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边关苦寒,八月已是大雪纷飞。 赵长空看着那封京城来的加急密报,手上青筋暴起,只觉得一口浊气郁结在心:去他大爷的!还他妈打!人都没了还他妈打?他拿什么打?拿那狗皇帝的人头打? 赵长空现在真恨不得杀回京城,指着那狗皇帝的鼻子骂。 可他不能,这边关的将士,百姓,他不能不管。连着数次的征战早就使边关内外亏空,他这一走,怕是得出事。 赵长空叹了口气,将密报置于蜡烛上,看着那橘黄的火焰跳动,他越发的想念半年前,那时候……天也是冷的……人却是活的。 帐外突然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赵长空眉目一冷,长剑出鞘,厉声喝到:“谁?出来!” 这个时候,战事紧凑,没有百姓会来这里。他的士兵也不会是这个声音。 紧接着,赵长空看见帐前的那块布被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掀开。 来人裹着斗篷,帽檐遮住了脸,身形瘦削。 “阁下来这是为何?”赵长空能感觉到这人的气势,他打了半辈子仗,何种人没见过?他没有恶意。 话虽如此,赵长空还是握紧了长剑,手上好不容易消退的青筋又冒出了头。 “赵将军。”那人轻声唤他,抚开帽子。 “你!”赵长空握着剑的手泛起了淡淡的红,青筋越发明显。 许是因为天太冷,长剑发出“铮”的声音。 -------- 十一月的长安才开始有了严冬的味道,今日才下了雪,这是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初雪很小,却为长安披上了一层素衣。 春月楼,风月之地。 “离歌姑娘,素姑姑差我来给你传个信,有人指定要听您的曲儿。”一个小厮敲了敲一间房间的门。 “我知道了,马上来。”门里传来的女声淡淡的带着一股疏离的味道。 小厮不管这些,他只觉得开心。 离歌姑娘的声音很好听,平常只有唱曲儿的时候才能听见,这趟差遣,他不知抢了多久。 房内,一个年轻女子从窗边走到了梳妆台旁。 她慢慢的坐了下去。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分外美丽的脸,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像是盛了漫天的星河。 她的唇是淡淡的粉,便是连下颌线上的痣看起来也比旁人美。 她不笑的时候眉间有一股坚韧的味道。 她定定的看了自己一会,然后戴上面纱,将那璨若星河的眼眸也遮住了,她抱起琴,推开了房门。 ------ “哥!我听说春月楼的离歌姑娘唱的曲儿可好听了!我花了好多时间和银子才约到!” 长廊尽头的房间,有一个阳光俊郎的少年,还有一个和他有五分相似,但比他成熟的多的“青年”。 “我早听说了!”“青年”眉眼间仿佛总是含着笑,温柔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极为张扬恣意。 “啊!哥哥坏!你是不是就等我找你呢!”少年撇撇嘴,可怜巴巴。 “咳,我可没有,这不是你课业繁忙,哥哥我有良心,没背着你偷偷出来听!”“青年”看着弟弟恼怒的样子,压下嘴角一抹笑,对他说。 “真的吗?”少年理智上不太相信这个哥哥。 “真的!我真的只是想和阿挚一起来听这离歌姑娘唱的曲儿有多好听。”“青年”揉了揉少年的头,此刻的他,真的像极了好哥哥。 不对,他本来就是好哥哥。 “嗯!”少年用力的点头,甚是可爱。 离歌站在门前听到了这句对白,她抱着琴的手紧了紧。 小厮帮她敲了门,得到应允之后便退下了。 这是春月楼的规矩,防止他们破坏客人的雅兴,当然,为了这群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们,屋里还是有人的,那是用来保护她们的。 “公子。”离歌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少了那丝冷淡。 “来首《沧水曲》吧。”那是小挚爱听的。 他可真好。“青年”默默想着。 “皎兮燎兮……”离歌调了音,便开了嗓。 她的声音空灵,奇妙,又有种厚重感。让人听了就感觉很美。 明明是一首思念远方情人的悲凉之曲,听的人都不自觉的悲伤,但离歌面纱下的眸子却平静的仿佛一摊死水。 “愿你归兮……”最后一个轻轻音调落下。 “好!”那兄弟二人齐齐喝彩。 “离歌姑娘的曲儿很好听。”少年笑了起来,那一瞬间,仿佛世界都是亮的。 “谢公子。”她说。 “离歌姑娘的曲儿美则美矣,但就是好像缺点什么。”“青年”听惯了这些曲调,此刻一听便觉得不很对劲。 “公子请说。”她抬着头,虽看不清面容,但“青年”隐约感到她的目光。 应当是灼热的。“青年”想。 “我说不出来,不如你随我回府上?”他母亲爱听曲儿,也听过不少曲儿,估计一听就知道缺了什么。 况且母亲惯爱这种声音,想来把她赎回去,给母亲解闷,也是很有用的。 “那公子该去前楼。”前楼,真正的烟花之地。 “我哥的意思是给你赎身,然后专门给母亲唱曲儿。”少年很了解哥哥,虽然哥哥有点纨绔,但是他又不是那小巷子里的流氓。 “素姑姑给我一个容身之所。”言下之意便是,恩情没报完,她不走:“离歌累了,失陪。” 离歌抱琴,微微福了福身,出去了。 “啊!哥!我知道离歌贵,但是我心还是好痛!”离歌姑娘不想和他们聊了,这是变相的嫌弃他们。 “我还是觉得母亲会喜欢。”“青年”还在回味那首曲儿。 “可这春月楼赎身不仅需要老板同意,还需得自身同意啊。”不然,他早就把离歌绑回去,送到他府上了。 “那我便天天来!”反正他又没事,他有的是时间,可以陪她慢慢耗。 第二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那我也来!”少年站起身,冬日的阳光斜斜的照在他身上,眉宇间还有些稚嫩,却隐隐有了一番风姿。 “可你课业繁重。”那“青年”唇角一抹笑意,竟是比那冬日阳光还温柔。 “啊!唔……哥……你就带我嘛,带我嘛~”少年刚刚那种隐隐的风姿突然就没了,只剩下了少年人的稚气。 “不带。”“青年”喝了一口茶,隐去了更夸张的笑。 “啊!!哥!兄长!”少年坐了下去,期期艾艾的说。 “好好好,带你。”他怎么舍得不带他,自那天救了他起,他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啊,我就知道,哥最好了!”少年又露出了那笑,仿佛一切都充满生机的笑。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这个时辰,郑夫子早就该满京城的寻你了。”“青年”站起身,将少年也拉了起来。 “啊!”少年的才到“青年”的肩膀,他将手勉强搭上了“青年”的肩膀,惨叫。 “快走吧!”“青年”微微侧头,他的眼睛温柔而又深邃,泛着淡淡的灰色。 春月楼内常年熏香,淡淡的香雾笼罩在他们身边,一副“现世安稳”的美好。 ———— 离歌抱着琴,慢慢的走回了房间。 她将琴放在琴架上,然后走到窗前,将虚掩的窗推开。 外面在下着小雪,前楼和后楼的空隙间种了几株腊梅,她们还没开,还是红似火的小花苞,在这茫茫的天地间,倒是一抹亮色。 她们带着花苞挺立在风雪中,很有一副山水画的意境。 这般看着,离歌慢慢将那白的有些过头的手伸了出去,那雪花悠悠的落下,落到她手中,一下成了小水滴。 离歌眸子还是那般没有生气,她呆呆的伸着手,呆呆看着雪花一片又一片的落在手心。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的笑了,于是她的唇边出现了一个小梨涡,显得那冷厉的面容有些可爱。 只可惜,这一切,都掩在了面纱下,无人看见自是无人欣赏。 “你在干嘛?我刚刚在下面就看见你在这里了,现在你还在这,你想冻死自己?”敲门声打断了离歌的思绪,她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人进来了,她边进门边说。 进来的人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岁月仿佛格外优待她,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甚至为了增添了成熟女人的韵味,一举一动都很魅惑。 “我没有。”离歌收回手,顺手用那只已被冻的泛红的手将面纱摘下,然后将窗重新虚掩。 “你没有?你要是冻坏了你那双手,那副嗓子,我就把你赶出春月楼。”那女人恶狠狠的威胁。 离歌什么也没说,只是稍稍扬了扬那眉。 她眉生的凌厉,春月楼的人曾说,她这眉像极了话本子中描写男人的眉的那句“斜飞入鬓”,就是她这眉生的较平,而且没有那么长。 “你还笑?嗯?我把你赶出去,这偌大的长安哪有你的容身之所?明日就替你收尸了!”易素说的不是什么假话,今年因为战事频繁,有很多人流离失所,就是长安也有许多被冻死的乞丐。 离歌扬起的眉瞬间就放下了,她捏紧了那只没有冻红的手,她的手指尖慢慢泛起了红。 这身衣服的袖子宽大,易素没有发现她那只手也红了,不然定要再说她两句。 “啊!素姑姑!不许说离离!”有个少女闯了进来。声音娇媚,人长的更为娇媚。 “浣溪!你要是把门撞坏了,我就把你堵在这当门!”易素额头上的青筋狠狠的跳了跳。 “啊?真的吗?我可以的!”浣溪眼睛一下就亮了。 “素姑姑,那我也要。”易素正觉得头疼的时候,另一个女生也进来了,她本来是将门轻轻关上的,听闻此话,她直接“咣”一声,震的易素拳头硬了。 “浣溪!涣水!你们再吵就去给我抄三字经!”易素头疼的要死,鬼知道她们怎么那么喜欢离歌。 “啊?不要嘛!素姑姑~”浣溪娇媚的声音轻轻一撒娇,根本没有几个人顶得住。 “浣溪,你勾我?去给我抄三字经!!”可惜易素是“那几个人”。 易素黑着脸,戳着浣溪的胳膊。 “我没有哇,素姑姑!不要啊!”浣溪委屈,浣溪要说,浣溪的声音一直都这样啊! “离离。”那个后进来的女孩子已经蹭到了离歌身边。 “阿水。”离歌还是那个冷冷淡淡样子,不过眼神却柔软了下来。 “离离,腊梅再过些时日就要开了,要去看吗?”涣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离歌,可能是因为她还是天真干净的吧。不像她们,没有才艺,只得…… “好,谢谢阿水。”离歌轻轻摸了摸涣水的头,她虽比涣水年纪小,但是她比涣水高很多。 “啊!涣水!离离,我也要摸摸头!”见磨不过易素,浣溪只能转移注意力,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好。”离歌应着,也摸了摸浣溪的头。 “啊!涣水我也被摸了!”浣溪很是开心,娇媚的脸上露出了憨憨的笑。 “哈哈哈溪溪好傻啊!”涣水即使笑,也是温温柔柔的。 易素就站在旁边,看着她们笑。 心中轻轻叹息,走了出去。 来到这春月楼的人有谁命不苦呢?开开心心的,忘掉前尘往事也是好的,不用在活在过去了,不论真忘还是假忘,至少现在开心,不是吗? “啊!素姑姑总是好凶,我都没见她真心笑过!”眼瞧着易素出了门,浣溪才坐到椅子上,说。 “这个世道,可能凶,才能保护她,保护我们吧。”涣水道。 不论她们怎么到这的,易素总给了她们容身之所,暗暗保护她们,她们都懂的。 这个世道,普通人都很艰难,别说她们这些女子了,若是没有易素,早就不知死在哪里了,或者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对。”离歌眸子闪了闪,一瞬间,似是隐藏了极大的苦痛。 第三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近日来,离歌总是能看到那两兄弟。 从零零碎碎的话语中,离歌也知道了一些东西。 比如那张扬恣意的男子是兄长-祈。 那小一点的自然是弟弟-挚。 他们很有钱。 挚还在上书,挚有个很严厉的夫子。 祈很自由,骄傲恣意,很宠爱弟弟。 离歌知道他们几乎日日来究竟是为何,她不愿去。 她认真的表示过。 可是祈还是日日带着挚来。 哦不,偶尔也只有祈来。 挚不来的原因只有一个--被夫子罚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表示的如此明确,祈还要来。 她不能理解,但是没理由有钱不赚。 而那“青年”只是单纯的被激起了斗志,如若不搞定她,对不起他“沈三少”这个名头。 今日,他又是自己来的。离歌推开门看到门内只有那一个人,心说。 “公子今日听什么?”离歌无论被缠了多久,被烦了多久,她还是那副样子,清清冷冷,无喜无悲。 “今日不听了行吗?”沈祈就算是特别爱听曲儿,日日听,也会有些烦,况且他不爱听曲儿。 “好。那……”离歌抿抿唇,想起身告辞。 “你干嘛去?我都花了银子了。”沈祈也不太能理解离歌,去了自己那里不比在这里清闲? “那公子要如何?”离歌低着头,抚着琴弦。 “不如何,陪我说说话。”沈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简直是鬼迷心窍。 可能是因为那天不小心撞见离歌揉了揉一个前楼女子的头? 他一直觉得离歌这种人对谁都是那副模样,她也不会喜欢这里的人,毕竟她像极了没有情绪的木偶。 直到他看见那一幕,离歌身上散发出几不可闻的温柔,令他一愣,然后心跳加快。 沈祈觉得他可能是心有点病,回去后还找了郎中瞧了瞧。 郎中告诉他,他很健康。那可真是奇怪,无病心跳为什么会加快? 自那以后,沈祈有时看着离歌弹琴的样子心跳便会微微加快。 时间长了,沈祈也就习惯了。 “嗯。”离歌低低的应了句。 她知道他虽然看起来骄傲又纨绔,其实他很温柔。 他会说挚不喜欢听的话,却每次都只是逗他,挚想要的,他都知道。 她也曾听过挚说院子里的腊梅好看,下午,她便听小厮说,院子里的腊梅被买下了一株。 在挚来不了的日子里,祈会为他折一支腊梅带回去。 离歌看得到,看得到他从骨子里散发的温柔。 她今日愿意留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他给了钱。 “姑娘为何总戴着面纱啊?”这是沈祈一直以来的疑惑,可是母亲教过他,不可无礼,他便没问。 “以后会嫁人。” 话很突兀,但是沈祈明白,她可能是不想让她夫君知道她的往事。 她的夫君……如此念着,心中竟涌起一股酸涩。 “那……姑娘为何会在这里?”这话说出口时,沈祈自己都觉得自己无礼。 他慌忙的想要解释,却被离歌的话打断。 “我娘弹琴很厉害,她教我弹琴,后来……战乱,他们死了,留我一个。我走投无路,来了这里。” 沈祈突然敛下眼眸:“对不起。” “无妨。”自然是疼的,可是她得勇敢面对这个事情,她不能任由自己的伤口腐烂。 她父亲教过她,一旦心里的伤口腐烂,那便救不了了。 “姑娘为何不愿随我去,府里会很清闲。”沈祈心微微抽痛,他心说,一会得换个郎中看,怎么从心跳加快变成了心疼? “我孤身一人来到京城,没有人愿意收留我,只有素姑姑,给了我栖身之所。”窗是虚掩的,有冬日的冷风吹进来,离歌的手渐渐更苍白。 “我还是最后想请姑娘一次。”沈祈知道,不可能了,但他还是想试试。 “不。”离歌抚着琴弦的手收回了袖子里。 她抬头看他,看到他的眸子,明明是冷淡的灰色,透露的却是温柔。 “ 那,进来便是我叨扰姑娘了,以后便不会了。”沈祈勉强的勾了下唇,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这么疼。 “好。”离歌站起身,抱着琴,如同第一次相见,她走了。 沈祈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可能是他还是对不起他“沈三爷”这个名头了吧。沈祈想。 他坐了会,才走出来。 路过楼下院子时,他照例折了支腊梅,刚要出春月楼时,突然想到自己可能再也不来这里了,于是决定再折一支。 他返回了院子。 然后他仰头摘腊梅的时候,不经意间的一撇,看见了此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三楼的窗边,站着一个姑娘,因为腊梅的原因,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得见那一双恍若盛满了星河的眸。 他心跳再次加快,不过只有一下下,沈祈没当回事,他折完腊梅,问了小厮一句,那个房间里住着谁。 小厮的回答让他震惊,那个屋子里住的是离歌,所以刚刚看到的女子,应该也是她。 这般想着,沈祈的心越跳越快,仿佛即将冲破胸膛。 沈祈皱着眉,平复了好一会也没好,他快步走出了春月楼,拜访了一个特别有名的郎中。 那郎中年纪已经很大了,胡子长长的,白白的,很是和蔼的样子。 听完沈祈说了他的症状,又问到:“可是因为同一个姑娘?” 沈祈觉得他问的有点奇怪,但还是乖乖回答:“是。” 那郎中听罢,冲他摆摆手:“治不了。” 沈祈拿着腊梅的手微微颤抖:“我…要死了?” 郎中被他的话搞得一下没反应过来。 沈祈想着,他都不说话了……自己怕真的是……只是担心母亲和阿挚,自己不在了,希望他们可以保护好自己。 他失魂落魄的刚要往出走,便听那郎中哭笑不得的声音:“你是喜欢那姑娘,放心,死不了。” 喜…喜欢?沈祈活了十九年,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他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医馆,今日不是好天,太阳没有出现,可是沈祈竟觉得,一点也不冷。 大概是没有知觉了吧。沈祈想。 第四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喜欢?他沈三公子就这么喜欢上人了? 沈祈恍恍惚惚的去了自己母亲那里。 “阿祈,怎么了?”俗话说知子莫若母,沈祈如此进来,凌景苑便知他有事。 她屏退了下人,问。 “阿娘,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沈祈坐在凌景苑旁边。 他们家是没有什么儿子大了要避开母亲的规矩的。 因为沈祈是凌景苑的老来子,疼宠还来不及。 “好像喜欢上了人?”凌景苑伸手接过那两支腊梅,这一看就是带给阿挚那孩子的。 “对,就是,看到她心会跳的特别快,一想到见不到她了或者她会嫁人,就特别难受。想日日都看见她。” 其实后来再找离歌很大部分是因为沈祈的私心。他知道她拒绝了,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去找她。 凌景苑没有说话,她深深的看着这个孩子,他刚出生时像个小猴子,那么小,她都怕他会早夭,现在他长到这么大,成了翩翩少年,有了喜欢的人。 “阿娘…我……”凌景苑许久没说话,倒是让沈祈觉得有些心慌。 “阿祈,顺着自己的心,要认清自己的心,认清了,我希望你和她可以一直在一起。” 沈祈知道他阿娘说的一直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阿娘不想让他纳妾。 他爹和他娘自幼相识,门当户对,年少时互相倾慕,自然走到了一起。 或许每个女孩子心里都是不想让夫君纳妾的,他娘也是。他爹很爱他娘,但是也爱美人。 他爹本就是公子哥,没娶阿娘时便纳了妾,有了孩子。 他不爱那群女人,也不爱他们的孩子,他把爱都给了阿娘,可是…… 沈祈觉得爱阿娘不过是他爹为了让他自己心安给自己幌子罢了。 娘说,爹是爱她的,她也是爱他爹的。 但是她希望,她的孩子,可以不像他爹。 “嗯。”思及此,沈祈认真的点了点头。 “快去把腊梅给阿挚吧,都快枯了。”凌景苑也回忆起了这段往事,眼角有些湿润,她不想让自己儿子看到,便将腊梅塞到沈祈怀里,赶了他。 “好。”沈祈知道他娘不开心,可是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甚至没办法抱住阿娘。 ---- “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沈挚看着那道逆光走来的身影,又看了看天色--其实他早就看了许多遍了。 “去找娘说了会话。”沈祈将腊梅插到案桌前的花瓶里。 “哥都不带我!”沈挚撇撇嘴,委屈极了。 “乖,大人的话,你一个小孩听什么?”沈祈拿起案桌上散落的纸张,慢慢的把它们捋好。 “我不是小孩了!”沈挚傲娇的将头转了过去:“你也只比我大了三岁!” “那我也是你哥。”沈祈整理完了纸张,敲了敲沈挚的脑袋:“还有多少?” “三章,快了。”沈挚今日被罚抄了,因为劣迹斑斑,所以一下被罚了好多:“明天就可以和哥一起去听曲儿了。” “明天不去。”沈祈说。 他想试试自己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啊?好吧,后天呢?” “后天也不去,好好读你的书,明天我来旁听。” “啊?好吧。”沈挚脸皱成了一团,唉,看来明天不能偷懒了。 --- 沈祈来或不来,仿佛都没有带给离歌一丝影响,她还是那个冷冷淡淡的样子,弹着曲儿,发着呆。 十二月的京城更冷了,日日飘着雪,就连屋内都要燃着两个暖炉。 “离离,你不冷吗?”天寒,春月楼也迎来了短暂的冷淡期。浣溪有更多的时间来找离歌。 “不冷。”离歌从窗边走开。 “啊,离离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啊!”还真的是,离歌比两个月前刚来春月楼还要美。 “可能是离离长大了吧。”涣水知道的,离歌今年才及笄。 “啊,离离以后出门戴好面纱哦,外面可多坏人了。”浣溪之前是有个妹妹的,和离歌差不多大,不过……这般世道,真的是还不如死了。 “好。”离歌露出了浅浅的一抹笑,梨涡也伴随这那笑出现。 “离离多笑笑啊,多可爱啊,天天冷着脸,好像是谁欺负你了,你要去报仇一样。” 听着涣水不经意的话,离歌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哈哈哈,谁欺负我们离离,我带着素姑姑打他去!”浣溪娇媚的脸上写满着“坚定”二字。 “还有我,不过你随便打人,素姑姑会罚你抄三字经吧。”涣水道。 “涣水!啊!离离你看她啊!”浣溪总是被涣水某一句话“噎死”。 离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们,满目温柔。 -- 这边的离歌“岁月安稳”,那边的沈祈按耐不住。 这几天里,他没有一日不想起离歌,陪他娘时候会想起她,陪阿挚的时候会想起她,就算是看花的时候也会想起那美丽到惊人的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说的话很甜蜜,转头却又对他说,她要嫁人了。 画面一转,又是她站在城墙上温柔的对他说话,下一刻她便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那是沈祈长大以来第一次被吓醒。 他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湿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脑海里全都是离歌从城墙上跳下去的场景。 沈祈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就算是对自己说那是假的,但是他还是渴望见她一面,确认她还好好的。 沈祈知道自己栽了,栽在了一个没有见过真面目的歌女身上。 他这辈子只想和她在一起,他甚至都想好了该怎么娶她。 沈祈压制住自己想要立刻去看她的冲动,都已经亥时了,她早该歇下了。 这么劝着自己,沈祈又躺在了床上,但怎么也睡不着,眼前都是离歌,他想他明天该怎么去见离歌呢? 去见离歌……这几个字念在心里,唇齿间都是甜蜜的味道。 他好不容易挨到了卯时,他立刻坐了起来,开始收拾自己。 明明是放荡不羁的沈三公子,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沈三公子,现在站在铜镜前看了自己一刻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不好看。 可铜镜里映出的容貌确是旁人不及的。 “哥!”沈祈还在想缺了什么时,沈挚冲了进来。 第五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哥!你要去干嘛!”他哥上次这么好看还是上次,不对,他哥什么时候都好看。 “阿挚,快帮我看看这样是不是比较好看?”沈祈紧抿着唇,耳廓还有些红。 “好看啊,哥,你到底要去干嘛?”沈挚在想,今天好像不是什么特殊节日吧,而且哪个特殊节日送月季花的? “阿挚,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沈祈现在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离歌。 “是……离歌姑娘?”这些日子里接触最多的便是离歌姑娘了,沈挚再猜不透他就是傻子。 “嗯,是。”沈祈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或许他自己从未注意,他的灰色的眸子盈满了笑意。 “哼!”沈挚侧过头。 “怎么啦?阿挚?”沈祈伸出去想像从前那样摸摸沈挚的头,却被沈挚躲开。 “你有了心上人,是不是就不要阿挚了。”沈挚的声音不复平时一般清朗,仔细听来还有一丝颤抖。 沈祈没有注意到,他只觉得挺好笑的:“哥哥什么时候不要阿挚过?从哥哥把你放到房间开始,哥哥就永远不会不要阿挚。” “哥哥……阿挚,阿挚只是担心,哥哥……”沈挚的睫毛甚至都在颤抖,侧过去的瞳孔藏着无助。 “乖,不怕不怕。”沈祈把沈挚抱在怀里,上一次抱他还是沈挚十岁的时候,他说梦见了他们,他不敢一个人睡了。 那时候的沈挚还是小小的一团,现在他都到他的肩膀了。 沈挚把头埋在很熟悉的沈祈的怀里,嗓子一阵一阵发干。 “阿挚,哥哥带你去看看她好不好。”沈祈摸着沈挚散下来的那部分头发,道。 “好。”沈挚伸手用力的抱了一下沈祈,像是很眷恋的在感受他的怀抱,仿佛下一刻就再也感受不到了一样。 他只用力抱了一息,便离开了沈祈的怀抱。 他站在他面前,又露出了那个,温暖阳光的,充满希望的笑。 “乖。”沈祈拿起那朵月季,护在怀里,拉着他走出了门。 沈挚默默的收紧双手,看着那个贴在沈祈胸口的月季,眼神晦暗不明。 ---- 离歌是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沈祈和沈挚的。 她同往常一样,听到小厮来唤她,就戴着面纱抱着琴跟着小厮走。 只不过这次走到门口时,她又听见了很是熟悉的声音。 “阿挚不要不开心了,一会回去给你买糖葫芦。”是祈的声音。 “我没有不开心,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喜欢吃糖葫芦了!”这是挚。 “可是昨天以前你还是很喜欢的。”祈还是那个样子,喜欢逗挚。 离歌的手臂收紧,直到小厮为她敲开门,她才慢慢的松开。 “离歌!”沈祈从身后拿出了那个被他护了一路的月季花:“给你。” 月季花因为受冻,此刻花瓣有些微微透明,别有一番美感。 离歌放下琴,接过了月季花,素白的手配上绿色的花茎,竟让她的手有种更白了的架势。 沈祈一时看的有点痴。 直到离歌开口道谢,他才回过神。 “公子今日所来便不是为了请我回去吧。” 离歌低头看着这朵本不该在冬天盛开的月季,问了句。 她不缺人送花,她唱曲儿的时候,会有很多人送花,但是这冬天送月季,真是挺新鲜。 “当然不是了!我是来听曲儿的!”沈祈立刻“自证清白”。 “好,公子要听什么曲儿?”离歌把花放在了琴的旁边,才坐了下去。 “什么都行。”沈祈哪是为了听曲儿,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离歌,他只想看着离歌,听离歌说话。 但是他知道他若是贸然说出口,离歌估计不会再理他了。 “好。”离歌试了试音调,懒得调音,直接就这音调唱起了曲儿。 曲儿很好听,听的沈祈一双眼睛都快粘到离歌身上了。 “好听!”听到了最后一个音调,沈祈立马开始捧场,虽然他根本没有听清离歌都唱了些什么。 不过离歌唱什么都是好听的。 “谢过公子。” 离歌有些奇怪,挚为什么今日如此沉默,平日里他不是最爱闹的? “我叫……我叫沈绝,字祈,你可以叫我祈。”沈绝迫不及待的想听听离歌叫他祈。 “沈公子,这不合规矩。”她一介歌女,怎么能唤他的字? “规矩向来都是人定的。”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劈的离歌的眼眶里涌起了一丝泪花。 “沈公子家世尊贵,离歌不过一介歌女,委实配不上唤沈公子的字。”离歌压下去眼中涌起的泪花,声音竟开始带着一点疏离。 沈绝只觉得心又开始痛了,明明离歌只是拒绝唤他的字,怎么感觉和拒绝了他这个人一样? “好。”沈绝听见自己这样回答,也听见自己语气中的勉强。 “沈公子不必在意,若是沈公子把离歌当了朋友,离歌自是感激不尽,自是不胜荣光,可是,沈公子,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沈公子怕是和离歌做不了朋友。” 在离歌十五年的快乐生涯里,她对情爱知之甚少,只觉得沈绝看他的眼神里,隐隐有种冷宁看自己的感觉。 冷宁跟自己说过的,她是他最好的朋友。只不过,她再也见不到冷宁了。 那个会陪自己一起看落叶的冷宁,看不到那个陪自己读书的冷宁了,看不到那个会告诉自己别怕的冷宁了…… 离歌知道,她很想冷宁,很想父母,很想兄长,她想很多人。 “怎么做不了朋友?”听到离歌如此说,沈绝甚至松了口气,还好,她只是认为他想当她的朋友。 “离歌和沈公子的差距太大了。”这世道就算是再胡闹,也断没有世家公子和一个歌女当朋友“厮混”的道理。 “离歌,我说你是,你就是的。”沈绝不想和离歌说这些事情,只想和离歌先当朋友,然后再慢慢的慢慢的让她习惯他。 最后像是父亲对母亲那样,把他娶回家,但是他不会像父亲一样纳妾,因为,他很爱她。 只爱她一个。 PS:这个名字是随主角视角转换的,比如现在,离歌知道他叫沈绝,所以这个地方改为沈绝。男主确实是轩辕绝奥。而且男女主生活背景不一样,关于亲人的叫法会不同,有问题可以问喔! 第六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离歌不明白这个沈公子的想法,不过……他这么多天的表现,想来是世家公子,那…… 可怜沈三公子还不知道他被算计了。 “嗯。” 沈三公子听到离歌低低的回应,心里像是一万多花在绽放,简直像是离歌答应了他的爱一般。 沈挚一直低着的头缓缓抬起,他看了看离歌,然后又低下了头。 离歌有种直觉,沈挚很危险,比他的兄长危险的多。 “离歌姑娘。”沈绝唤着她的名,眉眼间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离歌被他唤的有些心慌,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只道:“沈公子,离歌该走了。” “我花了很多钱的,多陪我一下。”他,沈绝,自记事以来就没说过这种黏黏糊糊的话,这下可真是破了戒了。 沈挚身子微微颤抖。 “沈小公子好像身体不大舒服,沈公子还是带他去看看罢,至于银子,多余的我还你便是。”离歌坐在他们对面,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那个少年细微的变化。 “不用,那便留着,我明日还来。”他喜欢离歌,但是也心疼阿挚,阿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生过病了。 沈挚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沈绝扶了起来,他仰头看着沈绝因为担心而皱起的眉头,把话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 离歌没有起身,就那么目送这他们出门。 她坐在那间房里,望着那空空旷旷的屋子,突然又想起了冷宁,平常在这个时间,冷宁正在陪着自己背诵诗书。(女主对冷宁真的就是很好的朋友的感觉,没有男女之情,离歌当时还不懂什么叫爱。) 她还记得有一天,她耍性子不想被诗书,冷宁就站在她旁边想了许久,然后带着她跑出去玩,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她被罚抄了两遍,而冷宁被罚在外面扎马步。 但是那天天气很暖,万物恣意生长,骄傲又欢喜。 最后……冷宁死在了那场大火里,那场大火,不仅带走了冷宁,还带走了她最亲,最爱的三个人…… 离歌被面纱盖住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平淡,想到那场大火……那是她心中永远过不去的痛。 离歌轻轻阖上眸子,再次睁眼,已经一片清明。 她站起身,拿琴的时候她看到了那朵月季,她顿了顿,还是把月季也拿上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 话说沈绝出了春月楼后便直奔家中,强迫性的让沈挚躺在床上后,他唤了郎中。 沈挚本来是没病的,结果一躺在床上,身体就自动的发出了疲惫的信号,他开始困倦了起来,但是看着沈绝担心的神色,他只得勉强打起精神。 给他瞧病的是从小便在家中的顾郎中,他很了解每个人的身体状况。 因此看到沈挚躺在床上的时候,那副困倦的样子的时候还微微惊讶了一番,然后给沈挚把了脉。 “三公子,六公子看起来就是寒气入体,所幸还不是很严重,煎两副药就好了。”顾郎中顿了顿,看了看躺在床上没有精神的少年,还是说:“六公子一向健康,此番生病必然来势汹汹,三公子还是少带六公子出去为好。” “好。”沈绝答应着,心里悄悄地想,估计以后找离歌只能他自己去了。 果真应了顾郎中的话,沈挚生病此番确是来势汹汹。 那么健康的一个小少年,短短一天不到就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病殃殃的样子让沈绝心疼的要死。 他可能要食言,他可能没有时间去找离歌了,离歌很重要,信用很重要,可是阿挚也很重要。 沈绝其实很纠结,他的夫子,他的娘亲,他的父亲,每个人都教他要言而有信,要担起责任。 于是,沈三公子在一个冬日里,对自己的亲弟弟和自己的心上人开始做起了艰难的选择。 也不怪沈绝性子有些温吞。 他是嫡妻所生,父亲喜欢母亲,可是纳了妾,觉得亏欠母亲,便加倍的对他好,他又是母亲的老来子,母亲将他当眼珠子一样看护。 他从出生那天起,便注定了要被千娇万宠着长大。 不是没人想要害他,而是下不了手,他身边总是有些很多保护的人,吃食,衣服,玩具之类的东西都是经过母亲的手,才会送到他这里。 在没遇到沈挚之前,沈绝是骄傲的,自负的,纨绔的,但又确确实实很有教养,很听夫子和母亲的教导。 不过,他不明白什么是责任。 沈挚是他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父亲有很多孩子,但是他父亲对那些孩子一点也不关心,可以说让他们用“自生自灭”这个词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他的孩子们打架,勾心斗角,互相算计对方,他都不管,只要别碰沈绝就行。 那天他遇到了沈挚。 沈挚是他父亲最小的孩子,那个时候,沈挚五岁,他才八岁。 他在花园里发现有一群孩子欺负他,他不过举手之劳,让侍卫拦下了那些孩子以及侍女。 他帮完沈挚是想要走的。 沈挚笑了,沈挚当时算不上好看,黑黑的,瘦瘦的,小小的,脸上满是黑灰,都看不清样貌。 可是沈挚那一笑,像极了沈挚喜欢的太阳,很温暖,很明亮。 沈绝把他带走了,带到了自己的院子。 洗干净的小孩,五官虽然稚嫩,但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可爱的很,还会小步小步的跟在他的后面,小声小声的叫他哥哥。 从那天开始,他便懂了什么是责任。 他开始护着沈挚不让别人可以欺负他,因为沈挚,是他救回来的,是他罩着的! 第七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沈挚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五日,人便好了个差不多,不过还是恹恹的,不爱动。 沈绝见沈挚也好的差不多了,他又几日没有见心上人,自然心痒的紧。 他想去见她,很想,这几天日日守着沈挚,已经很憔悴了。 但他不想收拾自己,他只想快点见心上人。 他跟沈挚说他要出去一会儿,回来时会给他带他现在喜欢吃的蜜枣而不是以前爱吃的糖葫芦。 沈挚当时正喝着热水,他没抬头,只回答了句好。 少年因为这几日生病,嗓音已不复当初那般有活力,反而像一个大人般低哑。 沈绝还和他开玩笑说阿挚生个病成了大人了。 沈挚当时病刚刚好点,他强打起精神,笑了笑。 ----- 离歌刚听说沈绝又来了春月楼,她便又被小厮唤了出去。 她进了房间。 很熟悉的房间,很熟悉的人。 她看到了沈绝是一个人来的,眼底还有淡淡的青灰。 平日里那温润不羁的面庞也像是苍老了一些。 唯有那双眸,看她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温柔深邃。 “你……怎么了?”这句话绕在嘴边好久,离歌才问出来。 “阿挚生病了,这些天在照看他。”沈绝很喜欢离歌的关心,这代表她心里也有自己的,不是么? 想了想,他又解释道:“我算是将阿挚带大的,我放心不下阿挚,所以近日便没有来。” “嗯。”离歌应了声。 然后屋子里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寂静,这是沈三公子明白自己的心意以来第一次自己面对心上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而离歌又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性子,不要指望她主动。 所以两个人这般……尴尬…… “离歌姑娘读过书吗?”沈绝捏了捏自己的袖子,怎么感觉,不对劲,这气氛好冷凝哦。 “没有。只认得一些字,识得曲谱。”离歌像是爱惜极了她的琴,摸了又摸。 “那……离歌姑娘想不想读书?”若是想他就把阿挚的书拿来,他教她,然后送她上私塾。 “不想。”离歌回答的很干脆。 沈绝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他只是想跟离歌聊聊天而已。 “离歌姑娘的本名就叫离歌吗?”沈绝想,不论前朝还是本朝都是没有“离”这个姓的。 “不是,我出生的地方,女子卑贱,不配拥有姓名,母亲的琴艺是家中一直流传的。”离歌摸着琴的手突然微微用力:“进了春月楼,才给自己取的名。” “抱歉,离歌姑娘。”离歌姑娘曾经提过她的家人死于战乱,他好像有点戳到了她的伤心事。 “无妨。”说着无妨二字,但眉眼间却写着化不开的哀愁。 沈绝看不见,但沈绝知道,这两个字不过是开玩笑,怎么可能无妨。 “那我……我可以叫你小歌儿吗?”这么称呼一个未婚女子,实在是过于孟浪。 可是他都爱上了一个歌姬,也很荒唐。 他现在顾不上孟浪,礼数,什么荒唐?他只知道他很心疼离歌,心疼的想要不顾一切的抱抱她,告诉她,以后有他在了。 “随沈公子喜欢。”离歌算看清楚了,这个人执拗的很,她就算不答应,沈绝也会叫。 可她不知道,若是她说不可以,那沈绝断不会如同之前一样逼她,大概这就是喜欢上和没喜欢的区别吧。 “小歌儿!”他满心欢喜的叫她,灰色的瞳孔微微发亮。 离歌没有应他,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她不喜欢,她不想应。 “小歌儿,我字祈,可以叫我阿祈。”这般亲密的称呼,只有他父亲母亲唤过。 “嗯。”离歌应了,但是她没叫他。 “小歌儿想好以后出了春月楼干什么了吗?”沈绝知道让离歌喊他“阿祈”基本上是难于登天的,他不强求,慢慢来,慢慢来。 “相夫教子。”离歌说的确实是很多青楼女子的心声。 攒够钱,赎了自己,找一个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寻处好人家,安顿下来,相夫教子。 不知为何,听了离歌这句回答,沈绝眼前突然出现一幅画面: 他和离歌依偎在一起,看着院子里奔跑的稚童,说着平常的家里事…… 光是想想就觉得美好的不可思议。 离歌不知道这人想到了什么,一脸笑意的模样。 “相夫教子,不……挺好的挺好的。”沈绝一走神,差点没把“不若看看我如何”说了出来。 幸好,幸好脑袋反应了过来。 不然小歌儿会疏远他的,他不希望看到这样。 “小歌儿,我这次出来的时间不能太久,得回去了。”他心里到底记挂着沈挚,而且今日走的已经够多了,再多,他怕小歌儿接受不了。 “嗯。”她回答。 “对了,下次不用带琴了,挺重的。”他又不听曲儿,是为了见人。 “不可。”她是歌姬,亦是半个琴师,怎可不带琴? 不过……沈绝这个话,让人好生奇怪。 像是那年冷宁对自己说:“下次这个时辰来,不用带功课来了。” 这是朋友之间例行的话吗? ---- 沈绝到底还是没带蜜枣回去,蜜枣太甜的伤嗓子,本来阿挚就生病了。 嗓子本就不舒服,不可再让嗓子伤到了。 他带给他一把刀,很袖珍的小刀。 他曾经问过沈挚以后想要当什么,沈挚说,他想成为一名大将军。 他还记得沈挚当时的神情,沈挚当时不过六岁,眸子却是亮的,闪闪发光的。 人都亮了很多。 沈挚迟早要成家立业的,也总有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这个小刀会保护沈挚一下的。 他不知道,在很多年之后,沈挚带着那把小刀,真的去了疆场,去当大将军。 沈挚收到那把小刀时,他刚吃完药,满嘴的苦涩突然都消失不见,剩下的都是激动。 “都说了,就算我有喜欢的人也不会丢下你的。”沈绝很理解沈挚这种孺慕之情。 他生下来便没见过母亲,自己又是第一个帮他的人,他也想留住这种温暖吧! 第八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十二月中旬的长安迎来了一场暴雪,风夹着雪吹的人脸疼。 今日离歌晨起时,便听到小厮说今个儿春月楼不开门,让她们不必起来了。 离歌应了声好,但没躺回去。 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从一个匣子里找出笔墨纸砚,加了水,细细磨了墨。然后挽起袖子,在纸上写下了字。 那是极为漂亮工整的篆体,若是易素在这非骂死她不可。 这笔墨纸砚是离歌向易素讨来的,说是想认点字,不至于除了曲谱一窍不通,以后可以嫁个好人家。 易素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半日后小厮除了送来笔墨纸砚还送来了一本启蒙读物《三字经》。 傍晚,易素对她说,要勤加练习,她会抽查,这笔墨纸砚贵的很,别浪费了她的钱。 --离歌很快的写完了一张纸,微风轻吹(窗户是开了一条小缝缝的,不然会被毒死。)将她写的纸轻轻吹起。 上面写道:京城五大世家几乎全部陨落,宁家尚存,逃亡北方,估计在凉州附近。轩辕启军事才能极高,残暴不仁,孕有十子三女。 轩辕雨,好男风,养了一群男宠,可利用。 轩辕无胸无点墨,轩辕龄同轩辕启一样残暴。 三皇子最为受宠,十八岁,有个很宠爱的弟弟。 其余子女未知。 京城世家几乎被全部换血,朝中也无……以前之人。 沈绝……离歌写到这里时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沈绝的笑脸,还有那日复一日的“新奇玩意”。 她失神了一下,随即那脆弱的纸张上瞬间出现了一个黑点。 离歌看着那个黑点,心中莫名的烦躁。 她定了定心神继续写,沈绝,富贵之家,没有城府,可利用。沈挚,倒是颇危险。 顾群,陪着轩辕启打上京城的,现任丞相,毒辣阴狠,疑心病重,可利用。 ……… 离歌不知不觉写满了两页纸,她快速的看了又看这两页纸,然后放下毛笔,将那两页纸塞入暖炉中,亲眼看着它们化为灰烬。 离歌看着它们,眼神随着它们明明灭灭。 她又重新执笔,写下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依稀可以辨认出,字体是簪花小楷,她抄了几句《三字经》,然后又放下笔。拿起笔砚,蹲下身,将它们放到暖炉旁。 她坐回了床上。 她今日很有时间,来捋一捋很多事情,思考今后该如何做。 但是天不遂人愿。 离歌刚刚闲下两刻钟,便有人敲门。她起身,拿起了笔砚放在桌子上,才道:“进来吧。” 这般敲门的动静,想来,该是浣溪和涣水。 门开了,果真是她们。 浣溪和涣水进她的房间同回自己家差不多,左看看右看看,浣溪看到了桌子上的纸张。 她走上前,看了看:“不错啊,小离离,可以看出字形了!很棒哦!” 离歌抿抿唇,没说话。 “给我看看!”涣水也凑了过去:“离离好棒!前几日还不成形,这几日就成形了,是不是废了很多功夫?” “嗯。”离歌毫无负担的点了点头。 “啊,看我们离离,都累瘦了,要是今天雪没下这么大的话,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浣溪走到窗边,然后将窗户的小缝缝紧了紧,这小孩,总告诉她醒着的时候可以关一会的,她倒只会说怕忘。 “就你我二人这身份如何出去?”涣水无奈极了,她们二人,不同离歌,做的都是皮肉生意,那认识的人倒是挺多。 “害,这有什么?我找间厢房呗!”浣溪摆了摆手,笑嘻嘻的。 “浣溪,你不为自己想想吗?你不想攒下银子赎身吗?”涣水很抠,因为她想赎身,她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 “害,这有什么不好的?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最关键的是不还有我们小离离嘛!我干嘛赎身,攒够了赎身钱,我又没有钱去买房子,又没有户籍。” 浣溪还是笑嘻嘻的,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有种“浪的几日是几日”的感觉。 但是离歌感觉到了,浣溪很伤心,而且她隐约也猜到了点东西,浣溪在等人,她存了死志,估计等的人回来了,她就…… 离歌不想她死,她不想任何人死,她也从易素那里套过话,易素只告诉她,她把浣溪买下时,浣溪就存了死志。 其余的,易素不肯再说了。 离歌其实是没有办法的,一个人若是身上有伤还好治,只怕心中有伤,那最是难医。 “离歌姑娘。”是小厮。 “哎?不是不开门吗?谁还来?”浣溪气鼓鼓的,冲淡了离歌心中一点点悲伤。 离歌打开门,小厮将手里拿着的食盒递给她说,这是沈绝差人送来的,是他自己炖煮的,请离歌姑娘一定要喝。 离歌接过食盒,关上门,有些恍惚。 沈绝有什么东西非要在今天送?自己炖煮? “哇!离离!那个经常找你的公子哥给你送东西?”沈绝这名谁不认识,离歌本来就贵,他还几乎日日点离歌。 春月楼的人都知道,沈绝,是一个痴迷离歌的冤大头。 “嗯。”离歌将纸张收起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碗雪梨银耳羹,离歌突然想到自己昨天在同沈绝说话时,咳了几声……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雪梨银耳羹?他想让你好看点?我们离离够好看了!”浣溪凑了过去看了看。 “不是吧,离离昨天不是咳了吗,可能是因为离离咳了吧。”涣水昨天有来找过离歌,她也听见了她咳了,当时她还嘱咐离歌多穿点。 没想到,没比过沈绝,可怜离离才及笄就让人惦记上了。 “离离昨天咳了?你看我说的对吧,以后啊,少开窗户,多冷啊,这大冬天的。”浣溪的关注点根本不在沈绝身上,她只关心离歌。 “无妨。”离歌被这么一打岔,心中升起的异样全都没了,但是那颗小芽啊,破土而出了。 “无妨什么无妨,你再说无妨,我怕你素姑姑来骂你!”就像小孩告状一样,浣溪遇到什么事,也总爱用素姑姑来威胁人。 “好……”离歌确实不太想挨骂,虽说出发点是好的,但谁想被骂哇! 第九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话题被浣溪带偏了,根本拉不回来。 “呐,离离,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涣水看着那个雪梨银耳羹,若有所思。 “等等!”浣溪从袖子里找出个银针,擦干净后,将银针放进了羹里。 “没变色!没毒!好了,离离喝吧!”浣溪将针抽出来,看着“洁白”如新的银针,长出一口气。 “浣溪?你……”涣水觉得浣溪实在有点……脑壳不大清醒。 “你懂什么哇,这万一要是那沈公子的妻啊妾啊借沈公子的手送过来的要害离离的呢!”浣溪此刻无比严肃。 “也对,是我考虑不周了,怪我,离离。”涣水曾经也见到过沈绝,他那般年纪的人,未有妻,也该有通房了。 “……”离歌听着她们的话,心像是被外面的冰雪碰了一下一般,很凉。 离歌没有在意,她只以为,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好了…… 男子尚且走投无路可以去疆场,可女子走投无路呢?便也只得去青楼。 女子可以去疆场,可那是前朝……前朝做了很久很久的努力,被一朝打回了原型,甚至女子地位比以前更为低下。 女子进了青楼,还要担心自己的命,是不是会被当家主母打死,是不是会等不到赎身的那一天…… 未婚女子无论何种原因不可抛头露面,便是嫁了人的女子也不可随意出门。这些是都这个皇帝定下的规矩。 在这个无情的规矩下,家中男人死了,女子另立门户这是不可能的,便是出去做工,都没人敢收。 便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来到青楼的,无一不是想活着的,觉得活着总会有希望的,要么就是像浣溪一般,在等人,那是她活着的信念。 “离离!”涣水看离歌在走神就轻轻推了推她。 “怎么了?”离歌侧过头,眼中还有一点点没收回去悲伤。 “离离,喝吧,快凉了。”无论看了多少遍,离歌还是犹如初见一般,美丽而清冷,像是寒冬的一颗腊梅,又像是虚幻的。 “好。”离歌应着,端起碗,那碗中还是温热的。 羹很甜,很温润,像是沈绝,不知道为什么,离歌觉得很奇怪,她眼前再一次出现了沈绝的样子。 她将羹一饮而尽,颇有豪放的味道,洁白的瓷碗映出的是她的样子,可是,离歌总是感觉,她看到了沈绝。 她疑惑的歪歪头,没有在意。 “离离好可爱!”浣溪被离歌这歪头疑惑的表情弄得“心神荡漾”。 “嗯?”离歌再次说话的时候,已然恢复了之前冷冷清清的样子。 “啊~离离,快,再歪一下头嘛!”浣溪拉长音调,硬生生让离歌明白了什么叫勾人。 “不。”离歌言简意赅。 “好吧,涣水我跟你说哦,离离以前肯定也是个特别可爱的小孩,绝对不是现在这样。”浣溪伤心,浣溪委屈,浣溪凑到涣水身边大声的说。 就是要让离离听见,本来就不大,那么老成干嘛? 可爱?她很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很久很久之前,兄长会牵着她的手,带她溜出去买糖葫芦,糖葫芦很甜,她对兄长笑的也很甜,兄长那时候摸了摸她的头,跟她说,我们家瑾儿啊,果然是最可爱的。 还有,还有什么呢,还有大概就是,便是一年前,兄长和父母也在说,我们家瑾儿啊,最可爱了。 离歌想,她这副不可爱的样子,他们会心疼她的,他们不会嫌弃自己,不会不要自己。因为他们说啊,瑾儿啊,是他们最宝贵的。 “离离,你今天怎么一直在出神啊?”涣水长离歌五岁,她很敏感,不,应该说,她对自己在乎的人很敏感。 “我……有点累。”这是她第一次下逐客令。 “离离大早上起来练字那么辛苦,一定会累的啦,涣水,走啦,我们去找素姑姑。”浣溪知道,离离想到了伤心事,她没办法安慰离离,因为各人有各人的苦楚。 离离不想说,那么她们也不会问。 “好!”涣水跟着浣溪,很快的就出了门。 看着她们关上那个门,离歌的伪装像是一下子被卸下一部分。 她蹲下身,呆呆的看着炉火,一言不发,悲伤却溢满了整个房间。 ----- 却说沈绝一早,阿不,应该算是昨个儿从春月楼回来就一直心不在焉。 雪下的大,沈挚昨个儿好不容易不上课,随着沈绝去了母亲那里,就看见他哥哥一直发愣。 “怎么了?阿祈?”凌景苑知道他估计是在想心上人。 “娘,你知道,咳嗽该如何吗?”沈绝问出口之后就后悔了,他应该问郎中的。 亏得沈绝不在现代,不然他会知道,这个啊,这个叫爱情使人失去理智。 “是那个姑娘吗?她咳的厉害吗?”凌景苑的祖父是个郎中,未出嫁前她曾跟祖父学过医。 “就,几声,她不会感染风寒了吧!”感染风寒,风寒加重,无力回天。 光是想想,沈绝就觉得心疼的不行,难受的自己像是要死了。 “还有别的症状吗?”凌景苑虽然很爱她的儿子,但是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傻…… “没有。”沈绝强迫自己回神,回答母亲的问题。 “那你要做点雪梨银耳羹吗?止咳的,然后在看看那姑娘的症状。”凌景苑提起雪梨银耳羹的时候,眼里充斥的是怀恋。 她还记得,她没嫁给他的时候,他们还是青梅竹马的时候,有一日,他爬上墙来同她说话,她从墙的那面上梯子陪他。 那天风很大,但两个人都不忍心离开,还是她吹着吹着风就咳了起来,他一下子就惊慌了,让自己赶紧下去。她不肯,那是他第一次凶她。 她委屈的下了梯子,然后抬头看时不见他的踪影,她更委屈了,决定以后都不要理他了。 傍晚的时候,丫鬟就送来一个食盒,说是他送来的,她打开看到的就是雪梨银耳羹。 起先她以为是他家中厨子做的,直到再看到他时,她看到了他被烫伤的手……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个金贵的大少爷,为自己洗手作羹汤…… 那个时候啊,他们是真的好…… 第十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如今他也依旧爱她,可是他们之间啊,有了好多隔阂,有的事情就是回不去了。 “好。”沈绝看着凌景苑,知道他母亲在想以前。 他都知道的,知道他们之间的,有一段时间,他的父亲的一个妾,可能是因为孩子夭折,便疯狂的挑衅母亲,后来被父亲折磨至死。 临死前,她冲到他面前,说了很多当时他那个年龄不能理解的事情,因为她的模样太过恐怖,他还做了几夜噩梦。 几夜的噩梦反倒是让他把她的话记得清清楚楚,一句也没能忘掉。 等他大了,他就明白了那个妾说的那些东西。 她说父亲根本不爱母亲,他只爱自己,他也不爱他(沈绝),最终有一天,他父亲不顾念情分以后,他和他母亲会同她和她的孩子一样,被他抛弃。 父亲爱母亲吗?长大了的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没有喜欢的人以前,他一直觉得,那个妾说的话只是离间计,父亲怎么可能不爱母亲?但是他有了喜欢的人后,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父亲或许曾经很爱很爱母亲,也曾想要和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在岁月的嗟磨下,他还是同世上的普通人一样,花心又滥情。 但他始终记得自己最爱的是他的妻子,所以他给了他的妻子想要的一切,偏爱,荣华富贵,爱她的孩子,除了不能许她一生一世的承诺,他什么都给了他的妻子。 可是母亲哪是想要那些啊! “我……”沈绝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母亲那么清醒,也早早通透了一切。 “好了,我没事。”那是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他不用怎么安慰她,她知道他在关心她,就够了。 “母亲,母亲,你教我学医好不好?”沈挚眨巴眨巴眼睛,可耻卖乖。 凌景苑笑了,不止阿祈心疼自己,还有小阿挚呢。 “好,我们让阿祈去做雪梨银耳羹,母亲教你医术。”凌景苑早就把沈挚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她不是心大,只是……刚开始对沈挚好确实是因为沈挚是阿祈救下来的,想着阿祈缺个玩伴,就把他留了下来。 她对阿挚起初是有一点怒气的,但是有些东西,不能让一个小孩去承受。 如果当时被欺负的是阿祈,凌景苑想都不敢想,她一定会去跟欺负了阿祈的人拼命。 沈挚很乖,乖的让人心疼。 凌景苑放下了那丝怒意,观察了沈挚好久,才渐渐放下心来。 沈挚就像个珍宝,如果不是生在这里,沈挚合该被人宠着长大的。 “嗯!”沈挚用力点点头:“母亲一会不许觉得我笨哦!” “母亲不会嫌弃阿挚笨的。”沈绝一语双关,很好。 沈挚听出来了,沈挚委委屈屈的看着凌景苑。 “行了,别惹阿挚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挚太可爱了,阿祈总愿意欺负阿挚。 “好,那…母亲我走了。”沈绝很放心对于沈挚陪凌景苑这件事。 ---- 沈三少看着那些个被崩坏了的盅,只觉得,他莫不是个蠢材。 “哈哈哈,三少爷,没关系,慢慢来。”厨子是他没出生时就跟着母亲的,不对,要是追溯,可能要追溯到母亲还未出阁时。 这算是母亲陪嫁过去的人,因为母亲很爱吃他做的菜,祖父便让厨子跟了过去。 母亲念旧,所以家里以前的人没有重新发卖,还留在他们的“新家”里。 “我明明是按照张叔你的步骤来的啊!”沈绝骄傲恣意,因为他被千娇万宠着长大,可是他也读的圣贤书,他母亲也将他教的很好,他也知道什么叫尊重长辈。 “可是老奴也说了,三少爷啊,这水啊,不能加太少。”主子尊重他们,他们感激的,可是他们不能恃宠而骄。 “可是张叔你不是也说了嘛,水加少点可以让羹更加粘稠,口感更加丰富。”沈绝想要给离歌最好的,他不想让离歌以后脸上的神色同母亲一样。 悲伤又哀切。 “可是三少爷,你不能只加一点点啊。”张叔一开始没告诉沈绝,完全是想让他受受挫败,省的他觉得追姑娘轻而易举,以后像他爹一样。 没错喔,沈绝一开始就没想过瞒张叔,毕竟以后还有东西要请教张叔呢。 “好吧,我再试试。”沈绝是信任张叔的,小时候他每次半夜饿了,都是偷偷去找张叔的。 然后张叔就会爬起来给他做好吃的。 后来被他母亲知道了,母亲还笑他怎么和她当年一样,当然母亲是带着侍女在门外喊的张叔,在门外等张叔出来,而他是敲门然后进去。 沈绝按照步骤又来了一遍,然后多加了些水。 这回盅没裂开,就是稀了。 沈绝皱着眉,觉得这个东西不能给他的小歌儿喝。 他的……小歌儿…… 他舀了一点让张叔尝了尝味道。 雪梨银耳羹嘛,再不好喝能不好喝到哪去? 张叔这般想着,喝了进去,只是这羹刚入口,张叔就觉得,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 味道很奇怪,明明那么简单的东西,怎么会有那么复杂的味道? 银耳不够软糯,雪梨又太软了,而且整个味道都甜的发齁。 张叔知道,肯定是沈绝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放了冰糖。 可是我的三少爷啊,怎么有人咳了还吃那么多糖?你是再害那个姑娘吧! “怎么样,张叔?”沈绝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稀了嘛,一会少加点水就好了。 张叔看着沈绝亮晶晶的眸子,很想说,三少爷做的味道真好。 可是这个东西他能喝,他能忍,人家姑娘能忍吗?别人家姑娘喝了以为三少爷在毒害她。 “三少爷……咳嗽的人不能多吃糖。”他如此说,三少爷该明白了吧! “那我不加糖了!”沈绝道,兴致勃勃的又撇下勺子去继续做那道羹了。 暴雪仍然在肆虐,没有停止的感觉。 “阿挚啊,去看看你哥哥,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再傻的人也该做好了吧! 第十一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母亲,母亲,你尝尝是不是很好喝!”正说着,那雪里出来一个眼里亮晶晶的“傻孩子”。 他一身风雪不知披袄,只知道护着怀里那个盅。 他还没推门,那激动的话已然先进了屋子。 “哥。”沈挚为他那傻哥哥打开了门。 “阿挚,嘿嘿,快来喝!”沈绝进门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把怀里那个盅放到了桌子上又从袖口里拿出了两个勺。 “嗯,好哦!”沈挚先将勺子递给了凌景苑,然后打开盅盖。 他手里的勺狠狠一抖。 凌景苑手中的勺子也轻轻的颤了一下。 那盅里赫然躺着雪梨和银耳那横七竖八的“尸体”。 许是因为天太冷,厨房里这里又有一段距离,雪梨和银耳已经微微凝住。但偏偏又冒着热气。 “快尝尝,母亲!”沈绝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外面的雪那般。 凌景苑微微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阿祈,太稠了,那姑娘住的远不远,若是远的话,那便要稀一点。”凌景苑道。 味道确实不错,就是这个卖相……她真是为自家儿子忧愁,也不知那个姑娘讲不讲究。 “阿挚尝尝!”沈绝冲着母亲快速点了点头。 张叔有点吃不下了,他怕张叔起夜太多次,这天太冷了。而且张叔也说过,味道不错的! “好。”沈挚舀了一大勺送入口中,意外的香甜。 “好吃吗?”其实看到沈挚这个样子,沈绝就知道,一定好吃! 他和沈挚从小便在一起,他的一蹙眉,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好吃的!”无论哥哥做了什么,都是很好吃的。只可惜,这个东西,不是给自己做的。 “那便好!”沈绝一想到明天小歌儿就可以喝到自己做的雪梨银耳羹,眉目间都是开心。 “若是明日不下雪了,我便亲自去。”他的喃喃自语,凌景苑和沈挚都听到了。 凌景苑微微弯了弯眼睛。 阿祈很久没有那么“傻”过了,虽然平常也很傻。 沈挚捏了捏手中的勺子,然后扬了扬眉眼:“哥,那我也要去。” “好吧。”沈绝回答,内心期盼着期盼着,风雪快停。 “嘿嘿!”沈挚的笑,仿佛驱散了风雪。 沈绝盼望着盼望着,但是好像终究只是盼望。 他折腾的久了些,用过膳以后,已经是酉时了。 雪还没停下。 看着这大雪的势头,怕是要下好久了。 “快些睡吧,别想那些了。”用过膳以后,沈绝的父亲看了看他这个钟爱的儿子,说了句。 他也听说了,听说了这个孩子有喜欢的姑娘了。 他没想过问,因为就算是问,就依他儿子的脾气,绝不会透露那个姑娘的一星半点儿。 他知道,他儿子是怕他的那些妾威胁到自己喜欢的姑娘。 “嗯,好。”他自从彻底明白了那个妾说的话以后,他便没法同父亲像以前那般亲近。 那是很奇怪的情感,他敬爱着父亲,可是对母亲的心疼占了上风。 他不觉得父亲做得对,他以为,真的喜欢一个女子,便是不让她伤心,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 沈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睡不着,他不知现在的时辰,左右没过多久。 他以为时间会过得很快,还插了一炷香,却不曾想,他这一侧身,香还未燃尽。 他满脑子都是离歌,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的漫长。 他静下心,听到了雪声。 雪声还是那么大,听的他心烦。 沈绝索性披上了衣服,下了床,推开窗户,果真,外面的雪没有减小,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这样的话,他明天怕是去不了春月楼亲自给小歌儿送雪梨银耳羹了。 沈绝很烦,他看雪,愈看愈烦。 就是这雪阻挡了他去找小歌儿的路。 他愤愤的回到床上,开始祈祷一会雪会停,明天起来会一室阳光。 理想往往与现实相悖。 沈绝不知道他什么睡着的,他醒来时,天还是那么昏暗,但他知道这是第二天了。 他唤了人,侍卫告诉他,已是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 他起身,穿了衣服,抱着期望,再次推开了窗户。 外面的雪还是那么大,凌冽的风吹在脸上刮的人脸疼。 脸疼比不上沈绝的心疼。 他如同“游魂”一般“飘”出了屋子,“飘”去了厨房。 厨房里很寂静,也是,毕竟这是他母亲的小厨房。 他拿起梨子开始削皮…… 沈绝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只得把一腔思念慢慢熬煮进了那碗羹汤里。 羹熬完了。 沈绝将他装起来,刚要送到侍卫手里,想让他跑一趟。 然后便看见了张叔。 张叔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赶上了。 他便是知道,三少爷一定是要早起的,幸亏他也起来了。不然这个天气,这个时间,那个姑娘家想必也还没醒。 “张叔,我这次做的特别好。”沈绝看着张叔,浑身透露着骄傲:“她会喜欢的吧。” “三少爷,那个姑娘喜不喜欢这羹,老奴不知道,老奴只知道,那姑娘怕是还没起来。”他不想打击三少爷,但是三少爷现在的做法着实追不到姑娘。 沈绝想了想现在的时辰,确实,这个时候小歌儿怕是没有醒。 他撇撇嘴,默默地把盅盖打开,然后看了那盅雪梨银耳羹三息,一饮而尽。 若是沈绝是一只小狗狗,那他的耳朵和尾巴此刻一定是耷拉下去的。 他身上的落寞,隔三里外都能看得见。 张叔心疼,但他还是拦住了沈绝再想做一盅的冲动。 他道:“三少爷要不要同老奴学学如何做姑娘家爱吃的糕点?” 沈绝点了点头,浑身的落寞消失不见。 沈绝再次做雪梨银耳羹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了。 他顾不上用早膳,守着那盅羹,心里都是他的小歌儿。 那盅雪梨银耳羹兜兜转转的终于送到了离歌那里。 沈三公子不知道,他心里想的离歌慢慢品尝都是假的,他的小歌儿,同他早上那般,对着那盅羹,一饮而尽。 第十二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沈绝身边最近不太平。 “第几个了。”沈绝冷着脸,那双长年温和的灰色眸子也染上了冰冷。 他看向身旁的侍卫。 “回三少爷,这是第四个。”身旁的侍卫手里还“提”着个人。 “告诉父亲吧。”他看着那个人,叹了口气:“瞒着点我母亲。” 沈绝三天经历了四次跟踪--都是他父亲的妾派来的。 想来是经常去春月楼的事情暴露了,那些个人忍不住想要打探一番。 “是。” “回吧。”等处理了那些妾,他再来找小歌儿,他可不能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伤害到他的心上人。 沈绝烦死那些妾了,每天不是争宠就是盯着母亲,盯着他,他们就没有些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他脸上挂着不耐,怒气冲冲的回了“家”。 ---春月楼--- “离离,今儿那沈三公子没来吗?”中午浣溪得了空来看离歌,便问了一句。 “未曾。”离歌不很理解浣溪的话。 浣溪不爱沈绝,但她为何时时都要问沈绝来没来。 “呼~”浣溪长出了口气,然后对离歌说道:“离离,我同你说,你现在还小,才及笄,不要被沈三公子骗了。” “他骗我什么?”离歌更不理解了,她如今只有钱,而沈绝并不缺钱,他骗她什么?况且,沈绝又骗不了她。 相对而言,沈绝才是最好骗的吧,他很傻的。 “离离你在想什么?”浣溪看着离歌的神色微微缓和,心里直呼不好。 “没想什么。”离歌缓缓敛下了神色。 “嗯,总之,离离要乖哦,要注意沈三公子。”她看离离的神色,怕是也有些喜欢沈三公子,只是自己不知道。 若是沈三公子是普通人就好了,她会和离离说沈三公子的心意的。 可惜,沈三公子不是普通人,想来家里也是极难相与的,想来家里也是看不起离离的,捅破那层窗户纸,可能带给离离的只有无尽的伤害。 浣溪不敢赌,她很喜欢离歌,离歌总让她想起当年的自己,清澈干净。 可…… “浣溪。”离歌抬眸看浣溪,浣溪在想以前吧,因为她突然痛苦了起来。 “我在。”浣溪勉强笑了笑:“离离,我在的。” “我不会被骗的。”对待这些人,她的心肠总是软的。 “我知道,我们离离啊,最聪明了。”像是在哄小孩,浣溪不是很能相信,离离不被骗,决计要多多看着她。 ---- 等沈绝处理过人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跟踪他的人是同一个妾派来的,她刚刚被纳,还不知道他父亲的底线。 她仗着自己受宠,便想着她做什么,他父亲都不会生气,便派人跟踪了他。 他父亲知道这件事后特别生气,那个妾,当场就被拖下去了。 他父亲又重新敲打了一遍他的那些妾,让她们管好自己的人,若是手再伸到沈绝那里去,他不介意帮她们把手砍下来。 ---- 近日离歌的生意有些不好,快到年关了,那些个爱听曲儿的,不论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现在都被看的极严。 离歌也乐得清闲。 她坐在椅子上,回味着浣溪的话。 她不傻,她看得出来浣溪在担心她和沈绝。 起初离歌只以为浣溪是怕自己被沈绝的家中人或是房中人欺负,可是后来,她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浣溪好像在担心别的东西。 她努力的思考着沈绝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搜寻着线索。 终于,在某个不重要的小角落里被她发现了端倪。 是沈绝的眼神,沈绝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那种眼神像极了她爹爹看她娘亲的眼神。 亲昵,温柔,眼中只有一个人。 她突然想到,自己还小的时候,她的爹爹摸着她的头,担心的同她阿娘说,我们家阿瑾生的如此好看,以后被哪个滚蛋骗了怎么办? 她娘笑着说,有你在,阿瑾怎么会被人骗啊! 她哥哥在旁边牵着她的手说,他会一直一直保护妹妹,不会让妹妹被旁人欺负了去。 她爹爹听了还是担心,他蹲下身,温柔的对她说,阿瑾,以后你若是遇见了男子,他若说喜欢你,你就观察他的眼神。 她当时听了还不大理解,只是奶声奶气的问爹爹怎么观察。 她爹说,爱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那种眼神是平日他对她阿娘的眼神。 若是骗人……她爹说到这,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家中,没有妾,她爹没有桃花债,也不用女人来升官发财,她自小便没见过那些。 她眨着漂亮的眼睛,期待着她爹的回答。 她爹沉默了很久,才说,若是那个男子看你没有爹爹看娘亲的感觉,那他便不算爱你。 幼时懵懂,她只是点头,然后转身去缠着阿兄陪她玩。 沈绝看自己的眼神很像她爹看她娘的眼神,只不过没有那么深沉,所以……沈绝是喜欢自己的? 离歌黛眉轻轻蹙起,喜欢……吗…… 沈绝不是原本的京城人,她知道,因为她曾经对京城的每户豪门世家都特别清楚。 京城之前确实有一户姓沈的大家族,可是他们家只有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没有一个叫沈绝,年龄也对不上。 所以沈绝家族只可能是随着那个狗贼来的。 离歌的手渐渐握紧,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放开了紧握的手。 按照沈绝的财力讲,他父亲的地位一定不低,便是没有官职,也是那狗贼身边的人。 所以……沈绝……是可以利用的。 她可以嫁给沈绝,然后……便是应了那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恍然间,她又想起阿娘对她说的,她说,阿瑾以后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但是他若是负了你,你尽管回家,阿娘和你阿爹,还有你的兄长都会护着你。 可是,阿娘,我好像不能听你的话了。 自从那天她目睹了饿殍遍野的时候,她便不能听阿娘的话了。 她得保护他们,就算是牺牲自己的一切,也要保护他们。 她不在意可不可以嫁给喜欢的人,反正她都这样了,想来,也不会遇见喜欢的人了。 第十三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离歌姑娘,沈三公子来了。”这可真的是应景了,她前脚还在想他,他后脚就来了。 离歌起身的一瞬间,已经将那些事情都想好了。 既然沈绝喜欢自己,那……算了……还是再看看吧,万一看错了呢。 若是真的自己想的那样的话,不出意外,她会想尽办法嫁给他。 这般想着,她推开了那个屋子。 这屋子都快成为沈绝专属了--他几乎日日来。 “小歌儿!”看到离歌那一瞬间,沈绝的眼睛便是溢满了温柔。 “沈公子。”离歌这次没有低头,她直直的看向沈绝,心里不知在期待些什么。 或许她真的把沈绝当做一个朋友了吧,她不想让他掺和这些事情。 “嗯!小歌儿!”沈绝很惊喜,这算是小歌儿第一次直视自己,虽然小歌儿还戴着面纱,但这也足够让他兴奋的不知所以。 “我在。”离歌看到了,看到了他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自己,温柔而宠溺。 他的爱意掩藏不住。离歌被“烫”了一下,袖中的手慢慢握紧,然后下定了决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优柔寡断,明明,他不是无辜的…… 可他,也算是无辜的吧……毕竟这是父辈之间的恩怨。 不知怎的,离歌思绪开始分裂,闹得她心烦。 “小歌儿?小歌儿?”忽的她听见沈绝这样急切的唤着自己。 “怎么了?”离歌努力的把那些东西遗忘。 “我都叫你好多声了……你在想什么啊?”莫不是他这两天没来,小歌儿遇见什么别的男子了?难不成小歌儿对那男子一见钟情了? 沈绝突然有点委屈,都怪那个妾!!!不然他怎么会两天不来见小歌儿?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几乎日日都来我这里,你房中人会不会生气。”这是她试探的第一步。(房中人,是这个时代比较隐晦的称呼,可以是妻,妾,通房。) “啊?她们怎么会生气?啊?不是,我没有房中人。”沈绝一时被离歌这“跳跃性”般的思路弄的有些混沌。 “沈公子都已十九,还没有通房吗?”不知是家教甚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未曾,我母亲一直都教导我要从一而终。”沈绝还记得他十四岁的时候,家中有长辈劝父亲给他个通房,毕竟他都如此大了,也该懂那些事情了。 他父亲只说自己是母亲教导大的,他不想插手做任何决定。 从那以后,再没人提过这件事。 他母亲也曾经问过他,要不要个通房,可当时的他已然觉得,母亲口中的忠贞和一生一世都是极为重要的,于是他拒绝了。 “令堂……还真是个奇人。”既然他们是跟着那狗贼来的,狗贼颁布的律令还都是贬低女子的,想来身边的人也应该是极其看不起女子的。 倒是没想到,他母亲教导他的是从一而终。 “嘿嘿。”沈绝傻笑两声,离歌夸了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就证明她同意这个观点呢。 他好想告诉他的小歌儿,他要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他不敢,他害怕,他犹豫,可能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吧。 “小歌儿,你给我唱了那么多曲儿,今天我也给你唱个曲儿吧。”这是他突然想到的,这个曲儿,儿时的时候,他母亲总会给他唱。 他母亲说过,这个曲儿,是她儿时的好友教给她唱的,只不过后来那个好友搬家了……她很想念那个幼时的好友。 “琴水河畔依依,杨柳清风咿呀诉说……”这首曲儿应是江南软腔,应是温婉的江南女子轻柔的唱出,但这曲儿从沈绝的嘴里唱出,也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离歌听着听着倒是突然愣住了。这首曲儿……好像是阿娘的朋友经常唱的那首。 “这曲儿是谁教给你的?”离歌打断了沈绝,她也不想如此没有礼貌,可是那个对自己很好的姨姨到死还在念着她的朋友…… “是我母亲,怎么了?”沈绝停了下来,温和的笑了笑。 倘若这是别人,早被沈三公子教训了,可这又不是旁人。 “你母亲?你母亲可是唤作凌景苑?”若是是的话,那便对上了。 “小歌儿你如何……你是苏宁姨的孩子?”他母亲说过,这首曲儿,只有苏宁姨和她知道的。 “不是,只不过我认识苏宁姨。”只不过是很小的时候,苏宁姨是她阿娘的侍卫,对自己很好,自己幼时阿娘忙的时候,便是她哄过自己一段时间的。 不过……在她七岁的时候,苏宁姨因为一场大病而去世,那场病,来势汹汹,阿娘和爹爹废了好大的力也没能把苏宁姨救活。 苏宁姨死的时候,又将那首曲儿唱了一遍,嘴里喃喃的,全是说她很想念凌景苑。 她看着沈绝,脑海里全是苏宁姨死时的画面。 苏宁姨很爱笑,很温暖。 但死的那天浑身冰凉,面色苍白…… 那是她第一个亲近的人去世,她伤心了好久。 他是凌景苑的孩子,才入京城……可叹! “我母亲找了苏宁姨好多年的!若是她知道苏宁姨的下落她该多开心!”沈绝迫不及待的想确认这件事。 “但在八年前苏宁姨去世了。” 听闻这一消息,沈绝整个人都怔愣住了,他很清楚,母亲很想苏宁姨,若是她知道苏宁姨死了……她会哭吧。 “苏宁姨也应当很开心。”若是她还在的话,想必已经开心的立马去见凌景苑了吧。 “小歌儿同我回府吧,不在这里了,我替你赎身。你同我母亲讲讲苏宁姨。”他还总在想如何将小歌儿“拐”回去,这件事,着实一箭双雕,想必这就是打了瞌睡然后便有人递来了枕头吧。 “我……不想去,临近除夕了,我得陪着素姑姑。”她如今还不知道沈绝是什么个身份,头脑现在很乱,贸贸然出去会很危险。 “那好吧……等过了除夕,我和母亲在寻个机会出来看你好不好?你在同她讲苏宁姨的事情。”临近年关,凌景苑要忙的事情有很多,身边也很危险。 “好。”过了除夕……想必她也想出如何应对了吧。 “小歌儿,你要不把面纱摘了吧,这样我才好回去和我母亲描述你。”沈绝不知道哪来的贼心,或许是兴奋冲昏了头。 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描述我干什么?”离歌有理由认为他不是为了苏宁姨。 “让我母亲把你保护起来啊!” “可是提我名字不就足够了吗?” “不能提的,我父亲很多妾……她们会伤害你的。” 他同时在心里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绝不会纳妾,绝不! “除了你和你母亲,我便不想让旁人知道了……” 她果然还在想着嫁给别人!沈绝心里酸酸涩涩的。 他答应了下来。 离歌思考了一会,然后终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不是相信沈绝,只不过是寻个理由,算是……勾引。 她伸出芊芊玉手,轻轻的掀开面纱。 沈绝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这样做了。 沈绝突然说不出来话了。 眼前的女子很好看,就是很平常的形容美女的词汇(我想不出来了,反正女主标配,但她不是绝世美人),可是她的一双眼睛,璨若星河,眸中有万千山河。 第十四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小歌儿真好看。”沈绝怔愣了良久,才说出这句话。 客观上来讲离歌并不是沈绝十九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但沈绝的心里都是她,所以她自是最好看的那一个。(大概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沈公子也很好看。”离歌拿起面纱想要将面纱再次戴上。 “小歌儿,这屋子里就只有我们两个,莫不如不戴了吧。”沈绝伸手然后又放下,懊恼自己再说什么孟浪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聪明”了十九年的沈三公子除了面对母亲,第一次有兵荒马乱手足无措的时候。 “好。”离歌看他的样子,实在是有趣至极,她不禁弯了弯眉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小歌儿……”沈绝今日不知呆了几次,离歌这一笑,让自己把命给她都是可以的。 “如何?”在离歌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伪装裂开了一道小缝,缝隙处写着“沈绝”二字。 “小歌儿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多笑笑好不好?”离歌一笑会露出浅浅的梨涡,同她那眉眼实属不符,但又意外的和谐,倒是有了种娇娇软软的女儿态。 “看情况吧”离歌收敛了笑容,好处不能一次给全,不是吗? “啊?好吧……”沈绝撇撇嘴,将最柔软的地方展示给离歌。 离歌突然觉得他很可爱。 “快要到除夕了……小歌儿,今日我得快点走了。”沈绝看了看天色,果真,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是永远觉得时间不够的。 “嗯。”离歌点点头。 “我明天还会来看你的。”沈绝忍住了揉离歌头的冲动,小歌儿这副模样真的是乖极了。 “好。”离歌再次点了点头。 乖,软甜,骄傲,才是她的本性,她被那么多人娇宠着,怎么可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沈绝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离歌心里不知道为何泛起了一丝不愉快,她没多想,戴上面纱,回了自己的屋子。 ----- “母亲,儿子今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沈绝回了家,直奔母亲那里去,他先是礼貌的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才推开门,笑嘻嘻的说。 他也不想笑啊,但是他若是哭丧着脸,他母亲一定会不开心……先让母亲开心开心吧,希望一会母亲不要太过悲伤。 “怎么,那姑娘说喜欢你了?”傻儿子笑成这样,凌景苑第一反应就是,那姑娘说喜欢自己儿子了,虽说很不可能。 “不是……你说嘛,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已经好久没撒过娇了。 “先听好的吧。”凌景苑乐得配合她的“傻儿子”。 “好消息是我打听到苏宁姨的下落了,坏消息是苏宁姨去世了。”沈绝是一口气说完的,那个架势仿佛有人在追杀他。 他母亲听完反应了一会,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命吧。” 见到母亲这副样子,沈绝悄悄松了口气,他刚刚还在怕母亲会哭呢。 “她如何去世的?”凌景苑不是对苏宁没有感情,不过过去了这么多年,再深的感情也会被冲淡,她在意的可能只是小时的同她在一起那快乐的感觉。 “一场重病。”沈绝不知道回答道:“是我在给小歌儿唱那首曲儿的时候,小歌儿认出来的。” “小歌儿?是你心上人的名字?”沈三公子会给旁人唱曲儿?不会,他这么些年只给她和他父亲,还有阿挚唱过曲儿。 “啊?是……”啊,暴露了,他母亲抓的重点好像不大对劲。 “那……小……那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小歌儿”这三个字在嘴里绕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口。 小孩子嘛,总想的是自己叫的是独一无二的才开心。 “她母亲同苏宁姨是好友。想来她们很熟,在她七岁那年,苏宁姨生了场重病,死掉了。”这是母亲,不是父亲,那些妾不会知道小歌儿的消息,所以他才放心的同母亲说。 “对了,母亲早就想问你了,你日日都出去,那姑娘能日日同你见面?她父母没有拦着吗?”凌景苑时时想问来着,但是相处的时候想不起来,想起来的时候又找不到人。 “她……父母去世了,只剩她一个了,她家祖上有一本琴谱,她母亲会弹琴唱曲儿,将这一身技艺传给了她,家破人亡后,她在春月楼当歌姬,不卖身。”沈绝最后三个字咬的极为清楚。 “好。”就是不知道那姑娘会不会恨阿祈…… 她倒是不在意她的出身,这乱世说来也算她一份。 “母亲?”母亲竟不反对嘛? “我不反对,你心仪的,自然是最好的,母亲相信你,改日我去瞧瞧她,顺便问问苏宁的事情。”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他虽然挺傻的,但他明是非,辨善恶。 路,该是他自己走的,自己又陪不了他一辈子。 第十五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好。”这见了母亲是不是就相当于间接性接受? 沈绝心里默默盘算。 “你在想那姑娘?”凌景苑看着自家儿子嘴角的一抹笑意,都觉得不忍直视,也不知道那个姑娘能不能看上他。 “夫人。”门外有人敲门,是凌景苑一直以来的贴身侍女——莫儿。 若是问贴身侍女为何一直没有出现,那便要说到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凌景苑的防备心还不如现在这么高,她同沈绝和沈挚说话从来不屏退旁人,直到有一日有个人送给沈绝一盘点心,那点心沈绝很爱吃,但这恰恰是旁人所不知道的。 虽然照顾沈绝的嬷嬷一向谨慎,旁人送来的东西一定要试一下银针才肯给沈绝吃。但那次的毒,银针没有测出来。 亏的沈挚那天又被小孩欺负了,沈绝去替他立威,那盘点心沈绝才没吃到。 沈绝养过一只猫,他很喜欢那只猫。 那次,那只猫替他挡了一次灾——猫儿偷吃了那盘点心。 沈绝回来的时候猫儿早已经咽气了。 沈绝那天哭着跑过来同她说,猫儿死了,还拉着她的手去看。 猫儿口吐白沫,是被毒死的。凌景苑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一把抱住沈绝,心里止不住后怕,若是阿祁吃了这点心,那死的就是阿祁了。 她震怒,彻查身旁的人。 是一个妾,买通了她身旁的人,通过她们平日的话语,了解到了沈绝的爱好。 她刚死了孩子,她要拉沈绝下地狱。 从那天开始,她再同阿祁和阿挚说话的时候,便会让下人躲得远远的。 她怕她哪一天会看到阿祁的尸体。 “进来吧。”凌景苑道。 “夫人,您看这天色这么晚了,您是否该去监督一下了?毕竟这是第一个除夕。”莫儿不敢抬头看凌景苑,更不敢看沈绝。 “好。阿祁先回去找阿挚吧,母亲去看看。”她这句话说完,莫儿立马上前站在她旁边。 “好,母亲。”沈绝微微欠了欠身,然后走了。 “你是何时来的?”面对莫儿,她脸上立刻就没有了面对沈绝时的那般温柔,她微微沉着脸问。 “回夫人,奴婢才刚来。”莫儿纵然心里害怕,手却是不敢抖的,依旧是利利索索的为凌景苑更衣。 “最好如此。”凌景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莫儿将头低的更深了。 —————— “阿挚,你被夫子罚完的书抄完了吗?”人还没进书房,沈挚就先听到了他亲爱的哥哥的声音。 “未曾,哥今日回来的怎的如此的早?”他抬头,看着那个逆光走进门的人,下意识向他手里看。 可沈绝两手空空,沈挚的手中的笔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那好不容易抄下来的字,便成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阿挚都多大了?怎么还手抖啊?”沈绝看见了,他笑着调侃。 “哥今日回来都没有给我带东西。”既然他看见了,那便也不隐藏了吧。 “啊,我忘了!”沈绝还是如此的恶劣。他还是想看沈挚被逗炸毛的样子。 “你……”沈挚面上一片悲戚。 “哥逗你的昂,主要是我买下的那个腊梅树快被我折秃了。”沈绝最看不得他这样了:“除夕快到了,我想着快点回来陪你,而且今日我听到了苏宁姨的消息。” “苏宁姨?”可怜的沈挚第一次听到苏宁。 “是母亲幼时的好友,今日我给小歌儿唱曲儿,小歌儿听出来了我唱的曲儿是苏宁姨之前唱过的,小歌儿便问起了母亲的名字,最后确认母亲是苏宁姨一直找的人。”沈绝解释道。 “你给离歌姑娘唱曲儿了?”沈挚的眼神惊愕且不可置信。 “啊……怎么了?”阿挚的眼神怎么这么像话剧中那被辜负了的眼神? “啊……我都没听过几次!”离歌才跟你认识了多久?有两个月吗?这两句话他没有说,说了又如何,哥哥的心都是别人家的了。 “乖,哥再给你唱一曲?”沈绝想摸摸沈挚的头,却被沈挚躲开了。 然后他听见沈挚说:“我才不听,我还要抄书,不能分心。”说罢,他将刚刚那张因为自己手抖而被毁了的纸扔到了地上,竟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的抄起了书。 他这动作,这话语,言下之意都是你赶紧走好吗? 沈绝听出来了,沈绝犹豫再三,还是走了。 沈挚盯着他的背影,手中的笔越发颤抖,那墨也晕染开来,有了种水墨画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沈挚才将目光收回来,将所有已经写完的纸张扔进了火炉里,看着突然茂盛起来的火苗,沈挚的手紧了紧。 侧身重新取了一叠新的纸张,重新的郑重的,开始抄书。 ———— 时间过的很快,距离那个最隆重的节日只剩下一天了。 长安城内红彤彤的,挂满了红绸,处处都是灯火。 “离离,沈公子找你,素姑姑把他领到他最常去的那个房间了!”浣溪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然后就是离开的脚步声。 离歌下意识的拿起面纱想要戴上,却想到了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便又将面纱放下了。 这个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下面挂红绸,量裁新衣。 “小歌儿!”沈绝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了楼下热热闹闹的景象,一定没有小歌儿,他都不用看,小歌儿还在服丧期,怎么可能参与这些? “沈公……沈绝。”马上说出来的称呼硬生生被离歌咽了回去。 “给你看个东西。”沈绝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 “什么?”离歌挑眉。 沈绝将锦盒打开,那里面装了几根黑乎乎的东西。 离歌知道那是烟花,但她还是问:“这是什么?” “这是烟花,小歌儿,这是我改良的烟花,可以拿着放的,很好看的。”沈绝提起这个忍不住的骄傲。 “是吗?我只见过大的烟花。”才怪。离歌眼里亮晶晶的。 “等晚上,我带你去放。”服丧期管的并不严格,常人守丧一年,在这期间除了不可嫁娶,迁宅,穿红色衣服,挂红绸,不许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可以的。 “可……我……”离歌不知道她竟然有那么一丝丝期待。 “我来找你!”沈绝笑着:“明天我也出不来了,今天带你看烟花,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烟花。” 第十六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在吃晚饭的时候,听着周围人的欢声笑语,离歌突然想起了沈绝,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如何,是在来的路上?还是也在吃饭? “离离?离离?”浣溪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 “怎么了?”离歌好看的眉微微皱起。 “你怎么在走神?”离离那口菜一直放在嘴里含着,估计都含烂了吧。 “没什么。”怎么会为他走神?她嚼着菜,想。 “离离不会在思春吧!”亓思笑着。 “离离……思春?”浣溪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千万别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啊! 显然,世界上从来不缺多嘴的人。 “离离这副模样不是在思春那是在干嘛?瞧瞧这小眼神,怕不是心早就跑到那个少年郎的身上了!”亓思根本不理解浣溪这种情感,她才刚刚入了青楼,完全就是为了寻欢作乐。 “没有。”离歌想,她怎么会思春?思春不就是像阿娘曾经养过的小猫?在春日里总会不分时间的叫,每次到春日都会消瘦很多,爹爹说他想要个媳妇。 可现在是十二月份,是严冬。 “离离不会在思念那沈公子吧!”有人开了先头就有人继续调侃。 “好了好了,离离还这么小,她哪里懂什么情爱?”涣水这圆场不如不打。 “离歌,喜欢一个人就是日日思念他,见到他会特别开心,他难过你也会难过,会为他准备的小惊喜而开心,想永远同他在一起,心中是热烈的。”易素坐在主位上突然说出了这段话:“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你根本不知道你喜欢他。” “素姑姑……离离还小……”浣溪眉头狠狠一跳,她好害怕离离受伤。 “她不小了,她及笄了,该知道了,不知道的话会更被别人骗了。”易素知道浣溪在担心什么,可是离歌不该一直被护在羽翼之下,不是吗? “为何会不知道?”阿娘没有教过这些,阿娘说她想在及笄的时候告诉她,可阿娘终究没等到她最爱的女儿及笄…… “没接触过,或是根本不相信。”易素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继续说:“总会有一些人,彼此相爱,却不知道,最后错过一生。”比如她和她的卫郎就是这样错过了一生。 “等你对那个男子狠狠动心的时候,你就懂了。”易素敛去眼中的泪花,说。 “好。”离歌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易素身上悲伤的气息,她没有多问,毕竟,这里的谁几乎都有一段故事。 “哎呀哎呀,吃菜吃菜。”浣溪都入了青楼,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不过,沈三公子其实并不是好的归宿。”他的身份注定是他的束缚。离歌心思单纯,哪里去的了那吃人的地方? “嗯。”离歌应道,心里却升起了一丝隐秘的,不为人知的不爽。 “快吃快吃,一会凉了,什么沈三不沈三的,乖。不提了。”浣溪努力给离歌夹菜以用来调解气氛。 “好。”她还是那副样子,淡淡的,眼底带着微微的疑惑。 “你们吃罢,我出去一下。”易素起身离开了。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习惯没有卫郎在的除夕的前夜。 “素姑姑……”亓思想喊住她。 “不用了,素姑姑出去透透风有什么不好?”涣水拉了亓思一下:“还有,多吃菜,少说话。” 亓思闭上了嘴巴,默默的吃起了眼前的菜,话说她好像惹祸了耶。 ———— 夜幕降临,离歌站在窗前,春月楼前楼灯火透亮,挂满红绸,看起来十分的喜庆。 蓦然间,她余光好像瞥到了一个人在向她招手。 于是她低头。 是沈绝,他带着笑,望着她,浑身的骄傲都化成了温柔,他向她做口型:下来。 离歌顿了顿,嘴角不自觉的攀上了一抹笑意,然后她点点头。 她披起斗篷,拿起锦盒,下了楼,十二月的长安很冷,那种冷,透入了骨髓。 “我同易素说好了的,走,我带你去放烟花。”沈绝接过离歌手中的烟花,堂而皇之的带着她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春月楼。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牵着她来着,可是好像不太行。 他带着她上了马车,全然不顾春月楼中的人那震惊的目光。 “去哪?”她坐在马车上,袖子里的手攥紧又放开又攥紧。 “去我特别喜欢的一个地方。”马车踏着未清除干净的雪,嘎吱嘎吱的响,沈绝坐在了同离歌最远的地方。 很快,他们出了城门,离歌有些奇怪,怎么没人拦着?按道理,这种时候,城门的戒备应该更加森严,是因为这是沈绝的马车吗?那不也应该拦下来看看吗? “来,小歌儿,到地方了。”她思忖着,转眼就到了目的地。 沈绝先下的马车,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离歌扶了下来。 小歌儿的手真的好软,真想一辈子都不放开。 离歌打量着周围,想来应该是一座山,周围全是光秃秃的树,旁边的雪已经是被清扫过了,右侧几步处还有一个小亭子,面前则是望不到边的冰湖。抬头还能看到万里星辰,清清冷冷的月光散落一地,和雪一起将周围照亮。 要是没有周围跟着的侍卫那想来就更好了。 “小歌儿,快来,我给你放烟花!”沈绝从袖子里掏出来个火折子,然后又从锦盒里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他将火折子吹燃,然后点上那黑漆漆的东西,一瞬间,流光溢彩。 “好看吗?”他侧身问离歌,眼里是亮的,是充满爱意的,极为认真的。 离歌的心跳错了一拍,像是有头小鹿在疯狂的乱撞。 “好看……”她说出来的声音都有点颤抖,这种感情太陌生了,陌生到她有点接受不了这么热烈的感情。 “小歌儿怎么了?是冷嘛?”他说着把烟花插进了雪里,就要把斗篷解下来。 “不用,我不冷。”她伸手想阻止他,却不想蹭到了他的手,他的手因为刚刚一直在外面所以是凉的,但是离歌觉得他的手滚烫,烫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冷都一下子没了。 这和刚刚被扶下马车的时候根本不一样,是那种不经意的……是那种心里有些兴奋的。 “怎么了?”沈绝焦急的看着离歌。 “没事。”她看着他的眼睛,她想:我……不会喜欢他吧…… 第十七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细碎的星光落在两人身上,衬得沈绝更是像温柔的月下仙人。 “小歌儿若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先回去吧。”离歌看的出来沈绝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失望。 她突然有些心疼。 “我真的没事--我能放一个吗?”喜欢,就是这样吗?她真的可以喜欢他吗? “当然可以了!”那根烟火早就熄灭了,周围恢复了刚刚的寂静。 沈绝又拿出一根烟花,然后将它和火折子一起递给离歌:“小心点。” “嗯”离歌应道。 她把它们接了过去。吹过火折子后,点燃了烟花。 烟花很美,看着那烟花,她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离歌笑了起来,明媚而又灿烂,终于不是那个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笑了。 沈绝只觉得心涨得满满的,满满的都是离歌。 “很好看。”她将目光从烟花上离开,侧身去看他,却不曾想,那一瞬间,目光相对,皆是被对方眼中的亮晶晶的东西晃了神,匆忙的移开了视线。 “喜欢就好,以后我每年都带你放烟花。”沈绝注视着那片湖,耳尖红彤彤的,他觉得他掩饰的很好,实则他的声音里都有了一丝颤音。 “好。”其实承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了,就像阿兄和爹娘说要陪着自己长大,最后这长安城里却只剩她一个人了。 “真的,我绝对不会骗你的。”这是他第一个对小歌儿许的承诺,他怎么舍得骗她? “我知道了。”在听到沈绝的承诺的时候,她是开心的,很开心,和那种听见爹娘对自己的承诺的时候开心的不一样。 离歌知道,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了沈绝。 沈绝啊……她这一身伤痕,一身的沉重,怎么去拥抱他呢?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喜欢的人很是疯癫,你会怎么办?”离歌问。 疯癫,这或许是形容她最好的词语了。 “怎么会呢?就算是她很疯癫,我也会很爱她。爱,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不会因为什么不可以之类的理由放弃我爱的人,除非她有爱的人了,不然……错过一生是很难受的。”沈绝不知道离歌已经看出来他喜欢自己了,他在一板一眼的回答这个问题,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 是啊,错过是很难受的一件事,两个人错过一下,可能就会错过一辈子。 就算是这样,离歌内心还是有着顾虑,她不想伤害沈绝。 “小歌儿,我祖父曾经因为要保护他喜欢的人,便疏远了他,自此以后便阴阳两隔,他日日在伤心与悔恨中度过,他爱的那个人……疯了,最后掉进了河里。他同我说,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推开她,而是同她一起面对风雨。”沈绝误打误撞将离歌心中的疑虑蒙对了。 一起……面对嘛?好像不太可能。 “小歌儿,烟花放完了,时辰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沈绝看着离歌,心疼她站在寒风中受冷,想带她出去玩一会的心也停歇了。 “好。”她乱的很,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捋一捋这些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感情。 “走吧。”能和小歌儿一起放烟花,能看到小歌儿明媚而又灿烂的笑脸,他已经满足了。 希望以后的每年都会有小歌儿,这是他偷偷对烟花许下的愿望。 “小歌儿,明天,我就不能来看你了。”你要乖乖的。这是他送离歌回春月楼后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今年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嗯。”离歌点点头,她知道,但是心里还是有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 “离歌姑娘,有人指定要听你的曲儿。”门外传来小厮那一如既往的呼声。 谁?是沈绝吗?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沈绝今天怎么可能会来? 今天怎么可能会有人来? 她戴好面纱,走了出去。 进到一个房间,果真不是沈绝,应当是个士兵吧。她想。 “可是离歌姑娘?”那人普普通通,不是很出奇。唯一算是出奇的地方大概就是比较黑,风吹日晒,日夜积累的那种颜色。 “是。”离歌心里划过一丝明了。 “我家主子很喜欢你,这是为你写的。”那士兵一副激动的模样,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那双粗糙的如同老树皮一样的手上面还带着点点的皲裂和伤痕。 他将信递给了离歌:“离歌姑娘一定要好好看,这可是我们家主子的一片心意。” “好。”离歌坐在了一个屋里的人看不见的视角,打开了信。 信中只有寥寥数语: 末将被那人困于边疆,不得回到长安,您切记保重身体,行事小心。边疆这里有我,不必担心。不过雪下了数日,作战甚难,那人不将士兵的命当命,一味地让我们攻陷城池……末将听闻江南多旧部,可以一去。望保重。 署名是一个空字。 “告诉你主人,心意我领了,就是这信不必再送了,我怕他房中人知道我的存在。”离歌淡淡的将那信扔进了火盆中。 “你……你竟如此不知好歹!”说着,那士兵愤恨的一副想要杀了离歌的样子。 “帮我叫一下素姑姑,让素姑姑送客。”她对着那屋中的人说道。 “离歌姑娘,那你……”那人踟蹰了,他怕离歌姑娘有危险。 “无妨,他又不敢动我。他主子会打死他的。”离歌声音清清冷冷。 “好。”他稍加思索,便去请了易素。 “可还好?”离歌看着人走远,出门,然后她看向士兵。 “冬日作战太过艰难,五十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三十万。”那士兵抿了抿嘴唇,眸中写满了对那狗贼的恨:“就这样,他还让我们往前冲。” “沉住气。”她斥道:“别让他在你眼里看到恨意。” “是。”那士兵答应着,却不太情愿。 “无论你如何想,都不可让那狗贼看出来。”她知道,他是不服她的。 谁会信一个外界传言胸无点墨,蛮横霸道的人? 可是她现在没时间让他信服,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第十八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素姑姑就是这个人。”刚刚那人很快的带着易素回来了。 “这位……公子,我们离歌并不想过多纠缠,想必你也是知道离歌姑娘的性子的。快些回去吧。”易素说着,言语中没有丝毫的谄媚。 离歌现在的身价很高,她早就可以自我赎身了,可是,她没有走。既然没有走,那她便是春月楼的人,在春月楼中一天,她便护得她一天。 “好,你可别后悔。”那士兵说着,就要离开。 “告诉你们家大人,切莫在送信过来了,他房中人倒是挺厉害的。”离歌再次嘱咐了一遍。 “我知道了。”他一副不屑的样子,转身出门走了。 “今日除夕,春月楼不必再接待人。”这话,她应该早说的。 昨天梦见卫郎,他还是像当初一般,那般温柔,她知道那只是个梦却不愿醒来,贪了一会,便让人钻了空子。 ---- 或许从清晨到暮色只是一瞬间。 吃过晚饭,离歌回到了窗子前,并没有参与她们的“娱乐活动”。 往日这个时候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而今日,处处都是灯火,灯火照亮了整个长安城。 烟花放的也此起彼伏。 离歌推开窗子,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情景。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深邃悠远了起来。 往年的这个时候,她也在同家人放烟花。 往日里那些被自己认为的不重要的细节,在特定的时日里都会回忆起来。 或许人就是这样奇怪,在一起时不知珍惜,直到失去了,才时时刻刻想念曾经。 往年的这个时候,阿娘一定会牵着她,带她去看阿兄和爹爹是如何放烟花,这个时候爹爹一定会让她们离远点,怕伤到她们。 阿兄在放完后一定会小跑过来,带着常人看不见的笑容。 她现在的样子就是阿兄对别人的样子,清清冷冷,不苟言笑。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陪着爹娘变老,会看着阿兄意气风发,娶妻生子,谁又能算到了天瞬间就变了呢? 她的家瞬间就支离破碎了,她的美好的生活被铁骑无情的践踏。 那就像是万里晴天中突然出现的一场阴云,只不过旁的阴云会被风吹走,这个阴云却会永远笼罩在她的头上…… 最初的那几天,她不想睡觉,即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也不会梦见爹娘和阿兄同她好好的样子,那时候她的梦里只会都是那天的情景。 无尽的血色与杀戮,满天的火光,耳畔传来的尖叫是那么清晰。 爹娘为了保护自己和阿兄被杀死在他们最常放烟花的小台子上。 阿兄为了掩护自己出逃而被万箭穿心…… 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时至今日,有时候她还会梦到那些,梦到那些阴云。每次梦见都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那撕心裂肺的痛。 有的时候她会想,为什么偏偏把她丢到这个世界上,她想同他们一起去,可又舍不得留下自己要守护的人。 她曾经答应过爹爹,无论何时,都要记得保护他们,这是她的责任。 “离离~”娇俏妩媚的声音一下子把离歌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是浣溪,只有浣溪是这个娇媚的声音。 “嗯,我在。”离歌应答着,却不见有人推门进来。 可门口是有人的,离歌知道的。 离歌离开窗子,去给浣溪开门。 门开了,浣溪扑了进来。离歌下意识的接住了浣溪,她带着一身酒气,臭烘烘的,这般想着,离歌伸手关上了门。 “夫君~”刚关上门,浣溪就开始说醉话,把离歌认成了她的夫君,然后蹭了蹭她的胸口。 “浣溪?”离歌轻轻唤道。 “呜呜……你怎么也叫我浣溪,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干净了?”浣溪一听这话,停止了动作,哭出了声。 “我没有。”离歌只得干说这句。 “你就是有……呜呜……夫君,我好想你啊……”浣溪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 “夫君也想你。”看浣溪的样子,应当是想夫君的紧,她的夫君大概便是她在等的人了。 离歌在安慰她,她知道,这个时候,即使做个美梦也是好的。 “夫君!呜呜呜,你不知道,她们都趁你不在的时候欺负我……夫君,你都不为我撑腰。”浣溪得了这句安慰哭的更加悲伤了。 “不哭不哭,夫君在的。”离歌为浣溪顺了顺气,免得浣溪一会哭的上不来气。 “夫君,呜呜呜,她们把我卖到青楼……你替我打她们!”浣溪的泪水渐渐打湿了离歌的胸口处的衣服。 “好,夫君替你收拾她们。”离歌不知道她夫君是什么样,想来可以把她宠的像个孩子,她的夫君也当是个极为爱她的……只不过,爱之深,则应该为长远而计算。 “夫君,我……我一直在撑着你回来……我快活不下去了……夫君,你什么时候打完仗啊,到时候你要快些找到子衿啊!”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看来不仅是她的夫君爱她,她的爹娘也很爱她。 打仗……是那次强行征兵吗?致使那么多家庭破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个狗贼! “我会的,我会快些回来找子衿的。”离歌紧紧抱住了浣溪,阿不,子衿。 “夫君……”子衿感受到这久违的怀抱,一点一点停止了哭泣。 离歌将胳膊慢慢松开,想拉她坐下。可她这一松开,子衿便会哭着说:“不要走,夫君不要走。” 离歌只能重新抱住子衿,哄道:“夫君不走,夫君不会走的。” “夫君,我在这里遇到了个小姑娘,别看她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其实内心很柔软的,她叫离歌,我叫她离离,等你回来,我带你见见,就是我好怕小姑娘受伤害啊,她那么清澈。”子衿趴在离歌怀里,仰起头,那一双妩媚的眼睛看向她,里面是深情和思念。 清澈?形容她的?她可不清澈了。 “好啊。”离歌答应道 “但是那个沈三公子又好爱她啊……夫君,我好纠结啊,要不要告诉离离。”浣溪还未曾发觉离歌已经知道自己喜欢沈绝了。 “子衿想如何做,便如何做。” “夫君你不知道,那沈三公子的爱意,整个春月楼怕是都知道了,只有离离那个小傻子不知道。”子衿终于露出了整个夜晚的第一个笑容。 原来沈绝的爱意已经明显至此了? 不过……她,小傻子? 第十九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她……傻子?谁是傻子她都不可能是傻子的! “夫君是不是不信我?”说着,子衿便又要哭了。 “没有没有,我信你的,信你的。”这对话……倒是真像她爹和她娘,难不成,夫妻都是这个样子? “夫君……子衿好困啊。”子衿哭了半宿,怎么可能不困呢。 “那去睡觉好不好?”离歌并不以为子衿这就可以松开她了。 这是她多年来观察她爹娘得出来的。 果然子衿抱的更紧了:“不要,睡着了就见不到夫君了,我往日都抱不到夫君的。” “好好,不睡不睡。”离歌心里一酸。 自己何尝不是呢?在梦里,每每只能看到哥哥和爹娘,只是能看到,抱不到拥不住,满腔愁苦无法诉说。 最初的那几天,她也会哭着醒过来,醒着的时候只能反复的独自面对伤口,让自己强大起来。 “嗯嗯。”子衿答应着,继续同“夫君”说话:“夫君……你快些回来吧,我们说过的,要生两个孩子的……女孩叫娇娇,男孩叫……对啊,男孩还没取,取名字呢……” 子衿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离歌等了一会,怀里传来了细微的鼾声。 呼……离歌在内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睡着了…… 离歌又动了动,但是只要是有要放开子衿的趋势,子衿就会哼哼唧唧的要醒。 离歌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把子衿抱起,放到了床上。 然后迅速在子衿怀里塞了个多余的毯子。 子衿立刻停止了仿佛幼兽寻找母兽的行为,她将半边脸深深埋进毯子,漏在外面的半张脸的眼角旁还挂着一滴泪珠。 离歌伸手扯过被子,仔细的将子衿包好,然后,伸手为她把那滴泪擦下去,坐到了离床有几步之遥的椅子上。 她不是有什么不和旁人睡的毛病,几个月前,最艰苦的时候,都是不分男女的。 她看着跳动的烛火,终于有了时间好好思考她和沈绝的关系。 她喜欢沈绝,已经不必再反复确认,可是如何处理这段关系,倒是需要反复思考的。 她想保护他,而保护他最好的办法好像只有疏远他。 和他一起面对?要如何一起面对?她的仇恨,估计会让这个眼里都是骄傲的少年郎变得充满着沉重。一味推开他,真的好吗? 不对,她同他接触过,还这么久…… 她成功了,可以护着他,她成功不了,好像,他也活不了了…… 那狗贼那么警惕……若是她不成功,春月楼的人,一个都活不了,接触过她的人,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为了对她好的人,为了沈绝,为了她爱的,要保护的人。 离歌暗暗握紧了拳头,把一个计划从心中擦除,要稳,不能快。 ---- 当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春月楼的时候,离歌便醒了。 她,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她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睡着的,只记得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她爹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要大胆的去追逐喜欢的东西。 她想好了,他们两情相悦。 而且他们现在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好像脱离不了了。 离歌站起身,看了眼还在酣睡的子衿,微微勾起了唇角。 子衿睡觉的样子,是放下防备后的,放松的姿势。 离歌希望,她昨天给她带来的美梦,可以让子衿支撑到她夫君回来接她。 离歌推开了门,喝了如此多的酒,想来子衿醒了头会很疼,她去弄点解酒汤给她。 她将门关严,去了后厨。 后厨已经有人在了,许是昨天喝酒的人多,没有喝酒的人便自动来煮解酒汤了。 “离离?”涣水一眼就看到了离歌,离离几乎都不来后厨的,真真是后厨的稀客。 “我在,浣溪昨天喝了许多酒,我来给她煮解酒汤。”离歌没有说子衿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浣溪的闺名,她从没和旁人说过,她也不会开这个先河。 “离离……你……和……阿溪?”涣水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们什么时候背着她,就,就这样了?素姑姑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她昨日喝过酒以后便来我那里找我。”涣水一向天马行空,不知道现在又想到了哪里,总归不是什么比较正常的东西。 “啊……”涣水嘴里答应的是一回事,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 “你那里还有解酒汤吗?能分我一点吗?”离歌并非不想做,只不过涣水那份好像做多了,喝不完很浪费的,现在外面百姓穷困潦倒,各个城池都有流民…… “有……”涣水盛了一碗解酒汤,递给了离歌。 “谢谢。”离歌端着解酒汤,回了房间。 “不用谢……”涣水喃喃道。不对啊,不应该让离歌亲自煮解酒汤吗?她这个脑子! 其实也不怪涣水多想,这个世道如此艰难,春月楼中很多人都是被迫来的。 他们当中,很多人惺惺相惜,就那么成了一对眷侣……他们都身在春月楼,都经历过战乱,所以贞洁这个东西,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能活下来,和自己的爱人长相厮守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他们都是挺惨的,为世道所不容,便是赎了身,也没有地方安家落户。 离歌端着解酒汤回到房间的时候,子衿已经醒了,她正呆呆的坐在床上,回味昨天的那个温柔的真实无比的梦。 “你醒了?头疼不疼?喝点解酒汤吧。”离歌看着她的模样就觉得心疼,同时又对那狗贼的愤恨又多了一分。 “离离?”子衿睁着那双还带着水雾的眼睛看向离歌,好像想起来了,昨晚喝多了以后,她好像是来找离离了。 “嗯,我在”。离歌走到了椅子旁边,空出一只手,把椅子拎到了床旁边,然后坐了上去。 听着离歌的话,子衿差点又没绷住。 这个话,好像昨天在梦里夫君对她说的话。 “乖,喝点吧。”离歌把解酒汤伸到子衿眼前。 “嗯。”浣溪乖乖巧巧的将解酒汤喝了进去。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昨天的夫君会不会其实就是离离? 第二十章 “我心悦你。”“我也心悦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子衿没有问,也没有说话,不管是不是离离,她都会把昨天的人当做夫君……她现在急需要一个慰藉。 这人生太苦了,幸得有夫君。 ---- 两日后,春月楼重新开张。 开张的那天中午离歌便让人请了出去。 是沈绝,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套男装,沈绝说要带她去看一样东西。 离歌心里也是开心的,悄悄的决定了一件事。 沈绝是在以前的房间里等离歌的。 他想同她说喜欢她了,本不应该如此唐突的。可他还有一个月便要弱冠了,那些人已经坐不住了,想要将女儿塞到他这里。 若是他们知道了小歌儿的存在,定要来恐吓她,伤害她,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沈绝盯着门,仿佛只要他一直盯着,离歌便一定能一下子就出来。 沈绝没有等太久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小歌儿女装的时候是风华绝代的姑娘,今日就算是男装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沈绝知道他无论什么时候看到离歌都是开心的,都觉得离歌是这世上最漂亮的,想来这就是爱。 “小歌儿。”他笑着带着心爱的姑娘出了城。 “还要去那个地方吗?”第一次来的离歌虽然在马车上,天黑着,不认得路,但是这个感觉,马儿拐了几个弯,她都记得的。 “是。”沈绝不是不想跟离歌多说两句话,他是紧张的有点说不出来话了,亏得衣服宽大,不然他轻微颤抖的手和腿就要被离歌看见了。 当然,不被看见只是沈绝的异想天开。离歌早就看出了沈绝的不对劲,不是那种害怕的要害人的紧张,是那种极度兴奋的害怕的紧张。 离歌隐隐猜到为什么了。 她轻轻拉开马车上的窗户帘,向外看去,其实,她也有些紧张。 窗外是一片冰雪的世界,他们已经行到那座荒山之上了,那一颗颗树上都挂满了白色的晶莹的雪。 一只白色的东西“咻”的一下窜了出去,凭借着出色的眼力,离歌认出来那是一只兔子。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兔子活着没有被抓去吃掉?离歌蛮惊讶的,也有可能是,沈绝把这座山买下来了? 窗外的景色停止的那一刹那,沈绝的声音也从身侧传来:“小歌儿,到了。” 很好,声音不颤抖了,小歌儿听不出来了。 离歌勾起唇:“好。”沈绝可真是傻的可爱呢~ 两人下了马车,还是同那天一样,是沈绝把离歌扶下马车的。只不过,两个人的心境比那天还不稳定,只轻轻接触了一下,便放开了。 “小歌儿,给你看样东西。”沈绝拍了拍手,天空中瞬间出现了烟花。 “漂亮吗?”沈绝紧张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 “好看……”噗……他真的好傻啊,怎么会有人大白天放烟花然后问别家姑娘好不好看的?这看得清什么? “还有……”话音刚落,离歌就看见从天而降飘落在身旁的花瓣。 暗卫:深藏功与名。 离歌刚来时候就知道这里有人,不过他们的气息很熟悉,是沈绝的人,离歌才没有在意。 沈绝张了几次嘴,最后只说了一句:“小歌儿,这里的鱼很好吃,我请你吃鱼。” “……好……”有些时候,傻也不是个好东西,比如现在,离歌觉得……反正就是一言难尽…… 别说离歌听不下去了,树上的暗卫撒花的手都停下了,不过他们是专业人士,听闻主子要吃鱼,便从树上跳了下来,去给他们傻了吧唧的主子凿冰抓鱼生火取暖去了。 沈绝听完自己的话,脑中都一阵轰鸣,自己在说什么? “我去做椅子。”他留下一句话,带着红通通的耳朵慌忙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洪水猛兽在后面追。 就算是在害羞,沈绝还是记得留了一个暗卫在离歌身边,他的小歌儿那么柔弱,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离歌看了一眼身边的暗卫,衣服料子不错,也该不错,这都冬天了,他家主子还总爱往出跑,御寒措施得做好。 离歌看他们在那里凿冰凿了半个时辰,然后有个暗卫低低说了句什么,其他暗卫便散开了,只听得“轰”的一声,冰面被暗卫用内力轰开了。 然后另外几个暗卫又用内力把鱼逼了出来,那湖水也跟着飞溅了出来,只不过它们溅到外面,一会便结成了冰凌。 离歌不觉得冷,毕竟她旁边就是篝火。 暗卫把鱼处理好放到一个木头上,就想转身回到他们该回的树上去。 “别走了,留在这暖和一下吧。”内力很珍贵的,他们先前不用内力大概是为了留着内力保暖用。现在内力被消耗了,再回到树上会很冷的。 暗卫们面面相觑,然后留了下来。 他们可不算违抗命令,他们主子早就说了,要将离歌姑娘当做第二个主子,现在他们不过在听命令罢了。 “小歌儿。”约莫过了两刻钟,沈绝也回来了 ,手上还拎着两把椅子。 他身后的两个暗卫每个人拎了三把椅子。 “我在。”无论何时,她都在的。 沈绝将椅子放在地上,招呼离歌来坐。然后又看了看那些暗卫,没有说什么。 “小歌儿,这鱼是我祖父教我的,我母亲和阿挚都说过很好吃的。”沈绝说着将处理好的鱼架在了火势小的地方。 “那我一会也该好好尝尝。”离歌发现她最近笑的次数有点多。 “嗯!”沈绝看着离歌的笑容,顿时感觉刚刚受的冷不算什么了,他可以为了小歌儿再冻一个时辰,只要冻不死! “这座荒山是我出城时游玩看见的,它是个无主的山,我便将他买了下来。”离歌猜对了,这山还真是让沈绝买下来了。 两人又说了许多话,不过其实是沈绝在说,离歌在听,偶尔会露出笑容来回应沈绝。 托离歌的福,暗卫们也吃上了鱼,有了暖融融的火光,而不是回到冰冷的树上值班。 等他们吃好后已经到了傍晚,夕阳即将隐入,今日的晚霞是美丽的橙红。 以前的沈绝对那些赏景之类的都觉得不可能,谁可能就盯着无聊的景色看那么久? 今日他才知道,原来是可以的,跟自己喜欢的人看夕阳,真的可以看很久。 直到月亮高挂在天空,直到橙红的晚霞被万里星辰取代。 “小歌儿,我……心悦你。”沈绝听见自己这样说,也听见了自己狂乱的心跳。 “我也心悦你。”他又听见离歌这样回答。 PS:沈绝有武功,内力只有一丢丢,他还小呢,又是娇宠着长大的。 第二十一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沈绝低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离歌,他听见了什么……是他听到的那样吗? “我说,我也心悦你。”离歌仰头,看着沈绝的眼睛又说了一遍。 一瞬间,激动,狂喜,不可置信等情绪涌上沈绝的脑海,他是从来没有想过小歌儿会回应自己的,毕竟她一直都对自己那么冷淡…… 沈绝一直以为,小歌儿肯和自己出来,不是因为喜欢自己,而是盛情难却。 常人家的女孩不可随意见外男,会侮辱自己的名声。可是春月楼是青楼,进了春月楼的,也就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声。 沈绝倒是完全忘了他和离歌初见时,他问离歌为何戴着面纱的事情。 “小歌儿……”他整个人都遮不住的颤抖,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低头认真的看着离歌的脸,仿佛要把她的脸深深的印入脑海。 因着离歌是仰着头的,将自己面容完完全全暴露给沈绝的,沈绝看见了自己从未看见的景色。 沈三公子才不会承认,他之前因为害怕,所以根本没有认真的像如此这样的看过心上人。 沈绝贪婪的看着离歌的面孔,在离歌侧脸下方的轮廓处(现代术语:下颌线啦),看到了一颗小小的痣,同她的主人一样,勾心夺魄。 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心上人的脸红了,是娇羞的红,他笑了,那些乱糟糟的情绪突然都变成了那满腔的柔情。 “小歌儿,我爱你。”他说,他想拥她入怀,却生生忍住了,他知道自己还没给小歌儿名分。 他的夫子,他的母亲都曾教过他:发乎情,止乎礼。 没有给那个姑娘名分,就不要做什么孟浪的事情。 “我知道。”离歌也认真的看着沈绝,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两情相悦啊,这个词念起来唇齿中是甜蜜的,想起来,浑身是暖的,像是春风吹过干涸寒冷的冬天。 “小歌儿,我之前找人算过了,四月七日是一个好日子。”他没有想过小歌儿会回应自己,自然也没有找人算过,但是除夕那夜,有人想将女儿嫁给他,顺便就说了这四月七日是个顶好的日子。 他想过,四月正好是春日,暖洋洋的,正适合迎娶小歌儿。 他继续说:“我还有一个月便成年了,弱冠礼结束后,我会请父亲去春月楼提亲。” 至于他父亲同不同意,他没想过,想来他父亲一定会同意的,因为他父亲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 “好。”离歌应道,四月啊,确实是个好日子,四个月的时间够她将一些事情安排好了。 “小歌儿,这把匕首送给你。”沈三公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了离歌:“这把匕首是我祖父给我的,小歌儿,若有一天,我负了你,你就用这把匕首了结了我。” 思来想去,这是他能给小歌儿最好的一个承诺了。 “你不会的。”他不会的,他满心赤诚,和爹爹的眼神那么像,爹爹从来没有负过娘亲,他也不会负了自己。 “我沈绝发誓,如果我背叛了离歌,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小歌儿如此相信自己,实在让他情难自禁。 离歌眼里是亮晶晶的,是未流出来的泪,也是奔涌不息的爱意。 “我该回去了,春月楼快关了。”春月楼作息一向很严格,他并非像普通的青楼一直开到半夜,因为世道不安稳,楼里还有一大半都是姑娘,易素怕有人伤害到那些姑娘,所以会早早的闭门谢客。 “好,我送你回去。”虽然不舍,但是能见到小歌儿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扶小歌儿上马车了,小歌儿的手好凉,他懊恼自己为什么说这么晚,让小歌儿受了凉。 离歌回到春月楼的时候,春月楼已经关门了。 “小歌儿,你……还回得去吗?”回不去的话他便带着离歌去客栈。 “回得去。”离歌知道会有人给她留门的,比如子衿,比如涣水,又比如,易素…… “好,那你回去吧,小歌儿,明天见。”沈绝将她扶下马车,但他没有走,而是看着离歌进了春月楼,又望了一会才离开。 是易素留的门。离歌进去的时候,易素坐在前楼的大堂中间的椅子上。 见到她只问了一句:“决定了?” 离歌点点头:“决定了。” “赎金是一百两,交了钱你就是自由身了。”易素越过她将门落了锁,转身看了看离歌:“回去吧。” “好。”离歌不知道怎么和易素说她不会受伤,她看得出来,易素好像有些不同意她和沈绝在一起。 离歌回了屋子,屋子还是暖融融的,应该是有人在她走了以后来过,给屋里添了碳火。 离歌的欣喜马上要溢了出来,她想同人分享,却找不到人……一时间欣喜不见,满是失落。 她好想爹娘和阿兄啊,好想冷宁啊。 冷宁……应当是喜欢自己的吧,可惜她那时还小没有开窍,开窍的时候喜欢上了沈绝。 离歌很怀念以前,她还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她在甜李子里吃到一个特别酸的李子,酸的她眼泪直接掉下来了。当时是一个有阳光的早上,她去练武场找了阿兄,边哭边说那李子有多酸,牙有多难受。 记忆里那天的阿兄逆着阳光抚摸着她的头,哄着她,温柔的对她说:“不哭不哭,我们阿瑾最坚强了,酸李子怎么能打倒我们阿瑾呢,等阿兄一会给阿瑾摘树梢上的李子,那里的李子又大又红,可甜了。” 她抽噎着说好。 两刻钟后,她真的吃到了阿兄给她摘的,树梢上嘴甜的李子。 虽然那天的结果是她后来胃疼的打滚,然后被罚一个月不许吃李子,她阿兄被罚每天加蹲马步一个时辰。 但是那天在她的记忆里永远的是一层美丽的蜜糖一般的光。 以前的时候,阿娘会给她梳辫子,阿爹会教她诗书,她同阿兄一起学习,冷宁会永远的护在她的身边,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这一切终成了最虚幻的影子,藏在了记忆深处。 第二十二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也是幸运的吧,遇到了可以朝朝暮暮相守的人。 如此这般安慰自己,心里也算是好受了一些。 这晚,离歌做了一个久违的美梦。 她梦见一切还是最初的样子,爹娘和阿兄都没有死在那场惊变里。他们看着她及笄,看着她长大,她梦到了她把沈绝介绍给他们,他们很满意沈绝。她也梦到了,她和沈绝的大婚,梦见了她和沈绝有一个小孩,小孩很可爱,只不过小孩长大后却说了一句:阿娘,我们今生无缘,来生我我会去找你的,会再做你的孩子。 离歌被小孩说的话惊醒,今生无缘? 其实她是不信命的,但是有爱了的,想保护了的人后,就会莫名其妙信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就像她爹爹,一向相信命是自己的,但是为了她的安全,爹爹还是按照那个“大师”的话去办了--让她藏拙。这一藏就是将近十五年。 离歌心有余悸,靠在枕头上,揉了揉额头。 这个孩子……是为什么说无缘呢……是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吗? 离歌被这些想法弄的心烦意乱。 她也没了睡意,下了床,看了一眼天色,天已经大亮。 她睡了这么久的吗?也不知沈绝有没有来。 “离歌姑娘,沈公子来了。”所以心心念念的人是会瞬间到眼前的吗? 离歌嗓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好,我知道了,这就去。”直接的表现就是她说了如此多的话。 她打开衣柜,恍惚间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在渐渐变回从前的样子。 自从来了春月楼,她再也没想过今天穿什么……都是随便拿一套,穿在身上,等有人来。 离歌略微思考了一下,拿了子衿送给她的,说特别适合她的衣服--是粉色的。 无论是以前还是如今,她都不喜欢粉色的衣服。 她穿上了那衣服,透过铜镜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娇俏柔美。她想到当时子衿送她这件衣服时对她说的那句话。 “这才是适合你这个年纪的衣服呢!乖!我们离离还这么小,不适合那些老成的颜色。对啦,不要给除了心上人以外的人看哦,我们离离要好好保护自己呢!” 沈绝不是外人,是心上人。无论这个词什么时候念到,想到,都是像爹爹以前给她买的糖人那般甜。 离歌推开门,小厮已经走了。 小厮已经认得沈绝了,毕竟有钱的虽然多,但是像沈绝这么有钱的日日点离歌姑娘的可不多。 离歌姑娘可贵着呢! 可怜的小厮并不知道,他们离歌姑娘已经“叛变”了。 沈绝付的价钱是别人想象不到的便宜。 价钱是离歌定下来的。 早在离歌来春月楼的第一个月里,她就给春月楼带来了巨大的利润,易素就将定价这种事放在了离歌手里。 早先沈绝来的那几次确实是正常价格,不过这后来嘛……可就说不定了。 离歌到沈绝那里是碰不到人的,她那一身也就没有人看见。 “小歌儿!”沈绝听见了外面细碎的脚步声,一定是小歌儿了。 沈绝在遇见他的小歌儿以前,从不知道,想念一个人可以想念到心疼。明明已经确定了关系,沈绝以为想念是可以缓解的,却没想到,想念越演越烈,越来越浓。 “我在。”伴随着一声沈绝在熟悉不过的应答,门被离歌缓缓推开。 沈绝半天没有回应。 “怎么了?不好看吗?”饶是离歌,心里都是有些紧张的。 “好看,小歌儿真好看!”沈绝是被离歌这样一副模样惊艳住了。 之前的小歌儿冷冷淡淡的,现在的小歌儿竟有些软软糯糯的样子。 沈绝一时间也紧张的手足无措了起来。 “哈哈哈。”离歌笑的眉眼弯弯,眼中的星河细碎闪耀,照的沈绝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想将离歌拥入怀中。 爱一个人,或许就是手足无措,怦然心动。 “小歌儿,这个是……是我给你带的。”沈绝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之前看见了,就觉得很适合你……” 他也感觉到了自己这种像极了傻子的状态,他想改过来,但是看到小歌儿,这些就改不过来了。 精明的沈三公子一去不复返,留下的只有一个叫沈绝的满心都是离歌的傻子。 那支簪子很素,通体幽蓝,只有簪头处雕了一只腊梅花,倒也真的很符合离歌的气质。 “很好看。”离歌当即就将那个簪子插在了头上:“谢谢……嗯……阿祈。” “嘿嘿。”其实这是沈绝在心里的笑,不过他一时不查,笑出了声。 离歌看着沈绝这副“傻”的模样,也是哭笑不得。 一定要保护好沈绝,离歌这样想。 “小歌儿别叫阿祈了,他们都这样叫,我都不知道哪个是你叫的我。”他怎么会不知道哪个是小歌儿叫的?小歌儿的声音,早已经刻入沈绝的骨髓,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 “那……叫阿绝?”离歌这一叫就是一生。 “好,小歌儿唤我阿绝便好。”称呼对方的名,是不合乎礼制的,可是沈绝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名正言顺的“京城人士”。 要不得什么不合礼制,他如今的身份,就是礼制,就算是大不对,也万万是没人敢说什么的。 “好,阿绝。”她轻轻唤着,心中泛起了淡淡的疑惑,阿绝好像不在乎礼制的样子,是因为他爹……不对,是他父亲是那狗贼左膀右臂的原因吗? 其实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离歌的内心不想面对,便把它深深的埋在了心底,直到那天真相大白,她痛的鲜血淋漓。 “小歌儿,小歌儿。”沈绝不厌其烦的唤着离歌的名。 “我在呢,我在的。”离歌也不厌其烦的回答他。 “小歌儿有字吗?”沈绝是不知道的,不知道离歌还没有及笄。 “没……身份卑微,没有字。”什么没有字,她出生的时候就取了字。名琰字瑾,句句都是美玉。她爹爹才不在乎礼制呢。她爹就是礼制。 第二十三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今天的夜色很美,是冬日里难得的晴朗的夜晚。 离歌送走沈绝后不久,只听得一阵喧哗吵闹,她跟着声音走了过去。 很多人围着一个屋子,而前方是子衿的屋子,离歌突然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她刚刚走到附近,就看见素姑姑带着一名郎中几乎是小跑的过来。 易素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离歌的心里“咯噔”一声。看到她时,易素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离歌也跟着进去了。 眼前的一幕,让离歌头脑发晕,四肢冰冷。 原本生动的时时带着娇媚活泼的面孔,已经一片苍白。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是鞭痕,是掐痕,是烫伤的痕迹。子衿身上有一层薄薄的被子,被子下方好像是在渗血…… 离歌看见那名郎中掀开被子。 她看见了,看见了子衿已经体无完肤的躯体。刚刚青青紫紫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伤痕,在掀开被子露出最里面的伤痕时,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子衿的衣服是勉强可以蔽体的,只是勉强。 那郎中诊着脉,饱经沧桑的脸皱了起来,渐渐的,渐渐的,那脸上出现了许多沟壑。 “救不回来了。”这样一句话,敲定了子衿的命运。 “怎么会救不回来?”涣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其实涣水知道的,她伤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救得回来?她只是想问,只是想抓住那最后一丝希望,万一,万一就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呢? “我可以帮她拖着,可那不过是徒增她的痛苦罢了。”看着子衿伤成了那副模样,郎中也不忍,若是有办法,他也是想救一救的。那姑娘还那么小,就……… “有没有什么止痛的办法。”易素的眼眶也红了一圈。 既然不能救那就让浣溪好好的走。浣溪痛的即使是在昏迷中也还是在抽搐。 “没有。”其实很久之前是有的,可是叛军进了城以后,无辜百姓被大肆伤害,他于心不忍,便自愿的出了麻药,并为那些百姓无偿看病。 那种止疼的草药,只得在春夏生长,冬日里是没有那种东西的,他的药房里,已有两个月没有麻药了。 听得这话,涣水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下银针,将这位姑娘唤醒,交代后事。”郎中说着从包里取出了银针。 “好。”易素的声音,也已经哽咽。 几针下去,子衿悠悠转醒。 “好……疼……”上天给一个人的苦难不会因为她惨痛而就此终止,子衿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上的痛楚。 “浣溪……”涣水念出这个名字以后,便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 “我……我是要死了吗?”身上的痛楚那么明显,昏死前的一幕深深刻在脑海,那人狰狞的笑,刺耳的欢呼……自己好像等不到夫君了…… 一滴泪流了下来,划到子衿受伤的眼角,疼的她再次轻哼一声。 “离离……”她看见离离了,有些东西,她只想和离离说。 自从那天“梦到”夫君以后,呆在离离身边,就像是呆在夫君身边一样感到安全。 “我在。”离歌声音沙哑的快听不出来。她缓缓的挪着腿,走到了子衿身边,蹲下了身,握着她的手:“我都在的。” “离离……我好像等不到我的夫君了……”或许将死之人都是有感觉的吧,子衿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我在。”离歌只能重复的说着这句话,她还能说什么呢?告诉子衿她不会死吗? “离离……我好想他啊…我们之间的承诺…我好像遵守不了了……离离……”说着,子衿费力的举起没有被离歌握紧的手,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东西。 是一个玉雕,小兔子样子的。玉雕很小,大概只有离歌的小手指的第一个指节那么大,却活灵活现,想必做它的人手艺高超,也用的心。 “这是夫君给我做的……他叫宁朗,若是…有一日他来寻我,你帮我把这个给他,对他说句对不起……然后让他娶个家世清白的姑娘吧……”说出这句话时,身上的痛是抵不过心里的痛的,只愿得夫君能乖乖的听她的话,好好的度过这一生。 也不知道夫君会不会哭啊,夫君一定在念着自己的,是吧…是吧。 “好……”离歌用力的点头,眼眶中的泪水晶莹剔透。 “离离……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和自己喜欢的人……我会……会在天上保护你的。”子衿除了她的夫君,最放心不下的只有离歌,离离还这么小,真要嫁给沈三公子不是要被人家豪门氏族吃的一干二净。 “好,我会带着你的希望,活下去。”离歌没有哭,只有声音一哑再哑。 “好……沈三公子,是个好人的……但是要小心啊…小心他身边的人……离离……我好累啊……我……”话没说完,离歌就感觉到子衿的手从自己的手里滑落…… 那滴忍了那么久的泪珠还是滚落了下来,砸在了子衿的手上。 泪珠灼热而滚烫,子衿的手冰凉而无望。 离歌没有大声哭,只是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 子衿走了,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在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天。 那个冬日很冷,无论过了多久,离歌都记得那个冬日,那天,连一向挺立在风雪中的腊梅花都有了凋零的意味。 离歌替子衿擦洗身体,她那么爱她的夫君,那么爱干净,定然不愿意不干不净的走。 只是擦着擦着,泪忍不住又从脸颊上滚落了下来。 脑海里,一幕幕都是她和子衿相处的画面,一句句都是子衿曾经在耳边说的话。 离离,离离,离离。 恍惚间,离歌仿佛是又听到了子衿的呼唤。 手中的冰冷提醒她那是假的。 一个温暖可爱的人时候才会冷的像块冰呢?大概只有在死亡的时候吧。 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没法在发光,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没有办法再去温暖别人。 第二十四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子衿被葬在了一颗柳树下。那颗柳树生得高大,已经有了很久的历史了。 下葬的那天,细细碎碎的雪花落在春月楼众人的头上,呜咽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春月楼关了一天。 没有人会想在子衿下葬的第一天就接客,世事无常,人命如草芥。 害死子衿的是二皇子--轩辕龄。 就算是知道了杀人凶手是谁又如何呢?她们本就处于青楼,在旁人眼中是“下贱”,而且就算她们是良家女子也做不了什么。 新朝不比之前,女子地位卑微,便是报官--又有什么用,那人是二皇子,她们能做什么?只能继续任人宰割。 易素告诉了她们子衿去世的真相,然后嘱咐她们,以后遇见轩辕龄就要立刻想办法脱身,没办法脱身便派人去叫她。 所有的姑娘皆带着一脸惊惧,头点的恨不得“飞”起来。 除了离歌。 没人注意到离歌瞳孔骤然一缩,目光一凌。 真的好像杀了轩辕龄啊,可是不能。自己真的好无用啊,保护不了她们,使得她们白白受这些苦。 “离离,别伤心了,浣溪……她一定不想看你难过的。”涣水想伸手抱住离歌,却被离歌侧身微微躲开。 “我……先回去了。”不是碰不得她,离离这个词太痛苦了,痛苦的只要听见心尖就会疼的抽搐。 装成满不在乎?可是子衿同她那么好,整个春月楼都知道,不在乎?那可不就是白眼狼? “嗯,注意休息……”涣水也是看到离歌的神情时才发现她好像说错了话。 “都散了吧,回去休息休息,明天……祈祷明天没人碰到轩辕龄吧。”这是易素能给她的姑娘们最大的安慰了。 轩辕龄,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春月楼,毕竟,以他的性子,看着姑娘们满脸悲伤,那才有趣呢。 ---- 今天又是个晴天,好像这个月晴天特别多。 “离歌姑娘……您……起了吗……有人找您。”小厮的声音时断时续,好像是心虚害怕。 “嗯,我来了。”离歌直觉不对,又不得不去,若是不去,春月楼的名声会被诋毁,春月楼的处境会变得更加艰难,而且若是得罪了那个贵人,春月楼中的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她只得戴好面纱,将匕首放在了古琴下方空格处,抱着琴走了出去。 “离歌姑娘……”罕见的,今天小厮并没有走,像很久以前一样,在门口等着她。 “怎么?”离歌看着小厮那张熟悉不过的脸,还有他不停的抚摸胸口的动作,好像明了了什么东西。 “离歌姑娘,您撑住,我马上去找素姑姑。”将离歌引到门前,小厮还是说出了纠结很久的话。 金钱固然重要,但是离歌姑娘又没有做错什么,不能因为他……便失去了生命。 “嗯。”他这般反应,房中的人是轩辕龄吧。 果然,他还是遵循着自己认为有趣的事情来了。 推开门,不出意料。 平心而论,轩辕龄长得还挺帅气,就是那眼中遍布着令人不愉快的光。 “你就是离歌?”轩辕龄嘴角上扬,他舔了舔嘴唇,透过厚厚的冬装去肆意打量离歌:“屋里燃着炭呢,姑娘不嫌热吗,不如脱下来几件吧!” 他笑的放荡又恶心。 离歌强忍住了那种杀人的冲动:“离歌是歌姬,不卖身。” “不卖身?哈哈哈,都到青楼了你说你不卖身?”轩辕龄仿佛听到了极大的笑话。 他一步步逼近离歌,嘴里还叫嚣着:“换换口味也还真行,不卖的可能玩起来更爽吧。” “离歌不卖身。”离歌袖中的拳头已经握紧,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侮辱性的对她说的话语,她还能忍住,忍到素姑姑来。 “不卖身?哈哈哈,本来想和你温柔点的,现在,我不想了。我让你和前天那个女人作伴好不好?”轩辕龄不露出那种放荡的笑容时,就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有那么一刻,离歌真的想不管不顾的杀了他。 杀了他,以告慰子衿。 可是她不能。她有时也会厌倦自己的身份,因为自己的身份,她不能去找爹娘和阿兄,因为自己的身份,自己承担的那些东西,她甚至都不能为自己的朋友报仇。只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说着那些话…… “小歌儿!”离歌刚要躲开轩辕龄伸过来的手,门就被人打开了。 是沈绝,沈绝来了。 那一刻,就像是神仙下凡一般,像是话本里面写的,从天而降的神仙救了自己的心上人。 沈绝是老天看不过去所以派来保护自己的吧,是的吧。 离歌被沈绝抱在了怀里,那是他们第一次相拥,沈绝的体温灼热,心跳有力,就像是窝在爹爹怀里那样安全。 她贪恋了一下他的怀抱,忍不住开始担心沈绝,正面和二皇子碰上…… 她刚想拉开她,便听得让她痛的撕心裂肺的话。 她看见那一向嚣张的轩辕龄竟然臣服了下去,像一头发黑了流脓了的怪兽低下了头颅。 她听得轩辕龄说:“抱歉,殿下,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人。” “轩辕龄,你觉得你做的那些,祸害那些姑娘是对的吗?”沈绝是不知道他这个“二哥”的德行的,但是昨天春月楼关门了,小歌儿还没有提前告诉他,于是他便派人查了原因。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他才发现他的“好二哥”竟然害死了那么多姑娘,还威胁那些姑娘的家人,不许他们去报官。 真真是个禽兽。 他花了一天,收集了那些证据,本来今天就是要拿来给小歌儿看的,然后让小歌儿看着,他会替小歌儿出气的! 可是今天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小歌儿身上……他不允许!轩辕龄怎么敢! “殿下……”他也不想喊他“殿下”,可是他那个偏心的父皇若是知道他不喊,定要狠狠责罚他的。 “三皇子?”离歌的心被撕裂出了一条巨大的伤口,鲜血淋漓。 殿下,除了那个极为受宠的三皇子还能有谁呢? “嗯。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沈绝的解释,离歌没有听进去,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真是应了那句“造化弄人”,她竟然喜欢上了仇人的儿子? 她以为沈绝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可他不过是上天看她不够苦,所以特意派来折磨她的罢了。 第二十五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小歌儿?”沈绝,阿不,现在应该叫轩辕绝正在慌乱的解释着,就看见了小歌儿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 他害怕,害怕是不是自己吓到了小歌儿,惹小歌儿生气了。 “我没事。”那温暖安全的怀抱怎么就变得如此的冰冷刺骨了呢? “乖,小歌儿,我替你教训他。”轩辕绝心疼的无以复加,想来小歌儿昨日就该很伤心,今日轩辕龄还想……那样她,简直不可饶恕。 “殿下……臣不敢了,放过臣吧。”轩辕绝要教训他,他便反抗不得,在轩辕绝手下好歹能活下来,若是他不尊重轩辕绝,还企图玷污他喜欢的姑娘这件事传到父皇耳朵里…… 他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你自己跟父皇解释吧。”轩辕绝对其他的“兄弟”根本没有手足之情。 轩辕绝自从出生起他的父亲就告诉他,他是他唯一的孩子,是旁人断不可以侮辱的,那些庶子,更是不可以动他一根汗毛的。 他还记得呢,四岁的时候他有个“哥哥”想要欺负他,不过是让他摔进了水里,第二日,府里就再没出现过那个“哥哥”和他的母亲。 他父亲做了皇帝后更是如此。 他让其他人都叫自己“殿下”。地位等同太子,甚至比太子还要尊贵。对自己大不敬,是要被砍头的。 “殿下,殿下,臣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臣不是有意的。”轩辕龄也想狠狠的,趁旁人不注意,悄悄的把这个永远压自己一头的弟弟给杀死。 可他知道,他这个弟弟出门永远是有暗卫在身边保护的,若是出手,还没碰到他衣角,就要被他的那些暗卫当场杀死。 “我说的够清楚了,你自己去跟父皇解释吧。”他抬了抬手,身边的侍卫立刻上前把轩辕龄打晕带走。 “小歌儿,不怕,我帮你报仇。”等人走的远了,轩辕绝才把离歌放开。 “谢谢阿绝。”离歌早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眉眼弯弯的冲轩辕绝笑,仿佛刚刚面色苍白的人不是她。 “不用的,不用谢的。”轩辕绝看着离歌的笑脸,才放下心来。 然后才感觉怀里空落落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小歌儿真的好好抱,她真的好软好香啊。 “阿绝,如果你没有来,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离歌眼里突然起了雾,鼻头也红了。 “小歌儿不哭,我都在的,只要你需要我,我都在的,我不会让旁人欺负了你。”他的手手比他的脑子还快。 等轩辕绝的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小歌儿已经在他的怀里了。 离歌趴在轩辕绝怀里轻轻的呜咽,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嚎啕大哭。 真的好心疼子衿,好想爹娘和阿兄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要是自己的仇人啊? 或许没人知道离歌一朝落差有多大。 前十四年,她是千娇万宠的嫡长公主,生活平安顺遂,爹娘疼宠,兄长庇护。 别说有人侮辱自己,就是有人说一句自己的不是,爹娘和阿兄都会很生气。 短短几个月,她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变成了亡国奴,还要背负着自己的承诺,自己的使命,一个人,在这长安踯躅独行。 唯一动了心的人,还是……是自己不共戴天仇人。 “小歌儿,不哭不哭,不哭了。”轩辕绝轻轻拍着离歌的后背,心中抽疼。 小歌儿哭的这样伤心……定要让父皇好好整治一下他的那些“好兄弟”。 “呜……”回答他的还是只有离歌的呜咽声。 轩辕绝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让她哭,只能抱着她,一遍遍的对她说:“有我呢。” 很久很久,离歌哭的把轩辕绝胸口的衣服都浸湿了一块才停下。 离歌抱着轩辕绝,抬起头,用自己那双哭了很久红肿的眼睛看着他说:“我心悦你,真的心悦你。” 像是抵死缠绵的最后一句话语。 “我也心悦我们小歌儿,很心悦很心悦。”轩辕绝放开离歌,然后倒了杯茶水,递到了离歌嘴边:“小歌儿,喝口水,哭了这么久,嗓子都哑了。” 离歌顺从的张开嘴,小口小口的喝着那杯茶水。 这场眼泪,是早该在几个月前就哭出来的,憋了这么久,哭出来,也痛快了,也就没有那些念头了。 她答应过爹爹的,要保护自己的子民的。她受百姓供奉,自然得保护他们,这是她生在天家的使命。 轩辕绝是三皇子,也是好事,这样她就可以轻易的接触到一些秘密了。 也就不用担心轩辕绝以后的去向了,也就不用畏手畏脚了。 也就不用保护他了…… “小歌儿真乖。”轩辕绝盯着离歌将一杯茶水都喝了进去,他摸摸她的头,笑的很温柔。 “我不想在这里了,我害怕。”离歌坦坦荡荡的捏着轩辕绝的袖口,小声的说。 “好好好,不在这了不在这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轩辕绝当然听不得心上人这样的话,心中懊恼,怎么没保护好小歌儿。 “等你弱冠以后吧。”弱冠以后他才能有府邸,她不想在宫中,不想时时刻刻都看见那个狗贼,她怕她忍不住露出什么破绽。 “好好好,我尽快弱冠,然后娶我们小歌儿。”轩辕绝心疼的已经语无伦次,说的话也是不经大脑。 “哈哈。”离歌自然不会压制住自己的爱意,这样,才会让他们信她是真的爱轩辕绝。 “小歌儿眼睛疼不疼?”哭了这么久,那双盛满星辰的眼睛中都有了点点的红色裂痕。 “疼。”她捏着轩辕绝的袖子晃了晃,就像曾经无数次同阿兄撒娇一样:“阿绝,眼睛疼~” “我给你揉揉?”轩辕绝哪里受得了她的撒娇,恨不得把心刨出来给她看。 “好~”离歌闭着眼睛,很是乖巧可爱。 “嗯。”轩辕绝伸出手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感到力度适中,才给离歌揉。 “舒服吗?”轩辕绝看着离歌信赖的小脸,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 “嗯!” 第二十六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京城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极为受新皇宠爱的嫡子轩辕绝弱冠的那天被册封为储君。 新皇疼三皇子,早晚要把皇位传给三皇子,这是他们都知道的,因此这并不算大事。 真正的大事是轩辕绝被册封为太子的第二天,皇上就向春月楼提了亲,说要给太子殿下求娶离歌姑娘为正妻。 太子殿下早晚要有正妻也是不足为奇的,可偏偏那个正妻是个歌姬,还是春月楼出来的歌姬。 春月楼是哪?正儿八经的青楼,那里的姑娘个个貌美还娇软……咳咳……总之,历朝历代的皇室都没有娶这种女子为正妻的,甚至她们为妾都不够资格。 听说那天旨意下来以后,御书房前跪了许多人,都是在求皇上三思的,皇上起先还“温温和和”的让他们走。后来那几个人见劝不动皇上竟然直接去劝说太子殿下,这一下就触到了皇上的逆鳞,当场血溅御花园,杀了几个带头人。 自此以后就没人再敢拦皇上和太子殿下了。 只不过京中百姓都觉得这个新皇未免太过荒唐,这让他们越发想念以前的皇帝。 不过这可不能说,那新皇毕竟不是正当上位,说了是会被砍头的。 ---- 春月楼。 轩辕绝弱冠那天离歌没去,只是早在几天前轩辕绝就同她说那天会顺便册封他为太子。 提完亲后,倒是没有人再来找她,让她唱曲儿。 离歌,准太子妃,谁敢让她唱曲儿?怕不是嫌命长。 提过亲后,轩辕绝也就没有再来,迎亲之前他都不能再来见离歌,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虽说两人都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但是轩辕绝听说礼成之前见新娘两个人会过得不顺……轩辕绝不信命,但是听得这话他还是乖乖的,没有再来春月楼。 只是日日会送信来。 他不来,离歌也乐得清闲。 这些日子里,她常常会在半夜辗转反侧,内心全是煎熬。 一边是爱意汹涌,一边是天下百姓。 离歌当然晓得的,晓得孰轻孰重,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很伤心,爱意会席卷而来淹没她。 “离歌。”房门被敲了敲,是易素的声音。 “嗯,我在的。”离歌习惯性的应了一声。 易素推门进来。 离歌一眼就看到易素手中拿着一个瓷瓶。 易素将瓷瓶递给离歌,说道:“你要成为太子妃了,我这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作添妆的,这个里面是避子药,到了那个地方,这个你备着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变心,但是你切不可让其他妾先于你生出子嗣。” 长子和嫡子还是有区别的,初为人父的,难免会把父爱多分给长子,毕竟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这个药不能多下,一次一颗,可保一月。下的太多会让人再也生不出孩子,那样容易暴露自己,弄的自己落得一个妒妇的名声。” “多吃有副作用吗?”离歌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瓷瓶,问道。 “有,腹痛难忍。这药是秘药,太医查不出来的,放心。”易素认为离歌那么清澈,进宫中不就相当于一只羊掉进了狼窝里吗。 “我知道了,这些素姑姑。”离歌冲易素笑的天真又娇憨。 让易素更是不忍心让她嫁到天家。 “好,你切记万事小心。”虽是心疼,她也没有立场多管,而且这几日春月楼的生意格外的好,她不能久留,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就离开了。 离歌坐在床上,盯着手里的小瓷瓶,打开了那个被红布封住的盖子。 蓦地勾起一抹笑来,然后仰头将所有药都倒入了嘴里。 她拿来茶顺药,喝的太急,呛的咳嗽了起来,嘴角溢出茶水,很是狼狈的样子。 离歌不甚在意,甚至连溢出的茶水都没有擦。 终于将所有药都吞了下去。 离歌感受着腹中的绞痛,她知道,这辈子她都不会有孩子了。 她呆呆的盯着那个小瓷瓶,眸子里全是灰色的死寂。 他爹娘自己的事情都还如此的乱,他出生也只有受罪,那他出生干嘛?看着他娘设计杀了他爹的爹,还是看着他爹娘反目成仇? 他不该出生的,不该的。 离歌忽然想到了以前做的那个梦,梦中的小孩跟她说今生与她无缘,只能来生再做她的孩子。 原来不是她没保护好他,原来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出生,原来他也知道自己的爹娘……如此…… 离歌没有哭,只是痛的麻木的心再次刺痛了起来,比腹中的痛更痛。 像是被打断了骨头,切断了筋脉。 来生还会做她的孩子……这算是一个慰藉吧,慰藉她麻木的心。 也不知道,来生还能不能再做爹娘的孩子,再做阿兄的妹妹,再遇到……沈绝…… 对离歌来说,轩辕绝是敌人,是她要恨的人,是要报复的人。 可是沈绝不是,沈绝是那个温温柔柔,傻了吧唧的,满心都是她的男子。 他会笨拙的对自己说心悦自己,会保护自己,是她心悦的人…… 离歌慢慢的躺在了床上,带着那份期待和满身的伤痛,睡了过去。 她睡的极不安稳,身体上的疼痛使她经常惊醒,心理上的疲惫又让她不得不入睡。 她就在反复的醒来和睡着中度过了一天。 次日的阳光照在离歌脸上的时候,离歌才真的醒了过来。 离歌突然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想,怎么没人发现她一天都没有出去呢? 她坐了起来,想了又想,才想起来子衿去世了,没人再来叫她起床了。 真痛啊,她坐起身,发现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湿。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才回过神来。 轻轻的碰了碰小腹,已经不疼了,估计是她也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孕育小孩了,不再反抗了吧。 离歌看着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 她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呆呆愣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和赵长空这般切断了联系,也不知何时才能联系到他。 PS:节奏会稍微快那么些昂,摸摸头。 第二十七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轩辕绝最近有点烦。 不仅是因为见不到心上人,更是因为…… 轩辕绝听说距离长安不过百尺的感业寺来了个大师,算的都很准,很多人慕名前去,把大师扰的不厌其烦,马上就要离开感业寺了。 他算的很准,这句话让轩辕绝生出了想去的念头。 他想算算自己和小歌儿以后。 不是不信自己和小歌儿会走到最后,只是心里总有点不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想来求得一卦,也会心安。 他还想给小歌儿求一串佛珠,用来保小歌儿平安。 可是他刚刚提过亲,他们现在还不能见面,但是大师的卦和保小歌儿的诱惑也未免太大。 轩辕绝纠结了很久。 最终他想出了个主意。 轩辕绝迫不及待的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去接小歌儿了。 ---- 春月楼。 离歌听见小厮同她说轩辕绝来找她时,她是不太信的,他那么在乎自己和他的以后,怎么会“冒险”来寻她。 直到她看见轩辕绝身边的侍卫。侍卫没和她说轩辕绝为什么来找她,只是请她下了楼。 她换了身衣服,出了春月楼就看见了轩辕绝的马车。 很奇怪,这次轩辕绝没有下来接她。而是让他的侍卫给她拿了个小矮凳。 离歌踩着上去以后,掀开了车门帘,看见轩辕绝那一刻,离歌真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哭笑不得。 “他们说不让见面,这样不就不算见面了吧!”轩辕绝戴着个面具,觉得自己很聪明。 不让见面……见面……那他把脸遮上不就好了? 他母亲都认可了的。 轩辕绝自动把凌景苑那种看傻子眼神当做对自己的夸赞。 殊不知他敬爱的母亲现在坐在椅子上思考轩辕绝到底是不是她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傻?也不知道那姑娘怎么看上他的。 轩辕绝太傻了,傻的离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歌儿,我聪不聪明?”所有人都觉得轩辕绝傻呼呼的,偏生这个“傻子”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他近乎邀功似的问离歌。 若是他有尾巴,定然早早的翘到天上去了。 “是是是,阿绝最聪明了。”离歌昧着良心回答。 反正她良心也不会痛,当然,她也没我那个东西。 “那当然啦,想当初,我可是金陵府最聪明的沈三公子。” 听得这话,离歌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若是万一她失败,轩辕绝以后真的当上了皇帝的情景……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不过话说回来,金陵府的人都这么的……不聪明? “小歌儿你别不信,当年我真的是金陵府最是骄傲,最是受欢迎的公子了。”轩辕绝其实根本没看出来离歌不信,就是直觉让他思考,他平日里表现的那么不好,小歌儿会不会不信。 可怜沈三公子并不知道什么叫越描越黑。他越是如此说,心上人只会越觉得他傻。 “你要带我去哪啊?”离歌不想继续和沈绝讨论他傻不傻的问题。 “去感业寺,那里有个特别灵的大师。”轩辕绝摸了摸离歌的头。 提了亲就这点好,可以摸头了,虽说……还不能抱抱。 “是去看我们吗?”离歌一猜就猜到了,关键沈绝也是,在她面前从来没有秘密。永远都是以一颗赤子之心去爱她。 “对啊,他马上要走了,我害怕等不到我们大婚以后,我就只能破戒来找你了。”轩辕绝摸着离歌的头,越摸越停不下来。 “嗯好。别摸了。”离歌向后躲了躲。 轩辕绝这个手法好像在摸狗。 轩辕绝讪讪的收回手,回味了一小小下。嗯……比阿挚的好摸。 话说阿挚知道自己要订婚了还哭了一场,追着问他以后还要不要他,是不是以后有了小歌儿就不会再要他了。 轩辕绝说他傻,小歌儿是自己的心上人,阿挚是自己的弟弟,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丢下阿挚的。 轩辕绝还是傻,他根本没注意他说完后阿挚的表情。 “阿挚怎么样了?”离歌想起了那个一直跟在轩辕绝身后的小孩,他才是真的聪明。 “他在抄书。”也不知道为何,阿挚虽然不及自己,但也是很聪明的,最近却总被夫子罚抄书,有时连自己都会一整天都看不见他。 “又被罚了吗?”离歌自然是知道阿挚总是被罚的。 她之前也是问过一次轩辕绝的,问他为什么那个孩子没有跟他一起来。 轩辕绝当时回答的就是这个。他说阿挚其实很聪明,就是不喜欢背书,可是不背书又怎么能行呢?所以他经常被罚。 想来,离歌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阿挚了。 她总觉得那个孩子,很危险。 若是那个孩子是嫡子……假以时日,他会是她的劲敌,所幸他不是。 “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近来总是被罚。”轩辕绝如是说。 “估计是怕哥哥以后有了嫂嫂就不要他了吧。”离歌没有完全猜到。 阿挚那个孩子是被轩辕绝救下来的,很是依赖轩辕绝,这一朝轩辕绝有了心上人,总往她这里跑,顾不上阿挚,难免阿挚会想多的。 “可是我和阿挚解释了的,阿挚也信了的。”就像小歌儿相信自己不会骗她一样,他也相信阿挚不会骗自己。 “你再和阿挚解释一下吧,我觉得,他没有相信。”如果阿挚不信哥哥会继续要他,那么她嫁过去阿挚一定会是个麻烦。 “好吧。”既然小歌儿都这么说了,回去再旁敲侧击问问阿挚吧。弟弟和小歌儿都不能受委屈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的。 “殿下,小姐,感业寺到了。”马车悠悠停下。 小姐,是轩辕绝让他们叫的,小歌儿还没有过门,虽然他有心让他们叫她太子妃,但是总归对小歌儿不好。 下了马车,还没进感业寺,就见的人山人海--都是来找那个大师的。 轩辕绝和离歌好不容易进去了,还没走几步,就见到了一个小和尚。 那小和尚一见他们就迎了上来,说大师要见他们。 轩辕绝特别惊喜,自然拉着离歌就要进去。 可小和尚拦下了他:“施主,大师就叫了这位女施主,您不可以跟着进去的。” “好吧。”这要是平常,轩辕绝肯定不会如此的乖巧,但这是关乎他和小歌儿以后的大事,马虎不得的。 “等我。”说罢离歌就跟着那前来迎她的人进去了。 “你终于来了。” 第二十八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个已呈风烛残年之势的老和尚。 离歌没有说话,偏头望向他。 看着那小和尚退了出去,老和尚才继续说:“吾的法号是慧明。” 慧明?离歌从脑海中一块小小的地方里扒拉出来了关于这人的记忆。 他是给自己批过命的那个大师。 她阿娘是将军的嫡女,上过战场,她的一身武艺都是阿娘教给自己的。 她爹爹给她启蒙,然后她同阿兄一起学帝王之术。 她样样都不比那些世家之女差,甚至她的才华和治国能力堪比阿兄。 可她爹爹不让她把这一身技艺暴露在人前。 幼时自己懵懂天真时被一个世家之女说什么也不会。她很委屈,那明明都是爹爹让自己装的。 她去找爹爹闹。爹爹就同她说了实话。她出生之时,爹娘带她去庙里祈福,一个叫慧明的大师同她爹爹说她及笄那年有一场劫难。 她爹爹不信命啊,但是她是他的女儿啊。她爹爹便问那个大师如何破解,那大师告诉她爹爹以后要给她藏拙。 藏拙,藏拙。这一藏就是十四年。 旁人只知道嫡长公主胸无点墨,蛮横无理,是皇帝和皇后都头疼的存在。 但他们不知道嫡长公主的才情,不知道嫡长公主的骄傲。 慧明大师批的命很准。 她的胸无点墨,蛮横无理救了她一命。 新皇不知道内幕,觉得她掀不起什么浪花,就没有下旨抓她。 其实离歌也不知道除了第一道批命,慧明还给了她第二道批命…… “慧明大师。”离歌庄重的向慧明行了一个前朝的礼节。 “公主殿下。”慧明也微微弯下身子。 “不知慧明大师叫阿瑾是为了何事?”她称自己为阿瑾,是对慧明大师的极度尊重和信任。 “公主殿下遵从本心就好。你和那轩辕绝是天作之合,却是孽缘。吾会帮你保守住这个秘密,没人会知道离歌就是前朝的公主。”慧明手中捏着一串佛珠:“殿下胸怀百姓,必能得偿所愿,但这杀生的孽殿下也需承担。” “无论是什么代价,我都可以的。”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唯一可以失去的就是她这条命,和她的百姓吧。 “那便祝愿殿下心之所向便得之。”慧明也不知道离歌会不会复国成功,离歌还没成年,眉宇之间太过稚嫩,她的命格很特殊,很矛盾。之前隐隐能推断出来的,现在他竟看不出来了。 但她心性坚定,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想必是可以成功的。 “谢谢慧明大师。”离歌再次冲慧明行了个前朝的礼节。 虽然没有说什么有用的……但是算是有一个安慰吧。 “殿下,寺庙的后院有一颗柳树,那里你会遇见个有缘人。”慧明道:“我们不便多见,我会替殿下争取一些时间的。” “好,多谢慧明大师。”有缘人……这京城附近还有她的有缘人? 她刚推门而出,就看见刚刚那个小和尚带着轩辕绝进来了。 “小歌儿,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轩辕绝在外面等着等着不禁开始担心起离歌。 小歌儿怎么这么久不出来,是不是让人欺负了?是不是让人扣住了?是不是害怕的正在哭泣啊? 轩辕绝越想越烦,越想越害怕,他有点忍不住了,他想去看看小歌儿还安不安全。 轩辕绝微眯着眼,思量着他一脚把这禅房门踹开的可能性有多大。踹开以后被小歌儿说的可能性有多大。 正当他要忍不住的时候,里面终于“嘎吱”一声出来人了。 轩辕绝眼睛“唰”一下就亮了,盯着外边的那道门,想着一会儿小歌儿出来一定要好好检查她安不安全。 结果出来的是那个小和尚。 轩辕绝当场就有点崩溃的趋势。 那小和尚跟他说慧明大师要见他。 见他做什么?为什么要把他和小歌儿分开叫,一起叫进去交代完了多好呀,轩辕绝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 虽然不太理解,但他还是跟着那个来找他的人(我太不理解那个敏感词……那个人就是那个小和尚)进去了。他的小歌儿可还在里面。 没想到,那个慧明大师做的更绝,他进去小歌儿就要出去。 轩辕绝很不开心。 但是他听到了小歌儿的回答,他的小歌儿说:“好。” 这一个字让轩辕绝内心翻涌的那些东西都平静了下来。 离歌出了禅房就去了后院。 后院确实有一颗大柳树,柳树下也确实站着个人。 离歌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很熟悉,离歌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熟悉。 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那人缓缓转过身。 是柳戚,前朝的尚书。 那场灾难来临之前他自愿去了西北考察民情。 离歌和柳戚的交集不多,甚至可以说她和所有人交集都不多。但是朝中的每个人,每个人的亲眷,她都认得。 至于柳戚,好像一共只见过她两次。 一次是她在长安策马坐实纨绔之名的时候,一次是他在御书房请求去西北的时候。 彼时她正在读奏折,见到他来,下意识的就把奏折扔了,还正好扔在这个柳尚书的头上。 他们每次见面,都充斥着她是个纨绔的气息。 这次见面又是这种情形…… “殿下?”那人当然也发现了她,他轻轻的唤了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了嘴。 “柳尚书。”柳戚还很年轻,二十八岁,年少有为。 当年的柳戚中了状元,骄傲恣意。 他看过柳戚写的那篇文章,她还记得里面有一句“他朝我若为金殿,定叫天下无流民。” 还有他听说爹爹要给他赐婚时同她爹爹说的那句,志向还没实现,他不娶妻。 她爹爹一向对臣子娶不娶妻的事情看的很开。 她爹爹的想法就是爱娶不娶,干我何事?赐的婚不好又会落得一身埋怨。 听的这一句话,柳戚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 不是梦……真的有殿下在那场劫难中活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柳戚做过无数次这类的梦。 皇上没死,他还是一如往常一样,神情自若,大手一挥,百万雄兵挥师北上,夺回了长安,赶跑了逆贼。 他重新站在了那金銮殿,意气风发,满腔豪情。 可是每次醒来现实却会给他重重一个巴掌。 他听说,宫中没有人逃出来,全都葬生在了那场劫难中。 柳戚是不甘心的,不甘心效忠的人就那么死了。 柳戚是不信的,不信那么厉害的圣上和皇后娘娘会跑不出来,不信那个治国之能不逊色任何历代皇帝的太子殿下会死,不信那个可爱骄横的公主殿下会同宫中那些人一起灰飞烟灭。 他又不得不信,他辗转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有听到那些宫中人的消息。他见过许许多多先皇的旧部,却不敢相认,他不知道那些人是会同他一样的,一样的继续效忠圣上。 他是信任自己的同僚的,可是他这个时候不得不警惕起来。 他渐渐丧失了信心,他想去联络赵长空。同他一起,夺回自己的地方。 他也知道短时间内发动两次战争不好,但是……这个狗贼残暴无道,一心打仗。 边关许多原来繁华的城镇已经凋敝,百姓流离失所,原本富饶安乐的金陵府都处处是冻死路边骨。 这让他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他更知道,去寻赵长空让他发兵更是不可能。 外族虎视眈眈,圣上还在时,把大部分兵力全调动到了边关,以至于,那么容易,国破。 赵长空离不开边疆,也分不出多余的兵力来对抗那狗贼。 想通了的柳戚彷徨又无助。 直到他听说,感业寺里边来了个特别灵的大师,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抱着狗贼抓不到他的侥幸来到了感业寺。 那个大师看到他来的时候,只让他来后院的柳树下等,会等到一个有缘人。 柳戚不信却也没有办法。 他站在柳树下等了很久…… “殿下……”柳戚竟有了一丝想哭的冲动。 “柳尚书,是我。”离歌走近了去。 “臣参见殿下。”柳戚说着就要下跪。 “快快免礼。”离歌伸手扶了一下柳戚。 柳戚心中还在思考公主殿下怎么变得如此礼貌:“殿下……圣上他们呢?” 柳戚带着希冀,公主殿下都逃出来了,没理由圣上他们逃不出来。 “只有我一个。”这样一句话,打碎了柳戚的全部希冀。 “……”说不失落是假的,说不难受也是假的。 为什么只有公主殿下一个人逃了出来? 不是他记仇,实在是公主殿下的性子,才华都难当大任啊! 没关系,有殿下一个也就足够了,大不了他去找郑太师,把郑太师弄回来给公主殿下补补什么是为君之道。 “殿下,跟臣走吧,臣带你走。”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什么在这里,到这里离长安太近了,殿下在这里会很不安全的。 “我还不能走。”离歌怎么会不知道柳戚心里在想什么,没关系,反正柳戚也不知道内幕。 “如何啊殿下,殿下这里离长安虽近但是太危险了啊。”柳戚有一种提前哄女儿的感觉。 “我要嫁人了。”这一句话,差点让柳戚一口气提不上来。 没事没事,殿下不就是要嫁人了吗…… 没什么事啊!殿下现在还没及笄呢!而且……罢了罢了,殿下既然不想报仇,那就随殿下开心吧。 “殿下要嫁与谁?”他要去偷偷祝福殿下。 “现在的太子,轩辕绝。”离歌就是在逗柳戚,不知道为什么,她小孩子心性突然就上来了。 “!”柳戚这口气还是没提上来,他身子狠狠颤抖了几下。 亏得他扶住了那棵树才没有倒下。 “殿下,殿下啊,三思啊!”殿下嫁与谁都行,但是殿下怎么能嫁给自己的仇人呢? 柳戚突然有种劝“昏君”的感觉。 “噗……”离歌实在是没有忍住,她承认她骨子里是有点顽劣的。 “殿下!”听的离歌的笑声,柳戚才知道自己被骗了,殿下……真的好生顽劣,不过也还好,没嫁给那什么,什么什么轩辕绝。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离歌正色道:“不过我真的嫁给了轩辕绝。” 柳戚在晕不晕之间来回打转。 “那狗贼很是狡猾,我不了解他,便在长安春月楼里当了歌姬。” 柳戚捂着心口,都怪那狗贼,不然为什么金枝玉叶的殿下要去当歌姬! “他没有治国之道。之前我的确想过的,我的子民受不了第二次战争,若是那新皇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我会放下仇恨,一辈子只当个普通人。可是他不是,他使得百姓流离失所,国将不国。”离歌站在那里,说起那段仇恨时,眼中闪耀的除了对那狗贼的恨,还有对复国的坚定。 柳戚看着离歌,在她身上看到了圣上的影子。 他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公主殿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殿下其实不是故意砸他的,只是她当时在看奏折? 殿下那时多大,十二岁吧。 要么说柳戚年少便做了尚书,他的脑子很是好用。 “轩辕绝是那狗贼最是宠爱的孩子……我嫁与她,还可以拦拦那狗贼对百姓的迫害。” 若是有多余的选择,离歌当年并不想入京,入京实在太过危险。 可她没有多余的选择,她的百姓,受苦太多。 “殿下……”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想来殿下也是极为优秀的人吧。 “柳尚书,你可遇到顾罗?”顾罗,刑部的侍郎。 做事非常正直可靠,是她爹爹的心腹之一。 “未曾。”柳戚也想找到顾罗,但是他走了那么多地方,也没听到顾罗的下落。 “嗯,你去边疆,找赵将军,在边疆附近找散落的旧部。顺带查一下顾罗的行踪。”这边狗贼才夺取皇位,若是有大动作,那狗贼必然会察觉到。 从边疆开始吧,开始收复自己的国土。 她如此在意顾罗,不仅是因为他是他爹爹的心腹。 更是因为顾罗见过自己真实的模样。 寻到顾罗,同他说,他比其他人会更加相信自己。 “臣……遵旨。望殿下平安。”柳戚还能说什么呢?他会永远信任自己的殿下。 第三十章(这是离歌的一个梦)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玄安十年。 苏琰(离歌的真正名字。)挺过了十五岁及笄。 听闻金陵府非常富饶安乐,苏琰便生出了想要去那里的念头。 她好话说尽爹爹才同意她去金陵府,不过让她带了好些个人。 苏琰当时看着那群人,心想:这哪里是去玩?好像是要去打架。 虽说这样想,但苏琰根本没法反抗,谁让她爹爹和阿娘太在意她了呢。 临走前,她同阿娘约了个期限,半年之内,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的。 苏琰坐着离京的马车,心中充斥着别样的欢喜。 马车颠簸了半个月才到金陵府。 她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望向外面,果然这金陵府和京城是不一样的滋味。 金陵城的繁华是苏琰从没见过的繁华,它同京城的繁华不一样,或许是跟地理气候有关。 苏琰特别喜欢金陵府,安顿好自己就迫不及待的想出去。 刚一开门,她又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侍卫们:“你们能在这等我吗?” “不能哦,小姐。”侍卫的语气像极了哄小孩。 “我很厉害的。”苏琰说出这句话以后,明显的能看到自己侍卫不相信的眼神。 苏琰: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 “小姐,老爷让我们来保护您的安全,您别让我们难做可以吗?”走之前皇上特意把他们叫去,同他们说,若是公主殿下吵着要自己出去玩,就拿这个压她。 “哼!好好好,跟着就跟着。”苏琰说着,跺了跺脚,回了屋。 侍卫们面面相觑:你惹的,你去哄! 那刚刚说话的侍卫欲哭无泪,早就知道公主殿下被宠的无法无天,他一会儿不会被公主罚吧。 这般想着,他还是硬着头皮想去同自家公主道歉。 还没等他敲门,公主殿下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了。 是一身男装。 苏琰“唰”的一下将扇子打开:“以后,在外面叫我公子。” “是。”公主殿下这幅模样,倒是真像个俊俏的公子哥。 “走吧!”公主殿下摇摇扇子,大摇大摆的出了客栈。 “公子,用不用去买个房子?”有个小侍卫在后面悄咪咪的问了句。 “买一个?听话,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嘶,买一个好像也行,不用太大!”以后自己就来这里养老。 “是。”成功的走掉一个侍卫。 苏琰眼珠滴溜溜的转。这样好像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耶。 “公子,没有活了,您就安心让我们跟着吧。”公主殿下单纯可爱,那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行行行!”公主殿下生气!很生气!面无表情大法! 苏琰的面无表情没有持续多久,她逛到了一处青楼。 看着外面揽客的老鸨,苏琰又生出了个坏主意。 她进了那个青楼。 她的侍卫们突然有了心梗的感觉。 公主殿下啊!那里是青楼啊! 苏琰其实蛮想看看青楼是什么样的,在长安的时候,她虽然得纨绔一点,但是顾及到某些事情,她从来就没有进过青楼。 终于让她捉到机会了不是? 老鸨自然是看见了离歌。 她那本就长有皱纹的脸见到离歌就更像朵花了,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可不多见:“公子您是新来的吧,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姑娘啊。” “爷要你们这最好看的姑娘。”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她这幅样子,是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学的。 “我们这最好看的那自然是春樱姑娘了,春樱姑娘可会唱曲儿了。”老鸨观苏琰这一身细皮嫩肉的,自然是不差钱的样子。 “那就她了。”苏琰余光撇了一眼她的侍卫,哈哈哈,那一副想劝她又不敢的眼神,自然是让苏琰内心笑的开怀。 “好,你来,带这位公子去找春樱姑娘。”老鸨伸手唤了名小厮:“只是我那春樱姑娘胆子小,您这些侍卫……” “你们留下吧。”苏琰都要忍不住了。 “公子不可,若是公子执意要让我们留下,那我们只能请公子回去了。”侍卫的脑壳有些疼,公主殿下属实有些顽劣,像个小孩子。 “…让他们跟我一起去吧,我这是第一次出来。”苏琰叹了口气,然后塞给老鸨一点银子。 “好好好,别让他们吓到春樱姑娘。”那老鸨脸上的花开的更大了。 “嗯,我知道了。”终于被小厮带上了楼。 苏琰还是向后瞪了那些个侍卫一眼。 那些个侍卫鼻观眼眼观心,当没看见。 “公子先在这等一下,我去请春樱姑娘来。”那小厮将她请入一间房就退了出去。 “好。”苏琰轻轻应答。 没一会儿,一个长得标志又漂亮了美人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公子~”声音也是很软糯。 “春樱姑娘。”苏琰刻意伪装的声音有些低沉,撩的春樱姑娘有些心里痒痒的。 “公子想听什么曲儿?”春樱坐了下来,问。 “随便一首,都可以,只要是你弹的。”苏琰莫名觉醒了什么技能。 “好……公子。”那春樱姑娘的手很是白皙,想来定然平日里保养做的很好。 春樱姑娘唱的曲儿是江南特有的软腔细语。 苏琰乐的新鲜,便沉醉般的听了下去。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苏琰当即掏出钱来递给春樱。 春樱脸突然红了,她勾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收下了钱。 放下了琵琶,像苏琰慢慢靠近。 苏琰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有种直觉,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公子~今日就让春樱来侍候公子吧。”说着,春樱白皙的手就要往她这里伸。 “使不得啊,使不得,姑娘!”就算是苏琰再傻也知道春樱这是要干什么。 她“嗖”的一下站起身,向后躲去。 “是春樱哪里做的不好吗?惹得公子厌烦了?”春樱眼里是莹莹的水光,随便找个男人都受不了。 可苏琰是个女子,春樱这一腔热血只能喂了狗。 苏琰吓的落荒而逃。 她的侍卫没有心,憋笑着,也追了出去。徒留春樱站在房子中间,一脸哀切。 “哎呦!”跑的太快了,没停下来,撞到了人。 “兄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琰向后退了一步,带着微微的歉意看向她撞到的人。 “没事!”那男人也是很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苏琰眼前一亮,好像他们挺像的,刚想说什么。 就听见有人叫:“沈三公子。” 第三十一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离歌从袖中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沓银票,递到了柳戚手中。 “殿下这是干什么?”柳戚想要收回手。 “此去边关路远天寒,你拿着这些做盘缠,留一部分在手中,余下的给赵长空吧,就当做我的一份心意吧。”她手中的那些钱都是她在春月楼攒下的,对普通人来说数目很大,但是在赵长空带的军队面前不值一提。 “殿下还是留在自己手中吧,京城里我们都不在,殿下把这些银子留在手中,以免出事。”柳戚知道,殿下定然是把这么久攒下来的钱都给了他。 那天宫中那么乱,殿下出的来已是万幸,怎会带着那些身外之物? 柳戚猜想有一丝丝的偏颇,离歌逃出宫的时候确实没带钱财,但是她那身衣服,随便的一个首饰……好吧,都很便宜…… 关键是她爹爹勤政爱民,她娘出自将军府,很是心疼百姓和边疆的将士。宫中又没有别的后妃,她除了在长安“做戏”的时候会穿很华贵的衣服以外,她平日里的私服都是很便宜的。 她也没有首饰,她不习惯戴那些东西,戴了耽误她练武。 那日叛军入宫的时候,她在练武,听闻前殿的声音,便要出去迎敌。结果被匆匆赶来的阿兄拦了下来,带着她逃亡。 最后她阿兄为了保护她,被叛贼万箭穿心…… “我没事,三个月,我便会嫁与轩辕绝,届时也就不必用钱了。”离歌看着柳戚突然变绿的脸色,调侃道:“怎么,柳尚书还要让我带着钱财去补贴他吗?” “那臣代赵将军谢殿下赏赐。”柳戚把银票往怀中塞了塞。 “柳尚书快些走吧,想那轩辕绝的性子是万万坐不住的,想来一会儿就该来寻我了。”离歌道:“注意安全。” “好,殿下也注意安全。”离开这里前,柳戚深深的看了一眼离歌,这般的殿下,可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果不其然,在柳戚走后不久,轩辕绝就急匆匆的寻来了。 “小歌儿,原来你在这儿。”轩辕绝都要担心死了,天知道他出来的时候没看见离歌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里人这么多,小歌儿还那么柔弱,若是被歹人盯上了怎么办? “嗯,我听小师傅说,后院有个长了很多年的柳树,便来看看。”离歌都不用看轩辕绝就知道轩辕绝一定在想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小歌儿,听我说,下次你带个侍卫好不好啊,这里人这么多,要是你被歹人盯上了怎么办?”轩辕绝说着还狠狠瞪了一眼他的侍卫。 废物!让他们看着小歌儿都看不住。 而倒霉侍卫一直以为离歌在和自己的主子在一起。 “嗯?你是歹人?”离歌调皮的眨眨眼。 “我是歹人,我怎么可能……”话说到一半,轩辕绝看到了离歌的表情,便是知道,他的小歌儿在同他开玩笑。 这个认知让轩辕绝很开心,小歌儿越来越信任自己了,她现在这一副小孩子气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同你说什么了?”并非不信任慧明,是她瞧着轩辕绝的样子,出于私心问的。 “他说我们是天作之合!”轩辕绝提到这个,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小歌儿,你可不知道,他还给咱们算了个好日子呢。” “什么好日子?”婚期不都是定下来了? 也罢,那狗贼如此宠轩辕绝,改个婚期也不是什么问题。 “他说若是我们四月五日礼成的话,会平安顺遂一辈子的!”轩辕绝说。 离歌眸子忽闪忽闪的。 四月五日,她的生辰。 她同轩辕绝的大婚,边疆定会来人贺礼。慧明大师也倒是费尽心思了。 “要改婚期吗?”心里波涛汹涌,面前丝毫不显。 “嗯!回去我就同父亲说。”说罢,轩辕绝拉起离歌:“我带你去前庙,他们都说在那里祈福特别灵。” “好。”离歌看着轩辕绝的背影,她好想他不是她的敌人啊,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吧。 前庙人很多,香味也很重。 “这是我捐的香油钱。”轩辕绝从口袋里拿出来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小箱子里。 离歌看的有些肉疼,这些银钱,可以救多少人的性命啊! 轩辕绝笑着:“既然是要祈福,这般我算是很有诚意了吧。” “是吧。”轩辕绝还是依旧如此的傻气。 “要求我们小歌儿平安顺遂的度过这一生,要求我和小歌儿的来世。”轩辕绝碎碎念,是掩藏不住的欢喜。 无心的话最为戳人,祈求她一世平安顺遂?她若是平安顺遂的话,那他们便会…… 来生?以后他会恨不得生生世世追杀她吧。 他们跪在了那佛像面前,轩辕绝虔诚又认真。 认真的祈求着他们的来世。 离歌也闭上了眼睛,祈求着让她的子民少受一点罪,祈求着爹娘和阿兄下一世平平安安,还是一家人。 恍然间,她仿佛看到了那尊高大又神圣的佛像冲她微笑。 只是一瞬,再想捕捉却再也捕捉不到。 离歌想睁开眼睛,便听得轩辕绝说:“小歌儿,等下,我刚刚怕带着面具祈福他会以为我不认真,我就把他摘下去了,你等我把他戴上你在睁开眼睛。” “好。”有时候离歌也曾质疑过,轩辕绝这个性子……他到底是不是那狗贼的孩子。 “好了。”离歌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那个面具在眼前乱晃。 轩辕绝伸手将离歌扶起。 “小歌儿,我刚刚祈福用的是我原来的姓和我的字,沈祈哦,下一世小歌儿可不要认错人哦。”出了感业寺,将离歌扶上了马车,轩辕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为何?”为何不用轩辕绝? “因为沈绝这个名字我用了十九年啊,而且我们以前见面,你不是只知道我的字吗,字为名,以后阿绝真的只属于小歌儿了。”轩辕绝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一般向离歌撒娇。 “好,下一世,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希望下一世,我们都能忘了这一世的仇恨,就做个普通人。 第三十二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自那天以后,离歌便再也没见过轩辕绝,只不过每日会收到轩辕绝的信和他送来的一些东西。 有的时候是吃食,有的时候是新鲜的小玩意。 离歌亲口尝到那些食物从难以下咽到很是美味。 她都能想象的到轩辕绝蹲在厨房,愁眉苦脸的样子。 那些信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大概就是在说我很想你之类的。 离歌也会给轩辕绝回信,回的信从点点嫌弃意味,到撒娇信手拈来。 有时候安静的时候,想不起那些仇恨的时候,离歌也会看着轩辕绝的信,像个没经过世事,天真的小姑娘一样偷偷的笑。 春日悄悄来到了长安,把长安街上的树染成没有那么单调的颜色。 三月末了,已经不再下雪了,是微微的细雨。 ----太子府---- “哥,你今天又让我试什么?”轩辕安(沈挚,名安字挚。)看着他那个每天“不务正业”只知道给心上人做吃的的哥哥,又端着一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来了,轩辕安就知道,他又是试菜的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甚至还有些好吃,只不过是卖相真的不太好看。 “这是雪花酥,尝尝,他们说小孩子和女孩子都喜欢的。”轩辕绝也舍不得他从小“养”到大的弟弟吃到什么不好吃的,通常他做完都会先尝一尝的。 所以轩辕绝才是试毒的那个。 “嗯,好。”轩辕安其实看不出来那是雪花酥。 雪花酥,雪花酥,不应该是像雪一样洁白的吗?他哥做的这个,怎么有种泥土的颜色? 他拿起一块,放在嘴里,然后渐渐面色有些扭曲:“哥,谁告诉你雪花酥里要放很多红糖的?” “啊?红糖不是对女子好吗?”这是他自己研究的,旁人可都不会呢。 “哥,你吃的时候没有感觉甜的发苦吗?”轩辕安已经特别委婉了,刚刚放进口中的时候,红糖特有的味道和冰糖的甜味一下都冲进了轩辕安的脑袋里。 让他头昏脑涨,险些吐出来。 他哥这是在研究毒药吧,不然他还是搬出去吧,远离他哥。反正他哥以后也会有人陪,也会……不记得他这个弟弟了。 “啊?女子不都喜欢甜甜的东西吗?”自己以往做的那些小甜食,离歌都收下了,回信的时候也没有说不好吃啊。 “你要是觉得可以,便试一试。”轩辕安真的觉得他哥要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味觉了。 “好啊。”轩辕绝一点也听不出来亲爱的弟弟在说反话,开心的装了起来,同那封信一起让侍卫送到了离歌那里。 两刻钟后,离歌就收到了那个泥土的颜色的雪花酥。 她沉默了一会,把信拆开,然后拿起一块雪花酥。 “……”这一口下去,离歌就知道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很难吃,真的很难吃。 在配上轩辕绝在信里的那份邀功:听说女子都喜欢吃甜的,我就给你做了雪花酥,好吃吗? 好不好吃先不说,能不能吃这是个问题。 离歌突然有种想杀了轩辕绝的冲动。 太难吃了,真的太难吃了,想她最难的时候,还吃过野菜,那野菜都比它好吃百倍。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为了自己的计划着想,离歌在当日回信的时候就“委婉”的表达了雪花酥很难吃,别再做了。 轩辕绝收到那封信的时候,他正在陪轩辕安抄书。看见侍卫把信拿了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拆开看。 这一看便叫他原本上扬着的唇角耷拉了下来。浑身写满了落寞。 轩辕安本来是在抄书的,但周围的气场变的如此之大,他怎能不知道? 他探过身子,看了眼上面的字。 是离歌说那个不好吃,让他不要再做了之类的话。 轩辕安想伸手抱抱轩辕绝,伸到一半时却又缩了回去。 不该如此,不该的。 “阿挚,真的很难吃吗?”轩辕安手缩回去的一刹那,轩辕绝便转头看向了轩辕安,灰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失落。 “只有一点,没关系,她不爱吃我爱吃,哥哥以后可以做给我吃。”轩辕安怎么舍得上轩辕绝如此伤心啊,无论多难吃的东西,只要轩辕绝拿来的,他都会吃,哪怕是毒药。 “阿挚。”轩辕绝摸了摸轩辕安的头:“阿挚最好了。” 听的这话,轩辕安笑了,他笑起来,整个屋子仿佛都洒满了阳光。 “哥哥,还有几日你就要成亲了,不若我搬出去吧。”他真的不想看见轩辕绝和旁人亲热的模样。 “为什么?”轩辕绝将信放下。 “我在的话,总会让她不舒服吧。”他看她也不舒服,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会不舒服,她很喜欢你的。”轩辕绝用力揉了揉轩辕安的头。 他一点也不想让轩辕安搬走,若是轩辕安搬走了,那他只能回到宫里。 回到宫里他不能时时去找母亲庇护,父亲又不会管他。 他怕轩辕安今日回去,明日他看的就是他的尸体。 “我……”轩辕安知道轩辕绝在担心什么,他不用担心的,真的,他已经很厉害了,都可以保护哥哥了的。 “乖,别走昂。”轩辕绝将他从小带在身边,早就有了种养儿子的感觉。 “我不走了。”他这般温柔,叫他如何能割舍的掉? 别对他这么温柔了,这般温柔只会让他更不想离开。 “乖阿挚。”轩辕绝不知道轩辕安在想什么,在他眼里,轩辕安就是一个笨笨的会被夫子罚抄很多遍书,受伤了会到他怀里哭,会委屈的问他,娶妻以后是不是就不要他了的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嗯,我会乖乖的。”只要你快乐就好,我会永远乖乖的,乖乖的当你的弟弟。 “阿挚,今天不抄书了,我带你出去玩。”轩辕绝向轩辕安伸出了手。 说是出去玩其实也就只能在府中玩。 毕竟他身份同以往不一样了,临近大婚,他父亲又怕他被前朝旧臣暗杀,于是就同他说他不能出府,就算是非要出府也得让暗卫们都跟着,一刻也不许离开。 “好。”轩辕安笑着把手放在了轩辕绝的手上。 PS:旗帜。 第三十三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几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四月五日,他们的婚期到了。 长安街上早已处处挂满红绸,聘礼从皇宫摆到了春月楼。 真当得上是十里红妆。 ----春月楼---- 易素正站在离歌的身后为她梳头--自上而下,一遍又一遍。 寓意着他们以后的生活会顺顺利利,举案齐眉,相携走到人世的尽头。 本来梳头是要当娘的给女儿梳的,顺便交代些体己话。 但是离歌已经没有了娘亲。 这种事自然就落在了易素的头上。 离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和身后站着的易素,恍惚间似是将易素的脸瞧成了她阿娘的脸。 她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也是这般,阿娘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头。 “还有一年我们阿瑾就要及笄了。”阿娘替她梳着头,感叹着:“我好像觉得昨天阿瑾才刚刚出生,还是个一手就能托住的小孩,现在都已经这般大了。” “就算是再大我也是阿娘的孩子啊。”那时的她是怎么做的呢? 她向后靠了靠,靠在了阿娘怀中,娇娇软软的撒娇。 “是啊,就算阿瑾已经七老八十了,那也是阿娘的孩子。”阿兄当时刚巧从门外进来,听的此话,便也就凑了上来:“也是阿兄永远的妹妹。” “怎么?你想要别的妹妹吗?”她阿娘揽着她,看了看她哥哥。 生她时,阿娘难产,差点一尸两命。 是救回来了,可阿娘也被告知,她以后再也不能有小孩了。 “这话可不能说。”她将脸埋在阿娘温软的胳膊里,闷闷的笑。 再有妹妹?那不就是爹爹负了阿娘吗? “谁知道呢?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妹妹?”当年她阿娘不能有孕以后,虽朝中上上下下大部分都没说什么,却总有些不长眼的,非要往爹爹面前凑,让爹爹纳妾。 她爹爹当然不同意,就是有个不知廉耻为何的女子在御书房脱了衣服就想勾引爹爹。 吓的爹爹当即就让人给她扔了出去,查出了主谋,发落边疆。 虽然爹爹处置了那个女子,也哄了阿娘,但是阿娘总归是生气的,爹爹便一个人住了好久。 这些都是她阿兄同她说的,她阿兄当时还见到了那个女人。 其实她阿娘罚爹爹自己一个人睡的原因大部分都是因为她阿兄,谁让她爹爹让她阿兄看到了那些个龌龊的事情。 她阿兄当年才六岁,就算是再聪慧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他被那一幕唬住了,也恶心到了。 据说她阿兄连着做了几天噩梦,梦里都是他长大以后,也被人那样…… “娘子,没有妹妹,我发誓绝对没有妹妹!”她爹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那就是有弟弟喽。”她阿兄就是纯粹的想报复爹爹,谁让爹爹把大部分政事都交于阿兄处理? “也没有弟弟,更没有什么姐姐哥哥,娘子,你要相信我啊!”她那英明神武的爹爹,见到阿娘时,也不过是个普通男子罢了。 想起那些,离歌眼里泛起了微微的笑意。 “吉时快到了。”易素的话将她拉回了现实:“切记,行事小心。” “好。”易素昨日就叮嘱了她好多,易素一定不放心的,她知道的。 可她又无法说她不会受到生命威胁,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听着易素殷切的叮咛。 “离离要开心哦。”涣水便是只有这一句话要告诉离歌了。 她们这些人身不由己,她连自己都做不了主,又怎么说得出:受欺负了便来找我。 “好。”离歌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她们给的祝福,她们的担心。 “好了,别说了,该送离歌走了。”一张红盖头,盖住了她的凤冠,盖住了她的容颜,也盖住了春月楼。 离歌被扶到了楼下,她慢慢的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红色的鞋,她知晓,是轩辕绝来接她了。 “小歌儿。”轩辕绝看着那个一步一步像自己款款走来的人儿,只觉得心里被涨得满满的,自今日起,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他向她伸出了手。 “嗯。”离歌应答着,将手递给了轩辕绝。 轩辕绝拉着她,送她上了那顶花轿。 然后,翻身上马。 礼乐奏响,吹起了长安街的阵阵波澜。 那日柳絮飘过,那个少年一身喜服,带着笑容如愿以偿。 那日红绸满天,那个坐在花轿中凤冠霞帔的少女,心中全是仇恨与冰寒。 迎亲的队伍没有回太子府,而是直接去了皇宫。 这个地方,离歌曾经在这里呆过十四年半,这里本来是她的家,可如今,家成了别人的家,家人也都寻不见了。 半年,她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他们走过皇宫的正殿。 四十一个台阶,阶阶都有离歌的回忆。 他们走到御花园,这里曾经是离歌练武的地方。 兜兜转转,而今却成了她举行婚礼的地方。 她听到了尖细的声音在宣读文书。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透过朦胧的盖头,看着原本熟悉的一切。 仿佛眼前还有年幼的自己跑过。 “一拜天地。”这一拜,他们没跪。这是那狗贼要求的。 狗贼不信天,也不信命。 “二拜高堂。” 轩辕绝的身份,自然是不用跪的。她,自然也是不用跪的。 当然她也不想跪自己的仇人。 “夫妻对拜。”离歌微微弯下了腰。 这一拜,拜的是沈绝,拜的是自己喜欢的人。 “礼成!”这一句话话音刚落,便是整齐又恢宏的喊声:“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免礼。”她听得自己这样说。 很久以前,拜她的都唤她“长宁公主”。 “我送你先回去。”轩辕绝本来是应该住在东宫里的,但是宫中的妾太多,轩辕绝又嫌麻烦,索性搬到了宫外。 让离歌先回太子府,显然是不现实的,今晚他们便留在东宫。 毕竟明日一早还要敬茶。 “好。”离歌回答。 “一会儿除了我,谁来都不要开门,乖,我马上就会回来的。”将离歌送到了新房,轩辕绝依依不舍的走了,他还得去应付一下那些个大臣。 第三十四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你们先下去吧。”待轩辕绝走后,离歌对屋里留下的侍女说。 “是。”太子说了,以后太子妃的话就是他的意思:“奴婢们在外侯着,有什么事,殿下喊我们一声就好。” 太子还说了以后太子妃的身份等同他的身份。 太子妃青楼出身,太子怕他们瞧不上太子妃,特意请了旨,让阖宫上上下下都唤太子妃为“殿下”。 “嗯。”离歌盖在红盖头底下的眸子微微闪了闪,明明也没有多久,再听得这些侍女唤殿下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听着侍女们陆续出去。直到屋子里再没有旁人气息时,离歌掀开了盖头,站起身,去寻边疆送过来的东西。 轩辕绝为讨离歌的欢心,特意把那些大臣们送的礼物放到了新房里。 当然,为了避免他家小歌儿受伤,轩辕绝每个礼物都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娶她之前,轩辕绝就曾和她念叨谁谁谁,哪个大臣又送了什么,说了什么话。 离歌记得很清楚,边疆送来的是一把胡琴。 说是太子妃从没来过边疆,这个东西,算是个小玩意,毕竟边疆疾苦,也没什么给太子妃的。 离歌翻出了那把胡琴,上上下下摸索了个遍。 她是见过胡琴的,也会弹奏胡琴,这些都是她爹爹教给她的。 她爹爹不是嫡子,甚至不是皇后所生,当时的皇后看他不顺眼,便将他丢入边疆。 也倒是因祸得福,爹爹认识了阿娘。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爹爹为了娶阿娘无所不用其极。 她在胡琴边摸到了一块小小的凸起。 用力一抽,抽出了一支笛子。然后向内壁摸索,又摸到了一个长条形状的东西。 离歌将那个长条费力的扣了出来。 芊芊玉手已经通红一片。 又是一把笛子,离歌拆开了笛子,果真,里面有信,不过是一张白纸。 摸到第二把笛子的时候,离歌就知道柳戚一定寻到了顾罗。 这个手法,同顾罗的手法一模一样。 她将那张纸上倒了些酒,那白纸上就有了字。 她将信缓缓展开,一封信,三种字体。 她都认得的。 信上写的大多都是希望她平安,还有柳戚寻到了顾罗,也同赵长空搭上了线。 他们在慢慢的收复边疆的势力,努力的让边疆百姓过得好些。 很是平常。除了顾罗写的最后一句话。 顾罗写的最后一句话也是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 “此别经年,殿下保重自己,也要保重自己的心。” 顾罗是猜到了什么吧,这个人一向这样,聪明的让她有些“讨厌”。 离歌看完了那封信,对边疆的情况也有了认知。 她将信放在了那龙凤红烛上,看着它一点点变为灰尘。 都不用风吹,它自己掉在了地上,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寻来的这种燃之无味的纸,倒是省去了她不少麻烦。 她算了算时间,将那胡琴组装好,然后又回到了那张喜床上,盖上了那红盖头。 不消半刻钟,离歌就听得外面的那些奴说了参见太子殿下。 轩辕绝回来了…… 她听得门被缓缓推开又关上的声音,感觉到她身前站了个人。 也听得“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时竟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 “小歌儿。”许是今日喝了酒,轩辕绝的声音缱绻中带着微微的沙哑。 “我在。”轩辕绝听见了他的小歌儿这样回答。 他笑了起来,他的小歌儿在,他真的娶到了他的小歌儿。 “我要掀盖头了。”说着他拿起一旁的挂着红绸的喜杆,轻轻的挑开了离歌的盖头。 人们总说灯下观美人。轩辕绝想,可能是灯下的美人更好看吧。 果真如此。今日离歌本就略施粉黛,有些凌厉的面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灯火跳动下,轩辕绝看他的小歌儿,他的小歌儿眼里都是星辰。 似是被蛊惑一般,他低下了头,将自己的唇印在了离歌的唇上。 一触即分。 轩辕绝站定时才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脸上瞬间蔓延上了红色。 离歌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的脸不比轩辕绝的好多少,但是她还是笑出了声。 这一笑,倒是把轩辕绝为数不多的好胜心激了起来,他又低下了头,不过这次,可没那么快的分开。 他太害羞了,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熟了,他将眼睛轻轻闭上。 就那么像视死如归。 离歌睁着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悄悄打量他。 全红了,他的耳朵也不能幸免。 而且离歌发现,若是她一直盯着轩辕绝,他的耳朵就会更红。 像是恶作剧般,离歌就那么盯着轩辕绝的耳朵,没有半分闭眼的意思。 她好像看见了一颗小痣,她看了又看,才确认。 那颗小痣同他的主人一样害羞,是泛着淡淡的红的。 若不是她眼神好用,倒也发现不了那颗痣。 它长在了耳廓上,就像是,像是一颗袖珍的樱桃。 “小歌儿,别看了。”轩辕绝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感觉小歌儿再看下去,他就要爆炸啦。 “嗯。”离歌咽下那份笑意。 “小歌儿,合衾酒。”轩辕绝突然想到了这个,他逃也是的到了桌子旁边,倒了两杯酒。 “凤冠是不是很重?你先拿着,我帮你把它拆下来。”轩辕绝懊恼自己一时被美色迷住了眼,竟然没有照顾到小歌儿。 “好。”离歌接过那两杯酒,盘算着一会儿会不会一杯倒。 离歌没怎么喝过酒,怎么会有人敢同她喝酒? “好了。”那凤冠,轩辕绝拿着都觉得沉,懊恼的心情又上了一层楼。 不过他看见小歌儿那抹笑容的时候,他被治愈了。 两个人,手臂交缠在一起,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合衾,合衾酒,愿我们生亦同穴死亦同衾。 ------ 离歌再次醒来时,天已亮了。 她微微动了动,嘶,挺疼的。 她很久没有感觉到身体如此酸痛了,就好像是刚练武的那一阵,每日回了寝宫都不敢坐着。 “小歌儿。”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轩辕绝立刻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把她搂在了怀里,唤她的名字。 第三十五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嗯。”离歌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又往后靠了靠:“不是要去敬茶吗?” “好,我马上起来了,小歌儿。”轩辕绝说着,低下头蹭了蹭离歌。 软香温玉在怀,轩辕绝渐渐清醒了过来。 “小歌儿。”睁开眼睛时心上人就在身边,这一认识真的是让人太过舒服,舒服的轩辕绝不想下床。 “乖。”离歌也回蹭了一下轩辕绝。 两个人就像两只小动物在表达友好,你蹭我一下我蹭你一下。 “唔。”洗漱完毕以后,离歌只觉得眼皮更重了,虽然她精神是清醒的,可身体好累,也是她最近疏于练武的报应吧。 “小歌儿乖,一会儿在轿子上,我让他们走慢点,你再睡一觉。”轩辕绝看着离歌这幅模样也很是心疼,昨晚确实太过于孟浪了。 “嗯。”离歌微微阖上了眼睛,任由轩辕绝牵着她向外走去。 那轿子已经尽量做到平稳了,离歌靠在轩辕绝怀里,默默思量,轩辕绝为何不坐马车,这般废人力。 本来一刻钟就能到的路程,硬生生的走了半个时辰。 离歌迷迷糊糊的想着,她就是腿折了,也比这个走的快。 “小歌儿,小歌儿,一会儿再睡吧,马上,马上夫君就带你回去。”夫君啊……自称夫君真的是太让人开心了,他是他心上人的夫君。 轩辕绝差点压制不住嘴角即将翘起的感觉。 “好,夫君。”她记得她昨日第一次叫轩辕绝夫君时,轩辕绝整个人都呆住了,楞楞的,更像傻子了。 过后就一直让她叫他夫君,不叫就委屈,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他。 怎会有如此磨人的男人?离歌甘之如饴的想着。她的爹爹从来没对阿娘如此。 (此时离歌她爹,勾起一抹霸总式的笑,嘿嘿,他瞒的就是好,就是白瞎了他宝贝女儿,被一头一点也不优质的猪拱走了。) 轩辕绝被离歌叫这一下,嘴角是彻底压不住了,那笑容在离歌面前扩大,扩大,再扩大。 “走吧。”还是觉得轩辕绝像个傻子。 ---- 那是离歌第一次见到那狗贼,彼时他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等着她给他敬茶。 虽然离歌心里想着弄死那狗贼的一万种方法,却还是微笑着,敬了茶:“父皇。” 父皇,她都没怎么叫过她爹父皇! “嗯。”自家儿子喜欢的姑娘那样都好,就是这性子实属太过瑟缩了。 罢了罢了,又不是护不住。 离歌拿着第二杯茶,敬给了凌景苑:“母后。” “好孩子。”凌景苑接过茶,觉得离歌哪哪都好:“以后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母后,母后都给你撑腰。” “谢母后。”撑腰吗?曾经说要给她撑腰的人全都死了,死在了那场宫变里。 “父皇,母后,敬完茶了吧,我先带小歌儿回去了。”轩辕绝眼瞧着他母后想拉着小歌儿说些体己话,这可不行,小歌儿昨日都没睡好。 看着轩辕绝如此着急,凌景苑应了声,然后对她的傻儿子说:“你轻些,别不知轻重。” 看看这离歌孩子都累成什么样了,眼下都出现了青灰色的眼圈。 “我知道了。”轩辕绝被自己的母后如此挑破说这件事,脸就又红了。 “明日再来吧。”轩辕启(狗贼名)还有话要跟轩辕绝说呢,不过瞧着轩辕绝那副模样,断是听不进去的,还不如让他明日再来呢。 “嗯,好。”轩辕绝满心都是自家小歌儿,哪里又理的到他那个爹呢? 轩辕启看着自家儿子那样就知道他什么也没听进去,他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让他这般放肆喽。 轩辕绝拉着离歌快步离开了。 “阿绝,我还没见过皇宫呢,我不想坐轿子了。”她许久没有回家了,她很想很想她的家。 “好。”轩辕绝哪能不依着自家小歌儿呢。 离歌笑了起来,轩辕绝看不出来,他家小歌儿的笑里藏着几分苦涩。 “这是御花园。”轩辕绝尽职尽责的为离歌讲述着皇宫里的一切。 “嗯,好漂亮。”这里的模样,陌生又熟悉。 那些花在那场灾难中全部消失了,这些花是新移栽过来的。 远处的那个小亭子还在,仿佛是在等她回来。 在那个小亭子里,有过许许多多她美好的回忆。 幼时有人陪她扑蝴蝶,有人陪她练武,有人陪她读书,有人陪她吃饭…… 但那些人如今全都不在了,只剩她一个。 “这里是韶华宫,是前朝公主住的地方。”轩辕绝才不会承认他其实也没在这里逛过几次,他有点迷路。 不过,这怎么能告诉小歌儿呢?才不能告诉小歌儿的! “哇。”离歌也有点疑惑,这怎么绕到后宫来了? 况且这韶华宫说是她的宫殿,其实她也没有在这里过几次。 她真正的宫殿是离着她阿兄最近的那个,宸宫。 名字取的很宏大,却没有不符礼制,她其实也是储君来着。 她爹要她同阿兄一起学习那帝王之术的时候曾经说过,看她和阿兄哪个更厉害,哪个就可以得到这个皇位。 她是不愿意的,瞧着她爹爹每日起的那么早,还有批不完的奏折,这让她想到了百姓用的驴。 怕不是当驴都比当皇帝好。 她爹当时听了她的想法特别赞同,然后跟她假模假样的哭,说让她救救他。 她当时年纪小,被诓骗了,就傻乎乎的答应了她爹…… 等到她明白她爹是骗她的时候,她已经没办法抽身了。 还好,她阿兄也是她爹用这种方法骗来的,让她心理平衡不少。 “小歌儿,我带你去看看别的。”轩辕绝不想让离歌在这过多停留,这韶华殿里金碧辉煌,可见那前朝公主真是顽劣不堪,淫靡奢侈。 他才不想让小歌儿见到这些污了眼的东西。 说是看别的,结果他们绕回了东宫。 轩辕绝看着那龙飞凤舞的牌匾,强行挽尊:“我们看东宫。” 离歌还有什么不懂?定是之前轩辕绝迷路了。 “好。”傻就傻吧,也好利用。 “哎,小歌儿,东宫旁还有个宸宫,我带你去看那个吧。”东宫有什么好看的?那个历代都没出现过的宸宫才是最有看头的。 “好。”自己看自己房间?也行吧。 第三十六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宸宫还是像几个月前那般,让她熟悉,安心。 很奇怪,宸宫里的摆设没有多大变动,好像根本没人碰过宸宫。 “我父皇对宸宫特别感兴趣。”轩辕绝牵着离歌的手,其实他也是第一次来宸宫,往日,他是不想来的,他连出东宫都不想,别说逛逛这皇宫了。 逛皇宫就会遇到那些妾,那些妾又都很烦…… 是了,从轩辕启夺下皇宫,把轩辕绝和凌景苑接过来的那一刻起,轩辕绝就一直住在东宫。 所以呢?所以轩辕启就没有动过宸宫? “小歌儿,我倒是有种想法。”轩辕绝看着这个陈设大气古朴不比东宫差一点的宸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 “什么?”离歌心里泛起了淡淡的恶心,一想到那狗贼曾经踏足过宸宫,她就恨不得把宸宫所有东西都丢出去。 “你说,这会不会是前朝公主住的地方,那韶华宫会不会只是个幌子?”思量再三,轩辕绝得出了这个结论。 “何以见得?”离歌看向轩辕绝,一副满满的都是疑惑的模样。 “众所周知,那前朝皇帝偏爱他的女儿,他女儿住在宸宫也不奇怪吧。”轩辕绝看着离歌那副模样没忍住揉了揉离歌的头:“给女儿等同太子的地位,也未偿做不出来。就是可能那个前朝皇帝还想堵住悠悠众口,就没昭告天下。怎么样?小歌儿,我是不是很聪明?” “是啊,阿绝最聪明了。”这件事吧,其实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她出生的时候,她爹爹就赐了一座宫殿给她。 那宫殿就是韶华宫。 她六岁以前,还没搬出阿娘的寝宫时,天下所有人都以为她七岁时会住进韶华宫。 后来,宸宫落成--这件事就只有朝中大臣知道。 那做了朝中大臣的官员,可不都是人精? 甚至都不用猜就知道宸宫是给她建的。 宠女儿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啊!且公主殿下还刁蛮无比,赐予她宸宫……那他们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于是那些个大臣就叹气,还往刑部尚书的头上瞧。 公主殿下年纪虽小,但已经知道如何惹得刑部尚书愁得慌了,没看那刑部尚书之前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现在都被公主殿下磨的苍老了许多吗? 于是刑部尚书就带着礼部尚书跪在了金銮殿上死命求她爹收回成命。 她爹怎么说来着?哦,对了。 她爹说:“我就是愿意给长宁如此待遇,怎么?不可以?不可以也忍着!” 她阿兄说,她爹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十足十的纨绔模样。 阿兄还说,那刑部尚书听到这话,一口气差点提不上去。 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颤颤巍巍的退下。 她阿兄还问过她,为何只逮着刑部尚书一个人祸害。 她当时没有告诉阿兄。 其实是她偶然听见有人说,刑部尚书为人虽然清正廉洁,却是个十足顽固的人。 当年她爹爹和她娘还曾经被他阻拦了好久,说的都是什么不合礼制。 她就很疑惑,礼制,不应该是礼部尚书管吗?他一个刑部尚书参与什么? 然后她调查了一下,事实如此,那便怪不得她了,嘻嘻。 她住在宸宫,是朝中上上下下尽人皆知的事情,不算得秘密。 其实若是轩辕启就算留个活口也能问出来这事,不过他没留…… 所以,轩辕绝真的算不得聪明,但凡知道她爹有多宠她,都不用思考,就知道这宸宫是她的。 轩辕绝猜到的东西,轩辕启怎么可能猜不到,所以他留着宸宫做什么? “小歌儿,父皇说,那前朝公主终有一日会回来的,她忍受不了外面的。”很好,轩辕绝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所以,他…父皇是要活捉她?”可是她已经回来了啊。 “嗯,我父皇说,那前朝公主刁蛮任性,也吃不了苦……但是很奇怪,那公主没有留下过画像,不然寻着画像找也可以的。” “没有问过京中的百姓吗?”离歌问。 也不是没问过京中的百姓,可是他们一见是皇宫里的人就十分害怕。 就算不害怕的也没见过那公主的面容。 “据说那公主最常说的话就是:本宫花容月貌,也是你们这等人能看的?”轩辕绝说出这句话时,是满满的抗拒,这公主好傻。 “……”离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太尴尬了,自己说的时候就尴尬的要命,别说再经过旁人嘴里再说一遍…… 不过也得谢谢慧明大师,不然她怎么会一张画像都没有? “那贵族们都见过的吧。”是见过她,但是好像宫变的那天,死的死逃的逃吧。 “没找到当年那些人,他们死的死逃的逃,没留下。”这也是他听他父皇说的。 他其实是不知道父皇有谋逆之心的。 他以为父皇出去一个月也是出商队了,毕竟他之前也是那样。 谁想到呢?就近两个月没见到他,再见时他入了京,竟成了皇帝,而他摇身一变,也从沈三公子变为了三皇子。 “真是可惜。”也不是那些世家见死不救,是她爹曾经下过一道圣旨。 若有一天,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不用管他们,逃,逃的远远的,越快越好,不要做无所谓的牺牲,带着家眷,离京城远远的,别再回来。 当然,圣旨下的那天,倒是把那些忠君爱国的人士惊的又当场下了跪。 她对此事没有丝毫疑惑不满。 她爹爹和阿娘都是爱民如子,心疼百姓之人,她从小便被灌输着这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思想长大。 也是好的,毕竟活下那么多的人。 “小歌儿,你看,这有一副字!”转着转着,轩辕绝就带着离歌转到了离歌曾经写字的桌旁。 离歌看了一眼,是她写的,也没什么,就一共四个大字:我想出去。 这是她被她老师罚不许出宸宫时写的。 虽然最后还是偷偷溜了出去练武。 “果真不思进取。”轩辕绝以前虽是那种风流浪荡的公子哥,可是他素质很高的。 就这种歪歪扭扭的字,他三岁就不写了。 离歌沉默了,这字……确实不太好看。 不过也还行,连字都配合自己。 第三十六章 离歌的梦2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那老鸨见到苏琰面前的男人时,声音都拉长了几个调,叫的那叫一个“婉转动听”,听的苏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公子!”也是这个时候,她那匆匆而来的侍卫终于赶上了她。 那侍卫还在想,公主殿下不是不会武吗?怎么这腿脚比他练过的都麻利,难不成是公主殿下还年轻,而自己老了? “嗯。我来找春樱”那“沈三公子”开口。 春樱……难不成这是春樱姑娘的老相好? 斯哈……那春樱还……对她如此…… 她观这沈三公子端的是一副矜贵骄傲的模样,也是不差钱的,人也极为俊朗。 这是爹爹问阿娘时说的“你是不是对我腻了?”里的“腻了”? “公子~”思绪百转千回间,那春樱竟追了出来。 苏琰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这女人,可比那些个敌军都要可怕个千万倍。 没关系……也许叫公子只是叫沈三公子呢? 她不是公子,不是!!! “公子跑什么啊?是春樱做的不够好吗?”现实总是很骨感的,那春樱姑娘明晃晃的是在问她。 “姑娘,抱歉,小生真的不知道给你银钱是那种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唱的曲儿很好听。”苏琰冲着春樱作了个揖:“不若将钱还给小生也是好的。” “公子~”春樱姑娘眼里含着一包泪。 “春樱,好了,既然人家不知道,便也不要再为难人家了。”沈三公子的声音并不像面容那般,他的声音温柔中掺杂着独有的世家贵子的傲气。 “我知道了。”春樱听得这话,垂下了头,悲伤的走开了。 “我替春樱向公子道个歉,春樱太过纠缠公子了。”他将春樱带来青楼的第一天就同她说过,不许纠缠任何一个人。 “嗯?”道歉?以什么身份?不会真的是……不过也不是很像啊…… “我是花满楼的老板。”若是他不是,他才懒得管这件事,观这小公子,也是被家中人娇养着的,还是一团稚气呢。 他又如此陌生,他从没在金陵府中看见过他,若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他这花满楼也别想要了。 “无妨,是我没搞清状况。”知晓沈三公子是花满楼的老板时,也确实惊讶了一瞬。 “我叫沈绝,我请公子吃个饭吧。”快吃快吃,吃完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好,我叫颜瑾。”颜是她娘的姓,瑾是她的字,她可没有骗人昂。 别人卖了人情,她又怎么好不给? “公子……”侍卫也被这事的转折惊呆了,造孽啊,刚到金陵府第一天,公主殿下就同一个男人一起吃饭了! 这他回京该如何交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嗯……脖子和脑袋不会分家吧。 又该如何劝?他们又没有立场,是他们没保护好公主的。 ---- 苏琰也是那样想的,同沈绝吃个饭,他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以后,她再也不会来花满楼! 一刻钟后。两人都把心中那份念头不约而同的抛走,原因就是,他/她真的太对自己的胃口了!!! 就像两个挚友就别重逢一般。 苏琰从来都不知道,光吃菜也能醉人。 一刻钟前的念头早已记不清了,她晕晕乎乎的。 沈绝也是,他喝了点酒,就差拉着她拜把子了。 酒,真的那么上头那么好喝吗? 苏琰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一杯变半杯。 苏琰咂咂嘴,好奇怪的味道,一点也不好喝,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觉得这东西好喝的? 只不过…… 苏琰之前还觉得沈绝想要拉她拜把子的时候像个憨批,喝了酒以后,她差点没拉着沈绝拜把子。 然后被她侍卫拦下了。 她瞪着一双死鱼眼看向侍卫,然后就开始沈兄长,沈兄短的了。 再看沈绝那边,也毫不退让,两个人就这样,一口一个沈兄,一口一口瑾弟的叫了起来。 就这那侍卫恨不得把沈绝千刀万剐的眼神,两个人从中午吃饭了太阳已经在微微泛起了红。 中途苏琰还特意为侍卫们叫了一桌菜,因为他们不肯吃,差点没有发火。 “瑾弟,和你一起特别开心,哪天我带你见我弟弟!”中途两人还喝了点,以至于这份醉意,到现在还没散干净。 “好,沈兄,我哪天带你见我阿兄。”苏琰拍了拍沈绝肩膀。 侍卫:虽然公主殿下体谅了我们,但是吧,公主殿下,太子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也不一定,那沈三公子许会见到吧,毕竟太子殿下那么宠公主殿下。 “公子,天快黑了,得快些回去了。”侍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胡说,嗝,本公子又不傻,这…嗝才没天黑呢。”就算是喝醉了,苏琰也监守着自己是个公子的身份。 “对哦,瑾弟又不傻。”喝醉了的沈绝许是平常压抑的傻气都奔涌了出来,傻的格外可怜。 “好好好。公子快些回家吧,老爷和夫人会急的。”哪里有什么老爷夫人?不过是侍卫们不愿在看公主殿下和男人勾肩搭背的模样。 “哦,回家,不然他们会担心。”苏琰听得这话,立刻便要走,想起了什么,又回了头,向沈绝挥了挥手:“明日,沈兄我们再一起玩。” “好。”沈绝也向她挥了挥手。 侍卫们:不,你们不想。 “嗝,怎么还打嗝呢?”苏琰边跟着那些侍卫走,边碎碎念。 “公子顺顺气就好了。”喝醉的殿下好可爱!!!好像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皇上皇后还有太子那么宠殿下了! “顺气?是这样吗?”苏琰说着深吸一口气,然后咽了下去。 侍卫们:Σ(ŎдŎ|||)ノノ,殿下在干嘛?不会喝酒喝坏了脑子吧! “殿下??” “嗯?你们不是说顺气吗?噎下去就顺气了!”苏琰认真的说,小脸就显得软萌软萌的。 侍卫:啊?公主殿下太可爱了!!救命!!!才不想她和别的男人走太近!!! 其实今天是因为心情不好啦,所以才写的番外,嘿嘿~不然会把自己气死。 第三十七章 夫子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我们小歌儿可不能学前朝公主。”她字写的好丑。 “怎么?”离歌微微歪头。 “你想啊,传言说那前朝公主极为受宠,字却写成这副模样……”他都替前朝皇帝丢人。 “嗯?字丑不可以吗?”离歌忍了又忍想把轩辕绝打一顿的冲动。 “当然可以啦,如果是小歌儿的话,我没意见。”小歌儿如此好看,生来就该是万人疼宠。 如果没有那万人,他便愿作那万人。 “我只认得琴谱,字也很丑。”于公于私她都不喜欢轩辕绝如此贬低她,虽然轩辕绝根本不知道那是她。 “那小歌儿想学吗?”轩辕绝拉着离歌的手,走出了宸宫。 这个地方,无什么好看的。 “想。”离歌也微微回握住轩辕绝的手。 “好,我给你找老师。”刚入京的时候,他也曾想给阿挚重新找个老师,可是阿挚告诉他,他同原来的老师已有了浓厚的师生情谊,实在不可抛弃。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好。”离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软糯懒散:“唔,我想睡觉。” “好好好,夫君带小歌儿回去睡觉。”轩辕绝的心啊,自从遇见离歌是化了又化,偏生又熨帖的很。 “嗯。”离歌向轩辕绝身边靠了靠,一副极其信赖对方的样子。 “乖,小歌儿。”轩辕绝眼中的柔情都快溢出来了。 ———— 离歌那么过了两天“萎靡”的日子。 也重新看了看自己的家,变化很大,真的,也许是没有了爹娘和阿兄的缘故。这个家,让她有点陌生。 这两天,她便住在阿兄以前的东宫里。 东宫换了一番装饰,那些她曾经亲手和阿兄做的小玩意都被丢了,阿娘和爹爹也阿兄添置的东西都换成了轩辕绝喜欢的。 这个宫殿,大概只有框架是自己熟悉的了。 这两天,轩辕绝除了陪她就是给她做吃的,中途还去被那狗贼叫去过一次,他顺便也就提了给她找老师这件事。 今天是第三日,是新妇回家省亲的日子。 念在离歌没有亲人,现在的身份又不好去春月楼,这个省亲宴便是他们又去了那座荒山,是他们情定的荒山。 轩辕绝还曾提议过要同离歌去祭拜她的父母,离歌只是同他说,那场战役太过惨烈,父母的尸骨并没有留下来。 心疼的轩辕绝把离歌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贴着她的耳朵边说,以后不怕了都有他呢。 其实离歌说的也不算是假话,也确实,那场战役太过惨烈,她曾偷偷混进过皇宫一次,什么也没找到。 只听说,那狗贼后来把所有尸体都集中到了一起,然后,一把大火,带走了她所有的心心念念。 ———— 荒山上的树已经发了芽,今日不知怎的,天气忽然有些转冷。 离歌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从她吃完那些避子药以后,就有些畏寒。 “太冷的话,我们就回去吧。”也不是非省不可,小歌儿的身体最重要。 “无妨,还可以的。”话还没说完,离歌就被轩辕绝拢到了怀里。 “我便知道你要说还可以,这样是不是就暖一些了?”轩辕绝的下巴正好可以碰到离歌的头,他低下头,轻轻的亲着离歌的头发。 “嗯,很暖和。”离歌轻轻的应了一声,靠在轩辕绝的怀里,端的一副温顺可爱。 这副模样就像是,被离歌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份他们未曾见过的柔软。 “小歌儿还记不记得这片湖?”那样走路实在是不方便,轩辕绝就将离歌抱了起来。抱着她又到了那片湖面前。 “记得,你不是还要给我抓鱼吃吗?”离歌的胳膊软软的缠在轩辕绝的脖子上。 怎么可能忘呢? 那么傻的,天真的轩辕绝,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小歌儿……”轩辕绝的温柔的俊脸上突然飘上了一层红云。 啧,小歌儿怎么还记得那件,那件特别傻的事情呢? “怎么了?夫君还害羞了?”离歌撑起身,坏心眼的向轩辕绝的耳朵眼里吹气。 “小歌儿莫闹。”轩辕绝的手一抖,却想着还在抱着心上人,便又紧了紧。 “夫君怎么恼了?”离歌就埋在他的脖颈里,闷闷的笑。 “小歌儿,你若是再说,我便就在这里亲你了!”这是他能想出的,最狠的办法了。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离歌往轩辕绝的怀里拱了拱。 “嘶。”轩辕绝倒抽一口凉气。 “我真不闹了。”离歌说完这句话真的老实的不动了,就是那双蕴含着星河的眸子眨了眨,很是无辜。 “小坏蛋。”轩辕绝还能怎么办?他只能无奈的笑笑,忍受住甜蜜的惩罚喽。 ———— 荒山上的鱼确实好吃,景色也美,人也特别容易害羞。 回去的路上,离歌如实的想着。 马车“哒哒哒”的踏进了皇宫。还未走到正宫,轩辕绝就被拦下了。 那太监受了狗贼的旨意在这里等轩辕绝。 “那,小歌儿先回去,我马上就回去找你。”按理来说,父亲不该这个时候找自己啊,是小歌儿的老师找到了吗? “好。”狗贼叫轩辕绝干吗?是发现什么端倪了吗? 这个认识让离歌心里就像长草了一样。 多亏了前十四年的锻炼,强大的变脸能力让她看上去像平常一般。 好在没等多久,轩辕绝就回来了。 一回来就特别开心的跟她说,找到为她教书的夫子了,是教前朝太子的太师——郑夫子。 “郑夫子?”夫子不是之前回林省省亲了吗?如此混乱的世道,他不该出来啊。 “对,他的上个学生,就是那个前朝太子,就被他教的特别好!”轩辕绝兴冲冲的跟她解释。 “真的吗?”离歌当然知道郑夫子教的好,她也是他的学生呢。 郑夫子突然就来了这里,答应了教书……大概是岁岁被威胁了吧。 岁岁,大名郑岁年,取岁岁年安之意,是夫子收养的一个小姑娘,才六岁,聪明的很。 “当然啦,我带你去见他。”轩辕绝拉着她向外走,然后在东宫偏殿外门停顿了一下,敲了敲门,进去了。 第三十八章 无条件信任阿瑾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我说过,我不想教。”一进门,苏琰就看见了那坐在椅子上苍老但熟悉的身影。 他低着头,脊梁同当年一样坚挺。 “夫子,我父皇也不是想强迫你,你也不需要教我什么帝王之术,只需要教我妻子一点平常东西就好。”轩辕绝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已经算是很低,他二十年的人生里,几乎没几个人得到过这种商量式的语气。 “没有强迫我?那抓岁岁算什么?”他听闻长安事变,他就带着岁岁躲了起来,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寻合适时机回长安。 结果他还没到长安境内,就被狗贼抓到了,以岁岁为要挟,让他教什么太子妃。 太子妃?怎么?这狗贼想培养个女帝? 而今这轩辕绝又说让他教他妻子平常的东西就行,这是要如何?太子妃是个目不识丁的? “我会让父皇放了岁岁的,只要你答应教我妻子。”他父皇抓了人?他不知道啊。 “我……”郑夫子将头抬起,准备说出一番反驳轩辕绝的话,岂知,一眼,便看见了轩辕绝拉着的女人。 是阿瑾,郑夫子只是看到了一下,便认了出来。 那是阿瑾,是长宁公主,是他最得意的门生,是鲜衣怒马,骄傲恣意的住在宸宫那个绝代风华的人。 她逃出来了……苏氏没有绝后,这天下,还有希望。 “如何?”轩辕绝以为郑夫子这般停顿,是见到了父皇,他还向后看了看,后面除了侍卫和婢女什么也没有。 夫子毕竟是夫子,便是心中千万震惊,也是淡淡的,丝毫不在意的表情。 “若我不教呢?”郑夫子知道,阿瑾啊,在做自己的谋划,从小他看着阿瑾长大,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明君”,阿瑾是什么性子,他很清楚。 “那便是前朝余孽。”配合一样的,轩辕绝身后的侍卫“唰”的一声抽出了剑。 “……岁……” “岁岁也会死,我父皇不会管是不是孩子的。”轩辕绝打断了他即将问出口的东西。 “好。我教。”郑夫子咬着牙,手中青筋暴起。 “那便好。”这一句话,轩辕绝端的是清冷矜贵,骄傲冷淡。 “小歌儿,快去拜师,这样他就不能跑了。”这一句,是温柔宠溺,恣意快乐。 “好。”离歌松开了轩辕绝的手,刚走了几步,又回头:“如何拜师?” 这一句,听的郑夫子心里直泛起酸软。 想那小阿瑾,什么不会?当真是“文能提笔治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角色。 现在竟要如此度日。可悲可叹。 “敬茶,然后拜一拜。”这是从简的认师,真正认师,是要提前五日熏香净身的。 “好。”离歌对轩辕绝勾起了笑容。 谢谢轩辕绝,让她还能见到老师。 离歌斟了一杯茶,然后跪在了蒲团上:“弟子离歌,拜见师傅。” 郑夫子看着离歌,就像又回到了当年。 当年她还是一个软团子,白白嫩嫩的,就和她兄长一起送到了他这里,学帝王之术。 也是这般,跪在蒲团上,奶声奶气的敬茶给他。 不过现在她长大了,她是大团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团子。 就是身边也没有那个清俊的少年郎了,她如今是一个人,跪在这里,重演了十二年前的情景。 “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徒弟了。”反正也被抓来了,也倒是感谢了那个狗贼:“可以把岁岁还给我了吗?” 岁岁不会被吓哭,他只怕他被那狗贼虐待。 “好,我马上会带岁岁过来。”岁岁只是为了押着郑夫子收下离歌这个徒弟,他对皇宫的侍卫有信心。 “好。”郑夫子喝了一口离歌敬的茶,少了当年的滋味,却又多了些现在的东西。 “小歌儿,我带你去找岁岁。”拜了师,轩辕绝也不想小歌儿在这里先跟郑夫子相处。 万一郑夫子想不开伤害小歌儿怎么办? “好。”离歌站起了身:“弟子先行告退。” “嗯。”郑夫子点点头,眼里是离歌熟悉的柔光。 轩辕绝和离歌是在太和宫(某很久没用过的太后寝宫)找到的岁岁。 彼时岁岁正趴在桌子上,拒绝看凌景苑。 “谈妥了?”凌景苑远远的就看见了轩辕绝轻快的步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嗯。”轩辕绝应到:“然后来接郑夫子的人。” “好,晚上记得带离歌来我这里。”凌景苑很喜欢离歌,大概就是“爱屋及乌”吧。 “好!”轩辕绝点点头。 郑岁年站了起来,看清前面人的一瞬间,嘴角忍不住上扬,然后问:“你们终于肯让我去见我爷爷了?” 是阿瑾姐姐,她就说嘛,爷爷怎么会轻易妥协,她都做好很久见不到爷爷,甚至是死的准备了! 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认识阿瑾姐姐这件事,不能将阿瑾姐姐置于危险之中。 她很喜欢阿瑾姐姐,而且阿瑾姐姐好像是唯一能救二狗子他们的人了! “嗯,以后你跟着你爷爷生活。”离歌也很喜欢岁岁的,她是老师看着长大的,岁岁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让她觉得生命好像就是一个轮回一样。 又怎么会有人多想?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听到能和家人团聚的消息怎么会不兴奋? “好。”阿瑾姐姐不会骗自己的,谁是坏人阿瑾姐姐都不可能是坏人的。 “走吧,带你去找你爷爷。”轩辕绝对郑岁年说,然后又对凌景苑道:“母后先回去吧,晚些我们就去,虽是春天,但也是很冷。” “嗯。谢谢你。”不喜欢轩辕绝是一回事,礼貌是另一回事。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阿瑾姐姐该是在做什么大事,她可不能拖后腿。 “还挺乖。”轩辕绝挑眉,郑夫子教出来的小孩很是不错。 虽然不是真心,总归听着舒服。 将郑岁年送到郑夫子那里,轩辕绝和离歌就走了,也定好了明天学习的时辰。 “爷爷,我很久没见过小花姐姐啦,我好想她啊!”自然是没什么小花姐姐的,岁岁口中的“小花姐姐”就是离歌。 “我也想你小花姐姐,但小花姐姐得做事啊。”这是他给孙女吃的定心丸。 PS:夫子和岁岁会信任离歌,是因为他们和离歌就像亲人一样哦~ 岁岁:哼!就去省了个亲,就回不了家了,阿瑾姐姐也被叼走了!(๑>؂ 第三十九章 我会永远爱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那我们便从《三字经》开始学。”《三字经》是先皇教给阿瑾的,是先皇给阿瑾启的蒙。 是的,先皇,在郑夫子心里,离歌已然是下一任君主了。 “好。”因为今日是离歌第一次受课,轩辕绝便陪着离歌来了。 “首孝悌次谨信……”郑夫子“认认真真”的教,离歌“认认真真”的学。 唯独轩辕绝,在撑着头看离歌。 小歌儿认真学习的样子好可爱。轩辕绝如是想着。 离歌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身旁灼热的视线?就差要把她吃掉。 “咳……”从昨日见到阿瑾就觉得不太对劲,今日清晨见到阿瑾时……再加上阿瑾的表现…… 阿瑾怕不是真的动了真心。 阿瑾第一次动心怎的就是轩辕绝呢?怎的就是永远不能在一起的轩辕绝呢? 他知道阿瑾不会放弃计划……阿瑾该有多伤心。 “夫子怎么了?”离歌还没问,轩辕绝就担心的问道:“是不是渴了?” “无妨。”郑夫子突然也有了感慨,若他同轩辕绝不是对立面的,那就凭轩辕绝的这份赤子之心他便愿意倾尽全力教他。 轩辕绝根本没觉得哪里不对,夫子不舒服了就教不了小歌儿了,教不了小歌儿……他找不到第二个郑夫子了。 “我们继续。”郑夫子对离歌说:“这泛爱众讲的是……” 离歌没有听,不是她不尊师重道,不过“泛爱众”这一含义,她听过不下千遍。 而且她爹娘和阿兄都在用行动告诉她,“泛爱众”是什么。 她在想如何联络到赵长空,切断联系固然安全,也少许许多多的麻烦,但如何重新建立联系,可真让人发愁。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今天先讲这么多。”郑夫子也知道离歌根本没有听。 两个人,在轩辕绝眼皮子底下演这出戏。 “弟子告退。”刚刚好,想到办法了。 “好。”郑夫子做了下去,喝了一口茶。 他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陪不了殿下啦,有些路啊,殿下得自己走了。 就是看不到天下平安,他就放心不下阿瑾和岁岁啊。 “爷爷,太子和太子妃走了?”郑岁年可以忍,为了阿瑾姐姐的安全,她可以叫厌恶的轩辕绝为“太子”。 “嗯,走了,太子妃很聪明。”这句话没什么特殊含义,很单纯的在夸离歌。 “嗯!”岁岁知道,岁岁用力点头,阿瑾姐姐是最棒的了。 ———— “小歌儿。”被夸聪明的太子妃正在被迫抱着怀里的“大狗狗”。 “怎么了?”离歌拍拍轩辕绝这个“大狗”的脑袋。 “小歌儿刚刚都没有瞧我。”成婚后,轩辕绝不知怎么了,变得越发粘人可爱。 “可我在听夫子讲的课啊。”离歌耐心的和轩辕绝讲道理。 “哼!听夫子讲课就不能理我吗?”轩辕绝也在“单纯”的无理取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想确认一下,他的心上人是不是也在爱着他,一直爱着他。 “阿绝,他是你给我找的老师,我想好好珍惜。”离歌没有恼,她还是很温柔的抚摸着轩辕绝的头。 “真的吗?”轩辕绝瞬间把心里的那些不安全都扔了出去。 “真的!”离歌伸出右手,竖起三个手指:“我离歌发誓,我对轩辕绝是真心的,无论他给我的什么我都想珍惜。若有半句虚言,定叫我不得好死。” “不用的,不用的。”在离歌起誓的第一句,轩辕绝就起身想拦下离歌。 但他是躺着的,这个姿势,离歌很轻易的就能控制住他。所以他没起来。 “小歌儿。”誓发完了,离歌也放开了轩辕绝,轩辕绝一下抱住了离歌,将头埋在离歌的脖颈里:“小傻子。” “我不傻。”离歌反驳,她起的誓是真的,她对轩辕绝是真心的。 “我轩辕绝发誓以后,我定会好好保护离歌,永远不会欺骗离歌,不会纳妾,不会伤害离歌,会永远对离歌好。若有半句虚言,定天打雷劈。”轩辕绝想,他得练武了,不然,他连小歌儿都挣不开,如何可以保护小歌儿? “阿绝。”大傻子,大傻子,轩辕绝绝对就是大傻子。 “我在呢。”轩辕绝已经站直了身子,他笑的温柔。 “我爱你。”好爱你,好爱你。 “我也爱小歌儿,最爱小歌儿,会永远爱小歌儿。”他想,小歌儿这么好,如何不爱小歌儿,如何爱的上别人? “明日我们就要回太子府了,我们在这呆的够久了。”再在这里住下去,迟早有些不懂事的人会伤害小歌儿。 “都听阿绝的。”太子府没有皇宫大,行事也更为方便。 “乖~”轩辕绝觉得他的小歌儿当真是乖巧又可爱。 “嗯!”轩辕绝想不到,他乖巧可爱的小歌儿心里正在想着如何“造反”。 “在太子府就比在皇宫好了,我就可以带你去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了。”而且太子府中只有阿挚一个,他有些放心不下阿挚。 “好~”离歌笑的很甜,就像没有经历过当年那场巨变时一样。 轩辕绝笑着,亲在了离歌的额头,然后手慢慢下移,隔着衣服摸到了离歌的肚子:“小歌儿,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有我们的孩子了?” 离歌微微一顿。孩子啊……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了。 “可能吧,阿绝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装作不知道,装作天下所有期待孩子出生的父母一样,一样的问出了这个疑惑。 “要像小歌儿一样的才好呢!”像小歌儿一样,软软的白团子才可爱呢:“无论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喜欢的。最好一次是一男一女,这样小歌儿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他听过的,听过那些妾生孩子的时候那歇斯底里的喊叫。 他见过的,见过那些妾生孩子没过关的时候……被抬出来。 他害怕小歌儿也会这样。 “好。”若是轩辕绝有孩子,会宠上天吧。 可惜,他们不能有一个孩子。 PS:爱上一个人会患得患失的,不论他是谁,况且我们男主现在还是个憨憨。 第四十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时间慢慢的推移,推移,六月的长安退去了冬装,穿着鲜花织成的羽衣来到了大地。 离歌同凌景苑已经很熟悉了。 凌景苑很喜欢这个清澈单纯的小孩,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孩一心一意的爱着自己的儿子。 轩辕启还是那个样子,一心想拓展疆土,不顾百姓死活。 “小歌儿啊,你说,我们办个学堂如何?”轩辕绝端着一碗酸梅汤,放到了离歌的桌边。 “京城的学堂够多了吧。”离歌放下笔。 经过两个月的练习,她的“字”写的已经非常好了。 “嗯……不是在学堂,夫子同你讲课的时候不是说要施行教化吗?”轩辕绝凑过去亲了亲离歌的脸。 “不是在京城啊……好吧……”好什么?这京城都有饿殍,往外去就更看不得了。 “我就知道,我这个一定是很棒的主意!”同阿挚说的时候,阿挚也是在同意他的话的。 好吧,可怜的轩辕绝还是没有注意到轩辕安无奈的小眼神。 “是啊是啊。”离歌敷衍的夸他。 轩辕绝的动作很快,大约半个月吧,学堂就落成了。 不过迟迟没有人把孩子送来。 轩辕绝很是疑惑:“小歌儿,他们在京城旁边,怎么会不懂去学堂有多重要呢?” 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有钱的人都把孩子送到了京城的学堂,没有钱的,自己活着都难,别说送小孩去学堂了。 很显然,沈三少爷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自然是不懂得人生疾苦的,自然是不懂得为什么他们不会送他们的孩子去上学。 “许是家里想让他们学别的吧。”彼时,轩辕安也正坐在书桌旁抄书。 就听得他的嫂子说了这样一句话。 轩辕安抬头看了看他哥,他哥特别认同这句话,一直不住的点头。 轩辕安突然就怀疑自己的直觉是不是错的,就离歌这种性子……不被人拐走已是万幸。 “阿绝,我想去府外玩。”离歌像轩辕绝撒娇。 轩辕安在心里偷偷想着哥哥怎么会答应你呢?他平日里其实很严厉的,需得做完功课才可以出去的。 “好好好。”可轩辕安没想到轩辕绝答应的毫无原则。 轩辕安手再一次握紧。 不公平吗?自然是公平的,她如今是哥哥的妻子,该是这样的,本应是这样的。 “阿挚要出去吗?”轩辕绝安抚完离歌,又拍了拍轩辕安的头,温柔的问他。 总是不能厚此薄彼吧,不能让阿挚感觉到自己不爱他了。 “不了,在抄书。”轩辕安才不想看到亲爱的哥哥同别人如此的亲密,他是受不了的。 “别抄书了,快出去走走吧。”离歌笑着,脸上是娇憨,是清澈。 可轩辕安就是觉得,她不该是这样的,总觉得她是虚伪的,可她对哥哥的爱却又是那么真实…… “我不去了,嫂嫂,你同哥哥一起去吧,我想吃醉香居的烧鸡。”轩辕安也是露出了笑容,细碎的阳光打在少年脸上,少年稚嫩的脸带着清隽温暖的笑容,很是让人怜爱。 这一幕烙印在了离歌心底,很多年以后,当她一个人在孤寂的夜色中,也时常会想起少年和少年的笑,也是后悔的,但她没有办法。 那个对着她笑的少年,被她埋葬在了风中,在不见当年的笑容。 “好,回来给你带醉香居的烧鸡。”她也回了一个笑容,清清淡淡,却异常温柔。 “我们走了。”轩辕绝说着,拉着离歌的手,向外走去。 阳光调皮的从轩辕安脸上跑到了他们身后,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恍若一对神仙眷侣,下一秒便要回到天上去。 ———— 轩辕绝和离歌是乔装了一番才出了太子府——那天的仪式如此盛大,不少人都是认识太子的。 他们穿过繁华的街道,走着走着不知道拐到了什么地方。 那里不比长安街道的繁华,反而阴暗又破旧,肮脏又寂静。 那里的人,如同那里的环境一般,暗沉沉的,没有希望。 轩辕绝和离歌的出现,让那些麻木的人眼中突然聚焦起了一丝无奈与愤怒。 是那种,强烈的怨恨被压制住的愤怒。 “这是……长安怎么会有这种地方?”沈三公子啊,金陵府出来的少爷,遇到的,自然都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如何见得这场面。 “不知。”离歌的心抽搐着,泛着刺痛,如何不知!是连年的战火让他们流离失所!是他们以为到了长安就有活路!却不想这长安早已不是当年的长安,这天下再也不是乐土,如何有得活路!如何! “是啊,你们怎么会知道?”这是轩辕绝从他们眼中看到的,看到的让他心不自觉抽痛的绝望。 “救救我儿子吧,夫人!”从人群里突然闯过来,在几步之外停了下来,冲离歌跪了下去。 “夫人快快起来说。”看她畏缩的样子便知她之前定然让“大户人家”的仆人打过。 “不,不用,夫人救救我儿,我儿才三岁,救救我儿,我可以替我儿去死。”女人身旁伸出一只手,悄悄拉了拉女人,仿佛在对女人说:别求了,他们不会救的。 女人何尝不知道?可她的丈夫在疆场,死了,逃难的时候,她的大女儿和大儿子相继死亡,二女儿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为了保护她和弟弟,也死了。她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念想了,他得活着,她愿意为了她儿子付出一切,试一试。 “我看看。”离歌走上前,从女人手里抱过孩子,孩子很瘦,甚至连两岁小孩的个头都没有,他闭着眼睛,显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离歌看着,一滴泪就从她眼角滑落,这是她的子民啊,他们被嗟磨的不成样子,可她现在做不了什么。 我怎么这么弱啊!离歌哀戚的想,若是她再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他们就不用受这种委屈了。 “好,走,我带你儿子去看病。”她声音是哽咽的,她不用忍的,会有人帮她的。 第四十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时间慢慢的推移,推移,六月的长安退去了冬装,穿着鲜花织成的羽衣来到了大地。 离歌同凌景苑已经很熟悉了。 凌景苑很喜欢这个清澈单纯的小孩,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孩一心一意的爱着自己的儿子。 轩辕启还是那个样子,一心想拓展疆土,不顾百姓死活。 “小歌儿啊,你说,我们办个学堂如何?”轩辕绝端着一碗酸梅汤,放到了离歌的桌边。 “京城的学堂够多了吧。”离歌放下笔。 经过两个月的练习,她的“字”写的已经非常好了。 “嗯……不是在学堂,夫子同你讲课的时候不是说要施行教化吗?”轩辕绝凑过去亲了亲离歌的脸。 “不是在京城啊……好吧……”好什么?这京城都有饿殍,往外去就更看不得了。 “我就知道,我这个一定是很棒的主意!”同阿挚说的时候,阿挚也是在同意他的话的。 好吧,可怜的轩辕绝还是没有注意到轩辕安无奈的小眼神。 “是啊是啊。”离歌敷衍的夸他。 轩辕绝的动作很快,大约半个月吧,学堂就落成了。 不过迟迟没有人把孩子送来。 轩辕绝很是疑惑:“小歌儿,他们在京城旁边,怎么会不懂去学堂有多重要呢?” 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有钱的人都把孩子送到了京城的学堂,没有钱的,自己活着都难,别说送小孩去学堂了。 很显然,沈三少爷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自然是不懂得人生疾苦的,自然是不懂得为什么他们不会送他们的孩子去上学。 “许是家里想让他们学别的吧。”彼时,轩辕安也正坐在书桌旁抄书。 就听得他的嫂子说了这样一句话。 轩辕安抬头看了看他哥,他哥特别认同这句话,一直不住的点头。 轩辕安突然就怀疑自己的直觉是不是错的,就离歌这种性子……不被人拐走已是万幸。 “阿绝,我想去府外玩。”离歌像轩辕绝撒娇。 轩辕安在心里偷偷想着哥哥怎么会答应你呢?他平日里其实很严厉的,需得做完功课才可以出去的。 “好好好。”可轩辕安没想到轩辕绝答应的毫无原则。 轩辕安手再一次握紧。 不公平吗?自然是公平的,她如今是哥哥的妻子,该是这样的,本应是这样的。 “阿挚要出去吗?”轩辕绝安抚完离歌,又拍了拍轩辕安的头,温柔的问他。 总是不能厚此薄彼吧,不能让阿挚感觉到自己不爱他了。 “不了,在抄书。”轩辕安才不想看到亲爱的哥哥同别人如此的亲密,他是受不了的。 “别抄书了,快出去走走吧。”离歌笑着,脸上是娇憨,是清澈。 可轩辕安就是觉得,她不该是这样的,总觉得她是虚伪的,可她对哥哥的爱却又是那么真实…… “我不去了,嫂嫂,你同哥哥一起去吧,我想吃醉香居的烧鸡。”轩辕安也是露出了笑容,细碎的阳光打在少年脸上,少年稚嫩的脸带着清隽温暖的笑容,很是让人怜爱。 这一幕烙印在了离歌心底,很多年以后,当她一个人在孤寂的夜色中,也时常会想起少年和少年的笑,也是后悔的,但她没有办法。 那个对着她笑的少年,被她埋葬在了风中,在不见当年的笑容。 “好,回来给你带醉香居的烧鸡。”她也回了一个笑容,清清淡淡,却异常温柔。 “我们走了。”轩辕绝说着,拉着离歌的手,向外走去。 阳光调皮的从轩辕安脸上跑到了他们身后,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恍若一对神仙眷侣,下一秒便要回到天上去。 ———— 轩辕绝和离歌是乔装了一番才出了太子府——那天的仪式如此盛大,不少人都是认识太子的。 他们穿过繁华的街道,走着走着不知道拐到了什么地方。 那里不比长安街道的繁华,反而阴暗又破旧,肮脏又寂静。 那里的人,如同那里的环境一般,暗沉沉的,没有希望。 轩辕绝和离歌的出现,让那些麻木的人眼中突然聚焦起了一丝无奈与愤怒。 是那种,强烈的怨恨被压制住的愤怒。 “这是……长安怎么会有这种地方?”沈三公子啊,金陵府出来的少爷,遇到的,自然都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如何见得这场面。 “不知。”离歌的心抽搐着,泛着刺痛,如何不知!是连年的战火让他们流离失所!是他们以为到了长安就有活路!却不想这长安早已不是当年的长安,这天下再也不是乐土,如何有得活路!如何! “是啊,你们怎么会知道?”这是轩辕绝从他们眼中看到的,看到的让他心不自觉抽痛的绝望。 “救救我儿子吧,夫人!”从人群里突然闯过来,在几步之外停了下来,冲离歌跪了下去。 “夫人快快起来说。”看她畏缩的样子便知她之前定然让“大户人家”的仆人打过。 “不,不用,夫人救救我儿,我儿才三岁,救救我儿,我可以替我儿去死。”女人身旁伸出一只手,悄悄拉了拉女人,仿佛在对女人说:别求了,他们不会救的。 女人何尝不知道?可她的丈夫在疆场,死了,逃难的时候,她的大女儿和大儿子相继死亡,二女儿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为了保护她和弟弟,也死了。她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念想了,他得活着,她愿意为了她儿子付出一切,试一试。 “我看看。”离歌走上前,从女人手里抱过孩子,孩子很瘦,甚至连两岁小孩的个头都没有,他闭着眼睛,显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离歌看着,一滴泪就从她眼角滑落,这是她的子民啊,他们被嗟磨的不成样子,可她现在做不了什么。 我怎么这么弱啊!离歌哀戚的想,若是她再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他们就不用受这种委屈了。 “好,走,我带你儿子去看病。”她声音是哽咽的,她不用忍的,会有人帮她的。 第四十一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子衿,我好像,遇到了良人。”却又不是良人。 埋葬子衿的那颗柳树,已经慢慢枝繁叶茂。 “我很想你的,子衿。”离歌一共就说了这么两句话,然后就只静静的站在那颗柳树前,沉默又沉默。 “我们走吧。”一刻钟后,离歌牵起了轩辕绝的手:“还得回去问老师怎么办呢。” 很多时候,离歌是没有时间去伤心的。 尤其是嫁给轩辕绝以后,她只能不断的向前走,回不了头。 “好。”轩辕绝回握住离歌的手,怎么说那个害死浣溪的人都是“自己家”的人,他是有一些愧疚感的。 愧疚又愤怒,他看不得离歌伤心的模样,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人死如灯灭。 ————太子府———— 郑夫子听清轩辕绝和离歌的来意后。 便是只问了一句:“为何不替他们寻处好地方?给他们份活计呢?” “嗯,好。”轩辕绝应答道,然后转头问离歌:“长安城内的安宁街如何?” 安宁街……是她和她阿兄一手建立的街道。 她阿兄封号就是长安,太子长安,算是顶顶嚣张了。 安宁街也算是为数不多的,没有达官显贵的街道了——当然是她爹爹还在的时候。 现在的安宁街,她不确定的。不过看那流民没有去安宁街,也可以知道些大概了…… “殿下,安宁街现在不知是什么情况,切不可贸贸然的就将他们送往那里。”郑夫子只觉得这太子属实是不可教也。 也是带有偏见的,他也没教他什么的。 “也对,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我先去看看安宁街。”这几次分别被郑夫子,侍卫和离歌拦下,轩辕绝也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思想像个“小孩子”,什么都考虑不周:“还望回来以后夫子可以教教我。” 郑夫子端着茶水的手抖了抖,要不是怕那些百姓受苦,他才不想提点轩辕绝!还教他! “嗯。”还好的还好的,没关系的,有殿下在的:“我不会教你旁的东西,你和离歌一起学。” 他也不想直呼殿下现在的名字的,世道如此,不可逆为。 “好。”轩辕绝再次郑重的对郑夫子行了个礼节。 ————安宁街———— “小歌儿,你看安宁街的建筑,据说这是前朝太子为了其胞妹建的一条街。”轩辕绝和离歌没坐马车,还换了一身平常的衣服,出现在了离歌许久都没来过的安宁街。 “嗯?”好吧,这件事,也根本瞒不住别人的。 “这里曾是长安唯一接纳流民的地方,前朝太子说要给妹妹祈福。”若世有神灵,轩辕绝便是希望自己许的愿可以成功。 “而且这里不仅接纳……”话没说完,就看见了那个传说中接纳流民的地方拉车的竟不是马,而是人! 趴在地上供人取乐的也是人!那些人衣衫褴褛,而另一些人一身华服,笑的狰狞可怕。 轩辕绝一下噤了声,他感受到了离歌的手抖的很厉害。 “别怕,小歌儿,我在呢。”轩辕绝只以为是这副情景把他的小歌儿吓到了。 实则他的小歌儿是被气到的。 她的安宁街,变得乌烟瘴气,她的子民,人不人鬼不鬼,供人取乐蹂躏。 安宁街的流民并不多,大多都是外邦人,还有从战乱中逃掉的别的国家的人。 她的爹爹曾经告诉她,除了因为打败仗不得不投降的,其余归顺她的就是她的子民,她要保护他们一辈子,就算是死,也要保护他们。 她和阿兄辛辛苦苦的建造起来的庇护所,就这么成了别人的欢乐场。天子脚下啊!天子脚下!这群人就这样,她其他的子民呢?可想而知。 “你们是来干吗的?”一群侍卫,拦住了他们。 “本公子来这里还能干嘛?”虽是一身普通的衣服,但遮掩不住轩辕绝浑身的贵气与骄傲。 “您请。”侍卫们见过太多这种乔装打扮来的人了,这类的人,大多都是怕败坏自己的名声,所以把自己打扮成了这个样子。 但这人,如此的面生。 “公子是想要什么呢?只要您想要,这里都有的。” “是吗?什么都有?没骗我?”轩辕绝冷下脸,倒也有种意味。 “当然没有,小人保证。”侍卫笑道。 “我找你们家大人,这里刺激不多,爷钱多,要你们主子带我去更好玩的地方。”说着,轩辕绝从兜里掏出一打银票,冲侍卫撒去。 这个地方,如此黑,那么用钱,是最好的方法了。 离歌看了一眼,估摸着那是轩辕绝今日拿的所有的钱了。 “好,您这边请。”那侍卫果然笑开了花,引着他们就去了一出府邸。 “呦,这是公子拿来交换的吗?”刚一进门,一个长的比女人还阴柔的男子就凑了过来。 “滚开!”交换?小歌儿也是这群人可以碰的? 轩辕绝知道交换什么还是拜他之前的狐朋狗友所赐。 被他们拉去玩的那天,他差点吐了。 自此再也没跟他们来往过。 “淮阴公子,您别闹,这是贵人。”侍卫显然不敢碰那个淮阴公子,还得好声好气的哄着。 大概是那主子的男宠吧! 男宠……不知为什么,轩辕绝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人的影子。 若是真是他,那可真是……蛇鼠一窝。 真不想是那个人,不然小歌儿对他的印象不好了怎么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主子,有人想见你。”侍卫带着他们走到一处凉亭前,凉亭前罩着帘子。 从半透明的帘子中,还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两道交叠的影子,听见那……不知羞耻的声音。 轩辕绝脸色一变,忍住没有捂他家小歌儿的耳朵。 一刻钟,那帘子上映出的终于是穿衣服的影像。 然后帘子就被掀开,丝毫不顾及里面还有人没穿衣服。 轩辕绝心里早把这人在心里骂了百八十遍。 直到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轩辕绝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早知道就捂住小歌儿的耳朵了,早知道就…… 是,那人是轩辕绝的老熟人,他亲爱的不知道第几个皇子,轩辕雨。 第四十二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轩辕雨看见轩辕绝的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个词:倒霉啊,他可真够倒霉的。 他当然不认为这个小太子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就他那种人受宠的程度啊,别说喜欢男的,就是不喜欢人,父皇都能给他养上一堆。 而且这太子啊,从小接受的可是什么“正统”教育。 有父母的宠爱教育,怎么会走的像他一般偏? “殿下,太子妃。”轩辕雨跪了下去,行了大礼。 “你……如何这般……”轩辕绝没让轩辕雨起身,这般的人,便在地上跪着吧! “臣知错,求殿下饶命。”真是要了命了,这小太子怎么会来这里啊! 轩辕雨拼命磕着头,然后偷偷瞄了一眼轩辕绝,轩辕绝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 看来自己大概是保不住了,轩辕雨想。 他依旧跪在地下,恭恭敬敬的,只不过停下了磕头:“臣知,臣已活不下去,但还望殿下放过淮阴,淮阴……他是无辜的。” 轩辕雨头上流下了血,但他不在意:“想来,淮阴问过太子是不是来……交换的……其实淮阴不懂的这些事。淮阴很天真,他以为我喜欢的是那般阴柔的男子……所以才……他也不知道什么是交换,不过是听见我的混话了。” “你怎么又知我放过他,他就会离开呢?”这是轩辕绝第一次觉得他有些个皇兄皇弟还是有点良心的。 “我会赶走他,他不该这样。”是他毁了他,他不能毁了他一辈子的。 这是轩辕雨为数不多的良知。 “好,一刻钟。”轩辕绝不怕他跑,他隐藏在身边的暗卫可不是吃素的。 “好。”轩辕雨起身,扯了块帘子,绑在了受伤的地方,又放下了些许头发,看不出他前一刻的狼狈。 他走了出去,不到半刻钟,轩辕绝和离歌就听见了质问的声音,不过断断续续:“为什么……我……你那么久……不看看我?” 应是轩辕雨说了什么,淮阴没了质问的声音,也倒是听不清了。 又过了半刻钟,轩辕雨回来了:“好了,解决完了。帮我最后一件事,我死后,等半个时辰,算是我求你了,如若不行,便拿她的姓名吧!” 轩辕绝知道,轩辕雨口中的“她”是他母亲。 “她跑不了。”他又不是什么杀手,一条命,一点时间。 “我知道的,不然,告诉你个消息,前朝公主苏琰好像不是传言中的那样。我找到这里之前,遇见过一个前朝的人。”这是他手里唯一有价值的筹码了:“我知道她在哪。” 离歌的眸子骤然缩了一下。 “好,那便等半个时辰。”轩辕绝其实本来也不打算现在杀了他。不过,有消息,最好不过。 “小歌儿,饿不饿啊。”他转头看向他的小歌儿,是宠溺与无害。 “不饿。”离歌早掩去了眼中的神色,她眉眼弯弯,是平日的模样。 “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轩辕绝拉着离歌坐在了石凳上——那张软榻,早不知有多少人躺过了……这石凳……罢了罢了,总比那软榻干净。 “好。”离歌是满满的信赖,她将头轻轻靠在了轩辕绝肩上,闭上了眼睛,她现在心乱,不想说话。 轩辕绝只以为是昨晚太累了,他调整了一下身姿,好让离歌靠的更舒服。 轩辕雨就站在一旁看着,那双眸子,写满了哀伤。 是他太过混账,是他生不逢时,是他祸害了他的小熠,还不知悔改,是他的错啊。 若是早早明白了心意,早早脱离苦海,是不是就会跟小熠好好的一辈子。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了。 也罢了,此生就算过完了,只希望那个小傻子平平安安的,找到喜欢的人,而不是像他这样的…… 半个时辰说到就到,离歌真的小睡了一会儿。 “殿下,苏琰在一个小村庄,想来也活不了多久了。”这句话是废话,他戏弄了太子,不过没关系,他不在乎自己会受到什么折磨,只要小熠走的远远的就好了。 “……”轩辕绝看着他,眉头皱了皱,就知道他没有什么准确消息,唉,真是没有意外啊。 轩辕雨抿着唇,发现轩辕绝并没有对他如何。 他胆子大了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在暗卫要把他解决之前,先一步把匕首送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没想过跑的,他跑不掉,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万一他跑了他们为难小熠怎么办呢?他也实在不想让小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好骗小熠说自己不要他了。 他怎么舍得不要小熠呢?小熠啊…… 轩辕雨突然想起来他初见小熠时,小熠腼腆清隽的笑容。 他当时就觉得他好特别啊,可他已经坏透了。 他怎么好以自己这种肮脏残破的身体来拥抱小熠呢? 小熠啊,如果有来生,来生你还喜欢我的话,我保证,会好好保护你的。 PS:轩辕雨算是不可怜吧,本来想写成渣的,但是吧,写着写着,emmm,啪,be了。 轩辕雨有个母亲,但是不亲啊,母亲只把他当争宠的工具,但是后来发现轩辕雨没什么用,就不管他了。 轩辕雨吧,从小就是那些孩子的头头,挨打不少,过的不好。 后来轩辕启成为皇帝了,轩辕雨自然也有了点势力,第一次见小熠的时候,就是在安宁街,小熠是个流民。 当时轩辕雨就不干净了,是个坏人,坏透了的人,所以他觉得配不上小熠,小熠又不肯走,他还忍不住对小熠好,反正就造成了这个局面。 轩辕雨其实是不懂爱的,但是在最后一刻,轩辕雨放手了,也算是觉醒了吧。 他只对小熠有同情心的,毕竟喜欢嘛,对别的流民来说,他就是个恶魔。 小熠是没办法阻止的,而且小熠留下来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流民,没有小熠他们会过的更惨。 后续可能会出个他们俩的番外。 不要可怜轩辕雨,他不值得的!!!看这里!!不值得!! 第四十三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轩辕绝抱着离歌神色恹恹的往后退了退,轩辕雨死不足惜,只是为什么死在小歌儿面前,吓到了小歌儿怎么办? 离歌面上是惊恐,内心却真实的感受到了欢喜。 那些流民有救了,无论是里面的还是外面的…… 轩辕绝行动很快,轩辕雨死后,他让暗卫报信给了他父皇,又派剩下的人逮捕其余同党,若有反抗,立刻诛杀。 他则是抱着小歌儿,低声哄道:“不怕不怕奥,我们小歌儿最勇敢了。” “嗯。”离歌也饱含眼泪乖乖靠在了轩辕绝胸膛:“那些流民好可怜,我突然想到了我以前。” “小歌儿……以前也这般吗?”一想到乖乖的小歌儿要同那些流民一样卑微,挨打,不被当做人,轩辕绝心疼的就要窒息。 “没有。”她没当过流民,说“是”的话太假了。 一个谎撒出去,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 “那就好,那就好。”轩辕绝恨不得再烧三炷香,谢谢老天对小歌儿的宽厚,没让他的小歌儿受那么多的苦。 “我害怕,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是不是也会变成那样?”大概是不会的,她会直接被杀掉,处以极刑。 “我不会不要小歌儿的,真的,我保证。”小歌儿是不是存心想让自己疼死?他怎么舍得不要她啊。 “好。”离歌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侍卫们处理事情特别快,也就半个时辰,安宁街的“外来户”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自动投降的。 原本的流民终于享受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小歌儿啊,这里不要叫安宁街了。”轩辕绝看着离歌亮晶晶的眸,他说。 “为什么?”她很开心,真的是她这几个月最开心的事情之一了。 “前朝太子和公主都护不住这个地方,那就不要叫这个名字了。”轩辕绝摸了摸离歌的头继续说:“叫祈愿好不好?” “为什么啊?”成王败寇,行吧,这次她输了。不过,祈愿…… “是希望我的小歌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无忧无虑,是为祈愿。”轩辕绝说的时候,眼睛也是亮的。 “如此啊。”离歌在轩辕绝眼中看见了自己,满满的都是自己。 “嗯。”轩辕绝拉着离歌的手,叮嘱暗卫先不要离开这里,然后就带着离歌入了宫,商量对策去了。 离歌不愿意去御书房,不愿看见那狗贼,就去了凌景苑那里。 一进未央宫,离歌就瞧见了凌景苑憔悴的模样。 凌景苑特别惊喜,拉着她给她看她最喜欢的东西。 凌景苑一直对离歌特别好,好到离歌恍然间会感受到阿娘的感觉。 “咳咳。”正说着话,凌景苑突然就咳了起来。 离歌下意识为她顺了顺后背。 然后她看见凌景苑咳出了一点血丝。 离歌眉心一跳:“怎么了,母后,宣太医吧。” “不必了,太医之前来过的,也瞧过的,只是积劳成疾,忧思过重罢了。”凌景苑握着她的手,抹去嘴角的一抹血丝,冲离歌笑了一下。 殊不知离歌内心如同万马奔腾。 积劳成疾,忧思过重确实会导致吐血,但他们之间好像不一样。 而且,凌景苑这副模样,像极了当年的苏宁。 “母后,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回头看看外面的郎中有没有更好的药。”她想确认一番,若真的是苏宁当年得的病,那神仙也救不回来。 “时常胸闷气短吧,晚上总是有一些睡不好的,不知为什么,偶尔会听到刺耳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人在吹笛子。也找了大师瞧过,没有问题。”凌景苑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立马找大师“抓鬼”。 事情很隐蔽,凌景苑和轩辕启有意瞒着轩辕绝,所以轩辕绝到现在也不知道。 “嗯,我问问外面的郎中的,有时候,其实宫外的郎中比宫内的还要好。”离歌的手骤然握紧了一下,这个症状就是当年苏宁的症状,这么说来,凌景苑岂不是没有几个月了。 宫内的太医不如宫外的郎中,其实挺常见的,只不过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技术不精。 宫外的郎中接触的病例多而复杂,哪像宫里的有些郎中,接触的无非就是下毒,还就那几样毒药,避子药,鹤顶红什么的,还有哪个嫔妃又有了风寒,快不行了,有哪个宫的殿下因为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中毒了…… 这不是离歌凭借主观臆断,她认识过一个太医,那太医很老了。 有一次她贪玩,风寒入体,病的特别严重,急坏了她爹娘,后来她爹听说有位老太医特别有经验,她爹爹就下令让那老太医替她治病。 这些都是那老太医哄她吃药时候说的。 “那便谢谢离离了。”离离,是她那傻儿子要求他们叫的,说是因为小歌儿是他的称呼。 凌景苑就这么一个傻儿子,这傻儿子这两年第一次提要求,凌景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宠着了。 “不用如此的,母后。”离歌是有一丝丝贪恋凌景苑的温暖的,可她清楚的知道,那不属于自己,自己已经没有阿娘了。 “好好好,我就不跟我们离离客气了。”凌景苑真心觉得这个小姑娘好,清清澈澈,单纯可爱。 就是有时候会给她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像是危险的信号。 不过就这么一个小姑娘,她有什么坏心思,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有坏心思,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凌景苑从某一方面来讲,她是自大了,她自以为她是名门闺秀,又做了这么久的主母,自然是可以看清楚谁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可凌景苑忘了,忘了自己虽是名门闺秀,但却被家里宠爱的很好,没见过什么龌蹉的事情,成了婚以后,轩辕启又把她宠上了天。就算是轩辕启有很多小妾,可终究没人敢惹凌景苑,还没到凌景苑的身边,就都被悄悄的处理了。 还没有人妄想挑战凌景苑,或许,是没人敢挑战愤怒的轩辕启。 第四十四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事情办完的很快。 离歌和凌景苑只说了不到两刻钟,轩辕绝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阿祁来了啊。”凌景苑眉目温柔宠溺。 她真的觉得,儿子在渐渐长大。 “嗯,母后。”轩辕绝打了个招呼,然后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仰头着急的喝了下去。 “小歌儿,我同你说,父皇让咱们随便折腾。我想那里就按照你想的来吧。”轩辕绝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歌,都是为了让离歌开心。 若不是离歌,他根本不会去踏入那条巷子,不会遇到那些流民,自然也不会去帮助他们。 “可我没有什么想法啊。”离歌迷茫的看着轩辕绝:“我只是想把他们救下来啊。” 凌景苑嘴角的笑意微微一顿,看了离歌一眼。 离歌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忘了,装过头了。 凌景苑没说什么,只是突然低下了头,不知在盘算什么。 离歌知道,凌景苑在怀疑她。 离歌抿抿唇:“我们一会问问夫子吧。” “好。”凌景苑察觉到的,是凭女人的直觉,可是轩辕绝既没有女人哦直觉,又没有轩辕安的智商…… “母后,我们先走了。明天带着阿挚再来看你。”轩辕绝二十年好不容易干了一件“大好事”,自然浑身都是力量的。 “好,明天给你们准备你们爱吃的东西。”凌景苑抬头,已然没了旁的什么。 “好。”轩辕绝答应着,拉着离歌往出走。 凌景苑一直盯着他们,就算是他们出去了,也依旧盯着他们刚刚走远的方向。 过了很久很久,凌景苑叹了口气,然后才对着空气说:“阿旭,去查查离歌。” “是。”空气里传来了一道清冷的男声。 随后就是破空声,以及窗户被打开了的声音。 凌景苑攥紧了拳头,眸子里全是决绝。 郑夫子给出的建议是恢复安宁街,哦不,现在叫祈愿街以前的制度。他说,以前的制度大概是如今最适合流民们的制度了。 其实轩辕绝是不愿意的,这是他抢回来的街,是他送给小歌儿的祈福。但他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他只能同意。 “好。有您这样的太子是他们的福气。”他虽是对轩辕绝说的,但是只有他和郑岁年知道,他在说离歌。 “那便让他们多谢谢小歌儿吧。”轩辕绝笑着,恣意又俊朗。 就像是是荆棘丛中的那朵娇艳的玫瑰。却又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孩。 “……”郑夫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催他们:“快些去吧!早早的把他们安顿好。” “走吧小歌儿。”轩辕绝一如往常一样,牵着离歌的手,没分开。 ———— 彻底安顿好一切的时候已经是七日以后了。 那条街的流民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 离歌曾经去看过几次,小孩们很开心,却没有当时恣意的笑容了。 他们小心翼翼的,生怕顶撞了什么人,把他们杀了。 离歌看一次心疼一次,轩辕绝就拦着她不让她再去了。 第二日接回那对母子的时候,易素暗地里提醒她有人在调查她。 离歌知道,知道凌景苑当时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应该说是暗卫。 她也不是没把那个暗卫放在心上,在凌景苑那副表现时,离歌就知道,凌景苑会调查她。 她在入京的时候,就知道,她这一入京,定然会有人来翻她的底,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但是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离歌还是浑身一抖。 照以前她的性子,那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查出来是他们的本事,查不出来…… 现在不同了,她就只能成功的。 “别害怕,你在来春月楼的时候我就查过你一遍,这件事是一种争宠手段吧,抓住你的弱点才能……一击制敌。”离歌总感觉易素的语气不对。 “好。”旁边人太多了,她有疑问也问不得的。 “你有件东西落在我那里了,忘记拿给你了。跟我来一趟,还有浣溪的银子,她说都留给你。”这句话从易素嘴里说出,离歌就知道易素为什么只是这么“轻描淡写”了。 ———— 两人刚进到易素的房间时,易素就开始翻找东西,然后压着声音问她:“如何?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那人纳的妾?” 离歌把刚刚准备好的话咽了下去。 “没有,他没有纳妾,是他母亲。”离歌也压着声音。 “离歌。”易素突然严肃的叫她。 “素姑姑?”离歌也被易素严肃的表情唬了一下。 这同很多时候严肃不同,易素好像动了真怒。 “离歌,你可知今日那人找我时,就是一副练武的样子,瞧那敛去气息的样子,大概是个暗卫,她是皇后,你如何知道她要查你?”易素还在翻着东西——她在掩盖自己的声音。 “我……”言多必失,她在易素面前失算了…… “离歌,你确实比其他人要冷静,但是你隐藏的还不够好,如此,你还不如不说话。”易素也是离歌话多的时候开始加深怀疑的种子的。 她第一次见离歌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就知道她不一般。 “我……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素姑姑。我会保护好你们的。”易素已经算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算是站在了她的身边,揭发她多容易一件事啊。 再说,她暴露了破绽……就算不告诉易素,易素如果想的话,也就是随意就可以让她死掉。 “先保护好自己吧,你要隐藏好情绪……算了,找个时间偷偷来,我教你。”商女也知亡国恨,不然她当年就不会收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炸弹的离歌,也不会收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子。 PS:女鹅:想当年我也过的特别佛系。 狠狠地emo住了,好家伙,根本没有数据,emm,估计写的太差了,(๑•́ωก̀๑)。 但是我很想挣扎一下,这个东西吧,大概是循序渐进的,有些bug,我可以解释的Ծ‸Ծ。 离歌上面在皇宫说的其实有的过,不过她还小,她就算懂帝王术,也是个小孩子。 第四十五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好。谢谢素姑姑。”易素想来已经猜到了。 “嗯。”易素低低的应了声,果然,生在天家的,哪里有呆呆傻傻只知道蛮横的? 而后她提高声音:“找到了,这就是浣溪留给你的。” “谢谢素姑姑。”她也跟随着易素的脚步,提高了声音。 ———— 打理好流民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离歌也寻了个空,找到易素,听易素说了一些个关于语言的艺术。 离歌受益匪浅。 ———— 轩辕绝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歌儿经历过上一次的事情以后就不愿意出去了。 他曾经问过小歌儿,小歌儿只回答了,不想让他们在那么可怜了。 轩辕绝就同突然开窍了一般,便也会“旁听”郑夫子上课,同离歌一起学习。 听着听着感觉不太对劲,又重新请了个夫子,教他一个真正的太子该如何做。 春去秋来,转眼长安又披上了一层素衣。 “小歌儿,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孩子啊?”一日傍晚,轩辕绝搂着离歌,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 “是啊,什么时候才会有个孩子呢?”离歌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懵懂懂,几次置自己于险境的小姑娘了,就算现在戳到她痛点了,她照样可以面不改色。 “最好是个像小歌儿的小姑娘。”轩辕绝笑着,眉目清浅温柔。 “嗯?那你以后只喜欢她了怎么办?”离歌靠在轩辕绝的怀里,是满腔的情意。 有时候也恍恍惚惚的,抽不开身,也曾动过放弃的念头,可想想自己的子民,想想死去的爹娘和兄长,离歌知道这件事,便是永远过不去的。 “不会的,小歌儿永远都是我的最爱的人。”轩辕绝轻轻的吻着离歌的头发:“怎么?我们小歌儿还和自己的孩子吃醋啊?” “是啊!那又怎样啊!”离歌撅起了小嘴巴,就如同天真的孩子一样。 “不怎么样,哈哈哈,不怎么样。小歌儿太可爱了。”轩辕绝没忍住,用手捏住了离歌撅起的小嘴。 “嗯嗯嗯!”(放开我!)离歌瞪了他一眼,不过在轩辕绝眼里,她的小歌儿就是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奶凶奶凶的。 “不放喔。”轩辕绝的声音里宠溺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哼!”离歌两边脸颊鼓起。 “好好好,我放我放。”他错了,这哪是小奶猫,分明就是前日南蛮上贡来的一只小老鼠,是叫什么?仓鼠? 轩辕绝想着想着禁不住笑出了声音。 “你笑什么!”轩辕绝真的很莫名其妙耶。 “没事没事,小歌儿,赶明儿我去父皇那里把那只小仓鼠要过来,给你做个伴!”轩辕绝忍住笑意,伸手挠了挠离歌的下巴。 “轩辕绝!”这下离歌还有什么不懂?傻子都能懂:“你去书房睡吧!” 她就是恃宠而骄,就是可以让轩辕绝为她改变。 “我错了我错了,小歌儿,呜呜呜,书房很冷的。”很难想象,轩辕绝这个已经初具风范的太子为了不分房睡,在假哭。 “哼!才不理你!”离歌把头转过一边:“烦死啦!臭阿绝。” “好好好,我是臭阿绝,那香歌儿可以原谅我吗?臭阿绝很冷的,在书房。”面子是什么?他只知道,眼前人是他的心上人,是他要一生厮守的人。 “下次不可以了!”离歌转过头凶他。 “我再也不犯了。”轩辕绝听得这话,顿时笑开了花。 “勉强信你。”离歌傲娇的站起身:“我要睡觉了。” “好好好,睡觉,睡觉。”轩辕绝来心的顺着离歌说,跟在离歌的后面,亦步亦趋。 离歌都不用余光瞥轩辕绝就知道轩辕绝一定在跟着她。 就像一只大狗狗,缠人的紧。 “你不去准备准备吗?明天有一场宫宴。”离歌说。 “一会的嘛。”撒娇这件事,沈三公子做的特别顺手,他每次一撒娇,小歌儿定然会答应他的。 从某种层面上来讲,轩辕绝就是个小孩子。 “好吧好吧。”果不其然,离歌同意了。 轩辕绝心里已经起飞了。脸上也咧开了笑容。 明日既不是除夕也不是狗贼和凌景苑的生日,想来也不是为了拉拢人心。 大概是为了给轩辕绝铺路吧。 离歌不得不承认,其实对轩辕绝来说轩辕启是个很好的父亲,毕竟轩辕启肯为了轩辕绝放下骄傲的头颅。 想想那些个对轩辕绝虎视眈眈的“名门贵女”,离歌就有点头大。明日想来是要有硬仗要打啊! ———— 宫宴进行的很顺利,就是离歌有个疑问,献舞的女子穿的那么少,就不会冻坏了吗? 宫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个婢女告诉离歌,有人找她。 离歌抿了口热茶,很好,找事的来了。 她看了看轩辕绝,然后说:“有人要找我,可是我想来也没什么认识的人。” 宫斗?她才不斗,她现在可是个柔弱的“小姑娘”。 “嗯?我知道了。”轩辕绝一瞬间脸色都变了。算计来算计去,还是有人算计到小歌儿头上了? “去,查查谁来叫的太子妃?”他伸手招了个离歌旁的侍女。没人知道,他为了保护他的小歌儿,就连小歌儿身旁的侍女都是有武功的。 “是。”侍女领了命就退下了。 “小歌儿吃,这个好吃。”轩辕绝笑眯眯的给离歌夹菜。 也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其他人,别打离歌的主意,她很受宠爱。 “谢谢夫君。”轩辕绝也倒是贴心。 “你我还用的着说什么谢谢?”轩辕绝轻轻刮了刮离歌的小鼻子。 “好了好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本宫还在这呢。”虽是呵斥,但凌景苑口中的亲昵和宠溺谁人都听得出来。 凌景苑虽然怀疑离歌,但是查探一番也没有什么,而且,怀疑太子妃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那离歌便是谁都能踩上一脚。 “好,知道了,母后。”轩辕绝点点头,冲凌景苑笑了一下。 那侍女很快,几乎是他们说完了话,她就回来了:“殿下,是尚书的女儿。她想要太子妃身败名裂,奴婢抓到她了。” 离歌听见了,甚至觉得有点搞笑,这个套路,太旧了。 “好,我知道了。”轩辕绝手中的酒杯握紧:“尚书大人。” 第四十六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尚书大人。”轩辕绝捏着酒杯,声音里是离歌从没有听过的冰寒。 “臣在,太子殿下。”那尚书心里一紧,不会是女儿的计划暴露了吧。 “我听闻尚书大人有个女儿,今年十六岁了,不如让本殿瞧一瞧?”轩辕绝恨不得现在就捏死这个尚书,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借着这个势,好好敲打敲打想要害小歌儿的人。 “好好好。玲儿,快去找小姐。”无论是什么原因,总得快点找到她的,也不知是闯了祸还是……殿下真心想要静儿。 尚书偷偷看了一眼轩辕绝,他的声音虽然是冰冷的,但是表情确是温柔的,一时间他也拿不住是什么情况。 “好,本殿等着。”轩辕绝的手在无人看见的四角悄悄捏了捏离歌的小手,给她安心的力量。 轩辕绝脸上的温柔都是给他的小歌儿的,他才不想吓到小歌儿。 大概只有一刻钟,可尚书却觉得,这一刻钟比一个时辰都长。 “大人,没有找到小姐。”玲儿偷偷的弯下腰,在尚书耳边低语几句。 “她呢?”尚书还来不及想对策,就听见轩辕绝问道。 “殿下……小女突然落了水感了风寒,这样等小女好了,臣再带小女去探望殿下。”尚书是个老头子,此刻挤出了来的笑,在轩辕绝来看,真真是丑的要命。 “也不必好了,刚刚太子妃的侍女告诉本殿,本殿这啊,有一只小老鼠想来偷偷咬太子妃一口,还妄想咬伤太子妃,这一下就让我逮到了,尚书大人,你说这只小老鼠是不是很可笑?”轩辕绝依旧是笑眯眯的,不过这笑,让人遍体生寒。 “是很可笑,是很可笑。”尚书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就说太子那么喜爱太子妃,怎么可能就这么当着太子妃的面纳妾……是范静暴露了! “我给尚书看看那只可笑的小老鼠吧!”如果可以,轩辕绝不想用小老鼠来形容范静,啧,南蛮上贡来的仓鼠那么可爱,范静……大概是那阴沟里的老鼠吧! 一直在离歌身后的侍女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一会儿。 再回来时,范静也被带了上来。 长安是冬日,大殿里暖着火炉还有些许的冷意,是也,众人都穿的厚厚的用来御寒。 范静却只穿着单衣,露出了姣好的线条,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勇士,不仅是单衣,还有点纱制的感觉。 此刻被带了上来,浑身都冻的在发抖,倒是有了一种让人不自觉的想去怜惜感。 也倒是有人怜惜,范静被悄悄打量,人人都觉得自己很隐蔽,但是身处在漩涡中心的范静感受的就很明显,她现在不止是冻的,更是羞的。 离歌真心觉得侮辱人的眼睛。 这是尚书的女儿?想当初,她在纨绔的时候,见过最底层的庶女,也不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倒是适合去做青楼的妓子。 “尚书大人眼熟吗?”轩辕绝也恨不得扣去自己的眼睛,脏了,他的眼睛脏了,也不知回去多洗几遍,小歌儿还能要他吗? “殿下饶命,臣真的不知道。”他有的是女儿,不缺范静一个,他会永远记住范静的。 “哦?尚书大人不知道?呵?好一个不知道!尚书是真的把本殿当傻子吗!”轩辕绝手里拿的酒杯突然摔了出去。 因为尚书距离他实在太远,他恰好扔在了范静脚边。 范静好不容易停止的颤抖,此刻又被吓到,重新颤抖了起来。 离歌偶然瞥了一眼,眉稍稍扬起,真是有趣。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臣真的不知道内情,求殿下开恩啊!”尚书见此情景一下就跪了下去,不停的磕着头。 “你说不知就不知?倘若你不带她来,她怎进的来?”这一幕,倒是熟悉的紧。 而且他是把他当傻子吗?怎么,真的觉得辩驳这一两句,他就真的信了?未免太天真,太会欺骗自己了! “殿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可怜尚书了,一大把年纪,本来能荣光满身返乡的,结果……老了老了出了这一档子事,不过,也怨不得别人。 “传朕旨意,范静,范泽东即刻打入天牢,明日午时斩首,尚书府男丁无论老少全部充入军营,女子无论老少一律充妓,永世沦为贱奴。”坐在上座的轩辕启终于开了“金口”。 不过他这金口一开,就是给人定了罪,定了以后没有出路。 “皇上,臣……”范泽东还没说完就被侍卫拖了下去。 “无论是谁想要害太子妃,本殿定不轻饶。”轩辕绝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不过这模样,怎么看怎么是一种警告:“伤到太子妃,我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就像今天范泽东那样,诸位爱卿可懂?” “臣定当谨遵旨意。”听了这话,谁还敢安安心心坐在座位上看戏?都跪了下来,表明衷心。 “起来吧。”轩辕绝终于不笑了,倒是让人找回了那一丝生存空间。 原来在他们不曾关注的地方,轩辕绝这个以前很纨绔的少爷,成长到了可以让群臣胆寒的太子。 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借了轩辕启的威,但这样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 “继续吧。”轩辕绝挥了挥手,放过他们?不可能的!小歌儿还没吃几口呢,估计还没吃饱呢。而且这个宫宴,立威的好机会不是?看谁以后还敢打小歌儿的主意! “谢殿下。”谁还有胃口吃,他们都生怕下一刻惹了太子妃不开心,他们人头都要落地。 “小歌儿尝尝这个,还有这个。别害怕,夫君不会凶小歌儿的,会一直一直保护小歌儿的。”轩辕绝还是那个轩辕绝,一遇到离歌就变成大狗狗的轩辕绝,他笑着,是有温度的笑,是宠溺的笑。 “夫君真好。”真好啊,没想到爹娘和阿兄走了以后还有人替自己立威,还有人对自己说别怕。 “你是我的小歌儿,我当然会对你好了!”轩辕绝此刻眼里仿佛盛满了宫宴里的烛光,亮眼的很。 第四十七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长安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第二日,太子为太子妃立威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 无论是官宦亦或者百姓,都知道,太子妃是太子的逆鳞。 ———— 进入冬日,轩辕绝发现离歌越发的懒惰了。 咳咳,也可能是怪他。 “唔,不要起来,困。”离歌可可怜怜的撅起嘴巴撒娇:“起来还要净脸。” “好好好,不起来不起来。”轩辕绝被她这样一撒娇,心都化了。他轻轻亲了亲离歌的额头:“小歌儿等会我哦。” “嗯……”离歌将脸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应着。 “别闷到自己。”轩辕绝将离歌刚刚埋起来的小脑袋轻轻从被子里挖出来。 “嗯嗯。”离歌含糊不清的回答。 “乖。”轩辕绝看着离歌,就是满心的欢喜。 “吱嘎。”轩辕绝出去了。 离歌还是闭着双眼,只是偶尔颤抖的睫毛在预示着,她没有睡着,在想东西。 轩辕绝回来的很快,快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就去了一下隔壁。 “小歌儿,吃了饭再睡。”轩辕绝回来的时候捧着食盒。 “好~”离歌迷迷糊糊坐了起来,张开了嘴,动作十分之熟练。 “呐。”轩辕绝取出食盒里的粥,先试了试温度,然后才喂给离歌。 他看着离歌鼓鼓的脸颊,觉得他可以照顾小歌儿一辈子都不腻。 “不吃了。”大约吃了大半碗以后,离歌偏头,不肯再吃一口。 “我摸摸,吃没吃饱?”轩辕绝空出一只手来摸离歌的小腹:“嗯……看来是饱了。” 轩辕绝抽出手,将剩下的粥喝光,然后将碗放回了食盒里。 也不知道小歌儿每天吃的也不少,怎么还这么瘦,小腹的肉还那么紧实? “小歌儿乖,再睡一会儿,我先去上朝了,等我回来。”轩辕绝又回身亲了一口离歌。 “好!”离歌继续模模糊糊的应着,迷迷糊糊的样子让轩辕绝恨不得把她揣在怀里,走哪都带着。 再不舍,轩辕绝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踏出房门,天都没亮。 轩辕绝刚出太子府,心里想的都是小歌儿会不会觉得不踏实,会不会睡得不安稳,会不会想他。 殊不知他的小歌儿已经坐了起来,毫无睡意。 离歌熟练的掏出了一件衣服,穿上以后,又熟练的绕过所有人暗卫的眼睛溜了出去。 ———— 天香楼上等包房。 “姐姐,信。”那里有个小姑娘在等着她。 小姑娘是顾罗的徒弟,名为顾子卿。她同顾罗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法,是目前来说最为安全,不怕被拦截的办法了。 两个月前顾子卿来到了京城,算是京城和边疆的信使。 因为叫大人实在是被人抓到不好解释,离歌便让顾子卿叫了她姐姐。 “辛苦阿卿了。”离歌摸了摸顾子卿的头,其实顾子卿比她大了两岁,但是在身高上,顾子卿才到她的下巴,而且顾子卿长的特别“嫩”,就像是还未及笄。 “没关系。”顾子卿脸红了一瞬。 今日的信还是同平常一样在汇报收复边疆的进度,询问她下一步的计划。 离歌抿了抿唇,然后提笔回了信,是苍劲而有力的字体,不是她后来练的簪花小楷。 “阿卿记得小心。”将信封好,递给了阿卿,她习惯性的叮嘱了一声。 “好,知道了,姐姐。”顾子卿笑了笑:“姐姐也快些回去吧,你在外面多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 “好好好。”离歌应着,同顾子卿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瞧了瞧天色,离歌回了太子府,同出去时一样,避开了眼线,将衣服脱掉,又在房间练了会武,也不能算是武,就算是防止武功废掉吧。 进了这太子府,武功在原地踏步,轻功倒是进步了一大截。 掐着时间,觉得轩辕绝快回来了,离歌就躺回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果然不消一刻钟,门就被轻轻推开了——轩辕绝就回来了。 轩辕绝看见床中间的那一小坨,心里填的满满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站在火炉边暖了暖,确认身上不凉了以后,才动手把离歌挖了出来。 轩辕绝皱着眉看着酣睡的离歌,他教训道:“小歌儿,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头埋进去啊!窒息了怎么办?” 离歌还在“酣睡”,闻言动了动,轻轻的哼唧了一声,轩辕绝就立马不敢继续教训了。 “小歌儿乖。”轩辕绝拍着离歌,企图把要醒的离歌拍睡。 小歌儿不遂轩辕绝的愿,她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揪着轩辕绝的衣角,问:“你刚刚说什么哇?”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小歌儿继续睡吧。”轩辕绝直接怂了。他之前也同离歌说过这些事,还记得那天,离歌被自己差点说哭了,委屈巴巴的跟自己说是因为她父母去世了以后,她一个人害怕养成的习惯,听的轩辕绝心都碎了。连忙保证以后不会再说他的小歌儿了。 “我听见了……”离歌撇撇嘴。 “小歌儿乖啊,是夫君的错,夫君的错,夫君再也不说你了,夫君保证。”轩辕绝能怎么办?只能惨兮兮的跟离歌认错。 “唔,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可我就是害怕嘛。”离歌将头埋在枕头里,闷闷的说。 也算对不起轩辕绝就,她不埋进去,很难解释为什么睡了那么久没有一点出汗的意思。 她也不是什么睡不够的人,出去一下回来再继续睡大概是不可能的,只能通过这种办法了。 “我错了,小歌儿,下次我再犯我就去书房睡好不好?”去书房睡,在轩辕绝这里简直还不如要了他的命,比处以极刑还难受。 “好吧。”离歌当然也知道轩辕绝说再犯去睡书房的意义,她埋在枕头里,嘴角微微勾起。 “那小歌儿可不可以看看我啊。”不能说不让她埋进去,只好让他看他了,小歌儿没有自己高,看他自然是要转过身,抬头看的,果然,他沈三公子就是最聪明的! 第四十八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的,也过去了好多个清晨。 轩辕绝知道凌景苑病了,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是二月份,天气却奇冷,消息传来的时候,轩辕绝正在监督离歌和轩辕安抄书。 听闻这个消息,三人就急匆匆的进了宫。 离歌心里是有数的,按照苏宁的病情来看,凌景苑确实要该发病了。 ————未央宫———— 才走到正门,就看得太医一波一波的进去出来进去出来,还夹杂着轩辕启暴虐的声音:“朕要你们有什么用?有什么用?连皇后的病都看不出来,都给朕滚!治不好统统诛九族!” 离歌听得出来轩辕启很着急,这话都前言不搭后语了。 轩辕绝拉着离歌的手,勉强对离歌笑:“小歌儿,别怕。” “嗯,不怕的。”离歌回答。 进了凌景苑的寝宫,也没人通报——都在那里跪着,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看着凌景苑苍白的脸色,离歌心微微刺痛了一下,不过很轻,不可否认,凌景苑对她很好,但也不可否认,离歌想要整个现在的皇室都死掉。 她很清楚,斩草不除根的后果。 “是阿祁来了啊。”凌景苑费力的睁开眼睛:“过来,让母亲看看。” 凌景苑怕啊,她怕以后她都见不到儿子了。 “母亲,母亲。”轩辕绝跪在床边,攥着凌景苑的手,眼中有晶莹在悄悄凝聚。 “阿祁以后要好好的啊,母亲会一直在的,一直在。”凌景苑勉强勾勒出一抹笑,说出的话,却像是在交代后事。 “阿阮再说什么胡话,我会治好阿阮的,一定会,到时候,你在同阿祁说好不好。”轩辕启拉住了凌景苑的另一只手。 “我都知道的,我都知道自己的身体的,前些日子,我就找太医看过了。”凌景苑看着这个跟自己纠缠了一辈子的男人,还是爱的,但是太累了,太累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轩辕启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凌景苑还是个小姑娘,他还没纳妾的时候,凌景苑事事都同自己说,会抱怨今日太热,会兴致勃勃的跟自己说自己寻到了一个特别好吃的东西…… “没有用的,告诉你也是没有用的,你和阿祁,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凌景苑是有私心的,牵挂了大半辈子的儿子,寻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离歌没有问题,她也就放下了心。 至于轩辕启,她选择了以最决绝的方式,向他诀别。 算是惩罚他的种种荒唐。 “阿阮,阿阮,你要好起来,你好起来我就把她们都杀了好不好,没有人可以在插足在我们中间了。”轩辕绝还没哭,轩辕启就哭了起来。 轩辕启像个无助的孩子,想要通过讲条件,把自己最爱的留下来。 “我好不起来了,我身体已经不行了。”凌景苑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再也没管轩辕启,而是继续同轩辕绝说话:“阿祁啊,你要好好保护离离和阿挚。” “我知道的,我答应您。”轩辕绝没有像轩辕启那般,他知道的,母亲累了,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答应母亲所嘱咐的事情。 “一转眼,我的阿祁都这么大了,都成亲了,母亲啊,累了,要先走一步了,但是不论如何,母亲都会保护你的。”凌景苑费力的抽出轩辕启握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轩辕绝的头。 “我会好好的,好好承担起所有的责任的,不用担心我,母亲,阿祁长大了,没人可以欺负阿祁了。”越到这个时候,轩辕绝反而表现的越发冷静,只不过那一滴一滴掉下的眼泪可不这么想。 “不哭不哭。”凌景苑将手从轩辕绝的头上移下来,擦了擦轩辕绝的眼泪。 “嗯。”再说话之时,已经是哽咽到无法出声。 “沈元铭。”凌景苑突然叫出了很久没有叫过的名字。 那是他们初初相识的名字——沈元铭,沈家少爷。 “我在我在,阿阮我在的。”轩辕启此刻不是那个暴虐的帝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想留下妻子。 “你答应我,不要强迫阿祁、离离和阿挚,不可以给阿祁和阿挚纳妾,不可以为难阿挚。”凌景苑说话已经很费力了,说完这些话,凌景苑“狠狠”的喘了几口气。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轩辕启说着,声音里写满了颤抖和无助。 “不许失约,你已经负了我二十多年了,不可以再负我。”她不在意了,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不介意利用轩辕启对她的愧疚。 “绝对不会,我不会再失约了。”轩辕启心里清楚的,清楚阿阮此次怕是真的要……但是从情感上,轩辕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发妻要离去的事实。 “好好好,这样便好……”说着说着,凌景苑放在轩辕绝脸上的手缓缓的落了下去。 ————皇后娘娘薨了———— 这一消息传到后宫的时候,有人欢喜有人愁。 新进来的觉得自己可以搏一搏,万一以后变成了皇后呢?而那些一路跟着轩辕启走来的,已经不可避免的开始害怕了。 轩辕启就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之前有凌景苑管着他,他还能收敛点,不对她们下手……可现在……凌景苑死了,太子也不在宫里,轩辕启发起疯来,简直就是……浮尸千里。 跑?可又能跑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生生世世再也见不到也就好了,万一哪天轩辕启突然想起来…… 可不跑又是死路一条。 罢了罢了,想来应该要拼一拼的,这两天,轩辕启应该都不会发疯,只要在这两天逃走,还是有希望活下去的。 ———— “小歌儿,冷不冷?”仅仅几个时辰,轩辕绝的面容就已经憔悴到像是几天没有睡觉。 唇也是开裂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我不冷的。”离歌沙哑着声音,冷冷清清。 离歌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不暴露,离歌将阿兄被万箭穿心那一幕想了又想,终于是有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第四十九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好,阿挚和小歌儿累的话告诉我。”母亲去了以后,轩辕绝突然感受到了身上越发沉重的担子。 他知道他父亲的性格,母亲这一去……唉…… “哥,我不累,我想陪着母亲。”凌景苑对他也特别好,虽然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哥哥,但是他还是很感激凌景苑,让他有了母亲的感觉。 “我也不累。”想了那么多便阿兄的后果就是她有些出不来了。 太疼了,无论多久,心上的刺是没法忽略的。 “好。”轩辕绝只说了这一句,便再也不说话了。 他也好累啊,好累啊,前些日子还对自己笑的母亲现在就躺在了冰冷冷的棺材里。 再也没有人,没有人能那般炽热的爱着自己了,没有人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面前给自己出气了……没有了。 那一日长安的雪下的特别大,风在凄厉的哭嚎,很是吓人。 凌景苑下葬的那天是个大晴天,仿佛老天也知道,凌景苑生前很苦,所以才这般让她走的时候,一身阳光。 轩辕绝和轩辕安几天下来就已经瘦了一圈,面容枯槁,像极了命不久矣的人。 离歌也没好到哪去。她这几天反复的想着爹娘和阿兄,心痛的都有些麻木。 凌景苑去世的很突然,突然到凌景苑死后一天轩辕启才意识到,跟了他这么多年的自己深深爱着的人,死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轩辕启强行召集了一批工匠和流民,让他们在两日之内造出一个陵墓。 不得睡觉和休息,两天的时间,就累死打死了不下百人。 离歌听到这个事的时候,本来就痛的麻木的心更麻了,真真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两天的时间还是不够的,不论怎么赶,都是不够的,轩辕启没有办法,又留了凌景苑两天。 陵墓在第四日终于赶了出来,死伤二百余人。 更让离歌窒息的是,轩辕启下旨,将死伤的人全部作为陪葬,陪凌景苑一起到下面去。 若不是离歌勤于练武,又从易素那里学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她真的会昏过去。 她没办法,她不能轻举妄动,她只能站在凌景苑的陵墓前,听着陵墓里传来的哀嚎,求饶。 “小歌儿,小歌儿。”轩辕绝穿着一身白衣,从后面拥住离歌,哽咽着:“小歌儿,我以后再也没有母亲了。呜呜。” “不哭不哭,阿绝不哭。”说着说着,离歌没有隐忍自己的情绪,也是哽咽了起来,她也没有阿娘了,她好像保护不好自己的子民。 “小歌儿……”轩辕绝低着头,把自己埋在离歌的脖颈里,哭的像个小孩。 “不哭阿绝,不哭……”说到最后,几乎就是气音,她也哭的不能自己。 “小歌儿。”轩辕绝放开了离歌,走到离歌面前,从前面重新把离歌抱住。 后来,轩辕绝和离歌谁也没有哄谁,两个人就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 “小歌儿乖,我要去看看阿挚。”平复了情绪,轩辕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勉强的笑了一下。 “好。”离歌哭的太伤,几乎是说不出了话。 “好。”轩辕绝也给离歌擦了擦遗留在脸上的泪水,抱了抱离歌:“小歌儿乖,歇一会吧,睡一会。” 他不能保证马上就回来的,睡一会,他总该回来了。 “好。”离歌应着,乖乖的躺在了床上。 “乖。”轩辕绝给离歌掖了掖被子,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走了,睡吧。” “嗯。”离歌蹭了蹭枕头,冲轩辕绝笑了一下。 轩辕绝和轩辕安离的很近。 还没进去,轩辕绝就听见了轩辕安小小的抽泣声。 “阿挚。”轩辕绝轻轻敲了敲轩辕安的房门。 过了一会,才听见小少年沙哑的声音:“嗯,哥哥进来吧。” 轩辕绝进门看到的是轩辕安哭的红通通的眼睛,看起来很努力的在忍,可是眼里还是有亮晶晶的东西。 “阿挚,不哭了。”轩辕绝快速走到轩辕安身边,摸了摸轩辕安的头。 “呜呜呜……哥哥……哥哥……”少年人的哭泣和轩辕绝隐忍的哭不同,他是放肆的,可能是世界上总对小孩子充满了包容吧。 而轩辕绝这样的“大人”,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角落里,偷偷舔舐自己的伤口,期望伤口快快愈合。 第二日清晨,他只能又是那个顶天立地,坚强无比的人。 “不哭不哭,阿挚不哭了阿挚……”哄到一半,轩辕绝突然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讽刺,自己尚且忍不住,莫说阿挚这个小孩子了,他拐了个弯,只说:“还有哥哥呢,阿挚还有哥哥。” “哥哥……呜呜呜……哥哥,阿挚好难受啊,呜呜呜。”轩辕安把头埋在轩辕绝身上,呜呜咽咽的哭。 不止是哭凌景苑的死,也是哭自己对轩辕绝那份无疾而终的感情,哭自己压抑了很久很久的心思。 他知道为世人所不耻,但是……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阿挚乖,阿挚,有哥哥在呢,阿挚。”轩辕绝一下一下拍着轩辕安的后背,一声一声的哄。 “哥哥……”小少年体力还是有限的,还折腾了那么久,早就疲惫不堪了,没哭多久,就沉沉的靠在轩辕绝身上睡了过去。 轩辕绝把他抱上了床,也给轩辕安掖了掖被子。 然后走了出去。 轩辕绝不知道,他刚出去,刚刚睡着的轩辕安就睁开了眼睛。 哥哥太累了,不能让他继续累下去了,不然会吃不消的。 PS:说没有义无反顾出气的时候,就是说,那个爱情和母爱不是一个东西,母爱是无私而伟大的……害……你们能理解吧,能吧能吧。 宝们记得分清哦,我有些句子吧,纯纯的讽刺。 比如说那句深深爱着的女人。轩辕启是个渣男!!!其实吧,凌景苑也不是……那么好的人啦。 以后会说到的。 要是问离歌为什么不救,她救不了,就算她现在是太子妃,也不能提,轩辕启就是个神经病,气头上不会管离歌是不是儿子爱的人,而且边疆未定,赵长空根本回不来,一来一去,国早没了。 又是不想更新的一天,果然,别人写的小说才是最香的,嘿嘿嘿,呲溜呲溜。 第五十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轩辕绝站在离歌的床边,看着离歌,弯下身子,低头,亲了又亲她的额头。 而后站起身,走出了卧房。 外面的月亮很圆,很漂亮,很温柔,就像母亲。 或许想念总是发生在黑夜中悄无声息的时刻吧,轩辕绝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心比刚刚更疼了。 他坐在庭院中间的小凉亭中,拿了一壶酒,一杯接一杯灌入了自己口中。 外面的风很小,但像刀子一般,轩辕绝没有感觉到寒冷。 “夫君。”轩辕绝想要再喝的时候,有一个人,拦下了他,是离歌。 “小歌儿?”轩辕绝抬头看:“怎么不去睡觉?累不累?” “不累的。”说着,离歌把手中拿的斗篷披在了轩辕绝的身上:“夫君,外面很冷,我们回去吧。” 离歌确实是心疼轩辕绝了,她印象中的轩辕绝,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副开心恣意的模样,看见他这般的颓唐,这般的悲伤还是第一次。 “好。”轩辕绝知道,他的小歌儿在哄他,小歌儿舍不得他这般,他亦舍不得让小歌儿伤心着急。 离歌牵着轩辕绝,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回家的路,月光洒在了雪上,映的这世界格外的明亮。 终于进了温暖的屋子,离歌回头看轩辕绝,发现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 “阿绝?”她的手贴上他的额头,还好,不热。 “来人。”她扬声道。 很快,就来了个婢女。 “去给太子煮一碗解酒汤。”离歌拉着轩辕绝坐下,手指轻轻揉揉的为轩辕绝按摩太阳穴。 “是。”婢女领了命,福身,便下去了。 “阿绝?”离歌注意到轩辕绝的眼神有点涣散,她唤他。 轩辕绝的眼睛终于又开始聚焦:“小歌儿?” 声音含混不清。想来大概是醉了。 “我在的。”离歌按着太阳穴的力道轻了几分。 “小歌儿,我好怕……”轩辕绝喝醉以后就像个无助的小狗,伸出手来紧紧攥住离歌的衣角。 “怎么了?怕什么?”离歌停下了按摩的手,揉了揉轩辕绝的头,低头,认真的问。 “我怕母亲过的不好……”轩辕绝灰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委屈:“我还没有长大呢,我还没能保护她呢,她就离开我了,她去的地方那么陌生,有人欺负她我都帮不了她,她投不了好胎怎么办?” 说到最后,轩辕绝的声音里隐隐有染上了哭腔。 “不会的,皇后娘娘那么好,怎么会有人欺负她呢?”还真不一定,若是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凌景苑会和爹娘他们遇到吧,会不会他们正在提她…… 算了算了,若说真的有另一个世界,爹娘和阿兄怕是早早投胎转世去了。 离歌本是不信的,她爹爹就不信这些,她爹爹一向信自己,从来不信命。 他能接手这么大的一个被外敌侵扰,还有些内患的国家,让百姓们逐渐稳定,忘却痛苦,靠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所谓的命。 她也不信,不信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她爹爹一代明君,稳固朝廷,下发良好政策,她阿娘,年轻的时候也是能提马出征的人,护得国家安康,她阿兄,天之骄子,从来没有随意苛责过任何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得善终? 反倒是她,得了平安…… 若是活下来的是阿兄,想来也不必这般痛苦折磨吧! 若是活下来的若是阿兄,他便早就收复了边疆吧!无论何时活下来那个才是最痛苦的,因为她要带着回忆过完一生。 “我们去给母亲祈福好不好。”轩辕绝突然说出了这句话,在母亲下葬的时候,他听得一句,若是有人为故去的人祈福,故去的人在另一个世界会好过很多。 “好。如何祈福?”离歌心头涌起那些往事,再看轩辕绝的时候,是自己都忍不住动手的。 她平复了下心情,问道。 “做好事,他们说做好事就可以了。”轩辕绝攥着离歌的衣角晃了晃,仿佛是怕她不同意一般。 说完还用亮晶晶的眼眸盯着离歌。 “好。我们明天去布施。”也是个给百姓喘口气的机会吧。 依照轩辕启的性子,他们守孝的三个月怕是会变成一年,而且也不会好过的。 “好!”轩辕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笑了起来,又拉着离歌的衣角晃了晃,一举一动皆充满了稚气。 “太子妃,您要的解酒汤。”门口响起了声音,是那侍女回来了。 轩辕绝这副模样实在不好见人,估计今晚见了人,明晚太子的醉态就能传遍整个长安。 “好。”离歌哄着轩辕绝把手放开,然后去取了解酒汤。 看着轩辕绝一口一口的喝掉。 其中轩辕小太子吐了一口,说了三声不好喝,问了四遍离歌他可不可以不喝了。 离歌被他磨的没办法,只能威胁他若是不喝的话明日就不去祈福,轩辕绝这才乖乖的喝干净。 “阿绝,乖,睡觉。”离歌只觉得哄了这个孩子,简直就是身心俱疲:“睡一觉起来,我就带你布施为母亲祈福好不好。” 母亲,这个词不论说了多少遍还是那么拗口,让她有些不可接受。 “好!”轩辕小太子乖乖的点了点头,乖乖的躺在了床上。 就离歌转个头的工夫,他就睡着了。 离歌沉默的看着轩辕绝,算了,随他去吧。 连日几乎不休息,就算是铁打的人儿也撑不住,离歌也累的很,她也不管脏不脏,也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轩辕绝第二日醒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许是睡前喝了解酒汤,他并无宿醉后的头痛,就是记忆存在的很……很完整。 轩辕绝能清楚的记得他昨天晚上说了什么,是如何跟小歌儿撒娇的。 饶是轩辕绝,也有点不好意思。 在他的认知里,小歌儿比他小了那么多,合该是他照顾小歌儿的,怎么怎么到最后就成了小歌儿照顾他? 轩辕绝真想把自己埋起来,永远不见人了。 “你醒了?头疼不疼?”怕什么来什么,轩辕绝正在窘迫的时候,离歌便进来了。 第五十一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不疼。”轩辕绝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的说。 “好,那起来啦,要去布施了。”离歌看着轩辕绝的样子,默默想,她莫不是养了个儿子? “嗯。”轩辕绝从被子里钻出来,坐起身:“小歌儿,你信我,我……不是那样的。” 小歌儿会不会嫌他太幼稚了,毕竟之前都是他一直照顾小歌儿。 “没有啊,我觉得我们阿绝很是可爱呢。”离歌走上前,摸了摸轩辕绝的头。 嗯……感觉不错,怪不得轩辕绝总爱摸自己的头。 “真的吗?”轩辕绝听得这话,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嗯,对啊,阿绝最可爱了,我最喜欢阿绝了。”离歌当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轩辕绝现在很脆弱,只要再给他一点甜头,那便是……“当牛做马”。 “好,我马上就好。”轩辕绝笑着,庆幸着他的身边还有阿挚和小歌儿。 “那你先弄,我去问问阿挚去不去。”离歌道。 “好。”都成婚近一年了,他的小歌儿,怎的还如此害羞? 待轩辕绝收拾整齐以后,轩辕安和离歌早就在外面等他了。 “阿挚怎么也如此早?”在轩辕绝的印象里,轩辕安不该醒这么早的啊。 “因为如今是辰时了。”他的傻哥哥啊,怎么还以为他醒的时候是原来的时辰呢? “……”轩辕绝脸上飘来一朵红云。 喝酒误人,喝酒误人,不可以喝酒了。看看,喝完酒以后他就不是那个风流倜傥绝世聪明的沈三少爷了。 “好了好了,阿挚不要再笑哥哥了,”轩辕安的心思,离歌是知道几分的。 她还记得她成婚以后第一次见到轩辕安的时候,对方还太稚嫩,一双原本盛满阳光的眸子里,隐藏的都是嫉妒。 看向轩辕绝时候,是隐忍的爱意。 她不稀奇这些事。她曾听得一桩秘闻。 那时她纵马长安,有得几个“朋友”,其中一个是裴侍郎家的小少爷。 他们有一次醉酒(离歌不喝酒,以茶代酒。)那小少爷喝醉了,嘴里喃喃的都是他嫡亲兄长的名字。 她当时以为就是弟弟对哥哥的依赖。直到她听得裴小公子的哭诉,才知,他们竟然偷偷的在一起了。 不过……被裴侍郎知道了…… 怪不得,裴侍郎要让裴大少爷出门历练。 后来的后来,就是战乱,裴小公子没等到裴大公子回来,也不知道,他们找到彼此没有,还是……死了。 也是很可惜的,裴小公子长的那么清俊,听闻也没有学过武功,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战乱中活下来。 “好,不笑哥哥了。”轩辕安笑着回答离歌的话。 应是爱屋及乌吧,轩辕安很尊重这个嫂子,也很照顾这个嫂子。 就是,离歌总是给轩辕安一种不对的感觉,危险的信号。 轩辕安这个时候还小,还不知道,他的这种直觉在以后为他躲了多少次灾祸。 “准备好了?我们走吧。”轩辕绝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羞耻了。 他一个已经弱冠的,被两个“小孩子”“嘲笑”。 “好好好,走啦。”离歌眼里的神色都是软的。 ————长安街某贫穷街角———— “就在这里吧。”轩辕绝一声号令,后面几辆装食物的车就停了下来。 祈愿街那里轩辕绝已经早早的差人去了,所以现在他们也不必太顾着祈愿街。 祈福祈福,为凌景苑祈福,所以他们是要布施是亲力亲为的。 除了让侍卫喊的那一句:“这是太子,太子妃,烨王为皇后娘娘祈福用的粥,每人可领一碗粥和一个馒头。” 刚开始,那些百姓还不敢靠近。 他们现在很怕皇室,哪里知道这个是不是残害他们的新手段? “小歌儿……他们……”已经站在这里一刻钟了,却还没人敢来,再等一会,粥都凉了。 “再等等吧。”离歌看着他们畏畏缩缩的模样,怒火一阵一阵冲击着她的脑袋。 何等可怖?她爹爹辛辛苦苦宠了二十多年的百姓,才养的他们不惧恶霸强权。 现在看看,轩辕启一朝就让爹爹努力了二十多年结果化为一缕灰尘…… 可真是……摧毁一个人只需要几场战乱,几次奴役…… 直到有人饿的实在受不了,想着就算是也做个饱死鬼,才敢怯怯的去打粥拿馒头。 有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看着他们都没出事,便有了更多人去领食物。 “小歌儿……不公平,为什么啊?”轩辕绝看着自己打粥的那行队伍就只有几个人,而离歌那里都排不下了,他有些心碎。 “可能是觉得我是个女孩子,对他们构不成多大威胁吧。”离歌安慰着,手里的动作不停。 “哦,好吧……”沈三公子委屈,看看弟弟又看看妻子,果然还是他那里人最少。 呜呜呜……母亲你在另一个世界还是感谢阿挚和小歌儿吧,呜呜呜……是他没用。 “清风,去买点冻伤药分给他们。”离歌打着粥突然就说了句。 她刚刚就观察到他们的手上或多或少带着一些冻伤的痕迹。 离歌刚开始也没有想给他们伤药,毕竟她现在由不得自己不是。 但当她看到一个小孩的手上冻的跟个馒头一样,红肿皲裂,离歌那颗破碎的心又有了一道裂痕。 罢罢罢,这个就当作她的一步试探吧, “是。”清风行了礼,又从轩辕绝那里领了钱,就走了。 “小歌儿真善良!”轩辕绝面前彻底没有人了,他就笑眯眯的盯着离歌,说。 他其实也想接过离歌手里的大勺子的,可又想了想自己前面的空白…… 啧,算了。 离歌微微侧头,就看见了轩辕绝满眼的都是她,都是爱意与真诚。 离歌突然沉默了,好的是她想多了,轩辕绝还是小傻子。 PS:明面上:离歌:眼神软了,很是温柔。 暗地里:离歌:谢谢我装的。(我柔了,我装的(๑•́ωก̀๑)) 离歌:不去你那里打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太可怕了呢? 另一个世界的凌景苑:晦气儿子,太傻了。 离歌:我前后人设都不符耶! 轩辕绝:嘿嘿,老婆真好!老婆最好!老婆最棒! 第五十二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他们连续布施了三日。 第三日的时候,便是有人突然就向轩辕绝跪了下去:“草民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轩辕绝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人——只有他一个,他道:“免礼。” “谢殿下,殿下真是宅心仁厚啊!”那人是个男子,瘦骨嶙峋,衣衫褴褛。 “不敢当。”轩辕绝没有笑,因为他现在是个严肃的太子殿下。 “谢谢殿下,谢谢。”那人领了粥,捧着粥就诚惶诚恐的走远了。 “我等……”见得此种阵势,周围的百姓立刻要下跪。 这同前朝的跪不同,前朝是心甘情愿,是拥护,现在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免礼,不必跪。”轩辕绝也不是那个见到此种场面就连连说不用跪的“小孩子”了,他现在身份地位都不相同的。 “谢太子殿下。”百姓们看着轩辕绝,眼中是尊敬,心中却不是这样想的。 “来,继续吧。”离歌的声音很温柔,很轻软。 一下子就让盛粥的老妇人想起了早夭的女儿。 “谢谢太子妃啊。”老妇人对离歌的印象比对轩辕绝的印象好一点点。 “我怎么感觉太子妃比太子更加和善呢?”说话的是个新面孔,声音压的很低很低。 他站在老妇人身后,和身后的人低语。 “是啊是啊。”他身后的人附和着,然后脸色一变:“嘘,别说了,你不要命了?” “好。”那人点了点头,果真不再说了。 离歌的心中升起一丝怀疑。 “谢谢殿下。”轮到那人时,那人便说出了这句话。 “不谢。”离歌脸色变都没变一下。 世人皆知,太子给了太子妃独一份的殊荣——无论是谁见到太子妃都可叫一声殿下。 离歌想着那人的眼神,可真算是意味深长。 他应当是见过自己的,不知道从哪里见过自己…… 他是个变数,离歌有一丝丝担心,没人会觉得一个胸无大志的公主会努力的复国,大概看到她也只会想她叛变了吧。 今天晚上,大概要来看看了。 ————太子府———— “小歌儿,阿挚,这几日辛苦你们了。”轩辕绝灰色的眸子里算是柔情。 “阿挚,你看你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离歌一脸严肃的侧头对轩辕安说。 “就是啊,估计是不想……唉,不想跟咱们多加亲近。”轩辕安看出了轩辕绝眼底的疲惫与失落。 他自然也知道离歌想要让轩辕绝放松放松,不要一直绷着脑子里的那根弦了,他自然乐意配合的。 “唉……”说罢,两人同时长长的叹了口气。 轩辕绝被逗笑了,两人的目的太明显了。 “我没有让你们离我远点。”母亲曾经同他说,不能同小孩子说不要他了之类的话,他会记住的。 他当时还笑呢,问,哪个倒霉蛋信了。 他还记得当时他母亲笑的很畅快。轩辕绝以为是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他就缠着母亲让她讲。 后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母亲笑的那么“肆无忌惮”了,因为他就是那个倒霉蛋。 他大概四岁吧,是个胖胖的小团子,一次去别人家就信了别人吓唬他的话,回去就默默的哭,决定在他母亲不要他之前就走。 打包好了行李,还一边抹泪一边钻狗洞——这些事出自他暗卫的嘴里。 没想到,他那时候实在是太胖了,钻一半卡住了,出去也出不去,回去也回不去,还被这个狗洞的主人——一只大黄狗逮个正着。 大黄狗应该是没见过这么蠢的人类,就凑了过来,而他最近还刚刚好听见了他父亲说要把人拉下去喂狗,他吓得以为狗要吃他,然后就喊了出来。 据他母亲回忆,当时整个府里都回荡着他的惨叫声,边哭边说,他要被狗吃了。 还是他那个本来去找工具的暗卫折返回来硬生生给他拔了出来…… 卡的太死,他又太沉,小暗卫之前还受过伤……他这一拔出来,向后一撞,小暗卫就……吐血了…… 他父亲母亲带人匆匆赶来时,就看见了这一幕…… 不能再想了,太羞耻了。 离歌和轩辕安就看着轩辕绝突然有了奇怪的红晕,眼里还有奇奇怪怪的悲愤…… “你哥……”他没事吧。 “大概没事吧……”轩辕安诡异的猜出了离歌的想法:“但是我觉得去找个郎中也行,嫂嫂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不会是累傻了吧。”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大概……傻子都没他傻的这么纯粹。 “那我去找……”轩辕安转身就真的要去请郎中。 “你要干嘛去?不许去。”轩辕绝终于从回忆中,他急忙“压低了”声音喊道。 可怜的轩辕绝突然忘了自己已经长大了,他还是用小孩子的标准来的,他的那种压低……啧,很大声。轩辕绝被自己吓了一跳。 轩辕安顿了一下。 轩辕绝眉梢一扬,大喜,才不要被人当傻子! 谁料轩辕安突然加快了脚步,边走边说:“嫂嫂看着我哥,我马上带太医回来!” 轩辕绝瞳孔地震,转头看向离歌,希望她能制止阿挚,然后他就听见他亲爱的小歌儿说:“好,我会看住你哥哥的,阿挚快点回来!” 轩辕绝:“小歌儿……我真的没事。” 离歌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乖,让太医瞧瞧,这两天累到你了。” 轩辕绝:我真的不傻啊!!! PS:为什么连连不用呢,轩辕绝没跪过,天高皇帝远的,轩辕绝没见过皇族,自然也不用下跪,别人也没跪过他。 就是跪天跪地会父母,跪太子,皇上,皇后就可以。 当然,如果是皇帝赋予了此人崇高的地位(特指皇族)他们也是需要跪的。 详情可见离歌小朋友,她出生就有封地封号,有字有名,就是很……厉害,就相当于她爹给了她崇高的地位。 离歌害怕的原因大概就是,她不自信,她认为自己联络到的那些人是觉得她有用所以才拥护她的。 踮脚是因为离歌想要轩辕绝的那种感觉(¦3[▓▓] 第五十三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无论如何吵闹,凌景苑的离去都是轩辕绝心中的一道伤痕,无法立即治愈。 离歌也偷偷观察了那个男子。 他没有,没有告诉任何人离歌的身份。 弄的离歌一时有些自我怀疑,是自己感觉错了吗? 直到那日离歌去送信,方知顾子卿已经威胁过他了。 “我知道,咱们是要保护他们的,但是也没有说因为保护他们就不可以威胁他们。您的身份不能暴露,您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主心骨就都没了,便是反抗也是内忧外患。”顾子卿其实还是有些不信这个殿下的,在她眼里,殿下还是个小孩子,保护不好自己。 “我知道的。”离歌无法反抗来自自家人的关爱。 “您近日多做点好事,我们在后方煽动他们。”顾子卿眼里都是坚定和……诡异的慈爱。 “我们”当然指顾子卿和那个男子。 离歌看着顾子卿,突然沉默了一下。 她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 “嗯,好。”还能怎么办呢?是自己的人啊。 ———— “谁?”离歌回去的路上便是看见了一个人影,是轩辕安。 他在这里做什么已经无从考虑,她只得绕后然后把他打晕,故意吸引了暗卫。 暗卫追的很紧,离歌正面对上是不怕的,但是……啧,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追她的有五个暗卫。 离歌跑进了一个青楼——当然不是春月楼。 离歌早就看这个青楼不顺眼了,听易素说,那里面不把女子当人看的。 离歌近日来还一直想着如何把这青楼给砸了,这下机会可不就来了? 进去,是觥筹交错,是红袖软玉。 在守孝期寻欢作乐,这个大罪定下来,想来这个青楼也就不用她砸了。 离歌凭借着矫健的身姿穿梭在人群中,然后上了一个房间。 没有人,是个姑娘家的“闺房”,想来是去接客了。 离歌快速的脱下了外衣,撕成布条,一条一条慢慢的丢进了火炉。 借用了姑娘的胭脂水粉,给自己鼓捣了一下。 然后散下头发,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那个姑娘的门。 她与一个暗卫擦肩而过,暗卫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向后看了看,却再也没有看到刚刚那个人。 许是人太多了,这里回去该查封的,暗卫想。 想要再回太子府显然不可能,离歌随意擦了擦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不能装作被抓住了,那里还有那么多暗卫看着呢。 看了看手上擦下来的胭脂,离歌还用随手顺来的,不知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帕子擦了擦手。 然后将帕子丢进了河里。 想来轩辕绝已经发现自己不在府中了,如今回去也是徒增嫌疑,轩辕安不信自己,轩辕绝都不会信。 “阿瑾姐姐。”后面穿出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是岁岁! “岁岁,你怎么在这?”离歌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听得府中进来了坏人,我就想可能是阿瑾姐姐,后来听得他们说太子妃也不见了,我便确定了。”郑岁年跑到离歌身边,右手还提着一袋桃花酥,她用左手拉起了离歌的手:“要不一会阿瑾姐姐就带着我回去,便说是我缠着阿瑾姐姐要出去买桃花酥的。” “谢谢岁岁。”离歌一把抱起郑岁年:“我们岁岁可真是我的小救星。” “我记得阿瑾姐姐很久没有这样抱过我了。”郑岁年是郑夫子领养的孩子,也是离歌带着长大的孩子,学的一出沉稳之势。 “是啊,自从你和夫子去省亲,我便再也没抱过你了,便有一年多了吧。”这小孩还真沉了不少。 “我好想阿瑾姐姐哦,我刚刚出来的时候,还想着千万不要被抓到,千万不要被抓到。”郑岁年虽然像个小大人一样,但是她也害怕,怕被抓到,怕阿瑾姐姐没人救。 在郑岁年眼里,她对她的阿瑾姐姐的印象还停留在太子(离歌他阿兄)曾经拜托她照顾阿瑾姐姐的时候。 那个时候离歌生病,很脆弱,郑岁年的小脑袋里一直没转变过来她的阿瑾姐姐已经很强大了这个事情。 “岁岁真棒!”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太子府附近。 “阿瑾姐姐!”郑岁年突然低声叫道。 “怎么了?”离歌停了下来,将郑岁年抱紧了:“是冷吗?” “我突然想到,阿瑾姐姐这一身不会……”郑岁年便是只看到了外衣,没有斗篷……想来……谁出门不穿啊,外面这么冷。 “没关系的。”离歌抓着郑岁年的小手让她摸了摸里面:“是有毛毛的,不冷的。”是北狄进贡来的好东西,哦不,是好技术。 “那就好那就好。”郑岁年心里懊恼,想的还是太少了,差点把阿瑾姐姐置于危险之中。 “岁岁不用想那么多,岁岁已经很棒了,如果小孩子都像岁岁一般想这么多,要阿瑾姐姐做什么?”离歌心中有了些许思量,自己是万万不可能有孩子的,岁岁这么聪明,不若等她把国家稳定,发展一段时间便让岁岁登上那个位置。 “要阿瑾姐姐是为了救别人啊,阿瑾姐姐救别人,我救阿瑾姐姐!”郑岁年笑的就像那除夕中一抹璀璨的烟花。 很久很久都印在了离歌的脑海,岁岁一直在保护自己的,一直。 “陈伯怎么了?这……怎么亮了这么多灯?”近几日在为凌景苑守丧,轩辕绝是不上朝的,她是给轩辕绝下了一点药自己出来的。 夜虽然未深,但只有太子府如此“明亮”。 “太子妃!”总管一见太子妃差点就没哭出来:“殿下啊,您去哪了,太子很担心您。” “我带岁岁去买桃花酥了啊。”离歌眨眨眼睛,很是“天真”。 PS:他们自小学的就是忠君爱国,那种思想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他们知道离歌还活着,就是要保护好离歌,不惜任何代价,当然了,不包括灭国(手动狗头)。 啊救命,我的脑壳里全都是不该这么写!!!好叭,后期确实崩的很厉害,但是emmm,害!离歌现在确实弱小的,就是,没学过这些东西,偶尔听说。 第五十四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府中进了贼人,烨王殿下受了伤。”那管家虽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太子妃要半夜带郑岁年出去买桃花酥,但这不是他们下人该管的。 “什么?阿挚受伤了?”离歌神色一紧抱着郑岁年就跑了进去。 “小歌儿,你去哪了?”离歌带着郑岁年“闯”进去的时候,就见到轩辕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离歌:她记得,她没有下手那么重吧。 “我带岁岁去买桃花酥了,阿挚怎么样了?”离歌将郑岁年放下,牵着郑岁年走上前,看了看轩辕安。 “小歌儿……你……”轩辕绝看着离歌,仿佛离歌的身体里面不是原来的魂魄。 “是臣女让太子妃陪我去的,我见太子妃一个人出去很是无聊,就央求太子妃陪臣女去买桃花酥,殿下要是责罚就责罚我吧。”不仅郑岁年握着离歌的手有些发抖,她的小身子也在发抖。 “小歌儿出去怎么不叫我?”轩辕绝摸了摸离歌的头,已经信了一半。 “我梦到我阿娘了,我想她了,我也叫你了,你睡得太沉了。”离歌的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即将涌出来。 “是我不好,但下次小歌儿也不可夜半跑出去好吗?”轩辕绝一见离歌的眼泪便有些手足无措。 离歌狡猾的戳了一下轩辕绝的伤口,思念母亲,而睡不着,轩辕绝也曾经干过,不过他是一个人喝酒。 “好,但你不可以罚岁岁。”这几天想来她也出不去了,太子府肯定会戒严。 “嗯。”他本来也不想罚郑岁年的,自从布施过,他便对这样的小孩子生出来同情心。 “我听闻府中来了贼人,阿挚……他……”离歌眼中的晶莹突然就落了下来。 “小歌儿不哭不哭,拿贼人下手没那么重,阿挚也有些郁结于心,想来是因为母亲故去的缘故,这算是一起发作了,以后要好好将养着了。”轩辕绝也心疼一手带大的弟弟啊,那个小团子,一点一点长大,从刚开始的依赖他,到如今胸中有郁气都不肯跟他说。 他,大概是个很不好很不好的哥哥吧。 “阿绝,别担心,等阿挚醒了我便带着阿挚在外面散心。”想来大概不是因为凌景苑,有些原因也是因为轩辕绝吧! 任谁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其他人你侬我侬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如何散?”他三日后就要去上朝跟着父皇处理奏折,可是他也放心不下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孩”自己出去。 “继续布施,给故去之人祈福。”离歌除却要笼络人心,也是有私心的,她想让轩辕安成为最锋利的一把剑,必要的时候便扔出去,他可比轩辕绝有用多了:“然后带着阿挚去玩,让他好起来,也算是我这个当嫂嫂的唯一能干的了。” 她和轩辕安是注定成为不了同一阵营的,就算轩辕安愚昧不堪也要死的,更何况,轩辕安很是聪明。 “好,辛苦小歌儿了。”轩辕绝轻轻吻了吻离歌的额头,何其有幸,有小歌儿这般妻子。 “不辛苦的。”离歌柔柔的靠在轩辕绝怀中:“来人,护送郑小姐回去。” “是!”很快便有人应答。 “岁岁啊,替我看看老师有没有被吓到。”离歌在轩辕绝怀里冲郑岁年笑。 “好!”有那么一瞬间,郑岁年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离歌,笑的纯粹而温暖。 不像这个时候,笑容里有这只有小孩子才看得懂的忧愁。 “唔……”送走了郑岁年,便听见了轩辕安小小的声音。 “阿挚!”轩辕绝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床边。 轩辕安紧皱着眉,也不知道做到了什么不安稳的梦。 “阿挚……”轩辕绝伸出手,轻轻抚上了轩辕安的眉头,企图把那皱着的眉给熨帖开来。 “太医!”离歌喊到:“看看烨王是不是要醒了。” 太医已经很老了,留着长长的白胡子,他诚惶诚恐的为轩辕安把脉。 “回太子妃的话,烨王殿下现在还不会醒,不过烨王殿下并没有危险,还请太子妃放心。”想来太子妃也是极为关心烨王殿下的。 “好。”离歌长出了一口气。 轩辕绝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只有亲耳听到一个人没事才会放下心的。 “阿绝困不困,若是困了,我守着阿挚,你去睡吧。”话说,今日也该是轩辕绝近日来睡得第一个好觉。 离歌突然有点心疼。 离歌没有办法,动心就是动心,朝夕相处,她没有办法说抽身就抽身。 “不用,我守着就好,小歌儿去睡吧。”心里的大石头落下,轩辕绝现在其实是强撑着精神。 可他不想轩辕安醒来见不到他,这么些年了,轩辕绝都把轩辕安当了半个儿子。 “那阿挚快要醒了我去叫你好不好,你睡会。”离歌知道的,劝是没有用的,轩辕绝不会乖乖睡觉的。 果真,如她所料,轩辕绝倔强的拒绝了离歌的这个建议,并表示要一直陪着轩辕安。 “好,我也陪你守着阿挚。”离歌搬了个凳子,趴在了轩辕绝的腿上。 “小歌儿,别闹,快去睡觉。”小孩子不可以不睡觉的。 “你知道的,你不回去,我便也不会回去,阿挚也是我弟弟。”离歌用轩辕绝的衣服擦了擦眼睛。 “小歌儿,不可以这样,衣服多脏啊。”轩辕绝拉起离歌:“以后不可以用衣服擦眼睛。” 看来得准备一条手帕了……怎么这么像养女儿? “嗯。”离歌点点头,然后像没骨头一般又瘫在了轩辕绝怀中。 “小歌儿。”轩辕绝搂住了离歌,无论如何,他都会护住妻子和弟弟的,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 轩辕绝不知道,他以后会多无力,无力阻止,他的誓言,没有兑现。 PS:轩辕安在轩辕绝眼是个小孩子,离歌比轩辕安小一点,很多时候,轩辕绝也是把离歌当成小孩的,虽然这个小孩成年了。 哈哈哈,小孩子才看得懂的忧愁是岁岁宝贝小感慨,跟离歌熟悉的人都能看出来离歌笑里总是带着不开心。 第五十五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清晨的第一抹亮光落在了轩辕绝的脸上。 轩辕绝睁开眼,后知后觉的发现他靠在了床边睡着了。 “唔。”轩辕绝伸出手,挡了一下阳光,低下头,没有人,轩辕绝一下子就慌了他还记得失去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前,离歌还是趴在自己腿上的:“小歌儿?” 没人回应。 他转头看了看轩辕安,幸好,幸好,阿挚还在。 轩辕绝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探了探轩辕安的鼻息,很好,阿挚还活着。想来…… “哥,你在做什么?”轩辕安突然费力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 “阿挚你醒了?”轩辕绝惊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嗯,我刚刚就醒了,嫂嫂还去给我准备吃的了。”轩辕安第一次醒便是离歌发现的,他醒的时候并非没有出声,只不过轩辕绝睡得太沉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昨日的贼人又回来了。”怎么会把刚刚做的傻事告诉弟弟呢?他沈三公子是要面子的好吗? “嗯。”轩辕安现在还虚弱的很,身体自动修复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他现在又累又饿。 “阿绝也醒了啊。”离歌拿着食盒还没进来就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她推开门,将食盒放到桌子上:“阿绝你扶阿挚起来。” “嫂嫂,不用的,我没有那么脆弱。”在离歌面前被哥哥扶起来,轩辕安总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 “你看看你的脸色,都白成什么样了?别逞强了昂,哥哥和嫂嫂都在呢。”离歌将放了红枣的白粥拿了出来。 “我便只会这个了,我当年在家的时候,一直都是阿娘和爹爹做饭的。”也没说谎,她自小养的都特别精细,她阿娘和爹爹还有阿兄有空就会给她做他们拿手的菜,虽说……阿娘做的东西味道都很是特别。 不是好吃,也没有难吃,就是特别奇怪。 她爹爹说,那是阿娘常年行军打仗养出来的习惯。 行军打仗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什么调料的,吃的也可能会供应不上,厨艺也有可能被杀,以至于,到了皇宫后,她阿娘是会下厨,但是做的……就特别特别奇怪。 那一碗白粥,还是她有一段生病,非要缠着阿兄,才学会的。 “谢谢嫂嫂。”轩辕安接过那碗粥,眼神明明灭灭。 “谢谢小歌儿。”能看出来的,他的小歌儿那么好,合该是被人宠出来的。 “嗯?还没分给你呢。你说早了。”离歌轻轻点了点轩辕绝的额头:“傻子。” “我不傻!”沈三公子现在是太子,怎么会傻呢? “好好好,你不傻。”离歌转身去拿属于轩辕绝的那碗粥。 轩辕安喝着粥,心就如同被温暖的水流浸泡过。 “你们先垫垫,我已经告诉了他们做早饭。”离歌当然不会认为一碗粥就可以让他们吃饱,她又不像阿绝那般傻。 “嫂嫂/小歌儿真好。”轩辕安和轩辕绝吃着同样的粥,同时说出来这句话。 离歌看了看他们,然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轩辕安和轩辕绝也没忍住,也是笑了。 自凌景苑死后,这是第一次,没有那么痛的时候了。 轩辕绝听着弟弟和妻子的笑声,想,这才是最正常的了吧! 也是啊,做人要向前看,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 “阿挚养养伤,我们过几天出去继续布施。”离歌是坐在椅子上吃的。 虽说长嫂为母,但是轩辕安终究算得上是外男,不应过多接触。 “好。”轩辕安想,想来他之前是错的,嫂嫂多好啊,还一心想着给母亲祈福,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乖。”如果,如果,她和轩辕绝之间没有隔着那么多,是正常的,想来,阿兄也会特别喜欢这个弟弟吧。 “阿挚啊,无论发生了什么,哥哥都在的,哥哥永远在你身后保护你,永远都是你的哥哥。”轩辕绝看着轩辕安喝下了最后一口粥,接过空碗,他说。 “我知道的,哥哥永远都是我的哥哥。”轩辕安心里一慌,莫不是哥哥知道了什么?是在暗示自己哥哥永远都是自己的哥哥,而且只能是自己的哥哥吗? “阿挚可以像小时候一样依赖我,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轩辕绝把两只空碗放在了食盒里,摸了摸离歌的头,又回到了床边。 “我知道,我知道的。”轩辕安心里长长的出了口气,想来哥哥还是不知道的,说的不是那件事。 “我何时不依赖哥哥了?”轩辕安微微挑眉,露出来的竟不是少年人的气息了。 轩辕绝沉默了,他想着太医同他说的话,张张嘴,终究还是没和轩辕安说,万一再次伤害到了阿挚怎么办? “怎么了?”轩辕安一看就知道他哥哥在骗他,一定有事的。 “因为我只有你和你嫂嫂了。”他父亲……轩辕绝知道的父亲是无辜的,但是他还是有些讨厌自己的父亲,讨厌自己,如果自己多上上心,多去母亲那里,是不是就可以发现母亲病了?如果父亲关心关心母亲……不去那些小妾那里,是不是……是不是母亲就不会走。 轩辕绝知道这样不对,他不该去怨任何人,可他根本忍不住。 “好,哥哥我也会在的,一直都在的。”轩辕安伸手抱住了他的哥哥,他知道,他哥哥现在很自责,很难受。 离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也好想阿兄啊,本来她也有个无时无刻不在保护自己的兄长的…… 阿兄,阿兄,阿瑾好想你啊,你为什么不来保护阿瑾呢? 轩辕安头还有点难受,吃过早饭以后便又困了,跟轩辕绝和离歌打了个招呼便又回去睡觉了。 “小歌儿,我也会保护你的,永远。”轩辕绝从背后抱着离歌,他越来越喜欢离歌了,母亲说得对,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允许有人插足他们的爱情呢? PS:缠着阿兄学会的粥,不是阿兄特意教的,是离歌那段时间不想离开阿兄,当时也小,她阿兄就由着她,走哪都带着她,那粥也是阿兄煮给离歌的。 阿挚:啊哈哈哈,我眼睛里有个灯泡! 凌景苑的祖奶奶的,是穿越的哈,是她把凌家经营成了一个家族。 第五十六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我知道阿绝会保护我一辈子的,我永远信任我的阿绝。”虽是这么说,离歌的眼里却好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柔情。 “小歌儿,小歌儿。”轩辕绝把离歌揽在自己怀里,一声声的唤着她,是夫妻间最亲昵的呢喃。 “我在的,我在的。”离歌靠在轩辕绝怀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阿绝啊……阿绝…… 这是近日来为数不多的宁静时刻了,轩辕绝很珍惜,可是就算是再珍惜也是弹指一挥间。 转眼间,轩辕绝就要去上朝了。 这几日,轩辕绝也曾经想过进宫探望他的父皇,可这父皇的面还没见到,就听见他父皇又留宿在了别人宫里,气的轩辕绝当时就拂袖而去。 太子府遇袭,烨王殿下受伤,这些传闻,轩辕绝不信他的父皇没有听见,可他的父皇都没有派人过来看看阿挚好不好。 先前轩辕绝还能骗自己是父皇太过伤心,不理事,直到那次进宫…… 轩辕绝伤了心,也没说什么。 轩辕绝按部就班的去上朝,也没有同他的父皇多说一句话。 两个人,明明是父子,却像个陌生人。 朝堂上,最是少不了揣测人心。 看得皇后如今去世,皇帝沉溺女色,同太子的关系也不密切,有些大臣的心思就冒了出来。 若是……自家女儿得了皇帝的宠爱,做了皇后,再诞下皇子……那一个不被皇帝宠爱的太子……迟早是会被废除的……到时候,岂不是,想起来就畅快! 轩辕绝不知道大臣们的心思,心里都只想着早些下朝,他快些回去看小歌儿和阿挚。 或者就算知道了,轩辕绝也不会在意,他父皇会护着他,就算是他根本对他没有了父子情,也绝对不会让旁人折辱他。 许是因为他失去了母亲的庇护,皇上不喜欢他的传言给了某些人巨大的勇气。 在上朝第十天,轩辕绝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你说怎么有些人就那么心急呢?”轩辕绝很烦,他的舌尖抵着他的尖牙,轻轻“啧”了一声。 “殿下不必着急,属下会解决好的。”身边跟着他的小侍卫也是从金陵府就跟着他的,对他忠心耿耿。 “我知道你会解决好,就是挺烦的,母后一去,就有人坐不住了。”轩辕绝轻笑,只不过那笑声里都是讽刺:“她们不会真的父皇不要我了,她们的儿子就可以当上太子?”他能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也不能完全算是意外。 前几日他回家时,就看见阿挚和他的小歌儿一脸担忧的看向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试问两个小孩都眼巴巴的看着你,谁会忍得住呢? 反正他没忍住,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 ———— 轩辕安突然可怜巴巴的跟轩辕绝说:“哥,我们是不是要搬走了?” 轩辕绝一愣:“谁说的?不说好不去东宫吗?” “不是去东宫。”轩辕安急的眼眶都红了几分:“他们都说父皇不要你了,要另立太子。” “对,还说,到时候你连庶人都不如。”离歌在一旁幽幽的补充。 “这是听谁说的?”轩辕绝一挑眉,觉得这流言可真是有意思,什么都传。 “外面的那些人,他们说你近些时候上朝,都不同父皇说话了。”轩辕安不怕哥哥当不了太子,他只怕他现在还太弱小,保护不了哥哥……和嫂嫂。 “阿挚,那是上朝啊,不能多说话的。”哼,那有什么这种规矩?他想说便说了,也无人敢看着他,不过这几日不太想说话。 “可是可是,我担心哥哥,嫂嫂也担心哥哥的。”轩辕安第一次想成长的心那么迫切。 “嗯,我很担心你。”虽然经过她的观察,发现轩辕启根本不会不要轩辕绝,但是有些皇帝就是特别善变。 就比如她爹爹口中的爷爷,那位可是朝令夕改的“惯犯”。为了传达他的旨意不知累死了多少马,还不知收敛。 也幸亏她爹爹叛变的早,她出生的晚,不然她就“有幸”能见到那位爷爷朝令夕改的能力了。 万一轩辕启变得如此善变…… “放心好了,他不会不要我,也不会放任别人欺负我的。”虽然他不是个好夫君,现在看起来也不像个好父亲,但轩辕绝就是知道,他父皇不会不要他:“我不会有事的!” “真的?”轩辕安和离歌眼睛一齐看向他。 “真的,我保证。”怎么感觉小歌儿和阿挚在一起这么像……他又养了个妹妹? ——话回—— “该是如此没有自知之明。”虽说侍卫要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能做逾矩的事情,更不能随意讨论主子……但是皇上那些妾不算得主子,甚至都没有他们侍卫的身份高。 这可不是他自己说的,这是他第一次保护殿下,皇上就告诉他的。 此外还交代了,如果那些女人敢伤害殿下,他们是有权利杀了那些个对殿下不利的。 “罢罢罢,抓起来,给父皇送过去吧。”他不想动手解决他父皇的妾,他觉得这种东西,还是本人处理比较好。 “是,殿下。”侍卫的动作很快,只消几息便抓到了盯着他的人。 “走吧,我们去敲打敲打她们。”轩辕绝拢了拢衣服。 ———— “父皇。”御书房是有人的,是丞相,在同他父皇说什么扩充军队物资的事情。 轩辕绝皱了皱眉,他心疼百姓,却没说什么。 他不晓得边疆的疾苦,自然也没有那么抵触。 沈三公,哦,不,轩辕太子自己生活的好好的,便是觉得整个世界的人都是生活的好好的,流民只是少数。 轩辕太子完全没意识到长安流民日益增多背后隐藏的问题,因为朝堂之上,没人上奏过这个事情。 “阿祈,怎么了?”父皇不复往日的温和,甚至有些暴躁。 轩辕绝甚至看到了他眼里的血色。 PS:小小的细节,自从轩辕绝母亲死了,轩辕绝就没称呼他父亲为父亲,而是父皇,因为他们感情淡了啊~哈哈哈哈。 如果这章有父亲出现,请自动理解为父皇,我没找出来别的了,唔…… 是阿祈阿祈,我好像打错了男主的小名,不是阿祁,是阿祈。 第五十七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父皇。”轩辕绝正色道:“我……我是来同你探讨一件事的。” 那句有人跟踪我还是没有说出口。 轩辕太子第一次正视到了自己的身份,一举一动皆是代表皇室,就算是父皇不介意这个,也不应该当着外人的面便说那些妾的不好。 “好,丞相先下去吧。”轩辕启看了看轩辕绝,有些意外,他以为他的这个儿子进来就会直接告状的。 “是,陛下。”丞相行了礼就退下了,路过轩辕绝的时候,还向轩辕绝行礼,实在是很有礼貌了,但是轩辕绝就是觉得他不对,那种被毒蛇盯上了般的粘腻不爽萦绕在了轩辕绝的心头,实在是让轩辕绝有些反胃。 “是又有人盯上你了吗?”等丞相走后,轩辕启才沉声问。 “对。”轩辕绝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你跟我来。”轩辕启脸色阴沉沉的,有些吓人。 轩辕绝是没见过轩辕启这种脸色的,他印象里的父皇,不是永远都和颜悦色,也不差多少了。 “好。”怕是有些怕的,但是他不想忤逆父皇的意思。 ——后宫—— “去找你主子。”轩辕启给了盯着轩辕绝那人一个眼神。 “皇上还不若杀了我,我不会告诉你的。”那一眼教人遍体生寒,但是他的妹妹还在那女人的手上,他不能,不能背叛那个女人。 “还挺天真!想来你是有在意的人在那女人的手上吧,放心,朕不会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孤单的。”轩辕启嗤笑一声,这种把戏都是他玩腻的,但不得不说,对有些人是真的很好用。 真的会有很多人,视对方如生命。 “……”那人面色微微发青,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啧,你不说也别觉得我找不到。”轩辕启笑的很是轻蔑:“朕给过你机会了。” 说罢,便率先走进了后宫。 “皇上,您来了啊。”一进御花园,那些女人可真是……争奇斗艳,一个个捏着嗓子凑过来。 “把他拎过来吧。”轩辕启淡淡的掸了掸袖子。 那人被轩辕绝的侍卫扔在了地上。 “来看看,都认不认识他。”轩辕启用脚把那人的头抬了起来。 “不认得。”那些女人吓得个个花容失色,矢口否认。 “不承认?”轩辕启从袖口拿出了一把匕首,用了力,那匕首便插入了那人的手里。 疼的那人禁不住大声的喊了起来。 “刚刚不还是嘴硬吗?现在喊什么?”轩辕启放下抬他头的脚,转而狠狠的踩上了那人完好的手,用力的碾。 双重刺激下,让那人痛的说不出了话。 “还没有人承认吗?”轩辕启说的风轻云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读什么书。 轩辕绝有些怔楞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突然就觉得,这个背影,越来越陌生。 好像,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让他骑大马的人了…… “啧,没人承认啊。”轩辕启抬起了脚,轻轻招了招手,隐藏的侍卫便倾巢出动:“都杀了吧。”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那些女人的命运。 “皇上饶了我,饶了我吧!”“皇上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皇上,皇上!!”“……” 那些女人凄凄惨惨的叫着,却唤不回轩辕启的半分同情心。 他甚至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总有一天,你们会觉得阿祈挡了你们孩子的路,既然如此,朕还不如先杀了你们,以绝后患啊。” “皇上!皇上!太子殿下是你的孩子,正儿就不是吗?”也不知道有个女人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或许是求生的欲望使然,她挣脱开了侍卫,想去抓轩辕启的衣角,但很快又被侍卫按了回去。 “他是不是关我何事?朕的孩子,只有阿祈一个。”轩辕启看都没看她一眼:“朕不记得什么正儿,朕也在你们生孩子的时候提醒过你,朕不会管他的。” “轩辕启你没有心,我诅咒你,生生死死不得好死!我诅咒你国灭!”许是真的没了希望,便有人大声的喊了出来。 “朕不信命,杀了吧。”轩辕启抬手。 侍卫手起刀落,染红了那一片雪地。 “通知她们,让她们把这人的主人交出来,不然都得死。”轩辕启坐在了小亭子里哦石凳上,还招呼轩辕绝:“阿祈,来来来,坐一会。” “好,父皇。”轩辕绝被凌景苑保护的太好,从来都没有看过死人,第一次看,还是这般景象,轩辕绝差点吐了出来。 “怎么?想吐了?”看着轩辕绝苍白的脸色,轩辕启竟有心笑起来:“我同你说啊,总有一天,你要做到我的位置上来,总有一天你也会杀人,就当提前适应了。” “是。”轩辕绝强忍着,却怎么也扯不出来那一抹笑意。 “我记得,你以前并不叫我父皇。”轩辕启心里是明白的,轩辕绝自从懂事起,便不愿同他过多接触,长大更甚。 “父皇,这是在外面,你我身份不同,总不该这样。”当然是故意的,当然不是这个理由,轩辕绝感觉,他不是自己熟悉的父亲了,自己的父亲好像是随母亲一起去了。 “郑夫子教的便是这些?也好也好。”轩辕启笑道:“这样,总归我去了以后你也会好好的。” “别,父皇定会长命百岁。”轩辕绝压下胃中的翻腾道。 “哈哈哈。”轩辕启笑着,不知是在笑轩辕绝的孝心,还是笑轩辕绝的“谎话”:“走吧,我们也该去看看她们的情况了。” 果然,还是女人最懂女人,还不等他们去,便有人将一个女人押了过来。 “皇上,派人盯着太子的,就是她。”轩辕启看了那女人一眼,想了一会,嗯……是自己前几天宠过的一个女人。 “拖下去,五马分尸,悬头于城墙。”轩辕启没有给人解释的机会,快速的下达了命令。 “是。”侍卫们很是“尽心尽力”,没有让那女人出声,就拖走了。 “这下,大概是没人敢去烦你了。”轩辕启拍了拍轩辕绝的肩膀,然后就笑着走了。 明明今天没有风,轩辕绝却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第五十八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小歌儿。”轩辕绝不记得怎么回的太子府,只记得回来的路上,脑子一片混乱。 “怎么了?”彼时离歌正在侍弄瓶中的梅花:“今日回来的怎么这么晚?” “让我抱抱。”轩辕绝此时站在了屋子里,面前是最爱的人,他的身体才慢慢回暖。 “我在呢。”离歌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走过去,抱住了轩辕绝。 “没事没事我没事的。”轩辕绝抱着离歌,轻轻亲了亲她的发旋。 离歌闻到了,闻到了轩辕绝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如果是轩辕绝杀了人他便不会这样子,想来应当是轩辕启杀的人。 “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的。”离歌没问,只是抱着轩辕绝,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好,我也一直都在的,小歌儿。”轩辕绝仿佛是累了一般,想把自己塞进离歌的怀里。 “乖啊乖。”离歌也就任凭他折腾了。 轩辕绝受了惊,虽说不至于生病,却也嗜睡了些,还没同离歌说几句话,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睡的极不安稳,眉头紧皱,面色苍白。 离歌便一直守在他的身边,把自己的手塞进了轩辕绝的手里,果真,轩辕绝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眼瞧着天色有些晚了,离歌才把手抽了出来,白皙细嫩的手此时红通通一片。 “阿绝,阿绝,醒醒。”离歌轻轻推了推轩辕绝。 轩辕绝突然睁开了眼睛,离歌下意识摆好了防御姿势。 “怎么了,小歌儿?”幸亏轩辕绝没有注意。 而是反应了一会慢吞吞的问。 “阿绝,有些晚了,你得吃点东西再睡的。”离歌说着,给轩辕绝倒了一杯水:“我之前已经吩咐下去了,想来快能吃了。” 轩辕绝接过了水,喝的有些狼狈,有些水撒了出来,顺着喉结滑倒了衣服里。 离歌取了手帕细细的给轩辕绝擦了擦,然后又把他的衣襟拢了拢。 “哥哥。”刚做完这件事,轩辕安便过来敲门了。 “进来吧。”离歌把帕子放到了桌子上。 “哥哥,你这是不会是看我好的差不多了,看嫂嫂清闲下来了,故意折腾嫂嫂的吧。”轩辕安两手端着汤药,还不忘了自己有张嘴:“喝药哦。” “好。”轩辕绝刚想反驳自己没有病,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刚刚的不正常。 “正好,阿挚看着哥哥吃药,我去看看他们的饭什么时候做好。 ”离歌揉了揉轩辕安头发,温温柔柔的。 “好,我会照顾好哥哥的,嫂嫂放心去吧。”轩辕安耍宝一样的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这怎么像是要给我送走?”离歌的摸头突然变成了敲了敲轩辕安的头。 “我没有。”轩辕安委委屈屈的辩解。 “好了,我去看看。”离歌还是下狠手搓了一下轩辕安的头:“再皮?” “好好好,我错了嫂嫂。”轩辕安没有手可以举起来,只能求饶:“嫂嫂,一会药就凉了,我哥一会就傻了,我去盯着他喝药。” “好。”离歌收起手,然后出了门。 轩辕绝何尝看不出来,小歌儿和阿挚在让他开心起来,不过他们越是这样,轩辕绝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他好想好好的保护他们啊。 “哥,想什么呢,别想了,快喝了。”轩辕安将那碗药递到了轩辕绝嘴边。 轩辕绝突然有种要被别人喂毒药的感觉。 “好。”轩辕绝那起药喝了进去,然后将碗塞到了轩辕安怀里,在轩辕安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缓缓躺下,边躺还边说:“啊,我被你毒死了,你这个恶毒的……人……” 轩辕安立刻反应了过来:“你不会认为我是单纯的侍卫吧,我告诉你,我其实是你三年前灭门那家唯一的活口,想当初因为我逛花楼才躲过一劫,而今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我的妻子会为我报仇的!”轩辕绝伸出手,指着轩辕安,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你妻子?哈哈哈,你妻子要被我策反了!不然我怎么这么容易得手?”轩辕安就算是想狰狞的笑,也笑不出那种感觉,反而看起来就特别搞笑。 “什……么……我不甘心呐!我不甘心!”轩辕绝说完这句话,就啪叽一下把手放了下去。 “哈哈哈,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哈哈哈!”用力过猛,导致轩辕安连连咳嗽了好几下。 “阿挚怎么这么笨?”轩辕绝立刻坐了起来拍了拍轩辕安的后背。 “你你你……”轩辕安长大了嘴,一副你怎么诈尸了的样子。 然后就立刻倒在了轩辕绝的怀里,被吓死了的模样。 “哈哈!你还能跟我斗!我早就知道了!”轩辕绝笑的很是“猖狂”。 “可以吃饭了!”离歌本来边推门边说的,当她看清屋里的两人在干什么时,离歌沉默了,轩辕绝也沉默了,轩辕安也沉默了…… 屋子里就这么诡异的沉默着。 “哈哈哈,吃饭了,吃饭了,去吃饭啊。”轩辕绝轻轻推开了轩辕安,尴尬的笑了笑。 “对啊,对啊吃饭了吃饭了。”轩辕安也“游魂”似的站了起来,慢慢“飘着”。 “你们……在干嘛?”离歌还是问了出来。 “啊?我们……我们在……啊,我刚要摔了,哥哥扶我一下。”轩辕安突然想到,他哥为什么这么心虚? 他心虚完全是因为他喜欢哥哥,嫂嫂这么看见,他总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啊对,刚刚阿挚要摔了,我刚刚扶了阿挚一把。”轩辕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心虚,就莫名其妙有这种感觉。 “嗯。”离歌应着,心里却想着,他俩是把她当傻子吗? 就他俩这表情,这拙劣的谎话,傻子都不信他们说的话。 离歌有了轩辕安一样的疑问,为什么轩辕绝要心虚? PS:关于为什么这么有“土”的话,因为离歌的现在的身份就是这个,在亲近人的面前,她是不会说用膳的,毕竟家境贫寒嘛~然后对亲近的人也不是会很有礼貌,嘿嘿,毕竟是在“小山村”被宠着长大的嘛!没有崩人设喔~ 第五十九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第二日,关于废太子的谣言一夜之间全部在长安噤声。 皇上不宠太子了?开玩笑?皇上为了太子,杀了后宫的大半人! 今年的除夕没有宫宴,整个皇宫冷清的过分,不过是太子府的三个人同皇帝吃了顿饭,当做了一年的开始。 一转眼,百姓终于褪去了丧服,皇帝到底没让他们守一年的丧,只让他们守了四个半月便终止了,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 长安迎来了春天,已经不是“天街小雨润如酥”而是“烟柳满皇都”了。 离歌和顾子卿的努力没有白费,长安里都是对太子妃宅心仁厚的夸赞。 无人在意她是不是为了给人祈福。 对于连年战争而导致的苦难来说,离歌的出现,相当于他们心中的一抹亮色。 离歌当然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三月份的时候,轩辕启一声令下,征召长安百姓修建行宫。 一时间兴师动众,管理太过严苛,死伤者不知几何。 轩辕绝多次上书,甚至找了很多遍轩辕启,他不愿他的小歌儿做的都是无用功,但结果无一例外的都是不可能停下。 离歌那几日的梦里,总是会出现百姓的面孔,他们一会质问离歌为什么不救他们,一会又说身上的伤好疼…… 离歌好多次都是惊醒,然后无力涌上心头。 她甚至没办法加快计划,怕的就是功亏一篑。 四月的时候,行宫修建完成,这长安,也不复当初的繁华。 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云。 同年七月份,大臣们以太子妃久无子嗣为由,请求太子纳妾。 轩辕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即就表了态,说自己不会纳妾。 轩辕启也说不会干预这个事情。 此时就暂且作罢。 ———— “小歌儿。”轩辕绝下了朝看见自己的妻子正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坐着,便是露出了笑容:“屋子里热的睡不着了?” “嗯,睡不着了。”自从入了夏,离歌就特别不愿意抱轩辕绝了,总觉得他的身上比那天还要热上几分。 “我给你和阿挚带了樱桃醪。”樱桃醪,冰冰凉凉的小食,离歌和轩辕安都特别喜欢,就是轩辕绝怎么也学不会,而且吃多了会腹痛,便是有时会带回来一些:“阿挚的那份我已经差人送过去了,这份是小歌儿的。” “谢谢夫君,夫君最好了。”离歌眼睛一亮,喜滋滋的接过樱桃醪,抱了一下轩辕绝。 “这下舍得抱我了?不知道是谁说之前我身上热,让我不许抱她。”轩辕绝捏了捏离歌的小鼻子。 “不是我。”离歌放开了轩辕绝,坐了下去,专心致志的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小食。 “不是小歌儿啊……那不成是别的女子?”轩辕绝含着笑打趣离歌。 “不许说旁的了!”离歌捏起一块小食塞进了轩辕绝嘴里:“你的嘴被堵住了,不许再说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小歌儿这么可爱,怎么忍心同她计较呢? “烨王今天是不是又被罚扎马步了?”轩辕绝问那个替他送樱桃醪的那个侍卫。 “回太子的话,是。”那侍卫恭敬的回答。 “唉,阿挚的身体也不知道受不受的住,这么笨一定不像我的。”今年年初,轩辕安又生了一场大病,为了轩辕安的身体着想,轩辕绝特意为他又吩咐了身边的暗卫教轩辕安武功。 但也不知是不是轩辕安太过愚笨,之前夫子罚他抄书,现在暗卫罚他扎马步,关键是他还不能多加阻拦。 “阿挚会开窍的。”离歌安慰轩辕绝道:“别太过担心了。” 这哪里是什么愚笨,轩辕安不过是想多学会,多练会,为了保命,为了轩辕绝,他还装出平庸的样子。 他分明就是聪明至极。 “我去看看他。”还是不能放心,阿挚怎么就这么笨呢? “好。”离歌没有跟去,轩辕安很聪明,她几个月前半夜出去买桃花酥的事情还是被轩辕安知道了,轩辕安开始对她生疑了。 多在他面前晃多会露出破绽。 而且……啧……她同轩辕绝一起出现的话,轩辕安就像突然就很是聪明一般,轩辕安的心思实在是有些难猜。 ———— “阿挚!”轩辕绝一进院子就看见了那个脸晒的红红的,却依旧在扎马步的弟弟。 他都怕轩辕安一会一下子突然就晕倒。 “哥哥!我的惩罚马上就过去了,再等我一下!”轩辕安眼睛从看到轩辕绝那一刻起就是亮的。 “好。”轩辕绝以为轩辕安眼里的亮光是对武功的热爱,也就没好意思打断他。 “殿下!”轩辕安的暗卫师傅向轩辕绝行了礼。 “起来吧。”轩辕绝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烨王殿下最近怎样?” “殿下很好学,假以时日,定会很是厉害。”或许轩辕安能瞒过轩辕绝,但他瞒不过教他的人。 索性轩辕安开始便没瞒着那个暗卫。 他刚开始确实不会,在被罚的日子里,他不断的策反暗卫,盯住了暗卫的弱点——要保护好太子殿下,不断劝说……轩辕绝那个时候也忙,暗卫也不是个“好暗卫”,竟让轩辕安成功了。 轩辕安知道那日离歌半夜去买桃花酥也是这个暗卫告诉他的。 “我便是知道,阿挚是最棒的。”轩辕绝眼睛里是满满的幸福的感觉。 有可爱的妻子,还有个特别好的弟弟,他们健健康康的,他就特别满足了。 轩辕安看了一眼他哥。 嫂嫂没跟着来……她是不是心虚了,怎会有人半夜去买桃花酥,可能会有人,但是他总觉得不可能是离歌,但离歌平日里的表现确实……不,表现是可以装出来的,比如说他…… 若是真的是她,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据他观察,离歌是真心对那些百姓好……就像是使命职责所在。 但轩辕安又觉得她万万是有目的的。 既然如此,那便明日试试她便好了…… 一旁的轩辕绝不知就一会,轩辕安的内心竟如此的精彩。 他还是“傻傻的”幸福着。 PS:两个人八百个心眼子,就轩辕绝没有心,哈哈哈。 第六十章 离歌的梦3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第二日苏琰是喝到了午时才勉强醒过来。 坐起身时,苏琰还一阵恍惚。 她头怎么这么疼?嘶……昨天发生了什么? 苏琰足足缓了一刻钟才想起来昨日她究竟干了什么。 啧,昨天那么傻的真是自己吗?不会是被短暂的夺舍了吧!昨天的绝对不是她!她绝对不会这么傻! “殿下,沈公子早些时候来寻过你,还说若是您醒了,便去沈府寻他,他好兑现昨天的诺言。”苏琰醒来这件事,她带来的侍卫在外面第一时间就听见了。 虽说暗卫们也是极不乐意公主殿下接触男人的,但是,殿下的事情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 “好,本殿知道了。”苏琰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昨日喝的太多了,她又没喝过酒,现在脑子还是混混沌沌一片。 “殿下的吃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公子出来便能吃到。”想他堂堂一介跟在皇帝身边的暗卫,现在沦为了带孩子的工具。 “嗯,本殿……本公子知道了。”苏琰揉了揉额头,就算缓了这么久,也还是有些疼的。 “那我便先退下来。”暗卫第一次“带孩子”,也不知道醉酒的人要煮解酒汤,也是苦了他们家殿下了。 “好。”苏琰又缓了好一会,才换了身衣服,吃了饭,才出了门。 “公子,若是身体不舒服,便不去了吧,那边我差人解释。”暗卫看着脸色些许苍白的公主殿下,心里顿生了怜惜。 “不必,已经好多了,吹吹风,估计便全好了。”苏琰不愿意就此拂了别人的面子,她爹爹从小便教过她的,要懂礼貌,可怜的公主殿下不知道,这种“不懂礼貌”是可以的。 “是,公子。”公子不回去他们能怎么办呢?倒也想过把公子绑回去的,总归是不可以的。 苏琰还未到沈府,便听见了沈府和沈三公子的大名。 在金陵府人的嘴里,沈三公子是良善之辈,虽胸无大志,但也是极为风流倜傥的。 “公子,我也打听过了,沈府是金陵府的大族。”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卫,当然要查探出现在公主身边人的底细啦:“如今的掌权人是沈元铭,沈家是靠商来发家的。沈家如今的主母名为凌景苑,也是金陵府望族,祖上原是农。沈三公子,沈绝是凌景苑唯一的孩子,也是嫡子,为人风流,但不留情,就是喜欢听曲儿。而且,沈元铭算不得长情,他同别人也有孩子,但是对他的妾和其他的孩子都是漠不关心的。” “嗯。”苏琰点了点头,此时他的醉意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那他岂不是有很多弟弟?” 她可是记得的,沈绝的那个承诺就是带他看他弟弟。 “那个弟弟名为沈安,是沈绝救下来的一个小妾的孩子,当了亲弟弟宠。沈安也算是幸运吧,因为沈绝的关系还上了族谱。”留在她身边的侍卫不是那种特别的严肃的。 第一个原因便是,当朝的皇帝没有那么苛刻;第二个原因便是,苏琰并不喜欢那么严肃的人。 “嗯,知道了。”苏琰并没有说阻止他们,她知道,这是他们的职责:“到了。” 苏琰上前敲了敲门,便有人开门问是谁。 苏琰自报家门的时候,沈绝正在跟沈安晒太阳。 听闻苏琰终于来的时候,沈绝特别开心,连连说:“快放瑾弟进来。” “哥,那个瑾弟就是你今日晨起说的那个人?”沈安微微凑近沈绝。 “嗯,是他啊。”沈绝摸了摸沈安的头:“乖,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哥哥,不会变成别人的哥哥。” “我知道的!”沈安笑了起来,竟是比今天的阳光还是温暖。 “阿挚真乖。”沈绝只觉得熨帖,有阿挚这样的弟弟,真的是很好的。 正说着,小厮边带着苏琰过来了。 沈绝站起身,笑道:“瑾弟终于舍得来了?” 苏琰抬眼看他,他站在阳光下,阳光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金色,他的眼里满是温柔。 “昨日第一次喝了这么多,醒的实在晚了些。”苏琰仅仅只是愣了一下,便回过神了:“倒是有些对不起沈兄了,我第一次出门,家中长辈担心,侍卫有些多。” “没关系没关系,瑾弟长的如此标致,若我是你的兄长,想来派的侍卫只会多不会少。”沈绝看了看苏琰身后的四个侍卫,也没放在心上。 “那我便多谢沈兄夸赞?”苏琰挑眉。 “哈哈哈。”沈绝爽朗的笑了起来:“给瑾弟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沈安,应当是比你小的,叫他阿挚便可以了。” “阿挚,这位便是颜瑾。”沈绝道。 “阿挚。”苏琰带着笑轻唤,声音是沈绝从没听过的温柔之感。 苏琰一直都想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但是阿娘生了她损伤了根本,便不能再有孕了。 沈安长的白白嫩嫩,便是心中弟弟的模样。 “颜兄。”沈安对苏琰的第一印象也很是不错。 “果然,同一个年纪的才更好!”沈绝想也算是给弟弟找到了个可以陪弟弟说话的同龄人了。 等弟弟再大点,估计有些话就不想同他说了。 三人相谈甚欢,甚至到最后沈绝和沈安还想留下他吃饭。 苏琰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朋友,本来也是想要同意的,但是想了想,第一次登门,礼数不周全,便婉拒了他们。 侍卫只能无能狂怒,侍卫很急,但侍卫没有办法。 幸亏公主殿下并没有答应,也算是慰藉了侍卫们“受伤”的心灵。 ———— “本公子饿了。”出了沈府,苏琰突然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那我们回府?然后立刻准备饭菜?”暗卫是个很厉害的暗卫,耳朵也很好用。 “本公子不想回去吃。”苏琰又从袖子里掏出了扇子,摇了摇:“走,陪我去外面吃。” “是,公子。”侍卫们本来以为出去吃是去酒楼吃,直到他们站在了金陵府有名的“美食一条街”上,整个侍卫还是呆呆的。 PS:这个进度会很快,因为它不是正文啊,最多算个番外。 第六十一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哥哥,我弄完啦!”小孩眼睛亮晶晶的,向他跑过来。 “好~阿挚乖。”轩辕绝从袖子里拿出手帕——这是娶了离歌才有习惯,给轩辕安擦了擦头上的汗。 “嗯!我饿了哥哥!”轩辕安笑的很开心,看得轩辕绝心里特别的熨帖。 “好好好,叫上你嫂嫂,我们去吃饭好不好。”轩辕绝宠溺的摸了摸轩辕安的头。 “好!”轩辕安牵住了轩辕绝的手,拉着他站了起来。 轩辕绝看着已经到了自己眼睛的弟弟,心中竟有了一丝时光飞逝的感觉。 初见时他们都是一个小团子,一转眼,已经长的跟自己差不多了。 等守孝期过了,阿挚也就十八了,他也就娶了小歌儿三年了。 “哥哥你怎么矮了?”轩辕安笑的不同往日的阳光,他现在特别像一只小狐狸,还是鬼精鬼精的小狐狸。 “好你个臭阿挚,你笑哥哥?”许是小时真的是被捧着长大,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挫折,轩辕绝的内心还是住着一个小孩的。 “我可没笑哥哥,我怎么会笑哥哥呢?我这么乖!”轩辕安拉着轩辕绝的手微微晃了晃:“唔,哥哥我过几天就要学骑射了,虽不及当年的哥哥,但我也很厉害吧!” “厉害厉害,阿挚哪里不及我?阿挚很棒的。”是了,轩辕太子是会武的,但是倒也没有离歌那么精通。 “哥哥,我怕嫂嫂也出现危险……我怕有人针对嫂嫂,用嫂嫂来威胁你,能不能,能不能让嫂嫂也学武啊!”轩辕安眸子湿漉漉的,像只小狗。 “好好好,倒也是哥哥考虑不周了。”轩辕绝通过轩辕安这一次的提醒,才想到这一方面。 他印象中的太子府一直特别安全,即使有那一次的刺客事件,也没什么损伤,况且小歌儿其实蛮不愿意出府的。 但他忘了,他母亲不在了,他以后也不能经常在太子府,而且,小歌儿最近在帮着阿挚开心起来。 “嗯!”轩辕安笑了,但那如同阳光般的笑容隐藏的东西,是现在的轩辕绝看不懂的。 ———— “小歌儿,明天要不要跟着阿挚学武?想来我以后也不能经常在太子府的,而且你的身份特殊,我怕有人对你下手。”用膳时,轩辕绝便说了这件事。 “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了?”离歌吃着饭,神色不见一丝不自然。 “是阿挚提醒的,他要不提醒我就忘了!”轩辕绝给离歌夹了些肉:“多吃些,怎么两年了,也不见你胖起来。” “我便是知道,阿绝没有阿挚贴心。”离歌揶揄道。 她怎么不知道应是轩辕安提醒的?想来该是要试她的。 “不行,小歌儿,你这么说我伤心了!”轩辕绝捂着心,面上一副痛苦。 “好好好,不伤心不伤心。”离歌摸了摸轩辕绝的头。 “嗯!”轩辕绝立马就好了。 “谢谢阿挚啊。”离歌笑的温温柔柔的,是平常的模样。 “你我现在本是一家人,道什么谢?”看着离歌这副不慌不忙的模样,轩辕安内心反倒怀疑了自己,难不成是自己多疑了?可是……可是半夜去买桃花酥本就是一件很令人奇怪的事。 “倒是我考虑不周,对了,我们是一家人。”离歌用公筷给轩辕安夹了一个鸡腿:“阿挚每日练武辛苦的紧,要多吃些,才能长高。” “好。”轩辕安露出了个笑容。 不过那笑里现在有几分纯粹,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公平,我的呢?”离歌和轩辕安的波涛汹涌,轩辕绝一点都感受不到,甚至还觉得真好。 “对啊,我们阿绝也要补一补,明日就要跟着父皇去批阅奏章了。”离歌表面一脸自豪,其实心里是有些窃喜的。 她批阅过一段时间奏章,真的是不明白,没话说就不要说,为什么没话还要在奏章里写姑苏近些日子天很晴,皇上身体可好之类的。 真的,她初时看来是有一些感动的,后面发现这完全就是绊脚石!阻止她出去玩的绊脚石! 怎么会有人写那么多皇上圣体可安康?皇后凤体可安康?从头到尾把她家的这些人问候了一遍,看的离歌脑袋疼。 不过想来轩辕启的奏章大概也没有这些,估计好官大多是请求停战,不好的……大多都是祈求趁如今一统天下。 想起这个离歌就糟心,为君者,应当明白,民,才是立国之本。 轩辕启的这种做法其实跟很久之前一个皇帝问他的臣子,为什么他国内的民不减反增一样。 因为失了民心,因为违反了民众的追求本则。 “嗯,明日起,我大概就不会下了朝时时在府中了,有什么事情,记得让沈飞来找我。”沈飞,沈家暗卫统领,功夫比离歌厉害很多。 “好。”离歌应到,心里却闪过了种种想法。 ———— 第二日,轩辕绝走的时候还特意叫了离歌,毕竟决定要学了,便不能偷懒。 轩辕绝还以为她的小歌儿要赖着被子不愿意起来,没想到,今天的小歌儿倒是一叫便起来了。 轩辕绝还疑惑的问离歌今日怎么起的这么爽快? 离歌回答他,因为今日答应了阿挚要跟着他学武的。 轩辕绝很开心自己的弟弟能和小歌儿想处的这么好,高兴之余,内心还有点酸涩。 小歌儿同他都没有这样的,但是小歌儿亲了他,便原谅小歌儿了吧! ———— 轩辕安在练武的时候偷偷观察着离歌,若是她会武,即使那日不是她,也应当怀疑的。 若不会武,当是他可能想多了吧! 轩辕安眯起眼睛,真的让他抓到了离歌的一丝破绽。 轩辕安心里微微一紧,便听得他的暗卫师傅说…… PS:沈飞比离歌厉害,两个离歌那么多吧,哈哈哈。离歌是个公主,肯定不比暗卫厉害啊,她就是轻功算是比暗卫厉害一丢丢。毕竟溜出去玩,是小公主擅长的啊。 而且要是离歌比暗卫厉害,那皇室要暗卫干什么? 她娘一身本领是在战场厮杀来的,离歌没亲自打过仗。 第六十二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殿下若是想练武的话,需得抛弃这些野路子。”那暗卫恭恭敬敬的道。 “想来也该是这样。”离歌挠了挠头,笑的很天真:“这是我爹教我的,我小时候一直认为我爹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 离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星辰瞬间都亮了。 做不得假的,轩辕安知道,那个神情做不得假。 “好,那殿下要忘了这些,才能更好的习武,否则两两相悖终归不可以。”暗卫没有怀疑什么。 乡野村夫,学些野路子倒也正常,他也是那个出身。 如若不是天赋好,当年想来便活不了。 “嫂嫂,世伯还学过武吗?”轩辕安在一旁一边扎马步,一边用亮晶晶的小眼神看着离歌。 “那是我爷爷教给爹爹的,虽然我没见过爷爷,但是想来爷爷也是很厉害的。”离歌眼神里的星辰再提起这些的时候,便是像从来不会熄灭一般亮着。 “我觉得也是的。”轩辕安没看出什么,离歌的神情很正常,他的暗卫师傅也没有怀疑,大概是他想多了? 离歌又冲他笑了一下,不过那个笑却让轩辕安有些不舒服。 她怎么会留下把柄?想来会武这件事无法隐瞒,那便用着以前母亲教她的,一个“不入流”的东西。 她虽查不到那暗卫的信息,但同轩辕绝成婚两年有余,有些事情,便是早都套出来了。 轩辕安看了看离歌,又问了一句:“那世伯如此厉害又怎会……” “那是我心中爹爹的形象罢了,爹爹怎么能挡得住那些人呢?”离歌的哀伤不用看她都可以体会到。 “对不起嫂嫂,是阿挚不懂事了。”轩辕安知道的,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 凌景苑不是他的母亲,尚且痛到如此,若是至亲呢……便是痛不欲生的吧。 “没关系,都过去了。”离歌低下头,睫毛忽闪忽闪的:“我现在不是有你和夫君了吗?想来他们也会替我开心的。” 怎么会过去呢?大概过不去了。 “对,嫂嫂还有我和哥哥呢,我和哥哥会保护好嫂嫂的。”轩辕安打消了内心大部分疑虑,仍旧是像以前那样像是一家人一般。 大抵是太年轻了,这般话他都信,若是此时面对的是朝堂上那堆老狐狸的话……啧,想来也不会这么快便脱身。 “好,我们是一家人。”离歌不能肆无忌惮的像轩辕绝那般摸轩辕安的头,也就只能用笑来表达她的感激。 “嗯!”轩辕安用力的点了点头。 ———— 轩辕绝直到晚膳前才匆匆赶回。 “我同学你们说,今日呈上来的奏折大多都是请求父皇一举拿下北狄和南蛮的。”正吃饭的时候,轩辕绝突然屏退了下人,说了这么一句。 “那哥哥是如何看的?”轩辕安咽下了嘴里那口东西,问道。 “想来也是可以的,一统天下,然后百姓便可得万世安宁。”这是轩辕绝路上想了很久的。 这个问题,他父皇也曾问过,他当时并未作答。 离歌听得这话,夹菜手一顿。 “怎么了?”轩辕绝自提了练武之事那日起,便一直特别关心离歌的小情绪。 “没什么,便是在想,父皇真的好厉害,让我想起了我的爹爹。”离歌面容带了些许哀戚之色。 若是真的在她爹爹面前说这话……想来是活的太久了。 “若是可以的话,真想认识一下小歌儿的父亲。”想来也该是身姿绰约,风流倜傥的人。 “我爹爹想来也是想认识阿绝的。”估计是想打死轩辕绝吧:“阿挚如何想。” “若是打起来的话,想必会耗费人力吧。”轩辕安不好多说什么。 其实他知道的,知道外面民生凋敝,想来百姓也是不能再经得起战争了。 “这个阿挚不必担忧,想来认识跟得上的。”轩辕绝摸了摸轩辕安的头:“不过小阿挚真的很聪明啊。” “我当然知道我很聪明了!”他的傻哥哥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想来能让老师说出民生凋敝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小事。 离歌其实真的很想骂他们,一统天下以后再休养生息?来不及了。 若是再打下去,兵败的只有自己的国家,没有了劳动力种田,也就没有粮食供应,没有粮食供应只能代表前线的士兵会吃不饱,会没力气,会兵败……他们到底是如何能说出这个主意不错的? 其实若是骂一骂可以骂醒他们,换她去死,离歌也是乐意的。 或许她可以劝动轩辕安和轩辕绝,但是轩辕启是没法动摇的。 而她的子民,等不到轩辕绝登基了。 离歌也曾想过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轩辕启,然后扶持轩辕绝上位。 但她的势力没达到京城,如今朝臣更是一个个会吃人的怪物,若是轩辕绝或者她贸然上位,结局只有一个,他们死,然后继续有人战领这座古老的京都。 “嫂嫂如何看?”不知为何,轩辕安又生出了试探离歌的意味。 “想来你们说的,便应当是极好的。”离歌刚刚也想让他们请教老师,可想来,请教老师?是她天真,哪里有请教以前太师的旧例? 而且,她老师说的,怕也只会适得其反,让轩辕启误以为老师有什么阴谋,然后加快“一统天下”的步伐。 “我也觉得,哥哥所说的,便是极好的。”轩辕安没有错过离歌眼里极其信赖轩辕绝的眼神,想来真的是他想错了。 离歌真的只是身世凄惨的歌姬罢了。 “好好好,我便是知道,你们会支持我,会这般夸我。”谁人不爱听至亲之人夸奖?便是太子也不能免俗,轩辕太子今日特别开心。 随便找出个人都没看出来的那种开心。 PS:他们的性格真的除了先天因素,更多的是后天因素,轩辕安是小心翼翼长大的,见过人生的黑暗。 轩辕绝不一样,他没见过,他不懂这些事。 就算凌景苑把他养的再好,他也没办法感同身受。 而且,有些事,轩辕启特意压着不让轩辕绝知道,他怕轩辕绝会拦他。 第六十三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时光悄悄的流逝,春去冬来,花开花落,太子府的海棠已经又开了两次花,今年是第三次开了。 轩辕绝也渐渐懂了些,但大多的,却是不懂。 轩辕启一直挡着轩辕绝,不让他插手太多。 离歌在民间的声望已经很高了,边疆也大抵是连成了一条线。 轩辕安也从得一个小少年,即将弱冠,离开太子府。 “嫂嫂。”轩辕安是在海棠树下发现离歌的,说来也怪,不知为什么,他这个嫂嫂,不爱牡丹或者是人人称为君子气息的荷花、兰花,偏偏爱那海棠花。 “怎么了?”离歌从树下的摇椅站起身,看了看天,这个时辰还早,轩辕绝平常是不会这么早就回来的。 “哥哥回来了,他找你。”轩辕安想着刚刚轩辕绝回来时怒气冲冲的样子,便是觉得估计有人要受难了。 “他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离歌走了两步,便又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只有他一个回来了?” “还有丞相。”轩辕安站起身来已经比轩辕绝都高了,那个小少年,长大了,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他的笑,一如既往的温暖。 “想来是为了我没有子嗣的事吧。”离歌叹了口气:“想来也只有这件事能让你哥如此动怒了。” 轩辕安看了看离歌有些哀戚的神色,抿了抿唇,他是想不通的,为何世人总是要逼着哥哥纳妾?便是因为哥哥和嫂嫂暂时没有子嗣吗?未免太过荒谬。 “没事,我去看看。”离歌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总该是应有个了断的。 ————前厅———— “夫人。”轩辕绝远远的就看到离歌过来了,他还是喜欢叫小歌儿的,但到底是因为成熟了,且百姓又如此爱戴离歌,在外面,他便开始唤离歌夫人。 “夫君,丞相。”离歌神色里没有一点不耐。 “参见太子妃。”便是面对离歌,丞相也是不跪,不行大礼的。 “免礼。”离歌笑着,但那笑在丞相眼里是挑衅,在轩辕绝眼里便成了无奈的苦笑。 “本殿便是说过了,本殿不会纳妾。”轩辕绝沉着脸,已然动怒。 他当初想的是,无论如何,没人敢到他的府里说什么,他真是没想到这丞相的脸皮竟如此的厚。 “太子殿下是这王朝的唯一继承人,您无子嗣,成何体统?”丞相痛心疾首的模样。 可轩辕绝和离歌心里都清楚,他是想将眼线插到太子府。 “便是一生都没有子嗣,本殿也是愿意的。”轩辕绝挥了挥袖子,差点就想一拳挥向那狗丞相。 “可是,可是,皇上已经这般……想来也想享受天伦之乐。”丞相知道,此次计划是不会成功的,但是这只是个诱饵。 “丞相是在说我父皇老了?活不了多久了?”轩辕绝本来正喝着水,听到这话,把被子一摔:“还望丞相谨言慎行!” 和朝堂之上的那堆老狐狸相处的久了,自然也是懂一些周旋之道的。 “臣不敢,是臣多嘴,臣自愿请去边疆!”丞相“扑通”一下就下跪了,一把老泪纵横,演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意。 “不必了,丞相,边疆应是不用丞相这类肱骨大臣去的。”轩辕绝早就知道,丞相来的绝不仅仅是为了给他府中安插眼线。 “可边疆连吃败仗,士兵急需朝廷的鼓励。”这些条件,怎么算丞相都不亏。 若是选择了纳妾,那便是安插眼线的好机会,若是选择让丞相去边疆,怕不是慰问士兵,山高皇帝远,谁又会知道边疆发生了什么? “这事不用丞相担心,本殿自然会同父皇商量的。”丞相虽是冒进了,但确实都在理,是开国老臣,没法杀,所以才会让他越发嚣张。 “殿下心系百姓,实是我朝之福气!”丞相像是早知道这个结果一般,不见一丝失落,甚至还有些欣喜。 “丞相先行回府吧,本殿饿了。”轩辕绝摆了摆手,实在是不想同丞相继续纠缠下去。 “是。”丞相站起身,转身,在轩辕绝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 果然,太子还是太年轻。 “小歌儿。”待丞相彻底看不见了,轩辕绝才放松下来,从后面抱住离歌,把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你说,他们怎么都那么精啊,他到底是想说什么?怎么算都是他赢。” “我不懂这些事,辛苦阿绝了,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的。”离歌摩挲着轩辕绝环在她腰间的手,安慰道。 哪里是什么都是他赢?这是丞相位子坐腻了,想坐坐别的位置。 “你在我身边就好。”轩辕绝将离歌抱的更紧了些。 “哥哥,嫂嫂,用膳了。”门外突然冒出了个大脑袋。 “好,来了。”轩辕绝贪婪的吸着离歌发间的香气,然后懒懒的回答。 “小歌儿,你说,阿挚马上要自己住了,他会不会哭啊。”轩辕绝突然在饭桌上说了这么一句。 就算是感情再好,弱冠也必须要搬出去了,更何况,轩辕绝已经娶妻了,若不是轩辕绝挡着,轩辕安早该搬出去了。 “是啊,不知道阿绝会不会哭。”离歌帮腔道。 “好啊,谁会哭!果然,只有我是外人,我明天就走。”伴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道为何,心中的那份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消逝而渐渐消失,反而就像是酒一般,经历的年份越久,越是醇香,但这一切只能被他埋在心里最深的地方。 “你府邸还没修好,你要去哪?”轩辕绝看了轩辕安一眼,很想像以前一样摸摸轩辕安的头,但是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吃的一样的东西,轩辕安竟比他高了半个头。 “我爱去哪去哪!”轩辕安委委屈屈的撇嘴。 “你啊,也不怕有人刺杀你。”轩辕绝说出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对于武功方面特别有天赋,一般的人伤不了他…… 若是让轩辕绝知道,这还是轩辕安特意隐瞒的结果,怕是会吐血。 PS:轩辕安是在凌景苑的教育下长大的,少年时又受了轩辕绝影响,所以他是不理解的。 第六十四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我不怕,我现在很厉害的,可以保护哥哥和嫂嫂的。”轩辕安道:“但是我总感觉丞相他不安好心。” “若是他有好心的话,便不是丞相了。”丞相疑心重,乃是整个长安都晓得的事情。 “那倒也是。”轩辕安点头,但心里总是不安的。 “快吃,不然凉了,吃完再说丞相的事情。”虽然如此说,但离歌眉宇间的担忧是压不住的。 “小歌儿,别担心,夫君会护住你的。”轩辕绝用左手握了握离歌微凉的指尖:“怎的如此凉,是太冷了吗?” 哪里会冷,现在这天,可暖得很。 “没事。”离歌勉强笑了笑:“快吃吧。” “好。”轩辕绝大概也看的出来,离歌是担忧他明日的处境:“我会没事的。” 自母亲死后,父皇便越发对他冷淡,啊不,也不单单是对他,是对所有人,仿佛,所有人都不够勾起他的波澜。 “嗯,我知道的,你会一直都在的。”离歌用被暖了的手指去勾轩辕绝的小指。 “哎呀哎呀,我怎么还不弱冠,我要搬出去。”这边的两人你侬我侬,那边的轩辕安不仅没有闭嘴,反而还耍宝般的捂住了眼睛,大叫起来:“你们还能不能好好的,我现在还是个小孩呢!” “什么小孩长的这么高?”这么些年了,离歌早已经习惯了,她并没有把手指拿出来,反而是更勾紧了些。 “我不管,我可还没弱冠,母亲说的,没弱冠我就还是小孩。”轩辕安也早就不知道练的脸皮有多厚了。 “好好好,你是小孩你是小孩,我不同你计较。”离歌也是赌气般的把头扭了过去。 “你们都是小孩,如此小孩子心性,也不怕吃亏。”轩辕绝宠溺的捏了捏离歌的小脸。 “不怕的,我有哥哥呢!”轩辕安笑的特别开心,那张俊脸慢慢张开,也当是能料到,弱冠以后,求亲的人该有多少。 “我夫君才不借你呢!”离歌也小气的抱住了轩辕绝的胳膊。 “这可由不得你!”轩辕安冲离歌做了个鬼脸:“得哥哥说呢!” “我啊,我谁都不帮。”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开始的时候,轩辕绝还觉得为难,后来他便发现,小歌儿和阿挚都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逗他开心。 “哼!”离歌放开了轩辕绝的胳膊,跟着轩辕安同步哼了一声。 不过轩辕安还加了句:“不理你们了!” 吃过了饭,也便是“忘了”丞相那件事。 轩辕绝是觉得没必要弄的妻子和弟弟担忧,轩辕安是打算暗中调查,好保护哥哥和……和嫂嫂。 而离歌呢……谁知道她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别的什么。 —————— 天色微亮,一处楼阁。 “殿下,办妥了,想来那边马上就有结果了。”顾子卿看着对面的离歌,便是觉得,殿下越来越有当年的陛下的味道了。 “等轩辕安到了边疆,让赵长空那边先收着,振奋军心。”离歌摩挲着茶杯,唇角微微勾起。 是的,这个是她的计划,一个从半年前开始布的局。 丞相疑心病重,那便让他有意无意知道皇帝有了想除掉他的心,再加上,边境将士疲累,群情激愤的假消息…… 丞相知道那些都是假消息,他派人查过,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拔出去可就难了。 就像轩辕安对她,就算是当年处理过,就算是他当年还小,他心中还是怀疑的。 离歌的本意从一开始就不是丞相,不是轩辕绝,是轩辕安,他太聪明了,留他在身边,太危险了。 今日过后,轩辕安很可能就会去边疆,而边疆,是她的势力范围…… “是,殿下。”顾子卿并没有听过完整的这个计划,她便是只知道,要听殿下的话。 “子卿,快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离歌看着外面破开朦胧面纱的微光,眼中尽是向往。 “便愿天下再无流民。”顾子卿也看着那束光,心里悄悄许下了这个愿望。 “子卿,以后的路会越来越危险,我并不能保证你会平安。”将轩辕安送到边疆以后,轩辕绝大概便是过几月会回过神,可能会借轩辕启的力量,来调查这件事。 “殿下,我不怕。”从进入京城的那一刻开始,便是将生死放在了家国的后面。 “半月以后,子卿,你便送夫子和岁岁去边疆。”他们也不适合在京城呆下去了。 “殿下……我这一走……”顾子卿知道,知道离歌在京城还有别的眼线势力,但她不放心。 “子卿,没事的,你信我,到时候,你护着岁岁和夫子,别让轩辕安看见他们,带着他们去一个地方安家,不出两个月,我便会去找你,你是我在这京城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夫子和岁岁必须安康。”这句话,也倒是真假参半吧。 顾子卿算不得唯一信任的人,但离歌真的只放心把夫子和岁岁交于她。 “好。”她也信任殿下。 “我该走了。”离歌看着那束光越来越亮,便是知道,该是下朝了。 今日,怕是不能批阅奏章了。 “好。”顾子卿说着,便同离歌分道扬镳了。 离歌伸了个懒腰,回了太子府。 今日的话说久了些,回去的时候也是晚了些。 她前脚刚进太子府,后脚轩辕绝便回来了。 “阿绝,你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早?”轩辕绝进来的时候,离歌正不紧不慢的换衣服。 “小歌儿,若我去了边疆,你会,会害怕吗?”轩辕绝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定般说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你要去边疆?”离歌系衣带的手一顿,身躯突然就颤抖了起来,像是在风中被摧残的娇花一般。 “我是说,如果……”轩辕绝立马上前扶住了离歌,将她抱紧。 “你觉得,你说的这句话,我会信吗?”离歌将头埋进轩辕绝的胸膛,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 “小歌儿,我会平安回来的,我会的,我不会抛下你的。”轩辕绝将离歌搂的越发紧。 他没注意到,门口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第六十五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离歌当然知道门外有人,自然也是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但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埋在轩辕绝怀里哭。 她自然也是舍不得轩辕安的,这五年,就算养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轩辕安还是人,活生生的人。 可她不得不这样,斩草除根,是轩辕启给她上的一课,她自己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能不去吗……”离歌在轩辕绝怀里闷闷的说。 “小歌儿乖,我保证会平安回来的,好吗?”轩辕绝没有应答,他们心里都清楚的,这种情况,已经是被逼到了绝路。 “好,好,我等你回来……”离歌埋在轩辕绝的胸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什么时候走?” “明日启程。”轩辕绝也是想哭的,他也怕,也怕此去艰险,他再也回不来。 “父皇……是父皇同意的吗?”她还是想听听,轩辕启到底有多狠。 “不是不是,小歌儿别乱想,父皇还派的精兵护着我呢,当然,父皇也会保护你和阿挚的。”算是乱说,就是轩辕启同意了的。 轩辕绝还记得,当时轩辕启点了头以后,他的心有多凉。 可这些都不能和小歌儿说,他要的是小歌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受这些东西的侵扰。 记恨他父皇亦或者同他父皇作对,都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嗯……父皇还是在乎阿绝的。”离歌哭的是在喘不上来气,便慢慢的松开了轩辕绝。 “对,父皇还是护着我的。”还有一件事,骗了小歌儿,他此去,没有精兵保护,只有他一个人。 “小歌儿不哭了昂,夫君会一直保护小歌儿的,夫君一直在的。”轩辕绝给离歌擦了擦眼泪,声音低沉温柔。 “好。”他这一擦眼泪,倒是让离歌更收不住了,她重新踮脚搂住轩辕绝的脖子,这般想拥,像极了抵死缠绵的眷侣。 “小歌儿乖,小歌儿乖。”轩辕绝抚摸着离歌的脊背,缓缓的安抚着她,或许也是在安抚自己。 许是离歌绷着的情绪缓缓的平稳,她慢慢的不哭了,而是放下脚,靠在轩辕绝怀里,睡着了。 轩辕绝怕她睡得不安稳,一直等她睡熟了才离开,想要将这个消息告知轩辕安。 可到了轩辕安那里,却发现轩辕安不在。 “阿挚今日没练武吗?”轩辕绝向空无一人的院子招招手,“唰”的一声,便是有人“从天而降”。 “回太子的话,烨王殿下不是去找您了吗?”此人正是轩辕安的暗卫师傅。 他还记得,今日他想让轩辕安练武的时候,轩辕安便是说太子殿下回来了,他担心有什么事,便去找了太子殿下。 “几时去找的本殿?”轩辕绝心里一惊,手不自觉的握紧。 “大约在半个时辰前,您刚回来的时候。”暗卫看得太子这副模样,也是猜到了大概烨王殿下出了什么事。 “看着点太子妃,本殿去宫中。”轩辕绝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情,怕是让阿挚听见了,这个傻孩子,估计是想要把他换回来。 “是,殿下。”暗卫拱了拱手,只看见了轩辕绝匆匆离去的背影。 从太子府到宫中,平日里很短的路却生生让轩辕绝觉得如此漫长。 他心里焦躁的仿佛关了一头猛兽。 轩辕绝将平时两刻钟的路生生缩短到了一刻钟。 —————— “你来了?”平日里便是在着急,也得让公公通报过后才能进,这是母亲死后才有的规矩。 可今日,他不想等。他刚一进去,便是听见了他父皇这样对他说。 “阿挚呢?”轩辕绝环顾四周,没有阿挚……或许是他想多了,阿挚没有听见,只是出门去看自己的府邸了。 “走了。”轩辕启淡淡的一句话,打碎了轩辕绝的幻想。 “什么走了?他去哪了?”轩辕绝手开始颤抖。 “去边疆了。”轩辕启在批阅奏章,看都没看轩辕绝一眼。 “父皇!”轩辕绝转身便想去追,却被侍卫们拦了下来。 “着什么急?去追他干吗?过来,陪朕批会奏折。”轩辕启还是没抬头看他,声音淡的仿佛轩辕安不是他的孩子一样。 “阿挚还小啊!他还没弱冠!您让他去边疆!”轩辕绝一点也不想批阅奏章,一点也不,他只想让他弟弟赶紧回来。 他无法想象,那么乖的一个小孩,到了边疆究竟会发生什么? “那该问问你自己。”轩辕启终于舍得抬头看他。 “我?”轩辕绝一下愣住了。父皇说的,不可能是明日启程的事情。 “离歌一直无所出,你该知道,作为一个太子,这意味着什么。”轩辕启放下了朱笔,立刻便有人替他续了一杯茶:“朕答应过阿阮,不逼你纳妾。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你的位子,多少人参你?当年朕确实是不怕任何人,但你的性子如此,我怎敢把你自己丢下,让你去面对他们这些狐狸?” “我……”这一刻,轩辕绝才是知道,他的父皇并不是不喜他了,只是,只是他太过让人失望,他不得不这样逼着他成长。 “可是……可是阿挚是无辜的啊……”轩辕绝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的小。 “无辜?你知道他有多聪明吗?他跟朕谈条件的时候,请命的时候,可不无辜,若是轩辕安被利用,你该知道后果的。”轩辕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他替你巩固地位,也算是报了你的情……” 轩辕启没说的是,死了更好,死了便没人是轩辕绝的威胁。 “我……我可以……”轩辕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轩辕启打断了。 “来人,送太子出宫。”轩辕启又拿起了朱笔:“从今日起,除了上朝,你便不要出太子府了。朕是答应过阿阮不逼你纳妾,可朕没答应她不能让你发妻死了以后,命你续弦。” “是……”轩辕绝只得这么说,他又能怎么办呢? 轩辕绝啊轩辕绝,你可真是可怜又可悲,弱小的甚至连你自己的弟弟都护不住…… 第六十六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唔……听他们说,你去皇宫了?怎么样?阿挚呢?”轩辕绝还没回来的时候,离歌就醒了,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不震惊,这是她计划好的。轩辕绝带不回轩辕安她也是能算到的。 很多时候,轩辕启看起来不关心轩辕绝,实际上,离歌能感觉到,太子府门口的人数多了一倍。 大多数都是身怀武功,想来都是派来保护轩辕绝的。 “阿挚……小歌儿……我没带回来阿挚。”轩辕绝自从出了皇宫的大门,便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如今听见离歌的声音仿佛才回了神。 “没事没事,没事……”离歌走过去抱住了他,轩辕绝的脑袋轻轻埋在了离歌的脖颈间,离歌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没事的我……没事……我们阿挚最是聪明,也最是厉害,他会平安回来的。” “小歌儿,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了,阿挚的府邸快建成了……”轩辕绝想起那副景象,便是不由得的痛心。 他亲手提笔写下的“烨王府”三个大字,还高高的挂在那深红色的门上,却再也不见,那个恣意的人儿。 轩辕绝也曾恍惚的认为这是不是一场梦,或者是父皇和阿挚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阿挚会满脸笑容的从烨王府冲出来,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问他,是不是被骗到了? 可是……没有……他在烨王府前逗留了那么久,都不见……不见阿挚出现……阿挚真的走了,在他弱冠前夕。 “我们阿挚吉人自有天相,他会回来的……阿挚那么喜欢他的府邸,那么渴望弱冠,他会回来的,回来见你的……”离歌这般安慰着,可她比谁都要知道,轩辕安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嗯……小歌儿,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我说好了要保护好你们的……可是我好像什么也干不好……”轩辕绝突然想起了轩辕启说的那番话,他这个太子,当的真是……不够让人信服,不够强大…… “阿绝很有用的,阿绝保护住了百姓……”确实很没用,她阿兄,十五岁的时候便不犯这种错误了。 “小歌儿……小歌儿,我会永远保护你的……永远永远。”轩辕绝缩紧了手臂,仿佛要把离歌揉进骨血:“我会努力的当一个合格的太子,好好的把阿挚接回来。” “我相信阿绝。”离歌回抱住他,轻轻的安慰着。 那日之后,轩辕绝果然更加努力勤勉,确实打消了一部分人的疑虑。 可是有的时候,光有努力还是不够的,还要有心性和谋略。 轩辕绝恰恰缺的就是心性和谋略。 轩辕启还不敢放手,他的锻炼还是不够,放手,只会让他尸骨无存。 “轩辕绝。”一日,正批阅奏章的时候,轩辕启突然很严肃的唤他。 “父皇。”轩辕绝放下了朱笔,去倾听他的话语。 “轩辕绝……阿祈……”轩辕启突然念着:“你还记得为什么你字祈吗?” “因为我十三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母亲希望我一生平平安安的,不受疾病侵扰,祈,祈的是上天庇佑。”轩辕绝很认真的说。 本来他十三岁以前,也是读圣贤书,学武功的世家子弟。字,也应当是原原本本,安安分分的成年再取。 后来,他十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那场病他有些记不清了,反正自那以后,他有了字,母亲不在逼着他读书,他爱干什么都可以。 “你十三岁的时候,高热不止,我和你母亲为了你不知寻了多少良医,不见成效。后来一个云游的道士来到金陵沈府,找到了你。说你命格薄,压不住这些福气,便亲自为你取了这个字,你才见好。”轩辕启看着面前那张和自己发妻三分像的脸,慢悠悠的说道。 “您……”不是不信命吗?轩辕绝想问,最后却压制住了那种想法。 “我是不信,当初还想把那道士赶走,是你母亲拦下了我,求我试试。我当时哪里舍得你母亲那样,便答应了。看到你如此康健,大概也是做对了吧。”轩辕启仿佛真的只是想告诉他这个往事,神情怀念,可那双和轩辕绝一模一样的灰色眸子里装的却是平淡。 轩辕绝当然看见了,无论父皇爱不爱母亲,轩辕绝都认为,爱不是这样的,至少提起她的时候,眼里不会都是平淡。 “父皇……”他开始怀疑他的父皇别有用心。 “不错……还没傻。”轩辕启收起了那份神色,灰色眸子里是喷涌而出的思念:“我很想她。” “我也很想她。”轩辕绝却不肯再信。 “警惕性挺强,但,你都快把心思写在脸上了,这样不好。”轩辕启笑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乐子:“要学会隐藏自己,便是对离歌,也不该这样。” “我不赞同的……父皇,我爱她,应当让她知道我是生气亦或者开心,或是悲伤……”轩辕绝反驳,他承认他不够优秀,可是他不想骗,也不该骗小歌儿。 “你还是太年轻了……吃了亏就知道了。”轩辕启也不认为离歌有什么威胁,只是觉得,轩辕绝不该这样把心情完完整整的给另一个人看。 “无论如何,我想我都应当让小歌儿知道我是爱她的。”轩辕绝说完便目光灼灼的看着轩辕启,仿佛在等他的肯定。 “爱?”轩辕启突然短促的笑了一声,终归没有再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很可笑,同时又有点佩服他,也倒是希望他一直这般想吧,别同他一样,人都没了才知道后悔。 临了临了,发妻也不想同自己都说说话,也不肯入自己的梦,到底是怨了他,也该是怨了的,毕竟都是自己的孽…… PS:轩辕绝对轩辕安算是,emmm,父子情…大概,就是当了半个儿子的。相当于,养大的儿子,突然去了蹦极,不带安全绳那种。 没有什么启和祈同音的之类的东西嗷,轩辕启的名字是后改的,他不在意这些事情。 第六十七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离歌这边也并没有闲着,现在,太子府只有她一个了,其他人,也是不成威胁的。 “老师,我联系了子卿,十日后,你们就出城,去边疆。”离歌半蹲在地上,为郑夫子递了杯茶。 “好。”郑夫子伸手接过了那杯茶水:“这一别不知几何……阿瑾要保重自己。” 郑夫子懂离歌,懂她的意思,自然也不会留在京城拖她的后腿。 “我会的,老师,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爹爹和您都同我说过,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子民。”离歌站起身,坐在了椅子上,看向郑夫子的眼里,写着尊重和依赖。 郑夫子是在这世上,唯一同她亲近的长辈了。 “阿瑾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岁岁等着你来看岁岁。”郑岁年已经长大了很多,不过还是个小姑娘。 她拉着离歌的手,将头埋在离歌的肩膀上。 “岁岁啊……你……想不想坐上那九五之位。”离歌还是说了出来,正如郑夫子说的,想来一别经年,不知会发生什么,若岁岁愿意的话,便是她死了,也有后人了。 “阿瑾姐姐?”郑岁年当然不认为她的阿瑾姐姐在试探她,她的阿瑾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女子,最好的人儿了。 “阿瑾?”郑夫子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各人都有各人的福气,各人的决定,郑夫子也不想去干预这些。 离歌是知道这些的,不然,她定然会先请示老师的意思,而且岁岁不是平常的孩子,岁岁很聪明,她可以替自己做决定。 “岁岁愿意吗,我会替岁岁扫清一切障碍。”她此生一定是没有孩子了,这江山,她的百姓,这样都是她放心不下的。 “我愿意的,能为阿瑾姐姐分忧,岁岁愿意的。”郑岁年从离歌身边退了出去,端端正正的行了前朝礼仪:“臣女郑岁年,愿为长宁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岁岁……好,我一定会护住岁岁的,岁岁永远都是我的妹妹。”离歌上前抱住了郑岁年。 按常理来说,这种事情,是要入皇家玉碟,请上天赐福。 入皇家玉碟,便证明要改姓,朝代开创以来,玉碟上还没有外姓的人。 但离歌暂时还不想给郑岁年改姓,第一是她的姓太显眼,第二就是,她尊重自己的老师,便是不改姓上玉碟也是万万可以的。 “好!岁岁,回到边疆以后,便同我学帝王术。”郑夫子教了两位殿下,两位殿下皆是惊世绝艳之才,皆为文可提笔安天下,郑岁年自小便接受了郑夫子的熏陶,还那么聪明,想来也不会比两位殿下差。 “是。”小小的郑岁年站在那里,眉宇间写满了坚毅。 “先不想这些了,老师,我最近发现了一个特别好吃的东西,就是最近轩辕安走了,我也得装出悲伤的样子,不能出门去吃。”离歌来之前自然是屏退了众人,不然,她也不敢如此放肆。 想当时她双眼红通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的走进去,便是吓退了一些人,然后她又“适当的”发了一下脾气……郑夫子的院子便清空的。 唉,便是今日轩辕绝回来,她又要哄一会儿轩辕绝了。 “那……我去?”郑岁年拉长音调,是一副撒娇可爱的模样。 “你要是去了,你阿瑾姐姐可就解释不清了,明日里,那整个长安城里都会传着,你阿瑾姐姐把夫子的女儿吓到跑去买好吃的零嘴。”郑夫子当然晓得什么叫人言可畏,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淹死。 “是我鲁莽了。”郑岁年当然也是知道的,但是耍宝不分年龄。 “哪里见得岁岁不知道,这个小鬼灵精。”离歌宠溺点了点郑岁年的小鼻子。 “我没有喔~”郑岁年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一副小狐狸的模样。 “好好好,岁岁没有。”离歌看着郑岁年这副模样,恍然间又想起了自己。 她十岁的时候,也同郑岁年这般。 不过她会赖在她阿娘怀里,撒娇耍赖。 其实,这么久了,她也不经常会想起阿娘他们了。当初她刚进太子府的时候,常常会半夜惊醒,然后痴痴的望向皇宫。 她记忆里的皇宫,不像如今那般看起来冰冷冷的,是暖的,是家的感觉。 现在她有自己的“家”了,可她没有归属感,因为这个“家”迟早要被她自己毁了。 离歌小心翼翼的,不敢付出太多感情,她如今对轩辕绝,想来也是没有多少感情的,不过是长年累月,造成的假象,以及越来越精湛的,骗人的技艺。 她是这般想的,不见得别人也是这般想,至少去看易素的时候,易素还是会时时提醒她,要慢慢的剥出对轩辕绝的感情。 “又想他们了?”郑夫子也是有些感觉的,感觉有些人,正慢慢的回到了这个院子。 “嗯,阿挚这一走,便让我想到了我的爹娘,他们也是当初这般,走了。”离歌也是知道的,知道有人回来了。 她说的“想到了”是当年皇宫遭难的时候,她阿娘和爹爹同时站在了她和她阿兄面前,同她阿兄说要照顾好她,她要好好长大,然后一头扎进了敌军,用身躯,挡住了那些人抓他们的路。 “殿下,莫要伤心,烨王殿下会平安回来的。”郑夫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止是他,便是连岁岁都知道,轩辕安此去边疆,便是再无回来的可能。 “谢谢老师。”离歌除了在说当年那些事情是有些悲痛的,其余的时候,也是同她老师一样,面无表情,仿佛提前背好了稿子:“我先退下了。” “好。”郑夫子也有些累,年龄大了,终归是有些受不住的。 离歌出了门之前又憋好了眼泪,外人看的便是刚刚离歌大哭过一场。 “太子妃,您眼睛都肿了,拿这个敷一敷吧。”她的“贴身婢女”捧着冰袋过来了。 “好。”离歌拿起冰袋,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ps:古人的老师真的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真的,贵族的孩子文武双全的,善骑射,满口只会之乎者也的人怎么会当太子的老师? 第六十八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轩辕绝今日是很晚才回来的,刚一进府,便是听见太子妃今日哭着去找了郑夫子的消息。 “小歌儿啊,怎么了?”轩辕绝推开门的时候,离歌眼睛还是红通通的。 看见离歌这副模样,轩辕绝心里像是被刀割过一样疼。 他舍不得啊,他身边现在只有小歌儿一个了。 “我没事。”离歌说话的时候,还是抽抽噎噎的,像是刚刚又哭了一样。 “不哭不哭啊,小歌儿,阿挚会回来的。”轩辕绝从袖口处掏出了一方手帕,替离歌擦了擦眼泪。 “嗯……阿挚会回来的。”离歌呆呆的重复了一遍,像是没有了灵魂的小木偶。 嘶……这般一会哭一场一会哭一场,眼睛很疼的。 “怎么了,小歌儿。”轩辕绝才不会认为一个轩辕绝可以让离歌哭成这个样子,虽说他们的关系好,可也没好到这种程度…… “我想到阿挚……就想到了我阿兄……呜……”离歌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声音里染着哭腔。 “阿兄……小歌儿……不哭不哭。”轩辕绝当然知道,离歌的家人全部都已经死了,但他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死的。 轩辕绝不想揭离歌的伤口,但是这种情况……如果离歌不勇敢面对这个东西,以后的日子里,也会这样。 “呜……阿兄也是这样,为了我,他说他要保护我……呜……然后就……”在郑夫子面前,离歌还是不想哭的,因为郑夫子同她的哥哥也是很熟悉,她的老师,也是阿兄的老师,提起阿兄,未免让老师伤神。 但轩辕绝不同,他不知道这些,他的父亲还是杀了阿兄的凶手。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让轩辕绝伤心,让轩辕绝心疼,这是她父亲欠他们全家的! “不哭不哭,小歌儿,阿兄在天上,一定也舍不得我们小歌儿哭的是不是?”轩辕绝收起手帕,把离歌抱进了怀里。 心中隐隐对离歌阿兄的死亡有了猜测,大概是父皇的判乱吧…… 轩辕绝很心疼离歌,若不是他的父皇,小歌儿合该有一双爱她如命的父母,一位对她宠溺至极的哥哥。 同时,轩辕绝心里还有点小小的庆幸,若不是他父皇,他和小歌儿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更别提娶了小歌儿。 轩辕绝一想到离歌在别人的怀里撒娇,耍赖,叫别人夫君,他的心里都是一阵阵的抽痛。 “对,阿兄舍不得的……”离歌将头埋的更往轩辕绝怀里了一些。 阿兄怎么舍得她哭呢?若是阿兄可以说话,便是这仇,他都不希望他报的。 虽是不希望,离歌同样知道,阿兄会支持自己做的所有决定。阿兄同全天下普通的哥哥一般,都希望她健康平安快乐。 “对啊,阿兄不舍得,父亲母亲也是舍不得的。”轩辕绝一下一下拍着离歌的后背。只觉得,这几日,太子府的悲伤实在是有些多了。 “好……”轩辕绝说起自己的爹娘,离歌就更是伤心生气。 那么好的爹娘,那么好的皇上皇后……都死在了轩辕启的手下。 上一个皇帝做的孽,关她爹爹什么事?她爹爹勤政爱民,是不可多得的明君,好不容易她爹爹把朝堂理清了,好不容易把一切都经营的欣欣向荣了……一朝回到刚刚开国的时候…… 她又如何不怨不气?天知道她当时在张家村看见尸横遍野的时候,是如何想把轩辕启那个狗贼杀了的。 “没事了没事了……”轩辕绝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在轻轻颤抖,只以为离歌是太悲伤了,完全没想到小歌儿是被气的。 “嗯……”不能再想了……再想她就恨不得直接提刀杀了轩辕启那个狗贼的。 计划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若不是这百姓羁绊着她,她早就在轩辕启建国之初,就去行刺轩辕启了。 “我困了……”离歌声音沙哑破碎。 “睡吧睡吧,我在的,我在的。”轩辕绝顺着离歌的后背,像曾经凌景苑哄他睡觉那样,轻轻的哄着离歌睡觉。 这一天也倒是废离歌的精力,不一会,离歌便睡着了。 轩辕绝把离歌放进被子里,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为离歌擦了擦脸,好让离歌睡得更舒服些。 做完这一切,轩辕绝刚要上床抱着他家小歌儿睡觉的时候,突然便想到了什么。 他又披上了外衣走了出去,随便拉到了一个小丫鬟,便问太子妃今晚用膳了吗? 得到的回答与他预想的一点不差,离歌没有用膳。 整整一天,什么也没吃。 轩辕绝吩咐了下去让厨房备一些清淡的膳食。 轩辕绝心都要碎了,他开始怨恨那个丞相,一开始挑衅他的丞相。 轩辕绝想了一会,还是将离歌叫了起来:“小歌儿……小歌儿……” 彼时的离歌正在做美梦,她终于是梦到了像是很久之前的光景,不过在梦里,她顺利过完了十五岁及笄,独自一人去了金陵府,在那里,遇见了还是沈三公子的轩辕绝。 正做着美梦突然让人打断自然是不爽的:“哎呀……怎么了?” “小歌儿,起来吃点东西。”他自然也是舍不得叫他的小歌儿起来的,可是不吃饭,肚子又怎么会受得了? “我不想吃……”知道轩辕绝是为了自己好,但是离歌就是不开心。 “小歌儿乖。”轩辕绝又摸上了床,坐着将离歌搂起。 “不要……不吃。”离歌还在闭着眼睛闹小脾气。 “小歌儿乖,吃一点,吃一点再睡,你要是吃了,我便答应你一件事。”轩辕绝哄着自己心尖尖上的人。 “真的吗?”离歌本来是想继续赖着的,却想到了十日后让郑夫子出京的事情,便只能强打起精神。 “真的……”只要小歌儿肯吃饭,别说一个条件,便是她要天上月亮,他都给他摘下来。 ps:离歌自认为自己不喜欢轩辕绝了,自己脱身了,但是她没有注意到,她现在的行为以及想法都是赌气。 离歌的爱意,被她长年累月的自我欺骗,压到了最深的心底。 这种爱意,喷涌而出的时候,最让人难以承受。 第六十九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好,吃饭……”离歌还记得当初的时候,在春月楼,她当年便是再宠着,骨子里接受过的东西,都很符合“皇室”的标准,所以刚去的时候,离歌会把“吃饭”说成“用膳”,是子衿轻轻的笑着,同她说,到了春月楼,就还是忘了前尘往事吧。 这些“俗语”是子衿一句一句教给她的。 子衿……离歌下意识的摸了摸一直戴在身侧的玉佩。 她也曾让赵长空排查军营里是否有名为“宁朗”的人,得到的回答,是“没有。” 离歌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可是她现在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她当年也不敢让轩辕启知道她在找人,太危险了。 宁朗的事情被一再搁置。 “小歌儿,你这玉……”轩辕绝也不止一次好奇过,这玉小歌儿每天都不会离身,但他没有问过,他怕勾起离歌的伤心事,也怕听见……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是浣溪的。”离歌轻轻摩挲着玉,回答。 她现在不怕了,对她“最大”的威胁被她弄去了边疆,轩辕启没有安插人手,便是让轩辕启知道了也没什么,还可以顺理成章让丞相下台。 “嗯?”浣溪?轩辕绝想了想,也倒是终于想到了这个浣溪是谁。 时间太过久远,日子太过漫长,轩辕绝有时候也会忘了离歌的出身。 “对……浣溪,她本名叫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无论过了多少年,离歌想起子衿的时候,心里还是会疼。 有时也会梦见那个夜里,子衿的迷糊的样子,也会梦见子衿将要故去时的声声泣血。 每每醒来,离歌都是恨不得现在就替子衿再杀一遍那人。 “子衿……小歌儿……”轩辕绝又将离歌向怀里紧了紧。 “她啊,有一天醉酒把我认成了她的夫君。她的夫君很爱她,可是充了兵……子衿的日子很不好过,婆婆不喜欢她,甚至为了银子,把她卖给了素姑姑……”离歌顿了一下:“这个玉,是她夫君临走前雕给他的……她故去前拜托我帮忙找找她的夫君。” 离歌需要一个扳倒丞相的机会,铲除丞相,然后,便可前往边关,“看”轩辕安,帮子衿找宁朗。 离歌知道,当年那次征兵是丞相的主意,没有告诉轩辕启,这个也算是他们的陈年旧事了,一直没有和解的陈年旧事。 “她夫君叫什么啊?”轩辕绝也是知道的,能让离歌露出那么脆弱的表情的人不多,离歌同子衿定然是十分要好。 “宁朗。安宁的宁,朗月清风的朗。”离歌握紧那块玉,神情哀戚。 “为夫会帮小歌儿的,小歌儿乖,我们先吃饭。”轩辕绝其实不在意子衿死或者不死,有没有遗愿,他只在乎他的小歌儿有没有乖乖的,有没有好好的。 “真的吗?”离歌眼睛“咻”的一下亮了,倒是像极了小狗看到了骨头的感觉。 “真的真的。”轩辕绝无奈又宠溺的笑。 “谢谢夫君!”离歌吧唧一下亲了轩辕绝一口,笑的特别开心。 离歌知道,知道轩辕绝不在乎子衿,没关系没关系,目标达到了就行,不急不急,离歌如此安慰自己。 “乖……”轩辕绝摸了摸离歌的头。 —————— 第二日退朝的以后,轩辕绝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的时候,果然提了这件事。 “宁朗?”轩辕启眉头一皱:“你在难为我吗?我不知道那年征兵的情况。”不提还好一提轩辕启就满肚子的火,当年丞相违抗他的命令,强制征兵,让轩辕启失了民心,直接导致失了一大半兵力。也是幸亏他的反应快,不然今日他同轩辕绝便应该是在另一个世界见面了。 “那是谁?”轩辕绝手微微一顿,有点不好的感觉。 “丞相。”轩辕启早就看丞相不顺眼,碍于他是开国功臣,也没办法对他干什么,他也做不出“杯酒释兵权”这种事情。 若是轩辕绝能帮他处理掉丞相,也是极好的。 “又是他!”轩辕绝偶尔还是会在轩辕启面前失态。 “太子!”轩辕启沉声唤他。 “是儿臣失态。”也不知为何,他父皇最近对他都像要真正的让他当前朝太子那样的人。 可是,听说前朝太子姿态与学识都是顶好的,他半路出家的太子怎么同人比呢? “太子知道便好。”也不是轩辕启对他突然严格了:“以后做事万万不能鲁莽。” 在凌景苑还在世的时候,看着“扶不上墙”的轩辕绝心里确实着急,可是凌景苑总同他说,阿祈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他便歇下了心思,打算若是轩辕绝继续这样下去,便再同凌景苑生个孩子便好。 可凌景苑死了,他只有轩辕绝一个孩子了,他只能这么做了。 “是。”轩辕绝重新拿起了朱笔,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扳倒丞相。 “再过几日,你便搬回东宫吧,太子府不安全。”轩辕启知道轩辕绝心里想的什么。 若是轩辕绝在太子府……轩辕启还真怕丞相要同轩辕绝鱼死网破。 “嗯。”轩辕绝不考虑自己,但是他考虑到了小歌儿,他的小歌儿,还那么年轻,不能同他一起冒险。 “好。”轩辕启从始至终只抬过一次头。 有时候,他的心里也是欣慰的,轩辕绝成长的如此优秀,想必……算了……阿阮不会开心的……因为阿祈不开心。 希望百年入土以后,阿阮可以原谅自己。 轩辕绝思考了很久,整整一个上午,轩辕绝手里的朱笔几乎没有动过。 “传膳。”眼看着太阳到了正中间,轩辕启才道。 “是。”太监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然后用他独特的尖细的嗓音喊道:“传膳!” 午膳很快的传了进来。 轩辕绝还在思考,思考的有些痴迷,便迟迟的没有动筷子。 “快吃,怎么?还要朕请你?”思考是好的,可是不能为了扳倒丞相,便不吃不喝,把自己的身体拖垮。 “好。”被这般说,轩辕绝才算是“如梦方醒”。 第七十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小歌儿,再过几日,我们搬去东宫好不好?”晚上的时候,离歌如愿以偿的听到了轩辕绝这般说。 “怎么了?”离歌便从海棠树下站起了身,连忙走到轩辕绝身边问。 “是因为丞相。”轩辕绝回来的时候也曾想过不同离歌坦白,但是若是不坦白的话……轩辕绝怕离歌不知道丞相的想法,害怕丞相伤害了他的爱人。 “……是……因为他把阿挚逼走了吗?”离歌轻咬着下唇。 轩辕绝震惊的看向了离歌:“小歌儿……怎么知道的?” “因为老师……今日课程结束的时候,老师提起了一嘴这个事情……他说不对,便……我便想到了丞相。”藏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不能一直藏拙,她现在的老师是郑夫子,她若是太过愚笨,也是说不过去。 “对,是丞相,小歌儿聪明了。”轩辕绝心中似是有了什么东西种下了种子。 “那当然。”但那点东西在他看到离歌天真的笑脸时,便是被他埋葬了。 “小歌儿乖,我们回了东宫后,切记,千万不要随意接待别人,你是太子妃,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顶顶尊贵的女人了,不需要去理他们,看到不熟悉的人,一定要通知琴瑟来找我。”琴瑟,是小歌儿的贴身婢女,也是暗卫一手调教出来的,轩辕绝很相信她。 “好。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离歌笑着保住了轩辕绝:“我会等你给阿挚报仇的。” “我会保护好小歌儿的。”轩辕绝其实对那个位置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若是坐不到那个位置,阿挚、小歌儿,他一个怕是都护不住。 “嗯,我们吃饭吧。”离歌心里默默思量着。 “好。”轩辕绝轻声应着。 —————— “啪”,离歌手里的茶杯突然掉落在地上摔碎了。 “太子妃,怎么了?”琴瑟立马上前,作势要喊人来收拾一下残局。 “琴瑟……你说,前朝太子的老师……会不会心中记恨着新朝?”离歌拦住了琴瑟,怔怔的问。 “……想来是的。”本来作为奴婢是不该妄议此事的,但经过了这么些年,琴瑟看着离歌从刚开始的懵懵懂懂的小姑娘,长到了现在,心里也算是把离歌当成妹妹一样看待了,她了解离歌的性子,很是温柔。 “那……我们找个时间,把郑夫子送出城吧,让他远离京城……离京城远远的。”离歌失魂落魄的说。 “太子妃,若是想要郑夫子留下来,想来也是可以的……太子会保护好你的,会安排好一切的。”琴瑟看不得离歌这副模样,心里也是有数的,离歌是对郑夫子有着师生情谊在的。 “我怕父皇伤害他们……”离歌蹲下身,拿起一块碎瓷片,看着它扎入了自己的掌心。 “太子妃,您这是做什么?”琴瑟看到时,再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琴瑟……”离歌看着琴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太子妃,来,伸开手。”琴瑟温柔的哄着离歌,离歌也慢慢的松开了手,露出鲜血淋漓的手掌心。 “奴婢去叫太医。”琴瑟看着那块碎瓷片已经扎的较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琴瑟……别去……”离歌可怜巴巴的拉住了琴瑟:“你说我是不是好没用,如果我有孕,是不是阿挚就不用去边疆,是不是阿绝就不用去跟丞相斗争……” “奴婢在呢,太子妃。”琴瑟听的这话,便是心惊肉跳,太子和烨王如何宠爱太子妃是他们合府上下都知道的,别说太子不会怪太子妃了,想来烨王都舍不得怪太子妃:“奴婢想着,太子殿下和烨王殿下都不会怪您的。” “可是……若不是我,也不会这样,没有我,阿挚不会去边疆……阿绝不会有危险……”离歌哭的很伤心,因为太过激动,那只本来已经松开了的手,又要握住碎瓷片。 琴瑟没有办法,只好暂时劈晕了离歌,叫了太医,又唤来了和鸣去找轩辕绝。 —————— 离歌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晕晕涨涨的,耳边好像有声音。好像是轩辕绝在呼唤她,手腕上又好像感受到了有人在搭脉,仿佛搭完了脉又说了什么。 离歌什么都不知道,身心一放松,她又睡了过去。 过了很久,也可能只过了一刻钟,离歌再次醒来了。 这次耳边清晰多了,是轩辕绝在唤她。 离歌缓了一下,然后微微歪了一下头。 她是睡了很久吗?他看起来怎么好像突然变得很憔悴。 “小歌儿?醒了?”她听见了轩辕绝话里的惊喜。 “嗯。”琴瑟那一下因为着急劈的有些狠,到现在脖颈处还在酸疼。 “要喝点水吗?”轩辕绝温柔的摸了摸离歌的头发,问。 “嗯。”离歌点了点头,然后她被轩辕绝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 一杯水缓缓见底,离歌也清醒了过来。她看了看窗外,天已然黑了。 “什么时辰了?”离歌靠在轩辕绝身上问。 “第二日亥时。”轩辕绝都不敢用力抱离歌,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的小歌儿,说的没事,有多不真实。 “我睡了这么久?”离歌也不算是很惊讶,她知道的,她绷了太久了,这一睡,也算是自己的身体强行修复吧。 “对,你睡了太久了。”久到轩辕绝差点以为他失去了他的挚爱:“小歌儿,答应夫君,以后别做傻事,夫君不怪你,阿挚也不怪你的。” 天知道他在御书房听和鸣说太子妃出事了的时候有多慌,看到她在床上没有血色,手里还简要的缠着手帕做止血的时候,有多难受。 就像是心口处生生让人剜去了一块肉。 “对不起,夫君。”离歌垂下眼眸,声音低落。 “我没怪小歌儿,我不会怪小歌儿的,永远。就算是小歌儿有孕了,丞相也会寻别的理由的。”轩辕绝也是没想到的,离歌会有心病。 心病最是磨人,历朝有很多个美人都是因为心病香消玉殒的…… “小歌儿,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第七十一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阿绝……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啊。”离歌的手被包扎的像是粽子。 “小歌儿最有用了,小歌儿……”轩辕绝看着看着离歌被包扎的手,眼里泛起了一抹泪花。 “阿绝,阿绝是不是要哭了……”离歌能听的出来轩辕绝声音的里小小的哽咽。 “我没哭,我才没哭,我不会哭的小歌儿……”就算是这般说,轩辕绝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不敢擦,他怕又惹的他的小歌儿伤心难过。 “你就是要哭了,哭什么,弄的像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一般。”离歌用完好的手摸索到了轩辕绝的脸上,轩辕绝没躲,离歌摸到了轩辕绝脸上的水渍。 “我不哭,我不哭,小歌儿我不哭,小歌儿别离开我好不好?”轩辕绝胡乱的握住离歌的那只手,小歌儿仅仅是受了一点伤,自己便是痛成这样,轩辕绝根本无法想象,若是以后没有小歌儿,他该怎么活。 “嗯……阿绝……我想把老师和岁岁送出京城……”离歌喃喃的说:“太危险了,我不能保证老师没有那种意思,把他送走吧……” “好,送走。”轩辕绝几乎是不曾反驳,反驳什么呢?有什么好反驳的? 他也是没想到这件事会成为小歌儿的导火索。 “嗯……明天就送走。”离歌歪在轩辕绝怀里,病怏怏的。 “小歌儿,那我们明天就搬去东宫,小歌儿,小歌儿……”轩辕绝舍不得了,舍不得他和他的小歌儿分开一天。 “好……搬去东宫。”离歌还是喃喃的,像是没有了力气。 “小歌儿,饿了吧,夫君已经吩咐他们做好饭了,吃点?”轩辕绝轻轻诱哄着。 “我没胃口。”倒是真话,离歌这一次“发病”用了她全部力气,她现在只想好好的再睡一觉。 “吃一点,就一点……”不吃饭又怎么行呢? 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个道理,轩辕绝自然是懂得,可是又不能医好了再吃饭吧。 “好,一点。”离歌听着轩辕绝话语里的着急,便是点了点头,总该是要给点甜头的。 “嗯,我们家小歌儿最乖了,等有空了,我们就去看看阿挚好不好,但是在此之前,小歌儿得先养好身体,好好吃饭,才能看阿挚呢。”轩辕绝也是知道,阿挚,便是离歌的其中一处心病。 看看阿挚,除了自己的私心,也是为了治好小歌儿。 边疆路远,若是小歌儿还是这般模样,断断是受不了车马颠簸的。 “好,看阿挚。”离歌点头,从轩辕绝怀里起身。 “小歌儿且先不要动,你的手不方便,我喂你吃。”轩辕绝将一个枕头塞进了离歌的身下,用枕头来代替他。 然后在离歌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 “好。”离歌终于是露出了一个笑,虽然勉强而苍白。 “乖。”轩辕绝也笑着,虽然比哭还难看,随后转身去传膳了。 ———翌日——— “老师,再见。”离歌站在郑夫子的院子里,身旁还站着轩辕绝。 “嗯。”郑夫子牵着郑岁年随意的摆了摆手,看起来就像是不想在理离歌的模样。 “老师……”离歌瞬间红了眼眶,怔怔看着郑夫子的车出了太子府的后门。 “老师是不是不愿意再理我了……是我的错,我的错……”离歌紧咬着下唇,整个人慌慌乱乱,另一只完好的手紧紧的握住,指甲快嵌进了肉里。 “小歌儿……”轩辕绝握住了离歌的手,轻轻的把它们掰开:“没有的,郑夫子定然不会讨厌小歌儿。” 这话,哄小孩小孩都不一定信,但小歌儿现在的状况特别差,说不定就会相信呢。 离歌怎么会不让轩辕绝失望呢?她听得轩辕绝的话竟然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嗯。”离歌握住了轩辕绝的手:“阿绝。我饿了。” 这句话,就像是赦免轩辕绝的天籁之音,从昨日醒来到现在,小歌儿是都不想吃东西的,差点没把轩辕绝急哭。 “好好好,我们去吃东西,我们小歌儿饿了,去吃东西。”轩辕绝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哈哈哈,阿绝怎么像个傻子呢?”更让轩辕绝惊喜的是,离歌笑了,眉眼弯弯,就像是很多个他们一起走过的瞬间。 “我是傻子我是傻子。”轩辕绝的心里像是有一万多烟花在爆炸,整个人飘飘欲仙。 离歌笑的特别开心,就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像是所有的少女,笑的明媚,开怀。 —————— “爷爷,我们还会回来吗?”一辆马车“咕噜咕噜”的向远行驶。 “会的,等到阿瑾成功,我们便会回来。”郑夫子也想就在这里帮助自己的学生,可是他知道,他不年轻了,身旁还有岁岁,他留在这里,只不过是阿瑾拖累。 “保护郑夫子!”外面突然传来了打斗声,郑夫子听的人这样喊。 “爷爷……”郑岁年再聪明也是个小孩,遇到这种场面,她也十分害怕,她紧紧搂住郑夫子的胳膊,也顾不得什么规矩。 “别怕别怕。”郑夫子拍了拍郑岁年的手,大抵知道,外面的人不是离歌的人手就是丞相的人手。 不一会,外面的打斗声慢慢消失,周围安静的有点可怕。 “哒哒哒……”有人再靠近这顶轿子。 郑夫子默默的握住了马车上的剑。 “郑夫子!”门帘掀开,一张俏丽的脸出现在眼前。 “子卿?”郑夫子松了口气,是顾子卿,但他的手还是没从剑上移开。 “是我。”顾子卿跳上了马车:“是殿下派我来护送你们去边疆的。” “好。”郑夫子一手护着郑岁年,一边握紧了剑。 “郑夫子别担心,我真的是殿下那边的人。比如,我知道,殿下最爱吃桃花酥,最喜欢海棠花……”顾子卿其实不善于言辞,她害怕郑夫子不相信她,只能笨拙的解释,但现在看来,还不如不解释。 郑夫子的剑越握越紧。 “这些,并不足以证明你和殿下是一伙的。”郑夫子了谨慎的很。 第七十二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顾子卿看着郑夫子越来越握紧的剑,心里也是很焦急,而后,灵光一现,从怀里掏出了离歌在她走之前塞给她的一块令牌。 她将令牌扔进了郑夫子怀里。 郑夫子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终于才是确认这是离歌的令牌,郑夫子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抱歉。”到底是老了,骤然放松下来,只觉得身心都很是疲惫。 “无妨无妨,是子卿唐突了。”顾子卿抱了抱拳。 “子卿……”郑夫子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说过。 “是,家师是顾罗。”顾子卿有时候心思也是细腻的紧。 “有字吗?”郑夫子一眼便是瞧出顾子卿年纪已经不小了,按理说,应该会有个字的。 “我自五岁起便跟着师傅,一路上野惯了,本来说及笄那天爹爹取字,但是那天有事没有赶回去。我爹娘挺生气的……再后来就是……大乱,我同家人失去了联系,也就没有机会取字了。”顾子卿提起那件事还是悔的,但又不至于那么严重。 自小她走过的所有路,都是她自己决定过的,爹娘也教她不要后悔…… 她的悔,便是悔在还找不到爹娘上。 “是……顾北家的丫头吧。”若说京城谁家的丫头比阿瑾还野啊,那大概只有顾副将的丫头了。 当年顾子卿及笄的时候,皇上和皇后携着太子和公主出席,倒是没想到,这场礼的主人并没有回来,过了吉时以后,听说,顾北的脸色像是要吃人一样。 “是。”郑夫子认识她爹爹,是不争的事实。 “那……你该字徐,徐徐图之的徐。我当年是听说过这个事情的,殿下不知大概是宴会一半就跑回来了吧。”那年的离歌还是在尽力的扮演“纨绔”的角色,谁的面子都不给。 “徐?”经过这么久的想处,顾子卿当然知道殿下什么样子。 “对,徐,你的爹爹希望你可以稳重一点,不希望你受伤。”顾子卿这般样子,大半是受了顾北的影响。 顾北是皇后身边的副将,屡立奇功,但是在一场战争中,受了重伤,不便继续守卫边疆,留在了京城,做了官。 “徐……真好啊……”其实顾子卿根本不确定她爹娘是否还活着。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离家前,她阿娘好像……有孕了…… 她还说,她顺便要给妹妹寻礼物,等妹妹出世前后,她一定赶回来。 算一算,如果,妹妹活在世上,大概有五岁多了。 其实顾子卿不是她的本名,她该叫顾九辞。但是这个名字太扎眼了,师傅便给她又取了一个名,顾子卿,在外,还方便些。 “阿徐姐姐。”郑岁年脆生生的叫了一句。 她知道了,阿徐姐姐就是阿瑾姐姐信任的人,阿徐是来送他们回边疆的。阿瑾姐姐信任的人,就是岁岁信任的人。 “岁岁乖……”顾子卿看了看郑岁年,笑了笑,只是恍惚了一下,便继续说:“郑夫子,抓稳,我们要走了。” “好。” “阿徐姐姐还回京城吗?”郑岁年突然问了一句。 “不回了,殿下说,让我待命。”顾子卿也想回来帮殿下,但是,显然,她得先做好自己手边的事,再从长计议。 “知道啦!阿徐姐姐真厉害!”郑岁年甜甜的笑,心里却全是担忧。 他们都不在阿瑾姐姐身边,阿瑾姐姐伤心了该怎么办?她没办法,她太弱小了,她得快快的,把爷爷教授她的知识学会,早早的,帮助阿瑾姐姐。 “岁岁想要跟我学吗?”她学的,是将她师傅和各大家糅合成的武功,适合女孩子练。 “好!”郑岁年笑的更开心了。 她愿意的,愿意为离歌分忧,生在乱世,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也就只能,为阿瑾姐姐做这些了。 “好,安顿好了,我便教岁岁。”郑岁年知道的道理,郑夫子和顾子卿如何不知? 但是正如郑岁年想的那样,他们的身份,很特殊,郑岁年既然愿意,便是不会干预。 郑岁年虽是郑夫子收养的,但是自小是被离歌和太子宠大的,是被皇上和皇后看大的,郑岁年知道分寸,也知道,什么叫仇恨。 对她那么好的皇上皇后和太子死在了那场宫乱里,郑岁年不说,但郑夫子知道,郑岁年是恨的。 在郑岁年的世界里,阿瑾姐姐对她最好,但是傻乎乎的,有的时候,郑岁年也会像个小大人一般,哄她的阿瑾姐姐。 “那阿徐姐姐不要食言喔!”爷爷说,天上的皇上皇后和太子不希望她恨,但是,郑岁年知道,她做不到。 可能,他们的模样,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慢慢忘记,可她永远不会忘了,他们对她的好。 现在,他们的亲人只剩下阿瑾姐姐一个了,她得保护好阿瑾姐姐。 “好,绝不食言。”到了那边,也有空,找一找爹娘了。 “咕噜咕噜……”马车渐渐走远走远,慢慢消失不见。 —————— “小歌儿……”轩辕绝那边也着手开始搬回东宫。 “怎么了?”离歌今天的神情还是很恍惚。 “我跟父皇说了,无论是东宫还是宸宫,小歌儿都可以去的。”一个东宫太小了,他们住过一段时间,轩辕绝怕离歌无聊,怕离歌会难受。 “好。”离歌也没有了往日的飞扬的神采。 “小歌儿乖,我会马上处理好奏章,然后回来陪你的,小歌儿乖……”轩辕绝摸了摸离歌的头。 “好,我不会再让阿绝担心了……”离歌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就像是要消失的样子。 PS:我们可爱的小岁岁,就是那种天生早熟的小孩。 她在爱里长大,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她想用这种方式来保护她的阿瑾姐姐。 岁岁就是很单纯的姐控,姐姐最好!姐姐最厉害!姐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那个,子卿吧,就是天下大义大于自己的小家那种人,她心中有大义,是走南闯北出来的,她爹是副将,从小他们家的教育也是这种。她不是不爱自己的家,是因为她得先保护好自己的国,才能护住自己的家。 第七十三章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东宫这地方,离歌自然也是熟悉的。很久以前,她会在东宫里肆意的玩闹。 “太子妃。”轩辕绝安顿好她,便被轩辕启叫走了,走之前还嘱咐了一遍琴瑟要好好的照顾她。 “怎么了?”离歌的反应还是很迟钝,看的琴瑟很心疼。 “太子妃,奴婢喂您吃点东西吧,您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琴瑟看着离歌现在的样子,又想起了离歌以前的模样。 “我还不饿。”离歌现在哪里还管饿不饿,她现在浑身都提不起来力气,只想睡觉。 这不是装的,她是真的,真的感觉很累。 虽然在心里她不曾怀疑过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是,这些担子,压在她身上整整五年,可以说的人都没有,她得小心翼翼的避开所有人,她很累很累,大抵有了一病不起的意味。 “太子妃,您吃一点吧,就一点,不要睡觉了,太子妃……您忘了?太子走之前还嘱咐您,不要睡觉。”琴瑟没办法,只能搬出轩辕绝,可现在,轩辕绝好像也不是很管用。 “我好累,我只想睡觉。”离歌坐在床榻上,她知道自己现在非常不对,但她也没办法一下子把自己拉出来:“好琴瑟,就一会儿,一会儿我就醒了。” 醒了以后,她就会和从前那样,继续,背负着一切,踟蹰前行。 “太子妃……您……”琴瑟是不想让她睡的,理智上不想让她睡,但情感上,看着离歌疲惫的样子,她也很是不忍心的。 “好琴瑟……”离歌的话语已经是喃喃的意味了,仿佛下一刻,便能睡过去。 “太子妃……”门口传来和鸣的声音。 “怎么了?”离歌迷迷糊糊的应答。 “丞相来了。”和鸣也很是不想打扰离歌休息,离歌平日里对他们都很好,有时候,会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身份,离歌的好,他们铭记在心,谁也不想把丞相放进来。 可没有办法,丞相身上有轩辕启的令牌,见令牌如见君,他们拦不了。 “嗯?丞相……丞相!”离歌瞬间就清醒了:“我知道了,你去通知太子,我马上就去见丞相。” 丞相吗……也是个挺危险的人。 离歌慢慢的清醒了过来,心中有一个计划在成型。 “走吧,琴瑟,我们去看看。”离歌涂了口脂,就不见刚刚的苍白,就是无论如何,离歌眉宇间的疲惫怎么也遮掩不住。 “太子妃,不然,我们等太子回来再……”琴瑟很担心,自家太子妃平常的时候,就很是柔弱,更别说现在生了病,她怎么斗的过比狐狸还狐狸的丞相? “不用了,我们去看看,免得落人把柄,我本就没有子嗣……若是不去的话,我怕……我怕有人为难夫君。”离歌垂下眼眸,声音低沉,端的是一副可怜模样。 “好……奴婢会保护太子妃的。”琴瑟搀着离歌,道。 —————— “拜见太子妃。”丞相年过五十,头发已然有了花白的感觉,但那双眼确实炯炯有神,不过里面藏的全都是算计。 “免礼。”离歌声音强硬,不过是外强中干的那种。 “谢太子妃。”丞相抬起了头,同离歌直视了。 丞相活了五十多年,怎么看不出离歌如今的状态?他隐秘的勾起唇角,离歌死了的话,太子妃的位置就会空出来……将自家孙女塞进来,届时,还怕坐不到那个位置? “丞相来找本殿,所为何事?”离歌声音故意压低,仿佛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丞相知道,离歌身边的侍卫已经去通知轩辕绝了。 “恭贺太子妃乔迁之喜。”丞相拱了拱手,来这,当然不是为了这个事情…… “那便谢谢丞相了。”离歌后背这几天很痛,她就坐了一会儿,就很是受不住。 “臣惶恐!”丞相说出了离歌听过无数次的话。 通常,那些大臣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是要参她一本的时候。 离歌有时候也想不明白,有些大臣一天天的不好好上朝干活,想着怎么造福百姓,总盯着她干吗?不过也幸亏了他们,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的名声也不会传播的如此的快。 “丞相如何惶恐?”这句话,离歌也听她爹爹说过无数次,等到后来,再有大臣说这话的时候,她爹爹就直接会说奏折留下,人可以走了。 “是老臣不该说那些话,惹得太子妃伤心。”丞相边说边看离歌,成功的看到了离歌越发苍白的脸色,他满意了。 “何故如此,不怪丞相的,丞相也是好心。”这些话,离歌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老臣太过担心社稷,忘记了太子妃的身体,臣罪该万死。”丞相这套话术,离歌也听过无数次,她甚至有点烦,心里还在想,为什么他们没有点新意呢? “不怪丞相的,是本殿的问题。”离歌一副很痛苦但不得不装的毫不在意的样子,狠狠的让丞相开心了。 “老臣……”丞相看着离歌的脸色,心里有了别样的扭曲的快感。 “丞相既然知道自己是老臣,便不要时时入宫,不必时时觐见,毕竟丞相年纪大了,该好好的和儿女在一起了。”轩辕绝听了和鸣的禀报便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果不其然,一回来便是看见了丞相那个老家伙,在欺负自己的小歌儿,小歌儿的脸都白了。 “太子这话何意?老臣有错,但老臣都是为了社稷啊!”丞相看向轩辕绝,身子颤颤巍巍的。 “来人,丞相生病了,送回府去。”轩辕绝摆了摆手。 “老臣……”丞相还想说什么,就被侍卫抓到了,他老泪纵横,但离歌从他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出一丝悔过。 轩辕绝中计了!离歌从轩辕绝回来那一瞬间。什么都想明白了。 轩辕绝中了丞相的圈套,丞相知道轩辕绝会回来,挑衅她,不过是计划的一环,他真正的目的,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轩辕绝这个太子,对开国功臣都很不尊敬。 PS:有些人受了伤,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需要用睡眠来修复自己的伤痛,是个很好的办法,并非是逃避,是真的很累。 离歌就是这样的。 第七十四章西北副将宁朗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阿绝……”离歌拉了拉轩辕绝的袖子。 “怎么了?”轩辕绝立马把离歌揽在了怀里:“夫君在呢,没人可以欺负你的。” “阿绝……这样不好吧……老……夫子说过,要尊老的。”离歌怯怯的说。 “好……都听小歌儿的。”轩辕绝也不是很傻,他也是可以反应过来的。 “是本殿错了。”轩辕绝一向自由自在,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同人说话。 母亲去了,阿挚因为自己被迫去了边关,他的身边只有小歌儿......《春风落长安》第七十四章西北副将宁朗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我愿效忠于赵将军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你叫宁朗?”赵长空眉头微微皱起,如果他是宁朗,那所有东西都说的通了,为什么他在军营找不到宁朗,为什么在边疆寻不到宁朗。 原来竟是去了西北攻打那个弹丸小国去了。 “是,将军。”宁朗不愧他的名字,他长的便是很清朗,若是未参军,想来也是书生姿态。 只可惜他现在的脸上有着伤疤,深深的,贯穿了整个脸的伤疤,映的他十分恐怖。 “你是有个妻子吗?叫浣溪?”赵长空是故意的,故意喊错了名字......《春风落长安》第七十五章我愿效忠于赵将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轩辕安初到望安营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轩辕安拿着文书,照着那士兵的指引下,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见到了另一个人,轩辕安将文书递过去。 “嗯,沈挚是吧,跟我来。”那人只是检查了一下文书,便又还给了轩辕安。 “在望安营没有什么新兵,现在边疆人力稀缺,运气好的话,你锻炼的足够了,才会上战场,运气不好的话……便是今日就有可能去的。”那人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表情,像是麻木了一切。 “我知道了,多谢兄台告知。”轩辕安......《春风落长安》第七十六章轩辕安初到望安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碎叶城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柳戚和顾罗在那个小村庄里寻了好久,都没有寻到自己想看见的那个人。 “顾罗,没找到,哪里都没有。”柳戚是天才,调任的时候还是少年郎,如今倒也算不得多大。 顾罗比他大一些,虽说平日里有时候会拌嘴,但柳戚是有些依赖顾罗的。 “我看见了,我知道周围没有顾北。”顾罗看了柳戚一眼,怎么?年少成名的人是不需要带脑子的吗? “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呢,顾罗。”柳戚刚刚就是没有什么话说,不想让气......《春风落长安》第七十七章碎叶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这是小蛇吗?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但他摸不清柳戚的准确的身份。 “紫檀!”“紫檀来啦!”“紫檀,你看!” 柳戚刚到那片地,便是看到了碎叶城的百姓在辛勤劳作,他笑吟吟的打了招呼,就收获了这么多的善意。 碎叶城只有太守,但太守在轩辕启继位后,看到轩辕启的所作所为,把本就不好的身体,硬生生的气的更不好了。 没熬过几天,就去了。 而轩辕启就像忘了碎叶城一般,除了派兵,再也没派人来过。 日子因为征兵和无太......《春风落长安》第七十八章这是小蛇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都是臣妾的错(假笑)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奴婢也觉得。”琴瑟放下了手中的画,这些东西,其实不是她这种人可以妄议的,不过伺候的是太子妃,所以放下了戒心。 “你说,这前朝公主,真算得一个……狼崽子。”离歌轻轻摩挲着那幅画。 “太子妃何出此言啊?”琴瑟没有看见离歌眼中翻涌的,都是悲伤。 “她是个胆小鬼吧,如果是我的夫君不明不白的就死了,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他报仇的。”离歌想,她真的不是个好孩子,这么久,都没有祭拜自己的爹......《春风落长安》第七十九章都是臣妾的错(假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我还爱着他?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小歌儿,同我去景县,委屈你了。”轩辕绝也是想带着离歌走的,他怕离歌留在这里,被丞相伤害。 “有什么委屈的?”她求之不得。 “此去景县,定然艰难路远,丞相定会在半路劫杀我们。”轩辕绝吻了吻离歌的眉心。 “我不怕,只要同你在一起,我便什么也不怕。”离歌闭上眼睛。 此番对她来说,是个机会。也说不准,在景县或者半路上,便碰到旧部呢? “小歌儿……”听得离歌这么说,轩辕绝越发......《春风落长安》第八十章我还爱着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客栈惊魂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我傻我傻,当然是我傻。”轩辕绝无奈的笑着。 ——————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轩辕绝和离歌刚进门就走掌柜的出来迎。 “住店。”轩辕绝从怀里掏出了银子:“外面的那些马,喂上等的精饲料。” “好嘞,客官里面请。”掌柜的接过银子,用牙咬了一下,一张老脸成了花:“客官呐,小人多嘴,提醒你们一句,原来啊,这里是条匪道,这里的劫匪凶悍无比,传说在这条道上死了很多人,那尸体,都能堆......《春风落长安》第七十一章客栈惊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清秋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疼……我不敢放开。”离歌的声音带着软糯可怜。 “小歌儿……”轩辕绝看到离歌还在滴血的手掌,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是自己决定保护好小歌儿,却让小歌儿落的如此境地:“叫琴瑟上来。” “是。”拂华心也是很疼的,太子妃对他那么好,他恨不得受伤的是他。 “别哭阿绝。”离歌不怕这些痛的,可不怕是一回事,疼是另外一回事。 “我没哭,小歌儿,以后不许这么傻。”轩辕绝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伤口,......《春风落长安》第八十二章清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离歌被抓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小歌儿,醒醒,我们到了。”离歌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便听见了轩辕绝在温柔的唤她。 “嗯……”离歌还闭着眼,不愿睁开,可能是睡的太舒服,忘了手上有伤这件事了,她像以往一样伸手,想同轩辕绝讨个抱抱。 她伸手,却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离歌猛的一下睁开眼,便是彻底清醒。 “小歌儿……是不是疼了,夫君给你吹吹。”轩辕绝看着离歌突然睁开眼,便是知道了。 “好疼……”离歌眼里含着点亮闪......《春风落长安》第八十三章离歌被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你是丞相的人?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清秋带着离歌走进了一处大宅院。 离歌刚进门便听见了后院隐隐的唱戏的声音。 “告诉主子,我将离歌带过来了。”清秋沉着声音。 “是。”看见了清秋,便立即有人上前,听见了清秋如此说,便是点头去了后院。 离歌四下打量了一番,啧,四周隐藏着不少暗卫。 不知怎的忽的想起来了那掌柜的神色。 怎么会有人没报过官?可都被挡了回去,看起来,这可不是官官相护那么简单,这是个局,蛰伏了......《春风落长安》第八十四章你是丞相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轩辕绝到了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想那轩辕绝也真是可怜,从小就在他身边的暗卫是别人的,就是连妻子都是被设计好的。”他面色有些扭曲的快感。 “……”离歌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碎瓷片。 “轩辕绝快查到这里了,你放了我我便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华玥如此说。 “你觉得,他是信我还是信你?”离歌当然不会傻到真的放了华玥,她若是感,下一刻她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他就算不信,也是会怀疑的,自古生在帝王家的......《春风落长安》第八十五章轩辕绝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别让夫人闻到血腥味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就是会很疼。”离歌看着轩辕绝脸上的伤,眼里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 “小歌儿……”轩辕绝听到离歌这般话语,心中也全是疼痛。 “我真的不疼的。”离歌现在的确是没有疼痛的感觉。 “小歌儿陪夫君吃点饭吧,夫君饿了。”轩辕绝看着离歌仅仅三天便瘦了一圈的身躯,道。 “好……”离歌点了点头:“不过夫君得喂我了,我自己吃不了饭了。” 她现在的手抬起来都是很费力气的。 “夫君自......《春风落长安》第八十六章别让夫人闻到血腥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裴时弦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离歌知道,轩辕绝变了,变的像一个太子了,坚毅果敢。 “小歌儿,你是太子妃,不必担心别人如何想的。”轩辕绝不想让离歌再次受到伤害,离歌是他现在,在身边的,唯一一个最重要的人了。 一次次意外让轩辕绝明白了,他不勇敢,不果断不坚强,就会有人背叛,就会连累小歌儿受伤。 “可是……”离歌看着轩辕绝,欲言又止。 “不怕,小歌儿。”轩辕绝很温柔的给离歌喂饭:“......《春风落长安》第八十七章裴时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两只幼稚的小鸟互啄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哪里来的……”琴瑟听闻此话,拔了剑,目光寒凉。 “琴瑟,我认识他的。”离歌站了起来:“小时。” “啧,都说了都说了,不要叫我小时!”面前的男人气急败坏。 “好的小时。”离歌怎么会听呢?这个名字她从小叫到大,裴时弦每次都反抗,每次都没有办法的让她叫。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计较!”裴时弦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把扇子,坐在了离歌对面,自顾自的摇了起来。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春风落长安》第八十八章两只幼稚的小鸟互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他……是我的亲人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琴瑟心里一惊,已然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这位宴归少爷是子阳少爷的……夫君…… “切,告状精。”离歌心里是满意的,这个小傻子,终于找到了那个疼他的人。 “你不是啊!”裴时弦冲离歌做了个鬼脸。 “我才不是呢。”离歌摇摇头:“我夫君不在这,不算数的。” “你耍赖!”裴时弦咬牙切齿,真是狡猾的人! “略略略。”离歌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臭离歌。”裴时弦当着离歌的面......《春风落长安》第八十九章他……是我的亲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恍然间,他似是看见了当年的公主 - 春风落长安 - 南城有君子 “你是不是我心里又在偷偷说我是个小豆丁?”她瞧着就是不怀好意的模样。 “才没有。”离歌义正言辞。 “啧。”裴时弦不再去管她。 “略。”离歌躲在轩辕绝怀里,吐了吐小舌头。 “祈弟,我也不会骑马。”裴时弦贱嗖嗖的凑了过来,拍了拍轩辕绝的肩膀。 “我夫君只教我。”离歌把裴时弦的手扫了下去。 “小气鬼。”裴时弦嘟嘟囔囔。 “我让和鸣教你们。”轩辕绝有些好笑的亲了亲......《春风落长安》第九十章恍然间,他似是看见了当年的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