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话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你有梦想么。或者,只是个简单的希望。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乘着火车,颠簸了八个小时,来到了古都邯郸。手机接到一个短信:您好,欢迎来到成语典故之都邯郸。就这样,为了一个并不高明的嘘头,传说中拥有八千年历史的中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邯郸,便被“成语典故”这样草草的概括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我有时在想,世上的事多是这样,不是吗。   我小时候便喜欢读一些历史故事、英雄传记之类的书,我以为我喜欢文学,我报了文科;我以为我喜欢文学,我考进了中文系;我以为我来对了地方,事实却并非如此。中文系里却没有文学,世上的事多是这样,就是这样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错生了年代。   来到17K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认识了很多书友,很多的喜爱武侠的书友。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我们都很简单,能有人愿意读读,便高兴的忘乎所以了。印象最深的便是南陌乔同学,一直在看,一直都有评论,比起那些铺天盖地的广告,字数再短,也是暖心。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是梦想吗,还只是个简单的希望。对,简单。   却绝不卑微。   或许该说说我的作品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暮雪长枝》。也许我的思维还停留在金庸和古龙的那个年代。力求古典、力求唯美,总之,力求有个我心中的传统武侠该有的样子。Www。。com有朋友说,我铺陈太多。那么,请原谅我初来乍到,没有一个最平衡的把握。有朋友说,武侠不光光应该是古白话的。那么,请原谅我见解上的狭隘。   有朋友说,要是原谅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   一字一句,我都仔细斟酌。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也常常为了一两个数据查百度百科。我知道我写的不像网络小说。我追求细腻,追求浪漫。在我心里,细腻与浪漫本就是共通的。感谢虹色润兄弟为我做的封面,真的很喜欢,很多时候梦里都会梦到。对,《暮雪长枝》本就是这个样子的。书里有很多古诗,全是自己写的,下了些功夫,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喜欢。我喜欢意境,意境深入我的骨髓。   我知道在17K里还有很多与我一样的人,在感叹命运的捉弄。我们细腻的笔触在商业大潮里暗淡无光。记得看《少年维特之烦恼》时曾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多少年了,深深铭记:人早早晚晚都会停留在一个属于他的年代里。很欣赏。   我们只是生错了年代,但并不该就此凋零。   我之前曾险些辍学,高三那年,辛苦非常。在那灰色的日子里,我填词一首,聊慰己志。在此,与大家共勉。   水调歌头   崎路身是客,陌径晚曦光。披月人迹苍茫,青衿何处乡?微草轻风细岸,前尘共剪飞霜。远山梦里长。一朝菩提下,起坐论心肠。   几枝黄,凄凉意,十年窗。欺雪凌寒,梢冷醉香不敢忘。 纵使枯颜萧瑟,会当春情满堂。傲梅何自伤?平生拿云志,丈夫任沧桑!   眉清眼秀   敬上 《暮雪长枝》诗作收集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按着我动笔时的意思,每章后面都该接一首自己填写的绝句的,谁知世事无常,终不如愿。前面还好些,到以后,也唯有一些感慨特别深的章节才会附诗。   我很喜欢古诗,有什么事什么心情也总喜欢用古诗来表现。以前看《诛仙》、看《极品家丁》时都会写一些,或存贴吧、或入自己收藏里。聊为一乐。   这篇文将《暮雪长枝》里的诗都收录起来。方便喜欢诗作的朋友阅读批评,也方便自己能更直观的看到自己的成果。另外管中窥豹,读者朋友凭此文已可知我之文风。Www。。com若是有读者也愿意为《暮雪长枝》写一些诗,我更是荣幸之至,必会收录进来,引为知己。若是真的有很多的喜爱古风之人,我们不妨开个诗会,追缅先人。   希望古典武侠不会在我们这代中流逝。   已写完三卷,以后要写的诗作还会在这里补充。把诗作安排就列,高下可分。觉文风渐长,是不甚欣喜之至!   第一: 早识今日事,何苦案上灯?封侯登将处,从无书卷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是在京师时王榭赠给祖大寿的,赞行伍贬功名,以作弃笔从戎之决心。   第二: 十年辛苦圣贤路,一朝从戎掷功名。不使天下嘲意气,原来书生解万斤。Www。。com   这是王榭从戎受父母阻拦时而作,振决心而长精神。   第三: 秋高叶寂入萧条,不慕功名只凭召。自古兄弟才情在,却把酒盏洒今朝。   这节杨清首次出现,表现兄弟情深之意。   第四: 新枝常被暮雪扫,多情总因无情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此夜方知万事空,转向黄巢觅英豪。   这节王榭蒙冤被抓,杨清悲愤之下产生“转觅黄巢”之想。故事也因此转折。   第五: 世事纷繁自难言,如今流徙入长安。将军千里许真意,辛苦百种为谁甜。   这节王榭为祖大寿亲将张定二人所救。   第六: 谁言书生独自狂?栏杆拍遍泪湿裳。少年却有伤心事,辽东地里尽凄凉!   这节王榭一家团聚,举家北迁。显王榭心迹之作。   第七: 半枕清霜多少梦,冷帐残灯又一愁。不是辽东好风景,落魄江湖载酒行。   这是王榭等人洞悉锦衣卫嫁祸阴谋之时而作。王榭再入险境。   第八: 梦里梦外身是客,不见鸳鸯不见仙。可恨前路少知己,噪里难堪寂寞言!   没什么实际意义,是为总章,前卷结束,王榭入山。   第九: 琐里无息陌袂连,缘由天定几生艰?但教桃颜微风改,青老何处借人间!   本诗是我特别钟爱的一首,暗叹无双与王榭天缘暗定。   第十: 紫霞峰下思绪繁 ,万里奔遥有何艰?清辉依旧叠苍岭, 犹梦兄弟宴语年。   这首诗写杨清心生嫉妒,兄弟失和。   第十一: 夜近年关卧孤村,风雪小筑至伊人。炉前欢语终萧索,半缘心意半缘君。   写江采儿在雪夜里寻王榭来,牵引王榭心事,此诗即是为江采儿而作。第九、第十、第十一首诗自己都非常喜欢,也许连着写了半个多月,文笔真的见长了。 关于武侠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武侠作为现代小说的一种基本文类,要想振兴,就必须“合人口味”,让人家愿意读你。   “合人口味”,这是个中性词。那些屌丝逆袭的歪歪垃圾也是合人口味的,又算得了什么?自从二十一世纪以来,五大宗师列阵在前,又陆续封笔,再加上各种别类小说的冲击,武侠就变成曲高和寡的东西了,既然“和寡”,就是不合人口味的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Www。Www。。com。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年头儿连孔子都转型,那么当代武侠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将武侠独具的魅力与大众口味结合起来,即所谓“曲高和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便太难了。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拿我来时,早生了几年,看了些金庸,看了些武侠剧,就为武侠的没落而惋惜。要是我早生几十年,看了些京剧,那一向不喜欢京剧的我一定就会为京剧的没落而蹉叹了。这是一个悖论。   我解决不了悖论。   所以我只能写最传统的武侠,唯一能保证的只是不让笔下的武侠走上邪路而已。我不能让武侠获得新生,我只能延续它的生命。   也许这种抱残守缺式的延续的唯一作用便是让武侠继续衰亡罢了。   有时我会很悲伤,悲伤武侠在大众眼里的流逝;但我有时也会喜悦,喜悦武侠在我心中的永生。 前尘忆梦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为什么活着。   没有谁说的清楚,没有谁听的明白,有的人活累了,躲在山里,有的人看透了,四海皆家。   自山海关出北,进八百里,有太白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广袤万里,俯视辽东。中有巨峰一十六座,分排众列,遥对相呼。最高者,“东丰隆高起,上有孤石独峙,形如佛顶。”垂北国之天,揽经年风雪,唤之“白头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壁立千仞,鸟兽断绝,是以擎天之柱。   白头峰上,却有一墓。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尘雪画骨,冰玉为肌。前立一冰碑,上书:爱妻无双之墓。这几个字铁骨里现柔情,峥嵘中藏苦涩,竟是以大指力生生刻上去的,着实使人惊叹。 冰墓四周打理的甚为整洁。顺着被清扫出的羊肠小径,却是一覆雪草庐。门前有一短对,上联:青山不老。Www。。com下联:为雪白头。   今日这长白山,竟也颇不平静。   入得门来,只是个两进两出的简陋居处。堂上一张木桌,两把椅子,空空荡荡,再无他物。一人身着黑色大氅,坐在椅子上。另一人一袭白衣垂地,却是负手立在门前。   那负手而立者,白发如雪。   “莫要再劝了,我决计是不会下山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转过身来,白发之下,却没有多少皱纹,仔细看去,眉目清秀,竟似个少年人。   坐中那人,眼中隐隐有怒色,说道:“你这一头白发,却当真将你的志向、豪气都去的一干二净了么!”   白发人淡然道:“杨大哥,莫要激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你武艺卓绝,又何必千里迢迢来请我,我又怎如你这般有豪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被称作杨大哥的人剑眉微扬,一掌将桌子震碎,长身而起,怒道:“我再问你一句,你随不随我下山!”一掌之力,尤有余波。   草庐之上,簌簌旧雪纷繁,落地无声。   白发之人似是叹息一声,道:“我久历颠簸,时日无多。便只想在这山上陪着无双了。”   那人闻言,既惊且怒,急道:“不去便不去,胡说些什么!你才多大!”说到最后,声音却是渐小,白发人的本事他自是知道的。他心中酸涩,低声叹道:“兄弟,你可还记得当年么。”   “自是记得,我们都只是莽撞书生罢了。”   那人面带凄色,声音却不知何时已哑了:“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紫霞峰的那一晚,罢了,罢了!”   白发人不作理会,默默一笑,缓缓走出屋去。   绝峰之巅,风雪更甚,他却浑不在意。目光微微转向远处,入目里群山围绕间波光粼粼,平湖倒挂,正是天池。他喃喃自语:无双,你让我将你葬在天池之上,你可还看得见么?白头峰里,我日夜陪你。   一路风雪,一路萧条。   万丈冰壁上,却有一树长枝,傲然绽放。 楔子 恩怨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洛阳,白马寺。烟雨蒙蒙,落地无声 。   一灰袍老者负手立在殿前,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这世间万景,痴痴的落在了北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但见他剑眉入鬓,微微皱起,眼中精光抖动,自观八方。单单往那里一站,便不由的使人生出畏惧之心。虽穿着普通的衣衫,但这般不怒自威的天生气势,又有谁敢小觑?   老者身后一仆人打扮的小厮上前轻声道:“门主,他来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那老者微微点头,却缓缓转过身去。Www。。com虎目所至,是三柱刚刚燃起的紫檀香。   脚步渐近,一个白衣翩翩的俊俏青年走上前来,抱拳朗声道:“天剑门弟子傅剑寒,见过关师伯!”但见他剑眉星目,卓尔不凡。Www。。Www。。comcom步履行间,稳重里自带清健,每一步踏出,无论间距还是轻重,竟是不差一分一毫。   那老者手指微扣,心中有数,暗赞一声,眉目间却是舒缓,转过身来,只见傅剑寒着白衣,系玉带,仪表万千,再往下看去,待见到他腰间所系长剑,目光却是一窒,但老者是何等人,养气功夫早已出神入化,丝毫不露声色,却是叹道:“好师侄儿,你师父商鸣鹤真是慧眼识才啊!”   傅剑寒叫了声不敢,道:“我师尊甚是记挂关师伯,让我替他老人家向师伯问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老者微微一笑,只道:“罢了,罢了。你此行洛阳不易,先去客房里歇息吧,小武,你引你傅师兄去吧。”旁边那小厮应了声,傅剑寒也不推辞,行了礼,便跟小武行去。   偌大的白马寺,一时便又剩下了老者一人。那老者仿佛有无尽的心事,低声道:“商师弟,这少年与你年轻时的样子,竟是一般无二。你将无尘剑给了他,让他往我面前,却是示威来了么。”他咯咯轻笑,在这细雨下,清冷如夜枭的呜咽,“你我当日便难分高下,我的斩云刀,又岂会没了传人!”   老者愣了会儿神,回身望去,三柱紫檀香,终是尽了。他微微咳嗽一声,脸上已一片凄凉之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与师弟,终究还是错了。师父,您老人家,会原谅我们吗。”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第一章 少年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自古京师重地,都以城池宏伟浩大而著称。大明皇城东北地接山海关口,西北紧靠太原五城,揽名川之龙脉、扼天下之咽喉,城墙厚近一丈,高四丈有余,更是雄伟非常。巍峨高俊的紫禁城下,便是宽广的护城河分流两处,回绕着将这浩荡皇城围将起来。依山枕水,好不气派!   只是眼下西北大乱,官军节节败退,东北虽有关宁防线,但天朝一味龟缩,也落人笑话。太原等地更是如鞑子的后花园一般悠闲,让人想来便来,想走就走。就连东南富庶,也偶有叛乱。这几般联想下来,再观这皇城气派,便未免透出几分强撑颜面的外强中干了。   但虽值乱世,京师总还算有几分平静。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正值秋日科举之时,车马来往,人流不息,竟也有几分病态的异样繁华。   护城河畔,这市井处,却有争吵声隐隐传来。   近得前来,竟是一个少年书生与一个身着道袍的算命先生起了争执。那算命先生六十岁上下的模样,此时衣衫狼狈,叉着腰争得面红耳赤,言语间吐沫四溅,白须杂乱,早就没了方才的仙风道骨,引得四周观看的人暗暗偷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再看对面那个书生,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面白如玉,眉目并不如何非凡,却也称得上清秀,还略略带着些少年人常有的青涩之气。一袭青衫,长身而立,不癫不怒,笑而不语,虽是少年老成,比起这假斯文的老道士,却不知强出了多少。   “乡亲们给老道我评评理,这小孩儿让我算算他能不能高中,我说能中,结果他故意没好好考,反倒来寻我的晦气!”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起哄道:“刘半仙儿,大家伙儿素知你道法高深,却是怎么算中他没好好考的,说出来让乡亲们听听呗!”   那老道见有人给他撑场子,一阵得意,怒道:“自古道:将军刀不离手,书生笔不离身,这小孩儿身上竟然连文房四宝都没有,难道还能考的好了?”   他这边说着,那个书生却在一边沉默不语,他看这老道颤颤巍巍骂街的样子,只怕一出声便把他给气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年头世道不好,谁混口饭吃也不容易,犯不着闹成这样不是。这样想着,就愈发的哭笑不得。谁知道那老道见王榭不出声,却是老怀大畅,骂的更起劲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书生唤作王榭,二十一岁的年纪,保定府举人,这番进京赶考,自是志得意满,却不意名落孙山,一怒之下便将笔墨纸砚全扔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生气的时候爱扔东西,等东西扔了,也后悔了。   这是崇祯六年,王榭离京在即,想去吊唁崇祯三年的袁崇焕,纸笔没了,便想找人借四宝写副对子,前番进京,他闲来无事曾在刘半仙儿这里算过命,命算得不准他就不追究了,谁知道那刘半仙当真是为老不尊,以为王榭来找他算旧账,一听王榭没了文房四宝,这些年闯江湖练就的嘴皮功夫霎时间便骂红了这一条街。Www。。com   王榭虽擅言辞,却没怎么与人骂过,被骂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没缓过神来。虽面带微笑,却是进不得退不得,尴尬之极。   姜还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欺我。Www。。com   这刘半仙儿生平最好与人斗嘴,更何况是在自己的地界儿?道帽扔在一边儿,脚踏在凳子上,正骂的欢,却见一锭银子斜斜的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打在他手上,他一愣,骂声却是也歇了,抬眼望去,竟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铜筋铁骨,品相粗糙,却自有股不同常人的豪气。   那汉子道:“这小兄弟又没要你赔他,你便借他纸笔一用又如何。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只听他声音粗豪,刘半仙儿心里一颤,急急点头,握住手上的银子,却也顾不得这汉子暗讽他算命不准了。   这一会功夫,王榭却也注意到这边,向汉子抱拳道:“谢谢大哥!”   那汉子无声一笑,更显豪迈,右手前移,却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榭一怔,也不客气,他向来自傲才华,略一思考,挥笔成诗。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却是:   早识今日事,何苦案上灯? 封侯登将处,从无书卷人!   但见每个字都写得龙飞凤舞,王榭聪颖,早看出这大汉不是常人,十有**却是行伍中的高官,诗里诗外都是自贬书生而赞行伍,只看的那大汉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好文采!”人群里但有识得几个字的,也都爆了声好。不识字的,也跟着瞎起哄,一时却是比方才更为热闹。   王榭对着人群微微一笑,再一提笔,脸色却是渐渐转为郑重,自顾自的取出两副长纸,引目北望,远远的落在了护城河畔,心里暗叹一声,挥书而就!   人们争相去看,却是只有两句:   但使忠贞人间在,无辜流野又何妨!   “这似是在追念哪位将军。”有人言道,人群一时安静下来,似是都在苦想王榭这是说的哪位将军,只是诗意飘渺,不好捉摸。   王榭目光萧索,向人群里看去,却是方才那大汉忽的变了脸色。王榭本来便感激这大汉相助,此时又见他似是与自己心意相通,冲着他微微一笑,再不多言。   祭奠袁崇焕乃是死罪,我王榭,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他默默想着,又望一眼这古老的城墙,“嘿”的一声,弃笔扬袍,分开人群便离去了。   王榭自小就不同常人,圣贤书看的多,三侠五义、易经杂学什么的却也喜欢,认定不做无用书生,却苦于求名无路,只也得循着科举这条路踏上去。眼下名落孙山,又因突然的国事纷扰乱了心境,竟是莫名的对这读书之路怀疑了起来,当下也不敢多想,一心便只望着回故里去。   走得几步,忽听得后面有人叫住,他停下步,定睛看去,果然是先前的那个大汉。却不知还有些什么事?   那人见王榭停下,也甚是欢喜,赶上几步,只道:“在下祖大寿,想与小先生交个朋友!” 第二章 弃笔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祖大寿?哐当一声,王榭感觉自己脑袋被狠砸了一下,辽东名将、钦命总兵!   坊间传言袁崇焕死后他已是自立了门户,怎么会如此高调的出现在这里,便不怕皇上拿他么?眼下惊诧是顾不上的,王榭原本迈开的步子也踏了回去,祖大寿是袁崇焕的心腹,却也难怪那两句诗,他一看即懂。如此想法,对祖大寿便又添了几分好感。   四下望去,却是已离人群远了。   王榭叹息一声,做了个揖:“祖将军当前,王榭冒昧。”随着又想起些什么,不成条理,倒也总称得一份说辞,便在祖大寿的”无妨“声里低低说起:“在下对祖将军一向是极为佩服的,小弟有一言:从古至今,没有任何的无辜流野会被人遗忘,世道不公,天心必在!”   他这话说的云里雾里,但大概意思仍是清晰的,袁将军一生正义,它日必会昭雪,也算是对祖大寿的隐晦的安慰吧!但祭奠袁崇焕乃是死罪,因而说的如此模糊,两人都是聪明人,此刻心意相通,又怎会听不懂。Www。。com   祖大寿眼里神光湛然,心道这小孩儿还真的在缅怀袁将军,世道不公,天心必在,好说辞,好说辞啊,他心里长叹一声,恨不能抚掌大笑!心意相通,久不历之!   祖大寿乃是袁崇焕真正的心腹手下,要不也就没有在袁崇焕死后掌控关宁铁骑的威望了,其对袁崇焕的感情极深,今日见了王榭,自是欣喜非常,只是心思正周转间,却见王榭做了个揖,转身竟是要走了。Www。。com 这世上真正能理解袁将军的又有几人?况且这小书生身在江湖,依旧能看的如此透彻,则更为不易。他心中喜欢,自是不能让王榭就这么走了。   “小先生。”祖大寿轻轻叫住他,微微一笑,竟是生生的承了王榭的情,他心思前所未有的坦然,也不再思量,只道:“当此国难,读书日微,可愿与兄长我在军营中谋个差事?”   “这...”王榭愣了一愣,一时不知该怎样言语。   祖大寿见他犹豫,心下大喜,正要再分说一二,忽的却脸色一变!   虎目轻扫,身后却有两个白衣人走上前来。   两人皆是带着斗笠,身着白衣,系着长剑,俊朗无比,不似凡人,但斗笠之下,却是极为普通的面目。Www。。com其中一人抱拳道:“见过祖将军。”听这声音,年纪竟是不大。   祖大寿却没有上前搭话的意思,他混迹这世间几十年,绝不是寻常人物,一眼看到来者耳畔处略有褶皱,显然带了人皮面具。冷笑道:“这两位却是谁,既不敢与真面目见我,又为何上前说话?”   先前说话那人却并不着恼,朗声道:“在下籍籍无名之辈,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   祖大寿心中恼怒,但城府极深,脸上却是越来越亲切起来,此乃京师重地,又有谁敢与他不利?笑道:“那两位朋友,找我祖某有何见教?”   那人拱了拱手,道:“见教不敢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只是适才听到祖将军想招揽这位小兄弟去辽东,便忍不住想说上几句。”   祖大寿脸色微变,他与王榭说话时四野无人,声音又小,他怎听得到?难不成这看上去不大的年纪,竟已有了这等深厚的内功修为?当即冷笑道:“这与你何干?阁下本领超群,姓祖的佩服,只是当真觉得我好欺负么,这等偷听,却是坏了规矩!”   那人闻言,面有尴尬,只是他看祖大寿不顺眼,三言两语,傲气却上来了,仍是淡淡的道:“祖将军裂土封疆,原是不该,倒是怪我坏了规矩?”   饶是祖大寿城府极深,听到此言,却也是脸色大变。Www。。com怒极反笑:“哪里来的无知小儿,却是不想活着回去了!”   那白衣人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理祖大寿的威胁,仍是淡淡微笑。   一旁的王榭看的心头火起,虽知对方武艺在身,仍是昂然不惧,讥笑道:“草莽之人,也敢妄谈国事,恁的可笑!”   白衣人一怒,转过身来,道:“年纪轻轻,你又是什么东西?”   王榭笑道:“我观你‘东西’两字也不见的会写,反倒过来问我?来来来,我且教你就是!”王榭生平最痛恨那些“面带微笑”的人,知道你越是笑,他便越是生气,说完便故意朗声大笑起来。Www。。com   那白衣人原本也不擅说辞,嘴唇微动,却不知该说什么,眉头微皱,索性一掌便劈了过去!   一旁的祖大寿哪能让他这般撒野,左臂架开,呼呼的破风声中,右掌便直取他中门!   那白衣人武艺甚高,浑不在意的挡下这一掌,正要再相逼,却听四面八方里风声隐隐躁动起来,暗道声不好!祖大寿是何等身份,走到哪里,身边自有十几名好手暗中保护,见祖大寿动起手来,均是急急赶了过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祖大寿多年驰聘疆场,练得一身好功夫,这一想的时间,却是刷刷七八掌迎面招呼了过去,那白衣人眉头微皱,一一挡下,衡量再三,思及师尊所言,终是不敢伤祖大寿分毫,不禁怪自己刚才太过轻率,此时悔之晚矣!竟是连句像样的话也没留下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他冷冷扫了王榭一眼,低喝一声,内力勃发,只一招便震开祖大寿,一手抓起旁边的同伴,叫了声“起”,竟是直直飞了出去!抢下几丈外的一匹好马,就这么扬长而去。   祖大寿一愣,暗道好俊的轻功!   正想间,身边几个起伏,十几个寻常衣着的人迎面跪下,却是祖大寿的随从来了。   他皱眉想了一阵儿,料是江湖里哪个门派的少年高手不知轻重罢了,终是决定不去追看,微微摆手,几个手下便散了去,又隐在了人群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交手只是一瞬间的事。回过头来,祖大寿微微一笑,越看王榭越是喜欢。   “这等草莽之人,好勇斗狠,难成气候!男儿志在四方,驰聘疆场,歼敌立功,祖上亦有荣焉,小先生与我一见如故,又精通诗书诸事,几年之后,必定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他继续劝到,言语宴宴,却是当方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王榭忙道了不敢,按下方才的小小风波,心里却止不住的活泛起来。   他虽为举人,却早已对诗书起了厌烦之心。照他的意思,书上真正有用的只是阐释万物的方法而已,而圣人言语反在其次了。他苦读十年,自以为方法已学得了七八分,之乎者也般的措词造句他一向甚是厌恶,如此再读下去也难有寸进,而祖大寿所说的不正是自己一直期望的么?   建功立业,正是此时啊!   凡事都有自己的判断与看法,这正是王榭的与众不同之处。   祖大寿见他似有意动,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也不言语。只是眼里的欣赏之色再不曾掩饰。   王榭看着祖大寿的目光,心里微微一动,身子慢慢滚烫起来,纵使心中再有沟壑万重,毕竟也只是个轻狂的少年,经祖大寿这么一鼓动,脑子便热了起来。他一向是相信人的,相信他觉得值得相信的人,当下不再犹豫,作揖道:“祖将军不嫌弃区区乡下人浅陋...”   祖大寿大喜,忙上前拉住王榭手道:“好兄弟,莫要说些生份话,你我志趣相投,便结了这忘年之交!”行伍之人性情耿直,祖大寿见着王榭,不由的便是想起了袁崇焕,进士出身,弃笔从戎,两人竟是如此的相似!一直高兴的过了头儿,连忘年交也说起来了。   王榭一惊,忙道:“祖将军莫要折杀在下,这话也再不要说了。”他略一停顿,道:“只是从戎事大,还是应先禀明父母双亲。”   祖大寿笑道:“正当如此!”   “百无一用是书生”,王榭原本白皙的脸更添一层苍白,让读书人承认这句话依然勉强。只是国家、世道乱到如今的地步,这书,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读下去了。 第三章 归乡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主意既已打定,王榭当即收拾起行装,几本圣贤、几件青衫、几两碎银子而已。王榭看着那几本圣贤,心里轻轻抽动一下,苦笑,不提。   王榭家境平凡,父亲是本县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吏,自然也无法给王榭雇什么书童之类的随从。话说他也是生不逢时,弱冠之年中举,在本县也算得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了,若在五十年前,县里必会敲锣打鼓的将这文曲星送到京城,奈何世道艰辛,当官的都不值几个钱,他这小小举人更是无人问津了。   再过护城河时,心里便多了几分复杂,无言喜忧,自是归乡去了。   他家乡在保定府一个小县,古时唤作“飞狐郡”,这并不是什么鬼神崇拜,而是说此郡非飞狐难以登上,穷乡僻壤之实可见一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如此虽是与京城极近,却也很难有外人记起。在这天下大乱的年头儿,倒也称不得坏事。   该郡现唤作“广昌”,听着大气,实则掩映在群山之中,难“广”也不“昌”,此地西接山西,向东北不远就是山海关了,民风颇为剽悍。这样说起,王榭有这弃笔从戎之想,却也是受了家乡的影响的。   这一路返回,仍是上百里的田地荒芜,上百里的村落废尽。官道野道上难民流民成群连片,结成一股巨大的灰色洪流呼啸着从王榭身边流过。Www。。com明末税赋并不如何苛重,只是天灾不断,几年大旱竟似说好了一般的接踵而来,庄稼死绝,千里赤地,只要离京师稍远些的地方,民生便再也难以被顾及。   明朝很可能是历朝历代最倒霉的一朝,而崇祯更可能是古今帝王里最倒霉的皇帝,明朝和崇祯几乎就完全是被天灾压垮了的,常言人力有时而穷,奈何与天争!大明立国两百余年,这龙脉渐渐稀薄,倒也在情理中。自始乃知,气数之说,绝非虚妄之言。   王榭无数次迎着灰色的洪流而过,无数次在洪流里各异的目光里闪躲,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就好像真的要溺死在这灾难深重的洪流之中。只不过王榭与来时相比,已有了不同的机缘,心境自然也就跟着不一样了。只觉脑子里凭空就多了些异样的清明,与曾经单纯的悲天悯人又是大大的不同。   辗转十几天,终于踏进了县界。   广昌全境都是高山峡谷,庄稼面积与外处相比本就远远不如,在太平日子里不得如何富庶,但在这天下大旱的时节竟成了好事,没了庄稼,只一头扎进那高山峡谷茂林密枝中,总比千里赤地要好过不少。也因此,广平这一向的穷乡竟成了难得的安宁之地。   王榭家父是个小吏,平日里又得县令大人器重,在县里多少也有几分门槛,青砖白瓦三进三出的一座四合院,足够称得上体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父亲母亲都是五十来岁,老诚厚道,颇有些口碑。除此之外,他还有个妹妹,小他五岁,模样俊俏,也读些诗书。   站在自家大门外,王榭看着“王宅”的牌匾微微出神。他虽在去年就已行冠礼,这次远行却仍是生平第一次,以前常在县里,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叹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那巨大的让人难以忘怀的灰色洪流,眼前青砖白瓦的四合院突然让他萌生出一丝愧意,但转眼间,就又成了不可多得的的宁静,我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我怀念这里的一草一木。Www。。com一时只觉得这居住多年的院落,竟是如此的使自己流连。   不知道双亲听得他的打算,会作何想。王榭苦笑一声,犹豫片刻,走了进去。   “弃笔从戎?”父亲明显吃了一惊,眉头高高皱起,“你再考一步,就是登科进士了。”   “即便是进士,也无大用。”王榭看着很平静,实则有些紧张,从小到大,他都是最怕父亲的。   果然,父亲啪的一声,上好的茶杯茶壶摔了个粉碎。王榭受惊,哗的站起来,拱手下堂恭立。随即便听到父亲的冷笑:“好个进士无用,你自以为是班超么!”说罢,拂袖而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王榭唯有苦笑,一句也不敢多说。父亲的心情他是理解的,明朝一向以文制武,他放着唾手可得的进士不考,就此便要进入行伍,虽是得祖大寿器重,但这明朝开国二百年来,怕也当属他为第一。   王榭思前想后,也找不到可以说服父亲的理由,至于祖大寿一节,如非不得已,他是不愿意说的。读书人自有股读书人的傲气,只得暂且作罢。入得内院,并未看到母亲,妹妹却在一边缠着竹藤的扶手上,揣着本《诗经》,恰好在王榭望向她时转过头来,怕是已听到了堂里的争吵。王榭笑了笑,面有尴尬。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与王榭的白皙相比,他妹妹肤色略显黑一些,身材高挑,塌下去的鼻梁上面,眼睛却是出奇的大。乌黑的长发从左肩顺到胸前,说不出的温婉。直看的王榭也是一愣。   “兄长,你回来啦。”妹妹上去盈盈一拜,礼还没做全,便已忍不住笑意,咯咯的笑出声来。先前的温婉瞬间一扫而光。王榭刚挨了骂,心情自是一般,心道我还以为你变了性子,嘴上却佯怒道:“小妮子,又搞什么机灵。”两人感情自小就是极好,也因为有了王榭这么个什么书都读的兄长,妹妹也表现出与一般人家不一样的活泼可人,先前那番作态,怕是想缓解下王榭的郁闷之情。   “咯咯,哥怎么又被父亲骂了?还砸了东西!”妹妹换了副说辞,立刻就从小家碧玉变成了一个淘气妮子。   王榭挨骂在这县城里是出了名的,可谁能想到,竟骂出个举人?王榭中举后,碍于王榭的举人身份,父亲不好怎么管制,砸东西就成了比较实用的手段,说起来也是段趣事。   “额...”王榭挠了挠头,“哥我要去打仗,不,是从戎。”读书人总是这般的咬文嚼字。   “啊?”妹妹捂住小嘴,水汪汪的眼睛大大睁开,一脸的不可置信。王榭暗里苦笑,也无可奈何。   妹妹嘟着小嘴:“哥你说的都是真的?难怪父亲大发雷霆,要我看没打死你便是好的了。”妹妹轻轻扫他一眼,“你叫我女儿家多读书,自己却不读了,这却是什么道理!”没说罢,一把把《诗经》抛过王榭怀里,转过了身。王榭忙手忙脚的接过书,正要说些什么,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便是一痛,脸色瞬间便黯淡了下去。   恍恍惚惚间,感觉自己似是站在了无尽黑暗笼罩着的一个无名洞窟里,目不能见五指,偏偏耳际里传来阵阵不知来处的嘲弄:“你自诩豁达,却可还有个能与你说得上话的人?”这声音一声紧似一声,一声大过一声,追逐着便向王榭汹涌过来,直直的似是要撞入王榭心里。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王榭脸色苍白,慌乱的拼命想堵住耳朵,不让这声音再泻进来!只是那声音只稍小了些,王榭却猛得感到一股无可抵御的寒意瞬间袭遍周身,那般的无可阻挡!便如那最凌厉的冽风,如刀锋一般割得身上生生的疼,一时只觉遍身冰冷,手脚都僵硬在了一起,他心里悲凉,却又怎么顾得上?   父母亲人都是此般,这世间,可还有一个我能说得上话的人?他手上青筋毕露,微微颤动。这时别说一本书,便是一个馒头,他也拿不住了。   幻觉消失了,他却几乎已经流出泪来。“啪”的一声,那本诗经便掉在了地上。   我自小不喜读书,偏是父亲严厉,每日督促,我年少无知,便装了几年糊涂。一次偶尔听到父母交谈,言及于我,词语间甚是担忧,望见父亲鬓间白发,我心里绞痛,自是始用功研习,虽比不得悬梁刺股,但朝起暮归,披星戴月,十年来又有哪天是免了的?我是长子,又怎能辱了我王家门楣?于是我便摘了这举人,看谁还敢小觑我王家?他心思急转,往事历历涌上心头,再也难以抑制。   玩闹后父亲的责打,二更时分含泪跪在院里仍不肯认错的少年,父亲让人闻之落泪的叹息,还有无数夜里昏黄灯光下的苦读,摘得举人后全家的欢喜......一幕闪过又是一幕,便如站在奈何桥边坐看生死轮回般萧索无常,王榭眼有湿润,到最后,脑子里便只回荡着瓷杯的碎裂声和父亲深重的叹息了。   小妮子转过身子等了半晌,也没听得身后的王榭吭个声,不禁悄悄的偷看了王榭一眼。但见王榭眼角含泪、一脸冰霜,竟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一般!小妮子怕了,也不敢吱声,心里咚咚的跳着:这是怎么啦?我从没见过哥哥流泪,哥哥也从不发怒的。   王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没由来的就是一阵胡思乱想,幻假幻真,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清楚,就好像突然觉得全天下都在反对自己一样!自觉失态,王榭轻轻揩掉了眼角的泪痕,想笑一笑,脸上抽动几下,却摆了个似哭非哭的神态。他长叹一声,再也无心掩饰,走上前去,缓缓低身捡起书,轻轻的揩了揩尘土,注目良久,方才把《诗经》递回妹妹手上,道:“我有些累了,你,好好读书。”说罢,轻轻的走开,“吱呀”一声,隔绝了外面并不热烈的阳光。   屋里的阴暗遮住了王榭半张脸。他缓缓的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王榭,究竟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有诗云: 十年辛苦圣贤路,一朝从戎掷功名。不使天下嘲意气,原来书生解万斤。 第四章 兄弟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却说王榭毕竟是少年心性,自问了一阵毫无结果,就在屋里生起了闷气,一会儿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转眼便又发狂般的撕掉,一会不安的在房里来回踱步,身子竟有些发抖,想是已经气极,再加上连日里奔波劳累,不知不觉间终是睡下了。期间母亲、妹妹来看过他几次,见他睡下也不曾打扰,王榭心力交瘁、困顿不堪,自是难以发觉。   第二日醒来,只觉浑身乏力,脑袋微微作痛,向外望去,竟已是日上三竿的光景,必是昨日困的狠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九月十月的天气,让王榭微感寒意,但见满院黄叶飘零、秋景萧然,他不禁叹了口气,缓缓掩上门,走了出去。   母亲和妹妹都在院中。见他醒来,母亲微微一笑,上前拉住他手,道:“榭儿,昨夜睡的可好?”掌中淡淡的温暖,无声无息的就带走了王榭心头久居难已的烦躁,那是只有母亲能带来的温度。王榭道:“孩儿睡的好,母亲呢?我昨日意气用事,竟是连母亲也未曾拜望。”   妹妹面带委屈:“哥哥,昨日你可吓死我了。”   明代的女子,尤其是已婚配的妇人,都是不称姓名的,王榭的母亲便自唤陈氏。   也许,父母的角色总是在不断的变换,王榭小时,最是亲近母亲不过,从母亲那里学来的东西也最多,及至以后慢慢长大,便与母亲渐渐疏远,相对的,与严厉的父亲越来越谈得来了。但凡男子,心里都是理性的,而女子则更倾向于情感,男子越长大,对感情的看待越是稀薄,对理智与世事却越是渴求。孩儿冠年之后,母亲的嘘寒问暖却丝毫不改,相比父亲的成熟持重,便更像是一种感情的符号与寄托了。一人督促你前行,一人呼唤你铭记,这便是父母双亲么。王榭感动,心里却是愈发的平静。Www。。com   父亲不在院里和厅堂,他也无意打扰,辞别了母亲和妹妹,便径直出去寻杨清喝酒。   王榭就像这个时代最普通的读书人一般,为人颇有些沉闷,难有言语。平日里读书遣词,不怎么结交朋友,但知己却还有一个,正是杨清。两人性情无甚相同,也不知怎么,竟极是投缘。眼下王榭心事缠身,自是先想到了他。认识杨清还是在八年前,那年王榭才十三岁,听说县令大人家里突然多了个半大的公子,王榭父亲经常去县令府里,有时候也带上王榭,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起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王榭那时不好学习,整日里看些三侠五义、前朝传记的杂书,很合杨清胃口,及至后来,王榭发愤读书,功至举人,更是让杨清刮目相看。   杨清是本县县令的独子,肩宽背阔、眉目犀利,当真是耸壑云霄之态,仿佛是天生的侠客一般。难得的是,他家境优越,却没什么花花公子的行径,平日里只饮酒作诗,又会些功夫傍身,文武全才,王榭一向极为佩服。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两家相隔不远,没一会便到了。   王榭是府上的熟客,不曾通报,便被让进了后衙。杨清正在院里舞剑,不想一个回身舞剑竟看到了王榭,收住剑势,笑道:“榭兄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哥哥一声?”忙叫老管家备上酒菜,一边又来拉王榭的手:“兄弟可曾金榜题名?”杨清笑起来,眉目更加的清晰深邃,没来由的就使人感到一阵舒服。Www。。com   王榭苦笑。杨清会了意,略带歉意的一笑,道:“不妨事,兄弟莫要丧气,想是运道不济,他日必当榜上有名!别站这儿了,王才子,请入席!”   王榭心中一暖,道:“杨大哥,一言难尽啊。”   杨清要大过王榭两岁,二人早已以兄弟相称,也不客套,入席便喝了起来。   “兄弟竟有如此打算?”杨清眉头微皱,与众人毫无两样,大大的吃了一惊。Www。。com稍许,等他回过神来,便也只有一脸苦笑了:“我读书不及兄弟,言语上也未免有不周之处。但兄弟试想,那祖总兵便是让你个参军的职务,也不过尔尔。再者,朝廷的弊症说到底,不在军中,而在紫禁城里,兄弟年少有为,一身功名,金榜题名之事不日可期,舍近求远,竟也如此糊涂?他日金榜题名,做个翰林进士,进了那六部,我闻当今皇上用人向来不拘一格,兄弟大才,几年之后身居阁老犹未可知,无论如何,对苍生的贡献岂不都更大?”杨清虽只大王榭两岁,心思却缜密许多,他这一席话入情入理,又极为在听,说的王榭当即就有些犹豫起来。Www。。com   几杯酒下肚,王榭摇摆不定,越发的难过起来。杨清道:“我知兄弟心中存有信义,既是应了祖总兵...”他心头一窒,竟也叹起气来,“兄弟见笑,大哥不如兄弟聪慧,如此年纪也仅是个秀才出身,空负武艺,报国无门,虚度光阴,奈何!奈何呀!”脸上悲痛渐显。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平日里只见他放浪形骸,但他的不称意,又怎样诉说!王榭只知杨清必有抱负,却也难得的听到他几句心里话,不禁便是一呆。忽而想到,我这所谓烦恼,与杨清相比,却是好了太多。又一转念,我在杨大哥面前说起这些,还想听他安慰,当真是不应该!心里便有几分愧疚。   “大哥栋梁之才,他人不识,小弟岂能不知?”两人相对苦笑,一时都没了言语。   及至酒过三巡,两人舌头发热,话便又多了起来。王榭一手拄头,醉态萌生,呵呵轻笑道:“我既已应了祖总兵,便会给他个交代。”稍许,又慢慢说了起来,“饱读十年圣贤,又岂是言而无信之徒!让那祖总兵,恁的小看了我们读书人的志气!”   杨清从小便清楚王榭的为人。外冷内热,性格却又极为执拗。先时曾稍有犹豫,只这一会便又坚定了想法。杨清朗朗于胸,自是不好拂兄弟的意。心想王榭如此信义,明知会对自己前程有误,还仍要担当下来,不禁又多了几分佩服。   杨清道:“兄弟既然如此说法,大哥也不再多言,存之于世,信义当先。况且兄弟大才,在哪里想必也是一样的。”又道:“伯父那里,为兄不才,必去劝个一二,他老人家深明事理,与你父子情深,知你报国心切,也会体谅一些的。”   王榭大喜,父亲一向偏爱杨清。由他出面,父亲也不好多说什么。当即道:“那便多谢杨大哥盛情了。等兄弟安顿下来,便请大哥同赴辽东。兄长大才,必能出人头地!”王榭说这话确是真心。杨清果断而有谋略,体格雄伟兼之武艺高强,绝非池中之物。   王榭摆手轻笑,先前偶尔流泻的颓废早已没了踪迹:“我是怕璟儿心疼,早做准备而已。”两人相顾大笑。   璟儿是王榭妹妹的闺名。原来杨清,一向是喜欢王榭的妹妹的。   有诗云:秋高叶寂入萧条,不慕功名只凭召。自古兄弟才情在,却把酒盏洒今朝。 第五章 惊变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却说王榭不胜酒力,谢别了杨清,歪歪扭扭的回到家早早的便歇下了,嘴里还不断的嘟囔着一些不知所谓的梦话,只看的一家人担心不已。王榭的父亲见儿子如此醉态,脸上微不可查的抽了一抽,暗叹了声,不吭不响的走了出去,脚步颇是沉重。九月中旬的天,夜里已是微冷,凉凉的秋风卷过一地秋霜,拂在老人斑白的发髻上,自有一股难以言说的伤感与沧桑。自古父母最难,老人终究是不好受的。   “你说,我阻榭儿去从戎,竟是错了?”陈氏无语,轻握住丈夫的手,道:“你与榭儿都是执拗之人,这可让我怎么说是好!”两人皆是苦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而王榭,此时正茫然失措的四处张望着,竟是不知来到了何方。朦朦胧胧里,他似是看到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风姿俊朗,卓尔不凡,仗剑立于崖边,漠然凝视下方,那嘴角的讥笑,只消看得一眼,便仿佛笑尽了这人间。王榭突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这人,怎么这么像我?他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摇了摇头,正待多想一二,猛然的,却是一座雄伟的城池出现在他眼前将他震了个七荤八素,突兀的视觉错位冲击之下,王榭竟觉得是那城池自己撞过来的一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王榭缓缓按下这荒谬无比的想法,低低一笑。喔,原来,这里是战场,他还没有发现自己这忽来的笑声有多么的诡异,就仿佛理所当然一般,我在这里,原本就应该是笑的......那城池却早已衰败不堪,上面大片大片的城墙倒塌下来,烽烟战火燃遍了城池的每一个角落 ,也亏王榭看到后的第一印象竟然是雄伟二字。灰暗的尘埃笼罩着的天空下,却没有哪怕一丁一点的声响,那是完全的让人窒息的静谧。   这是一座死城吗,连一点点厮杀与哭喊都吝啬的埋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先前的高崖已不见了踪迹,那个白衣男子,却是时近时远,总使人看不得真切。但王榭隐有所感,只觉那人似是从没有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而是一刻不停的凝视着那片破碎的城墙。无缓无急、不悲不喜,这是怎样的一种沉默!那片城墙...王榭疑惑着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去,城门稍上点的位置...玄..门,几尺宽的石刻,战迹横凿,模糊不堪,另一个字,却是如何也看不得了。王榭正疑惑间,突然又是一阵荒谬感上头,比先前的却更是强烈!转眼就占据了王榭的全部心胸。他又想笑了..“真的很好笑。”耳际忽的传过一个声音,轻轻的,如梦幻般。王榭循声看去,先前那白衣人,正微笑看来。   王榭豁然惊醒,只觉大汗淋漓,直似掉入河里一般。做噩梦了。他心里狂跳不已,却也不敢多想那梦中之事,只是再无睡意,索性坐起身来。正发呆间,门咔的一声轻响,竟是开了。王榭大惊,他并未掌灯,屋里一片漆黑,看不清来者,但半夜破门而入的,又岂会是好人?当下壮着心胆,厉声道:“汝是何人?何故深夜惊扰!”   “我是你杨大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熟悉的声音传来,确是杨清无疑。只听杨清粗喘连连,显然是气力不继,却二话不说,拉起王榭的手,道:“事情急迫,兄弟勿要多问,快随我走!”王榭一头雾水,总归信任杨清,胡乱的披了件衣服就随了去。杨清却没有走正门的打算,提起王榭轻轻一纵,已上了屋顶。正待向外跳时,远远的却见一队提着火把的差人骂骂咧咧的往这边行来,一咬牙,蹲下身,就与王榭隐在这屋顶之上。   王榭倒也精明,眼前事情明白了大概,道:“竟是有人要抓我?他们是谁?大哥哪里得到的消息?”杨清见眼前暂时脱困,便挑一些重要的把事情大概说了起来。Www。。com原来是锦衣卫一路跟着王榭前来,来时天色已晚,这几个锦衣卫估计着王榭跑不得他们,就去衙门打打秋风,顺便让太爷出人,也免的他们一些辛苦。杨清在后衙听到,大惊之下,寻了个机会便出来通风报信,谁想到这几个锦衣卫动作甚快,杨清与他们竟是前后脚到了。   王榭一听便明白了,必是他那日与祖大寿对话被无缝不入的锦衣卫撞见。当下又是急切,又是悲愤,道:“可怜奸人当道,事情竟发展如此!”   说话的空挡,那队人已近得前来,攘攘闹闹的叫起了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若是自己走了,家人怎么办?想到此关节,王榭看着便要跳下去,杨清一惊,忙把他拉住,道:“兄弟莫急,总归是有办法的!锦衣卫向来狠辣,怎可轻易涉险!”   王榭面目凄惨,道:“没有办法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能逃到哪里去?我的家人又能逃到哪里?纵是大哥救出我全家,可日后怎做打算!一家人都四处做逃犯么?”   杨清略一犹豫,面容急显狠色,道:“朝廷不容忠臣,便是做了逃犯也问心无愧,逼急了哥哥,一刀杀尽这些锦衣卫,咱们就此反了又如何!”想是杨清也是被逼的狠了,连反话也说了出来。   “杨大哥不可再出此言!”王榭大惊,道,“哥哥功夫了得,可伯父伯母大人如何是好?只愿我走之后大哥可以照料我家人,想来日月昭然,此行也不定全是凶险。”王榭流出泪来,仰天一叹:“我王榭对国家之心,竟换的如此下场,可笑,可笑!”当即挣脱杨清,便跳了下去。   这时王榭一家也都被惊醒,王榭跪下,道:“孩儿不孝,惹上这等要命官司,但儿指天发誓,绝未做过一丝一毫的恶事!他日若有命回来,必当为双亲送老。”此时他已平静了许多,心想反正来也来了,躲也躲不得,声音平和,倒似说不关己的事情一般。却不知,这番说辞,凶险万分,会使家人多么担心!   全家愣了片刻,还是妹妹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抱住王榭,哭道:“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父亲双臂发抖,竟是半天说不出言语,母亲更是哭将起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王榭有些招架不住了,再不敢看向家人,想着是不是撒个谎,瞒过此事,至少也要大事化小的好些。只是外面人听到内里动静,也不再敲门,朗声道:“我们是锦衣卫,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前来,保定府举人王榭来和我们走一趟!”   “锦衣卫?”父亲低呼一声,心下颤动。但到底是阅历丰富,已然想通了大半,不禁悲从心生,抖得就更是厉害。   外面又传来催促声,大有破门而入之势,父亲见王榭一脸平静的跪在那里,一股久违的无力感重重传来,脸色随即转为惨白,道:“大丈夫顶天立地,你,去吧。”   “哥哥!”“榭儿!”母亲和妹妹一声悲呼,王榭心中一绞,险些就要晕倒,身子晃了晃,脸色终于也一片惨白,道:“母亲生我养我二十三年,孩儿不孝,未曾侍奉,反而给家里惹上这等大事。若是今后有什么为难之处,便只当没了我这个儿子。”又转过头扶起哭倒的妹妹,道:“杨清大哥会照顾你的。我走之后,替我为双亲尽孝。璟儿,我对你不住。”两行清泪再度顺颊而下,王榭叩了三拜,再没转身,应着越来越急的叫门声,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灯火一片,亮如白昼,四个锦衣卫在前,身后十几个本县衙役,被手中的火把映照的略显狰狞。“我是王榭,这就与你们走。”   四人交换了下眼色,左首一人道:“按律,谋逆者家人连坐,进。”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随从入内抓人。   “不可!”王榭一声怒喝,两眼瞬间血红,竟是从未有过的凄厉:“谁敢动我家人,我便撞死在这门前!”只见王榭目光凌厉,看的四个锦衣卫也是心中一寒,他们接的指令是务必生擒王榭。思前想后,终是不敢冒险,便要给王榭上枷锁。王榭一把甩开,道:“刑不上大夫,自古亦然,我乃堂堂举人,尔等焉敢!”   四人一愣,这样的硬人倒也少见。不上就不上吧,还怕你跑了不成?那锦衣卫冷笑一声,丢了那枷锁,一把将王榭推了个踉跄。   随后,一群人便押着王榭缓缓离去。深夜里仅有的火把光芒,此刻望去,却给人以深入骨髓的寒意。   “谋逆?”杨清惨笑,飘荡在遥远的夜里,凄厉而迷茫。   有诗云:新枝常被暮雪扫,多情总因无情笑。此夜方知万事空,转向黄巢觅英豪。 第六章 囚徒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话说那几个锦衣卫押下了王榭后,略一合计,都觉此人太过刚强,留在手里必是个祸害。也不敢多在广昌停留,索性连夜赶路,唯恐夜长梦多、单造事端。行得几日,风餐露宿,攀山越野,吃尽了苦头,终于自大山里爬了出来。再往前便都是一马平川的官道,纵起马来,不过两日功夫即到,赶路的、被赶的不禁都缓了口气。   王榭发髻散乱,脸色微显苍白,青衫也有些污损,样子颇为狼狈。那几个锦衣卫似是得了什么不寻常的指令,几日来,并没有过分为难于他,王榭也因此还稍稍保存着些表面的体面,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是这锦衣卫一路看他甚紧,几乎到了无时无刻不在身旁的地步,加之污言秽语时时杯弓蛇影般的讽刺王榭,只是几日光景,王榭却是瘦的多了。   几日来,王榭始终未发一言,生死有命,他也懒的多想。每日双目微暝,昏天黑地般,只当过得一天是一天了。   这日,他们一行五人在驿站歇脚更换马匹,四个锦衣卫说说笑笑,显得极是高兴。按目下的脚力,只明日便可到京城了。算来也只五六日,比王榭来京城时可要快的多了。   一个锦衣卫凑上前来,道:“王举人,明日咱可就进了京城了,您这谋逆重罪终可有个交代,我们哥几个也不用整日里守着您这活阎王遭罪了。”锦衣卫平日里都是横行惯了的人物,不见的有什么本事,却是逢官大三分,是谁也惹不起的人物,这次遇了个动不得的王榭,早就窝火的很,出声便是大大的挖苦。想是王榭这几日挖苦听得多了,面不改色不说,微暝的双目也慢慢合上,实是大大的轻蔑。那锦衣卫讨了个没趣,面有愠色,偏又发作不得,只冷冷的哼了一声。   王榭此时自是无暇理会身旁的挑衅。他一直默默分心的,却是身后两个高壮的汉子。两人都膀大腰圆、身板结实。尤为不同的是,他们身上有股王榭熟悉的气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王榭把头微微侧过去,脑子里如过电影一般闪烁着经历过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电闪急转直下,灵台忽的灵光一现,这二人,竟像极了祖大寿!那身上的气势,竟是一股极强的杀伐之气!这倒不是王榭细心,只是他闲来无事、又极是厌恶身边的锦衣卫,便把大半的精力都转向了别处。且这两人气势非凡,显然要高出寻常人几筹,而王榭偏又是见过祖大寿的。几方联系起来,王榭若还不能顺藤摸瓜得出这结论,那可真如傻子一般了。   他们,是来救我的么?祖大寿一方大将,在朝廷里自是有人策应,便是能得到消息也无甚奇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想到这里,王榭心头不禁活泛了几分,暗想自己当真是福泽深厚,年纪轻轻便被一方大吏另眼相看,还甘愿冒此奇险前来搭救,只是......他暗叹一声,眉宇间神色转暗,自己若真的能一走了之,也不会被带到这里来了...王榭的嘴角泛起一阵浓郁的苦涩。   自己,是走不了的。   又歇了些时辰,几个锦衣卫酒足饭饱,一个个打着饱嗝吆喝着王榭便上路了。王榭眉头紧锁,竟不知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更是无任何言语。几个锦衣卫却道是没给他饭吃,又是一阵漫天的侮辱。行了一阵儿,黄昏渐末。四个锦衣卫自恃有晚间入城的凭证,仍自赶路。王榭暗暗冷笑,若是白天,你们还有些活命的机会,可晚间无人,一条官道萧萧索索,怕是想不死都难了。   果然,行至一处人烟绝迹的所在,前方现得两个人影,自是等候多时。正是早间那两个汉子,每人提着一口三尺长的鬼头大刀,甚是可怖。几个锦衣卫略一愣神儿,知道前面绝不是善类,互相递了个眼色,慢慢的并拢起来,握紧了手中长剑,其中一人厉声道:“大胆蟊贼,瞎了你的狗眼,敢阻你锦衣卫爷爷的去路!”四人“刷”的一声,长剑出鞘,拉开了阵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夜月光却是极好,倒映着剑刃的锋芒,如皎月泄入人间,颇有些气势。   一个大汉哈哈大笑,道:“锦衣卫这些年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这些三教九流也敢妄发厥词!爷爷来送你们几个上路!”   那个答话的锦衣卫大怒,正待回唇相讥,却被身后一人拉住,几人相顾之下,分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隐隐的退意。这个锦衣卫明显也做不得主,只得低声道:“此事必是图谋已久的,难以善了,我们四人围攻他们两个,未必便不能搏个生路!”他回头看了一眼王榭,“此二人必是为救王榭而来,我们先与他过几手,若是不敌,擒住王榭便可,又怕什么!”说罢当先纵马杀将过去,其余三人略一犹豫,紧跟而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先前大笑的那大汉道:“四个废物,无需哥哥动手。”一个纵跃便迎上前方四骑,待得快至对方马前时,只那么用力一蹬,借得力向那当先一人猛冲过去,右手挥刀格住那人劈来的长剑,左手便要直取喉咙。许是这汉子气力太大,竟是直直的将那锦衣卫的长剑格飞了出去,那人痛呼一声,却是虎口已经模糊一片!那汉子一声狞笑,又哪给他反应的机会,一只大手早已掌控住他的脖颈,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那先前说话的锦衣卫翻身软倒下马去,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Www。。com王榭惊出一声冷汗,暗道此人手法之老辣,为他生平仅见。且出手致命,毫不拖泥带水,与杨清的套路又是大大的不同。   正想间,那汉子已抢得马向剩余三人奔去,那三人被这汉子陡然爆发的气势所慑,手下都是反射般的一顿,就是这一顿,却已经失了冲势,那汉子眼疾手快,又哪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反身一刀插在马屁股上,座下马驹受惊,几乎便是向前猛跃了过去,这一刻的冲势比起那贪生怕死的锦衣卫何止是猛了几倍!那大汉一身好骑术,坐在受惊的马上,身形却稳如泰山,一刀当先便向冲的最前的锦衣卫挥了过去,那锦衣卫退无可退,只得咬牙举剑格挡,伴着“砰”的一声清晰的金属相撞之声,两人便接到了一起,只是瞬间的功夫,那锦衣卫脸色已呈黑紫,显然已是尽了全力。说时迟那时快,这微妙的平衡实则脆弱不堪,只存在了一瞬,那大汉并不变招,微微低喝,手上加力,那刀势猛的便沉了下去!只一息,那刀锋便入了脖子,连带着那侍卫格挡的剑,一起深进肉里,锐不可当,将那侍卫斩了个血肉模糊!直到这时,那锦衣卫才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自是刚才与这汉子对拼时胸中积压的淤血。   自古骑战最忌阵前胆怯,那汉子本就气力奇大,又借着坐骑的冲势发力,这才一刀破敌,从举刀到斩杀此人,饶是此人有些底子,却也就是两三息的功夫罢了。Www。。com   那汉子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到另外两个锦衣卫竟然没有丝毫插手的余地,便已眼看着两个同伴血洒当场。其中一个锦衣卫自知必死,双眼血红,怒吼一声便冲了上来,看那神情招式,几近疯狂,却是早已乱了路数。那汉子不屑一笑,这等素质,便是我大明皇城的内卫?这次两刀相接时,那汉子却是难得的使了次巧力,鬼头刀当空画圆,略一顺引,已是去了那锦衣卫的长剑,紧接着银光闪过,一刀便将他劈下了马。   转眼间连斩三名锦衣卫,那汉子面不改色,转目看去,那最后一个锦衣卫竟是纵马急向王榭扑了过去,显然与刚才神志不清的同伴不同,他要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王榭大惊,但他被缚在马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锦衣卫近得前来!   难道,还是逃不得吗。   “砰”的一声,再没了多余的声息。王榭缓缓睁开眼,眼前只余一匹无主的骏马。他若有所思,往下看去,刚才的锦衣卫后胸横贯一刀,早已死得透了。   王榭一根根汗毛几乎都要竖了起来,一口长气也终于缓缓吐了出来。一刀既出,势不可挡!这便是王榭对那汉子的印象。但凡能入选锦衣卫的,也必是有些身手,以多打少,以骑代步,竟也如绵羊般任人宰割!   这不是打斗,而是屠杀。   只是片刻,四个锦衣卫便都倒在了血泊里,只余下四匹无主的骏马,徒劳的用马头不停提点着主人的遗体,在   月光下,发出一阵阵泣血般的哀鸣。那个汉子却是对马甚是喜欢,轻轻一拍,也不见如何作势,四匹马受惊,转眼便跑的远了。   两个汉子相互递了个眼色,一齐走到王榭前,抱拳道:“可是王公子当前?”   王榭苦笑:“正是在下。”白日里远远注意着两人时,还不曾仔细。而今对了面,便只觉一股豪气扑面而来。两人俱是高出王榭半个头,肤色黝黑,孔武有力的身体充斥着时时可目见的张力,端得是一等一的猛人。再看下去,便不难看出两人的分别,先前动手的那汉子豪则豪矣,只是豪气里凭带着一股莽气,则此一点,气势上便不免受人低看一眼。他心里胡乱想着,又看向另一个汉子,三四十岁的样子,没什么特殊的地方,黑国字脸,一眼看去,便如一个天生的军人一般。应是一个严谨的人。   两人却没有王榭那么多空闲,都是面色一喜,刚才那个出手的汉子道:“这是我大哥,游击张定。我是副手胡汉,祖总兵派我等来接公子了。”   王榭一窒:“我走不得。”   有诗云:世事纷繁自难言,如今流徙入长安。将军千里许真意,辛苦百种为谁甜。 第七章 流离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两人面有疑色,那叫张定的汉子道:“公子为何如此说法?何不曾有些牵挂?”   王榭微微摇头,把事情始末说与两人。   听罢,方才出手的那汉子抚掌大笑:“公子不知,那锦衣卫拿人,无论轻重,都先给你安个谋逆的名头。而十个里头倒有九个半是自己捏造,公子听听便罢,做不得真的。”   “放肆!”张定一声轻喝,不怒自威,吓得那汉子连忙闭上了嘴。这才道:“我家兄弟说话粗鲁,公子莫要怪罪。只是事情与我兄弟说的相仿,祖帅派我二人来接公子也是这个意思,这只是锦衣卫的私刑,而非国家的公罪,公子若要担心日后的报复,那把家人一并接走便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王榭沉吟良久,也不分不清个所以然,脸显难色,叹道:“不妥,父母年迈,又怎经得起颠簸?何况是千里驰行、交予边关。”这既是锦衣卫的私刑,那家人是无论如何也要躲起来的。四个锦衣卫被斩杀,王榭没了退路,更是非走不可。王榭轻扫了张定二人一眼,心道眼前这两人是不是值得信任也大有商榷之处,锦衣卫向来狡诈,缉拿自己与扳倒祖大寿有莫大的关系,不可能只是草草四个人了事,说不得便是锦衣卫设下的局中局!一念至此,王榭经不住脸色变的铁青,暗骂自己少不更事,才沦落至此,进退不得,连得家人也跟着受累。   这一路走来,看似大义凛然,可哪一桩恶事不都是因为自己的无知?我们都是这样,一路跌跌撞撞的还着自己欠下的债,却又洒下一路的顾影自怜,而最后,则挥发成一路的责备与悲哀。   旁边,张定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王榭的脸色转为铁青,最后又成了纸样的苍白。那叫胡汉的汉子凑到张定耳边,低声道:“这个王公子不会是傻了吧。”张定眉毛一挑,一拳捣向胡汉胸口,胡汉猝不及防,这一记黑虎掏心让他倒吸了半天凉气儿。   可是,不让父母迁去关外,这天下虽大,又躲的了哪里?不信任这二人,荒郊外野,还能信任谁?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大地不知不觉间遍洒银芒,却洒不进这挣扎万分的孤单的影子。   “就依二位将军所言。”王榭似是突然疲惫了下来,偏偏还带有犹豫之色,“二位将军,在下自知失礼,但自离京之后,这一路颇多曲折,想来两位将军也有所耳闻,与自己倒无妨,却总也苦了家人。”王榭顿了顿,缓声道,“自是已不敢再轻信任何人了。”   “公子所言极是,世道不济,正该如此!”张定微微一愣,却也没失了体面,无声笑笑,从怀里掏出一枚印信递与王榭,一边用眼神制止旁边的汉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胡汉刚从那一拳里缓过劲儿来,面有不忿,冷冷的哼了一声。从这里便可以看出两人的区别,胡汉是一员猛将,性格豪爽,但凡事直来直去,相比张定喜怒不形于色的镇定,却是差了好远。   王榭告了声罪,把那印信接来,只见是一个似石似玉的锦牌,上书“张定”二字,乃是他右游击将军的印信,做不得假。又听张定道:“我家将军让我告与王公子,‘世道不公,天心必在’,公子的抱负,我家将军一直是记得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王榭暗暗松了口气,双手将那印信还与张定,又听到张定代传的祖大寿的话,心里感慨,道:“张将军,失礼了。”   胡汉却不知从哪里牵过一匹马来,王榭会意,微微点头,提身上马,三人趁着夜色,扬长而去。   王榭近来多有颠沛之苦,算来,短短几日时间,已是第三回入这太行山了。前面已经有交代,王榭故乡旧时便是唤作飞狐,以喻行路之苦,几百年下来,飞狐成了广昌,这沿途的跋山涉水却是一点也没改。   王榭被捕这几日里,虽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但那几个锦衣卫整日里言语侮辱,随意的苛刻口食,待得出了山里,王榭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三人商量,便由张定先行一步,早作准备,以争得几分先机,毕竟京师里的锦衣卫随时可能追来。   于是漫漫山路,便由王榭胡汉二人同行。自入得山来,王榭心情转好不少,想是虽略有波折,但最终夙愿得偿,虽不完美,但也总算得一个交代吧。   自从当日得见胡汉一刀之威,王榭对胡汉还是很有些敬佩的。两人一人性情豪爽,一人少年心性,倒也称的上绝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胡大哥,小弟有一问。”   “说便是,吞吞吐吐的干嘛。”   “胡大哥你一身好武艺,张将军就更不必多说,却被祖将军派来接我这个文弱书生......”   胡汉瞪着双牛眼,截断王榭道:“袁督师还是个书生......呸,袁督师可不是书生,俺是说,祖将军既是能看上你,还要与你拜把子,那便说明了你的能耐。但那日你非要看俺哥哥的印信,却着实使人生气。”   王榭摇头暗笑,心头却泛起一阵莫名的暖意,对那辽东,更添了几分向往。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胡汉不知王榭为何发笑,其实在他看来,读书人一身的臭毛病,真需要好好改改,刚才那句话却是也没说个十成十,正待再多发发牢骚,耳边忽有所觉,耳随心,心随全身,一声大喝“谁!”,鬼头刀却已是取了出来。王榭晚了一线,顺着胡汉看去,便是一呆。   正是杨清。   一日奔袭,三人回到了王榭的家乡,一家人重聚,感慨唏嘘不提。   厅堂里,王榭、他父亲、杨清、张定。   “此次榭儿遇险,承蒙张将军鼎力相助,老夫一家感激不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伯父折煞我了,只唤我一声张定便好。我家将军此去京师,对王公子赞不绝口。如今有幸相见,端的是少年英才,张定也是极佩服的。况且公子吉人天相,便是没有张定,也必定逢凶化吉啊。”几人的关系很是奇怪。若论官职,则是张定最大;论年龄,张定年近四十,也比王榭与杨清大上不少。可偏偏王榭与祖大寿成了忘年交,张定卡在其中,不自觉的便降了一辈,众人都颇觉尴尬,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却说杨清那日去接了王榭之后,王榭就明显觉得杨清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出是哪里。   现在王榭在旁却一直沉默不语,更看不出喜悲。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王榭暗叹一声,覆上杨清手背,也不言语,单是默默的望着他。杨清嘴角微微抽动,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来。   杨清向有豪壮之气。此番王榭受难,未免使心高气傲的他凭空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自古英雄气短,最是悲哀不过。王榭走这几日,他脸上竟再不见丝毫笑容。   这一想的时间,厅内的客套也终于告一段落。   王榭父亲微捋胡须,道:“锦衣卫凶狠,此行自是必去。只怕适时还会劳烦将军了。”   张定大喜,连道应当。老人活到这岁数,若说最厌恶的,莫过于迁徙流离,更何况是放下了祖居。王榭父亲如此便应承了下来,着实省了张定好大一番口舌。目的达到,张定这唯一的外人也就不再多留,随即请了辞。   杨清目送着张定离去后,终于放下心头所想,站了起来,拱手道:“伯父,此去辽东,请务必允侄儿同行。”   王榭脸色一喜,随后又觉出不妥当。再改,却是晚了,只得尴尬一笑。   王榭父亲眉头微皱,道:“清儿,我知你心意。只是家中如何是好?”   杨清道:“侄儿自当安置妥当。”   王榭心里感动,险些便流出泪来。自己自幼性格乖张,能得友如此,此生再没有憾言。   等杨清再告辞,客厅里便只剩下了一对父子。气氛一时很是古怪,就像是凭空多了层什么,又好像连这最后一层也随着去了。   父亲转过身去,不再看向王榭。良久,方叹出气来,道:“你可有什么,要与我说?”   王榭缓缓跪下,道:“孩儿少不更事,连累双亲。是为大不孝。”   “起来。”父亲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孩儿无颜起身,还是跪着的好。”   “为父,并不曾怪你。”父亲似是忽的苍老了许多,曾经一贯的严厉此刻竟都化成了罕见的温柔,“起来吧,年少本该轻狂,方不负大好年华。这很好。你觉得,父亲便没有年轻过么。”   王榭躯体剧震,一股强烈的苦痛毫无征兆而又理所应当的瞬间占据了王榭全部的心胸,又顺势而下,刹那间席卷了王榭的整个身体!只是转眼间,他身子已抖得不成样子!这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感觉?就像是少时受了莫大的委屈,非得与父母亲哭诉一般!至亲淡淡的言语轻而易举的击破了王榭全部的心防。他终于挺不住了,软到在地上,“哇”的一声,再没了丝毫的掩饰与矜持,埋头痛哭了起来。   有诗云:谁言书生独自狂?栏杆拍遍泪湿裳。少年却有伤心事,辽东地里尽凄凉! 第八章 路遇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当晚,张定置办下了三辆宽大的马车,王榭一家并着张定、杨清三人趁着浓重的夜色便收拾行装启程了。   广昌县据山海关说远不远,也有近千里的路程,可这千里路程山高水险,远非寻常平敞大道可比,更何况他们一行是逃出来的,随时有可能面临着锦衣卫的追杀或者州县的捕查。按张定的意思,两天之内,锦衣卫也许还发觉不得,但两天之后,出捕王榭的锦衣卫还没回京,那王榭家必然败露,随后就是漫天下发的海捕文书了。这样谈来,他们一行怎么走,就比较看掌车人的功夫了:速度要快,要赶在山海关没有警备之前出关,还要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不被人发觉。   张定本就是北方人氏,又长年在北方征战,对太行山至东北这一线的地形可谓是了如指掌,这一路纵马直指东北方向,走的却都是一些人迹罕至的小道,平日里路过小镇,也绝少停息,都是张定只身去置办物件,马车却躲在几里之外,当真是小心至极。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只是这样一来,安全是安全了,却延缓了速度,一行人受的苦也多些。王榭想不通了,拉住张定道:“张将军,既然锦衣卫两日后才能发现我等逃了出来,那我们为何不直入官道?千把路程,不舍昼夜,两日必是到得了。”张定一愣,宽正的脸上竟然也罕见的现了难意,笑道:“王公子说的是,只是我人老了,连胆量也生分了不少,最先想到的不是怎么行进的快,却是怎么能小心些,不被锦衣卫发现。如今想改,却是晚了!”   真是晚了!王榭叹了口气,却听张定道:“公子的办法豪则豪矣,却有些不计后果了。那锦衣卫线人遍及关内,若依此急向北去,未免不招人怀疑啊。Www。。com”他朗声笑道,“我前日里已见识了公子的仁孝,今日又见识了公子的豪气,公子弱冠中举,又显才气!我家将军果真是慧眼识英才啊。”   聊得正欢,张定忽的脸色一变,笑声戛然而止。“吁......”的一声,却是急急将马车停了下来。“怎么了大哥!”后面一阵同样的急刹,溅起一路飞尘,却是后面驾车的杨清和胡汉看不到前面情况,故此一问。王榭被一阵突来的晃动差点晃倒,半晌才有空看前方发生了什么。   此时杨清与胡汉都已经围了过来。王榭定睛看去,却是有两人拦住了去路!此时正是夜中,看不真切。两人皆是一身劲装,每人胯下一匹纯色的白马,不偏不倚,恰恰挡住了王榭等人的去路。   锦衣卫?几人互看一眼,别说锦衣卫还不可能发现他们的行踪,就是发现了,也该是大批人马团团围住才是,这两人两骑,算是什么?杨清等人目力好些,早已看清楚两人不是锦衣卫的打扮,倒像是个行走江湖的装束。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几人皆是脸色一缓。   “大哥,我们不会是遇到打劫的了吧。”胡汉笑道,“俺还真是怕哩!”故意将声音放的很大,显然是想让那两人也听到。   张定皱皱眉头,道:“你这厮这么大声干嘛,眼下我们尚在关内,事事还是小心为妙。”他略一沉吟,心中已有算计,朗声道,“前面的朋友,我们只是普通的路人,却不知两位为何阻住我们的去路?”   那两人却并不答话,两匹白马一溜儿小跑的向他们奔了过来。杨清低声道:“这两人来的蹊跷,还是听张将军的话,小心些为好! 胡汉冷哼一声,右手已握住了刀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本就没多少距离,杨清说话的功夫,两人却已经行得前来,这一看之下,不但是张定等人,便是王榭也愣了一愣,观这两人,竟然都是二十上下的样子,生得眉清目秀,一身江湖装束,腰间挂着宝剑,却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后起之秀。   其中年龄看上去稍大些的道:“我们也是这夜间的路人,我师弟马骑得乏了,想借诸位马车一用。”他生的唇红齿白,剑眉朗目,端得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白面小生,便是比起杨清,怕还要胜出一筹。只是言语间多有傲意,明明嘴里说的是借,却让人徒添反感。   张定三人面面相觑,都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个出身名门的年轻人,练过几年武艺,便以为天下无敌了,着实可笑。张定三人武艺皆是不弱,又岂会理会这班门弄斧的毛头小子?   “这是哪里来的小辈,恁的欠了管教。”胡汉笑道,“我正好马车坐的倦了,还想借你白马一用呢。”   那人皱了皱眉头,讥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农村汉子,有几手庄稼把式,便来这里招摇么。”   “哈哈!”胡汉怒极反笑,“就是这几手庄稼把式,便破得你名门剑法!”胡汉从军近二十年,纵横疆场,对阵的都是凶悍无比的鞑子,兼且力大无穷,向来不把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放在眼里,刷的一声便把鬼头大刀拔了出来。那小生与旁边的同伴耳语几声,微微一笑,也拔出了腰间长剑。剑长三尺,寒光湛然,绝非凡品。Www。。com   “好剑!”杨清低呼一声。   “杨清兄弟,怎么了?”张定一直静静观看局势,也没有阻止胡汉的鲁莽,回身问道。   “此剑乃长白山寒铁所铸,锋利无比,见血封喉,胡将军只在兵刃上便已吃了一大截的亏了。”杨清心头微微一震,这两人颇有些来头儿啊。   “长白山寒铁?难道他们竟是来自于关外?”张定自言自语道,其实他压根就没听说过长白山寒铁这东西,只得暗叹一声这世间之广,物产之丰。回身望去,二人却已经交上了手。   众人此时的注意力都被交手的二人吸引,却没有人发觉,杨清不知何时便紧皱起了眉头。   此时胡汉已与那小生走了几回合,鬼头刀称不上好刀,只是够沉够大而已,在胡汉的蛮力下,每一刀下去都是威势沉重,带起一阵使人心悸的破空声,单看这声势,却是比任何名刀也不逞多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小生面带冷笑,不慌不忙,左躲右避,看准了胡汉的蛮力,绝不与胡汉正面相交,待到实在无法躲过去时便扬起剑来轻轻在胡汉刀上一指,也不知怎的,胡汉那威势十足的一刀便被带偏了方向,再没了威胁。   此番十几个回合下来,胡汉额头已然见汗,鬼头刀锋上斑斑驳驳,竟是被那小生的随意一指给废成了这般模样!再观那小生,却是泰然自若,十几个回合未出一招半式,便已稳占了上风。   胡汉越打越上火,心道张定等人这么多都在看着,连个小孩儿也打不过,这个人实在是丢不起,况且自己大话已经放了出来,这么多回合下去,非但未收寸功,反倒被这小子打的乱了方寸,他心头火起,低喝一声,手上放快,攻势更是凌厉了几分!那小生轻蔑一笑,边对阵着胡汉,边出言嘲讽,显然是游刃有余:“今天便告诉你,力气大可称不得武艺,说你是庄稼把式,可曾冤枉了你?”   “这是,太极剑法?”张定与胡汉都是行伍出身,虽是军中猛将,可对这江湖中人却是一知半解。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只得回头问向杨清。却见杨清眉头紧锁,不知在思量些什么。张定疑惑道:“杨清兄弟在担心什么?”   杨清摇了摇头,没接张定的话茬,却道:“随手的几招破力功法罢了,江湖上能使出的为数不少,不是正经的太极剑法。”他脸色古怪,道,“这男子,必是出身名门。”   张定叹了口气,道:“如此年纪,便有这等功夫,胡汉,快快回来吧!”   胡汉一怔,气急败坏的道:“这小厮便如猴子一般,着实让人气恼!大哥等我,我非砍了这猴崽子不可。Www。。com”   那小生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被耍的如猴子一般,我无尘剑无坚不摧,怕是一出手便伤了你的性命!”   胡汉大怒,呸了一声,抡起大刀就又要上,忙被杨清拉了回去。   “几位,我并无恶意。但不知现在是否可以借马车一用。”那小生扬了扬眉毛,傲气更盛。   几人对视,却是王榭站出来道:“这位兄台,我们马车都已坐满,再腾不出一间了。”   那小生上下打量了打量王榭,面色微变,却不屑道:“你并非习武之人,退到一边吧。”   王榭笑道:“不管习不习武,也都要占个理字!兄台言自己并无恶意,却要强夺我们马车,所谓“窃”不是“偷”,原来是出自兄台这里,名门大派作惯了,也想尝尝这强匪的滋味么!”   “你!”那小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却是他旁边的同伴提马上前,道:“我与师哥便是想尝尝这强匪的滋味!你还能看出我们的门派不成!”只听她莺声燕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娇蛮劲儿,竟然是个女孩儿。王榭这才仔细的打量她,五官还算精致,却也绝少有让人惊艳之处,与他的师哥相比便是差的远了。王榭微微错愕,一时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萌生这样的想法。也许是常常在外行走,这女孩皮肤略显黝色,身体匀称,便如一只随时都会冲出去的小豹子一般,充满了张力,与平常家女孩比起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那女孩儿见王榭不住打量,已是失了礼节,心头火起,狠狠的便瞪了王榭一眼。   “这武林虽是纷繁,但凡事各归其位各称其主,自古乃然。”杨清微微一笑,排众而出,道,“绝不会失了本分。二位以为如何。”   那小生讥笑道:“又来一个。要打便打,耍什么嘴皮功夫。”   杨清笑道:“这武林虽大,用剑名门却也就那么几个。兄台手中的无尘剑我虽未听闻,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宝剑。”他顿了顿,道,“这长白山寒铁,果然是极好的。”   那小生大惊,疑道:“你是如何看出这是白山黑铁的!”   杨清笑道:“长白山寒铁,又被称为白山黑铁,天地之精,人间难得一见,自然过之不忘。”   “这么说。”那小生犹豫道,“你也见过这样的一把剑了。”   “是刀。”杨清低声道,随后便沉默下来,直直的盯着那小生,却不再言语。   那小生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少顷,他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傅剑寒!”   “杨清。”   那自称傅剑寒的小生露出一副果然是你的神情,道:“师妹胡闹,让大家见笑了。各位,傅某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大师哥,这......”傅剑寒身边的小师妹拉住他的衣袖,失声问道。其实不仅是他的师妹,张定、王榭等人一时竟是也缓不过神儿来,前一刻还剑拔弩张,这一刻这盛气凌人的傅剑寒便赔罪了,任谁也会觉得奇怪,纵是只是个表面功夫,却已是不易。   “勿要多言!”傅剑寒微微瞥了他师妹一眼,便再次把目光都集聚到杨清身上,那专注劲儿,比刚才王榭看他师妹可真是要细致的多了。   想是终于完全记住了杨清,傅剑寒略带满意的一笑,眉毛轻挑,道:“傅某告辞!”潇洒的转身,座下白马一声长嘶,已是冲了出去。“大师哥,等等我!”他师妹赶紧跟了上去,眨眼间,两人便融入了夜色里。   杨清目光闪烁,盯着那朦胧的夜色,良久,竟是起了笑意。   “是刀?”张定心中默念,瞥了眼杨清,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九章 塞上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印象里,辽东的天总是阴沉的,深蓝中浸染着压抑的墨色,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漏斗当空横罩下来,内里是肆意漫卷的寂寥的黄沙,冥冥里就阻断了一切的通向富饶的希望。这样的天空,仿佛生来就有使人卑微的权利。   富饶也许从来就不属于辽东。   破败不堪的土道上,却有一行马车缓缓驶来。经验老道的人,一眼便可看出这是那种远行千里的车队,浸染的风尘与多日里的跋涉使马车甚至失去了本来的面目,拉车的马匹显然很有些脚力,颠簸的路面一点也没有影响应有的节奏,紧缚着马嚼子的嘴上喷着一簇簇的热气,时不时打个响亮的响鼻,吹掉无孔不入的流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意料之中的锦衣卫的围追堵截并没有发生,这几日来,王榭一行由张定领着,忽左忽右,尽挑着没人的地方走,无惊无险的便出了山海关,未受到一点阻拦。眼下虽然道路难行,却成了真正的一马平川,锦衣卫势力再大,在关外也要有所顾忌。   帘子被撩起来,却是杨清眯着眼钻了出来,他早已换上了一身不显眼的皮裘,做了这辽东最平常的打扮。掌车的汉子回过头,笑道:“杨兄弟,车厢里憋闷的慌吧。”杨清笑笑,坐到那汉子旁边,道:“憋闷的紧,还是胡大哥会享福。”他转目远眺,白山黑水,沾染着一路黄沙,尽落眼底。   “这便是辽东么。”杨清低低一叹。   胡汉自幼行于行伍,没有杨清那么多的慨叹,笑道:“新人来这辽东,大抵都如兄弟这般,来了这辽东,便知道为何中原为福地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北方风水不养人,更不必说这风沙肆虐的辽东,出关才三四天,张定二人自是好些,杨清王榭这些从没出过关的却是显得沧桑的多了。   辽东多年战乱,不事农耕,这漫天的风沙却不知从何时起就扎在了辽东,论起光景,早已不复当年。出了山海关,直至锦州,几乎便是千里赤地,王榭一行几乎连个歇脚的地方也找不到,亏得张定二人经验丰富,一路上便将该置办的物事都打点清楚,虽仍免不了露宿野外,但苦头就少的多了。   王榭近来开始随着杨清修习武艺。早些年,他也曾随着杨清练过一些的,后来兴趣不大,就再没了消息。王榭练武与别人不同,每一招都要刨根问底,再从这招衍生出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杨清开始还试着答一些,到后来那些问题便完全没有了根据,使得杨清头痛不已。这些天下来,进度缓慢,王榭看上去懂了不少,实则很难说有了什么长进。   晚些时候,风沙大了起来,几人寻了一处背靠高坡的凹地,把随带的帐篷扎了下去。王榭家人不堪劳顿,早早便睡去,王榭左右无事,想着那几个还没解决的关窍,便去寻杨清。撩开帐帘,张定二人竟然也在,招呼着王榭坐了下来。帐外尽是呼啸的寒风,内里也并不暖和多少,几人穿着厚皮裘,围着火堆,正在闲聊。   杨清似有心事,缓缓道:“二位将军,我们此行是不是也太过顺利了一些?”胡汉笑道:“杨兄弟,难道非得有那锦衣卫前后堵截着不成?我大哥对北方各州县的了解,又哪是那些天天在京城里白吃皇粮的锦衣卫比得的。”杨清轻笑,道:“在下少不更事,只是也听闻锦衣卫虽无大的能耐,但谍报遍及天下,势力统御各州,别的我们或许可以逃得,但那山海关是出关必经之路,我们随便乔装打扮了些,便这样轻易的混出关来......”张定皱了皱眉头,急道:“杨兄弟的意思是,锦衣卫故意放我们出关?”胡汉愣了愣,嚷嚷起来:“这怎么可能,锦衣卫的脑袋让雷劈傻了不成?”   王榭刚刚坐定,才听了几句,心下当时大骇,抬眼望向杨清,杨清也正看来,眼中一道厉光闪过,道:“错了,锦衣卫不傻,他们精明的紧呐!”   张定不同于胡汉,久居官场,瞬间便明白了其中关窍,脸色已然一片铁青,道:“杨兄弟说的有理,若真如此,从我们出关起,便已中了奸人的算计!”   “我们这一路行来,我就在想此事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杨清叹了口气,道,“张将军说的两日之期早过,那关内却没有一点的动静!”   “为,为什么......”胡汉懵了,但其他三人又哪来的心情给他解释。张定越想越有可能,豁得便站了起来,道:“我二人出营前,祖将军已告诉我们一处所在,原是用来接应我们一行的,以我们的脚程,明日就可到,若真是如杨兄弟所言,将军那里一定得到了消息,我们万不可入锦州城!”张定又想了想,咬牙道:“时不我待,晚了恐生变故,那地点只有我和将军商议过,锦衣卫必不知晓,我现在便走一趟吧,胡汉,走!”说完也不打招呼,飞一般的蹿出了帐篷。Www。。com胡汉刚反应过来,正想叫一声大哥等我,张定却已经冲了出去,胡汉狠狠跺了跺脚,急忙跟了出去。   凛冽的寒风,趁着帐帘被撩开的功夫,呼啸着涌入了帐篷里,转眼便驱走了仅剩的暖意。篝火经不得,猛的便是一暗。杨清望着张定二人的离去的身影,暗叹了口气,转身看向王榭,就在这灯火一暗的瞬间,四目相接。   杨清大脑嗡的一声,几乎便成了一片空白。   我们有几次是这样的四目相接,这样的兄弟相望。你是二十中举的天之骄子,怎么也有这样的苦难,或者沧桑。什么时候,你竟然也这样的绝望。深入你的黑眸,我经不住深深叹息,曾经的狂傲不羁难再,这又是怎样的满溢的哀伤。你的哀伤,难道就只在这黑暗骤来的一刻来释放。   也许只有一瞬,也许本就很长。杨清回过神来时,脸上的肌肉甚至都已经麻痹,背上冷汗淋漓。寒风无奈的退去后,篝火又恢复了初时的威风,帐篷里再次充满了淡淡的温暖和光亮。王榭躺坐在一边,拿起杨清那壶酒,正默默的喝着。是错觉吗,那灯火骤暗时突然爆发的深深的绝望。   也许那一瞬真的很长,王榭缓缓丢下见底的酒壶,略显狼狈的站起来,轻笑。他本就不擅饮酒,此时几缕潮红附上他的脸颊,鼻息也更是沉重:“假亦真时真亦假,哈哈,真是好计谋!”他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去,却全不在意,只是自顾的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话:“哈哈,那抓我的锦衣卫,凭的,就是......圣旨!我知道,一定是,哈哈!”杨清心里一痛,上前搀住王榭,低声劝慰,却哪里能被听得进去,其实自从他们离乡后,王榭的心情便一扫往日的颓唐,一直便梦想着能去辽东,有一群肝胆相照的兄弟,有一个触手可及的前程,只是世事无常,徒填慨叹。王榭笑道:“杨大哥,你说......我寒窗十载,正是功名立就之时,怎......怎么,就,就成了这样呢?就因为我与祖将军......说了几句话?祖将军是......英雄,你们,你们是......是什么东西!”他心情激愤之下,差点便脱了杨清的搀扶:“我真不明白,我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锦衣卫抓我......我束手就擒,来了...塞外,更不能,如你们这般安身立命!哈哈!”他的惨笑里夹杂着呜咽,便如最深沉的夜里哭号的夜枭,让人不寒而栗。为什么,给了我那么多希望,最后却依然是这般光景!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酒劲儿也渐渐挥发出来,王榭似是累了,口鼻喘着粗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杨清叹息一声,又想起刚才的惊鸿一瞥,心有余悸的狠咽了口唾沫,便扶着王榭去他塌上休息,却忽见王榭睁开了眼,勉强,但是坚定的睁开了,“杨大哥,我失态了。”说完,再也扛不住分毫,偏头睡了过去。   有诗云:半枕清霜多少梦,冷帐残灯又一愁。不是辽东好风景,落魄江湖载酒行。 第十章 死局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昏黄的帐篷里,杨清仰倒在火堆旁,双目微暝,只是右手食指一上一下的打着简单的拍子,显出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众人一日的路程,张定两人弓马娴熟,快马加鞭之下,即刻可到。算着功夫,却是也该回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成?杨清的眉头微微跳动,显然在等待着什么。   正想间,帐外忽的传来一阵嘶鸣,紧接着一个汉子裹着满身风尘闯了进来,正是胡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杨清一个机灵,豁的便坐了起来,眉宇间甚是焦急,待看到只有胡汉一人回来,神色当即便是一紧。正要询问,只听到身后也有动静,顺着望去,却是王榭睁开了眼。   “胡大哥,如何?张将军呢?”胡汉一拍大腿,坐了下去,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显然是累的不轻,再看王榭二人眉目清明,神情急切,不由得便叹了口气:“杨兄弟真是神机妙算,我与大哥到了那营地,便发觉有些不对,还是大哥谨慎,让我隐匿在周围等候,只是我左等右等,大哥却再也没出来!”   “什么!”两人大惊失色,王榭急道:“那张将军可有危险?”杨清摇头道:“我看必是那锦衣卫得了风声,派人来盯着这营地,张将军进去之后一时无法脱身罢了,锦衣卫再大胆,也不敢在辽东伤祖将军大将!”胡汉笑道:“有兄弟你这番话俺便放心了,大哥也是这般与俺说的,要不胡汉早就杀进去了!”说着说着,神情转淡,这粗豪之人,竟似也有了凡忧:“大哥难以脱身,那锦州我们是去不得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好!”   “这......”精明的杨清一时也没了主意,眉头又习惯性的皱了起来,这山海关之外,除了祖大寿的锦州,便是鞑子的地盘,这便是所谓的死局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除非......杨清紧抿嘴唇,我还有最后一个退路。   “我们,入关。”一声轻缓但坚定的声音响起,杨清胡汉二人愣了一下,一齐转向王榭,却见他紧咬嘴唇,殷红的血珠洒了个淋漓:“无论今后怎样,必先安排我家人,如今关外已没有我们立足之地,便只有入关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王榭略一犹豫,道,“或许锦衣卫是不会料到我们敢再次入关的!”   杨清目光复杂的看着王榭,道:“入关之事,福祸难料,万不可轻易涉险,那锦衣卫连我们接头一事都这般布置,必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又怎会缺了山海关的算计......”他忽的神色有异,止住正欲说话的王榭,倏地站起,施展起轻功几下飘到帐门处,朗声道:“为兄有一两全齐美之计,你们且附耳过来。”说罢便屏息静听,再没了声息。王榭两人会意,都悄悄的贴了过去。只见杨清眼中忽的精光一闪,帐帘豁的翻起,猛的便冲了出去,胡汉无声无息,却是紧随其后。王榭大惊,甩开帐帘放眼望去,此时天色已是微明,风沙渐小,只见杨清二人如鬼魅般飘行,转眼就冲出了七八丈,从王榭眼里看去,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起身便似要逃走,可无意下被欺身到如此距离,又哪里逃得掉!杨清一个飞跃封住黑影去路,胡汉大喝一声,双掌便向黑影抓去,那黑影哪里敌的过胡汉,勉强支撑了一招半式,便被胡汉拿住,拎起脖子掷到地下摔了个七荤八素,只能勉强以肘支地,却半天也爬不起来了。Www。。com   杨清冷笑道:“锦衣卫果然尽是些酒囊饭袋,我略施小计,便得了你的行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原来杨清在说到“锦衣卫里有难对付的角色”时,忽的想到既然对手这么难缠,那就万万没有这么轻松便让胡汉返回的道理,故而有意提高音量,又夹住那最重要的内容,若是那潜伏起来的人按捺不住,便绝逃不过杨清二人的耳功。   胡汉瞪着双牛眼,越看那翻倒在地的人越是火起,道:“你爷爷我一路捏着马鼻子,你也跟的上来?”一脚便将那黑影踹的半边胸都凹了下去,那人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连哼唧也便的有气无力起来。“胡大哥不必动怒。”杨清赶紧拦住胡汉,赔笑道,“那锦衣卫既然连两位将军与祖将军约定的营地都知晓,便必知道是你与张将军二人出关,只见张将军一人,未免会生些疑心,顺藤摸瓜,怪不得胡大哥。”胡汉得了个台阶,笑道:“俺老胡今日算是服了你杨兄弟了。”杨清应了声不敢,再去看那黑影,却是出气多入气少,眼看竟是不活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王榭这时也赶了过来,见地上已去了大半条命的黑影,咬牙道:“只怕他是做了标记的!”杨清点点头,道:“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再说。”   此时王榭的家人也被外面的声音惊醒,更无闲话,由胡汉领着,自是去了。   几个时辰后,一行人纵马来到了王榭等人刚才的地方,只见他们个个衣甲光鲜,与前些时候追拿王榭的锦衣卫又大为不同,显然不是普通的卫士。那前面领头一人四十来岁,生的方脸虎眉,穿一套雁翎甲,气势不凡,当先下马,却是看到了那被胡汉含怒一脚踹死的黑影。Www。。com那“黑影”自是他派出的将士,此时被风沙吹蚀,烈日曝晒,早已死去多时。   “指挥使大人,这......”后面一人脸带怒色。   “是个高手。”他默默起身,眼中显出一道狠色,“我没杀他的人,他们倒是敢杀我的人。”   这时又有一名卫士走上前来,躬身道:“大人,篝火尚有余温,他们应该是刚走不久,但行迹却早已被风沙掩埋了。”   被称作指挥使的人轻嗯了一声,略作思考,道:“你带几个人,守住山海关。其余人和我回锦州,我们不找了。”   “大人,骆大人有过交代......”先前说话那人大吃一惊。   “敲山震虎,过犹不及。”那人打断身后随从的话,虎目斜瞥了他一眼,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厌恶,道:“这样吧,祖大寿那里我必须要坐镇,你带几个人继续追,追的上,便记你头功。”那人大喜,做了个揖,招呼起几个手下便纵马离去了。   而王榭一行则在胡汉的带领下又找到一处避风隐秘处,歇息下来。锦衣卫就在附近,若是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反而是危险重重,倒不如等到天色晚些时候,再作计较。   众人不敢生取篝火,随意甩开一个帐篷,围作一团。王榭父母老迈,出关以来,气色更不如往日,咳嗽不止。原打算入了锦州城,再好生调养,可如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老人确是堪危。王榭心痛已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榭父亲瞪了他一眼,喝道:“你给我起来!”   杨清见状,忙上来打圆场,不由分说的把王榭拉起来,抱拳道:“伯父伯母,胡大哥,榭兄弟,事已至此,都不要自责,更莫要互相怪罪,当是想办法才对!”他左右看看,见众人都望向他,道:“眼下锦衣卫狡诈,引我们出关,这在皇上眼里便坐实了我们谋反的罪名,如若我们在锦州出现,那便会拖累祖将军,回关不可能,去鞑子那里更不可能,这便是奸人设下的死局!”他缓了口气,道:“但谁也不会想到,在这茫茫关外,竟还会有一处汉家所在!” 第十一章 断绝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   杨清微微一笑,回身对胡汉道:“胡大哥,在这个局里,榭兄弟是重中之重,我若是能想办法将榭兄弟安排妥   当,那榭兄弟的家眷......”胡汉会意,忙道:“没问题,我辽宁铁骑在关外筹划多年,隐匿处多的是。”他顿了   顿,道:“其实我原本便是想将榭兄弟及其一家都藏起来的,这想必也是祖将军的意思。只是经此事后......”胡   汉顿了顿,低叹一声,道,“饶是我胡汉大老粗一个,也知道榭兄弟绝不能在我大明出现了,便是锦州,也不行。   ”王榭神色微微一黯,无声苦笑。   杨清嗯了一声,道:“那就好,那就好!胡大哥,锦州城里必有内奸,还望告知大帅,以后小心行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胡汉   眼里闪过一丝狠色,缓缓点了点头。   “侄儿,你说的汉家所在到底是在哪里?”见此事已告一段落,王榭父亲问道。   “伯父,你可知我这一身武艺都是何处学的?”杨清在这时候,却还有心思先卖一个关子。   王榭父亲皱眉想了一下,道:“侄儿幼时便被一侠士领去,七年后方才归家,我有些印象。”   “伯父,领我走那人便是我恩师。”杨清神情庄重,缓缓道,“一代大侠,绝刀门掌门,人称九转连环关长虹   。”   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江湖还是太遥远了。   洛阳刀剑门一直是享誉武林的名门大派,二十年前,更是鼎盛非凡,大弟子天心剑商鸣鹤、二弟子九转连环关   长虹俱是惊才绝艳,但两人皆是狂傲不羁,十几年来争斗不休,本门元气大伤不谈,终是难以分出高下。Www。。com时值天下   大乱,流民四起,闯王兵入河南,有心招拢,商关二人又起分执,后来朝廷大军围剿,义军战败,支持义军的商鸣   鹤在中原便再无立足之地,索性率剑宗出关,从此了无音信。刀剑门遂分裂成绝刀门和天剑门,风光不再。   “那商老前辈的天剑门,就在这长白山之中!”   “什么......”胡汉大吃一惊,“这......我军在此经营多年,便是那鞑子,也......”   杨清苦笑一声,道:“这是恩师亲口告知我的,我本也不敢相信,毕竟长白山一向被说成人烟绝迹的所在,又   是鞑子的兴起之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叹了口气,道,“许是天意,那日我们遇见的两个名门弟子,便是这天剑门的弟子。那黑   铁所铸的无尘剑世间难有第二把,傅剑寒之名我更是早有耳闻......便是天剑门的大弟子。”   王榭父亲微捋胡须,已猜到杨清的想法,道:“长白山绵延千里,藏个天剑门,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刀剑两宗交恶,杨大哥你是刀宗弟子,那剑宗必是百般刁难!”王榭问道。   “此事尚有商榷之处。”杨清握住王榭手道,“我有办法让榭兄弟你入得天山,你可愿意?”   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齐齐看向王榭。王榭目光闪烁不定,良久,终于咬牙道:“我在大明再无立身之地,   倒不如入长白山学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整日里躲藏,平白浪费了大好时光。”他冲杨清点了点头,道:“锦衣卫就在附近,我们早   一日行得,便多一日的安全。”   王榭父亲又能有什么办法,只得道:“如此甚好,那便多多依仗贤侄了。”   王榭笑了笑,目光萧索。   “哥。”久不言语的璟儿忽的开口了。看到王榭的目光微微一动,落到她身上,璟儿轻轻一笑,两个酒窝浅浅的   映在脸上,明眸燕语,一时风采无两:“我知道,下次再见面,哥哥你就是文武双全的人物了。”   王榭眼眶一热,却强行压下了心头激荡的情绪,轻笑道:“等我回来。”又拉住娘亲的手,默默道:“娘,孩   儿还会回来的。”说罢便转身看向杨清两人。这几日的生死离别实在是太多,王榭却也再不是那个会不时流泪的少   年了。   从眸子转向杨清二人的那一刻起,他眼中的万千柔情霎时间便无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深入骨髓的阴冷:   “杨大哥,胡大哥,我走之前,要办件事。”不知怎的,杨清两人竟都打了个寒颤。   这是怎样浓郁的杀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今夜的风沙与往日的遮天蔽日相比却是小了很多,侯非策小心翼翼的匍匐在一处缓坡上   ,在答谢老天开眼的同时,暗暗冷笑。   他前方不远处,是两处帐篷、一栏篝火组成的宁静的营地。Www。。com   侯非策二十来岁,相貌平平,但办事干练,素有狠名,虽然年轻,却是深受指挥使骆养性的喜爱,在锦衣卫里   也算得一号人物了。这次来辽东公干,本就有提拔之意,也唯有他能在副指挥使面前说上几句话。众所周知,副指   挥与指挥使向来不合,这次出任辽东,副指挥放着近在眼前的乱党不拿,却要那所谓的关门打狗,摆明着出工不出   力。但侯非策却是要仗着此事升迁的,一咬牙,擒拿王榭的事,却是自己接下了。可恨那副指挥与骆大人不合,又   怎会给自己好脸色,竟是一个人也没多派给他。   “头儿,不太对劲啊,这也太安静了。”一人附耳上来,低声问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侯非策点点头,身体灵巧的滑了下去,对着三个下属道:“放心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定已经被拿住,光凭   一个小小的胡汉能成什么气候。”他心里算盘打的清清楚楚,光凭自己便可以拖住胡汉,剩下的王榭一家老的老小   的小,又怎逃得过自己三个精干的手下。他再一合计,没发现什么纰漏,当下不再犹豫,一挥手,四个人便悄无声   息的围了上去。   快接近帐篷时,帐篷内一声怒喝传来:“谁!”中气雄浑,不是胡汉,又是谁来!候非策等人并未太注意隐藏   身形,候非策心里落定,暗道:“出来便好!几个破落户也敢和我唱空城计!”   那胡汉仍是握着一柄鬼头大刀,笑道:“好一群乖儿子,都来受死么!”侯非策低低冷笑,分毫不惧,暗道此   人果然如传说中一样只会逞匹夫之勇,一招手,三个手下便按原定绕过胡汉去直取帐篷,他也拔出一柄宽背大刀,   一个纵跃便迎上了胡汉。   事情的发展完全在侯非策的算计之中,自己只消拖住胡汉几招便可。胡汉仍是一如既往的生猛,嘴角挂着冷笑   ,任由他那三个手下过去,提刀便直奔侯非策而去。   凡是见识过胡汉蛮力的人,都知道不可与他硬拼气力。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躲得开便是凭真本事了。侯非   策可没有傅剑寒那样把副游击将军胡汉玩的团团转的本事。Www。。com   胡汉一员猛将,此次又是成竹在胸,怎会把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的少年高手放在眼里?当下露出凶性,甩开肩膀   便是一顿横敲猛砸,不消两个回合,侯非策额头见汗,却是有些顶不住了。   胡汉看得清楚,哈哈大笑,一刀当头劈来。侯非策硬生生的挡住,只觉这一股股大力沛不可挡,脚上一软,险   些便要摔倒,连忙稳住下盘。只是刚刚缓过劲儿来,一刀又至!他一咬牙,再度横刀硬挡,那股气力非但不显丝毫   软态,反倒越打越有精气神儿了。   再几回合下来,他的虎口已深深裂开,刀柄竟然陷进了肉里。侯非策心里憋屈,一口淤血吐了出来。看这胡汉   一身蛮力,毫无章法可言,为何自己偏偏却躲不掉!他却不知,胡汉自从那日与傅剑寒对招后,每日里与杨清探讨   ,早已想通了一些关窍,武艺却是大进,早非当日傅剑寒口中的那个庄稼把式可比了。Www。。com   正想间,胡汉又是一刀劈来!出刀角度与时机都是上上之选,又哪是他躲得了的。候非策无声惨笑,又是一挡   !这次,他已近残废的右手终于拿不住刀了。胡汉眼疾手快,倏地便欺身上前,去了他的兵刃,一脚把候非策踹飞   了出去。侯非策脑袋一偏,晕死了过去。   胡汉不屑一笑,微一用力,将手中的鬼头刀插入了土里。向后看去,果然不出所料,杨清和王榭正站在不远处   ,显然已是等候多时。   原来王榭将入天山,所办的这最后一件事,便是要除了身后的锦衣卫。   早在王榭被拿去京师的那几日,从几个锦衣卫的闲言碎语里,他便得知锦衣卫指挥使与副指挥不合。这次捉拿   王榭,与祖大寿关系莫大,来的人做事又是滴水不漏,必是锦衣卫里的头面人物。骆养性位高权重,不便亲至,那   就要极大的可能是副指挥了。这便是王榭当日的推测。   “然后呢?”胡汉问道。   “敌人的敌人便不是敌人,这副指挥想来也是心高气傲,若是来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便是我们的机会了   。”杨清二人暗自跟随,果如王榭所言,这副指挥只想着给上面个交代,竟是仅仅派了四个人。于是,就有了前面   这一段将计就计。   胡汉一脚将候非策的身子踢正,道:“这人倒是有些功夫,竟是还活着。用得着弄醒他问点儿东西不?”   “不必了。”王榭看着晕死的候非策,忽然便是一阵莫名的恍惚,那候非策似是已醒来站在了他的面前,王榭   却并不慌张,非但不慌张,还有些异样的兴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么,因为凡事,都要有个说法,因为我王榭   ,虽然是一介书生,却也需要一个交代。他看到候非策惊恐的望着他,浑身发抖。可是,已经晚了,不是吗,我既   然被逼出了广昌,便再不是广昌的王榭了。他低声说道,“从今以后,我便再也不踏入你大明一步。”重伤的候非   策当然不会醒来,便如一个泡沫,砰的一声轻响,幻象消失了,王榭一呆,直直愣在了那里。愣完之后便放声狂笑!仿佛遇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事,非要笑他个昏天暗地不可!哈哈,你终是没有醒来,你终是还不知道我王榭!好,好的很!这笑转眼便成了惨笑,王榭双眼通红,拔起胡汉插在地上的那把鬼头刀,状极疯癫,大叫道“莫要怪我!”   一刀斩下,血溅五步!   那不尽的惨笑,由远及近,响彻云霄。   杨清暗叹一声,转目北望。视野的尽头,皑皑依旧,便是天山。   有诗云:梦里梦外身是客,不见鸳鸯不见仙。可恨前路少知己,醉里难堪寂寞言! 卷尾语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我从小便很喜欢武侠,小时喜欢看武侠剧,长大了便看金庸。   我知道,我的心中,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武侠梦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转眼,大二了,有了些时间,也有了些微不足道的文笔和构思。于是便有了我这篇《暮雪长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个小说其实已经构思很久了,大概从大一时便已经开始。主人公王榭是我的原型,所谓广昌便是我家乡的古称。Www。。com写在这里,我很尽力,但还有很多的不足,很多的自己不满意甚至无法接受的地方。但笔力已尽,也唯有如此。   也许每一个人对武侠都有不同的见解、都有不同的喜好。第一次创作长篇小说,有些蓝本,却依旧模糊。Www。。com我也不懂怎样的写法能让读者喜欢,也不知道怎样的章节能让我的小说更跌宕起伏。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有些人写武侠却用现代的写法,所以我的风格是尽力的做到古白话,尽力的营造一种非现代的气氛,尽力的让它古典。Www。。com我一直觉得,古典就是一种别样的浪漫。在此,请原谅我的短见与狭隘。   已经写了十一章,也没什么人看,书评里更多的是同为作者的鼓励和互访。听起来似乎很讽刺,但却理所当然。心里也有些小难过,就算理所当然,我也可以难过,不是吗。不过话说回来,我对打广告却并没什么反感。我们这些作者既是选择了武侠,这本身便是对传统的一种尊荣与坚守,那些枝枝叶叶,还重要么。   17K眼下已是传统武侠最后的平台了,或许再过些日子,17K也像纵横那样封杀武侠,也许网络传统武侠便就此消失。但我还是庆幸,庆幸什么?庆幸自己命好,赶上了传统武侠的末班车。   虽然我不能早生几十年在金庸的年代见证武侠的繁荣,但我至少可以在现在见证传统武侠的消散。   也许这样也是好的。不是吗。   有时候觉得坚持不下去了,我就在想,我们90后是最后一代看着武侠剧长大的孩子了。我要写出我的梦,至少算得一份交代。   以后的孩子们,想做这样的梦,却再也没有了。这是他们的悲哀。   前卷是我用时最长、工笔最深的作品。只求一读,但博一笑。 楔子 乱世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话说崇祯三年,皇太极兵临京师,崇祯大怒,一代名将袁崇焕被凌迟处死。其心腹将领祖大寿心寒之下,率关宁铁骑回防锦州,不降满清,亦不叛乱,竟如在锦州占山为王一般。那关宁铁骑乃是袁崇焕一手建成的嫡系,忠心耿耿,除袁崇焕与祖大寿外的毫无插手的余地,崇祯心里恼怒,却也毫无办法。明朝此时内忧外患接连不休,自天启年以来,实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破烂摊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东北鞑子虎视眈眈暂且不提,单只那造反的义军,遍地生花,席卷诸省,其中犹以西南为重。各地官军软弱,战力低下,又怎是没了粮、红了眼的义军的对手。崇祯为此焦头烂额、整日里烦闷不已。   一日,崇祯思及西南祸事,愁上心头,丢了手里的奏折,又自叹息起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恭立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心里了然,目光微微闪烁,轻声道:“陛下可是又想起了那西南作乱的流寇?”   崇祯道:“西南不定,动摇国之根本,比起那鞑子,祸患却是更大,思及此事,如鲠在喉啊,那西南之地,自古强兵良将云集,如何到了今朝,便没了往日一二分的风采,难道真是朕不施德政所致!”   骆养性眼中闪过一丝若明若暗的嘲讽,却道:“陛下每日里为朝事尽心竭力,食不能尽,寝不能安,臣等都是看在眼里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德行所袤,亘古少有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顿了顿,道:“臣有一策,愿为陛下分忧。关宁防线建成后固若精汤,皇太极兵犯数次,却无不败退,自此已有多年不历战事。陛下何不从中抽调一些精锐之师进驻陕西,协助地方平叛?”   崇祯听到“精锐之师”时,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道:“爱卿可有良策?”   骆养性是何等人物,见崇祯这般说法,对其心思已猜出了七八分,道:“ 陛下明鉴,若是调兵转战,兵员断不可过多,一则怕是给了鞑子以可趁之机,二则军需调转困难,三嘛,这流寇狡诈,数万大军尾大不掉,未必便能讨了好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略一停顿,见崇祯眼中隐隐透有欣赏之意,更受鼓励,道:“那关宁铁骑,是孙阁老一手操练,战力强悍,非寻常兵士可比,兼之建制精良,人数较少,也不至于落了关宁防线的大局,转战陕西,当最是合适不过!”   崇祯微微点头,叹道:“爱卿所言极是,朕又何尝不想调那关宁铁骑剿匪?奈何那队人马恁的可恶,自祖大寿以下,无论官兵,竟是不听皇命,唯那祖大寿马首是瞻!”   崇祯说的火起,又想起崇祯三年的袁崇焕案,皇太极陈兵京师,时下军情甚是紧迫,而那祖大寿却因为袁崇焕入狱,刚出了皇城,便擅自领了关宁铁骑回锦州去了,若不是后来崇祯逼迫袁崇焕修书一封,后果可着实凶险万分!   想到这里,崇祯不禁有些后悔,杀袁崇焕时欠了些考虑,险些便损了大局,只是当此国难,又不可自毁长城,着实为难之极,心头又是悸动又是火起,猛得一拂龙袖,大堆的奏折散落了一地,嘴上却道:“朕只恨那么轻易便杀了袁崇焕,恁的便宜了他!”   骆养性不敢多言,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毕竟看的更明白一些,袁崇焕英雄半世,却终是难以应付官场倾轧,他的死说到底,只是叶首辅惊天手腕下的牺牲品罢了。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他心思电光急转,便将话题拉了回去,道:“山海关内尚有几千关宁铁骑,可先命他们奔赴西南应急,多少便可以挽救些局势,至于锦州城里的铁骑,便需要从长计议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崇祯微微皱眉,面目上有狠色,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咬牙道:“这祖大寿,朕必欲除之而后快。”   两个时辰后,宫门咯吱一声轻响,骆养性缓步走了出来,眉头微锁,似是细细思量着什么。观他面貌,约莫在五十岁上下,国字脸上毫无清奇之处,却隐隐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掺着白丝的黑发更是搭理的一丝不苟,显然是久居上位。龙行虎步未见丝毫老态。那步子稳重里不乏轻巧,竟是有着深厚的内功修为。锦衣卫指挥使,当是名不虚传!正值未时,这紫禁城里甚是空旷,倒也无人打扰于他。只是秋寒将至,凭添了几分萧索与寒意。他刚自正殿里出来,楼阁高筑,视野极好,一望之下,朱墙碧瓦,雕栏玉砌,端得是一片皇家气派。他叹了口气,轻招了一下手,身后一个小太监会意,俯身上来,他交代了几句,便挥退了那人。   这时再往远里望去,只见不知何时远方厚重的乌云都压将了下来,内里闷雷声滚滚,就似千万头巨兽嘶哑的怒号,转眼竟已是风雨欲来之势。不知怎么,这本应该让人烦闷不已的再寻常不过的雷雨看在骆养性眼里,骨子里却是升起了一阵不常见的豪气,他凭栏远眺,双手高举过头顶,嘴里念念有词,无声大笑,便似发狂了一般。   稍顷,一道闪电劈将下来,如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无边彩练,直似是要将这皇城一劈两半一般,直映得这日月失光,玉宇黯色!黑白颠倒,恰似这浑浊乱世。   要变天了。 第一章 秘辛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残阳如血,林海深沉。方圆千里,尽目雪原。   巍峨的长白山下,王榭二人久久驻足不语。   “进了这天山,便真的与世隔绝了。”杨清叹道。王榭并无任何表示,紧了紧衣服,回身向远方看了看,嘿了   一声,当先向前走去。   长白山万里冰封,遍地雪沼,毫无道路可言。两人行走在这厚厚的积雪上,残阳的映照下,泛着萧索的暗红光   泽,满目银光。积雪下面是百年积淀的枯枝断叶,脚下永远是时轻时重的单调的咯吱声。从进入这长白山,便仿佛   一脚踏上了时光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有深有浅,却再不流转分毫。   一步黄沙,一步风雪。这般遥远的距离,世间却是又有几回?   行至山谷拐口处,王榭心下感慨,几番挣扎,终于是停下了。   轻轻挪动脚步。我要往回看去,哪怕就看这一眼。   转目望去,天边,还是那片寂寥的黄沙、那片灰暗的土地。我看不到山海关,看不到广昌县,更看不到锦州城   。那为何我还是如此的痴迷,如此执着的要看这一眼?   他忽然想到了死在他刀下的候非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断绝了吗,他的心冷了下来。他再无所想,再无停留。   大漠流沙,都被抛在脑后。   晚些时候,两人寻了处避风的山谷,安歇下来。长白山的柴木肥厚,扔几个进去,篝火便发出霹雳呱啦的火爆   声,不时的有几缕火苗挣脱束缚,一下子蹿的老高。王榭缩着脖子,火光跳跃里,竟是痴了。   那日之后,王榭莫名的发现自己并不如何伤心。   只是再也高兴不起来了。Www。。com   “榭兄弟。”杨清仍是当日置办的那一身皮裘衣,只是为了抵御这山中寒冷,更厚重了一些。他发髻已多日未   曾整理,几束黑发随意的搭在额间,眉目间锋芒收敛,却是愈发的显得凝练。   王榭茫然回顾。   “那是你杀的第一个人吧。”   “我再也不想杀人了。”手中的树枝被篝火点燃,王榭一呆,凑到嘴边轻轻吹灭。   杨清默然,却忽的展颜一笑,道:“我有些事,要与兄弟你分说。”   他往篝火里添了几枝柴火,似是在考虑该如何开口。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良久,方才缓缓开口:“我那日与你说,我定有办法让你   入天剑门。你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   “我八岁时被恩师看中,带往绝刀门修习武艺七年。你难道就没有奇怪过,七年之后,师父为什么又把我送了   回来?”   王榭微微皱眉,杨清这样的好苗子,他师父断是没有任何理由放弃。再者言,一朝投入此派,终身是为门人,   江湖上的规矩,便连王榭都知晓一二,为什么杨清单单例了外?此前没有细想,现在看来,或许真有一些不足为外   人道的秘闻。他自那日杀人后,许久闷闷不乐,这次却是被勾起了兴趣,抬眼问道:“为何?”   杨清苦笑道:“我也不知。”   王榭一窒,眉毛扬起,捧起一堆雪冲杨清洒了过去。杨清嘿嘿一笑,也不甘示弱的把积雪洒遍了王榭的周身。   火光里飞雪来往,好不热闹。一时间,这林间便都是两人打笑声!原来杨清见王榭闷闷不乐,却是想了这个法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王榭玩闹一阵,不知不觉间心情却已是大为好转。他心里感激,更不想辜负杨清盛情,闹的却是更欢了。   玩闹一阵,杨清见王榭已不复刚才的萧索,方才正色道:“你听我慢慢与你说!这八年来,恩师来看过我三次   ,指点我武艺,并赠得此刀。”他打开包袱,拿出一个被层层布条紧紧包裹住的一个条状的物事。   “从没见你用过。”这物王榭却是认得的,无论走的多急,车上帐篷里多挤,杨清总会带在身边,王榭便只道   是一口杨清钟爱的好刀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生性淡泊,凡事都懒得问,杨清却是也没有说过。   “是。”杨清微微一笑,却是再正经不过,“兄弟聪颖,却也猜猜这是何物?”   王榭点了点头,隐隐觉得即将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出现,暗暗里咬了咬牙,却忽的想起那日在关内与傅剑寒的偶   遇。一层层不成条理的线索在王榭的脑海里疯狂编织,最初杂乱而无序,渐渐却隐隐有连成一片之势,霎时间,思   绪千转,一道灵光至灵台闪过,是刀!王榭一怔,犹豫道:“白山黑铁。Www。。com”   杨清笑笑,缓缓抚摸手中的宝刀,爱不释手,轻轻道:“刀名斩云,黑铁所铸,见血封喉,无坚不摧。”   他似是入了无穷的回忆里,剑眉微微扬起,眼眸深深陷入夜色笼罩里的远山,继续轻声慢语:“恩师来看我的   三次,都是自关外里归来。这斩云宝刀,也是自关外里带来赠我的。”   “这长白山脉,广袤万里,天剑门隐居其内,外人是无论如何也找不着的。”   王榭沉默片刻,道:“绝刀门与天剑门之间,看来绝不是如江湖盛传的那样简单。”   “兄弟聪颖。那日人多眼杂,这样的秘密关乎我刀剑门一脉传承,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与恩师最后一次   相见,是在两年前,他老人家赠得我此刀,与我叹道:‘方今天下大乱,朝纲不稳,若有危难,便去长白山里寻你   师叔吧。’又和我说,‘我门近年少有惊采绝艳之人,当是我的过失。你师叔门下有一弟子叫傅剑寒,相貌武功,   皆属上乘,想来我绝刀一脉能比拟者,也唯有你了,你手握斩云宝刀,他日相见,断不可堕了本门的威风。Www。。com’”杨   清道,“这便知道,我为何有把握让兄弟你进天剑门了吧。”   难道当年刀剑门分裂,商鸣鹤出走,竟是他二人做与天下的一场戏!   王榭心里惊骇,若果真如此,那关商二人,当真是好计谋,好胸襟!他上前一步,坐到杨清身边,问道:“那   日我们与傅剑寒对面,我怎待他那般客气,原来是认出了你。”   杨清叹道:“我恩师既然与我说起他,那商师伯与他说起我倒也在我预料之中。”他忽的站起,三两下解开裹   着斩云宝刀的布条。只见刀鞘呈黑色,比寻常刀刃却是宽了不少,单单刀鞘现出来,王榭便感到一种古朴厚重之意   迎面而来。杨清缓缓抽出宝刀,刀体却是一种极为内敛的暗黑色,一浮一动间泛着令人心悸的冷光。端得是一把好   刀!杨清微微皱眉,举刀横划,斜着便往虚空里一刺!   王榭微显错愕,道:“杨大哥,你在做什么。”杨清却并不理会他,身形几转,斜地里又是一刺。如此往往复   复,便是小半晌的功夫过去,才收住了剑势。他剑眉微皱,终于叹出气来:“我观那日傅剑寒举手投足般便使出这   等高明的卸力之法,我当时不如他。”   王榭微微一愣,也想起傅剑寒那日与胡汉的较量。   “我刀剑门全盛时期,门中高手左手持刀,右手执剑,一心两用,妙象无穷,天下仰服。后来不知怎的,却是   断了传承,虽然依旧精妙无比,但却再没有刀中有剑、剑里有刀的法门了。”杨清微微一叹,仿佛也在追忆当年的   盛景,“我入门时短,所听也不过只言片语,再者便大多都是江湖所传罢了,却仍然仰慕我先辈刀剑合一的风采。   ”   王榭道:“这......”他已隐隐感觉杨清似是要交代什么。   杨清犹豫片刻,眼眸微暗,终是一笑,道:“兄弟你也要成为我门中人,多知道一些总是好的。但今日之语,   在天剑门里切不可提。这便睡吧。”   王榭笑笑,背面躺了下去。   苍茫的天地里,篝火安然,恰如这不曾被打扰的世界。 第二章 少女(一)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这一路向北,日生月落,雪降雪停,却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随着向白山腹地的深入,山势渐渐高耸,长白山的面目逐丝逐丝的呈现在二人面前。日益巍峨倒是不假,却也更加的崎岖难行,很多地方都要手脚并用才能行得过去,成片成片的针林遮天蔽日,很多地方就非得伐木取道了。两人的脚程也越来越慢,便是晴日里也行不得几十里路。到了最后,两人竟是在这深山里迷路了。   这长白山千里冰封,百年难有人迹,二人光凭着一枚磁针和一个似是而非的地名寻找,林密谷深,却也再所难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杨大哥,这可如何是好!”王榭没了主意,微叹口气。山中迷路凶险万分,他们带的干粮有限,又能撑的了几时。   杨清面有尴尬,咳嗽一声道:“我们走的方向还是不错的,喏,你看磁针。这山里野兽众多,我们抓来一些,   总还能撑得一时,道路总也是找得到的......”   话未说完,地上似有异动,杨清心生警兆,急道:“小心!”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身子一紧,已是被不知何处来的绳网缠住,又哪里有反应的时间!他处变不惊,低喝一声,手上用力,可那绳索甚是牢固,竟是揪之不断。杨清一愣,只觉随即一股大力由下而上的传来,不由自主的便被抛到了半空。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王榭暗叫一声不好,再反应过来时,只见杨清被一张大网里三层外三层的包   了个严实,就这样被凭空挂在了一棵参天大树下!   竟是山里的猎人常用的捕兽陷阱!只是,这长白山的腹地中,竟也有猎人么。Www。。com   杨清在上面咿咿呀呀的折腾了半天,终是气喘吁吁的放弃了。只得苦笑道:“半空中没有着力点不说,这绳索质地真是怪异!力气用上去,便如拉棉花一般,都使在了空处,似软实硬,怕是专专用来对付那种大体格的野兽的。”   王榭笑道:“再怪异的质地又怎么样,想是山里的一些野人设的陷阱,快些下来吧。Www。。com”   原来这陷阱虽然设的精巧,又哪里困的住杨清这样的少年高手,只是在那绳网合并的一瞬间,杨清自恃力大,   想扯断这绳网,一试不行,不觉便是一奇,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便被绳网拉了上去。杨清平时谦虚,实则心高气   傲,又怎会败给这小小的绳网?他暗暗吸气,认真了些,用了内劲儿,再度发力,只是这绳网怪异,任凭杨清气力   用尽,竟当真是扯之不动。杨清心中震动,自己的手劲儿自己最清楚不过,说生撕人肉或许还差了点,但运上内劲儿,便是比起胡汉也是不落下风。他把这绳网攥在手里,不觉便细看了几分,比起普通绳网颜色略黑,其他便再没什么不同之处了。   王榭在下面看着好笑,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杨清的腰间便挂着一把刀。   杨清微微摇头,终是没有办法,只得拔出腰间长刀。这绳网里空间有限,拉不开阵势,更使不出任何招式,只   是再厉害的绳子,还能挡得住刀锋不成!杨清手腕微转,便向这绳网砍去,只是一刀划上去,就如泥牛入海,与方才用手时似是一模一样,竟仍是扯不开,杨清眉头一皱,再顾不得其他,低喝一声,内劲奔涌全身,转手又是一刀挥去!这刀,却是使上了全力!   希望中摧枯拉朽的破裂声并没有听到,那绳索分毫不动,竟只是在杨清用力处多了一小道暗白的疤痕。Www。。com终于,他脸色大变!这,这究竟是什么绳索!   王榭心下骇然,明知绝无可能是锦衣卫,仍忍不住回身四顾,一咬牙,转身拿起包袱,取出了一个被布条包裹   的严严实实的物事,急道:“试试这个!迟恐生变!”便向杨清抛了过去。   杨清也是着了急,没有丝毫迟疑,伸手拿住,扯开布条,便听“噌”的一声清脆的出鞘声,刀体古朴,泛着内   敛的幽光,不是削铁如泥的斩云宝刀,又是何物!   几道幽光闪过,当者披靡!那绳索终究挡不住宝刀,应声断裂!   “啊!”在杨清滚下来的瞬间,不远处传来一声压抑的尖叫,王榭两人心里一紧,回身望去,只见却是一个少女俏生生的蹦了出来!   那少女一身棕色狼裘,却丝毫不显笨重,三下两下便跳到王榭二人面前,怒道:“该死的汉人,凭什么毁我的   东西!”   “鞑子!”杨清额上仍有未尽的汗水,面色却是一变,也顾不得整理刚才弄皱的衣衫,没有多想,操刀便挥了上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却也怪不得杨清,刚刚被那怪异的绳网困了半天,刚一下来,一个胡服打扮的少女便怒气冲冲的杀了过来两人便如那惊弓之鸟,被突来的弓弦声彻底压乱了阵脚。   那少女清叱一声,显然是没有料到杨清说打就打,匆忙中举起手中细剑便挡,杨清反手挽起几个剑花,乱了那少女的路数,欺身上前,须臾之间,左掌便已抓住了少女的肩膀,那少女大惊,几番用力,却是挣脱不得。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杨清轻哼一声,手上加力,拉住那少女往回那么一带,那少女步子踉跄,已是险些摔倒。细剑也丢到了地上。   那少女眼中泛起熊熊怒火,低呼一声,回身便是一甩,只听“啪”的一声,肩膀上的狼裘竟然都被撕破,那少   女顾不得裸露在外的小片肌肤,眸中精光一闪,便向杨清扑来,那手中不知何时却是多了一把闪闪发光的匕首,瞬   间便晃白了杨清的眼,杨清暗道声不好,急向后退,身子到底慢了一分,胸前一凉,前衣已是被划破了。那女子却   得势不饶人,借势再度向杨清扑了过来。   杨清被晃眼只是一瞬,这次却是动了真怒,手上再不见丝毫留情,身子一矮,间不容发的躲过少女的灵巧的匕首,左手便就势抓住少女右腕,回身一扣,已是重重将她锁了起来。那少女再要挣扎,忽觉脖颈上猛地一紧,几缕秀发无声息的便划过她的脸颊,正是斩云宝刀。   杨清低头看了看胸前被匕首勾破的一脚衣衫,冷笑道:“鞑子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便连女子也是这般凶狠。”   “呸!”那女子虽不敢乱动,但嘴上却不饶人:“汉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明明是你先动手,却怪我凶狠?”   “真是口齿伶俐,那你拿那绳网困我又怎么说。”杨清不想与这女子做口舌之争,忽有所思,便去拿这少女的匕首,少女神色一急,却是死不放手。杨清可见识了这少女的凶狠,哪还顾得上怜香惜玉,手上加力,硬是掰开拿了过来。   “银刀!”王榭一惊,接过匕首。   杨清道:“我怎道这刀这么晃眼,竟是银的!这女子好毒的心思!”   那女子却已怒急,本来婉转动听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这该死的汉人!还我银刀!”   王榭微微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忽的看到少女肩膀处露出来的小片肌肤,心中一动,本来已到嘴边的话却换了副说辞:“没想到鞑子,也有这样的灵物!”   那少女呸了一声,怒道:“你才是鞑子!”   “喔?”王榭杨清对视一眼,惊奇道,“那你是?”   那少女轻哼一声,偏过头去,再不言语。 第三章 少女(二)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见这少女被擒住,还敢这般做派,杨清前翻适才遭了暗算,心情自是不佳,那额间隐有青筋暴起,却是又动了   肝火。   到底是王榭机敏,忙给杨清递了个眼色,道:“怕是此中有一些误会罢了,杨大哥,你先放开她,大家都讲明   白,也就没事了。”杨清哼了一声,轻轻一推,便放了那少女。   那少女得了自由,猛地便退了几步,忽又想到了她的银刀还在王榭手中,一咬牙,却是向王榭伸出了白葱般的   小手,急道:“拿我银刀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王榭微微一笑。便将银刀递到了少女手上。倒不是他大度,只是想这少女不是杨清对手,给她又何妨,便做了   这顺水人情。   那少女却不知,心里还道王榭是个好人,喜上眉梢,忙接过那银刀,仔细擦了又擦,反身便藏在袖子里。目光   警惕的看了眼杨清,非但不承王榭的情,却是又退了几步。   王榭看她这副小女儿作态,不知怎么,便有一丝喜意,正要说些什么,忽的觉得一阵恍惚,茫然中便有些莫名   的心痛。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心头一震,已是半身的冷汗,只是当静下心来时,无论如何苦苦思量,也找不到这心痛的缘由。是什么   呢。   细细看去,这少女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眸如春水,掺杂着一丝深邃的淡蓝,鼻梁高挺秀美,凭带着一分塞   外独有的不羁,便是胡人女子无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但最让王榭印象深刻的,还是少女蓝眼睛上那两道罕见的剑眉,笔直浓厚,这   男儿的象征,不仅无毁于她的容貌,反而平添了一丝少有的英气。按理说,这塞外雪山气候干燥阴冷,最是毁人不   过,因而塞外的女人,可能美貌,却绝少精致。只是这少女明眸皓齿便罢了,单看那肩上露出的小片肌肤,竟也是   这般欺霜赛雪!   王榭刚经历了那莫名的痛楚,不觉便心里难过起来,神色也黯淡下去,却猛的想起上一次有这样的情形却是在   广昌家中做得那个荒谬的城破的梦!   ......你在告诉我什么,我不懂,这是宿命,还是什么。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让我快点醒来吧!他站在那里,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就连拼命的呐喊,都被漆黑无情的埋葬。再醒来时,指尖却已有些颤抖。   他苦笑一声,转目看了看杨清。杨清却根本没有注意到王榭的异变,随着怒火的烟消云散,她头脑便也跟着清   醒了不少,看着这少女,微微皱眉,仿佛是在比较谁的眉毛更英气一些。Www。。com   少女还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两个汉族男人盯着自己,一言不发便罢了,那眼睛却也一眨不眨,恁地可恶   !只是那杨清武艺高强,自己是决计逃不得的。她心中恼怒,盖住裸露的肩膀,怒道:“汉人都是你们这样吗!”   其实这倒是冤枉杨清、王榭二人了,王榭自不必说,那杨清却已知晓前番争斗是场误会,只是贸然道歉又显唐   突,还得思索如何从这少女口中套话,这少女偏又生的雪肤冰肌,由不得他不多看一眼,这一想一愣一呆间,在少   女眼里,却已是大大的不同了。   王榭略显尴尬,抱拳道:“方才是我二人唐突,还请姑娘见谅。在下王榭,这是我兄长杨清。”杨清亦是抱拳   行礼。   那少女不羁的眼眸中略带一丝毫不掩饰的狐疑,对两人的自我介绍不闻不问,却突然道:“两位汉家人,我可   以走了么。”   王榭与杨清对视一眼,却是杨清上前一步,道:“自是不可。”   那少女一阵恼怒,好看的眉毛扬起,哼道:“那与我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直接擒下我不是更好!”   王榭皱了皱眉,放下那心中悸动,此时却是犯了难。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长白山是鞑子的兴起之地,山里的胡人,不是鞑子又是何   人?这女子外表单纯,又怎知她心中所想。若真是鞑子,那二人必死无葬身之地。若不是鞑子,胡人一向敌视汉人   ,福祸难知,况且这长白山中隐居的胡人部落,必是不想有外人知晓。自己总是不能凭着一些莫名的直觉便将自己   与杨清的性命都交托出来的。   杨清想是也想到了这一层,冲这少女笑道:“便是擒下你,又如何。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少女更加恼怒,娇声喝道:“你敢!”   王榭此时缓过神来,也冲杨清点了点头,叹道:“此也是无奈之举。”杨清哈哈一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榭兄弟,包袱里有绳子!”边说边卷起袖子就要上。   “你们!”那少女大惊,自己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哪知这汉家人竟是如此的歹毒,一咬牙,刷的便拔出了银刀   ,“你们......刚才果然在......做假!”情急之下,却是已有些结巴。   这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发怒时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儿。两人心中皆是一荡。   “姑娘放心,我们是好人。”王榭边说着这世上最大的谎话而不自知,边在包袱里找些什么,忽的眼前一亮,   果然拿出了一截绳子,递给了旁边不怀好意的杨清,笑道,“杨大哥,还是你思虑周全。”   一时之间,两人皆是开起了玩笑,自离开广昌城后,倒是极为难得。便似这突然出现的少女,将这些日子的阴   霾都一扫而光一般。   杨清素有豪气,虽嘴上不饶人,此番却再不忍心下重手,反是那少女悲愤欲绝,如发怒的小豹子一般,上蹦下   跳,手中银刀挥的虎虎生风,着实费了杨清一些功夫。本来就不完好的皮裘便又多了几处破损。   杨清唯有苦笑。   不知道是不是杨清为了报此前被困绳网的私仇,她双手被里三圈外三圈的绑了个严严实实,尽显杨清之前在广   昌客串捕头的功底,临到最后还意犹未尽的连绑了两三个死结。她的银刀也由于不安全再次被杨大捕头拿走。   杨清还未回答,却似是想起了什么,“咦”的一声,去远处捡起刚才让他吃了大苦头的绳网,放到少女眼前,   道:“这是你的?”   那少女紧咬下唇,怒道:“可惜让你这野狼出来了!”   杨清轻哼一声,傲然道:“蛮夷化外之物,也想困得住我。再厉害的绳索,还能挡得住我的斩云宝刀不成!”   “现在怎么办?”王榭看了一眼被绑住的气的浑身发抖的少女。   “咱们又不能平白无故的就杀人灭口,唯有带着她走了,到天剑门还有些功夫,以后的事再慢慢问吧。”杨清   笑道,“没想到跟着你这个老顽固还有扮黑脸儿的时候。真是妙极!哈哈!”   王榭无声一笑,望向那少女,目光晦涩,复杂难明。   叹曰:琐里无息陌袂连,缘由天定几生艰?但教桃颜微风改,青老何处借人间! 第四章 雪夜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大雪纷飞。   一头小巧的梅花鹿穿行在烟障雪缭的林木间,踏足无声,只留下一路纷繁的梅花印。   它的脖颈微微垂下,似是在嗅着什么。就这样,一路嗅一路行,忽的。它略带欢快的低鸣了一声,正要向前奔去时,却仿佛想起了什么,尖尖的耳朵高高翘起,那簌簌的雪落声,寒风在林间的呼啸声,枝干摇晃声,沾染着长白山特有的静谧与安详,呼呼作响着尽落耳底。它似是终于放心了,再也忍不得分毫,一个灵巧的跨步,便到了食物面前。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嘿!”杨清一声低喝,夹杂着似有似无的欢喜,从树上落下,一个猛扑,手起刀落。   “榭兄弟!好大的一头鹿啊!”杨清心中欢喜,“这长白山想来也是久无人来,连鹿也笨的很!今夜咱们终于能换换口味儿了!”   王榭笑道:“当真是好极!杨大哥在,我便是有了福气了!”边说边把这鹿扛到肩上,心中欢喜,哪还顾得上血污。Www。。com   入山前,两人打好主意,半月内到得天剑门,杨清便辞走,回锦州城以防万一。只是这长白山,比起想象里的辽阔,却又止宽广了十倍!到得今日,入山究竟已有多长时间,两人却都不记得了。这些日子以来,王榭慢慢的放下了心中烦恼,闲来与杨清探索些武艺,抓些山中野兽,倒也是乐事一件。只看这王榭提着百来斤的梅花鹿一路小跑儿,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文弱书生了。Www。。com   杨清暗笑,他门中为磨练弟子,便会寻些荒凉之处锤炼意志。但论起荒凉,这世间虽大,又有几处比得过这千里无人烟的长白山腹地,荒凉且不说,缺氧,寒冷,猛兽,又有哪一样不是绝人性命的?   前几日,王榭便凭着杨清教给他的绝刀门入门劈、斩、划、挑生生击杀了一只山里的野猪。虽是差点被野猪去了半条性命,但进步之大,着实咋人口舌!   天色渐晚,两人也不耽搁,一前一后,前面的忙着扛鹿,后面的忙着咋口舌,行了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山洞门口,里面传来隐隐的火光,自是他们临时找的居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观这山洞,天然雕就便罢了,行至一半,竟还有个自来的拐口,恰恰挡住了山里的阴风,实是绝好的蔽处。   长白山这几日下得好大的雪,两人对这里的气节不熟,冒着鹅毛大雪坚持赶路,却连带着那被绑来的少女也受苦冻成了雪人。Www。。com那少女自被擒下后,再不发一言,性子却是比王榭还要执拗几分。想来她那日也是随意外出,女子爱美,又怎会像王榭二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自己裹成一个混球儿,狼裘便是好看,却着实单薄。哪知行路良久,她咬着牙死撑住不发一言,待得王榭二人注意到她时,她嘴唇却已冻得乌紫。这山中缺药,出了病便是要命的事儿,两人不敢托大,方才停息下来。两人心中有愧,相对苦笑,这恶人,真是当定了。Www。。com   山中无甲子,早到一分晚到一分在两人眼中却也没了分别。   入得洞来,那少女正在篝火旁暖和手脚,见他二人进来,偏过头去,没有任何言语。想是已经恨极,连话都懒得说了。   她面前摆放的干粮依旧,显然没动过分毫。   王榭眉头微皱,笑了起来:“姑娘,世道艰辛,我二人与姑娘才发展如此。”见那少女还是没反应,王榭苦笑,“身体可是自己的,干粮咽不下,那便吃这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他再不期望能得到任何答复,自顾自的坐下,便打理起那鹿来。那少女向他看了一眼,咬咬牙,竟是开了口:“狠心的汉家人,梅花鹿是圣洁的象征,我便是饿死,也绝不吃梅花鹿!”   旁边帮忙剖鹿的杨清一窒,却无可奈何。这少女倔强之极,又是染了风寒,自己二人为了不暴露行踪把人家掳过来,已是理亏,还能再恶一层不成?   王榭手上也是停了下来,看那少女一眼,她却又把头转向了一边。Www。。com王榭心中不知是何想法,一咬牙,对杨清说:“杨大哥,我出去一下,去去就回!”操起刀来,一头便扎进了洞外的风雪。   “榭......”杨清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再者王榭走的甚急,一转眼,已是没影了。   那少女转过头来,目光微微一动,却冷笑道:“你还是去看看他吧,你这朋友不会武艺,空有把子力气,别让山里的熊给叼了走!”   杨清略一沉默,登时大怒,啪的一声便把刀甩在了地上。一步步向少女走了过去。那少女一惊,怡然不惧,站起身来,冷冷对视。杨清怒道:“你生的花容月貌,为何言语如此刻薄!”   那少女冷笑道:“你们把我掳到这里,便是强盗,还想让我给你们好脸色看。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天下的好事,都让你们汉家人占尽了吗!”她生起气来,浓密的眉毛上扬,泛着淡蓝的眼眸里满是不屈与怒火。多日来的愤恨如火山般昂然喷发。   杨清只是冷笑,待到那少女说完,才一字一顿道:“长白山里的胡人,却会说我们汉家语,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他锐利的目光冷峻的射在少女脸上,“你我都知道,长白山是鞑子的故乡,你土是土长,却不是鞑子?那是什么,哈哈,蒙古人?有住在雪山里的蒙古人吗?不会是契丹人吧!”   “你......”少女身子急抖,眉目仿佛都模糊起来,却是“你”了半天,也说不出话。   杨清不同于王榭,早年间走南闯北,在广昌仗着是县里独子,且一身武艺,更是黑白通吃,那目光里陡然迸发的的冷峻与怒意,又怎是一个长年居住在长白山里的小丫头抵得住的!他本就豪爽,与王榭这些年接触下来,渐渐的才改了些性子。但今日这少女屡发刁难,杨清又怎能不怒!   “我们兄弟孤身来到这长白山,若是不绑了你,还不被你们连皮带骨头的吃了?你这浑身都是心眼儿的小婆娘,莫欺我兄弟老实!”王榭冷笑中带着不屑,“也莫怪我不信你,无论是鞑子、蒙古人、亦或是灭绝了的契丹人,我告诉你,马上的民族,没有信用。”   杨清字字如重鼓,锤进那少女心里。那少女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想是从来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那精巧的五官仿佛都在微微抽搐,她面色通红,泫然欲泣,却依旧骄傲的昂起头来,小巧的嘴唇都已咬破而不自知,蓝眼睛里满是不屈,指尖颤抖:“我们马上的民族,有信用。”   杨清却不再言语,冷哼了一声,看这天色已然大黑,又飘着鹅毛大雪,终究放心不下王榭,提了刀便跟了出去。那少女紧跟了两步,轻呸了一声,狠狠的跺了跺脚,一跺之下,竟然觉得脚下柔软,茫然间低头,却是王榭剖了一半的鹿肉。   百味交陈,便是一呆。 第五章 野兽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却说这王榭,提着刀出来,一转身便投入了这茫茫林间。放眼望去,只见满目飞雪飘零,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   ,吹的身上皮裘猎猎作响。别说找猎物,便是连眼也睁不开。他不禁着了急,一咬牙,不管不顾的便向林子深处走   去。夜间谷里风大,所幸长白山林深叶密,将那风势挡了个七七八八,倒还勉强走的开。只是风吹叶动,耳边再无   其他异响,声势倒是极为骇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王榭使劲搓了搓手,东张西望,只希望能找到野猪一类晚间出来觅食的野兽。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冒着辛苦与危险为一个至今连是敌是友都难以分辨的女子奔波,也许,他自嘲自笑   ,我真的是一个见着漂亮女子便不怀好意的人吧。   王榭按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考虑怎么着才能抓到一只像样的野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刚才走得急,竟是忘了割一块儿鹿   肉,那肉香四溢,可是上好的饵料。他轻叹一声,拍了拍脑门儿,不禁暗骂了自己几声鲁莽,别说鹿肉,便是干粮   也没带来一块儿。   眼前一片深邃的墨绿,在狂风的呼号下愈发的躁动不安。也许只能看运气了,遇到个野猪,或者摸到了野猪的   巢穴?想着那女孩儿还没吃东西,王榭横下心来,又往前行去。Www。。com这几日虽是住在那洞里,对附近有了些微末了解,   但再前面的路却是从没有走过的。   这样深的夜,这样大的雪,我还能摸回来吗,罢了,罢了吧。他心里长叹,脚下却越行越快。   渐渐的,王榭不知道往前走了多远,他耳边已经能听到一阵模糊的吼叫声了。今夜不知怎的,山里竟是这般静   谧。以往野兽横行,躲在洞里时不时便听得到山中野兽的夜吼,便是睡觉,也睡不安稳的。他心中欢喜,也不多想,顺着那个方向就狂奔了起来。   在这寂寥的雪夜,深深浅浅,却不知有多少次便要摔倒,多少次被挡路的针叶挂到。Www。。com多少年后,可还有人记得   这长白山中,深夜里那个执着奔跑的少年。   山风一阵紧似一阵,那吼声也越来越大,王榭听得奇怪,以往的野兽吼声,虽也是这般杂乱,但到底透着几分   长白山特有的世外桃源般的从容,怎么前方的吼声,却分明是一份不常见的焦灼。他多加了小心,步子慢下来,握   紧手中长刀,屏息凝气半晌,侧耳静听,前方的怒吼仍源源不断的扩散在这山林里,王榭一惊,暗道:竟是山中野   兽在互斗。Www。。com不是野猪!那这前面,是熊,还是虎豹?他略一犹豫,毕竟不是半途而废的人,终是下定了决心,半矮   着身子,一步步的蹭了过去。   划开一小片针林,借着月色与林间雪地的映照,王榭顾不得脸上生生作疼的针刺,面色便是一紧!   一只足有**尺高的庞大灰熊正与一只白色雪豹遥遥对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两只野兽却是都受了些伤,那灰熊庞大的身躯上有着不下七八处恐怖的抓痕,胸前更是几乎被那雪豹开了膛,   大片血液沾染着几缕棕色毛皮缓缓的往下淌。雪豹看着则要稍微好一些,只是右半边身子暗淡无光,怕也是受了不   轻的伤。Www。。com两个凶兽各有顾忌,却都不肯后退分毫,那雪豹仗着身子灵便,围着灰熊转来转去,显然还是在找机会。   王榭屏住呼吸,心下暗暗奇怪。灰熊和雪豹一个杂食动物一个肉食动物,应该相安无事才对,今晚以命相搏,   却是为了什么?他四下看看,没有发现鹿啦野猪什么的食物,更是奇怪不已,两个猛兽不是为了食物,那难道是在   争地盘儿?   王榭现在藏身的密林与两个凶兽相距约莫有十丈的距离,俯身藏起来固是容易,再退出去可就难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武艺刚   刚起步,可没有猎杀一头巨熊或者豹子的打算,但此时起身,甚是危险。若是被发觉,引来两个野兽的围攻,那便   危险万分了。   他在这里苦想着该如何脱身,两只凶兽却又打了起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雪豹子似是歇息够了,瞅准时间,骤起发难,几丈的   距离瞬息而至,当真是矫健无比!灰熊一声怒吼,显然也是早有准备,一掌击来,那雪豹子一个半转身,灵巧无比   的躲过,右爪猛地前挥,所击处,却是已深深陷进灰熊的肋下。灰熊痛吼一声,响彻山间!却是不顾疼痛,全力前   扑,雪豹受惊,全身的银毛都竖了起来,便要往后退,只是它那爪着实抓的太重,陷的太深,一时竟是抽之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灰熊似缓实急的庞大身躯卷起一片阴影,猛的便把雪豹压在了身下!王榭身子微颤,似乎都能听到   灰熊身下雪豹的骨骼碎裂声!   一直以来,雪豹便是以灵巧的身法躲避灰熊的重击,左边一爪右边一爪,伤口看着着实可怖,可对这几乎两人   高的巨熊来说又算得什么,这次贪攻冒进,虽一举撕裂了灰熊的下肋,但灰熊厚实的皮肉和雪豹过于深入的攻击已   经不允许雪豹有足够的时间躲避了。那灰熊一阵发狂般的怒吼,再次一掌拍下,啪的一声,将身下的雪豹的整个头   和半边身子都打进了雪里!   很多时候,巨熊比虎豹豺狼可要残暴的多了。   那巨熊一招杀死雪豹后,硕大的鼻子轻轻嗅了嗅,转过庞大的身躯向四下扫了几眼,慢慢的,竟是锁在了王榭   藏身的密林里,目露凶光。   王榭身上骤寒,心中惊骇万分。这巨熊,竟是知晓了我的位置!那巨熊前爪时时不安的刨几下土,喉咙里发出   沉闷的低号,敌意再明显不过。王榭一咬牙,是祸躲不过,索性钻了出来。   多少年后,可还记得,那雪夜里,独自面对巨熊的少年。   长刀出鞘,泻下一片银芒。 第六章 灵芝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王榭在这长白山已有了些时日,毕竟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草头书生。亮出刀来吓吓那熊便罢,却决计不会傻头傻脑的冲上去的。   若是此时走开,这巨熊定不会追我吧。王榭忍不住暗暗想到。   先不提巨熊胸前那凝着冰渣棕毛却依旧涌血不止的恐怖豁口,光是雪豹临死前对它肋下的攻击,几乎便将它小半段身子都撕扯开来,余下的伤口更是纵横交错爬满了全身。这巨熊虽是面相凶恶,实则内里早已是虚弱不堪。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王榭一转念,自己若是就此逃去,先不提这半夜白费的辛苦,空手回去,又如何交代是好?他在少女面前那一转身的“我去去就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可看作是做了承诺的。想到此处,逃跑的念头便已消去了**分,这一路行来,自己除了捕杀过一只野猪外,这野外的口粮,便全靠在了杨清一人身上。虽说他两兄弟不分彼此,又是走的一文一武的路子,杨清倒也算得上“术业有专攻”,但王榭少年心性,又怎会没有一点儿争强好胜之心?若是自己拿了对熊掌回去......他不禁暗暗打量起面前重伤的巨熊。Www。。com那该是怎样的场面?他可不似少女那般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心软,这渔翁,我却是做定了!   再看那巨熊,一对铜铃般大的巨眼死死的盯着王榭,一阵阵威严的低吼都没有让眼前这个渺小的入侵者退却,暴躁与剧痛折磨的它很快便失去了本就不多的耐心,狂吼一声,前爪微缩,便向王榭扑了过来!王榭肌肉一紧,拔腿便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熊似是极为人性化的微微一愣,喉咙虽仍然憋出沉闷的低吼,但脚下却已是不再追,巨大的熊身在雪地里说停便停,竟是退了回去。   按王榭的看法,以这头熊的伤势,怕是光流血便能流死,是以拖得一分是一分。哪知王榭刚只跑出丈余,身后如芒在背的呼啸声竟是没了。他悄然转身,暗惊于这巨熊的聪明。他并没有山中猎手常用的弓箭,心底打好主意,却也就此不动,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看着那熊。心道你便是回了老巢,我今天也跟定了你!   巨熊本已蹲下舔舐自己的伤口,却瞥见王榭不远不近的在那里吊着,凶性又起,一声怒吼,又起身扑过去。王榭二话不说,便如小孩儿家耍赖一样,掉头就跑。就这样几个来回,反反复复,那熊的伤口发作,任那王榭一边猖狂,愤怒的吼叫一声,却怎么也不追,又退回了原来的地方。   王榭心里一动,暗暗奇怪。   他本就是聪明人,已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熊明显比其他的野兽聪明几分不说,每次追逐王榭后,却每每回卧到原本的那个地方。Www。。com它本就伤势过重,体力不支,又哪会平白无故的多跑那许远距离。再说王榭拉开架势摆明了要坐收渔利,这熊便不会回巢穴躲着去?   它驻足之地,到底藏着什么。   脑中胡思乱想了几分,终究不得要领。王榭嘿了一声,索性靠着一棵矮树也坐了下来。   不知怎的,这一番看似玩闹实则凶险的追逐下来,王榭竟是心情大好。Www。。com他本就是个轻率少年,虽有些死板,却从来不是一个书呆子。前段时间被锦衣卫害成那般模样,却早已不是他自己了。自从入了这长白山,四野无人,也没有礼数什么的管教、没有阴谋什么的算计,那深藏多年的本性却是一股脑儿的冒了出来。他竟是要等死这头重伤的熊。一时间,竟是乐的出声,连着漫天风雪,似是都焕发了颜色。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到得后半夜,风雪渐渐消散,月光如水般洒落下来,映得这长白山一片银装玉砌,煞是好看。那林间,一人一熊左左右右,坐在那里大眼瞪着小眼,倒也是难得的人间一景。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王榭肚子咕咕噜噜的叫了两声,这才想起晚上还没有进食,一念之下,却更是饥饿难耐。这长白山极北高地,气候寒冷,少得一顿便是难受之极,王榭看着前方不远那一边悄悄舔舐着伤口歇息一边警惕的瞪着王榭的巨熊,不觉间心里便是痒痒的。王榭恶狠狠的想道:看咱俩谁能熬得过谁。又看到熊那两只肥大的熊掌,竟是不禁暗自舔了舔嘴唇,只得苦笑道:这便是我的晚饭了。   再过了一会儿,王榭竟是打起瞌睡来,忽的心里一惊,豁然转清明,他使劲搓了搓脸,有点儿忍不住了。王榭从来只知道熊这个东西,别的却是毫无了解,也不知道这熊在那儿舔伤口,能不能把伤给舔好?这么冷的天儿,自己还没吃饭,这熊流的血要是接起来怎么也得有一桶了吧,怎么看着还是这么生龙活虎的。他越想越气,我竟是要与熊比,莫不要没把熊等死反把自己搭了进去。身随意动,却是站了起来,望向前面那只聪明的不像话的熊,一时却是毫无办法。   他实在是拿捏不准这熊还有几分的力气。长刀在手,徒呼奈何。   正踌躇间,忽见月光下一抹白色若隐若现,急急向那巨熊扑去。王榭还没看清楚,便听那巨熊一声痛吼,豁的人立了起来!王榭大惊,但见那白色的物事上下滚动,骤行骤停,迅疾无比,竟是比方才的雪豹还要胜过几分。那巨熊本就受了重创,大不如前,如何捕捉的到这鬼魅般的白影,只听那响彻林间的痛吼一声急过一声,撑了不多时便支持不住遍地打起滚来!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几个呼吸间,那抹白色如狂风骤雨一般便将那巨熊打倒在地,直看得王榭目瞪口呆。不多时,那白影显出形来,低低的喘息,显是也近了全力。一眼望去,竟是一只极罕见的白狐!   王榭却顾不得多想,提起大刀,发了疯的便狂冲了过去。在白狐慢下来的同时,巨熊的挣扎却也是渐趋停止,它突遇重创,此时斜着横躺在雪地里,身上的伤口却是愈发的重了,正是巨熊最虚弱的时候!   几丈的距离瞬息而至,月光下,王榭面目清冷。手起刀落。   结束了吗?长刀劈进巨熊脖子,王榭已是冷汗淋漓。   那多灾多难的巨熊,终是没了动静。王榭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照准那熊的头颅补了几刀,方才放下心来。他喘了口粗气,咧嘴无声一笑,按下心中狂喜,不顾劳累,攥住那巨熊,手上发力,便是要将这熊掀到一边。   会是什么呢?那一直被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皎洁的月光下,一株纤弱的火红色灵芝,在风中瑟瑟发抖。 第七章 归来(一)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灵芝?   王榭一屁股坐下来,刀随手扔在旁边,一时愣了神儿。   千算万算,王榭也不敢相信这巨熊玩命儿看着的东西竟然是一株草药?虽然熊是杂食,虽然灵芝还算是比较珍   贵的草药......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熊也爱财?   正懊恼间,肚子却是又不争气的响起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看了看天色,竟已是微明,也不知道出来了几个时辰。那少女想必   也是如自己这般饿的。他暗叹一声,伸手将那灵芝拔起,拿袖子揩了揩,竟是不管不顾的放到嘴里嚼了起来。他只   道这半夜辛苦换个没什么用处的灵芝惹人笑话,只是这灵芝入嘴,便觉一股清馨弥漫出去,竟是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不觉又惊又悔。悔的却是若早知如此,这山里毕竟凄苦,便该让杨清与那少女也尝上一尝的。   他心思百转,豁然一笑,再不理会,提了刀,便去割那熊掌。左右比划了比划,甚觉满意,暗道无论怎样,有   这两只熊掌,便绝不至于空手而归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正要举刀,凭空里一道闪电划过脑际,这寒冬腊月的,怎么还有熊?他一愣,只觉浑身竟似烧了起来一般,呼   吸间燥热难当,低低呻吟了一声,就这么倒在了地里。   将昏未昏之际,盘桓在脑际里的,却是那朵火红的灵芝。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榭悠然醒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入目处,寒枝半剪,月起东南。我竟是,睡了一个昼夜么。   他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毕竟已经清醒。挣扎几下,终于坐了起来。入手怪异,他轻轻一撑,手上便多了   几缕结了冰渣的棕毛。他竟是在这雪地里枕着熊尸睡了一个昼夜。   这两日里没进食,没被冻死便罢了,竟是没有野兽过来吃了自己,当真是幸运之极。一念至此,他不禁缓缓的   吐了口长气,这一吐,便发现腹内前所未有的空虚,竟是生生疼了起来。王榭苦笑一声,暗道草药果然不能乱吃,   蹒跚着爬了起来。操起长刀,砍下那一对熊掌,从身上扯下布条,将一双熊掌串连起来,就那么搭在肩上。   提步正要走,脚下忽的一紧。王榭一愣,低头探去,却是那个昨日帮了王榭大忙的雪狐。   前番这白狐把巨熊打的在地上痛的打滚儿,着实让王榭目瞪口呆。待得杀了那巨熊后,王榭才知晓了原因。这   小畜生着实聪明,仗着那巨熊身负重伤和自己身形轻巧,招招往那伤口上招呼,旧伤之上再添新创,也难怪那大熊   痛彻骨髓了。   只见这小家伙一身雪白的绒毛在月下似是微微舒展,没有半点杂色。两只小眼睛滴里咕噜的乱转,却明亮的很   ,时不时拿头蹭一下王榭的脚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当真是可爱之极。   王榭心里一动,低下身子,便抚上了这雪狐的小脑袋。雪狐眯起眼睛,小鼻子顶顶王榭的手掌,便感到一丝温   暖的凉意。   这雪狐,不本该是怕人的么。王榭却哪还想的那么多,心下欢喜,将雪狐搂在怀里,轻声道:“山里无人,雪   狐为友。当真是妙极!你便叫灵尾吧。”   长白山夜间寒冷,但明月着实皎洁。王榭借着这月光,凭着记忆,磕磕碰碰的往回摸。毕竟前番走的太远,几   回走错路,甚至有几次便回了原处,这时怀中的灵尾便叫几声,真是通了人性。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走了也不知有多长时间,王榭不知想到些什么,忽的停下,竟是上下打量了起自己。伸出右手,细细查看,心   道真是奇了,自己两日没进食,应该身亏体虚才对,怎么却是越走越精神。再试着微摆双肩,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劲   儿。他心里糊涂,却忽的想到“回光返照”之说,心里一怔,呸呸呸的便打起了自己嘴巴。   几下反复,其中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折腾半夜,月过中天之时,终于看到了栖身的山洞。一丝丝温暖的光   亮隐隐约约的透过来,王榭心中一缓,急步向里行去。   却说杨清那晚外出寻找王榭。风紧雪急,天色又晚,开始时还有些脚印可寻,到了最后,雪覆风吹,他一个人   空面对这夜下雪谷,又哪里找的着。回到洞里,心中恼怒,先把那少女给绑了。地上的鹿肉无意打理,便先挂在洞   外。每日里只吃那些干粮了事。这几日,他强自按下心头焦虑,每日里都会出去寻王榭,却无不是无功而返。转眼   间已是两个昼夜,杨清心中躁躁不安,但兄弟情深,却早已是下了决心。王榭一日不还,绝不离这山洞半步。   洞里仍是原来的光景。那少女双手被缚,屈身坐在篝火前,火光跳跃里,浓密的眉毛略略皱起,淡蓝的眼睛一   动不动,却不知在想些什么。杨清则正背对着洞口,以手托颔,却是睡去。   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杨清耳观六路,双肩轻抖,已是睁开了双目,猛地转身,面色便是一喜:“榭兄弟!   ”跨上前去便紧紧将王榭抱住。那发呆的少女也是微微一怔,毕竟反应过来,缓缓抬头。王榭也正瞧见了她,微微   一笑。   回过头来,正要分说,却见杨清脸色微变。他轻摸着王榭的臂膀,奇道:“榭兄弟,你的臂膀,怎么了?” 第八章 归来(二)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王榭一怔,道:“什么怎么了?”   杨清微微皱眉道:“不太对劲。你受伤了?快脱开让我看看!”边说边卷起王榭的袖子。   自家事自己最是清楚,这一晚虽是劳累非常,那巨熊连他的皮毛也未碰到,却又哪里有什么伤。   待卷开袖子,两人皆是大惊!只见王榭的手臂肌肉条块分列,扎实异常,竟是足足大了两圈有余。Www。。com   王榭原本便是个文弱书生,读的是诗书子集,说的是仁义礼智,别说武艺,便是从京师走回去广昌这一程,直累的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醒来。自从离开广昌,尤其是入了这长白山之后,每日里奔波劳累,却是壮实了不少,但胳膊上积弱已久,又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改得了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些日子衣不解体,难不成不知不觉间竟是长成了这般模样。   王榭痴痴道:“这......我怎么和胡大哥一样了。”   杨清却不由分说,道了声脱,便要把他整个上衣都拔下来。王榭见那少女在旁边,心下羞涩。但毕竟想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变化,却也就由着杨清了。   “果不其然。”杨清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王榭上半身虽是白嫩如昔,但全身便如那条手臂一般无二,肌肉虬实,充满了一目可见的张力,胸腔微微凸出来,似是连胸骨都扩展了不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比起那莽人胡汉,少了其粗野,却不下于其魁梧。更难得的是,王榭一张少年的脸,配上这等身段,竟是全无突兀之感,但见颀长之意。   篝火一旁的的少女剑眉轻皱,淡蓝的眼睛上下打量,也微显惊愕。王榭心下紊乱不已,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茫然间瞥向那少女,只见她虽是美丽如初,却再无以前的光彩照人了。Www。。com借着火光,细细看去,只见她嘴唇苍白干裂、没有丝毫的血色,曾经晶莹的脸颊苍白如纸,她屈身歇着倚在那里,难不成竟是连坐着的力气都没了么。   原来至那日杨清动怒之后,这少女性子执拗,竟是再不进食了。杨清心里恼怒烦躁,自是不管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两日时光掐指而过,若是王榭再不回来,这少女怕真就要就此凋零了。   王榭暗暗一叹,若有若无的扫了少女一眼,却是对杨清说:“杨大哥,先把这双熊掌烤了去。咱们坐下说。”   杨清微微点头,接过熊掌。王榭的肌肉摸上去紧凑刚劲,当真是福非祸。Www。。com正要拿去烤时,脸上却是一怔,回头问道:“这最冷的时节,熊怕都躲在山里冬眠,你是如何得到这对熊掌的?”   王榭苦笑一声,道:“说来话长!”杨清心下奇怪,却不再言语,他心思活泛,自是看出王榭的意思,这少女怕是熬不了多长时日,奇事兹小,人命事大,杨清毕竟不是坏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一身的肌肉,却不妨慢慢说来。   过了一阵儿,篝火架上肉香四溢,熊掌已烤好了。杨清嘿嘿一笑,道了声:“还不快去。”便将熊掌递给王榭。王榭脸皮薄,又哪里经得起杨清这样轻率的挑逗,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就这么不尴不尬的走向少女,便要解开少女手上的绳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那少女剑眉一扬,虽是身子虚弱,脾气却不见小,怒道:“用不得你来假好心。”手一抖,却是避开了王榭。王榭听出她话音里中气不足,已是大大的伤了身子,心下怜惜,一咬牙,不管不顾的便解开了那少女的绳子。那少女两日里滴水未进,又一直被绑在那里,便如半枯萎了的水莲,又哪里挡得住王榭新近的蛮力?她着了急,便如被踩到痛脚的小猫,虽仍是那么有气无力,但总装得了几分张牙舞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小口张开,便咬住了王榭的手。   王榭只感到一股温热覆盖在手间,心下便是一荡。原来那少女早没了力气,又如何能咬的疼?他苦笑道:“我这两日风雪,可还没洗过手。”   那少女一怔,呸的一声,却是更加狠命的咬了下去!   这含恨一咬可是使足了力气,任王榭再皮糙肉厚,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险险便要叫出声来。   收回手,那火辣辣的痛却没有一丁点的缓解,定睛看去,却是一排小巧的牙印扣在了大手上。不待王榭再有动作,那少女双臂绕过抱住膝盖,将螓首深埋下去,呜呜的抽泣了起来。   这般我见犹怜,就好像王榭刚才把她的手给咬破了似的。   这少女再刁蛮,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生的貌美如花,便如天山上的雪莲,部落里宠着她爱着她,又何曾给过她这样的委屈。前日里杨清对她的训斥言犹在耳,不光骂她小婆娘,更是将他们部落骂了个干干净净。这两日来不曾进食,身子虚弱,却是又被王榭欺负。两个人一人唱黑脸一人唱红脸,哪是这个没出过山里的小姑娘招架的住的?她心乱如麻,又是委屈又是憎恶,终于哭出了声。   王榭却也慌了神儿,几度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这时还是杨清微微拉住他,示意王榭随他出去。王榭暗自叹了口气,将那熊掌放与少女旁边,轻声道:“这熊掌,总不是姑娘族上的圣物了。我王榭嘴拙,还请姑娘怜惜自己身子!”   篝火映照里,王榭穿上上衣,与杨清隐入了风雪之中。 第九章 狂生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出得洞来,两人寻了处稍好些的躲避凛风的地方,倚靠着相对坐了下来。   杨清正要张嘴询问,却见一抹白色疾闪而来,直直的便扑进了王榭的怀里。杨清一惊,定神看去,却是只浑身雪白的雪狐,此时正加力的往王榭的怀里拱。正是灵尾。也不知刚才是去四周玩儿去了,还是怕在洞里遇到生人,不敢现身。这小东西的聪明,实难揣测。   “这雪狐也是此行的收获?”杨清讶然,雪狐行动敏捷,极难收服,却不知自己兄弟是怎么做到的,心中疑惑更深,不禁感叹道:“还不快速速与我讲来,要急死我么!”   王榭道了声不敢,抱紧怀里的雪狐,整了整思路,便从头讲了起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他思路透彻,言语清晰。如何向山里深处行去,如何听到吼声,如何坐收渔利智斗巨熊,都讲的清清楚楚。待听到这雪狐助了王榭一臂之力的时候,杨清哈哈一笑,不禁伸出手去摸了摸那雪狐,笑道:“好奸诈的小畜生。Www。。com”灵尾往王榭怀里挤了挤,回过头来,一双小眼睛幽怨般的盯着杨清猛瞧,不一会儿便将杨清盯出了一身冷汗。杨清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忙对王榭说:“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最诡异的事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王榭苦笑道,“我砍死那熊后,道这熊身下藏着什么宝贝。拨开一看,却是个赤色的灵芝。”   “灵芝?”   “嗯。”王榭继续讲道,“我道这半夜辛劳,险死还生,竟然得了株没什么用处的草药,当时肚子饿......”说到这里,王榭脸上多了层尴尬,嘿嘿一声,却是住了。   杨清哑然失笑,道:“你把灵芝给吃了?然后呢?”   “昏迷了。一天一夜。”   “哦?”杨清皱了皱眉,暗道一声怪也,却是又指向了王榭怀里的雪狐,“这雪狐又是怎么回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王榭想了想,道:“我醒来时便在我的身边,不知怎么便跟上了我。”   杨清轻嗯一声,不再相问,眼中目光闪烁,却已是思考了起来。Www。。com   月透林间,二人对影。空谷传音。   王榭喘了口气,低下头,微微挑了挑怀里灵尾的小鼻子,灵尾扑哧扑哧的打着细微的响鼻,拿小爪子讨好般的轻挠了挠王榭的脖子。王榭哈哈一笑,也不顾杨清能不能听见,自顾自语继续道:“我昏迷那一日全无所觉,说不定就是这灵尾在保护我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杨清定了定神,肃声道:“我也是此意。”他看了看灵尾,“我没听恩师说起过长白山灵芝的事,但这灵芝绝非凡物,怕是与天山雪莲一般的神品。这灵狐,怕也是为此而来!”   王榭心头一窒,缓缓的点了点头。Www。。com   杨清叹道:“我送兄弟来天剑门,最怕的便是兄弟你以前没有根基,学武不易。而今观你肌理筋脉,只此一朝,便不下十年苦功!”   这番话,从杨清口中说出,实则重逾千斤!   王榭心头凛然,却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Www。。com狂喜间,平时甚是伶牙俐齿的书生竟然都成了结巴:“杨大哥,莫不是在欺我!”霍的一声便站了起来,只觉得浑身火热,竟似充满了力量,他咯咯的怪叫,无处发泄,终于哇的一声大叫:“你们等我!”这一声凝聚王榭毕身的气力,奋力发出,远远的飘荡在山谷里,回声环绕,一声紧似一声,相互追逐,不绝于耳,响彻林间!   簌簌的雪落,却是纷繁里被震下的雪花。   也不怪王榭如此兴奋。他少年得意,功至举人,却屡遭迫害,全家抛弃祖居迁出关外。自己这一路险象环生不说,还被奸人污蔑做了国贼。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长白山下对候非策的决然一刀,是断绝么?不是,血溅五步,这只是个开始,世间糊涂,我却偏要讨个说法,让你们都知道我王榭,都惧怕我王榭!最后,我一刀杀尽这些奸臣贼子,还一片朗朗乾坤。为了自己,亦为了黎民!   再忆当初入山,原是何等凄婉!   人皆幼时习武,自己年过二十,功底之差,无以复加。筋骨之累,杨清不言,自己岂能不知?便是入了天剑门,自己一文弱书生,又将被置于何地!如今上苍开眼,助我王榭一臂之力,去了这最大的包袱,我便做这一次楚狂生!天地之大,终是不绝人之路!   杨清亦是心情激荡,又是羡慕,又是欢喜。索性站起来也与王榭大吼了起来!   两声长啸,肆意在这山谷里。经久不绝,鸟兽飞腾。   多少年后,可还记得,月下清谷,那一对纵声长啸的少年。 第十章 宿命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吼了一阵儿,两人渐渐平息下来。相互对视,均是放颜一笑。   那山间回响,叠叠荡荡,转人脾肠,经久不息。   杨清喘着粗气,似笑非笑道:“兄弟,还有一事。你可是喜欢这外族少女?”   王榭一愣,潮红未褪的脸上尴尬起来,未待言语,心里却是一动。   往事如烟。   他轻轻一叹:“杨大哥,你有所不知,此事原并不是那般简单的。你既问起,我便说与你听。”他脸上现出怔   怔的神色,脑海思绪翻滚,初遇少女时的震动,还有广昌家里那个光怪陆离的梦,便如昨日光景,纷至沓来。Www。。com   杨清心有疑窦,道:“怎么。”   王榭似也不知从何说起,反是先问了杨清个问题,却道:“杨大哥,你相信宿命么。”   杨清微微沉思,良久才道:“命途无常,宿命更是难以揣测。Www。。com不敢全信,但不可不信。”他心下疑惑,却也不   知道这关宿命何事。   王榭轻笑:“正是如此。”他斟酌着用词,缓缓道:“我自年幼时,便常有这样的事。有时正做着什么事,却   忽的心头一冷,再静下心仔细想来,原来我做得事曾在梦中便早已发生过了。自从离开广昌,我有时也会想到此事   ,每次都是冷汗淋漓,自己这一路走来,早在梦里却有了预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杨清眉头微皱,却并没有言语。   王榭转目月下远山,继续讲着:“杨大哥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了这少女。我不知,真的不知。只是在我们第一   次擒下这少女时,我心中悸动,却是前所未有。”他心中迷恋,语气却已痴了,“就好像,我们前世已经认识,今   生便是来相逢一般。”   杨清奇道:“竟有这事!兄弟你可要分辨清楚,自古一见钟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王榭苦笑道:“一见钟情我自是知道,但大哥可曾听说过心中难过、一身冷汗的一见钟情?”他心里黯然,茫   然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那日见她,心里便涌上一阵莫名的难过。Www。。com前日她不食鹿肉,心里便是一阵怜   惜。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自家事自是最清楚,我整夜间不辞劳苦的奔波,又岂是单单的意气用事?”   杨清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其实还有话没说出来。是什么呢,是不敢说么?为什么不敢说呢。王榭心里一阵刺痛,是的,我当日那般难过   ,便似......便似这少女已经死在自己面前一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他心中恍惚,手下一硬,却是摸到了洞口外面杨清放置的鹿肉。王榭失踪两日,杨清还哪有心思收拾这鹿肉。   说是鹿肉,其实还大约能看出是个鹿型,皮毛也只是王榭当日剥去的一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好在长白山气候寒冷,随手放在洞外,   却不至于坏了,随拿随吃便是。王榭脸上一阵纸样的苍白,指尖已颤的不成样子,只道:“罢了,她不愿食这鹿肉   ,我也不吃,便把它埋了吧。”撑起身子,寻了处低洼,将这鹿肉放进去。长刀挥舞,已成一个小小的冰墓。   是心中难过吗。   他凄然一笑,注视着这小小的冰墓,仿佛饮尽了漫天风雪。   “此事暂且放下吧。”王榭勉力一笑,说道,“便如大哥所说,命运无常,说说便罢了。我这里却还有一个笑   话,今晚一并讲来,大哥可是愿听?”   脑海翻腾。   耳中仿佛又听到了刀枪齐下的喧嚣,还有喧嚣之后的深深的沧桑与没落。破损的城墙如残笋般被肆意剥落,浓   烟喧腾着,吞噬了本就不多的天空,遮住了已经不再需要温暖的角落。他便与那个白衣少年,站在不知何处的山巅   ,冷眼看尽这人间凄苦。   他绝不会忘了那片绝望的土地,忘了那世间本不该有的骇人的死寂。   这是宿命吗,还只是一个荒谬的梦。他便如那日初遇少女那般拷问着自己。   只有寂静。这,令人绝望的冷清。   杨清脸色苍白,久久不语,却忽的豁然一笑:“大明必亡。”   就是这样了吗。   我在雪山里,却哪还顾得这么多的事。   再过几日,便到天剑门了。 第十一章 无双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回到洞里时,寒风依旧,却不知已过了多久。   两人眉宇间还有未及消褪的冰寒,只是两人神色恍惚,又哪里顾得上。   或许,宿命就不是一个能随便谈及的东西罢。   王榭往少女的方向轻轻扫了一眼,只见她以肘支地,身子斜躺着,便是睡熟了。他微微皱眉,目光下移,直到   看到已经吃过的放到一旁的熊掌,才松了口气,没来由的便是一阵欣慰与喜悦。   杨清将王榭一颦一笑都看在眼里,思及他方才的宿命之说,微微叹气,神色复杂,低声道:“我记得包袱里还   有一件未来得及穿的披风,你拿与她吧。Www。。com”   王榭一怔,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果然从包袱里翻出一件九成新的紫色袍子。这还是临行前王榭母亲给他备下的   。自入得山来,日渐寒冷,王榭杨清二人都有心相让,这一来二去,一让再让,竟是便将这好好的袍子搁置了下来   。如今倒是正好能给这少女穿。   王榭微微提气,似是要鼓足多大的勇气一般,轻手轻脚的行到少女身旁,便将这袍子盖了上去,这还不放心,   又将脖子腰间的一些死角都掩的严严实实,当真是无微不至。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般距离下,少女的如花容颜在他眼里愈发的清晰。他心中一动,扫过她玉脂般无暇的肌肤,他看到她长长的   睫毛微微抖动,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便如一个最深沉甜美的梦。   这梦,若是醒不来,该有多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王榭一叹,起身便要离去。   “为什么这样。”一声低语,王榭一窒,身子停下。那少女却已经睁开了眼睛。为什么,这个梦,便这样醒了   么。她的眼睛里满满是怨恨和费解,闪烁着凄美的蓝光,娇声喝道,“为什么要这样,说啊!”   长久的对视。王榭张张嘴,终于什么都没说。不远处的杨清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偏过了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少女眉头一皱,目光避了开去,扫到身上的紫色袍子,咬牙道:“我不穿你们的衣服!”   王榭低声道:“这是临行前我母亲送与我的,这一路我与杨大哥互相辞让,还未曾穿过,倒也算不得我们的衣   服。”   少女不再多言,娇哼了一声,转过身躺下,再不理会。   篝火映照里,她的身影似是在逐渐朦胧。王榭心里一黯,却好像突然来了兴致,上前轻轻的坐到了少女旁边。   那少女听得声响,肩膀处的袍子微微一抖,就没了反应。   王榭似是突然被勾动了什么异样的情怀,似是在与少女讲,又似在自言自语:“你想你的母亲么。”顺着他的   目光看去,紫袍下少女姣好的身材崩的挺直,显然是在全神戒备。王榭苦涩一笑,神色里说不尽的疲惫,“我可是   想我的母亲了。”   他平时不喜与人说心里话,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今日分别在即,心中感伤,却如泄洪般的开了话夹子,他不再   期望能得到只言片语的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凡是想得到的都说出来。说他少年时在广昌的平静生活   ,说他为了父母浪子回头、发愤中举,说他这一路遭人陷害的刀光剑影、颠沛流离。   在这狭窄的一方天地里,时光似乎都停止了流转,只有回忆,滚滚向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他忽的怀里一紧,低下头去,却是不知从哪里玩儿回来的灵尾又跳到了他的怀里。他轻轻抚摸着灵尾柔顺的皮   毛,思绪千转。   只听霍的一声响,那少女却是又坐了起来。王榭本来就与她在咫尺之间,她这一坐起力气甚大,两人的脸几乎   都要贴在了一起。   但见剑眉入鬓,眸如深藻。   吐气如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王榭苦笑:“你对我便是这般怨恨么。”   少女扬眉,冷冷笑道:“你还想着我对你心存感激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都说出来啊,看我会不会感激你!   ”   王榭一怔,低声说道:“那梅花鹿,我将它葬了起来。冰墓便在外面。原是怕你见了伤心,现在想想,当初也   真是不该。”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可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的。”   那少女一时说不出话来,指尖颤抖,指着王榭娇声道:“你们两个狡诈的汉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休   想骗我!”   王榭心头一冷,随即便又豁达。Www。。com暗道罢了,罢了。没有接少女的话茬,却道:“明日,你便走吧。”   “你肯放我走?”少女一惊,忽觉得怀里多了个东西,竟是猛力的向她胸口钻去。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惊的啊的一声便叫了出来,瞬间已是满脸通红。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王榭暗叫声不好!骂了句小畜生,伸手按住灵尾的脖子把它揪了回   来,灵尾犹自扭着身子,甚是不满意。王榭尴尬道:“畜生不懂事,姑娘见谅。”   再观那少女,顾不得恼怒,却是呆了,讶声道:“雪狐?”   灵尾趁着王榭不注意,又钻到了少女怀里,上下蹿腾,逗的少女咯咯直笑。   王榭见这少女对灵尾甚是喜爱,心里一动,到嘴的话却是变了:“你若是喜欢,明日便一齐将它带走吧。”   原来他二人不日将至天剑门,这少女却是带不得的,只得商议将她放回家。天剑门隐蔽,料这少女也不知晓,   倒是不妨事。只是这长白山广袤万里,一旦分别,却不知还能不能相见了,王榭心里难过,却也毫无办法。如今见   这少女与灵尾投缘,自是欣喜异常。灵尾通灵,未必便不能再将少女带到他的身边,如此一来,再见的机会却是大   了很多。它日再见,误会消解,便不愁讨不到这少女的欢心了。   那少女怔了一怔,自是想不到王榭会这么说,不舍的抱着蜷在她怀里幸福的连眼都快要睁不开的灵尾,却是安   静了下来。良久,方才直视王榭,美丽的蓝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神采,她咬牙轻声道:“我说我不是女真,你信么   。”   “我信。”   次日清晨,白雪披霞,万里晴空。   远处,紫衣少女渐行渐远。   王榭目光萧瑟,只觉肩上却是一沉,杨清安慰道:“她是你的宿命中人,跑不掉的。”王榭轻笑,拉住杨清手   ,正要说些什么,忽见远处那紫衣少女竟是回过身来,他目光瞬间便是一紧,手上青筋暴起,竟是将杨清也抓的生   疼!   只见那少女用力挥了挥手,将双手放在嘴前,喊道:“我不怪你们了!我叫无双!你可要记住了啊!”   声音清洌如泉,在山间静静流淌。   无双,好美的名字。他微微一笑,忽的也似少女那般将双手聚到嘴前,抛却了一切矜持,放声大喊:“无双,   我会来找你的!”   等着我,无双。 卷尾语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我从小便很喜欢武侠,小时喜欢看武侠剧,长大了便看金庸。   我知道,我的心中,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武侠梦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转眼,大二了,有了些时间,也有了些微不足道的文笔和构思。于是便有了我这篇《暮雪长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个小说其实已经构思很久了,大概从大一时便已经开始。主人公王榭是我的原型,所谓广昌便是我家乡的古称。Www。。com写在这里,我很尽力,但还有很多的不足,很多的自己不满意甚至无法接受的地方。但笔力已尽,也唯有如此。   也许每一个人对武侠都有不同的见解、都有不同的喜好。第一次创作长篇小说,有些蓝本,却依旧模糊。Www。。com我也不懂怎样的写法能让读者喜欢,也不知道怎样的章节能让我的小说更跌宕起伏。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有些人写武侠却用现代的写法,所以我的风格是尽力的做到古白话,尽力的营造一种非现代的气氛,尽力的让它古典。Www。。com我一直觉得,古典就是一种别样的浪漫。在此,请原谅我的短见与狭隘。   已经写了十一章,也没什么人看,书评里更多的是同为作者的鼓励和互访。听起来似乎很讽刺,但却理所当然。心里也有些小难过,就算理所当然,我也可以难过,不是吗。不过话说回来,我对打广告却并没什么反感。我们这些作者既是选择了武侠,这本身便是对传统的一种尊荣与坚守,那些枝枝叶叶,还重要么。   17K眼下已是传统武侠最后的平台了,或许再过些日子,17K也像纵横那样封杀武侠,也许网络传统武侠便就此消失。但我还是庆幸,庆幸什么?庆幸自己命好,赶上了传统武侠的末班车。   虽然我不能早生几十年在金庸的年代见证武侠的繁荣,但我至少可以在现在见证传统武侠的消散。   也许这样也是好的。不是吗。   有时候觉得坚持不下去了,我就在想,我们90后是最后一代看着武侠剧长大的孩子了。我要写出我的梦,至少算得一份交代。   以后的孩子们,想做这样的梦,却再也没有了。这是他们的悲哀。   前卷是我用时最长、工笔最深的作品。只求一读,但博一笑。 第一章 故人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第一章 故人   遥遥北望,有孤峰挺立,傲然群山之间。每至朝暮时分,彩霞披被,七彩景色,美不胜收。是唤之“紫霞峰”,紫霞峰者,长白山十六峰之一,久享盛名。   话说辞别了无双,杨清王榭二人继续往长白山深处行去。王榭自那日送别无双后,心中不悲反喜,只道他日再行相逢,自己必是要闯出个名堂才有面目去见无双的,心中抖擞,身子自是轻便,再算上那日误食了长白山赤灵芝,身手大涨,一时竟是比杨清行得还要快些。Www。。com   他已知晓天剑门隐于紫霞峰之下,此时正当清晨,远远望去,只见紫霞峰朝霞披被,流转着五彩晕光,当不负“紫霞”之名。紫霞峰下,祥瑞轻荡,雾霭重重,再下面,便是千呼万唤的天剑门了。只是古来素有望山跑死马之说,况且这长白山山障叠叠,两人徒有一些行李,空着手足,这一日里,憋着心劲儿,逢崖让道,遇水作桥,又哪是那么好相与的。Www。。com直到日暮时分,两人抬头再观那紫霞峰,道道晚霞流转下来,却好似这一日没有动得分毫一般。   眼见残阳如血,两人只得寻个栖息之所,待得明日在做打算。绕过一片树林,却忽的听到一阵模模糊糊的打斗之声,两人耳力已然相仿,竟是同时反应过来,对视一眼,均有了警觉,杨清心中暗惊这灵芝造物之能,低声道:“过去看看,小心为上!”当先带路而去。顺着声音,在林间绕了几绕,拨开小丛树叶,前方已显了几个白影。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天剑门的?王榭心中一喜,向杨清打了个眼色。杨清知他心境,暗地里好笑,却道:“别忙着相认,先看看再说,我观这几个人,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王榭轻嗯一声,依言顺着望去,只见前面共有四人,皆身着白衣,腰间系着长剑,他那日在关内见过傅剑寒,却是对这身装束甚是熟悉,当下心里便是一轻,却听到那四人隐隐传来争吵之声,仔细看去,四个人里,三个人并肩而立,另一个却半蹲在地上。顺着他二人的方向,那三个站立的人恰恰是背着,倒是正好能看到蹲着的那人的面目。   王榭自从服了那灵芝,眼力大有长进,比起杨清这等少年高手也是毫不逊色,他眼睛微微眯起,便要去仔细观那人面目。却见三人中左侧一人,忽的抬起脚,一记秋风落叶便踢到了蹲着那人的脸上,这一下踢的殊为不轻,那人唧唧歪歪半天才勉强又半蹲了起来,脸上已然见了血,却强忍着没有呼痛。毕竟尚远,看不真切,但模模糊糊之下,也能瞧见他圆脸浓眉,五官却毫无清奇之处,一眼之下便知道是个地道的老实人,他眼眶青肿,鼻里口里冒出血来,发髻散乱一团,微微沾在脸上,狼狈不堪。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显然在方才那一记踢之前,早已受了不少折磨了。   “这是什么。”王榭没由来心里便是一顿气恼,低声问道。他最看不惯的便是这些欺负人的事。   杨清眉头微皱,道:“怕是门人相欺,哪里也是免不得的。”他怕王榭抑制不住冲将出去,右手微微扣上王榭肩膀。只可惜隔的远,那些人说话声音也有些小,他纵是再耳力高超,却也听不得什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王榭再看一阵,眼见蹲着那人又挨了一个嘴巴子,少年意气上来,再也忍不住分毫,一咬牙,回身道:“杨大哥,我生平最看不起这些事,我可是要去了。”他知杨清暗扣他肩膀,是以一问。   杨清毕竟老成一些,手上不动声色,只微微换了位置,却牢牢把持住了他,若是王榭真要冲出去,必能一下拉回来。做完这些,方才道:“我们初至天剑门,不好过问他们家事。Www。。com再说你怎知这其中曲直,贸然过去,只怕乱了方寸。”   王榭心中却已有了计较,缓缓将杨清手放下,笑道:“我可不是莽汉,我们来这天剑门拜师,正好遇见他门人,便求引荐,如此而已,其他诸事,均是巧遇,又能怎样!”说着便跳了出去。杨清默然,眉宇间却显欣喜之色。他本也是豪气之人,这番劝阻,却是老成之言,而非少年本意,王榭不管不顾,明着背了他,实则正合了他的想法。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王榭没有刻意隐藏,行了没几步,却已是被那几个天剑门人发现。天剑门久不见生人来访,皆是大吃了一惊,三个人互相低语一声,身子微动,一前两后,却是已摆出了阵势,这三人小剑阵三人皆是练得纯熟无比,进可攻、退可守、行如风、静如钟,暗合五行之法,最适宜江湖小规模争斗。   只这一点,却已显出天剑门弟子不俗的修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杨清剑眉轻甩,暗暗点头。   那三人剑阵里后面主持之人道:“来者止步!”声音雄浑,内力已是不错。只见他方眉冷目,便是天生的冷脸。王榭心里暗呸一声,方才正是这人出手没分寸,拳打脚踢,王榭又怎么会有丝毫的好感?   但他虽是打抱不平,毕竟也不是莽夫,何况他以后要在天剑门里修习,又怎肯轻易得罪了同门师兄弟?当即朗声道:“在下王榭,远行万里而来。这厢见礼了!”他唱了个诺,拱手问礼。   “竟是汉人。”先前说话那汉子微显错愕。天剑门久居长白山深处,打交道的大多还是山里的蛮人,这世上知晓天剑门位置的也没几人,像王榭这样远行万里的人更是多年难以遇到,是以惊讶如斯。那汉子仔细端详了王榭一阵儿,却是汉人无疑。他暗哼一声,却是戒备的更深,心道远行万里来我天剑门的汉人,非奸即盗,要么便是绝刀门那几个小贼,又岂有一个好东西!沉思间目光瞥向杨清,杨清心里咒骂,却也微微颔首,笑道:“在下绝刀门,杨清。”   绝刀门?那汉子微松一口气,虽仍是满腹狐疑,却也不得不见礼了,只道:“天剑门,叫我陆二便可。”这些年来,要说天剑门与世隔绝不假,可绝刀门门人也没少来。师父早先吩咐,若有绝刀门人到此,均送与主厅见他,门人虽是不解,却也无人敢质疑。   原来,天剑门与绝刀门之间的双簧,除了商鸣鹤、关长虹和几个老一辈的高手,便只有杨清这样师门信任的高弟方才知晓。天剑门里自是唯有傅剑寒知晓此中奥妙,寻常天剑门弟子如陆二还道绝刀门是自己的仇人哩。   陆二冷哼一声,自是不给他们二人好脸色,只是师命严苛,却不是他胆敢怠慢的,便要送杨清王榭二人上山,正要说来,却听他旁边一人惊道:“原来是你们!”竟是个女声。   山中清苦,二人久不梳理发髻,散乱不说,长发披肩,直似野人一般,是以那人竟是半天才认得出。王榭杨清略感惊讶,循着声音看过去,不禁苦笑,竟还真是个故人! 第二章 遇阻(一)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观她面貌,不是那日在关内遇见的傅剑寒的小师妹,又是谁来。   她已去了那日在关内的灰色劲装,换上了一袭天剑门制式的白衣,发髻也梳理回了女孩般的模样,站在雪地里   ,如弱柳扶风,与当日相比,少了些野性,多了些恬静,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古人诚不欺我。   王榭回想起她那日的刁蛮模样,心里感慨,嘴上却是不慢,笑道:“姑娘好,正是我们。”   谁料这小师妹骄横无比,知王榭不习武艺,心里瞧不起,却是理也不理,只对杨清道:“你果然来我天剑门了   。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般看来,她方才说的一句“原来是你们”倒不如直说成“原来是你”才好。   杨清微微皱眉,虽是对傅剑寒很是看重,却着实对这小师妹没什么好印象,再加上她对自己兄弟怠慢,已是大   大失了礼,心上自是不悦,也没心情追究她那句“你果然来我天剑门”是什么意思,他本是豪气之人,此时剑眉微   挑,却是权当做没听见一般。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那小师妹生性刁蛮,自是大怒,娇声道:“你没听到我在问你还是怎的?”不待发作,她旁边一人却是已站了   出来,只见这人长的尖嘴猴腮,颧骨高、嘴唇却薄,便似个刻薄之人,他傲然道:“绝刀门的人,却是都不认识礼   数吗。”   杨清不屑的看了他一样,观这小师妹刁蛮,那陆二冷面,这人又是如此刻薄,性子便似都写在脸上一般,暗道   这三人在一起也真是绝配,却不知辱没了天剑门的多少名声!心里一乐,不怒反笑。他眼高于顶,自以为天剑门上   下二代弟子之中,也唯有傅剑寒能让他看的上眼,这种愚不可及的货色,又理他作甚。Www。。com是以仍不答话,抱剑于胸前   ,便只是冷笑。   那尖嘴猴腮之人见杨清这般作态,只当受了侮辱,又是在小师妹面前,这面子绝对是丢不得的,怒火横生,刷   的拔出长剑,低低一喝,迎面便攻了上去。   这里却要说一些江湖上人人遵循的规矩。   武林里但凡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出剑之人逢第一招一般都是起手式、再不济也该斜面刺来才是,以显尊重。Www。。com   如他这般直直刺向杨清胸口,暗示轻蔑,实是犯了大忌!武林里自有武林的规矩,又怎能向他这般全然不顾礼数的   乱来?杨清心中恼怒,再顾不得其他。其时已近天剑门,杨清为表明自己身份,斩云宝刀早已取了出来,此时正是抱在怀里,他暗暗冷笑,脚上不动分毫,单只手腕翻转,拔出斩云宝刀,看准那剑尖,迎面挥去!   但见银光一闪,只在交击的那一瞬间,斩云宝刀未见丝毫阻碍,便将那门人的长剑斩为两截!斩云宝刀之利,   又岂是寻常剑刃可比?   转眼间,杨清已挥刀入鞘,只留下那尖嘴猴腮之人手握半截断剑在原地发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如杨清这般单只为斩断兵刃而来,在武林里也是及其不敬的行为,对上这人,却也是一报还一报了。Www。。com   那人手握残剑,身子微微发抖,脸上更是涨的通红。前面有杨清冷眼相看、后面有陆二和小师妹,真是进退不   得,骑虎难下!良久,他才强辩道:“你仗着兵刃之利,算不得好汉!”   杨清对这人厌恶万分,又岂会给他一点台阶?当即笑道:“那我便不用兵刃,咱们再行来过如何?”他将宝刀   插在雪地里,眉宇间的轻蔑之意,不再掩饰分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那人却是没想到杨清会这般说,他平时只是跟在陆二几人后面鬼   混,武艺平平,便只会几句溜须拍马来迎合师妹罢了,心里虽好面子,但明知打不过杨清,嘴上强硬,却再不敢上   来。   正当他万分为难之时,只觉后背处一紧,他不惊反喜,道了声“二哥”,却是陆二已将他挡在了前面,陆二本   就冷脸,这下师门丢了面子,更是肃如冰寒,上前道:“师弟不长进,我来向绝刀门的高第讨教几招如何!”他师   弟方才与杨清交手时,他看得清楚明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杨清纯凭宝刀之利战而胜之,身上的功夫却是没见到分毫,他料到杨清   武艺定是不低,只是他身为天剑门二弟子,自恃甚是不凡,此次又事关自己颜面,却是不得不上手了。   杨清眉头微皱,却是犹豫了起来。这陆二底子虽是不错,要战而胜之却也不难,只是王榭将来在这天剑门里可   如何安宁?那尖嘴猴腮之人便罢了,但这陆二多少算个人物,能不交恶便不交恶吧。他心思既定,更不愿意与陆二   交手,笑道:“陆二哥说笑了,刚才这位师弟出手失礼,我替陆二哥纠正便罢,在下学识浅薄,又哪敢与陆二哥交   手,这便是个误会啊。”他边说边向王榭打了个眼色,示意此事皆由他处理便罢。   那陆二心里清楚这是杨清在服软,暗合修好之意,当下便有心卖个面子。杨清宝刀之利,他素来只在大师兄傅   剑寒手中见过,拿此宝刀者,又岂会是弱手?有了台阶儿,场面上找回来便罢,若是弄得不可收拾,大家都不好做   人,便是师尊那里也不好交代。   当即冷脸上却也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来,正要回些场面话将此事揭过,旁边的小师妹却是不干了。他是师门长辈   的独女,自幼骄横惯了,又哪咽得下这口气?冷笑道:“二哥,你不敢上,我却是敢!”   陆二一窒,心下为难。这小师妹却是惹不得的,他虽是冷脸,心思却是活泛无比,比那尖嘴猴腮之人更是强了   百倍,进退只在一念之间,当即分出利害,且道:“二哥但听小师妹的。”心知此战难免,那冷脸仅存的一丝笑稳   ,却也没了。冷冷的看着杨清二人。   杨清本以为此事已过,便等着引荐上山了,谁知半路杀出个小师妹。他心头火起,但为了王榭,仍强自压下,   勉强笑道:“这位姑娘,你问我什么,我答便是了,何必闹成这样。”   那小师妹想是真是任性惯了,柳眉一扬,哼道:“现在再想答本姑娘的问题,却是晚了!有我在,你们便休想   上山!”   杨清听得脸色一变,暗道这贼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了,轻呸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宝刀。 第三章 遇阻(二)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杨清恼怒,但不知这小师妹百般刁难,却是有原因的。   这小师妹系天剑门首席长老江天雄的独女。江天雄武艺卓绝,剑法出神入化,绝不在门主商鸣鹤之下,又主掌   门内刑罚,众弟子无不敬畏。偏那江天雄溺爱女儿无比,一些门人诸如陆二与那尖嘴猴腮之人见有机可乘,便着力   巴结小师妹,再者门中女弟子甚少,这小师妹又生的容颜秀丽,由是便是不巴结的正直之士,也通常要看在江天雄   和她的女儿身上给几分薄面,多年娇惯,终至于此。   但这小师妹虽是任性,武艺倒是不错,眼光也着实不低,天剑门上上下下近千余弟子里,她竟是只对傅剑寒青   眼有加。傅剑寒乃商鸣鹤座下大弟子,生得俊朗不凡,自有侠士之风,十几年来朝习武、晚读书,文成武就无一不   通,端得是百年难见的奇才,甚得商鸣鹤喜爱,便连天剑门上下唯一的一把黑铁所铸之宝剑也赠与他。这两人一人   靠身世、一人靠才学,本不能相提并论,况且傅剑寒得商鸣鹤器重,在门里地位尊崇,又胸怀大志,反倒是看不上   小师妹了。   自那日在关内与杨清偶遇,傅剑寒便已知杨清必是来天剑门的,他早日里便从师父口里得知了杨清,便如杨清   从关长虹那里听说傅剑寒一般,两人争了半辈子,争无可争,便只有争这徒弟好坏了。Www。。com是以都告诉二人要小心对方   ,切不可给师门丢脸。且说那日。杨清先认出了傅剑寒,又见识了傅剑寒与胡汉的对阵,见他剑法精妙,思及师父   所言,却也不敢贸然动手相试,那傅剑寒也因看不出杨清深浅,想法亦如是。因而当日本该是两派少年高手对决之   时,却终是各有顾忌,只得各自离去罢了。   回山之后,傅剑寒当即封山入定,修习武艺,直等着杨清上山来一决高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小师妹心中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   ,这月余来,便再没有与傅剑寒亲近的机会。这样想来,傅剑寒闭关练剑,却也有躲开小师妹这一层原因了。他虽   深受商鸣鹤喜爱,却也不好得罪江天雄。   只是这小师妹不知,冥冥里却是将这怨恨都放与杨清身上了。闲来无事,便与陆二等巴结她的人一起惹是生非   ,今日相见,杨清先始倨傲无比,故而受这小师妹的百般刁难。   这小师妹见杨清无礼,更是大怒,喝到:“你敢呸我!”   杨清冷冷一笑,又是一声呸。Www。。com心下又是恼怒又是着急,暗道难道当真要打进天剑门不成?   小师妹再也忍不得,也不顾打不打得过,拔剑便刺了过去,旁边陆二眼见小师妹受辱,心一横,不得不管,也   抽出剑来,剑势下扫,激起一路冰雪,急急向杨清冲去,他身材微胖,行的倒是极快,三下两下的挪腾,已是将小   师妹护在了身后。   箭在弦上,已容不得杨清再有迟疑。他一甩袖子,脚里下划成圈,宝刀出鞘,飞雪飘扬。正是黄昏晚霞纷繁之   时,他这一手起手式,遍映着漫天霞光,更显耸壑昂霄之态。   啪啪啪数响,两人出招皆是极快,片刻间杨清已与陆二交击了七八下。刀来剑往,斗了个难解难分。天色渐晚   ,杨清不想多做拖延,一心只盼着速战速决,他招法、内力、兵刃、临敌经验都在陆二之上,内力潜运,招招大开   大合,没几个回合,便迫得陆二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但那陆二身为天剑门二弟子,身手也甚为了得,只   将那剑芒舞的密不透风,一时杨清倒也无可奈何。   须臾,那小师妹也已近的前来,碎步连踩,娇喝一声,从左翼里也攻向杨清,杨清神色一冷,身子微转,抽出   刀来,一刀便将她手中剑刃劈为两半!冷哼一声,又迎上陆二。Www。。com   杨清借宝刀之锋,直想着也如那般劈断陆二的剑刃,但陆二将内劲儿附与手中长剑之上,本非弱手,又岂能让   杨清事事称心如意?饶是如此,他也被震的虎口发麻,冷脸上丝丝见汗。心下里大是鄙夷杨清,只道他借着宝刀之   便欺负自己。殊不知杨清豁达,自知必胜,不想与他一般见识,只想速速分出高下,便连所谓的公平也不顾了,招   式生猛,也未使出什么精妙的刀法。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若是将陆二换做傅剑寒,则又是大不相同了。   且说那小师妹,眼见杨清兵刃武艺皆远远超出自己,没法插手,眼珠一转,竟是拔出他们方才欺侮的那人的长   剑,向王榭刺去。   王榭一惊,暗道这一剑竟是要直取自己性命,这女人好毒的心肠!   上次他们相见时,王榭还只是个文弱书生,对武艺更是一窍不通,以这少女的修为,定是看不出他已有了大的   机缘,还这般持剑相逼,甚是不该!   心里想着,手里却也不闲着,抽出长刀便是一挡。初时是觉得这小师妹出招甚慢,便如玩耍一般,轻轻巧巧挡   住了她的直刺,待得兵刃相接,又觉这兵刃交击处所传来的力道甚小,只微微一推,便消失无踪,不禁便是一愣,   却不知他被灵芝改了身子,论起手劲儿与眼力,已殊是不弱。   再提那小师妹,本也不是为了取他性命,一剑挥去,只觉前方稳如泰山,竟是丝毫撼不动,大惊之下,暗道这   厮看着文弱,倒是有把子力气,招式一变,平挥出去,王榭顺着便竖刀一挡,哪知这只是个虚招,他这一挡,重心   向上,中门却是大开,再要回防,饶是他身子迅敏了很多,也是不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女子冷冷一笑,一脚便踩实了王榭的正胸   。   其实她这招只是最低段的虚式,任一个学过剑法的人都能瞧出几分。哪知王榭虽是有了底子,却不懂套路,生   生吃了这一亏。   他踉跄着倒退几步,自知身子壮实,倒也不妨事。那小师妹一招中的,心下一喜,却是要借势夺他手中长刀,   王榭别的没有,就是有股子蛮力,哪能让她如愿?手上用力一拉,却将那女子也带偏了套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小师妹一惊,莲足轻   摆,已是退了几分。怒道:“好大的力气!”刚一说完,便听得身后一声甚为熟悉的哀嚎,她回过头去,正看见杨   清飞起一记连环腿先踩细剑,再踩脖颈,将陆二一脚踢了个跟头。原来杨清见小师妹转而向王榭攻去,生怕他出了   危险,连使几招精妙刀法,陆二本就被先前杨清的大开大合震的手脚发麻,又如何抵挡这骤雨般的刀法?不多时剑   芒便有了破绽,被杨清一击而倒!   杨清料理了陆二,向小师妹这边走了过来,满面怒容,却是被逼出了真火,冷笑道:“枉你那日与傅剑寒走在   一处,却好生不要脸!”   小师妹何时受过这等委屈,直气的花容失色,指尖颤抖着指着杨清,却又生怕惹恼了他,不敢再行相逼,却连   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听到杨清提起傅剑寒,眼前却忽的一亮,道:“你便是会在此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傅师兄早在   山上修习月余,自是等着你呢!看你到时还嚣不嚣张!”   杨清一愣,却也顾不得发怒,疑惑道:“傅剑寒早知道我要上山?”小师妹见他怒意下去,心里少了几分害怕   ,哼道:“是又怎的!你便怕了吗。”   杨清却是再没理会她,宝刀入鞘,竟就这样独自想了起来。   这时天色已晚,月亮都已升了上来。小师妹眼见陆二都被打倒,没了依仗,走不得也留不得,却是真正的骑虎   难下,不一会儿,心中委屈越来越盛,泪水却是在眼里打了转儿。   杨清想了一会,心中有了计较,剑眉深皱,却不知遇了什么为难的事。王榭走上前去,低声道:“怎么了?”   杨清苦笑:“有个对头儿在山上等着我。”抬头却见小师妹那番可怜情态,不禁好笑,只觉得一口闷气也出了   不少,又想这小师妹当真可恶,忍不住讥讽道:“我道原来你也会落泪,想当回女人,还是回山里再绣几年女红吧   。”他低声对王榭说,“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我有事与你说。”   王榭自是不会反对,但转念一想,却是向杨清指了指刚才受欺负的那人。杨清道:“咱们总是不能将他领出门   里的,今日暂且这样,以后在帮他吧。”   正说间,却是陆二哼唧哼唧的抱着脖子站起身来,杨清道一句:“今日多有得罪,他日自当上山谢罪。”说罢   扬长而去。   小师妹默默捡起地上的长剑,狠狠的跺了跺脚。月色下,两人渐渐消失在雪地林间。 第四章 论武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月光如水,如白练倾泻而下,却斑驳在林间。   王榭在林间拾拣了些干柴,悠悠达达的往回走,远处紫霞峰孤峙云间,在明月里透出白日里难得一见的清冷。   “呼。”他微喘了口气,在火堆旁坐下,火架上正烤着一只山里常见的獐子,已是半熟。王榭卷起袖子,将那   獐子上下翻转了,又给里面添了些新柴。   不远处,杨清持刀凝立,剑眉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Www。。com   王榭苦笑,他本就机敏,开始时还奇怪杨清为什么不愿上山,现在自是已猜到了杨清的想法。原来他为了当年   恩师所托,是要与天剑门的傅剑寒比个高下。傅剑寒自幼在门中学艺,一以贯之,本就比半路回乡的杨清要强上不   少,自那日关内相遇后,傅剑寒回门闭关修炼,一心要比过杨清,这时的杨清却还与王榭颠簸在路上,自此已有月   余光景,一上一下不待言说,如今那傅剑寒心定神闲的在山上等着,杨清却以月余颠簸之躯应对,自是胜少败多,   事关师门清誉,也难怪杨清不愿轻易上山了。Www。。com   他这里兀自想着,耳朵却是一动,忙凝神抬眼。   只见杨清忽的一动,手中斩云宝刀下划成圆,横面里只一扫,顿时积雪荡漾,混杂着冻土枯枝,将他方圆两尺   尽皆淹没!只听刀锋破空声咻咻作响,即便是在漫天眯眼的灰尘里,也隐隐闪过几道银光!王榭心里佩服,对杨清   的刀法认识又深了几分,只是想到他这般练法,却是糟蹋了衣裳,山中浣洗不易,又眼看便要上天剑门,灰头土脸   的总是不好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一边想着,他却是饿了,自顾自的撕下一只獐子大腿,才吃了没几口,只听刀声渐渐慢下来,已是   歇了。   刀势凶猛,却难以维持,来得快,去的也快,自古亦然。灰尘还没有散尽,却也没方才那般模糊不清,杨清嘿   了一声,一跃而出。但见他身上干净如昔,又哪里有意料中的脏乱痕迹。Www。。com   王榭擦了擦眼睛,嘴里犹自嚼着獐子肉,目瞪口呆。   杨清莞尔一笑,却是见王榭口水都要滴下来,笑道:“口水出来了!”说着把刀放到一边,也撕下一块肉,大   口嚼了起来。   王榭略显尴尬,却是已没了刚才的胃口,把嘴里獐子肉吐了,犹自看着杨清发呆,良久才道:“没有道理啊,   这却是如何做到的?”   见王榭吃惊如此,杨清不禁也有了几分得意,忽又想到那日傅剑寒举手投足里的超然,愁上心头,不觉便是一   叹,只道:“这有什么稀罕的?功夫练到深处便是如此。”   王榭心中震动,追问道:“杨大哥快快指点于我!”   杨清道:“指点却是不必,我给你举个例子便是了。Www。。com”他坐上前来,道,“比如那轻功的修习,最开始是踏梅   花桩,从静立开始,练到奔走如飞、挪跳自如,就算是成了。这练的却是身法和脚劲儿,到底还说不上真的轻功。   然后么便是踩瓮沿儿,最开始是装满水的瓮,到最后,越踩越低,踩住空瓮便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修到此处,已是极为不易,便叫   得‘踏雪无声’的名号。”王榭暗自咋舌,心想百余斤的重量踩空瓮的一沿,竟是掉不下去,这天下武功,真是让   人捉摸不透,好一个踏雪无声!杨清笑道:“就这么修下去,到了最后,便是踩着树叶过河,这便是一苇渡江的绝   技了!”   这般讲法,王榭一介书生,真是闻所未闻,但既杨清讲来,便自有依据是了。他轻轻一叹,满眼仰慕之色,道   :“想不到世上真有一苇渡江的前辈高人,真是令我景仰万分!”   杨清微微一笑,却道:“江湖之上,一苇渡江者虽是不多,却也总有那么几个,远的不说,天剑门自古注重轻   功,那门主商鸣鹤师叔便是会的。Www。。com可那轻功的最后一层‘行虚摄空’却真是传闻里的境界了。”   行虚摄空!王榭顿生景仰之心,赞道:“行空如平地,那便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杨清也是心生向往,却   叹道:“你可知我为何单单给你说这轻功?”   王榭微微一愣,略一思考便心里敞亮起来,说道:“适才你告诉我,轻功是天剑门的专长,那傅剑寒是天剑门   的高徒,轻功定是极好的了。”   杨清暗赞一声,苦笑道:“正是如此,傅剑寒轻功却是远远胜于我。你却不知,近百年来,我听闻的唯一一位   能行虚摄空的前辈,便是我刀剑门的祖师,剑宗的上上任宗主。”他言语间已略带伤感,“当年我恩师与商师叔惊   才绝艳、名满天下,便脱不得师祖他老人家的教诲。只可惜祖师仙逝之后,门中便再没人能约束住他二人,刀剑门   这才沦落到今日的局面。”   他只顾感慨,话里却是不清不楚,王榭这听客却是越听越是糊涂,忙道:“上次听你说,刀剑门的门人,不是   一手持刀一手拿剑的么,怎么门主反倒是使剑的?”   杨清一愣,笑道:“刀主攻,剑主守,若是合二为一,自是威力无穷。只是两种兵刃五行、用法、性情各不相   同,又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一心二用之法,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会?我刀剑门创立之初便是以研究刀剑合一为己任   的,奈何世道易变、天心难测,终是演变成了刀剑之争,本末倒置,徒添笑柄罢了。”   王榭心里微动,只道:“大哥既是想得开,却又这般的在意了。”   王榭声音凄凉,低低笑道:“这世上的事,便是看得开又如何?我终是要战胜那个傅剑寒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古来亦是。 第五章 刀剑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王榭低低一叹,却抬起头来正色道:“杨大哥,你与我好好说说罢。”   杨清也正有此意,他将手里的獐子肉放在一边,便整理起了思路。   夜色浓郁,月展当空。   他缓缓道:“我的这位祖师,据说曾苦苦研习刀剑合一之理二十余年,却苦无出路。后来便立志专攻于剑法,另辟蹊径,并以自创幽冥十三路剑法横扫当下的刀剑门,夺得门主之位。”   王榭微微皱眉,并不言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杨清道:“这幽冥十三路剑法不凭剑术如何高超,讲究的却是剑锋所至、剑气为先的气派法门,今日之天剑门所学,大多也源于此。说来也真是天意,至我这位祖师夺得了门主大位,便将他所学尽数传授,一时门中剑法昌盛,刀法久无革新、却渐显凋零,兴许是我这祖师行事不当,刀宗的几位前辈心生怨恨,百般刁难,渐渐挑起了刀剑之争。几年后我恩师刀法初成,刀宗有了他这一个少年高手,更是不怕他剑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我恩师本就心高气傲,对刀剑门里剑宗独大不满,又受几位同宗的前辈师伯挑唆,也因此,刀剑之争愈演愈烈。时刀宗以我恩师为首,剑宗则以如今的商师伯为首,皆是少年意气,事事必争,这一争,便难免动起手来,两宗弟子各有损失,这怨恨,却也越来越大。”   王榭疑道:“你这位祖师,便不知管管么。”   杨清苦笑,叹道:“你却是不知,我恩师的刀宗与商师伯的剑宗明争暗斗,互不相服,不光他们二人境界提升的极快,那门里弟子依样画葫芦,也是大受裨益,门中人才济济,一时间竟是本门立派以来前所未有的兴盛,风头不光盖过了少林武当,便是西北的崆峒派、洞庭的海鲨帮、西南的玉龙山尽皆仰服。Www。。com我那师祖向来自负,虽已发现了门中不和的苗头,却自以为镇的住,等再来管时,却再也控制不住门里的局势了。时我恩师与商师伯羽翼已丰,名满江湖,分裂之势不可免,我那祖师心中懊悔,在本门祠堂里独坐三天三夜,竟就此仙逝。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王榭一惊,苦道:“枉这位前辈英雄一世,却连这些也看不透。刀剑门本以研习刀剑合一为要旨,却以刀剑互争而兴盛,早已失了根源,便是成了天下第一大派,却早已不是创立之初的刀剑门了。”   杨清道:“兄弟说的是,这些在我后辈看来,自是这道理,只是师祖一生自负,又被师门的声誉晃花了眼,却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了。”他仰首望天,“世事纷繁,又有几个人看得透呢。”   王榭也是暗叹,低声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恩师与商师伯争夺门主大位,两人各有宗里前辈支持,武艺又是不分上下,一来二去,门中元气大伤。再后来,就是闯王高迎祥入河南相逼,你却是知道的了。”   王榭默默点头,心里却忍不住自个儿推算起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依绝刀门与天剑门现下的关系,两位前辈必是已经和好了,未告诉宗门弟子,却是怕这等机要事败露而连累尚在洛阳的绝刀门。眼下的傅剑寒与杨清的比武,则是两位前辈新一轮的斗气,并无它意。但他们多年相争,又怎会轻易和好?他皱眉苦思,却难得其果。只是叹道:“一个门里,却要另起两个宗派,这不是摆明了要两宗相争么。”   杨清一愣,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想到还有很多事没与他说,便道:“我刀剑门的渊源,却是   给你说明白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下便要给你讲绝刀门与天剑门的分别。”   天剑门自杨清的祖师之后,便沿袭了主修气功与轻功辅助剑技的练法,刀宗自是不服,道是我刀剑门以刀剑为名,当是该在招式套路上下功夫,若是主修内功,还叫什么刀法?是以刀宗正好与剑宗相反,注重的却是刀法的精妙,杨清恩师关长虹人称九转连环刀,便是因为关长虹刀法精湛。   再观他两门的名字,刀宗取名绝刀门,便是为了突出一个“绝”字,剑宗取名天剑门,却是要上体天心,气法延绵。商鸣鹤外号“天心剑”,正是依了此意。   王榭在旁边听得似懂非懂,半晌才痴痴问道:“那是内功厉害,还是招法厉害?”   杨清微微皱眉,道:“我年龄尚浅,怕是领悟不够,只是单单说哪个厉害却是不能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但你既问起,我便随便说说。内力讲究的是积累,先期定是不如招式来得快,但时日越长,内力越是深厚,自是越厉害,因此天剑门中年轻弟子不如我绝刀门,老一辈里高手如云,却是要多过我绝刀门。刀法讲究的是领悟,领悟的越深,越是厉害,若是资质愚钝者,几十年不进反退,却也是有的,如我恩师这般天资过人,百年也出不了几个,但若是有了,则必是响当当的人物!”   王榭却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叹道:“庖丁解牛,技似于道,自是技艺更胜一筹了。Www。。com任你百年光景,内力如何深厚,却也谈不得‘道’之一字。”   杨清心中微动,觉得王榭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他为人沉稳,仍不愿意单单为自己门里贴金,不禁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   王榭却道:“天剑门的修行路子是随着祖师爷的,祖师爷却是在刀剑之术上难有寸进,转而退求其次,方以内力为主,虽是一代高手,走的却不是正路,天剑门沿袭下去,还能得的了好么。”他说着说着心中竟是来了气,暗道我吃了灵芝,学艺一途刚觉得有些希望,此时却要上山学那走错了的路子,那岂不是越走越远,本末倒置?光是练气,又如何学得到绝顶的功夫!这么一想,竟是一点也不想入那天剑门了,白日里将至的欣喜,也就一扫而空。他心思几转,却又问道:“傅剑寒既是修的内功,你们才二十的年纪,又怎么及得上你的招法?”   杨清却是没有听到王榭这一问,他正思索着王榭方才对天剑门的看法,想来想去,再找不到理由反驳,内心里也已信了七八分,他自是希望自己门派好的,难不成当日宗里前辈因赌气而与天剑门背道而驰,竟反是踏上了正路。他心里琢磨着,抬头却看到王榭一脸苦相,不禁便觉得好笑。王榭读书时便是这样,如今却要他沿着错路子走,他自是极为不愿。   他笑道:“兄弟可还记得那日傅剑寒几招精妙的卸力之法?”   王榭一怔,果然想起傅剑寒那日与胡汉对阵时,丝毫没有动用内力,却仅仅凭的招式的巧妙。这一想只觉得两相矛盾,一时更是糊涂。   杨清道:“我绝刀门虽是不重内力,但我的内力比起白日里的陆二却是也要强一些,傅剑寒不重技法,但比胡汉,却是强的好多。唯是术业有专攻,又不是只那么草草一刀切了了事,若是那般,我门中人却真如傻子一般了!”   正说间,心里却是一动。眼见王榭悟性非凡,那日在长白山脚下的犹豫重上心头。   篝火映照下,杨清的脸色若明若暗,惨如夜枭。 第六章 杨清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但凡学武者,一靠机缘,二为根骨,三看悟性,四是勤奋。   且不提王榭前些时候误食的灵芝妙药,单只他入这江湖上人人向往的天剑门,虽是迫于无奈,但又怎能不说是机缘。二来他吃了那灵芝,身法几与杨清一般,根骨自是不成问题。三来他十几岁方才用功,二十即中举,接触江湖以来又往往能一语道破这刀剑之中的利害,这悟性更是非凡,四来王榭虽是一介书生,但向是争强好胜、又背负如此大仇大辱,又怎会不用功?杨清心中暗自计较,想的清楚明白,学武的四点齐备,可就是难下这个决心。   不知不觉,手心已然见汗。   原来杨清见王榭悟性非凡,心下竟是想教他绝刀门的功夫。只是此事牵扯太大,一时也难不住主意。   还得重头说起。   几十年前,刀剑相争,自关长虹与商鸣鹤之后,刀剑两宗更是老死不相往来。虽为刀剑门,却俨然已分了两家,各有严规,自此再无刀剑合修之人。闯王败走后,商鸣鹤举宗出关,两宗宗主虽是暗下里和好,却也并没有重提刀剑合并之事。   说来其实也无甚奇怪。这一来人多眼杂,门中难免有不肖之子,若是刀剑合修,两门的双簧势必被识破,恐会连累了在洛阳的绝刀门;二来多年习惯所致,两宗对各自的兵刃早已用趁了手,重头来修,牵涉太甚,怕是引起宗门不稳,再者门中自关商的上一辈开始,就鲜少刀剑合并之人,便是有一个两个,却也没谁称得上高手,几十年过去,便是关商两人也早已对刀剑合并之法有了怀疑;这三嘛,说来也是人之常情。关商两人虽均是当世之杰,最后为了师门重修于好,但多年恩怨却也不是说放便能放得下的,自是都暗暗存了些戒心。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更何况各门中至今仍有不少长老反对两家修好,这千里之外的和好尚且反对,刀剑合并之事更是了无踪影了。   杨清虽是绝刀门的弟子,但由于深受关长虹宠信,对刀剑门的过去知根知底,心里自是希望刀剑门重新合并的。提起当年,颇多憾事,也常常为此耿耿于怀。Www。。com只是现下想合并却是困难重重,也正因此,让王榭以一身绝刀门武艺入天剑门,才越加显得意义非凡。它日待得他学成下山,杨清仔细研究一番,凭自己的聪明才智,未必便不能通晓刀剑合并之理。   他深深吸了口气,只是此事若是被发现......他暗暗计较着,商鸣鹤或许不会做得太绝,但反感总是有的,盖因武林里偷师学艺从来都是为人不齿的宵小之事,而至于江天雄这些长老,如若发现,则定是不饶,话说回来,就是自己恩师知晓此事也必会怪罪自己鲁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他左思右想,不得要领,渐渐的却只想着自己若是真能刀剑合璧,它日便极有可能恢复刀剑门了,到时候如何如何,竟置那许多危险于不顾。想到此处,终是咬了咬牙,自古富贵险中求,瞻前怕后,又能做成什么事来。便是因此王榭死了......他豁然一惊,脸上勃然变色。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却忽的想到,他有那绝世灵芝,却不给我......对了,就是这样。枉自我一直还那般对他,我这样做,他也不一定会被发现,却也不算是过分的了,不是吗。   他那剑眉朗目雕琢着的俊脸已经扭曲。   是这样吗。   其实杨清一直都不了解自己,不了解自己有多么的高傲。   这种高傲一直深藏在骨子里,会被蒙蔽,却从未消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直到傅剑寒的出现。   他心里哀叹一声,一时间,脑海翻滚,却尽是那个身着白衣、面带讥讽的少年。   我不能输,绝不能!他心里歇斯底里般的嚎叫。我会一统刀剑门!   满眼月光,满地凄凉。   他不再犹豫,轻咬嘴唇,将心中所想和言托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王榭脸露惊诧之色,放下手中的獐子肉,一时也没了头绪,只道此事一旦败露,除死无它。心中说不害怕却是假的,又哪里有什么主意。正纷乱间,却见杨清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也不知怎的,这一路的艰难便浮上眼前,他心里一软,鬼使神差般的便点了头。   他本就是重义之人,这一路上,杨清为他付出殊多,且别说兄弟情深,便是为了报恩,又怎能拒绝?   有死而已,他默默想着,稍顷,只觉心中竟是渐渐开朗了起来。   还夹杂着一丝无可言状的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他在心底问自己,你王榭原本就不是自私的人啊!   杨清微微皱眉,似有不安,道:“这其中的凶险,我自是知道的。兄弟你若是拒绝,我却也不怪你。”他眉头皱的更深,又不放心的加了句,“真的不怪!”   王榭一愣,哈哈大笑,道:“杨大哥,我们过命的交情,这般说却是生分了。”   杨清心里稍安,暗自咽了口唾沫。他的指尖在发抖,脑子里却仍疯狂的想着:是的,你不会拒绝我,你从来便不会拒绝人。   两人对视,皆是一笑。   就在这一瞬!   杨清身子剧震,莫名间想起广昌的那一次对视,王榭轻握住他的手,言语宴宴;思绪飞转,却又是关外帐中在灯火骤暗的那一刻里王榭眼中爆发的深深的绝望。   他诸般苦事,从未与我言说,我便这样对自己兄弟么。手伸入怀里,握住了那书,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他的指尖又开始颤抖。   王榭黯然一笑,从他怀里取了出来。   杨清半晌无言,终是低声道:“这是绝刀门的心法招式,你,切要小心,明日,我们便上山吧。”   王榭轻嗯了一声,收入怀中。又冲杨清一笑,双肩一抖,仰面倒下。杨清见他这般,心中渐渐平缓下来,长出了一口闷气。   明日便要上峰,养足精神,才是好的。   远处峰叠苍岭,月光清辉依旧。   紫霞峰,紫霞峰啊......王榭不经意的转过了身,蜷缩在雪地里。   不觉间,他已泪流满面。   本来后面不写诗了,但这章感慨实深,故赋诗一首。   有诗云:紫霞峰下思绪繁 ,万里奔遥有何艰? 清辉依旧叠苍岭, 犹梦兄弟宴语年。 第七章 拜山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寒风正急。   并肩站在紫霞峰上,王榭二人遥遥下望。   孤峰下,原该是一片林海雪原拥簇着楼阁百座。只是透过大片茂密的针林,却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簇飞檐流过,实在让人不解。光看那飞檐雕饰,便可想象这大殿的气派。也不知在这深山野林里,是如何起建起来的。   王榭赞叹一声,道:“这天剑门果真精妙,虽是藏在这紫霞峰下,却非登峰顶无法望见。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咱们若不是事先便知道有此间,也未必能看得见。”   杨清点头道:“起建转承,暗合五行之道,是下过功夫的。我们这便走吧。”   王榭微微一笑,随他信步下山。   怀中的刀法已经温热,为何胸口还是冷的?   罢了,便忘了吧。他默默想着。   走了一段,还没下到山脚,斜地里却现出两个人来,身着白衣,手执长剑,喝道:“什么人擅闯我天剑门!”听这声音似还有几分稚嫩,正是天剑门巡山的弟子。   杨清上前一步道:“在下绝刀门杨清,这是我兄弟王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那两个弟子听了,一阵私语,其中一个点头道:“门主知道两位师兄要来,早已交代好了,这就与我来吧。”   杨清道了声谢,自有这弟子前面领路。   下得山来,稍往左拐,却是入了上山早见过的那一片针林。但见树影斑驳,雪石各立,竟是丝毫见不得天剑门的影子。   那天剑门弟子显是对这针林极为熟悉,带着他二人左拐右绕,虽如走迷宫一般,却行的极快,一边引路一边笑道:“两位师兄,可要多加小心了,这片针林是门主依五行之术而改栽的,若论复杂不在当年诸葛武侯的八卦阵之下,若是外人贸然前来,可必是要陷进去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王榭听他言语间颇多卖弄,心中微感不快。这片针林虽也算得上大手笔,但若与诸葛武侯的能吓退陆逊的八卦阵比,却是逊色多了。那人见王榭二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讨了个没趣,却也不再说话了。   行了有约莫几盏茶的功夫,针林将尽,再一个拐弯,视野便豁然开朗。原本的雪路到了这里都铺上了青石,规规整整,不远处,是一个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牌坊,高近三丈,上面凿刻着“天剑门”几个大字,乃行书所著,这便是山门了。   王榭见这牌坊如此高大,不禁想到刚才在林里离的这么近,却非得拐得这个弯儿才看得见,心里多了几层佩服,暗道这五行之阵法当真神奇。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再往前看去,一柄巨大的石剑深深的插在青石路中央,暗合天剑承天载地之意,后面则是一间气势恢宏的大殿,玉石作地,红墙为衣,飞檐琉瓦,正中的牌匾上书“天心殿”三个大字,便是主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主殿左右是稍小些的殿房,环绕着围成了一个足有里许方圆的院子,再其后,便是百余间普通弟子的厢房了。   那弟子道:“两位师兄请在此稍作等候,容我前去通报一声。”   王榭见这人长得也算清秀,言语间也很客气,抱拳道:“方才颇多失礼之处,还未请教师兄名讳。”   那弟子笑笑,道:“王师兄不必客气,在下楚不凡。Www。。com我这便去了。”说着转身走向大殿里。   待楚不凡走远,杨清道:“这个楚不凡为人还可以,你在这里,多有个照应总是好的。”   王榭笑笑,并未言语。   过了不多时,楚不凡便从主殿里出来了,想来确是早已得了应允,近的前来,道:“两位师兄,门主有请。”   王榭微微点头,手心不知怎么的却出了汗,暗暗吸了一口气,沿着汉白玉铺就的石阶而上,入得殿里,定睛一看,竟有六七个人之多。   那当中稳坐的一人自是天剑门门主人称“天心剑”的商鸣鹤了,只见他身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白发披肩,连带着眉毛长须尽皆白色,偏偏脸色红润,当得起鹤发童颜之称,但见他双目如钩,极显法相威严。相比之下,余下的几个老一辈的长老则远远不如了。   王榭乃第一次见到身为一派门主的武林高手,但见这非凡气势,不禁暗暗咋舌。当下与杨清一起恭恭敬敬的作揖唱诺:“王榭(绝刀门弟子杨清)拜见商老门主,拜见各位天剑门的武林前辈。”   商鸣鹤轻嗯一声,道:“两位贤侄请起。”他鹰目如钩,对这两人略作打量,和蔼一笑,终是先问起杨清,“早就听你师父说起过杨贤侄,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了得!”   杨清道了声不敢,商鸣鹤微微摆手,看向王榭,疑道:“这位叫王榭的小兄弟是......”   王榭听商鸣鹤问来,心中一凛,正要将早便想好的说辞作答出来,却忽听门外一阵颇为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清越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弟子傅剑寒求见!”   两人皆是一惊。   商鸣鹤微微一笑,也不恼他打断了自己的问话,道:“剑寒啊,快进来。”   傅剑寒应声而进,依次参见了掌门与众位师叔伯,回头对王榭二人笑道:“两位师兄,剑寒这厢有礼了。”只见他白衣如雪,俊朗不凡,风采更胜往昔!   杨清微一皱眉,还礼道:“傅师兄,又见面了。”   王榭还是头次这般近距离的与傅剑寒接触,细看之下,似觉有些熟悉,却是大惊,指着傅剑寒,半晌才道:“你......京师外的白衣人......是你?” 第八章 挑衅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傅剑寒唯一颔首,道:“正是傅某。”   杨清不知他二人在京师中早有相遇,心下正自奇怪,却是商鸣鹤抚须笑道:“哦?你们三人竟是故交么,这真是再好没有了。”他随口说说,却也没打算深究,反而再次向王榭看来。   王榭哪里会不明白,当即将自己这一路的因由挑拣一些重要的说了,他口齿清晰,叙述的井井有条,商鸣鹤略一梳理,便已将前因后果想的通了。Www。。com   只见他长眉微皱,作沉思状,道:“竟有此事!”却是转向天剑门的各位长老,道:“众位师兄弟有何看法?”   各位长老或抚须、或沉思,无一人言语,首座的商鸣鹤略有尴尬,轻咳一声,对右首第一人道:“江师弟,你且说说罢。”但见他深蓝色的袍子加身,体格雄伟,眼神犀利,不苟言笑,正是主掌刑罚之事的门主坐下第一人江天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他微作思考,道:“祖大寿亦正亦邪,却也不失为一条好汉,此事应是当今皇上对祖大寿下手了,这位王小友徒受牵连而已。”   傅剑寒心里暗哼一声,只是那日他在京师外的鲁莽,却是绝口不敢提的。   商鸣鹤笑道:“嗯,小友年纪轻轻便能使祖大寿另眼相看,端得是个人才。师弟,你且再说下去。”   江天雄点点头,继续说道:“正如门主所言,王小友实是个人才,眼下又有杨贤侄的引荐,我看此事可行。”   商鸣鹤暗想,杨清后面是关长虹,门中弟子近千,收一个徒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卖他一个面子便是,只是这无缘无故送过一个徒儿,也不知其中会有什么猫腻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心思急转,点点头,转向王榭,突然问道:“小友可有武艺在身?”   王榭心下一抖,脸上却无丝毫变化,恭声答道:“回禀前辈,只是空有些力气,实是算不上什么武艺。”   商鸣鹤观王榭一身书生气,却自称有把子力气,不置可否的一笑,却也没往心里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但观王榭面容诚恳,又一身书香,不似说谎,轻轻嗯了一声,他对自己的看人本事还是有些自信的,心里却在自嘲:枉你纵横江湖几十年,却是越老越胆小了。当即道:“那我再不收下,却是不近人情了。”   王榭大喜,跪下稽首道:“多谢门主。”   商鸣鹤叫了声罢了,让王榭起来,鹰目四扫,却在想应由谁收他为徒。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存心想卖关长虹一个人情,须找个名师,教出些样子才是,另一方面却也得提防着王榭。他明知以关长虹的为人断断不会使这些小手段,不禁又是一番自嘲。   一念至此,心中已有了主意,叫道:“六师弟,这新收的门人便拜在你座下吧。”   那被称作六师弟的人起身应了一声,又缓缓坐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王榭一惊,一眼望去这未来的师父,只见他面色白皙,眉清目秀,竟是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分明才四十岁的模样,倒是年轻的很。黑衣打底,穿着一件半透明的月白色纱衣,尽显风流,此时却是也正向王榭看来。王榭叫了声“师父”,那人微微点头,倒似也有几分欢喜,看的王榭当即心下一宽。   王榭不知的是,商鸣鹤为他选的这个师父人称“妙笔书生”柳千山,乃是商鸣鹤年纪最小的师弟,生性放浪不羁,酷爱书法,兵器在天剑门也是一个异数,竟是一杆江山笔,但他天资聪慧,将书法与剑法融于一处,倒也别创了一番天地。Www。。com柳天河久不收徒,今天见着王榭,但见他一身书卷气,心里甚是喜欢,商鸣鹤单单为王榭选这么个师父,却也是煞费了一片苦心的。   关长虹,你介绍一人来做我的门人,我便丝毫不防备他,光是这种胸襟,你焉能胜我!   他正想着,却是傅剑寒见此间事了,上前道:“门主,我向来听闻绝刀门杨师兄武艺过人,今日却是想求教几招。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商鸣鹤早料到他有此言,却也不惊奇,抚掌大笑道:“年轻人便是心高气盛,也不怕唐突了你杨师兄。”   杨清微挑剑眉,知此战势不可免,道:“傅师兄客气了,能得傅剑师兄指教,杨清求之不得。”   王榭眼见杨清与傅剑寒年少艺高,一会儿想起京师外的惊鸿一瞥,一会儿又记起怀里的那本绝刀门秘籍,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正想间,一声大喝将他拉了回来。   却是商鸣鹤叫了声好。他方才出神,也不知众人说了些什么,但见都往外行去,便随着人流走。不多时,却是行到殿后的一处占地极广的演武场。   王榭放眼望去,怕这演武场也有里许方圆,周遭旌旗猎猎,正中却是一个十几丈宽长的青石台子,高出地面仅几尺,便是比武之地了。   此时四周已聚集了不少天剑门的弟子。杨清与傅剑寒对视一眼,都道声:“请!”杨清低喝一声,一个纵跃在空中翻个筋斗,稳稳的落在台上左边,那傅剑寒却如踏空而行般,双臂直起,飞到了台右边,潇洒之极。天剑门众弟子见大师兄如此轻功,都猛喝了声好。绝刀门轻功修为不如天剑门,在此便可见一般。   王榭在人群后面,不发一言,却忽觉肩膀上被人轻拍了一下,扭身望去,大吃一惊,忙叫道:“师父!”来人正是柳千山,他嗯了一声,与王榭并肩而立。他比王榭要高出多半个头,虽是年至四十,但丰神俊朗不减,当年定是个美男子。   他手中不知何时却是多了把扇子,扇面上没有如寻常人一般画一些山虫鸟兽,单单只有浓墨泼洒的几个大字,王榭定睛看去,却是“暮雪千山总是情”七字,龙飞凤舞,极显书者功底,王榭不禁叫了声好,柳千山微微一愣,略一沉思,甩回扇子,伸手把住了王榭的肩膀,只觉王榭肌肉强健有力,根骨硬朗,不禁又是一愣,大手顺势下滑,按上王榭脉门,奇道:“我只当收了个书生,谁料到竟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你自称有把子力气,我还不信,妙极,妙极啊!” 第九章 比武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王榭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尴尬一笑。   柳千山反倒是来了精神,问道:“你道我的字好,却是好在哪里了?”   这却是把王榭难住了,他虽是读了几年书,拿了个举人,但在书法上实是没下过太大的功夫,只得硬着头皮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说与柳千山听,只是这些微末知识又如何能在柳千山这等大行家前班门弄斧?王榭悔不该叫那声好,又道:“师父见谅,徒儿在书法上实是浅薄的很。”   柳千山叹了口气,脸上微显失望之色。王榭心里着急,却再不敢多言了。   此时场上已是斗了起来,傅剑寒手执无尘剑,杨清擒着斩云刀,均是当世罕见的神兵利器,一时间刀剑纵横,引来场下一片惊叹。   柳千山轻摇罗扇,看到首席的商鸣鹤微抚长须,面上一片感慨之色,却是也叹了口气,低声道:“早闻绝刀门杨清人才了得,今日一见,确是不假。”   他声音很低,不是说给王榭又是说给谁,王榭只当师父在暗讽自己本事低微,心中不快,道:“弟子惭愧。”   却听柳千山“咦”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转眼看到王榭摆着一张臭脸,想自己这徒弟心思倒是重的很,心下便有些不喜,却还是哈哈大笑,道:“你莫要想多,他二人自小深受师门眷顾,你来日方长,好好习武,未必便会差过他二人。”他摆正脸色,道:“我并非讥你,只是想到一件事,心中感慨罢了。Www。。com”   王榭心下极是惭愧,一张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半天开不了口,却还是问道:“师父想到了什么?”   柳千山怅然道:“无尘剑与斩云刀乃昔时刀剑门的至宝,自我天剑门出关后已是多年不遇,今日却在两个少年手中激斗,此非天意?我自是想起我的两位师兄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柳千山性子洒脱,徒弟却是极少,今日见与王榭还算投缘,竟是连这本不该他听到的话都说了去。   王榭心有所感,望向商鸣鹤,又看看台上争斗的两人,他虽是没见过九转连环关长虹,却不禁也神往起先辈的风采。   台下这师徒二人说的欢畅,台上却是凶险万分。只见傅剑寒白衣胜雪,左手捏住剑诀,右手宝剑连挥,便有层层剑气纵横而出,剑气所至,几将杨清周身笼罩,只待杨清稍露破绽,无尘剑便直刺而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剑锋所至,剑气为先,正是天剑门的上层剑诀。   却看杨清虽似处于下风,出手间稳然有序,也是丝毫不乱。他那日在峰下所练的刀法何等厉害,自是虽然剑气纵横,却无一能伤的到他。傅剑寒见他守的稳如泰山,久战之下却毫无破绽,冷哼一声,已然变招,无尘剑如流星泻下,直取杨清面门。杨清怡然不惧,横刀所向,只听“砰”的一声,刀剑相撞,两人受力,傅剑寒身子轻灵,双臂展开向后飞去,杨清虎口一麻,一咬牙,不退反进,直直的向傅剑寒攻去。   傅剑寒双足一点地,借得力来,飞身再抢上前去。这一招,他仗着身法卸下了冲击之力,杨清却吃了个闷亏,输上傅剑寒半招。   王榭在场下看的惊骇,却是想起了关外那个倨傲的少年。不禁苦笑一声。   却见傅剑寒附内力于无尘剑之上,右手剑气睥睨,左手成掌,劈推拿砍,也是招招夺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杨清内力不及傅剑寒深厚,却依靠招法巧妙,每每正面相争,都以刀锋贴在无尘剑刀面上,顺势利导,几次也把傅剑寒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刀法剑法,果然各有过人之处。   傅剑寒剑眉紧皱,心道杨清果然不愧是关长虹看重之人,每每与他交力,都被他躲过,来回几次,他胸中已是微有闷气堵住刚口,难缠之处却是比他想象里还要强上几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又想到,自己在山上日夜苦修,杨清却是半路回家,自己若是打他不过,还有何面目做这天剑门大弟子?他却不知杨清虽是受名师指点时短,但相对的久居江湖,实战经验丰富,却也并不比他差多少。   傅剑寒为人高傲,身随意动,捏住剑诀,低喝声“起”!只见剑气纵横,布列八个方位,已将杨清封死在三尺之内,这等神术,已近乎道,看的台下弟子瞠目结舌。   江天雄眉头跳了跳,道:“掌门师兄竟是将幽冥十三剑也传给了他,看这功力,也有些火候了。”   商鸣鹤笑笑,道:“剑寒这孩子天资过人,不传给他又传给谁。”   江天雄不再说话,心中不畅,转过又向场上看去。   幽冥十三剑,天剑门的镇门绝技!   “幽冥十三剑,傅师兄好武艺!却不知练到了第几剑?”杨清虽处险境,却是丝毫不乱,还有兴致与傅剑寒聊天。   “微末伎俩,让杨师兄见笑了。”傅剑寒嘴上客气着,却见杨清分毫不惧,心上不禁有些着急。他也知自己幽冥十三剑尚未到火候,这杨清刀法精熟,未必便能困他的住。暗道我怎能败得?一咬牙,全身紧绷,左脚踏出,上身后仰,在这一瞬,全身劲力尽皆往无尘剑上涌去!他的脸色每苍白一分,手中宝剑便光亮一分,到得最后,剑锋之上的光芒已是璀璨无比!直映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正是幽冥十三剑最后一剑!   商鸣鹤与江天雄等人脸色一变,这最后一剑威力巨大,且对持剑之人伤害颇大,是以两败俱伤之招。商鸣鹤豁的站起,厉声道:“剑寒,快快停下!”声犹在耳,已飞身抢出!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空里一个人影飞窜而来!   傅剑寒大惊!此时他脚下发浮,已有些立足不稳,没有多想,手中凝聚着全身之力的无尘剑夺目而出!   一片银芒! 第十章 落定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凝聚着磅礴剑意的无尘剑刺出,其吸力之大,实没半点可以腾挪闪避的空间,那人影似也知晓,上下翻飞,却也不想着闪躲,只寻着了合适的角度,反而迎面而上,纵是如此,他在这无边剑意笼罩下也是一窒,那身上衣衫怎经得住这等剑气?渐渐分解化为丝缕!   来人浑不在意,依旧一招挥下!   傅剑寒眼前一片银芒,根本无法分辨来人,但听耳边风声,已觉不妙,只得下意识的手上加力,刹那间,但觉无尘剑侧翼陡遭重力,他心下惊骇,有心使出左掌挥击,那人却早就料到这一招,一脚踢上他内臂,这一踢直踢的傅剑寒半边身子都麻木了,他当即便是单膝跪下,这一跪,竟是将青石砖都踏碎了!   傅剑寒闷哼一声,心中悔不该用幽冥十三剑,这招他尚未精熟,本该用以惑敌的耀眼银芒竟是连自己的视线也遮住了,再加上内力的透支,以至于陷入这等任人宰割的地步。Www。。com但他多年修习又岂是等闲,一提气,便是要强站起来!头顶那人不言不语,似是也佩服他的意志,略一犹豫,一脚便踏上了傅剑寒的胸口!与当日踢倒陆二所用的却是同一招。Www。。com   傅剑寒胸口一震,心里惨笑,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无尘剑,“啊”的一声大喝,长剑脱手,身子斜斜飞出了场外!   这一撞之力何等之大!眼看他便要摔成重伤,只觉后背一股轻浮之力传来,两根手指连点他背上几个穴位,轻描淡写间便卸下了这冲击之力,随即背上一紧,已被人拿在怀里!空中几个旋转,已然安然落地!   他知是师尊商鸣鹤赶来,心中已知此战是输了,气火攻心,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血溅白衣,当真是惊心怵目!   场下天剑门人一片集体吸气声,随即便是一声声叹息。   那方才的人影自便是杨清了。他出手之快,场下倒有一半儿人没看清楚,只觉银光一过,傅剑寒便已倒在商鸣鹤怀里吐血了,不禁都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自从傅剑寒使出那幽冥十三剑最后一剑的起手式,杨清已然急急跃出剑阵,他经验丰富,半天只守不攻、隐忍不发,等的便是这一刻,又怎会让傅剑寒如意?出手见便使出当日王榭曾见过的九转连环刀法瞬间捣破周身剑气,便直奔傅剑寒而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两人最后相对之时,只因杨清见机极快,这幽冥十三剑最后一剑还未完全成型,再加上傅剑寒虽习得此艺,实战却还是头一次用到,则更不成条理,这才让杨清有腾挪转袭的空间,否则若是正面相对,此时怕是早已身负重伤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虽说杨清称这时而进,占了大便宜,但这世上如他这般对战局掌控自如者,又有几人?他身形急转,便以霸道刀法横劈无尘剑侧翼,终于一举建功!   银芒散尽,杨清独自傲立在比武台之上,他的皮裘衣在剑气笼罩下已不成样子,斑斑驳驳、破碎不堪,更让人咋舌的是,以他为中心方圆两尺之内的青石砖也尽数龟裂,可想而知适才交锋之时劲力之大。   场上一时极为安静,还是商鸣鹤最先打破平静,他脸上负手而立,不见喜怒,稍一斟酌,只道:“杨贤侄,你随我来吧。Www。。com”当先走去。杨清道了声“是”,跳下比武台跟了上去。   王榭眉头一皱,原来是见到杨清跳下台时似是气力不济,立足未稳,险险便是一个踉跄。他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叫出声,倒是旁边的的柳千山笑笑,道:“不用担心,他没有大碍。”边说边看到杨清走近时与强自撑着身子站起来的傅剑寒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面上都有微笑。不禁便是一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傅剑寒的武艺丝毫不输于杨清,只是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和心态罢了。他想着,但愿这次比武得了这个教训之后,傅剑寒能多多下山历练,否则武艺再强又有什么用呢。柳千山这边想着,那里傅剑寒早已远去了,几个弟子想来搀扶他,却都被他推到一边。他其实没受多少伤,最多也就是强用幽冥十三剑后的脱力,至于那口血,与其说是被打出来的,倒不如说是被气出来的。   轻摇罗扇,他豁然一笑,不再多想,却见王榭仍是那一脸的跃跃欲试,他略略一思量,拍在王榭肩头,道:“你随我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王榭轻“啊”了一声,跟在柳千山后面,径直出了比武场,来到后院一个古香古色的亭子里,柳千山说了声“坐”,自己也坐在那里,目视王榭良久,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虽是醉心书法,不怎么理会门内诸事务,但对宗门声誉却看的重逾性命。初见王榭,还只道是掌门师兄为自己送来一个书生就伴儿,心里还有几分欢喜,但此时与王榭同来的杨清却在天剑门当众击败了大弟子傅剑寒,此事说小便小,说大却是极大,商鸣鹤与关长虹争斗几十年不分上下,如今他的得意弟子傅剑寒却输给了关长虹的弟子,这便由不得柳千山不好好思量思量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柳千山素知自己师兄一代豪杰,为人也算大度,却极是好面子,这次比武让他失了颜面,说不定便会被师兄看成是关长虹的挑衅,继而迁怒到王榭的身上,他看了看王榭,见他一副茫然未知的样子,暗叹一声,本来要盘问的,心里却不自觉软了几分。Www。。com   按下心中纷纭,还是师门最重,柳千山单刀直入、轻声问道:“你与杨清是怎么回事。”   这一讲便是大半个时辰,王榭对柳千山很有好感,当下真是毫无隐瞒,从他俩小时起相识,一直讲到两人雪山里跋涉,柳千山静静的听着,也不打断。这期间有弟子来送过几次茶水,扫雪煮茶,倒也甚为自在。   待听他讲完,柳千山见王榭语气诚恳,这期间自己又几番暗自推敲,也无大碍,不禁微微一笑,正要说话,耳边微微一动,一扭头,却是杨清来了。王榭与他几乎同时转身,这等耳力,直让柳千山心中一跳。   杨清径自往前,先拜了几拜柳千山,叫声“柳师伯”,柳千山默然无语,道:“你们两个说罢。”起身便出了亭子。   他兄弟二人告别,原是再正常不过,就只怕传到门主耳中,便变了味道。柳千山暗叹一声,自己生性洒脱,此时却也不能给他好脸色的,想着想着,就这么走远了。   杨清目送着柳千山走远,坐到王榭身边,一时竟是黯然无语。   王榭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勉强笑道:“杨大哥,是要走了么。”   杨清轻嗯了一声,又看了王榭良久,忽的附耳到王榭身边,低声道:“那本绝刀门秘籍,你且给我。”   王榭一愣,一时便不知说什么了。   杨清苦道:“为了师门,我必须打败傅剑寒。”见王榭还没缓过神来,他脸有黯然,道,“商师伯的性子我是清楚的,我若是只单单把你送过来,他为显大度,必会好好待你,可现在,我却是折了他的面子,你便不好过了。你把秘籍给我,毕竟安全是最重要的......”他见王榭欲言又止,轻笑着挥挥手不让他说出来,接着道:“至于刀剑合璧,以后再作打算吧。”   王榭指尖微抖,暗叹一声,长身而起,正色道:“你这一路,切要小心。待我学成,必给你刀剑合璧之法。”   杨清默然。   万里护送,岂非无情。如今,倒是我做不得人了。 第十一章 后山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针林尽处,杨清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他还是来送杨清了,不顾柳千山的好意劝阻。   我是个怎样的人呢,青石路上,他静静的想着。我以为自己高义,却连累父母亲人;我以为自己才干,却非杨清等人保护而不能安全;我以为自己豁达,却因他一言不合心意而自生间隙。是了,我便是这样的人,总是这般的自以为是。   这般的罔顾了他人。   随着杨清的远去,王榭心里没来由的便是一阵凄凉。Www。。com   凄凉的不是离别,而是心意。   这便走了吗,杨大哥,我对你不住。   王榭轻轻的朝着杨清离去的方向拜了拜,回过身,却看见远处有一个天剑门弟子遥遥相望。他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便来了么?他心中无愧,加之素来便极为执拗,却也不再多想,索性昂然朝那人走了过去。   走的近些,这一看,竟是前不久引他入山门的楚不凡。   王榭微微惊讶,但终究对楚不凡有些好感,抱拳笑道:“原来是楚师兄。Www。。com”   楚不凡嘿嘿一笑,道:“你这声师兄却是叫的好!师弟,师父让我来接你。”   这下王榭更是吃惊,转念之间却是也想清楚了,不禁便是一喜,忙道:“莫非楚师兄也是柳师门下?这真是极好的!”   楚不凡显是也很高兴,他自小便投入刀剑门,后随剑宗迁至此处,便很少下山,平日里与师兄弟们交往,心思自是单纯敦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天剑门里也设有书塾,教习众弟子读书,他生来穷苦,又哪里能读得书来,但心里却是极佩服有学问的人的。如今有了王榭这个有学问的师弟,欣喜自不言说,拉住王榭手,笑道:“师弟客气了,快随我来!”   王榭本以为楚不凡又要带他去见师父柳千山的,谁知道一拐弯,却是来到了后院。这后院便是众弟子的起居之所,只见一间间小屋排列开来,不少弟子在道上互相说话,也有洗衣服扫地的,便不再像之前看到的天剑门弟子那样都着白衣了,众弟子见到他二人,三三两两的向楚不凡打招呼,也有向王榭问好的,王榭生来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一进去便极是狼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楚不凡却还在一一的给王榭介绍,“这位是赵师兄,二师伯的弟子,这位是李师兄,四师伯的弟子,喔,这个是齐师弟......”王榭心中苦笑,却也只得一一点头。   这些弟子上山之时还大多都是孩童之龄,对绝刀门说不上多么的怨恨,也就不会对王榭怎样了。再者这天剑门与世隔绝,门人便没有沾染尘世里的俗气,又有师门长辈多年教导,几乎个个敦厚和善,隐隐有出尘之意。只看的王榭心里欣喜不已。   楚不凡见王榭脸上有钦佩之色,不禁又是高兴、又是得意,嘴上更是叨叨不休,将天剑门前前后后讲了个大概。王榭心里默默整理,胸中顿时开朗了不少。   这天剑门有包括商鸣鹤在内的一代高手共六人,其中以商鸣鹤与江天雄武艺最高,二人一个是门主,另一个掌礼仪刑罚,是天剑门的擎天柱。三师伯叫楚问天,深居浅出,很少露面,弟子们都传言他在修道,却是比王榭的师父柳千山还要自在几分。   王榭方才在殿内时没有细看,自然也就不清楚这不常见的三师伯的模样。四师伯与五师伯却是亲兄弟,一人唤李修文,一人唤李修武。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听到此处,王榭不禁暗笑,这兄弟名字起得当真是相像无比,却不知武艺是否也是相近。   这几位师父师伯各有各的围院,各有各的弟子,一些师父喜欢的弟子便随自己师父居住,不过大多数弟子便只居住在这后院里了,王榭本来料定自己也得住在这里,却见楚不凡领着自己一路穿过这一排房屋,径直便上了后院之后的小山,直直的把这后院抛到了脑后,奇道:“楚师兄,我们这是去拜见师父么。”   楚不凡道:“师父早吩咐了,先给你安排了住处,眼下正是要去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见王榭一脸的惊疑,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哈哈一笑,却也是明白了:“师父他老人家不喜住在这院子里,却是在后山上结庐,你我虽是在山上住的冷些,环境却是要好太多了。”   这楚不凡究竟还是没猜到点子上,这么一说,王榭反而更是糊涂,又道:“师父有多少弟子,都在这山上住么?”   却见楚不凡眼珠一转,笑道:“师弟你且猜上一猜?”   王榭见他笑得贼眉鼠眼,展目望去,只见这小山虽是宽广,却也实在住不下太多人,又想柳千山放荡不羁,定是懒的收弟子,心思一动,说道:“不会只有师兄与我二人吧。”   楚不凡脸上一奇,嘿嘿笑道:“可是猜错了,在你我之上,却是还有个大师兄哩。”   王榭嗯嗯点头,心里大定,这番境遇,却是比自己原本设想的要好上太多了,心想那么多人,我可是应付不来的,眼下只有楚不凡与那个未见面的大师兄,却是甚好!   想着想着,心里一动,不禁上手摸了摸胸前的秘籍。这么大的后山,却是给了我不少的方便。   这般想着,忽听的旁边的楚不凡叫一句:“吴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王榭顺着看去,竟是那日在山下遇到的那个生的尖嘴猴腮的天剑门人,难不成商鸣鹤他们还没下手,你们便等不及了么?王榭微微皱眉,却是不语。   那个被叫吴师弟的人却也是装作不认识王榭一般,对楚不凡嘻嘻一笑,道:“自是在等楚师兄你了,小师妹就在前面,让我引你去见她呢。”   楚不凡一奇,浓浓的眉毛扬起,道:“小师妹找我干什么。”他一向看不起这个吴师弟,不愿与他多说,但这个小师妹却不是他想得罪的了。想了想,却是回头问王榭:“师弟,你要与我一起去看看么。”   王榭莞尔,心道我又不认识路,不跟着你去看看,还能自己去安排自己不成?一边想着一边暗自估量实力,那日见他们动手,这个“吴师弟”和小师妹身手一般,自己勉强还应付的来,只是那个陆二却绝非自己能够抵挡的了,他不愿惹事,便道:“师兄,那我在这里等你好了,快去快回。”   楚不凡刚要答应个“嗯”字,那个吴师弟却是着了急,叫道:“别啊,王师弟新入我门下,正当大家伙儿一起给你庆贺庆贺才是,小师妹见了你,肯定高兴。”   王榭轻轻一笑,道:“我不是金不是银,只是个落魄秀才,见了我高兴个什么?吴师兄请便。”   楚不凡见王榭对这吴师弟殊不客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正摸不到头脑,却见那吴师弟几乎蹦了起来,怒道:“不敢便是不敢,打什么花腔子?先前是杨清,现在却躲在柳师伯的怀里,当一辈子缩头乌龟罢了。”   王榭何等的傲气,怎么受的了旁人这么说他,心中怒极,却是气极反笑,道:“我便受了你这一激,看你有些什么!”握紧手中长刀,当先走了过去。   楚不凡叫了声“师弟”,心里似也明白了几分,“唉”的一拍大腿,一齐跟了上去。 第十二章 泄露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他们说话的地方是个三岔口,眼下这吴师弟领着,王榭、楚不凡二人便弃了上山的路,跟着他向左行去。楚不凡悄悄对王榭说:“这边是片荒地,门中很少有人来的。我怕这吴猴儿对你的心思不干净!”   王榭点点头,跟着再行一阵儿,却是到了。原来是山间的一小处凹地,四野荒凉,绝无人迹,看来吴猴儿他们为对付自己,也是颇费了些心思的。   想着想着,见到前方不远处一个女子,剑抱胸前,亭亭玉立,正向他们看来,便是那小师妹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王榭心中一奇,左顾右盼,都没有那陆二的影子,犹自不信,却是那小师妹见他这般作态,忍不住怒道:“陆师兄没来,以为我便收拾不了你么。”   你当然收拾不了我,更别说我身边还有个楚师兄。王榭心里暗笑,只见这小师妹也是换下了一身白衫,身着一件淡粉色的广袖流云裙,系着淡紫色的环腰玉带,发髻间只插着一枚玉簪,耳畔挂着一对小巧精致的金环,乍一看去,也称得上眸如春水、眉似远山,却是比以前好看的多了。   王榭心里一荡,思绪飘转,不自觉的便想起了无双。   小师妹见王榭眼神痴痴的看着自己,暗自得意,却怒道:“你看个什么!”   王榭一怔,他对这女子殊无好感,笑道:“看你没我的无双好看!”他转身低声问楚不凡:“这两位都叫什么?”   楚不凡道:“小师妹是二师伯之女,唤江采儿,那个吴猴儿,叫吴之道,师弟小心!”   这声小心,却是那江采儿气极之下挥剑攻了过来,王榭听到风声便觉异常,并无丝毫慌乱,微一侧身,轻描淡写的便躲了过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看的旁边的楚不凡也叫了声好!   自那日与江采儿交手之后,他反复琢磨演练,又得杨清提点,已渐渐适应了自己的身子,再不如那天那般手忙脚乱,而江采儿几日功夫又哪里谈得上什么长进,更何况她轻视王榭,换下了劲装穿上了裙子,起承转合之间自有不便,此消彼长,两人再度交手,却已非当年光景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只见那江采儿胸口剧烈起伏,俏脸上薄羞带怒,显然是被王榭那句轻浮话气得不轻,却是先向楚不凡道:“楚师兄,你乱叫什么好!”   楚不凡急中生智,忙道:“自然是看小师妹剑法如风,为你叫好!”王榭噗嗤一声,却是被逗笑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江采儿一脸的不信,咬牙道:“那你要帮谁。”   这下却是问的楚不凡一愣,他本是大大的老实人,方才的应急已是难为了他,可应付不得这样的情况,半晌,挠了挠头,道:“自是要帮小师妹你,只是欺负我师弟却是不行的。”   江采儿一窒,怒道:“亏我还觉得你楚师兄是老实人,没想到也是这般的油腔滑调,吴师兄,你挡他一挡!”那边吴之道刚应了声好,江采儿已挥剑向王榭欺来!   这般的蛮不讲理、得寸进尺,却是让王榭一怒,又想起那日在紫霞峰下,这小婆娘便是如此的步步紧逼,明知道王榭不习武艺,出手却是招招致命,端得是狠毒。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侧身拿刀身挡住她的剑锋,王榭冷冷一笑:“好毒的小婆娘!以为谁都怕你么。”他性格执拗,对自己瞧不起的人往往便是这般,心中想到什么便说出来,不留丝毫情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果然,江采儿在天剑门里父亲宠爱,众人呵护,生平从没有被人这么骂过,脸色一变,嘴唇颤抖,咬牙切齿的说:“我必杀了你!”“呀”的一声娇喝,手上加力,剑锋顺着王榭刀柄便滑了上去,王榭要是不弃了兵刃,手腕非得被削断不可!但王榭应变却是极快,右手微微上握,一把将长刀拔了出来,只丢弃了刀鞘,借着江采儿这一缓的空隙,横刀便劈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金铁交击之声,江采儿不如他力大,当即被震退了几步,只觉虎口处隐隐作痛,心下大骇。   王榭自从食了长白山赤灵芝,身法、气力、眼力皆是大进,如江采儿这样的三流的剑客,击进击退,在他眼里却是慢的出奇,又怎伤的了王榭分毫?只是他只与杨清学得了几手微末刀法,自保那是绰绰有余,取敌却是不易了。   江采儿愤怒难当,又自觉王榭绝不敢伤他,出手间毫不顾忌,剑招叠起,转眼又过了七八招,只是她穿着裙子,那日击败王榭的脚底功夫却是不敢使将出来,这下更是轻松,王榭仗着眼力和气力守的密不透风,反倒将她震的胸口隐隐疼痛起来。Www。。com她久攻不下,怒道:“几日不见,你武艺便这样,必是习了杨清的武艺,来我这天剑门作奸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不偏不倚恰恰掐住了王榭的脉门,王榭心中一颤,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知道此时决不能露马脚,笑道:“打不过便是打不过,女人家找这么些理由,我好男儿还要与你争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眼观六路,那边吴之道拍须溜马是高手,武艺却是远远不如师兄楚不凡,再耗得片刻,还怕得什么?   他这边想着,江采儿岂能不知?眼看吴之道便要败下阵来,只道这一仗要是输了,当真是颜面难存,心下发狠,手上却愈来愈凌厉起来,只是她自小娇生惯养,仗着傅剑寒、陆二这一干好手护驾,武艺又能强到哪里?   正后悔间,只听远处一声轻呼,知道吴之道已是败了。王榭眼疾手快,却也见好就收,斜地里虚晃一下,逼开江采儿,得隙退后几步,笑道:“师姐,我看不用打下去了。”   王榭本就堪称清秀,且自带三分不羁,自塞外与雪山这一路走过来,更是平添了几许异样的沧桑与阳刚之气,江采儿虽是蛮不讲理,却毕竟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心迹又哪是那么好琢磨的,天剑门自来只有叫她“师妹”的,王榭这一声师姐声情并茂,直叫的江采儿竟是心里一动,脸上微微发红,但随即便想到眼前之人实是可恶至极,心动只是一瞬,便狠狠的瞪了王榭一眼。   王榭不禁莞尔,心中火气却消了不少,摇了摇头,心道不与你一般见识,便要上前捡起刀鞘,刚一低头,却觉前方风声一紧,他一惊,一个鲤鱼打挺,飞身避开,却究竟晚了一步,只听兹拉一声轻响,胸口处的衣服竟是被刺破了!他千算万算,也不知这江采儿竟是这样的无常性子。   怀里一空,王榭脸色当即大变!   一件灰色包裹无声无息掉在了地上。   江采儿一击得手,却也是一惊,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他本也没想伤王榭,忍不住叫道:“你,你没受伤吧?”正说着,脚下一软,低头看去。   那包裹便在她的眼前。   她轻咦了一声,道:“是你的么。”便要捡起。   眼前忽的一暗,一对布鞋出现在她视野的边缘。“师姐,那件东西,你碰不得。”江采儿一惊,手离包裹只余几寸,抬眼望去。   满目血红。 第十三章 一怒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满目血红,血红的自是王榭的眼睛。   江采儿低呼一声,“呀”的便退后了几步,险些倒在地上。   上次有这么浓烈的杀意,还是杀侯非策那几个锦衣卫的时候吧。王榭想着,气喘如牛,身子都微微颤抖。自己这一路,有过绝境,却还没有过危机。   现在,危机来了,他却要自己面对了。   杀了她么,这个该死的女人。   王榭侧目扫去,三个。血红里,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面前渐渐浮现,然后清晰。三人里属楚不凡武功最高,自己从背后偷袭下手,取他性命,剩下的两人却是好办的多了。这里人烟罕至,丢在山谷里,只消几柱香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毁尸灭迹......   他这般兀自想着,再说楚不凡那边,他自江采儿刺出那一剑时,已察觉到了不对,几下走到王榭身边,手摸上他胸口,急道:“师弟,你受伤了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入手冰凉。便如一盆冷水当头而下,瞬间血红尽扫,王榭身子微一摇晃,只觉天旋地转竟似站也站不稳了,待得再睁开眼,一片白芒过后,恢复了清明。   他已倒在了楚不凡的怀里。迎面而来的,是楚不凡关切的眼神。   后怕,还有自责,如潮水般涌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王榭,你,竟是要害楚师兄么。   江采儿这时也已缓过神来,只是想起王榭方才的眼神,犹自不寒而栗,却是不敢靠前,只远远的问:“师弟我错了,我,我没想到会刺中你的!”楚不凡眉头微皱,扶着王榭的身子,心里却是暗自奇怪,就算江采儿伤了榭师弟,但这般道歉,还是自己不喜欢的人,倒是奇哉怪也。他却不知,江采儿那一瞬间的恐惧。   也许,他们都在生死线上轮回了一圈。   恢复清明后,王榭手指轻抖,一直暗道:冷静、冷静。这边念着,却耳听有脚步声传来,知道是吴之道要过来,猛的心里一惊,在顾不得其他,挣开楚不凡,冷目扫去,寒声道:“吴师兄,你带着师姐走吧。Www。。com”长刀所向,杀机凛然。   吴之道哪见过这场面,吓的浑身都打了个激灵,再也不敢上前,神色惶急间,却是对江采儿低呼道:“小师妹,快走。”哪知江采儿脾气上来,竟是不理睬,怒道:“你先走吧。”   吴之道两边碰灰,在王榭越来越冷的注视下终是不敢再停,转身便远去了。   王榭看江采儿强自站在那里,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声音冰冷至没有任何感情,只听得江采儿心里一寒,但横下心来,却仍是倔强着不走,她心里委屈,泪珠已在眼眶里打转,娇声道:“不就是划破了你的衣服么,至于这样么,你还是不是男人?”   王榭现在正是心急火燎的时候,哪有时间和她扯这个问题,道:“我是不是男人,还用不着你来管,快走吧。”   “你!”江采儿被王榭这么一番抢白,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被王榭一吓,往日的刁蛮却也不敢使将出来,只觉的心里难受之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她隐隐知道这事并不是只划破他衣服那么简单,一转眼,却是想起了地下的那个包裹,低身便拎起来,道:“还是为了这个?我又不稀罕你的破东西!”   见她把绝刀门秘籍拎在手里,王榭心里一阵上火,拳头握紧,心中暗念着冷静,却不知该用软还是该用硬了,这江采儿与自己交恶,又哪里是一言两语的好言相劝能劝得了的,至于用硬,现在好办,只怕事后会遭人怀疑啊。吴之道刚去,也许一会便会带着陆二等赶到,到时候可是麻烦了。   他正心里为难,却是楚不凡说话了,只听他说:“小师妹,师弟一向待人随和,这件东西兴许是他母亲送与他的,我们都是远行万里离家,家里人最是珍贵,你当将心比心、体谅一二啊。Www。。com”   王榭暗地里一喜,正要接话,却听江采儿哼了一声,低声道:“楚师兄你为人端厚,要我说,这物事却是他的相好儿给他的呢。”边说边偷瞄了王榭一眼,说到最后几个字,却是底气不足、模糊不清了。   江采儿真是被吓坏了。这句话看似抢白,实则是想缓解缓解尴尬的气氛。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也许每个与王榭相处过的人,都会铭记住他的眼神吧。   一个书生的眼神会是什么样的呢,是了,绝望、不羁、凄婉、还有杀意。   王榭微微一怔,知道该自己了,他并不擅长与女子交流,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颤着手握住包裹的另一边,与江采儿一起将这包裹拿在手里。   王榭勉强一笑,低低的说:“师姐,刚才是我错了。你原谅我把。”   看着他澄澈的眼神,江采儿一时又没了言语,一个人若是委屈时,听得硬话,往往并不如何,却丝毫受不得软话相劝,王榭这一劝,江采儿眼里终是流下泪来。这般近距离下,只见江采儿薄嗔连怒、梨花带雨,又是别样的一种滋味了。王榭愣了愣,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手上微微试探,竟是抽之不动。不禁更是尴尬。   什么时候起,他便没了怒气了。   见江采儿仍没有放手的意思,王榭也不知怎地,竟是来了句:“师姐,他不是我相好儿的给我的东西。”江采儿脸上一红,呸的一声,怒道:“这关我什么事。”这般说着,手上终是放开了。江采儿其实是个好姑娘,只是被众人娇惯坏了,又常和陆二、吴之道这些猪朋狗友混在一起,耳濡目染,自是学不得好去,久而久之,便成了这副性子。她看了一眼王榭破损的衣服,不觉有些歉意,轻声道:“回头我给你拿件新衣服来。”   王榭道:“多谢师姐。”   江采儿面上一喜,道:“再叫一声。”   “啊?”王榭没缓过神来,却见江采儿低笑了一下,莲足生风,已是去了。   楚不凡在旁边看的心痒,嘿嘿笑道:“师弟,有门儿啊。小师妹从不这般对人的。”   王榭嘿嘿一笑,心道我玉面书生冲冠一怒要是还吓不住一个小姑娘,以后还怎么混?这样一想,心中更是得意。将秘籍揣在怀里贴身收藏,心想这下除非把我王榭开了膛,要不肯定是掉不下来的了。   两人各有各的得意,就这么扬长而去。 第十四章 入门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江采儿之后,再无风波。   两人回到适才的那个三岔口,折向右边上山,一路沿着这开辟出的羊肠小道前行,但见雪意清冽、树影重重,端的是好景色。师兄弟两个并排着走,王榭时不时便悄悄转目看向楚不凡,观他毫无异样,便知道他为人敦厚,丝毫没有怀疑那包裹的来路,这般便去了心头的一件大事,一时只觉心情大好。   这小山看着不高,曲径却是极长,行了半天,不到便罢了,只觉地势倒转,竟是在向下行了。王榭心里疑惑,暗道只怕是到了后山了,正要开口相问,不料转过一个弯儿,眼前却是豁然开朗。   只见四周均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林子,偏偏这中间是好大的一块空地,怕是有人刻意开拓出来的,只是这方圆五六里的地界儿,却不知费了多少功夫。Www。。com来不及他细想,楚不凡便拉着他往前走去,这么大的地界儿,却甚是空旷,内里只有寥寥七八间屋子,非但不抱团而建,反是各依地势,远远相望,稀稀拉拉的不成样子。   楚不凡道:“便是这里了,师父不喜欢人多,才将屋子建成这样。七八间屋子里,最中间的那幢是师父的,最右边的是大师兄的。”他伸手指去,王榭嗯嗯点头,见那屋子远远的靠在树林边上,心道这大师兄可真是怪,不禁问道:“楚师兄,你还没告诉我大师兄的名讳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楚不凡“啊”的一声,拍了拍自己脑袋,暗道自己真是糊涂了,道:“大师兄姓冯,叫冯易风,比我们都大不少,已年届三十了。”说着说着,突然想到自己二十四,也不知有没有王榭大,看着师弟,心里颇是没底,却是就不明说出来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王榭却是没有多想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楚不凡拉着他让他挑选屋子,这些屋子皆是构木而作,样式简单,务禁奢华,便是连师父柳千山的住所也与弟子的屋子差若仿佛,厚厚的积雪下,仅仅是多出了一间正厅迎客而已。王榭知道那本绝刀门秘籍暂且是用不上的,若是住得远了反而会招怀疑,索性就随便挑了一间,与楚不凡做了邻居。Www。。com   进得屋来,里面摆设倒也在王榭意料之中。屋子是事先打扫过的,甚是整洁清新,让王榭精神一畅。   最先看到的是个小小的前厅,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正中有个火盆,墙壁上挂着两把长剑,这几乎便是全部的摆设了。掀开一扇门帘往里走,便是卧室,另外客厅右边还有一间空闲的屋子,想来是用于放杂货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楚不凡道:“这里是后山,当初建筑时也是很有番考虑的。你看,地势向斜,四周又都是林子,寒风吹不进,太阳却能整日的照进来。”他敲了敲木壁,“长白山高山上的针木厚重严实,并不下于砖石,这屋子虽是木质,却保暖的紧。”他微微一笑,指着地上的火盆道:“师弟,毕竟快年关了,若是实在经不得冻,便去砍些柴火取暖就是,只是莫把房子给烧了,师兄我可住在隔壁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两人一阵哄笑,楚不凡正色道:“那师弟你便先在这里歇下吧,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与我说便是。师父现在不在山上,等师父回来了,我会领你去拜见,到时候才是正式的拜师礼。”他说着好像又想起些什么,道:“收徒事大,大师兄虽是久不出门,这次多半也会来,你养足精神吧。”   王榭嗯嗯称是,却也没仔细想楚不凡这句话的意思,直把楚不凡送出了屋外。   不知何时,天上又稀稀拉拉的飘起了雪花。已近年关,白天本就比往常里短,不到傍晚,却已降下了一片蒙蒙的夜幕。王榭送目向外,只见远处针林披雪,一派银装素裹,地上新雪盖住积雪,虽无月光映衬,依然泛起茫茫的白光,连成一片煞是好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中央里,几处木屋隐于其内,远远的便仿佛银河里的孤灯,在这雪夜,更显寂寥。   夜中观雪,对影一人,无关风月,惟是萧索罢了。   王榭默默一叹,心底涌出巨大的难以言说的寂寞,缓缓的扣上了门。   室内漆黑一片,王榭也未掌灯,凭着记忆摸到放杂货的那间屋内,取了干柴,打着火石将前厅里的火   盆点着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光芒骤现。   他举目四望,瞥见墙上挂着的那两柄剑,心念一动,上前取了,“唰”的一声便拔出来,火光掩映下   ,只见剑锋泛**点的银光,倒是极为锐利。王榭心中更无它想,将一柄看起来要好些的剑放在桌上,另   一柄放了回去。取下腰间长刀,转身回内室寻了块破布,细细的将它包裹起来。   注目良久。黑暗里,父母、小妹、杨清、无双,脑海中掩映不断,或颦或笑,蜂至沓来。   就这么发了一会儿呆,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踏雪声,由远及近。王榭一怔,心道楚不凡来的   倒是挺快,又颇留恋的看了一眼包裹着的长刀,更不迟疑,将刀放在床底下,紧了紧腰间的长剑,举步行   了出去。   打开木门,风雪哗的涌了进来,王榭眼睛微微眯起,伸手拍了拍,一声楚师兄还没叫出口,却一下子   愣在了原地。   门外竟然是江采儿!王榭揉揉眼,犹不相信。   她还是白日里的衣衫,只是加了层小巧的蓑衣,现下头上肩上都铺满了积雪,竟似从山下直奔来的似   的。王榭惊愕道:“你,师姐,你不冷么。”   江采儿笑笑,抖了抖蓑衣蓑帽上的积雪,王榭赶忙将她让进去。江采儿把蓑衣放在桌子上,手中变戏   法似的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裹,笑道:“白天答应你的,左右无事,便给你送来了。”   江湖中人却也不讲那些客套,更何况天剑门久居长白山,江采儿纤手轻摆,那本不该立时打开的包裹   已是打开了。   火光闪烁里,一柄精致的三尺剑,下面是一件崭新的白衫。 第十五章 采儿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王榭微微一愣,看着包裹中的衣衫与长剑,上下搓搓手,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采儿难得见到王榭这副半傻的样子,想着他从前几番恶行,心中略有得意,竟似是为自己出了气一般,笑道:“我这衣服是长白山天蚕丝所就,夏能避热,冬可驱寒。”玉手轻摇,将她带来的那柄剑拿在手里,递给王榭,又将王榭腰间的长剑拿走,反而把自己的那剑给王榭挂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左看右看,最后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颇为满意的样子。   王榭看她满脸狡黠,笑的跟个小狐狸似的,更是尴尬。他虽是有股子书生气,却也并不是不解人事的呆子,心知江采儿武功容貌家世皆属上乘,心高气傲,绝无可能放下傅剑寒而看上自己,这么一想,心里却是坦然一些了,两个人谁都不念着谁,还能怎样?他心里有无双,却也不觉的江采儿这里多么可惜,心思一阔,当即赔笑道:“师姐,这么晚了,真是辛苦你。”   江采儿轻哼了一声,低声道:“知道就好!师姐疼你吧?”   王榭一怔,心里大汗,这江采儿比自己还小些,自己叫声师姐客气客气也就罢了,她倚老卖老连“疼”这个词也说出来,这样想着,更觉狼狈不已,嘴上便瓮声瓮气的糊弄过去,江采儿也不介意,盈盈坐在火盆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王榭被她搞的无法,也只得陪着她,见江采儿低头不知想些什么,事不关己倒是也懒得想,屋里只有火盆照亮,终究有些暗,王榭掏出火石,咔咔两下,将桌子上的蜡烛点着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却听江采儿道:“师弟,你不记恨我了吧?”   王榭笑道:“这话从何说起,师姐你说笑了。”   江采儿转目瞧着他,又道:“那师姐问你事,你可得老实回答我。”   见王榭搬来一张椅子,坐到她身边,甚是乖巧的样子,江采儿不禁一笑,轻咬樱唇,问道:“师弟,我前两次见你时,你还不会武艺,怎地现在却这么厉害?”   原来是问这个,王榭心里一动,暗道这江采儿不是来当奸细的吧,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假话却也不想说,心思一转,当下避过不答:“师姐何以问起这个?”   江采儿一怒,嗔道:“师姐第一个问题便不好好答!”   王榭莞尔,笑道:“师姐你不会只有我这一个师弟吧?这么勤快的挂在嘴边上。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江采儿神色一急,一句“你怎么知道”差点就脱口而出。脸色一红,狠狠的瞪了王榭一眼。   她这一套直把王榭弄的哭笑不得,他嘿嘿一笑,难得也顽皮一次,凑到江采儿耳边,轻笑道:“江师妹......”这话刚出口,江采儿如同受惊的兔子,噌的就蹿了起来,这轻功底子倒是着实不错,把王榭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却见她凤目含怒,便要发作。   王榭嘿嘿笑着,接着说道:“师弟我空有把子力气,又蒙杨大哥教了些粗浅拳脚,别的还能有什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师姐你都是知道的。”他说着怕江采儿不信,还想逗逗她,便把袖子撩开,露出一只粗壮的胳膊。   江采儿呸的一声,把王榭手臂丢开,却忽的心有所感,拍手笑道:“想不到师弟你还会与人开玩笑呢。前些时候每次见你,都是横眉冷竖的样子。”   王榭听江采儿这般说,心中不是滋味,无声一笑。   江采儿却也缓缓坐下,暗瞥着王榭,只觉他说话不尽不实,却又句句在理,挑不出什么毛病,默默一叹,自言自语道:“天剑门为什么会有个傅师兄呢,唉。”   她说的极轻,若不是王榭耳力过人,还真听不到,心想江采儿来找他果然是为了傅剑寒,此女虽是刁蛮,却毫无心机,这么一想,不知不觉便对她降了几分警惕,多了一些好感。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般想着,那里江采儿年纪不大,心事也只是一瞬间的黯淡,随即便恢复过来,只听她忽然道:“早识今日事,何苦案上灯?封侯登将处,从无书卷人。弃笔从戎之心我都听的分明,师弟你文采可是好的很呢!”   王榭眼皮跳了跳,随即又想到那日在京师遇到过傅剑寒,那么另一人必就是江采儿了,又见她俏脸含笑,已将方才的“傅师兄”放到一边了,心里苦笑,暗道我与这小丫头提什么心事,真是明珠暗投了,只说:“率性而作,师姐见笑了。”   江采儿对他这一套虚词却是也习惯了,懒的说他,权是当没听见,起身展颜笑道:“火烤完了,你给我也来一首诗,我这便走了!”这一笑,明眸泛彩,皓齿如霜。在这陋室里,竟是颇为动人。   见她这般光彩照人,王榭也不知怎地,脸上便是一红,微吸口气,低头再不敢看她。心里却是暗惊,他只道自己历经这许多事,早已不是当年的书生了,哪知与女子同处一室,还是会莫名的脸红。   我以为什么都变了。   原来,还都是以前么。我的心里,是难受,还是欣喜?   他起身,视线透过窗户直穿出去,碎雪纷繁,原来已近年关了。   天地苍茫。爹娘、璟儿、无双,你们却也在万里之外与我坐看飞雪么,这般一想,只觉气血上涌、不可自抑,他一惊,“哇”的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江采儿“啊”的大叫,便要上前扶住他,却见王榭撑在桌子上,微微摆手。   这一刻,脑海翻涌万端,轻轻吟道:   夜近年关卧孤村,风雪小筑至伊人。炉前欢语终萧索,半缘心意半缘君。   少女一呆,望着王榭的背影,思及他这一路艰辛,心里酸涩,泪珠夺眶而出。 第十六章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这日清晨,太阳从群山掩映中钻出来,俯瞰大地。群山环绕间,只见光影相协,倒映出灼灼晶芒,风叠树浪,拍打成无韵佳声。早间虽无灵物,自成一派生机。经夜不绝的厚雪从树枝上簌簌的往下落,洁瑕一片,落地归宗。端得是一副世外桃源的胜景。   一片寂静里,“吱呀”一声,木门掩开。王榭脸色略带些异样的苍白,缓缓走出门外。只觉空气清新无比,不禁便深深的吸一口气,那半夜积淀的风味儿、雪味儿、树脂味儿混杂着一缕脂粉味道扑鼻而来,当即让王榭精神一振,便觉眉目都清明起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昨夜江采儿担心他伤势,盘桓良久不肯离去,一直照顾到夜深才罢。此时虽是伊人远去,这一吸,余香却是犹在。   他心情不错,回身拿出扫帚,刷刷的扫起积雪。宿夜之后,胸中澄澈,做起这事来不急不缓,转眼便扫空了半条街,身后留下长长的一截青石砖路,非但丝毫不见劳累,反而越感精神旺盛,只怕内力竟是又精进了几分,王榭心有疑惑,伸出五指看来看去,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Www。。com暗道我吐了口血,难道竟是因祸得福么。   他却不知,那日吃的长白山赤灵芝,乃千年化物,药力浓厚非常,又哪里是他一日夜便能吸收的完的?剩下的药力非但毫不浪费,反而全都淤积到他的血脉心窍里静止下来,平日里自是不动,但每当他思潮泛滥时就会有一些天地精华受不得波折被压出心窍流入血脉之中,为他洗筋伐髓,增稳根基。Www。。com   其实王榭内力低微,原本不足以靠自身劲力将这药力挤入血脉,怎奈他这几日来一直琢磨杨清教他的心法,本就大有长进,又被江采儿牵引出绝大的心潮,这两力相合,方才做成了这好事!说来也是天缘作美。   昨夜他突然吐血,直吓的江采儿花容失色。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却怎知这体内突然多了这血之精华,不吐血才作奇怪,昨夜一番感慨牵引心迹,气血翻涌之下,内力自是大有长进!   这般道理,复杂难言,王榭虽然不明就里,但内力大进却是知道的,心中大喜,扫帚丢到一边,当即席地运气调息起来,腿卧成盘,手捏剑诀,小半个时辰过去,只见他眼中精光一现,挥手落足间但觉内力绵长永续,奔流不息,分明已到了小成境界!他心中一喜,对这般飞来之福感激不已,正要笑出声来,却忽觉的背后有人。   但见亭亭玉立,紫带粉衫,正冲他微笑看来,不是江采儿,又是谁来?看去似是已等了多时了。   王榭心中一怔,不知她怎么大清早又出现在这里,转念间便想到昨夜她离去时已经甚晚,必是去找师父柳千山那里住了。Www。。com他感激江采儿昨晚里的照顾,如今当面,却又不知该怎么对待,只得点头一笑。   只隔一夜,两人似是又生分了不少。这便是他的性子了。   江采儿似也知道王榭这不冷不热的性子,微微一笑也不介怀,正要说话,却有一只手搭在了王榭肩上,道:“便只这一会儿,榭儿的武艺又有精进了。”   王榭一惊,听出是师父柳千山的声音,肩上微微放松。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也不知他是怎么近身的,以王榭的耳力竟也毫无察觉,这天剑门的轻功身法当真是天下无双。想到此间,王榭顿生佩服。却觉柳千山搭在他肩上的手顺势下滑握住他右手脉门,竟是又在如那日般静静拿捏起来。   只见他一手捏须,脸上疑色重重,显然是在苦苦思考。王榭心中一动,却不知误食灵芝一事该不该对他说起。天剑门对他外松内紧,这一说可莫要惹上了麻烦,只是不说的话却又不免遭人怀疑,当下真是两面为难。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般想着,只觉脉门处柳千山的食中二指不断轻重挪移,半晌终是放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拂拂袖子,只道:“用过早饭,便来行拜师礼吧。”转身便走了,竟是丝毫未提这半晌拿脉之功。   王榭知道柳千山为人虽是放荡不羁,却也堪称精明,像这般不闻不问,多半却也不是好事。Www。。com他心下不安,强打精神与江采儿一同去用饭,后山除了柳千山、冯易风和楚不凡外,还有个老佣人,姓名自是不知道的,这饭多是他做,楚不凡有时也会去搭把手的。王榭夹住一块儿獐子肉放进嘴里,心里一动,竟也是颇为好吃。   其间江采儿笑语嫣然,问东问西,王榭本就因为刚才的事心不在焉,随口答话,心神更是不定。   用罢饭,两人便一起向柳千山的居所走去,吃饭的地方也在这后山中,只走了几步,远远的便望见楚不凡在门前等候,迎上前去,楚不凡拉住王榭手笑道:“门中饭食可还用的惯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王榭看他挤眉弄眼,奇道:“难不成竟是师兄你做的?”   楚不凡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下来,随即正色道:“师父与冯师兄都在厅里,吉时将近,我们这便进去吧。”   旁边的江采儿一撅嘴,娇声道:“我也要进去。代我爹爹来观礼!”   楚不凡心里好笑,暗道一个低级弟子拜师入门,江师叔却是观哪门子礼,嘴上却连声应好。   入得屋来,王榭发现柳千山的屋子竟是与自己的一般无二,也仅仅是前厅略大一些,旁边有几排书架,放着笔墨纸砚、诗书典籍。正中有个牌匾,上书“明心修性”,左右是柳千山自写的对联,乃是“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采自诸葛武侯的《戒子训》,对于天剑门的前辈居所而言,实在是简朴的不成样子了。   此时案前早已摆上烛台,三柱紫檀香雾冉冉升起。厅内有两人,上首方巾青衫作儒生打扮的自是柳千山了,只见他脸上微带笑意,慈眉善目正向王榭看来。那右首第一,做的却是个满脸胡渣、不修边幅的汉子,穿一袭黑布衫,又高又瘦,三十岁上下,看上去反倒要比柳千山还要老一些,便是冯易风了,他只面无表情的瞥了王榭一眼,便闭上了双目。   楚不凡显然也是习惯了师兄这个样子,权作没看到,踏前两步,恭手道:“师父,吉时已到。”   柳千山嗯了一声,示意江采儿坐到一边,道:“开始吧。”   王榭深吸口气,缓缓跪下。   阳光透过纱窗斜斜的照进来,将紫檀香映照的一片迷离,也映照的王榭一阵心神摇曳。   我便是天剑门的弟子了,以后,又会怎样呢。 楔子 红烛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北出山海关,进宁远,再向东三百里,有锦州城。环山抱水,城高地险,扼守辽东。至帝师孙承宗一手建成关宁防线起,乃大建军畿,拥兵数万,百姓十余万众。   这年是崇祯三年岁末,但闻城北鞭炮喧哗,直映红了锦州半边天,宾客满堂,人声鼎沸,贺仪不绝,入目处,只见几串灯笼高挂,红喜遍地,瓜果琳琅。外堂放着一个大牌匾,红绣镶边,鎏金烫字,上书“良缘天作”四字,贺仪上清清白白的写着祖大寿亲笔, 好不气派!这祖大寿乃一品武官、钦命总兵,位高权重,镇守锦州城数年,固若精汤,也不知是谁娶亲,竟然有如此大的面子由他亲笔题匾。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往来的宾客见着这块牌匾,对这家主人更是恭敬万分。   宾客中有许多戎装打扮的汉子,大都是辽东铁骑里的高官,生性豪放,划拳饮酒,直喝的面红耳赤,冬寒凛冽,北方汉子索性撩开衣衫,对风痛饮,端得是热闹无比!   毕竟是岁末时候,一帮人吵吵嚷嚷闹到夜中,宴席也就歇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Www。。com一群参将、游击喝的东倒西歪,嘴里含糊不清的高嚷着“杨将军,我们这便走了!”“老弟,别让媳妇等久了!”......一个一袭富贵红衫、腰系玉带作新郎官打扮的年轻人笑着吩咐下人们将他们送回家里,不断拱手想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走上前来,笑道:“杨老弟,哥哥这便走了。”   那新郎官忙道:“可喝好了么,我送张大哥!”举止优雅,言语不俗,甚有儒将风度。   那姓张的汉子哈哈大笑,拍住新郎官肩膀道:“罢了,罢了!”大跨步便走了出去。   新郎官微微颔首,丢下一院狼藉,转身入了内院。   月挂深空。   “吱呀”一声,新房的门被慢慢推开。入眼处,芙蓉暖帐、红烛宝毯,满目珠光宝玉,繁华不可言说。那暖帐旁,佳人静坐床尾,应是等候已久。   男子艰难的咽了口吐沫,他虽在辽东铁骑中任要职,深得祖大寿器重。这时心仪已久的佳人就在一旁,夙愿一朝达成,却也着实有些紧张起来,只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自抑下心中澎湃,颤步走到床边。   红彩盖头之下,女子听他走近,双手局促的揪着彩绣衣角,男子心中一荡,轻握住玉手。   “杨大哥。”女子的声音似乎都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红烛含泪,目眩神迷。   万里之外的王榭从梦中豁然惊醒,起身南望,茫然间若有所失。   是什么呢。 第一章 逆师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时光流转,不觉十几日过去,今晚便是除夕之夜,天剑门的弟子们大早起来,张灯结彩,清扫街道,装裱新屋,热闹非凡。反观山上,却依旧清冷,柳千山生性淡泊,懒得张罗,大师兄冯易风性格古怪,更不必说,唯有楚不凡还好,送过来几幅对联,王榭收下,一时倒也懒得挂上去。   王榭先前在雪山里跋涉了月余日子,风餐露宿自不待说,来到山上,旁人忍受不得,他倒也不觉怎样清苦,泰然度日。   天剑门剑法精繁,门类众多,大致却可分为剑术、剑气、剑罡三层境界,这与武林里大多门派的修习截然相反,本应贯穿整个剑系脉络的“剑法”在天剑门里只是第一阶段修习,不做重点,待门人剑法略有小成,便取径修习剑气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所谓剑气,是附内力于剑身之上,出手间大开大合,不注重招式变化,讲究的是以气御敌,即所谓“剑锋所至,剑气为先”,若是内力精深,便如“幽冥十三剑”之类,来势磅礴大气,实是无可躲避,修到深处,便是普通的长剑亦有开山裂石之威。那第三层“剑罡”,更是在剑气之上又高出了一层,修到此处,可以将剑气迸射而出伤敌,这项绝技自天剑门祖师所创,向来便是天剑门纵横武林的绝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日傅剑寒与杨清比武时,挥手间剑气封锁八方,已窥得剑罡门径,只是尚未精熟,因而被杨清一击而破。   王榭自服用灵芝后,连番遭遇,内力已是颇为不俗,唯独对剑法却一窍不通,柳千山传他一套“天子剑法”,共分七七四十九般变化,在剑法里不算繁复,却委实是一套上乘剑法,名字取“天子既到,睥睨四方”之意,出手纵横睥睨,最合天剑门宗旨意境,是以门中弟子多有习练。王榭修习半月,倒也颇有小成。   早早起来,王榭将青石路打理干净,又把天子剑法重头至尾演练了两遍,自以为纯熟,正想做点别的什么,忽然听到山下传来阵阵的鞭炮声,初时尚有些模糊,到后来声响竟连成了一片,他侧耳倾听,暗道这便是早间炮了,以前在家中都是我来放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想到这里,不禁暗生凄凉。   自从广昌家中奔关外、赴雪山,一路虽是艰险离奇,实则只有两个多月的光景而已,在这之前,实未离家,更别说过年,又有哪一个除夕新年不是在家中热热闹闹的过的?耳中喜庆,转目山上萧索,心情兀的大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正心烦间,山下却是拐进一行人来,皆是白衫,人数颇为不少,有十数人之多。天剑门弟子皆是白衫,以腰带颜色深浅来分辨尊卑高下,王榭眼尖,只见大多数人腰间作深色,便知道这些人都是天剑门各师伯座下的得意弟子。那当首一人瞥到王榭,眉毛一挑,却是带着一行人迎上前来,道:“可是榭师弟,六师伯在么。”   王榭见他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双眉入鬓,目光阴蛰,脸现高傲,既是问他,却又不自报名号,无礼之极,正自烦闷,更是懒得搭理,只道:“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转身便走开。   那人见他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还如此不羁,脸上一怒,他后面一人却已反应过来,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大师兄问你话,不知道行礼么!”   这声音极是耳熟,王榭定睛一看,原来是陆二那厮,既叫“大师兄”,那先前问话之人便是二师伯江天雄座下大弟子了。这江天雄也不知是怎么教导的,怎么他座下的弟子都是这般冷脸僵尸的模样。他冷冷一笑,对陆二不屑,更是不作理。这么多师兄弟看着,陆二哪能下得了台,再加上王榭最近与江采儿走得近些,把陆二甩在了一边,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心中大怒,一把便向王榭肩上抓去!   王榭只觉耳边风声骤紧,身子已作出反应,当即施展起新练的身法功夫,肩头微微一侧,便躲了过去。陆二一招摆空,心中微微惊愕,却并不以为意,就势左甩出去,另一只手也跟上,王榭再不敢托大,转过身来,左手一挡,陆二见势手腕一翻,便以擒拿手法扣住了他左腕,王榭一惊,右手条件反射般便来救左手,他没有实战经验,由此右门大开,陆二哪会放过?左掌瞬息而至,一掌便拍在了王榭的右胸!   两人交手只是一瞬间的事,王榭闷哼一声,被陆二一掌震的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左手抚胸无声冷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天剑门众弟子刚爆出一声好,还未到尾音,却见王榭这般模样,又见陆二脸上一阵苍白,左掌微微颤抖,竟似受了些内伤,不禁“咦”的发出一声低呼,暗道这新入门的弟子内力竟是这般强么?   陆二心下恼怒,这次他们一行人是来给师伯拜年,在柳千山的居所不敢放肆,是以刚才的一掌他只用了三分力,心道只要把王榭打个灰头土脸出口恶气也就算了,却没料到短短半月没见,王榭的内力竟然涨了这许多,这一掌引的王榭内力反击,当即便将他震伤,虽无大碍,这脸却是丢的大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般想着,又向王榭冲去。   听闻人群中有人窃笑,陆二气的咬牙切齿,更是认真了起来,身形急抖猛的向王榭扑来过去!王榭心知绝不是他对手,心里一怒,“唰”的将腰间长剑拔出,手腕一抖,挽成碗口大的剑花,这一下陆二措手不及,前番进击太快,这下硬生生的压下脚步却也有所不及,王榭知机不可失,挺剑急进,直直便刺去,只见银光一闪,已是在他胸前写了个十字的口子。Www。。com   再观王榭剑上,已有血迹。   陆二低哼一声,知道无甚大碍,只是想起方才,仍是惊出了一声冷汗,这一想,脸上已近扭曲,怒道:“区区‘天子剑法’,也敢到这里丢人。”   王榭冷笑道:“小爷刚才若不是手下留情,立时取你性命,却不知是谁在这里丢人!”这却是说了大话的,他刚才恶向胆边生,出手毫不顾忌,竟是用了全力。要不是陆二身法了得,也许还真毙命当场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几句争执险些出了人命,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看王榭的眼神都变了。却听远远的一声“胡闹”传来,声音依在远方,人却已到得近前,不是柳千山还能是谁?他一眼看到陆二当胸一个十字的破口,还有血线慢慢渗出,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不已,一手摸上陆二的胸前,知道只是浅浅的一层皮肉伤,脸上才好看了些,一回头,怒道:“还不向你师兄赔礼!”   他虽是还不能断定王榭是好人坏人,但方才的口角他也都看在眼里,知非是王榭之错,门中的长辈向来护短儿,他也不例外,这声赔礼,却是想要个台阶而已。   但王榭年少气盛,又哪里明白,只觉胸中一阵气涌,心道我没错,也不言语,就那么傲然挺立。这时楚不凡也走上前来,四下一看,已明白了个大概,急甩眼色,忙劝道:“师弟,还不快听师父的!”柳千山见王榭不为所动,心上来气,又瞥见他那把剑,一掌便要击落,哪知王榭倔强,抓的甚紧,这一掌原本只是打剑,却直把王榭的手拍的鲜血直流,那把剑仍不掉落。这么多人看着,柳千山纵是再豁达,也不由得气血上涌,历来这等逆师之事为宗门众恶之首,柳千山低喝声“逆徒!”一掌便击在了王榭的当胸。这一掌好生厉害,又岂是陆二那一掌能比的了的?直将王榭击出一丈多远,再重重摔落。新伤之上再添重伤,王榭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白衣染血,触目惊心。只觉脑袋一晕,视线都模糊起来,却仍自强站起,捂着胸口一步一跌的走了。   柳千山心中气极,也懒得管他,楚不凡生平头一次见恩师大怒,又哪里敢说话,一行人就这么任王榭去了。王榭身负重伤,心下凄凉,信步乱走,竟是一头扎进了后山的密林之中。   林密谷深,原无道路可言,他随意奔走,只希望离师门远一些便好,方向什么的都不顾及,只是一心往前,走不多时,衣衫便被划破不少,他却浑不在意,一脚轻一脚重的,待遇到实在无法通行的地方时就施展上乘身法穿过去,要么便挥剑伐树取道,他右手被柳千山震的血肉模糊,鲜血直流,他随意包扎了下,也就不再管,这么一砍,却是猛的想到自己与杨清在雪山里的月余时间里就是这般度过的,接着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无双,耳边似乎都听到了无双的笑语,竟然忍不住的回首相望。   身前身后,尽是茫然。   他呆了半晌,口中怪叫一声,再不多想,发力向前奔去。 第二章 群狼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这一路或奔或纵跃,甚是辛苦,跑的比方才更是急了几分,也不知奔了多久,直到气喘不止,胸中隐隐作痛,再也提不起气来施展轻功,仍自不休。再跑几步,天色竟然渐渐暗了下来,眼前林子逐渐开阔,倒也不怎么需要用轻功了,想是一日狂奔早奔到了山下之故。   一缓身,重重的疲累感排山倒海般的压来,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头便睡了过去。   他慢慢睁开了眼,这是来到了哪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晰。Www。。com   王榭缓缓站起,心中害怕,叫了两声,“喂!”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四下里空空旷旷,便连一点点回音都没有,就仿佛,他根本没叫那声一样。突然,他心有所感,好像之前遇到过的那个年轻人又出现在他眼前一样,虽然,他仍是什么都看不到。   我记得,你穿着白衣,你也是天剑门的弟子么。无人回答,他却并不再着慌,就好像知道有人在听他讲话一样,接着问道,你会武功么。刚问完,随即又自顾自的笑了,你一定会的,你的武功很高吧。Www。。com他便这样茫然的问下去,也不知等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他似乎听到了那人的回答。   不高。不高?是啊,他心里惨然,怎么会高呢,我便是这样啊!   兀地里,一阵寒意袭来,王榭豁然惊醒。一句句“不高”“不高”仍自回荡在脑际,他苦笑一下,知道又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又想到刚才那股寒意,不禁回头一瞥,这一瞥下去好说,“啊”的便倒吸了口凉气,蹭的蹿了起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只见两双绿油油的眼珠子就在他三尺之外。天色已黑,正是野兽觅食的时间,这绿油油的眼珠子不是狼又是什么,王榭定睛看去,两匹狼皆是一身暗灰的皮毛,长毛倒竖,在这黑夜里更是骇人。   那两匹狼见他骤动,也是惊了一惊,前腿一低,口中低吼,“唰”的便双双向王榭扑了过来。王榭睡了一觉,精神已好些,此时长剑在手,又岂能怕两只畜生?心中正自有气,冷哼一声,身子微矮,让过一只,一剑便把后面那只穿了个透心凉。这剑出手,内力暗运,连他自己也着实吃了一惊,一探之下,只觉被柳千山一掌震出的内伤竟是好了大半,心里疑惑,却也不及多想,凝神对付眼前另一只恶狼。   那恶狼倒也聪明,见王榭一招便将同伴毙于剑下,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遥遥恶吼,一时却不敢再向前。王榭见状,心里一宽,正待提气追上去出口恶气,忽觉得四周林子异动,晃眼一看,面色陡然惨白!四下里唦唦之音不止,竟是又冒出了几十只恶狼,一头挨着一头,哪里望得到尽头?群狼个个眼里迸射出贪婪仇恨的绿芒,低吼不断。Www。。com   自己有伤在身,六七匹狼也许还斗得过,但几十匹恶狼又如何是好?王榭冷汗顺颊而下,心道我今日竟是要葬身狼腹么。左右是个死,他自然不肯束手待毙,王榭一咬牙,胸中提一口气,纵剑向前方冲了过去!   只听“嗷”的一声长吼,似是一个信号,群狼大动,一齐向王榭扑了过去!王榭身形急抖,一剑刺死一匹迎面扑来的狼,身子微侧,又让过左右两匹,不敢恋战,拔足向前冲去!   仅仅跑出七八丈远,只听后面风声一阵紧似一阵,王榭猛然转身,手中长剑当胸一竖,一匹冲在最前的狼不及收势,悲鸣一声,一头撞在了剑尖上,当即死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后面群狼怒吼连连,转眼又有七八匹和身而上,王榭左右急躲,只觉腿上一痛,已被一匹狼咬中了小腿,王榭遇急不乱,低喝一声,一剑又斩开右侧恶狼的脖颈,左掌凝气,一掌将腿上的恶狼的头骨拍碎。就这一会儿,饶是他比之前坚强不少,也被咬的冷汗淋漓。   转眼间,他已连毙四匹恶狼,稍歇口气,定睛看去,漫天黑夜里,只见群狼仍是不知数目,争相扑来。林间与群狼赛脚力本已不智,更何况自己脚上负伤,王榭正急间,手上摸到旁边一棵大树,向上一看,心中大喜,手上轻拍借力,扑扑两下,已是蹿了上去。Www。。com   这树甚是高大,群狼虽是凶狠,苦于不会爬树,却也无法。王榭爬上树来,惊魂稍定,只见群狼将大树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蹲坐在那里,足有三四十匹之多,嗷嗷声此起彼伏,夜色里,这寒意深入骨髓。方才勇战恶狼时还不觉怎么,现在却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歇了一会儿,那被恶狼咬伤的小腿又疼痛了起来,之前被柳千山所伤的胸口隐隐作痛,在方才的剧烈争斗下,似也有反复的迹象,王榭身上难受,心里更是凄凉,正思索该如何脱身,忽听一声笛音悠然传来,回荡四方,明明只是一声,却是起承转合不止,一声紧似一声,追风逐浪,就好像吹笛人将这笛声都聚拢在这方圆一小片里一样,这笛声一出,王榭心神也随之飘转,作势便要跳下树去,兀得心中一惊,暗道我这是怎么了,竟是要跳下去喂狼么,忙暗运内力压下心神悸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初通此道,这一声笛音只听的暗暗心惊,不知是哪里的高人与他这样的小辈为难,却见那本已安静下来的群狼微有躁动,前面本蹲坐着的十几匹狼低头颔首,默默爬起,往两侧退去,让出了一条足可容一人通过的小径。   王榭呆了一呆,暗道这真是生平未见之奇景,正自称奇,却见似有一人缓缓行来。待他走进,只见那人须发横生,不修边幅,便如野人一般,王榭前些时候在山里过了月余日子,须发却也没能长成这般模样,又见他衣衫多是兽皮,心道难不成是这山里的野人么?只是想起方才的一笛之威,却绝不敢小看此人。   但见那人往前来,却是一言不发,就那么直直的打量王榭。这时夜色更重,再加上此人须发遮挡,王榭自是看不清楚他,三下两下便被看得心里发起毛来,又见群狼匍匐在来人脚下,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连那一直未曾断绝的低吼都没了,王榭心下一凛,知是自己伤了他的恶狼,这山里隐居的前辈大多性情古怪,自己与他无冤无仇,可莫要得罪了他,想到此处,当即抱拳道:“见过前辈。”   那人不答,王榭也只得硬着头皮自顾自的说下去,他伶牙俐齿,将与狼群遭遇的事三言两语便说清楚,见那人仍无反应,暗道这人莫不是个聋子?这么一想,后面几句,便运起中气,声若洪钟,生怕那人听不到。   再过一会,那人仍不回答,王榭心里沮丧,正暗道倒霉,忽然风声一紧,耳边剧震,一时间树叶纷飞,连树干都晃动起来,险些便将他震下树去!这下变化太快,王榭大惊之下,两手紧紧捂住双耳,不让声音传进来,双脚死命的勾住树干,也亏得反应够快,才没被震下去。待得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声音渐弱,王榭早已一身冷汗,最初他只当这是江湖中久不见的狮子吼功夫,原来只是那人说了句话而已,心里震颤,环目四顾,只见四下里的群狼都吓的软倒在了地上,屎尿尽出,一时甚是难闻,一吼既出,威势竟至如此!他不敢马虎,双手缓缓放开一条小缝,却是一句“小子这么大声要震死你祖师爷啊!”   但凭他再思虑敏捷,也想不到竟是这么一句出人意料的话,心中便是一愣。 第三章 怪人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见王榭傻头傻脑的愣在当场,作声不得,那怪人甚是得意,抓耳挠腮,忽的问道:“乖徒孙,现在是哪一年了?”   山中无甲子,王榭倒也不以为奇,不假思索道:“前辈,再过几日,便是崇祯三年了。”   那怪人稍稍一愣,喃喃自语道:“崇祯?这是哪个皇帝?”随即嘿嘿一笑,暗道我管他是哪个皇帝。心中不待多想,却忽的对王榭怒道:“你是我徒孙,怎么不叫我祖师爷!”   王榭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嘴张几次要再糊弄过去,只是见这怪人统御群狼,又不敢冒险,心里正是踌躇万分,忽然脑袋没来由的便是一痛,这一痛又疾又猛,他暗叫声不好,只这一瞬间,眼前便漆黑一片,足下发软,一个跟头栽了下去,身尚在半空,已经不省人事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怪人轻咦一声,身子甫动,也不见怎般作势,已飘出丈远,稳稳的接住了王榭。Www。。com撩开遮眼的长发,定睛看去,只见自己这徒孙脸泛潮红,口鼻间喷吐着热气。这一番争斗,难道得病了?怪人一手揽住王榭,沉默不语,他多年不曾见人,刚才一时疏忽自报了名号,心道这人却是非死不可的了。只是转念一想,这人毕竟是自己的徒孙,自己又是多年没个说话的伴儿,且不妨将他留下解闷儿,心中有了计较,他抽出玉笛,一时间空谷传响,狼群得令,四下里奔走,几息的时间便都隐入了山林之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怪人习惯性的嘿嘿怪笑几声,看准方向,足下生风,在林间穿越腾挪,虽抱着一人,仍如风驰电掣。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榭缓缓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生黑的岩石,看这样子,他似是在一个   山洞里。山洞?王榭豁的起身,眼睛陡然睁大,四下里看了个遍,这山洞也不是十分宽广,自己却是被安置在一张石床上,下面垫着些兽皮毛草,倒也甚为舒服,不远处生着一簇篝火,山洞四壁上随意挂着些兽皮、肉干,想来这便是那怪人的住处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观察完洞内布置,王榭反手便去检查身上的伤势,这一看又是大惊,但觉内息平稳舒缓,不光内伤已无大碍,内力竟似是又有所精进。眼下除了脚上的轻伤,也唯有一身的疲累了。他心中惊奇,左右无事,便把自己这一路经历都细想了一遍。这已是自己第二次无缘无故的内力精进,第一次精进是自己被江采儿牵引心事吐血之后......   这实是他心中一块心病,左想右想不得要领,心知必是灵芝之功,偏偏又毫无头绪,只得细细思索这两次内力精进的共同点,想了多时,忽的心里一动,暗道莫不是只要自己失了血,内力便会精进?这般想着,不禁便看向自己胳膊,潜意识里就在比划着该从哪里开刀放血,过了直有小半刻,他突然眼前一花,随即浑身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多想。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一哆嗦,自然而然的耳聪目明起来,方才不知,现在只听得洞外一阵阵的吆喝声,还夹杂着几声模糊的群狼低吼,分明是那怪人在洞外大呼小叫指挥群狼,王榭心中凛然,暗道这生从没见过有人能驯服桀骜不驯的群狼,更何况是这长白山的雪狼,这怪人当真神通广大,只是偏偏却言语随意,一点儿也没个高人的样子,往往三言两语便把王榭挤兑的无话可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正想着,那怪人裹着一身冰寒走了进来,一眼看见王榭满面红光的坐在那里,吐息匀称,不禁就是一愣,奇道:“怪了,真是怪了!你这小徒孙好像比刚才又厉害了些,莫不是你祖师爷的眼花了!”   “这个......前辈......”   “我是你祖师爷!”那怪人一怒,随即嘿嘿笑起来,他打定主意要王榭在山里陪他几十年,可不想把关系搞僵,“老儿我在这山里常年不说话,前不久才刚想起来怎么说,我既是想起来了,徒孙你可就别拿‘前辈’来哄我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王榭怔住,一时哭笑不得,才知道前次连问这怪人数回而不见回答,原来他是忘了怎么说话。   王榭傲气上来,呸道:“谁是你徒孙!别看我年纪小,就老占我嘴上便宜。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那怪人咯咯怪笑,一点也不见生气,他多年不与人斗嘴,越看王榭越是喜欢,当即捋着长须拿着腔子道:“你说你是天剑门的弟子,可天剑门门主商鸣鹤还得叫老儿一声师叔,我可不就是你的师祖么。”   王榭愕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怪人神通广大,便是商鸣鹤的师叔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这么高的辈分,怎么反在这深山巨谷里受苦?他看这人疯疯癫癫,心道莫不是师门的弃人?   那怪人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也不以为意,竟如柳千山一般径直上来摸他脉象。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边摸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王榭聊天,全不似柳千山摸他脉象时不可有丝毫动静,王榭暗暗佩服,心里对他的话又相信了两成。   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只见那怪人脸色骤变,问道:“徒孙你可是服用了雪莲啦灵芝啦什么的妙药?”   王榭奇道:“祖师你怎么知道。”   那怪人听王榭终于叫他祖师,甚是欢喜,笑的老脸都皱成了一朵菊花,哼道:“祖师什么都知道,你慢慢学吧。”高兴了一会儿,才想起正事,问道:“是什么?”   王榭道:“灵芝。”   那怪人神色一紧,急道:“可是殷红如血,可有恶兽守护?”   一番话让王榭佩服的五体投地,道了声是。刚说起冬日那只不冬眠的怪熊,却见那怪人神色一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胡子一颤一颤,竟是呆了。王榭一惊,暗道这灵芝难道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么,正要下地相扶,只见那怪人猛的仰天躺下,哇哇大叫起来,四肢朝上,胡蹬乱滚,便如小孩儿家胡闹一般,这下王榭更是手忙脚乱,心中大汗,连叫着“祖师”“祖师”,那怪人也不理会。洞里一时热闹的紧,那洞口一阵骚动,一会儿便有几只狼首好奇的伸了进来,被那怪人百忙之中狠狠蹬了一眼,吓的夹着尾巴跑远了。   也不知闹了多久,怪人才渐渐停息下来,眼珠一转,登的就站了起来,只见他气定神足,又哪有丝毫疲累的样子。待看到王榭在旁劝的满头大汗,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儿,神色又苦,道:“好孩子,有孝心,祖师爷不会亏待你的,那赤灵芝你吃便吃了吧。”   王榭抹一把汗,问道:“祖师,这赤灵芝却是个什么东西?”   怪人身子往床上一瘫,喃喃道:“彩云之南的怪医将天下灵药排行,长白山赤灵芝居第二,三百年一熟,三百年一落,生死人,肉白骨,洗精伐髓概莫能如......” 第四章 祖师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王榭一呆,喘声霎时间粗重起来。只见他身子微侧,一只手略有些颤抖的向后摸索过去,待得摸到床沿儿,身子才半僵硬着缓缓坐了上去,原是心情激荡到了极处,仿佛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摔倒,口里喃喃道:“生死人、肉白骨,洗筋伐髓,概莫能如......当真?”   那怪人目睹王榭一副被惊呆了的模样,觉得自己方才失态在徒孙前丢的颜面多少赚了些回来,他本就喜怒无常,这下反而嘿嘿笑出声,按着王榭肩膀一把提了起来,瞪着他怪笑道:“你每受伤一次,筋骨都会加固一次,你每吐一口血,内力都会凝练几分,这长白山赤灵芝集六百年灵气,说是取之不竭也不为过,你这小畜生是终身受用不尽的了。Www。。com”   他这番话说罢,心中却也在暗暗计较,他原只是想把王榭留下与他说话解闷儿,只是现在情况忽变,不由得就踌躇起来。似赤灵芝这等天材地宝,几百年才有一人得此缘分,若是凡人庸人吃了也就罢了,可老儿我是何等人物?既让老儿见了,又岂能对这小子置之不理,白白糟蹋了宝物。   这怪人虽行事乖张,实则自视甚高,辈分又是出奇的大,这武林虽广,也没几个人放得他眼里,隐居山林,却也有几分类似独孤求败般的寂寞。他已隐居多年,昔日争斗之心原是早已歇了,只是如今忽见了王榭这等浑身是宝的年轻人,不由得又心痒起来,他当年也称得上才华盖世,却始终被自己师兄稳压了一头,虽是心中佩服师兄的紧,却也难免有争强好胜之想。眼看这王榭大有可塑之机,合自己几十年寒暑之功,外加长白山赤灵芝六百年的妙用,难道自己还培养不出举世无双的奇才?自己虽是一世都没胜得师兄,但自己的徒弟胜了,昔日九泉之下再见,岂不是万分的得意?   越想越美,直想到王榭打败了刀剑两门的所有高手,这怪人不禁捻着胡须嘿嘿傻笑起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本就是个混人,心中主意既定,双眼猛地紧紧盯住了王榭,大吼道:“乖徒孙,要想活命,就给我挡住!”一爪便向王榭抓来!   王榭吃了一惊,他本已受伤,这招又是突如其来绝无防备,眼看这一抓疾如闪电,决计躲不过,只得横掌硬接。这接掌只是一瞬,王榭便感到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的袭来,身子哪里稳得住,猛的便向后倒飞出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后背已经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岩石上,他胸中气血翻涌,萎顿在地一时作声不得。再迟了一线,身后的岩石才哗啦啦的脱落下来,这一撞之力可想而知!   说来话长,从怪人吆喝到两人对掌再到王榭到底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王榭一身冷汗,直感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暗道这怪人喜怒无常,自己今日多半是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软倒在石壁上起不来,那怪人早已奔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王榭暗暗叫苦,心道必又是一番折磨,却听那怪人苦道:“内力自是不弱,武艺却怎这般低。那柳千山定是偷懒来着。”苦恼了两下,却又欢喜起来:“是了,柳千山的不成器徒弟,偏偏在老儿我的手里技压群雄,甚好,甚好!”   趁着怪人发疯的这段时间,王榭已经觉察到怪人刚才那一掌虽是声势惊人,却一点也没伤着他,这时纵是被提着衣领,却知这怪人也没什么恶意,心下放宽,百忙里偷眼向后瞧去,只见身后的岩石处处龟裂,竟深及几寸,这传力借力之法高明如此,王榭心下正是惊骇,却听这怪人胡言乱语的一通瞎说,怒道:“我入门不过半月光景,哪里学的了什么武艺?”   那怪人哈哈大笑,道:“入门半月,怎生学不得武艺,快快拜我为师!”   王榭一怔,心想这人真是个疯子,却忘自己了前不久还叫他祖师。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只是这人武艺高强,王榭怕惹怒了他,不敢过分相讥,只是不睬。那怪人一乐,笑道:“柳千山安敢与我抢徒弟?”见王榭仍是不理,怪叫一声,忽的身子暴起,带着一股劲风,右手食中两指竖起,直直向王榭插了过去。但见王榭一脸不屑,不躲不避,甚至不与他多看一眼,心中一奇,收住了来势,那中指指尖却已触到了王榭的睫毛。着实是凶险万分。   那怪人轻哼一声,缓缓退开两步,凝眉沉思起来。他知道王榭聪明,已知自己不会伤他,是以这般有恃无恐,心里颇为恼怒,但转念一想,这小孩儿面对自己的绝世武功不动凡心,倒着实有股子倔劲儿,他既已拜师,这时不拜我,却也是对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我若不与他明说,纵是我武艺再高,他也未必服我,若是心中不服,便是逼着他学武,却也学不得好去。一念至此,那怪人也不禁叹了口气。   这小孩儿,正与我师兄少年时是一般的模样啊。   他定了定神,收住感慨,又在洞里饶了几圈,道:“罢了,罢了,老怪我就与你说便是!”   王榭大喜,嘿嘿一笑,忙去搀扶那怪人。Www。。com那怪人眼看被王榭摆了一道儿,却也无可奈何,他是何等身份,说出的话怎能反悔?心中一恼,拂袖而过,将王榭摔了个大马趴,这才觉稍稍泄愤,整了整衣袖,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道:“乖徒孙儿,我且问你,‘幽冥剑圣’你可是知道?”   王榭心里一愣,随即想到了自创“幽冥十三剑”的那位祖师,张口答道:“他老人家是掌门师伯的师尊,是弟子的师祖。”这怪人自称是王榭的祖师爷,是以扯出剑宗的上任宗主早在王榭的意料之中。   那怪人见王榭不急不躁的神色,嘿嘿一笑,道:“天启二年,我从洛阳动身来这长白山。我也不知那天启老儿活了多久,你且给我算算。”   王榭默算,片刻即成,道:“师祖您已在这里八年多了。”   “八年?”那怪人眼珠一转,笑道,“不多,不多!这八年原还不足以赎我的罪过。我师兄去世后,刀剑门分裂,那时,我正在玉龙山与怪医吃茶呢。“他看了王榭一眼,道,“徒孙儿,你可听得懂?”   王榭心中奇怪,道了声是,那怪人摇摇头,似有些不信,却还是自顾自的讲起来:“我得知门中大变,马不停蹄的奔赴洛阳,先是找关长虹那厮理论,他打我不过,便将分裂之责尽数推给了商鸣鹤。只是谅我找不到商鸣鹤便没办法,岂知我顾念师兄,又有哪里是去不得的?恁的是小觑了我!”   说到这里,纵是他豁达,也不禁唉声叹气起来:“我那商鸣鹤师侄躲的严实,我在这长白山里风餐露宿的找了几个月,才侥幸遇到下山的一个门人,由他领着找到了天剑门。我本是剑宗长辈,商鸣鹤对我倒也颇为尊敬,不似关长虹那般貌合神离,终究拗不过我纠缠,便将他与关长虹的君子之约告知了我。我呸,那是什么狗屁协定?”听到这里,王榭本以为他会略过,却见他皱眉苦思了一阵,整理好头绪,也不私藏,尽数告诉了王榭,王榭早先便从杨清口中知晓,这次听这怪人旧事重提,不假思索的将这要命的机密之事尽数告知了他,不觉便对这怪人亲切了几分。   那怪人年老,又久在山中野居,记性不好加上说话啰嗦,直讲了一个时辰才把这事讲了个大概清楚。 王榭问道:“掌门师伯既是对师祖您十分尊重,您怎么又会来这林子里隐居起来?”   怪人苦涩一笑,道:“商鸣鹤与关长虹都称得上一代枭雄,纵是识得大体,又岂肯相服?每当我说起师门合纵一事,商鸣鹤总是沉默不语,我武艺虽高出他,却也不能强自撮合,几般周折后,便知师门一统实是虚无缥缈之事,我心灰意冷,便离山去了。刀剑门不再,老儿我成了无家可归的游魂,再加上心里愧对师兄,是以不再回中原一步。索性便在这山里,弄狼为乐了。”   原来竟是这样,王榭心中一叹,却听那怪人忽的冷冷一笑:“我告知了你这许多,便是看重了你,若有一日你泄露出去,老儿我纵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必不饶你!” 第五章 与狼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怪人也不等王榭作什么回答,口中忽的低啸一声,王榭不明所以,心中略有害怕,但自有自己的主意,当下硬着头皮说:“祖师,我已有了师父,再拜你,着实于礼不合。”   那怪人笑道:“怪徒孙儿倒是硬的很,我传授你武艺,你便是老儿我的传人,便这样罢。‘天子剑法’虽然狗屁不通,倒也合我剑宗的大旨,你先拿这剑法与它拆拆招,待你练纯熟了,我再教你别的剑法。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王榭一愣,不知这怪人嘴里说的“它”指的是谁,心想难不成这山野里除了他二人外还有别人?那怪人嘿嘿一笑,道:“乖徒孙儿,你耳力还不行,且回头看看。”   王榭依言转身,只见三尺之外赫然半蹲着一只雪狼,这雪狼体型尤为庞大,便如小牛犊子一般大小,浑身毛发如雪,没有一丝杂色,一眼望去,凛凛生威,神俊非凡。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只因脚下的厚厚肉垫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王榭才没有发觉。他在山中月余日子,却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雪狼,不禁看的呆了。   那怪人甚为得意,道:“这是我一群宝贝儿的头领,你便与他拆几招吧。别怪祖师我没提醒你,我在山中寂寞,左右无聊,便把不少武艺传给了这雪狼王,你是打他不过的。”   给狼传授武艺,当真是匪夷所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王榭狠狠咽了口唾沫,见这狼王獠牙利爪,比起老虎来也不逞多让,这要是被挠上一爪子还得了?他心里发毛,忙道:“这个,祖师,您真是神通广大,这么神骏的雪狼却是怎么驯服的。”   那怪人听王榭相问,心中更是得意,道:“祖师我也是因为看上了这个狼王,眼见神骏如此,心痒难耐,便天天在群狼洞口堵着,出来一只,我便打一只!出来一群我便打一群!却从不打死一只,受了伤的祖师我还管治!这打得久了,可不就听话了么。Www。。com”他说到此处,眼珠一转,嘿嘿笑道:“你这么一说祖师我倒是想起来了,狼王是我的宝贝,伤着了可不好,你便拿木枝与它拆招吧!”王榭目瞪口呆,急的直跳脚,虽不知该怎么与这老头儿分说,却是铁了心死也不肯应承和狼王过招。   怪人怒道:“真是没出息!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徒孙儿?不就是头畜生么!”见王榭被抢白的再无话可说,他安慰道:“你祖师我与怪医是至交好友,深通岐黄之道,在这山里八年,对这里的草药也都摸得透了,这狼王总不至于咬死你。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有伤我给你治,有毒我给你解,你一受伤内力便会精进,如此内力剑法齐头并进,这等好事,在别处可碰不到!”   这倒也,算是个方法。Www。。com王榭心念报仇,一时振奋了不少,只是一看狼王吐出的猩红舌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怪人道:“以后你在林子里与狼王追逐来练身法,嗯,它的肉垫你也看到了,你蒙起眼睛还能练耳力。”想到得意处,他又怪笑起来,“也就你师祖我才能想出这么好的方法来,才有这统御群狼的本事。”说着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个枯枝,抛给王榭,一挥手,狼王得令,唰的便向王榭扑了过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三尺的距离狼王眨眼即到,王榭微微皱眉,情急之下只得就地一个翻滚,狼狈万分的躲了开。那狼王一扑不中,身子竟在半空中一个急转,后腿微一借力,须臾间又扑了过来!看这样子,当真如高手的身法功夫一般,他这才知道狼王身怀绝技,再不敢轻敌,疾抖树枝,直直向狼王鼻子点了过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狼王身子也不稍停,爪子随意往开一拨,那枯枝哪里经得住狼王一击,当下应声而断!王榭大惊,眼看满嘴獠牙就在眼前,心提到了嗓子眼,只得又狼狈滚开。   那怪人笑道:“乖徒孙也不想想,那枯枝怎经得住狼王一拨?”   王榭左避右挡,手上却已被狼爪拉出一道几寸长的伤口,急退了几步才有机会说话,怒道:“这怎么打?”   怪人道:“自己去想。Www。。com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笨徒孙儿?”说着叹了口气,又抛给他一截树枝。王榭接过,却再不敢拿树枝硬撼狼王,又躲了几下,衣服已被狼王抓的破烂。正焦虑间,却猛然想到那日杨清与傅剑寒对敌时,明明不敌“幽冥十三剑”,终以巧取胜,他心中一动,暗道姑且也试试,再看狼爪抓来时,右臂微向外曲,斜身侧臂,绕开狼爪,猛得向狼吻拂了过去,狼王身子稍滞一线,眼中精光闪动,不顾那袭来的树枝,双爪却也向王榭抓去!这一招围魏救赵着实打了王榭个措手不及,眼看狼爪带风,这一下要是抓实了,非得毁了容貌不可,只得回枝格挡,“咔”的一声,树枝又被绞的粉碎。Www。。com   怪人眼中一亮,看的高兴,哇哇的鼓起掌来。王榭前胸衣服被撕破,呸道:“好精明的畜生!”   这般人兽争斗,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之久,直到王榭精疲力竭才罢。待狼王出去,王榭再无半点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粗气,四下里尽是折断的枯枝。怪人笑道:“好得很,乖徒孙儿,你也有了山林野人的样子了!”王榭见他幸灾乐祸,知道是在取笑自己满身灰尘、衣衫破碎,却也不以为意。挑了挑眉毛,笑道:“祖师,才练了半个时辰,我便能拂中这狼王一下,用不了多久,他便不是我的对手了。”   怪人哼道:“你可别小看了狼王,他留着力气呢,要不只怕一口就吃了你。”王榭想到这狼王出去时气定神闲,完全不似自己这般疲累,心下一凛,却听怪人笑道:“乖徒孙儿不用着急,我这里一百来头雪狼呢。虽不是个个都如狼王这样神骏,却也用得。等什么时候你能用枯枝挑倒一百来头雪狼,能在山林里不用蹿上树便能避开一百来头雪狼的追逐,那就......”他说着突然微微一愣,却是没了下文。   王榭追问道:“那便怎地?”   那怪人呆了半晌,暗道:“我怕是还办不到。”他一眼瞥见王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怒道:“你若是真能做到,我便拜你为师!”   王榭听的一乐,学着怪人一样嘿嘿笑起来,不料牵引了伤口,倒吸了两口凉气,疼的差点流出泪来,仍是大笑不止。   怪人跟着一乐,一老一少的笑声传出洞外,和着洞外一声声悠悠狼嚎,响彻林间。 第六章 山野 - 暮雪长枝 - 眉清眼秀   自那一日后,王榭开始苦练武艺。清晨与狼王在林间追逐以练身法,午后与狼王互搏练习剑术,晚间打坐调息,在怪人的指点下化长白山赤灵芝千年药效滋补周身,稳固筋骨。那怪人这些年从山上采摘了无数的草药,日日给王榭疗伤,间或还会拿给他几个蛇胆,天寒地冻,也不知这怪人是从哪里掏来的。   待王榭将天子剑法练的纯熟无比之后,怪人见他初通剑道,又教他一套“霸王剑法”、一套“玉霞剑法”。“霸王剑法”是天剑门的密宗剑法,向来除了长老之外,便唯有像傅剑寒这样深受器重的弟子才有机会习得,此剑法共有二十七式,比起“天子剑法”来还少了一倍之多,讲究的其实仍是“天子剑法”的刚猛路子,只是已由剑招过渡到了剑气的阶段,即所谓“剑锋所至,剑气为先”,到了这里,最难学的不是剑招,而是如何将内力运用自如附剑搏杀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修习此剑法之人,大多都是内力有成之士,习成后出手间剑气纵横,锐不可当,故名霸王。Www。。com   王榭练了几日,便将霸王剑法二十七式熟记于心,在怪人的指点下缓缓向枯枝输入内力,这过程看似潇洒,真练起来却是为难之极,那内力生于血脉,融入筋骨,实与四肢百骸无异,不光要使其强行离体,还要在体外运转自如,王榭苦修月余,也只能勉强使附着剑气的枯枝抵狼王一击而不断,与所谓“剑不开锋,断金裂石”差的甚远,再加上他与怪人修习日子太短,内力虽然称得上凝练有形,却绝无磅礴之气,是以更是发挥不出霸王剑法的真意。   既明其意,假以时日,霸王剑法可成,便如傅剑寒那般资质也修习了五六年之久方有小成,王榭倒也不急,他最在意的,还是另一套“玉霞剑法”。这套剑法单听名字,似是女子所用,实则却是这怪人毕生心血所成。   昔年刀剑门剑宗剑法本是师承万端,路数各异,可自从怪人的师兄以自创“幽冥十三剑”横扫江湖登得掌门后,便确立了内家剑法的正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怪人虽是佩服自己师兄才华盖世,终是心有不服,便躲在云南玉龙雪山上与怪医结庐为友,苦心钻研能胜得“幽冥十三剑”的外家剑法,谁知剑法将成之际,门中大变。那剩下的剑法却是在这紫霞峰下的八年所成,怪人不注重名字,也不管合不合适,索性便在“玉龙山”与“紫霞峰”里各取一字,是为“玉霞剑法”。   “玉霞剑法”分上下两部,上者天罡七十二式,下者地煞三十六式,共有一百零八个定式,每个定式又可衍生出七八种变化,不光暗理五行之道,又因为与怪医为邻,受益匪浅,更是诸合了人体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之学,当真是博大精深,变化无穷,比之霸王剑法,却不知复杂了几百几千倍。Www。。com王榭看的头晕眼花,整日勤修苦练,也只是勉强记住了天罡前二十四种变化而已。   怪人见王榭放下师兄的正宗剑法不练,专修玉霞剑法,却也暗自欢喜。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斗转星移,却不知多少时日。一日王榭起来,陡然见到天地换色,树上、岩壁上,尽褪去了雪衣,将化未化之际,在阳光映照下愈发显得光怪陆离。冰消雪融,滴答成音,满地湿润,汇入小溪缓缓而去。“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王榭蓦的便想起自己还在天剑门时与楚不凡筹备年关的情景,微微闭眼,恍如昨日,谁知冬去春来,时光荏苒,心中莫名便是一痛。Www。。com   苦笑不提,他摒弃心中杂念,自顾自的又练起了那“玉霞剑法”,经月苦练,这剑法却也已有小成,王榭之前跟杨清初经武道,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他如读书时一般举一反三,问出的问题千奇百怪,大多便是连杨清也难以答出。当初杨清以为他学武不肯用功,故意刁难自己,却也没往细处想,谁知王榭修习“玉霞剑法”时,竟是惊奇的发现当初许多问题与如今“玉霞剑法”所载的疑难要旨不谋而合,顿时便觉得眼界开阔起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只是学问没有止境,往往越到后来越是复杂难明,懂得越多的人越知道自己了解的太少,古来如是,王榭便是这般,围绕着“玉霞剑法”的精义,发散开去,越想越是糊涂,便去问怪人。那怪人是何等人物,昔年纵横江湖罕有敌手,对武学之道的理解又岂是杨清这样的后辈能够企及的?信手指点,往往直中要义,王榭心中欢喜,勉励精神,提的问题却也越来越偏奇,那怪人最初回答时信手拈来即可,后来却也得皱眉思考一阵儿才能答出,再到最后,便非得经日苦思不可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多日下来,怪人自己竟是也感觉略有精进。他嘴上叫着撞天屈,心中却是对王榭大加赞赏。   此时王榭正在与一只雪狼习练玉霞剑法中的一招“一叶障目”,几月日子,王榭与群狼都熟络起来,群狼们也都认可了他这位“少主”,王榭有时候干脆就抱着雪狼睡觉,雪狼通人性,时而还会给他叼几只兔子回来,搞的王榭哭笑不得。只见他手腕急抖,掌中树枝挽成一片剑幕,笼罩住雪狼全身,那雪狼吐出猩红的舌头,身子微蹲,后腿着力,只觉上下左右无不是王榭的剑招,真不知该从哪里扑上,正看的目瞪口呆,王榭朗笑一声,叫道“中!”身子暴射而出,剑幕散尽,树枝已点上了雪狼的额头。那雪狼低吼一声,垂头丧气的走远了。   王榭哈哈一笑,随手扔掉树枝,听得不远处传来几声狼啸,知道群狼又抓到了什么山中野物,这本司空见惯,他不去理会,径直去做早饭。过了些功夫,他已把两只兔子在河边剖洗干净,但林间那狼啸依旧不止,王榭微微吃惊,心道群狼出动,便是只老虎也给咬死了,这又是个什么东西?心中好奇,放下兔子,他此时轻功大进,微一提气便跳到小溪对面,右足轻点,奔着林子便去了。   越往近走,狼啸声越是急促,听那啸声,早已暴躁不堪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王榭心里暗暗好笑,脚上加力,只见群狼或奔或走,有不少雪狼已累的趴在原地喘气,那些还能奔走的或行合击之法,或行诱敌之术,分明是遇到前所未有的大敌的模样,几十只狼围在一起将林子搞的鸡飞狗跳,倒也煞是壮观。   王榭嘿嘿一笑,不以为意,左手轻搭,身子上了树,随手撇下一只树枝,登高远远眺望。   群狼间,只见一个飞速无比的白影在林中纵横起跃,似狐似豹,身法无比矫健。王榭“啊”的叫出声来,蓦地一呆,心咚咚的跳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是......是她来了么?他握了握火热的拳头,又神经般的捏了捏自己鼻子眼眶,想要喊出声,却发现声音竟已在不知不觉间嘶哑。他缓缓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就那么凝神看着。   心绪翻涌。这是梦么。   再过一阵,那白影似是没了力气,唰唰两下便上了树,王榭心头一热,一句“灵尾”脱口而出!这小狐狸一怔,见是王榭,大喜过望,也不见怎般作势,连跃几棵树,唰的便蹿入了王榭的怀里。   无双,真的是你么。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