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肉白骨,复死者重生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四月风好,天朗气清。 长安街上的茶楼里又人挤人的堆了三重,一个两个的都在等那说书先生讲皇宫里的秘闻。 什么长公主妖言惑众蛊惑君王诛杀忠臣,乱谋天下,却惨死在宫墙内…… 听到这儿,我忽的一声笑了。 世人皆以为,衍文朝的长公主苏茗惨死在了五年前,却不知她早已重生…… 此刻,正也和他们一起端坐在这人声鼎沸的楼里,听着自己生前的“丰功伟绩”呢! 是的,我就是那个公主,衍文帝苏淮的长女,那个史书上臭名昭著的元阳公主,苏茗。 死于大塍衍文十七年的亚岁夜里。 而现在,我叫覃妁,是凉州城镇关将军府的二小姐,镇关将军覃尧的妹妹。年,十八! “二小姐?”出声叫我的人叫孟夕,是覃妁从凉州带出来的小侍女,才十四岁,今儿穿的是件鹅黄底交领摆尾裙,裙面上绣着几朵霜白色栀子花,小巧又精致。 “你这端的什么?” 一砂锅的粥叫她端的稳稳的,便是疾行阔步也没洒半点,我换了个杵头的姿势,满意的点了点头,底盘很稳,是个练家子。 她掀开砂锅的锅盖,舀起一勺熬的浓稠的白粥,放到碗里,递到我的面前。 “是蔬菜粥,羌先生说了,二小姐大病初愈得先滋胃才能进补。” 我没懂她突然解释这么一句话的点,拿起勺,划了两下粥面,香味扑鼻,我细分了分,鸡汁,姜汁,葱汁,青菜汁,…… 咦~?我的嗅觉什么时候这么灵光了? “知道二小姐喜欢吃肉,可羌先生说…”孟夕还想说教的劝我喝粥,却见我已自顾自的舀起了一勺送到了口中。 抿着唇,细品了品,品后结论更加的肯定了我的猜测。只这猜测还需更多验证。 “味道不错,你做的?” 孟夕的脸像是从没被人夸奖过似的瞬间绯红一片,“那可不,要不是为了二小姐,要不是羌先生说…我才不下厨呢!借这楼里的灶台都费了我好大的功夫。” 三两下将碗清空,我舔了舔唇,将碗双捧着递到她手前,“还要~” 她接过碗,笑意更甚,掀盖舀粥,一系列动作重复,等碗再次被白粥续满后,她突然坐到了我的对面,看着我面色凝重。 “咋了?”心下一慌,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拿着勺的手瞬间没了分寸,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的很快。 就在我觉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她才犹犹豫豫道,“二小姐,咱们待会儿要不要去趟端毅侯府啊!” 端毅侯! 重活一次,原本以为再不会有牵扯的地方居然又入了耳。 我努力的平稳着心情,尽量面不改色做毫无波澜状的淡淡道,“去那干什么?” “自然是看新屋啊!” “新屋?”我更疑惑了。 “二小姐这是忘了?”孟夕看我疑惑,也一脸疑问。 “啊?”忘了什么了?低着头,我一边喝着粥,一边将朦胧的记忆来回折腾了几遍,可就是翻了个底朝天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忘了,困惑着怎么才能将这事儿给糊弄过去的时候。 她突然一拍脑袋,“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忘记陛下宣旨的时候二小姐已昏睡不醒了。” “什么旨?”碗中白粥瞬间索然无味,我将碗推到一边,很认真的看向她,“你跟我仔细的讲讲。” 之后的小半个时辰里,孟夕把关于覃妁昏睡后所发生的一切都依我命的,仔仔细细的跟我讲了个遍。 她说的冗长又稀碎,我捡着重要的听后,得出几个点。 其一,这覃妁所在的镇关将军府为守边关,和北朔相抗多年,如今,满府上下只剩了覃尧和她兄妹二人,而身为守关将领的覃尧则非召不得入邺。所以在接到王宫里发出的要给景明帝贺寿的帖子后,也只能由女眷覃妁替覃家入邺都。 其二,在覃妁入邺都后的第二天景明帝便在王宫里的曌凌阁上给她办了个接风晚宴。 宴会上,太医院为贺景明帝寿辰,提前奉了枚新研制的,据说可以解百毒的灵药。 景明帝兴起之下,便询问了当天赴宴的人可有愿意试药的,结果……鸦雀无声。 无人应答的尴尬时间里,这个不怕死的覃家二小姐为了逞能,直起了腰杆,也不顾自己孱弱身子受不受得住毒药和灵药的两重压制,就昂首说要试药! 结果,魂归黄泉,给了我这个乘虚而入的机会。 孟夕的话没停,我却在揪完两个点后,又揪到第三个点。 原来,当夜,即便这覃二小姐扛住了毒发,撑到了那灵药起效也是无用。 太医院准备献给景明帝的灵药,居然被掉了包! “所以,依你的意思是那场宫宴上有人要害我?” 她点了点头肯定了我,又瞬间摇了摇头的否定了我,“不是我觉得,是陛下,这都是陛下说的,陛下他要彻查毒药被换一事,要还二小姐你,一个公道。” 我换了个平趴的姿势,“嗯”了声,“所以现在,是查不出罪魁祸首给不了我公道了?还指婚冲喜,哼~” 孟夕本能性的就想替苏秦鹤说话,“不是的,二小姐你和端毅侯的婚事,是端毅侯在你昏睡了十二天仍不见醒的情况下,自个儿跑到陛下的面前主动求来的。 陛下下旨也是为了二小姐您能风光出嫁。为着这,陛下还破格卓封了二小姐你为元阳郡主呢!” “元阳郡主?”再趴不住了,我惊的一下坐起,“你是说,他苏秦鹤,不单给我指了个糊涂婚事,还,破格!卓封了我,为元阳郡主?” 孟夕被我的一惊一乍弄的有点蒙,一时间竟不知我是开心还是难过,只低着声,尽量没有情绪道,“是的,二小姐你如今已经是塍国的元阳郡主了。 封处之地仅与凉州相隔百里,就是那个元阳郡。 早前,咱们水路至扬州时,遇到过的,二小姐你还说过那儿的山茶花糕清香酥甜,吃多了也不腻口,十分好吃呢!” 我想了想,覃妁的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彼时的夸赞能搬弄到如今么?那时她只个是过路者,瞧见了了好吃的便咬上两口,再叨叨的念叨了两声罢了。 如今,我可是实打实的被封了那儿的管事。 能一样?肯定不能。 我刚要反驳,便又听孟夕言语里带着欢喜的道,“就连二小姐和端毅侯的婚期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明年初春,三月初三,草长莺飞,端毅侯说,会以满山山茶来娶二小姐。”她说的满脸憧憬,我却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端毅侯,齐衾啊?”拿不准现在的端毅侯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我略带怀疑的问她。 “嗯!”她点点头,“是的。” 孟夕的一个“嗯”像股不知名的风刺的我心上突然一凉。 晟武二十五年生人,于今也该有二十六了,在这十五六便可娶妻生子的塍国,他这个年纪…… 成…就成吧! “二小姐,你是不高兴了么?” 没打算瞒着她,我“嗯”了声。 “惹二小姐不高兴的是什么?郡主之位?还是与端毅侯的婚事?”孟夕将两个可能会引起我不高兴的事儿摆放在我面前,她觉得我会二者选其一,却不料,惹我的这两个都不是。 孟夕被我突然的一言不发吓的直呼尹平羌,她觉得我现在的发愣,是余毒未清下的后遗症。 尹平羌顶着孟夕灼热的眼神,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我回他一笑,耸了耸肩,同样无奈。 这孟夕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也太过紧张了她一点。 没说这点不好,事实上,在塍王宫里孤单了那么久的我对着孟夕这一种不刻意很自然的亲近还是很受用的。 只受用之余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要亲近的人不是我,是覃妁。 不过她既然都已经把尹平羌给叫来了,那我是不是也能就着心里的那点疑惑再问问他?指了指桌上的砂锅,“这粥我也喝的差不多了,孟夕你要不先送回厨房去吧!” “二……” 没等她把话说出口,我忙捂着头又皱了皱眉,“我这头刚才又疼了一下,想再问问先生有没有什么问题。” “啊?二小姐头又疼了么?”她忙放下才端起的砂锅,焦急忙慌的看向尹平羌,“羌先生快给二小姐看看啊!” 尹平羌朝她颔了颔首的坐在圆桌的下位上,隔着绢布探着四指的把了把我的脉后,道,“二小姐体内似乎尚有余毒未清,在下需要辅以银针扎穴来替二小姐顺气排毒。” “孟姑娘,可否替在下去取一盆温水来?” “可以可以!先生稍等稍等!” 看着孟夕端起砂锅就往外冲的焦急模样,尹平羌很是不悦的看了我一眼,“那小侍女是真心待公主的,公主何故又这么伙同着在下来欺骗她?” 掀开耷拉在手腕上的绢布,我动了动手腕后才回道,“她心是好,可待的那个人却是覃妁,并非我。 留先生下来,是我有些事没弄明白想再问问先生。而这些事,她知道了不好!” “公主,想问什么?” “两个问题。”为了节省时间,不做废话,言简意赅,“一,你是怎么让我重生的?” “公主应该知道在下未入宫前是出自尊宜山尹门的吧!” 尊宜山……尹门?我细想了想,他被衍文帝派来我身边做侍卫的那天好像提过这么一句。 我点了点头 ,听他继续道,“当今东洲有绝世二术,一为南乾蛊术,二便是我尹门秘术。两者皆有肉白骨,复死者重生之法。前日里给公主施的就是复魂术。” 肉白骨,复……死者重生!我把这八个字在口里念了几遍后,才接问道,“那我这既然重生了,怎么会忘了好多事儿?” “忘了事情?”他显然也很惊讶,“公主忘了哪些事?” “具体的不好说,小时候的事倒是记得挺清楚,就是死前那两年的事儿模模糊糊,记不太清。” 他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公主的魂魄在养灵罐里待的太久了。” 太久?他不是才打定主意把我复生的么?怎么会说太久? 我还想再追问他点什么,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先生,我们家二小姐她方才是怎么了?可是那毒太厉害还没解清?” 第二章,唯有…以身相许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尹平羌收回了搭在了我手腕处假意探脉的指,看了她一眼后,道,“姑娘放心,此毒虽烈的厉害但郡主底子好,如今已是无恙。” “可……”底子好?孟夕怀疑的砸吧了两下嘴,没再说话,她听说这有能力的人都不爱听人质疑,二小姐的毒解没解清还不知道,她还是不要将他惹怒了的好。 “姑娘还有疑问?” “没,”孟夕的头如拨浪鼓似的连连摇摆,“没有,没有了,先生既说二小姐没事儿了,那就该真的是没事儿了。孟夕打扰先生将歇了!是孟夕的错。 今后先生若有用的着孟夕的地方,尽管开口,孟夕定竭尽全力偿先生两日不眠只为救二小姐一命的恩!” 他直起腰身,后退半步,合手托于胸前,朝她一躬,算作回礼,“姑娘客气了!” 孟夕迎尹平羌迎的匆忙,送他也送的匆忙,若不是前一刻还那样言辞凿凿的说要报恩,我恐怕就会误会她是那种用完就扔,把人利用尽了就甩手的人了。 “二小姐!”尹平羌走后,她突然正色唤我。 “啊?又咋了?” 将净了手的水盆收拾好放在托盘上后,她坐到我身边,“二小姐,我有句话想跟你讲。” 我“哦”了声,回到,“那说吧!” “嗯”,她深呼吸了两口气,“二小姐觉得羌先生为人如何?” 尹平羌?不是有话要跟我讲么?这话跟尹平羌又有什么关系? 我瞪着双眼,看着她,“长得不错,能力也不错。”能让死的都凉透了的人再通过引魂复生,能力自然不错。 “那二小姐也不能喜欢他!”孟夕突然的一吼,惊了我半天。 喜欢?喜欢谁?尹平羌么? 这小妮子是从哪看出来我喜欢他的了?先提他的人不是她自己么? 且不说他原本就有个心上人,就是没,我也不可能看上他的呀! 纵是他学问精,武功高,奇门术法更是青出于蓝,更甚至在某一时间段里,作为我身侧侍卫头领的他,也一度成了满安阳高官夫人眼里,女婿的最佳人选。 我,都不会呀。 她炯炯有神的看着我,盯的我非要给她个答案,“我不喜欢他啊!谁跟你讲的,我喜欢他的了?张口闭口羌先生的人,难道不是你?说要竭力报他恩的,不是你? 自始至终我都没怎么提过他呀!” 我方才那样夸他当真是会错了意,我以为她那样正色的,跟我讲那句话,是红鸾心动的看上了尹平羌了。 我挺喜欢孟夕这个眼神灵动的姑娘,所以如果她真的喜欢,那我也只会顺着她,说他的好话。 更甚至还会起保媒的心思撮合他两,毕竟那个已经死了很久了。 尹平羌他也已经孤身很久了。 万万没想到,这样一句夸更是定了她眼里,我对他的喜欢。 孟夕松了口气,跟我道歉,“对不起二小姐。” 我朝她摆摆手,“没事没事!”关心则乱嘛! “不过,你是怎么觉得我会喜欢上他的呀?”虽说好奇害死猫,可我,是真的很好奇,重生为覃妁,与他交谈也不过这两日三面,怎就会让人误会了呢? 孟夕端起托盘,“话本子里不都这样写的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她撇我一眼,“以身相许!” “噗……”入口的茶水被我喷了一桌,“话本子?”千算万算倒是没算到这一茬,“咚”一声,我放下杯子,郑重的跟她道,“你不是将军之妹么?空了就多看点兵书,再不济四书五经也行,佛经道经的就算了,你个小姑娘不适合,只那话本子啥的,就别看了啊!” 她端着半悬的托盘“哐”一声的被重重放回了桌上,“不行!” “咋就不行了?”她吼,我也吼。 捏着托盘边缘,她很不服气,嘟着嘴,鼓起腮帮子,嘟囔了两声,“看话本子谁能看的过二小姐你啊!都是将军妹,二小姐自己怎么不看兵书呢!” 我?嘿~我个暴脾气的,我当场拍桌,拿捏着小姐的性子,怼她道,“就凭,我是你小姐,哎~怎么样?不准你看就不准看!哪那么多话。” 四目相对,她对着发了火的我撅起嘴来,硬的不行,来软的,她放下托盘,软着声,跟我祈求,“二小姐~” 本就想逗弄逗弄她,好报了方才被她误会的仇的我,偏转过头由她软磨硬泡,说尽好话也不搭理。 “小姐~”她急了眼,嘟嘟囔囔要哭起来。 “哎,哎……”我连哎两声企图阻止住她眼泪珠子掉下,“你别讹我啊!我只让你别看那些话本子,可没欺负你,你这样个哭法会让人误会的,收了,收起来啊!” “呜,呜……”她像是掌握住了我的命门,哭声更猛了点,只这一次,眼泪珠子倒是没落,整一个光打雷不下雨。 可就是这样的哭,我也讨厌。 “好了好了,看吧看吧,随你,随你看,好吧!”我重生后和人的第一次友好/性辩论以我的妥协告终。 这事要是叫阿晚知道了准得又要笑话我。 我口里的阿晚就是如今的端毅侯齐衾,齐非晚。 我和他相识于少年,勉强也算的上一出青梅竹马。只后来发生了些事,生生断了这个情分。 提起他,我不禁又想起那个婚事。 还有……所谓的,新屋! 对着阴雨转晴的孟夕,我吩咐道,“等听完这出,咱们就回去吧,回去了给我整个妆!” 手刚重端起托盘的孟夕听我这一言,问到,“二小姐打扮做什么?” 听听这话,像是个乖丫头能说的出来的么?我白她一眼,解释道,“你家二小姐我想去个端毅侯府,想去看看那所谓的新屋,可以么?” “可以,可以!待会儿,我一定要把二小姐给打扮的跟个天仙儿似的!定叫那端毅侯见了便迈不开腿,眼巴巴要娶二小姐你明儿就进门。” 看着孟夕欢喜离开的身影,我随意的“哦”了一声,还是不明白她开心的劲儿在哪,别是以为我同意去看新屋便是同意了这桩婚事了吧! 孟夕的手很巧,我这七分的颜色经她一番打扮瞬间美到九分。 差的那一分是我的谦虚,为人处事谦虚一点儿总是没有错的。 “二小姐真好看,这眼,这眉,打扮起来真不像个将门虎女,倒活脱脱…” “活脱脱什么?夸人的话也藏一半露一半的,让人开心都不知道从哪个点开始开心。” “嘿嘿嘿~”她打马虎眼的嘿嘿笑起,我因赶时间也不好再跟她继续掰扯。 看了眼铜镜,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的拿起桌上的口脂,捻着指腹点了点,蹭到唇上,抿了抿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气色好多了?” 樱红的唇一下直入了孟夕的眼,娇娇面容,炫丽富贵,她看着我想起方才的话,猛的吓了自己一跳,二小姐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啊,我在想什么呀? “怎么了?不好看么?”我有点诧异的再看了看镜子,左摆摆右转转,多好看啊,怎么这幅表情! 我看她沉默良久后,终于道,“好,好看!” “好看就行,走吧!”提溜起裙摆,我走的尤为欢实,大步的迈,疾步的走,有多久没这样走过了? 出了院子,我这才发现,自个儿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根本不是寻常外地官员受命进京述职时所临时居住的驿站。 驿站苦寒,为的是让每个入住的官员都能从中学到清正廉洁,哪比得上这个府邸。 虽不是金砖玉瓦,却也别具一格。 如这院前的花圃,种的便是对生存环境极为挑剔的月下山茶,此花喜暖,怕寒,也耐不住热,长期都要至于半阴环境中,酷暑时分,烈日难挨,若想要她活就还得给其遮荫。 对肥水的要求也很高,每日的浇水量不能过多也不能太少,多了容易烂根,而不足又会使其失水萎缩。 早年的时候,我和阿晚为了寻一株满开的月下山茶给端毅侯夫人贺寿,就沿着运河走了数月。 可以说,是将整个塍国都给翻了个遍。 但即便如此,最后也没能找到一株满开的。 “二小姐往日出门都只管翻墙。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院前的花吧!”。孟夕看着我盯着这一丛花发呆,出声嘲弄。 我听着她的嘲弄声,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回话。 我住的地儿离端毅侯府很近,就隔着一条溪,溪上有架桥,是五年前苏秦鹤继位后才修的。 没这桥前溪两岸的人若想去对面,便就只能靠船只接送,可船只有限,很多赶不上坐船或嫌船费太贵的人便就只能徒步绕城半周。 时间便浪费于此。 有了这桥后,仅半盏茶的功夫便能来回穿梭。 邺都居民普遍住于溪之东城,而达官显贵的府邸则多在溪之以西。 东城的人大多以贩卖物件给西边的有钱人而得以生存,没桥前利润薄的近乎一张纸,而有这桥后,一个个的面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 我看着这桥,再听着来来往往的人对这景明帝的称赞,心中百感交集。 步至最后一个台阶时,我看到了拐角处的那盏提着“端毅侯”三字的红灯笼。 字整体成鎏金色,龙飞凤舞间看的出写字的人有很强的功底。 也看的出,这字是他写的。 他的字很独特,一眼就能让人认出。 明明是一起学的字,可同样的草书,我的便不如他的,依先生的话讲,我的字只有形,而他的就多了点自我风骨。 形骨之间,天差地别,所以,我只能说是会写字,而不能讲精于写字。 我会很多东西,却很少有精的。阿晚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学东西只是为了长知识,杂,多。能做到基于鉴别不让人诓骗就好。 没必要,各个精通。 才被先生教育了一通,正垂头丧气的我一听他这话顿时觉得很对,“就是嘛,多知多会就行,干嘛要各个精通,要是我们各个都精通了,那还要别人怎么活?” 他牵起我的手走到井边,挽起袖子,打了一桶水放到我面前。 “干嘛?” 第三章,再见阿晚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他拿起我的手,指了指上头沾染的还未干透的墨,“洗手啊!干嘛。真是个笨蛋,写字都能把手写成这样。” 四月的天,寒凉未退,我的手被他按在水桶里,也不知是井水本就温热,还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所以他讲话时带着的热气也一并扑到了我的面上。 那一刻,我只觉得的有些燥热,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直跳个不停。 我咋吧了两下唇,道,“我笨,你聪明不就行了?满安阳都城谁不知道你齐小侯爷的聪明啊。” 他将我的手翻了个面继续揉搓的给我清洗,“不要以为说这样的好话就能不学了,我方才说的那是你不必各个精通,但人活一世若各个都不精通也委实太过丢人了点,我端毅侯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你必须要在一月之内告诉我,自己今后想精学的是什么。” 想……精学什么?在我杵着头望着天井凉水思考了一月后,终于想到了想精学的东西——为官之道。 当朝女子虽能为官,却也有诸多坎坷,所以我这个想学的东西完全可以勉强忽略。 但能忽略的同时又能很好的堵住阿晚的嘴,叫他再不能嘲笑我。 我去找他跟他讲这事时,他明显有些诧异,很显然,他不知道我会记得,也不信我真的苦思了一个月才把自己想要精学的事儿给弄清楚。 因为他说,“哦,这件事儿啊,你现在才跟我讲我还以为你给忘了呢!不过,你这脑子也真够笨的,想个想学的东西而已居然要一个月! 还得亏我那时给了你一个月的期限若给的只是半月或者三天,那岂不是要把你给为难坏?哎,要不说本少爷我天资聪颖呢。连这都能预算到,可真聪明啊!” 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很欠打,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想起来,也依旧觉得欠! 那样一个十分欠打的人,真的要再见到了么? 我和孟夕坐在端毅侯府专门用来见客的门堂里,各怀心思。 孟夕手里捧着的是要给他的礼物,以的是将军府的名义,但东西却是她千挑万选的。 我问过她,为何要对这端毅侯这般特殊对待。 她给的答复是,崇拜。 崇拜的是从前的端毅侯,那个已经被衍文帝而斩杀的端毅侯。 我又问,“既然你崇拜是先端毅侯齐武,那你现在激动个啥?此端毅侯可非彼端毅侯,可不值得的你花了自己所有的体己银子给他置办这副金丝软甲的。” 她张望着看向堂外,每有人经过,便激动三分,“我知道我知道,体己银子嘛,没了再攒就是,我可听说现在的端毅侯齐衾和他父亲有九成相似,这看不到真人看看盗版的也不错啦!” “这……”我一时无语,竟想不出话来反驳她。 银铃声随风而起,我听到一阵脚步声,渐近渐明。 拂袖衣衫被风吹的抢先入目,湛蓝色点着青花模样,风雅味穿堂而来。我将视线由下慢慢往上移。 多时不见,君,可还好? “覃妁不请自来,还望小侯爷见谅。”手足无措,僵持着不知该近还是退。 幸好,一贯有眼力见的孟夕看出我的窘迫连忙上前,躬身高举,她道,“这是我们二小姐给小侯爷择的礼物,小侯爷要不看看可还喜欢?” 他扫了眼孟夕手中物件,一言不发的又看向我,良久,才跟着身侧人道,“这礼既是郡主所备,那便收下吧!” 我瞧那上前人一眼,淡长的眉微蹙了蹙。 “郡主今日过门,可要随在下一起去看看那新屋?”他上前邀约,打破僵局。 我立在那,仍不知该如何作答,倒是孟夕看他如此作态觉得很好,忙不迭的便替我应了邀约。 闲步亭中,他忽而问我,“郡主可讨厌在下?” 缓和了会儿的我早已恢复清明,此时被问也不过笑的摇了摇头,“此话何意?我与端毅侯今日好像是初识。” “在下少年时曾听过一句话,一见定态度。”我被他这句话惊了脚下一空,险些摔倒。颤巍巍站稳后,才抬眼看了眼他,捏掐着指腹,我狠狠的松了口气,还好这连廊窄,仅一人过,还好,是他走在前面。 要不然,叫他发现我这囧样铁定会心生疑惑。 我小步追上他的身影,却又恰好听到他说,“今日郡主与在下虽是初识,可若是在下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也难保不会令郡主心生厌恶。” 他突然驻足,回头看我,“郡主你说,在下说的可对?” 我笑嘻嘻的掠过他身前,硬生生从他侧身而空出的细窄空间里给溜了过去,走路就走路,没来由的突然停住做什么,还好这人流不猛,若是人流高峰时间这磕着撞着的,算谁的? “郡主?” 他穷追不舍的问,逼得我好歹要给个答复,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了,只好坦言相告,“一眼确实可以定态度,但端毅侯风姿飘飘乃当世为数不多的英才,我这双眼便是再拙也绝不会看不出好歹,既知侯爷的好,那又怎会对侯爷生厌?只不过…”我只不过后转折的话还未出口,便就被他一言堵住。 “郡主既不讨厌在下,那今日,不妨与在下好好的逛逛这园子,陛下赐婚你我,来日这可是要做新屋的。” 步至中庭,我挑了个不太脏的石墩,拂了拂它表面后,施施然坐下,“素问端毅侯聪慧,可现下,怎就不知我今日登门所求了?” 他也选了个离我不远不近的墩子坐了下来,“在下之聪慧自问比不上郡主。” 他招招手,唤来一蓝衣婢女,“天凉寒重,去给郡主烹壶热茶来。” 我刚要说不必,那小侍女便已走的没了身影。 “今日覃妁登门,只求一事,望侯爷能解了婚约,放我自由。”开门见山,我不想再和他攀扯下去,私心觉得再这样聊下去,只会多说多错。 他贼的很,三句话里两句话都在试探人,也不知是在试探我是不是苏茗,还是在借着试探我,试探那远在凉州的覃家军。 “此事,恐怕要让郡主失望了。” “你不愿?”我直对上他的眼,郁闷感油然而生。 他舔着食指粘了下荷塘面,在石桌上用水画出三个点,三足鼎立,“郡主觉得这三个点像什么?” 我近看了看,“可有范围?”没范围,猜个鬼啊,天大地大的,三个数的东西可不要太多。 他笑了笑,“塍国!” 食指点唇,联想着当今局势,我答道,“你莫不要告诉我这三个点对应的分别是陛下,你,还有我大哥!” 一个是王权,一个是氏族,再有一个便是兵权。 “对了一半。”他又舔着指头沾了沾水,在青石桌上画了一个更小的点并四条线,“这是陛下,这才是我。” “嗯。”我点着头,道,“看的出来,你和陛下很好,是一队儿的,方才把你们分开是我错了哈。” 也不懂我是哪句话又惹了他,竟笑的这样好看,如沐春风,温温婉婉,看着不像个将军,倒像个书生了。 “可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说这些又不能阻止我要跟你解除婚约的咯。” “在下明白。”他的这个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端坐了起来,期待着他往下说,明白后,那要怎么做,就不用我再教他了吧。 可左等右等,等的那烹茶的侍女都将热茶给端来了,也没听他继续说,“然后呢?侯爷这都明白了,怎么还不快去跟陛下说清楚?” 他不急不慌的给我倒了一杯茶,茶汤鼎沸,茶香四溢,我双手端起,听他缓缓接道,“郡主渴望自由之心,在下明白,但这婚退,不得!” “为什么?”他又不喜欢我,怎就这么执着的要与我成婚了? 此前,趁着孟夕给我梳发的功夫,我曾旁敲侧击的打听过,那个,叫覃妁的姑娘。 依她所说,覃妁与阿晚之间虽小有纠葛,但见面什么的却是一次也没,所以,压根不存在什么一见钟情。 我盯着他,炙热异常,似要把他给看穿了,再将他的心思给剖析于天地间。 “郡主请看。”凉风裹挟着凉意,可他的声音却温温入耳,沿着他的指骨,我看过去,“这大圆是陛下,主天下政权,这小圆则是在下,临近大圆为辅佐之意。 西北向的这个便是郡主的大哥镇关将军覃尧,而这近大圆又近小圆的便是当朝,陆太师!”他顿了顿,看我一眼,接道, “郡主初到邺都,或许不知,如今的朝堂上文官大多数都是这陆太师的学生。” “我知道啊!九分陆家子嘛。端毅侯昔时不也受过这陆家的庇护?”话一出,凉意寒爽,我立刻便察觉到了不对,当年,已故的端毅侯齐武被指控通敌叛国,衍文帝盛怒之下诛杀其全府,身为侯府世子的阿晚,原本,也该死的,只是在回府的路上侥幸救了陆贵妃之子苏佑而成了例外。 陆贵妃是陆家女,陆家又是塍国大家,当时的塍国都盛传着一句话,叫满朝文官,九分陆家子。 这话里的子自然不单只孩子,它更多的是指学子。 陆贵妃的父亲是当朝太师,学子育满天下。 得了陆家庇护的阿晚,渐渐在塍王宫里存活下来。 但,也仅是存活。 气氛一时有点僵持,我抽了抽嘴角,可劲的扯着话要将这事翻篇。 “额……这话好像,额,那个。我不说了,不说了,侯爷请说,侯爷请。” 他“嗯”了声,感觉没太在意,只淡淡道,“郡主说的不错,在下确实曾受其恩慧,那恩情在下永世不忘,只在下之私恩与陛下之大义相比,孰是孰非,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端毅侯高洁啊!”这夸赞绝对发自肺腑,我是真心觉得如今的阿晚,观世之格局与多年前相比有了很大长进。 他再不以纨绔之心蹉跎于世,此时的他心存大义。 “郡主谬赞了。” 风波掠过,我再一次有惊无险,“我有一事儿不明,不知侯爷可能做答?” 他宽眉一笑,飘飘乎让人眷念,“郡主请说。” 第四章,元阳二字不吉利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照猫画虎,我也舔着手指头往那石桌上添了一笔,“这儿的小圆点是啥?若我所记不错,当朝该有四位镇关将军,我大哥驻守的是西北向,东北向是陈常陈将军的陈家军,西南向是你端毅侯齐家的兵,而这东南向么…” “东南向的徐将军上月病故了。”他接过我的话茬,继续道,“接替他的正是陆太师之子,陆潜。” “哦~这样啊!”明白了明白了,我就说嘛,那九分陆家子的说法都已经传了那么多年了,从晟武至景明,皇帝都换了好几个了也不见他有半点退像,怎么就突然间要着手被对付了。 原来,是人家吃了一块饼不够,还想着再分一杯羹啊,文也要,武也要,这么贪心,不惹眼才有鬼了。 只是好像,又要可怜我了。 文官虽九分归陆,但只要苏秦鹤好好的招揽,那一分有真材实料的不怕不归他掌中。 而这武将里,西南向是齐衾,和他是穿穿一条裤子的,是亲密的不能再亲密的关系,他信他,犹如他信他。 东北向的陈将军与他又有知遇翻案还其清白的恩典,所以这边,他也不用担心。 唯独,这西北向。 我叹了口气,很是没法,还以为话本子里的联姻拉拢就仅仅只存于话本子呢! 我做狠样的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世间事总是大人斗法,小人遭殃。 “如此一来,陛下若要稳固朝纲便只能尽力将军权拥入手中。 郡主今日若不是与在下结亲,他朝也定会是与旁人结亲。”他拎起茶壶,给我添杯蓄水。 我接过杯子,不言不语不做回应,默认了他的说法,他说的没错,今日若不是他,也会是别的某个与苏秦鹤私交甚笃的人。 旁人娶我,哼~,他才不放心呢! “方才,在下询问过郡主,一眼可厌在下,郡主给的答复是不,那既如此,不知郡主可否愿意嫁于这端毅侯府?于我为妻?” 没注意到他自称的变化,我压着头,食指点桌,在愿意与不愿意之间,挣扎了会儿,约摸半盏茶后,天平倾倒向不愿。 “我……”“我”字刚出口,属于覃妁的记忆便撒了欢的往外冒。 充斥住双眼的是一支战风严谨且战无不胜的军队——覃家军。 怕他看出异样,我连忙将头低的更低了点,指腹摩擦上杯口,踌躇不敢多言。若真像方才分析的那样,苏秦鹤急于掌权,那我若不愿依着他的命令嫁人,他是不是就要拿凉州开刀了? 于外有强敌,于内又有政权压迫,铮铮铁骨的覃家军又能有几时好? 再度抬首,我昂声问他,“嫁于侯爷,我凉州自此是否就安定了?”歪向不愿的天平被我生生拉到了对立面,既托身成了覃妁,便也,该为着他们做点思考。 “自然!” 杯中水已凉,我捏着杯子不顾冷热再一饮而尽,“那好,我嫁。” 看着他面上一瞬而起的欢喜,我堵的心口发闷,拉下脸,气愤道,“只这聘礼得由我定!” “自然自然,郡主想要什么聘礼?十里红妆,还是绫罗绸缎?” 我走到那一汪满是荷叶的水塘前,挑了挑眉,“我不要红妆,也不稀罕什么绫罗绸缎,我要的聘礼很简单。” 抬手指向对面的那几间屋子,“我要能装满这六间屋子的粮草,并牛年各一千匹,就送到凉州城去。”有了这些牛羊和粮草,今年冬天,满覃家军估摸着可以过个好年了。 在覃妁的记忆里,浮现的最多的一个词便是“粮草”。凉州路远,朝廷的补给永远不会正好到达。 那些不到或不足数的补给,把一个病弱的只能靠汤药吊命的深闺女儿,硬生生给逼得满脑子只剩了“挣钱”。 就连替君尝药,为的也不过是讨苏秦鹤一悦。 她想,天子一悦,粮草也该会趁势加点儿了吧! 那个傻姑娘,死前想的都只是她的凉州。凉州的风,凉州的人,凉州的兵。 覃家军,她父亲的兵,她哥哥的兵。 “二小姐和侯爷方才说了些什么?”一路上孟夕先是用眼神攻击,见不顶用后便换成了言语攻击。 喋喋不休,如夏蚊嗡嗡的萦绕在耳边。 “就看了看那院子,讲讲有哪里要改进的罢了。” “这么说,二小姐你是同意嫁给侯爷了?” “嗯,同意了。”迈过直栏横槛,我嗅到一阵清香,想着反正都出来了,事儿也没办成,那就逛逛这长街吧! 随意指了个方向,我朝孟夕道,“走,咱们去那看看。” “好啊。”她紧步跟上,挨着我的肩,再问道,“那二小姐有跟侯爷说说那个拐童案的事么?” 拐童案?看样子又是昏迷前覃妁办的事儿了,不会就是梳头时孟夕说的小有纠葛吧!这么下去可不行,得找个机会让我好好的把覃妁的记忆给理清楚才行。 “没说。”我回她。 她若有所思的“嗯”了声,“不说也没事儿,反正这案子里如今最大的功劳是二小姐你的。 说来也好玩,此前侯爷要将这功劳给二小姐的时候,二小姐还恼了一番,直说这天子脚下果然各个精明,一个个的活像个比干转世,玲珑七窍,一窍都不少。不似那边关人,所思所想都放在了那面上。” “我,有这么说过吗?”碰了碰鼻尖,我揣摩着她这话借机分析着那个叫覃妁的姑娘。 这性子,倒也不是很傻嘛!隐隐,还有点野哈! “有的,有的,二小姐还说想早早的了了这儿的事跟我一起回凉州呢。”她面上喜悦瞬间垮了下来,转而换上的是一幅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没有很开心,也没有很难过。中和里,多的是可惜。 “你这表情想干啥?” “二小姐~”她不算纤细的手扯上我衣角,上下一拽后,嗲声阵阵,“二小姐~” 我嫌弃的往后一退,“好好说话!” 她收回手,一个箭步,挨贴上了我左侧肩膀,“二小姐,你看你这都答应嫁给那端毅侯了,那我那体己银子买的金丝软甲是不是,也没给报了呀~” 我转身后退,“不能!” “哎呀,二小姐!” 对上她的撒娇,我连连摇头,伸出个食指于她面前摆了摆,“不能不能,那东西是你要送的,又不是我要你送的,就算是挂了我覃府的名头,那也不行。” “呜呜呜,呜……”呜咽声阵阵,我侧眸一看,“大街上哭,你也不嫌丢人!” “只要二小姐不怕,那我自然也不怕!”她撅吧起嘴,傲娇的不行。 嘿~这妮子,是打算跟我破罐子破摔了是吧! “呜呜~呜……” 长街上,越来越多的人因她的呜咽声而驻足停留,重活一次,我实在是不愿意再做那市坊百姓间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我拉起她的手,于人群中窜流的厉害,边跑边道,“行了行了,报销是不可能报销的了,不过今日本小姐开心,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我给你付账就是了。” “当真?二小姐可不兴骗人。” 看着她的傻样,满肚子因婚事而惹的憋屈也稀稀落落的散了个七分。 “嗯,不骗你,骗你有什么好的,又不能多块银子,少点肉。” “二小姐!”她气鼓鼓的跟上我。 没走一会儿,便见远处乌泱泱挤着一群人。 我拉着她的手靠近一点点,侧耳聆听,对话声果真清晰明了。 为确保所听事情的准确性,我看向孟夕,低声吩咐了句,“去问问,这乌泱泱团了一片的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孟夕应声而走后,我立在原地环顾了眼四周,终于,发现一好地。 上了年纪参天大树下,有一把藤椅静静放着。我走过去,拂了拂灰,慵懒懒坐下。 半柱香后,孟夕归来。 我抬眼一望,怎么还跟着两个姑娘?一个头发凌乱,我见犹怜,一个红缨掠地,英姿飒爽。 “叫你去,是看热闹的,你怎么给我领回来两个姑娘?” 孟夕看着我,张了张口,显然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行了行了,知道你嘴笨,寻日里所有的机灵劲儿都用来坑害你小姐我了是吧!”嘲笑完孟夕,我便又将视线重放到了那两个姑娘身上。 我见犹怜的那个穿的是一身粗布麻衣,看得出家况清贫,而英姿飒爽的那个么…… 我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舍得将视线收回,真是多年未见,再见竟又是初识。 她是镇关将军陈常的女儿,陈家三小姐,陈旌旗,旌旗蔽空的旌旗。 “两位姑娘看上去,是才打过一架?” “我……”粗布麻衣的姑娘“我”了一声后急匆匆垂下眼眸,信眸水漾,看得我怜花心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男儿家有泪不轻弹,但也不代表咱们女儿家的就可随意洒落啊。” “给!”我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个绣着“覃”字的帕子,伸到她的面前,“擦擦吧!有什么话好好说,能给你做主的我一定给你做主,哭哭啼啼的模样,丑~” 她接过帕子,倒真止了哭,“小姐真能给我做主?”声音沙哑,略带哽咽,她看向一旁的陈旌旗,怨怼意,肉眼可见。 若非方才我听到了她们的交谈,晓得了,她如今这幅模样,不过是因为女扮男装报考科举时,被她陈旌旗一枪给无意间拆穿了。 定要误会为,是她陈旌旗始乱终弃,要做那负心人,毕竟,这姑娘如今穿的可是男儿装。 女子始乱终弃者虽少,但煌煌天下,有,也不意外嘛! “嗯,能做主的,本小姐,一定给你做主。不信,你问她!”手指孟夕,我玩赖的眨了眨眼,你领回来的,坑你一下不算坑。 她“啊”了声后,反应过来,凑到我身边,“是的是的,咱们二小姐可是陛下亲封的元阳郡主,姑娘有什么委屈大可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元阳……郡主?”红樱飞舞,陈旌旗抢在那女子答话前,率先问到,“哪个元阳?” 对上她的眼,我弯了弯嘴角,“元贞利亨的元,旭阳东升的阳。元阳!”起身走到她面前,“对这二字,姑娘可有见解?” 她收起长枪,往后一背,撇过头,“见解不敢当,只觉得这两个字不太吉利。” “哦?不吉利在何处?”还真是和当年一样,暴脾气的很。这样的性子,也难怪会遭了陆太妃的暗算。 第五章,抓到个爱哭的小白兔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很想和她就着这吉利不吉利的攀谈一番,不为叙旧,单为她这人。 只好像……她不太乐意搭理我。 问出口的话成了掉入井中的石头,毫无声响。 “郡,郡主?你,你是郡主?”那个叫陈旌旗吓得瑟瑟发抖的姑娘,见我靠近,终于大着胆子开口问我。 我朝她弯眉一笑,“差不多吧!” 复坐回藤椅上,我支棱起半截胳膊,很没女儿样的瘫倒在一侧,看了眼面色沉着的陈旌旗后,对那柔弱姑娘道,“她长得凶巴巴的我不爱搭理她,你们两个之间的事儿,就由你说吧!你长得好看,我听的也开心点。” 小白兔样的姑娘被我逗得一乐,贝齿微启,眉眼稍弯,露着两个梨涡,一深一浅。 我这才发现,她生的是真的好看,柳叶长眉,杏眼小口,肤白如玉,又脖颈修长。 委屈样叫她拿捏住了精髓,七分可怜里透着三分坚韧,粗眼看是菟丝子的柔弱,凌霄花的攀缠,可细细看来却又充满真挚与纯净。 像个八九岁的孩子,已知事却又不服事。 她温吞的将事情的原委跟我讲了个明白后,便迅速低垂下了眼。 我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一步,她懵懂依我,半步之距,我从藤椅上站起,拿着根,方才没忍住从藤椅上掰扯下来的枝条,抬了抬她的下巴。 “低眉顺眼那是没底气的人才做的模样,小桃姑娘,是那样人的么?” 据她所说,自己姓陶,单名也是个桃,陶桃,家里人爱唤她小桃。 靖州人氏,家里有父有母还有个哥哥,只前些年生了病一直昏迷不醒,自己孤身一人女扮男装进京只为求学中举。 好证明,自己即便是个女儿也丝毫不输世间男子,根本就不会成为族中累赘,更不该早早的就被嫁给别人,相夫教子,温吞一生。 我看着她说这话时决绝的模样,很难想象,做出这个决定费了她多少勇气。 我从不是个好人,也从不是个善良,容易心软的人,方才答应给她做主也不过是三分哄,七分骗,为的只是求一个事实来应证我耳力的增强。 而如今,听了她全部说辞,我竟觉得有点愧然。 但愧然归愧然,我需要抱歉的也只是对她一开始的算计。 她女扮男装求取功名一事,我仍不苟同,“小桃姑娘这是在怪,这红衣姑娘坏了你的事儿?” 她怯生生的“嗯”了一句,没敢抬头。 “可就此事看来,我觉得这红衣姑娘做的没错。” “郡主!”她着急忙慌的唤我一声,双眼也迅速红肿起来,一颗颗饱满的眼泪珠子氤氲在她眼眶,仿佛我要是再说一句话,它们便就要应声落下似的。 我摇了摇头,这性子不好,做官的人性子哪能这样软捏,这不是给人递梯子,让他爬自己头上去么。 抬手撇去她眼角的泪,我下意识的温柔起来,“你先别哭,我说过女儿家的泪也很贵的,你若信我,不妨听我两句可好?”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了下,“好!” 我拍拍她冻红的已不再白皙的脸蛋,哄道,“你说你入京是为求学中举,是么?” “嗯,是的。”她回我。 “那你可知,在我朝,女子同样可为官?”捕捉到她眼中瞬间划过的茫然,我接着道,“晟武时期的陆司蜀陆大人,可有听过?” 她想了想,瞪着水汪汪的眼,又眨了眨,“有。” “听的是些什么?总不会,是她的那些过了二八数却仍不肯嫁人,又殴打北朔使者的私家密辛吧!” “噗~”一直充当着背景板的孟夕突然“噗”一声笑起,一下子便把我辛辛苦苦营造了半天的氛围给毁了个干净。 我又气又恼,想开口骂她一顿,却又怕吓到了面前的小白兔,只好转过头瞪她一眼。 瞪后再回头,面色大转,呈双向差距,温柔如水,“别管她,她就是个玩赖子,一整天的笑来笑去,也不知道笑个啥,不管她,咱们继续说咱们的。” “关于那位陆司蜀,小桃姑娘知道多少?” 她抿了抿唇,终于舍得与我四目相对,“我…知道的不多,只晓得那位大人是我朝第一个女官,虽主文,但也曾舌战群雄,于晟武十九年的合宫宫宴上把满朝百官说的哑口无言。 还尊太祖晟武的命建了我朝第一个,只收女弟子的书院。 这样的女中豪杰,堪当我辈女子楷模,只可惜,那位大人如今已没了踪迹。我……”她苦涩了会儿,“若是我能早生个二十几年便好了。” “早生个二十几年?”我掂着藤枝打她一下,“若早生个二十几年,如今你可就是个老太太咯!看你这么爱哭,肯定还会是个奇丑无比的老太太,就像这样,这样!”比着鬼脸,我冲到她面前。 “咯~”银铃声起,我松了长长一口气,“笑了啊!笑了就不准再哭了!再哭,我就派人拿隔夜的馊抹布堵上你的嘴。看你是先哭死,还是被抹布先臭死!” 她抬手掩唇,依旧笑不露齿。 我接着方才未完的话,道,“其实你若真羡慕女子为官倒也不用早生那几十年,放眼看看,殊不知你身侧就有一位呢?” 她顺着我的指示看向陈旌旗,满眼不可置信,“郡主,说的是这个姑娘?” 我点点头,看向陈旌旗的眼里是藏不住的自豪,昔时的约定,她做的很好,“是啊!不知道了吧,你眼前的这位姑娘啊,来头可不小呢。 她是镇关将军陈常的三姑娘,是先帝亲封的空灵县主,更是咱们满塍国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将军。对吧!陈姑娘。” 昂首待夸,她却退后一步,看着我的眼里满是警惕,“倒不知元阳郡主对我如此了解!敢问郡主是如何认出我的?我好像并未同郡主说过自己的名字。” 我笑笑,道,“东红樱,西银刀,南蛊刺,北铁甲。” 刻了名字,有专属意义的兵器可不是哪家都有的。 她垂在一侧,握着红樱枪杆的手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动了动,又是沉默,一言不发。 我瘪瘪嘴,真扫兴,怎么五年不见,她的性子更冷了。难不成是扶余城的风太寒把她给冻坏了? “姑娘既也是女子,又和我有一样的想法,那为何方才还要那般拆穿我?”小白兔急了眼,张牙舞爪的要同陈旌旗要个说法。 我蹲守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等她回应。她和我一样,最不喜女儿家哭哭啼啼,要不然,方才她也不会和她闹起。 但同样的厌恶,我和她对待的方式却也有所不同,我会因人而分,若那姑娘是个好看的,心肠便会随着她眼泪落下的速度而软和下来。 若是个难看的……这个若是不成立,我是不会呆在那儿看难看的人哭的。 而她么……你哭的越狠,她心肠便越硬,一句话也不说,直逼得你眼泪流干。 再嚎啕不起后,她才会冷言冷语冷心冷肺的听你解释,若她觉得解释的过去那便只枪杆轻轻一下,小惩大诫。 而若让她觉得你在强词夺理,没有诚心,那要的便就是你的小命了。 天子脚下,本不该有随意要人性命的事发生,可谁叫她是先帝亲封的空灵县主呢?谁又叫她是满塍国唯一的一个女将军呢? 那昏庸了大半辈子的衍文帝,唯一做的一件可让人纠结,没办法一杆子说对或说错的事儿,便就是给了她陈旌旗这可随意杀伐的权利了。 说对的人,大多是受利者,陈旌旗有史可记的两次杀人分别是一个贪官和一个纨绔。 贪官为求一斛珍珠杀人放火,屠了一村老小。纨绔留恋花丛,逼良为娼又玩弄性命。 而说错的人,则是损利者,譬如贪官的上司陆博,又譬如失了幼弟的方太嫔。 冷风吹了良久,惊的我寒颤不止,我埋怨的看了她一眼,到底还说不说啊!不说我回去了啊。 这戏看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看我一眼,神色晦明,琢磨不清,我连忙转头,收起一贯的小眼神,抬手招了招孟夕。 “二小姐怎么了?”孟夕刚迎手问,我便听到陈旌旗道,“刀枪无眼,挑落姑娘发帽实在抱歉,但女子为官,顶天立地即可。女扮男装,不妥。” 她道歉了?真是闻所未闻啊! “怎就不妥了?我有学识,自信,能与男子一较。” “那小桃姑娘怎么就偏要去考男科举了?女科举不行么?”怕针尖对麦芒的争吵,最后却变成了小兔子一个人的张牙舞爪,我只好出声,催动着这件事的发展。 搁这儿辩论,真的很冷啊。 兔子收起爪牙,垂摆下耳朵,顺毛的看着我,“大家都说女子科举难易之度根本就不及男子的分毫,我既要证明自己不输男儿,那必然要与他们上一样的课,应一样的试。” 原来如此,我若有所思的朝她“嗯”了声,还以为她是被话本子迷了眼,想学里头的主人公,女扮男装入学堂考科举的求一段美好姻缘呢! 竟不曾想,是因为这个。 当朝虽有女子科举,但因应试人数较少应试之题便也从未被重视。所有参考者,大多内定。 给她理了理背后散落的凌乱了一头的发,道,“我观姑娘手窝里似有老茧,不知可是自幼习武?” 她顶着绯红一片的面,害羞的朝我点了点头,“我自幼身体不好,父母为我能安然长大便延请了诸多师傅入家,教习我武术,只练的不是很好。” “下盘稳,老茧厚,便不是很好,小桃姑娘也已经很棒了。” 潮红更添三分,她对我轻声道了句,“谢谢!” 甜枣给完,一棍子也接踵而至,我突然严肃起来,继续就着女扮男装这事,跟她道,“小桃姑娘,想证明自己女儿身不输男子这点很好,可姑娘本就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啊? 外表能女扮男装,可内里怎么假装?若方才,没陈小将军的阴错阳差,小桃姑娘你侥幸过关了,你可知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第六章,覃二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人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陶桃一阵沉思,我继续道,“是与一群男子的同床共寝,一同沐浴还是你不吃不喝,不洗不睡的芳龄早逝? 更或许,这些你都熬过去了,可姑娘能瞒一日,瞒得住未来漫漫无边的几十年么?若姑娘之才华没金榜题名,那这事或许过几年也就淡了。 可若姑娘帽钗宫花,骑马游街了呢?一方父母官,多少双眼睛会盯着?姑娘要提心吊胆几十年,就怕一朝女儿身被拆穿,真相入了陛下的耳。然后一怒血流,因你一人欺君,而害的全家遭殃? 敢问小桃姑娘,你,是这样的人么?” “不,我不是。”她连忙开口,“若出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命一死绝不贪活。” “啪,啪—”我双手合掌,连拍了拍,“姑娘好气魄,可真到那个时候,会听姑娘的么?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你说你做这些都是你一人之心,可天下人会信么? 到那时,人人茶余饭后议论的可不是女儿家与男儿家如何了,她们口口言论的是你小桃姑娘,不安于女子深闺,执意要与男子相比,最后的最后是害得满门被责。 那些有女儿的人家,听了姑娘这事儿,为求自保,也只会把自己的女儿养的无知再无知一点。 无知便不会生心思,无心思便等于无事。 那结果,又是姑娘想要的了么?” “不……不是的……我…”这一次,她忍住了哭意,没带哭腔,也没落眼泪。 我满意的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好了,知道错了就行。现在,还怪小将军毁了你的计划么?” 她摇摇头,对着陈旌旗,盈盈一拜,“是我无理了,还望小将军勿怪!” 她清“咳”两声,匆忙忙看她一眼,“额,没事,没事。” 得了她的话,陶桃看向我,“郡主…” 我读懂她眼眸里暗含的意思,上前替她正了正衣冠,道,“小桃姑娘既想为女子出声,那便不该以男装示人,这一袭男装瞧得是很好看,可也从根本上否认了女子,对女子的尊重,要从外至内!” 她听着我这话,呆了呆,良久,漆黑眼眸才动了动,“我明白了。” “好!小桃姑娘心胸宽阔,是大成之人,姑娘既担心自己一身才华无处证明,那今日,我便许姑娘一诺,三年后,景明八年,科举日,男女同考,一场试,一份卷!” “真的么?郡主说的可是真的?” 我按住她兴奋的直激动的手,拍了拍,“我这一诺,许的可不随意,得需小桃姑娘用一诺交换。” “什么?” “既要为女子发声,便要有足够的能力与之相配,我要姑娘三年内,文武皆有所成,文得状元郎,武得入中甲。” 她若有真才实学,那这要求便不算过分,若没,那且当我这次是看走眼了。 她于无声里又思考了会儿,双手绞弄着手里的娟帕,我看了两眼,决定再给她点时间。 反身走到一旁卖栗子的摊位前,挑挑捡捡买了半斤,“这是什么?”指着摊位上另外一个吃食,我问卖家。 卖东西的小二郎连忙掀开紧裹着食物的棉被,是一屉脱模形状良好的茶花糕,还点着色装扮,袅袅烟,因风斜摇。 我闻了闻,很香。 “这个也来个四块吧!”我,孟夕,陈旌旗还有那个小白兔,一人一块。 茶花糕的价格要高栗子很多,我虽只买了四块倒也足以,让那小二郎高兴好一阵。 他乐呵呵的问我,“这糕点是给小姐放在一起呢?还是分装开来?” 还能分装?倒是人性,我想了想,“还是分开来装吧,两个一块的放,一个两块放。”我和孟夕的放在一起没关系,但小白兔和陈旌旗的那个,肯定不能放在一起。得分开,要不然再打起来怎么办。 拿着热腾腾的栗子和喷香的让人忍不住就想咬一口的茶花饼,我迅速跑到陈旌旗的面前,“喏,给你的,这风吹的冷着了吧,快吃吃看,很好吃的。” 她拿着我塞到她手里的饼子,愣了会儿神后问我,“这是什么饼?” “茶花饼啊!”咀嚼着饼饵,我含糊不清的回到。 “嗯!” “你收起来做什么?趁热吃啊!”一般情况下,嗯之后的反应不是打开包装,咬上一口么? 她收饼的姿势不停,“大街上吃东西不雅,我等会儿再吃。” 大街上,吃东西不雅?我一口饼饵差点被她这话给噎住,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旌旗么?也不知当初是谁拉着我的手满邺都城的找吃的,美名其曰,尽地主之谊。 将一整个茶花饼囫囵的收入腹中后,我再次走到陶桃面前,还未开口,她便道,“我愿意,与郡主换这一诺!” “好!那明日辰时记得去元阳府啊!咱们立字为据。”将属于她的饼一样塞到她手中后,我领着孟夕拍拍手,离了人群。 走前,陈旌旗突然走到我身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覃二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人。” 覃二小姐?她说的是覃妁? “二小姐与陈小将军之前见过?” “没,只是听说过。” “是么?”对我的回答孟夕疑惑了会儿,但很快就又转念一想,二小姐和那陈小将军都是将门虎女,听说过好像也应当,她没再深思的追上我,继续问道,“二小姐为何要与那陶姑娘互许那样的约?你不是……”她啧啧了唇,“二小姐不是最怕麻烦的了么?” 转角过弄堂,入眼就是闹市,“不是你二小姐我先找到麻烦,而是那麻烦上了门,逼得我不得不接。” 她摇摇头,“二小姐现在说话,是越来越深奥了,我不懂。” 我侧眸看她一下,“不懂没事,我懂就行。简单跟你说吧,方才我让你去看这热闹,你却不做声响的给我领了这两个人回来,可是受人所托?” 她点点头,满眼惊讶。 其实这也不难想,孟夕虽乐于助人,但这乐于之心却也因着之前覃妁的谨慎而有所收敛,她不是个爱随意揽事的人。 带回陶桃和陈旌旗,不过是受人所托,且所托之人必然是她们两个中的一个。 陈旌旗性子冷,往常遇到这样的诬蔑攀扯她大可等她不哭了,一顿打。打的疼了,也就不闹腾了。 所以,托孟夕解决事情的人只有一个,那个小白兔陶桃。 也是我方才看走了眼,仅凭着衣裳就定了她出身寒门的身份。 却忘了看她头上抹的发油乃南乾进贡,再结合着她的笑不露齿,与那道歉时盈盈拜过的身姿。 寒门是肯定不是了,只但愿不要是个什么惹不得贵族才好。 孟夕眼里的惊讶随着我的叹气,也一并化为了担忧,“二小姐,我,是不是又给你惹事了?” 不清楚她为何用又,我只笑的回应她道,“没事没事,左不过是你家小姐我得了陛下的青眼,有人着急了,这才派个人来试试我的性子。” 回想起小白兔,我笑意更甚,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我能配合这一场戏,让它有始有终,也不过是看在小白兔是真的很白的份上。 若换别人,且看我变身大灰狼。 尚书府的飘花苑里,我口中的小白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更换了衣衫。 再出屋时已是姣姣佳人一个! 她双手合十,昂头挺胸的走到另一处院落前,唤着侍女轻叩了三下门扉后,道,“爹爹,女儿求见。” “进!”厚重声自内而外,她应声而入,小碎步迈着的走到那长者面前,娇滴滴唤了句,“爹爹。” 长者放下手中的卷轴,看她一眼,慈眉善目间父意满满。 “回来啦?”他问。 “嗯!回来了。”她答。 他指了指一旁雕着梨花模样的椅子,“坐下说。” “好。” “今日可见到她了?”陶父又问。 陶桃含羞的点了点头,“见到了,公主她很特殊,很不一样。很像爹爹说的。” “在外得注意点。”陶父面色凝重的吩咐她,“她如今是覃家二小姐,可不是公主。莫说漏了嘴,给她也给你自己带来祸事。” “女儿知道,今后,女儿会替爹爹好好的保护好公主的。” 陶父捋了捋才续起的长须,满意的点了点头,“倒也不必刻意,她如今这样就很好。你把今日发生的事儿再跟为父好好说说。” 待陶桃将发生的事都跟陶父说清楚后,陶父才道,“公主既让你在三年内文武皆有所成,那明日开始你便跟着周家七郎习武吧!” 她想到我走前和她说的话,摇了摇头,“明日恐怕不行,明日,公主邀了女儿去元阳府,说是要与女儿契约为盟。” “这样啊,那就不急,公主做事历来有规划,她既要你去签订契书,保不定还会替你挑择先生。教你读书习文和武功兵法。若真这样,周家七郎那倒也不必去了。 七岁不同席,你们虽有婚约,却还是该保持点距离。” 陶桃不知想起什么的忽而笑起,又露起一双梨涡惹人艳羡。 第七章,阿妁,阿月?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日头逼近午时,我揉了揉才吃了半斤栗子和一块茶花饼,却仍觉得空空如也的肚子,没好气的一恼,真是个无底洞。 孟夕看出我恼火,憋不住嘴的一笑,“二小姐可是又饿了?” 我白她一眼,“嗯!” “咯,咯,”她边笑边安慰我,“能吃是福,能吃是福,二小姐素来能吃,病了那些日子食欲不振的还把我给担心坏了,现在这样,真好!” 说罢,她躲过我的击打,一溜烟跑到了一旁,逮着路人问起了这邺都城的美食。 再问了三四个人后,兴冲冲的跑到我面前,“二小姐,要不咱们今日午膳就到那广源楼吃吧!她们都讲好吃的。” 广源楼?我皱眉一思,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哪听过的来着? 一思便是一路,一脚踏入广源楼,我看了眼四周装潢,企图通过场景来唤醒记忆,但结果,显然只是企图。 记忆没能想起,肚子里的蛔虫倒是被扑鼻的菜香味给勾的一蹦一跳。 考虑到自己如今身份的特殊,便让店小二引我们去了个半封闭的雅间,就在广源楼的二楼,一面开窗冲向楼下堂间,两面是墙,剩下的那面是则竹帘,一层两层,层层叠覆。 竹帘上团着花,每间雅间的花都不一样,我们入的这间是待放的茶花,月下山茶。 雅间因此花而得名,月下。 我走近竹帘,点着指腹轻轻一碰,这广源楼是他的产业么? 怎么昔时没听过? “二小姐站在那干什么?一片竹帘子而已,有什么好瞧的,你快过来看看啊这儿的花样真多,就连菜品的名字也别样好听。” “哦?”我转过身,问那小二,“都有些什么?” 他将木牌朝前一递,“有柠月如风,也有桑榆非晚,不知小姐想吃些什么?” 柠月如风,桑榆非晚? “这名字听着倒不像菜名,是谁取的?” 店小二似是料到了我会这么问,忙不迭的就回我道,“回小姐话,这名字正是咱们东家一月前才改的,说是听着雅致可引人好奇,也便多招揽点生意。” “你们东家?”这话是阿晚最爱的一句,若是他要改的那便也不让人意外了,只为何会是一月前?这和覃妁入塍都的时辰也未免太巧合了点。 门外脚步声微弱,我合上两块木牌,朝他道,“去请那位公子进来吧!” 收起木牌,店小二应了个,“是”。 待他走后,孟夕一头雾水的问我,“公子?哪个公子?二小姐,你可是有婚约的人了!” 我坐到临窗边的椅子上,回答她,“不是别家公子,是端毅侯齐衾。” “侯爷?”她和二小姐不是才从侯府出来么?这才多久,怎么侯爷就跟过来了? 拍了下她的脑袋,我吩咐道,“方才那店小二走的急,倒没来得及点菜,你去看看有些什么吃的,不拘价格,想吃啥就点啥,小姐我结账。” 孟夕看了我一眼,犹豫的离了“月下”,这丫头,八成也怀疑了吧,只能忍着不说那就证明不是个笨的。 如此,放她在身边也没啥了,我接下去要做的事很难,身边人必须都得是聪明的才好。 不一会儿,老旧的门“吱呀”一响,他执着扇步入“月下”。 我抵着杯沿,看他一眼,“这门老了,侯爷记得要换换了,吱吱呀呀的怪饶人兴致的。” 他浅笑一下,坐到我的对立面,“这些小事,阿妁做主就好。” 阿……妁? “侯爷口里的阿妁,叫的是我么?” “不然呢?”四月的天,穿貂穿袄都来不及,也不知道他拿个扇子一个劲的扇个什么劲儿。 “我和侯爷,好似不熟。叫阿妁,会不会太…亲密了?”阿妁这种称呼明摆着就是家里人才叫的,我重生后和他满打满算也不过方才见了那一面,不熟不熟,实在不熟。 他浅尝了尝茶水,“在下与阿妁已定婚约!”一句话堵着我所有退路,我刚想开口道随便随便,你爱叫啥就叫啥。 他便道,“不过,阿妁这称呼确实不妥,覃妁既是你的名讳,那家中唤你阿妁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你我今后既是夫妻,那便是彼此的独一。 要不……”他话锋一转,“要不,在下唤你阿月吧!阿月面若银盘,双眉又似弦月,与在下结合又和婵娟之品性高洁,阿月这个称呼真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听着他头头是道的胡言乱语,我举双手佩服,也不知自方才到如今,我是哪一言一行又惹了他的眼了,竟还是把是如今的我与那死的都凉透了骨的元阳苏茗给联想到一起去了。 阿晚啊阿晚,你确定要这么明晃晃的试探我么? 就是试探出了我就是苏茗,那又能如何? 杀了我,替你全家报仇? 可你不是又要娶“我”,守你的天子义么? 真相拆穿于你,真的只是两相抉择,没法取舍的。 我弯了弯嘴角,“随你,随你。” 楼下,惊堂木起,“啪”一声,震慑人耳,我探头一看,只见一个个正襟危坐的人儿,像极了私塾里认真听课的学子。 “话说,这元阳公主苏茗出生时,有红白光自罩幔流泻而出,乐的那先帝是一个喜不自胜啊!” 咦?这说的是我么?拿起块店小二才端上来的酥糕,我很有兴致的趴到了窗户边。 听楼下说书人,继续抑扬顿挫。 “不过才满三天,就把那元阳郡封给了她,元阳郡是什么地方,诸位可都知道? 临淮水,而近山丘,物产丰富,民户多存,向来都是东宫太子继位前的封地!是个实打实的洞天福地。 诸位可想而知,这位公主有多得先帝的圣心了吧!” 满堂看官哗然,我耸了耸肩,挑着眉变倚为爬。伸着个指头朝着地,笔笔画画。 得……圣心? 这元阳郡临淮水不假,得水滋润土地肥沃也不假,可靠近大河的城郡,也易发洪涝啊! 还有那近山丘,谁不知道近的那两座山,一个山头上有精通奇门术法的尹门,而另一个山头则在晟武十八年的时候就被一场大火给烧的没啥了!真真是个连野鸡都肯不落足的地儿。 一个不能惹,一个啥也没,就是再近山林又有何用? 还有那民户多存,没听过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么?那么多人,吃不用钱?喝不用钱了? 得那不靠谱的衍文帝坑害,各城主管者都得负责起,所管辖范围内所有百姓的生计。 太平丰年时倒还好,春种秋收能自给自足,可你看看那灾年,管城的人不倒贴就不错了,还收税?简直瞎想! “那这公主既然这么得圣心,后来怎么又流落民间了呀?”一个说书人的资深听者,在见楼里人对于“苏茗”的议论声渐渐将歇后,就配合着那说书人的说书进度适时提问道。 “这话,就又要从一个月后开始说起了。” 合着说书人的声音,我把承载着那段记忆的书卷缓缓展开。 宫闱秘史里记载,衍文帝在我出生的一个月后为求我平安长大,特意找了司天属测算我的命格。 他想我好好长大,却没想到正是他的这一举动而让我,没能好好长大。 司天属说我六亲寡淡,五相具失。还说我冷漠成性,乃天煞转世。 秘史里把衍文帝听到这话后的举动做了详细记载,内容的美化上还用了不少修辞手法。 书上把衍文帝刻画成了一个极钟爱女儿的父亲,写到他在听到这一批命的那刻愣了会儿,呆目着眼的把自己和钟爱的小女儿,也就是我,关在屋子里整整十四个时辰。 十四个时辰后,他做出个决定,把我送走,送到云州苏家,那里有苏氏宗堂,他觉得苏家的列祖列宗会看在我还是个孩子份上保佑我一下。 好似所有人在未做一件事前的规划想法都很美好,如试药前的覃妁,又如现在的他。 但其结果却往往很不如意,比如覃妁的魂归黄泉,再比如,我在去往云州的路上因遭遇了不知名劫匪的伏杀,失踪了。 而这一失踪,就是整整十四年。 我失踪后,有个责任心很强,很为百姓谋福祉的言官在朝堂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衍文帝陈情,说那元阳一郡地广物博,若迟迟没有主事官员维持秩序,恐惹民愤。恳请他从满朝文武里,尽早择人任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爱女的人设还没演够,又或者,是那言官举荐的人选里没有合他心意的,总之,衍文帝对此事的态度,极其敷衍,用的都是一个“拖”字战术。 能拖一时是一时,半点不考虑其他,而这一拖就是整整四年,四年后,年仅十二岁的秦王苏秦鹤,在一次狩猎场上因表现最佳入了他的青眼,他大喜之下就把元阳郡给了他。 这一举动在当时所造成的轰动,不亚于我出生时他要把元阳郡给我,谁叫这苏秦鹤虽也姓苏,却并非衍文帝所生,他只是靖州秦家的小少爷,只因自小养于衍文帝发妻文华皇后膝下,便也就得了个秦王的爵位。 起封时,无封无地,所有人便觉得这秦王只是个空壳子,是衍文帝给皇后娘家的恩赏,没什么重要的。 谁曾想,竟在这时,让苏秦鹤得了元阳。 我趴在窗棂上想着自醒来后就吩咐孟夕找来的近二十年的《大塍史册》。 上了年头的纸略泛微黄,隽秀楷体就那秦王在元阳郡的所做作为简单的题了几个字。 明察秋毫,赏罚分明。 第八章,恨比喜欢容易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所以先帝封这公主为长公主,还打算把皇位给她都是因为愧疚了?”说书人的话还没说完,堂下便有听客愤愤不已的提出了心中疑问。 良好的教养和金钱的抚慰让说书人在面对如此无礼的打断时,尤能以笑面对,他捋了捋长须,笑道,“在坐的,都是跟这小公子一样的想法么?” 争执声又如他所要的那般此起彼伏,“得,看样子今天是又听不到下文了。吊人胃口啊,吊人胃口!” 视线仍留了一抹在那说书人身上,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隔空转悠着指尖。脑袋里也过着那句话,所以,这衍文帝先是封我做长公主,后又把王位给我的,真的是如那茶楼里的听者所说,因为愧疚?想弥补我? 可我又是怎么死的呢?得了衍文帝的厚爱,又有了滔天的权利,我不应该活的肆意又张扬么? 怎么会好端端在最光华年纪死了? 十八岁,我曾想过的十八岁,是什么样的? 或策马扬鞭驰骋原野,成个世间少有的女将军,或歌台暖响弦走指尖,做个淡泊名利的文人雅客,再不济,也可游历天下纵情山水,当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无数个或,无数个可能,那都是无数个快乐的,等待着,说好了要实施的计划。 数不清的无数里却唯独没有这种,我死了,可又好像没有完全死透。 在秘术的帮助下,以一种骇人听闻的方式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 越想越懵,越想越气,拿到《大塍史册》后我曾仔细搜寻过,企图能找到关于苏茗的半点消息。 可把整册书都翻了遍,也只找到一句,“高台毒酒,秦王清君。衍文帝长女苏茗,系长公主尊,于衍文十七年亚岁,卒,年仅十八。” 这话里表了我的身份,提了我的死期,也说了我的死法,可至于死因,却只字未写。 一时间想的事情太多就难免会脑袋疼,我微按了按太阳穴后,摇了摇头。麻烦,实在麻烦,哪有人,死都死的不明白的。 “阿月喜欢听人说书?” 喜欢么?差不多吧。拿着饼,我摇了摇头,“不算很喜欢。”视线重落说书人身上,只是听人说自己很觉得新鲜。 可再新鲜也随着那句“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大打了折扣。 我还以为能听听衍文十六年到衍文十七年的自己呢! 那我独独,没有想起来的自己。 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刻,被那说书人的欲言又止勾的十分想知道。 “不喜欢听书,那阿月喜欢什么?”他像开启了话茬子,没完没了的问着我的话。 我猜不透他是不是又在试探我,只好捡着相反的答他,“喜欢的东西很多啊!侯爷也知道我出身将门,所以喜欢的东西难免不堪入目了点儿,比如说什么审刑十八招啊,什么九十九种死法啊啥的。 总之越恐怖,我就越开心,越感兴趣。” 他端杯的手顿了顿,险些将茶水溢出,我乐的也一同端起杯子,掩着唇看他偷笑。叫你试探我,吓不死你。 阿晚啊阿晚,碰上我,算你倒霉咯~ 他佯装镇定的挤出一个笑,“阿月喜欢的东西还真是别具一格,很有,很有将门范。” 哟,还装呢?看我吓不死你,我先是“哦”了声,假意附和住他,再接着同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描述了一番,所谓的千刀万剐。 诚然,我没见过,但架不住,话本子里有写嘛,添油加醋几番不就更恶心人了? 我可知道阿晚此生最厌的便是那等画面了。 越恐怖越厌恶,只要把他恶心住了,他便再没精力跟我千番试探了。 我想的美好,却不知那些恐怖画面他早已见过,一次,两次,一日,两日,整整十四天,他面着那些恐怖,强逼着自己一定要撑住。 只要撑住,他就可以见到我。 这是那个人跟他讲的,后来,他撑住了,他,也食言了。 没见到我的他,在那年冬至发了疯,提了把杀猪才会用到的刀闯到了关押那个人的屋内,一刀接着一刀,那是真正的千刀万剐。 虽然他的罪,配得上这幅极刑。 可那冬月里见过他的所有人,还是一个个怕的离他三丈。 被苏秦鹤下令捆绑起来的时候,他癫狂的没了边际,嚷嚷着只要一个阿月。 死去的人如愿以偿,阿晚的癫狂让他陷入困境,也拉着苏秦鹤在那一年春月愁的白了几根头发。 他被关佛寺两载,说是以佛法度化罪恶。 出来后,他温润如水,谈吐举止皆合骚客样。 他没头没脑的应了我一句“好。” “在下如今当值监察狱司,今后若有难以处理的犯人时,还请阿月不吝赐教。” 监察狱司?是近些年才兴起的么?怎么没听过,不过,我凭着这四个字着意的小猜了下,差不多也应该是个处理案件并关押犯人的地方吧!只是……他怎么会愿意去这样的地方当值?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还有…“叫我去?” “是,阿月对审查犯人好像有独特的方式,正巧在下的监察狱司里多的是嘴硬难结的犯人,今后我们夫妻一体,荣辱一体,在下的为难,阿月难道要坐视不理么?” “呵呵~”我敷衍的呵呵一笑,“让我去,陛下能同意?” “他会同意的。”他说的尤为笃定,笃定的我不得不将他和苏秦鹤再度放在一起比较。 这……难道说,他执意娶“我”,求得西北覃尧的势力是假,要平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是真? 本朝断袖,龙阳好的人,好像也不少哈~ “说来,这监察狱司里现如今最难搞的案子还与阿月你有关。” 与我有关?“是那个拐童案?”幸好来的路上听孟夕提过一嘴,要不然此刻肯定露馅。 “对这个案子,阿月可有想法?” 想法?这是又要试探?我撇过头,再看向楼下,“没有,没想法。” 想起孟夕说的,再补充道,“这功劳不也是你端毅侯送给我的么?又不是我亲手捉到的犯人,或是我正儿八经思考后得出的真相。哪有什么想法!端毅侯高看了啊。” 他自顾自的夹起一筷子竹笋,送入口中,咀嚼了两下后,道,“看来阿月还在气恼这事儿啊!” “也是在下做事不周,要让阿月掺和进此事,却未曾事先告知,在下此番给阿月赔罪了。” 端起茶杯,我莫名其妙的就随着他啄了口,“既知无理,那这件事儿,就别再问我了。”都问了多少问题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四月天的饭本就不禁放,还话说个没完。 “这事可由不得在下做主。” 我夹起的肉半悬在空中,“那由谁做主?” “当今陛下!” 夹起的肉没了吃下去的欲望,我放到碗中,报复性的戳了戳,得~合着,就是赖上我了呗,可我现在还没把那什么拐童案给回忆清楚呢,怎么跟你探讨? 戳的稀碎的肉也不能浪费,我“啊呜”一口送入口中,边咀嚼边想,得找个话题把这一茬给略过才行。 话题还没想到,楼下大堂里便又传来了打斗声,是真刀真枪间的切磋,撕拉声尤为惊悚。 我探头一看,一袭红衣,又是熟人。 与陈旌旗打斗的男子,约摸二十三四的样子,也是一身劲装,像是刚从军营里回来。 可一回来就打架,这两人是有念着对方? 我换了个姿势,盯着那男子再仔细看去,原来是他呀,那这就不稀奇了。 林江,林家二子,我没入王府前,某一阶段里的二哥。 当年我回宫后,见过他几次,也不知是不是身份地位的悬殊,再一次相见,他对我恭敬了很多。 隐隐约约还有讨好之意,我当时还鄙视过他,觉得他太过势力。可后来,在见到他对陈旌旗的殷勤后,我瞬间明白了所有。 当即便阴阳怪气的念叨了一句,“旌旗蔽空,酾酒临江,真的是无怪乎你们会在一起了。” 那时他们郎情妾意,眼看着只差一个好日子便可欢好月下了。 却不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使得如今的陈旌旗依旧未梳妇人髻。 她是,还没答应他么? 在我晃神的功夫里,阿晚低声道,“楼下的男子是林家二公子林江,和他打斗的那个是陈常将军的三女儿陈旌旗,六年前,她们本该交换更贴,结两姓之好的。可那时,朝堂上却突然有人告发了陈将军密谋造反,还举证物到了先帝面前。 先帝信了那些话,将陈将军一下发配至扶余城,撸了陈家父子三人身上的官衔,谴他们做了一城游兵。 其实当初,若不是当今陛下哭求先帝,陈家一家老小如今也该不复存在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清,越说越悲凉,我怕他推人及己,想起过往。 又想他推人及己,念着过往,恨上衍文帝,从而恨上我。 恨一个人实在要比借着喜欢而原谅一个人要来的容易的多。 就像楼下陈旌旗才脱口质问住林江的那句话。 “陈旌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林江抵住她一招问道。 被抵住枪的陈旌旗立马旋了个身,“怎会不知?就是她元阳害得我陈家满门背了两年的通敌黑锅,也是她元阳打着看我的名义逼得我的兄长自断了经脉成了个废人。 我就是讨厌她,憎恶她,怎么?林小将军还要为你的妹妹讨个公道么? 可惜啊,这世间的公道早就因她而破灭了。” 第九章,这话可不能让老端毅侯听见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收回头,抬手揉了揉耳朵,有的时候听的太清楚了也是种折磨。 “听闻端毅侯的双亲好像也是在先帝的猜忌里失了性命的。那不知,端毅侯如今对先帝,对那元阳公主又什么态度?” 他敛了敛星眸,走到窗边将窗户合上,隔绝纷扰后才回我道,“陈三小姐的那些话,阿月不必放在心上。她其实没那么讨厌…”他看着我顿了顿,“那个元阳公主的。” 我颔了颔首,表示理解,她方才的话有三分是被那林江给激出来的,堂下人的议论我也听了一耳朵,知道他每次从军营里出来都会来找她这样大闹上一场。 比武切磋,宣泄心中悲愤。 依林江的话来说,做人得及时行乐,有苦有怨也得及时排解。 要不然积累成疾,便是佛天菩萨在世也是回天乏术了。 但好巧不巧,陈旌旗她就完全不是这样的人,她想的多,藏的也多。 当年的事,虽人人替她陈家叫冤喊屈,可平静时,她仍不置一言,唯有这时候,才会叫唤上那么一两句,排解郁闷。 可虽无十分,这仅有的七分,也委实让我难过了会儿。 难过的时候就爱听好话,比如,他此时的这一句,“在下也不厌。” 虽拿不准真假,但好在,入耳的时候是极痛快的。 痛快后,我做嘘声状,嘲笑他道,“侯爷这话可不能给老端毅侯听见,毕竟元阳公主可是害他之人之女,侯爷这样不分善恶的保不定要被他说教一番了。” 我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便紧跟着回我道,“正是在下分的清善恶,才对那元阳公主不生厌恶。自古冤有头债有主,昔时害在下满府的是那昏庸无道的先帝,绝非其女元阳。” 我挪搓着悄悄接近他,偷瞄一问,“侯爷可是对那已故的元阳公主心存爱意?”他这态度不得不让我怀疑,他并非只喜欢了我,而是不可救药的爱上了我。 喜欢和爱可不相同,人生在世,可喜欢的事物有很多,可喜欢的人也有很多,浅显点讲,只要不讨厌,便都能勉强算作喜欢。 但爱不一样,爱一个人是终此一生的不欺骗,是真心换取的真心。 他只有十分的爱我,才能这般大逆不道的把我和我那名义上的爹爹衍文帝给区分开来。 衍文是衍文,我是我,他恨衍文却不厌我,这不是爱,是什么? 叩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我侧着身子又往回挪了挪,“谁啊?”语气不算太好,毕竟我那一腔的心思是被这叩门声给扰了的。 “二小姐,是我呀!我能进来么?” “额……”轻撇他一下,看来今日是问不出个所以了,“进来吧!” 她将手里买的稀罕物放到桌上,“刚才我去找小二点菜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侯爷在点,我看那些菜都没二小姐忌口的,便就偷溜着去外面再逛了逛,这些小东西都是凉州没有的,二小姐看看喜欢哪个?” 我扫了眼满桌琳琅,抄手拿起个打着善财童子的拨浪鼓,摇了摇,“咚咚-”声萦绕耳边。 “二小姐……”孟夕张着能活吞下一个鸡蛋的口,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放下拨浪鼓,皱了皱眉,得~这姑娘保不定又在脑海里幻想着什么狗血剧情了呢! 咬了咬牙,我做出个决定,回去后一定得把她的那些话本子都给烧了,整天情情爱爱的都要把人给看傻了。 “还有事儿么?要不要……” “要,要!”孟夕给了我个她都懂的眼神后,轻手轻脚的退到了门外。 合上门,她捂着嘴大笑一声。 “你在做什么?”背后一个不轻不重的问把孟夕吓了一激灵。她忙背靠着门,将来人与屋子隔绝开来。 “听人墙角?”陈旌旗又问一句。 怕惊到屋里的我们,孟夕忙卡住她的手,小踱步的跑到了一边。 得利于耳朵灵敏,我将她们间的窸窣声听了个清楚,我看向同样微动了动嘴角的阿晚,抱歉道,“御下不严,御下不严!侯爷见谅。” 他舒了舒眉,“无妨。”他直视我的眼慢慢下移,缓缓落到了我手里,还攥着的那个拨浪鼓上,“只你那小婢女,好像误会了!” 再摇了摇拨浪鼓,我附和着他,“没事没事,她话本子看多了,总觉得我拿着个有善财童子的拨浪鼓就是想生娃娃了。”话毕,我屏住呼吸等他反应。 可看他悠然然吃了好几筷子菜,也没说啥话后,也就释然了。 或许他要娶我,真的只是因为西北吧!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我自顾自的理解着入眼里他的反应,却不知道,他执筷的手在听我说出那话后轻微的颤了颤,送入口里的菜也顿时索然无味,可不吃又堵不住那句已跳到了嗓子眼的喜欢。 一顿饭吃到此处,才真正算是开吃。 我两间因为那个插曲,渐渐没了话。 对于这一点,我觉得挺好,本来嘛,吃饭就吃饭,说那么多干什么! 不记古人说,食不语,寝不言? 吃饭的时候说话,是很容易造成食欲下降,消化不良,岔气,腹胀等多种不良现象的。 而这些不良现象则会进一步的削减一个人的寿命,虽上一世我小心翼翼的苟活没能长命百岁,反而早早的就命归了黄泉,但这却不代表这一世的我会不畏生死。 我怕死,依旧,怕的没边,怕的没底。 这一下,“月下”的悄然与对楼的“花前”形成了鲜明对比。 被孟夕卡住手腕一路奔跑着抵达“花前”的陈旌旗,正伫立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前。双脚与肩同宽,双臂交叉合拢,那杆细长的红缨枪此刻并不在手中。 刚才打斗的时候,她枪上红樱被林江挑落了一寸,在战场上,那样的距离足以要人性命。 她埋窝在肩下的手攥了又松,这一次又是她输,她还是不能知道她的墓在哪! “我说陈小将军,你到底还要站在这儿盯着我看多久啊?”同是将门之女,孟夕对陈旌旗也有所耳闻,知晓她们的遭遇差不多,都曾因衍文帝差点死掉,又因今上而重得新生。 所以,她对她,不算敌,更或许,如果她能换掉这幅冰冷面孔,朝她笑笑,她或许还能和她做朋友。 “你在听人墙角。”问人的话却是陈述肯定的语气,她突然想起我,又出冒一句,“你家小姐会生气的” “你家小姐才会生气,二小姐她永远不会生我的气的!”才说过几句话而已,真当自己有多了解二小姐了么?孟夕犯了孩子气,歪侧过脸,不再看她。 “她会生气的。”没看出孟夕已经吃了一海缸醋的陈旌旗不怕死的又添了把火,“她是个正人君子,所思所想皆属正道,听人墙角这种旁门左道,她知道了,会生气的。” 孟夕回头瞪她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发现她说的话句句都对,收眼回头,说不过就说不过,说不过又不丢人,她一句话不回,看她怎么往下接。 陈旌旗挪了挪步子,拿出了教习场上将军的范儿,再道,“你该和屋子里的人去道歉,并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家小姐,邺都不比凉州,若你得罪了人,做主子的还是要去赔礼的。” 孟家无家长,孟朝又常年居于军营,所以对孟夕来讲,什么规矩,什么礼数,全部都是枷锁,她是散养的隼,正巧飞到了凉州的荒漠上,一生只听一人命,而那个人就是覃妁。 为了覃妁,她可以暂时性的收起尖抓,披着金丝雀的皮,乖乖的做只小鸟。 但对陈旌旗,她可做不到。 即便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也难让她乖乖听话。 “我不要!”顶着陈旌旗毫无温度的眼,她接道,“陈小将军,你是将军寻日爱练兵爱说教,但很抱歉,我孟夕属覃家,可不在你陈家军的编制里。你想说教,可也得看对方乐不乐意听,是吧?” “我不乐意,所以小将军就别对着我白费口舌了。”绕指,玩了玩胸前的辫子,她直起腰身,“还有,在说教别人前请小将军最好先弄清楚事情原委。那间屋子,”她指了指“月下”,“现在待着的人是我们家二小姐和端毅侯齐衾!可不是别人。” 陈旌旗拦住孟夕去路,看着“月下”,问,“你们家二小姐怎么会和端毅侯在一起?” “你这话说的!”孟夕结合话本子里的场景对陈旌旗问出的这句话及其腔调有了定位,都说这端毅侯是邺都城一奇,长得好看又能力出众,无怪乎,也惹了这冷面阎王芳心暗许,但…… 孟夕骄傲的昂起头,笑对向她,“小将军久居城外军营,消息不灵通也属正常。小将军听好了,端毅侯如今和咱们二小姐可是有婚约了,小将军的小心思估计得付诸东流哦~” 说完,她又怕这陈旌旗误会了我,是第三者插足,急慌慌补充道,“这婚约是陛下赐婚,是人家端毅侯眼巴巴给求来的。可不是我们二小姐上赶着要做这端毅侯夫人的。” 良久,随着堂下人影的窜流,陈旌旗才恍惚的应了声,“嗯。” 第十章,陈三小姐和阎王有亲?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不明她此刻心情的孟夕只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事态焦灼时,“月下”的门被我轻轻一推,陈旌旗犹如打通了任督二脉般朝我飞奔而来,我看着面容不变,冷酷如常的她,手脚瞬间局促起来。 她这神色,不对啊!刚刚,发生了啥?想起那阵窸窣,我求救性看向孟夕。 只她略过我的求救也一样朝我飞奔而来。 “你好啊!陈小将军。”我僵硬的抬起胳膊,朝她挥了挥,“咱们好有缘啊!”笑容如挥手的动作一样僵硬。 她看我一眼,点头,“嗯”了声,“很巧。” 我愁的不知再跟她说啥时,她突然看向我身后半步之距的阿晚,“末将有事要跟侯爷讲,不知侯爷可否屏退左右?” 刚才阿晚有跟我说过,除了监察狱司,他在城外还有一支军队,那是护卫皇城的皇卫军,陈旌旗现在就在那做教官,所以她自称末将没有错,她们要说话时,屏退左右,也没错。 还没等阿晚给出反应,我便拉着孟夕的手先一步跑到了楼梯口,“关于新屋的事儿我没什么要求,侯爷做主便好,我想起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目送完我,阿晚才转过身再次入了“月下”,“进来说!” 陈旌旗紧随其后,合上门,“想问什么?现在就问个清楚,能回的本侯会回,不能回的就是看着她的面子,本侯也不会说一个字。” “两个问题。”她开门见山,“第一个,她的墓在哪?”每年她都会问他这个问题,足足五年,一次不落。 “直接下一个问题吧!” 还是没有结果,她虽早有准备却还是心口一堵,还真是个妖女,生时霍霍人心,死了也不让人安分。 “第二个,为何要娶覃妁?”她盯着他,眼中百味夹杂,他不是很喜欢她的么?喜欢的宁可自己没了命也要保全她全尸,喜欢的恨不得替她去死,可怎么才喜欢这么几年,就不喜欢了? 看来那妖女的术法也没多深嘛,可既没多深,怎么就不能从她心里给剜掉了呢? “侯爷不要跟末将说是为了所谓的西北兵权,那些话,侯爷糊弄别人可以,糊弄末将还是算了吧! 西北情势如何,覃家军情势又如何,那养在深闺里不谙世事的覃二小姐或许不知道,但侯爷和末将,心知肚明。 困于钱粮,镇北将军覃尧早已将手中一半兵权于寿宴前给了陛下,有这一半在手,这覃二小姐你娶或不娶,情况都只会一样。”陈旌旗这一连串不喘气就说完了的话,成功的证实了一件事,能让她陈小将军侃侃而言,不吝啬字词的唯有正事。 阿晚一反与我在一起温雅,笑语晏晏的看着她,“你说这么多,到底是在追问我娶她覃妁的原由,还是,在给阿月抱不平?” 阿晚的话将了陈旌旗一军,她慌不择乱,连忙否认,“抱不平?我恨不得她死。” “那现在如你愿了,她死了!”阿晚摊了摊手。 “这不一样!”陈旌旗立马呛回。 “怎么不一样?结局不都是死么?难不成,死在你陈三小姐手里,阿月她来生还能投个好人家? 合着陈三小姐你,还跟阎王有亲啊?这等左右轮回的事儿也能走个后门!你早说啊!早说的话,本侯还能给散播散播,前些年那战火纷飞的,死的人多,活下来的人求神拜佛,恨不得赔命也要给他们求个好来生! 你这本事若是让她们知道了,保不定,还能给你立个生祠,生而受供奉,这可比做这天下第一的女将军要拉风的多了!” 他像是油加的还不够多似的,又补上一句,“可惜咯,现在无辜枉死的少了,你现在把这本事给露出来,可达不到那时的效果了。 不过,你如果真想露,本侯也能再给你宣传宣传的。” “齐非晚!” 三字全名震撼,阿晚瞬间偃旗息鼓,“哟,怎么不叫本侯侯爷了?还末将末将个不停,要不是看在阿月的份上,你以为本侯会准你进皇卫营?” 陈旌旗被堵的不行,晃了晃神,“我不需要她的面子,我要的,是她命!她现在是死了,可死的不是我的手上那便不算数,告诉我,她到底,被你们葬在什么地方了?” 皇陵她翻过,元阳郡她也找过,五年里,她借着查探当年的事,把整个塍国都快翻的个底朝天了,可就是没有她的身影。 人人都说她死了,可尸骨呢?她问遍了能问的每个人,却没一个人能真正的告诉她。 知道的说的都只是一个方位,或西,或北,从没个准。 这样的诘问,五年来,阿晚听了不少,可像这次这样猛烈的,却还是头一次,他明白,时机到了,放下横翘着腿,他道,“你这样十年如一日的找她,是恨,还是气? 恨她蛊惑先帝险些灭了你陈家满门?还是气她不信你陈家忠心,不信你陈旌旗忠心?更或许,你气的从来不是这些,让你气的,是她自顾自的了结了自己,都没给时间再见见你,跟你把那事给弄清楚。 五年了,是气还是恨,陈三小姐到底弄清楚了吗?” 阿晚的这一问,比之前的那些话杀伤力还要强,他拂袖而去,她愣神良久。 机械的出了“月下”,又机械的出了广源楼。 “旌旗?”已把红樱枪的红樱修复如初的林江正要入广源楼,便见她失魂落魄的从里面走出来,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她,“你,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空洞的眼里点了点星光,干练嗓音里第一次透出软弱,“带我走!” 他将红缨枪换了个方位后,一手将她拥揽入怀,什么也没问的道了个,“好。” 掷地有声,她倚着他,嗅着他身上味道,安心的缓缓合上双眼。 “啧啧啧啧……”跟着我蹲在石狮子后看了好一会儿郎情妾意戏码的孟夕连啧了几声。 “真是腻歪,我还以为那陈小将军是个什么样精明干练不可一世的主呢,原来也越不过情爱的天堑。没意思,真没意思!挨得那么近,也不嫌弃那汗馊味儿。” 从石狮子后离开,我拍了拍她的头,“怎么?羡慕啦!” 她撇撇嘴,“才没呢!” 我不死心的戳穿她的口不对心,“没,你说话酸溜溜的!她陈旌旗是小将军不错,但归根究底,她也是个女儿家啊,若褪去铠甲,换上罗裙没准还是个娇俏俏,惊艳四座的美人儿呢,怎么就不能偶尔的跟心上人柔软下了? 惹你这么多话,不是羡慕是什么?这天儿的汗可没那容易馊。” 她还是嘴硬,“没有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二小姐今天怎么老替别人说话呀!” 我笑了下,点上她的额头,“怎么,羡慕完别人,又来吃醋啦~” 她一下挽上我的胳膊,撒娇道,“哪有~” “嗯,没有没有。我也不是一个劲的要说她的好话,只是觉得她过往的那些年很不容易,她跟你不一样,你可以自由自在,她却不行。” 追忆着过往,我接道,“她陈家曾受先帝猜忌被放逐扶余苦寒之地,今上虽给她们翻了案,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了君安也为了心安,她这才自请留在邺都城管那几百皇卫军的。 小将军,听上去威风,可却不是她心里真正要的。她和你一样,适合天地更广,更无拘束的边关。 她舍弃罗裙,披上铠甲,舍得是身为一个女儿家的好看,求得却是一个国家的好看。” 见孟夕听后,呈若有所思状,我连忙又道,“所以啊,今后你,不准跟她闹别扭!听到没?” 孟夕心里已认,嘴上却仍不愿输半分,“她陈旌旗苦,我孟夕也难过呀,她好歹还有父母在,不像我……” 她停顿的空档里我心想了声完蛋,这是……劝解的过了分寸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她们在“花前”门口处说的那些话我听了个大概,怕这话本子看入了谜了孟夕跟她对上,这才说的这些。 我只是想让她们不要吵架,即便做不到好好相处,也最起码不要刀剑相向。 “噗~哈哈哈哈…”她突然笑起,勾着我的胳膊紧了紧,“我逗二小姐的啦~二小姐真笨,这都能被我骗到。” 听她这话,我暗暗翻了个白眼,吓死人吓死人了!调解员不好做啊! “她陈旌旗有父母又如何,我孟夕有这世上最最好的二小姐啊!” 心里气顺了顺,我拍拍她脑袋,“还算你有良心。” 她顺梯子爬,得意道,“那可不,我可是这世上最最喜欢二小姐的人了,就连将军都不如我。 每次跟二小姐见面都板着一张脸,就跟个木头似的。一点儿笑都没,搞得我很多时候都觉得将军一点也不喜欢二小姐,可偏偏,将军给二小姐的东西又是最好的。 琢磨不透,二小姐,你说这天底下有能力的男子,是不是都怪怪的啊?”她及时止话,回想起在广源楼里看到的端毅侯,瘪了瘪嘴,二小姐好不容易同意了婚约,那些事还是再看看再跟二小姐说吧,保不定是误会呢? 凡事三思而行,不知全貌便不能置评,所见往往非所实,这是二小姐教给她的道理。 第十一章,峨眉山月半轮秋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没深究她话里的意思,我随便道,“你才见了几个男子,怎么就好说世上所有?有能力的人或许有些特殊习性,你看不惯大可不看,无需为了自己去强忍着,也不能央求别人为了你的舒服而去改变。” 听孟夕“哦”了声后,我便再没管她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她十一岁时到了覃妁身边,于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四。 尚未及笄,其本质还是个孩子。 跟她又溜达了几圈邺都城后,我们便回了居住之所,踩着酉时的打更声,我洗漱完毕,呈“大”字式平躺在床上。 拉上棉被,我将双眸闭上,这一刻,那属于覃妁近三年的记忆便如了那决堤之洪,半盏茶的功夫,崩泄千里。 接收完毕,我一个鲤鱼打挺的端坐起来,杵着胳膊,实在想不通。 这覃尧真的是覃妁的哥哥么?亲哥哥?覃妁怕不是哪个乱葬岗上被他捡回来的吧! 亲兄妹间,怎么做到的,如此生疏? 他待她,除了物质上的样样满足,情感上竟连覃府前院里那些被领回家的战场遗孤都不如。 也难怪之前,这孟夕会说覃妁想的多,思的多,怕的多了。 有了心事便再难入眠,恰巧此时又有一阵笛声从院外飘至屋内,我理了理衣衫,觉得还算工整的出了屋。 院里高墙,孤月皎皎,他一人坐在那,手里拿着根做工粗糙的竹笛,低头看我,“高处风景独特,公主要上来看看么?” 要……上去么?我连摆了摆手,“不了不了,高处风景独特不假,但高处也不胜寒,我这身子单薄,受不的冷,万一冻着了还得叨扰先生。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墙前大树“莎莎”的叫唤了一声后,他踏枝落地,我鼓着手,向他祝贺,“先生的轻功又精进了啊!真是,恭喜恭喜。” 他抽了抽嘴角,挤出个还不如不笑的微笑。“公主的称赞还真是,一如往昔……毫不走心!” “嘿嘿嘿,有么?”碰了碰鼻尖,我傻笑两声缓解尴尬,还真是不太会聊天啊!也不知道,当初这么个冰冷面是怎么俘获住我那娇滴滴温柔出水的眉山月的了。 提起眉山月,我想到一事,问他道,“她是怎么死的?”尹平羌说,在覃妁魂归黄泉的那一夜招魂里,我情绪很不稳定,时哭时笑,不哭不笑的懵懂里,叫唤了两句“山月”。 他为了将我从幻境中拉出,直截了当,不做铺垫的就跟我讲了那个惨痛的事实。 她死了!那个初见时温柔,再见时更温柔的姑娘,死了! 我没提那个名字,但看他神色,便知道他懂了我说的那个人是谁。 夜晚静谧,夜色美好,他站在离我不远不近处,一身玄衣,负剑独立。不言不语间,与四周融合。 唯有……剑柄上的那串绯红流苏,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他抚着流苏的手很缓很柔,我一时间看出了神,这流苏应该是她给他的吧!是定情信物么? “衍文十八年,六月十九,是她的祭日,我在城外东南方的穆水镇里给她安了个衣冠冢,公主若想她可以去看看。” “嗯,好!过些天我就去,记得她好像很喜欢吃红豆青团,我去的时候会给她带点的,先生要一起么?”没问他为什么我明明问的是她的死因,而他回的却只是祭日,也没问他为何是衣冠冢。 世人总有秘密,而秘密之所以为秘密便在一个不愿分享。 他不想说,那我,便不问。 话抛出去很久,才听到,他微干微瑟的回了个,“不了。” “先生知道她家里还有人么?”依稀记得眉山月好像来自江南姑苏,一个很宁静很适合居住的地儿。 “没了。”他捋了捋岔乱的流苏,继续道,“她出生后没几天家里就遭了火,一家十余口,除了她,都死光了。后来虽又被姑苏梅府收留,但前些年战火纷飞,那梅府一家也没了。” 我点点头,“哦”了一声,“那梅府,没了就没了吧!” 那是我入宫半年后才知道的事儿,她是姑苏梅府的养女,七岁时入府,十二岁时又被发卖至王宫。 因经历的相似,我曾偷偷的着人打听过。 还记得当时,那小太监看我的表情,真的是……一言难尽! 我捧着一手的月例银子找到个俗称“百事通”的小太监。还没把要托他查的事全部说完,他便笑呵呵的将那亮闪闪的银子又给我推了过来。 他好似很有骨气,不做查人背景的事儿。尽管我再三跟他表明,自己只是出于好奇,绝不会拿着眉山月的身世经历去勒索威胁她,他也依旧没收。 那时,我还只是个刚入宫的“新人”,脑子里也还都是在端毅侯府学到的宽容与平等,丝毫不知,“公主”这个称呼特权有多大! 没能及时善用特权的我,碰了一鼻子灰,失落落的回了伏宸宫。 晕乎乎睡了一个晌午后,决定询问当事人。 躺在床上扯着嗓子唤了好几声“山月”,也不见有人进来。无奈下,只好改喚,“秋月。” “山月”和“秋月”都是我给她们取的,挑的是“峨眉山月半轮秋”里的字,那个时候压根不知道,衍文帝会在不久的将来给我派一个侍卫。 而那个侍卫的名字也好巧不巧取自这句话,“影入平羌江水流”,尹,平,羌! 秋月应声而入,在询问过我的诉求后。掩着口嗤笑了一声。 “咋了?不能说么?”我问。 她笑摇摇头,答道,“百事通素来贪财,但今日却拒了公主您的银子,公主可知其中原因?” “不知道!总不该是因为我是公主吧!”我回她。 “百事通在宫里敛财多年却相安无事,是因为当今陆太师是他义父,是不会因为公主您的身份而有所特殊的。”她毫不迟疑的否认了我的猜想,打击着我那因公主位而渐渐膨胀起来的自信心。 我瞪她一眼,一时分不清跟衍文帝讨的那个恩典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说不好吧,这群宫女确实要比上一批要来的大胆,无聊的日子还能陪我唠唠嗑,闲聊两句。 可若要讲好么,这胆子也未免稍大了点,哎~,这塍王宫里的人,性格怎么就不能中和中和了呢? “我问你的是眉山月的身世,你跟我扯那百事通干什么?”我企图将这一篇翻过,而她却扬起了一副不跟我讲清楚绝不罢休的模样。 “主子有了困惑,为婢子的自然要给主子解惑。若让主子愁眉苦脸,那作为婢子的便罪该万死。”这话头头是道,说的我不得不同意她继续说,“那你说吧。把话精简点,尽量别绕,绕来绕去,听的我头疼!” 她笑了笑,“好,婢子尽力。” 在她精简过的话语里,有两个信息不能漏掉。 第一,百事通拒绝我的银钱,不是他有规则有职业操守,而只是单纯的觉得我的问题没有难度,关于眉山月的事儿满王宫都知道,只要长个嘴随意问问就行。 没难度的事,就是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就是耽误挣钱,所以他拒绝了我。 第二,尽管被他拒绝了,我也最好不要生气,更不要企图拿着公主的权势去报仇,因为他的身后是陆家,陆家权势滔天,不是我能惹得。 关于这一点,我深深觉得不是秋月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有人借了她的口要跟我说的。 因为那个时候,端毅侯府刚被灭,齐衾入宫,受尽挫折。 背后的人,大概是想告诉我不要多管闲事。 讲完了百事通,她马不停蹄的又说起了眉山月。 山月入梅府前的事秋月知道的不多,所以当时讲给我听时,她给匆匆掠过了。 所以,如果不是现在听尹平羌说,我根本不知道山月是在全家葬身火海后才被梅府收养的,还以为,她也跟秋月一样,是遇到了拐子,被贩卖到姑苏的。 只恰好,她遇到的是姑苏梅家。做的不是婢女,而是养女。 初听这事时,我只觉得山月幸运,但后来,越听越觉得脊背发凉。 层层寒意穿过时间,不做声响的潜入了那场局,局里的每个人都被冻的直打哆嗦。 梅家收养山月根本不是出于对她的怜悯,她们要的自始至终只是一个替身,一个能给她们家大小姐梅衫渡厄的替身。 那些年,她担了养女的名,却做着婢子的活,入的也还是奴籍。 方才问尹平羌,梅府是否还有人在,想的便就是去给她出一口气,她性格宽和,纵是后来成了我身边顶顶有分量的人,也不爱拿权说话。 更不会,去报所谓的仇。 但我不一样,我要的是及时行乐,也是有仇必报。 我记不得忘掉的那两年里有没有悄悄的躲着她给她报个仇,所以便想着再报一个。 却不知……可惜了,一家子居然都死了。 “先生既能招魂,那为什么不试试,招下她?”我说的越来越忐忑,他抚着流苏的手顿了顿,看向我,“隔墙有耳,公主难道不知?” 第十二章,入幻,坠聆声起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摊了摊手,丝毫不怕,“先生都公主来公主去的叫了我这么多遍了,这才想起来,隔墙有耳?” 转过身,翻坐到长椅上,我又道,“先生能力出众,想来“隔墙有耳”这词对先生来讲,也只是个词!不会有事的,对吧?” 他微笑了笑,弧度不大,却已让我瞠目。 “方才或许不会有事,但如今么,却是说不准了。” 我忙敛收起嘚瑟,哭笑不得问他到,“先生这话不会是要跟我讲,你们这尹门术法还有所谓的时效性吧?过了时间,术法就消失了?” 浮于他面上的笑,此刻已弥散殆尽,像那昙花一现,只为惊艳片刻。 又是个冷冰冰如死潭的模样,“不错!” 我听着院外那阵极微弱的谈话声,不放心的再次问到,“那我们刚才说的话,那两个人都听到了?” “没!” 呼~拍着胸脯,我松了一口气,“先生说话能一次性说完么?断断续续的只会吓人!” 他没第一时间回我的话,而是抬眼看向了那堵叫树给挡了个严严实实的高墙,口里喃喃两句后,才跟我说,“不吓一吓公主,公主又怎会牢记隔墙有耳?” 见他对我的称呼依旧是“公主”,我便明白,他方才定是又使了个术。 挑了挑眉,我又转回了另一侧,“说到底还不是先生术法不精?”尽管心里已是十分认同,嘴上却还是要跟他犟上一犟。 风忽而转大,高墙上两个身影被吹的一愣。 较大的那个看了眼较小的,道,“走吧!” 苏白洛扒着墙沿的手紧了三分,被冻的通红面颊上带着倔强,她猛摇了摇头,“不,阿洛不走,阿洛要看姑姑,师傅也不能走。” “你要吹冷风可别赖着我,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我还要睡,我回去了!”“了”字刚落,苏白洛的手便挪了一只揪住他衣袖,“师傅~” 阿晚无奈,再问道,“大半夜不睡觉,你趴这儿,到底要做什么?” 见阿晚妥协,苏白洛桃红的面上咧出个得意笑,她收回手再将高墙稳稳攀住,在确定自身安全后,才缓缓道,“阿洛趴这儿,是给爹爹还有师傅你背锅的。” “背锅?”这一次换了阿晚疑惑。 “是啊!爹爹不是才封了姑姑为元阳郡主么?姑姑那么聪明,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清楚爹爹为什么要封她,又为什么偏偏要是元阳! 一旦姑姑知道,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她……”苏白洛将话锋一转,避开那个“死”字,接着道,“总之,不能让姑姑知道真相,她现在是覃家的二小姐,阿洛看得出来她很开心,这份开心,阿洛要替姑姑守着,绝对绝对,不能再丢了。” 听着苏白洛的话,阿晚陷入沉思,或许他是在想,我五年前既能死一次,那五年后的如今,我也能,再死一次。 之所以现在没死,是因为在我看来,除了尹平羌之外,再没人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我能披着覃二小姐的皮,躲于黑暗里,偷偷的活着。 而一旦被我知道,他们都知道了我就是苏茗,那或出于羞愧,或出于悲愤,或出于嫉恨,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再死上一回。 阿晚把我想的伟大,觉得我是那种会为了社稷生,也会为了社稷死的人。 他调整了下攀岩的姿势,“说的不错,所以…” 难得得阿晚一个夸奖的苏白洛笑的没了边际,抢住他的话,连忙道,“所以这件事得要说是阿洛求爹爹的啊!就说……”她想了想,“就说是阿洛为了报答姑姑的救命之恩,特地跟爹爹央求来的。” 对于苏白洛给我的解释,阿晚没再多说一话,只就着她的话题又聊了几句。 聊完这一茬,他们又把视线投入了院中,院里,我和尹平羌还在就着我那突如其来便好的离谱的五感,进行着友好/性探讨。 “师傅,你可得加把劲儿了呀,你瞅瞅人家,长得又好看,又有能力,还跟姑姑有前世的纠葛…”苏白洛偷瞥阿晚一眼,见他醋意横生,忙又笑哄到,“当然了,若论这天底下谁人跟姑姑最有缘分,那还得是我苏白洛的亲师傅,您端毅侯了! 就连那菩萨不都也讲了么,您和姑姑的缘分是天定,谁也拆不开。就是五年前姑姑都死了,也能在现在被您给召回来。” 说到这,苏白洛又骄傲起来,“不过啊,这功劳师傅得分阿洛一半,毕竟这羌先生可是阿洛费了好多心思才给请回来的。” “你请回来的?”阿晚逮着一个点问她。 “额……”苏白洛舔了舔唇,糟糕,一时激动居然给说秃噜嘴了,“那个…”她着急忙慌的找补着话茬子。 磕磕绊绊了良久,也没能完全补上,一句话三个坑,可谓,漏洞百出。 阿晚是在她实在编不下去的时候才开口接问的,“代价是什么?” 百相寺求事,历来讲究得失。 我魂魄分离不知东西的那几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头一桩便是百相寺大火。 见过的人,说那火烧的汹涌,像山海经传里提到过的猛兽獠牙,百丈之距犹如地狱。 臆语越传越凶,也越传,越离谱,越没边际,最滑稽的一种,是那火因我而来,因我的孤煞之气而来。 要不然,怎么百年里都相安无事的庙宇会突然着火? 以覃妁的身份做旁观者听这……很有道理。 可那时,我……已经死了呀! 死龄,三个月零九天。 塍国自建国开始便尊佛学,这是晟武帝提出来的,他当时的想法是让让百姓都敬畏来生,让因果轮回深入人心。 历三朝,共计五十三年后,塍国佛文化达到鼎峰。 那时人人都知轮回,也人人都懂因果。 “因果”这不大不小的两个字,因这一百年庙宇的摧毁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这升华一夜铺开,坊间里,关于我的流言瞬间被另一则取代。 景明帝苏秦鹤的逼宫夺位犯了因果。 因果论说,他一个养子,在逼死了养父母家娇滴滴尊养的亲生女儿后,又堂而皇之的霸占了人家的家产。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得了因,所以百年庙宇一朝火屠,这是上天在借势给他提醒。 “可这个提醒,提醒的是什么? 退位让贤么?退了塍王君的位,让给那个养父的亲生幼子,景康郡王苏佑?”我没好气的随手扯下一支花,捏着杆子在指腹上狠狠挪搓了几下。 “比起苏佑,我还是觉得苏秦鹤做这塍王君不错!”最起码人家脑子好,也不胆小,不像那个混球,见我第一面就使奸计陷企图构陷我,好在我聪明躲过一劫。 倒是他…… 怪要说他脑袋笨,哪有人实名制作害的。 想起往事里他被我戏耍的丑样,我噗嗤一笑,虽说这弟弟脑袋瓜子不怎么灵光,脾气也不怎么好,但好在根没坏,骨子里还是个小白花。 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精明点! 尹平羌没应我的话,继续跟我讲起了百相寺的事儿。 他说,在苏秦鹤带兵逼宫,我饮鸩而死火葬扶阳台后,他便离了王宫,本意是想回到尊宜山再入尹门做一清心寡欲的弟子的。 可不知怎么的就变了想法,没回尊宜山,反而是入了一座离邺都仅十数里的小山丘,山量矮小,不达塍国立山标准,本不该有名,但架不住人家山上有座百年老寺。 故而,山因寺而得名,百相山。 原想着避开繁华归隐山林,却最后又只离喧闹寸步。 我不知道改变他的是什么,好奇的看了他好几眼,也不见他有要说的迹象,只好揪着花瓣时而低头,时而望月。 边上,他叙事声也时而高,时而低。 朦胧里,进入梦乡,悠悠然缓步于一十里长廊上,走了几步,见廊前站着一少年,发未束,呈披散状随风摇曳。 我姣好的视力瞧见了萦绕于他发尾的光,显得他整个人飘飘乎如脱俗仙人,还是法术高深莫测的那种! 打破迷雾,疾步奔向于他,三步处,我问道,“你是?” 他回转过头,“端毅侯?”四周迷雾随和着我的声音消散殆尽。 他朝我笑了笑,唤了声,“阿月!” 我摆摆手,径直掠过他,走向长廊尽头,那是两节高台,台案上垫铺了层厚厚的褥子,纯白样,没有其他繁琐的花纹,瞅着很是大方干净。 苏白洛就这样,紧闭着眼静静的趴伏在了那层褥子上,蜷缩着腿脚,像只冬眠的猫。 “小公主怎么在这儿?”看向他,同样不解,“侯爷又怎么会在这儿?”我入梦是受了尹平羌的求,要再见眉山月一面。 可他们……是怎么回事? “阿月的这个问题,请恕在下此时无法回答!”他边说边走向苏白洛,把她打横抱起,又道,“这个问题估计要等到阿洛醒了,才能回阿月了。” “那…好吧!”提着步子下台,他紧跟上我,“阿月知道这是哪儿么?” 我脚下一滞环望了眼四周,“侯爷可曾听过尊宜山,尹门?” “略有耳闻!是个不入世也不闻事的隐世家族,传言门中高手如云,也个个通晓奇门遁甲,所以…”被他抱在怀里的苏白洛闷坑“嗯”了一声截住了他的话,他抱歉的看了我一眼后,调整了下姿势,才接着道,“所以阿月的意思是,咱们如今入的是尹门幻像?” 提溜了下苏白洛垂下的裙摆,我“嗯”了声,“差不离吧!”是不是幻像我不知道,但这术法却实打实是尹平羌使的,出于尹门。 “那个……”我看了眼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苏白洛,欲言又止。 第十三章,那个叫坠聆的姑娘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怎么了?” 探着指头,我指了指他后又点了点苏白洛,“侯爷要这样抱着小公主走一路么?” 话抛出去好一会儿,才听他淡淡道,“没事,在下抱的动。” 他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我要说的是…”自古男女七岁便不同席,他怀里的那个人虽说是他的徒儿,但……总觉得不好, 一句话被马蹄声拆的七零八落,我望着飞扬的马尾,暗暗皱起细眉。 “阿月方才说的是什么?” “没,”我摇摇头,接着走在了他身侧,“没什么了。” “阿月可知咱们入的这是何时何地的幻像?” 我低垂的眼,想着方才的一掠而过的马队,随口回道,“衍文十六年!”这是入梦前尹平羌跟我讲的,他要要我入幻圆了眉山月的念想,那便必然要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 尹平羌说她死在了我火焚扶阳台的次年夏天,迎着向日葵而死。 “衍文…十六年?” 得了阿晚的反问,才意识到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既已暴露那首当其冲的便该是冷静,我不做声响的扫了眼长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到了圆话的说辞。 “对啊!衍文十六年啊,怎么了?”反问一句,先将他唬住,静静的等他问到,“阿月是怎么知道的?” 意料之中,我得意的扬起笑,小跑到一馄饨摊前,指着那明晃晃的招牌,道,“你看啊,安阳小馄饨!” 邺都即安阳。 景明帝之前,数百年安阳,景明帝之后,更名为邺。 “如果说这幻像里的时间和幻像外的一样,那这馄饨摊便该叫邺都小馄饨,而不是安阳小馄饨,所以这里的时间要比外面早。 而至于早多久么……”我领着他又走到一个卖衣服的摊子前,“你看这里卖的布,一个个颜色老气横秋的都不见一点亮色,侯爷的史书想必读的要比我好。 自然是记得衍文十六年的时候司天属替皇家测了个命数,而这一命数直接导致了塍国上下整一年不见红,不见绿,白灰相间,死意沉沉!” 这事儿还是孟夕告诉我的,早前我不爱红衣亮色,唯独偏宠那一身月白,蓝灰色清冷里透着寒意。 她看着我的穿着,很是难过,道,“二小姐怎么偏偏喜欢这样的色啊,孤冷冷的让人看了都难过,要不咱们还是选个颜色靓丽的吧,我看鹅黄色的那个就不错。” 对镜梳妆,我捏着裙摆满意的晃来晃去,“不,这个好看,我就穿这个。” “二小姐~”她不死心的从架子上取下那件鹅黄交领襦裙,捧到我面前,“二小姐,你就试试嘛,要知道这衣服若搁六年前,那咱们是想穿都不能穿的呢。 好二小姐,这衣服这么好看,你就试试嘛!” 我别过头,“不试!” “哎呀,二小姐~,试试嘛,就试试吧,就一下,一下就好!”她对鹅黄色的执念让我心奇,多言的问了她一句,才知道原来在衍文十六年时候,她曾随着长兄孟朝入过邺都。 那时喚做安阳,安阳城里有个芳乐司,司中女子皆美艳绝伦,一向处于边关不见美色的孟朝一下子便被司里的女子俘获了魂魄。 孟朝存了给她赎身以正妻礼迎娶那姑娘的心思,便将他仅有的亲人孟夕一并带到了司中。 步步生莲,灿若桃花,孟夕初见那女子时,她穿着的便是一袭广袖鹅黄繁贴襦裙,铃铛坠摆,一步一回响。 孟夕说,那是那女子最喜欢的舞裙。 叫,“坠聆”,坠地之铃铛,聆听世人耳语,有大爱,像她的舞步,步步生莲,也步步生怜,存大心。 她借舞怜惜众生,却不曾想有朝一日她挚爱的衣裙会因为当权者的一句话而要化为灰烬。 “后来呢?” 孟夕边收拢起衣裙,边道,“后来那姑娘就抱着她的“坠聆”投湖自尽了。”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晚聊了一条街,转角时,我指了间客栈,道,“要不要先休息会儿?” 没等他回复,我又道,“虽是幻像,可一路走来我总觉得这里的人看得见我们,既然做不得隐身,那咱们还是按着寻常人的作息来比较好。”寻常人就得吃,就得喝,也得住! 他没空出时间多想,在我话音结束的那一刻便给了我答复,“好!”我闻声看向他,只觉得他微妙里透着笑意,夹着这笑意还不清不楚的添了句话,“在下,都听阿月的!” 我沁了沁鼻,回笑道,“也不用都听我的,侯爷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一并说出来的,咱们如今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么?” 他笑意浅收,“阿月说的是!” 入店付钱,我找着小二好生的拜托了一番,央着他一定要看在钱的面子上给我们挑个三间干净上房。 其实我住什么样子无所谓,只记忆里的阿晚对居住条件极为苛刻。 少年时他体弱多病,闻不得灰尘,也见不得脏乱,灰尘惹他哮喘连天,脏乱使他心气不顺。 此时的我早忘了侯府被灭后的那两年里他所遭受的苦楚,故而在他一本正经的问我为何要这样吩咐时,我想都不带想的便回道,“侯爷金尊玉贵自是要万物都好。” 他正经的面庞被我这一句话冲的一愣,三分难过里裹着七分生气,阴阳怪气的重复了遍,“金尊玉贵?”后,便抱着苏白洛上了二楼天字雅房。 望着他的身影,我后知后觉的提步跟上,可回应我的却只剩了一声“轰隆!” 棕红的门被他重重一合,严严实实,透不见一丝光亮。 我想着尹平羌交代的事微摇了摇头后,转身入了另一间房。 推开对门的窗,我仔细的观察着楼下街况。 这一看便是一个多时辰,残阳西垂,夕接湖面,接着微亮的光,我展开从怀中掏出的那张符纸,依着来时尹平羌的说法将那几个朱红大字用苗羌话缓缓念出。 我端着符纸半时恭顺半时好奇,恭顺是对死神的敬畏,而好奇则是对这秘术。 一瞬间,聊聊几只飞蛾从符纸里争相冒出,不似寻常一般洁白,这几个飞蛾,生的妖艳如火。 我踮起手指,由她们停留。 “你们叫什么?”我不追寻常的同她们交谈起来,我想,她们既由术法而生那便也该与一般的飞蛾不同。 保不定,能通人性呢? 话抛出半盏茶的功夫,也没见这两个蛾子有什么超俗反应,正黯然准备放弃时却听到了她们间发出的声音,男子浑厚嗓音被刻意弱化,似乎是在掩盖什么。 “所以此间时真的是衍文十六年?”我问。 “正是衍文十六年三月初七。”尹平羌那刻意变化的嗓音听的人很不舒服,但为解心中困惑,我也只好压着不舒服继续问道,“要见山月不是只要是她还活着的时候就可以了么?为什么要特定这个时候? 这年的三月初七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他默声了会儿,接道,“公主可还记得属下是何时得先帝指派到您的身边的?” “不知道!”我坦白的对着那火蛾子摇了摇头,十五年春末到十七年夏至间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 “再有半个月便是先帝大寿,属下便是在那时得了命令要守卫公主的。也是自那时起,属下与山月之间有了牵扯。所以……”我倚着窗柩看向楼下,夜色里的安阳长街被万灯点染,掂着火蛾子的手一动不敢动,静静的听他道了一句又一句。 尹平羌叫我入这时幻像的中心目的很简单,其一,让衍文十六年的眉山月见见景明五年的覃妁,不必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仅只要见见。 其二,断了这一幻像里尹平羌与眉山月的所有纠葛,据尹平羌他自己说,他是个杀手,从入宫开始目的便很单一,杀了衍文帝。 不管是空想的话本子里还是现实生活中,作为一个杀手,那都是不配有情的。 “情”这一字只会误了他的心神,和顺带的束缚住他拔剑的手。 伴着他越说越多的话,我才猛然发觉自己的此间入幻,要了结的居然不单是眉山月的愿望,竟还有他尹平羌的。 我要确保他能在没情感牵绊的情况下,成功的杀一次衍文帝。 在将一切都交代清楚后,尹平羌来了个大消失。 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张符纸并几个火蛾子。 我傻眼的看着这一切,所以……这就走了?你的话是说完了,可我的问题却还没问呢! 与人交易要一来一回的嘛!哪有单方面决定起始的。 我捏握着手抓了抓空气,哀叹三声后,认命的坐在了绣墩上,手点着茶水在桌面上点点画画。 宫女考核每三月一次,算算时间,此时的眉山月应该刚刚晋升为此间苏茗身边的大宫女,与她应该是阴影不离,可既然是形影不离,那我又怎么能出现在她面前呢? 我此刻,可是在宫外呀! 皱着眉头撅吧了两下嘴后我瞬间否定了我方才的结论,这两个目的听着是简单,可要真正达成却真的是很难了。 要让她见到我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我进宫,要么她出宫。 塍王宫里宫女一年里也就两次出宫的机会,一次元宵,一次七夕,除此之外别无他时,就是像话本子那样讲的得了主子的令牌,也很难出宫,毕竟谁也没法保证这令牌的真伪与来途是否光明。 若是仿冒的呢?若是婢子偷的呢? 她出宫机会渺茫,那便只能我进去了,可我,要怎么进去呢? 才第一个,怎么就已经觉得无法实现了呢? “咚咚咚-”棕红的门被轻叩三声,我抛开杂想问到,“谁啊?” 第十四章,同游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门外人应道,“阿月!是在下。” 阿晚?这个点了他不睡觉的来找我干什么?内心虽有疑惑可开门的动作却半点没有迟疑,“这个时辰,侯爷找我做什么?” 他晃了晃手中帽笠,道,“在下听闻今日夜中上阳街上有灯会,想着人声鼎沸时也是打探消息的最佳时候,便来问问阿月有没有兴趣跟在下同行!” 灯会?打探消息?我眼眸一亮,连点着头回应他,“有,有兴趣,侯爷等我会儿啊!” 不等他反应的把门“哗”一下合上,我开始了翻箱倒柜的折腾自己,出去玩嘛,悦己最重要了。 半柱香后,我整装完毕,轻打开门却发现他还在,依旧还是那个姿势。 半拿着帽笠,朝我微笑。 “给!”他将帽笠递到我的面前。 看着帽笠,我满脸疑惑,“这是做什么?”塍国民风开放,长街上女儿家也是可以大大方方的游逛的,完全用不着这个呀! 他拿起帽笠边给我系上边解释道,“阿月与在下实非此间之人,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捏着帽笠的一角,我微抿了抿唇,他说的很有道理,可若如此,那我的妆容岂不是白折腾了? 就在我丧气十足企图打消出去念头的时候,他忽而凑到我的耳边,轻喃了一声,“很美!” 心跳动着漏了两个节拍,昂起头,看着他转身而走的背影,猛的咽了咽口水,他方才说的这个很美是在夸我今夜的妆容么? 还是,他买的这个帽笠? 这个平平无奇,只单一雪白的帽笠? 捏着帽笠一角,我小跑跟上他,笑容满面,姑且算是夸我吧! 上阳街上,灯火铺天,透着帽笠的光柔柔软软,一点接着一点像极了墨夜里的繁星。 走在当年走过的长街上,看着前面那个虽挺拔了许多但步伐却仍刻意放缓的少年,心里掠过不知名的难过。 这一次入梦,于我和他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明明是想尽办法要隔开,可怎么又是这样个情形了呢? “在想什么?”他不知何时并肩在我身侧,看我一言不发,问道。 没做扭捏,我直回他,“在想怎么才能出去。” “那有想到么?” 我摇了摇头,侧身躲开人流的冲击,他顺势将我手拉住,“想问题的时候容易出神,这儿人多,在下拉着阿月的手,可保你不丢。” 说罢,又接一句,“有在下在,阿月尽管想就是了。” 透着帽笠我终于直视上了他的双眼,“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想到。” 既同入了这个幻境,那便注定了要一起解惑,见眉山月的事实在为难,我一个人真的或许没有万全的法子,他自来聪慧,说给他听,保不定能有奇法。 但,这能说的事却还要我仔细斟酌。 “不瞒侯爷,你我今日入此间幻境或许还是我连累了你。” “怎么说?” “侯爷可知我的毒是谁解的?” “嗯,”他点点头,拉着我走到另一条更宽敞的路上,“陛下派的人,是叫尹平羌,对吧?只这姓尹么…,难道阿月是想说此人是尹门里的人?” “侯爷说的不错,羌先生正是尹门中人,如今这幻境虚像也是由他所设。只不过,”一小粒烟花星子飞蹦的落到了裙摆上,我挑起一角掠甩了甩后,接着道,“侯爷该知,先生早已离了那尹门,如今的他不过是城外百相寺的一俗家弟子。吃斋念佛,讲个善恶有报。” 火星子隐隐有复燃的迹象,他不顾男女之防的蹲下身子,又提溜起我的裙摆,揉捏在手中狠狠按下了几下后才放开,火星子没了烟火,彻底死成了飞灰。 “若在下所记不错,百相寺救人是有条件的,这羌先生数日前救了阿月你的命,所以,如今的我们这是来还债的了?” 我点点头,算作应答,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只需我轻轻一点便能自顾自的补全一切。 “救命之恩本就该涌泉相报,如今也不过是入这一场幻境,全了羌先生的一份不得罢了。只是…”风,卷起缠覆在帽笠上的白纱,撇着微微一角,我偷借着街边灯光,自下而上的瞄上他的面庞,挺拔的鼻梁,优美的下颌线,朱红的唇露着少年该有的朝气磅礴,“只是连累侯爷了!” 说罢,又怕惹起什么不必要误会的补充道,“还有小公主,虽不知侯爷与公主是怎么入的这幻境,但想必与我也脱不了干系。” 他闻我此话,淡淡道,“既已受累,那阿月不妨想想,怎么才能让在下……和阿洛,早日从这幻境里出去。” 我刚想开口,又见他边执起我的手,边道,“人都道夫妇一体,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阿月与在下的这一夫妇虽无情,但在下,愿于阿月同甘共苦。” 不着痕迹的轻抽回手,又不着痕迹的侧身一跨,“论这出去的方法,我这倒是有些苗头。” 他看我一眼,示意我接着说。 我扭了扭手腕微舒展了下,“诚如刚才跟侯爷讲的,百相寺求事讲有恩得报,他尹平羌于数日前救了我一命,为报恩,我也该还他一愿,先前不知如何还,倒是觉得出这幻境困难。 可方才,就在我们路过长兴坊里的那间茶楼时,听着那楼里发出的惊堂木声,倒是让我把那一愿给激的想了出来。” “什么?” 他求知欲胜,我却玩心四起,“我这儿有一个故事,不知侯爷可愿一听?” 不知是否是被我嘴角的笑意给带的,透着面纱竟也让我瞥到了他瞳孔里带着的轻松,“求之不得!”他道。 我收回视线,再次与他并肩,“这故事有点长,侯爷可别犯困。” 可别……再像小时候那样,大雨天拉着我跑到了人家说书人的后台班子里听书,结果还没听多久呢,就鼾声四起,吓得那说书人以为见着鬼了。 “不会!” “那就行。”没深究他言语里这个“不会”的真假,只涓涓的提溜出,入幻前被尹平羌硬生生给塞到了脑海里的记忆。 记忆里,再有半个月便是衍文帝的四十六岁大寿,不逢五不逢整,理因不必大办,但谁叫这次是我入宫以来他的第一个生辰呢? 再加上我那数次未成的册封礼,他只觉得亏待了我,没能好好的朝众人介绍我一番。 所以,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衍文十六年的这一场圣宴奢靡之度,空前绝后。 那些本就对我不满,对衍文帝不满的有志之士当下决定要买凶/杀人。 这“凶”正是尹平羌,而要被杀的那个人“人”则是那个昏庸的帝王,当然,若是能顺带的诛杀了我这一个祸祸头子那便更好了。 借着“尹门”的光环,尹平羌很顺利的便成了伏宸宫里的一等侍卫,虽常带着面冷相,不苟言笑,也爱远人三尺,但塍王宫里对他怀春思慕的宫女婢子却仍有少数。 谁叫他年岁青少,谁又叫他生的肃雅端方呢? 就在我偷闲的打着秋千一下又一下的边晃悠边看好戏,猜着满王宫里谁能凿冰化水俘获他这一美男心时,他突然消失无踪了。 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我身侧那个顶顶重要的大宫女眉山月。 他们的失踪如巨石掉落水中,一下子就搅了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那时,上至衍文帝,下至好事走卒,没有一个,茶余饭后不就着这一事八卦上两句的。 风头一时竟盖过了我的天煞之说。 不过,也仅那一时。 三个月后,他们再次出现我面前,伏宸宫里,我坐在主位上,看向他们的目光里略带挑趣。 那俨然浮现于表面上的郎情妾意,让人很轻易的就能看出,在过去的近百天既,他们已互许了终生。 只……越看其情深,我嘴角的笑意便也就越来越浅,山月是伏宸宫的人不假,可伏宸宫位属塍王宫,等价相替,她,也该我那名义爹爹衍文帝的人。 自古以来,与君王相争的人,从来就没个好下场。 对尹平羌,我或许是恐怖大于亲近,但对山月么…… 她温静娴熟,说话声音又温温柔柔的,像江南诸暨的雨,让人懊悔因沉醉其温柔,误了正事的同时,又让人舍不得她的美好。 我喜欢她,所以,也盼着她能得偿所愿,无愧一生。 此前,她没表现出什么特殊的偏好,我便也就只在日常里对她微微的另眼相待,可如今么,她有了喜欢的人,按道理,我是该祝福的。 可怎么,就偏偏是他尹平羌了? 没说是他不好,只如果是他,惹眼的就太多,不太好处理。 就像他们的失踪,惹了全城人的关注,我就是再想保她也没辙。 宫女私逃,罪当处死,这次她只是受了二十板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惹眼归惹眼,不太好处理也不代表不能处理。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经过了我,眉山月和尹平羌三个人不懈的努力,在衍文十八年上元节时,衍文帝终于松口,下旨赐婚。 婚期就定在了次年夏至,这是我去司天属里给他们求定的日子。 山月喜欢葵花,二月播种,夏至时正好灿烂,阳光铺洒,会照的她一生顺遂。 这是我对她的祝福,愿她如朝阳,明媚灿烂。 这愿望很美,美的太贪心,美的实现渺茫,美的惹了天公的眼,嫉妒的在那年的夏至时便要了她的命。 第十五章,他随手捞起的糖炒栗子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尹平羌给我传输的记忆并不完整,很多事我都只能一语带过。 比如,他们为什么会消失,消失的三个月里发生了些什么?又比如我和他们分别做了哪些努力了才使的衍文帝松的口? 这些不完整的记忆让我在阿晚讲故事的时候,磕磕绊绊。真怕他一时兴起也追问着我。 可等到故事说完,他也没问,可……真是个好聆听者。 “这炒栗子多少钱?” 卖栗子的摊贩扒拉了两下刚出锅的栗子,笑呵呵道,“十文钱一斤,来,姑娘尝尝?”他挑起一个递到我的面前。 刚出锅的栗子烫手,我拿着两只手忙来回捣鼓两下,待冷的差不多后才扒开外壳,软糯香甜,没很沙也没很干,“味道不错,来个一斤!” “好嘞~”摊贩的手麻利很,没一会儿便将我要的栗子都给装裹了起来。 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我的故事说完了,侯爷有什么想法么?”嗅着满油纸包的栗子香,我满足的弯起眉眼。 “糖炒栗子,侯爷,要吃么?”我抓住他嘴角的笑,狐疑看向他,他应该不喜欢的吃的吧!从小到大,也没看他吃过什么甜食。 “吃!” “啊?” “闻着不错,感觉应该挺好吃的!”他在跟我解释了一句后,也不顾我有没有递的,就探着手伸了过来。 拿出几粒放到他手掌上,“不仅闻着不错,我刚尝了尝,味道也很不错。” “嗯!”他嗯了声,学着我刚才的剥栗子手法也剥开了一个。 递送到口中,我看他咀嚼了好几下后才送入胃中,“怎么样?是不是很甜但却不腻,也没很沙很干,就……” “很好吃!”他接过我的话,“这栗子不错,阿月很会买,很好吃。” “没有没有,我也就随便买的,是这栗子好,跟我没关系,没关系!”没来由的突然间夸人做什么?还夸的……脸颊一阵薄热,到底是不一样了,比少年时会夸人了,还夸的挺好听的。 “对了,侯爷就着我那故事有什么想说的么?” “他们消失的那三个月应该就是问题的关键!” 拿过他剥好了递送到我面前的栗子肉,我“嗯”了声,“和我想的一样,他们消失的三个月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却是他们情感加深的最重要原因。” 又送了一个栗子入口,我咀嚼着,接道,“所以,若要让他们喜欢不上彼此,就一定要阻止他们消失。” “小心!”突然出现的长枪吓了我一跳,他把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拉。 看着撒落了满地的糖炒栗子,我内心一万个可惜,舔了舔唇,“我的,炒栗子啊!” “给!” “?,刚给侯爷的栗子不是已经吃完了么?”给的时候,我数的很认真,一共六个,他自己吃了一个,又给了我五个,按道理不会再有的呀! 扶着我站稳后,他淡淡道,“拉阿月的时候,顺手接的。知道你爱吃,丢了这一包肯定十包都换不回来。” 接过他掌心里的糖炒栗子,心中划过一丝微妙的失落,他什么时候,这么了解覃妁了? “怎么了?” 慌乱的将栗子往荷包中一塞,我笑回他,“没什么!”隔着荷包捏了捏那仅剩的栗子,那叫覃妁的姑娘吃东西吃一半被打断会不会生气我不知道,知道的是,如果是我,那铁定会很生气。 就像少年时被他无意间打翻的,那块裹着蜜饯,据说是北朔送来糕点。 虽然后来,他又央着夫人给我弄来很多,但吃的时候却总觉得不对味,没有那块好吃。 所以……他顺手捞的这几个栗子,是为我,还是覃妁? 狐疑的看向他,在外头时,他不是还一个劲的试探着我是不是苏茗么?这个,会不会也是他的一个试探? 他其实,根本不认识什么覃妁,也更不知她这些习惯的,对吗? 他所做的一切,所知的一切,都是我?是么? 他低头看了眼牵着我的那只手,以为我默不吭声的看着他是介意这个,解释道,“那边有人在打斗,为怕阿月误伤,这段路就由在下带阿月走吧。” “哦,可以啊!”我细察着,他那没有被面具覆盖住的,下半边面庞,所有微弱的变化都在跟我诉说着一个事实。 我允许他牵着我手的这件事,很让他开心。 “他们在吵什么?” “想知道?” “嗯,挺想知道的。”毕竟是差点害得我受伤的事儿,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关注一点。 “那我们走近了看看。” 他一手拉着我,一手护着我的带我往人堆里挤,这样的画面,小时候有很多,概因我们都是闲不住爱凑热闹的主。 冲到人前,我看清楚打架的那几个人后,一阵后悔。 陈……旌旗?怎么外头才见过一次,这幻境里就又要忙不迭再见这第二次啊! 看这情形,应该是她陈家军刚凯旋而归,瓜州大捷,北朔投降,不但退兵五十里,还割了平和县,与万金入朝。 衍文帝大喜之下封其为空灵县主,还给她的两个哥哥都指了个门当户对的美娇娘。 领旨当谢恩,所以在安妥好平和县的事后她和她的长兄陈燕归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安阳。 但算算日子,她们谢恩的时间不应该是定在了三日后么?这个点,她怎么会现在这儿?大半夜的,在花楼里,和姑娘打架? 额……好像不对,好像不是和姑娘打架,是为了姑娘……和男子打架? “停,停,停!你你你……你谁啊你!”被打的那个男子被人搀扶着挣扎站起,他捂着半边磕伤了的脸,往前迈了一步,“你谁啊你,少爷我找乐子呢,要你多管闲事?你知道我谁不?” 知道……我谁不?这位公子这是话本子看多了吧!开场白这样相似,都不带改字的么?好没新意啊! 陈旌旗没搭理他的话,径直略过他身前,走到一旁,扶起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裙摆上还坠着几颗铃铛的姑娘。 “有没有事?”还是如此语调平和的话,如此,若不用心听,根本听不出一点担忧的话。 鹅黄衣裙的女子由她搀扶着缓缓站起,理了理微乱的妆发后,往后一退,朝她盈盈一拜,“坠聆多谢将军相救。” 坠聆?是我想的那个坠聆么?好奇心驱使着我掀开帽帘一角,可还没看清楚呢,就被他一手打的放落下来。 “人太多,再忍忍。” 捏着帘角,我乖乖的点了点头,这儿熟人太多,我这面貌确实不适合出现。 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此“坠聆”可是彼“坠聆”时,就又听到那姑娘说,“将军好意坠聆心领了,只风月场馆里的事,将军还是少管的好。” 这是…怪她多管闲事了?还没等我她把这句话里的情绪消化完毕,就又听她道,“当然,如果将军也是来寻乐趣的,坠聆欢迎之至,只坠聆这边没接待什么女将军,不知将军的乐趣是……?” 有旁观了一场的人,在这个点突然起起哄来,“男人找美人,女儿找情郎,不知在下,说的可有错啊?”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她眼眸渐冷,面上却仍如冰霜不见喜怒。 “咣—当!”花楼的门被一脚踹飞,“我看是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来啊,说啊,怎么不说了?”提剑怒吼,那少年拿着长剑,在围在她面前的一群人前,无章法的划拉了两下,剑刃锋利,长发一割而断。 方才还趾高气扬,气势磅礴的纨绔公子,此刻却已捧着那缕断大心惊胆战,“你,你你……” “你什么你,爷爷我叫林江,有能耐回家跟爹娘哭去!”他侧身挡在她的面前,“还男人找女人,女儿找情郎,你跟我讲你们这幅龟孙子样的人,配做男人?我呸…” “告诉你们,这位,”他手指陈旌旗,语气放缓,戾气也被温柔所替,“这位是刚刚把北朔人打的退兵五十里,给我们大塍带回了万两黄金的镇关将军陈常,陈将军之女陈三小姐,陈旌旗,她可不是你这样的龟孙子,她上的了战场杀了了敌寇,潜入的了敌方大营,也掳的了敌方大将。” “比你,比你们,比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自称男儿的人,不知道要英武多少。” “你们还瞧不起她?你们配评判她吗?” 林江这一口气所说的所有话皆合我胃口,我暗搓搓的在心中给他竖起来大拇指,看在他这样铿锵维护陈旌旗的份上,以后若有机会遇见了,那便帮他一把吧。 别看他此时与人对骂头头是道,大气都带不喘一下的,可只要一遇到她陈旌旗,那可真就喇叭被堵,默不吭声了。 在广源楼里看到陈旌旗依旧是姑娘发髻时,我就想过,他们之间是不是他林江还没把话说开。 要知道,有的时候谈情说爱和结发为亲可是完全不同。 不好好把事说开,依那陈旌旗的性子还真的很有可能拒了他的求亲。 看热闹的人被他吼得四散开来,我僵着的步子立在原地。 我想跟上去,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看。 她和我,毕竟曾经很要好。 阿晚像是读懂了我的心事似的,执起我的手就朝她们走去。 “阁下是?”面对陌生人,林江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陈旌旗挡在身后。 第十六章,患有牙疾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阿晚松开我的手,合掌抱礼,“在下姓非单名一个晚字,这位…”他看向我,含情脉脉,“这位是在下的未婚妻子。” 他朝我们颔了颔首,唤了声,“非公子,非夫人。” 我笑晃了晃手,“我和侯…,我和阿晚到底还未成婚,公子还是唤我阿……阿月吧!”好险好险,差点就脱口阿茶二字了。 林茶,那是我在林府的名字,仔细想想,我那不算长的一生里好像有很多名字,幼年时,跛脚先生爱叫我茗儿,被拐入匪窝后又被嫌弃茗儿二字绕口,改为了粗名阿茶。 七岁之前,我没有姓,七岁之后,我入了林府,冠了林姓。 那时候,以为生活就此稳定了,以为“林茶”会跟着我很久很久,却原来,也不过两个春秋。 离开林府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干林家人的事,放弃林姓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干任何人的事。 在市坊江湖里一个人又漂流了几个月后,我遇见了阿晚。 是抱着求死的心,从湖里捞了求生他,却无意间入了那鼎铛玉石堆砌起来的端毅侯府。 刚开始的时候,我不爱说话,整个魂都像是游离去了太虚。 是阿晚,他像个啄木鸟似的,在我身边不停的叨叨,一天,两天,一刻钟,两刻钟。 从一日三餐上的哪个菜咸了,哪个菜淡了,到和我分享他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就是这份态度,渐渐的把我游离的魂给拉了回来。 再后来,一起读书,一起写字,一起吃饭,一起捣蛋,一起受罚,一起再犯。 我应了他,要好好活着。 “阿月姑娘和非公子为何都遮覆着面?我朝民风开放,姑娘便是不带帽笠也可以出来逛街的。”这个问题可算是有人问了,我拿着刚出来时跟阿晚商讨过的说辞回他道,“我遮面是因为面容有损。而让阿晚一并带着面具,是因为……” 我做女儿家娇羞样的转了转手指,“实不相瞒,阿晚他生的很好看,今夜又有那么多名门贵女出来赏灯,我是怕他一个不小心的就被哪个姑娘看上了,抛弃糟糠,迎娶美娇,话本子里这样的事可不在少数。” “不会!”阿晚的这两个字直压我话语的尾音,急促间表明的都是他的慌张。 若不是事先有演练过,我怕是都要认真了。 “坠聆,见过林将军!”鹅黄衣裙,拂曳作响,我听着这入耳的清脆铃声,忍不住再次猜测起来。 这个坠聆姑娘是孟夕口里的那个么?那个因衣裙被毁,就气愤的投河而死的女子? 听她描述,该是个很清高,很孤冷,如青松或雪莲样的女子呀,怎么……会是朵芙蓉花? 芙不芙蓉的还没等我弄清楚呢,那姑娘便踩着小步,婀娜多姿的走向了我,“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我清了清嗓子,“唤我阿月就好。” “阿月?”她含在口里念叨了两下,“真是个好名字,虽隔着面帘瞧不见姑娘模样,但就这名字而言,姑娘容貌也该当不错。” 容貌,不错?我细想了下这姑娘方才离我们的距离,要不是确定距离远,她真没听到我们刚才的话,我都要误以为自己之前是不是得罪过她了。 要不然,怎么开口就往人伤口上戳。 “她好不好看,关姑娘什么事?” 我吒眼的看向声音来源,一向不爱惹事的陈旌旗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挑起火来? “给~将军告罪,适才是小女子不识好人心误会将军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小女子不是,咱这可是芳乐司,你来我往,那算的是情趣,将军既不懂情爱那便不该来这儿呀!”我看着她对她盈盈一拜,双腿虽屈膝了,可腰身以上却仍是挺直,目光里更甚至的带了点挑衅。 这哪是道歉呀,这明摆着就是要干仗嘛,食指轻挑了下帽帘,将为了偷看那坠聆姑娘而偷偷错开的缝隙狠狠合上。 她这姿态,和芙蓉完全不搭。整个一……开了屏的孔雀,四处求偶。 越身隔在她们中间,我忽视掉坠聆,亲热的拉起陈旌旗的手,“你就是陈三小姐吧,听说你们陈家军刚把那北朔人打的退兵了五十里?我从没到战场上去过,好奇的很,三小姐可不可以好好的跟我讲讲?” 从她的生活作息入手,先打好友好的基础,再建立起新感情,这样,我是不是就能借着这一幻境弄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了? 在广源楼时,她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逼陈燕归自断经脉,对陈家被诬视而不见,可我和她曾经那么要好,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就算……,就算因为怕死做了视而不见的旁观者,那我也绝不可能会逼害她大哥。 两桩事,我最多只认一个。 她局促的抽回手,“你想听?那找个机会,我跟你说。” “好呀好呀!”再次找准机会挽上她的胳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反正时间还早,听说这芳乐司的二楼有几间雅室可以吃吃糕点,喝喝茶的,要不咱们就选那吧!” 她被我束挽住的手别扭的动了动,见实在拉扯不出才做了放弃,一味地由着我。 我掩在帽帘下的唇忍不住的上扬,果然啊,普天之下还是只有我,最懂这别扭的陈三小姐了。 她因从小长于军中,教养她的人又都是些粗狂汉子,所以便就养成了副比男儿还要直白不通情理的性子,就像刚才那坠聆说的。 芳乐司里的拉扯,有的时候往往只是调味剂,根本不需要她这样的正直人士挺身而出。 和她在芳乐司的二楼雅室内又谈天说地的说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时至深夜,亥时三刻,我招了招手连打了三个哈切。 放下招哈切的手,我看着突然间半蹲下身子,堵在我前路上的阿晚,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这儿离回去还有好几条街,阿月不是后脚跟被新鞋磨破皮了么?上来吧,我背你。” 后脚跟?我微低下头,动了动脚脖子,果不其然,发现了袜子上的那一块红疙瘩。 瞧着疙瘩的鲜红程度,不难知道那袜子里面,肯定已经血迹斑斑了。 可鞋都把脚磨得吐露皮了,血都浸透过鞋袜了,自个儿怎么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我不是自醒来后便五感超常么? 没道理眼耳口鼻都灵敏了,痛觉却降低了吧! 还有……这我自己都没发现的事儿,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更何况还掩在了重重裙摆下。 “带着帽笠,不会有人认出我们的!”他见我犹豫不决,以为我是在怕被人认出来。 “不是怕这个!”顺了顺被风吹的凌乱的帽帘,故作镇定,我怕的真不是这个。 呃……近些日子因大病初愈,孟夕给我补得可能有点过。 我怕这份量上…… 又纠结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终于勉强的迈开了腿,弯下腰趴伏在他背上。 “我……是不是很重啊!”月光里的长街人影稀疏,我趴在他背上,轻声问道。 “不重,阿月轻的很。”像是怕我不信,结尾后又加了一句,“是真的!” 得了心怡答案的我深吐了口气,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没当面戳穿就好。 双手调整了下抓扶的姿势后,头便慢慢的倚到了他的背上。 嗅着他衣领上的淡淡松香,眼皮子缓缓耷下。 半梦半醒里,我好像听到他问道,“阿晚娶阿月做夫人,好不好?” 我翻转了下身子,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好!”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有他在的缘故,这一觉我睡的很熟。 熟的直到次日午间才蒙蒙醒来。 “啊!”一个鲤鱼打挺,我捂着忐忑的快要蹦出口的小心脏,嗔怪的看了眼苏白洛,“小公主怎么在这儿?”睁大着眼四处张望两下后,又问道,“侯爷呢?” 她扎个两个小揪揪摇头晃脑的冲到我的面前,“师傅他给姑姑去拿吃的了,姑姑~师傅他老人家待你可真好!” “师傅?”阿晚是苏白洛的师傅?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说曹操曹操到,还没等苏白洛回我话,便已有一抹青绿色身影越过了门扉,直逼我眼前。 “醒了?”他放下手里的两碟糕点。 睡了这几个时辰,五脏庙早已造反,我揉了揉腹腔,“嗯!”了声的掀开被子,踩托着鞋子就往桌边走去。 他见我坐定,不慌不忙的递过来一个杯子,“漱了口再吃!” “啊?”捏着杯子,我不知所措。 “我之前有个好友曾患有牙疾,询问过太医院后才知道,睡前醒后若各漱口一次可大机会避免牙疼之状。” 与他平心静气的解释截然相反的,是我那颗被他一句话而震的七上八下的心,我知道他口里的那个朋友是我,也一直知道他怕我牙疼,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这么怕。 怕的会专门去问医师,预防牙疾会有哪些注意事项。 更没想到,我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他居然也都还记得。 所以……他真的不喜欢我吗? 可如果喜欢,他端毅侯府的仇怎么办? 可如果不喜欢,那他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是不是苏茗呢? 仅是为了折磨我报仇吗?还是情至深处,巴巴的盼望着已死的心上人有了重生之日? 第十七章,来自阿晚的特殊对待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被他那样盯着,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觉得做什么反应都是错。局势,陷入焦灼。 “师傅和姑姑在打什么哑谜?怎么都不说话?”苏白洛的一句话将僵局打破。 我接过话茬,朝她略笑了笑,“没什么,是你师傅在跟我说怎么保护好自己牙齿呢!” “哦?”她睁着明闪闪的眼睛看了眼阿晚,又看了眼我,“那怎么保护?” 跟她晃了晃了手里掺了盐的漱口水,“用这个!”水晃得激了满手,我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可能需要收拾下!” “哦,好啊!”她拉过阿晚,“那姑姑先收拾,阿洛和师傅去大堂里等你!姑姑想吃点什么吗?阿洛给姑姑去买。” 扫眼掠过桌上,看着阿晚才端上来的那蝶子糕点,我想说算了,吃点这个对付对付就好,可苏白洛的目光实在炙热,纯真的让人舍不得拒绝,“出去买就不必了,等待会儿阿洛若见到了店小二倒是帮我问问厨房可有馄饨,多日不吃,现在挺想的。” “嗯,好,阿洛一定帮姑姑问。” 轻合上门,苏白洛小步子追上阿晚,“师傅刚才跟姑姑打的什么哑谜啊!” “屋子就那么大,你刚在旁边没听到?就算没听到,那还有你姑姑说的呢!我和她只是在探讨如何保护牙齿而已。” 苏白洛闻言撇了撇嘴,“师傅就别把阿洛当三岁小孩了,你们互视发呆前说的话确实是在探讨保护牙齿,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各怀心事。” “是吗?”可为什么她看不出来呢?阿晚无奈的笑了笑,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对啊!”她跑到他面前,翻了个身,稳坐在长椅上,“师傅可别忘了昨天答应我的话!” “昨天?”他做为难的好好想了想,“什么话?” 苏白洛被他装出的这幅模样激的急了眼,“就是师傅答应我,要趁着这在幻境里的功夫好好的求得姑姑美人心的呀!” “这个啊!” “对啊!” “昨天你刚醒,我也就没怎么问,不过现在你提起来了么…”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说说吧,怎么回事?你在外头就说这尹平羌给阿月治病有你一半的功劳,你拿什么跟他换的?” “这个…” “你不说也行,等出去了,我就跟你爹说,你这徒弟我教不了,还是另请高明吧!就比如…”饱含玩味儿的笑泯上他唇角,“这抚州城好像是个不错去处!” “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么!”一言不合就送抚州城,谁家师傅这么会要挟自家徒弟的,她白了他一眼,满不甘心的把那些事儿,慢慢说了出来。 “姑姑久睡不醒,爹爹和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我也是在去找爹爹的路上不小心偷听到的,那两个人说,离这邺都不远的地方有个百相寺,寺里的菩萨很灵的,只要是像我这样,长得可爱又聪明的女娃娃虔诚的祈祷,就可以心想事成。” “所以,我就趁着天黑藏在了御膳房的废菜篮子里,等着第二天天明的时候一起溜到了宫外。 师傅~你都不知道,那废菜篮子可臭了。” 阿晚瞄了眼苏白洛刻意表露出的委屈,面色不改的,冷冷道,“臭?怎么没把你臭死呢?还敢一个人偷跑出去,胆子肥了啊!回去了就让你爹把你送抚州去,你这个性子,是该好好管管了。” “别别别,师傅,说好的,我交代,你不生气的。”她苦哈哈的求了半天也不见阿晚面色有缓,想了想,接着道,“我这胆子还不是师傅你带出来的?” “我?” “对啊!拐童案的时候,不是师傅叫我一个人深入狼窝的么?”揪着拐童案,苏白洛仿佛有了底气,“爹爹说,我小的时候胆子可小了,是跟师傅之后,我这胆子才慢慢大的,所以师傅不能怪我。 毕竟……”她咧着憨笑冲向他,“嘿嘿嘿,我是你养出来的小狼崽子嘛!” 阿晚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下不为例!” “接着说!之后呢?你去百相寺真的只是虔诚的拜菩萨了?你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公主怎么认识尹平羌的?” 苏白洛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那天,我跟着送废菜的车去了宫外后便使了几个铜板雇了一个老师傅,他架着自家的牛车就把我送到百相山下,又见我一个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就好心的把我送到了寺门口。” “原本,我是想跟着哪家的夫人小姐后面学着拜佛的,师傅也知道,我还小嘛,这些事真不会。” “既说是原本,那后面发生的事就应该跟这个不一样。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嘿嘿”夸了阿晚两句“聪明”后,接道,“是戒明,他好像认识我,在听了我入寺的意图后就把我领到了后厢房,那里面有个据说解签很灵验的老圣僧,他让我从签筒里抽了一支签出来,在看了签文后,那个羌先生就出现了。” “戒明?” “嗯,戒明!”她点了点头,“他是寺里的小和尚,差不多有个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清秀的。” 苏白洛的花痴样傻得让阿晚无奈,他拿着一根筷子就朝她头上一拍,“他是个和尚!” “和尚怎么了?做了和尚又不是不能还俗的咯!”苏白洛揉了揉被阿晚敲打的地方,下意识反驳他道。 “人各有志,谁都有自己的活法,你喜欢他,可他忠却是那尊冰冷冷的佛。” “那是他没见过比佛更好看的东西,戒明他整天都对着那佛,当然觉得佛最好了。” “那你有问过,他喜不喜欢你吗?” 苏白洛别扭的咬了咬唇,“我也没说我喜欢他呀,我这不是是觉得他长的那么好看,做个和尚,太可惜了么!” “好了好了,师傅~,你这是在转移话题吗?咱们现在要说的不是你如何求得姑姑芳心的事儿么?” “哦?有这事儿吗?”阿晚眨了眨眼,面对着苏白洛又装起了无辜。 “哦,对了。”苏白洛一拍脑门,惊呼一声,“差点忘记给姑姑要吃的了,店小二—” “哎,来咯~客官要点什么?” 想着我方才的话,苏白洛道,“来三碗馄饨吧。” “好嘞~”店小二挥了挥抹布把阿晚他们所在的桌子擦了一遍后,正要离开,却不想被阿晚一下叫住,“等等!” “怎么了?” 无视掉苏白洛疑惑的眼神,他看向店小二,淡淡吩咐道,“三碗馄饨,两碗正常,一碗多加点辣子,不要香菜,还有…你们这儿的馄饨放不放银鱼丝?” 店小二摇了摇头,“不放,不过若客官想吃那也能跟厨房说声,给客官加点。”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多谢了。”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这是饭钱,多的就再来壶海棠清茶,还有一碟茶花糕。” 待他重新落座,苏白洛便笑嘻嘻打趣道,“如果我想的不错,那不一样的一碗馄饨,一定不是给我的,对吧? 还有那海棠清茶和茶花糕,师傅,我怎么不记得您老人家有吃甜食的习惯呀?” “咳,咳~”绯红浮上耳后,他轻咳几声已掩尴尬,馄饨下水需要煮一会儿才能吃,但海棠清茶和茶花糕却是现成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店小二便端着托盘送了过来。 他借着茶花糕,堵她的嘴,“吃的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快吃吧!” 苏白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这样害羞的师傅可不多见,她可得借着机会好好打趣打趣,得趁势报一报他动不动就提抚州的仇,“我又不喜欢吃这茶花饼,当然堵不住我的嘴咯~” “对了师傅,您老人家可还记得您可爱的小徒弟我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呀?” “什么?”老旧的木板被踩得吱呀作响,我慢走慢道,“咱们阿洛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跟姑姑说说,改天儿让姑姑身边的孟夕姐姐做给你吃。” “姑姑~”她小碎步的奔向我,勾挽住我的胳膊,撒娇一声,“师傅买的裙子姑姑穿的真好看。” 我提着裙摆的手一愣,这衣服原来是阿晚买的么?还……挺合身的。 “呀!”她低垂着头又惊呼一声,“姑姑这鞋子是锦云纺的千苏鞋?姑姑,你快跟阿洛说说,这鞋子穿的舒不舒服?传闻这千苏鞋不磨脚,不累脚,就是徒行百里也不会生水泡的。姑姑,这鞋子舒服么?” 锦云纺,千苏鞋!下意识的看向阿晚,却不料正与他双目相对,我缓步走过去,朝他微微一拜,“鞋子很好,多谢……阿晚了。” 他对着我颔了颔首,笑道,“舒服就行,今天走路的时候尽量慢点,你后脚跟的伤还没结痂,小心又加重了,晚上睡觉前记得换药,如果自己不方便……” 怕他说出不方便找他的话,我连忙道,“方便,方便的,我伤的是脚不是手,换药就是弯个腰的事,方便,很方便的。” “三位的馄饨来咯~”店小二绕开我,从托盘里把正冒着热气的馄饨放到桌上,“客官,这碗是您特意嘱咐多辣,少香菜又加了银鱼丝的。” 阿晚跟店小二道了声“多谢”后,将特殊的那份朝我面前推了推,“不知道阿月的口味,随意点的,你尝尝看!” 我点点头,拿起汤匙,从碗中舀了一颗馄饨递到唇边略吹了吹后轻咬了一口,“汤汁浓郁,辣子鲜香。很合我口味,多谢阿晚。” “姑姑的这碗真的这么好吃么?” “是不错。”看出她眼里的跃跃欲吃,我道,“阿洛要来口么?” “好啊!”苏白洛拿着汤匙手刚要伸过来,就听到一阵微咳声从左侧方传来,她讪讪收回手,搅了搅自己碗中的馄饨,“嘿嘿,还是算了吧,这碗馄饨可是师傅特意给姑姑点的,我还是吃自己这碗就好。” 她话里的“特意”显然是把阿晚才说出口的“随意”说辞给完全推翻了。 我一手执勺,一手扶碗,目光慢慢胧聚在他身上,他低垂着眼,睫毛修长,双耳染着绯红,像极了初春枝头点绽的桃花。 灼灼其华,美而不俗。 怎么年纪越大,脸皮子却越来越薄了。 第十八章,背后做局之人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无意再打趣他,我闷着声舀着碗里的馄饨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 在馄饨几近吃尽的时候,苏白洛又凑到我身边,压着声指着另一桌的客人跟我道,“姑姑你看,那个是不是昨天在芳乐司里跟人吵架的姑娘?” “昨天?”昨天芳乐司闹剧发生时她不是被我和阿晚放在客栈里睡觉了么?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事等等我再跟姑姑解释,姑姑快看看啊,这个姑娘是不是芳乐司那个。” 我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嗯,是坠聆姑娘不错。”今日的她迎着当下时局换下了鲜亮色的衣裙,可即便是一袭暗灰也掩不住她那双桃眼里透出的风情。 其实,在苏白洛跟我提及她前,我就已经注意到了她,起于美色,沉于内容。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坠聆姑娘居然跟我有着同样的目标——进王宫。 她对那男子说的原因,是自己跟别的楼里的姑娘大了一个赌,赌的是这公子真心。 那公子看上去是有三分喜欢她,故而,在她磨/搓恳求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可他又好像很犹豫,毕竟,一个平民百姓入王宫都难如登天,更何况,她!一个妓子。 还是家里犯了事,永不能从良的官妓。 蛾眉细蹙,梨花带雨,柔弱中她把美色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将该说的话都说出口后,才就着那公子面露出困难,看似十分大度的安慰他道,“公子若觉得为难,那聆儿也便不求公子了。 公子大恩聆儿无以为报,只恨奴家这身份,便是只守在公子身边为奴为仆,做个洒扫丫鬟都不行,繁花落水,锦瑟如梦,今后,公子还是忘了聆儿吧,也别再来芳乐司了,若叫老爷夫人知道了……肯定,肯定又要说教公子了。” 隔着七八张桌子,我和苏白洛齐刷刷拿着糕点撇到了一旁,躲在柱子与阿晚所形成的遮蔽后,喜滋滋的看戏。 苏白洛没有超俗的视力与听力,所以带她看戏,我一点儿也没这事会不会影响到她对未来择偶标准变化的担忧,更甚至,在听到坠聆的精彩言论后还怕她听不清错过的转述给她听。 “然后呢,然后呢?那公子答应带她去了么?”她比我想象的还要激动。 偷瞄了眼阿晚,他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师傅,我这样堂而皇之的教坏他的小徒弟,他别是会生气吧! 不间断的瞄了三眼,见他神色如常才放心下来继续道,“带去了。” “啊?为什么啊!那姑娘不都说不难为他了么?怎么还带她去了。” 想着刚才的画面,我不禁嗤鼻一笑,是啊,她不是句句不为难了么?可怎么还是让那公子带她去了呢? 是因为她虽然一边掩泪无辜的说不去了,可另一边却还是字里行间挑拨着他和家里人的关系? 叛逆的少年像放在了油罐子里的炮仗,只需轻轻一点就能炸的洪雷作响。 能把人家家庭关系给查的那么清楚,又能通过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达成自我目的,那位坠聆姑娘,还真的是,不可貌相啊! 用完午饭后,苏白洛提意要出去逛逛,再询问我的时候我摇了摇,拒绝了,“阿洛和你师傅出去玩玩就好,我觉得我昨天没睡好,可能需要补个觉。” 补觉是我随意扯的借口,我真正想回房的原因是要弄清楚,怎么才能借着那坠聆姑娘的东风趁机也溜到王宫内。 我虽不喜那姑娘,但就目前而言,她或许是我最好的机会,毕竟爱慕她的那个公子可是塍国主管祭祀,宴会,封礼的礼部尚书家的嫡幼子简万里。 简家的老爷夫人原生有两个孩子,悉心栽培的是长子长风,而呈放养式随他生长的是二公子万里。 因从小没人管教,又加之听多了你大哥如何如何有才,而你怎么这么这么不行的言论,简万里自此颓废,成了安阳城里整日留恋花丛,不知诗书的一等纨绔。 要不是前年,这简家大公子因风疾治愈不当送了薄命,这简万里也不会有在简尚书面前说话的机会。 更遑论,能凭借着那点小聪明就说服了简尚书准他从宫外挑拣能人,自编一新奇舞乐于衍文帝寿宴当天进宫贺寿。 捏着手上才被一幼/童塞入的信笺,我满目疑惑,这是谁送的? 送信的人又是怎么知道我想入宫,且还是想跟着坠聆通过简万里的路子进去? 把简家打听的这么透彻,就连那简家书房里才发生的事都写的这么明白。 是谁在背后做局?入此幻境,不是尹平羌主导的么? 攥着信稿,我走到了阿晚的房前,刚要推门却瞥见拐角处的楼梯口那跑下一孩童,衣着褴褛俨然就是刚刚给我送信的那个。 这客栈分南北两侧,我和苏白洛的房间居北,与阿晚的隔着中堂。 而那小孩从我那北屋跑至这南边,是来跟送信的人讨要赏钱的吧。 我压着不解的愤怒轻叩了叩门扉,他闻声推开门,见我,笑道,“阿月?你怎么来了?” 攥着信稿,我径直走向屋内,“有点事不明白,想问问侯爷。” 他倒了杯水和放了几块糕点的碟子一起推到了我跟前,“怎么又叫侯爷了?阿月可得当心隔墙有耳。” “这个是什么?”把信稿拆开摊放到他面前。 他拿起信稿看着我笑了笑,“还是第一次见到阿月这么生气,没错,这是我让人去查的。”他说的坦荡自如,气定神闲的模样倒显得我有点不识好人心的误会了他。 “你自己查的事为什么要写下来?还由那小孩子送到我那去?我们离得又不远,你自己来找我说不就行了么?”慌乱里,我舍了对他的侯爷尊称,你来你去的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他笑的将展开的信稿重新又给叠了起来,塞到信封里,“刚才进来的时候,想必阿月也看见了,那孩子穿着褴褛,还发育不良,我这有点闲碎银子想给他。 却又怕直接给了他会让他产生不劳而获的坏想法,所以啊,就把查到的事都给写了下来,再让他交到了你的手上。 虽多此一举,却好过直接给他不是么?若他是个自尊心强,不得已才如此落魄的孩子,那直接给他钱不也伤了他么?” 他眼神瞬间惆怅,我怕他推人思己,想到那些不好的事儿,便忙附和道,“阿晚做的很对,这样子确实都好。” 他扯了扯嘴角,眸中惆怅还是没有消失,哀叹了一声道,“可总归是多此一举了,还差点害得阿月你误会了我。” “不多此一举啊,谁说多此一举的,你看…”我从他手里夺过信笺,高拿着挥了挥,“这简家情况如此复杂,阿晚你如果跟我口述,那保不定得说到猴年马月!可你这写下来,我这既能看前面又能看后面,自己一个人前后文对照着琢磨,不是既省时间又简单么?” 我的安慰似起到了效果,他略点了点头,“阿月不觉得就好。” “不觉得,不觉得!” “唉?阿月不叫我侯爷了?” 呃……怎么又提这茬了,“你不也没自称在下了么?隔墙有耳,隔墙有耳哈!” “只是,隔墙有耳么?” 都说生了气的小姑娘不好哄,可没说伤了心的大公子哄起来也这么麻烦呀! “呃……如果,不介意的话,阿晚也可以把我当做朋友。”可以……成亲的朋友! 没给他机会再矫情一次,我连忙就着如何借机溜到宫里去跟他做了友好/性探讨,当然,我刻意的没问他是如何在一个几乎陌生的“幻境”里,那么迅速又准确的查探关于简家的一切。 这些涉及个人能力的事儿,他若有心想告诉我那我不问也自然会知道,可如果他不想说,那我问再多遍,也只会平添烦恼,更甚至,若求知的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可能还会演变成更恐怖的行为。 “那我是不是要先去那芳乐司里跟那坠聆姑娘认识认识?可我昨天才落了她的面子,她会不会记仇,不想搭理我啊!” “不必,也不会。” “啊?”从他口里说出 这五个字分开我都认识,可怎么和在一起,就觉得有点蒙了,不必对应的是什么?不会又是啥? “阿晚,打个商量呗,你能不能话说的稍微多一点?我知道,你们这种大人物一般都惜字如金,特显不一样,可是……”我低下头,像只无精打采的猫,动了动耳朵,“我听不懂。” 额前有手伸来,我错愕的看着那只手的主人,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这个动作会让人误会么? 虽然透过蛛丝马迹大致能猜到他大概是喜欢我的,可现在,我到底不是苏茗而是覃妁,是一个跟他没见过几面的姑娘。 没有朝夕相处的熟络和青梅竹马的情分,而他……想起在宫里时听到的那些闲话,是了,他喜欢文静的姑娘,所以即便此刻已动心,面上却仍要装作娇羞状的慢慢往后微挪。 他见我后躲也讪讪收回了手,略带尴尬的解释了一句,“阿月的头发乱了!” 我抬手抚着前额,“啊?乱了啊,那多谢阿晚帮我整理了。”以笑掩一切,头发乱没乱我不知道,只知道藏在左胸腔里的那半颗西子心是已经乱的不可开交了。 他藏在袖口下的手指在我说出这句话后挪搓了两下。“没事。” “那没事,我们接着说正事吧!阿晚你刚才说的不必和不会是什么意思?”终于把话题给掰扯回了正途上,我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我说不必是说阿月你不必去芳乐司与那个坠聆姑娘交好。” 第十九章,哑巴姑娘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杵着手,我静看着他。等他接着跟我说明不必交好的缘由。 他说,“简万里要找的既然是出自民间的新奇歌舞那自然也就少不了乐师。若我所打听的不错,阿月的埙应该使的挺好的。” 我点点头,他说的不错,善吹埙,这倒是覃妁和我最大的相似点了。 不过不知道曲风是不是也一样。 毕竟她长成的地是边关凉州,而我是高墙宫闱。 “我是会吹埙,也吹的算不错,可阿晚,芳乐司可是安阳城里最大的风月场所,会埙和善埙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吧!那简万里总不可能放着近的,曲艺高深的不选,要来找我吧!” 他浅泯了口水,“是有这个可能,不过,若所有安阳城里所有善长吹埙的人一夜之间都病了呢?” 安阳城里所有吹埙的人,都病了?我诧异于他说这话时的淡定,也诧异于他说这话的把握。 他和我不都是突然间入的这幻境么?怎么我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单刀匹马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呼风唤雨了? 人比人,气死人,算了,好在现在我和他是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有能耐总也好过没能耐不是? “那阿晚你呢?”我的入宫身份是解决了,可他呢?据我所知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好像还是依旧分不清宫商角徵羽。 这乐不行么,那就只剩舞了,难不成他要跳舞? “乐舞之道,除了乐还剩什么?” “所以,阿晚你真的要跳舞啊!”这还真是,难得一见。 他点点头,“嗯,是舞,不过却不是一般的舞,一般的舞,跳起来可值不得新奇二字。” “那是什么舞?”他把话只说了一半,勾的我心里直痒,可后来纵是我再怎么追问,他也只笑了笑,没多透露半个字。 把保密功夫,做到了极致! 三天后,芳乐司的人果然来了客栈,我依着跟阿晚商量的那样带着帽笠先是犹豫的婉拒了他们好几次,再后是表现的被他们所打动。 静雅淑慧的从包里掏出事先就准备好的埙,端坐在椅子上,闭目想了想意境后吹出一个又一个婉转悠长的音。 时而欢快,时而呜然,边关外的自由和战争的悲壮在乐章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芳乐司的人听着我的曲子笑的乐开了花,只觉得自己的小命得保了。 留下对贴,便慌不迭的离了客栈,走前还一个劲的叮嘱我,说圣宴当天一定一定要提早个一两个时辰到芳乐司,他们要对我进行着装打扮。 提起着装,我这才想起自己的面容不适合暴露,便抚着面做难堪状,“不瞒阁下,小女子的面庞受损恐不宜面圣,虽说能进宫是天大的恩赐,可……若是王上被我这面庞给惊吓到了,杀了我事小,若连累了芳乐司,那便事大了,这宫宴,要不还是算了吧!也是我命里福薄,就去不得金贵的地方。” 我言辞恳切,句句字字不离担心自己的面容会连累了芳乐司。 “这……”那传话人盯着我的面纱看了良久,也显得拿不定主意,略顿了顿后,宽慰我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倒也不难解决,上头传话下来说司里的人编排的是个新奇的舞乐,那既扯了新奇,舞乐者以纱或面具覆面也好像讲的通,不过…” 他话锋一转,没把话说死,“不过,这目前也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具体的我还得等回了司里回报上去,等上头的吩咐。姑娘可能在这客栈里再多等几日?”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无论是从技法上还是身形轮廓上与司里的姑娘最贴切,最合搭的人了。 万万不能在这个空堂里,落了错。 “可以!”我的答复看似稳了那人的心神,“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别别别,姑娘客气了,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充其量也就是大人跟前跑腿的,我稍长姑娘个十几岁,姑娘若要叫,那就跟司里的姑娘一起叫我一声赵叔吧!” 话一出口,他神色大变,“姑娘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娘清清白白自然跟司里的姑娘不一样。”他越解释越混乱的厉害,恼火的剁了下脚,“哎呀哎呀,我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姑娘见谅,见谅!” 面纱下凉唇被他逗得微勾了几下,“没事的,我去过芳乐司,司里的姑娘长的很好看,我看着很欢喜。” “至于清白……”想起那些谎不揪毫无根据可言的流言,笑意略略被苦涩浸染,“世间之人只要无愧于心,无愧于德,无愧于法那便是清白,赵叔你说,对不对?” “是,是,是!”他连“是”三声,“姑娘大义,是我狭隘,姑娘放心,宴会的事儿赵叔我肯定替姑娘在上头面前多多美言。” “如此,便多谢赵叔了。”又和他你来我往的迎合了两句后,便把边走着边把他送出了客栈。 回到客栈里,见阿晚正立于窗前,落日余晖,把他整个人都像是镀了层金边,飘飘忽如仙人降世,让人忍不住收敛鼻息,唯恐一丁点儿的声响都能惊扰着了他。 “回来啦!”他问。 “嗯,回来了。”我回。 一问一回,普通又家常,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这一刻像洪水决堤的涌入了我的脑海。 “怎么说?”他又问。 我匆忙的摈弃掉的那个想法,调整好心神回他的话,“和阿晚你说的一样,在我说了面容有损后那人就犹豫了,不过,他也说了会回去跟司里的人还有上头的人反应,阿晚,你说那上头人是不是那简家二公子简万里啊?” “估计吧!” 他拉开凳子,招了招手,“过来坐!” 挪步三分的脚被我强制收了回来,“不了,那人回去问话应该也不会太久,我先回屋,要趁着时间还早再把那其他的曲子练练。我这要是只有一首拿得出手,那换了人来岂不露馅?” 蹩脚的借口说服了他,也说服了我自己。 我怎么能痴望着,和他在这幻境里长久的生活下去呢? 他毕竟还是端毅侯,我也还是那个凉州城里最快乐的覃家二小姐。 次日,一语成谶,芳乐司的人在听了赵叔的说辞后果然又再派了人来,只这一次,他们要我也跟着去一下芳乐司。 说有个人,想先亲耳的听一遍我的埙声再做决定。 我告了声抱歉后迅速的回屋拿起陶埙。 步入芳乐司,领头的姑娘突然停了脚步,“怎么了?”我问她。 她朝我施了施礼,“姑娘,因那大人身份特殊,所以……”她朝后招了招手。 我看了眼那人托盘里盛着的遮眼白绫点了点头,“客随主便,姑娘请便。” “多谢!”她施礼朝我致歉的功夫,便有了个小婢子取过白绫饶过我身前走到了背后,白绫敷眼的那一刻,我不由的想,得亏出门前听了阿晚的话,以面具代替帽笠遮面,要不然,就这一举动,我面容有损的话便会被立刻拆穿。 而随之接来的一系列问题肯定会把我整个焦头烂额。 敷眼的白绫是上好的霜白素绫,柔软又轻盈。即便是被裹一个时辰也不会损伤眼睛。 我跟着她们弯弯绕绕的又走了好点路,青梅绿茶煮酒茗香,更迭的香味像是领着我从俗世走到了仙境。 正当我好奇这芳乐司背后之人究竟有多大能耐竟能把这花楼乐所修葺的如此错落雅致时,那给我系眼的婢子便戳了戳我胳膊。 “怎么了?是到了么?”我问。 听着风里钗环微微摇曳的声音,我感觉她是点了点头,可她为什么只做动作不说话? 我现在眼睛可是被她蒙着,只能听,看不见的。 “姑娘可是患有语疾?”除了不能说话这一个解释外,我再难想到其他。 又听到了一样频率的摇曳声,我抬起手,凭着感觉伸到她面前,摊开手掌,“姑娘可会写字?我被你遮着眼看不见你的表情和动作,猜不到你想说的是什么,如果姑娘会写字倒是可以在我手掌上写下你要说的话。” 她顿了顿,犹豫了会儿后才一手托住我手掌,一手点着食指慢慢的,将要跟我说的话写了下来,“公子就在里面”。 “哪里?方位能跟我指一下么?” 她搀扶住我的手,原地朝西南偏转了下方向,“十步,推门,进去。”她又写到。 我朝前咧起一个笑,“多谢,姑娘的字写的不错。” 她害羞的收回手,合掌于胸前,右手指尖轻划了划左手掌心后,泯着笑的朝我的背影躬了躬身。 推门,入屋,阴冷感扑面而来,这是个地窖么?这么冷,住这儿的人都不怕冻死的么! “公子~再来一杯?” “哎呀公子,您怎么都不看看人家呀~” “公子!聆儿这舞,舞的可好?” 女儿家的娇软声隔着层层纱幔冲到我的耳内,我嫌弃的想拔腿离开,可一想到来这儿的目的便又迅速的调整好了心态。 抹黑朝里,慢慢蠕动。 待觉得距离差不多时,弯了弯腰,“公子!” 简万里放下手中酒盏,略带新奇的绕着我走了两圈,“你就是老赵口里那个吹的一手绝佳埙声的阿月姑娘?” 我含着笑谦虚的往离他远的那一侧站了站,“天下之人至多,绝佳二字阿月不敢当,只求一个不负。” “不负?” “是。”我点点头,“不负,阿月绝不负公子所托。定以埙声衬姑娘天下无双。” 第二十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哦?天下无双?好个天下无双。”他一把搂过坠聆,小指勾着她的下巴,桃眼桃情桃色漫漫,“你也这么觉得?自己会天下无双?” 坠聆娇嗔的偏转过头,看了眼我后便把秀脸埋在了简万里的胸膛里,食指勾勒着他的面庞,她道,“聆儿不要什么天下无双,聆儿要的只有公子的开心,若这姑娘的埙声配着聆儿的舞姿能博公子一笑,那聆儿便就满足了。” 他抚着她的脸,神色复杂,“不,我的聆儿这么好看,不做无双也未免太可惜了点,去和她跳个吧,让我看看,聆儿你到底能有多美。” “是~”她从他胸窝里离开,支棱起柔弱无骨的腰缓缓走到我的身前,骄傲道,“开始吧!” 我慢慢后退,尽量将位置空出来都给她发挥。 起声兰指,韵至行步,音落体休。 我和她的这一曲一舞搭的极好,她再一次俘获了简万里的心,而我也得到了我该拿的名额。 卸下白绫,晴光大好,那领着我进去的婢子又在交接处领着我出了芳乐司。 一路上,我耐不住好奇,悄声问道,“刚刚的那个小姑娘是不会说话么?刚把我带去的时候半天不吭声还怪吓人的。” 她笑着跟我道歉,“吓着姑娘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也就好奇问问,感觉她年纪应该也不大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能说话了?是天生的么?” 她掀开帘子,轻道了句“姑娘放心”后,才开始回答我的问题,“哪有那么凑巧天生,不过也是个人的选择而已,里头的人是伺候主子的,生着嘴便爱嚼舌根,惹主子不快那可比要命还要难受,所以啊,会做事就行了,能不能说话,不重要。” “啊?” 她见我面露悲悯,又好心的劝解了我一下,“姑娘慈悲,看不得这些便心生可怜,可咱们这种人,原先便就是罪人,是贱籍,能有个容身立命之所,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就已经很好了。” 她好像很乐观,跟我说这些的时候一点儿也没觉得难过,面上笑嘻嘻的眼里还带着星光,“姑娘可知,咱们这楼为何还分里外?” 我摇了摇头,“不知。” “咱们外头的姑娘啊负责接待皆是寻常的客人,而里头的姑娘么则是招呼那些权贵富商。姑娘可怜棠华,可不知道她拿的钱却要比寻常人家种地卖菜要多多了吧!” 顺着她的话,我点了点头,“嗯,是不知。”收起怜悯,转而露出的是敬佩。 个人个人活法,我自己都活的一团糟,又有什么资格去怜悯活的青春又满腹朝气的她们! “也送的差不多了,我自己回去吧!今日,多谢姑娘了。” 她福了福身,“姑娘客气了,若要谢也该是我谢姑娘才是。” “谢我?” “是,半兰替妹妹棠华,一谢姑娘怜悯,二谢姑娘尊重。” 旅棠华,相半兰,原来她们竟是姐妹,难怪一进一出,她对我的态度会截然不同。 入芳乐司的时候,我也像刚才那样旁敲侧击的跟她打听着有关芳乐司里的事情,可不管我怎么问,她都充耳不闻,一言不发。 全然没有出来时的那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起初,我还以为她是阿晚的人呢! 原来阿晚也没有那么厉害嘛,可她们两姐妹…… 那是我出去很久之后才知道的故事了,说是在景明三年时,豫州城发了大水,数以万计的百姓无家可归,恰巧那时半兰领着棠华正在豫州城开了家酒楼,最困难的时候她们施粥救人,搭建流民所,虽花光了半生积蓄,但也因祸得福免了贱籍。 再后来,又听说半兰嫁给了一个屠夫,虽一生无亲生子,但日子也过得不错。 还有那个叫棠华姑娘,走遍了万里山河,只为看尽风花雪月,四时之景。 又十年,还写了本传记,梅花篆体,自苦寒处流出清香。 “阿晚,我们不住客栈了,找间房子,咱们搬出去,好不好?”这是我自芳乐司回来后跟阿晚说的第一句话,我想,就连半兰和棠华都能在绝境里活的那样肆意。 我为什么偏要拘泥于过往,不肯放下,不肯好好的再喜欢他一次呢? 左不过,现在我是覃妁,左不过他虽万般试探,但没有挑明,不是么? 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在这幻境里,我想放着过往,好好的再跟他续续缘分。 他没问我为什么突然间提这个要求,只说了“好”字。 良久后,才又问,“想要个什么样的院子?” “房子不用太大,两三间屋子干净明亮就好,一间阿晚你住,一间我和阿洛挤挤,再有一个可以装扮成书房,去街上淘点话本子,空闲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看。” “最好能再有个院子,支起木架,种上葡萄藤,来年,或摘了直接吃,或晒干了做成果干,又或者吃不完的时候酿成酒,储在地下,留到冬天。反正,怎么都好!”我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收不住。 这样的院子我想了很久,生的时候没能跟他说,死了,也要借着覃妁的口再跟他提一句。 不厌其烦,乐此不彼。 两天后,我牵着阿洛,跟着阿晚来到新屋,屋前栽着金桂,阿晚说这是前屋主从城南的上林苑里特意移栽过来的,是宫里头娘娘都爱的花,这个品种木樨花十月时,可飘香十里。 我凑近闻了闻那成片绿的树叶子,撇了撇嘴,“闻不到!” 他笑话我一句,“现在才三月,当然闻不到了,再等几个月吧。等十月,我让人给把这金桂都给你收拢了做香囊,一连做十个,让你月月芳香。” 我拉着阿洛抢他一步推开门,“那说好了?” “嗯,说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头里念叨着了,夜中便也该有与之相关的梦所和。 知道的是,当天夜里,当星辰慢慢将夜空装满,当月儿悄悄挂上柳稍的时候,我果真嗅到了那抹金桂花香。 花开十月,芳香满堂,香起沁人心脾,花落又被制成糕点。 花生花死,物尽其用,一点儿也没浪费造物者的恩赐。 之后的几天,如偷来的那般惬意,我吹埙时他练舞,他做饭时我绘画。 也有静的时候,比如,现在。 我和他肩挨着肩的躺在那张双人芙蓉榻上,合抱粗的大槐树枝蔓叶茂,阳光透过树隙静悄悄的洒下,落在他鼻梁上,颧骨上,下颚上。 我翻侧过身,枕着手臂贪婪的看着他的美好。 他忽而睁眼,看我傻笑也抽了抽嘴角跟着笑起。 “你笑什么啊?” “不知道。” “不知道笑啥还笑,你是不是傻了啊!” “不知道。” “阿晚~” “?”他盯着我迟疑了会儿后,也学我叫道,“阿月!” “阿晚!”我再叫他。 “嗯,我在。”他伸出的手指捋了捋我的鬓边碎发,“以后,阿晚只由阿月叫,阿月叫的时候,阿晚肯定会在!”他的那双黑瞳透过我,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间变得,特别温柔。 “好啊!阿……晚~” “嗯,在。” 那天上午,我唤了他好多好多声“阿晚”,像是把扶阳台上,他未来的听我叫的那一句给报复性的还了回去。 又过了两天,到了三月二十,再有两日便是衍文帝大寿了,芳乐司又遣了人来蛰渚小屋,说为了宴会时能搭配得当,不出乱子,需要我和阿晚提前跟司里的姑娘合排下。 我和阿晚一致表示理解便略微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跟着司里的人去了芳乐司。 三入芳乐司,处境已大不相同。 这一次,我不是客人,也没有惴惴不安,像借了阿晚的三分胆量似的气定神闲。 “好久不见,姑娘这段日子看上去过的不错!”领我们进司的还是那个半兰。 我朝她婉婉一笑,“了了心结,这气色自然便好了,说起来还多亏了姑娘当日的一席肺腑之言。” 她看着我聊聊弯了弯,没再说话。 而我也瞧着四周乖乖的闭上了嘴,她那日说那些话是一片赤真,我却不能为了自己一时欢愉而害了她。 合练了一遍后,果真出了很多问题,教乐的嬷嬷气的当场摔了几个盘子,我被阿晚护在身后一言不发。 司里的姑娘为了配合我都带上了面具,一个个高耸的发髻搭着的是青白流苏的襦裙,细腰紧裹,步履匆匆,这是……前朝的装扮? 还有那曲子,“缀腰歌!”这芳乐司里的认识疯了么?在新君大寿之日唱跳这种哀国之乐,是怕脖颈子上的脑袋瓜子长的太牢靠了么! 当着众人的面我没办法提出这点困惑,便只好等人都退了,才拉着阿晚走到了一方宽阔的花圃里,压着声,蚊声道,“刚才合舞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 “缀腰歌”是前朝哀帝所谱,原曲是为了称赞其心爱贵妃的盈盈细腰和曼妙身姿,可此曲实在奢靡,凑曲之琴身需由千年棕桐所制,传音之琴弦更得选用日食白鱼的蚕所吐出来的丝。 史书上说,执权者一句话,民不聊生。 第二十一章,穆家六姑娘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听出来了,不过……”他拍了拍我的头,“没事的,哀帝虽是第一个谱那《缀腰歌》的人,但曲未完便已亡国,他们选的这曲子只是有几个片段像罢了。 大千乐谱,仅宫商角徵羽可写,相似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说罢,他又宽慰我,“你我要带面具入宫,能适用的曲子本就不多,此曲已是最好的了,再说了,你和我都不过是跳舞的和奏乐的人罢了。 安心,不必想太多。太多伤神伤心,会很累的。” 我垂下眼,不再做她说。 “算上这次都来这芳乐司三回了,竟还不知道这里面竟种着这么多珍贵花木,来都来了,阿晚要跟我逛逛么?” “好!” “阿晚喜欢什么样的花?”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后,道,“无特别,只少年时摘过一朵山茶,栽于月下。后来她败了,也就没什么记得住的了。阿月呢?百花斗艳,你喜欢哪个?” 我掠了眼花圃,“三月春日,正是桃李争艳时,我不爱这些热闹,倒觉得阿晚刚才说的那朵月下山茶可能会更合自己的心意。 只是可惜她败了,也是,月下山茶娇贵,不好好侍弄是会败的厉害,我不比阿晚你,有一手侍弄花草的本事,就还是不想那清冷山茶了。” 折一枝梨花,递送到鼻边,“桃李时节看桃李,海棠满园赏海棠,就连深秋也有金贵的木樨花能闻,为什么要偏偏去伺候那一朵月下山茶呢? 阿晚你说对不对!”这是我第一次,借花与他挑明一切,曾经的苏茗是那不好侍弄的月下山茶,不管是他之过,败了我,还是我之过,辜负了他,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我想开了,想翻篇而过,也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不管是猜到了也好,假象了也罢,都保持现状,醉生梦死就可以了。 就像四时之景,遇到了什么喜欢什么,不要再去刻意的追逐,万事万物,追的越狠,摔的越疼。 桃李有桃李的好,海棠有海棠的美,就连那小小一朵的木樨也有她不一样的香气。 “阿月…” “嘘!”我跟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微蹙着眉,极不开心的拉着他,就往一闭塞处一躲。 真是恼火,什么时候来人不好,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来了。 以前还当话本子里的桥段,是说书人故弄玄虚吊人胃口的把戏,现在看来,是那书中事皆来源于生活呀! “怎么了?” 我动了动唇,“生气了!” “生的哪门子气?打断我话的人可是阿月你。”他朝我挤了挤眼,面带无辜,我偏转过头,因火来的莫名,不知道该怪谁,怕殃及无辜便不是很想搭理他。 见哄不好我,他忙又道,“回去跟你说。” 回去……跟我说!说什么?答案么?我抬眼看他,亮闪闪的眼里满是求确定的渴望。 他看了眼被我拽着的手,弯了弯唇角,一把反握,我的手瞬间埋于他宽厚掌中,他捏了捏我手窝里的肉疙瘩,眉眼开怀,“那人是谁?” 视线重落在不远处的那两个身影上,“故人。” “外头的?” “嗯!”外头的。 “想跟上去看看,他们去哪了吗?” 想跟上去吗?拿住他的话,我又反问了遍自己,想吗?答案是想的。 可是…… “别怕!我在呢。我这功夫虽无法在江湖的刀枪斧钺里排个名号,但掩护阿月你,稳稳当当不被发现的看个戏,还是可以的。” 我面露迟疑的功夫,手便已经被拉着行了好一段的路了,翻身藏于梁上,我看着那屋里头两大一小的人儿,目不转睛。 戏落人散,随着那声合门声,阿晚又带着我回了起初时赏花的那个地方。 天上月明星稀,树间乌鹊却在朝南飞。 “阿晚,你说这都开春了,雀鸟怎么还往南方飞啊!”我无厘头的感慨引得他紧了紧握着我的那只手,“鸟禽非人,自然是哪里温暖往哪里去,安阳城临水,春秋冬至时是比其他的地方要冷的多,再等等吧,等到夏天,南方热了,这群鸟自然也就回来了。” 短短半月,这已经是阿晚跟我说的第二个“再等等”了,等花开,等鸟来。 可这一切真的能等得到么?我想着才听到的惊世骇闻心里一阵唏嘘。拉过他的衣角,像坠海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跟他恳求道,“帮我查个事!” “嗯。” 他回应我的速度太快,快到我个发问人都一阵傻愣,都不问问具体事宜么?万一是个什么天大的他不能做的事呢? 他看着我的突然抬起的头,展了个由心扉里发出的笑,“怪我回的太快,打断了阿月的思路了是不是?你说…” 两天后,踩着进宫贺寿的时辰,他终于查清楚了一切。 一样的信,差的是厚度,我捏着信封想打开,又怕打开,若真相真是我想的那样,那出去后,我要怎么面对她? 那个视覃妁为天,说着要死也先她来,才满十四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听着马车外,阿晚跟我说的一个又一个街名,我狠了狠心,车队已过长门,若再不来打开看,我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缀腰歌》里藏着的真相了。 信封中文稿被按内容分了两份,一份有关那位坠聆姑娘,而另一份则详细的记录了简家二公子简万里的十八载朝夕。 穿过字墨,听着入耳的车轱辘声,我半倚在窗棂上,仿佛回到了十六年前,晟武二十五年。 “坠聆”二字原不是她本名,她可是好人家的姑娘,好人家姑娘可不兴取这样轻俗的名字。 可她的本名叫什么呢? 聆儿?那是家里人的叫法,外头人会就着她的姓和族中排行尊称一句“穆六姑娘”。 她的祖父是安阳城的大官,品至从三,刚毅不屈的性子曾一度很得晟武帝的心。 可翻阅史书,看尽兴衰后,不难发现,君王之心最是世间难测,合意时他夸你果敢正直是清正廉洁上佳的官,悖意时他也能不顾你,早已年迈,黄土半埋,像骂小孩儿似的指着你的鼻子从头数落到脚。 穆家人从得意时就知道自家会有这一天,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决定要替废太子苏江,翻案! 这是我重生为覃妁后第一次看到“苏江太子”这四个字。 当年我被接回宫后,首当其中要了解的便是塍国王室的组成结构。 立国三代君王,第一位便是我的祖父晟武帝,祖父有妻一人,尊号重华。是以繁华堆砌,望能重垒不绝的美好尊号。 重华皇后在世时育有两子,长子苏江,满月时便被祖父封为东宫太子。 次子苏淮,也就是,我那未尽抚养义务却执意要我叫他一声爹爹的名义父王,后来的衍文帝。 据衍文帝所说,他幼年至少年时的那段时间里居住的地方都是他大哥的东宫,直到太子苏江到了成婚的年纪,娶了当朝陆太师之女陆清姿后,他才出宫建府独居。 谁叫苏江长了他八岁,而谁又叫这大塍国十二三便能定亲,十五六便要凤冠霞帔呢? 所以对苏淮来说,苏江太子不仅为兄,更为父,而对世人来说,这样一个对兄弟情深义重的太子,无疑是他们所期待的君王。 他们盼望着仁君继位,却没料到会在某一天的子夜时分被告知,那个仁德太子殿下企图弑父杀君,谋朝篡位。 晟武帝看着满桌的“证据”和殿上那群哭戚戚,被脂粉红妆糊了脸的所谓的“证人”雷霆大怒。 一剑封喉,哭声戛然而止。 煊赫了十九年,又热闹了十九年的东宫太子府一夜间血流如注。 看着信上对于东宫惨案的描写,我不禁带入了端毅侯府那场浩劫,想了半天,嗤笑一声,这苏家君王面对谋逆大罪的处置方式还真是出奇的一致。 让人死都死的不新奇,这无聊的塍王宫啊! 你好歹使个十八般的折磨,让那专门记史的官员有点发挥素材啊! 苏江太子谋逆一事从事起到涉及人员被灭拢共不过三天,三天的时间,很多可疑点都还没来得及查清便被君王勒令封案。 案卷被放在大理寺的库房里,随着日月渐渐生灰。 没有人会想到,两年后,恰值晟武帝患病的时间点里,又有人拿着新找出的“证据”联名上书,请旨翻案。 穆家和孟家便是其中的两个代表,一个代表着文,一个代表着武。 筹备两年,散尽家财,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执着,即使破釜沉舟都必须要去做。 乾元殿上,鸦雀无声。 跪了一地,头都磕破了的官员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信赖的君王心会有那么狠,即便事情已过两年,即便他如今已病入膏肓也仍不愿松口。 他们要的也不过分啊,只是再查一查,再仔细查一查而已,如果当年有错,也让他们做个明白鬼。 指尖嵌入皮肉,刺痛感把我从联想里拉出,猛睁开眼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才接着拿起信稿。 四十九人联名,翻案却仍未成,穆家和孟家作为领头的两个家族损失最为惨重。 穆家满府,男子成年者,灭,未成年者,入宫为监,女子无论老少皆入芳乐司,为妓。 上了年纪的老太君和雍容华贵了一辈子的夫人,太太因受不了这个侮辱便在临出发前自寻了个白绫,绝了命。 人数统计到最后,入芳乐司的居然只剩了那个才满八岁的穆六姑娘,穆聆芝。 而孟家的下场却要比穆家好点儿,只西北向流放八百里。或许是家里人多为武将,惹得那晟武帝在决策时少不得顾虑了点儿。 不过,即便如此,孟家老少也在西北的凉州吃尽了苦头,短短三年,便病的病死,饿的饿死了。 唏嘘吧!可让人更唏嘘的事儿还在后面呢! 第二十二章,长风万里送秋雁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八岁的穆聆芝在入了芳乐司后,起初因身量未长开便只做了司里洒扫婢子的活。 可后来,她越长越好看,司里的妈妈见她出落的如此好看便等不及她及笄就高价把她给卖了出去。 价高者得,她纵是再呕再不愿也无能为力。 一朝春风度,十月怀胎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竟避开了司里所有的人悄咪咪的生了个女儿。 而那个女儿,就是孟夕。 衍文十年,孟朝得秦王苏秦鹤的赏识入安阳为府兵,追查毛贼时无意间入了芳乐司,看了那穆聆芝一眼后,便久久不能忘怀,回去了就多方打听。 事情果真如他所料,他揣着结果点了穆聆芝的牌子,问她认不认的十年前的穆家大姑娘,穆聆芝。 她口里念着“穆聆芝”,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他,“你是阿朝?”满眼的泪冲刷着她的不可置信,她揪住他的衣袖,再次问道,“你是阿朝?姐姐呢?长姐呢?她还好吗?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们……怎么不来找我,不…来找我啊!” 她哭的泣不成声,摇摇欲坠,孟朝眼疾手快的在她摔倒前把她扶住,“娘亲她…在到达凉州的第一年就去了。” “去…去了?”她抓着他的手用尽了力气,“去了是什么意思?死了?哈,长姐死了?我穆家……”她瘫软倒地,一双鲜活的媚眼里再无光彩,穆家至此真的只剩她一个了。 那一刻,她卸了所有气力,她苦撑多年求的就是和姐姐再吃一顿饭,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呜……呜…”呜咽声从床板底下传来,孟朝走过去,拿不定主意能不能打开,转身朝着穆聆芝问道,“这床底下好像有哭声,我能打开来看看么?六姨!” 也不知是这一句六姨喚回了她的心神,还是那床板下的一声声啼哭终于提醒她想起穆家除了她还有一个人,那个她刚生不久的婴儿。 她跌跌撞撞的跑向床榻,“能,能打开,怎么不能打开,阿朝,你快打开看看。” 得了应准,孟朝忙不迭的把床板翘起,“这是……” 她接过他怀里的婴儿,笑嘻嘻了两声后转过身,宽衣解带,喂起孩子来,“这是我刚生的,是个女孩儿,还没取名字,正愁不知道叫什么呢!” “那这个是……”她偏转了点身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笑声僵止,她抽了抽唇角,“这不是怕她哭起来会被发现么,用这个布塞住她的嘴,她就是哭了也不明显,我只要谎称是狸猫疯叫就能糊弄过去。” “六姨……” 她随意捋了下散乱的碎发,挤出个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别心疼我,穆家为了能让我活着受的委屈可比这多了。”看他不解,她再道,“要不然,你以为我的那几个姐姐是怎么死的?她们可不像祖母婶婶她们,她们长得也是朵花儿的。” 话声突然停住,穆聆芝怀里的婴儿吃饱喝足后打了嗝的再度陷入了梦乡。 她收拾好着装,转过身,把满是奶味儿的小孩儿往孟朝的怀里轻轻一塞。 “六姨!” “六姨求你件事儿!”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提起裙摆便朝他重重一拜。 怀抱着小婴儿的孟朝一时间腾不开手拉她起来,“阿朝为晚辈,帮六姨办事本就应该,六姨但说无妨,您先起来。” 她怜爱的看了眼小孟夕,摇了摇头,“我要求的这件事很大,不磕头心里过不去,阿朝,你今日能来这儿想必是遇到了贵人,不必再受多年前孟穆两家的连累,蜷缩度日。” 孟朝想起苏秦鹤,赞同的点了点头,殿下,确实是他的贵人。 “六姨求你把你妹妹带走!” “带她走?”孟朝怀里的小婴儿像是听明白了似的在睡梦里撅了撅小嘴。 一个磕头落下,她道,“是!带她走,在这儿,我实在不知道除了往她嘴里塞布料堵着不让她哭外,还有什么法子能掩盖住她的存在了。 现在的穆家除了我,就只剩她了。” “不!”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摆了摆头,道了个“不”字,“阿朝,让她姓孟!姓孟!穆家受累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死的只剩一个我了,别添了,别再添了,就让她姓孟,好不好?” 孟朝抱着婴孩,看着啼哭不已的穆聆芝皱了皱眉,蹲下身,用手肘子把她扶起,“好,我带她离开。”他提了提包裹着小娃娃的棉被角,“今后,她就是我孟家的姑娘,是我孟朝的妹妹孟夕,六姨就放心吧!” “孟…夕?”泪水充盈着眼眶,随她一笑,成股流出,穆聆芝抬起手,伸到他面前想再摸一摸小孟夕的脸,却在毫寸处停住。 “真是个好名字,把阿夕交给阿朝你,六姨放心。” 一封信,仔细数数也不过数百字,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数百个字造就了她穆聆芝一生的悲哀。 从全家最宠的娇儿论落风尘也不过一年,从袖口里掏出个荷包,解开绳索将里头装着的银灰色粉末往信纸上略撒了撒,蜡黄的纸似扑棱子蛾子般来回跳蹿,我找准时机往地上一扔,抖了抖手,收起怜悯的展开另一半信纸。 细柳烟灰在我没惊觉的空档里穿过竹帘往外头飘去,有跟着马车走的婢女得意于她姣好眼神瞥见了点儿,怕有问题,凑近一问,“姑娘?” 将信纸往往袖口里一塞后,又抬脚蹭了蹭地上余灰,“什么事?” 她见我语气平缓与平常无异,晃了晃脑袋,道,“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入宫门了,奴婢是想问问姑娘要不要吃点什么!” 这显然是她随口编扯的瞎话,进宫路上怎能随意停歇,更遑论由着你吃吃喝喝,不过,我并不打算拆穿她,非但不打算拆穿还想好言宽慰,给她一个台阶下,“不了,这乐服繁琐,出恭着实不便,不过,阿月还是要多谢姑娘好意的,待此事了解,再由阿月做东于蛰渚小屋里宴请姑娘。” 她知意的顺着我的台阶走了下去,笑嘻嘻回我,“那奴婢便就在司里等着姑娘的请帖了。” 隔着马车,我仔细听了听她的动向,见她又退回了原先的位置后,才不慌不忙的从袖口里拿出信纸。 关于简万里的这份调查明显要比穆聆芝的那一份要来的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调查一次的缘故。 拿起一张递到眼前,纵然纸少,可这位的经历却也是很丰富的呀! 读完全部信纸,再结合着上一次就知道的事,我总结了下。 这简家的两位少爷一个长风,一个万里,虽取名来源都是同一阙词,但不管是在家里所受的待遇,各自的性格,还是文化程度都是截然相反。 世人看简长风,夸的是他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而说起简万里么,长风在世时是纨绔不堪,不配为简家子,长风死后是脑满肠肥,庸人资质,可怜了简家风气竟无人继承。 可就阿晚调查的看,长风确实有礼,也性温雅,可他学识有限远不到才高八斗。 简万里也非脑满肠肥,他善诗书也善礼乐,更喜山水古法,是真正的腹有诗书,他也并非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倚仗着家族势力为所欲为,欺凌弱小的纨绔子弟。 至于留恋芳乐司,与坠聆整日厮混,那更要从多年前说起。 五六岁时的简万里娇萌可爱,是换上女儿装都不会被发现的那种,简家大少简长风羡慕同窗有同胞姐妹,便也就时常把万里给扮做了女孩子样的,带出去赴宴。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般茶楼,清闲雅致,可后来,渐渐的便就换成了各地教坊乐司,还美名其曰要做莲,出淤泥不染。如柳下惠,坐怀不乱稳定心性。 可一旦饮了酒,灯红酒绿里谁还能秉持本性? 有简长风的同袍爱好奇特,觥筹交错间错把简万里当做了司里的端茶小婢子,一阵戏弄。 为躲避欺负,简万里只好满芳乐司跑,和坠聆相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坠聆大他九岁,却从不以长者自居,她会细声问他想要的是什么,会夸他谱的乐章是天下最棒,也会用柔情蜜意填补他所有的不甘。 简万里的岁月里无日无月,漆黑一片,只有在芳乐司,在那个同样不见天日的特殊屋子里,才有一盏油灯点起。 而坠聆,就是那个点灯人。 所以,他真的猜不到她执意入宫的原因吗? 不,他猜得到,他可不是花架子,他很聪慧的,他早在多年前就把她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 他自然知道,她和高位上的那位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知道了却还要依着她顺着她,更甚至,我想了想那《缀腰歌》的编曲,前半段是没问题,可后半段,那是……头不合时宜的突然一阵刺痛,我强忍着痛从记忆深处使劲翻找,是南乾的从蛊音! 从蛊术,需以执念为引,再以施术人的血肉为载体而豢养从蛊虫三秋,三秋后,若中蛊人仍决心要施展此术,那便只需要听到从蛊音就行了。 术起之时,闻音者皆由施术者所控制,施术者想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便能做什么。 虽时间短暂,仅能持续半盏茶,但她若在舞乐时拔刀,再奔到衍文帝的跟前把他一举刺杀,半盏茶,绰绰有余! 至于为什么要亲自刺杀,而不是蛊惑衍文帝跟前的侍女。别人代杀,哪有自己手刃来的痛快! 第二十三章,从蛊术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不对,她没有成功。 孟夕说过,坠聆姑娘是因穿了不合时宜的衣服,被衍文帝强行扒下后回到芳乐司后受辱跳河而死。 而从蛊之术一旦施行,中蛊者必会在半柱香的时间里七窍流血而亡,一炷香的时间根本给不了她功夫让她回到芳乐司。 所以,她根本没有施术? “不。” “啊?”虽听出来了这声音是尹平羌的,但还是被他的突如其来给吓了一跳。“先生下次出声,就不能先打个招呼么?” “公主想要什么样的招呼?是打个雷,下个雨,还是像戏台子上神仙出场一样先散个一缕烟?” 想着那样的场景,我浑身上下抖了个机灵,“先生下次若要打趣人,这语气最好还是有活力点儿,要不然怪冻人的。” 笑嘻嘻暖了开场白,扯完了闲话,我才问他,“先生方才说的不,是指她施了从蛊术?” “是。” “那为什么她半柱香里没死?还是说她又用了什么特殊的工具在半柱香里赶回了芳乐司,然后想不开抱着她的坠聆裙跳了河?” 面对我一连串的追问,他并没选择逐字逐句的解答,而只是淡淡的把现实记载里今日宴会后会发生的事跟我讲了下。 “所以,是简万里替她,七窍流血的死在了寿宴上,担了所有的责任,背了所有的锅。” “嗯。”察觉到他又要消失,这一次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追问道,“那其他人呢?” “芳乐司里的人,还有简家,下场是什么?”出了一个胆敢行刺君王的不肖子孙,简家的下场又能是什么呢? 逃不过的血流成河,躲不过的株连三族。 就连芳乐司,虽锅全让简万里给背了,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里芳乐司也不干净,自此门庭冷落,司里的姑娘,或受不了奢侈一下变贫瘠自杀了,或找了旧相识做了个没名分的丫头离开了,又或还是老本行,只换了个楼,又从最低时开始做起。 “我问羌先生一句话,还请先生如实相告。” 他转过身,“公主有话直说,能说的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先生带我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替山月和你自己圆心愿?还是说,先生也是受人所托。” 狭小的空间里,突然寂静,他沉默良久后,我又问到,“好,上一问先生不愿说,那就作罢当我没问过,接下来的这一问,本宫,希望先生据实相告。” “若我搅乱了这幻境,于外头会不会有事?” 我拿出公主的自称,企图吓他一吓,却没料压根没用,他还是一样的语气,说着一样打马虎眼,似是而非的话,“公主可听过前朝庄周?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公主以为的幻境可能恰好就是现实。而这现实又可能只是公主您无意间做的一场梦而已。 至于如何,公主是聪慧的人,应该自有定夺。” 定夺,定夺你个鬼哦,我坐在马车上,气不打一处来的看了眼他消失的方位,定夺,定夺,我要去能有定夺,还问你? 就知道天底下没有那么好的事,能让我啥也不做就重活一次。 可这是啊是也太坑人了,啥也不说清楚就把我扔这儿来,还带着阿晚和小公主,啥也不给我也就算了,还偏偏…… 将揉坏了的信纸展开,轻车熟路的往上头再撒上细灰,看着再度蹦跶起来的“扑棱蛾子”咬牙切齿,还偏偏让阿晚这么厉害。 提溜着沉重的发饰,我蹲下身子,凑到马车口,透过缝隙,我瞧瞧的看向斜侧方骑马的白衣少年,用银灰色铁甲制成的面具遭太阳光照的折出七彩光澜。 他处于光眼中,神圣又干净。 他真的是背后的那个人吗?还是我想错了?如果我直接去问他,能问到结果么? 要不,还是再等等吧! 又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有人拉开车帘,“姑娘,该下车了,王宫里不让坐车,需要姑娘你自己走进去。”听口音还是刚才那个跟我隔窗对话的姑娘。 我噙着笑朝她点点头,“明白,我这就下车。”搭着她递过来的手,轻轻一跃踩到地上。收回手,跟她道了个“多谢”后,就跟上了前面的人。 她们做婢子是不能跟着我们一起进去的,本来嘛,我们这一行舞乐的人入宫,就已经是不合规矩的例外之举了,既已例外怎么好再好要求更多。 乐人走在舞者之后,而舞者里又是姑娘在前男子在后,阿晚不经意的跟我对视一眼,我朝他点了点头找准时机,慢慢往他所在的方位靠拢。 “阿晚!”叫他的时候怕被人发现,我特意换了凉州话,凉州地偏,寻常的人估计都没去过,更不要说听懂那里的方言了。 不过,若这个人是阿晚么…… “阿月!”听到他以凉州话回我,我便知道这一次我又猜对了,他果然还记得那半月,我在蛰渚小屋里教他的。 真是个记性好,又聪慧的学生。 “阿晚,你今日的宴会上要多留意那个简万里,坠聆这边我盯着。”长话短说,直接交代想要他做的事。 他手里握着的大长羽扇换了个边,不着痕迹的把他挡住,“那你要小心,我怀疑她身上藏着南乾蛊虫。” 这……是怎么怀疑出来的?阿晚消息的灵通程度再一次震惊了我,“嗯,是南乾从蛊术,应该已经在她身上待了三年多了。”我毫不遮掩的告诉他我知道的一切,是在向他表明我的坦诚,也是在试探他是否也早已知道一切。 “阿晚你知道怎么解这从蛊术么?”面对他的不回答,我再一次出言试探。 穿门过巷,他摇摇头,“不知道,南乾的蛊毒术法跟尹门秘术乃当世两绝,我也只是之前听过。”他说的诚恳不像伪装,我放下了半颗心,选择暂且相信。 “阿晚,如果我想…” “阿月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 “那如果做了也没用呢?”如果做了,也还是改变不了结局呢? 他突然朝我一笑,明媚又张扬,“可什么都不做的话,阿月甘心么?” 甘—心!不,我不甘心。 如果做了失败了那我无话可说,可如果什么都不做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呢往死路里走,那就不甘心。 穆聆芝想杀衍文帝,想死我能理解,简万里想毁了简家我也能理解,可芳乐司里的人是无辜的,棠华,半兰,赵叔还有刚才的那个小姑娘,她们哪个又与这件事情有关系了? 我疾走了两步,悄悄扯了下他的衣袖,“我想找坠聆谈谈。” 他不假思考便点头应我,“好,等休整的时候我帮你把她叫出去,看着我眼色行事,你一个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嗯嗯!”我同样点头回应他,我不会乱走的,王宫里行差踏错便是要命的事,我会紧紧的跟着他,不落一步。 盛宴摆于曌凌阁上,司天属就地点拟定开宴吉时—暂定戌时,星辰凌空,与湖面成影而对。 我看了看西斜的日头,着急的直来回跺脚,这个阿晚怎么还没把穆聆芝给带过来啊!都快酉时一刻了。 “阿月姑娘在看什么?” 我回头看向来者,扯了扯嘴角,勉强带着点笑意,指了指天际处那烧的通红的落日,“在看夕阳。” “夕阳?”她走到我身侧,栏杆前她对着夕阳撇了撇嘴,“还是阿月姑娘快活,有这闲情逸致看这些无聊的东西。”落了这么句酸溜溜的话后,就水袖一甩的走远了。 她走后我又站到了原位,还是这地儿好,不管是看风景还是看阿晚,视角都是最佳。 “绯月的嘴不中听,姑娘别往心里去。”今天的穆聆芝收了眼角嘴边的媚,转而带上的是她这个年纪的成熟,端庄典雅很像她鬓角处别簪着的那朵芙蓉花。 “我没往心里去。”一话落下,见她仍带着打量的眼神看着我,只好又解释道,“姑娘不也说了么,那位绯月姑娘的嘴不中听,既不中听,我听她何为?白惹烦心的事可不是我阿月会做的。” 我的这一句解释好像说到了她心坎里,她时刻警惕绷着的眼角渐渐放松下垂,“虽和姑娘相识不久,但有好几次,坠聆都无比羡慕姑娘。” 看她有了想跟我敞开心扉好好说说心里话的迹象,我忙掩饰住内心的欣喜侧到一边,静静的看着她。 “羡慕姑娘在为难的时,会有人出言相帮。”这是指第一次在芳乐司里见到时陈旌旗对我的维护了? 以笑回应,默不作声。 “也羡慕姑娘出生良家,可以有很多时间学习想要学习的东西。”我碰了碰腰间那个装着陶埙的布包,继续装哑巴,不说话。 “更羡慕姑娘有个真正的知心人,不用像我们一样每日都要桃花满眼,去陪那些不学无术的东西寻欢作乐。” “简公子也是吗?”没略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我接着问道,“简公子对姑娘来说是不一样的吧!” 她看着慢慢沉落到湖面里的太阳,想了想,半盏茶后,才道,“阿简是不一样,可再不一样我也没办法嫁给他,身份摆在这儿呢!” “坠聆姑娘是爱慕虚荣之辈?”我问她。 她笑了笑,反问我,“不是吗?” 第二十四章,堵不如疏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不是!”一个能为子女计长远的母亲,绝不可能爱慕虚荣,如果真正爱慕虚荣她就不会生下她,不为任何好处的生下她,那样艰难的生下她。 听了我这话,她笑的好像更开了,抬起手像是要打我头,又像是要摸摸我的头,可半路却又给收了回去,我一把握住她手腕,把头伸到她手前,“要打要摸,姑娘可得加快。” “咯~”她轻笑了声的抽回手,“姑娘的善心对每个人,都展露的这么明白吗?” 弄不懂她为何突然发火,“不展露,难道要藏着掖着?可为什么呢?对喜欢的人展露自己的善良这又不是错。” “喜欢?”她像是听到了个很大的玩笑似的,笑的合不拢嘴。 “姑娘长得好看,合我心意,我就喜欢姑娘了,看出你刚才的举动是想摸一摸我的头,那我就伸上前让你摸,就这样,好笑吗?” 她看出我佯装的生气,略微收敛了点,“不好笑,姑娘好意坠聆心领了,只坠聆的手脏,就不碰姑娘干净的头发了。” 欲速则不达,想让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感受到世间温暖也不是一个举动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我不想弄巧成拙,便只好见好就收。 就着那已落得不见影子只余霞光的太阳,道,“坠聆姑娘喜欢太阳吗?” “不喜欢。”几乎是跟着我的问题而说出的答案。 “为什么啊!我可喜欢太阳了,虽然夏天的太阳会热的人发慌,可春秋冬三季的太阳好啊,尤其是冬天的,坠聆姑娘看过冬天屋檐下结冰的冰棱么?就是会有这么长…”双手在胸前跟她笔画了下。 “看过。”两个字,看不出喜怒,不过,好歹回了我,没让我的话题显得那么枯燥无味。 我一个疾步凑到她耳边,不等她反应过来逃离就招住她的耳朵,“悄悄跟姑娘说,小时候我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拔个冰棱往阿晚被窝子里一扔了。” “那冰棱融化,被褥不就湿了么!” “要的就是它湿啊!姑娘不知道有好几次阿晚都以为是自己尿床把它尿湿的。”我捂着嘴狂乐,她也受我感染笑的露出了点儿真心。 我趁热打铁,又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趣事,每个趣事都无一不再跟她体现活着的美好。 还有这世间的美好,穆家人那样费力的留住她,绝对不是为了让她报仇的,他们要的应该是想让她好好的活着,替他们活着,尝遍酸甜苦辣,看尽云卷云舒。 享受,能享受的一切美好。 霞光褪去,月亮也慢慢爬上柳稍,教习嬷嬷又在不远处唤了我们几声,分开的时候她给我福了福礼,“今日多谢姑娘了。” 我笑摆了摆手,“不客气,姑娘开心就好,姑娘笑起来很好看,我很喜欢看姑娘笑的样子。” 她面上笑容不变,再跟我躬了躬身,正要离开,我不死心的又一把叫住了她,“坠聆姑娘!”跑到她面前,我把住她手腕也不顾她愿不愿意就往自个儿额前送,“不怕姑娘你笑话,我这头可是好多天没洗了,现在看着干净那也都是头油的功劳,实际上都不知道有多脏了。姑娘摸它,觉得脏吗?” 她僵着手颤了颤唇,“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理解的就是这个意思,很多东西姑娘觉得她干净那是你没看到它脏的地方,也有很多东西,姑娘觉得脏是因为你忘了她的好。” 时间剩的越来越少,而要阻止她的话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我急得直慌,泪珠子受情感影响在眼眶里直直打转,“坠聆姑娘在家里时叫什么?” 在家里时,叫什么?她被我这一问击的一愣,“穆聆芝!”她鬼使神差的吐出了这三个她原本再也不想提及,不想看到也不想听到的字。 “穆,聆,芝!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跟她当初夸我名字好听时一样,我也指着这三个字夸起了她。 “聆姐姐,这世上其实还有很多事很多人很好的,做无可挽回的事情之前请一定要多想想,啊—?” 她听着教习嬷嬷的呼叫跟我歉疚的对视了一眼后,走了过去。 “聆姐姐,想想你喜欢的和喜欢你的人!”眼泪决堤而下,我站在那举足无措。 “别哭了,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阿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见我哭就从怀里掏出了个绣了尾月牙的娟帕,递到我手里。 “跟她说什么了?” 我接过手帕擦干眼泪,“没说。”除了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正经的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我揉着手帕想了想,“未知全貌我怎好评价,没有经历过那些我又怎么说出让她原谅,放下报仇的话。 仇恨像块淤泥把她求生的通道给堵的死死的,我如果再去劝她,也不过是嫌这块淤泥不够厚再添一把罢了。 深呼吸一口气,我重重叹了声,“自古洪水决堤都是堵不如疏,我虽然没说那么多劝解她的话,但也跟她说了很多自己生活里最美好的事。 悲喜是可以互通的,但愿她能从那些美好里自己孕育出一点希望,想好好活着吧!” 酉时正,席面如期而开,我藏在人堆里仗着面具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首位上的那个是衍文帝,瞧着倒是精神,左边顺次是贵妃陆氏,她穿着一袭绛紫色宽袖牡丹裙,坐的端正又尊贵。 右下行坐着的是曾经的我,元阳公主“苏茗”。 这一身水蓝色的衣服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山月给搭的,她常说我面容清冷很像月亮,跟水蓝,湖蓝,月白还有青绿,这些淡雅素净的颜色很搭。 可衣服嘛,能蔽体就好,干嘛要这么铺张浪费呢! 我把视线聚焦在那一小片地方,不肯放过一个角落的来回搜索,咦~,山月呢?这么个重要的场合她怎么会没跟着我? 歌舞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台又下台,没找到眉山月的我苦里找乐的欣赏了起来。 不得不说,普天之下论谁人最会享受,那定是怎么也比不过高台上的那位了。 可为什么,是我的错觉么?我怎么总觉得今天的衍文帝很不正常!他好像根本无心观看这些节目,而是跟我一样把视线分散在了阁中的每个角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下一个,《缀腰歌》。”衍文帝跟前专门报幕的公公突然扯着嗓子高呼了一声。 教习嬷嬷忙不迭的用眼神催促着我们上台,我不敢让自己有失误,紧步跟上前面的人。 手持陶埙,我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打量,就在背后,如芒刺在背搞得我很不舒服。可演奏在即我又不能随意乱动,算了,等结束再说吧! 古琴声起,我吹着陶埙踩上她落下的音,跟着呜然。 我乐理不错,但对舞蹈欣赏却着实算不得精通,是而,现在只觉得他们的舞步翩跹,身姿曼妙,又体态轻盈,手中按键来回切换,我看着台上的阿晚,自豪感油然而生。 一曲毕,等所有人汇聚到一起跟衍文帝行礼贺寿的时候,我才猛然惊觉,一个激灵的看向右侧方正跪着的穆聆芝。 她,她这是放弃了?她不打算了报仇了? 正当我开心的险些表露到面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我看着掠过我身前的身影,和周遭那些跟我一样呆若木头,僵持着身子一动也不能动的人傻了眼。 所以她还是没有放弃,只是想到了我的话,为了她爱的,和爱她的那个人着急忙慌下换了个术法,仅此……而已吗? 我张了张口,想跟她再说点话,却发现居然不单是身体不能动,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拿着刀一步步走向高台,抵着衍文帝胸膛的手都在颤抖,“陛下,可还记得穆家?”她艰难的说出这八个字。 衍文帝瘫坐在八仙椅上,“咳”了两声企图带过恐惧,“穆家?哪个穆家!” “哪个穆家?”她笑的破碎像朵被扔到了淤泥里被踩烂了芙蓉花,“普天之下,有几个穆家被皇族诛杀了全族?” 我跪在远处,看着她,也看着他,她像是恨毒了他,可……不对,恨毒了,直接杀了不就行了,还说这么多话做什么? 拖延时间!尹平羌说过,世间之术都有其时效,或长或短全看施术人的本事,穆聆芝学术法是半路出家,肯定学不到位,所以这能困住人的术法根本不会持续多久,她不抓紧时间杀人报仇,一味地跟人唠家常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不会的,不可能的,时间滴滴答答流过,我动了动肩膀感觉到自由后立马站起,阔步疾跑的冲到高台上。 我想赶在所有人没拦住她前把她拦住,以救驾之恩求衍文帝饶了她的命。 可没想到,纵是我获得自由的时间要早于其他人,纵是我跑的再快,也没敌住那段距离。 还是输给了衍文帝右侧的另一个我。 “大胆贼子,可知你拿刀抵着的是谁?那可是我大塍的君王,有天龙仙气护体又岂是你一小小女子可以加害的了。”跟“苏茗”配合着夺了她手里的刀,我把她重重的推到在地。 第二十五章,刺杀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她看手里的刀被夺,愣神了会儿,“天龙仙气?一个暴君有什么天龙仙气,我看啊,是妖魔作乱,鬼气缠身才是吧!”似疯似癫,我匆瞥了眼衍文帝后抡起手就往她脸上呼去。 富含了我所有力量的巴掌“啪!”的一声打破了整个曌凌阁的宁静,衍文帝跟前的太监总管看我如此,出声斥责,“狂妄,圣驾跟前岂容尔等放肆?” “我—”抬眼看向衍文帝。 他抬了下手,“无妨,先听听看,她要说什么。” 那太监看我一眼,还是气愤,但衍文帝已开口他也不敢再说什么,道了句,“陛下仁慈”后退回了原位。 我“噗”一声朝他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后才道,“求陛下恕罪!” “哦?什么罪?”此时的衍文帝听上去心情还没太糟糕,我松了口气,把才想好的说辞缓缓道出,“陛下寿宴,容我等贱民入宫献技是陛下宽容,有亲于民,与百姓共乐的心,芳乐司识人不清,用人不察,让此包藏祸心之人混在了献艺队伍里实在该死。 可法不责众,还望陛下看在,看在……”看在什么呀,有什么可让他看的呀!对他来说,芳乐司那就是个再低贱不过的娼楼了,有什么能让他看的呢! 就在我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帮我解了围,“爹爹就看在这小姑娘不要命的冲上来,也要拦住这把刀,不让她伤到你的份上饶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吧!” 她从位置上下来,越走越近,我抬起的眼正好与她对上,四目相对,我的脑袋像是炸了般疼痛起来。 我捂着头艰难的晃了晃,可越晃越疼,越晃越觉得整个人的灵魂都在跟躯体剥离。 我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阿晚发出来的,他抱着我,急促的呼吸里带着颤意,“阿月!阿月!” 再次醒来,已是一月后,桃香穿廊过巷送到屋内,我启了启干涸的唇决定先放弃呼叫,还是先找点水喝喝来的靠谱。 “阿月姑娘?”第一个发现我的人是半兰,她手里端着陈年老酒晃悠了两下。散出浓烈香味,我馋的猛咽了咽口水。 “好香啊!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嗓音略带沙哑,久睡不语又岂是一两口井水能滋润的了的了,我这一口好嗓子若要恢复到从前,恐怕还需要点时间。 她朝我笑的拱了拱手里的酒盅,“具体什么酒奴婢也不知道。” “?”她拿来的酒怎么会自己不知道。 她歉疚的回复我,“这是棠华前年酿的,她自小爱钻研这些稀奇古怪的吃食,有好多都从未见过,所以关于这酒的名字,奴婢也不知道。” 我翻开酒盅的盖子,极克制的微嗅了嗅,“棠华啊!” “嗯。” 把盖子合上,我看她一脸惊喜,“她在哪?能带我去找她吗?”也不知道她庖厨的这份手艺能不能复原出当年的味道。 如果可以,阿晚,应该会很开心吧! 得知我要见棠华,半兰表现的尤为开心,也不问我找她的缘由就领着我去了厨灶间,厨灶里炊烟袅袅,她扎着双耳髻把袖子折到手肘处。白皙的脸颊被灶台里的火照的绯红。 “棠华!”我立在屋外,远远叫她。 她慢了半拍,缓缓回过头,看到是我笑的羞怯,拍了拍手上烧火时沾染的黑灰后,朝我招了招手。 “在做什么?大老远的就闻到香味儿了,我能做第一个品尝的人么?”我边走边问。 她随着我的话掀开锅盖,掀前还冲我“啊”了两声的摇了摇手,我不明白她的意思转头求救起了还立在屋外的半兰。 她笑的走过来,把我往后一拉,“棠华是怕这水汽太热烫到了姑娘,所以想叫姑娘你往后退退。” “啊,这样啊。”我迈着步子往后小退,“现在可以了吗?” 棠华点点头,把锅盖掀开,拿着勺子搅了搅,散了散了水雾后看向我,眼神示意我可以上前了。 远嗅时的浅香,在凑近一闻后,才知道那只是十之一二,远不及此刻。 满屋子的香味儿让我对她的手艺再次有了新的认知,这哪是随便做做呀,这简直是比得上宫里头的御厨了呀。 她捞了一块子肉,凉凉后送到我的面前,我拿起筷子先是微微一戳,见汁水爆出后便没忍住的夹起来往口中一塞,肉质鲜美,酱料丰富。 连吃了两块后,我满意的看向她,问道,“棠华姑娘能不能帮我做道菜?” 她困惑了眼,抬着手想跟我笔画点什么,可又怕我看不懂似的,我张着手伸到她面前示意她把要说话写下来。 她犹豫的看了看我,又转头看了看一直没说话默默做好背景板的半兰,片刻后才终于点起手指,在我掌心里写道,“不精通,怕……” 看到一个怕字,我直接脑补出她接下来要写的话,“不精通没关系,做不好也没关系,是我求你,要拜托你帮我的,只要姑娘愿意,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犹犹豫豫里又看向了半兰,“姑娘都这么说了,那你就试试吧!” 棠华好像很信任半兰,也很听她的话,我求万句都敌不过她的一句,这让我很是羡慕又很是向往。 “我要姑娘做的并不是我大塍的菜,据闻南乾有种面食名为娇耳,姑娘听过吗?可会做?” 灶房里炊烟不止,她听了我的话后沉默良久,“可以试试。”掌中传来一阵酥麻,她慢慢写道。 “嗯!好!那就多谢小棠华了啊。”红晕不知何故又渐渐铺满了她的脸颊,圆圆的眼,圆圆的脸再加上额前那片头帘,实在是可爱的不能再可爱了,怀着此时不摸更待何时的心思,我朝她伸出了罪恶的手,好软的脸蛋啊! “啊—啊!”她乐呵呵的朝我“啊”了两声。 “什么意思?”看向半兰,我问。 她走到棠华的面前,拍了拍她的手,“别着急,我帮你问,不过姑娘答应与否你都不能闹脾气,明白了吗?” 她乖乖点头的模样,更让我一头雾水,她问我什么? “阿月姑娘,棠华想跟你读书习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教她!我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怕听到她说出更多自贬身份的话,我忙应道。 “好啊!反正在这儿我也没事干,教人习字好像也能打发打发时间,不过……”有一还一,我平生最讨厌的便是人就着自己的凄惨卖弄一番,以达到某些目的。 她刚才的表现,就实打实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最近的表现给了她们错觉,觉得我是个好说话,在我面前打着配合的扮起了可怜。 “不过什么?” 我绕着她们转了一圈,摇头晃脑做足刁难的样子,“不过有三,其一,在安阳的这段时间里我要小棠华专门负责我和阿晚的伙食,当然,买菜钱阿晚出。” “这没问题。”半兰抢着替棠华做出了决定,“第二呢?” “这第二么。”打量的视线在她们姐妹中来回转换,我拿出陈旌旗治我的那一招,抄捡起一根木柴,“挺胸,抬头,屁股撅高!” “哎,这样才对嘛!”不再温顺低头,直起了腰杆的半兰在面对我的时候展现出了不一样的风采,我凑近,打眼一看,才发现她下唇下居然点着颗美人痣,正值中心。 话本子里讲,唇下痣,多风情,她比棠华大四岁,所以现在是十七。已及笄长开,这幅模样若搁在…… 我想了想,硬生生罢了才生出的念头,像个泄了气的气球,厌厌的扔掉手上木枝,“算了算了,你们还是之前咋样,现在还是咋样吧!” “是!”她又恢复了原样,眼皮深搭掩住满目星光,下唇外翻,美人痣也同样不见风采,“那这第二,第三!”她担心的始终还是棠华。 “没有第二第三了,只要做要第一点就好。” “多谢姑娘!”她拉着棠华朝我深深一拜。 “哎呀,起来起来!”径直走出屋内,我想去找找阿晚。 “啊—” “小棠华?你怎么跟过来了!” 她抬了抬双手端捧着的酥饼,“啊”了声。 这个“啊”我听懂了,是要我吃的意思。可我要去找阿晚啊,端着碟酥饼像个什么样子。 不过,这毕竟是她追着送过来的,拒绝好像也不太好,更何况,那酥饼闻上去也不错,饼面上还描了翠竹的样子。 哦,对了,从腰间解下荷包,我打开一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几张蜡黄油纸,伸出手从她碟子里拿了两块酥饼放到油纸里包好,“剩下的,小棠华你拿回去和姐姐一起吃吧!”晃了晃手里的油纸,“我有这些就够了。” 芳乐司工钱不多,而要采买齐能做出这些酥饼的材料恐怕是要花她们几个月的工钱。 她们投桃报李,想把好东西留给我吃,我却不能装作不知,心安理得的接收。 点心嘛,又不是大白米饭,尝尝就好。 她捏着碟子边,重重的点了点头。 “乖啊~”抬着不顾才拿了酥饼满是油腻的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有小姑娘跟你卖乖,这怎么能忍得住嘛! 目送她离开,我拍了拍手,慢悠悠的朝阿晚所居住的如风阁走去。 咦~那是谁? 八角凉亭,虚浮于水面,他执着一枚棋正跟对面的人有说有笑。 我闭捂着嘴,惦起脚,悄咪咪的往门框后挪了挪。 想了想阿晚现在所坐的地方,嗯,好像正值东南方,那么……就这儿吧,东南方的他和我之间正好隔了那棵上了年纪的大树,如此连成东南至西北一线,躲在这儿,得大树庇护,他肯定看不到我。 我安心的站在选定的地方伸着耳朵,努力的偷听他们的对话。 “蕉阴分韵罢,棋兴月中生,黑白仍如旧,赢亏却屡更。” 落下一白子,阿晚嗤他一声,“下棋就下棋,念个什么酸溜溜的诗,还棋兴月中生,大白天的哪有月亮,你还是把精力都放在棋盘子上吧,你看看你今天下的,被我吃了几颗了?” 第二十六章,流放凉州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哈哈……”被阿晚嗤声的人不怒反笑,略带深意的看了眼我躲藏的方位,“青天白日里是没有月亮,不过齐公子怎么就知道,宋某口里才说的月,是指那天上的那个了?保不定另有所指呢?” 又吃了他一子,阿晚更加得意,“我管你说的是哪个,别管那什么月亮了,下你的棋吧,看看这布局,你是真打算把那卷乐章就留在我这蛰渚小屋了?我可告诉你,今儿就如果留下来了,那可就没办法拿回去了啊! 再拿那当赌注都不行!” “好啊!” “啥?”他的这一句“好啊”着实吓了阿晚一跳,“你这就认输了?别啊,我说管大少爷,咱们这都多久没见了,你好好陪我下局棋呢!虽然你就是好好下了也赢不了我,但你好歹也算是个棋中高手,跟你在这棋盘子上厮杀一局的,还是很有感觉的。” 他扬了扬宽大的袖子不着痕迹的又朝我在的方位看了几眼,“那位阿月姑娘知道齐公子你……这么自信吗?” “阿月?”他激灵的朝四周望了望,我跟着他的激灵也激灵的往里面更躲了躲。 “别玩不过耍赖啊,我在你面前啥样子你可不能到阿月面前去胡说八道。” 那穿着西子宽袖,袖口处又独绣了碧波云纹的少年公子面对着阿晚的诘责,“哦~”了声,“胡说八道什么?宋某要跟那位阿月姑娘说什么,才算是胡说八道?” 这公子,明显就是想戏耍阿晚嘛,我摇了摇头,直言,没戏的,阿晚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他被耍呢! “行舟啊,你看看这蛰渚小屋,想要啥,看上啥尽管拿走,我齐衾绝不二话!”我打了满腹草稿,正打算好好夸夸他,可我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他这样否定。 好吧好吧,承认了,阿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呆的不聪明,怂的没骨气! 在那个叫行舟的第三次看向我时,阿晚终于起了怀疑,从棋面上挑起一粒黑子就朝我所在的放向狠狠打来。 那速度快的愣是让那个叫行舟的公子来不及阻止他,看黑棋入框,我再一次庆幸自己的眼耳口鼻及反应速度,较之死前都灵敏了好多。 要不然,就冲这一下,我铁定又要殒命当场。 “嘿嘿嘿~”手捧着从门框里扒拉下的黑棋,我舔着笑慢慢走向他们,“阿月!” 他小跑向我,“怎么是你?”上下打量我一圈,确定好我当真丝毫未损后才渐渐放心。 把黑棋递到他面前,“嘿嘿,就是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啦!”我微侧的跟他身后那个叫行舟的公子招了招手,“我叫阿月!” 他同样朝我拱了拱手,“宋行舟,阿月可以跟齐公子一样叫我行舟。” “不……” “不用了,你跟阿月又不熟叫什么行舟,就连名带姓的叫他。”他打断我的话说了三句话,前面的两句是对着宋行舟说的,语气生硬不算好听,而这最后一句么,是对我说的,温温柔柔,好听极了。 我头点如捣蒜的答应他,现在的阿晚还是真是跟我心有灵犀,竟都学会替我解围帮我回答了。 有他挡着,我便安心的躲在了他身后,隔着他扬起的宽袖肆无忌惮的赏着美人,是,美人,眼前的这位宋行舟,宋公子美貌之府居然和阿晚有的一拼。 一样的漆黑瞳孔,一样的浓眉大眼,一样的高耸鼻梁,还有那一样精致的完美的下颌线。 这所有的一样推砌起来居然……我看看了他又看了眼阿晚,这是双生子么?怎么能长的这么像。 疑惑不过晚,有问题就要当场弄清,我扯着他的衣角拽了拽后,蚊声问道,“阿晚,老端毅侯和夫人真的就只生了你一个?” 他“嗯”了声,显然也猜到了我想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主动跟我解惑道,“只有我一个,当年,父侯怕娘生产时危险,在要了我后,就坚决不肯再要她生了。” “那……” 他领着我走到八角亭里,跟宋行舟对桌而坐,近距离的观察更让我觉得他们相像。 “你眼前的这位宋公子虽然面容和我有七分相似,但他的这张脸,是我借他的,都是错骨术捏的。” 他转而低头,跟我细语,“他原来不长这样。” 哦~这样啊,那就解释的通了,我抿着笑偷偷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就算差不多,也是你好看!” “咳…咳!”宋行舟看着我们猛咳了两声,“月姑娘和齐公子这是在说悄悄话?要不要宋某避一避!” “不用,就是大声点告诉你也没事儿。”他宽厚的掌一把包握住我的手,“刚阿月跟我说,就算咱两长的差不多,那也是我好看!” “阿晚!”莲红慢慢从耳根爬上眼角,熏红了我满张脸,哪有人家这样把情话明明白白说出来给听的啊! “没事儿。”他拍了拍我的手,“这位宋公子又不是别人!” 不是别人?这下轮到了我好奇,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位宋行舟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跟阿晚一起在侯府里时也没听过这号人物啊! 可若不是自小认识的,就这么几年的时间阿晚怎么可能跟人私交至好至此? 别看他好像从下棋开始就在跟他斗嘴,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他,外人眼里的温文儒雅,还有起初时在我面前假扮的那副书生样都不是他。 他随性自由,最爱不羁,一生最烦的就是装模作样的如玉公子,和那满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了。 我庆幸他现在能恢复本性做回自我,又难过让他做回自我的这个人居然不是自己。 “宋公子,是哪里人?”再次开口,已醋意横生。 “抚州清台郡人氏,家中从事布艺清茶,有间商行,也有座茶山,每至茶满,便是遍野清香,月姑娘空闲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家庭住址,从事行当,还有地理特产他居然都跟我一一讲了出来,这什么意思?啊?啥意思?我不解的看向阿晚。 原以为他会像刚才那样护犊子式的替我解围,却没料到他只是淡淡的在嘴角噙了抹笑意。 这是要见死不救了?好你个阿晚,喜新厌旧也没这么喜新厌旧的呀! 不对,对他来说,好像覃妁才是新,旧的那个一直都是宋行舟。 “呀,这棋怎么还没下完呀!”抬眼看见的不帮我,那我就垂下眼,找桌上的棋解困行了吧。 “嗯,是还没下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后又看向了宋行舟,“棋未完,胜负未定,行舟要跟我接着下下去么?” 宋行舟拿起黑子,也学着阿晚看了我一眼后才笑嘻嘻的把子落下。 这一个两个的下棋就下棋,都看我干啥,还看的真的莫名其妙,让人头皮发麻的。 棋面上黑白子数旗鼓相当,一步一空,上拦下段,眼看着那宋行舟绝处逢生,阿晚就要输了,我忙点着一个地方,“下这,快下这啊!阿晚?” 他拿着棋的动作僵在棋盅里,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观棋不语,月姑娘应该知道的。” 观棋不语,我是知道,可……自重生以来,他待我有生疏,有客气,也有肉眼可见的喜欢,却唯独,没有这种。 我弄不清的觉得心里委屈,忍着哭意跟他点了点头,收回还点着棋面的手,努力的调整心绪。 “打扰你们雅致了,实在抱歉。我今日来找阿晚其实是有一事想问,是关于……我昏迷那天的事儿。” 我把话故意说的模糊不清,我想,聪慧如他肯定能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屏退左右,把空间留存出来。 可他却道,“寿宴那天的事儿么?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宋行舟又不是外人。” 又……不是外人,这一刻我觉得鼻子酸透了,都说吃醋是喜欢上一个人后的占有欲作祟,可也没说除了要吃女儿家的醋,我还要吃眼前这个少年公子的醋啊! 不管了,吃醋什么实在是太难受了,我还是赶紧把事情问清楚了回去睡觉吧,一觉睡醒,就什么喜欢都会不见了的。 嗯,先问事! 无视掉宋行舟,我端正着身子,向他问道,“三个问题,第一,坠聆姑娘呢?” “死了。” “死了?”死了,还是死了么?“怎么死的!” “投湖,在寿宴结束回到芳乐司后,就抱着她心爱的裙子投湖自尽了。”他说的淡然,我却很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拉住她,你明明知道,知道她有多难,知道我有多想,明明一切都知道,可为什么还是不拉她一把? 质问的话编辑成句,堵在心口,算了,又凭什么。 “第二个,芳乐司里的人呢?” “砰”是白子落面的声音,他和他又下了一局,“门前冷落。死的死,离得离,散的散,阿月你之前不是想过么?”他反问的话把我堵到了死胡同里,是啊,我想过的。 “那半兰和棠华是……” “她们只是芳乐司的洒扫婢子,又不是司里的姑娘,跟着芳乐司被卖后就继续做婢子呗!” 果然又不是心中所想,再无期望,我朝他问出第三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简家呢?出了这样大的事,简家的下场是什么?” “哈,我赢了!”阿晚兴奋的跟宋行舟嘚瑟起自己的棋艺,瞥到我后,才回道,“三族罢官,简尚书及族中老少发还原籍,简万里么……”他有条不紊的拾掇起棋面上的棋子。 那天下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凉亭,又是怎么回到的屋里,脑海里回响的一直都是那两句话。 一句“寿宴结束后就抱着她心爱的衣服投河了。”和另一句“还能咋样,流放凉州!” “月姑娘好像真的生气了,你确定不要去哄哄?”宋行舟看阿晚没了下棋的兴致也跟着他一起拾掇起棋子来。 把所有白棋归盅,阿晚望着那个被打中的门框,摇了摇头,“再等等吧,等她先悲一场,那老和尚不说了么,阿月心里有郁,需要猛哭一场,散散才能好。” 第二十七章,因为,我喜欢你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那你就不怕你把欺负的狠了,她郁结散过了头,再也不搭理你了?” “切,你以为都是你家那位啊!阿月她不会的。”话一出口,他看着那木框闪了闪神,“就是被你个乌鸦嘴给说中了,我也能再厚着脸皮娶她一回。” “那要是她不肯嫁呢?” 阿晚收棋的手顿了顿,“那就再跟陛下讨个圣旨呗,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月她心有多软,她是肯定不会抗旨不尊连累覃家老少的。” “你啊!”他埋怪他一眼,抱起棋盘就往亭外走去,“别怪我多嘴,庙里那两个老不休的,好不容易明白到了自己的错误,给你们弄了这幻境,就是为了让你两能在这里面多点时间相处,多生点情愫出来,你可别给弄巧成拙了。 要知道,心软的人委屈起来,那才是真的委屈。” “要你多嘴,出去了别忘了帮我查查那天阿月替陛下试的药到底是被谁给掉了包。” 宋行舟看着阿晚周身泛起的戾气,有点紧张,“不是宋某多话,齐公子可不准冲动,再者了,陛下不都已经封了月姑娘为郡主以做补偿了么! 还有,若不是此事,月姑娘又怎能回来?世间之道,有得必有失,齐公子又何必弄的那么明白。” 他象征性的收了收戾气,“别拿你们和尚窝里的说法来开导我,我不会生杀孽,就是为了阿月,我也不会。 但满天下疼阿月的人多了去了,我不造,可不代表别人不会,就拿那个郡主位份来说吧,就是没有这桩事,陛下也会想尽办法,名正言顺的给阿月。 可一个郡主位却不能补了对她的伤害,是,若没这件事,阿月可能回不来,但如果要她知道,她重活的代价是另一个姑娘的死,那我相信,她也绝不会愿意。 那位覃二小姐的死既成全了阿月,那她的仇我便一定要替她报了。 哦,对了,这也是你们随了你们说法,有因有果!” 认识多年,这嘴上扯皮的功夫他宋行舟是一点儿没长进,每每和他打嘴仗都以失败告终,不过讲不过就休,他心胸开阔的很,懒得跟他这块榆木脑袋多扯。 “哎!”阿晚一把叫住说不过正打算着悄咪咪溜掉的宋行舟,“跟你们庙里那几个小秃驴说声,离阿洛远点,她可是大塍的沁阳公主,惹了她,小心陛下一把火把你们那破庙再烧一回。 陛下可是天子,有真龙气庇护,不像我,会由着你们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光欺负!” 回屋睡醒,已是申时过酉时至的时候了,我看着未点烛火,漆黑的宛如一块上好徽墨的四周,哭意又涌上心头。 实话讲,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是对阿晚终于做回自我不再演戏的喜极而泣,还是难过让他做出这个改变的人不是我?亦或是对他在自己面前居然演戏的这个行为的不理解? 更或者是……怕? 哎呀,烦死了,看来真的是最近闲的发慌了,竟也有了无病呻吟这样富贵人家才会生的病。 记得半兰说过,世间事,无论多大多难只要能睡得稳当又吃饱喝足的,那便都不是事儿。 扫了眼床榻,一睡两时辰,看来很稳当,那现在差的就只有吃饱和喝足咯。 穿好鞋袜,借着屋外月光,把屋子里的油灯依次点亮,暖光抚慰人心,话本子说的不错,孤寂苦恼那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走到灶房外,见灯光还亮的灼眼,我加紧步伐。 “小棠华?”挽着袖子还在那忙着揉面的人不是棠华还是谁! “嗯嗯!”她笑的朝我点头,然后伸着粘了面糊糊的手指了指她背后的那个灶台。 灶台上放着蒸笼,我走过去把蒸盖打开,雾气夹着菜香一股脑的扑向我,“这是给我留的吗?”三个碟子两个碗,有菜有肉有汤有饭。 “嗯嗯!”她又眯着眼的跟我笑了笑。 我如常的摸了摸她头,“我们小棠华真好。”从蒸笼里拿出饭菜,不打算拿到房间里去吃,就放在了离她不远的桌子上,拿起竹筷我首先就夹起了一块红肉,咀嚼不停,夸奖不止,“咱们小棠华不仅长的好看,贴心,还会做饭,字也写的不错,真好!真好啊!” 她还是没受住我一次又一次的不遮掩夸奖,木盆里揉面的手明显停了会儿。 “对了,我记得你姐姐今儿好像还拿了酒走,她说是小棠华你做的,那酒呢?都被她拿走了吗?这儿还有没有?”有肉无酒,兴趣全无。我现在烦闷的很,非常……想喝上一口。 “啊,啊—”我没读懂她“啊”这两声的意思,不过却看出来了她“啊”声背后,透过双眼露出来的对我的关心。 拿筷的手不停歇的往碗里扒拉着菜,我塞了满口,“安啦安啦,我没事,真的只是觉得那酒香,想尝尝。” “啊!”她还是不肯。 “好吧,你不肯就不肯吧,小气鬼,小棠华是小气鬼哦,哼~” “啊—”晴阳转阴,眼看就要暴雨来袭,我连忙出声制止,“别哭别哭,逗你玩儿的!不小气,不小气,咱们小棠华最大方了呢!” “啊,啊!”乌云退散,我也跟着她松了口气,还真是个孩子,这样容易难过,又这样容易快乐。 简单啊,简单! 吃饱喝足,我揉了揉肉眼可见圆滚了起来的肚子,决定先在院子溜溜,待消食的差不多了再回去。 可没想到,溜着溜着就不自觉的溜到了阿晚的住处,刚反应过来想抬腿走,就听到有人叫我。 “阿月来都来了,不要进来坐坐么?” “不要!”干脆直接,是在报下午的仇。 “那我这新得的酒,阿月也没兴趣尝尝了?”居然使计谋,我气鼓鼓的回瞪他一眼,“下午不还凶我?这个时候又叫我做什么?” “凶你?我…”他提溜着酒盅走出门,又走下台阶,“我何时凶的你?” 这是要耍赖了?“就是下午,我指着棋盘跟你说下这下那的时候啊!你瞪了我,你知不知道你瞪的可吓人了,就这样,这样的眼神…”积攒了许久的哭意在见到他的这一刻一股脑的涌上了眼眶,我学着他下午的冷酷模样,跟他控诉。 “哭啦!” 明知故问,眼泪都掉的这么明显了,居然笑嘻嘻的说“哭啦!” “嗯,哭了……你干嘛,很好笑吗?”吹着鼻涕泡泡,我随手抹了把眼泪,“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贝齿紧咬住唇,唇缝里渐渐渗出血丝,尝着血腥味儿,我死死的盯着他。 “松口!”又来了,又来了,下午时的冷漠又浮现在他面上了,我赌气的退后一大步,“你干嘛!又凶我,又,又凶我……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呀!” “好了好了,乖啊!我错了,阿晚错了,阿月乖,不哭了啊!”经我一吼,他态度呈一百八十度翻转,瞬间温柔的不成了样子。 我吸了吸鼻尖异物,哽咽声显着我的委屈,“不要,你凶我,没来由的凶我,当着别人的面跟我黑着脸色,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真的……很难过!” “为什么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不知道,不知道啊,皱眉刺痛,脑海里像有无数个我不停的在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击退掉所有的影子,我直面向他,四目相对,“因为,我喜欢你!” “阿月!”他喜不自禁的把我一把抱住,“你想起来了对不对,你是阿月,是齐柠月,是我的阿月,对不对?” 口鼻一下子被他捂得太紧,我来不及配合他打开抒情模式的重咳了两声,“咳,咳—” 把他费力推开,我道,“你再这么抱下去,我这刚活过来就又要去见阎王爷了。” 他憨傻样的“嘿嘿”了两声。 我跑到一旁的石桌上倒了杯水猛灌了两口后,勉强恢复了理智,想着刚才又哭又闹的模样微皱起眉头。 “阿月…” 他刚要开口,便被我插话制止,“你先别说话,我现在有几个问题非常想问你,你给我如实交代啊!” 他憨傻样未退的端坐到我身旁,“你问!” 竖起手指,“第一,今天的我怎么会那么不对劲,是不是你搞得鬼!” “嗯!阿月真聪明。” 忍着怒火,我十分“温柔”的看着他道,“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情请阿晚你,一字一句具体的跟我再说一下,好么?” “我说我说,阿月喝水。” “其实,这事儿吧,我只认一半,更多的阿月得怪宋行舟那小子。” 我捧起茶杯,回忆起在八角亭里见到的那个公子,附和阿晚话的点了点头,“接着说吧!” “阿月你一直不是想知道咱们是怎么来的这幻境么?” ?说今天的事怎么还跟这幻境扯到一起了,难不成尹平羌和阿晚之间还有某种我不知情的勾当? 在这之后的半个时辰里,我揣着满满疑惑听阿晚又说起了另一个故事。 故事要从覃妁替其兄长覃尧入邺都城贺寿,又在招风宴上为了获得景明帝的欢心,替他尝药开始。 概于之前孟夕跟我普及,我对他现在说的这点,兴趣不大,杵着脑袋猛睁了睁眼。 “清醒点,接下来就是正题了。” 正题?合着他知道自己现在说的都是些废话呀,配合着他少有的严肃,我放下了支撑着下巴的手,端正着身子,听故事的模样扮的很认真。 他看了我一眼,笑意缓缓泯上唇角,朱唇微启,他口里正题所包含的内容,果然和前面铺垫的那些大不相同。 他说,因覃妁所试的药被提前掉了包,所以,就连苏秦鹤和那一众医术了得的医官都没办法在第一时候让她清醒过来,只能由着上好的药材勉强吊着她的命。 而又因拐童案和覃妁相识的沁阳公主苏白洛,怕她死了就再没人给她讲宫外的故事,急慌慌的跑到了端毅侯府,却哪料这门都还没进呢就听到了覃妁就是苏茗的荒唐言论。 当然,基于后来的结果表明,这苏白洛的偷听功夫委实不到家,耳根都只听了一半,不过也得庆幸她只听了一半,要不然她便不会傻傻的偷跑百相寺,再傻傻的听了寺里那群老和尚的忽悠领着尹平羌下了山。 是,傻傻的! 第二十八章,坦白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阿晚说,百相寺和他早有约定,早在五年前,寺里会尹门术法的人就已经开始了满大塍关于我残魂的搜寻,只他们术法不精,找了两年也才找到一片。 春去秋来,阿晚怎么也没想到,这帮半路出家的办起事来效率居然这么低,三年,凑齐我的魂,他们居然用了整整三年。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们居然告诉他,即便凑齐了魂魄也没办法第一时间把我招回,因为在这之前还需要一个载体,一个命数将近又未尽的载体。 凑齐了魂魄再来找载体,这事儿可把阿晚气的半死,也不顾尊老的就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了半天,言语突出只一个点,为啥不在搜集魂魄的时候同步进行载体的搜索! 那天午后,一帮子黄土半埋的老和尚被他骂的够呛。 他们想过撂挑子不干,可他们不能,谁叫,他们也欠了阿晚的呢! 自己定下来的规矩,绝不能自己带头破。 所以,忍着他的愤怒,他们再次开始了复活我的计划。 直到一年后,苏白洛的登门,才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覃,妁!覃家二小姐,十八岁,及笄却又不老,年纪符合,是正二品镇关将军的妹妹,配得上他超品阶端毅侯,身份上也不错,面容么,那就更不用说了。 万事俱备,只欠她双腿一蹬! 若不是阿晚亲口所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讲究慈悲为怀的出家人为了还清跟阿晚的欠债,居然也会挑拨医者与医者的关系。 医者间的互不信任断送了覃妁仅有的生机,却为我的到来提供了最佳时机。 因百相寺,因尹平羌,因覃妁,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睁开了双眼,再一次体会到了这世间的温度。 我苏醒后丢了很多记忆,阿晚说这是术法的不良反应,他凭着对我的了解,也秉着想要弄清楚现在的我到底是不是苏茗的心,弄了这场幻境。 听到这儿的时候,我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就他之前的表现来看,对怎么来的这幻境显然是一无所知,既是一无所知,那又怎么好说这幻境是他自己弄的。 明显就是不想说出弄这幻境真正的人来嘛,还编出这么多非弄不可的理由。 什么为了证实心中猜想!呃……他好像,是因为我见到了此间的我,产生了很剧烈头痛的反应直至晕倒昏厥后,才真正的确定下来我就是苏茗的。 所以……这幻境真是他弄的?他这演戏的功夫不去搭台子唱戏也太亏了吧! “好端端的,怎么听个故事也嘟起嘴来了?”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你接着说吧,之后呢?” 之后呢? 之后,就是他为了救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从幻境外拉了宋行舟进来。 正当我疑惑为什么不是拉那些会术法的老和尚的时候他又说,“宋行舟并不是你我这样的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 “鲛!” “鲛?”我想了想,传闻鲛人善乐,伏于礁石,有蛊惑人心,摄人心魄的本事,难怪我才听他说了那么几个句话就委屈的不行,神魂不定,方寸大乱。 “瞎想什么呢?”他一个暴栗打上我的头。 我捂着被他打疼的地方,埋怨他一眼,“什么瞎想,我才没有瞎想呢!鲛人善乐,也能蛊惑人心这都是书上写的。白纸黑字,我才没瞎说。” “书?什么书!” “就……话,话本子啊!”底气越说越不足,怕他再赏我暴栗,我忙双手捂着额头,偷溜着一条缝,跟他撒娇耍赖,“我…说错了吗?” 他眼中笑意易盛,嘴角越发的向上勾起,“没,没错!” 放下手,我也适当认错,“那真相是什么?” 他舒缓的眉微微挑起,目光放向前方,“他虽是鲛人也善音律,但声音却远没阿月你说那般神奇,造就你性情有变的原因,一半是你陡然见到另一个自己时产生的排斥反应,而另一半则是你晕厥后,他为了救你放在你心魄处的一丝鲛人力。” “受其影响你大概会把心中的委屈一时放到最大。” 细手抚上心口,摸着那里此刻正跳动的十分雀跃的心,微微蹙起细眉,自己的身体里装载着别人的东西,这感觉怎么都不太好受,别别扭扭的。 不过细想之下,哪又有什么自己的身体。 “怎么又不开心了?” “大概是那鲛人力还没退吧!”半是敷衍,半是自嘲。 他摸摸我的头,“放心,我问过宋行舟的,这鲛人力只会在幻境里的时候跟着你,出去了就没了。” “真的啊!”不用一直这样动不动的就发散性臆想各种不好,真的是……太棒了! “好了,现在事情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还有最后一件事我要问你!” “好,你问!” “我今天性情大变那是这样那样的原因造成的,可今天的阿晚好像也和往昔的也不太一样哈!说说吧,你是什么原因啊?”不问清楚,还是耿耿于怀。 “哎,这事儿啊!”他很明显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又松弛下来。 “对啊,就,这事儿啊!”学着他的语气,我再回道,“就这么件简单的事儿,所以阿晚你说说吧!” “其实……这事儿都要怪那宋行舟!” “又怪宋行舟?”我虽然对他没有太好的印象,可阿晚也不至于把所有的锅都往他一个人身上推啊! “不怪他怪谁?”他换了个离我较近的位置坐下,“阿月,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缺德,自己心上人跑了不爱搭理他,就要全天下的人都陪他一起难过。” “噗嗤~”被他委屈模样逗得一乐,我自顾自的搅拌起了灶炉上的茶汤,“这又从何说起!” 他接过我手里新舀出的茶汤,“就是之前啊,我明白了自己对你的心意,就跟他闲聊怎么追求你的时候想起了他们鲛人一族独有的术法,托他帮我穿到你梦里帮我问问你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结果他跟我说,说你喜欢读书人,尤其还那种整天之乎者也,大道理说个不停的穷酸秀才。我出身侯府,是再怎么样也是装不出穷酸了,这不没辙了么就勉强扮了扮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咯!” 勉强……扮扮?他难道不知道我信了?还自我以为是少年时发生的那些事儿变了他的性格。 “阿月!你都不知道,跟你每次在下来在下去的憋的我有多难受。” “难受吗?”我弯了弯嘴角,给他空了的杯子里再添了一勺茶汤,“既然装的那么难受,怎么不早点像现在这样?”为什么,偏偏要等到宋行舟出现后,让我误会,让我生气! “我也想啊!可……我不敢嘛!” “不敢?” “是啊,没这段日子的相处,没我慢慢恢复本性后你也一样如常的态度,我怎么敢轻易不演,万一,万一你喜欢的就是那个丑样子呢!” “我跟你在侯府里待了那么多年,我喜欢什么东西,你会不清楚?” “清楚啊!”他接话反驳,漆黑的眸子里反着月光,晶莹闪亮,“我清楚你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看的书,喜欢做的事,喜欢的地方,喜欢的习惯,可人又不一样!”垂下眼,他顿了顿,才道,“我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所以信了宋行舟的话,误以为了我喜欢的类型是温润的书生,又为了让我喜欢而傻傻的演了大半个月的戏。 还真的,很傻,很可爱啊! 走到早就因为越说越激动站起,并且走到了一棵槐树边的阿晚的身旁,我抬起脚后跟,踮起脚尖,张着手慢慢抬到了他的额前,像哄小孩儿样的轻拍了拍,“乖,不委屈,不委屈,现在不是知道了吗?我喜欢的,是你啊! 不喜欢将军,不喜欢商人,也不喜欢爱读书的,只喜欢阿晚你这样的,你这样的就很好!” “我……” 放下抬起半悬的脚后跟,又匆忙的收回了抚他前额的手,背转过身“好了好了,这天也不早了,如果阿晚你没啥再要跟我说的,那我就先回去啦~” 阿晚面上的呆憨神情,在我离开好一会儿后,才慢慢恢复过来,“呃……”他像想到什么似的皱了皱眉,一副懊恼不已样的抚拍上前额,“完了完了,明天要是被阿月知道了那件事,铁定又要生气了。” 而跟他完全不一样的我,此刻,正呈“大”字样的平摊在床榻上,望着屋下横梁,嘴角笑意不减反升。 看来,不单是阿晚那个笨蛋误会了,我应该,也弄错了。 他喜欢的姑娘根本不需要文静,他喜欢的,是我啊!可我,文静么? 这个眉山月叫她打听个人的喜好都办不好,等见到了,可得好好说说她! 不对,皱眉一思,我现在还需要再见她么? 打更声传入屋内,我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反正想不明白,还是等明儿天亮了再问阿晚怎么办吧! “哎呀!”腰椎处突然被个不知名的东西咯的一疼,反方向一翻身后才发现是个荷包。 坐起身,打开荷包,香味还是一如既往,还好没碎,要是碎了倒是可惜了。 没忍住馋意刚想吃上一口,就想起午间时之所以留着这饼子,是想给阿晚尝尝的,谁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 那这饼子……吞咽了咽口水,把荷包再次合上,还是留给他吃吧! 不管好坏,都得看着他吃下去才行。 第二十九章,官方说法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次日,春光大好,我在一阵嬉闹声中醒来,听到是苏白洛的声音,我手上系衣带的速度不自觉的加快。 推开门,“姑姑~”她抢先我一步的叫住我。 “在屋子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吗?” “额…”她卖了个关子,“也不算什么顶好玩的事儿,就是棠华姐姐不知道咋弄的搞出来好多五颜六色的面,正按着话本子的描写给我们捏神仙妖怪呢!” “五颜六色的面?”不是说不准有艳丽颜色的么,这会不会有问题! 她看出我顾虑,笑拉着我直往那面堆里走,“没事儿的,我们就在这儿玩儿,不出去就没人会看到,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扫了眼院里,除了棠华,半兰,苏白洛外,居然还有两个姑娘,年岁看上去竟比苏白洛还要小。 “给姑娘请安!”她们看到我投放过去的目光,知礼知数的跟我福了福身,行了个半礼。 “嗯!”朝她们点了下头后,我看向苏白洛,“这两位是?” 她小跑到那两个姑娘面前,跟我介绍,“这个是蜀葵,这个是格桑。” 蜀葵花,格桑花,给这两姑娘取名的人莫不是跟给半兰棠华取名的人认识?要不然怎么能那么像。 “蜀葵,格桑?”念着她们的名字,我再对照的看了眼人。 “她们……是你朋友?” “不是!”苏白洛朝我摇了摇头,否认的干脆,“阿洛只知道是师傅叫她们来的,可具体是从哪来的,来这儿干嘛的,就不知道了。” 等苏白洛把话说完,我刚抬步,打算凑近了再问问她们时就听到有人说,“是我带她们来的!” “坠聆姑娘?”她不是抱着她的衣服,投湖自尽了么?“你不是…” “不是什么?”退了黯色的她,今天打扮的尤为招摇,可谓芙蓉面上芙蓉生,一笑百媚成。 “不是投湖自尽,死了么?”我疑惑什么就说了什么,半点也没考虑这出口的话会不会给人带来不悦。 只幸好,今儿的坠聆姑娘看上去心情不错,没跟我计较口误,还笑摇着扇面的耸了耸肩,“怎么?看我没死成,败姑娘雅兴了?” “没,没有的事,看姑娘能这样生机勃勃的活着,我很开心,是阿晚,他跟我说宴会结束后,你就回了芳乐司,抱着你心爱的衣裙投湖自尽了。” “非公子说的不错啊!从王宫里出来后我是抱着坠聆登桥投湖了!” “那……”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扇底挂坠因她摆动发出“泠泠”响声,和着她的笑,宛如莺啼,“是谁跟姑娘说的,投湖一定要自尽,而自尽又非要死了?就不能只是出戏?” 戏?和谁演的戏?演的又是哪些桥段! “傻姑娘哦,你到底是被你的非公子给糊弄了多久哦!” 糊弄?不解又聚上眉间,“所以现在,我是不是不能再喚你坠聆,该叫一声穆六姑娘了?” 她笑看了我一眼,“随你随你,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声姐姐,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以淡然处之,我也浅浅的附和着她弯了弯嘴角,“那聆芝姐姐能把那天后来的事儿,再跟我说说么?” 她摇着扇子走到棠华面前,“好丫头,给我捏个几个人儿,这故事复杂,我得借助点儿东西才能跟你们讲清楚。” 小棠华呆着双眼傻傻的盯了她良久后,才慢条斯理的揪起一个粉面团子,“哎,这颜色好看,就用颜色捏个阿月姑娘吧!” 小棠华的手很巧,没多久时间就按着坠聆的吩咐捏了好几个面人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我盯着那个很像阿晚的面人远看了很久,“喜欢就拿着,你不是他未婚夫人么?还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看了眼手里突然间多出来的面人,我傻楞了会儿,“那个,小棠华能不能照着这个再给我捏一个?”跟她晃了晃手里面人“阿晚”,我又道,“刚出门的时候摸了把栏杆,手有点脏,我手里的这个等会儿可能吃不得了。” “啊?你好端端的摸栏杆干啥!”穆聆芝的侧重点放错了位,提着对我摸栏杆这一举动的不解直直的望着我。 我苦笑两声,“没事,没事!”总不能坦白是没睡醒没看到路磕着了吧。 围桌团坐,穆聆芝指着桌面上的那堆面人,终于开始了她的讲故事之旅。 我摆着听故事专用的姿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仔细想想,最近听的故事好像着实有点多,可又仔细想想,生活,不就是由这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串联组合又融合在一起了? 人存于世,便要生活,而要生活,就注定避免不了故事。 昨夜里阿晚讲的那个,成功的捅破了我和他之间的最后一层窗户纸,而今天穆聆芝讲的这个么……我没好意思的碰了碰鼻尖,这是把拦着我和他的那堵墙都给拆了吧! 带着羞意,我狂跑到阿晚居住的院子里。 一撞满怀,“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啊!” 从他怀中剥离,我抬起眼,看着他飞舞的眉,笑开的眼,气更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昨天不说清楚,我何至于今天闹这么一场羞。 沉下面色,我佯装恼火,指着他的鼻子,道,“说,为什么不告诉我穆聆芝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她们早有约定?还有,你什么时候跟衍文帝有过合作了?” 这事还得从一个月前,我和阿晚刚入幻境时说起。 那时我虽使着幻蝶术法跟尹平羌有了短暂交流,可就前文看来,这番交流也只是他尹平羌对我的单方面任务吩咐。 于我,是半点用也没。 正当我垂头丧气,瘫在床榻上,对月狂呼不知道该咋办的时候,偷听了我自言自语的阿晚却早已跟此间的他取得了联系。 当然,如何取得联系,又怎么说服他的穆聆芝没说,她只跟我说了结果,此间的阿晚不但信了他的天方夜谭,还为了配合他主动去找了衍文帝。 要知道,幻境里的阿晚如今可只是个全府被灭的小可怜,对衍文帝来说更是欲除之后快,却又不能除之的一个存在。 他这样贸贸然的送上门,无疑羊入虎口,只要他衍文帝胡编乱造一句他意图刺杀,那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办法保。 可就是这样一个危险的境地,他不但去了,且还成功的把衍文帝给说服了。 他们计划的雏形是这样的,寿宴当天,曌凌阁上,会有一个对衍文帝恨意极深的人提刀行刺他,然后,位处于他顺右下侧的苏茗便会见刀就夺,公然救驾于前。 而他们费尽心思搞这一出假行刺的戏码,所求其实很简单,只为了弥补“我”,也就是此间苏茗。 衍文帝觉得,苏茗的册封礼都因那次次都巧的出奇的雨而迟迟未成,这不由得,会让她在王宫里举步维艰,所以,他要给她再安排一个身份,一个,就算苏茗把天都给捅出个窟窿眼来了,也没人会再说一个“不”字的身份。 可这个身份是什么呢? 幻境里的阿晚和衍文帝在勤政殿里思来想去,琢磨了好几个时辰后,终于确定下来——“救命恩人!” 三日后,阿晚结合着我托他查的有关于穆聆芝和简万里的事儿,初步拟定了行刺人选。 只那个时候,穆聆芝还一心想施从蛊术,满眼也只是同归于尽,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般,跟他们配合只是演戏。 穆聆芝的仇恨像个丢到了火油堆里的爆竹,随时都有可能“噼啪”作响。 他们不能拿衍文帝的生命做赌注,便只好准备起了第二套方案,而在这个方案里,行刺的人换成了阿晚,幻境里的阿晚。 阿晚说,这是他自己要求的,毕竟,至此刻来看,衍文帝所做的事单还不至于人人怨愤,直至公然行刺的地步,除非那人也像他和穆聆芝那样,被他抄了家也灭了族。 这个方案的实施有很多问题,譬如,苏茗救驾成功后,怎么处置行刺的他! 是依法杀了?还是闭眼放了? 秉着对衍文帝近两年习性大变的了解,他们一致觉得他很有可能会遵从内心,趁机杀了他,以绝后患。 而这种情况,显然不是他们所要的。 所以,直至宴会开始前的两个时辰,幻境里外的两个阿晚都在犹豫要不要放弃。 直到,我找了穆聆芝,说了那些话,直到她被我说的动了恻隐之心,赶在宴会开始前找到了阿晚,又面见了衍文帝。 当然,演戏可以,但找她演戏需要报酬,她穆聆芝不要钱也不缺钱,她要的只是一个公道,一个还穆家清白的公道。 澄湖上的一方小岛上有间四面穿风的屋室,形似亭子,却又不是亭子,她跪在那,长发铺地,发尾被吹的四摇,腰杆却挺的笔直,眉目清寒,更如塞上冰雪。 衍文帝屏退掉所有宫婢侍从,从高位上下来,走到她的面上,道了声,“只要你好好演,你穆家的清白,皇室会给的。” 就这样,穆聆芝被一句没有任何保障的承诺给忽悠的参演了那出戏。 戏幕落下后,还应着他们的售后要求,抱着衣裙投了河,官方说法,投河自尽! “所以,我真的有在衍文十六年的这场宴会上救过他么?”还有那现实里的衍文帝,也和这幻境里的一样,曾想过我是否会在王宫里举步维艰,会为了让我过得舒坦点,想办法给我撑腰? “不知道!”他也跟我一样一脸茫然,“幻境里外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好吧!”我边应他,边从腰间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那个还算完好无损的油纸包,递到他面前。 “这什么?怎么闻着还有点奇怪!” 第三十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打开看看!”是变了色的酥饼,我舔了舔唇,略显无辜,“呀,这酥饼怎么都变了颜色了呀,昨天还好好的呢,还想着这么好吃的饼绝对不能吃独食,要跟阿晚你好好分享来着的。 是,特意给你拿的呢~阿—晚~”眸含秋波,满面桃花,我抬了抬手,可怜样再露三分,不就是装么,谁不会啊,这饼么昨天吃,那是好饼,可谁叫你昨天惹我了呢! 今儿,就是再坏,你也得吃下去! 他捏着一小块,面露难色,“真的是你,“特意”给我拿的?” “可不是么~特意拿的!” “呃…那,我就尝尝?” “好呀好呀!”掠去难过,笑颜相待。 在我快要绷不住的注目礼下,他艰难的往嘴里塞了一小块,“快嚼啊,这酥饼要嚼起来才香呢!” “嘿…嘿……”他苦笑两声,“是吗?” “是的,是的!”他顺我意的微微咀嚼了两下,“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等着他说完一个“嗯”后,我连忙把手里剩余的酥饼往他手里一塞,“那就都给你吃了,阿—晚~,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赤忱”之心哦~你如果不把这些吃完,我会很难过的!” 饼渣子糊了满脸的阿晚,朝我含糊不清的点了点头,“一定,一定,我一定把这些都吃完,绝不辜负阿月的心。” “师傅这是在跟姑姑表明心迹么?阿洛是不是很快就能做姐姐了呀!”苏白洛推门而入,没给我和阿晚多一刻思考的机会,又直问中心问题。 我故作镇定的拍了拍手,在确定手上的饼渣子都抖落干净后淡淡然走出了院子。 “哎—姑姑,你跑什么呀!” 跑?我有吗?我这明明只是疾步!不算跑,不算跑。 追不上我,就改问问题的第二个当事人,苏白洛舔着笑的凑到阿晚身边,“师傅,不是阿洛我说你,你这是一点儿也没把我的话给听进去呀!女孩子,是要哄的。” “哦~哄?”他拖了个长音,意味深长的看向她,“所以,我要不要为了哄阿月把咱们怎么来这幻境里的真实原因跟她说道说道呢?” “哎哎哎,别别别,师傅~,我错了,阿洛错了还不行么,阿洛今后一定唯师傅你马首是瞻,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绝对!” 他抽了抽眉,拿起油纸里的酥饼又接着面如死灰的吃了起来。 “所以师傅这是答应我,不把我联合着百相寺把你们诓进来的事儿跟姑姑说了? 其实嘛,这事儿还得怪寺里那几个老不休的和尚,明明都跟你定好了,却还要诓我!” 看她气恼,阿晚沉思的点了点头,“是得怪那几个,要不,咱出去了跟你爹爹说下,再朝那百相寺投个火星子?” “不不不,这投火星子的就不用了吧!好歹寺里,还住着戒明不是!” “你还跟那小秃和尚有联系?”对于苏白洛和百相寺的联系方式,在阿晚那一直是个迷。 “没没没。”她三“没”否认。 酥饼塞牙,他指着水杯,使了个眼色,苏白洛瞬间了意,狗腿子样的跑过去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看着那油纸里卖相不好,还泛着怪味的酥饼,捏了捏鼻子,“师傅,你这是没钱了么?怎么都落魄到吃这样的酥饼了呀!这都坏了吧,这吃下去,得闹肚子吧。 你没钱了跟我说呀,作为你的徒弟,给师傅花钱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她边说边从腰间解下荷包。 阿晚拿饼子的手停了停,空出个干净的手从她手里接过荷包,“你这荷包里的钱挺多呀!” “这就多了么?”她想了想,接着道,“阿洛寝宫里还有整整一箱子这样的荷包袋子,等出去了,都给师傅送去。” 把荷包收入怀中,阿晚一点儿也没欺负小孩子的亏心感,“嗯,可以,就当是做师傅的给你先存着了,你们这些做孩子的呀手里不能有太多钱,容易学坏,知道不!” 被卖了还傻乐的苏白洛重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师傅!那师傅,古董字画要么?上月我生辰,合宫的娘娘们往沁阳宫里送了好多古董字画,整得我都不好练武了。 师傅,你要么?阿洛还是羡慕师傅,有那么空的一个端毅侯府,我那沁阳宫还是太小了点,等我再大点一定要跟爹爹说说,得再划拉几处宫苑给我。” 古董—字画?阿晚按捺住激动的上窜下跳的心,面色不改道,“可以,都行,反正出去了再说吧,对了,你姑姑也喜欢这些,有空可以多送点来,如果你那没有,也可以去问问皇后娘娘。” “皇后娘亲?”苏白洛想了想,“知道了,师傅,可皇后娘亲那有东西给我么?”景明帝的皇后出生民间,家里原本是以放牧为生,若论牛羊,那是数不胜数,可金银财宝么…… 她总说不如肉来的实惠! “她那没,你爹爹那儿有啊!你只管去问,就凭她宠你那样,保不定都能把你爹爹的私库给搬空了。” “阿洛姑娘,非晚公子!” 听到院外有人叫,苏白洛小跑到院边,“怎么了?” 来人急慌慌禀报,“宫里来人,把阿月姑娘和芳乐司的一众姑娘都给叫了去。” “师傅!”苏白洛跟阿晚对视一眼,他转了转拇指上镌刻着几片竹叶子的碎玉扳指,“带上让你备的东西,咱们…”垂眸瞧了下那做工粗糙的扳指,不知想到了什么,阿晚的唇角缓缓泛出笑意,“也去给陛下请个安吧!” 白日里的安阳大街跟晚上的很不一样,更精准的来说是跟才入幻的那晚不一样,那晚恰逢灯会,衍文帝下旨可稍微不尊那无色的条例,毕竟,灯嘛,再怎么暗也不能是灰的黑的那样丧气模样的。 所以整条街都被各色各样的灯点的喜庆,而今日,灰白黑,冷漠的如丧考妣。 若不是这人脸上的笑,谁瞧着不慎的慌呢! 也不知道这是司天属里哪个不入流的算的命,好端端的生气颜色不用,要普天下都穿这丧服。 这是怕别人不知道当朝的君王是个残虐无常又昏庸无道的不仁之君了?想想也是,在这样一个君王的统治下,提前穿这丧服也算是为国举哀了吧! “月姑娘在想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我笑了么?”看是穆聆芝,我不由的反问她一句。 “这面具都快要遮不住月姑娘眼角的笑纹了,你说你,笑没笑?” 笑纹?抬手抚了抚眼角,笑意收敛三分,这可不行,乐贵乐,皱纹什么还得压制住,不能生,不能生,“聆芝姐姐眼神犀利,你说我笑了,那我就笑了吧!姐姐想知道,我在笑什么么?” “不想!” “哎呀。”听出她语气里的逗弄,我挤挨到她身旁,“好姐姐,你就想一想嘛!要不我这话说一半,挂着的,会吃不好也睡不好的。” 她匆瞥我一眼,露出贝齿,点着我的额头,有种对女儿的宠溺感,“你呀,想说就说!” 双眼带着她双眼,撇了撇那不远处的卖花姑娘,“话本子都说,要想姑娘俏,必先一身孝,你看看她们再看看咱们,姐姐就不觉得咱们的这位陛下,有着超人之外却极合话本子的审美标准么? 在咱们还以花红柳绿为大俗大雅的时候,人家却早已欣赏起了,冷漠无情之风啊!” 她“噗嗤”一笑,捂着嘴,强忍笑意,在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眼神责备我一下,“你这促狭心思都是从哪学的?我这第一眼瞧你竟被你糊弄过去了,还眼巴巴以为你是个大家姑娘,闺秀姿态呢!” 装作被她眼神恐吓到,露出委屈,“原来聆芝姐姐喜欢大家闺秀的姑娘啊!那可怎么办呢,我不是哎!” “话说,这大家闺秀是怎么走路来着?”目光投向半兰和棠华,我接问道,“是这样?还是这样?”提步扭跨,模样滑稽。逗得她们皆笑的捧腹。 “我这才走多久啊!姑姑就跟别的姑娘好了?” “你还说,要不是你不好好坐马车,非闹着要骑什么马!这遂了你的心意吧,偏又技术不到家。”扫了眼她腿上才包扎起来的伤口,“摔得疼不?” “疼~”掠掉她的苦瓜相,我弯眉看向秋月,“她这腿伤的厉害吗?” 她跟我欠了欠身,“回姑娘话,适才医者已替这位洛姑娘好生的诊治了一番。依医者说,洛姑娘的腿未伤及筋骨,只是简单的擦伤,往后月余只需晨暮两次上药即可。” “嗯!”从她手上接过苏白洛的胳膊,“听到了没,晨暮两次上药不能因为怕疼就省了!” “姑姑~”她水汪汪的眼里满是恳求。 “不行!”阿晚跟我说苏白洛的胆子被他养大了,不太好管,但有两个点是她的命穴,一个是“送她去抚州”,另一个是让她“疼”。 “可是姑姑……”她左看一眼又右瞥一眼,在确定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各干各的事,不会偷听到她们的谈话后,才拉着她蹦跶到了一边,极力的压着声,道,“可是姑姑,阿洛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拖延住时间,让师傅能赶的上我们啊。”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问你,阿晚呢?他去哪?他不应该和你一起到么?” “不知道,师傅说他有点事要先去做,叫我在路上想办法拖住你们,他一定会赶在日落之前回来的。” 又有点事要去做,阿晚要做的事还真多! 碰了碰她被包裹成粽子的腿,“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也不觉得亏。” 第三十一章,腐蚀蛊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不啊!”她舔着春意的笑,藏满赤忱,“只要能帮到师傅和姑姑,就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阿洛都不觉得亏的,最起码,一千抵一千的同时,我还帮了姑姑啊!” “你啊!”抚上她前额,半是心疼,半是心安。 跟苏白洛聊天的功夫里,秋月已盘点完宫人和马车,大致弄清楚了损伤情况后,面色一沉,走到我跟前,“马车损伤情况严重,劳姑娘在这茶馆里再待些时间,奴婢这就快马回宫跟公主禀报,晚些时辰会再来接姑娘的。” 她言语里的歉意搞得我很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苏白洛,这个没心没肺的坏了人家的马车现在倒是吃的香起来了。 “姑娘不必怪罪洛姑娘,她年岁还小,适才也只怕是孩子心性起来了。” “嗯,好!”目送她策马离开,我颓废似的也坐到了苏白洛的身边。 “姑姑吃么?” 接过她递送过来的果子,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你师傅日落前会回来的吧!” 她也咬了口,跟我一样把视线放到门外,“不知道啊!师傅说会的,应该会的吧!” “嘎吱,嘎吱。”司里的姑娘都去逛大街了,满茶楼又因秋月临走时丢下的那锭银子而变相式的清了场。 两层茶馆,无聊的只剩了我和苏白洛。 一个因不能动而无聊,一个因不敢动而无聊。两个无聊在空寂的环境里垒叠相加,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当然,也不纯是叹息,偶尔里,也有一两个狠咬果子时发出的“嘎嘣”声来增添色彩。 擦着跟地念仅一尺之距的光,阿晚骑着高头大马如神一般的出现在我面前。 鬼使神差的起身,再鬼使神差的靠近它,盯着他在余晖里看了良久,像看不够的痴傻,“你怎么,换了这身衣服?” 翻身下马,他牵着引绳走近,“衣服做了不就是让人穿的?” “是让你穿的,不过……这选色不好,黢黑沉闷,版型也不好,显得你都没精神了,还有这针脚疏的都能让耗子窜来窜去,更别说绣工也……”在未接触女工这一词时,我自认为自己学习能力不错,可直到半月前,棠华能把一根棉线劈的比头发丝还要细,而半兰更是能在顷刻间于娟布上绣画。 栩栩如生样,不差那些拿毛杆子作画的名家大儒分毫。 而我,在看了一整个下午的教学后,连最基础的劈线都没摸到门路。 其实,如果那个下午只是我一个人学,那我还能以自己是个初学者,此前从未接触过,故而生疏来安慰自己。 可偏偏,好巧不巧的多了个苏白洛,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成倍成股,她居然也都能分的个三二数了。 “没事,我很喜欢。” 没事,他很喜欢!这最简单的六个字仿佛成了我女工处女作的最大肯定。 我攥着悬于两侧的拳头,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能给他做一件独一无二且极美丽精致的衣袍,就是他若要嘚瑟的放到江湖上去秀一秀,也能得个不错成绩的衣服。 “你下午去哪了?怎么没跟阿洛一起过来,还吩咐她想办法拖延。你知不知道她为了拖延住时间等你来,居然不要命的激怒了马匹,还好王宫里的马都被驯服的乖巧,只微撂了撂蹄子,没真正把她摔到。”跟他一起把缰绳系到树腰上后,又道,“还有个事儿,挺让我疑惑的。” 他看我一眼,没有打断的意思,我便接着道,“那马闹的明明没有太过,可为什么马车却还是散架了?” 阿晚捋了捋大白马的鬃毛,回瞥了眼身后,淡淡道,“是我走之前交代给阿洛的,如果那马太乖闹腾不起来就把那能腐蚀木头的腐蚀蛊悄悄的给放出来。” “腐蚀蛊?”也是南乾的蛊术么?阿晚不是大塍的人?怎么也会那南乾的蛊术!难道……是穆聆芝教他的? 凭着多年看话本子而积累出来的经验,我深刻了解到,两个有情的人之间,若想情意长久那便不能有任何猜疑。 任何小小的猜疑都会在心扉里落地生根,慢慢的破土生芽,直至再也无法移掉。 所以,我问,“你个大塍人是怎么知道那独属于南乾的蛊术了?”上次在王宫的时候我就想问他了,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索性一并问了,“还有,那蛊既然能腐蚀木头,那你把它交给阿洛,她…” “她没事!有事你下午还能跟她一起吃饼子聊天了?那蛊只吃木头,对人无害。”他拉着我的胳膊忽而一笑,拿着给大白马顺毛的梳子朝我面前一晃,“还有,你忘了不是,我娘亲她可是南乾贵女。” 哦!是了,是我忘了,当初他端毅侯府之所以能以通敌叛国罪被灭的那么彻底,可不就是因为阿晚的娘是南乾贵族亓官氏,亓官雁了么。 “对不起,我给忘了。”垂了垂眼,我从他手里接过大木刷子,接替了他的活给大白马继续顺毛。 “没事,知道你记性不好。”他弯了弯眉,盯着我,仿佛在说一直知道。 “你这话再配上这表情,倒让我觉得我还忘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 阿晚笑意不止,“没什么,就是再大的事想不起来也就想不起来吧!你不是好奇我刚才去干嘛了么?” “嗯”,我昂着头,点了点,“你刚才去干嘛了?” 他拍了拍大白马的背,“送行舟出去了,顺便还朝他要了个好东西。” 好东西?宋行舟可是鲛人,鲛人的好东西那自然也不是凡物,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他点到了高处。 可无论我怎么撒娇卖痴,他都不理,只说等用到的时候我自然就知道了。 时间一晃便是好几个时辰,就在我以为我们这一行人今儿是要住在这茶楼里时,秋月赶着步子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短短半个时辰,她充分的向我们展示了她作为伏宸宫第一大宫女的业务能力。 不仅给我们安排了顿极美味的晚膳,还给我们在这闹市里找了个雅致清幽的小院。 看着月挂中天,我开口要留她一起吃饭。 她朝我依旧笑的恭敬又疏离,婉拒道,“宫规有明,凡宫内女子一律不得外宿,今次,是婢子得了公主的命,邀各位进宫献艺。这才能出宫的,好了,今日诸位想必也是舟车劳顿十分辛苦了,还请用完膳早些休息。明日,婢子会再来请。 只还望明日…”秋月的视线投落到了苏白洛的身上,我看着一个激灵,忙挺身把她护在了身后,“不会不会,明天定会顺顺利利再无异样。至于阿洛…”我狠了狠心,“我会把她送回去的。” 听了我这回复的秋月鬓角处绷着的青筋微微的松了松。果然,下午的时候她那宽慰的话都是骗人的。 因要赶着宫门落钥前回宫,所以秋月便择了匹良驹策马而行。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秋月策马,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她会骑马,且还是个中高手。 看着她飞驰消失的身影,我立在院门口傻傻发呆,阿晚走过来,问,“在看什么?” 眼点了点前方,“我才知道原来秋月居然会骑马。” “这又什么可多看的,她是之前刻意的瞒着你了么?” 我在脑海里翻了翻跟她的过往记忆,“衍文十四年秋末,衍文帝曾带着刚回宫不久的我去了上林苑秋狩,我不善骑马,可偏又中了陆贵妃的算计,挑了匹最烈的马。 千钧一发之际,是会点马术的山月从马场外奔了过来替我拉住了缰绳稳住了马。” 听出来我话中深意的阿晚,怕我会受鲛人力影响,从而自怨自艾,陷入一个只会自怜自哀,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的无解困境。 只好出声打破,道,“人都有怕死之心,你那个时候那么危险,她纵然会骑马,可耽于心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去救你也实属正常啊!” “可只会一点儿马术的山月是真的只会一点啊!她那天为了救我掌心都被缰绳给勒破皮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我知道。” “师傅,姑姑,你们在外头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进来吃饭啦!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苏白洛的叫唤声成功的分散了我对秋月会骑马却不救我这件事的注意力,我高“哦”了声,拉着阿晚又回到了屋内。 吃饭时,苏白洛悄悄的跟原本坐在了我身边的穆聆芝换了个位置。 点着她的小脸,我问,“凑到我身边来是想问我刚才问什么那个秋月说,明天会把你送回蛰渚小屋吧!” 苏白洛点点头,“是啊!为什么啊!在小屋里的时候不都讲好了让阿洛跟着姑姑你还有师傅入宫的么!怎么才一天的功夫,姑姑就变卦了!莫不是昨天说的那些漂亮话都是骗我的了?” 看着她碗里那成堆的鸡鸭鱼肉,我恶趣味的给她夹了筷子青菜,“没骗你,只是昨天不是没有这桩事么。看那秋月刚才的样子,怕是已然明白了今天的马车是由你做坏而废败了。” 苏白洛压着声,凑到我耳边,蚊声道,“怕什么,她不过是个侍女而已,我可是公主!” “嘘!”我连忙捂上她的嘴,“嘘”了声,眼神责备,“你是,但那是在外头,在这里面,你可只是阿洛。晓得了不?” 她看出了我的担忧,也明白了自己刚才那话的不合时宜,“阿洛知道了。” 我笑拍了拍她的脑袋,而后又顶着她的埋怨朝她碗里又夹了很大一筷子青菜。 “姑姑…” “乖,都吃完啊!浪费,你师傅会生气的。” 第二天,不需要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我们,轻轻松松又顺顺利利的到了宫门口。 我看着眼前巍峨庄肃一如往昔的正安门悄悄不解,从马车上跳下后就走到了阿晚的身边。 “怎么会走这儿?”若我所记没错,塍王宫一共有正门八处,偏门十六处,又加角门五十四处。 其中,正门又分主门与副门,主门主对四方,只有塍国历代君主才能进入,而其余皇室中人,有封赏有品阶官职的可入正副门。 无封赏无品阶官职的,则与在朝官员或有封赏的诰命夫人一般从偏门入。 至于其他无封无赏,又无皇室血统的则一律从角门近。 我们……不也该像上次那样,从角门里入么? 怎么会在这偏门前停下。 第三十二章,陆家想造反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第二天,不需要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我们,轻轻松松又顺顺利利的到了宫门口。 我看着眼前巍峨庄肃一如往昔的正安门悄悄不解,从马车上跳下后就走到了阿晚的身边。 “怎么会走这儿?”若我所记没错,塍王宫一共有正门八处,偏门十六处,又加角门五十四处。 其中,正门又分主门与副门,主门主对四方,只有塍国历代君主才能进入,而其余皇室中人,有封赏有品阶官职的可入正副门。 无封赏无品阶官职的,则与在朝官员或有封赏的诰命夫人一般从偏门入。 至于其他无封无赏,又无皇室血统的则一律从角门近。 我们……不也该像上次那样,从角门里入么? 怎么会在这偏门前停下。 秋月对我所提出的疑问,淡淡回了句,“这是陛下安排的,诸位就请跟婢子入宫吧!” 陛下?衍文帝?我盯着那偏门屋檐上立着的那几个神兽像出了会儿神。 阿晚怕秋月注意到我出神忙不做声响的走到了我左边。 “也不好好走路,在想什么?” 看着十年如一日不变分毫的景色,我道,“今儿的天倒是比那天的要好。” “那天?”他只一下便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同意道,“是要好很多。” 衍文十四年,我被堪比皇后规格的十二副銮驾,正式迎回宫中。 回宫的那一天,我也像今天这样悄悄的凑到了阿晚的身边,贴着他的耳说了句话。 “为君者是不是该为社稷死?” 是或不是?话本子里得到的结论被我念叨了整整六年。 话本子是阿晚送给我的,可当我将这句话转述给他听的时候,他却只是笑了笑,没有附和也没有反对。只这落在我的眼里,便已经是否认了。 所以,我又将这句话转述给了更多的人听,他们的反应倒是和阿晚的不一样,他们…… 那是我九岁入侯府后挨得第一次骂,也是,唯一一次。 那帮山羊胡蓄的老长的学者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荒谬,他们说,“君王自要凌驾于一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一切里包括金银,包括百姓,也包括社稷。 双拳难敌四手,我一张嘴同样讲不过一群的嘴,我哭丧着脸回到如风阁,阁中端坐着阿晚,他看向我,幸灾乐祸,“我说了吧,你那道理太超俗,没人会听的!” 我“哦”了声,整个人懒懒的坐到了他的边上,“就算没人听,我也觉得对。”就在我以为他会就他的“真理”再狠狠的劝解我一番的时候,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个粘了灰的糖茶花糕,递到我面前,说,“喏,给你从小厨房里偷来的,吃吧!” 我笑嘻嘻的从他手上接过茶花糕,轻吹了吹上头沾染的薄灰,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咔嚓,咔嚓”饼饵被贝齿咬开又在口中慢慢融化。 “慢点吃,小心你的牙,再牙疼我就不给你偷拿甜食了,若叫娘知道了,我又要挨打!” “知道了知道了!”语调里尽是敷衍,我咬着茶花糕盯向他,每次都是再也不,你倒是实施个一次两次啊! 他听出我的敷衍,倒是难得的没跟我对吵,不恼也不怒的静坐在那,夕阳西下,赤橙色的余晖洒满了如风阁。 我和他并肩而坐的身影叫光拉的老长,那个时候岁月静好,一切安然。 那个时候,我叫柠月,跟他姓,他名衾字非晚,姓齐。还是满安阳城里最随性肆意的小侯爷。 而我寄居他家,非奴非仆,非主非客,若非要论个关系,大概也只能说我救过他,是这齐府的恩人了。 可虽说是恩人,但在那几年的时岁里,我在这齐府所受的待遇却远远超过了一个恩人能受到的最高的礼遇,齐衾说,这是因为他宝贵,所以粘了他福的我也很宝贵。 我知道这不是最终答案,但也没再追问,为客的,便该有为客的自觉。 而这个自觉我保持了六年,直到衍文十四年,一副超规格的銮驾,解释了所有。 十四年的时候,我做好了他一如往常那般,不回我的准备,却没有做好他回了我,可回的话却听不懂的准备。 他说,合该我是一个公主,便是流落民间成了沧海遗珠也难掩自身光华,张口闭口就是生死社稷。 他还夸我,说我说的对,为君的人是该为社稷而死,可没一会儿,他又转口,道,“什么时候社稷会死?” “为什么要纠结这个?”我问。 他说,“为君者该为社稷死,这句话虽然对,但也要视情况而定。”定字叫他说的诚恳,被狂风呼号了半天的落到我的耳内。 呵斥掉走上前来催促我上轿的宫人,我拉着他踱步走到了一个避风口,就着他刚才的那句话,问道,“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懂?你像是肯定了我的话,可又感觉完全否定了!” 他退后一步,与我之间留了段不长也不短的距离,我看他依旧清晰,但伸手却再不能即碰。 这距离隔开了十四岁的我与已长成初见风华的他,也隔开了“柠月”和“非晚”。 柠月如风,桑榆非晚。 风吹的帷幕嘶吼不断,天也瞬间压的很低,我盯着他,等一个答案。 侍女又顶着可能会被我骂的风险冒上前催了好几次,“公主?” 我看了看她,又再看了眼他,视线徘徊于两者之间,算了算了,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还是等下次见他,再问吧! 那时我怎么也没想过,这一言的“来日方长”实现起来会那么困难。 “别想了,那时大风雨,可现在不是阳光正好,明媚生姿么?”他打断我的回想,把我从阴风怒号的追忆里一下子就拉到了日暖花开的现实里。 我冲他弯了弯嘴角,露着由内至外的欣喜。我的阿晚怎么能这么温柔又……这么好看呢? 真想给他个大大的拥抱啊!可瞥了眼四周乌泱泱的人,哎,算了,还是等人散了再说吧! “你这悄咪咪笑的这么灿烂的,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阿晚挤到我身边,没头没脑的又来了这么一句打趣的话。 “在打怎么把一个年纪不错,长相不错,品性不错又荷包不错的公子给拐回家啊!”我说的不羞不臊,他听的也没羞没臊,“那这个你倒是不用想了,在外头不是已经有人帮你了么?” 帮我?哦!他说的该不是苏秦鹤赐的那个旨吧! 不过……“那是帮我么?那旨意难道不是阿晚你趁那覃二小姐昏迷未醒的时候去跟苏秦鹤讨来的了?那明明就是在帮你,怎么就成帮我了? 还有,那个时候尹平羌还没施秘术复活我吧!你求亲的人不是那个覃二小姐么,为了所谓的西北覃家?” 他像是怕我误会,忙解释道,“那个时候尹平羌是还没施术,可这不都是铁板定钉的么,你是不知道,那招风宴上有人看中了这覃家二小姐,我这不是怕抢不过那个人嘛,所以这才抢先一步跟陛下要了你的。” “有人看中了覃妁?”是为了她这个人,还是她身后的覃家军?别是这覃妁的青梅竹马吧,我这出去了还会遇到么? “是陆贵太妃。”阿晚的五个字缓了我一时的紧张,“她是给她儿子景康郡王要的你。” “景康郡王?苏佑啊!”那个笨笨的憨娃娃? “嗯。”进宫的路还很长,阿晚怕我无聊就跟我继续说起了塍王宫里的事儿,反正用的是凉州话,且还是带方言的那种,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前前后后的人听了我们的聊天内容会有问题。 在她们看来,我们不过去对感情很好的未婚夫妻罢了。 阿晚说,我死之后没几天,苏秦鹤就在满朝文武的齐齐推力下成为了塍国的新一任君主。 “他是不错,为人公正,处事上又讲明察秋毫,跟苏佑那个憨娃娃比起来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对比起这两个人,我的态度依旧如此。 他听了我这话抽了抽嘴角,紧跟着就又讲到了百相寺大火。 这事我听尹平羌说过,所以听的没怎么有耐心,阿晚见我不是很感兴趣也配合着我的把那段故事略了略。 只说最后,因坊间流言扯到了已故的我,所以苏秦鹤大怒,勒令阿晚一定要把此事查清给我一个公道。 “其实,他倒也不用生气,还非得让你把那事查个清楚,这流言到最后不都被…”想到那流言的内容,我突然一惊,哑着嗓子,不相信的问道,“那个说百相寺大火,是苏秦鹤为君之路不正犯了因果的流言不会是你给散出去的吧?” 他笑而不语,以一种我还不算太笨的眼神注视着我,“干嘛呀,我被骂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干嘛要为了我做这样的事,更何况我那都已经死了,这一次不是我,天下人也不会觉得我是好人的。 你这样做,要是被苏秦鹤知道了……那事的所有涉及人员你都有安置好的吧!”欺君之罪,可不是小罪。 “放心。在没找到你之前,我还没那个胆子做这样大的事,流言是我让人放出去的,但授意的人是陛下自己。” 阿晚的话再一次震惊到了我,他刚说了什么?是苏秦鹤让他做的?造自己的谣,说自己的皇位来路不正,他这是嫌他自己屁股底下的龙椅太稳当了? 我这边正一个劲的埋汰苏秦鹤这人有多无聊呢,那一边的阿晚就又跟我说,“听到这流言的第一时间里,你会想到的幕后黑手是谁?” 我想了想从尹平羌口里听到这事时的表情,“是陆…”不是处在了后宫里的陆娥姿,就是朝堂上翻云覆雨手握重权的陆太师。 可不管是陆娥姿还是陆太师,他们所求的都是想借助天意让他苏秦鹤的龙椅坐的不稳当。 只有他那时坐的不稳当了,苏佑长成后他们才能借着这时的流言轻而易举的把他推下去。 让…位! 我朝阿晚苦笑了两声,“还以为真的是为我呢!原来都是自有安排啊!” 他宽慰我,“是为你。” “啊?” 他又道,“一开始,是为你,陛下为你震怒,勒令我彻查此事,等查到背后之人是陆贵太妃的后,我们才想到了这个方法的。陆家想借你来动摇国本,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借我来动摇国本?我那个时候不是死了么?一个死人能有什么影响力?”我生的时候倒是污名一堆很有人气。 一个死人是没多大的影响力,可如果死的这个人是有苏家血脉的她可就不一定了,赶在秋月出声前,阿晚最后再说了一句,“他们要动的是塍国。” 这话里蕴藏的消息不可谓不多,动塍国,难道,这陆家是想造反? 第三十三章,凉州后遗症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阿晚!” “姑娘留步!”一个素蓝色身影突然横挡在了我和阿晚之间,我不解的看向一旁正和穆聆芝交代什么的秋月。 她走过来,朝那素蓝侍女行了个半礼后,忙道,“这姑娘不知宫里的礼数难免唐突,夏姐姐勿怪。”而后,又看向我,“再往里走就是公主和娘娘们居住的宫苑了,非公子与这几个乐师去那不太合适,故而就安排在了此处。” 她顿了顿,又道,“阿月姑娘不必担心,这儿离姑娘们居住的地儿虽有点距离,可这周遭住的,都是夜间要巡逻不便出宫的侍卫,侍卫们武艺高强,又有这巍峨城墙所护,非公子只要恪守宫规不随意走动,这性命之忧姑娘大可放下。” “啊?”为什么要突然间对我,做这一番解释?我没有担心他在这里住会遭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危险啊! 至于那话本子出厂次数多如牛毛的刺杀,更是想都没想过,且不说他现在的身份仅是个乐师,没什么刺杀价值,就是他脱了面具说自己是老端毅侯之子齐衾,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信吧! 那宋行舟走之前可是对我和他的相貌做了很大改动的,之所以还一直带着面具也不过是接着之前的谎罢了。 跟阿晚道完别,秋月就又领着我们继续朝前走了。 长长的宫巷,一眼望不到头,午间的太阳明媚如火,它挂在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 “还想呢?”穆聆芝突然出声,惊了我心头一颤,“啊?想什么?”我反问她。 “别装了,知道你和非公子感情好,可也不兴得这么黏糊的啊,就连…”她抬头指了指走在前头,端着宫步,半步不错的秋月,“也都看出来了。” “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刚才多跟你说那一句解释的原因啊!”穆聆芝盯着我的侧脸看了好久,“合着你真没看出来啊!” 我提着裙子抬腿迈过一个门槛,“没!” 她撇了撇嘴,“好吧,那可能是我个旁观者看的发腻了吧!” “刚才你和你那阿晚公子走在前面可是叽里咕噜的说了一路,就是说的又轻又含糊,好像还不是官话。那是你们家乡的话么?你和非公子还是同乡啊!” “嗯。”我点点头,“那是凉州话,我跟阿晚都是从凉州来的。”与其胡乱扯一个语种到最后被人拆穿,还不如自一开始我就据实相告。 反正凉州城那么大,各县村的方言还都不同,再加上就她穆聆芝自己也说了,我和阿晚方才说话极轻。 所以啊,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会听见,然后记住,然后再去找人核对。就是她果真听见了,记住了,再找人核对清楚,知道我们在聊什么了,那个时候,我们还在么? “凉…州!”她念叨着这两个字,突然道,“他被流放的地方好像也是凉州。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能…跟我说说么?” 我走了好半天路才明白过来穆聆芝口中的“他”是谁。 简万里,看她这神色,她对他也并非无情,是么? 看前头秋月没有要制止我们聊天的意思,我便翻了翻覃妁的记忆,把那边关的场景一字一句都同她们缓缓道了出来。 从“凉州四边沙皓皓”到“大漠孤烟直”,又从“葡萄美酒夜光杯”说到了“胡人半解弹琵琶”。 一路上,我说的起劲,她们听的更起劲,兴致高昂不见减弱,直到……那句。 “西出阳关无故人!” 穆聆芝突然握了握我的手,我抬头一望,却见她右侧的那个姑娘也正双眼凄凄的看着我,“都看着我做什么?”不解的我直接问出了声,却不料是被我这话激的还是她原本就想哭。 眼泪珠子“啪嗒”“啪嗒”落下,像细碎的珍珠我都来不及伸手捞取。 秋月看着这突然低迷的一群人微清了清嗓子,“咳,皇宫大院最不喜哭声,这位姑娘还是尽早收拾好自己的好。” 那个我叫不出名字的姑娘,听着这话忙吞了吞眼泪,哽咽的点了点头。 “她怎么哭了?” 穆聆芝握着我的手冲我摇了摇头,“晚点再跟你说。” 我看了眼那眼睛红肿的,跟那个小白兔有的一拼的姑娘,“嗯”了声。 因徒步走了一路,秋月怕我们身上粘了从宫外带进来的灰土会败了此间苏茗观舞的心情,所以就让我们先在居住沐浴更衣,等日落时分再去献舞。 我们一行人从小宫婢的手上接过各自的行囊后就三三两两的入了自己要住的房间里。 我刚宽衣解带,就听到穆聆芝“呀”了一声。 “怎么了?” 她指着我右腿惊呼道,“你这啥时候青紫了这么大一块,走了这一路竟也没听你哼声,我的傻姑娘啊,你别是一路都在忍着吧!” 青紫?哪?我弯腰垂眼,寻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好大一块青紫,伸着手指头点了点,“应该是在蛰渚小屋的时候碰的吧,棠华捏面团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过了么?我磕到了下那栏杆。” 她急匆匆走过来,打开掉我的手,又扶我坐下,“你说是说了,可你也没说有这么严重啊!昨日在那院里又不见你上药还以为没什么呢!哪曾想……” 穆聆芝盯着我右小腿的眼神实在炙热,我被她看的鸡皮疙瘩渐起,忙往下扯了扯衣裙,“别看了,别看了,又不么什么大伤,更何况,我是真的不觉得痛。” “胡说,这么大的青紫,怎么可能会不痛,我早年练舞的时候也有摔得这样,那滋味,可足足折磨了我大半个月,你可别为了见那公主白白的忍着了。 这伤筋动骨少不得要百天,我看你这青紫程度估摸着也是伤到筋了,不行,我得去跟嬷嬷说声,叫她放你出去。” “哎!”我一把拉住她,以前也不知道这穆聆芝是个这样的急性子呀。“聆芝姐姐别去!” 拉她坐下,“好啦,姐姐也别急了,我这不都走了这么多的路了么,也没怎么样啊!我是真的不疼,要是疼可能会第一时间跟你说的。 咱们这好不容易进了宫,眼看着就要献舞了,这么个最后关头,姐姐如果现在去求嬷嬷,让她当我出去,别说嬷嬷担不了这个责了,就是领我进来的那个秋月姑娘,恐怕也会少不了一顿数落。 好聆芝姐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如果因我一人而害了整个芳乐司,那就说我的罪了。” 穆聆芝反手拍了拍我的手背,“放心,就是有罪也是我来担,我本就是个罪人,也不差这一条了。” “姐姐!”她话未说完,我便忙出声打岔,真是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她嗤我一眼,“瞧你那胆小怕事的样子,怎么,现在不敢出声劝慰我了?” 她这是……知道了? 从衣袖里扒拉出手指,我不自觉的碰了碰鼻尖,“那个时候不是觉得姐姐长的这么好看,死了可惜了么。” “所以才不明着劝我,只说些家长里短来勾着我,让我自己想活下去了?” “嗯!”头点下的极快,又昂起的迅速,看着容色艳丽,眉目多情的穆聆芝,我再次的庆幸了下,“真好!” “什么?” 我隔空的点了点她的眉,“姐姐能想通真好,姐姐还活着,真好。” 穆聆芝看着傻笑不止的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拿着才从包袱里翻找出的白玉瓷罐,躬身蹲到了我身前,掀起薄头见肤的衣裙,她打开瓷罐,右手食指在瓷罐里舔了下黄白色膏体。 “嘶…”凉意穿肤而入,直逼体内。 “还说不疼。”她抬眼白了我一下,“忍着!” 小手揪着衣裙,我努了努嘴,“真的不疼嘛,我那是被你药膏给冰的,又不是给疼的。” “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 她不知给我的青紫上糊了多少层,我是眼看着那膏面从平滑变成凹坑,“这是不是涂的太多了点儿啊,待会儿可还要洗澡呢!” “洗澡的事等会儿再说,他们让我洗澡,美名其曰是洗去污秽怕败了看戏人的兴致,其真实目的也不过是想看看我们身上有没有藏什么不该藏的罢了。” “哦~”原来这洗个澡还有这么多的大道理么?我微低头看向她,“你这…” “别动!”她掰了掰我的腿后,又抬眼白了我一下,“这么喜欢活着,那就乖点儿,这世上什么病什么伤不好好治,都很有可能要了你的命的。” 我同意她的这个观点,早在入侯府前,在我还是林家阿茶的时候,我就见过因一个喷嚏而不小心要了性命的例子了。 可我也没想动啊,我只是想告诉她,她头顶上有根白头发而已。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那个姑娘是为啥哭的呢!突然间的,还真是一点儿征兆都没给。” 穆聆芝直起腰身,把用完后的白玉瓷罐又重新放到了那个包袱里,“伤心事到了而已,你让她还给你什么样个征兆?先登台发表个数百字的哭泣感言?”她呲了我一声后,又道,“她跟你一样,都是凉州的!” “啊?”都是凉州的?那她会不会听出来? “啊什么啊!你可别想着跟她去攀亲戚,她心底里最不愿提的地儿可就是凉州了。” 见我还是不解,穆聆芝只好又把话给说的更细了点,“她七岁的时候,家里的父亲和哥哥就因为征兵没再回来,后来,北朔人打进来后又把她的家给一把火屠了,她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才把她送到芳乐司的。” “芳乐司?”芳乐司里的人不都是罪臣的家眷… 第三十四章,大家闺秀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不是罪人可又能如何?她娘亲的远亲嫌弃她晦气不肯收,她娘也是没法子了才送到这里来的。 也是正好,那时候有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犯了罪的官家小姐刚巧病故了,坊里的嬷嬷怕出事儿这才收了她。 所以啊,你可别想着跟她去攀亲戚,人家凉州话都不会说呢!” “你这什么表情啊!”她嫌弃的开始宽衣解带,“你别多愁善感的可怜这个可怜那个了啊,要知道,虽说这一入芳乐司终身为技,可她最起码活下来了不是? 只要她现在活的好好的,那就算没辜负她娘那么千里迢迢憋着一口气的用心了。就像你个姑娘说的,活着呀!她得活着不是。” “还有,你不像我们,我知道你早晚会离开,但阿月,你心好,心软,这都没错,只是不要表现在面上,你看她处境可怜,却不知,那是她如今能争取的最好境地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对怜悯者的怜悯感恩戴德的,她们看着那份怜悯,只会觉得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这么无忧无虑,有亲人相伴,有爱人相随,而她却要那么卑微,那么低下。 这种情绪一旦积累的多了,就会变成一把刀,这把刀伤着她,也会在不经意里,被她拿着捅向你。”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突然间觉得眼前的穆聆芝和一个人很像,而那个人是谁我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姐姐说的对!我不可怜她,也不可怜你,我看这司里的姑娘是各个都好,能文能舞,还通晓诗词歌赋,就是那些大家闺秀也都比不上。” 她捞起一手水朝我直愣愣洒过来,“要你说,她们本来就是大家闺秀!” “哎!你先坐着别动,等我洗好了就来帮你洗,你这裹着个腿的,别到时候澡没洗好,再给我摔了。” 我笑朝她抱了抱拳,“是~,遵聆芝姐姐命,我呀,就坐在这儿,保管是一动也不动,要是挪了半寸,姐姐尽管打我。” 她瓢里的水“哗啦啦”倒下,“那我可是真打,才不会跟你客气。” “好好好,真打真打,把屁股翘起来给你打好不好?” 又一瓢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亲吻上我的面庞,“没个女孩子样的,小心你家非公子不要你。” “他敢!” “哦?这么有把握?” “那可不,你是不知道,他…呃…”还好收的快,差一点点就把阿晚等了我那么多年的事儿给说出口了。 “他怎么?”穆聆芝被我的话带的兴致高昂,也不继续泡澡了,湿漉漉的走出擦身,“说话说一半,头发剩一半啊!” 头发!我双手抱头,揉了揉还算细软的头发的后道,“哎呀,没什么没什么,也就是一些小打小闹罢了,反正阿晚是不会不要我的就是了。” 我拿起干毛巾走到她身后,抬着她散披在肩上的一缕发,边擦边问道,“聆芝姐姐跟楼里的半兰相熟么?我看姐姐今日告诫我的话倒跟那次她同我讲的有个七分像。” 她看了眼菱花镜里的我,边抹头油边回,“我是她进坊里后伺候的第一个姑娘,她伺候的很尽心,所以我时不时的也会跟她聊上几句。算熟吧,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被调到后院伺候那个人后,就没怎么跟我说过话了。” “姐姐之前…不也一直跟着简公子么?” “啪!”她突然回头朝我手背上狠狠一拍,“想问什么就直接说,拐弯抹角的,憋着什么坏呢!” 我揉了揉被她打红的手,观望了眼四周后,附身贴到她耳边,“姐姐有没有觉得,今日的半兰很不对?” 穆聆芝微蹙了蹙眉,“接着说!” 我转身坐到菱花镜前,背靠梳妆台,“姐姐没觉得今日的半兰,话很少么?出门前也有刻意做打扮,倒也不是往明艳里的那种,一切装饰极尽平凡。 走也走在最后面,像是企图藏在大部队里让我们忽略掉她似的。” 要不是穆聆芝今日的话,勾起了我记忆里那天半兰说过的话,又要不是她刚刚拿起头油擦拭发尾,而我今日,又偏偏没有在半兰的头发上闻到这芳乐司人专有的头油味儿。 恐怕,我也想不到。 “她平日就不爱说话,有可能今天更格外点呢?” “是吗?”只是今日更加格外么?我杵着下巴在脑海里把半兰今天的一举一动都给快速的过了遍,从出院门开始到方才入宫闱。 看似,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只……总觉得哪怪怪的。 “好了,别想了。宽衣吧,我给你沐浴。” “嗯,好!”身体虽听着穆聆芝的话慢慢的动了起来,可心里却还是念着这桩事,迟迟放不下,这事不对劲,等会儿得好好跟阿晚说说。 沐浴结束后,秋月就把我们给引到了伏辰宫里,“诸位请在此稍等,奴婢这就去禀告公主。” 领头的嬷嬷含笑的道了两声“不敢”。 “这就是那天跳《缀腰歌》的那帮人吗?”这是……“我”的声音? 秋月看了我们一眼,“回公主话,正是!” “那天冲上来给陛下挡刀的姑娘,是谁?”怎么一上来就问这件事啊!不是要看歌舞的么? “公主问话,需回复迅速!”秋月的出声呵斥逼得我不得不朝前迈了一步。 “你低着眼做什么?我很可怕么?抬眼看我!” 抬头?不,不能抬,上一次抬头对视就让我昏了一个月,鬼知道这一次又要多久。 不抬不抬,是怎么都不会抬的! “阿月姑娘!公主在同你说话,与公主对话时需恭敬有礼,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你如今这样,按宫规可是要挨庭杖二十下的。”秋月敛了敛这一路以来对我的宽容,突然间疾声厉色。 怎么办,怎么办!抬头回话与她四目相对是肯定不可能的事,可如果不依她,又保不得要落一顿打,我这前后两世也不曾挨过庭杖啊!为了这事挨打,不值当,不值当。 我夹着余光往左边瞥了瞥,这个臭阿晚住的有那么远么,怎么还不到啊! 等等!我和阿晚的面容既然都已经改变了,那这个是不是也变了? 幻境里外的两个我对视应该不会太有很大的反应了吧! 这个宋行舟,出去前也不给个准信,叫我这心里没谱的想着出路。 出路,出路……有了!刚入宫的时候,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来着? 身子骨发颤,我原本低着的头这次干脆一磕到底,“公主饶命啊,阿月身份低微实在不敢随意窥见天家容颜,阿…阿月…,求公主饶命!” 正位上坐着的“我”看着堂下连磕头带请罪,又哭的肝肠寸断不能好好说话的我,没兴致的摆了摆手,“还以为是个胆子多大的姑娘呢!早知你是这幅性子,我就不请陛下邀你们入宫来给我舞乐了。” 她深叹了口气,提着衣角就离开了位置,跟秋月吩咐了声后,就躺倒屏风后面的美人塌上假眠去了。 “公主突觉身体乏累,需要好好休息,诸位就请先回吧!” 芳乐司领头的那个嬷嬷在我们退出殿内后又小步走到了秋月跟前,细声问道,“敢问姑娘,公主她何时……” 不等嬷嬷说完,秋月便道,“何时在舞,你决定不了,奴婢也决定不了,能决定的了的只有公主殿下。 嬷嬷与其在这儿问婢女得点不准确的消息,到不如回去后,好好的管管司里的人。 尤其,是那位阿月姑娘,那姑娘的殿前救驾可是入了贵人的眼的,若能好好教教,将来必成大器。” “反之亦然,今日,是咱们公主脾气好,不跟她计较,可这宫里的主子却不止公主一个。 改明儿若是遇到了陛下,又或者是遇到了这宫里的哪位娘娘,阿月姑娘若还是这个瑟弱的,回不起一句话的性子,恐怕会累及整个芳乐司。 嬷嬷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奴婢的意思。” 得了秋月眼神指示的嬷嬷,忙从腰间取出个荷包,递送到她面前,弯腰陪笑,“自然自然,这两日劳烦姑娘了。” 她捏了捏荷包,不做声响的反揣到了袖口里,“不敢称烦,只是为婢子的本职而已。天色也不早了,想来公主今日,也是不会再想要看歌舞了,嬷嬷,就带着院里的这些姑娘们先回去吧! 非公子那边我会派人去说的,对了,记得不要乱跑。” “自然,自然!” “嬷嬷!”那嬷嬷一出殿门便被司里姑娘围了个水泄不通,“秋月姑娘有说,公主什么时候再召我们么?”声色清脆犀利,倒是个从未听到过的声音,我好奇的偏头一看,是她啊! “不该问的事别问!一个个的都当这是芳乐司呢?”半是苍老半是冷厉的声音顿时吓得那小姑娘后退一步。 “阿月姑娘今日可是累着了?”一改冷厉,她对我倒是客气的很,只这客气让人头皮发麻,纵是百般不愿,可顶着她这眼神,我也只好微欠了欠身,赔礼道,“大概是的!今次,是我的瑟弱害得诸位姐妹没能在公主面前献舞,阿月在这赔礼了。” 穆聆芝头一个上前扶我,“说什么害不害的,没听刚才公主说的话么,她今儿之所以会再邀我们来,可全是因为你当日的救驾之功。得了她的青眼。 要不然,我们这帮姑娘的足想再踏这王宫大内一步的机会,恐怕都没。 如今,已是很好了。” 她的这番话是在替我跟芳乐司的一众姑娘解释,我知她好意的冲她点了点头,算作答谢。 她拉着我的手,也俏皮的眨了眨眼,似在说,没事儿~ 第三十五章,夕婉,还是夕颜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一场闹剧总算过去,那出头的小姑娘,气鼓鼓的憋着嘴,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我留了个心眼时不时的瞥她一下。 “别看了,都说了不要随意施舍心软,这下明白了吧!你觉得她可怜,她可怨你堵了她的出头路,毁了她的青云梯呢!” “姐姐难道就不气么?”那姑娘在后头的小声低语,可不单单只说了我。 “气什么?”穆聆芝朝那姑娘在的方向,蔑视的落了个眼刀子,“话虽不中听,倒却是实话,那日若没我的刺杀,阿月你倒是不会有这救驾之功。 没有添油加醋,还算她有点血性。只是可惜啊,这血性没用到正途上,若用到正途上了,那天来抢我刀的人就该是她才对。 那时候若抢刀了,还用的着现在这么酸溜溜的么!” “你!”那姑娘被穆聆芝激的红了眼,一下子冲到我和她面前,“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躲后面叨咕那么久了,还没听清楚么?说你有血性呢!就是可惜—,那天抢刀的人是阿月,不是你!所以现在,即便不能见贵人,那也轮不着你说三道四。” “穆!聆!芝!”那姑娘抬手作势要朝穆聆芝的脸上扇去,我眼疾手快的横胳膊一挡,反钳住她的手,狠狠一甩。 她没抵住反方向的力被甩的摔到在地,“就知道你跟她是一伙的。” 她看着倒下时被地面蹭红了的手,趴在地上红了眼眶,“就知道你们这样子被呵护着宠爱着长大的姑娘,最会骗人了,谁会可怜我呢?一介娼妓,谁会可怜我!谁? 我错了吗?我原本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啊!要你可怜?三岁习舞,四岁学琴,七岁,我就入了芳乐司,我想向上爬有错吗?坊间花魁竞选,是为陛下选乐人。你穆聆芝既拔了头筹为何不入宫? 既不愿入宫,又为何要做榜首!你不想入宫,我要啊! 苦等三年,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啊!你为什么偏偏又要刺杀! 刺杀未成,你倒是退了奴籍成了穆聆芝,可我呢?我呢?我二十四了,没机会了,哈哈哈哈……没机会了!”她突然间笑的癫狂起来,慢悠悠站起,又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我和穆聆芝面前。 “一介娼妓,过了二五年华,就该如浮萍散了,散了……啊…哈哈…” “啊,唔…”场景一下子由春日和煦切换成秋末红殇,她捂着心口狂呕出一地鲜血,“阿…阿月姑娘…”她在叫我,我看着那一地的鲜血,怕她会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临了临了还要拖个人去死,吓的缩了缩脚,“你,你想说什么?” 她看出了我的畏惧,殷红的唇咧了咧,“阿月姑娘知道吗?家里人都说我是做娘娘的命!娘娘,咳…咳咳,娘…娘娘的命! 我…”她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看了眼全都退步了三尺,没一个人愿意上去沾一身腥的四周,提了提的脚。 “别过去!”是穆聆芝,她又拉住了我。 “我……” 及时出现的阿晚如神一般接过了我被穆聆芝抓着的手,“想过去吗?”他问。 “嗯,想,可……”“我怕”两个字还没出口,他便已领着我走到了那姑娘身前,我探着指头把了把她的脉搏,浮若有丝,生气全无。 她半躺在我怀里,大喘了几个气后,缓缓道,“我生而心衰,凉州城所有的大夫都说没救了,可唯独我阿爹阿娘他们不信。 我小时候不爱吃药,他们就哄我,说我是做娘娘的命,做娘娘的不能生病,所以我就哑着嗓子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药。”提及父母时,她面色柔和了许多,“对,还有我大哥,我还有个哥哥! 阿月姑娘今年多大了?我告诉你啊,我哥哥他可好了,性情敦厚又善骑射,小的时候,阿爹阿娘总盼着他能成婚,生子,一儿一女,龙凤双全。 可后来,北朔人来了,阿爹走了,没多久,大哥也走了……”她眼角的泪珠成股而泄,混着唇上的血,落到地上是一颗又颗的鸽子血宝石。 我拭了拭她眼角的泪,没说一个字回应,都到这个地儿了,实在不需要。 她要的,只是个发泄的机会,并一个不闹事的聆听者。 她静默的歇了会儿后,又道,“他们走后,阿娘领着我求了一年多的菩萨,可……大概是凉州太远,连菩萨也不愿意来吧! 晟武二十五年,甘川大捷。那明明是一场胜仗,可我的阿爹和大哥却全都成了一抔黄土。 胜仗下,成黄土!”她忽的笑起,染了血色的唇极尽可悲,世人皆以输赢定胜负,可晟武二十五年时,大塍赢了,却也输了。 “大概是那场大捷把我大塍的好男儿都给葬送了,一个月后,凉州城破。 阿娘只好带着我,又是扮瞎子又是装乞丐的一路南下,废了半条命总算跑到了安阳城。 富时满堂亲,贫时无人问,这话一点儿也没错,一个丧夫,一个体弱,我们两个就像水面的浮萍被这多浪打到了那,又被那个浪掀到了这儿。 最后,是芳乐司。 那时,我是真的以为靠跳舞,靠弹琴可以养活阿娘了,结果……” 结果,她阿娘还是死了。 “我想我阿娘了,阿月姑娘,我真的,真的好想我阿娘!想吃她做的大雁肉,想和她一起摘葡萄酿葡萄,等酒发酵再添满杯了,我……我想她。 可怎么办,芳乐司十七年,凉州话,我,我不会…不会凉州话了。 黄泉路上,他们万一还在等我……见到了我,万一叫我,我没听出来,怎么办啊!” 她抓着我的手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教我,教我凉州话,你是凉州人,你会的,你教我,告诉我,求……求你了!” 被她抓的生疼,我求救性看向阿晚,他瞬间收回了打到她体内一直支撑着她的内力。 没了内力支撑的她像泄了气的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败了下去,又不甘心的闭上了双眼。 我和阿晚悄悄起身离开,站到一旁。看着嬷嬷叫来的人用一卷草席把她裹着的抬出了宫。 回到屋内,穆聆芝对我又是好一番关怀,“别想太多了,你是凉州人不假,可你也没义务去教她凉州话啊!她死,是因为天生心悸,和你无关!” 攥着她给我倒的温热的直熏眼睛的水,我问她,“姐姐有和别人说过,我是凉州人么?” “没啊!” “那她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凉州人的了?”我和阿晚的话说的很轻,就连紧挨着我们的穆聆芝都只听了一丁半点儿,更何况是处在队伍中后方的她? “可能是你跟我说你和非公子都是凉州来的时候,被她听到了吧!” 穆聆芝对我的疑惑点并不认可,她觉得长廊幽深,不排除回音的情况下,她听到个一句两句的不为过。 “姐姐觉得,我们一开始的交谈声音大?有大到隔着十数个人,近十丈远,她都听得见?” 这一问把她可算是问住了,她卸钗解发的手,顿了顿,“也可能是她觉得你说凉州的事说的很起劲,就像说自己家里的事儿一样,误会了呢?”透着菱花圆镜,她看我一言不发,“你在怀疑什么?” 我捏着杯子走到她身边,盘腿坐下,“不能说怀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她那样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间性情大变,还突然间患有心疾了,姐姐在芳乐司那么久,有听说她有心疾么? 当然,也不排除,她为了生存,为了荣华隐而不报,也可以把她能脱口而出我是凉州人的问题归咎为我自己午间时的放肆。” 挽着发,穆聆芝陷入了沉思,午间的队形,一开始是双排,她和我并排而走,我提及从凉州来的时候,因涉及阿晚,又怕秋月生气,所以不管是她还是我,说话声音都极轻,只以两个人听得见为准。 声音真正的大起来,是从“凉州四边沙皓皓”开始的,也是从那时,秋月带我们走了条更宽广的路,由双排十二行变成了六排四行,那姑娘当时处在我们右后侧。 她把一切都理顺后,眉头也跟我一样不自觉的紧皱了起来。 “你说的对,以一开始的那种队形,她不可能听得见,而之后你也只说了凉州的事儿,并没提一个字来自凉州,她借着这个脱口而出你就是凉州人,很不对劲。”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泯了口水,摇摇头,“原本以为一个半兰就够奇怪的了,哪曾想又来一个她,对了,还不知道她叫啥呢!” “名字?好像是夕婉,还是夕颜来着!” “她可是你芳乐司的人,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芳乐司每年都进来那么多人,我哪知道她是谁,再者说了,在那司里我可只伺候一个人。” 是是是,简万里嘛! 字字不提他,又句句都是他,穆聆芝啊穆聆芝,你完咯~ 跟穆聆芝浅聊完,便已至黑夜,弦月踩着云朵慢慢爬上柳稍。我猫着腰再三确定她已睡熟后,才点着步子退了房内。 第三十六章,传闻中的女二出场了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手握着分开时阿晚塞给我的白螺,微微的轻吹了一声。 白螺是阿晚送宋行舟离开时,专门跟他讨的,一共两个,都是哑螺吹不响。 但主副之间却能相互感应,我手里的这个为主,阿晚手里的是副。 主副双螺都有留存声音与隐身的功效,最适合我这样胆子大,不安分还没点自保能力的人了。 我握着海螺坐在庭院中,困的直打哈切。 “困了?”他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惊诧的绕着他转了一圈,哑着声,道,“你啥时候来的?我刚才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宋行舟这白螺还有点用嘛!” 他伸手拦我,“别走了,转来转去的,今晚的阿月是属驴的么?这么爱转圈推磨。” 驴?“你……” “好了,这白螺虽能隐身,声音却藏不住,咱们再搁这聊天,她们就该被吵醒的出来逮我们了。正事儿还办不办了?” “办!”到底是有求于人,我的度量是得适当的大点儿,好阿晚,驴的这笔账,咱们就等回来了再算吧! 接下来一盏茶的时间里,我彻底的明白了轻功的实用性,就比如,早上我们走了好几个时辰才走完的路,他抱着我仅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想去哪?”阿晚问。 我想了想,“先去乱葬岗看看那姑娘的尸身吧!” “你会……验尸?”“验尸”两个字他说的极为犹豫,像是压根儿不信却又不得不开口。 我紧了紧抱在他腰间,交叉环叠的手,“不会!” “那…” 不等他说完,我便又道,“可你会啊!” 他刚想开口否认,就被我的话给堵了回去。 “景明元年,大邺设牢狱司,行监察百官及查案之职,凡大塍案,勿悬,勿疑,勿空。”我有条不紊的,把那日回去后就让孟夕查探来的消息,缓缓道出。 “阿晚的监察狱司在大塍的风评可是一流的好,阿晚一手验尸功夫更是让仵作道上的那些高手叹为观止。 所以……你还要说自己不会吗?” 他一手抱着我,一手替我赶了赶身边的蚊子,“什么时候把我查的这么清楚了!还记得那么清楚,好吧,我会,我承认了。” 窝在他怀里,我偷笑一声,“承认了就好!” “对了,你留在那白螺里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前路上一棵上了岁数的大柳树,正骄傲的挥舞着他的发须。 一阵风来,柳絮迷眼,阿晚扯着外衫遮覆住我的脸,“这儿柳树多,先别说话了,小心呛到。” 埋在他怀里,我“嗯”了声。 出王宫后,阿晚以乱葬岗太远太废功力为由,带着我改骑了马,是先前系在那茶楼外的那匹。 “你是不是早猜到了今天我跟你会出宫啊!” “怎么说?” “没早猜到,你怎么会把马丢这儿?昨天没带到那院子里去,我还以为你这马是租的给还回去了。” 他低头看了眼我,大概是我如今窝在他外衫里的模样太可爱了点,他一时没忍住,狠狠的捏了捏我的脸,“怎么就不能是忘了?” 他满是老茧的手在捏我脸的时,划拉的我生疼,一手打掉,“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千万别拿鬼话来糊弄我,咱们昨天的院子跟今天出来的路可没跟那茶楼的顺。 你如果是猜到了我们今天会出来,那你把马系那,倒就说得通了。” 我感慨的话抛出了会儿后,他才道,“嗯!是故意的。” “你怎么猜到的?”我抬颚,自下而上的看着他,“半兰今日的奇怪样,你是不是也老早就知道了?” 阿晚忽的勒住缰绳,白马因痛,长鸣一声,“这里面的事比较复杂,我不想说鬼话骗你,所以,得慢慢来。先下来吧!来…” 伸手入他掌,我轻轻一跃,稳稳落地。 “这就是乱葬岗啊!” 一地矮小又分布不规律的土堆前立着着木头排排,每个上面都光秃秃的,无名无姓,更无碑铭。 “这都是死了有些日子的了,新送出来的估计还没送过来,应该还在前面的义庄。我们先去那吧!如果好奇,等会儿再带你来看。” 好……奇?我瞥着那些坟茔抽了抽嘴角,“不好奇,不好奇,不是要去义庄么,咱们…快走吧?” 义庄里,我和阿晚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才把那姑娘找到,“脸色发紫,她这是中毒了?” “不是,是突发的心力衰竭!这心疾应该是天生的。” 这姑娘居然真的患有心疾,那她这保密功夫也做的太好了点儿吧!竟瞒过了整个芳乐司的人。还有……跳舞! “阿晚,患有心疾的人能跳舞吗?” “最好不要。”他从怀里掏出块布,简单裹了裹手后,探到她的颈肩。“习舞往往耗费精力,这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看他看的那么认真,我好奇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没!”他转了一圈,走到她另一侧,刚抬起胳膊,就发现衣衫底下赫然有个墨蓝色图腾。阿晚的双眸在看到这图腾的那一刻,紧张的晃了晃。 这图腾代表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紧张? 又为什么……不跟我说? 自义庄出来,已过去大半个时辰了,可他仍像失了魂一般坐在那大树下,不近我,亦不理我。 终于,我耐不住了,从地上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就朝他走过去,“在想什么?” 他机械的动了动手,“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又没什么,一路上,他都欲言又止卖了几个关子了。 伸手抢过他手里的树枝,“那墨蓝色的图腾到底代表着什么?你从见到它第一眼就不对劲了,阿晚,我们从小相识,如今,你又说你心悦我,彼此爱慕的两个人之间不应该坦诚么? 可你看看你现在,把马系在那茶楼你不告诉我,半兰是怎么回事你也不说,就连现在,你还要瞒我!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他看着我,无力的长呼了一口气,“这些事很复杂,我不想骗你,所以…” “所以就说啊!”这幅吞吐样,是几个意思。 “你不说是不是?”我和他现在的争吵像极了我一头的无理取闹,他的不作回答更是往我的心火上填了一把柴。 “好,你不说,那就永远别说了,你就守着你的很复杂一个人过去吧!”扔掉手里的树枝,我赌着一口气朝反方向走去。 走了不知道多远后,才停下脚步,回头长望,“这个臭阿晚,都不知道追上来的嘛!大黑夜哎,我一个姑娘家的,他竟也放心!” “男人嘛,总会喜新厌旧的!” “你,你是谁?”一身红衣,走路没声,又在这乱葬岗……双手环保于胸前,“我告诉你啊,我八字硬的狠,谁离我,我就克谁的!你别过来啊,别,别过来啊!”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是药王山神女付川乌,是神,不是鬼,不会勾你的魂再吃了你的。” “你……你能不能别笑了!”好好一漂亮姑娘涂着鲜红口脂,再咧着个嘴傻笑,真的很渗人! “哦?为什么啊!是觉得我笑的比你好看么?” 我很想摇头,但看她这期盼模样,还是硬着头皮的点了点头,“是,好看,好看!”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怕她,只是单纯的想满足下眼前人的虚荣心罢了! “那……有多好看?” “啊?”对视着付川乌投送过来的目光,咋没完没了了还,“呃…眼睛,姑娘的眼睛比我的要大。” “哦?只是眼睛么?”她遗憾的抚了抚的眼角,“我觉得我这鼻子也比你高挺,还有这肤色,你这也太黑了,是去哪刚挖煤来的么?哪像我,白白净净的,瞧~像不像上好的羊脂玉?” 看着捅伸到了跟前的小半截胳膊,我再次没骨气的点了点头,“像,像!” 收回胳膊,付川乌满意的冲我笑了笑,“还算你有眼光,不像那些男人,一个个的,庸俗!” 我观眼前这个叫付川乌的姑娘的行为作态,大概是被男人伤的乱了心智了,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家睡觉,居然跑到了这乱葬岗。 “你在想什么?”付川乌合捧着手,一扭一步的走到我身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比不过我,所以在暗自垂泪,是么?” 不想再配合她瞎扯闲话的我长呼了口气,劝解道,“姑娘,大半夜了,这前面就是乱葬岗,很吓人的,你快回家吧!” 她把袖子一挥,“我知道啊!我不单知道前面是乱葬岗,我还知道你今天是跟一个公子来的,你们来验了一个姑娘的死因,对吗?”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么多?一路跟着我们?不,不会,如果她一路都跟着,我不可能没发现。 未卜先知?这就又更扯了! “为什么又问这个问题?”付川乌显得有点困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我回答过你的,我是神女,从药王山来的神女,所以,你们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包括……”她顿了顿,“包括那姑娘手臂上的墨蓝色图腾!” 第三十七章,夕颜之死真相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图腾? 图腾?难道眼前的这个一身赤红色摆地宽袖裙的姑娘,就是阿晚提到过的那个? 她说她叫什么来着?付…川乌? 我背侧过身,借着槐树落在地上的重影,悄悄的拿出吵架前阿晚交给我的白螺,依着阿晚说的轻敲了几下后又赶忙藏到了袖口里。 「图腾?什么图腾啊!姑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套话之前需要先演一出戏,这是话本子上写过的,也是阿晚留在白螺里叮嘱我的。 所以,方才的争论不休是戏,现在的孤身一人也是戏,两出戏,一个目的,那就是引出眼前人。 这个与夕颜之死十分相关的,药王山神女。 「听不懂?」付川乌抚了抚掌心,「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怕我是坏人,假意听不懂?」 「姑娘又在说什么?」她戒备心未消,我只能再假意糊涂。 「我在说什么?」探着清冷月辉,她撩起手腕处的血红薄纱,薄纱下,墨蓝图腾直入眼眸,「这图腾,和那姑娘身上的,像不像?」 我装作吃惊模样的瞪了瞪眼,干巴巴,落了个,「像」字。 一个字,惹得付川乌癫狂大笑,「装不下去了吧!」收起笑,她松了松眉,蔑然看我一眼,「他这一次找的人,还真是差劲啊!」 「他?」虽已猜到她口里的这个他指的就是阿晚,但为了套话,我仍只能装作副不知道的模样。 「他没有跟你说么?」 「说什么?」话本子里的经典对白,我静默的看向她,等着她说出下一句挑拨离间的台词。 「他果真没和你说我两的关系啊!」她嘴角毫不掩饰的上扬,笑的肆意又张扬,「他既然没跟你说,那我跟你说吧,你的心上人,也是我的心上人。」 「哦,不对!」细长手指抚上她自己面庞,「我和他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话本子里第三者冲上门对质原配时,原配该是个什么表情来着?伤心,还是气愤?要不两个都来点儿?悲愤? 我迅速调动起自己的悲伤情绪,将眼泪充斥了整个眼眶,又狠咬了咬下唇,露着几个清晰可见的牙齿印,气狠狠的盯着她,「你和阿晚,两情相悦?」 付川乌挑衅一笑,「自然!」 「真是胡言乱语,姑娘,天色晚了,我要回去了。」先做一副我不听我不理的样子,等着她一把拉住我,然后说,「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自己想想不就知道了? 我也不瞒你,那姑娘的死和我有关,那墨蓝色图腾就是最好的解释。」 闲话扯了一堆,可算是到正题上了,袖口里的白螺被我悄摸的往外送了送。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长说阿晚是为了保护你,所以才瞒着我不告诉我的?」 「现在能想清楚,也不算太笨,那图腾代表着我药王山。 所有服用过我药王山灵药的人身上都会有这图腾,你口里的阿晚有,这姑娘也有。」 阿晚也有这图腾?这倒是个出人意外的消息,但若依她所说只有吃了她药王山药的人身上才会出现这墨蓝图腾,那阿晚又是因为什么吃的药? 映像里,他身体一向都好! 「这姑娘的娘在十七年前跟我药王山做了笔交易,我赐她良药,治好她孩子的心疾,而她则要给我她的命。」 以命换药!原来是这样,难怪芳乐司的人都不知这夕颜患有心疾,原来,一早便没了。可…… 「你这话说的也太随意了点,挑拨离间我和阿晚之前都不知道好好查探清楚事实么? 阿晚明明说过,那姑娘是死于心疾,他主掌监察狱司,别的事都有可能说错说假,唯独这一点,他绝不会。」适当性的反驳,再加上我对阿晚适当性的信任,我就不信,这样一句话还不能骗到她。 「阿晚来阿晚去的,这么腻歪给谁看?」付川乌似生了气,敛了敛笑,面色沉重,「在反驳别人之前,他就没有告诉你,要先听人把话说完么?」 「那姑娘的心疾确实在十七年前被我药王山给治好了,不过…」 「她不知从哪得到了她娘死亡的真正原因,上月里跑到了我药王山,言辞恳切的要把她的命还给我。」 「一个好好活着的人,怎么会想不开要寻死?」压着她的话尾音,我急忙问道,夕颜的娘既是以生命为代价换了她生,那她此番寻死,是不是也有一样东西想求! 「有趣,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脚尖点地,她走到我面前,「我不得不承认,在他找过的这么多人里,你是最有趣的。有趣的我都舍不得让你伤心了。 可怎么办呢?他是我的,我是绝对不会把他让出去一分一毫,让别的女人有机会可以痴心妄想的。」她猖狂又戏谑的笑惹得我心火一旺,白螺里阿晚也没说策划夕颜死的人是这么个跋扈自大又嚣张的性子啊! 「你说的没错,一个好好活着的人是不会想不开,可如果她每天晚上都能梦到自己娘亲为了救她而困守在黄泉旁,受尽苦楚却仍不能入轮回投生呢?」 黄泉旁,不入轮回! 耳边似又响起了她临死前哭诉的那句话,「黄泉路上,他们万一还在等我……见到了我,万一叫我,我没听出来,怎么办啊!」 「所以啊!那姑娘为了她娘,只好找到了我药王山。而我呢,又正好需要一个人,」她探着手指抵上我的下颚,「需要一个人来,让你看清楚,齐非晚他并非你的良人。 他是我的,明白了吗?傻姑娘!」 打掉她的手指,「滑天下之大稽,我倒从不知道,原来堂堂神女居然也会视人命如草芥。 就为了让我和阿晚因一个图腾而闹别扭,你就可以枉顾一条人命?」 「枉顾?」付川乌痴懵了一下,「我没有枉顾啊!我不是给了她,她想要了的么?她想和父母团圆,想一起入轮回,我不都一一满足了么?有失有得,你们人间讲究的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她蹙了蹙眉,面带疑惑。 「我不崇高,可也没你想的那么恶毒,即便今日没她,我也能让你知难而退,只不过有她事半功倍,省点时间而已。」 长袖一挥,她看了眼枝头阔月,对着我接道,「傻姑娘,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退后三步,我连忙拒绝,「不用了,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那我也就先回去了。今日,多谢解惑!」 「哦?解惑?你不生气?」 目的达成,戏幕也便该顺势落下,「不生气,我和阿晚,好的很。」 「还真是傻姑娘!」付川乌看着我疾驰而走的背影,兀自的笑了又笑。 「怎么不跟过去?」无人里突然冒出个少年公子,碧波蓝纹,西子宽袖。 她抬了抬眼,「为什么要跟过去?跟过去再看戏?我可没有看完了上本还要追看下本的癖好。这么无聊又漏洞百出的戏,一眼还不够么?」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她们在演戏?」 「还要从什么时候开始?」付川乌嘲弄了声,投向少年的眼里,冷光瑟瑟,「那对子母白螺是你北海的吧!下次如果收不好,我不介意替你毁了。」 蓝衣公子小步追上她,「好啊!不过光毁了一对子母螺可不够,神女最要严加看管的还得是我宋行舟!」 她脚下一滞,「确实要严加看管小殿下,毕竟论这六界就属小殿下闲工夫最多。 竟还在人间整出个百相寺,小殿下难道不知道这六界的规矩? 拿我药王山的药去救人,随意更改人的命途,你以为要了那夕颜娘亲所积累的善德,又把她扣在黄泉边不让她入轮回就可以瞒天过海,不被幽冥司发觉了?」 「此番若不是我聪敏机智,我看小殿下下月如何挺过刑狱司的审查!」 「是是是。」宋行舟瞬间大改温润样,连连应声附和,「还是你关心我!」 付川乌嫌弃了加快了步伐,「我关心的不是你,是北海,是幽冥司,你这么无规无矩,打乱的可是整个六界的秩序。 六界秩序紊乱,天下便会大祸,那时少不得又要我药王山的人出山。 我药王山的神可不像你们北海鲛人,皮糙肉厚,就是整日里喊打喊杀也没事,她们啊,可都是我药汤一点一点精心养成的,好不容易花容月貌,满身药香了,你要是再让她们下山疲累,我可舍不得!」 「神女心怀大义,行舟深感惭愧。」宋行舟躬身抱拳,朝她低头一拜。 她蔑了一眼,「既知惭愧,就快把一切都归位,该生的生,该死的死,不要再有一点特殊。 否则,为了药王山的生灵能不被打扰,为了六界秩序依旧井然,我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了她!」 宋行舟看着她双眸里渐渐透露出的杀意惊慌的捻了个决,再岔话道,「既然知道了他们吵架是假,为什么还要出现?」 「为什么不出现?」付川乌反问向宋行舟,「这场戏最重要角不就是我么?我若不到场,这接下来怎么唱?哎,有时候啊,这太重要了也不行,累啊!」 宋行舟瞧着又恢复了往昔骄傲的付川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看来那计划得提前了。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十七章,夕颜之死真相免费阅读. 第三十八章,付川乌与阿晚的渊源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月落星沉,等我拿着白螺又回到那棵大树下时,阿晚已收拾好一切,正牵着吃好了草的大白马正身肃立。 马儿怡然里晃悠着的马尾,时不时碰打着大树杆子,纷纷然,落了一地白花。 白花,白马,又兼青衣少年。 我到底错过了这样好看的阿晚,多久? 「刚才站那那么久,看什么呢?」 把白螺递到他手中,「看你啊!」 「看我?」把白螺收到怀里后,他一手牵马,一手牵我。 「对!」 他捏着我被风吹的凉透了的手,秀丽的眉微蹙了蹙,「早知道刚才就给你披个披风了。」 「没事!」我那只有他掌心一半大的手,在他给我塑造的包围圈里动了动,「跟有披风手热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被冻的直打哆嗦。」我赶着他出声斥责我前,立马又道,「这样,你就可以帮我捂手了呀!」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阿晚的手这么大,还这么暖和!」 「之前不也牵过!」 「那不一样啊!」之前还没互表身份,他又是拿着怕我受伤为由牵的,长街上人来人往,那次,只牵了前半掌好嘛! 哪像现在,我整个手都被他完完整整的包住。 「行行行,你说就不一样吧!还没说刚才傻站那看我干嘛呢!」 我「额…」了一会儿,想了想要怎么开口,「白花,白马……」紧牵的手撇到了身后,我垫着脚,猛的窜到他脸颊边,贴耳轻道,「又兼你,青衣少年。」 足跟放下,我松开他的手,大步走到了前面,晨光微现,天泛鱼肚,三尺之距,我大声呼道,「我啊,眯眼了!」 「迷眼?」阿晚眼中笑意易盛,嘴角也越发的向上勾起,「迷眼?」他赶到我身边,再度说道。 精读话本子三千册的我,非常明白他此刻眼里蕴含的意思,他……想亲我! 避开他渴望的眼神,我侧着身子连「咳」了好几声,「额……那个…额…」 他看出我的囧意,探着手拉了拉我,「天黑,别乱跑!」 「嗯嗯,好!」这一次,我学乖了。 翻身上马,又是一样的场景,我窝在他的怀里,听耳边风声呼啸。 「怎么想起来调戏我了?」他冷不丁的一句话瞬间击退我所有瞌睡。 我跟他实话实说,「我见到你说的那个人了,她真的长的很好看!」 「哈…」他又没忍住的笑了下,「她是神,本来就有别于我们,生的好看点有什么奇怪的。再者…」 听到他说再者,我鬼使神差的就抬起了头,后脑勺抵着胸口,下颚微抬,四目相对。 朦胧晨晖下,他漆黑的双眸里漾满情意,垂眼盯着不算好看的我,说了那句最好听的话,「再者,我心悦的人是你,与样貌无关,与家室无关,自始至终,只是你。」 与样貌无关,与家室无关,自始至终,都是我! 聊聊十七字,却扫光了我心头上所有因付川乌而生起的阴霾。 我信阿晚,也信我自己,可再多的信任也会因为突然出现的第三个人而有所动摇。 更别说,那个人还生的那么艳丽,身份又那么特殊了。 隔着外衫,我点了点他怀里的那个白螺,「今天我和她所有的话都在这里面了。回去后,你可以听一听,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点。」 「不用等回去后,回宫的路还长,够听,你帮我拿出来。」 我不疑有他的拿出那个白螺,点着指尖轻碰了两下。 半盏茶后,对话声戛止,而他似乎也明白了我刚才所做事情的出发点。 边安慰边解释道,「阿月,有些事,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了。」 手攥着衣角,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我道,「嗯,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剩下的路不长,但在这仅剩的时间里,我还是听阿晚说完了所有。 原来,那付川乌没骗我,阿晚真的吃过药王山的药,他的左臂上也确实有个一样的墨蓝色图腾。 阿晚说,他自小便身中蛊毒,寻遍了大塍上下所有的医者也都没法医治,一个个只说他是娘胎里带来的,已过了最佳的医治时间。 受蛊毒所困,他不能练武,不能策马,所有有可能使他心情高昂的活动都不能参加,因为,情绪高昂代表血流加速,而血流加速则只会让他再短三分寿命。 他还说,他十岁时,濒死过一次,端毅侯齐武及其夫人亓官燕,也因为他的这次「死」没撑住大病了一场,端毅侯府的大小主子在那年险些团灭。 「所以,你是那年被付川乌救的?」 「不!」他否认的极快,「那年就像个意外,我突然濒死又突然好转。可好转了没多久就又加重,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次,我被这毒折磨的没了生气,就一个人偷跑的除了侯府。 没头没脑的走了很久,在江边的时候看到了艘打渔佬留下来的破船,我就上了上去。」 「破船还上?」 「对啊!破船也还要上。」他话停了会儿,泛着苦意的笑染到了眼角,「不是破船怎么沉河!」 沉,河!「你想自杀?」肯定的语气说出疑问的话,生与死的来回更迭终究是击垮了常年受蛊毒折磨的阿晚。 「是,上船的时候是想寻死,可真当船到了水中央,没过了脚后就又后悔了。」他握了握拿在手里的马鞭,庆幸道,「还好,被阿月你给救了,要不然,多亏!」 被我救,所以,这才是他当年落水的真相啊! 「还说呢!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重!」重到,被托上岸后还一个劲的扒拉着我的手,甩都甩不开。让我生生错过了自杀。 是了,那年,不仅他想死,我……也想死。 不过还好,一场落水,救了我们两个人。 捏着衣角的手,慢慢握上他手,「阿晚,我们以后都好好的活着,好不好!」 他反握着我的手,低语道,「好,一起活着。」 「既然你在遇到我之前都没吃药王山的药,那你的蛊毒是怎么解的?」我入侯府后,阿晚呈现在我面前的可是个能文能舞,很善骑射的少年。 「不知道,这也一直是我想弄清楚的问题。」阿晚露出个跟我一样困惑的表情。 「那大概是上天见不得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吧!好了,别扯其他了,你还没说清楚图腾的事儿呢!这图腾你是什么时候有的?」 阿晚沉默了会儿,「衍文十九年,你死后我大病了一场,药是那个时候吃的。」他说极简单,但我知道,真相远不只这样。 就拿他自小厌恶漆黑不喜欢刑罚,现在却是监察狱司的主事官来看,我死后,他生那场病肯定大有内容。 只他现在三碱己口,很不愿说。 是在怕我担心么? 「还有个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应该知道的事,有多应该? 「付川乌救了我后,就一直住在了侯府里。」 「她,一直住在了你家啊!」还真是个我该知道的事儿,心口兀的一堵,说不介意是假的,毕竟无论是话本子里还是现实生活中,打着救命恩人的头目,行日久生情事的不在少数。 我自己不就是实打实一个么,九岁的我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入了端毅侯府多近六年的朝夕相处让我与他都情根深种。 可堵归堵,介意归介意,他能开诚布公,选择不瞒我的告诉我这件事,还是很让我开心的。 最起码,不是从别人口里听到,最起码,不是由她说。 「还是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他先是跟我道了个歉,紧跟着又解释道,「我其实很早就想跟你说,只是觉得你会生气。 所以就一直拖,想着再等等,可今天,她跟你说的那些话让我不想再等了,我怕,你从她口里听到会更火。」 「确实!」我点点头,「这事如果从她口里听到我会更生气。」就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第三者拿捏着男主对她的那份特殊关怀跑到女主面前嘚瑟。 气的女主直冒火,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气的是男主对第三者的特殊关怀,还是男主对自己的隐瞒。 一次两次都憋着不说,只等哪天火山爆发,女主哭腔的指责男主他瞒着自己,对另外一个人那么好。 而男主则说女主无理取闹,他对她的所有特殊关怀都只是报恩,清白的很。 觉得全世界都欺负了自己的女主在听到男主这样的指责后只会更伤心,然后……离家出走,然后……不知所踪,然后……男主懊恼,再然后……寻找,重逢,解除误会,和好,大结局! 「那要怎样,我才能把你哄好?」阿晚的花言巧语一时像全部消失了,他用着最直白的话最明白的问我,我生气后,他要怎样做才能把我哄好。 我别扭的歪了歪头,「救命之恩,你要报我不拦着你,反正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但是,你和她不能住在同一屋檐下,你是少年公子,她是姣姣佳人,同出同进的总会惹些闲言碎语。 保不定,现在已经有了呢!」 他掰过我歪侧的脸,道,「好!回去后我就让她离开。」 看他这么配合,我也不好一直做坏人,「我知道她姑娘家家的,又身份特殊,在这人间怕也只认识你一个人,你劝她离开侯府前,倒是可以先给她找个人烟罕至又安全系数高的院子。」 「好,还是阿月想的周到。」他声音温温柔柔的传到我耳内,我仔细听着好像还掺着点宠溺。 弄清楚图腾的由来后,我和阿晚就又听着白螺里付川乌的话,对夕颜之死进行了好一番探讨。 我的观点是,整件事的主导者都如付川乌所说,是她一人。 她利用夕颜母亲的事逼着夕颜献出了自己的命。在她的整个计划里,夕颜的死只是导火索,目的是引出图腾,再由图腾惹得我跟阿晚大吵,从而情分削减,她从中获利。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十八章,付川乌与阿晚的渊源免费阅读. 第三十九章,女官半兰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而阿晚则不这么想,他觉得,由始至终,离间我们都不是付川乌真正的目的,她要的只是夕颜的命。离间只是顺带。 「顺带?」身为这三角家庭伦理狗血剧情里女主角的我直觉心灵大受伤害,什么时候起第三者离间起男女主的情感只要顺带了? 段位都这么高了么! 「应该和宋行舟有关!」阿晚不声不响的又朝我抛出个大消息。 宋行舟?怎么又跟他有关系了?等等,这是个什么组合! 一个阿晚,一个酷似阿晚,再加一个喜欢阿晚的! 可不要告诉我那个酷似阿晚的,还喜欢那个喜欢阿晚的! 「这个宋行舟不会……喜欢这个付川乌,付姑娘吧!」我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多多少少是有点不太敢说,毕竟这也太乱了。 但阿晚嘴角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却给定了我答案,宋行舟,果然喜欢她!喜欢付川乌! 「这又是个什么故事啊!」对宋行舟与付川乌之间的事我瞬间大起兴趣,还有什么比看话本子上的狗血剧情发生在现实生活里还要让人激动的了! 「今天时间不够了,他们间的事儿太长,等出去了,我再跟你细说。」 「嗯嗯,好,说好了。」我头点如捣蒜,应的极快。 「嗯,说好了!」他也同样应我。 「详细的不说,那今天关于夕颜的这桩阿晚你先跟我说说看呗!」归途漫漫,我总想跟他说话。 他想拒绝,但磨不过我的恳求,只好妥协,「我也只是猜测。」 「没事的,没事的,阿晚你就猜测的说,我猜测的听嘛!」 「你呀!」他摇了摇头,「行舟的父亲是北海龙王,母亲是幽冥司府府君的妹妹,母亲因生他难产而死,父亲嫌他资质愚钝就赶到了幽冥里处的幽冥湖,幽冥湖多恶灵,常惹得那地界的凡间百姓疾病缠身,为治病,付川乌就常年定居在了那。 一来二回的,他们也就认识了。 因为这宋行舟天资欠缺,所以他舅父幽冥司府君就到天上给他寻了个重新培育灵根的法子,而那法子就是凡间做好事,积善德。 所以,才有了那有求必应的百相寺。」 「原来这百相寺背后的人是宋行舟啊!」我后知后觉的发出一声感慨。 「嗯,要不然,你以为光这世间所谓的术法就能让人起死回生了?」 「那倒也是!」凡间的术法再厉害也只是术法,通天了也就是戏法的升级版,倒真的不能跟你神仙使用的法术比。 「这宋行舟弄那百相寺既然是为了积德,那为啥还要定那有舍有得呢?」要不是这所谓的有失有得,我也不会遭了那尹平羌的诓入这幻境。 他想了想,「大概是为了让人觉得这百相寺神秘莫测吧!毕竟白得的东西哪有以物换物来的让人珍惜。 也或许,是为了限制求愿的人?失掉什么才能获得什么,这样上山求东西的人也会斟酌斟酌吧!」 「大概吧!」这些都只是我和阿晚一厢猜测,其内里如何也只有那宋行舟本人知道了。 「不过……」阿晚话锋一转,「夕颜的这桩不是。」 「?」不是什么?我竖着耳朵,只等他解惑。 他掉转了下方向,驾着马匹进了一条幽深的胡同,「宋行舟积累善德的方法除了以百相寺的名义做好事外,还有一种…」他卖了下关子,直到看到我的满眼期待后,才接道,「吸取别人积累的善德,为自己所用。而这种,损的就是自身性命。当然,能用性命做偿的往往求的也大。」 「就像这次,夕颜的母亲求的是夕颜生。让一个生有心疾,长不大的人活下来,无异于逆天改命,与她既定的命途相抗,这宋行舟应该也是在幽冥司看了夕颜的母亲的善德后才决定与她做这个交易的。 只这样特殊化就少不得会出事,他们神仙界跟我们凡间应该也差不多,有规矩限制,有道德谴责,犯了规矩违了道德就要受相应的处罚。 付川乌这次,这么急不可耐的硬闯到了这个幻境里,怕也只是为了把宋行舟的错误给及时更正过来。 让该活的人活,也让原本就死了的人彻底死去。」 让原本就死了的人……彻底死去? 凉风拂面,我抖着身子没经住寒意的颤了颤,付川乌要纠正的那些错误里有没有我重生的这桩?该死没死,要死的彻底的,有没有我? 阿晚像是知道了我心中所想,攥着马绳的右手握了又握,好久,才搂着我,说了个,「别怕!」 我抚上他紧握成拳,指骨棱棱又冒着青筋的手,浅笑了笑,「嗯,不怕!能再见你一面,再活这些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人啊,要知足。 看阿晚薄怒未消,我只好又道,「你都不知道,我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可那时你是小侯爷,而我只是个小侍女。」 「别说了!」他出声打断我,声音低沉沙哑。 他在忍,忍着不哭,忍着不气,忍着想让步,我心疼他的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舔着食指,学着初见时他哄我的那样在他手背上写写画画。 「好,不说了,反正来日方长,这些情话我之后再慢慢的跟你说,若你嫌我烦,不愿听,那我就写下来,你有兴趣了再看也行。 我和你之间,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之后的一段路相当安静,我和他都像是再赌气,对赌的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对方,而是那个虚的不能再虚的命。 栓马,隐身,轻功,入殿。 我们跟出去时那样轻轻松松的又回到了那间院子里。 换掉鞋袜,褪去沾了露水的衣服,再悄悄的缩到被窝里,平躺在床上,放下窗幔,拉上棉被,合上双眸,一个时辰后,天光大亮。 吃早饭时,穆聆芝偷溜的凑到了我的身边,问我,「昨晚上去哪了?」 「啊?就睡觉啊!」我拿着勺子的手不停划拉着碗中白粥,难不成被她发现了?我和她虽住同一屋,但床与床之间到底还是隔了个屏风的,又加之迷香辅助,没道理她还能发现啊! 「跟我还说假话!」穆聆芝夹了个菜团子送到我碗里,「你那鞋子上可沾了不少了黄泥。」 鞋子!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只想着换了它了,却没想到要怎么处置它,这下可好了,这穆聆芝都能发现,那那洒扫宫殿的婢子可不是也能发现了? 「放心,我早给你处理掉了!」我十分忐忑之际,又是穆聆芝的一句话定了我的心,我看向她,一时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拿这副样子看我,帮你也是为了帮我自己,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成个良家子的,别没来由的又成了罪人。」她边说边往我碗里加菜,「如果实在觉得好意思,就把昨天的事儿跟我说说吧!」 穆聆芝加菜动作不止,我却看着碗里快要满出来的菜一阵头疼,「够了够了,姐姐可快别夹了。」 她夹满了菜的筷子听了我这话够顿了顿,看着我面前的小白碗确实是装不下后,毫不犹豫的偏转了个方向,「来,多吃点。」 「多谢穆姑娘!」司里的人如今都叫她穆姑娘,只当那个叫坠聆的是真的投湖自尽死了。 她给右手边的那个姑娘又夹满了一碗菜后,才又追着我问昨天的事。 顶着她的好奇,我支吾了半天,不想编瞎话骗她,却也不能真如实相告。 「算了算了,不爱说拉到,真当我乐意听啊!」这话一听就是闹了脾气,但这脾气也不大,哄得好。 「好姐姐,我错了,你就容我想想要怎么跟你说,可以么?我不想扯瞎话骗你,但那事也是…」 「好了好了,一个好姐姐就磨得我没办法了,我也没怎么逼你啊!你既不想说那便不说吧。」 「什么说不说?穆姑娘和阿月姑娘在打什么哑谜?」 满桌子人除了我和穆聆芝都静悄悄的埋头干饭,这又是打哪来的声音? 这是……半兰? 她怎么这幅打扮!对襟双花襦裙,脚踩蜀锦千苏鞋,还有这额前兰花钿和那头上簪着的青翡兰花钗。 这完完全全是这王宫里女子的装扮啊! 她这是……得了那衍文帝的宠,一跃成娘娘了? 「呀,半兰姐姐,你这衣裳可真好看,这好像不是咱们从司里带来的吧,还有你这鞋,这钗,是陛下昨儿个赏的么?」 还没等我开口问,就有同属于芳乐司的一个小乐人娇俏俏的冲到了半兰的面前,指着她的一身装扮好奇的问出了口。 其他十数个姑娘也都静悄悄的齐刷刷看向她,似都在等她解惑。 半兰扫了眼她们,抿着唇的笑了笑,婉婉道,「是陛下赏的,陛下看中我梳妆本事已经特封了我为司饰局八品典饰。」 衍文帝,梳妆,典饰?我揪着半兰话里的字眼是左一下挤眉,右一下弄眼。 八成啊是这衍文帝看中了半兰的相貌,想封她为妃,又碍着她如今的身份太过低下,所以是先弄个女官给她当当,想着循序渐进一步步给她提升了。 「典饰?那就是女官咯!半兰姐姐这是以后都留在宫里了么?小秋好羡慕姐姐啊,说来说去都是小秋笨,比不得姐姐知道陛下对咱们司里用的头油抵触。」 「没规没矩!有这么跟典饰说话的么。」昨天跟我们进来的教习嬷嬷听到屋里的吵闹声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出现在了门口,顺带着,还教训了我们一顿。 那兴冲冲的姑娘瞬间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做了一团,低着头,不服气的嘟囔了两句,「我这不是替半兰姐姐高兴么!」 她嘟囔的声音不算小,入了我的耳,自然也入了那教习嬷嬷的耳。 「是替她高兴还是后悔昨儿个去的不是自己,替自己懊悔,你们心里头清楚。你们都是我芳乐司的人,在外头得了赏,那是芳乐司的光,但如果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做了不该做的事惹了贵人的怒,连累了芳乐司,那我也绝不会顾着你们本事而网开一面! 打杀了都是轻的!」 一开始的时候我很不理解这嬷嬷的脾气怎么那么暴躁,而司里的姑娘却又好像一个个都敢怒不敢言。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十九章,女官半兰免费阅读. 第四十章,清冷孤傲的陆贵妃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后来,经穆聆芝科普,才知道,原来这芳乐司的教习嬷嬷也一个个都大有来头,她们背后或多或少都跟宫里头或朝堂上的人有关系,就如眼前的这个,实打实就是陆家人。 也就是陆贵妃的人。 「我知道错了!」那欢腾的姑娘被她这一下彻底垂下了头,乖乖的往后退了一步,企图做个不打眼的背景牌。 可这样一来,原本不打眼我一下就突出在前面,打眼了。 跟那嬷嬷不经意的四目相对,我冲她「呵呵」一笑,她也对我弯了弯眉,半福了福身,言语宽和道,「姑娘也舒缓这一夜了,胆子可有大些?」 「呃……」这话可让我怎么回!我胆子大了,你还能再把我提溜到那苏茗的面前去么? 「若无碍了,那不如今日且随我再去给公主娘娘们献个舞?」这跟方才斥责那小姑娘呈一百八十度翻转的态度又是为了什么? 我到底做了什么了,何至于让她这样对我恭敬? 「公主,娘娘?」这一次,除了元阳居然还有那衍文帝的小老婆们么?倒是让我好一阵意外。 「是,今日天好,贵妃娘娘特设宴曌凌阁上,与公主及各位诰命夫人世家小姐共赏海棠。」她仔细的跟我一顿解释,这态度,还有这满屋子兴致勃勃意图一展美姿的姑娘都逼得我不得不应下来。 稍作修整后,我们一行的二十来个姑娘就跟着那嬷嬷走到了曌凌阁。 阁上阿晚已在,看我系着面纱紧皱双眉,便问我,「怎么了?」 我埋在袖子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等会儿又要见到她,万一再晕了可咋办。」 「原来是这事啊!」 原来?听他这语气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怕,难不成…… 「是不是我现在跟她对视不会晕了?」 他在意料之中的「嗯」了声,「不会了。」 「呼!」我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早说啊!早说昨天就不演那一出戏了,不演那戏也不知道那个夕颜还会不会突然跟我发难,然后死于心悸。 不过这也难说,毕竟若按着付川乌的计划,那夕颜,必死! 我们调整乐器的功夫里,一个又一打扮的艳丽多姿的贵人就迈着莲花步子的赶到了阁子里,没一会儿便团了满阁。 我依旧隐在舞女身后,探着眼睛悄悄打量她们,从头看到脚,由衷感叹,还是这王宫里好啊,不受那无色无颜的限制,一个个的可趁着最好的年华打扮成最好看的模样。 虽然,讨好的是个老头子! 唉?这眉山月怎么又不在?上一次宫宴上不在也就算了,这一次怎么又不见她人影,难道…… 她不会现在就已经跟尹平羌认识,私自出宫了吧! 虽然入幻的事情,重生的事情都已经大白了,我也不欠他尹平羌什么,可对于眉山月,却仍还想再见一面。 更甚的,还想弄清楚她到底怎么喜欢上的尹平羌,江南白莲怎么会看上塞北大雪的!难道,仅因为她们都属白色系? 歌舞声起,我看着高台上乱中有序的步伐,沉了沉心,其实,抛开她们之间的爱情故事,我最想知道的还是她的死因。 反正我和阿晚一时半刻也出不去,具体原因阿晚没说,可想来想去也逃不开一个时机未到,时机未到,便出不去。 不要说我如今也学话本子的那一套,扯些牛鬼蛇神玄门术法的来撇开现实,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还有最近出现的人,都不得不让我认了这套。 正常生活里你见过神?神棍还差不多。 所以,显然可见,现在的大塍不正常,现在的阿晚和我也不正常。 可不正常在哪,无人知晓,最起码,我不知道。 所幸,在阿晚支支吾吾不肯跟我明说到底怎么样才能出去时,我追要了个保证,我要他保证这幻境里的时间与外头不对等,毕竟于外头,我跟那小白兔陶桃还有个次日约定。 阿晚拗不过我,又去联系了下宋行舟。 其实,我要这保证也不单为那个约定。 身为苏茗时,我就想长命百岁,可后来……结果也摆这了,只有十八岁,十八年,太短,太短! 幻境里静止的这一段时光就当是补了上辈子的吧! 「结束了!把埙放下吧。」西子湖蓝,水袖缠臂,阿晚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到了我的面前,正微低着头静静看我,雌霓的唇饱满圆润,眼头端着浅笑,螺青色的面具更显得他白了好几个度,「这绿真显肤色。」 我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这么一句话,或许是内心期盼?覃妁的这张脸生的很好,眼圆如荔,眸色清明,眉毛也是时下标准的美人眉,就是这肤色让我不是很满意。 我喜欢的是肤若凝脂,像小白兔那样的。 「有么?」他解下面具,拿在手里比了比颜色,「好像是比较显白,那出去后咱们新屋的墙面就选这种的树漆?」他说的一本正经,全然不见一点随意。 「你这,也太惯着我了吧!我也就随口一说,你这样,我会被宠坏的。」自制力再强的人,也抵不住他这样的宠啊。我不过就随口夸了这颜色一句,他没说我无聊也就罢了,怎么还自顾自的比照起来了,还说……新屋?谁要跟他住新屋了! 「没……」事!阿晚的话被不远处额官的一声惊呼拆成了两节。 「陛下到~」 随着这三个字的出现,整个曌凌阁瞬间寂静,阁里位份最大的陆贵妃率先反应过来,提着步子就跟衍文帝行了个礼。 后头原本手足无措的妃嫔一时间也全都变成了多米诺骨牌,一个跪,一群跪,「嫔妾,给陛下请安!」 我跟阿晚也随着司里的人面朝着他,遥遥的跪了下去。 「起来吧!」他一声令下,我们姗姗而起。 「萝儿在这做什么?」衍文帝搭着陆娥姿的手,轻唤着她的乳名。 「晨起时分有宫人说这曌凌阁里的海棠开了,为不负春日,嫔妾就叫着合宫的姐妹们都来这赏花了。」她说话的整个过程都淡淡的,依稀里还有点不耐烦。 衍文帝看了眼空落落的手,无奈的晃了晃后,不着声色的背到了身后,坐在她侧下方的椅子上,目光投向前方,「今次的海棠生的不错,可见萝儿侍弄花草的功夫又精进了。」 「陛下这声夸奖嫔妾不敢当,满宫里的婢子那么多,哪又需要嫔妾亲自做什么了呢?这海棠不错,也是这曌凌阁里的婢子不错罢了。」对着衍文帝刻意寻找的话题,陆娥姿想都没想的就直接回怼了过去。 她才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又有多高的地位,多大的本事呢。 「好,萝儿说的不错。」 我站在一小角落里,看着现在的衍文帝简直是大开了眼,被陆贵妃怼了非但没觉不快,还夸她说的不错?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别嘟囔了,安静看戏!」 「啊?」看戏?看什么戏?这臭阿晚,冷不丁的又打什么哑谜! 高座上,一直没得陆娥姿一个好脸衍文帝突然大叫一声,「赏,都赏,左应监!」 「回陛下,老奴在!」 「吩咐下去,」他瞥了眼正端着茶打算喝一口的陆娥姿,「今年的海棠花开的不错,就擢升那侍弄海棠的婢子为八品女官吧!」 「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传旨,只……」那左应监看着衍文帝,欲言又止。 「你个老货。」衍文帝抄起桌子上的一个果子就朝他扔去,「有话就说,只什么只!吞吞吐吐的。」 左应监跪趴在地上,捡着衍文帝扔到他面前的果子,捧在手中,叨了两句,「多谢陛下赏赐!」 衍文帝又篾了他一眼,「说话!」 「是!」手捧着果子,那叫左应监的回道,「按理说陛下要封赏宫女,奴才不该多说什么,只…」他顿了顿,「请陛下恕奴才愚笨,陛下所封的这些八品女官该归于六司十二部的哪处?」 「哪处?」衍文帝犯了疑惑,「这宫里没管花草的地儿么?」 「回陛下的话,这修剪树枝,栽花移草的历来都是内官监的小太监,只这曌凌阁……」他抬眼,看了下陆娥姿,「曌凌阁里侍弄花草的宫女原都是贵妃带进宫的,在宫婢司尚无登记,更……」更不要说,归属在哪一处了。 「哐当」两声,杯盖碰壁,陆娥姿抬起懒眸,看的那左应监是浑身打颤,「这些婢子都是嫔妾自幼用习惯了的人,当初进宫也是得了陛下您的首肯的,陛下如今是要秋后算账了么?」 「没…没!」衍文帝急着安抚她,「哐当」比刚才陆娥姿杯盖碰壁声还要大的一个声音出现在曌凌阁上。 被茶水烫了一手的左应监来不及叫疼的忙趴伏在地上,一个劲的跟陆娥姿求饶,说他并无指摘陆家婢子的想法。 「萝儿,你看,这老货的头磕的也起劲,你看……」衍文帝顺势问陆娥姿。 「陛下的人,问嫔妾做什么?」言语清冷,眸中亦寒意冰人。 「那……就饶了他?」一边是从小爱慕的姑娘,一边又是打小就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衍文帝心里一时也忐忑不已,「这次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朕就饶了你这一次,再有下次,你也不必在朕面前磕头了,自己寻个白绫吊了自己吧!」 「是,老奴谨记,老奴……」 「行了行了,一把年纪了还在朕跟前哭的这么个鬼样子,下去收拾收拾吧!仔细着污了贵妃的眼!」 「呵…」陆娥姿轻哼一声,「哪就那么金贵了,这点子眼泪鼻涕嫔妾还是能看的。」 「萝儿!」 「你!」刚起身想走的左应监还没挪两步就又被衍文帝给一把叫住了,「你收拾完自己,就赶紧去宣旨,君无戏言,讲了封赏那就一定会封赏,至于归于哪司……」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章,清冷孤傲的陆贵妃免费阅读. 第四十一章,带毒的母爱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悬针入眉,他想了想,「既然之前也没归属,那之后也都不必了,就以这曌凌阁为界再分一司,名为司花,正八品…就定典花吧!」 大塍虽建朝不足百年,所厉君王也只有高祖晟武与如今的衍文帝两位,但无论是朝堂文官武将还是后宫里六司十二部,所有官职皆延前朝旧例,这是晟武帝普一称帝时就定下来的规矩。 如今……这衍文帝竟就这样轻飘飘的新开了一司? 前朝后宫自来荣辱一体,他这样宠幸陆贵妃,也是难怪外头那陆家会吃了文官的饭还想占块武将的饼,野心如此了。 小风掀不起大浪,后宫里的那些娘娘们看着衍文帝对陆贵妃这一份独宠虽嫉妒的发狂,但她们也都知道自己的存在不过是家族与陛下的利意交换,陛下不喜欢她们,一年三百六十日,都难见陛下一眼,今次也是借了陆贵妃的光了。 是而,再眼热,也只能忍着摆着最好的一面来讨好衍文帝。 只盼能一朝得幸,有个一子半女,往后的日子也能有意思点。 「儿臣给父王请安!」说儿子便来儿子,只这儿子却是陆娥姿膝下的苏佑。 作为衍文帝如今唯一的儿子,苏佑的穿着打扮可谓是奢华到了极致,八岁不到的娃娃,脖颈上却带了个近两斤重的白玉汆金项圈,也不怕压着了他影响他发育。 衍文帝朝他招了招手,「快过来。」 「是!」苏佑应了声,笑嘻嘻的小跑到衍文帝的跟前,衍文帝捏了捏他的小脸,笑道,「好几日没见到你了,你母妃把你照看的很好啊!萝儿,你看看,咱们的佑儿是不是又长高了?」 「父王说的可是真的?儿臣果真有长高?母妃?」苏佑看着陆娥姿的脸上满是祈求,却不想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淡淡的回了个,「小孩子一天一个样,长高正常。」 「哦!」苏佑小小的脸瞬间垮成了一团,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母妃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一点也没别人家娘亲的温柔与慈爱。 「没事!」衍文帝拍了拍苏佑的肩膀,悄悄的凑到他耳边,道,「你母妃最近身子不爽利,语气难免冷了点,你是男儿郎,心胸得开阔点,别往心里去!」 每次都是这样,被母妃冲过后就父王再悄悄的宽慰他,他都已经习惯了,「嗯,儿臣明白。」 他退后一步,「儿臣突然想到,今日还有书未温习,为怕明日太傅问起时回答不上来,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一直没出声的陆娥姿突然间叫住苏佑。 「母妃叫儿臣,可是有什么吩咐?」苏佑的言语里尽是欢喜。 她没正眼看他,只对旁边的小侍女道,「端上来吧!」 小侍女应着陆娥姿的话把托盘里的乳白软糯的糕点送到了苏佑的跟前,细声细语,道,「这是娘娘特意吩咐人给小殿下做的羊脂白酥软糕,本来还打算送到芳华殿去的,殿下既然凑巧来了,不如先尝一尝?」 得知是陆娥姿特意吩咐做的,苏佑脸上笑容简直不要太放肆,就连衍文帝听到后也宽慰的弯了弯嘴角,「既然是你母妃吩咐人给你做的,那就先尝尝吧!」 「是!儿臣一定好好的尝,绝不辜负母妃好意。」说完,他就伸着手拿起了一块,囫囵的送到嘴里,在含糊不知其味猛嚼了嚼,「好吃,这羊脂糕是儿臣迄今为止吃到过的最好吃的糕点了。」 轻捏着茶盖,陆娥姿冷冷的「嗯」了一声,「好吃你就多吃点。」 还没等陆娥姿的话音落地,苏佑便躺倒了地上,蜷缩着捂着肚子,来回喊叫,「啊…疼…疼,母,母妃……」苏佑看向陆娥姿的眼里嗪满了泪水,可高位上的陆娥姿却依旧端坐的雅正,双目平静犹如一眼深不见底的井,除了黑就只剩了冷。 明明只有三步之距,明明作为父王的衍文帝在看到他不对劲时都第一时间的冲到了他身边,可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冷静,他难道就不是她的孩子么? 若是,世上又怎会有在看到儿子濒死都这么冷漠的母亲! 「查,都给朕查,仔细的查,查不出来就全部赐死!」太医给苏佑的诊断是中毒,而满阁子里含有毒素的只有那一盘陆贵妃亲自吩咐又亲口劝他吃下去的,羊脂白酥软糕。 事实如此,可衍文帝却愣是不信,他只觉得是这后宫里的女人嫉妒上他的萝儿,在害了她的儿子后还不惜嫁祸她。 他站到被冤枉了也毫无关系的陆娥姿的边上,从宽袖里伸出手想握一握她的手,好好的安慰她一番,可最后也只是半路折回,朝她重重的保证,「萝儿放心,朕一直都信任你的,至于佑儿,太医属已在全力救治,朕绝不会让你我的孩子有事的。」 「是,嫔妾多谢陛下了。」 我们因为衍文帝的暴怒被困在了曌凌阁中,我瞅了眼这里三层外三层把这阁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侍卫,没忍住的跟阿晚聊起了刚才的事。 膝盖碰膝盖,我以微弱的速度挪到他边上。 「这么跪,不舒服吧!来,垫着点。」他把手伸过来,掌心朝下,放到地上拍了拍。 这是……想让我跪在他手背上? 推了推他的手,我道,「我没那么金贵的,你忘啦,小时候受你连累我也这么跪过。」 他收回手,反驳我,「哪是受我连累,打碎花瓶的人可一直都是你,偏娘还要把那锅往我身上扣,要罚我。」 罚他,我不也陪着跪了么!想起当年的事儿就是一阵理亏,那时,是我不懂事嘛,看他整日无所事事只一个劲的围着我叨叨的,烦嘛,这才脆了那个花瓶嫁祸给他,想让他讨厌我别再跟着我了,却不想他背了锅还不恼,乐颠颠的应了侯夫人的话就去跪祠堂了。 那是个四月天,回南潮湿,方正的石砖是黏糊又冰冷,我于心不忍就偷溜的去看了眼他,再然后,就是他不变的死皮赖脸,磨得我也跪在了他身边。 虽然,当时祠堂里的两个蒲团都垫在了我的腿下。 我「嘘!」了声,企图略过他带出的这个话题,「现在这情况,咱们还是别聊天了,被听到了,不合适。」 他看出我意图,也学着我哑着嗓子低沉沉道,「没事,我有消音石。」 「消音石?」那又是个啥,听名字好像挺不错的,「也是从宋行舟那坑来的?」 「是!」他点点头,满眼的笑藏都藏不住,抬了抬右肩,「累了就靠,别难受了自己!」 「嗯,好!」这次,我回的很肯定,累了,我肯定会靠的,绝不会难受了自己,就像……那年一样。 想起凑过来的目的,我道,「你刚才跟我说的看戏,不会就是这一出吧!」知道了消音石存在的我仿佛把窃窃私语这四个字给抛到了脑后,跟他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他把目光放在了高台后的屋子里,笑而不答。 「你说这陆贵妃是不是很不喜欢苏佑啊!」我又问,「可又为什么不喜欢呢?且不说那是她嫡亲的儿子,就是养子,在那王宫里,能有个儿子傍身不也应该很仔细很认真的对待他么? 可我怎么看着,她不单不喜欢他,对他的死活也好像漠不关心。」砸着舌,我不解的摇了摇头,「想不通这亲生的母子,哪来的这般不喜了,看着…」 看着,倒像是看别人的孩子,且这个别人还得是她的仇人,血海深仇的那种! 「你觉得的没错,这苏佑可不就是她仇人之子么!」 「啊?」难道这苏佑不是她的孩子?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想着初见时那小屁孩欠打的嘚瑟模样,竟然不是陆贵妃的孩子么? 可不是她的,又是谁的?做公主的第一年里我别的乐趣没有,尽听那伏辰宫里的小宫女们讲这后宫里各家娘娘怎么争风吃醋了。 据我所记,这衍文帝一生虽风流,可为他真正生下孩子的却只有这陆贵妃和我那短命的母后文华了。 难不成……我像是知道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惊诧的瞳孔放大,「阿晚,你可不要告诉我这苏佑是…是我弟弟?」 他收了收视线,瞥我一眼,「他本来就是你弟弟啊!」 「不是,不是!」一向一点就通,聪慧的谁都赶不上的阿晚怎么就突然间不开窍了呢,我说的哪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知道他也是衍文帝的孩子了,我要表达的是,他苏佑是不是也是文华皇后的孩子,是我的同胞亲弟弟,没有什么同父异母,我和他,同父同母。 「还怪你那侍女话本子看的多,我看你这看的也不少啊!」 听到他这样的取笑,我不知问的突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跟话本子里一样,要是真出现什么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了,外头可就要大乱了。 一个先帝独脉都已经惹得那陆家蠢蠢欲动,不安其位了,若是再爆出苏佑是皇后嫡子。 这大塍的江山在苏秦鹤的手上才刚刚稳定下来,我可不想再因为点什么莫名奇妙的事就给乱了。 这江山若乱了,别的不说,身为武将的阿晚和凉州的覃家,扶余的陈家铁定会冲在前面。 他们心大,要护一城百姓,而我心小,我只想他们都好。 松气过后,我又想起了阿晚的打趣,探着手在他腰间狠狠的掐了下,「我若不看话本子多积累点两情经验,你以为就你瞒着我跟付川乌的那段过往,我还能理你?我呀,可吸着话本子里那有情人间闹矛盾的经验在一个个的避开呢!」 「哦?」他挑了下眉,「原来阿月这么喜欢我啊!」 我重重的「哼!」一声,别过脸,说话就说话笑什么,还……没忍住的又偷瞥一下,单个梨涡浅浅,还……笑的这么好看! 「想看就看,我没那么小气!」 「你…」真让人讨厌,抓包就抓包好了,干嘛还要再呲我一下。 「好了,不逗你了,还想不想听了?」真让我意外,这次阿晚居然先搭起了台阶,「听,当然听了。」也不拿腔作怪,我顺势而下。 「这苏佑的的确确是陆贵妃和陛下的孩子。」是他们的孩子?那为什么又要说是仇人之子?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一章,带毒的母爱免费阅读. 第四十二章,又起杀心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这陆贵妃的姐姐是太子苏江的太子妃,这点,你知道的吧!」 苏江太子的太子妃?我想了想,「嗯,知道!陆家长女陆清姿。听说是个温婉又大方的女子,他们两还是晟武帝赐的婚。」 阿晚看着那门里进进出出忙的个不停的太医,点了点头,「不错,若没那桩谋逆案,这陆太子妃绝对会是既重华,文华两位皇后后的第三位贤后。」 第三位贤后?我想那些宫闱秘史对那太子妃的描述,摇了摇头,岂止啊! 若没那场至今都没个明确说法的谋逆案,这苏江太子的天下,恐怕会比那晟武时期还要清明阔朗。那陆清姿的皇后之位自然也要比前头两位的要更稳更好。 只是……可惜了! 这么顶好的两个人,都败给了那个谋逆。 这一边,我不停遐想,那一头,阿晚也适时的配合着我把语速放缓。 他说,「谋逆案后,苏江太子满府葬于火海,这坊间至今都有传闻,说这背后主使人是那位!」他眼点了点不远处的那间屋子。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衍文帝。 可……真的是他么?或者说,只是他么?这不是我因血脉作祟故意替他开脱,而只是,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衍文帝无所事事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会突然间想夺帝位?还是以这种方式,「谋逆」一词说来可怕,可追根究底,人之谋逆所图为何? 一为钱,二为权,三为势。 身于皇室金钱自然不愁,而至于权势……那苏江已然是太子了啊! 且谋逆案发时,晟武帝也已经体衰虚弱命不久矣,他再怎么样也犯不着冒那么大险去谋逆!静等两年等他老爹双腿一蹬,两眼一闭再登基为帝,不是既合理又安全么? 我能这么想,其他人自然也会这么想,所以案发之后,才会有那么多的人不信,也才会在两年后爆发穆家与孟家的联名上书。 可就是这一个世人皆不信的荒唐死因,那晟武和如今的衍文居然能做到充耳不闻,不顺势,不打压,只硬由着它在市坊之间发酵。 态度淡定的就像个旁观者,倒显得皇位不重要,重要在让天下人都借着这件事骂先帝晟武和如今的衍文帝了。 但是……这又是为何?好好的一个人干嘛要讨骂! 费解,实在费解。 「这太子妃陆清姿长如今的陆贵妃十来岁,待她可以说是长姐如母,陆清姿死后没两年,还是陆家小女的陆贵妃就以侧妃礼入了陛下的二皇子府。」阿晚借着我思考的功夫又把陆清姿与陆娥姿的关系跟我说了说。 这陆娥姿也奇怪,既认定了这衍文帝是杀姐仇人却还要想着嫁给他,这其中…… 我看看这满园红花却再无一子一女所出的塍王宫,一下便明白了这陆贵妃的所图。 衍文帝让苏江太子绝了后,让她姐姐带着幼子葬在了火海里,那她就也让他绝了后。 绝,后!我突然一激灵,想着就这陆娥姿现在杀尽衍文帝子女,不留片甲的想法,我当初在去云州的路上遇到的那次伏杀大概率也是出自她手了。 这苏佑恐怕也只是个意外,意外的存在,意外的被生了下来,再意外的成了唯一。 既是意外,那是生是死也就没什么需要紧张的了。 这可怜的苏佑啊! 不对,我可怜他做什么。 猛晃了晃脑袋,把这可笑的想法给赶出了脑袋里。他苏佑虽然不得陆贵妃的喜欢,可他是衍文帝的掌中宝啊! 比我,比这幻境里自一开始就成透明状的苏茗可要幸福多了。 刚才,他们一家三口是母严父慈,儿子讨巧,那苏茗却就像个事外人,静静的坐在位置上,能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 这情形,还真和我记忆里的一样。 这情形,才对嘛! 所以,哪有什么处心积虑,衍文帝寿宴上的那场刺杀戏码肯定还另有所图,肯定,不是为了她苏茗。 而我没想起来的记忆里,肯定,也没这一幕。 我和阿晚又跪了好一会儿后,才见那棕红色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我看着被两个小太监拖出来的小宫女一下子慌了神,「怎么,怎么是她!」手下意识的揪了揪阿晚的衣摆,「怎…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半兰呢? 「先别慌,再看看。」他握着我的手,暗暗的支撑住我。 「嗯,好!」 我「好」字还没说完多久,就见一个太监走到了我们这边,嘴巴一开一合。 他话里的信息很明确,经内官监,宫婢司还有太医属三方查证,抓到了谋害二皇子苏佑的真凶,正是昨日才得了衍文帝青眼被封做了女官的半兰。 这显然是背锅,可在座的所有人却都信了,不但信了还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早上还羡慕半兰的姑娘,此刻也正大喘着气的连呼「庆幸」。 我手脚突然冰冷,恍然不知所措,阿晚在无人看见的空堂里悄悄跟我递了句话,他让我在回去后就装头疼,还叮嘱我一定要穆聆芝看着点门,不要让别人进来。 他要带我去看那戏的下半阙。 下半阙的戏台子被安在了陆贵妃的云舒宫,做一日老妇老翁,看一场云卷云舒。 盯着那三个字,我不得不承认,这衍文帝还算是个痴情种子! 凭着白螺,又借着树掩,我和阿晚平趴在了云舒宫畅意殿西南角的一棵大槐树上。 树有合抱之粗,所以就是我和阿晚人藏在上头都绰绰有余,一点儿也不用担心会冷不丁的从上头摔下来。 树下人来人往,一个个宫婢的手里不是端着水盆子就是拿着各色的毛巾。 我看了眼那水盆子里的水,黢黑一片还散着恶臭,「这苏佑到底中的什么毒啊!」 「不是毒,是蛊!」 「蛊?又是蛊,从从蛊术到腐蚀蛊,再到如今,怎么现在市面上毒酒的行情这么不好的么!谋财害命都不用鹤顶一类鸩毒,改用蛊虫了?这次又是什么蛊啊!」 阿晚听着我的唠叨抽了抽嘴角,「断肠!」 断—肠!好吧,想也不用问了,其效果肯定是腹痛难忍犹如断肠了,我点点头,突然间想到了点什么,意味深长的瞥向他,「老实说,这次,你又充当了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嘿嘿」朝我笑了两下,「还是瞒不过你,你不是一直好奇那半兰为什么突然间性情大变么?」 「嗯。」简单的嗯了下,算作是给他的回应了。 原来,在我们被领着入宫,阿晚去送宋行舟出去的那天里,跟他讨的宝贝不止一对白螺与能降低我们谈话音量的消音石,更还有一瓶药,一瓶据说可以让不能开口的人畅所欲言的药。 不能开口,这说的不就是棠华了? 果不其然,阿晚就是拿着这瓶药与半兰做了个交换,她帮他下毒害苏佑,而他就给她药救她妹妹。 「你跟苏佑又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让人去毒害他?单只因为你做他陪读的那段时间里受到的委屈?」阿晚这性子也不像睚眦必报啊! 「是若只为这个,那我也太不配喜欢你了。」他说这句话时表情尤为难过,一双漆黑如墨的眼也好像点了点星光,亮晶晶的,颇惹人怜爱。 他这是在怪我?怪我啥?不懂他?可这不是一问一答叙述事情发展经过的环节么,我不问,他又如何答! 掠掉他故作委屈的可怜模样,我问,「这怎么又跟喜欢我扯上关系了?」 我话说出去良久,才听到他别别扭扭的说了个,「他好歹也是你弟弟。」 所以……因为是我弟弟,所以受再多的磋磨也无所谓。 不得不承认,他这话又很大幅度取悦到了我,哪个小姑娘在恋爱时,不喜欢听到自己的心上人说甜言蜜语了呢! 反正,我是喜欢的紧,可喜欢归喜欢,开心归开心,作为女儿家的矜持必要时也还是要显露点的,「咳咳!」微咳两声,已示清明,「什么都能扯,你如今这花言巧语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了。」 「我问你啊,你给半兰的那个药是不是从付川乌那里拿的?」讲是宋行舟给的,可真正会药的人除了那个付川乌还有谁! 「是!」他回的倒是利索,「好了,你接着说吧!」一个姿势趴的我腿脚发麻,我只好时的变换着点,可变着变着,眼前就被一树杈子给挡了视线,我伸出手去攀折,却没料到那树杈子那么顽强,内里骨都断了外面的皮却还紧连着。 阿晚只好我伸出手帮我用力一扯才让它们彻底分离开来,把扯下来的树杈子塞到我手里,他道,「让半兰下毒本意不是要害苏佑,是为了救我自己。」 「不是要害苏佑这点我明白,可为了救你自己,又从何说起。」 「这要救的当然也不是现在跟你说话的我,是那里那个。」顺着他手指头看过去,我这才发现幻境里的阿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居然也出现在了畅意殿里,正坐在苏佑的床前,放……血? 「他…他这是在做什么?」由窗户里传出的血腥味儿熏得我的头皮发麻,我想起阿晚的厌恶忙回头看他,脸色还算好,白洁里透着红润,只这神情…冷漠如铁,盯着那屋子不急不缓的吐出四个字,「放血救人!」 「放血,救人!」我重复着这四个字,拆开来问他,「为什么放血,又为什么能救人?」 他没正面的回答我这两个问题,只说,「只有以这种方式,救命之恩才能救命。」 以这种方式!我垂了垂眼不但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还伸出手遮上他的眼睛,「是衍文帝又起杀心了,对吗?」 他微泯着唇,「嗯」了下,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像极了流浪无助的犬,我捂着他眼的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 通了,这下子,都通了。 十四年的时候衍文帝想杀他,他因从水里捞了苏佑,躲过了一劫。 现在,两年过去了,他又想杀他了,为了自保他只好再救那苏佑一次,只这次是人为,这次较上次,救人的方式也更惨烈点。 「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的?」我问他的是在外头,发生在他身上的真实情况。 在幻境里因为有从外头进来的我和阿晚,所以这局才能轻而易举的布起来,可现实里,真实的衍文十六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阿晚拿下我遮挡在他眼上的手,露了个我重遇他以来最让人心疼的笑,「看戏,看戏,好端端的扯我做什么!」他在刻意的拐带着话题,刻意不想告诉我那些曾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 「阿…晚!」叫出这两个字,眼泪珠子就不要钱的落了下去,一滴,两滴,惊的从树下走过去的人疑惑的望了望天。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二章,又起杀心免费阅读. 第四十三章,当年折花是喜欢你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哎,你停个什么劲儿啊!」 那望天小宫女,揉着头如实回道,「刚天上掉了两颗豆子,感觉是要下雨了,咱们收拾好这些就把娘娘晨起时让晒的书都收了吧!」 「下雨?」走前面的那个小宫女也跟她一样犯起了疑惑,看着头顶上的艳阳,指着那说要下雨的小宫女就笑了起来,「这大天的吓得哪门子雨,别是哪儿的鸟,看你这头发粗糙的就以为是她们自个儿筑的窝,给你添了点福气吧!」 「福气?」明白过来福气什么的小宫女一下子怒的跺了跺脚,兴冲冲走上去,「好你个嘴皮子,说谁头上落了鸟粪呢!看我不打你。」 「行了行了,我看你是见小殿下脱了险,乐的没边了,闹这么大声仔细着娘娘罚你!」 被说教的小宫女一下子降低了好几个分贝的音量,凑着她边上嘟囔着,「还不是你非你说那鸟粪是福气!」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娘娘和殿下还等着呢,咱们快进去吧!」 等树下的两个小宫女走的没影后,阿晚才松开了捂着我嘴的手,我拿出个帕子边擦他掌心里的唇脂印,边道,「听那刚才的小宫女说,这苏佑是脱险了?那半兰……」。 「她不会有事的。你喜欢的姑娘我怎么舍得让她有事,没来由的把你弄发火了怎么办!」 他说的信誓旦旦,我却仍不敢松一口气,那好歹是她亲儿子,更是她陆家争权夺利的底牌。 就算陆贵妃不喜欢,不在乎,陆家也肯定要追究。 「不信?」他问。 我点点头,「是不太信。」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不信去看看就是了。」 看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已拉着我的手趁着小宫女打帘子出来的功夫窜遛到了殿内。 隔着多宝阁,我和他远距离看戏。 床榻前的美人依旧美的出奇,睥睨凛然的双眸呈四下看去,浑身散着冷气,整一个生人勿近。 床榻上假眠未醒的苏佑和她左后方站着的衍文帝看她这个样子都以为是在生气。 苏佑犹豫着要不要睁眼,而衍文帝则直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了前,「萝儿不必担心什么,那太医不都说了,佑儿如今已无大碍,只是方才血放的猛了点面色上看着有点煞白而已。 佑儿这孩子自小和你亲近,若叫他看到你现在这副生气模样怕会自责啊!」 衍文帝的话刚完,陆娥姿就接道,「他死不死活不活的关我什么事,我气,也只是难过那宫女的药没把他毒死。」 「你这话什么意思!」衍文帝面上一阵惊愕,「他可是你亲儿子,萝儿可不要告诉朕,那宫女的药是你给的!」 霜白的唇微微张合,嘴角是似笑非笑的讥讽,「亲儿子!」她看向衍文帝眼,冰冷的不含一丝杂质,「是我的,也是你的,我早说过,娶了我就不能束着我,我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这话没错,可!」他指了指床榻上的苏佑,重复道,「可他是你亲儿子!虎毒尚不食子,你怎么……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她平静的看着衍文帝,平静的注视着他的瞳孔,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语言也从她口中缓缓流淌出来,衍文帝的心突然一阵冰凉,透彻心肺的冰凉! 他想起初见她时,她是那样明媚灿烂,梳着两个小髻子,穿着一身娇俏粉衫,从连廊的那头笑呵呵的跑到这头,手里还拿着新折的腊梅花。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漠了! 好像……是晟武二十三年! 谋逆案后,她再见他就只剩了规矩,自我的称呼也从臣女变成了嫔妾。 那个「我」还有那声「淮哥哥」他再没听到过。 沉闷多时,他终于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挑摆着茶盖,她笑回,「断子绝孙可好?」 「你!」衍文帝这下可真正是被她气到了,抄起她手里的茶杯就想朝地上摔下去,可想了想还在沉睡的苏佑,又看了看她,最后的最后也还是只是重重的放到了一旁。 「别动怒啊!这动大怒易发心梗,陛下若在嫔妾这儿一个不小心的昏了过去,嫔妾可纵有三张嘴也说不过一个……谋逆!」谋逆这两个字叫她说的格外清晰,她好像在刻意的引着衍文帝想起什么似的。 「佑儿如今未醒,朕不想与你多说!你就在这云舒宫里好好思过吧!」 「陛下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她突然站起,又突然把他叫住,「我说过,我想做的必然会去做,断子绝孙也绝不是说说而已,陛下难道还不怪我,还要这样纵容我吗?」她再次换了自称,以我为口,同他争辩。 衍文帝横在身前的手摸了摸腰间玉坠,「朕没有逃避。」回过头,他再看她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深情,「朕还记得,初见萝儿时,你才九岁,梳着一对小髻子,穿着一身粉色衣裙,好像还是对襟的襦裙,你手里拿着刚折的梅花跑过长长连廊跑到朕的面前,叫了声淮哥哥后就把手里的花也一并给了朕。 朕那时还纳闷,你个小姑娘以前也没见过朕,怎么就能一眼认出朕是谁了,还那么大胆的给朕送花。 萝儿可知,在民间折花赠人意为何?」 陆娥姿清冷的眼尾微动了动,扇着长睫,她不着声色的泯了口茶,「当年给错人了,我若知道你是这样个人,那花我就是扔脚底下踩烂了也绝不会送给你。」 衍文帝听了这话不怒反笑,「萝儿还是记得的,折花赠人,所意谓情,当年,你是喜欢朕的! 既然喜欢朕,可为何朕当年娶你时你那样不开心,更甚至以死相逼?」这话衍文帝藏了很多年,虽然刚才也想明白了大致原因,可他仍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问出来。 好好的得她一个答案,万一……不是呢? 「当年折花,是喜欢你,不过,那也是因为姐姐,姐姐说你是个很好的人,文采风流,对人和善,心慈胸阔是这世上少有的好人,我一向喜欢粘着姐姐,她那年嫁给你大哥苏江太子,我就想着今后除了姐妹也要跟她做妯娌,所以我才会送花给你。 可后来,你配姐姐说的那几个词么?对人和善,心慈胸阔,权利就当真那么好,值得你造那一场冤案,害的他们满府被灭!」 「朕没有!」 「没有个屁!」茶桌上的杯盏被陆娥姿扫了一片,落到地上,「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没有?你骗谁呢?他们死了得利的人是谁,你当我蠢的连这都不知道了吗?」 「你自小身体不好,别动怒,别生气,有什么事,慢慢说。」衍文帝为稳着陆娥姿的情绪细声的哄着,「多余的话朕不能多说,只一句,朕没有,萝儿你要信朕啊!」 「信你?」她推开他的手,踉跄的后退两步,「我就是信了你,才会撺掇的穆家和孟家联名上书请旨彻查那件事,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你会帮我,帮他们查清出太子府的事,可最后呢? 结果呢?冤案依旧冤,那两府的人也趁机被你清了个干净,那些都是反对你,一心跟着苏江太子的人吧! 把他们清干净了,你这个王位就稳了!苏淮,你还真是算无遗漏,棋艺高超啊!现在,我信了,文采斐然的陛下,得封太子后又为什么要娶我啊?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这十个字比陆娥姿往昔说过的所有狠话都要伤人,衍文帝压着涌到了嗓子眼的血,依旧语气缓缓的哄着她,劝着她,让她不要动怒。 却不想,他越说,她越恨。 「苏淮,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你知不知道,若没有姐姐,你喜欢的我早死了!」 衍文帝放开了搭在她肩膀上企图托着她身子的那双手,「朕知道。」 「你知道!」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扯着清冷的面扬起了最浓烈的笑,「生而重瞳,家里人都说我不详要杀了我,是姐姐,她在自己的手腕上刻了一朵牡丹,又以颜料描绘,造成个遇热显色的吉兆换了我的一条命。 我被送到家庙后,也是姐姐时的照看,拉着我长大,教我读书认字,八岁的时候也是姐姐以要出嫁为名求着父亲把我接了出来,别人辱我欺我,她永远都是第一个冲出来护着我的人。 她多好啊,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是世家女的典范,可就是因为嫁到了你们家,嫁给你哥,她死了,还有我那尚不会说话的外甥。 你们苏家的一句话要了我姐姐和她儿子的两条命。 现在,我要你断子绝孙,这不过分吧!」 过分吗?对衍文帝来说确实过分,可对她陆娥姿来讲就一点儿也不过分了。 那可是她爱了多年的姐姐,也是她自受那不详命数以来,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是她命里的光啊! 就像当初领我回侯府时的阿晚。 我从没跟阿晚说过我入侯府前的事,概因那些都太悲哀了,悲哀的我不愿提起,悲哀的都应证了一件事——我不祥。 阿晚看出我神色有变,掩着我就离了畅意殿。 在殿外,我问他,「方才那陆贵妃虽然已经跟衍文帝坦白了苏佑中毒一事,可他当真会因此放了半兰吗?」这一时期的衍文帝虽然远不及前几年的明智,可也着实不会昏庸到放过谋害自己儿子的人吧! 还有,我看刚才在殿内时衍文帝对陆贵妃的宠溺程度,他应该只想把这事情给快点翻过去,不让人知道幕后之人是她才是。 「杀人偿命,这是衍文帝想的,可陆贵妃想的却不是这样了。」 「哦?她是怎么想的?」 「她啊!」阿晚忽的弯了弯唇,笑而不语! 「等等!」我突然停下脚步,反转了个身,站到他面前,「我捋下啊,我记得你刚才说,这半兰是和你做的交易,你,给了她治棠华嗓子的药,她,帮你下蛊毒害苏佑,这里面的目的是为了让幻境里的你因为这个救命之恩而得衍文帝的网开一面,保住性命,可现在……」 我手指向畅意殿,「那陆贵妃怎么又说半兰是奉她的命去害苏佑的了?你和她到底是谁要害他,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看我急了眼,也不好再做欲言又止,只说,「你苏醒前夜,有人往蛰渚小屋送了封信,信上说衍文帝会在近日对端毅侯独子齐衾狠下杀机,她希望我能帮她留住他的命。」 「她?女的她还是男的他?」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三章,当年折花是喜欢你免费阅读. 第四十四章,有点事要去做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阿晚笑回,「女的!」 女的!「是陆贵妃?」我问出这个人的时候阿晚没有否认,「她跟侯爷有旧交?」没有旧交又为什么要送信到小屋,还点名衍文帝的杀心,想让阿晚帮他保住他的命。 阿晚猜出我心中所想,直道,「旧交没有,仇恨倒是有不少。」 「嗯,是了!」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当年上报侯府通敌叛国的人好像头一个就是陆贵妃的亲爹陆太师。这么看来,她要送那信的目的还真不单纯。」我闷着头想了想后,才道,「寿宴那天,你们见面的事想必是被她看到了。 你我那天都带着面具,现在又因宋行舟而面容大改,她恐怕也只是把你当做了侯府的旧部,所以才会派人送信到小屋里,把衍文帝想杀齐衾的事告诉你,再逼着你与她合作。而阿晚你……将计就计?」 他点点头,夸奖式的看了我一眼,「聪明!」 我抬了抬下巴,回他,「那是!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收敛点收敛点,夸你一句嘚瑟的没边了还。」 我朝他吐了吐舌,走到一边,「可我还是有点没弄明白。」 「什么?说来听听。」 「阿晚你的将计就计,她当真没有看出来么?其实若按着她想的,她大可以齐衾心怀不轨为由拒绝他以血换血替苏佑驱毒的,那样她也没有损失啊,她要的不就是苏佑中毒么?而且…她刚才也说了,要让…那个人,断子绝孙!苏佑一死岂不是正好。」 阿晚听了我的话,皱眉想了半条巷子,在拐角处,突然道,「可能原因有二,要么是她心软了,还是舍不下自己的孩子,要么就是她一定要我活着。」 「这又是为何?」这关系我怎么越理越不清了。 「你可还记的她刚说的?」他空了点时间给我思考,「她说她生而重瞳,是为不祥,从小是被扔到家庙里过活的,满陆家里跟她最亲只有苏江太子的太子妃,而那太子妃又因那场冤案死了,所以,我大胆猜测,这陆贵妃对陆家同样也深恶痛绝。」 「哦~,我明白了!」就像一个栗子猛的磕到了额头上,我突然惊醒,「你说的很有道理啊!她能为了苏江太子妃要绝了苏家的脉,那没道理会这么轻松的放过了真正的始作俑者陆家,若不是陆家想攀图富贵把陆清姿嫁给了太子苏江,那她恐怕也不会死于非命了。 顺了顺了,合着她留你一命不是为了稀罕你,而是想让你羽翼丰满了再报复回陆家呀! 她可真是陆家的好女儿,干的漂亮!」 「砰!」阿晚的一个毛栗子狠狠的打在了我的额前,我埋怨的怒瞪向他,「你干嘛!」 「打你啊!干嘛,笑的这么开心,你可有想过出去后怎么解决了?」 「什么解决?解决什么?」 他白我一眼,略带无奈,「还真是笨,咱们现在理的这么清楚,那都是在幻境里,幻境外那陆贵妃可已经成了贵太妃,而她的儿子苏佑也已经长大成了景康郡王,她是那么恨苏家,那么恨陆家,你觉得就她这幅狠劲外头还有太平日子?」 是哦!都说不怕人狠,就怕人疯,再狠的人也有三分软肋,拿捏住了软肋也就当拿捏住了她,可这疯了人却是六亲不认的,一个劲儿的只想把所有人都弄的疯了才好。 「阿…」一抹缥碧色倩影阻了我未来得及叫出口的「晚」字。 「那个……」 「那个……」他和我异口同声,四目相对后了然一笑,「那个,我有点事儿要去做!」 「巧了,我也有!」。 「那…,先办事?」 「好啊!先办事,完了再到那儿,」我指了指这周边唯一的标志性的建筑物,「我会在那花墙下等你,咱们到时候再一起回去?」 「嗯,好!」 目送完阿晚后,我才转身朝着宫巷的反方向跑去,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了那个影子。 那是间久无人居的宫室,朱红的门角上掉了几块漆,不打眼的屋檐下也结了好几层的蜘蛛网,我嫌弃的避了避,唯恐还在劳作的织女们把我也一并网了去。 「经年未修,未免简陋,难为姑娘了。」一个温婉的姑娘声从背后传来。 「没事没事!」我和着回复了句,可回头却没见到人,门外的风穿缝打着帘子,「哗啦,哗啦」作响。 这是……闹鬼了? 「姑娘,在找什么?」缥碧色的裙摆迎风拂起,她漾着一对梨涡笑盈盈的站在廊前,朝我招手,「姑娘,这儿坐!」 我依她走过去,静坐在了像是才被她打理干净的石凳子上。 「姑娘,叫什么名字?」她又问我。 「覃妁!」我回她。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覃者,茂盛延长,姑娘的这个姓氏福气很足!就不知,这妁,又是哪个字!」她不是第一个夸我有福气的人,却是第一个指着「覃」字给我做解释的人。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这是诗经里的词,看来这姑娘的文化程度不错,有文化好啊!我自个儿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这才走了那么多的弯路。 「从女带勺,女勺妁!」我简单回她。 她想了想,又道,「可是媒妁之约的妁?」 我点点头,「嗯,是!」 「姑娘又叫什么?」她都问了我这么多了,轮也该轮到我问她了。 「姑娘叫我山月就好!」 「山月?」眉山月?她是,眉山月?我打眼细看她模样,不对,纵是我已经死了,也没道理会认不得山月,这模样相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儿,我连忙追问道,「你姓什么?」 她看我笑意未减,浅薄莲红的唇轻吐了一个「眉。」字。 「哪个眉?」是梅花的梅,还是峨眉山的眉。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正是公主替奴婢取的名字。」 一句诗,一个公主,推掉了我脑海里所有的猜想,她当真就是她,那个我找了许久的眉山月,可她这面容…… 不对,我忙摸了摸腰间白螺,白螺尚在,那隐身术法就也还在,我这都隐着身呢,她又是怎么看到我的? 除非……她也不是这幻境里的人,那她现如今的这张脸估摸着也是宋行舟捏的了。 所以,她是过往里的眉山月?那个,早死在了衍文十八年的眉山月! 「姑娘可会下棋?」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个棋盘,又端出两盅棋子。 「勉强会点,你要下么?」 她点点头,把棋盘展开,「劳姑娘陪奴婢下一局吧!」 我捏着一枚黑子,道了个,「好。」 她随势在棋盘上跟了一枚白子,「奴婢见姑娘面熟,有个故事想说给你听听,不知姑娘可愿一听?」 又一子落下,我已哽咽的不敢再抬头看她,「嗯,好,你说!」 「说是前朝有位富商巨贾在壮年时弄丢了自己小女儿,再找回来时已是十四年后,这富商的小女儿是少有天真单纯,这富商就日也怕,夜也怕,生怕自己这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会有一天再被对家给骗了掳了。 所以,就从市坊里挑了个能文会武的小侍女送到了她的身边,做了她的贴身丫鬟。」 棋盘上黑白两分,我捻着一粒黑子堵住她的退路,「然后呢?」 她扫了眼棋盘,不慌不忙的另辟了一条路,「后来,那对家果然如富商所料的派了个人,潜到了那小姐的身边。小侍女为了保护小姐,就想了个损招,姑娘可知是什么招数?」 又吃了她两粒白子,「既是损招又哪是那么好想!」把眉山月故事里所有的人物关系都对照现实来看,那潜到小姐我身边的人大概就是尹平羌了。 而她和尹平羌,「难不成,是美人计?」 她笑颜如花,灿若山葵,「姑娘所猜不错,正是美人计那一损招。 她想着用绕指柔炼化了那把冷刀。时的就凑到他面前装作偶遇,以温柔克冷漠,那人恐怕从小到大也是没受到过什么温柔,还没半月呢,就缴械投降了。」 「那小侍女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小姐,才对那冰冷杀手授以怀柔之术,极尽温柔的么?」 不等山月反驳,我立马又道,「保护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撇着,拦着,挡着,再不济,那小侍女也能凭着她的武功把那居心叵测之人给杀了。又怎么就需要她以美人色去怀柔了?」 再吃她一字,「这其中缘由那小侍女真的拎清楚了么?」 「那姑娘以为,那小侍女接近那侍卫,所图为何?」她重拾起棋盘上的棋子,「这局是姑娘赢了,再来一局?」 抛棋子入翁,我耸了耸肩,「可以啊!」 棋面上,黑白两子又呈现了新一轮的厮杀,我看着被山月吃掉的那片江山,懊恼的叫了句,「大意!」 她笑聊聊的放下棋子,「该姑娘了!」 落子无悔,我道,「或许那小侍女的本意也跟我一开始想的一样。」 「什么?」 「杀!」 「那之后呢?」 「之后……」乘胜追击,我点了点她左下方的棋面,「姑娘再不守这可就要被我给吃干净了!」 她抬眼冲我弯了弯唇角,「没事!」 「好吧!这世上啊,多的是不听劝,最后落得满盘皆输的人,姑娘今次,恐怕也要做那群中之一咯。」又吃下一片,我个臭棋篓子的虚荣心瞬间达到了顶峰,「所谓日久生情,也所谓假戏真做,让我猜猜看姑娘那故事里你没讲明白的细节啊!」 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反将我一军,堵住我后退的路,「姑娘请说。」 「那小侍女一开始的时候应该是存了杀机悄悄刺杀过他,不过,可能是技不如人,又或者是时机不对,她不但没能杀得了他,还反叫那杀手给看出了端倪,所以,是一计不成反生一计,明着行不通,就暗着来了。 以温情美人样的徐徐图之是下策,不是那小侍女一开始的打算。我说的可对?」 她抬眼又看了我一下,一对耳珠子在举手投足间轻晃了晃,没有说话。 我知道,自己这是又猜对了。 棋子一粒粒的落下,棋面也由着棋子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我记不得这天跟山月拢共下了几局棋,只晓得自己有输有赢,一惯被阿晚吐槽的下棋水平也在那一局又一局里有了质的提高。 棋局终了,棋面清空,我站在门外,像进去时那样透着门缝注视着里面。 我不知道外面原本已经死了的山月是怎么到的这幻境里,也不知道她来这的目的。 我只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见了! 「公主不必难过,山月所期盼的如今都已经实现了。」 我瞅着身边突然出现,又突然说话的人,夸奖了声,「先生如今倒是要比那些神啊鬼啊的还要厉害了,神出鬼没都形容不了先生这无影的行踪了。」 「她还在里面,先生要进去看看吗?」 他看了眼那破旧的宫苑,「她所盼的只是公主,留在这,守在这也只是为了等公主来,再见你一眼,如今既已知公主安好,所盼也是时候消散了,属下就不进去了,免得污了她离开的路。」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留在这,守在这只是为了等我?山月难道是算准了我会重生,会入幻? 「这些事,有人会替属下告诉公主的,现在,还请公主随属下再去个地方。」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四章,有点事要去做免费阅读. 第四十五章,阿晚的心魔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衍文十六年,四月二十七,我又在幻境里成了大塍国,衍文朝的元阳公主,苏茗。 哎,这事啊,说来实在话长。 其实……也能长话短说,简单讲,就是我又被算计了,且这次的算计我的还不是个人。 宋—行—舟! 五天前,我和阿晚在长廊分开,分别都去做了件私事,我的私事是见眉山月,而阿晚的私事则是宋行舟。 他在被阿晚送出幻境后居然又悄无声的进来了,至于是怎么进来了我不知道,也没人告诉我,反正就是很简单是了。 他在见了阿晚后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就把他给劝离开了。 宋行舟给我的说辞是外头的人离不开阿晚。 “可阿晚说幻境里外时间相等,宋公子这说法倒是不一样。”我毫不委婉的拆穿他的说辞。 他勾了勾唇,笑道,“这幻境既是宋某造的,那这里外的时间,宋某定然也能更改。”这便是他那天第一个威胁我事了,以时间威胁,打的外头的阿晚和我猝不及防。 “好吧,你说啥就是啥吧!毕竟,你是神嘛!”我别过脸,就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神了。 “月姑娘何必生气,你难道就不想早日出去和你的齐公子双宿双飞么?” “想啊!可你让么?”自凉亭里初见开始,我对他就没个好态度。 他凭空的幻化出一把扇子,学着阿晚的模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世人皆有成人之美,月姑娘又怎么知道我宋某没呢?” 不等我回话,他又说,“只不过是需要姑娘付出点什么罢了,姑娘也知道,宋某出自百相寺,寺里的规矩是有失有得。宋某愿送姑娘出去,就是不知道姑娘你愿不愿意了。” “百相寺!有失有得?”若不是提前从阿晚那知道了这宋行舟和百相寺的关系,以及那所谓的有失有得,我恐怕还真要觉得这宋行舟是何等大爱无疆的神仙了。 “这得我是知道了,那这失呢?什么?想你也知道,我如今可连这命都不是我自己的,恐怕没什么跟你换的!”想到夕颜,我又没好气的呲他一下,“哦,对,你们还能拿善德来换,不过很可惜,我上辈子风评不太好,恐怕没几个善缘。 要不,拿恶换?满大塍上下厌恶的我的人倒是不少,铁定不会让你亏。” 扇面合拢,他拿捏着扇柄轻轻的敲打着扇骨,一身蓝衣,把那书生样学了个九成,“我知姑娘不喜宋某,可再不喜,也请姑娘念着那齐公子,心平气和的让宋某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你要说就说咯。”耸了耸肩,我无所谓的坐到了一旁,“嘴长在你身上,我这又没堵又没缝,怎么拦你。要说快说,别打扰本姑娘吃饭!” 他淡扬了扬嘴角,道,“宋某能帮姑娘出去,也能维持着这幻境里外的时间不让外头的人发现姑娘和齐公子的异端,只不过,姑娘却需要在这幻境里在多待上个一段时间。” 不给我时间细想,他又道,“时至今日,宋某也就不瞒着姑娘了,宋某有一心上人,乃药王山神女,姓付,名唤川乌,神女自小便有救济天下之雄心壮志,四年前,也正因有她,月姑娘的齐公子才能从混沌里清醒过来,恢复神智与姑娘再续前缘。” 宋行舟这说的大概就是阿晚图腾的由来了,“这事,阿晚跟我说过,我出去后会亲自去侯府跟那付姑娘拜谢的。” “拜谢不必,月姑娘若真心想谢神女只要依宋某的话在这幻境里再多待个几年就好。” “为什么?”就是把我丢这儿十几年,在外头不也只是一夜么?这宋行舟算错了吧,他就是想给付川乌和阿晚创造时间独处,那也不应该承诺我时间静止才对。 “让姑娘留在这,一则是为了让姑娘修养好自己的魂魄,姑娘也知道自己并非寻常人,幻境外人多眼杂稍有不慎便会看出姑娘不同,所以,在这幻境里,姑娘可以好生的养养自己的魂魄。 二来,宋某确实有私心。” 我抬了抬眉,“好嘛,这才是正题,什么养魂魄,说的稀里糊涂的,听不懂。什么私心说吧!”说清楚了,我也好想着对策思考着怎么出去。 “四年前,神女在救治齐公子的时候误食了齐公子的心魔,使得她如今不但灵力被封还常生杀心。神女是神,本该无欲,心含杀心对她来说无疑是自寻死路。 宋某既心悦神女,自然要替她扫平一切阻碍,所以再造了这一场幻境,引姑娘与齐公子入境。本意就是想再借姑娘十七年的死逼的齐公子把原本就属于他的心魔再收回体内。” “我的死?你是说阿晚是被我的死亡模样给吓出的心魔?”我上辈子的死样到底是有多凄惨才能把阿晚给吓成这个样子。 “非也,非也。”宋行舟展着扇子,扑在胸前扇了扇,“与其说齐公子是被姑娘死亡模样给吓出的心魔,不如说是姑娘的死击碎了他所有的善念,姑娘可没见过,当年你死后,那齐公子的疯癫模样。”他笑对着我的眼,执着扇轻轻一扇。 眼前模样瞬间大变,白雪铺就的青石台阶上,他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费劲。 他一身铠甲,银灰色甲片布满血渍,我分不清这些里可有他的。 “这是……” “月姑娘死于衍文十七年,这便是当时场景。”宋行舟接着我的话回道,顿了顿后舞着扇子又是一挥,“这是后来发生的事,姑娘再静心看看。” 除夕夜里除旧岁,没了妖女祸国的大塍百姓终于在十七年的最后一天里笑出了最爽朗的声音。 这声音一声垒着一声的送到了阿晚的耳中,此时的阿晚正沉浸在我死了的重大悲伤里,这一声声笑声就像一个引子,把阿晚心里最大的悲愤一下子就给点着了。 阿晚跑到厨房里拿了把杀猪才会用到的砍刀啥也没想的就跑到了大街上,哪户传出笑声,他就冲向哪户,就像中了邪一样,杀得红了眼。 “呵……”我挣扎着从幻象里出来,“宋公子这编故事的水平不行啊!一看就是没看过咱们凡间的话本子吧!这水平,这逻辑关系,你如果去说书铁定会被骂死。” “哦?何以见得?” “第一,阿晚自幼习武,就是真的要杀人他府里能没有刀,没有剑?还跑到厨房里拿杀猪刀,你是觉得这样子更有画面感了? 第二,阿晚这个人吧,你要我夸他样貌,夸他文采,我或许还会带着主官情感,做不了绝对公正,可你要说他的品性,那绝对是刚正不阿,大塍律法他可是守得一寸不让,要不然那景明帝能让他管着监察狱司?” “这样一个人,你跟我说他会随心杀人,打死我都不信。所以宋公子,麻烦你下次编故事之前最起码得先审查审查那个人的人物性格及喜欢爱好吧! 逻辑关系错误会让人很没有看下去的欲望的。” 他笑呵呵的应了我两句,“好,下次宋某再编故事定然会先来给月姑娘看一遍。” 我抽了抽眼角,“呃……倒,倒也不必。” “既然姑娘不愿再看着幻象,那此后的事,宋某就跟姑娘口述吧!” 我点点头,“可以,你讲吧!不要添油加醋,据实跟我说就好。” 这一次,宋行舟果然说的很简单,简单的不带一点修辞手法,再配上他毫无情感的叙述语气,我只能说,我没睡着,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了。 阿晚后来发生的事跟他给我看的其实相差也不大,唯一的差距就是他所杀的那些人都是假的,是付川乌为了救他而幻化出来的假象。 他能冲破道德防线提刀杀人也是付川乌的故意引导。 说白了,付川乌救他,就是先找了个空地,再造了个虚像,把阿晚给扔了进去,她在虚像外以神力做辅,催着阿晚把心中愤恨攒集到一起,付川乌的本意是待那愤恨积累成球一举消灭,却没想到阿晚因我的死对这世间的恨会这么大。 他觉得逼死我的除了衍文帝,景明帝外,更多的是这市坊之间刹不住的流言蜚语。 它们积累成球的压死了我,害得他没能来得及的再跟我说上一句话,所以,他恨毒了这世上所有的人。 妄想,都杀了! “这说到底,造成阿晚心魔的不是你那心上人的救治方法不对么?对阿晚这样的人,不该循序渐进?猛药虽好,可猛药的副作用也大,不是么? 而作为一个神女,还是一个专职治病救人的神女,她会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医治最好?她既选了这个方法,那承受着该承受的不也正常么?”我不是故意给阿晚开脱,只是实在瞧不上它宋行舟的这副做派。 怎么,他心上人的命是命,阿晚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月姑娘说的好。”我说了他的心上人,他倒一反常态的没生气。 “这事,说到底还该怪宋某,神女原本的救治方式是如姑娘所说的循序渐进,可那方法不但会长久的伤害神女的身体,更会伤及她的神根,所以在她施幻时,宋某也就闯了进去。 原想着是帮她,却没料到神女会在最后一刻为了救宋某而误食了齐公子的心魔。 如今,宋某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求到月姑娘这儿的。” “啊?呃……”怎么这宋行舟说着说着就卖起惨了。 他拱手作揖朝我狠狠一拜,“还请月姑娘不计前嫌,帮宋某一次。” “呃…”心被他弄的有一点点软,“你先起来,把这事的前因后果都先跟我说清楚了,不说清楚的,你指望谁那么大度帮你。” 他听了我这话,复又挺起腰身,“因那心魔,神女不仅对齐公子心生了爱慕之意,就是对姑娘也……” “对我?爱慕?” 宋行舟饱含深意的点了点头,解释道,“也不一定是爱慕,也可能只是比较特殊,毕竟她吃的是齐公子的心魔,而这心魔里大多数都是齐公子对姑娘的喜欢。 所以……” 第四十六章,让阿晚恨我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行了行了!」我出声打断宋行舟的话,「你还是直接说需要我做什么吧!」经由他这么一说,阿晚的心魔还当真不能留在那付川乌那,喜欢阿晚也就罢了,喜欢我算个什么事啊! 不对,不对,不管是我还是阿晚,她都不能喜欢。 一个人喜欢上另外一个人需得发自真心,不该受什么心魔的制约,更不该是稀里糊涂的。 就像我与阿晚,明白如皎月,不含一点其他! 「要姑娘做的其实也很简单,就像宋某方才跟姑娘说的只需在这幻境里多待些时日便好。」宋行舟说。 「待到何时?」我被他总点不到正题的话,整得逐渐没了耐心。 「不久,只要待到衍文十七年亚岁就好!」 「十七年亚岁?」那不是史书上记载的,我饮鸩自杀的日子么? 「为什么要那么久?」我问他,「还有,你刚才说,留我下来是要借我的死来刺激阿晚,可这幻境里除了我,不还有个苏茗么?就是没我,按着过往发生的事,十七年的时候她也会死,就像之前一样!」 说完,我想了想,觉得这说法完全说的过去,便又补充道,「其实,有我没我都一样!」 他宽眉一笑,挥了挥扇子,「非也,非也,幻境中确实有另一个月姑娘,只是她的存在早已因为月姑娘的突然出现而脱离了原本,就拿那次刺杀来说吧,那原本该是她的功劳,如今不也成了姑娘你的了么?」 「那你现在把我提溜出去不就好了?两个我既然不能在同一时间里生存,那我个外头的出去,把这幻境彻底给空出来,由你宋行舟宋公子随意安排,不是正好? 届时,你想那幻境里的我怎么死就怎么死,你想那阿晚怎么恨就怎么恨。」这戏台子给他,只由他排戏走序。 「实在犯不着,把幻境外的我也困在这儿!」我自觉从没有一刻,脑瓜子运行的有现在这么快,狡辩的话是一句连着一句,就想让宋行舟把我也给送出去。 「月姑娘这是不愿意留下来了?」他比我想象的要狡猾,一瞬间就听出了我一连串狡辩说辞后的意思,温润的面上微带了点薄怒,「宋某恐怕还未跟姑娘说吧,这幻境名为庄梦,开启之引正是姑娘。 若姑娘此刻离开了,那这幻境也便覆灭了。」 这是在说,我非留不可? 「若我偏不呢?」 薄怒被浅笑替代,他又成了那个玉面无双的公子,「齐公子,如何?」 这是他第二次威胁我,拿着阿晚威胁我。 「阿晚?」他不是已经出去了么? 他缓走两步,「宋某早料到,月姑娘不会心甘情愿的留下,所以特意留了齐公子的一缕神丝在这庄梦里。 若姑娘愿意留下,那齐公子的这缕神丝便会陪着姑娘以消岁月无聊。 可若是姑娘不愿留下,执意要出去,那宋某也就只好行非常之法,借着齐公子留下的这缕神丝,把神女体内的心魔给强行逼出来了,届时,这重获了心魔的齐公子是如何模样,宋某自然也无法跟姑娘保证。」 阿晚是因为去除了心魔才恢复的神智,若心魔再回,那岂不是又要痴傻? 我喜欢阿晚,自是不会嫌弃他,可他若真成了那样,满腔抱负便也就成了东流之水。 那会是他一生所恨,所以,我不能让他傻! 宋行舟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这才能拿着这个来威胁我。 威胁,威胁,心口处被他弄得的猛然一堵,我指着他的鼻子没好气的连环开骂,「你们神仙就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么? 付川乌救阿晚,我念她大恩,自会想办法帮她去了误食的心魔,可你呢?宋行舟,宋公子,你如今所行之事欺人未免也太甚了点! 你想着付川乌,就随意改了她救人的方法,害得她神途不顺后又想到了复活我,复活了我又一声不吭的把我和阿晚丢到了这幻境里,什么百相寺,什么尹平羌,又什么得失之道,你们这些做神的,闲工夫都这么多么? 整日里的不务正业尽想着怎么算计人了是不是?」 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我又道,「是,我苏茗是人,没有你们做神的高贵,本事也没你们做神的大,可泥人还尚有三分血性呢!你这一次两次的来威胁我,是觉得我苏茗好欺负了?今次还拿阿晚!」胳膊一甩,六亲不认。 「也不怕跟你直说,我苏茗如今孑然一身,什么都没了,现唯有的只有这条命,你宋行舟是神,我为人的时候奈何不了你,却不代表我死了也拿你没辙。 死前我听过一件事儿,说这天上原有个司命星君,在凡间渡劫时,欠了我大塍晟武帝的一条命,他劫完飞升前留了个拂尘给晟武帝,说今后若是苏家有难,只要苏家血脉拿着拂尘自杀,去到那幽冥地府,告诉那里的府君这桩事就定然能见到他。 当年,也正是有这镶金浮尘做吉兆,高祖晟武才能揭竿而起,带兵一举灭了前朝。 我当时听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个噱头,是人为的吉兆,就像那北朔的白熊,南乾的圣女,可如今细细想来,既然这世上真有神仙,那这故事倒也不妨信上一信。」 「现在,宋公子还要同我说阿晚么?」 他像是没想到我骂起人来会这么没女儿样,一时愣在了原地,缓了好半天才柔声道,「月姑娘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宋某也不过是想把这事的后果关系都跟姑娘说清楚而已。」 「姑娘既然不愿待那么久,那好歹也给宋某点时间去想办法!毕竟,这庄梦的引子确确实实是姑娘。 姑娘就且在这幻境里再待个几天,等宋某想明白了这引子更换的方法就来接姑娘回去。」 他这话一说完,还没等我回复,就遛了个没影。 而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伏辰宫里的,十六岁的元阳苏茗了。 重来一次,面见着相似的场景,我的内心竟毫无波澜。 满脑子想骂的都是那天杀的宋行舟。 这是怕强行把我丢下会惹得我恼羞成怒以自杀相逼,去那幽冥司府状告他是么? 居然又让我做了回苏茗。 他这是以为让我成了苏茗,就会安安分分的做他的提线木偶活到十七年,再顺着原本的轨迹自杀了么?宋行舟啊宋行舟,跟本姑娘比,你还是心眼子少咯~ 他要的,不就是让阿晚再生仇恨,把付川乌那儿的心魔再给勾回来么,那这个恨意是两年后对天下人的,还是现在对我的也就不重要了吧! 宋行舟的故事里讲,现实里的阿晚会生心魔,那是因为他亲眼目睹了我的死,觉得我的死是被天下人给逼得。 他痛恨着天下人,也痛恨着那个没法于高台之上救下我的自己。 满腔的恨与仅存的良知在他脑海中扭打,终于,逼疯了他,妄想杀尽天下人。 那如果,他现在恨得那个人是我呢? 那如果,没等到那年,我就已经让他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吃肉剜骨了呢? 这想法虽然看着很是折磨我们,但一旦实施,却就能以最快的方法出去团圆。 幻境么,不做数的! 百相寺里,宋行舟却显得尤为松快,表情怡然,眉目里更添着难题将解的舒朗。 九重天的司命星君往日最看不得宋行舟这个难为了别人舒服了自己样子,开口打趣道,「论心眼子,你这北海鲛人倒是要比我个常日里写书的还要多几个!」 宋行舟边翻着司命腰间的布包,边回他,「承让承让!」 司命看他翻了个半天也没翻出个什么,摇了摇头,解着布包就往他怀里一扔,「给给给,都给你,别挑来挑去了,把我这当杂货摊子呢!」 捧着布包,宋行舟朝他一乐,「如此,谢啦!」 司命白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你母亲把你交给我,是想着让你跟我学点本事的,哪是让你像现在这个样子,费着心思的从我这顺东西的。」 从布包里拿出个白玉手钏,他对着光看了好几眼,「这是个好东西啊!灵气足还轻巧,给神女用正好。」 「神女,神女,你什么时候才能收收心思放到正途上来?」 「正途?」宋行舟一秒正经,「什么是正途,回北海?认贼作父?」 司命被他的这一个「认贼作父」气的不轻,抄起手里的拂尘就朝他屁股后打去,一下,两下,边打,还边骂,「会说两句话能着你了是不是,还认贼作父,有这么说自己老子的么?他是贼,你又是什么?小贼么?」 「老子?要不是老子不能选,你以为我想做他儿子!他那老不休能为了个不入流的精怪害死妻子,赶走儿子,还不让人骂了么?」 宋行舟一手护着布包,一手捂着左半边屁股的往司命所在的反方向挪了挪,「反正我没那样个爹,害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现在是没能力跟他北海对抗,但他总有一天会老,我也总有一天会羽翼丰满。 等那个时候,我再掀了他的北海龙君府。 没到那个时候前,你就别想我回北海了,幽冥湖挺不错的,我待着也挺舒服的。」 司命收了收拂尘,看着宋行舟,叫了个,「你小子!」 「罢了罢了,你如今也不是当初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孩了,你有你的想法,我不拦着,但你绝不能违犯天规。」 对于这个自小就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司命星君,宋行舟偶尔也很听他的话,「这点你放心,好歹我也是你教出来的,做事上我会注意的。」 「会注意!」司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着才顺好毛的拂尘对着他的右半边屁股又狠狠抽了过去。 宋行舟疼的一躲,冲着司命就跳脚问道,「你干嘛又抽我!」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六章,让阿晚恨我免费阅读. 第四十七章,再见眉山月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干嘛?」不甘心的又抽了一下子后,司命才道,「你自己说说看,你哪注意了?谁准你从我藏书阁里偷庄梦去算计人了? 他们可是凡人,天机不可泄露,原本你在这大塍弄个百相寺,我看你也没弄出什么大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算了。 可你后来怎么又弄出个尹门?百相寺是佛门重地,里头的人有点本事那凡间做皇帝的即便再忌惮也不会怎么样!可那尹门,一妥妥的江湖组织,就是再有能力,你觉得皇帝不会做什么?」 「还有,」司命越说越气,「还有你那神女的事儿,她救人救的好好的,你干嘛非要去插一脚,你这不是典型的帮倒忙么!」 「我…」宋行舟还想大声反驳,可一看那司命的眼神,瞬间把声音降了好几个分贝,「我这不是怕神女在那幻境里跟齐非晚一待几十年的会日久生情么!」弄成现在这个模样,他也不想啊,可谁让付川乌一开始的法子是她幻化成苏茗的模样与齐非晚在幻境里过完一生啊! 那一生说长不长,可说也不短,他信神女是一心了然心存天下,可凡事都逃不过个万一嘛! 万一她演着演着就入戏了呢? 那他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不对,是比这更严重,要捏那幻境还必须得是他来,所以……如果付川乌真的动心了,就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心上人给主动的送到齐非晚的面前的。 想明白了这后果,宋行舟心里做错事的害怕倒是退了三分,再看向司命时胆子也大了起来,「再说了,我这利用人族,达到自己目的的方法不也是跟你学的么? 想当初……」 「行行行!」怕宋行舟说出自己在人间历劫时,为躲仇敌追杀而故意装重伤,刻意接近身带真龙之气晟武帝事的司命,连忙转换着话题,「这么多年了,我是骂也骂不过你,说也说不过你,反正,事儿既然已经摆在这了,那就快点结束。 凡人里的那个小公主你也看着点儿,别老指着她一个人去算计,她祖父好歹帮了我一次。」 「知道了,知道了,也没有老算计她,这不是凑巧了么,谁叫齐非晚喜欢的人是她了,要想让这幻境里的齐非晚再崩溃一次,那少不得就要她再死一回嘛!反正有你在,她再怎么死也只是假死,再加上我这次还免了她的痛觉。 就是场戏,您老也别太担心了。」 伏辰宫里,一小侍女端着个托盘,在我皱眉细思的空档里走进了殿内,「奴婢请殿下安,殿下可好些了?」 我等她走近后再定眼一瞧,眼前人不是山月又是谁呢!点了点头,应她,「嗯,好多了。这是什么?」指着她托盘里的盆辇,我问。 看出我好奇,山月便端着盆辇更近了点,「是刚热好的羊脂。」 「羊脂?」母羊的奶啊!挤这个做什么?羊脂冒着热气,萦绕住满屋,我被甜味儿香的不行,伸出一小节指头点了点奶白的面,看向她,「干嘛的?」 她笑着回我的话,「是陛下吩咐了送来,给殿下您净面用的。」 净面?好个文绉绉的词,直接说洗脸不就行了么?这无聊的塍王宫啊,净只想着折磨自己。 无怪乎身为侯府世子的阿晚自小便不爱来,唯有的那次还是被我央着来的。 冲着她摆了摆手,我道,「你拿下去吧,我不想用它洗脸,我洗脸温的水就好。 用这,」再次看过去已没了好奇,摇了摇头,「用这个太奢靡了。这么多羊奶够喂饱好几个小羊崽了,虎口不能夺食,可从羊嘴里夺也怪不道德的。 容易折寿,我不要。」 我拒绝的干脆,拒绝后又隐隐有点怂,不怕别的,就怕此时的山月性子还不如后期的稳重,别被我这突然间的随意给吓到了才好。 捧着半颗西子心,忐忑了会儿后才听到她回,「是,殿下不要那奴婢便就把这撤下去了。」 「嗯嗯嗯嗯!」对她的实相我连嗯几声,表示满意。 可眼见她提步要出屋,又见她足尖空悬,慢悠悠又给收了回来。 怕有变故,我连忙问,「怎么了?」 她笑了笑,端着盆的手朝我微倾了倾,「殿下既不愿用这羊脂净面,那还请您给其寻个出路,若是丢了岂不白费了殿下的一番怜惜之心?」 我很早就说过她声音软软的,像极了江南诸暨的雨,轻轻柔柔,绵绵长长,好听的很,如今再听也依旧这么觉得。 「那就……」我想了想,问到,「王宫里有没有小幼崽?甭管是什么崽,只要是幼崽就行。这羊奶被煮的热乎乎的正好喂它。」 「有的!」她回我,「前些日子陆贵妃那的苍团好像就刚生了一窝幼崽,殿下这盆羊脂正好可给它们。」 「哦?这样啊。」我附和着她的激动,催促道,「那快去啊!趁热,趁热送过去啊!」 端着满盆羊脂,她最后给我行了个礼,「是,奴婢告退!」 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一下子又只剩了我一个,四处走走瞧瞧,略微了解一番后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幻境里的伏辰宫很贵。 修葺的材料很贵,盛放的摆件很贵,就连不打眼角落里的一株盆栽,也很贵。 我坐在这样奢靡的屋子里,双手杵着下巴,抬起头透过窗,看着天。 又要下雨啊! 现在的我很不喜欢下雨,不单是因为下雨天会污了我的鞋袜,还因为以前的雨天里有阿晚,而现在,只有我一个。 阿晚说,雨声是有诅咒的,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听着檐下的滴答声,很难不会产生出孤独感。 这些年,阿晚将我养的很好,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愿悲伤,哪怕是因环境的渲染而不得不闯入心上的难过。 雨越下越大,我费力的关上窗,跑到床边踹掉鞋靴。 还是躲回被窝里再睡个回笼觉吧! 被子一捂,再醒已是午间,我名义上的父王又派了人来,这一次送的不是供人洗脸的羊脂而且一卷旨。 山月送走宣旨的太监后,就忙不迭的把我拉到了后殿,静坐在菱花镜前好一顿折腾。 「嘶……」我摆烂的对着镜子发出一阵呻吟。 山月听了忙停下手中动作,「可是奴婢弄疼殿下了?」 我印照在镜子里的长睫轻微的扇了扇,「嗯,弄疼了。」还想再逗她一逗,可看着她的紧张模样又只好深叹了口气,「那旨意上说的不是晚膳么,这才午时刚过,不至于这么早进行梳妆吧!」 她拿着木梳的手慢慢下移,轻捋着我的发尾,道,「陛下好不容易才想起殿下一次,奴婢,奴婢这是开心。」 「我……」 正当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的时候,殿外忽传来一个声音,我仔细一听,是秋月。 她领着两个穿桃红色宫装,手里各端着一个托盘的小宫婢小步行至殿内,在离我尺寸之地的地方停住,朝我欠了欠身后,道,「奴婢给殿下请安!」 透着菱花镜,我先微点了点头,而后又看着那两个托盘问道「这是什么?」 秋月回,「回殿下话,这是云舒宫的贵妃娘娘才送过来的,说是替苍团谢殿下的赏赐了。」 「苍团?」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殿下这是忘了?」山月笑盈盈的提醒着我,「早起陛下曾送了羊脂过来给殿下净面,殿下不是觉得用其奢靡,叫奴婢给另寻了个主么?那主正是陆贵妃那儿的苍团呀!」 「哦~是它啊!」经她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只这苍团到底是个什么物种,怎么听着好像很讨那陆贵妃的欢心,我不过是送了个羊奶过去,她怎么还专门派人来回礼了。 「可不是么!」山月接过那两个小宫婢手里的托盘,又跟秋月对了个眼神后,拿到我面前,好一番惊奇,「呀,这贵妃娘娘待殿下可真好,这送来的可正是上好的雪锻呢!」 「雪锻?」我抬了抬眉,表示不太知道它到底好在哪,我……素来不识货! 得我一个眼神就知我心中所想的山月又恰和时宜给我讲解了起来,「据说,织就这雪锻的蚕丝乃是由常年生长于雪山之上的雪蚕所吐,故而这雪锻所制的衣服有极好的隔热降温温之效。 奴婢昨日还愁,殿下今夏宫装,所需的布匹不够,如今倒是赶巧了。」 「这么好啊!」我瞥着那雪白的只有些许暗纹图样的雪锻,发了声感慨,「这么好的锻子,贵么?」都说金贵的东西有货无价,可我偏觉得,唯有这数额标榜的真金白银才能应证这物品的真正价值。 「殿下!」她埋怪的叫了我一声后没再说话,绕到我的左边,继续拾掇起我的头发。 我看着她的生气模样,突然一乐,「知道了,知道了,我是殿下嘛,不能左一句钱,右一句贵不贵的。粗俗嘛,我知道的!」 「对了,住在永巷那儿的芳乐司乐人可都还在?」一梦大醒,我倒是才想起来这王宫里还有穆聆芝她们。 「芳乐司?乐人?」山月边喃边露着疑问,「敢问殿下,这芳乐司是什么地方?」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七章,再见眉山月免费阅读. 第四十八章,青虞萱禾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安阳城里的一个花月楼啊!就上月寿宴前上舞《缀腰歌》的那帮姑娘,我应该是前儿招进宫来的。你这是……忘了?我想起来了,你那两天都不在,秋月呢?那些人还是她领进来的。 哎?秋月呢?」 「回殿下话,秋月带着那两个小宫婢下去领赏了,都走出去好久了。」她梳着我的发尾,摇了摇头,「殿下何时从宫外招过乐师入宫了?还是秋月去领的,近几日,秋月因身子不适都在伏辰宫里休息呀,就连平日去膳房领膳食都是由奴婢去的。 还有,殿下口里所说的《缀腰歌》,陛下寿宴那天礼部简侍郎的二公子倒是从民间搜罗了一支舞给陛下祝寿,只是并不叫此名。」 「啊?」我支棱起身子,面对面的看向她,「那叫什么?」 「奴婢不知,那日公主不是要奴婢留守殿内不得外出么?」 没有缀腰歌,那穆聆芝呢? 「那那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比如说……」我想起那把刀,犹犹豫豫道,「刺杀?」 「有的!」山月心疼的看了我一眼,「那日殿下可不就是一身血污回来的么!」 「我,一身血污?」难不成那宋行舟是把一切都调回到没有我和阿晚出现的轨道上了? 宋行舟说过,寿宴之上,我救驾于高台上,替衍文帝挡了穆聆芝的致命一击。 「所以,我前段时间一直处于昏迷?」 山月抹了把发油把我的长发握在手里打了个璇儿,「是,自寿宴被刺,殿下已昏睡一月有余了。好在,好在殿下如今是醒了!」 「所以,我没有招人进来!」我不死心的再问了一声。 她答案如初,「没有。」 若芳乐司的没有二次进宫,那苏佑中毒呢? 对,苏佑。 我像是个溺水人突然间抓住了一根稻草似的,连忙跑出伏辰宫。 山月拿着两个簪子跟在我后头不停的追,「殿下,殿下!」好半天功夫后,我精疲力尽,「殿下这是要去哪?」她左一个簪子右一个簪子的好奇问我。 「我……」我想了想,回道,「贵妃娘娘既赏了我那么珍贵的雪锻,作为小辈的,理应去谢恩!我这是打算去谢恩呢!」 「谢恩?」她疑惑的看了我好几眼。 「是啊!就是谢恩。」 「那殿下这是要去云舒宫了?」 「嗯!」我连点了几下头,「没错!」 「可…云舒宫在伏辰宫的东边啊!殿下这跑的放向,是西!」 「啊?呃…那个,这个么,呃…」我舔了舔唇,笑嘻嘻的从她手里取过那一左一右两个簪子,簪到头上,问她,「好看么?」 她冲我点点头,一双清眸满是赤忱,「好看!殿下簪什么都好看。」 跟着山月回到伏辰宫里又再仔细的梳妆打扮一番后,她才领着我去到了陆贵妃的云舒宫。 表明来意后就坐在到偏殿,山月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着急非要见那陆贵妃,只就着以往她对陆贵妃的打听,同我说道,「这贵妃娘娘素来喜静,就是二殿下非必要都不让他来请安。」 「什么?」苏佑不在这儿?那我还要不要留? 「那…!」刚想说「那走吧」就见原先说要去禀告陆贵妃的小宫婢又打着帘子进来了。 她先是朝我行了个礼,再接道,「回殿下,娘娘才午憩结束,正在梳妆,恐还要点时间,娘娘说若殿下等不及可改日再来,娘娘还说,殿下乃正式所出之嫡公主,她不过是陛下一个妃子,充其量也只是殿下的庶母,实在担不起殿下的请安。 至于那雪锻,更只是有来有去,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这是…要请我走?也不知是不是为人的劣根性,一个不让做的事,却偏偏能让人挑起更大的要做的想法。 就比如现在,我本意想走,可在听了这句话后就瞬间扭转了想法。 我安安静静的听完了她的回话,又笑脸盈盈的冲她点了点头,「我今日无事,待在那伏辰宫里也是无聊,听山月说娘娘这儿有个苍团生的可爱又讨人喜欢,就想借着这请安的由来趁机来看看,贵妃娘娘这是不肯么?」 都说笑里藏刀才最渗人,如今我也算是借着别人的表现应证了这一说法,没看到那原本还堆着笑的小宫婢现如今已是恐惧布面,不敢轻易回话了么? 这陆贵妃既然那嫡庶尊卑来劝我,那我拿着这个来回敬她好了,嫡公主想要见你的苍团,你敢推辞?若是推辞那就是不敬,那前面的说法也就只是随口,不是出自本心。 那我再以小辈要给长辈请安的说辞请求见上一面,自然也就说的过去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今儿都要见到她,且还要讨好她,造成个我与她陆家十分亲近的假象。这是我临时想到的方法,不成熟,却感觉很有门路。 若我派个小宫人把这个假象跑到阿晚跟前添油加醋的说一说。他会不会膈应?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爱争名夺利,攀权富贵。 让他不再喜欢我,就是让他恨上我的一步。 也是不知道阿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了,哎,没法子准时准点的阻挠拦截啊! 又在那偏殿里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那小宫婢才又走到了我的面前,依旧是先朝我躬身行礼。 我抬眼问道,「娘娘如今可愿意见我了?」 她低垂着眼,直看地面的点了点头,回道,「娘娘此刻尚未梳妆完毕,还请殿下移步正殿再做休息。」 移步正殿?我摆了摆手,婉拒道,「娘娘愿意见我就好,移不移步的倒也不必,我看这儿就挺好的了。你去忙吧!」 「这……」她怯生生的「这」了一声,感觉是怕我不挪步会惹了陆贵妃的骂。 「放心,你家娘娘不会怪你的,我这人毕竟才回宫不久,也没那么多讲究,搁哪都一样。」说完,想了想又道,「你要实在是怕你家娘娘觉得你没伺候好我,就再拿几盘子糕点果子来吧,正好我饿了。」 「啊?」那小宫婢又被吓的呆站在了原地,我瞄她一眼,暗道,这肯定不是陆贵妃的贴身婢子,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胆小。一点儿也没陆贵妃的浑不怕。 我素来不喜欢这样怯瑟瑟还不听话的姑娘,所以仅瞄了一眼后就不再说话。 那小宫婢看我不说话急得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求助的目光更是投向了陪侍在我身边的山月。 山月先是看了我一眼,见我没制止后才走到那小宫婢的跟前,婉婉道,「放心,就按殿下说的来吧!殿下现在饿着想必也没心思挪位置,你且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拿点来让殿下垫垫肚子,等殿下在这儿吃饱喝足了,娘娘估摸着也就好了。 等那个时候,殿下就是再不愿也要挪着步子去往正殿的。」 山月话一出,那小宫婢也定了定心,苦涩的脸上也终于展了展,「是,多谢姐姐教诲,奴婢这就去给殿下拿糕点果子。」 「哎!」山月忽的叫了声她,「殿下爱甜,那果子可千万不能拿酸的来,若实在没有就多拿些甜口的饼。对了,再烹壶海棠清茶来,别的茶茶味重,殿下喝不惯。」 「是,是!多谢姐姐。」 我看着她小碎步忙不迭的窜遛出去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看了眼一旁的山月,道,「明明是怕我吃不惯这儿的东西,才特意跟她叮嘱的,可她好像是觉得你再给她机会。现如今,她心里不知道怎么念着你的好呢!」 「你呀,就爱做好人!」 她笑了笑,蹲到我身前,捻着帕子拂了拂我的鞋面,「奴婢可真要谢殿下夸奖了。」 我拉了拉她的手,让她站起来,「我这鞋子不脏,你不用这样给我擦。」 「还有,我什么时候夸你了,你山月不是一向很聪明么?怎么?没听我话里话的意思?」 她把帕子塞回袖口里,「听出来了,可这句话不管是什么意思,奴婢也听到了好人二字!人生在世,能得这两个字,可不是此生至幸了?」 「歪曲事实,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我跟山月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几个来回,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把,那小宫婢就端着托盘进来了。 第一下依旧是行礼,第二步才是把托盘交到山月的手上,那架势就感觉她靠近我一步都能被我吃了。 吃饱喝足难免会想着睡觉,我不顾山月一再的劝说强撑着眼皮,是非要等到那陆贵妃梳妆完毕。 畅意殿里,原本应该在梳妆的陆娥姿此刻依旧未施粉黛,白皙皮肤不见血色,慵懒懒的躺在美人榻上,怀里还抱着个通体雪白,独眼眸湛蓝的小猫。 「娘娘,那公主还在那等呢!咱要不要…」 「要什么?梳妆么?」 被她呲了一声的宫婢往后退了一步,没再说话。 「娘娘,您也别怪萱禾了,那婢子自小胆小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呀,这是怕娘娘对这小公主的态度会传到外头去,再由外头那些不青红皂白的人说给陛下听了,怪罪娘娘。」 原来,给我安排糕点的小宫婢叫萱禾。萱草苗,这名字倒也合她的胆小。 陆娥姿抚着白猫的手一下子没收住力度,吃痛了的白猫挣脱着离了她的怀抱,走前还在她手背上留了一爪子。 「娘娘!」刚才说话的那个宫婢看到了忙上前,看着陆娥姿手背上的伤口,急得冲着殿外就喊,「来人呐,快传太医!」 「娘娘,娘娘怎么了?」原本退出了殿内的萱禾在听到叫唤声后也跑了进来,「青虞,娘娘这是怎么了?」 青虞没好气的看了眼桌子底下瑟缩成一团白猫,「还不是这个畜生,娘娘好吃好喝的养着她,她倒是反咬起主子来了。萱禾,快把这畜生给娘娘拿出去杀了。」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八章,青虞萱禾免费阅读. 第四十九章,苍团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啊?杀了?」萱禾看了眼那白猫后,又看了眼正强忍着痛的陆娥姿,「娘娘,真的要赶出去么?」娘娘有多喜欢这苍团,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最清楚的,苍团生产的那天,娘娘可是急得一整夜都没睡。 如今,真的要把她杀了么? 太医来的很快,给陆娥姿诊断的也很快,因只是皮肉伤,那苍团的身上也没有夹带什么病症,所以陆娥姿只需要静养。 等着伤口自然结痂就行,没什么别的。 可送走太医,青虞却还是揪着那苍团不放,不等陆娥姿开口就嚷嚷着要萱禾把苍团给处置了。 萱禾等了会儿,终于听到陆娥姿开口。 她说,「杀倒不必,赶出去吧!」 「赶出去?」萱禾小心翼翼的捧起角落里受了惊的苍团,再三确认是赶出去后,离了畅意殿内。 萱禾离开后,青虞就走到了陆娥姿的跟前,微微蹲下,一手拿着陆家专有的膏药,一手舔着食指的给她轻轻上药,「娘娘做的很对,那苍团早该处理了,娘娘打小就气息不顺,那畜生毛发又多,娘娘实在不该养它。」 陆娥姿隔着镂空雕花看向窗外,任由着青虞是说了一句又一句也没回半字。 「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刚才我正在偏殿里,昏昏欲睡难受的要紧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出门一看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宫婢来回的奔跑。 再等了会儿就看到太医拎着药箱的出现在了院子里,山月说可能是畅意殿里的陆贵妃发生了点什么事儿,所以才着急的呼叫太医来,她拦住我,叫我不要出去。 说热闹什么时候凑都可以,就是现在最好不要。 我听了她的话,深觉有理就在门框子那等了会儿,等的那些太医都离开后,才出来。 却不想,这一出就又遇到她。 「这是娘娘养了三年的白猫。叫苍团,就是殿下今日来想看的那个。」 「她就是苍团啊!」我稀罕的凑上去,「她温顺不?」 萱禾看着苍团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之前是很乖,很温顺的,可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刚在殿内跟发了疯似的闹腾,还不小心的伸爪子抓了娘娘一下。这不,惹娘娘生了气,要奴婢来把她赶出去。」 「既是一直温顺,又怎么会突然闹腾,反常必定有妖,她怕是不是生病了?来,让我抱抱。」我张着胳膊等萱禾把苍团送过来,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有一点动静。「怎么了?」 她支吾半天,道,「奴婢怕苍团不知分寸的再伤了殿下,殿下还是别抱了!」 「呃…」这王宫里的小宫婢胆子就是小,我失落的收起张开的胳膊,「好吧,那不抱了。」 山月听出我言语里的挂落,走上来道,「殿下既喜欢这苍团,何不养了她?左不过现在娘娘也恼了她要把她赶出云舒宫,她这般又是抓伤过主子的猫,离了这里恐怕也再难存活了。 殿下若此时养了她,也不失为救她一命,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苍团虽为猫,却也有灵性,就是没七级,两三级总也有的。」 我本就看着苍团喜欢,只是碍着这是别人的东西不好占为己有,如今得了山月这话,倒也正好出口,「既然这样,那就,养她?」眼盯着山月,等她回我,「是,养她!」 回完我,她又冲着萱禾道,「给我吧。」见她仍犹豫不决,山月只好又道,「姑娘也在这宫里多年了,可仔细想想我方才的话,可有道理,宫中拜高踩低历来不单只人与人之间,这苍团昔时得娘娘钟爱那便是人人见了都要畏惧三分。 可如今娘娘厌了她,那她的结果自然也就不好了。今次,是我家殿下瞧着她可怜,慈心一开,想救她一命,姑娘也就不要再犹豫了。」 「可…」她摸了摸苍团的头,继续道,「姐姐好心,奴婢本不该拒绝,只是,娘娘的吩咐是把苍团赶出去,奴婢若私下里把她给了殿下,娘娘今后若问起来…」 「这还不好办?」山月扬着眉的附到萱禾的耳边,轻声道,「也不是让你现在就给我,娘娘的吩咐还是要遵,你且等会儿就把她合着笼子放到门外,我自会去拿。」 萱禾顿时笑起,再看着山月的眼里已满是感激,「这好,还是姐姐聪慧,奴婢等等就把苍团还有她一惯用的毯子饭盆都放到门口,等着姐姐来拿!」 陆贵妃被猫抓伤了,虽太医的说法是没什么大事,只需静养。 可就凭着这静养两个字的也足够打发我了。 好在,得了个苍团,也不算一点儿收获都没,苍团被我收养的具体原因也就我们几个内部人知晓,外头的人可都还依旧觉得这苍团是贵妃娘娘的心头宝。 所以,我还是可以拿着苍团去阿晚的跟前嘚瑟一番,好告诉他,现如今的我跟陆贵妃是有多好,没看着她的心头宝如今都让我来养着了么! 「喵,喵~」窝在山月怀里的苍团虚弱的喵了几声。 我看她这模样越发觉得不对劲,跟山月吩咐道,「回宫了就叫太医来给她看看吧!哪有猫的叫声这么小的,我看她好像真的有点什么问题,别真有什么大病,没来由的染给了你。」 山月抱着苍团,笑应了一声,她才不会觉得我这是在嫌弃苍团呢!她只会觉得我这是嘴硬心软,想关心苍团却又因为在云舒宫里吃了闭门羹,而拉不下脸。 我前脚刚到伏辰宫,山月后脚就派了小太监去太医院,小太监临走时还被山月好一顿叮嘱,说一定要请专门给牲畜们看病的刘太医来,旁的怕都不能对症下药。 小太监腿脚麻利,没一会儿就把山月所说的刘太医给请了过来。 给人用的望闻问切,一样适用于苍团。 那刘太医折腾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从她的腹部取出个银针,带着血的银针一下刺进了我的眼,那苍团疼痛的嘶叫声更听的人头皮发麻。 「殿下,这苍团的体内怎么会有银针?」山月的双眼里露着不忍,抱着苍团的手更是小心翼翼,「这么长的银针,也是无怪乎她会疼的上蹿下跳了,没有咬着贵妃娘娘,而只是没忍住的抓了她一下,也已足见这苍团的性格有多温顺。」 我走上前,碰了碰那银针,皱着眉心不解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目光放到她手肘处,看着奄奄一息的苍团,我问太医,「她可还有救?」 太医低着头,没给我个准话,「长针入腹已伤了这猫的肺腑,臣只有三成把握。」 「三成啊!」转过身,我又坐回了圆凳上,「三成就三成吧!你尽量的治,治好了,我重重有赏。」 「是!臣遵命。」 刘太医走后,山月才抱着苍团又凑到我的身边,「殿下可是有话要说?」 我伸出手,摸了摸苍团的头,「云舒宫里能这么伤她的,想来,除了贵妃也没别人了。」 「贵妃娘娘?」山月抱着苍团的手哆嗦了一下,忙跪下问我,「娘娘既如此厌恶她,那奴婢还撺掇着殿下收养了她,会不会…」她难忍不舍的看了眼怀里微耷着眼皮的苍团,「殿下,要不咱们还是把她扔了吧。」 「扔了?你舍得?」 「就是再不舍,也不能因为她害的殿下遭了贵妃娘娘的厌啊!陛下历来就喜欢贵妃娘娘,娘娘的一句话最能左右陛下的心思了,如今……若是娘娘厌了殿下,连累的陛下也不来看殿下了,那可怎么好!」 山月到底还是那个山月,在自己的心软与我之间选择的往往都是我,「好啦,逗你玩儿的。你也听那小宫婢说了,往日里这苍团在云舒宫里受的宠爱有多大,就连一饮一食都与人无二各有专用。 那陆贵妃既这么宠她又怎么会在一夕之间更改喜恶,厌弃上她。 她此番遭罪,保不定啊还是逃不过一个嫉妒。 若真是嫉妒,那你我又担心什么?一个小小婢子而已,你家殿下用的着担心?」 「是是是,殿下说的极是,只要这银针不是贵妃娘娘刺到苍团体内的,那管她是谁都奈何不了殿下毫分。」 「啊呜~」她怀里的苍团像是附和着她话一样,蚊声「啊呜」了一口,山月顺着她的毛怜爱意溢出眼眶,「可怜的苍团啊,到底是惹了谁的眼了,竟险些被要了命。」 「好了好了,快吩咐小厨房给她弄点吃的吧!再这么下去,她没被针扎死都要被饿死了。」我就不爱看山月对别人温柔的这个样。 她弯了弯眼,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我「哦」了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自顾自的倒了杯水,正要送到嘴边,余光却又撇到了她,「怎么还不去?你不怕她饿死啦。」 她笑回我,「苍团重要,也不过是因为殿下喜欢她所以才重要,奴婢既要给她准备点吃的,那殿下呢?奴婢看你可早起醒来就没怎么正经吃过饭,就那云舒宫的糕点,也没瞧你用的尽兴。」 捏着杯子,我舔了舔嘴唇,「呃,本来不饿的,不过,你若真想做,那我也不是不能吃点儿,不过说好了,得给我先做,她的,等会儿再说。 谁尊谁卑,你得弄弄清楚。」 「是是是,奴婢的主子是殿下,这满伏辰宫里也就殿下最尊贵了。」她又哄了我两句,才抱着苍团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影子,我一下便又想起了那根银针,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大多数都是哄她的,依那小宫婢的说法,陆贵妃确实很看重这苍团,一饮一食极致仔细。 这苍团在那云舒宫里可以说是重点保护对像,就着这王宫里动不动的牵连来看,给她下手的人是宫婢的可能性极低,最大的概率应当就是陆贵妃本人了。 可她那么喜欢她,又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她? 难道她的心理现在已经扭曲成这样了? 简单的吃了口山月煮的面后,我就收拾着去了勤政殿。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九章,苍团免费阅读. 第五十章,罚跪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没到勤政殿前,我先经过的是这塍王宫的大殿,想我被迎回宫第一次行册封礼的地方好像就是那儿。 那个,朝堂议事最最重要的地方,那个,后宫妃嫔,无论品阶高低,都不得随意踏入的地方。 在那时,却成了我公主之礼的举行现场,我咋了咋舌,突然有点好奇,好奇衍文帝在提出这一点时,那满朝的文武百官有没有向他控诉,有没有稍微的为难一下他! 可转念又想,他有没有被为难跟我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额……我想了下当年场景,那乌泱泱不见人面只瞅后脑勺的景象,若说完全没关系,又好像,还是有点关系的。 塍国举办大事一般需要司天属根据地点的方位拟定最佳时间。 我暗暗想,如果当时册封礼的地点不是大殿,而是后宫里屋子内的随意一处,是不是就能躲过那场风雨了? 而没了那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我是不是就不会被那么多人跪的缺氧,然后双眼一黑的晕厥了? 可现实那有那么多的如果,又哪有,那么多的可能。 或许……我真的应了那个说法,是六亲寡淡具失,乃天煞转世吧! 要不然怎么每个算准的好日子,都会好巧不巧的得到雨水的滋润,滋润程度视具体情况而定。 勤政殿内,我双腿屈膝,背脊挺直,面朝着那高座之上的衍文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元阳,给陛下请安。」七个字,字正腔圆。 记忆里,我对他的称呼永远都只是一句「陛下。」 少时的苦我记忆犹新,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实在做不到双眼凄凄,满目濡沐。 更无法叫那一个「爹」。 还好,我不愿叫,他也不强求。 只在一开始的时候念叨了两句,之后就再没提过,或许,他自己也觉得没尽到抚养的义务,愧于逼迫,又或许,是他听惯了苏佑的,我的这句「爹」也就不稀罕了。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这样就是最好。 他好像在批什么要紧的奏折,拿着笔的手行云流水,忙的给我一眼时间都没有。 对他这般区别化的忽视态度,我本该求之不得,可这被擦的锃亮的地板,却又实在硬的咯人。 终于,在我摇摇欲坠快要跪不下去的前一刻,衍文帝身旁专门伺候笔墨茶水的左应监,俯着身子,弯腰提醒了他一句,「陛下,元阳公主还在那跪着呢!」 他掀了掀眼皮,略微看我一眼,就在我以为他开始跟我说话后,他又垂下了眼,拿着手里批折子用的赤红色朱笔舔了舔墨。 「陛下,公主已经在下头跪了近一个时辰了。四月天尤寒,这公主若是因此生了病,担心的不还是陛下您么!」那左应监又适当性的跟他提了一嘴我的存在,虽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提我,但苦于膝盖疼痛的我,还是朝他投了个感激的笑。 我自以为这笑投的无声无息,却不想还是那不凑巧的落到了衍文帝的眼中,他捕捉着我的小心思,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左应监,冷哼一声,指着我就说,「你看看她,哪有一点做错事的样子。」 做错事?我做错什么了?我做错了哪件事了?脑海里瞬间被「做错事」这三个字填满。 「陛下,公主年纪还小,有些事还不懂,自是仍需要陛下您教她的!」对我来说毫无交集的左应监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替我说话。 「朕教?她都有胆子算计上她的庶母了,还需要朕教?」 庶母?是陆娥姿? 骂过那左应监后,衍文帝又把炮火重又对准了我,「你抬起头。」 君命不可违,我依着衍文帝的吩咐把头缓缓抬起,「元阳给陛下请安。」我又重复了一下这句话,妄想他在听到这句话后,能条件反射的接上下一句——「起来吧!」 该是这衍文帝真的克我吧,他少有的脑袋转的快的机会居然分了个给我,他没有如我所愿的叫我起来,而是怒火中烧的说,「请安?朕可受不了你这个嫡公主的请安,怎么,现在蔫儿了?下午在云舒宫的猖狂呢?谁准你去贵妃那,摆你嫡公主的谱了? 朕有没有说过,那云舒宫你不准去?」 啥?云舒宫不能去?你有说过么?真的……有说过么?一时间自我的怀疑,居然抵消了挨骂的难过。 「元阳知错!请陛下恕罪。」不管他说没说过,先认错总没错,反正结果都是如此,他把我凉这半天就是为了替他心爱的贵妃报仇! 可这仇,是不是报的也太早了点?我那一下午在云舒宫里可还没怎么样呢!哼…护犊子也不带这么护的!我一下有点难过,未明的难过。 「知错?你错哪了?朕看你这认错的态度倒是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错了。 今日的事,你既已在这跪了这么一个时辰了,那朕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今后,无朕旨意,云舒宫你不得踏入半步!」 不得,踏入半步?那我这还怎么接近陆贵妃,从而败坏阿晚心里我的印象啊! 「陛下这是要把臣妾的云舒宫列为禁地了么?」还没等我出言申诉,不知什么时候就到的陆娥姿,突然抢话道,「谁都不让进,那陛下不妨禁臣妾的足,把云舒宫给封了好了。 也不用谁进来一下,陛下就巴巴的把那人给喊到跟前,处罚一通。」 这是……在替我说话? 「萝儿!」衍文帝的眼眸里瞬间盈满温柔,深情款款的走到她的跟前,「今日风大,萝儿怎么出来了?还只穿这么点!」他上下打量她一番,「左应监,把朕的狐裘拿来,给贵妃披上。」 陆娥姿没先回衍文帝的话,反而是先扫了眼仍跪在地上,被衍文帝骂的瑟瑟发抖的我,「公主怎么跪着?」 「呃,我…」瞥了眼衍文帝,我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他编扯着瞎话,「娘娘进来前,元阳正好再给陛下请安,娘娘进来的快,元阳正好没来得及起来。 现在就起,现在…」腿跪的有点发麻,我踉跄的一下没站稳,就本能的随手抓了下身旁的人,可等站稳后再看…… 「娘娘恕罪,元阳,元阳不知是娘娘,多有冒犯。」得,刚起来没一眨眼呢,又跪下去了。 陆娥姿理了理被我抓乱的衣袖,淡淡道,「就抓了一下而已,本宫又不是纸糊的,哪就要恕罪了,公主午下时在云舒宫里性子可不是这番,如今这是怎么了?」她淬了冰的眼瞄了下衍文帝,「是怕陛下?」 「萝儿多想了,朕是元阳的父王,又并非深山猛兽,她怎会惧怕。」衍文帝连忙她解释,态度温和几近讨好。 我看着他现如今的这幅模样,莫名一爽,合着在这王宫里陆娥姿才是老大啊! 「哦?那这么说臣妾便是那吓得公主动不动便跪的豺狼了?」她寒嗤一声,字带讥讽,「无怪乎陛下方才会刻意叮嘱公主,要远离着臣妾的云舒宫,陛下还真是有着一片慈父爱女之心。」 「朕不是那个意思。」他又急冲冲的开口解释,我静静退立到一旁,紧闭着嘴一言不发,活像个…看戏的! 「朕是怕元阳年弱不知礼数,会冲撞了你。 你身子本就不好,朕空那云舒宫让你一人独居本意就是想你不被打扰,能安心静养。」 「臣妾身子已大好,经的起公主的打扰。」她对他的好心选择了视而不见。 「往后,公主可愿再来?」 「啊?」对上她突然递送过来的视线,我被问的一愣,不是他们在吵架么?怎么吵着吵着就又对向我了! 「贵妃既喜欢你,那往后你便常去云舒宫陪陪她吧!」陆娥姿和衍文帝的这一番争执,终是在衍文帝的退后一步里画上了句号。 「是!元阳遵命!今后一定多多叨扰贵妃娘娘。」 离开勤政殿,我整个人都还懵懵的,所以……刚才发生些什么? 我不过就跪了一个时辰,竟就解决了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的常常的去云舒宫这一难题?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想通后,我就乐颠颠跟上了陆娥姿,想着再跟她说说话,拉进拉进关系,可无奈,人家压根不想理我,搭着宫婢的手转身就上了轿辇。 轿辇上,陆娥姿轻蹙峨眉。 青虞见了,问道,「娘娘为何要帮公主?还跟陛下那样争吵,若叫太师知道了定然又会责怪。」 为何要帮?陆娥姿轻揉了揉太阳穴,就当,是还她救苍团一命的恩了。 看陆娥姿不答她的话,只微闭着双眸,青虞又道,「太师听说苍团抓伤了娘娘,很是心痛,特着人送了能去疤的膏药进来。」 很是……心痛! 「呵~」她冷笑一声的「嗯」了下,「好,回去就用。」 勤政殿里,衍文帝又重坐回了桌案前,陪侍在身边的依旧是左应监。 「你说,这萝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左应监回道,「贵妃娘娘的想法老奴猜不透,不过…现如今的局面,不正是陛下所求?陛下晌午时不还在为难,怎么才能让公主殿下不被贵妃娘娘反感的随意进出云舒宫么? 如今,娘娘自个儿求了,怎么陛下倒更不乐了?」 「原先拦着元阳,不让她接近萝儿是怕萝儿的脾气她受不住,可现在…… 萝儿那人也就嘴巴硬,元阳若是能得她一时心软,往后安危自也不必朕再过担心。」 他拿起才批的折子,重重的叹了口气,「你瞧瞧,这一本本都是参他陆家的,什么欺男霸女,强占民田,什么买卖官职,欺上瞒下,这陆家,也就萝儿一个让朕省心的了。」 左应监微低着头,笑而不语。 「你个老货,又不说话,傻愣着做什么?」 「陛下!老奴也不过一内监,哪懂这些朝堂上的事儿!」 「你!」衍文帝拿起手边的折子抬手就想朝左应监打过去,可临了了,却又慢慢的放了下来,「朕也没指望你能给朕出主意,朕只是觉得如今的朝堂倒不像是朕的朝堂,这江山也不像朕的江山了。」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陆太师能有如今的权势也不过是陛下与高祖的抬举,至于这陆贵妃,那更是陛下的一片爱护。」 衍文帝抬眼瞅了下左应监,笑道,「你倒是个明白人,可惜啊!他们不明白。 罢了,反正朕这皇位也没几年坐了,就再让他们嘚瑟点时间吧! 等新君继位了,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收拾他们!」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章,罚跪免费阅读. 第五十一章,打弟弟要趁早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左应监被衍文帝的这句话吓得三魂丢了两魂,趴伏在地上,是一个劲的磕头,「陛下!这话可不能说啊!」 他弯着腰把他从地面上拽起,「这么多年了,你这老货的胆子怎么还这么小,你也不年轻了,别有事没事的总朝着朕磕头。 这不还有几年么!放心,朕会给你安排好归处的,城外往北十里处有个弃民村,朕在那里替你置了座宅子,还有三个养子并二十亩良田,那些东西够你下半身了,那三个养子若你瞧着顺眼就留下,给你摔盆守灵,若觉得他们不好,你就再换。 实在看不上,也可以没人嘛!」 「陛下!老奴何德何能能受陛下这样厚待,老奴……老奴伺候陛下三十余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未至最后一刻,老奴恳求陛下勿轻言放弃啊!总归会有办法的,现如今,公主不是已经找回来了么?会有办法的!」 「怎么又跪了!」衍文帝无奈的又把他拉了起来,「站好了,再跪,朕就先把你的腿给打折了。」 他原意是想吓他,却不料他道,「打折了也好,折了老奴的腿,陛下就不会想法设法的送老奴离开了。」 衍文帝绕过他身前,走到帷幕后,看着那一副九州版图,浓眉紧锁,若是可以,他又怎会不想这朝堂肃清了再离开。 可惜,没时间了啊! 「行了,你也别哭哭啼啼的了,把眼泪抹了替朕出宫一趟。」 踩着满天星辰,我带着一肚子疑惑的回到了伏辰宫里,所以……这衍文帝今天下午叫我去,到底干嘛? 就为了替他的心尖尖罚我一下?可午间宣旨的时候我还没去云舒宫啊! 这衍文帝,做事都没逻辑,没主次的么?就算想罚我,也得先把叫我干嘛的先跟我说了吧! 这么没头没脑的,让人惦记。 「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还没进宫门,山月就急冲冲的奔到了我跟前。 「怎么?这才多久没见,就想你家殿下啦~」 她朝我摇了摇头,又一个劲的看着门内,「怎么了?」我问。 她附耳道,「二殿下在里面!已经等殿下一个时辰了。」 「二殿下?苏佑啊!」 「嗯!」她猛的点了点头。 我跟着她的步子走近伏辰宫,边走边问,「那魔头来干嘛?」 「殿…」还没等山月把话说完,十岁的苏佑就兴冲冲的奔到了我跟前,「喂,苍团呢?你把她关哪了?」 喂?多时不见,他竟还是这么没大没小,我没理会他的径直走向屋内。 「喂,本殿下问你话呢!你敢不理本殿下?信不信本殿下去告诉父王,说你欺负我?」他吵吵嚷嚷的追了我一路的进到内殿。 我摊开手掌,盯着他,狠狠的揉了揉,都说打弟弟要趁早,我记不得死前我有没有打过他,但现在……「啪!」 「你!」苏佑捂着被我打疼了的手背,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居然敢打我?我,我……」 「啪!」又一掌落下,「怎么不一口一个本殿下了?还告状,这是哪儿?这是你皇姐我的寝宫,你纵是殿下又如何?知不知道男女之别?看你这岁数也不止七岁了吧!」 「你什么眼神,本殿下今年十岁了!」 「啪!」第三掌,「十岁?就你这脑子也有十岁?既有十岁,那尚书房的师傅就没跟你说过七岁不同席?这么大大咧咧没规没矩的闯进来,捅到陛下面前去,我看是罚你还是说我。」 「你……」他看着我捂着手,咬了咬牙。 我挥起手,他本能性的把头一低,「三下也够了,今天就不打你了,现在,你好好的跟我行了个礼吧!」 「凭什么,你这个又丑又跋扈的女人,凭什么受本殿下的礼。」 「我……」手一抬,他就被吓了一哆嗦,「我又丑,又跋扈?」 他像被我打怕了似的,再没一进来时嚣张,「嗯呐!」 「那我这个又丑又跋扈的女人是谁?」 他想了想,别过头,「爱谁谁!」 还真是不打不长记性,我端着最慈爱的笑,唤来秋月,至于为什么不是山月,那还不是因为我谴她去备晚膳了。 我问她,「宫规里以下犯上,该做何处?」论宠爱程度我是比不过他苏佑,可再怎么样我也是有封号的嫡公主比他个没封没号的庶皇子,地位要高出不少。 秋月先是看了眼苏佑,再回我道,「杖责十棍!」 「十棍啊!」我嘞着嘴不怀好意的朝他笑了笑,「是什么样的棍子呢?柴木,还是实木?这殿下若违了规可也依旧依照这宫规?」 「本,本殿下知错了!」他像极了林子里没抢过狮子的虎,憨憨的垂着脑袋的走到我面前,道了个,「本殿下知错了。」 「知错?我可还没怎么说殿下呢,殿下怎么就知错了?」端起茶杯,翘起腿,我捻着杯盖的轻吹了吹茶面,「既已知错,那就说说吧!错在何处?」 「苏茗!」他被我这懒散样激的大怒,「你别以为虚长我几岁就能管着我了,父王尚且都没说什么,你个民间来的野丫头又凭什么说这些,罗里吧嗦的,快把苍团还我!」 「看来殿下才说的知错全是骗我了,也行,我个野丫头管不住你,那就让宫规管吧!」盖落杯合,我看向秋月,吩咐道,「就先把殿下请出去打十棍吧!」 「是!」 秋月把苏佑带出去后,我久久没能想通,这发展……不对啊! 她不应该给他求情然后给我送个梯子让我顺着下去?怎么就…打了? 一下,两下,隔着墙,我掰着手指头的替苏佑数拍子。 没多会儿,一脸菜色的苏佑就一瘸一拐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指了指离他最近的那个绣墩,「要不,坐下来说?」 「惺惺作态!」他杏核明亮的眼里烧着熊熊怒火。 打他虽不是我本意,但伤了他确实事实,「你屁股还好吧!」 「好个屁,你躺在那被打十棍子试试去!」 「我干嘛要试,我又不蠢。」 「你!」苏佑被我的话一噎,「本殿下现在是知道了,你不仅又丑又跋扈,你还坏!本殿下可是你亲弟弟,哪有做姐姐的把自己的弟弟往日里打的吗?」 「亲弟弟,姐姐?」我慢悠悠放下翘起的腿,手肘处抵着膝盖的微微前倾直挺的背,「现在知道我是你的谁了啊!做姐姐的教训不学无术,没有礼教的弟弟,有意见?」 「呸!」他歪头朝地下一吐,「本殿下身娇肉贵,可没你这么个皮糙肉厚的姐姐。」 「哦?」身子慢慢后倾,「这么说,殿下与我毫无关系咯?」 「可不!」 「那…」我勾了勾唇,「山月,送客!」 「你……」苏佑捂着屁股努力的往前迈出一步,不行,没道理被这女人打了一顿还拿不回苍团,不管如何,他今天一定要见到他的苍团。 「我什么我?男女大防,既无关系,那就请吧!」手指大门口,我朝那抬了抬下巴,「喏,请吧!」 「走,走什么走!本殿下今日来说来找苍团的,找不到苍团,本殿下哪也不去!」说完,他就一屁股的坐到了那绣墩上。 可能是坐下去的时候……力度没收住?我怎么觉得他脸面上有一瞬错位了? 「呃……给!」 他机械式的接过我抛过去的果子。 「吃吧,没毒!」 苏佑捏着果子,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看着我,嫌弃的皱起了眉头,「你这吃相也太丑了!哪有我皇室中人的半分仪容美态。」 「咔嚓!咔嚓!」我嚼着果子转过身,以实际行动的拒绝搭理他。 「喂,你咋又不理本殿下,本殿下说的难道有错?」他转到我跟前,穷追不舍,摆着副我不说话,他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我深叹了口气,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这小人还真的,不管是幻境里还是幻境外都像个狗皮膏药。黏不拉拉的,烦人! 把手里吃剩的果子核往桌上一扔,我站起来,一脸严肃的弓腰看向他,「第一,我吃相丑不丑关你屁事!第二,别左一句皇室右一句殿下的对着我,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当朝二殿下么?要不要我给你脑门上贴个纸条啊,就写「大塍二殿下」? 第三,仪容美态有什么用?你饿过肚子么?你体会过饿的肚肠子乱绞,疼的在地上打滚的感觉么?」 苏佑张圆鼓鼓的眼傻傻的看着我,「没,没有!」 我又拿起个两个果子,一个塞到他手里,一个送到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嚼了两下,道,「我也没!」 「啊?」合着她自己也没体会过啊!还说的那么一本正经,他还以为她试过呢!早就听宫里的嬷嬷们说他的这位皇姐被父王弄丢了十四年,在民间吃了不少的苦,他刚才看她那样,还以为是一时有感而发。 他都做好哄她的准备了,结果…他只能说,他的这位皇姐实乃非人。 「苍团呢?」差点又被她带偏,苏佑上前一步,问道,「你把苍团弄哪去了?那可是我养的。」 「你养的?」这倒是奇怪了,这苏佑养的猫陆娥姿怎么会那么宠爱,她不是不喜欢这个儿子么?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一章,打弟弟要趁早免费阅读. 第五十二章,淡眉如秋水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他点点头,情绪有点低落,「嗯,我养的,养了都快三年了,所以把她还给我吧!她对你来说只是一个猫,可对我来说,却是陪了我三年的玩伴。母妃身体不好,我常常见不到她,父王又日理万机,能陪着我的只有苍团。」语声低低,隐隐还带着哭意。 「你如果实在想养猫,我可以给你去找找苍团上月生下的那些,就是不知道母妃还有没留着。」他越说越没底气,母妃患有哮喘,云舒宫里就连柳树都不得栽种,苍团的那一窝幼崽想来也不会安好的等着他去。 「就算被母妃扔出去了,你如果想要我也能给你去找一只,你放心不会比苍团差!」 「我没想跟你抢她。」真是的,我这一宫里的姑娘都养不过来了,哪还有闲工夫去养什么猫。 「那……」苏佑眼中抖生星光。 「她腹部被人插了根银针进去,才让太医取出来,现在应该在隔壁的抱厦里睡着吧!你想看就去看,想把她带走也可以带走!我不会拦着你的。」 「腹部,银针?」他听了我的解释,问道,「她是不是很疼啊!」 「嗯,很疼,所以怎么样,要把她带走吗?」 他想了半晌,摇了摇头,「不了,就留你这儿吧!但是你不能拦着我来看她!」 「凭啥?」给你养猫还养出脾气来了。 「那个……」他纠结来纠结去的纠结了半天,「总之就是不能!」 「要我帮你养也可以!」绕到他跟前,我笑托了托他的下巴,「叫声皇姐来听听啊!」 「啪!」他打开掉我的手,「苏茗,你别得寸进尺!」 我拍了拍手,「好吧好吧!你不想叫就不叫呗!」 「哼!」苏佑看着我脸上一刹而过的难过重重的哼了声,真会装模作样,看她刚才打他的样子,还以为是个什么有趣的人呢!原来也不过爱扮可怜装委屈博取同情。 「本殿下还有事要去做,苍团就先放你这儿了,你必须把她给我照看好了,若有差池,本殿下就烧了你这儿。」 他撂下这么一句狠话就一溜烟儿的小跑着离了伏辰宫,独留我一个人傻眼的追了出去。 「殿下在想什么?」 我盯着那宫门口,沁了沁鼻,「一直觉得咱王宫里的这位二殿下脑子不太好使,现在看来…」 「如何?」 「依旧不好使!」 「啊?」山月不解的跟着我走到殿内,「殿下这话奴婢不解。」 我坐回绣墩上,食指点桌,「把苍团留下,是因为他觉得陆贵妃容不下她,所以才会把她赶出来,其实啊!他一点儿也不懂陆贵妃的心。」 「陆贵妃若真容不下她,那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同意养她,别忘了,苏佑说这陆贵妃可患有咳疾,平日里最受不住的,就是这春日的柳絮还有苍团这般毛发旺盛的动物了。」 「那如果,不是贵妃娘娘容不下,而是别人呢?」山月另辟蹊径,从另一角度问我。 别人?「你还是猜到啦!」猜到,苍团腹部的银针不是别人刺的,而是陆贵妃刺的了。 她颔首低眉,笑了笑,「殿下的心思,奴婢明白,只奴婢到底痴长了殿下三岁,又较殿下在这王宫里多待了几年,有些事自然也清楚。」 「嗯!」我冲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善良有寸,行为有份,温顺又会武,这衍文帝看人的水平倒还不错。 「那你觉得今日这事是谁做的?」 她想了想,回了个,「陆家!」 「陆家?」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了,要说这大塍还能有谁可以左右的了陆娥姿,那便必然只有陆太师,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爹了。 可一朝太师,又怎么会关注上自家女儿身边的爱宠?怕她被苍团的毛发激的犯病?他有这么好心么! 还有,这陆娥姿是怎么算好了我会要去苍团的了?难道……我这伏辰宫里有她的人? 是谁?山月?我咬了咬唇否了这个想法,就那故事而言,她应该是衍文帝的人。可除了她,还会有谁? 伏宸宫很大,被衍文帝拨来伺候我的宫女太监也不在少数。 但我总觉得王宫里的人心眼太多,她们因我的身份畏惧上我,又因我来自民间不知礼数而远离着我。 敬而远之,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她们对我的态度,实在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我喜欢真心,真心的分享,真心的亲近,真心的喜欢,十分真心,缺了一点儿,那都不行! 所以,能近身伺候的除了山月便只有……秋月? 所以,真的是她吗? 想着没成苏茗前,她对我的那些特殊照顾,是觉得我救了衍文帝,得了他的欣赏,很有可能会一飞冲天成这塍王宫里的又一个女人? 若她真是陆家的人,或者说是陆贵妃的人,那她自然会知道,陆娥姿对衍文帝无心,那想再拉一个人来帮陆家说话也就说的通了。 这个人可以有宠,却不能有权,芳乐司出生的「阿月」姑娘正是最佳之选。 那她背后的主子到底是陆贵妃还是陆太师? 「殿下又在想什么?这眉毛一皱一皱的都显得殿下越发老气了。」 我抚了抚眉角,「现在这样可有好点?」 她被我逗的一笑,掩着唇,眉眼弯弯,「殿下再这样逗趣奴婢,小心再没人陪你同乐!」 「好好好!不逗你了,晚膳备好了么?」我揉了揉肚子,「一天都没怎么正经吃饭了,我快饿死了。」 「早已备好,殿下先稍等,奴婢这就去取。」 「嗯嗯!快去,快去!」 送走山月,我又杵着脑袋将两眼放空。 看苏佑晚上这个活蹦乱跳的样子,中毒一事肯定也是没发生了,还有那刺杀,与山月说的我寿宴上的救驾。 看来,宋行舟是把一切都给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了。 「嘶…」左肩膀处一阵刺痛,我戳了戳,仍是不解,按道理,那衍文帝应该很宠我才对,不然干嘛要自己的寿宴上,为了让我能在王宫里横行霸道,不被欺负,弄那一场刺杀! 当然也能说这事另有蹊跷,算不得他对我的宠。那第一次的册封礼,还有山月,又做何说? 力排众议定在大殿,难道也只是做戏? 费尽心思找那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待在我的身边,又是保护,又是解闷,难道也是另有所谋? 想不通的事还真是随着时间越来越多了,算了,算了,先吃要紧! 长夜近半,诺大的塍王宫也合着月亮沉浮有了不一样的氛围,亭台楼阁,四室八宫,温馨无事的居多,独有那畅意殿,似风雨袭来前,宁静的可怕。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这是苏佑才从话本子上看到形容美人儿的话,他觉得用这来夸他的母妃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近日身子可还好?现在正是晚春,外头柳絮纷飞,母妃可要照看好自己。」 她翻了页书,跟衍文帝对我那般,也无视了他的话,倒是一旁的青虞看不下去了,面朝苏佑,说,「殿下来的正好,娘娘还未用膳,可要一起?」 「可以吗?」他看向陆娥姿,目光里多多少少带着点期待。 「想留就留,本宫这畅意殿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是!」 得了陆娥姿首肯的苏佑,顿时笑的露出两排牙,雪白锃亮的显着他的憨傻,「那儿臣今晚就在这儿用膳了,有劳姑姑给本殿再配一副碗筷。」 「是!」青虞刚准备离开,就被陆娥姿一声叫住,「别添了,那儿不是有副么!」 「可…」青虞看过去,「可这是娘娘的。」 她又翻了页手里的书,「今日这本诗集本宫看着不错,你就先伺候他吃吧!」 诗集不错?她这画外音是不想和苏佑一起吃吧! 可怜的苏佑,在云舒宫外是眼朝天,横着走都没事的小霸王,可在云舒宫里,畅意殿内,她陆娥姿身前,却像极了没人要的可怜虫。 「那……」青虞刚想让苏佑先吃,他就开口道,「本殿现在也不饿,既然母妃现在没空,那还是先放着吧,免得母妃想起来吃的时候,姑姑还要去新做。」 哪是是什么不饿,他可是算好了时间来这畅意殿的,就想着能跟母妃吃上一顿饭,刚才,他差点以为就要如愿了。 青虞心疼的看了眼苏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以要去煮茶为由离了殿内。 「本宫不是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你怎么又来了。」陆娥姿瞄了眼站在那不动如松的苏佑,率先开口。 合掌抱拳,他傻乎乎的又朝她行了个礼,「回母妃话,儿臣是有一事不解特来询问母妃。」 「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不是的,就算没事他也想来,只是怕她不高兴,苏佑刚想解释,就又听到了她的声音,清清冷冷,毫无温度,「说吧,什么事!」 他就着她的问,回道,「儿臣想问母妃,为何会把苍团送给皇…」姐字还未出口,就被他强行更换成了,「元阳公主。」 「想叫就叫,本宫还没狭隘到不准你叫她一声皇姐。」 「儿臣没有!」 「管你有没有!与本宫无关。」她对他一直如此,不管不问,就像个不得不面对的陌生人,「春日里,那畜生爱掉毛,把本宫这儿弄的是一团乱,今更是大胆的伤了本宫,本宫没要她的命已是心慈,你现在这般,是在为一个畜生质问本宫吗?」 「儿臣不敢!儿臣…」他问只是想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她对他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已的疏离,还是真的不爱。 可不爱他,又为何生他! 「方才,儿臣去过伏辰宫,询问过元阳公主苍团的现状,公主说苍团腹中有针,所以才会那样性情大变,张牙舞爪,伤了母妃。 儿臣知道,母妃虽厌恶苍团的毛发,可自养她起,母妃待她也是宠溺有加,一饭一食更是细致无比,宫中人人皆看上位者眼色行事,苍团既得母妃如此对待,又怎会有天大的胆子去伤害她。 且儿臣还知道,陆家祖父一向不喜儿臣养猫逗狗不学无术,故…」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二章,淡眉如秋水免费阅读. 第五十三章,我,小爷,本殿下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儿臣想知道,苍团腹中银针可与母妃有关,赶她出去,又交给元阳公主救治可也是母妃细心筹谋。儿臣想知道,母妃这么做,可是……为了儿臣?」想着他喜欢,所以即便自己会因为动物毛发咳嗽不止也要养,想着他不舍,所以即便陆家祖父强逼着她杀了苍团,她也要保全她的命。 「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击碎了苏佑对陆娥姿所有的期待,原来,他的母妃真的和别的母亲不一样,他的母妃,真的不喜欢他! 「殿下和娘娘在聊什么?竟聊的这般投入!」青虞的一句话打破了畅意殿内的宁静。 「儿臣想起来,行止宫里还有师傅留下的书籍没有看完,儿臣就先回去了!」 「青虞,送殿下!」送走苏佑,青虞转回殿内,「娘娘何必对殿下如此疏离!殿下虽不是娘娘亲子,可到底也养了这么多年,娘娘当真忍心?」 合上诗集,陆娥姿漆黑如墨的眸子,静静的盯向青虞,良久,才道,「不要以为自己是父亲的人就觉得能拿捏住本宫。」 青虞颔首,「奴婢不敢,奴婢只不过是在提醒娘娘,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太师说了,苍团既已送给了元阳公主,那便不再管了,只不过殿下的功课,娘娘还是要上点心,一直这么冷漠下去,很容易让人看出异样。届时……」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陆娥姿怒极反笑。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将太师的话转述给娘娘听罢了!」 「转述?劳你告诉他,本宫与陛下都知道他陆家手长,可再怎么长也要收敛点,午下时才发生的事,他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传话进来,是觉得陛下的眼也如他的心一样,是摆设? 还有,本宫知道你是陆家精心豢养的狗,陆家很看重你,可你也要知道,你现如今是在本宫这儿,你的身份也不过是一条狗,本宫哪天要是不开心了,完全可以像处置了苍团那样,处置了你!」 「娘娘!奴婢,奴婢……」 不给青虞求饶的机会,她抬了抬手,扶着额揉了揉太阳穴,「行了,本宫乏了,你滚吧!」 畅意殿外,偷听到青虞与陆贵妃后半段谈话的苏佑顿时乐开了花,他就知道,母妃肯定是听到了青虞的脚步声这才说那么狠的话的。 她呀,就是为了他才这么想办法留下苍团。 陆家是么?很好,敢欺负他母妃,他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方如意!」 「哎,奴才在,殿下有事吩咐?」一十二三岁的小太监讨巧的凑到苏佑的身前。 「去,查一下母妃少年时在闺中的事!事无巨细,本殿都要知道!」他倒要看看那陆家是怎么欺负他母妃的。 「是!奴才明儿个就去查!绝对给殿下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转眼就是第二天,天光大亮,我在一阵喧嚣里被吵醒。 「山~月!」头埋在被窝里,我扯着嗓子高喊。 在院里正侍弄花草的山月听到我的声音,也不顾先放下手里活计的就冲到了殿内,「殿下,怎么了?」 「呃…」扯着被角,我盯着她手里的剪子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她愣了愣也快速明白了过来,把手里的剪刀放到一旁,再问,「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嗯!」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再迷迷糊糊的指了指窗外,「她们在干什么啊!怎么这么吵!」 「是二殿下来了,正在院子里跟苍团玩呢!」 头磕在床沿上,双手摆烂垂下,「这么早,他苏佑都不用读书的么!」 「苏茗!苏茗!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睡的着啊,快起来!」隔着窗子,苏佑毫无顾忌的大喊大叫,我捂着耳朵,没忍住的打了个哈切,「啊呜~」 山月看了我这模样,弯了弯眼,「殿下可要起了?」 从床上慢悠悠坐起,我一手撑床,一手揉眼,「早知道,昨天就打的再狠点了,最好,是打的他今天行止宫的门都出不了!」 山月掩着唇偷笑了一声,「殿下,要不奴婢先给您梳妆?您这头发…」 「啊?」我抬手摸了摸,完犊子,这是昨天睡得太猛了啊!「快快快,帮我把这翘起来的再抹点发油!」 「是!」 「苏茗,你到底起没起啊!你再不起,小爷我冲进去啦!」普一推开门,我听到的就是苏佑的这句话。 气冲冲走过去,又气冲冲的揪住他的耳朵,「冲冲冲,冲什么冲?昨天还没被打够是不是!」 「你…哎,放开小爷!」他挣脱开我的手,捂着耳朵跨坐到一旁,朝着山月就喊道,「没看到小爷我还饿着?这么没眼力见,快给小爷我去准备早膳!」 「苏佑!」 山月拦住我,笑盈盈的摇了摇头后,跟着苏佑欠了欠身,「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从秋月手里抱过苍团,「这大清早的,你不在你自己宫里待着,跑我这来干嘛?还有,今儿怎么不叫自己本殿下了?小爷?这又是个什么鬼称呼!」 苏佑夺过苍团,抱在怀中很是稀罕的亲了两口,「你以为小爷我稀罕来你这儿啊!要啥没啥,还远的要命,小爷呀是来看我的宝贝苍团的。至于这小爷么!」 他把苍团抱在手里翻了了个,边检查着她的肚皮,边道,「你不是不爱听一口一个殿下么?那小爷我就不说本殿下了,我看那江湖上的人都自称大爷,我年纪小就勉勉强强道个小爷吧! 怎么?「小爷」你不会也听不习惯吧!你不是从民间来的么?」 「我是从民间来的,可是二殿下,你是不是信息没搜罗全啊!我入宫前可还在端毅侯府住年呢!」 「端毅侯府?」他给苍团顺毛的手明显顿了顿,「啊!你说的是前年因通敌叛国被抄家灭族的端毅侯府吧!他们府里的世子好像还在小爷那,你想见么?他怎么说也算你的旧相识,你要是想见的话,看在苍团的份上,小爷我可以安排着让你见见。」 「呃…还是算了吧!」欲擒故纵,即便内里再想见阿晚,面子上总还要装一装的,免得后面被人捅出来后,锅全让我一个人背。 等他再劝劝,劝的时候到了,我再答应,这样即便东窗事发,那也有苏佑这个傻愣子陪我一起挨罚。 「干嘛算了,你这就有点太不厚道了,要趋利避害也不能这么避,咱苏家人可都念旧,那端毅侯府好歹也养了你…对了,几年来着?哎,不管了,反正养了你七八年吧! 你老待在这伏辰宫里,是不知道这王宫里有多少人说你的闲话!」尽管他再不愿叫,也不得不承认她苏茗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以前听了他那些话不管是因为不熟,可现在……哎,谁叫她养了苍团呢! 闲话?是说我不顾情意,自私冷漠?还是贪生怕死,狼心狗肺?不管是哪样的,死前也都听过了,可现在,想着名正言顺的再见一次阿晚,我只能装傻充愣的附和着苏佑,道一句,「啊?什么闲话?」 「就知道你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情绪大涨,「具体闲话小爷我也不跟你说了,免得你听了哭哭啼啼的还要小爷我哄你。」 哄我?这苏佑今天是怎么了! 「好,不听,反正不是什么好话,是吧!」 「嗯!」他点点头,「是不太好,不过啊,还有的救,只要……」他抬眼看向我,「只要你跟我去看看那端毅侯齐衾,那流言大概也就能散了!」 目的已达到,可婉拒的话却还是要说,「可我听说,凡入宫为质者,是不能随意接见的!那小侯爷虽然是在你那,陪你读书,可到底也只是质子,跟为奴的还是有本质区别。」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提及端毅侯府,又为什么要让他主动提出来带我去的原由了。 也不知道那衍文帝是怎么想的,定了端毅侯通敌叛国的罪,又一把火烧了端毅侯府,可对着这遗留下来的阿晚却始终态度不明。 一开始,他只因为阿晚救了落水的苏佑就松口放了他,全然不顾一众朝臣的劝诫,养虎为患啊!陛下。 后来,又把他放到了苏佑的身边,美名其曰是看中他的才华,要他待在他的身边做个陪读,天知道,这苏佑可是他的独子,万一这阿晚在陪读过程中有个歹心的想杀了他报仇,那这衍文帝怕是哭都没地哭。 更莫名其妙的是他还保留了阿晚的侯爷爵位,留于王宫里也只说他是个质子,而非罪奴。 古来为质,都是为牵制送质的那一方安守本分不要有非分之想,可那端毅侯一府都被他杀干净了,他还要留他这个质子牵制谁? 那些对侯府被灭愤愤不平的人么? 经历过晟武时期的联名上书后,满大塍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置喙当权者? 「要是被发现了……」我假惺惺的再度婉拒。 「你怕什么!被发现了,大不了小爷我一个人承担,你们姑娘家家的就是胆小,小爷我这是在替你考虑,你这入宫来是做殿下的,又不是奴才。 他们侯府被灭的时候你个公主不替他们说一句话也就算了,到现在,少说也有大半年了吧!你有去看过齐衾么?没吧!」 他看我一直不说话,以为自己这话戳中了我的心事,「放心啦!有小爷在呢,你怕啥,父王那么宠爱我,不会计较这么点的!」 「真的么?」事不过三,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拒绝。 「真的,真的!别怕,别怕!拿出你昨天揍小爷的劲儿来!」 拿出昨天揍他的劲儿?这一下,我彻底笑出声了,以前怎么不知道这苏佑除了有点笨,有点傻外,还……这么憨? 用完了早膳,苏佑这个行动派就拉着我的手一股遛的跑到了阿晚所居住的清凉殿。 顾名思义,清凉殿,很清凉。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三章,我,小爷,本殿下免费阅读. 第五十四章,无可能,也不相欠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站在门口,看着那破落不堪的宫门,脑海里突然多了点什么。 那大概是我死亡前的记忆,记忆里,我没像现在这样正大光明的来瞧他。 而是偷偷的,是一个实在没忍住的傍晚。 那天,狂风呼啸,天灰蒙蒙被压的很低,枝头上的鸟雀被吓的吱哇乱叫,四面的风交错着打在他的身上,他就坐在推开门就能看见的,那眼枯井前,笑的很淡,眼神里没了光,嘴角也没了随性不羁的戏谑。 看上去可怜极了。 我心疼他的可怜却也无可奈何。 记忆里衍文帝和我的关系,如现在一样,宠我不假,但不亲近也是真。 就像前文说过的,我忘不掉少年时的苦,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做不到双眼凄凄与满目濡沐。 更做不到寻常女儿家对爹爹的百般撒娇。 我做不到对他真心,自然也没法接受他的好意,更不能借着他对我的宠去过分的要求些什么。 譬如,像苏佑疑惑的那样,求着他饶了端毅侯府,又譬如,饶了他。 衍文帝与端毅侯之间的对错我没法判断,概因我没真正参与,既不知对错便不好站位。 所以,中立就好。所以,偏安就好。 我为我的贪生怕死找了一堆的借口,也为他将来所做的一切找了个最合适的借口。 我怕死,所以无视了端毅侯府的灭亡,无视了他的凄惨。 也正因是如此,我才能咽的住那句喜欢。 他不知道我的喜欢,所以攻城略地,助秦王清君,报血海深仇。 我想,我和他之间,无可能,也不相欠。 记忆里发生的事比史书上写的要丰富的多,它像一帧帧画,匆快的略过我的眼前。 「你怎么了?」苏佑问我,「别是怕看到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吧!要小爷说你就该听小爷的,来的时候多带点东西过来,他现在难的很,看着你带的东西的份上,或许还能忘了你的见死不救。」 「现在回去拿还来得及哦!」 我把手搭到了门锁上,「又不是来叙旧的,带什么礼物!」 「唉!」苏佑突然出声阻止我推门而入,「你等会儿,记得看小爷我的眼色行事!」 眼色行事?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问清楚呢,门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叉了条缝,我瞥着那缝只好轻推了推,上了年纪的门,转轴处略显干涩,我使劲的推了好几下才彻底打开。 他一如记忆里的那样坐在井前,顶着明媚的日光,身上还搭了件披风,是由斑驳树影织就而成的。 看到我来,眼眸大亮,连忙放下手里的书,站起往前走了两步,那呼之欲出的欢喜推的我,往后退了又退。 没见他之前,我计划的有板有眼,不就是让他恨我么,有多难?人与人之间喜欢很难,恨还不容易! 可真到了后,就这一眼,我心里的谋划就全都成了豆腐渣,让人一捏就碎。 「阿…」他该是想叫我,不过,却因为我身旁站着的苏佑忍住了,他把书放到两个手握里,恭恭敬敬的给他和我行了个礼,「太傅昨日有言,殿下今日不必进书。」言下之意便是,你今儿怎么来了! 「嗯,本殿知道,本殿今日来也不是找你说四的,那些东西板板框框的读的本殿头疼,你去,到后头给本殿和元阳公主挑匹马来!」 挑马?我还在诧异这清凉殿里怎么会有马呢,阿晚就已经应了他个「是」的走到了殿后。 「北朔上月末送了好些马犊子来给父王贺寿,我看父王瞅着那些瘦瘦弱弱的马不开心,就都给讨了过来,这齐非晚既然是小爷我的人那自然也该替小爷我伺候伺候我的马!」他跟我解释。 但…让阿晚替他养马!让曾经高高在上和他一样不可一世的阿晚替他养马? 就这一句话,我再看向苏佑的眼眶里顿时染起了熊熊烈火。 他看出我生气,咳了两下后,打岔道,「那时你又没养苍团,小爷我干嘛要爱屋及乌的帮你照顾他! 小爷又不差他的,再说了他还不是因着小爷我才活下来的。救命之恩比天大,就是小爷我再怎么欺负他,他也只有受着的份!」他永远也不会承认,他就是嫉妒,嫉妒齐衾生的好,长的高,最最重要的是他有个那么爱他的母亲。 我环顾了眼四周,这是在清凉殿,所以,我不能跟他计较! 对,不能计较! 强压了压腹腔怒火,我再问道,「那些马既然都还是小马,还都瘦瘦弱弱的,那你干嘛还要阿晚去牵?你不会真的想策马吧!那你也该去兽园,那儿的马不错。」 他意味深长的朝我笑了笑,「这你就别管了,反正等会儿配合小爷就行。小爷我今儿个绝对能让你和你的旧相识重归于好。」话落,他又连忙改口,「不对,是更胜从前!」 「呵…」他话里的意思我是没弄明白,不过,这模样倒是挺可乐的。 半刻钟后,我站在树荫里总算明白了他说的方法是什么。 我无视掉他一边拿着病马羞辱阿晚,一边又拼命给我使眼色的动作,站在树下,冷漠的一动也不动。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苏佑这是想让我在他对阿晚打骂的空档里冲出去,护着他,就像话本子里的英雄救美一样,也华丽丽的来一场美女就英雄。 以长姐的名义呵斥掉他,再与阿晚独处,修复我入宫半年来对他的不闻不问。 苏佑手里的马鞭带了点红,阿晚的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尤其是脖颈处的那一条,都冒了血,一粒争着一粒的冒,像极了开饭前的饿死鬼。 「你怎么不拦着点小爷呢?」离开清凉殿后,苏佑质问我。 「为什么要拦?」我反质问回他。 「你不喜欢他?」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出门正见落日,我迎着通红一片的天回他,「喜欢!」 「那你还不配合小爷,小爷都这样给你铺路了,你刚怎么就不知道动一动呢!现在好了,我打也打了,他伤也受了,现在你还没有跟他和好。他心里估计现在恨死你了!」 「恨我?」跟苏佑脸上的难过截然相反的是我现在的表情,恨好啊,「这么简单就恨了?」 「你怎么感觉特别期待他恨你!」他摸了摸脑袋,对我表现出的模样很是不解。 怵头沉思,我不吭声的往前走了走,深觉得既然自己下不了手,那让别人代劳也不错。 「是啊!」把真实原因删删减减跟他说道,「你是不知道,其实我跟他没多大感情,若有也早已被他母亲的势力给消耗光了。」 「怎么说?」苏佑一刹便换上了听故事的表情。 「我九岁入侯府,以的是对齐非晚的救命之恩,可他们对外说我是侯府的侍女。 我又没卖身给他们凭什么就把我放到了奴籍,我自小跟齐非晚一起长大,喜欢他也只是时间长短,你恐怕还不知道,接到入宫王旨前的一个月我曾求过端毅侯夫人,想一辈子都留在侯府里,哪怕是做妾也行,可结果呢? 她不但拒绝了我,还直说我不配!」七分真,三分假,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苏佑会派人去查,毕竟我求侯夫人是真,她拒绝我也是真。 不一样的是原因,我求留下的原因和她拒绝我的原因。 衍文九年九月初九,是端毅侯夫人的生辰日,我凭着在她寿宴上的一句讨巧话,逗的满屋的人哈哈大笑,有笑点不太高的还险些喷了水,略出洋相。 也有那透过我这话,就看出我在侯府地位不凡的,冒着被骂的风险向夫人讨了我,说想替她的长子纳我,为良妾。 我那时正跟阿晚在城郊的射箭场比赛射箭,听到这消息后,手里的弓顿时拿不住了,骑着匹枣红色的马就奔到了夫人所住的时春堂,哭唧唧的朝她一跪,只求她不要把我送给别人,我只愿一辈子都在侯府,哪怕是做妾也只做阿晚一个人的。 身为侍女,当时的我除了妾位,真不敢奢求更多。 可侯夫人却说,「阿月别怕,那样的人家别说是良妾,就是给你正妻位也休想让我同意。你啊,可是我端毅侯府的宝!可不是那等不三不四的人家能随意肖想的来的。」 再之后,那事就没了下文,就连那户人家也没再提半个字,侯府里,市坊间,更是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件事。一个个只字不提,就连我后来想问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就因为这?」苏佑摇了摇头,「别怪小爷我说实话啊!你那时只是他们侯府里的一个侍女,就算有救命之恩,那也来路不明,我要是那侯夫人,我也不能要你。」 「那之后的事儿又怎么说?」 「我入宫后一月,又托人送了封信给端毅侯夫人,还是那个话,问她我能不能跟她儿子齐非晚在一起,可结果却不都是一样? 怎么,我这堂堂一国公主配她小小侯府,还配不得了?」 「呵呵,配的,配的,别生气,别生气!」他哄我两句后,又道,「那你该讨厌的人也该是端毅侯夫人才对,是她嫌贫爱富,不要你做她儿媳妇的,你干嘛要让那齐衾恨你!」 我垂了垂眼,装作副没办法而为之的样子,继续道,「我知道,我恨得人也自始至终都是端毅侯夫人,所以在侯府被灭的时候,我做足了冷眼旁观。」 「今日若不是你带我来这,我恐怕再不会见他,不见无念,或许时间久了,也就真正没关系了。 可今天见过他之后,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刚才说他会恨我,我就突然想,若我和他之间注定不会有喜欢,那,有个恨也不错。」 「嘶……」苏佑听完我的话,像冷到了似的,打了个寒颤,「那你打算咋做?」 「不知道,没想好!」 又走了好一会儿,苏佑突然追上来,跟我说,「要不,听听小爷我的方法?」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四章,无可能,也不相欠免费阅读. 第五十五章,算计阿晚两三事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什么?」 「咳咳!」他清了清嗓,「以小爷我在王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来看,你要不就先想方法让他喜欢上你,然后再狠狠的弃了他,最好在弃他的时候,再来一句从没喜欢过他!」 「戏弄他的感情啊!」这点我不是没想过,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啊! 阿晚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真心和假意他会分不清? 就算他分不清,我也…… 「不了,我做不到。」 「哎,你试试呢!小爷跟你保证,这法子绝对会让他对你恨之入骨,不信的话,你看看我母妃。」 「陆贵妃?」 「对啊!」他想着昨天才让人查的事,侃侃道,「宫里人都说我母妃不待见父王,是因为不喜欢,是被陆家强行送给我父王的。 可其实,我母妃跟父王也有情投意合,想执手偕老的时候,只不过,后来我父王为了权利欺骗了我母妃。 所以你看现在,我母妃对父王那是一个恨之入骨!我跟你说,这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对刻意欺骗他感情的人,都只会恨得牙痒痒。」 陆娥姿和衍文帝之前的事儿在那不正常的轨道里,我也了解了不少,她对他现如今滔天的恨还真不好说是因为陆清姿的死,还是衍文帝的刻意欺骗。 或许,真像苏佑说的。 可陆娥姿和衍文帝之间,又不像我和阿晚。 幻境里,我要让阿晚恨我,可现实却是我跟阿晚琴瑟和鸣,如胶似漆,好的不能再好。 我喜欢他,所以,让我带着满腔喜欢去捅他刀子,难度系数无异于让已死的苏江太子重生归来。 「我知道你这方法很好,可你有没有考虑到一点?」 「啥?」到了伏辰宫就开启自家人模式的苏佑,一手拿着山月送上来的果子,一手拿着核桃露吃的不亦乐乎。 「我都能让他喜欢我了,我干嘛还要让他恨我?我现在不就是因为不能让他喜欢我,所以才退而求其次,让他恨我的呀!」 「哐当!」他手里的果子被我惊的掉到了地上,「是哦!那齐非晚现在不喜欢你哦!好吧,那就再想,再想!」他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要不试试让他喜欢你?别求什么恨了,保不定人家喜欢你呢!」 我垂着眼眸,低低的带起了哭腔,「能得喜欢,我又怎么会为了不让他忘记我,求那个恨,就算我现在使劲了浑身解数让他喜欢上我了,可这个喜欢又能维持多久? 三年?总有些时间他会想起,是陛下杀了他的父母,而我,也在他父母死的时候选择了事不关己。」夹杂着上一辈恩怨的喜欢注定维持不了多久,这是我熟读百本话本子积累下来的经验之谈,也是我一开始那么抗拒的承认自己是苏茗的原因。 只万万没想到,最后的最后也还是沦陷了。这理论和事实还真不能实打实的碰。 「嗯!」苏佑很是同情我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父王毕竟杀了他的父母,你们之间还隔着血海深仇。」 「哎!」他长叹了口气,老成的拿着沾着一手核桃露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苦了你了!你放心,小爷我一定会让他恨你的,实在不行,小爷就像今天一样一个劲的去欺负他,羞/辱他,他喜欢啥我就毁啥! 呃,用你的名义!」 我嫌弃的躲开他的手,也点了点头,「我看可以,那就先这样吧!你好好欺负他啊,我记得他最怕黑和黏糊糊的动物了,就比如蛇啊,蚂蟥啥的,你尽可以用这些来吓他,不过记得别把他伤的太狠了,尽量言语,别动手动脚。我……呃……」 他抛给了我一个他懂的表情,「知道知道,你会心疼嘛,放心,小爷我不动手动脚。光骂人的话小爷那就不知道有多少呢!哪还用的着动手动脚。」 「嗯嗯!」没有更好的办法前,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别看我现在愁眉不解,郁闷的很,可很快,方法就跟长了眼似的送上了门。 那是半个月后,在这过去的半个月里,我可劲的奉行了衍文帝的旨意和苏佑的请求,一有空就往云舒宫里钻。 起初的时候,那陆娥姿连门都不让我进,只拿一句她累,她困,她身子不好就想打发我。 我在遵了一两次后,就彻底赖下了,还摆着公主的谱,怼着那些宫女,说,「当日,可是你们娘娘要本殿下常来的!娘娘既然身子不爽,那本殿下就在这儿等着。等到娘娘身子好!」 那些小宫女大概也是听说我近期的某些做派,那些专注于欺负阿晚的动作。所以,在我态度如此强硬时,跑了好几次畅意殿。 畅意殿里专注于养病的陆娥姿听后,懒懒的回了句,「她是小殿下,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就这样,我从云舒宫外转战到了云舒宫内,在那侧殿里,往往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 啥事也不干,就为了磨着,给这云舒宫外人看个假象,看个我和陆娥姿非常要好的假象。 当然,要问我无不无聊,自然也是无聊的,不过幸好,在这期间,苏佑也会时不时的来溜达溜达,他以为我这样死乞白赖的赖在这儿是因为他的那句话,所以来见我时,态度异常和善。 我们会盘腿坐在榻上,一人一捧瓜子的,交流着「如何让阿晚再恨我一点」这件事。 他说,「你都不知道,他的心态有多好,小爷我不管怎么骂他,他都卑恭兮兮的,一副什么都是他错,他认错,只望我不要再生气的样子。还害得我被父王说了好几次。」 他还说,「我依你的主意,把他扔到兽园里去了,还专门挑了个极品,那儿不仅黑的出奇还脏的一塌糊涂,那些畜生的粪便小爷我更是让人留着没清理的生了好多蛆。 那场面,是个人看了都会恶心的想吐,可偏他,除了进去的时候露了点嫌弃外,一切都好好的,哎,你这消息到底准不准啊!」 我从他手里夺过他刚剥好的瓜子仁儿,递到嘴里嚼了嚼,「怕黑,怕脏,怕没毛发爱蠕动的动物,这些肯定都没错,肯定是你程度不深,还没把他恶心到。」说完,还觉不全,就又添了句,「他这人最爱装了。你下次再使使劲!」 幻境外的阿晚是因为付川乌的那个幻境才摈弃掉的这些弱点,可这幻境里的又没咯,我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瓜子仁儿,肯定是苏佑那些事儿的恶心程度还不够大。 「啪!」苏佑打掉我企图再夺他瓜子仁的手,「滚滚滚,要吃你自己剥,小爷我这都是给我母妃剥的。」 我「切」了一声,收回手,朝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捧在手心,「给你母妃,给你母妃,打量着谁没娘呢!真像个没长大的奶娃娃,三句不离娘!」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解释,「我母妃她小的时候受了很多苦,如今是嫁给父王了,可却又因为那些事儿不得表露心迹,只能一个人委屈着,她有的只有我这个儿子了。我如果再不念着她,那她得多难过!」 他的这番话深深触动到了我,听听,多好的娃呀,那陆娥姿咋就想不开的不喜欢,不搭理还要狠心把他弄死了呀! 「哎~」我把桌子上的那盘子瓜子连同刚抓的都往他跟前推了推,空出来的手很是「慈爱」的抚了抚他的头,「乖娃娃,这些瓜子儿都给你,啊—」 「苏—茗—!」那天,他把瓜子一扔,追着我在云舒宫里跑了好几圈。 那天之后,陆娥姿就见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苏佑的那些话被这云舒宫里的有心人给说到了她跟前,她看我和他的眼神明显有了温度。 「听说你们喜欢吃瓜子?本宫这儿有碟小厨房刚做的瓜仁莲蓬糕,要不要试试?」 「好啊!」我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一手拿起糕点,一手里拉着正发呆的还没缓过神的苏佑,「尝尝?」 他木讷的从我手里接过糕点,又木讷的送到了嘴边,一咬一嚼。 「如何?可还对你口味?」陆娥姿问。 「回母妃话…」我一把拉住又要弯腰行礼的苏佑,「贵妃娘娘是你母妃呀!你老跟她这么客气做什么!」 他们母子间的关系发展到如此境地,也是不知道主要原因在陆娥姿还是苏佑了。 明知道自己的娘经历坎坷,所受的委屈数不胜数,却还要恪守礼节,不主动亲近。 这个苏佑啊!你要说他品性如此也就算了,可偏偏只是在陆娥姿面前,旁的时候,我揉了揉这泼皮昨天挥拳头猛下狠劲打过来的背,呸,装样子给谁看呢! 陆娥姿看了眼我和苏佑的交流,一反常态的勾了勾唇,露着笑意的眼显得她格外漂亮,「就听公主的吧,本宫是你母妃,不必拘礼。」她指了指离她最近的那把椅子,「来,坐!」 苏佑受宠若惊的走了过去,手里还拿着那块糕点,一只手拿,一只手捧,把小心翼翼做到了极致。 我摇了摇头,跟着坐到了一遍,追问他道,「刚贵妃娘娘问你了呢,这糕点怎么样?好吃么?」 他先是看了眼糕点,再接着看了眼我,最后,视线落于陆娥姿,「瓜仁咸香,饼皮酥软,是儿臣知道过的最好吃的饼子了。」 这哽咽声,怕不是……要哭?一个饼子而已,不至于吧! 揪着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袖,我轻声问道,「喂,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这么多人呢!」 他吸溜了两下鼻子,企图克制住。却不想,陆娥姿道,「想哭就哭,别别扭扭的像个什么儿郎,这是本宫的畅意殿,本宫倒是要看看没本宫的准,谁敢把今日的事说出去。」 她的眼刀子划向青虞,吓的她连忙垂眼。 「对啊,对啊!」我跟着陆娥姿的话,一顿附和,「想哭就哭,你才十岁,还没长大呢!在自家娘亲面前哭,不丢人,不丢人哈!」 「我……」他负气的瞪了我一眼后,看向陆娥姿,「母妃别听苏茗的,儿臣只是被这饼子呛到了而已,并未想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这道理,儿臣知道。」 「嗯!」她淡淡的嗯了一下后,又跟我聊起了现下安阳城里时兴的衣裙。 在听到我说,满大塍上下,现如今只有王宫的衣服能绚丽多彩后沉着声,想了想。 良久,杏口里吐出一句,「他近些年,是越来越荒谬了。」 他?他是谁?衍文帝么?为什么我感觉现在的陆娥姿在提及衍文帝的时候,言语里的恨意没那么重了? 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发生了些什么么? 「娘娘,到时间该用晚膳了,我和苏佑可以留下来吃饭么?」 我这话一出,苏佑的眼便跟冒了星光似的亮闪闪的看向了陆娥姿。 她从唇缝里漏出个笑,转头跟萱禾吩咐道,「去添两幅碗筷吧!」 「儿臣,多谢母妃留饭!」 我看着一呲溜就往地上一扑一跪的苏佑,无奈的抓了抓手,还是没能拉住啊! 不过…「噗嗤~」陆娥姿好像挺受用他这幅憨傻模样的。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五章,算计阿晚两三事免费阅读. 第五十六章,机会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衍文十六年的五月十五日,这就是我前面说的机会来临的那天。 五月十四日夜晚,衍文帝默不吭声的往我这伏辰宫里塞了个侍卫,姓尹,名平羌。尹平羌! 跟现实里比,晚了个把个月。 我想着山月的事儿,想逆一回命,把尹平羌给退回去。就借着得了赏赐,要谢恩的由头去了勤政殿。 五月天微热,跪在凉意十足的石砖上,难受程度比上一次有了很大幅度的降低。 衍文帝在受了我的礼,又听了我好几句不走心的奉承后,就把殿里伺候的人都给赶了出去。 其中,包括我带过来的山月,和他身边一直陪侍的左应监。 诺大个屋子内,一下子只剩了我和衍文帝两个。 “听说,你最近往云舒宫跑的勤快?”他坐在金灿灿的不带一点文化底蕴的王座上,居高临下的问我。 “嗯!是,元阳有谨遵陛下的吩咐,好好的去叨扰贵妃娘娘。”莫名其妙的问这一问的,还是先把他之前说的话给搬出来的好。 “地上凉,起来说话吧!”他言语里的态度呈一百八十度大转,“坐这儿,离朕近点,让朕好好看看你。” 我傻眼的看着这情形,跟上次陆娥姿对苏佑的可不是一个样?但为啥上次的苏佑是感激的眼泪一把,而我却隐隐有点抗拒? 好想挥手拒绝,可王权在上,王命……难为! 走近,坐下,规规矩矩的听他问,“今年可是十六了?” “嗯!”三月初三生,于今,刚好满十六。我抿着唇的冲他点了点头,捡到我的跛脚老翁说,他打草丛里抱起我的时候,怀里正塞了张我的生辰八字,凑巧的不得了。 当时,他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凑巧,所以才信了我是被弃养的,而非衍文帝所说的路遇伏杀,无奈失踪。 也幸得这一凑巧,要不然他都无法去衙门给我上官户。 但他这好端端问我年纪做什么?难不成…… 这不靠谱的衍文帝不会是想让我去和亲吧! 我揣着一颗心,七上八下,如坐针毡。 “你长得很像你母后。”他没头没脑的又来了这么一句,好家伙,这是要打感情牌了? “元阳自小流落在外,并未见过母后一面。”虽同样一面未见,但那文华皇后毕竟生养了我一场,生恩不得忘,所以我愿唤她一声“母后”。 他被我这句话怼的一顿,笑扯了扯嘴角后,岔言道,“你不用对朕如此戒备,朕今日只是想同你唠唠家常。” 只是唠家常?我怯生生的又低下了头,跟他道了句,“元阳不敢。”鬼才信他的唠家常,打量着我进来时没看到被拖出去的人么? “你是朕的长女,有何不敢?”衍文帝忽展慈眉,从一旁的多宝阁上拿了张的纸走到我跟前,“听说,你懂南乾话?” 南乾?端毅…,“是,在侯府时夫人谴人教过,故而略懂一点。”侯府里的事苏佑作为殿下或许查不完整,但衍文帝却能,所以,我根本没办法欺骗。 “那,看看这个!” 手里拿着衍文帝送过来信笺,犹豫着要不要抬眼一看。 “看吧!是朕让的,不会怪罪你。” 得了他这话,我才提了点儿胆子把信笺凑眼一瞧,“这是……”这信上说了什么?端毅侯与夫人并未死?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一年前有人从朕的手里买了他们的命。” 侯爷和夫人未死,所以阿晚才是质子!衍文帝要牵制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 “元阳不知陛下的意思!” “朕的话有那么难理解吗?”不怒自威,是上位者的压迫,涉及阿晚的父母我不敢再随意答话,在没弄清楚衍文帝的目的之前,我做足了奉命唯谨。 “既然不明白,那朕就解释给你听,朕的意思是一年前,是有人从朕的手里买了他们的命,所以他们才能存活于今,而现在,就像那你刚才看到的,他们又被人盯上的捅到朕的面前了。 通敌叛国,罪当凌迟,朕能放过他们一次,却不好违着太师与满朝文武的意思,视而不见第二次。除非……” “除非什么?”明知道这是他抛下的鱼钩,却还是一口咬了上去。 虽然,碍着我现在的计划,冷眼旁观才是我的最佳态度,毕竟,只有我现在不管了,那端毅侯夫妇才会惨死于衍文帝手下。 而我,只需要通过别人的口,像讲故事那样,把端毅侯一年前是怎么活下来的,如今又是怎么死的一字不落的告诉他。 凡事可一不可再,第一次,他尚能以我初入宫,地位不稳毫无权利为由,骗了自己,原谅我。 可这第二次呢,他拿什么骗? 最近的我可深受陆娥姿的喜爱,就连这勤政殿也都来了好几次了。 没有地位不稳,没有毫无权利,这样的我若再事不关己,闭耳不闻就未免也太凉薄了点。 性真如阿晚,在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后只会觉得大受伤害,从而怨怼上我。 我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但,那是他的爹娘啊! 幻境里发生的事与现实里有没有联系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纵有一丝可能我也要帮他留住他们。 “先帮朕办件事吧!”衍文帝说。 阴冷潮湿,不见天日。这是我对即将踏足的这间屋子的第一映像,灌袖的风和时不时就能瞥见的某种多足细小动物无一不在跟我说,别进去了,进去干嘛呢!回去吧,里面很脏,很乱,很冷,很不好受的。 可……我不能回去,我一定要进去。 上午衍文帝要我做的事,就是来这儿,美名其曰出宫一日游,实际说法,断了被关在这屋子里那个人的筋脉。 里面的人是谁,衍文帝事先没跟我说,所以在我普一见到那个人时,面上表情不可谓不丰富,三分对任务即将完成的欣喜,两分要断人手足筋脉的不忍,和五分惊吓。 这张脸,未免,也太像陈旌旗了。 我忙招手唤来这儿看管他的一个兵将,“他是谁?” 他朝我打了个千,道,“回殿下话,此人正是判贼陈常的大儿子陈燕归。” “陈,燕,归!”我看着那托盘上陈列的十分整齐的断筋器具,晃了晃神,所以陈旌旗没有说错,她骂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的,陈燕归的筋脉是我废的。 她大哥筋脉,是我废的! 她恨我,该! 我微合上眼,一声令下,撕裂声回响在这间黑咕隆咚的石房子里。 半个时辰后,那将士回我,“殿下,废好了。” 我倒吸了口满是血腥味的凉气,“嗯,给他找个郎中来吧。”整半个时辰,咬着牙,一声不吭,这陈燕归也算是个好汉了,可惜了,没遇到个明君,碰到的净是些疯子。 办完事儿,再回到勤政殿时,衍文帝正在画画,看到我提裙而入,笑了笑,“办完了?”还是那副假慈假善的模样。 “是,办完了。如了陛下的愿,陈家大公子一身武功被废,筋脉具断。” 他忽略掉我刻意夹带的讥讽,道,“嗯,办的不错。” “知道朕为什么要废了他陈燕归,又为什么要挑中你去做这件事吗?”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在回来的路上我问过山月,她简单的跟我讲了讲,大致情形与我记忆里无二。 两个月前瓜州大捷,陈旌旗与陈燕归回安阳谢恩,庆功宴上,陈旌旗得封空灵县主,陈燕归也被赐婚与了昌邑侯之女方瑶,就连未曾入城,远在凉州的陈家次子陈明楚也被衍文帝定了抚州氏族上官家的女儿为妻 儿子成才,女儿也巾帼不让须眉,一门四将,又和侯府氏族连了姻亲,那段时间,想贴着陈家博一把富贵的络绎不绝。 可这样的场景却没持续多久,仅短短一月,陈家就从百尺云端跌入了万丈深渊。 这所有事起因,皆归于了陈旌旗与陈燕归提前三日的回京。 长街万里,户户灯花,她其实只是想提前回来看灯花,却不想,会在酒楼为救一被迫卖身的姑娘,挥着拳头的揍了礼部尚书简家二公子简万里。 更没想到那简尚书居然会在她陈家鼎盛之时,陈情上告,为他的宝贝儿子讨个公道。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简尚书这一次只能哑巴吃黄连,自己吞苦的时候,衍文帝却一反常态的罚了陈家。 朝堂上,那些早不满陈家嚣张如此的能言文官,就踩着衍文帝罚陈家的步子,一个个的跟着上起了折子。 有说陈旌旗随意杀人,无视王法的,也有说陈家持功不敬,意图为王的。 如山的折子堆里,衍文帝拿了一本最狠的摔到了陈旌旗与陈燕归的身前,“造反!朕给你赐婚昌邑侯府,是给你机会,让你鼓着他们造反的了?” 盛怒之下必有冤案,他根本没给陈燕归与陈旌旗辩解的机会,就撸了陈家在朝所有人员的官职,陈氏一族也被发配到了大塍的极寒之地,扶余城。 盛时将神在世,败时过街老鼠。 “昌邑侯谋逆,陈家作为姻亲自然得连坐,至于陛下为何要元阳去做这件事,请恕元阳不知。” “你想救端毅侯?”衍文帝问我。 我不敢欺骗,只好说,“是!” “朕,可以再放他们一次!” 但有要求,这是为君者的制衡道,他纵然昏庸也好歹是个王。 所以,他借着捕捉到我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直愣愣的泼下一瓢冷水,诉说着他筹谋了半天的话,“但朕虽不杀,这满朝文武却有的是人想杀他们。” 第五十七章,避无可避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扇了扇长睫,是了,满朝文武里,怨恨着端毅侯,不想让他生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首当其冲的就该是那文官之首陆太师。 陆家早些年也曾试图谋求兵权,可就在得手之际,端毅侯异军突起,掌了西南的兵不说还管着皇城卫。 若无端毅侯,他陆家该文武通吃才是,也不用等到景明朝,等着东南方的徐将军病故才再有机会了。 「那就让元阳,做杀他们的那个人!」能假死一次,便能有第二次,重点在于杀他们的这个人是谁! 与其在暗处护着他们防备着所有人,倒不如我挑出来,把一切都翻面上来。 他放下手里的画笔,瘫坐到椅子上,盯着我的眼看了好久,「你?」 「是!」我把之前跟苏佑的说辞又改了改的再说了一遍给他听。 「因爱生恨,放你这个年纪倒也说得通。」 「因爱生恨,放元阳这一十六岁的姑娘身上确实说的通,不过却还不够。」 「哦?还差什么,你且说来听听!」 我理了理思绪,想着衍文帝自刚才开始就释放出来的信号,他想保端毅侯的心应该不假。 要不然,不会给我看那封信,要不然,也不会告诉我他上次放过他们是因为有人买了他们的命,这里的买肯定不指钱财,他都是一国之君了,还会缺钱么? 以「事」换命,作以为买,上一次应该也是有人替他做了件事,才换了端毅侯的生。 这一次,必然也是一样。他既有求于我,那应允也当作数。 我心头悬着的刀在想到这儿后彻底的放了下来,慢条斯理的站直了身子,跟他说道着我的杀人计划。 普一开口,我就跟衍文帝说,自己需要他的帮忙。不是要他帮我去杀,而是打马虎眼。 我派人出宫暗杀端毅侯的这件事恐怕瞒不过眼线覆盖满朝的陆太师,届时,他必然会借由其他事项入宫,试探他是否知情。 那个时候,他只要略微的表现出点疑惑,然后再提一句他在看这密信时我曾经在场,他以为我不懂南乾文字所以就没有避开我。反正,就是坐实了我会知道端毅侯没死的可能。 要是他演技过关,能再支支吾吾的表露点,我可能会为了讨好他,而自作主张的派人杀了叛国罪臣就再好不过了。 我相信,机警如陆太师,在听了他这话后,肯定会先派人去查,我到底会不会南乾文字。 一旦证实我会,这理由就立起来了。 「机警如太师?」衍文帝突然打断我的话,提着我夸赞陆太师的几个字,阴阳怪气的叨了两句。 我没懂他这又闹的哪门子疯,便没搭话。自顾自的接着我刚断掉的话又接了上去。 我说,刺杀一事需要一波三折才会显得真实,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会让派出的人先失利个一两次,做出个刺客无能的假象。 再然后,就是以合作为名,求上太师府,让他的人也参与其中,只有这样,杀手得逞时,他才会信,他们真的死了。 「太师为官多年,你这样的把戏他恐怕不会信。」他画的正欢的手顿了顿,出言,嘲笑着我想法的天真。 诚然,就像衍文帝说的,陆太师是块老姜,要比我要辣的多,但再辣的姜也有个度,属他陆太师的底就是权利。 他想扶苏佑上位,好以再延他陆半朝的辉煌。可天不遂他愿,衍文帝如今最信任的却是文华皇后膝下的养子苏秦鹤。 他除不了衍文帝,也杀不了苏秦鹤此刻正是前路漫漫,又没后路可退的时候。 所以苏佑,就是我说服他跟我合作的敲门砖。 我这什么都没的公主,唯有的就是这个嫡字。 对端毅侯的恨与对权利的向往,他纵是满腹疑虑也大概率会被我说服,同意合作,再谴人跟我一起去杀端毅侯。 「哈哈哈哈……」衍文帝听了我的话,忽而大笑,大笑过后,他问,「你说的这般轻松,那你有人么?杀人可不是提笔写字那么简单的事。」 杀人不比写字,这点我当然知道,我身边所用的人不多,除了一个他刚给我的尹平羌外竟无他人,但…… 架不住我有白螺啊! 从乱葬岗回来的那天晚上,阿晚像是有预感似的把安阳城里,曾属齐家军麾下的将士,忠心且有能力的人都说了一通,我怕忘记就开着白螺一一记了下来。 刚看到信笺得知端毅侯还活着的时候,我冲出脑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召齐了那些人护着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后来,越想越觉得可操作性不大,这世上只有一生做贼的,哪有终日防贼的。 除非叫那贼知道,宝物已没。 「今日之前元阳没有,可现在,陛下不正给元阳的伏辰宫送了个武艺高超,且从不失手的人来?」齐家的人不能明着跟他说,这才送上门的尹平羌,倒正好可拿来回他。 「你看看,朕这画怎么样?」我走后,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衍文帝突然问道。 「元阳?」他抬起头,入目空寂,「左应监!」才目送走我的左应监听到他这一声叫,忙不迭的推门而入。 「老奴在!陛下有何吩咐?」他端笑着站在殿下首。 执笔舔墨,衍文帝问他,「元阳呢?」 左应监答,「回陛下话,公主她见陛下作画入神,不忍打扰,已经离开了。」 衍文帝使性子的把手里的画笔一扔,「你倒是会替她开脱,她哪里是什么不忍打扰,朕看,她是见朕如猛兽,避之不及。」 「哎哟!」左应监笑陪着拾起衍文帝扔到一旁的笔,劝道,「陛下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来,戳穿了,恼了公主,您自个儿也不好受!」 「呸,就你个没情老货活成了个人精。」他从他手里取过已重顺好笔尖的画笔,指了指身前画作,「她既然走了,那你就来看看吧!来瞅瞅,朕今日的这幅画,如何?」 左应监应声向前,凑眼一瞧,稀疏的眉微微一扭,「这……」 「有话就说,朕恕你无罪。」 「是!」他想了想,道,「怕是老奴人岁数大了,眼睛也浊了,竟看这画里的女子有七分皇后娘娘的神姿。」 他看他一眼,嗤了一声,「人虽老,眼力倒是不错,是,朕今日看着这岁的元阳本来是想画一画她的,可提笔粘墨后就失了神,画着画着就画成了霁儿。 要说这满王宫里朕最对不起的人,还要属她了!」 「陛下!娘娘她自始至终都是欣喜的!」 「欣喜?」他的这一问,不知是在问左应监还是在问自己,叨了两句后,摇了摇头,「一个女子嫁人为妇却不得夫君喜爱,再欣喜又能欣喜到何种地步。 这辈子,朕终究是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萝儿,负了她了,只望她下辈子不要再等着朕了,早早的嫁个寻常男子,得个白首一心就好。」 「陛下如此替娘娘期盼,可保不定娘娘却不是这么想的!」 衍文帝突然看向左应监,「朕这后宫,你倒是了解的通透。」 他连弯着腰,「老奴不敢!」 「不敢?」衍文帝盯着左应监的眼里突然淡出猜疑,「既不敢,那朕就借你几个胆子,你说说看,朕这贵妃娘娘与皇后相比,如何?」 左应监的头上顿时浮满了汗,想了半晌,回道,「老奴不会说话,只看到两位娘娘都想起了同一个物事!」 「什么?」衍文帝问。 左应监答,「莲!」 「莲花?」衍文帝又问。 「是!」左应监点了点头,细说着两者区别,「老奴看贵妃娘娘,那是雪山料峭上不惧严寒,清冷孤傲的雪莲,是美的不可开交,又美得不似人间凡物。 而皇后娘娘么,则就是那藕节丛生,自淤泥而出的莲花了,颜粉精雅,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却不妖,与世无争,处芳菲亦能自得。」 衍文帝听着左应监的描述,同意的提起笔沾了点夕岚粉墨在整副画卷的左下角画了片莲,「一种凡俗,一种脱俗,你这老货倒是一句话三个眼,既夸了她们,又恭维了朕。」 「老奴多谢陛下夸奖,能得陛下这一个好,老奴今晚是又能再多吃一碗饭了。」 「你…」衍文帝佯装生气的,赶了赶左应监,「滚滚滚,竟把朕的笑当你下饭的菜了,滚下去吃你的饭吧!」 回伏辰宫的路上,顶着圆满皓月,我一直在猜。 这衍文帝为什么会要我去断了陈燕归的筋脉?自古以来,抛问却不解答的人最让人嫌弃了。 还有,他会要我做什么? 我,又能替他做什么? 「殿下,小心……」台阶! 「啊?啊—,啊!」一连串的音节助词结束了我那无比头疼的一天。 我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毫无生机躺在了地上,任凭山月怎么叫都不醒。 她被我吓得眼泪汪汪,又是叫太医救我,又是叫轿辇把我抬回伏辰宫里去。 但其实……我没事! 什么事也没的那种,之所以闭眸不理,不过是因为一个字,「累」! 这一天天费尽心思的猜来猜去的实在是太累了,就让我先这样,好好的睡上一觉吧! 第二天,天还未亮透,我所住的伏辰宫就鸡飞狗跳的闹腾了起来,被扰了清梦的我正要发火,就被秋月的一句话给激了个清醒。 她说,山月失踪了!连带着一起不见的还有昨天才被衍文帝派到伏辰宫里来的侍卫尹平羌。 尹平羌失踪我是知道的,那是我昨半夜下的令嘛! 可山月呢?我怎么避来避去的,她还是出宫了? 我不都没给她时间去了解尹平羌的为人,给她机会让她发现尹平羌恨我了么! 她怎么........还是出去了呢!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七章,避无可避免费阅读. 第五十八章,塍国长公主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衍文十七年元月一日,衍文帝又把我叫到了勤政殿,在关着门感觉上谈了好半天话后,就叫左应监拟了一则旨,旨的大概意思是,要加封我为塍国长公主,位比太子。原先已经给了苏秦鹤的元阳郡也重新成了我的封地。 那天,我跟着左应监离开勤政殿,又跟着他把这旨意传达了整个王宫。 当然,在这过程中也得了不少羡慕嫉妒恨。 得封长公主,做苏秦鹤的靶子,这是我六个月前跟衍文帝做的交易。 给他名正言顺传位给苏秦鹤的机会,而我.......我呢,就能护住我所有想要护住的人,包括阿晚,包括侯爷,包括夫人,也包括眉山月。 六个月,说长不长,说短却也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苏佑在听说我断了陈燕归的经脉,又借他之名刻意接近陆太师后,跑到伏辰宫里跟我大吵了一架,话里话外都点个一个意思,我辜负了他的信任,不配做他的朋友。 不配.....做他的朋友么? 我懒躺在前不久才扎起的秋千架上,听着他口吐唾沫的申诉抿了抿嘴角,「说完了么?说完了就滚吧!你挡着我的太阳了。」 「太阳?苏茗,都这个点了,你还要晒太阳?」他气急败坏的谴责我。 「不然呢?」山月走了的这三个月,安阳城的天也跟着掉了三个月的水珠子,今儿可是好不容易的大晴天,我觉得我要是再不晒晒就要发霉了。 「苏茗,你老实跟小爷我讲,你到底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陆太师那啊?」他突然神色大遍,观望了眼四周确定没人在偷听后,又道,「你要是被威胁了就跟小爷我说,小爷我别的本事没有,给你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把柄?威胁?有啊,只不过,不是陆太师。那个人掌握着他和我的命运,那个人,不好惹! 「来,往左边挪挪啊!」撇了撇他的身子,我继续道,「小殿下,别把所有人做的所有事都当做有难言之隐,我真没,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个从龙之功,对了,你做继位后别忘了多给我点好处啊!别的也就算了,就那元阳郡的赋税,得给我按最低等的来。」 「加封?」他又被我气得够呛,「小爷我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稀罕那个王位,那个位置你们谁爱要谁要!」 「不稀罕?」我抽眼一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啊!竟不知为王的快乐。」 「为君者要思百姓,思朝臣,思社稷,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要骂你,朝臣拿不到满意的俸禄也会骂你,好不容易等着所有人都不骂你了,却还要为着祖宗社稷担忧,就怕这周边的大小诸国会哪天不安分的来抢你的土地。这就是你说的为王的快乐?若快乐如此,那我宁愿做个乡野村夫,不用受气不说还逍遥自在。不比困在那张椅子上来得好?」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苏佑对那个位置所持有的态度。厌恶!明明白白的厌恶。 可惜啊,不管是陆家还是衍文帝,都不会让他顺心。 那是我后来知道的事,原来这衍文帝选定的继承人自始至终都是苏秦鹤,没接我回来之前,那个靶子是苏佑,他给了苏佑天大的荣宠,也给了陆家野心生长的沃土。 接我回来后,就成了我。 不对,他想让我做靶子这个念头不是我回宫之后才产生的,而是他接我回来的目的就是接下苏佑身上的靶子,为了他心爱的贵妃娘娘。 这么想......怎么突然间有点悲哀,这衍文帝还真是一点父亲的样子都没。 「喂,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天真。」我毫不掩饰的嘲讽着他。 「我知道这想法天真。」他居然没反驳我,让我一阵惊诧之余,他又说起了更让我不可置信的话,「小爷我不要那个位置,却多的是人想借小爷的风扶摇直上,以前只有个陆家,而现在,多了个你。苏茗,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其实我早就见过你。比来要苍团的那天,还要早。」 他开始了煽情的戏码,烦的我还不得不配合的问上一句,「什么?」 他说,「十四年十月二十三,那是父王昭告天下要接你回来的日子,小爷我啊,自来都是这王宫里的独一份,从没个兄弟姐妹的,所以,就新奇了一下。跟着那传旨的太监一起去了端毅侯府,其实,你说侯夫人对你不好,是瞎说的,对不对?」 他问出这个问题好像并不是为了询问我答案,所以话与话之间没带停顿,「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冷眼旁观,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让齐非晚恨你,现在更是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陈燕归的将才,陈家军的勇猛,还要端毅侯的赤忠你居然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苏茗,趁小爷我现在还愿意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你老实讲,你接近陆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 那天的最后,是以他的愤嫉而走落下句号的。 他说,他跟我,恩断义绝!瞧,到底还是个孩子,话不通就要割袍断义。 那六个月里,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一件比较有意义。 那就是.......阿晚,终于肯恨我了。 这件事,发生在我跟苏佑闹掰的第二天,他跑到阿晚的面前把我让他做的那些事一股脑的都告诉了他,辱骂,责打还有派人前往抚州追杀他的爹娘。 苏佑会知道这件事是全因为我派去的尹平羌「杀人」技术不到家,我没办法之下求助的陆太师的时候被他撞了个正着。 而他并不知道的是端毅侯和夫人会活的好好的,他不知道,阿晚自然也不会知道。 而我,拿着他好不容易生出来的恨,自然也不愿告诉他。 「姑姑!」上月才学会说话的小丫头,叫姑姑的音倒是准。 「今儿天冷,怎么把阿洛带过来了!」我问向抱着苏白洛的乳母。 她抱着苏白洛朝我欠了欠身,「回殿下话,晨起时县主听到了王爷要进宫向陛下请安的话,就闹腾着也要入宫,说要来看看殿下。」衍文帝在把元阳郡从苏秦鹤的手上抢过来塞给我后,就加封了他的爵位,由二等郡王擢升成了一等亲王。而作为他庶长女的苏白洛地位也从一般人家的小姐进阶到了有俸禄有封地的县主。 笑从她手上接过时不时咧嘴傻乐的苏白洛,我道,「才学会说话的孩子,能勉强唤我声姑姑就已经很不错了,哪就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了。」慧极必伤,我倒宁愿她一辈子傻乎乎的,也不想她早早就晓得了这世间的险恶,「小孩子爱往外跑,是天性。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 「是!」那奶嬷嬷怯生生的低着头,跟走在我身后。 抱着她又逗弄了会儿后,苏佑就满目憎恶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架势,显然又是来吵架的了,为怕吓到苏白洛,我只好恋恋不舍的把她交还给了她乳母,「我这儿要先招待下二殿下,你先带着阿洛去后面的暖阁里看看花吧!」 「现在,你高兴了吧!」她们走后,苏佑就阴阳怪气的发问起了我,「苏茗,当初你说,是想要权利想要富贵,所以才接近了陆家,那现在呢?你已然是这衍文朝的长公主了,就不必再跟他们有牵扯了吧!」 不要牵扯,他这样质问我,是觉得,我不想么?可是不能啊!我还应着衍文帝的要求,要把那陆家给拉下马呢! 承长公主位,得荣宠,亲陆家,害贤臣,嚣张跋扈,无恶不作。这一系列的计划,这才哪到哪? 才刚到第一步,衍文帝还没给我滔天的荣宠,我也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与陆家亲近,浮于表面,达不到内心,便是白搭。 那天,我和苏佑,又不欢而散了,因为我狗咬不开的一言不发。 他临走时,撂下的依旧是那句狠话,要与我割袍断义,再不交谈! 再不.....交谈?呵~,我倚着门猜着他这次能坚持几天! 果不其然,没等两个月,他就又跑到了我那伏辰宫里,只这一次,一张脸青黑的狠,没有第一次的好言相劝,也没第二次的阴阳怪气,这一次,异常平静,面色深沉,像个深不见底的洞,漆黑的让人害怕。 「你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想说点啥?」我努力的维持着语气,尽量不露害怕,也尽量看上去平淡随意。 「苏茗,你这次,真的可以如愿了,我已向父王请旨,下月初就带着母妃前往封地。王宫里,再没人可以阻你了。」 「嗯,一路顺风!」一路,顺风。我艰难的从齿缝里流出这四个字,大塍朝的天要变了,能尽早出去,就出去吧! 一个月前,衍文帝的一个后妃有了身孕,可在她自己都还不知道的时候,衍文帝和我就开始了谋害她的计划,说到这,我就不得不要夸一夸咱们这位衍文帝的精湛演技了,明明是自己下的手,却能那样饱含怒意的冲到畅意殿,质问着一脸无辜的陆娥姿,问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他的孩子。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八章,塍国长公主免费阅读. 第五十九章,又死了一次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这儿有必要提一下,衍文帝之所以会冲陆娥姿提及一而再再而三,那还得归功于我,是我,把陆娥姿谋害后宫妃嫔戕害子嗣的所有事捅到他跟前去的,当然,查案的是衍文帝,我一个小公主可没难么大的权利,能查的清这么陈年的事儿。 所以现在,面对着苏佑的暴怒,我只有受着。 我早知道,陆娥姿是他的软肋。 当初,衍文帝在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远离朝堂,远离这场纷争时。我第一个就想到了算计陆娥姿,苏佑这长不大的娃娃骨头硬,唯有陆娥姿是他一生软肋。 那天之后,直至我死之前,都再没见过他,六亲淡薄,终是应了那宿命。 衍文十七年亚岁,白雪纷纷扬扬的覆了满城,我站在高台上,学着衍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众生,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衍文帝在四个月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我,也在四个月前被正式确立了自己的身份,塍国第三任君主。 我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秘密暗杀了陆太师的幼子陆玦,衍文帝做事太磨蹭,恨一个人却犹犹豫豫的迟迟不肯下手,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心狠手辣,我命不久矣,我,是个姑娘! 陆玦死后,陆太师就彻底恨上了我,不但派人多次暗杀,还刻意的接近了秦王苏秦鹤,其实他在选择苏秦鹤之前也考虑过苏佑,但拿苏佑和我对比,满朝的文武居然更倾向于我,也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了。 没法之下,陆太师才选择了苏秦鹤,一来他是文华皇后的亲侄子,又被衍文帝记养在了她名下,有了嫡子的名头,二来,他已年长成婚,又为人清正,感觉上看,会是个明君。 三来.......那是我从幻境出去后才知道的事,原来,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老学究之所以会选择苏秦鹤,也有那一分替我着想,他们觉得同为皇后之子,且我素日里跟他关系还不错,所以,在他继位后,十有八九会放我一马,留我一条小命,他们也就对得起衍文帝了。 荣华高位上,我盯着他一如多年前,除了执着还是执着,执着的我执着的问他,「为君者该不该为社稷死?」 「阿.......」我张着口,缓了许久也没能吐出第二个音节。 顶着逆风的雪,他在走向我,我们之间已许久未见,纵是现在,误会重重,纵是现在,他恨毒了我,我也,真的,真的好想他..... 「阿......」我随手拭了下唇角,半点没有血渍污了脸的不好意思样,攒着的最后的力气,我三步一摔的走到了高台上,离他最近的地方,他一身银色铠甲,沾满血污,手中攥着的剑也滴着血珠子,他是受伤了么? 他怎么可以受伤啊!这左应监是怎么吩咐的,我不都说了么,他来,做做样字就好,干嘛要出血。 「好久不见,阿晚!」我终于又叫出了这两个字。 在刚刚涌入脑海的记忆里,我是没能叫出这两个字的。 那时,我离他很远,因为知道他不爱污浊,所有根本不敢多走一步,就怕脸上的血污会惹得他厌弃。 那时,我也还有痛觉,可也因着山月说的那句他喜欢文静的姑娘,就把所有的痛都忍了下去,那时的毒药和现在一样,都是价格昂贵的上品鸩毒。那卖药人说,当毒入肺腑的时候,会搅得人六腑都抽搐的疼,受不了疼,躺地上打滚的比比皆是。 因为距离远所以没能看清他的面庞,因为忍着痛,所以,那个没叫出口的阿晚也成了我死前最大的遗憾。 还好,现在一切都弥补了回来,被迫留下的这一年多,我第一次对宋行舟产生了感谢。 「阿.......」 我倒下前听到的最后的一个字是「阿」,他该也是想叫我一声「阿月」的吧!只是好可惜,我没听全,早知道,那毒药就晚点吃了。 我死后不久,宋行舟就出现了,还是一身青衣,束腰冠发,没新意的同时又不免让人觉得他穷。 他只看我一眼,就把我敲昏打晕的收到了一个盒子里,活像个人贩子在拐卖良家妇女。 额......良家好女!我和阿晚,还没成婚呢! 躲在黑匣子里,我悄悄想,在现实里,苏秦鹤逼宫的这场戏码,受罪悲哀的估计只有个我,其他人都是求之不得。可现在么,那独我的一个难过也消失殆尽了。 毕竟,在这儿死后,我就能出去跟阿晚团圆了。 从黑匣子里出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海斑斓,每一朵都极尽风华,而立在我面前的那个人却不是宋行舟,一身练练红衣,墨青的发漫过腰间直达膝盖。 「整整四天,你倒是能睡!」她说。 「神女怎么会在这儿?宋公子呢?他不该如约的把我送出去了么?」那出口就打趣我的人正是药王山的付川乌。 「他要的结果你又没给他,你让他怎么放你出去!」 没给他,他要的结果?付川乌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神女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一开始时想的确实是要阿晚提前恨我,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命,提前出去,可这兜兜转转的不还是到这衍文十七年了么?过程虽有差别,但结果都是一样,我死在阿晚恨意最深的那年!」 「你啊~」她绕着我转了一圈。「你当真觉得,那个齐非晚恨你?」 「难道不该?」于幻境里,我对他做的事,无恶不赦。 「呵~」她轻笑着,玩味的看向我,「蠢货!你和他都一样,蠢得可怜,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他为了见你,月满中天时整整放了三海碗的血,就为了趁着濒死之际冲破幻境的桎梏。苏茗,你和他真的好相爱啊!相爱的都让我有点羡慕了。」 她越说越癫狂,我却越听越冷,三海碗的血,那得吃多少猪肝才能补得回来,那又得,多疼啊! 这个臭阿晚,又不是不见了,干嘛要这样不要命,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样,我有多疼!臭阿晚,等见面了,我一定,一定要,狠狠的凑他一顿! 「他冲进来后,成了谁?」 「你成了苏茗,那你觉得,他会是谁?我说过,你并没有完成与宋行舟定下的约定。」 我成了苏茗,那他,阿晚!, 「看你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到叫我有点不忍心杀你了。」 「杀我?」我一脸惊愕的看向她,宋行舟不是说过她受困于阿晚的心魔,有一点点,喜欢我么? 「你也不要觉得难过,你当比谁都要清楚,你的这条命早该不存于世,能偷活这一夕半刻,又与心上之人互通了,你这一生,也该知足了。」说话间,她便扬着左手打了个光圈,荧荧灿灿,夺人眼球。 「我.....」 「贪多必失,小姑娘不要不知足哦~」她点着光圈像颠球似的玩笑着走向我。 「我没有不知足,只是我要再见阿晚一面!不见他安好,我死不甘心。」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付川乌现在的模样,可不就像极了那话本子里的走火入魔。 「我可没拦着你去见你的小郎君,有本事,你就去见啊!」她像猫捉老鼠那样,踩着我后退的步子跟进,一步,一步! 「神女手下留情!」千钧一发之际,我听到了宋行舟的声音。 那一刻,宛如天籁。我对他再没嫌弃,从地上爬起后就躲到了他的身后。 一面揪着他的衣角,一面可怜巴巴道,「宋公子,你快救救我,我不想死!」生死之际迸发出最真实的想法,我不想死,以前不想,以后,也不想。 「宋行舟,你要阻我?」我从没听过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该是自负美貌,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可现在,面对着护着我的他,竟也露出了几分脆弱。 「没!神女,你听我跟你解释。」「释」字话音刚落,宋行舟就一记手刀把我劈晕了。 我晕乎乎的倒在地上翻了个朝天白眼,昔有大人物下棋,小人遭殃,现有神仙谈情,俗女挨揍。 付川乌不明白宋行舟打晕我这一举动的意义,只秉着内心喜恶的走到了我跟前,抬着脚尖碰了碰我的脑袋,「这晕的,倒是和九重天豘官神君豢养的那几头松香小母猪形似了。」 「噗—」宋行舟大笑了声,走到付川乌身边,「还是神女会形容,看这模样,可不就是么!」 她斜蔑他一眼,「呵」了一声。 他趁势朝她道歉,「方才是行舟唐突了,还请神女不要生气!」 「想我不生气也简单,你不是要解释?说说吧!说的通,我就不生气,说不通,往后你也就不用来我药王山了,药王山不接悖逆之客。」 「神女言重了,适才行舟拦下神女,实在是怕神女因一时之气,而错伤无辜。」 「错伤无辜?」 「是!」他颔了颔首,又道,「行舟也是才知道,原来那小公主并非已死之人。」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九章,又死了一次免费阅读. 第六十章,孟夕离开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被宋行舟打晕后,我感觉我又掉到了另一个幻境里,当然,也可能只是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十六年。 大梦之后,我终于醒了过来。 景明帝赐覃妁居住的别院里,一切如旧,就连外头的那轮弦月,都没挪动半寸,一切,好像就真的是我做了个梦。 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的盯着头上横梁,到底什么时候才天亮啊!我真的,很想阿晚。 丑时三刻,窗外露进一点白光,我惊奇的追出去看,却不想惊动了外间的守夜的孟夕,她打了个激灵,直身立起,小跑进屋,问我,「二小姐是又梦魇了么?」 我回她,「没,我只是睡不着想起来看看,我以前......经常梦魇么?」 孟夕看着我突然闷不做声,我暗道了个不好,自己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在广源楼的时候就已经惹得她怀疑了,现在怎么又露馅了。 完了,这一次,肯定逃不过去了。 果然,孟夕问我,「二小姐,好像变了很多!」 「呃......」我看着她面上的落幕,有点不想再欺骗她了。 「来,你坐下,我有事想跟你说。」她木讷的由我拉过来,坐到我身侧。 「我,不是你的二小姐。」 我这话一出,忐忑的心就蹦跶到了嗓子眼,我其实也是担心的,她是对我很好,也很忠心于我,但这些都是基在了我是覃妁的份上,我实在没法保证,她在听到我不是覃妁后,会做的反应。 我在赌,赌赢了,再无顾虑,赌输了....... 输了,大不了就再找一回宋行舟好了,反正他是神,总有法子能灭了一个人的记忆的。反正,他欠了我。 「我知道!」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毫无表情,她这是,几个意思? 「那你究竟是谁?」孟夕又说。 「衍文朝,元阳,苏茗!」 「元阳?你是先帝的长公主,元阳!」 在她没收起来的惊诧目光里,我道了个,「是!」 「难怪!」她看着我卸了铅华的脸,连说了两个「难怪。」 「难怪什么?」我问。 她回,「难怪我今天看你点上朱色口脂会觉得那么熟悉,我应该,见过你。」 见过我?什么时候! 她看出我困惑,解疑道,「衍文十六年的时候,我跟着哥哥来过邺都,那个时候你坐在鸾轿上,一身华丽宫装,点着朱红色的唇。好像,是要去祭天!」 十六年,邺都,鸾轿,祭天! 「是孟朝带你来安阳,看那个叫坠聆姑娘的时候吧!」她不提我都快忘了,衍文帝寿辰之前,我在幻像里也见过她。 她点点头,应道,「是,没想到你还记得。」 孟夕又问了我好几个关于重生的问题,我都耐着性子跟她一一解答了。 最后,她问我,「你既然顶了我家二小姐的身子,那我能不能问一句,我们家二小姐,她去哪了?她......」孟夕忍了半天的泪,哽咽的接道,「她还会回来吗?」话刚落,忍了半天的泪球就一瞬间掉了下来。 我摇摇头,十分惋惜,「对不起!」 「没,」她顿了顿,接道,「没关系!我其实早该想到的,二小姐她从离开凉州就一直不舒服,晕倒,咯血都是常态,我带着二小姐在元阳舍陆路,转坐船,一路南下,绕路至扬州,金陵,想的就是到江南找辜老先生看病的。 二小姐她......我早该想到的,那样一贴毒药,连太医院的太医都说无药可治了,她,她怎么可能会一夕之间恢复如初。是我傻,我不想相信,我看着你笑,看着你像二小姐一样跟我玩闹,就忘了,忘了她身体不好这件事了!」 「孟...」我「夕」字还未出口,就见她猛的一下扑到我跟前,涕泗横流,「公主,我知道你和二小姐一样,都生性善良,可哥哥在把孟夕带到二小姐跟前时就跟我说过了,他叫我一生都要忠于二小姐,且一辈子只能忠于二小姐。所以......」她朝着我猛磕了几个头,「求您,放我回凉州!」 「你要回去?」 「是!我要回去。」她抬着泪眼,婆娑一片的看向我,「二小姐心心念念的都是凉州,就连接风宴上喝下那杯毒药,为的也是凉州,现在她不在了,我要带着她的衣冠回去,我不能让她,飘在外面回不了家......」 不能让覃妁,飘在和外面,回不了家..... 虽然知道,放她回去务必会引得覃尧生疑,但,留下她......我舍不得啊!她好歹也叫了我的「二小姐」。 孟夕是连夜离开邺都城的,所以等第二天,陶桃和陈旌旗一起到元阳府时,就好奇的问出了口。 元阳府跟元阳郡主的这个爵位一样都是景明帝特赐给我的,因常年未住人,所以昨天就没立刻搬进来,现在别院里孟夕也不在了,我这孤零零一个人的还不如搬到这元阳府来,千不说万不说,没死之前我还在这里住过三个月。 从幻境出来后,我丢掉的所有记忆,好像都在有条不紊的回来。 就像现在,站在如风阁前,我就想起了苏白洛,我搬来这府里住的那天,正好是她三岁生辰,一地雪上,她穿着一身绣金线鲤鱼红袄,圆乎乎的小脸就像观音座下的小童子,喜庆的很。 「郡主,郡主?」陶桃连声唤我,「郡主在想什么?」 我回看她一眼,却在过程中对上了陈旌旗的眼,「三小姐今日,怎么会想来找我?还.....」目光投向陶桃,「还跟小桃姑娘一起。」 「啊!是我请三小姐一起来的。」 「小桃姑娘?」小白兔和陈旌旗?她们昨天不还要打要杀,闹得哭唧唧的么?今儿这是怎么了! 陶桃被我的反问,羞的抿了抿嘴,「郡主不是说要陶桃文能状元,武入中甲么。」 「嗯!没错,是我说的。」虽时隔久远,但我仍记得清楚。 「那......」她抿着唇,咬了咬,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接道,「陶桃是想既然昨日,是三小姐拦了我,那我这习武学文之路,也必然要有她一旁,免得到时候,三小姐又使着红缨枪,拦着我!」 「呃.....这样啊!」我看向陈旌旗,问道,「你同意?」 她没点头也没拒绝,只淡淡道,「今日无事。」 没事,那也就是有空咯,所以,陈旌旗居然真的应了陶桃。 这倒是新鲜! 「你在也好,本来还想着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我找来的那些教习先生会不知分寸。这不管是看着我的面子对她放水,还是以教人为心对她太过严厉,都不好。现在既然你来了,那小桃姑娘的武术先生就由你来做吧! 小桃姑娘,没有意见的,是吧?」 她笑摇了摇头,「陶桃都听郡主的。」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听我的好啊,听我的省事。 「对了!」我想起来大街上今天异样的热闹,问她们道,「你们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外面的大街上好像比昨天要热闹。」 陶桃回,「我出府前听家里丫鬟说,好像是因为一月前邺都里被拐卖的那些孩子都给找回来了,那些人家攒在一起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想在这月个花灯节,去去晦气。」 拐卖?「是监察狱司管的那桩吗?」也是被景明帝拿来做筏子封我为元阳郡主的那桩? 她轻点了点头,笑道,「说来,那些找回来孩子的人家最该谢的还得是郡主。」 关于拐童案的事,我想起来的不多,现在孟夕又回了凉州,我觉得,我还是不说话静静的只听她说的好。 「要不是郡主你胆大心细,在城外客栈歇脚时敏锐的从人贩子里识出沁阳公主,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又是派人跟踪寻找大本营,又是遣人至监察狱司寻侯爷帮忙,那些孩子还不知道要受多久的苦呢!」 陶桃的话刚说完,陈旌旗就又补充道,「丢失孩童之数四十七,其中三为官宦之子,七人为富商绅士之子,家有书生。」 官宦为权,富商为钱,而读书人,看上去没什么用,但读书人的一张嘴,黑白能颠倒。 这绝不是件简简单单的拐童案。 我被这案子背后的秘密挑起了兴趣,追问道,「这孩子是都找回来了?一个不落么?有没有损伤?比如......缺胳膊少腿?」 陶桃因「缺胳膊少腿」吓得微微一顿,「没有,齐侯爷带兵去的很快,又有郡主您留在那的侍卫保护,那些孩子被救出时,听说只是脸色白了点,身上脏了点,其他的一概没有。」 「那你知不知道,端毅侯带兵去的时候,那里面是个什么场景?有多少贼寇,兵器多少?陷阱多少?」我一连串的追问把陶桃逼问成了哑巴,她求救式的看了眼陈旌旗。 一向不爱管闲事的陈旌旗在接受到她的求救后,居然难得的开了口,「郡主想知道更多的,何不问侯爷?」 问阿晚?对啊!他是这件事的主理人员,问再多人也没他一个清楚。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章,孟夕离开免费阅读. 第六十一章,小阿茶,你快跑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只是......我问陶桃,「如果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事,那你会怎么样?」 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都明白错了,那就去道歉啊!」 道歉?「那如果,做的事错的太离谱,道歉也不管用呢?」不管是幻境里,还前,我对阿晚做的事,都坏的太离谱了。 「还没道歉,郡主怎么知道道歉不管用?或许,在郡主看来做错了的事,旁人却不这么认为呢?」 我听着她的反问陷入沉思,是啊,不说又怎么会知道?已经错过一次了,是该及时止损。 在跟陶桃和陈旌旗打了个招呼,要她们在元阳府随意后,我就坐着马车奔到了端毅侯府。 叩门一问,才知道阿晚不在府里,他去了监察狱司,我听后就又急冲冲的奔到了那。 可当我揣着快要蹦出嗓子眼,极不安分的心,赶到那后,又听到来人说阿晚去了礼部,说他是为了迎接北朔使臣一大早就去了。 礼部!我想赶过去,可又怕再次错过,便只跟监察狱司里的侍卫报出了身份,「我是覃家二小姐覃妁,也是.......」 那侍卫很有眼色的接过我的话,「原来是夫人,请夫人恕罪,属下方才眼拙竟没认出夫人。」 我冲他笑了笑,道,「没事,我来这邺都也不过半月,又是第一次来这,你不认识,很正常。」 「夫人不愧是镇北将军的妹妹,这心胸就是开阔,夫人今日来这实在不巧,侯爷他怕还有好些时候才能回来。要不要属下,派人去礼部说一声?」 好些时候才能回来!也就是说,今天,阿晚会回来,那这就好办了,「不必,侯爷是大塍的官,为国做事本是分内,我今日来本也只是想陛下的赐婚事宜再和侯爷商讨商讨,既然他现在不在,那......」 「那能否容我在这司府里,等等他?」 那侍卫听了我的诉求没第一时间给定答案,而是跟我说了个抱歉后,转身回了司里,他说司府重地,他一个小小的守门侍卫做不了主,需要去问问副司大人。 半刻钟后,我在监察狱司的大门口见到了他口里的副司大人。 竟,又是熟人么? 他叫林壑,是林家大公子。 衍,在水槽边拾到我的跛脚老翁因旧疾病发,救治不当一口气没送上来的去了幽冥司府,我那,身无分文又体量矮小,不得已跑到了天桥底下,学着别人的模样在路边捡了个稻草插到了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上,跪在那,低着头,数着来来往往的脚。 我那想法简单,只想有个人能把我买下,再给我几个铜板让我能给那养了的老翁置口薄棺,收敛尸身,最好还能有口热饭吃。 以至于买我的那个人是谁,不重要。 所以,我就在一群人的吃惊里跟着买我的那个人淌了条河,再翻了座山。傻乎乎的我,被擦干净了脸的带到了一个差不多二十大几的姑娘跟前,那姑娘长的实在算不上好看。黢黑的皮肤,矮小的身材,常年舞刀弄枪的手上也镀了层厚厚的老茧。 她说话声音很大,笑的时候嘴巴也咧的老开,所以我最先记住的就是她的那一口大白牙,其实也没多白,比不上她的眼白,就是被黢黑的皮肤给称的特别明显罢了。 把我带到她跟前的那个人走前,跟我说,「算你有福气,能得了二当家的眼,今后啊,你怕是要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了。好了好了,人我也带到了,我先走了。」 他走后,我一直在想他说的那句话,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看这眼前女子的穿衣打扮,也没怎么有金啊,银啊的啊!我想,他这么说的目的,八成是想我能死心踏实的跟着眼前的女子,想让我上了山就忘了山下的人,所以才会给我一个美好的期待以便于洗脑。 天桥底下,那些说书的人不都这么讲的么? 但他好像多此一举了,我山下早没了惦念。 只要能吃饱,只要有地方睡,哪都好。 就这样,我在藏花寨生活了下了,作为二当家的贴身小丫鬟,我的日子虽尤没达到吃香喝辣,但最起码的温饱是解决了。偶尔的,如果那二当家开心了,还能大方的赏我一块山下如意楼里的茶花酥,酥香软糯,唇齿留香。 而什么时候,她才会开心呢?大概,是我跟着她多学了一个药方,或者多背了一首词。 她像养自家闺女那样养了我两年,两年后彩云山上新起了一个土匪窝子,叫做屠龙帮,屠龙帮的处事原则和藏花寨大不相同,组成人员也大不相同。 他们不单以拦抢贪官污吏为主,他们还会抢夺身家清白的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他们也不像藏花寨老弱妇孺占了一般,毒龙帮里的九成以上的人都是些身强体壮的粗实汉子。 因人员的年龄层次不同,屠龙帮野心勃勃。 他们在短短三月之内就吞并了彩云山上,除藏花寨以外的所有土匪窝子。 三个月后,衍文七年二月初二,打着二月二龙抬头的说辞,他们领人攻到了藏花寨的寨门口。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面积死亡,七岁的我被藏花寨的二当家拼着最后一口气的送下了山,我还记得她临死之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小阿茶,你快跑,娘给你挡着,娘给你挡着。」 小阿茶,你快跑,娘给你挡着! 那两年,她大概是真的把我当做她的孩子了吧!藏花寨里老人说过,说她曾山下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她及笄那年,大户人家遭了罪,惹了山上土匪的眼,下山就把才的她掳到了山上。 在山上待了半年后土匪就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她给放了,归家后的她本该是父母的失而复得,但随着坊间对她贞洁猜测的流言发酵,她也就成了家族里的眼中钉,是耻辱。 族里的人要把她处死,是二当家的母亲以半数嫁妆为资买了她的命。 她被救后就嫁给了临城的一个书生,读书人斯文,不会夹枪带棒的辱骂,也不会一言不合拳打脚踢,再加上临城路远,这儿的流言蜚语肯定不会传到那去。这是二当家的母亲给她选定人选之前,所做的考量。 这事若真能这样结束就好了。 读书人三次赶考皆以失败告终,官场上失意,情场上却是如鱼得水,貌美的红袖是纳了一个又一个。 不多久,二当家母亲给二当家带过去的嫁妆就都给他败光了,没了钱,又没权,书生就改了性子,一反往日温柔,只拿捏她的女儿叫她让母亲送钱。 为什么叫拿捏着她的女儿呢? 那时因为,他早就知道了她及笄那年被掳到了土匪窝的事儿,成亲多年,他根本一次都没碰过她,至于那个孩子,也是他贪图她嫁妆才让城里的一个流氓混混让她生的。 他算计的很好,如果他高中了,那二当家这个发妻就会很正常的重病而亡,她死后,嫁妆便会由那个女儿继承,届时,他再不着声响的要了她的命,这嫁妆自然而然也就是他的了。 如果他没高中,那他也能也耗着她,花销着她的嫁妆纵行声色,嫁妆花光了,他就再拿这不是他血脉的女儿说事,反正她被土匪掳过,红杏再次出墙也说的通。 都说为母则刚,二当家在面对那畜生这样的威胁后,就带着的女儿连夜跑回了彩云镇。 天黑路难,可怜她抱着孩子,刚看到临安城的城门就被那畜生给捉了回去,畜生恼羞成怒,拿了把杀猪用的刀就要杀了她们。 畜生的刀没砍准,她丢了半条命勉强活了下来,可那的孩子却彻底没了气息。 失家,失情,失女,她终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的疯了。 畜生看她疯魔,就毫不犹豫的把杀女的罪名推到了她的身上,不管事的君王,欺上瞒下的大理寺再加上收受贿赂的临安城县令,这一个组合,害的她在这么惨的情况下却还要受一个牢狱之灾。 后来,好像是天干物燥大牢走了水,又好像是临安城的流氓无赖发起了动/乱,总之,她阴差阳错的离开了大牢,离了临安城,又回到了彩云镇。 一别数年,早已物是人非,当年那些议论她的人,死的死,老的老,她的家也在前年的匪患大乱里,被烧了个干净。 负负得正,因大刺激而痴痴傻傻的她,又因另一个大刺激而恢复了神智。 衍文元年,她抱了颗想杀了土匪头头以祭她父母的心,孤身一人上了彩云山。 可后来,大概女孩子都分不清南北东西,认不清路吧! 她........走错路了。 杀她父母的匪窝在彩云山东,她却来了西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进了彩云寨,待了整整七年,仇没报成,还成了里面的二当家。 无兵无马,又不会武功,她能成为寨子里的二当家,全赖于她是整个寨子里最会读书识字的。 虽然,很多时候是无病呻吟,虽然,很多时候她教人读书的声音常常把大当家烦的个半死。 但那七年,她在彩云寨里过得真的很舒心,是一种,明眼人一瞧就能发觉的舒心。 这样的舒心,死在了衍文七年。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一章,小阿茶,你快跑免费阅读. 第六十二章,林家养女,林茶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她送我下山的那个口,在那最近的一年里带我去过不少次,就连下山的路也掺和着在地上给我画了又画,那预谋已久的样让我忍不住的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点什么。 不过怀疑归怀疑,我不得不承认,她的预谋里从未想伤害我半分,因为没有,所以,我下山的路才能那样顺。 顺的连个带刺的荆棘都没遇到。 我下山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到了彩云镇的府衙,二当家没死之前跟我抱怨过,说,要是全天下的府衙县令都能有这彩云镇的管实事就好了。那样...... 那样之后的话她没说,但就这一句而言,我就明白了要想替她们报仇,就只能依靠这彩云镇县令。 而那县令就是这林壑的父亲林丛峰。 彩云山山匪猖獗自来是林丛峰上任以来的心头大患,如今得了我的密报和引路,当下便点齐了府将上山剿匪。这林丛峰之所以这么迅速,是觉得那毒龙帮的人刚吞了彩云寨,现在怕正是喝酒玩乐庆功之时,这个时候,人心涣散,疏于防备,他们正好一举拿下。 这林丛峰不愧是二当家都夸赞过的人,我们到时,屠龙帮的那帮畜生果如他所想的那般一个个喝的酩酊大醉。 这一仗,林丛峰全胜。 他得胜之后,问我,「本官与夫人膝下唯有二子,却无一女,你可愿随本官回去养于膝下,做本官的义女?」 我盯着他俊秀的面庞想了想后,反问道,「跟你回去,能吃饱,能穿暖吗?」 他听后,笑了,连连道,「自然,自然。」 初遇林壑那年,我七岁,他十四,长我七岁。性温仁厚,是旁人对他的表述,也是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 他身材高挑,眉目清阔,自然有一股正气萦绕其中,不拿书还好,一拿书简直要比书院里的夫子还要夫子。 「郡主这样打量臣下,可是臣下今日的衣冠有何不适?」时别十数年,他还是这样一板一眼。 我回他,「并无。」 「那郡主为何自入门开始便盯着下官看?」学会追问了,看来,这十几年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嘛。 我存了想逗一逗他的心,回道,「怎么?林大人生的好看,还不让人看了?」 「郡主慎言!」他正声喝住我,「下官还有公案未理,先行告退了。」 这如风的速度.......好吧,好吧!这年头,还是小姑娘好哄。 在监察狱司的偏厅又等了近一个时辰后,才有人来报「侯爷到!」 再次见他,百感云集,未入幻时,我猜不透他的心意,想着他娶我不过是为了凉州,为了覃家,为了景明帝。广源楼百般试探也悉数当作了怀恨于心,想弄清楚了,再好好的报复我一番。 入幻之后,那虽是个幻境却是我和他过得实打实最快乐的时光。 无论是蛰渚小屋还是半夜纵马,他和我都是那样的亲密。 后来种种,我是想出来又出不来,想提早激怒他,提早死去,却又受制于衍文帝,不得死法。 「阿......」 「你怎么来了?」他抢我一句率先开口。 我挤了半天的笑,回他,「来道歉的,你信吗?」 「道的哪桩?是让苏佑欺负我,还是派人去抚州?」他果然还是记得的。我慌乱的别开眼,不敢再与他对视。 「怎么不说话了?」 「是在哭?」他看我低头不语,以为我愧疚在哭。 我悄声问他,「如果我哭了,你能原谅我么?如果我说那些事都不是我想做的,你信么?」我深谙男女情感离离散散的事,故而不想跟他闹长久的矛盾,亦不想与他有不可明说的误会,所以,这些事还是我和他先说清楚比较好。 他自顾自的倒了杯水,水声里掺着他溶溶音色,温温柔柔比较春风还和煦三分,「只要阿月说的,我都信。」 只要我说的,他就都信。毫无疑外,这句话又讨好到了我。 在之后的半盏茶里,我把自己如何被宋行舟强制留下来,又是如何受制于衍文帝的事仔仔细细的跟他说了个清楚。 其间,更是花了不少口舌用来解释自己为何会要苏佑使劲浑身解数去欺负他。 我告诉他,我所求的,自始至终不过是出来,与他早日团聚。 所以.......欺负他只是一时的无奈之举,他,不能生我的气。 他听了我的解释,笑的更张扬了点,「我知道,我从未气过你。」 想着昏迷后的第二重梦境,我重重的「嗯」了一声,走到他身边,拿起他的左手,在他的不解里掀起他的衣袖,衣袖下,常年征战的皮肤被晒得有点黑,不光洁的皮肤上赫然横着几道疤,陈年的疤,看上去有些年岁了。 我舔着指腹每抚一下,心口处就疼的也抽搐一下,他看着我这模样害怕的抽回了手,惯巧言滔滔的他也难得的,结巴了起来,「你,你都知道了?」 我抬起眼,「嗯」了一下,「是,都知道了,你怎么,怎么能那么傻啊!疯又如何?不清醒又如何?我又不会嫌弃你,你干嘛要这么折磨自己,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不争气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沿着鼻骨,滚到下颚,在顺着下颚,滴到心口。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在看到他为了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恨我拿着小刀一下又一下的划拉着自己的胳膊时,我的难过。 他抬手拭了拭我脸上的泪,「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了么? 没提前跟你说付川乌和宋行舟的事,是我不对。 当年,我受不了你死,埋怨的恨上了天下人,也因此骤生了心魔,是付川乌救了我,所以,这儿也才会有药王山的图腾。」他抬起右胳膊,给我看了眼那个蓝灰色图腾,我凑近一看,果然和夕颜手腕上的那个一样。 后来的事,跟宋行舟说的相差不大。 「你说你做的那些事都是衍文帝要你做的?」阿晚在自述完自己的故事后,问我道。 我答他,「是,不管是毁了陈燕归的经脉,还是陈家落败前不见陈旌旗,亦或者对忠臣出言不逊,又或是逼苏秦鹤的造反,种种一切都是他要我做的,我因这些与要你恨我不冲突便做的格外起劲。」 「逼陛下造反?衍文帝,这是想把江山社稷传位给陛下?」阿晚不晓内情,不知道衍文帝的心思,这才有这一问。 「你想的不错,他是想把王位交给他的,让我做长公主又那样盛宠我,为的也不过是给他做筏子。」 阿晚在听完我的话后,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后,才问了个我也困惑良久的话,他说,「今上为秦王时就颇有建树,衍文帝就算是把王位名正言顺的给了他,满朝文武也不会说个不字,何至于这么大费周折。」 「是啊!」我也出声附和,「衍文帝对苏秦鹤的这份心思确确实实有点不对劲。所以阿晚,我们要不要查一查?」 「查当然要查,只是,你只想查这一桩么?」 我一点儿也没算计被别人戳穿的羞愧感,跟他嬉笑道,「我的小心思,果然还是逃不过你的眼。是,除了景明帝,我还想再查查陈家当年的事。」自从知道陈燕归的腿当真是我废掉的后,我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陈旌旗了。今日在元阳府见到她,更觉无措,这个样子下去铁定会被怀疑,思来想去,我若想在见她时坦然,唯能做的,就是还她陈家一个清白。苏秦鹤继位之后虽重用了陈家,可当年的事却迟迟没能给个说法。 「昌邑侯武敬是陪晟武帝打江山的老人,手中兵权也早在衍文帝登基之初就上缴了上去,手里能用的人不过数百府兵。且事发之前他远居抚州,是个做了富贵闲人的人,古稀之岁,又只一个女儿,我实在想不通他造反的理由。」 阿晚横撇的双眉也随着我的猜测皱了皱,「是有古怪,不过你放心,陈家的事我一直在查。」 「你一直在查?」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 「是知道你和陈三小姐关系不错,我才查的。」阿晚的这话微微泛了点酸气,我嘲笑他,道,「呀,怎么酸溜溜的呀~吃醋了?」 他毫不遮掩的回我,「嗯,醋了,一海碗的醋都让我吃了。」 又没聊一会儿,林壑就又叩门出现在了屋外。 我跟阿晚对视一眼后,离了屋内,阿晚使着眼色跟那个叫刘三的小侍卫吩咐了两句,叫他好好的带我在监察狱司里转转,还说,往日司里的规矩我都不必遵守。 他谄媚的应了个好后就带我去了后院,边走边跟我说,「早听司里的人说大人得陛下看重赐了个夫人给他,小的一直跟在大人身边倒是没赶上今早夫人的登门,现在一见,果觉夫人貌比嫦娥天仙,跟咱们大人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小的在这可要先恭祝大人和夫人百年好合,情比金坚,早日给侯府里填个小世子了。」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二章,林家养女,林茶免费阅读. 第六十三章,陶家做客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冲他笑笑,含羞的道了个「多谢。」 「哟~看夫人这笑,真是要叫小的迷眼了,也是怪不得一向不重女色的大人会待夫人这样好,夫人可是不知道,今儿大人本还在礼部跟陶大人商量着接待北朔使臣的仪仗,可在听到夫人登门后就瞬间坐不住了,辞了陶大人就赶了回来,其间要不是陛下来旨要大人入宫说话也不至于耽搁一个时辰才回来。倒叫夫人在这无聊的司府里,苦等了。」 有刘三时不时的说个乐子,在监察狱司府里闲逛的时间倒也不那么无聊。 只两个时辰后,阿晚和林壑说事的屋子依旧没有要开的迹象。 刘三看我频频的望向那屋子,以为我急了,忙宽慰我道,「夫人莫急,想来是这次北朔的事实在棘手,大人这才和副司大人商量的久了点。」 我收了收视线,跟他摇了摇头,解释道,「国事要紧,我知道的。」 就在他打算再恭维我一番的时候,我又道,「只我那元阳府还有客人在,我这出来的时间也不早了,实在是要回去了。就劳你待会儿跟你家大人说下吧!」 「这.....」他犹豫着不知道说啥,一边是怕拦着我生气,一边又是怕我走了,阿晚生气。 「没事的,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你家大人听就好,他不会罚你的,要是罚你了,你来找我,我给你做主。」 离开监察狱司时,午时刚过,我想着还在元阳府里一教一学的师徒二人,决定先去广源楼点个一桌席面,算是尽尽晚来的地主之谊吧! 「郡主回来啦!」我刚走到元阳府的中庭,就听到陶桃的呼喊声。 「嗯!回来了。这是......」我点着她现在的动作问道。 「三小姐说扎马步可以增加腿部力量,所以叫我在这多练会儿。」 原来是陈旌旗要她做的,看来我不在,她这个师傅也做的很起劲嘛!只是.......我扫了一周,问道,「她人呢?」 陶桃温声回我,「郡主刚走没多久,宫里就来人把三小姐给叫走了。」 宫里?又是宫里么?记得在监察狱司的时候,那刘三好像就说阿晚是半路被宫里叫了去才耽误了时间的。 看来,这北朔今年的事要比往年的难搞点。 「好了,快歇歇吧,这大中午的日头足,别再把你给晒黑了。」 陶桃顶着一头的汗,闪着两颗明亮的眸子,笑嘻嘻的冲我摇了摇头,「没事,郡主不用担心我,小时候我做错了事,被父亲罚的可比这还要狠。现在也就是多年未练了,一时有点吃力而已。」 看着她从眼眶里泛出的笑,我不自觉的碰了碰鼻子,我这是把小白兔训练成狼崽子二号了? 「也不是不信你,只是凡事都讲个循序渐进,你也说你多时未练了,那早上这么会儿功夫也算够了,来,歇歇,我回来时到广源楼点了一桌子席面,想来也快送到了。你先去洗洗,等吃完了饭,你再练,我绝不拦着你。」 她拗不过我,只好松下了半悬的胳膊,「好,陶桃听郡主的。」 「嗯!乖~」这般乖顺才是我所认识的小白兔嘛。 用完午膳后,陶桃就立马又去院子里扎起了马步,我以刚吃完不宜剧烈运动为由好说歹说的劝住了她,又拿元阳府无人为由央着她回尚书府问问她母亲,这邺都城里哪家的侍女比较讨巧。 「郡主下午有事么?无事的话要不和陶桃一起回府?母亲听说了昨日的事对郡主可是感激的紧呢,要是知道今日郡主到访,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她跟着我的话,问道。 我想了想,陶桃的父亲好像就是礼部尚书,去,好像也行,保不定的还能知道点北朔使臣的事。 「那就有劳小桃姑娘带路啦!」 「不麻烦,不麻烦。」她得了我的肯,高兴的跟得到了什么财宝似的。我对她这态度一时有点好奇,就问道,「我去你家,你要这么开心啊!」 她脸上的笑戛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犹豫,「郡主,陶桃不想骗您,要郡主过府一见,确实是出门时,父亲的要求。」 「尚书大人想要见我?」这倒是个意外的消息,原不过想炸一炸她,谁曾想还真问出点事儿来了。 「小桃姑娘可知尚书大人为何要见我?」 「呃......」她显得十分为难,支吾半天后才道,「大概是因旧交吧!」 她这话说的含糊,我却没再追问,覃家往上数三代确实也做过京官,且还在礼部任过职,想来是那个旧交了。 陶宅不及元阳府奢华,从入门开始便见尽文人风骨,一砖一瓦无不低调风雅。 看来,这景明朝的官确实要比那衍文朝的清廉有官像。 「下官尚书陶然之携妻子元氏见过郡主殿下。」普一见面,这位陶然之陶大人就领着妻子女儿给我行了个跪拜大礼,还尊称我为殿下。这,未免也太过隆重了点。 我弯了弯腰,把他们扶起,「陶大人客气了,我这郡主也只是陛下顾念着凉州覃家而封的,实在称不得您一句殿下,更受不起您这样的大礼!快起来吧。」 陶桃也是一下子就走到了陶尚书的身边,低声道,「爹爹,郡主好意,您就不要再推辞了。」郡主两个字叫她说的很重,像是在提醒着点什么。 果不其然,得了她提醒的陶尚书对我的态度大为收敛了点,虽仍旧恭敬的很,却再不像一开始那样,行大礼,用不符合我身份的尊称了。 等都落座后,我才就今日来的目的对陶夫人开口求助。 那陶夫人在听了我的请求后,二话不说就要身边的嬷嬷去东巷坊的人牙子府里叫牙婆来。 我看着她这风风火火的举动,感慨着她为一府当家夫人的同时又不免觉得好笑,她这样,陶尚书那样,生的个女儿却又是个那般的。 「行了,夫人,为夫与郡主还有些话要说,你要不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时新的点心拿点来给郡主尝尝?」 陶夫人领着陶桃,在跟陶尚书行了个半礼后退了屋内。 「尚书大人认识我?」不管是他刚才的表现,还是陶桃的话,都不得不让我怀疑眼前的这位尚书大人认识我。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就回了我,「下官与郡主的父亲同求学于鹤山先生门下。」与覃妁的父亲同求学于鹤山先生?这倒是个新鲜事,鹤山先生文采卓然,乃当世大家,不慕名禄,亦不求富贵,是个真正做学问的人。 传闻晟武帝为苏江太子还特遣人请他出山为师,只还没等到他正儿八经的教他,苏江就不在了。 这样个人,覃家人居然也拜师过他门下?倒也不是我看不起覃妁的父亲,只是那鹤山先生收人的要求格外严格,非一般等闲的书生能打动他的。武将为主的覃家识文断字的本领,还真不一定有多高。 只这话到底是陶尚书亲口所说,那也便做不得假。看来这世间事还真不能由自己的认知来决定。 「鹤山先生?那倒是个好学者。这么算来,覃妁竟也是尚书大人的侄女了,那大人刚才那般的大礼可真真不能再行了,会折覃妁的寿的。」在弄不清楚这陶然之为什么要陶桃引我来的目的前,还是先这样和和气气的有问有答的好。 他抹了下刚续起来的山羊须,看着我笑的是慈眉又善目,「小桃可是把老夫要她带郡主过府一见的事告诉郡主了?」他换了自称,对我也更随和了点,就好像,我真的是他的侄女一样。 「小桃姑娘性真,做不来欺骗,还望尚书大人不要责怪她。」 「郡主多虑了,小桃她能这样至善至性也是老夫的福报,老夫求之不得。又怎会责怪。老夫是看郡主心存疑惑又不好直言,这才提及此事的。」 看我怀疑才提的此事?这么说......我可以直接问咯? 不管了,问就问,「大人既说到这儿了,那覃妁也就不跟大人扭捏了,覃妁见大人也是性情中人,有事就直接问了。」先礼后兵,阿晚说,在说不好的话之前先恭维一番总不会错。 「郡主但问无妨。」 「覃妁疑问有二,其一,昨日科举报名,小桃姑娘女扮男装一事大人事先可知晓?」 他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果然,大人是知晓的。」就说嘛,科举验身层层检查,这陶桃怎么可能正好在最后一关的时候被陈旌旗挑破,其中必然有人相助。 我紧跟着又朝他抛出第二个问题,「其二,尚书大人今日要覃妁过府一见的目的何在?」 「郡主以为,现今阶段,老夫邀你是何目的?」 现今阶段?什么阶段?景,苏秦鹤生辰?还是.....北朔! 「大人是指北朔?」要论这大塍谁人最知北朔,怕除了凉州城的覃家再无旁人了。从晟武帝时开始覃家就驻守凉州与北方的游牧国北朔相抗,虽在衍文朝时被派去了抚州城抵抗南乾,但加上景明朝也有个十八年之数了。 所以这北朔到底是有多难搞,一个阿晚,一个林壑再加上一个礼部尚书,尤不能决定要用什么礼节么?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三章,陶家做客免费阅读. 第六十四章,登云百步糕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他点了点头,「不错,老夫此番邀郡主前来,正是想问一问郡主,这北朔人的习性。」 「北朔人的习性?大人没有问过先前出使北朔的使臣吗?」反问完,我又道,「不瞒大人,覃妁虽生于覃家,也长于凉州,但因自小体弱,故而,兄长并未将沙场之事说于我听,我这对北朔的了解恐怕还不如大人呢。」 「既如此,那老夫便不强求了,今日叨扰郡主了。」 就这样,放弃了?我傻眼的看着他,总觉得这事理的太顺了,陶尚书放弃的也太快了。 可还没等我再说个两句,尚书府的小厮就来报,说,「大人,端毅侯来了。」 阿晚?我猛的回头,正巧与他四目相对,相顾无话却又好像说了很多。 我猜的阿晚现在来,肯定是接着上午没说完的事,要跟尚书大人再探讨探讨的。所以,我识相的退出了屋内,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我走后不久,阿晚就对陶尚书厉声质问道,「晚辈记得告诫过大人,不要再费劲心思的接近阿月。现如今,她只是覃家二小姐,并不是先帝的长公主。更无需大人您为其谋划点什么。」 陶尚书被他说的一讪,赔笑了两句,道,「贤侄误会了,昨日小女的事确实是老夫所安排,可今日的事......」「哎!」他深了口气,「也不知内子昨夜是从那知道的这件事,晨起时,就以着老夫的名义要小女务必邀殿下过府一叙。」 「贤侄也知道,内子与殿下的母后是闺中密友,当年.....她也是后悔,没能赶在那日之前见殿下一面。」 阿晚听了陶尚书的解释后眉间怒色散了散,也陪着声,跟他道了个歉,「方才是晚辈无礼了,还望大人勿怪。」 陶尚书哪能怪他,只忙说,「贤侄也是在乎殿下安危,着急之人情有可原。」 「那大人可想好说辞了?阿月心思剔透,若无个正经说法只怕会怀疑大人邀她前来的目的。」 「贤侄勿忧,早在贤侄入门之前,老夫就已经跟殿下说清楚了,只说是最近北朔使者来访,礼部不知以哪种习性接待,又听闻覃家与北朔人相交频繁,这才贸然要小女邀她来的。」陶尚书把之前跟我的谈话简单的概括了下,说给了阿晚听。 他听后,宽眉轻松,长舒了口气,「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别了陶尚书后,我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陶宅里闲逛了起来,其实我是想去找陶桃的,可不知怎么的这陶宅里的侍女小厮就像是一夕之间被清空了似的,饶是我走了一个又一个长廊也没见着一个,见不着侍女,自然无法问路。 好在,我记得那陶尚书有吩咐陶夫人去厨房给我备点吃的,好在,我鼻子还灵敏。 一路轻嗅,我终于找到了她们。 「母亲,你这是做的什么呀,女儿之前好像从未见你做过。」 尚书夫人元氏亲昵的看了眼陶桃,拿着手里未成形的糕点,跟她说道,「这是靖州的糕点,名为登云百步糕,是以莲子,桂圆,红豆,青豆等十数磨粉而蒸,又嵌以蜜糖为陷的糕点,百子蜜糖,磊叠千层,是祈求人长命百岁的,郡主前段时间造了那么大一个罪,现在正该求着老天爷能要她岁岁和泰,久久平安。」 「母亲对郡主可真好,好的女儿都要吃味了。」陶桃做娇羞女儿样的跟元氏一阵撒娇。 我看那亲昵样,羡慕极了。 在林府的那两年,我也有个母亲,就是林丛峰的夫人李氏,初到林府的时候,李氏对我很好,好的也可以用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诸如此类的夸张语言来形容。 可这样的好,并没有没持续多久,一来是我迟迟叫不出口那个「母亲」,二来是她的幼子林江跟我时不时的矛盾,三来么...... 我入府后没半年,年近四十的李氏就又有身孕,且大夫还说,她这次怀的是个女孩儿。 有了亲生的,收养的还重要么? 不重要了吧! 「郡主?」陶桃沾着一鼻子的面粉乐呵呵的踱步我跟前,「郡主跟爹爹说完话了?」 我舔着食指抹去她鼻头的面粉,「是,说完了,所以就循着味儿来找你了。这是在做什么,怎么那么香。」 她领着我一步又一步的走向尚书夫人,边走还边说,「这是母亲念着郡主前段时间受的苦,特地给您做的糕点,叫登云百步糕,才上蒸笼没一会儿,郡主若是想吃估摸着还得再等等。」 一脚踏入厨房里,我朝元氏微颔了颔首,致谢道,「覃妁多谢夫人费心了。」 她望着我的杂陈,哆嗦于半空的手像是想.....摸摸我? 我被我这念头吓了一跳,我这自恋程度若再不加克制恐怕就要赶上付川乌了,自己又不是金银财宝,何至于见到的每个人都会喜爱。 「夫人,这是怎么了?」 陶桃在我问出这句话后立马就站到了元氏的身旁,素手轻搭上她的手,轻声道,「郡主莫怪,母亲的手早年受了点伤,所以平日抬起时会轻微抖动。」 「原来如此。」我看了眼元氏,又看了眼那炊烟袅袅的蒸笼,感激之情溢出眼眶,「夫人这般情况还要替我制糕点,这份心,覃妁感激不尽。」 「没,没关系,你....郡主,爱吃就好。」 这元氏手上的伤大概是真的疼,没瞧见她眼眶都红了么。 为了不让她失望,在那屉糕点出锅后,我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块又一块,最后,还是陶桃提醒道,「郡主,咱们午膳时可吃了整整一桌子。」 陶元氏听了陶桃的话,也瞬时收回了想再递给我的登云百步糕,我在她放下前,抢先一步拿过,在她的疑惑里冲她咧了个笑,「都吃了那么多,不怕再多这一个,夫人的糕点真的很好吃。」 「你.....」她含着泪,「你」了半天后,改口道,「郡主爱吃就好,郡主爱吃就好,爱吃,臣妇就再郡主去做。」 「哎!」我手上都沾着糕渣子,不好拉住她,只好给坐在一旁的陶桃使了个眼色,陶桃会意,当即拉住了想要奔去厨房里,再做点什么的陶元氏。 「母亲,母亲不是昨日还跟女儿念叨着想见见郡主么?怎么现在见到了却又巴巴的想要躲起来了。」 陶元氏想见我?这陶家人怎么回事,怎么各个都想见我。 要不是十分确定陶桃是个姑娘家,我都要怀疑这一家子是不是看上了我,想讨我做儿媳妇了。 「夫人想见我?」 陶桃也不知道是在刻意填补点什么还是什么其他意思,不等陶元氏说话就道,「母亲是听了昨天郡主对小桃的劝解,觉得郡主是个心胸开阔又通晓世事,所以才对郡主,好奇的很。」 这话真真假假,我猜不透几分就随意的扯了个笑回了过去。 这陶府太奇怪了,不行,我得走了。 跟陶元氏简单的告别了两句后,我就拎着两大盒的糕点站到了阿晚的面前,他习惯的从我手里接过糕点,又习惯的让我走到了道路的里侧。 长街漫漫,夕阳西下,我们并肩而行,让余晖洒了一路。 「在陶府如何?」 「不如何!」 「什么意思?你不开心吗?我看你这肚子填的倒是挺开心的呀。」 面对着阿晚的嘲笑,我一反常态的没了跟他玩闹的心思,垂着眼,一路上都在想陶府里发生的事。 想的实在弄不清楚的时候,就对着阿晚,问出了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陶夫人认识我,她看我的眼神,怜爱的很,就像.....看自己的孩子。」 他腾出只手,摸了摸我的头,「我的阿月还是在这么聪明。」 「?」他这话什么意思? 「这事原怕你知道了会过分亲近而让人起疑,不想告诉你的,可现在看来,好像不告诉你,更让你无措。」 「什么事不告诉我?」 他笑了笑,继续道,「这陶尚书的夫人原叫元文雅,是靖州元家的小女儿,元家在靖州时跟秦家毗邻,是而这元夫人也从闺中就与秦家大小姐秦稷交好。」 「原来陶桃的母亲和我母亲还有这样的渊源,也难怪她今天会这样看我了。这么说,陶府一家也都知道我的身份了?」除非知道了,要不然她做不到这样。 阿晚「嗯」了句,提着我的裙摆,迈过了好大一个路槛。 「他们知道了会不会对我有影响?」我毕竟是个已死之人,现如今虽重活了,却也十分不想再回到以前,哪怕是那样尊贵的身份。 阿晚冲我笑了一下,宽慰我道,「没事!陶尚书那我已经敲打过了,你此生都只会是覃家二小姐,他们受恩于先帝,不会主动挑出你的身份的。」 受恩于先帝?衍文帝么?那个无道的昏君还能施恩于别人?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又想起了鹤山先生,还有陶尚书那句「下官与郡主的父亲同求学于鹤山先生门下」。若说这陶尚书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那这句话里的父亲自然也不是覃将军了。 那是.......衍文帝? 衍文帝居然能得鹤山先生的青眼,收入门下,成他的弟子? 我保证,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过的最大的笑话了。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四章,登云百步糕免费阅读. 第六十五章,地动?爆炸?火药?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第二天,天刚蒙亮,陶桃和陈旌旗就又很准时的出现在了我的元阳府,只不过,这一次都不是空手而来。 陶桃的身后跟着十数个岁的年青姑娘,与上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她说这些都是她的母亲,也就是陶元氏昨天给我精挑细选的,两个嬷嬷一个善厨,一个精通各式绣法,十数个姑娘更是各有各的优势,或善制糕点,或会说书逗乐,又或是精通医术。 其间更有四个会武,往后就是跟着我出去也不用担心寻常宵小会惊扰了我。 这番心思,我听了直呼受不起。 我并不打算跟她们相认,自然也不想受他们太多恩。更何况,吃食玩乐,阿晚的广源楼里就有,防身侍卫么....我从没跟任何说过,我这周边暗守了十个从凉州带出来的顶尖高手。 要不然,我也不能误打误撞的找到了那个拐童案的窝点。 「郡主就收下吧,这些人侯爷都已经付过人牙子钱了。现在,若是郡主不想留,恐怕也只能再被倒卖一次。」 阿晚已经付过钱了?那这样......「那就留下吧!」 扫了眼那群侍女,我跳了颜色最好的两个出来,「容貌端雅,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恐污乐郡主的耳朵,还请郡主赐名。」 「呃......」让我赐名啊!我想了想,采着前朝诗人李爽的词,给她们取到,「春至花如锦,夏近叶成帷,你们就一个叫花如锦,一个叫叶成帷吧!」 「是,奴婢花如锦,奴婢叶成帷叩谢郡主赐名。」最后,还是颜色更为艳丽的那个认了花如锦的名字。 看完了陶桃带来的,我转头又看向了陈旌旗的身后,「敢问陈三小姐,这是,要把我这元阳府给改成你的练兵场么?」带这么几箱子的兵器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教几个徒弟呢! 她使了个眼色让那些人把东西放下,面朝陶桃,道,「来挑个称手的兵器。」 陶桃略过我,走到那堆兵器前,左看看右看看后选中了把长度适宜的剑,剑身满饰菱形纹,剑格两面又以蓝色琉璃镶嵌花纹为主。我端着看了良久,也觉得它是这一堆青铜红铁里最精致,最适女儿用的。 陈旌旗显然也很满意陶桃的眼光,从她手中接过选定长剑,拿在手里像是在做告别,「此剑名为青衣,剑薄如纸,你不用的时候可以藏在腰腹里。」 能藏在腰腹里的剑,陈旌旗该也是废了不少心思才寻来的吧! 「哎,这儿歪了歪了,往这刺!」 「不对不对,小白兔啊,你看看你师傅的动作呢,错啦错啦—」 「唉,对对对,就是这样,横划过去,划过去,哎哟,怎么你这准头这么差劲的哟~」 「你.......」陈旌旗的一记冷眼成功的堵上了我的嘴,我抬着手捂着唇,瞪着无辜的眼跟她眨巴了两下。 「郡主很闲?」让陶桃一个人扎马步后,陈旌旗走到我身边,淡淡问道。 我拿着花如锦刚端过来的茉莉花茶,浅浅泯了一口后回道,「不啊!我很忙的,只是看三小姐教人辛苦,这才多发感慨的嘛!」 她顺位的挨着我坐下,「要不要喝点?」我晃了晃手里的花茶,问她。 她看着我举着花茶的手愣了愣,好一会儿后,才道,「不了,我不爱喝花茶。」 「不爱喝花茶?」我狐疑的看了她好几眼,捏着手里的杯子,报?复性的咬了咬牙,一会儿说大街上吃东西不雅观,一会儿又说不爱喝花茶,这别扭的陈三小姐啊! 「你不喝,那要不要让小白兔来喝点?这都练了一上午了,也差不多了吧!」 她目光注视着陶桃,拒绝了我的提议,「量足功成,小桃姑娘天资有限,后天努力上又荒废了这么多年,现在只能加重练习才能在三年后达到郡主的要求。」 「那.....」 「轰隆——」我「那」字以后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一个冲上天的爆炸声,浓烟滚滚,看着方向,「是库房?」 我刚想往那跑,陈旌旗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先去,没事,郡主再来!」说完,她就以我捉都捉不到的速度奔向了浓烟散发处。 半刻钟后,她回来接了我和陶桃。 「这是....地动?」陶桃看着眼前发生的坍塌想起了前年发生在汶川县的地动,那上报至邺都的凄惨景象好像就是这个模样。 陈旌旗安排着元阳府里的那一众侍女在房屋三丈之处以树杈为阻,做了个简单的隔断。 隔断外,是我们,隔断里,是猫着腰低头细细搜索可疑物质的陈旌旗。 「陈旌旗!本郡主命令你立刻马上给我出来。」重生以后,这是我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也是我第一次以郡主之名下达命令。 「陈旌旗!」见她还在摸索着往废墟中央走,我忙又叫道,「陈旌旗,你给我出来。查问题有别人,要你逞能!」 这一次她回应了我,她从地上拾了两个拇指大小的石子往我所在的方向一扔,那石子在空中做了几个周体运动后,一个打的我偏转了下身子,一个则稳稳的落在了我的后颈部。 我吃痛的「啊」了一声,「啊——」怎么回事?指尖抚上喉咙,我纳闷的看向陈旌旗,我怎么....不能说话了? 「三小姐!」陶桃看着我的异样显然猜出了问题所在,也跟着帮我一起叫唤着陈旌旗。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现在的陈旌旗对陶桃的态度异常之温柔,她停下手里翻找的动作,回看我一眼后,跟陶桃道,「安静。」 「我.....」陶桃以一种她也无能为力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后,乖乖的闭上了嘴。 「啊!」我不服的又啊了一声。 陶桃立在我的身边,一颗心拆分成了两份,一份放在了陈旌旗的身上,一份放在了我的身上,「郡主,您也别怪三小姐,她不让您说话,也是为您好。这儿刚发生巨响,情况未名,大声呼叫很有可能会引发第二次崩塌。」 是.....这样吗?我压下心中不满,转眼又看向了陈旌旗。 约莫半柱香后,一身灰尘的陈旌旗才又走到了我跟前,朝着我后颈处,手起手落的敲了一下。 「我...」咦~我能说话了?来不及找陈旌旗算账,我首先问她,「可有发现?」 她目光锁向前方,想了会儿后,凉唇微启,「有火药残渣,是人为。」 人为?我转身冲着人堆里花如锦招了下手,「去监察狱司请端毅侯来,就说郡主有事,请他务必前来。」 「轰隆——」我吩咐的话音刚落,陈旌旗先前所站的方位就又发生了一次坍塌,浓烟厚灰,呛的人眼鼻发涩。 我看着一众无措侍女挥了挥手,「都散了吧!记着叮嘱点人,没事别到这儿来。」末了又觉不对,就补充道,「有事也别来。」 等人群散尽后,我看出陈旌旗想法,抢先一步的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阵阵,「刚你不让我说话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但现在,监察狱司的人没来之前,你不能再进去。」 她费力的挣脱两下,却吃惊的发现根本挣脱不了,「先放手。」 我摇了摇头,严词拒绝,「不行!」 她没法的卸了三分力,道,「我不去,你先放手。」 我抓着她的手不松反紧,「我,不,信!」 「郡,郡主!」 「你走开!」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这陶桃哪里就是个小白兔,她就是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聪明的不得了。 「郡主!」眼波莹莹,婉转悠扬,「你别这样看我,我现在可不吃你这套,你就合着你家师傅一起来欺负我吧!」 「郡主~」小白兔委屈巴巴的垂了垂眼,嘟囔了个「哪有!」 也不知道是这花如锦的腿脚麻利,还是阿晚正好在这周边,总之,阿晚领着监察狱司的人出现在元阳府里时,也才过去一炷香的功夫。 他看见我那样安好的跟陈旌旗较劲,紧绷的弦微微松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派人去找我?还说你有事。」 「阿—大人来看。」碍着陈旌旗在,我和阿晚之间不好表现的太过亲密。 「这里原是元阳府的库房,半个时辰前刚发生了一阵爆、炸,陈旌旗已经进去看过了,说爆、炸口有火药残渣,是人为。我想着这事不简单就让人先去监察狱司,叫你来了。」倒真不是我阴谋论,而是现在这个时间,邺都里有北朔人在,北朔又善用火药。 若这火药是北朔人放的,那这目的就可以理解为杀了我,嫁祸给景明帝,从而动摇覃家军心。届时他北朔铁骑就可趁机攻破玉门关,直入凉州城内。 阿晚在听了我的话后,就领着七八个侍卫踏入了那片废墟,我纵是也像担心陈旌旗那样的担心他们,但到底还是没有出声,叫他们来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的,我,不能添乱。 一帮人搬来,挪去后终于有了发现。 「什么?」我问。 他翻过砖石,走到我跟前,「佐伊在那发现了个洞,已经勘察过没有危险了,你要跟着一起进去看看吗?」 「可以吗?」我不置信的反问他。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五章,地动?爆炸?火药?免费阅读. 第六十六章,山月平羌后续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他回我,「你要想,可以的。」 「那......」我转头看了眼陈旌旗,她应该也想跟着一起进去的吧!毕竟自刚才开始她对这事就好像格外的上心。 「都一起吧!」阿晚说。 掩在废墟下的洞口格外狭小,一次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我站在洞外看着洞内不的漆黑,发了发憷。 阿晚牵着我的手,走在了第一个,我的身后跟着陶桃,陶桃的背后有陈旌旗断路,而阿晚带来的人则全都留在了外面,一来是怕这洞里空气稀薄,进来的人太多会很容易窒息,二来则是担心再发爆,炸,把洞口掩埋。 洞内漆黑,廊道狭长,我分不清方位,亦不明时间的跟着阿晚走了一步又一步。 突然,我听到左前方传来风声,忙扯了扯阿晚的衣袖,小声道,「左前方有风声,应该有出口。」 阿晚知意的领着我们往那走,走了差不多百步后,风声就停止了,转而换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间冰室,冰室入口处摆了几个箱子,陈旌旗抽着陶桃腰间的薄剑把箱子劈了个角后,才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堆金灿灿不知其数的元宝。整箱,这么多的钱究竟是谁放这的? 带着疑惑,我们往里又走了走,「这是.....」我看着冰室中央盛放的琉白色物件,倒吸了口凉气,那是.....一口棺椁?埋在元阳府下,谁的棺椁?别是我的吧! 阿晚显然也想到了这,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把目光投向了我。 「三小姐!」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这四个人里,对那棺椁里的人好奇心最大的居然是陈旌旗。 她冲过我和阿晚的身前,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那寒冰挖砌而成的半透明棺材前,双手推棺,感觉上废了好半天的劲才勉强把棺盖挪了几寸。 她透着那几寸的缝隙,看着棺椁里的人,华服喜袍,黛眉远山,「怎么会不是...怎么会...」 不是?不是什么?这棺材里的人到底是谁啊,怎么会让她这样失措。我跟着阿晚上前,又跟着他把那条三寸宽的缝推得更大了点。 这是..... 山月? 「大人,我需要你帮我把这个盖再挪一下,我看到这姑娘的手掌里好像攥着一个盒子,我想拿了看看。」景的覃妁并不认识衍文朝,元阳公主的侍女。所以,我不能脱口叫她名字,更不能情绪波动的落一滴泪。 山月手掌里攥的盒子也就巴掌大,上面挂着的锁扣是她给我见过的七巧连环锁,她教过我怎么打开。 盒子里有两封信,我拆开较薄的那一封,展开一看,两张纸,一封聘书,一封婚书,落名两个人,一个叫眉山月,一个叫尹平羌。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陶桃看着这两个名字自然而然的就道出了这句诗,「这两个人,名字倒是相配。」 「只是名字吗?」我笑了笑,展开另一封,那一封厚实的多,所要交代的事情,也多的多。 头一件,就是他们的身份。尹平羌是陆家向尹门买的,安插到王宫里的杀/手。而山月和秋月一样都是衍文帝的人,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毕竟后来,秋月为了山月倒戈向陆贵妃了。 一个是要保护我,而另一个则是为了杀我,关于我是生是死的这个问题,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牵绊。 信上说,山月在我不知道的很多时候救了我一次又一次,要不然,不等衍文十七年,我就一命呜呼了。 信上还说,我确确实实在衍文十六年派尹平羌去了抚州诛杀叛贼齐武。那段时间,山月把尹平羌盯的很死,被逼无奈下,他只好带她一起去了抚州。抚州三月,也就是他们消失的那三个月。 和寻常的描写江湖情长的话本子一样,他们之间经历过蛇丛剧毒,也经历过无预兆的狂风暴雨,多次的命悬一线,让他们更加的依赖对方。 三个月后,齐武身死,尹平羌功成身退,带着山月又回了大塍王宫。 在满宫的流言蜚语,与皇权的压制下,他被打了三十棍逐了出去,眉山月也从我身边最最得力的大宫女成了曌凌阁里地位最为卑下的莳花女。 后来,这信好像是尹平羌写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他被逐出去之后,我所做的那些事。 按他的记录来看,再一次提到我和山月就是衍文十七的元日了,那天是衍文帝封我做长公主的日子,他守在宫外,痴想着我能放了山月,让她出去,给他们团圆。 却不想,一日,两日,等的衍文帝不用他杀,自己就死了,等的冬雪化了,春天了,春天又走了,等着树叶泛黄,惨白的雪又从天上纷纷扬扬的洒下来了,他还是没能等到她。 衍文十七年的亚岁日是我即将继位为新君的日子,因继位大典上有很多东西需要从宫外采购,所以,那段时间宫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有很多,尹平羌就是趁那时间再次溜进了王宫里,他在一丛枯死的向日葵里找到了被欺负,被蹉跎了近一年的她。 敲昏打晕,又是一样的流程,她被他带到了城郊的一处别院内,别院的主人是陆太师的长子陆潜,他拿着尹门把尹平羌贩卖给他的收据逼迫着他在明日的继位大典上刺杀我。 这话,好巧不巧的就让刚醒来的眉山月给偷听到了。 她忠于我,十分的忠于我,所以就跪在了他的面前,第一次,毫无尊严,毫无倔强的可言的,卑微的求着他。 可谁曾想,就这几个时辰,就那几句话,他就变了,不但无视了她的恳求,还撬着她的牙,给她喂了一杯酒。 她不可置信的匍匐在地上,看着眼前喜欢过的男子,时哭时笑,「我对你的爱慕之意,比这世间的任何一壶浊酒,都要来的浓烈甘甜,可你却要取这最苦最涩的一盅,来断了我的肠,结了我的命。尹平羌,你真的好狠!这一局,我输了。」 「公主,尹平羌,公主.....不.....」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没有死在盛夏,死前也没有葵花盛开。 亚岁日,公主卒,我先是喝了毒酒,又疯癫的往着高台下扔了个点燃的火把子,朔风吹动烈火,把高台一口吞下。 那天,我死的挫骨扬灰,死的干干净净,死的一点儿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那天,是我杀了我,没沾着阿晚的血,也没让那些特意赶来杀我的人如愿。 尹平羌啊,他到底,业务不到家。 信上说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幻术了,他和百相寺合作,又跟着苏白洛下山,最后复活我,再引我入幻,前面的那么多说辞都是假的,他让我入幻的真正目的只是让付川乌有机会杀我,付川乌承诺他,只要我死,她就会解了他身上尹门的禁制,此后再不用唯陆潜命是从。 还说,会给他灵药让山月苏醒。 原来,那年眉山月并未真正意义上的死去,她只是失去生命体征的陷入了长久的沉睡,那杯酒也并非想要她的命,他只是想要陆潜放过她,他不想刚把她从一个牢笼里救出来就又被困在另外一个牢笼里。 可是不想,离开尹门后,他这术法这么没用,救了也毫无起色。 最后,不愿再等的尹平羌,答应了付川乌的要求。 但就幻境里付川乌对我那章没序的谋杀来看,他应该是中途放弃了,但这信上没提,所以这些也就只是我的猜测。 信上提了的是他也死在了这儿,可......我环顾了眼四周,除开那几口箱子,并无其他呀! 「郡主,你怎么哭了呀?」 「啊?」我抬手一抚眼角,果然挂了粒泪珠子。偷留下幻术的那部分,我把其他的信分给了她看,「大概,是被感动到了,这个叫眉山月的姑娘对那个长公主还真是忠心,死前都不忘念着她,求心上人刀下留情。」 陶桃接过信,略看了看,附和着点了点头,「是个忠心又悲情的女子。」 「哐当!」本想抚开她面前的凤冠流苏再仔细的看一眼她,却不想会误碰机关,棺盖缓缓合上,成九十度原地旋转一面后,侧面的棺璧上弹出个匣子,匣子里同样也放了两个信封,一个里放了两张纸,另一个装了瓣玉珏,我拿在手里观摩了会儿想到了它的来处,是尹平羌终日系在剑穗上的那块。 「这是什么?」陶桃问我。 我把拆开的纸递给阿晚后,朝她一乐,晃悠着悬挂着玉珏的穗子,道,「这可是个好东西,是个能圆了你跟男子一场试,一张卷的好东西。」 「啊?」陶桃还在发愣,可四周却已经摇摇晃晃起来。 「看上去这是要塌了,我们先出去吧!」 从冰室离开后,我就找人把那给垒了起来,圆了山月和尹平羌的死而同穴。 尹平羌的尸骨是佐伊在我们入洞后在屋子塌陷的东南角找到的,找到时眉目如旧,尸身无腐。监察狱司的仵作验了他的死因,说是中毒而亡,不过看现场布局及他怀里揣着的那封遗书来看,大概率是自杀。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就体力不支的倒在了阿晚的怀里。 朦胧里我好像又见到了他们,尹平羌坐在屋檐上,看着伏辰宫里温婉如江水的山月,冰冷无欲的眼角添了抹春色,「高处风景独特,你,要上来看看么?」他别别扭扭的开口,别别的扭扭问她。 她拿着手里的绣花针,抚了下鬓角,聊聊的笑了笑,「一件绣袍三个月,你要是再这样打搅我,我就要去找公主告状了。」 「别!」踏枝撵步,他带着一树的落叶稳稳的站在她面前。 小耍了帅气,却不巧污了她才打扫干净的院子,她看着满地的落叶和手里沾了灰土的绣袍,好看的眉瞬间蹙成了一团,跺了一脚后,「哼」一声的躲进了屋里。 「山.....」他站在原地,看着那扇不带一丝犹豫合上的门,傻愣的不知所措,像极了个做错了事,却不知道怎么办的孩子,呆目的巴望着屋子所在的方向,想说话,却陷在了她印落在窗上的倩影里。 「山月,山月......」 「郡主这是怎么了?」陶桃伸着冰凉的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郡主的额头好烫,她口里还在说胡话,真的不用叫个太医来么?」 阿晚抱着我轻轻的平放到床榻上,「不用。」对着外人的阿晚总带着疏离,陶桃胆小怯生,所以在听到他的这声拒绝后就退了出去。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六章,山月平羌后续免费阅读. 第六十七章,又来一个付姑娘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屋内,阿晚看着注视着我的目光柔软的,就像艳阳下四飞于空中的蒲公英,「阿月,好久不见!」他俯下头,贴上我的前额,「阿月,阿—月!」他捧着我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唤我,音色微凉,情谊绵长。 「大人!」门外,佐伊拿着找到的关于爆炸案的最新证据,等着阿晚叫「进」。 「什么事?」 咦?怎么是这个回复?佐伊纳罕了下,狐疑的看了眼身边闷不做声的平白,回道,「禀大人,是关于爆炸案......」他话还没说完,阿晚就把门打开了,「小点声,郡主在睡觉。」 「属下不知,还请大人恕罪!」他合掌抱拳,暗狠狠地瞄了眼平白,难怪一向这厮今日这样安静,原来是屋里还有夫人在。 「去亭子里说。」 元阳府里有个雕工极为精细的八角亭,建于池水之上,纵是炎炎夏日,也有清风阵阵。是我死前最爱的地儿。 等供茶的侍女走远后,佐伊才跟阿晚呈上了从废墟里刚找到的物件,「这帛布是属下和平白清理废墟时找到的,大人请看。」 阿晚拿着三角焦黄仅剩一角完好的帛布,端详了半天后,说,「这布的花纹看着特殊,你去司里找个会画画的把这纹路给腾到纸上,再派个脸生的去城里各大绣房布庄问问,看看近几年都有哪家买过。」 「是!」 「等等!」阿晚嗅着那布匹上的奇怪味道,把帛布往他们跟前递了递,「你们都闻下,是不是除了棕油味还有点别的味道。」 平白的嗅觉比佐伊的要好,所以就越过了他从阿晚的手里拿过了那块帛布,细嗅了两下后,眼神迷离。 阿晚眼疾手快的抄起了桌上的杯子,往他脸上狠狠扑去,片刻后,问他,「怎么样,好点了吗?」 平白拭了拭脸上的水,看着那帛布,赞叹道,「好厉害的迷香,竟只要这么一点儿就能使人昏迷。」 「迷香?」平白和佐伊都是阿晚六年前从奴隶场上买回来的,六年的时间,他让佐伊学武,又让平白习医,为的就是能像现在这样,有疑立刻就有答。 平白想了想,道,「属下学医不精,只知这迷香较市面上常用的那些多了味曼陀,那花有致幻之效,这迷香里分量不多却必是花中精品。」 阿晚听了平白的话,转头又跟佐伊吩咐道,「再派人查查平白说的那个曼陀花,两者兼备者,抓!」 佐伊道,「是,属下待会儿就去办。」 「待会儿?」阿晚有点不解,「还有什么事吗?」 「回大人话,属下确还有另一事要跟大人禀报。」 阿晚站起来,走到亭子边,看着眼前这一池子扶曳生姿的荷叶,道,「说!」 「回大人,抚州的人有消息了。」 「哦?真的?」阿晚在听到佐伊的这句话后喜不自禁的抖了下眉,「怎么说?」 佐伊从怀里掏出个拇指大小的竹筒平递到阿晚的面前,阿晚取过里面的纸签定神一看,面上喜色瞬间消失无踪,「那女子在哪?」 「属下怕夫人误会,就把人先安置在城郊别院了。」 「城郊别院?」阿晚捏着手里的纸,强压住怒意,「把她带去侯府吧,蛰渚小屋是我建给阿月的,给她住?哼,她还不配。」 「是!属下这就去城外接付姑娘入府。」 「嗯,去吧!」 出了湖心八角亭后,佐伊这才直起腰板子跟平白算账。 「我说你这厮今天怎么那么好心把功劳给我!合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屋里出了大人外,还有咱们大人未过门的夫人了?」 平白暗戳戳的偷了个笑,道,「这还要我早知道?明眼人看着大人进屋的模样,猜都猜了。」 佐伊把着腰间的弯刀刚想打他,就又听到他说,「看大人那样子对元阳郡主这个未过门的夫人倒是极好,可就怕新进府的那位会横在他们中间。」 佐伊抬着没放下的刀换着刀柄一下子就戳到了平白的肩胛里,「大人的事,轮的到你操心?」 「为官者别一个顺心就动手,咱们在外可都是大人的脸,坏了规矩,会给大人惹祸的!」 「切~」佐伊很是不屑平白的小心谨慎,道,「跟在大人身边待了六年,你倒是安分了,你可别忘了,咱们的血不干净,这狠像那是骨子里带的。」 「那也得注意点,要不是大人,咱们现在可还在犯奴所,就像市集上任人挑选的货物,没人样更不配做人。」 听到「犯奴所」,佐伊的抬杠的心思才稍稍的歇了歇。 「大人的恩,我佐伊肯定是会还的,只是这件事,咱们真管不着,且不说,」佐伊使着眼色看了眼我所在的屋子后,又跟平白道,「那位是陛下赐给大人的夫人,咱们看着大人现在是对夫人呵护备至关心的很,可他们这才认识多久,这情谊几分真几分假又有谁知道了?还有那位!大人刚才是让她进府了,可能不能成这府里的主子却还要另说,没听到大人刚在亭子里怎么说的么? 城郊外的那个小别院,那是郡主夫人的,那位纵有恩人之名,可却连待都不配。」 「真.....是这样么?」平白被佐伊的话虎的一愣一愣的。 「那可不。」佐伊把胳膊横搭上平白的肩,边走边跟他分析着我和那位付姑娘在阿晚心中的份量。 良久,平白感叹道,「也不知大人这段时间的桃花怎么就这么多了,我在听说陛下赐婚大人和郡主后,还为前头的那位付姑娘可惜过呢!没名没分的跟在咱们大人身边,少说也有了吧?」 佐伊算了算,道,「加上今年就。」 「对嘛!」平白也跟着一声附和,「我先前还以为那位会是咱们大人的正牌夫人呢!哪曾想陛下会给大人赐婚,又怎么会料到这走了位付姑娘,居然又来了一位,偏这两位付姑娘还长得这么像,也不知道咱们大人是怎么想的了。」 跟平白有一样疑问的还有王宫勤政殿里的苏秦鹤,他拿着探子刚送进宫的消息,也纳闷的很,他看向正拿着壶给盆里的菜苗浇水的亓官瑞,唤道,「瑞娘,你来说说看,这非晚把那人接进府是想做什么?」 亓官瑞把手里的壶转递给一旁的侍女后,就从苏秦鹤的手里拿过了那封所谓的「密信」。略瞧了几眼后又塞回了他手里。 「看也看完了,说说你的想法呢?」苏秦鹤又问。 亓官瑞看着苏秦鹤的目光,自觉逃不过的叹了口气,「陛下这是又忘记瑞娘不太认识字了?」 苏秦鹤看着她脸上的这幅丧气样,没忍住的攥着手里的信,笑了笑,「是朕不好,瑞娘别生气。」 「陛下要想瑞娘不生气也简单。」她蹲在土盆子前看着才破土而出的小绿苗,笑的十分知足。 苏秦鹤像是被她的这份笑也给感,染了的,跟着蹲到一旁,「瑞娘在看什么?」 「菜苗啊!」她紧跟着接话,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又道,「陛下别扯开话题。瑞娘还生气呢!」 「哦?」苏秦鹤的脸上笑意浅浅,问她,「那要怎么样,瑞娘才能不生气?」 「简单,特别简单!」她忽的站起,兴高采烈的倒吓了苏秦鹤一跳,「陛下,让瑞娘带着阿洛出宫吧!」 「出宫?」苏秦鹤看着眼前还不足十八年华的小皇后,顿了顿,瑞娘来自民间,生性洒脱爽朗,大概真是他这宫里太没意思了。 亓官瑞看苏秦鹤在说出「出宫」二字后就陷入了沉思,以为是这要求太过分惹了他不快了,刚想改口说她不出去了,就让苏白洛一个人出去就好,就听到苏秦鹤说,「要是实在想出去,也行,只是要多带点人手,保护好自己。」 「陛下又忘了不是,瑞娘是会武功的,而且,功夫还不赖。」她嘟嘟囔囔的小声反驳,就是想让苏秦鹤放弃让她带「点儿」人手的这个想法。 「那也不行!」苏秦鹤永远也忘不掉,三年前她出宫那次遭受的危险,也是那场至今未破的刺杀,害死了他的元妻慕容氏。 「你要是不听,那朕就不让你出去了。」总不能让他每放他的皇后出宫一次,他就丧一个妻子吧!像是怕威胁程度还不够似的,苏秦鹤又道,「非但不让你出去,就连阿洛,朕也不让她出去。」亓官瑞一向宠苏白洛无度,他就不信拿这个威胁她,她还不听。 亓官瑞在自我纠结的斗争了半晌后,终于软下话来,「是~,您是陛下,君王之命,瑞娘,不能不遵!」 看着她这样的别扭样,苏秦鹤又笑了,「好了,现在能跟朕说说为什么要提出宫了吧!」 亓官瑞像是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似的,解释的话如水般流出,「还不是陛下的好阿洛,没回出去回宫来都得跟我嘚瑟一番。上次更是过分居然还绘声绘色的跟我说起了长街上的大马戏,瑞娘的家乡每至春忙也会有大马戏在长街上成天的排演,不怕陛下不信,我小时候还跟着阿爹顶过大马,踩过花灯呢!」她说起这事事显得格外骄傲,眉飞色舞,就连发丝都在窗口漏进的风里飘飘洒洒。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七章,又来一个付姑娘免费阅读. 第六十八章,筹谋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朕信!」他走到她现在摆弄的那盆菜苗前,蹲下问道,「这菜还有多久能吃?」 「不知道!」亓官瑞摇了摇头,「瑞娘也是头一次种,陛下要是真想知道,那瑞娘就传司花司的人来吧。」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阻止道,「朕问的可是瑞娘,瑞娘怎么就知道拿司花司来搪塞?」 「陛下是问的瑞娘,但瑞娘不知道啊!」她回的理直气壮,「不知道,却跟陛下瞎说,那不就是欺君罔上了?瑞娘虽读书上不行,但却知道欺君罔上是要掉脑袋的大罪,瑞娘,不敢犯。」目光炯炯,赤子昭昭。苏秦鹤看着这样的亓官瑞,堆积在心头上的烦愁都无声的消散了。 他卷着袖子轻轻的擦拭着她手上的黑土,「真是朕的好瑞娘!」 亓官瑞看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这话,瑞娘嫁给陛下的时候就已经跟陛下说过了!瑞娘,很好的。」 苏秦鹤眼角的褶子叠的更多了,「是,瑞娘说过,是朕忘了,看朕这记性,最近怎么老这么忘东西,还好,有瑞娘你陪着朕。」 她反执起他的后,很认真的说,「瑞娘,会一直一直陪着陛下的,无论陛下想做什么,瑞娘,都会陪着您。」 「无论,朕做什么?」 「是,无论陛下要做什么。」大智若愚说的大概就是亓官瑞这样的了吧。 其实,她都知道,知道自己的夫君不爱自己,他会娶她是为了救她。也知道自己的陛下很厉害,但登却一直受制于人。更知道,她的心上人,有个很大的谋划,谋划里他很有可能一败涂地。 但不管怎样,是为恩,还是为君,又或是为情,她,永远永远,都会陪着他的。 是生是死,是台,还是万丈深渊,她都在。 「陛下,瑞娘出宫后,替陛下去看看郡主吧,听说她昨天又晕了.......」她生硬的转换着话题。 他配合的,垂了垂眸,「好。」执起她的手,他领着她走到一书架前,随手取过一本。 亓官瑞看着书本就发憷,讪讪问了一句,「陛下这是要看书了啊,那......」 苏秦鹤抓住她想逃的手,道,「朕听说那郡主喜好诗词,能言善赋,朕怕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样会被她嫌弃,所以,朕今夜决定去你那,教你...读书识字,陪你....挑灯,夜读。」他刻意放缓的话惊的亓官瑞微撅起嘴。 「陛下~」带着拖音,她可怜巴巴的跟他求饶,「陛下—」 苏秦鹤看向她,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 「你是朕的皇后,哪能真的一个字都不认识?」苏秦鹤用着尽量温柔的话劝她,「要你读书不是朕在故意为难你,古人云,书中颜如玉,书中黄金屋,人生于世,唯有读书才能明智。」 「可.....」苏秦鹤见她松动了,当即又劝道,「瑞娘喜欢种菜?」 「嗯!」她疯狂点头,像是怕他会把她这为数不多的喜好也要拿走似的,「很喜欢!」 「朕也喜欢。」 「真的?」她像是有点不敢信,看着他的目光里掺杂了点怀疑。 苏秦鹤道,「真的。」 「但朕政务繁忙,恐没时间看那么多专门种植果蔬的书,所以,能不能请瑞娘先看了,然后再来告诉朕?」 「呃...这个么...」 「既然瑞娘不愿,那朕就还是去司花司找那的陆家姑娘好了。」 「陆家姑娘?」亓官瑞在听到苏秦鹤提到陆心宁的时候,彻底急了,慌乱的瞪着两个眼睛,质问他,「陛下是不是老早就看上太妃娘娘的侄女,陆家才女陆心宁了?」 「我就说嘛,什么颜如玉黄金屋的,就是陛下想纳新妃子了,怕瑞娘不同意,所以就拐着弯的来说了?」 「朕...」亓官瑞这一场火发的苏秦鹤也慌了,天知道,他真的只是怕自己在这位置上呆久了会忘了瑞娘的好,得所有深情人后期的通病,嫌弃她目不识丁才提出要她读书的。哪知道.....「朕没有!」 「哼!陛下是君,瑞娘,随陛下说!」她反手抱拳的坐到了一边。 他深叹了口气,把劝学这桩事放了放后,就转头哄起了她,「朕没有。朕......」他看着她还别着的脸,干脆破罐子破摔了起来,「就算朕想,那也得问问那陆心宁愿不愿啊!」 「她敢!陛下温正和雅,风度翩翩,她陆心宁敢不愿意。」 「朕...温正和雅,风度翩翩?」 知道自己再也没法装生气的亓官瑞臊着脸的点了点头。 「这两个词,谁教你的?」他问。 亓官瑞道,「阿洛前天从宫外给瑞娘带了个话本子,瑞娘叫宫里的侍女读了,又听她们说这两个词是夸男子的,就记住了。」 「听一遍就记住,朕的瑞娘,真聪明。」 「真的么?」她被他哄的一愣一愣的,险些忘了那个叫陆心宁的女孩子,还是最后,她才想起来这个话题没有结束,「陛下不要扯开话题,说不下去就换话题,陛下的这个毛病不好,得改!」 他跟着笑了笑,道,「是,朕该,既然你不爱听别的,只想听这个,那过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台阶,示意她坐过来。 「陆心宁喜欢的不是你家陛下。」 亓官瑞瞪着明眸,扇了扇长睫,仿佛在说,「那是谁?」 「景康郡王,苏佑!」 「郡王爷?」亓官瑞想着苏佑的样子,道,「表妹,表哥,倒是极配,不过,陆太师那不会让她如愿的,他跟瑞娘一样都知道陛下好,正巴巴的想把自家的孙女塞给陛下呢!」 苏秦鹤宠溺的瞥了她一眼,「又瞎吃醋!」 她冲他调皮一笑,「陛下可要圆了这位陆表妹的愿?」 「瑞娘,想朕怎么圆?」 怎么圆?还要怎么圆?她没细想,脱口就道,「陛下要不给他们也赐个婚吧!就跟端毅侯和郡主那样。」 苏秦鹤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旨不能由朕来下,你也说了,这陆太师很想把陆姑娘塞给朕。朕要现在就给这陆姑娘和苏佑赐婚了,那岂不是公然的打了太师的脸。这事,还得再等等,再说了,你要给人家赐婚,你问过人家愿意娶了么?」 「那陛下给端毅侯和郡主赐婚前,问过他们两个了么?」 「端毅侯啊—」苏秦鹤想着当日情景,嘴角骤然浮起了一抹笑,「朕悄悄的跟你说,这桩婚事,可是他自己跑到朕那苦苦求来的。」 「原来,是端毅侯跟陛下求娶的郡主啊!瑞娘还以为真应了那满宫的流言,陛下把病入膏肓的郡主嫁给端毅侯,是想通过郡主的死来挑起侯爷和覃将军之间的矛盾呢。」 「满宫里,都是这样的流言吗?」苏秦鹤平舒的眉又不经意的皱了起来。 瑞娘探着食指抚上他隆起的眉,轻道,「陛下不要皱眉。」 他强展了展,挤出个笑,「好,朕不皱。朕久不入后宫,倒是不知如今这后宫里都传了些什么,今日有空,瑞娘就跟朕再好好的说说吧。」 她点了点头,道,「除了刚才跟陛下说的,现在议论最大的还要数郡主元阳府的爆炸,瑞娘听宫人们说,那爆炸好像还和北朔人有关。」 「北朔?」苏秦鹤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满眼露笑,跟亓官瑞匆匆的说了个「勤政殿还有事」后就消失了个没影。 「娘娘,陛下怎么走了!」 「陛下要做什么,岂是你我能置喙的。」亓官瑞扫了眼秋月,抬脚迈进了屋内。 「明儿就又是娘娘给贵太妃请安的日子了,奴婢斗胆一问,太妃娘娘的吩咐.....」 亓官瑞强忍着不满,勉强悦色的跟秋月说,「刚才陛下那生气样,你陪侍在门口,没有看到吗?」 「这....」秋月想着苏秦鹤破门而出的样子,代入式的误以为是苏秦鹤看上了陆心宁,却被亓官瑞强拆了后的暴怒,笑弯了下唇,道,「娘娘跟陛下提了就好,这样,明日请安,太妃娘娘问及奴婢时,奴婢也就有话说了,奴婢替太妃娘娘就先谢过皇后娘娘了。」 「呵呵~」她冷笑一声,「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嘛。」 「这眼看着沁阳公主都十一了,本宫作为郡王的嫂嫂,看着他如今孑然一人,也难免会着急。但愿陛下能听得进本宫方才的那一席话,把陆姑娘赐给郡王。 两人成婚嫁娶之时,还要请太母妃帮本宫多讨几份喜果。」要不是看在这侍女是陆贵太妃的人,要不是看在她是陆家人,要不是怕打了骂了会让陆家对陛下发难,她真......拍不扁她! 「娘娘这话,奴婢明日一定原封不动的悉数讲与娘娘听。」秋月抱着手掌又跟她行了个全礼后,道,「奴婢,先告退了。」 「嗯,好,去吧!」小意,温顺在秋月放下帘子后就全变成了娇憨松懒,她唤来心腹蘅芜,用南乾特有的语言,跟她贴耳说了几句话。 勤政殿内,苏秦鹤,苏佑,阿晚,三人汇聚一堂。 「既如此,还请兄长助我!若臣弟此番能娶得宁儿妹妹,臣弟定会替兄长扫平夺权路上所有的绊脚石。」十八岁的苏佑比起十岁时多了不少稳重,言语里也没了那年的随意的潇洒。蜕变历程竟和阿晚的相似了七分。 「你先起来。」苏秦鹤抬了抬手,「你是真喜欢那陆姑娘?还是只是为了挑起你母妃与外祖间的矛盾?」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八章,筹谋免费阅读. 第六十九章,旧账重提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苏佑道,「都有,外祖与母妃之间自母妃入宫开始便已不对付,虽六年前因为那人有了短暂的缓和,但陆家祖父想要的是宁儿妹妹入陛下的后宫,得兄长宠爱,而母妃想要的却把陆家彻底拉倒臣弟这边,母妃不喜欢兄长,所以,想要臣弟顶了兄长的位置。而这里最关键的一步棋,就是宁儿妹妹。把她嫁入郡王府,陆家就是不想认,也得说自己是臣弟这边的人了。 至于宁儿.....」他舒朗一笑,「宁儿妹妹清娴雅静,有副天人之姿,又喜山恋水跟臣弟有着一样的风趣,臣弟,自也是愿意娶的。」 「郡王想娶心上人,却又不愿跟陛下直面相争,所以,才有的元阳府的那场爆炸?」阿晚通过现场遗留的由南乾上供给大塍的素绫缎查到了苏佑,又通过上面残留的曼陀罗香追溯到了城东以南的香料商贩,蹲守整一天后总算看到了那购买香料的背后之人——礼部侍郎方成。 贩卖曼陀罗花本无大罪,但坏就坏在,阿晚在核查方家家产的时候居然查到了他私铸火药兵器贩卖给北朔的消息,因火药兵器的单价昂贵,寻常物件怕所得所支因无法对外明说,就对外谎称做的是贩卖曼陀罗的生意,每月再借着要购买曼陀罗的明目往北朔源源不断的运送火药兵器。 阿晚这次进宫来就是因为此事兹事体大,他不好一人做主,所以就来问问苏秦鹤的意思,结果还没开口呢,就听到了亓官瑞派蘅芜来报,说事已办妥,陆娥姿已经信了亓官瑞有跟苏秦鹤开口,只要苏秦鹤和苏佑按着原来的计划进行就行了。 他又刚想问这原来的计划是什么,苏佑就倒了个干净。 苏佑想娶陆心宁,却又怕娶了她就如了陆娥姿的意思,让陆家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费尽心思要帮他跟苏秦鹤对上夺位。他不想为王,这才有了这一出。 故意留下带着曼陀罗香的,能明指他身份的缎,素绫缎让他猜到了元阳府的爆炸案跟他逃不了关系,而曼陀罗香则直接迁出了方成。 这无论是谋害忠臣之妹,还是联合方成亲近北朔通敌叛国,那都是重罪。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罪一出,这苏佑别说是做这大塍的王了,能保住命就算好了。 再说这方成,衍文朝时曾投于陆太师门下,虽在景明元年的时候闹翻了,但......保不定是演戏呢? 保不定这贩卖火药兵器的背后就站着陆家呢? 苏佑和苏秦鹤都不敢赌,所以方成,必须死! 所以这一局,是一箭,双雕! 可这些跟他,跟他的阿月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阿月他都舍不得算计一下,又怎能做别人棋面上的卒。 苏佑看出阿晚的不爽,拱手朝他致歉,「小王无意算计郡主,还请侯爷大人大量。」 「郡王这话就严重了,原谅郡王,本侯哪敢!」 「非晚!」阿晚和苏佑之间不对付,苏秦鹤一直都知道,他更知道,事及我,他更会生气,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只能这样做,陆家,一定要动。 「元阳府的爆炸,朕是知情的。」苏秦鹤说。 阿晚瞄了眼苏秦鹤,「哦」了声的坐到了一旁的八仙椅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反正你们是一家人,会联合起来欺负我的样子静静的看着他们。 「非晚。」苏秦鹤无奈的叫了他一声,「朕知道,此事涉及元阳,你很生气,可现今阶段,除了她,朕,实在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别的选择?陛下想包庇着自己人就包庇好了,干嘛要扯这些说辞来搪塞臣。」他当然知道苏秦鹤这话的意思,于国,覃妁的背后站着覃家军,于君,她也才拿着命给他试了新药。忠义之向,她都站在了百姓话口的制高点。 但知道归知道,知道又不代表他能允许。 「齐非晚!」苏秦鹤生气了。 「陛下叫臣干嘛?」他才不怵他,有当初的恩情在,他再生气也只会撸了他的爵位官职,对他来说,这官职爵位撸了更好,那监察狱司的破事他是真的不想管了,又多又杂,耽误功夫不说,还落不到好。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用来跟阿月晒太阳,遛大街! 「你—」 「你这样子要是让元阳看到了,岂不是败坏了她心目中你的形象?你可别忘了元阳她最喜欢的就是温文尔雅的...」 「书生样?」阿晚接上他的话,狐疑的看了好几眼,不由的怀疑当初宋行舟会对他说阿月喜欢那个样,也是他授意的。 「你这个眼神看着朕是要干嘛?」苏秦鹤问。 阿晚道,「臣有一问,还请陛下解惑。」 苏秦鹤被阿晚看得发毛,假咳了一下后,道,「你,你问吧。」 阿晚抢着他的茶壶也给自己倒了杯,「陛下可还记得宋行舟?」 不等苏秦鹤回话,阿晚又道,「陛下,应该没忘的,是吧?」 这下,苏秦鹤就是再想装傻也只好承认了,「朕记得他。」拿不准他突然提到这个人是要最什么,他只好又道,「想当初,还是朕把他引荐给你的。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他了?」 「也没啥。」阿晚见好就收,「就是听陛下提到了这个书生样,就多嘴问了句,陛下不会怪臣无礼的,是吧?」 又来一问,苏秦鹤猛灌了一口茶水口后,道,「不会,不会!端毅侯有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阿晚瞥了眼苏佑,懒懒道,「今日没问题了。郡王,还有问题么?」话题抛给苏佑,他接的一愣,他虽然不知道这阿晚和苏秦鹤之间在打什么哑谜,但这戏,倒是看得很起劲,这猛的被一提,就顿时傻在了原地。 想了半晌后,只好又拾了之前的话,问苏秦鹤道,「不知臣弟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苏秦鹤回了他四个字,「静观其变。」 苏佑似懂非懂的跟着阿晚离了座位,准备出宫。可刚走到门口,阿晚就突然又回头的看了眼苏秦鹤,问道,「陛下没忘郡主中毒一事吧?这都半个月了,如果陛下还没查清楚,那臣就自己查了。」他们算计的他不舒服,他也不让他们舒服,宋行舟早跟他说了接风宴上把药掉包,害覃二小姐香消玉殒的是陆家,他既说了要给她报仇,那就一定会报。 殿外,盘龙长阶上,苏佑追上阿晚,再次拱手抱拳,跟他致歉。 阿晚道,「郡王这是做什么?」 苏佑答,「不管侯爷是否相信,小王绝无算计郡主之心。」 阿晚嗤声一笑,「无算计之心,最后却还是利用了。」 苏佑还想开口解释些什么,阿晚就道,「靠算计别人得来姻缘,还望郡王能守的住。」言罢拂袖而去。只留着苏佑站在高处俯瞰着他的背影,自问着他留下的那句话,「靠算计得来的姻缘,真的留不住吗?」他想着景明元年的陆心宁,摇了摇头,他会守住的,一定会守住的。 元阳府内,刚从幻境里醒来没多久就又因曼陀迷药而昏睡的我,终于在景明帝寿辰日的前一日醒了过来。 「阿晚,我觉得,侯爷和夫人可能还活着!」刚能下床,我就跑到了元阳府的晚来苑,跟他提这件事。 我跟着尹平羌留下的信,大胆的想了下,既然现实中我也像幻境里那样派尹平羌去了抚州刺杀老端毅侯和夫人,那我极有可能也派了人去保护他。 阿晚盯着我光洁的脚,一脸怒意,「呃......那个,」不安分的脚左右碰了碰,「嘿嘿,太着急了,可能,跑丢了.....」我话还没说完就已被他打横抱起。 他把我放在桌案上后就转身离了屋内,再次出现时手里已多了双青蓝色汆缎锦鞋,「往后,再急也得记得穿好衣衫鞋袜,要不然,病的就是你自己。」 深知理亏的我,不言的猛点了点头。 给我穿好鞋袜后,他又道,「父侯和娘亲的事前就开始查了。」 「所以,你也怀疑?」我惊喜的反问他,我会怀疑全然是因为幻境里的那一出,而他呢? 他......就这么信我? 「嗯。」他从左手边的茶托上拿了个梅子递到我跟前。 「啊——」我张着大口,示意他喂我,他察觉了我的意思后,笑的把梅子塞到了我口中。梅子入口微甜,可糖衣化去后就只剩了酸涩,「呜—」他捂着我的嘴,阻止我吐掉,「好东西,咽下去!」 好东西?艰难的咽下后,我问,「这什么啊?」 他咧了咧唇,不怀好意的说,「方大夫给你开的药我让人搓成丸子塞里面了。」 「啊?」侯府里的方大夫开的药最奇怪了,咦~不对,「方大夫?他不是在七年前就被衍文帝绞杀了么?」要说老侯爷和夫人是因为有人跟衍文帝买了他们的命才得以存活,那这个方大夫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所以我才会觉得奇怪,七年前,我因去了郊外别院选马,所以就没赶上,等回去后,府里就只剩下血腥味了。天下人都说侯府里的人都被先帝杀了,就连兽房里刚出生的那一窝兔崽子都没能幸免。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九章,旧账重提免费阅读. 第七十章,衍文十二年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记得大塍律里,高祖曾下,无论原因是什么,天子若要诛杀一族,则必须经过三书六部十三道程序,一步步审查,为的就是怕帝王的一夕之怒,冤杀了忠臣良将。 就是最后还是无可挽回,也绝不会那么快,先帝派人到府里的速度快的像是要掩盖什么,还有那些我回来后听到的话,正经的抄家灭族哪会流出杀了几口人,又杀到了什么程度?」 「那自以为残忍的举动像极了欲盖弥彰。」 自以为残忍的举动,像极了,欲盖弥彰? 我琢磨着阿晚的这句话,想着衍文帝死前那两年里让我做的事,害忠臣,喜奢靡。 史书上写的衍文帝,虽残暴不仁,是个十足的昏君,但也只是他在位后几年的事,前几年时,他也兢兢业业,是个好君王。 那他,到底是哪一年开始变得? 「十二年!」我和阿晚几乎是同时说出的这三个字。 衍文十二年,苏秦鹤年满二十,及冠之年,归于元阳。 「你也察觉到了不对,对不对?」我问他。 他道,「陛下寿宴之后,我带你去趟你的封地,元阳郡吧!」 我颔首,笑应,「可以。」既然一切都是苏秦鹤去元阳后改变的,那是该亲身去一次。 把这事放下后,阿晚又跟我说起了元阳府的爆,炸案。 知道阿晚看不得我委屈,我宽慰他道,「算计就算计咯,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这么?平白得了这郡主的名头,又平白的得了云阳郡,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府邸,让他们算计下又算啥了。」看阿晚还是铁黑着脸,我只好又指着这屋子道,「别的不管,就拿这元阳府来说吧,这么大的一个府邸就是拿去卖了,折成现银用来买米,怕也都能喂饱一城的人了。」 阿晚心疼的摸了摸我的头,「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粮食米粟了?当初在侯府里,也跟我要两房舍的米做聘礼。」 我把覃妁临死前的愿望说了给他听,「我既顶了她的身份,便也该为她承担起身为覃家儿女的责任。」 「好,往后,我和你一起担。」他应承了我一声后,又问,「你身边那个一直跟着你的小婢女呢?」 「你是说孟夕?」看阿晚垂眸,我又道,「我跟她坦白后,她就回凉州了。」 「坦白?」阿晚的神经一阵紧张,「她......」 我没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埋头研究着盘子里方大夫给我特制的酸梅子。 「她什么?」抬眼看阿晚,我问。 他敛去杀意,浑身都泛起了生人勿进的气息。 「你是不是在担心她会把我的事给说出去啊?」我又问。 他还是不说话,我只好又道,「放心,放心,孟夕那姑娘我了解的,她不会乱说的。她死忠于覃妁,也信忠于覃家,借身还魂这件事太过离奇,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跟巫蛊之术牵扯到一起,古来巫蛊,能善终者又有几个?她不笨,其中利害她自己就能想明白。 再说...」我看着阿晚,买了个关子。 「再说什么?」他问。 「再说了,我还在她离开前喂她吃了个东西呢!你不知道,那东西可狠了,能让人嘴长燎泡,肝脏生热,疼痛异常,很毒的。」 「很毒?」难道是毒药?他这样想却没问出来,而我看出了他的误会也没出声解释。 阿晚护我心强烈,有这么个误会,让他知道孟夕不会伤害我,也好。 「嗯!很毒的。」 景,四月初九,是景明帝苏秦鹤的寿宴。 宴席依例摆于曌凌阁,我自寅时起床,梳洗装扮力保万无一失后,跟着阿晚去了塍王宫。 八人所抬的雕花扎金车架上,我撩眉望向空中,「燕子,南归了呢!」 「郡主在看什么?」花如锦好奇的问我。 我指着天上,道,「燕子南归了,这天也要渐渐热了。」 花如锦应声的「嗯」了句后就没再说话,安静守份的就跟我刚入王宫时,接触的第一批侍女一样。 入宫的路还很长,我看着这四周的一切,把想起来的事翻来覆去的又想了几遍。 衍文帝,苏江太子,穆家,孟家,陈家,昌邑侯,端毅侯......还有,苏秦鹤...... 我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想起来? 「姑姑~」刚落座,我就看到一个咧着八颗光洁牙齿,又穿着一身染花红裙的小女孩正拨开重重人群朝我奔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岁的姑娘,斜云微堕,流苏控身,余白色的裙裾有规律的打着脚背,仿若她行的每一步路都精准测量过。 「姑姑!」我张手惯性将苏白洛拉住,目光却仍死死的落在了那个姑娘身上,顾盼生姿,眉目留情,这是,画中人? 「陆家小姐好看吧!」苏白洛站到那姑娘的身边,得意的问我,「不瞒姑姑,阿洛头次见到陆家小姐也看呆了呢!」 「陆小姐?」难道,这就是阿晚说的,苏佑喜欢的姑娘,陆心宁了? 白里透青鱼肚白,隔水明灭隐隐碧,这皮肤白的人再穿上这样似青非白的衣服,还真是清娴雅致,颇有一股隐世脱俗的仙气。 「心宁,给郡主请安,望郡主今后福泽绵长,再无病痛。」 「快,快起来。」我抄手一把把她扶住,「叫我覃妁就好。」 她收回被我扶握住的手,冲我淡淡的泯了个笑,「心宁,不敢。郡主,说笑了。」 不敢?一切不敢的背后,暗含的意思都是拒绝,被美人疏离还真是件很不开心的事情,我讪讪的摸着手,静望着她远去。 「姑姑,你也别难过,那陆家小姐对谁都这样不冷不淡的,就连爹爹,在她那都落不到一个特殊。」 「你爹爹?」想起阿晚前天跟我说的话,我追问道,「你爹爹和这位陆小姐很熟?」 苏白洛点头又摇头的坐到我身边,「也说不上很熟,就是最近我老能在宫里听到关于爹爹和她的话,姑姑—」她回顾四周,附身贴到我的耳边,悄声道,「宫里人都说,这位陆小姐没多久就会嫁给爹爹,成为爹爹的贵妃娘娘了。」 「嫁?」我抬眼看了下那描金雕凤椅上的女子,跟苏白洛说,「普天下,除了之前的慕容后,就那位可以说是嫁给你爹爹的了。」 苏白洛道,「也是,师傅也说过,只有明媒正娶的才算正头娘子,才能说是嫁人。所以...」她耍赖的攀扯上我的胳膊,偷笑一问,「所以,姑姑什么时候嫁给师傅啊?」 我道,「呃...咳,这话问你师傅去。」 「好嘞,阿洛,这就问师傅去。」 塍国寿宴一般选于正午,日过中天时开席,在此之前,男宾女眷皆分地而处。 我跟苏白洛待着的地方在曌凌阁以南,叫一揽芳华,而阿晚所在的则叫水岚竹榭,居阁子以北,曌凌阁地大,一南一北相距甚远,我看着走了没一炷香就又回来的苏白洛,打趣道,「咦~怎么又回来了?这好像,还没两刻钟吧!」 「我—」她欲言又止的瞥着我身侧的花如锦。 我知意的冲花如锦招了招手,「我这不用你伺候了,你就跟着公主身边的那位,自个儿去寻点乐子吧。」 苏白洛也顺势的跟我提到的那个小宫女道,「都下去吧,姑姑身边的人是第一次来王宫,你们带她玩闹的同时可也要仔细点规矩。犯了错,我可不保你们。」 「是—」 等着乌泱泱一堆宫人散开后,苏白洛才蚊声道,「姑姑,有人要害你。」 「害我?」 「嗯嗯!」她紧皱着眉重重的点了两下后,道,「阿洛刚才穿过竹林子去找师傅的时候,听到那抱厦里有人在说今天要学前朝文思公主的事,让那陆心宁成为爹爹的人。」称呼都变了,可见这陆心宁现在在苏白洛的心里好感度是直线下降了啊。 还有,文思公主。 素问前朝末期,昏庸的老皇帝为巩固手中权利,把才十三岁的文思公主嫁给了年过半百的镇国将军方言为侧妃,又听信宦官谗言,说下嫁公主并不能让方言真正意义上的效忠于陛下,若要方言心甘情愿的献上自己的兵权,恐怕还需要让他有把柄在陛下的手上。 而这把柄就是后来的勾栏之祸,黎燕帝四十三年,老皇帝在王宫之内设华宴款待方将军,伴着歌舞声色,美酒佳肴,方言就渐渐的沉醉了进去,老皇帝瞄准时机叫来文思,让其舞乐于堂。 据在场人员后期转述,当日,血气方刚的方将军普一见那妖娆生姿,馥萝满香的文思公主就没把持住的当场轻薄了起来。 文思不堪大辱,撞墙自尽,血洒当场。 不见一点伤心的老皇帝拿着这桩事,于血砖之上大骂方言,说自己都已经狠下心把爱女下嫁给他为妾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当庭羞,辱她,羞辱大黎。他是否还有为臣之心,是不是持功自傲,想谋朝篡位了。 他受迷药晕厥的脑袋还未清醒,就听到了老皇帝的这一连串的责问,而这一个个的责问就又像极了雨滴,一个又一个的砸到了他的脑门上,不砸出坑,誓不罢休。 苏白洛说有人要学这黎朝的文思勾栏祸,那也就是说,「有人想用药让你爹爹在大庭广众下对陆心宁不礼?」 苏白洛点了点头,「阿洛听得就是这个意思,那人还说,迷药也不用选其他的了,就拿姑姑元阳府里前段时间搜出来的带着曼陀罗香的迷药就行,这样,即便惹了疑惑也能往姑姑的身上推,或者往那个礼部尚书方成的身上推。 到时候,爹爹不管是顾念着姑姑还是陆太师,都会息事宁人,不会深究。」 「呵~」我被那人的想法逗得一乐,乐过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稍作细想,道,「我身边的人都是刚来的,手脚不麻利,你那可有信得过的人?借我几个。」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章,衍文十二年免费阅读. 第七十一章,这一局,我执黑子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苏白洛消失了半刻钟后,领回来三个人,「这三个都是爹爹给我的,这个叫珍珠,这个叫珍璃,那个是玲珑,姑姑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们。」 我领着苏白洛和她说的三个宫女,以身子不爽为由跟苏秦鹤的皇后在一揽芳华里讨了间屋子作为暂时休息处。 屋内,我看着那两个无论是从样貌还是身形都出奇相似的两个人跟前,笑吟吟问道,「珍珠,珍璃?」 「是,奴婢珍珠/珍璃。」她们异口同声。 「嗯。」我把才写好的两封信分别交托给了她们,又依次嘱咐了她们所交之人,与交托时要说的话。 给珍璃的那封是要送给苏秦鹤的,信里交代了有人会用文思的戏码当场逼他纳妃,他看了后必然会加紧入口食物与近身之人的检查。 而给珍珠的那封,则是要她送到水岚竹榭,给阿晚的。 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赴宴的人那么多,怎么就正好被苏白洛听到了,被她听到了,又有什么用?若无用,被她听做什么? 「姑姑在想什么?阿洛看你不开心好久了。」 我换了个杵头的手,回她,「被人算计,怎么会开心。」 「算计?」苏白洛久居深宫自然也猜到点什么,「姑姑觉得是有人故意引我去的吗?」 我点点头,追问她去那抱厦路上的细节,「这阁子里的抱厦有不少,你路过是哪个?」 她想了想,回我,「曌凌阁自爹爹继位后就辟归了贵太妃,阿洛今儿也是第一次来这,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那个抱厦所在的方位。」 「曌凌阁辟归给了贵太妃?」我紧皱着眉,心烦的看着眼前一切。「自古以来,只听过分封城池的,还是头一回听到辟归宫室的。」 苏白洛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回我,只好说,「具体的阿洛也知不道,只小时候爹爹以为我小听不懂,才没避着我,漏了两句,说这曌凌阁是贵太妃自己要去的。爹爹要尊孝道,就准了。自那以后,除开非必要的宴席外,宫中人非贵太妃命不得进入。违者,杀! 所以,阿洛来这也不多,再加上多数时间都有宫女领路,我就更不记路了。」 「这样啊—」愁思百般不得解答的时候,我瞄到了她鞋面上的黄泥,「这是你刚沾上的?」 曌凌阁风景独特,一年四季花卉丛生,春赏海棠,夏观荷,秋看枫叶,冬览雪。不说在幻境中,就是现实里我死之前,来这,也不下十次,那么多次,也没哪一次在鞋面上沾上烂泥。 「你这是去哪沾的?这打扫曌凌阁的内侍监现在都这么会敷衍了事了么?那我等会儿出去了,可得仔细的看路,我这双蜀缎荣锦鞋可还是刚做的,毁了我会心疼的。」我试探性的套她的话。 苏白洛捻起裙角,「呀」了一声,「姑姑不说,阿洛都没看到,这么大的黄泥,真是可惜了皇后娘亲刚给我纳的鞋子,还没穿几次呢。」她气恼的撅起嘴,抱怨道,「早知道就不听那小宫女的话,去看什么海棠了。」 「海棠?」我在脑海里搜索了下曌凌阁里有种植海棠的圃子,咦?怎么会没有。 「对啊,就是那小宫女说半月前远嫁南乾的福昌郡主托人送了一海棠给爹爹,还说因水土不服快枯死了,叫我千万不要错过她最后的样子。我虽被她说的心动,但还是以要找师傅为由婉拒了她。 可谁想到她居然又说,我找师傅和看海棠花,是在一条路上,她还说这曌凌阁年初的时候刚大修过,很多路跟去年比已很不一样,她看出我急切,所以可也领我去。 我听着她的话,想了想,觉得也对,就同意了,可到了之后才发现,那什海棠啊,就是些颜料涂抹上去的,耷拉没精神的,还要谎称是祥瑞。还没跟她长在一起的山茶花好看。」 山茶花?「停!」我捕捉住关键字词,一把截住她的话,「你说山茶花?你是因为海棠才去的那个抱厦,而那海棠跟山茶花在一起?」 她不解的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吗?」 若我没记错,山茶花圃在曌凌阁以北,而阿晚所在的水岚竹榭却在曌凌阁最南端,这一南一北的两个地方,鬼来的顺路,那宫女摆明了就是想引她过去,好听到那么些话。 可让她听到了,又有什么用?苏秦鹤可是苏白洛的爹,做爹的要纳美人,做女儿的还能拒绝了不是? 「曌凌阁的地形图你有没有?」我熟知曌凌阁地形的这件事,不好跟她明说,要她发现不对,就只能借用这现有的地形图了。 「郡主要曌凌阁的地形图做什么?」陶桃跟着陈旌旗抬脚迈进屋内。 「你们怎么来了?」前日里,在元阳府的时候不还一个嫌弃,一个跟风,两个都说来这不如待在元阳府练功么?怎么现在都齐刷刷出现在这儿了。 「小桃姐姐。」自打苏白洛跟着亓官瑞三天前到过我的元阳府后,她们两个就都被陶桃这个伪装的小白兔给俘虏了。 「你这一口一个小桃姐姐的,叫的还真是亲热啊!」 「嘿嘿~」她偷笑的凑过来,攀着我的胳膊撒娇道,「美人惜美人嘛,姑姑可不能吃醋。」 「美人惜美人?这一听就是皇后娘娘跟你说的。」. 她讪讪的摸了摸眼,讨巧的恭维了我一句,「姑姑真聪明。」 我瞥眼放过她,拾起没得答案的话,转头又问,「不是说王宫里人心眼多,不屑来么?」 「不是说,三小姐不来,你也不来的么?」 「现在怎么都来了?」 「是侯爷叫我们来的。」陈旌旗的一句话直接抹杀了我所有想指着这件事再打趣她们的心。 阿晚?「他什么时候叫你们来的?我刚在前面怎么没看到你们。」从元阳府到曌凌阁的距离,最少得花一个时辰。而我叫珍珠给阿晚送信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两刻钟,她们现在能出现在这儿,就说明,阿晚叫她们来在我送信之前。 既不是看了我的信才做出的决定,那是不是说明,阿晚也掺和在了这件事里。 我让阿晚接陶桃和陈旌旗进宫,一为方才所说的地形图,陶桃的父亲是礼部尚书,王宫大院的所有地形图,尚书府里理应都有一份,我虽拿不准陶桃作为他的女儿有没有看过,但还是写信要她来了。 二么,陈旌旗会武,待在我身边,必要时也可打晕苏秦鹤,避免某些不适宜的事情发生。 可现在...... 「郡主出发之后,侯爷不放心郡主一个人就派人接我和三小姐一起入宫了。」 「他叫你们来,有特意叮嘱点什么吗?」 陶桃不明白我问这话的意思,道,「并无。」 「这样啊—」 「发生了什么事?」陈旌旗不愧是抓过逃犯又查清过冤案的人,仅凭着我的三言两语和几个表情变化,就猜到了不对。 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她们既是阿晚接进来帮我的,那我也就只好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仔仔细细的再跟她们说了一遍。 说完后,我又把内心里的疑惑也一并跟她们问了问,「你们说这人引苏白洛去到底什么意思?是指着她人小,心肠软,会着手救一救陆心宁?救,陆心宁......我知道是谁了。」 苏佑,他不好出手搅黄,就让苏白洛出手。 「你!」陈旌旗突然看着我道。 「我?这关我什么事?」 陶桃在陈旌旗的提醒下也仿佛想明白了一切,豁然开朗,指着我,也道,「是,是郡主,那人想着根本不是让公主知道,而是借公主的口把这件事告诉郡主。」 借苏白洛的口,把有人要谋害苏秦鹤和陆心宁的事告诉我?为什么要告诉我?告诉我后又有什么用? 等等! 「迷香?」苏白洛说过,那局里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就是迷药,从元阳府刚搜出来的迷药,「她是觉得我会为了保全自己,而出手阻止?」 这个陆心宁,人不大,心眼倒是挺多的。 「姑姑猜到是谁了吗?」 「嗯。」 「谁啊?」她追问。 我道,「陆,心,宁。」 「陆小姐?她不该是这件事情里最大的苦主吗?怎么还会是她?」 陶桃接过苏白洛的问,道,「陆小姐确实委屈,心慕郡王却要被陆家给算计着成为陛下的妃子。她大概也是料到了这结果,所以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引公主过去,偷听到陆家算计陛下一事与郡主有关,公主与郡主交好,听到这事后必然不会无动于衷。 届时,无论是公主为了保护郡主出手阻挠,还是公主把这话说给了郡主听,让郡主为了撇清与自己的关系出手,陆太师的算计都会成竹篮里的水,一场空。」 「那......」苏白洛担忧的看向我。 我拨着荷包上的穗苏,淡淡道,「这个样子看我做什么?我不讨厌算计,所以不会生气。 丧着脸是因为有点难过,没想到跟那么好看的人儿的第一次对弈,我就输了,还险些错怪了别人。那陆姑娘的这一手棋,下的倒是漂亮。只不过棋面未平,谁胜谁负,还难说,她不是喜欢算计吗?那我也投桃报李的送她一个。 这一局,我执黑子。」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一章,这一局,我执黑子免费阅读. 第七十二章,颜绾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又小憩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我才跟着苏白洛离了一揽芳华。 骄阳高挂,微风轻拂,我们到时席面已开,那场我故意错过的戏也已经唱了一半。 阁子里剑拔弩张,气氛微妙,我站在阁子外跟亓官瑞遥遥一拜,告诉她我已回来。 她颔首跟我笑了笑,跟着身边的宫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那宫女就走向了我。 「娘娘说郡主病体刚愈不宜吹风,叫奴婢把郡主的席面安排在了石桥后,那隔着湖水,风小。」 隔着湖水,风小?我顺着她的指引看了下我的新位置,虽隔的远了点,但论观戏角度居然比原先的那个还要好。我满意的跟她道,「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她笑应,「郡主客气,请跟奴婢来。」 重沏新茶,我抬着二郎腿远望湖对面的中庭。 陆心宁受了惊的窝在侍女的怀里,抱着她的胳膊吓得直打哆嗦。 苏秦鹤看着造就这一切的陆太师,沉默的脸白了又青,明明是罪魁祸首,可现在他却不得不要出声安抚他!这君王,做的还真憋屈! 「陛下!」亓官瑞悄声的叫了一下他。 听了亓官瑞叫唤的苏秦鹤勉强的吞下了愤怒,装着愧疚,跟陆太师说,「这事,太师想如何处理?」 「不过是郡王殿下多时不见妹妹,一时玩闹罢了,陛下要老臣做什么处理?」陆太师的一句玩闹把苏佑对陆心宁的当庭轻薄给撇了个干净。 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苏秦鹤却不想这么想,他沉声道,「太师为大塍操劳半生,如今本该在家中含饴弄孙,共享天乐,朕万不该再让陆小姐受此欺负。古人云,长兄如父,先帝早逝,朕作为景康郡王的兄长一没能教导好他对女子尊重,二没防住他借酒撒泼,污了陆小姐名声实在愧对太师,朕在此,替幼弟跟太师跟陆小姐致歉!」 天子一拜,百官顿从之,一时之间你拜我,我拜你的,好不滑稽可笑。 「陛下言重了。」 苏秦鹤阔步流星的走到陆太师面前,把他扶起,「太师快免礼。」 「事已至此,朕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太师允准。」 「陛下请说。」 苏秦鹤看着陆心宁,道,「此事终是苏佑理亏,朕欲替苏佑向陆家提亲,还望太师能同意了这门亲事。」 陆太师思索着苏秦鹤看陆心宁的眼神,一时拿不准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只道,「儿女之事,老臣不做主。」 陆心宁接收到陆太师递送过来的信号,拖着刚哭过的疲惫身姿,朝他盈盈一拜,再三拜谢,「臣女,多谢陛下。」 「你也是受惊了,朕,帮苏佑跟你道歉,他今日许是多喝了几杯,昏的糊涂了,得罪了你。」苏秦鹤的话说的冠冕堂皇,明明洞悉一切却仍假装不知,我坐在下面,暗叹着上位者,这信口捏来的天分。 「臣弟没醉,陛下何必替臣弟向陆小姐致歉。」 宁静的湖面,顿时又因为苏佑的这句话而泛起波澜。 苏秦鹤看着被带下去又跑上来的苏佑,怒道,「来人,还不快把郡王带下去,没看到他都醉的糊涂了么?」苏佑想把这件事情闹大,他没理由不配合。 「放开,你们这些脏手放开本殿。」他挣脱着拉着他的内侍的手,叫喊着,「滚,放开,本殿没醉,本殿说了,本殿没醉!啊—呃!痛,好痛!」面露狰狞,他倒在地上捂着胸口,蜷缩着像个婴孩。 「佑儿!」坐在苏秦鹤下首的陆娥姿看着苏佑率先惊呼,连招着手,「快,快叫太医来给郡王看看,他的脸色怎么会这么差。陛下!」吩咐完,她又回转过头,质问苏秦鹤道,「佑儿酒量不错,怎么会才喝了一杯酒这样?」 人群里苏秦鹤特意安排着跟苏佑打配合的人在听到陆娥姿这话后,瞬间呆愣在了原地,这……不该是他的话么? 看苏佑倒地难过,冲上去,说他面容有异,不像醉酒,恳请陛下派太医医治,从而迁出陆家专属迷药。 现在,这话都被贵太妃说了,那他,还要出去么?他藏在袖口里的手不安的捏了捏后,闭上了嘴。 苏秦鹤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苏佑不甚亲近的陆娥姿今天会这样反常。但还是按着原定的戏码,演了下去,「朕往日也长与二弟饮酒互酣,今日这事,确实不对,查,必须要查,端毅侯!」 「臣在!」阿晚应声而出。 看到阿晚,苏秦鹤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放松,「拿出你监察狱司的看家本事,朕,要在今日宴散之前知道是什么在背后看不得朕开心,要在这大好的日子里,给朕添堵。」 「侯爷这脸生的真好看,不愧是本姑娘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隔桥而坐的贵女堆里突然冒出个声音。我眼神落过去,刚想开口,就听到另一个贵女道,「你可收着点你的心思吧!陛下早就给侯爷赐婚了。对方还是镇关将军覃尧的妹妹,你这心思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可是会连累全家的。」 嗯,这还是个领的清的。 「赐婚又怎么了,那覃妁不过是个将军妹,陛下给他们赐婚是不是真心的海难说呢,怕呀,也是担心那覃尧会拥兵自重,这才把她妹妹嫁到邺都来,名为赐婚,实则圈禁。」 她浅啄了口水,继续道,「再说了,就覃妁那个长相,怎么配的上掷果潘安的齐侯爷。都说以色侍君,会色衰爱弛,可没色,哪来的爱?」 「颜绾!」刚那个很领的清的姑娘,看到我来,忙拉了拉颜绾的的衣袖。 她上下打量我一下,「哼」了一声后,嫌弃的甩开了那姑娘的手,「怕什么?姑娘我说人从来不担心会被她听到,你看看她这满脸的疙瘩,跟我能有的比么?」 疙瘩?我抬手摸了摸嘴角米粒大的那个小痘,是说的这个吗?那是我上火了呀。哎,不气不气,她肯定是想气得我再冒几个。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我问。 「颜绾!」她高傲的抬着头,像个即将开屏的雀。 我笑了笑,也道,「我叫覃妁。」 她掀了下眼皮,「我知道,陛下新封的元阳郡主,未来的端毅侯夫人嘛,可那又如何?我娘也是郡主,还是先帝亲封的昭阳郡主,论身份,我好歹也是个县主,跟你没差多少。 更何况你自幼丧母失父,这一看就是个犯天煞的命,你要是真为侯爷好,就该离他远远的。而不是费尽心思的去招惹他,你以为把陛下赐给你的元阳府炸了就能赖上侯爷了么?没成婚就这么不知羞,侯爷是不会喜欢你的。」 「本侯不喜欢她,难道喜欢你?」我刚想开嗓跟她大骂一场,阿晚就出现在了身边,我揪着他的衣袖拼命的眨了好几眼示意他退后,姑娘跟姑娘间的矛盾,他个男郎插什么嘴。 「行,我退后,你自己当心点啊!」他安抚了我这一句话后,果然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当心?我翻了朝天白眼给他,就是很友好的跟眼前这个炸了毛的猫聊聊天而已,又不是要上战场,当个什么心。 把他拉倒身后,趁着那个叫颜绾的姑娘还沉浸在阿晚的美色里没回过神,我赶忙道,「姑娘不想我嫁给侯爷?」 她回过神,满目期艾顿时变成了怨怼,「是,我不想你嫁给他,你配不上他。」 「嗯,我也这么觉得。」我配合她情绪的点了点头,「其实不瞒姑娘,我也觉得自己身份不够配不上他。」 「真的?」 「真的!」 「那你去找陛下退婚!」咋呼的猫,顺了顺毛。 「退婚?」我面露难色,「这个恐怕不行。退婚,可是抗旨,抗旨不遵,可是要诛九族的。」 「诛九族?诛就诛咯,诛的是你覃家干本姑娘什么事。」 「?」这个反应,不对啊,正常情况下,她不应该说,「啊?要诛九族啊,那.....那就算了吧。」或者口出狂言,说,「还要你退婚,本姑娘保你覃家无事。」么? 「喂,你到底要不要去退婚?说话不算话,世间最丑啊!」 说话不算话,世间最丑?我舔了舔唇,那还是不跟她说瞎话了吧,我还是很满意自己这张脸的。 「我看姑娘这模样,在家中想必十分受宠吧。」 「算你眼力不错!本姑娘的父母对本姑娘是很好,那种好,可不是你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知道的。普天下,本姑娘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这是她第二次拿着覃妁父母早逝的事来刺我了,我松了松手掌,好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可......不能打,不能打,我现在是覃妁,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覃家,不能打,实在不能打。 深呼吸几下,我带着平和的笑再次看向了她,「那姑娘还真是孝顺呢!」孝顺的自私自利,不管亲族,随意任性。 「噗~」人群里有听到我言外深意的姑娘没忍住的笑出来声。 「你—」 哇偶,时机到了呢!抓住她即将抡下的手,我反手往她脸上就是狠狠一打,打过后,还借力往地上一趟,捂着通红的手掌,倒在地上哭唧唧。 「阿月!」阿晚吓的忙跑到我身边,我在他肩窝处悄悄掐了一下后,跟他低声道,「我没事,我装的,她老拿她没爹娘的事儿刺我,我心里憋的很,一定要帮她讨个公道。」她,是覃妁。 他扶着我「嗯」了下后,就跟我一起坑起了颜绾。 只见他声色厉苒,似把怒火都藏在了眉宇底下,「依姑娘所说,本侯也不知了?」 「我...」她慌张无措的跟阿晚解释,「颜绾不是这个意思,是,是她炸我!」她探着如葱白玉的手,不客气的指向我,「是你,是你故意惹我的,对不对?」 「你打了我一巴掌,还反赖我推你,覃妁,你还真是好心机。」吼完我,她又急慌慌的看向阿晚,「侯爷,我没有,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也没有要推她的意思,我...」 「是她,侯爷可不能被这覃妁给骗了,她能自导自演的炸了元阳府借机接近你,就能再自导自演的算计我。侯爷,这么多年,颜绾,对你的心,你就不知道吗?」声转哽咽,这是...要哭?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二章,颜绾免费阅读. 第七十三章,黔灵,瓜州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不行,我得比她哭的更惨才可以。 「呜—」一抽绢帕,我掩面而泣,这故作坚强的样,谁看了不可怜,我倒在阿晚的怀里,勉强站起,放开阿晚的手,我三步踉跄的走到颜绾跟前,挂了两行硬逼出来的泪,诘问道,「覃妁是不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福气承欢父母膝下,可覃妁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跟姑娘一样有一双天下最好的父母,可他们故在凉州。 我知道姑娘心慕侯爷,也说过自己配不上侯爷,可这婚是陛下赐的,覃妁真的不能抗旨,我不能让覃家受我连累,更不能让覃家对大塍几十年的忠心在我这付诸东流。 颜绾姑娘若是真心喜欢侯爷,那只管在家中耐心等待,等我嫁入侯府后一定会要侯爷迎姑娘进门的。」 「迎我进门?你想让我做妾?」 「姑娘不愿意吗?姑娘不是很喜欢侯爷?喜欢一个人不是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够了?」我继续扮痴装傻,势要把她恶心死。 「呸,本姑娘的身份,你要我做妾?」她往我跟前淬了一口痰,还好被阿晚甩身挡住了。 「姑娘要是实在不愿做妾,那...」我像是被她逼的无路可退了,旋泣道,「平妻,平妻也行。」 「颜绾姑娘不喜欢我哥哥了吗?」一个稚嫩的童声从人堆里传出。我打眼一看,居然是个跟孟夕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圆圆的脸,中等相貌,但胜在会发挥自己的优势,一身团花粉裙把她衬的比鲜花还要娇俏。 「你哥哥?谁啊!」颜绾问那姑娘。 「监察狱司的副司主林壑就是我哥哥。」 林壑是她哥哥?那她是......林欢! 晴天霹雳,早知道冒头教训颜绾会牵到她,我打死也不会出声。 毕竟,被骂除了心里头不高兴一时以外,也没啥。可遇见她就不一样了,想到那场冤枉,我的膝盖骨都隐隐泛着疼。 「他啊!长得是不错,可就是身份太低了,不配本姑娘。」 「不配你?那是谁大半夜窜到我林府,拿着长剑跪在我爹爹面前以死相逼,说不嫁哥哥就要自刎当场?逼哥哥点头同意后就又转身看上了齐侯爷,颜绾姑娘的深情还真是深不可测呢!」颜绾以死相逼林家求娶她的这件事虽被昭阳郡主用雷霆手段压了下去,但在场夫人的无一不是人精,当初颜绾是怎么隔三扰林府的事,她们处在内宅里可没少听。 直到颜绾当街拦下端毅侯的马车,她们才知道这位娇小姐又换了心上人。 「是我又如何?」颜绾被林欢说的没有半点心虚,反而坦然的承认了一切,「本姑娘身份尊贵,自要嫁给这世间最好的儿郎,你哥哥林壑也不过徒有了张隽秀面容而已,就他那木讷性格,现在就是上赶着到颜府求娶我,也不会得到本姑娘一个好。」 「你—」林欢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根长鞭,挥舞着就要往颜绾的脸上打。 在场站位,除了颜绾就是我离她最近了,真是,怕啥来啥,我刚才怎么就同意了把陈旌旗和陶桃借给阿晚去查案了,要是她们里有一个在,也不至于需要我动手。 我不是很开心的握住她的手,从她手里抢过鞭子后,道,「进宫不得佩戴兵器,你这东西,本郡主先给你收了。」 「你!」被夺了武器的林欢气得在原地跺脚,手腕摆动晃动着腕上的叮当镯,「叮当」「叮当」清脆入耳。 「覃妁,把鞭子还我,我这可是替你教训她。你别不识好人心!」 把鞭子绕环着收起,我道,「就是替我,也不能带武器入宫,要是伤了人怎么办?」 「我才不会。」她嘟囔着狡辩,「我鞭子耍的可好了,只要我不想,根本就不会伤到。除非...」她不安分的瞥向颜绾,「除非是那人不长眼,非要往我鞭子上撞。你说是吧,颜绾,姑娘?」 「本...」她还想开骂,却又实在畏惧她的凶残,刚她可是听到了鞭子从耳边划过的风,要不是,她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要不是她,她今天可能真的要毁容了。 「大家聚在这儿,都在说什么?」已经看了好一出戏的亓官瑞突然从假山后走出,笑嘻嘻的问着众人,「都在说什么?说出来,也让本宫和陛下热闹热闹呀!」 「呀!」她目光扫到颜绾的时候,惊呼了一下,「颜绾姑娘怎么趴在地上了,本宫刚才不还听见你要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儿么?怎么说着说着就趴到地上了?」 「噗~」一个穿着绛紫色带着芙蓉金钗的夫人,讨巧的走到亓官瑞的身边,道,「或许是颜绾姑娘觉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在地上吧。」 「地上?」她笑回眸,转眼看向身后的暗黄色身影,「陛下,好像真在地上。陛下,这世上最好的男儿,颜绾姑娘说的不会是你吧!」 「咳!」他轻咳两下,略皱剑眉。 「你说你要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她见苏秦鹤不愿搭话就转口,问向了才从地上站起的颜绾,「你想入宫?」 「那...那也行吧!反正这王宫里现在空院子多,你住进来也能热闹点。陛下,你觉得呢?」 苏秦鹤道,「后宫的事,瑞娘自己做主就好。」 「还不快多谢陛下?」亓官瑞天真的催促着颜绾跟苏秦鹤谢恩。 「哟,这颜绾姑娘怕是乐傻了吧!」才附和着亓官瑞的紫衣夫人看着目光无色的颜绾打趣道。 「看着可不是么,皇后大恩,颜姑娘还不快谢恩?」又一个看戏的夫人不嫌事大的催促道。 这一刻,我突然有点后悔了,早知这样,半刻钟前就不跟她吵了。要不然,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模样,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出去的话同样不能收回来,她既说了要嫁给世上最好的男子,那此刻,不管苏秦鹤是不是,都必须入宫了。 「颜绾多谢陛下!」她妥协了。 妥协的这么快,虽然拿自家的官途性命来跟苏秦鹤做无谓的拒绝很蠢,但这样乖顺的妥协,也挺让人难受的。 我揪了揪阿晚的衣袖,告诉他,「没戏看了,咱们去找旌旗和小白兔吧。」 「侯爷和郡主这是打算去哪?」苏秦鹤突然出声,拦住了我和阿晚。 我跟他解释,「这儿的风的吹得我有点头疼,侯爷这是打算带我回去休息。」 「郡主头疼?」亓官瑞看了眼身侧的侍女吩咐道,「快叫刘太医来。」 「郡主怎么不舒服也不早说?」 ?没早说吗?我不就是拿着这个借口在一揽芳华躲了两个多时辰? 她这是...选择性遗忘?她上前一步,亲昵的抚上我的手,「本宫打第一眼在元阳府里见到郡主,就觉得你熟悉,你这也不常来宫里,这次就再多待点时间吧。」她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又点着阿晚道,「景康郡王中毒一事,端毅侯不还没查清楚么?一日之期将尽,郡主也不好看着侯爷把你送出去又快马回宫,白白浪费时间吧。」 我看了眼阿晚,得了他一个肯定后,道,「如此,就要多谢娘娘了。」看来,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不简单啊! 回首再看颜绾,我的目光也带上了思索,她这一出,不会也是戏吧! 我揣着这个疑问跟着阿晚走到了一揽芳华。 一进门,我就问,「那个颜绾是你们谁的人?」 阿晚道,「谁的人也不是。」 ?难道是我想错了? 「她是为救方成才心甘情愿演这一出戏的。」阿晚又道。 原来真是戏!「方成?就是你们查到的那个借贩卖曼陀罗香跟北朔交易火药的礼部侍郎?颜绾救他干什么?她不是昭阳郡主的女儿吗?那昭阳虽是前朝梁皇室的后裔,但也不至于要救跟北朔亲近的人。就是为了复辟江山也不该跟他们合作,前梁被被北朔追着打的日子那昭阳郡主莫不是忘了?她的姨母新城好像就是被北朔人给强娶的。不足四年,香消玉殒。 衍文十三年时,她可是为了替新城报仇一把火点燃了北朔人居住的驿馆,好像还烧死了他们信永王的小儿子。昭阳那么恨北朔,会容忍颜绾救亲近北朔的方成?」 「若是其他人,她必不会允许,可若是方成,她却必救不可。」 ?这又是从何说起?我带着满腹疑问,等着阿晚跟我解释。 原来,如今这身居高位的礼部侍郎在四十多年前也只是瓜州县的一个小小守城将。 阿晚说,前梁的新城公主被北朔王强娶后逃过三次,第一次连宫门都没摸到就被捉了回去,第二次的时候怀着身孕,她以思念故土为名求着北朔王让她去了黔灵。 北朔的黔灵县与大塍瓜州毗邻,她就是在那遇见的方成,彼时的方成还是个圣贤书没忘干净的毛头小子,所以,他没细想的就救了城郊外埋在沙土堆里的新城。 面黄肌瘦,嘴干起皮,奄奄一息,这样的新城被他捡回去后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渐渐苏醒。 醒来后,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这是哪?」 方成端着热粥来不及放下的回她,「这是在我家,我看姑娘晕倒在城外,就先把姑娘带回来了。」 「这是哪?」她又问了一下。 「我家啊!」 「黔灵?」她弱弱的问。 「不是,这是瓜州,姑娘是从黔灵来的?那可是北朔境内,姑娘孤身一人去哪干什么?」他搅着碗里的粥,嘴巴能说个不停,「姑娘也是为了前段时间黔灵山发生的神迹去的吗?要我说啊,那都是假的,这乱世里,神迹什么的还不是一年一个。都说自己是天子,都要揭竿起义,占地为王。姑娘,姑娘!」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三章,黔灵,瓜州免费阅读. 第七十四章,一口一个狗皇帝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他一回首,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又昏睡了过去的新城,他端着粥慢慢蹲下,隔着一尺的距离,他看了她一眼,「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就那么爱凑热闹了。」把凉透了的粥放在边上后,方成就离了屋内。 一炷香后,新城醒了过来,看了眼那啥也没的土屋子,又看了眼桌上那已经浮了浅浅一层黄沙的白粥,捂着嘴,喜极而泣,「回来了,回来了。」时隔两年,她终于回来了。 虽然家国已灭,但她终于回到故土了。 拖着羸弱的身体,她强撑着走到门口,看着日落的方向分辨了下东西后,朝着东南方重重一拜,「父王,母后,你们再等等儿臣,等儿臣回了安阳,就去找你们。」 「姑娘?姑娘你醒啦,醒了就该好好在床上躺着,出来吹风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怀孕了,我娘说,女子孕期不得劳累,你这跑去黔灵凑热闹就更不应该了,快过来,喝了我给你做的粥再去好好躺着。」方成熟络的跟她招手。 新城不知所措了一下后,走了过去,看着他一身戎装,道,「新城多谢小将军救命之恩,只新城还有事要去安阳就先走了。」 「辛成,原来姑娘的名字里也有个成字啊,我名字里也有个成字,我娘说她望我能顶天立地,无为而成,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结果,我现在真的每天曝于日下,顶天立地了。」 「呵~」新城被他顶天立地的这个解释逗得一乐,「小将军还真是风趣。」 他摸了摸头,傻笑道,「有吗?」一拍脑袋,他又端着粥,拱到她面前,「赵姑娘饿了吧!这是大米白粥,快吃,快吃。」 「大米,白粥?」她抚着肚子略带难言的看了眼那粥面上的黄土,其实也不能怪她,没入北朔前,她是玉露花汤的金枝玉叶,入北朔后,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如夫人,北朔王贪恋她美色,吃穿用度也就从没缺过她。 往日里就是温度不对的食物她都不会下咽,更不要说眼前这碗被黄沙占了半碗的白粥了。 方成也看出了新城眼里的不想,笑呵呵了两句后,道,「是我粗心,忘了咱们瓜州风沙大了,这粥都被黄沙掺和了,赵姑娘身子弱,是吃不得,姑娘先在这等等,我马上就端新的粥来给姑娘。」 「有劳小将军了。」新城跟他盈盈一拜后就褪下鞋袜重新躺到了床榻上。 她永远不知道,那碗粥,进了方成的肚子。而她后来吃的那一碗是方成卖了他娘留给他未来娘子的簪子才买来的。 在瓜州修养了一个月后,新城跟方成提出了离开,他看着她已恢复如初的面貌,晃了晃神,手里的粥也洒了几滴在手背上,心动夹着被烫的疼痛,他竟觉得过往的,只有此刻才有血有肉。 可她,要走...... 方成摸着被烫的那一处,狠心的剜掉才生出的血肉,笑呵呵的跟她道,「是要去安阳吗?那里大塍的新君刚刚继位,你现在去,会不会不太安全。要不......」 她没让他说出「要不」之后的话,道,「这些日子多谢小将军照拂,只新城的家在那,无论再不安全,我都要回家的呀!」 方成看着她在说道「回家」二字时眼里蹦出的亮光没再说话,只默默的给她收拾起了行李。 捡到她时她穿的衣服要带,洗干净的她随身携带的绢帕要带,卖了簪子给她新置的那两身衣服也要带,瓜州离安阳有近千里,干粮和水更不能少,一个女孩子家的孤身上路防身的武器他也要给她再去买把。 从镇上打体铺子里买刀回来,他刚想大叫新城的名字,就见院子里一片狼藉,土墙上还刻着一行字,「我家人来找我了,勿念,新城。」 新旧的新,城郭的城。 「原来是这两个字,我就说我的那个成字太俗了,那么个好看的姑娘不会用这个。」他环顾着被打倒的桌椅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姑娘看着柔弱,她家里人倒是蛮横,接人就接人呗,干嘛拆家啊!」边理边骂,他在瓜州又等了他三年。 三年后,晟武帝因一件小事贬了一帮前梁旧臣,他得了个好运,升迁去了凉州,补了凉州知州的缺。 在凉州励精图治,兢兢业业的守了十年后,他终于又得了她的消息。 带消息给他的那个人是新城的女儿,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跟方成对阵军前,毫不怯弱,故意战败被俘后,告诉他,「我娘死前告诉我,她在瓜州欠了一份情,现在我战败给你,算还你了啊!」 「你娘?」三十多岁仍未娶妻的方成看着眼前娇俏的姑娘,父爱满满。 「我娘是前梁公主新城,她十六年前为了逃回来,被你救过,虽然你家很破,也没挡住北朔人,害的她又被捉了回去,但一粥之恩,我娘说一定要还了你。本来可以更早点装战败的,谁知道你们大塍的兵这么不经打,三个月了,才让我找到机会。」 「你是新城的女儿?那她人呢?她回去后还好吗?她现在,还好吗?」 提及新城,她骄傲扬起的眼角缓缓松弛了下来,「不好,娘被那帮畜生捉回去后就被关了起来,要不是生了我,她恐怕到死都在那间小屋子被关着。 十二年前,她又因为逃被那个狗皇帝给杀了。万箭穿心,我要不是身体里淌着的他的血,早就刀起刀落的把他杀了。」忧伤完,她又昂起了头,对方成道,「这一万兵马,就当我送你了,这可是我讨好了那狗皇帝十几年得来的,便宜你了。」 「你接下来,想去哪?」方成来不及对新城的死抒发悲伤,就问起了她今后的打算,想当初,他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拦住了新城,没让她早早的去安阳,现在,可得早做打算。 那桀骜的小姑娘道,「我哪也不想去,我现在是你的俘虏,你杀了我吧!拿着我这条命去跟你们的皇帝邀功,保不定还能再升个一官半职,我可听说了你这十几年都在这凉州,连个媳妇都没娶到,早点离开,早点娶了媳妇,就当是我娘的额外附赠了。」 「额外附赠?」方成笑了,「你既落在我大塍官员的手上,那你的命我肯定也是要了,只不过,你娘生前拼了命的也要逃出来,回到安阳,你这么听你娘的话,难道就不想替她去看看吗?」 「去安阳?」她想了想,权衡了下利弊后,摇了摇头,「不去,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都说我娘是前朝公主了,你还让我去大塍皇都?我娘她是思念故土,愣要回去自杀找我外祖母和外祖父,殉她的国,可我又不思念,我干嘛要冒可能被发现的危险回去送死。 反正来来回回都是死,那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死在你刀下还能让你建功立业,死在那除了多听几句大塍怎么怎么好,前梁怎么怎么无道外,还能多点啥? 不去,跑那么远送死,不去,打死也不去。」 看着跟她截然不同的女子,方成不免更想她了,「你放心,你的死少不了我建功立业,我会让个死囚犯替你去死,也会把你的尸身悬挂于城墙处,昭告北朔。新城说过,她有个姐姐嫁给了云州刺史陆宽,她在闺中时跟这个姐姐最为要好,我多年前又阴差阳错的救了陆宽之子陆潜一命,他欠我大恩,所以我决定把你送去那,有这两重关系在,她们必然会好生照顾你。 届时是寄养在她名下,以她女儿自居。还是只做外甥全看你。你觉得呢?」 方成小心翼翼的问她,却不知她的心里早就哭成了一片,「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烂好人,隔三救人,怎么你是佛陀在世吗?心这么大,小心活不久。」 「活不久就活不久,人生在世,谁能逃过一个死?长短罢了。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来,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去云州,如果不想去,我再想办法。」 「这轮的到我想吗?」她别扭的反问他,「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吧,对了,我什么都不要吃,你给我弄碗白粥来就好。」 方成和新城母女的孽缘,起于一碗白粥,也终于了一碗白粥。 方成把新城的女儿送到云州后,还是云州刺史的陆太师就给她改了个名字,又把她的身份上报给了晟武帝,晟武帝跟陆宽筹谋了半天后,决定暂不公开她的身份,只等下一个塍王继位后,再对她另做安置。 而这下一个塍王,就是衍文帝,衍文帝普一继位就封了她这个前皇室后裔为昭阳郡主。 自此,昭阳便成了陆太师跟前梁康城公主的女儿。 「所以这颜绾,还是陆太师的外孙女?」难怪她身边的那些贵女一个个的都那么怵她。 母亲为郡主,外祖父又是权倾朝野的重臣,这样的身份,搁我,我也张扬。 「那方成对新城母女都有大恩,所以这昭阳绝不会见死不救。」 「这方成既然年轻的时候那么正直,那怎么现在会跟北朔人牵扯到一起,那昭阳可跟他说了新城临死时的模样,对于一个曾经钦慕过的女子,他不应该也跟昭阳一样对北朔人恨不得食骨啖肉吗?」 面对我的疑问,阿晚道,「这事就要前开始说起了。」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四章,一口一个狗皇帝免费阅读. 第七十五章,覃妁中过毒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摆正了姿势,端看着他跟我继续说故事。 「景明元年,北朔信永王替北朔王进邺都贺陛下继位,在合宫宫宴上见到了跟新城公主长相极为相似的颜绾,派人细查后得知他国公主未死,而是改头换面的成了这大塍的昭阳郡主。 他拿这件事威胁方成,要他跟他合作,他卖他刀剑武器助他夺位,他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让昭阳还能在大塍安心的做她的郡主。」 「景明元年?我之前好像听人说,这方成跟陆太师闹掰,也是在那年。这两者,有关联吗?」我问。 「嗯。」阿晚道,「陆宽此人虽好权利,但为大塍之心倒是真的。他是第一个知道方成跟北朔人合作的人,知道后就找到他好好的聊了一场,聊到最后,意见不合大吵一架,此后,就断了关系。 就连昭阳郡主,那几年也跟他远的很。」 「为大塍心真?不见得吧!」我出言反驳阿晚的定论,「他陆宽若真一心效忠于大塍,那在那年就不会只是跟方成闹掰,他就该跟当年把新城的事上报给晟武帝一样,把这事也先跟苏秦鹤说。 而不是弃车保帅,弃了方成,保全他陆家。今次,是阴错阳差的被发现了,可若是没发现呢?等北朔人研究透我大塍武器,重拾兵甲,卷土重来,这安定的生活岂不是又要动,荡不安? 说到底,还是这人上了年纪,眷恋权势之余又贪生怕死罢了。」 「这说别人的事呢,你怎么又急了?」阿晚捉着我的火,打趣我,「这后面的事,还听不听了?」 「听,当然要听。」听明白了才能更好的骂人不是。 阿晚看出了我的想法,笑了两下后,接着道,「今日丑时那位颜绾姑娘派人往监察狱司送了封信,信的内容就是她打听到,陆太师会拿前梁文思公主之祸的药再用到陛下身上,她跟陆心宁那个表妹虽然不熟,但也不想看她嫁给不喜欢的人,所以就想跟我还有陛下做个交易。」 「她不是跟陆心宁不熟么?那又怎么能判定她不喜欢苏秦鹤?」我又没忍住的问他。 「她曾在贵太妃那偷听到,景康郡王喜欢陆心宁。所以就找到了郡王,在他那又知道了我和陛下的打算,所以这才有了今晨的那封送到监察狱司的信。 她说她会提前安排好,让陆心宁知道自己将要被算计的事,逼她最后再努力一次的找到你,想借由你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只可惜,她想错了。你听到这事后居然第一时间派人去告诉了陛下。呵~」阿晚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又傻笑起来。 我打断他,「说事呢,傻笑啥。」 「好,我不笑。」他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的又「噗嗤」了一声。 「好了啊,笑完了就接着说吧。」在这样笑下去,一件事说到地老天荒都交代不完。 阿晚收了收笑,接着道,「你的做法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不得已只好找到了皇后娘娘,要她告诉陛下,她愿意替陆心宁进宫,明面上做陆太师安插到陛下身边的棋子,实际上却是听命于陛下,她也会演一出张狂的戏,给陛下顺理成章纳她为妃的机会。 她还说她有把握说服陆太师,在她和陆心宁之间选择她。这样,等郡王失礼于宴席时,陆太师就不会再多做阻挠了。」 我理着思路,总结道,「所以你们为了让苏佑顺利的娶到陆心宁,实际上是做了三手,失礼是借人言造势,但因为苏佑的失礼对陆心宁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就像陆太师刚才说的,完全可以拿表兄妹的玩闹涵盖过去。 要想这戏做的全,苏佑,是不是也吃了陆家特制的迷药?」不吃,那当场发作就没了意义,只有他当着众人的面表现的不像醉酒而是中毒,苏秦鹤才有理由彻查,从而揪出陆家。 不管这事是陆家谁做的,也不管到最后苏秦鹤会不会处置那个罪魁祸首,只要此事涉及陆家,他就完全可以让黑白颠倒,指着陆太师说这件事全是他们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陆心宁嫁给苏佑。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步,陆太师就会败下阵来,犹豫着同意陆心宁嫁给苏佑。 但万事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陆太师那样的人,既从多年前就计划了要在苏秦鹤身边安插自己的人,那便不会轻言放弃,这个时候,颜绾的封妃就是最后一击,颜绾明面上是他的外孙女,于外人看来自然而然跟陆心宁一样,是他的人,但他知道,比之陆心宁这个关系不好的养孙女,有着昭阳北朔人这个身份底牌的颜绾才是最好的棋子。 三步,一步一稳,这陆心宁嫁给苏佑的路还真是坎坷。 可这样嫁给了她,她又会真的快乐吗? 在猜到陆心宁想要通过我摆脱这场不得已的算计后,我就派人告诉过她,我已经把这件事都告诉了苏秦鹤,计中人也会从苏秦鹤变成苏佑。 我还给她指过两条路,一条出家,为了覃家,我没法阻止陆太师安排人欺负她,能做的只有在她被欺负后,跟苏秦鹤进言,让她暂避世外,等风头过了,换个地方,换个姓名,她依旧能风姿绰约做个不入世的清高神仙。 但她还是选择了另外一条,在苏秦鹤说要给她和苏佑赐婚时,同意了。 我终究是低估了她对苏佑的喜欢,也低估了她想嫁给他的决心。 陆心宁这朵不一样的清冷白莲想嫁给苏佑,哪怕一身淤泥。 「所以,颜绾原本的计划是什么?」阿晚说我打乱了她的计划,那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就算我出手阻挠了陆太师对陆心宁的算计,那也只是保全了陆心宁,跟她颜绾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她的首要目的是为了救方成,之后种种,成全陆心宁也好,成为双面的棋子也好,所作所为都是尊了母亲昭阳郡主的吩咐,救方成。 自一开始就滔滔不绝的阿晚,突然沉默了,闭口良久后,才道,「这件事恐怕要等陈旌旗回来才能知道了。」 陈旌旗?他不提我都快忘了,「苏秦鹤不是要你去查苏佑中药的事儿吗?就是再胸有成竹,也要装装样子吧。」 阿晚道,「证据很快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你不解的那件事陈旌旗也去查了,至于我么?」他突然探着半个身子凑到我跟前,「我不是在给你讲故事吗?」 我眨了眨眼,轻「咳」一声,「本末倒置,身为监察狱司的主理官怎么能把查案子的本职抛到脑后。」 「查案子哪有跟你讲故事重要,阿月这是,生气了吗?」 「咳,呃...」好吧,甜言蜜语确实好听,「下不为例。」 「对了,我还要个问题。」 阿晚抬了抬下巴,道,「说!」 我道,「那方成一届文官,哪来的那么多火药兵器贩卖给北朔?」 「这件事,我也一直在查,目前只知道方成送到北朔的兵器都不是从兵器司出的。」 「那邺都城内,方家的田产铺子有没有查过?」要想私铸兵器,所用地方需具备几个因素,地广人稀,矿产丰富。这样的地方邺都可没几处。 阿晚道,「早查过了,我还让佐伊和平白逼问过方家的人,只他们对此事竟一律不知。邺都城内没有,我就让他们查起了方成近几年出入邺都的记录,发现,只前元月里他去过元阳,其他时候都很安分的待在邺都之内。我的人在得知元阳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那,现在大概也到了,有没有消息就看他们查的如何了。」 他们没回信之前,你要是想知道这个问题,恐怕就只有问方成本人了。」 「他本人?」他会吗?若这方成手里真的有大量的刀剑武器,那就是他的护身符啊,只要苏秦鹤想要得到他手里的东西,他的小命暂时就不会丢。 「等等!元阳?」我摸了摸腰间,拿出个玉珏,伸到阿晚面前,面露喜意的道,「我或许知道他的兵器是哪来的了,这一次,不能让你立功咯。」我晃了晃那玉珏,「我要拿着这个要苏秦鹤圆了陶桃的心愿的。」 「下官医官属太医高良姜,尊皇后娘娘懿旨特来给郡主请脉。」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男声,我把玉珏连忙又塞回腰腹间,跟阿晚对视一眼后,走到了门前,把门打开,道,「高良姜?」 「是,下官正是医官属高良姜,娘娘听闻郡主身体不适,特遣下官前来给郡主看诊。」 「既然是娘娘叫你来的,那就进来吧!」门扉大开,我随手指了个位置给他,「就在那把脉吧。」 望闻问切,脉络知情,在阿晚严肃的注视下,我清晰的感觉到高良姜搭在我手腕上的指头有点紧张,眼神警告阿晚不要太凶后,我问他,「我这身体,恢复可还好?」 高良姜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郡主这身子若想同常人无异,恐怕还需要仔细的调理一段时间。」 我跟他笑了笑,「那就多谢高太医费心了。」 高良姜婉言连道,「不敢。」 「治病救人就本就是下官本职之事,郡主此番中毒又涉及医官属,要说抱歉,也该是下官跟郡主赔罪才是。」 「没事。」一开始是覃妁自告奋勇要试药的,后来又是陆家为了挑起覃尧跟苏秦鹤的矛盾刻意换的药,归根究底他们医药属的人也实在无辜。 我说完「没事」后,高良姜也停了不停谢罪的话,转口道,「说来,郡主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郡主多年前可是中过毒?」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五章,覃妁中过毒免费阅读. 第七十六章,准备去元阳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覃妁中过毒?我摇摇头,「太医此话从何而讲?」 「接风宴后,郡主失去认知陷入昏迷,下官是第一个接治郡主的人,当时把郡主的脉象时就觉得奇怪,只可惜还没等下官再好好治疗郡主,陛下就以贵太妃突发宿疾为由把下官急召回宫了。」 「你说郡主多年前中过毒,可能推算出具体时间?」 「对,能不能具体下时间,我中毒到底是哪一年?」记得孟夕说过,覃妁因自小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昏迷,直到三年前,她才苏醒过来,她也就是那年去到她身边的。 若高良姜所说的中毒时间是在这三年里,那就代表是有人故意要这覃妁的命,而若不是在这三年里,是更早,那她长达的昏迷就不单是因为体弱了。 「按毒素累积程度看,得有二十年之久了。」 「二十年?」我跟阿晚齐刷刷的瞪大了眼,想听到一个笑话一样惊诧的看向他,「高太医,你没说错吧,二十年?我今年才十八岁啊!」 他惭愧的低了低头,「正因此事荒谬,下官当时才未告知陛下。是今日,下官再把郡主脉络,才终于确定下来,郡主体内宿毒确有二十年之久。」 二十年,覃妁的这具身子也才十八岁,要说是从娘胎里带的毒,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九,鬼来的二十年。 真是一个问题还没弄清楚呢,下一个问题就又跟着来了,折磨人都不带停顿的吗? 不管,不管,管他是十年还是二十年,这一切都等陆心宁事解决了再说。 「郡主若是不信,可至元阳让那鬼医圣手再看看。」 「元阳?」又是元阳,一连几次扯到这,看来,我这个封地是非去不可了。 送走高良姜后,我就跟阿晚就闲聊起了要去元阳的事。 等陈旌旗查清楚颜绾的计划回来找我们时,我都已经跟他商量到要在那置办多大的屋子,生几个娃了。 「你可回来了,查到了吗?」她的衣摆略显褴褛,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刚才估计是躲哪听墙角去了。 她先是点了个头,而后,道,「跟她合作的是陆贵太妃。」 阿晚酌了口茶,扯了个「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笑。 跟颜绾合作的人是陆娥姿?陆娥姿干嘛要帮她?她不是一向很厌恶陆家,厌恶陆太师的吗?怎么还会好心的帮陆太师在王宫里安插自己的人。 阿晚旋开着扇子,给我扇了扇,「想事情不要急,慢慢想,又没人催你,把自己逼的那么紧干嘛,看看,都流汗了,来,我给你擦擦。」 我把头微微朝他倾去,等他放下给我拭汗的手,我再问道,「陆娥姿想帮的人是陆心宁?」亦或者说,是苏佑。 苏佑喜欢陆心宁,为了让他如愿,就连阿晚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都帮忙了,没理由,身为亲娘的陆娥姿无动于衷。 纵是所有人都觉得陆娥姿不喜欢苏佑,但在幻境里,我看得真切,她,是爱护他的。 所以,与其说她成全颜绾,倒不如说是借她让陆心宁逃过一劫。 「昭阳郡主与陆贵太妃为于闺中时交情不错,方成落罪后,昭阳郡主就入宫找了陆贵太妃,想让她出面要苏秦鹤放了方成,可惜被她拒绝了。被拒后,昭阳就学起了陆太师的做法,送女儿进宫,想让颜绾得宠后再跟苏秦鹤吹枕边风。」 枕边风?这昭阳和陆太师到底是在想什么?他们是觉得苏秦鹤跟衍文帝一样昏聩吗?家国大事能听一个小女子的话? 还有,「既然这昭阳想把颜绾送进宫,而陆心宁又不想进宫,那干嘛不直接调换了?他们要是在今日之前就换了,哪来的这么多事。」 她们要是换了不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吗?两全其美。 阿晚看我想的天真,道,「你我这些说辞都是弄清楚一切后的旁观者说辞,她们这些置身其中的哪知道别人的想法。 昭阳毕竟不是陆太师之女,这几年又因为方成跟陆家走远了,你要她从哪里得知陆家准备送陆心宁入宫,且还选在了今日?」 我垂眼点了点头,阿晚说的对,没出这些事之前确实是两头蒙,「那那颜绾教唆陆心宁算计我,让我拆了陆太师的阴谋,又转投陆娥姿,是想让整个陆家都站在她身后,给她支持了?」一旦陆心宁也入了宫,那陆太师的势力必然会两方分散,原来,那看似无脑冲动的颜绾,心中谋算也这么大。 颜绾要的其实很简单,她觉得,她既逃不开入宫这一条路,那便使劲的往那最高位冲。 无论是投靠苏秦鹤,还是跟陆娥姿的合作,亦或者未来还要挂个「陆太师的人」的名头。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颜绾,高贵的很。 这一场闹剧终于于日落之前落下了帷幕,每个人都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颜绾以九嫔之首昭仪的位份入了苏秦鹤的后宫,昭阳郡主跟苏秦鹤在勤政殿说了几句话后就匆匆的离了王宫,有人看到,她离开时笑的合不拢嘴。也不知是在了颜绾成妃还是高兴方成的小命总算保住了。 陆心宁和苏佑的婚期也经由苏秦鹤做主,给定在了下月就连我,拿着颍山兵器库也顺利的从苏秦鹤那得到了三年后文武一试的承诺。 一切都这么的恰好,这么的如愿。 可为什么,我这心里还是慌乱的?就好像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背后都还有一个我和阿晚都没有揪出来的推手。 这个推手推动了所有事情的发展,这个推手就像个导戏的,在情节卡住的时候推一下,促进下情节发展。 我们这些人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 寿宴后的几天,我一直窝在元阳府的书房里,就连陈旌旗来府里教陶桃习武我也没去练兵场看一眼。 我把寿宴那天的事从各个人的角度写了整整三大纸,那几天,我就在书房里专心致志的盯着这几张纸,研究,再研究。 直到阿晚以为我怎么了,急冲冲的破门而入。 「阿晚~我真没事!」这都是他领来把我脉的第四个大夫了。 高良姜的那句话,到底还是把他吓到了。 「怎么样?」阿晚没理会我,直接问向第四个大夫。 那大夫显然有些真本事,饶是被阿晚用这样冷厉的语气质问,也能面不改色,温温然的跟他道,「郡主身子已大好,只还有些经年的气虚体弱,只要好生调理,寿节上自当无碍。」 「嗯。」他挥了挥手,四个大夫就提着药箱,整齐划一的退出了屋内。 等他们都走后,阿晚才开始算起了我的账,他走到我盯了近十天的图纸前,问,「这就是你足不出户的理由?」 我拿起一张,「嗯」了声,掠了几眼,还是想不通。 我捻着图纸一角,颓败的靠到了桌子上,「虽然你那天把整件事情,从各个人,从各个角度都跟我说清楚了,可我还是想不通,那颜绾到底是怎么查到陆太师会对陆心宁下手的?不是说在景明元年后,昭阳郡主和陆太师就不亲近了吗? 昭阳跟陆太师不亲近,那颜绾和陆太师自然也不会亲近到哪去,不亲近便不能靠近,不靠近就没机会偷听,若这颜绾不是偷听到的,那她一个久居深闺的女子又是哪来的人帮她去查的? 昭阳都不知道的事,却叫她知道了,这些人必定很有本事。」 阿晚收拢起我手上的已褶皱一片的纸,跟我道,「事情既然过去了,那再想也没意义,你这么多天窝在这里面,外面的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你都不知道,今天我来,陶家那小姑娘居然牵了条大黄狗堵在门口,红着两个眼珠子,死活不让我进来。 我要不顾念着她是你的人,早下手揍了。」 我瞪他一眼,「你的君子之礼呢?」 他拉着我的手,微微摇曳,可怜巴巴道,「我的君子之礼,都给你了啊!怎么,」手被他用力一拽,我整个人都扑倒在了他怀中,袅袅竹香沁脾,我红着脸想要离开,却不料他一双大手,浑厚而有力的拢住了我整个背脊,耳畔私语,他道,「苏佑都娶妻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娶我的美娇娘?」 温温声入耳,他鼻息间呼出的气像七八月的阳,把我的整个面,脸颊,眉梢,耳根,瞬间晒得通红。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咳!」我不合时宜的假咳了起来,把他推开后,猛灌了自己一杯水。 「咳,咳~」假咳成真咳,我憋着通红的脸,再次把没走多远的四个大夫又给招了回来。 「我...」送走那四个大夫后,我看着他,恨不得找个石头缝钻进去。 「六月初六,我娶你好不好?」他说。 「我等不到明年三月三了,我想娶你,想早一点,再早一点,要不是苏佑的位置,我真想下月就把你娶回家。」 「噗!」都说一个男子跟你说喜欢,那只有三分的爱,若他在说喜欢你的同时还能再注意着点你的感受,那三分的爱便可进阶,若他再能舍得为你摈弃点什么,比如不良嗜好,那又可再添三分。 自小到大,他于我已攒足八分,如今的这一句「娶我」便合了九九之数。 「九九缺一,我愿意嫁给你。」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六章,准备去元阳免费阅读. 第七十七章,拐童案,信永王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只不过,」这是跟话本子学的,凡事加个只不过,让人心惊又胆颤。 「只不过什么?」阿晚问我。 我道,「我愿意嫁给你,但是,咱们成婚之前必须要先弄清楚侯爷和夫人是否还活着,衍文帝说他们去了抚州,所以咱们也得去一趟,可在去抚州之前,我们还得先去一趟元阳,这是我答应了苏秦鹤的,不能反悔。」 「嗯。」他听着我的话,道,「父侯和娘亲的踪迹也确实是要好好查查,抚州要去,元阳更要去,咱们还得去找找那个鬼医圣手,问问你那个毒的事儿。还有我那监察狱司里现存的案子,该了解的也都要加快了。」 「是的!」我掰着他的指头,玩的不亦乐乎,「所以啊~咱们六月份成婚,真的来不及。」从邺都到元阳,就是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从元阳,水路南下至抚州最起码也要一个月,这样光路程就已经要一个半月了。 更不要提阿晚安置好他的监察狱司要多久,去了元阳找鬼医圣手要多久,到了抚州查老端毅侯又要多久。 零零碎碎的算,没个半年,悬! 「花如锦!」我烦闷的听着院子里的吵闹声叫来花如锦,问道,「什么事那么吵,没看到我和大人正在说事吗?」 她回。「是奴婢不好,打扰了郡主和侯爷。请郡主恕罪!」 又下跪,我皱了下眉,跟她招了招手,「起来说话。」 她依命站起,又依命回道,「自郡主病好,那些人就时常来府里求见郡主,是陶小姐说郡主不喜人多叫奴婢一一劝了回去。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些人居然都来了,还一一个叫嚷着非要见郡主,奴婢和成帷实在劝不过了,就把他们先安置在了印花棠。 只等郡主和侯爷把事情商量完了,奴婢再来告知郡主。」 自我病好就时常的来,被劝回去了一次还来第二次,我这在邺都城,应该,大概,也许,并没有得罪人吧! 「这么锲而不舍,那些人都是谁啊?」 花如锦道,「有东市的富商巨贾,也有朝中庶吉士。」 富商巨贾,在朝官员,这些人......莫不是覃家旧知? 在我愁的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对待这些可能是覃家旧知的人时,阿晚道,「他们来找你,应该是想感谢你的。」 「谢我?」更想不通了。 他泯了个笑,问花如锦,「那些人可有提到家中孩子,或者上月的拐童案?」 花如锦听到阿晚这一问,顿时眼泛光量,头点如捣蒜,「侯爷所料不错,那些人就是因为上月的拐童案特意来感谢郡主的。郡主上月,可是救了他们的儿女,孙子女呢!」 「哦~这件事啊!」我看向阿晚,问,「那个人贩子查到了吗?」说到底,我这郡主的身份还有这个元阳府都是因为这个案子来的。醒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主动关心起来。 阿晚面色沉重,看上去是想跟我说,又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跟我说。 凡公门事,总有不可说处,我自以为,他此事此刻也正是遇到了不能说的事,善解人意道,「我随口问的,要是不能说就当我没问。」说完,又怕他以为我这是在闹脾气,多此一举的又跟他解释道,「我真不会生气,真的!」 他宠溺的看着我,又笑满怀的跟我道,「不能不说,只是在想要怎么跟你说。」 怎么跟我说?阐述一件事实还要跟怎么说吗?阿晚莫不是想动用些修辞手法,把这个故事跟我讲的更生动点? 「我...」刚想跟他说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怎么遮掩丑陋,夸大美好时,就听到他说,「这案子背后的人,我查是查出来了,但罪魁祸首,却不能动。」 「为什么?难不成,又是陆家?」自古人贩子,罪当伏诛,若这事还跟陆家有关,而苏秦鹤却依旧选择漠视,那我就不得不怀疑自己当初配合着衍文帝把整个大塍交托给他,是对还是错的了。 索性,阿晚否决了我的质疑,「不是,这件事跟陆家没关系,操控这一局的,是北朔。」 「北朔?不对啊!」覃妁是四月初一抵达邺都城外,在官道旁的客栈里认识苏白洛的,经由她躲在楼梯间的恳求才心软下来让轻功极好的孟夕跟着她,一路留下线索,再由她吩咐覃尧留守在她身边的侍卫兵分两路,一边跟着孟夕留下的痕迹巡查人贩子窝点,一边拿着苏白洛的玉佩快马入城,找监察狱司寻求援兵的。 苏白洛在寻求覃妁帮助时说过,城中丢失孩童已近半月,也就是城里丢失第一个孩子时,是三月上旬。 而北朔使者却是在四月中旬进城禀报的,要是阿晚查的没错,也就是说北朔人是在三月就已经进城了。就混迹在普通百姓里,筹谋着几天后的拐童案。 「北朔的谁?」我问。 阿晚答,「信永王。」 「信永王!」北朔王后与北朔贞定王之子,十年前,北朔朝局发生变化,贞定王之弟威烈王贪恋长嫂美色起兵逼宫,强娶了贞定王妃阿索罗氏不说,还活活气死了病入膏肓的贞定王。 阿索罗氏嫁给威烈王后,信永王承铵措就成了北朔王室最尴尬的存在。 贞定王的部下想撺掇的他夺位,威烈王的人又对他满是猜忌,无论他上表了什么策论,是好或坏,对百姓是有利还是有弊,他们都不会看一眼。 这样一个自家事都没弄清楚的人,来大塍整什么幺蛾子。 印花棠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我依稀间隔着还听到了几句叶成帷的安抚声,我看了眼那,跟阿晚道,「要不,咱们去看看?」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这动静,可不像是来发表感谢的。 倒有点像......兴师问罪! 我跟阿晚到印花棠时,那些人正聊得起劲,口若悬河,义正言辞。 我示意花如锦不要出声,跟阿晚绕到棠后,就着他们的高谈阔论,浅浅的听了一耳朵。 一开始的时候,还算正常,来回推腔说着自家孩子被拐后自家的着急,又说起孩子失而复得时全家的喜悦,情至深处就对我表了起白,说什么我犹如天神在世,说什么我心慈宽厚,又说什么我不愧是覃家的人,纵是一介女子也有惊人的胆魄。 这些话,我躲在后面听得牙都要乐出来了。 可还没乐半天,那些人的话就变了味道。 一个个的竟说起了监察狱司,有说阿晚办事不力,一个案子查了一个多月也没结果的,也有说阿晚查出了结果,只不过是胆小怯懦,怕得罪权贵所以不上报苏秦鹤,不缉拿罪犯入狱的。 还有一个,我仔细的记住了那个人的面孔,而立之年,塌鼻子,小眼睛,嘴巴边还有颗带着毛的痦子,说话稍微激动点时,那痦子上的毛就也跟着一颤一颤。 我之所以要记住他,是觉得这个人很有问题,有问题到,他居然凭着猜就把拐童案的整个经过,还有背后之人给猜了个七八。 他没猜到的两三分是信永王,他说,「此案涉及孩童皆为我大塍富商巨贾与我等在朝之人之子,普天下,能有这么大胆子把我们都给算进去的,本官看,除了那北朔人,再无其他了。」 「那此事,端毅侯也查到了吗?」又一个差不多年岁的人问。 那人又说,「此事,本官能猜到,那端毅侯有怎会查不到,不过查而不说罢了!」 「查而不说?那岂不是包庇之罪!不行,老夫要上告陛下,告他端毅侯一个欺君罔上之罪。」 「欺君罔上?王老这是老糊涂了吗?他齐非晚包庇的可是北朔贼子,论罪也该是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那不是跟老侯爷一样?他齐家风水还真是不错,一个两个的都吃着大塍米,想叛离的事。老夫愿做这头羊,为家中孙儿求陛下跟那北朔贼子讨个公道。诸位若想跟随,且跟老夫一起上书,老夫还不信了,我等数十人,不能求着陛下还一个公道!」那被尊为王老的人,鹤发苍颜陡见激愤。 「草民愿追王老给幼女求个公道。」 「下官也愿!」 满棠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表态,自左至右,「愿意跟随」的话此起彼伏,直到最后一个人说完时,才算终了。 表完态,一群被个臆猜出的想法搞的怒发冲冠,激动的失去理智的人里,突然吱愣出一句话,那个声音很轻,但整个棠现在无人说话。 那人的打扮看上去是个秀才,文文弱弱的,细胳膊细腿的拎的水都费劲,他说,「咱们要不要先问下郡主这件事?说不准是我们猜错了呢?郡主是陛下赐给端毅侯的未婚夫人,又是发现窝点,救出孩子的人。 咱们问问她,会不会好点?」 我戳了戳阿晚的胳膊,感慨道,「满屋子蠢货,还好还有个拎的清的。」现在的我对这一帮食古不化的老学究可没什么好感,查都不查就谴责阿晚,还把老侯爷和夫人的事拿出来说,我不让花如锦拿个扫帚把他们赶出去都算是客气的了。 那牵头的王老揪着下巴上的胡子想了想书生的话后,道,「先问一问郡主,也不是不可以。 老夫素来敬佩覃家,对这郡主也有几分怜惜之情,先把这事跟她说说也好,免得郡主一个女子会轻信了贼子的话,失了本我的判断,堕了覃家威名。」 王老这话一出,棠中立马也有人跟着附和了起来,「是啊,是啊!郡主到底是女儿心性,那齐非晚又算生的好看,要是在油嘴滑舌几句,保不定真会害了郡主。把这贼子之心早点跟郡主说说,也好!」 「哐当!」我还是没忍住的抄起了手边上的一块板砖,瞅着那群字字离不开替我着想的人面前狠狠一摔。 「听说,这儿,有人觉得本郡的郡马是乱臣贼子?」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七章,拐童案,信永王免费阅读. 第七十八章,威胁信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印花棠里,那帮老学究看上去像是真真切切的被我的搬砖给吓到了。我拍了拍手,眼瞥了下花如锦,「还不快去把那搬砖捡起来,没看到吓到人了吗?」 我扔砖逞威,却叫她去捡砖,这行为乍一听是有点不太好,但能怎么办,我是郡主啊,我,要为我的阿晚撑腰啊! 等花如锦把地面上的砖块拾起拿走后,我缓步走向他们,满眼的震惊不安,此刻的他们哪还有半点方才的样子,我拉着阿晚的手,堂而皇之的从他们中间穿过,他们倒也自觉,见我们走,主动的让开了一条道,没有沾挨上,很好。 「听说,这儿,有人觉得本郡的郡马是乱臣贼子?」话本子上说,同样的话重复个几遍,有利于提高言论者的威严。 我留心着印花棠里在听到我这话后,每个人的情绪变化,大致分了以下三类,更生气的一类,收敛了点的一类,还有就是,前后一样的,前面没主张跟着起哄的,后面听了我的话也没啥感悟呆板的隐在人群里,等着其他人率先回我话的人。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还不嚷嚷着要告诉我点什么吗?现在我出现了,说啊!」我扫了一眼他们,跟阿晚说起笑来,「看来,大人不该在这,你瞧瞧,都把这儿的人给吓的跟个鹌鹑似的了。」 阿晚也配合着我,道,「哪是本侯吓人,他们明明是被郡主的一块砖给吓的。郡主这是嫌本侯身上的锅不大,还要在给本侯添一个吗?」 「锅?侯爷什么时候背锅了?你可是陛下亲封的监察狱司司主,这监察狱司不就是给被冤枉了的人喊冤的地儿?侯爷若是背了锅可得记得自己先喊一喊,别忍着尽让别人觉得别人都是哑巴,只有他自己长了张嘴,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编出个天大的事儿来,有这能耐,怎么不去说书! 啊?」我指着那个被人尊称一句王老的人,开口道,「王老是吧!」 他不卑不亢的看着我挺直了腰背,眼皮一抬,颇有一幅,舍身忘死,大义凛然像,「下官左迁御史王长松见过郡主!」 左迁御史,难怪这么爱说教。 「起来吧!」我招了招手,叶成帷就给他端了把太师椅来。 「都说说吧,刚才聊得那么热闹,是在说什么?」等王长松坐稳在太师椅上后,我又提起了这桩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脑瓜子里想的事什么!以为不说话,我就会把这一茬给掀过去了吗? 敢冤枉阿晚,我就偏不如他们愿。 焦灼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后,那原先挑事的书生就往前走了一步,跟我行了个他自以为很风度翩翩的礼后,道,「小生荆南县秀才刘广义见过郡主,小生久闻郡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一般,乃当世奇女子。」 「久闻我大名?闻的哪个名?跟传闻一般,又是哪样的传闻?当世奇女子,又是哪个奇?奇怪的奇,还是奇特的奇?本郡自问也是一双眼,一张口,这奇怪,奇特,又奇在何处?」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我又咄咄道,「要说这奇,也该是阁下比较奇,明明是一个人却愣是编出了一群人都没法编撰的瞎话。一张嘴也让你刘秀才耍出了十张嘴的功效,秀才这张嘴,还真是奇!」 他被我怼的冷汗连连,就在我以为他要缴械投降跟我求饶时,他却又突然镇定了,带着说不出诡异的笑,静静的看着我,等到我头皮发麻后,才道,「是小生言语不当,还请郡主恕罪。」 「小生此番与诸位前来,实是为家中孩子跟郡主致谢的。」说罢,他就下跪于地上跟我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响声彻天,「咚咚」两下,震的我一时无措,转头看向阿晚,在得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后,才故作不解的看着刘广义问道,「为家中孩子?你们,都是也是为家中孩子来的?」 王长松道,「回郡主话,我等皆是拐童案里孩童的长辈,今日得知郡主身体康健,这才前来打扰。」 「你们这么多人,是约好了一起来的?」花如锦说过,前段时间他们就来过,只那个时候三三两两,人没这么多,也就好打发。 依旧是牵头的王长松先开的口,他说,「下官等其实前几日就已登门欲拜谢郡主过,只这府里的侍女告知臣等,郡主贵体欠安,叫我等先行回去。」 「嗯!本郡这身子前几天确实不好。」说完,扫了眼还跪在那的刘长义,继续道,「就是现在,我这头也还疼着呢!要不是你们这乌泱泱一堆人吵的翻了天,本郡现在正好在小憩。」 我这话一出,满棠的人就瞬时都学了那刘广义,扑通一声跪下,再「咚咚」两声磕头响,并跟着一句,「请郡主恕罪!」的口号。 眼瞅着这吓也吓够了,我就趁着饮茶的功夫给阿晚使了个眼色,这坏人我做了,好人就留给他吧! 阿晚正了正声,替他们跟我求情,「事已至此,还请郡主勿要动怒。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他们今日来前,也是不知会打扰到郡主,要是提前知晓了,本侯保证,纵是再借他们三个胆子,他们,也绝不会惊扰郡主小憩。」 我捻着茶盖,撇着茶汤上的浮茶叶,道,「今次,是看在侯爷的面子上饶了你们,要是再有下次,本郡就拿以下犯上之言,请内侍监对几位大人特殊照顾了。」 又是一阵稀碎私语,我正色的看向王长松,「王老刚才的话,好像没说完,刚才是覃妁无礼打断王老了,现在,还请王老继续。几日前你们登门,未曾见到我,之后呢?今日怎么又一起来了?致谢一事也操劳不起在座这么多人吧!」 王长松继续道,「下官不敢欺瞒郡主,下官等未至元阳府前,确实不知对方今日也会来,正如郡主所说,若只为致谢,那便无需一定今日,只昨日子夜时分,下官寝院前的槐树上突然出现了一支箭,箭头别着一封信,信上说一定要下官今日再等府叨扰郡主。 要不然,不然臣之长孙就会性命有碍。郡主!」一头银丝的王长松提及长孙时,浊泪盈眶。 他凄艾的看着我,「下官已失独子,再不能失去长孙了,郡主,郡主!求郡主救命啊!」 老而失子,是白发人恨送黑发人,要命,怎么重活一次,我还是改不了这心软的臭毛病,听人随便的哭个惨就踌躇的不知道该咋办。 「起来,你先起来说话,叶成帷,把太师椅给王老再搬过来点。」 等王老的情绪恢复了点后,我再看着那堆人,问,「你们可也是收到了信才在今日来我这元阳府的?」 望着一个又一个垂下的头,我又问,「那信呢?还在吗?」 「在!」一个看上去比阿晚还要小个几岁的少年率先从怀中掏出那张威胁着他今日一定要来元阳府的信,舒展开,恭恭敬敬的呈给我后,又退回了原位。 我拿着那封信,继续问,「你们的呢?都还在吗?」感觉告诉我,这威胁信,大有来头。 「有,在...」印花棠里,越来越多的人从怀中,从袖口中,又或从腰间掏出信件,叶成帷有眼力见的把他们手里的信都给收了起来,收好后,递到我跟前。 她看着印花棠的东南角,俯到我耳边,悄声道,「郡主,奴婢刚才去收信时,大多数人都交的极为痛快,唯独那几位,一个说丢了,一个说在家中,还有一个说撕坏了扔了。」 丢了,撕坏了,忘在了家中? 这样蹩脚的理由,还不如干脆跟我说没收到信来的不让人怀疑。 我拾起打量神色,着重的看了他们好几眼,「你们几个,站那么远干什么?往前走走。」 「草...」他们中的一个人刚要说话,就被另一个打着手肘阻止。 「不知郡主叫小的几个走近,是要叮嘱些什么吗?」身量矮小,眉目俱笑,是个讨喜角色。 「也没什么,就是看你们站的远,怕你们有求不敢跟我说,所以,就叫你们一叫。」我此话一出,除开讨喜的那个人外,其他的两个脸部神经都微微松弛了一下。 这么怕我,做贼心虚? 「对了,我侍女说你们也收到了威胁信?」 「是,是,草民三个也收到了,就在昨天,草民刚脱了外衣要睡觉就听到外面嗖一声,出去一看才知道是封信,还是封威胁草民今日一定要来这元阳府的信。草民家中世代务农,从没来过这么好看得屋子,所以,就有点怕,怕惊扰了诸位就跟着这两位仁兄一并站在了最外端。」 收到了威胁信不想着怎么救孩子,而是观察起元阳府来? 「怕什么!」我抬手招来叶成帷,吩咐道,「我记得沁阳公主前不久送了一堆北朔的稀奇杂耍来府里,你跟花如锦去收拾些出来,既然诸位家中都有孩子,那等会儿走的时候不妨也给家里的孩子带个玩耍的回去。」 「是,奴婢,这就去办。郡主放心,奴婢一定会和花如锦清点安排清楚。」 「郡主真是人美心善,就是不知道,那北朔的稀奇玩意儿是个什么样子的啊!」 我看着他这急不可耐的模样,笑了笑,「我这段时间病着,也没仔细看过,且等着吧!等她们清点完了,咱们,不就知道了吗?」 「对了,你们三个是相识的?」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八章,威胁信免费阅读. 第七十九章,内鬼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那人道,「回郡主话,草民跟这位,」他指了指站在他左侧的那个褐色粗布衣衫的男子,「草民跟他是一个村子出来到邺都城寻求生计的。跟这位,」他又指了指右后侧的那位,「跟这位仁兄是今天到这儿来了才认识的,虽才认识,但草民与李兄实是相见恨晚。李兄对事物的看法与经商之道,真是让草民受益匪浅。」 那被他点名唤作李兄的人,见状也只好尬着笑,往前迈了一步,「草民李勇见过郡主。」 「李兄原来单名勇啊!」那人惊呼一声,「勇者无畏,跟李兄的断舍之法还真是相配。」 「怎么,你跟他都相见恨晚了,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与人交谈第一件事不就是应该自报家门吗?这么不符合实际的,还真让人生疑。 「不知姓名,很奇怪吗?」他反问我,「那草民也回了郡主好几句话了,不也没有时机跟郡主自报姓名吗?」 说完,他拱手道,「草民,刘端义。」 「刘端义?」我叫了下他的名字后,道,「本郡又没跟你引为知交,需要知道你的名字做什么?」 「这话也是本郡随口一谈,好奇而已。」 「郡主!」王长松盯着那三个人看了半天后,突然出声叫我。 我看他一眼,「有话说?」 他拱手道,「下官以为,此三人,需严查!」 不愧是久经朝堂的人,看人的水平就是要高人一等。 我冲着门外道,「谁在门外?」 「是奴婢。」花如锦应答。 「怎么是你?」我不是让叶成帷跟她去查这些人是否都是拐童案的受害者了吗? 花如锦道,「练兵场的陈三小姐和小桃姑娘知道了这儿的事儿,就在成帷来找奴婢时自请了去,小桃姑娘说郡主要成帷做的事要很仔细,怕奴婢这粗手粗脚的给耽误了,所以奴婢还是留下来伺候郡主的好。」 「这事有她们两个帮忙,那可真是太好了。」当初要叶成帷去,就是看重了她会武功,现在再加上她们两个。事半功倍啊! 但一向不爱管事的陈旌旗是怎么会想到要帮这个忙的?目光,不自觉的又落到了淡定喝茶的阿晚身上,难道,是阿晚的吩咐?可他一直都在这儿啊,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佐伊和平白今天也没跟着来,那他又是哪的通天本事,去吩咐的陈旌旗? 把想不通的事暂时放下后,我跟花如锦道,「把他们三个人带下去,记得要分开关,也不用怎么着他们,好吃好喝的待着,只等她们回来。」 「是!」花如锦又从棠外招来几个强壮大汉,他们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把那三个人拎了出去。 「郡主,为何要他们关起来,就为丢失信件就把人看押起来,未免也太假公济私了。」刘广义愤愤道。 烈阳空照,我看着那抹溜进棠内的光,跟花如锦笑道,「这天是越来越热了,也难怪刘秀才会一直这么气愤,去,把陛下前段时间赐下的北朔果子拿井水湃了端个几盘子来。」 「那果子甜的很,还望刘秀才吃了后多跟王老学学,多动动脑子,少咋咋呼呼的生气。」 刘广义在听了我这话后,腹腔中的火更大了。 王长松截断着他的火,道,「贤侄莫生气,郡主把那三人看押起来,实际是为我等好。」 无论是官阶,年龄,还是在市坊之间的名声,刘广义都比不过王长松,是而,在他出口之后,刘广义对我的态度就有了质的飞越。 「还请王老赐教。」 王长松跟印花棠里其他不明真相的人解释道,「丢失威胁信件,此疑点一。被询问时犹犹豫豫没个准信,此疑点二。提及家中孩子,毫无半分担忧之心,此疑点三。 至于这疑点四...」他突然把话题交给了我。 「至于这第四个疑点,就在你们这身穿衣打扮上。」顶着众人不解的目光,我继续道,「侯爷查过,拐童案里被拐的孩子,家中非富即贵,那贼子是有目的的选择要拐的孩子的。 可你们看那三个人,粗布麻衣,不缀金玉,那刘端义的手指甲里更还有灰土土未曾洗净,还有他回答我问题时,无意间透露的,世代务农!」 「这样的人家,必然不会是贼子所选人家,可他们今天却也来了这儿,还言辞凿凿的说昨日也收到了饱含威胁之意的信件。可这信件却好巧不巧的丢了,毁了,扔了。呵~」话到有意思处,不用我明说,他么也懂了个七八。 还是刘广义,他附和道,「那是该查,那三个人,关的好,郡主实乃聪慧,方才,是小生失礼了。」 日近中天,时过巳时,眼看着就要吃午膳了,我扫了眼印花棠里的这群人,跟阿晚道,「快午时了,这些人,我要留下来给饭吃吗?」 这话我虽用了蚊子叫声的音量,但在场离我近的也有不少人听到了。他们听后均整齐划一的低了低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咳,咳!」缓解尴尬的咳声再度想起,「下官突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既然那三个人还没问出背后原因,那下官就先回去办事,下午再来?」 「王老家中有事啊!那先回去办事吧。」 「你们呢?也一样吗?」我又问着其他人。 「是,下官/草民,家中也好像有事,下午再来,下午再来。」一个又一个表完态后,就家底抹油的离了印花棠。 等到他们都走了,我才跟阿晚撒娇讨功道,「看吧,还是我这一下子有效果吧。」 是的,话是故意说的,音量是故意放大的,人也是故意驱走的。 早在来印花棠之前,阿晚就跟我说过,这么多人突然一下子聚集在这儿必然有鼓动者掺杂其中,那三个人虽行径可疑却也没不能说明,只有他们有问题。 这么的一直的僵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所以,阿晚就借给我递果子的功夫,在我手背上写了个「午」字。 「我这么懂你,有没有点奖励啊!」双手捧脸,我眼放精光的盯着他的黑瞳。 「别这么看我!」他别别扭扭的瞥过眼,「说吧,要啥!」 我起了故意逗他的心思,走到另一侧,势要跟他四目相对,「我想~」 「咕咚,咕咚—」阿晚这是......咽口水了? 他匆忙站起,又匆忙的把手里的水喝了个精光,「都说了,不要这么看我!」 气了,生气了,我赶忙见好就收,揪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道歉,「好嘛好嘛,我错了嘛,我想吃你做的饭了,这都午时了,我庙早就天翻地覆,不安稳了。」 他褪去热意的眼眸回头看了我一下,「下不为例。」 「嗯嗯!下不为例。」 元阳府原先的厨房连着库房,库房爆炸坍塌后,厨房也就一并列为危险之地了。 我现在领他到的这间是刚前日才清扫打理出来的,背临山丘,面朝湖水,烈日之下,清风徐来。 「这是做什么?」看着手里突然多出的木柴,我问他。 「烧火!」掀盖放水,他在笑。 「可我不会啊!」衍文十年时,阿晚生了好大一次病,我未表对他的关心就自请了看药坛子的活,可那唯一的一次的看火,差点早早的就成全了我和阿晚共赴黄泉的这一伟大愿望。 「没有就学,总不能我都给你洗手羹汤了,你还什么都不会做吧。」阿晚生火的功夫见长,我看着锅灶间由小生大的火苗,不情不愿的坐到了灶口,把手里的柴火塞进灶肚后,就问他,「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去找背后的人吗?」万一不去,岂不是白费一场。 「他们会去的。」他说的斩钉截铁,就像这事,他早知道。 看他把烧热了的水在锅里搅拌几下后又悉数捞出,我问,「你这是干嘛?」 「水洗过锅子,不干净了。捞出来倒掉,才好炒菜。」 我「哦」了一声,把灶肚里的木柴上下晃了一下后,道,「你怎么这么确定?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出?你今天来不是为了看我,是为了查案子的吧。」 他没有半点欺瞒意思的「嗯」了一声,「那信,是我送的。」 「你送的?」我突然想起陈旌旗主动请缨要跟着叶成帷去查那三个人,道,「难怪你会觉得那三个人有问题,那三个人没收到信,是吧?」 刚洗净还沾着水珠的菜被阿晚猛一下的倒进锅里,油珠子顿时龇牙乱叫。 「那三个人是有问题,但最有问题的不是他们。」他拿着铲子小心翼翼的翻动着锅里的菜。 「那是谁?」其他人可都有信,还干干净净,保存的很好。 阿晚环顾了眼灶台面,问我,「盐在哪?」 盐?我扫视一圈,瞅见好几个小巧精致的陶罐,走过去打开来一看,「在这。」 从我手里把盐罐子接过去后,他道,「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个人,不会有信。」 还要个人?「谁?」 阿晚舀了碗水,往锅里倒了半碗后,回我,「在你审那三个人时一直跟刘广义窃窃私语的。」 「什么?我都那样生气了,那人居然还敢跟别人窃窃私语?」我在脑海里拼命的过着刚才出现的那些人,「是那个穿着乌金云秀衫,眼角还有道细浅的疤的男子?」要不是这疤,我恐怕还真想不起他来。 阿晚拿着锅铲的手突的顿了顿,看了我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他穿什么衣服,脸上有什么标记的你倒是记得清楚。」 他这是...醋了? 「是啊!不记记不一样的男子,我又怎么知道,我的阿晚是全天下,最好的郎君呢?」我站起来,从他手里接过锅铲,也学着他在沸腾的锅里翻了两下,觉得没什么意思后,就塞给了他。继续坐在灶前,捣鼓着我的柴火。 「哼!」他冷哼一声,继续照看起了他的菜。 良久,似是觉得一直这么不说话也不好,容易影响我两的关系,才干干巴巴的从锅里舀了个菜根子,伸到我面前,说,「尝尝咸淡!」 我笑的一口吞下,嚼了几下后夸道,「不错不错,咸淡合宜,嚼劲十足。好吃。我的阿晚果然是最好的。」彩虹屁一出,阿晚脸上的神色也终于拨云见日。 品尝完菜,我又道,「那个人穿着华丽,看上去,很符合拐童案里涉及的人家,他们能安排这么个人来,要么就是始作俑者,要么就是知道这个定律的人,阿晚,你的监察狱司,可靠吗?」会不会,有内鬼?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九章,内鬼免费阅读. 第八十章,锄禾日当午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他又切好了一盘菜,黄黄绿绿的,我细看之下才知道,那绿的居然是芹菜。我不喜欢芹菜,很不喜欢。但无论是多年前的阿晚还是现在的他,都见不得我挑食。所以,他学会了做饭,所以,他学会了趁我不备。 我盯着那芹菜根,苦恼的很。 我偷瞄了眼正专心致志揉面的阿晚,想,要是现在我一个不小心的把他给打翻了,会不会挨骂? 「收起你的小心思,你身体不好,不能挑食。」还没等我有所行动,阿晚就手不停的戳穿了我的小心思。 达不到目的的我,像个泄了气得皮球,坐在灶前的墩子上,也没了烧火的意向。 阿晚百忙中看了我一眼,道,「今日我没带司里的人来,而是借用了你的。就是想到了这点。」 我的注意力很快被他又勾着落到了那个案子上,「我的人,你是说陈旌旗和陶桃啊!」还真是他吩咐的。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个案子,你到底查了多少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显然就是把我也算在了其中,那作为盟友,我知道个具体情况,不为过吧! 知道清楚了,才能更好的帮他,不是么? 「除开北朔外,这件事,很有可能还跟景康郡王有关。」 还跟苏佑有关?「他想做什么?」绑架那么多达官显贵的孩子,又跟北朔扯在一起,难不成,他真有了不臣之心? 「小爷我不要那个位置,却多的是人想借小爷的风扶摇直上。」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苏佑的这句话。 「他不会的!」我知道自己这一次武断了,但苏佑不会造/反,我一定要先跟他说清楚。 「我知道。」阿晚说,「所以,才没把查到的事上报给陛下。」 苏秦鹤跟苏佑,明面上看,是和和乐乐的亲兄弟,但君王之心莫测,阿晚也跟我一样犹豫不决。所以,他才会写那一封信,又趁着夜深人静送到每个被拐的孩子家里。 「今日来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前梁的旧臣。」阿晚冷不丁的又爆出一个大料。 「前梁旧臣?」我忽的松了口气,「那这事多半不是苏佑干的了。」不是我看不起他,而是就单凭他一个光头郡王,即便是和北朔人联手,一时半刻也无法把藏匿在邺都城里,在朝或致士从商的前梁旧臣全给搜刮起来。 这其中,保不定还有朝中重臣的手笔。 朝中重臣...「是陆家的感觉不太大。」我突然跟他说这么一句话。 奇怪的是他也同意了我的观点,「陆家看不上苏佑,他们一心攀附的都是陛下,陛下王位不稳,对他没好处。」 正是这个道理,前梁的人若借着这件事闹腾起来,苏秦鹤的王位可不就不稳了么。 但不是陆家,还会是谁? 这个答案在陈旌旗和陶桃回来后,告诉了我。 我和阿晚都想错了,这件事还真是苏佑干的。 陈旌旗的人查了那些前梁旧臣的人情来往,发现自三个月前开始,几乎每个人都与景康郡王苏佑有过来往,十天前,苏佑被苏秦鹤赐婚后,那些人更是在郡王府里密谋了很久。 这样大规模又明目张胆的结党营私,让我不禁怀疑苏佑的脑袋瓜子是不是小时候被我打傻了。 可是不对啊! 「这苏佑,到底是想要王位还是不想要?」要是想要,那当初又干嘛跟苏秦鹤在宫里演那么一出戏,但若是不想要,现在的事又怎么解释。 「或许他三个月前是想要的,只是现在,夙愿已成,就不想要了。」阿晚的解释是,苏佑夺位的想法全赖于是否娶的了陆心宁。 「那十天前的事又怎么说?」要按阿晚的想法来看,那个时候,苏佑已不想成王,那那个时候,他聚集那些人又是为了什么?谈天说地,畅聊人生?鬼信。 还有就是,「前梁的人怎么会跟他这么好,他再怎么也是大塍晟武帝的孙子,跟如今没有半分苏家血脉的陛下来说,他们不该效忠于陛下,而厌恶起苏家子,苏佑吗?还是说苏佑的手里拿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陆娥姿跟昭阳关系不错,而昭阳又是前梁公主新城的女儿。 如此推算,苏佑的手里还真有可能攥着点前梁的事儿。拿着这些事儿来威胁那些人,要他们听命于他,好像也不是不行。 我的想法在苏秦鹤的人没来之前得到了阿晚很大程度的赞同,可苏秦鹤人来后,他就变了。 「咱们这是要去哪?」苏秦鹤的人走后,阿晚就一声不吭的拉着我翻身上了马,一路颠簸,居然来了城外。 他攥着缰绳,快马急鞭,「陛下要见我们。」 苏秦鹤要见我们?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要见我们。怀疑的小心思又在心里悄悄萌了芽。 「非晚啊!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夕阳的余晖下,苏秦鹤跟亓官瑞头戴帽笠,肩搭汗巾的置身在一亩荒地中,手里还攥着一把锄头,锄头上沾着土,感觉才翻过地。 阿晚恭敬的回他,「已查清七八,概因涉及郡王,臣就想再查查,免得冤枉了好人。」 苏秦鹤把手里的锄头递给亓官瑞后就迈着步子走出了荒田,「七八分啊!差不多了,别查了。」 「不查了?」我和阿晚的态度一样,都对苏秦鹤的这句话充满怀疑,他可不是衍文帝,为何也要行昏君之事。 「嗯,别查了,想知道什么,朕告诉你。」 他说?难不成,这件事还跟他有关?我避而不答的紧跟着他们,想趁机偷听点什么,却不料被亓官瑞一把叫住,「郡主?」 我回头回答,「娘娘可是有事要吩咐?」 她拿着锄头跟我晃了晃,「陛下有事要跟侯爷说,郡主要不要来陪瑞娘过过农家妇的生活?」 很想拒绝,但,无法拒绝。我笑嘻嘻的踩在了田垄上,从她手里接过先前苏秦鹤用过的那把,「这锄地没意思吧!阿洛她去那边水沟里钓鱼了,等她回来,再陪郡主在这庄子里好好逛逛。」 我拭了下鼻尖的汗,道,「覃妁,谢过娘娘。」 「还叫什么娘娘,陛下跟你家侯爷情同手足,我又比你大不了几天,往后,你就叫我瑞娘吧,陛下就是这么叫我的。」 「瑞,娘?」 「嗯!」霞光照在她脸上的汗珠上,折着七彩的光映上她的眼角,莹莹发亮,绚烂生辉。「瑞娘!」 我两合力把剩下的半亩地都给翻锄完后,她心满意足道,「等再过半月就可以引水入田,种植水稻了。」 再等半月,我算算时间,道,「那就是端午了?」 「嗯,是,端午插秧,来年大丰。」 她累的有点虚脱,汗珠都打湿了鬓角,我伸了把手,叫她扶着。 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就拉上我的手,走了好半天路,我听得她鼻息渐渐恢复如常,才又想起了苏秦鹤的那句话,为什么不要查,查清楚了,他这君王不也好做?天子脚下的案子可不比远处的,查不清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王城里的,一旦查不清,就会累及君王。一个上天不顺的名义落下,他纵是再清明也难保不会被骂。 「郡主,是不是在想陛下方才为什么要阻止侯爷继续查这件事?」 我兀的看向亓官瑞,难道这件事她也知道? 「其实啊,这都是陛下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她看着我,顿了顿后,接道,「侯爷可是查到那案子跟郡王有关了?」 好嘛,她真知道。我依旧只点头,不说话,也不表态,反正她都要说,那我说与不说也就没关系了。 「听说郡主的元阳府,今日来了许多人?」她突然话锋一转,没接着说苏秦鹤的事,反道起了我的元阳府。 「嗯,是来了不少人,不过都被我打发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下午到元阳府后发现我不在会不会觉得被骗了。 亓官瑞笑了笑,又问,「有三个人很奇怪?」 我听着她这话也陪着笑,「瑞娘,知道的挺多的呀!」 她笑的更开了,「皇卫司毕竟是保护皇城的人,三小姐想要调取了去查事情,必定要先得陛下首肯,她来跟陛下请旨的时候,我正好在那,所以就听了一耳朵。 郡主想知道,那三个人究竟有什么问题吗?」 「覃妁,想,还请瑞娘解惑。」本来出门前陈旌旗刚要跟我们说的,只是突接苏秦鹤旨意被耽搁。现在能有机会知道下文,我乐得很。 亓官瑞说,被我看押起来的那三个人都有问题,但问题都不大,小偷小摸而已。 「三个人都是?」那两个相熟的,我信是受生计所迫,没办法了才到我这元阳府来瞧瞧看看,计划着摸点金,偷点银的,可另外的那个呢?他虽穿着低调,但身上脂粉味重,一看就是有侍女婢子伺候的富贵公子。 她答,「只有两个是,剩余的那个,袖口藏刀,意在对郡主不利。」 「对我不利?他因为什么要杀我。」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自然也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能抱着必死的心来杀我,那想必是恨极了我,可我又不认识他,恨我什么呢? 「三小姐查到那男子身上的香囊里有杜若味,跟那天颜绾姑娘身上的,很像。」亓官瑞简单的一句话,让我豁然开朗。「原来是为情啊!可他杀我做什么,夺他心上人的又不是我。」 是......我看向亓官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呃,那个...」 「没事!」她道。 亓官瑞看我发完牢骚,又道,「有件事我想跟郡主说,只希望你听后,不要怪罪陛下,陛下之心悉数是为了大塍。」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章,锄禾日当午免费阅读. 第八十一章,屈师纵鲤增寿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亓官瑞要跟我说的事,跨度很大,最早要追溯前。 据她所说,现在才因爆炸案被世人知道通敌叛国的方成,其实早前就把一切都告诉了苏秦鹤。什么北朔信永王拿昭阳的身份威胁他了,什么他在元阳郡的颍山里找到一堆刀剑武器了,一切一切,苏秦鹤都知道。 只那时大塍国运衰微,被衍文帝糟蹋了的江山也刚稳定,所以就没明面上跟北朔发难,而是一面叫方成拿着颍山里的那堆生了锈的破铜烂铁跟北朔假意来往,一面叫阿晚正肃军队,生产武器。 而那些前梁旧臣的名单,也是昭阳投桃报李进献给苏秦鹤的。 苏秦鹤拿着名单,跟昭阳还要方成行了之约里,方成帮苏秦鹤迷惑北朔人,让他们以为大塍还是多年前的大塍,不堪一击,犹如鸡卵,给他时间恢复生息。后的现在,他就会想办法成全他们,让方成带着昭阳离开,远于世人眼前,云游天下,替新城看遍大好河山。 苏秦鹤的方法本意有两条,亓官瑞只知道他实行的,却不知道他放弃的。 亓官瑞说,无论是月余前的拐童案,还是十天前的寿宴闹剧,都只是这个方法的一隅。 拐童案的真实情况是苏秦鹤授意,苏佑主谋,北朔人下手。苏佑会亲近北朔人一则是不知道寿宴那天的事会不会成功,他会不会如愿的让陆娥姿放弃谋算,二则则是希望自己的这一个示好,能让苏秦鹤原谅他的母亲对他子嗣的谋害。 三年前,身怀六甲的慕容后在宫外遭遇刺杀,下手之人正是陆娥姿。她像那时要灭了衍文帝的子嗣那般,也要灭了苏秦鹤的子嗣。苏佑是为了保她,才心甘情愿的做苏秦鹤的棋子,把这拐童案往陆家身上引的。 是,没错,苏秦鹤打的谋算就是要让陆家来背这口锅。所以,阿晚不能再查下去,查到苏佑,查到苏佑所用的人是陆家,就够了。 寿宴上谋算嫁女一桩,拐童案一桩,亲近北朔一桩,整三桩事,亓官瑞跟我说,苏秦鹤都不会对陆家怎样。 因为欲让其死,必先使其疯。 他还指望着陆家让他在北朔人的眼里,落个无权无势的傀儡天子名。 亓官瑞刚把这些事跟我讲完,阿晚跟苏秦鹤也从屋内推门而出,我跟他四目一对,都笑了起来。 看来,阿晚也知道了。 疑惑得解,我就跟亓官瑞提了要回去的想法。 「郡主久不来这一次,还是留下来,再好好逛逛吧!」她挽留我,指着山那边说,「近来天热,那边倒是有好大一片林子可供人消暑,侯爷要不要带着郡主去看看?阿洛好像也在那,要是碰见了,还请郡主替瑞娘,把那泼猴给抓回来。」 这么明显的把我往那引,意欲何为? 「我听侯爷的,侯爷觉得呢?」把问题抛给阿晚,我可真机灵。 「那就去看看吧!」机灵碰到了木头,他这是没听懂? 「陛下,还要留下来看戏吗?」亓官瑞在我们走后,嘚瑟的看了眼苏秦鹤。 苏秦鹤看着她宠溺的笑了笑,「你呀!小心眼。」 她顺势挽上他的胳膊,撒娇道,「瑞娘的心眼子本来就小,那侯爷敢跟陛下打架,我就敢让他吃瘪。瑞娘可听说那覃二小姐在凉州时跟那位北朔小王孙熟络的很,他们之间瑞娘看着实在干巴,也是时候来场大醋,促进促进感情了。」 「北朔小王孙?」苏秦鹤的心跳了一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口想跟亓官瑞说,却最后又给咽了回去。 「什么?你居然打了苏秦鹤?」 阿晚从树上扯了个芭蕉叶,给我扇风的同时也帮我驱赶着周遭的蚊虫,「谁叫他算计你的,我都没舍得算计一次,该!」 我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确实,揍得好。」 耳边又传来一句「二姐姐」,我耸着肩膀的朝那个叫我「二姐姐」的男孩,抬了抬下巴。 「因为你打了苏秦鹤,所以,咱们一向护短的皇后娘娘就来请你喝醋了,这一海碗的醋,指定能让你喝的饱饱。」 阿晚看着那个那个小他近十岁,且正在溪水里跟鱼较劲的小孩,表示毫不在意,「她让我吃,阿月就舍得让我吃了?」 我冲着承桉若高呼了一声「在」后,就嬉笑的跑开了他的芭蕉叶下,「那可说不准,毕竟,三书六礼,咱们一个都还没成呢!更可况,你现在都二十六了,可那小王孙却还弱冠未到,正是风华正茂。」风华正茂四个字,我说的格外清晰,目的就在惹火他。 他小跑追上我,咬着耳朵,跟我道,「这么说,阿月是嫌我老了?」 我跑开,张口否认,「我可没说。」 「二姐姐跟这个人在说什么?」承桉若拿着刚捉到的鱼喜滋滋的捧到我的面前,那鱼离了水,在我跟前翻着白眼直晃尾巴。 「没说什么。」我指着他手里的鱼,不走心的夸道,「你这鱼,挺肥美的啊!」 承桉若兀的一阵害羞,「二姐姐,喜欢就好。」把手里的鱼往阿晚手里猛的一塞后,他就又拿起了竹子做的鱼叉,「没想到多年不见,二姐姐还是喜欢吃鱼,二姐姐等着,若儿这就去那溪里再给二姐姐捉个几条回来做烤鱼。」 我看着一溜烟就没影承桉若,发自肺腑的感慨道,「还是年轻好啊!」 「还说你不是嫌弃我老。」阿晚的悠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装作没听见的往前窜了几步。他紧步跟上,高举着手里的鱼,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 「喂,理理呢!这是他费心打给你的鱼,叫我捉着是怎么回事。再说了,他本来是要给你的。」 「他本来是要给我,可是小王孙不是心疼我,把它塞给你了吗?」 「你不接我就把它扔了啊!这鱼腥味,弄了我一身,臭死了。」 「你敢!」我转身制止他,挑了个眉,道,「好啊,你丢啊,你丢了我就再去找小王孙,让他再给我多捕几条。」 「齐柠月!」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猛地一听还是会有点怵,可怵劲过后,我就不怕了,挑衅着阿晚,来了场寻常有情人间的友好争论。 我装傻扮痴,问他,「齐柠月?那是谁啊。我,不是叫覃妁么?」 阿晚一手抓鱼,一手可劲的要挠我的痒痒。 我边躲边骂,「哎呀,别碰我,你这手刚抓过鱼,沾了我一身了都。」愤愤跺脚,我撅着能挂二两白酒瓶的嘴,跟他道,「我不管,我这裙子刚做好,还没穿几次,就这样被你搞废了,你得赔我。」 这一边,我跟阿晚就一条鱼争论不休,而那一边,一路循溪而上的承桉若也就一条鱼跟苏白洛吵了起来。 「山林禁烟火,你这人怎么能在这儿公然架柴烤鱼!更遑论,离这不远就是百相寺,佛前杀生,你这人也忒坏了点。」苏白洛指着承桉若就是一顿臭骂。 要不是这烟火,她跟戒明还在那研讨经文呢! 承桉若是第一次见到苏白洛这么野蛮的姑娘,当下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竹叉子也抖得一松,随水流了下去。他顾不得叉子,也顾不得跑掉的鱼,赶忙上岸朝她作揖,赔礼道,「是我的错,小姐别生气。我这也是第一次来这儿,不知道这儿往上就是庙宇,无意对佛不敬,还请小姐原谅。」 苏白洛看他道歉态度诚恳,也渐渐退掉了火气,问他,「你一个人来的?那你烤这么多的鱼干什么。」 承桉若如实回答,「是二姐姐喜欢吃鱼,所以,我就多抓了几条,想先烤着试试味,等把握好火候了再拿给二姐姐去吃。」 「你二姐姐?」苏白洛往他身后看了看,「她人呢?」 承桉若摸了摸脑袋,憨笑道,「我好想是走远了,二姐姐他们都还在下游。」 苏白洛看承桉若拿那么多鱼颇有点吃力,就出口道,「我帮你拿吧!」说完,就转身跟戒明抱歉道,「对不起啊戒明,我现在拿了鱼,已经沾了荤了,再跟你研讨经书也是对佛不敬,还是等下次吧,等下次,我沐浴斋戒后,再跟娘亲求了出来。」 小戒明攥着手里的佛珠,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后,就跟苏白洛道,「小施主,只要心存我佛,那便何时何处都可研讨佛法,若小施主的娘亲不允小施主出来,还是不要太过惹怒的好。」 「在别处研讨佛法可没跟你来的好玩,王...我家里那些说法念经的每次说都枯燥的很,我听不下来,还是你说的好听。」见他又要说话,苏白洛知道,他这是不想她跟家里吵,只好宽慰他,「至于我出来,额...是比较麻烦,不过,我娘亲宠我,爹爹也宠我,实在不行我就去求我师父和姑姑,反正,我总能出来的。」 「阿弥陀佛,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那就这么说好了?下月初一,你还在这教我念经,我还想听你说佛家故事,你今天说的那个屈师纵鲤增寿的就很好听,下次一定要更好听才行。」 别了戒明后,苏白洛就跟着承桉若沿着溪水下了百相山,一路上,苏白洛的教育人的话就没停过。 「我跟你说,山林禁火那是为了这山下百姓和山间生灵好,数年前这山上的百相寺也发过一次大火,那场火,死了好多人,就连着现在我们听得这些鸟鸣声,都停了好几年。」 「是,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还请小姐放心。」长了苏白岁的承桉若此刻倒像是岁数小的那个了,听着她的教诲,头一下下的点着,好不听话。 「嗯,你记得就好。对了,我叫苏白洛,你叫什么?」 他腼腆回她,「承桉若。」 「承桉若?我叫苏白洛,姓的是宿,那你这是姓承,还是承桉啊!」她问。 「承桉。」他回。 「承桉!」苏白洛又含在嘴里念了几下,「你这姓倒是少见,不是邺都城的人吧!」 「是,我是北朔人,是来给塍国陛下贺寿的。」承桉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怕眼前的小姑娘在听说他是北朔人后就生气骂人,毕竟,离开北朔前,王叔就是这么跟他说的,大塍人厌恶北朔,也憎恨北朔。 「北朔人啊!咦~你怎么不走了?」她回头一看,只见承桉若已落后了好多步。 他大步跟上,「你不讨厌我?」问得极为小心。 「不啊!」苏白洛道,「你又没惹我,我干嘛要讨厌你。」 「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刚刚跟那个小和尚说的,什么鲤增寿的故事吗?」他有点得寸进尺,缠着苏白洛就问起了他们刚才的谈话。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一章,屈师纵鲤增寿免费阅读. 第八十二章,北朔小王孙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苏白洛回头看了眼承桉若,见他并未诓她,果真是好奇,就拎着鱼边走边跟他说了起来,「那个故事全名叫屈师纵鲤增寿,讲的是在很多年前有个叫屈师的人在一个叫元屯的地方,遇见淦翁捕捉一条赤色鲤鱼,鱼望见屈师跳掷挣扎,就像有跟他求救的意思,那个屈师见了呢就心生不忍,就跟那个淦翁把她买了来,又把她放入了河水之中,让她优游而去。 屈师放了鲤鱼后,就梦到龙王邀请他到龙宫去,对他说,「先生本来寿命已尽,因救龙子一命,增延福寿十二年」 要知道,这个屈师在救鲤鱼的时候已经四十八岁了,就因为救了那条鲤鱼,延寿到了六十岁。而且子孙满堂,无疾善终。」苏白洛悠悠的故事声传响在竹林里。 承桉若听后,恬然声起,「对不起苏姑娘,我...」 「没听懂?」苏白洛看着他面上囧色,不免想起他是北朔人的身份,这屈师纵鲤增寿的故事又是大塍的,对他来讲难免深奥。 「其实这故事解释起来也简单。」 承桉若看苏白洛没有嫌弃自己,反而耐心的跟他再讲解了起来,对她好感更深了。 「这故事啊,就是跟我们讲,勿以恶小为,也勿以善小不为,这世间所有的事都是有因有果的,你别看那故事里的屈师得了十二年的寿是多大的恩赐,但如果他没有从淦翁手里救下那尾红鲤鱼,又哪来的这个福报呢?」说到最后,苏白洛反问起了承桉若,她想眼前的人既然能跟着北朔使臣进宫来给爹爹贺寿,那在北朔的地位应该也不低。 那她这样苦口婆心的劝他行善,是不是也可以潜移默化的化解北朔人好战的天性,从而少添点杀戮战争? 每年从凉州传到爹爹那的死亡人数,她听了都害怕。 「二姐姐!」承桉若遥遥一见我,就乐的高喊,兴奋程度完全不同于刚才,这惹得苏白洛对他口里的那个「二姐姐」好奇极了,跟上去一看,惊讶道,「姑姑?」 「姑姑?」承桉若听着苏白洛对我的称呼也诧异了,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我,「原来二姐姐就是小苏姑娘的姑姑啊!」小苏是苏白洛让承桉若这么叫她的。 原本她要他叫的是「小苏」,毕竟她年纪实在比他要小很多,听他一口一个苏姑娘的也别扭,但「阿洛」又是家里亲近之人对她的称呼,她跟这个承桉若也不过才相识,远没到叫「阿洛」的地步。 折中之下,她就让他叫她小苏了,可谁想这个承桉若是个比戒明还要憨傻守规的存在,拗不过她叫了个「小苏」后,还非要加个姑娘。 一声声「小苏姑娘」的,还不如「苏姑娘」呢。 原本看着他们一起出现我就已经很诧异了,又看得苏白洛的手里还提着两条烤焦了的鱼,这显然是承桉若才捉又才烤好的。 还有...我径直走上前,端着一个长辈的架子,笑问,「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还有...这声小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啊?」言语稀松,逗得苏白洛羞涩一笑,勾着我的胳膊,就卖起了痴,「哪有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他捉鱼捉到了百相寺前,打扰了我跟戒明研讨佛法呗。」 解释完自己跟承桉若相遇的事后,苏白洛还不忘跟我告他个状,「还在佛前杀生烤鱼,姑姑可得好好的教教这个不懂我大塍规矩的北朔糊涂虫!」 「阿洛!」在没弄清承桉若的脾气本性前,怎么能这样说人,我佯装生气的斥叫着她的名字。 她撇了撇嘴,躲到阿晚的身边,连叫,「姑姑生气了,师傅快救救阿洛!」 阿晚绕着树一让,把苏白洛又重新推到了我跟前,「给你逮住了,你接着教训吧!」 「师傅~」被钳住后脖颈不得逃窜的苏白洛幽幽的喊他,见阿晚不理后才做如梦大醒状,忿忿道,「师傅现在是被姑姑的美人计给彻底俘虏了,都不疼阿洛了,早知道就不求师傅了!」 「姑姑~」瞪着圆滚滚清明的眼,她冲我使劲的扇了扇长睫,「姑姑~阿洛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好~么?」 我嗔叹了口气的看向一直默默的看着苏白洛跟阿晚耍赖的承桉若,「被你不敬的可不是我,还不快站好了跟小王孙赔礼道歉?」 「小王孙?」苏白洛问他,「你是北朔小王孙啊!」 昂首伸手,她道,「重新介绍下,我叫苏白洛,是这大塍的沁阳公主。」 承桉若半蒙半懂的也伸出了手,掌心贴掌心,他道,「我叫承桉若,祖父是北朔贞定王。」 贞定王?「那你父亲是?」北朔王室的事我知之甚少,关于贞定王之子,也只知道一个处境尴尬的信永王承桉措。 承桉措受北朔王室排挤后,就领兵到黔灵跟大塍对峙了十余年。 两军对垒,死伤原不该我现在跟他计较,只是死的那些人里覃家人居多。 所以,这承桉若可千万不能是他的儿子,要不然他和覃妁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我虽然对话本子里,那些情深不寿的故事很感兴趣,兴起时还会拉着阿晚去茶楼馆子里听上一阙。但这些伤心伤神的故事,听听也就罢了,自己钉锂打褂的演上一曲实在不用。 哪怕只是友情,而并非爱情。 他不明就里道,「北朔常安王。」 「常安王?」我松了口气,不是信永王就好。 「贞定王幼子,信永王的庶出弟弟。」阿晚跟我解释完,就又看向了承桉若,问,「你母亲,可是南乾圣女亓官熙?」 记得初初醒来时,听尹平羌说过,当今东洲有绝世二术,一为尹门秘术,另一个则就是南乾蛊术,二者神秘之度不相上下,但就字面上来看,东洲之人还是较为的偏向于尹门,最起码秘术比蛊术听上去,要神圣的多。 「蛊」这一个字实在吓人。 「正是!」承桉若涵涵回他。 「亓官?」苏白洛听到这个姓,不由得就想到了亓官瑞,扯着我的袖子就问,「这小王孙的母亲莫不是还跟皇后娘亲有什么关联?」 我冲她笑了笑,摇头看向阿晚,「这事,我也不清楚,你估计得问你师傅了。」 苏白洛偷瞥了眼阿晚,讪讪的收回了眼,「师傅现在的表情不好,阿洛怕,还是姑姑去问吧!反正师傅他再不高兴都不会对姑姑疾言厉色的。」 树影斑驳,遮住了阿晚的半边面孔,我从这个方位看过去,瞧不出任何异常,无怒无喜,沉寂的很。 胆子好像很小的承桉若也颠着一颗心的等阿晚回复。 终于,风吹树动,影褪光出,我听到阿晚道,「没事了,吓着你了吧!」 他的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所以,按照道理也该是我回,我弯了弯眼,笑道,「刚是怕的,但现在有光啊!」 我做捉光模样的踮起脚尖,高举起手。 有光便不怕,这是十岁时,他说给我听的。十岁那年,我跟他在黝黑的不的地窖里报团取暖的待了整整一天一夜,坚持不住时,是他用这明明也怕的要死的声音,故作坚强的跟我道,「阿月别怕,等明天,等们开了,等光透进来,咱们就能出去了,别怕啊!别怕!」 十余年过,我不知道现在的他再听到这句话时可会觉得我幼稚,但我...忍不得看他那副模样,明明已置身在了霞光中,却仍像被困在了那方地窖里,不见天日。 他借摸我头的功夫把我的手反握在了自己掌中,「阿月说的对,光出来了。」光与暗历来的对立着的,他既此刻能抬眼见光,那又何惧往日黑暗。 我不明白他这话里的光是否有另外的含义,只知道,他眸低的沉郁哀伤总算退了三分。我抓着机会活跃着因他突然沉默而跌倒了谷底的气氛。 「这天现在虽还有光,但算算时间也不早了,这树林子我左右也再看不出个新花样,咱们,要不要先回去?」 苏白洛也当即附和,晃着手里的鱼,看了眼我,甜甜道,「是是是,快回去让小王孙给我们继续烤鱼。」 「烤鱼?」我看了眼承桉若手里的,又看了下苏白洛手里的,打趣道,「小王孙打的鱼不都被你们烤完了吗?难道还有?」这么多鱼,他们又是一起出现的,所以,我也就自认为的这些鱼是他们一起烤的了。 熟料苏白洛道,「姑姑弄错了,这些鱼可是小王孙一条一条专门给你烤的,说是要先试味道,把握好了分寸再烤给姑姑吃,所以咯~他都废了这么多条鱼了,回去了定要让他一展手艺。 至于鱼么?」她想了想,「我记得早上的时候,庄子里的婆子好像就送了几箩筐来,现在估计还鲜活着的,实在没有,叫人去买呗。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么多鱼,竟是承桉若特意给我烤的吗?还有苏白洛的那句话,我怯怯的看了眼身侧的阿晚,唯怕他又突然吃起醋来。 可... 这个承桉若的娘,这个南乾圣女与阿晚到底有什么关系?竟惹得阿晚方才那样突的神色大变不说,现在,还一路垂眉深思。 南乾...南,乾!莫不是跟端毅侯夫人有关? 披着星光回到居云山庄后,我惊奇的发现,身为帝王的苏秦鹤和身为一朝皇后的亓官瑞居然还在庄子里,尤未回去。 我看着亓官瑞脸上那自见到阿晚铁黑的脸后就藏不住的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了,造成阿晚面色不虞的原因是「亓官熙」而给「承桉若」,她会如何! 「若儿给姨母请安。」 姨...母?我乍目的把视线游离于他们二者之间,浅浅的发现,单凭面容而言,承桉若跟亓官瑞之间还真有几处相似。 这么说来,承桉若的母亲亓官熙就是亓官瑞的姐姐了? 那亓官瑞...也是南乾圣女?不对,阿晚说过,南乾亓官一族,圣女古来只一,她们若是差了辈分还好说,要是同辈,那便只能是跟夫人一样,仅是贵女。 可是怎么从未听人说过?亓官瑞既有这样一个了不得的身世背景,怎么市坊里人人皆知的都是当朝皇后,是个牧羊女? 星稀月朗,我跟着阿晚,还有苏白洛,苏秦鹤,亓官瑞共坐院中,吹风,品茗,兼之赏月。 不远处是手拿鱼签,遭烈火烘烤的承桉若。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二章,北朔小王孙免费阅读. 第八十三章,高危职业南乾圣女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小王孙,差不多行了,我们都用过晚膳了,不用烤太多的,烤多了吃不完浪费。」重生以后我眼神很好,就是在黑夜里,也要比常人好上三分。更遑论,如今还有明月与灯花相照。 承桉若的脸上,自发缝而起,已布满汗珠,这让我很不好意思。 「郡主别管他。」亓官瑞替承桉若拒绝了我的好意,眼漫慈爱的看着他道,「他乐得这样被需要,你就让他做吧!」 乐得被需要?我摆起了听故事的模样,静静地等亓官瑞说起承桉若的过往。 她声音温存,和着溶溶月色,伴着繁花丛里间歇而起的蛙声,显得岁月静好。 亓官瑞说承桉若的娘原是南乾圣女,南乾跟大塍不一样,以巫祝族长为尊,而所谓的南乾王则更多的像个管家,寻日里只能做主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事上,要么听巫祝的,要么听族长的。 南乾圣族古姓亓官,据说,还是不周山神族后裔。一门蛊术更是能复死者活,要生者死。 不过,因这个蛊术实在有违伦理,大伤仁德,南乾的第一任国君普一称王就以自身性命为告,请于了上天。 告词大意是,要是圣族违背天理贸贸然施展了此术,害了不该害的人,活了不该活的人,施术者便会挫骨扬灰不入轮回。其后代也必定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数百年而过,碍着这条以命为祭的祷告之词,这个蛊术至今未有机会现于人前。 但未现于人前,却不代表它不存在,因为未见,所以恐惧。圣族的身份也在南乾日益增大,南乾百姓对亓官家的人也自此敬畏如神,能捧着绝不托着,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毕竟谁也没法保证自己无意间得罪了的亓官氏,会不会是个疯子! 亓官一族在那以命祷告的国君宾天后,就自称为了圣族,是以南乾圣族。 族中嫡系,每辈推一娇艳无双,又知小意温情的女子为圣女,及笄之年,行圣女之礼。 「娇艳无双,又知小意温情。」我轻笑一声,这哪是选圣女,这是给那南乾国君选妃子的吧! 不对,妃子又怎能够,得是一国之母才行。 又或者......光南乾,也不够。 要不然,夫人怎么说?承桉若的娘亲怎么说? 阿晚说过,夫人原先是南乾进献给前梁帝的,只是亲还未成,前梁便被大塍所灭,夫人不想再做亓官家的笼中雀就假死成了大塍的一个寻常百姓。偶一天跑到了大塍的最东方,见到了才得胜准备班师回朝的端毅侯齐武。 枣红色弹花暗纹服上套着宝圆镜柳叶细甲,因常年征战而未能及时刮去的胡子,也已于冬日的寒霜融为了一体,结实的就像他抱住她的臂膀。 沉重,沉重。 美人慕艾英雄,少女怀春,只用一刻。 以孤女的身份成功跟他回家后,她就忙不迭的演上了一出欲擒故纵的戏,仅三天,单面的相思,就成了双向的情深。 如铁的胡子被她沾了水的刀,轻轻刮下,她那时才知道,原来他生的也不难看,面庞棱角分明,剑眉横张,一双眸子漆黑如夜又深邃如井。 是个让人瞧一眼就觉得安心的人。 三个月后的吉日,他给她写了聘书,燕燕,以燕为姓,以燕为名,那个在锦笼里被关了十七年的雀,终于在大塍,在齐武的端毅侯府里,破笼而出,翔于天际。 夫人嫁给侯爷后白头相并,琴瑟和鸣,而她的侄女亓官熙远嫁到北朔后就不是这样了。 亓官熙跟亓官瑞同辈,只不过一个成了高高在上的圣女,而另一个则因为偷盗给赶了出去。 被赶的是瑞娘,而高高在上的是亓官熙。 瑞娘跟我说,要是知道离开南乾的代价是亓官熙远嫁北朔,那她怎么都不会听她的,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路都走不稳,哪来的能力偷盗。这一切不过都是借口,一个说服自己认命,又说服他们放了亓官瑞的借口。 被赶出去后她如何生存的她没跟我说,只是满眼水意的,深深的看了眼苏秦鹤。 我笑了笑,大概又是个英雄与美人的故事了。 只是亓官家的三个姑娘,怎么就性子最温的那个没遇到她的英雄呢? 南乾居东洲以东南,而北朔则居西北,亓官熙远嫁之路要横穿整个大塍,那时元阳至扬州的水路还未通,亓官熙一路马车而行,三月出发,到北朔时已是来年夏至。 黄沙漫漫,她纵是覆着重重面纱也终是毁了姿容,在北朔王宫修养的那一年里,北朔王的美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她像从南乾带到北朔王宫里的那些物品一样,被黄沙掩埋,被岁月封存,再无人问津。 直到两年后,她听说王上的如夫人死了,还是被北朔王万箭穿心刺死的。 她躲在宫里害怕的同时又悄悄庆幸,庆幸他没想起她,没喜欢过她,更不会杀她。 可这个庆幸没持续多久,北朔王就驾临了她寝宫,华服锦袍,金线勾边,团花簇簇,她看着这全然不符合他气质的衣袍,心中闪过多重不解,不穿自己的衣服却偏要穿这不合身,他这是要做什么? 北朔的贞定王好像猜到了她会有如此表现,不气也不恼的笑道,「孤听说南乾多水,你又是南乾细养出来的美人,孤怕这北朔的铮铮铁骨气会吓到了你,这才从往昔你们南乾送到我北朔的贡品里随意择了一件成衣穿上。」这是说她南乾儿郎多粉黛,柔弱无骨不拾兵器了? 她听懂了却没怎么生气,就像他说的,她是南乾细养的美人,自然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南乾如何,南乾儿郎如何,不在她这一言一行,是柔弱无骨还是气吞山河,他总有机会知道。 北史记载,自那一天起,亓官熙宠冠王宫,仅半年便从如姬晋升为了如夫人。直至贞定十七年,贞定王大怒,废了她的夫人位,幽禁于宫,半步不得出。 亓官瑞在说到这儿时有意的停了停,侧眸看了下正跟苏白洛玩闹的喜笑颜开的承桉若。 「瑞娘可是有心要跟北朔联姻?」要不然,干嘛跟苏秦鹤在这儿待一天,好像就为了等这一幕似的。 亓官瑞舒朗一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跟我说,「我可没乱牵红线的乐趣,我是喜欢若儿这孩子,也疼惜他幼而失母,可他喜欢的人却不是阿洛,他可跟我说,同郡主你相交胜笃,这次也是他巴巴的求了我来见你的。 我看啊!与其说他喜欢的人是阿洛,倒不如说思慕着郡主。」说完,她还颇带挑衅的看了眼阿晚。 我看着她们间的小动作,嘴角漫了抹无奈,赶忙岔着话题道,「幼而失母?那亓官熙,已经亡故了吗?」 提及长姐,亓官瑞的眼角添了丝落幕,她高望着清凉如水的月,久久,道了个「嗯。」 「算来,也有十年了。」她说。 她还说,「走了也好,她那样的日子,活着也没劲。」 「哪样的日子?」我问。 她接上之前的话,道,「贞定王宠她原不过是看重了她亓官氏的秘术,贞定王想复活前梁公主,新城!」 新城!「嘶~」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正在咀嚼鱼肉的牙齿也不小心的咬了下嘴唇。浅薄发白的唇以肉见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阿晚忙从井边舀过一勺透凉的水,沾湿了帕子轻敷到我唇上,动作极轻,眼眸里却是深深责怪。 他没说一话,却把我的心吓的突突的,我弱弱的从他手里接过帕子,心里却不住的怨起宋行舟,你说都给我把痛觉去掉了,怎么就不能把牙疼啊什么的涉及脑袋的疼也一并去了呢? 这样去痛觉都去的不彻底,难怪做不成好神仙。 亓官瑞关心了我两句后,道,「想来郡主也已经听侯爷讲过那个新城公主的故事了,那我在这儿就不多说了。」 我点点头,回她,「嗯,瑞娘接着之后的吧,之后呢?按小王孙的年纪来算,亓官熙应该是没有听贞定王的,是吗?」 「是!」亓官瑞道,「长姐没依,所以,得不到所求的贞定王就把她关了起来,整十日不给一点吃的,每日只叫人送点儿水给她,确保死不了。」 十日后,亓官熙还是咬死不从,而冰库里,贞定王费心保存的新城也因护体珠的失效和气候变暖的缘故渐渐腐化。 她说,痛失爱妻的贞定王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昏庸程度直逼衍文帝,不久后,也跟苏秦鹤逼宫一般,北朔的威烈王也领着为数不多的精锐杀进了北朔王宫,气死了床榻上只剩一口气的贞定王。 威烈王继位后,贞定王妃阿索罗氏就成了他的妾妃,而被幽禁了长达两年,早已形容枯槁,颜色全无的亓官熙则被贞定王的小儿子常安王给接了出去,养在府里,养了两年后就以正妻之礼娶了她。 嫁给常安王后,亓官熙快乐了好一阵子,最快乐时是在得知有了承桉若。 她原本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生儿育女了,却没想到,还是有了。 承桉若出生后不久,常安王就被威烈王派到了黔灵,跟同样被排挤的信永王驻守在边关。 两年后,大塍国稳,衍文帝派端毅侯领齐家军跟北朔正式宣战,那一战,是自梁以来东洲之中对以北之国第一次主动发起的攻击。 那一战里,常安王为了救信永王死在了端毅侯齐武的大刀下。 北朔人说,常安王妃在常安王死后悲痛不已,扶棺时哭晕过好几次。 北朔人还说,常安王死后不久,常安王妃就头悬横梁以身殉了情。 可只有亓官瑞知道,亓官熙不是悬梁自尽的,她的死也不是为了殉情。 她是想要复活他,自愿选的死,可复活......哪有那么容易,她们好像都被骗了。 蛊术有,可能复死者生者,有吗? 她抚着那张脸呆若木头,又在钉钉的那刻突的回神,不管不顾的趴在那口棺椁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被人死拽下来后,又坐到了地上,疯疯癫癫的直说,「小九去投胎了,小九说了,来生要做哥哥保护我的,他走了,他投胎了,他走了,走..走了....小九,九....」她赤着一双足踩在黄沙上跟着跑了两里路后,咯血而倒。 三天后,她也死了。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三章,高危职业南乾圣女免费阅读. 第八十四章,到达邯郸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亓官熙和常安王死后,承桉若就跟着信永王去了黔灵。 这一待,就。 「若儿跟我说,他和郡主是在三年前的相识的,他说的简单,勾着我的小心思倒是好奇到了现在,今日正值郡主也在,郡主能跟瑞娘仔细说说吗?你和他是怎么遇到的?」亓官瑞的这句话虽带了自己的小心思想要招惹阿晚吃醋,但却也说出了我想知道的事。 关于这个承桉若,我,也想知道! 早在林中我见到承桉若的那一刻起,我就把覃妁的记忆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遍,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关于这个承桉若的竟一点儿也没,就像是被选择性的忘却了。 亓官瑞一边温着给苏秦鹤的酒,一边问着发呆的我,「难不成这事有那么复杂?复杂到郡主也不知从何说起?」 「瑞娘!」苏秦鹤瞅着阿晚脸上愈发阴郁的脸,忙出声打断了亓官瑞的话,从她手里接过温热的酒,又道,「这天也不早了,你还是去跟小王孙说一声,今日就先这样吧!别烤了。」 「好!瑞娘这就去。」没看到阿晚吃瘪的亓官瑞虽然很不开心,但还是听苏秦鹤的放下手中杯盏,起身走向了承桉若和苏白洛。 苏秦鹤在亓官瑞走后,抱歉的看了眼我和阿晚,端着手里的酒,漫了个笑,「瑞娘不是故意针对郡主的。」 既要碰杯,又怎能无酒,我也端起了桌上的果子酒,冲他一笑,「我知道,娘娘看不爽的,是侯爷!」说罢,我又点着那桩打人事件,跟他道,「覃妁谨以此酒替侯爷跟陛下请罪,还望陛下看在侯爷往日功苦的份上,宽恕他的无礼。」 「郡主这话,言重了!」他笑饮杯中酒,「朕与非晚自幼相识,今次虽为了君臣,但兄弟之情又岂会那般容易忘记。」 「陛下仁厚,是覃妁狭隘了。」酒入冷腹,面上温红,我不解的看着手里的果子酒,问阿晚道,「这不是果子酒吗?怎么劲,嗝~这么大!」大字声落,我沉昏的脑袋就重重的砸到了他的肩上。 他哭笑不得的摸了摸我发烫的脸,「果子酒也架不住你喝一晚!」 刚把承桉若和苏白洛叫回来的亓官瑞也跟着一起打趣,「郡主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山中露重,侯爷还是把郡主先抱回屋内吧!」 阿晚把我抱回屋内后,就转身合上了门。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睁着烫的发蒙的眼,看着那扇没被关严实的窗户,挣扎着爬了起来,又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手扶窗柩,刚要合上,就见一煞白的人影立在了那一汪荷塘前。 这是......话本子里写的白无常? 我打了个酒嗝,翻窗而出。 「喂!你大哥呢?」黑白无常不都一起行动的吗?怎么只见白的,不看黑的? 他揽着一手寒风,温煦的笑了下,「少说也有七八年了,你这酒后瞎认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苏秦鹤把手里的鱼食尽数扔到塘中,阔步流星的奔到我跟前,大手一铅,把住摇摇晃晃站不稳当的我。 「说吧!这一次又把我认作了谁?」大哥?苏秦鹤想了下出现在我周遭,所有跟我有关的人,试探性的问道,「苏佑?」 被风忽的一吹的脑袋,有了短暂的清醒,「不是!」 「那是?」苏秦鹤不死心的追问道。 我瘪了瘪嘴,「我说了,陛下不能生气!」 「嗯!朕不气。」 「嘿嘿~」我盯着他先是笑了两声,后道,「白无常!」 「黑白无常?呵~」他看着我,忽的也笑了。 塘边风大,他就扶着我走到了一处廊前,看我身影单薄后就解下了肩上披着的瑞雪白猩猩大氅。 我躲着他给我披披风的动作,抗拒道,「不要不要,男女授受不亲,我,我是有夫君的人,不能受你的好,你,你自己披吧!」 他听着我的醉酒胡话,倒真收回了手,只是也没披在自己身上罢了,瑞白如雪的大氅就那样被他随意的搭在了栏杆上。 「陛下怎么大半夜的在这喂鱼?」 苏秦鹤晕了墨的眼,像装满了世间最温和的风,「在等你啊!」 等我?好一句让人误会的话,难道这苏秦鹤跟覃妁之间还有桩被我忘了的旧事故事? 「等我做什么?」还是没抵住心里的好奇问了出来。 他轻笑了下,抬起手,好像....是想抚下我的脸?还是头?这高度,弄不清。 「今夜月色正好,郡主想不想听故事?」 故事?「好啊!」我环顾了眼四周,深觉,这个庄子就是个天然的说书台,人只要置身在了其中就会忍不得被四周风景所渲染的想一吐心中惆怅。 而促成这些惆怅的,正是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这一厢,加上他在说的这个都快听了四个故事了吧! 夫人和侯爷一个,亓官熙一个,亓官瑞跟苏秦鹤的那个虽然精简,但也能勉强算作一个。 三加一,是四,没错! 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 周遭一阵喧闹,身下床榻更是摇摇晃晃。我被颠的不行,清醒后看着四方,又是一阵心惊。 掀帘高呼,「阿晚!」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跟身边的苏白洛的说了句什么话后,就跻身进了马车内。 拿过一个水袋,他道,「醒啦!」 我接着水袋,饱饮了一大口后,点了点头,「这是哪?咱们这是又要去哪?我和你...」不是在苏秦鹤的庄子上吗? 阿晚掏出帕子给我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后,解释道,「这是在去元阳的路上。」 「去元阳?」我狐疑的看了眼阿晚,追问道,「怎么会这么急?那个拐童案不是还没尘埃落定吗?」虽说这罪魁祸首苏秦鹤和阿晚都已经定了,但真相尚未对外,找到了元阳府的苦主和那些寻常百姓都还不知道。 这样个情况下,主查这件事的监察狱司司主,阿晚,居然远离了邺都。这怎么都会惹人怀疑的吧! 「这是陛下的吩咐。你宿醉才醒,就别想这些了,再睡会儿吧,前面不久就是邯郸,听说城里有种鱼,骨酥刺烂,肉质鲜美,进城了咱们可以去吃吃看。」 「骨酥刺烂,肉质鲜美,听上去就好吃,那我就先再睡会儿,等进城了,你再叫我?」既然他不想详说,那我就再忍忍,等进城了再问吧!左不过,我刚看了眼,苏白洛,承桉若都在,就连苏佑也驾了辆马车,就是不知道那马车里坐着的是谁了。 不会.....是苏秦鹤吧! 我想着那天他跟我说的那个故事,就不免大胆的猜想了起来。 他实在,算不得守正端方。 邯郸,千年古郡,风流自成。自西而东,由高至低,就像把梯子,高差悬殊,复杂多样。我们的马车在这样的地界上行驶的缓慢又颠簸,我跟阿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求了半天,他才准我下车步行。 只一样,必须面带薄纱,遮去容颜。 我拗不过他,就由着他给我系上了,捏着薄纱一角,我偷瞄着这一路上都格外谨慎的阿晚,想不通出发前,苏秦鹤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暗旨。 邯郸离邺都很近,长街上的贩夫走卒买卖的物品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再加上头顶日头,我就更没了游逛的欲望,悄声婉拒了阿晚的介意后,就跟他去了落脚的院子。 没住客栈,因为他说,不安全! 不安全!他真的,太谨慎了点。 阿晚带我们去的院子叫蛰渚小屋,初听这名时我愣了下,愣劲过后,是浓浓欢喜,他记得的,幻境里的事,他都记得。 推门而入,一连廊的葡萄藤撞上目光,「这是...」 「最好能再有个院子,支起木架,种上葡萄藤,来年,或摘了直接吃,或晒干了做成果干,又或者吃不完的时候酿成酒,储在地下,留到冬天,反正,怎么都好。」这是我在幻境里跟他说的话,是我的期盼,也是我的终生所求,如今被他一字一句的重新念出,又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你记性真好!跟我那时说的,竟不差一字。」 他牵着我的手,带我穿过那条满是葡萄藤的长廊,用着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跟我说,「娘子的话,做夫君的,自不敢忘。」 夫—君! 那桩荒唐事,原不是我错了个梦啊! 我真的....借酒,跟他撒了顿泼? 「呃....那个...」甩开他的手,我慌不择乱的小跑了两步。 他几步跟上,复拾起我的手,「娘子跑什么?可是为夫又做错了点什么?」 「没!」我阻断他的话,道,「你没做错什么,是我错了,我不该借酒撒泼硬要你描眉画红,跟我登台子唱戏的。阿晚,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耷拉着脑袋,我像个被饿了三四天的猫,顺毛乖顺的同时,又不免楚楚可怜。 他长叹了口气,嘴角勾了勾,「以后,喝酒可以,唱戏也可以,但不能喝的太醉,也不要再唱那么悲情的戏了。」 「嗯嗯!不唱,不唱。咱们又不像那祝家姑娘与梁门公子,有世俗的抨击又有父母向的不认可,咱们和乐的很,定不用化蝶双飞也可以一辈子待在一起。只是那醉酒...」我顿了顿,跟阿晚使了个眼色叫他屏退左右。 苏白洛早在我和阿晚含情脉脉的对视时就拉着不情不愿的承桉若避到了一边,而苏佑跟那马车里的神秘人士,我更是自入城后就再没看见。 所以,如今守在阿晚身边,想要他亲自下令叫其退下的,只剩了监察狱司的佐伊跟平白。 等他们两个也走后,我道,「我觉得我那天喝的酒,有问题。」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四章,到达邯郸免费阅读. 第八十五章,瑞娘,再信朕一次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酒是娘娘温给陛下的。」 酒是亓官瑞温给苏秦鹤的,要是有问题,就是她有问题。更或者,是苏秦鹤有问题。 从派人到元阳府,把我和阿晚叫到别院开始,就问题不断了。 阿晚默不回声,像是在思索苏秦鹤这么做的目的,想了半天后,道,「邯郸虽近邺都,可要到这最少也要花一整日。」 「一整日?」阿晚的意思是,我酒醉昏睡已经整整一天了? 「那天把你送回房后,我本欲回城,将陆家主谋拐童案一事告知林壑,让他理章结案隔日公布。可还没出院,陛下就派了近身的首领公公来告诉我,说你醉酒胡闹,惹得陛下厌烦,让我把你看顾好。」 「醉酒胡闹,惹他厌烦?这个苏秦鹤,明明是他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非要跟我讲故事。还要把到你那倒打一耙。我那明明是王命不可违。」我阴谋论的想着苏秦鹤此举的目的,跟阿晚怯怯道,「这苏秦鹤别是疑心了你,怕你娶了我后,会让覃家军转投到你的名下,他江山不稳。 这才使了这一个离间计,要你误会我,觉得我是攀龙附凤的小人从而悔婚?」我越说越起劲,直觉得苏秦鹤的心思就该是这样。 难怪那日会扮的那么出尘不入世的站在荷花池边,又要说那一句,「在等你啊!」了。 「砰!」我臆想飞飞间,阿晚赏了我额前一个毛栗子。「陛下不是衍文帝。」不是衍文帝,所以做不出飞鸟尽良弓藏的混账事。 阿晚信他,我也只能信他。点着头,附和了两句,「看他那天跟我讲故事的样,也看不出他的心会那么狠。」 「故事?」 「嗯,故事。」我跟阿晚绕到几个还未长成的树苗前,道,「你没来之前,他跟我说了好长一个故事,听着那故事里人物角色的刻画,像是他和他的元妻慕容后的事儿。从幼时相见,到少时重逢,再至最后分离,生死相隔。他说的动听,我听得也颇有触动。」 「你把那故事简单的跟我说说。」 「苏秦鹤说......」等我把整个故事简单的跟他说完后,他道,「这是陛下跟你说的,是他跟慕容后的事了?」 「?」我纳闷的看了眼他,这还要他点明吗? 苏秦鹤比慕容氏岁,所以幼时喂羹汤说的通,慕容时因身患痘症被家里人送到了扬州养病,直至十岁得衍文帝赐婚于苏秦鹤才重新被接了回来,身为未来的秦王妃,她回来后铁定要参加宫宴,而宫宴之上再见苏秦鹤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至于这最后的生死相隔,三年前,怀胎而死。 这桩桩件件都对上了,还要他明说吗? 「嗯?」阿晚又质疑了一声。 我支吾着,回了个,「不是!」 「这都是我跟着《大塍史册》上对他的介绍,猜的。他说故事时,未露真名,一切只按着公子和姑娘来代称。」我不死心的补充道,「可这世上多的是借他人之名诉说自己之事的人,他能那样共情,时而宠溺,时而喜悦又时而悲戚的跟我说,不就印证了这一点了吗?」 「再印证,非亲口,也不能代表。」他说的正肃凛然,否定我想法的态度肯定的一别于常,惹得我怀疑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有关于苏秦鹤的我不知道的风流韵事。 阿晚好像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跟着刚才被我打断的话,道,「我把你带回去后,娘娘就跟着陛下连夜回了宫,不过三个时辰,天还未亮,陛下就又派了人来叫我带你去元阳。」 什么事能大半夜的惊扰一国陛下,让他匆匆忙忙的回宫,又是什么事能让苏秦鹤刚到宫就又派人来要阿晚带我去元阳。 「我怎么感觉,苏秦鹤让你带我去元阳事假,意在让你带我远离邺都?」 阿晚捡着连廊上掉到我肩上的葡萄藤,把玩着道,「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带你来了这邯郸,邯郸与邺都毗邻,要是有事我快马急鞭半日也能赶到。」 我跟阿晚都一致觉得那天王宫里肯定发生了点什么大事。 我想起话本子里的飞鸽传信,问他,「阿晚,你那监察狱司就没养点鸽子用来送送信啥的?我们在这干等也不是办法,你要不飞鸽传信问问司里的人,邺都今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少听些江湖怪谈。」 「我不是听说书的说的,我是从话本子里看的。」不打自招,我捂着嘴顶着他铁黑的脸,面露可怜的摇了摇头,「所以,到底,有还是没有?」好奇害死猫,此话不假。 他点头,「有,但我已经派人去查了,飞鸽传信这事这次是用不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我跟阿晚这话还没说完呢,平白就领了个孩童高的少年立身在了阿晚的面前。 他抱拳颔首,跟阿晚行了礼后,道,「回大人,少羽查到,宫里的颜昭仪,昨日夜里殁了。」 殁了?颜昭仪,颜绾? 我捂着嘴乖坐在一边,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唯恐打扰了他们的谈话。 「可有查到因何而死?」阿晚问。 少羽答,「是陛下下的旨。」 「名义呢?」阿晚又问。 「祸乱宫闱,通敌叛国。」八个字,前四个我不理解,可后四个,颜家昭阳和方成的通敌叛国不是苏秦鹤一手授意的吗? 阿晚担忧的看了我一眼,问道,「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我点了点头,他又道,「那就问吧,不碍事,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 我稳了稳心神,尽量压下所有害怕,做到平淡如水。 「昭阳郡主跟方成方大人,可有事?」 少羽道,「昨夜,陛下驾临清宁宫,却不料正巧撞见了昭仪娘娘跟方大人养子行污秽苟且之事,陛下盛怒,当即派人把方公子枭首示众,昭仪娘娘赐白绫三尺,颜家与方家皆灭三族,求情者同罪。」 昨夜苏秦鹤驾临了颜绾的清宁宫?他明明就在宫外跟我和阿晚喝酒赏月,临幸的哪门子颜绾。他那么着急的回去是赶回去捉人在床的吧! 但……不对啊!我细想着颜绾的处事作风,她心性那么高,怎么会看得上方成的养子。 还有,苏秦鹤又不喜欢颜绾,他对她就是一个字「利」,利用她牵制陆家,要是真让他知道了她有个死活要嫁的心上人,没准他还会开心,毕竟,这是送上门的软肋。又怎么会算计她们,然后处死她们。还闹得这么沸沸扬扬,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苏秦鹤,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这事,怎么都透着古怪。 「再去查,务必查清楚那昭阳郡主跟方成,还有颜昭仪与方家养子是否真的死了。」 阿晚的一句话激的我想起了亓官瑞跟我说的事,对,一定要查清楚,死,有的时候不一定是真死,也有可能是假死。 少羽得了阿晚的吩咐却没着急走,阿晚好奇问道,「还要事要说?」 他顿了顿,道,「大人方才吩咐的事,无需查证。」 「?」阿晚不解。 少羽又道,「陛下盛怒,责命大理寺将所有案犯的尸骨皆悬于邺都城门之上暴晒三日,今日,是第一天。」他略微柔和雌性难辨的音色里说到这时,也带了点不忍。 曝尸示众? 这苏秦鹤此番是不是也太过了点。 我紧促着眉跟阿晚对视一眼后,道,「阿晚,咱们先回去吧!」元阳郡什么时候都能去,但此时此刻的苏秦鹤,孤助无援,我必须去帮他,顺带,也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阿晚的想法跟我一致,都赞同先回去。 但苏佑,苏白洛还有承桉若及那个神秘的人都不能回去,他们都被我和阿晚留在了蛰渚小屋里,一起被留下来的还有武艺高超的平白,临走时,阿晚跟他下了死命令,要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苏白洛。 这苏秦鹤,唯一的血脉。 塍王宫最高的楼宇摘星楼上,亓官瑞看着目光深沉的苏秦鹤,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的用了用力,「陛下,让瑞娘去吧,瑞娘,本就是先帝赐给陛下的剑!」 他把目光投掷在楼下,盯着不远处的不细看还未误以为是油灯的火把子,摇了摇头,「不,你不是剑,你是朕的妻子,是朕孩子的娘亲,就算曾经是剑,自你嫁给朕的那日起,也当封存入鞘。」 「剑已入鞘便再没出的理由,若有,也是朕无能。」 「瑞娘,再信朕一次。」 她湿了一角的眼眸闪了闪,嘴上说着「好,」手上的力道却一刻也没卸去,她不是不信他,只是保护他已成了她的本能。 他听着后面的声响,知道她还是没放下手里的剑,笑了笑,道,「你说现在,阿洛到哪了?」 满眶的泪,在她开口间决堤而出,「两天了,要是路上不耽搁,应该过邯郸,快到平定县了。陛下还记的吗?瑞娘就是在那儿的娘子关被你捡回来的。 那时,瑞娘得了先帝的命,假装因洪涝而无家可归的孤女蹲守在那得了陛下的怜悯,留在了身边。也不怕陛下说瑞娘没志气,这几年瑞娘虽成了这大塍的皇后,可却还是会想做陛下的侍女。那几年,跟着慕容姐姐,陪着陛下在元阳郡,真的算得上是瑞娘此生最快乐的时光了。」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五章,瑞娘,再信朕一次免费阅读. 第八十六章,宫变,被掳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跟阿晚赶到邺都城时,陆太师之子陆潜刚领着手里的两万禁军跟内侍监里应外合的打开了王宫大门。 他执着剑,拾级而上,银灰色的铠甲在烛光的映照中折着暗沉的光。 “陛下何至于用这种眼神打量微臣?”长剑掠地,拉着一路的“嘶”响,尖锐的让人只想堵住耳朵。“早知今日,昨日,陛下可还会以通敌之罪罢了微臣的官?”他抬着剑,在苏秦鹤的面前打了个剑花。 陆潜在戏弄他,一朝之臣在戏弄一国之君。 天色陡然大变,乌云随风遮掉皎月,整个天瞬间压得很低,闷闷的,像是不久就会有场暴雨。 “这个天,不发生点大事都对不起了。”我坐在马背上试图缓解因未知而带起的紧张气氛。 阿晚拢了拢我的头发,明明没有什么心思,却仍说了句,“坐好”来哄我。 我乖觉的低下头。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臣原以为,陛下是明君,自不会做亡国,之君所做之事。可陛下昨日的所作所为却像打了臣一重重耳光。社稷安稳,又岂能,再容高官掌权。 陛下也别怪臣,臣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岭南大捷,臣也才刚从沙场捡回条命,没理由就这么被陛下说夺,就夺了,是吧!陛下?” 摘星台下,亓官瑞拿着剑横在了苏秦鹤的面前。 “一国之君,有胆子行昏君行径,却没胆子出面接受臣下的质问吗?”他皱着眉把对着苏秦鹤的剑转了个方向,“刀剑无眼,娘娘当心。” 亓官瑞愣了愣,似是也没想到陆潜会兀的来的这么一句话。 这是......铁汉柔情? “阿晚!”夜色里,我指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叫住他,“这大半夜的,怎么还有人在烧东西?”我这话一出,阿晚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勒住缰绳,把马儿止停后,就拉着我的手抄了另外一条,他之间混迹安阳城时知道的近道。 不多久,就出现在了那人的面前。 阿晚来不及跟他废话,直接一个手刀把他砍晕了过去。而我,则趁着那堆东西还没烧完前,踹盆,脱鞋,使命的拍。火光渐弱,我顾不得心疼那只压金丝织锦玉鞋赶忙拾起废墟里的纸。 “看上去像是封信。”抖了抖灰,我递给阿晚。 他掏出个火折子,轻吹了一口后,对照着再看了看,未几,愁眉紧锁,道,“这信上写陆太师之子陆潜今日会领兵逼宫。我们要再快点。” 他说完这句话,毫无准备的我就被他提溜着“飞”了起来,又坐到马背上后,我指着刚才的小巷子,问他,“那个人,咱们就不管了吗?”有机会得到这封信,又在这准备烧掉,那个人大差不离是陆家人。 阿晚道,“我在他身边撒了特制的粉末,监察狱司自我上任以来就规定了每日夜间必要有巡逻的,那些人闻到那粉末自会把他带回去,严加看管。” 听到他这么说,我悬着的心重重的松了一下,“那就好。” “那阿晚,我们要不要去司里先找点人?”陆潜要是真按这信上说的领着他手里的兵逼宫了,那光凭我和阿晚两个可不行,真要救人,还是得要手里有人才行。 “早在出邯郸前,我就飞信给陈旌旗,叫她拿着我的手令去凫山了。”凫山?我细想了想,哦,邺都城外的皇卫司好像就在凫山那。 “凫山有多少人马?”刚醒来的时候,因为这桩婚事,孟夕跟我讲过,大塍的兵权现今主分为四块,第一块是四大镇关将军手里的各三万兵马,合计十二万。 邺都城里,皇卫司跟监察狱司又各算一块。这么算下来,就是三块。 最后的一块是守卫王城的禁军,约莫有两万兵马,原先是归吏部所管,可在十天前,颜绾的事情出来后,就被苏秦鹤交给了刚在岭南打败了南乾的陆潜。 “差不多一万吧!”阿晚说。 “一万啊!”一万对两万。以一敌二,胜算虽还不大,但好歹是有点胜算了。 现在,也只期望那两万禁军刚到陆潜的手里,人心什么的都还没彻底收服。 “陛下还是不敢出来面对臣下吗?”半个时辰了,这一场逼宫倒像极了一幕唱了一半就没了下文的戏,是任由他陆潜在台前怎么叫嚣谩骂,那苏秦鹤就是不出来,隔着门,把缩头乌龟的样学了个九成。 他气得不行的时候也想过拔剑就冲,可只要他上前一步,那个亓官瑞就抱着剑上前一步,逼的他不得不后退。 “陛下!”守在摘星台里,强装镇定的苏秦鹤看着从高台上跌跌撞撞跑下的左应监,连忙问道,“可有看到?” 左应监喜极而泣,连连点头,“有,有,西南向,烟花四起,端毅侯,端毅侯来了。陛下,陛下,王城有救,社稷有救了啊!” “是!是!”苏秦鹤连呼了两个“是”的把他扶起,腰杆挺直,目光坚定,他好像松了重重一口气,面带笑容的看向那扇门,“朕赢了,端毅侯,不愧是朕的端毅侯。待他归来,朕要给他加官进爵!” “大人!大事不好了大人。”那左应监能看到的冲天烟花,陆潜的人自然也看到了,连忙追查下才知城郊外的皇卫司早已进城,他们不敢耽搁的连忙来跟他汇报。 陆潜听后,原本还洋洋得意的脸,瞬间就垮成了一团,怒火中烧,他提着剑就跟苏秦鹤吼道,“昏君,你以为拖延时间就能保的了你的王座,守住你的江山了吗?你的命,我陆潜今日,要定了!来人—给我杀!”一声令下,刀剑嘶鸣,倾盆的雨也瞬间应声而下。 “哗啦啦”浇了人一脸。 “在这待着,不要动!”阿晚匆匆跟我叮嘱了一句后就转身投入了打杀中。 我不会武,所以这样大场面的厮杀,能做的只有乖乖的听他的话,站在他给我找的所谓安全的安全地界里,不出声不打扰。 可......在那根锥子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往阿晚的背上刺过去时,我还是大叫了一句,“阿晚,左边!” 他听见我的提醒,反手就把身后那个拿着锥子,企图偷袭他的人给抹了脖子,血珠像开了闸的水,呈抛物线状洒了一地,我怔了怔,连忙往那洞里藏了藏,天色昏暗,灯光微弱,阿晚说,只要我不出声藏这里面,很安全。 我捂着嘴,压着因害怕而不自觉露出的呜咽声,缩在洞里。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厮杀了多久,只晓得再见到人时,天灰已亮,那场大雨也下到了尾声。 “这儿还有个人!”一个脸蛋被血迹涂了满脸的侍卫钳着我的后脖子,把我不情不愿的从洞里给拽了出去。 我双手把着他的手腕,笑嘻嘻,很没骨气的求饶道,“疼,好汉饶命,姑且松松手,松松手吧,我真的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就是松开了手,我也绝不会逃的。” 那侍卫想聋了似的,完全不搭理我,走了会儿,见到一个人,把我猛的往他跟前一扔后,道,“将军,这女子是属下在那槐树后的假山洞里发现的,该如何处置?” “假山洞里发现的?”那为首的将军,提溜着手里的剑,甚是粗鲁的抬了抬我的下巴“说,叫什么名字?” 要实话实说吗?我瞅着他周身的戾气,没止住的打了个寒颤,不行,不能实话实说,看他这铠甲披身,刀口淌血的,十有八九就是昨夜的乱臣贼子,我身份特殊,万一叫他知道了,拿着我威胁起阿晚就不好了。 “说个名字那么难吗?别给老子耍心眼,小心老子一刀劈了你。”那人抵着我下巴的手更往脖颈处探了探。 “嘿嘿~”笑掩恐惧,我逼着自己对上他的双眼,强装冷静,“将军的声音真是洪亮,一看就身体不错,不像我,打出生起就汤药不离手。” “汤药不离手?”我清晰的感觉到,他在说完这句话后,抵在我下巴下,险险逼近我脖子的手松了松,嫌弃道,“他妈的居然还是个病秧子。”把我推倒后,他跟一开始把我带来的那个小侍卫道,“你抓到的人,你自己领了跟我去见大人,大人本来不喜欢老子欺负女的。 要是再让他知道,老子今天欺负的还是个病痨鬼,铁定又要赏老子三十大棍。老子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呢!” 又要见人?这一次见的又是谁?陆潜? 我跟着那两个人走了差不多半柱香的路,才走到了他们要带我来的地儿,推门而入,好浓的血腥味。 “大人!”那黑脸糙汉把我猛的往边上一推后就奔向了屋内。 废弃的宫殿里,陆潜垂着一只胳膊面色惨白的坐在地上,倚着柱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看着那地上的断了的箭,咽了咽口水,这人真狠。 “这是谁?”等那大汉往他的伤口上撒了点疑似是金疮药的灰白色粉末后,他总算有了点力气。 “哦!小二子在假山后的洞里捡的,觉得她可疑,就把她提溜到了末将跟前,末将本来时打算逼问她叫什么,干什么的,却哪知道她特么的是个病痨子,末将谨记大人的教诲绝不对老弱病残无礼,就把她带来了。”那大汉跟他说完了前因后果后,又补充道,“大人别担心,末将在来的路上给这小姑娘喂了我老李家独门软筋散,她现在就算不是病痨子,放她出去也铁定走不过十步路。” 第八十七章,失忆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独门软筋散?我......我说呢,我怎么才走了一炷香的路就腿软的险些在门口处趴下,一开始,还只当是自己是长时间骑马赶路又加一夜没睡,虚脱了。却原来,还有这么一茬,看来,这眼前的黑脸大汉,粗狂之余想的还蛮仔细的。 但.....那又怎样? “元阳郡主?”接风宴上,陆潜见过覃妁,所以他认得我,这不让人意外。 我冲他点了点头,微笑道,“覃妁,见过将军!” 他也扯着嘴角笑了笑,“说来,你覃家还欠我陆潜一条命,今天,正好还了。” 欠了他陆家一条命?覃家什么时候跟陆家有关系了,这次陆潜谋反不会牵连到覃家吧! 我胸腔左侧的心突的跳了一下,手也不自觉的攥了攥袖口。 “带上她,咱们出宫。”陆潜略过我难看的脸色,跟那个黑胖的将军吩咐道。 “是!”那黑胖将军刚说完事,门外那个守门的小侍卫就高喊着“不好了”的冲进屋内。 “怎么了,怎么了?”他激动之余又松开了拉着我的手,这一次,得软筋散的福,我也体会了一下什么叫柔弱不能自理。 瘫在地上,我听那小侍卫道,“端毅侯,端毅侯领着人往咱们这儿来了。” 阿晚?我看着眼前或紧张,或害怕,或烦闷的三个人,得意一笑,阿晚果真找来了,真不费我一路上撒下的,从他那顺来的香粉。 “没事,咱们不还有她吗?”怕啥来啥,这天杀的陆潜,果然还是看中了我,想要拿着我威胁阿晚。 只不过....我能如他愿? 让心怀不轨者如愿,就是我等忠勇之士的失败! “扑通!咕嘟咕嘟—”江水入眸,我伸长身子,无力的沉入了江底。 半个时辰前,阿晚领着皇卫司的人赶到了陆潜所藏身的废弃宫苑,那黑脸大汉一手抓着我的肩胛,一手拿着长刀的横在我的脖颈上,刀刃锋利,很快就给我光洁无暇的皮肤上添了一道细纹,还是鸽子血红的,真是又骇人又醒目。 “啧,又犯浑了不是!我怎么跟你说的?” “大人!”那黑胖的将军埋怪的看了一眼我,愤愤的放下了抵着我脖子的长刀。 没了长刀的威胁,我脖颈处很明显的轻了一下,我瞄了眼一旁正跟我笑的陆潜,这厮…… 好奇怪啊! 我秉着大义跟阿晚直眨眼睛,妄图他能读懂我的意思,不要在意我的安危,把这最后的三个乱臣贼子给一举歼灭,如此,我就是死了,也算得名留青史了。 可一贯聪明的他,却好像并没看都懂,又或是看懂了,只是尤下不了手。 所以,陆潜如愿了,他把持着我出了永定门,又出了长安门,直到城郊外,直到闵罗江边。 江中有一艘小船,是他要阿晚给他准备的,闵罗江连着运河,只要他使船到了运河里就能一路南下,直达南乾。 “给我箭!”陆潜伸着手,等着那黑胖的将军从船舱里拿出把弓弩并三支穿云箭,拉弓搭箭,我盯着他箭头瞄准的位置,这是....阿晚! “砰!”双手被绳子紧紧系住,我能用来阻止他射箭的只有这坚硬着头。 “大人!”陆潜射箭的动作是被我阻止了,可他整个人也随着我一并掉到了江中,黑胖将军跟那小侍卫合了二者之力也只勉勉强强的捞上来一个他。 而我...... 我会凫水,阿晚就是我从水里捞起来的,但再会水的人,在中了软筋散又双手被缚住后,也只能像块大石头似的,乖乖沉底。 我这是......又要死了吗?这一次,还能不能再复活? 奢求着奢求着,我竟哭了…… 阿晚,我还没嫁给你呢!怎么办,我.......还没嫁给你啊! 再次醒来,是很多天后,我躺在一间装饰不算华丽的屋子内,懵懂的看着眼前的人,“你说,你是我弟弟?” 那人猛地点了点头,“是啊!二姐姐,都忘了吗?我是若儿啊!” “若儿?”我摇了摇头,跟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还是不记得。” 承桉若有点焦急,但看着我眼神,还是很温柔,“没事,郎中说了,二姐姐这是落水的时候撞到了头,脑中有淤血压住了神经,这才忘了之前的事的。” “落水,撞头?”我这没昏睡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二姐姐别担心,等若儿把二姐姐带回邺都,叫王宫里的太医给你再看看,肯定能治好的。” “王宫?”我更傻了,“我到底是谁?” 承桉若道,“二姐姐叫覃妁,是镇关将军覃尧的妹妹,也是陛下不久前亲封的元阳郡主,更是待若儿最好的二姐姐。”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眼里的星光满的直耀人眼。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笑,总感觉不到开心,隐隐还有点畏惧,沉默了良久,只跟他说了一个,“嗯。” 三天后,承桉若找来的郎中替我检查完后,说,“姑娘已然大好。” “那...”我想问再问问他我这脑袋里的淤血什么时候才能消掉,可瞥了一眼守在边上的承桉若后,就咽回了话。 他不想我问,这是这三天以来,我根据他的言行得出的结论。 可至于为什么不想,我没问,他也没说。 等那郎中走后,我就收拾起了自己的行囊,“二姐姐这是在做什么?”承桉若急冲冲的奔到我屋里,从我手中一把夺过那包裹,冷着眼眸质问我。 我赫然一怔,道,“你不是说,等我好了就带我去邺都,找王宫里的太医看病吗?” “哦!这桩事啊—”他攥着包裹的手松了松,看我脸色不对后,忙把那包裹塞到了我手中,赔笑道,“二姐姐别生若儿的气,若儿也是怕二姐姐再像之前一样,不说一声的就把若儿丢下,独自一个人离开。 那郎中刚虽说了二姐姐身子已大好,可二姐姐现在不还没想起来以前的事吗?若儿也是担心这人生地不熟的二姐姐会再有危险。” 我拿着那包裹,微微的点了点头,淡淡道,“要是怕我一个人不安全,那你就快点去收拾,届时跟我一起,不就行了?” “好,那二姐姐等等若儿啊!一个时辰,只要一个时辰。” “嗯,好。”我盯着他欢脱的背影,皱了皱眉,难道,是我看错了? “二姐姐,这个就是陛下。”塍王宫的勤政殿里,我看着眼前陌生无比的男子,欠了个欠身,学着戏文里的话,道,“覃妁给陛下请安,望陛下千秋永在。” 他盯着我漆黑的眸子陡然一亮,招着身侧的一个人,欣喜道,“快,非晚快来看看,是不是元阳。” 非晚?对上他投送过来的目光,我冲他笑了笑。 他看出我的异样,忙转头问向承桉若,“阿月这是怎么了?” 阿月?这也是我的名字吗?月......柠月如风,桑榆非晚,我听到刚才好像有人叫他非晚来着。 我跟他,很熟吗? 既然很熟,那承桉若干嘛不跟我提他?难道我的落水失忆跟他有关?话本子里,好像都是这么写的。 承桉若护小鸡子似的横在我跟那人的面前,面色很不愈,“没什么,二姐姐就是落水的时候磕了下头,忘了点事情。” “忘了点事情?”他瞳孔一震,难过劲儿从眼角出发瞬间铺满了整个脸颊,我看了,心口处突然有点痛,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承桉若打了一茬。 “侯爷不用担心,二姐姐的病我会帮她治,你们大塍要是治不好,我就带她回北朔。” “北朔?”这个名字,我熟啊!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人里,十个有七个,都是在议论刚结束不久的平洲之战。因涉及覃家,我就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北朔,是大塍的敌方。而我,是大塍人。 “你到底是谁?说什么要带我去北朔?” 承桉若看着逃窜到别人身后的我,沁在眼眸里的赤真僵了僵,迈着步子向前一跨,我揪着身前,那个叫非晚的少年公子的衣衫,瑟弱的缩了缩,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探出个头,跟他道,“你救了我,也待我很好,救命之恩我谨记于心。 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骗我。” “骗二姐姐?若儿没有啊!” “没有骗我?那你怎么解释我醒来的时候,你说你是我弟弟?又说我是镇北将军覃尧的妹妹,若我真是这么身份,那我理当也是大塍人,可你现在又说要带我回北朔。回!大塍人就算是偶尔去北朔地界游玩上几天,那也称不上一个回。 除非.....”我狠狠刮了他一眼,“除非,你就是北朔人,我要是跟你回去了,岂不是不忠不孝?我是忘了点事,又不是成了三岁孩子,容不得你这样耍我。 你说,你到底是谁?救我之心,意在何为?”吼完,我歪头看了眼被我扯着衣角的公子。 他在笑诶!好漂亮,好温柔的笑,我之前一定见过。 他摸了摸我的头,赞赏的道了一句,“阿月说的一点儿也不错。身为大塍人,又岂能去他国?”赞赏完我,又对承桉若道,“阿月的伤,自有我大塍太医医治。大塍地广人多,又多聪慧文雅之士。想来治病手段定会比蛮夷荒芜的北朔人高出不少。小王孙不要在下担心,那在下也请小王孙,不要担心了。 就算阿月一辈子想不起来过往,也没关系,左不过,就是再来一次,我跟阿月还有长久的时间,不在乎。” “呃...”我拽了拽他的衣角,道,“还是,挺在乎的!”承桉若说我现在十八岁,那我那丢掉的也就是十八年,十八年,一个人一生里能有几个十八年? 我不想忘掉,我想,想起来。或好,或坏,或悲伤,或喜悦,那都是我的记忆,是我身为覃妁这一世里不可确失的一部分。 也是....... 就凭刚才的那两个眼神和一句话,我能判定,眼前这个长得好看,说话又温柔的男子,喜欢我,被这样的男子喜欢我高兴的很,所以,跟他的一切也不能忘。 “二姐姐!”他怯怯的瞄我一眼,看我对他十分警惕,露了丝难过,“要想恢复二姐姐的记忆,若儿这儿倒是有一个法子。” 第八十八章,记忆恢复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二姐姐!」他怯怯的瞄我一眼,看我对他的态度十分警惕,露了丝难过,「要想恢复二姐姐的记忆,若儿这儿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我刚表现的惊喜,他就话锋一转,看着齐非晚道,「只是这个法子需要辛苦下端毅侯。」 辛苦他? 「小王孙若有法子不妨大胆一说,若真有用,那别说只是辛苦我一下了,就是要把我的命移了给阿月,那都不是事儿。」他说的淡然无畏,却把一旁的我给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我一定要想起来,这么一个好的心上人,忘了可真是太亏了。 第二天午时,「二姐姐别怕,若儿的蛊术虽学的不像娘亲的那样好,但这恢复人记忆的法子我却是早在半月前就仔细复学过的。又有端毅侯的昨日的试药,自当万无一失。」 半月前?那不是我刚醒来的时候吗? 我看了眼那碗里的还在蠕动的虫子,还是面露为难,「真的非要吃下这些吗?」 他点点头,「二姐姐放心,这些小虫子都是若儿从小养的,每个都乖巧的很,治疗过程疼痛难忍,有这些小宝贝在二姐姐的体内均衡着,可以很大程度的减少二姐姐的疼痛的。」 「那好吧!」我妥协了,昨天那个端毅侯试药时的模样我可记得清楚,跟难以下咽比起来,我还是更畏惧疼。 喝下那碗药后,我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睡梦里,我好像躺在了一张很大的团状床榻上,床榻边站着很多人。 她们都在跟我说话,叽叽喳喳,吵得我脑仁儿疼。 「回禀陛下,陆太师,又跪倒勤政殿外了。」一个小额官慌慌张张的冲到伏辰宫内。 苏秦鹤跟身侧的亓官瑞交流了下眼神后,道,「太师既然乐意跪,就由他跪着吧!」自陆潜逼宫未遂逃亡以来,这已经是陆太师第四次大张旗鼓的跪在勤政殿外给他求情了。 「如今已到六月,酷暑难捱,陆太师年事已高,这要是跪晕在了殿前可怎么好。」跟苏秦鹤说完,亓官瑞就看向看那个来报信的额官,吩咐道,「子不教,父之过,那陆潜做出如此大胆的事,陆太师身为其父,对陛下心存愧疚,想着以久跪来消除自身罪孽,这固然是好。但起事之人到底不是太师,太师替子请罪之余也该保重好自己。 你去端两个冰盆子放到太师的身边,再派个人给他打把伞,对了。」亓官瑞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一笑,「万万记得做这些事之前,先去太医署领个太医,如此,若真是冰盆子和伞都没能替太师挡住暑热,那有太医在侧,救治起来,也方便不是?」说完,她抿着唇,跟苏秦鹤对视了一眼,眼底笑意,泛滥成片。 苏秦鹤看着她的笑,也淡淡的笑了一声,「就按着皇后的吩咐去办吧!记得再跟太师说一声,就说,君无戏言!」 「是,奴才这就去。」 「陛下可是跟陆太师有过什么交易?」亓官瑞理解的「君无戏言」跟「君子一诺,驷马难追」是一样的,所以她料定,苏秦鹤一定是跟陆太师做了什么交易,并且还承诺了些事。 这些事,她不敢说,只觉的跟陆潜有关。 难道陛下,想放过他? 苏秦鹤站在伏辰宫里,看了眼我所在的那间房舍,道,「等元阳醒了,朕再跟你们细说。」 亓官瑞按下好奇的心,温顺的点了点头,「郡主这几月也为了陛下也真是吃了不少的苦,瑞娘难得见陛下对一个女子有如此怜爱之心,可惜郡主已名花有主,被侯爷给早早定了去,要不然,瑞娘多这一个灿烂机灵的妹妹也是开心。」 「妹妹?」苏秦鹤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会儿,片刻后,道,「朕见这元阳确实亲近,难得,她又得瑞娘如此芳心,那要不朕就认了她为义妹?」 「义妹?」亓官瑞普一听苏秦鹤的前半句话,还真以为他看上了覃妁想要纳她为妃,可这听到最后,怎么会是义妹? 苏秦鹤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朕知道你刚才的话是在担心什么,抛开她是非晚的未婚妻子不谈,朕对她也只有兄妹之情。」他的目光逐渐放到远方,盯着「伏辰宫」那三个字,追忆道,「她让朕,想起了元阳。」 「长公主?」苏秦鹤的元妻慕容氏未死之前,亓官瑞在苏秦鹤身边的身份一直只是侍卫,还是隐在人后,不叫人看见的那种。 所以,我没见过她,可我没见过她,她却见过我。 她看着这伏辰宫未变的陈设,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后面,坐在爬满了葡萄藤的秋千架上,道,「瑞娘第一见公主,她就是像这样,把着秋千绳,荡着腿,跟着身后的侍女不停的叫「高点」,笑容灿烂,至今记忆犹新。」 苏秦鹤走到秋千架后,一手拉着秋千绳,一手扶着亓官瑞的背,温温道,「朕给你推,你坐稳点。」 她回眸一笑,「好!」 秋千架停,屋内的承桉若也总算施展完了能让我恢复记忆的蛊术,他顶着一头的汗,推开门,跟苏秦鹤道,「二姐姐的情况很好,相信不用多久,就能醒了。」 「醒来后,郡主就能想起之前的事儿了?」 承桉若点了点头,「是!」 「陛下!」又是刚才来报,说陆太师跪在了勤政殿前的额官。 亓官瑞感觉到苏秦鹤皱起的眉宇里夹着的愤怒,忙问道,「又怎么了?」 那小额官忙恭声道,「回禀娘娘,是陆太师...」 亓官瑞满面含笑道,「陆太师怎么了?难不成有冰盆子和伞在,他还是中了暑气?那也不应该啊!」说罢,抬头望了望天,乌云蔽日,清风徐来,「本宫看现在这天也不热啊!怎么会独独晒到了陆太师?就算是晒到了,不也还有太医在那吗?你怎么不着急的叫太医,反而跑到这儿来了? 不知道郡主正在里面休息?惊扰到了郡主,本宫可是会罚你的。」 那额官吓的冷汗涔涔,连忙道,「求娘娘息怒,奴才无意惊扰郡主,是陆太师跪在勤政殿前,嚷嚷着要见陛下,若陛下不见,他就撞柱而死,叫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是何其负心薄幸,忘恩负义之徒。」 「负心薄幸,忘恩负义?」亓官瑞被那陆太师的话给气笑了,掀开外衫就拔出了腰间的软剑,「走,跟本宫去问问那位陆太师,陛下负了谁的心,又哪薄幸了,难道不是他陆家良心被狗吃了,有了权钱之后就起了歹心,意图谋朝篡位了吗?」 「走啊!还赖在这做什么?」她抬着脚没忍住怒火的踢了下那额官。 「瑞娘!」苏秦鹤面色铁青,显然也是听进去了那额官传达的陆太师说的八字箴言,「负心薄幸,忘恩负义。」他念了一遍后,道,「郡主不时便要醒来,这儿不能没人,你就留在这儿,朕先去勤政殿一趟,等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再来看你。」 「陛下!」亓官瑞跟着苏秦鹤的步子追了出去,担忧道,「瑞娘,想陪陛下一起。」 苏秦鹤推开了亓官瑞搭在了胳膊上的手,沉着道,「不用,元阳于朕更为重要,现今,端毅侯因试药伤痛未愈,空灵县主又领着皇卫司在全力搜找叛军。那小王孙又不通武艺,朕怕这一出事调虎离山,意在元阳,朕把她交给你,是相信你。」 亓官瑞虽仍不放心他,但听了他这话,也只好点了点头,退回了伏辰宫内。 「你!」她点着刚才那个传话的小额官,道,「拿着出宫令牌去一趟监察狱司,找到端毅侯,就跟他说元阳郡主已醒,请他务必马上来见。」 半个时辰后,阿晚出现在了伏辰宫里,「阿月醒了?」 亓官瑞看了眼他惨白的面,于心不忍的点了点头,「刚醒,侯爷快进去看看郡主吧!」 也是亓官瑞幸运,我是在阿晚进宫前的一刻醒来的。 「好了,没事了,都没事了!」阿晚进来时正逢我惊醒,一头的汗打湿着面前的碎发,凌乱又可怜。他温温的手握上我那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冰冷的手,「没事了,不怕啊!」像哄三岁的孩子那样极轻极柔的哄着我。 我呆目的跟他扇了扇长睫,良久,吐出两个字,「阿晚!」 他搓着我怎么都热乎不起来的手,眼冒水汽,「对不起,对不起,阿月,对不起!」 他一句句的对不起,吊着我胸口的气一呼一喘,山峰式的起伏了几下后,我终于缓了点精气神回来,也有了点了力气能抬起食指略微的摸一摸他惨白的脸了。 「郡主看上去像是被吓到了,陛下那还有事,就有劳侯爷在这多看顾下郡主了,本宫......」 阿晚跟她递了个他明白的眼色,「臣来时看到有好几个跟陆太师私交胜笃的文臣驱车来了王宫,勤政殿里恐怕不安分,陛下若有什么需要,娘娘尽可遣了人来通知臣。」 亓官瑞微微欠身,「有侯爷这句话,本宫和陛下也就心安了。」 亓官瑞走后,我抓着阿晚的手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苏秦鹤怎么了?陆太师?陆潜还没被抓到吗?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勤政殿,文臣,不安分?」 阿晚揉了揉我的脑袋,笑道,「才醒就这么操心。」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八章,记忆恢复免费阅读. 第八十九章,叫声皇兄来听听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陛下!老臣!绝无谋逆之心。」空中风云骤变,淅沥沥的雨说下就下,我跟着阿晚躲在殿前的那对石狮子后,看着好像苍老了很多的陆宽,眼眶泛了泛酸。 「一个月前的寿宴上,这陆太师是何其风光,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得这样的下场了。」 「阿晚,你觉得,陆潜谋逆这件事,他知情吗?」若是知情,又怎么会容忍? 「你希望他知情,还是不知情?」阿晚反问我。 我道,「看他这头磕的这么虔诚,我倒想他不知情了。」 阿晚接过宫人手里的伞,道了句,「你们先下去吧!」 「屏退宫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伞面微微倾斜,我怕他为了照顾而把自己淋湿了的往他那又凑了凑,依旧是扑面的针竹叶香,淡淡的湘妃竹里夹了一两朵未开打蕾的月下山茶,「上次就想问你了,你身上这香挺好闻的,可有个什么雅名?」 他擦拭掉不知何时,偷落到我手背上的水珠,唇角微微上翘,「你忘了?」 「什么?」我该记得吗? 他笑摇了摇头,「没事,忘了也行,那就有劳阿月再给她取个名字吧!」 再?看来我是真的忘了,我偷摸的观察着他的一颦一笑,妄图知道我忘了的这件事重不重要。 还好,眉淡如松,笑颜仍在,看来是不重要了。 那就好,那,就好! 「起时淡,久而沉,不争不抢,娴静雅致,很有江南气,半亩竹林,半亩花,争做江南女儿家,要不,就叫她江南吧!」我说。 他听后神思一顿,沉默的,让我猜不透他到底是喜欢这个名字还是不喜欢。 要不是那陆宽突然间的撞柱倒地声,我跟他恐怕还要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一番。 「太师!」 陆宽额前的血瞬间染红了勤政殿外的那一方青石花板。斑斓亟亟,晕染成霞。 「太师!陆太师!」闻着噩耗赶来的人一茬跟着一茬,出现的就跟提前排练过一样,迅速又有秩序。出现后就一个挨着一个的跪在他不远处,死命的哀嚎。 「还好现在下雨,要不然,御膳房的葱肯定就保不住了。」 「什么意思?」 我道,「有雨就看不出是假哭了啊!要是没这雨,他们不得想办法逼自己掉几粒眼泪啊!」 「噗—」阿晚噗嗤一笑,「促狭!」 我吐了吐舌,就着那一幕现场版的哭丧道,「我在书上看到过,说普通的撞柱不会要人性命,真正会要人命的是撞柱之后的失血过多,你说,我要不要去提醒他们一下?保不定,这陆太师,还有机会活呢!」 阿晚道,「他没机会的。」 「什么意思?」 「你还没看出来吗?今日要他命的是陛下,就算你现在跟他们去说了,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找人来救他。他们的出现,只是为了见证忠贞为国的陆太师,撞住自白而已。」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说呢,那些人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快又这么有秩序,一个连着一个的。」一个疑惑得解,我赶忙又就着第二个疑问问道,「苏秦鹤为什么要陆太师死?」谋逆的不是陆潜吗? 雨声越来越大,他看了眼手里那把已有变形趋势的油纸伞,「还是先回去吧!回去了,慢慢跟你说。」 「哦!行啊!」只要能解惑,哪都行。 「侯爷留步!」一个娇俏的姑娘声,从我们背后传来。 我看着眼前一身素衫槁服的姑娘,不开心的往阿晚身前一站,「姑娘是?」 她无视我的话,直接跟阿晚对视,「多日不曾见侯爷回府了,侯爷可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不曾见你,回侯府?你跟她很熟吗?」那姑娘话一完,我就赶忙的,酸溜溜的质问起了阿晚,「你让她住侯府了?」 他截住我的话头,「是,不过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他这样解释她于他的关系后,我满腔的酸味儿竟都散了个尽。 「你来做什么?」原本还溢着含蓄宠溺的笑的阿晚,突然冷上眉梢。 「婉儿在家中多时不见侯爷,就自作主张的替侯爷占了一卦,卦象显示侯爷正受俗事所累,婉儿心中担忧,就遣了素心去了趟监察狱司,也是凑巧,素心到时正巧空灵县主也在那,县主追问清楚素心缘由后,就来了侯府。 婉儿,是跟着县主一起进宫的。」 婉儿,婉儿,打量着谁学不会温柔呢!论温柔,你还没我的山月一般温柔。 「卦象?」阿晚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卦象说什么?」 「卦象上说.....」她为难的看了一眼我。 我突然大度,「要不,我先走?」 他径自握上我的手,「不用。」而后又跟那姑娘道,「既然不乐意说,那就别说了。你人也看完了,我还活着,没死!你可以出宫了。」 「侯.....」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阿晚直接回道,「身外人,就要有身外人的样,不要得了身外人的便宜,还想沾染点红尘,鱼和熊掌,付姑娘只能择其一。回去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那个姑娘也姓付?」雨伞越压越塌,为避免有了伞却还成落汤鸡的尴尬境地,我像个树懒一样的紧紧的攀勾住他的胳膊。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想跟我展开来细说的兴趣不大。 为人者,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看人脸色,人家不想提的事,非不得以下,还是不要提的好,免得影响感情。 「跟我再说说那苏秦鹤和陆太师的事儿吧!」从勤政殿回伏辰宫还有好长一段路,这么长的一段路让我揣着两个极大的疑惑像个哑巴一样闭不做声显然不太可能,所以...... 付姑娘不能提,那就提提陆太师。 「还记得入城时,你叫我抓的那个人吗?」他问。 「记得。」我答。「查出来是谁的人了吗?还有那信。」我叹了口气,「那信看上去涵盖了很多秘幸,你当初真应该给我也看看的。」当时要是看了,如今也就没这么惦念了。 他拍了拍我的后脑袋瓜子,自我醒来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我皱着眉,扭捏一躲,「不要仗着比我高就拍我的头,那上面的发油可贵了,蹭掉了,我又要补。」 他抬起手,无力的揉了揉眉角,「其实我想说,你后面缺了一块头发。」 「啊?」什么?我扔掉刚从他手里硬抢过来的伞,双手抱头。 他抄着快要落地的伞,道,「这伞虽废,但挡挡现在的小雨还是可以的。」 「哦!你爱拿就拿着吧。」这个时候,我满脑子想到的都是他刚才那一句话,抱着头,再三跟他核实,「我这脑袋后面,真的缺了一块头发?」 「什么?哪?」他突然装傻充愣起来。 我急的冒火,「就是你刚拍的那啊?你不是才跟我说那缺了一块吗?」 「哦~是那啊。」他装模做样的往我后面看了眼,沉默着眨了眨眼。 这是......真的了? 「齐非晚!」我看着在两个铜镜护照下一览无余,毫无视线盲区的后脑勺,火冒三丈,「齐非晚,谁借你的眼睛跟你说我后面缺了一块头发的了?」 「你要是有眼睛不用,我不介意帮你剜了它!」说着,我高举起出来前顺手拿的缠金丝长剪,作势就要往他眼珠子那戳。 「阿月要剜就剜吧!」 我气恼的把手里的剪刀随意的扔到了一边,「不值钱的玩意儿,谁要了!」 半晌后,「真生气啦?」他问。 「嗯,真生气了。」我答。 「那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他又问。 我盯着他的眉眼,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打岔的把苏秦鹤跟陆太师之间的事,好好的跟我说说吧。」 他讪讪的收回了挨到我眼前的头,「你都知道啦。」 我白他一眼,「这么明显的打岔,傻子也能察觉出不对的。」那些欠揍的行为虽然也是做的出来的,但那是的阿晚。 「那件事,很难解释吗?为什么不想跟我说?」 「不是他不想跟你说,是朕,不要他说。」 朕?我转眼一瞧,「给陛下请安。」 他笑盈盈拉起我,「朕已宣告天下,认了你为义妹,这样的大礼,往后都不用跟朕行了。」 「啊?」什么宣告天下,又什么义妹?我一头雾水,满眼搞不懂情况的看了看阿晚。 只见他笑了笑,拱手跟苏秦鹤道,「臣在这恭喜陛下,喜得这么一个活泼好动,机敏聪慧的元阳公主了。」 「元阳公主!」苏秦鹤被阿晚点的一乐,看着身侧记录他言行起居的额官,道,「还不快记下来,等回去了,可要提醒着朕拟册封元阳公主的旨。」 那额官恭敬的躬了躬身后,在手中的书册上题下一行字。 「陛下,跟阿晚在打什么哑谜?」距赐婚以来也有两三个月了,阿晚又在前不久我落水后失了那么大一个态,我要是再一口一个「大人」的保持疏离,反而奇怪。 「阿晚?」苏秦鹤念着我对阿晚的独特昵称,幽怨的「啧」了一声,「皇妹跟端毅侯还真是亲近,怎么就能跟朕这么生分了?叫声皇兄来听听!」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九章,叫声皇兄来听听免费阅读. 第九十章,前梁后裔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陛下,为什么要杀了颜绾?」阿晚跟我说过,现在苏秦鹤是个成熟的帝王,我在他面前想知道什么大可直接问,万万,不能带有小心思的算计他。虽说这一条很不公平,但君与臣之间,你要是敢追求公平,那他就敢要了你的命。 我惜命,所以,不敢算计,只好,直白相问。 「朕好歹还是一国之君,你就是这样教她跟朕说话的?」 阿晚歪侧了下头,「阿月的性子可不是我教的来的,不爽,骂她啊!」 「你!」苏秦鹤被阿晚回的,憋了一口气,「罢了,这件事,就是你不问,朕也会亲口告诉你。」 「陛下?」 「要朕说可以,再叫声皇兄来听听!」 又来?这苏秦鹤是自个儿没妹妹吗?哦,他还真没有! 这干啥啥不行的衍文帝,怎么就不再给他生个妹妹了! 「皇兄!」一回生两回熟,古人诚不欺我。 「嗯!」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下次,这个「兄」字可以再软一点。」 我,「.........」 苏秦鹤说,「昭阳的郡马并非颜家之子。」 他还说,「昭阳郡主与前梁官员来往密切,意有反塍复梁之心,所以,方成和她必死!」 「昭阳的郡马?」我想了想人名,道,「颜平楚?他不是颜家的孩子?那是谁的?」 他缓了缓神色,吐了个姓氏,「上官!」 「上官?」阿晚闻之震惊,「抚州上官朗的女儿,上官清。」 「她是谁?」这所有人都知道了,却唯独我不知道的感觉,很不好。 阿晚跟苏秦鹤一人端着一杯茶的,慢悠悠道,「高祖推梁立塍后,并没有将梁王宫的人赶尽杀绝,而是指了城郊外的一处行宫给他们居住。 其中,就有前梁太子妃上官氏。」 当时上官氏已有三月身孕,高祖之妻重华皇后,可怜幼子无辜,就拿着民间的一则戏文求到了高祖跟前,要他饶了那上官氏一命,准其腹中之子降生。 上官氏为了保前梁血脉不断,就拿着手镯里很久前藏的金子片,贿赂了当时的接生嬷嬷,让她对外宣称她生下的是个死胎。 她原本的打算是把那个孩子偷偷的给养在别院里,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她这个念头还没实施,就被一场莫须有的搜屋给打乱了。 这别院终究姓苏,她要是想在这里把孩子养活,养大,怕会难如登天,更不要说,孩子长大后的教育问题了。 所以,她在那接生嬷嬷第三次拿那孩子的存在勒索她时,她拿着梁王宫的秘制毒药反威胁了她。这件事告诉我们,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人要知足,不止不足,就会一无所有。 被喂了毒药不甘心,一心想活的接生嬷嬷很快就上了上官氏的贼船。 不但把那个男婴装在腰腹间带到了行宫外,还把他安全的送到了对前梁王朝异常忠心的吏部侍郎,颜贞,颜大人的府上。 「等等!」我听着他越说越扯的话,连忙打断,「把个刚出生的婴儿藏在腰腹间,从别院里带出去,阿晚,高祖没有在那别院安设守门侍卫吗?还有......」我舞者双手在腰间笔画了两下,「怎么藏?」 阿晚「咳」了下,看了眼苏秦鹤道,「或许是那接生嬷嬷身材隗壮,那男婴又因早产而生的孱弱细小,故而叫她的此举才躲过了高祖派在行宫处的侍卫,让那上官氏的儿子成功的送到了颜府?」 「这说辞,你信吗?陛下信吗?」 「呃...」苏秦鹤拿了块身旁的茶点,咬了口,「信啊!朕信。」 「信?」我狠狠刮了眼跟苏秦鹤联合起来哄骗我的阿晚,「君无戏言,陛下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元阳也就信上这一回吧。」 「照这么说,这颜平楚竟是前梁王太孙咯~,这昭阳又是前梁公主之女,那.....」我顺了顺他们间的人际关系,感慨道,「表兄妹,果然是姻亲关系里出现频率最多的了。」就如昭阳与颜平楚,就如苏佑跟陆心宁。 我以一个事外人的姿态看着这一对又一对的表兄妹,发着无聊又无趣的感慨,却全然不知自己的阿晚在塍国不知名的某个地方也有一个打小就认识了的表妹。 小名,星儿。 这事,是苏秦鹤告诉我的,他在我感慨完后,无征兆的突然大「哦」一声,「听元阳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老端毅侯好像还有个远嫁到了南乾的妹妹,她的女儿。」他指着阿晚,「也就是你表妹,你小时候见过的,可还记得?」 「朕好像还记得......」 「臣记得星儿!」阿晚截住他的话,「去岁冬日,臣还给她送了好大一箱珠宝去,算算时间,她的小儿子,臣的小外甥都该会站了。」 原来已经嫁人了,我长呼一口气,一手端茶,一手拿饼的吃喝了起来,视线来回的穿梭于他们二者之间,做足了看戏的准备。 「是朕忘记了,她就小了你一个月,他嫁人时,老端毅侯还跟先帝告过十来天假。弄得朝堂上那些半个月不见老侯爷的人还以为老侯爷身子骨垮了,一个个哭丧着脸的,没少惹先帝生气。」 我浅酌了茶,看着笑面春风不自知的苏秦鹤,忍不住想开口打岔,其实,衍文帝生气真不是因为那些人。 那个时候,好像是春至....... 「陛下的话,好像才说了一半,这颜绾即便是前梁后裔,好像也罪不至死。」昭阳是新城公主之女这件事,或许知道人不多,但陆太师之妻是前梁公主的事儿,满塍国上下,应该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偶有的那几个大概也是真的独善其身,不搞拉帮结派的事,没途径知道罢了。 所以,换而言之,颜绾跟前梁有关的这件事,在大塍,也着实算不上秘密。 寻常百姓稍作打听都能知道的事,作为一朝天子的苏秦鹤,没理由不知道,知之当不知。 他既然都容她好端端的活了这了,怎么颜平楚的事一出来,她就非死不可了。 难道,这血脉之说,还看性别? 王太孙的女儿就是比公主的外孙要来的金贵了呗! 在苏秦鹤开口跟我颜绾非死不可的理由前,阿晚先给我就那颜贞其人进行了详细科普。 十年秀才,累死老母,一朝走运,得见天颜,任职赐名,一路飞升。 所以,那对别人来说昏聩无道的君王,对颜贞来说却有着知遇之恩。 文人重风骨,知遇之恩,缬草当还。 梁王死后,太子自刎当场,他觉得如不出错的话,上官氏所生的这个孩子就是梁王朝最后的血脉,所以跟夫人思索再三后,决定了养他为子,取名颜平楚,让他能以颜家嫡亲公子的身份行于天地间。 「后来,就是昭阳郡主的事了。」依旧是阿晚在说,苏秦鹤跟我在听,我瞟了一眼苏秦鹤,猜不透,他话出个头就不再接的目的。 阿晚说,晟武帝为了给昭阳一个明确的身份,就让她成了陆太师的养女,还给她和当时安阳城里风流潇洒的颜家公子颜平楚赐了婚。 大抵每个立国君王在把江山坐稳后,都会想着再搏一搏美名,就像晟武帝,在陆太师那得知了昭阳的身世后,表现的第一反应不是赶尽杀绝,而是想着能不能借着厚待她的这一个由头,来收一泼前梁朝臣的心。 所以,不管是在前梁王的身侧给她的生母新城公主修了座衣冠冢,还是给了年过花信,早不算青涩的她挑了个安阳城里,常年荣登女婿最佳人选三甲的颜家大少,颜平楚。亦或者留旨让衍文帝继位后封她为昭阳郡主。 种种这般,都只是晟武帝收拢人心的把戏罢了。 当然,也可以要说,这晟武帝不是没有把她的身份公布于众吗,那些人又怎么会知道他这番苦心呢? 在朝为官的,谁手里还没点人脉了,那陆宽年不足四十,却突然间多出了及了笄的闺女,好奇心上来的夫人们,一张嘴,还能扯不清楚? 晟武帝在给昭阳赐婚之前,没考虑过她成婚后会否开心。成婚后,自然也没派人去看过,他觉得么,面子工程做足了也就可以了,又不是自己亲生的闺女。 直到,那一众前梁文官在他大塍的朝堂上左一言又一语的讲起「坏婆婆」的故事,他才意识到,是不是昭阳在颜家受欺负了,不好意思告到他跟前来,就撺掇着这帮食古不化的老迂腐来给他讲故事。 晟武帝有点生气,但生气过后却还是派了身边的左应监去了颜家。 左应监在颜家待了一个多时辰后,就回了王宫。 「怎么样?那家人有没有欺负她?」 左应监弯着腰伏在地上,想着在颜府里看到事儿和听到的事儿,讪讪的点了点头,「老奴不敢欺瞒陛下,郡主在颜府,当真舒畅又自如,颜家上下对待郡主犹如面君,半点不敢轻待。」 「嗯,不错!」晟武帝自得的捋了捋胡须,「朕明日就宣昭阳进宫来,也叫那帮成天借事寓事的看看,朕给她们前梁的主子安排的婚事有多好。」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章,前梁后裔免费阅读. 第九十一章,破铜烂铁兵器库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陛下!」晟武帝的左应监纠结了半晌,还是决定把从颜府里打听来的消息十的告诉他。 「怎么了?」晟武帝端详他一眼,「有话就说,在朕面前,你不用这么小心。」晟武帝的左应监跟晟武帝大小一起长大,少年时因为前梁暴,政,赋税难缴就在安排完自家父母的身后事后,上山做起了山大王。成年后,又一起揭竿反了前梁。 要不是二十年前为了救他,他现在也该儿孙满堂了。 左应监跟着晟武帝的话笑呵呵的「哎!」了一声,出口却仍是一字一小心,他呈着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递到晟武帝的面前,「这是老奴离开前昭阳郡主的贴身侍女送给老奴的。」 晟武帝拿在手里颠了两下,说了句「分量不轻啊!」后就又抛到他手中,「人家给你,你就收好了,等再过几年,朕就送你出去,你拿着这钱,也还能做个小本买卖。」 左应监捏着那荷包往袖口里使劲的塞了塞,褶皱如扇的脸上,散着由内至外的笑,「君无戏言,老奴就等着了啊!老奴可早就听说了,这安阳城里新开了个春香楼,那一手女儿香,味道那个美啊!」 晟武帝摇着扇坠虚晃的打了一下他,「怎么,是朕这王宫不好了?听到出宫就乐的呲嘴笑。这不比如意山上的土匪窝子舒服?至于那个春香楼,你要是喜欢,拿着朕的玉佩尽管去,宫门口的人还能拦着你不成?要是敢拦,朕就剁了他们! 还要等那个时候啊!瞎讲究。」 左应监笑而不语,只静等着晟武帝继续发问。 「接着说吧!那昭阳的侍女能给你这么大个包,肯定也有点事想求你了吧!」 「陛下英明。」他恭维完晟武帝后,道,「那侍女说自郡主嫁入颜府后,颜家的每个人都对郡主恭敬的很,就连颜郡马...」左应监顿了顿,打量了眼晟武帝的神色,「对郡主,也是,十分敬重。」 「敬重?」晟武帝坐在镂花错金椅上,念了好几遍「敬重。」又皱着眉看了半天左应监的表情,「淬他老子的,别人对她敬重那是理所当然,可他颜平楚是谁,是老子给昭阳找的夫君,他个墩儿的,给老子敬重个鬼啊,两夫妻间,处的是日子,干毛子敬重,还,整个十分敬重。」 「陛下息怒!」天子一怒,奴才遭殃,左应监顶着晟武帝的怒火连忙屈膝跪伏到地上,脑子在高压下飞速运转后,终想到说辞,赶忙柔声宽慰他道,「郡马这样,或许也是听了颜大人的叮嘱。」先把晟武帝识人不清的这个说法给排除了。 「陛下给郡主找的郡马,自是安阳城里首屈一指的佳人,只是这位颜大人的品行,陛下也是知道的。为人,最是忠君不二,不然前梁王,又怎会赐下贞这一字做为他的名呢? 陛下当初不也正是看重了他就算是死也要留下前梁血脉的忠贞上,才说服其为自己所用的吗?」 「这么说来,晟武帝也是知道颜平楚就是上官氏在别院里生的那个孩子了?」我惊愕万分,不敢置信。晟武帝能有这么大的心胸? 我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祖父,但就后世史书上对他的记载来看,他手段毒辣,下手狠厉,实在跟心慈手软沾不到一点边。 嗯......这么说,好像也不完全对,他那刚强又冷血的一生里也有几段柔软,一段是对父母,一段是对发妻,另一段则给了那个左应监。 这三个人都死后,他才真的算是杀红了眼,要不是死的早,估计这大塍的江山等不到衍文帝来祸祸就已经没了。 阿晚跟苏秦鹤互笑了一下后,道,「你刚才问的没错,那接生嬷嬷之所以能把颜平楚那么安全的带出去,一大部分原因是高祖的授意。」 「哼~」我嗤哼一声,抱着手掌歪了歪头。 「然后呢?」为了灭一个人能屠了了一山匪窝子的晟武帝,是怎么心软的放了颜平楚一马的?仅靠重华皇后的一己之言?怕也不尽然吧。 有着被耍一次经验的我,习惯性的怀疑起他们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阿晚说,晟武帝在听了左应监了回复后虽有消气,但还是叫内宫司派了好几个有经验的嬷嬷去了颜府,美名其曰照顾昭阳,而实际则是努力的撮合昭阳跟颜平楚两个人。 总不能叫人家都成婚两年了,却还是个姑娘家吧。 君王的关心往往来的快,去的也快,晟武帝扛着朝堂上前梁官员一时的压力对昭阳关心了这一茬后,就再没问过。 吏部侍郎颜府里,昭阳跟颜平楚的关系也一直只做点头交。 直到十六年前,颜贞病危,缠绵床榻再无力分身管着颜平楚。 晟武帝派到昭阳身边的嬷嬷才就找到了时机让颜平楚看到了热情如火,又生的明艳动人的她。 昭阳打小就在北朔王宫中生存,见惯了北朔王的那些妃子们为了讨好北朔王而使出的百般手段,她挑着里面那些无伤大雅的用了用,又小施了几次手段,就让那颜平楚无法自拔的深深的爱上了她。 遣散后院,只慕一人,那几年,她连怀二胎,给原本因颜贞的病逝而逐渐清冷的颜府添了长女颜绾,和长子颜恕。 那几年她很开心,就觉得,过往真的过去了,有儿有女,有家有夫,虽无大富,却很美满。 她很知足,深觉只要这样,就已经够了。 直到颜夫人病重,她躲在屏风后听到了颜夫人诉说的有关于颜平楚的身世。 前梁太子之后,那可真是一个比她这身份还要危险的存在。 昭阳护夫之心刚强,她怕衍文帝在得知颜平楚的身世后会容不下他,会想斩草除根,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她是衍文十六年的时候开始联络前梁旧部,意图复国的。 至今正好七年。 她想,反正那衍文帝的社稷都已经被他自己给糟蹋的不成样子了,那还不如还给他的夫君,重新再交还到大梁的手中呢。 只要颜平楚做了王,那他这一生就算安稳了。 只要她的夫君做了王,那她就不用再担心会有人破坏她的幸福了。 她的家,也就守住了。 她翻了陆太师的夫人前梁晋国公主留下的手册,发现前梁旧部里,最为忠心于她的居然就是把她带到大塍来的,礼部侍郎方成。 她跟他不算陌生,相谋起来也是一拍即合。 他竟也想复国!一开始的时候方成想借的是陆太师这股东风。 他跟所有人一样,都以为权倾朝野的陆宽陆太师为臣之心不忠,手握重权早晚有一天会领兵逼宫,自己称王。 可谁曾想,这陆宽,好权之心是真,忠君之心,也是真。 说到这,阿晚笑了一下。 「之后呢?那方成跟昭阳又是怎么做的?」心口处有个想法暗暗萌芽,我等不及的追问他。 阿晚道,「方成把心中谋算跟陆太师明说后,陆太师勃然大怒,自此之后就断了联系。 那方成眼看着借陆家之势无望,还有可能会连累颜平楚和昭阳,就孤身一身的跑到了凉州,企图游说覃家跟他一起行大不违之事。 熟料,这还没走到凉州呢,就因水土不服病倒在了元阳。 只他这一病,倒是因祸得福的发现了颍山里的兵器库。 正巧那时北朔人又盯上了昭阳郡主,他就干脆拿着库里的那堆破铜烂铁一面跟陛下表了忠心,一面又假意跟北朔合作,妄图挑起北朔与大塍的矛盾,两虎相斗,他做渔翁。得利全不费功夫。」 「破铜烂铁?你这说的是颍山里那个兵器库吗?上次在一揽芳华我就奇怪了,那里面的东西,不该是你所说的破铜烂铁才对!」 失忆又复忆后,我想来了很多事,其中就有陈家谋逆案。 陈家在衍文十六年时被状告密谋造反,一方面是因为陈燕归跟昌邑侯府来往密切,昌邑侯又在郴州颇有土皇帝的架势。 而另一方面则就是因为这个兵器库的周遭有陈家军生活过的痕迹,一个私铸兵器的名头就那么重重的扣在他们的头上。 凡私铸兵器者,意欲何为? 答,不臣之心,造反尔。 我那时已得衍文帝厚爱,带在身边时常参与朝政,那堆兵器我也看过一两次,刀锋犀利,虽谈不上削铁如泥,却也是堆精锐精良的武器。 所以在眉山月的手里我拿到那封信时才会那么激动,那山里的价值完全能让苏秦鹤兑我一个文武同试的承诺。 「掉包!」我跟阿晚相继看向苏秦鹤,他「嘿嘿」一声无辜的扣上茶盖,「没错,那山里的东西就是朕换的。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与其要他卖给北朔,还不如借他跟北朔传达我大塍无精兵良刃的虚假信息呢!」 「嘿嘿~」我陪着他「嘿嘿」两声后,跟他竖了个大拇指,夸道,「陛下英明!」 「哼!」他嗔我一眼,「叫皇兄。」 我咧嘴一笑,「是,皇兄~」 被苏秦鹤强押的在王宫里小住了两天后,我才被阿晚接出了宫,出宫路上,正巧遇到了陆太师的丧仪。 长安街上唢呐声肆无忌惮的贯穿在挡住了半边天的白幡中,漫天的黄色纸钱被风吹的四起。 「这声势还真浩大!」陆太师的丧仪是苏秦鹤叫内侍监特意安排的,依的是亲王制。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一章,破铜烂铁兵器库免费阅读. 第九十二章,重华皇后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两街的平民百姓看着这样盛大的丧葬仪式,无不感慨当今陛下苏秦鹤的仁德,不但没因为陆潜的事而迁怒上陆太师,还因他表忠于堂,赞他高洁。 「在想什么?」 「在想...」视线打了个转的落到阿晚身上,我道,「为什么你,还有苏秦鹤,都不肯告诉我要陆太师死的真正理由。」 阿晚看我半晌,淡淡道,「很想知道?」 我冲着他点了点头,可紧跟着又摇了摇头。他被我弄的不解,问,「怎么了?」 我说,「想知道,那是好奇心作祟,可如果那事我不该知道,那...你还是不要说好了。」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这件事涉及你,你要做好准备。」 我表示惊讶,「跟我有关?」 他点点头,「是,跟你有关,跟高祖晟武,还有重华皇后同样有关。」 「什么事?」他说的这么认真又严肃,倒是把我好不容易以压制的不那么露骨的好奇心给重新勾起来了。 阿晚低声道,「你知道,为什么高祖晟武会同意放上官氏一命吗?」 我配合的摇摇头,「不知!」 他顺势讲解,「晟武元年,高祖领兵安阳城下,身怀六甲的重华皇后因行动不便就被留在了邯郸城内,可谁曾想,就是这么一留给了梁人威胁高祖的机会,她们把重华皇后从邯郸城掳到了安阳城下,借此威胁高祖退出安阳城内。 高祖与皇后伉俪情深,自是不忍她身怀六甲还要遭此磨难,又对众将士说这安阳城,他能夺下一次,就能夺下第二次,梁人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 高祖领兵退出安阳城后,梁人又逼着他再退百里,高祖顾念发妻,依命而行。一而再,再而三,前梁把厚颜无耻发挥到了极尽。直前梁使臣再三游说,说不宜再得寸进尺恐高祖暴怒,他们才把皇后还给了高祖。 重华皇后回到邯郸城后,一连三月腹痛难忍,高祖遣医师整治,皆没有个明确说法。只说是正常的妊娠之像,因妇人体质不同而有所不同,叫高祖不要太担心。 高祖一开始信了,可直到一个月后,重华皇后腹中的孩子都已经满七个月了却还是一样疼,他这才又找起了医官,一个南乾蛊医给重华皇后把过脉后说,重华皇后的腹痛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妊娠之状,而是中了她南乾的子母蛊。 随着重华腹中胎儿的越来越大,重华皇后会越来越虚弱,直至最后,怀胎数满,母子具亡。 前梁的君王这是想着高祖晟武会耽于与重华的儿女私情,重华死后,会萎靡不振,给他大梁苟延残喘,休养生息的机会。 他没料到的是重华皇后是何其坚毅果干的女子,她在听到那南乾蛊医说出来自己腹痛的原因后就当即立断的问她,既然怀胎数满才会母子具亡。那如果,她现在就催生,将那婴孩产下,是不是就还有一线生机?」 「那蛊医...是怎么回她的?」晟武帝的重华皇后确实是这大塍史上最鲜明与坚韧的皇后,我未死之前就对她很感兴趣,现在听了阿晚这样绘声绘色的描述,真的是....更感兴趣了。 「那蛊医说,可!」 所以,晟武元年,重华皇后就怀胎八月生下了体弱多病的苏江太子,太子出生后,高烧不退,南乾蛊医把过脉说苏江太子体内也存了子母蛊虫。蛊虫会在苏江太子的体内日益壮大,直到蚕食完他体内所有的养分。 而颜贞就是拿着据说可解子母蛊的方子求晟武帝放了上官氏一马。容她居于行宫,又容她生下孩子的。 阿晚还说,颜贞手里那个能解子母蛊的药方,一共由春夏秋冬四季里近三十种药材组成,但他给晟武帝的却每季都漏了一两种,使得他的手里的方子一直不全,每月只拿着已备好的方子上有的药材送到颜府,由他来制。 所以......颜平楚...... 他要想爱妻重华能好,就得先学着无视颜平楚,这个前梁太子之后。 「你说了这么多,也还只说了跟晟武帝,重华皇后有关,衍文帝作为他们的孩子,勉勉强强也算是有关,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阿晚含笑的拍了拍我的脑袋,道,「不急,你等我慢慢跟你说呢!」 我嘟了嘟嘴,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打断人的话好像是不太礼貌,还好,被打断的这人是阿晚。 「之所以说跟你有关是因为高良姜,这个人,阿月还有印象吗?」 「高良姜?」我念着这个名字,想了想,道,「是上次,那个说覃妁中了二十几年毒的太医?」 阿晚道,「正是。」 「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今天睡着后,你又把他叫了过来?阿晚,不是我不信他,实在是他上次的这句话太过耸人听闻了,你下次还是换个太医吧!」我本能性的抗拒着这位叫高良姜的太医,就好像知道他会跟阿晚说,我体内的毒正是南乾蛊毒一样。 「那覃妁的体内就算是有南乾蛊毒,也说不准是有人跟前梁的谋算一样想借这蛊毒来威胁覃家,覃妁跟这件事应该,大概,也许只是巧合。」我不知出于了什么原因,对阿晚提的这件事很排斥,排斥到最后竟还跟他甩起了脸色。 就好像耳边不停的有个人在跟我说,不要理,说的多,烦的多。 我迈过监察狱司的大门,头也不回的往里屋冲去,他大步跟上我,轻声道,「是不是巧合,咱们去看看去不就行了?你干嘛要发火!这事儿关我什么事。」说罢,他一阵颓然。 我瞅着他的颓然,反思的想了想后,道,「好吧好吧,那这一场就算我错了?我不气你,你也别气我了。」 「对了,你说的看看是什么意思?」 他勾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拉着我就跑到了监察狱司的后院,院中扎着葡萄架,架上藤蔓交错缠绕,难舍难分的就像我跟他两个。葡萄藤下,有两张似是刚做好才抛好光又擦了油的木质摇椅。 他想让我躺在其中一张上,而我却盯着那上面蠕动的正欢的小青虫,慢慢放大瞳孔。 「坐啊!我特地让人打的,可舒服了,你试试。」阿晚没良心的躺在一张上,舒服的微合上眼,我听着那摇椅的吱呀声,跟他说,「那个,咱们能不能换换?」 他忽的一下睁开眼,以一种「为什么」的不懂眼神,静静的看着我。 「那个,我喜欢晒太阳!」好吧,我不喜欢晒太阳,其实,哪个以白为爱的姑娘喜欢晒太阳呢?只是他做的这两张摇椅实在是太像了,就像是怕我会吃醋似的,连木头上涂上的漆的深浅都极尽相似。 「呃...」他看了眼头顶上硕大明媚的太阳,跟我再三确定,「你真的,喜欢晒太阳?」 我点下的头,微顿了顿,「算了,既然你喜欢这个,那就让给你吧!」他从那摇椅上起来,又费力的把它往葡萄藤下挪了挪,藏在树荫里,跟我道,「现在不是冬天,晒太阳可不单是晒太阳,很有可能还会把你的脸晒伤,你又不喜欢吃药,所以还是在树荫底下躺躺吧!」他从情和理的两个方面劝着我不要躺在太阳下。 我做出副被他说动了的样子,点着头,应道,「好!」 树荫里,摇椅上,葡萄满鼻香,那一刹的模样,让我有种置身在幻境中的错觉。 「准备好了吗?」阿晚突然道。 「准备什么?」摇椅卸疲,我懒懒的回他。 他道,「带你去看你好奇的事儿。」 「啊?什么?」还没等我真正做好准备,我跟阿晚就都齐刷刷的闭眼昏睡了过去。 「大人跟夫人的关系真好。」佐伊跟平白躲在不远处的水缸后,看着手牵着手睡过去的我两由衷的抒发想法。 「大人亲手做的摇椅就是不一样,看上去,好像真的很舒服,也不知道要是我去问大人这摇椅的制作方法,大人肯不肯传授。」平白的着重点一下子偏了,居然没在意我跟阿晚,反而更在意起了阿晚所做的摇椅。 「傻不傻!」佐伊打了平白一下,道,「这事的重点在摇椅吗?这明明是在大人跟夫人身上好不好!」 「大人,跟夫人?」他转过头,又细看了眼我们,纠结道,「大人跟夫人这段时间肯定是累坏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这儿睡着,咱们,要不要去把他们叫起来啊?」 佐伊白了一眼他,叹了口气,无礼的摇了摇头后,转身走出了后院,离开时还带上了前厅通往后院的门。 「你上锁干什么?大人跟夫人还在里面呢!」 「佐伊,我问你话呢...你快把钥匙给我。要是让大人跟夫人着凉了,我饶不了你!」 「佐伊.......」跑了一路,他终于追上了他。 「给给给!」烦不过平白的佐伊,把手里的钥匙一股脑的塞到了他手中,「我可提醒你啊,你打开门,叫醒了大人,他罚你可跟我没关系。别又像上次元阳府的事一样,又怪我不跟你提前说。」 「呃.....」平白拿着钥匙,远望了望后院后又抬头看了看天,想着元阳府的事儿,道,「这都六月了,好像也不会怎么着凉的,对吧!」 佐伊带着一种「孺子可教」的眼神,欣慰的点了点头。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二章,重华皇后免费阅读. 第九十三章,他们不会发现的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这是哪?」我看着眼前这白茫茫的一片,未知的步步惊心。 阿晚默然,「这是陛下给我的。」 他这言下之意竟也是不知道这儿是哪了?我急的一头汗,「怎么他给你什么你就要用什么啊?你跟我说,你刚才跟我说的什么让我来看看,是不是也是他要你说的?」 阿晚的眼在我理解里的垂了下来,「好吧!或许我一开始说的就没错,你跟他,就是一伙的。」 我绕着他转了一圈,发现那白雾好像认人,且认的那个人还是我,我走哪她跟哪,就在身后,像影子一样,赶都赶不走。 不知过了多久,那团子雾总算散的了个差不多,只留着小小一撮,耷在我的肩上,我一碰,她就一缩,缩完后还散出一缕气。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哦,哎,小娘子要不要看看小的的胭脂?这可是上好的绵燕支。」那小贩看我们驻足,说的更起劲了,「这绵燕支可是小的特地去城外的颍山峭壁上摘的上乘红蓝花汁制成的,姑娘肤若白雪,用这最适恰当不过了,小的也不多收姑娘的,就收姑娘,二百文吧!」 「二百文?」我跟阿晚还没来的及就这天价跟那卖货小郎理论呢,他摊子旁一个看上去极热心的大娘就吼了起来,「归二丫,做生意可不能丧了良心,你那做胭脂的红蓝花,哪是从什么悬崖峭壁上摘来的,明明就是从常明河边上的院子里随手摘来的。要价二十文你都是赚了,还两百文,你抢钱啊!老娘看你这抢钱的这个样子,怎么不去城外上那颍山如意窝,也跟他们一起去做土匪了呗!」 那大娘一口气脸不红心不跳的吼完了那小二,就笑脸嘻嘻的拉起了我的手,走到她的摊子前,打开一个胭脂罐子,用指甲盖挖了一小块的擦到我的手背上,「大娘的胭脂还是姑娘这样的小丫头擦得好看显白,姑娘觉得呢?」 我顺着她的话,笑盈盈的「嗯」了一声。 「哎呀,看姑娘穿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那大娘这三盒胭脂就都给姑娘包起来了啊?」 「啊?」我惊愕抬头,打断着她装东西的动作,摇手拒绝,「不了,我今日出来的急,没带钱,还是等下次再来光顾大娘的摊子吧!」我尽量把婉拒的话说的委婉又和气,毕竟,她才帮了我,又拉着我的手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 「没带钱?」她的语气瞬间冷了几个度,笑嘻嘻的眼再次看过来时也满是审查,「没带钱没关系,我看姑娘头上的这个满花开的玉簪子倒是挺值钱的,就拿这个来抵债吧!」 「我.......」我躲过她伸手想要来抢的动作。拔着玉簪子,快速的躲到阿晚身后。 一脚踹飞,衣袂翩翩,他漆黑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她,未几,吐道,「滚!」声音清冷犹如经年不曾融化的冰洞,冷着人的同时又让人无望的害怕。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生气。」走在他身后,我小声道。 他突然驻足,我没准备的就撞上了他坚实的后背,「你,你怎么不走了?」 「簪子给我。」他道。 我听话的从袖口里掏出护的好好的簪子,双手捧着,十分恭敬的呈到他眼前,「给!」 他沉吟了一声,「低头。」 我于是乖巧低头。 「你是第一次给姑娘家插簪子吗?」要不是知道他对我的态度是喜欢而非厌恶,我铁定就要认为他这是像趁我不备,借插簪子的功夫,刺穿我的脑袋,让我毙命当场了。 「不好看吗?」还会怀疑自己,那就证明这人没问题,看来是第一插没错了,我不想打击他往后为我描眉化妆簪钗带玉的心,遂口是心非道,「没有,很好,只是你的劲儿用的有点大,我疼到了。下次,轻点儿就好。」 他听后颔了颔首,没再说话。 「碰到硬石头咯~」我们刚离开的那两个摊子前,有一座小石桥,桥栏杆上倚着一个衣衫褴褛,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洗漱沐浴的酒鬼,他晃着手中的酒葫芦,嘲笑的看着那一男一女。 原来,这在我面前吵得极凶的两个人竟然还是夫妻,所谓吵架也不过是她们营销挣钱的手段,她们已经靠着这一招卖出去很多胭脂了,算了算盈利,都能再开了胭脂铺子了。 「滚滚滚!就是你个臭酒鬼,丧门星败了老娘今天的气运。」她朝着手里的木棍毫无分寸的往那酒鬼的身上砸去,一下接着一下,直到那酒鬼的嘴里再露不出讥讽的笑,她才收回了手。 可那酒鬼,却早已断气了。 这一场闹剧,传到我跟阿晚的耳中时,已是三天后。 我跟阿晚一致觉得,既然当初是苏秦鹤听取了苏白洛的意见,才决定把并无任何从医资质与从医经历,却是百相寺出身的尹平羌派到了我那救我,那是不是也可以大胆猜测为,苏秦鹤与尹平羌之间也有某种我们还不知道的关系。 是不是也可以猜测下,苏秦鹤也跟那场幻境的罪魁祸首宋行舟有关系? 如果他们之间认识,那他在我昏迷时交给阿晚的这个幻境是不是也跟宋行舟有关,是打他那拿来的了? 虽然不知道苏秦鹤要我们进来,目的何在,但我跟阿晚都一致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先弄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和现今年岁最好。 有些人,你不找他,他自然会出来找你。 我跟着阿晚顺着那卖胭脂的小二的话,推算出,这儿应该是元阳城,至于这时间吗? 梁哀帝一十四年。 我还是当了那个簪子,那个在邯郸城里阿晚送给我的茶花白玉簪。 不当没办法呀,没钱,连住的地方都没。 买时十两白银的白玉簪,在这吃都吃不饱的时间里,只卖,这还多亏了那个富贵小姐,小姐的庶母,也就是她老爹的小老婆跟她一起看上我这白玉簪,一来一去下,竟从我一开始的四百文直接飙升到。 「咱们,真的要花一两银子,葬了他吗?」我虽然也有颗博爱之心,可一两银子诶,都够的房钱了。 「是二两。」不能我投反对意见,阿晚就已经指挥着花了一两银子请来的人,给那被妇人冤打死的酒鬼换了个衣衫,有个好心的还贴心的给他顺了顺胡子,不对,不是好心,是一两银子的好。 我瞟着那经过打理后露,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他看上去好像也没多大。」 阿晚淡淡道,「三十七岁,听人说曾经也是个庶吉士。」 「庶吉士?」那也就是官咯?「他是犯了什么事,会从一个做官的沦落至此。」 「元阳城的县令看上了他妹妹,强逼不成就杀了她。」他说的默然,我却听出了他落字里刻意隐藏的愤怒。 「杀人偿命,那县令,还在吗?」如果不在的话,我不介意帮那酒鬼一把。要人命不至于,但付出点代价却是必须的。 他嘴角噙了笑,「还在,不但在,还活的特别好,不但他活的特别好,就连跟他拐了七八道弯的亲戚也借着他的光,活的很好。」 说完,他像是平复了很久,才又跟我道,「三天前,我们遇到的那两个摊贩就是那县令拐着七八道弯的亲戚。」 所以.....这人杀了他一条命,却什么事也没有吗? 就像那庶吉士的妹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就没了卿卿性命。 我没有一双话本子里长得好看的姑娘该有的纤纤玉手,所以,即便是发狠了攥的很紧的情况下也瞧不到冷白的骨头。有的只是被掐出来的一小撮肉。 他揉开我的手,「不是说了,不准掐自己了吗?」 我讪讪的跟他说,「我气嘛!这什么世道啊,那县令为色杀人,那狗仗人势的货又为泄愤而把他活活打死。 有钱的为一时喜怒争钱夺名,没钱的...」我扫了眼那桥上新来的一个乞丐,瘦骨嶙峋,一句话要跟三个咳嗽,「没钱的,连活着都成了奢望。」 他哄我,道,「没那些有钱的为一时喜怒争钱夺名,又哪能让我们有钱给这个庶吉士收尸呢?」 我想了想,也对,神色渐好,「阿晚,我...」 他挑眉一笑,好看的眼瞬间又好看了一倍,「走吧!」 我捡着路边的石子装满了腰间一整个荷包,那原本还是孟夕做了给我装吃的用的。睹物思人,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到凉州了没,她那么忠心覃妁,回去了铁定会大哭一场的吧。 「阿晚!你等等我。」 明月别枝惊鹊,我跟在阿晚的屁股后面,拍了拍沾了一手的锅灰,笑的又甜又美。 「月亮好大啊!」我看着快要把树杈子压得垮掉的月亮,跟阿晚道,「也不知道,明儿个他们要是发现自家的烟囱被堵死了会是个什么表情。」 「他们不会发现的。」 「?」我偏头看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刚刚把我丢下去干嘛啦!」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三章,他们不会发现的免费阅读. 第九十四章,如意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更声落,夜近半,我附着墙,听到隔壁屋子里的阿晚已鼾声四起后就蹑手蹑脚的出了饭店,出去时还正好碰见了起来登东的店家,他睁着稀松的眼,问我,「姑娘这么晚了不睡觉,这是要去哪?」 我说,「我的玉簪子丢了,想出去找找。」 他又道,「看姑娘这样着急,是那小郎君送给姑娘的定情信物吧!」 我没说话,只做出了个容易让人误会的表情。 果然,他看了,深觉自己这是猜对了,忙道,「小老儿也看得出来姑娘跟那小郎君的关系很好,这既是定情信物,姑娘丢了自然也着急,可小老儿还是要跟姑娘再多说一句,近日这城中不太太平,小姑娘一个人的还是不要出去了。 小老儿看那小郎君待姑娘的态度,多多少少也看得出他的心思,这定情信物丢就丢了,姑娘只需好生的跟他解释解释,他不会怪姑娘的。可若是姑娘为了找这个簪子而大半夜的出去,伤了自己,他恐怕啊,会比知道这死物丢了还要难过。」 我看着那店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伤,暗暗想,这肯定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要不是时间紧,我肯定要端着瓜子热情的邀他细聊,可现下么....... 「您说,这城中最近不太太平?」 「哎!」他长叹一声,眉宇间尽是无奈。 我追问,「老先生心胸仁慈,既能为劝说我一次,又为何不能把这事跟我再细细的说一说?我跟晚郎也是初到宝地,不瞒您说,我们过不久就要回去成婚了,我是个写话本子的,历来喜欢游山玩水寻找灵感,这一次也是他听了我的烦非才跟我一起来的。也不怕老先生见笑,在我这,晚郎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所以,若这城中真有什么不对,还请老者知无不言。 我跟晚郎无权无势,要是......」欲言又止,我饱含着挤出来的一半真一半假的泪,兀的朝他一拜,「还请老先生详说。」 「姑娘快起,小老儿也不过个粗人,怎能受姑娘如此大礼,姑娘快起!」 我在他抬手想拉我的前一刻就直起了腰,才被泪珠浸润过的长睫跟面上带着的笑,一明一暗,极尽可怜。 那老先生看了,目光一怔,良久,才坐到一旁,跟我说,「小老儿的小老太婆年轻的时候也跟姑娘一样好看。」 「她也喜欢哭,哭起来哄都哄不住。」 「她也喜欢笑,大哭后就笑,小老儿老说她没心没肺。」 这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虽然我很喜欢听人讲故事,这段时间也听了不少,可现在,我最想要他说的,是这城里怎么怎么不太平啊!哎! 我也轻叹一口气,「逝者已矣,老先生也别太难过了。」 「逝者?」他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瞳孔一颤,忙看上二楼西侧的一间屋子,手做噤声状的跟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小老儿那小老太婆可还活的好好的呢!」 「虽然,她烦人的时候,小老儿挺想她没了的,可这不也只是想想嘛。你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想法怎么那么灰暗!」 我,「.......」这能怪我?不是他摆的那么伤心,又说到他妻子年轻的时候怎么怎么样?这话一听就是佳人不再,追溯过往的话啊! 罢了罢了,有求于人,毕竟,有求于人。 「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在这跟小姑娘说老娘什么坏话呢?」 我坐在堂间,看向二楼,那老先生的妻子半倚懒窗,艳丽的脸上满是倦怠,「这是...」我望向那老先生, 他呵呵两声笑,「这位正是小老儿的小老太婆。」 小老太婆?我复观眼前已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到跟前的女子,浓妆艳抹,美目流转,「老先生说笑了吧,要是这么好看的姐姐都是小老太婆了,那我这......」聊聊两声笑,带去尴尬。 「哈哈哈~」她爽利的牵起我的手,连摸带拍两下,殷红的唇,一张一合,「小老头的店在这儿也开了好多年了,我呀,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会说话的小姑娘,来,跟姐姐走,姐姐,赏你糖吃。」 我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上了二楼。 那老先生提了步子看上去也想跟着上来,却被她一个冷眼给定在了原地。 我好奇问,「姐姐怎么不让店家上来。」这个时候,再叫他老先生好像不太妥。 她抬手抚了下鬓角,嗔了一声,娇娇道,「叫他上来干什么,睡个觉磨牙打呼的,扰人清梦。就叫他就在那堂子里待着吧。」 我没忍住,笑了声,「姐姐叫什么名字?」 她抚着鬓角的手缓缓落到耳坠子上,微拨了下,道,「我没有名字,那人叫小老太婆,你叫我姐姐,我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 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听到她说这话,我本欲起怜,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跟她性子差不多的穆聆芝。 「你别多愁善感的可怜这个,可怜那个了。」 「阿月,你心软,心好,这都没错,只是,不要表现在面上,你看她处境可怜,却不知是她能争取的最好境地了。」 我这么想着就跟着她一起走到了她的屋子内。 满屋罗香,鲜花亭立,我仿佛进的不是一个姑娘家的闺房,而是春日里的一处园林了。 我瞠目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切,掩不住惊诧,「这些,都是姐姐自己种的吗?」 她表现的很无所谓,径直穿过花圃,「是啊!又不能出去,可不就要找点事来做做,打发打发时间里么。」 「不能出去?」我忽的想起,我跟阿晚也在这儿住了三天了,好像真的没见过她。我看她生的这么好看,这么年轻,又想着如今的世道,以为,是那老先生怕她这幅容颜会糟了罪,这才把她困在这屋子里,不让她出去。 「才还好奇,你个娃娃听了我没有名字这件事怎么不替我难过,现在怎么还是面露不忍了。」 我松了松眉,故作淡然,「这是老,毛病了,之前也有个姐姐看不下去跟我说了好几遍,不好意思哈。」 她噗嗤一笑,像艳红的玫瑰一刹都开了似的,惊艳的让人挪不开眼。 我盯着她,说,「我好像知道姐姐的夫君为什么不让姐姐出去了。」这样的美色,确实危险。 「夫君?」她念着这两个字,缓缓泯出笑意,「夫,君~」 「姑娘真觉得他是我夫君?」 「不是吗?」我反问她,这都小老头小老太婆的互相称呼着了,难不成还不是夫妻? 耳边响起姑娘家柔柔的笑声,「是啊!怎么能不是呢,我们吃在一起,喝在一起,又睡在一起,怎么会不算呢。」 她采着我面前一朵满开的花,弹了弹上面粘带的水珠后,就别到了我的鬓角,透过金菱花镜,我微松了口气,还好我今天穿的衣服是阿晚选的,要不然,就凭我那一贯浅色系的衣衫,再配着头顶上这么大的一朵白花,大半夜的走出去都要吓死不少人吧。 「小姑娘,不喜欢这山茶?」 我摇摇头,「不是的,我很喜欢,姐姐种的月下山茶是我见过开的最满的了。」这话不带一丝恭维,而是简单的陈述着一个事实。她的花种的真的很好,要是我能早几年发现这样好的花,端毅侯夫人的寿宴上献的也就不至于是朵半开的了。 「小姑娘,喜欢就好。」她执起妆台上的画笔,大半夜的梳起妆来。 「这天都晚了,姐姐还不睡吗?」 她画完一边,反手画起另外一边,「都睡一天了,就让我醒醒吧。」 我解读她的话,是道,那老先生觉她颜色不俗,就不让她在白日里出去,她待在屋子里,侍弄完花草后就只有睡觉,所以,白天的时候,她都是睡着的,只有这大晚上,所有人都睡了,她才能起来,扭扭腰肢,画画眉毛,松快松快。 「啊呜~」我打着哈切,强撑着看她。 她放下描眉的黛笔,转头点了下我的鼻子,轻道,「小姑娘,姐姐,多谢你了!」 鼻尖传来异香,我晃了晃脑袋,努力的保持清醒,「姐—」姐! 后来,阿晚告诉我,那天,她在我晕倒后,就拿着一把剪子把那满屋的花都给剪了个稀碎。 零落的就像她的一生。 「她为什么要自杀,又为什么要放火。」烈火吞噬一切,呛人的烟把她熏倒在了不存在的花圃中。 阿晚沉吟了半晌后,道,「这儿有个传说,说如果一个女子生前被坏人欺负了,那死时就一定要放一把火,把什么骨啊,发啊,所有的所有的都要烧干净。这样,她下辈子才能清清白白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我看了眼,那官府里的人才从烧毁的屋子里抬出的另一具尸骨,道,「老夫少妻,他护了她一程,却终究没能护住一世。 也不知道要是他早知道今天这结局,会不会多让她出来走走,晒晒太阳,闻闻花香,天地间的,而不是,只在那屋子里的。」 「阿晚,你做的对。」那些人,死有余辜。 他凄艾的看我一眼,「走吧!咱们,不能废了他们的好意。」 我「嗯」了一声,带着人,皮,面具跟他大摇大摆的从那些人的眼前走过。 「阿晚,咱们现在去哪?」杀人偿命,现在满元阳城里到处都是我两的画像。 「人生不如意,便往如意去。」 如意?如意山?颍山?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四章,如意免费阅读. 第九十五章,黄金屋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跟阿晚原本打算在元阳城里再待个一两天,把城里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先逛个遍再动身去颍山的。可哪知道,那元阳百姓口里一向不作为的知州大人,这一次居然对元阳山阴县县令赵家满门被灭一事这么上心。 不但没信那客栈老先生的自白,反而还抽丝剥茧的查到了我和阿晚。 不过一个时辰,满元阳城的公告栏里就贴满了我和阿晚的画像。我带着面具悄悄挤过人群去看了一眼,怎么说呢,说十分像吧倒也没有,说完全认不出吧,又把我的特点都给画了出来。 阿晚的星目,我殷红的唇。 我跟阿晚说,「其实,咱们可以无视这画的,且不说我如今的化妆技术有多高超,就是你这易容换像的本领。两两相加,不会有事的。」我回望着题了「元阳城」这三个字在上头的城门,满目不舍。 阿晚从左肩上的包裹里掏出个油纸包。 「这是什么?」我看着冲到眼帘里的包裹,问他。 他淡淡道,「打开看看吧,看看是不是你想吃的。」 吃的?我将信将疑的接过,打开,「真是茶花糕啊!」我瞪的亮亮的眼看向他,「你是什么时候买来的?」我记得,他明明一直跟我在一起啊。 他甩了甩袖子,挑着好看的眉,得意一笑,「就在某人挤着去看自己的图像的时候啊!」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不是隐在人群里偷偷的注视着我吗?难道是我看差了? 在他的衣服的上擦了擦手后,我捻起一块,送到嘴边,微微一泯,「嗯嗯嗯!真的跟孟夕说的一样诶。清香酥甜,就是吃再多也不会腻口,好吃,你要来一块吗?」秉着独享乐不如众享乐的原则,我把包着茶花糕的油纸往他面前送了送。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我,「你要吃吗?」我看着他的表情,再问了一遍。 他从袖口里探出骨节分明,修长如笛的指,舔着指腹往我嘴角一擦,「你吃就好。」 我拿着饼,半晌没咬,「你真不吃吗?很甜的。」事不过三,这一次他要是再拒绝我,我就真的不问他了。 他噙着笑,弯了弯眉,盯着我道,「我知道。」 他知道?我边收拢起茶花糕,边想,这糕点既然是他买给我的,那想必也是提前试吃过的了。他又一向不爱甜食,那现在这拒绝我也属实正常。 强扭的瓜不甜,强押着一个人吃不爱吃的东西也只会令人厌恶。这么好吃的饼,要是这么无缘无故的糟了个恶,那就不好了。 把没咬的饼又包好,我咬着已经吃了一半的茶花饼,问他,「阿晚,你说这元阳城的知州是怎么突然间对那赵家的死上心的啊!我可听过有关于他的不少事,说他上任以来,那元阳城里发生的案子就没停过,没个千件百件,也有十数件了,且各个不是跟赵家一样满府被灭,就是比这还要恐怖。有几个都还涉及谋逆。 可那些事儿,没捅到他跟前去的还好说,有好些,这下头的人都把证据搜罗齐了放到他面前了,他都能视若无物,不管不顾的只躲在他的知州府里,眠花宿柳,享尽天下其人之福。」 「哼!」阿晚冷哼一声,「他不做瞎子,哪来的那么些钱让他享乐。这一次重视,也只是因为死的是他的钱袋子罢了。山阴县的富商可是元阳十县里最多的。」 我把最后一口茶花饼送到口里,「你的意思是,这元阳知州收受贿赂。」我原以为他是个贪生怕死不爱管事,怕得罪人的,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才是这里面最大的恶人。那赵县令要真是他的爪牙,那他做的那些事...... 阿晚给了我个「就是你想的这样的」眼神后,道,「我查过了,这元阳府的知州床底下有个密室,那里面藏满了金条。那些金条一半是城里犯了事的人感谢他眼瞎的,另一半,则是他手底下的人烧杀抢掠从富商巨贾的手里夺来的。」 「满屋子金条?」 「在彩云寨里时,二当家就跟我说过一个黄金屋的故事,讲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公子喜欢了一个姑娘,想娶她,可那姑娘的娘却嫌弃那公子太过家贫,觉得他没能力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就派人把提亲的公子给打了出去。 三年后,当初家徒四壁的公子又登了姑娘的门,当姑娘的娘还想用他家贫来骂退他时,他却突然带着她去了一间用黄金打造起来的屋子,他指着那屋子跟她承诺,他今后一定会对她的女儿的很好。姑娘的娘看他如此诚心就同意了。」 「你很羡慕?」阿晚问我。 我看着他的眼,很真诚的回道,「羡慕,但我不要。」 「为什么?」他又问我。 我垂了垂眸,道,「因为这个故事是假的。真正的故事,是说很久前有个皇子,为了想做皇帝,就故意的跑到当时很有权势的长公主面前,跟她说请她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他会珍之重之,会拿黄金造个金屋子把她藏起来。长公主被他感动了,就帮了他,可为君之后,没几年,他就不信她的把她幽禁起来了。」 阿晚说,「嗯,这个故事我也听过,你的二当家果然欺骗了你。」 我说,「是的,二当家骗了我,但我知道,那时寨子里财政支出困难,很多时候都是入不敷出,她是想好好的培养我,然后希望我也能替寨子里招个能为我建金屋的好夫君。」 阿晚抽了抽嘴角,「那你二当家考虑的还真是太早了点。」 我撇撇嘴,「可不是么,我那个时候才七岁。」 「是招不是嫁,你的二当家很疼你啊。」 我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是,她很疼我,对我也很好,就像阿晚你一样,所以即便是她骗了我,我也相信她是为了我好,我不会生气的。」扯来扯去,总算是让我把这句话说给他听了。 阿晚,有些事,你瞒就瞒了吧,骗也就骗了吧,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 他瞳孔一阵,微微张大后,又快速回缩,「你...」他顿了顿,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嗯...一半吧,就知道了个赵家的人是你杀的,你也受人之托,那老先生还有那个姑娘跟那桥上被打死的那个酒鬼是一家吧。你是替他们报仇,才杀的赵家人。那赵家人从老至少,从男到女都是一根脉的坏种。你杀的对。」 阿晚说,「我只杀了那赵县令,也只放火烧了他的家。那些老弱妇孺我没动。」 「真哒?」我喜得跳起来一把抱住他,「我就知道,我的阿晚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阿晚的了,也是最明辨是非,最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阿晚了。」 他失落的看着我松开的手,轻咳了一声,「要是我真全杀了她们,你会如何?」 我不假思索,立马开口,「杀就杀了呗,那些人虽说没明着谋财害民,可到底也是享受了那姓赵的谋财害命得来的钱财,花了来路不明的钱,再招个来路不明的刺杀,不是很配吗?」完了,我又道,「大不了,以后清明端午的时候我做主多给他们烧点元宝蜡烛,叫他们在下面的日子也能过的滋润。」 「你说假的吧?」阿晚一脸惊悚的看着我,仿佛从未认识过我一样。 我冲他甜蜜一笑,「是你先跟我说假的啊?你不会把他们都杀了的。这一点,我坚信不疑。」 「哦!」他歪过脸,走的飞快。 我踱着步子在后面猛追,「你这一声「哦」是怎么回事啊!听到我说这么信任你的话,你不应该抱着我,感动的稀里哗啦吗?」 他脚下一滞,双手抱膝的渐渐原地蹲下。 我加快步伐,走到他面前,像小时候那样,弯腰抱住他的头。他的脸埋在我胸口处,哭声渐渐放大。 「哇—阿月~」我拍着他的脑袋瓜子,顺毛了两下后,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我在呢,阿月在呢,哭够了,就起来吧!」 「嗯!」带着哽咽声,他在我的搀扶下,慢慢站起。 我指尖带走他眼角的泪,「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这么久。」 他悬而未落的泪在眼眶里又打了几个转,「我...」 我截住他的话,「我知道,对不起了。往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说到做到!」泪,应声而落,砸在我的手背上,灼热的有点疼。 「是,说到做到。」 随着阿晚逐渐干透的鼻涕和泪珠,我们终于走到了元阳城外的颍山。 郁郁葱葱,高耸入云,不见鸟惊,不听野兽狂呼,这一看就是有山匪埋伏啊! 「咱们一定要进去吗?」面对未知的地方我总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 他拉着我的手紧了又紧,「是的,咱们,一定要进去。」 「放心,咱们是来给他们送钱的,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送钱?黄金屋?「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去...抢?」 阿晚摇了摇头,「怎么能说是抢,那些莫名消失的金子挂的名头本来就是这山中山匪,我只不过是让这山中好汉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自己拿自己的东西,又怎么好说是抢呢?」他的话越说越大声,我敛声屏气的等着这山道两边冲出人来。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五章,黄金屋免费阅读. 第九十六章,婚期将近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小兄弟这话在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追溯着声音的来源,寻找藏在深山里的那个人。 这人...「怎么会是晟...」怎么会是晟武帝? 他冲我笑笑,「你一看就没读过你们苏家的发家史吧。」 我点点头。 他趁着晟武帝还未走近,贴着我的耳朵悄声跟我道,「我研究过了,再过一年,你老苏家就会在这颍山上揭竿而起,自西朝东,攻向梁国皇都安阳。那知州府里的那笔金子对他们来说可是雪中送炭。左右咱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又得罪了那知州,还不如投了这颍山上的如意窝,也当是叫你们祖孙两,见见面了。」 「见面?」我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的漏出几个字,「我谢谢你哦。」 他咧嘴一笑,「不客气!」 「这位小兄弟,可就是今早送信来的齐兄弟?」 阿晚合掌回敬他一礼后,道,「正是!」 「哈哈哈—」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还真是个十足的土匪笑。我跟阿晚在他一众子兄弟的拥簇下,上了颍山群里最高的一个山头,那山头就是如意山,跟如意山连着的山头叫吉祥,如意和吉祥间有一片低洼平底,上头屋舍林立,依稀还开垦了两亩地,地上种了两垄菜,绿油油的看上去生机勃勃。 他一边走,一边跟我们介绍,「这山后有个温泉池子,等小兄弟跟姑娘安顿下来了可以过去泡泡。躺他个半个时辰的这一路上的疲乏劲儿啊,保管都没了。」 「哦,那是桃子树。」他看我盯着两棵树看了良久,立马解释道,「我娘子喜欢吃桃子,我就在这栽了两棵,再过几天,这桃子能吃了,我叫她带姑娘来摘啊!现在可吃不得,又小又涩,还拔牙。」 「娘...娘子?」重华皇后吗?我真的要见到活的重华皇后了? 晟武帝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我,笑道,「姑娘看上去好像对在下的娘子很感兴趣。」 那可不么,我笑嘻嘻的摇了摇头,「也就,一点点好奇。大当家,我能问个问题吗?」 「阿月!」阿晚突然叫住我。 「小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他边边我的话,边招手打了下阿晚,「对待娘子,要温柔点。」 阿晚受教的笑了笑,道,「我是怕我这娘子说话没门,会得罪大当家的。」 「一个小姑娘而已,能问出什么惊天狂话来。」他哈哈两声大笑后,看向我,「小姑娘,你说,想问我什么?」 「嗯....」我闭口组织了很久话术后,还是决定以最朴素直接的话问他。 我说,「大当家,你的娘子是你从山下,抢来的吗?传说中的...压寨夫人?」 晟武帝,「.......」 阿晚,「.......」 「我要是不肯嫁,哪个猢狲敢强娶了我?」 「夫人好!」跟在我们身边的一众土匪,忙对着眼前差不多二十岁的妇人行礼。 「夫人怎么来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晟武帝远看着那女子就伸手迎了上去,「怎么样,今天,这小兔崽子有没有闹你啊?」 她抚着肚子,满身母爱的婉婉一笑,「没有,这孩子今天乖的很,一点儿也没闹腾。」 「这两位就是你从山下接上来的贵客了吧!」她把目光锁定到我的身上,炙热的就像太阳一样,暖的人不可开交,「我好像见过这姑娘似的。」 我带着满眼的慕艾也看向她,回道,「我看夫人,也很熟悉。」 「夫人这是有身孕了?」阿晚不是说根据他研究这晟武帝还有一年才会起兵么?那她这胎... 重华皇后好像就生了苏江太子和衍文帝两个孩子。 她笑的合不拢嘴,「是啊!已经四个月了。我好想她是个女娃娃呀,可惜,这寨子里的大夫都说是个男孩儿。」 晟武帝也跟着满脸不高兴的搭腔道,「等这臭小子出来了,老子铁定要打折他的腿,敢让你那么受累,瞧瞧,你这衣服又空了。」 重华皇后嗔怪他一眼,「都怪你,一口一个小子的,才把我亲亲的小姑娘给吓走了。」 「我....」晟武帝无奈的憨笑了两声,哄着她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下胎,等这臭小子出来了,咱们再努努力,争取再添个小丫头,不仅夫人喜欢,我这也喜欢小丫头的。」 「那你还...」她娇嗔一声,摔着帕子拂了下他的衣襟,「还非要要儿子。」 「没个儿子,我不在的时候,谁保护你啊!要我说啊,这一胎儿子,第二胎闺女的正好。让这臭小子打小就学着照顾妹妹。」 「你!哼...」她横着手肘捅了一下他的胳肢窝,「说这些干什么,还有人在呢!」 「嘿,嘿嘿...」看着这样有别于史书上记载的晟武帝,我插科打诨道,「夫人可以把我和阿晚当不存在的。」末了又追加了一句,「少年时,阿晚的父亲和母亲也是像大当家跟夫人这样,恩爱十分的。」 「阿晚?」她抬眸看向我身侧的他,「这是你对你夫君的爱称吗?」 我说,「也算不上爱称吧,他本名叫齐衾,非晚只是他的表字,我认识他时认不来他的名,就揪着他的表字一直叫到现在了。」 他听了我这番解释,美目含笑,「原来你一直叫我这个是因为这啊。」 我点点头,事已至此,已不好再闭口不言,「你的名字实在是太难读了,这不能怪我。」 「噗,哈哈哈—」我两的谈话,不知是哪一句戳到了她,竟惹得她捧着四个月的肚子,大笑起来。 我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细长的眉拧成了一团,看向一旁也满面笑容的晟武帝,道,「你要不要劝劝她?我听说,有孕之人最忌讳大悲大喜。」 他回过神,扶着她的手更用心了点,「打进山以来就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过,你既然喜欢这个姑娘,那要不这段日子就让她跟你一起住吧。」 「不用了!」我跟阿晚还有她居然三口同声。 我跟阿晚不同意的原因大致是同一个,皆担心我不雅的睡觉姿势会打扰了她。这一般的打扰的也就算了,可要是打扰的过分了...我和他都知道,重华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是在晟武帝起兵之后有的。她肚子里现在的这个,说句不好听的,很大可能不会出生。 而就刚才的几段对话来看,晟武帝极爱重华,所以,一旦跟这个孩子没了的事牵扯到了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而她拒绝的原因,则是因为,「你我不同屋,那是我有身孕,大夫说不可以的,人家小姑娘又没有身孕,你做什么要把人家小夫妻两的拆散。新婚燕尔,哪有分房睡的。」 晟武帝听训的愧疚的看了一眼我们,「不好意思啊,齐兄弟,是我考虑不周,考虑不周了。」 阿晚摆摆手,道,「没事,其实,我跟阿月尚且只要婚约。」 他敛声屏气的听着阿晚把话说完,大喘一声,「齐兄弟这么欲言又止的,我当是个什么大事呢。原来就这啊。不就是还没成亲嘛,齐兄弟既然上了山,那今后就是我如意窝的人了,我比齐兄弟大个几岁,我娘子又比你的阿月看上去大个几岁,那我两就拖个大,在这山里给你们办个婚礼,你们看,怎么样?行吗?行的话,我这就让人下山去买蜡烛红绸啥的。」 我,「.......」 阿晚,「......」 「怎么?不肯?」 重华皇后看着耳根子都已被红汁浸染的我两,白了一眼晟武帝,「是不是笨,你看他们一个赛一个害羞的,哪有一点不愿意,人家这是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他胡咧咧的拍了一下阿晚的胳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婚女嫁,寻常之事嘛。」 阿晚僵红的脸,在他一下又一下的重拍下略微有了点表情,「我,都听阿月的。」 「啊?啥?」都听我的?这个阿晚..... 「听夫人话好啊!难怪我看齐兄弟第一眼就觉得和脾气,原来,咱们都是听夫人话的人啊!成大事者,哪个不听夫人话。」他逼完阿晚,又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姑娘怎么说?」 我说,「好啊!那就有劳大当家跟夫人啦。」 不多久,晟武帝寨子里的记账师爷就拿了本红册子来问我跟阿晚的姓名,籍贯,还有生辰八字。 「他叫齐衾,齐齐整整的齐,扇枕温衾,今年二十有三,是...」 他接过我的话,「我跟阿月都是抚州人,抚州城清台郡,家中从事布艺清茶,有间商行,也有座茶山,往昔时每至茶满,便是便也清香,只是可惜了,半年前,抚州遭了百年不遇的洪灾,家里的商行还有茶山,都没了。就连...」 那记账的师爷在本子上胡乱的提了两个字后,就借口跑了出去。 「他这是...记清楚了吗?」我捡着桌上的野果子,随意的咬了一口,「别倒时候没记清楚还得来问你。」 阿晚沉吟了会儿,道,「大概吧。」 「哎,不对啊,我怎么听着你刚才的那副说辞,那么熟悉呢?好像...谁也说过来着。」 阿晚沁了沁鼻子,「呃...那个,或许是,宋行舟?」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六章,婚期将近免费阅读. 第九十七章,连思姑娘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如意寨里一间铺满了软垫的屋子外,做错了事的晟武帝正端着一个装满了水的铜盆子,跪在把去年桔梗打折了扎成的草把子上。 「你去啊!」拐角处的歪脖子后面,各扎着一个小揪揪的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要不要去夫人那给他们的大当家求情的事儿吵了起来。 「你怎么不去!」被点名的那个小土匪推了一下提议的那个,「要去你去,你忘了上次的事儿了?这是大当家的跟夫人之间的情,趣呢,夫妻间的事儿,外人管不清的。」 被推的那个吸了吸鼻子,道,「嘿嘿,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这是他们间的情,趣嘛,我知道的,我这就是考考你,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长记性。现在知道了,你长记性了就好。长了就好......」 「是吗?」他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他。 「是的是的,哎呀,这都快吃饭了,咱们也别待在这儿了,去大厨房看看香儿妹子今天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吧。」 「香儿,今天晚上的饭是香儿妹子做的吗?」 他叼着个树杈子,道,「那可不,大当家吩咐了,今天寨子里有贵客到,一应吃食都得挑好的来,咱们寨子这么多姑娘,可不就你的香儿妹子做饭最好吃了吗?她不来谁来!」 被打趣的小土匪,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在夕阳的余晖下,就像个淋了水,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的西红柿。「别瞎说,姑娘家的名誉,不好这样乱说的。」他羞着羞着,居然还急了起来。 「吐!」他把嘴里的树杈子一吐,勾着他的背,苦口婆心的劝道,「不是七哥打击你,干咱们这行的,朝不保夕,前一刻可能还好好的在一起说话,下一刻就很有可能要互相收尸了。你...」 他截住他的话,郁郁道,「七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怕耽误了她,这才不敢说的。她要是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又碰巧对我也...哎!我许不了她未来,就想等寨子里情况好点了,在山下给她找个好夫君,有寨子里这些兄弟帮她撑腰,我借她夫君几个胆子都不敢欺负她。 她过得好,我....也就好了。」 「啪!」一记响亮的掌「啪」一声就落到了他肩上,他有点嫌弃,「你这些蠢话跟大当家的说过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 他翻了他个白眼,「幸好没有,要不然大当家的能给你气死。」 小土匪,「?」 七哥道,「我刚才跟你说那么多,你以为我是想跟你说什么?」 小土匪呆傻不变。 七哥做了做思想准备后,又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该早点跟她表明心意,选个日子娶了她。咱们是不安定,朝生暮死更是常事,但你看看现在这个世道,昏君近小,奸臣当道,比起生死无常来说,能亲口跟喜欢的姑娘表个白,能成个婚生个子,已经是最难得的幸运了。 远的不说,就看看咱们夫人跟大哥,要是大哥还在......虽说现在夫人跟大当家的也挺好,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你个小子,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那小土匪咽了咽口水,似鼓足了勇气,跟他道,「七哥是不是又想起思思姑娘了。」思思原名连思,是元阳城里花月楼中最泼辣的姑娘,也是楼里最爱笑的姑娘,他跟七哥是两个月前下山采买东西的时候认识她的,那个时候她正好打折了,一个企图不花钱就想吃她豆腐的男子的手。 她是楼里的妈妈从安阳买回来的,穿着大胆,整个身子都裹在薄纱中,赤着一双脚,脚腕上还带着重达十斤的镣铐,思思姑娘说,那是楼里的妈妈怕她跑了才特地赏她的,别的姑娘都没,就她有。 他第一眼见她就觉得这姑娘看上去脑子不好,可七哥却看入了迷,不但拿着寨子里用来采买牛肉的钱给她去街边一间成衣铺子里买了双锦鞋,还蹲在她面前,亲自给她穿了上去。 七哥说,她的眼睛很干净,她不是傻,是善良占据了罪恶。 而他只觉的,那思思姑娘真不愧是花月楼里最招人稀罕的姑娘,也不愧值得那妈妈花重金买一副独一无二的镣铐把她锁住。这样个会吸钱的钱袋子,要是放寨子里,他也舍不得让她跑了。 回山后,七哥领了二十大棍,而他也因劝阻不利得了十大棍。 两个开花的屁股一起暴露在空气中时,他发现七哥还在发呆,于是,他就说,「七哥,你要是真喜欢那姑娘,就把她请上来吧。」 「请?」他回了神,又像没回。 他说,「是啊!请她回来。」实在不行就抢,反正是土匪。 「这不好吧。」七哥说。 「有什么不好的?」他想,看平日里,七哥的为人处世,也不是个温柔的啊!不至于不敢吧。 「那.....」他捂着半边屁股,倔强的支棱起来,「那好吧!改明儿我就请她上来。」 「嗯嗯。」这山里好久也没喜事了,看来明儿是可以喝酒了。 他这样想着,然而,等明天真正到来后,他就傻了。 他的七哥跑到那花月楼里,居然真的用的「请」。 「啊—,轻点,轻点!」他看着七哥又开裂的屁股,实在忍不住了,「噗」一声的就笑了出来。 七哥抬起他仅好的右手,抡圆了就朝他后脑勺狠狠一拍,「笑笑笑,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叫我请她上来,害老子被打。」 他捂着脑袋,还是止不住想笑,「这哪能怪我啊,明明是七哥自己忘了咱们是做土匪行当的了,有快准的方法不用,偏要用那风流书生的。 那花月楼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个销金屋,咱们这样的身家可请不来连思姑娘。」 那件事后,七哥就歇了再下山的心思,可只有他知道,他还是喜欢她的,打大街上第一眼开始,当那个干净的姑娘闯进他眼睛里开始,他就放不下了。 所以,在得知连思姑娘被那狗县令强行霸占后,他就从香儿那顺了壶好酒,找着七哥狠狠的喝了一场。 他看着七哥又放空的发起了呆,赶忙又说道,「七哥,我听说,那狗县令三天前被杀了?」 七哥缓了缓神色,眼里的晶莹转瞬而过,「是啊!不但那狗县令死了,就连思思,老子也杀了。」 「连思姑娘?」小土匪的心被他这句话给激的跳了一下,「原来杀了那狗县令的,是七哥啊。可就凭七哥一个,怎么能...」 他带着他看了一眼晟武帝给我们安排的草屋,「老子又欠了人一个情,你帮我记着点儿。」 「夫人~我能起来了吗?为夫真的不知道错哪了,你要不先让为夫进去,再好好的跟为夫说说?」又跪了半个时辰的晟武帝,再次隔着门帘子跟重华皇后呼叫道。 「哼!」她重重的哼了一声后,道,「进来吧。」 「哎!」晟武帝听着声,麻利的从地上爬起,「夫人~~」 她蔑他一眼,手里的绣花针假模假样的刺了一下他,「走远点。」 「夫人~」他捏着嗓子又装瘸的瘫倒在她膝盖前。 成婚三个月了,她还是逃不开他这幅装傻扮憨的模样,脚背一勾,微微一踹,「别装了,打量我不知道你刚才在门外跪是假,坐是真吗?」 他撅着厚实的嘴,跟她撒痴,「这坐也会坐麻的。」 「噗嗤!」 「笑了啊!笑了就不能生气了。」他麻利的端着个椅子坐到她跟前,把脸往她绣花针那凑了凑,「夫人的绣工,好像又精进了,这绣的大饼看着可真香。」 「你!」她拔出针头,气愤的往他身上一扔,「扒开你的眼好好看看,这到底是饼还是锁。」 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仍坚定不移的觉得那绣布上绣的就是个刷了酱的大饼。 她被他气得头昏脑涨,扶着腰倚在椅子上大喘了好几口气后,才将将缓过来,缓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离她远点。 他实在怕她再气着,就听话的乖巧的往后跪了一步。 「啪!」茶杯落桌,她瞪着他,问,「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他敢怒不敢言的点了点头,又紧跟着摇了摇头,舔着脸笑嘻嘻哄她道,「不知道,不过,让夫人生了气,肯定是我的错,我的错。」 「次次都这样。」她撇了撇嘴,眼指了一下那椅子,「坐那,我好好跟你说说,我今天为什么生气。」 「哎,好咧!」他耍宝似的应了两声,搅得她肚子的无名火倒是灭了不少。 稳好心神,重华皇后道,「你今天一定要给那齐公子和阿月姑娘结亲是不是打着想试探他们的心思了?」 他垂了垂脑袋,没回话。 「糊涂!」她嗤他一声,「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当你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了?还让钱大娘去,你不知道他是这寨子里最拎不清,又最爱嚼舌根的了?」 他微微狡辩,「我这不是觉得这寨子里也就钱大娘的年纪还有口才最合适说媒了嘛!」 她重又拿起绣花针,别了下头上发油后,道,「反正我已经把人换成赵师爷了。」 「赵师爷?我怎么忘了那个人精了,还是夫人聪明。为夫自愧不如啊!」 「咦?夫人,我看你这肚子,好像又大了一点儿啊!」 她放下绣了一半的小孩肚兜,抬手抚上小腹,「是啊,过了明日,就满四个月了。二哥...」 他附身将耳朵贴上她的腹部,笑道,「四个月了啊,真快。」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七章,连思姑娘免费阅读. 第九十八章,成亲三月,有孕四月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谁?」正打算跟重华皇后腹中孩子好好亲近亲近的晟武帝,耳廓一动,冷目看向窗外。 灯花照窗,人影匆匆,赶回来跟晟武帝报告打听到事的赵师爷谄媚的从窗柩后挪步到屋门口,「禀大当家,是我。」 「赵谦?你怎么会在这儿?」 「嘶—」重华皇后夹着指头在他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哦!」酥麻刺痛后,他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是夫人叫你去问齐兄弟他们的事儿哦。」甩袖坐好,他拿着桌子上的小金桔一边剥皮,一边问他,「说说吧,都打听到些什么了?」 赵师爷如实而答,「属下打听到,那齐公子跟月姑娘都是抚州人。」 「抚州啊!这地方倒是远,要是我没记错,跟咱们这元阳是一南一北吧。」他剥了一瓣桔子放到口中,半晌后,跟她道,「这桔子不甜,我再试个啊。」拧着被酸倒的眉,他又从桌子上挑了一个新的。 她笑掩唇角,默而不语。 赵师爷看准时机,接着晟武帝的话,回道,「大当家说的没错,抚州再往南可就是南乾了。而咱们元阳离凉州城近,往北不过百里就是北朔。抚州离咱们确实远。」 他嚼着新剥的桔子,随意的「嗯」了一声,桔子入盘,还是不够甜。 「这么远,有问到是为什么会来元阳的吗?南方可比咱这富庶,就是跟南乾接壤,也比咱这要安定的多。」 「有问到的。」 「嗯?」他倒着牙,挑了个眉。 赵师爷道,「齐公子说,他是抚州清台郡人,家中曾从事醅茶,靠着醅茶也开了间商行,可半年前,南方发了大水,家中一切都付之一炬了。」 「清台郡,大水...」他抛着手里的酸桔子,点了点头,「我倒是记得这桩事,半年前,要不是那狗皇帝借着南方发水的这件事强征赋税打死了老子的娘,老子也不能上这如意山来。」 「别试了。」她拦着他在盘子里挑拣桔子的手,「这盘子里没有甜桔子。」 「什么?」耍着盘子里的酸桔子,他吼道,「这老七怎么搞的,就叫他下山买个你喜欢的甜桔子都买不明白。」说罢,又细声细语的哄她道,「夫人别生气,这破桔子,咱不吃也罢,等明儿为夫去那知州府里给你找些华美的绫罗绸缎来。」 「知州府?」她蹙着眉,淡淡看了眼门口,赵师爷闻弦知意的走过去把门合上。 「二哥,真的要去知州府吗?」她问。 他点头,郑重道,「是,非去不可。」 「二哥就不担心消息有假?」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拿她的话回她,「这不是夫人才告诉为夫的吗?再者说了,刚你也听老赵说了,这齐衾,来路正当。」 她深知他的脾性,一件事一旦决定了,那便是天崩地裂,万马齐拽,都是不能变他心意的。 三个月前硬要娶她是一件,现在,是另外一件。 她不能帮他的时候,能做的只有不添烦。 次日,天光大好,躲了几天懒的太阳终于舍得从那团乌云后挪了出来, 我坐在阿晚刚扎好的秋千架上,一晃一晃的看着山下那越来越看不见的人影。 「阿月姑娘?」这声?攒着笑我回头一看,「夫人怎么来了。」 她坐在离我三丈处铺了软垫子的椅子上,遥遥看我,暖暖的笑着,「这自打有了身孕,大当家就不爱让我动,一味的只叫我在屋子待着,这什么也不做的,待的人都要闷死了。」 我笑和,「我虽来这如意山不久,也没见几面大当家,但我看的出来,大当家是真的爱重夫人,夫人只说有孕以来被大当家管的没有自由,可夫人怎么就没有看到这满山的软垫子了呢?随时坐而随时有,大当家若真想拘着夫人,又何必做这些。 他怕也是也猜到了夫人会待不住,想出来逛逛,可又担心这遍野山石会让夫人休息不好。如此矛盾,才真是彼爱之心重重。」 她信眸垂揽,婉婉道,「我知道,他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好了,不说我了,这秋千架,看着眼生啊。」 「呃...这个么...」破罐子破摔,我说,「怎么,就准夫人的大当家对你满山温软,就不准我的小郎君给我扎个登高望远的秋千架了?」 她笑的「咯咯」声起,打趣我,「可以可以,看姑娘这热切模样,我好似还给你和齐公子算错日子了。哎,你说说,怎么就算成后日了,这要是今日,该有多好。」 「不对不对,是今日也不好,是今日,他们就来不及下山去采买东西了,就该是明日,今天准备,明日大婚,如此,是不是才是最好啊?阿月姑娘?」 我盯着她,努力的不让自己掉进她营造的害羞窝里去,「我算是看出来了,今日,夫人来这散心是假,打趣我是真。」我翻转着身子,把背对向山下,懒靠着秋千的绳索,晃着两个脚丫子,道,「也罢也罢,谁叫夫人生的好看呢,我这无颜无色的要是被夫人打趣个一两下能好看个三分,也是不枉我红这么多遍脸了。」 「你—」由「呵」转「哈」,她被我刻意的耍宝逗得眉目俱喜,可不多会儿,便有颗豆大的汗珠子从她的发缝间缓缓落下,我跳下秋千,顾不得安全的一个箭步奔到她身侧,掀袖把脉,脉来歇止,止无定数,这是... 「夫人近期可有胸闷气短,时常惴慌,极不安定之状?」 她喘着粗气,点了点头,收回我指腹下的手腕,她淡淡道,「阿月姑娘原来还会医术啊!」语气疏离,跟方才的亲和孑然不同,我尊着一个医者的角度,跟她说,「我是会点岐黄术,只是学的不精,方才把脉,只看出夫人肺热体虚,似有孕中心悸。 夫人的如意山上应该也有大夫,夫人回屋后还是尽快传人来看看的好。」 她陇在袖子里的手,抖了两下,面上依旧温婉如初,「阿月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还希望姑娘不要把我身子不好这件事告诉大当家。 近些日子,他们要操心的事很多,你也知道他有多看重我,要是被他知道了我不舒服,少不得又要拖累他。」 这段日子,他们确实会很忙,反正也不过是个孕中妇人常有的肺热体虚,应当无大事的。 风吹过寒衣,我盯着她离开时侧起的小腹,想的出了神,就是出了大事,又能如何? 这孩子,注定活不下来。 我是喜欢书上的重华皇后不假,但却也不代表我会好心的去提醒她,成婚三月,这四个月的孩子,她恐怕自己也不想留吧。 真是万万没想到,看着这么多的话本子,最狗血的居然还得是自家的。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我立在秋千上,两只手死死地拽着两侧麻绳,一荡一晃,一晃又一荡,风扑到面上,又灌进耳朵,很嘈杂,却又莫名的很安心。 站高望远,我居然又看到了重华皇后,一个小侍女蹲在她左侧,像刚才的我一样探着四指把着她的脉,风声太大,我没听见她跟她说的话,但就重华皇后的脸色来看,怕跟我说的也差不离了。 我没有听人秘辛的习惯,所以就拽着两手上的麻绳把秋千给逼停了,从秋千上跳下来,我刚准备回屋,就被人给恭恭敬敬的请到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红绸密布,要不是一点整齐度都看不到,我怕都要以为这是这如意寨给我和阿晚准备的婚房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那个蒙了个薄纱面的小土匪,道,「你们如意寨都是这样蒙面的?」 「?」那小土匪一头雾水的看向一旁的兄弟,问,「她在说什么?」 被问的那个机械的回看了他一眼,「笨!」 小土匪捂着接连两天被打个不停的后脑勺,两道眉拧成了麻花,「怎么七哥打我,你也打我。我不就是不知道她说的话是设么意思吗!你知道,你就告诉我好了。」 那人道,「笨老九,你看看你自己选的这个遮脸的,这么薄,姑娘家拿来做巾帕都嫌轻,你还弄他来遮脸,这跟直接告诉别人你是柴九有什么区别?」 柴九扯着遮脸的面纱,小声嘀咕,「这明明就是姑娘家的巾帕,哪遭嫌弃了。」他昨天听完七哥的话后就跟香儿表了心思,这巾帕可是她给他的,话本子上,这叫定情信物。他肯拿这来配合他演戏,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我听完他嘀咕的话,也暗戳戳的竖了个指头,笑道,「我其实,之前不认识他。」没见过他,更不知道他叫柴九。 可如今么......全知道咯~ 「老白,怎么办,她.......」 「啧!慌什么。」他迈着步子往前一跨,佯装的很凶的跟我说,「你谋害夫人,就在这屋子里等大当家的回来处置你吧!」 「谋害夫人?」难不成,她还是下手了? 「你们夫人怎么了?好端端的把人绑起来冤枉一番就是你们如意山的待客之道吗?你可别忘了,我跟我夫君可是你们大当家的亲自领上山的。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他们饶不了你。」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八章,成亲三月,有孕四月免费阅读. 第九十九章,疯妇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老白....」我的狠话好像唬住了那个叫柴九的小土匪,他转着两个眼珠子,跟「老白」行眉眼之事。 半晌,老白说,「又不是咱们要对他做什么,你怕什么。就算她和她的情郎是大当家亲自领上山的又如何,她今天害的可是夫人,跟夫人比,她有屁的重要。」教育完柴九,他就往前弯了弯腰,低垂着眼,看着我,嘲讽道,「小姑娘,你不是说你重要吗?那老子就等着大当家回来,看他怎么决断。」 「柴九,咱们走。」木门一甩,哐当两声。 这两个小土匪,警惕性还挺高。费着九牛二虎的力,我终于借助着阿晚送我簪子割断了手腕上的麻绳。松了松筋骨,我看着那两道清晰紫红的勒痕,在心里把他们翻来覆去的骂了好几遍。 活该这寨子里的单身汉多,要是都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性子,鬼愿意嫁给他们。 翻窗逃出,我猫着腰在绿叶葱葱的灌木里窜了良久,久到天光消失,久到,我又看到了满天星辰。 头发凌乱,香汗更是爬满了一脸,被打湿的头发一缕缕的粘在双颊上,我随意的撩到了耳后,庆幸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可惜都压碎了。」 油纸对折,我把碎成了渣子的茶花饼沿着折痕,抖动的晃到一边,再往嘴里一送,茶意萦舌,回味留香,「这个时候,要是再有一杯茶就更好了。」四下无人的仲夏夜里,我对着那个看上去很远又很圆的月亮,和它周遭的一堆星星,许着不合时宜的愿望。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许愿我出现吗?」 我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道,「不许。」转眸对视,「许愿是无望之境里最后的侥幸心理,可你,却是我从始至终的确定。 我就是不许愿,也知道,你一定会出现。看吧,我又赌赢了。」话越说越委屈,挂在睫毛上的水珠子,忽的一下砸到了手背上。 「看吧!我又赌赢了。」 他看着我咬的发白的唇,解下身上外袍,反手就披到了我的身上。 拢着我大夏天里还冰冷的手,一声一喘的呼着。 「从你身上顺走的香粉我都用完了,你那还有没有?」 他转着手里的烤鸟,悠悠道,「那玩意儿没用。」 「瞎说!」我也给自己手里的麻雀翻了个个儿,「王宫一次,今天一次,我都靠着香粉被你救两次了,还说它没用。」 他笑了笑,没再反驳我。 仲夏夜露营野外,以天为盖,地为庐,我们两现在的画面,描述起来真的有一种说不上的逍遥不羁。 我想,要是现在呆这儿的不是我和阿晚这两个打小就跟夫子斗智斗勇的「败家子」,而是陆心宁那样的学,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典雅美人,此时此刻定能就着一茫茫无边的云海还有漫天星辰,造了几句词,说几句诗。 肉足饭饱,我揉着肚子美美的打了个饱嗝,指着那一堆骨头说,「多年不见,你这烧烤技术修炼的可以啊!」 他拾掇着骨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嗯」的很轻,可我原本欣喜的心却突然随着被掩盖住的月亮,变的闷闷的。 他会做饭,也做的不错,只这做的不错前提是不是他烧火,他掌握火候的分寸,一向很差。所以烧烤,也一向很差。 能做的如今这样,他应该烤过很多次。 不知道怎么的,我又想起了在王宫里见到的那个「付姑娘」。 「没给她吃过。」他像是突然间有了读心术,读着我内心的编排,道,「你不在的那几年,我烤过很多次,烤的实在不好就扔掉,要是卖相还可以,我就自己吃了。」 心花怒放,我说,「谁要听你说这些了,你烤了几次,分别给谁吃的,我又不想知道。」 他说,「可我想跟你说。」 可我想跟你说!六个字,杀伤力却如盛夏中的空雷,炸的我满脑子都嗡嗡的了。 半晌,我道,「哦,那你说吧。」 他走到山洞的另一侧,预备收拾出一个能将歇的地方,手没停,话亦未停,「我们今天去了知州府。」 我拿着树杈子在地上无聊的画了几下,「黄金搬回来了吗?」 「嗯,搬了点回来,那知州府里的宝贝有很多,他们的意思是还要再去一趟。」 「还要再去?」手稍一用力,树杈子的尖头就顿的断了一截,「我今天被冤枉害了重华皇后,他们下一次的行动估计不会再带着你了。」 「没事。」他捡起一根更长的树杈子,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把上面所有不规则的刺都一一削除后,塞到了我手中,「他们怎么冤枉你了?」 重华皇后身孕奇怪的事在脑海中进进出出好几次,终于,我画着一个「美人」,道,「你知道吗,重华皇后的身孕其实有四个月了。可咱们昨天上山的时候,那些人不是说,她嫁给他才三个月吗?」 阿晚若有所思的挤了挤眉,「你的意思是,她腹中的孩子,不是高祖的。」 我点头,「嗯。」 半晌,我又道,「我就是在知道了这件事后,才被那两个小土匪敲昏打晕,捆着关到了杂货屋里的。」 「敲昏,打晕,捆?」他每念一个字,语气便重上一分,我好奇他的变化,问道,「你不知道吗?你不是知道我偷跑了,才出来找我的吗?」 他摇了摇头。 我恍然大悟,「合着你根本不是看着我撒下的香粉找到我的呀!」 他笑泯出花,「是啊,我不跟你说了吗,那东西没用。」 「那上次...」我不死心的求证道。 他说,「冷宫荒废多时,杂草丛生,又人烟稀少,陆潜兵败之后一定会藏到那去,我只是提前在那留了人。救你,只是顺带。」 我顿时有点丧气,垂着脑袋,来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他肯定的接了一句,「嗯,就是这样。」 我,「......」 「叫什么名字?」火光摇曳,他斑驳的身影投在墙上,厚重又颀长,「那两个小土匪,绑你的那两个,叫什么名字?」他又补充道。 我愣了愣,机械式的吐出,「一个叫柴九,一个叫老白。」 「嗯,知道了。」 知道了?我盯着这样严肃的他,弱弱的想,他问我这两个人的名字是不是打算给我报仇? 第二天丑时三刻,天还未亮,我跟阿晚又溜回了如意寨里,阿晚的意思是锅不能白背,罪不能白受,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我看着走在前面,紧拉着自己手的阿晚,咧着八颗牙齿傻笑,原来,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 山中四时无常,昨夜还是月明星稀,今早却已经黑云压下,山雨欲来了。 我看了眼我们藏身的这颗大树,脑海里却不时的闪过一个故事,终于,我戳了戳他的胳膊,道,「你最近没发什么了不得的誓言吧!」 他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我只好接着解释道,「我看过一个故事,故事上有个很爱许诺的人,在一个大雨天里,被雷劈死了。所以,你最近到底有没有发过誓?」 他歪过脸,抽了抽嘴角,「今后,少看点话本子。」 大雨当前,我乖巧的点了点头,追问道,「所以,你到底有没有?」 他说,「有。」 我听岔的泄了口气,未几,反应过来,「啊?唔—」 树下脚步声窸窸窣窣的由远及近,他反手捂住我的嘴,轻声道,「有人来了。」 我接上他的手,自己捂着自己的嘴,跟他眨着眼睛,扇了扇长睫。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一日不见,晟武帝的声音雄厚了好多,看样子,重华皇后的这一胎真的是没了呀。 虎毒不食子,这重华皇后也是心狠。 不对,是他苏家的心上人,心都狠。 衍文帝的心上人是陆娥姿,从不是我的娘亲文华皇后,所以,这一句,我没有说错。 茅屋里,散乱了一头长发的女子,讥笑的抖了抖身子,「没有人指示我,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要做的,我就是要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怒自威,业火暗涌,他坐在椅子上握着扶手的手,气的指尖发抖,「这就是你迫害她的理由?你个毒妇,枉我和夫人把你当做亲妹对待,往日里,寨子里有了新进项,哪个不是让你先选,可你呢?心存嫉妒,你居然要杀她!」 「心存嫉妒?亲妹?谁要做你的亲妹了?」 「大当家,我从小就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啊,我帮你照顾父母,帮你打理家事,就连你爹你娘的丧葬都是我一手置办的,我对你仁至义尽,可你呢? 你凭什么说变心就变心,凭什么宁愿娶她一个二嫁女,也不愿娶我啊!」 「就凭她比你善良温婉,她不似你,蛇蝎心肠。」他被她激的咬牙切齿。 「比我温婉,比我善良?呵,呵—」她像是听到了个极大的笑话,「大当家恐怕还不知道,你的这位善良纯真的夫人,肚子怀着的是别人的种吧!」 她抬手撇了下笑极时带出的泪,「纵是大当家恨死了我,我也决不能让你白白的给别人养娃。 她不贞不洁,在三个月前揣着肚子的种嫁给了你,想你做她孩子的便宜爹,她这想的未免也太好了点。」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九章,疯妇免费阅读. 第一百章,为母则刚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出言不逊,来人!把这刁妇给老子拖下去。打死不论。」重华皇后历来就是晟武帝的软肋,为了她,他江山都能抛,又怎能容忍她在这里胡言乱语,编排她。 「且慢!」娉婷袅袅,她挂着惨白的面,强撑着仿佛威风一吹就能摔倒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 他冲到她跟前,张手欲扶。 她跟他微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孩子,保住了。」 「真的?」他喜出望外,再次确定的看向她身后的婢女。 喜鹊睁着悬泪的眼,跟他激动的点头,「回大当家话,夫人所说没错,小公子确确实实是保住了。」 「哄!」那疯妇的僵挺的身子瞬间垮成了一团,瘫在地上,仅凭一只手单薄的撑着,似疯似魔,她口里喃喃,「保住了?怎么可能。」那人不是跟她说万无一失,不是跟她说一定会要了她腹中孩子的命的吗? 怎么会,怎么会...... 晟武帝怒极,「怎么不可能,夫人腹中的孩子保住了,你应该庆幸才是,要不然,老...我定要拿你的命来陪葬!」 「呵!」她轻笑一声,看着他的眼神要多可悲有多可悲,「大当家啊大当家,要是前,我没救你父母该有多好。」 提及父母,晟武帝冰冷死寂的脸微微的暖了暖,她说的不错,纵是她现在有百般不是,她也曾经在前救了他父母一命。救命之恩,大如青山。他,不能不报。 他扶着她,转过身,跟着身旁的人吩咐道,「先把她带下吧。」 「等等!」跟我和阿晚一样,作为一个旁观者的重华皇后,也把晟武帝前后表情的变化看在了眼里,事已至此,决不能前功尽弃。颤巍两下,她做出副极其难受虚弱的模样,清清凄凄的看着他,道,「我有几句话想要问她。」 晟武帝担忧的看了眼她后,跟拖着那疯妇的小土匪说,「夫人有话要问,就等夫人问完了话,再把这毒妇带下去吧。」 依靠着晟武帝,她踉跄的走到她面前,「我一个二嫁之身,不配嫁给大当家,是吗?」 她瞪着硕大的眼,狠狠的盯着她,「残花败柳,你觉得呢?」 她看了眼一旁的喜鹊,道,「打!」 喜鹊得命,挥着撸了半截袖子的手,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啪!」清脆声瞬间闯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看着她迅速红肿起来的左半边的脸颊,笑了笑,「这一巴掌,是要告诉你,这世间的任何一个女子,只要无婚无夫,皆可嫁给你的大当家。你的大当家并非是这世间最好,二嫁之人也并非无恶不赦。」解释完为什么打她,她又问道,「往我汤中下药,是为了杀我腹中之子?是觉得,我对不起你的大当家,在有子的情况下却还是要嫁给他,其心可诛?」 这一次,她学乖了,没回没怼,歪个脸也不理睬她。 「喜鹊!」 「啪!」又是一记巴掌落下,这一下,那疯妇的脸倒是红肿的对称了。 「这一记巴掌,是要告诉你,凡事须得问清楚了才能下定论。」重华皇后搭着晟武帝的手缓步走到一旁坐下,「你觉得我婚前怀子,是对你的大当家不忠,可你知不知道,我从未瞒过他孩子的由来。 当初,也是你的大当家拿着孩子不能没父亲这一说,在我跟前苦苦求了我很久,我才答应要嫁给他的。」 「你胡说!」她气红了眼,指着她就骂,「明明是你算计了大当家,你怎么还好说是大当家执意求娶的你!」 「就是我跪在夫人屋前苦求了整整六日,夫人才答应嫁给我的。」 「作为一个优秀的夫君,就该这样在别人质疑自家娘子的时候出言相帮。」我斜眼看了下阿晚,等着他道,「为夫遵令!」 我轻哼了一句,「知道就好」后,继续看起了戏。 那疯癫入魔的女子,在听到晟武帝这样明晃晃的偏帮之言后直接气哭了,「不可能,大丈夫言必有实,大当家即便是有心要偏帮于她也该实话实话,怎么能为了帮她,就随口胡诌呢?老夫人若是还在,知晓了大当家如今行径,恐怕也会非常失望。」 「喜鹊!」第三声巴掌和着「喜鹊」落下,那女子已被打的再也直不起腰,趴在地上,垂泣旋泪。她长的不错,身形也瑟瑟柔弱,屋子里一众年纪还小,未经人事的小土匪见了这一幕都忍不住心生怜爱。 唯独,晟武帝没有。 他满心满意的注视着重华,半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夫人别动怒,不值当。」他说。 她回,「我没动怒,你说的对,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动怒。」 「只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好。 夫君是如何求娶我的,这本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我不必也无需告诉你,可你既然扯到这儿了,那我就不妨再费口舌的跟你说一句,求我者,是你心心念念的大当家,凤冠霞帔,三书六礼,你就是再不甘心也必须记得,我是这如意寨的寨主夫人,明媒正娶的夫人,而你,不过是我夫君认的一个义妹罢了。 很多事,我不想计较,却不代表我不知道。 我早让人查过,所谓救命之恩,救人者是你母亲,却并非你。」 「你胡说!」她截住她的话,「大当家聪明睿智,是不会听你胡言乱语的。」 她笑容淡淡,「是不是胡说,我只需问你一事,前,尔贵庚啊?」 那疯妇姓刘,单名一个娟,前,才过垂髫。 垂髫稚儿,若无父母相佐,是扶不动一对四十余岁的壮年夫妇的。 所以,她说谎了。 「那又如何,难道不是我,是你吗?不是我,也是我父母救的老爷和老夫人,他们是我父母,他们救的不就是我救的了? 救命之恩尤在,大当家可还记得老夫人临终之前对你说的话?」她经过重华的提醒,好像想起来什么事,柔弱的身子也复着光彩的直了直。 她看着她,讥笑声从牙缝里漏出,仿若在说,就是被你知道了是她害的她又如何,有那一命之恩在,大当家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等这风波过了,她照样可以在寨子里嚣张肆意,照样可以以苏家人自居。 「你说的不错,就算救人者是你的父母而并非你,夫君都需要还恩。 前,你父母因病亡故,夫君可怜你孤身一人就把你接到了家中。 里,你说你照看婆母和翁爹劳心劳力,那我且问你,这,夫君可有付你银钱,照顾之事,你又可是亲力亲为?从未假手于家中奴仆。 夫君为看顾家中生意常年不在家,但这些事,有口便能问。 届时,是你贴心照看,不辞辛劳,还是假借苏家之名跋扈乡间,都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十年茫茫,老夫人见你已然长成,便为你备了好一份厚妆,她祈愿你觅的良人,可你携恩求报,在老夫人病重之时,以孤女之身,打动着老夫人同意了你进苏家。 我想,你原本的打算应该是想做夫君的夫人的,只是没料到那时的夫君已心慕于我,只肯把你认作了妹妹。 哼~」她轻嗤了一声,边抚腹边道,「救命之恩,这四个字听起来真大,可再大,到今为止也该尽了。 我听说,你父母膝下就你一个孩子,他们应该很疼你吧。」 看她面露愧色,她接着道,「你说,要是她们知道,他们死后,你被苏家养了,还是衣食无缺有奴仆相伴的抚养,会不会庆幸自己当时的随手一救? 有道是,有因必有果,他们救了婆母一时,婆母却是爱了你,让你像娇小姐一般长大。 你说,要是她们现在还在,可还会觉得,苏家欠了你们刘家,苏家要还恩?」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棍棒之后,又温言规劝,我猫在树间,对重华皇后的佩服又暗暗的升了起来。 「阿晚,我有种预感。」 「什么?」 我神神叨叨道,「我觉得,我被利用了。」现在细想,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想关我,要不然,窗口那的守卫为什么会那么松,我一个不会武的弱女子都能跑开好几里。 阿晚道,「具体说说呢!」 我道,「你们昨天下山后,我就一直在你扎起的秋千上晃荡,那秋千架高,远远的便能看到,那重华皇后一定就是看到了我才凑近跟我闲聊的。」 「接着说。」 「就重华皇后现在说的这几句话,我大胆的猜测,她大概早就看这个疯妇不顺眼了。可又碍着这疯妇的身份特殊,所有就一直按兵不动,只在背地里悄悄的查,目的为了等今天..不对,是等昨天那样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她把所有事实都掰开揉碎了的放到晟武帝的面前的机会。 昨天她汗虚体弱,我搭脉诊断,无心之举却让她知道了自己汤药里居然有这疯妇下的慢性毒药。 所谓,为母则刚,为了腹中之子,她决定对她下手。 至于把我关起来么......搅乱敌人视线?」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章,为母则刚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一章,秦家大少爷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我磨了磨牙齿,剐了阿晚一眼,都怪他,要不是他突然间的嫌视线不好非要跟我换位置,那大树也不会因树叶子掉的太多影响了它的美观发火,他不发火,我两也不会「扑通」一声的摔倒在她们面前。 掉下后,阿晚装死装的快,可我却眼聪目明,神清气爽的很,精神的把那刘娟眼里的错愕都揽着的收到了眼里。 我,「嘿嘿,嘿嘿—」假笑连连,果然,这尴尬的多了,我这化解尴尬的能力也提高了不少。 她嘤嘤婉婉,看着我,笑说,「姑娘舍得回来啦!」 我,「.......」憋了良久才憋出个,「外面的东西不好吃,能让我吃饱了再骂我吗?」 她,「......」凉唇微启,唤道,「喜鹊!」 又是这两个字,看了半天戏的我怕被打的低下头,又抬起胳膊的护住脑袋。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喜鹊端着糕点,眸眼亮亮的看我,「姑娘,姑娘?」 臆想中的清脆声没有入耳,我怯生生的眯开一只眼,「哦,那个,那个...」 喜鹊兀然的续上我的话,「姑娘不是饿了吗?这是夫人昨日亲手做的登云百步糕,姑娘尝尝?」 登云百步糕?脑袋好像被什么给哄的炸了一下似的。 这个糕点我好像在哪吃过,是哪来着...对,在陶府,那个夫人... 「姑娘?」她又叫了我一声,我应声的从她盘子中捻了一块起来,入口浅尝,竟连味道都一样。 「如何?」重华皇后问我。 我回,「很好吃,跟我之前在一个夫人那吃的很像。」 她说,「那个夫人大抵也是靖州人吧。」 我回忆了下陶元氏在介绍这登云百步糕时的说辞,点了点头,「那夫人是不是靖州的我不知道,但这糕点是,她说这是靖州的特产。是以莲子桂圆红枣等十几种谷物磨粉蒸制而成的,又嵌以蜜...啊,我知道是哪不一样了,那夫人做的百步糕用的是桂花蜜,夫人这个好像不是。」 她微咳了一声,道,「是百花蜜。」 「那就对了。」我坐在喜鹊搬来的椅子上,拿着那块登云百步糕端详了半天,道,「那夫人还说,这登云百步糕是求平安的,那夫人昨天给我做这个也是祈求我平安的了吗?」说这句话时,我用的腔调多多少少带了点怨念,阴阳怪气的让人听了不太舒服,可谁叫她利用我了。 那刘娟的疯魔行为确实让人生气,她要对付她,我基着读史时就对她夹带的偏爱,非但不会觉得她心狠,还只会觉得她是个有手段,又敢爱感恨的女子,她要是真的需要我帮忙,配合她演昨天的那一出戏,那我也只会帮她。就是搞不懂为什么非要瞒着呢? 大大方方,明明白白的不好吗? 她屏退左右,领着我走到内室,内室里坐着一个女子,黑衣黑袍把她从头到脚整个罩住,要不是看到她脚腕上带着铃铛镯,我都分不清她是男是女。 她跟她点了个头后,就把手腕伸到了她的跟前,她在给她把脉,而她却跟我说,「阿月姑娘这是在怪我?」 「是。」她问的坦荡,我回的自然也要干脆。 她笑「嗯。」了一声后问那黑衣人,「把结果跟阿月姑娘说说吧。」 她收回手,顿了下,这是在做思想准备? 「南乾,子母,蛊。」 「子母蛊?」这三个字瞬间夺取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重华皇后中蛊这不是晟武帝称王之后才会发生的事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已经中了? 等等!我怔的一下站起,环望着四周,觉得哪哪都不真实,这不会也跟之前的幻境一样,是假的吧! 她拖着病体冲出屋子,拉住我,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 我道,「不去哪,只是想到才晕倒阿晚,有点担心,想去看看。」 「齐公子那自有夫君照看,等齐公子醒了,会来看姑娘的。我还有话要跟姑娘说,还请姑娘借一步说话。」这是变相拘禁了? 「昨日之事,我还欠姑娘一个解释,姑娘,难道不想听吗?」 解释?想啊!可... 复回屋内,她说,「半个月前,我屋里的喜鹊看到刘娟鬼鬼祟祟的往我安胎药中加了点料。」 「半个月前知道的事,夫人为何要等到现在?莫不是夫人不信大当家?」除了这个想法,我再无别的想法能解释她这么操心的用意了。 可她为什么会不相信晟武帝呢? 「我没有不信任夫君,夫君对我的爱重之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她顿了顿,面色怅然道,「姑娘可信梦?」 「梦?」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自眉心出散开,「什么梦。」 她信步窗前,素手抚上窗柩,「还没跟姑娘说过我叫什么吧。」苍白的唇微微咧起,她说,「我叫佟雀。我的第一任是云州秦家的大公子,秦东风。我在的靖州佟家和他所的云州秦家世代交好,我两的婚约也是父辈们早在幼年时便定下来的。」 根据她的描述,我知道了那个叫秦东风的公子自幼体弱,幼年时,医师就告知过他此生若想长命安康,便不能有太大的情绪,她没见他之前,常以为这样个连情绪都不能随意表露的人会性情古怪,阴郁偏激,不好相处,却没想到,他是那样的温和,就像冬天的太阳,一出现便照的人十分温暖。 她说,他跟大当家不一样,他不善武,但却极会读诗写赋,时题的那一篇《嘉好》更是引得闺中女儿连连向往。 她还说,她是家中幺女,十岁之前被父母兄长皆宠的没了边,性格乖张跋扈,靖州城中好些看不惯她这幅做派的夫人,常在大型聚会场所编排她。 编排?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欲成大事者好像都要经历一番人人喊打的环节。 我当初,不就是这样么? 流言成雪球状滚大,关于她的流言没多会儿就从靖州传到了云州,秦家是当地大家,秦家父母又多是文静读书之人,他们听取着流言想要退婚,是他一力拦下,才让她不至于成了靖州城的笑话,也是自那以后,她跟他有了书信往来。 通信三载,共计一百四十二篇。 重华皇后是十六岁的时候嫁给他的,夫妻和睦,琴瑟和鸣,一妻无妾,到叫当初那帮爱嚼舌根的夫人们恨的咬碎了牙。 她的婚后生活,真的很好,美中不足的是嫁给里,都未有子嗣。 我听到她提及这个时,暗道,大千世界,不管是什么样开头的爱情故事,最后的剧情都好像很难逃脱狗血。 却没想到,他们的这一桩还真有点不一样。 某个不知名的说书人提过,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声音,而有妇人在的地方就更有听不完的声音了。 成婚多年无子,市坊之间是出现了不少针对她的声音,可那些都被秦东风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由挡了回去,她躲在他的庇护下,日子过的安稳又惬意。 或许是她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舒服了,舒服的连老天爷也羡慕了。 一年半以前,秦东风的身体突然大好,秦家人怕他的好只是一时,便日复日的催促着他们生个孩子。 大概,可能,也许,真的是他的问题吧。 努力了一年多,他们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孩子。 她抚着小腹,笑中带泪,「我曾以为,这个孩子是我们快乐的延续,却不想竟是他的夺命锁。喜极而泣,乐极生悲,他忍了一辈子的喜怒在那一刻如岩浆喷发般磅礴展开。」 久旱逢甘,久悲遇喜,秦东风的这个结局初看好像很奇怪,可你只要耐着性子再想想就会觉得很在意料之中了。 我怕她想起伤心事会哭的没完没了,只好僵硬的把话题转开,「那你又是怎么认识大当家的啊!」 她转悲为笑,「苏家跟秦家也是世交,我跟他应该算是通过东风认识的。他给我家下聘之后,按规矩直至新婚之前,我都是不能见他的,可我实在想他想的紧,就让喜鹊送了一封信给他。 他也是个烦这规矩的人,可再烦也不能真的视而不见,他想我开心,就把那段时间里世交好友中可能会办宴会的人都想了个遍,直至最后,才敲定了大当家的母亲。 我和他就借着苏夫人的六十大寿在云州匆匆的见了一面。跟大当家,也是那个时候才认识的。」 「哦~这样啊!」重华想见秦东风,秦东风就找了晟武帝,然后,促成了他两! 果然,所有的故事,都要归于狗血。 「那夫人又为什么会嫁给大当家?仅是因为他对你好吗?嫁给一个人,不应该是出于喜欢?」 她摇了摇头,「不是的。」 「?」我望着她,疑惑万分。 她跟我淡淡的解释了一下,「很多时候,嫁给一个人是出于喜欢,可更多的时候,却是出于责任。」 她探着手指点了下我的额头,「就像一开始的时候,我虽然不认识东风,但因婚约乃父辈所定,所以,就算不想也一定要嫁,这是守信,人可无情,却不能无信。」 我看她说的这样简单,撇了撇嘴,「秦家公子对你好,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了,可你要是碰到的不是这般宠你,爱你,信你的人呢?要是个尖嘴猴腮的,要是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要打人,你也认?」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一章,秦家大少爷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二章,我堵烟囱,阿晚杀人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认啊!」 「哦。啊?认?」我吃惊的看着她,唯恐她没听清楚我说的话。 她硒笑了声,「尖嘴猴腮,那是天生相貌,我无法决定,更无立场去嫌弃,唯能做的便是换个角度,再找找这个人的可行之处,比如学识,比如性情。总之,只要有一处好,那又为什么不能揪着这一处好,说服自己呢?人无完人,性情品貌皆备实在少之又少。人,贵在知足。」 「那如果就连性情也不好呢?」人无完人,她的这句话虽然在理,可在理之处也要看那个人是否有可取之处,若实在差的一塌糊涂,完全不可取,那又该如何? 「执拗了不是。」她先是取笑我一番,后又道,「这样的人或许存在,但两家定亲,已经父母兄长多人看过,若这样挑出来的还是阿月姑娘口里的十分差劲之人,那为何不能弃了所谓的情爱? 世间之大,除却情爱实乃还有很多可做,可聊以慰藉之事。」 「除却情爱,还有很多事,可以做?」我道,「那既如此,又为何非要嫁人,夫人这话,矛盾了。」 她将手指轻搭在梨花桌上,不经意的点了两下,说,「女子于世,除却情爱,还可纵情山水,或驰骋沙场,至于我方才为何会那样说,全是基在了父母已定婚期的前提之下,为人者,先要重信,失信之人,难立天地之间。 所以,即便这秦家公子貌似豺狼,粗鄙不堪,我也会嫁。成亲之后,若他有一处好,那我便会揪着他的那处好同他友好相处,若他哪哪都不好,那我便关起门来,自娱自乐。总之,所有所有,不为其他,只为取悦自己。」 把大道理说完,她又突然娇羞,「只是你说的对,我运气好,遇到的是他。」 鼻头一酸,眼眶一涩,我道,「夫人还是没跟我说,后来又是怎么嫁给的大将军。难道,真是夫人沉溺于大当家的穷追猛打里了吗?」 「也是一个信字。」她追忆过往,跟我说,「他怕自己不在后,家中婆母会对我百般羞辱,就我托给了大当家,他怕我不同意还朝他苏家要了一份契,那一份契要了苏家一半家财,他知道,只有这样,我才会听。 他知道,我重信。」 我不解,「那秦公子如此做派,不是等同于把夫人卖了吗?夫人怎么不恨他,反而,反而还念起他的好了。」 「为何要恨?」她挑了个眉,反问我,我惊奇的发现,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聊天,她的脸色好像比刚才要红润了很多,「为何不恨?」 她笑了笑,道,「且不说恨字难过,就是那句日久见人心。」 她喘息了下,「我同他生活了多少年,他是何品性,无人再有我清楚,我既然知道了他对我的好,知道了他做这些事的不得已,那又为什么非要去纠结他为护我之心下,所做的手段?只要他待我之心如初,便可无谓。」 电闪雷鸣,屋外酝酿了半天的雨终于哗啦啦的下了下来。 她听着雨声,沉默了半晌,「至于姑娘刚才问的,我为什么在知道那刘氏对我不轨后,不第一时间告诉夫君,则是因为...」 「夫人不想活!」听她说了这么多,我可以很坚定的相信她对他的喜欢绝对已经到了会殉情的地步。至于为何不殉,我想,可能是因为是那个契约,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孩子。 一个让他高兴的过了头的孩子,她恨之,爱之,实在难下决定。 而这个时候,刘氏动手了,刘氏下的药是南乾的子母蛊,阿晚说过,子母蛊,子月满而出时,母亲便会因血竭而死。 苏家跟秦家是世交,晟武帝又喜欢她,所以,她不用担心自己死后,这个孩子会无人抚养。就算...就算晟武帝在她死后,不认这个孩子,那秦家也会看在这个孩子是秦家的血脉上把他接回去。 而至于,要怎么让秦家人相信这是秦家的血脉,我猜,她在死前,一定会安排好的。 她没有接我的话,算是变相的默认了这个事实。 「夫人方才说的梦境又是什么?夫人求死之心强烈,难道就凭一个梦,就打消了夫人的这个念头?」 她说,「是。」 重华皇后的梦其实很简单,只有一座城,一座空城。 城里尸殍遍野,污血铺满了整条大街,她惊恐的走了一步又一步后看到了一出戏。 戏的名字叫《戮城》,而这出戏的出人公正是晟武帝。 「提刀戮城?」这画面怎么那么眼熟,好像...这不是阿晚的心魔吗? 宋行舟说的,在我死后,阿晚心生大怨,只觉得天下对我不公,所以,杀尽天下人。 「夫君他此刻虽只为山匪,但我知道,无论是他还是夫君,都要一颗妄图解救天下的心,他们胸有宏图,只缺机会。元阳知州蚕食乡里,鱼肉百姓,敛财造屋,豪盖一城,夫君若想成事,知州必死。 刘氏妄图坑害于我多时,却直至半月前才动手,我料想这背后当然有人做局,就派人跟了她几天,可熟知,她这番性情倒是稳重。」 稳重?你确定你这眼神是夸奖吗?我假装看不懂她眼中嘲弄之意的道,「她再是稳重,脑袋也还是笨,夫人只稍微使了使诈,谎称是腹中之子被我害没了,她就嘚瑟的跟背后之人联系了。却不知,夫人派的人也一路跟着她下了山。」 她含笑的夸奖了我一下,「我早就知道,阿月姑娘,最是聪慧。」 我毫不害羞的接了她的夸奖,「我知道,这话,阿晚已说过多次,我这脑袋就是聪明。」 「噗—」屋内西南角的一个旮旯里突然传出一声哄笑,我跟她都瞬间神色大变,目光炯炯的望向那。 「是谁在那装神弄鬼!」 我们等了很久也不见人出来,没法之下,只好由我打着胆子往那慢慢打探。 「这...」我绕道那架屏风后,「没人。」 「没人?」她若有所思,跟我道,「那就回来吧。许是咱们听错了也说不定。」 「是吗?」我狐疑的坐回位置上,「那夫人就接着跟我说说,后来的事吧。刘氏背后之人,有查到吗?」 「没有。」 「没有?」 她点了点头,「是,没有,我的人到时那人已死。」 「死无对证?」才经过非人折磨苏醒过来的阿晚,眼神可怜的望了下不远处桌子上的水杯。 我问,「渴了?」 他说,「嗯。」 我说,「憋着!」 他舔了舔嘴唇,乖娇的说了个,「好。」 「他们是看事情败露,想弃卒保车,把所有的锅都往刘氏的身上推。」阿晚道。 我肯定了他的想法,随即补充道,「这只是他们的想法,但世间事,听起来最真的往往不必有确切证据。疑人举证那是正人君子所为,重华皇后一介女郎,只要目的达到就可以。 所以,无证又如何,她想着刘氏背后的人是知州,那就一定是。」而只要那知州是,那晟武帝冲到他家,夺他钱财,便有了个正当理由。 雨声渐歇,我看着他被包扎的跟个木乃伊似的模样,不怀好意的戳了戳他的胳肢窝。 「哎,别,别碰我,阿月!」他躺在铺着翡绿百象单的床上,蠕动不止。活像青菜叶子上的大白虫。 「齐,齐……阿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这次就放过我一下吧!」眼波纵横,他又光明正大的扮起了可怜。 「我既然知道了他对我的好,知道了他做这些事的不得已,那又为什么非要去纠结他为护我之心下,所做的手段?」我想着重华皇后的话,收回了魔爪,「你说说你,几次了。」 「道歉么道的比谁都痛快,却就是不往脑子里记。」 他举着他被捆的无法动弹的手,道,「我错了。」 我退到圆桌旁,极轻的笑了一声,道,「哦,知道了。」 「那…」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蹦跶到地上,「既然不生气了,那能不能帮我把这身上的纱布给拆了啊!」 我拒绝道,「这是晟武帝给你的惩罚,我可不敢随便解了。」 他面露苦色跟我求饶,「好阿月,你就帮我解了吧,他可说了,这东西除了你没人能解的。」 我冲着他摇了摇头,依旧拒绝,「那也不,谁叫你跟重华皇后合作的了?做错了事,就要受罚,你刚可是认错了的,所以……就先受着吧!」 这事说来也怪,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阿晚到底是哪来的神通做那么多事的了。 明明是一同入的幻境,明明也是差不多的时间知道的这儿是元阳,可他就是能快我一步的安排好所有的事。 他给我的说法是缘分,因为看不惯好人暴尸荒野,所以阿晚就给那庶吉士置了一口薄棺。 又因为,那酒楼里的无名氏姑娘是这庶吉士另一个被坑害的妹妹。 所以,我们夜行了元阳县令府赵家,我堵了他们烟囱,而他拿钱办事,趁着夜黑风高的杀了个人。 后来,就是那店家为了不拖累我们自己顶了所有的罪,那姑娘也为着情,放了一把大火,把一切都烧了个干净。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二章,我堵烟囱,阿晚杀人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三章,山中琐碎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重华皇后做为你的盟友的?”这一问,阿晚没有回答。 坦白局又突然戛止,我生了大气,转头回屋。 合上门的那刻,我决定要好好的,认真的生一次气。 五天后,晟武帝派人来跟我说重华皇后的身体已经大好,让我有空的时候多去陪陪她。我那时正在吃早饭,手里拿着竹筷,筷子上插了个水晶虾饺。 “哦,我吃完就去。”投桃报李,那天他帮我教训了下阿晚,那现在我去陪他夫人说说话也是应该。 等传话的人离开后,我又开启跟阿晚的虾饺争夺赛,别着最后一个虾饺,我说,“给我!” 他拗口回我,“不给。” 我看了眼他脚腕上还没解下的纱布,得意的说,“看来,你是不想出去了。”这五天来,我一直拿着这纱布威胁他做很多他此前根本不会做的事,譬如供出张脸让我锻炼化妆技术,又譬如让他无中生病,唤醒我已生疏了很多的医术。 当然,做这些时,阿影都在身边。 她就是那天给重华皇后把脉的人,她说她不叫阿影,只是形同影子,所以叫阿影。我对她真实名字不感兴趣,倒是对她的那一手医术十分有意。 阿影来的第一天,我就问了她,有关子母蛊的事儿,我跟阿晚都一致觉得,那子母蛊不一定是刘氏下的。当然,这话不是说刘氏没下毒,也不是说她冤枉了她,只是觉得,她既然那么聪明,肯定不会留有不可控的因素存在,而刘氏所下的药,就是那个不可控。 通过那一夜的短暂交流,我知道,她想死,可她想死,却又不想腹中之子死。刘氏恨极了她,也恨极了她的孩子,她的药只能满足她一半愿望。 至于那能满足她全部愿望的子母蛊,很大可能就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 在没得到阿影的回答之前,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想,而等阿影的一个“嗯”落下后,我们都换上了一副自己真聪明的表情。 “给你给你。”这一场虾饺争夺战,终究以我的威胁,他的妥协结束。 我咬着面皮透明,内料十足的虾饺,心满意足,他让步并不是怕了我,而是喜欢我。 因为喜欢,所以舍得让步。 嚼完了口中的虾饺,我就去了重华皇后那,阿晚想跟着我一起去,却被我以他脚上还缠着纱布,行动不便为由给拒绝了。 山间水汽弥漫,半腰之间云雾缭绕,她坐在屋前一丛不知名的野花堆里,浅嗅花香。 我悄悄问身边的侍女,“你们那大当家的妹妹后来怎么样了?” 她嗤了一鼻子,说,“还能怎么样,赶下山了呗。连块皮都没破,大当家这做法真叫人伤心。”我听出她言语里的不瞒,问,“你不喜欢她啊!” 她说,“这寨子里,谁喜欢她,打扮的跟个斑鸠似的,整天跟在寨子里好看的男子身后,十句话九句不离自己的凄惨身世,还整天把自己家曾经救过大当家母亲的事挂在嘴边,就是初听者可怜她,也被这一次次的给磨灭光了。哦,就她惨了,这寨子里哪个不惨,偏就她一个人事事不做,话话嘴说。” “这样啊!”人缘这样不好,也是难怪人人皆知的事,就她不知道了。我瞟了眼这侍女看重华皇后的眼神,脱口问道,“你是夫人的...” “我自小跟着夫人,夫人待我亲如姐妹。”她语气轻快,面带骄傲。 亲如姐妹啊...我还想再套些话,那一边,重华皇后就挽着袖子边给花浇水,边冲我们喊道,“阿月姑娘来啦!快来,我给你看看我种的花。” 我应声走过去,扫了眼花圃,说,“这些花我好像没见过。” 她放缓浇水的动作,说,“我也没见过。” “没见过的花,养了干嘛。” 她转了转手腕,换了只手,继续浇花,“不好看吗?” 我说,“好看。” 辰时将至,云雾散开,阳光洒在她身上,我才发现,五天不见,她原本饱满肉感的脸居然瘦的脱了像,就连原本笑起来显得十分可爱的那一个梨涡此刻看来,也微微有点奇怪。 我说,“文人养花大多爱挑那些有风骨有特点的养,为何夫人偏要养这些连名字都说不出来的?” 她一双秀致的眉挑了挑,旋即放下手中浇壶,目光掷向那片花圃中的一朵,“难道不好看吗?” 又是这句话,阿晚说,一个人短时间若提一件事或一句话的频率过高,那这件事或这句话对她来说就肯定有某种特殊意义。我想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只好发自本心的又说了一句,“好看。” 她转过身,看着我的眼,“那不就行了?” 那,不就行了?我念着她的这句话,想了半晌,对啊,只要东西好看,只要能取悦到自己,那不就行了么?她五天前才跟我说过的话,我怎么就给忘了。 她浇完花又坐回了原先的藤条躺椅上,她指了指边上的那个,道,“一起来躺着吧。” 正合我意,我走过去,麻溜的躺好,才刚要闭眼补个回笼觉,就听她说,“夫君又要下山了。” 阳光刺眼,我闭着眼睛回她,“总有这一天的。” 她攒着担忧,柔声道,“我知道。”停了半晌,我都快睡着了,她才又说,“五天前,我跟夫君大吵了一架。” “吵架?”八卦之心复燃,我驽的睁开眼又侧了侧身子,“因为刘氏?” “不是,夫君说,他也讨厌她,只是碍于道义不能随意处置,他还跟我道歉,说轻罚了她。” ?这个走向有点不对啊,“那是因为你算计了他?” “也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我没脾气猜了,干脆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口。 她喃喃,“因为我不爱惜自己。”她也翻了个身,头枕着胳膊,跟我面对面,“他说,他恨我如此不爱惜自己,就是看不惯那刘氏也大可跟他明说,实在不用拿自己做筏子,引她下毒。” “你没跟他说,你做这些是为了给他借口让他有明目去抢知州府的钱财吗?” 她说,“我说了的。”语气大变,她又道,“可他却说,他本就是山匪,抢人钱财这种事属于本职,不必我如此为他费心的找寻借口。他还说,我其实就是忘不了东风,才找了个看上去很大义的说辞来成全自己。他从没跟我那么大声的说过话,那天,我都被他吓到了。”最后的那句话我听出了点娇气,她这是在跟我撒娇? 仰慕的人能一朝成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这已经是件足以让人大笑三天的事儿了,可现在她居然还我撒起了娇,这滋味,就感觉中奖了,还是特等奖,要不是自身重量不达标,我觉得我都要飞起来了。 我看着她蹙起成川的长眉,努力的憋了憋笑,说,“嗯...其实,他说的也没错。” 她看我这样支支吾吾的,硒笑的挥拳打了我一下,“两边倒的墙头草,上次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我出手想反打,却又顾及着她的肚子把手讪讪的收了回来,一并枕于头下。她看出了我的想法,故意的挺了挺肚子,“现在觉得,有个孩子真不错。” “什么意思?”我暗戳戳的想,别是那一天,她也是用着同一招稳定的局面吧。 她颊边梨涡深了深,“相识多年,他从没跟我说过重话,普一说,我还有点不知所措,还好有这孩子在,我只抚着他微微蹲下,皱着眉再说了一句肚子疼,他就收起了暴怒。只不过...” 话锋一转,她看着我目光炯炯,“我看阿月姑娘跟齐公子的感情好似很好,我想问姑娘,你们之前有没有闹过矛盾,若有,又是怎么和好的?” 矛盾?当然有了,只是这矛盾是如何化解的么...我闭口不答的,想了许久,“我跟阿晚的关系和夫人跟大当家的,好像不太一样。” 她问,“有何不同?” 我从藤椅上坐起,说,“我两的关系里,都是他瞒我瞒的多,我每次的谋算,还没开始呢,就被他知道了,并且还能将计就计,反过来瞒我更多。” “那齐公子是怎么哄你的?”她又问。 我冲她摇了摇头,说,“你别看他聪明,可也长了张不会说话的嘴,我每次都是自己生气,然后又自己跑到他跟前把一切弄清楚的。”就连这一次也是一样,或许,也有点不一样,这一次,他不能动。 她听了我的话,微微的叹了口气,很显然,我这回答不是她想要的。 “其实”我刚一开口,就看见她也兀的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我,仿佛一个垂死之人在等一记良方,我吸了吸鼻子,道,“其实,你不用费心思去哄大当家的,你也知道他喜欢你,他生气的点也只是在你不爱惜自己,那你只要去跟他保证你今后不会再不爱惜自己,不就可以了吗?” “这么简单?”她狐疑的看我,我盯着她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就是这么简单。”又不是存着滔天的恨,哪能就能对自己的心上人真的心狠不理睬了,都是死鸭子嘴硬,等着一方送上梯子,顺着下来罢了。 今次,晟武帝托人来叫我看她不就是为着让我劝劝她,让她去送个梯子么!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也没来的急问她下一步的动作,因为,山中又响起燎歌了。 她拉着我的手又走到了那天的秋千架前,那里地势高看的比较清楚。 我看着那帮精气神完全不一样的小土匪,说,“他们出发了。” “我知道。”这是她的回答,符合逻辑却不在我的意料之中,看来,她还是不够喜欢他,她会问我哄人的方法,或许也是话题到了的随口问问罢了。 以她的性子,若真喜欢,便不会只说这三个字,而是立马下山,冲到他面前,或高昂着头,或眼眶旋泪的跟他说,“对不起,我今后,不会再不爱惜自己了。” 她不舍得错过,所以,若真有心便会马不停蹄的把误会化解。 她比我更知道,世事无常这四个字的含义。 第一百零四章,子死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这一次下山,阿晚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们一走,整个如意寨就空了一半,我无聊的时候就会往重华皇后那钻。 她老笑话我,说我胆子太小,太顾念着阿晚了,还说,她就不会。 我没兴致反驳她,因为她刺绣拿针的手已经出卖了她。 或许前几天,她是不怕的,可最近几天…山下已许久没有消息传来了。 这天,我跟往常一样,正梳妆好打算去她那,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一阵烟雾给遮住了眼。 我歪着头摸了摸肩头上的那一团白雾,这白雾打我入幻以来就赖在了我的肩头上,只是一直都没有异样,我也就没怎么管她。 可现在,这遮住我的眼的雾好像在拦着我,「是不能过去吗?」我问她。 本来是没期待她能给我什么反应,可结果却是她抖动了两下,那模样仿佛在回应我,「是。」 「今天,不能找夫人?」我又问。 她还是抖了抖。 「那我能做什么?」 眼前白雾散开又胧起,破了一条清明大道,「我要沿着这条路走吗?」 她颤了颤,动作幅度比刚才还要大。 退路已无,我只好迈着步子走上了那条清明大道。 「啊……」一脚落空,半尺悬崖,就在我险些要摔下去的时候,有个人从背后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头一看,「阿晚?」 他稍微一拉,我借力站稳。 「你不是跟晟武帝他们下山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他漆黑的眸子死寂无光,冷漠的像一块宣墨,「你这是怎么了?」我大着胆子又叫了一声他。 他淡淡回我,「我死了。」 我死了?谁死了? 「阿晚,这个笑话,不好笑。」 他握住我的手,拉我到悬崖边,手一挥,大雾散尽,他指着山脚下那一队挂着白幡,漫天撒纸钱的人,道,「不信的话,问他们。」 我目鄂的盯着那一具越来越近的棺椁,笑着摇了摇头,「你说你死了,那你现在是什么?鬼吗?」 他松开我的手,不说话了。 我大步追上他,叫喊道,「阿晚,你要去哪!」 他脚下一滞,答非所问,「苏姑娘,忘了齐某吧!」 苏姑娘? 「阿晚!」 「阿月,阿月!」耳边传来阿晚的呼叫声,我哭的撕心裂肺的从梦里醒来,睁开眼,看见是他,兀的就想起了梦里他离开的无情。 「啪!」我挥着巴掌往他脸上就是一扇。 他捂着通红的脸,哭笑不得,「一醒来就打人,你这是梦到什么了。」 我后知后觉,握了握手,「梦到你死了,回来跟我分手,还说要我忘了你。」 他闻言一愣,半晌,道,「你这梦还挺准。」 我心中一慌,「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温柔的抚了抚我的脸,怕我误会赶忙跟我解释,「先别哭,我是死了,但我又没死,只是暂时没法陪在你身边了。」 死了,又没死?我抓住重点止了止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死了,又什么叫没死?你们在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陪在我身边…」 他说,「我们出知州府的时候遭了暗算,万箭齐发,我就替晟武帝挡了一下。所以在这幻境里,我是不能再以真身出现了。」 我吸溜了两下鼻子,道,「万箭齐发,你真的没事吗?」 他笑了笑,转着手里的匕首,淡淡道,「你看我像有事?」 我摇了摇头,还是不确定,「你老实说,你进来前,苏秦鹤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是。」他摸了摸我的头,「所以,放心吧,这里只是一场梦,梦里,我们是不会死的。」 只是一场梦,梦里,我们不会死… 「那我也不活了,我要跟着你一起死。」语出惊人,他被我吓得一怔。 他说,「别闹!」 我说,「没闹!」对上他的眼,我真诚的补充道,「若是以前,我可能做不到生死相随。但现在,我更怕你不在,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这无知的世界。」 他张了张嘴,很明显想再劝我,但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的,把话给咽了回去。 良久,跟我宠溺的笑了一下,「既然都要殉情了,那要不要再做的更戏剧点?」 「啊?」 红绫红烛,锣鼓喧响,唢呐齐天,满屋的人都在哭,除了我跟阿晚这两个「死人」。 我依偎在他怀里,时不时的偷瞄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更戏剧点啊!」办冥婚,亏他想的出来。 「本来这婚早该办的,只是你非不肯给我解纱布,又正好碰到了第二次下山。」我听出了他言语里的可惜,安慰他,「没事啊!你看现在,我不是还是嫁给你了吗?」 他赞同的弯了弯腰,鼻尖抵着的我的额头,在我的双眼上落了个极轻极柔的吻。 「蜻蜓点水啊!」我有点不满的勾住了他的脖颈,脚尖微微一踮,在他冰凉的唇上盖了个章。「这样才对!」 他笑意漫漫,回味的抿了抿唇。 「那现在怎么办?」死也死了,情也殉了,我们两现在又呈了透明状,今后要去哪? 他说,「还是在这。」 我说,「有目的吗?」 他说,「等他们死。」 他们?「晟武帝和重华?」 孤魂野鬼的生活比做人的时候要来的快活与自由,最起码,躺在树上的时候再不用担心身下的树枝会被压垮,因为鬼,是没有重量的。 晟武帝跟重华皇后都很重情,所以即便我们死了,我们当初住的屋子也还是空着的。 我跟阿晚这段时间就如常的,还是住在了里面。 四个月后的一个清晨,重华皇后发动了。 彼时我跟阿晚正好不在山中。 两天前,阿晚从山下给我带了个消息来,说元阳的知州会于今天被流放。我想凑这个热闹,就央着他带我下了山。 这里有必要补充个信息,阿晚说,他们那天抢劫知州府的时候,在仓库里发现了个密室,密室里有好些朝中大臣跟南乾勾结残害忠良的证据。 这些证据最后都被晟武帝派人送到了梁皇帝的手上。 我对他的这个举动做了点分析,觉得他可能是想再最后的信任这梁皇帝一次。 毕竟,他也是出生大家,大家族对待子女的教养上,有一点很明确那便是忠君爱国。 或许是这些密信真的威胁到了自己的江山,那瑟弱一世的梁皇帝,居然言辞正肃了一次。 元阳城新任知州到达元阳的时间,正好是旧知州流放的时间,我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一进一出,「也不知道这新知州能不能把这乱的团在了一起的麻绳给梳理开来。」 阿晚说,「怕是难。」 我懂他这意思,据说这元阳新知州的姐姐是梁皇帝的新宠。 「就算是裙带关系,那他也可以有抱负的呀!」 他耸了耸肩,径自拉起我的手,「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我们回山的路很静,是而,新生儿出生,重华皇后兀的吼起的那一嗓子显得特别洪亮。 山中的鸟雀闻声四飞,我听着他们扑腾的扇翅声,有点发怵。 阿晚握紧我的手,「走吧!」 我点了点头,「要不,还是飘吧!」 我们飘了大概半盏茶,就到了重华皇后生产的屋子内。 屋子挤满了很多人,都是寨子里来看新生儿的。我跟阿晚挤不到前面去,遂决定等会儿再来看。 可还没过多久,就听说,她才生的那个孩子,死了。 我听了突然四肢发冷。 阿晚搓着我的手安慰我,「别想那么多。」 我说,「我没想那么多,刚没拉你去看,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会死。」 这一次换他好奇了,我拉着他走到一边,尽量不堵着路碍着他们给那个孩子收敛。 等到所有人的哭声没一开始时那么大了,我才道,「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非要殉情吗?」 我自嘲了下,「其实,说是殉情,更多的是逃避。她身边的阿影骗了她,所谓子母蛊,根本就没有什么一个月根除的说法,只要中蛊,便无法可治。 除非孩子死,要不然母亲便会死。 你们下山的那几天,她求了我好久,我也努力了很久,可最后还是没法子。我看着她每次投送过来充满希冀的眼我就不知道怎么拒绝她了。 还好,那个时候,你死了,我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逃离。 阿晚,我是不是很像乌龟,我救不活她,我…」 「没事!」沙哑的不像他的声音,我稳着颤抖的身子,怔怔的看向他,他把我拢在胸间,妄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给我最大的安全感。 我埋在他怀抱中不敢听一耳她那哀嚎冲天的大哭,撕心裂肺莫过于此。 阿晚带着我远离了那间屋子,走在溪边被山间冷风一吹,我才渐渐冷静下来。 「你刚说重华皇后身边的那个阿影骗了她?」 我抛着石子,边发泄怒火,边道,「是,她跟刘氏一样都是知州的人。」石子落水溅起硕大水花,「不对,要是按你说的,那知州要是跟南乾有勾结的话,那那个阿影就是南乾的人。 我看她那一手种蛊的本领,估计也姓亓官。」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四章,子死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红影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亓官?」他沉思了会儿,把阿影的名跟亓官这个姓给组合在了一起,「亓官影!」 「你听过?」或者,认识?我拍了拍手,坐到他边上,山间仲夏的风吹的一阵比一阵凉,我往树的那头悄悄的缩了缩。 他吹着火折子捡起树枝,淡淡道,「娘曾经跟我说过,她有个异母姐姐,自出生起,面上就带着一块黑斑,那斑遮了她大半个面,族里的人都觉得她是异类,天生不详,她娘更是从小就不让她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黑斑?我好像是没见过她长什么样,打在重华那见的第一面起,她就裹着黑纱,把自己遮了个全。 「然后呢?」 「然后……」冷风灌耳,我枕着他的肩膀,昏沉沉的闭上双眼。 耳边柔声缓缓,我抱着他的胳膊,像看到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红袄,昂着头不服输的爬在雪地里。 银装素裹一点红,我站在那,看着银白的雪正以极快的速度把她吞噬。 她叫阿影,七岁的阿影。 她身上的那件红袄是她母亲才送她的生辰礼物,她才穿一天,就被同族的孩子拿着剪子剪了个稀碎,她们还嘲笑她,说她长的丑,就不该穿这么好看的颜色,她就该像马厩里清扫马粪的老婢女那样,不是黑的就是灰的。 她不配活的这么张扬,她只配一辈子像她的名字那样做个不被人注意的影子。 她听着那些刺耳的话,一点点的把雪地里的红布拾起,攥在掌中,气不过的跟她们扭打了起来。 小孩子打架毫无章法,你扯我衣服,我就咬你手腕,打的正激烈的时候,她们这些孩子的母亲突然都来了,孩子遇到娘,瞬间哭成一片。 唯独她,站在原地,倔强,又可怜的巴望着那个穿着最华丽的女子。 女子叫梅颂,正是她亓官影的娘亲,也是现在亓官圣族族长的如夫人。 现在亓官一族的族长叫亓官阔,亓官阔共有三位夫人,正室夫人是亓官燕的娘亲,也就是阿晚的亲外祖母。 另外的两位如夫人一个姓南,是南乾王室的宗室女,另一个就是她梅颂。 勾栏女子出生,却一入府就得了亓官阔泼天的宠爱。即便是生了一个天生不详的女儿,他也没舍得冷落她一天。 我盯着她那张不算好看却画的精致的脸,沉思了会儿,或许她能得宠的原因正是她的不好看。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不好看的皮囊却有百般不同。或许那位亓官族长,求的正是这个不同。 梅颂勾人的媚眼,回瞧了一下在场的所有夫人,冷冷的不可一世,她走到她的面前,道,「跪下!」 她咬着牙,慢慢屈膝。 她气她动作缓慢,抬脚就往她腿上一踹,「噗通!」 亓官影的腿在厚重的雪上瞬间砸了一个洞。 「伸手。」她说。 亓官影瞬间红了眼,冻得通红的手从袖口里慢慢伸出,抬高,「啪,啪!」长长的戒尺,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她的手上,清脆声听的让人忍不住跟她一起疼。 她跪在地上扫视着周遭所有看戏的人,最后,视线定格在了梅颂的身上。 从梅颂出现,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她却从满眼希望,变成了现在死寂空洞。 她应该很羡慕她们吧!羡慕她们能大冬天的窝在母亲怀里,或哭泣,或抱怨,或撒娇。 梅颂把亓官影当着那些夫人的面狠揍一顿后就把她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简葭馆里,梅颂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灰石岗上那个被冻的缩成一团的亓官影,「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惹事生非。」 她吸了吸被冻出的鼻涕,小声道,「女儿没有,是那些人先剪碎女儿衣服的。」 她从侍女手里接过缠着金丝的剪子,修剪起双耳琉璃瓶中的枯萎的花枝,「我是短着你穿了吗?一件衣服而已,碎就碎了。」 「咔嚓」一根残枝落下,她低着头,蚊声小泣,「那不是一件简单的衣服,那是娘亲送女儿的生辰礼物。女儿,女儿今天才第一次穿,女,女儿不是故意跟她们打架的,娘,娘亲别生气。」 「礼物?生辰?」她修剪花枝的手微微一顿,问着一旁的侍女,「谁安排的?」 那侍女看了眼亓官影,颔首道,「该是大夫人安排的。」 「大夫人?」她喃喃两下,想起前段时间正房夫人大张旗鼓的叫人入府来给她那的二小姐裁制冬衣,便觉得亓官影身上的这一件不过是做衣服的人做大了,二小姐没法穿,大夫人这才给的她。 「一件别人不要的衣服,亏你还当个宝。真是没出息。」 「娘亲!」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身上的这件红袄根本就不是娘亲送的吗? 她还以为,她还以为…… 亓官影憋回了挂在睫毛上的泪,朝她重重一拜,「女儿知错了,女儿不该跟各位小姐打架,还请娘亲,不要生气。」一字一顿,我听得出,她哽咽快要哭了。 她把桌上修剪下来的残枝往她跟前一扔,「出去的时候,顺带着把这些也扔了吧!」 「是!」她低头捡枝。 她居高临下,笑的如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往后,我可不会再去族学,你要是识相也不要再去。 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不同,生的这么丑就不要瞎出来晃了。免得哪一天叫大人看到了会牵怒到我。 你应该不想因为你的过错,害的我被冷落吧!影儿?」 这是她七年以来第三次叫她影儿,第一次拿着烙铁想要烫坏她的脸,第二次想溺死她。 如今,这是第三次,她把手里的花枝攥紧,在确保不会散开后,跟她道,「是,女儿知道了,女儿生而貌丑,不该出现于人前,今后,女儿不会再去族学,也不会,不会再给娘亲惹祸了。」 自那以后,亓官影就成了现在我们看到的模样,黑衣黑袍,不辨雌雄。 第二天,我刚睡醒,阿晚就给我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他端着笑,让我选。 我喜欢先苦后甜,所以就让他说了坏的那个。 他说,「亓官影死了。」 我内心毫无波澜的「哦」了一声,功成身退,如果她潜到重华皇后身边的目的就是让她中蛊,不让她生下孩子,那么她的目的达到了。 子母蛊,一旦寄身,除非根除,要不然根本不可能生下足月健康的孩子。 「别灰心,正史上,重华皇后嫁给晟武帝后可是生了苏江太子和衍文帝两个孩子的,就是苏江太子生而不足月,那也是因为后来的子母蛊,跟这一次的,没关系。」 我被阿晚的安慰成功的安慰到了,漾着眸子,希冀的问他,「你的意思是,她这一次的子母蛊可解?」 他点了点头,淡淡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好消息了。」他顿了顿,卖了下关子,「我打听到那位鬼医圣手的存在了。」 「鬼医圣手?」 他说,「正是,高良姜说你体内宿毒也是南乾蛊毒,还说你体内的蛊毒只有这位鬼医圣手能解。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留了个心眼。 就在昨天,我收到山下人的信,说在元阳城西找到了这位鬼医圣手。」 「晟武帝在位二,衍文帝在位十七年,再加上苏秦鹤。」我一字一句的给阿晚算着如今那鬼医圣手的年纪。 「就算那鬼医圣手在景时确实是一方鬼医,可现在,他才多大啊!」 「假设他景时正直花甲,那在这四十七年前的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三。这个年纪能做到高门医舍里的药童位,怕都是天才了。」 说完所有,我明媚的脸又瞬间苦瓜成了一团。 他拿着不知道从哪寻来的扇子,打了我一下,「笨!」 我破罐子破摔,「是,我笨,我不仅笨还胆小,学艺不精还没有胆量承担学艺不精的后果。聪明的阿晚,你就帮帮你可怜的阿月吧!」 他展开扇面,似笑非笑的调侃我,「知道自己笨,还不算完蛋。好啦,跟我走吧。」 「走哪?」我回首望了眼山腰处的那间屋子,说来,我好像还没去看过她。 「去城西,找鬼医圣手的师傅。」他摇着扇子,在不远处得意的等着我。 师傅?我如梦大醒,对啊,这个时候,按我那个算法,那鬼医圣手肯定还小,但他小,不代表教他的人岁数也小啊! 就算鬼医圣手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浪拍死前浪的惊人天赋,也绝不代表他的师傅就肯定不能解南乾蛊毒。 万事,都要先去试了才行。 我收拾好随身的东西,大步追上他, 「唔!」他突然的驻足惹得我往他背上重重一扑,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埋怨道,「你干嘛!」 他摇着扇子,跟我讪讪一笑,指反方向道,「走错了。那才是西!」 我,「……」 得阿晚这个路痴的福,我们两个鬼在山中跟鬼打墙似的绕了半天,最后还是跟着一个上山采药的童子下的山。 给阿晚送消息的人说鬼医圣手住在元阳城西的云起县。 元阳城自东向西,地势呈阶梯状越来越高,直至最西端的云起时,已半县入云,烟雾缭绕,很有一派独立于世的风采。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五章,红影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六章,她才十三岁,跟她一样大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好久不见,月姑娘。」 我看着眼前那八百年不带变一次青衫白袍,墨珏悬挂腰间的宋行舟,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并不是很想见。」 他摇着扇子拍了拍肩,「月姑娘还是这样风趣。」 风吹帘动,我翻了他一个白眼,径自走出药铺,蹲守在大门处等着办完了事的阿晚。 他走到我身后,「月姑娘可是在等齐公子?」 我头也不抬的回他,「明知故问。你们这些做神仙的,都很闲吗?」 他摇着蒲扇,碰了下鼻子,掩着唇笑道,「不闲不闲,近些时日在下可都忙的个要死。」 听到他忙,我说话的语气也稍微的收了收刺芒,「那你还来这。」 他说,「月姑娘有所不知,在下此番来这,可是为着正事。」 我糊涂了会儿,他道,「月姑娘难道就不想知道今次又是为何入的幻吗?你这次入的幻跟之前的那一次又有何不同,这些,月姑娘不好奇?」 一针见血,我深觉的这天上地下,要论谁戳人的心眼子最狠,他认第二,怕无人会称第一。 「我好奇,你就会说吗?你会说,就会把事情说全吗?把事情说全了,又会不会要我出点代价?」 他摇扇子的手一顿,半晌,笑出声来,「你们凡人有一句话,叫吃一堑长一智,看来,月姑娘经过此前的事后,对在下,是长了很多智啊!」 我说,「不敢不敢,只是我小小一凡人,真的怕了而已。」 他说,「月姑娘放心,在下不喜欢下棋。上次的事,是情非得已,还望月姑娘宽恕宋某一二。」说着说着,他就躬身给我作起揖来。 我不喜欢繁文缛节,就随手甩了甩,「算了算了,事都过去了,再跟你计较,也没什么用。」 他直起腰,「月姑娘海量!在下自愧不如。」 古人常说,听人好话,耳根子容易软,今次,我也算是体会到了,「先说好了,这一次,你不能先斩后奏,我不愿做的事,你绝不能利用你为神的特殊逼迫我做。」就像上一次,非逼着我再做了一次元阳。 他回我,「这是自然。」 秋日短,而夜长,我坐在那间药铺前的台阶上,还没等阿晚多久,橙黄如火的晚霞就送到了跟前,宋行舟劝我,「天色不早了,月姑娘要不要进屋等?」 我执拗的摇了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不了,晒不了大太阳,晒晒夕阳也是好的。」药铺的地理位置不好,东南北三方都有高大的建筑挡着,一日里,唯有这夕阳西下时,能碰见几次太阳。 十月秋高,天凉日暖,我倚着门框望向东南方又等了好久。 直至月满星沉,阿晚还没出现时,我才狐疑的又瞥向了药铺里,双手对弈的宋行舟。 「月姑娘想问什么大可直问。」他挑着眉,摇扇落下一子。 我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裙裾,迈步走到屋内,「阿晚去哪了?」 屋内天光渐失,他扇子一挥,便燃了满屋的蜡烛,他背着光,身子叫光影拉的老长,我走近两步,再问他,「阿晚去哪了?」 他沉思良久,抵着扇子推了下一粒黑子,半晌,像才想起我来,「做完了应允在下的事,他自然是回到该回的地方去了。」 「他应允了你什么事?」我环望了眼四周,「把我带这儿来?」 他嗯了一声,手不停的继续下棋。 我忙不迭的追问,「你要说你想见我,有事要拜托我,那你要他带我来也就带了,可他现在是一个死人,身为一个死人,还能有什么大事要做?」 宋行舟手里的棋子,在我说到「死人」两个字时,磕绊的碰了一下,他也没忍住的笑了一声,「身为凡人,不该忌讳「死」这一字吗?」 我毫无所谓,「有什么可忌讳的,别说人总归会死,就是我,这里里外外的都死了几回了,要是真忌讳,那现在也不该在这儿,找个黑漆麻乌的角落,自个儿哭去得了。」 他收了收笑,跟我说起了正事,「我让齐公子复生了,他在这幻境里的任务还没完成,暂时还不能死。」 说罢,他好像猜到了我要说什么,直接回绝道,「月姑娘情况特殊,暂时还不能活。」 我努了努嘴,想装作毫不在意,却发现还是很在意,「真的是我的情况特殊吗?还是,你宋公子需要借着这个来要挟我帮你做事?」要挟,这是他一惯的作风。 我怀疑的,有理有据。 他满含歉意,跟我说,「真是特殊。」 时间静搁了一刹,他又道,「月姑娘要是不信…」 「我信!」长久的经验表明,一个人一旦提及了「要是不信」这四个字,那他所说的话便就有了九成可信。 他冲我淡淡一笑,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他拢起袖子翘起兰花指的收拾起棋盘上的棋子,我殷勤的跑过去,帮他一并收拾,「宋公子,是神仙,对吧?」 他不知道我问这话的目的,随意的嗯了一声。 「宋公子也觉得自己之前对我做的事,很过分,很不好意思,对吧?」 他拾棋的速度慢慢放缓,瞟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又嗯了一声。 我捧着帮他拾好的棋子,送到他的面前,他把棋盅一抬,示意我丢进去。 棋子入翁,碰打的叮咚作响,我反手盖住棋盅的口,跟他求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他宽了下眉,把棋盅反放到我手上的后挪了一步,转过身,侧对着我又摇起了扇子「在下有愧于姑娘,月姑娘若有所求,大可直说,是求金银富贵,还是无病长生?」 我摇头,「都不是。」 「我想你帮我救一个人。」 「救人?」他心中推算了一下,问我,「可是如意寨里那个叫佟雀的女子?」 我目瞪惊异,喜上眉梢,「正是。」 他轻笑了一声,「月姑娘换个愿望吧!」 我摇头表示坚定不变,「不能救吗?你不是神吗?难道也解不了所谓的蛊毒?」 他跟我解释,「月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是不能救那位佟雀姑娘,而是那位姑娘,无需在下救,在下是怕月姑娘白白浪费了这一个愿望,这才多言,叫姑娘换一个的。」 「不是不能,而是无需。无需的意思是指她没有中蛊的意思吗?还是其他什么?」 他道,「早在月姑娘求我之前,就已经有一个人以自身性命为蛊换了她和她腹中之子生。 她的余生,定然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我盘腿坐在椅子上,杵着脑袋还没消化掉他说的第一句话呢,就又被他的第二句话给惊到了。 有一个人以自身性命为蛊,换了重华和她腹中之子生?那个人是谁?蛊…难不成,是亓官影? 可她不是下蛊之人吗?又为什么要救她,她到底是谁,接近重华的目的又是什么? 宋行舟看着我时而皱,时而拧的眉毛,舒朗的摇了摇扇子,凉风习习,他垂分于耳下两侧的长发微微飞扬,「想知道缘由,为什么不问问在下?」 我抬眼看他,「没条件?」 他笑回,「没条件。」 我道,「那好,我问你,为什么会是她?亓官影接近她的目的不就是想杀了她的孩子吗?为什么临了了,到你这反倒是她救她了?」 宋行舟当着我的面捻了个决,幻形于面,他借着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小纸人儿,把亓官影是为何来的梁国,又是为何接近的佟雀,还有她是怎么害的她,又是怎么救的她,十的跟我讲了起来。 梁哀帝二十年,云州佟家的大小姐佟雀跟临城靖州秦家的大公子秦东风定了亲。 云州佟家世代从武,是而家中奴仆从老至少皆大大咧咧,不拘礼数更不知礼数。 佟家大夫人,重华皇后佟雀的亲娘看着这一屋子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砍人的丫鬟小厮们,头疼的直揉脑穴。 「下去,下去,都下去吧!」她空出一只手拂了拂袖,苦恼的跟着身侧的嬷嬷抱怨道,「你看看,这些人哪能带着跟雀儿去靖州。」 嬷嬷憨笑两声的哄着佟大夫人,「夫人也别急,这不是还有三年嘛,好好的教还怕教不好?」 佟大夫人自暴自弃,「我是真怕教不好。」 那嬷嬷抿了抿嘴,又道,「实在教不好,就算了呗,不怕夫人说老奴王婆卖瓜,是自卖自夸,老奴就是觉得咱们家的丫头好,一个个的爽朗又干脆。不似别家那些,整日里只会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哄得姑娘都不往正途上走。」 佟大夫人看了嬷嬷一眼,深叹了口气,「嬷嬷此话,我又何尝不知,我就是往日里怕这些丫头学坏了,才听了将军的话随她们去的,可你看看,这随着随着,怎么就成这么个模样了呢? 这雀儿要是嫁到别家也就算了,可那可是靖州秦家啊,书香门第,哪容的下她们那样的丫头。」她越想越气,说到最后竟连带的埋怨上了佟雀的亲爹,佟大将军。 「要不是他瞒着我这桩娃娃亲,到现在才肯吐露嘴,我也不至于现在找几个文静知礼的丫头都找不到。」 「娘亲这是又在气爹爹了吗?」声若黄莺,婉转清脆,佟大夫人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身着粉衫,模样端庄却又隐约透着娇俏的姑娘直撞入她的眼眸。 那是十三岁的佟雀,玲珑娇小,处处天真。 她伸出手冲她招了招,「快来快来,我都要被你爹给气死了。」 佟雀提着裙摆,小跑到她身边,亲昵的坐到她身后,又亲昵的点着两个食指按上她双眼两侧的穴位。 「爹爹又怎么惹娘亲了?娘亲跟雀儿说说,等爹爹回来了,雀儿帮娘亲报仇。」 「你爹啊……」佟大夫人刚想跟佟雀抱怨一番佟大将军,就见她身后还跟了一个看不清脸,一味低头,看上去好像胆子很小的姑娘,「这位是?」 「她叫阿影。」她欢喜的蹦跳到她身边,煞有兴致的跟佟大夫人介绍道,「这是雀儿刚刚在外面买的丫头,娘亲,咱们留下她好不好?」 佟大夫人凝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犹豫道,「这丫头的脸…」 「娘亲!」佟雀厉声止住佟大夫人的话,绕到她身后,缠着她的胳膊,贴近耳朵的说道,「娘亲,女儿是从南乾人手里把她救下来的,她的脸也是被那帮畜生毁的。娘亲,她才十三岁,跟雀儿,一样大!」 佟大夫人疼爱女儿,纵是介意亓官影的容貌,却还是同意了把她留下。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六章,她才十三岁,跟她一样大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七章,生辰,红袄,正旦灯会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就这样,亓官影就成了重华皇后佟雀身边的一个小侍女。 她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所以不敢太随意。 起初的时候,做事受伤了都不敢表现出来,藏着掖着,就怕佟雀看到了会像族里的人那样以鄙夷的目光,三三两两抱团嗤笑。 她们嫌弃她干啥啥不行,只会弄伤自己,装可怜扮柔弱,偏还顶着一张让人见之就心生作呕的脸。 「呸,长成这样,真是想装可怜,都可怜不出来。」她们是这样说的。 可后来,当夜里睡不着的佟雀,被溜到屋内不小心到此一游的萤火虫,吸引着追到院子中后。 当她看到她露着半截被撞的青紫的胳膊蹲在井前,手里拿着葫芦瓢,瓢中盛着井水,妄图通过冰冷来止住疼痛后。 当她冲过去,满眼不可思议的问出那句,「你在干什么?」时。 她慌了,她呆在原地,条件反射的垂下袖子,放下手里的葫芦瓢,又习惯性的变蹲为跪,低头认错。 她抓住她胳膊,拉住她,「不要以为跟我下跪,就能让我原谅你。」 她没说话,只头低的更低了点,她想,果然,她这样的人,就连止痛的资格就没有。 佟雀看她还是低着头,不肯就刚才的举动稍作解释,顿时有点生气,拉着她胳膊的手也微微使了点劲,半晌后,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样,她不甘心的松开了手,「你是不是不想留在府里?」 这一次,亓官影的表情有了微弱反应,她单薄见骨的身子微微一僵,伏在裙裾上的手也动了动手指。 佟雀没注意到她这些变化,只觉得她没回答便是默认了自己的话,有点难过,却还是开导她道,「你放心,我买你不是为了让你伺候我的,我只是不想你明明跟我一样大却要比我多吃那么多那么多的苦。」 她抬眼望星,「爹爹常年打仗,我很早就知道这世道很乱,跟我一样大的姑娘不见得就有我这样的好日子,所以我一见到你就想帮你。」 帮她?亓官影在心中没忍住的冷笑了一声,她觉得,这简直是最可笑的话了,眼前的小姑娘可真天真。 「你不用对我抱有敌意的。」她蹲到她跟前,和她一般高,亓官影闻声慢慢抬头,视线不经意间就跟她的交融在了一起。 她的身后是一轮圆月,比刚出锅的烧饼还要圆。 月亮散着白光,在织女的手中交织成了一匹上好的月华锻,披在她的肩上,再配着她微弯的眼,浅陷的梨涡,一切一切,都是那么合适。 不合适的是她,把月亮比烧饼,把美糟蹋。 她趁着看的到她脸的功夫,连忙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经跟娘亲说好了,等南乾的人走了就放你离开。我要是现在就放了你,他们保不准还会把你抓回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儿,也不喜欢我。」这些结论是她三天前经过府里好几个侍女对她在佟府里近一个月的评价总结出来的。 她们告诉她,说亓官影入府后就总是一个人,不爱跟她们一起吃饭,也不爱跟她们一起玩闹,说她的生活态度,很不积极。 她会问她们这些话,跟她们会如实的告诉她是一个心理,她们都想知道亓官影在佟府里过的好不好。 而结果显而易见,她过的并不好,物质上的满足并没有填补她入府前被欺负的委屈。 一惯热心肠的佟府侍女,一连三天,车轮战的求到了佟雀的跟前,希望她能好好的劝劝她。 原本,今晚上的这些话她是打算明天再跟她说的,可谁叫她今天就碰上了呢。 择日不如撞日,撞到就是缘分,她说,「其实,要我是你,你是我,我也不会喜欢你,毕竟,都是天生娘养,一样是人凭什么你就能高床软枕,而我却要受远离家乡,颠沛流离。」情绪激昂,她一个事外人此刻却比事中人还要来的义愤填膺。 共情结束,她缓了缓怒色,柔声道,「娘亲说,嫉妒和羡慕是人之天性,你没错。错的是这世道。」 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哄人灵感,她突然跟她道起了歉,「让你失了原本的安稳生活,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一出,亓官影的耳边就仿佛响起了锣声鼓声,铿铿锵锵,把她原本平静如水的心给吵的不安分起来。 她今年十三岁,这三个字,她识得,写得,从小到大也说了很多很多遍,可听人说,听人对她说,还是先例。 她没办法做出过往她说出「对不起」后,那些富家小姐依旧不依不饶一定要她付出点皮/肉代价的撒泼样,也没办法轻而易举的说一句,「没关系。」 她表现的踌躇又不知所错,而佟雀却像开了闸的水,奔腾的太过兴奋,「你这个表情,我就当做你是应我了啊!」 「什么?」 她拉起她的手,「答应我好好的活着,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就是偶尔想偷懒不想干活了,也可以直接跟我说,我给你休沐日。 只万万一点,井水冷寒,浇到自己身上,虽然能让你不舒服,借病一时逃脱,但姑娘家的身子,伤了可就真的伤了。」 原来,以佟雀刚刚的角度,根本没看到她胳膊的上的青紫,她看着她半夜打井水,又举着的就觉得她是想通过淋井水来让自己生病。 这一举动,还真是对应了那一句「她生活态度,积极性不高」。 「我没有…」听到不对的话,亓官影本能性的就想反驳,可话都到嘴边了,却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那是什么?」她没有无视她的话,耐心的问她,「难道不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吗?」 她埋着头,轻「嗯」了一声。 她笑着追问,「那是什么?如果我说错了,你应该要跟我解释的呀!不然,不就一直错了嘛。」 佟雀的手好像碰触到了亓官影胳膊上的青紫,她疼的缩着胳膊「嘶」了一声。 她察觉到了异样,指了指她的胳膊,「这里疼?」 她不言的点了点头,垂眸低眼,佟雀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姑娘,明明倔强的只遵循自己的意愿,旁的可以什么也不听,可有的时候,却又乖顺的很,就像一只失了利爪锋牙的狐狸。 乖顺只是她没办法反抗下的保护色,等她长出爪子,磨好牙齿就会如往常那般固守本我的我行我素。 子夜吴歌,灯烛摇曳,她拿着佟大将军给她寻来的上好伤药跟着亓官影去了她住的抱厦。 在佟雀看来,自己给亓官影上药这件事实在算不得什么。 在亓官影看来,被佟雀上药,得她关心这件事跟自己来这的目的相比,也实在不算什么。 可就是这件,在两个人看来,都不算什么的事,成了她们之间友情的开始。 一段感情的所有过程,不单有开始,更有经过,高潮还有结果。 「经过」里有两件小事值得一提,一件是佟雀终于在南乾人走前,拐着八百个弯的打听到了她的生辰。 她想给她走前办一个生辰礼,就鼓动着一府的小侍女给她做了一桌的菜,一人一盘,都是自己的拿手好菜,就连佟雀,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都亲自到厨房里给她烧了一锅水。 美名其曰,冬天嘛,有什么能比泡一个澡来的舒服的。 第二件,就是她赶在她允诺她的,放她离开的日子前,给她做了一件不算好的冬袄。 她瞅着她没笑没哭,完全没有表情的脸,沮丧的问道,「很丑啊是,我这也是第一次做。」两块红布勉强的缝制到一起的袄子,没动两下,里面的棉花便就漏了亓官影一身。 「啊切!啊切!」两个人扯着一个漏风的大红袄,边打喷嚏边笑。 一阵寒风过,梁哀帝二十一年的正旦日在一场大雪中轰轰烈烈的来了。 正旦前放爆竹迎新是梁朝旧俗,正旦夜长街花灯也是旧俗。 想到再过三日,就是自己允诺会放她离开的日子了,佟雀决定要以一场欢闹来结束她们之间这短暂却又美好的友情。 正旦夜,她亲手给亓官影系上了由那件红袄改造而成的大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的容貌不自信,在得知佟雀要给自己做一个大氅后,破天荒的跟她提了一个请求。 给这大氅,带个帽子。 那时,府里能干的小侍女其实早就把大氅改好了,红袄的布半点没剩,但佟雀不想让亓官影难过就去库房里又裁了一段跟这大氅颜色相近的红锻。 为此,还惹得佟大夫人一阵抱怨,深觉得这个亓官影夺了她在自家女儿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佟雀听说后,在她面前插科打诨好几天,又许了好多不切实际的诺言才把她哄好。 云州大街,灯火通明,勾栏画舫歌起乐升,佟雀抓着亓官影的手,半点不敢放。 「抬头看看呢,放心,你带着帽子,别人看不到你长什么样的。不信试试?」 她将信将疑的抬了抬眸。 佟雀道,「知道你在意,所以她们在做这个帽子的时候,我特地吩咐了,叫她们加厚加宽,保管你就是目视前方,别人也看不到你的脸。」 说完,她又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在意自己的容貌。我爹爹身上就有很多刀剑伤,我小的时候偷偷看过一眼,那疤痕纵横交错的,比你这个,吓人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着急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的眼睛很好看,要是你愿意,我可以让爹爹给你打一副面具,能正好把你这伤盖住的面具。 你一直低眉垂眼,都不能好好看这风景。」 她听说完,立在原地,半晌没回话。良久,才夹在风里蚊声的跟她说,「佟雀,谢谢你。」 等待半晌,等来这么一句话,她突然有点害羞,咧着嘴,手随手一指,扯了扯笑,道,「我觉得那的灯笼好看,我们去那看看吧!」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七章,生辰,红袄,正旦灯会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八章,姐弟情深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不过转身付钱的一个功夫,亓官影就消失在了她的身后,佟雀拿着刚出炉烤地瓜,在人群里茫然的找着。 找了差不多半柱香吧,她终于在巷子口的转角末端找到了正在被欺负的她。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宽大的大氅把她整个人覆盖。 那些人还在指着她叫骂,叫骂声不堪入耳。 佟雀躲在商贩的摊子后浅浅的听了一耳朵,在确定那些人暂时不会对她动手后,转身溜到了另一处巷子。 佟大夫人在听说自家女儿要带新来的小侍女出来逛灯会后有点放心不下就叫自家将军从府兵中挑了几个能干的,打算跟着她们。 可佟雀却觉得,亓官影本来不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这一次能答应她出去逛灯会也是她磨了好几天的嘴皮子才让她应下的。 她的本意是让她释放身为姑娘家的天性,多看多玩多潇洒。要是跟着这么多的粗狂汉子,她定然又不自然,会局促不安了。 她会站在亓官影的角度上,考虑着她的不舒服,自然也会现在佟大夫人与佟大将军的角度上理解她们的一片爱女之心。 权衡之下,她跟她们说,人她可以带,但都必须隐在身后,若有危险她自会掏出发送信号的烟花筒,召集他们来。 这个想法在出府的三个时辰前才算得到佟大夫人和佟将军的认可。 不认可又能怎么办呢,她们这女儿的脾气,他们比谁都要了解,逼急了肯定一个人也不带。 从袖口中掏出烟花爆竹,她轻轻一拉引线,爆竹中便「刺啦」一声的冲出一个火星,在天空中「砰啪」一声,居然还是个雀鸟样,这爹爹还真会花小心思。 她嘟囔完,就见身边突然间出现了四个暗色衣衫的侍卫,她眉眼一挑,「这爹爹也是的,我只叫你们远远的避着,他居然就真让你们穿黑衣服了。」 「走吧,跟我去救人。」 「阿影!」 她听见她的声音,麻木任欺的身影总算动了动,微微抬眸,她闪了闪眸子,颤了颤唇。 「哟,这个姑娘长得不错呀,来,凑近了让爷瞧瞧,看看这张脸是不是真的,别跟那个丑妇一样,也就身段不错,那张脸啊,啧啧啧……」他连啧三声,厌恶样浮于表面。 她攥着拳头,看着亓官影慢慢走近,在离那纨绔只有一腿之距的时候抬脚一踹。 「啊,咚,嘭!」三个拟声词后,是那纨绔公子赖在地上,捂着胸口大骂佟雀不知趣,「来人,给爷把她拿下!这姑娘泼辣,爷喜欢!」 「你敢!」四个大汉踩着这一声的声尾站到佟雀和亓官影的跟前。 佟大将军这次给佟雀选的四个侍卫可是佟府那四十来个府兵里身材最彪悍,模样最凶的,望的就是即便哪个不开眼的惹到了佟雀,也能光凭面相把对方吓跑。 此次,正是如此,那纨绔身边的小厮虽然多,但大多都是肤白唇赤,看上去就柔柔弱弱的,别说是缚鸡了,就是逮个麻雀都要累他们半条命。 要不是他们人数多,要不是出门前答应了爹爹娘亲万事会以自己为先,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他们担心,她刚就直接冲过去了,哪还会叫什么侍卫。 那纨绔公子被这四个铁面大汉吓的一哆嗦,招唤着身边的小厮就屁滚尿流的离开了巷子。 他们离开后,佟雀叫来的四个侍卫也都跟着离开了,只离开前,她特意吩咐了,两个跟着自己,两个跟着亓官影。 要不是刚才四个都跟着自己,亓官影也不会被欺负。 长街之上,喧闹依旧。但佟雀却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她看着身边头再没抬起的亓官影,很是担心,「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是她第三次问她,前两次都被她拒绝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小姐不是想出来玩很久了吗?既是出来了,就别再因为我玩不痛快了。」这是亓官影到佟家半年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也是语气最温和,最不冷漠带刺的。 这句话要是别的什么内容,佟雀估计会乐的放鞭炮庆祝,可现在,她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我是想出来,可那也只是想跟你有个美好的回忆,希望你今后能多多的想起我,不至于早早的忘了我。 可显然,这不算好回忆,你以为,我看你丧丧的没有玩的兴致,我就提的起来兴致了吗?」 将军府出身的佟雀仿佛生来就懂得,如何从一言一行中戳中对方的心思,让对方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同时,自己却毫无所知。 有摊贩小厮看佟雀穿着华丽,提着自家上好的灯笼上门来营销,一顿上天有,地上无的自卖自夸后,佟雀从自己的荷包中掏了几个碎银子给他。 她拎着高价买来灯笼,递到她跟前,把木棍子往她手里一塞,说,「既然不肯抬头,那就拿着灯笼吧,小心点,别摔着。」 她嗯了一声,悄悄把木棍攥紧。 「走水了,走水了,快跑啊!」不知道是谁先高呼的这一声,肩挨着肩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混乱起来像无头的苍蝇不明就里的往四个方向冲去。 为怕被人群冲散,佟雀一直紧紧的拉着亓官影。 拐弯处,一个人流的冲劲,她跟亓官影的先后位置突然掉了个个,她们的手仍然牵的很紧,只是走在前面,领路的那个换成了亓官影 混乱的场景,鼎沸的人声都让佟雀来不及思考,只能跟着亓官影走。 约莫走了半柱香,耳边孩童的哭喊声才将将消失,只这是什么地方? 她茫然的看着周边陌生的环境,回头问她,「这是哪?」 她道,「不知。」她又道,「刚人太多,我就拉着小姐往这跑了。」 她颔了颔首,算是认同了她的这个说法,按刚才的情形来看,也确实只有她们走的这个方向,人稍微少点。 至于这是哪…她历来胆子大,小时候深山老林里也一个人偷溜的去过,那时也是陌生,如今,也是陌生。 没差没差! 先前买的灯笼早不知丢到哪了,前路黝黑,她跟着亓官影只好借着天光边寻路边慢走。 终于,眼看着就要走到可能是刚才看花灯长街的街口了,一群黑衣人却突然的出现了她们面前。 我看着这架势,问宋行舟,「这该是要高潮了吧!」来者不善,她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孤女子,面对这样的场景,肯定会发生所谓的救命之恩,一个救另一个,然后被救的那个会对救人的那个产生比对爹妈的生养之恩,还要浓烈的感激之情。 这是话本子里的烂俗剧情。 当然,除却这种烂俗剧情还有另外一种更加烂俗的剧情。 天降男子,英雄救美。跟之前一个救一个的发展趋势一样,被救的两个姑娘都会对救人的男子产生比对爹妈的生养之恩还要浓烈的感激之情。 这感情,会由感激慢慢进化为喜欢,再到爱。 两个人都会,所以,这三个人发展到最后就成了最稳定的狗血三脚恋。 就之后的故事来看,佟雀嫁给的是秦东风,喜欢的也是秦东风,所以出现在这里的烂俗剧情只会是头一种。 宋行舟便幻化场景,边跟我说,这里出现的几个黑衣人其实都是亓官影跟亓官松安排的。 亓官松是亓官阔的南夫人所生之子,也是亓官阔膝下唯有的儿子。这境况要是换做别家,亓官松铁定就是亓官一族未来的继承人。 可谁叫这亓官氏,除却族长一职外,还有个所谓的圣女呢,且圣女在族中的地位竟然不亚于族长。 前面有提过,亓官氏现任族长亓官阔的正头夫人是亓官燕的娘亲方氏,方家也是南乾贵族,方氏嫁给亓官阔更是亓官阔的父亲替子亲自上门求的。 所以,方氏在的时候亓官阔一直不敢跟他心爱的如夫人梅颂提一句扶正。 一年多前,方氏因为旧疾发作治疗不当病故了。 他一病故,受宠多年的梅颂就吹着枕头风的跟亓官阔要了正夫人的位。酒精上脑,亓官阔倒在美人怀中一时也没想太多,就随口应了。 等第二天醒来,看着心上人满脸希冀的望着自己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的另一位如夫人南氏是南乾宗室女,她的身后站着南乾王上及一帮王公子弟。 而眼前的梅颂,不但母家不知,其最初身份也还只是一个勾栏女子。 扶这样的女子为一族夫人,别说亓官族的那些族人了,就是他自己都过不了心头这关。 身为一族夫人,是需要跟着族长一起出去社交应酬的,眼前的女子虽然身着华丽,金钗玉坠满身,几年的娇养,静看着是有富贵气了,可只要这一开口,粗鄙无知就会暴露无疑。 他敷衍着就匆匆离了梅颂的院子。 可那梅颂是何许人,察言观色早以刻在了她的灵魂里,她只刚才扫了他一眼,就明白,若凭他,自己这一辈子是都不可能做受人尊敬的正夫人的了。 她在屋内愁眉不解,正巧出现在门口不小心知道了她心中所求的亓官影,却暗暗的下了决心。 她一直渴望能得到一份母爱,一直渴望身为母亲的梅颂可以偶尔抱抱她,亲亲她,柔声的哄哄她。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亓官影从会说话,会行走开始就对梅颂百般讨好,谨小慎微,只要她不喜欢的她就绝不会做。 只可惜,这么多年,一直见效甚微,她原以为此生都会一直如此,却不料,叫她听到了这样一番话,做正夫人吗? 她一定会帮她如愿的,一定会。 这一边,梅颂为了正夫人的位置跟亓官阔撒娇扮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氏那,南氏砸着屋子里瓶瓶罐罐,大骂着亓官阔的有眼无珠和梅颂的妖孽行径。 身边的侍女怕南氏的火会发泄到自己身上,赶忙从书房中叫来亓官松。 十岁的亓官松,已见聪慧,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劝的南氏心平气和。 亓官松劝南氏的话很简单,不过捧了她一番后,又许诺会帮她夺到正夫人位。 那段时间里,亓官族的两个小辈,亓官松和亓官影为了自家母亲都纷纷的搭起台子演起了戏。 一个声声「阿姐」,一个句句「松弟」。 这一出姐弟情深,倒是让亓官阔傻了眼,他喜滋滋的乐着,觉得这个方氏死的真好,没看到她一死,他的儿子女儿们都和睦多了么。 他不喜欢方氏,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亓官燕。 故而,会在三个月后同意族中那些人的建议,把才及笄的亓官燕送到梁国,嫁给梁哀帝。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八章,姐弟情深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九章,豁出一切好好活着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演戏的天赋好像跟岁数的大小没有多大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缺爱的缘故,亓官影演着演着就假戏真做了。 她沉溺在了那一声声「阿姐」中。不过几个月,就被亓官松套尽了话。 亓官松知道了她心中所求,假意的告诉她,只要她能帮自己坐稳族长的位置,就会帮她的娘亲成为正夫人。 作为一个事外人,我听亓官松的这些话简直是半个字也听不下去,错漏百出,有什么可听的。 亓官阔就他一个孩子,将来不是他做族长还能够谁?铁板钉钉的事又有什么需要她帮的。 还有帮她的娘亲作正夫人,那他自己的娘呢?南氏会肯? 我站在药铺里,吐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宋行舟盯着我含笑的摇了摇头,道,「你不信,可她却信了。」 是的,她不但信了,还对他的这些话非常感动。 筹谋三个月后,借着亓官族送亓官燕入梁国的机会,亓官松也把亓官影送了出去。 途径抚州,直达云州,三个月前,亓官松跟亓官影说,亓官旁支近几年在南乾势力庞大,他现在拉拢权贵已是来不及,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搅乱别国政权,来赢得南乾王上的支持。 南乾王上在南乾的地位虽然很尴尬,但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比之权贵还是要厉害的多。 一直待在府宅里,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的亓官影只能由着亓官松一味的说了下去。 搅乱别国政权,这里的别国就是梁国。 亓官松告诉亓官影,现在的梁国南方权势主要聚集在云靖两州,两州里又有三家最不可轻视,云州苏家富可敌国,云州佟家掌控军力,靖州秦家更是文人风骨,书香门邸。 这三家里,两两交好,是为苏秦与佟秦。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三家反目成仇,瓦解梁国南方文武商钱的三角局势。 要是能让他们再齐齐的恨上梁哀帝就更好了。 届时,他南乾强兵一路北上,攻城略地,拿下梁国南方三州,只要此计能成,他亓官松必然能借着南乾王的势坐稳族长之位。 一日,亓官松假装南乾商人,把打了一顿模样凄惨又关在笼子里的亓官影,带到了外出踏青的佟雀跟前。 正如佟雀所说,她一见她就起了想带走她,想保护她的心思。花费高价,从那些人手里买下,这才有了那半年的故事。 也才有了这场正旦夜的围剿。 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把她们团团围住,拔剑的拔剑,挥拳的挥拳。 一开始的时候,佟雀是不怕的,因为对方也个人,她们这边除却她两可还有四个大汉呢。 她不知道的是,那四个人早被另一个「亓官影」和「佟雀」给引到了另外一边。 黑衣人的动作狠辣,一看就是想对她们下死手。 佟雀把一直护在自己身前的亓官影拉到身后,小声叮嘱道,「保护好自己,我命令你不能有事。」 不能有事?亓官影的眼眉一挑,瞧准时机就往她身前一迈,她今天,是一定要豁出去半条命用来买佟雀的绝对信任的。 她要借着这一次的机会留下来,成为她的心腹,跟着她一起去秦家。 然后在秦家借她的名头做尽一切调拨之事,让秦佟两家先反目成仇再说。 亓官松给她安排的这条路要走好几年,但她无所谓。 反转就在一瞬,原本前亓官影后佟雀的队形,突然间掉了个个,那把原本应该刺进亓官影肩胛处的剑也突然的刺到了佟雀的心口。 黑衣人目的达成,走的飞快。 亓官影抱着佟雀,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是她提着口气,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不是说了,要,保护好自己,不,不能,不能有事的吗?」 「小姐!」跟话本子里一样,英勇无敌的护卫永远出现在主人公遇险之后。 佟雀胸口的那一剑要了她半条命,她在床上躺了一个冬天才将将恢复了三成。 等她能下床走动的时候,窗口处的杏花都已经不耐寂寞的钻到了屋内。 亓官影怕屋外的小虫子会顺着枝丫爬到屋内,就拿着剪子扶着枝丫「咔嚓」一声的剪断了。 「她生的好好的,你剪她做什么!咳,咳…」 亓官影看到佟雀兀然涨红的脸,忙放下手里的剪子,端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她身前走去。 佟雀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水,顺了顺气,接着刚才的问,又道,「为什么剪她?」 「有虫子。」佟雀怕虫子,所以她才剪的。 她笑了笑,涨红的脸慢慢恢复正常,「也四个多月了,有些事,我想问你,你有时间回答我吗?」 她没正面回答她,却径自往她身边的一个绣墩上坐了上去。 她颔了颔首,切入正题,「正旦夜,那几个人是不是和你有关?」有关与否,她其实早已查清,现在问出,只是想明明确确的听她说一声而已。 她垂下的眼,微微一抬,这是她们第二次对视,亓官影看她眼底清明,没再选择欺骗。 她「噗通。」一声,朝她跪下,虔诚忏悔,「对不起。」 她松了一口气,「真庆幸你没选择骗我。要不然,」她笑了一下,「要不然,我以后都不敢救人了。」 「起来吧!」她指了指她方才坐过的地儿,「这次的事也就算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她没有点头,没敢应允。 她接着说,「你到底为什么那么一心求死?」 「?」亓官影有点不懂她话中意思。 佟雀接着道,「难道不是吗?那几个人明面上是想杀我们两个,可你却全程都挡在我的身前,要不是最后我把你拉到了我身后,那天他们刺的人就是你了。」 说起那天的事,她捂了捂胸口,那里好像还有点疼,她皱了皱眉,「这爹爹给的护心镜看来也不是完全护心的。好疼啊!」 佟雀的话越说越偏,亓官影垂头听着,想开口把事实全都告诉她,却又担心她知道后会伤心。 她明明对她那么好,舍生相护,她娘都没对她好过。 佟雀看她不说话,以为自己全猜对了,有点小得意,又有点小难过,「阿影。」 「我不知道你之前遭遇了什么,会值得你这么不想活,一心求死。我知道的是,生命可贵,对待生命,每个人都不该轻言放弃。哪怕满身是伤,可那又如何?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你才十四,都还没及笄呢!」 说完,想了想,又带着威胁语气的跟她说,「你要是实在想死,那也得先还了我对你的好再去死。我可听人说过,一个人要是生前欠的债太多,那死后可是不能入轮回的。」 死后能不能入轮回,入的又是怎样的轮回,亓官影都没有考虑过,但她有句话说的对,她现在欠她良多,无论如何都要还清了才能提以后。 这一场交谈后,佟雀惊讶的发现亓官影变了,虽然还是喜欢低头,不喜欢跟人说话,但抬头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别人要是跟她说话,她也会低声的回上两句。 她在酷暑和清秋的交替日里不经意的问过亓官影,问她是否还要离开。 她对着她摇了摇头,明确的给了她答复。 又是一年正旦,佟雀要佟大将军给亓官影造的能掩盖脸上疤痕的面具也终于打好了。 佟雀拿到手的那一刻有点小嫌弃,「怎么又是雀鸟啊!」 佟大将军憨笑的摸了摸头,「不是你要的么,你叫雀,那所用的东西带雀的形状不正常?」 佟雀还想狡辩,亓官影却已捧着那个面具喜滋滋的戴了起来,半晌,她说,「我很喜欢,多谢小姐。」 那是她入佟府后的第一次笑,不单佟雀看呆了,就连佟大将军也看傻了,他是个沙场粗人,有话往往直说,「别说,这阿影脸上的疤挡住后,还真好看不少。」 佟雀竖着手指戳了佟大将军一下,赶忙道,「爹爹既然觉得这面具好,那还不赶快再去给阿影多打几个来?」 「还要啊!」佟大将军肉疼的看了阿影脸上那个鎏金雀样的掐丝面具,早知道就不做这么精致了,他还以为是自家宝贝女儿要戴的,这面具可花了他半年的酒钱。 佟雀接话,「爹爹不也觉得阿影戴这面具好看吗?既然好看,那多打几副又怎么了。不行吗?」 佟大将军哪里听不出佟雀这最后三个字里的威胁,他只好僵着笑,哄道,「行行行,乖女说啥都行,爹爹这就让人去给阿影多打几副来。 只是…」话锋一转,「只是这面具制作起来实在麻烦,再打一副估计又要小半年了。」 「阿影,就先指着这一副戴吧!」好歹让他先喝一次酒再说。 亓官影乖顺的点了点头,欠了个身,道,「阿影,多谢将军。」 「不谢,不谢!」佟大将军匆忙的回了亓官影一声后,就小心翼翼的瞟了下自家女儿,见她正饶有兴致的在研究那副面具,就麻溜的离了屋内。 那天,亓官影告诉了佟雀的一个秘密。一个,有关于她脸上疤痕的秘密。 原来她脸上的原不是疤,而是一个胎记,那胎记不详,所以后来就被人用烙铁给烫掉了。 佟雀听了两眼冒火,直问她,「那人是谁?」 亓官影道,「我娘亲。」 佟雀刚竖起冲冠的头发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像淋了一场雨似的,她有点丧。 亓官影说,「在我的家乡,有一种传说,传说里像我那种天生面容丑陋的人,自带不详命格。」 「啊呸!」佟雀盘坐在地上,不忿的淬了一口,「面容丑陋就不详了?那那长得好看的,有一生顺风顺水吗?模样怎样怎么还能跟命格搭到一起去了。 老迂腐。」转身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别理她们,咱们这儿不兴这些,咱们兴的是好好活着,豁出去一切的好好活着。」 「豁出去一切?」 「对啊!」佟雀怕她不理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解释道,「举个例子,就是如果,你在路上遇到小偷,他偷了你的荷包,而你又是孤身一身,那千万千万不要拔腿去追,钱财丢了是小事,性命才是大事。」 亓官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佟雀趁势再说,「再比如,一场大祸砸断了你的腿,那医者说只有锯腿才能保命,那你也要选择命,而不要想着没了腿就什么都没了,固执己见的不肯让医者治你。白白,浪费了治疗的最佳时间。」 「好,我知道了。」这半年来佟雀一有时间就跟她灌输要好好活着的理念,如今,总算是得到了她的一个肯定回答。 佟雀,有点满足。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九章,豁出一切好好活着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章,五年后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画面斗转,一下就后,秦家大公子秦东风身体好转的前夕。 宋行舟给我的看的画面很具代表意义,比如第一幕那是佟雀跟亓官影初识,再比如水井旁,她们第一次交心,亓官影第一次抬头让佟雀看到自己的样子。 更不要说之后的生辰,送袄,受伤还有送她面具了。 早在山寨里听佟雀跟我说起秦东风时,我就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能让她那么一个清醒的人,那么一个说出「豁出一切都要好好活着」大道理的人居然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只为了去殉她。 他身长七尺,脸色常年煞白,出行全靠软较,他真的好弱,虚弱到我看着他的半个月里,时时刻刻都怕他会一口气突然喘不上来的直接过去。 我略懂药理,所以在观了他半个月的脸色后,得出一个结论——他这病,不简单。 我揣着这个结论,跟身旁的宋行舟确认了下,得到的答复是,「月姑娘看的很准。」 「那是毒还是蛊?」要搁之前我只会给他一个选项,可现在,南乾的蛊毒已再不能让我忽视。 他说,「两者皆有。」 两者,皆有? 是捻术幻象很费精气神吗?我侧眸看了一眼菱花铜镜中的他,这脸色好像是差了点。 秉着不让他分神的心,我目不转睛的从画幕里找寻答案。 原来秦东风的母亲在怀他时受了二房的算计,中了点小毒,因这毒小,所以就没体现在母体上,而是全部都聚集到了还未出生的秦东风的身上。 生而带毒,是而生而体弱。 这是十几年来,世人对秦东风常年脸色脸色惨白的解释。 可其实,他体内的毒早就解的差不多了,那是他跟佟雀成婚之前,秦家太老爷从王宫里得了一副良方,他按着那良方差不多吃了一年,就把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解了个七八。 秦东风生性随怠,不好功名,不好诗书,只爱山水与美食。所以,即便他觉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也没跟家里人通气 除了他自己,旁人皆还以为他还是那个病痨鬼。 这一瞒,就为后来亓官影给他下的蛊毒打了最好的掩护。 亓官影给他下的那个蛊毒名为借阳。顾名思义,就是借着往后的阳寿,来快活现在。 按道理,中了「借阳」的秦东风应该生龙活虎堪比常人,但不知怎么的,他还是那样三步一喘一咳,一副命不久矣的样。 宋行舟看我皱眉踌躇,安慰道,「月姑娘的疑惑,都在后面。月姑娘只管安心看下去就是了。」 站的有点累,我搬了个椅子过来,打算坐下来慢慢看。 宋行舟耳目一怔,看我时两眼忽闪。 我拍了拍椅子问道,「要吗?要的话,我给你搬个?」 这本是我的客套话,可谁曾想,他竟一点点儿也不肯我客气,笑盈盈道,「如此就多谢月姑娘了。」 话出了口,就不能随意更改,我只好假装大度的跟他笑了笑,然后,给他搬了把椅子。 等他坐下后,我才算有空的重新看起了画幕。 画幕上的时间从白天忽转到了黑夜,我看到亓官影在一个月黑风高天偷摸的溜出了靖州秦府。 她左拐右拐,走了大概七八个巷子后进了一间竹屋。 竹屋里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年郎,她看着他,浅浅的勾了勾唇,「松弟!」 少年郎回她一笑,也叫道,「阿姐。」 那少年的脸型还有下颌跟她很像,他正是的亓官松。 「松弟,你这次来,是做什么?」她的眼中含着一丝光亮。 亓官松回她,「燕姐姐到梁都安阳也已了前,他们梁国君主以燕姐姐年岁太小,尚未及笄为由把她安置在了安阳别馆里。 现过去了,那梁国君主却还是没有个说辞,一个劲的不管燕姐姐死活,我这一次正是遵了父命与王命,前去安阳看望燕姐姐的。」 「是去看燕妹妹的啊…」亓官影的眼中的光亮一下子沉入了海中。 亓官松察她情绪,接道,「去梁都安阳之路原不用来这靖州,看燕姐姐那是王命与父命的不可违,可来这看阿姐,却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擅自为主。 阿姐,不会怪弟弟来前不打招呼吧?」 她攒着笑,跟他拼命摇头,「不会,不会!」 「那就好。」他勾着唇,淡淡道,「阿姐这几年在靖州过的如何?靖州风土与南乾相比可有差别?」 「跟南乾比,吃的用的上是有点不同,不过,小姐她对我很好,从没短着我的吃穿,我每月的月钱也有不少,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去买。 靖州有不少来往于南乾的商人,我要是想南乾的吃食了也大多都能买到。松弟,不用太担心。 阿姐在这,一切都好。」可怜的亓官影直到现在都还傻乎乎的以为亓官松问那一句话是真的在关心她。 殊不知,他只是想把话题给引到秦家而已。 「阿姐过的好就行。」亓官松的眸子越来越冷,「阿姐可还记得我当初让你跟着佟家大小姐进秦家的目的了?」 她双眸一颤,双手微握,习惯性的垂眼道,「知道,我,我一直都有留心大少爷体内的蛊虫。」 「是吗?」他含笑反问她。 她拿不准他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咬了咬牙,死不承认,「是啊前,我下蛊的时候松弟不还是别上看着的嘛。」 「阿姐!我真的有把你当我的亲阿姐的,可阿姐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别人来骗自己的弟弟?」他说的无辜又可怜,一双眼里却隐隐淬满了毒,盯着她的时候就像毒蛇在盯着自己的食物。 她被他盯得后退一步,「松弟这是打算做什么?」她看着这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挡住自己退路的十几个黑衣人,有点不解。 他翻了翻手,边欣赏着自己的手指边道,「既然阿姐不想做亓官家的人,想逃,那做弟弟的当然要送阿姐一程了。」 那天,亓官影被那忽然出现的黑衣人按在地上乱棍打了个半死,画幕没有化无形为有形的功能,所以我无法闻到那股血腥味。 但即便闻不到,光凭看,光凭她背甲上的模糊血肉,我不难想象,她有多疼。 她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时候,被人骂,又被人打,她孤立无援,像湖面上的一尾浮萍,随随便便的一个浪都能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被打的整个过程,一声哭喊都没。 一来,是怕这大半夜的哭闹声会惊了别人的好梦,二来,也是怕自己的哭闹最后也只是哭闹,毫无意义。 原本,她还以为眼前这个弟弟,是她的亲人,可现在,她哪还能不明白,他跟她一样都不真诚。 她不怪他,因为她也没对他做到坦诚。或许就像小姐跟她说的那样了,为人交之坦诚相待,如此可盼长久。 棍棒声止,她趴在地上长呼了一口气,用尽余力的抬起头,她说,「我没有背弃你,松弟,我没有…」她不知道她这次眼睛闭下后还能不能再睁开,如若不能…… 那就再帮小姐一次吧,前,我真的,听了你的话,给,给秦东风,下…下了借阳。」 「那他为什么还说现在这幅模样?」亓官松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亓官影的跟前,他蹲下身子,捻了两缕绕在指上后,猛的往上一拽,他盯着她,恨恨道,「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中了借阳的人会是什么表现。 你说你给他中了借阳,那他为什么还是现在这幅孱弱不能自已的模样?他为什么还没精力透支而死?」 她使劲的把头往上抬,咬着牙,不管他说什么都坚决的回道,「我没有,我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发泄完怒火的亓官松微微摊开手掌,亓官影的头发顺势而下,他嫌弃的拍了拍手上,弯腰从她脸上取下那个雀鸟样的楼花面具。 「看来,这佟大小姐对你是真的很好啊!」 她看着他手里的面具,本能性的抬手去抢,不,不可以,小姐说过,只要生,万物皆可抛。他已经生气了,她不可以再去跟他抢这个面具,要是再把他惹火了,真的杀了她怎么办。 她不能死,最起码,不能死在这儿。 她杵着身边能够到的木棍,一点一点的从地上爬起,「松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怀疑我,我只想再跟你说一句,我没有,没有背弃你,没有,没有背弃…背弃亓官氏。」语声凄凄,这是她第一次跟除了梅颂以外的人示弱,为了生而示弱。 她想,要是被佟雀知道了,她肯定会非常开心。 亓官松的眼中仍藏着怀疑。 亓官影见势忙道,「松弟要是在要了我半条命后还是不信,为什么不去跟右长老借一下招蛊铃?到时候,松弟看看那个铃铛响不响不就行了? 那秦东风的体内要是没我亓官族的蛊,招蛊铃,是不会响的!」 「的」字落下,亓官影就双眼一闭的瘫死在了亓官松的眼前。 他瞟了下被她的衣衫拂扫过的鞋面,皱了皱眉,瞧了眼身侧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接到视线就拿着帕子忙跪到了他的脚边,一连擦了好几下后,他才将将满意。 收回脚,他道,「把她扔到秦府门口去吧!」 亓官影再次醒来,已后,她强撑着出门,四处寻找佟雀,却被秦东风告知佟雀为了她能早日醒来去西城的菩萨庙里上香了。 亓官影浅「嗯」了一声,转身想回屋里。却不想,秦东风伸手拦住了她,温温道,「不知姑娘可否借步说话。」 她想摇头拒绝,但想到自己那天的那一身伤,不管怎样都是要给他们知道说法的。 四方通透的湖心亭上,他抱着常年不离手的汤婆子拢了拢披风,「这儿有点凉,姑娘多担待。」 她摇摇头,「没事。」 他接着说,「我前段时间查到了一件事,有些疑惑存于胸间,郁郁不解,还望姑娘能给我解惑。」 她心口一跳,想,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她起身欲跪,被他伸手拦住了,他笑看了眼湖对面的人,「姑娘要是想跟我造出些什么误会,来离间我和雀儿的感情,那就跪吧!」 她听了他这话,要跪不跪的身子直了直,未几,又坐回了椅子上。 塘中鱼儿交融相跃,塘上亭中,他道,「姑娘是哪的人?」 「南乾。」 「南乾啊!」他咧了咧苍白的唇,笑容淡淡,「听说南乾有一个亓官圣族,族中有一门通过蛊虫而运作的术法,不知姑娘听过没有。」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一十章,五年后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一章,铜雀春深东风至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她脸色一僵,道,「姑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弯了弯嘴角,噙了一抹笑,「也没多久,半月前吧!」半个月前的某一天,要不是他跟佟雀外出游玩的忘了时间,回来后又累的倒床就睡,故而忘了喝药,他也不会发现。 不喝药,反而精神。没有这个发现,他也不会对那药起疑心,从而追查到亓官影。 亓官影是佟雀带到秦府的来一直恪守本分,温良恭俭,佟雀信她,而他信佟雀。 所以,即便查到了她头上,他也没急冲冲的要找她算账,而是沿着她这条线索一路追查。 终于,查到了亓官氏,查到了亓官松。 再前的那一幕,他稍微融合融合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大概。 秦东风把视线投到湖面上,半晌,跟她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阿影姑娘!」 她受宠若惊,讪讪垂下头,「对不起,还是没能治好你。」 他表示无畏,「他们想要我的命,又岂是姑娘一个弱女子能拦得住的,姑娘能用自身之血续我,让我能跟雀儿再多待些时间,东风已经很感谢了。」 她被他说的快要哭了,哽咽道,「姑爷!小姐她…」 他截住她的话,「别告诉她!」 「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活不下去的。」别看她说起生来头头是道,可只有他知道那个常缩在他怀里,说起他的身体来,就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有多胆小。 要是可以,他真的很想再陪她很多很多年。 只是……算了算了,得了天生富贵哪还能求那么多。他这命本就短,就当那剂良方,只是剂良方吧! 可那个小姑娘,他还要怎么保护呢? 他忽而收回了湖面上的视线砖头看向她,「他们给我种的蛊是什么样的?」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只好如实道,「那蛊名为借阳,便是借姑爷往后的寿长来行当下欢愉。」 「借阳?」他喃喃两声,眼神坚定,似敲定了一个主意,「东风想求姑娘帮一个忙,不知姑娘可愿?」 她有点为难,「跟小姐有关吗?」 他点了点头,「是,是个能让雀儿有念头,能活下来的事。」 是个让佟雀有念头,能活下来的事?纵然亓官影对佟雀一心求生的这个想法坚定不移,但她还是问了,「姑爷请说。」 秦东风道,「若我所想不错,我只要不喝加了姑娘血的药,我就会复如常人,能骑马纵横,弯弓射箭,也能……」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也能让雀儿生儿育女,是吗?」 亓官影在思索了一番后,肯定的冲他点了点头。 「那就好!」秦东风开心极了。 他想,都说为母则刚,那如果他的雀儿有了个孩子,是不是就可以无所谓他的生死了? 还有……他想着给他下蛊的那个人背后的心思,狠的咬了咬牙。 借亓官影的手,杀了他,这是想激起秦佟两家的仇恨?那既如此,他就让秦佟两家黏的再牢些。 看得出秦东风对这个计划很满意,可再满意,这个计划也得一年后才能实行,毕竟… 亓官影从小好学,可是碍着她的容貌,碍着她的命格,还有她七岁那年梅颂的那句话,她修习蛊术都只能靠蒙和试。 久而久之,她的身体里便就成了百蛊寄生翁,是而,她的血能缓解蛊毒发作,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蛊都能解,佟雀孕中中的那个就不能。 所以她才会选择以命换命,我有时会想,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亓官松知道了她的血有这个功效,从而换了那个她无法缓解的蛊来对付佟雀。 总之,不管后来的事如何,在这一年,秦东风的身体突然间就大好了,大好之后又过了一年,佟雀如他所愿的怀上了一个孩子。 而他也是在不久于世前得知了自家兄弟对佟雀的心思,吃醋吗?当然是吃的。 可比起吃醋,他更怕他的雀儿过的不好。 自他身体好转以来,秦家二房已多次拿着过往的那些事明里暗里的欺负她,更不要说她有孕之后了。 秦东风决定要在最后的一个月里安排好一切。 他死后三天,她就被以货物买卖的形式,卖给了苏家,行此举,是秦东风想让佟雀恨他,却不料朝夕,她早知他的为人。 她不恨,她喜欢他,爱慕他,自他坚定不移的说要娶她时,就定好了。 物转星移,我脸上因感动而落下的眼泪还未干透,眼前的画面却就变成了不久前。 还是那张脸,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亓官松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我对这个人打心底冒出的讨厌,我竟觉得他这样一个挺拔的七尺男儿,竟然有点阴柔。 一年前的那一场毒打后,让亓官影彻底的看清了亓官松,她不再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弟弟,一来一往,也只做未来家主与卑微庶女之间的沟通。 亓官松看着她跪在地上的卑微模样,厌恶一如一年前,「阿姐这是做什么?」他挑着眉,笑里藏刀,「一年前的事我不怪阿姐了呀!就算你当时骗了弟弟,就算你偷偷的留了那秦公子的小命那么多年,但我都不怪你了。 爱美之心嘛,可以有的,那秦公子长的那么好看,阿姐想要怜花惜月,弟弟都是能理解的。」 「秦东风死了。」她说。 他渐渐收起戏意,一副「你怎么这么不配合我」模样的皱了皱眉,「我知道啊!不是阿姐你杀的吗?」 她不想搭理他,只做伏首不答。 他却乐的自言自语,「阿姐怎么不说话?阿姐可是在想要怎么跟那位佟雀,佟大小姐解释?她是那么喜欢你,又是那么信任你,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夫君是被你杀得。 你觉得,她会如何?」他捻着兰花手,笑的令人发指,「她好像,也很喜欢她的那位小郎君呢!哈哈……阿姐你说,在她心里到底是你重要,还是那位郎君重要?」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卡着嗓,略显嘶哑的问他。 「阿姐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垂了垂眸,「你想借我的手杀掉秦东风,离间佟秦两家,你自己做到了,现在,你又找我做什么?」 「你的手是杀了秦东风,可离间佟秦却还没做到。阿姐,弟弟有一件事想问你。」他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微歪了下头,笑道,「那佟雀肚子里怀的是秦东风的孩子吗?」 她瞳孔一怔,没来得及回他。 他痴痴一笑,「不管了,就算不是他的也当做是他的吧!正好,一个孩子,连着三家命。一死三反。」 「阿姐,你可真是我的好阿姐,早知道阿姐你这样好,弟弟出来前就不听那些的话抓你娘亲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趁我不在,偷偷对她不好。」 娘亲?「你把我娘亲怎么了?」她压着怒火朝他低吼。 他装作她被吓到的样子,往后退了两步,站稳后,他给了个眼色身边的人。 那两个人得了他命令,当即一人一手一脚的把她钳制在地上,他好像很喜欢看人生气却又拿他没法的样子,说出口的话也是一句比一句气人。 「还能怎么样?一个娼楼里万人闻的妓子也敢肖想一府正夫人位,这样胆大包天,我身为亓官族未来的家主可不得要教教她规矩?」 「亓—官—松!」她近乎是咬着牙冲他叫出这个名字的。 他挤了下眼,「啊」了一声,「阿姐叫我有何事?」 她跟他求饶,「没遵族长吩咐,自作主张,是阿影错了。求族长,放过阿影的娘亲。」她知道,在亓官松心里,最在乎的莫过族长之位。 一声声「族长」把他哄得很开心,他道,「要不还是阿姐最懂我了,既然阿姐道歉了,那过往的事儿就翻篇吧! 阿姐,再帮弟弟做一件事呗?」他说的讨巧,她却只能答应。 亓官松让亓官影做的那件事就是往佟雀的安胎药里下子母蛊,子母蛊,虽然在此之前亓官影没有听过这个蛊,但她对自己的血有信心。 所以从亓官松的手里接下蛊盅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把蛊投入到她药里的动作也没有一点迟疑。 她想,虽然她的血无法将蛊从寄存者的身体里摘除,但她的血可以缓解啊!大不了,她就用自己的血喂养佟雀一生。就是她死的比她早,她也能早早的给她备好。 她自以为都在掌握之中,却不知,这一次是例外。 佟雀在知道这件事后为了保她,使计嫁祸给了早怀祸心的刘氏。 再之后就是她决定走这个蛊的漏洞,不足月产子,子生母死。 有这个孩子在,苏秦佟三家自会像以前一样,密不可分。如此,东风的所求,她也算是满足了。在下面遇到时,她也不会觉得对不起他,也就可以,跟他好好的算一算骗她的那比账了。 把她们这几个人的几年看完,我突然好累,就问宋行舟,「是不是只有我们做人的才会有那么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秦东风明明那么喜欢佟雀,却要为了家族里的其他人不被亓官氏盯上而心甘情愿的去赴死。 他在死前,把所有的事都考虑好了,佟雀的依靠,兄弟的执念,家族的兴衰,国家的安定。却唯独忘了,他也是一个人,他也有权利求生。 而亓官影呢?这几个人的故事里看上去就她最不可饶恕,佟雀对她那么好,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她,亓官松那么坏,她却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听命。 还有梅颂…… 可她究竟又有多不可饶恕了? 她也不过是想在娘亲那里讨一个笑,得一个拥抱罢了。所以,她接近了亓官松,接近了佟雀,又接近了秦东风。 可笑她最后,也没能再见梅颂一眼。更不知道梅颂在她死前的那一个月里,抱着个布娃娃整日整日唤她「影儿」。 宋行舟摇着扇子收起了幻象,看了眼情绪低迷的我,半晌,叹息了一句,「并非。」 走至门口,他又低语道,「世间万物只要有灵便会经历这些,或多或少罢了。」 我追上他,跟他并肩的倚着门的两边,双手合拢于胸前,「你今天怎么会这么好心,来解我的惑?」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一十一章,铜雀春深东风至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二章,晟武帝夺下元阳城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辈神仙中人最爱做的,就是传道解惑。」宋行舟说。 「……」我笑咪咪的盯着他,「你觉得我该信这话吗?」 宋行舟拿着他的那把宝贝扇子,没回我一声的出了药铺,走了有段路后才回头跟我说,「信不信的宋某不在乎,月姑娘不是好奇齐公子去做什么了吗?」 他挑着我疑惑的时间空,补充道,「还不跟上?」 走出药铺前的那一条小巷,我才发现,这巷口里外的时间好像很不对等,就比如刚才还是星光满天,现在却已艳阳高照。 他扫了我一眼,这眼神……真招恨! 我笑了笑,好问道,「不是说神仙最爱传道解惑了吗?那敢问宋公子,这…」视线穿梭于屋内屋外,我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摇着扇子拍了拍左肩,昂着头像个斗胜的公鸡的,嘚瑟道,「小术法,小术法。月姑娘,不必惊讶。」 我朝他身上泼了一瓢凉水,道,「我没惊讶,我只是想问这里外时间差多少!」 他笑容一僵,缓了缓,调整道,「没算过,差不多……三天?」 「三天?」我望着他的眼里满是怀疑。 「也或许是三十天。」他当即改口,「一个月,一个月!」 「一个月吗?」他一向不靠谱,我需得再炸他几回。 果不其然,他又道,「也有可能是三个月。」 一次次的变,我已经有点生气,「真的是三个月吗?只是三个月?」 他缴械投降,败下阵来,「半年。」他像是怕我还不信,连忙又补充道,「真是半年。现在是梁哀帝二十七年二月初三。」 我看着枝头上那未褪成山的白雪,勉强信了他的话。 梁哀帝二十七年…二月初三!那不是晟武帝在颍山起义,攻打元阳,并且成功占领元阳的日子吗? 这么个混乱的时间点,宋行舟又恰好提到了阿晚,难不成,阿晚被他复生后又回到了如意寨,又做了晟武帝的身前将,帮着他成就大业去了? 他摇着扇子,眯了眯眼,「月姑娘所想不差。」 「?」哦!他是神仙,有读人之心的本事也不奇怪。「宋公子告诉我这些,是要带我去找阿晚吗?」 他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我问。 他说,「在下能带月姑娘去找齐公子,也能让月姑娘跟齐公子一般重获新生,再如常人般饮食呼吸。只是……」果然,这狐狸的算盘打的从不会出错,他许的那些看上去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往往都跟着一项,无法完成的事儿。 「齐公子的死而复生借拖的是世外之人的灵丹妙药,那药天下独绝,唯有的一颗已经救了他,再没另外一颗来救月姑娘你。 再者,齐公子死与生的间息仅仅几日,实不及月姑娘这般长达数月,解释起来也更能让人接受。」 「好,我知道了。」我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他说的没错,不管是从时间还是复生的借口上来看,我都不适合再出现。 更不要说,我为了配合阿晚的戏剧性而大张旗鼓的搞得那一场殉情了。 既然都死透了,那就别再出现吓人了。 我表现的很体谅他的说,「我明白你意思,你放心,我不会逼你一定把我复活,我只是想见见阿晚,不一定要生,像现在这样死的透明的,没人瞧得见也行。」 他无视我的体谅,表情正然庄肃,「不,在下一定会让月姑娘复生的,只是不能再能这个面貌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而已。」 迎面冲过来一个疾跑的身影,我来不及躲闪傻站在原处,紧闭上眼刚想感受那个胸膛撞胸膛的击打,却发现,他直直的穿过了我,我拍了拍胸脯,略微有点惊奇,「真不用,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别人看不到我,我却能清晰的看到别人,这感觉还挺好玩的。」算算我都死了三次了,这做鬼的体验却还是头一遭。 「像现在这样,可吃不到这长街的好吃的。」他好像铁了心的要说服我接受重生,我盯着他,蹙了蹙眉。 「这里差不多的好吃的,阿晚都买过给我吃过了。新出来的他没买给我吃过的,没他在,有了也不好吃。」天下没不要钱馅饼,若有,也绝对不会有两个,还是接连的。 是而,他这次,必然有鬼。 他尬着笑,微求了求我,「月姑娘,当真是听不出在下的意思的吗?」 我穿梭在人群中,玩的乐此不疲,「听出来了。但我不想。」 「月……」他一时语塞,看着我略感无奈,羽扇一挥,四周静止,他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走到我跟前,「月姑娘既然不想活,那就不活吧。」 「当真?」 他昂首一笑,「为神者,从不诓言。」 「从不诓言?呵……」我扯着嘴角跟他假笑一下。 昂首阔步,我自得其乐的观望着四周,没想到这元阳城西最偏远的云起县繁华程度居然不吝城南的山阴县。 宋行舟几步追上我,大冬天的摇着扇子,云淡风轻道,「宋某最后再问月姑娘一次,姑娘当真不想复生?」 对上他那双狡黠的眼,我迟疑了,但…也仅是迟疑,「不想不想,激将法而已,宋公子这把戏越来越小儿了啊!」 他站在一个书生所画的姑娘图像前,若有所思了下,「月姑娘不想便就不想了,又何必非要把在下想的这般坏?」 他伸出手,看上去不知道是想抚那女子面庞还是干脆的从挂钩上摘下那画,「只是还要希望月姑娘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不要后悔…按话本子上的情节发展来看,这样的话术后接着的肯定会是后悔,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变吗? 「我……」 我张了张嘴,「我」字还没发出声,就又听他道,「他日,勿要求我的好!」 赶忙收回话,我笑容满面,「宋公子放心,我苏茗说话从不回转,说不会就绝不会。」 「苏—茗?」他收回手,喃喃了句,「宿命!还真是宿命啊!」 宿命?什么宿命?这个神不神的神又再打什么哑谜。 一路步行,我和他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到达了元阳城主城前的山阴县。 山阴已面容大改,繁华已无,到处都是因火烧而发黑的断木,房屋坍塌,县中的老弱妇孺有的没了胳膊,有的没了腿,更有的没了魂,瘫坐在地上,合着那一堆的烂骨头时哭时笑。 我走到一个看上去没有受到太大挫折的姑娘跟前,低头望了眼她怀里的孩子,「呕…」 宋行舟走上来,问我,「还不想复生?」 我扶着一旁栏杆,含着一筐因呕吐而从生理上产生的泪,夹着恶心的盯向他,「你早就知道了?」 他挑了下眉,淡淡道,「是啊!」 我道,「让我复生。」什么狗屁的话都不做数了,我想活,想以一个活人的身份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医术,去救她,救她怀里的那个孩子,那个脸上爬满簇蛆疼痛的已哭不出来的孩子。 他说,「在下给过月姑娘机会的,是月姑娘自己没有珍惜,月姑娘既放不下自己对在下的怀疑,不肯信在下,那此时,也只容在下与月姑娘说一句,有心,无力!」 我再说,「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神吗?悲天悯人,不是你们该做的?你看看…」我指着她们中随意的一个,继续道,「她们倒在这儿,无药无医,你就忍心?」 他摇着羽扇,毫无波澜,「为什么不忍心?她们与月姑娘好似也不相识,月姑娘怎得就这幅软心肠了?」 「她们与我是不相识,可……」我可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些冲出灵魂的怜悯好像是天生的,刚那一下子的刺激太猛就有点没收住。 过了半晌,我道,「我看不得。」 「好一个看不得,月姑娘可知当初在市坊之间造谣你命格不好,生犯天煞,六亲寡淡的人里就不乏她们。她们那般对你,你竟还想救她们,在下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夸奖姑娘了。 是说你心慈仁善呢,还是懦弱无能。」话意嘲讽,他还真是一如既往不挑事不快活。 我抹了下眼角,反驳他,「你不用拿那件事激我,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来清楚,那几年我做的事是蛮不厚道的,她们没骂错。」 「更何况,」我顿了顿,扫视了眼四周,「这里可是元阳,当年骂我骂的最狠的那些人可都在安阳,这元安两城相隔百里,那事离今又有近四十年,你说这里人就是那些人,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沉了沉脸色,「月姑娘巧舌如簧,宋某说不过你,只这重生一事,过期不候,姑娘过了期,那在下也只好不候。」 「时辰不早了,月姑娘是想在这看她们痛苦呢,还是随在下一起入城?」 我斟酌再三,还是暂时抛弃山阴县的一片狼藉跟着宋行舟先入了元阳城的内城再说。 内城里有阿晚,我想找机会把山阴的事儿告诉他,他素来懂我,知晓后也必然能以最快的速度派人至山阴县救治她们。虽然把这事传达给他知晓的希望甚是渺茫。 宋行舟在探听过我内心想法后,又是一阵呲,他说,「月姑娘怕是不知道,那齐公子的兵就是踏着山阴县的尸骨才到内城的。」 我瞪他一眼,就你有嘴。 他耸了耸肩,不怕瞪的接着说,「月姑娘要真是心软的一塌糊涂,那便还当谢谢这齐公子了。」 我耳朵一竖,摆了听故事的架势。 别看这宋行舟做神没个神样,做人又满是让人嫌弃,但他讲起故事来是真的好听。 绘声绘色的,有重点详说也有简单略过,在经过他一副温润嗓子的过度,竟比茶楼里说了十几年的说书先生说的还要好。 宋行舟说,要不是他放了阿晚回去,晟武帝攻下元阳所造成的伤亡必然会比现在要多的多。 他已经让元阳城的很多县避免成为第二个山阴了。 宋行舟还说,原本,可以一个山阴也没有的。是那山阴的继任县令,认出了阿晚就是杀害前县令的蛮匪,在阿晚兵临城外时,绑了县中所有的老弱妇孺。 他知道阿晚的脾气,所以为了自保就拿了那些人的命来威胁他。 阿晚深知拖一刻,梁哀帝的兵就会前行一刻,等他们到了,如意寨的人就真的完了。 他想保这些素不相识的妇孺,但他更想保下朝夕相处的兄弟。 一声令下,攻城略地,搭桥的搭桥,射箭的射箭,放滚石的放滚石。 他以最快的速度夺下了山阴。 尽管,这不是最少的伤亡。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一十二章,晟武帝夺下元阳城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三章,只是一个影子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元阳城知州府的一间装扮雅致清幽的屋子里,有两个皆穿着青衫宽袍的男子,看着墙面上的一幅画起了争执。 颜色较浅的是阿晚,较深的是宋行舟,他那一身雀梅绿的织锦衣衫还是见了阿晚之后特意幻化的。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付川乌那个骄傲的神女走的近了,他多多少少也带了点傲气。 「你这哪的赏画标准,竟这般不识好物,你看看这线条,这着色,这留白,还有这落款…这落款」他盯着那笔画四飞,就是亲妈都认不出来的落款,抽了抽眉,硬夸道,「多好!」 阿晚沉浸在画中,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宋行舟穷追不舍,「是吧!」 「嗯,是。」他随意的附和了他一声,依旧没看那落款,双眼目光悉数聚集到了那画卷上女子的手里。 她的手中盈盈握着一卷竹简,简面上倒提了一行字。 「哎!你拿下来干嘛!挂着多好啊。」他夺下他手里的画,小心翼翼的展在手里。 「你觉得她借这画想跟我说些什么?」他追着神女好歹也是从天上追到了地下,由海里到山中,算算时间,怎么也有个几百年了吧,这还是头一次收到她送的礼物,还是亲手画的。 就说嘛,她再铁石心肠,也终究是个姑娘,是逃不开他这般执着如墨的追求的。 阿晚走到他对面,盯着那画布,道,「她大概是想告诉你,一辈子留在这儿,别出去了。」 「啊?」宋行舟一惊,朝着阿晚指的地方看过去,满眼不可置信,「不可能。」满目悲愤,仅持续了一刹就被他给调节好了。 阳光明媚,他又道,「世人皆爱说反话,她定然也是对在下这次的不告而别产了点怒意。 明明想的是担心在下,想让在下早早回去,却偏要写这一话来阻止在下回去。女子者,口是心非,口是心非!」 弄清楚了书简上的字后,阿晚就收起目光,「阿月怎么样?还好吗?」 宋行舟端着画放到了一旁的书案上,「好,你的这位月姑娘现下可是好的不得了。」 阿晚一记冷眼扫过,宋行舟忙说,「我说我说,看你,易怒可不利你替月姑娘宽解怨念。」 「说正事!」 宋行舟最后的赞赏了一遍那画,边卷起,边跟阿晚道,「正事?在下方才同齐公子你说的就正是正事!你既打定了注意要替她化解怨念,要宽解她,那你就得先保持心情舒畅,要不然,垮的就是你了。」 阿晚垂眸,淡淡道,「我知道了,说阿月吧!她……」 宋行舟一手拿扇,一手抱画,「在下本来是想听齐公子的话带着月姑娘绕开山阴而走的。」 「你没有绕开?」冷意顺着阿晚的头发丝迸发到体外,屋内的气温一下子低了好几度。 宋行舟抖了抖肩,微微退后一步,「打断人说话,可不礼貌。」 「在下是没带她绕开山阴,可那也是在下为月姑娘与齐公子着想。」他顿了顿,见阿晚的面色仍旧铁青,不敢停久的连忙接道,「现在,既已知月姑娘才是身负怨念最深,最易起杀心的那个人,那又为何不能让她见见更惨的事? 人之所以会起怨怼之意,便是对自身遭遇的悲愤或环境简陋的不满,那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所遭受的不公不平,所生存的环境并非极坏。那那怨怼之意可就能消减了? 凡夫俗子,最不会的就是知足。 她襁褓被弃是苦,可那跛脚老翁不也很巧的拾到了她并把她养大了么?还有老翁之死,彩云寨被屠,被林家人猜忌冤枉,这一桩桩,一件件,单拎出来看是很苦。可这每个苦后又何尝没跟着一个甜,彩云寨的温柔,林父的偏疼还有你齐公子,十数年如一日的信任。」 「你莫不是忘了,这些原都不该她承受。」手握重拳,他说这话时气的有点想揍人。 阿晚的质问激了宋行舟一下,他微勾着唇,忙跟他说,「知道知道,在下,这不就来弥补了嘛!」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对于阿月,你,付川乌还有司命那个老头已经欠她很多了,你们要是想让我当做不知情,就最好把一切都抹平。 我跟阿月现在只是你口中的凡夫俗子,生而是人,不想大道,亦不想大义,你们神仙的事儿最好也不扯上我们。」 「可……」阿晚的这句话表了不想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可宋行舟却还有话没说,他冒着可能会被揍的风险,道,「前有庄梦现有环生,再加上那一次落水,你们凡间那个叫承桉若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又往她体内种了牵丝回想蛊。 在下还没同你说过吧,那蛊有共忆之效,会让施蛊者看到中蛊之人记忆中的前尘往事。 月姑娘通过庄梦已经想起来自己死前发生的事,她很快就会知道自己根本未死,覃妁与苏茗自始至终便是同一人。 这一切,原不过是你们的君王与我等神仙做的一笔交易。 而幻境外的那个承桉若等月姑娘体内的蛊虫僵死之后也会知道这个事。 在下看的出来,那位小公子对覃家二小姐可谓是一往情深,情根难拔。 你说,在他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二姐姐仪器,现如今出现在他的面前的不过是个冒名顶替,他会如何? 齐公子,在下深知你对我等神仙行径的厌恶,但再厌恶,也请你配合。」 之后,宋行舟就对阿晚说了好长的一个故事,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 说是天上有个神女名为常寂,乃是月神常羲幺女虞音神君与玄青帝君所生之女,因身份非凡故而生了副不知轻重,随意懒怠的性子。 某一日里,说她偶经刑狱时不小心放跑了关押在那罪恶滔天的蛊神亓官。 满天神仙知道后,就一个接一个的上告到了天帝的凌霄宝殿,那场景跟当时那帮拿笔作战的言官冲到勤政殿,逼着衍文帝要处死我的画面很像。 天帝无法,只好同意罚她历劫,九重天的司命星君早些年欠了这常寂生母虞音神君的一情,故而,在得知这件事后就想着报恩,仗着自己是谱写凡人命格的神,就随意裁了她的一缕影子投到了凡间,幻化成了一个婴儿。 那婴儿的头面上有一块自生而有的黑斑,婴儿的母亲给她取名亓官影。 天帝对那位常寂神女的处罚是要历经六世,六,死六生,尝遍悲欢离苦,知晓国家大义才能回天。 司命轮上齿轮有限,司命神君无法一下子往凡间里投六个由影子幻化而成的婴儿,就只好逮着一个利用了。 当然,这利用之余,他还是有点良心的,没让那影子真的轮回六次。 他测算过,只要凡人的命几近一息那司命轮的亡轴上就会添上一横,也就算是一死。 所以,只要亓官影奄奄一息六次,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替常寂受完历劫之苦。 亓官影第一次的将死未死是在三岁,梅颂把她往水池子里按,第二次是在四岁,火烙之刑把她的黑斑烫成了烧伤。 第三次是在七岁,大雪天,她衣衫单薄的跪在雪地上。第四次,是被亓官松打,,是以自身的命为代价换了佟雀生。 也是这一次,她真真切切的死了,再没活过来。 也是这一次,打乱了司命给她安排好的六种死法,的死他安排在了那个正旦夜,刺客刀下。 可惜,被佟雀搅黄了。 眼看着亓官影的身影又幻化成了一缕影子,司命只好再找其他人。 他试了好几次后发现,再找的这个人一定要是佟雀之后。 佟雀命中无女,他便盯上了她的孙女。 在司命正式找到晟武帝跟他做交易前,他偷帮常寂的事儿就被天帝发现了,那二十九重天的天帝也是软肠子,心疼常寂无父无母,就默许了司命的做法。 可表面上,为了给众神一个交代,他还是罚了司命下凡渡劫,其实也就是给他开条路,让他能更光明正大的接近晟武帝,从而达到自身目的。 司命瞧准了晟武帝身上的真龙气,一下凡就窜遛到了他的身边,以给身中蛊毒的苏江太子续命二十年为凭,求了他的孙女。 一个是尚在襁褓之中咿呀学语的长子,一个是不知有无的孙女,晟武帝自然选择了前者。 而这一交换,就害了我半生。 从出生到十四岁,一死为伏杀,二亡为卖身,三无为屠门,四灭为被驱,这…… 救阿晚起来的那一天,我应该也算是死过了一回。 衍文十七年冬,亚岁日,应该是我的第六次死。 最后一次,在司命的规划中,这一次我该死的真切,死的彻底的。 却不想,我那一惯不怎么靠谱的名义爹爹,居然摆了他一道。 他让我假死逃生了,让我成了凉州城里覃家的二小姐覃妁。 他那么昏庸,那么残暴,那么无道,他明明对我是百般利用,根本毫无父女之情的啊! 我跟眼前这个自称是司命的老头儿嗤笑了一声,「这么说来,我这一生竟都是你写的了?」 「呵……哈,哈,可笑我看了这么多的话本子,却原来自己也只是别人手下的一个人物啊!」 「我明明是这么鲜活的一个人,你凭什么说我不存在,凭什么,凭什么说我是别人影子?只是……一个影子吗?」 「阿晚,阿晚,阿晚~,」我抓着才出现的阿晚的胳膊,问他,「阿晚,你告诉我,我真的只是一个影子吗? 在这凡世里死了又生,生了又死,死死生生六次,得了又失六次,我明明是那么痛,可你们却要告诉我,这些痛都是假的,这公平吗?啊?公平吗?啊?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一十三章,只是一个影子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四章,我是苏茗我怕死,自来都是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才出现的阿晚,盯着我瞬间肿大的两个泪包愤愤的回看了眼司命和宋行舟,「一个前脚跟我说徐徐图之,一个转眼就跑到阿月这儿来大说一通,你们神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皮厚。」 本都安抚好阿晚,正兴在高头,来找我的宋行舟被牵连的看了眼司命,「你个老头儿怎么也偷偷的来了?」 被抓包的司命,有点尴尬,强装镇定道,「你能来,本座怎么就不能来了。这环梦还是本座千书阁的东西,被你个臭小子拿了总得来看看,你有没有干坏事吧!」 「那你来了,神女那怎么样了?抚州城的病…」 司命道,「没事没事,本座来的时候给川乌留了药材的。」他看我一眼,压了压声,低低道,「只不过那里的情况很不好,一传十,十传百,已经大半个城都是病患了。 川乌又没了神力,虽还是神体却仍不能担保一定会无事,本座来前叮嘱过她的神侍,一旦她有不好就要立即带她回药王山,可你也知道,她的脾气,怕是难。」 宋行舟一阵惆怅,「所以你来,是想快刀斩乱麻,强行从苏茗的身上抽出神女的灵力精魂?」 这事,还要从上一次我入庄梦的幻,付川乌无意中伤了我说起。 她为了帮宋行舟躲避幽冥司的查探,就凭着刚恢复了一点的神力冲到了幻境里,想在幻境中杀了我,让一切该死未死都以死画终。 千钧一发之际,从司命那得知了当年扶阳台上我只是假死的宋行舟赶到了她跟前。 他来的快,却也慢,我这个霸道影子居然反攻的从她那夺了一丝灵力,也是靠着这一丝灵力,我在出去后又肆意了好几个月。 要不然,早在一出去时,就死在司命给我安排的第六种死法里了。 后来,又是被掳,落水失忆。明面上看是得了承桉若的救我才恢复了过来,但事实上,却是那一丝灵力救得我。 承桉若在我体内中下牵丝回想蛊后,那一丝灵力也就压着蛊虫和我那积累了很多年的委屈,陷入了沉睡。 宋行舟从抚州赶到邺都就是想从我体内夺出付川乌的那丝灵力,还于她身上,好让她能有更多的精力和保障去救抚州城里那些突然间生了病的人。 他在跟苏秦鹤见面定下环生幻境之前,溜到元阳府试过蛮力。 他发现付川乌的那丝神力在我的体内居然跟我心中怨念缠融交织在了一起,他要是执意摘除灵力,那我心里的怨念就会冲出封存,整个占据我的灵识。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怨念深,杀心重的人都是我,而不是阿晚。 衍文十七年时,阿晚会那样,完全是因为我的假死,放出了怨念,他不过是我死之后,怨念找寻的另外一个载体。 景明二年,我从昏迷转为苏醒,寄存在阿晚那的怨念也就再次回到了我这儿。 宋行舟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把阿晚的恢复正常和付川乌的性情大变外加灵力消失联系到了一起。 他觉得,就是阿晚体内的怨念冲到了付川乌体内,她才会灵力尽散跟动不动就起杀心。 殊不知,灵力消散是怨念吞噬,可她起杀心却是为了他,要不是他的百相寺,她也不会为了他而非要那些人死。 吸饱了付川乌灵力的怨念重回我体内后乖巧了很多,软绵绵的,像个雪团,乍眼看上去还有点可爱。 司命点了点头,「不单是庄梦里的灵力,还有四年前神女丢失的。」 司命一句话解惑,宋行舟后知后觉,再看我的神情也由一开始的同情转为了跟司命一样的……兴奋? 我受不住刺激,在小雪团的帮助下假睡了过去,在梦里,小雪团成了一个四岁大的小娃娃,光溜溜的只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肚兜。 趴在我的膝上,睁着两颗红枣般硕大澄澈的眼左看看我右瞧瞧我。 「原来,你就是姐姐啊!」她碰了下我的脸,又揪了下自己的脸,「我跟姐姐长得一样哎!」 「一样吗?」我说,「我们不一样啊?」 她晃着头上的两个小揪揪摇了摇头,「不不不,雪团说的不是姐姐现在这个样子,姐姐现在的样子是被人刻意整改过的,雪团说的是原来的姐姐,雪团不会骗人,雪团现在就是姐姐四岁时候的样子。」 我摸了摸脸,脑海里又涌满了司命刚才跟我说的话,衍文十七年时,那一杯鸩酒原是衍文帝拜托苏秦鹤给我换的假死药。 那一天,大塍的长公主是死了的。 可他们又是怎么把我弄成覃家二小姐的?这件事,覃尧知道吗?他对覃妁那么恭敬冷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现在的覃妁已不再是自己妹妹的事实? 「团子,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改的我的脸吗?我这脸还能不能恢复回去?」别人的脸再好,也终究没自己的好用。 我是苏茗,自来都是,不是覃妁,更不是什么常寂的影子。 她撅着小嘴,为难了会儿后,跟我说,「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事要费雪团好多灵力,虽然这些灵力本来就不是雪团的,但也是雪团凭实力抢来的。 雪团要是帮姐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雪团就要因为灵力不足再次陷入昏睡了。」 我看她耷拉着脑袋,深觉自己不该为难她,毕竟她才醒来,还没跟着我好好看过这万里山河。就要她为了我这不痛不痒的一个问题再次陷入沉睡,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我反思完,刚要跟她说那就算了吧,反正现在这张脸也能看时,她软糯糯道,「姐姐,雪团决定了,雪团要帮姐姐。」 「毕竟,还是原来的姐姐好看。」 怕她认真,我赶忙说,「不用了!」 她下定了决心,「姐姐要答应雪团,雪团不在的时候不能难过,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要第一时间发泄出去,可不能再憋在心里造第二个雪团了。 姐姐也要答应雪团,雪团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的保护自己,不能受伤了。就是对那个齐非晚也不行。」 我盯着她这张稚嫩的脸,苦笑不得,「好,姐姐答应你,有委屈就发泄,但你真不用帮我恢复脸,现在这张也挺好看的。」 小团子固执的摇了摇头,不再听我说的就双手合十的施起了法来。 「咚」的一声,我在梦里又被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好几天后,司命跟宋行舟还在,阿晚却是已经跟着晟武帝的大军出发去了邯郸城。 邯郸是梁国抵抗晟武帝的最后一道防线,邯郸城破后,高座朝堂的梁哀帝就听了后宫里一个叫锁儿的妃子的话,给重华皇后下了蛊。 事态发展跟阿晚之前说的所差无几,我站在邯郸城的城墙上,看着那风尘仆仆的阿晚,心中又添了一分思念。 城墙上我衣袂飘飘,神情淡然,眼底空无,既冷静又冷漠,身边的宋行舟跟司命交换了下眼神。 「你不是说只要给她看他,就能勾的她开心吗?」小团子在帮我恢复容貌后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就阻断了司命抢取灵力的路。 他那天会把那么多的事告诉我目的就是让我崩溃,让我大哭,激起悲愤唤醒小团子。 司命没辙的跟他皱了皱眉,「本座也不知道啊!按道理,她最在乎的就是齐非晚了,给她看他,她的心绪是会变化的,这次也不知道是哪出错了。 她居然,不开心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的计策成空,想了半月,终于明白只要我心情毫无浮动,他们便不能抓取着规律来逼我发怒。 只要我不发怒,小团子就不会被迫苏醒。 小团子不苏醒就不会被夺灵力,不被夺灵力,我就不会死,我不会死,和阿晚就能再聚。 我怕死,自来就怕。谁要让我死,我必会拉着他一起,神又如何?神,又如何? 我瞥过头,「热闹看完了,走吧。」 司命跟我不熟,只好一个劲跟宋行舟使眼色,他耐不住的问我,「月姑娘想不想见齐公子?」 我坦白道,「想,但不是现在。」拿他之前的话回他。 宋行舟道,「没有条件的,在下可以帮姑娘跟齐公子见面。就像上次一样!」 「上次?」我说,「上次真是宋公子帮的?」 他露着谎言被拆穿的尴尬。我仅瞧了一眼,便心中发笑,没想到还真是,真是不经炸。不是他做的,那大抵就是小团子了。 「为神者,从不说妄语,宋公子莫要在凡间待久了,就忘了。」 他耳根一烫,讪讪道,「这次是真的,在下真能帮姑娘。」 我道,「不必了,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司命躲在我身后不经意的碰了一下他,「怎么会不知道说什么呢?月姑娘跟齐公子感情这么深,自是一些日常琐碎也能说出花来。」 「他现在跟着晟武帝东征西讨,而我整日被你们看着,敢问宋公子,你说的日常琐碎是指什么?沙场上的无头将士,还是我一天天望着的十年如一日的月?」 「宋公子当真会觉得我们会喜欢彼此的日常琐碎?宋公子可有问过神女,同为姑娘,她喜不喜欢战场,喜不喜欢血流成河,又喜不喜欢听人嚎哭。」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一十四章,我是苏茗我怕死,自来都是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五章,给本将军站起来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撂下那句话,我就离了城墙上,若不出我所谋,司命和宋行舟在听了我说不喜欢看杀戮后就应该计划着带我去看阿晚打仗了。 明求不应,非逼着我演戏使计策,这帮无聊的人啊。 我返回暂居的院子后就继续了缩头乌龟式生活,每日不是吃,就是睡,亦或者在大半夜的时候看一眼月亮。阿晚说过,他想我的时候就会抬头看月亮,那我此举,也算是跟他共赏婵娟了。 不能求朝暮的时候,寄情于同一个物件好像也不错。 宋行舟跟司命商量完来找我是在三个月后,三个月,「哼」我抱着枕头,娇哼了一声。才能三个月决定一件事,这做神仙的办事效率果然都不高。 无怪乎,我打小许的愿望都不灵了。 哦,不对,我的愿望不灵不能怪他们效率低,要怪,只能说我的命早就被他们写好了,白纸黑字铁板钉钉。他们纵是听到了也只会装聋扮瞎,无视我。 我盯着宋行舟手里的果子,两眼放光,自从半月前,他们为了讨好我给我尝了尝神仙界的果子后,我就爱上了那个味道,这里的爱,果子的美味只占七成,另外的三成要算在我现在是个鬼只能吃这些东西的份上。 不过,为人一世竟也吃过了神仙专食的果子,这件事儿,等回去了定要跟陶桃他们好生的嘚瑟一番。 宋行舟按旧例的把手里沾着水珠,处处透着新鲜的果子放到了离我最近的桌案前,「月姑娘今天的气色,看上去倒是要比前几天的好了不少。」 我拿起一个果子,「见不到烦心的人,气色当然好了。」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道,「你明天再来看我可能就没今天这么好了。」 宋行舟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这是在说他烦啊!笑了笑,犹摆了摆手,我瞟了一眼,刺道,「又没拿扇子,摆什么摆。」 他笑僵了下,转眼笑的更甚了点,「在下的扇子借给齐公子了。」 他实在知道我喜欢听什么,什么话题都能扯到阿晚。 我「哦!」了一声,语气淡的比洗了百遍的墨还要淡。唉,就不接你的话题,气死你,有能耐自己圆下去啊! 我两间寂静了片刻后,他果然不怕尴尬的自顾自的把话接了下去,「月姑娘,想必也是极想知道我把这扇子借给齐公子是干什么的吧!」他不等我回话,赶忙就道,「在下就知道,月姑娘定是极想的。既如此,那在下就跟月姑娘说下吧。」 这一次,我连眼神都没抛他一个,直接就在心中编排道,「没皮没脸。」 他脸色大变,青中带黑,黑里还不透了点红,总之,差劲极了。「在下把扇子借给齐公子,是因为司命星君昨日给齐公子算了一卦,卦象上显示,他明朝有劫,稍有不慎就会累及性命。所以,在下这才把扇子借给了他,本意是想救他一命,可谁曾想,在下在月姑娘心中竟是这般不堪。」 明朝有劫,稍有不慎就会累及性命?看来这明日就是他们拟定的日期了。 手里的果子三两口的就给吃完了,我意犹未尽的从盘子里再拿了一个起来,「宋公子想错了。」 「?什么。」 我看着手里那个才吃了一口就没了一半果肉的果子,轻啧了一声,「宋公子在我这可不止不堪。」 突然严肃,我道,「若真要问我对你是什么态度,那便唯「恨」这一字了。」把果核放下,我再道,「本来么,我看你这张跟阿晚极其相象的脸还只是讨厌,可谁曾想,你们居然还给我摆了这么大的一个局。」我有意的岔开话题,捡着不重要的提,让他误以为我很在乎阿晚明日有劫,稍有不慎便会累及性命的事实。 宋行舟内心狂喜,面上却尤其平静道,「月姑娘这儿,实是在下错了,事已至此,月姑娘就是怎么嫌弃,埋恨在下都对。只是......」 我稍作缓和,等他接道,「只是在下仍希望姑娘明日能跟在下一起去齐公子那。」 「?」 宋行舟横长的眉拉长了下,笑道,「在下知道,月姑娘心存疑虑。只齐公子若真遇了险,月姑娘就当真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吗?」他先将我一军,而后又道,「在下的羽扇虽是仙品却也无法帮齐公子多次。」言下之意便是,这羽扇有用,但次数有限,能救他一次救不了两次,而阿晚明日会遭受的恰恰是两次或更多的伤害。 我若去,那他们便也会跟着一起去,有他们在,那是一次还是多次就都没关系了。 阿晚是我的软肋,他们用起来,毫不讲道德。 啊呸,他们压根就没道德。故意编排一声让宋行舟听后,我就故作被威胁成功的应了明日的约,道,「我去。」 宋行舟目的达到,重重松了一口气后就甩袖离了位置,我趁着他还在屋内的时候,高喊一声,「针对宋公子的这个行为,我们做人的有一句俗话极其符合,宋公子想不想知道?」 宋行舟知道我心里有气,企图释放,便停下脚步,配合我道,「洗耳恭听。」 我道,「那句俗话是,狗,改不了,吃屎。」声音越说越高,我瞅着他青黑的脸,满意的拍了拍手,还是小团子说得对,有仇还是当场报的爽。 九个时辰后,就到了第二天的寅时,冬日日短,是而,太阳出现的也会较晚,寅时的时候,天上还泛着黑又夹带着薄雾。我穿着修身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簪着阿晚给我的那根茶花点蕊玉簪,飘飘乎竟也有了几分神仙样。 我站在菱花镜前,捻着裙摆,左瞧瞧,右看看,怎的换回了自己的脸也还是没有小白兔白。我垂着头,有点丧气。 屋外,宋行舟再次昂声催促道,「时辰不早了,月姑娘好了吗?」 我扬声回他,「没!」 「那......」还要多久啊!几百年来出现在宋行舟身边的姑娘就只有一个付川乌,他爱慕她,故而等上多久都不会觉得累,可对我,他不喜欢我,所以,烦闷异常。 我拎着裙边出现在他身后,「我好了,走吧!」 邯郸居东洲已北,春日里西北向的风沙就会越过天堑零零碎碎的飘到城里。 再加上这梁哀帝没后来的晟武有作为,知道要想富先修路,是而这梁朝末年的邯郸城黄土累累,只一风吹就会迷了人的眼。 宋行舟在我面前挥手施法,设了一道屏障,设完后还洋洋得意。 我白了他一眼,道,「多此一举。」我又不是人,这等风沙又怎么迷我的眼。 他撤掉屏障,道,「月姑娘现在还真是哪哪都看在下不顺眼了。」 我没理他,径自向着城墙走了一步,城下两军对垒,天上明风悲号,卷起地上的黄土,染的远在高空的太阳都昏黄了一片。 两方的战旗都被吹的「哗啦啦」作响,我看着他矫健身影夹了下马背,长嚎一声,他身下的骏马就抬着蹄子冲到了敌方阵前。 晟武帝今天跟梁国的这场大战,在《大塍史书》上有过明确记载。 书上说,晟武帝由三个月前被梁人拿着重华皇后逼出了安阳,退后百里,最后又复攻至邯郸城。 一切都应了晟武帝离开时的那句话,这些城池他们能攻下来一次就能攻下第二次。 晟武帝的精锐强将把倒在美人肚上的梁哀帝吓得晕死过好几次,要不是十天前重华皇后腹痛昏迷,晟武帝恐怕又再度兵临安阳城下了。 晟武帝军帐里的医官在给重华皇后多方把脉后发现她身中剧毒,可究竟是什么毒他们却是不知。 晟武帝看着一帮脉都诊不连牵的医官发了大火,廷仗二十后,军帐外出现了一个自称是由南乾而来的赤脚医师。 他给重华皇后再次把脉后确定了她体内的毒确为南乾「子母」蛊毒。 晟武帝对南乾的这个「子母」蛊知之甚少,可重华皇后却是知道,此毒若非绝子否则无解。 她不确定的再跟南乾蛊医追准道,「若本宫现在催产,将这孩子产下,是否尚有一线生机?」 那南乾蛊医泛着冷汗的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道,「恐,恐有一线生机。」 重华扶着肚子,颔了颔首,「嗯,那就给本宫催产吧。保住本宫的孩儿,陛下不会薄待了你的。」 我转头看了眼宋行舟,看他眼中皆是算计,暗想着,那莫名出现的南乾蛊医多半也是他弄过去的。 为的就是让重华不足月产子,让晟武暴怒,让身为冲锋将军的阿晚在现在的两军对垒前遭遇血光。 「将军小心!」一赤袍小将突然冲阿晚大喊一声,侧身挡刀,阿晚盯着他皱了皱眉,一手扶着他,一手提刀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啊…」又是一长枪刺入胸膛。 他攥着他的衣袍,艰难的开嗓,「将军,放开末将吧!末将已无命再会邯郸了。」 阿晚抓着他,单手砍人,刀刀见血,刀刀致命,「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是我带出来的,你们也要跟着我一起回去。给本将军站起来!」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一十五章,给本将军站起来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六章,环生幻境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他是替齐公子死的。」宋行舟的声音在狂嚎的劲风中悠悠的传到了我的耳内,「世间事,均衡有量,幽冥司的薄寿录里都有写。」 「诚然,这是在在下捏造的幻境里,月姑娘可觉得自己与齐公子都是境外之人,不受此间幽冥薄寿录所记。但在下,可以很清楚明白的告诉姑娘,在现实之中,这个名叫阿七的小将军也是在这一他为替别人而死。被替的那个人...」他走到另一侧,「是你们的晟武帝。」 「在下今日带姑娘来这,又与姑娘说了这么多,目的其实只有一个。」他回头看我,「只叫姑娘能明白,一个人若违了该有的命簿,执意留下,那便会有另外一个本可长生无忧的人,替她去死。」 他的话意很明确,他在告诉我如果我执意留下,那么便会有另外一个人替我去死,而这个人,想都不用想,只会是阿晚。 我沉默了,沉默后,爆发了,「说来说去,就是我该死。」 宋行舟眼帘微放,没有反驳我的话,「是。」 我不死心,「没法了吗?」 宋行舟一阵无能为力,「没了。」若搁一年前,他或许还能用所谓的善德来瞒天过海,可现在......纵是他依旧能这么做,但他也不会了,此前,失败了,死的是他一个,而现在,多了个她。她终究还是被他给牵扯到这些事里来了。 虽然司命说都是她自愿的,可他到底还是觉得对不住她。 在宋行舟发呆的时间里,我快速的分析了下利害关系,如果我现在不应他,坚持硬碰硬,那或许还没等出幻境呢小命就没了。 可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他...不管他现在是装的还是真的,最起码,他对要我性命这件事很愧疚。 那数千本话本子说过,只要一个人对自己的某个行为表示愧疚了,那被那个行为伤害的人就可以借机让他做几件事。 我大脑飞速运转,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应下后,要他做的事想明白。 「我决定了。」我突然拔高音量。 「?」他定睛看我。 「我决定了,我听你们的。」捕捉到宋行舟眼底划过的喜悦,我补充道,「但在死之前,我还有三个条件。」宋行舟面露难色,我追道,「不是些什么会让你为难的事,都是些对你们来说很简单,却对我来说很难的事。那些事不违天道,不悖人伦,不会要了你们小命的。」 听到这,宋行舟露着为难的脸,总算好看了点,「月姑娘有事所求,在下本该一口应下,不该拒绝,只是这三件事...」 「很多吗?」我问,其实,我真正所求的严格来说只有两件,开口就提三,不过是给他一个跟我讨价还价的机会,可谁知他宋行舟明明就觉得多,却还是要死鸭子嘴硬的矢口否认,「也不是很多。」 「只是月姑娘时间有限,太多的事,怕是做不完。」 「在幻境里,时间不是静止的吗?」我道。 「幻境?」宋行舟显然也有点意外,他原本为难,是因为抚州的病已累的付川乌很多天都没能好好休息了,他是怕她挺不住,也是怕我的三个条件很是过分,这才面露为难。 却哪知道我要做的事竟然跟这幻境有关,幻境好啊,幻境里的一切他有能力操控调整,他也不用怕我会再弄出点什么惊天的事来。 「在幻境里,自是不必被时间所困。」他说。 我转过身,往城墙的楼梯处走,宋行舟紧步跟上,「月姑娘想要的幻境是什么样的?」他并不觉得我想要的就是现在的这个。 我说,「带我回晟武八年看看吧!」那一年衍文帝刚出生。 我自从得知当面假死原是衍文帝与苏秦鹤为救我而演的一出戏后,就对衍文帝这个人有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不局限于史书,不经由别人说,而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以最客观的态度去重新认识他。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曾经也很爱很爱我。 宋行舟说,「好!」 「要带齐公子吗?」他见我神情落寞,突然间提到。 我道,「可以吗?可以的话,就一起吧。」他不是说过阿晚留在这儿还有特殊的作用吗? 他探听到我内心言论,道,「齐公子要做的事直至今日已全部结束了。今日一役后,你们的晟武帝就会长驱直入,直抵安阳王城,没有多久大塍就会彻底取代梁国,成为这东洲大陆上另外一个强盛的国家。」 他还跟我夸奖了两下阿晚,说阿晚在晟武攻城的所有阶段里计谋层出,很大程度上的保全了无辜百姓的性命。 我朝他挤了挤眉,露了个笑,无论是山阴县还是现在,亦或是那三个月里我听到的哭喊声,都无不在告诉我,战争自古以来就不是两个王或两支军队的事,战乱纷飞,农田荒废,苦的最多的是百姓。 阿晚能减少她们的痛苦,我很开心。 哪怕,这幻境里的事做不得真。 「谁说做不得真。」宋行舟说,「这环生幻境里出现的所有没有姓名,看似旁观的人,都是这梁国君主昏庸无道以来,无辜枉死的人。 他们心存执念,所以过不了奈何桥,入不了轮回轮,一连十数年都徘徊于幽冥司的忘川河畔。 司命星君当初造这幻境,原本的想法就是让他们能在灰飞烟灭,神魂聚散之前有一处容身之所。 只是恰好,被拿了来还你们苏家的恩。」 还,恩?「金拂尘?」 宋行舟道,「恩,是。」 黄土沉下后的天渐渐明朗,我看着那一点好不容易才出现蓝,道,「我苏家三代君王,晟武帝和衍文帝跟你们神之间的关系我现在大致有了个了解,只是还有一点不明白。 大塍现任君王,景明帝苏秦鹤跟那位司命星君又有什么关系?」若我所记没错,我跟阿晚此次入幻是苏秦鹤安排的。 苏秦鹤给了阿晚环生,又让他拿着我对苏秦鹤非要陆太师死这件事勾的我入了环生。 苏秦鹤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宋行舟看了我一眼,道,「这件事原不该这么早就告诉你,可既然月姑娘已经答应了在下同意赴死,那在下便把这事的原委都十的告诉姑娘了。」 「你父亲衍文帝跟这位景明帝合谋让你假死遁生,逃避原有宿命后,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司命会发现你的踪迹从而再要了你的命。 你父亲自小八卦,他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为你卜了一卦,卦相上显示他的这个计划只能保无虞后你会大病一次,那病会危及你的生命,但很快便会病愈,病愈之后,命数也会跟着消失的记忆一点点的重新归拢到你身上。 他为了保护你,就留了一道旨给当时还是秦王的景明帝,说,如果你真的生病了,所遭遇的事儿又果真跟他所测算的无出一二,那他便要以帝王之命,拿着金浮尘去跟司命讨一个能化解你必死宿命的方法。」 生病?还是危及生命的大病,这是指接风宴上的那一次中毒了吧! 「化解我的宿命?我的宿命,是可解的?」我被宋行舟这兜兜转转的说辞给弄懵了,「既然可以解,为什么在衍文十七年前不解?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 宋行舟皱了皱眉,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我的问题。 而我,在问出这句话后,也顿时想明白了点什么,「那个叫常寂的神女是不是已经因为我历完劫了?」我的存在本就是司命用来帮常寂渡劫的,所谓六,死六生的宿命也不过是渡劫的一个内容。 劫未完,宿命当然不能终。 宿命能解,唯有的说辞就是那个劫已经渡完了,常寂没事了,司命功成了,这才能想到还有个我。 宋行舟淡淡的一个「嗯」凉了我半截心。 「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我就问了,你们现在找到化解我宿命的方法了吗?」 他点头又摇头,像是有答案,可答案却缺了一角样的回我,「方才,在下有跟月姑娘说过,此环生幻境较之别的幻境比较特殊,概因其中之人皆是忘川怨灵。故而,也唯有这幻境能容月姑娘。 司命星君在把这幻境交托给景明帝时幽冥司对命簿册上的事儿还查的不是那么严苛。 是而,景明帝在把环生交给齐公子时,所思所想,已是打算让月姑娘与齐公子抛开一切只在这环生里白头共老了。」 抛开一切,在这幻境里生存百年? 我不由的又想起了在庄子上的那个晚上,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苏秦鹤便也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我就是苏茗的人。 他……脑中一阵刺痛,我点着指尖按压了两下,稍微有点缓解后,我说,「苏秦鹤之前是不是见过我?」 我这里提的之前要比衍文十四年还要前,毕竟,按苏秦鹤描述的画面来看,那场景若真是他和我便只会是我才出生没多久的时候了。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一十六章,环生幻境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七章,她明明只想对她好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这件事,说来话长。」天际处突然出现的一丝光亮夺了宋行舟的眼,他匆匆撂下一句,「反正你不是要在下送你去晟武八年吗?到时候月姑娘自个儿看就是了。」后,就在我眼前化成了一道虚影去追了那道光。 晟武八年在大塍历史上算是个比较重要的点,概因在这一年,长达了六年的修路与凿河工程接近了尾声。 修路和凿河这两件事,是晟武帝在登基后的第二年提出来的。两件都劳民伤财,两件都讨不到半点好。是而,在一提出来时,朝堂乃至民间皆怨声一片,那场面要是搁别的君王身上估计就权衡着放弃了。 可他晟武帝是谁?那可是做过土匪头子的人,他会怕你怨,怕你骂? 在如意山时他的某些决策也被人质疑过,可后来,打一顿,也就消停了。 为王后,他依旧如此。抓着那两个反抗最强烈的人押在长椅上「啪啪」就是一顿打,打的那叫一个皮开肉绽。 听人说,那两人被打后在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月,那时正值酷暑,晟武帝还恶趣味的赐了两床被子给他们。 被打怕了的两个人,在三伏酷暑里竟真的盖着被子捂了三个月。 远在深宫的重华皇后听说后连忙赶到了勤政殿,揪着晟武帝的耳朵,好生的苦口婆心了一番。第二天还派人去两府上送了好多慰问品。 明里暗里都在跟他们说,不要怪罪晟武帝。 那两家的妇人在接了重华的赏赐后皆吓的冷汗涔涔,跟重华派到府里的人连连保证自家绝不敢怪罪。 还说,这事全是她们家老爷的错,改明儿,等他们好了,再去跟晟武帝请罪。 送东西的侍女回到王宫里,把那些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重华皇后后,她倚在凤椅的把手上狠狠的揉了揉眉角。 刚退朝的晟武帝,不凑巧的就遇到了如此烦心的她,屏气敛息,他收了在那些大臣面前严肃端穆的神情,换上副憨笑的往前走了走,边走边从袖口中掏出个油纸包。 「这是什么?」她皱了皱眉,很难置信他如今都是一个帝王了,居然还喜欢在袖口里藏这些东西。 他边笑边打开油纸包,「刚从柴九那抢的,那不讲义气的人,从外面买了好吃的都不想着给老子带一份。要不是我这鼻子灵,都闻不到。」 我刚吃过了,这烧肉挺好吃的,夫人尝尝。」为王两载,他仍做不到以朕自称。就连对待以前寨子里的那帮兄弟,也没什么君臣有别。 重华皇后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女。 那侍女得了眼色忙叫外头的侍女从小厨房里取了副碗筷过来。 重华皇后接过她手里的碗筷,再到晟武帝手中的油纸包中夹了一筷子早被撕碎的小肉,送到口中浅嚼了嚼后,道,「是不错。肥而不腻,是要比这王宫里的要好吃些。」 「是吧!」晟武帝一脸骄傲,捧着油纸包,顺势的就坐到了重华脚边,「这没打江山之前总觉得要是哪天能自己做王,凡事都自己做主了就好了。 可这,眼看也三年了,天下也已初定,百姓安然,没有仗打,这突然间停下来了,我还真有点不舒服了。」 重华又夹了一筷子头,边吃边纠正他,「陛下,您该自称为朕。」 他看她吃的津津有味,不自觉的就抬了抬胳膊,好让那油纸包离她再近点,「朕朕朕,这破自称都害得老子今天被那帮臭老头给叨叨一上午了。」 重华想着那画面,笑了一声,把筷子递给一旁的侍女,自己提着裙裾往下走了一步,坐到他边上,婉婉道,「那帮言官可不是什么臭老头。他们学礼从文,是有大智慧的人,陛下初为君王,更该广开言路,让他们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莫要让他们觉得心中烦闷,郁郁不得。」 他把头枕在她的膝上,嘟囔道,「夫人这些话我都知道,可夫人恐怕不知,我这不爱听人读书说理的毛病那是自小时候就有的,根深,蒂固。」 她纤纤玉指穿过他黑发,他慢慢的说,她就慢慢的顺。听他说完,她再道,「没事,臣妾在呢,臣妾陪陛下一起听。再根深蒂固,也能慢慢连根拔起的。」 「夫人~」他听出了她后半段话的意思,莽汉撒娇起来。 她聊聊一笑,「陛下既已为君,又怎好再像家里山中那般。为君者,为社稷生,为黎民生。陛下可还记得,在山阴时,答应臣妾的话?」她注视着晟武帝的目光,道,「陛下说过,会造一个太平盛世,会造一个再无战乱,再不会有孤儿求父,妇孺盼夫,更不会让老者白发送子泣不成声的安稳世道。」 晟武帝枕在她的膝上,垂了垂眸,片刻后,从膝上离开,愤然正坐,「跟夫人承诺的这些话,为夫从未敢忘,为夫正是想求这样一个世道,这才下旨要凿河修路的。」 他扶着她从台阶上站起,「早在山里时我就发现,一个国家要是连路都不平整不畅通,那便什么都做不起来。 就拿我苏家来说吧,我苏家在云州时有好几间商行,做的就是置换南北货物来回买卖的生意,可这一来一回因为路途坎坷不但会折损不少的东西,还会耽误很长的时间。 从商为利,无利可图又有谁来为商?无人为商,那平民百姓所生产作物又怎么换成钱财,制物之人又怎么换取钱财。无钱又怎么过活。 可恨那些圣贤书读了一堆的老头,压根不明白朕的良苦用心。我算过的,现在咱们从邯郸到安阳,少说也要三日,可等那路修好了,至多只要一日半。整一半的时间,用来做什么不好!」 「这些话,陛下可有同那些大人说过?」重华问他。 晟武帝道,「没,我跟他们说这些干嘛,我是君,他们是臣,臣听君话,这不是应该的吗?什么时候,我个为君的还要跟他们做臣子的解释了。」 重华替他顺了顺,道,「修路凿河在陛下这儿是为社稷的好事,陛下要做,是觉得他对。可那些大人,他们并不知道啊!就如陛下说的,他们都是读了很多圣贤书的人,压根不知道路的好坏对商人对百姓来说会有多好。 他们只觉得,天下初定,社稷刚稳,陛下就要劳民伤财,广征劳役,这是会失民心的举措。他们为了陛下,所以拼死进言。」 晟武帝挑了下眉,「是这样吗?」 重华笑了笑,接道,「是不是这样,陛下明日何不把今日同臣妾说的都跟那些大人说了再做判断? 前朝末年,哀帝喜奢好糜,酒池肉林,现如今的大塍百姓,无不想要一个为民为国的明君。他们也只是怕陛下也如哀帝一般而已。 只要陛下明朝明晃晃告诉他们自己并非哀帝之流,自己也是深受哀帝奢靡之苦的人,那些大臣,自然不会再阻拦您。」 晟武帝似懂非懂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第二天,普一上朝他就听着重华的话跟在朝的所有官员做了保证,说自己修路凿河绝不是为了自己享乐,而是一心为民。 是想让百姓得利于这修好的路与凿好的河,可以真正的富足起来。 他还跟他们保证,这修路的钱他一个人出了,苏家有钱,他做土匪时又抢了好几个为富不仁的人家,现如今,他自己的私库饱的很,负担一国的修路经费,完全够。 果然在听了他这一番抑扬顿挫,情绪饱满的演讲后,朝堂上,那帮本来准备拒不同意的人一个个的都同意了。 晟武帝看着台下众人,皱了好几天的眉终于舒展了开来,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帮见钱眼开的人,哪是夫人说的什么心怀天下,怕他是昏君。不就是钱嘛,等路修好了,他有的方法让他们把钱吐出来。 等这路的好处他们尝到了,还愁凿不了运河? 晟武帝居高临下的鄙夷着他们,想最多三年,这帮老头铁定会巴巴的来求他凿河。 可后来的事告诉他,终究还是他高估了他们,不过一年半,他们就上书复提了凿运河的事儿。 晟武八年时,大塍国域以内除却险山危路,处处平整。大塍的各个城州也得利于这平整的路,发展的一个比一个繁华。 百姓兜里有钱了,自然也就一心只想着过好安稳日子。据统计,各州府发生的打斗案件较之以往有了很大幅度的降低。 落草为寇,为乞为娼的更是少之又少。 总之,一个词概括,欣欣向荣。 在这么一片向荣环境里出生的衍文帝,注定一生不凡。 衍文帝出生后没多久,重华皇后就得知了亓官影的死亡真相。 她就说嘛,当年的子母蛊怎么会只伤了孩子,却没伤她半点。 原来是这样…… 晟武八年,四月十三,重华掉到了亓官松的陷阱里。 亓官松告诉她,亓官影是以自己性命为祭,才换的她百岁无虞,他还告诉她,他们亓官一族一旦施了这样的秘术便会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永远只配做个孤魂野鬼。 这话有虚构的成分在,但一心记挂着亓官影的重华根本没有细想。 她失了往日的冷静,把自己锁在了一个名叫「愧疚」的笼子里,她觉得亓官影的死是自己造成的,要是她没有带她回府,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么多事了。 她明明只想对她好,可怎么就害了她了。 才生了孩子,本就虚弱的重华浑浑噩噩的昏死过去一次又一次。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一十七章,她明明只想对她好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八章,视姐姐为唯一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晟武八年四月初三,重华皇后崩,晟武帝大悲,辍朝十日。 十天后,他推开了关雎宫的大门,关雎宫是他继位以后给重华特意修建的,取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之意。 她是他的窈窕淑女,也是他好求了多年,眼看着刚有点情意的女子。 他头发凌乱,胡茬满脸,衣衫更是多日未换的潦草。眼神空洞,整个人仿佛丢了神一样机械又麻木。 「陛下!」早年伤了身子,无奈只能入宫作为一个左应监伺候晟武帝的柴九,看着他这幅模样,难掩悲伤。 「陛下!」他领着怀里抱着衍文帝的嬷嬷再度开口唤他。 「啊…呀~唔—」嬷嬷怀里的衍文帝适合的发出了两声咿呀。这两句咿呀声把晟武帝的魂召回来了一半,他侧目看了眼他,「怎么把淮儿也带来了。」声音喑哑,很是嘶哑。 柴九更心疼了,他抹了下泛着水意的眼睛,道,「娘娘仙逝,老奴与陛下一样难过,可陛下再难过,也不能再辍朝,只窝在娘娘的关雎宫里了,陛下就是不为着自己想想,也要为故去的娘娘再考虑一二啊! 娘娘仁德贤慈,在世时,满国上下谁人不说娘娘一个好,没道理,她这去了却要因为陛下而遭人非议。」柴九明白,要想劝晟武帝重新振作临朝,光劝他放下不够,更多的还是要从重华皇后那入手。 他是蛮人出生,一惯爱破罐子破摔,那些人议他论他,他浑不在乎,唯有重华,皎洁如明月,不可有半点不好。 终于,在重华皇后死后的第十三天后,晟武帝重临了勤政殿。 这一重临便是大不相同,他勤勉善听,仁德有心,在殿里往往一待就是一天。 自己个儿都废寝忘食,就更不要提照顾才出去的衍文帝了。已过八岁生辰的苏江太子知礼知数的跟他求道,「母后仙逝,父王又耽于朝政脱不开身,儿臣虽弱,却也知二弟与自己是同胞亲血,儿臣愿为父王分忧,想接二弟于太子府一并生活。还望父王恩准。」 正被朝堂上那些拿衍文帝照看说事,逼着他纳妃娶妻的晟武帝,看着不远处,那个已被司命延了二十年寿,暂且无恙,又身脊挺拔的大儿子苏江,满意的说了个,「准!」 自那以后,衍文帝苏淮就被其兄长苏江太子给接到了东宫太子府中,这一待就是十年。 十年后,晟武帝为年过十八的苏江太子择了陆太师陆宽的长女陆清姿为妻。 清姿婉幽,宜室宜家,定亲之前陆清姿虽从未见过苏江太子,但定亲之后却经由苏淮的手得了好些苏江给她寻来的礼物。其中不乏她喜好书法典籍。 冬日里,梅花独开,她手执典籍端坐在窗前,笑盈盈的拿起桌上细笔,写了一行,「昔有关雎,尤盼蒹葭」。虽是父亲亲求,王上赐婚,虽然她克己复礼,是安阳城里,闺阁女子人人效仿的典范。 但她如今,也不过刚及笄,青春慕艾,在见过了晟武帝为重华皇后空置后宫的举动后,也会忍不住的想期盼下自己未来的郎婿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塞到信封里,又用油灯封口,等一切都弄好后,她才走出屋内,交托给守在院外,等候侍女推门而出的苏淮手中。 苏淮得了陆清姿的信,笑的眉眼弯弯,一口一个「好姐姐」的哄着她屋里的侍女,直把她们哄得脸红面涩后,才道,「不知嫂嫂可有信物能赠与兄长?」 那侍女摇了摇头,「暂无。」 「那姐姐能不能帮着再去问问?」他受托于苏江,所以问的有点急迫。 侍女见他目光澄澈,又是王朝殿下便点了点头,说,「劳殿下在这再等会儿,婢子这就去问问。」 苏淮喜笑颜开,「不急不急,春日风大,姐姐慢点。」 涘苑中,又见青红急匆匆从苑外赶进来的陆娥姿,不解的问道,「你怎么又来了?姐姐不是叫你去给那个什么二殿下送信了吗?这么快就送完了?」 被唤作青红的侍女躬了躬身,行礼道,「回二小姐话,大小姐的信,婢子是已经交托给苑外的二殿下了,只不过,」她看向陆清姿,「二殿下想替太子殿下朝大小姐讨个信物。」 「信物?」陆娥姿惊的从位上站起,「姐姐都未曾见过他,交换个什么信物。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他等儿郎是不会怎么样,届时亏的,被议论编排的不还是姐姐? 去去去,你去回他,管他是什么二殿下太子殿下的,一日未八抬大轿来我太师府,迎我大姐姐,那便都隔了一层。 圣人云,男女七不同席,私相授受更是不合规矩。我姐姐命薄可经不得他们这样折腾。」前面有提过,虽同为太师女,但陆娥姿跟陆清姿很不同,她生而重瞳,被谓不详,侥幸保了一条命后,就被送到了家庙中。 庙宇路远,虽有陆清姿时不时的照看抚慰,她的性子也难免带了点不拘洒脱。 她张口闭口圣人云,并非就一心循礼,而是单纯的借这圣人云来呛苏江与苏淮。 他苏江是谁,她不知道也没见过,这样个什么都不清楚的人就想来求自家姐姐,他们也配! 面对陆娥姿的喋喋呛言,青红显得有点为难,终临摹完了一篇字的陆清姿放下手里的豪笔,走到窗边,伸手攀折了一支妍丽多姿的梅花,递给她,道,「就拿这个去复命吧!」 青红从陆清姿的手里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梅枝,「是!」她捧着桃枝,冲着陆清姿展了个笑,还是大小姐待人宽厚,晓得她的难处。 至于这信物为什么只是个梅枝,那就不能问她了,毕竟,她也只是个婢子,传话递物的婢子。 青红笑完,刚想走,就听到陆清姿又道,「送给二殿下的时候,记得再说一句话。」 青红附耳细听,「就说,在大塍以东之处有座开满梅花的小城,城中女子皆以折花赠人,表露心迹。」 东宫太子府中 从幼弟手里接过信件与梅枝的苏江太子,难掩满目喜悦,「她真这么说?」 苏淮如是的点了点头,嘴角咧起跟苏江太子一样弧度的笑,「大哥如今可是心满意足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信折好又塞回信封中,「是,满意,满意!」他激动的抓起他的手,「孤真的很满意。没想到,她待孤之心,竟也同孤待她一样。 昔有关雎,尤盼蒹葭。阿淮,你去帮孤跟她传个话,就说,卿卿之心,孤绝不负,尔无需盼望。」 苏淮不知道自家文采滔天,风华无双的哥哥怎么会对这个见都没见过的陆家大小姐这般倾心,但兄长有命,他却不能不为。 是而,在那年的同一天里,苏淮二次登门陆府。 也是在这一次登门里,他守在长廊上,见到了那个梳着一对小髻子,穿着一身粉色对襟的襦裙的小姑娘。 她拿着刚折的梅花跑过长长连廊跑到他的面前,叫了声「淮哥哥」后就把手里的花一并塞给了他。 「淮…淮哥哥?」重华皇后仙逝的早,她仙逝之后晟武帝就再没进过后宫,是而,满苏家,除了苏江之外,他再无兄弟姊妹。 这一句女儿声的「淮哥哥」把他整个人镇住,回神后,他先愣后笑,道,「妹妹是哪家的妹妹,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还有……这花…」在大塍以东之处有座开满梅花的小城,城中女子皆以折花赠人,表露心迹。这是他才从陆清姿那知道的故事。 折花赠人,表露心迹,谓之情,难道,难道眼前的小姑娘喜欢他? 他这般想,手里的梅枝却不知怎么的有点烫手,悬悬欲坠时,她突然开口,语气有点调皮,「你这人好生好笑,来人家家里却要问人家是哪家的。」 他囧色浮面,「陆家?」 「莫非妹妹正是那位一出生便被送往家庙里的陆家二小姐,陆娥姿?」他实在不会说话,短短一句话就找准了人家姑娘的刺点。 索性,这些话她自小听惯了,没往心里去,坦言道,「是啊!我就是那个天生不详,才一出生就被家里人送到家庙里名为修行,实则自生自灭的陆家二小姐,陆,娥,姿!」一字一顿,她把「陆娥姿」三个字咬的格外清楚。 他表示同情,「我也一样。」 「什么?」这一次,换到陆娥姿不解了。 他继续道,「我跟妹妹其实一样,我一出生,母后便仙逝了,城中人人皆说是我命太硬,这才把母后给克死的。 妹妹自小离开父母,我也是自小就被兄长接到宫外养在身边。我跟妹妹,一样。」 她摇着头,矢口否认,「不,我们不一样。」 她看向他,眼中透着常年看清一切的淡然,「我们还是不一样的,你虽离家,但却是养在亲生兄长身边。苏江太子对你的好,可是举国皆知。 我就不同了,我虽也有姐姐,但女子终究不同于男子,她一月里能来一次庙中都是说尽了好话。 姐姐不在的时候,庙里的那些婆子就可劲的蹉跎我。残羹冷炙,冬无炭薪,都是常事。」 「妹妹……」 她打断他的话,「所以,在那般环境下生存而长的我,视姐姐为唯一,任何敢欺负姐姐的人,我陆娥姿第一个不放过。 而只要姐姐说一句好的人,我也绝对会恭敬待之。」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一十八章,视姐姐为唯一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九章,天降梅枝,天赐姻缘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苏淮手攥着梅花枝,耳听着她说的这句话半是明白半是糊涂的看着她。 良久,尴尬道,「妹妹可是怕大哥会对大小姐不好?」 她也没想过他会这么笨,竟这么直白的问出了口,这些事,不该暗自清楚,又暗自记下的吗? 不过,她转念又想,他这么直白的问出口也行,他问她就答,有了明确的答案他们苏家要是再欺负姐姐,她也就有了话头,「没错,我就是这样担心的,你们苏家势大,我姐姐势小,陛下赐婚她便不得不要嫁给你大哥。 但,我姐姐嫁了却也不代表你们苏家赢了,来朝,你们若敢欺负她,那我陆娥姿便是豁出这条命也会杀光你们姓苏的。」 他脸色瞬间煞白,伸手捂上她的嘴,警醒道,「隔墙有耳,妹妹既这么担心陆大小姐,便更该保护好自己的小命,这般大大咧咧的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嫌你自己命长还是觉得你口里的苏家,是天底下最仁义道德的人了? 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你可真是胆大。」 她打掉他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呸」了一下,「胆小鬼。」 他苦笑,「我可不是胆小,你可知,就你方才的那番悖论,要是被我父皇知道了,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她努了努嘴,不说话了。 他从袖口里掏出帕子,想替她擦一下嘴角糊掉的胭脂,却不料她警惕的退后一步,「你干嘛!」 他说,「给你擦胭脂。」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这,有糊掉的了胭脂。」 她抚上嘴角,随意的扒拉了两下,「还有吗?」 他摇了摇头,收起帕子,「没了。」 她「嗯」了下,接着道,「姐姐的事说完了,那咱们现在就说说我两的事吧。」 「我们两个?」他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问道,「我跟妹妹有什么事啊?」 她抬着下巴,瞟了眼他手里的梅花枝,「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啊?」他被她的一句话噎的够呛,像是没听清楚似的再次确认道,「娶妹妹?」 她「啊」了一句,道,「是啊!」刚才,她有问姐姐,为什么要那般喜欢一个没见过的人。就不能不喜欢吗? 陆清姿给的回答是,「世上之人千般,我处深阁自不能人人得见,在不见的万千之数里,唯有他知我之好,盼我之好。」 陆娥姿又问,「人生八九,姐姐这才多大,又怎么好就这么下结论决定他苏江是最知你盼你之人,面都没见过的人,反正我不信他有多好。 姐姐是这安阳乃至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凭什么要因为他们的一句话就被那混账从一个笼子里装扮好的送到另外一个笼子里。」这里的混账是指陆太师,她讨厌他,不亚于那个时候我讨厌衍文帝。 陆清姿听到她这样称呼陆太师有点不开心,嗔了一句,道,「出去了可不能这么说,他万般不好,也是生了你的父亲。当今王上重孝,你这一个不孝的名头叩下来便是再有情也无理。」 她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陆清姿的话她还是要听的。 陆清姿看她这模样,深知她这性子不是一时片刻便能更改了的,她又想到自己即将出嫁,嫁的又是太子,往后回府跟她相聚的时间怕是屈指可数。 可她这性子,若无她护着…… 「姐姐在想什么?」陆娥姿问她。 陆清姿也没瞒着她,直道,「在想咱们双儿往后会嫁到哪户人家。」双儿是陆娥姿的乳名,陆娥姿这个名字还是今年初的时候陆太师给她匆忙取的,往前八年,她住在家庙里,无名无姓,只有个陆清姿给她取得「双儿」充作个代号。 「瞧你现在这样对婚嫁之事侃侃而谈的模样,长姐只也盼着你能早日觅的白首不离的郎婿。」 她道,「我才不要什么白首不离,我往后若要嫁人也只会挑个离姐姐近的,双儿要永远跟姐姐在一起,要是哪天那不长眼的姐夫欺负了姐姐,我还能打上门去,帮姐姐一把。」 她听了她的童言稚语,笑从心来,「你呀,我不都说了吗?那苏江太子为人谦逊疏朗,昭昭如日,和睦如风,是个很不错的郎婿,你怎么就不信了。」 言罢,她又说,「还有那二殿下苏淮,听说也是文采风流,对人和善,心慈胸阔是这世上少有的好人。嫁入这样的人家,我不亏的。」 陆娥姿反驳道,「谦逊疏朗,昭昭如日,和睦如风,姐姐居在家中,这些好的评论又是哪来的?还不是那个混账派人到姐姐面前来说的。 本质就跟给人说亲的媒婆一般,还不是逮着一点好就往死里夸。 他想借姐姐与东宫的联姻更上一层,自然得要先让姐姐觉得对方是个万里无一的少年郎才好,要是姐姐不甘心不情愿,不愿嫁,他的大业又怎么能成。」 「未亲眼见,便做不得数!」 「大小姐!」青红从苑外忽而唤陆清姿。 「何事?」 「二殿下,又来了。」 「二殿下?就是那个苏江太子的弟弟苏淮吧!」陆娥姿说,「他不是才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陆清姿拦住她,柔声问青红道,「可有说是为何而来?」 青红答,「回大小姐话,二殿下说想见一眼大小姐,是太子殿下有话托他告知大小姐。」 「见姐姐?凭他也配!」陆娥姿挣脱开陆清姿的阻拦,站起来,理了理衣袖后,昂首道,「走,带本小姐去会会他,看看他苏家人长的都是些什么模样。可对得起姐姐方才说的文采风流,对人和善,心慈胸阔。」 「双儿!」她从身后叫住她,她却铁了心的要去一看究竟,「未见其人,再好的言论也都做不得真,姐姐及笄年华不便出去,可我还小,我这就去替姐姐看上一看。 若那苏家儿郎果真如传言一般,那双儿定不会再拦着姐姐。」 「你……」半晌,她也放弃了。叫她去看看也好。 从陆清姿闺房中疾步跑出的陆娥姿,其实并未立马出现在长廊口,她猫着腰躲在梅花树后,盯着那个面色白皙,唇红如花的少年看了良久。 「这面相么,还算不错。弟弟能长得这样,那做哥哥的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吧!」她这般想。 「青翡!」她朝着陆清姿派给自己的侍女招了招手。 「二小姐,有何吩咐?」她端着要送给苏淮喝的茶水,轻声问道。 陆娥姿说,「你这水可是要去送给二殿下喝的?」 青翡点了点头。 她眼眸一转,计从心来,「你等会儿这样……」 青翡盯着她,双眼微傻,「二小姐,这样,不太好吧!」那毕竟是二殿下啊! 她杵着头,「有什么不好的。败露了你就说是我的吩咐呗!我倒要看看他这个人这心肠到底软不软,在面对你把他衣服弄湿后会不会追究。 要是他追究,那姐姐说的心慈宽阔便是假的。弟弟这般,那做哥哥的铁定也好不到哪去。」 「那要是二殿下,不追究婢子的错呢?」青翡怯生生的问道。 她换了个手杵头,目光放到了长廊里,「要是不追究,那就是个笨蛋,连这么浅显的算计都看不懂。弟弟蠢笨,做哥哥的定然也好不到哪去,一朝太子,要是蠢笨如猪,又如何在这乱世里护好我姐姐。」 青翡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端着茶水依着陆娥姿的想法走到了长廊里。 半盏茶后,青翡带着一脸的绯红来朝她复命。 「怎么说?」 青翡难掩笑意的跟她道,「婢子按着二小姐的吩咐将那一壶茶水都不经意的倾倒在了二殿下的身上。」 她「嗯」了下,表示很满意,「然后呢?他是什么反应!」 青翡道,「二殿下起初时是有点生气,不过在看到婢子烫伤的手后就收起了怒意,反而还给了一块金子,要婢子自行去看医官。」 「这样啊!」发展结果不在陆娥姿的计划之中,她有点失落,可失落之后又有点开心,起怒意证明他不是个毫无感情不知喜怒之人,有气却又能在看到别人受伤后敛下,这也足以说明他心底善良不喜与人计较。 给她金银,而非像那话本子里那般直接以他皇子的名义去给她延请太医也能证实他虽心仁却有分寸,不会给人无端的臆想,更不会把别人置于人人议论之中。 还有给的是金银而不是什么能够代表身份的玉珏挂饰,怕也是觉得她一个婢子在把水倒到客人身上后,会被这府里的嬷嬷责怪。 轻则被骂,重则罚钱,他这厢给了她金银便也算是提前补足了她的被罚。 考虑的么,也算周全。 「他除了给你这钱,叮嘱你自己去请医师外,可还有说点什么?」他不会心仁的过了头,没猜到她是受人所指吧! 青翡揉着虎口处的通红,道,「二殿下除了给婢子这些外,倒还说了一句,他说,叫陆家人放心,他知大小姐是这陆府里的娇娇客,他兄长贸然求娶必定会令府中不悦,但他可以皇子之名发誓,待大小姐入府后,定会事事顺遂,余生喜乐。」 这话听着是他猜到了,陆娥姿想着青翡跟她才说的话结巴了两句,「以,以他之名啊!」 「是!」 「以他之名,就以他之名咯~这是他自己说的,又不是我逼他的。」说话间,她所躲藏的梅花树上突然掉下个梅枝。 她盯着这天降的梅枝,脑海里想着陆清姿的话,这苏淮是苏江的弟弟,而她是姐姐的妹妹。她是姐姐看顾着长大的,苏淮也是苏江一手拉扯大的。 既然姐姐那么担心她的婚事,那她何不跟她一样都嫁到苏家?一来关系近日后好联系,二来,有她这个同嫁入苏家的二女儿在,那一心求权的混账陆太师怕也能稍微少算计着点姐姐。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一十九章,天降梅枝,天赐姻缘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章,以死护国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以他之名,就以他之名咯~这是他自己说的,又不是我逼他的。」说话间,她所躲藏的梅花树上突然掉下个梅枝。 她盯着这天降的梅枝,脑海里想着陆清姿的话,这苏淮是苏江的弟弟,而她是姐姐的妹妹。她是姐姐看顾着长大的,苏淮也是苏江一手拉扯大的。 既然姐姐那么担心她,那她何不跟她一样都嫁到苏家?一来关系近,二来,有她这个同嫁入苏家的二女儿在,那一心求权的混账陆太师怕也能稍微少算计着点姐姐。 「我……」苏淮望着眼前满眼娇娇的姑娘,呆住了,好半天,才道,「我,我愿意。」 「愿意什么?」陆娥姿看着他的这幅傻样子笑的更欢了,抱拳于胸,盯着他,逗趣问道。 他三句话把脸涨的通红,「我……若妹妹不嫌我势弱,肯嫁给我,那我……我也自是愿意,娶妹妹的。」 她看着他如此认真的保证,原本毫无波澜的一颗心也微微发烫了起来。 良久,她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姐姐嫁给你大哥了,你就来娶我。可不能反悔!」晟武帝给陆清姿与苏江定的成婚大礼在明年的九月初九,取久久长顺意。 离今还有大半年,她会定这么远,一是觉得自己不能抢姐姐的风头。 二是觉得他和自己都还小,怕他说出来的话做不了晟武帝的主。 也怕这陆混账,看在她们间仅有半年的父女之情上会拒绝。 毕竟,她们现在的关系可算不上好,他会不会同意她这个不受控制的棋子落到苏家的棋面上,也不知道。 陆娥姿垂眸,看来,要让陆太师同意苏淮娶自己,她还得先把性子软下来,好好的哄他一段时间。 父慈女孝……哼!就当是让姐姐出嫁前安心吧! 苏淮静乖巧的点了点头,「好!」他不知道陆娥姿为什么要这么决定,他只知道,眼前的妹妹,生的可真好看。 一身粉衣站在这枯叶无生的冬日里,是那么娇滴又让人心喜。她是第一个这么明晃又直白的告诉他,她想嫁给他的人。 虽不知目的,但他尤觉得,不能辜负。 「我唤你阿娥吧!」他突然道。 陆娥姿皱了皱眉,「阿娥阿娥的好难听啊!」 苏淮,「我……」 「叫我双儿吧!」她回眸定睛,笑道,「唤我双儿吧!这是姐姐给我取得名字,好事成双。双儿,比阿娥好听!」 他噙着笑,彻底沉沦在了这一眼里,「双儿……」 「嗯!淮哥哥!」这是陆娥姿第二次叫苏淮「淮哥哥」。 他听的面红耳赤,把苏江要他传递的话匆匆告诉陆娥姿后,就慌乱的跑出了陆府。 「卿卿之心,孤绝不负,尔……无需盼望。」陆清姿执卷倚门,远瞧着院子里池塘上的一对鸳鸯,傻傻发笑。 陆娥姿见了,想着苏淮仓惶跑掉的模样,也没再劝她。她想,弟弟能这么傻,那做哥哥的应该也聪明不到哪去。 笨点好,笨点,她姐姐就不会被欺负了。 晟武十九年,九月初九,陆清姿在陆府坐上了从太子府出发的红轿鸾车,手里捧如意果,头上顶着红盖头,满目清风,吹的人神清气爽。 「我终于……要嫁给他了吗?」十六岁的陆清姿,躲在红帐后,双手交叉叠握,定亲一年多,虽有诗书交流,但她,还没见过他。 细长的如意的秤杆从红帘底下探入,她沿着秤杆一路上寻,青白如玉,骨节分明,她的心跳漏了半拍,突然节奏大乱。 「夫人不怕,孤往后,会好好的待夫人的。」清宁温雅,他的细声柔语把她渐渐稳住。 她低着头,小声的,「嗯」了一下。 红烛摇曳,灯光把她本就姣好妍丽的面容衬得越发美艳起来,软香在手,不捧何故! 红罗帐下,吉祥如意,枣生贵籽。 陆清姿嫁给苏江后的第二个月就被东宫的太医把出了喜脉,晟武帝大喜,流水的赏赐就盛着皇恩的进了东宫。 那个时候,谁也没料到,如此煊赫,如此得盛宠的苏江太子府会在一夕之间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名。 太子会因为自荐青白而饮毒自杀,才生了皇长孙,富贵端华的太子妃陆清姿会跟着太子一起殉情。 苏江被污,是在二十年的冬天,一样一个梅花盛开的时节,还是那条长廊,身穿粉衣的娇娇姑娘换上了艳紫色的冬袄。 她双眼红肿,在看他时已无第一面时的嚣张张扬,「姐姐不可能会谋反的,你去跟你父皇说说,让他放了她,好不好?」 苏淮看着如此泪眼婆娑的她,第一次没当下应「好。」 陆娥姿看着他的这番表现,一颗心瞬间掉到了湖底,「苏淮!」她兀的拔出一把剑,横在他们中间,「我记得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你们苏家人要说敢欺负我姐姐,我定会,杀光你们全家!」 这一次,他顾不得捂上她的嘴,看着她迸出眼眶的恨,耐心哄道,「刀剑无眼,你当心伤了自己。」 她无动于衷,他又道,「大哥的事,我不信,满朝文武也不信,现在是父皇被有心之人蒙骗了,我们都会想办法保住太子府,保护大哥与嫂嫂的命的。 你先把剑收起来!」 「是吗?」她半信半疑,璇泣欲哭。 他说,「是啊!」 「嗯。」剑身回鞘,那天午后,她信了他的话。 「她要失望了。」从后来发生的事来看,苏江会死,太子府会灭,苏淮现在给她的保证也一样会成空。 我跟阿晚已坐在这屋檐上看了好几年的热闹了,屋檐上的这片地处幻象外,不会被风吹亦不会被雨淋,更无四季变换。 对她们来说的几年,对我跟阿晚来说,不过是戏台子上的几出戏。 她们演的酣畅淋漓,我们看的津津有味。 「换个画面吧!」阿晚说。 我捻着指头,道,「换哪处?」正儿八经的戏折子是可以点戏的。我们这,自然也行。 「王宫!」 「王宫?」 他颔首,「不是想想知道这苏江太子谋逆一事是真是假吗?」 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那就去王宫里看看,去晟武帝那看看。他为何会突然间性情大变,非要至他于死地。」 我觉得阿晚说的很有到底,故而手不停的切换着画面。 塍王宫的勤政殿内,一袭玄色绛珠云纹衫的苏江太子,腰杆笔直的跪在空旷的大殿内。 多年未见,明显老了很多晟武帝,无力的摆坐在雕龙画凤的台阶上,吸溜着鼻子,像是要哭。 他早年被伤残留了一条疤痕的手,枯竭无力的抚上他的面颊,「逆子,逆子!」隔空着抚了半天,他突然重重的甩了下衣袖,「你要爹怎么办,处死你,你让爹百年之后怎么跟你娘交代!」 苏江苦笑,安慰他道,「爹爹无需苦恼,娘亲自来深明大义,她若知道儿子是为了大塍死的,她只会开心,并不会埋怨您。」 「胡说八道!」晟武帝眼冒戾气,走到苏江面前,把抱着拳的他一把拉起,「你给老子起来,老子就不信了,老子打的下天下,护得了那么多人的儿子,却护不住自己的。 不就是个蛊毒嘛!不就是三座城,老子给他!只要能救我儿的命。老子把江山给他们都可以。 这江山,老子能打下一次,就能打第二次。」原来是二十年期已到,苏江太子体内的子母蛊已挣脱了司命的压制,重新蹦跶了起来。 南乾经由特殊的操控手法,知道了这件事,便故技重施,拿着苏江的命来跟晟武帝索要抚州三城。 苏江不肯,便想绝了自己的命,让他们再无要挟的由头。 「父皇!」从小到大,私下里苏江对晟武帝的称呼都是寻常百姓中的爹爹,像这么正经的叫他一声「父皇」的情况,少之又少。 但每一次,他都是有事所求。 第一次,是因为惊鸿一瞥求他帮忙提亲陆家,这一次,是告诉他,「以城妥协,实为下下策。 父皇继位以来,励精图治,好不容易把前梁哀帝手里哭声漫天的国度给治理的满是笑声,这等国家,恰如娘亲所盼。」 「父皇为了这四海升平的世道,费了多少心思,儿臣看在眼里更是记在了心中,儿臣体弱,自幼便无法像别国太子那般帮父皇分忧,此,已是极为内疚。 若今,父皇再为儿臣割城求和,那儿臣要这命又有何用? 诚如父皇所说,父皇英姿矫健,三城给出,亦能三城收回。 可,自古战乱,便多失所,父皇当真要为了自家儿子,而不顾他人之子吗? 再言,南乾之人,狡诈多端,二十年前能联合旧梁王室给娘亲下蛊,又在今日拿儿臣之命威胁父皇。 那明朝,难保不会再循旧例,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父皇割地。」 「自古割地,唯有两军之抗,兵败者求和妥协。而今,我大塍的国力强盛,万不可因为儿臣,而做如此羞辱之事。 还请父皇,恩准儿臣。以死护国!」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章,以死护国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一章,苏江太子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这件事的最后,是晟武帝的妥协。 苏江太子其人,正如民间所说,忠勇仁义,是个好太子。 东宫太子府里,陆清姿看着眼前的男子,悲不自盛,她瘪了瘪嘴,问他,「假死不行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死啊!」她很想为大义而牺牲小我,可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就像我现在一样,任由宋行舟跟我说了那么多的大道理,什么我不死,付川乌便无法救人,她不救人,抚州百姓便无生机。 我想救他们,可也不代表我想死。 她也想全大义,可这也不代表她能坦然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倒在自己面前,死前还背着这么一口大锅。 「殿下,不能吗?」她泣不成声,望着他的眼里满是悲凉。 他拢她入怀,揉了揉她的头,「你我常去的别院里有条密道,那是孤奉旨修建运河的时候凿的,密道通向邯郸,入邯郸后不要停留,直接去元阳。 那里虽不比安阳繁华,但沙丘草地湖水山岭应有尽有,在那里孤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往后,你想在那久住也好,过几年再沿运河南下也好。 总之,不要再回来了。」他没正面回应她的话,却在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安排里透尽「不能」。 「殿下!」两个字一声哭,她的泪打湿了他胸前衣襟,他却只是「呵呵」一笑,继续轻声细语的哄道,「孤还没跟你说过吧!」 「其实,孤很早之前就见过你了。在乾元山,一个大雨天,你救过一个妇人,可还记得?」 陆清姿扬起闪着泪光的眼,婆娑的盯着他,「不记得了。」 他笑了一声,「果然。」 「孤所认识的清儿就是这样一个施恩不记的姑娘。父皇的旨会在日出时抵达东宫,时间还早,要是清儿不困,那孤就把那事再好好的跟你说一说。 要是清儿困了…」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半晌,低语道,「那便睡吧!孤搂着你睡。」 她揪着他的衣角,陪他坐在门口,天边一片漆黑,几颗星星挤在一处,一眨一眨。 她往他怀里拱了拱,说,「清儿不困,殿下面冠如玉,雅人深致,这安阳城里不知道有多少闺阁小姐仰慕殿下,妄图得入东宫,今次,清儿既得殿下如此厚爱,真是三生修福。 清儿,不困,清儿要陪着殿下,清儿……清儿舍不得,殿下,殿,殿下……」 苏江搂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渗满温柔,「早知你现在这么皮赖,孤就不让你做孤的小孩了。」要还是之前的性子,他死之后,她应该能畅快很多,现在…罢了,就当是他错了。 「四年前,你是去乾元山看你妹妹的吧!」他打听过,陆家的家庙就在乾元山上,而她之所以会去那里,皆因她的妹妹,陆家二小姐陆娥姿被关在了那。 她低低道,「是,双儿自小就被父亲送到了家庙里,清儿怕她被欺负,所以经常会去看她。」 「这就对了。」苏江说,「大概是四年前的十月,孤带着成王去离乾元山不远处的松泽林苑狩猎,日近傍晚,还未见成王回来,就带着随从去林中翻找,天光微弱的时候,就突然下起了暴雨。 孤带着才找到的成王躲到了山间的一间小茅屋里,茅屋两间,孤到的时候另外一间已被一个姑娘占住。 孤为避嫌本意不愿入屋,可熟料一行人动静太大终是惊扰了姑娘,姑娘发现后就派了侍女来,说,孤之心她知,孤之意她重,只外露大雨,若只拘泥男女之别,而伤了自已身子,便是本末倒置,此举,略蠢。 再者,茅屋两舍,仆从众多,孤若真重礼,只需化好界限,不越不逾就好了。 她说的头头是道,孤无话反驳,便就应了她,带着一行人就在另外一间茅舍里暂留了下来。 暴雨过后,山风冷冽,孤这边的人因男子众多便很快就升起了火堆,可那姑娘那边却好似没有,孤便派人给那姑娘送了点柴火与火把过去,接物的尤是那个侍女。 直至次日天明,孤都没能瞧清楚那姑娘的颜容,直到离别时,她为了救一个妇人咬牙踌躇的请到了孤这儿。 那妇人的腿脚受了伤,行动不便,她求孤能给她往山上的庙宇里送封信,本来她是可以让她的侍女去送的,可谁料一夜山风把她弄的生了病。 她是求无可求的情况下才来拜托孤的。」 经由苏江这么一说,陆清姿也慢慢的想起了那件事,「原来那天,在茅屋里的是殿下啊!那殿下,是在那天就喜欢上清儿了吗? 跟那戏折子里唱的一样,一见钟情?」 他笑摇了摇头,「不全是。」 「嗯?」 苏江道,「母后斌天后,父皇空置后宫,那些王公贵族找不到塞姑娘进王宫的路子就变了方向了来这东宫。」 陆清姿恍然大悟,「所以殿下是觉得,那天清儿也是有所图的接近殿下的了?」 他「嗯」了声后,改口道,「不过,孤的清儿没有让孤失望。」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清儿记得那天之后,再去家庙,路上总会遇到些或行动不便的妇人,或食不果腹的乞儿,那些,不会都是殿下安排的吧!试探清儿?」 他在她的注视中点了点头,「清儿,可怪孤?」 她不带犹豫的就摇了摇,依旧依偎在他怀里,「这事要是从清儿的角度来看,清儿是不开心,可要是从殿下的角度来看,就很正常了。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姑娘,一开始退居十尺隐在幕后,作足娇羞。临分别了,却又满目楚楚的跑上前求你帮她。 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此女子居心叵测。 时至今日,清儿只庆幸,自己的遵礼之行有时刻谨记,没有一时半刻懈怠。要不然,清儿要从哪去找像殿下这样好的夫君呢?」 陆清姿的这番话显然出乎了苏江的意料,他原本以为,他把一切说开,怀中的女子就会痛心疾首。 实在没料到会是这个模样,他开心之余未免又有点担忧。 鸡鸣日升,送命之时。 她赖在他的怀里,久久不肯离开,「殿下,下辈子,清儿还做你的夫人,好不好?」 「嗯?殿下?」 「娘娘,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已经去了。」青红阔步上前,抬手欲扶,想把陆清姿从苏江的怀里拉扯出来。 她听到这话,流干了眼泪,「是啊!殿下去了,他听不到我说话了。可殿下,还没回我,下辈子要不要娶我。 青红。」她突然叫她,痴愣愣的说,「殿下走了,我也该走了,殿下本就嫌弃我生的矮小,步子也小,跟他并肩往往要他刻意放缓步伐等我。 现在,他又比我走的早,我要是再不跟上,就赶不上了。 青红,鹤儿就交给你了啊!我是看不到他长大生子了,我得赶快去追殿下。」 「娘娘!」青红「噗」的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倒在血泊里,交颈而卧的陆清姿和苏江,狠狠的磕了几个头,「青红,恭送大小姐,恭送姑爷!」 下辈子,做对寻常夫妻吧!她还做她的侍女,给她梳头,给她穿衣,陪她读书,陪她嫁人,替她养子,替她育孙。 下辈子,就只做她的小姐吧!不要嫁给太子,不要……再做太子妃娘娘了! 苏江太子死后,东宫众人除却另有特殊任务的青红,皆听由了晟武帝的吩咐,拔剑自刎,殉主而死。 但这些内情,史书未写,世人不知。 书上写了的,被世人知道了的,是晟武帝晚年多疑猜忌,不瞒东宫声望日益壮大,便偏听偏信的认同了他谋逆之言,不顾父子之情,让东宫血流成河。 「我还是不明白,苏江此举本是大义,那晟武帝为何不能昭告天下,叫世人都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对的起他们。」这谋逆话,虽知晓苏江的人不信,可那些不知道的呢?所有认知还不是全从书来? 他死都死了,又为什么还非要他背这么大一个锅。 阿晚说,「高祖估计是想保全太子殿下的儿子吧!当时前梁余孽尚存,遍布安阳城中还与南乾勾结,苏江太子若不背这一口黑锅连累满府被灭,这王太孙又如何能被带出。」 苏江的儿子?苏鹤? 等等,苏鹤,苏秦鹤,我记得这苏秦鹤原名秦鹤,是靖州秦家二房的小少爷,靖州秦家也就是跟重华皇后有过一段姻缘的秦东风的家。 重华,秦家,苏鹤,秦鹤,苏江……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生成,我不敢信的问阿晚。 「苏秦鹤是否就是苏江太子跟陆清姿的儿子?苏鹤?」若按我想得来,那这苏江死后,王太孙苏鹤便就被人送到了跟晟武帝及重华皇后都颇有渊源的靖州秦家,寄养在秦家二房名下,改名秦鹤。 多年后,秦鹤长成,被已嫁给苏淮的秦大姑娘秦稷身边教养,再封秦王,得元阳…… 最后,让我做靶子,成全他! 所以,当年衍文帝要我做戏,让苏秦鹤逼宫夺位,只是为了能让他名正言顺的继承塍王位? 乱,实在是有点乱,我揪着剥出的一根丝,等着阿晚帮我把我未知的窟窿给填好。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阿晚道,「这段事,我少年时,听父侯说过。」 「端毅侯?」 「嗯。」他调整着眼前画面,道,「那时娘亲还感慨,说陛下,」他看我一眼,「是衍文帝。」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几个幻境来回切换,这陛下一词还真容易让人误会是哪个。 「夫人感慨什么?」 「娘亲感慨,先帝衍文子嗣不丰,这或许就是他和晟武帝作恶多端给苏家带来的祸事。 娘亲感慨完,父侯就肃声制止了她,还说,先帝衍文与高祖晟武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很多事只是他们不知道。 在娘亲的追问里,父侯无意中透露了苏秦鹤的存在。」 「那之后呢?」 他抽了抽眉,「之后,我就被发现了。」 「原来是偷听啊!」自古偷听就没把事给偷听全的,我一阵泄气。 阿晚安慰我,「听别人说,哪有自己看来的清楚,你想知道,咱们就一一去看好了。」 我转念一想,也对!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一章,苏江太子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二章,四十九人联名上书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我跟阿晚的运气很好,普一转换就转到了晟武帝跟苏淮说苏江太子的事儿。 现在距离苏江被诬又过了整两年。 两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苏淮偷摸的把苏江的儿子送到了靖州秦家,改名秦鹤。又在一年后被晟武帝发现,以此相要的给他和秦家大小姐秦稷定了亲。 定亲之言流传到陆府时,陆娥姿大哭了一场。隔天,就求了陆太师,说自己也要嫁给苏淮。 陆太师追名逐利之心从未改变,在看到陆娥姿有如此雄心之后就拍了板,二话不说的答应了她。 三天后,晟武帝的赐婚之意到达了成王府,苏淮捧着那卷明黄澄贵的旨笑的一晚上,他还以为她不会再理自己了,压根没想到她居然还愿意嫁给自己。 早知这样,他就不遵父命不应秦家了,他沮丧的坐在屋子里,看着不远处的酱紫色绣着连珠鸳鸯的衣服,愁眉不展。 一炷香后,策马奔到了王宫,他跪在晟武帝的面前,跟他求旨让陆娥姿跟秦稷在同一日进门,他要给她平妻的位份。 晟武帝看着他,怒不可遏,「同一日可以,但平妻,休想!既为储君便该明白何为守诺,秦家是世家大族,秦家的女儿不是可容你随意欺负的。」 苏淮被晟武帝痛骂了一顿,再得知实不可转后就回了成王府。 晟武二二月初八,的成王苏淮一下子娶了一妻一妾。 苏淮对陆娥姿是有真心在的,所以新婚第一晚他就去了她的屋内,春光满面的进去,却是脸色煞白的出来。 陆娥姿捅了他一刀,她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当年所说皆为真实。 她要杀光苏家所有人,拿苏家人的命来祭奠陆清姿,祭奠她姐姐。 我还记得她一身红衣,手执刀刃捅向他心窝子时,从喉咙底发出的诘问,「苏淮,你怎么不痛苦?你怎么能不痛苦! 我没了姐姐,心口处是那么那么的疼,可你怎么就还能,还能这么兴高采烈的娶妻? 你是没有心吗?啊?」她手里的匕首在他的胸口处转着剜了两下,酱紫色的亲王喜服上瞬间瘫了一汪血。 他站在那跟之前一样傻愣愣的淡淡微笑,自东宫被灭,陆清姿自刎殉情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她好像长高了不少,皮肤也白了很多,看来陆家人没有再欺负她。 她…… 「双儿!」 「不要叫我双儿。」她淬着恨意的眼死死的盯向他,「双儿这个名字是姐姐给我取的,她要我时时刻刻都能有成双好事,可现在,都被你苏家毁了。 我没好事了,嫁给你,我再无好事。」咬牙切齿,字字珠玑。 他呕出一口鲜血,面色陡然惨白,像一张刚启封还未上笔的宣纸,「好,你不想听,那我就不叫了,可…不叫这个,我要怎么唤你? 阿娥,你又不喜欢!」他惨白的面上强行带上笑意。 刀光掠影,重瞳乍现,他看着她异于常人的瞳孔,不免就想到她自小的经历,「绿萝纷葳蕤,缭绕松柏枝。」 「今后,我叫你萝儿好不好?我会是你的松柏,任你依靠,任你攀附。我也会好好的保护你,像陆大小姐那样,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再受欺负。」 陆娥姿手里的力度突然卸了几分,她垂眸转身,低吼道,「滚,给我滚!」 陆娥姿捅苏淮的那一刀力度不轻,伤害度也不轻,他顶着一张失血过多惨白早夭的脸顶到了同年的七月。 他才恢复好就又凑到陆娥姿的跟前,真是不怕她捅第二次。 「真的?」被他骗了多次的陆娥姿终于长了心眼,对他口里的计策一而再再而三的质问道。 苏淮竖着三指朝她保证,「我找到了当年跟父皇说大哥私铸兵器意图谋逆的官员,也已经得到了他遭南乾逼迫刻意诬陷大哥的供词。 虽无证物只有供词,但近些日子,父皇身体微恙,父皇身边的左应监说他时常会对着母后的画像出神。 母后在世时最爱的就是大哥,我想只要我把找到的供词摆到父皇面前,再于朝堂上告翻案,大哥的冤屈很快就能洗尽了。 萝儿,保不住你姐姐是我当年无用,可时至今日,故人已亡,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还他们一个清白。」 陆娥姿被他说的打动了,心软之余也决定帮他一把,「光凭你一人之力又有什么用,未出嫁前,我曾听陆太师说,当今朝上与苏江太子关系不错的文有穆家,武有孟家,你要是真想帮他们翻案倒是可以跟他们去说说。 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跟你一起。」 半个月后就发生了轰动二四十九人请命。 苏江太子依旧冤屈未洗,上书翻案的孟穆两家也因为晟武帝的一怒,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勤政殿内,被光顾了很多次的地砖突然变的锃亮,时隔两年,苏淮顶替苏江恭恭敬敬的跪在了那。 晟武帝苍老的面上,疲惫了很多,他屏退众人,把苏淮叫到自己身前,「咳,咳…」猛咳了两声后,道,「朕知道你心中不服,你在替你的大哥叫屈,是或不是?」为君二,他终于在最后的时间里学会了自称朕。 「儿臣不敢!」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不敢的,你们是亲兄弟,他被冤死,你替他叫叫屈又怎么了。」 苏淮抬眸,一时间竟没听出晟武帝话里的意思。 「跟朕来吧!」 「是!」苏淮恭敬跟上。 「来,跪下。给你娘上柱香。」他浑浊的眼笑眯眯的盯着画像上的女子。 苏淮照做,点香磕头,一系列动作做完刚要起身,就被晟武帝出声制止,「先跪着。再让你娘好好的看看你,你都多久没进宫了。 娶了媳妇就忘了娘,这点,你可比不上你大哥。」 苏淮认错,「不但此事不如,儿臣是样样都不如大哥。」 晟武帝瞟他一眼,「还算知数。要是你大哥还在,朕也就不用替你操这么多心了。」 「父皇?」打刚才起苏淮就是一头雾水,现在更雾了。 晟武帝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有凳子不坐爱坐地上,苏淮见机往他那垫了两个菖蒲。 他笑了一下,拍着边上,道,「你也坐吧!你大哥就爱坐朕身边,现在,这位置给你了。」 「儿臣不敢!」 晟武帝看着他这胆小模样嗤了一声,有点瞧不上,「胆子放大点,怎么还不如人陆家姑娘了。」 这一次,不等苏淮做出疑惑表情,晟武帝就道,「新婚夜的那一刀,没留病根吧!不会害朕抱不到孙子吧!要是让苏家绝了后,朕……」 怕晟武帝说出什么点什么要怪罪陆娥姿的话,苏淮赶忙抢先道,「儿臣还未禀告父皇,儿臣的正妃秦氏已有身孕了。」 「哦?几个月了?」 苏淮道,「回父皇,四个月了。」 「四个月啊!」晟武帝看着重华皇后的画像追思了下,「当年你娘怀你大哥时好像也是这个时间中的南乾的蛊。」 这是苏淮第一次听到蛊,他有点震惊也有点好奇,「母后在怀大哥的时候曾经中了蛊?」 「重复朕的话有意思吗?咳,咳……」 苏淮被晟武帝呛了一嘴,弱弱不再提问。 晟武帝咳劲过后,道,「当年前梁王族趁朕攻打安阳,无暇顾及你娘亲时派人给她下了南乾的蛊,为保你娘安然,朕便同前梁王室签了条约,朕的兵退后百里,他们便给朕解你娘亲体内蛊毒的药。 可谁知,梁人卑鄙,给你娘下的竟是母子取舍存活的子母蛊,子若月满,母便必亡。你娘为了保全你大哥,只好冒险引产,八月产子。 你大哥一出生后就体弱多病,满月时更是被查出也身有蛊毒。那蛊虫经由子母演变而来,是南乾之人心毒之处,他们就是算准了你娘会提前生他。 狠毒,狠毒啊!」提及旧事,晟武帝沧桑的嗓音里满是气愤。 「你大哥体内的蛊毒,无人见过。 他们众口一词,都说养不活他,可朕不信,朕护得了天下万万人的孩子,没道理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路的神仙走到了朕的门口,告诉朕他可以压制你大哥体内的蛊毒二十年,他能给朕再多二十年的时间来想办法救你大哥。」 「二十年…」苏淮不笨,他一听这二十年就兀的联想起了东宫惨案,他大哥死的时候,好像正好二十岁。 晟武帝抹了一把鼻涕,往苏淮的胳膊上使劲了擦了两下后,接着道,「要是那神仙算的没错,你府里的秦氏这一胎应该是个女儿。你帮朕好好的保护好她,朕还等着拿她来还债。」 「还债?」苏淮心里初听秦氏所怀是女儿的喜悦瞬间被这两个字击散。 晟武帝提到这,脸色也有点不好,半是无奈半是愧疚道,「那救你大哥的神仙走时,问朕要了一个孙女。」 「父皇!」苏淮慌了,他虽不爱秦稷,但她腹中之子却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能还未见她一眼就要把拱手送人。 「慌什么,他不是还没来吗?就是来了,也不一定是坏事,保不定是他觉得你女儿天资聪颖,天赋异禀是个修道的好料子,想渡她为仙呢!」晟武帝自欺欺人道。 王权压制,苏淮对晟武帝的话无力反驳,只好先应承了下来。 晟武帝看苏淮不再就女儿的这件事跟他烦,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又絮叨起了苏江谋逆的事儿。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二章,四十九人联名上书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三章,训子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对于苏江谋逆的这件事,苏淮已经推翻之前的固有认知了,他现在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设计好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有明目的死,让晟武帝不再因他而受制于南乾。 晟武帝看他表现出的这般大受挫折的模样,嫌弃道,「想朕聪明一世,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做事不过脑的了。」 「你兄弟情深是好事,可你怎么就能认为朕,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听信佞臣谗言,就会诬赖好人的人了。 朕是老了,可朕没糊涂,虎毒尚且不食子,朕又怎会真舍得杀了自己的孩子。」说完这话,晟武帝浑浊不复清明的眼里,突然漾起了水花。 「朕这王宫大门,从未阻拦过你,你若是想知道,这两年里多的是时间机会可以来问朕。 但你偏不,你自守着自己的认知,觉得你大哥的事是有人诬陷,你就自己去查,查到一点事,就兴高采烈激动的恨不得闹得天下皆知。」 苏淮跪在地上,对晟武帝的话愤愤不平,「儿臣没有。」 「没有?」晟武帝气急反笑,「你的意思是朕误会你了?行,那你说说看,朕怎么误会你了。」 话已至此,苏淮避无可避,道,「父皇方才说,这王宫大门从未阻拦过儿臣,儿臣若对大哥谋逆之事心存不满大可问到这勤政殿,由父皇来给儿臣解惑。 可父皇是否忘了,父为君,儿为臣,天家事,先君后父,父皇处理东宫之事手段雷霆,父皇想叫儿臣在那时间里如何询问至勤政殿,如何问父。 再言,南乾威胁,兄长中蛊,两桩大事,父皇若真想告诉儿臣为何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对儿臣坦言相告。 父皇是嫌弃儿臣彼时年幼,还是想给这事寻个替罪羔羊?」他想着这些年市坊之间的流言,及陆娥姿责骂他的话,接着道,「父皇膝下除兄长外,便只余儿臣一子,且又同是母后所出,仁德的兄长一夕被诬,父皇以为,世人会如何看待儿臣? 兄弟反目,为权相争。这样的情形,该是父皇所愿的吧!」 「你!」他被苏淮顶的面红耳赤,挥起手就想往他脸上打,可到脸边时却又刹住了,打脸容易让人看出来,不妥不妥。 收回手,抬起脚,往他身上重重一踹,「混蛋!」 「老子当年,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只会跟老子吵架的混蛋了?」 他重新跪好,抱拳认错,「儿臣知错,父皇息怒。」语气淡淡的,半点看不出知错的态度来。 晟武帝气不过,又使着力往他腰处踹了一脚,这一脚似用光了晟武帝仅剩的力气,他颤微了两下,要不是苏淮眼疾手快的伸手把他扶住,他险些就要磕到一旁的桌案上了。 站稳后,他别扭的撇开他的手,嗤了一声,不服输道,「老子要是再年轻个十岁,定把你个以下犯上,不守孝悌的混账打死。」 苏淮冷哼了一声,附和道,「何须倒退十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皇若真要儿臣的命,下一道旨就是了。」 「你……咳,咳!」晟武帝抚着咳的此起彼伏的胸膛,努力的平稳好心情。「朕今日叫你留下来,是有正经事要跟你说,朕不跟你个混账吵,平白跌份。」 他佝偻着身躯坐到一旁,苏淮看他如此模样也收回了回怼的话。 晟武帝说,「诚如你说的,当年,朕就是给了你机会让你来问清楚,你也不会来问。 可朕不告诉,却并不是想让你背锅,朕早年为匪,所做祸事数不胜数,所造杀孽已数不胜数,不过区区一个杀子,朕还没什么不能担,非要找个替罪羊的。 朕不告诉你,是因为朕查到,安阳城里还有不少的前梁余孽,朕需要个引子去把他们引出来。 而东宫案里,备受争议的你就成了那个引子。朕是不想让你背锅,可最后却还是让你背了。这事是朕的不对,朕跟你道歉。」 「儿臣不敢!」苏淮实没想到,自己背锅的这件事背后还藏着这样的真相。当年的事,原来不只有南乾,还有前梁。 晟武帝看不惯苏淮这动不动就低头认错的行径,骂道,「把头抬起来,身为一国储君怎么能这么经不住事!」 一国储君?苏淮突然瞪大了眼的看着晟武帝。 「看朕做什么?朕也不想把这江山社稷给你这个不知数没分寸的笨蛋,但谁叫,朕如今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了。 叫朕把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拱手送给别人,朕还没那么大度。」 他垂眸拱掌,跪在地上跟他保证,「儿臣一定不复父皇所望,定会让大塍更加繁华昌盛。」 晟武帝抬了抬手,不是很相信,「繁华昌盛就不必了,别再你手里亡了就好。几百年前,好像就有个开国君主,才经二世就亡国了。 你资质平平,朕不做过分他想,朕只求,这大塍现在是个什么样,往后也是什么样。」 苏淮应是! 晟武帝低头看了下还跪在那的苏淮,拍了拍自己左边的椅子,「过来坐吧!」 等苏淮坐下,晟武帝才又接着被接连岔开的话题,跟他说,「吏部侍郎颜贞,御史大夫刘和平,还有东括街的李贾……」晟武帝悠悠的对苏淮念出了一堆人名。 料想晟武帝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这些人的苏淮,默默的在心里把这些人名给一一记住。 晟武帝的报人名大概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半盏茶后,他问他,「可都记住了?」 他点点头,「都记下了。」 他呷了口茶水,「说来听听。」 他不明就里,却依旧慢慢叙道,「吏部侍郎颜贞,御史大夫……」 又是半盏茶的时间,晟武帝看着背的一字不差的苏淮,嫌弃的脸上终于浮了点满意。 「还不错,没想到你记东西的本领还行,这点,就很不像朕。」他从小到大就不爱读书,一方面是觉得那些大道理晦涩难懂,另一面则是记不住。 苏淮被惊在原地,晟武帝笑了笑,转口又道,「应该是随了你母后,你母后记东西就快。」早年登基,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有所谓的铁律宫规,就都是她先记好了,再在日常生活里一点一滴的教他的。 「既然记住了,就要记死,记好了,明白了吗?」在得了苏淮一个肯定的回复后,晟武帝才又道,「这些人是朕目前所查到的混迹在安阳城中,忠心于前梁的人。 他们有的居于高位,有的手握钱财,富甲一方。不至非不得已的阶段,你绝不可擅自挑明。 氏族姻亲繁杂,一旦出事,往往牵连过多。这不是你母后想看到的,亦不是朕这么多年按兵不动所求的。 朕应了你母后,会给她一个太平盛世,如今,朕做到了。 可若无你兄长,怕也无法做到。」 苏淮似有感触,道,「儿臣现在明白了,大哥是为天下人死的。可父皇,儿臣仍有一点不解。」他说出口的话再没刚才那样带刺,略微软和了下来。 晟武帝垂眸,「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在想,你大哥既然是为大塍死的,那为什么朕却偏还要瞒着,更遑论还要弄这么一出,来让他遭骂!让他死都死的不干净。 是也不说?」 苏淮承认,「是。儿臣不解,南乾以替大哥解毒为由索要抚州三城,大哥为固国本,不惜自杀。父皇若将此事告知全国百姓,岂不能让我大塍士兵再起斗志?我大塍百姓,也自会感念大哥牺牲,为其建祠求火,让他之恩德传颂万世。」 晟武帝默然欲哭,「这就又要说你大哥仁德了。他自也想到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以他之死鼓舞军中士气,可平和时期,鼓舞士气所图为何?大塍上下念你兄长的本来就多,要是再让他们知道了他是被南乾害死的。 那难保不会有人上书,要朕起兵攻打南乾。 战事一起,生灵涂炭,大塍百姓,远离南乾的还好,可若与南乾毗邻,那要让他们如何自处,背井离乡,废弃多年劳作,重新开始? 那场面,朕不愿看,你大哥更不愿。能以一人死而换的太平,何止于要让那么多人遭殃。 再者。」他深吸了一口气,「就是朕刚跟你说的,前梁余孽。你大哥在民间广有仁德,毫不夸张的讲,在他们心里,朕这一君王都比不上他们的太子殿下。 他被诬自鉴而死,民间便把怀疑的对象投向了你,这些辱骂声中不乏前梁挑唆,朕只有凭借这市坊之中的骂你之言,才能顺藤摸瓜,揪出他们。」 才懂晟武帝为君之心的苏淮,跪在地上自责不已,「父皇,儿臣错了。」 晟武帝把他拉起来,以一种孺子可教的语气道,「还不算太笨。」 晟武帝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子,抛到苏淮手中,「好了,现在来说说看这折子的事儿吧!」 弄清楚一切都是乌龙后的苏淮,再看那折子时眼神复杂,「这折子上皆是昔年与大哥交情不错的大臣,此番也是受了儿臣的游说才出面同儿臣一起上书,要父皇给大哥翻案的。」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三章,训子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四章,春香楼里的香儿姑娘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朕知道。」晟武帝看了眼面部表情一松的苏淮,立即又道,「可此事毕竟已经闹大,朕若不做出选择便无法收场。 你是想朕否了这折子上的恳求,还是随了?要是否了,那这请命的四十九人便要为他们挑战君威的行为付出点代价。 要是朕随了……那…」晟武帝没把话说完,概因他也想知道在得知东宫谋逆真相后,他的选择。 是一如既往不顾一切的想着翻案,还是为成大义而弃私欲。 晟武帝在等,而苏淮也在纠结。 他自小便在东宫,由苏江抚养长大,苏江的秉性他原先知道,而经由晟武帝的解释后,更从知道转为了敬佩。 他想做的事,做弟弟的一定会全力配合。 可他今日要是配合了,便就只能让晟武帝退了折子,否了那四十九人,退折事小,否定事小,可退折与否定之后所带来的结果却是事大。 「还请父皇从轻处置!」 看着苏淮做出的选择,晟武帝饱感欣慰,很好,他的两个儿子都承了他为天下的心,是个为君的料,好啊!好。 长袖一甩,晟武帝道,「既如此,就由你替朕拟旨吧!咱们去前面,朕说,你写。」 「是。」苏淮紧步跟上。 四方平整的桌沿上刻着四条目光炯炯,时刻警醒的龙,苏淮把澄黄的旨平铺到桌案上,提笔待他。 晟武帝道,「四十九人,要是全部获罪未免会引起民愤。这样吧,就从文武里各挑一个,文就选穆家,武就孟吧。」 「孟穆两家?」这不是萝儿跟他提的两家吗?萝儿本就因为太子妃的事怨怼上了他,要是这两家再出了事,她会不会…… 他俊眉长蹙,朝他恳求,「穆大人是言官,有上谏于君本就是其职责所在,父皇不也曾说他刚正不阿,是个好官吗? 今日之事,四十九人联名是儿臣之错,儿臣此前不知内情,误会了父皇,这才犯下如此大错,儿臣明白此四十九人今日必当为错而罚,但儿臣恳请父皇能看在这些大臣终日为国费神,为君分忧的份上,将此事重拿,轻放! 儿臣,愿替他们受其余刑罚。」 晟武帝收回了才对他表露出的欣喜,立马铁黑着脸道,「你当皇权是什么?你当朕是什么?重拿轻放,你觉得你很心软,很仁德,很比的上你大哥,是吗? 世人赞你大哥仁德,可却不只是因为他性子软和好说话,那是因为他张驰有度,赏罚有度,对无辜弱者不吝怜悯,对有罪之人也绝不心软。 是因为这,你大哥才得了一个仁德好名声。 今日,若把你和他换地而处,他就绝不会像你现在这样跪在朕的面前,哭哭啼啼的没个储君的模样。 还替他们受罚,你要朕以什么明目罚你?你是想让朕告知天下,这联名上书逼迫自己父亲的蠢事是你这个为人子的做的吗? 朕这是在给你找顶罪的,你怎么就不明白了。 这朝堂上的事,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对天下人广而告之的。有的事要遮,有的事要编,有的罪,更要推。 你的朕的儿子,是这大塍未来的君王,要是朕明日就对天下人说今日冲上朝堂上,逼朕给苏江太子翻案的四十九人皆是受你所惑,你觉得他日,天下人会怎么说? 那些藏在安阳城里,藏在大塍乃至东洲大陆上,对重夺江山贼心不死的前梁余孽来说,这事是否又是个实打实的靶子? 看啊!这大塍的太子果真是被冤枉的呢!这大塍的君王未免也太昏庸无道了点,杀子时闭眼,现在竟被自己的儿子撺掇着臣子来逼着查旧案了。 然后呢?朕查还是不查? 你刚才选择由朕处罚他们,朕还以为你懂了朕与你大哥的心,却没想到还是这么蠢。 罚你,就等于把这事告知天下。就是现在不明着说,可你当他们都是跟你一样的蠢货吗? 他们……精明着呢!」 舒完心中愤懑,晟武帝又道,「这事也算是给你个教训,你现在还未实际掌权,等你权柄在握,一定要谨记今日之日,一言一行,务必隆合规矩。 所有的事皆由事实出发,万不可从心而论。人心偏颇,这是天生自然,更改不了的事实,用偏颇之心想事,自然也会有失公允。 这是为君者的大忌!」 棍棒出孝子,重骂之下也才会有神智清明,苏淮缓了缓,道,「儿臣知错,此事,但凭父皇处置。儿臣绝无他言。」 晟武二,孟穆两家获罪。 孟家举族,穆家满府,男子成年者,灭,未成年者,入宫为监,女子无论老少皆入芳乐司,为妓。 这是对外的,对内,晟武帝是这么跟苏淮说的。 「那两家的老家伙都是跟着朕当初打天下的人,跟朕叨叨的要辞官,要回乡,要含饴弄孙已经很多次了,这一次,就让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的从这污水里脱身出去,做个闲云野鹤的农家翁吧!」 晟武帝的话转的太快,苏淮一时没跟上趟,有点蒙,「父皇,此话何意?」 他白他一眼,「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给你找替罪羊,却也不能让人家真的替你去死,他们本来就想归隐山林,是朕一直舍不得,不肯放,现在。 你既然弄出了这件事,那朕作为你爹,就少不得要给你擦屁股,朕会跟他们两家去说的。想来,他们为了走,也会心甘情愿的替你背这个锅。 你回去后也把你府里的钱收拾些出来,背锅获罪,他们两府的屋舍钱财是铁定要上缴国库,充公了。 毕竟是老伙计,朕也不能让他们后半生清苦,他们是替你受罚的,你理两箱钱出来,等他们出安阳后再悄默的送过去,也算是谢他们了。」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苏淮闻之大喜,朝晟武帝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后就跑回了成王府,变卖家财。 临出宫时,晟武帝要身侧的左应监给苏淮送了一个口信,口信的大致内容就是要他对今日勤政殿内的谈话保密。 就是连心上人,枕边人都不能透露一个字的保密程度。 晟武帝深知自己这个二儿子对陆家那小姑娘的执着,故而还特意让左应监重点提了一下她。 字里行间无不透出,要是他苏淮敢说,那他这做老子的就做回毁人姻缘的坏人,届时,姻缘散,他不但再也见不到她,就连她的小命也很有可能保不住。 苏淮为了保下陆娥姿,当着左应监的面以重华皇后为名对天发了个誓。 左应监完成晟武帝的吩咐后,就笑呵呵的跟苏淮道了别。他顾念着勤政殿里身体不好的晟武帝,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可熟料,还是晚了一步,跟儿子谈完心,又是大悲又是大怒的晟武帝精力衰竭的躺在冰冷的石砖上。 他一边忙着吩咐人把他抬起送到内殿的床榻上,一边又忙着叫人去太医属传太医。 忙完好一番后,他才看到晟武帝微张的唇,他凑耳过去,强忍悲伤。 晟武帝艰难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缓缓泯了个笑,爬满皱纹皱纹,很是见老的脸上,带着弥留之际的不舍,「对不住了,还是没来的及放你出去。春香楼的姑娘怕是也要跟朕一般,老的不可开交了。」 左应监迎着晟武帝的话,笑了又笑,「陛下,老奴不是师傅。」跟晟武帝从寨子里出来,又为了救他而没了子孙缘,不得已要做一个左应监的柴九,死在苏江太子死后的第十天。 重病而亡,无药可医。 他是柴九带的徒弟,也是晟武帝千挑万选了送到他身边打算以后跟着他一起出宫,照顾他给他养老送终的人。 柴九死后,他就顶了他的位置,成了晟武帝身边的另一个左应监。 晟武帝先是愣了下,而后是释然的「哦」了一声,「朕记起来了,你师父他走了,都有了,就剩朕一个人了。 怎么?今天没去春香楼?那地方可是你师父之前心心念念等出去了,就要去的地方。是朕耽误了他,没让他去成,你就替他多去看看吧! 那里面,可有很多漂亮姑娘? 也不知道他这性格是怎么了,之前在寨子里的时候瞧着也没不好色啊!呆愣愣的朕还担心他会讨不到媳妇儿。 听夫人说,他好像对寨子里那个懂点医术的香儿很有好感。 要是那年,没救朕,他现在也该娶了她,跟朕一样生了两个不省心的混蛋了。 不,就你师父那个喜欢孩子的样,恐怕呀,还不知生两个。十个八个都有可能,把家吃穷了,就来跟朕哭,朕是谁啊,朕可是天子。一国之君,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还能养不活自己的兄弟? 朕会跟他说,尽管生,生了,朕帮你养。 多好啊!多好啊……」 悲从心来,不大侧殿里,说者哭,听者更哭。 晟武帝口里,那个师傅喜欢的,会医的小姑娘,左应监或许知道是谁,他之前给师傅收拾床铺衣服的时候曾经在脱线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块已被洗的干僵的手帕。 帕子上什么花样也没绣,只有一个香字。 他问过师傅这帕子的由来,可师傅都没回,次次都打诨绕过去了。直到他重病在床,岁月无多的那个月。 他要他去做了一件事,把帕子还给了春香楼里,一个叫香儿的姑娘。 那人与其说是姑娘,倒不如说是个老妇人。老妇人头发朔白却精气神十足,见到他,话还没说一句就抄着手里的拐杖朝他背上先打了三棍。 背甲上的疼痛让左应监有点庆幸,就这力度,眼前的妇人要真是师傅顾念了这么多年的人,那也算是桩好事。 最起码,身子骨硬朗。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四章,春香楼里的香儿姑娘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五章,错过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背甲上的疼痛让左应监有点庆幸,就这力度,眼前的妇人要真是师傅顾念了这么多年的人,那也算是桩好事。 最起码,身子骨硬朗。 挨了打的左应监被老妇人迎到了楼里,她面容消瘦,皮肤蜡黄又爬满了皱纹,乍一看有点骇人。 老妇人看他一脸发呆样,面色很是不虞,杵着拐杖猛敲了敲地面,「咚咚!」两声震的左应监一跳。 「他派你来的?」老妇人低沉阴郁的声音回响在春香楼中。 左应监赶忙作答,「正是师傅要小二子来看姑娘的。」 「姑娘?」老妇人阴涩的面上浮起笑容,「他这次派来的人倒是会说话,可是小...小什么来着?」 左应监接话,「小二子。」 「小儿子?」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好像有点耳背,左应监没跟她计较,笑盈盈的应了声,「哎!」他的原意是把这事略过去,不跟她计较,可谁料,她在听了这句话后却大笑起来,笑到最后,是涌出眼眶的恨,她大骂道,「果然,他个无根的人果然还是想要儿子。 说什么为了陛下,说什么伤了身体不能耽误我,他就是嫌弃我没了生儿育女的能力,他就是嫌弃我不能给他生个孩子。 所以就拿着自己来报复我,入宫做太监,亏他,亏他也想的出这样的理由。」她从椅子上刷的一声站起,又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他的面前,「你说,他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小二子被晟武帝派到柴九的身边虽短,但他知道自己的师傅绝不是像她说的这般无情无义,只因为她不能给他生孩子就抛弃她,他之所以跟她分开,多半就像她第一句说的那样是柴九怕自己这幅残缺不全的身体会耽误了她。 她就算不能生子,也定会有大把的健康男子上门求娶,跟他们在一起,她非但能享受为女子的快乐,更不用遭受世人非议。 可若是跟他在一起了,人云亦云,人云亦云啊! 「香……」他刚想叫她,就听到她又自言自语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说过等这天下定了就回寨子里娶我的。 为什么要食言,他要是不食言,我……我又怎么会因为跑下山摔坏了身子,不能生儿育女。他要是喜欢孩子,我也可以的啊!」 「香儿姑娘!」他再也忍不住了,从荷包里拿出拿方娟帕,平整的递到她面前,「香儿姑娘,你误会了。 师傅他会放弃你,而选择陛下真的是因为他在邯郸大战中替陛下挡了一刀,身体有了残缺,他不想耽误你,这才狠心跟你分开的。 这方娟帕,应该是姑娘的吧!师傅他把它缝在了里衣里,贴身收藏,宝贝异常。若师傅真对姑娘无情,他又何必如此!」 她瘦的只剩骨头的手颤颤巍巍的接过他手里的娟帕,那一个脱了线的「香」直撞到她眼里,她像触电似的的把娟帕摔到地上,「不可能,不可能,他就是个负心汉,你别替他说话了,你以为我上了年纪老糊涂了吗?会信你这个鬼话。 你说他有我,是为了我好才跟我断的关系,你说他是因为身体,没办法给我一个正常的夫君,所以才跟我断的关系? 荒唐,天大的荒唐,你个小儿子在编瞎话前能不能先打听打听清楚? 我是因为什么来的这春香楼?他的这个荒唐说辞,我起初是信过的,我信了他觉得愧对我。 所以我把自己卖了,我让人去告诉他,只要他能接受这样的我,我就能接受那样的他,只要他愿意出来,愿意舍弃现在的富贵,我就愿意跟他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结果呢?他送出来一大包的钱,不但给我赎了身,还把这春香楼买了下来,送给了我,说今后是想改了做生意还是什么,都随我,就当是他补偿我的了。 补偿我……补偿,补偿啊! 我都说我不介意了,可他还是弃了我,美色哪抵荣华,青梅竹马又哪比得起扶摇直上。」 哑着嗓子吼完,她大喘了两口气,搀楼里小侍女的胳膊退了两步,「好了好了,我也累了。 那人叫你送的东西也送到了,走吧,快些的走,免得老婆子我一个不爽的又要抄着拐棍打你。」 他不知做何想的突然间认真端肃的朝她跪了下去,重重一拜,最后道,「小二子替师父向香儿姑娘赔礼了,还望今后香儿姑娘能保重自身,长长久久,百岁无忧。」 她抬了下眼皮,「这话也当是老太婆我送你师父的了,他欠了我的,需要长长久久的记得,我活百年,就不准他只活九十九。」 小二子闻言一怔,带着哭腔道,「师父,师父他……」 「你师父他怎么了?」见小二子只哭不说,她气的又撞了两下拐杖,「说!」 「小二子不敢瞒香儿姑娘,师父他,他已经重病多时,缠绵床榻多日未醒了。」 「呵……呵……」她连呵两声,情绪浮动极大,「又胡说,又胡说,你这黑心肝,话没准的小儿子是好的没跟他学,尽学了这一嘴胡说八道的功夫了是吧! 你这是看老婆子我不吃你的软,直接来骗我了啊!好,好的很,看我不替他打死你个没轻重的。 什么话都能说,这话能说啊?这么不吉利的话,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说的? 白眼狼,真是个白眼狼,负心汉养了白眼狼,该,该!」 小二子跪在地上任由她打骂哭喊,等的她累了,才悠悠的把头抬起,装着两个盛满了眼泪的眼睛,凄艾的看着她,「小二子敢对天发誓,今日之言绝无虚假,若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香儿姑娘,小二子求您了,跟小二子去看看师父吧!」 「我不去!」她严词拒绝,「他就是真的死了,老婆子我也不去。」 小二子看她这般执拗不听的模样泄了气,恭敬的跟她道了个别后离开了春香楼。 回宫后,昏睡了多日的柴九眼神迷蒙的苏醒了小片刻时间,他问他,「都给她了吗?她怎么说?肯来吗?」一连三问抛出,小二子手足无措的蹲在他的床前,半晌没说一个字。 他垂了垂眸,心里大概有了个数,笑道,「没事,她什么样的性格我都知道,她轴,小的时候就轴,老了估计更轴了吧! 没事,没事!不来也好,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身为男子,我也想给她一个好印象,她不来,也好。 我跟你说,我年轻的时候可白净俊秀了,她跟我说过,她当初看上我就是图我这个白净俊秀,她嫌弃寨子里的人都太黑了,她本来就黑,要是再找个黑夫君,那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还能看啊!」 那几天柴九醒了好多次,每次醒,每次都跟小二子说上一嘴他的香儿姑娘。 最后一次,是在小二子去春香楼找香儿姑娘的第九天。 那一天,柴九躺在床上,见到了他的香儿姑娘,小二子乖觉的退了出去,把空间都留给了他们。 然后一直守在门口,从日头正好,守到日落西山,再守到弦月压枝。 香儿姑娘是晟武帝请进来的,不管是为情还是受制于权,她都在王宫里陪了柴九三天。 小二子回忆起那三天,只觉得那三天的师傅真的仿佛年轻了很多,他跟她同吃同住,她喜欢研究穴位,喜欢针灸,他就做那个靶子躺在那任由她扎。 那三天,他好像真的看到了若没这么多事阻拦的他们,成婚后的样子。 一个嬉闹,一个安静的由她嬉闹。 三天后,柴九走了,躺在床上,面容慈善,手中还紧紧的握着他的香儿姑娘。 小二子在柴九收拾遗容的时候发现了他胸口处那个夹层里放着的白发同心结,他哭着把它塞好,然后跑到了香儿的面前,跟她重重的磕了一连串的头。 足足九个,那是认亲的头,当年他给柴九磕过,认了他为义父,做了他的义子。现在……多个义母也不错。 苏淮从王宫里出去后,就直奔了成王府,府中正堂,静坐着陆娥姿。 他收住脚,尴尬的笑了两声,明知故问道,「萝儿,怎么在这儿?」 她面色温善,笑道,「穆家和孟家被抄了,这事,你知道吗?」 他点点头,「知道!」 她又问,「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我姐姐和苏江太子的事儿,是不是没有结果了?东宫的谋逆,没法翻案了,是吗?」 「你怎么不说话?我在问你啊!你今早不是跟他们一起在乾元殿上请的翻案旨吗?可为什么他们都被罚了,而你却跟着陛下去了勤政殿? 这么晚回来,你们谈了很久啊!谈了些什么?嗯?」她语气温和,是苏淮从没听过的柔顺,这样大的变化,让本来满腔说辞的苏淮一下子哑了口。 她笑着到边上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中,「今日跟父皇,谈话谈的口渴了吧,来,先喝口水,不着急,我等你慢慢说。」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五章,错过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六章,这饼太大,我嘴太小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杯中茶水饮尽,他握杯于手,静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实话实说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他在回来前刚答应过晟武帝绝不会让苏江的心血付诸东流。 可要是让他编个瞎话骗她……他倒是做的出,可也要她信啊!她本来就不喜欢他,没有情爱的蛊惑,她看事情的态度清醒的很。 所以苏淮知道,他骗不了她。 「怎么这个眼神看我?」终于,还是陆娥姿自己打破了这个相顾无言的僵硬局面,唇角弥散出冷意,她不带表情的站在那,注视着他,「陛下把你拦住,可有骂你? 穆家和孟家遭了那么大的罪,你虽然明面上没有被罚一点,但在勤政殿里应该也被骂的不轻吧!」这不是陆娥姿在自欺欺人的给他找补借口,她对他无情,所以用不着自欺欺人,她是在炸他,看他对自己态度是什么样的。 是无所谓,所以会顺着自己的话编下去,把这事掀过,他做他的成王,她做他的成王侧妃。 还是如求娶之日跟她说的一见倾心,情根难拔。所以,舍不得欺瞒,舍不得敷衍。 苏淮自然是后一种,因为心慕,所以据实相告,他说,「我已被父皇,册立为东宫太子,明日就可测算良辰,举家搬迁,移至东宫。」 这是晟武帝在听过左应监将苏淮以重华之名所发的誓后做出的决定,送信的人被晟武帝特赐了快马,所以能赶在他到成王府前,把这事告诉他。 「东宫太子啊!」她浅抿了抿了唇,看不出喜怒道,「那我岂不是要成为你的良娣了?」 苏淮随着应和了一声,「是,我会给萝儿仅次于太子妃的荣宠,我永远也不会辜负萝儿。」 她撇开他拉着自己的手,笑了笑,「一朝太子,一国储君,你今后的权势应该会比现在大上很多,此次翻案不行,你可有想着再替姐姐和苏江太子谋划?」 他愁笼满脸,道,「萝儿,这事恐怕今后咱们都不能提了。」 「为什么?」此刻的陆娥姿态度还是很好,面容婉婉,体态合宜。 苏淮道,「今日龙庭发怒,父皇已于乾元殿传旨下令,说大哥屯兵自重私铸兵器已犯欺君,后又联太医给其下药,意图弑君,大哥贼子之心,他不惩难安。 然,人亡事休,他为一国之君亦是一人之父,古言曰,子不教父之过,大哥罪此,父皇大过难略,今他废了大哥的太子位,又要了他的性命。 那这事便已经了结他,若有再提者,便同罪论处。」 「所以,殿下是要为了自己的东宫之位,忘却废太子的冤楚,也要忘却自己的初心,及,对妾的承诺了,是吗?」 无论是在嫁给苏淮前,还是嫁给苏淮后,她好像都没叫过他「殿下」,未婚前关系近的时候她叫的是「淮哥哥」,成婚生恶后,她跟他之间也只是「你」来「我」往,就跟市井之间的小夫妻一样。 这么认真又合规矩的称呼,苏淮还是头一次从她口里听到,「萝儿,你该懂我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懂的啊!我不是为了权利就会舍弃亲情,抛弃旧爱的人,我对你的心,对大哥的心,这么多年,你该知道。」 她弯着无光的眉眼,微微的往后退了一步,「妾知道。殿下是何种人,妾现在,都知道了。 妾身子乏了,就不在这陪殿下品茗闻香了,妾告退。」 「萝儿!」他抓住她臂膀,面带恳求。 她清冷冷撇掉,「妾忽然想起,今早给写的经书还没有供到佛前,再过半月就是姐姐诞辰了,妾想在那之前将供奉过的经书烧祭给她。 这点小事,殿下应该会应允的,对吧?」 他点头,「可以,当然可以,萝儿还想要什么经书,我都可以派人去给你找,要多少都可以。」 她婉拒道,「不必了,妾知道,殿下爱重妾,时辰不早了,妾真的该回去了。」 裙摆曳地,她在出门的那一刹突然停住脚步,回首朝他道,「秦家今天送了很多安胎的草药来府里,妾都已经安排着送去王妃那了。 说来,妾还没来得及恭祝殿下,恭喜殿下王妃娘娘有喜了,您快要做父王了呢! 殿下可还开心?」 苏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忙解释道,「萝儿,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是那太医说妇人怀胎前三个月最为小心,不可让太多的人知道她的存在,怕会吓到她,所以我才瞒着你不告诉你的。」 陆娥姿道,「殿下与妾解释什么?殿下此举倒让妾觉得,妾若早真知道了王妃娘娘怀有身孕,会心生嫉妒的害了她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他又哑口了,未成帝王前的苏淮嘴皮子好像很不利索,动不动就被人怼的哑住。半点也没后期,逼迫我时的口若悬河。 「殿下想的没错。」冷不丁的她话锋一转,话意也迅速打转,「殿下应该还记得此前妾说的吧!」 陆娥姿早在见苏淮的第一面时就直截了当的告诉过他,陆清姿是她的唯一,任何敢欺负陆清姿的人,她陆娥姿第一个不放过。 苏家娶了她姐姐,却没能好好的保护她,那她就让苏家绝后。这一来回,算是平了。 我跟阿晚立在院中,静看着这一幕,多有感慨,这陆娥姿后面会如此疯魔,大概也是衍文帝在这个阶段里把她伤的太狠了。 「换吧!这儿已经没什么好看了。」屋顶上,躺在雕花青瓦上正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的阿晚看着这半点都不阳光的桥段,晃了晃脚尖。 「那你想看什么?」 阿晚道,「按着他们现在的发展,半个月后高祖晟武会薨逝于东宫,已为太子的苏淮会在晟武梓宫封土后继位为帝,改号衍文,史称宣帝衍文。 衍文帝继位后,早几年政绩还算不错,把高祖晚年时缺的些窟窿都有及时补上。 就连那些年抚州每至夏日便会发生的洪涝灾害,都有想办法去解决。 总的来说,前几年,没什么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阿晚入戏太深了的缘故,我总觉得他现在越来越能以事外人的身份看待这些人和物了。 半点没一开始时对君王的敬畏之情,现在吐槽起来,比我都还要过分。 「那你想看什么?」我问。 阿晚突然坐起,闪着亮光的眼希冀的盯着我看,「我想看看你被送出宫后发生的那些事儿。」 「啊?」我闻之一怔,拒绝道,「不要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关键的事儿,我都跟你说过了呀,你忘了吗? 忘了没关系,忘了,我再跟你说一遍就是了。 不就是我在去云州的路上被埋伏人拦截了,哦对,现在看来,那些人应该就是陆娥姿派的。 她派那些人守在那应该是想要我的命,但却不知道我命格特殊,跟猫有九条命一样,我也有六条,那些人没杀死我,却害得我被丢到了草垛子里,然后就又被……」被一个跛脚老翁给捡了回去…… 他没等我说完就把画面切换到了我被跛脚老翁捡回去的那天。 也是个仲夏夜,我被包裹在厚实的冬被里捂了一身的痱子,那老翁早先年没钱,没讨到媳妇儿,后来靠打猎赚了点钱后又一个不小心的摔坏了腿。 他好不容易存的积蓄就都付了药费,这下子他就从早年的没钱变成了现在的又瘸又没钱。 没钱都讨不到媳妇儿,就更不要提又瘸又没钱了。所以,把我捡回去后他就后悔了,看着我这一身的痱子还以为是得了什么疾病,怕传染给自己就又把我扔回了原地。 这一扔还不如之前,之前最起码被褥包裹的严实我没在这仲夏夜里被蚊子咬死。 可现在,我透着那虚无幻象看着那满腿的包,心梗之余又不免心疼起自己。 我被那跛脚老翁养,所以就注定了,他会再回来把我重新捡回去。 老翁住的地方在仓山脚下,因仓山多猛禽,所以方就他一户,一开始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要住在这儿,偏远不说,还没人烟气儿,就是哪一天真不小心落到虎口里了,都没个人来从虎口里趁机捡块骨头出来,帮着收尸入殓。 生前不富贵,死了也不能安分,多不好! 他给的回答是,他是靠山中猛禽吃饭的猎户,要这仓山上真有那么多猛禽也是上天可怜他,给他的恩赐,他又怎么能不知珍惜的嫌弃。 他还说,就是真的哪天被我料中了,不小心的被老虎吞了,那死了就死了吧!也别指望着那老虎会吃饱了撑得吐块骨头出来,让人捡漏。 虎口夺食,多不现实。 世人凉薄,就是欠命的交情,我也别指望别人能真的豁出条命来为了给我收尸,跑到老虎口中去抠一块骨头下来。 我被他教育的连连点头,乖巧的很。 他见我这样子,第一时间想的居然不是养了我这个省心的是件多大的幸事,而是觉得我傻了,被他吓傻了。 他不想出治我傻病的医药费,当然,也是拿不出,故而,柔声安抚我道,「放心放心,老翁身强体壮,就是真来了老虎也能一拳打两,不会让你被吃的。我挑这儿,就是图这个。 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你等着啊,等我哪天上山去,给你打个老虎狐狸下来,扒了他们的毛给做个皮袄穿。今年冬天,铁定不会让你冻到了。」 「嘿嘿嘿。」我那段时间刚外的一个小姑娘那学了一个词叫「画饼充饥」,讲的是一个人在极恶的情况下,没有粮食就只能在地上拿树枝子画个圆,然后幻想它是块刚出锅,刷着葱油,撒着芝麻的大饼。 也幻想着此刻的自己正在吃这个饼,从而从心理上先欺骗自己,让自己忽略当下的饥饿。 我这秋日的衣衫还是一个破洞一个破洞没布填补呢,他就给我想着要解决我冬日的寒冷了。 这饼太大,我嘴太小,深觉吃下去必然会噎,所以干脆不吃。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六章,这饼太大,我嘴太小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七章,乞儿讨钱买肉包儿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不过后来的事告诉我,不管我的嘴生的是大还是小,我都没这个福气把饼吃下,把皮袄穿上。 衍文四年,腊月初八,老翁算出最多三天必然飘雪,雪重封山,山上的猛禽估摸着也会趁着大雪来临之前再出来觅冬眠前的最后一次食。 这是他过年前,能跟我兑现皮袄承诺的最后一次机会。故而天还没亮,他就拿着他用顺了手的捕猎工具去了仓山。 那一天,我跟往常一样在白日里去外的小书舍。舍里没夫子,多是一些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跟着大一些的学学笔画,认认字。 可别看这舍不正规,要想进去跟学也是需要先缴纳「入舍费」的——一块饴糖。 饴糖在这远离市集的地方是个稀罕物,我没有,所以进不去。但进不去却不代表我不能学,古有匡衡凿壁偷光,今有我爬树听课。 舍里的大孩子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我趴在树上早已铭记于心,倒背如流,就连他教的字我拿着树枝笔画自觉也写的很是不错。 最起码,比那些有椅子坐,有桌子趴,却还一副没精打采,感觉下一刻就要睡过去的要写的好。 「没意思!」我在学了两个时辰后,兴丧丧的从树上跳了下去。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就回了仓山下的小破屋。 淘米煮饭,摘菜清炒,我像往常那样,踩着板凳趴在灶台上把晚饭做好,然后盖上盖子,闷着等老翁回来。 眼前星舒月朗,屋外却还是没有轻重交错的脚步声传来,我看着那见底的油灯有点慌。 寒风刺骨,我合抱着家里最粗壮的柴棍一小步一小步的往门口处蠕动。顶风关门,再背门而坐。 冬夜里的风很像鬼嚎,我若是心大的也就算了,可偏我是个爱瞎想的,就着这个风就想起了鬼,想着鬼就想起了好多天前书舍里那个大孩子说的新嫁娘。 一个早亡的新嫁娘…… 怎么还不回来啊!木棍夹在手臂中,我憋着嘴,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那大孩子说新嫁娘最喜欢哭啼啼又长得好看的小孩儿了。 两个要求我已经占了个好看,可不能再占个爱哭! 老翁……你怎么…怎么……还不回来啊!我把头埋在臂窝里,露着一条缝看油灯摇曳。 老翁被人送回家中,已是次日下午,腊月初九。 他残瘸的那条腿彻底没了,他说,「这次老天爷本来特别关照我,给了我一个抓大…老虎的机会。可惜啊!」他愤愤的拍了下那条残腿,「可惜了,要是我这腿没废,你今年就能有新袄穿了。」 「老翁……」他其实年纪不大,只是衣着老旧,又不爱梳妆打扮,沧桑里就显得年纪大了,他救了我,又养了我,按道理我就算不认他为亲父,也该叫个「义父」。 可是……他不愿意,三年前,他揪着才学会叫「爹爹」的我扔到了雪地里,一摔一个坑,我像个白萝卜一样,红着一张脸朝他傻乐。 他被我笑的剔了剔牙,道,「我告诉你啊,你虽然是我从草窟里捡回来的,这两年也是吃我的喝我的,但我不是你爹,你爹另有别人,你要是想叫人爹,等你长大了,自己去找! 到时候,想叫多少声叫多少声。现在,别叫我,你再叫我就把你扔了。」 少时不知话真,我以为他这样的举动是在跟我玩儿,故而不怕被扔的凑到他身边叫了一个又一个「爹爹」。 但在经历了三十二次「提」「溜」「扔」后,我懂了,他是认真的,他真的不喜欢我叫他「爹!」 强扭的瓜不甜,我放弃了,并且放弃的很彻底。一连两年,都只跟外的人叫他老翁。 其实,老翁也只是少数人对他的称呼,更多的是「瘸子」「老瘸子」「那个谁」这样的。 后面的这种,我自觉很不礼貌,所以就自作主张的认了前面那一种。 也幸好,「老翁」这个称呼没有遭到他的厌恶,虽然也不是我叫出的每个「老翁」都有他的回应,但最起码,他应的多,忽略的少。 话题扯远了,再说回画幕里。 画幕里,我的手中依旧还抱着那个木棍,一身灰土,跟他第一次从草垛里看到的我很像。 我瘪着嘴,包着泪,告诉他,「我不要,我不要冬袄,我什么都不要,我怕!老翁……我怕!」压了一夜的恐惧好像在看到他的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不大的小屋子里,我的哭声,一阵盖过一阵,我从没这么哭过,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哄我,没成过婚,没生过子的老翁一下子犯了大难。 这难,跟我第一次赏了他一滩「黄金」时,他遇到的不相上下。 那时,他是怎么做的来着?他想了想,朝着我张开了臂膀,「来吧!杵那哭可怜巴巴的像我不让你好一样,我毕竟也养了你一场,做不了你爹,你就把我先当个叔叔看吧。 来,让我抱抱你。」 我抱着木头,吸溜了两下鼻子,慢慢挪过去,他盯着我手里的木头,烦闷的皱了皱眉,边抽走边跟我说,「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放心,放心,今后还有我保护你的。 来,把棍子给我啊!」 我把棍子交托到他手上,食指点着他缺失的那半截小腿,碗大的截面,淋淋鲜血从纱布中渗出,「这里,疼吗?」 他笑捏下我的脸,软绵绵的,「疼啊,怎么不疼,不过,这点疼,都比不上我眼睁睁的看着那老虎跑掉时的心疼。 你知道吗,那老虎有这么大,这么,这么大……」他两手在胸前不停的笔画,口中滔滔不绝,说的是他那天遭遇的事儿。 他在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不那么难过,不那么,替他难过。 老翁的腿受伤之后,家里的生计就彻底没了着落,不得已,我只好跟着书舍里的几个皮小子跑到了七里外的小镇上,镇子不繁华,但比仓山下的那一片却已经好了很多。 我们三个跪在一条街上,扮做乞儿沿街乞讨。我是真乞儿,他们俩儿纯属跟家长作对。 大概,或许,可能,我还是占了长的好看这一先天优势,晚上清点业绩时,我破碗里的钱居然比他们两个人的加起来都要多。 一连半月,我要到的钱不但给老翁买了下个月的药,还买到了三个肉包子。 老翁没受伤前,虽然家里也不富裕,但肉还是吃的到的,野鸡野兔,再不济也有河沟里鱼。 可老翁受伤后,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 腊月二十八,我捧着勾人馋虫,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肉包子兴冲冲的刚要跑到老翁面前,就见好几个人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再跟老翁吵架。 那些人我认识,就是跟我一起扮乞儿要钱的浑小子的家长,她们声量高昂,言辞更是极具低俗。 「茗儿!」 糟糕,被老翁看见了,四下无处躲避,我只好把肉包子匆匆的塞到怀中后,低着头,怯怯走到他们面前,「老翁!」我叫他。 「哟,这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个野孩子吧!瞧瞧这模样,长的真不错,都说姑娘肖娘,这姑娘长的这么好看,那这做娘的铁定也是差不了了。 哎呀,这么好看的姑娘,别是哪个口里的妓子吧?生了女儿,养不活这才丢了?」那老妇人一句随意臆想的话,却在说出来后,越来越觉得是真理。 不但借着我嘲讽起了我娘亲,还拐着弯的骂起了老翁,说他对我这么好,别压根不是养女,是亲女了。 又说他原先残疾的那条腿明眼人一看就是被钝器给打伤的,这么一合计,就又衍生了另外一个故事。 什么老翁看上了富贵人家的小妾,当然,也可能是女儿,两者私通不成就被打成了瘸子。 然后小妾亦或是女儿怀上了他的孩子,把孩子生下后就交给了他。 当然,明着给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好暗戳戳的来,先把我扔草垛里,再让他碰巧捡到我。 还不让我叫他「爹」,主要还是怕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被世人发现。所以明是责骂不准,实则却是在保护我。 冲到家里的这几个老妇人想事情的角度都很刁钻,编故事的本事也都很不错,讲故事的语气更是不错。 她们慷慨激昂,我瑟缩在一边,越听越觉得可信。 是而,等她们走后,我就等不及的凑到老翁的跟前,问道,「我真是你女儿吗?」 「什么?」他气的嘴唇发紫,抓着我想像小时候那样把我扔出去,但我已经长大,身量,体型都已跟过去大不相同。 更遑论……我的视线慢慢左移到他的右腿膝盖处,「怎么又冒血了!那些人干得?」好不容易止住,这帮人,真让人生气! 我气的牙根痒痒,而他却一反常态的表情冰冷,「跪下!」 「啊?」我感觉我没听清。 「到这儿来跪下!」他又说了一遍,吐字清楚,字正腔圆,我不能再没听清。 我走到他指的那个地方,屈膝跪下,「怎么了?是要提前磕头,提前给我压祟钱?」我还是没察觉到今天小屋子的气温要比昨天低上好几度。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七章,乞儿讨钱买肉包儿免费阅读. 一百二十八章,卖身葬老翁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压祟钱?我现在哪还有你有钱!给你压祟钱,是你该孝敬孝敬我了吧!」很少听他这样阴阳怪气,话里有话,难道是刚才那些刁妇告诉他我出去扮乞儿要钱的事儿了? 他是觉得我没把钱财上报,实为大不孝,他辛苦养我这么多年,是养了个白眼狼? 不该啊!他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不过……我瞥着他现在的样子,好像听人说生病的人性情是会大变,他以前不会这么想我,难保现在也不会。 罢了,罢了,反正是给他买药的!就先提前给他吧。 我麻溜的从里袄的夹袋中把一个灰麻布制成的简易荷包接下来,递到他面前,「只剩这么多了,其他的……」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其他的都给他买了药和我怀中的包子,他就夺过去,嗤了一声的冷道,「就这么多,这少吗?」他掂了掂,「看来,你比我会挣钱。我打三天猎都没你这一天要的多。 好,好的很,能挣钱了,真不错啊!」他话语里的阴阳怪气更重了。 我揪了揪手心,决定,把包子先拿出来给他趁热吃了。手刚抬起,就听见一声「咯噔。」那是荷包里的铜板被扔到地上发出的响声。 我心疼那荷包,遂很快的跑了过去,把它从地上捡起又小心的拍了拍上面的灰,「你……」 他又截住了我想质问他干嘛这么做的话,「这么心疼这钱,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竟然把你养的这么见利贪财。」听到这儿的时候,我很生气,捂着窜跃到胸口处的肉包子,低头咬唇,一言不发,我想跟他对吵,但我不能欺负一个生了病的人,所以,只好在心里把他翻来覆去的骂了好几遍。 但我骂着骂着,就又听他说,「你知不知自己今年多大,你知不知道七里路有多远,你又知不知道,今年这几个村子丢了多少像你一样大的孩子? 你这是嫌我没了腿,再不能跟之前让你吃饱喝足,你想跟别人走,去博更大的富贵了是不是?」 「哇……呜——」他越说越过分,而我却越听越想哭,想到极致的时候就真的扑倒他怀里,大哭了起来。 他局促的手,无处可放,良久,别扭的拍了拍我的后背,我窝在他怀里,边哭边让他不要生气,我告诉他,「老翁,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一个人跑那么远,不会再让你担心,害怕,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他「嗯」了一声后,梳了梳我的后背,两下三下,四下后,他说,「好了,起来吧。你压着我腿了!」 我慌乱的从他怀中离开,立地三尺,吸溜了一下鼻涕,又抹了一把眼泪后,道,「我压的是你的左腿,你左腿又没伤!」 「咕…咕…」寂静的小屋里,突然响声两声「咕咕」我循着声看过去,是老翁的肚皮。 「那个……」 「啊!我想起来了。」我打断他的话,从怀里拿出那个包着包子的油纸包。 「额……」我尴尬的看着纸包里那三个被压成肉饼的包子,无力的笑了笑,「对不起,被压扁了。」 他把肉包子拿过去,狼吞虎咽的就解决了一个,边嚼还边吧唧嘴,「嗯,好吃,这肉包子真好吃,是汉东街老李家的吧!」他一下就吃出了这包子的来源,我惊诧的点了点头,「嗯嗯,就是他家的,我这几天除了一开始的几天不在那,后来都在他家门口。 那店掌柜是个好人,常在我肚子饿的时候给我馒头吃。」 「嗯!」他嗦了唆残留在手指头上的肉汤,满足的点了点头,「他是个好人,我之前打的山货也大多都是他收下的。」 「哦?这样啊!这我倒是不知道,由此可见,那店掌柜可真是个实打实的好人了,下次见了面,我可得跟他好好的道个谢。」 可……还有下次吗?我这才跟老翁许的保证,这短时间内肯定是不能再去了。 「嗯,没错,下次见了他你是得好好的跟他道个谢,毕竟要是没他收下我这么多年的山货,我也没钱把你养这么大。」他端着一旁木墩上的放着的盛满了水的陶碗,囫囵的喝了一大口。 「下次?」听他这意思,是我还能去?可他不才说我一个人年纪太小,不适合跑那么远,会被人贩子给抓走吗? 他放下碗,「你下次去要钱,记得带上我,我这幅样子……」他扫了下自己的腿,复又看向我,「再加上灰头土脸的你,这样子,要钱才能要的更多点的嘛!」 我忽视掉他话里对我的嫌弃味儿,只抓着,他允许我再去扮乞儿要钱这点,笑了半天。 我兴高采烈的拿着一个包子跟他道,「老翁,我跟你说,那汉东街上还有一家卖饼饵,出笼的时候味道可香了,我买包子的时候使劲的嗅过两口,要不是荷包里剩下的钱不够,我可能真去买了。 哎……」我回味着那香味,满心惦记道,「也不知道那家卖的是什么饼饵,出锅的时候能那么香。等下次,我一定得凑近了去看看。 买不起,闻闻又不要钱,你说是吧,老翁!」 他嫌弃的拿起了另外一个包子,一点也不爱小的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人家卖的茶花糕,茶花多香啊,做出来的饼子自然也就香了。 看你这没见识的样!」 我小口小口的咬着包子皮,「是啊!被老翁你养的,我当然没见识了。」跟老翁回怼的次数多了,我这嘴皮子也利索了不少。 他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到口中,拍了拍手掌后,说,「得得得,是我错了好吧!等哪天,咱们要到钱了,我就给你去买块尝尝。好吧?」 「好啊!」虽知这「天」会来的很晚,但我在那天还是应了下来。 我那时想,晚就晚呗,晚来,又不是不会来。 却哪知道,那一天,是真的没有来。 元宵节后,老翁的腿上急剧恶化,流脓淌血,原本的药方子再没了用。 我拿着这些天要来的钱跑了很多家的医馆可都无人肯治,绝望的一塌糊涂的时候,是寨子里的二当家帮了我一把。 可这一把,也只撑了一个月,二月初九,养了我四月又六天的老翁,没了。 老翁走后,我清点了下家里还剩的钱财,发现竟连一口薄棺都置办不起,我跑到外想跟原先玩的比较好的那几个小孩儿家先借点钱,但毫无例外,都被拒绝了。 至于后来的卖身葬老翁,那还是当初那个在小破屋里数落了半天我的多舌老妇人提醒我的。 她原本的意思是想买了我给他家儿子做妾,年纪小不碍事,先养着做丫鬟好了。 还是汉东街,还是卖包子的老李家门口。 「小茗儿又来了啊!」店掌柜热情的跟我打招呼,他往我身后瞅了两眼,奇怪道,「哎?你爹呢?」这里的人都觉得老翁是我的爹爹,概因老翁那天说,这世上只有母子父女血脉亲情才能最打动人。 最打动人,就最能要到钱。 我憋着嘴,难过的垂了垂眸,「爹爹他走了!」 「走?走去哪?」他刚问出口,就借着我的表情想到了这个「走」的真实含义,他交叉手掌,剔了剔指缝里的面絮,又在腰间的围兜上抹了两下后,从滚烫的蒸锅中取了两个肉包子给我,他把油纸包塞到我手里的时候,表情有点愧疚,也有点同情。 这店掌柜还真是个心底柔软善良的大好人,我不过才表现的可怜点,他就这样了。 我捏着手里的包子,感谢又不好意思的朝他弯了弯腰,对不起,要不是真的很饿,我也不会这么骗你。 捧着肉包子,跑到墙角解决完饥饿问题后,我就又回到了自己「工作」的老地点。 我才到那不久,店掌柜就又送来了一个油纸包,我推搡着不肯收,可他却说,「拿着!这是给你放你爹坟前,让你爹吃的。我跟你爹也算是有多年交情了。 哎,那老兄弟,怎么就这么早就走了呢!」 是给老翁的,那我就没道理拒绝了,我顺势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然后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卖身给爹爹买副棺材的。」 「怎么?你爹的棺材还没弄好?走走走,我去帮你弄。」他拉着我就要往棺材铺走,热心肠的很。 我停下脚步,很认真的跟他道,「包子大叔,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你也有家,也有孩子和父母,你的钱也是你天天起早贪黑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挣来的。 爹爹说过,人贵自立,不可受人之慧却不思回报,我现在人小,想报答你也没办法报答。 所以,我不能再要你的钱,来给爹爹买棺材。 这钱,就当是我借的,虽说现在天还不热,但爹爹的尸骨也是需要,需要早点入土为安的,我,就当我,先跟你借了这笔钱,等办完了爹爹的丧事。 我就把自己给卖出去,得来的卖身钱,包子大叔一定要拿,不能不要。」 他被我连哭带嚎的一番话,感动的稀里哗啦,终于,决定应了我的要求,只是附加了一条,买我的那个人,一定得让他先看看,要是不好,就不卖。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一百二十八章,卖身葬老翁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九章,救了你,也救了我自己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经过他的千挑万选后,我被藏花寨的一个老伙计给买了回去,买我的人是山匪这件事,实不能怪他审查不严,毕竟这老伙计演的实在好,说的话也很是动听。 他跟我们说,买我回去是因为家里的主子早些年没了自己的孩子,她是见我模样伶俐所以想着把我买了回去,可以让他主子分一分思子之情。 卖包子的大叔一惯性情用事,他听了他的话后是感动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颇有点不认真。 但他不认真里,又认真的问了问我愿不愿意。 我看了眼他,又瞅了下他,视线在二者之间来回的交叠了好几下后,道,「行吧!」左不过老翁的丧仪已经结束,我在这也已无牵挂,孑身一人,去哪都一样。 更不要说,听他这意思,我是去给他家主子做替身娃娃的,既为替身,那这生活条件应该也会不错。 不对,我想着他买我时掏出的银果子,眯了眯眼,这未来的生活应该是会很不错。 我把自己卖身的银果子悉数给了卖包子的大叔,大叔算了算钱,硬从木盒里拿了些稀碎的银子给我,说是多的。 我推了推,道,「多出来的这些,就当是茗儿这些天得大叔照顾,给的孝敬了。」 他举着碎银子,还是一个劲的要塞给我,我推着又道,「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要是大叔真过意不去,不妨让阿绫认我爹爹为义父?逢年过节的时候要是阿绫能再去给我爹爹除下草,添把土就更好了。」 老翁生前最讨厌我叫他爹爹,要是被他知道,在他死后我不但一口一个爹爹的叫个不停,还给他另找了一个干儿子,估计得被我气的从坟头里叫嚷着坐起来。 卖包子的大叔沉思了会儿后,同意了我的想法,当着我的面就把他的小儿子阿绫给叫了出来,「今天时间紧,来不及沐浴焚香告知祖宗了,就先简单的让阿绫跟你拜上一拜,结为异性姐弟。 至于你爹爹那,我去找人算个日子,然后再带阿绫去他坟前,正儿八经的让阿绫认老弟为义父。」 双头三拜,我跟着三岁不到的阿绫,跪在包子铺的大门口,朝着正东方向行了个简单的结拜仪式。自此,他就是我义弟,而老翁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他义父。 逢年过节,他都要行子辈的义务去给他除草祭拜,让他的坟前有人光顾,有香火味儿,在下面也能有源源不断的钱花。 直至此,我终觉得自己对得起他了。 他养,我保他在下面永久有钱,这一来一回,我再不欠他。 我无利无债,一身轻松的跟着买我的那个人进了彩云山,藏花寨。 藏花寨往后的事儿有点苦,我不想回忆,也不想让阿晚知道,所以就出手按住了眼前的画幕。 阿晚道,「怎么不放下去?」 我回,「后面没什么好看的了,都是些寨子里的小事情,不是跟着二当家读书就是跟她学医,枯燥乏味,不值得看。」 他有点不信,道,「一直都枯燥乏味吗?」不等我编瞎话回他,他就又道,「如果是,那你是怎么从藏花寨到的林府? 我打听过,你在林府也待过两年。」那是我跟他回端毅侯之后他做的调查,那时我整日郁郁不乐,求生之心寡淡,他想疏解我的心结,想让我开心,所以就派人去打听了些我的过往。 只是那时他派出去的人刚打听到我在林府待过,就被端毅侯给叫了回去。并且勒令他也不要再好奇我的过往。 说我小的时候经历坎坷,他查的越多,只会让我更难过。他也不知道端毅侯说这话时的逻辑是什么,只是碍于手里的人都是他这个侯爷派给他的,他一声令下不准查,那他这个做世子的,自然也只能听命。 好在,没过多久,在他的陪伴之下,我就又重燃了对生的希望。久而久之,他也就把这事给忘了,想着事既已过,那便过吧!无需再提,我的今后自有他来安排。 「是那个时候藏花寨的人欺负了你,然后你去山下找了当时在彩云镇为官的林大人,求他帮你,又跟他回了林府?」尘封了多年的好奇心再次被唤醒时只会比原来还要好奇。 他问我这话时的眼神,求知又好知,我撇开脸头,捻着食指无情的切换着眼前的画面。 「等等!」他握住我的手。 大雨滂沱,屋里婴啼不止,我被林夫人以恶意欺负林欢的名义罚跪在了林氏祠堂前,不在屋里,而是院中,我不是林家子,不配入祠堂。 「这是什么?」阿晚带着薄怒问我,「我看你刚才划过的场景,有几处,你好像也受了一身的伤。」 听着他这样语气的质问,我明白,瞒是瞒不过去了,与其让他从别人那知道,还不如我现在坦白。 我把藏花寨被灭,我被二当家连夜送下山的事儿轻描淡写又极其简单的跟他说了说。 他听完后,沉默了会儿,幽深的眸子无波无澜的像一汪死水,「嗯,我知道了。」他猜出了我所说并非实情,但也选择掠过,「这一幕,前因后果又是什么?」 经由一次,我便知道他不喜欢我瞒着他,他喜欢参与我的生活,无论是未来,还是过往,一旦我把那些事儿稍稍的瞒一下他,他就会生气。 是而,我乖巧应答,「前因是林夫人误以为林欢身上的疹子是我用草药弄出来的,她觉得我是出于嫉妒,所以想害她。她爱女心切,就罚了我在林氏祠堂的院子里跪上两个时辰。 后果是,我因为这件事儿受尽了冤枉,也看清了她,对林家再无眷念,决定离家出走。 在大街上漫无归处的溜达了几个月后就看到了在水里垂死挣扎的你,你也知道,我本来是打算死前再做个好事,救你一命。 可结果,我把你拖拽到岸边后你不但拉着我不放,还拿脑门撞了下我的脑袋。」 脑袋碰脑袋,两人眼翻天,我跟他都昏睡后就被前来找阿晚的侯爷和夫人给接回了府里。 听夫人说,她们找到我们时,阿晚正呈水獭样的挂在我身上,她们费了好大的功夫也没能把他挪开。最后,还是找了个更大的马车来装的我两。 「为什么会觉得是你?」阿晚不愧为阿晚,一下就抓住了问题关键,我老实回他,「是林江,我打入林家就跟他不对付。 林夫人跟林大人成婚,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她们心心念念的都想再要个女儿,凑个好,可努力了八年,林江都启蒙读书了,也没有结果。 恰巧这时,林大人有了我的带路剿匪有功,得了衍文帝的赏赐,他又看我年纪尚小,孤身一人,心存怜悯之余就去跟林夫人商量了要认我为养女。 藏花寨被灭,二当家生死不明,我再次无家可归,所以在林大人得了林夫人同意跟我说要带我回林家的时候,我就同意了。 第一年的时候,我看的出来,林夫人是真的很喜欢我,她给我收拾了个很好的院子,冬暖夏凉,四季有花,处处都生机勃勃的。 或许也正是她对我的这份好让林江觉得我抢了他的父母,所以,他在族学里没少欺负我。」怕阿晚担心,我连忙又得意道,「不过,我都当场回报回去了,他敢弄坏我的笔,我就敢砸了他的砚台,他骂我,我就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诬赖他打我。 反正那时,林夫人宠我宠的没边,我说什么,她都会信。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我跟他之间的矛盾才会越来越大,他被我压制了半年多,在林欢出生后,就仿佛得到了一个机会,学着我当初诬赖的他的把戏,知道我认识草药,就单拿着会让婴儿身上起疹子的草药来构陷我。」 「你恨他们吗?」没头没脑的,阿晚突然间问了我这么一句话。 我想了想,道,「恨不至于,但是讨厌是真的。」林夫人或许是真的喜欢过我,但她的喜欢更多的,是期待有朝一日我能叫她一声娘亲。 圆了她有女儿的梦。 而我在林家待了大半年也不肯叫,就足已经让她生气了。 所以在得知自己又有了身孕,且还是个女孩儿后,她才会彻底的放弃了我。 更不要说,在得知我害她亲生女儿后。 她罚我,是身为人母对害人者的厌恶,这点我不怪她。 我讨厌的,是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对方做什么都觉得她没错,而当她不喜欢一个人时,却连问都不愿问一声的凉薄,林欢生病后,我去找过她,企图解释。 但她没见我,她私心里给我定了罪,所以压根不愿再查,满心满意就是把这口黑锅扣到我的头上。 为她之后对我的疏离与冷漠找个最合适又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我的头微微朝他倾过去,枕在他的肩上,我说,「就算九岁之前的我过的再苦,九岁之后,你给我的甜也都弥补了。 阿晚,我真的好庆幸,好庆幸,自己那天没有视而不见,有多此一举,救了你,也救了我自己。」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二十九章,救了你,也救了我自己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章,阿晚,小太阳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在阿晚的再三恳求下,我还是决定先不掠过自己在端毅侯府的几年了。 我是衍文九年春到的端毅侯府。 我跟阿晚被抬回端毅侯府后,我就住进了端毅侯夫人亓官燕的院子里。端毅侯跟夫人感情很好,成婚数十年唯她一妻,所以她一般都跟着端毅侯住在正院正屋,这儿不常来。 除非,是端毅侯惹了她,她舍不得不让端毅侯进屋,又不想轻易的饶了他,这才会来这儿住。 院子名为春巢,燕子归巢,春巢苑里果真如燕子的窝一般让人心生暖意。 但是,也只是让人心生罢了,彼时的我已无生机,一颗心更是在身边人接连的亡故之后慢慢僵硬,更是在那一场夜雨里被冻成了冰砖。 被冻住的心,生不出半点情感,我醒的要比阿晚早上很多,但第一个知道我名字的人,却仍是他。 不过,这也是三年后的事了。 我醒后,端毅侯夫人面带红潮,喜上眉梢的告诉了我阿晚也已经醒来了的这个事实。她冲到春巢苑里,也不顾我是否愿意的就拉着我火急火燎的跑到了他住的如风阁。 如风阁建在竹林深处,连片的翠绿竹子遮天蔽日,又在微风中「莎莎」作响。 越近如风阁,夫人拉着我的手便越难掩激动,我看着手腕处被她勒出的红痕,真想告诉她,要是她着急大可以放开我,自己先去的,我跟他儿子又不熟,没必要拉着我去看他,没必要,真没必要。 但我没说,因为什么呢?因为,那时我扮演的角色正是个哑巴。我没了求生的心,自然也不想再跟人做交流。 「儿啊!」进到屋内,她总算舍得的松开了我的手,呲溜一个疾步的就奔到了他床前,抱着他是又哭又嚎。 「娘,娘…」我看着他被她抱的险些喘不过气,憋红的脸,有点好笑。 他拍了拍夫人的肩膀,「娘,松点,松点,你的儿快被你憋死了。」 「阿?哦!」后知后觉的夫人松开了抱着阿晚的手,而后坐在床榻上,满目慈爱的冲我招了招手,「来,快过来。」 我矗立在原地,像个大山巍然不动! 笑话,我都是个要死的人了,还不能随自己的心过活?要是还要再听你们这个,那个的,那我还死个鬼,活着好了。 「快过来啊!」她又满脸是笑的叫了我一遍。 我还是站在那,充耳不闻,哎,就不来,就不来! 「哎呀,我忘了!是我的错,我的错!」她边道歉的边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拖拽着把我带到了阿晚的面前。 「对不起啊!是我忘了,我忘记你耳朵不太好使了。」她还在跟我道歉,只是这道歉…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我没做反应,随便吧! 「娘,她是?」阿晚指着我问她。 她拍了下他的手肘,「你个没良心的,你是不是傻了,这就是那天在水里救你的姑娘啊!」 「是她吗?」他回忆着那天在水里发生的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意味深长的冲我笑了笑。 「好了好了,你这醒了也算是安了我的一颗心了,这么多天没好好吃饭,你怕是也饿了吧,你在这等着啊,娘这就去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咸汤馄饨来。」 「儿子多谢娘了,儿子就知道还是娘对儿子最好。」阿晚的话刚说完,端毅侯夫人就立马改口道,「不行不行,还是做红油的吧,这娃娃好像挺喜欢吃辣的,娘用这么大的老母鸡给你们做汤。保管好吃!」 她口里喜欢吃辣的娃娃就是我,我看着她说话时连笔带画的动作,莫名的有点开心。 我才,她就知道我喜欢吃辣了? 跟老翁住的时候经济条件不好,有吃的就不错了,随不得我喜欢,被买回山上后,生活条件有了明显的改善,不过那时我是去做人孩子的替身的,人孩子口味寡淡,那我便也只能跟着不见辛辣。 至于林家,算了,不提了。 可这,她又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的?最近的饭菜因着我大病初愈,好像也没什么辣的, 舒了舒眉,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反正对自己有益。 「你那天,不是想救我,而是自己想寻死。对吗?」他在端毅侯夫人走后,不带片刻停顿的就质问起了我,「不对,你救我是事实,那也就是说你是在寻死的时候看见了将要溺亡的我,所以大发善心,想在死前再做一件好事,随手救的我。」 还真是不管是什么时候,最懂我的都只会是他,他把事实情况说了个七八,目光炯炯的盯着我,想是等一个回答。 我装聋作哑,依旧不给任何反应。 「你干嘛不说话?我娘说你耳朵不好,难道你也看懂唇语,不会说话?」他自顾自的又接了一句。 呵呵,我面无表情,连个笑都懒得给他。 他等了会儿后,见我还不做回答,信了自己的认知,带着同情的跟我说,「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活不下来,想去寻死的啊!没事,你放心,你救了我,我的命很贵的,我娘和父侯一定会好生待你,别说是把你养大了,就是给你养老送终都可以。」 养老?送终? 这都是些什么词,我嫌恶的看着身边的阿晚,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那时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孝顺,你这话要是被老端毅侯和夫人听到了,估摸着能再拿着笤帚把你暴揍一顿。」 他抽了抽眉,道,「我孝不孝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微愣了会儿,转头想起,「哦,你说的是在外面那个广源楼里的事儿啊!也是,那个时候,你说出来的话对他们就够孝顺的了。那这么看来,就是两顿打!」 「嗯!」他点了点头,张开臂膀搂住我,「继续看吧!」 我闷闷的应了一个「好」。 画幕里,已是初夏。 他笑嘻嘻的拉着我的手走到他院子内,那个摆了满满一桌子奇珍异宝石桌前,这都是他些日子以来或四处搜罗,或从端毅侯的私库里讨来的,他指指这个又点点那个,弄着从厨房聋哑婆子的郎君那学来的手语,上下左右,一顿笔画。 笔画的乱七八糟,但幸好,他怕忘词,在笔画的时候嘴巴里也念叨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也幸好,我不是真聋子,听得到他的这些话。 他说,「这些都给你,漂亮妹妹,你做我妹妹好不好?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待你很好的。」 做他妹妹?我摇了摇头,不要! 他又是一阵笔画,「为什么?这些,你都不喜欢吗?」 我扫了眼那满桌的东西,虽然我认识的没几样,但我知道肯定能换不少金银铜板,能换钱的东西,我自是喜欢。 但……无功不受禄,我不收。 收了就是做他妹妹,我不要。我还赶着去死呢! 说起这件事,也是纳了闷了,这偌大的端毅侯府怎么就没个没人的地儿了呢?每次我去哪都有人在那守着,害得我在这两个多月了都还没找到死机。 「你是不想做我妹妹?」阿晚想着刚才的话猜了下我摇头的原因,「那就不做吧!但有恩必报,这是规矩,这些东西你还是要收的。」 我盯着那些东西,想了想他的话,有恩必报?那……「杀了我!」这是两个月来我第一次开口,也是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开口便提要他杀我,这事儿是有点让人生怪,所以我给了他点时间,容他缓了缓后,才又说,「你不是说我有恩于你,你要报答我,这是规矩吗? 那好,你现在就杀了我,或者把你们府里守在莲花池边的人给撤了,我死了,你的恩也就报完了。」 还没来的及替我口能言开心的阿晚,在听完我这一番求死言论后,直接由惊转呆的,僵在了原地。 「这是为什么呢?」他道,「我求死是因毒攻心,久不于世,为一个解脱。可你又没中毒,额......」他捏了捏鼻尖,「还是说你也中毒了?」 「你求死?」我盯着他的眼也重拾了打量,「你那天落水也是求死的?」 他说,「不然呢?要不是你,我早死了…额,好像也不对,反正娘说我现在体内的毒已经排出去了,我以后都可以想干嘛干嘛,想吃啥吃啥,想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再不用担心会不会明天就没命了。 所以说,我还是得谢谢你。」他说完,不好意思的捂了下头,「也要跟你说声抱歉,那天我拿头撞你是觉得你毁了我的求死路,对不起。」 我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回他,早知道他不是失足落的水,我还救什么救,他现在是经由这一次大病把体内的毒排出去了,可如果没排出去呢? 他会不会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埋怨上我? 死前还捞个不好,这事做的真没意思。 人是这世上最喜欢比较的生物了,明明我和他都是因为某种原因去寻的死,结果,他倒是解了原因,能够很好的活下来了。 而我,却是求死无门。 我板着个脸,没搭理他的回了春巢苑。 许是救命之恩,又许是同病相怜,又或是男孩儿的好奇心? 反正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他都不折不挠的缠了我近三个月,那段时日里,我依旧做哑巴状,除了最初的那几句话,他再没听过我说过一个字。 旁人对着这样的冷漠与疏离怕早就放弃了,可阿晚没有,今儿一个新的鸟雀,明儿一盏上好宫灯,只要是新奇好玩儿的他都会第一时间送到我的面前。 三个月的大暑天里,他终于找了个我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候,问了些我的前尘旧事,那些事里,首当其冲的便是名字。 「忘了。」时隔三月,我再度开口。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三十章,阿晚,小太阳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一章,柠月如风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人是不可能会忘记自己的名字的,所以他听了我的那个「忘了」便觉得我是没有名字。 「没有啊!」他拿起书本,遮住整副面孔,偷瞄我一眼,见我神色淡淡,又觉得我是在骗他,我肯定是有且记得的,只是,不愿告诉他。 他也不恼,笑嘻嘻吐了两句,「没也没事,你这来我齐府也半年了,咱也总不好一直哎哎哎的叫你吧!」 我拿起被他放下的书册,翻开一页,「嗯」了一声。 他趁热打铁,凑笑,接道,「今早父亲给我取了一个字,叫非晚,我听着挺好的,要不也给你取个名字吧!」 一页看尽,我捻起食指又轻翻了一页,嗅着书香,一时入了神,就没来得及回他,没想却正巧给了他机会,「柠月怎么样?你不反驳就当你答应了啊!」 柠月....我喃喃两下,想到了那句「柠月如风,桑榆非晚」,一个抬眸,盯上他。 「好!」 那个午后,我在既茗儿,阿茶,林茶之后又得了第四个名字,柠月,跟他姓齐,齐柠月。 或许,在我接受这个名字时,我就已经不想死了。 就这样,我在端毅侯府里安稳平淡的度过了整春秋。 是一千多个我后来常梦到,却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春起,桑榆亭中会有人唤,「阿月,你这儿错了,这儿要勾,那儿要撇!」 粘了墨的笔因他这一指一甩,便刚刚好污了我才写好的一整张字。我拿起纸,团了团扔到一旁,看他一眼,「聒噪。」 他不觉有错依旧拿着笔,对着我的字一阵评头论足,见我不听,还赌气的背手坐到一边,「阿月,你别不听我的,你不这样写,等会儿夫子来了有你好受的。」 夏至,如风居里也会传来,「好阿月,就再睡一刻钟,就一刻钟,求你了~」。 「起来。」 他摇摇头,憋着嘴又瞪着两颗圆滚滚的眼睛,朝我眨了眨,「阿月,你要不今夏就搬到我这屋子隔壁住吧!」 「为何。」 「有你在,我就不会苦夏了呀!阿月你就是我的冰块儿。」他的声越说越轻。 「起来。」 秋落,更深露重,他更会抱着春天时与我一起到集市上买的枕头,可怜兮兮的站在我的院门口,「阿月~」 「怎么了?」 「阿月~」他没回我的问,依旧是可怜巴巴的一句「阿月」 「别哭了。说,怎么了?」我见不得人哭,尤其,见不得他哭。 揪皱着眉,他低低道,「阿月,我做了一个梦。」 听到只是一个梦,我松了一口气,随口安慰道,「梦都是假的,去睡吧。」 他不折不挠,「阿月~,那个梦不是假的,那个梦可吓人了。」 我来了兴致,问,「什么梦?」 「阿月~」抱着枕头,双足未穿鞋袜的他盯着我突然间一下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无奈的从他的手中取过枕头,再将他拥抱入怀,挥着手轻轻的拍了拍被梦魇住的他,用着三年来最温柔的声音,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说说吧,什么样子个梦,把你吓成了这样。」 他偷看我一眼,见着这从未见过的,温柔的我,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个梦说了清楚。 原来,只是梦到我走了。 满月当空,我坐在屋中,想着他方才的话,嗤笑出了声,「真是个傻子。」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一场初雪,把万物皆藏白下。和着冬风,我和阿晚也抽条式长大。我成了大姑娘,而他也成了少年郎。 元宵灯会,万千满城,他喝了点小酒拉着我爬到了房顶。 他见冬风带雪,就趁着唯有的清醒瞬间,撵步踏枝的窜到了我的屋内,拿起我素日里最爱的大氅,打了个酒嗝,缓了口气后,又撵步踏枝的上了屋顶。 给我带上护耳,抹额,再将大氅敞开披落在我的肩上。 一切了罢,他捧着我的脸,傻笑的拍了拍,累了的靠在我的肩上,没有多会儿,便起了鼾声。 浑身几近被绑住的我听着这鼾声也扬起了眉,嘴角在不经意间泛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咦?」他忽然醒来,猛揉了揉眼,在确定没有看走眼后,道,「阿月~,你笑了啊!好看,真好看。」 「阿月,答应我,及笄之后,要多笑笑,好不好?」一声闷坑,他酒醉的脱了力,自檐上团了团的滚下,我一个激灵忙扯下身上大氅将他一裹。 我两合抱着在大氅的保护下把平整的雪地砸了个大窟窿。 第二天,我们毫无意外的都着凉了,苦药配甜饼,这是他哄我吃药的标配。 我囫囵的咽下药,又满口塞满甜饼。 「啊切!」他避着我,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问我,「你打算怎么过下月的生辰?」 二月初一是阿晚给我定的生辰,不是我真正的,我真正的出生年月是三月初三,是当初老翁捡到我的时候在我的襁褓中发现的。 当初也是多亏了那张写有我生辰八字的指,才让我在官府有了记录,避免落为黑户。 后来,死是不想死,但阿晚却给我定了另外一个生辰。端毅侯也就拿着衍文元年二月初一这个生辰日去给我顺了身份。 至于为什么一个假的,也能顺身份,那就要说给我办这事的人,是端毅侯了。 要是无权无势的老翁,搞定这事儿,十年怕都不能。 「十四年二月初一,你是怎么给我过的生辰啊!我怎么一点儿映像也没了!」 「阿晚?阿晚?」我盯着画幕,连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应,歪脸一看,才发现他又跟小时候一样累的昏睡过去了。 不管他是否睡着,我倒是依旧精气神十足的看起了画幕里发生的事儿。 这种多角度观察过往的事儿,做多了,也就习惯了,更甚至还有点小激动。 衍文十四年,二月初一,我的十四岁生辰。 因着是及笄前的最后一个生辰,阿晚的意思是想给我大办,但正月末的时候,凉州传来战报,说北朔人又在凉州城里之处屯兵扎营,企图兵犯我大塍。 端毅侯齐武请旨带着两万齐家兵,隔日就赶往了凉州。 端毅侯府里,齐武一走,端毅侯夫人也没了过年时的兴气,整日不是跟着侍女去百相寺求愿,就是窝在祠堂里,烦齐家的列祖列宗。 男主人不在家,女主人没兴气,我这个客居的小侍女自然也就不能大办生辰。 当然,不大办是我提的,夫人跟阿晚都跟我说可以继续办,但这么个情况,我怎么好意思! 所以,就说,「不整生不整岁的,办了也没意思,夫人要是实在觉得不好,不妨先记着,等将军回来了,再带着我跟阿晚去东街的那家食肆大吃一顿。」那食肆是新开的,所做菜式皆不同大塍各地,颇有南乾风格。 在邺都人看来,跟大塍有着宿怨,又多生战乱的是居于西北向的北朔,远在淮河以南的南乾倒是和谐的很。 没有国仇家恨的阻拦,又加之这南乾菜色奇特,口味丰富,倒是让他们对这南乾人开的食肆颇为捧场。 听说,那食肆可日进百金。我普一听后,唏嘘感叹了好久,想着当年在仓山脚下,我跟老翁一年能得一金都会乐的找不着北。 这百金……我当时脑海里迸出个奇思妙想,跟阿晚说,「要不然,咱们今后也开个食肆吧!你掌厨,你打杂,你算账!多好。」 他挤了挤眉心,道,「我掌厨,我打杂,我算账,这所有的活我都干了,你干啥?」 我想了好半会儿,道,「我看人啊!」 「你不知道,这看人也是有讲究的,我得看着这些人有没有钱,能吃的起什么样的菜,又能喝的起什么样的酒,要不然,推荐了他们负担不起的,他们偏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买了,那岂不是害人家!」 阿晚盯着我看了好几眼,戳穿我的小心思道,「你是怕人家付不起钱,会耽误你做生意,害你亏本吧!」 被他拆穿心思,我却半点也没觉不妥,直道,「也是有这方面心思的。 要是做生意不赚钱,反而亏钱,那还做个什么生意。我既想了要跟你合开食肆,自然也是想赚钱的。要不然,干脆支个棚子,送吃的好了。还能落个美名。」 他笑的拍了下我的脑袋,问,「整天钱钱钱的,你很缺钱吗?」末了,他又联想大爆发的误以为我在这端毅侯府里是不是受到了委屈苛待,所以这才会变得这么钱不离嘴。 「可是账房的管事扣了你的月钱?」他问。 我摇了摇头,很诚恳道,「没啊!」 「你可别瞎冤枉人家,你们这侯府里的各个管事可是我见过的最和善又最守规矩的了。」最起码,跟林府比,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说完,又补充道,「你都不知道,那厨房的管事刘妈妈每次见我去都会给我塞点糕点饼子,还给我装在放了油纸的荷包里,说这样我就可以随身携带,什么时候饿了就什么时候吃,我推了好几次都被她以我还小,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为由给堵了回来。 他们呀,可真是这府里,除了你和夫人外对我最好最和气的人了。 你可不能冤枉了他们,我还是很享受这种特殊对待的,你要是把他们惹不高兴了,误会了我,不对我好了,看我不打你。」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三十一章,柠月如风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二章,求婚,拒婚,良妾?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他笑聊聊两句,弯着唇说,「除了我和娘?难道我父侯对你不好吗?」 我摇着头,道,「也不是,只是没怎么接触过。」我一个即将长成的小姑娘,对待除阿晚之外的男子,自是要隔开着步子,控制好距离。 毕竟,我已许了要嫁给他。 他求婚于我是在端毅侯出征前,正月二十七,是端毅侯夫人亓官燕的寿辰。 四十大寿,端毅侯和阿晚都表示要给她大办,但却被她拒绝了,她一会儿说办寿必要摆宴,宵才过,她好不容易才歇上一歇,就不要再折腾她了。 一会儿,又说二月初二就是我的生辰,届时想必又是一顿操劳,这是我及笄前的最后一个生辰,她必定要花很多心思。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她的可以小办或不办,但我的,不行。 端毅侯和阿晚拗不过她,最后只在府中摆了三桌,邀了些邺都城里的贵人女眷登门。 寿宴开始前的那几天,我跟阿晚每日都想着要怎么好好的补偿下夫人,在得知夫人喜欢月下山茶后就沿着运河往南寻了几百里,日夜兼程,可终是没能寻到一株满开的。 时间紧迫,我只好跟阿晚带着那株半开的小心翼翼的回到了端毅侯府。 我们丧气而归,端毅侯夫人却瞧着那零落的都快成光杆的山茶笑的很开心,直说,那是她此生看到过的最美的月下山茶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明笑的很灿烂,可入我眼时却觉得很悲伤,现在想来,她那时是不是就已经知道北朔强兵逼近凉州的事儿了。 我想打破这悲伤便撒开了笑的哄她,道,「夫人这才多大啊,十八可有?这么年轻说啥此生,改明儿,我和阿晚再给夫人去寻个更好的!」 满屋的人被我这话都逗得笑了起来,有笑点不太高的还险些喷了水,略出洋相。 也有那透过我这话,就看出我在侯府地位不凡的,冒着被骂的风险向夫人讨了我,说想替她的长子纳我,为良妾。 夫人听到这话后笑盈盈的脸瞬间垮成了一团,铁黑着脸的要人把她赶了出去。 事后,还不忘当着余下众人的面拍了拍我的手,似安慰又似告诉所有人我的不同,「阿月别怕,那样的人家别说是良妾,就是给你正妻位也休想让我同意。你啊,可是我端毅侯府的宝!可不是那等不三不四的人家能随意肖想的来的。」 这话音一落,藏在夫人背后的我便很有幸的看到了只有在话本子才会出现的一幕——变脸。 也是那件事后,阿晚问我,及笄之后想嫁个什么样的郎君。 我困的不行,揉着稀松欲合的眼,回他,「不知道啊,听夫人的吧!夫人想把我嫁给谁,就是谁呗。」 「你就没有心上人?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想嫁的人吗?」他言语急促。 我叹了口气,「我这么多年认识的男子就你一个,你让我去哪找心上人?至于我自己的想法么……」 我拢了拢袖子,走到一边,抬头望月,「这么多年我吃夫人的,用夫人的,夫人又待我那么好,今日更是于众人跟前出言相护,我听夫人的,总不会差的。」 「那如果我娘要把你嫁给我呢?」 我转身看他,困顿的眼清明了不少,「那就嫁呗,我不是说了吗,我听夫人的。 算算年纪,你也十六七了,我听这府里的嬷嬷们说别的世家公子十三四岁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就会给他们选定好通房丫头,让他们知晓男女之事,我自小跟你玩闹在一起,这府里好多人也都私下议论,说我不日就会被夫人选了送到你屋里。 先做通房丫头,再做侍妾。我都知道的。你实在无需大半夜的来告诉我这些,等明日,我睡醒了,你再说也是一样。」 我转身回屋,他伸手拉我,「不一样!」 奋力的窜到我身前,他说,「不一样,今夜我喝酒了,酒壮人胆,我现在跟平常不一样。」 「喝酒了?」我凑近一嗅,果然有阵浅浅的果子味儿酒气,跟他身上的竹子味儿混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好闻。 「既然喝了酒,那就快回去洗洗睡吧!这天冷不丁的就要下雨了,冬天的雨最烦,要下不下,却又冻人的要死,你快回去吧!免得生了病,还要让夫人担心,我今天看到夫人好像情绪不高。 这段时间,咱们还是安分些,别惹事了。」 他拉着我的手,一丝力也没卸,「我说,我喝酒了。」 我点头,「嗯,我知道了,所以才要你回去睡啊!」 他又说,「我现在,胆子大的很。」 「?」我蹙了蹙眉,「所以呢?胆子大,就不听我的了?那你放开我,我要去睡了。」 他双手把住我的手腕,「不走。」 我被他弄的心累,想着他是醉了,此刻许是在发酒疯,忍了忍,道,「好,我不走。」 他「嗯」了一声,道,「你既无心上人,那就嫁给我!好不好?」 我,「?」就为这? 「我听夫人的意思,她若存了要我做你通房丫头的心,那明日,我就收拾好行囊去你那。」 「不做通房,嫁给我,我以正妻礼娶你。我是这端毅侯府的世子,那你就做我的世子妃。」他吐字清晰,一字一顿,生怕我听不清,听不见,记不住。 我说,「不要。」侍女之身,做不了妻。门不当户不对,只会惹出一堆的事。那些话本子写的还少吗? 豪门贵族的公子为了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与家族相对,与父母相对。最后,是在一起了,可父子之情,母子之情也淡了。 端毅侯和夫人待我很好,这府中诸人更是待我很好,我不能毁了如今的祥和,更不能让她们伤心。 「为什么?你不是没有心上人吗?既然没有嫁给我又怎么了。」他毫无意外的暴怒了,抓在我手腕上的手更是用力不止。 我忍着疼痛,告诉他,「我没有心上人,所以也会依夫人的话做你的通房丫头。 为妻,我没想过,也不会想。诚如你说的,你是一府世子,你的婚事就连王宫里的陛下娘娘都会上几分心思,邺都城的名门贵女更是从好几年前开始就削尖了脑袋的想要跟你定亲。 论身份,我只是一个小侍女比不上她们。论学识,我七八岁时才启蒙,跟你一同学习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没往心里去。不似那些姑娘,会说话便会吟诗,会走路便知礼数。 论人品,我好吃懒做,顽劣不堪,更不敌她们知书达理,明辨是非。 我这样的人,要不是遇到了你们,怕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来。我很清楚自己,也很明白未来,这几年我跟你玩闹嬉戏,夫人没有阻拦,那便证实了我此前的猜想。 她想把我送给你。她有恩于我,所以我同意。成为你的通房,侍妾,给你洗衣做羹,现在照顾好你,未来,伺候好你和世子妃。 他咋舌欲说,我连忙笑接,「你也不要说什么一心喜欢我,非我不娶的那些话来哄我。」 「我没有哄你,娶你,是我喜欢你,我要娶你。」他着急解释。 我笑了笑,问,「喜欢我哪?」 他盯着我,慢慢的松开了抓着我手腕的手,他被我问我的哑口无言了。 我垂了垂眸,替他把话说完,「你是不是今日也听说有人问夫人讨我了?」 他默不回答,我接着道,「那便是了,你其实不喜欢我,又或者说你不爱我,一个人可以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喜欢上很多人,但所爱的却只有一个。 你或许喜欢我,因为我是这么多年以来你真正接触的除夫人以外的第一个,亦或也能勉强的说是唯一的一个女孩子。我们是从小的玩伴,所以你喜欢我。 但你是不爱我的,真正的爱就是不喝酒,不需要壮胆也可以脱口而出。 你看,你今天喝了酒,壮了胆不也一样没说出来吗?可见,你只是喜欢我,却并不爱我。 阿晚,你要记住,你可以纳很多很多你喜欢的人为妾,但却只能娶你爱的那个为妻。 只有你的妻子,才会在生时跟你一床一被,死后与你一砖一土一穴千年。 这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传下来的,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最好的聘礼。」 他被我绕的糊涂了,愣在原地,等我把门关上才回过神来,攥着拳头,脑门上青筋直冒,他说,「阿月,在别人那儿,或许喜欢的跟爱的不一样,但在我这,所有所有,皆是你。」他想起早上从端毅侯那听来的事儿,紧攥的拳头愤愤的锤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那声巨响,我在屋内也听到了,但我没出去,他毕竟是个世子,虽打小跟我没有身份的玩闹,但也终归是世子,是主子,他今天这样放下身段的求婚于我,却被我拒绝了。 心中不忿,实在正常。 我褪下衣裙,哈了口气搓了搓冻红的手后就缩到了被窝中。 我想,他真是不爱我,所以才会被我拒绝后,觉得羞愤的这么生气。幸好,幸好,不爱就好。 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面对端毅侯夫人和他未来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我怀着这个想法,没心没肺的闯到了梦乡。 却不知,他喜欢我是真,爱我也是真,不说也并非胆怯,而是被其他的事绊住了思想。 他从那时,就知道我的身份是衍文帝的长女,苏茗了。 他犹豫,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我,我那么的贬低自己,抬高别家贵女。他是不知道,怎么告诉我,我其实很好,身份很好,性子很好,人品更是好的没话说。 我的一板一眼都对了他的心头好,我就是他的心上人,他喜欢的,爱的心上人。 这些事,若不是现在我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也是不知道。我抚了下他的睡颜,轻道了一声,「傻子!」 重逢以来,这些事竟从没跟我说过,要是我现在没有看到,他是不是就打算永远也不跟我说了? 他知不知道,这天的事,其实哽了我很久,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他其实不止喜欢我,是爱。 他爱我,他,爱我!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三十二章,求婚,拒婚,良妾?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三章,洗手作“羹汤”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直至此时,我都没有应下他的婚约,可为什么我又会在一开始的时候说我许了要嫁给他呢? 那就还要从那天的后半夜开始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端毅侯夫人的寿宴上贪喝了两杯蜜果酿,我后半夜的时候竟腹痛难忍,只想登东。 我捂着小腹从床榻上艰难起身,刚披着外衫推开门,就看到了门前院中呆立的他。 院里下了缠绵的细雨,打得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冲过去把他拉到廊下。 他盯着我,呆愣的颤了颤,「冷到了吧!」我边嗤边拍着他身上的水珠子,「你这几年身体是不错了,可也没好到能容你这样糟蹋的地步。」 「阿月!」他叫了我一声后把我拥入怀中。 小腹一坠,我神经一绷,推搡着他,略带抗拒道,「有话说话,别动不动就抱!你放开我,我有事,我真的有事!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可算是从他的双臂之中挣脱了出来。 「你放开我!」大喘着气,我把未完的话补全。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小腹的坠痛感又激棱了上来,我捂着肚子来不及等他回答的就要溜。 「阿月!」好死不死,又被他拦住。 「怎么了啊?」我很是无力的回头,「说话!」自来就不是深沉阴郁的公子人设,现在装什么装,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这门口又是拉扯,又是淋雨的。 我这最近,也没招惹他啊! 他憋了半天,憋的我真的要呼他了,才道,「嫁给我,我以正妻之礼娶你,绝不让你做妾。」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啊!我捂着小腹,略微的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的跟他道,「还是那句话,你娶我做什么?你爱我吗你就娶我。」 他回,「我没爱过人,也不知道对你的心思是不是爱,但你知不知道,今日跟娘亲讨你的那位夫人正是当今礼部尚书之妻。 简家虽是我朝新贵,但这尚书夫人却是抚州上官家的女儿,抚州与南乾相邻,上官氏的手里又握着一万兵马。 她若想跟娘亲要你为她二子良妾,娘亲即便是百般不舍也会估量着她上官家的权势。 这事的最后,只有一个结果。」 我垂了垂眸,小腹中好像也因为这都被气的不痛了。只有一个结果,一个什么结果,把我送人? 「所以,」阿晚紧跟着说,「阿月,嫁与我吧,做我的世子妃,唯有这,娘她才能拒了那上官氏,保你一命。」 我道,「那上官氏的二子可是有什么不堪?」那时,我还不认识简万里,自是不知道他在外面的名声很是差劲。差劲到阿晚听后,只觉我要是入了他简府便会如羊羔掉到狼窝,立马没命。 他急促的跟我说着简万里的不好,而我却只淡淡的盯着他的眉眼,等他把一切都说完了,才道,「那既如此,我便做你的妾呗,反正只要我名花有主,夫人就能回绝了他。那又为何偏要为妻?」 我还是有点小期盼的,期盼他能在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下,说一个「爱」字。 可直到我的小腹又重起疼痛,他也没说。那牙关咬的这是比磐石砌墙还要严实。 终至一夜,他都没亲口说一个「爱」,而我虽没听到,却也依了他的好意,堂而皇之的占了那个位份。 只因他说,「我娘也是这么想的的,她视你为亲女,又怎会舍得让你为奴也婢的伺候我,又怎么会让我再娶一个女子来凌驾于你之上。 她待你的心,从来比待我都要好上三分,你刚才那么想她要是让她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我,「……?」我深明大义,身份自知,不肖想不该的,还是我多想了? 那既然这样么……「那好吧!我应了。何时成亲?」有妻不做,做妾?傻子才会选错。 他「啊」了一声,道,「什么?」 我复道,「你求亲,我允亲,那咱们何时成亲?」 他愣了,顶着张不知道是着了凉发热了烫红的脸,还是被我的豪言壮语逼的羞红的脸跑回了他自己的如风阁。 我矗立在那,啐了一句「傻子」后,脚底抹油的跑到了茅房里。 应允他婚事后的几天,我在读书学礼一事上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忱与认真。 不认真不行啊!谁叫我现在占了人家未来世子妃的位份了,既占其位,便担其责,这是很小的时候老翁教我的。 我之前否决自己的那些话,虽有夸张成分,但大多都为真实,我学识不高,礼数也不周,而身为未来的端毅侯世子妃,无论是与人交谈还是参宴设宴,都需要有较好的学识,和周全的礼数。 端毅侯与夫人若真如阿晚所说认可了我,那我便绝不能让他们失望。 所以,在那段时间既,我认真读书习字之余,想的更多的便是如何能考中一官,身份一事,天生不足,后天来补。 我憧憬着能在一春暖花开,明媚灿烂的日子里挽着阿晚的胳膊,高调又极其自豪的跟那些世家贵女说,自己是某阶某级的官,同她们相比,丝毫不差。 可谁又能料到,在不久后,我便被一道旨给迎回了王宫,渺小如埃的身份一下成了王朝公主,明媚如阳,再不用昂头祈盼,俯首之间已足以让她们失败。 那些此时憧憬的,奋斗的事也都成了空。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摆在当下的是我两天后的生辰。 初月与二月交叠的那天的子夜时分,安阳城里突然下起了暴雪,柳絮般纷扬撒下,隔天寅时,我便被屋外雪白的地给亮的醒了过来。 我穿戴整齐后就去了如风阁,他昨天派人来告诉我,说今天会带我去戏楼看戏,他还说知道我们姑娘家家的穿衣打扮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所以特意叮嘱我要早点起来。 误了楼里戏开的时间,他可不负责。 所以我今天早上可是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梳理好一切,但当我齐齐整整的走到如风阁时,阁门却依旧紧闭。 我抬手重叩了两下门,「阿晚?」 门后,一服侍了阿晚十年的老嬷嬷拱着笑的把门打开,「月小姐来啦!大少爷还在屋里睡觉,未醒呢!」 「这个点了,还没醒啊?昨夜可是他说的今儿要带我去看戏的,还特意叮嘱我叫我早点起来,动作麻利点,怎么他自己倒是这幅全然忘记的模样了。」我边说边往阁中冲。 那老嬷嬷笑嘻嘻的跟在我身后,帮阿晚说好话,「昨夜雪大,大少爷怕月小姐今早起来路不好走,可是特地在月小姐的院子里扫了一夜的雪,近日出的才回的阁中,这才歇下没多久呢!」 扫雪?我脚下一滞,回头看她,「这样吗?」 她笑点着头,「是这样的。」 「那他睡前可有喝碗姜汤?」我问她。 她摇着头,道,「这倒不曾。」 我看了一眼他所睡的院舍,提着裙摆变了个方向,「那就现在去煮吧,等他醒来了正好能喝。那么大的雪,他要是真扫了一夜,铁定是让那等邪风钻到了体内,他才好没两天,可不能再着凉了。」 「唉……」那老嬷嬷从背后「唉」了一声,显然是想叫住我,但当我依着她停下脚步静等她说话后,她又只犹犹豫豫的扯了扯嘴角。 端毅侯府一共有四处可供人做饭的地方,离如风阁最近的一处,正好二十步,绑袖,穿衣,做饭的架子我摆了个十足。 但拿起刀后,却又踌躇无措的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月小姐?」那老嬷嬷端着慈爱的笑恰是时候的出现在门口处,「月小姐,做姜汤,首先要先准备姜丝……」 「姜丝?」我朝她投过去一个明白了的笑,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姜汤嘛,姜切丝加水煮就对了,是吧?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看看阿晚有没有醒吧! 若是醒了,也先别告诉他我在做什么。我呀,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老嬷嬷想着我此前的几番大作为,惊的浑身一哆嗦,慈爱的笑也收了收,只道,「哎,老奴知道了,老奴这就去看看大公子醒没醒,定啊,不会让大公子提前知道月小姐的心意。 月小姐就在这儿,放心的做吧!」 「嗯呐!」我得意的往滚烫的锅中投了几块我自以为是丝的块,然后盖上锅盖,烈火猛烧。 半柱香后,「嘭!」的一声,从厨房里传来。 正在束发的阿晚当下冠子也不带了,直穿了个鞋的就冲到我跟前。看着满脸灰土,头发焦黑的我笑的只差没满地打滚了。 「阿—晚!」我咬牙切齿的提醒着他。 「啊?哈哈哈,太好笑了,真的是……」他提溜起我的一个头发结,笑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快说说,让我再乐呵乐呵。」 「啪!」我抬手打掉他攥着我头发的手,白了一眼,道,「你煮个姜汤就能知道了。」 「姜汤?」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三十三章,洗手作“羹汤”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四章,老套的故事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他绕到灶台后,看着那一堆已瞧不出原始模样的破铜烂铁傻了眼,「阿月啊!」 我止住他的说教,道,「我知道了,我没做饭的天赋,下次铁定不会再下厨了。」 他碰了下锅灶边悬挂着的似落非落的铁片,道,「听我说完!」 我撇了撇嘴,拱了拱手,「你说,你说!」 他拉过我的手,径自离开了「案发现场」,「我的意思是,你今后若是想下厨,那就等我一起,有我在一旁也能及时告诉你哪行哪不行不是?要不然,这端毅侯府得备多少锅让你祸祸。」 「哪还有下次,我呀,是再不会下厨了。免得又毁衣裙。」我揪着裙面上被烫出的那个窟窿,面露可惜。 他顺着我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个窟窿,宽慰我道,「没事儿,不就是件新裙子嘛。等会儿我带你去买。」 等的就是这句话,我得意的昂起头,「那我要玉缕阁的,听说她们家新来了一种缎,还是由雪山上的玉蚕吐的寒丝织成的,一匹得要二十两。 你过年时没少收侯爷夫人的红封吧!」我贼眯眯的瞥了他两眼,他眼带宠溺与无奈的从腰间解下个荷包,「给你给你,这是我这几月的月例银子,还有昨天娘送过来,说让我给你过生两银票。你先拿去用,不够的话,我再回来拿。」 我掂了掂荷包,分量很足啊!把荷包抛掷回他手中,我道,「你的荷包还是你拿着的好,我呀只顾着买买买就行了。 试问下,我在那拿东西,而你一堂堂小世子却跟在身后替我付钱,这感觉难道不比我自己拿着付更有面子?」 他听后,没说话,只一个劲的盯着我傻笑。 一个时辰后,我沐浴梳妆完毕,迢迢美貌较之前更甚。 阿晚带我去的戏园子叫「黄金来」,一个听上去就很喜庆,很让人想进去的地儿。 阿晚跟守门的小二亮了下代表身份的手牌后就领着我进了园内。 园口通向园内的那条小石径的两旁种了好些梅花,粉的,白的,绿的,不同种类不同花色的把那路给截了好几段。 阿晚边走边跟我说,「你别看这儿全是梅花,感觉上是为了迎合着冬日来种的,可往那……」他指了一边,接着道,「在那里这黄金来的园主还种了好多桃李杏荷,就连桂花枫树都栽了不少。」 我接过话,「冬赏梅花,夏看荷,春有桃李争春风。就连这萧瑟,让人瞧之心疼的秋日黄落之时,也有合时宜的景色可观。 看来,这黄金来的园主很有从商经验啊!也难怪人家叫黄金来了。有这头脑想法,不挣钱都难。」 阿晚轻笑一声,「这园子原是前梁王室武陵王的私家园子,前梁亡国后才被这现在的园主给买了回去。 这园主原姓金,名来,起初买下这个园子也不是为了打造成梨园供人消遣玩乐的,而是打算修葺一新后自己来住。 士农工商,商者历来因其铜臭而遭世人编排躲赖,那金来是想着这好歹也曾经王爷住过的园子,就是彼时破烂不堪,但胜在有贵气在。 他想蹭一蹭着贵气,所以才花重金从内官司买了这园子。」 原来是这样!可…「那他怎么又改成戏园子了啊?」我问。 他道,「这金来住进来后,就生了一场怪病,白天的时候都好好的,唯有这晚上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据他自己说,是总觉得有人在他床前唱戏。 他后来多番打听下才知道,原来那前梁的武陵王世子竟是个戏迷,喜欢听,更喜欢描眉扮上的演一出,前梁国破时,他正好在屋里扮姮娥奔月,因为没唱完,所以那怨念就一直留在了这儿。 金来找人算了一卦,说要想驱散那武陵世子的怨念,就要在这儿让人演上七七四十九出姮娥奔月。 等他看够了,演够了,自然也就愿意离开,不再叨扰了。 金来是个商人,他做不来花钱请戏班子让人白看的善事,所以就索性把这儿改成了戏园,又养了一帮唱戏的帮他唱姮娥。」 等阿晚说完,我道,「前有武陵王的私园做噱头,后又有武陵世子的奇志怪异传说做谈资,这园子不火都难。」我现在不得不坏心的大胆揣测到,这一系列的事儿都是这黄金来的园主自编自导一手策划的。 目的只有一个,挣钱! 天不知,这黄金来在如今的安阳城里有多火,哪家办宴请客不来请这一班子过去唱上两句的! 我两说话间的功夫就已经跨过中庭拱门,达到了内堂之中。 内堂外有一方水池,池子东岸有个戏台子,只现在拉着幕帘,看上去是不打算用。 阿晚适时的跟我解释,道,「那是夏天的时候用的,夏天里,池上莲叶田田,池下鲤鱼飞跃,风从池面吹来,这坐在西岸的看客也能消七分暑。 现在是冬日,咱们要是在这儿看,那就不是看戏放松,而是花钱受罪了。 喏!」他眼指了指内堂正中的那间屋子,「咱们要去的是那。」 我定睛一看,「兰因阁?」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生、早悟兰因。 这是前朝的一阙戏词,「以戏词为名,倒也别致。就是不知道,这屋里的戏可就是这戏词出处的戏。」要真是,我还挺开心的。 带有这阙词的戏说的是一个善良的富家小姐在富贵无常的人世中,如何因当年的仗义助人而得报恩和救助的故事。 两个女孩子的互相帮助,有情有义间的你来我往,可比那些为了一个男子而或阴阳怪气,或破口大骂的来的要好看的多。 「你喜欢这阙啊?」阿晚显得有点失落,看样子他备的不是这出了,我听出来他的失落后立即道,「也没那么喜欢,说说吧,你今天给我备的是哪出?」 「进去看看吧!」他带着笑的引我进去。 我坐在那,认真的看了好几眼戏台子上那几个人的扮相,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疑惑的看向他,「不认识!」 他弯了弯唇,道,「不认识正常,这是我特意给你编演的戏,坐下来,看看?」 特意给我编演的?耳目一抖,我开心的坐到了他边上。 「这故事……」我听了大概三刻钟吧,就实在是听不动了,满目惆怅的看了眼他,「这故事也太老套了吧!」 「老套?」阿晚疑惑。 我顶着他的疑惑,重重的点了点头,「嗯,老套。很老套,老套至极!」 阿晚的故事是说一个国家的君王弄丢了自己的公主,然后寻寻觅觅了十几年,终于在某一夜里,父女相认。 大团圆的结局,狗血的剧情。 戏幕一起,无终不止,所以即便我再吐槽,戏台子上的咿呀声仍然在不断的冲到我的耳朵里,我收回视线,嗤了一鼻子,道,「总有粗心的爹娘弄丢自己的孩子,也总有受尽苦楚的孩子会大度的原谅自己的父母。」 阿晚似乎对我的态度很感兴趣,「怎么?想起你爹娘啦!」 「没!」揪掰着拇指,我否认的飞快。我才没想她们呢,战乱纷飞的时岁,他们或许早死了吧! 「啪!」他一手拍到我的拇指上,打分开我的手,「锯葫芦嘴,死不承认,你就犟吧。」 我「哼」了声的翻转过身,面朝另一侧风景,看着被被冬风吹打的来回晃动的窗子,我道,「就不承认就不承认,怎么,小侯爷还要打我么?」 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弯起眉眼,「哪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你一下,我娘她就能给我十棍,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她亲生的了。」 我眨眨眼,「自然是你啊!人只对外人才客气呢,对自家人,客气个鬼哦。」 「娘她把你也当做自家人的!」像是怕我不信似的,他又赶忙接道,「只有自家人才会操心自家孩子哪痛了哪病了的,你牙疼的死去活来的那几天,娘她不知道有多担心,听云酥说满城的菩萨庙都要叫她磕遍了。」 我点点头,歪头朝他一笑,「嗯!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我得收回之前的话,夫人她待我好像比对你是要好很多,府里的人说你之前生病,夫人好像都没怎么担心诶。 嗯!你不是亲生的,绝对不是!」 「齐柠月!」 三字全名震撼,我看着被我逗得暴跳如雷的阿晚,咯咯笑起。 银铃声贯穿在屋内,「阿月,说真的,你有想过你爹娘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的爹娘来接你了,你是会留下还是…… 难得看到阿晚说句话这么吞吞吐吐,我只好帮他补全,「和他们回去?」 他「嗯」了声,而后是紧紧的看着我,目光执着就像很久后的我。 「欢妹,欢妹!你小心点!」 空旷的空间里,一个十的少年张着手小心翼翼的跟在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身后,一声一声都是叫她「小心!」 我从没想过,跟他们再见会是以现在这种情形。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三十四章,老套的故事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五章,淤泥里捞出个小姑娘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你是……阿茶?」林江走到我面前,看了我好几眼后才问道。 我不想跟他相认,但就他目前目光里对我的炙热程度看,很容易就会让阿晚误会我跟他有点什么。要是此刻我再矢口否认与他的关系,被他回去后查出,恐怕更难说个清楚。 于是,我坦白道,「是,我是林茶,不过,我现在叫齐柠月。」 他见我搭理他很是欣喜,张口就提旧事,前对不起,我……」 我愿意承认与他有关系,却又不想在现在,我跟阿晚这么个花前月下的时间里,跟他谈论我作为林茶那两年的事儿,故而,道,「那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叫齐柠月,是端毅侯府的小侍女,这位是端毅侯世子。」 他接着我的话,恭敬的跟阿晚行了个礼,「世子!」 阿晚看了我一眼,我悄声凑到他耳边说,「我之前不是在彩云镇上的林家呆过嘛,他就是那林家二子,林江。」 「彩云镇林家?」他念叨着在脑海中飞快的搜索了下,道,「就是上月因剿匪之功被陛下封了奋武将军的彩云镇县令林丛峰?」 难怪会在这儿遇见他,原来是林大人因为剿匪之功升官了。还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偏远七品小官一下子擢升到了从四品。这官职跳动的,很大啊! 短,难不成这林家在安阳还有门路? 林江道,「家父正是奋武将军。」 阿晚浅浅的「嗯」了一声后,就没再搭理他,拉着我的手,目光温柔的问我,「饿不饿?刚才看戏看累了吧,这园子里的席面也是不错的,我已经吩咐人去备了,要不要现在去吃?」 时过巳时,其实时间也还早,但这是阿晚在给我撑面子,我就是不饿也不能败了,「好啊!既然都已经备好了,那就现在去吧,等的时间久了可不就凉了么。」 「那我也跟着阿茶妹妹一起去吧!」 林江突如其来的一句「阿茶妹妹」把我惊在了原地,这厮这是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呢? 我笑嘻嘻的退后一步,「我好像跟这位公子不太熟,还请公子唤我一声齐姑娘。阿茶二字,未免太过亲昵了点。」老早前,在林家的时候,他对我可是左一个「野孩子」,又一个「没人要」的的。现在,摆什么正经。 「好!」 「林公子的幼妹似乎还在那等你,你确定要跟着在下与阿月先行离开吗?」阿晚盯着不远处雪堆里那个粉雕玉琢,岱赭色的小姑娘淡淡道。 林江顺着阿晚的话看了一眼林欢。 「林公子既是不放心就还是看仔细了的好,在下看令妹的年纪也好像才六七岁吧!这么小的年纪,要是走丢了,孤身一个的,也怪可怜。」阿晚这是在点他,我当初也是这么大的年纪孤身一人从林家离开的,那时的我有多可怜,那此时的他就有多没立场来搭话。 林欢现在虚七实六,可我那年离开时也不过才九岁不到。 相差无几的年纪,我却已受尽他们的冤枉欺负,那些事,我可以大度的不计较,但他不行,他现在是心情好,不想让这些不相干的事影响了他给我过生辰的心情。 但他此时心情好,却不代表会永远心情好,他林江要是再不识数的一味纠缠,那他也会让林欢也吃一下我当年漂泊无依的苦。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我听出来了一半,而林江却是听了个十成十。 林江放心不下林欢,跟我们拱了拱手,歉疚道,「等把欢妹送回家了,我在去找你。当年的事,我始终欠你一个道歉。」 我说,「不必!」 「事既已了,就不要再提了!当年的事,你说你有错,可细细想来难道我自己就没错吗?也是有的,要是我不那么犟,愿意软和一点,随了你们一点,听话一点,或许那时也就不会被冤枉了。 但我没有,我的犟,加上林夫人的爱女心切,这才是那天我孤身离开的真正原因,既双方都有错,而我现在又过得不错。就,不要再提了吧!」 「那我以后能去端毅侯府找你吗?」他追问道。 我回,「找我作甚?都这个情况了,也就没什么私交私情可叙的了,我跟你本就无亲无系,那两年的叨扰,一来一回也就算抵了。 我心眼不大,对我好的人我铭记于心,但对我不好的人,我也会记很久,你当年对我做的那些事儿,我虽现在说不在乎了,但实际上还是有点在乎的,只是不想搭理罢了。 有那些事在,你跟我之间也就永远都做不来朋友。所以,就跟之一样,你们不知道我的所在,我也不去烦你们。」我跟他们之间,本就是陌生人,如今也算是重归陌生了。 把狠话撂完,我就跟阿晚动步去了园子的后面。 「刚跟二哥说话的姐姐是谁?」为不打搅林江跟我们谈话而故意玩了老半天雪的林欢,在我们一走后,就小跑到了林江的身边。 林江捂着林欢冻的通红的手,边搓边回,「就是我经常跟你说起的那个姐姐啊!欢妹不记得了吗?」 林欢昂着小脑袋想了想后,声色软软道,「记起来了,就是二哥哥说的小的时候在咱们家待过,常被你欺负的那个姐姐。」 她张望了望我离开的方向,「二哥哥之前不是跟欢儿说,要是再见到这个姐姐要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给她吗?」 林江跟林欢说的原话是要好好的弥补我,但「弥补」是什么意思林欢不知道,所以林江就拿买好吃的好玩的来解释了下何为「弥补」。 「二哥哥买了吗?」林欢接着道。 林江跟她苦涩一笑,「没呢!二哥哥忘了。」 「二哥哥的记性还真是差,竟都没欢儿的一半好。」小小的人儿突然拍着胸脯跟他保证道,「没事儿!等下次见了那姐姐,欢儿提醒二哥哥。」 林江盯着眼前才半人高的小人儿,停了半天也没说出那句打击她的话,只道了个,「好!」反正要按我今天说这个话,他今后怕是再难见我了。 他都难见我,就更不要说这个才六岁的小姑娘了。 林江的自信一起来,便没完没了的四放起来。 可还没等几天,我就再次遇到了林欢。 她浑身上下沾满了淤泥,脏兮兮的跟在「黄金来」里见到的她宛若两人。 我看着被人才从莲花池里抢救上来,后又提溜到我面前的小脏团,问道,「听他们说,你弄成这样说来找我的?」 她盯着我转了转眼咕噜后就匍匐的窜到了我腿边,我嫌恶的看了下瞬间被毁的衣裙,忙做了几个深呼吸,「你,你起来说话。」 「唔……哇—」未语先哭,小孩子的把戏她玩的十分起劲。 我抬了抬被她缠住的腿,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把她给我掰开。」 「唔……我不,欢儿怕!啊…二哥,欢儿要二哥,欢儿怕!啊…唔—呜呜……」她扒拉着我的腿,越哭越紧。 听我吩咐赶上来的小侍女顿时手足无措的矗立在了两步之处,我给了她们个眼神,道,「算了,她爱扒就让她扒着吧! 左右我这衣裙也已经废了,你们去烧点水,等我把她挪开了,我要沐浴更衣。」前日,前往瓜州救援的端毅侯带大军归朝,这一仗虽没打起来,但作为一国之君的衍文帝还是决定了要在曌凌阁给归来的将士接风洗尘。 宴会就定在了今晚,十来年不曾入宫参宴的阿晚,这一次也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表示会带着我一起去。 我想入宫并非是贪图王宫奢华富贵,想一开眼界,而是听闻晟武朝时就已辞官的陆司蜀陆大人也会参加这次宴会。 我这几月来一直热衷于如何提升自我价值,从而匹配的上阿晚,思来想去唯有为官这一条,而女子为官,虽有门路方法,但终究还是要问一问前人。 那位陆司蜀,可是我朝第一位女官,有着丰富的为官经验,也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与她见上一面,对我的求官之路,有利无弊。 多年的经验告诉我,有事求人,必要先投其所好,我辗转打听之下……其实,是阿晚,在他帮忙的打听之下,我知道了这位陆司蜀很喜欢吃藕。 是的,没听错,是吃藕,而非赏荷观莲。我普一听到时,也产生了很大的怀疑,只觉得阿晚的消息有误。 但后来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事好像又说得通,毕竟这陆司蜀是我朝的第一个女官,本就是行先例之人,那不同于一般姑娘,不喜欢莲啊荷的。独爱吃藕,倒也说的通了。 果然,不凡的人所爱的东西都很不凡。 又是多亏了阿晚的多番打听,我这才在安阳城外十三里处的这个荷香别院里找到了可食的莲藕。 莲香别院,顾名思义,院中花卉以莲为主,别院后接百相山,山上又有温泉引入院中荷池内,故而,在这六月初的时间里,这儿的莲花已铺满了一池子。 就连莲藕,也有几亩已经成熟可食。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三十五章,淤泥里捞出个小姑娘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六章,林夫人盼女由来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所以,我这才天不亮的就跑到了这儿,就想着抓紧时间的摘她一箩筐的藕,等晚上进宫赴宴的时候再交给陆司蜀,嗯,完美! 但现在......我拍了拍大腿根上沾染的淤泥,十分烦躁。 「喂!起来了。」她还是扒拉不动,我动了点怒火,再道,「再不起来,我就把你丢下去跟鱼虾为伴了啊!」 「别!」她尖叫一声,一个激灵的松开抓着我裙角的手,抹了抹脸。 我嫌恶的抬手抓住她的手,跟侍女说,「去给她打盆水来,脏兮兮的还往脸上抹,真的是.....遭人嫌弃!」 侍女麻溜的端来水盆,林欢边洗手边反驳我刚才的话,「欢儿才不脏,这次是意外,二哥哥说欢儿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姑娘了。」 我看着她脸上那副跟林江一样无二的欠打模样,抽了抽嘴角,明白了,这丫头今天来是来嘚瑟的,可她怎么会来嘚瑟的?难道她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林江跟她说了?连着猜了两个想法,我烦的摇了摇头,算了算了,管她是来干嘛的呢,总之跟我无关。 我不带一点尊老爱幼心理的回怼道,「那是因为你二哥哥还没有娶妻生子,你且看看他要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亦或是自个儿生了姑娘,还觉不觉得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小姑娘是你了。」 林欢听后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是嚎啕大哭,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是非要我承认一句她的二哥哥不会那样。 我瞟了一眼她,又再看了一眼篮子里的藕段,跟侍女道,「行了,别采了,这些就差不多了,留些在池子里吧,这样等陆司蜀想吃的时候还能再来摘。」阿晚说,这莲香别院他已经从原主人的手里买了下来,因地偏所以即便是带着温泉池子也没多贵。 侍女得命的收拾起回去的行囊,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问我,「那这位小姐.....」 「随她去,我又不是她爹她哥的,没那个心思惯她,咱们走咱们的,留个人下来,确保她不会丢就好了。」要不是怕她丢了林家人会烦我,我连个人都不给她留。 那侍女「哎」了一声后果真没再搭理地面上正演着独角戏的林欢。 林欢一时有点窘迫,不着声色的看了眼我后就吸了吸鼻子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瞄到了她的这些小动作,没理睬也没出声。借由话本子上的一句话来说,这孩子不听话,多半就是惯的。千不看,打小没人宠的我,现如今这么乖巧懂事么! 所以啊!以静制动才是养孩子的上上策。 可惜,林家人不知道,林江也不知道。 我看着这急哄哄闯进来的一群人,目光沉静如水。 「哟,阿月,这些人是?」端毅侯回来后的端毅侯夫人又回归了之前的积极热情。 阿晚看我一眼,抢着替我跟夫人道,「这位是奋武将军林丛峰,这两位应该是林家的两位公子,至于这位么...」他转眼看向林夫人,「要是在下没有认错,应该是林将军的夫人了吧!」 多年未见的林夫人富态了很多,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现如今叫肉给挤得更加小了。她于外貌上变了不少,但为人处世上却还是一样的蠢。 或许,以我的位置来看,我不该这样评判她,毕竟我在她的膝下也承欢过两年,但......人之蠢,不吐不快。 没见端毅侯夫人之前,她以为我不过是这府里的小侍女,冲进来要打要骂,只给她的宝贝女儿林欢报仇。不问青红皂白的报仇,跟当年不给我机会让我解释的定罪,一模一样。 可在见了阿晚跟夫人后,就顿时又变了一个模样,谄媚的很是没有骨气。 肥硕的脸上,肉挤肉的推出笑,她晃着金灿灿的耳坠子,露着几颗大白牙的跟夫人套近乎,一会儿说我当年是如何如何的顽劣,她为教好我实是没少花功夫,一会儿又道,夫人这么多年辛苦了。 我睁眼着看着她,眸中冷静逐渐化为冰冷。 「原来是陛下前些时日才封赏的林大人啊!」端毅侯夫人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林丛峰,道,「剿匪得赏,林大人此番倒是要平步青云了。」 我看着夫人与林大人的视线交集,老觉得她的这句话,话中有话。但目光抵达阿晚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却是想让我不要深究。 好吧,不深究就不深究吧!或许是朝堂上的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 林丛峰听出了端毅侯夫人话中深意,忙拉过自家不省心的妻子匆匆的行了个礼后,就脱口要走。 「你干嘛!」没懂林大人此举深意的林夫人,只觉得他这番是在打扰自己与眼前的端毅侯夫人攀亲。 真是个扶不上墙的孬货,明明背靠陆家那颗大树,却仍然愿意在彩云镇那个既偏远又破落的地方一待就是这么多年,要不是她把那件事告诉了陆家,他这官位还做不到这般大呢!不觉得她是个贤内助也就罢了,竟然还打扰她干正事。 真是个蠢货! 林丛峰皱着眉的跟她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她闭嘴,奈何她一根筋轴到了头,反方向的跟他较劲,那架势就是死活不愿走。 林欢看了这儿,也适当的叫起了林江,她说,「二哥哥,你快过来。」 林江宠溺的走了过去,在面对我的时候,神色一阵紧张。 她揪了揪他的袖口,指着我道,「二哥哥,我把这个姐姐给你找到了,你快去买姐姐喜欢吃的东西过来啊。」 原来是这样,我转身看向林江,质问道,「今天,她会出现在别院里,是你要她去的?找我?」 他矢口否认,「不是,我......」在众人的围观中,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解释,他还是怕当着林大人与林夫人的面说出当年真相。 他还是这么没有担当,怕被骂,怕被打,怕自己不是他们心目中所要的那个儿子。 林江的心思,我大概是能猜出来个几分的。 听说林夫人在生下长子林壑后伤了身子,致使多年未有身孕,直至七年后才又有第二胎,林夫人喜欢女儿的心思,是在那时起的,一开始只是想要儿女双全得一个好字,可直到她兄长之妻,岑氏的出现,彻底让她盼女成狂。 岑氏是林夫人胶东李氏大公子李兰的结发妻子,李兰壮年崩逝后,岑氏就易嫁给了同为胶东望族的慕容家,成了慕容家的二老爷的夫人。自古姑嫂便是大不对付,更不要说那李家公子还十分惧内。林夫人待字闺中时就没少受身为大嫂的岑氏的气。 大哥崩逝后,林夫人痛哭过几回,但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扬眉吐气,岑氏就是仗着兄长欺负她又如何,到最后赢得不还是她?夫妻美满的是她,有子有底气的还是她。 而反观她呢?中年丧夫,又膝下无子,真是可怜又可悲。 林家仆人统计过,李家大少死去的那一年里,林夫人拢共回过十次娘家,且每次都是兴满志得而归。 可这样让林夫人开心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跟林夫人截然不同的是那岑氏生的一副好相貌,即便年过也别有风味,这股风味好巧不巧的就飘到了慕容府。 慕容氏的二老爷慕容舒的发妻亡故多年,慕容一族皆劝着他能另寻新妇。慕容舒自以为自己是个失妻的鳏夫,那便也不该娶个名门闺秀,挑来挑去,选中了被夫家遣还回宅的岑氏。 谁都不知道这慕容家的二老爷年轻的时候竟也是林夫人心头上抛不开的喜欢。 得不到的心上人竟然要再娶妻了,娶的还是跟她最不对付,她最厌恶的女人,她困在林府里,嫉妒的疯了。 整日不是嫌弃林大人不思进取,犹如草包,就是恶言诅咒岑氏不得好活。 可即便她在彩云镇再怎么谩骂诅咒,岑氏的日子也在胶东一天比一天的红火了起来。 慕容舒的原配夫人曾给他留下一女,岑氏进门时正好八岁。 万事皆知,又万事不知。 岑氏温柔大方,又善诗词歌赋,没两年就把继女给培养成了胶东城里远有名气的才女。及笄之时更是连衍文帝都赐了金银来。胶东的诸夫人望着那金灿华贵的赏赐,直说这慕容女会有大造化。 那年,也正是林夫人怀着林江的时候。 慕容氏有大造化的言论自然而然的也飘到了彩云镇,进了林府,进了她的耳朵内。 她抚着肚子,千盼万盼,只希望这也是个女孩儿,她自信的认为自己所生的女儿绝不会比岑氏养的差,她的养女能入宫为妃,那她的亲女便更能一飞冲天。 她是怀着与岑氏再斗一次的心思期盼着林江是个女孩儿的。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盼望的女儿没来,来的却是个浑小子。 愿望落空,她瘫在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岑氏的养女成为天子妃嫔之后对自己的欺压。 每想一次,她就对林江厌恶一分,积累成山,等到我出现的时候,林江已彻底的从她的视线里退到了一边。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三十六章,林夫人盼女由来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七章,端毅侯夫人发怒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对此,我对他表示很同情,但再同情也不能抵消他那两年所做的幼稚事,更不能抵消明明是他把天竺葵塞到林欢的襁褓里,造成的她浑身起红疹,却在林夫人质问时默不吭声,更甚至,默许了她们把那口大锅扣在我的身上。 他的逃避与不担当,是我讨厌他的最大理由,也是后来我阻止他追求陈旌旗的最大理由。 陈旌旗是敢爱敢恨,宁杀不辱的铿锵玫瑰,而他,哼~配不上,配不上,实在配不上。 「咳咳!」阿晚知道我不想跟眼前的这些人有过分交际,故而轻咳两声,道,「按道理来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身为一个外人是不配插嘴的,但...」他笑盈盈的看了下林夫人,「但愿不会显得很无理。」 林夫人道,「不会不会,世子爷愿意跟我们交谈,那是我们的福份,哪会觉得无理。世子爷言重了。言重了!」 他笑意不减,微蔑的看了眼林夫人后,就转头看向了林江,「在下还是那句话,现在的安阳城虽在陛下的治理下颇有路不拾遗门不闭户的盛世景象。 但再好的竹林也会有一两个歹笋冒出,再平和的街道也难保不会有歹人铤而走险,林三小姐这岁数,这长相,要是被不怀好意之人给掳了拐了,三小姐,有那个聪明脑袋逃脱险境吗?」 说完,他走到我身边,对着我道,「可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阿月这么聪明的。」 「世子爷这是在诅咒小女吗?」林欢是林夫人盼了多年的女儿,她娇养着就想她能健康长成,然后为她争权夺利,阿晚现在的话无疑是往她的心窝上捅了一刀。 她当下也不顾什么维护关系了,直言冲撞道,「臣妇原以为端毅侯府是什么清贵之处,原来,也不过是仗势欺人。」 「夫人!」林丛峰带着点怒意的低吼道。 「怎么?」她呛他一声,「我说错了吗?明明是这丫头包藏祸心的把我的欢儿推到莲花池里打算溺死的,我不过是上门来要个说法,一开始的时候,臣妇也待侯府十分恭敬。 可世子爷是什么态度?他不但包庇罪魁祸首,将欢儿到莲香别院的事说成是她自己跑过去的,还恶言诅咒,这是生怕我的欢儿有一点好啊!还贼子掳走,世子爷,我的欢儿到底是哪得罪你了啊,你竟要这样说她。 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世子爷这样说就不会觉得良心痛吗? 还有你!」她骂完阿晚就又把矛头对向了我,眼神淬毒,仿若在看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我早该想到一个七八岁就撒谎成性,拒不认错的人,长大了心肠也不会好到哪去。怎么?这是觉得当年我欢儿福大命大,没被你害成,现在想来第二遭? 我告诉你前,老天爷没让你得逞后一样也不会,像你这样心思歹毒的人,就活该生而被弃,不知父母,不知来处,老天爷若是有眼早晚也会降道雷把你劈死。」 「放肆!」端毅侯夫人大吼一声,就有身强体壮的老嬷嬷从屋外涌入,一人一手的把她按在地上。她挣扎着想要甩开那两人的手,却因为力量的悬殊而只好放弃。 端毅侯夫人走到她面前,自上而下的盯着她道,「来人,给我掌这个毒妇的嘴。」 两嬷嬷应了一声后就左右开张的教训起了林夫人。 她们边打,端毅侯夫人边道,「不准停,这毒妇出言不逊,敢以污言秽语来说我的月儿,就给本夫人掌到她知错为止。」 「夫人!」林丛峰虽忍受林夫人的乖张多年,也曾有过与之和离之心,但此刻,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巴掌声,却还是忍不住想像端毅侯夫人相求。 他扑通一声跪下,面对着端毅侯夫人,双手合掌,低眉颔首道,「拙荆言行无当,冒犯了贵府小姐实是她的过错,但请夫人看在她也是出于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就高抬贵手的饶了她吧!请由微臣将其带回家中,好生管教。 这,这....实在是不能再打了。」 「爱女之心?」端毅侯夫人冷哼一声的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后又走到他们的面前,「月儿自九岁入我侯府,于今也了,本夫人膝下无女,便自一开始就是把月儿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的,要真按着林大人的说辞来看,林夫人出言不讳是爱女心切,那本夫人教训她,也是爱女心切啊! 怎么?就准你夫人以爱女之名随意谩骂别人,就不准本夫人动手了?」 「娘—」打一开始林夫人被端毅侯夫人掌嘴的时候,林欢就想窜到她的跟前,只是被林江给死死的拉住了,现在,因为林江的一时分心,倒叫她给挣脱了出去。 她跑到林夫人的面前,哭的眼泪如水落,恶狠狠的目光登时投向了端毅侯夫人,「你们欺人太甚!」 「哦?欺人太甚?」端毅侯夫人对小女孩的耐心往往是要比腌臜妇人要多上很多,她道,「你们母女,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说我侯府仗势欺人,一个又眼泪汪汪的说我欺人太甚。 可见你的母亲,把你教的很好啊。」明褒暗讽,端毅侯夫人顿了下,又道,「之前的事,本夫人不知道也不想再提,但现在,你既说是我的月儿拐带的你女儿去的莲香别院,又说是我的月儿把她推下的莲花池,那么请问你,可有证据?」 「唔—唔!」嘴被打的肿胀的林夫人艰难的开了下口,但含含糊糊的根本听不出她想说的是什么。 正在此时,林江道,「欢妹,你今天是怎么去的莲香别院?是月...」他看我一眼,改口道,「是齐小姐派人带你过去的吗?」 林欢自出生起就没见过林江这样的严肃认真,一下子有点心慌,心慌过后,才摇着头,结结巴巴道,「不是的,去莲香别院,是我自己要去的,没有人带我,真的,真的没有人带我。」 「怎么可能!」从老嬷嬷的手中挣脱开来的林夫人,揉了揉自己的嘴巴,勉强开口的质问林欢道,「不是你自己跑去的吗?」事已至此,唯有林欢咬死了自己是被那野丫头拐过去的她才有可能占据上风,得理,不饶人! 但现在,林欢却说是她自己跑去的,不是她拐的,她想起方才的「豪言壮语」一时有点害怕,即便她们家现在攀上了陆家,但端毅侯毕竟是跟先帝打江山的早一批臣子,她不敢保证与之对上,陆家会不会出手相帮。 怎么办,怎么办...她怕的满头是汗,对了!她看向林欢,温柔道,「欢儿年岁还小,肯定分不清人是好是坏,要是这丫头派个人伪装成好人的模样,拿东西勾着引着的把她带出去,我的欢儿肯定也是分辨不出来的。 我的欢儿啊!」她抱着她,放声大哭,拍着她的头,接道,「我的欢儿,就是太单纯了,这才不识此人的用心之毒。」 阿晚实在听不下去了,道,「不应该吧,我观林小姐如今也有六七之岁了,这个年纪若林大人与林夫人有好生教养怎会不知善恶,再者,以林夫人的貌相,林小姐不知恶,这也说不通吧!」我躲在阿晚的身后,对着他的这一番话,悄悄的竖了个大拇指。 这话漂亮啊!前一句说这林欢要是真不知善恶是非那就是林家教养无方,而这后一句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在场众人,他觉得,要论恶,林夫人为最。 在最恶之人膝下长大的林欢,又怎么会不知道恶呢? 不等林夫认出声反驳,端毅侯夫人便攒着笑的,接话道,「我儿此话,正和我意。林小姐面容俊秀,一看就是聪慧之相,此等相貌,定是知是非,明善恶的人,林小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本来还因母亲被打,对端毅侯夫人满眼怨怼嫉恨的林欢,在听到这一句夸赞后,顿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态度了,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后,说,「欢儿是聪慧,娘!」她看向林夫人,「娘,欢儿去莲香别院。真的自始至终都是我自己的想法。」 「胡说!」林夫人气急败坏了,「我来前打听过了,你今日可压根没出过大门。既不是堂堂正正的从正门出去的,那你又是怎么出去的?」她搭着林欢的手,勉强的从地上站起,直愣愣的看向阿晚,「我儿纵是已经六岁,但身量在这儿呢,你们莫要告诉我,我儿天资聪颖能一跃几丈,翻墙而出了。 她深居林家,若无贼子潜入偷掳,她是怎么出的林府?啊!怎么出的?臣妇还请侯夫人与世子爷给个解释。若无解释,臣妇纵是告上勤政殿,也一定要给我的欢儿,讨个说法!」 是啊,这可怎么解释?就在阿晚与端毅侯夫人为着找一个合理的解释而犯愁的时候,六岁的林欢悄悄的扯了扯林夫人的衣服,低声道,「娘—,欢儿,欢儿是从书房后面的狗洞里钻出去的。 娘—,你就不要再为欢儿讨公道了,这件事,真的从头到尾都是欢儿一个人的自作主张,与旁人无关,更与......」她怯生生的瞄了我一眼,显然也是林夫人一场闹的让她很不好意思了。 「更与这个姐姐无关。」 听到她这样说,我忽的一下觉得不那么气了,还好,这女娃娃的根还没坏,还能扶正。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三十七章,端毅侯夫人发怒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八章,林壑大义灭亲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啪!”林夫人在众人的错愕中挥着手重重的扇了下林欢,“你胡说什么,你才多大,就会骗人了?” 林欢疼的“哇”一声哭起,林江见状忙把她拉到身边,细声安抚。@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你在干什么?”林大人林丛峰看着大哭的女儿,无措的儿子,怒不可遏的对林夫人吼道,“你到现在还要把欢儿的事往阿茶的身上赖吗? 五年前的事,真相究竟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你为了赶她走,让欢儿成为林家独女,好抬高她的身份,等着她长大了能嫁个好人家,把明明无错的阿茶到祠堂罚跪,就是下雨也不肯心软一点。 五年来,你逢人就说你待她那么好,她却还是要离家出走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把她的名声一扫再扫,一落再落,可她明明是被你逼走的啊。 上月,江儿告诉我说找到了阿茶,那时,你是不是在门外?” 林夫人本想否认,但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现在这个模样的丈夫,她坦白了,“我在门外又怎么样?我要是不在,能知道这小***还没死,竟还活的这般好好的吗?” “啪!”我听着这又一声的巴掌,暗暗的蹙了蹙眉,今天真是捅了巴掌窝了,怎么一个还没结束,另外一个就接着来了啊。 我捻着脏污的金贵衣服,不悦又浮上心头,我这招谁惹谁了! 阿晚看出了我的不悦,悄声宽慰我,“明天,我再带你去买件。” 我瘪瘪嘴,半点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开心的迹象,“不要,这玉缕阁的衣服太贵了,就我这毁衣服的速度还是买便宜的好些。” 阿晚听了我这话一阵默然,而后道,“你不用这样的。” 我不用这样?哪样?节俭?还是抠搜?不管是褒义的节俭还是贬义的抠搜都只表达了我的一个意思,那就是不需要。我这样的身份穿这么豪贵的衣服,不需要。 我直至那个时候,都只觉得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我知位卑故而知足。 但已知晓我身份的阿晚在听了我的这句话后,只觉得命运不公,他愤愤的攥紧拳头,把怒意都发给了眼前的林家人。 他低吼一声,盯着林丛峰,目光冷冽,“林家私事我端毅侯府本不该管,但此事涉及阿月,而阿月又不日将嫁与本世子成为我侯府明正言顺的世子妃,那此事,我侯府,便不得不要管上一遭了,还望林大人见谅。”先礼后兵,这是阿晚惯用的招数。 林丛峰低着头,连呼“不敢。” 阿晚收起冷目,转头走到林夫人的跟前,瞧了眼方才钳着她的那两个嬷嬷,两嬷嬷瞬间知意,互看一眼后就又左右开弓的架起了她。 林欢还是哭闹不已,林江和林丛峰都拉不住她,关键时候还是自进来开始便做背景板,默不吭声的林家长子林壑出声把林欢给叫到一边去的。 我看着那一脸铁黑板正的林壑,又看了下犹如老鼠见了猫般乖觉的林欢,忍不住偷笑。 还以为满林家就我怵林壑呢,原来,是个小姑娘都怵他这幅黑脸。 “你,你要做什么?”林夫人被阿晚吓的不轻。 阿晚道,“不做什么,只是想让林夫人知道何为仗势欺人罢了。” “仗,仗势欺人?”那不是她刚才说的话吗?林夫人瞳孔一怔,看着身侧的两个身材魁梧的嬷嬷仿佛又想到了刚才的连环巴掌。“你是死人啊!”她吼向林丛峰,态度依旧跋扈,毫不知错,“我好歹也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就这样由着别人欺负我? 这,这没的可是你林家的脸面。”早已受够了她这幅张扬脾气的林丛峰决定不再管了。 要说刚才他出面跟端毅侯夫人求情是还念着多年的夫妻之情,那么方才她的话,以及此时此刻的行为举止就无疑是败了他们最后的夫妻情面。 他垂下眼,避开她的视线,他是没能力管住她了。(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林壑大义灭亲 ,那么让权贵滔天的端毅侯世子教训教训也是不错,再有就是...他想起刚才端毅侯世子与阿茶之间的小举动,还有来安阳之前陆太师派人给他传的话,阿茶,来日可期,要不让她现在就出了这口气,那来日,林家大祸将至矣! 林夫人还的叫骂声没停,阿晚也没出手让人拦住她,他就那样静悄悄的站在一旁,看着林家父子三人的形态表现,见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后,他才道,“押下去,送到大理寺吧。” 只是....送到大理寺?我吃惊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刚才的举动明明是一副要用私刑给我出气的模样,可转眼就说送至大理寺的意图。 阿晚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虽没转眸看我,但仍就解释道,“林大人剿匪有功,他的妻子即便犯了以下犯上之罪,但本世子看在林大人的份上也决定饶她这一次,但,”阿晚的这一个但,瞬间夺掉了林夫人眼里才因为他说会饶了自己而生起的光。 “但,林夫人涉嫌胶东慕容舒原配离奇死亡一案,此案累积多年,现今已转至大理寺,还请林夫人配合。” “慕容舒?”林丛峰先林夫人一步的表达了自身的错愕,胶东慕容氏与他彩云镇林家相隔百里,就连他夫人的娘家李氏也隔了好几个乡镇,他原配夫人的死,怎么会跟自家夫人牵扯到关系的? 直到现在,林丛峰都只简单的认为他的夫人李氏只是心胸狭隘,贪权好妒,没有容人的心,决然不会想到她会因为嫉妒而命人给心上人的夫人下慢性毒药,致使她在生下女儿后就因体力不支,血崩而死。 阿晚耐心的跟他把他的夫人,慕容氏原配,还有慕容舒之间的旧时故事说了遍。 得知真相的林丛峰甩着黑脸的出了端毅侯府。林壑也跟他爹一样,唯有林江和林欢,满眼的不可置信。 我不明白林江不相信为啥要看着我,我被他盯得难受,扯了扯阿晚的衣角示意他要么把林江赶走,要带我离开。 阿晚毫不犹豫的就选了后者,端毅侯夫人看着我跟阿晚亲亲热热的两个人也笑嘻嘻的领着侍女回了前院,晚上还要入宫赴宴,她得赶紧再去给月儿选件好衣裙。 那林夫人虽说满肚子坏心肠,但有点没错,女儿家嘛,自要娇养,更何况是她的月儿了,要是当年...她没往下面去想,只是更有动力的去给我找好看的衣裙了。 跟阿晚走出屋内后,我问他,“你刚让那两个嬷嬷把她架起来,应当是想动用私刑的,是吧?” 阿晚牵着我迈过一个门槛,道,“知我者,唯阿月尔。” 我泛了个笑,道,“别拿林壑的那一套来戏弄我。我最烦他整天的之乎者也了。” “他也这样说过。”阿晚道。 林壑不是个爱与人谈论家长里短的人,但阿晚却说我这样的话,林壑也同他说过。“你跟他的关系很好吗?” 阿晚回我,“也是最近才认识的。一般吧,不算熟。” 他这样说也就是很熟了,阿晚,最爱死鸭子嘴硬,口不对心,常态! 我又道,“因为胶东慕容案?”林夫人为人刻薄,但膝下的三个孩子却都各有所长,尤林壑最为突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衍文十年时就一举拿下了文武两状元。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林丛峰能从彩云镇的七品县令小官一跃成为从四品的京官,林壑身上的这个文武状元的名头占了一大半的功。 要是没有这个名头,他或许依旧能搭着陆太师的船来皇都安阳,但决对做不到从四品的位子。 大塍立国不久,但朝堂上能用的官员却因为晟武晚年的苏江太子案被贬的贬,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所剩无几了。林壑文武才学兼备,实是能用之人,再说林丛峰,其人虽于治家之上有点拎不清,但才学还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剿灭了彩云山上扰民的一众土匪。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林壑大义灭亲 在听阿晚“嗯”了一声后,我又道,“看林壑今天的样子,他莫不是也早就知道了你会把林夫人送到大理寺?” “与其说是他早就知道,倒不如说这事就是他让我这样做的。” 我,“....?” 阿晚跟我解释,说,“上次我看那林江在黄金来里看你的眼神不对,回来后就去查了查,可还没等我细查,林壑就主动的找上了门,他说他愿意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有关于你的一切,但作为交换,我也需要帮他一事。 我原本还以为他要我做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林夫人一马,却没想到他倒是个公正清明的,要我做的竟是大义灭亲。 慕容氏原配的女儿长成后就把母亲枉死的事状告到了胶东的辛乡县,彼时正是他林壑高中任辛乡县令的第一年,林家是新晋世家,论能力自是比不上百年李家,所以,林壑在查慕容舒原配案时遭了不少的阻拦,这才导致,原本一件很简单的案子却拖了这么多年。@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今年年初,林壑终于查到了幕后之人就是自家母亲林夫人,但林夫人的父亲,也就是他的亲外祖以死相逼,要他放弃。 一面是义,一面是亲,他陷入了两难之中,他不想辜负心中正义,也不想让有罪者逍遥法外,所以就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我,我呢,也不想趟这个浑水,所以就扔到了大理寺。”。 第一百三十八章,林壑大义灭亲 第一百三十九章,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分不清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原来是这样。”我无意间的感慨了一声。 阿晚配合道,“嗯,就是这样。”他配合的毫无感情,就像一个习惯,木愣愣的却又一脸认真,我嗤了一声,笑道,“阿晚~” 我道,“你刚才就没想先揍她一顿?”我没明说她是谁,但我知道,他知道。 没多会儿,我又道,“我还以为,你会为了帮我报仇,先揍她一顿的。” 他掀帘子的手顿了下,回首回了一半的道,“我有想过。”放下帘子,他转过来另一半脸,“但我觉得,你不会想我这么做,所以我就看在林家父子的面子上放弃了。 首发更新@ ” “你怎么会知道,我不想你揍她?”我从不以圣人自居,也自认为没那么大的心胸可坦然的面对每个欺负过我的人,所以,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阿晚轻笑了一下,弯着好看如峰的眉跟我说,“我就是知道。” “臭阿晚,你快告诉我!”我追上他,再三道,“你说不说?” 他一如既往的败下阵来,道,“你还记得你在黄金来里,自己跟林江说的话吗?” 我陷入回忆中,他便话接话不断,“你说,你不想再跟他们有纠葛,好的坏的,都不想再有,你不会恨他们,但也永远不会原谅。你和他们之间最好就像之前的五年一样,他们不知道你,你也看不着他们。” “我当时真这样说的?”我撅了下唇,泯了两下,意思好像是这个意思,但原话明显就不是这样的,这里面的好多说辞都是他自己组合的。别以为我记不起来! 他说瞎话不眨眼,“对啊!” 没有伤害的假话,我也懒得拆穿他,只道,“哦~,那你这记性还真好,我都忘了呢~” 他抬着食指碰了两下鼻尖,“嘿嘿,嘿嘿。”傻笑了两声。 连廊深处,我们身后,追出来的林江拉着林欢的手,告诉她不必再走了。 “为什么?”林欢不解的看着他,她看得出来自家哥哥对这个姐姐态度很不一样,可具体是哪不一样,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今天一开始的时候,二哥哥来这找她,见到那个姐姐时他很开心,跟上次在戏园子里一样开心。 “是二哥哥今天没给姐姐带吃的东西,怕她会生气吗?”她只想到了这,就问了出来。 林江看着我跟阿晚打闹的背影,摇了摇头,“不是。”这两个字刚落地,他就又道,“是。” “二哥哥~”林欢求助的昂首看他,“不懂。” 林江摸了摸她的头,苦涩的脸上挤出了点笑,“那个姐姐的身边已经有另外一个男孩子给她买好吃的带她玩,让她开心了。你二哥哥这儿的,她不需要了。” 林欢还是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只能吃一个人给的好吃的,就不能二哥哥给的和那个人给的,都吃了?” 林江想了想,捡着她听的懂的话,尽可能的通俗易懂的解释道,“因为一个人要是吃了两个人给的东西,而给东西的那两个人要是都不知道对方给的是什么,万一两份食物分开都是好的,合起来却会伤害人的身体,那吃东西的那个人,不就受罪了吗? 欢儿,虽然二哥哥现在跟你说这些有点早,但二哥哥还是希望欢儿从此以后都只吃一个男孩子给的东西,这样,对你好,对他们也好。” 林欢懵懵懂懂的点了下头,“那爹爹,大哥哥和二哥哥要是同时买东西给欢儿吃了,欢儿,能吃吗?” 林江说,“能啊!爹爹和大哥哥,二哥哥都是欢儿的亲人,我们在买东西给欢儿吃之前是会彼此先招呼一声的,所以,欢儿可以照常吃,二哥哥说的,是除开我们,除开欢儿的亲人外的其他男子。” 连廊外,我跟阿晚接到了端毅侯夫人的传话动身去了前院,林欢看着我们走,拉着林江的手还是没受控制的摇晃了两下,“二哥哥。”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分不清 “姐姐要走了,二哥哥真不上去跟她说个话吗?”要是二哥哥不上去,那她这一顿折腾不久白忙活了? “不了。”其实林江的心里还是有点触动的,他想把他这么多年对我的愧疚,毫无保留的剖析在我面前,但他只要一想到在黄金来里,我的那副决绝模样就打起来退堂鼓。 在没遇到陈旌旗的千锤百打之前,林江,软弱的让人看不起。 他后来是怎么追到她的来着?我坐在屋檐上杵着头,刚想问一下阿晚,却忆起他累的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有点久啊! 看来,是真的累到了。我没打扰他的,把视线又投送到了不远处的画幕上。说来也奇怪,那段时间里发生的那些事,都不是平平淡淡没有记忆点的小事,无论是黄金来里跟林江的久别重遇,还是阿晚给我单独编排的那一出狗血剧,亦或是莲香别院林欢孤身找来,林夫人为女大闹端毅侯府。 这般种种,我竟都不记得了。 看来这假死带来的遗忘症让我遗忘的根本不止衍文十五年春末至十七年冬。十五年春前,我应当也忘了很多事,只是时间零碎,不好归一统计。 要是我早知道我被那贵公子的夫人选为良妾后他曾堵门跟我求过亲,要是我早知道黄金来里发生的,还有林夫人的那一出,我又怎会怀疑他不喜欢我呢? 哪怕不是爱,也是有喜欢的呀! 想到这,我不禁在腹中又问候了几遍九重天上的司命星君与那位宋行舟宋公子。 正于棋盘上把美人图幻化为棋子的相互博弈的宋行舟与司命星君,感知到我的这声问候,齐齐的打了个喷嚏。 他们互视一笑,“天冷了,风大,风大!”宋行舟说。 司命赞同的点了点头,长袖一挥,白玉垒砌的亭子边便降下了帷幔。 他端详棋面,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知道?” 宋行舟说,“再等等吧。”他不紧不慢的盘着手里的棋子,看着棋面上刻画着付川乌美貌的图像,笑从心来,“有句话她说的对,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咱们对不起她,她心里有怨也正常。 无错更新@” 司命抬眼看了下他,直截了当的戳穿了他的想法,“你呀就是爱给自己找借口。” 宋行舟盘着一个又一个的“付川乌”,笑道,“这要去晟武八年的事可是她自己要求的。” 司命紧跟着道,“她想去的是她真实存在过的。” “我给她看的也是真实存在过的呀?她祖父晟武帝与祖母重华皇后的,她大伯苏江太子与陆家长女的,还有她爹衍文帝跟陆家二女的,哪一件虚假了?为了让她看故事能更有连贯感,我还破例的让她看了那个左应监与她心上人的故事。” 不等司命开口,宋行舟就又说,“至于某些事么...”他一个翻身,抬手凭空捏来一把羽扇,摇打着拍了拍左肩,“凡人里讲故事,为了让故事更吸引人往往会臆造一些不存在,却又不会对主流内容有太多干扰的情节。 我这也不过是借鉴了一下,让她能亲眼看着自己出口恶气罢了! 你难道不觉得,我这步棋,下的极好吗?”他得意的摇着扇子走到一边,扇前羽尖挑起薄纱,他往下一瞥,正好看到我所在之处。 “若真按正常的来给她看,她入宫之前都没见过他们,欺负了她一次接着一次的林夫人不但好生的做了三年的***夫人,还在得知她被封为长公主后,借着她的名头四处生事,她的那些污名里也有不少她的功劳。 虽说三年后,她谋害慕容夫人的事还是被他的好儿子给查了出来,但彼时,她已深处宫廷,压根就没亲眼见到这一幕。这听人说哪有自己亲眼看来的舒畅。 反正最后的结局都一样,我就是挪到这前面来,让她亲眼看一看又有什么错? 你个老头要是还说我做的错。(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分不清 ,不妨自己乔装打扮了去凡间问问,如此两种情况,她们会选哪种。” 司命无力回怼,“你就是在找借口。”他也跟着从位置上站起,走到他身边,挨着的往下看,“你就是想借着这机会化解了她的怨,然后在十七年时把她杀了。” “是!”宋行舟直言不讳,他就是这么想的,既然我不肯死,那他就冒着被天道处罚的可能亲自来杀了我。 “说来,这事我还要多谢你。”要不是我在提出要亲赴晟武八年,亲眼看着衍文帝从出生至死亡时,他以我是衍文元年所生之人,衍文元年之前,我根本不存在,要是贸然闯入不属于自己的世道,必定会打乱原本,就像第二个幻境那样,我跟阿晚虽身处晟武朝,却一个死,一个覆面以别人的身份而活。 我们都无法在没有自己的世道里,完完整整的做自己,所以,这一次也一样。 我不能亲赴晟武八年,要想看,便只能用现在这种模式,像看戏一样,戏台子上一幕幕切换,我一幕幕收入眼底。我能看到想看的,他们也不用担心我会更改什么。 也正是因为要施这样一个寻常用不着的术法,一向不怎么爱读书的宋行舟才会被迫的进入藏书阁,而偏他运气极好的在习了要给我施展的这个术法后,又找到了破解我与付川乌之间牵绊的方法。。@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第一百三十九章,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分不清 第一百四十章,炙羊腿 - 晚来明月不惊鹊 - 中州小小 谢我?」司命有点糊涂,「谢我做什么?」 宋行舟道,「谢你让我知道了除了要苏茗自愿赴死之外,我还能,强制的要了她的命。」说完,又怕刺激他不够的补充道,「对了,还不必担心天道,不用担心她的死会给我造成什么后果。真好!」 「你,你,你...」司命被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气过三巡,他道平复好心情,道,「强行那术,你会被反噬,会丢小命的哦。」 这话是实话,是那古籍里黄纸白字的记载过的,所以即便司命的语气有点太过欠打,宋行舟也没生气,羽扇摇曳,在有规律的敲了两下肩膀后,他道,「哦~原来是会要人命啊!」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去做了。」他看向司命,说,「我虽然烦老头儿你话多,但你这年纪毕竟也这么大了,咱们做神仙虽不讲含饴弄孙那套,但你这年纪要是放到凡间,膝前没个孙恐怕都要被同龄人笑话。既然行那术会死,那就由我这个年轻力胜,身强体壮的来吧。」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司命拧着眉,瞪着他话赶话,「你也说咱们是神不是人了?本座这把年纪?本座年纪大那是修为长,反观你呢?你这臭小子,本座这千年的修为尚且说不准能安然无恙,你个三百年不到的臭小子也敢一试!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座不准,本座,绝不准你有事。」 宋行舟承着司命的满腔怒火,露了个无所谓,「死就死咯,反正神女也不喜欢我,能在死前再为她做最后一件事也算是给我对她的这份喜欢盖章戳印,画了个终。」 「神女神女,你满脑子就只有那药王山的付川乌吗?你可别忘了你身而为神,你的身上还承载着天道给予你为神的责任。」司命怕自己的这番言论说服不了一心为又拿着他所钟不容易才成阶成品的做了药王山神女。你生而神胎,比她已少了很多坎坷,但她尚且知道要以自身修为护佑一方,可你呢?你终日只说喜欢她,好的想想,今后该怎么办。是回北海,还是待在幽冥湖,亦或是...继续跟着你的小神女,这些都要你仔细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说完这话,司命就挥着袖子消失在了四方亭中。 宋行舟盯着空落的四方亭,注视了良久,终于决定还是按着他一开始的想法来,司命的强行索杀与他的怨念分解合二为一。至于后面,是他施术还是司命,就看后面吧。 跟九重天上正纠结无措情绪低落的宋行舟截然不同的是画幕里,跟着阿晚已到塍王宫的我。 「你就是端毅侯夫人跟朕提起的那个小侍女?」被忽然点名的我突然一愣,习惯性的就歪头偷瞄阿晚。却不想这一小动作被高座之上的衍文帝抓了个正着,他神色慈好看看你,这端毅侯与其夫人老在朕的面前说他们府里有个性格狡黠的小婢女,跟非晚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朕好奇的很,这才跟你说话的。」 我匍匐在地上,在君王的注视中慢慢抬起恨不得埋到地底下的头,稍作平复后,道,「奴婢阿月拜见陛下,望陛下千秋鼎盛,万寿无疆。」奉承的话说完,我低呼了一口长气,还好来前有跟着府里的嬷嬷突击学习过如何行礼,要不然这一下害的可不止是自己。 「千秋鼎盛,万寿无疆。」衍文帝念着这两句话,盯着我笑个不停,「这两句话,平日里朕也没少听别人说,可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现在你说的这两句,最是好听! 左应监!」他抬手一挥,指着桌上的一盘子肉,道,「这道炙羊腿不错,拿下去,给她也尝尝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尽管我很不愿意吃别人吃过的饭食,此刻也不得不笑的应下。且应下之后,还要顶着在场所有人的艳羡。 或许,真如衍文帝所说的那般,他注意到我只是因为端毅侯与夫人在他的面前提及过我吧,一场小波折,三句话的问候之后,整个宴会,直至结束,他都没再注意过我。 诚然,就算他之后再没注意过我,那一天的晚宴我也吃的不是很开心。整个人恹恹的,直到看到那位陆司蜀陆大人,才重又打起精神。 我在阿晚的掩护下,捧着早上才摘得新鲜脆爽的莲藕,往那位陆司蜀的席面上悄悄蠕动。其实,我的席位原本也该在这边,王宫设宴无论是什么主题,男女之席都当分开,可不知怎么的这一次却没有,不但端毅侯和夫人坐在了一处,就连我,也跟阿晚只隔了一席。 以我的身份能有单独席面就已经很让我奇怪了,更不要说还是跟阿晚在一起的席面。 阿晚跟我解释,说可能是因为端毅侯夫人已经把我两的事告知衍文帝了,所以,我的席面也是看在阿晚的面子上才有的,就跟我在端毅侯府里这么多年得到的特殊对待一样,都只是因为他。 但我知道,这个借口,只是个借口。 侯府里,他为世子,或许还解释的通,但这是王宫,一切的安排都得听从高位上的那个人,可他又为什么要把我安排在这儿呢?要是跟陆司蜀一样做在这东南角,是不是就不会入他的眼,遭他那么一问了? 他把我安排在那....安排在他眼底下,难道是为了... 我抱着装满莲藕的篮子不敢往下想,他不会是像话本子里一样看上了我,要纳我为妃吧? 正当我会乱想时,一个刻板冰冷的声音从我的左后方传了来,她说,「还请姑娘让让。」 「啊?」我呆愣回头。 她眼都没抬一下的径直掠过了我身前,坐在了原本我所在的位置上。 「你就是陆司蜀,陆大人吧!」我狗腿样的拎着莲藕往她身侧一蹲,「听闻陆大人喜欢吃莲藕,这是小女子今早特意去摘得,保证新鲜可口。」把篮子往她跟前一放,我睁着硕大的眼,乖巧的看着她。 她瞄了一眼篮子,冷冷道,「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我回,「我不是哪家的小姐,我叫阿月,是端毅侯府里的一个小婢女。」 「端毅侯府,这篮子也是跟着端毅侯的马车进王宫里来的了?」我不懂她突然说这么一句话的目的何在,但不懂归不懂,她既问了,我便该答,「是啊!」说完,见她神色凝重,怕有问题的又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没理会我的话,抬手招呼来一个婢女,指着我拎过来的那个篮子,道,「把它送去大理寺。」 我拦住那婢女的动作,质问她,「为什么要送去大理寺?我又没犯什么罪,这篮子也没犯什么罪。」 陆司蜀道,「宫规第三卷第四,凡入宫者皆不得带异物入宫。你这篮子现在存在在这就已经是错了,我念你初犯,又非宫廷中人,这一次就不对你施责了,不过,稍后我还是会去拜访下端毅侯的。 你跟着他的马车进来,进宫之后,你的所作所为,便也都是他端毅侯的所作所为,所幸你今日夹带入宫的东西不是什么刀枪斧钺,要是那等物件,且还被陛下所查,那端毅侯府便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一个违反宫规之责,严重的更有刺杀的名头往他头上扣上去。」 我松开了拦着那婢女的手,双眸里皆是后怕,「阿月多谢陆大人指教。」 她慢条斯理的拿起身前桌案上的筷子夹了块熏肉塞往嘴里后,道,「你的拜师礼我收下了,刚才,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课,为官者,首先当要通晓宫规律法,知何能为,何不能为,知违者该当何罚何罪。明知这些后,你要做的就是克己,让自己先不犯错。 你,明白了吗?」 顺着她的话,我道,「我,明白了。」 「嗯,明白就好。」 我看她没有再想跟我说话的意思,便厚着脸皮的凑了上去,问道,「大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她似乎在疑惑,为什么我上一刻还说明白了,现在却又问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赶忙道,「我不是疑问大人后面的话,是对大人前面的那一句,不太理解,大人刚才是说收我为徒了?」 她夹着盘子中的最后一块肉,道,「听说陛下刚赏了一盘炙羊腿?」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章,炙羊腿免费阅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