笑忍得很辛苦，还不忘继续帮沈清梦虚张声势：“这是集团秘书处的，临时工作检查，郝薇，你可消停些吧。”
    沈清梦看上去面生又面嫩，但气势很足，郝薇判断不了齐敏说的真假，也只能忍下。
第六十八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看了看训练室里的周茂。
    可能是形体训练初见成效，周茂比起以前更加挺拔，也更有魅力。
    加上周氏太子爷的身份加持，他训练时，外面有这么多女生围观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沈清梦有点庆幸，自己是匿名进的秦氏。
    两人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刚刚遇到的孟岑，不知道从哪里又折返回来，路过训练室门口。
    看到沈清梦和齐敏驻足，停下来轻声问：“是来看周茂训练的吗？”
    两人齐齐转头看他，沈清梦点头：“我来参观，顺便和敏敏来围观一下太子爷训练。”
    她语气随意，说道“太子爷”的时候，明显带着调侃的味道。
    孟岑笑了一下：“还有哪里想参观吗？我也可以当向导。”
    沈清梦礼貌地推拒：“差不多了，我一会儿还要回集团那边交差，就不麻烦你了。”
    孟岑客气地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
    他刚一走远，齐敏立即掐着沈清梦跳起来：“蛋蛋，孟岑是不是吃错药了，他居然要带你参观？！”
    沈清梦连忙呼痛：“可能我这个红牌子比较有吸引力？”
    “才不是，他平时可高冷了，虽然跟谁都点头微笑，但是从来都不多说话。找他帮忙都十分冷淡，别说主动跟陌生人说话了。蛋蛋，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沈清梦一点不客气地在齐敏头上拍了一巴掌：“想什么呢，他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看上你这张脸了呗，所有的一见钟情，无非都是见色起意。”
    “跟你一期的，他在星艺待了这么久，什么漂亮姑娘没见过，至于对我见色起意？”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沈清梦漂亮归漂亮，但星艺也不是没有更出色的外貌，要说因为颜值看上沈清梦，也不太说得通。
    周茂的课，看上去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沈清梦先回集团交任务，约好下班时间见。
    一回到办公室，袁芷璇和樊蕾扑上来一把抱住她：“清梦，你拍照技术这么好的吗？比我偷拍的清楚多了，而且全都是正脸。”
    “对对对，章煦还对着镜头笑了，啊啊啊，我的少女心啊。我下次也可以大胆一点，每次怕被他们发现都偷着拍。”
    两个人又追着沈清梦问了各种细节，比如他们在练习什么啊，有多少人啊，站哪个位置啊。
    沈清梦根本没有留意这么多，支吾两声开始瞎编，引得袁芷璇和樊蕾惊呼连连。
    好不容易挨过一下午，掐着下班的时间点，齐敏给沈清梦打电话：“蛋蛋快下来，我和石头在楼下等你。”
    沈清梦压着声音说：“不是让石头不要来嘛，我还想低调过完这个暑假。”
    “没事的啦，我开车，你直接上来就好了。”
    周围的同事们都开始收拾东西关电脑，沈清梦磨磨蹭蹭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做贼一般地往外走。
    刚迈出办公室的门，就听见杨芳叫她：“梦梦。”
    沈清梦本就心虚，听到这声直接一激灵，回头低声叫道：“杨姨。”
    杨芳当了秦女士很多年的秘书，年纪也比秦女士小不了几岁，沈清梦一直都叫她姨。蒋楠年纪不大，沈清梦叫他“楠哥”。但是蒋楠称呼杨芳为“杨姐”，这个辈分就很混乱。他们各叫各的，互不干扰。
    “做什么去，鬼鬼祟祟的。”
    “约了齐敏周茂晚上吃饭，怕被看见。”
    杨芳对这件事不置一词：“第一天还习惯吗？”
    “俞组长教了我不少，学了挺多东西。”
    杨芳点点头：“那就好，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沈清梦连忙下楼，正要张望一番，齐敏默默地摇下车窗，无声地冲她挥了挥手。
    齐敏带着墨镜口罩，开了一辆十分低调的大众。周茂也是全副武装，坐在后座上。
    沈清梦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上车：“去哪里吃？”
    “虎哥做东，吃烧烤。”
    沈清梦一拍大腿：“成，就这个了。”
    齐敏开到约好的地址，沈清梦看着眼前这个金灿灿的门头，上书“金欢”二字。
    这种风格鲜明的店名，沈清梦有些不确定地问齐敏：“我怎么觉得这是老虎自己的店？”
    话音刚落，店门里出来个服务生打扮的人，对着沈清梦叫了句“沈爷”，又冲着身后的齐敏和周茂称呼道“齐小姐，周先生”。
    这回沈清梦确定，这就是老虎自己的店了。
    齐敏把车钥匙扔给服务生，回答道：“这就是虎哥新开的店。”
    沈清梦推开门往里走：“我已经知道了。”
    店里的装修倒是没有像沈清梦以为的那样，以豪华为主，反而是大气的北欧风。
    沈清梦“啧啧”两句：“虎哥什么时候改审美了？”
    领路的服务生笑着说：“这家店是虎哥送给老板娘的，装修也是老板娘负责的，所以和其他店不一样。”
    沈清梦推开包厢门：“虎哥不仅进军了餐饮行业，连老板娘都有了，爱情事业双丰收啊。”
    老虎从桌后站起来，走两步迎上来：“我沈妹妹半年没见，又漂亮了啊。还有我敏敏妹妹，跟我周兄弟站一起真是金童玉女啊。”
    齐敏看了眼周茂，脸红了红。
    沈清梦看了看齐敏，又看了看周茂，这两个人好奇怪。周茂明明喜欢齐敏好几年了，就是憋着不说。齐敏看这样子也是喜欢周茂的，这是要闹哪样？玩双向暗恋？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沈清梦都恨不得替他们把话挑明了。
    现在也只能按下这些心思，笑着对老虎说：“金童玉女也比不上虎哥春风得意啊。”
    老虎请他们入座，“哈哈”笑了两声：“沈爷还是这么半点都不吃亏啊。”
    这个包厢不算大，八人桌。圆桌中间是个大炭炉，上面立着烤架。几人一落座，就有服务生陆续上菜，都是一些串好的生食。
    最后还进来一个厨师打扮的人，负责烤肉。
    “把个烧烤店整的这么文绉绉，老板娘看起来是个妙人啊。”沈清梦打趣道。
    “嗐，要我说，烧烤店就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串成这么小串，那还叫烧烤嘛。南方人就是瞎精致。”
    “哟，老板娘还是个南方姑娘啊，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
    老虎没回答，而是倒了一杯酒，端起来环了一圈，一饮而尽。
    “虎哥这是做什么，还整上这一套了，看来今儿是有事儿啊。”周茂握着杯子笑道。
    “今儿的确是有事儿求三位。”
    沈清梦笑问：“虎哥有什么事儿能求到我们仨半大孩子身上？家里的事儿我们可做不了主。”
    老虎又倒了一杯酒喝完，才说道：“这事儿主要还是求沈爷。我这个女朋友，学表演的，接了几个小角色，也没有公司签她。看看沈爷这边能不能给个机会，如果真的不方便，就当我没提过这茬儿。”
    原来是为了老板娘求的。沈清梦沉吟，签个人不过是招呼一声的事儿，能不能出头还得看人家自己。
    齐敏先沈清梦说道：“让蛋蛋签人，总得让我们见见吧。要是个好的，我帮你一起跟蛋蛋求这个人情就是了。”
    老虎闻言，看了沈清梦一眼，见她不置一词，没有反对，连忙招呼个服务生：“去问问老板娘到哪了？”
    服务生出门还没几分钟，包厢门再次被推开。门口站着个白裙子女生，长发披肩，脸上只着淡妆，十分清新素雅。
    沈清梦第一眼只觉得十分眼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等老虎站起身来，对着她挥了挥手：“欢欢，来。”
    这张脸终于和欢欢这个名字对上号，沈清梦不禁在心里卧了个大槽。
    这不就是纪星河那个绯闻初恋女友马欢欢嘛。一年多前，纪星河生日那晚，跟在赵鹏身边的新欢，后来打群架和沈清梦一起进了派出所的那个。
    沈清梦虽然不爱记仇，但是上赶着送到手里来的机会，这事儿可得好好算算了。
    马欢欢一眼就认出了沈清梦，实在是对她印象太深刻了。
    上一秒棍子还舞得虎虎生风，一下就撂翻一个，下一秒见了民警，哭的那叫一个无辜，仿佛被欺负的人生绝望了似的。
    这翻脸的速度，让马欢欢望尘莫及。
    加上打架的时候纪星河对她的回护之意，明眼人都看得见。虽然纪星河对于马欢欢同情居多，但马欢欢是实打实喜欢过纪星河的。
    跟他现在的女朋友，自然就有了比较之意，所以一眼就认出了沈清梦。
    现在被沈清梦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马欢欢觉得她对纪星河的暗恋，以及和赵鹏的过往，都被赤裸裸的掀在太阳底下，任人审视。
    一句“你怎么在这里”脱口而出。
    老虎沉着声音叫了声“欢欢”，马欢欢才意识到，能坐在这里，被老虎好声好气招待着的，怎么能没点背景。
    刚才在门口没有看清楚，沈清梦这才细细打量起马欢欢来。
    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不见，现在化着淡妆，长裙飘逸，脸上楚楚动人的表情，真的有几分校园女神的味道了。
    如果说当时纪星河在同情她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沈清梦丝毫不怀疑。
    沈清梦这一年也这么打扮过，不过她总带着点强悍冷硬的气息，少了马欢欢这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不得不说，在清纯这个气质上，马欢欢远胜沈清梦。
    但是沈清梦根本不需要用清纯来获取别人的好感，她一有家世二有成绩三有相貌，如果不是纪星河这层联系在里面，沈清梦根本不可能对马欢欢产生任何的看法。
    现在知道纪星河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喜欢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沈清梦莫名觉得有点膈应。
    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更重。
    老虎也看见了沈清梦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只有在她准备动手整人的时候才会出现。老虎有些心惊。
    马欢欢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明显这两个人以前认识，而且沈清梦的表情说明，这个认识的过程还不怎么愉快。
    现在要为马欢欢的事情求沈清梦个人情，老虎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去。
    他比沈清梦略长几岁，更懂这个社会残酷的规则。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之下认识了沈清梦，他们这种级别的二代，多得是人巴结，远远轮不上他。
    这三个人里，周茂对他礼貌疏离，齐敏单纯，只有沈清梦温和低调，如果把她惹恼了，怕是没有什么好处。
    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马欢欢自小察言观色，又是费了不少心思才搭上老虎这条船，现在哪里看不出来自己即将成为弃子。
    形式所迫，却不敢说话，马欢欢恨透了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却也只能微微咬着唇，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老虎。
    老虎只当没看见，笑着问沈清梦：“沈妹妹和我家欢欢之前认识啊，嗐，我还以为是新朋友，原来是故交啊。”
    沈清梦向来心软，尤其见不得漂亮姑娘委屈。马欢欢喜欢纪星河也没有错，除了打架的那一次，她还真的挺无辜的。
    能让老虎为她开口求到沈清梦这里来，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如果不是马欢欢，老虎开口，沈清梦应下也没什么。总不能为了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儿，就断人前程。
    沈清梦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笑着对老虎说：“签了老板娘没什么问题，但是能不能抓住机会红起来，就得看老板娘自己的了。”
    这个结果可谓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马欢欢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本以为沈清梦肯定要搅黄了这事儿，至少也要为难她一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松口答应了。
    填上突然掉馅饼，马欢欢脸上突然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老虎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看沈清梦的表情，跟马欢欢定然是有过节的，刚才还怕迁怒到自己身上，没想到沈清梦出奇地好说话。
    连齐敏和周茂都惊住了。不过周茂很快就缓了过来，沈清梦还是沈清梦，一点都没变。
    不记仇，能报仇的机会也不会放过。现在对马欢欢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除了马欢欢没真的惹到她，没有其他解释了。
第六十九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还是老虎反应快，没有让沉默的场面继续下去。
    “欢欢，还不谢谢沈爷。”
    马欢欢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样的机会对沈清梦来说只是一次施舍，但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
    她举起杯子，连饮三杯，声音都有些哽咽：“谢谢沈爷。”
    沈清梦笑着挥挥手，表示不在意。
    有了这个插曲，沈清梦这顿饭吃得并不顺心，也就没有了下半场，吃完饭就回家了。
    几人都喝了点酒，老虎叫人送他们。
    给沈清梦当司机的，还是过年的时候送沈清梦去机场去医院的六子。
    可能是得了老虎的吩咐，知道沈清梦心情不好，六子除了刚来的时候打招呼叫了句“沈爷”，没有更多的第二句话。
    沈清梦给蒋楠发消息：“楠哥，如果我想让星艺签下一个人，又不想给她任何特殊资源，我要怎么做？”
    蒋楠很快回复：“小梦梦都会卖人情啦，老板知道一定很欣慰。”
    这是什么回答嘛，没等沈清梦再问，蒋楠又发来一条：“这种事情，以后可以交给你的工作秘书去做，当然你可以交给杨姐去做，不过我赌一块钱，你不敢。所以就只有我这个生活秘书代劳了。”
    不知道蒋楠到底怎么操作的，这件事情总是绕不开秦女士。
    于是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秦女士提到了不相干的另一件事：“蛋蛋，你马上就要读大学，过几年也要毕业了，我让杨芳和蒋楠给你留意着工作秘书和生活秘书，看到好苗子就培养起来。你有什么看法吗？”
    沈清梦急忙把刚喝进去的汤咽下去：“妈妈，我还要读好多年的书，现在物色是不是太早了？”
    秦女士笑着说：“不早，省得你下次想签个人，还得找蒋楠帮忙。”
    沈清梦面上一讪，秦女士又说：“杨芳也没把你怎么样过，你怎么就这么怕她，绕个弯找蒋楠都不敢去找她？”
    “妈妈~~”沈清梦拖长了调子。
    秦女士笑着不再说她，而是把话题又转回去：“你要男秘书还是要女秘书，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合适的，还要蒋楠和杨芳带一带才能出师的。或者你在秘书处有没有看到对脾气的，我让杨芳重点培养一下。”
    “我爸也没有秘书啊，我以后也一样搞科研的，我要秘书做什么？”
    老沈突然被cue到，跟秦女士对视一眼，不知接收到了什么危险信号，连忙撇清：“我没有秘书，可是我有助理啊，我有好几个助理。”
    沈清梦有些泄气，暗骂老沈没有义气。
    “妈妈，那你把蒋楠让给我吧，我觉得他就挺好。”
    老沈刚喝下去一口汤，差点喷出来：“蒋楠要是知道了，得气的吐血三升。”
    沈清梦不解地看着秦女士，她只是笑而不语，倒是老沈给她解惑。
    “你妈妈这么多年又不是只有杨芳和蒋楠两个秘书，你知道以前的那些秘书们都去哪里了？”
    沈清梦摇头。
    “皇上身边的大内总管，放出去也是一方封疆大吏，现在转去伺候太子，还不知道哪年才能熬出头呢。你说蒋楠被你要走，是不是要气死？”
    沈清梦若有所思。
    秦女士最后一锤定音：“你喜欢蒋楠那样的，我就让他照着这种的去找。工作秘书你应该不喜欢杨芳这样的，我让她找别的类型的先挑着，反正还有几年时间。”
    吃晚饭，沈清梦陷在豆袋沙发里看论文，突然接到齐敏的电话。
    一接起来，齐敏的尖叫声几乎穿破耳膜：“蛋蛋！！！你猜今天发生了什么？！！！”
    莫名其妙的问题，能有什么让齐敏这么激动的？
    沈清梦不得不把手机拿的远一点：“发生了什么？”
    “孟岑！孟岑啊！”
    那个高冷斯文的外表下，可可爱爱的男孩子，据说还很厉害。
    “他怎么了？”
    “他他他，他喜欢你啊！”
    沈清梦一脸懵逼，她和孟岑只是擦肩而过的交情吧，喜欢她？开什么玩笑？
    “你确定他不是在逗你玩？”
    “孟岑诶！那么高冷的孟岑诶！他会逗我玩？铁树都能开花。”
    “他到底做了什么，给你这样的错觉，觉得他喜欢我？”
    “他什么也没做，他直接说的！他问我你叫什么，要你的联系方式，他说他喜欢你。”
    沈清梦更加懵逼。原以为是孟岑做了什么，让齐敏误以为他喜欢她，可是没想到孟岑是直说的，这就不存在什么误会了。
    可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孟岑为什么喜欢她？难道真的是一见钟情？
    又想到林敬，沈清梦决定离这种桃花债远一点。难得有个长相对自己胃口的，没想到闹了这一出，连远观都不行了。
    沈清梦长长叹了口气。
    谁知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沈清梦立即联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直愣愣地看着手机，硬是没敢接。
    对方挂断之后，沈清梦迅速给齐敏发信息。
    沈清梦：敏敏，你没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孟岑吧。
    齐敏：肯定没有啊，你没同意我怎么能随便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别人？
    那就应该不是孟岑，沈清梦不放心，又跟齐敏要了孟岑的号码，两厢比对下，才真正确定不是孟岑。
    那谁给她打电话？
    午饭的时候，这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沈清梦接起，居然是马欢欢。
    她轻声细气地和沈清梦道谢。
    沈清梦淡淡道：“我虽然做主签了你，可所有的资源和机会还要靠你自己争取，你没有任何特权。红了是你自己的本事，红不了你也怨不得谁。”
    “我懂的。”
    “还有，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马欢欢还想问问纪星河还好吗，可是这种话明显只会激怒沈清梦，让这个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化为泡影。
    都说男人心中会有白月光和红玫瑰，可是女人心中也会有。
    纪星河就是他的白月光。
    可是他现在，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人。
    挂掉马欢欢的电话，沈清梦也在想纪星河。
    他最近在南方比赛，这周末会到京城来，还特意给她留了票。
    山月也给沈清梦发了私信，问她周末在京城的比赛去不去。
    纪星河的粉丝们年龄结构有了变化，但是还一直都是山月在管理。她也把粉丝们管理的很好，没有出现什么不理智追星的情况。
    沈清梦对于山月的观感一直非常好，女孩子年纪不大，能力倒是挺强。
    和山月约好在场馆外见面，沈清梦没想到自己居然失约了。
    周五午休完，和光组的组长萧杰来找俞志文借人，作为唯一的实习生，沈清梦当仁不让地被借了出去，周末两天加班。
    沈清梦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纪星河好不容易来京城比赛，却不能去看他。
    含着泪答应了借人的事儿，转过身，沈清梦就给秦女士发消息“嘤嘤嘤”。
    秦女士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一句：“奉旨观赛。”
    瞬间拿捏住了沈清梦的七寸。
    沈清梦不甘心，又发消息给蒋楠“嘤嘤嘤”，蒋楠倒是没有为难她，透露出了一些内部消息。
    “你知道和光是做什么的吗？”
    “做游戏的啊。”
    “错了，是做游戏和游戏相关的。”
    “所以这次是要在游戏相关上有什么动作吗？游戏做不起来游戏相关能掀起什么浪？”
    “又错了，游戏相关不仅仅是周边，还有比赛，还有俱乐部，还有战队，还有电竞。”
    “是俱乐部收购案？！”
    “Bingo。”
    问到了内幕，沈清梦心满意足。
    转而又心生怀疑：“你不是生活秘书吗？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因为这次的收购案由我负责啊。”
    “咦，你要外放了啊。楠哥，恭喜啊。”
    蒋楠发了一个斜眼的表情：“我听说，太子爷因为太喜欢我，差点就要让我贴身伺候了。”
    沈清梦囧。她就是随口一说，秦女士居然还告诉当事人。
    “感谢太子爷不收之恩呐。”
    沈清梦更囧，她发了个捂着脸的表情：“楠哥，别说了，我就是一时嘴快，说出了心里话。”
    蒋楠并没有如她所愿，继续说道：“为了报答太子爷，我会出任俱乐部经理。”
    这都哪跟哪啊。他当俱乐部经理跟她有什么关系，沈清梦无语。
    “好啦好啦，不逗你啦。我喜欢电竞这个行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看不出来蒋楠居然会喜欢电竞，他可是连游戏都玩不好的。
    一个俱乐部收购案，要准备的资料简直堆积成山，这还不算电子资料。沈清梦一个打杂的都差点累断腰，蒋楠萧杰他们连着忙了半个多月，居然还精神奕奕。
    到了月底，沈清梦回南城六中领取毕业证书，才算是脱离了这片苦海。
    考完一直都没查成绩，沈清梦坐在教室里，被问起高考分数的时候，一脸茫然。
    对方问完，仿佛也想起来，沈清梦是保送生，考了多少分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而沈清梦则还没来得及从收购案里回过神来。每天睁眼看资料，复印文件，连续半个多月加班没有休息，她几乎都快忘记自己还是个刚刚高考完，没迈进大学校园的高中生。
    同学们都在互相询问分数和准备填报的大学专业，沈清梦既没有查分数，也没有填志愿的需求，默默坐在教室角落里。
    用手机打开高考分数查询界面，输入准考证号，页面加载飞快，猝不及防的，一个分数和排名就映入眼帘。
    不高不低的分数，还真如沈清梦所说，不是保送，这个分数还真的进不了京城大学。
    领完毕业证，看着同学们一个个红了眼眶，抱头痛哭，连班主任老师都悄悄仰起了头。
    填完同学录，最后合了个影，高中生涯算是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
    沈清梦没有打算多留，该告别的人在高考前的教学楼下，就已经拥抱惜别过了。
    下午的机票，沈清梦正在候机大厅，消息提醒上突然出现了林敬的名字。
    自从林敬表白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联系过，仿佛都在刻意回避这一段尴尬的令人无所适从的往事。
    沈清梦点开消息。
    林敬：你在南城吗？
    沈清梦：在。
    林敬：你在哪？
    沈清梦：在机场。
    林敬：几点的飞机？
    沈清梦：两点。
    一段简短又无趣的对话之后，是一片沉默。沈清梦和林敬总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不说事情的时候也要斗两句嘴。
    像现在这样单纯的一问一答，实在是很陌生的体验。
    手机屏幕逐渐黯淡下去，快要熄灭的一刹那，林敬又发了一条消息。
    等我。
    沈清梦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二点。
    如果林敬在她登机前到不了机场，沈清梦回等他吗？当然不会。
    所以这句“等我”毫无意义。
    手机一直点亮着，沈清梦一直在看着时间，自己也不清楚在等什么。
    也许只是没有好好和林敬道一次别。
    林敬并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掐着登机的最后时刻赶到。
    他远远出现在候机大厅另一侧的时候，广播还没有播报登机信息。
    这个时间点的大厅里，人并不多。林敬也一眼就看见了她，然后他开始飞快地跑起来。
    大厅很大，他跑过诸多的登机口，直奔着沈清梦的方向。
    风扬起他的头发，鼓起他的T恤。周围的人被他带起的风惊扰到，纷纷看向他，也就看见了他的目标，大厅尽头的沈清梦。
    机场，年轻的男孩奔向年轻的女孩，任谁都能脑补出不少电影里的桥段。
    可是沈清梦不是林敬的目的地，她只是他的过客。
    林敬一路跑到沈清梦面前，一把拉起她，紧紧拥进怀里。
    沈清梦本能地想挣扎，林敬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停顿了片刻，林敬继续说：“我在路上，想了很多话要对你说，可是到了这里，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知道我的喜欢，对你造成了困扰。我申请了AIM，下周就要读预科了，九月我就离开南城去读书，我会离你很远。”
    沈清梦渐渐放弃挣扎，任由他抱着。林敬继续说：“可是我有一种预感，你是属于AIM的，总有一天你会来到AIM的校园，我等你。”
第七十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每周三天在秘书处“潜伏”，剩下四天和蒋楠全国看比赛。令袁芷璇和樊蕾羡慕不已，十分懊悔当初被借去和光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俞志文点拨她们：“你们又不会玩游戏，带你们去干什么？追星？”
    他原本是想暗示，和光组也不是没有会玩游戏的，蒋楠只带沈清梦，正说明她的背景不一般。
    没想到袁芷璇失望地叹了口气：“我是听说有个选手长得超帅，想去看看罢了。”
    樊蕾凑过来问：“是不是阿星？”
    袁芷璇两眼一亮：“对对对，就是他，整个电竞圈的颜值担当。”
    “清梦也是他的粉丝，我看她拍了好多照片。”
    “真的吗？真的吗？给我看看。”
    眼见两人根本没听懂他的暗示，转而去和沈清梦八卦纪星河的消息，俞志文叹了口气，随她们去吧。
    沈清梦的确借机拍了很多纪星河的照片，还会修修图给他的颜粉们发福利。
    因此，夏季赛接近尾声的时候，沈清梦已然成了这些饭圈粉中的大粉了。
    但纪星河粉丝中的游戏粉还是大多数，他们对饭圈这一套并不感冒，甚至还有些隐隐的鄙视。
    沈清梦只能又注册了一个“Moonlight”的微博小号，拿着上个赛季钻一的段位四处招摇撞骗。
    带着妹子属性的天然优势，竟然让她在游戏粉中也混得风生水起的。
    对此，蒋楠毫不客气地嘲笑她：“谈个恋爱，连粉丝都收买了。他们要是知道你是纪星河那个神秘女朋友，不知作何感想。”
    沈清梦对嘲讽并不在意，只是默默提醒自己，以后要更加低调，不能把自己女朋友的身份曝光了。
    袁芷璇和樊蕾要看纪星河的照片，沈清梦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安利的好机会。
    拿出自己精修的美图，袁芷璇和樊蕾两个颜控瞬间就被圈粉了。
    “啊啊啊啊啊，好帅！”
    “超有范，爱了爱了。”
    两人的惊呼声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和光组因为俱乐部收购案，对这些选手们有了不少了解，一定程度上能免疫纪星河的颜值。
    其他组的人就没有这种免疫力了。
    “太帅了，我男神又多了一个。”
    “我老公又多了一个。”
    “人家才十七岁，你要点脸啊。”
    男神就算了，老公不能忍。
    于是沈清梦紧接着插话：“胡说，明明是我老公。”
    见刚才说话的人看过来，沈清梦又补了一句：“我十六岁。”
    “啊啊啊，总有小姑娘跟我抢老公，我明明还没老。”
    办公室里一片笑声。
    樊蕾悄悄问沈清梦：“你十六岁就上大学了？”
    沈清梦也悄悄回答：“我生日小，十七周岁还没到。”
    “你已经很小了，还要跟我们算周岁，过不过分啊。”袁芷璇吐槽她。
    “你多大了？”
    “23。”
    沈清梦坏坏一笑：“周岁？”
    当然是周岁。袁芷璇瞪她一眼，不说话。
    跟蒋楠同行，实在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衣食住行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而且力求舒适。
    沈清梦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喟叹一声：“楠哥，以后没有你的生活可怎么办呀。”
    蒋楠把目光从平板上的资料里移开，笑着说：“放心吧，接我班的梁瀚也是个很靠谱的人。”
    “靠谱的没你帅，比你帅的没你靠谱，唉。”
    听了这一声叹息，蒋楠双手抱胸，故作惊恐：“小梦梦，你不是打我的主意吧？我都28了，你已经有更帅更年轻的小哥哥了，而且老板知道会打死你的。”
    沈清梦疑惑：“我妈为什么会打死我，而不是你？”
    蒋楠的表情更夸张：“完了完了，你不是真的吧？不然你为什么关心的重点在后半句，而不是前半句？”
    沈清梦被他这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逗乐了：“你也知道阿星比你帅比你年轻啊，那你想什么呢。要不我跟我妈说，我可能适应不了大学环境，让你来照顾我一段时间？”
    蒋楠立刻变谄媚状：“怎么可能，小梦梦这么优秀的孩子，怎么会适应不了大学环境？”
    又演了一番，终于感觉舒畅的蒋楠，恢复正常，又按亮了平板，继续看资料。
    “两个月前，你还说要读好多年书，选秘书太早了。这才过去多久，就开始被舒适的生活腐蚀了？”
    “餐桌上全是爱吃的菜，比我还清楚我的衣柜，教我怎么搭配。下雨有伞天晴遮阳，动动眼神就知道饿了渴了，想做什么都安排的好好的，换谁能扛得住这种温柔乡？”
    “哈哈，那你听楠哥的，挑个男秘书。”
    “为什么？”
    “因为男人只要用心，能比女人更懂女人，也能比女人更懂男人。要知道，生活秘书的作用可不仅仅是衣食住行。”
    “那还有什么？”
    “老板节日纪念日忘了买礼物安排约会，你得替她安排吧，老板跟丈夫吵架了，你得调解吧，还有，老板在外面彩旗飘飘的时候，你得替她扶着家里的红旗不倒吧。”
    “啊？！我妈……？”
    蒋楠屈起手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沈清梦“嗷”一声捂着额头，控诉地看着他。
    “想什么呢，我就是举个例子。我的老板，你妈妈，秦女士，是我见过最好的老板。她和沈教授还用我扶？八级台风都刮不倒。”
    想想秦女士和老沈腻歪的样子，眼里只有这一根旗杆，哪里需要蒋楠掺和？
    “你放心，楠哥肯定给你物色一个扶得住你家里红旗的生活秘书。”
    沈清梦突然八卦心起：“那有秘书和老板看对眼的吗？”
    “有啊，怎么没有，不过真正能上位的极少。老板要是被秘书插足了家庭，不是定力不够，就是识人不清，反正锅得自己背。而且我们都是专业出身，基本不会主动搞事情。”
    沈清梦见到梁瀚的时候，才知道蒋楠说的专业出身，是指什么。
    八月底，夏季赛结束，JN以赛区第一的名次成功出线全球总决赛。
    蒋楠和沈清梦对于俱乐部的考察，也宣告结束，最终决定收购的是TGQ。
    TGQ在夏季赛表现欠佳，八强赛的时候就惨遭淘汰。秦氏和TGQ的资方接触时间也很早，夏季赛结束的时候，收购的谈判已经基本完成了。
    现在只差后续的一些手续和资金到账，TGQ就要正式更名为QMG，为征战下一个赛季做准备了。
    蒋楠会在九月底入驻QMG，只等十一月转会期到来，重组QMG。
    八月二十九号，沈清梦和蒋楠回京，梁瀚来接机。
    沈清梦不认识他，只能跟着蒋楠顺着人流向外走。
    接机口，一个男生对着他们挥手，叫道：“学长，这里。”
    沈清梦和蒋楠一起循着声音看过去，梁瀚一身T恤牛仔裤站在接机口，看上去十分年轻阳光，和沈清梦一般年纪。
    看了看身边的蒋楠，深色衬衫，笔挺的西装裤，沈清梦十分怀疑，这两个人做的是相同的工作吗？
    她眼里的疑惑太过清晰，蒋楠边走朝外走着，边说：”别拿我们俩比，我都快30的人了，他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年轻着呢。“
    走到出口，梁瀚接过蒋楠手中沈清梦的行李箱，和她打招呼：“沈小姐，学长。”
    人到跟前，梁瀚看上去更加年轻。不仅是学生一样的打扮，他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娃娃脸，给他的年纪又减了几岁。
    “学长？”沈清梦问蒋楠，“你们一个学校的？”
    梁瀚拖着箱子和蒋楠并排走：“沈小姐不知道吗？我们都是管家学院毕业的啊。”
    他说话语速轻快，带着点点笑意，喜欢用语气词，十分活泼。
    “我们这样的人是专门培养的，生活秘书私人助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是的呀，我们要学习很多课程的。”
    蒋楠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梁瀚为沈清梦拉开车门，请她上车。
    梁瀚虽然人看上去年轻又活泼，做事情却很稳重。
    可能是刚刚工作，很多细节还不了解，动作十分标准且拘谨。比起蒋楠恰到好处的随意，还差了些火候。
    放好行李，蒋楠坐上副驾，梁瀚发动车子。
    “而且做私人秘书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最初几年是不可以谈恋爱的，连喜欢谁都不可以。”
    沈清梦惊讶：“这么残忍？”
    “记住老板和家庭成员的喜好和生活细节是很消耗精力的，谈恋爱必然会分散注意力。虽然没有什么惩罚，也不会因为谈恋爱被辞退，但是会破坏自己的行业口碑的。”
    “所以楠哥你才一直单身？”
    梁瀚笑着从后视镜里看了蒋楠一眼：“学长才不是。”
    蒋楠笑骂了一句：“你又知道了？”
    “对呀，我听说的呀，蒋学长在等叶学姐嘛。”
    哇塞，蒋楠还有一段八卦可以听，沈清梦瞬间来了精神：“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蒋楠无奈：“我没有在等。”
    “哎呀，你都转行了，以后都不做生活秘书了，喜欢谁就去追嘛。你这么贴心，还能有拿不下的姑娘？”
    “不是这样的，”蒋楠叹了口气，“生活秘书和雇主磨合不容易，所以有的生活秘书会工作十几年雇主都不会轻易更换。我毕业就跟着老板，介绍我的学长说，这是圈里难得一见的好雇主，让我好好干。”
    “蒋学长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梁瀚插嘴。
    “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没有违法勾当，没有婚外情，没有一夜情，家庭关系和谐，人口简单。老板谦和低调，我跟她六年，还这么年轻就被安排其他工作，让我有更多私人的时间，这在别人那里是难以想象的。”
    “那你更有时间去追姑娘了啊。”
    “梁瀚叫叶雪学姐，你还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沈清梦秒懂：“所以你有时间追姑娘了，姑娘没时间被你追呗。”
    “我们六年没有联系，还怎么追？”
    原以为是一段风流佳话，没想到牵出蒋楠的伤心往事，沈清梦满心歉疚。
    “楠哥，对不起。”
    蒋楠把手伸到后排来，揉了揉沈清梦的头，把她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然后和梁瀚一起哈哈大笑。
    梁瀚上任的第一件事，也是蒋楠卸任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给沈清梦收拾好秦老爷子送的公寓。
    这两个人的风格迥异，很多细节上的布置，沈清梦一眼就能看出出自谁手。
    比如梳妆台上沈清梦常用的品牌的发绳，是蒋楠置办的；但放在沙发上的，角落里绣着一只小猪的毯子，就是出自梁瀚了。
    蒋楠的布置，追求极简舒适，梁瀚在力求舒适的同时，会留下很多小惊喜。
    除了沙发上的毯子，窗台上插着向日葵的花瓶，楼梯扶手上缠着的藤蔓，还有零碎的很多小摆件，让整间屋子变得活泼起来，像梁瀚一样活泼。
    沈清梦第一次打开大门的时候，就感觉到这股活泼的气息扑面而来。
    梁瀚站在她身后：“沈小姐，你看布置得还行吗？”
    说实话，沈清梦十岁起，秦女士的生活秘书就是蒋楠，对于他的风格，也不知是喜欢还是习惯。
    总之对于这么活泼的布置，沈清梦感觉有些聒噪。
    没错，就是环境让她感觉聒噪。仿佛每一个小摆件都在叽叽喳喳说着话，声音充满了整间屋子。
    但是看看梁瀚眼含期待的样子，沈清梦只能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其他的都还不错，就是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些，别放的这么分散，碰掉了都找不到。你下回给我找个架子来，把客厅和饭厅隔开，把这些都放到架子上去。”
    梁瀚一边听一边点头：“好的，好的。”
    沈清梦怕他不明白，补充道：“就是那种博古架类型的，你找找跟家里装修风格差不多的。”
    梁瀚笑了：“我明白的，沈小姐，不用特意嘱咐，这是我们的必修课程。”
    沈清梦明天开学报道，公寓里日常用品都已经置办好了，也没有什么行李。她明天只需要带着点衣服和夏天的薄毯去学校就可以了。
    把那些零碎的摆件全部扫到一个盒子里装好，等梁瀚下次来收拾。沈清梦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给纪星河发了个地址。
    夏季赛结束，纪星河有一周的休息时间，已经约好了来京城陪沈清梦。
    沈清梦要住校，这里就让给他住。
第七十一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新生报道的京城大学门前，人山人海。
    沈清梦拖着行李箱，在人群中艰难穿梭。
    八月底九月初，天气依旧热辣。没一会儿，沈清梦就感觉，热到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摸到了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的迎新处，才像是找回了呼吸。
    坐在凉棚下的冯建，远远地就看见了沈清梦。
    在诸多家长包围的学生中，唯独她独自一人拉着个小行李箱，不像是来报道的新生，更像是返校学生。
    更重要的自然就是沈清梦出色的相貌，在一群还不太会打扮的新生里，显得格外出众。
    冯建看她站在一排凉棚前东张西望，用胳膊肘拐了拐身边的孟峦：“你看那边那个妹子，真漂亮。要不要打个赌，是哪个院的？”
    孟峦顺着他指的方向，盯着沈清梦看了一会儿，笑着说：“你赌哪个院？”
    冯建想了想：“我赌管理学院的。”
    “赌注是什么？”
    “一会儿好看的妹子都归你送。”
    “成交。她是我们院的。”
    “啊？你疯了吧，我们院整个年级才几个妹子，你赌我们院，这不是送分嘛。怎么，水灵灵的学妹们对你没有吸引力了？”
    孟峦笑而不语。
    冯建还在絮絮叨叨什么“我们院哪里会有这么好看的妹子，要是有我现在就去申请给大一辅导员做助教。”
    很快，他就念叨不出来，只剩张口结舌了。
    因为他说的漂亮妹子，沈清梦，拖着她的小行李箱，摇着扇子走到了他们的凉棚前。
    “请问这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吗？”
    孟峦看着冯建呆愣的样子，暗暗搓了搓手指，示意这场赌注他赢了。
    站起来笑着回答沈清梦：“是的，你是来报道的新生吗？”
    沈清梦从书包里摸出录取通知书来给他看。
    冯建凑过去，看见了妹子的名字，沈清梦。
    “咦，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在哪听过？”冯建自言自语
    孟峦已经带着沈清梦走远了。
    先去教务处办理报到手续，领取学生证和校园卡，然后去宿舍安顿。
    来迎新的基本都是男生，因为需要帮学弟学妹们搬行李。
    像沈清梦这么轻车简从的很少，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可以随时回家取东西。
    于是孟峦问道：“学妹是本地人吗？”
    “嗯，是的。”
    “那学妹高中是哪个学校的，我们也许还是校友呢。”
    “我高中不在京城，在南城读的。”
    “从南城考进京城大学，比从京城考难多了，学妹这是在挑战困难模式吗？”
    沈清梦笑着说：“我不是考进来的，我是竞赛的保送生。”
    孟峦突然想起来，上学期在院办公室值班的时候，听到韩教授和陈教授在炫耀，他好朋友的女儿，他的半个学生，拿到了OTIN国际联赛的金奖，秋季开学就要来京城大学读书了。
    与此同时，还在学校门口凉棚里的冯建也想起来这回事儿，一拍大腿：“这不就是韩教授说的那个拿金奖的学生嘛！”
    “你是OTIN国际联赛拿金奖的那个吗？”
    “咦，学长知道我？”
    “哇，厉害厉害，听韩教授提起过。应该有全球Top10  的学校给你发邀请了吧，你怎么来了京城大学？”
    刚才还说她在挑战困难模式，现在仿佛京城大学已经不值一提了。
    沈清梦笑着回答：“我觉得京城大学挺好的。”
    也不能明面上说自己学校不好，孟峦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办完手续，孟峦把沈清梦送到宿舍，留了个联系方式，就再次赶回校门前迎新。
    宿舍里已经有两位姑娘了，一个扎了个马尾的叫贺蕊，一个个子不高略有些胖的，叫方竹。
    贺蕊的妈妈正在帮她铺床，她弟弟和爸爸在打扫卫生。方竹和沈清梦一样，都是独自一人来报道的，正在收拾行李。
    沈清梦行李少，收拾起来也很简单。把薄毯被褥铺到床上，夏天的一些衣服挂到衣柜里，学校新发下来的材料放在桌上，就算是收拾完了。
    没多久，宿舍里最后一个女生也到了。
    这个女生穿着打扮无一不精致，微笑的时候美丽优雅，可是一露齿笑，矫正的牙套就把她的形象破坏殆尽。
    她进来的时候，大包小包一大堆行李，她妈妈也是和贺蕊的妈妈一样，帮她收拾行李，铺床叠被。
    方竹和沈清梦差不多时候收拾完，四个女生坐在各自的桌边聊天。
    最后到的这个女生叫顾寒青，她卷发披肩，烈焰红唇，有点像去年这种打扮的马欢欢，又比马欢欢多了书卷气，显得很成熟。
    但这也仅限于她不说话的时候。
    顾寒青十分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完成了月牙，才有点像这个年纪的姑娘。
    贺蕊跟她是两个相反的极端。她素颜朝天，穿着十分朴素，像是还没毕业的高中生。
    而方竹也十分有特色，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开朗，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凶悍。后来聊了会儿才知道，方竹自小学习跆拳道，现在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京城大学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大一年级一共两个班级，这个宿舍集合了整个年级所有的女生。沈清梦和贺蕊是一班，方竹和顾寒青在二班。
    收拾完行李，四个女生结伴去学校超市买生活用品。
    女生们出门总喜欢结伴扎堆，以前唐欣和朱蔚也总喜欢在一起。沈清梦很少参与这种结伴活动，并且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上厕所还要找人一起。
    现在和室友们一起去买东西，沈清梦终于体会到了结伴的原因。
    买了些水瓶衣架之类的东西，沈清梦推着小推车站在收银处，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到她们三个人。
    沿着货架一排排找过去，终于在放水盆的地方找到了她们的影子。
    “买这个颜色吧，这个好看。”
    “青青买的就是这个颜色，容易混。”
    “那你买这个。”
    三个人凑在一起，为了水盆的颜色，研究了半晌。
    最后，贺蕊举着一只绿色和一只蓝色的水盆问沈清梦：“清梦，你觉得哪个好看？”
    “绿色的。”
    “可是我觉得蓝色的好看。”
    “那就买蓝色的。”
    “可是蓝色的容易混。”
    “那就买绿色的。”
    “可是……”
    沈清梦崩溃，决定不再说话。
    好不容易等贺蕊决定了颜色，买完生活用品回到宿舍，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
    新团队的组成，第一次吃饭总要一起聚一聚吃点好的。
    四个人在学校外的小饭店里，选了个位置坐下。
    报道第一天，很多学生中午都要出来聚一聚。学校外的各家餐馆，都人头攒动。
    餐馆里因地制宜，多数都是四人大小的方桌，也有十人八人的圆桌，供多人聚餐用。
    现在位置紧缺，沈清梦就被安排到了这张八人桌上。
    刚点完菜，沈清梦听见有人叫她。
    “沈清梦？”
    带着疑惑的语气，沈清梦抬起头。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面前也是四个男生，跟她说话的那个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我报道啊。”
    这个男生像方竹三个人点头示意，问道：“同学你好，我是大一计算机一班的章伟泽，能拼个桌吗？”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拼桌也没什么问题，三人都点头同意。
    章伟泽坐下，他的室友们也挨个自我介绍。然后他迫不及待地问沈清梦：“你怎么来了京城大学？林敬不是去了AIM？”
    认识她又认识林敬，看来是竞赛的同学。章伟泽这个名字，沈清梦略想起些，好像是集训队的同学。
    但是林敬去了AIM跟她有什么关系？
    “林敬是去了AIM，我来了京城大学，有什么问题吗？”
    沈清梦说的坦坦荡荡，倒是让章伟泽有些拿不准了：“你跟林敬，不是……？”
    在集训队的时候，沈清梦林敬严浩然总是同进同出，加上三个人的成绩一直十分突出，同一队的同学们少有不认识他们的。
    而这三个人中间，沈清梦跟林敬明显是更亲密，严浩然只是组队的队友。
    因此很多人都猜测，沈清梦和林敬是一对。
    他们三个拿了金奖之后，林敬和严浩然都收到了Top10的大学邀请。沈清梦不怎么跟人交流，所以她有没有收到没人知道。但是没道理同样是金奖，只有沈清梦没有收到邀请。
    所以林敬去了AIM，严浩然去了HAU，沈清梦留在国内就有些奇怪了。
    “我跟林敬只是同学，关系比较好而已。”
    “那你怎么选了京城大学？”
    所有进了集训队的人都有保送资格，京城大学就有不少当时集训队的同学。相比于所有人都有的保送名额，明显是金奖的名校邀请更有稀缺性。对于沈清梦最终选了京城大学，章伟泽有些不明白。
    虽然早就预见到会有许多人问她这个问题，但是报道第一天就被问了两遍，沈清梦有些不耐。
    “京城大学没什么不好的，我来这里读书也没什么问题嘛。”
    章伟泽也不敢在京城大学的学生中间，说AIM、HAU之类的学校比京城大学更好，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他的一个室友陈承惊讶地问：“沈清梦你也是参加OTIN竞赛的吗？”
    选了计算机专业的，多少都会对这个领域的一些比赛有了解。OTIN是计算机竞赛里含金量最高的比赛了，因此在座的一桌人没有不知道的。
    沈清梦点点头。
    章伟泽补充：“她不仅是参加OTIN，还拿了国际联赛金奖。”
    “金奖”这两个字一出，没有人感受不到它的分量，而且还是国际联赛。
    不仅是章伟泽的室友们，连方竹贺蕊顾寒青都为之侧目。
    陈承继续惊讶道：“国际金奖不是会收到Top10大学的邀请吗？你怎么没去？”
    这是今天一早上被问到的第三遍了，沈清梦麻木地回答道：“我觉得京城大学挺好的。”
    这一桌人和所有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一样，明明心里不认同沈清梦的观点，又不能当众说出来。
    方竹悄悄问沈清梦：“拒绝了世界名校的邀请，感觉如何？”
    沈清梦想了想最近这些被她惊讶到的人，听到她的答案之后的表情，克制地笑了笑：“还挺爽的。”
    计算机专业全年级的女生今天都一次全见到了，对于刚刚进入大学的男生们来说，还有挺兴奋的。
    而且这四个姑娘各有特色，长相都不丑，饭桌上的气氛十分活跃。
    沈清梦手机亮起来，是梁瀚给她发的消息。
    “沈小姐，博古架我已经挑好了，现在给你送过去还是别的时间？”
    沈清梦想了想，给他回复：“钥匙你有，直接去放下就行。”
    放下手机，顾寒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指着她还没熄灭的手机屏幕：“清梦！你居然也是阿星的粉丝！”
    沈清梦追了一个暑假的比赛，把手机的屏保和桌面背景都换成了纪星河的照片，现在被顾寒青一眼认出来。
    “你也是？”
    “是啊是啊，我不仅是他的游戏粉，还是他的颜粉，太帅了啊。”
    顾寒青激动之下，声音有点大，把几个男生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多都会玩游戏。
    果不其然，那个叫齐凯中的男生迅速接话：“你们也玩游戏啊。哪个区的，有机会一起啊。”
    顾寒青报上区服，居然跟沈清梦是一个区的。
    两人大呼一声，缘分。
    顾寒青拿出手机：“你有微博吗？来互相关注一个。”
    沈清梦想到自己的两个微博账号，“醉后不知天在水”已经是饭圈大粉了，“Moonlight”在游戏粉中间也已经有不少名气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报上哪个微博账号。
    想了想，顾寒青喜欢玩游戏，那对饭圈应该没什么兴趣，就报上了“醉后不知天在水”的ID。
    没想到顾寒青更大的一声尖叫：“小水居然是你？！你居然是小水？！那个动不动就上高清图发福利的小水？！”
    沈清梦离她远了点，拯救自己的耳朵：“我追了一个暑假的夏季赛，一场都没落下。拍了些照片就发到微博上了，惭愧惭愧。”
    齐凯中对这个ID没什么印象：“夏季赛你都追完了？铁粉啊。阿星的表现是真的不错。”
第七十二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有人夸纪星河，沈清梦自然特别捧场。
    一顿饭吃完，顾寒青、沈清梦和齐凯中，三人聊得相见恨晚，相约下午一起玩游戏。
    沈清梦弱弱地说：“我还未成年，不能进网吧。”
    “你未成年就读大学了？”齐凯中瞪她。
    “我是保送生，高中少读了一年。”沈清梦一脸无辜。
    齐凯中想起这茬来，这可是个金奖的保送生。
    最终，下午也没有玩成游戏。
    四个人都回宿舍休息，晚上有班会，明天就是残酷的军训。
    躺在床上，女生宿舍的第一次“卧谈会”就开始了。
    照例是从恋爱的话题开始聊。
    有没有男朋友这个问题，除了沈清梦，顾寒青也是有的。
    方竹和贺蕊先追问顾寒青：“是你的高中同学吗？现在在哪？”
    “是我高中同学，考到东北那边的大学去了。”
    “哇，异地啊。”
    顾寒青“嗯”了一声，转而问沈清梦：“梦梦，你呢？”
    沈清梦想了想，决定还是含混带过：“也是我高中同学，现在在南城呢。”
    “你这异地比青青还远，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变心啊，没有话题聊啊，然后就散了啊之类的。”
    “不会的，我相信他，也相信我。”
    “哇，梦梦，你这是自信呢，还是心大啊。”
    这既不是自信，也不是心大。纪星河现在一心只想在职业联赛的舞台上拿到成绩，连回来休假的时候都坚持训练。
    要说他会在紧张的训练和比赛中，寻隙变个心，沈清梦根本不相信。
    “青青呢，你担心吗？”
    顾寒青很洒脱：“担不担心现在都是异地了，他要变心我也拦不住，顺其自然吧。”
    正聊着，纪星河的信息发来，他在九月十五号的时候回来休息一周。
    沈清梦算了算，九月十五号军训应该已经结束，有些时间能陪他。
    贺蕊和沈清梦睡在对面，眼尖地看到沈清梦脸上的微笑，坏笑着问：“梦梦，是不是你男朋友给你发消息呢？”
    方竹和顾寒青都伸出头来看她，沈清梦只能笑着承认，到时候自己经常不在宿舍，也瞒不了她们。
    “他下下周来看我。”
    “这才分开半个月吧，就迫不及待回来看你了？”
    “好像说室友的男朋友要拉出来溜溜，才能获得闺蜜的枕边风buff。”
    沈清梦被她们说的无奈：“好好好，来了请你们吃饭，让你们见见。不过说好了，不许外传啊，尤其是青青。”
    顾寒青奇怪：“外传什么？为什么尤其是我？”
    还不如刚才直接承认了呢，现在还得交代。
    “emmmmm，就是我手机的屏保，那就是我男朋友。”
    方竹和贺蕊连忙问顾寒青，屏保是谁。
    谁料顾寒青根本没信：“阿星是你男朋友？不许玷污我男神。”
    又给方竹和贺蕊解释，纪星河是个超帅的电竞选手。
    方竹和贺蕊都觉得沈清梦追星过度，也没相信。
    沈清梦没料到说实话居然没人信，也只能装作小迷妹的样子继续说：“你们不要嫉妒我，阿星就是我男朋友，还是我老公呢。”
    宿舍里哈哈笑成一片，话题就转到明星身上去了。
    晚上的班会在教学楼的阶梯教室里进行。
    沈清梦四个人找好位置坐下，章伟泽宿舍四个人紧跟着就坐到了旁边。
    章伟泽刚坐下就问沈清梦：“今年的OTIN你参加吗？”
    沈清梦摇头：“大学我应该都不参加了。”
    “为什么？大学拿到成绩对读研留学都有好处的。”
    说完仿佛想起了沈清梦面对Top10的邀请都无动于衷的事情，保研留学对她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只能换个说法。
    “就是拓宽一下知识面，见识到更多厉害的人。”
    沈清梦笑着说：“我有感兴趣的研究方向了，OTIN对于现阶段来说，是在占用我的精力和时间。”
    “你对什么感兴趣？”
    林敬能理解她想做的事情，章伟泽也没什么问题。甚至他的室友和沈清梦的室友，都被吸引了。
    智能管家不再是一个束之高阁的概念，已经在人群中有所普及。但是对于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来说，能参与进这样的研究，比使用一个成熟的产品，有吸引力得多。
    众人听完，都有些瞠目结舌：“本科生自己对这方面独自进行研究，沈清梦，你真的很敢想，很大胆。”
    “我也没说本科阶段就要出成果啊，这是一个长期奋战的目标。”
    章伟泽原本是想问沈清梦参不参加OTIN，能和金奖的获得者组队，是非常有利的事情。没想到沈清梦不仅不参加，反而给他描绘出了更具有吸引力的未来蓝图，动摇了他原本的规划。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学校在军训这一块，一点都不手软，这半个月练的他们叫苦不迭。
    九月的京城，天气依旧炎热。但是逐渐进入秋季，雨水变得少了起来。这半个月居然一点雨星都没见到，趁着下雨的天气躲懒的想法，完全没有成真过。
    宿舍四个人，除了方竹一直保持一定强度的训练，尚能抗的过去，连沈清梦经常健身的运动量，在烈日和炎热的考验下，也有些受不了，更别说贺蕊和顾寒青了。
    半个月下来，每个人都黑了不止一个度，顾寒青在抹护肤品的时候一阵哀嚎：“黑成这样得养多久才能养回去啊。”
    后来在其他三个人的影响下，顾寒青也自暴自弃地放弃了化妆，开始每天素颜朝天地出去军训。
    纪星河到了京城的时候，沈清梦的军训正好结束。周末休息两天，周一就要开始上课了。
    沈清梦周五下午收到纪星河下了飞机的消息之后，征询室友们的意见：“我男朋友到了，你们是想今晚一起吃饭还是周末？”
    原本瘫在床上的几人，听到吃饭二字，立即都精神了。
    “今晚吃今晚吃，明天我不一定还有勇气换衣服出门。”
    “累了这么久，出去吃一顿有利于身心健康。”
    “越快越好，我恨不得现在就吃。”
    得到了室友们的答复，沈清梦订好餐厅的位置，让纪星河直接打车去。
    订的是一家海鲜自助，就在学校不远处的商场里，沈清梦几人步行过去只需要十几分钟。
    周五晚上人非常多，沈清梦庆幸提前订好了位置，不然现在门口等位的长龙，就足以劝退了。
    纪星河已经到了。
    由于位置在角落里，他倒是没有戴帽子口罩，但是打扮十分低调。
    沈清梦一眼就从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看到了他。
    纪星河也在同一时间抬头，看向沈清梦的方向。
    餐桌上的顶灯打在他脸上，白皙的面庞熠熠生辉。
    沈清梦领着室友们走过去。方竹和贺蕊不认识纪星河，顾寒青近视，远的地方看不清。
    走到近处，沈清梦自然地走到纪星河身边，在他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纪星河也笑着在她的额头上回以一吻。
    方竹和贺蕊捂着眼睛：“要不要一上来就撒狗粮，饭都还没吃上呢。”
    顾寒青石化了一般，保持着拉开椅子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纪星河。
    方竹说完，发现顾寒青毫无动静，侧过脸看她：“青青，你干什么呢？”
    顾寒青抖着手，声音发颤地问沈清梦：“你，你来真的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方竹更疑惑了：“你说什么啊？”
    沈清梦微笑：“我告诉过你啊，阿星是我男朋友。”
    “我x，你说真的啊。”顾寒青十分混乱加崩溃，“有一天我告诉你一美是我老公，你信不信？”
    沈清梦笑得十分开心：“不信，一美已经结婚了，而且他老婆也上过镜了。”
    顾寒青终于缓慢地坐下来，给方竹解释：“还记得那天我说的超帅的电竞选手吗？”
    “记得啊，你还说是你男神嘛。”
    顾寒青瞪眼：“你快别说了。”停顿了几秒钟，又接着说，“喏，就是他了。”
    方竹和贺蕊也瞪大眼，看看沈清梦，又看看纪星河。
    不得不承认，纪星河的颜值，的确当得起顾寒青的夸赞。但是刚刚夸过的明星，突然变成了室友的男朋友，现在还在请她们吃饭，任谁都觉得很混乱。
    纪星河坦然地接受了三个女生的视线，笑着介绍：“我叫纪星河，现在是JN战队的中单。我和梦梦是高中同学，还是同桌，我们在一起一年半了。”
    对于不玩游戏，也不关注电竞圈的方竹和贺蕊来说，除了觉得纪星河的颜值很高，是室友的男朋友，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也就笑着自我介绍。
    对于顾寒青来说，男神的神秘女友居然就在身边，而且人家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自己没有相信。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纪星河看着顾寒青备受打击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贺蕊笑着说：“她是你的粉丝，现在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顾寒青垂头摆了摆手：“快都别说了，我想静静。”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你们去拿餐吧，我替你们看着东西。梦梦给我拿点就行。“
    沈清梦几人纷纷离席去取餐。
    顾寒青回来的时候，突然一拍桌子：“我想起来好多事情，我真的是笨死了。”
    众人都看向她。
    “阿星有个据说和女朋友是一对的月亮耳钉，梦梦有一个星星的，我看到的时候还觉得眼熟，现在一看，这分明就是一对。”
    几人都看向沈清梦和纪星河的耳垂。
    “最可疑的就是你那个微博ID了，醉后不知天在水。我的天呐，你也就仗着粉丝们不知道你叫什么，不然分分钟识破你，还要打死你。这么明显的证据，我居然还没相信你说的，我真是笨死了。”
    其余几人都是理科生，这首诗也没有收入课本，所以都茫然地看着顾寒青。
    顾寒青指着沈清梦：“你们问她，她的微博ID，是不是取自一首诗，醉后不知天在水，下一句是什么？”
    方竹和贺蕊没有说话，只是眼含期待地看着沈清梦。
    纪星河也看着她，笑着问：“梦梦，下一句是什么？”
    沈清梦突然莫名觉得有些害羞，小声背诵：“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声音不大，正好让满桌的人都听见。
    “哇，这，好大的缘分啊。”
    不管其他人的惊呼，纪星河眼里含着笑意，直直地看着沈清梦：“你第一次问我叫什么的时候，特意问我是不是银河的星河两个字，就是想到这里了？”
    沈清梦当时听说了纪星河的名字，表情诡异地问他“星河”的写法。
    他那时候熬夜之后非常困，脑子里全是糊的，可是现在回想，竟然能记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包括沈清梦怪异的神色，和她面朝窗户时，浅淡的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原来，缘分从这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好美的句子。
    沈清梦迎着纪星河的目光，微微一笑。
    这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表达的情意尽在不言中。
    这才是沈清梦的底气，对于异地，对于两个人未来自信的底气。
    顾寒青只是震惊低落了一会儿，也是因为挂在嘴边的偶像突然成了朋友的男朋友，这样一个走下神坛，变成普通人的过程，才是令她意想不到的。
    很快就恢复了开朗爱笑的样子。
    纪星河也十分配合，各种梗都能接得住，晚餐的氛围十分活泼。
    晚饭后，三个人十分有眼色地结伴回宿舍，把沈清梦单独留给纪星河。
    这样的好意，纪星河笑着邀请她们下一次再一起吃饭。
    沈清梦领着纪星河回家。
    秦老爷子选的位置非常好，离学校只有几分钟的路程，离商场也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一路上人来车往，非常繁华。
    沈清梦牵着纪星河的手，穿梭在这繁华的热闹中，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享受着同行的乐趣。
    尽管周围纷繁吵闹，沈清梦心里一片静谧。和之前月下散步，并没有什么差异。
第七十三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一直在等着纪星河开口，像春季赛结束的时候那样。
    果然，走了一会儿，进了小区，外界的嘈杂全都随分飘散，纪星河在水榭边停住脚步。
    沈清梦含笑看着他。
    对视了片刻，纪星河拉过沈清梦，紧紧抱住：“梦梦，我们小组第一出线了，我要去打全球总决赛了。”
    沈清梦无声地笑了。纪星河春季赛没有拿到冠军，现在夏季赛终于夺冠，在外人面前，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解说们和媒体夸赞他宠辱不惊，没有什么情绪是挂在脸上的。夺冠的时候，纪星河像一个老将一样，只是对着奖杯淡淡一笑，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捧杯的新人。
    只有沈清梦知道，他的情绪，会在某个万籁俱寂四下无人的时候，拥她在怀里，细细地诉说给她听。
    对于分享成功的喜悦，沈清梦从来不会吝啬赞美。
    “你打的很棒啊，决赛的时候，关键的一波控制技能赢了团战，才有了后面的碾压。我当时跟楠哥坐在台下，喊得嗓子都哑了。真恨不得告诉所有人，‘那是我男朋友，是不是很厉害？’”
    纪星河在她头顶闷闷地笑了几声：“梦梦，你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那就骄傲啊，打得好还不允许骄傲么？你们不是经常说，‘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么？没人说骄傲是原罪的吧。”
    纪星河叹了口气，亲了亲沈清梦的发顶：“梦梦，我是积攒了多久的幸运才遇到的你。”
    自上次梁瀚来收拾手办零碎之前，沈清梦就没再回过自家的公寓。打开门的时候，沈清梦还在担心，梁瀚能不能正确领会自己的意思，很怕在极简风格的家里，看见一架红木的博古架。
    打开门的一刹那，沈清梦甚至屏住了呼吸。
    梁瀚说的专业培养，果然是很专业。一架浅白色的改良博古架，矗立在客厅和饭厅之间。架体很薄，有些像屏风的样式。
    所有被沈清梦收在盒子里的小零碎，已经被梁瀚妥善地摆放整齐了。
    为了防止架子歪倒，导致这些小摆件散落一地，每个摆件都和架体做了链接，在格子的底座上有暗扣，结结实实地固定住。
    纪星河打量了一下房间，就知道沈清梦没怎么在这里住过。
    每一样物品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沙发上的毯子也叠得放正地放在一边。
    有沈清梦在的地方，物品会略有些凌乱，但是带着浓重的生活气息，十分舒适。
    和南城的公寓格局类似，楼上也是三个房间，两间卧室一间书房，
    卧室的布置也十分相同，遮光的窗帘，巨大的靠枕，正对床上的投影幕布。
    但又有些不同。
    南城的床上用品，包括靠枕，都是深色为主，深蓝，深灰，黑色。
    而现在却十分明亮，白色，鹅黄，浅粉，很有些少女感，连楼梯的扶手上都有垂下的藤蔓。
    纪星河笑着问沈清梦：“你怎么换风格了？”
    沈清梦拿出洗漱用品给他：“我妈换了个生活秘书，年轻人，所以布置得活泼了些。”
    纪星河第一次听说生活秘书这个职业，纪斌一直都只有一个秘书，负责工作上的事情。像布置屋子这样的事情，都是王晴做的。
    想来是沈清梦这样顶尖的家世，才会需要有一个专门的人，来照料生活起居。
    纪星河这半年多打的比赛和一些其他收入，也有了点积蓄。每每感觉离沈清梦近了一些的时候，她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他更加看清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样的挫败感并没有缠绕他很久，他还需要更加努力。
    纪星河在京城没待满一周，就赶回南城继续训练。
    在京城这五天，除了周末陪沈清梦逛街玩游戏之外，白天沈清梦上课，他在家里打训练。
    晚上一起吃饭，陪沈清梦慢跑两圈，聊一会儿，在她的宿舍楼下道别。
    这几天的时间，让他感受到了京城大学作为顶尖名校的文化底蕴和沉淀。
    最后一天和沈清梦在校园里慢跑的时候，纪星河突然问：“梦梦，你觉得我退役之后考上京城大学的可能大吗？”
    沈清梦想了想自己高三的生活，和最后依旧不够京城大学分数线的高考成绩，如实说道：“很难，但是如果你想，去努力吧。就像你游移不定，最终还是解决了很多问题，走上了职业选手的路上一样。这里，真的很值得你去努力。”
    纪星河点头。
    九月的下半个月，沈清梦的生活非常规律。
    上课，泡图书馆，吃饭，睡觉。
    章伟泽在图书馆遇到过她一回，看她真的在读人工智能相关的书，一时好奇，凑过来聊了两句。
    这一聊，不仅被沈清梦正在研究的问题吸引了，还被安利了几本书，读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连OTIN的比赛都顾不上了。
    沈清梦的研究，不如说是学习，也不是没有丝毫进展。遇到不明白的问题，韩正青教授能给她答疑解惑。倒是真的让她有些拨云见日，隐约看见了几分未来的影子。
    收购TGQ的手续已经全部完成，和光旗下多了一家名为QMG的电竞俱乐部，总部就设在京城。蒋楠已经彻底卸任秦女士的生活秘书一职，由梁瀚全权接手，赴俱乐部上任去了。
    全球总决赛在十一假期的时候开幕，沈清梦伪装成蒋楠的助理，混进俱乐部里，和他一起看比赛。
    蒋楠在观察各选手的打法风格，不仅是自己赛区的，还有其他赛区。
    QMG是冲着赛区顶级队伍和全球总决赛冠军去的，了解适合组成一队的选手，也要了解别的队伍的选手。
    沈清梦就是单纯的看比赛，看纪星河。
    进入全球总决赛的三支队伍是JN、RF和HG，都是总决赛的常驻队伍。
    蒋楠有时候会听沈清梦分析各位选手的风格和性格，毕竟她的游戏打得还是不错的。他也会跟沈清梦聊一些俱乐部管理方面的事情。
    他不当生活秘书之后，和沈清梦的联系反而多了起来，偶尔也会约沈清梦一起吃个饭。
    沈清梦自然不会拒绝，跟蒋楠一起吃饭，十分熨帖。
    纪星河那边就没有沈清梦这样的舒适了。
    入围赛结束之后，小组赛里，纪星河明显感受到了压力，尤其是JN被分到了“死亡之组”。
    跌跌撞撞入围到八强赛，最终倒在了四强的门外。
    正如沈清梦提到的那样，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三支队伍相继倒在了四强，微博上骂声一片。
    对于JN，纪星河开始的表现十分亮眼，但是四强赛的时候，并没有特别carry的表现，略显平庸。而他又是首发阵容里资历最浅的，承担了大部分针对JN的炮轰。
    而随后全明星赛的票选，更是让纪星河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十一月初的总决赛打完，还有几天的全明星赛。各赛区开通投票通道，由玩家们投票选出最喜欢的三位选手，参加全明星赛。
    全明星赛以娱乐为主，有很多搞怪的项目，加上又是全民票选出来的“明星选手”，关注度非常高。
    往年的票选结果，都是几位老将的票数一马当先。
    但是今年，纪星河以意想不到的高票数位列第三。第一第二分别是HG的box，RF的Mars，第三名居然被还没拿到什么成绩的纪星河摘下，圈内哗然。
    第四名YT的ad位置Yzm，也是位老将，在纪星河之前总是得票在前三之内。这次居然失去了全明星赛的参赛资格，粉丝们十分愤怒。
    很快就有微博指出，纪星河的得票，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他的饭圈粉。
    在山月的组织下，饭圈粉们行动非常统一，每天坚持为纪星河刷票，还鼓动身边的亲人朋友为他刷票。
    饭圈和电竞圈原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圈子，但是因为纪星河这个超高的颜值和电竞选手的身份，让这两个圈子有了交集。
    电竞圈的游戏粉们十分看不上饭圈的那些动作，没有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尚能相安无事。现在Yzm的参赛资格被纪星河抢走，粉丝们纷纷和官方投诉，质疑纪星河得票的真实性。
    两边的粉丝们在微博上冷嘲热讽有来有往，但最终官方给出的结论是，纪星河的得票真实有效，最终还是拿到了全明星赛的参赛名额。
    沈清梦作为纪星河粉丝内部的一员，同时拥有两个圈子里有一定影响力的账号，发了几篇有理有据的文章，对内稳定军心，对外据理力争，居然收获了不少关注。
    这场微博上的辩论，最终结束于纪星河的一个圈粉行为。
    全明星赛的时候，纪星河在solo赛中拿到了冠军，赛后有一个访谈。
    主持人用英语问纪星河问题，翻译在一边，正准备给他翻译，没想到纪星河自然地接过话筒，开始用英语流畅地回答问题，说完还自己用中文翻译一遍。
    虽然偶有语法错误和中式英语的发音，但是能和国外主持人对答如流，已经令很多人惊掉下巴了。
    国内对于电竞选手的刻板印象，还停留在一群不好好学习，喜欢打游戏的网瘾少年之类的印象上。
    很多大学毕业生，都做不到和外国人用英语交谈。更何况，还有不少游戏专属名词，而纪星河在镜头前侃侃而谈的姿态，给国内的观众们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微博上关于纪星河的嘲讽，风向立即就转变成了吹捧。
    粉丝们也开始扬眉吐气，没有这次全明星赛，爱豆还展现不了学霸的气质呢。
    JN的官博立即截取了纪星河的采访视频，配上学霸的标签，立即获得了粉丝的大量转发。
    纪星河的队友们，也纷纷说一些比赛期间，纪星河给队伍指路读菜单之类的小事，俨然是队伍里的半个翻译。
    从此，不论Yzm的粉丝说什么，纪星河的粉丝只要回以“会说英语吗？能赛后采访不用翻译吗？”，立即就能终结一场唇枪舌战。
    这一场赛后采访，纪星河凭实力，圈了一大波粉，包括很多圈外粉。
    他在比赛中的表现，也有了更多的中肯评价。
    全明星赛结束之后，赛季结束，转会期开始了。
    纪星河还有一些小比赛要打，回国后依旧在打比赛。
    QMG俱乐部这边，蒋楠已经开始和看好的选手们接触，完成新赛季QMG的组建。
    不知道蒋楠是怎么和纪星河谈的，最终爆出转会，成为
    所有人，包括很多粉丝都不理解纪星河的想法。在所有人看来，JN比起由TGQ重建的QMG，全新的管理层，未知的队友。一切的不确定因素，都有可能影响到明年进不了全球总决赛。
    所有人都不知道纪星河为什么离开JN，选择名不见经传的QMG。
    沈清梦也给纪星河发消息：“纪哥，你来QMG是因为我吗？”
    “你也是一个因素，更多的是我想挑战，能不能在全新的环境里，靠自己，走进更大的舞台。”
    “你没有必要因为我，我过年的时候只是随口一说，你还是要以你自己的规划为准则啊。”
    “你为什么留在京城大学，没有去AIM或者HAU？”
    这个问题，沈清梦被问了很多遍，唯独纪星河没有问。
    沈清梦能给出一百个留在京城大学的理由，但是扪心自问，这一百个理由里，没有纪星河吗？
    答案是否定的。
    沈清梦理解了纪星河的答案。
    你会成为我做出决定的因素，但是我不会因为你，改变我重大的人生轨迹。我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不必担心。
    纪星河能来QMG，沈清梦肯定是开心的。别的不说，QMG的总部在京城。
    虽然平时纪星河要比赛训练，沈清梦也有自己的学业和研究，也不太能经常见面。但是想想，和你在同一片天空下，看到同样的风景，心里总是有些温暖。
    而且，纪星河在QMG，蒋楠也不会苛待他。
    QMG的官博，最终在沈清梦生日前一天，十二月二十八日，宣布了最终的战队名单。
    上单，中单，打野y，ad  de，辅助，替补ad  ，替补上单QMG.FYL。
    除了ad和打野是原来TGQ的成员，其他都是新加入队伍的。
    可以说，现在的QMG是一支新到不能再新的队伍了，很多人对它不看好，也是基于这些因素。
    但是纪星河不在乎，从绝地里开出的花，总是更加鲜艳。
第七十四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在QMG放出官博之后的第二天，是沈清梦的十七岁生日。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
    上一次的元旦假期，纪星河还在为进入职业联赛疯狂训练。这一次，他不会再错过沈清梦的生日了。
    早几天的时候，纪星河已经打包好了行李，从南城飞往京城，入驻QMG基地。
    他算是到得最晚的一个，这段时间里，沈清梦冒充工作人员已经很熟练了。纪星河拉着箱子到了QMG基地门口，就看见了挂着工作牌的沈清梦，含着一支棒棒糖，站在门口等他。
    “你怎么还客串这活儿了？”纪星河指了指她脖子上的工作牌。
    “这不是来接你嘛，别人哪有这样的待遇。”
    沈清梦领着他，轻车熟路地走进基地。
    QMG的建筑，非常有北方的风格。
    楼层都不高，类似于四合院的建筑，选手的训练室和管理的办公室在主楼，坐北朝南，宿舍在东楼，食堂健身房之类的功能间在西楼。
    沈清梦先走进东楼，纪星河的宿舍在三层。
    一路上不少人和沈清梦打招呼，对她身后的纪星河只是好奇地看了几眼，并没有过多惊讶。
    一切都井然有序。
    纪星河暗自赞叹蒋楠的管理手段，这里的人，忙而不乱，对自己的好奇心有所克制。
    他不知道的是，QMG的前期员工，很多都是从星艺转过来的。
    在星艺，什么样的明星大腕没见过。说实话，纪星河这样的分量，在娱乐圈也就是个二流还差点的小明星，不值得引起围观。
    走到三楼，沈清梦拿出钥匙打开门。
    单人间，面积不大，布置得很温馨。沈清梦让梁瀚，照着自己家的陈设布置的，连浴室里的洗漱用品，都是照着沈清梦常用的牌子买的。
    纪星河对环境并不挑剔，但是沈清梦这一番心意，还是心里非常感动。
    放下行李，去训练室和教练队友见面。
    刚刚跨进训练室，有个高高壮壮的男生迎面走来：“梦梦，带人来参观啊？”
    抬眼看到纪星河，又笑着说：“不是来参观的吧，是阿星到了啊。”
    沈清梦也笑着回答：“是啊，方宇哥，你们应该都认识吧，我就不介绍了。”
    纪星河伸手，和方宇握住：“中单，纪星河。”
    方宇也十分言简意赅：“上单，方宇。”
    介绍完，方宇冲着大厅里喊：“教练，纪星河到了。”
    QMG的教练，是原来HG的主教练金元中。虽然是外国人，但是汉语非常流畅，日常交流没有问题。
    他从选手的位置上站起来，走过来和纪星河握手，然后笑着感谢沈清梦。
    把纪星河交给教练，沈清梦功成身退，准备回学校。
    刚把工作牌摘下，就收到纪星河的消息：“梦梦，你要回学校吗？明天去找你。”
    明天是沈清梦的生日，能和纪星河一起过，自然是最好。
    纪星河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过生日礼物，也没有什么别出心裁的安排，不过是吃饭看电影罢了。
    送给沈清梦的生日礼物，是他比赛拿到的奖金买的一对腕表。
    从小到大，沈清梦收到过的礼物无数，就连老虎去年送的首饰，都比纪星河这块腕表贵重。
    但是礼物的意义并不在于它的价值，而是送礼物的人和心意。
    纪星河对于沈清梦喜好的把握，已经炉火纯青。从材质到造型，无一不戳中沈清梦的审美。
    她对于礼物表现的惊喜之情，并没有半点虚假。
    “梦梦，还有件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清梦抬头。
    “俱乐部最近和直播平台有合作，给我们都开了直播账号。你觉得我直播的时候，应该说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把沈清梦难住了。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和纪星河看了不少up主剪辑的视频，可是实时直播还真没怎么接触过。
    这是个很感性的问题，不过她在脑子里有了个很理性的方法。
    想了想，沈清梦回答道：“我现在说不上来，不过可以借鉴其他主播的方法。你给我几天时间，我汇总个结果给你。你什么时候开播？”
    “元旦晚上。梦梦，抱歉，不能陪你一起过元旦了。”
    沈清梦这才想起来，队员名单刚刚定下来的时候，蒋楠有天发了几张海报给沈清梦看，还问她觉得哪个风格的好看。
    现在想想海报内容，仿佛就是和直播相关的。
    沈清梦翻开微博，果然，QMG的官博前两天已经发出了海报，宣布了和直播平台的合作，QMG的全部职业选手，都将会在平台上开启直播。
    找到纪星河的直播房间号，沈清梦点进去，关注。
    已经有了近百万关注，QMG前期宣传沈清梦并没有关注，如果不是纪星河提起这事儿，她根本都不知道直播这件事情。
    元旦就要出结果，时间有点紧。沈清梦急忙想和纪星河道别。
    纪星河疑惑：“你要怎么做？不会是一个一个去看吧？”
    沈清梦无语：“纪哥，不管是直播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信息也好，从互联网上获取的，都叫数据。而我们，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获取数据还需要人工？”
    这是纪星河不了解的专业，他的确不知道沈清梦要怎么做。看她着急的样子，纪星河安慰道：“没关系，直播我也可以慢慢摸索着来。”
    “这不仅仅是给你出建议报告的事情，这是验证我之前的一些研究方向的实战。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做智能管家，第一步就是接收指令。这就涉及到语音分析识别模块，现在需要大量的学习，识别直播内容，就是一个机会。”
    纪星河听得云山雾罩，只知道这是沈清梦一直研究方向的某一部分。
    既然她一刻也按捺不住，纪星河只能和她匆匆告别。
    沈清梦回到宿舍，打开笔记本。脑子里开始梳理框架。
    首先要抓取游戏模块中每个小时热度最高的主播，然后识别他们的直播内容，抓关键词进行分类。
    幸好这几个月已经建立了常规词库，现在就是扩充的机会。
    沈清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样兴奋和激动的心情，不适合做事情。
    想明白这些步骤，沈清梦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遍遍梳理有没有错漏之处。
    连梦里都是代码的框架和算法。
    第二天六点，沈清梦准时醒来。给室友留了信息，这几天有点事情不在学校，上课帮点一下名。
    回到公寓，沈清梦打开笔记本，先爬取各时段热度高的主播直播内容，然后调用语音识别模块，抓取关键词。
    这样的工作持续了两天，不断修正语音识别的准确度，抓取关键词。直到三十一号晚上，纪星河约沈清梦去跨年，被她一口拒绝。
    纪星河惊呆了。他想到前几天，辅助彭学文给他们看的段子，直男是怎么气死女朋友的，尤其告诫纪星河引以为戒。
    现在，纪星河只想问彭学文，女朋友太直，该怎么办？
    既然约不出来沈清梦，就只能山不就水，水去就山了。
    敲开沈清梦的门，刚想给她一个拥抱，直接被赶到房间去，不要打扰她调试程序。
    纪星河无奈，只能回房。幸而之前在沈清梦的建议下，买了一台笔记本，以备外出时训练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ID亮起，迅速就收到了队伍里打野任凌的消息：“阿星，你不是跨年去了吗？怎么还上线了？是不是本人啊？”
    纪星河无奈回复：“女朋友在调试程序，让我不要打扰，我现在只能上线打rank。”
    看到这一行字，任凌笑得前仰后合。留在基地里的队友们，纷纷问他怎么了。
    任凌把屏幕转过去给他们看，彭学文也惊呆了：“我之前还怕阿星太直，不会哄女孩子，没想到他女朋友比他还直。”
    ad薛博庆嘲笑他：“阿星有多少女粉丝，还需要你操心会不会哄女朋友？”
    “我倒是觉得，以后找女朋友不能找理工女，尤其是计算机的，这明显是程序比男朋友重要嘛。”
    几个人又笑了一番，和纪星河组上队，打rank去了。
    沈清梦昼夜不停地运行、调试，终于赶在元旦中午出了结果。
    可是结果十分不如人意。抓取到的关键词，多数是游戏用语，还有一小部分是主播的口头禅。
    沈清梦想明白了，只识别关键词，在判断整句语义里是行不通的，需要增加更长句的学习，甚至语气词，才能识别整句的意思。
    虽然失败了，想明白这件事情，沈清梦丝毫没有挫败感，反而有些拨云见日。
    她蓬头垢面从书房下楼，纪星河已经叫了外卖，准备叫她下来吃饭。
    “调试完了？饿了吗？”
    沈清梦闻到饭菜的香味，才发觉自己已经饥肠辘辘。
    坐在桌边，一边吃饭，一边给纪星河讲自己程序的结果。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明白，一股脑儿全都告诉了他。
    纪星河半懂不懂，但也不妨碍他倾听。
    沈清梦说了好久，最后总结：“阿星，这次没成功，所以我也还不知道直播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只能靠你自己了。”
    纪星河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会自己摸索着来的，放心吧。”
    吃完饭已经是中午了，纪星河也没准备回基地。第一次直播在沈清梦的书房进行。
    沈清梦家里的设备居然很齐全，不管是摄像头还是麦克风，品质都非常好。
    “你家里备着这些做什么？”
    “麦是家庭版KTV上拆下来的，还有音箱，效果也非常好，你要不要，我也给你接上。”
    “不用了不用了，有这些就可以了。”
    沈清梦帮纪星河调试好设备，还把书房打扫了一遍。
    连着熬了几天夜，沈清梦在他刚开播的时候，刷了一串礼物，然后就回房睡觉了。
    所以，并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直播间里关于她的讨论。
    纪星河刚开始非常拘谨，虽然比赛的时候也在镜头前，可是那毕竟是专注于比赛。而直播的时候，不仅要玩游戏，还要和观众交流，他有些无措。
    沈清梦刷的一连串的礼物，把纪星河顶上了很高的热度，但直播间的弹幕非常少。
    局面是在任凌曝光纪星河跨年夜上线打rank的时候出现了转机。
    队伍里，上单方宇脾气直，打野任凌话多活泼，ad薛博庆和辅助彭学文搞怪点子多，他们直播起来都比纪星河擅长。
    任凌挨个逛完队友的直播间后，看到纪星河惨淡的弹幕，说要爆料帮他一把。
    在QMG还不是QMG的时候，任凌就曾在赛后采访中爆料过，薛博庆睡觉打呼噜。
    所以观众对于他的爆料十分期待。
    任凌故作神秘地说：“阿星有个女朋友，你们知道的吧。”
    弹幕刷过去一片，纷纷表示知道。
    “跨年夜的时候，阿星要去陪女朋友跨年，没想到晚上七点多，我们几个单身狗，居然在线上看到了他上线。你们好不好奇他怎么了？”
    各种推测的弹幕纷纷刷过去。
    纪星河不知道任凌爆料的事情，只看见直播间的弹幕猛地暴涨，所有人都在问，跨年夜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不明白这个问题的前因后果，由何而来，只能如实回答：“我上线打rank呢。”
    弹幕又刷过去，为什么不陪女朋友跨年。
    纪星河这才仿佛get到了观众们关心的点在哪里。
    他笑着说：“我有一个一心钻研学术的女朋友，她跨年夜的时候，程序运行到关键阶段，所以毫不犹豫地把我抛下了。”
    弹幕再次暴涨。
    我国有这样醉心于学术的学生，何愁未来不光明。
    直女啊直女，我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
    突然觉得这样的女朋友好可爱，哪里有同款？
    觉得这样的女朋友可爱的，你莫不是受虐狂？
    好想见一见这样的学霸，长什么样子。
    纪星河一边打着游戏，一边看弹幕，偶尔还接两句话。
    直播间的气氛活跃起来。
    突然有弹幕刷过：“你们有没有发现，阿星的背景和Reny和Miracle他们不一样？阿星你在哪里？”
    观众们仔细对比了一下，任凌方宇他们的背景，明显是QMG基地的训练室或者是自己的宿舍，而纪星河的背景，是一间书房。
    阿星不在基地你在哪里？
第七十五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纪星河正在专心打游戏，并没有注意到弹幕。
    于是观众们纷纷化身福尔摩斯，从蛛丝马迹里开始找不同，判断纪星河在哪里。
    阿星的麦和Reny他们的不一样。
    看上去像是家里的书房。
    你们有没有发现后面的书架上有一本《Algorithms》，求大神告知，这是什么书？
    还有一本是不是《Machine  Learning  in  Action》？
    你们的眼神真好，连书架上的书名都能看见？
    反正我是看不清。
    同看不清+1。不过如果你们没看错，这两本书一本叫《算法》，一本叫《机器学习实战》，都是计算机方面的书。
    阿星刚才说他女朋友调试程序，那这就是星嫂的书了，那么？！
    阿星难道是在星嫂家里？！
    这么晚还登堂入室，我不可以这么想阿星的。
    全英文的计算机专业书，星嫂看来是个学霸。
    弹幕讨论十分热闹，纪星河打完一波团战，看见这些弹幕，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书架，果然有他们看到的那两本书。
    其实沈清梦的书架上还有很多书和杂志，只是这两本书比较厚，摆放位置正对摄像头，所以看得比较清楚。
    从书名上猜出来这是沈清梦的书房，纪星河仅仅是惊讶他们卓绝的视力。
    “的确是在我女朋友家，不过她熬夜调试程序，现在已经睡了。”
    弹幕的问题越来越污，纪星河只能避而不答。但是调侃小情侣，正是观众们喜欢做的事情。尤其是看到纪星河居然还会脸红，弹幕更是越刷越多，热度也越来越高。
    沈清梦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了。
    纪星河的作息时间已经被彻底倒过来，早上没有十点多，基本醒不了。
    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看新闻。
    刚打开微博，#星嫂是个学霸#的话题，居然挂在热搜上。
    沈清梦毫无准备就上了热搜，于是点开话题。
    里面有纪星河聊到她的视频剪辑，还有放大的直播截图。
    照片被处理过，沈清梦书架上的书，除了《Algorithms》和《Machine  Learning  in  Action》，还有好几本相关的书名，都依稀可见。
    英文的专业书籍，加上纪星河吐露的一星半点的信息，网友们推断，纪星河的女朋友，是个计算机专业的学霸。
    QMG的基地在京城，纪星河在沈清梦家里直播，大概率也是在京城。
    但是纪星河又是南城人，他在初初进入职业联赛的时候，就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说她女朋友家在京城，也有几分勉强。
    各种推测和脑洞应运而生。
    有些推测还是有几分接近事实的，有些就纯粹是脑洞大开，不着边际的想象。
    沈清梦浏览一遍，也就图一乐，毕竟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出去。
    给纪星河留了信息，沈清梦离家去学校上课。
    早上是公共课，沈清梦宿舍都选了这门课，贺蕊她们已经为她占好了座位。
    沈清梦刚一坐下，顾寒青捧着手机手机凑过来：“听说你不解风情地拒绝了阿星陪你跨年？”
    “什么嘛，明明是我进行到关键阶段，急着出结果，而且你们怎么全都知道了？”
    顾寒青点开微博：“你可真给我们理工女挖坑，现在计算机学科，已经荣登最不解风情的专业榜首了。”
    沈清梦看她手机上的微博投票“你觉得最不解风情的学科是哪个？”。
    这个投票已经发起了好久，现在计算机学科已经超过了众多专业，高居榜首。
    下面还有很多评论。
    星嫂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专业，尤其是学霸。
    为什么我觉得星嫂很酷。
    我也想成为这样的学霸。
    突然觉得星公主和不解风情的星嫂很配呢。
    这对cp真的是反差萌哦。
    沈清梦一边浏览一边笑，顾寒青看她这个样子，一把抢过手机：“上课了上课了，看你笑的那样，我们以后要是在婚恋市场上被歧视，你就是罪魁祸首。”
    “这话蕊蕊和小竹说还差不多，你就算了吧，比我谈恋爱时间还久，你被歧视个锤子哦。”
    蒋楠早上吃早餐的时候，也在看微博上的这些评论。
    对于职业选手直播的事情，是蒋楠的一次尝试。把由选手自己零散的和平台合作，改为俱乐部合作，争取到更多的资源。
    电竞圈的粉丝多数都是年轻人，整体的平均年龄，与娱乐圈粉丝不相上下。这就使得QMG俱乐部的运营，可以一部分借鉴星艺。
    这就有了这一次全体入驻直播平台。
    昨晚的首播，他一直在关注。
    纪星河的直播，是他最担心，也是最不担心的。
    年少成名，粉丝组成复杂，神秘的女朋友……
    纪星河身上有太多的话题点，他光坐在那里玩游戏不说话，就会有很多颜粉为他买单了。
    但是这些话题点，一旦没有好好引导，对他是一种巨大的冲击，对沈清梦也有危害。
    怎么处理这些话题点，既拉进纪星河和粉丝的距离，又不会受到反噬，蒋楠考虑了很久。
    他的方案还没来得及给纪星河用，就出现了第一个爆梗。
    任凌和纪星河无意中的一唱一和，直接给沈清梦立住了一个不仅无害，还经常能出梗的人设。
    效果好到超出蒋楠的预期。
    纪星河并没有蒋楠想得这么多，他也不知道昨晚直播效果怎么样，他甚至没有每天刷微博的习惯。
    假期已经过完，他要回基地继续训练。在路上，点开直播软件，看到关注的数量一夜暴涨一倍，惊讶又疑惑。
    昨天他做了什么就涨了这么多关注？！
    基地里，任凌也在嚷嚷：“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我插科打诨一晚上，都没有阿星组个cp涨粉快，没天理啊。”
    方宇安慰他：“阿星这也是歪打正着，不是谁都有勇气，登台之初就公布自己有女朋友的。我敢说，如果阿星现在单身，他的颜粉们能更疯狂。”
    任凌也就是嚷嚷两句，并不是真的介意。昨晚的爆梗，还是他自己挑起来的呢。
    学霸和高颜值电竞选手的故事，很是热了一段时间。两人又自带不解风情理工女和温柔又强悍的小公主人设，更是令吃瓜群众津津乐道。
    娱乐圈靠作品说话，电竞圈靠成绩说话。
    给QMG打出关注度的时候，对于选手的训练，也没有放松。元旦过完，春季赛开幕在即。
    沈清梦忙于修改调试程序模块，并没有追纪星河的比赛。只是每次在比赛结束后，上微博刷一下高光时刻和精彩集锦。
    第二年的职业联赛，纪星河的表现更加亮眼。
    有了整整一年的打磨，纪星河像是开了刃的宝剑，锋芒毕露。
    尤其是在对战JN的比赛上，面对前队友给出的巨大压力，点燃了全场的尖叫，最终击败了老牌战队JN。
    虽然只是小组赛的一次狭路相逢，但是纪星河出色的操作和意识，让他被更多的人看到认可。
    比赛进行地如火如荼，比比赛更热闹的是，即将到来的春节假期。
    沈清梦早早就放了寒假，跟着韩正青教授，混在一群研究生和博士生里，实验调试修改。
    多数时间她都是在打杂和学习。自从她来了之后，午饭和晚饭总有不同的花样，机房总有人打扫，渐渐地，韩正青教授带的这些研究生和博士生们，也就认可了这半个还没入门的小师妹的存在。
    有时候也会主动让她帮忙复印文件甚至是校对论文。
    这样的学习，比一整个学期的收获都要大，对于她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有了不少启发。
    秦女士原本打算让沈清梦继续去秘书处的，看她天天泡学校，回来就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一副沉迷其中的样子，也就作罢了。
    沈清梦这边如鱼得水，纪星河这边却有些落寞。
    不是比赛进行的不顺利，相反，已经进行的比赛中，QMG的成绩非常好看，让很多不看好这支新组建的战队的人，大跌眼镜。
    让纪星河惆怅的是，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队友们都开始收拾行李回家过年了。
    去年被赶出家门的事情还犹如昨日，加上春季赛结束后关于沈清梦身份的那一番冲突，纪星河和纪斌的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
    这大半年里，除了纪星辰会定期给他打电话问候，没有收到来自于纪斌的只言片语。
    回到南城，也不想把这个喜庆的日子，浪费在那个哪里都不舒服的家里。一个人过年，在哪里不是过？
    准备在基地过年的纪星河，下楼的时候，正遇上去取车的蒋楠。
    “阿星，怎么还没回家？”
    蒋楠还是生活秘书的时候，纪星河就见过他好几次，算是沈清梦的半个家人了。这半年作为俱乐部经理，和纪星河也是熟了起来。
    他家里的情况，蒋楠没准比他更清楚，也就不准备掩饰：“不准备回家过年了，在基地里凑活一下吧。”
    蒋楠知道纪星河家里情况复杂，和父亲继母姐姐的关系也不好，去年过年的时候，大老远从南城来投奔沈清梦，也是十分凄惨。
    他自卸任生活秘书之后，关注的都是纪星河本人，没有再了解他家里的情况。现在看来，比去年更凄惨了。
    “在基地里怎么过年，你跟梦梦说了吗？去她的公寓里，也比在这好啊。她住过的地方，别的不说，舒适度都是一流的。”
    纪星河摇头。
    “你说你，跟我都不瞒着，你瞒着梦梦干嘛。”
    “楠哥，不是瞒着，是没想好怎么跟她说。”
    “你要是实在开不了口，不如去我那里吧，我过年反正也不在家。我家虽然比不上梦梦那里舒服，住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蒋楠说着就要从钥匙串上取下钥匙，纪星河连忙拦住他：“不用麻烦了楠哥，我去梦梦那里吧。”
    “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梦梦她妈妈，我的老板，待人非常宽和。她爸爸沈教授，非常有智慧的人。梦梦被教导的非常好，所以你不用担心你的狼狈被他们看在眼里，更不用担心男人的面子问题。”
    蒋楠把钥匙重新放回口袋，又看着纪星河：“你明年就满十八周岁成年了吧？”
    “嗯，明年四月我就成年了。”
    “这一年的比赛奖金还有最近的直播收入，应该够你买个房子的首付了吧，怎么样，有没有考虑过，给自己一个家？”
    这个提议让纪星河怦然心动，心跳都快了几分。
    给自己一个家，没有不相干的人。像沈清梦一样，把家里布置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纪星河虽然从小缺少关爱，但纪斌在物质方面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
    从青训开始，自己就有了收入。平日里不少吃穿，纪星河竟然从来都没有留意过账户里有多少积蓄。
    除了上次给沈清梦买生日礼物的时候动用过一些，余额还有多少心里真的不知道。
    现在蒋楠一语点醒了他，买个房子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疯长，恨不得现在就去看看能不能够付个首付的。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过年去哪里的问题。
    和蒋楠告别，纪星河给沈清梦发消息。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根本不知道如何跟沈清梦开口。
    聊天框里的文字打好又删除，再打好再删除。
    直到沈清梦先发来了消息：“阿星，你们放假了没有？过年去哪里？”
    看到沈清梦的消息，之前所有开不了口的情绪全都消散一空。纪星河回复：“已经放假了，现在是无家可归的状态。”
    沈清梦发了个笑脸：“那要不要和你超级无敌可爱的女朋友一起过年？”
    纪星河回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可以吗？”
    “你在基地等我哦，我去接你。”
    纪星河打了几场rank，沈清梦的消息就到了：“阿星，我在基地门口，你快出来吧，回家啦。”
    “回家”这两个字，毫无准备地让纪星河眼眶一热。不知道是不是被蒋楠提起的缘故，家对于纪星河来说，有种莫名的渴望。
    收拾好行李，走出基地大门。
    门口停了一辆车，沈清梦站在车边，看到他的身影，冲他直挥手。
    纪星河上车，开车的人有点眼熟。
    还没想起这是谁，司机就自我介绍了：“纪先生不记得我了吧，去年你从南城飞来京城，也是我去接的你。”
    原来是那个给他忙前忙后挂号买粥的人。
    沈清梦也笑着说：“今年又麻烦六子哥了。”
第七十六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六子稳稳地发动车子：“沈小姐说笑了，虎哥特意关照过的，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车开了会儿，纪星河发觉这并不是去沈清梦学校方向的。
    “梦梦，我们去哪？”
    “回家啊。”
    “回哪？”
    看着他明明猜出来，却还是不敢相信，眼巴巴地等着她给出否定答案，沈清梦忍不住笑了。
    “当然是回家啊，大过年的总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小公寓里吧。”
    “啊？！”
    沈清梦摸摸他的脸：“我爸妈很好相处的，还有我呢。”
    纪星河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回事儿。行李里已经准备好了给沈清梦爸妈的礼物，但是过年拜访和直接在人家过年，差别有点大。
    现在重新买礼物好像也没什么机会。
    沈清梦不知道纪星河心里盘算的那些事情，接到他上车之后，就拿出笔记本开始阅读资料。
    基地离沈清梦家里并不远，到家的时候正赶上晚饭。
    老沈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和纪星河打招呼：“小纪来了啊，把行李放下可以来吃饭了。”
    临近年关，家里的阿姨包括梁瀚都放假了，做饭这样的事情就交给老沈了。
    招呼完纪星河，老沈又指挥沈清梦：“去叫我家小恬恬吃饭了，然后过来帮忙。”
    沈清梦应了一声，先把纪星河领到客房，又去书房叫秦女士下楼吃饭，然后挤到厨房去，对这老沈出锅的菜摩拳擦掌。
    “爸爸，要我试吃哪个？”
    老沈在她头上拍了一巴掌：“用你试吃？端到桌上去。”
    沈清梦和老沈捣蛋是习惯，并不是真的要试吃。跟老沈互动完，老老实实端盘子去餐厅。
    纪星河跟着下来，看见沈清梦端着盘子，忙上来要接过。
    沈清梦矮了下身子避开：“不用不用，端个盘子而已，你真要帮我，一会儿吃完饭帮我洗碗好了。”
    洗碗而已，纪星河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刚要点头答应，楼梯口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蛋蛋，不要偷懒哦。”
    明明沈清梦的妈妈，秦女士，一直都是很温柔的人，但是看到她下楼，纪星河还是本能地挺直了背脊，丝毫没有面对老沈那样的随意，更像是见到了教导主任的小学生。
    沈清梦坐在他身边，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秦女士。
    阿星好像很怕秦女士。
    很奇怪。
    “秦阿姨。”
    纪星河站起来和秦女士打招呼。
    秦女士点点头：“小纪洗手了没有，要吃饭了。”
    沈清梦冲她撒娇道：“妈妈，就许爸爸给你做饭，不许阿星帮我洗碗啊。你有帮手我也有帮手。”
    秦女士笑着坐下：“你问问小纪愿不愿意。”
    沈清梦眼睛一斜：“阿星？”
    老沈端着最后一个盘子走过来坐下：“你就欺负人家吧，真当你老父亲管不了你了啊。”
    明天就是年二十九，老沈所里也放假了。沈清梦家里的规矩，过年假期的时候不要想工作。所以老沈和沈清梦聊了聊最近的进展，主要是老沈在问，沈清梦回答。
    “爸爸，你又不是韩老师，你问这么细干什么？你不是想盗取我们的项目成果吧，老沈同志，这是不对的。”
    “你这熊孩子，我要你们计算机项目的成果做什么用？爸爸这是看你对于项目有没有计划安排，有没有明确的执行目标。”
    沈清梦都一一答了。
    父女俩在聊学术聊科研，纪星河和秦女士聊起了日常。
    “听蒋楠说，你们最近全体入驻直播平台了，怎么样，当主播和当选手哪个更有意思？”
    纪星河想了想：“我还是更喜欢当选手，主播总要想着节目效果留住观众，太分心了。”
    晚饭的气氛非常融洽，尤其是秦女士和纪星河。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聊完，秦女士就提出了组建战队的想法，并且迅速就实现，走上正轨。
    现在聊完，秦女士又问沈清梦：“蛋蛋，你说安排星艺的艺人去直播怎么样？”
    这个话题完全超出了沈清梦的擅长领域，但是并不妨碍她思考：“让他们直播什么？”
    “比如推销一下产品啊。最近投资了一个服装品牌，可以试一下直播推广的路子。”
    “那得看服装是什么类型的了。如果是运动装，就找一群人去演真人秀；如果是时装，就直播走秀之类的，反正很多啦，我也不太懂。”
    “那你觉得找谁去直播呢？”
    “看看品牌定位咯，高档的找大咖，青春的找小花小鲜肉。”
    “小纪觉得呢？”秦女士突然问纪星河。
    纪星河对直播的了解，比沈清梦多，说出来的思路也比沈清梦清晰得多。
    秦女士含笑听了，偶尔还追问几句，纪星河都一一回答了。
    最终，吃完饭也没有让沈清梦去洗碗。老沈收拾完厨房，端上切好的果盘。秦女士和纪星河又聊了几句，才各自回房。
    沈清梦洗完澡，敲纪星河的房门。
    纪星河也换了家居服，正拿出笔记本。
    “阿星，你晚上做什么？”
    “直播。沈叔叔说，过年不许聊工作，但是直播属于娱乐，还是可以的。”
    “你怕我妈妈吗？看你紧张的不行。”
    纪星河不由自主抹了把额头，仿佛刚才的紧张和压迫感还没有完全散去：“也不是害怕，就是很有压力。”
    “我悄悄告诉你，这叫气场。楠哥说，要是有谁做错了事情，我妈妈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冷汗直冒。”
    纪星河想象，这么大集团的大boss，如果像她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温和，恐怕也镇不住这么大的场子。
    这种气势，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沈清梦是她的至亲，又从小生活在一起，察觉不到这点。纪星河的感觉就很明显了。
    他看了看沈清梦，又想了想秦女士。沈清梦虽然相貌很像老沈，但是气势上已经有了几分秦女士的影子。只是她尚显稚嫩，平时不太表现出来。
    上次孙露露的事情，沈清梦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她红了眼眶。但如果换了秦女士，恐怕只要一个眼风，孙露露就溃不成军了。
    纪星河表情若有所思，沈清梦转开话题：“你要直播吗？带我一起好不好。”
    双排直播也是常见的事情，纪星河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和沈清梦一起玩游戏，纪星河就登陆了“Starlight”的小号。
    刚刚开播，直播间里一瞬间就开始刷弹幕。
    【阿星怎么换了账号？】
    【还把比赛ID都亮出来了。】
    【游戏里遇到你们会信这是阿星本人吗？反正我是不信。】
    【不信+1。】
    【阿星小号是个铂金，所以今天是要打铂金局吗？】
    【虐菜吗？阿星你变了。】
    等沈清梦的“Moonlight”账号在纪星河的好友列表里亮起来，弹幕刷过去的速度已经难以完整读完一行字了。
    【我看见了什么？这个不会是星嫂吧。】
    【实锤了实锤了，阿星的月亮耳钉啊啊啊啊啊！】
    【因为要带星嫂双排，所以开了小号？！】
    【我要成为第一代见证“星月传奇”的人了吗？】
    【星月传奇是什么鬼？我力挺星月神话。】
    【传奇好听。】
    【明明是神话好听。】
    沈清梦没有进入纪星河的直播间，也看不见直播间里铺天盖地的弹幕，还有疯狂上涨的热度和关注数量。
    正在家里吃着水果看着电视的蒋楠也不知道，他即将在春节假期里，迎来一大波热搜。
    登录游戏，组队，开局，沈清梦在自己房间，和在客房的纪星河，开启了第一次直播双排。
    选完位置，纪星河的ad位，在直播间又掀起了一波议论。
    【阿星，你居然把中单位让出去了？！】
    【我现在相信阿星只是想带妹子玩，并不是想虐菜了。】
    【星嫂中单真的没问题吗？】
    【怀疑星嫂的，都应该拖出去打死。阿星都说了，他的打法是女朋友教的。】
    【真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打职业？就是一种打法思路，也值得你们这么吹？】
    【打法思路你怎么想不出来？】
    看弹幕越吵越离谱，纪星河忍不住开口：“铂金局而已，蛋蛋的段位远不止这里。”
    【阿星你这是在变相承认跟你双排的是星嫂了啊。】
    【这回真的是星月传奇实锤了。】
    【星月神话。】
    沈清梦许久不玩游戏，手有些生。第一波收下一血，可以丝血逃生的，结果操作失误，断送在线上。
    【这么明显的失误，你们还要吹操作好吗？】
    【这明显是太久不玩导致的不熟练，刚才拿一血的时候那套连招，你敢说你能打出这么好的连贯性和走位？】
    【别的不说，算好打野不在的时间上去打爆发，这意识也是可以的。】
    纪星河也替她解释：“蛋蛋半年没玩游戏了，课业负担重。”
    【又来立学霸人设了吗？敢不敢说是哪个大学的？】
    【就是，放几本专业书就是学霸了？我家还有一柜子的书呢。】
    【文盲总觉得所有人都跟他一样，阿星别气，我们都知道星嫂是学霸。】
    弹幕分为几派，吵得不可开交。耳机里的一声“Double  kill”终结了这个学霸人设的争论。
    纪星河把镜头移到中路，沈清梦又是丝血，不过地上中单打野的两具尸体，看上去非常显眼。
    显然是在敌方中野的围堵下顺利逃生并且反杀。
    【是不是学霸我不知道，这波反杀吊打我是看见了的。】
    【不知道黑子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丝血反杀明明就是操作失误嘛，星嫂应该满血反杀的。】
    【阿星，你跟星嫂连上语音吧，沟通起来也很方便。】
    【想听星嫂的“英雄麦克疯”，感觉会很有意思。】
    【都已经被评为“最不解风情”了，能有什么意思，全程沉默才尴尬呢。】
    纪星河拿出手机问沈清梦：“梦梦，要不要跟我连麦，还可以聊天。”
    消息发出去，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沈清梦游戏里的语音邀请。
    纪星河接通，弹幕仿佛也在等待沈清梦声音出现的时候，连数量都变得寥寥无几。
    “阿星。”沈清梦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显得有些低沉。
    【卧槽，御姐音！】
    【被星嫂声音圈粉了。】
    由于在直播，沈清梦对于这样的状态，缺乏基本经验，除了提醒对面的位置和重要技能，基本很少说话。
    在对面消失的一瞬间，沈清梦判断出离开的方位，然后提示“中路去下了”，“看看河道视野”，“打野在我这里”之类的。
    她每每提示完，敌方中单几秒钟后准能出现在她提到的位置，使得对面的gank，少有成功的时候。
    【御姐音，高冷真女神，爱了爱了。】
    【我要跟阿星抢月神。】
    【月神的确是我们星公主的大魔王，我酥了。】
    【我不酥，我酸了。】
    【我要粉月神了。】
    【我突然想起来，阿星的微博粉丝有一个ID叫“Moonlight”的，会不会就是月神？】
    【非常有可能，上次全明星投票的时候，这个微博写了篇有理有据的文章反驳，我印象很深。】
    【我读完了，这么坚定不移支持阿星，还有条有理逻辑清晰，是月神本神没错了。】
    沈清梦根本没想到，这一次双排，让自己混迹在游戏粉中间的微博马甲掉了。
    几分钟的时间，手机不断提示有新的粉丝关注。持续的震动，让手机电量掉的飞快。沈清梦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手机已经没电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蒋楠也收到了QMG公关团队的消息。
    登上微博一看，遍地都是#星月神话##星月传奇##月神#这样的热门话题。
    点开微博内容，沈清梦和纪星河双排直播。
    从账号ID开始，到纪星河让中单位置，再到沈清梦优秀的操作和意识，还联系到了微博上相同ID的纪星河的粉丝，可以说是遍地都是话题。
    蒋楠又点开纪星河的直播间，两个人还在继续双排，不知道还要制造出多少话题。
    虽然都是正向的，但是这样一次性放出来，少了多少热度啊。
    蒋楠急忙给沈清梦打电话，收到的是关机的提示。
    又给纪星河发消息，告诉他让沈清梦下播，这些话题还需要好好引导和运营，不要再制造新的话题了。
第七十七章 - 春风似我 - 容潋

    纪星河收到了消息，却也没有办法直接联系到沈清梦。又不能贸然离开镜头，借着去厕所的借口，敲开了沈清梦的门。
    把蒋楠的消息给她看，对于让蒋楠假期还要工作，沈清梦深表歉意，于是听从了蒋楠的建议，离开了双排的直播间。
    不双排了不代表不能看直播啊，沈清梦作为纪星河粉丝榜榜上有名的粉丝，带起自己的节奏来，也毫不手软。
    是不是刷几个重磅礼物，抛出几个似是而非的猜测，令直播间弹幕的数量一直居高不下。
    关闭了微博的关注提醒和陌生人私信提醒，沈清梦很快就接到了蒋楠的消息。
    “小祖宗，你大过年的在家里干什么，嫌过年气氛不够热闹吗？”
    “楠哥，我也没想到的啊，我就跟阿星打局游戏。”
    “打游戏你俩就悄悄打，开什么直播。”
    “楠哥，楠哥消消气，我以后一定小心。”
    “还以后，以后你俩双排玩游戏都要跟我报备，听到没有？”
    “听到了，保证完成任务。”
    人也教育了，事情还是得做。蒋楠认命地拉上公关团队，小规模地开了次会，讨论处理方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沈清梦掉了个马甲，露了个声音。只是一次性爆出了太多的话题，需要引导而已。
    QMG的公关团队也是原来星艺转过来的，处理这样的场面还是游刃有余。
    这个会议只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就结束了。
    蒋楠再次警告沈清梦：“姑奶奶，还有十天假期，你可别再给我整出点爆炸性新闻了。”
    沈清梦连连保证。
    这一晚上，各种热门话题被分门别类梳理，再加上沈清梦在直播间甩出的真真假假的消息，被QMG的公关引导之下，虽然仍有相反的观点，但大部分吃瓜群众还是善意调侃的。
    没有蒋楠的允许，不能双排。过年的时候又不允许工作，连老沈一大早起来，都和秦女士出去约会了。
    纪星河昨晚直播晚，还在睡着。
    刷了会儿手机，突然收到了顾寒青的消息轰炸。
    顾寒青：你居然还有个微博小号！你居然还掉马了！作为粉丝能不能专业一点！
    顾寒青：你可看好了小水的账号，再掉马我会鄙视你的！
    顾寒青：你知不知道，很多阿星的颜粉，居然因为你高冷的气质，粉上你了。
    顾寒青：连小姑娘都不放过，禽兽啊，能不能做个人啊。
    沈清梦：？？？
    再次点开微博，果然出现了#想当月神的小公主#这样的话题。
    高冷学霸，凶悍的游戏风格，小公主的大魔王，这样的标签不要钱一样地贴到沈清梦脸上。
    不得不感慨，广大网友的想象力。在纪星河的饭圈粉里，居然真的像顾寒青说的那样，有小姑娘说，想要个沈清梦这样的男朋友。
    男朋友？？？
    沈清梦一脸问号？她的性别不够明显？
    于是“醉后不知天在水”这个大粉，又发了一篇文章《不是所有的公主都能遇到大魔王》。
    文章用沈清梦和纪星河做调侃，通篇弘扬社会主义正能量，告诫广大粉丝们，好好生活好好学习。
    沈清梦带着调侃和反讽的意味去写的，没想到到了粉丝那里，被歪曲着一解读，变成了星公主和大魔王的爱情故事。
    始料未及地被自己喂了一口糖是什么体验？
    明明是讽刺，被粉丝们一解读，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甜啊。
    不仅被粉丝们疯狂转发评论，连山月都发私信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沈清梦一身冷汗，差点又掉马了。再掉蒋楠真的会杀过来的。
    这事儿还需要山月帮忙打掩护，沈清梦跟她承认，是纪星河的高中同学，并拜托她帮忙保密。
    这波热度还没下去，另一篇文章很快又掀起了一波热度，《没有成绩，靠脸靠组CP炒作在这个圈子里长久不了的》。
    文章没有提到纪星河的名字，但这个标题足以直指纪星河了。
    这篇可不像沈清梦写的那样温和，通篇极尽讽刺之能事，把纪星河现在最大的软肋点明了，没有成绩。
    纪星河目前最好的成绩，就是夏季赛赛区冠军和全球总决赛八强了。
    这样的成绩，的确算不得可以拿出手。而全球总决赛，很多人认为，纪星河是搭上了JN这条老牌战队的大船，才能走到总决赛的舞台上。
    很大一部分热度，的确是靠颜值和沈清梦带来的。这些事实列举出来，都是众所周知的。越是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越是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蒋楠被公关团队的电话叫醒，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的走向。
    明明昨晚已经处理好了，怎么一觉睡醒风向又变了？
    蒋楠一边吐槽，一边阅读那两篇罪魁祸首的文章。
    沈清梦的这篇《不是所有的公主都能遇到大魔王》，蒋楠读完的感觉和山月是一样的，这个作者知道点内幕，应该是认识纪星河的人。
    这个人之前一直发的都是比赛的高清图，看来是个饭圈粉。蒋楠联系上山月，问她认不认识“醉后不知天在水”这个人。
    有了和沈清梦的保密约定在前，山月只表示这个人认识纪星河，其他的不能透露。
    蒋楠也不强求，只是告诉她，如果再有粉丝写类似的文章，一定要先和他们沟通，避免这种被动的情况。
    沈清梦接到了山月的转达，丝毫不敢提文章是自己写的，悄咪咪给蒋楠发消息询问。
    “楠哥，我看微博上又有热门话题了，怎么处理啊。”
    蒋楠刚和公关团队商量完，回复道：“冷处理，发点不痛不痒的声明，等今年的比赛出了成绩，再拿出来鞭尸，没出成绩就活该被骂，得认。”
    听得出来，蒋楠心情十分恶劣。任谁大过年的放假，还要不断被工作打扰，心情都会十分恶劣。
    于是沈清梦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今天和阿星去逛街可以吗？”
    “逛街就学着点人家明星，该挡脸就挡脸，别再上热搜了。”
    跟蒋楠报备过，沈清梦拉着起床的纪星河，收拾完毕，出门逛街。
    秦女士和老沈不知道去哪里约会了，沈清梦和纪星河都打道回府了，还是不见这两个人的影子。
    面对满室黑灯瞎火的冷清，沈清梦“哼”一声，对纪星河说：“我说的吧，在外面吃完饭再回来是正确的。他们俩出去玩，准想不起来我这颗可怜的小白菜。”
    纪星河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后我也陪你玩，一整天。”
    洗完澡，沈清梦又点开微博。
    QMG发了一条拜年的微博，表示新的一年QMG会努力拿出更好的成绩，请大家期待，并祝大家新年快乐。
    除了成绩和拜年，没有提到其他任何话题。一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微博，但是发在质疑纪星河没有成绩，靠歪门邪道炒热度的文章之后，莫名带了点撑腰的意味。
    说阿星没有成绩，那你们等着看今年的成绩。
    QMG这条拜年的微博，热度远高于其他战队，而且褒贬不一。
    有的说为了保纪星河，把压力加注给其他队员。
    有的称赞俱乐部有血性，要成绩？那你等着看。
    纪星河没有刷到这些微博，还是直播的时候弹幕告诉他的。不过就算是刷到，他也并不太在意。
    热度不是他想要的，没有也罢。成绩是他孜孜以求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别人的话发生改变。
    所以是赞他是骂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更关心更紧张的是，明天就是年三十，来过年的除了沈清梦的父母，还有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四位老人。
    听说她的爷爷奶奶都是京城大学的退休教授。
    面对这样的老一辈知识分子，成绩一直都不怎么样，遇到沈清梦才勉强挂个中流的纪星河，十分心虚。
    对比沈清梦一路开挂一般的成绩，自己实在没有能入两位老教授眼的地方。
    几位老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对他不满的地方，反而是多准备了一份红包给他。
    年夜饭吃完，先给四位老人拜年，分别得到了一个红包，连老沈和秦女士都不例外。
    看着老沈和秦女士两个成年人，吉祥话呼啦啦往外讲，把老人们逗的开怀大笑。
    沈清梦就简单的多，挨个扑上去响亮地亲一口，就足矣让老人们合不拢嘴了。
    到纪星河，他有些拘谨无措地拜年问候，自己都干巴地听不下去。
    老人们还是笑着勉励了几句，把红包给他。
    拜年环节结束，秦老爷子胳膊一挥：“你们年轻人玩去吧，我们四个老头老太太看看春晚守守岁吧。”
    纪星河看向沈清梦，她没动，老沈先动了。
    他拉着秦女士，跟老人们说：“爸妈，那你们看电视，我们去玩了。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们困了就回房睡觉，不一定非要守岁。”
    张老教授抬手，作势欲打：“该干嘛干嘛去，你们不守岁也别管我们。”
    老沈应了声：“得嘞，您老守着，我们年轻人玩儿去啦。”
    沈清梦又挨个在几位老人脸上亲了一口，拉着纪星河上楼了。
    一进房间，沈清梦迫不及待催纪星河：“快拆红包，看看今年奶奶换了个什么花样。”
    纪星河接过红包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里面装的不是纸币，而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物件儿，硬硬的，摸不出来是什么。
    沈清梦拆开红包，里面掉出来一个金灿灿的东西。
    是一支纯金打造的小毛笔。做工非常细致，造型生动。
    这样别出心裁的压岁钱，纪星河第一次见到。
    沈清梦细细把玩了一番，从书架的顶上取下来一个盒子，把小毛笔放进小盒子里，最后装进一个大的木盒子。
    见他看过来，沈清梦骄傲地展示自己的藏品：“我奶奶每年压岁钱，给的都是她自己设计的金锞子。以前是十二生肖，这几年是琴棋书画笔墨纸砚。”
    纪星河看着木盒子里整齐摆放的十几个生肖和小物件，都是拇指长短，造型不一。
    令人看上去就爱不释手。
    沈清梦把木盒子收好，又给了纪星河一个玻璃带底座的小盒子，装他的金毛笔。
    “我外公有一年，跟我奶奶学，请人设计了一个花样子，是嫦娥奔月的造型，找店里打造出来。没想到找的店非常实诚，那尺寸，哈哈哈哈哈，我当时都抱不动。”
    想象着小沈清梦抱不动的压岁钱，纪星河也忍俊不禁。
    “后来被我妈嘲笑了几句，我外公一生气，就把那个金嫦娥，放到我妈办公室去了，还不许她挪走。”
    沈清梦又哈哈笑了几声：“我妈跟我抱怨，说人家办公室里放的都是翡翠白菜啊，玉佛啊，就她办公室里放金器，还是个嫦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奶奶还偷偷笑话过这个大嫦娥呢。”
    这样有趣的老人，才能养出沈清梦父母那样优秀的人，也才有了这样鲜活生动的沈清梦。
    纪星河悄悄百度了一下这位老太太，百度词条给出的答案让他肃然起敬。
    沈清梦奶奶，这位老教授，出身书香门第，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沈清梦提过的，她奶奶送给她的大学礼物，是一架写着《荀子·劝学》的桌屏。
    这样的东西，如果流到外面，千金难求。
    年轻的时候和沈老爷子一起留学美国，还精通多国语言。
    所以沈清梦作为一个标准的理工女，文学上的水平上高于一般的高中生甚至大学生，就是受了老太太的影响。
    沈老爷子就更不用说了，一门两院士。
    可以说是，在秦氏集团之后，沈清梦的家世，再一次刷新的纪星河的认知上限。
    沈清梦看他拿着手机，并不知道他在偷偷百度她的爷爷奶奶。
    伸手戳了戳他：“纪哥，要不要跟我玩游戏？”
    “我问过楠哥了，他说不直播的时候可以双排，不过要换号。你要是想玩游戏，找大林借个号呗。”
    “不是这个啦”，沈清梦把笔记本屏幕转给他看，“是这个古风的RPG游戏，画面还蛮好看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玩别的游戏，他就不再是双排都要小心翼翼的“”了。
    多久没有压力和负担地纯粹玩游戏了？
    自从收到青训邀请开始，纪星河玩的每一局游戏，都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意义。像别人那样，单纯地为了娱乐而玩游戏，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呢。
第七十八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依旧选了刺客，纪星河选了剑士。两人被分在不同的新手村。
    新手村任务升级很快，不出半小时，两人就在主城见面了。
    一男一女两个刚满十级的新号，站在主城门口一动不动。
    旁边的玩家们，有切磋的，看风景的，聊天的，也有和他们一样不动的。
    纪星河正想凑过去看沈清梦在做什么，突然一个心形金色的烟花在他脚边炸开。
    顿时，满屏幕都是金色的残影，音箱里是噼啪的炸裂声。
    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接连着的金色烟花炸开，围着他绕了一圈。
    满地都是烟花的影子，几乎要把他的游戏人物淹没。
    旁边的玩家头顶上缓缓冒出一行字：“卧槽！十级的新号都这么有钱了吗？！”
    其他的玩家嘲笑他：“什么新号，要么是老玩家开小号，要么就是用钱买的。”
    沈清梦没管他们说什么，金色的烟花一个个消失，粉色的烟花又一个个补上。
    金色的光芒和粉色的花瓣交相辉映，彻底把纪星河淹没在其中。
    刚才感叹十级新号有钱的玩家，头顶上又缓缓冒出一行字：“这么多烟花，得几十万游戏币吧，几千块钱啊。”
    这回没人嘲笑他了，这种一掷千金只为放烟花的人，在游戏里除了被人称一声“土豪”以外，头上还顶着“人傻钱多速来”的buff。
    烟花的最后一片花瓣消失在屏幕上，纪星河从屏幕里抬起头：“梦梦，你这是要做什么？”
    “去年元旦，我们在南城看新年烟火，你不在。你答应我今年元旦陪我看，没想到我们都不在南城了。京城不允许放烟花，我只能在游戏里给你放一场，全了你这个承诺了。”
    这一年时间，沈清梦比赛夺金，提前上了大学离开南城。自己进入职业联赛，打进总决赛，换俱乐部，也离开了南城。
    变化太大，以至于去年许下的这个看烟花的承诺，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是沈清梦一直记着，用这样的方式替他实现。
    他从屏幕上方伸头，问了问沈清梦的额头：“梦梦，谢谢。”
    这一句道谢，淹没在游戏里更大的烟花声响中。
    十二点，新的一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游戏里烟火满天，比南城的新年烟火更加绚丽。游戏里的玩家们，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互道新年好。
    十级小号在除夕夜，为另一个十级小号放了几十万游戏币烟花的事情，随着再也没人见过这两个小号，而渐渐消失在各种谈资之中。
    年初二开始，沈清梦家里访客不断。老沈的同事和学生们，秦女士的世交和合作伙伴们，当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沈清梦只需要在客人们登门之初，乖巧地做个吉祥物，然后就被老沈和秦女士赶去楼上陪纪星河。
    纪星河这个假期迷恋上了这款RPG游戏，疯狂练级，摸索各种玩法。沉迷的程度，让沈清梦叹为观止。
    直到初五晚上，在蒋楠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还需要直播。
    开播前，沈清梦撺掇纪星河双排一局。
    “楠哥不是说了嘛，不直播可以双排的。刚好打完这局你就可以开播了，完美。”
    纪星河对她的撒娇毫无办法，百炼钢也只能化为绕指柔，无奈同意了。
    沈清梦欢呼一声，开机，登录游戏，组队。
    为了防止蒋楠再被热搜惊醒，纪星河登录了许实林的账号。
    依旧是沈清梦中单，纪星河ad。
    明明是铂金局，和沈清梦对线的中单，表现出了远超铂金的水平，甚至还在钻石之上。从对线起，沈清梦的压力就非常大。
    水平差距摆在那里，抓了几次沈清梦的失误后，地方中路已经拿到了压倒性的优势。
    面对这种逆风局，沈清梦自然不会再傻傻地对线。
    对面下路组合，在纪星河强大的水平碾压下，比沈清梦还惨。
    这样的机会肯定不能放过。
    沈清梦游走功力全开，时不时就去下路捞一波，居然让她把劣势追回来不少。
    对面辅助在聊天框打字：“对面中单哥哥，让让我好不好，我是妹子呢，嘤嘤嘤。”
    纪星河笑着问沈清梦：“沈爷要不要怜香惜玉，放过人家妹子一把？”
    沈清梦眼神不离屏幕，头都不抬：“妹子怎么啦，谁还不是个妹子啦。纪哥，你不要被干扰，你忘了那回跟我打字让你双杀的对面辅助了嘛？糖衣炮弹最要小心。”
    这事儿纪星河一点都没忘。
    那次少有的两个人都走下路，沈清梦给他打辅助。表现不佳，让对面拿到了优势。
    沈清梦在聊天框里和对面聊天，趁对面打字的时候上去给控制，连着让纪星河拿了两波双杀，这才把劣势追回来。
    “可是你上回后来不也放过他们了？”
    “那哪里能一样？上次我拿到了足够的优势，以对面的水平，翻不了盘。而且他们承认了你是最好的中单，我才放过的。这次不一样，这个中单太厉害了，我打不过，不把其他路钉得死死的，这局赢不了。”
    “怜香惜玉不是沈爷的一贯风格么？”
    沈清梦白了他一眼：“那也得分情况。谁知道她是不是妹子，好不好看。再说了，就算我让她，她也只会说他们中单carry，又不会承我人情，凭什么让她。”
    好像说的很有道理。目的明确，逻辑清晰，这才是沈清梦的风格。
    不会无故释放善意，更不会无故损毁自己。
    面对对面辅助的求饶，沈清梦丝毫不为所动，该收人头就收人头，半点都不手软。
    或许对面的辅助真的是个女孩子，在队伍频道说了什么，对面的中单看不下去了，在屏幕上打字。
    “抓妹子很有优越感？对线被我打崩了，去其他路找存在感？是个男人来中路单挑啊。”
    沈清梦默默吐槽了句“神经病”，越发对对面辅助下狠手，对面辅助只要一出现，不出三秒准得躺地上。
    场面凄惨到纪星河都看不下去了。
第七十八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事实证明，水平再高的人，一旦情绪上头，总能干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对面中单为了辅助妹子，和沈清梦较上劲了。每当沈清梦收掉辅助人头之后，中单总要不惜一切代价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这时候，对面一死一不在，打团的时候就是劣势。纪星河的ad发育又很好，每次都能拿下胜利。
    两波团战之后，对面中单察觉出不对来。除了沈清梦一直在跟他纠缠，装备经济没上去，其他的人都已经在这段时间发育起来了。
    就连纪星河这个以脆皮闻名的AD位，他都秒不了了。
    沈清梦还不忘嘲讽一句：“遛得开心吗？”
    游戏很快结束，在基地爆炸之前，沈清梦在屏幕上打出“gg”两个字母。
    没想到对面中单打出来一串：“我是VM打野Alex，你号没了。”
    沈清梦一脸懵逼。
    Alex也是职业联赛的老队员了，之前是RF的打野，现在去了VM。
    在职业赛中拿过不少成绩，曾经在电竞圈的受欢迎程度，不亚于全明星票选的那几位Box、Mars、Yzm。
    看到这一句，沈清梦呆滞地转头问纪星河：“我干了什么？”
    纪星河也无语。
    刚想安慰沈清梦，没准他只是放个狠话，不会真的做什么。
    没想到很快，沈清梦的账号就提示“您的消极游戏行为（中途挂机逃跑、游戏中故意送人头、恶意辱骂等）已触发30天封号处罚，请共同维护良好的游戏环境，详情请访问官网或咨询在线客服。”??
    “他真是Alex？”沈清梦问。
    纪星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这封号速度，应该是。”
    “职业选手就这心态？”
    两人对坐沉默了会儿，沈清梦重新翻开笔记本：“阿星，我很气，我要做点什么。你去直播，别掉了人气，这事儿我自己处理。”
    纪星河一把拉住她：“梦梦，你要干什么？”
    “我先申请账号解封，然后跟楠哥报备一声，省的他又受到惊吓。放心吧，我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纪星河的确很担心。沈清梦虽然脸色如常，可是纪星河感觉到她的气场里写满了“我好气，我要去neng死他，谁都别拦着我”。
    她眼神坚决，纪星河只能带着满腹心思去开播。
    沈清梦这边，先登录直播软件，去Alex的直播间看了看。直播间里还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听他们说话的内容，这个女孩子是Alex的女朋友，也是刚才的辅助。
    难怪了，原来是要在女朋友面前逞英雄。
    弹幕也在讨论刚才的事情，Alex还颇为得意职业选手封号的特权，丝毫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确定了不是冒名顶替，沈清梦离开直播间，去游戏官网上申请解封。
    做完这些，拨通了蒋楠的电话。
    “楠哥，我要搞个人，QMG的公关团队能不能借我用？不能我就去星艺找。”
    蒋楠吃了一惊。秦氏的主要产业，集中在娱乐和媒体。可以说只要沈清梦想去做，媒体的舆论能压死一个人。
    可她一直都非常低调，低调得不像是个二代。现在突然说要搞一个人，蒋楠怎么能不吃惊。
    沈清梦这几年逐渐往科研的方向上走，秦氏这边的资源对她来说，并不十分重要，她也没有动用的机会。
    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用。莫名其妙被人封了账号，这样的委屈沈清梦还真没受过。
    既然你动用特权通道，那就不要怪我用其他资源。
    简单和蒋楠说了事情经过，蒋楠十分无语。在他看来，这就一群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
    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沈清梦淡淡道：“楠哥，这不是一个账号的事儿。封掉的是我‘Moonlight’的账号。Alex那边还在直播，明眼人都知道，是我在和阿星双排。就算没有证据，这个锅阿星也得背一半。同为职业选手，Alex可以为了女朋友封停别人账号，阿星什么动作都没有，让他怎么做人？更何况，我们还不是过错方。”
    沈清梦说的有道理，纪星河的形象和俱乐部也息息相关，不能就这么破坏。
    “楠哥，我也不做的过分，让他禁赛三个月，春季赛就别上场了。不毁他饭碗，也让他付出代价。”
    看她依旧有分寸，蒋楠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打消了。
    “QMG的公关不能借你，会被认为是俱乐部的行为。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星艺的金牌公关，做到什么程度，你跟他说。”
    不一会儿，沈清梦就接到了这个叫安林的公关的电话，两人细细沟通了一番。
    纪星河这边，正如沈清梦预料到的那样，刚一开播，就被无数的粉丝发弹幕问，刚才Alex封掉的“Moonlight”账号是不是沈清梦的。
    沈清梦有她自己的办法出气，但是他作为男朋友，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于是大大方方承认了，并且直白地表示了愤怒，直说要求Alex向沈清梦道歉，否则要以品行不端为由，上诉到行业协会。
    在电竞这个新兴行业，所谓的行业协会只是一盘散沙，对从业者并没有太大的辖制作用。
    所有人都知道，上诉到行业协会，只是一个说法，最终还是要靠舆论。
    于是在纪星河当场发完微博之后，粉丝们纷纷去转发评论，一瞬间热度飙升。
    与此同时，沈清梦和安林聊完了方案，由安林团队操刀，一篇名为《游戏世界的弱肉强食》的文章，也得到了大量的转发与评论。
    文章通篇都在发问和反思，在现实社会已经实现了人人平等的情况下，为什么虚拟的游戏世界里，仍然有特权阶级？一般的氪金玩家，特权也只是体现在提升自己的地方，为什么还有这样能直接践踏别人基本权利的特权？
    金牌公关团队出品，应对这样的小事情，自是得心应手。
    文章一出，没多久就挂上了热搜。Alex的直播间满屏都是要求道歉的弹幕。
    Alex有点慌，直播间被爆，偶有为他说话的声音，也都淹没在满屏的“道歉”里。
    虽然围观过直播间被爆的场面，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完全接受不了。
    慌乱中，Alex关闭了直播。
第七十九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即使是黑屏，依旧阻挡不了“道歉”的弹幕如雪花一般飘洒。
    一个小时后，Alex发了一条微博。微博的配图是沈清梦那句嘲讽“遛得开心吗？”的截图。
    Alex表示，沈清梦辱骂他在先，他才动用职业选手特权，进行封号的。
    重点就在这个“遛”字上了。
    安林迅速出招，微博上发起投票“你觉得‘遛’带有侮辱性吗？”
    投票的选项也很有意思。
    “是，只有狗才需要遛。”
    “不是，还可以遛娃、遛弯。”
    直接变成了一道语文题，如果能遛的只有狗，那遛娃和遛弯，岂不是孩子甚至连自己都是狗了？
    这个投票结果显而易见。
    沈清梦也适时用“Moonlight”的微博，发了对面辅助说自己是妹子和Alex让她不要抓妹子秀存在感的截图，并配上文字“小公主的大魔王的确该爷们儿点”。
    下面的评论居然是“大魔王，我要给你生猴子”、“大魔王我的嫁”之类的评论。
    看了这些，沈清梦的气都消得差不多了，笑着和纪星河说：“我的粉丝都是什么人啊，完全无视我的性别的。”
    纪星河关上直播软件，走过来抱住她：“别气了，下次我跟他对线，把他按在地上揍好不好？”
    沈清梦回抱他：“好，把他打成猪头。”
    事情交代给安林去做了，气也消了，沈清梦也没必要花太多的心思在这件事上。
    春节假期还剩两天，沈清梦天天窝在家里和纪星河玩游戏，两人一起打怪练级。
    QMG紧跟着发了一篇微博，主题是电竞从业者素质提升的反思。
    配合着安林的动作，Alex最终没能顶住压力，在微博上和沈清梦道歉，并且收到了比赛组委会三个月的禁赛出发。
    这个处罚其实很重了。组委会多数都是罚款了事，而且金额都不算高。到了Alex这里变成了禁赛，这里面没有蒋楠和秦氏的插手，沈清梦自己都不信。
    就是不知道是秦女士嘱咐的，还是杨芳或者其他人见机行事。
    这个处罚结果让吃瓜群众们也吃了一惊。组委会除了对严重违背游戏公平的行为做出过禁赛处罚，还从来没有为这样的小事从重处理。
    很快，有人曝光出QMG收购方，和光游戏公司和秦氏的关系。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都是公开的信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对于Alex的处罚，被脑补成了俱乐部为纪星河出头的目的。
    QMG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撑腰，有心人就扒了一下纪星河的家世。
    这两年，纪斌拿下了宏驰地产的项目之后，公司有了不错的发展。纪家虽然还算不上豪门，但也是颇有资产了。
    网友们不知道为什么纪星河家在南城，却选择独身来到京城，还能得到俱乐部的力挺，但并不妨碍他们把这些归为纪星河的家世。
    家里有矿的职业选手名单上，添了纪星河的名字。
    春节假期过完，纪星河回到基地继续比赛，老沈和秦女士也开始工作，只有沈清梦一个人还在假期中。
    某天吃饭，秦女士忽然问：“蛋蛋，把安林调给你当工作秘书怎么样？”
    沈清梦对于秦女士这想一出是一出的的习惯已经免疫了，没有第一次那么惊讶，而是十分淡定地反问：“妈妈，星艺不需要这个金牌公关了？不要因为他帮我办过事，就调来给我嘛。”
    秦女士笑着说：“我是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个工作秘书，不然还要麻烦蒋楠，他也有自己的俱乐部要管啊。”
    “这不是梁瀚不在嘛，他要是在我就找他了。不过本来这事儿就是跟俱乐部相关的，找楠哥也没什么不对嘛。”
    秘书的事情，再一次被搁置下来。
    沈清梦追了几场比赛，又到了开学的时间。
    一学期的相处，沈清梦和三个室友都非常投契，宿舍气氛十分融洽，完全没有传说中女生宿舍的勾心斗角。
    推开宿舍门，几个人欢呼着拥抱过，说起寒假的事情。
    主要是她们问，沈清梦答。
    “Alex真的被禁赛三个月了吗？”
    “那篇文章是你写的吗？”
    “是粉丝写的吗？”
    “阿星在你家过年的？！！！”
    顾寒青一声尖叫，沈清梦立即意识到，说漏话了。
    只能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
    不仅是顾寒青，贺蕊和方竹都来了兴趣：“那你们这是见过家长了？”
    纪星河不仅是见过家长了，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见过了。
    至于他的父母嘛，也算是见过了。于是沈清梦点点头。
    “你家里都没有反对？没有说你年纪还小不要太早谈恋爱？”
    沈清梦想了想，她在南城的时候，老沈和秦女士就知道纪星河的存在了。
    去年纪星河登门的时候，他们也很平常地叫他“小纪”，仿佛家里本来就有这个人一样。
    所以她现在能不能谈恋爱，对纪星河满不满意，完全没有提出任何看法，一切都稀松平常。
    顾寒青一脸羡慕：“我寒假回家，我爸还叮嘱我要好好学习，不要太早谈恋爱。搞得我到现在都偷偷摸摸的，唉。”
    贺蕊附和：“我妈也是。”
    方竹一脸无奈：“不让早恋的，都是不愁嫁的。像我爸，天天担心我没人要，告诉我看见不错的要好好抓住。蕊蕊，上学期光是给你送巧克力的都有三四个了吧。”
    这事儿倒是真的。
    整个计算机专业只有她们四个女生，沈清梦和顾寒青已经有主了，方竹在军训的时候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武力值，所以最受欢迎的就是贺蕊了。
    “小竹，你怪得了谁。军训点到你表演节目，你上去就是一套军体拳，我拉都拉不住。”
    宿舍里都笑了起来。方竹表演完那套军体拳，整个方阵的人都惊呆了。
    尴尬了几秒，教官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这位同学的军体拳动作非常标准，看来是练过的。”
    被她们重提这事儿，方竹也不恼，跟着一起哈哈大笑。
    顾寒青揉了揉脸，一挥手：“走，去逛街，这学期争取帮小竹脱单。”
第七十九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新年后第一次闺蜜见面，自然是少不了逛街吃饭。
    逛街的主力是沈清梦和顾寒青，两人提了一大堆纸袋，正准备转进下一家店，听见有人在身后叫沈清梦。
    “沈学妹。”
    沈清梦回头，孟峦和一个带着帽子口罩捂的严严实实的男生站在一起。
    他身边这位，捂的就差没告诉别人，拍我有新闻了。
    沈清梦看了看，眼力还不足以让她通过身形看出来这是谁。
    “真的是你啊，你们逛街？”
    拎了这么多东西，这不明摆着嘛。
    孟峦没等她答话：“我们也在这买点东西，正好这个点了，都逛累了，我请学妹们吃个饭吧。”
    沈清梦正想拒绝，没想到贺蕊盯着孟峦身边的男生，不确定地问：“这位是孟岑？”
    孟岑看来是习惯了随时被人认出来，点点头，冲着贺蕊笑了笑。
    贺蕊一嗓子激动的尖叫压在喉咙里，只是用期待的眼神，一个劲儿瞧沈清梦。
    不是今天在商场里遇到他们，沈清梦差点就忘记了孟岑这个人。
    虽然他算是整个星艺长得最得沈清梦喜欢的人了，但是他莫名其妙的喜欢，还是让沈清梦决定敬而远之。
    至于孟峦，沈清梦是真没想到他和孟岑有关系。看这名字，没准还是哥儿俩。
    一边是贺蕊期待的眼神，一边是孟岑直白的凝视还有孟峦看好戏的表情，沈清梦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这边一点头，孟岑立即伸手：“我帮你们提吧。”
    他嗓音低沉，音色非常好，像是大提琴浑厚的声音划过耳边。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当真是老天赏饭吃，这么火不是没有道理。没见贺蕊差点都酥到地上去了。
    顾寒青略一犹豫，沈清梦已经把所有的纸袋都递到了他手上。孟峦也在一边调侃：“大明星为你们服务的机会可不多哦。”
    贺蕊恨不得刚才没多买几件的样子，顾寒青也就把东西都递给他。
    孟峦询问几位女生：“吃西餐怎么样？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西餐厅，味道很不错。”
    贺蕊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方竹和顾寒青都看向沈清梦。
    沈清梦虽然不喜欢西餐，但毕竟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也就不挑了。没想到孟岑开口：“吃别的吧。我知道有家中餐很好吃，如果相信我的口味，就吃这家吧。”
    “他口味很刁的，跟他吃饭没错。”孟峦帮着搭腔。
    西餐改中餐，沈清梦绝对赞同。贺蕊是有爱豆在前，吃什么都没问题。方竹和顾寒青也不挑剔。
    孟岑选的餐厅，紧挨着商场，从地下停车场穿过去就到了。
    下电梯的时候，孟岑落后半步，跟沈清梦小声解释：“我最近有单曲要发，得维持嗓子的状态，吃不了辣的。”
    这是在跟她解释什么？沈清梦反应了几秒，怕是在说为什么选了中餐厅吧。
    心中的疑惑越发重起来。孟岑很奇怪，见一面说喜欢她，对她不喜欢西餐喜欢吃火锅的事情也知道。如果不是齐敏说顺嘴了，就是他以前认识她。
    可是沈清梦毫无印象。孟岑这么出色的相貌，甚至比纪星河还要更符合沈清梦的审美一些，没道理认识没有印象啊。
    刚想问问他，孟峦在前面回头招呼他们：“沈学妹，小岑，电梯来了，快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清梦不好再问，只能把满腹疑问都咽了下去。
    孟岑选的这家餐厅，的确味道非常好。美食在前，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孟峦突然问沈清梦：“沈学妹保送进京城大学，是不是高中少读了一年啊？”
    沈清梦点头：“我拿到了保送名额，就跳了一级，提前了一年毕业。”
    孟峦又问：“你说你是在南城读的高中是吗？怎么没在京城读？”
    沈清梦仿佛猜到了他要问什么，看了孟岑一眼，回答道：“我在京城读了半年，京城大学附中，一班。班里同学还没认全，我就转学走了。”
    孟峦笑着接话：“那就很巧了，你跟小岑还是一届的同学呢，他二班的。”
    就知道孟岑不可能之前不认识她，突然莫名其妙地喜欢她。沈清梦一向独来独往，在南城六中读了一年半，依旧很多同班同学不认识，更何况京城大学附中只读了半年，孟岑还是隔壁班的。
    沈清梦回了句“哦？是吗？是很巧”，这个话题就进行不下去了。
    孟峦又赶紧挑起其他的话题，总算是没有冷场。
    一顿饭不温不火，孟岑全程高冷，被问到就言简意赅地回答，贺蕊要签名，也规规矩矩签完递给她。
    孟峦抹了一把额头，心里把孟岑骂了一万遍。
    弟弟有个喜欢的女孩子，他们全家都知道，也知道孟岑的书桌上压着一张沈清梦运动会被抓拍到的照片。
    孟岑怎么也不肯说沈清梦的名字，全家人都戏称沈清梦为“运动会女神”。
    沈清梦去了南城之后，不仅发型变了，气质也变了不少。迎新的时候，孟峦认出了沈清梦的脸，却也没敢认。
    借着聊天的机会，问了问沈清梦的消息。有的能对上，有的对不上，更加不敢确认。
    给孟岑打电话告诉他，他可能遇到了他的“运动会女神”，没想到孟岑却说他已经找到了。
    一番追问下，才问到沈清梦的名字，终于确认了她就是孟岑的“运动会女神”。
    今天在商场偶遇，费尽了心思才有了这个吃饭的机会，没想到孟岑一句话不说，只顾在一边高冷。
    孟峦恨其不争，却还要把场子撑下去。
    好不容易吃完饭，孟峦提出送几个女生回学校。
    沈清梦连忙拒绝。
    开什么玩笑，孟岑现在已经是个一线流量了，就这么跟她们走回学校，沿途不知道要被拍多少次，妥妥预订热搜的节奏啊。
    贺蕊虽然追星，却也很理智，忙和沈清梦一起拒绝。
    孟峦也只是提一句，知道弟弟现在的流量有多大，没必要给几个学妹添热搜的麻烦。
    正想客气几句作罢，孟岑突然对沈清梦说：“能听我说两句话吗？”
    孟峦直想捂住眼睛装不认识他，刚才那么多机会跟沈清梦搭话，要联系方式。
    以后随你想说什么都行，非要到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这不是引人遐想吗？
第八十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的确引人遐想，没看贺蕊方竹顾清寒三个人，瞬间瞪圆了眼睛，目光在沈清梦和孟岑之间来回打转。
    沈清梦看他：“你说。”
    “借一步。”
    孟峦再次想捂住眼睛装不认识他。
    沈清梦很坦荡地往角落里走了两步，站在大理石柱子后面。
    站定后，以眼神看他，意思是“现在可以说了吧”。
    孟岑也很直接：“我喜欢你，齐敏应该告诉你了吧。”
    沈清梦点头。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如果给你造成困扰了，非常抱歉。”
    他这么直白，沈清梦也不扭捏：“还好，并没有很困扰。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我？高中我们并不认识吧。”
    孟岑的表情，一下子就柔和了，嘴角甚至还不自觉地上扬。
    “你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在高中之前，我就认识你。”
    沈清梦挑眉，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招惹上这朵桃花的。
    “你有一段时间，是不是在金鼎酒吧唱歌？”
    金鼎是齐敏家的酒吧，沈清梦混酒吧的时候，都已经好几年前了。
    那时候，齐敏是主唱，周茂是吉他，沈清梦是键盘。后来风格变了，沈清梦就改架子鼓了。
    “唱歌的不是我，是齐敏。”
    “我知道，你是键盘手。”
    那就是在沈清梦中二杀马特之前了。
    “然后呢？”
    “我喜欢唱歌，但是家里不允许。我的学习成绩非常好，比我哥还好一点。他们希望我能和我哥一样，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但是我不想。那段时间我经常去听你们唱歌，听了很久。”
    “那你应该关注的是敏敏吧，她才是主唱。”
    “不，你身上有种和齐敏不一样的气质。我说不上来，但是你很吸引我。”
    沈清梦听到人说“气质”二字，就觉得头疼。她可以装乖巧，装淑女，装成各种讨喜的样子，但那都不是她。
    所以孟岑说的“和齐敏不一样的气质”，沈清梦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中二少女的气质？”
    孟岑笑了。高冷的人，笑起来尤为罕见，所以也格外好看。更何况，孟岑的长相本就是沈清梦喜欢的。
    这一笑，晃得她有点头晕。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几乎每天都去看你们唱歌。我一度以为，我实现不了的音乐梦想，只能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可是你现在已经在实现梦想的路上了，而且看上去还很顺利。”
    孟岑微微叹了口气：“是啊，就像我曾经以为，你会和齐敏周茂一样，会追求音乐，你以前看上去那么喜欢它。”
    “人的追求是会变的，我放弃了音乐，选择了计算机，你放弃了名校，选择了音乐。”
    孟岑没有理她的感慨，继续说：“有一天，我发现你不再出现在酒吧，一次没有你，两次没有你，三次没有你。我去问了齐敏，她说你有了比喜欢更甚，有了热爱的东西。”
    “我突然发现，我成绩好又怎样，音乐才是我热爱的东西。喜欢与热爱怎么选，你已经告诉我了。”
    孟岑目光直视沈清梦，半月形的眼睛里盛着笑意与感激。
    “你不知道，我在星艺大楼看见你和齐敏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我以为茫茫人海里，可能再也遇不到你了，可是你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我眼前。所以我不顾一切地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直到，齐敏告诉我，你在南城有了男朋友。”
    说到这里，孟岑眼里的笑意，变成了苦笑：“我如果早一点告诉你，追求你，会不会不一样？”
    沈清梦轻轻笑了笑，很温柔，说出的话却很残忍：“不会的，孟岑。对的人，在对的时间出现，才会有这样的结果，无论早或晚，都不是那个对的人。我很荣幸能启发了你的音乐道路，也谢谢你对我的喜欢。”
    孟岑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这才是他心中的沈清梦。
    “那我能邀请你去参加我的单曲发布会吗？”
    沈清梦没有推辞，一点都不客气：“四张票，谢谢。”
    “好，我会让我的助理给你寄过去的。”
    说完这些话，孟岑好像放下了不少，脸上隐隐带着轻松。
    和两人作别，沈清梦四人往宿舍走去。
    两拨人刚一分开，贺蕊立即握住沈清梦的胳膊：“我孟男神跟你说什么了？！你俩是不是有奸情？！”
    沈清梦笑着逗她：“对啊，你孟男神跟我表白来着，被我拒绝了。”
    贺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还握着她的胳膊，一副心脏病要发作的样子：“男神跟你表白？！你还拒绝了？！”
    方竹搭上沈清梦的肩，手臂环过她的脖子，作挟持状：“梦梦你别逗她了，她都快哭了。”
    明明都是实话嘛，就是没人相信呢。沈清梦只能换了个说辞：“他不是我高中同学嘛，我之前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大忙，他谢谢我呢。”
    “谢谢你为什么不在饭桌上说，还要避开我们？”
    “他看着高冷，其实可羞涩了，”沈清梦随口胡编，“感谢完顺便跟我表白，被我拒绝了。”
    贺蕊又捂着胸口作势欲倒：“我的心脏。”
    “哈哈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另一边，孟峦开车载孟岑回家。
    看着孟岑脸上轻松带着笑意的神色，孟峦忍不住八卦：“表白了？她同意了？”
    孟岑被他问得愣了几秒，才笑着回答：“哥，你想什么呢，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那你开心什么？我还以为你得偿所愿了呢。”
    “我也没有非要追到她，把我这么久想告诉她的话说出来了，而已。”
    孟峦调侃起弟弟来，丝毫不手软：“没有非要追到她，你把人家的照片珍藏在家里这么久，问什么都不说。”
    孟岑跟家里人在一起，一点都没有高冷的样子：“谁还没有个白裙子的姑娘藏在心里呢，是吧，哥？”
    这说的是孟峦高中，暗恋文科班的班花好几年。据说，是高中报道的时候，姑娘一身白裙，撑了一把遮阳伞。一个回眸，就把孟峦三年的暗恋收了去。
    “得，咱俩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都一个德行。”
第八十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几人都低估了孟岑的流量，晚上还没到熄灯，顾寒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举着手机大喊：“梦梦，你上热搜了，好大的热搜。前十的话题你占了两个！！！”
    沈清梦被热搜已经激出了条件反射，听到自己上热搜，立即头皮一麻，赶紧拿出手机。
    果然，微博热搜第一的话题是#孟岑恋情疑似曝光#。
    照片是孟岑手上拎着沈清梦购物的纸袋，站在电梯边，跟她凑的很近说着什么。孟岑帽子口罩都没摘，正面对着镜头。沈清梦被旁边的人挡住大半，只露出半个头和一只耳朵。
    沈清梦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孟岑跟她解释他最近不能吃辣的原因。
    “他们也太神了吧，都捂成这样了，还能认出来是孟岑？！”
    贺蕊撑起身子反驳：“这么明显，脸可以挡住，身形挡不住啊，更何况还得露出眼睛吧。孟岑的眼睛那么有特色，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沈清梦回想了一下孟岑半月形的眼睛，的确很有特色。而且刚一碰面的时候，贺蕊一眼就认出了孟岑。
    照片只拍到了孟岑的正面，沈清梦这半个后脑勺，恐怕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第二个热搜话题是#猜猜孟岑的女友#。
    话题下各种推测和脑洞，基本上同龄的或者稍长一些的女艺人都被提到了。
    沈清梦看得直乐。
    孟岑刚到家不久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小孟，你今天不是说要回家吗？怎么在商场？！还被拍到了！还有个姑娘？！！你凑那么近说什么呢？！你们什么关系？！”电话一接通就传来经纪人声嘶力竭的质问。
    孟岑连忙把听筒远离耳朵，等经纪人一通质问结束，才重新放到耳朵边。
    “我是回家了，我跟我哥去的商场。除了这一个女生，照片的镜头外面还有三个，是我哥的学妹。她们出来逛街，刚好遇到了，所以就一起吃了个饭。跟我说话的那个，是我的高中同学，没别的关系了。”
    唐宁骂了一句“**的狗仔”，总算是放下心来。现在对于流量明星已经宽容了不少，但是在真正有作品之前，就传出恋情，还是会有很大影响的。既然事情是被断章取义了，那就可以发通告解释了。
    “你有吃饭的照片吗？”
    “我们同学一起吃个饭还要自拍？”
    说的也有道理，唐宁又骂了一句，叮嘱孟岑：“最近老实点，早点回来。”
    挂掉经纪人的电话，孟岑觉得有必要跟沈清梦道个歉。虽然沈清梦明确表示，他的喜欢并没有给她带来很大困扰，但是这些不包括上热搜。
    沈清梦正在宿舍和室友们看网上的评论，哪个女星的后脑勺和她最像，孟岑的消息发了进来。
    孟岑：热搜你看到了吗？我很抱歉。
    沈清梦：没拍到我的正面，没什么关系。你呢，有麻烦吗？
    孟岑：我的经纪人准备澄清了，不算麻烦。
    对话简短到再也没有下文了。
    几分钟之后，孟岑的微博发了一条“没想到和我哥逛街，能同时遇到我的同学和他的同学们。更巧的是，她们还在一个宿舍”。
    短短几十个字，把事情澄清得干净。
    和孟岑逛街的人是他哥，在场的还有好几个女生，他们只是同学关系，偶遇。
    很快就有粉丝发了在商场偶遇他们一行人的照片，配文字“我岑今天是真·苦力，一个人提了所有小姐姐的购物袋。另外实名羡慕小姐姐们的购买力，酸了酸了。”
    照片离得有点远，隔着好多个乱入的行人，拍到的六个人的背影。
    不知道照片是不是选过的，总之完全没有露脸，沈清梦这几个路人甲，丝毫没有被认出来的风险。
    冲这一点，沈清梦也承了孟岑的这个人情。
    孟岑的这件事情算是说明白了，但是沈清梦突然觉得，她也许真的需要一个工作秘书？
    这次是运气，没有被狗仔拍到正脸，孟岑也很体贴地没有放正面的照片上去。
    想到纪星河好像也是热搜体质，一个电竞选手，混的仿佛是娱乐圈，这也是他一直被诟病的地方。
    下次和纪星河一起，可就不见得还有这样的运气了。
    这个事情和秦女士一说，没想到一直心心念念想给她塞人的秦女士居然提出了反对意见：“现在还没有物色到适合的，没有必要为了热搜的问题，找一个将就的。你要是担心这个，我把安林调给你用就是了。”
    在这些方面，沈清梦没有经验，所以就采纳了秦女士的建议。
    安林对这个额外的工作也没有什么抵触。沈清梦一个在读大学生，闹不出多少需要公关出面的事情，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工作量。
    用一份清闲的额外工作，换取大boss的关注和太子爷的关系，非常值得。
    开学没多久，沈清梦就收到了孟岑寄来的首发仪式的票。随手把票递给贺蕊，贺蕊正埋头写作业，也没细看就接过了。
    几十秒后，贺蕊突然从身后抱着沈清梦的脖子尖叫：“你居然给我的是这个！啊啊啊，首发啊，我居然能去看男神的首发！！”
    顾寒青和方竹并不是孟岑的粉丝，所以十分淡定：“看个首发算什么，你都和男神同桌吃过饭了。”
    贺蕊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一脸傻笑地看着票。
    孟岑新歌的首发，并没有给沈清梦的生活带来什么波澜。
    她又恢复了上课，自习，跟韩教授的学生们混研究的日子。除了纪星河的比赛，能让沈清梦不去看书自习，窝在寝室看直播，生活规律到一成不变。
    这是对QMG非常重要的一年，且不说年初自己立下的flag，俱乐部对于收购方，和光游戏，得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买下俱乐部可不是小数目，这是秦氏商业链中的一环，并不会因为沈清梦的喜好而违背资本的意志。
    不管是蒋楠还是纪星河，压力都非常大。
    春季赛QMG的表现可以说是非常亮眼，甚至在决赛一举击败了JN，拿到了冠军。
    电竞圈终于对这个半新不新的俱乐部，有了正确客观的评价。
    这是纪星河第一个春季赛的冠军，他在春季赛结束的假期，见到沈清梦的时候，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梦梦，我拿到冠军了”。
第八十一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和去年苦着脸说“你那么优秀，我却拿不到冠军”的纪星河判若两人。
    面对这么意气风发的纪星河，沈清梦也不会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这一周的假期，纪星河心里早就有了安排。
    “梦梦，我有个想法，想跟你说。”
    “你说。”
    纪星河踌躇了一会儿，他怕他说出要买房的事情，会让沈清梦多想。
    平心而论，沈清梦的父母，甚至是家里的四位老人，对他都十分不错，没有把他当成外人。他突然提出要买房，担心会让沈清梦想到别处去。
    纪星河从不是扭捏的人，现在说有个想法，又支吾不语，怕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沈清梦猜不到这会是什么，便只能安慰他：“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就不说了。”
    听她这么说，纪星河反倒是想明白了，这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而且以沈清梦对他的了解，根本不会多想。
    “梦梦，我想在京城买房。”
    他说完，沈清梦就知道他刚才为什么犹豫了。于是笑着说：“好事啊，是想让我帮你参谋参谋吗？”
    纪星河点头。
    沈清梦掀开笔记本，调出京城地图。
    “你的预算有多少？”
    纪星河报出了一个数字，沈清梦算了算，在地图上圈了几个位置。
    “你现在看中的不是大小，而是环境和舒适度。这几个小区，据说安保都还不错，环境得实地去看。”
    “那我们明天就去。”
    “纪哥，你这么着急啊，”沈清梦笑着说，“再着急也得先联系好吧。”
    纪星河买房的心情的确很迫切，但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沈清梦给梁瀚打电话，让他帮忙联系个靠谱的房产经纪人，报上了选中的几个小区的名字。
    这点小事在梁瀚那里自然不是问题，一口应下。
    晚饭时分，就有人给沈清梦打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有空看房。
    这倒是圆了纪星河迫切的心情，沈清梦看了纪星河一眼，笑着跟他约了明天早上。
    第二天一早，这个叫周亮的房产经纪人，准时在沈清梦小区门口出现。
    他白衬衫黑西裤，打着领带，标准房产经纪人着装。笑容敦厚诚恳，让人望之就心生好感。
    他开车先在小区门口接到了纪星河，又去京城大学接到沈清梦，就驱车去今天要看的第一个小区。
    能被梁瀚介绍来带纪星河和沈清梦去看房的，自然是房产经纪公司的金牌经纪人。
    周亮看到纪星河的时候，习惯性的一句“哥”卡在嗓子里，实在叫不出来。
    他们平日里见到客户，为了拉近关系，都称呼“哥”或者“姐”。
    有能力在京城买房的，绝大多数都不会像纪星河这样小的年纪。看着刚刚成年的纪星河，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称呼。
    纪星河不知道他想的这么多，接过他的名片，看到上面“周亮”两个字，自然而然地叫了一声“周哥”。
    等到了京城大学门口，接到的一个年纪更小的女孩子，也脆生生地叫了一句“周哥”。
    周亮终于忍不住问道：“是你俩买房吗？”
    “对呀，”女孩子眼里带着疑问，“他买，我帮着看。”
    昨晚，业务总监说给他介绍个大客户，他还激动了好一阵子。要知道，这个行业，京城的这个房价，一个大客户的成交，可能意味着一整年收入保障。
    现在接到两个半大孩子，看上去都才刚刚成年。不是怀疑他们的购买力，而是最终还要父母来决定，这里面的各种环节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但是能做到金牌经纪人，职业素质是必不可少的。周亮并没有因为沈清梦和纪星河的年纪，就轻视他们。
    问完了对房子的要求，周亮在脑子里迅速筛选出符合条件的，规划好看房路线，驱车上路。
    沈清梦和纪星河看房速度很快。
    进了小区，两人东张西望一番。周亮开门，给他们介绍房子，他们也是默默地听，然后四处转一转，就算是看完了。
    周亮摇摇头，到底是两个孩子。
    这样的看房速度，大半天的时间，就把所有符合要求的都看完了。
    黄昏时分，沈清梦和纪星河坐在房产经纪公司的门店里，一人捧着一杯茶，开始了让周亮目瞪口呆的对话。
    沈清梦问：“纪哥，你喜欢哪个？”
    纪星河答：“我觉得早上那个海蓝公馆的不错。”
    “那个格局都还不错，就是朝向有点偏，不是正南的，我看应该是偏了快三十度，朝西南了。”
    “景安家园的呢？那个我看朝向格局都不错。”
    “那个安保不太行，我们进去的时候，门卫都没多看我们一眼，连我在南城的那个小区都不如。”
    “还有新明小区的呢？”
    “那个小区，外面绿化的草看上去好久没有修剪了，物业不上心，以后很麻烦。”
    周亮越听越是震惊。
    因为看房速度快，这一整天少说也看了十来家。
    沈清梦全程都是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看什么。
    现在听他们说起来，沈清梦不仅一眼就看出了房子或者小区的问题，还全部都记下来了。现在和纪星河说起来，居然分毫不差。
    周亮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了，对这一片的在售的房子和小区可以说是非常了解。沈清梦说的这些问题，全都是存在的。
    比如新明小区的物业，年初的时候因为业主拒缴物业费，去法院起诉了业主，现在还在审判中，所以对园区的设施设备绿化这些问题有所松懈。
    沈清梦仅仅看草坪就能知道物业存在问题，让周亮震惊之余刮目相看。
    没想到更加令他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纪星河问沈清梦：“那你觉得哪个好？”
    沈清梦想了想：“综合对比下来，我觉得新悦府的那一间还不错。”
    纪星河仔细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我也觉得还行，那就这个吧。”
    于是看向周亮：“签合同？”
    周亮被这两个孩子决策的速度震惊了。
    全程对话不超过十分钟，买房子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第八十一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周亮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现在就签？”
    言外之意是，不用跟家里商量或者报备一下？
    纪星河点点头：“我觉得挺不错，价格也能接受，现在签吧。”
    周亮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机械地拿出手机联系业主，告知他来签合同。
    业主许琛也非常惊讶。进小区需要业主的同意，所以今天周亮带人去看房子，他是知情的。可是这才几个小时，就准备签合同了？
    “是今天去看房的买家吗？”
    周亮的手机贴在耳边，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兴奋地讨论着房子以后装修布置的沈清梦和纪星河，小声告诉电话另一边的许琛。
    “对，就是今天看房的，嗯，两个年轻人。”
    年轻到看上去还是个孩子。
    许琛在京城有点生意，房子是原本准备结婚用的。面积不大，装修装饰无一不是极其用心，甚至在露台上，还布置了一个精致的玻璃花房。
    正是因为这样，许琛的报价比其他类似的房子都要高上一些，所以房子一直空置着没卖出去。
    许琛再次和周亮确认：“您有把我的价格告知买家吗？这个价格我不接受任何一点点还价的。”
    周亮也很无奈。他知道许琛的价格比别人都高，但是装饰装修，换了新主人，都是要重新布置过的。为了这些抬高房价，会劝退很多买家。
    但是纪星河听了价格，丝毫没有还价的意图，甚至都没有问一句为什么比别家高。
    “我已经告知过了，买方表示可以接受。”
    愿打的遇到了愿挨的，许琛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下午四点多。
    “那您稍等，我现在过去签合同。”
    许琛五点多才赶到店里，沈清梦和纪星河找周亮要了一张户型图，在纸上比划半天了。
    门被推开，一身西装的许琛出现在门口。周亮连忙迎上去：“是许先生吗？”
    许琛点点头，扫视了店里一圈，除了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在茶几边写写画画讨论着什么，完全没有看到买方的影子。
    “不是说签合同吗？”许琛皱眉。
    周亮不着痕迹地冲着纪星河两人努了努嘴，伸手介绍：“这两位是买家，纪先生和沈小姐。”
    许琛终于知道，周亮为什么在电话里要强调是两个年轻人了。
    “两位，成年了吗？”许琛没有周亮那么多顾忌，直接就问了出来。
    这着实有些没有礼貌，但是许琛顾不上那么多。卖房子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如果再出点问题，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纠纷，谁都不愿意碰到。
    沈清梦也皱了皱眉。虽然能理解许琛的担忧，但是连招呼都不打就这么直接问，确实令人不快。
    这种质疑中带着不信任的眼神，纪星河倒是见了不少，所以依旧是笑着回答：“我成年了，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财产来源正当，请您放心。”
    纪星河彬彬有礼的回答，倒是让许琛有些不好意思。想到刚才不礼貌的行为，许琛连忙伸出手去：“刚才话有点没过脑子，您别介意。我叫许琛，是房子的产权人。如果您确定要买，咱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了。”
    笑着和许琛握了握手，纪星河看向周亮：“周哥，咱们现在签？”
    都是制式合同，周亮早就准备好了。
    许琛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周亮把合同摊在桌上，跟双方最后确认信息并讲解流程。
    “纪先生今天会先把定金转到许先生的账户上，然后明天把首付款转到监管账户上，咱们就去网签。剩余的钱，等银行贷款批下来，咱们就可以去……”
    “全款，明天到监管账户，然后缴税过户，一周之内完成交易。”
    周亮今天又一次被沈清梦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许琛也从合同里抬头，打量着仿佛在买白菜一般的沈清梦。
    纪星河也愣了一下：“梦梦，我没那么多钱。”
    “这周不办完，你就要归队了，到时候你委托谁替你办剩下的手续？我可还没成年呢。剩下的我借你，全款就快多了。”
    沈清梦说的很有道理，一周内办完皆大欢喜。剩下的房款本就不多，能周转一下再好不过。
    纪星河想了想，点点头：“周哥，改全款吧。”
    周亮刚想说去房管局税务局什么的，都是要排号的。转念一想，能放任一个刚成年一个没成年，两个孩子出来买房的家庭，能没有点门路？到嘴边的话就咽下去了。
    许琛又打量了沈清梦两眼，在心里默默想，两个不差钱的二代。
    签完合同，纪星河把定金转到许琛的账户里，今天的事情就算完成了。周亮叮嘱双方带好证件材料，约好明天的时间，就散了。
    沈清梦和纪星河回到学校旁边，拉着他说要庆祝一番。
    还是上次和孟岑吃饭的那家餐厅，沈清梦报上预订的手机号，服务员立即面带微笑地说：“沈小姐，请跟我来。”
    看到她还提前预订了位置，纪星河就知道这个“庆祝一番”绝不是临时起意，就是不知道她原来是要庆祝什么？
    纪星河若有所思。
    服务员领着两个人走到了一间小包厢门口。说是包厢，其实是一处精致的凉亭模样的位置。凉亭被流水包围，只留了一座木桥。四周拉上了帘幔，算是一间包厢
    。
    里面空间不大，一张四人桌，余了一些放置餐车衣架的地方。
    由于有预订，菜品很快就陆续端上桌。最后上来的，是一大碗面。
    奶白色的鲜汤，漂浮着片片青绿色的蔬菜，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这是，长寿面？”纪星河不确定地问。
    他生日的时候，正是春季赛的比赛中，沈清梦只是给他道了句生日快乐。倒是他的队友们，嚷嚷着十八岁要好好庆祝，热热闹闹地给他过了个生日。
    纪星河虽然对生日并不太看中，但是十八岁毕竟是不一样的。没能和沈清梦一起过，还是有点淡淡的遗憾。
    没想到沈清梦在这里安排了一场惊喜。
第八十二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动手，从大碗里捞了一些面到小碗里：“对啊，今天一呢，庆祝阿星有了自己的房子，二呢，庆祝阿星是个成年人啦。你生日的时候没办法跟你一起过，现在给你补上。”
    捞完面，沈清梦把大碗退给纪星河，小碗放到自己面前：“寿星公，分我一点面啊。”
    “梦梦，谢谢你。”
    沈清梦连忙伸手制止他：“别忙着谢我，一会儿还有礼物呢，留着一起谢，先吃饭吧。”
    纪星河挑起一筷子面放到嘴里，汤汁鲜美，面条劲道，十分好吃。
    在外面跑了一天看房子，虽然周亮开着车，但也没少走路，现在都饿了，一顿饭吃得风卷残云。
    两人几乎同时放下筷子。
    沈清梦笑着问纪星河：“阿星吃饱了吗？我让服务员收拾桌子了？”
    纪星河点头，沈清梦招呼服务员进来收拾了桌子。
    服务员端着杯盘碗盏离开，不过片刻，就有人推着餐车进来。
    餐车上是个小蛋糕，插着“18”字样的蜡烛，旁边还放着个小金蛋。
    服务员放下餐车，笑着对纪星河说了句“祝纪先生十八岁生日快乐”，就退了出去。
    纪星河指着那个小金蛋问：“这是什么？生日礼物？为什么要装在金蛋里？是什么风俗吗？”
    沈清梦关了灯，把蛋糕上的蜡烛点着。18两个数字莹莹地亮起光来，把她的脸映得明暗不定。
    “没什么风俗，我就是看这样的礼盒新奇，就买了来装礼物。”说着拍开纪星河准备摸金蛋的手，“急什么，先许愿吹蜡烛，才能拆礼物。”
    纪星河收回手，双手合十，默默闭上眼睛。沈清梦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两秒，轻声给他唱生日歌。
    唱了两句，纪星河就知道为什么沈清梦会弹钢琴会架子鼓，却从来不唱歌，连写给他的《摘星》都是齐敏唱的。
    因为沈清梦连生日歌都会唱跑调。
    这个场合根本不适合除了感动以外的其他情绪，纪星河辛辛苦苦地忍住笑意，许了三个愿望，吹灭了蜡烛。
    沈清梦也知道自己唱歌跑调，一看纪星河吹了蜡烛，赶紧心虚地把一把小木锤塞进纪星河手里：“拆礼物吧。”
    纪星河看着手上的小木锤，有些哭笑不得，还真的是砸金蛋啊。
    看着沈清梦期待的眼神，纪星河也只能抬起手臂，准备砸了这个蛋。
    刚要砸下去，沈清梦立即紧张地喊：“轻点轻点，里面是易碎品。”
    易碎品？
    纪星河实在想不出来，在这个特殊的生日，沈清梦给他在这个蛋里，装了什么易碎的礼物。
    她那一副紧张的样子，纪星河只能高高举起，轻轻砸下。沈清梦比他还紧张地盯着金蛋。
    金蛋纹丝不动。
    纪星河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等沈清梦催促第二声，他手上用力，木锤砸下，金蛋碎裂。
    这一下力度把握得很好，金蛋只碎了上半部分，装着礼物的下半部分完好无损。
    纪星河捡开破碎的蛋壳，伸手进去，摸到了一只圆滚滚的东西。
    这个东西表面光滑带着凉意，只有一只橙子大小，一只手就能握在手心。重量也和橙子相仿，摸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纪星河把东西从蛋壳里拿出来，在灯光下看清它的全貌。
    这一看更加无语了。这个礼物，除了表面光滑反射着光泽，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只橙子。
    通体橙黄的颜色，顶部还有仿枝桠留下来的绿色梗部。纪星河刚才摸过了，知道这不是橙子，沈清梦也不会送他一个橙子作为成年礼物。
    那这是什么？
    纪星河以目光询问。
    沈清梦在一边搓搓手，一脸的期待、兴奋、激动的复杂表情，看来这个“橙子”还是个有来头的。
    沈清梦拉着他的手指，在“橙子”顶部的梗上摸了一下，整个橙子像是被激活了一样。
    “晚上好，阿星。”
    这是沈清梦的声音，却是从“橙子”里发出来的。
    纪星河看向沈清梦，对这个“橙子”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果然，沈清梦给他解释：“这是我的第一代产品，它叫小橙，你可以语音控制它，也可以指纹锁定它。现在只有闹钟、语音提醒、连网查询这些基本功能，以后它会很厉害的。”
    纪星河懂了。沈清梦要做智能管家，这是她的第一个成品，也代表着她的梦想。
    现在送给他当成年礼物，果然是意义非凡。这才是沈清梦的风格，她不会送贵重的礼物，从《摘星》到小橙，都是代表着重大意义的礼物。
    沈清梦还在继续说：“硬件不是我做的，韩老师帮了我。里面的程序都是我写的，所以它还很初级。但是阿星，你相信我，它以后会是最厉害的智能管家。”
    纪星河伸手抱住她：“我知道的，他4以后会超级厉害，你也是。你会是最厉害的计算机科学家，我相信你。”
    沈清梦被他抱住，在他怀里依旧喋喋不休，可见是真的心情激动。
    “我还放了很多彩蛋在里面，只有它有，以后不管更新多少代，都只有它有。”
    “把它放在金蛋里，是取了孵化的意思，我们一起见证它的诞生。在今天之前，我都没有试过它，刚才是它说的第一句话。”
    “它第一句话说的是，‘晚上好，阿星’，你记住了没有。”
    “你要是有什么不顺手的地方，我给你改，总之你这个一定是独一无二的。”
    纪星河在她头顶笑了笑，然后握着她的肩膀，微微退开一步，低头吻上了沈清梦。
    说话声戛然而止，最后一个音节也被吞没在唇齿之间。
    有一段时间，纪星河和沈清梦腻腻歪歪，找到一切机会都要亲吻。后来各种比赛，转会，两人聚少离多，渐渐也就恢复了正常。像这样的热吻，已经很少了。
    现在，纪星河又找到了那种出现过无数次的，心悸的感觉。
    良久，两人稍稍分开，纪星河以唇摩挲着沈清梦的唇：“梦梦，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1成年礼物，谢谢你。”
第八十二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纪星河的买房手续，真的在一周之内办完了。归队前一天，纪星河拿着钥匙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属于自己的家。
    这里空空荡荡，仿佛还残留着上一任主人的气息。纪星河把钥匙交到沈清梦手中：“梦梦，这里也是你的家。”
    沈清梦笑着接过钥匙：“那我可以把它装饰成我想要的样子咯？”
    “当然可以。”
    纪星河归队后，沈清梦规律的生活里又多了一项，打点纪星河的房子。
    没有求助梁瀚，沈清梦有空的时候就逛逛家具城，按照他们想的样子挑选家具。
    夏季赛打得如火如荼，纪星河的高光时刻被网友们剪成了集锦。沈清梦看着纪星河优秀的操作和赛事中给到他的镜头，他就像是一块璞玉，逐渐剥落了蒙尘的外壳，露出晶莹的玉质来。
    六月高考结束，沈清梦发消息问了问老朋友们的情况。
    杨理和朱蔚喜提京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成为了沈清梦的校友。同时成为校友加直系学弟的，还有宋子钰。
    安琪如愿考进了南城电影学院，算是半步踏进了娱乐圈。许实林李驰姜子浩三个人，也各自考上了还不错的学校。
    唐欣去了南城大学，出乎沈清梦意料的是，郭凌考上了南城科技大学，和唐欣比邻而居。不过想想郭凌后来努力读书的样子，也在情理之中了。
    据朱蔚说，在郭凌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唐欣已经有了一点软化的迹象。
    沈清梦坏笑着问：“那你呢？什么时候让杨理这棵铁树开花？”
    朱蔚似乎叹了口气：“我还任重而道远呢。”
    这个道似乎也没有朱蔚想的那么远。
    八月底，京城大学新生报道，沈清梦去校门口迎一迎朱蔚。
    等来的是拉着两个行李箱，背着两个行李包裹，不堪重负的杨理，还有撑着伞背着书包一身轻松的朱蔚。
    沈清梦抱着胳膊站在树荫下，看着满头大汗的杨理，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们？”
    朱蔚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多年夙愿成真，可真是恭喜了。”
    开学的这段日子十分热闹。
    QMG毕竟是支新队伍，夏季赛再三挣扎，终于以赛区第三名的成绩出线，也算是交出了一个不错的成绩。
    联系到年前QMG官博立下的flag，粉丝们纷纷转发当时的微博。
    另两支出线的队伍是JN和HG。
    为了争夺最后一个出线名额，QMG和RF都卯足了劲儿。而两队的核心C位，Mars和纪星河，更是拼了命地输出。
    两只队伍都有强力中单，整体风格有些类似，Mars和纪星河更是多次对线，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这场比赛打得火花四溅，十分精彩。
    最终，QMG险胜。
    纪星河也在开学的时候休假，和沈清梦待一起。
    他新买的房子被沈清梦收拾了几个月，虽然家具基本都齐全了，可以住进去了，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所以纪星河还是住在沈清梦的公寓里。
    朱蔚杨理宋子钰军训结束之后，几人聚了一次。
    正要照例约上室友们再吃一次饭，方竹先约起了时间。
    “小竹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顾寒青第一个反应过来。
    对这种八卦，顾寒青的嗅觉总是格外敏锐，就像对于追星，贺蕊的眼神格外清明一样。
    各有所长。
    方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向直爽惯了，羞涩了几秒钟就照实说了。
    “上回梦梦家阿星不是请我们吃饭呢么，这回，嗯，我请你们吃饭。”
    贺蕊的八卦之心也熊熊燃烧起来：“是谁是谁？我们学校的吗？我们认识吗？什么时候的事儿？”
    “是我们学校的，你们也认识，就是那谁他哥。”
    “那谁是谁？”贺蕊奇怪地问。
    和他们认识的人有兄弟关系的，沈清梦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孟岑他哥？孟峦？”
    顾寒青一声“我擦”还没说完，贺蕊已经握着方竹的肩疯狂摇晃：“你居然把我孟男神的亲哥泡到了，啊啊啊啊啊，嫂子啊！”
    “别瞎认亲戚，”顾寒青毫不留情地泼她冷水，“要不你问问孟峦还有没有别的弟弟？”
    贺蕊放开方竹，撅着嘴：“青青你真讨厌，就不能让我幻想一下？”
    “什么时候吃？”
    方竹想了想：“这周末？”
    “阿星周末就回来了，介不介意多个人？”
    “一起来呗。”
    就这么在贺蕊的碎碎念里，敲定了吃饭的时间。
    到了周末，几人约在学校门口碰面。
    孟峦刚一露面，还没等沈清梦几人调侃他，他倒是两眼放光地迎上来，站在纪星河身边，掏出手机递给方竹：“小竹来给我拍张合影。”
    纪星河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摘了帽子露出一整张脸，对着镜头笑了笑。
    方竹知道纪星河是电竞选手，孟峦作为计算机专业的男生，喜欢玩游戏也不奇怪。
    给他们拍完合影，孟峦兴奋地说：“我看你直播好久了，跟你学了中单的打法，上了一波分，太凶了。”
    纪星河对这样的场面似乎已经习惯了，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人都到齐了，被孟峦这么一打岔，调侃他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方竹问孟峦：“在哪吃？订位了没有？”
    孟峦这才想起来，跟几人解释：“位置已经订好了，就是有点远。小岑一会儿开车来接我们。”
    “我们六个人，怎么接？”
    纪星河捏了捏车钥匙：“没事儿，我也开车了，两车坐的下。”
    沈清梦“咦”了一声，问纪星河：“你什么时候车也买了？还有时间考驾照？”
    纪星河咳了一声：“车我也刚到手，今天是第二次开。驾照，咳咳，反正是我自己考过的。”
    沈清梦一脸怀疑，但还是坐上了纪星河的车。
    孟岑很快就到了，他也是自己开车。沈清梦忍不住吐槽：“你们这些人，刚满十八岁就买车开，等明年我也买辆车。”
    孟峦方竹和贺蕊坐孟岑的车，沈清梦和顾寒青坐纪星河的车，往吃饭的地方开去。
    沈清梦坐在车里感慨：“咱们以前，也就学校边吃顿火锅，现在居然还开车出去吃饭了，档次提升挺快。”
第八十三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到了餐厅，看地方就知道是孟岑选的。装修十分低调，且隐私性好。毕竟一个顶级流量在身边，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
    这是一家韩式烤肉，他们七个人，占了一个十人的包间。
    包间的格局和老虎送给马欢欢的那家“金欢”有点相似。
    大圆桌中间是炭炉，可以自己烤，也可以让服务员烤好送上来保温。
    孟岑让厨房烤到半熟，在炭炉上架一会儿就是最鲜嫩的时候。
    吃过上次的餐厅，一桌人在吃饭上都对孟岑服气，他说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次的主角是方竹和孟峦，一桌人时不时就打趣他们一番。
    在这欢乐的气氛中，沈清梦总觉得孟岑的视线若有似无地从她和纪星河身上掠过，定睛去看，他又和大家一起笑着说话。
    沈清梦觉得是自己有点神经过敏。
    自从林敬之后，她对于这种喜欢了自己很久的人，都报有起码的敬畏之心。看着喜欢的人什么都不说，才是真的狠人。
    至少沈清梦做不到。
    一顿饭开开心心吃完，孟岑和纪星河开车把他们送到学校门口，各自散去。
    刚走进校园几步，顾寒青电话响起来。来电显示上明晃晃的“亲爱的”三个字，沈清梦几人顿时暧昧地笑了起来。
    顾寒青瞪了她们一眼，示意安静，这才接起电话。
    说了两句，刚才还笑容满面的顾寒青，表情瞬间凝固，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认真的？”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寒青又问：“你想好了？”
    对面回了一句，顾寒青“啪”地挂掉电话。
    看到顾寒青冰冷的脸色和僵硬的语气，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几人都不再说笑，而是围上来问顾寒青怎么了。
    顾寒青表情仍是不太好：“没事，过两天再说吧。”
    她现在不想说，几人也都不再追问，只是大约都猜到了顾寒青和她男朋友吵架了。接下来几天，沈清梦和纪星河，还有方竹和孟峦，都有些小心翼翼。
    纪星河休假不训练的时候，就疯狂补直播时长。沈清梦跟他直播双排了两次，节目效果意外的好，热度也高了许多。
    以致于蒋楠都已经松口，只要不搞出幺蛾子，随他俩双排去了。
    没有课的时候，沈清梦就和纪星河逛逛家居店，选一选新家的东西。
    沈清梦突然想起，秦氏也是有家居品牌的，叫嘉逸。
    翻了翻之前买的那些家具家电，居然有一大部分都是嘉逸的产品，沈清梦哭笑不得。
    选了半天，原来还是自己产品最合心意。于是沈清梦打电话给梁瀚，问他有没有嘉逸的产品画册。既然是自家产品，直接从厂家拖出来比从商场方便还便宜。
    梁瀚很快就把产品册传了过来。沈清梦和纪星河对着画册指指点点，最终把家里其他没有敲定的东西都搞定了。
    约好了送货上门安装的时间，纪星河也差不多要归队了。
    沈清梦正想继续混进俱乐部送纪星河回基地，还没出门，就接到了方竹的电话：“梦梦，你有见到青青吗？”
    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多，大白天找顾寒青做什么？沈清梦奇怪地问：“怎么了，青青不见了？我一天都没回学校啊。”
    方竹的语气很焦急：“我们也一整天没见到青青了。昨晚还约好今天一起自习，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不在宿舍了。我们以为她先走了，结果自习室里也没见到人。消息不回，电话打不通。虽然是白天，但是一整天联系不上了。”
    一个成年人，昨晚还好好的，今天白天联系不上，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联系到前几天的那个电话，和顾寒青这几天的低气压，沈清梦也不免有些担心。
    让纪星河自己回基地，沈清梦转身回学校，和方竹她们一起找顾寒青。
    关于顾寒青能去哪里，三个人都没有头绪。她们基本整天形影不离，周末逛街吃饭也都是一起。顾寒青有时候周末宅在宿舍玩游戏，她会去的地方更少。
    三人先沿着教学楼，每间教室都看了一遍，连洗手间都没放过。
    正值吃饭时间，教学楼里的人非常少，找了一圈没有看见顾寒青的影子。
    天黑的不算晚，这会儿还有夕阳的余晖。沈清梦站在教学楼顶，手撑在护栏上，十分头疼。这一整天了，顾寒青这个大活人能去哪里？
    突然，贺蕊指着远处的湖边：“那个是不是青青？”
    方竹和沈清梦都凑过去看。湖面波光粼粼地映着橘红色的夕阳，有点晃眼，只依稀看见湖边蹲着一个人，脸埋在膝弯。
    距离太远，不过从衣服上看，的确像是顾寒青。
    沈清梦调头飞奔下楼，她看到湖边的人影时，脑补了无数少女失恋投湖的新闻，生怕顾寒青就是新闻里的失恋少女。
    方竹和贺蕊不知道沈清梦为什么突然就跑起来，但是她们明显也是脑补了同样的新闻，不过几秒，跟着沈清梦飞奔起来。
    教学楼顶虽然能看见湖边的情况，但是真的跑起来，距离还是很远。沈清梦和方竹经常锻炼，跑起来没什么。贺蕊落后一步，跑的气喘吁吁。
    方竹比沈清梦速度更快，她先一步跑到湖边，确认是顾寒青之后，一把抱住了她：“青青，你可不能犯傻啊。”
    顾寒青突然被抱住，一惊之下抬起头想挣扎，听到了方竹的声音，也就停了动作。
    沈清梦跑到湖边，正好看到顾寒青通红的眼眶。
    “青青你怎么了？哭成这样？”
    她不问还好，这么一问，顾寒青眼眶里又聚起眼泪。
    “丫的个王八蛋，居然劈腿。”顾寒青反手抱住方竹，一边哭一边骂，在她怀里哭的凄惨。
    三个女生围着顾寒青，七嘴八舌地安慰她，帮她一起骂负心汉。渐渐让顾寒青止住了眼泪。
    刚才是眼眶通红，这会儿又哭了这么久，已经肿起来了。
    贺蕊拉着顾寒青的手：“走吧，回宿舍给你拧个毛巾敷一敷，眼睛都肿了。”
    平时不说话像御姐，说话十分活泼的顾寒青，这会儿居然往湖边的草坪上一坐，愤愤道：“我要去喝酒。”
    十分像跟家长要玩具的小朋友，竟有些可爱。
第八十三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方竹一边帮她揉蹲麻了的腿，一边哄着她：“行行行，一会儿去超市买点酒，回宿舍陪你喝。”
    顾寒青摇头：“不，我要去酒吧。”
    方竹有些为难：“去酒吧干嘛呀，好乱的啊。”
    “不，我就要去。”
    沈清梦觉得顾寒青还没喝酒，就跟醉了似的，像个小孩子。
    不等方竹再劝，沈清梦一口应下：“走，去酒吧。”
    方竹和贺蕊呆愣地看着她，就连顾寒青都肿着眼睛朝她投去不可思议的眼神。
    “看我做什么，不是你要去酒吧喝酒的嘛，走吧，我领你去。”
    顾寒青也就是发泄似的一说，知道会有人哄她罢了。
    没想到沈清梦居然一口应下。
    “梦梦，你跟着添什么乱。”方竹无奈，“去酒吧干嘛啊。”
    沈清梦笑着朝顾寒青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去酒吧还能干嘛，喝酒啊。顺便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小哥儿，弥补一下青青失恋的伤心。”
    原本听到去酒吧还有些心虚的顾寒青，仿佛找到了壮胆的理由：“就是，没了这一坨，还有无数的小哥哥等我去追呢。”
    说完，拉着沈清梦的手问：“我回宿舍补个妆，要不要换身衣服？”
    方竹连忙拉住沈清梦的手，阻拦道：“你们来真的啊，去什么去。”
    沈清梦反手握住方竹的手：“肯定来真的啊，一起呗，不告诉你家孟峦。”
    然后又转头问贺蕊：“蕊蕊要不要一起去？”
    方竹正想把贺蕊拉入反对阵营，没想到她双目放光，脸上就差没写着“双手赞同”了。
    三比一，方竹看出来，这趟酒吧非去不可了。
    “要不我把孟峦叫上？”
    沈清梦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忍心在刚失恋的青青面前叫上男朋友？”
    看着方竹还是一脸的担忧，沈清梦只能交底：“放心啦，我领你们去我朋友开的酒吧，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方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几人回到宿舍收拾一下。其实主要是顾寒青收拾，光衣服就换了好几套。最后还是沈清梦帮她拿主意，选了一件黑色一字肩长裙。
    贺蕊也换了件衣服，简单化了个妆。
    等顾寒青和贺蕊收拾妥当，奇怪地看着沈清梦和方竹：“你们俩就穿这身去？”
    沈清梦倒还好，白色连衣裙，走清纯风。方竹T恤牛仔裤运动鞋，被顾寒青强烈要求换衣服。
    还是沈清梦出来打圆场：“人家已经有孟峦了，跟你俩不一样，不能太花枝招展。”顾寒青这才放弃。
    去的是老虎在城西的迪吧，沈清梦以前也算是常客。
    到了酒吧门口，门童很脸生，不过很快迎出来的酒吧经理就是熟人了。
    “哟，这不是沈……”一个“爷”字被沈清梦的眼风堵在嗓子眼里。
    不过酒吧经理都是见惯了场面的人，扫一眼跟沈清梦一起来的三位姑娘，个个带着学生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沈小姐有些日子没来了，今儿是带同学来玩吗？”
    沈清梦揽着顾寒青的肩，笑着说：“我大学室友，闺蜜，今儿失恋了，来玩玩。”
    酒吧经理接收到沈清梦眼神里的意思，也笑着领几人进门。
    到的比较早，酒吧刚刚营业不久，几乎还没什么客人。
    沈清梦挑了个角落里的卡座，酒吧经理递上酒水单。
    顾寒青接过酒水单，只看了一眼，就吸了口凉气，小声说：“梦梦，这也太贵了吧。”
    沈清梦看了看酒吧经理，他会意，和顾寒青解释道：“沈小姐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有我们店里的金卡，酒水打……打三折。”
    酒吧经理原来准备说打五折，也不知道学生们的生活费是多少，索性报的更低了些。
    饶是如此，顾寒青还是觉得贵。
    但是要来的是自己，已经沾了沈清梦的金卡的光，贵是贵了点，也不是不能接受。于是顾寒青咬咬牙，随意点了一瓶看上去不那么贵的酒。
    沈清梦抬手制止了她，手指在酒水单上划了两下，点了点另一种酒：“喝这个吧，口感好一点。那个你第一次喝，应该喝不惯。”
    顾寒青看了看价格，也不算贵的离谱，朝酒吧经理点点头。
    酒很快上来，服务员调好，给她们分别倒进杯子里。
    贺蕊小小抿了一口，一张脸瞬间就皱起来，想吐不好意思吐，咽又咽不下去。
    方竹倒是还好，尝了一口，淡定地把杯子放回去。
    顾寒青就不一样了，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看得贺蕊都呆住了。
    沈清梦也只端起杯子小小喝了一口：“青青，别喝太急，容易上头。”
    “上头好，醉了就不想那么多了。”
    诗里常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在学校里，顾寒青还顾忌着怕遇到同学。现在在酒吧这样的环境里，又喝了酒，顾寒青再也忍不住地哭起来。
    三个人又是好一通安慰，连服务员小哥都插话道：“渣男早点认清是好事儿，那么多好看的小哥哥等着追求你呢。”
    顾寒青哭的泪眼迷蒙：“他凭什么呀？”
    这回服务员小哥觉的还是闭嘴比较好，失恋的人让她哭让她喝就好了。
    顾寒青果然一边哭一边喝酒。酒吧的人渐渐多起来，经理拎着一条毛巾，裹了点冰块递给顾寒青：“还在哭呢？要不要叫人来陪你喝？”
    话虽然是对着顾寒青说的，眼睛看的却是沈清梦。
    沈清梦看了看拿毛巾敷眼睛的顾寒青，对经理点点头：“叫来看看吧。”
    说实话，在酒吧叫男模陪酒，沈清梦也是第一回。以前在齐敏家的酒吧唱歌，是没机会。后来总是跟齐敏周茂他们去老虎的场子，不知道为什么，老虎从来没提过这茬，沈清梦也想不起来。
    经理挥挥手，过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对沈清梦点头示意，就要坐到她身边来。
    沈清梦靠在沙发背上，指了指顾寒青。管事会意，坐到顾寒青身边问她：“您喜欢哪种类型的？”
    顾寒青捂着眼睛，十分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了几句。酒吧的音乐声太大，沈清梦没听清。
    只见那个管事模样的人，做了几个手势，就有一排男模走过来，一字排开。
第八十四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一排约七八个人，沈清梦目光扫过去，颜值都还不错。
    顾寒青开始还有些羞涩，换了几波人之后也就放开了，细细打量每一个人。一口气看了二三十个人，沈清梦已经挑花眼了。顾寒青指着其中一个，说了句什么。
    管事对着那人做了个手势，其他人离开，剩下的这个人坐到顾寒青的身边。
    方竹和贺蕊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没一会儿，就开始摇骰子玩。
    半圆形的沙发，沈清梦和顾寒青挨着，方竹和贺蕊在顾寒青的另一边。留下来的男模坐在沈清梦和顾寒青中间，和凑过来的方竹贺蕊玩骰子。
    沈清梦坐在另一边看着。
    酒吧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沈清梦身边，给她递了支烟。沈清梦接过，却拒绝了酒吧经理递过来的火，只是夹在指间。
    “跟同学一起出来，注意点形象。”
    酒吧经理了然地笑了笑：“沈爷怎么没留一个一起玩？”
    沈清梦曲起腿，夹着烟的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我还没成年呢。”
    经理“哈哈”笑了两声：“沈爷还在乎这个？”
    “我是不在乎这个，但是家里已经有美人了，这些都看不过眼。”
    对沈清梦这套说辞，酒吧经理半信不信。
    能让老虎哄着的二代，可不是一般的二代。酒吧里见多了，稍有点钱的都是家里放着外面玩着。根本不信沈清梦这样的二代，能为了谁放弃外面的森林。
    但是跟老虎混了这么久，认识沈清梦也很久了。这两年沈清梦好好读书当乖孩子，前几年可是抽烟喝酒打架样样不离。
    不过细想起来，还真没见沈清梦在男女这样的事情上有什么可说道的。
    十五六岁也不算年纪太小了，多的是人勾搭她，可是沈清梦全都像不懂一样。他们私下还开玩笑说，小姑娘年纪小，不开窍。
    当时老虎瞪了他们一眼：“她心里清楚着呢。也不看看那些都是什么人，沈清梦能看的上她就不是沈清梦了。不是没开窍不懂，而是看不上懒得花时间。”
    知道这位主儿眼光高，酒吧经理很好奇，她家里那位到底是怎么样的国色天香。
    心里好奇，也不敢真的去问她，毕竟沈爷当年积累下来的“赫赫威名”还在。
    沈清梦和酒吧经理聊了两句，顾寒青那边已经玩开了。酒吧的男模，哄一哄顾寒青这样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的人，轻而易举，顺带连方竹和贺蕊也玩得很开心。
    玩骰子这种游戏，电影里通常都是出千的重灾区。可现实里，对付顾寒青方竹贺蕊这三个从来没玩过的人，连一点技巧都不需要。
    沈清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男模忽悠三个人喝酒。方竹和贺蕊还有所克制，但也喝了不少，现在有点晕乎着，顾寒青来者不拒，更是喝得话都说不清了。
    在酒吧里陪酒的男模最会察言观色，他揽着顾寒青慢慢靠近自己怀里，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想哭就在我怀里哭吧，我给你擦眼泪，他给你的伤害我替你擦掉。”
    有什么比这种，失恋之后有个超帅的小哥哥这么温柔的说着情话，更能疗伤的？
    顾寒青抱着他的腰，哭的毫无形象。
    开始还能听见安慰声和哭声，过了会渐渐安静下来。沈清梦拧头一看，顾寒青枕着男模小哥的肩睡着了，方竹和贺蕊也都斜倚在沙发上半梦不醒。
    带出来三个，现在全被放倒了，沈清梦笑了笑，让经理找了几张毛毯给她们盖上。酒吧里现在音乐声震天响，她们这么一躺下，估计得几个小时才能醒。
    安顿好几个人，男模小哥的目光，转到了现在还清醒着的沈清梦身上。沈清梦被他看着，轻笑了一声，把烟咬进嘴里。
    男模小哥识趣地点上火，淡淡的烟雾里，沈清梦眯着眼睛问他：“你叫什么？”
    “阿波罗。”
    沈清梦轻轻一笑：“太阳神呀。”
    能在酒吧做陪酒的工作，相貌上都是出色，沈清梦就着酒吧里花花绿绿的灯光，打量着他的脸。
    能被顾寒青留下来的，自然是符合她的审美的。
    而她的审美……
    果然，这么看下来，沈清梦发现，这个太阳神的脸，跟纪星河有三分相似，如果不是气质迥异，还要更像一点。
    方竹是躺下的这三个人里最先醒过来的，她睁眼的时候，沈清梦正在和太阳神玩骰子。
    而刚刚放倒了他们三个的太阳神，现在像是喝了不少的样子。
    方竹摸到手机，居然已经十二点多了。
    一惊之下坐起，惊动了一边的沈清梦。十二点多的酒吧，热闹非凡，酒气烟气让方竹很不舒服。
    “回去吧，宿舍进不去了。”
    沈清梦点点头：“那走吧，你去把蕊蕊和青青叫醒。”说着摸出卡递给酒吧经理：“算我的。”
    这边顾寒青刚刚被方竹叫醒，一脸茫然。沈清梦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起来结账了。”
    听到“结账”两个字，顾寒青清醒了不少。
    沈清梦指了指太阳神：“你结给他。”
    顾寒青继续搞不清楚状况地看向太阳神。他笑着跟顾寒青报了一个数字，算是很正常的价格了。
    转完账，沈清梦扶着顾寒青出门，阿波罗在身后叫了一声：“等一下。”
    四个人都驻足，只见他笑着走向顾寒青，当着几人的面，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这算是附加服务。”
    顾寒青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宿舍自然是锁了门，不过凭借着沈清梦影帝一般的演技，成功让宿管阿姨相信了，顾寒青不舒服，她们陪她去看病。
    看着沈清梦诚恳的神色，再看看顾寒青虚浮的脚步，宿管阿姨勉强放她们进了宿舍楼。
    方竹叹服道：“你怎么做到一点都不心虚地瞎编的？”
    沈清梦无辜地眨了眨眼：“青青失恋了，不舒服，我们带她去治失恋，这不算瞎话吧。阿姨也没问我们是不是去了医院啊。”
    方竹失语。
    回到宿舍洗漱，一夜无话。
第八十四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仿佛是这一通醉起了效果，顾寒青一夜之间就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每天照常上课吃饭自习，偶尔和沈清梦打打游戏。
    方竹啧啧称奇：“酒吧还是个能治疗失恋的好地方？”
    不管怎么样，顾寒青不再被失恋的事情烦扰得郁郁寡欢，这就是好事儿。
    九月底，纪星河收拾行囊，随队伍一起，踏上了全球总决赛的征程。
    这是他的挑战，更是QMG的挑战。
    而这一次挑战，却成为了纪星河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危机。
    十月初，全球总决赛小组赛开始，QMG的表现十分亮眼，打出了一场又一场精彩的比赛。
    其中以纪星河为最。极为优秀的意识，毫无失误的操作。
    在QMG被分到死亡之组时唱衰的人，都逐渐改变了看法。
    甚至为了争夺小组出线权，QMG鏖战五局，淘汰了上一届总决赛冠军队伍。一时间，QMG这支重组的新队伍，成为了今年夺冠的热门候选，热度和呼声与JN和HG不相上下。
    对于从来没有拿到过冠军的赛区来说，粉丝们太需要一个冠军奖杯来鼓舞士气了。没一年，粉丝们都觉得这是离冠军最近的一年，但是最后都折戟而归。
    今年也不例外。
    当HG倒在八***N和QMG被寄予了更大的期望。
    四强赛，JN先折在隔壁赛区种子选手手中，观众虽然失望生气，但也有一丝丝意料之中。
    而QMG再次艰难熬出四强，站在决赛舞台上的时候，国内观众的热情已经达到了顶峰。他们离冠军奖杯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
    通常在重要比赛期间，沈清梦和纪星河基本不联系。但是这次，决赛前两天，沈清梦接到了纪星河的电话。
    电话里，纪星河一切如常。他解释给沈清梦打电话的原因是，他有些紧张。
    相隔万里，沈清梦也无能为力，只能平常地鼓励他几句。
    收线前，纪星河淡淡地说：“梦梦，等我回去给你过生日。”
    沈清梦笑着答应了。
    挂断电话，沈清梦拉开阳台门走回宿舍。顾寒青笑着说：“战前动员做完了？”看了看沈清梦的脸色，“怎么了，你这一脸担忧？”
    沈清梦摸了摸脸，摇着头：“阿星状态不对。”
    “也很正常嘛，这么大的比赛，国内观众这么狂热，是谁都有压力会紧张。”
    沈清梦脸上忧色更重：“他以为这是紧张，其实并不是，他是亢奋，自信过头了那种亢奋。”
    “啊？”顾寒青惊讶。
    “观众把他捧得太高了，对他的期望也太高了，他对这场比赛已经失去了平常心，这很危险。”
    虽然不知道沈清梦在担心什么，但并不妨碍顾寒青理解她的心情：“你是担心他拿不到冠军吗？”
    “我不是担心他拿不拿得到，我是担心他能不能承受的起拿不到的后果。”
    QMG现在是赛区内观众的最后的希望，是神一般的救赎。现在有多狂热，一旦神倒下了，就要承担多大的骂名。
    沈清梦越想越害怕。纪星河年少成名，一路顺风顺水，这么大的打击，怕把他压垮。
    “你这么悲观干什么，决赛还没打呢。万一他们登顶了呢，那就是英雄啊。”
    不是沈清梦悲观，纪星河现在这样几乎病态的亢奋，不是什么好事。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纪星河虽然语气平淡，但是压不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连语速都比平时快。
    还有最后那一句，跟他第一次登上职业联赛的舞台，把职业生涯第一个MVP送给她当生日礼物时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当时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没有任何顾忌。
    现在，他站的太高了。
    沈清梦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做点什么。她先联系上山月，说了自己的担忧，请她约束粉丝，不要在这把火上添油。
    又去联系了安林，让他想办法压一压这波热度。
    做完了这些能做的，沈清梦也只有等，等比赛结果。
    决赛的时间是国内时间晚上十一点多开始，直播平台访问的用户数，几乎让服务器崩溃。
    寝室里，方竹和贺蕊被沈清梦和顾寒青感染，也跟她们一起守在电脑边看比赛。
    隔壁赛区常年包揽各种赛事的冠军，他们的种子选手，实力不容小觑。
    比赛从一开始就十分胶着。
    比分和经济差一直都没有太大差距，所有观众的心都跟着七上八下。
    所有选手的表现都值得记录进高光时刻，纪星河的精彩操作尤其多。各种极限反杀，丝血逃生，绕后进场，支援，单杀，连解说都不得不承认，这是纪星河的表演秀。
    现场的场馆内，不管是哪只队伍的粉丝，欢呼和尖叫几乎掀翻了屋顶。
    大比分来到了2:2，决胜局。
    对手尤其谨慎稳健，宁愿让出一点优势，都不愿意冒风险。比赛时长一拖再拖，到了第四十五分钟，Reny先抓住了对面的破绽，开了一波关键团战。
    如果赢下这波团，冠军的奖杯就收入囊中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直是队伍carry点的纪星河失误了，而且是一个巨大的失误。
    纪星河从侧翼进场时，位置偏了一点点，也就导致了他直接撞到对面关键控制技能上。
    职业选手的反应就在一刹那，几乎是瞬间，纪星河的血条就空了。
    几乎承担了队伍百分之四十的伤害输出，纪星河一倒下，就意味着冠军奖杯被拱手送出。
    先前还人声鼎沸的场馆，沉默了一两秒。这么大的失误，这么关键的时候失误，对于职业选手来说，是致命的。
    果然，很快团战结束，比赛也紧接着结束。
    QMG势头极猛地冲进决赛，却以这样的方式退场，所有的人都感觉难以接受。
    也包括沈清梦。
    虽然这个结果也的确在她的预料之中，也为纪星河，为QMG遗憾到心中滴血，但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纪星河是这个千里之堤上的蚁穴。
    比赛结束后，双方队员握手。镜头给到纪星河，他脸上表情淡淡，眉头微皱，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沈清梦分明看到他眼里最明亮的光，消失了。
第八十五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立即拨纪星河的电话，无人接听。又拨蒋楠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知道他们比赛结束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可看到纪星河的状态，看到最不愿意看的的事情发生了，沈清梦禁不住难过。
    网上很快就有热搜出现。
    【成也Starlight，败也Starlight。】
    【这个失误真的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加引号的史册。】
    由于沈清梦赛前的预见性担忧，山月发来消息问她现在怎么办。
    沈清梦回复四个字：“按兵不动。”
    山月会意，约束粉丝不要参与发言。
    刚开始发言的人还有些理智，单纯针对这场比赛和纪星河的这个失误。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把巨大的落差感和愤怒倾注到纪星河身上，从人身攻击到问候全家，言语也越来越不堪入目。
    纪星河的微博已经被爆破，评论里全是谩骂甚至威胁。
    沈清梦开始担心纪星河的人身安全。
    这时候不光是沈清梦，连蒋楠都开始担心纪星河了。
    比赛结束之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复杂到一言难尽。
    一群年轻人，眼看着要成为赛区的英雄，历史上最闪耀的节点，
    结局处来了个巨大的反转，这样的心里落差，比所有的观众更大。
    休息室里，纪星河挨个和队友们鞠躬道歉。大家都沉默不语，Reny表情复杂地扶了一把纪星河的胳膊，想说什么，最后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几个小时的时间，网络上的愤怒情绪已经十分高涨。沈清梦让安林在赛前做的准备，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她也没有料到，纪星河会一个人承担九成的情绪宣泄。
    沈清梦一夜半醒半睡，一大早，山月按捺不住给沈清梦发消息：“网上已经骂的很难听了，真的不管吗？”
    “错了就要站直挨打，这时候粉丝如果下场，只会让阿星被骂的更厉害。这口气如果不发泄出来，只会是个隐患。而且阿星和QMG的合约是三年，俱乐部会保他的。”
    道理山月都懂，但是看着喜欢的人成为舆论口诛笔伐的对象，还是接受不了。
    沈清梦比她更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让粉丝们按兵不动，是有另一个担心。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情绪都是针对比赛的，这件事的后续还没出来。通常爆点之后还有一串的，或黑料或洗白，现在什么都没有。
    除了让安林盯着点，别无他法。
    蒋楠在安顿好队员们，登上回国的飞机之前，跟沈清梦通了一次电话。听了沈清梦交底，蒋楠心里也有了些底气。
    随之也十分感慨，两年前还惹是生非的小姑娘，现在也学会了未雨绸缪，有了那么些杀伐决断的意思了。
    回国的十几个小时航程里，关于纪星河的一轮又一轮热搜开始了。
    安林先让营销号放出了纪星河比赛结束后通宵rank的截图，做出一副准备洗白的姿态，试一试还有没有什么黑料。
    这一试不得了，炸出了一个天大的爆料。
    原本到手的冠军飞走了，相关的话题在热搜上占据了四五席，这一个爆料直接登顶热搜，长时间居高不下。
    有一个小号爆料，纪星河拿了天价“演出费”，在决赛里打假赛。还附有聊天记录和转账截图。
    顿时一片哗然。
    电竞圈，打的不好是要挨喷的，但仍然会有粉丝护着。打假赛的性质可不一样，这是红线，会直接被全民唾弃，职业生涯直接凉凉。
    爆出了这个消息，网友们的理智回笼了一部分。一些人持怀疑态度，因为纪星河如果拿下这个冠军，前路一片坦途，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些小利自毁前程。
    另一些人恍然大悟一般，更加言辞激烈地抨击纪星河。实在是他的一波失误太关键了，也太重要了，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在演。
    这两方人争论得不可开交，热度居高不下。
    沈清梦反而舒了口气。
    纪星河有多想那到这个冠军，他有没有打假赛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么大一个黑料爆出来，后面就不会再有什么了。
    现在只需要把这件事情澄清了，这关也就算过去了。
    山月又一次询问，可以下场了吗？
    沈清梦的回答还是，等。
    山月能约束的粉丝只是一小部分，已经有很多粉丝下场为纪星河辩解了。而且这个爆料的聊天记录和转账截图都是假的，肯定还有后续。
    果然，没过多久，后续就来了。
    是一份房屋买卖合同。
    爆料人说，纪星河在京城买了房子，全款，所以缺钱。
    这个逻辑听上去非常合理，京城的房价，高的令人咋舌，纪星河买房缺钱也很正常。
    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合同是九月签的。也就是说总决赛的时候，纪星河已经买过房了，没有这个缺钱的必要。
    沈清梦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粉丝们纷纷转发评论，指出这两者关联的不合理之处。
    风向逐渐倒向纪星河这边。
    这时候，安琪在这个风向上加了一把火。她在微博上写，“黑人之前能不能打听打听，纪星河什么家世，能少了买房子这点钱？”
    知道纪星河家境的，也就他们这些同学们。其他人想发声，奈何没有这个影响力。只有安琪，在演了几部热播剧的配角后，积累了点名气。
    安琪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她对纪星河的家庭情况一知半解。想打破这个不合理的逻辑，却给了别人话柄。
    正当众人猜测，安琪和纪星河这两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究竟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又有人说话了。
    纪萱也发了条微博，“替人洗白之前能不能打听打听，纪星河和家里是什么关系。没有家里的支持，他拿什么买的房子？”
    纪萱比他们都年长，已经在娱乐圈待了两年，名气自然比安琪大的多。
    刚刚因为安琪的话倒向纪星河的舆论，现在又被掰了回去。
    更令人猜测不已的是，安琪和纪星河，还有纪萱和纪星河，到底是什么关系？电竞圈的事情，为什么娱乐圈的人最先发声？
第八十五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这世上永远不缺好奇心重且有耐心的人。于是一篇《吃瓜Stralight有图有真相》的文章被顶上了热搜。
    这篇文章不仅有图有真相，连一些陈年旧事都被翻了出来。
    先说假赛的事情。博主写到，“Starlight打假赛的可能性不高。首先，他是南城六中的学生。南城六中是南城最好的三所学校之一，能考上六中，且成绩还不错。这都能放弃学业来打职业联赛，可见是真的热爱。”
    下面是一张期中考试学校门口贴红榜的照片，被处理过后，隐约可以看见纪星河的名字排在一百多。
    “Starlight家世的确很好，怎么好大家自行百度，下面有图。但他和家里的关系，可能的确很僵。一是家庭环境复杂，有钱人你们懂得，二是在父母那一代人眼里，电竞就是不务正业，家里有意见也很正常。
    ”
    配图是贴吧的截图，当时沈清梦和纪星河考试前在花坛上玩游戏，被放到贴吧上，有人出来科普纪星河的家世。
    截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爸是永安建材董事长，家里挺有钱的”。
    “然后就是关于买房的石锤。有合同，房子是肯定买了。不过你们也看到了，九月就全款付清了。而且相对于京城的房价，Starlight买的房子总价不高。说他需要打假赛买房的人，你们是不是对职业选手和大主播的收入有什么误解？”
    “综上，虽然我也超气他的失误，弄丢了赛区第一个全球总决赛冠军，但是Starlight打假赛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因为没必要。”
    “最后就是八卦他和安琪纪萱的关系了。Starlight本名纪星河，一看就知道和纪萱的关系，一家人嘛，还是关系不怎么好的一家人。其他的细节你们自己推测。至于安琪，我费了老大劲，才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安琪和Starlight是高中同学，同班的那种，除此之外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直到我找到了这个。”
    下面附了一小段视频。
    “这个是从Starlight第一次登台的现场录像里截出来的，你们看第17秒到21秒，是不是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当时除了沈清梦这一拨，还有山月一拨，都举着纪星河的灯牌，两拨人还离得挺远，镜头特意给到他们。
    这几秒的镜头，把所有人都拍进去了，安琪也不例外。
    镜头扫过来的时候，沈清梦用灯牌挡了脸，微微低头，她只留下半个额头和发顶。安琪就大方的多，对着镜头笑了笑。所以她的脸在镜头里非常清晰。
    博主也写道，“这是Starlight第一次登台的时候，可以看见一大群同学，有男有女，具体他们是什么关系，大家自行猜测。不过Starlight陷入假赛风波的时候，安琪第一个站出来挺他，可见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至少比和纪萱的关系好。至于原因，大家还是自行猜测。”
    他通篇都是自行猜测、自行百度，什么有用的结论都没有说，但是字字句句都在引导猜测的方向。
    沈清梦十分怀疑这篇文章是安林或者QMG的公关团队找人写的，不过也没有深究，总体来说对于纪星河是好事儿。
    蒋楠的飞机一落地，QMG官博立即发出通稿，对于这次没能夺冠表示十分遗憾和歉意，辜负了大家的期待，接下来会调整队员状态，再战明年云云。然后话锋一转，对于造谣纪星河打假赛的人，已经申请相关部门介入调查，一定会给大家一个结果。
    QMG通稿中说的是“造谣”，也就表示俱乐部是相信纪星河的。
    联想到俱乐部对于纪星河一直以来隐隐的回护，大批网友在QMG官博下，质疑俱乐部和纪星河的关系，甚至猜测俱乐部也是参与了假赛事件。
    不等QMG再做回应，安琪又发了一条微博，圈了沈清梦Moonlight的微博账号，“为闺蜜两肋插刀，挺她男朋友”。
    齐敏也紧接着发了相同的话，圈了沈清梦的微博。
    这就更加令人震惊了。
    安琪挺纪星河，还可以解释为他们是同学。可是齐敏和纪星河真的是完全没有交集了。
    这两个人同时提到“闺蜜”和“男朋友”，令人不得不想到纪星河那个神秘的女朋友。
    安琪入圈时间没有纪萱久，影响力没有纪萱大。但纪萱和有钱有资源的齐敏相比，完全是望尘莫及。
    何况在齐敏之后，还有周茂和孟岑。这两个人也很统一，圈了沈清梦的微博，“相信你，也相信他”。
    纪萱和安琪对这件事情表态，只是小范围内的相关人士发声，但自从齐敏开始，这件事情真正由电竞圈波及到了娱乐圈。
    再加上周茂太子爷的身份，和孟岑这个顶流的下场，连娱乐圈都开始关注这件事情来。
    蒋楠火急火燎地给沈清梦打电话，问她齐敏他们发的微博，是不是她指使的。
    沈清梦也很懵，她连安琪会力挺纪星河都没有想到，更何况齐敏周茂孟岑这些和纪星河毫无交集的人，甚至马欢欢都发了微博支持纪星河。
    不仅是沈清梦很懵，孟岑齐敏的经纪人都很懵。
    齐敏现在也是一枚人气女歌手，孟岑作为顶流更是不用说，两个人都站在风口上，随意掺和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没有好处。周茂走音乐制作人方向，这方面的顾虑少一点，马欢欢还没什么名气，不用考虑这些。
    作为风暴中心的纪星河，回国后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他没有去找沈清梦，而是回到了刚刚装饰完的家里。
    沈清梦式装修，让他的这个屋子同样的简单，舒适。
    比赛结束回国后的时间，多数都是选手们补直播时长的时间。他既没有直播，也没有休息，而是断绝了一切外部联系，疯狂rank，一周之内打了十几页的rank记录。
    沈清梦收到了他的消息，知道他需要一个人消化这件事情，也就没有去打扰他。
    事实上，沈清梦被齐敏几个人的突然下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件事情波及的范围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第八十六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安林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也很惊讶，但也很快拿出了应对方案。
    沈清梦登录微博，把所有站纪星河的人一一圈出来，表示感谢。
    “谢谢这么多朋友们相信我，相信阿星。阿星和所有人一样，倾其所有地想捧回这个奖杯。失误的确是失误了，站直挨骂没二话。但是要说打假赛，绝不可能。我相信阿星和QMG会对这件事追究到底，请大家静待结果。”
    这条微博发出来，大家对沈清梦更好奇了。明明是计算机专业，却有这么多朋友在娱乐圈。
    能顶着一片骂声站出来力挺的，可不是一般朋友这么简单。而且站出来的这几个人，除了年纪相仿，都在京城或者南城，除此之外，基本找不到共同点。
    不混娱乐圈，却和圈里女的是闺蜜，男的是哥们儿，这位传说中的星嫂，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对于假赛的舆论公关，基本已经到了尾声，只等QMG拿出证据来石锤造谣了。
    纪星河也在家里“闭关”一周了。
    因为那份合同，纪星河住的小区已经暴露了，好在买房的时候挑了安保一流的小区，直到现在纪星河还没被骚扰。
    沈清梦来来回回买家具买家电进出小区，保安已经对她脸熟了，畅通无阻地进了小区。
    拿出钥匙打开门，满室的烟味差点把沈清梦熏了个踉跄。
    门窗紧闭，屋里暖气开的很足，沈清梦走进屋里居然感觉有些睁不开眼。
    冬天的京城，天黑的很早。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书房隐约透出些电脑屏幕的光亮。
    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的环境，沈清梦在阳台的躺椅上，看到了一个人形的人轮廓。
    “阿星？”
    躺椅上的轮廓动了动，轻微的“咔嚓”声，一簇小小的火苗亮起，照亮了纪星河青白的脸，片刻后又归于黑暗。
    沈清梦走过去。
    阳台的置物架上放着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燃尽的烟头，旁边还散落着许多空了的烟盒。
    窗外路灯亮起，惨白的光线打进来，越发显的纪星河面色苍白，眼底青黑。
    沈清梦看了他一会儿，从一堆烟盒里准确地挑出来不是空的那一只，在躺椅的扶手上磕了几下，抽出一支来咬在嘴里。
    又从纪星河的手心里，扯出来一只被捂的温热的打火机，“咔嚓”点燃。
    沈清梦坐在客厅靠近阳台的茶几上，伸直了双腿。两个人都不说话，默默地各自抽烟。
    一支烟燃尽。
    沈清梦伸腿踢了踢躺椅的支架：“纪哥，颓废够了没有？”
    纪星河沉默。
    “你有多久没有见过人、出过这个房间了？”
    纪星河继续沉默。
    “外面为你吵翻了天，多少人顶着压力支持你，你知不知道？”
    回答她的还是沉默。
    沈清梦把他从躺椅上拉起来，他也不反抗，顺从地被她拉着，半支起身子。
    这两年疏于运动，在南城练出来的一点肌肉现在都没了。加上这一周作息紊乱，暴瘦之下，沈清梦居然能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
    刚才对他这副颓废样子的质疑指责，在握住了这支细瘦的手腕之后，全都化成了心疼。
    没有人比他更想拿到这个冠军，更想当赛区的英雄。
    他的确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质疑他谩骂他，又有多少人支持他力挺他，他心里的那个自己，已经无时无刻地不在惩罚他了。
    沈清梦手上力道放轻，把他拉进怀里，无声地抱紧。
    纪星河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一站一坐的两个人，无声地相拥。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星河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静谧。
    “梦梦，我知道这是一场恶战，也想过可能拿不到冠军，可是我没想到是我把冠军送出去的。”
    已成既定事实，沈清梦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去洗个澡，我开窗通个风，给你煮点粥。”
    刚把锅架到燃气灶上，安林打来电话。
    “俱乐部那边造谣石锤了，我要不要加把火？”
    蒋楠的效率挺高，沈清梦一边让安林稍等，一边走到书房，看看最新的情况。
    关掉游戏界面，浏览器赫然就是微博的页面，满屏都是让纪星河退役的发言。
    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这一周他一个人承受着外界和内心双重的惩罚。
    沈清梦刷新网页，QMG的官博发了一篇通稿。一份律师函，外加证据若干。
    放出纪星河打假赛消息的人，居然是年初直播时为了女朋友逞英雄，封掉沈清梦账号又被禁赛三个月的Alex。
    这可真的是新仇旧恨了。
    不过这个打假赛的造谣，也分散了大众的注意力，让他们没有集中火力在纪星河的失误上，也算是解了一点围。
    既然蒋楠拿到了十足的证据，律师函都发了，沈清梦也就不打算插手了。
    刚挂掉安林的电话，蒋楠的电话跟着就进来了。
    “梦梦，你是不是跟纪星河在一起？”
    “对啊，你找他？”
    “微博你看了吧，问他颓废够了没有，够了今晚就发条微博，然后直播。他人呢，我要叮嘱几句。”
    “非得今晚直播吗？”
    “黄金时间，还要等什么？他人呢？”
    沈清梦无奈，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阿星，你好了没有，楠哥有话要嘱咐你。”
    纪星河**着打开门，头发上还挂着水珠，顺着额头脸颊流到下巴上。瘦了一大圈之后，他的喉结更加明显。
    沈清梦盯着看了一会儿，手机都忘了交到他手上。
    “梦梦？”
    沈清梦才意识到自己在看哪里，脸色爆红，连忙把手机塞到他手上，逃似的离开浴室。
    在厨房里呆呆盯着锅出了会儿神。纪星河虽然运动少了，但是毕竟底子在那。兼具成年人的精壮和少年人的青涩，满满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想了一会儿，纪星河已经穿好衣服走了过来，把手机递给她：“楠哥还要和你说两句。”
    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清梦接过电话，只听见蒋楠意有所指地说道：“梦梦，你还未成年。”
    放平时沈清梦嘻嘻哈哈两句就过去了，可是她现在刚刚看了**的纪星河，现在控制不住地乱想。
    “楠哥，你想什么呢！”
第八十六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蒋楠在电话另一头“哈哈”一笑：“梦梦，你想什么呢？”
    沈清梦知道蒋楠这是在逗她，有点气恼刚才这么随便一句就上了钩。
    气鼓鼓地挂掉电话，沈清梦转身走出厨房。
    纪星河穿好衣服跟她在厨房门口迎面相遇：“梦梦，粥好了吗？”
    电饭锅“滴滴”两声，煮饭模式转为保温。
    纪星河走过去掀开盖子，浓郁的米香扑鼻。端着锅走出厨房，迎接他的是一室的寒风。
    纪星河瞬间一个激灵：“梦梦，你做什么呢？”
    沈清梦从书房出来：“散散烟味儿。”
    纪星河自知理亏，不敢辩驳，默默地放下锅，给自己加了件衣服。
    在烟味儿这件事情上，沈清梦很奇怪。明明自己也抽烟，但是就是受不了烟味儿，不管多冷的天气，都要开窗通风。
    纪星河一边吃饭，一边看蒋楠给他的注意事项。沈清梦也没打算多待，帮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回学校去了。
    晚上的直播算是很顺利，虽然满屏的弹幕很多嘲讽谩骂夹杂其中，但是总体还是支持的人多。
    这件事情之后，很多纪星河的粉丝都脱了粉，现在留下来的都是高质量的粉丝了。
    留下最多的还是纪星河的颜粉，毕竟比赛打得好不好对于她们来说并不重要。
    蒋楠一直关注着纪星河的直播间，看到这个情况，算是松了口气。
    且不论纪星河和沈清梦的关系，单从商业价值上来说，QMG都要保下他。一方面他和QMG的合同还有两年到期，另一方面他的流量和热度都非常高，这种情况即使在星艺，也是要保的，更何况在QMG。
    现在蒋楠头疼的是，全球总决赛结束，转会期开始了。
    蒋楠仔细梳理了一下QMG现在的成员。中单Starlight保下来了，上单Miracle和纪星河一样，也是三年的合同，现在还有两年到期。打野Reny和ad  Ade关系非常好，很有可能两个同时留不住。辅助Cat没有什么存在感，去留的影响都不太大。
    凭心而论，蒋楠还是希望能把Reny和Ade留下来，他们俩不管是技术还是处事方面，都挺不错。不过现在QMG这个状况，这两个人大概率是留不住了。
    蒋楠叹息一声。如果这个冠军拿下来了，也就意味着QMG一跃成为国内一流俱乐部，但是万事没有如果。
    转会期中的QMG，就像是一块肥肉。虽然和冠军失之交臂，但是这是赛区目前最好的成绩了。
    队伍的五个人每个人都有了夺冠的能力和经验，对其他队伍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
    如蒋楠预料的那样，第一个离队的是ad选手Ade。他转会去了HG。
    蒋楠对他的离队有准备，但是他去了HG，让蒋楠有些意外。
    HG的打野box是个老选手，资历深，所以Reny如果一起去HG，拿不到首发位置的。
    如Reny这样的性格，拿不到首发的队伍，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所以这两个关系最好的老朋友，这次可能要分道扬镳了。
    蒋楠正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可以打动Reny把他留下来，Reny却直接找上门来：“楠哥，俱乐部还准备跟我续约吗？”
    蒋楠霎时有了些猜测：“续约，你愿意留下来吗，你愿意现在就续。”
    Reny点头：“身价银子能给涨点不？”
    听了这句，蒋楠莫名有种稳了的感觉。他从抽屉里抽出一份合同：“涨肯定给涨，你看看还行不？”
    Reny翻开合同，看了一眼数字，抽出蒋楠笔筒里的笔，就着桌子的一角，签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好消息来的太突然，蒋楠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接过Reny签好的合同，蒋楠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没和Ade一起走？”
    “HG有box，我去了只能坐冷板凳，干嘛要去？”
    “那别的队伍呢？”
    “我这人吧，就是怕麻烦。何况TBQ也好，QMG也好，我待得很舒服。而且QMG这次能冲击冠军，说明这里的运作模式和环境都是正确且合适的，我只是顺势做了正确且合适的选择。”
    在这个年纪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想得这么明白的人，蒋楠不由得刮目相看。
    搞定了Reny，或者说Reny主动留下来，解决了QMG转会期最大的忧患。辅助Cat也留了下来，也就是说，经历这一次动荡之后，居然只有ad离队了。
    转会期接近尾声，各大俱乐部官博都开始公布阵容，QMG是固定要到十二月二十八日才发博的。
    没想到圣诞节刚过，却传出了Miracle要离队的消息。顶着合同的违约金都要离队，Miracle可以说是给了QMG最后一击。
    转会期接近尾声，上单位置的自由人几乎已经没有。如果不尽快解决上单选手，QMG怕是要错过春季赛了。
    二队的上单选手，技术是有，可是和队友的配合几乎为零，蒋楠不放心把他放进一队。青训也有几个好苗子，但是直接上大赛怕也是不放心。连纪星河上大赛之前，都在小联赛良杯赛这样的小型赛事里打磨了半年多。
    蒋楠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Miracle一直以来都是稳重寡言的形象，拖到转会期即将结束，付违约金都要接触合同，这样坑人的事情，蒋楠根本没想到是他会做的。
    正为这事儿着急上火，沈清梦领着“解药”进了QMG的基地。
    纪星河一眼看到沈清梦身后的人。“小旭？！”
    傅明旭笑着和纪星河拥抱：“又见面了。”
    蒋楠跟着教练一起，落后了沈清梦和傅明旭半步。
    “这是我们的新上单选手，Xiaoxu，傅明旭。”
    虽然傅明旭一进来，纪星河就猜到了结果，现在听蒋楠介绍，还是忍不住要问：“你怎么到QMG来了？”
    傅明旭笑着看了沈清梦一眼：“要感谢沈清梦。”
    纪星河更加疑惑，沈清梦和傅明旭除了送他入青训的时候见过一面，可谓是毫无交集。就连他自己，在青训的时候也是和韦顺的关系更好。
    沈清梦能遇到傅明旭，也是个意外。这还源自于顾寒青失恋的那天，闹着要去酒吧的时候。
第八十七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顾寒青闹着要去酒吧，还点了个陪酒的男模，可是她没怎么喝过酒，男模又有意灌她。没多久就倒下了，连带着方竹和贺蕊也一起倒了。
    卡座里只剩下沈清梦和男模面面相觑。
    男模托着骰筒问沈清梦：“要不要玩玩？”
    酒吧经理笑着说：“你知道这谁吗？她玩这些的时候你还没入行呢。”
    沈清梦笑着接过骰筒，随意摇了摇，往桌面上一扣：“我都好几年不玩了，手生得很。”
    正要揭开骰筒，旁边卡座一声巨响。
    三个人都转头看过去。
    一个矮个子的男人，手里拎着半截酒瓶：“姓潘的，大大小小这么多比赛，我carry了多少次，你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就给我抹杀了？”
    另一个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你要是不满意，大可以换一支队伍，换一个俱乐部，何苦在我这小庙苦苦carry？”
    拎着酒瓶的是傅明旭，沈清梦没认出来他。那个懒懒靠在沙发上的“姓潘的”，沈清梦倒是认识。
    他们这个圈子很小，哪怕沈清梦走科研路线，也得经常和秦女士去见朋友。这些圈里的孩子和他们的同龄亲戚朋友，沈清梦也认识个七七八八。
    这个“姓潘的”叫什么，沈清梦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是某个圈里孩子的表兄。
    看过去只是他们谈话里提到的“比赛”“俱乐部”“carry”之类的词。
    傅明旭刚才摔酒瓶的声音非常大，在巨大的音乐声中，也十分明显。
    酒吧经理不能不管。
    他和沈清梦告了句罪，走到旁边去。
    有人走过来，潘伟抬眼看去。沈清梦对他是隐隐有些印象，他对沈清梦可是印象深刻。
    他跟着表弟混迹在这些二代之间，对沈清梦这样的顶尖二代，不可能不留心。见得次数多了，在这样幽暗的环境里，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不等酒吧经理走到，潘伟先站起来朝着沈清梦这边走来。
    “沈小姐，这还真是缘分啊，在这里遇见。”
    沈清梦颔首：“潘先生客气了。”然后看了看还拎着酒瓶子的傅明旭：“这是？”
    “嗐，闹了点儿小笑话，没惊着沈小姐吧。”
    傅明旭三两步追上来：“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给个说法。”
    沈清梦仔细看了看他，有些眼熟。初见他的时候，他带着圆框眼镜，脸也圆圆的，还是少年模样。这几年过去，傅明旭模样成熟了不少，更加认不出来。
    傅明旭看沈清梦也有点眼熟，但是让潘伟这么客气，他又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
    潘伟十分不耐烦：“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下次再说。”这样的说辞，傅明旭听了无数次，这次说什么都不再信了。
    沈清梦管闲事儿的心上来，也有可能是看傅明旭眼熟，开口道：“是电竞俱乐部的事情吗？我对这个也挺感兴趣，能说给我听听吗？”
    潘伟一脸的为难，傅明旭已经不管不顾地开始说起来。
    当时纪星河从JN青训进入小联赛，很快进入职业战队。
    跟他同期的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快的速度了。
    傅明旭在小联赛、甲级联赛之间辗转，一直没有机会进入职业联赛。正好有一家小俱乐部给他伸出了橄榄枝。这家俱乐部虽然还在甲级联赛的阵营里摸爬滚打，但是给出的条件还是很诱人，他就顺势离开了JN。
    没想到新东家开出的条件，完全是在画饼。队伍管理混乱，队友之间关系复杂，这些他都默默忍了。但是现在，俱乐部告诉他，要下了他的首发，让另一个人顶上去。
    仍在为进入职业联赛努力，首发是底线，现在傅明旭完全忍不了了。但是俱乐部高额的违约金，让他除了服从，没有其他的办法。
    沈清梦听说他在JN青训，时间线上又差不多能对上，便知道了看他眼熟的原因。
    “你叫什么？”
    “啊？”
    “你真名叫什么？”沈清梦又问了一遍。
    “我叫傅明旭。”
    “你打哪个位置？”
    “上单。”
    沈清梦问这些完全没有预料到几个月之后Miracle的突然离队，只是想到QMG也有甲级联赛的队伍，毕竟是熟人，回去了解一下。如果打的还不错，可以挖到QMG来。
    傅明旭也没有想到，这个问了他名字又问了他位置，就没有下文的姑娘，会在几个月之后，直接带他走上最高的舞台。
    毕竟是人家俱乐部内部的事情，沈清梦随意劝解了几句，不便多说。
    回去之后找了傅明旭的比赛视频。他的打法风格多样，适应性很强，可能是和俱乐部的内部关系有关。
    准备等打完今年的升降级赛，就让蒋楠看看要不要把人挖过来。
    蒋楠也挺看好傅明旭，只是职业战队今年的转会期占了他大部分的精力，早就把傅明旭忘在脑后了。
    直到Miracle离队。
    傅明旭这边，坐了半个赛季的冷板凳，突然有QMG这样的俱乐部联系他，十分意外。
    虽然今年QMG因为纪星河的失误，和冠军擦肩而过。可是对于在甲级联赛苦苦挣扎的队伍来说，QMG已经是职业联赛的顶尖队伍之一了。
    突然有了这样的机会，即使也是甲级联赛的队伍，但是含金量是不一样的。
    别人不知道QMG、和光、秦氏和沈清梦的关系，潘伟却是知道的。他想不明白，酒吧那一面，沈清梦怎么就看中了傅明旭。他探了几次傅明旭的口风，他也十分茫然。
    进了QMG，又一个天降馅饼，砸的傅明旭回不过神来，进入职业战队，一队。
    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和沈清梦有关系。有心想问问沈清梦，总找不到机会。
    当沈清梦领着他到训练厅，和纪星河站在一起，傅明旭才想起来入营那天，来送纪星河的漂亮姑娘。
    所有的疑问都有了解释。
    在这样的情况下拉他一把，傅明旭十分感激。
    把傅明旭从甲级联赛队伍直接提到职业联赛一队，蒋楠据理力争，顶了挺大的压力。不过自从接了俱乐部，蒋楠无时无刻不在顶着压力，这一点也不算什么。
    至此，QMG的阵容终于确定。
第八十七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解决完QMG和纪星河的事情，沈清梦终于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她一直连轴转，除了学业，还有她的成年礼。
    往年，沈清梦的生日都是和冬至节气一起过，两边四个老人热热闹闹吃顿饺子，过个生日。
    但是今年不同，今年是沈清梦十八岁的生日。几个月前，秦老爷子就在筹备她的成年礼了。
    进了十一月，沈清梦课业负担重了不少。虽说成年礼不用她准备什么，一些关键的事情，比如试礼服过流程之类的，总是需要她出场的。
    纪星河这边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沈清梦顾着两边，有些头疼。
    二十九号当天的成年礼，流程是张老教授设计的，不可谓不繁复。不仅是沈清梦，作为赞者的齐敏，都被折腾得够呛。
    几个人约好，元旦那天再庆祝一次，按照他们年轻人的方式。
    把傅明旭领到俱乐部，出了门沈清梦就得直奔酒店，准备明天的及笄礼。
    酒店是原本秦氏旗下的产业，现在并入周氏。秦老爷子直接包下了整个酒店，所有礼堂都腾空备用。
    沈清梦需要先依古礼举行笄礼，然后是酒宴，古今结合。
    笄礼的礼堂布置非常中式，张老教授作为正宾，有司是她的学生，赞者是齐敏，各司其职。
    可是笄礼的正主成天见不到人，赞者的行程又相当满，这两个人比正宾还忙。
    二十八号的时候，张老教授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出现就要让老沈去捉她回来，沈清梦这才匆忙赶到。
    一大通流程说完，沈清梦基本半程都是茫然脸，气的张老教授直嚷嚷着让老沈揍她。有司连忙笑着打圆场，让沈清梦看眼色行事。
    二十九号这天，沈清梦早早就被从床上挖起来，洗完澡，坐到一边等化妆师来简单上妆。
    一边昏昏欲睡，一边被人在脸上涂涂抹抹，然后换衣服。
    原本是要梳一个双鬟髻，但是沈清梦已经十八岁了，这种小孩子可可爱爱的发型，放在她头上显得十分中二，只能作罢，让她披散着头发。
    为了方便，沈清梦一家子都在酒店开了房间，等她收拾完，去礼堂的休息室里等着，老沈和秦女士就下楼去迎宾了。
    梁瀚去接了张老教授到酒店，老沈和秦女士迎她入场之后，宾客才逐渐落座。
    笄礼的宾客，都是相熟的亲朋好友，之后的酒宴，才邀请了一些不相熟的合作伙伴和一些人情往来的朋友。
    老沈这边都是一些教授学者，秦女士那边是一些世交。
    顾寒青几个人入场之后，在群里吐槽。
    “我感觉这么慌呢，就像期末考试只有你一个人参加考试，但是有七八个老师监考一样。”
    “这么多大教授，我只在书里和论文里见过，瑟瑟发抖。”
    沈清梦这边邀请了三个室友和杨理朱蔚孟峦，加上周茂和孟岑，还有纪星河。除了三个混娱乐圈和电竞圈的，剩下的学生们对满堂的教授们，抱有十足的敬畏。
    正对着手机傻乐，沈老教授悄摸进来，给了她后脑勺一个小巴掌：“这时候了还不专心，一会儿你奶奶打你。”
    沈清梦捂着后脑勺，装模作样地哀哀呼痛：“爷爷！明明是你打我，你还要赖给奶奶，我要去告你的状。”
    沈老爷子又摸了摸她的发顶，有些感慨地说：“我家蛋蛋也长大成人啦。”
    一句感慨，没来由地让沈清梦心里有些发酸。
    抱着沈老爷子的腰撒了会儿娇，就听见老沈的致辞声。
    开场致辞非常官方和正式，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女儿沈清梦的及笄礼云云。
    一通官方致辞说完，老沈又在张老教授的瞪视下，给自己加戏。
    “我年少在外求学，那时候国内都在摒除封建糟粕，把这些繁琐的仪式都摒弃了。所以这种场面的成年礼，我是第一次见到。在此，非常感谢为了这个及笄礼忙前忙后的，我的母亲。”
    老沈和秦女士一起站起来，朝张老教授弯腰鞠躬。
    沈清梦从休息室里看过去，老太太眼眶有点红。
    老沈就加了这一段，然后就是沈清梦出场了。
    先是齐敏走出去，洗完手站在一边。接着沈清梦也走出去，对着宾客行揖礼，然后跪坐在垫子上，齐敏为她梳头。
    沈清梦披散着头发，她也就象征性地梳了几下，再多的就不会了。不过也不需要她做更多，剩下的都交给老太太了。
    张老教授在老沈和秦女士的陪同下，洗了手，走到沈清梦面前，有司端着托盘，站在一边。
    老太太眼睛湿润，她看着沈清梦，高声吟颂祝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并不是艰涩的古文，沈清梦听懂了，也看到了老太太眼里，殷殷的期待。
    拿起托盘里的发笄，跪坐在她身后，为她梳头。
    老太太手很稳，很轻缓，像极了小时候夏天的清晨，老太太一边给她梳头洗脸，一边读书给她听。
    时光重叠，那个小小的沈清梦，在奶奶家的搪瓷脸盆里掬起了一捧水，水珠落回盆里，溅到红色的脸盆架上，她就在清脆的笑声里，转眼变成了少女模样的沈清梦。
    老太太为她梳好头，起身回到原位。齐敏在她发笄上虚扶了一下，算是正笄。然后从有司手里取过衣服，跟她一起去更衣室换衣服。
    素衣襦裙穿着并不麻烦，沈清梦和齐敏又练了很多次，熟门熟路地换好衣服，出去行礼。
    如此三拜三加，又取了酒饭，到了聆训的环节。
    古礼中沈清梦当是跪在下首，聆听父母教诲，老太太改成了躬身聆训。
    依旧是老沈先说话。
    “梦梦，我和你妈妈常教导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一直做得很好，希望你以后能一直做得很好。”
    言简意赅，很明显的老沈个人风格。
    秦女士也开口：“梦梦，我和你爸爸希望你能随心而活，活得开心。”
    沈清梦再拜。
    然后向所有参礼者行礼，至此，算是礼成。
第八十八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笄礼结束，沈清梦在休息室里瘫成一张饼。
    齐敏一边换衣服，把头发散下来，一边看着沙发上的饼，嘲笑她：“你也不怕你们家老太太突然进来。”
    沈清梦有气无力：“我奶奶会体谅我的，这一早上又是跪又是拜，又是换衣服梳头，又是听我爸说话，我脑仁儿疼。”
    “一会儿还有酒宴呢，开场舞你还跳不跳了？”
    “跳。”
    “那你还不起来换衣服做造型？”
    正说着，休息室的门被敲了敲。
    沈清梦一个鲤鱼打挺，瞬间从沙发上跃起，理了理衣服，去开门。
    门口是纪星河几个人。
    看到不是张老教授，沈清梦放松下来，毫不顾忌地一头扎进纪星河怀里：“阿星，我好累。”
    一会儿酒宴的开场舞，沈清梦要和纪星河一起跳。所以纪星河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银灰色的西装。
    和上次在南城的酒宴相比，这两年纪星河长高了不少，宽肩厚背细腰，颇有些成年男人的魅力了。笔挺的西装，更是衬得他挺拔俊朗。
    开场舞结束，就可以自由跳舞，所以这群人中，除了齐敏和周茂，孟峦和方竹，杨理和朱蔚，一会儿也是要跳舞的，都已经换上了礼服。
    只有沈清梦着曲裾深衣，头戴钗冠，像是穿越过来的，格格不入。
    齐敏打散了头发，把礼服塞到沈清梦手里，推着她进了更衣室：“快去换衣服，一会儿还要做造型。”
    笄礼之前，沈清梦已经上了一点淡妆。因为笄礼是古礼，没有着特别现代化的妆容，一会儿稍微补一补就行了。
    换完衣服，休息室里的一群人已经推推搡搡地都走了，只留了纪星河一个人在等她。
    沈清梦披散着头发，穿着纯白的礼服。
    纪星河把她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梦梦，对不起。”
    沈清梦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为什么对不起？”
    “我给你的礼物泡汤了。”
    沈清梦想了想：“冠军？”
    “嗯，”纪星河点头，“我想把赛区第一个冠军送给你，想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告诉他们，我爱你。但是现在都泡汤了。”
    沉默了几秒，沈清梦没接话，纪星河继续说：“所以比赛之后我非常慌，我思来想去，几乎没有什么礼物，能配得上你送给我的小橙。”
    沈清梦弯起眼睛：“是的呀，小橙是我的心血，一般的礼物可不能和它相提并论。”
    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沈清梦继续说：“所以，纪哥你要好好努力哦，你还欠我一个礼物呢。”
    “会的，一定会有的。”
    刚才的笄礼是重头戏，重要的亲朋好友已经观礼结束，接下来的酒宴，就是应付一下场面上的人，主要是秦女士和秦老爷子的生意伙伴。
    沈清梦只需要跳完开场舞亮个相，然后去吃吃喝喝玩玩就可以了。
    借着生日宴之类的事情，宴请宾客来聊生意，已经是常见的了。但是对于被借来的名义，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少不了的。
    沈清梦化完妆，躲在休息室里拆礼物。大大小小的盒子，堆了半个房间。
    挑了几个特别小的盒子拆开，无非是一些珠宝首饰。拆了几个，无甚新意，沈清梦有些意兴阑珊。
    休息室的门敲了敲，秦老爷子推开门走进来。
    “蛋蛋，想不想知道外公送给你什么生日礼物？”
    沈清梦暗笑，秦老爷子送的礼物，她都不需要怎么费脑筋就能猜得到。但是脸上还是一副期待的样子，撒娇道：“不猜不猜，外公告诉我吧。”
    家里“混世魔王”的小撒娇，秦老爷子很是受用。他果然如沈清梦所想，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把钥匙，交到她手里。
    沈清梦读大学的时候，秦老爷子就送了一间公寓。这种一有重大事件就送房产的习惯，她早就料到了。
    接过钥匙，秦老爷子说：“这可不是普通的房子，是一栋毛坯的别墅。”
    特意说明毛坯，沈清梦有点不解。
    秦老爷子解释：“我听你爸爸说，你在做人工智能，还是家居方向的，以后肯定要在自己家里先用起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要装些什么东西，所以干脆就是个毛坯，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沈清梦懂了，这就是未来小橙落户的地方。秦老爷子还特意去找老沈了解过这些，沈清梦感动之余，抱着外公一通撒娇，把老爷子哄得乐不可支。
    秦老爷子的礼物到了，也就揭开了家里人送礼物的帷幕。
    很快，沈老爷子也敲门进来。
    沈清梦笑眯眯地看着他，直接伸手：“爷爷，你是来送礼物的吗？”
    沈老爷子屈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笑着也递给她一把钥匙。
    “咦，爷爷，你怎么跟外公一样，也送我房子。”
    沈老爷子有些不满：“你这就叫思维定式，钥匙就只能代表房子吗？你将来是要做科学家的你忘了么，科学家！”
    科学家的钥匙难道就不是开门的？还是有什么黑科技？
    沈清梦把钥匙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就是一把普通的钥匙，是在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的。
    沈老爷子看她明显没有get到的举动，又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这是实验室的钥匙，我和你奶奶送你的，就在你们学校不远的地方。”
    实验室？！还离学校不远？！
    这可真的是大手笔了。
    实验室，意味着产权已经明确，设施设备已经运抵安装，只等研究人员入驻了。
    在京城大学附近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筹备一间实验室，有钱都不一定能搞得定。
    沈老爷子继续说：“里面的基础设备都已经配齐了，你爸爸支援了不少，其他的东西，你以后自己置办吧。”
    这可算是惊喜了，沈清梦在沈老爷子脸上响亮地吧唧了两下，收好钥匙。
    两边老人的礼物都已经送到，还差老沈和秦女士的。
    没过多久，秦女士也推门进来，这次递给她的不是钥匙，而是一个文件袋。
    在秦女士的示意下，沈清梦拆开文件袋。里面是嘉逸的一些资料，翻到最后一页，法人代表一栏，赫然写着沈清梦的名字。
第八十八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嘉逸能够保留在秦氏，就是给你准备的。你既然要做智能家居，肯定要推广入市场，借着嘉逸的手，方便很多。”
    这才是嘉逸作为与文娱毫不相关的家居产业，却能保留在秦氏大文娱产业链里的原因。
    她的梦想，她说过的豪言壮语，全家人都在默默地为她守护，为她铺路。
    沈清梦感觉鼻子酸酸的。
    秦女士轻轻搂住她的肩：“都是成年人啦，别掉金豆子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爸爸妈妈永远在你身后，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们都是你的后盾。准备准备吧，一会儿要去和你的小男朋友跳舞了。”
    沈清梦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
    到了开宴的时间，纪星河在休息室外面敲了敲门，对沈清梦伸出手。
    两人携手走到舞台中央。
    耀目的光线打在身上，男的俊女的俏，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台下有小声的议论。
    年长一些的人不认识纪星河，但是年轻人很多都是知道的，各自给长辈科普纪星河的来历。
    有人在台下问周茂：“周少爷，沈小姐生日宴的开场舞怎么不是和你跳？”
    不是亲近的人，都不知道沈清梦和纪星河的事情。而秦周两家的关系，却是有目共睹的。
    所有人都以为周茂会和沈清梦是一对，周茂的妈妈，柳女士也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
    没想到沈清梦成人礼的开场舞，居然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了。
    柳女士刚刚还在埋怨周茂：“蛋蛋这么漂亮，人也争气，有出息，你怎么就不来电呢？”
    倒不是说齐敏不漂亮，她这样偏酷的英气美，长辈们有些欣赏不来。他们更多还是喜欢沈清梦这种甜美乖巧的女孩子。
    周茂能耐心和柳女士解释他和齐敏的感情，不代表随便来个人发问他都会解释。于是他握着齐敏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淡淡道：“这才是我女朋友。”
    那人脸上讪讪，心里却在腹诽，谁知道纪星河和齐敏这样的，是不是你们一时兴起包占着玩玩。
    沈清梦并不知道台下人的心思，聚光灯下她在调戏纪星河。
    “纪哥，你真好看。”
    “我一会儿想亲你。”
    “就在这里好不好？”
    大庭广众，聚光灯下，亲亲抱抱这种行为，纪星河不由得脸红。
    “纪哥，你居然脸红了诶，你在想什么啊？”
    沈清梦越说，他越是脸红，一曲终了，逃命似的下了舞台。
    开场舞结束，一对一对的人进了舞池，不仅仅是年轻人，老沈和秦女士都下了场。
    沈清梦看着眼前的孟岑，犹豫了几秒，还是把手交给了他。
    开场舞和纪星河跳的是华尔兹，现在音乐一转，变成了热烈奔放的探戈。
    这对唱跳出身的孟岑自然没有什么难度，而沈清梦自小被环境浸染，也是信手拈来。
    只是探戈的肢体接触很多，沈清梦感受到孟岑臂弯里灼热的温度，有些不自在。
    孟岑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抱歉，我不知道这支是探戈。”
    沈清梦一向吃软不吃硬，孟岑这么一道歉，倒显得她很小气似的。于是调整好身体肌肉，酣畅淋漓地跳完了这支舞。
    音乐结束，孟岑放开沈清梦，笑着说：“谢谢。”
    沈清梦回以微笑：“也谢谢你，新歌很好听。”孟岑送给沈清梦的生日礼物，是他第一张专辑，就在今天开售。
    跳了几支舞，跟着秦女士和老沈敬了一圈酒，收获一大堆夸赞之后，沈清梦终于功成身退，躲到一边和顾寒青他们吃吃喝喝玩玩。
    几人讨论的是，元旦的时候，去哪里跨年加给沈清梦过生日。
    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孟岑齐敏周茂都有行程安排，纪星河也要去参加活动。所以参加狂欢的也就只有沈清梦一个寝室，外加孟峦。
    不过这并不妨碍齐敏积极参加讨论。
    “虎哥不是新开了个场子嘛，开业的时候请咱们去，我有行程了，石头陪我一起的，蛋蛋在实验室，都没到场。不过听说挺不错的，值得去玩一玩。到时候你们先去，我结束的早我也去。”
    周茂看着她目放寒光：“老虎的新场子，不是酒吧，是会所，你去干嘛？”
    齐敏丝毫没有察觉：“去玩玩啊，大家一起，人多热闹。”
    周茂无奈。
    说到人多热闹，沈清梦倒是想起来：“敏敏石头，你们最近有见过珊珊吗？我邀请他，她居然说要升学考试没来。中考至于搞得这么紧张吗？还是这丫头最近有什么别的事儿？”
    齐敏摇头：“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石头你知道她怎么了吗？”
    周茂在这一群人里最年长，用沈清梦的话说，也是“心眼最多的”，齐敏问他，沈清梦也看他，他倒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冷珊珊的近况，他还真的知道，但是这其中牵扯到的事情，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只能含糊道：“珊珊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中考对她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可能真的是课业负担太重。等考完约她出来玩，到时候问问就知道了。”
    齐敏把他的含混其词当真，没再多问，沈清梦却是听出来了的。看到这么多人，的确不方便说什么，只能等一会儿私下问周茂了。
    话题又回到跨年去哪玩，一番讨论架不住齐敏卖力的安利，最后还是定了，去老虎新开的会所。
    沈清梦清点人数，跟老虎打电话预定。
    “算上我，我结束的早我也去。”
    周茂拉不住齐敏，只能也跟着去。
    沈清梦把周茂也算上，又问孟岑和纪星河：“你们俩呢，去不去？”
    孟岑笑着摇头：“我去不成，我结束了得赶飞机，去录综艺。”
    齐敏听了抱怨道：“元旦都不让人休息，红起来真累。”然后话头一转，“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累啊。”
    众人都笑起来。
    纪星河也摇头：“我们不到两三点钟结束不了，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沈清梦有些失望，但是电竞圈的作息的确是这样，也没有办法。
第八十九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元旦的娱乐场所，通常都是火爆。
    不过老虎的会所，出入都是沈清梦这样的二代，为了应对这些人脑子一热的临时娱乐项目，总有一些对策。
    所以沈清梦二十九号给老虎打电话预订的时候，毫不费力就订到了位置。
    “我沈妹妹来怎么会没有地方接待呢，给你留上最好的地段，放心来玩。”
    等元旦，沈清梦一行人开车到了地方的时候，才知道老虎说的“地段”是什么意思。
    和他以往的酒吧会所不同，这个会所，或者称为度假山庄更合适，位于郊区，依山而建。建筑物鳞次栉比，山脚下还有赛车场和高尔夫球场。
    孟峦和梁瀚各开了一辆车，到了地方，梁瀚婉拒了沈清梦“留下来一起玩”的邀请，又开车返回市区。
    会所装修非常中式，大厅里全木质家具，服务员全都着古装，而且颜值一个赛一个得高，非常养眼。
    门童迎了一行人进门，老虎已经在等他们了。
    “怎么劳动虎哥亲自来接，我很惶恐啊。”
    老虎“哈哈”大笑：“我沈妹妹可是第一次来，怕他们招待不周。”说着又看向沈清梦身边的人：“这几位都是京城大学的高材生吧，青年才俊啊。”
    孟峦几人忙道“过誉”。
    一波寒暄客套完，老虎领着他们上了摆渡车，竟是一路往山顶去了。
    这自然是最好的地段了。
    山顶同样是一个中式的小院儿。说是小院子，面积可一点也不小，三进的宅子，样样俱全。
    到了正厅落座，老虎询问：“现在上菜不。”
    沈清梦点头：“快上吧，早就饿了。”
    “得嘞。”老虎招呼厅里的侍应生传菜。
    上了菜，老虎喝了几杯酒，就先退场了，留他们自己吃饭玩闹。蛋糕吃完，长寿面也分了，基本就要进入下半场了。
    沈清梦问道：“你们是先去唱歌还是先去泡温泉？”
    说到温泉，几人都眼睛一亮，纷纷要求去泡温泉。
    温泉池在最后一进院子里，旁边有客房，也可以把温泉水引进客房里。
    把方竹孟峦和杨理朱蔚两对情侣赶到室内的小池子里去，沈清梦顾寒青和贺蕊留在了室外的露天池子里。
    京城的冬天非常冷，泡在温泉池微烫的水里，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十分轻松惬意。
    泡了会儿，服务生走过来问，需不需要按摩推拿。这种享受的事情，自然是要的。询问了顾寒青和贺蕊的意见，沈清梦对服务生道：“叫三位过来吧，另外问问室内的几个人要不要。”
    服务生点头离去。
    没想到跟着服务生再回来的不是按摩技师，而是一排长相各异、但都十分俊美的男人。
    领头的服务生身边跟的居然是老虎。
    看到这阵仗，沈清梦突然明白了，事情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样。不仅是她，见识过上次酒吧男模的阵仗，顾寒青和贺蕊也明白了。
    空气里一时间有些微妙的气氛，不知道是不是温泉太热，三个人的脸都有些红。
    老虎并没有走近，站在稍远的地方，提高声音笑着对沈清梦说：“妹妹们看看有没有长得喜欢的，就留下来，没有喜欢的也不要紧，外面还有。”
    他没走近，服务生领着这一排人走到近处，让她们细看。
    三人不约而同地往水底沉了沉。
    目光扫过站了一排的人，当真是各个养眼，各有特色。老虎这个会所，还真不是吹的。连纪星河这样出色的样貌，放进这群人里，都有些不起眼。
    可以说是“人均纪星河”了。
    沈清梦看了一圈，光是看脸都看的脸红心跳。这场面虽然见过不少，但是真轮到自己，还是有些不自在。
    再看看顾寒青和贺蕊，两人也是脸色殷红，却还是在细看。
    “虎哥我可是叫的按摩技师，你这些有手艺吗？”
    老虎听出沈清梦的羞赧之意，不过几年没见，当时那个短头发打架手黑心狠的小姑娘，现在居然会害羞了。
    “放心吧，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手艺不好的我也不能往你这里放啊。要不我给你先挑挑？”
    不等沈清梦答话，老虎目光扫过一圈，点了点其中一个，“你先留下来，其他的出去，换一批进来。”
    如此换了三四批，每次换人，老虎都要点一两个留下，现在一边已经站了七八个人了。
    “虎哥虎哥，可以了可以了。”
    老虎笑着让这七八个人一字排开，其他的出去，对沈清梦说：“那你挑一挑，还是都给你留下来？”
    都留下来是什么鬼？沈清梦赶紧拒绝：“一个，一个就够了。”
    老虎“哈哈”笑着应好。
    沈清梦和顾寒青贺蕊硬着头皮又看了一圈。
    不仅是男人，女人对于美色也毫无抵抗力。沈清梦越看越觉得头晕，只能随意点了一个：“就他吧。”
    被选中的人，站到一边，老虎又问顾寒青和贺蕊：“这两位妹妹呢？”
    贺蕊也红着脸点了一个，顾寒青却是看来看去，决定不了。
    沈清梦给她出主意：“反正是按摩技师，手艺都过关，随便点吧。”
    顾寒青却是小声问沈清梦：“能把上次那个叫来吗？”
    “上次哪个？”
    问完沈清梦就反应过来，顾寒青说的是酒吧那次的太阳神。沈清梦神情有些诡异：“你怎么还惦记上他了，他又不是按摩技师，而且论颜值吧，这里的哪个颜值不比他能打？”
    “我又不是看脸。”
    这就更诡异了，不看脸看什么，看才华么？
    沈清梦不好再问，扬声问老虎：“虎哥，麻烦你个事儿成不？”
    老虎不知道她在这时候能有什么事儿：“什么麻不麻烦的，你说。”
    “帮我问问你在市里的那家GK酒吧，里面有个叫阿波罗的男模，现在有没有空过来。”
    老虎听了，神色和沈清梦一般的诡异，不过也没有多问，侧身和一边的服务生低语了几句，服务生点头离开。
    “妹妹放心吧，已经找人去叫了，一个小时无论如何给你带过来。”
    说完，老虎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第八十九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老虎带着剩下的人走了，院子里只剩下沈清梦三人，还有两个所谓的技师，场面有些迷之尴尬。
    沈清梦虽然见多了这种事情，但是真正落到自己身上，还是第一次。又不是冲着风月之事来的，接下来真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好在留下来的两个技师，都是风月场的老手。
    沈清梦选中的这个笑着介绍自己：“沈小姐好，我叫Zoe，编号948。我先给您按按头，可以吗？”沈清梦笑着应允了。
    那边贺蕊选中的技师也自我介绍：“贺小姐好，我叫Abbot，编号701。”
    沈清梦突然问：“你叫Zoe是吗？怎么取了个女孩子的名字？”
    Zoe的手，不轻不重地按在沈清梦头上，当真是十分舒坦。老虎说的受过专业培训，看来不是唬人的。
    “因为我本名叫泽逸，就取了个发音类似的。”
    温泉池在户外，沈清梦整个人都浸在水里，只留了头在外面。Zoe半跪在池边给沈清梦按头。
    他们这种名为技师，实则是少爷的工作性质，没有像服务生那般为了应景，穿着长袍，可以在里面穿厚衣服。
    Zoe只穿了一件毛衣外套了件外套，在京城的凛冬里，半跪在池边。虽然有温泉水蒸腾的热气，但也不足以御寒。
    沈清梦从水里抬起胳膊，止住了Zoe手上的动作：“进屋去吧，外面冷。”
    这一进院子，除了客房，还有室内的温泉和桑拿房之类配套的房间。她刚刚撑起身子，从水里站起来，一条厚实的浴巾就落在肩上。Zoe伸出手，拉着沈清梦出了温泉池。
    贺蕊看了一眼Abbot，也从水里站起来。
    她们都去了室内，顾寒青一个人也不再留在室外，几个人一起进了大厅。
    厅里有地暖，又有温泉，非常温暖，甚至有些热。
    沈清梦三人都穿着泳装，湿淋淋地带着水汽，自然没有特别热的感觉。
    Zoe和Abbot进来后，都隐隐有些出汗。两人自然地脱了外衣和毛衣，只留了一件衬衫。
    沈清梦点了Zoe，并没有仔细看他，各色高颜值的人在一起，已经看花了眼。现在看他脱衣服，才细细打量他。
    Zoe的颜值，纪星河都比不上。而且，完完全全的击中了沈清梦的审美，在这一点上，比孟岑更甚。
    沈清梦喜欢带着笑的眼睛，喜欢气质干干净净的男孩子，这两点上Zoe全中。
    虽然人在风月场，可是气质却是斯斯文文。不笑的时候，眼睛里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光，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带着几分俏皮的小可爱。
    而Abbot是另一种类型。
    沈清梦原以为，贺蕊喜欢的应该是孟岑那种类型的，清隽文雅，毕竟天天男神男神地挂在嘴边。
    没想到她选了Abbot这种熟男。
    不过选都选了，就正经把他们当成按摩技师就好了。
    沈清梦换上浴袍，往按摩床上一趴，示意Zoe可以动手了。
    风月场上的人，都擅于察言观色。Zoe看出来，沈清梦没别的想法，是真的让他去按摩的。
    于是也认真地问：“中式还是泰式？”
    “中式吧。”
    沈清梦和贺蕊都趴在床上，顾寒青还泡在池子里。
    “青青，你干嘛非要等那个太阳神，他们按得真的很舒服的。”贺蕊问顾寒青。
    顾寒青就只是摇头不答。
    大厅门被推开，方竹也穿着浴袍走进来。
    刚一推门，就被大厅里多出来的两个人惊了一下。但随即就回过神来：“青青，你怎么没叫一个？”
    贺蕊被Abbot按得说话断断续续：“她在，等，那个，太阳神。”
    “谁？”
    “上次，酒吧，那个。”
    “现在又不喝酒，等他干嘛？”
    方竹根本没把Zoe和Abbot往那方面想。
    随后跟进来的孟峦看了看厅里的情况，倒是秒懂了。不知道在方竹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方竹瞪大眼睛：“你们两个……”
    沈清梦也断断续续地问：“小竹，你，要不，要，也，按按？孟，学长，呢？”
    方竹不等拒绝，先一把掐住孟峦的腰，目露凶光，仿佛他要是敢说一个“要”字，立马就会横尸当场。
    孟峦肯定是不敢的，连连拒绝。
    贺蕊笑了一声：“单，身，真好。”
    “可算了吧，梦梦又不是单身，还不照样……”方竹在大厅里找了个椅子躺下，一边吃水果，一边嗤笑。
    沈清梦也笑：“我照样怎么啦，我又没干什么。”
    几人正说笑着，有人轻轻敲了几下大厅门：“沈小姐，阿波罗来了。”
    沈清梦看了顾寒青一眼：“请进吧。”
    阿波罗推开门，裹挟着门外凛冽的寒气，扑进温暖的大厅里。
    趴着的沈清梦和贺蕊，躺着的方竹和孟峦，站着的Zoe和Abbot，还有一个在池子里的顾寒青，一屋子人都看向他。
    纵使见过不少场面，这样被赤裸裸地盯着，也有些不自在。
    沈清梦先打破沉默：“还挺快的嘛。”
    阿波罗一边脱掉外套，一边笑着回答：“顾小姐召唤，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顾寒青从池子里出来，走到一边的吧台，倒了一杯红酒给他。
    阿波罗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还是接过，一饮而尽。
    他不是技师，这么高档的会所，对少爷公主的要求都很高，他这样的水平还进不来。所以不知道顾寒青特意叫他来是做什么，喝完一杯红酒，一脸茫然。
    他和顾寒青相对而立，皆是无言。
    沈清梦暗道一声，作孽啊。翻身推开Zoe的手：“按了这么久也累了吧，走吧，我们去唱歌吧，休息休息，叫上杨理和朱蔚一起，这两个人不知道在房间里做什么呢。”
    娱乐场所，如KTV棋牌这些，都在第二进院子里，一众人裹着浴袍，穿过一院子的寒风，走到第二进院子里。
    按铃让服务生送来酒水果盘，放起音乐。嘈杂的环境让阿波罗适应了不少，加上Zoe和Abbot，三个人很快就把气氛调动起来。
    酒精美色音乐，大家逐渐放开玩了起来。阿波罗几人玩起了骰子，上次放倒顾寒青，也是玩的这个游戏。
第九十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一干人等玩得热火朝天，Zoe几人时不时放放水，让顾寒青她们也赢几次。
    饶是这样，朱蔚也第一个被放倒了。
    杨理半拖半抱把她扶回房间，她还嚷嚷着“我叫四个三，我没喝多”。
    第二个退场的是孟峦。方竹输掉的酒都让他代喝了，孟峦的酒量也就一般，一边说着“多了多了，我先撤了”，一边拖着方竹一起离场。
    剩下的就是三个高手之间的对决了。
    沈清梦端了一杯红酒，在一边旁观。
    看了会儿，她发现，Zoe其实很不简单。节奏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又能不着痕迹地礼让其他人。到现在为止，三个人喝的酒都差不多。
    门再次被打开，齐敏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终于到了，呀，玩骰子呢，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她身后跟的不是周茂，而是孟岑。
    “你们俩怎么一起来的？石头呢？”
    齐敏已经挤进了人群里，抄起一个骰筒准备加入战局了。
    “我和齐敏参加的是同一场活动，周茂没跟我们一起，可能还要晚一点。”
    孟岑挤在沈清梦和Zoe之间坐下，沈清梦笑着让Zoe去帮齐敏。
    刚和孟岑寒暄了几句，Zoe隔着半个沙发问：“孟少爷不一起玩么？”
    孟岑原是要拒绝的，又碍不过Zoe的明嘲暗讽和齐敏的热情邀请，也加入战局。结果显而易见，孟岑变成了第三个被放倒的。
    他倒是酒品很好，只是歪在沙发扶手上，安静地闭着眼，然后一点一点一点，歪到沈清梦肩上。
    沈清梦感觉半边肩膀一沉，灼热的呼吸扑在脖子上，有点麻麻痒痒。
    侧脸看他，孟岑面色潮红，半圆形的眼睛半闭不闭地眯着，十分慵懒。
    沈清梦托着他的脸，把他的头靠到沙发靠背上，没过几分钟，他又歪了过来。
    Zoe看了看这边，跟沈清梦说：“沈小姐来替我玩一局，我把孟少爷先扶回房间吧。”
    沈清梦让开位置，Zoe扶着孟岑朝后院走去。孟岑也没有动作，乖乖地让他扶走了。
    不过几分钟，Zoe回来，坐到孟岑刚才的位置，沈清梦身边。
    沈清梦端着酒杯斜睨他一眼：“孟岑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么快把他放倒？”
    Zoe目光流转，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清梦：“孟少爷运气不好，怎么能怪我呢？”
    沈清梦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你的技术，这里的人，如果不是海量，还不是你想放倒谁就放倒谁。”
    Zoe“哈哈”一笑：“我其实最想放倒的是沈爷呢。”
    沈清梦从桌上端起一杯酒，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响。
    杯子举到Zoe面前：“你可以试试。”说完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Zoe接过酒杯，一仰头，酒液悉数入喉。
    “沈爷可不地道，纯洋酒可醉人多了。”
    沈清梦一耸肩，一副“你待如何”的表情。
    她的酒量很不错，又喝的是红酒。Zoe更是风月场滚过来的人，最终这两人谁也没放倒谁。
    过完元旦假期，期末考试前，沈清梦收到了山月的私信，约她见面。
    沈清梦觉得有些奇怪。
    她和山月一起追纪星河的比赛，遇到重大事件的时候沈清梦也会让山月约束粉丝，在合适的时候出现。
    但是她们两个人本身的私交，几乎没有，至少没到可以相约一起出去喝茶的程度。
    地点定在城北，离QMG的基地不远。
    沈清梦到的时候，山月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
    茶馆里几乎没什么人，她一个人十分显眼。
    山月依旧是卫衣牛仔裤的打扮，一头短发略有些蓬松。几乎沈清梦每次见她都是这样，夏天就T恤牛仔裤帆布鞋，永远都是这么朴素平常，放在人群里，一点都吸引不了目光。
    她和齐敏短发英气的模样不同，山月整体看上去气质淡漠，十分中性，就连眉眼都带着男性化的味道。如果不说话，几乎雌雄难辨。
    她面前放着一杯清茶，袅袅的热气蒸腾，看不清她的表情。
    沈清梦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山月抬头，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没有任何招呼和寒暄，直接甩出去一个重磅炸弹。
    “小水，我把粉丝后援会的管理移交给你怎么样？”
    沈清梦差点惊得跳起来：“开什么玩笑？管理粉丝这种事情，我一点都不懂啊，我会搞得一团糟的。你呢？发生了什么吗？”
    “我接到了QMG的青训邀请，年后就要入营了。”
    听了这个原因，惊讶之余，沈清梦在心里腹诽蒋楠挖墙脚，追问道：“女队？”
    QMG和其他俱乐部一样，也组建有女队，但是都是表演性质居多，也没有参加过什么有含金量的比赛，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知名度和话题度几乎没有。
    如果山月要去女队青训的话，沈清梦一定会极力劝阻的。
    可是山月回答道：“是职业联赛。”
    这和女队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职业联赛里完全没有女选手，一个都没有。山月能进QMG的职业联赛青训，无疑是一个想走职业道路的女孩子最好的选择了。
    站在俱乐部角度，引入一个女选手承担的压力和赢取的话题度是一样大的，同样收益也是巨大。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QMG给山月发出了邀请。
    虽然拆自家俱乐部的台有些诡异，但是沈清梦还是想劝阻一句。
    “职业联赛到现在没有过女选手，你知道你将来要面对的压力和非议吗？一旦你有任何失误或者不足，都会因为你的性别，被无限放大。纪星河这次的事情，如果落到你身上，你知道你要承受什么吗？”
    “我知道。”
    山月的回答声音不大，但是异常坚定。
    不同于刚才浅淡的微笑，她现在脸上的这个表情，糅杂着真诚、谢意、期望和坚持，让沈清梦劝阻的话，全都说不出口。
    最后也只能泄气地问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是我的梦想。而且和阿星在同一个俱乐部，我会更加有动力的。”
第九十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无奈地坐在椅子里：“粉丝后援会交到我手上，过不了多久就要散了啊，我一点都不懂这些。”
    山月笑着说：“她们都是一些非常好的人，对阿星都是真心喜欢的，你说的话她们都会听。”
    沈清梦无语地挠了挠头发：“哪有这么简单啊。”
    不过山月要追求自己的梦想，沈清梦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
    这件事情定下来，山月就在粉丝管理群里说了这件事情。
    “醉后不知天在水”在这些饭圈粉里，已经是一个大粉，经常发一些高清图和小道消息，在这次“假赛事件”里，出了不少力，连山月都配合她的节奏来，对粉丝的影响力很大。
    对于移交管理权，成为新的后援会会长这个结果，倒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相反，她们对于山月即将和纪星河在同一个俱乐部，表示了巨大的羡慕，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议论个没完。
    该说的都说完了，沈清梦和山月告别离开。
    一转身，沈清梦立即呼叫蒋楠。
    蒋楠接起来的时候，电话那边有些吵，似乎是正在观摩选手们训练。
    “梦梦，怎么了？”
    “楠哥！你不厚道！”
    一上来就是这样没头没尾的控诉，蒋楠把手机拿远一点，看了看号码，确定是沈清梦没错。
    “我怎么你了？”
    “你把我们粉丝后援会的会长挖走了，现在这么多粉丝归我管了，我很方。”
    “粉丝后援会会长？谁？”
    沈清梦噎住，她和山月之间称呼网名，一直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就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很中性化的。”
    蒋楠更加无语了：“我又没见过她，你这么描述，我怎么知道是谁？”
    “在你们青训名单里，一个女孩子。”
    “所以呢，你要做什么？”
    话题被带的有些偏。
    “粉丝后援会，俱乐部能不能找个人来管管？你知道我的，我根本玩不转。”
    “老板不是把安林调给你用吗，他一个星艺的金牌公关，还能管不了一个后援会？”
    “人家只是兼职替我做些事情，粉丝后援会又费事又费精力。俱乐部的公关管不了吗？”
    “这不是官方和粉丝组织，不能有明面上的直属关系嘛，你先问问安林，不行我再找人接这一摊子。”
    星艺的金牌公关，替她管粉丝后援会？沈清梦抱着被拒绝的心态问了问安林，没想到他居然一口答应。
    “其实不费什么事情的，沈小姐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而已。”
    有了安林的加入，沈清梦放心地把这一摊子事儿全都丢给他，当起了甩手掌柜。
    期末考试结束，沈清梦依旧混在韩教授带的研究生里，跟着他们做课题，写论文。
    没几天时间，韩教授把她叫到办公室里：“梦梦，我的同学，AIM的Siegfried教授有一个项目，是目标识别的，我看你最近也进行到这里了，准备推荐你去参加，你的想法呢？”
    沈清梦第一个想法是，好机会。但是提到AIM，顺势就想到林敬。
    这两年，两人几乎没有任何联系，除了每年沈清梦生日的时候，林敬都要送她一本书，沈清梦礼貌道谢。
    交集仅此而已。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AIM。当时拒了AIM的邀请，一方面是学习方向不能确定，另一方面是，在国外没有国内的便利。
    比如她可以在本科生的阶段，跟着韩教授参加研究生的学习。甚至还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实验室，虽然这间实验室等不到投入使用就要先封闭了。
    感谢了韩教授的推荐，沈清梦就要开始收拾行李了。
    时间赶得很紧，今年的春节都要在AIM的校园里度过了。
    家里所有人对于沈清梦这样近乎临时决定要去AIM的决定，都没有任何惊讶。除了秦女士让梁瀚紧急加班，提前过去为沈清梦打点衣食住行，她只需要带上随身物品就可以了。
    和纪星河的道别也很稀松平常，两人在QMG的食堂里吃了一顿饭，说了这件事情。纪星河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就一如平常地告别分开。
    沈清梦想的是，项目结束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确实不需要什么正式的告别。
    于是拉着行李箱，踏上了飞机。
    和当时飞南城一样，一下飞机就有梁瀚接机，开车载她到了学校边的公寓。这一切的流程，都和当时一模一样。
    安顿好这些，沈清梦拿着韩教授的推荐信去找Siegfried教授报到。
    还没走到楼下，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待走近一些，果然是林敬。
    两年没见，林敬又高了一截，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一点都不像多数研究人员那样，肤色惨白。他歪着头看着沈清梦，鼻梁上戴着一副细边框的眼镜，刘海有些长，使他看上去柔和了不少，不再像是有棱角的山石。
    他走了两步，迎上沈清梦，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Welcom  to  AIM。”
    沈清梦知道到了AIM可能会遇到林敬，也设想过相遇之后的场景。但是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了，而且，看上去林敬是特意在等她。
    她来AIM的消息，除了家人，连顾寒青她们几个室友都不知道。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林敬笑着问：“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要来，还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沈清梦点头。
    “因为Siegfried教授是我的老师啊，因为我也在这个项目名单里啊。”
    从夏令营相识开始，他们的兴趣就很相似，学习方向也很一致，后来的比赛都是组队一起奋斗，可以说是志同道合。
    林敬在AIM学习两年，是Siegfried教授的学生。凭他的天赋和努力，被选中进入项目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还有我说过，我有一种预感，你一定会来到AIM校园的。”
    这是沈清梦最后在南城，领取完高中毕业证书之后，在回京的机场，林敬对她说的话。
    “我有一种预感，你是属于AIM的，总有一天你会来到AIM的校园，我等你。”
    现在，林敬的预感成真了。
第九十一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走了，虽然老沈依旧邀请纪星河共度春节，但是没有了她在的春节，十分别扭，于是纪星河婉拒了老沈的邀请。
    老沈也理解，并没有再要求。蒋楠也邀请纪星河和他一起过年，同样被婉拒了。
    在超市里买了食材回家，纪星河十分庆幸早早就在这个城市里为自己买下了这个避风港，不至于现在要留在空荡荡的基地里。
    沈清梦进了项目组，像是回到了夏令营的时候，早起，然后一整天待在实验室，吃饭，睡觉。
    不同的是，现在两个人之间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倒也还能沟通顺畅。
    很快就到了年三十，国内年味儿很重，国外却是很平常的一个周五。
    早上的时候，他们的同学Emily笑着问沈清梦晚上参不参加party？
    沈清梦一脸茫然。
    这些人真的很热衷于开party，她刚到的时候，庆祝项目组开工party，然后生日party，凡是值得庆祝的日子，都少不了party。
    “Of  course.”林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清梦更加茫然。
    “今天是年三十你不会忘了吧。”
    “我没忘，可是年三十开party？”
    “他们只是想去我那里吃火锅。一起过年？”
    身在异域，和一群外国人庆祝中国年，这可真的是新鲜的体验。
    沈清梦学着林敬的样子挑眉：“却之不恭。”
    一天的工作结束，林敬开车载沈清梦一起去超市买食材。林敬推着小推车，指挥沈清梦从货架上从冰柜里拿各种食物丢进车里。
    “你每年都这么过年？”
    “对啊，每年都和一群外国人吃火锅。”
    “我看你暑假也有研究项目，你多久没回国了？”
    “一年半了，我爸妈来过一次，他们还参加了一次party。”
    沈清梦笑了笑，带着一丝尴尬。什么时候她和林敬需要靠尬聊来缓解气氛了，以前他们总是互损，有说不完的黑料和永远愉快的气氛。
    林敬仿佛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话题转移到研究上。
    聊到这次的项目，聊到沈清梦自己做的研究，话题一下子就被打开了。林敬毒舌依旧，沈清梦也奋起回击，一时间仿佛回到夏令营的时候。
    七七八八买了一车的食材，沈清梦有些瞠目结舌：“能吃完这么多？”
    林敬轻描淡写地回答：“人比你想象的多。”
    尽管已经做了心理预期，但是看到大厅里起码十几个人，还是被惊到了。
    林敬的小公寓自然装不下这么多人，公寓的房东把一层大厅里的桌面收拾出来，摆上了一口巨大的锅，里面咕噜咕噜地已经烧开了水。
    车停在门口，里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呼啦啦出来好几个人，从后备箱里往屋子里运送食材，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林敬挽起袖子，把底料和食材一样样下锅，旁边围了一圈捧着碗，眼巴巴望着锅里的人。
    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旁边有人把音乐放了起来。没围在桌边的人，两两在大厅里跳起舞来。
    沈清梦捧着一杯气泡水，看着大厅里热闹的气氛，微微一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敬已经离开了桌边，对着她微微弯腰，伸出手：“要不要跳支舞？”
    沈清梦看向桌边，大锅的盖子已经盖上，看样子是下了不少东西进去，要煮上一会儿。
    林敬也看向桌边，然后对她狡黠一笑：“我放了不少耐煮的，可得煮上一会儿呢，跳完舞不耽误吃饭。”
    沈清梦被他的“小心机”逗笑了，把杯子放在一边，伸出手交到他手里。林敬手上用力，拉沈清梦起身：“Waltz  or  tango？”
    上一次跳探戈还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和孟岑一起。和林敬跳舞，探戈的热烈奔放怕是会和孟岑一样，让沈清梦感到不太自在，于是微笑着说：“Waltz.”
    正好一曲终了，林敬打了个响指，喊了一句：“Jimmy，waltz.”隔着人群有人应了一句：“OK！”
    圆舞曲优美的旋律响起，林敬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缓缓滑动。
    到了舞池中央，一位金发碧眼的帅小伙儿，揽着女伴也滑步到这里。
    看到林敬和沈清梦，微微瞪大眼睛：“Wow~~Your  moonlight？”
    林敬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Eric！”
    Eric和女伴同时笑了两声，渐渐和他们分开。
    沈清梦仿佛明白了他们简短对话的意思，没想到两年过去，还是要面对这件事情。
    当时她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但是感情这种事情，理智控制不了。
    对于林敬的感情，她不能回应。只能当做不知，避免尴尬。
    正巧，林敬仿佛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十分默契地对刚才的事情闭口不谈，安安静静地跳完了舞。
    刚刚围在锅边的一群人，见他跳完，都在招呼：“Hey  Lin！”
    林敬走过去，像是举行什么仪式一般揭开锅盖，看了看锅里的菜，宣布可以吃了。
    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欢呼，不顾锅里蒸腾的热气，叉子勺子齐下。
    林敬招呼沈清梦，递给她一双筷子。
    不得不说，论从火锅里捞食物，除了漏勺，当属筷子最便捷。
    两双筷子把锅里的食物捞走大半，在一群人的大呼小叫声里，沈清梦和林敬相视一笑。
    热热闹闹吃了火锅跳了舞，还喝了点酒，沈清梦走到露台上，给纪星河打电话。
    视频很快就接通了，纪星河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他手上还沾着些面粉，背景是厨房，身后的台子上放着一些包好的饺子。
    “一个人过年的感觉如何？”
    “在国外过年还习惯吗？”
    两人同时发问，又都笑了起来。
    纪星河先回答：“感觉还不错，也没有很寂寞。做饭吃饭玩游戏，没有想象得那么惨。”
    沈清梦把手机镜头斜过去一些，让他看到身后“群魔乱舞”的景象：“我这里很热闹，我的同学们对过年比我们还热情。还有我夏令营的同学，林敬，他也是我们项目组的。”
    “原来还有同胞，难怪这么热闹。”
    “春季赛如何？我都没时间看你的比赛了。”
    “QMG今年状态有点下滑，不过会好起来的，没问题。”
第九十一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和纪星河聊完，又给家里打了电话。
    刚刚放下有些发烫的手机，林敬一手端着一杯红酒，另一只手递给她一杯气泡水。
    两人斜倚在露台的栏杆上，林敬浅浅抿了一口红酒，问道：“AIM怎么样？”
    “很好，学术研究氛围都很好，这半个月我受益匪浅。”
    “那要不要考虑留下来？”
    “留下来？”沈清梦不解。
    “明年，不对，是今年了，AIM和京城大学有一个交换生名额，Siegfried教授很看好你。你留下来，明年我们就能一起毕业，再一起深造。”
    现在留在AIM，之前她担心的问题都不存在了。
    Siegfried教授学术研究影响力很大，人也很幽默风趣，跟他着学习研究，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京城大学和AIM的交换生项目由来已久，沈清梦也了解过不少。
    算了算学分，如果留在AIM学习一年，她就可以在大三结束的时候提前毕业，在AIM继续深造。
    不得不说，林敬的这个提议令她非常心动。
    “如果你担心名额的话，Siegfried教授给我透了点口风，可以给你写推荐信。有了他的推荐，加上你的启蒙老师的推荐，这个名额对你来说不成问题。”
    林敬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我，你更加不用担心。我的确是心悦你，但是我有更想追求的东西，所以不用担心会给你造成困扰。”
    不得不说，林敬的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她最后一点顾虑。沈清梦歪了歪杯子，和林敬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叮”声响：“未来的校友你好~”
    沈清梦交换生的手续办得很顺利，韩教授把她推荐给Siegfried教授，就等于是变相为她争取交换生的名额。她果然不负期望地得到了Siegfried教授的认可，留在AIM学习。
    对于沈清梦要留在AIM，纪星河没有任何意见。
    他们总是聚少离多，只有阶段性比赛结束之后可以有一周的时间在一起。至于是在京城还是在国外，并没有什么关系。
    新一年的春季赛，QMG的粉丝都发现，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的纪星河，打法依旧凶悍的同时，多了一丝谨慎，不再像以前一样，赌上职业生涯的极限操作少了不少。
    粉丝们对此也褒贬不一。有的认为这是纪星河的成长，有的则是认为他怂了。经历过铺天盖地的谩骂，纪星河对于这种程度的议论已经毫不关心，专心打比赛。
    QMG正如他说的那样，初初还有些不足，但是越来越好，Ade和Miracle的离队，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一路披荆斩棘，拿下春季赛的冠军。
    春季赛结束，纪星河在国外陪了沈清梦一周，说是陪，可是她早出晚归，几乎没有见到几面。假期结束，纪星河又无奈回到京城，开始为夏季赛做准备。
    这大半年的时间，QMG一路顺风顺水，几乎包揽了所有赛事的冠军，在国内的声望口碑几乎快达到去年世界赛总决赛之前的高度了。
    蒋楠却为此有些担忧。
    今年的世界赛，隔壁赛区组建了一支号称“银河战舰”的队伍，清一色的联赛顶尖选手。目前来看，他们的状态也非常好，在隔壁赛区以碾压的态势直取冠军。
    全球总决赛从小组赛开始，国内的战队遇上这支“银河战舰”，胜率极低，只有JN和QMG勉强赢了一场，HG直接全军覆没。
    最终的比赛结果也没有超乎蒋楠的预料，HG倒在八强赛外，JN输在四强赛上，QMG走的最远，却也是输在了半决赛。
    可能是有JN和HG的成绩垫底，总决赛结束，QMG没有成为网友们口诛笔伐的对象，平平安安过了赛季结束的一段时间。
    沈清梦在AIM的课程已经修完，换算成国内的学分已经达到了可以毕业的标准了。但是她的学籍还在国内，依旧要走京城大学的毕业流程。
    本科生的毕业论文，对于现在的沈清梦来说，基本没有什么难度。Siegfried教授还是给了她和林敬一段时间准备毕业论文，从圣诞假期开始，一直到国内的春节之后。
    论文早就在准备了，现在已经接近尾声。两人趁着这个长假，回国和家人团聚，尤其是林敬，回家好好过个年。
    航班降落在京城机场，国内是深夜，林敬第二天还要转机回南城。
    他和沈清梦不同，他毕业院校是AIM，所以教授虽然给了长假，但他在圣诞假期结束之后，要尽快赶回学校。时间比较紧，直飞南城的航班，没有合适的时间，所以只能飞京城转机。
    实在夜深，沈清梦邀请他回家临时落脚，他也没有拒绝。
    早就和家里打过招呼，来接机的梁瀚看到林敬，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载着两人回到家里。老沈和秦女士都睡了，沈清梦把林敬安排在客房，也自己回房休息。
    林敬第二天的航班很早，但沈清梦家里都有早起的习惯。所以林敬洗漱完毕的时候，正赶上老沈端着早餐上桌。
    “小林吧，来吃了早餐再走，一会儿让梁瀚送你，来得及。”
    林敬笑着谢过，坐在桌边安静地吃早餐。
    他安静吃饭，不代表老沈也食不言寝不语。
    老沈笑眯眯地问：“我听蛋蛋说你是她高中同学？”
    蛋蛋？好接地气的小名儿啊。
    林敬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答道：“也不算是，我们是在夏令营里认识的。”
    “哦，你就是那个跟她一起拿奖的同学吧。”
    林敬点头。
    “那你们接下来又要做同学了，还真是挺有缘分啊。”
    林敬继续笑着点头。
    “那你觉得我们家蛋蛋……”
    老沈还待问什么，沈清梦穿着兔子睡衣，睡眼朦胧地站在楼梯口：“爸爸！”
    两人一起看过去，老沈对沈清梦招手：“蛋蛋，下来吃饭。”
    沈清梦噔噔噔下楼：“我去刷牙洗脸，不要问奇怪的问题。”
    老沈笑着答应了，果然安静吃饭，不再说话。
    吃完饭，沈清梦送林敬到门口：“我爸爸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林敬疑惑：“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就好，你路上注意安全，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林敬从书包里摸出一本书给她：“新年快乐，还有生日快乐。”
第九十二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笑着道谢，跟林敬告别。看着手上这本书，有些哭笑不得。
    每年生日都送书，真的是奇怪的习惯。
    回到家里，老沈已经收拾完桌子，坐在沙发边喝茶看杂志了。看到她进门，招呼她过去。
    “蛋蛋啊，你跟这个小林是不是有点什么事情啊？”
    “我跟他能有什么事情？”
    “比如他是不是喜欢你？”
    “爸爸！”
    “看来是了。”老沈没从林敬那里套出话来，转脸就从沈清梦这里得到了答案。
    “爸爸，你不要乱想，我已经有阿星了。”
    老沈把杂志折了折，一只手握住，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沈清梦的鼻子：“小纪是挺不错的，做事情有想法，拎得清，还刻苦努力。但是这个小林也不错啊，跟你志同道合的，以后做科学家夫妻，也挺好的嘛。”
    沈清梦试探地问：“爸爸，你是不是对阿星有什么想法？”
    “爸爸就是看你们聚少离多的，人家谈恋爱天天黏糊在一起，你们俩谈恋爱几个月几个月地见不到人。”
    “可是爸爸，林敬再好，我喜欢的也是阿星啊。”
    老沈叹了口气：“你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但是你们总不在一起，你会很辛苦的。”
    在QMG基地的纪星河还不知道这么一大早，就被未来的岳父大人“嫌弃”了。
    他在想别的事情。
    今年的转会期即将结束，俱乐部管理层有风声透出来，会引进一个新的ad选手。
    全球总决赛里，QMG虽然倒在半决赛，但是拿到了赛区最好的成绩。队伍里的五个人已经磨合出几分默契，现任ad选手Autumn，虽然没有什么令人惊艳的表现，也算是无功无过了。
    现在要引进一个新的ad选手，Autumn大概率是要下首发阵容了。
    这段时间Autumn一直有点惴惴，但该来的还是会来。圣诞节刚过完，教练带着一个瘦高瘦高的女生走进训练大厅。她整体打扮非常中性，如果不是眉眼之间带着一丝柔和，几乎都看不出这是一个女生。
    “这位是我们的新ad陆晞，她的id是Secret，从青训营打出来的，非常优秀。”
    这种场合，介绍完新人，应该有掌声。可是看着Autumn一瞬间红了的眼眶，这个掌声就怎么也响不起来。
    和Autumn交流最多，关系最好的Cat，忍不住替他问：“教练，明年的首发上谁？”
    金元中看了看Autumn，自然知道这些队员们在想什么：“Secret打法风格和队伍的策略更符合，她会是首发，Autumn作为轮换替补。”
    “可是教练，Autumn已经和我们十分默契了，换人还要重新磨合。”
    金元中没说话，陆晞开口了：“我可以根据队伍的策略改变打法，磨合什么的都是小问题。”
    这可以算是夸下海口了。要知道，这个版本的打法十分丰富，可以根据队伍的策略改变，要求英雄池非常深，且操作水平非常高，整个队伍里也就纪星河敢这么说，连打野Reny都做不到。
    而纪星河能做到，完全是因为去年的那场重大失误，他刻意练就的，这个新人又是为什么？一时间所有人都报以怀疑的态度。
    “行不行打一场不就知道了。”Reny把视线转回到屏幕上，“来来来，上线，让我们看看。”
    陆晞也不客气，找了个位置就坐下，开机，登录。
    纪星河悄悄给Reny发私信：“这么排挤新人不好吧，教练看好她自然有看好她的理由。”
    Reny很快回复：“你和小旭肯定是不会欺负新人的，但是Autumn和Cat可就说不好了。尤其是Cat，如果不能让他心服口服，他们下路早晚要出事儿。而我嘛，也想试试这个新ad的水平，毕竟我是冲着夺冠去的。”
    叫上二队的几个人，凑了一局训练赛。
    竞技比赛这种事情，水平如何，一试就知道。
    陆晞作为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又是女生，不论是操作还是意识，都远超几人的想象。
    一局训练赛，压得二队的下路组合喘不过气来，又能配合队友打出爆炸输出，比赛数据十分好看。可以想见，有了她的加入，QMG真正有了双C输出。
    训练赛结束，二队的ad大大方方认输，Autumn的脸色不太好看，Cat的表情则十分复杂。
    总之，不论众人心里想的是什么，陆晞进入一队成为首发阵容，已经是不可阻挡的了。
    金元中对于这个结果也十分满意。陆晞在青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风格多变不可捉摸的小姑娘。
    这一年的时间，把她丢在各种比赛中打磨，她也没有令他失望，不仅不怯场不紧张，还能打出十分高水平的操作。所以把她直接提到职业联赛的首发阵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到此时，欢迎的掌声才在训练大厅里响起。陆晞也没有什么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QMG的新阵容官宣，照例是放在新年的前一天。
    沈清梦过生日的时候听纪星河提了一句，只说队伍来了个新ad，打的很好。现在看到这条官宣的微博，Secret这个ID，立即想到了山月。
    山月不知心底事，那可不就是个秘密嘛。
    再算算时间，山月已经进入QMG一年了。
    “阿星，你们这个新ad是不是个姑娘？”
    “咦，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个瘦瘦高高的，看上去很酷的女生？”
    “对啊，你认识？”
    沈清梦一拍大腿：“认识，怎么不认识，她就是你粉丝后援会的会长啊，前任的。你还在JN的时候就追你的比赛的。你第一场春季赛，不是有两拨人在台下给你应援么，一拨是我和大林他们，另一拨就是山月，对，现在是Secret。”
    纪星河有点呆。
    这么几天，他的确是感觉到了这个姑娘对他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同。
    但是不仅是整个俱乐部的人，所有电竞圈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而且两人感情非常好。
    他没成名之前，还有陈菲这样女队的选手表示过好感，他成名之后，接触到的都是队友，和异性的交流非常少，所以他一度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现在看来，陆晞对他，的确是有些不同的。
第九十二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为了确认Serect究竟是不是山月，沈清梦元旦当天摸进QMG基地去看他们。
    以前她挂着内部工作牌，在基地里进进出出，有时候帮跑跑腿干点杂事儿，大家都以为她是工作人员。
    后来渐渐混熟了，在沈清梦有意隐瞒无意误导下，大家都知道她是京城大学的学生，因为喜欢纪星河，在QMG做一些兼职工作。
    看她和蒋楠也很熟识，猜出来她和蒋楠有些关系，否则QMG也不至于需要招一个兼职。
    再后来看她和纪星河互动亲密，也就心知肚明地不挑破。
    沈清梦挂着工作牌走进训练大厅，因为是元旦放假，大厅里的人很少，纪星河不在。
    Reny倒是已经在电脑前一边操作，一边说话，看样子在直播。
    沈清梦在他面前，以气声问：“阿星呢？”
    Reny抬头看她，笑着说：“阿星在小黑屋呢。”
    沈清梦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问号，意思是问为什么？
    “因为昨天训练他迟到了，被教练关小黑屋，现在还没放出来呢。你要找他去小黑屋找吧。”
    沈清梦又比了个感谢的手势，转身朝小黑屋走去。
    身后的Reny应该是在跟直播间的观众解释：“是个妹子呀，找阿星的，又不找我。妹子是谁？你们懂得啦，别问了别问了。”
    QMG的小黑屋，是一种惩罚，一般在训练里表现不好的，会被关小黑屋。有时候队员觉得自己状态不好，也会自请关小黑屋。
    纪星河就经常主动进小黑屋，所以这一层楼的小黑屋，几乎是他的专属。
    沈清梦在楼层角落里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
    小黑屋，顾名思义，没有窗户，连灯都没有，不管什么时候，都一片漆黑。
    冬夏没有空调和暖气，冬天还好，多穿些衣服，加上楼层的保温，也还能过得去。夏天闷热不透风，哪怕有风扇，也是杯水车薪。所以夏天被关小黑屋，简直是酷刑。
    屋里面积很小，只有两台电脑和椅子，然后勉强站的下一个人。
    现在，一台电脑的显示屏前坐着一个人，五颜六色的光映在他脸上，看上去有些滑稽。正是纪星河。
    门被推开，纪星河侧脸看了一眼，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梦梦，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呀，顺便看看你们的新ad是不是山月。”
    纪星河无奈地笑了笑：“你是来看ad顺便看看我吧。”
    沈清梦被说中心思，十分无赖地摊手：“反正我是先来看你的。”
    纪星河把脸转回屏幕上：“那你要失望了，她今天不在基地。”
    “不在就不在吧，那你陪我玩呗。”
    “我一会儿还要直播。”
    “我陪你一起直播啊。”
    “不怕楠哥找你麻烦啊。”
    “不怕他。”
    纪星河一局rank结束，点开直播间，准备直播。沈清梦也在他身边开机，登录游戏。
    刚一开播，弹幕的热度霎时就暴涨。
    【刚刚从Reny直播间过来，蹲月神的。】
    【蹲月神+1】
    【蹲月神+10086】
    【真的开播了吗？】
    【昨天预告说今天会播，肯定会播的，就是不知道月神在不在】
    等沈清梦和纪星河组上队，弹幕再一次刷屏。
    【等到了】
    【想念月神的第365天】
    【有月神在，阿星又要去打ad了么】
    结果，出乎意料地，纪星河还是中单，沈清梦是辅助位。
    【我月神居然去给别的男人打辅助了，阿星你也不管管】
    【月神中单这么刚，不知道辅助会不会也刚】
    【想看月神上单！想看月神中单！想看月神打野！想看月神ad！想看月神辅助！】
    【你就是什么都想看呗】
    【月神为什么自己不直播呢】
    “因为我没时间啊。”沈清梦看着直播间的弹幕，开口解释。
    【卧槽，我被月神翻牌了！】
    【求翻，月神你和星神怎么认识的？】
    “同学。”
    【月神你和星神谁追的谁啊】
    “我追的他。”
    【哇】
    【我擦】
    【卧槽】
    【这也可以？！】
    【我酸了】
    【我弱弱地问，你们现在在一起吗？】
    【新来的？刚刚Reny指路的，找阿星的妹子就是月神啊】
    【怎么才能蹲到月神这样的妹子？在线等回答】
    【首先，你得有星神的颜值。】
    有沈清梦在的时候，平时称呼纪星河为阿星的粉丝，为了对称，都会改口叫星神。
    为了维持热度不冷场，沈清梦会在两局的间隙，挑一些弹幕上的问题回答。
    对于纪星河的神秘女友，除了微博，没有其他任何信息来源。关于沈清梦本人，也只是知道，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可能在京城读书，其他的一概不知。
    现在本尊现身纪星河直播间，还会聊一些以前的事情。虽然深谙聊天技巧，说的都是一些细节，却让人摸不到任何私人信息。
    尽管这样，也让纪星河的直播间热度一直高居榜首。
    很多自媒体都已经开始准备稿子，等直播一结束就发文章。
    沈清梦在直播期间，一直打辅助位。但也没有让观众失望，不管是什么类型的辅助，都特别头铁。
    各种极限操作，最后更是和纪星河二打五，打出一波团灭。
    且不论打的是什么段位的局，节目效果反正是拉满了，弹幕直呼看得过瘾。
    沈清梦也玩的很过瘾，时而撩一句观众们，撩得弹幕密到看不见画面；时而游戏里骚一下，把节目效果打得足足的。
    显得纪星河除了提供行云流水的操作，存在感很低。
    平时他直播，也不怎么太说话，只有在解释游戏操作的时候，才会多说两句，其他时候直播间都沉闷的很。
    如果不是他的技术和颜值撑着，勉强维持一个职业选手的热度，恐怕直播间里人数寥寥。
    现在沈清梦在就不同了，连Reny直播间的很多观众，就转而来纪星河这里。
    【墙裂请求月神开直播！】
    【墙裂+1】
    【墙裂+身份证号】
    沈清梦手上不停，嘴里说着：“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呀，我平时是个高冷的科学家，要是开直播，会吓到我的导师和同学们的。”
第九十三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明明又逗又撩，还敢说自己高冷，观众们纷纷发弹幕表示不相信。
    沈清梦正要笑着说什么，弹幕突然开始疯狂刷屏。
    【月神快跑，Reny杀过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沈清梦和纪星河同时看向门口，片刻后，响起了敲门声。Reny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星，开门。”
    弹幕的观众们戏很足，又开始刷各种奇怪的话。
    【阿星，不能开！】
    【好像狼外婆啊。】
    【是不是应该躲到桌子底下？】
    这是闹哪样？
    纪星河还是起身去开门。
    Reny斜倚在门口：“三排不？”他的声音从纪星河的麦克风里传了出去，刚才还让纪星河不要开门的观众们，现在又在大力支持三排。
    “你们刚才不还说Reny像狼外婆的么，这么快就要把小红帽打包送出去了？”沈清梦看着弹幕调侃。
    “谁像狼外婆了？”Reny不满地嚷嚷，“我就是气势足了一点，邀请你们一起三排的心是真的。”
    【不要相信他，他刚才明明气势汹汹要来找茬的】
    “哈哈哈哈哈，别装了，弹幕都出卖你了，说你是来找茬的，还气势汹汹。”
    “喂，你们要不要这么墙头草，刚才支持我去跟阿星打一架的也是你们吧。”
    Reny门都没进，在门口和沈清梦一唱一和地跟观众互动起来。
    沈清梦问纪星河：“阿星，咱带他玩不？”
    “你做不了主啊？”
    “没看见我是抱大腿的吗，大腿不带你玩，我带你赢不了啊。”
    “你看不出来我也是一条大腿吗？”
    “对不起，真没看出来。再说我又不抱你，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哈，Reny被塞了一嘴狗粮】
    【这波恩爱秀的漂亮】
    【谁让Reny是单身狗呢】
    “你们都在这干嘛呢？”一个偏中性的声音从几人背后传来。
    Reny回头：“小晞，来一起直播啊。”
    【是QMG新来的妹子AD吗】
    【ad妹子的直播首秀吗】
    【卧槽，今天的直播看的过瘾】
    【幸好我今天没出去玩，不然就吃不到这么精彩的瓜了】
    【单身狗的吃瓜狂欢】
    陆晞的声音沈清梦十分耳熟，几乎不用看见人，就能确认她就是山月了。
    Reny侧身让开一点门口的位置，沈清梦终于看见传说中的妹子辅助陆晞，QMG职业ad选手Secret，就是纪星河前任粉丝后援会会长，山月不知心底事。
    沈清梦看见山月并不惊讶，可是陆晞在基地小黑屋里看见沈清梦就很惊讶了。
    “小水，你怎么在这？”
    “咳咳，这个一会儿跟你解释。”
    【小水是谁？月神吗？】
    【我怎么觉得这个ID这么耳熟？】
    【小水是我们粉丝后援会会长】
    【月神？会长？】
    【这个世界这么魔幻的吗？】
    【信息量太大，消化不了啊】
    【我现在就要听解释，别一会儿了】
    陆晞看了眼屏幕，满屏的弹幕，知道纪星河在直播，有些私人问题不方便现在说。于是点点头，又看向Reny：“现在直播？”
    Reny点头：“刚好我们可以四排。阿星，别在小黑屋了，出去四连坐去。”
    纪星河和直播间解释了一下，跟沈清梦一起关机，走到大厅里。
    三个人都打开直播间，因为坐的很近，不管谁说话，其他人的直播间里都能听得见。
    Reny提议：“咱们也别太欺负人，都不打自己熟悉的位置，emmmm，月神你除外。”
    沈清梦不满：“看不起谁呢，除外就除外。”
    最后选的位置是，Reny打上单，沈清梦中单，纪星河ad，陆晞去打野。
    为了不出镜，沈清梦坐在Reny的右边，他左边是纪星河，陆晞坐在纪星河的另一边。
    本来Reny就是话多活泼的人，现在有了沈清梦，一个捧哏一个逗哏，把个直播说成了相声。纪星河和山月全程认真操作，carry全队。
    有三个职业选手在，排到的对手都是段位极高的，沈清梦一个业余玩家混杂在其中，压力十分大。
    不出几分钟，就听她在大喊：“打野爸爸救我！”
    沈清梦玩游戏的时候，什么“爸爸”“儿子”之类的骚话从来都不避讳，纪星河一直都是知道的。
    但是陆晞可能生平第一次亲耳听见有人毫无节操地大喊“打野爸爸救我”，颇为不适应。
    Reny见她不接话，自发自动地传送到中路：“你上单爸爸来救你了。”
    “你快走开，没你什么事儿，我没这么大的儿子。”
    陆晞也适时赶到，三个人在中路形成一波包围，拿下一血。
    “尔等救驾有功，可以退下了。”
    Reny一边走回上路，一边吐槽：“把过河拆桥用到如此淋漓尽致的，我算是第一次见到。”
    也许是沈清梦那句“打野爸爸”起了作用，陆晞十分照顾她，走过路过帮一波，连纪星河得了空，都来中路转悠一圈，直打得对面心态爆炸。
    被骚扰n次的对面中单，终于忍不住打字说道：“你们中路这么菜，帮也没用。”
    沈清梦毫不留情地反驳：“就是菜才需要帮，你看你们上下两路都已经炸穿了。”
    对面上路和下路组合被Reny和纪星河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对面中单不再说话，可能是和队友进行什么“友好交流”去了。
    沈清梦这边打得正开心，全然不知她已经掉马了，连带着陆晞的“山月不知心底事”的马甲也一起掉了。
    QMG的公关团队看到关于沈清梦和陆晞的热搜，还有沈清梦和纪星河，沈清梦和Reny各种组合的热搜，一下子感觉十分头疼，赶紧把事情汇报给蒋楠。
    看到热搜又是沈清梦搞出来的，蒋楠立即夺命连环call。奈何沈清梦一边直播一边玩游戏，压根没听见。
    安林的电话和蒋楠几乎一前一后同时打进来。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Reny提醒到：“月神，你是不是手机一直在振动？”
    沈清梦回国主要是毕业论文的事情，跟论文指导老师沟通都是邮件，少有人给她打电话，并没有在意。
    等到两局结束的当口，沈清梦拿起手机一看，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差点吓得把手机扔出去。
第九十三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看到这么多个来自蒋楠和安林的电话，沈清梦哪里还能不知道是出了事呢？
    刚刚震动完，新一轮的震动又开始了。屏幕上“楠哥”两个字，有些触目惊心。
    战战兢兢接起电话，沈清梦只来得及“喂”了一声，话筒里传来蒋楠的咆哮声：“沈清梦！你掉马甲了知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
    沈清梦赶紧把手里拿着远离耳朵。
    纪星河三人都看着她，她苦着脸以唇语说道“楠哥”。
    三人顿时投以同情的目光。
    “楠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问我？你是怎么掉马甲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规规矩矩直播呢。”
    听她语气里满是茫然，蒋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赶紧联系安林，让他给你处理去吧。”
    挂掉蒋楠的电话，沈清梦紧接着就接到了安林的电话，他倒是没有蒋楠的脾气，甚至还在打趣她。
    “沈小姐，恭喜你经历了掉马甲事件，人生不可多得的体验。”
    沈清梦苦笑：“楠哥已经快把我骂死了，现在什么情况了？”
    不愧是星艺的金牌公关，一点都不见慌乱，还是有条有理地给沈清梦讲事情的经过。
    其实也不是件多大的事情。
    一切源头都出在陆晞见到沈清梦时，脱口而出的那一句“小水”的称呼上了。
    “醉后不知天在水”作为饭圈里的大粉，“小水”的称呼已经成名久矣。
    沈清梦上次掉了个“Moonlight”的马甲，已经实名为纪星河的女朋友，现在又掉了个“醉后不知天在水”的马甲，摇身一变成了死忠粉。
    而这个ID出自的那首诗，并不生僻，总有人知道，于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梗就被挖出来了。
    Starlight原名纪星河早就是公开的信息，那这个“清梦”就很可疑了。带“星河”的诗句这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么一句。
    又有人翻出了很久以前的帖子，有人拍到纪星河和沈清梦在教学楼下花坛上玩游戏的照片，下面有人爆料，纪星河的女朋友是十三班的转学生，这个和沈清梦承认的他们是同学的信息吻合上了。
    有刨根问底的人，就去翻了南城六中毕业生名单，结果在纪星河那一届，完全没有叫“清梦”的人，这条线索就断在这里了。
    掉马甲事件也就这么多，不得不感慨网友们的脑洞，居然能从一首诗里推测出沈清梦的名字。
    好在她因为竞赛获奖，得到了保送名额，提前一年毕业，避开了和纪星河同届，这才没有真正被扒出来。
    不过是掉了个小号的马甲而已，不知道蒋楠为什么这么气急败坏，应该是好事才对啊，今天他们四排的热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同板块的主播们。
    “蒋楠应该是被吓得，毕竟那个翻南城六中毕业名单的人，多点耐心，上下多翻两届，你肯定就被找出来了。知道了你的名字，都不需要技术手段，随便搜索一下，就能查到你的获奖信息、学业信息，还有论文什么的，这些都是公示的信息，等于是能把你查个透彻。再往细里深究，你和秦氏和QMG的关系也就曝光了。QMG一直对纪星河都是偏袒的，有了这层关系，可以想见有多大的负面舆论压力。他这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别怪他。”
    沈清梦自然不会怪蒋楠，换别人给了她这么大的虚惊一场，她也要爆炸一会儿。QMG现在根基尚浅，经不起负面舆论的摧残。
    “还有，跟你一起掉马甲的还有陆晞。她叫你‘小水’，也暴露了她是纪星河粉丝的事情。然后粉丝们又翻了纪星河的比赛录像，几乎每一场的应援她都在，比你这个女朋友还死忠粉。你也知道的，网友们的脑洞都是极大的。”
    沈清梦担忧地看了眼还不知情的陆晞，担忧道：“会对陆晞对QMG有什么影响吗？”
    安林笑着安慰她：“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一个女孩子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可以追赶上偶像的脚步，和他并肩作战的励志故事罢了。”
    沈清梦这才放下心来。
    “你安心去直播吧，结束了就能看见这件事情的结果了。”
    挂了电话，沈清梦走回大厅里，他们三个人已经又开了一局。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要好久呢，就先开了一局。”Reny在操作的间隙解释说。
    “没事，你们打，我看着。”
    没一会儿，直播间的观众就听见沈清梦对Reny指指点点。
    “漏刀了漏刀了。”
    “你打比赛也这么漏吗？”
    “哎呀，这什么操作啊。”
    直把Reny说的头皮发麻：“观棋不语真君子！懂不懂？比赛的时候我是打野，我不漏刀，谢谢！阿星你管管她！”
    纪星河依旧闷头操作操作，陆晞也不说话。
    除了报技能，整个直播间只有沈清梦和Reny斗嘴的声音。
    这场直播一直播到晚饭时分才结束。
    关掉直播间，沈清梦迅速拿出手机刷热点，果然一篇《相比起追逐他的步伐，你还可以和他一起战斗》的文章飘红，高居榜首。
    文章描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她有一个喜爱多年的偶像。她开始看他的每一场比赛，追他的所有行程，活生生的追星女孩。
    这段描述非常生动，把追星的点点滴滴写的十分平凡却动人。
    后来，这个女孩子每天辛苦训练，坚持不懈，终于成为了赛区第一个职业女选手，和偶像站在了同一个舞台上，并肩作战。
    文章通篇叙述平淡如水，却仿佛是每个人心中那一点点的梦想之光，令人动容。
    沈清梦感慨写文章的人功力深厚，代入感极强，转手把这个给身边的三个人看。
    “楠哥骂我就是这事儿。”
    纪星河和Reny看完都表示佩服，只有陆晞看完，怔怔不语。
    “小晞你怎么了？”
    陆晞回过神来：“没什么，写得太好了。”可她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没什么”。
    只是她自己不说，他们也不好追问。
第九十四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安林这篇不知道找谁写的励志文章，正正揭破了陆晞的少女心思。
    她的确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女孩子，但她从小就不喜欢女孩子的洋娃娃公主裙，她喜欢和男生一起爬树翻墙打游戏，大家都叫她“假小子”。
    陆爸爸对这样的女儿，虽然无奈，却也不要求她一定像个女孩子的样子。
    陆晞就这么在男孩堆里玩到了十来岁。
    十多岁的女孩子，开始喜欢长得帅的男生，荧幕上的明星们，就成了她们追捧的对象。
    看她们疯狂追星的样子，陆晞嗤之以鼻。
    没想到，不久之后，很偶然的机会，陆晞看到了还在打小联赛的纪星河。他在场上自信地能掌控一切的样子，直接击中了陆晞的心。
    她也成了追星的一员，成了她曾经嗤之以鼻的样子。
    看他的所有比赛，给他应援，仿佛这样她就能离他更近。纪星河在她隐匿的目光中，越来越耀眼，越来越强大，喜欢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虽然很多人都是冲着他的颜值，但是没有关系，陆晞相信，会有人因为他的实力，因为他自信耀眼的样子，而喜欢他。
    她为他默默管理着粉丝，不给他造成负面影响，直到他在世界赛中的那次失误，与冠军擦肩而过，也成了网络上口诛笔伐的对象。
    所有的咒骂都朝他倾泻而去，而她只能听沈清梦的话，保持沉默。
    那个时候，她知道他有女朋友，但是并不知道就是这个让她保持沉默的“小水”。
    后来，事情终于有了转机，热度也渐渐下去，但是陆晞心里萌发的念头，怎么也压不下去。
    报名青训，成为职业选手，和他一起征战。
    沈清梦劝阻她的话，道理她都知道，成为全赛区乃至全世界第一个职业女选手有多难，但是想到能和他一起战斗，这些困难又算什么？
    她终于被选进职业联赛一队，成了首发。同时，她也知道了，能活跃得像个死忠粉，也能冷静理智得像个专业黑的小水，会接过粉丝后援会支持她参加青训，也会把女选手可能会遇到的困难一一列给她看的小水，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神秘女友。
    莫名有些酸酸的呢。
    小水真的很好，也许只有小水这样很好的女孩子，才会被他一直一直放在心上吧。
    有了这波热度，元旦之后QMG的第一场比赛，也是陆晞的职业首秀，引发了空前的关注。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追星女孩，全球第一个职业女选手，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QMG的主场在京城，春季赛第一场对战RF。
    RF作为赛区老牌俱乐部，这几年有些式微。除了中单Mars一直坚守，其他队员已经换过好几茬了，连续几年都没摸到世界赛的门槛。
    QMG打现在的RF，可以说胜算很大。
    都知道现在QMG热度最高的不是中单Starlight，而是下路Secret，导播也很给面子地给到她很多镜头。
    于是，在一波又一波的尖叫声中，QMG成功赢下比赛，并且Secret首秀中拿到了职业生涯第一个MVP。
    她全程进退有据，毫无失误，扛得起团战输出，顶得住gank压力，表现出一个顶级ADC选手的素质。
    连解说都连莲惊叹：“我们根本想不到这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职业选手。”
    “和偶像一起比赛，可能会添加无敌buff。”另一个解说接话。
    赛后采访给到Secret。
    “首先恭喜Secret拿到今天的MVP，来和大家打声招呼吧。”漂亮的女主持笑着和陆晞说。
    “大家好，我是QMG的ad选手Secret。”
    主持人也不负众望地问出了大家感兴趣的问题：“我们都听说中单的Starlight是你的偶像是吗？”
    陆晞十分言简意赅：“对。”
    “那这次可以和偶像一起并肩作战，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
    她一句“感觉很好”就没有下文了，所有等着听她说出点八卦内容的观众们都十分无语。
    对她这种回答还没问题长的选手，主持人也有些无奈。
    “那有什么话想跟偶像说的吗？”
    “今年一起夺冠。”
    又是简短的一句话，主持人只能再次救场。
    “喔~很有信心啊，我们也很期待你们能捧回冠军的奖杯。对这次比赛自己的表现有什么想说的吗？”
    “比我平时发挥得好。”
    终于，主持人放弃治疗，草草结束这过于简短的赛后采访。
    “感谢Secret接受我们的赛后采访。”
    镜头一转开，Reny就兴奋地拍着陆晞的肩：“可以啊，小晞，你居然跟阿星一样刚，就喜欢你们这样的队友。”
    的确，Reny的风格十分激进，侵略性很强。
    以前Ade还在的时候，和他这样的风格十分搭调，所以两人十分对脾气。再加上纪星河也敢打敢拼，留给Reny发挥的空间很大。
    如果不是后来的失误，两年前他们就应该捧回赛区第一座冠军奖杯了。
    去年Ade离队，换了Autumn打ad，他和Cat都是十分保守的风格，Reny去下路只能无功而返。
    去年一整年的比赛，打得都有些憋屈。
    现在Secret成了首发，Reny又仿佛找到了和Ade搭档的感觉，可以说是扬眉吐气，所以看陆晞也就格外顺眼，不要钱似的一顿猛夸。
    赢了比赛，陆晞脸上也有浅浅的笑意。听了Reny一番夸赞的话，仍只是笑了笑。
    但这份笑意，在听到纪星河夸赞“小晞，打得不错”之后，变的更大。
    Reny在一边咋舌：“我去，还真是偶像啊，他夸你一句你就乐成这样，我刚才可是狠狠地夸了你呢。”
    傅明旭也来打趣：“你跟阿星在小晞心中的分量能一样吗？心里没点那啥数吗？”
    蒋楠拍了拍手：“春季赛首胜，大家都辛苦了，收拾完我请你们吃大餐去。”
    QMG的工作人员，浩浩荡荡一群人，直奔新开的餐厅去。
    餐厅是一家自助餐厅，其他的工作人员都各自组成一桌，他们一队的几个人加上蒋楠和教练金元中坐了一桌。
    陆晞坐在圆桌的最里面，纪星河和Reny一左一右挨着她坐。
第九十四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作为全队唯一的女孩子，甚至全世界唯一的职业女选手，陆晞在这场首胜之后得到了空前的优待。
    不管是Reny还是纪星河离席之前，都会问一句“要帮你带点什么吗？”傅明旭殷勤地递调料餐具，蒋楠在一边笑眯眯地指挥着，连一向严肃的金元中都笑着调侃了句“队宠”。
    等饭后合影的时候，上中野辅四个人站在后排，陆晞坐在前排中间，一左一右坐了蒋楠和金元中。
    这张照片经官博po出去，大家都调侃“关门，保护我方Secret。”
    陆晞可能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众星拱月，照片里的表情微微不自然。
    突然就有人脑洞大开：“Secret一脸‘我紧张，莫挨我’的表情，我怎么突然就很想看月神×Secret这对CP呢，哈哈哈哈。”
    “月神骚话不断，我也好想看她和Secret搭档直播的样子，看月神调戏Secret，哈哈哈哈。”
    “你们都好邪恶，不过我喜欢。”
    “你们都忘了月神是个‘高冷的科学家’了吗？”
    “这是今年的新梗吗？‘高冷的科学家’。”
    “你们就这么随随便便拆散了我们星月神话阵营吗？问过我们的意见了吗？”
    官博下的评论迅速就被带歪了，各种奇怪的cp层出不穷。
    沈清梦看到了官博下的评论，转了那条关于“高冷科学家”的评论，发微博说：“你们这些愚蠢的地球人，总有一天会知道你们嘲讽的都是什么，哼！”
    这条微博更是坐实了她“逗比”的属性，沈清梦也没有辩别什么。
    毕业论文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在Siegfried教授的“魔鬼训练”下，毕业论文这种难度，已经不值一提了。
    韩教授在大三的时候有一门本科生的算法课，所以也是论文指导老师之一。沈清梦的毕业论文就是他指导的。
    除了纠正了一些行文上的问题，韩教授主要还是带着沈清梦参加硕博项目，沈清梦也得空捣鼓一下她的“小橙”。
    这两年，“小橙”在功能上已经优化了好几轮，只是纪星河一直把它当做纪念品，从来都不使用，一直都没发现“小橙”的变化。
    现在要升级硬件，找纪星河拿回它的时候，在纪星河的指示下，从一个玻璃盒子里拿到了它。
    沈清梦哭笑不得：“纪哥，它是智能管家啊，现在已经有很多功能了，你把它放盒子里当纪念品？”
    纪星河对于“小橙”的概念，还停留在刚刚拿到它的时候。
    那时候，除了可以回答时间天气，设置闹钟这些手机都能做到的事情之外，没有什么特色。
    又因为是沈清梦的第一代产品，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再没用过。
    得了纪星河的允许，沈清梦一整个春季赛的时间，除了跟着韩教授做一些项目，剩下的时间都在纪星河家里捣鼓着，甚至连装修队的出动了，进进出出施工。
    老沈看沈清梦每天灰头土脸地回家，十分担心：“蛋蛋，你说实话，你该不会是把小纪的房子拆了吧。春季赛眼看着就要打完了，你可别让他回家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啊。”
    沈清梦一头倒在沙发上，累得不想动：“爸爸，你别太看不起人了，我今年就是AIM的研究生了，总不能改造个智能家居都做不到吧。”
    老沈也知道，嘉逸自从交到沈清梦手上之后，真的不计成本地生产了一些所谓的“智能家居”，现在看来，都用到纪星河家里去了。
    沈清梦歪了一会儿，突然又蹦起来，噔噔噔跑上楼，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老沈在楼下喊：“一会儿吃饭了。”
    “你跟妈妈先吃，给我留点。我想到一个问题，要先试试。”
    春季赛的QMG势如破竹。
    陆晞看过太多纪星河的比赛，不知不觉中和他的打法风格十分相似。Reny十分适合这样侵略性极强的打法，比赛中如鱼得水。上单傅明旭和纪星河也是旧识，沈清梦看着他适合队伍风格才推荐给QMG的，辅助Cat也是老队员了。
    这支看上去是新队伍，实际上根本不存在队员的磨合问题，配合默契，又十分适应版本特色。
    小组赛全胜出线，创造了春季赛全胜夺冠的历史记录。
    陆晞更是成为“出道即巅峰”的选手。
    这一年的全球总决赛在京城举行，相当于是QMG的主场，所以他们夺冠的呼声非常高。
    经过了两年前从巅峰到谷底，纪星河和Reny已经十分平常心了。傅明旭年纪最长，一直都十分稳健，Cat也是经历过大赛的人，所以蒋楠最担心的就是陆晞了。
    没想到陆晞比所有人都淡定，比赛和训练，不管场面多么激情，解说嗓子都喊哑了，镜头转到她脸上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淡定，仿佛比赛里刚刚经历一波极限操作的人不是她一样。
    蒋楠和金元中都啧啧称奇，说她是“天生就是为赛场而生的”。
    春季赛结束，蒋楠照例叮嘱几句，一周的假期就开始了。
    纪星河自然是回家。
    他按照往常走惯了的路线走到门口时，连门都换了个样。
    纪星河抬头看看门牌号，又看了看对门，确定是自家没错，但是这是个什么情况？沈清梦虽然打过招呼，要给他改造一下家里，没想到改造的这么彻底，连门都换了。
    换了门，锁自然也是换了，纪星河确认了一下，很好，新门锁连钥匙孔都没有。
    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试探性喊了一句：“梦梦？”
    门上一块不起眼的显示屏亮了起来，正正在眼睛前方，“扫描中……”三个字出现在显示屏上。
    这块显示屏和门的颜色极为接近，不亮起来很难发现。
    两秒钟后，门上显示“身份核验通过”，“咔哒”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这科幻片里才出现的场景，让纪星河有些不知所措。
    推开门走进家里，一道轻柔的女声想起：“阿星，回来啦，辛苦啦。”
    听音色是沈清梦的声音。
    家里的陈设什么都没变，连他喝水的白瓷杯都放在原处，但是总感觉处处都变了样。
第九十五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环顾一圈，家里并没有人。看来刚才那句问候语，是提前设置好的。为什么是沈清梦的音色，那自然不用说了。
    之所以说家里没什么变化，是因为很多细节的陈设都和原来一模一样。但是又感觉处处都有变化，是因为比如还放在原处的白瓷杯，下面多了一个杯垫。
    再细看，墙壁似乎重新粉刷过，地面也重新铺过地砖。虽然挑的还是相似的甚至一模一样的花色，但是新旧程度还是有变化的。
    墙上的投影幕布亮起，还是沈清梦的音色，不知从哪里传来：“阿星，我是你的智能管家小橙，又见面了。现在的小橙已经升级更新完成，新增了许多功能，你可以说‘新功能’指令，了解更多。如果你想见我，我在客厅的桌子上。”
    纪星河扭头，桌子上果然有小小的一只圆球。
    样子还是小橙原来的样子，只是体积大大缩水。原来的小橙，和一只橙子一般大小。现在的小橙，单手就能握在手心里，挂在手机上可以当装饰品。
    “出门在外可以控制家里的所有电器，提前安排好衣食住行。”
    小橙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新功能，纪星河已经目瞪口呆。
    和之前功能单调的小橙相比，现在的小橙明显已经有了智能管家的雏形。家里的墙壁和底面，应该是改造硬件设施之用。
    “绑定手机还可以获取手机权限，在家里不用看手机即可操作，是否立即授权绑定？”
    绑定完手机，由小橙给沈清梦拨打了一通视频电话。
    沈清梦接起电话：“纪哥，你回家了吗？”
    她的脸被小橙投影在幕布上，高清的视觉效果让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分毫毕现。
    话虽然是对着纪星河说的，目光却盯着其他地方，手上不停。
    纪星河看她带着眼镜，镜片上反射出来电脑屏幕的亮光，表情严肃认真，真的很有她说的“高冷科学家”的气质。
    “是啊，我回来了，这可真的是个超大的惊喜啊。”
    沈清梦停下手，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看着镜头：“生日礼物，喜欢吗？”
    不工作的时候，沈清梦不自觉缓和了表情，脸上带着些柔和的笑意，和刚才判若两人。
    “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小橙的变化这么大吗？”
    沈清梦笑着说：“对啊，不过两三年时间，我已经从京城大学的本科生，读到了AIM的硕士了。”
    话里小小的骄傲，让纪星河微微一笑。
    “小橙的功能都了解了吗？你可以把它挂在手机上或者挂在钥匙上。”
    纪星河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清梦看了看电脑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吧。”
    “我在家等你回来。”
    跟着韩教授的团队还是比较轻松的，沈清梦准时离开学校奔向纪星河。
    改造硬件，给小橙升级的时候，沈清梦自然是保留了自己的权限。
    虹膜和人脸识别通过，开门进屋。
    小橙及时跟纪星河报告：“阿星，梦梦到家了。”
    沈清梦听着自己的声音，称呼自己为“梦梦”，十分怪异，决定今晚就把声纹更换了。
    纪星河不在客厅，沈清梦扬声问小橙：“小橙，阿星在哪里？”
    “阿星正在厨房研究煎鳕鱼的做法。”
    沈清梦放下书包，直奔厨房。
    纪星河站在灶台前，手持菜刀，视线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屏幕。
    屏幕上是烹饪教程的视频。
    “小橙，还有别的视频吗？”
    “好的，稍等，正在切换到下一条。”
    沈清梦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就知道他为什么要切换下一条了。
    这些视频的质量参差不齐，没有筛选机制和个性化定制的内容，搜索到的所有视频都会被呈现出来，只能多看多领会。
    沈清梦若有所思。
    “怎么想起来做饭了？”
    纪星河叫了句“暂停一下”，放下刀，转过身来：“小橙推荐的，它一直在告诉我厨电现在有多智能，我就想试一试。”
    “那为什么要挑战煎鳕鱼这种难度的菜色？”
    “因为小橙告诉我，我现在的身体情况，需要多补充蛋白质，鳕鱼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并且推荐了煎鳕鱼这道菜给我。”
    沈清梦在心里默默地捂脸，决定再给小橙加一个能力识别功能，厨艺不佳的人，就不要推荐这种有难度的菜色，一个不好就焦了。
    小橙上岗第一天，就已经发现了诸多优化升级的点。
    纪星河又看了会儿教学视频，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放下了刀，把还没处理的食材重新包装好，放回冰箱里。
    “小橙，晚上吃什么有没有建议。”
    小橙立即在屏幕上拉出长长的菜单，有图片有文字。
    “转到客厅的屏幕上吧。”
    纪星河拉着沈清梦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慢慢选菜色。
    晚餐点的菜，自然是由外卖送上门。
    “你的假期也快结束了吧。”
    沈清梦点点头：“还有半个月。”
    纪星河握了握筷子：“我们总是这样聚少离多，你会不会觉得很辛苦？”
    “为什么这么问？我们天天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半年都不到吧，不是已经都习惯了吗？”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在JN的时候，教练问我，为什么电子竞技没有爱情？他说，因为总是聚少离多，感情禁不住这么折腾。”
    沈清梦满脸疑惑：“可是我并没有觉得折腾啊。你有你的梦想，我有我的追求，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梦梦，谢谢你，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这一番话可谓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沈清梦也没有再问。
    “我最近一直在想退役的事情。”
    沈清梦吓了一跳。现在的纪星河，不论是竞技状态还是人气，都如日中天，突然想到退役，怎么能不令人惊讶。
    “是俱乐部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是俱乐部的事情，是我想继续读书。”
    纪星河不止一次地流露出以后退役打算继续读书的想法，在京城大学的校园里，他还认真问过沈清梦，他考上京城大学的难度。
第九十五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没想到他这个想法已经准备提上日程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退役？”
    “等我拿到全球总决赛的冠军吧，拿到这个我就大满贯了，职业生涯也没有什么遗憾。”
    “可是，”沈清梦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太突然了吧，今年不是你们夺冠的希望非常大嘛，那你今年拿到冠军就退役？”
    纪星河笑了：“年年都说我们夺冠的希望非常大，年年成绩都不理想。”
    “楠哥知道吗？”
    “我还没说，等真的拿到冠军再说吧，不会耽误了转会期的。”
    “你要是今年退役，参加明年的高考有点太赶了，得复习一年，也就是参加后年的高考。京城大学很难考的，我当年光看高考成绩，我都考不上，你要想好万一没考好，是去别的学校还是来年再战……”沈清梦已经喋喋不休地替他考虑很远了。
    纪星河笑着按住她的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今年就一定能夺冠一样。”
    “可以的，”沈清梦看着他，“我有预感，今年一定能夺冠。”
    “别想这么多，一切都等夺冠之后再说。”
    的确，现在才四月，谁都说不好十一月会发生什么。
    毕业论文完成之后，沈清梦假期结束，回了AIM，只等六月毕业季的时候回来进行毕业答辩。
    纪星河比她更早结束假期，回到基地。
    刚走到楼下，正遇到Reny几个人向外走。
    “阿星阿星，正好遇到你，省的我给你打电话了，走走走。”
    说着拽着纪星河的胳膊往他来的方向去。
    “干什么去啊，我东西还没放下呢。”被拉着走了几步，纪星河挣扎着问Reny。
    “小晞的生日啊，她进队第一个生日，还不得给她庆祝一下。她自己也不说，要不是我瞧见了她的身份证，还不知道呢。”
    “也不是什么大生日。”
    Reny一手扯着纪星河的胳膊，一手拉着陆晞的胳膊：“那也是个生日，该热闹热闹的。”
    听说是陆晞生日，纪星河停止挣扎，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想了想，又隔着Reny说了句“生日快乐”。
    陆晞回了句“谢谢”。
    Reny不满道：“你们两个是战友，不要一句生日快乐就完事儿了，还有你，”他又转头去看陆晞，“找他要礼物啊，这么一句敷衍的祝福，不能放过他。”
    傅明旭在一边笑着调侃：“那你的礼物呢？”
    “我肯定准备了，不用你们担心。”
    纪星河惊讶道：“你不是看见她身份证才知道的吗？这么快就把礼物准备好了？”
    “那是自然，我的效率多高的啊。”
    庆生的标准流程，吃饭切蛋糕唱歌。
    现在准备礼物也来不及了，在餐厅门口的时候，纪星河在手机上点了一束花，姑且当做生日礼物吧。
    花送来很慢，饭都快吃完了，才有外卖员打电话让纪星河出去取花。
    点单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有细看，现在送来了，看着这一束三色玫瑰配百合花，莫名有些尴尬。
    但也不能不接，纪星河硬着头皮把花抱在怀里，走回包厢。
    一推开门，Reny立即发出一声惊叹：“哇！”
    傅明旭看看花，又看看纪星河：“生日礼物？”
    纪星河更加尴尬：“点的时候没注意，反正是生日快乐吧。”
    像是抱着炸药包一般，把花塞给陆晞。
    “我第一次收到花，谢谢。”陆晞笑着道谢。
    “早说啊，你要是喜欢花，我每天给你送一束，咱不稀罕他送的。”Reny说着要来抢陆晞手里的花束。
    “那可不一样，这是阿星送的。”陆晞连忙避让。
    Reny又长叹一声：“我也不比阿星打得差啊，你怎么不把我当偶像呢？”
    大家转而调侃Reny。
    假期最后一天，不好在外面玩得太晚，分完蛋糕就准备回基地了。
    Reny和傅明旭去取车，纪星河陆晞和Cat在餐厅门口等人。
    送出去的花，自然是陆晞抱着，等了几分钟，驱车回到基地。
    谁都没想到，在基地里等待他们的是蒋楠，和一条微博热搜。
    “多年追星疑成眷属？阿星买花送给超级粉丝Secret”
    图片配了一张纪星河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花的照片，和他们在门口等待时陆晞手里抱着花的照片。
    明显是由纪星河，转手送给了陆晞。
    蒋楠倒没有很生气，只是捂着心口：“你们这些孩子，我总有一天要被你们气成心脏病。自己身上带着话题和流量自己不清楚吗，都不知道避一避人。”
    陆晞看到微博配图的第一反应是，偷眼看纪星河，又看了看花。
    而纪星河则是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Reny一贯地插科打诨：“不就送了束花嘛，哪里就是什么‘眷属’了，我还说我要天天送呢。”
    蒋楠瞪他一眼：“你闭嘴，别给老子添乱了。”
    Reny并不怕：“哇，楠哥你居然会爆粗口诶。”
    “我还没骂你呢。”蒋楠用手点了点Reny，示意他安静。“把你们吃饭拍的照片发我，我一会儿让官博po出去。以后集体出去玩都注意点。”
    本来不算是什么大事，官博po照片之前，就有很多人在质疑：
    “真要是表白也是清一色的红玫瑰啊，送一束三色玫瑰干嘛。”
    “阿星这表情很尴尬啊，不像是要去送花的样子。”
    “黑子不要带节奏，我星月传奇牢不可破。”
    等官博po出他们给陆晞庆生的照片后，评论风向变成了：
    “实名羡慕。”
    “我也想做队宠。”
    “好有爱啊。”
    纪星河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刷着微博。之前有骂他变心出轨的，也有为他辩解的。后来，他的那束花，就淹没在了Reny奇怪的生日礼物的光环下。
    他送了一只纸飞机。
    网上都在调侃他那只看上去就是随手折的，一点都不走心的纸飞机。
    纪星河知道，纸飞机对Reny有特殊含义。
    他曾经在闲聊的时候提起过，以前他的理想是长大以后造飞机，他爸爸就给他折了一架纸飞机。
    纸飞机代表着梦想，现在送给了陆晞。
    平时Reny就是没个正形的样子，所以他对陆晞的那一点点不一样，根本没人看出来，但是不包括纪星河。
    这个纸飞机让他更加确定了而已。
第九十六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Reny喜欢陆晞，那自己呢？
    纪星河自问。
    这是一个可怕的问题，他居然面对陆晞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是不是男人在和喜欢自己的女孩朝夕相处时，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动摇？
    他最近会频繁地想起沈清梦，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想他们的未来，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的确是如沈清梦说的那样，他们除了高中那一学期能天天在一起，其他的时间都是在分离状态，甚至忙起来的时候连联系的时间都很少，居然也就这样一起走了四年多。
    他每每想起JN基地大楼的露台上，教练意味深长的话。他还能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心情。教练每说一句，他就更加坚定和确信，他和沈清梦是不一样的。
    但是现在……
    他每多想一分，就更加愧疚痛苦。
    在这段感情里坚持的一直都是沈清梦，而不是他。
    因为陆晞的出现，让纪星河重新认识自己。他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坚定，以前不过是没有遇到足够的诱惑而已。
    虽然也有如陈菲那样的女生追求，现在想来，不过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罢了。
    陆晞和沈清梦很像，都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义无反顾地去努力。她们都是独立，强大的，令人心生敬佩的。
    纪星河不知道是因为沈清梦，才会欣赏这种类型的女生，还是自己原本就喜欢这样的。
    不管纪星河如何痛苦焦虑，比赛训练还是要照常进行。
    他不知道可以和谁倾诉，大林他们跟沈清梦关系非常好，傅明旭感激沈清梦的知遇之恩，连Reny都跟沈清梦很玩得来，仿佛身边的人都会无条件支持沈清梦，指责批判他这个背叛者。
    他只能加大训练量，在无尽的训练里麻痹自己。
    蒋楠很快就发现了纪星河的异样。疯了一样的训练，愈发的沉默寡言。
    “阿星，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你这个训练强度太高了，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打rank，人会受不了的。要不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去看看梦梦？AIM校园风景非常好，会让人放松的。”
    他不提沈清梦还好，一提沈清梦，纪星河更加焦躁：“我没事，不需要放假。”
    纪星河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他这个样子明显就是有事。
    “你是不是跟梦梦吵架了？”
    “没有，楠哥，我真没事。”
    既然他坚持，蒋楠也不好再盯着问，只能想着有时间问问沈清梦，知不知道他怎么了。
    发现纪星河不正常的，不只是蒋楠一个人，连Reny都发现了。
    “阿星，你怎么了，心情这么差？是不是跟我月神吵架了？”
    每个人都戳到了纪星河的痛处：“我心情不好就只能和她有关？”
    Reny被他话里冲天的怨气吓了一跳，但还是不怕死地补了一刀：“是可以没有关系，但你这个样子，明明就是有关系嘛，还关系大了。我月神这么讲道理的人，你们要是吵架，肯定是你的错，我站月神这边。”
    又是这样！
    每个人都知道沈清梦的好，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手握宝山还不知足。
    纪星河闷闷地坐下，开机，耳边还有Reny和傅明旭的小声嘀咕：“是真的心情不好，不会真的是吵架了吧。”
    “可能是男人每个月的那几天。”
    陆晞也问他：“是压力太大吗？”
    面对陆晞的关切，纪星河神色复杂：“不是，也没有吵架，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我自己会调整的。”
    这些负面的情绪，纪星河没有带进训练里，甚至在对战的时候，状态比往常更好。他这样，教练也不说什么了。
    吃晚饭的时候，纪星河有意跟他们错开，一个人默默吃饭。
    没想到在食堂门口，大楼门口，露台上，训练室门口，依次遇到了守株待兔的队友们，连存在感最低的Cat都不例外。
    “夏季赛还没打呢，别这么大压力。”这是傅明旭。
    “你已经很厉害了。”这是Cat。
    “你没事吧，有事情别憋着，我们都能帮你。”陆晞也表示了关心。
    “走走走，带你双排直播去，你的直播太无聊了。”Reny一把勾住纪星河的肩，“咱们也是老队友了，见不得你这样半死不活的。”
    纪星河本想拒绝，可又不好辜负所有人的好意，只能硬着头皮和Reny双排。
    直播间的粉丝总喜欢组奇怪的cp，上次沈清梦和陆晞的cp还火了挺久一段时间。
    后来他才知道，他和Reny也有一个cp，因为他们有时候会一起双排直播，所以这对cp比沈清梦陆晞还要火。
    Reny还问过纪星河介不介意，得到纪星河否定的回答之后，Reny干脆开始卖腐。
    他原本就活泼，嘴上不正经，手上可没停，所以偶尔卖腐也没有影响男粉丝的观感，人气一直遥遥领先，甩开纪星河不知道多少条街。
    直播间一开播，就有粉丝问沈清梦和陆晞怎么不在？
    Reny回答：“月神是个高冷的科学家，自然是搞科研去了。Secret单排直播呢，你们去她直播间看看就知道了。我们为什么没带Secret玩？今天是我和你们星神的二人世界，她是个电灯泡，当然不带她玩。”
    弹幕刷得已经看不清了。
    打游戏的时候和弹幕聊一些和游戏相关的话题，等到两局中间排队的时候，Reny就会挑一些奇奇怪怪的弹幕问题读出来。有时候是问他的，有时候是问纪星河的。
    因为纪星河不爱看弹幕也不怎么爱互动，所以都由Reny帮忙问。
    以往遇到和沈清梦有关的话题，纪星河都是避重就轻，简短说一点点，所以粉丝们孜孜不倦地想多挖出一点话题。
    比如Reny问纪星河：“有人问你，喜欢月神什么？”
    对于这样的问题，纪星河的标准回答是：“因为是她，所以才喜欢她，换了别人都不行。”
    直让人大呼“好甜”！
    本以为又能吃到甜甜的狗粮，没想到纪星河沉默了几秒，回答道：“因为她强大，因为她总是活得明白。我走到今天，受了她很大的影响，她是我的指明灯。”
第九十六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这个回答让弹幕都停顿了一秒，然后疯狂刷屏。
    【这是什么？新品种的狗粮吗？为什么还是这么甜？】
    【阿星好认真地在说哦】
    【不愧是我月神】
    【感觉月神那么man呢】
    Reny不满道：“喂，这么给我喂狗粮不好吧。”
    纪星河看他耍宝，神色颇有些复杂。
    又有人问Reny，有没有喜欢的人。Reny立即眉开眼笑地回答：“有啊有啊，你们有没有什么追妹子的经验，分享给我这只万年单身狗吧。”
    有弹幕刷：“你问问阿星啊。”
    Reny看了纪星河一眼：“他是被追的那个，不具有代表性，不过我可以考虑问问月神，她应该比较靠谱。”
    是啊，沈清梦一直都是个很靠谱的人，朋友们有什么事情，第一个就会想到沈清梦。不论是帮忙还是解答问题，她都能做得很好。
    那这样的事情，能不能也向她求助呢？
    这个荒谬的念头在纪星河脑海里盘旋不去。
    告诉沈清梦，我心里有了一点别人的影子，我该怎么办？
    这简直荒唐极了，但是纪星河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如果换了沈清梦，她一定可以处理得很好。
    “喂，阿星，打起来了，你输出啊，你别OB啊，救救我啊！”Reny喊到最后声音都变调了，纪星河才回过神来。
    不出意外地双双躺地板了。
    “唉，有月神在的直播间，格外香呢。为了节目效果，要不咱们下次定期和月神约时间直播吧，咱们跟她多久的时差？”
    “十二个小时。”
    “那就周六早上吧，咱们八点，她那儿晚上八点，刚好，就是咱们起的有点早。你快问问行不行。”
    在Reny的催促下，纪星河直接拨通了沈清梦的电话。
    现在国内接近午夜，沈清梦那边正是中午的午饭时间，电话接起来的时候有点吵。
    “阿星。”
    不等纪星河说话，Reny先插嘴进来：“月神啊，我跟阿星正在直播，想约你固定一个时间一起直播，你有没有兴趣？”
    知道沈清梦不想暴露在公众视野中，所以先点明这是在直播。
    沈清梦会意，想了想：“那周末吧，不过我可能有别的事情，不一定每周都可以。”
    “你能来就很好了。”
    “周六早上吧，我六点，你们晚上六点，可以播到我吃午饭的时候。”
    这个时间比Reny原来想的还要好，国内早上八点，直播平台的流量肯定没有晚上大。
    没想到沈清梦这么善解人意，连这点都替他们考虑到了。
    “那太好了……”Reny话没说完，沈清梦那边传来一句中文：“完了没，吃饭去了。”
    在嘈杂的英语环境里非常明显。
    “呀，在国外还能听到中文，真是不容易。”
    沈清梦笑着解释：“是我的同学，跟我从高中起就组队一起比赛的，没想到现在是同一个导师。”
    Reny不了解沈清梦的过去，纪星河的心里却在第一时间浮上一个名字“林敬”。
    “林敬”这个名字出现的非常早，在沈清梦参加夏令营，而他在青训营的时候，曾经频繁出现过。
    他从沈清梦口中的“值得敬佩的竞争对手”，到“一起参加比赛的队友”，甚至连国际金奖，都是沈清梦和林敬的名字并列。直到三年前，林敬去了AIM，沈清梦进了京城大学，他就从沈清梦的世界里消失了。
    能和沈清梦组队，并且成功拿到比赛金牌，林敬和沈清梦比他和陆晞更加志同道合，也更加默契。
    现在他们是同一个导师，甚至研究方向和理想都那么一致。
    原来，沈清梦的世界里，早就出现了“陆晞”。而她，不声不响，甚至没有让他知道，就解决了这件事情。
    解决的方法，纪星河不知道，但是结果是很明显的，林敬消失了三年。
    这个认知，令纪星河更加愧疚难安。
    一方面自责自己的不坚定，另一方面对比沈清梦的不动声色，他更加像一个不忠者。
    那边，Reny和沈清梦已经贫上了，一捧哏一逗哏，把直播间弹幕逗得密密麻麻。林敬还在等沈清梦一起吃饭，Reny也没有多聊。
    挂了电话，突然有弹幕问：“Reny，你喜欢的人不会是月神吧？”
    Reny瞬间瞪圆了眼睛，做吐血状：“兄弟们，你们的脑洞要不要这么大，我明知道月神是我兄弟的女朋友，我还喜欢她，还打算追她，那我不是牲口吗？这事儿我干不出来。”
    纪星河更觉脸上发烫。
    他明知道Reny喜欢陆晞，还对她有点心思，的确是牲口。Reny无心的话，在纪星河听来，仿佛是意有所指。
    一场直播，全程心不在焉。
    Reny看他实在是状态不佳，只能让他先下播了。
    纪星河匆匆收拾完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连梦中都是沈清梦失望的脸，和周围人的指责，还有微博上大呼“再也不相信爱情了”的声音。
    本以为拉纪星河一起直播能让他心情好一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而在接下来的几天，让他状态更差。
    除了训练的时候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其他时候都是精神恍惚的。
    蒋楠再次提出让他休假，依旧被拒绝了。不过夏季赛开赛在即，现在休假的确不是什么好时机，也就作罢了。
    六月下旬，沈清梦回国毕业答辩，顺便参加毕业典礼。
    QMG夏季赛成绩十分亮眼，纪星河的表现尤其突出，多次拿下MVP。
    不打比赛的时候，他依旧是沉默寡言的状态，让蒋楠十分担心。趁着沈清梦回国答辩，叮嘱她好好开导开导。
    沈清梦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了，明明几个月前还好好的，想开解他也无从下手。
    不管是正面的侧面的各种方式试探询问，都得不到结果。
    而且沈清梦观察发现，只要她在纪星河身边，他的神色就有些复杂，甚至有几次欲言又止。
    这不难让沈清梦暗自猜测，难道纪星河现在状态不佳和自己有关？
    仔细想了一番，着实不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的。结合她上次走之前，关于“长期异地”和“退役”的探讨，沈清梦觉得，还是感情上的可能性更大。
第九十七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猜是猜出来了，可以具体的事情，沈清梦还是不知道。纪星河不愿意开口，她就无从知晓。
    于是，沈清梦决定在两场比赛之间的间隙里，带纪星河去酒吧，放倒他。都说酒后吐真言，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有了酒壮胆，总能说出来了吧。
    可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玩脱了。
    沈清梦挑的还是老虎的酒吧，理由是毕业答辩结束，要庆祝一下。
    这几年，老虎的酒吧生意风生水起，这间就是新开业的。沈清梦不在国内，跟老虎的联系也少了，以至于这间酒吧的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她。
    门口一溜儿小弟招呼“沈爷”的情况并没有遇到。
    酒吧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舞池，时间已经不早了，舞池里已经有了很多人。
    沈清梦在吧台边，对调酒师说道：“来一杯最容易醉的。”
    年轻的调酒师一脸诧异：“您确定？”
    沈清梦点头。
    纪星河也不阻止，他知道沈清梦的酒量好，更何况还有他护着，就由她去吧。
    “阿星你喝什么？”
    “我不喝，我还要开车呢。”
    “庆祝我毕业，就我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你也来点呗，一会儿叫个代驾。”说完又给纪星河点了杯酒。
    很快，沈清梦要的“最容易醉的酒”就放倒了她的面前。
    调酒师笑着和沈清梦介绍：“明天见，这杯酒的名字。”
    沈清梦看着这杯奶白色尾酒，颇有些不信：“这叫明天见？一杯倒？看上去就是一杯奶茶嘛。”
    调酒师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清梦尝了一口，酒精味很浅，带着奶茶的香甜。
    “味道不错。”沈清梦冲着调酒师打了个响指。
    调酒师耸耸肩，走到一边给别的客人调酒。
    这杯酒的口感着实不错，有着牛奶的醇香和酒精的微甜，像是恋爱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取一个甜蜜的名字，而是叫“明天见”。
    沈清梦拿着吸管，一口一口喝着。纪星河注意到的时候，一杯明天见已经见底了。
    “怎么样？晕不晕？”
    酒吧最容易醉的酒，沈清梦居然一口气喝完了，纪星河有些担心。
    沈清梦摇头，笑着说：“我觉得我现在很清醒。”说完为了证明似的，拉着纪星河进了舞池。
    舞池里群魔乱舞的情景，沈清梦并不陌生，很快就跟着音乐找到了节奏。
    年轻姑娘在舞池跳热舞，总能引来很多人围绕。
    纪星河在周围越来越拥挤的人群里护住她已经很费力，沈清梦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大胆。
    直到她扭着胯贴上来，眼神带着热辣的挑逗，薄唇轻启，香甜的酒精味儿扑了纪星河满脸。
    他终于知道，沈清梦这是喝醉了。
    “明天见”霸道的后劲儿泛起，让她眼神迷离，脸若桃花。在舞池幽暗的灯光下，纪星河深感把持不住。
    还要替她档开周围人若有似无的靠近和触碰，不一会儿就感觉微汗。
    半拖半抱地把她弄出舞池，她倒是乖乖地靠在纪星河怀里，温顺的不得了。
    半道上遇见老虎，带着几个人进门。一眼就看见纪星河怀里，小绵羊一样的沈清梦，颇感新奇。
    “哟，这不是我沈妹妹嘛，今儿稀客呀。”
    待走近一些，才看见沈清梦双颊酡红，眼神迷离，显然是醉了，更加新奇：“谁这么有本事，把我沈妹妹放倒了，今天工资双倍，哈哈哈。”
    身后有人附和：“沈爷这酒量都教放倒了，的确有点本事。”
    纪星河苦笑：“虎哥可别笑话她了，就一杯明天见。”
    老虎又笑了一阵，问道：“这是要回去了吗？要叫个人送你们吗？”
    纪星河拒绝：“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老虎看看他：“没喝酒？”
    纪星河表情更苦：“没来得及喝，她一杯酒下去，拉着我跳了会儿舞，然后就这样了。”
    再次被老虎嘲笑了一番，纪星河终于把沈清梦抱到了车上。
    沈清梦一路熟睡，进了家门却睁开了眼。
    纪星河以为她醒了，正想催她去洗漱。
    没想到她一言不发，打开笔记本，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纪星河凑过去，屏幕上一行行代码滚过，也不知道她在写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纪星河都快睡着了。沈清梦突然“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仰头倒在沙发上，双眼紧闭，怎么叫都没反应，竟是又醉过去了。
    这看着像是酒后来了灵感一样。纪星河收好她的笔记本，把她扶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出门去洗漱。
    沈清梦早上睡醒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几乎对于昨晚的事情，什么都想不起。
    拥着被子坐了一会儿，才有片段的记忆涌进脑海。
    她拉着纪星河去酒吧喝酒，然后把自己放倒了。
    太丢人了。
    沈清梦捂脸。
    床头的闹钟显示，已经是十点多了，纪星河应该是回基地了。
    “小橙，阿星去哪里了？”
    “早上好，梦梦，阿星早上八点四十七分离开家了，他有一通留言给你。”
    小橙把纪星河的留言放给她听。
    “梦梦，你昨晚喝醉了，回来写了一通代码，你自己看一下写了什么。”
    哈？她喝醉了写代码？
    沈清梦顾不上洗漱，冲进客厅找到笔记本。深吸一口气，开机。
    编辑器里果然有一段自动保存的代码，沈清梦一眼看下来，呼吸几乎都要停顿了。
    这是小橙的核心代码。
    她最近在琢磨性能优化的事情，被一个问题困住了，思索很久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解决，没想到现在看见了答案。
    这个问题一解决，她就能在走之前，把小橙的功能再优化一次。
    接下来的时间，沈清梦几乎天天泡在她那间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根本就把带纪星河去酒吧的真正目的忘在脑后了。
    夏季赛还在继续，纪星河在忙碌的比赛中，和沈清梦的联系也不多，几乎是回到了她在夏令营而他在青训营的时候了。
    纪星河的竞技状态依旧是巅峰，所以教练也好，队友也好，都选择性忘记他不佳的生活状态，不给他添加压力。
第九十七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沈清梦在国内的假期，领了毕业证，每天家里实验室两点一线，早出晚归。
    老沈在连续三天没见到她的面之后，终于在客厅里等到了晚归的沈清梦。
    “梦梦，你最近忙什么呢？”
    沈清梦把车钥匙放在玄关，换了鞋，不答反问：“爸爸，妈妈睡了没？”
    老沈佯怒：“你都多少天没见到你老父亲了，一点都不惦记。”
    沈清梦笑着揽住老沈的肩：“老沈同志，你都一把年纪了，就别跟你家小恬恬吃醋了，乖~”
    她随口的调侃，让老沈怔了一下。
    小时候圆乎乎的小丫头，总是打架闹事的少女，已经长成了现在这个成年人了，已经会把他当孩子哄了。
    虽然沈清梦经常叫他“老沈”，但是这是老沈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老了。
    从年纪上来说，他尚在壮年，可没有一个父亲在看到长大成人的子女后，不会感慨一句“老了”的。
    老沈很快回过神来，白了她一眼：“你妈妈也没睡呢，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干嘛，担心得睡不着。”
    沈清梦搂着老沈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飞快地奔上楼。
    老沈在楼下看杂志，不知道沈清梦和秦恬说了什么，没多久，两个人从卧室直奔书房，久久不出。
    沈清梦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按照小橙现在的功能，已经可以投入商用了，她是想问问秦女士的意见。
    没想到秦女士想得更加深远，一条围绕她的成果的产业链迅速就被规划出来，让沈清梦目瞪口呆。
    虽然她未来走科研路线，秦女士仍有意培养她的商业思维，直接拉她去书房细说。
    这一聊，足足聊了两个多小时。
    书房的桌上放了十几页的手稿，按照这个想法，智能家居将成为文娱产业之外，秦氏的又一个支柱产业。
    秦女士摸了摸她的头：“你放心去完成你的学业吧，其他的交给妈妈。”
    论商业，十个沈清梦也比不上秦女士半分，于是放心地把成果交给秦女士，然后继续飞回AIM，继续她的学业。
    QMG在夏季赛的表现依旧突出，毫不费力地拿下了夏季赛的冠军，牢牢握住了全球总决赛的门票。
    网上对于QMG今年夺冠的势头非常看好，全队人丝毫不敢放松，训练强度不降反升，以至于沈清梦和纪星河隔着时差和作息规律，再次失去联系。
    沈清梦开学半个月后，全球总决赛打响了。
    整个组的人都知道，沈清梦的男朋友是参赛选手之一，总决赛开幕那天，大家陪着沈清梦看完了开幕式，还玩笑着说，如果QMG能进总决赛，要和她一起飞中国看比赛。
    Siegfried教授虽然严肃，但并不古板，也玩笑着答应给他们放“比赛假”。
    由于去年的全球总决赛冠军在隔壁赛区，今年入围的QMG、JN和HG需要打入围赛。
    这是陆晞第一次登上世界赛的舞台，比赛开始前，Reny在休息室问：“小晞，你紧张吗？”
    陆晞摇头“不紧张。”
    然后看了纪星河一眼，“阿星看上去有点紧张。”
    由于这半年多，纪星河一直都沉默寡言，他们也逐渐习惯了他极低的存在感，只有陆晞会时时关注他，也就发现了他的异常。
    Reny吃了一惊，纪星河这是第五次打全球总决赛了，怎么会紧张。但是看他面色苍白的样子，的确是状态不好。
    “阿星，你怎么了？”
    纪星河没有逞强：“我好像是病了，头疼的厉害。”
    金元中也吓了一跳，摸了摸纪星河的额头，滚烫。
    “病了别逞强，入围赛怎么也不至于出不了线，让蒋楠送你去医院，Jin替补上。”
    于是，观众们就发现，全球总决赛入围赛第一场，QMG对战外卡战队，首发中单不是Starlight，而且这一场比赛居然输了！
    包揽了赛区冠军的队伍，居然输给了外卡。
    很多然脑洞大开地编了许多猜测，诸如纪星河和俱乐部高层有矛盾，被下了首发；还有什么和队友关系不好，赛前临时不上场。
    最后官博发言，说明纪星河病了，目前正在医院，等病情好转，还是首发阵容。
    纪星河也很快配合发了一张输液的照片。
    很快，讨论的声音就变成了，赛区一号种子居然输给了外卡。
    微博发出去的时候，一群人正围在纪星河身边。
    “你是怎么了，突然就病了，还这么严重。”
    “水土不服。”
    “哈？去国外你都没问题，国内你水土不服？”
    纪星河也很无奈，在国内水土不服，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全网黑。
    陆晞晚了他们一会儿，拎着一个食盒进了病房门。
    Reny接过食盒，递给纪星河：“这可是小晞的爱心晚餐，你得全吃了。”
    纪星河一打开，全是他爱吃的，瞬间愣住。Reny凑过来看了眼：“哇噻，小晞你还真是了解，连他喜欢吃什么都知道了。”
    不等陆晞接话，傅明旭先开口：“知道爱豆喜欢什么，这不是追星女孩的必修课嘛。”
    陆晞也肯定了他的说法：“我还知道阿星喜欢狗，狗喜欢金毛和柯基，甜品爱吃提拉米苏蛋糕，饮料喜欢雪碧不喜欢可乐，我们后援会人人都知道。”
    房间里都是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只有纪星河愈发沉默。
    这些都没错，他是喜欢金毛，可是喜欢柯基的是沈清梦，爱吃提拉米苏蛋糕的也是沈清梦，可乐雪碧对他来说都一样，喜欢雪碧不喜欢可乐的还是沈清梦。
    陆晞对他的喜好知之甚多，可是这些喜好里，有很多都是受到沈清梦的影响，喜欢她喜欢的东西。
    这半年里，和陆晞朝夕相处，比和沈清梦在一起的时间多太多了，可是他了解陆晞的喜好吗？
    纪星河自问，没有。
    他的确有留意过陆晞吃饭的口味，喜欢的东西，可是看过即忘，并没有往心里去。
    那对于沈清梦呢？
    他自然地就记住了她爱吃的菜，喜欢的甜品，爱喝的饮料，并没有刻意，却印象深刻。甚至他还知道了AIM校园边有家好吃的热狗。
    他真的喜欢陆晞吗？
第九十八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病房里关于追星女孩的惊叹已经结束，讨论起今天的比赛来。
    大家提到输给外卡队伍这件事情，都没有太多的负面情绪，十分平常的面对这场开门不利。
    金元中总结：“还是轻敌了。”
    几人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在纪星河的病房里完成了比赛的复盘。
    网上关于这件事情，也掀起了一波讨论。有中肯的分析，也有无端的谩骂。
    纪星河在病房一边输液一边看这些讨论的发言，自己也总结了不少，而且作为旁观者，更能看清队伍存在的问题。
    虽然纪星河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好多了，但是还是遵医嘱在医院多观察一天，所以下一场的入围赛，还是看不到他上场。
    在医院里的时间，除了看比赛刷微博，纪星河更多的在思考困扰了他半年多的事情，他对陆晞，到底是什么想法？
    当他从沈清梦口中得知，陆晞就是那个帮他管理约束粉丝，追他的比赛，给他支持的人，纪星河心里有些动容。
    她这样不计回报地为他付出了这么多，而他从来都不知道。
    于是对于陆晞的关注多了起来。
    朝夕相处之下，纪星河发现她与沈清梦有很多相似之处，坚定，执着，义无反顾，这些品质十分打动他。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纪星河发现自己居然在拿陆晞与沈清梦做比较，发现自己居然对陆晞有一丝丝的心动。
    这个发现令他十分惶恐。
    后来由此联想到了沈清梦和林敬。
    他们两个相识的时间比他和陆晞久的多，也知道沈清梦和林敬十分投契，重要的比赛都是和林敬组队，拿下的金牌。
    如此志同道合的人在身边，沈清梦没有半分动摇，而自己……
    满腹惶恐化为了自责内疚。
    这半年时间，这种自责内疚时时煎熬着他，连他和陆晞除了比赛训练，一直保持距离，都没有半分用处。
    今天他发现，对于沈清梦的喜好，她说过的话，提到过的事情，他都牢牢记在心里，哪怕都是些细小而琐碎的事情。
    他能回想起她分享给他的一朵花，一片云，一家好吃的餐厅，一件有趣的事情。而关于陆晞，除了一些平面的记忆，再无其他。
    尽管没有恋爱经验，纪星河也知道，这不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比赛赛程安排十分紧，纪星河没有在医院久待，观察期一结束，立即归队，这个初见端倪尚未想明白的事情，也就这么搁置了。
    纪星河的回归，在网上掀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即归于平静。全球总决赛期间的新闻热搜实在很多，这点程度的变化，连值得讨论的点都没有。
    入围赛不过是赛前热身，熟悉一下比赛节奏，成功入围的结果并没有悬念。QMG有意保存实力，入围赛上除了第一场输给了外卡战队，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今年的全球总决赛局势，和往年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最强劲的对手依旧是隔壁赛区。
    本赛区进入总决赛的另两支队伍，JN和HG，也是老朋友了。
    要说有什么细微上的不同，也还是有些许的。
    隔壁赛区的三支队伍，今年势头都特别强，除了蝉联四届全球总决赛冠军的队伍CMH之外，另两支进入总决赛的队伍，RS和GX，一支是老牌战队，队员大赛经验十分丰富。另一支虽然是新组建的战队，但是队员都是名将，每一个身上的荣誉都能写一长串。CMH的中单，更是全世界大部分玩家心中的第一选手。
    为了争夺这三个出线名额，隔壁赛区今年的竞争异常激烈，甚至打了加赛才决出排名。
    而QMG入围小组赛之后，运气不佳，抽到了“死亡之组”，组内遇到了GX。
    国内的粉丝们都十分揪心，生怕一个发挥不好就要提前告别总决赛舞台了。
    QMG内部倒是没有粉丝们的愁云惨雾，目标是冠军，怎么都绕不过去这些实力强劲的对手，早些遇到反而有好处。
    JN也遇到了RS，相比他们来说，HG的运气要好得多，组内没有什么强敌，基本可以预见顺利晋级的成绩。
    金元中不像入围赛那样，让他们自由发挥，而是针对不同的对手，结合他们自己的特点，制定好战术。
    纪星河、陆晞都是十分激进的打法，Reny和他们配合十分得当，牢牢地限制住对面双C位的发挥，上单傅明旭稳扎稳打，是队伍坚实的后盾。
    这样的一套战术打法，显然是十分有用，让QMG和GX有来有往几个回合之后，分别以小组第一第二的名次出线八******N也和RS鏖战几轮后艰难出线。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HG居然倒在了八强之外。最终绊住HG晋级脚步的，就是QMG入围赛第一场的对手，外卡赛区的ALA。
    这支队伍虽然在入围赛击败了QMG，但是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他们的打法中规中矩，并没有表现出对于比赛强悍的统治力。但是现在，在小组赛淘汰了HG，就引起了不少队伍的关注。
    金元中看完比赛录像，十分庆幸：“还好咱们是在入围赛遇到的ALA，当时我们也轻敌了，所以输了。HG也是，他们为小组内没有强势队伍高兴，没想到在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的确，ALA最终淘汰HG的那场比赛，打法十分偏门，战术也有些逆版本，如果不是HG轻敌，结果真不好说。
    但是无论如何，八强里尚有两支队伍。
    八进四的比赛，ALA再次爆冷，在继HG之后，又淘汰掉了隔壁赛区的RS，成功晋级。
    这已经是外卡队伍在全球总决赛上取得的最好的成绩了。
    各赛区的媒体，对于这支队伍，不吝于大篇幅的笔墨，各家自媒体也从各种角度分析他们能取胜的原因。
    可以说，站在聚光灯下的ALA，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晋级四强的队伍最终是，QMG，GX，CMH和ALA。
    其他队伍都已经研究分析过很多次了，在ALA手下吃过亏，又看他们接连淘汰强队，QMG迅速重视起来。金元中花了好几天时间研究ALA的打法和克制的战术，以防在四强赛中狭路相逢。
第九十八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预料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四强赛中，QMG抽中了小组赛的手下败将GX，而ALA则正面对上了蝉联冠军CMH。
    ALA和CMH这场比赛的热度，远远高过了QMG和GX。大家都在期盼，ALA能带来什么耳目一新的打法，甚至猜测他们能不能创造奇迹。
    冠军的巅峰被CMH占据了太久的时间，所有人都在期盼着新王登基的场面。
    ALA比观众更知道CMH的统治力，半决赛第一局，就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儿。
    冷门阵容一亮相，就赢来了现场观众震耳欲聋的惊呼和尖叫。
    解说也很激动，每个版本热门阵容就那么几个，来来回回解说许多场比赛，总看到些相同的阵容打法，不免有些腻。
    现在和期待中的一样，看到逆版本的阵容，都精神一振。
    ALA靠着这个这种逆势而为的打法，四强赛中击败了RS成功晋级，不知道对上CMH会不会有同样的效果。
    第一局比赛非常精彩，ALA不走寻常路的打法，给了CMH一记猛攻。比赛前半段可以说是摧枯拉朽，一往无前。
    但是蝉联冠军的实力不容小觑。CMH迅速稳住局面，在后半段的比赛中，靠着沉稳的运营，隐隐缩小了差距。
    可前半段的失利实在是太大，最后ALA仍是艰难地赢下了比赛。
    虽然这局赢下了，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ALA已经后继无力，压箱底的绝活儿也只能艰难取胜。
    反观CMH，面对对手不常规的打法，依旧稳稳地运营发育，虽然输了这一局，但是已经找到了应对之策。
    第二局很快开始。ALA选出了更加激进冷门的阵容，而CMH还是稳扎稳打的风格，丝毫不乱。
    比赛一开始，ALA依旧是疾风骤雨式的打法，取得了一定的优势。但在CMH稳健的运营中，优势的天平渐渐倾斜向CMH。
    这一局比赛僵持拉扯的时间很久，终于在ALA一个小失误后，CMH拿下了这场比赛。
    QMG的几人在休息室里看比赛。Reny摸着下巴点评：“ALA这种打法的确能克制CMH的运营，但是就跟走钢丝一样，一旦有失误，就崩盘了。”
    纪星河也认同他的看法：“比赛打到这个时候，就是看谁先失误。ALA的阵容露出破绽的概率要大得多，不过我还是看好这种打法的。”
    队员们在讨论克制CMH的打法，金元中也在思量。QMG的双C，纪星河和陆晞，都是激进派，加上打野的Reny，ALA这种打法，在QMG也有发挥的空间。
    不同的是，傅明旭和Cat是很稳健的选手。不说Cat，他会被陆晞的节奏带着走，傅明旭的抗压的发育是可圈可点的。
    如果用版本热门阵容，加上一点这样密集进攻的打法，这就弥补了一旦失误就会崩盘的漏洞。从效果上来看，对于CMH的压制，能起到非常好的抵抗作用。
    这么评估下来，QMG比ALA更适合这种热血上头的打法。
    金元中在心里，已经准备拿它当杀手锏了。
    接下来的两场，CMH越发游刃有余。最终，CMH还是以大比分3：1淘汰了ALA，晋级决赛。
    QMG作为本赛区最后一支队伍，承载着全赛区夺冠的希望。
    如果说ALA和CMH的比赛，关注点在于对奇迹的期待，最终CMH拿下胜利也在意料之中，那么QMG和GX的比赛，就是一场胜负未知的悬念。
    小组赛时，QMG曾经2:1险胜，半决赛再次狭路相逢，所有的观众和粉丝都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GX在隔壁赛区，可是力克CMH，以赛区第一的名次出线的。
    金元中在上场前，鼓励队员们：“别紧张，咱们能打赢一次，就能打赢第二次，好好打。”
    私底下，Reny玩笑着和纪星河说：“不过是手下败将，怕什么。”
    比赛出人意料地没有什么高光时刻，就以3:0结束了，QMG晋级决赛。
    观众们评价GX这场比赛的表现，“还不如小组赛打得好”。
    的确，小组赛的时候，GX和QMG互有来回，足足打满了三场才分出胜负。谁想到半决赛，也只打了三场就决出晋级名额，连ALA和CMH都打了四场。
    不过，无论如何，时隔两年，QMG再次站在决赛舞台上，对于赛区所有观众来说，都是值得庆祝的。
    不可避免的，两年前，QMG离冠军最近的一次，纪星河的重大失误，又被重新想起。
    官方在赛前，对QMG的队员和教练进行了一次采访。时间很短，每个人只有一个问题。到了纪星河的时候，女主持笑着问：“两年前和冠军失之交臂，留了个遗憾，现在有没有什么想和观众们说的？”
    纪星河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他微微笑着面向镜头，摸了摸一侧耳垂上从来没有缺席过的耳钉，一字一句吐字铿锵：“今年如果再出现这样的失误，不用你们喷我，我自己退役。”
    这段视频一播出，顿时哗然。
    这等于是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虽然早就知道，这次如果夺冠，纪星河就要退役的事情，蒋楠还是忍不住骂他：“给自己搞这么大压力做什么？”
    网上有人佩服，有人坐等看戏，沈清梦也一样。虽然一直都知道，他是压力越大，状态越好的人，还是忍不住替他担心。
    不过这些都和纪星河无关了，他丝毫不在乎说的话给观众们带来多大的震惊，他现在只是让自己保持竞技状态，什么都不想。
    总决赛定在十一月三号，Siegfried教授果然很守信地给他们放了三天的观赛假，沈清梦和好几个关注比赛的同学飞回国内看决赛。
    由于是赛区主场，现场拿着QMG应援牌的人，多到出乎意料。
    纪星河粉丝后援会占据了一大片座位，不仅有纪星河的海报和横幅，还有陆晞的。
    沈清梦依旧是和小团体坐在一起。除了AIM的几个同学，还有许实林他们，千里迢迢赶到京城，看纪星河比赛。
    齐敏和周茂，虽然不怎么玩游戏，但是也到了现场，再加上孟岑和孟峦，方竹贺蕊顾寒青自然也到了。
    这么算下来，居然也拉拉杂杂几十个人了。
    沈清梦有些目瞪口呆：“你们怎么都来了？”
    齐敏在她肩上拍了一把：“不玩游戏就不能来凑热闹啊？”
第九十九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齐敏和孟岑还真不是来凑热闹的。
    今年全球总决赛的主题曲《巅峰》，居然是星艺出品的。周茂是作曲人之一，齐敏和孟岑是原唱。
    决赛现场，齐敏和孟岑是开场嘉宾，要现场演唱《巅峰》。
    难怪沈清梦还在现场看见了他们两个的大幅海报。
    很快，开场主持人就宣布了决赛开幕式的开始。
    在齐敏和孟岑的演唱中，大荧幕的MV变成了QMG和CMH这么久以来的每一场胜利和精彩集锦。现场的欢呼和尖叫就没有停过，声浪几乎要压下齐敏和孟岑的歌声。
    歌声结尾，一条巨龙从屏幕中飞出，一声长嘶，绕场盘旋一周。观众席中爆发出的惊呼声和呐喊，简直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
    开幕式结束，主持人开始介绍两队的选手们。
    CMH明星选手众多，但是因为中单Tikky实在太过耀眼，是大多数玩家心中的第一人，世界第一中单，掩盖了其他选手的光芒。
    主持人介绍其他选手的时候，观众席虽有欢呼声，但都没有什么风浪。直到主持人念出“CMH中单Tikky”的时候，全场的呐喊声几乎不亚于开幕式的那条龙出现的场面。
    到了QMG这边，依旧是纪星河的呼声最高。第一次杀进决赛是运气，再一次杀进决赛，必须得有实力了。
    而纪星河在今年总决赛的表现，可圈可点，圈了不少路人粉。
    镜头给到他，时间仿佛回溯到了五年前，他第一次登上职业联赛的舞台。
    对着观众鞠躬致意，然后面向镜头微微一笑。上扬的眼尾挽着笑意的弧度，眼角的泪痣闪着莹莹的光彩。
    和现场的观众一样，沈清梦再次被这样的颜值击中。
    和五年前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睛里不再是单纯的笑意，带上了对目标的坚定和热切。五年的时间，把他打磨的更加成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次决赛的解说，依旧是飘雪、天降和小川。
    不得不说，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纪星河的第一战，就是这三位解说。
    飘雪忍不住评价道：“阿星这颜值，真是百看不厌，越看越有味道。”
    小川接话道：“哎，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三个跟阿星挺有缘分诶。他第一次上场就是我们三个解说的那场比赛吧，那时候他还在JN。”
    “的确是。”
    三位解说回忆起往事，主持人对两队队员的介绍已经结束，进入了赛前视频阶段。
    这也是决赛的传统了。
    这段视频里，两队会互相放狠话，为决赛造势。而队员们则依次就坐，调试设备。
    视频的开场，一般都是队伍的核心选手，比如CMH就是Tikky开场。
    Tikky一直都非常低调内敛，这种时候也不会说什么骚话。
    所以他的脸出现在荧幕上，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冠军还会是我们的”，没有任何人感到惊讶。
    这才是Tikky的风格。
    QMG的开场，不是大家以为的纪星河，而是陆晞。
    陆晞依旧是卫衣牛仔裤，戴了一顶鸭舌帽，雌雄莫辨。
    追星追成爱豆的队友，也是追星女孩们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了。
    她也不改追星女孩的气质，对着镜头说：“为了爱豆，这场比赛我们也会赢下来的。”
    后援会集中的区域，爆发出一阵尖叫，现场喊起了“Starlight”和“Secret”的名字。
    小川感受到现场的热烈气氛，笑着说：“Secret真的是把追星演绎到了极致。”
    天降问：“哎你们说这算不算理智追星的典范？”
    “算啊，当然算，必须得算。”飘雪回答，“追星让自己变成了更好的人，这种追星必须要鼓励啊。”
    这次的赛前狠话环节，大家都规规矩矩地说了些诸如“一定会赢”“冠军是我们的”之类的话，连在大家心中骚话最多的Reny都不例外。
    作为最后压轴的纪星河，却没有说什么“赛前狠话”，而是剪了一段采访。
    女主持问：“对于两年前那次失误，今年有什么想说的吗？”
    纪星河曾经引爆全网的回答再一次出现：“不会再出现了，再失误，不用你们喷我，我自己退役。”
    然后视频结束。
    全场安静了一秒。
    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赛前的一个采访，没想到剪进了决赛开始的视频里。
    这就不是一句玩笑话了，是真的被官方记载的一场豪赌了，赌注是纪星河的职业生涯。
    谁能保证全场比赛没有失误？一时间，所有的粉丝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儿。
    一秒的沉默之后，这场豪赌点燃了所有人的热血。越是大赌注，越是令人上头。
    Reny看了眼大屏幕，十分惊讶地问纪星河：“怎么把这段剪进去了？”
    纪星河看着屏幕淡淡地回答：“我让剪的。”
    “你疯了？不用这么逼自己吧。”
    纪星河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解说们也被这波操作惊呆了。
    天降道：“这是这么多年总决赛以来，最狠的了吧。”
    “这不能是真的吧，”小川也没回过神来，“阿星要是真的因为一个小失误退役了，是我们赛区的损失啊，一个大损失。”
    “他这几年不管是竞技状态还是技术配合，都是顶尖的，太可惜了。”
    飘雪打断他们的对话：“喂，你们两个，人家阿星是有信心不出现失误好吗？你们怎么搞得像人家打完就要退役了一样。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天降和小川立即意识到说错话了。
    人家只是说再出现那样的失误就退役，这并不代表打完就退役啊。他们说这些明显就是觉得QMG今年拿不到冠军，深究起来很得罪粉丝的。
    天降立即补救：“我们刚才也说了，阿星这几年的状态技术都非常好，今天我们就期待着，这个冠军能不能成功落到我们赛区。”
    “对的对的，本赛区第一个世界赛冠军，想想就十分激动和期待啊。”
    “话不多说，比赛即将开始，我们把镜头转到比赛画面。”
    相比两位解说刚刚的惊魂时刻，纪星河就从容多了，丝毫不管刚刚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第九十九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镜头里的纪星河十分淡定，画面上没有声音，只能看见他认真的脸，偶尔和队友交流两句。
    陆晞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辙。
    第一局，QMG拿出了版本热门阵容。CMH也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这个阵容在之前的比赛里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稳扎稳打，但也意味着没有观赏性。
    QMG和CMH的第一局比赛，就在这样无聊的氛围中进行。
    前期发育、发育、发育，中期打团，结束。
    CMH的运营能力略胜一筹，拿下了第一局比赛的胜利。
    到了第二局，QMG迅速改变战术，选出了ALA打法的阵容。
    甫一亮相，全场观众都精神一振。终于要上演激情对决了。
    QMG也没有辜负观众们的期待，几乎全程都在打遭遇战，从2v2打到3v3最终打成团战。
    纪星河和Tikky的不同中单风格就显现出来了。Tikky的支援十分及时有效，多次化解了团战的危机。而纪星河则是神出鬼没，小规模团战的发起者。
    一个找茬，一个化解，这两个人居然没有在线上爆发出什么solo的操作。观众们直呼过瘾的同时，不免也有些遗憾。
    QMG的打法虽然和ALA很相似，但是却有自己的风格。CMH对战ALA的时候，找到了破解方法，可对于QMG来说，不一定适用。
    这一局的胜利被QMG收入囊中。
    沈清梦的心情随着比赛的表现忽上忽下。但相比于她身边的同学就显得十分淡定了。
    跟她一起来看比赛的同学，既不是QMG的粉丝，也不是CMH的粉丝，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看比赛的时候大呼小叫。
    不管是谁得分，只要打出了一波精彩的团战，这两位大兄弟必是要站起来呐喊欢呼的。
    等到大比分2：2，到了决胜局的时候，他俩已经喊的声音沙哑了。
    然后沈清梦就看见其中一人，从背包里摸出了一罐胖大海，自己吃了一颗，递给身边的人。
    接下来明显是要喊的更欢啊。
    历史再一次重合，又是决胜局，又是QMG  vs  CMH。
    两年前的那次失败，那个失误瞬间的绝望、懊恼，如流沙一般划过纪星河的心头。
    他仿佛漂浮在空中，看着两年前的自己。QMG队员脸上深深的无力，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曾经，冠军离他那么近，却失之交臂。胸腔中凛冽的战意，令手指有些发颤。
    纪星河握了握拳，松开。
    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脱离了灵魂出窍的感觉，周遭的一切声音画面，又回到他的眼中耳朵里。
    依旧是中单刺客，这一局，纪星河和Tikky打的激情四射。
    不再是开团和支援的角色，两个优秀中单的宿命之战拉开帷幕。
    纪星河先升级，迅速贴身上去打伤害。Tikky世界第一中单的名声也不是虚的，走位躲开伤害技能，抽空补了一刀，升级，反打。
    两边中单一波换血，回到各自安全位置，这一切不过两秒钟的时间。
    观众尚未看清发生了什么，纪星河和Tikky都已经下了半血。
    屏幕上放出了刚刚的慢镜头，两人的一举一动在慢速下十分清晰。
    天降刚刚说了一句“这就是世界顶尖中单的操作”，话音未落，传来“First  blood”的提示音。
    屏幕在放慢镜头，没人看见这个一血是怎么产生的。画面切回比赛直播，纪星河和Tikky双双倒在线上。
    甚至连谁拿的击杀都没看清。
    只能继续回放。
    画面回到刚刚两人还是半血的时候。
    Reny发信号往中路支援，CMH的打野Plot也已经在路上了。
    终究是Reny先到了一秒，纪星河立即贴身一套技能，伤害打足，配合Reny拿到一血。但来不及撤退，被随后赶到的Plot击杀。
    两边互换中单，都没有吃亏，纪星河略有些优势。
    刚刚看完回放，这波精彩的击杀还没在观众席引起欢呼，又一声“Double  kill”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天降夸张地惊呼：“又来？不会这个回放看完又产生击杀吧？这个回放还看不看？”
    看还是要看的，于是镜头又切到回放画面。
    刚刚在中路捞了一波经济的Plot，连野怪都没刷，直奔下路而去。
    CMH的下路此时已经岌岌可危。辅助Einson吃了Cat一个控制，陆晞的伤害随后而至。Plot匆忙赶到下路的时候，Einson和AD  Deep状态已经很差了。
    满血的Plot集中火力猛攻陆晞，却没有见到预料中的撤退。
    陆晞不退反进，极短时间内走位普攻技能，眼花缭乱的操作，一换二拿到双杀。
    Plot又在下路捞到了陆晞的人头，但是Einson却比陆晞落后了经济和经验。
    这两波都是Plot成为了最后赢家。
    解说席上，小川也在说这件事：“中路那一波阿星赚到了，下路这一波Secret也赚到了。也就是说QMG在中下两路都有了优势，现在就看大优势的Plot怎么发挥了。”
    “但是问题是，Plot远远没有Reny灵活，他带着优势却没有Reny支援快，这点优势QMG很快就能追回来的。”
    形式看上去还不错。
    这时候，蝉联冠军的实力很快就看出来了。
    先是Tikky缠住纪星河不让他有游走的机会，上路Dan疯狂压制一波傅明旭，然后迅速传送到下路，4v2，拿下了陆晞和Cat的双杀。
    优势又成了平局。
    接下来QMG的攻势在CMH稳健的运营中，并没有占到便宜，比赛再次僵持住了。
    打破僵局的还是纪星河。
    比赛进行到第三十八分钟，Reny和Plot在下半野区偶遇。
    刚一交上火，陆晞和Cat还有Einson和Deep都迅速支援。
    3v3的小团战刚开打，两边的上单也都开启了传送。Tikky离得近，比纪星河先一步赶到战场。
    打野的偶遇，在三秒钟之内变成了团战。
    纪星河比Tikky晚到了几秒，于是干脆另辟蹊径，绕到CMH身后，刺客进场，直接秒杀了Deep。
    镜头集中在紧张的团战上，陆晞和Deep都站在最后方输出。
    纪星河进场的时候，Deep往外撤了一步，就导致了所有人都没看见纪星河，屏幕上就已经提示Deep阵亡。
    但是纪星河晚到的这几秒，Tikky已经打出了爆炸输出，QMG的状态十分不佳。
    陆晞拼着最后一丝血量，击杀了Plot，被Tikky收下人头。
    Reny和傅明旭也跟着对面的Dan和Einson也一起倒下了。
    现在，让现场沸腾的场面出现了！
    只剩下Tikky和纪星河，solo。
第一百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除了solo，两人还有一种选择。
    这波团战打了个平局，两人的状态技能也都差不多。比赛已经进行到了后期，稳妥的做法是撤退，等队友复活，再谋划下一次团战。
    但是Tikky出道即巅峰，纪星河年少成名，眼下这种千载难逢的时刻，谁都不曾想过撤退。
    纪星河和Tikky几乎同时动了，都选择了出手。
    现场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紧盯屏幕，这场可以称为世纪大战的solo，注定将载入史册。
    两边都是刺客，纯粹比拼操作和意识的一次solo。
    纪星河先交出位移技能，Tikky沉得住气，硬抗了他贴身后的伤害，打出一套爆发技能，然后位移拉开距离。短暂的一次相遇后，再次分开，谁也没讨到好处。
    如果硬要分个高下的话，Tikky有持续伤害，纪星河的血量略低一点点。
    正面拼伤害没有优势，纪星河迅速做出判断，然后果断拉远距离，消失视野。
    Tikky看不见纪星河，但也知道，他不是撤退了，而是潜伏在附近，伺机而动。
    事实的确是这样。
    大屏幕上，纪星河绕了点路，到了Tikky身侧的墙壁后面。
    交出位移技能就能再度贴身。但是贴身打伤害就免不了要吃Tikky的技能，硬拼伤害会吃亏。只能依靠走位躲开Tikky的一个技能，才有可能打赢。
    纪星河交出一段位移，Tikky迅速开启隐身。墙
    后的位置已经暴露，如果不离开，一定会中技能。
    纪星河出人意料地继续停留了一秒。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动，继续留在那里。
    沈清梦也紧张到呼吸困难，她身边的两位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死死握住手上的荧光棒，一言不发。
    Tikky看到了他的一段位移，判断出了他的位置，等了一秒，纪星河没动。又等了一秒，纪星河还是没动。
    然而他的隐身时间有限，cd又比纪星河的位移技能长，一旦进入技能真空期，胜算大大降低。Tikky只能预判纪星河移动的位置，朝墙的后方放出了一个技能。
    纪星河如果走位躲开，大概率会吃到伤害。但是，纪星河依旧紧贴墙壁，一动没动。
    这个技能等于是放空了。
    纪星河的机会来了。
    他在Tikky技能放空的一瞬间，交出二段位移，贴身一套技能，伤害打满。
    Tikky也在技能放空的刹那，直接拉开身位，但是终究是慢了一点点。
    大屏幕上出现了“Ace”的字样。
    期盼已久的喜悦到来时，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现场的粉丝们沸腾起来，拥抱呐喊，提前庆祝QMG的胜利。
    镜头给到纪星河的脸，他依旧淡定地跟随着兵线，一点一点拆掉CMH的基地。
    纪星河和Tikky的solo，只持续了五六秒，从屏幕上出现“Ace”到“Victory”，只有二十多秒。现场从沸腾到鸦雀无声再到欢呼呐喊，也只有半分钟。
    但是这半分钟，所有人期盼了五六年。
    天降和小川喊到嗓子哑了，飘雪更是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QMG的队旗和队标，出现在了胜利者的位置上。
    选手们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Reny。他一巴掌拍的桌子一震，然后一跃而起，双手揽住纪星河的肩，猛一阵摇晃：“我们赢了！阿星，我们赢了！”
    傅明旭也冲过来和他们拥抱，最远的Cat红了眼眶。
    几人里最淡定的就是纪星河和陆晞了。纪星河不用说，被Reny猛摇了一阵，又被傅明旭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根本看不见表情。
    陆晞手握着鼠标，两眼发直地看着屏幕，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观众席也已经疯狂了，到处都是奔走的人群，他们只有尖叫呐喊欢呼，才能把心里积蓄了这么多年的激动发泄出来。
    台下的沈清梦鼻梁发酸，隔着人群的光影，和台上的纪星河目光相接。
    这一刻，无需言语。
    类似的狂欢不仅仅出现在现场，所有守在屏幕前看比赛的人，都在宣泄着激动的心情。
    舞台上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很久，QMG和CMH的队员们握手致意，然后就进入了捧杯的环节。
    QMG五人，身披队旗，依次和CMH还有GX的队员们握手，走向冠军的奖杯。
    捧起奖杯的时候，一直淡定的纪星河，突然仰起头。
    弹幕上刷过无数善意的调侃。
    【我还以为阿星已经修炼到宠辱不惊的程度了呢，原来是反应慢。】
    【我男神哭了，我居然这么开心。】
    【换我我早就哭了，等不到这一刻。】
    【阿星想哭就哭吧，不用仰头，我们不嘲笑你。】
    纪星河的确是哭了。赛后采访的时候，眼角还有些红。
    “首先恭喜QMG，恭喜阿星，拿到本赛区第一个冠军。现在心情怎么样？”
    “非常激动。”纪星河不再是刚才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带着淡淡的笑意，被眼泪冲刷过的眼睛，明亮的吓人。
    “我就直接问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了。最后一波，贴墙整整三秒没动，当时在想什么？”
    纪星河摸了摸眼角：“当时在赌，赌他能不能预判到我的位置，赌我更有耐心。”
    “当时有想到过，万一赌输了会怎样吗？”
    “当时没想那么多，冥冥之中我知道我会赢的。”
    女主持笑了：“那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惯例了，还有什么话想和观众和粉丝，还有和女朋友说的吗？”
    “感谢俱乐部的信任和培养，感谢所有粉丝的支持和鼓励。”纪星河沉默。
    女主持调侃他：“那女朋友呢，有什么想说的吗？”
    纪星河吸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打开。
    钻石的光芒，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可否许我白首之约？”
    嘈杂的观众席，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问，哪个是月神？
    沈清梦自己也惊呆了。她根本没想到，纪星河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求婚。
    不过片刻，主持人问：“月神今天到场了吗？”
    沈清梦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舞台。
    灯光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踪迹，迅速把镜头给到她。
    沈清梦的脸，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第一百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舞台的工作人员也很配合，彩带和亮片从上方洒落，在沈清梦和纪星河之间铺上一层五彩斑斓的路。
    纪星河捧着戒指盒，看着沈清梦一步一步走向他。
    自那次在病房，说完追星女孩对爱豆的喜好了如指掌之后，纪星河再次审视了他对陆晞和对沈清梦的不同。
    他曾经和Reny说过，沈清梦于他，是前方路途上的指明灯。当时Reny听了直说肉麻，但是这是实话。
    自他认识沈清梦起，不管是努力学习，还是决定退学参加青训，沈清梦总是在给他提供决策的方向，让他自己选择。
    不由自主地，他就在学着她的样子，认真思考每一个决定带来的不同人生走向。
    诚然，陆晞身上有一点沈清梦的影子，她和沈清梦一样，明白自己要什么，并且义无反顾地去争取。
    但是她缺乏自我。
    来打比赛是为了他，打法风格与他一脉相承，关心了解他的喜好，她就像围着太阳转的地球，没有关注自己内心的能力。
    所以她可以敏锐到察觉纪星河的心情变化，也可以迟钝到对Reny的心意一无所知。
    这种被当做世界中心的感觉的确很好，所以纪星河动摇了，他以为这就是心动。但时日一久，不免生出一些惶恐来。他时常反问自己，我何德何能，成为了陆晞奋斗的意义？
    这段时间，他才想明白，他喜欢的是什么。
    被人捧在手心里，时时刻刻关注着的感觉确实很不错。但是既然成为了别人的意义，那么天然就有一份承载他人人生的重量压在肩头。只享受关心，不承担义务，这是耍流氓。
    为别人的人生负责，这是极重的担子，他承担不起。
    沈清梦是这种情况的另一面。她有自己的路要走，会适时扶他一把，但不会停下来等他。这是真正的独立和强大，而不是依附于别人的坚强。
    他看着走上台的人，面含爱意，目光清明。
    沈清梦设想过无数QMG夺冠的场面，也想过纪星河面对赛后采访的样子。
    作为电竞圈的著名情侣，沈清梦和纪星河的事情，大概率会被拿出来调侃。
    但是没想到，他捧着戒指，当着全球观众的面，问她，可否许他白首之约。
    沈清梦一向讨厌高调的事情，这个求婚，高调到令她意外。
    这几年他们一直聚少离多，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学业和课题上，但她也没有错过纪星河每一丝细微的改变。
    可以说，她看着他，从迷茫的少年，一步步变成了会认真思考，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的人。从纠结要不要退学去青训，到决定在鼎盛时期退役去读书，纪星河一直在给她惊喜。
    这一刻，沈清梦遵从本心。
    在现场观众从欢呼变成了乐见其成的起哄声中，沈清梦含笑回答，好。
    她没有话筒，只有纪星河听见了这个轻微的字。仿佛一块石头砸进了湖心，一圈一圈的涟漪荡起，纪星河没敢动，生怕是个轻易就被惊醒的美梦。
    一个镜头的特写，沈清梦眉眼带笑，纪星河目光亮的惊人，却一动不动。
    主持人看不下去了：“月神都答应了，阿星你还等什么？”
    纪星河立即回神，单膝下跪，从戒指盒里取出了戒指，握住沈清梦的手，像是捧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到她的手指上，然后虔诚一吻。
    这场总决赛的爆点简直太多了，一个时代的结束，新王登基，当着全球观众的面求婚，神秘的“月神”浮出水面。可以想见，接下来热门话题会被占据多少。
    各家媒体都在拼命赶稿，如此丰富的话题，要做出取舍，着实很难。
    这次夺冠，赛区所有人期盼了多年，根本不用媒体的推波助澜，很快就如星星之火一般，以燎原之势成为了全民狂欢。
    除了粉丝们自发组织的的狂欢活动外，很多店铺商家也迅速做出反应。
    几个小时内，商场门口悬挂大幅QMG海报，凭游戏段位获得折扣，宣传促销手段令人眼花缭乱。
    很多不明就里的人都在互相询问：“QMG是谁？”
    身边总有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科普：“是一支电竞战队，今年终于掀翻了隔壁赛区，拿到了咱们的第一个冠军。”
    总之，在这种重大节日的气氛中，QMG的名字变得家喻户晓起来，很多对电竞带有偏见的人，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新兴行业。
    他们不再是一群网瘾少年，在他们身上同样能看出拼搏的精神。
    尽管，消除偏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这总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QMG的几个队员，各有特色，都圈了大批的粉丝。
    Reny话多活泼，陆晞是酷酷的小姐姐，傅明旭稳重，Cat沉默温柔。
    而纪星河一直都是以颜值和深情闻名路人圈，现在颜值获得了更大的曝光，深情以求婚成功作为终点，更是圈粉无数。
    赛后QMG放大假，纪星河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狂热的粉丝们在他黑屏的直播间里疯狂打赏，比他以前开直播的时候还要多。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QMG的庆功宴，沈清梦作为家属和编外工作人员一起参加了。期间，收获调侃无数，也被灌了许多酒。
    “我还以为你是阿星的粉丝，混进来近距离接触偶像呢。”这是工作人员甲。
    “我也这么以为，我还跟你讲阿星已经有女朋友了，让你不要做错事，你这人太坏了。”这是工作人员乙。
    “原来你是来看着阿星的啊。”这是工作人员丙。
    这些善意的调侃，沈清梦一一笑纳。敬酒的，也是来者不拒。
    仗着酒量好，尽管喝了不少，神志还清醒。
    庆功宴结束，沈清梦拉着纪星河，在众人暧昧的目光中，出去“醒醒酒”。
    其实沈清梦也没有目的地，不过是拉着纪星河乱走。手上的戒指提醒着她，她和身边这个人，有了更进一步的关系。
    十一月的京城，寒风凛冽，但是纪星河牵着沈清梦的手，感觉温暖之意源源不断传来。
    沿着路边安静地走了一段，在一家餐厅门口，遇到了个熟悉，却也不怎么熟悉的人。
第一百零一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和QMG的喜悦相比，CMH虽说谈不上愁云惨雾，可所有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Tikky没有和队友一起，随意找了家餐厅吃饭。刚刚吃完出门，正面遇上出来“醒酒
    ”的沈清梦和纪星河。
    对这个压在赛区身上数年的老对手，纪星河对他可以说是很熟了。
    纪星河还没进入青训，Tikky就登上了职业联赛总决赛的舞台。
    他出道即巅峰，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统治力，是压在所有赛区队伍身上的大山。
    他的比赛，被无数次拿出来观摩；他的打法习惯，被无数次拿出来分析，以求获得更大的赢面。
    作为对手，纪星河对Tikky真的很熟悉了。
    但是作为同行，纪星河对Tikky的了解，仅限于媒体给他贴的那些标签。
    天才，低调，孤僻，身价高，等等。
    仿佛每个领域的顶尖人物，都可以套用这几个标签，毫无特色。
    他们除了比赛场上的握手，没有任何交集。
    现在正面遇上，只能打个招呼。
    由于语言不通，纪星河说的是英语，Tikky说的也是英语。
    鬼使神差地，纪星河打完招呼，又说了句：“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不光是Tikky，连沈清梦都惊讶了。
    一个一年握几次手，刚刚还击败了自己的对手，在赛后的偶遇中，邀请自己去喝茶，怎么看都十分诡异。
    但是不知怎么想的，Tikky居然点头同意了。
    纪星河也没想到他会同意，现在去哪喝茶是个问题。他看向沈清梦。
    沈清梦会意：“前面路的尽头有家茶楼，环境还不错。”话是英语说的，让Tikky也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那就这家吧。”
    沈清梦带路，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茶楼。
    室内温暖如春。
    纪星河要了个包厢，询问Tikky喝什么茶。得到“随意”的答复后，纪星河真的随意点了一壶。
    沈清梦不爱喝茶，纪星河也不怎么喝，对于茶叶还真不了解。
    晚上喝了不少酒，冷风一吹，再进了温暖的环境，沈清梦有些昏昏欲睡，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小小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靠在纪星河怀里，而他和Tikky居然还在聊天。
    看上去气氛很不错，Tikky脸上带笑，不是那种面对镜头的平板笑容，而是真心的愉悦。
    她动了动，纪星河立即低头：“醒了？”
    沈清梦揉揉眼睛和Tikky道歉：“不好意思啊，晚上喝了点酒。”又问纪星河，“你们在聊什么？”
    纪星河给她倒了杯茶：“我们在聊退役以后的事情。”
    年初的时候，纪星河就说过，如果今年夺冠，就准备退役了。现在冠军收入囊中，退役就成了必然的事情。
    而Tikky？也要退役？
    看着沈清梦疑问的眼神，Tikky笑着回答：“是的，我今年也准备退役了。”
    Tikky比纪星河年纪大，也到了退役的年纪了。
    “Tikky也准备去读大学，跟我的想法一样，以后打算开发游戏。”
    难怪聊的那么开心，原来是目标相同。
    两人又聊了很久，沈清梦偶尔插一句，到分别的时候，互相留了联系方式。Tikky难得地嘱咐：“多联系。”
    喝顿茶的时候，这场总决赛的爆点题材，已经牢牢霸占了热搜的十之七八。
    排名第一的自然是#QMG夺冠#，排名第二的，居然是#月神真的是高冷的科学家#，就连纪星河场面盛大的求婚，都屈居第三位。
    神秘了多年的“月神”终于露面，素颜朝天出现在镜头前的沈清梦，并没有令人惊艳，反倒是被人认出来之后，成为了爆点。
    起因是有个博主发了条微博：“难以置信！月神居然是我学姐！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下面上传了一段视频，是沈清梦的一段演讲。视频是拿手机拍的，画面不算清晰。沈清梦依旧素颜，在给学弟学妹们指导竞赛课题。画面里的她，神情认真，虽然面带微笑，但是严肃和高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气场十足。
    看完视频，再想想直播时的沈清梦，撩猫逗狗，和Reny打嘴仗，偶尔调戏一把纪星河，根本没办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
    如果不是两张脸一模一样，所有人都在怀疑，这只是长得像而已。
    还有人找到了沈清梦和纪星河双排的录播，把她说的那句“我平时是个高冷的科学家”单独剪辑出来，两段视频拼接到一起，反差十足。
    网友们纷纷惊呼：“我终于相信月神没有说谎了！”
    以致于后来延伸出一个梗，“你今天高冷了吗”。
    这还没结束，那个自称是沈清梦学弟的博主，被翻出来是京城大学的学生，那沈清梦自然也是京城大学的学生了。
    以此为基础，网上多的是有耐心又有闲心的人，很快，沈清梦的个人履历就被摸了个清楚，连发表的论文都没放过。
    #一个学神的履历该是什么样的？#话题又引爆了。
    OTIN金奖，京城大学提前毕业，AIM深造，超出同龄人的论文影响因子，每一项都是十分可观的成绩。
    那个翻遍了和纪星河同届南城六中毕业生名单的人，发博感慨：“学渣的水平限制了我的想象，我只翻了和Starlight同届的毕业生，根本没想到月神居然是跳级毕业的！”
    对沈清梦讨论的热度居高不下，嘉逸第一个做出反应。
    沈清梦的“小橙”已经在纪星河家里试行了大半年，又经过了嘉逸技术部门的优化调整，全套智能家居借着这股热度，向市场推广。
    虽然依旧有很多学术圈的人，对沈清梦这个自封的“科学家”的头衔不屑一顾，且不说科研成果，至少商业价值已经展露出来了。
    “智能家”的广告片，是在纪星河家里拍的，“小橙”的互动和智能性充分展示出来，蹭了一波纪星河日常生活的热度。
    尽管单价不低，但依旧销量势头迅猛。
    居然还有同行公司询问沈清梦，她的技术还卖不卖？
    沈清梦在机场忍笑忍得很辛苦，另一边十分礼貌地回绝了。
    比赛结束后，QMG的队员们都放了大假，除了纪星河和Reny还要参加娱乐赛，其他的人都已经回家了。
第一百零一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蒋楠特意警告了沈清梦，让她看完比赛没事儿就赶紧回学校去，不要乱跑，这一轮热度还没下去呢。
    沈清梦本来就是“比赛假”，假期很短，一结束就上了返程的飞机，半点没有流连。
    纪星河也收到了相似的警告，毕竟还有退役的大热搜在后面呢。
    此时，QMG的会议室里。
    蒋楠眉头深锁，一脸的无奈：“真的想好了吗？”
    “楠哥，我想了很久了，”纪星河回答，“我在青训前就想好了，退役之后要去读书。现在时机刚刚好，大满贯已经拿下了，职业生涯很完美，该是退役的时候了。”
    他的理由一条条都无法反驳，蒋楠的眉头皱的更紧，又转头看向陆晞：“你呢？你又在想些什么？”
    纪星河的退役早早就透了口风，多多少少都在他的预料之内，陆晞的退役就十分突然了，令蒋楠措手不及。
    没有了比赛的压力，陆晞又恢复了几分“粉丝后援会会长”的活泼，语气十分轻快。
    “我就更简单了，我是个追星女孩啊，爱豆退役了，我留下来干什么？”
    蒋楠能理解一点那些追星女孩做出的疯狂举动，但是陆晞这样的，实在想不明白她的脑回路。
    “你现在是冠军AD，登台第一年就夺冠的天才AD，你未来的职业道路会很顺畅。你跟阿星不一样，你还很年轻。”
    “对啊，我还很年轻，还有很多选择，我想去看看别的领域的风景。”陆晞耸耸肩。
    蒋楠很想说，你在这个领域已经登峰造极，这就意味着巨大的财富和名利，你就这么放弃了？但是陆晞脸上的无所畏惧，生生止住了蒋楠的话。
    谁还没有年轻过呢，自己年轻那会儿，不也是觉得世间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吗？想到这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会议室里静默了几秒，蒋楠叹了口气：“天要下雨，你俩要退役，我劝也劝了，拦不住，就随你们去吧。不过希望你们能在最后听俱乐部安排，不要自己随便宣布。”
    纪星河和陆晞都点头应是。
    等他俩走出会议室，蒋楠立即找来公关团队商议官宣的事情。
    夺冠之后，冠军队伍两大C位同时退役，被有心人不知道会解读成什么样。
    好在总决赛后的娱乐赛，分散了观众们的注意力，关于纪星河和沈清梦的热搜已经消退了，夺冠的热度还在持续。
    但是很快，纪星河和Tikky的微妙互动，又带来了一波热度。
    娱乐赛分好几个模式，有红蓝对抗，有单人solo，还有很多有意思的玩法。
    红蓝对抗的时候，纪星河和Tikky在不同阵营，而且规定，选手不可以选自己原来的位置。也就是说，纪星河和Tikky都不可以选中单。
    和沈清梦双排的时候，纪星河经常给她让位置选AD位，现在也不例外。
    Tikky选了打野。
    于是，下路就成了他的常驻地，刷完一波野怪，就来一次3v2，而且专门追着纪星河打，不要命的打法，常常和纪星河双双倒地。
    好看是好看了，可观众们也敏锐地发现，Tikky十分针对纪星河。
    难道是比赛输了怀恨在心？
    不管观众如何猜测，这两人的互动还在继续。
    solo赛的时候，这两人再次相遇。不等观众们惊呼，他们已经亮出了各自的选择，正是总决赛的时候，最后一局决胜局那次solo的阵容。
    直播间的弹幕疯狂刷屏：“我没想多吧，就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不是一个人。”
    “如果不是阿星有了月神，我都要以为他俩由恨生爱了。”
    solo赛大多很快，弹幕刷屏的时候，纪星河和Tikky已经你来我往地交手数个回合，最终还是纪星河提前升级，略胜一筹。
    比赛结束后，熟悉的选手之间自发会有互动，不熟的就各自收拾东西握手下台。
    大家都以为纪星河和Tikky是后者，没想到Tikky收拾了键盘，一手握住边缘，抬高到眼睛前，对着纪星河作射击状。
    纪星河也相当配合地往后倒去。
    演完这一波，两人相视一笑，握手道别。
    观众们全部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我们赛区的冠军中单，和隔壁赛区的世界第一中单，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交情了？！比赛完还互动一波？！这个世界太幻灭了吧！
    蒋楠计划，所有比赛结束，转会期开始的第一天，就宣布纪星河退役的事情。
    没想到CMH快了一步，在QMG之前，宣布服役七年的中单选手Tikky退役。
    消息一出，可谓是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Tikky对于电竞圈的意义，相当于一座里程碑，代表了还没人打破的上限，更是一代人的青春时光。
    众人还没消化这个消息，QMG紧跟其后，几分钟之后，宣布了纪星河的退役。
    两相叠加，变成了海啸般的热度。
    Tikky年长纪星河两岁，在CMH一打就是七年，一直都是巅峰状态。这个年纪退役，并没有什么不正常。所以，粉丝们除了惋惜不舍，更多的是祝福。
    而纪星河从青训起，当了五年的职业选手，刚刚拿下了赛事的最高荣耀，才攀登到最高峰，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退役。
    纪星河很快发微博解释：“继续读书是我青训之前就想好的，现在时机正合适，年纪也正合适，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这一番解释可以说是正能量满满，连官媒都不点名称赞了他。粉丝们纵然不舍，但这种急流勇退的坚定，也获得了很多人的祝福。
    “总决赛正面战胜了CMH和Tikky，不留恋名利，选择继续读书，Starlight和QMG终结了我的青春时代，但是却又展示了另一条，属于成年人的热血和坚定。”
    这条微博已发出，就获得了无数的点赞和转发。
    “Starlight和Tikky同时退役，伴我成长的青春时代结束了，接下来我也要真正成长了。”
    诸如此类的怀念微博太多，网络上满满的都是这样的话题。
    原本夺冠的知名度，因为退役的这个举动，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第一百零二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纪星河和Tikky同时退役，可谓是电竞圈里头等大事了，夺冠的余热和退役的新热度，让诸多媒体追逐不已。
    很快，QMG就接到了数家媒体的采访预约。公关团队仔细甄别，筛掉了一些喜欢花边新闻的，为了流量不择手段的，剩下的几家都是能产出高质量内容的。
    这几家里，多数都是娱乐圈的媒体，只有一家是社会新闻类的，而且影响力挺大。
    纪星河时间有限，不想花更多的精力在采访上，所以只想选择一家的独家采访。
    蒋楠和公关团队都看好这家社会新闻的媒体，一来这家关注的都是严肃的社会话题，二来影响力挺大，能借此出圈，给电竞行业带来更多的正面关注。
    纪星河没有个人倾向，于是QMG就预约了记者。
    前期沟通很顺畅，媒体给到的采访问题也都中规中矩，约好了时间，地点就在QMG的基地。
    到了采访的日子，一切准备就绪，纪星河和记者坐在布置好的会客室，采访开始。
    前几个问题不过是“夺冠是什么心情”“有什么想和粉丝说的”之类的，聊到退役之后的安排，纪星河表示会继续读书，考大学。
    没想到，记者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问了一个不在采访问题里的话题：“我们都知道你十六岁退学打比赛，五年过去了，书本上的知识还能捡起来吗？”
    这个计划外的问题让纪星河游戏莫名，但还是回答了：“我退学的时候就想好了，退役之后要继续读书。所以这几年也在一直学习，并没有丢下太多。”
    “我们形容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虽然这个说法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也看出高考的难度。你觉得你和高中三年都在学校学习的学生们比，有什么优势吗？”
    这个问题更是莫名其妙，纪星河想了想：“优势说不上吧，我自己努力就好了。”
    蒋楠皱了皱眉，问一边媒体同来的工作人员：“这几个问题临时加的？”
    “记者采访过程中会有一定自由发挥的余地。”
    这边没问出所以然来，记者继续问纪星河：“一流的名校对于高考成绩要求都非常高的，你努力的信心在哪里呢？”
    这回不仅蒋楠听出不对来了，纪星河也没办法忽视心里的不适和反感，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看向蒋楠。
    蒋楠毕业起，就跟着秦女士忙前忙后。虽然工作比较费心力，但是作为天子近臣，品级不高话语权够大，出入集团谁也不敢给他脸色看，反而笑脸相迎。
    现在这个记者，话里话外透出的优越感和不屑一顾，让蒋楠忍不了了。
    他走到场地中央，挡在纪星河和记者中间：“不好意思，我们对你的专业水平抱有怀疑，请你离开，俱乐部稍后会和贵司联系，商议后续事宜。”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震惊了。
    现在大部分人都对媒体抱有敬畏之心，因为他们掌握着舆论的引导权，稍稍修改措辞，就会引导舆论走向。
    蒋楠现在的强硬态度，是他们见所未见的。嘴上说着“请你离开”，脸上就差没写“快滚”两个字了。
    记者很年轻，看上去没经历过这种被采访人不配合的场面，一时有些懵。蒋楠才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叫来保安，几乎是半撵着把人赶了出去。
    等人一走，立即联系秦氏旗下的媒体，无缝衔接了这段采访。
    就这么把人赶走了，人家自然会有报复手段。蒋楠先下手为强，挖了这家社会新闻媒体的黑料，一封邮件递送到对方公司。
    这个小记者的新闻稿，再没有面世的机会了。
    Reny听说了这件事，一边不要钱似的夸赞蒋楠，一边义愤填膺：“看不起谁呢？电竞选手就是学习差没出路的代名词吗？阿星，别理他，要考咱就考个好的，去跟月神当校友怎么样？”
    考京城大学，纪星河之前也想过。
    作为全国最好的大学，连沈清梦光凭高考成绩都还差了几分，没达到分数线，他的确退缩了。
    但是有了这次的采访事件，纪星河真正地意识到，其他人对于电竞圈的看法。网瘾少年，成绩差，没文化，这样的标签贴在每一个选手甚至工作人员的头上，无法摆脱。
    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无疑是摆脱这些标签，让所有人重新认识电竞这个行业的机会，比社会新闻的正面报道，效果还要好。
    纪星河下定决心，目标就是京城大学。
    在自主学习这件事情上，纪星河才刚刚入门，还需要沈清梦的帮助。
    纪星河学着沈清梦的样子，在白纸上写下目标，京城大学。
    然后把目标一层层分解，完成目标的方法和途径，罗列的很清楚。
    带着这张纸，登上了前往AIM的飞机。
    秦氏旗下的媒体，十分专业，中肯评价了纪星河的职业生涯，微妙地夸赞了他努力不息的精神，对于他继续读书的决定，大篇幅描写，正能量满满。
    CMH也放出了Tikky的退役短片，这两人对于退役后的安排，惊人的一致，都要去读大学。
    网上关于纪星河和Tikky的讨论，其热度甚至引起了官媒的注意。
    于是，官媒发表了一篇《读书，什么时候都不会迟》的文章，虽然没有点名，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些纪星河都没有关心，沈清梦已经帮他修改了学习计划，现在正在全力备考。
    等春节过后，纪星河就会回到南城六中读高二。他要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把高一高二的知识全都补上，才能在高三年级跟上高考复习的节奏。
    他在努力读书的时候，退役读书大军又加入了新的成员，陆晞。
    纪星河和Tikky的退役尚在预料之内，毕竟都是老将了，粉丝们只有惋惜。
    对于陆晞的退役，那就是震惊了。
    从年纪上说，陆晞正是职业选手生涯的黄金时期；从竞技状态上说，陆晞是巅峰时刻；从身价上说，刚刚拿下冠军，又是唯一一个女选手，无法估计。
    这时候选择退役，怎么能不令人惊讶？
第一百零二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在QMG官博宣布陆晞退役的消息后，陆晞的微博霎时间被连番轰炸。粉丝们都在追问是不是真的，为什么要退役。
    陆晞很快就发了微博解释：“大家都在问我为什么要退役，原因很简单，我是个追星女孩啊。爱豆退役去读书了，我也要去读书考大学了，就是这样。”
    这个原因，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是放在追星女孩的身上，尤其是陆晞这样的骨灰级追星女孩，仿佛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毕竟，为了追星努力训练，最后拿到冠军，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联想到饭圈的不良现象，大家居然觉得，有纪星河这样正能量的偶像，好像还挺不错。于是陆晞的退役，反而让纪星河圈了好大一波粉。
    陆晞虽然是无心，但是并不妨碍沈清梦报之以琼琚，给纪星河开小灶的时候，把陆晞一起叫上了。
    三个人不在一起，沈清梦干脆开了个直播间，每周六晚上六点到十二点，直播讲解高中知识点，一门课一小时。
    没想到这样一个开在冷门频道的荒僻直播间，居然渐渐有了人气，不少高中生不知道怎么听说了，都准时准点来听课。
    人气一高，就有人认出沈清梦来。
    “月神终于开直播了！居然是直播上课，高中全科，学神对于书本的看法，跟我等学渣简直是天壤之别，我要是听了月神的课，指不定能多考几分呢。”
    这条微博一发出，沈清梦的直播间更是人气暴涨，登上了首页推荐。
    由于和沈清梦的关系，已经淡出公众视野半年多的“过气”前选手纪星河，再次成为话题。
    沈清梦准点直播，到点下播，一刻都不多留，偶尔回答一下弹幕的问题，和以前在纪星河直播间频繁互动的样子判若两人。
    有人感叹：“月神是真的高冷，以前是我片面了，怎么会觉得她是个逗比呢？人家明明是做学问的时候严肃高冷，玩的时候嬉笑怒骂，真真安排的明明白白。”
    还有人抱怨沈清梦不看弹幕，几乎不回答弹幕的问题，偶尔回答一两个，也只是点到为止，只有给纪星河和陆晞解答问题时，才会深入讲解。
    立即就有人反驳回去：“月神本来就是给阿星开小灶的，又不是讲给你听，Secret去听都要说声谢谢呢，你去白听课还要人家一对一解答问题，多大的脸。”
    不管别人怎么说，沈清梦雷打不动的直播上课，持续到纪星河高考前夕，宣告结束。沈清梦语气平静地在直播间里说：“这一年多，你们很多人经常来听课，ID我都眼熟了。现在到了检验努力的时候了，祝你们高考顺利。”
    这一年多，变化非常大，也可说没什么变化。
    变化大的是纪星河，他在粉丝数量上来说，已经过气了，一年半没有直播的直播间粉丝锐减，但是在学业上，他是突飞猛进的，比沈清梦高考的时候，成绩还略好些。
    没什么变化的是沈清梦，她依旧是做课题，写论文，给小橙迭代核心程序。以前那些动不动上热搜的日子，仿佛离得很远了。
    但是很快，热搜就告诉她，不，并不远。
    起因是纪星河，的高考成绩。
    明明已经算是过气了，可是依旧有人关注着他。高考一放榜，就有人把南城六中的喜报发到了微博上。
    在寥寥几行字中，纪星河名字后面跟着的录取院校“京城大学”，非常显眼。
    照片一放出去，不说全网哗然，震惊是少不了的。
    离开学校五年之后，用一年半的时间，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学校，怎么能不令人震惊？
    顿时，沈清梦的直播课录播视频被大量观看，直播间里无数人刷屏，请她讲课。
    “请AIM博士，嘉逸首席科学家，给高中生上课，你们也太敢想了吧。”
    发这条微博的是个陌生ID，但显然是个知情人。
    纪星河“过气”之后，沈清梦也不怎么活跃了，微博几乎不更新，除了相熟的人，没人知道她最新的消息。在纪星河考上京城大学之后，沈清梦也开启了博士生涯。
    至于嘉逸的首席科学家这个头衔，就不得不提一下嘉逸这几年的发展。
    自借着QMG夺冠，纪星河免费拍宣传片的热度，嘉逸推出了全屋智能家居，虽然价格不菲，但是销量一直居高不下。
    后来沈清梦和林敬在研究课题时突发奇想，合作研发出了“小橙”的移动版，随身管家“薇薇”，颇受年轻人的欢迎。
    但是他们还有学业要完成，便借着嘉逸的名头，把沈老教授送给她的成年礼，空置了多年的研究所并入嘉逸，成为了嘉逸智能研究院。
    沈清梦手握“小橙”和“薇薇”的技术，自然地成为了嘉逸首席科学家。
    这个名头听着唬人，研究院里都是一些年轻人，没有资深研究员背书，在学术圈里依旧没有什么名气和成果。
    “小橙”和“薇薇”的核心技术，也不是沈清梦首创，只是嘉逸第一个用在商业领域而已。
    高额的硬件成本，新旧生活习惯的碰撞改变，才是众多商家退避的原因。
    嘉逸借着夺冠的东风，纪星河和沈清梦的关系，提前试用的例子，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尽。
    这几年又迅速布局，建立起生态圈，这才建立起商业壁垒，牢牢占据市场份额，也在秦氏集团里，由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产业，一跃成为继星艺和锦书的娱乐业之后，第二大支柱产业。
    和老沈一心做研究不同，沈清梦并不喜欢学术性的科研。对她来说，尽快应用到商业领域，改善生活质量，才是研究的乐趣。
    所以，三年后，沈清梦毕业回国，并没有和老沈一样，进入研究所，而是把嘉逸旗下的研究院整顿起来，专心做商业技术的研究。
    纪星河依旧在京城大学读书，和沈清梦一样，计算机专业。不过他主攻游戏研究方向。
    他对于游戏世界的构建一直都没有停止，这几年和同样读计算机专业的Tikky联系密切，在为游戏研发努力。
第一百零三章（1） - 春风似我 - 容潋

    很快，一个天翻地覆的机遇到来了。
    老沈所在的生物科学研究院，在十年前，沈清梦还在南城读书的时候，成立了计算机神经接驳项目组，也就是脑机接口技术的研究。
    十年过去，老沈研究的基因项目尚无突破性进展，但是这个脑机接口技术，已经趋于成熟，正式宣布开放民用。
    这项技术多用于医学辅助治疗，但是纪星河迅速意识到，这是一个机遇，一个让全息网游这个概念成为现实的机遇。
    新技术的运用，意味着大量资金需求。纪星河和沈清梦商议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和光的资金支持。
    纪星河的游戏经过了三年时间的打磨，大部分构建已经完成，只需要将新技术和游戏世界结合在一起，便可以问世。
    秦女士的战略眼光再一次发挥到了极致，集全集团之力，支援和光的全息游戏开发，甚至连嘉逸的研究员都被“征用”过去帮忙。
    技术上的问题，交给了更专业更精通的人，纪星河专心优化游戏的细节。沈清梦研究方向不一致，也帮不上什么忙，偶尔提出几个有意思的脑洞，完善策划环节。
    两人相识相恋十年，头一次有了为了相同的目标努力的机会。
    深夜，和光大楼。
    纪星河专注计算几个技能的伤害数值，服务器已经搭建好了，但是全息技术还有难题没攻克，只能手动模拟伤害数值，计算是否合理。
    沈清梦照例从技术部门溜达一圈，看看进度。
    纪星河在这个游戏里的地位举足轻重，和光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度，没有总策划之名，却有总策划之实。
    这一层楼里全都是策划，有场景的，剧情的，任务的等等，分类很细。沈清梦路过这些还在加班的人，一路溜达进了纪星河的办公室。
    她和纪星河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了，这些人见怪不怪。
    推门的声音惊动了纪星河，抬头看见是她，指了指一边茶几上的汤盅：“泽逸送来的，你刚去技术部了，没遇上。”
    不得不提一下沈清梦观望了多年才定下来的这两个秘书。
    工作秘书，就是暗恋唐欣，最后发奋考进大学的郭凌。
    毕业之后，郭凌和唐欣一起考到了京城一所大学读研究生。郭凌学的也是计算机专业，正遇到嘉逸招聘，就应聘进了嘉逸的研究院。
    后来沈清梦回国，意外地在自家研究院里遇到了故人，就点了他做工作秘书。
    郭凌和沈清梦也算是有点交情了，最后成了她的工作秘书。
    等梁瀚推荐了几个生活秘书的时候，沈清梦就不得不感慨缘分了。
    陈泽逸的相貌，不管放在哪里，都令人忽视不了，也难以忘记。
    所以沈清梦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尘封的记忆带着老旧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就是沈清梦十八岁那一年的元旦，带着同学们去老虎新开的会所跨年时，叫来的技师Zoe。
    这种处处符合沈清梦审美的长相，时隔多年依旧没有忘记。
    有了这样的前缘，Zoe的行事风格也很合沈清梦的意，自然就被留下来了。
    事实证明，Zoe的确是个非常贴心专业的生活秘书，比起蒋楠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蒋楠是秦女士的生活秘书，照顾沈清梦只是顺手。而Zoe是一心围着沈清梦转的，自是不能同日而语。
    比如，沈清梦要陪纪星河加班，每晚总有兼顾两人口味的汤品小食，按时按点地送到。
    沈清梦打开盖子，鲜香的味道扑进鼻腔，所有的感官都被激活了。
    汤盛进碗里，纪星河的计算也告一段落。两人捧着碗，站在和光大楼的落地窗前，俯瞰这个城市，享受着难以言说的平静温馨。
    “下周的校庆活动，别忘记了，Zoe已经订好了机票，你把工作安排好。”
    南城六中的九十年校庆活动，安排在金秋十月。校庆的传统，向来会邀请著名校友参加，沈清梦和纪星河都收到了邀请。
    看上一次八十周年校庆邀请的校友，无一例外都是著名企业家、科学家、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
    作为一所近百年历史的学校，培养的学生们很多都是行业的中流砥柱。
    这样算来，沈清梦和纪星河还够不上资格。
    沈清梦虽然名声在外，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科研成果，算不上科学家。纪星河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当职业选手的那几年，现在依旧是在校大学生，实实在在一个普通人。
    但是这几年，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社会开始慢慢接受年轻的潮流，网红、主播、电竞选手等等新兴的职业受到认可，其中的佼佼者，也成为了校庆的邀请嘉宾。
    而且数量还不少。
    校庆邀请的嘉宾，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个阵营。
    年轻的面孔和年长的气质，区别非常明显。
    沈清梦混在一群网红明星主播阵营里，靠着颜值，居然没有违和感。
    四处观望着，身边坐下了一个美女，看上去是个明星。
    沈清梦偷偷瞄了几眼，美女摘下墨镜：“班长，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赫然是安琪的脸。
    毕业之后，沈清梦再也没见过安琪，但是她的脸却时时出现在她眼前。
    电视广告，外墙海报，品牌代言，电视电影，安琪这几年可谓是红透了半边天。嘉逸研究院里就有好几个安琪的粉丝，沈清梦对她的脸一点都不陌生。
    “我还想这么好看的人，不多看几眼就亏了。”
    听了这话，安琪笑了：“所以我说你一点都没变，当时我们排练的时候你就老盯着我看，要不是知道你取向正常，我都要躲着你了。”
    沈清梦莫名尴尬。
    她当年看她们排练节目，回去还总和纪星河称赞安琪身娇体软，没想到人家全看在眼里。
    “我这人吧，就是喜欢好看的人，跟性别没有关系，看着养眼。”
    虽然和安琪交情不深，也就是排练过节目，吃过几次饭。但是那年纪星河的假赛风波时，安琪身在娱乐圈，却第一个站出来为纪星河说话。
    这份心意，足够沈清梦久久铭记。
    两人相谈甚欢，没有半分时光的隔阂。
第一百零三章（2） - 春风似我 - 容潋

    南城六中的校庆流程无甚新意，无非是开场致辞，校史回顾，嘉宾讲话，文艺节目，再加个午宴。
    细节上还是有些小小的区别的，比如一般只有一位校友发言，今年是两位。一位是著名企业家，算是传统校友的代表，另一位就是沈清梦，是年轻校友的代表。
    显然，她这样的校友，更受学生们的欢迎，上台时的掌声都热烈三分。
    沈清梦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年轻热切的脸，和教师席上几张熟悉的面孔，准备好的那些官方措辞，突然就不想说了。
    “大家好，我是沈清梦。这个名字可能只有老师们还勉强有点印象，学弟学妹们是完全不知道的了。在网上，大家更喜欢称呼我为‘月神’。”
    这个名字一报出来，学生们中间传来小小的惊呼。
    沈清梦一直以来，都是绑定纪星河成为“网红”的，虽然现在纪星河过气四五年了，沈清梦也不怎么活跃，但是她直播课程的录播，热度还经久不衰。
    很多网上推荐的复习教程，很多都会推荐“建议基础不好的，先去看看月神400+小时的高中知识点框架讲解”。
    看了课程，自然也会了解些月神和星神的故事。这又正是年轻人感兴趣的话题，所以沈清梦在学生中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
    “看来，我比起某个前职业选手，还不算过气。”
    演讲时也不忘调侃纪星河，学生们发出低低的笑声。
    “十年前，我坐在你们的位置，听完校友代表的致辞，我跟我身边的同学说，‘十年后，我也会是校庆请来的著名校友’。我同学一边看书，一边问我，‘项羽见秦始皇？’我这个同学叫杨理，参加数学竞赛的同学应该对他有些了解。”
    杨理在大学的时候，拿到了国际数学竞赛的金奖，所以在参加数学竞赛的学生中间，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尤其是他还是南城六中毕业的。
    果然，学生席中传来小声的交谈。
    沈清梦等了几秒钟，继续说道：“现在看来，杨理说的话不太准，我并没有取而代之，而是代表了另一种新生的、朝气蓬勃的行业从业者。但其实很奇怪，严格来说，我是属于传统阵营的，却又和新兴阵营眉来眼去，站在二者的交界处，所以才把我这个典型拉出来做代表，其实我谁也代表不了，谁也不需要我代表。”
    沈清梦曾经的班主任，王韵，在台下听了会儿，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儿。
    想到沈清梦读书时的“劣迹斑斑”，不免有些担心，她会说出一些什么不符合“主流价值观”的东西来。
    学校安排校友代表讲话，她却在台上说她“谁也代表不了”，这不是打学校脸吗？
    十年前的沈清梦也许会这么干，但是十年后，桀骜仍在，却换了一种温和的表达方式。
    “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是独一无二的。我们不需要被代表，同时也就意味着，我们需要对自己负责。我们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出自自己的本意，而不是别人认为是对的。”
    “我自己就不用说了，在你们看来，我的履历非常好看，非常耀眼，甚至是完美。我用了更少的时间，达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我换一个人举例子。阿星，他的履历在学生们看来是传奇，在家长老师们看来，就是一场浪子回头金不换。”
    沈清梦看着纪星河，现场的学生老师们也看向纪星河。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微笑地看着她。仿佛很多年前的网吧里，纪星河也是这样地看着她，问她，你觉得如何？
    十六岁的纪星河，和十六岁的沈清梦，就这样尘封、定格在时光里。
    “他决定退学去参加青训时，曾经也很纠结，很焦虑。当时没有人知道，五年后，他会拿到赛区第一个全球总决赛冠军，被记入赛区的历史里。”
    “我并不是在给你们灌鸡汤，我想告诉你们的是，除了读书之外，还有千千万万无数条路可以走。但是，读书是最简单的一条路。阿星打比赛的几年间，被网友观众骂过多少回，受过多少委屈，直到最后拿到冠军，才有了如潮的赞扬。读书就简单多了，他只是考进了京城大学，就被无数媒体奉为‘新时代青年的典范’。两相比较之下，读书难道不是最简单最好走的路么？”
    “说到这里，你们可能觉得我现在说的，和我刚才说的，没有什么关系，还有点自相矛盾。请你细想，我告诉你的是，读书是最好走的路，除了读书之外，还有很多路可以走。这些路，你必须要走到金字塔尖上，才能得到周围人的赞扬，才能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是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们选择的任何一条路，都是自己想走的，获得的成功是自己认可的，不是所谓世俗意义上的。因为只有你自己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沈清梦说完，全场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她的讲话这么短，更没想到的是内容。
    家长老师无数次地说过，要为自己负责。现在再次听到，莫名地陷入了思考中。
    我到底应该选择什么路？我会不会后悔？
    几秒钟之后，不知是谁先回过神来，礼堂里掌声雷动。
    沈清梦施施然下台，坐回到纪星河身边。
    “我算是琢磨出来了，听着你说了一大堆好有道理的话，但是实际上什么都没说，全是思考题。我当年就是这么被你蒙过去的，这么多年才回过味来。”
    沈清梦笑着捏了捏他的手：“现在回过味来，晚了，已经上了贼船还想跑？”
    纪星河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她中指上的戒圈附近摩挲：“不想跑了，你的这些问题，让我直面了内心深处的想法。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已经毕业工作了，然后时常想着，如果当年去青训，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沈清梦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枚戒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进了纪星河的手指上：“既然不跑了，那就一起开船吧。”
    两只手紧紧交握，两枚戒指在光线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见证着这一切。
尾声 - 春风似我 - 容潋

    三年后，和光发布了全世界第一款全息网游《江湖》。
    游戏发布会也别开生面。
    发布会在游戏世界里进行，会场里整整齐齐放满了游戏舱，直播设备也接入了游戏世界。
    现场的嘉宾和记者依次躺进游戏舱里，世界黑暗了几秒之后，漫天的星辰亮起，像是遨游在太空中。
    眼前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身着长袍和长裙，面带微笑。“欢迎来到《江湖》。”
    “我是系统NPC阿星。”站在左边的男人开口。
    “我是系统NPC月神。”站在右边的女人也开口。
    “正在扫描外表，请稍等。”
    “请填写您的游戏ID。”
    两人一人一句引导玩家建立游戏人物。
    很快，男NPC阿星说道：“恭喜您完成游戏人物创建。”
    女NPC月神跟着说：“祝您在《江湖》事事顺遂。”
    白光一闪，两个NPC消失，进入游戏画面，发布会正式开始。
    这是一个演武堂一样的地方，中央是一个擂台，周围放满了木椅。椅子上挨个闪过人影，嘉宾和记者们依次出现，端坐在椅子上。
    短暂的适应期之后，所有人都对这样的环境好奇起来。
    摸了摸身下的椅子，触感极为真实。周围兵器架上的兵器，带着金属冰冷的触感，一切都仿若现实。
    擂台上很快出现一个人，他身着白袍，发髻高高束起，腰悬宝剑，赫然就是系统NPC阿星。
    这个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各位来宾大家好，欢迎来到《江湖》游戏发布会现场，我是《江湖》总策划纪星河。”
    众人惊疑不定，不知道他到底是真人还是NPC。纪星河接着说：“现在你们看到的是真人，刚才的系统NPC阿星，是我的游戏人物建模，负责一些系统相关的问题解答。”
    台下小小的惊呼声之后，纪星河继续介绍：“本次发布会主要分两个环节，游戏展示和自由体验。我会向大家展示游戏五感和战斗过程，随后大家可以选择感兴趣的部分自由体验。”
    他说完，打了个响指，画面再次黑了一秒，亮起的时候，众人已经不在演武堂里，而是在一艘大船上。
    船行于宽阔的江面上，两岸是巍峨的高山。水面上倒影重重，被穿行而过的大船打散，与现实一般无二。
    纪星河站在船头：“这里是《江湖》的瞿塘峡地图，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艘观光船，顺江水而下，可以欣赏到沿途秀丽的风光。”
    他说完停了一停，由众人自行感受。
    眼中看着壮阔的风景，耳边是啁啾的鸟鸣，徐徐的微风吹在脸上，带来江水和两岸林木山石的味道。
    “这也太真实了吧。”
    “如果不是我自己躺进游戏舱的，怕是要以为我穿越了。”
    纪星河再次打了个响指，船中央出现了一排一排的长桌，上面放满了美味的食物。
    “请大家放松下来，当成是一次旅行。我们为大家准备好了食物，还安排了导游，请大家尽情享用。”
    众人纷纷去尝试桌上的食物。酸甜的果汁，辛辣的酒水，鲜美的食物，再次刷新了大家对于游戏真实度的认知。
    船头的导游也是真人，是和光请来的著名导游，在为众人讲解景点。
    纪星河端了一杯果汁，穿过宽阔的船身，递给船尾的沈清梦：“如何？”
    沈清梦接过果汁，浅浅抿了一口：“巧夺天工。”
    哪怕她参与了很多部分的设计，依旧是被这样的真实度震撼了。
    水里的倒影会被船身撞碎，人的影子会随着动作变化而改变，所有的细节都堪称完美。
    “接下来会更让他们惊讶的。”
    纪星河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美景美食享用完，一个响指之下，又回到了演武场。
    两位工作人员已经在擂台上准备好，待众人坐定，就开始招招式式地展示起战斗画面来。
    兵器交接的声音，摩擦发出的火花，利刃破空的凛冽之一，被一一展示在众人面前。
    系统设定好的招式，不会武术的人也能使用。自定义和半自定义招式，让会武术的人更加灵活。
    到场的嘉宾不少都是资深游戏玩家，像Tikky，Reny，陆晞这些人，更关注的自然是打斗场面。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展示一结束，到了自由体验的时候，Tikky迫不及待地拉着纪星河，选了几种招式，比划起来。
    这时候，参与发布会的人群，很明显的分成了几组。
    观光看风景的一组，吃吃喝喝的一组，打打杀杀的一组，好不热闹。
    第一款全息游戏，《江湖》
    带来的体验感和参与度，不是传统游戏能比的，震撼度也是远远超过了预期。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一项医学和生物学的辅助技术，用在娱乐行业，会有这样的效果。
    《江湖》的一炮而红。
    发布会结束后，记者和嘉宾们回去，都对游戏体验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看风景的，表示在家看遍天下美景；吃美食的，怎么吃都不会发胖，简直是减肥的利器；喜爱战斗的，也看到了Tikky和纪星河这两个顶级游戏玩家的战斗画面，令人热血沸腾。
    现场的直播，虽然不能让观众直观体验到游戏的种种，但是看在现场体验的人的反应，就知道有多么真实和震撼了。
    《江湖》发布会后，开放售卖，价格昂贵的游戏头盔和营养舱被争抢一空。预约购买的用户，也已经超过了和光好几年的产能。
    这时候，嘉逸意识到新的机会来了，迅速向和光抛出橄榄枝。
    一个月后，和光和嘉逸签署战略合作协议，由嘉逸生产，和光将全息游戏设备开放接口，接入嘉逸全屋智能生态。
    在全息网游普及之后，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可以在游戏里旅游观光，可以体验想象中的快意恩仇，可以在游戏里挣钱或消费，《江湖》之间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而借助全息游戏设备接入的嘉逸智能生态，也因此奠定了不可撼动的地位。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