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错人了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初夏的午后,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绿茵茵的草坡上。 从草坡向东望去,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官道;向南望去,是宁静如画的农庄;向西望去,则是大片的树林;向北遥望,便是延绵不绝的草原。六月的旷野草地,满目翠绿,暖风吹拂,四野幽静,是一处令人心旷神怡的踏青郊野。 杨娃娃把蓝色双肩大包包扔在草坡上,坐下来,长及腰部的黑发自然散落,衬得她的脸蛋更加娇美。她轻轻一叹,秀眉轻蹙,似乎思索着什么。 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这荒凉的旷野,她觉得匪夷所思。 明明是中枪毙命了,怎么又活过来了?而且,身上没有血窟窿,衣服上也没有血迹,一点中枪的痕迹都没有。 是这样的,结束陕西酒店项目的视察工作,她在西安的街头闲逛,一个精致的小女孩,走到她面前,甜甜地叫她“阿姨”。接着,一个女子跑上来,拉着小女孩,客气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杨娃娃笑了笑,说:“你女儿很可爱。” 看着芭比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她心生一念:生养一个这么可爱、乖巧的小女孩,那该多好。 突然,她觉得某个尖锐的东西射进胸腔,瞬间,心脏撕裂开来,火辣辣的疼。 她抬头一看,那女子微笑着,美丽的面狰狞地扭曲着,紧接着,再补了一颗子弹。 无声无息的子弹。 她记得,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到底是谁,要灭了自己? 想破了脑袋,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算了,还是赶快离开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 “公主……公主……公主……” 刚刚站起来,杨娃娃就听到这石破天惊的喊叫声。 见鬼了,这鬼地方哪里来的公主。 不多时,四个伟岸的男子下马,迅速奔过来,激动,欣喜。 杨娃娃眉心紧蹙,戒备地看着他们。 他们都穿着古代的轻便戎装,腰挂大刀,身上血迹斑斑,衣服污秽残破,却掩饰不住英武的男子气概;虽然面容憔悴、肮脏,眼睛却炯炯有神,神采飞扬。 他们是哪个剧组的? 她睁大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们,又兴奋又好奇地问:“你们在拍戏吗?是哪个朝代?” “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公主了。”其中一个男子兴奋地说着。 另一个男子跨步上前,浓眉英挺,俊伟不凡,对她很恭敬,自责道:“属下没有保护好公主,请公主责罚。” 公主? 杨娃娃愣住了,他们是谁?为什么叫自己“公主”?一个都不认识,肯定认错人了。 她有点混乱,“不好意思,你们好像认错人了。” 四个“古代”男子面面相觑。 公主失踪了一天一夜,虽然她身上的服饰非常奇特,露胳膊露小腿的,可是,她明明就是公主嘛,怎么会认错? **新穿越文热乎乎滴,求收藏求支持求开门红,宝贝们领回家包养哟~~ 身穿了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公主,您的服装好生奇怪,夜天明从没见过。公主是从哪里找来的这身衣服?”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就是夜天明。他的心直口快,道出了其他三人同样的疑惑。 她惊奇地挑眉,这衣服有什么奇怪?休闲时装鞋,浅蓝色及膝牛仔裤,玫红色半袖收腰衬衫,再普通不过了。 心中开始打鼓,她笑得很勉强,“我一直都穿这衣服啊,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四个男子再一次面面相觑。 多年的并肩作战,让他们已经心有灵犀,眼神交流更是平常不过的事情:难道公主什么都忘记了?连他们都不认得了?难道是受伤了? 俊伟男子脸色一暗,低下头,“公主,阔天没有保护好公主……” “怎么你们总是叫我公主?我不是你们的公主。”她不耐烦地叫道,这些人怎么就讲不通,都说几遍了。 “大王追兵很快就追上来,阔天认为……”阔天脏乱的脸上闪现出焦急之色。 “大王?你说的是哪个大王?这是哪里?”直觉告诉她,这当中肯定有问题。 阔天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稍纵即逝,“这是赵国境内,距离楼烦不远,大概一日路程就可以抵达楼烦。” “赵国?楼烦?”她尖叫道,怀疑听错了话。 赵国,春秋战国的赵国?楼烦,春秋战国的楼烦? 杨娃娃是历史科班出身,喜欢研究已经消失的古代文明,世界历史中任何疑难杂症都要深入研究一番,中国历史更加不用说了,哪一年发生什么事情,大到历次战役,小到历代嫔妃生死,无不在脑袋里生根发芽。 这赵国和楼烦,明明就是春秋战国的呀,难道……不,绝对不会的,太不可思议了! 她扬起右手,“啪”的一声,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掌声把四个男子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大喊:“公主!” 好疼! 下一刻,她绝望地意识到:除非他们说谎,她确实莫名其妙地跑到古代了。 她紧张地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说我是公主,我是哪国的公主?” 四个男子第三次面面相觑,呆呆愣愣的,他们从没见过公主这么急躁、严厉。 “快说!”她的语气焦躁而冷硬,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威严。 阔天沉着道:“公主乃我燕国大王之妹,深雪公主,属下四人是奉将渠大人之命保护公主。” 燕国大王的妹妹?深雪公主?将渠大人? 她快要崩溃了,老天,不会是战国末年吧。 杨娃娃颤声问道:“燕王喜?还是燕孝王?” 阔天一怔,公主怎么这般直接地说出两代燕王的名讳? 不过,她是公主,身份高贵,自然可以直呼。 稍稍犹豫,他最终还是说了:“我燕国大王,名讳喜,继位已有五年。” 燕王喜继位于公元前254年,五年,应该是公元前250年。 天,两千多年前! 这玩笑开得太国际化太历史化了吧,死了就算了,为什么让她穿越到这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人命如草芥的战乱年代? 四位帅哥,拜拜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杨娃娃拎起蓝色大包背在肩上,看向四个挺拔的古代男子,双手抱拳,豪气干云地说:“四位帅哥,拜拜。” 说完,以最快的短跑速度往东跑去。 已经是超常发挥短跑的速度了,没想到,四个战国帅哥更加神速,刚刚跑出十米,就被他们赶上。她被迫停下来,警觉地瞪着他们,如果他们有所举动,最好在他们猝不及防的时候制服他们。 “公主想去哪里?属下四人在将渠大人面前发过誓,誓死保护公主,不让公主受任何损伤。”夜天明皱眉道。 “这么说,你们认定我就是燕国深雪公主咯。”她微勾嫩唇,淡淡一笑,笑靥如清风拂面。 四个男子看呆了,他们从没看过公主这样颠倒众生、却又清纯无邪的笑容。 逃出王宫以来,公主不是板着脸,就是愁苦着脸,或者是面无表情,从来没有笑过。公主是燕国都城下都的绝色美人,然而,前些日子的变故,以及这两日的逃亡,公主身心俱疲,再也没有欢笑。他们很焦急,可他们只是护卫,也不晓得女儿家的心事,只能等到安定下来了,再好好地开导、劝慰。 没想到,失散了一日,公主完全大变样,不仅服装变样了,连心情也变好了。 阔天最先找回自己,冷静下来,恭敬道:“属下四人不会认错公主。” 杨娃娃嫣然一笑,“深雪公主?名字倒是不错,不过……我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不叫深雪,我叫娃娃,我不是你们要找的深雪公主。” 四个男子听到公主断然的否定,无不震惊地看着她。 阔天眸光一转,微微一笑,“没错,公主的闺名就是娃娃,虽然公主的装扮和昨日不一样,不过阔天可以肯定,属下四人没有认错。” 她的心头冒起一股无名火,“难道你们的深雪公主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四人不约而同地用力点头。 夜天明沉声道:“公主肯定是为了躲避追兵才换上这身装扮的,公主聪明机智,夜天明佩服,不过属下四人与公主相处多日,公主的容貌绝不会看错。” 杨娃娃挫败极了。 怎么可能?名字一样,长相也一样,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对了,包包里不是有镜子吗? 她取下包包,拉开拉链,伸手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不理会四个战国帅哥诧异、疑惑的眼神,当众美人照镜―― 没有变嘛,还是二十一世纪的杨娃娃呀。 咦,不太对劲,怎么脸这么小、下巴这么尖、皮肤这么白?好像小了一号,变得年轻、水嫩、滋润,难道是借尸还魂?不对,如果是借尸还魂,怎么可能穿着牛仔和衬衫? 四个护卫看着公主对着一个四方形的薄小东西左转头、右转头,很诧异,但又不好问,只好静静地等着公主。 阔天微眯双眼,目光凌厉,盯着眼前自称不是公主的异装女子。 我不是公主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她的容貌确实和深雪公主一模一样,只是,这女子的言行举止、个性脾气、神采风貌等等,却与深雪公主大为异同,她,到底是不是公主? 如果她不是深雪公主,那么,真正的深雪公主在哪里?是否已经遭遇不测? 但是,假如公主已遭遇不测,他们如何向将渠大人交待? 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女子,他们不能让她单独冒险,拼死保护就是。 杨娃娃把小镜子放到蓝色大包包里,把包包背好,做好开溜的准备。 “就算你们的深雪公主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对不起,我不是深雪公主,真的不是,我可以发誓保证。你们应该赶快去寻找你们的公主,或许,就在你们跟我磨蹭的时候,她正在被人追杀。”她诚恳道。 真希望他们真的担忧深雪公主的安危,不再为难自己。 一直没有开口的林咏急得涨红了脸,“公主,再不走,追兵很快就追上来了。”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公主,你们要我说多少遍?”杨娃娃心头冒火,妈的,这帮家伙怎么这么死脑筋,鸡同鸭讲,都说了N遍不是公主了,还一个劲地叫她公主。 四个男子再一次地愣住了――找到公主后,他们不知道呆愣过几次了。 仅仅一日,公主的变化太大了,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震惊。 逃亡以来,公主没有发怒过,也没有这般坚定冷硬的语气、威严霸道的气势。 刚刚还是柔美浅笑的娇媚公主,一瞬间的功夫,就变成怒火冲天的公主,翻脸比眨眼还快,不可捉摸。 三个男子狐疑地看向阔天,希望他们的首领能够说服公主。 阔天不卑不亢,直视着她,“公主,请。” 他让开一步,意思是请她上马。 杨娃娃在心中骂道:他妈的!这帮家伙,真是被他们气死了。不行,冷静!恢复冷静!这帮家伙,哼,走着瞧,就不信摆脱不了你们。 “既然你们认定我就是你们的深雪公主,可以,反正我也不吃亏,有你们保护嘛,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三个条件。”她心思一转。 “公主请说。”洛桑喜上眉梢,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她直视四个高大威猛的护卫,不怒自威,轻启樱唇,“你们听好了,第一,不要再叫我公主,从今天开始,我不是公主,我是公子,杨公子。第二,只要是我的命令,你们都要听从,不可违抗。第三,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们想跟就跟,不跟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她挨个看去,他们惊讶得目瞪口呆。 呵,这三个条件真有这么困难吗?那好啊,终于可以摆脱他们了。 “怎么?不答应?不答应的话,就别再缠着我。” “一切听从公子的吩咐。”阔天应承道,虽然疑惑公主的言行举止和奇怪条件,然而,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里。 追兵来了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四个男子当中,当属阔天反映最快、最聪明,护卫首领,当之无愧。 她不由得在心里赞叹着,看这天色,应该是傍晚了,还是赶紧离开这个荒无人烟的旷野吧。 突然,马蹄声隐隐约约地传来,声势渐大,好像是从东边传过来的。 杨娃娃转头向东望去,可不?滚滚烟尘中一列人马迅猛地飞掠而来。 “不好,追兵来了,公主,快上马。”阔天的声音急促而冷静,眼神坚决。 阔天猛地拉住她的左手腕,冷不防的、她忽然失去重心,不及防地往前一跌,眼看就要撞上阔天的肩膀,幸亏他及时顿住她往下猛冲的双肩,再一拉,迅速跑到骏马的旁边,顺势抱住她,一抬臂,送她上马。 紧接着,他一跃而上,抓紧缰绳,双腿一夹,骏马仰头一声嘶叫,箭一样射了出去。 其他三个也都迅速上马,紧跟在阔天后面,开始新一轮的逃亡。 可是,这些疲累不堪的骏马还没恢复过来,再加上身载二人,速度可想而知。 渐渐的,身后的铁蹄声越来越响,震动人心,奔腾的马队飞速赶上来。 短暂的一番追逐,逃亡者与追逐者的距离在缩短,有几匹神速的快马已经赶超上来,超越了逃亡者。 四骑五人被马队包围,骏马受惊,前蹄高高蹬起,凄厉地嘶鸣。 杨娃娃不会骑马,不过有阔天这个“司机”掌舵,何须言怕? 她冷冽的目光横扫过去,这些追兵大概三十来人,个个面容脏乱,衣服落拓,神情刚毅,冷峻如刀。 他们,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她发现一个情况,阔天四个护卫和这些追兵,只是佩戴大刀,却无弓箭,可见他们不是骑兵,那么,这些追兵可能是燕国王宫的护卫或者是士兵,应该不擅长在马背上厮杀,对于自己是不是比较有利? ―――― 起风了,傍晚的风有点凉。 夕阳西坠,金红的余晖映在追兵的脸上,仿佛泼了血水,森然恐怖。 一个小眼男人驱马出列,在阔天马前不远处勒马停下,“公主,逃亡的日子不好过吧。请公主随末将回去,您是逃不掉的。” 这人冷嘲热讽的腔调阴阳怪气,令人火大。 杨娃娃眼眸微眯,眸光凛冽,“大胆!不过几日而已,你就可以辱骂本公主吗?” 铿锵的语气,慑人的气度,让所有人震撼。 阔天更加震撼:公主一直否认,为什么又承认了? 再者,失散之前的公主,温柔娇弱,言语轻细,可不像眼前这个女子中气十足、语气强硬,更不像她这般气势慑人。 同样的,其他三人又震撼又疑惑:深雪公主太奇怪,言行举止太出人意料。 小眼男人愣了一下,慑于公主的尊贵身份与威严气势,傲慢与戏谑消失得无影无踪,“末将不敢,公主恕罪。” 杨娃娃轻蔑地瞪他一眼,微微侧过头,不容置疑地对后面的阔天轻声道:“我们下马,待会儿混战时伺机抢他们的马,突围出去!” 厮杀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阔天点头,一跃而下,接她下马。 眼看如此,其他三个也纷纷下马,聚集在公主的外围,分列四个方位,犹如四座大山保护着公主,严阵以待。 以小眼男人为首的追兵一动不动,她断然道:“怎么?还要本公主邀请你们下马?” 小眼男人朝属下一甩眼色,随即下马,其他人也跟着迅速下马,心有灵犀似的围成一圈,把杨娃娃等人围在中间。 小眼男人往前跨出两步,哈腰作揖,锐利小眼直视着她,貌似恭敬道:“请公主跟末将回王宫,公主孤身在外,万一遭遇歹徒,末将担当不起!” “如果本公主不回去呢?”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笑话,真正的公主都要逃亡了,何况我根本不是公主,白痴才会跟你们回去。 虽然不知道深雪公主为何逃出燕国王宫,将渠大人为何派出六名护卫誓死保护公主,燕王为何对王妹穷追不舍;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燕国,绝不能回去!再说,一来到战国末年,就被追杀,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甚至还无法接受穿越时空的事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咯! “那末将只能得罪了。”小眼男人厉声道。 四个护卫齐刷刷地拔刀出鞘,尖锐的刀鞘嘶嘶声在暮野分外刺耳,刀光闪闪。 以前所使的都是银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古代大刀,杨娃娃有点兴奋。 紧接着,拔刀出鞘的尖锐声此起彼伏,剑拔弩张,局势一触即发。 杨娃娃暗叫一声糟糕,只有自己没有兵器。 走近阔天,她夺下他手中的刀,不理会他探询的目光,轻声道:“擒贼先擒王,我俩对付他。” 阔天明白她的意思,也非常赞赏她的镇定和勇气。但是,公主柔弱、娇气,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要和他对付一个武功高强的将士,她是不是被吓傻了? 他挡在她身前,以免她受伤。 却没想到,她不领情,与他并肩而站。 阔天转过头,看见公主坚毅的眼神,心下明白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无奈之下,他暗下决定:只能在厮杀的时候时刻保护公主。 杨娃娃非常清楚,四男一女,对付三十来个勇猛的大男人,一场恶战呐,不是死就是重伤。 五六个士兵围攻上来,阔天迅速抢过对方的兵刃,与敌人缠斗在一起。 然而,凭他一人之力,难以抵挡敌人轮番的围攻。 立时,三四个士兵向公主围攻而来。 她紧握刀柄,攻击,守护,斜刺,翻转,荡开,隔断,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熟练流畅,攻击性强;修长**翻飞如影,速度奇快,让人防不胜防,比手中的刀还厉害。 她力求速战速决,下手狠绝,最好是一剑毙命、见血封喉。现在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而是你死我活、血肉横飞的时刻,要想活命,必须先置敌人于死地。 第一次,杨娃娃杀红了眼。 **本文为穿越女强+宠文,男主亦强,绝对有爱的一对宝宝,求收藏求支持求咖啡求红红火火~~收藏的宝贝,豆浆得到本人香吻一枚(不要脸的阿妩,谁稀罕你的香吻,(*__*)嘻嘻……) 热血喷溅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热血飞溅,一个又一个敌人倒在血泊中,而自己的脸上、衣服上,也沾满了鲜红的热血。 此刻,她不得不称赞爷爷的先见之明。 爷爷只有爸爸一个儿子,而爸爸却生下两个如花似玉的双胞女儿。爷爷疼爱两个孙女,十岁那年聘请武术名师教导她们中国古老的武术、剑术,一学就是八年;接着,爷爷又遍请名师指导孙女的射击、欧式击剑、现代格斗等等多种技能。不过,除了射击,双胞姐妹始终钟情于武术和剑术,对击剑和格斗不甚喜欢,后来也就罢学了。 双胞姐妹考上大学临行之际,才知道爷爷如此精心安排的缘由:杨家乃XX省区赫赫有名的黑道帮派老大,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爷爷已经解散帮派组织,取而代之的,是商场上迅速崛起的杨氏集团。 双胞姐妹十岁那年,爸爸死于仇杀,爷爷非常担忧孙女的安全,靠人不如靠己,于是全力栽培两个孙女。在文明社会虽然用处不大,但是一技防身,终究不会受人欺负;万一仇家再次追杀,平安脱险的机率就大得多了。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杨娃娃想不到会在两千多年前施展学成多年的武功,而且是握着一把货真价实的大刀拼死杀敌,着魔一般。 四个护卫和小眼男人瞥见公主的英勇,以及超乎想象的不凡身手,除了震撼还是震撼,除了敬佩还是敬佩,除了……生死时刻,决不容许一丝一毫的分神和心不在焉,阔天一边注意着公主的战况,一边与且战且退的敌人纠缠,勇猛过人,锐不可挡。 突然,冷寒的刀光一闪,尖锐的啸音呼啸而来,紧接着,波涛汹涌的光影如倾盆大雨般倾泻而来,直指面门。阔天大惊,奋力震开右边的攻击,快速侧开,但是,嗜血的刀锋如同一条毒蛇,裹挟着一股阴风迅猛地吞噬过来,霎时,他的左臂上火辣辣地痛,鲜血渗出。 臂上的刀伤,就是小眼男人造成的。 下一瞬间,两人斗在一起,刀刃碰撞的铮铮声不断地轰鸣,银光刀影如飞雪溅落。 洛桑、夜天明、林咏,孤身奋战五六人,体力渐渐不支,虽仍英勇,强自支撑,但已落下风。杨娃娃渐感无力,手脚不似先前灵活迅捷,长刀愈发沉重,而敌方的攻击似乎绵绵不绝,越发的凶狠猛烈。 小眼男人坐岸观火,等到他们消耗了大半体力后才施展他的英勇神武。 他妈的! 杨娃娃在心里咒骂着,也暗骂自己太过自信,低估了敌人的实力。 这样下去可不行,虽然已经解决了一半敌人,但是,能否全身而退,仍然是个未知数。看来,先突围抢马,可能还有一条生路。 分神之际,凶险已然来临。 一柄长刀斜刺过来,她毫无所觉,刀锋欺近身时,顿觉森寒阵阵。 “公主!”一声惊惧的叫声破空而来。 杨娃娃惊觉,骤然右转,看见夜天明皱着眉头、目光微颤。 夜天明的左侧腹部,贯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刀。 为了挡开斜刺公主的那把长刀,他暴露了整个背部,以至于让敌人有隙可乘。 热血,喷溅而出。 杨娃娃立马回身,一手扶住他,操起长刀猛刺捅了夜天明一剑的士兵;与此同时,她觉得右臂袭来一阵麻辣,火烧般的辣痛弥漫开来…… **求收** 梦中的女子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嘎――嘎―― 两只乌鸦惨叫着飞掠而过,寂静的旷野笼罩着薄薄的暮色,艳红的晚云慢慢散尽。 一行人驱马慢行,晃晃悠悠,好不自在。他们披头散发、背弓挎刀,衣着怪异,面色黝黄,面目迥异于中原汉人。中间为首之人,肤色黝黑,脸膛冷硬,眉目粗犷,颇有气势。 左侧的男子仰头望天,粗声道:“单于,天色晚了,我们就在这儿过夜吧。” 显然,中间威武的男子,就是单于。 他没有回答,望向南面正激烈进行的打斗。 三十来个大男人,围剿四男和一女,真是有趣。 单于策马前行,目不转睛地望着,注意到打斗中唯一的女子――凌厉的招式,纤瘦的身影,飘逸的乌黑长发,奇特的衣着装扮…… 突然,他感觉胸口被人猛击一拳,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 像!太像了!背影太像了! 娇小的背影,乌黑的长发,纤弱的身形……梦中那个背影女子,活生生的,就在眼前。 自从当上单于,他都会梦见一个女子,只是一抹背影,只是乌黑长发。 他很奇怪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但是也不去理会。在他的生命中,有很多重要的事,一个梦而已,实在没有必要在意。 可是,此时此刻,梦中的背影女子居然出现在眼前。 这个女子,身手不弱,虽说草原上的女子骑马射箭样样拿手,有的身手也还可以,然而,像她这样奇特的身手,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他很好奇,南边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吗? 单于再往南一些,停下来观战。 这场打斗激烈得血影横飞,双方根本无暇注意战场外的动静。 夜天明受了重伤,洛桑扶持着他,操着长刀乱砍乱伐,怒目而视,神情凶悍。林咏全身都是血,也是多处受伤,犹在苦战。 杨娃娃和阔天联手对付小眼男人,稍占上风,因敌方时而出其不意的攻击,始终无法撂倒小眼男人。她心焦气躁,越来越力不从心;阔天双眼通红,表情凶恶之极,如同嗜血的猛兽。 杀戮,真的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变成魔鬼。 躲过小眼男人的攻击,阔天顺势退到杨娃娃身侧,冷沉道:“上马,快走!” 她逼退敌方的刀锋,“要走一起走!” 两人且战且退,退到一匹雄壮的栗色骏马旁边。 小眼男人歪嘴冷笑,阴鹜的目光锁住两人的异常举动――他早已看出两人的企图,于是步步紧逼,刀锋一次次地刺向两人。 阔天侧着身子,左手协助她翻身上马,单臂击退敌人,然后以刀柄猛击马腹。 栗马吃痛,厉声长鸣,猝然蹬起前腿,流星一样往北狂奔。 杨娃娃已有五年的驾龄,骑马却是头一遭。尚未坐稳,栗马已经四蹄如飞,如风如火,如闪电如海啸。她回头看去,已有两人紧跟后面,而小眼男人提脚踹开死死纠缠的阔天,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追赶过来。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阔天轰然倒地,热血喷溅如注。 “咻”的一声嘶响,两股森然的阴风从北面迅疾地呼啸而过,从她的耳侧擦掠而过。 让男人血脉贲张的女人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她只觉疾风蚀骨,阴寒至极。 瞬时,传来两声尖锐的惨叫,紧跟在她后面的两个追兵,中箭落马。 紧接着,一股更加强劲的阴风掠过肩膀。 那股劲风掠开了她飘扬的长发,一箭射中紧追不舍的小眼男人。 好厉害的射技! 是谁? 杨娃娃回头看向前方,那一小队人马不缓不急地奔来。 是他们射箭的吗?是他们救了自己吗?糟了,万一撞上了怎么办? 她慌了,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肚,拉住缰绳,却没想到,栗马蹬起前腿,仰天惨叫,弄得她更加心慌意乱,把缰绳拉得更紧。 突然,栗马癫狂起来,前踢后蹬,左冲右撞,上下颠簸,非常不满意主人似的,定要摔她下来。她根本控制不住发狂的疯马,在马背上颠来倒去,如同狂风大作的海面,从浪尖跌至谷底,从浪底抛至浪尖,凶险万分。 冷汗直流,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杨娃娃惊骇得花容失色,越来越抓不住缰绳,感觉自己悬空飞了起来。 落地的时候,该要一命呜呼了吧。 但是,她没有被摔下马。 一支沉稳有力的手臂,勾着她的纤腰,猛劲一带,她整个人腾空而起。 “啊……”她不知是怎么回事,尖叫一声,却发现自己在空中旋转一圈之后,稳稳当当地跨坐在一匹黑马上。 “哈哈……哈哈……”笑声浑厚而狂妄。 杨娃娃回头一瞧,身后是一个浓眉黑眼、阔脸俊颜的强悍男子。 强悍男子就是那个被称为单于的男子。 看到她受伤,他有点着急;看到她骑马逃奔、敌人紧追不舍,他下令放箭;看到她将要摔下马来,他急得按捺不住。 他拥着她,发现了一个事实:她的身子纤弱单薄,却是丰满的,前凸后翘;尤其是那蓝色裤子,裹着她浑圆的身躯;再加上娇美的容颜,纤细的腰身,傲立的秀峰……她是一个惹火的女人,一个让男人血脉贲张的女人。 他策马驰向血水横陈的战场,低沉道:“不想死,就不要乱动。” 无奈,杨娃娃不再动了,忽然闻到一缕男性特有的雄性气味。 阿城的古龙香味让她泰然自若,而此刻这种霸道的男人气味,让她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射箭,从癫狂的马背上救她,两次救她,他是什么人? 燕王追兵全部阵亡,一半中刀而死,一半是中箭倒毙。 阔天和夜天明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洛桑和林咏也多处受伤,体力消耗殆尽。 杨娃娃下马,察看四个护卫的伤口,顺便小声吩咐他们,不要暴露身份,不要叫她公主。 接着,她撕下他们的衣角,为洛桑和林咏包扎止血,干净利落,冷静沉着。 同时,她在自己的右臂伤口上绑上布条。 她蹙眉深思,那七个披头散发的粗野男子,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出手相助? 你狠,我比你更狠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洛桑挣扎着站起来,看向单于,“洛桑拜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假如不赶快救治,他们熬不过今晚。”单于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玩味的目光中有惊奇、赞赏,也隐藏着一丝狡猾。 梦中的背影女子,是她吗?不是又如何? 仅仅是短暂的接触,他已经看出来,她胆识过人,不怕男人,不怕血污,不怕刀锋无情;独特如她,他想留下她。 杨娃娃走过来,直视他的眼睛,“你有办法医治他们?” “我为什么救他们?”单于斜勾唇角,漆黑的眼中闪过一抹讥诮。 “那你为什么救我?”她沉着应答。 “我救你,当然有目的。”单于不由得赞叹她的伶牙俐齿,更加喜欢她。 “说来听听。”她微抬下巴,斜睨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悠闲样儿。 他说什么,提出什么要求,她绝不会答应。 两次救她又如何?她又没有求他。 救她是他的事,报恩什么的,对不起,她没有那高尚的报恩意识。 听她的语气,单于已经猜到她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她有一张娇艳绝色的脸蛋,却并不愚蠢;她有一具美丽的皮囊,却胆识过人,聪慧骄傲,与众不同。 “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你必须永远跟着我,没有我的允许,你永远不能离开我。”虽然知道她绝不会答应,但是,他自有办法让她答应,把她留在身边。 “放你妈的屁!”杨娃娃不假思索地骂道,语气中含有浓浓的火药味。 这家伙果然不是善类,霸道,狂妄。 你就傲吧,大不了把命还给你。说不定,再死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二十一世纪。 单于一怔,瞪着她,眸光凌厉迫人。 忽地,他仰天狂笑,笑得狂野、狂妄…… 杨娃娃从地上捡起一把沾血的长刀,横在颈间,嘲讽地看着他,“我想,你只能把我的尸体留在你的身边了。” “不要!”四个护卫紧张地叫道。 “闭嘴!”杨娃娃头也不回地厉声叱喝,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凶悍的狂野男子。 以她的“毒眼”目测,他身高一米八五左右,面容粗犷俊朗,体形魁梧彪悍,阴鸷的眼睛极具霸气和掠夺本性。 为什么他们个个披头散发、背戴弓箭、腰佩弯刀?历来中原男子都是束发的,只有蒙古高原与河套一带的少数民族才会如此“不修边幅”。现在是战国末年,他们应该是胡人。 “你威胁我。”单于紧眯眼眸,寒冰似的目光让人心惊胆寒。 “威胁你又怎样?”杨娃娃冷冷道。 美眸流转,讥诮、不屑的眸光撞上他冰寒的目光,她心中明白,这是一场不见鲜血的对抗。 暮色渐浓,晚风冷凉。 单于心里一紧,捕捉到她眼中决绝的光芒。 她接连表现出不同于一般女子的个性与气度,胆略过人,聪慧冷静,桀骜不驯,推翻了他对女人的全部认定与想法。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死了岂不是太可惜? 他觉得有趣,也有点震动。 他不缺女人,部落里的漂亮女人,美丽得就像花儿一样娇艳,个个都想嫁给他,或者,跟他缠绵一夜。不过,他从来不会放纵自己,只有那么几次,舞娘霓进了他的寝帐。 他从来不要柔弱的女人,更加不要愚蠢的女人。而她,是第一个让他好奇、让他赞赏、让他心绪波动的女人。 他,要定了这个女人!不惜任何代价! 威胁你又怎样? 不怎样,你狠,我比你更狠。 **这对男女主宝宝素天雷地火哟,想看他们精彩绝伦的对手戏,就把文文放入收藏架哟~~ 谈判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单于大手一挥,向后面的部属下令。 六个部属迅捷地围住阔天等四个护卫,凶光毕现,杀气腾腾,刀光霍霍。 单于刚毅的脸孔冷峻如寒霜,“有他们四个陪你,你不会孤单。”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洛桑怒瞪着他。 杨娃娃犹豫了。 妈的! 这一生中从没被威胁过,穿越到战国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短短时间就经历了几次生死劫难,现在这个混蛋居然强迫自己永远留在他身边,这是哪门子狗屎运? 再死一次也没什么,但是,这四个护卫却因为她抛尸荒野,是不是太无辜了? 虽说他们与她毫无瓜葛,只是误认她为深雪公主才拼死保护,可是,她这么一抹脖子,他们也要跟着她命丧黄泉? 狠不下心。 她的脑中闪过数念,希望想出一个比较可行的办法。 “你答应了,我会尽力救治他们;你不答应,我也不会让你死,只是他们会因你而死。”单于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凉意萧萧、夜风肆虐的旷野上。 “不,不要……答应。”阔天忍着痛,强撑着坐起来,扯动了伤口,顿时鲜血奔流不止。 洛桑和林咏立马扶住苟延残喘的阔天,关切地问:“阔天,你怎样?” 杨娃娃扔掉长刀,快步走到阔天面前,可是,胡人举刀阻挡,不让她靠近他们。 俏脸一凛,她怒睁漆黑的水眸,断然叱喝:“滚开!” 两个三大五粗的胡人被她的气势惊了,不由自主地让开。 他们心虚地看向尊敬的单于,让他们错愕的是,单于轻轻点头,似笑非笑的脸上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忽然,杨娃娃觉得头晕,很累,很疲倦,手脚有点无力,可能是体力透支了。 这个野蛮霸道的男子不好对付,她绝不能晕倒!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他! 她蹲下来,努力睁开眼睛,“你们伤好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也不要回燕国了,海阔天空,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知道吗?” 夜天明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仿佛覆着一层冰霜,他强忍着伤痛道:“公主,不要答应他的无理要求……” “我跟他们拼了……”洛桑猛地站起来,操起长刀向他们冲过去。 “站住!”再一次怒喝,杨娃娃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个可恶的胡人,一阵阵的晕眩侵袭而来,淹没了她。 怎么?天黑了吗? 她喃喃自语:“快救他们,我答应你……” 单于大惊,箭步冲过来,拦腰抱住娇小的人儿。 同时,几道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划破夜空,“公主!” **娃娃肿么了?好清冷哇,嘤嘤嘤,挥泪求收藏~~ 噩梦纠缠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六月,旷野的夜风冷凉,树梢的叶子在夜风的煽动下,喋喋不休地吵闹着。 几个男子围着一堆篝火,或躺或坐,有的呼呼大睡,有的假寐,有的睁眼望着璀璨的星空。 五米外,另一堆篝火燃烧着,哔啵作响,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拨弄着柴火。 另一个男子靠着树头而坐,脸孔刚毅,黑眸半眯,似睡非睡;他的怀中是一个沉睡的长发女子,火光照亮了女子柔美的脸庞与宁静的睡容,只是,她秀致的娥眉微微蹙着,似乎被噩梦纠缠着。 心,好沉,好重,好痛! 杨娃娃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一张张的脸孔,爷爷,姐姐,阿城……还有阿美。 为什么?为什么扔下我一个人? 姐姐失踪了,爷爷去世了,而阿城,阿城也要离开自己了么?阿城为什么会和阿美在一起?为什么他们会缠绵地热吻?阿城不爱我了吗? 她就要上飞机了,到陕西视察新的酒店项目,可是,为什么要让她看见阿成和阿美拥吻? 杨娃娃嘤咛一声,睫毛微扇,眉心蹙得更紧了。 阿城,为什么这么对我?难道你对我的爱都是假的吗?从头到尾,你一直在欺骗我吗?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 姐姐,你在哪里?一年前,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你酷爱的小白兔,突然往外狂奔,你追着跑出去,再也没有回来。我和爷爷找了三个月,警方却告诉我们,姐姐你无故失踪。可是,姐姐,我不相信,爷爷也不相信。 姐姐,你知道吗?爷爷承受不住你失踪的打击,一病不起,半年后,与世长辞。姐姐,我好孤单啊,你和爷爷都离开了我,我一个人活在世上,打理我们杨家的家业,很辛苦,很吃力!不过,还有一个人帮我,爱我的阿城! 姐姐,你失踪之后,阿城向爷爷提亲,表示自己会照顾我一辈子。阿城是杨氏集团的人事经理,勤奋上进,头脑灵活,做事雷厉风行,领导才能绝佳。 爷爷觉得阿城品行不错,见他待我好,打算将集团交给他打理。但是,爷爷对他说,能不能让我喜欢他,就看他自己的本事。姐姐,阿城很好很温柔,是我的好帮手,我喜欢他。爷爷临行之前,安排我们订婚了,了却心事后满足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姐姐,你死了吗?真好,我也死了,我们杨氏集团,现在是谁在打理?可是,我好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心好疼,头好痛,可是,很温暖,我飞到天堂了吗? 金红的火光,黑暗的树林,这是哪里?搂着我的人,又是谁? 哦,对了,我在跟那个可恶的胡人谈判,后来……后来我晕倒了?那么,阔天他们怎么样了?胡人有没有救他们? 杨娃娃彻底清醒,猛地坐直身子,带动了浅眠的单于。 爽到家了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你醒了。” 后方传来沉厚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他。 她明白了,他一直抱着自己,心甘情愿地充当一张床。 她低下头,脸颊烫起来。 “渴了吗?饿了吗?吃点东西吧。”夜色笼罩的旷野,单于刻意压低的声音低沉得让人心跳。 此刻,杨娃娃才发觉已经饿得头昏眼花、虚弱无力。 她站起身,发现身上披着一件青色袍子,怪不得不觉得冷。袍子,估计是他的吧。 夜里寒凉,她裹紧袍子,接过边上年轻胡人递过来的水袋和干粮,拣了一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来,顾不得他们的观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自从穿越到战国,一刻都没有停歇,不是凶险无比的打斗,就是心惊胆颤的马颠,还要和那个胡人斗智斗勇,体力耗尽,再不安抚五脏庙,不再次晕倒才怪。 “麦圣,去睡吧,我守夜。”单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始终没有移开目光。 叫做麦圣的年轻胡人就是那个建议单于在旷野过夜的男子,他心领神会地点头,走到旁边的篝火堆,躺下来,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杨娃娃没有忽略麦圣脸上那不易察觉的贼笑,心里很郁闷――只剩两人了,多尴尬啊! 呃…… 不对呀,他们说的不是中文,也不是古代汉语,而是另外一种语言,可能是他们的族语吧。 可是,她怎么听得懂他们的语言?无师自通一种语言?不可思议。 她咕噜咕噜地喝水,真是爽歪了。 没想到,水袋里装的不是水,而是酒,而且是浓烈割喉的烈酒。 喉咙里又辣又烧,难受得要死,呛得她猛烈地咳嗽。 这下,真是爽到家了,也丢人丢到家了。 单于轻拍她的后背,些许温柔,些许笨拙,温热的掌心一次又一次地贴着她的后背,让她再次脸红心跳。 她豪爽地喝酒,让他情不自禁地赞赏;她咳得厉害,让他不由自主地揪着心……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轻易地牵动他的情绪,他有些懊恼。 他退回去,不再理她。 杨娃娃苍白的脸庞因咳嗽而涨红,火光辉映下,桃红点腮,分外娇媚。 这一刻,气氛有点诡异。 她望向那堆篝火,看见熟睡的四个护卫,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你不必担心,一月之后,他们又是一条好汉。”单于的声音冷硬如刀,看见她眼中流露出的对别的男子的关心,他无端地气恼。 “谢谢。”她清冷道。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单于看着她,目光锐利得洞穿人心,在黑暗的树林里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不用你提醒。”杨娃娃不驯道,心中明白,毁约的下场可能会很可怕,但是,总会有机会逃离他的魔掌。 **祝阅读愉快,喜欢的亲还请收了文文哈~~ 抱着她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你叫什么名字?”听着口气不善的回答,他知道已经戳到了她的痛处,于是低缓了语气。 “你又叫什么名字?”她反问。 单于一愣,随即失笑。 胆识过人,聪慧冷静,桀骜不驯,女子中如她这样性情强硬的,少之又少,至少他从未碰到过,她还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和震撼?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愉悦,道:“禺疆。” 杨娃娃也是一怔,没想到他会轻易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二十一世纪的杨娃娃已经死了,来到战国,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么,就从新名字开始吧。 她曲起双腿,抱着膝盖,“我叫深雪,杨深雪。” 他赞道:“杨深雪,很美、很好听的名字。” 她淡淡一笑。 禺疆看着她,她的皮肤真白,就像雪一样洁白无瑕,白里透红。 他缓缓道:“冬寒时,草原上会下鹅毛大雪,你应该看过下雪,” 杨娃娃发现他的目光很直接,是男人打量女人的那种目光,脸颊不由得热起来,从脖子烧到了耳根。她转头看向篝火,神往道:“我从来没有看过下雪,鹅毛大雪肯定很壮观、很美丽,有机会一定要去瞧瞧,顺便看看辽阔的草原和草原湛蓝的天空。” “你喜欢草原吗?”他莫名地亢奋起来,心情雀跃。 “也不能说喜欢,只是好奇。”她暗骂自己。 幸好,听到她的解释,他面色略暗。 忽然,灵光一闪,她捂住嘴巴―― 和他闲聊,所说的不是中文或汉语,而是他的语言,她很陌生、却很流利的语言,是胡语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怦然心跳,“我累了,先休息了。” 她裹着他的袍子,就地躺下来,侧着身子,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片刻就沉入梦乡。 其实,她的睡眠很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今天真的是筋疲力竭。 怕她着凉,怕她睡得不舒服,禺疆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莫名地心疼,想要把她拥在怀里,保护她,感受着拥有她的感觉。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让她沉浸在温暖的美梦中。 心潮起伏,可是,他克制着,压下那微涌的冲动。 一夜无眠。 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心潮澎湃,让他感兴趣,让他赞赏惊叹,让他的情绪大起大落,让他想要去征服、拥有她的全部。 她,是第一个。 因为,他憎恨女人,痛恨到了极致;他始终认为,不值得为了一个女人而耽误部落的任何事情,更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子。 杨深雪,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女人,就像一匹极品的烈马,需要调教、驯服,才能臣服于自己。虽然她已经答应他的条件,但是他总觉得她不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她跑不掉。 如果她敢逃跑,无论跑到哪里,他也一定会找到她! **周末愉快,求收~~ 抽他一巴掌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半个月后。 “既然你已知道我不是你们要找的深雪公主,伤好以后,你们不要跟着我了。” 声音轻柔,语气却强硬。 杨娃娃坐在床沿,已经换下牛仔和衬衫,女扮男装,柔顺长发往上绾起,束成一个简单的男子发髻。 阔天躺在简陋的床上,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半个月的调养,他的伤口慢慢愈合,再过两日就可以下床走动。 他看着她,坚定道:“不,你就是深雪公主。” “为什么?”她不解道。 “公主无需明白。” “我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她怒瞪他,“你们四个不要再跟着我。” “公主无需多言,属下四人至死跟随公主。”阔天坚持道。 “你……”多说无益,她忽而笑了笑,站起身,背对着他,“你好好休息。” 从毡帐中走出来,扑面而来的是明媚、温暖的午后阳光。 杨娃娃似乎闻到了阳光特有的那种焦香,抬头仰望,天很蓝,蓝得很深很深,漂浮着奇形怪状的白云,缓慢地飘移着。 天色还早,到处走走吧。 这是楼烦与燕国边境上一处偏远的草场,他们在此停留已经十三天。 禺疆答应过,阔天和夜天明复原得差不多再上路。 半个月来,一行人朝夕相处,她的四个护卫和他的六个部属相处得不错,虽然语言不通,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豪爽率直,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彼此的意思大都能明白,实在不明白的,比划比划也就明白了。 至于禺疆,这家伙从来不与属下混在一起,总是独自沉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或是望着远处,一副深沉的样子,搞得跟思想家一样。 那个早上,醒来的时候,杨娃娃再次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怒从心起,差点儿狠狠地抽他一巴掌。 他的部属见怪不怪地忙碌着,她压下怒气,冷静地站起来,羞红着脸,整理好衣服,接着察看四个护卫的伤势。四个护卫还在睡梦中,睡得很沉――连续几日的逃亡,他们紧绷如弦,未曾好好休息,昨夜全副身心地松懈下来,竟睡得又香又沉。 自从树林里的那个早上之后,他们很少说话,很少正面接触。 她很奇怪,禺疆是怎么救治他们的?胡人有草药?有人懂得医术? 但是,据她了解,胡人的医疗条件很差的,生病了让巫医治疗,谁知道巫医真的会医病救人,还是坑蒙拐骗的巫术伎俩?而且,胡人鲜少中草药,除非与中原汉人交换物品,或者,通过野蛮、血腥的劫掠获取汉人财产和物资。 她问过禺疆,可是他不说,只是笑笑。她也问过阔天和夜天明,但是,当时他们陷入昏迷,不省人事,更加不知道了。洛桑和林咏的回答是这样的:喝过他们的奶酒,两人就晕乎乎地躺倒,直到次日醒来。 问不出什么,她也懒得问了。 激起他的征服欲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如果禺疆想要害人,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劲,拉弓,搭箭,他们几个就利箭穿胸,魂归西天。 这半个月,她能感觉得出来,禺疆刻意避开、疏远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 这倒好,他没有骚扰她,她轻松许多,天晓得,对付他,好比一场惨烈的厮杀,全身戒备,如临大敌一般,稍有松懈,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为,他睿智精明,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够洞穿她的所思所想。 杨娃娃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感受明媚阳光的抚慰,感受和煦暖风的抚摸,很惬意。 四野幽静,大自然的天籁之音渐渐飘远,整个天地只有阳光和暖风…… 阳光下,忽然出现一道高大的人影,这人轻手轻脚地走近闭目休憩的女子。 她肤色白皙,精致的五官组合成一张美丽的脸,清纯而又妩媚,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禺疆觉得很奇妙,她可以无邪得像个小女孩,也可以美艳得让人血脉贲张。 他清楚地知道,他想要她,很想很想;可是还不能,因为他还不能确定她是谁,她是什么人,为什么她和梦中的背影女子长得那么像……更重要的是,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假若他逼得她太紧,她的反抗就越激烈。 她是一个懂得反抗、更知道如何反抗的女子,而他就是要她放弃对他的反抗,完全臣服于他。这个过程,应该很有趣。 他的脸上,写着两个字:征服。 她已经激起他的征服欲。 一片寂静中,杨娃娃有所警觉,感觉有人靠近,感觉到轻微的鼻息,心剧烈地跳动着。 她猛地睁眼,看见一个脸膛刚毅的长发男子。 四目对视,好像是一场无声无尽的交流,有猜测,也有玩味,更试探。 相遇以来,她第一次近距离地正面“目测”他的容貌。 黝黑的肤色,飞扬的剑眉,黑亮的眼睛,挺拔的鼻梁,略厚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脸孔。比起中原男子的容貌,他的五官较为深邃立体,他的容貌较为粗犷野性,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算是一个俊朗的男子。 今天一大早,他不是和两个部属骑马出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回来? 杨娃娃见他坐在身旁,慌忙起身,脸红道:“有事吗?” “我教你骑马。”冷淡的语气,禺疆是在告诉她,而不是征求她的意见。 她拍掉粘在衣袍上的草屑,看了一眼不远处低头嚼着嫩草的白马,斜睨着他,“我为什么要学骑马?” 禺疆锁紧眉头,不容反抗地说道:“你必须学。” “你叫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吗?”杨娃娃美眸微眨,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她最讨厌别人命令、强迫自己,阿城就从来没有“请”她做过任何她不想做的事。即使她想学,也要表现出不想学的样子,因为,若想逃跑,不会骑马,还怎么逃? **阅读愉快,喜欢文文的亲还请收了文哈~~ 我不是你的奴隶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你是我的人,当然要听我的。”禺疆的嗓音隐含怒意。 杨娃娃毫不畏惧,讥诮道:“是,我是你的人,但是,我不是你的奴隶。” 禺疆一愣,“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决定给这个胡人洗洗脑子,不管结果如何,“奴隶做牛做马,任劳任怨,没有说话的权利,有嘴巴相当于没有嘴巴,不会反抗奴役他们的主人。你自己也说,我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奴隶。人嘛,会说话,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与见解,会判断是非对错,有自己的意愿,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别人的命令或请求,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总之,作为一个人,拥有独立的思想和行动能力,别人不能干涉。虽然我是你的人,但是,你不能干涉我的思想和意愿,不能命令我、强迫我、” 她义正辞严地看着他,声音娇柔,却铿锵有力。 这席话,让他瞠目结舌,震撼得无以复加。 禺疆明白她的意思,诧异于她独特的说辞,震惊于她怪异的见解。他记住了她说的话,但不苟同她的说法。 他道:“你是我的人,你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我的,没有什么干涉不干涉的问题。我可以命令你,即使你不愿,也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 杨娃娃被他打败了,真是对牛弹琴。 反正学会了骑马,也差不多要跟他说拜拜了,何必浪费口舌? 她走向俊美的白马,“好,教我骑马吧。” 禺疆一愣,惊讶于她突然的转变。 转瞬之间,她就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猫咪,是不是有古怪? 然而,当她掠过身旁时绽放的甜美微笑,摧毁了他的全部疑虑。 “骑马有什么诀窍吗?”她温柔地抚摸着骏马的腹部,让马儿熟悉自己的味道和触感。 他走过来,站在白马的另一边,促狭道:“诀窍?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马摔下来吗?” 杨娃娃窘迫道:“知道的话,就不会被马摔下来了,快说。” 禺疆欣赏着她微红的脸腮,“想让马停下来,就要松了缰绳,双腿松开马肚,马就会听话地停下来。” “我怕撞上你们,想让马停下来,可是,那家伙突然发起疯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的双腿紧紧地夹着马肚,缰绳拉得太紧,马当然不会听你的话。”他走过来,忽然将她抱上马背。 她刚刚坐稳,猛地一晃,他已稳稳当当地坐在身后,真不是盖的。 他手执缰绳,前胸贴着她的后背,那种烫人的热度令她全身一震,身子僵直,心跳剧烈,脸颊有如火烧。 这般强烈、霸道、粗野的男性气息,完全不同于阿城。 她真实地感受到北方男人的强悍与厚实,感觉自己如遭电击一般,不敢动弹。 禺疆俯在她耳边,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放松。” **这次教学,会擦出什么火花呢? 筹谋逃跑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他是故意的。 杨娃干咳了两声,尽量忽略因为身体接触而产生的异样感觉,“你坐后面一点儿。” “你怕我?” “是的,我怕你,麻烦你坐后面一点儿。”她直接了当地承认。 “哈哈哈……”禺疆纵声狂笑。 “你再笑,我就不学了。”杨娃娃翻了翻白眼。 “驾……”他一拉缰绳,白马得令似地撒开四蹄,驰骋在广阔的草场上。 “想让马跑得稳当、跑得无快,要拉好缰绳,双腿夹紧马肚,配合马的步伐,轻轻地晃动身体,对,就是这样。” ―――― 学会了骑马,杨娃娃开始策划逃跑。 不过,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独自离开,还是带上四个护卫? 不带上他们,担心禺疆为难他们;带上他们,目标太大,成功逃跑的机率大大降低。 这天下午,杨娃娃仍然拿不定主意,看见麦圣带回来一大袋巴豆,计上心来。 她对禺疆说:“有伤在身的人不能吃巴豆,伤口会恶化。不过,我想吃巴豆,煮巴豆吃好不好?巴豆炖牛肉或者羊肉可好吃了,要不要尝一尝我的手艺?” 禺疆看着她俏皮的表情,心驰神荡,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饭后一个时辰,吃过巴豆的人,开始往外面跑,解决肠胃里的存货,第一个产生反应的是麦圣,因为他吃得最多。接下来,一个个地外出解决,接连不断,禺疆也跑了好几趟,捂着肚子,步履虚浮。 杨娃娃只吃了几颗巴豆,并没有腹泻,不过,为了不让禺疆,她第三个跑出毡帐。 这次严重的腹泻,除了阔天和夜天明,无一幸免。 因为,她知道巴豆有一种特别的功效:排泄寒积便秘,药性很猛。 这个晚上,每个人平均拉了五次。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们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彪悍的北方男子,被整得身子虚弱、手脚无力、唉声叹气,她在心中偷笑。 不过,他们并没有说半句不敬的话,因为,她是单于的人。 禺疆恨恨地瞪着哭丧着脸的她,一脸无奈。 她连声道歉,无辜道:“也许是牛肉没洗干净,也许是巴豆有问题,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他咬牙切齿地瞪她,似乎要在她的脑门上瞪出一个窟窿。 接着,她给腹泻的人准备奶酒,让他们暖暖肠胃。 当然,她早在奶酒中偷偷地添加了一种特别的药:安眠药。 在陕西视察的时候,白天忙于工作,晚上困扰于阿城和阿美的事情,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于是,她买了一些安眠药,想不到,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他们的耳朵非常灵敏,半夜里稍有动静,他们必定惊醒,安眠药对他们作用不大。凑巧的是,麦圣带了一些巴豆回来,安眠药加巴豆,完美的逃跑计划就浮出水面了。 夜色深沉。 月牙儿孤单地飘浮在夜空,洒下清冷的淡辉,为浓浓的黑夜披上一袭薄纱。 四周静谧,偶尔从远处传来野兽的叫声。 夜幕之下的几个毡帐没有什么动静,里面的人已经睡沉了吧。 忽然,一个娇小的人影从一顶毡帐中闪出来,只见她背着一个包包,蹑手蹑脚地往马厩走。 不是别人,正是杨娃娃。 **娃娃能跑得掉吗?今天起二更,挥泪求收求咖啡求支持,亲爱的,喜欢文文就放入收藏架哈~~ 逃出魔爪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这会儿他们睡得正沉,起码到明天上午才会醒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其实,她可以大摇大摆地牵马走人,不过,以防万一嘛,禺疆那家伙太精明,动静太大,危险就增加一分。 她在马腹上亲昵地拍了两下,接着牵出白马,打算先走一段,再骑马狂奔,离开那个让她讨厌的霸道胡人。 来到草场,她正要翻身上马,却有四个高大的男子突然现身。 杨娃娃惊呼:“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阔天,洛桑,夜天明,林咏,一字排开,严肃冷沉,煞有阵势。 她奇怪,他们怎么会猜到自己逃跑? 洛桑和林咏虽然没有喝奶酒,不过也拉得够惨的,不会是装的吧。 “公主在哪里,属下四人就在哪里。”阔天语气坚定。 “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是不要再跟着我。”她不耐烦道。 “公主为救属下四人,迫不得已答应那个胡人的无理要求,大恩大德,永不敢忘,唯有誓死追随公主,请公主不要嫌弃属下愚笨。”夜天明道。 “属下认为,我们应该往西北方向走比较妥当。再不走,万一他们醒来,很快就会追赶上来。”阔天道。 杨娃娃点点头,禺疆那家伙肯定以为她会往南走,那么,她就偏偏往北走,去看看草原,看看草原上的湛蓝天空,还有那璀璨的星星。不过,这四个护卫,还真是麻烦。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咯。 ———— 禺疆没有追上来。 一行人白日赶路,晚上休息,八**九天后,他们终于找到楼烦西北草原上的加斯部落,见到了莫顿老人。 据阔天说,莫顿老人是将渠大人的生死之交,在逃出王宫之际,将渠大人派出府上六个忠勇之士誓死保护深雪公主,护送公主到草原加斯部落,请莫顿老朋友代为照应。 杨娃娃依然是男装打扮,让阔天等人不要说穿,就说是燕公子。 而深雪公主的逃亡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到加斯部落三日后,在她的询问下,阔天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原委。 燕王喜四年(公元前251年),燕王派遣相国栗腹作为使者前往赵国,为赵王贺寿,送上礼金五百。这时赵国上距长平之战不过十年,国内一片萧条,栗腹认为有机可乘,返燕后建议燕王伐赵。将军乐间和大夫将渠以及朝臣一致反对,尤其是将渠反对最力。 燕王不听,坚持伐赵。于是发兵两道,车二千乘,计六十万人攻赵。栗腹一支领兵四十万攻鄗,卿秦一支领兵二十万攻代,燕王自率后继部队相随。燕军进至宋子,赵将廉颇带兵八万迎击,大败燕军,阵杀栗腹,乘胜追奔五百里。与此同时,乐乘也率军五万击败卿秦于代地,卿秦被俘。燕王喜五年,廉颇率赵军进围燕都。 **二更在中午,求收~~ 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燕王心急如焚,派出使者议和,但是,赵王不同意,不过,又说,听闻深雪公主肤白胜雪,玉肌霜骨,倾城绝色,如能陪伴左右,乃人生一大快事。燕王大喜过望,立马准备把同父异母的王妹送给赵王。 深雪公主刚满十八岁,听闻,大恸,不愿遵从王兄的安排,却无从逃跑。所幸,大夫将渠大人不赞成把深雪公主送给赵王,暗中策划,帮助公主逃出王宫,逃出下都,逃往北方。 六个护卫保护公主,一路往西北方向奔逃。一夜一日后,他们来到一个小村庄,看见一个小木屋。这木屋好像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了,人困马乏,他们决定在小木屋休息一晚再赶路。 凌晨,七个人正在睡梦中,燕王派出的追兵追到此,厮杀在所难免。 追兵人多势众,四个护卫保护公主先行奔逃,两人断后。 可是,逃亡途中,他们找不到公主了。 阔天四人寻找了一日一夜,终于在一个旷野的草地上,找到了奇装异服的公主。 然而,奇装异服的公主并不是深雪公主,是杨娃娃。 杨娃娃蹙眉,想着那个真正的深雪公主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全?或者已经落入燕王之手?或者已经不在人世?而自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战国,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容貌和深雪公主一模一样?而且连名字“娃娃”都这么巧合?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来到草原?难道要一直待在加斯部落、留在战国吗?如果要回到二十一世纪,怎样才能回去? 这么多问题,一个都解决不了,她越想越心烦意乱。 “杨哥哥……杨哥哥……”帐外传来清脆的叫声。 杨娃娃知道,外面的姑娘是莫顿老人的女儿夏心。 夏心单纯、灵秀,是加斯部落一朵会行走的鲜花,正是怒放、娇艳的时节――十七岁。 这两日,夏心对于杨娃娃这样儒雅、俊秀、斯文的“异族男子”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整天围着她转,问这问那,问东问西。 杨娃娃烦不胜烦,却也无可奈何。 阔天四人乐个不停,一副爱莫能助的欠揍表情。 她走出毡帐,看见一个脸色绯红的窈窕少女,问道:“夏心,有什么事吗?” 说的是胡语,这个部落的语言。 她也不知道这种语言属于哪一种语系,奇怪的是,加斯部落的语言和禺疆所用的是同一种语言。有时候,她在想,穿越到战国末年,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夏心身着水红色的绸衫,粉嫩可爱,灵动可人。 她拉住杨娃娃的胳膊,扬脸微笑,“杨哥哥,我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 两个女人这么亲昵,杨娃娃很不自在,再者,夏心把自己当成男子,言行举止颇为大胆,尽显草原女儿的奔放。如果任其发展,那不是很糟糕? “现在不行,我找阔天他们有点事。”杨娃娃不着痕迹地抹开她的手。 “他们四人跟我阿爸出去跑马了,等他们回来再找他们吧。杨哥哥,走吧,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很美很美,你一定会喜欢的,走啦。”夏心率真地笑,拖着她,牵上两匹白马。 杨娃娃无奈地随她走。 **夏心带娃娃去哪里呢?娃娃什么时候与男主再见呢? **二更奉上,阅读愉快,喜欢文文的亲记得收藏哈~~ 我喜欢的男子就是你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两骑旋风般掠过毡帐区,向草原深处奔驰而去。 来到一片绿茵茵的广阔草地,映入眼帘的是一湾碧绿的湖泊,仿佛平整的草地上镶嵌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碧玉。 杨娃娃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清冽的空气,跳下马,慢慢地走向湖边,宛如走向天堂。 “这个美丽的绿湖,叫做九湖。”夏心的语气乖乖的。 “九湖?好奇特的名字!这个九湖一定流传着动人的故事或者传说。”杨娃娃思忖着夏心的用意,这小妞到底想说什么?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杨哥哥好厉害,夏心佩服。”夏心轻笑,“听阿爸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匈奴的先人,有一对兄妹互相爱慕,但是这对兄妹的父母和族部怎么也不同意他们结合,强行拆散他们,甚至囚禁了他们。后来,这对兄妹在朋友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在很远很远的湖边住下来,牧羊,打猎,生养。他们生养了九个孩子,慢慢的,这九个孩子长大了,各自婚嫁,繁衍后代。多年以后,九个孩子的后人为了感谢这对兄妹,感谢他们的九个孩子,就为这个碧湖取名为九湖。” 杨娃娃心神大震,匈奴?这个加斯部落就是塞北匈奴的一个部落?这片辽阔的草原就是漠北草原?老天,居然跑到这鸟不拉屎、天寒地冻的地方,太照顾她了吧。 她一直以为,加斯部落是楼烦一个偏远的部落,没想到,居然远离了燕赵。 这里是内蒙古,还是外蒙古? 对了,包包里有一张地图,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如今站着的地方,是地图上哪个角落。 夏心兀自道:“后来,我们匈奴就流传下来一个规矩:同宗族的儿女,不能婚娶,甚至规定,部落内部不能婚娶,要娶要嫁,部落以外的才可以。” “是啊,匈奴实行的是外婚制。” 杨娃娃当然知道匈奴的外婚制度,可是,就是因为兄妹相恋才定下外婚制吗? 在匈奴,儿子可以娶后母,兄弟可以娶嫂子,不算**,可是,氏族部落儿女必须与别的氏族部落通婚,真的很奇特。 夏心诧异不已,崇拜道:“杨哥哥好像很了解我们匈奴的事情。” “不是,知道一些而已。”杨娃娃轻声道。 “杨哥哥,”夏心浅锁眉头,目光深幽,“我……我要嫁人了……” 杨娃娃一笑,“哦,恭喜你。要做新娘了,一定很激动、很紧张吧。对了,新郎是谁?” 夏心水灵灵的眸子亮晶晶的,玄然欲泣,“他是基也部落的单于,上邪单于,可是,我不喜欢他,我不想嫁给他。” 杨娃娃心中一紧,直觉夏心还有话要说。 夏心垂下眼睫,娇羞得脸颊绯红。须臾,她又抬起头,眸光坚定,目含期待,“我喜欢的男子就是你,杨哥哥。” **娃娃被人爱上了,肿么办? 入侵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虽然早已感觉出夏心对自己的少女情怀,可是,听她亲口道来,杨娃娃仍然吃惊。 见她不语,夏心着急道:“杨哥哥,你怎么了?杨哥哥?杨哥哥?” 事已至此,只能快刀斩情丝。 “夏心,你是一个好姑娘,将来会有一个优秀的男子爱你,呵护你一生,而我……”杨娃娃愧疚道,“我不能娶你,因为我无法给你幸福。” “为什么……杨哥哥,你不喜欢我,是不是……”两行清泪滑落,夏心眉头紧蹙,眼眸凝结着浓浓的忧伤。 “不是的,夏心。”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杨娃娃又无奈又愧疚,只能抓起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口,男子衣袍遮掩着什么,她摸得出来。 夏心哭得通红的眼睛慢慢地睁大,震惊,不可置信……嘴唇微微颤抖…… 杨娃娃抱歉道:“对不起,夏心,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不……”凄厉的叫声突兀地响起。 夏心的眼泪再次滚落,抽开手,转身,狂奔,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那抹倩影,渐行渐远,飘忽于广阔的蓝天、白云、草地之间。 杨娃娃长长叹气。 阔天四人一表人才,为什么夏心偏偏喜欢上最瘦弱的她? 草原女儿应该喜欢的是那种具有英雄气概的男子,她长得跟女人一样(本来就是女人嘛),居然也能电到美女,晕死了。 她在湖边坐下来,眼前是宁静优美的碧湖,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 夏季的草原碧绿得一望无际,天空高远、明澈、湛蓝……日落西山,天边的晚霞,金红艳丽……夕阳没入了苍凉的地平线,云霞散尽,阴风阵阵。 站起身,她整理好衣服,策马驰回部落。 ―――― 杨娃娃目睹了一个个狰狞可怖的景象:被烧毁、被劫掠一空的毡帐,支离破碎,断肢残骸;血淋淋的断手断脚、无头尸体,血流成河,血腥惨烈;被开膛剖腹的女尸,被奸污的全裸女尸;被蹂躏、糟蹋的小女孩,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痴痴傻傻…… 她一步步地往前走,胃开始翻搅、痉*挛,几乎呕出来。 远远的,她看见部落议事大帐前面的空地上有很多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士气高昂的骑兵,纷乱畏缩的围观人群,被押跪着的俘虏…… 夜幕降临,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草原的夜空,照亮了所有人的生动表情,照亮了战胜者的英雄气概和王者气度,照亮了惨败者的桀骜不服与懊恼颓丧。 金红的火光,点燃了草原,猎猎凉风中,犹显得凄艳与悲壮。 杨娃娃躲在一个毡帐后面,翘首望去。 背弓挎刀的骑兵,魁梧英勇;为首之人,跨马在前,傲视群伦,气魄压人。 **这个骑兵的首领是谁呢?大伙儿猜猜,猜中有奖,奖励是阿妩儿火辣香艳、激情四射的热吻一枚,哇咔咔。 **下章预告:男主出场,霸气纵横,所向无敌,天雷地火,吼吼~~ 霸气横溢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他的前面,是跪在地上排成两列的战俘,加斯部落的首脑人物:第一排是加斯部落的单于巴卢和他的三位阏氏,以及单于的儿女们;第二排,莫顿老人名列其中,其余的,估计是加斯部落中比较重要的人物。 “巴卢,我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两条路选择。”骑兵首领气宇轩昂,声音洪亮,“其一,从今往后,你给我刷马;你的三位阏氏,为我的兄弟们暖暖被窝;你的儿女,男的处死,女的为奴为婢。其二,你把自己了结了,我会帮你了结你的三位阏氏,还会帮你养大你的儿子,让他成为英雄,你的女儿,也将会嫁给草原上最英勇的英雄。” 冷冽的晚风掠开他披散的长发,凌厉如刀的目光射向头颅高高昂起的巴卢,俯瞰群雄的气势与胜者为王的气度,无人可以比拟。 杨娃娃心神俱震,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窒息。 为首之人,正是禺疆。 她竭力逃开、再也不想碰见的男子。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没什么好说的。”巴卢凶狠地瞪着禺疆。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生死捏在别人手里,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禺疆仰天一阵狂笑,笑声浑厚,狂妄至极。 “加斯部落与寒漠并无冲突,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可是,巴卢你太贪婪,抢我部落多少牛羊,多少马匹,多少女人孩子,一次又一次,我都忍了。这次,你又掳走我部落上百头牛羊骏马,抢走几十个女人和小孩,你是欺负我部落软弱,还是认定我禺疆怕了你?今日,我五千铁骑狂奔一日,为的就是踏平加斯部落。你必须死,你的草场,必须成为我跑马放箭的草场,你的部民,必须成为我寒漠部落的奴隶。”禺疆的话,就像一把割肉的刀,刀刀血流。 杨娃娃惊讶于禺疆的王者之气,他抑扬顿挫的语调,浑厚铿锵的声音回荡草原上空,振聋发聩,令人心魂震动。 “兄弟们,巴卢三个阏氏,看上的,现在就可以带到毡帐去。”禺疆扬起右臂,做了一个手势,霸气横溢。 六七个精壮的骑兵下马,拉扯着一脸木然的阏氏们往毡帐走去。 阏氏们自然不愿,竭力挣脱寒漠部落骑兵的钳制,却无力反抗。 巴卢死死地、恨恨地瞪着高高在上的禺疆,紧锁双眉,半晌,他垂下头颅,右拳猛捶在地。 “啊……”毡帐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巴卢最年轻的阏氏,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右手握着一柄青铜短刀,头发散乱,衣袍撕烂,前襟敞开,前胸微微颤动着。她的胸*脯上有几滴红艳的血珠,汇聚成流滑落,怵目惊心。不仅如此,她的脸庞、双手和身上,都沾满了鲜红的血,目光呆滞,容颜一如凋零的花。 **吼吼,男主啥时看见女主呢? 不要碰我……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四五个骑兵围上来,森寒的刀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形如鬼魅。 她挥舞着短刀,惊恐得睁大双眸,尖叫道:“滚开,不要碰我……滚开,滚开……” 声音凄厉,刺破了浓重的夜幕。 禺疆挥退骑兵。 那阏氏踉踉跄跄地走向巴卢,摔在地上,如同一片飘零的秋叶,血泪滑落,“下辈子,我还做你的阏氏。” 她紧握着短刀,突然刺向自己的胸口,顿时,鲜血喷溅而出。 对夫君绽放最后一抹微笑,泪水在她的眼中打转,“单于,我先走了……不……不要为我报仇……” 夜风凄凉,卷起女子悲怆的声音,慢慢飘远。 缓缓地,她倒在地上。 杨娃娃觉得胸口被人打了两拳,闷闷的痛。 搜寻了一圈,她找不到阔天四人和夏心,思忖着他们会在哪里,是不是也被抓了? 禺疆会不会杀了巴卢和莫顿等人,会不会滥杀无辜,会不会残杀手无寸铁的部民…… 她想掉头就走,即刻离开,因为,一旦被禺疆发现,以他的个性,她能否再次轻而易举地逃离,是一个很大的疑问。 虽然她不忍心、不放心,以后也会良心不安,可是,凭她一人之力,可以救下莫顿老人,甚至挽救加斯部落民众任人宰割的命运吗?两个部落之间的纷争,不是她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得了。 最终,她选择转身离开。 潜身回到居住的毡帐,快速地收拾衣物。对了,还有蓝色大包包,包里可都是二十一世纪的东西:一套内衣秀、一条丝绸睡裙、一条天蓝色牛仔热裤、一件黑色抹胸、一件白色休闲衬衫,一套化妆品,一张中国地图,一把六发子弹的手枪。 来到加斯部落,查看包包的时候,她才发现,在包包最里面的那层暗袋里,放着一把手枪。这时,她突然想起,张经理为什么要说:无论你去哪里,都要带上这个包,如果有异常情况,包里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你脱离危险。 结束陕西的视察工作、在酒店整理行装准备四处走走的时候,她最得力的手下、爱慕她两年的张经理,帮她打理行装。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张经理悄悄地把手枪藏在包包里。可是,她查看过包包,却没有找到张经理所说的东西,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这个张经理,到底安的什么心?害她,还是帮她?就算是帮她,一把手枪能帮她什么?难道他知道有人要杀她?那么,到底是谁想杀她? 帐外传来马蹄声,杨娃娃猛地回神,立即将手枪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背上包包,带上包袱,她走出毡帐,牵了骏马,轻手轻脚地离开。 “啊……救命……不要碰我……滚……不要碰我……求求你们,饶了我……呜呜……” 一个毡帐传出女子尖叫的凄厉声音,杨娃娃停下脚步,仔细听着。 好像是夏心的声音。 **娃娃会去救夏心吗? 英雄救美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见死不救吗? 一时之间,她无法果断地做出决定。 若是平时,她一定会救夏心,可是,眼下是非常时刻,千钧一发,耽误了,就走不了…… 终究,她没有见死不救,从地上捡起一把弯刀,走进毡帐。 “救命啊……放开我……不要碰我……救命……” 床上的女子惊恐地挣扎着,手舞足蹬,乱踢乱踹,拼命地挣扎。 三个凶悍的骑兵撕扯着她的衣袍,抓着她的手脚,抽着她的脸,可恶的行径令人发指。 “住手!”杨娃娃将包包和包袱扔在地上。 三个骑兵听到娇脆的叱喝声,猛地顿住,转过头,见是一个瘦弱的小伙子,不以为然地笑起来,轻蔑地咒骂着。 夏心嘴角流血,目光涣散,惊恐万状的样儿有些呆滞。白皙修长的**无衣遮蔽,处处是淤青和爪痕;胸前衣襟已被撕裂,纤细的肩膀,细致的肌肤,令人垂涎三尺。 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怒火直升,杨娃娃怜惜地看着夏心,以眼神安抚她。 一个骑兵贼眉鼠眼地说道:“想英雄救美,老子我就让你知道英雄救美的下场。” 在他近身之前,她出其不意地出招,手起刀落,迅捷无比。 只见刀光一闪,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 猩红的热血,四处飞溅。 无头肢体,慢慢地、不可置信地倒下。 看见同伴身首异处,两个骑兵惊愕地瞪大眼睛,随即对视一眼,操起弯刀,一起攻上。 杨娃娃力求速战速决,招招狠毒,所攻之处都是他们的致命要害。 两个骑兵的身手很粗劣,力气却不小,她想干掉他们,还需花费一点时间。 帐帘一晃,闪过一抹人影,她心中一紧,知道形势不妙,不能恋战。 于是,她变换身形,侧开,虚晃一刀,暴露弱点,引敌攻击。果然,骑兵的刀锋探来,她猛地一斜,快速出击,砍了一刀,骑兵立即毙命。 只剩一人,她的招式更加凌厉,不一会儿,第三个骑兵也成为刀下亡魂。 杨娃娃走上前,满目关切,“夏心?” 夏心目光直愣,没有反应,杨娃娃轻拍她的脸颊,“没事了,夏心……” “哇哇”地哭起来,夏心趴在她的肩上,“我好害怕,杨哥哥,他们……我好害怕……” “没事了,不要哭……”杨娃娃安慰道。 夏心的情绪慢慢稳定,大哭变成抽噎。 杨娃娃为她拭泪,“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儿,如果你跟我一起走,现在马上走;如果你不想跟我走,我不勉强你。” 夏心不解道:“走?走去哪里?对了,我阿爸呢?” “你阿爸和单于都被抓起来了,在议事大帐那边。” “阿爸被抓了?我要去救阿爸!”夏心低头一看,羞窘得双腮薄红,立刻脱下破碎的衣袍,从床上拿了一件绸衫,迅速穿上。 **娃娃会不会回议事大帐?假期最后一天,祝大伙儿玩得愉快。 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杨娃娃拉住她的手腕,阻止道:“不要去,你不能去。” 夏心焦急道:“为什么?” 杨娃娃疾言厉色地说道:“你怎么救?你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夏心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怎么办?杨哥哥,我不能丢下阿爸不管……” 杨娃娃想了想,道:“你听我说,你阿爸不一定会死,可能只是单于一家被杀而已。如果你阿爸真的死了,以后我们可以回来报仇。刚才,我杀了三个骑兵,马上就会有人过来,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要在他们来到之前逃走,夏心,跟我走吧,快点!” 夏心咬唇沉思,终究听从她的话,“好吧,我跟你一起走。” 拎起包包和包袱,二人一起出帐。 夏心翻身上马,杨娃娃正要上马,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回头望去,还没看清楚来人,三骑已经飞掠而来,尖锐的马嘶声此起彼伏。 眨眼之间,数骑将她们围困在中间,虎视眈眈。 杨娃娃向夏心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镇定一些,接着悠然自得地上马,坐在夏心后面。 这寒漠部落十二骑,个个骁勇,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她凛冽的眸光扫向他们,所到之处,如秋风横扫,寒气迫人。 寒漠部落的骑兵,无不感到一股寒意嗖嗖地窜过。 一个胡须浓厚的黑脸大汉伸手指向她们,咬牙切齿道:“约拿兄弟,就是这个小子杀了我们三个兄弟。” 约拿面目憨厚,喝道:“你为什么杀我们三个兄弟?” 杨娃娃看向叫做约拿的男子,这人看来强壮有力,脑子里却是一堆杂草,“杀人需要理由吗?你们在加斯部落烧杀抢掠,满手血腥,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杀人?” 黑脸大汉扬起弯刀,叫嚣道:“不必跟他废话,把这小子砍成八块,这小妞长得不错,让兄弟们乐一乐。” 约拿大笑,“好!这小子细皮嫩肉,说不定也是姑娘,哈哈哈……” 夏心惊惧地颤抖着,杨娃娃眼眸中的怒火越来越炽,扫向他们的目光,却冰寒至极。 眼见他们驱马逼进,刀光闪闪,即刻就要动手,她大急,扬声道:“慢着!” 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被她的气势吓住。 “你们胆敢动手,我保证,你们跟我一样,活不过明天。”杨娃娃水眸紧眯。 “你的意思是,我们打不过你?”黑脸大汉道。 “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杨娃娃居高临下地说道,眸光傲慢而嘲讽。 “你……”黑脸大汉立即搭箭上弓。 约拿横了一眼,阻止黑脸大汉的鲁莽。 黑脸大汉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恨不得一箭射穿她的头颅。 约拿不可思议地盯着她,“我也没有资格吗?谁才有资格跟你说话?” 杨娃娃轻勾唇角,语声冰寒,“你们的单于。” **阅读愉快!吼吼,娃娃和男主马上见面了,鸡冻不?求咖啡求收藏~~ 过来!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冷风萧萧,莫顿老人目视前方,并无半分畏惧,长发在风中肆意翻飞。 一个骑兵举起锋利的弯刀。 “阿爸……”夏心惊叫,凄厉、悲痛的声音响彻夜空。 随着倏忽而至的尖叫声,骑兵的弯刀急速地砍下,划出森白的光,耀眼如昼。 弯刀过处,血水飞溅,如泉喷涌…… 长发纠缠着头颅,滚落在地,赤红色的鲜血,汩汩流出。 莫顿老人的躯体,兀自跪立,一如雕像,纹丝不动。 夏心翻身下马,疯狂地跑过去。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平静的,怜悯的,凄苦的,漠然的;可是,她不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阿爸死了!阿爸死了!阿爸死了! 突然,夏心扑倒在地,眼泪轰然落下,凄惨地叫着:“阿爸……夏心来了……阿爸……” 她挣扎着站起来,两腿发颤,脚步虚浮,走了三步,再次倒地。 她匍匐在地上,爬向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杨娃娃仍在马上,心隐隐作痛,眼眸湿润。 忽然,她觉得好像有一双冰寒的眼睛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 转过头,她看见一双黑亮的俊眸。 禺疆死死地盯着她,惊诧,愤恨,冷酷。 夏季草原的夜风凉凉的,她觉得,掠过肌肤的风,冰冷刺骨。 这一次,如能再次逃离,绝对是踩到狗屎了。 约拿驱马上前,毕恭毕敬道:“单于,这个臭小子杀了我们三个兄弟。他非常狂妄,说只有单于才有资格跟他说话。” 禺疆从头至尾地打量着她,“是吗?” 他纵声大笑,笑声豪迈,长发在风中张狂地飞扬。 “我立刻把他砍了!”约拿道。 “在你砍了她之前,我的箭已经射穿你的脑门!”禺疆没有转开目光,声音森冷。 约拿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杨娃娃。 杨娃娃冷目看向约拿,似乎在说:如何?我没有骗你吧。 禺疆下令道:“过来!” 她讥诮地冷笑,跳下马,径自走向夏心。 草地上有几个鲜血淋漓的头颅,血水横流,触目恐怖,她恶心得想吐。 禺疆紧绷着脸,只能压下怒火。 旁边的约拿,明显感觉到单于克制着自己,心中非常疑惑:这小子颇有气势,居然不怕单于,而且不把单于放在眼里,他是什么人?和单于是什么关系? 夏心趴在莫顿老人的躯体上,哭得伤心欲绝。 凄绝的哭声,感染了加斯部落的部民,多人纷纷抹泪。 一时之间,抽泣声,哭嚎声,此起彼伏,不绝如缕,在瑟瑟冷风中飘散。 几个骑兵大声叱喝,阻止加斯部落的部民哭嚎,威胁道:再哭,全部杀了! 夏心泪雨滂沱,眼睛红肿,悲痛得面容扭曲。 你以为你还能再次逃走吗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杨娃娃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却见她突然傻笑起来,就像白痴儿那样。 不期然的,有人拽住杨娃娃的手臂,她正想出招击退,整个人已经被那人拖拽过去。 情急之下,她抓住他的手臂,稳住身子。 他走到身边,她竟然毫无所觉。 她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更懊恼禺疆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着自己,她挣扎着,竭力挣脱。 “放开我!”杨娃娃心浮气躁地叫道。 “你以为你还能再次逃走吗?我告诉你,没有第二次,绝没有!”禺疆恶狠狠道。 他嗅着她的体香,小腹紧缩。 无论何时何地,这个女子总会让他心潮起伏。 可是,他不喜欢这样,或者说,不习惯这种陌生的、身心的双重震撼,因为,他习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包括你!”杨娃娃冷静地对抗。 “那就试试看!”他的嗓音含有凛冽的杀气。 他从身后抱着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脸颊,他胸膛的热度烫得她寒毛倒竖。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抱在一起,杨娃娃又惊又怒,脸红心跳,切齿道:“你到底放不放?” 禺疆知道自己激怒了她,不由得愉悦起来。 突然,他看见夏心疯狂地冲过来,右手握着一柄精巧的银刀,目光凶狠。 “我要杀了你!”夏心绝望地尖叫。 “不要,夏心!”杨娃娃想挣脱他的禁锢,阻止夏心的莽撞行为。 黑眸紧眯,他死死地扣着她,冷笑着等待夏心的逼近。 夏心近前,禺疆迅捷地将她揽在右侧,右臂护之;忽抬左腿,踢中夏心执刀的右手。 手腕吃痛,夏心趔趄一下,立即站稳,再次举刀刺来。 禺疆揽着杨娃娃的腰肢侧身闪过,猛地抓住夏心的手腕,用劲一扭,夏心痛得惨叫,银刀掉落在地。 杨娃娃眼睁睁地看着夏心被抓,苦于动弹不得,他的力气太大了,深不可测。 虽然她自诩武功不弱,但在这个草原男人面前,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夏心被两个骑兵抓着,却高昂着头,泪流满面,一脸绝然。 禺疆仍然将杨娃娃扣在怀中,沉声道:“我应该把她怎么办?把她赏给我的兄弟们,还是砍了她的脑袋,让她到天上去陪她的阿爸?” 杨娃娃心中一动,冷笑道:“你想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何必问我?” 他低笑,狂妄的笑声让人讨厌。 从腰间衣袍里摸出一把精致的银刀,抵在他的腰间,她知道,现在只能搏一搏了。 “你好像从来不知道害怕。”禺疆面色一沉。 “害怕的话,就不会在这里。” “单于!”数道急切的叫声,不约而同地响起。 一群骑兵纷拥而上,围成一圈。 **他会被娃娃所威胁吗? 不答应也得答应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夜幕下,火光中,银白刀光耀人眼目。 杀气腾腾,千钧一发。 杨娃娃如芒在背,神色一凛,冷眸微眯,“全部滚开!” 威严的语气!慑人的气势! 所有骑兵纹丝不动,愣在当地。他们习惯了单于的威严与号令,没想到这个小子气势不弱,一时之间,他们害怕单于有何损伤,只能听凭他的指示。 禺疆略抬手臂,挥退他们,要扭转局势,不需要他们,一人足矣。只是,他想看看她在绝境之中会有什么精彩的表现。 骑兵遵命退开。 突然,四个男子快如鬼魅地出现,阔天和夜天明按住禺疆,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洛桑和林咏举刀挡在前面,英勇不凡。 阔天冷静道:“属下四人一直在找寻公子,公子安然无恙,属下就放心了。” 禺疆跪在地上,面色沉郁。 杨娃娃退开两步,嘴角微微上扬,心中赞叹他的镇定,“如果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饶你一命。” “什么条件?” “第一,下令让你的骑兵后退五十里,只留下六人。第二,放过加斯部落所有人。” 聪慧冷静,气魄惊人。 禺疆亦忍不住赞叹她,似笑非笑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得答应。” 一道怒喝突然炸开,紧接着,巴卢神不知鬼不觉地现身。 禺疆心神一紧:千不该万不该,让巴卢有机可乘,绝对是一个大大的失策。 巴卢注意到押制着自己的两个骑兵有点松懈,趁其不备,挣脱他们的压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以闪电之速冲到禺疆面前,制服敌人,瞬间扭转局势。 “啪――啪――啪――” 巴卢狠狠地抽着禺疆的脸,发泄着方才被抓的耻辱。 禺疆不闪不避,任巴卢一下又一下的狠抽,嘴角渗出血。 他瞪着杨娃娃,眸光如箭,凌厉得仿佛能够穿透她的胸腔。 “单于!”禺疆的部属策马逼近,阵势迫人,杀气凛凛。 加斯部落的散落骑兵纷拥而上,挡住寒漠部落的前锋,弯弓搭箭,银刀高扬,兵刃相对。 瞬时,对垒局势剑拔弩张,厮杀将起。 杨娃娃面向五千铁骑,纤纤玉指指向禺疆,扬声道:“你们胆敢动手,他,第一个成为刀下亡魂。” 巴卢拽禺疆站起来,凶狠道:“滚回你的部落,否则,我先砍了你的胳膊。” 禺疆的眼中布满了戾气,高声道:“兄弟们,加斯部落每个人,全部都得死!放箭!” 厮杀拉开帷幕。 两个部落的骑兵,混战,械斗,弯刀猛刺,冷箭飞掠,刀光霍霍,铁马长嘶,血溅草原。 惨叫声此起彼伏,刀刃铮鸣的声音激荡开来,在草原夜色中回荡。 杨娃娃看着这血腥杀戮的一幕,无可奈何。 忽然,她看见巴卢执刀砍向禺疆,心神俱颤。 **阅读愉快!谢谢鱼掰掰的红包,谢谢,扑倒…… 你想要我死?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刹那间,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禺疆不能死!不能死! 条件反射的,她迅速地掏出手枪,厉声道:“巴卢,住手!” 巴卢怎么会听她的话? 刀光闪耀,闪电般划过。 禺疆身子的重心向后,翻滚在地,躲过颈侧两把弯刀的威胁,接着躲过巴卢致命的一击。 与此同时,杨娃娃扣动扳机,“嘭”的一声巨响,巴卢握刀的右手中枪,弯刀掉落在地。 他惨烈地叫着,手腕鲜血直流。 阔天和夜天明见状,欺身上前,和禺疆缠斗在一起,试图制服他。 巴卢缓过神,捡起刀疯狗似地冲上前,砍向杨娃娃。 洛桑和林咏大惊失色,挺身上来,截住巴卢,三人混斗起来。 杨娃娃放眼看去,厮杀的场面混乱不堪,加斯部民四下逃散,两个部落的兵士杀红了眼,眼中只有杀戮,只有鲜血,只有敌人的武器,只有敌人的头颅……两个骑兵仍然扣押着夏心,没有单于的命令,他们不敢擅自作主。 禺疆勇猛过人,弓马骑射一流,武艺高强,身形变换神速,招数凌厉,赤手空拳对付阔天和夜天明,绰绰有余。不久,他撂倒两人,闪到杨娃娃身旁,冷不防地扣住她,盯住她手中的奇怪物件。 他很奇怪,刚才那一声巨响,居然能够让巴卢的手腕鲜血直流,这巨大的声响,就是这奇怪的物件里发出来的? 杨娃娃大惊,抬起膝盖往他裆下猛顶。 他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迫于无奈,急速后退三步,眼中急速闪过一抹惊诧。 须臾,他再次逼近她。 杨娃娃眉心紧蹙,下意识地举起手枪,对准他的胸口,以眼神示意阔天和夜天明去帮忙制服巴卢,然后瞪着禺疆,冰寒道:“不想死,就别动!” 禺疆面色阴寒,“你想要我死?” 一想到此,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好像被撕裂了,痛得入骨。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她急速扫出一枪,正中黑脸大汉的后脑勺,又急速回枪指着他的胸口,威胁道:“再动一下,你就会像他一样。” 黑脸大汉的后脑炸开一个血洞,鲜血横流,倒地身亡。 禺疆震骇地愣住。 杨娃娃捕捉到他眼中的惧色,疾言厉色地吼道:“叫他们住手,快点!” “为什么不打死我?打死我啊!”他步步进逼,指着自己的头颅,黑眼布满了血丝,染血一般,犹如嗜血的恶魔,“是不是舍不得?” 她心胆俱裂,微一失神,就被他扣住手腕,手枪被他夺走。 紧接着,他避过她的攻击,出其不意地攫住她,把她打横放在马背上,然后他一跃而上,扯动缰绳,一阵狂风似地冲出血腥弥漫的战场。 突然,禺疆勒马,调马回头,沉沉下令:“兄弟们,全部留活口!” **宝贝们,剧情很带劲、很给力不?如果喜欢,记得收文哈。 威风凛凛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狂奔一夜,回到寒漠部落已经是早上,彤色朝霞洒遍草原的每个角落。 杨娃娃在马鞍上颠簸了一夜,起初觉得头疼,胃里翻江倒海,几次想吐,全身快散架似的,酸痛不已;后来,她昏昏沉沉地陷入黑暗之中。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午后时分。 草原的夏季温差很大,中午酷热难熬,寝帐里闷热得犹如蒸桑拿;晚上凉风嗖嗖,冷意袭人,一不小心,就会感冒。 杨娃娃眉心微蹙,坐在小凳上,偶尔往嘴里塞着瓜果。 站在旁边的婢女叫做真儿。 真儿自称奉单于之命来伺候她的,这小丫头个头不高,大约十五六岁,皮肤白里透红,容貌清秀,看起来很单纯。 杨娃娃知道,真儿服侍自己的起居,也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被禺疆掳来,怎么办呢? 逃走是肯定的,关键是怎么逃。 如果是一个人逃走,那就简单多了,但是她放不下阔天四人和夏心。 他们现在何处,是否安然无恙? 禺疆,这个王八蛋,到底想怎么样?她永远不能离开他,成为他的奴隶? 此时此刻,她非常想念二十一世纪的空调、冷饮、热水器和马桶等等方便的高科技产品,想着想着,她烦躁起来,在帐中走来走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差点抓狂。 真儿的眼睛随着她的身影转来转去,晃得眼都花了;于是,她建议姑娘沐浴。 杨娃娃大喜过望,在温凉的水中泡了好长时间才起来。 沐浴后,舒服多了。 真儿提醒道:“天快黑了,姑娘是否准备一下?待会儿篝火欢庆会就要开始了。” “篝火欢庆会?我也要去吗?”杨娃娃问。 “是的,单于说姑娘一定要去,姑娘还要……为大伙儿跳舞。” “什么?要我跳舞?”她惊得跳起来,一双水眸瞬间充满了怒火。 “单于是这么说的。”真儿颤声道,被她凌厉的目光吓住了。 杨娃娃皱眉,暗骂着禺疆。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她勾起唇角,笑得风生水起。 幸好,这个重要的包包一直陪伴着自己,没有丢。 一切准备就绪,夜幕笼罩,她披着黑色披风,随真儿来到篝火欢庆会。 火焰明亮,草原儿女载歌载舞,一边吃喝,一边欣赏歌舞,笑逐颜开。 部民与兵士席地而坐,里里外外围成一个大圆圈,最里面的一圈排开低矮的案几,案几上摆放着各种动物烤肉、瓜果点心、奶酒等食物。真儿说,这些案几是为部落中响当当的人物准备的,这些人物主要负责部落日常事务与兵士训练。 她看见约拿和麦圣坐在其中,坐北朝南的一个大案几,坐着的正是单于,禺疆。 禺疆身穿赤紫色宽袍,盘坐在虎皮褥子上,威风凛凛,霸气纵横。 此时,他正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神色淡淡,似笑非笑地看着歌舞表演。 **女主会跳什么舞呢? 舞娘霓可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真儿带着杨娃娃在最外围坐下来,琵琶、胡笛、胡笳等多种乐器一起吹奏,乐声悠扬。 匈奴的乐器的确与众不同,音域高亢浑厚,曲调热情奔放,杨娃娃沉浸在异域音乐风情中,观赏着草原美女的舞姿。 七个草原美女忘情地载歌载舞,踢踢**,晃晃胳膊,转几个圈,变换一下队形,舞姿很简单,并没有什么难度。 那个领舞的美女值得一看,虽说她的舞姿很一般,不过,她的身段妖娆风流,如水一般柔软无骨。最独到的是那双妩媚的杏眸,眼风勾人得紧。她随便这么一斜一横一勾,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不是狂喷鼻血,就是深受重伤――内火不得疏解,憋得难受呗。 呵,漠北草原的大美女,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真儿扯了扯杨娃娃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姑娘看见了吗?领舞的那个,是舞娘霓可。” “看见了,大美女哦。”杨娃娃不解,为什么真儿的语气这么不屑? “我可不这么认为,姑娘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霓可怎么能跟姑娘比。” 杨娃娃惊讶地看着真儿。 真儿清澈的眼睛如水明净,并无一丝一毫的恭维,可见,真儿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 杨娃娃转过头继续观赏,不经意间,撞上禺疆犀利如鹰的目光。 心中一慌,她立即低头,缩着身子,避开他的目光。 乐声停止,舞娘纷纷退下,霓可袅袅婷婷地走向单于。 杨娃娃好奇地望过去,霓可坐在禺疆身侧,为他斟酒,含情脉脉,魅惑勾人。 斟酒后,她端起酒杯,喂他饮酒。他就着她的手,饮了一杯。 接着,她轻启芳唇,与他说着什么。 他神色淡漠,回应了她的话。 草原夏夜,星空璀璨,繁星散发出钻石般的光芒,虽是高远,却仍耀目。 “不要脸,就会勾*引单于。”真儿鄙夷道,“单于每次唤她进帐,她就把我们几个赶出来,神气得不得了。姑娘还不知道她的厉害呢,她可会勾*引单于了,而且叫得跟羊叫似的,好像就要断气了似的。不过,单于从不留她在寝帐过夜,每次都赶她出来,活该!” 杨娃娃一边躲着,一边听真儿说话,心神不定。 不过,倒是听清楚了真儿的意思,霓可是舞娘,也是单于的女人。 此刻,她恍然大悟――霓可跳舞时的眼神,风流的,妩媚的,勾人的,是向单于放电呢。 这时,约拿站起来,随手抛出一个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端着一杯奶酒,面向单于,“单于,这次能够踏平加斯部落,砍了巴卢的脑袋,抢了很多奴隶和牛羊,这都是因为单于的英明神勇,以及祖先和天神的庇佑。兄弟们,我们报此大仇,不再受加斯部落的欺负和侮辱,来,敬我们英勇的单于,干了!” 杨娃娃愕然,滚在地上的,是乱发缠绕的头颅,巴卢的头颅。 草原上的热血男儿纷纷站起,举杯豪饮。 禺疆也是一饮而尽,豪气顿生。 **二更求收 撩人舞姿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搁下酒杯,禺疆挥手示意大家坐下,朗声道:“兄弟们,辛苦了!今晚,大伙儿尽情地玩乐,吃得高兴,喝得痛快,不醉不归!” 掌声轰响,叫声喧嚣。 他似笑非笑,“兄弟们这么高兴、这么尽兴,我的奴隶为兄弟们跳一曲,大伙儿说好不好?” 一片叫好声,在草原上空炸开。 真儿慌张地拉起她,“姑娘,快上去,单于要你跳舞。” 奴隶? 他竟然向所有人宣布,她是他的奴隶! 靠! 杨娃娃气得全身发抖,被真儿推到中间。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好奇的,等待的,赞叹的,不屑的…… 四野安静得出奇,只有木柴燃烧的哔啵声,那一簇簇的火焰,烧着她的心。 禺疆看好戏一般看着她,笑得可恶。 她的双拳握得紧紧的,心中明白,他是故意的,故意折磨她、羞辱她。 你想看好戏,好,我就演一场好戏给你看! 她深深呼吸,冷静下来,脱下黑色披风,随手扔在地上,率性的动作非常帅气。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衣着怪异、行为大胆、容妆奇特的妖艳女子。 天蓝色牛仔热裤,裸露出修长、白嫩的**;白色休闲衬衫,敞开胸怀,于腰际打结,内衬黑色抹胸,暴露出纤细的腰肢;乌黑的长发自然散落,飘逸灵动。 这副身躯,穿着少得可怜的衣物,行止大胆放荡,性感的玉肌霜骨充满了挑*逗意味。 雪白的肌肤,完美的躯体,直逼人眼,令人血脉贲张。 所有人直愣愣地看着她,犹如石像,有的男子,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 禺疆被她古怪的衣着震慑了,冷眸眯了又眯,似有戾气隐隐浮现。 杨娃娃转向吹奏胡乐的人,抬手示意即将开始。 琵琶的清涩冷调,胡笛的悠扬欢调,胡笳的哀沉低调,一起奏响。 她张开双臂,随意自然地摆动着,扭着腰部、胯部。 一举手,一顿足,一抖腰,一甩胯,一扭屁股,一记勾人的眼神,一抹冷艳的微笑,一个真真假假的挑*逗动作,一个若隐若现的撩人舞姿,香艳,魅惑。 没错,正是舞厅、夜总会常见的风情舞蹈。 经过最初的混乱和磨合之后,草原胡乐紧跟着舞者的舞步与节奏,配合这支风情舞蹈,倒是别有一番动感、奔放、张狂的风情。 一记勾魂的媚眼,抛向禺疆,她极尽挑*逗之能事,就是要让他受不住。 他棱角分明的脸孔越来越暗,乌云满天,暴风雨将至。 霓可呢?精致的脸蛋上波澜不兴,杏眸惊疑。 杨娃娃勾起一抹清浅的媚笑,眸光转向草原男儿和部民。 他们无一不是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身躯僵硬如石雕。 她的目的达到了!更精彩的好戏,还在后面。 扭着纤腰,她解开衬衫,缓慢地、轻轻地脱下来,欲脱不脱,极为撩人。 **男主会气成什么样?一起期待…… 野狼似的目光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随手一扔,太准了,衬衫恰好罩住约拿的头颅。 约拿只觉得眼前一黑,不知所以,愣了一会儿才气急败坏地扯下衬衫,凑近闻了闻。 此时,杨娃娃的上身只裹着黑色抹胸,香肩诱人,锁骨细致,双峰傲挺,小腹平滑……浑然天成的女子身躯,秀出最原始的美丽,跳出最热烈的舞步,露出最撩人的姿态。 禺疆震怒了! 眉宇紧皱,他死瞪着她,极冰极寒的目光好像要将她冻成冰柱,不能再舞动,不能再惑人。 杨娃娃知道自己激怒了他,可是好戏不能就这么收场,还要继续玩下去。 他忍耐不了,也得忍耐! 她仍在舞动,扭着小蛮腰,缓缓走向约拿。 站在约拿前面,她高举双手,扭着曼妙的身段……手指轻柔地插在头发中,魅惑地看着他……纤纤玉指顺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地往下移动,沿着身体的曲线,在双峰上慢慢地、轻轻地摩挲着。 可怜的约拿,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口水,额头的汗珠慢慢滴落。 真是禁不住诱惑。 算了,还是不要逗他了,万一他有先天性心脏病,那她不就变成罪魁祸首了? 转过身,她面向禺疆,玉手继续往下,掠过光滑的小腹,以右手拇指勾住裤头,好像要解开扣子……沉下腰身,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地摆动着胯部。 这是相当色情的挑*逗动作,是最直接的性挑*逗。 突然,杨娃娃不再扭动,僵住了―― 禺疆箭步走过来,脸孔紧绷,眼中的戾气骇人得紧张。 她想逃,可是,刚反应过来,她就被他扛在肩上。 他健步如飞,在部属和部民错愕的目光中离去。 “喂,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杨娃娃尖叫,捶打着他。 禺疆扣着她的身,凭她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 寒漠部落所有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尊敬的单于,从来不会这样失态过,更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暴怒如雷,死也不会“抓”走某个女人。被遗弃的霓可,端然坐着,浅浅微笑,那眸心深处似乎凝结着异样的光色。 ―――― 杨娃娃被他扛回自己的寝帐。 禺疆将她扔在毡床上,屁股疼,背疼,她觉得浑身都疼,散架了似的。 她怒目而视,气呼呼地叫道:“你他妈的能不能温柔点啊?” 他拧着粗黑的浓眉,思忖着:他妈的?这是什么话?什么意思?不过,听她的语气,肯定不是好话。 “把衣服换了!”他沉郁道。 “不换!”杨娃娃挑衅地回敬。 “你要我亲自动手吗?”禺疆露出野狼似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穿成这样,还在所有人面前跳奇怪的舞,搔首弄姿,极尽勾*引之能事,他恨不得立刻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但是,他也只是想想罢了,怎么会舍得杀她? 他只是想一个人欣赏、拥有她的全部美好。 **阅读愉快,喜欢就请收文哈~~ 勾魂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不要把他惹毛了,杨娃娃喝道:“你出去,我换衣服。” 禺疆恶声恶气地说道:“别啰嗦,快换衣服!” 话落,他背向她,腰杆挺得直直的。 她取了床边的披风披上,在心里骂他。 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太怪异了,她穿什么衣服关他什么事,还强迫自己换衣服,霸道的男人!不可理喻的男人! 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背后脱得光溜溜的,再穿上衣服,她没那么笨。 “你没有换衣服!” 杨娃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禺疆已经扯烂了披风。 他的大掌扣住她的肩膀,狂肆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游移着,“你知道结果会怎样吗?” 她怒从心起,食指使劲地戳着他的胸膛,“你是我什么人?你算老几?我告诉你,你没有权力命令我!还有,这是我的衣服,我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你他妈的管不着!你最好马上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连珠炮似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禺疆愣住了:第一次见面,她的衣着很奇特;第二次见面,她的杀人方法很奇特,乌黑的物件很奇特;第三次见面,她的舞很奇特,她的话很奇特。 她,整个人,从里到外,无不奇特,她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她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也是唯一令他震撼的女子。 因为震撼,所以深入骨髓。 一臂揽着她纤软的腰肢,一臂扣住她的后脑,他攫住她柔软的樱唇,暴风骤雨一样劫掠着、吮*吸着,仿佛初经男女之事的小伙子那般激动,热潮奔涌。 是了,就是这样,他想要的就是这样。从初次相遇开始,他就有这样的渴望。 今晚,她冷艳的容妆,勾魂的穿着,魅惑的舞蹈,妖冶的眸光,让他热血沸腾。 但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不允许她在其他男人面前展露她的美。 他死死地抱着她,不让她闪避、逃跑,热吻愈发火辣、缠绵。 杨娃娃拼命挣扎,越挣扎,越紧密。 禺疆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灵巧的舌撬着她紧闭的嫩唇。 她只觉全身燥热,最要命的是,他的吻越来越深沉。 只是片刻,她却觉得漫长。 禺疆看着她喘气,真想继续吻她。 “你……你……你……”杨娃娃窘得说不出话,打着他的胸膛,意思是:放开我! 她的力道,似乎给他挠痒,更惹得他心痒难耐。 禺疆拉下她的黑色抹胸,俯首强吻,迫不及待似的,令人无法招架。 她怒不可遏,慌乱地推他,但他毫无所动。 她激烈地反抗,可是,他丝毫不受影响。 眸光一沉,杨娃娃迅捷翻手,右手扼着他的咽喉。 **哎哟,女主真真不弱呢,精彩不? 为了美色而不顾性命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禺疆不急不缓、不情不愿地抬头,布满**的黑眼渐渐冷却。 不期然地,他呵呵低笑,笑声低沉而狂野。 不知为何,笑声戛然而止。 咽喉一凉,他知道,一柄银刀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稍微一动,立刻见血。 他丝毫不惧,她想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在他低笑之际,杨娃娃悄然拔出他腰间的精巧银刀。 “只要我稍微动一下,你就会一命呜呼,你想试一试?”她冷冽道。 “想不到你会威胁我三次,你的冷静与胆识,我很惊讶。”除了惊讶,更多的是赞赏。 “过奖。”对于他的惊讶,她嗤之以鼻。 “我不会允许有第四次。” 禺疆完全可以后发制人,但是,他故意吻她的香肩、玉颈,不理会抵在咽喉处的刀锋,不理会刀锋已经饮血。 杨娃娃震惊了,为了美色而不顾性命,这样的男人,太不可思议,也太可怕。 他觉察出她的分神与松懈,将她压在毡床上,右手扣住她两只手,高举头顶,左手手指摩挲着她的双唇。 她痛恨自己的分神,让他有机可趁。 他很重,她喘不过气,扭着身子。 突然,她感受到他身躯的异常反应,全身僵住,冷汗直下。 “你很重,我快没气了。”这个时候,她不想激怒他。 禺疆以膝盖撑开她的双腿,如此,她感觉身上的重量减轻了一些。 但是,糟糕的是,她更加敏感地感受到他的蓄势待发。 “我知道,你可以立即要了我。不过,我已经有丈夫了,多一次少一次都一样。如果你想要,麻烦你快点,别搞这么多猫腻。”杨娃娃以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道。 死一般的寂静。 四目相对,一眨不眨。 天地间,远方的野狼在悲嚎。 她在赌,赌他只是想得到她的身体与美色,还是别有所图。 禺疆看不透她,却知道她在说谎。如果她已经嫁人,她的反应绝对不是这样的,她想以此拒绝他。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你的身手这么好?为什么你有那么多奇怪的东西?” “你生活在草原,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杨娃娃不屑道。 “是吗?” 话落,他的唇舌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脸颊,芳唇,玉颈,香肩,锁骨…… 她僵硬如死,没有任何反应。 禺疆咬牙道:“我会等着,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日。” 杨娃娃坐起身,目送他整衣出帐,心剧烈地跳着。 心甘情愿?哼!你等着吧,永远也没有那一日! **吼吼,这男女主凑在一起就是**、天雷地火呀,有木有?喜欢文文的亲请收文哈,多多支持哟~~ 绝丽的人影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天空在抖动,半边天坍塌下来,露出一个个黑窟窿,阴森恐怖。 大地在震动,裂开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喷涌出滔滔洪水 深山老林里,炎炎烈火狂肆凶猛,吞噬万物;各种猛兽、恶禽四处流窜,啃噬着人类和尸体;巨型怪蟒盘踞着,绕在参天大树上,张口血盆大口,朝天吼叫,响彻云霄。 一条全身乌黑的大龙,蜿蜒爬行在山林里,腹部胀得鼓鼓的,因为它吞下很多残害人类的禽兽。此时,它看见远方闪现出一道瀑布似的黑发,拖曳在地,一抹绝丽的人影,正与巨蟒厮杀搏斗。一阵兴奋,它快速地朝她窜过去。 仿佛听到背后的声响,绝丽人影头也不回,不由分说地反手甩出一道耀眼如昼的光芒,凌厉地射向黑龙。光束正中黑龙的心脏,狠辣无比。 一种疼痛、撕裂开来,灌满全身…… 锥心的疼痛,撕裂着他的身心。 禺疆从噩梦中惊醒,脊背上冷汗涔涔。 梦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感同身受,太真实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好像自己就是那条黑龙,而那种令人难以承受的撕裂之痛,正是来自于那抹绝丽的身影。 这个梦,总会出现,却只有绝丽的人影,而今天的梦,是一个延续性的梦境。 他无法解释这个奇怪的梦、梦中的绝丽人影、以及感同身受的痛。 杨深雪,究竟是不是梦中的女子?她会不会像梦中那样,伤害自己、对自己不利?她到底是什么人?燕人,还是赵人? 应该远离她吗?可是,能够再次留住她,是多么不容易…… 腹泻之后的第二天上午,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果不其然,她和她的四个属下,不见踪影。 她违背了承诺,逃得无影无踪,他震怒异常,立马狂追。 可是,刚刚追出不远,就碰到约拿派来报信的人。 加斯部落又一次扫荡了寒漠部落,劫掠了很多牛羊骏马、女人孩子,请单于马上回去。 他立马掉头,昼夜不休地驰回部落。 在加斯部落遇到她,他感谢上天的安排,绝不会放她走,也不允许让她有机会逃走。 他对天发誓:他要她臣服于自己,不再违逆自己,要她的身心都属于自己。 昨晚,在她的寝帐里,他差点要了她。紧要关头,她的话让他震撼,却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征服她的念头。 今日,用过午饭,他躺在毡床上假寐。 其实,他从来不在白日睡觉,假如累了,就闭目养神一会儿。 可是,那个奇怪的梦再次降临,还是那个人影,却让他痛彻心扉。 这个梦,好像要告诉他,不要把她留在身边,要远离她,否则,灾难将会降临。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义无反顾地留住她,还是远离危险的人? 脱水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此时正是草原上最炎热的季节,燃烧着的太阳高悬天空,毒辣的阳光笼罩了整片草原,密不透风,酷热难当。正午一过,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营帐里闷热得紧,最是难熬。 柔美的脸庞、娇俏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她的一笑一怒、一言一行,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自从上次她逃走,每个夜里,他都无法不去想她;从加斯部落凯旋归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她的古怪言行,她的机智聪慧,她的惹火娇躯…… 他想立刻看到她。 来到她的寝帐外,他却犹豫了,没有进去。 ―――― 宽敞的寝帐里,摆设很简单,一张简便的木质毡床,一张简陋的梳妆台,一张低矮案几,两只小凳……真是够简陋的,也够空旷的。 起初,杨娃娃还以为草原牧民居住的毡帐空间很小,很压抑,亲眼所见,却是相当宽敞,帐顶也挺高,丝毫感觉不到压抑。 她焦躁地走来走去,焦躁地嘟囔着:“怎么这么热啊!受不了……” 身上已经够凉快了,是昨晚穿的热裤和抹胸,可是,这该死的穹庐像个火炉似的,闷热得要命,热浪一波又一波地涌来,烘得她脸颊滚烫,整个人似乎都在燃烧。 “姑娘,这是一年当中最酷热的时候,只要熬过去就好了。”真儿不知怎么安慰,小心翼翼地说着。 “怎么熬啊,我今天就熬不过去。”杨娃娃哭丧着脸,如果当时不去救夏心,或许就不会在草原遭这份罪了。可是,说什么都晚了。现在,也不知道夏心和阔天四人在哪里,是否还活着,那个混蛋到底怎么处置他们的。 “泡在水里会凉快一些,不过……”真儿吞吞吐吐地说。 “不过什么?” “这会儿正好没有水,还得差人到龙湖挑水呢。” “那还是算了。” 大热天的让人去挑水,她做不出这种事。 治本的方法是:离开草原,离开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离开这个时空,回到有空调、有冰箱的二十一世纪。 汗流如雨,毒辣的阳光泼满他全身,热浪笼罩在他周围,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可是,禺疆毫无所觉。他专注地听着她的抱怨,想象着她烦躁的样子,摇头失笑。 “对了,我要换衣服。”杨娃娃从蓝色包包里揪出真丝睡裙,麻利地换上,对着真儿眨眨眼,眉飞色舞地说道,“这下更加凉快了。” 真儿瞠目结舌,“姑娘,这是什么衣服……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杨娃娃坐到小凳上上,拿着一把羽毛编织的扇子使劲地扇着,“这是睡觉的时候穿的裙子;这帐篷太闷热了,再这样下去,我肯定脱水而死。” 真儿不解地问:“脱水?是什么?” 杨娃娃耐心地解释道:”就是天气太热,流汗太多,身体里的水分流失过多就会脱水,所以呢,应该多喝水,不然就会中暑。” **二更奉上,阅读愉快。 出去,快出去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相处不到两日,她觉得真儿单纯、可爱,没什么心机,是个说话解闷的伴儿,不把她当作婢女看,不让她伺候自己,不端架子,还叫她一起吃饭。 因此,真儿服侍她,是心甘情愿。 中暑这个新鲜的词,真儿还是昨天听她说的,于是倒了一杯凉水递给她,却听到姑娘的一声谢谢,好笑道:“姑娘,这是真儿应该做的。” “你也喝点水吧,来,坐下陪我说说话。”杨娃娃很纳闷,真儿居然还穿着长袖的衫裙,闷都闷死了,“真儿,你不觉得热吗?还是你不怕热?” “我给姑娘扇风吧。”真儿接过扇子,给她扇风,”每年夏天都是这样闷热的,我习惯了。姑娘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草原吧,是不是不太习惯?” 杨娃娃抬起手臂,从后颈撩起披散着的长发,以便肩背凉快一些,“是非常不习惯,我肯定会中暑的。哎,回家多好啊。” 她想家了,二十一世纪的家,确切的说,是想念那个有空调、游泳池的家,同时,她想起了失踪的姐姐、去世的爷爷,还想起与阿美拥吻的阿城。 好几天没有想起阿城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阿城是她的初恋,虽然从初中开始她都是校花级的人物,不过,从没有男孩子追求她,她也从不考虑谈恋爱。特别是大学四年,校园里出双入队的情侣数不胜数,她就是无人问津,非常奇怪。不过,她也乐得逍遥自在,不必烦恼。因为,她答应爷爷,大学毕业后再谈恋爱。 阿城多么温柔啊,从来不会强迫自己,而那个混蛋,霸道,可恶,就会欺负人。 “姑娘……姑娘……姑娘!”真儿叫道。 “你说什么?”杨娃娃猛地回神。 “姑娘是不是中暑了?”真儿关切地问。 杨娃娃的时空意识刚刚回来,正要说话,冷不防看见有个人影冲开布帘,闯到眼前,魁梧的身影笼罩下来,气势如虹。 禺疆站在她们面前,气宇轩昂,上下打量着她,发现她安然无恙,才惊觉自己过于冲动了。 下一刻,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体内似有火焰燃烧,又好像有什么炸开。 杨娃娃的身上只着透明的裙子,凝脂般的娇躯若隐若现,欲遮不遮,惹人无限遐想;细带子勾勒出精致的锁骨与香肩,傲挺的双峰曲线完美;裙摆超短,露出白皙的大腿,肌肤光滑,毫无瑕疵。 她愣愣地瞪着他,足足有一分钟――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惊讶之外,是浓浓的疑惑。 单于的关怀与**,姑娘的呆愣与惊讶…… 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全部落入真儿的眼中。 她觉得有点好笑,两人在干什么呢,一个冒着热气,一个喷出冷气。 捕捉到他眼中的欲火,杨娃娃暗道不妙,立马蹦到真儿身后,脱口惊叫:“出去,快出去!” **哈哈,男主会有什么反应? 崇拜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真儿心惊肉跳地看着单于,部落里没有人胆敢对单于大声呼喝,每个部民都尊敬单于,甚至崇拜有加。可以说,单于是寒漠部落部民心目中的天神,是上天和祖先赐给他们的英明勇猛、骁勇善战的单于。 禺疆下颌紧绷,眼角处凝结着冰霜。 寝帐里的气氛非常诡异,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不发一言,昂首跨步,掀开帘子,走出寝帐。 真儿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单于会震怒,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竟然这般容忍姑娘。 杨娃娃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映这么强烈,是怕他吗? 她觉得并不是怕他,只是,面对他,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 “吓死我了,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和单于说话?”真儿心有余悸道,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我还没骂他呢,进来也不先问一声,这样乱闯进来,没病的都被他吓出病来,没礼貌。” 杨娃娃气愤道,一饮而尽,可惜这杯凉水并没有浇灭她的怒火。 的确,如果她的员工、属下没有敲门就闯进来,会被她骂个狗血淋头。 真儿惊愕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部落里的每个人,都很崇拜、很尊敬单于。” 匈奴人崇拜自然神,祭祀天地、日月、星辰和祖先,特别注重天神,认为天神是诸神的最高主宰,人世间的得失均仰仗于天。史书上记载,第一次统一匈奴的头曼大单于,带领匈奴走向强盛顶峰的冒顿大单于,都被匈奴人尊敬、崇拜为上天赐予的天神转世。 有一段时间,杨娃娃研究过匈奴,各个方面的情况都知道一些。而禺疆,一个小部落的单于,有什么特别的能耐,让整个部落这么崇拜他? “为什么你们会崇拜他?”她冷漫不经心地问。 “我们单于的事情,姑娘有兴趣听吗?”真儿的脸上焕发出兴奋的神采,清澈的眼中布满了天真与崇拜。 杨娃娃颔首。 从真儿的叙述中,她知道了一些禺疆的事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知道一些他的事情,也有利于逃离计划。 十四岁,他打死了第一只野狼;十八岁,八个草原勇士围攻他,他赤手空拳干掉了他们;二十一岁,为了一个水草丰美的草场,呼衍氏部落与寒漠部落发生多次纷争,在一次厮杀中,老单于战死,寒漠部落臣服于呼衍氏。 禺疆背地里召集寒漠部落可以上场杀敌的热血男儿,组织一支钢铁般意志的铁骑;第二年,他率领两千铁骑,与呼衍氏决一死战。 奇特的战术,必胜的决心,骁勇善战的骑兵,因呼衍氏部落轻敌,大败而逃,寒漠部落最终摆脱呼衍氏的奴役与欺辱。 大英雄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部民和勇士欢欣鼓舞,推举他为单于,于是禺疆成为寒漠部落的新任单于。由此开始,部落里每个人,无不对他感恩戴德,无不把他当作天神下凡、太阳神(匈奴人的守护神)转世。 八年来,禺疆把部落打理得井井有条,两千骑兵扩充到五千,已经成为一支精锐的铁骑。牛羊成群,骏马肥膘,每家每户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安乐太平,而且部民们繁衍旺盛,人口大增。 今年年初开始,加斯部落不断地骚扰,掠走很多牛羊、骏马、女人孩子,部民再一次惊恐不安。部落的年轻男儿个个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不停地叫嚣:扫荡加斯,砍死巴卢。 禺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果然,士气高涨的骑兵们不负众望,一战定输赢,踏平加斯部落。 再一次,禺疆成为寒漠部落的大英雄,成为辽阔草原上的一个传奇。 这么看来,这个混蛋还挺有能耐的:统军有术,治理有方,只是不知道,这么一个能人,是否甘心于一个小部落的单于?不过,这关她什么事! 杨娃娃掐指一算,“这么说,你们单于已经三十岁了?” 真儿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是吧。” “三十岁,也不年轻了,哦,对了,他的家人呢?阿爸阿妈呢?有没有兄弟姐妹?”杨娃娃问道,他总不会和孙猴子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好吧,我告诉你,我也是听我阿爸说的。”真儿犹豫片刻才道。 真儿所说的事,杨娃娃非常震惊。 简单地说,禺疆是挛鞮氏部落老单于的小儿子,有一个哥哥叫做立脱,年长八岁。 十二岁那年,挛鞮氏部落老单于病重,小禺疆下毒害死了阿爸。挛鞮氏部落的部民要杀他,以告慰老单于在天之灵。哥哥立脱私自放了他,让他走得越远越好。十二岁的禺疆,流落到寒漠部落,无敏看他可怜,就收养了他。 杨娃娃觉得不可思议:十二岁的孩子,杀死了亲生父亲,为什么?有什么深仇大恨?有什么苦衷或者目的? 让她震惊的是:禺疆居然是挛鞮氏子孙! 挛鞮氏部落是匈奴统一后的统治阶层,从头曼开始,匈奴大单于历来都是挛鞮氏的后代子孙。那么,挛鞮氏部落很有可能是头曼的祖先?他将会在历史进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热气稍稍减退,帐中不再那么闷热。 真儿不急不缓地为她扇风,杨娃娃左手托腮,微闭双眼,右手搁在额头上,三根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脑门,弹奏钢琴般充满了韵律感。 “真儿,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知道,就回答,如果不知道,那就算了。”她问,卷翘的黑睫如翅轻颤。 “姑娘问吧。” **娃娃要问什么呢? 要她臣服于自己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挛鞮氏部落老单于,疼爱孩子吗?喜欢哥哥,还是弟弟?” “这个……我不知道,我想,阿爸阿妈都会疼爱孩子的。”真儿蹙眉道,虽然阿爸送她到单于营帐服侍单于,不过,她知道阿爸阿妈很疼自己的。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杨娃娃浅浅微笑,“你的阿爸阿妈疼你,你也很爱他们,那么,你会杀他们吗?”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杀死阿爸阿妈?”真儿激动道,忘记了扇风。 “你不会,你们的单于会吗?他为什么害死疼爱他的阿爸呢?”杨娃娃笑眯眯道。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这么说,单于没有下毒害死他的阿爸?”真儿恍然大悟地笑道。 杨娃娃撇撇嘴。 那也不一定,如果老单于不喜欢禺疆,宠爱哥哥,而他基于妒嫉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下毒害死亲生父亲,也有可能的,毕竟人心难测。不过,她不想对真儿说这些话,真儿的心思很单纯,还是不要污染她比较好。 ———— 站在寝帐外面的禺疆,心潮起伏,双拳紧握,难以克制内心的激动。 深深地震撼。 她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字字珠玑;她合情合理的分析,雄辩有力,瞬间瓦解了纠缠他十八年的那桩阴谋。 良久,他才平静下来。 其实,从她的寝帐出来后,禺疆回了营帐,愣愣地站了片刻,吩咐麦圣一件事情,之后,他烦躁不安,心中的某个角落,好像缺少了什么似的,可是,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他走出营帐,想到处走走,却不知不觉地走到她的寝帐。 恰巧,他听到帐内她和真儿的谈话,说的正是他下毒害死阿爸的事。 为什么每个人都深信不疑的事,她就能一下子看出破绽,而且分析得有情有理?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禺疆感觉得出来,她的胆识和见识、智慧和抱负,绝不亚于自己,而且,在某些方面,可能胜过自己。也因为如此,她绝不会臣服于某个人,她只忠实于她自己。 因为那个奇怪的梦而产生的彷徨与犹豫,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浓雾已经散去,就像最初相遇的时候所认定的那样,她是一匹极品的烈马,他要定了她,要她臣服于自己! 前面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身穿水绿色绸裙的霓可,身段风流,犹如弱柳拂摆,另外一个,是她的婢女。 禺疆立即后退,藏身在毡帐的后侧。 霓可来找杨深雪吗? 他目光如炬,嘴角边扯出狼牙般森寒的冷意。 掀起毡帘,霓可闯进来,柔美的瓜子脸冷冷地扳着,杏眼一瞪,横扫全场,不可一世,高傲地俯视帐中人,好像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别人是臣服在她脚下的子民。 杨娃娃悠然地站起身,浅笑盈盈。 **二更来袭,继续求收,嘤嘤~~ 下马威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霓可来此的目的很明显: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真儿惊惶地看看服侍的姑娘,又看看霓可,想说点儿什么,被杨娃娃阻止了。 杨娃娃决定以静制动,等着霓可出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时候后发也能制人,且先看看霓可下马威的招数是如何高明。 霓可看了一圈,浅笑着。 这寝帐太简陋了,什么东西都没有,还不如自己的寝帐呢。 如此看来,单于并没有特别对待她。 她冷哼一声,杏眼一瞪,“喂,你叫什么?” 杨娃娃暗自嘀咕着:一点礼貌都不懂!先气一气她。 “你叫霓可。”杨娃娃嗓音轻柔,语气却是不屑。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霓可又错愕又惊诧。 “女人生气可是很容易变老的。”杨娃娃慢悠悠地调侃。 “你――”霓可气得说不出话,指着真儿的鼻尖,凶光毕露,“是不是你说的?” 真儿骇然得瑟缩着,心虚地低着头,躲在杨娃娃身后。 霓可步步紧逼,纤长五指化成毒掌,朝真儿的脸颊狠抽过来 杨娃娃迅捷出手,抓住她的手腕,猛一用劲,反拧在背。 “啊……疼……放开我……”霓可痛得弯下腰,惨叫着。 她的婢女,看着霓可被人欺负、痛苦难当的模样,焦急万分,却也无可奈何。 紧闭双眼准备挨打的真儿,听到霓可喊疼,怯怯地睁眼,惊讶地看着霓可狼狈的一幕。 杨娃娃撤了七分力道,语声冰冷,“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想跟你争什么,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不过,我告诉你,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永远不会是你的。听明白了吗?” 霓可无奈地点头。 倒是不怎么疼了,可保持这姿势,确实有点难过。 “顺便给你两个教训,你给我听好了。第一,千万不要在我面前随便打人,也最好不要随便打人,因为你没有随便打人的资格。第二,你想找我聊天,我非常欢迎,但是,你最好不要不请自来,也不要擅闯我的寝帐。” “记住了。”霓可应了,那双眸子闪过一抹怨恨。 杨娃娃放了她,这种看似柔弱、恃宠而骄的女人,必须要给她一点教训。 站在帐外的禺疆,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杨娃娃的话。 我不想跟你争什么,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永远不会是你的。 禺疆冷着脸离开,心道:从现在到老死,你都是我的,跑也跑不掉! 当天晚上,他让人传霓可到营帐。 霓可心花怒放,沐浴梳妆,弱柳般盈盈走向爱慕的男人。 禺疆定睛看她,目光玩味。 会吃人的母老虎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紫红色长裙裹住她纤细的腰肢,唇红齿白杏眸妩媚,尽显妖娆…… 霓可,容貌标致,行止大胆,只不过,不及某人。 这是第一次,他正眼打量霓可,以往,他从未正视过任何一个女子。 霓可小心翼翼地觑着他,见他看着自己,心中忐忑,娇声道:“单于……” 禺疆微牵唇角,寒气逼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午后你去哪里了?” 霓可终于明白,原来是为这事。 略略定神,她回道:“霓可觉得杨深雪的舞很奇特,午后去她寝帐向她请教了,单于,霓可做错了吗?” “我警告你,你不要再去招惹她。”禺疆不客气道,这个女人一直在撒谎,实在讨厌,“你应该明白,你自己有多少份量。” “单于,霓可只是向她请教舞艺,仅此而已。”她急忙解释,心慌慌的。 “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否则,你的家人和族人,将会因你而受到牵连。”他目光如炬,语气冷酷。 霓可错愕地看着他,杏眸闪着莹莹的泪光,楚楚可怜。 禺疆冰寒道:“你是一只会咬人的猫,但是,我告诉你,她是一只会吃人的母老虎,你不想被她吃了,就尽管去招惹她。” 霓可不明白,单于到底是在帮自己,还是帮杨深雪? 可是,他说到杨深雪的时候,神采飞扬,眼中充满了“征服”。 霓可心中笑了,一个男人想征服一个女人,那很有趣,也很短暂。 ―――― 第三天早上,杨娃娃觉得无所事事,想到处走走,顺便察看四周的环境,为逃跑做准备。 她委婉地对真儿说,总是待在寝帐里闷死了,想出去走走。 真儿一脸甜笑,说没问题,可以给她带路。 既然那个混蛋没有约束她的行动,她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朝阳当空,辽阔的草原上万丈光芒,星星点点,仿佛铺着一层金光闪闪的碎金子,耀眼炫目。空气中弥漫着露水和青草的草香,清新好闻,令人心旷神怡。 早间有点凉意,杨娃娃随处走走,走过一个又一个毡帐,真儿不停地给她介绍这是议事大帐,这是谁谁家的,这是约拿的营帐,这是马厩,这是霓可的寝帐,这是塞南的营帐…… 碰到熟人,真儿会简单地介绍一下,而杨娃娃只是点点头。 她暗暗记下重要的地理位置和交通要道,四处张望,最大限度地熟悉地形和环境。 夏心和阔天四人到底是死是活?那个混蛋应该不会杀他们,因为,他们死了,他就没有任何威胁她的筹码了。精明如他,怎会这般愚蠢? 这么想着,她觉得阔天四人和夏心还活着,最关键的是要设法查到他们被关在哪里。 **二更求收,嘤嘤嘤,好冷清哇,求咖啡求鲜花求留言求支持~~ 打赌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不远处,绿油油的草地上,肥膘的骏马低着头,嚼着嫩草。 白色的,黑色的,青色的,棕色的,毛色纯净的,杂毛的,应有尽有,蔚为壮观。 眼前是上千头骏马,杨娃娃的双眸闪闪发光,“好多马啊。” “这里是马场,专门有人喂养这些马。”真儿解释道,“这些马和普通的马不一样,是战马。” 杨娃娃点点头,寻思着:逃离计划中很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偷到骏马。 嗯,今晚有事做了:熟悉马场。 她听到凄厉的叫声,转头望去。 马营里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衣服破损,右臂裸露,裙子也被撕烂,露出洁白如玉的双腿。那女子护着胸脯,发疯一般地狂奔,乱冲乱撞,时而慌张地回头看看,看见追她的人就在身后,一慌神,狗吃屎一样,扑倒在地。 杨娃娃大惊,是夏心! 两个矮胖的男子把夏心扯起来,拖着她往马营走去。 “站住!”杨娃娃喝道。 那两个矮胖的男子转过身,看到一个绝色女子,眼睛一亮。 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子,目露淫光,“正好,老子正愁找不到漂亮的妞……” “放你妈的屁!”杨娃娃怒斥,美眸紧眯,眸光凌厉。 “杨哥哥,救我……”夏心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凭你也想救人?”年纪稍大的男子嘲讽道。 “放开她!”杨娃娃怒火更炽。 “就是不放,你能怎样?”年纪稍小的男子色迷迷地看着她。 真儿挺身而出,气愤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她又是谁?你们可要打听清楚了,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杨娃娃示意真儿不要搬出那个混蛋,莞尔笑道:“矮胖子,怎么样你才会放了她?” 矮冬瓜被激怒了,“你敢骂我?” “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很瘦吗?我很好奇,你们俩这么胖,能弯得下腰吗?”杨娃娃嘲讽地笑。 “姑娘,我觉得他们走路都困难。”真儿也笑起来。 “你找死!”年纪稍大的矮冬瓜也被激怒了。 “我敢打赌,你们绝对弯不下腰。”杨娃娃嘲讽地笑。 “假如我弯下腰了呢?”年纪稍小的矮冬瓜放开夏心,走过来。 “我们打个赌,如何?”杨娃娃激将道。 “怎么赌?赌什么?”年纪稍大的矮冬瓜问。 这激将法真是屡试不爽。 杨娃娃向真儿要了一条锦帕,走到马营门前一根木桩前。 真儿紧跟过来,好奇地看着。 夏心更是疑惑,杨哥哥不救自己,反而跟他们打赌,为什么这么做? 两个矮冬瓜也跟过来,自信满满。 此时,马营里的马夫们纷纷聚拢过来,住在附近的部民也三三两两地走过来;渐渐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围在马营门口。 比试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杨娃娃把锦帕扔在地上,距离木桩约有一大步的距离,接着,她扫视一圈,对两个矮冬瓜道:“很简单,你们仔细听好了。全身紧贴木桩,特别是背部和脚后跟,要紧挨着木桩,不能有空隙;接着,弯腰捡起地上的帕子,注意,弯腰的时候,大腿不能弯曲,只要稍微弯了,就算你们输了。如果趴倒在地,即使捡到帕子,也算输了。按照我说的这几点要求,只要你们其中一个拿到帕子,就算我输了。明白了吗?” 说完,她故意傲慢、挑衅地看着他们。 围观人群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在说,不就是蹲下来捡帕子吗?这么简单的事情,她肯定输。还有人说,这姑娘长得太美了,就像天上的仙女,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 “就这么简单?”两个矮冬瓜不约而同地问。 “就这么简单。” “赌什么?”年纪稍大的矮冬瓜问。 “我赢了,她必须跟我走,你们绝不能反悔;我输了,她随你们处置,我也绝不会反悔。”杨娃娃指向夏心,胜券在握。 夏心惊呆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真儿也很惊讶,不敢置信她会和两个矮冬瓜赌。 短短几天,她的冷静,她的美丽,她的亲切随和,她的迫人气势,都让真儿深深的震撼与折服,不由自主地听命于她,相信她所说所做的一切。 此时,真儿很忐忑,担心她能不能赢。 “好,我先来。”年纪稍小的矮冬瓜摩拳擦掌,,背向木桩,笔直地站定。 “脚后跟再往后面一点,对,就是这样。准备好了,就可以弯腰捡帕子。”杨娃娃指向他的脚下,俨然一个教官。 矮冬瓜朝大伙儿一笑,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接着,他慢慢地弯下肥胖、沉重的腰身。刹那间,他猛地弯下腰身,捡到帕子了――整个人就像狗吃屎一样趴在地上,活生生的一只肥蟑螂。 潮水般的笑声响起来,围观的人冷嘲热讽地说着,难听的,取乐的,挖苦的,咒骂的,应有尽有,不绝于耳。 杨娃娃抿唇浅笑,夏心和真儿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趴在地上的矮冬瓜气急败坏地爬起来,灰头土脸,面色窘迫。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往前冲呢,为什么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呢? 眼见如此,年纪稍大的矮冬瓜不信邪,走向木桩,成竹在胸。 按照她的要求,他紧紧靠着木桩,目视前方;接着,他缓慢地沉下腰身,上身稍稍往前倾,接着马上挺直身躯;又沉下腰身,又挺直,如是再三。 他眉头紧锁,全身绷紧,冷汗直下,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杨娃娃讥诮地问:“怎样?认输了吗?” 围观者乱喊乱叫:认输吧,认输吧……你太胖了,肯定捡不到的……别再丢人现眼了,赶快回去刷马吧。 **二更来袭~~ 姐妹相称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我一定会赢!”矮冬瓜怒目以对。 “那你继续。”杨娃娃好整以暇地笑。 他挺直胸膛,保持双腿垂直,循序渐进地弯下腰身……他双膝跪地,两只胳膊撑在草地上,青筋凸暴,背部弯成一张弓,衣袍已经湿透。 死一般的静寂。 杨娃娃冷冷眨眸,轻启芳唇,“愿赌服输,你们不能反悔。” 话落,她走向夏心,刚要牵起夏心的手,蓦然惊觉右侧袭来一股劲风。 年纪稍小的矮冬瓜疾步冲过来,试图抓住夏心。 杨娃娃抬脚踢向他的阴爪,奇准无比。 指尖吃痛,迫不得已,他缩手,侧开,再次探出阴毒的爪子,扣住夏心的右肩。 她大怒,绷起脚板,瞄准他下半身的重要部位,提脚猛踢,快如闪电。 矮冬瓜大惊失色,没料到这个绝美女子的身手如此敏捷,更没料到她会使出这种阴毒的招数。情急之下,他迅速往左闪开,顺势劈手拦斩她的大腿,却没想到这大腿就像蛇一样,灵敏地调转方向,朝他腹部踹去,力道强劲。 夏心惊骇地瑟瑟发抖,躲在真儿的身后。 围观的人纷纷退开,留出大片空地。 肥胖勇猛的马夫,力大却身形笨拙,出手缓慢;柔弱娇小的女子,身手敏捷,出招迅捷,招招狠辣。 一眨眼的功夫,矮冬瓜已经被她踹了好几下,节节败退,最后跌倒在地。 堂堂一个草原男儿,败给一个弱女子,颜面何在?尊严何在? 他突然跃身而起,大叫着冲出人群,逃离所有人的鄙视和嘲笑。 ―――― 夏心坐在毡床上,悲伤地啜泣,面色苍白,双眸红肿,楚楚动人。 她知道,唯一的亲人已经离开了,回到天神和祖先那里,往后的日子,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而且,她喜欢的杨哥哥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美丽的杨姐姐。 想到此,她更加绝望。 杨娃娃搂着她,温柔地劝慰,“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但是,明天就不能哭了哦。” 夏心哭得更凶了。 她轻柔道:“以后,你就是我妹妹,我就是你姐姐,我们相依为命,好不好?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我会照顾你,直到你嫁人,和相爱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夏心哽咽着,点点头。 真儿掀起帘子走进来,指挥着几个大男人把两大木桶搬进来,接着,把沐浴的东西准备好,轻声道:“姑娘,准备好了,可以沐浴了。” 二人脱*光衣服,一人一个木桶,净身沐浴。 用完午饭,真儿收拾了餐盘,擦净案几,杨娃娃和夏心坐着说话。 从夏心的叙述中,杨娃娃得知,这几日夏心马场刷马,阔天四人也被寒漠部落抓来,只是不知道在哪里,是被当作奴隶使唤,还是被囚禁着? 狂野如火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杨深雪。”帐外有人叫道,嗓音浑厚,充满了磁性,“杨深雪。” 是那个混蛋的声音。 杨娃娃对真儿道:“跟他说,我在午睡,他不能进来。” 真儿犹豫着,欲言又止。 她冷眸一瞪,叫真儿快去。 真儿被她的狠色吓住,这个如天仙下凡的姑娘,虽然个子娇小,却有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霸气与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遵从她。 真儿遵命,转身出帐。 刚要掀开帐帘,帘子却高高地挑起,迎面走进来一个高大威猛的人。 “单于。”真儿立即退到一旁,不敢抬头。 禺疆站在帐口,目光微冷,气势摄人。 他这么一站,魁梧的身形使得宽敞的寝帐显得压抑。 俊豪的脸膛犹如刀削斧刻,棱角分明;浓密的胡须勾勒出嘴唇的完美弧度,阳刚味十足;中等长度的黑发自然散落,衬得他更加狂野不羁。 他的确是匈奴男人中比较帅气中的一个。 杨娃娃隐隐发怒,口气不善,“我好像没有请你进来。” 夏心突然站起来,瞪着杀父仇人,两只小手紧紧握着,指甲刺进掌心。 杨娃娃微感不妙,硬拉着夏心坐下来,接着走到他身前,直接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出去!” 禺疆目光如电,不悦道:“真儿,带她到另一个毡帐。” 闻言,真儿立即拉着夏心往外走,好像速度慢了就会尸骨无存似的。 他昂首阔步地朝里走,坐在小凳上。 “慢着。”杨娃娃拦住真儿和夏心,对他喝道,“你出去!” “还不走?”他的眼中隐含薄怒。 真儿拉着夏心逃出去,以免成为炮灰。 杨娃娃根本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寝帐,咬牙切齿道:“没见过你这么不知羞耻的人。”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她早就把他五马分尸。 话落,她转身离去。 禺疆敏捷地抓住她的皓腕,猛地一拽,右掌扣住她柔软的腰肢,左掌按住她的后脑,不理会她的挣扎,紧抱着她,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合二为一。 杨娃娃拼命地挣扎,打着他,凡是打得到的地方,都不放过。 可是,他的力气太大,他的拥抱太紧,她累得气喘吁吁,放弃了挣扎。 “放开我。”她有气无力道。 湿热的嘴唇吻住她柔嫩的唇,吮*吸,纠缠…… 她疯了似地挣扎着,他黑眸微眯,步步紧逼,攻城拔寨。 肺部的氧气被他吸走,她觉得憋闷,晕晕乎乎的,双唇不自觉地张开。 不经意的,他炙热的舌窜入她的口中,与她的丁香小舌绞缠在一起,狂野如火。 顷刻间,她懵了,僵住了。 良久,禺疆松开她,抱着她坐下来。 杨娃娃轻喘着,羞窘地避开他的目光。 刺杀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他满足地笑着,像极了偷腥的猫,情不自禁地握着她的手。 她羞愤地甩开他的手,坐在另一张小凳上。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绝对不会再有第三次。 两次都被他吻得晕头转向、虚弱无力,是他的吻技高超,还是自己太淫荡? 她想到了阿城,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背叛阿城,或者说,她不想和这个混蛋胡人有任何纠缠与牵扯,必须尽快离开。 禺疆斟了一杯水,刚要端起来,不及防被她抢先一步,夺走茶杯。 杨娃娃一饮而尽。 见他满目错愕,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微抬下巴,“这杯子是我的,你不能用。” 他呆呆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太可爱了,娇俏而又妩媚。 她忽然觉得不妥,转开目光,脸颊烫起来,犹如霞染双腮。 寝帐里只有两个人,她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凝重得透不过气。 帐里密不透风,又闷又热,她的脊背开始冒汗。 “他们在哪里?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是你什么人?”禺疆冷声问道。 “不关你的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不过与你有关。” 二人打哑谜似的,但都清楚对方说的是谁,阔天四人。 每一次,不是针锋相对,就是剑拔弩张,生死相依,稍一松懈,就会一败涂地。 不是他要挟她,就是她胁迫他,即使是最亲密、最火辣的时刻,他们也是生死相搏。 从来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可以令她丧失理智,除了这个脾气比她坏的混蛋。 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这么讨厌,一刻也不想和他再待下去。 杨娃娃站起身,迅速出帐。 “站住!”禺疆喝道,声音冷冽。 她僵住,身后传来脚步声和他冷酷的声音,“你敢跨出一步,他们四个将会永远消失!” 怒火直窜,杨娃娃双拳紧握,被他气疯了。 突然,有人快如闪电地闯进来,形如鬼魅。 “我要杀了你!”夏心高举着匕首,疯狂刺向禺疆。 “不要,夏心!”杨娃娃失声尖叫。 禺疆左闪右闪,躲过夏心多次刺杀,趁她动作稍缓的当儿,扣住她的手腕。 夏心吃痛,惨叫一声,匕首脱手而落。 杨娃娃出招攻他,围魏救赵,逼他罢手。 他迅捷地侧身,躲开她的玉爪,顺势把夏心拖过来,反抱在胸前;紧接着,他松开夏心,轻推夏心,两个女人抱在一起。 杨娃娃关切地问:“你怎样?” 夏心摇头,举起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胸口。 禺疆大惊,不假思索地箭步上前,扣住夏心的右臂。 哪知,夏心醉翁之意不在酒,半途硬生生地撤回力道,转而刺向杀父仇人。 这一招,实在高明。 **哎呀,男主能反应得过来吗? 以静制动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杨娃娃的震惊不亚于他,不明白夏心为什么要杀自己,愣在当地。 转瞬之间,她明白了,夏心借刺杀自己引他心神大乱,趁机杀他。 她一臂推开夏心,一臂攻向他。 夏心不退反进,趁他分手对付她的空档,举刀猛刺他的胸口。 禺疆来不及闪避,只手握住闪着冷光的匕首…… 立时,锋利的刀锋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直下。 夏心阴狠地瞪着他,满目仇恨,用力地拔出匕首。 “嗤”的一声,刀锋割裂血肉的声音,突兀,尖锐。 她不甘心,她要他死,她要为阿爸报仇,阿爸死的好惨。 杨娃娃呆了,刀锋血水淋漓,他满手鲜血。 禺疆黑亮的眼睛杀气浮动,染血的右掌拍向夏心的右肩。 夏心禁不住这样的重击,跌倒在地。 “单于……”两个护卫闯进来,惊叫道。 杨娃娃蓦然回神,看见两个虎背熊腰的护卫抓住夏心,看见真儿不知何时已在帐中,满目惊慌,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傻掉了的模样。 麦圣自责道:“麦圣来迟,请单于处罚。” “把她押下去,好好看管,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探视!”禺疆沉声吩咐,毫不理会手掌上的伤口,冰寒的眸光锁住杨娃娃,“真儿,带她到寝帐。” 话落,他离开寝帐。 麦圣紧跟着出帐,带着夏心匆匆离去。 夏心回眸看她,面无表情。 杨娃娃安抚道:“夏心,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他会怎么处置夏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见招拆招了。 ―――― 杨娃娃随真儿来到禺疆的寝帐。 单于的寝帐就是不一样,宽敞明亮,除了生活必需品之外,装饰、摆设稍具水准,左边挂着一张雕花硬弓,右边挂着三张毛皮,纯洁无瑕的白狐毛皮,粗野张狂的老虎毛皮,璀璨夺目的金色豹皮。帐内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古朴的低矮方几和六只小凳子。 从整体上看,单于的寝帐,野性,粗犷,典型的硬汉风格。 禺疆坐在一只小凳上,面色沉郁,自斟自饮,见她进来,就挥退真儿和两个婢女。 “过来!”冷沉的嗓音含着怒气。 杨娃娃受不了他命令式的口气,一直以来,都是她命令别人,指挥属下。 此刻,她只能压下对他的不满与厌恶,以静制动。 一个字:忍;两个字,再忍;三个字,拼命忍! 她走过去,在他三步远的地方站住,不发一言。 “你想要我怎么处置她?”禺疆漫不经心地问,迥异于刚才生硬的语气。 “堂堂单于,竟然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话一出口,杨娃娃立即后悔。 现在不是跟他抬杆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她要保住夏心一条命。 **二更来袭,还有三更哈。 与我同寝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他不在意她的嘲弄,反而更加赞赏她挑衅的姿态。 如果她放下身段求他,他会考虑放夏心一马,只要他有好处。 为了得到某种东西,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了得到她,征服她,他会不择手段! “你希望我放过她,不再追究?” “你会放过夏心吗?” 杨娃娃审视着他,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她也明白,他精明绝顶,得不到好处,他不会妥协。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我越来越欣赏你了。”禺疆低笑,“从今日开始,你与我同寝,直至我伤愈。” “放屁!”她脱口骂道,气得全身发抖。 他欺人太甚,她绝不会答应,可是…… 他慢条斯理道:“既然你不愿,请便。” 杨娃娃深吸一口气,坐在他身侧,盈盈浅笑,“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条件么?” 禺疆斜唇冷笑,“你可以选择……成为我的女人。” 她差点儿再次破口大骂,硬生生地咽下骂他的话。 事已至此,只能以退为进。 “我可以……与你同寝,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他挑眉道,迷惑不解。 她的目光触及他受伤的右掌,缠着手掌的布条已被鲜血渗透,触目惊心。 他根本没有好好包扎。 他是担心她受伤、为了她才受伤的。 她有点愧疚,“我先帮你包扎一下。” 禺疆将她的担忧与内疚收在眼底,心神激荡。 杨娃娃唤婢女进来,吩咐她们拿来一盆水和轻软的白布。 准备就绪,她小心翼翼地拆下染红的布条,再用湿布轻轻地擦拭,尽量避开深长的伤口,直到手掌恢复原本的肤色。两道深深的伤口,掌肉清晰可见,令人发怵。 接着,她以白布包扎,动作轻柔。 禺疆看着她,她熟练的动作,专注的眼神,柔美的脸庞,幽幽的体香……她的一切,吸引着他,令他着迷。 她嘱咐道:“我只是简单地包扎一下,若想好得快,就要敷上治疗伤口的药粉或者草药。伤口结疤之前,不要碰水。” 在她转身离开之际,他拽她回来,抱着她,紧拥着她的娇躯。 杨娃娃挣扎着,脸侧是她灼热热的鼻息,痒痒的。 “不要动,否则你还要帮我包扎一次。”见她不再反抗,禺疆知道这机会来之不易,低沉道,“就一会儿,好么?” 他的嗓音仿若耳语,温柔而沉魅,她灵光一闪,轻轻点头。 他微闭眼睛,脸颊摩挲着她的脸腮,“告诉我,你担心我的伤,是不是?嗯?” 她僵住,不敢动弹。 沙哑磁性的嗓音,他继续道:“你在乎我,是不是?告诉我,嗯?” **咔咔,同寝了,会发生**的激情戏吗?谢谢小鱼儿的第四朵鲜花,狠狠地亲…… 同床异枕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她答应他不再抗拒,只是想给他一点甜头,让他心情愉悦一些,她可以借机保住夏心一条命。然而,他的深情耳语,一点一滴地蛊惑着她;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间,他胸膛的热度烫着她的后背,她浑身不自在,求道:“不……不要这样……” “不要说话,嘘……” 禺疆不想听她拒绝的话,不想听,只要现在这个柔情的时刻,摩挲着她光滑的脸腮,抱着她幽香萦绕的娇躯,感受着她的温顺与柔软,就这样,永远不放开,天荒地老…… ―――― 接下来的三夜,他们同床异枕。 虽然同寝,却是泾渭分明,互不侵犯,两人之间相安无事。 杨娃娃答应他,与他同寝;他答应她,遵守她的约法三章: 其一,划出三八线,不能越界; 其二,他不能碰她一分一毫; 其三,各做各的事,不能多管闲事。 禺疆清楚地记得,她说出这三个条件时的表情,高傲,淡漠。 他知道,如果不答应,以她的个性,她一定会以自己的性命要挟他。 第一次,她就已经干出这种事了,以自己的命救四个护卫。 她是一个敢做敢为的刚烈女子,宁愿死,也不愿受人胁迫。 虽然这三个条件对他不利,他很难施展攻势,不过,来日方长,他就不信她没有弱点。 只要能够与她同侍,时常在一起,他一定可以找到她的致命弱点。 鹿死谁手,拭目以待。 ―――― 宽敞的议事大帐,坐北朝南的主位上横放着低矮木案,主位两侧、沿着帐篷的弧度依次排开六张案几,中间的空地很大,甚是气派。 禺疆坐在主位上,精光四射,霸气凛凛。 下面坐着的,是寒漠部落的要员,是他的部属。 此刻,他们正讨论着基也部落来使的事情。 禺疆眯起黑眸,冷冷地看向众人,等待着他们协商出结果。 “单于,她是我们的俘虏,不能还给那个兔崽子;再说,单于已经把她赏给我了,总不能反悔吧。”说到后面,约拿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憨直地笑。 “塞南,你有何高见?”禺疆眼眸转向另一边。 “上邪对女人不会这么在意,不过也说不定,他现在没有阏氏。”塞南是寒漠部落的一员猛将,大约三十多岁。 “我要见你们单于!”帐外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饱含怒火。 是她! 禺疆浓眉微挑,脑中浮现出她的音容笑貌。 这会儿她跑来议事大帐做什么?哦,对了,肯定是听说夏心的事了。 这议事大帐,女人不可以进来。 “单于正在讨论重要的事情,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女子更不能进去!”麦圣挡在帐口。 “让开!”杨娃娃怒目而视。 硬闯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迎上她凌厉如刀的目光,麦圣不禁一阵心虚。 呵,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她知道,他这架式,如果不动点脑筋,根本别想进去。 浅浅一笑,她伸出纤纤玉手,抚着他的胸口,轻轻地摩挲着,转着圈儿…… 麦圣瞠目结舌,额头冒汗。 她是单于的女人,单于对女人一向深恶痛觉,对她却非常宠爱,不仅命人每日午饭后送两桶湖水让她享用,还让她住进单于寝帐,这可真是寒漠部落惊天动地的大事。 草原的水非常珍贵,即使是酷热的夏天,他们也不会每日沐浴。寒漠部落的部民也都知道,单于的寝帐,婢女都不能多待一会儿,更别说单于和一个女子同床共枕、朝夕相处了。 麦圣尊敬单于,崇拜单于,唯他是从;单于的女人,他绝不能侵犯,即使被她调戏。 他只是不甚明白,这个女子,美丽聪慧,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让人钦佩,有时却又举止轻浮,当众调戏男子,当真可怕。 一个特立独行的异族女子。 杨娃娃不知道麦圣的心思转了这么多,只当是他吓傻了。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做,她已经是寒漠部落的绯闻人物,今日公然调戏单于的护卫队长,她的名誉毁于一旦。过不了多久,关于单于的女人如何下贱、如何淫荡的流言,就会遍地开花。 不过,只要达到预定的目标,别人怎么看待她都无所谓了――流言蜚语的杀伤力很强,所谓人言可畏便是如此。她的“名声”这么臭,即使禺疆有心让她变成名正言顺的单于的女人,也会基于她放荡的名声而有所顾忌。 ―――― 不知为什么,帐外忽然安静下来,禺疆大感奇怪。 以她的火爆脾性,她不会乖乖地离去。 他示意塞南出去看看,塞南站起来,阔步朝帐口走去。 帐外,有两个护卫震惊得如泥人雕像,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麦圣僵硬地站着,不敢动弹,任凭她上下其手。 杨娃娃在心里冷笑,玉爪往上摩挲,撩拨着他……突然,纤纤玉手揪住他的衣领,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出去。 这一招出其不意,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两个护卫反应过来时,他们的护卫队长正与大地亲密拥抱,而她已经毫无阻碍地闯进大帐。 杨娃娃冲开帐帘,却撞上一堵厚实的肉墙。 “啊……” 她尖叫一声,没意识到自己正趴在这堵肉墙的身上。 塞南紧急刹住,一时重心不稳,被她的冲劲一撞,向后仰倒。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躺倒在地、亲密接触的男女身上,凝固的空气中,似乎酝酿着一种危险的风暴。一片死寂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杨娃娃看清楚状况,立即爬起身,窘迫地整理衣袍。 禺疆盯着他们,目光冰寒,满脸乌云。 **还有三更哈,求收~~ 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眼见单于阴沉的面色,所有人立马噤声,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 塞南难堪、窘迫,和单于的女人倒在一起,单于会怎么想?别人会怎么说? 禺疆瞪了一眼站在帐口、羞愧的麦圣,问的却是她:“何事?” 他生气了吗?好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如果他知道她在大帐门口调戏他的护卫队长,他非得气歪鼻子、狂喷鼻血不可。 “你说过不追究的,为什么把夏心赏给他?”她指向约拿。 “你先出去,稍后我去找你。”禺疆冷冷道。 “不行!现在就谈,立刻!”她叫道,他把夏心赏给约拿,她怎能不着急? 帐中所有人皆是一愣,想不到单于的女人这么火爆,更加想不到她对单于这么不敬,还对单于大吼大叫,这怎么可以? 单于是他们心目中的天神,是高贵、尊敬的单于,这个女子怎么可以这样跟单于说话? 塞南站在她的旁边,劝道:“单于正和我们商讨重要的事情,姑娘还是先出去吧。” 杨娃娃倔强道:“我就是不出去,你能把我怎么着?” 塞南本想以自己的凶狠让她知难而退,可是,她的目光比他更迫人,毫不畏惧。 四目相对,谁胜谁负? 她的凌厉,她的威严,她的气度,让所有人吃惊。 “深雪,别胡闹,你先回去。”禺疆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峙局面。 “只要你把夏心还给我,我立刻回去!” 她听说,夏心明天就被送到约拿的寝帐,若非事情紧急,她才不想找他。 他不想她再为夏心费心,不想夏心影响他与她,为什么她非要护着夏心? 禺疆加重了语气,“约拿兄弟可以给她一个家,可以照顾她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杨娃娃指向约拿,疾言厉色,“夏心根本就不认识他,根本不爱他,而他呢?他爱夏心吗?他是娶一个繁衍后代的女人,还是玩弄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言辞犀利,字字珠玑。 情急之下,她所说的是二十一世纪的爱情、婚姻观念,根本就没想到这是战国末年的漠北草原,女人没有地位,只能依附男人而生。 众人惊诧,禺疆更是一震,回味着她的奇怪论调。 爱,这个字眼,很陌生。 她的说辞很奇怪,娶阏氏,和“爱不爱”有什么关系?爱一个女人,才能娶她吗?她怎么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对他来说,女人,只有一个字:恨。 “我当然会娶她,也会照顾她一辈子。”约拿豪爽道,信誓旦旦,因为他早就看夏心了。 “你闭嘴!”杨娃娃怒喝。 她希望夏心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但是,绝对不是约拿,绝对不是寒漠部落。留在寒漠部落,夏心只有痛苦的回忆和满腔的仇恨,她一定要带夏心离开。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无论如何,夏心要跟着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禺疆锐目如鹰,“这里是寒漠部落,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 **三更来袭,阅读愉快! 你混蛋!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他们之间有任何阻碍,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搬开,或者毁灭。 “你混蛋!”如果不是手枪被他扣留了,她早就一枪崩了他,管他是单于还是什么狗屁。 登时,抽气声此起彼伏。 他们错愕,震惊,恼怒,目光各异的几双眼睛中,有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突然,禺疆笑起来,狂肆的笑声回荡在大帐,震耳欲聋。 杨娃娃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得这么狂妄,不过,要挟他,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她也笑,笑得阴风四起,笑得桀骜不驯,“既然你不讲信用,那么,我们的约定就此取消。不过,你应该记得我说过一句话:我想走,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他阴沉的目光牢牢地锁住她,“那你就试试看!” 再次逃离的后果,她绝对承担不起。 杨娃娃反瞪回去,针锋相对。 两道凌厉的目光撞在一起,霎时,天昏地暗,山崩海啸。 “姑娘。”一道苍老的叫声,在右侧响起。 老人看着二人一眨不眨地互瞪着,缓缓道:“你想把夏心姑娘留在身边,也不太可能了,因为,基也部落的单于上邪已经派来使者,说夏心姑娘是他未来的阏氏,此次派人前来是要接她回去。” 这个老人就是那双平静眼睛的主人,无敏,收养小禺疆的人。 是了,夏心是上邪未过门的阏氏,因为部落之间的争战,夏心的命运发生了转变,变成寒漠部落的俘虏。 夏心说过不喜欢那个上邪的,她应该让夏心嫁给上邪吗? 杨娃娃冷静地问:“你们有何决定?” 约拿坚定道:“单于,不能把夏心姑娘送给那个兔崽子。” 她冷笑,“整天就知道女人,就因为你,两个部落将会血流成河,将会死多少人,你想过没有?我看,你还是趁早滚去马场刷马。” 每个字,每句话,如钢镚儿,叮叮当当,铿锵有力。 约拿的脸青白交加,说不出话。 当单于把夏心赏给他时,他满心欢喜,却没想到她是上邪的未来阏氏,两个部落可能会因此产生冲突。作为部落里的一员大将,却没考虑到这一层,他很羞愧。但是,在众人面前被一个女子数落,他的黑脸挂不住了,悻悻然地坐下。 禺疆早就领教过她的聪慧机智,比得上每一个男子,只不过部落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女子就未必懂那么多了。此时看来,她的确深不可测,而且,他发现了一个事实:他迫切地想知道她对这件事有什么见解。 “姑娘这么说颇有道理,只不过这个上邪不比常人,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举兵争斗,让部属流血牺牲。”无敏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狡猾。 “哦?”这个倒是没想到,难道她高估上邪?杨娃娃吩咐道,“把上邪的资料给我!” 帐中沉寂,无人应答。 锋芒毕露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她发现他们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呃……作为杨氏集团的年轻总裁,她通常都是这样吩咐下属的,她自嘲地一笑,解释道:“告诉我上邪的一些事情,比如说,他多大年纪了,他的脾气喜好、行事作风等等,越多越好。” 无敏道:“上邪大约三十多岁,勇猛过人,弓马骑射一流,部落里无人能敌,一人对付七八个勇士绰绰有余。十年前,他被基也部落的部民推举为单于,处事冷静,不过,自负多疑,城府很深。他娶过两个阏氏,五年前,兰氏部落兵强马壮,是一个大部落,单于兰扣看上了上邪最美丽的阏氏,向他讨要,上邪自认拼不过兰氏部落,把最美丽的阏氏送给兰扣。三年前,呼衍揭儿被推举为呼衍氏部落单于,上邪选了两个美貌的女子送给呼衍揭儿,说要和呼衍氏部落缔结盟约关系,世代交好。呼衍揭儿对女人没有什么兴致,差人送了回去。一年前,上邪把另一个美丽的阏氏送给黑氏部落,两月后,黑氏部落的单于突然病死,上邪夜里突袭,打败黑氏部落,黑氏部落尊他为单于。” 杨娃娃蹙眉深思,这个上邪还真是不简单。 在他眼中,女人只是一颗棋子,或者说,别人都是他的棋子。 幸亏夏心没有嫁给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夏心是寒漠部落的俘虏,他派人讨回夏心,应该知道寒漠部落不会轻易拱手送还的。那么,两个部落岂不是又起争斗?不,上邪不会这么做,对部落不利的事,他应该不会做。 对,上邪的目标不是夏心,是声东击西。 “尊敬的单于。”杨娃娃微笑。 “说!”禺疆一直看着她,只是片刻,她就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现在最紧急的,不是在这里讨论,而是派人快马加鞭到加斯部落打探消息。” 她清晰而笃定的话,令所有人震惊,只有无敏面不改色。 匈奴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则:凡是进行过武装抵抗的对手,一律格杀勿论;只有在一开始就投降的人,才能保住性命。目的在于最大限度地打击敌人的士气,迫使大批潜在的敌人未战先怯,主动放下武器。 几天前的征战,寒漠部落吞并了加斯部落,收编了投降的骑兵,现在寒漠部落整训。而驻扎在加斯部落的寒漠骑兵,只有五百骑。 她不得不佩服,禺疆的确是一个出色的军事首领,集合加斯部落的骑兵,进行精神洗礼,效忠于寒漠部落。 禺疆定定地望着她,黑亮的眼眸暗沉如海,深不可测。 杨娃娃惊觉他目光的变化,或许,今天真的不应该来这里,而且这么的锋芒毕露。 片刻后,他对无敏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接着看向约拿,“约拿,还不去?” “为……为什么?”约拿一脸茫然。 **二更完毕。 我不是你的女人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上邪的目标是水草丰美的加斯部落,派人讨还夏心姑娘,只是迷惑我们。”无敏道。 “夏心姑娘不是上邪未来的阏氏吗?他不要了吗?”约拿窘迫地问,上邪不要,那他不就可以娶夏心了吗? “娶过门的阏氏都能忍心送给别了,还没有过门的,他会在乎吗?对他来说,女人只不过是一个有点利用价值的交易品。”杨娃娃嘲弄道。 众人又是一阵惊愕:她的结论,太精辟,也太可怕。 禺疆站起身,凛目而视,“约拿,火速赶到加斯部落打探消息,记住,不要让人发现,一有消息,立刻回报,不得延误,最迟明日天亮之前要赶回来。塞南,立刻召集兵马。麦圣,扣押也部落两个使者。无敏大叔,你负责粮秣,我们出发后,你负责看守大营。诸位分头行动,日落之前再集合一次。” 众人齐刷刷地应声,接着退出议事大帐。 杨娃娃感慨万千,他是挛鞮氏的子孙,目前只是一个小部落的单于,却拥有出色的军事才能、惊人的领袖气度,不知道他将在匈奴历史中扮演什么角色? 从刚才的讨论中,她知道匈奴统一后的四大贵族已经出现兰氏、呼衍氏,丘林氏和须卜氏还没听他们提起,看来,匈奴统一的关键性历史时刻,应该不远了。是否如史书记载,头曼统一了匈奴?那么,头曼又在哪里? 而她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穿越到匈奴,甚至,遇上他,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偶然? “在想什么?”禺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在想,你会怎么做?如果上邪攻占了加斯部落。”杨娃娃回神。一个念头急速闪过。 “你放心,你想再次从我身边无声无息地逃离,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机会。”他猜到了她的意图。 “你带兵征战,也会带上我?”她故意惊诧地问。 “对,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他捻起她垂落在胸前的一绺发梢,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你很聪明,不过,这议事大帐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记住了吗?” “在匈奴,在草原,甚至在其他地方,女人服侍丈夫,遵从男人,繁衍后代,抚养孩子,相夫教子,快乐地生活,开心地死去。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是你所认识的那种女人,永远也不是!”杨娃娃软语铮铮,微抬下巴,傲然如凤。 “在匈奴,草原男人扬鞭放牧,挥刀杀戮,而女人要做的事情就很多了,挤奶,制作奶酪,剪羊毛纺线,裁制衣服等等。勇士们出征时,强壮的女人要跟着出征,帮我们打理行李和辎重、搭建毡帐和运送粮秣等等。” 禺疆捏住她尖细的下巴,“你是我的女人,我所说的这些,你都要做到。” 草原的女人,可真辛苦。 说白了,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物,只是生存,而不是生活。 她拍开他的黑爪,恨恨道:“我不是你的女人,也不会成为你所说的那种女人。” **这周每天都四更哟,爽歪歪吧,宝贝们收文哈。 该死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黑眸暗涌如潮,“我会让你是我所说的那种女人,而且,你只能是我的女人,你最好记住。” 杨娃娃很清楚,他要定了她,绝不会轻易罢手。 三日的朝夕相处,他们互不侵犯,但她知道,他一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像是一只假寐中的猛虎,养精蓄锐,伺机而动,接下来的攻击,将会更加可怕。 她看得出来,他的征服本能已被激起,她必须逃离,远远的。 她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反正早晚都是要离开的,他怎么看待女人,关她屁事。 “你随我征战,我不能时刻照顾你,你自己当心。”禺疆突然柔和道,眼中分明有怜惜。 “那你为什么非要带着我?万一我受伤了,或者一箭穿胸……啊……” “我不会让你受任何损伤。”他勾住她的腰肢,紧拥着她。 有时候,他真的不知应该把她怎么办。 不愿她受到任何损伤,可是,他更不想她在他不在的时候逃得无影无踪。 杨娃娃愣住了,他担心自己吗? 无论如何,这个危险的男人,要逃得远远的。 “你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她挣开,尴尬道。 “这里不是寝帐,约法三章不管用。”禺疆揉捏着她的小手,眼中似有怪异的邪气。 他总有理由。 她不满地瞪他一眼,转身坐在案几上,跷起二郎腿,“你要我跟你去出征,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禺疆瞠目结舌,从来没有人胆敢坐在案几上,她是第一个。 他摇头一笑,坐在她身旁,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不让她抽回去,等着她的下文。 杨娃娃轻道:“我想带上夜天明和林咏,他们可以保护我。” “你何不把四个护卫都带上,顺便也带上夏心?”他目光如箭,仿佛洞穿她的所思所想。 “就算你同意,我还不高兴带那么多人呢。”她早就知道他会起疑,也知道他绝不会同意。 “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你就等着到天上去见他们。”禺疆的黑眸犹如野狼泛着青光的眼,森寒阴鸷。 杨娃娃觉得脊背窜起一股寒意,如果功败垂成,夏心和四个护卫会有什么下场?他会杀了他们吗?也许,他不会杀她,但她在乎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想到此,她手脚冰凉,“你很残忍。” “对,我很残忍,你最好不要给我残忍的机会。对了,马场那两个马夫,已经上天了。”他淡漠道,仿佛跟自己毫无关系。 “什么?”她猛地抽回手。 “他们该死。”他一字一字道,好像要敲进她的脑袋。 杨娃娃明白了,那两个矮冬瓜侵犯了单于的女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唯有死,才能弥补他们无意中犯下的过错。在草原,也许部民命如蝼蚁,可以随意残杀。 **二更。 单于的女人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她嘲讽道:“单于就可以随便杀人吗?” 禺疆道:“应该说,只要我一句话、一个眼神。” 以两个马夫的死,警告她,如果她再次逃离,后果不堪设想,有人会因为她而丧命。 仿佛置身冰窖,她心神俱颤。 他朗声道:“我相信阔天和洛桑可以保护你。” 杨娃娃淡淡一笑。 她随他征战,想带阔天和洛桑一同前往,她必须反着来,才能得到原本想要的结果。 因为,以他的精明,他会做出相反的安排。 她不能流露出半分喜悦,平静地告辞回帐。 背后那双如鹰的黑眼,是何等的锐利、精明、可怕,她必须全副戒备。 禺疆站在帐外,望着她娇小的倩影渐渐远去,唇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三日朝夕相处,他终于知道如何抵挡她的利爪,熄灭她的怒火,让她变得温顺。 对付她,不能硬碰硬,要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不知不觉地攻陷她的心防。 他,已经看透了她,只等着猎物乖乖地臣服。 ―――― 杨娃娃并没有回帐,而是来到霓可的寝帐。 掀开帐帘,她径直走进去,看见一幕香艳的美人沐浴。 氤氲的水雾袅袅升腾,光洁如玉的颈项、香肩,粉嫩诱人,高高绾起的长发乌黑湿润,清脆的水声令人遐想万千。 霓可背向帐口,哼着歌儿,毫无所觉。 杨娃娃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站在她身后,看见沉浸在水中的**。 她撩水滴在霓可的肩上,指尖轻轻地滑过吹弹可破的肌肤。 “啊……”霓可惊叫,惊惶地转身,双臂抱胸,戒备地瞪着来人。 见是杨娃娃,她松了一口气,怒问:“你做什么?” 杨娃娃挑起她的下颌,色迷迷地盯着她裸露的身,俨然风流的采花贼,“我又不是男人,你不用怕成这样吧。” 霓可拍掉她的爪子,冷哼一声,“你不是来看我沐浴的吧,还是上次我得到的教训还不够?” 杨娃娃故作神秘,“我倒是想教教你怎么诱惑男人,有没有兴趣?” 霓可面腮潮红,从木桶中站起身,旁若无人地擦干身子,优雅地穿上嫩粉色的绸裙,妩媚地坐在小凳上。 “我知道你恨我,巴不得我马上消失,永远不再出现,不再妨碍你和单于。”杨娃娃坐在她的对面,真挚道。 “你是单于的女人,不久就会成为单于的阏氏,我算什么?”霓可淡淡地自嘲。 “你错了,单于的阏氏,是你。” 霓可愣住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企图,是探试,还是真心? 单于带回这个容貌清艳脱俗的女子,还与她同寝,霓可妒忌得几乎发疯,却也无可奈何。 **阏氏的意思便是夫人。三更奉上,还有四更哈。 **妩的穿越文《艳骨欢,暴君的娇宠》已完结,精彩无限,有兴趣的亲可以看看哈。 纵马狂奔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自从成为单于女人的那一夜起,她就知道,单于对自己只是作为男人的发泄,并没有男女之情,可是,她一直在努力,讨好单于。单于喜欢什么,她就做什么;单于想要她怎样,她就乖乖地听从;单于不想看见她,她就消失,直至他再次传她进帐。 她爱单于,爱得心痛,爱得卑微,却换不来他的一丝怜惜。 这个外族女子,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为什么单于待她那么好?为什么她得到单于的青睐?为什么…… 霓可不甘心,无论如何,她要抢回单于,赢得单于的心。 “说实话,我不是单于的女人,我和他只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而已。你想想,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任何兴趣,他会娶这个女人吗?很明显,不会!我告诉你,男人喜欢女人,首先是对女人的身体感兴趣。”杨娃娃蛊惑道,却不由得心虚,那个混蛋对她好像并不是没有兴趣。 “我不是匈奴人,我的家乡在南方,可能和匈奴的女子有点不一样。也许单于觉得我这样的外族女子比较独特,不过不久之后,他就会觉得我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单于最终会选择匈奴女子当阏氏的,如果你想成为单于的阏氏,你必须帮我。”她继续道。 “帮你?怎么帮你?”霓可眸光微亮,突然想到了什么,立时暗淡,“单于的人盯住我了,只怕我帮不了你。” 杨娃娃胸有成竹地笑,“我知道,不过,我相信你可以帮我。单于出征后,只要你把我交给你的某样东西,送到我同伴手里,你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你的愿望就能实现。” 话落,她凑在霓可耳旁,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 正是草原最炎酷的季,最闷热的午时。 骄阳当空,炙烤着大地,烘烤着林木花草、飞禽走兽;毒辣的光芒,倾泻而下,热浪一**地用来,避无可避,似乎要把人烤干、榨干。一丝风儿也没有,三五主参天大树撑出大片的浓荫,树下是身姿笔挺的五千骑兵。 队列整齐,勇士们精神抖擞,面无表情,昂首挺胸,弓箭齐备,腰挂弯刀。 汗水,一滴滴地汇聚成细流,沿着脸孔嘀嗒下来,渗入大地。 禺疆外披青底绣金披风,面向五千勇士,长身而立,霸气凛凛。 左侧是杨娃娃、阔天、洛桑三人,右侧是麦圣等几个护卫。 他扫向全场,目光炯炯,下巴抽紧,扬声道:“兄弟们辛苦了,顶着日头,策马疾驰,你们一定在想,这是为什么?去哪里?昨夜,上邪率基也部落六千骑兵强占了加斯部落,杀了我们的兄弟。我们不能任人宰割,我们要夺回加斯部落!要将基也部落的人赶出加斯部落!我们纵马狂奔,就是要给上邪一个措手不及,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热血沸腾有木有?娃娃将会怎样逃跑呢?喜欢文文的亲还请收文,阅读愉快~~ 激情燃烧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勇士们群情激奋,齐声呼喝。 杨娃娃心潮澎湃,禺疆这番话,是激动人心的战前宣言,鼓舞士气,凝聚战斗力。 这混蛋确实有一套,深谙统帅者的战术与战略。 “这次突袭,我们一定要夺回加斯部落,斩杀上邪,让基也部落臣服于我们。上邪骁勇善战,统领六千骑兵,不会束手就擒,若是硬拼,没有必胜的把握。因此,我们要迅雷不及掩耳地扑向他们,让他们阵脚大乱。捉住了上邪,他的六千骑兵就会束手就擒。兄弟们,取上邪首级者,晋一级;斩敌首级一颗,赏酒一卮!” “记住,没我的命令,加斯部落部民,不能滥杀无辜。”禺疆嗓音浑厚,具有强劲的爆发力。 勇士们们齐声回答,响声震天。 禺疆接着道:“兄弟们都是好样的,是草原上最勇猛的雄鹰!整队出发!” 勇士们纷纷上马,调转马头,有序地往东狂奔。 此刻,所有勇士激情燃烧,那股必胜的信念在心中激荡。 战马四蹄如飞,大地在震动,杀气冲天而起。 禺疆猝不及防地抱起杨娃娃,放在马上,接着一跃而上,双腿一夹马腹,神驹“烈火”仰天一声长嘶,箭一般冲了出去。阔天和麦圣等人立刻跟上,不一会儿,他们便赶上所有骑兵,驰骋在最前面。 杨娃娃身着骑装,粉红绸帕扎着乌黑直发,足蹬一双轻便马靴,别有一番娇俏、飒爽的英姿。此刻,她很不爽――与他共乘一骑,抵达加斯部落之前,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滚烫的热气迎面冲来,背后是一个热炉,她热得全身冒汗。 本就没有马背上颠簸的经验,再加上已经狂奔了一上午,这会儿她已经散架了,四肢酸痛,真想立刻躺下来,舒服地睡大觉。 “如果累了,就靠在我身上眯一会儿。”禺疆的嗓音低沉有力。 “我要自己骑马。”她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清醒不少。 他没有回答,策马如飞,风驰电掣。 杨娃娃无可奈何,由他了。 不得不承认,他是睿智而强悍的部落领袖,他是霸道而温柔的草原男人,他是冰山也是火焰,她无法承受他的脾气,在他面前,她总是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如果没有阿城、没有那份温暖的爱情,也许她会沦陷在他的霸道与柔情中,为他心动,为他倾倒……但是,她不应该在草原,不应该在战国,她应该在二十一世纪。 她必须回到二十一世纪,无论如何,她必须逃离! 距离加斯部落还有两百里,禺疆下令休整。 勇士们席地而坐,撕咬着牛羊熟肉和奶酒,猛灌奶酒,茹毛饮血一般,有说有笑,气氛活跃。一会儿,吃喝完毕,仰天一躺,呼呼大睡,登时,四野静悄悄的,只有鼻音呼吸、磨牙打鼾的声音。 **今天还是4更,挥泪求收哇~~ 只有你敢骂我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凉风吹拂,晴美的夕阳没入荒凉的长草,艳红的云霞染红了西天,草原的黄昏,有一种悲凉、壮阔的美。 杨娃娃吃得很少,一天的颠簸,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她坐在柔软的草地上,抱着膝盖,凝眸远望,看着夕阳一点一滴地被夜色吞没,暮霭吞噬了最后一缕霞光。 阔天走过来,坐在她身侧,低声问:“公主清减了,他对公主不好?” 禺疆命人看守四个护卫,一人一个毡帐,彻夜不休,毫不松懈。阔天想尽办法逃脱,终究没能成功,也打听不出其余三人的毡帐,以及公主的情况。 杨娃娃淡淡道:“我还好,单于有没有为难你们?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被囚禁在寒漠部落……” 阔天着急道:“公主不要这么说,这一切,谁也无法预料。让公主沦落在寒漠部落,是我们保护不力……” 他瞧得出来,单于带公主征战,只怕是担心她在他不在的时候逃跑。 更瞧得出来,单于的“担心”,以及这一路上对公主的爱护,是男人对女人的用心与用情。 单于不是等闲之辈,公主想离开他,只怕很难。 但是,公主到底怎么想呢? “不关你们的事,阔天,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们离开的。” “公主是说……公主渴了吧,喝点水吧。”阔天突然大声道。 杨娃娃也听到脚步声了,禺疆朝这边走过来,于是,她接过阔天递来的水袋,朝他轻眨眼睛,接着喝水。 阔天站起身,看一眼快步走来的禺疆,径自走开。 禺疆坐下来,盯着她,“你们说什么?” “你真想知道?”她盘着双腿,冷冷地嘲笑,“我问他,那个混蛋把你们关在哪里,有没有为难你们。” “哪个混蛋?”他皱眉,立即恍然大悟,板起面孔,“你骂我?” 杨娃娃抿嘴而笑,有恃无恐地看着他,好像在说: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禺疆开怀低笑,“只有你敢骂我。” 爽朗的笑声随风飘散,飘得很远很远…… 难道他是受虐狂?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变得深浓,不禁脸上一烫,转头望向那暮霭沉沉的天际…… 四野寂静,她觉得晕晕的,眼皮沉重,怎么睁也睁不开,好想躺下来美美地睡一觉。 怎么会犯困呢?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沉入梦乡。 禺疆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嫩唇、脸腮、额头,满目怜惜。 轻轻地抱起她,他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宁静的睡颜,娇媚,纯净,铁石心肠也会变得柔情万千。 深浓的夜色,笼罩着整个草原,淹没了所有动静,以及步步紧逼的杀气与血光。 她睡得很沉,起初,他怀疑她假装睡着,然而,他到底压下叫醒她的冲动,让她睡着。 留下阔天、洛桑、麦圣等八个护卫保护她,再三叮嘱后,他杀向加斯部落。 恶战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寒漠部落五千铁骑,像划过黑夜的雷电,像摧枯拉朽的旋风,像遮天蔽日的沙暴,狂奔在辽阔的草原上,就像暗夜的草原突然出现的狼群,疯狂地扑向加斯部落。 五千骑兵凶猛地咬噬着敌人的喉咙。 禺疆身先士卒,驰骋在骑兵的前锋,旗幡招展,猎猎作响。 在单于旗幡的引导下,他们如入无人之境,风驰电掣般地攻破基也骑兵一座座营寨,风卷残云地冲杀、扫荡。 寒漠部落的突袭,把基也部落熟睡的骑兵打蒙了。 这是怎么回事?从哪里冒出来的骑兵? 精明的上邪惊醒了,片刻的惊慌之后,他开始冷静地部署。 但是,来不及了,上邪尚未部署完毕,尚未集结起抵御的力量,寒漠骑兵的利箭已经射向他们的胸膛,明晃晃的战刀已经砍向他们的脖颈,沉重的铁蹄已经踏平他们的营地。 上邪不是省油的灯,骁勇善战是出名了的。 很快的,他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勇猛异常,鞞鼓声、号角声、喊杀声,声声震天。 整个加斯部落沸腾了,紧张,炽热,疯狂。 头颅冲天飞起、滚落在地;断手断脚、遍地都是,哀号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凄然嘶鸣,响彻夜空。 基也骑兵拼命了,他们明白,此刻面临的是一场他们也经常采取的夜间突袭,是一场没有退路的生死之战,在残酷的厮杀中,胆怯,退缩,意味着死亡……渐渐的,在单于上邪的指挥下,他们进入了搏斗的状态,誓与敌人血战到底! 刀光耀月,箭矢似雨,血肉飞溅。 这场恶战,天昏地暗。 看着手下的骑兵越来越少,倒下的越来越多,上邪知道,大势已去,恋战无用,保存实力才是最要紧的。于是,他收拾残部,一声令下,调转马头,往北逃奔。 以单于为首,凶猛的寒漠骑兵,在夜幕与火光中呐喊着冲杀而来,飞射的羽箭犹如飞蝗紧追不舍,咬住不放。逃亡者的心惊胆颤,追逐者的狂妄叫嚣,在心理优势上,无疑是追逐者越追越勇,疯狗一样,势要撕裂敌人。 禺疆纵马驰骋,迅捷地抽箭拉弓,瞄准上邪,“咻”的一声尖啸,利箭笔直地飞射出去,力道强劲。 上邪惊觉身后一股强风汹涌而来,阴寒至极,头也不回,挥刀横砍,箭杆一刀两断,掉落在地。下一刻,三支利箭飞快地尾随而至,更加劲猛;铛铛两声,断箭应声而落。 还有一支,刺进上邪的胸口。 上邪一僵,密集的箭雨一阵紧接着一阵,瞬间,更多的箭镞刺入体内,热血喷溅,流过战马,渗入草地。他的身躯兀自僵直地立在战马上,瞳孔撑大,瞪向辽远而神秘的夜空。 不甘心,不甘心啊! 他慢慢地,慢慢地,向后仰去,摔落战马。 单于死了,基也骑兵不战自溃,尽数降服…… 她不见了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东方出现鱼肚白,再过不久,红彤彤的朝阳将冉冉升起。 胜利的喜悦与兴奋,也将与她分享。 禺疆站在营帐前,挺身而立,热血奔腾,并无一丝疲累和睡意。 部属正在清理战场,各自忙碌,最清闲、最孤单的反而是受人崇敬的单于。 收编了基也部落的两千骑兵之后,总算可以轻松一阵子,接下来,他以全部精力收服她。 此刻,他迫切地想与人分享征战的胜利,那个人,就是那个让他牵挂的火爆小女人。而以往,他从来不会这样,或者说,他不需要。 其实,他也不想她跟着自己冒险,不想让她在刀光箭雨中穿梭、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虽然他可以保证她的安全,然而,厮杀之际,瞬息万变,生死弹指之间,谁说得清? 麦圣跳下马,狂奔过来,跪在地上,又愧疚又后悔,“单于,麦圣该死,杨姑娘她……她不见了。” 他恨不得砍了自己,可是,无须自己动手,单于自会完成他的心愿。 禺疆一震,箭一般冲过来,拎小鸡一样把他揪起来,“你说什么?” “杨姑娘不见了。” “你的确该死!”禺疆一字字道,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 麦圣僵住,跟随单于多年,他从来没见过单于这般失控,为一个女子而失控。 禺疆嗜血地瞪着他,声音似从喉咙深处挤出来,“说!究竟怎么回事?” 麦圣心胆俱裂,颤声说出原委。 单于刚走不久,麦圣找了一个平整的地方,铺上虎皮褥子,让杨姑娘睡在上面,接着去捡拾木柴,点燃篝火。几个大男人轻声说话,喝了些奶酒,后来,不知怎么的,每个人都犯困,迷迷糊糊地倒下了。 这一睡,直到单于派人来,叫醒麦圣等人,他们才发现,杨娃娃、阔天和洛桑不见了。 禺疆懊悔万分。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寻常的女子,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何况,她早有准备、早就计划好。 他仰天长啸,悲愤的啸声刺破黎明的晨空,惊天动地。 突然,他朝着“烈火”奔去,跃身上马,向西飞奔,烟尘漫天,绝尘而去。 麦圣一愣,随即纵马跟上单于。紧接着,六骑飞马狂追。 一阵阵呛人的烟尘,飞扬而起,整个草原,混沌如洪荒时代。 ―――― 她一定会后悔! 逃离的后果,她绝对承受不了! 纵马驰骋,禺疆思绪万千,脑中浮现着千娇百媚的她、火冒三丈的她、聪慧冷静的她。 她再次逃离了,他一定要抓住她,不惜任何代价。 她不会丢下夏心和两个护卫而独自逃走,部落里的三个人,一定在她计划之内。 他派人盯紧霓可,不让霓可跨出寝帐一步,而她要霓可交给夜天明和林咏的白色绸布,在出征之前,已经到达他的手里,只是,绸布上面的字符,他看不懂。 **男主如何找到女主呢?宝贝们阅读愉快,速更求收~~ **阿妩穿越文《暴君的独宠》已完结,精彩无限,勾魂夺魄,喜欢的亲可以看看。 支离破碎的心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虽然他会说南方邦国的语言,但也只是会说而已。 只要夏心和两个护卫不出现,她是不会跑的。他早就看透了她,如果她能丢下其他人,以她的聪慧机智,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他绝对阻止不了。他急着赶回去,就是要确定夏心三人是否还在寒漠部落,不过,他相信塞南一定会拼死看住人的。 不休不眠,不沾一滴水,不吃一口干粮,掠过草地,冲过树林,攀过沙冈,驰过荒地…… 终于,他在正午过后勒停“烈火”,飞身下马,抓住塞南的衣领,死瞪着他,“人呢?” 塞南从未见过单于这般可怕的吃人表情,结巴道:“在……在里面。” 好像散了架,“嘭”的一声,禺疆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 嘴唇干裂,沾满风沙,面色憔悴,唯有那双黑眸,精光四射。 “假如让人跑了,提头来见。”他撂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寒漠部落的勇士们全体出动,分散寻找,寻遍漠北草原的每个角落…… 整整两日,毫无所获。 单于寝帐,传出悲愤的叫声,如大漠苍狼的嚎叫,如深山猛虎的怒吼,恐怖至极,令人毛骨悚然。接着,静寂如死。 狂躁,爆烈,他提着宝刀,乱砍乱杀,不放过任何一样东西……他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多余的……靠近帐口的边上,一滩腥红的鲜血,触目惊心……两个婢女,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上的数道血痕,诉说着杀戮的残忍与血腥…… 毛皮摊在地上,细毛漫天飞舞,洁白的,金黄的,棕黑的……正中间的案几,已经粉身碎骨,从残肢断骸上可以看出力道是何等的刚猛。 整个寝帐,混杂,脏乱,仿佛龙卷风扫荡过。 就像他支离破碎的心,就像他四分五裂的身躯…… “来人!来人!”禺疆吼叫。 一个护卫慌张地进帐,低头道:“单于有什么吩咐?” 他的手背青筋明显,眼眸喷火,“去,把霓可叫来。” 护卫得令,立即去传话。 不久,霓可战战兢兢地走进营帐。 看见仍然流血不止的婢女和狼藉的寝帐,她吓得面色苍白。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禺疆倒了一碗烈酒,看也不看她一眼。 “单于有何吩咐?”霓可惊恐道。 这两日发生的事,她怎会不知? 单于独自狂奔回来……单于派人扫荡草原……单于将自己关在帐中…… 如此看来,杨深雪已经逃跑了。 禺疆的脸孔如覆冰霜,“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霓可的心迅速下坠,不是因为单于的冷酷,而是因为――短短两日,单于再也不是以往的单于,憔悴,悲痛,不再意气风发。 杨深雪逃跑了,他无法承受,如此看来,他对杨深雪就不仅仅是征服。 “单于的话,我不明白。”霓可不卑不亢道。 逃得无影无踪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她把绸布交给你,你不是交给她的护卫,而是随便交给一个婢女。你明明知道,婢女一定会把绸布交给我,你就是算准了,我会在一怒之下杀了她。”禺疆厌恶地瞪她,语气严厉,“若是以前,她胆敢逃跑,我会立刻杀了她。但是,这次你猜错了。说!为什么这么做?” 霓可完全明了,单于不只是征服杨深雪,而是对她动心、动情,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单于一向对女子深恶痛绝,因此,单于偶尔唤霓可入帐,她觉得自己是幸运、幸福的,即使单于只是在发泄,可是,她心甘情愿。 她曾经幻想着,有朝一日,单于喜欢上她,离不开她,既而娶她为阏氏,或者,她一直陪着他,直到他们都老了……可是,她不是那个幸运的女子…… 杨深雪,牢牢抓住了他的心……他心中,本就没有她的位置,现在,更是厌恶她。 “我没什么好说的。”霓可静静道,一行清泪滑落。 “找到她,算你走运;找不到她,你就给我的勇士暖被窝。” 一种绝望淹没了她,以至于她如何走出单于寝帐,回到自己的寝帐,毫无记忆。 禺疆坐在毡床上,死死地抱着一只蓝色包包,床上是她的衣物。 东西还在,人却已经走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 一想到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她,无边无际的痛和恨席卷了他。 他捧起她的衣服,嗅着衣服上的她的幽香,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下,顺着鼻翼流下,渗入她的衣服…… 瓶瓶罐罐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一张折叠着的物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深怕弄破了;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彩色的图符和密密麻麻的纹路,很精细,然而,他根本就看不懂。 他想着,一定要问她,这是什么。 可是,他绝望地想,她已经逃离了,她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他悲伤,他痛苦,他愤恨,然而,他就是没想到,为什么无法承受她的逃离。 突然,他站起来,黑眸紧眯,目光冰寒。 那三人的生死还捏在他手里,她不会跑远,只要她还在草原上,他就能够把她揪出来! ―――― 夏心战战兢兢地进帐,原以为看见的是一片狼藉的战场,却不是。 单于的寝帐,已经收拾过了。 他坐在小凳上,自斟自饮,一杯又一杯的奶酒灌入他的口中。 单于传她来,所为何事? 他还是以往的单于,她却觉得今日的单于不太一样,有点憔悴,分外阴沉,冷得令人发抖。 静静地站着,她不敢开口,担心他突然发起疯来也把自己杀了。 “你杨姐姐已经走了。”禺疆一饮而尽,酒杯掼在案上的重音吓了她一跳。 “哦。”夏心很伤心,杨姐姐明明说过,以后会照顾自己的,她却自己逃了,“找不到杨姐姐吗?” 补偿你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还没找到。”他忽然抬眸,咬牙道,“一定会找到的。” 她骇然,他的目光太可怕了,阴鸷,冷酷,好像要杀人。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想逃出寝帐。 禺疆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愿意嫁给我吗?” 夏心震惊地看着他,呆了。 他竟然要娶自己?为什么?他说的是真的吗? 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再无戾气,温柔地看着她。 她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小小的自己,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一次,她仔细、认真地看他,原来,他长得这么好看,具有匈奴男人的豪气与英勇,更有旁人所没有的智谋与气度。 他是寒漠部落人人敬仰的单于,是草原北地传说中的英雄,是无数草原女子想嫁的勇士。 而今日,他竟然对她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假如,他没有杀死阿爸,他不是她的仇人,她很愿意嫁给他。 可是,他是她的仇人,她发誓要杀他,为阿爸报仇,她不能嫁给仇人。 禺疆缓缓一笑,“我知道,你恨我杀了你阿爸,你恨不得杀了我。我想补偿你,你嫁给我,当我的阏氏,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夏心的心怦怦地跳,几乎跳出来。 嫁,还是,不嫁? 杀父之仇不报了吗?假如嫁给他,她怎么对得起阿爸? 不,她不能嫁。 可是,她又觉得可惜,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北地英雄愿意娶她,她却拒绝了。 她心中在问,阿爸,我该怎么办? 禺疆握着她的手,看她片刻,突然抱她,吻她的唇。 夏心惊呆了,四肢僵硬。 柔软的唇,温热的鼻息,奇异的碰触,美妙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软绵绵的,全身乏力,他吻着自己,温柔而热烈,好像要吞了她。 不,不能这样……他是她的仇人,怎么可以这样? 她想推开他,可是,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似的,她没有推开他。 禺疆看她闭着眼,眼中闪过一抹冷酷,放开她,“我就当你愿意了,明日我让无敏大叔找个好日子。” 夏心娇羞地低头,心中甜丝丝的。 以往对他的恨,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再纠结,不再犹豫,决定嫁给单于,她相信,阿爸在天上知道她嫁给一个好男人,不会怪她的。 ―――― 深山老林里,断裂的参天古木横在大地上,奇花异草被肆虐的烈火烧成灰烬。 一条巨大的黑龙,腰身粗壮,张着血盆大口,朝天吼叫,哀嚎凄厉,响彻云霄。 黑龙的心脏,鲜血汩汩冒出,犹如泉眼喷涌,又如春日融雪般倾泻而下,源源不绝,瞬间积成血滩。黑龙抽搐着,突然,龙首冲天而起,朝着不远处的绝丽人影,喷出一股黑烟。 渐渐的,龙首幻化成男子的脸庞,表情痛楚,让人心生恻隐。 绝丽的人影,泪流满面,心痛得肝胆俱裂。 **今天还有一更,继续挥泪求收~~ 奇怪的梦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一声凄厉的长啸,黑龙冲天腾飞,怒吼着,一溜烟,无影无踪…… 那绝丽的脸庞,是多么的熟悉…… 锥心刺骨的痛,撕扯着杨娃娃。 漫天浓雾,好像混沌未开,她想冲过这片迷雾,却怎么也无法突围。 好久好久,她终于醒来,满身热汗,额角隐隐作痛。 她撑起身子,却又倒下来,绵软无力。 好奇怪的梦啊,那个女子就是她吗?为什么哭得那么悲伤?为什么梦中的心痛那么清晰,那么沉重,那么刻骨铭心? 感同身受。 她看着着个简陋的毡帐,这是哪里?这是怎么回事? “三日了,公主为什么还不醒来?会不会有事?”是洛桑的声音。 “不会有事,放心吧。”沉稳的声音,是阔天。 杨娃娃心中一紧,三日?已经昏迷三日?怎么会昏迷? 洛桑又道:“早知如此,就不给公主吃那药粉了,我们也不必耽搁三日。” 阔天声音突冷,“你懂什么?” 她听明白了,阔天给自己下药,她才会昏睡到现在。 这么说,他们已经远远地离开那个混蛋了?夏心、夜天明和林咏呢?已经计划好在寒漠部落以西两百里的地方汇合,这个阔天,把她部署好的计划搞砸了。 她逃跑,禺疆应该知道了,糟糕的是,夏心三人是否已经离开寒漠部落?如果他们还在寒漠部落,禺疆会如何处置他们? 想到此,她手脚骤冷。 应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再次回去,是绝不可能的。 可是,这就意味着:夏心三人的生死,全然不顾。 杨娃娃叹气,他们的生死,与她何干? 就算他们因为她而死,可是,她又能如何?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终究要回二十一世纪。 这么想着,她决定不再操心别人的生死,即使她会鄙视自己,唾骂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但是,只要能回到二十一世纪,一切都无所谓了。 二十一世纪多好啊,高科技的生活,忙碌的事业,即使没有了爷爷和姐姐,即使阿城背叛了她,她也舍不得那快节奏的现代社会。 但是,如何回二十一世纪? 杨娃娃想得整个脑子似要爆炸,额头刺痛。 若想回到二十一世纪,必须先知道怎么来的,可是,她不知道是怎么穿越的。 她开始回忆,努力想起当时的情景―― 对了!收拾好行李,她背着蓝色包包,走出酒店,在大街小巷游荡。 走着走着,她拐进一条小街,这条小街没有什么行人,很安静,城市的喧闹远去,历史的喧嚣隐隐浮现,她仿佛能嗅出这个城市悠久历史的风烟。 街边有一家古香古色的古董店,她转身进去。 玻璃货柜中摆放着一个暗黑的青铜方盒,盒内是一串古怪可怖的链子。 **这链子是她穿越的关键之物吗? 呼衍氏部落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这条链子串这八只象牙色的骷髅头,精雕细琢,栩栩如生,但不知是何种质地。 更奇特的是,链子接合处是一把锁,精致小巧的青铜锁,如要取下来,就打开锁,如要戴上,咔嚓锁上就可以。 呵,真是鬼斧神工! 不知为何,她很喜欢这链子,付了钱,把青铜方盒放在包包里,继续游荡。 没想到,拐过街角,她就被人枪杀,醒来后,就看见阔天四个古代护卫了。 杨娃娃的回忆停留于骷髅链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就忘记了呢? 她记得,骷髅链子和青铜方盒明明是放在蓝色包包里的,几次查看包包为什么都没见到? 穿越时空,难道跟这串骷髅链子有关? 糟糕,蓝色包包还在寒漠部落呢――随禺疆出征时,未免让他怀疑,她放弃了蓝色包包。 如果穿越时空朕的与那串骷髅链子有关,那么,要回到二十一世纪,必须先找到骷髅链子。 可是,难道她再次深入虎穴,把包包偷回来?万一骷髅链子不在包包里呢? 她越想越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必须先理清思绪,再好好筹划。 目前最要紧的是,恢复体力。 第三天早上醒来,杨娃娃觉得清爽不少,头不痛了,也有点力气了,只是身上臭烘烘的,很难受。午饭后,她让阔天和洛桑弄来两桶水,来个彻底的“大扫除”。 在二十一世纪,每天洗澡再正常不过,可是,在草原,沐浴是非常奢侈的享受。 沐浴后,她提议外出走动走动。 他们走了好远好远,她一人在前,两个护卫在后,在午后的草地上漫步。 夕阳灿烂,西天的晚霞红艳地燃烧。 在辽阔的天地间漫步,极目远眺,杨娃娃一展愁容,心境豁然开朗,淡淡地问:“阔天,你有什么打算?” “属下认为,应尽快离开草原。”阔天小心翼翼地应答。 “那夜天明和林咏呢?他们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有夏心,我已经答应她……”她猛地转过身,眸光冷肃。 “属下没有选择。”阔天不慌不忙道。 他在将渠大人面前发过誓,一定保护公主周全。当他知道公主也想离开寒漠部落,他便下定决心:按照原定计划,带着公主离开寒漠部落,离开草原。至于去向何方,那就看公主的意思了。 杨娃娃看向远处,目光悠远,“我知道你为了我才这么做,但是以后别再自作主张。我已经部署好,如果你没有插手,说不定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洛桑惊讶地问:“公主部署好了?” “是的,可惜……算了,我不是责备你们,只是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她继续道,“明天上午,收拾好东西,我们就离开这里。对了,这是哪里?” “听这里的部民说,好像叫做呼衍氏部落。”洛桑低着头想了想。 “呼衍氏部落?”杨娃娃惊呼。 **娃娃听到这个部落,为什么这么震惊? 太猛了吧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直觉告诉她,不能再待在这里,必须尽快离开,最好是立刻、马上。 她着急道:“我改变主意了,现在回去收拾东西,我们立刻离开。” 眼见公主面色大变,洛桑觉得莫名其妙,脱口问道:“公主,为什么?” 阔天道:“莫问那么多。” 杨娃娃疾步走着,心慌意乱,无暇细想为什么会这么神经质,为什么会预感不妙。 突然,大地震动,传来铁蹄踏击草原的巨响,如战鼓擂天,震耳欲聋,耳膜都快撕裂了。 三人转身,望见远处有一队铁骑神速地驰来,烟尘滚滚。 眨眼的功夫,铁骑呼啸而过,犹如草原雄鹰,呼啦啦飞驰而过,气势磅礴。 她眼眸微眯,看见队列最前面的年轻男子煞是威风,脸孔刚毅,容貌俊奇。 一掠而过,仅仅是刹那惊鸿。 她继续快步行走,没想到,那队骑兵调马回头,飞奔而来,跨马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为首的年轻男子。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色冷峻,眉头浅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男子打量的目光直接而好奇,杨娃娃觉得不爽,毫不示弱地反瞪回去。 年轻男子轻狂地笑了,笑容一如暖风拂面,“你是女人,为什么穿男子衣袍?” 她愣住了,阿城? 不,他不是阿城。 他笑起来的样子,与阿城的笑脸很像,尤其是那双清俊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阿城也是这样的。 阿城,好久没有想起你了。我死了,你可知道?你会难过吗?可是我又活过来了,在战国末年。如果回到二十一世纪,我一定要你说清楚,你为什么背叛我。 年轻男子跃身下马,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看着陷入沉思的女子。 飘逸的黑发随意散落,衬得她更加娇小可人;容颜清滟脱俗,一双水眸就像草原的碧湖,明净清澈……第一眼,他就觉得她是扮作男子的女子,她为什么女扮男装? 这个娇小的女子美得赏心悦目,很特别。 阔天和洛桑万分戒备,以防陌生男子对公主不利。 阔天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发觉自己居然失神了,因为他的微笑而失神。 想起他的问话,杨娃娃觉得搞笑,他调马回头,只是因为她穿着男人的衣袍? “女人不能穿男子衣袍吗?” “你真有趣。”年轻男子从来不觉得女人有趣,今日遇到的这个女子倒是一个例外。 “谢谢你的赞赏。”她不想跟他瞎扯,“我有急事,先行一步。” 话落,她立即快步走开,阔天和洛桑紧跟在后。 年轻男子眉头微皱,看着她迎着夕阳走去,金灿灿的霞光勾勒出她纤丽的身影,金光镶边,熠熠闪光,宛如仙女下凡,飘逸而美丽。 就是这样的女子,妍而不媚,柔而灵动,秋水般清冷,凤凰般孤傲。 他所想象的女子,正是这样的,今日让他遇见了,怎能轻易错过? “我叫呼衍揭儿,请问姑娘芳名?”他扬声问道。 杨娃娃骤然止步。 呼衍揭儿?呼衍氏部落单于呼衍揭儿? 老天,太猛了吧,这都能让她遇上? **二更。 你找死!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姑娘,我尚未娶阏氏,你嫁给我当我的阏氏吧。”呼衍揭儿诚恳地喊道,没有半分的戏谑与耍弄。 心剧烈地跳动,快蹦出胸腔了,她小跑起来,仿佛后面是吃人的恶魔。 对,草原男人都是恶魔,霸道,邪恶,稀奇古怪,莫名其妙…… “我一定会娶你做阏氏,你等着!”他高亢的叫声回荡在草原壮美的黄昏,良久才随风飘散。 杨娃娃疾步走着,气喘吁吁。 为什么接连两个草原男人对她有兴趣?那个混蛋说她永远不能离开他,这个呼衍揭儿更是搞笑,第一次相遇就说要娶她。她到底招谁惹谁了,还是她生就一张魅惑男人的脸蛋? 根本就没有嘛,她的容貌很清纯咧。 洛桑只听得懂胡语几个单字,不解地问:“阔天,他是什么人?大声叫什么?” 阔天不耐烦道:“好像是什么男人女人的,我也听不懂。” 铁蹄轰响,一阵呼啸的旋风从身后袭来,烟尘漫天。 杨娃娃紧闭双眼,冷不防地,感觉自己腾空而起―― 弯腰,长臂一捞,一带,呼衍揭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她上马。 接着,他牢牢地把她圈在怀中,清俊的脸膛扬起自信的微笑。 她柔软的纤腰,给予他美妙的触感、无与伦比的震撼。 “公主……”两个护卫惊叫,眼睁睁地看着公主被掳上马。 他们的面前,是一圈银光闪耀的弯刀,杀气腾腾。 惊吓之后,杨娃娃怒火上升,凶巴巴地叫道:“你做什么?放我下去!” “没想到你这么爽直,有趣,有趣。”呼衍揭儿爽朗道,“你很怕我吗?为什么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有急事,必须立即回去。”她暗暗叫苦,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送你回去,你的毡帐在哪里?”他不会轻易放了她,难得遇上一个有趣的女子,怎能轻易放手? “不必了,麻烦你让我下去。”语气生硬,她极度不爽。 虽然有过两人共骑的经验,她仍然觉得不自在,尤其是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共乘一骑。对了,无敏不是说呼衍揭儿对女人不感兴趣吗?晕死,这就叫做不感兴趣? 呼衍揭儿一怔,没想到她这么不识好歹,“你想下马?随便你。” 话落,他扯动缰绳,纵马驰骋,风驰电掣一般。 凉风呼呼地掠过,杨娃娃大怒,“你再不勒马,我立即跳下去!” 话落,她撑起身子,作势欲跳。 他不理会她,扬鞭催马,他料定她不敢跳下去,只是威胁而已。 可是,他不知道她的脾气,他错了。 杨娃娃再次撑起身子,斜倒下来,就是要强迫他勒停。 呼衍揭儿大震,不得不紧急煞住狂奔的坐骑。 骏马蹬起前蹄,仰头长嘶,凄厉尖锐。 后面的人,纷纷驻马。 他气急败坏,怒道:“你找死!” 杨娃娃抓住时机,动身下马,但是,他紧扣着她的纤腰,压向自己的胸膛,牢牢圈着她的上半身,让她无法动弹。 **呀呀,娃娃怎么脱离这只魔爪? 不醉不归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公主!”阔天和洛桑不约而同地惊叫,愤愤不平。 “你他妈的放开我!”她挣扎着,不到最后关头,不想露出功夫。 呼衍揭儿奇了,这个女子看似柔弱,却这么火爆地骂人,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他直截了当地回道:“不放!” 此时此刻,她唯有冷静,再冷静。 他这么强硬,只怕不会轻易罢手,那么,她只能以退为进、以守为攻。 “你不是说送我回去么?”她忽而一笑,霞光中的脸庞点缀着清纯可人的微笑。 “嗯,我说过。”他看得呆了,没想到她清浅的笑竟然这么美。 “那劳烦你送我回去。” “好。”呼衍揭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有些失神。 “劳烦你安排一匹骏马给我骑。” 他挥手,一个护卫立即下马,把马牵到她面前。 杨娃娃不客气地上马,他也上马,并肩疾驰。 ―――― 回到暂住的毡帐,杨娃娃本以为他就会走了,没想到他吩咐部属送来晚上的吃食与奶酒。 看着案几上的美食,她不解地看着他。 呼衍揭儿挥退所有人,拉着她坐下来,双眸晶亮,“相遇是缘,今晚我与你共进晚食。” 她原本打算在他走后立即逃之夭夭,没想到他竟然要和她一起吃饭! 赶他走,他会走吗? 如果她激烈地反抗,只会激怒他,她想逃走,更逃不了。不如先应付他,让他放松警惕,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 于是,她开开心心地吃饭,心中嘀咕着:这个呼衍揭儿和禺疆一样,神经质,古怪,强势。 眼见她没有拒绝自己,甚至巧笑如花,呼衍揭儿大为开怀,饮了不少酒。 “你是哪个部落的?这两日才来我们部落的吧。”他为她斟了一杯奶酒。 “我不是匈奴人,我只是来草原玩玩。”她胡诌道。 “哦?”呼衍揭儿惊奇道,“你对草原不熟,不如我带你玩,玩遍整个草原。” “不麻烦你了,我……父亲来信,家里出了大事,我必须尽快回去。” “原来如此,你家住何方?”呼衍揭儿盯着她的眼睛,看不出她在说谎。 “我家离草原很远。”杨娃娃暗自叫苦,“这奶酒很好喝,不过我一喝酒就醉,只能喝一口,我还是喝水吧。” 他豪爽地笑,“好,你喝水,我喝奶酒。” 她眸光一转,举杯道:“来草原玩,没想到会遇见像你这样年轻、英勇的英雄,来,为我们的相遇干杯。” 他与她碰杯,一饮而尽,不剩一滴。 她计上心来,为他斟酒,“我们这么投缘,不如今晚不醉不归,干了!” 呼衍揭儿没有怀疑,她一杯杯地灌,他一杯杯地喝。 一坛奶酒见底,他仍然很清醒,没有半点醉酒的迹象,杨娃娃怀疑他是万杯不醉。 草原男人的酒量这么好,她怎么可能灌得倒他? 灌不倒他,那该怎么办? 我要娶你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我也想去南方看看,不如我送你回去,顺便见见你的父亲和家人,可好?”他忽然握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杨娃娃怀疑自己喝水喝晕了,立即抽出手,“我家里出了大事,不好招待朋友。” “那这样,你回家,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待你家方便一些,我再去见你父亲。”他目光灼灼,万分期待。 “为什么你想见我父亲?” “我向你父亲提亲,请求你父亲把你嫁给我。” 她惊得瞪大眼,说不出话,心中直打鼓。 呼衍揭儿又抓住她的手,关心地问:“怎么了?” 灵光一闪,杨娃娃故意为难道:“其实,我父亲已为我安排了亲事,我回家就是回去成亲。你和我相遇太晚,我只能说抱歉了。” 他震惊道:“你要回去嫁人?” 她点点头,手被他握得有点疼,想抽出来,却抽不出。 他陷入了沉思,眼珠子一动不动,面沉如水。 她观察着他的表情,想知道他会不会再缠着自己,可是,看不出什么。 慢慢抽出手,他没有发觉,她松了一口气。 半晌,呼衍揭儿回神,灿烂地笑起来,“稍后我带你看星星。” 这个时候,杨娃娃只能依他的意。 古怪的是,他竟然让人送来一套匈奴女子的衣袍,还要她穿上。 在他的婢女的服侍下,她遵从他的意思,穿上这套鲜艳夺目的衣裙。 穿戴完毕,她站在他面前,他双目闪亮,愉悦地看着她,赞叹道:“很美!我就知道,你穿上阏氏的衣袍,一定很美。” 什么?这是阏氏的衣袍? 如果不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她一定立即脱下来。 之后,呼衍揭儿拉着她的手,漫步在夜幕下的草原,宛若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冷风肆虐,杨娃娃浑身不自在,两次抽出手,他一再握着她的手,她也懒得再折腾了。 坐在草地上,他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小时候,我常常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星辰,对天说,长大后,我要娶一个聪慧的女子。” “匈奴女子也有聪慧的。”她没有推开他,因为必须麻痹他。 “像你这么特别的聪慧女子,我没有遇见过。”他一笑。 “我哪里特别了?” “那只是一种感觉,我就是觉得你很特别。黄昏时,我见你穿着男子衣袍,很特别;你有胆量瞪我,很特别;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不愿与我多说两句,很特别。” 杨娃娃无奈地失笑,这就是他所谓的“特别”? 她回道:“第一,女扮男装,并不特别,很多女子都会穿男子衣袍。第二,你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或是玉皇大帝,为什么我不能瞪你?第三,我急着走,是因为家里有事,我必须赶回去。” 呼衍揭儿不理会她的解释,继续道:“你直爽,还会骂人,脾性不好,火爆刚烈,不过我喜欢,这就是你的独特之处与可爱之处。” 她的心再次哀嚎,这算什么嘛?这也算独特? 他握着她的双臂,严肃道:“我决定,我要娶你,就算你父亲为你安排了婚事,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闻言,杨娃娃震呆了。 草原男人,太可怕了! **今天更了这么多,爽歪歪吧,那就多多支持哟,咖啡鲜花都砸来了,顺便收了文文哈。 **妩的完结穿越文《暴君的独宠》,精彩无限,活色生香,勾魂夺魄,有兴趣的亲可以看看~~ 那个混蛋……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慢着。”感情之事,她不得不说,“就算我父亲同意我嫁给你,我也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他眉头紧皱。 “因为,今天我与你刚刚认识,彼此不了解。而且,我对你没有感觉……这么说吧,我不喜欢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觉得,对心直口快的豪爽男人,最好是直言拒绝 “感觉?喜欢?”他重复道。 “对,我不喜欢你,怎么能和你生活一辈子?不喜欢你,我怎么嫁给你?” “现在不喜欢,以后就喜欢了。”呼衍揭儿认真道。 杨娃娃快要吐血了,耐心道:“这么说吧,这辈子,我都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嫁给你。我不是匈奴人,很不习惯草原生活,也讨厌草原,你还是娶匈奴女子当阏氏吧。” 他也试图说服她,诚恳道:“只要你住个三五月,就会觉得草原很好很美很伟大,你会喜欢草原的,相信我。” 这人怎么说不通呢? 她想尖叫,她崩溃了,急躁道:“不一样的,我习惯南方,在草原……我会死的。” 见她这么激动,他安抚道:“好好好,我明白了,我不逼你,今晚好好歇着,明日我们再谈。” ―――― 风,呼啸;夜,深沉。 沉寂的毡帐旁蓦然出现一抹娇小的倩影,她猫着身子,眼观八方,观察着黑暗中的动静。 再不逃,就逃不出呼衍揭儿的手掌心了。 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东方将起鱼肚白,杨娃娃必须在天亮前离开呼衍氏部落。 此次是一个人逃走,她没有联络阔天和洛桑,呼衍揭儿不是禺疆,应该不会那么残暴地杀人。再说,他们二人不是笨蛋,应该会设法逃走的。 她牵了一匹骏马,轻手轻脚地走了一段路才上马。 骏马四蹄如飞,黎明冷冽的风迎面扑来,刮面如刀,可是她觉得很舒服、很畅快。 终于自由了!太爽了! 疾驰一阵,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色渐亮,她扬鞭催马,往南狂奔。 阔天,洛桑,只能说“对不起”了。 可是,离开呼衍氏部落没多远,杨娃娃就听见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似有千军万马。 她大惊,回首望去,暗渺的天光中,一群人马疾速追来,仿佛万马奔腾。 不会是呼衍揭儿追来了吧。 她心慌意乱地催马,可是,这马好像被控制了似的,竟然越来越慢,干脆停下来不跑了。她气死了,使劲地催、蹬,这马就是赖着不走了。 完了!跑不掉了! 很快的,追兵赶上来包围着她。呼衍揭儿在她身侧驻马,骏马尖利地嘶鸣,刺耳得紧。 后面不远处,阔天和洛桑担忧地看着她,眉宇紧蹙。 呼衍揭儿挥手,所有人都后退,只剩下他与她二人。 “为什么逃跑?”他低低地问,嗓音里似有伤色。 “我……不是逃跑,我只是赶着回家。”杨娃娃只能这么说了。 “是吗?”他冷冷地盯着她,“我说过,我会送你回家。” 她气呼呼地下马,这马不听使唤,要它何用? 他也下马,忽而笑起来,“这马不听你的使唤,跑不远的。” 她惊得睁大眼,“这么说,你早就猜到我会逃跑?” 呼衍揭儿颔首,她怒火直升,脱口叫道:“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我已有喜欢的人,我不会嫁给你,你不要再缠着我,你明不明白?” 他淡淡地笑,“我也说过,我会娶你。” 她恼怒地翻白眼,转过身背对着他,脑中电光火石,想法子摆脱他。 突然,大地开始震动,惊天动地的铁蹄声从远处传来,声声震耳,重重地敲在心坎上,一下又一下,似乎要捣碎一切。 呼衍揭儿拉着她退到一旁,他的部属也纷纷退到后面,所有人都望向远处奔驰而来的人马。 近了,微亮的天光中,滚滚烟尘中,十多骑飞掠而来,阵仗惊人。 他揽住她纤瘦的香肩,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放开她。 她气愤地拍掉他的爪子,须臾,爪子又来,揽得更紧,将她拥向他的胸口。 她怒目而视,美眸窜起两簇火苗。 他咧嘴一笑,眸光温柔,下一刻,他转头看去,面色一变,目光冷厉。 杨娃娃很诧异,也转过看去―― 啊…… 她惊骇地捂嘴,以免失声尖叫……手足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 策马在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的男子,眸光冷酷无情,面容铁青。 正是那个混蛋,禺疆。 ―――― 哇哈哈,男主终于找到女主了,鸡冻不?今天更了六章,谢各位妹纸支持。 不过明天要上架咯,明早8点左右更三万字,一次看个够。宝贝们,准备好心情来阅读哈。 男主和男2狭路相逢,谁能夺得女主呢? 后来,男主又如何赢得她的芳心,让她心甘情愿地助自己一臂之力,成就千古霸业呢? 女强&男强,天雷地火,碰撞出无数火花,激情四射呀有木有? 更多精彩等着你们,千万不要错过! 在此,谢谢诸位妹纸的跟随、支持,拜谢。上架后,大伙儿若能继续支持我,我感激不尽,鞠躬! 【01】嫁给我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暮色深浓,夜幕逐渐笼罩下来;凉风涌起,在草原上扫荡,犹如鬼哭狼嚎。 杨娃娃心神俱颤,呆呆地看着他,心跳剧烈。 呼衍揭儿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关切地问:“怎么了?你很冷吗?” 她没有回答,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丫。 几日不见,他依然气魄慑人、自负狂妄,脸膛依旧俊豪、刚毅,只是满面风尘、憔悴不堪;黑眸仍然熠熠闪光,却不似之前的清亮。 禺疆森寒的目光在她和呼衍揭儿之间转动着,不经意间,唇齿间迸射出两个字,“过来!” 杨娃娃不由自主地发颤,下意识地靠向身旁的呼衍揭儿。 禺疆看在眼中,无疑是火上浇油媲。 呼衍揭儿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不过,这个女子,他绝不会放手。 他一笑,“禺疆兄弟,有空来到我呼衍氏部落,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她一阵惊愕,难道他们认识? “放开她!”禺疆的脸孔紧绷似弦。 “凭什么?”呼衍揭儿漫不经心地问。 “就凭,她是我的女人!”禺疆寒着脸。 呼衍揭儿笑起来,似乎他的话是无稽之谈。 他更紧地揽着她,自豪地宣告:“她是我即将过门的阏氏。” 杨娃娃心神一震,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个部落的年轻单于,草原上的两只猛虎,好像为了自己而剑拔弩张。 他们瞪着彼此,眼中杀气滚滚;来自马背上的目光盛气凌人,想要将某人碎尸万断;另一道目光则不甘示弱,誓不罢休。 为了缓和一触即发的严峻场面,也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她迅速挣脱呼衍揭儿,往右侧闪退三步,“你们歇一歇,听我说几句话。” 禺疆跃身下马,玩味地盯着她。 呼衍揭儿微微一笑,好一个奇女子!为了她,值得! “我,不是禺疆的女人,也不是呼衍揭儿即将过门的阏氏,我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我自己。没错,我是一个女人,但不是谁的女人,我想做什么、想去哪里,与你们无关。你们都是草原上鼎鼎有名的英雄,为了一个女子而有损英雄形象,不觉得丢人吗?” 杨娃娃的声音铿锵有力,眸光坚决。 两个草原男人皆是一怔,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她,接着,再一次不约而同地说道: “有趣!” “值得!” 她无奈地哀叹,晕死!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男人?怎么就这么巧都让她遇上了? 一时之间,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劝服他们 禺疆抑扬顿挫地说道:“跟他走,还是跟我走,深雪,你选。”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或者说,他胜券在握,掌控大局。因为,他手中的筹码具有强大的威胁力。 杨娃娃看向呼衍揭儿,这个有点神似阿城的清俊男子。 他自信地笑,“我说过,我一定会娶你。”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禺疆,宛若走向地狱…… 如果有第三种选择,她会义无反顾地离开,或者回到二十一世纪,而不是在这里受人威胁与强迫。 禺疆猝不及防地出手,将她拽过来,紧抱在怀。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霸道的吻已笼罩下来。 终于找到她了,是天神的庇佑。 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必须牢牢地抓住她,不让她再次溜走。 他恨不得杀了呼衍揭儿,砍了他那支手臂,揽着她的那支手臂…… 然而,他也害怕,当他看到她和呼衍揭儿在一起,他恐慌,害怕她已是呼衍揭儿的女人。 呼衍揭儿也出手了,却慢了一拍,或许,从一开始就晚了。 他不甘心,抽出腰间宝刀,雪白的刀光划破夜色,杀气耀眼。 与此同时,寒漠部落一列护卫迅速出动,挡在单于面前,刀刃相向。 一时之间,刀与鞘的摩擦声铿锵响起,刀光霍霍,杀气激涌。 禺疆毫不在意四周的杀气,扣住她激烈扭动的脑袋,反扣住她的拳头,将她的娇躯更紧地压向自己。干裂的唇舌变得湿热,吞噬了她,狂野如火…… 杨娃娃动弹不了,侧向呼衍揭儿,眼角余光掠过那冰冷的刀光。 下一刻,她侧过身子,背向呼衍揭儿,环上禺疆健硕的腰身,张唇回应他的热吻。 第一次得到她的回应,禺疆又惊诧又激动。 侵袭,变成火辣的索求;攻击,变成绵绵的纠缠。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旁若无人地拥吻,愈发缠绵。 她想让呼衍揭儿死心,不让两只草原猛虎因为自己而起争斗。然而,她痴迷的样子刺激了呼衍揭儿。她看不见,呼衍揭儿双拳紧握,目如恶虎,脸罩寒霜。 禺疆如痴如醉地吻她,张狂的眸光射向呼衍揭儿,对他炫耀,对他挑衅。 呼衍揭儿几乎崩溃,为什么?为什么是禺疆?她喜欢的人就是他?为什么昨日才遇见她? “你想要她,必须先问问我的宝刀!”呼衍揭儿扬起宝刀,俊眸布满了不甘与愤恨。 “你在挑战我!”禺疆仍然抱着她。 杨娃娃看见了呼衍揭儿性情大变的骇人模样,惊骇不已。 草原黎明中,四道如冰如火的目光相撞,火花四溅。 两只猛虎之间的空气已经凝固,只有杀气迅速地蔓延。 她不想看见血腥的决斗场面,对呼衍揭儿道:“我已经做出选择,你们不要这样……” 禺疆从腰间拔出宝刀,尖锐的“嘶嘶”声,显得她的话很无力。 他硬声道:“全部退下,保护好阏氏!” 几个护卫架住杨娃娃,不理会她的大呼小叫、乱踢乱蹬,把她拖到后面,远离战场。 刀刃寒光交相辉映,冰寒耀目。 夜风掠开他们披散的长发,好像群魔乱舞,他们一眨不眨地瞪着彼此,眼中只有敌人,只有置敌人于死地的杀气。 她心惊肉跳,从没想到会有两个男人为自己决斗,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决斗一触即发,她应该如何阻止? “不,你们不能这样……” 夜风呼啸,吞没了她的喊声。 火把燃烧,火焰驱散了仍未散去的夜色,金红的火光照在两个男子沉肃的脸上,泼了血水一般。“铛”的一声,两只猛虎举刀互攻,决斗开始。 刀刃击撞,铮铮声响,银芒四溅,耀眼冰冷,逼退所有人。 二人力道刚猛,虎虎生风,一招一式,仿佛都使尽全力。 一声尖响,宝刀再次相撞,决力相顶,就此定格。 体格不分上下,呼衍揭儿较为瘦削,但他们的劲道不分伯仲,各自拼劲,稳固如山。 突然,二人弹开,各退五步,手握宝刀,杀气激涌。 这一战,关乎一个女人,关乎草原男人的声誉,关乎一个部落的生死存亡,绝不能输,即使对方身手不弱。 双方护卫紧握弯刀,紧张地观战,假如单于有何不测,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拼死相救。 杨娃娃的心揪得紧紧的、悬得高高的,随着战局变化而七上八下。 身手矫健,力道劲猛,一进一退,你来我往,刺耳的撞击声越来越激烈,杀气越来越浓烈。 禺疆急速闪开,躲过呼衍揭儿凌厉的横砍,翻转右手,斜砍一刀,直逼敌人的左侧。 呼衍揭儿猛地弯腰,攻向敌人的下盘,趁着他后退之际,突地砍向他的胸口,直逼命门。 禺疆大惊,右手一转,以刀背护住胸口,挡住敌人的刀锋。 然而,呼衍揭儿的力道绵绵不绝,逼得禺疆得节节后退。 “她,我要定了!”呼衍揭儿绝烈道,不给敌人喘息的时间,步步紧逼。 “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禺疆拼尽全力,击退敌人。 黑眸紧眯,精光熠熠,要打败劲敌,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即便是丧命,他也绝不让她跟呼衍揭儿走。 倒退数步,紧握宝刀,呼衍揭儿紧皱眉头,思索着如何打赢这场生死决斗。 杨娃娃挣脱不开,护卫牢牢地钳制住她。眼见两只猛虎稍停片刻,又斗在一起,她脱口叫道:“住手!不要打了!” 他们不为所动,眼中只有劲敌,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断。 呼衍揭儿朝前冲去,连砍数刀,威猛无比;刀光连成一片,他再次出击,刺向敌人的腹部。 禺疆避过他猛烈的攻击,看见那嗜血的刀尖,疾速地侧开,却已然来不及了,腰间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裂口。 “单于!”几声吼叫,突兀地响起。 “寒漠部落人人敬佩的英雄,不过如此。”呼衍揭儿讥讽道,极其不屑。 杨娃娃一惊,心急如焚。 怎么办?怎么办? 必须阻止他们,怎样才能让他们罢手? 禺疆的眼眸暗黑如渊,火光照耀下,目光阴沉得让人脊背冰凉。 怒喝一声,他持刀冲上前,猛砍三刀,招招凶狠,逼得敌人连退三步。 忽然,他沉下腰身,右腿横扫,快如闪电地横扫敌人的大腿。 “嘶”的一声,血肉撕裂的声响尤为清晰,呼衍揭儿感觉到大腿传来一丝尖锐的痛。 “单于!”惊叫声此起彼伏,呼衍氏部落的人马往前两步,蠢蠢欲动。 “退下!”呼衍揭儿怒喝。 草原黑暗如潮,好像凝聚着未知的凶险。 一场残酷的虎斗进入了最严酷的阶段,二人体力损耗大半,仍然无法撂倒对方。 两只猛虎又举刀相向,招招致命,誓要消灭敌人。 银芒四溢,光影闪耀。 杨娃娃眉心紧蹙,一边观战,一边搜肠刮肚。 灵光一闪,她喜上眉梢,对,就这么做,他们肯定会罢手的。 她看向阔天和洛桑,正巧他们也看过来,她眨眨眼睛,示意他们。 阔天点点头,表示明白。 呼衍揭儿凛然出击,从左横砍,快捷如鹿,凶猛如虎。 禺疆阴鸷地冷笑,提刀横档,趁他变换招式之际,猛地刺向敌人的左肩,刀光纵横。 呼衍揭儿大惊,沉下腰身,急速后仰。 长发扬起,泛着冷光的刀锋扫过发梢,,一缕黑丝冲天而起,在火光中飘飞,缓缓地坠落。 抓着杨娃娃的两个护卫聚精会神地观战,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她提腿顶向左侧护卫的腹部,脚板反向踹向右侧护卫,趁他们吃痛的档儿,跃上骏马。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利落帅气。 其他护卫反应过来时,骏马已经往北狂奔。 阔天和洛桑早已准备就绪,看见公主上马,紧跟着飞奔而去。 两方护卫警觉时,三人已经跑远,叫声连成一片。 两只搏斗中的猛虎听闻护卫的惊叫,愕然顿住,撤招退开,宝刀犹自泛着森冷的银光。 禺疆看见杨深雪已经跑远,奔向“烈火”,宝刀扔给护卫,上马狂追。 呼衍揭儿愣住,看着寒漠部落的人马策马离去,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 为了她,禺疆不顾一切,如此看来,禺疆对这个女子是志在必得。 呼衍揭儿问自己,应该放弃吗? 前路茫茫,杨娃娃毫无目的地飞奔,后面传来马蹄声,一阵紧似一阵。 不多时,马蹄声在耳畔轰响,好像就在身旁。 她侧头一瞧,骇然一惊,那个混蛋已经追赶上来。 “烈火”乃千里良驹,速度如风如电,追上她,轻而易举。 “停下来!”禺疆叫道,怒气破风而来。 她望向后面,阔天和洛桑已被护卫们赶上,在他们的威胁下,放慢速度,落在后面。 突然,一支强壮的手臂勾住她的纤腰,猛力抱她。 她腾空而起,被迫离开坐骑,一刹那的功夫,稳稳当当地坐在“烈火”上。 禺疆松了缰绳,让“烈火”缓行,接着收紧双臂,紧抱着她。 杨娃娃心跳剧烈,心绪纷乱。 “不要走,深雪,不要离开我……”他低沉的嗓音,充满了蛊惑。 “放开我……我透不过气……”她试图推开他。 “不!不放!”禺疆语声坚决,“我多么感激上苍,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再也不会!” 话落,他迫切地吻住她的双唇,以此证明她真真切切地在他的怀中…… 只要她在他身边,她是什么样的女子,都无关紧要……只要她在他身边…… ―――― 终于在夜幕中回到寒漠部落。 杨娃娃又累又困,一躺下来,昏昏睡去,直到次日中午才被真儿叫醒。 夏心听闻她回来,立即赶过来。 服侍姑娘沐浴后,真儿知道两人有话要说,知趣地退出帐外。 夏心脸色绯红,娇柔如水,“杨姐姐,后日,我要嫁给单于了。” 杨娃娃愣住了,呆呆地盯着夏心。 “你怎么了?杨姐姐?” “恭喜你,夏心,到时我会把你打扮成草原上最漂亮的阏氏,让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新娘?”夏心眨着水汪汪的大眼,迷惑不解的模样惹人怜爱。 “哦,在我的家乡,出嫁的女子叫做新娘,男子叫做新郎。” 夏心与禺疆大婚之后,她就可以放心地离开,回到二十一世纪。 一想到再过两天就可以逃离魔掌,她不由得雀跃。 可是,他会轻易放过她吗? 既然他要娶夏心,为什么找回她?为什么不让她离开?为什么那样对她? 她不明白,短短几日,他就决定娶夏心?为什么娶夏心? 好乱……好乱…… 夏心娇羞地笑,“杨姐姐,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嫁给单于吗?” 杨娃娃眸色一暗,“那是你们之间的秘密,我不必知道。” 可是,为什么那么难受呢? “哦……”夏心失落地吐吐舌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道,“杨姐姐,单于的护卫队长麦圣,被关起来了。” “什么?为什么被关起来了?”杨娃娃惊得跳起来。 “我也不晓得,听说只剩半条命了。” 杨娃娃明白了,阔天和洛桑带自己逃跑,禺疆迁怒于麦圣,将麦圣关起来。 那个混蛋为什么这么残忍?连近身护卫都不放过? 自从穿越来到草原,她总是连累别人…… “还有呢,单于杀了两个婢女……她们死得好惨,全身都是血。”夏心心有余悸道。 “是不是他杀的?”杨娃娃抓住夏心的肩膀,厉声喝问。 夏心从未见过她这般疾言厉色,惊惧得说不出话。 杨娃娃摇晃着她,催促道:“说呀!” 夏心被她吓得哆嗦,“我听说,单于那日从加斯部落回来……把帐里所有东西都摔碎、砸烂了……那两个婢女被吓得哭了,单于一怒之下……就拔刀砍了她们……” 杨娃娃颓然地跌坐下来,手脚渐渐冰凉。 他怎么可以滥杀无辜,怎么可以? “第三日,单于把我叫到寝帐,对我说:你杨姐姐已经走了,现在,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很惊讶,当时,我还是恨他的,恨他杀了阿爸,我不想嫁给杀死阿爸的仇人。他看我不说话,笑了,说:我知道,你恨我,没错,我杀了你阿爸,但是,我想补偿你,你当我的阏氏,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夏心陷入了美好的回忆,脸腮薄红。 “单于走到我面前,拿起我的手,突然……”夏心脸更红了,就像少女怀春那般羞涩,“单于抱着我,吻我……很温柔很热烈……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单于说:我就当你愿意了,明日我让无敏大叔找个好日子。杨姐姐,单于是我第一个男人……我不恨他了……”夏心羞得脖颈都红了。 杨娃娃冷冷一笑。 他太可恶、太可恨,他在惩罚她;他用别人的生死惩罚她的逃离。她早该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是,夏心为什么这么单纯?一个热吻,就可以让一个满腔仇恨的女孩子缴械投降? 他娶她,是真心的吗? 也许,他只是利用、耍弄夏心。 她绝不会让那个混蛋伤害夏心! 夏心眨闪着含情脉脉的大眼,无辜道:“杨姐姐,我知道单于喜欢你,你走了,单于一直在找你,每日早出晚归,不眠不休,即使歇着也叫着你的名字。杨姐姐,你喜欢单于吗?我们一起嫁给单于,你说好不好?” 杨娃娃心神一动,禺疆喜欢她? 喜欢她,就可以杀人吗?就可以欺骗别人的感情?他的“喜欢”,太霸道,太自私,太可怕。 “夏心,我不喜欢单于,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只能这么说。 “真的么?杨姐姐,我担心……你会伤心……”夏心真诚道。 杨娃娃抚触着夏心的下颌,“不会,我很高兴,我希望你得到幸福……我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你……” 夏心急切道:“遥远的地方?你要去哪里?我不要你走,杨姐姐,你陪着我好不好?” 杨娃娃道:“傻瓜,你要嫁给单于了,他会照顾你一辈子。” 她不知道那个混蛋到底想怎么样,也不知道夏心能否得到幸福,现在只能说一些善意的谎话了。 心,很乱很乱……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冷静地想想。 ―――― 热气减退,微风拂面,丝丝凉意令人心旷神怡。 天,出奇的高;地,出奇的远;湛蓝长空,蓝到最深处,引人欲堕。 日头渐斜西天,洒下一缕缕金光闪闪的霞光,云海灿红,壮观绚烂,气象万千。 波光潋滟的龙湖,铺着一层耀目的碎金,水波粼粼而动,金芒闪烁。 杨娃娃坐在湖边草地上,抱着双腿,额头靠在膝盖上,垂落的长发飘荡在风中,弯着的纤瘦脊背忧伤如水。 禺疆站在不远处,长身而立,静静地看着她。 夕阳西斜,长草荒凉,湖水清澈,金橘色的霞光中,一个悲伤的女子,坐在风中,脆弱得让人心痛。 心,隐隐作痛,他的眼眸布满了柔情与疼惜,定了定神,朝龙湖走过去。 听闻脚步声,杨娃娃回头,看见是他,又转回头。 他在她身旁坐下来,“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想法那么多,那么稀奇古怪。 “我在想,”她没有回头,遥望西天美丽的晚霞,“夏心嫁给你以后,你会好好待她的吧,我也希望,你会一辈子照顾她,让她快乐、幸福。” 禺疆没有回答,侧首看着她,柔情似水。 晴灿的霞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圈淡淡的金芒,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她转过头,脸色平静,等着他的回答。 “你希望我对夏心好?”他反问,似有隐隐的怒气。 “既然娶她,就要待她好。”杨娃娃淡淡道。 “我娶她,只是为了折磨她,我会让她生不如死。”禺疆被她的话激怒了。 她怒眸相向,一字一顿:“你他妈的混蛋!” 很好,利爪伸出来了,母老虎发威了! 他扣住她的手,“好厉害的嘴巴!不知道吻起来是不是也这般火辣?” 顿时,杨娃娃觉得脸颊烫起来,竭力冷静,以谈判的口吻道:“你要我怎么做,才会罢手?” 禺疆反问:“你要我罢手?” 她总为别人操心,她从未想过他,他面色一沉,“你凭什么让我罢手?你不要忘记,你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属于我。” 她知道,除了“死”,她没有什么筹码可以与他谈判。 可是,她死了,将会有很多人陪葬。 杨娃娃恨不得将他踹到太平洋喂鲨鱼,“你可以得到我的身体,但是,你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她狠绝的宣告,刺痛了他。 从一开始,他就要定了她,决意征服她,她只属于他…… 她的逃离,让他心痛、失控,他终于明白,她是什么样的女子,无关紧要,他只要她…… 因为,他知道,她的心只属于自己,她的见解与想法,不会改变,征服她,是痴心妄想。 然而,此时此刻,她说,他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为什么?难道她爱的是别人? 不! 即使她爱别人,他也不会放弃!即使得不到她的心,也要让她的心为他而痛。 杨娃娃冷冷地问:“只要你对夏心好,你要我怎样都行。”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禺疆戏谑道,“我会等,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日。” “你不觉得很搞笑吗?你以夏心威胁我,我会心甘情愿吗?”她气愤道,“你永远也等不到我心甘情愿的那一日,因为,只有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才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献给他。而你,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激怒他,更不利于谈判。 禺疆平静地问:“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她的话,就像一柄匕首,刺入他的心,鲜血淋漓。 他终于明白,他喜欢她,他爱她。可是,她不喜欢他,不爱他。 她说: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为什么…… “很简单,我喜欢另一个男子。”杨娃娃讥诮道。 她就是要告诉他,不要再痴心妄想。 因为,她不属于这里,她要回二十一世纪。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你很喜欢他?”禺疆想到的,自然是呼衍揭儿。 “是的,很喜欢。” 他俊豪的脸孔立时撕裂,眼睛充血,所有的隐忍与冷静瞬间瓦解。 推倒她,他迅速压住她,扣住她两只手,“唰”的一声,撕烂她的衣袍,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最后一缕霞光中,犹显得凄厉。 杨娃娃惊叫,激烈地挣扎着,可是,他力大无穷,体格魁梧,不是一般的重,她根本撼动不了他。 “不要这样……住手……听我说……”她试图缓和他的情绪,希望还有转寰的余地。 “即使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让你的心为我痛,为我流血。你想嫁给他,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禺疆恶狠狠道,扯开她的衣袍。 她直觉他的话有问题,可是,即将出口的话变成一声尖叫,“啊……” 他沉下腰身,不管不顾地贯穿她,邪恶,粗暴,狂野…… 好疼……好痛…… 杨娃娃拼了全力推开他,怎么也推不开。 全身都在痛,被撕烂了一样,五马分尸就是这样的吧。 她很想、很想,非常想,把他踹到大西洋,踹到海洋深处,踹到地狱,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永远再也不要看见他! “滚!滚开……不要……”她惨叫着,五官纠结。 那种摧毁一切的撕裂之痛,让她全身紧绷身,仿佛稍微一动,就会痛得死去活来。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一时之间,禺疆不敢再动。 面色惨白,目光涣散,柔顺的黑发散落在地,衬得她越发楚楚可怜。 看着她痛楚、脆弱的模样,他又心疼又懊悔。 其实,他根本就不想这样伤害她,可是,他得不到她的心,只能强行占为己有。 事已至此,已没有退路。 他轻轻地吻着她的眼睛,吞下她愤恨的泪水;接着,怜惜地吻她的脸颊、嫩唇、玉颈,极尽所能地取悦她,让她不再痛…… 杨娃娃只觉得,快被他弄疯了。 疼痛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感觉。 随着他不紧不慢的纠缠,她慢慢沦陷在他的攻城掠地当中,沉迷于他的热烈与激情中。 即使她没有迎合他、回应他,可是,她仍然痛恨、鄙视自己。 她想逃离,可是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任凭他牢牢地禁锢着自己。 他狂野如火,她咬着唇,抵御着他的进攻,却无法克制那一声声的轻吟。 ***得无可救药。 禺疆抱起她,让她坐在腿上,眷恋地吻她,“你是谁,是什么样的女子,我不在乎,我只要你,不要嫁给他,好不好?” 嗓音浑厚低沉,饱含深浓的情愫与***。 他又道:“不要恨我,嫁给我,雪,嫁给我!” 杨娃娃看着他,他深情的耳语、低三下四的祈求,诚恳得让人心动。 一刹那,她心软了。或许,他真的喜欢她,她的逃离与消失,他无法忍受,他才会发狂,才会残暴。 可是,她无法接受他的残暴,更无法留在他身边,因为,她终究要回二十一世纪。 禺疆让她的玉臂搂着自己,扯了衣袍遮着她的身。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继续吻她,折磨她…… 夕阳已经没入地平线,青色暮霭飘荡在草原上,凉风瑟瑟,她禁不住冷意的侵袭,下意识在他怀里蹭着。 突然,寂静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吗?是谁? 杨娃娃转首望去,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容颜悲伤,失望,绝望…… 她的心在滴血,声音发颤,如风中长草,“夏心……” 夏心捂着嘴,水汪汪的眼眸蓄满了泪水,接着,她转身,奔跑…… 杨娃娃想去追夏心,跟她解释清楚。可是,他紧抱着她,不让她走,继续这场情爱纠缠。 ―――― 次日,杨娃娃全身酸痛,躺到午时才起身。 刚刚吃完午饭,不想看见的人,再次杵在面前,气度迫人。 禺疆道:他要娶她,后日就举行大礼。 她坐在毡床上,淡漠得如同秋水长天,坚定道:“我不会嫁给你,不会当你的阏氏。” 闻言,他愉悦的面色剧变,浅浅的笑意消失无踪,脸上寒烟四起。 “为什么?”他怒问,扣住她的肩。 “没有为什么。”她别过头,不忍看他受伤的表情。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愿嫁给我,你恨我,你要嫁给他,即使你已是我的女人,你还是决意离开我,是不是?”最后一句,禺疆声嘶力竭地怒吼。 在这之前,他本以为经历了昨日那事,她接受了他,满心希望她会留在他身边,嫁给他。 却没想到,强行要了她,她仍然决定要走。 杨娃娃一惊,知道他误会了,于是解释道:“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不会嫁给他。” 突然,她腰间一紧,他的右臂缠上她,兴奋道:“真的吗?深雪,嫁给我!嫁给我!” 这个草原上睿智而出色的男人,向她求婚吗? 他急于娶她,是真的爱她吗?会爱她一辈子吗?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吗? 这些,都无从得知。即使如她所愿,他的一生只有她一个妻子,她也不想留在这个时代,留在漠北草原。她怀念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生活,她不甘心于阿城的背叛,她一定要问清楚。 “你必须嫁给我!”禺疆箍着她的腰,仿似霸道的命令,不容抗拒。 “为什么我必须嫁给你?”杨娃娃奋力推开他,不屑地问。 “你已是我的女人,还能嫁给谁?”他害怕了,无法承受她再一次的逃离。 她撇撇嘴,自大的家伙!可恶!混蛋!不提就罢了,提起昨日那事,她就火冒三丈。 被他霸王硬上弓,她不会寻死觅活,也不会要他负责,只是有点恨他。可是,他居然这么狂妄,命令她嫁给他,她才不会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 她戳着他的胸口,“你与我有了夫妻之实,我就必须嫁给你吗?笑死人了。” 桀骜不驯的爪子又伸出来了,禺疆问:“那你要嫁给谁?” “为什么我非得嫁人?真是可笑。”杨娃娃坐下来,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润润喉咙,“男欢女爱是很平常的事,你可以认为你强迫了我,我也可以认为……我享受了你给我的乐趣,是不是?还有,没有男人,我照样过得很好,逍遥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禺疆错愕地呆住,果然,她的想法与说辞,惊天地、泣鬼神。 她漫不经心的话,席卷了他的全部理智。 她无时无刻想着离开,他强行要了她,仍然留不下她。 她就像天上的白云,飘逸洁白,虚无缥缈,遥远不可及,永远也触摸不到。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觉得自己掉进万丈深渊,身心疾速下坠。 “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扬起拳头,砸向案几。 一声巨响,令人心惊肉跳。紧接着,哐啷几声,案几应声而裂,断木残肢四处飞溅。 杨娃娃心胆俱裂,呆呆地看着他。 禺疆出其不意地扛起她,不理会她的挣扎,走向寝帐。 每走一步,地面似乎震动一下。 “放我下来,混蛋!王八蛋!放我下来!”她不停地咒骂着。 他要把她挫骨扬灰…… 三日三夜! 他折磨她三日三夜! 无日无月、天昏地暗的三日三夜! 白日,她昏昏沉沉地睡,睡醒了吃饭,接着继续昏睡。 夜里,他索命一样折腾她,不让她睡,直到他也疲累地睡过去,她才能放松一点,全身酸痛地沉睡。 “深雪,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死寂的暗夜,突然响起沙哑的呢喃声。 她从睡梦中惊醒,下一刻,一支手臂勾住她的细腰,轻巧地扯向他的怀里。 “不要恨我,深雪……嫁给我,嫁给我……” 背靠着他,她听着他深情入骨、无助哀伤的梦话,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声。 他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的头顶,他的掌心抚触着她的小腹,低低的呢喃,沙哑的呓语,慢慢地消失,归于平静。 杨娃娃只觉得虚弱得快死掉了。 如果还有力气,她一定掐死他;如果有一把刀,她一定捅他一千刀、一万刀,直到解恨。 她恨他! 他对她的爱、对她的情,太疯狂,太野蛮,残暴地伤害了她,足以摧毁她对爱情的向往和期待。他的禽兽行为,她无法接受。 可是,杀了他,又能怎么样? 不是不恨,而是下不了手。 认命吗?不是认命,只是,心死了。 心如死灰。 她可以离开吗?不可以,除非带上所有人,无声无息地逃离。 她可以接受他吗?不是不可以,是无法接受。 ―――― 接下来的四天,禺疆没有回帐。 真儿说,基也部落突发急事,他赶去处理,至少要五日才能回来。 杨娃娃松了一口气。 可是,明日,不想见的人就要回来了,她不知如何面对他。 心浮气躁,她和真儿离开寝帐,四处走走。 走出没多远,一群部民走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她认出来,是昨天那两个孩子的父母。 是这样的,休息了两天,恢复了大半体力,昨天,她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却意外地救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九岁男孩,落水了;一个是不到两岁的婴儿,发高烧。 其实,只是很简单的落水急救方法和婴儿退烧方法,可是,漠北草原的部民们却束手无策,甚至愚昧得要请巫师为婴儿驱鬼。 九岁男孩的阿爸,单手抱肩,恭敬地弯腰,虔诚道:“阏氏,谢谢您救了我的孩子。这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婴儿的阿妈,一个淳朴的少妇,提着一篮子食物,热络道:“若不是阏氏及时帮忙,我那可怜的孩子,估计就……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感激不尽。这些粗陋的吃食,您不要嫌弃。” 阏氏? 杨娃娃蹙眉,他们为什么这样称呼她?那她不就是单于的妻子么? 混蛋!肯定是禺疆宣布的! 她扬声道:“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也心领了。孩子是我们的未来和希望,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这是我应该做的,大家不用谢我,都拿回去吧,给孩子吃吧。” 大伙儿纷纷劝她收下。 “如果我收下了,那你们不就辜负了我的诚意吗?我救两个孩子,不是为了得到你们的感谢。这样吧,把这些好吃的,分给每个孩子吧,大家说好不好?” 附和声响成一片。 杨娃娃挥手让大家静下来,眸光冷淡,“现在,我要跟大家说一件事。我不是你们尊贵的单于的阏氏。我是寒漠部落大家庭中的一员,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我的兄弟姐妹,但是,我不是单于的阏氏,大家明白了吗?” 部民们窃窃私语,议论声渐大,人声鼎沸。 她不想再浪费唇舌,转身离开,真儿赶紧跟上去。 部民们看着那离去的窈窕倩影,一脸的不可思议。 “真儿,我发现自己挺搞笑的,跟他们说在这些干什么?”杨娃娃自嘲地笑。 “阏氏,哦,不,姑娘,他们都很尊敬你,就像尊敬单于一样。”真儿抿嘴一笑。 她不让真儿称呼自己为阏氏,可是,每个部民,连小孩都知道她是单于的阏氏了。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咳,不管了,自己不承认就行了。 杨娃娃笑道:“那是因为我救了他们的孩子,所以才尊敬我。” 真儿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早就发现了,姑娘就像单于一样,言行举止很有气势,让人心服口服,打心眼里佩服。” “连这个都被你看出来了,不得了了,真儿越来越厉害了。”杨娃娃打趣道。 “姑娘取笑我。”真儿娇嗔。 突然,前方传来嘈杂、吵闹的声响。 杨娃娃寻声望去,天啊,好多人,扭打,纠缠,格斗,厮杀,非常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快步走过去,真儿拉着她的衣服,提醒道:“姑娘,小心点,不要太靠近。” 杨娃娃不理会她的劝告,想找个人问问。 约拿焦急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手足无措。 她走近他,命令道:“让他们停下来!” 他无奈道:“阏氏,我也想让他们停下来,可是,他们都不听我的。” “是基也部落的骑兵吗?首领是谁,把他揪出来。” “是。”约拿从混战的骑兵中中揪出一个汉子。 这中年汉子体格强壮,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刀疤,触目可怖。 杨娃娃冷声命令道:“立即让他们停下来。”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刀疤汉子不驯道,目光轻蔑,从上到下地打量她。 “你可以不听我的,但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决事情吗?他们都是你的兄弟。” 刀疤汉子惊诧,须臾,朝着混战的骑兵叫道:“住手,都住手!” 约拿也喊着同样的话,渐渐的,草原骑兵们停止了打斗,望向娇弱而美丽的女子。 杨娃娃跨出两步,面朝草原骑兵,冷肃道:“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纷争,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而搏命,我也不想知道。基也部落的热血男儿,你们不甘心,心里有一把火,我知道。可是,我要问你们一些问题。” 基也部落的骑兵无不惊讶地看着她,等候下文。 “你们是不是草原上像雄鹰一样的勇士?”她嗓音娇柔,语调却铿锵有力。 “怎么?没有勇气回答吗?是不是勇士?”她再问一遍。 “是!”骑兵的应声此起彼伏,响亮无比。 “很好!那么,作为草原勇士,你们的责任和使命是什么?”杨娃娃微微一笑。 骑兵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她扬起手,叫道:“安静!安静!” 他们不再私下讨论,看向她。 她指向一个骑兵,目光凛凛,“你,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我有阿爸阿妈,有妻子有女儿。” “你,有什么亲人?” “我有阿妈,有妻子,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骑兵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也很不情愿回答,但是,她的目光太凌厉、太霸道,他们只好乖乖地回答。 “还有,你呢?”杨娃娃的声音冷硬如刀,霸气十足。 “我还没有娶妻,只有阿爸阿妈,两个妹妹。” “你们上有父母,下有儿女,身为草原勇士,弓箭、弯刀挂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却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现在,我就告诉你们:当敌人侵犯的时候,你们要上马杀敌,保护亲人和财物,保护部落的牛羊和草场。”她清脆的声音传之四野。 眼见他们面有愧色,她继续道:“寒漠部落杀了你们的单于,你们怀恨在心,甚至还想着报仇。没错,现在,寒漠部落夺了了你们的草场和牛羊,但是,寒漠部落杀过一个无辜的部民吗?有没有?没有!你们的亲人仍然吃得饱、穿得暖,和以前一样过日子。上邪死了,但是你们身上的使命并没有消失,你们不是要报仇,你们是要保护亲人,保卫家园!” 顿了顿,她接着道:“在这片草原上,生存很困难,生活很艰苦;基也部落和寒漠部落都是匈奴人,生活在同一片草原上,头上是同一片蓝天,脚下是同一片草地,为什么不能成为兄弟姐妹、相亲相爱呢?我们要团结起来,整个草原所有匈奴人,都要团结在一起,为了匈奴的强盛和统一,贡献一份力量。” “寒漠部落的勇士正在保护你们的亲人,你们的亲人也正在等着你们,而你们呢,都在干些什么?你们摸摸自己的心,问问自己,你们对得起亲人吗?你们尽到责任了吗?你们是不是忘记自己的使命了?那么,从现在起,你们要刻苦操练,成为最勇猛的草原骑兵,成为战无不胜的草原雄鹰。” “都听明白了吗?”一双水眸闪闪发光,凛冽的眸光横扫全场,令人敬服。 “明白!”骑兵们齐声应答,洪亮而雄壮。 说了一大车的话,杨娃娃口干舌燥,喉咙隐隐作痛,看了一眼约拿,转身离开。 然而,她刚刚转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一张俊豪的脸膛。 他风尘仆仆,却没有疲倦、憔悴之色,静静地望着她。 这个瞬间,她愣住了。 他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他在后面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 “单于!”约拿恭敬道。 禺疆走过来,拉住她的小手,走到“烈火”旁边,抱她上马。 骏马飞驰,杨娃娃还没有回神。 草原的风飞掠而过,掠起衣摆,噗噗作响;掠起如云长发,清新的发香,缭绕在他的鼻端。 他的黑发在风中飞扬,心情愉悦,随风轻扬。 一对大雕在空中盘旋,比翼双飞,扶摇直上,往远空飞翔而去。 “烈火”缓步而行,杨娃娃感受着他胸膛的热度和力量,面红耳赤,想起几天前的缠绵火辣、天昏地暗,更是心慌意乱,本能地挣扎着下马。 禺疆揽着她的纤腰,不让她下马。 “共乘一骑,纵马草原,不好吗?”他的嗓音很低很沉。 她没有应答,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放开自己。 他凑在她耳畔道:“这几日有没有想我?” 杨娃娃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 想吗?他不在眼前,她轻松了很多,似乎没有想他。 不想吗?偶尔也会想到他,更多的是想起那三天三夜的纠缠,以及他带给她的伤害与不可磨灭的回忆。 得不到她的回答,禺疆面色一暗,不再追问,只道:“我想你。” 话落,他啄吻着她的耳珠、玉颈,浅浅流连。 一种奇异的酥麻侵袭而来,她闪躲着,“不,不要这样……” 禺疆惨淡一笑,“听话”地坐直了身子。 她怕他吗?她痛恨自己的吧。 想到此,他又后悔又自责。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能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伤害她。 “你看,湛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原,望也望不到边。”他指向遥远的天际,语气豪迈,目色向往。 “可是,你拥有的草场太小。”杨娃娃莞尔一笑。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禺疆心中一紧。 她利落地下马,他也跟着下马,她漫步于绿油油的草地,“你有野心,但是我不知道你的野心有多大,是不是像草原一样辽阔,像天空一样宽广?” 她的答非所问,他震惊了。 他压下被她猜中的激动与惊诧,哑声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有野心?” 杨娃娃极目远眺,望向天际的最远处,像要冲破那亘古不变的地平线。 南边的长空,深蓝深蓝,蓝得浓稠,蓝得深广,蓝得深邃,似乎要凝出水来。 南边,水草丰茂,土地肥沃,气候温暖…… 她淡淡道:“你的话,泄露了你的所思所想。” 禺疆看着她,目光犀利,似要看透她的内心。 她是与众不同的,她的聪慧不输任何一个男子,她猜得到他的所思所想。 这样的女子,他怎能不爱?怎能放手? 突然,他想起了那个奇特的物件,从怀中拿出来,“这是你的吧,我都看不懂,这是什么?” 杨娃娃笑了,原来是中国地图。 坐下来,她将地图放在草地上,展开,他也跟着坐下来,等着她的答案。 “这是地图,图中所画的正是草原南方的国家。”他一定会怀疑自己的身份,她解释道,“你不用管我从哪里得来,也不必怀疑,这是我家乡一个擅画的人画的,我央求他送给我的。” “原来如此。”禺疆不再怀疑。 “你应该知道,南方有好几个邦国,而正对着草原的,有三个邦国,这是秦国,中间是赵国,再过来就是燕国。这边是楼烦,这边是林胡,楼烦和林胡也是胡人,你知道的吧。”杨娃娃一边在地图上比划着,一边讲解。 “楼烦王和林胡王统领的骑兵,作战力很强,不容小觑。”他声音平静,可是,他心中似有万马奔腾。 她记得很清楚,秦汉时期的阴山,并不是二十一世纪横贯内蒙古中部的阴山山脉,而是连接呼和浩特与包头两个城市的大青山。她指向大青山,“看,这里有一座山脉,应该就是阴山。” 禺疆激动道:“真的吗?这个地方,就是阴山?” 杨娃娃笑道:“是阴山,寒漠部落的位置……我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也许这地图上没有。” 这张地图只有内蒙古,没有外蒙古,漠北大片草原,看不到了。 他好奇地问:“没有?为什么没有?” 她划出内蒙古的范围,“这一大片应该是漠南,再往北是漠北,你们匈奴,就是在这片辽阔的大漠南北生存、发展……”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地图,眸光熠熠。 她挑眉问道:“看着这张地图,你看到了什么?” 他迷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了辽阔的草原,看到了匈奴的未来,你在想,匈奴什么时候也可以像楼烦和林胡一样,有一个王统帅数万铁骑,横扫大漠南北,无人能敌。” “深雪,你总能看透我的所思所想。”禺疆激动地握住她的小手。 杨娃娃明白他的感受,故意道:“多年以后,这片草原,也会像我的国家一样,出现一个统一、强盛的匈奴帝国,建立起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铁骑军队,统治整个辽阔的草原,统领多如牛羊的部落。而统治这个帝国的就是匈奴最英明、最伟大的王,匈奴大单于。” 以她熟知的史实,头曼统一了草原,统一了匈奴。 禺疆激动得无以复加,目光炙热得似要烧毁一切,下一刻,他拥她入怀,勒得她几近窒息。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会知道?”他的声音,热切得发抖。 “我未卜先知。”她戏谑地笑,没有挣开。 她知道,他的野心很大,他的成就不会止步于一个小部落。 然而,匈奴统一的历史上,有禺疆的历史角色吗? ―――― 夜天明和林咏死了!伤重不治! 禺疆封锁了消息,杨娃娃还是知道了。 在她逃离之后,他在盛怒之下,命人鞭笞夜天明和林咏,每日三次,直到找到她为止。 折磨她身边的人,这就是她逃离的后果,是她必须承受的后果。 当她看到两个护卫的尸首时,她才发现,她无法承受这样惨烈、残忍的后果。 他们的面容平静而安详,脸上的血痕又粗又长,怵目惊心;他们的身躯完好无损,手脚无缺,可是,全身都是横七竖八的鞭痕,密密麻麻,皮开肉绽,令人恶心得想呕。 天啊,他是禽兽,不,禽兽不如! 她跌坐在地,浑身无力,手脚冰凉。 泪水滑落,迷蒙了双眼。 如果,如果她没有逃离,他们就不会死,他们就不会死得这么惨。 夜天明和林咏的尸首被抬走,真儿安慰道:“姑娘,不要太过伤心,保重自己。” 杨娃娃泪流满面,真儿的劝慰声,好像属于另一个世界。 突然,她神经质地站起身,急切地问:“夏心呢?她在哪里?麦圣,霓可,他们怎么样?在哪里?那个混蛋怎么对待他们的?” “姑娘,不要乱说。”真儿惊道。 “你快说啊!”杨娃娃急得快哭了。 “我也不知道,你问单于吧。”真儿低下头道,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说,单于命她不能说。 “那个混蛋在哪里?” “应该在议事大帐。” 杨娃娃拔腿就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议事大帐,不理会真儿的叫声。 这个时候,夏心也在议事大帐。 她身穿一袭浅粉色绸裙,粉嫩娇媚,眉目忧伤,神色凄楚。 禺疆冷冷地看着她,除了杨深雪,再没有一个女人让他牵肠挂肚、撕心裂肺。 他不说话,如同寒冬里冰封的龙湖,寒意刺骨。 她心中刺痛,忍不住地开口道:“单于为什么又让我嫁给约拿?” 他的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轻笑,“你本来就要嫁给约拿。” “可是,单于不是要娶我吗?单于忘了吗?”夏心悲伤地问。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娶的人不是你,从来就不是!”他冷酷道。 “不,不是这样的……单于说过要娶我的,夏心记得清清楚楚。”夏心泫然欲泣,泪水盈睫。 “从今往后,你把我说过的话,全都忘记。”禺疆的话,坚决如铁,不容反驳。 “单于要娶杨姐姐,是么?”眼泪,轰然落下。 “是,我要娶杨深雪,我只爱她一人。” “这辈子我不会嫁给你,你不要痴心妄想。”一道狠厉的声音,蓦然响起。 二人转头看去,杨娃娃掀开帐帘走进来,容色冷肃。 他们所说的,她都听到了。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除了折磨、玩弄别人,除了残忍、残暴,还会做什么? 她绝不会嫁给他! 禺疆没有回应,不跟她硬碰硬。 总有一日,她会被他感动,会嫁给他,他相信自己做得到。 “杨姐姐,”夏心挽着她的手臂,凄然道,“我们一起嫁给单于,好不好?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我们要在一起,对不对?杨姐姐,单于很喜欢你,你嫁给他吧。” “夏心,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杨娃娃不知如何解释。 “杨姐姐,你好狠!”夏心面色一变,声色俱厉,“你已经是单于的女人了,嫁不嫁有什么关系?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单于,为什么不嫁?只要你嫁给单于,单于就会娶我,你为什么不嫁给单于?你就是不想让我嫁给单于,你想霸占他,是不是?” “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杨娃娃辩解道。 “你太狠毒了,你不得好死!”夏心怨毒道。 “夏心,不要这样,我……”杨娃娃愁肠百结,不知如何劝慰已经绝望的夏心。 突然,禺疆拽开夏心,不让她伤害心爱的女子。 柔弱的夏心怎么禁得住他的力道? 她后退几步,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宛如一只垂死的美丽蝴蝶。 眼见夏心摔倒在地,杨娃娃生气地问:“你为什么推夏心?” 突然,她灵光一闪,冷静道:“只要你娶夏心,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永远不离开,我保证。” 禺疆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可是,他瞧不出任何端倪。 她所说的,的确很诱人,他很想答应她,然而,他根本不想要夏心,“我不会再信你。” “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她看出他似有动摇的迹象,尽力说服他,“我不会再离开,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我要你怎样都可以?任何事?”他再问一遍。 杨娃娃郑重地点头。 禺疆道:“只要你嫁给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 为了夏心,她愿意付出一切吗?为什么她对其他人那么好,唯独这么恶劣地对他?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与绝望,就像那个奇怪的梦,就像梦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可是,他必须忍,为了得到她,必须以退为进。 杨娃娃冷笑,明明知道她不想嫁给他,他偏偏开出这个条件要挟她。 她讥笑,“尊敬的单于,难道你没有更有价值的条件吗?” 禺疆淡淡地摇头,“除此之外,我不会答应。” 她气得浑身发抖,难道只能嫁给他吗?没有其他的法子吗? **女主真的会嫁给男主吗?谢谢小鱼儿的第五朵鲜花,么么。 【02】血债血来偿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一定有的! 他欣赏着她瞬息万变的表情,突然,银光一闪,他看见夏心靠近她,手握银刀,那银光刺疼了他的眼睛。 他心胆俱裂,抢步上前,扣住杨娃娃的手腕,将她拽过来;与此同时,他捏住夏心的手臂,不让她伤害心爱的女子。 杨娃娃跌在他怀里,惊魂初定。 夏心为什么杀自己丫? 因阿爸被杀而悲愤,因无法报仇而怨恨,因喜欢单于而怨怼,因被喜欢的男人玩弄而绝望。 夏心疼得抽气,眸光悲伤而绝望,“单于很喜欢杨姐姐,是么?媲” 禺疆放开她,目光如刀,恨不得在她身上刺出一个窟窿。 如果杨深雪有何不测,他不会原谅自己,会让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夏心……”杨娃娃伤心得不知说什么好。 “你闭嘴!”夏心狠狠地瞪她,唇角浮现出一抹阴毒的笑。 然后,她看着喜欢的男子,含情脉脉,情意绵绵,忧伤缕缕。 手中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向自己的心口,深一点,再深一点…… 禺疆惊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刹那间,艳红的热血飞溅而出,触目得紧。 “夏心!”杨娃娃失声叫着,嗓音沙哑。 整个世界,好像倾斜了,坍塌了,灰飞烟灭,荒凉萧瑟。 鲜血染红了浅粉色绸裙,浸红了地面,淡淡的腥味弥漫开来。 夏心虚弱地软倒,眉心紧蹙,痛得眸光微颤。 杨娃娃扶着她,泪水滑落,痛,在心中蔓延…… 为什么?夏心为什么这么做? 不,是她害死夏心的,所有人的死,都跟她有关,她是刽子手! 禺疆看着垂死的女子,终究有了一点愧疚。 夏心自尽,杨深雪会恨他,再也不会原谅他…… “我死了,是你……害死我的……你不愿娶我,我要……让你永远娶不到杨姐姐……”夏心断断续续地说着,笑得凄凉而阴毒。 “夏心……” 杨娃娃看着她闭上眼睛,脑袋垂落,清俏的脸庞恢复了平静,再无半点痛苦。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逝了!在眼前,在怀中,死去。 多么可怕,多么残忍…… 夜天明死了,林咏死了,夏心死了,她觉得自己也死了,全身寒冷,心,冰凉冰凉的,胸闷,透不过气…… 接下来一个月,她觉得自己是行尸走肉,不想说话,不想吃饭,不想做任何事情,只想静静地待着,什么都不想。 即使,每个夜里,会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她入睡;即使,每个白天,总有一个高大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即使,他想尽各种办法哄她笑。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醒来。 当禺疆驾着“烈火”旋风般驰过草原的时候,寒漠部落的部民总能看到他前面拥着的是白衣飘飘的杨深雪,单于深爱、却没有娶过门的女子。 她不说,不笑,美丽的水眸冷寂如死,整个人冰冷得如同一缕寒风,苍白得仿似一片落雪。 她的美丽与忧伤,她的聪慧与孤傲,她的冰寒就像严冬的冰锥,刺痛了他的心。 然而,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叹气,只是用一颗炙热的心包容她,给她温暖,给她时间…… ———— 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红艳的日头悬挂西天,金红的霞光将半边天染成凄艳的血色,为黄绿相间的草地镀上一层闪闪的金芒。 这片辽阔的草地,只有几棵大树孤独地矗立着。 缤纷的野花随风摇曳,纤细的长草摇曳生姿,凉风瑟瑟,冷意顿生。 每个黄昏,杨娃娃总是待在这里,冥想,发呆,缅怀,沉浸在宁谧的草原怀抱中。 她在忏悔,在自我惩罚,虽然,对于那些已经发生的事于事无补,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她无法原谅自己。 每个午夜梦回,她总会看见夏心绝望的背影、怨毒的目光,看见夜天明无辜的眼睛,看见林咏腼腆的笑容……他们没有怨她、怪她,只是看着她。 或许,总有一天,她会放开怀抱,敞开心胸,不再纠结这些事。 只是,那一天,不知道是哪一天。 她抱膝坐在凉风中,很久很久。 秋天到了么?为什么晚风这么凉?晚了,该回去了。 杨娃娃站起身,拍拍粘在身上的乱草,不经意间,她看见不远处的树下一个容貌清俊的男子,冷风中,他长身而立,衣袂飘扬。 神似阿城的男子,呼衍揭儿。 她淡淡一笑,其实,他和阿城一点都不像,可能是当时太想念二十一世纪,才会有那一瞬间的错觉。不过,不知从何时开始,二十一世纪的阿城,似乎被她遗落在记忆的某个角落了。 她不动,他也不动,如同两尊石雕,两两相望。 杨娃娃走过去,在距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你站在我后面很久了么?” 呼衍揭儿温柔道:“一月不见,你憔悴了。” 她面色苍白,下颌尖削,她本来就瘦弱,眼下比一月前更瘦了。 仿佛,他的大手一卡她的细腰,就会应声而断似的。 她过得不好吗?禺疆对她不好吗?折磨她吗? 原以为禺疆好会好待她,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他一定要宰了禺疆! 杨娃娃捕捉到他眼中的杀气,连忙道:“你不要乱想,是我自己想不开,与别人无关。” “我后悔……曾经放弃了你,此次来,我带你走。”呼衍揭儿冷硬道,声音饱含情意。 “不,我不能跟你走。” 假若她再次逃走,禺疆绝不会善罢甘休,后果不堪设想。 他握着她的小手,“跟我走,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他温柔得足以溺毙她,清俊的眼眸溢满柔情。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杨娃娃冷冷道,如果可以,她一定会离开寒漠部落,离开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可是,她走不了。 “为什么?”呼衍揭儿粗声粗气地问。 他又气愤又自责,因为自己曾经放弃了她,因为自己刻意地淡忘她,因为自己的怯懦。 她凄然一笑。 为什么?因为她一离开,禺疆就会发狂,就会残暴得如同恶魔。 可是,她不能对他说,如果他知道了,后果可想而知。 他看着她,她的美眸如水忧伤,浓浓的愁绪化不开。 “你……你喜欢……他吗?”短短的五个字,说出来却是这般艰难。 杨娃娃一怔,喜欢?太好笑了! 那么残暴的男人,她怎么可能喜欢? 她很难过,难过得心痛,她不明白,为什么会遇上禺疆? 泪水,缓缓滑落。 呼衍揭儿一惊,心开始抽痛。 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轻拭去她悲伤的泪水,然后,他伸臂,慢慢地揽她入怀。 这一月,她没有哭,却在这一刻,靠在他的肩头,泪如雨下。 就像小女孩,委屈地哭,将郁结心中的悲伤哭出来。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杨娃娃慢慢止哭,吸吸鼻子,尴尬地拭泪。 他怜惜地看着她,眸光深沉,“跟我走,好么?” 青色暮霭笼罩着草原,冷冽的秋风令人生寒。 接近于蓝黑色的天空,飘浮着一弯细细的银钩,月亮出奇的小,白如寒霜。 暮色四合中,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站在远处,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前方一男一女。 禺疆。 从呼衍揭儿抬手为她拭泪开始,禺疆就站在这里,四肢僵硬,胸口一分一分地冷,一寸一寸地痛,锥心刺骨。 冷风从指尖飞掠而过,就像刀锋划过,丝丝抽痛,痛入骨血。 她哭了,在别的男人怀里痛哭,而不是自己。 在他面前,她一直很坚强,时而冷静聪慧,时而娇媚火爆,却从未在他怀里哭。 他想在她哭泣的时候抱着她,在她悲伤的时候吻去她的泪水,可是,她喜欢呼衍揭儿,在呼衍揭儿的怀里痛哭。 禺疆很难过,很心痛,也很无助。 他看见,呼衍揭儿搂住她的腰,试图吻她,她激烈挣扎,推开呼衍揭儿。 禺疆的胸中怒火燎原,双拳紧握。 如果她没有拒绝呼衍揭儿的吻,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砍了呼衍揭儿。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任何男人都不能碰她一根毫毛。 呼衍揭儿没有强迫她,只是轻吻着她的额头。 然后,呼衍揭儿策马疾驰,消失在稀薄的夜色中。 她望着他绝尘而去的方向,静立片刻,然后拔马回营。 白衣飘飘,飞扬的衣角仿似一只白色的飞鸟,宛若一片洁白的飞雪,融入夜色。 ———— 这晚,禺疆什么都没说,杨娃娃也没说什么,各怀心事,同床异梦。 不同于以往,二人背向而卧,暗夜中,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杨娃娃思忖着,为什么他今晚一反常态? 过去的一个月,即使他们相敬如宾,他也会强硬地抱着她入睡,今晚为什么没有? 直觉告诉她,也许他知道呼衍揭儿来过。 禺疆强迫自己入睡,然而,脑中不断地闪现她和呼衍揭儿在一起的一幕。 她依旧冷漠,寡言少语,眼底眉梢堆叠的忧伤却淡化了一些。 这是因为呼衍揭儿吧。 想到此,一股怒火自脚底窜起,迅速涌上脑门。 见到呼衍揭儿,她就那么开心吗?既然喜欢他,为什么她不随他走? 心痛得难受,这个瞬间,禺疆怒火焚心,翻身跃起,扯开她身上的毡毯,压着她,攫住她的唇,狂肆地吻,玉颈,香肩,脸颊,芳唇…… 杨娃娃越是躲避,他的吻越激烈;她越反抗,他的侵袭越狂野。 “混蛋!放开我!”她尖叫着,拼了全力推着他。 “你休想嫁给呼衍揭儿!”他狠厉道。 她明白了,果然,他今夜的反常举动,是因为呼衍揭儿。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禺疆大惊,怒火与激情瞬时熄灭,颤声唤她,拍她的脸腮。 可是,她没有任何反应。 他心慌意乱地抱她起来,一声声地唤着她,声音抖得厉害。 而她,就像是一具尸首,任人摆布。 ———— 虚惊一场,杨娃娃怀孕了。 将为人父,禺疆高兴得奔走呼告,眉开眼笑。 整个寒漠部落都知道了单于的女人怀了单于的孩子,纷纷恭喜单于,告诉他如何照料怀孕的女人,应该注意哪些。 杨娃娃陷入了两难境地。 腹中的孩子,来得不合时宜。要,还是,不要? 她喜欢孩子,曾经想过为阿城生一个可爱的小孩,可是,现在是战国末年,是草原,怀的是禺疆的孩子,一切都乱了。 宝宝是无辜的,从在她肚子里孕育的那个时刻开始,宝宝就有出生、生存的权利。 可是,如果生下宝宝,她就有了牵挂,就不再义无反顾地离开。 痛下杀手,她狠不下心;生下来,她不甘心。 该怎么办? 要孩子,不要孩子,在她心中交战了整整三天,仍然毫无结果。 真儿看着她苦恼烦心、心焦气躁的模样,觉得不可思议。 怀孕是喜事,姑娘为什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真儿善解人意地劝道:“姑娘,现在离天黑还早,不如到外面走走吧” 单于给她下命令,她必须照顾好姑娘,姑娘和肚子里的宝宝要好好的,如有差池,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杨娃娃知道,接下来的日子,真儿将会如履薄冰,稍有不慎,真儿就会受牵连。 她身边的人,都是他要挟她的筹码,或许,应该一刀捅死他,一了百了,她也可以解脱了。 出帐透气,她们走得很慢,走过一座座毡帐。 部民们纷纷侧目,点头行礼,对于这个单于未过门的美丽阏氏,充满了好奇与尊敬。 杨娃娃突然想起一个人,自从回到寒漠部落就没有看见的美丽女子,霓可。 “真儿,霓可在哪里?” “她……她……我也不清楚……”真儿吞吞吐吐道,显然是敷衍。 杨娃娃蛊惑道:“你告诉我吧,不会有人知道是你说的。” 真儿欲言又止,片刻后才道:“自从单于带姑娘回来,单于就不要霓可了。上次姑娘一走了之,单于知道霓可做了一些手脚,更厌恶霓可。其实,很多人垂涎霓可的美貌,只是霓可是单于的女人,大伙儿不敢冒犯单于,才不敢对霓可怎样。单于不要霓可了,大伙儿就……我听说,这几日,霓可疯了,疑神疑鬼,傻傻地笑,看见男人就笑嘻嘻的。有人说,霓可怀孕了,不过四日前,一个老婆婆给她熬了一碗汤药,孩子掉了,霓可也挺可怜的。” 杨娃娃听得心惊胆颤,想不到霓可会有这样的下场。 为什么这么多人因为她而受到牵连?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也许,她真的不能留在禺疆身边,不能留在草原,继续留下来,会有更多的人受到牵连。 但是,怎么离开呢? 她望着远方,草原向远处延展,辽阔无际;孤单的飞鸟,自由地翱翔。 穷尽处,蓝到极致的长空,是一片广阔的天地。 美眸微眯,乌黑的瞳孔深处,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的心中,已有答案。 ———— 龙湖。 暮风吹起两个女子的长发和衣袂,风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令人心醉。 杨娃娃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歉意道:“对不起……” “不必了。单于终于不要我了,即使没有你,单于也不会要我。有这样的下场,是我咎由自取。”霓可的声音很平静,“那日,你让我帮你,其实我知道你骗我,可是我装不知道,因为我知道你想逃走。以我对单于的了解,单于一旦知道你想逃走,会杀了你。” “所以,你把我给你的东西交给单于,但是,单于为什么没有杀我?”杨娃娃惊诧,没想到霓可的心思这么细腻、这么歹毒。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又怎么会杀她?” 每个人都说,禺疆喜欢她、爱她,可是,为什么她感受到的却是他的伤害? 杨娃娃冷冷地笑,“就算他喜欢我,又能怎么样?我情愿他不喜欢我。” 霓可打量着这个古怪的女人,“你不爱单于吗?为什么?单于对你那么好……” 杨娃娃讥笑,“他对我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再说,他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他吗?” 霓可的杏眸闪过一抹讶色,“你还想着离开单于?” 杨娃娃眉心轻蹙,“也许吧,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霓可自嘲道:“我还能怎么样?” “如果我是你,我会离开这儿,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人生活,自由自在。” “那你的孩子怎么办?”霓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竟然有这样奇特的想法,“其实,我也厌倦了,也想离开,也许在某个夜里,我就会悄悄地离开。” “我希望,我是你,来去自由。对了,你的孩子为什么没了?” 霓可再次震惊,如果她怀了单于的孩子,她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孩子,不让孩子有一丝一毫的损伤。然而,单于深深爱着的杨深雪,竟然怀着单于的孩子离开单于。 她猜测道:“你不想要孩子?” 杨娃娃微有迟疑,“请你帮我。”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假如单于知道了,单于不会放过你的。” “没事,我会小心的。” “既是如此,我最后帮你一次。” 这夜,霓可牵着一匹白马,独自离开寒漠部落。 两天后,杨娃娃从老婆婆那里回寝帐,半途听见一声苍老的唤声。 无敏站在金色的逆光中,身躯的四周闪烁着一圈闪闪的光芒。 “阏氏。”他走过来,慈祥地笑着。 “无敏大叔,请你不要这样叫我。”她冷淡道。 “那我如何叫你?”他微微一笑。 “就叫我娃娃吧。” 说出这两个字的一刹那,她只觉得感慨。 杨娃娃这个名字,属于两千多年以后,现在,她是杨深雪。 无敏扑哧一笑,灰白的胡须微微发颤,“都快当阿妈了,还想当不懂事的小女孩,不害臊。” 她想笑一笑,却挤不出来。 他夸张地长吁短叹,“你和那个臭小子,脾气还真像,开不得玩笑,无趣。” “无敏大叔是来寻我开心的吗?” “来来来,陪我老头子说说话。”无敏不由分说地拽着她。 杨娃娃随他到处走走,闲聊一会儿也无不可。 上次在议事大帐,她和他讨论过基也部落的事,觉得这个无敏大叔是一个颇为友善、慈祥的老人。此次他特意来找她,想和她说什么? 她问:“无敏大叔知道我两个同伴在哪里吗?” 自从回到寒漠部落,就再没见过阔天和洛桑,因为,禺疆不让她和他们见面,只说他们很好,她不必担心。她威胁他,如果他们少了一根头发,她绝对会让他后悔。 无敏呵呵低笑,“你为什么不问单于?他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杨娃娃口气不善,“如果他跟我说了,我还用得着问你吗?” 如此看来,对于这个精明的“老顽童”,无需尊老爱幼。 他傻傻地笑起来,“他们是你什么人?” 她不想再和他多费唇舌了,“无敏大叔,我累了,先回去了。” “哟,生气了。”无敏笑得跟一只大尾巴狼一样,贼兮兮的,“我可以偷偷地告诉你,但是你先听我说一些事情,还有,你要如实回答我一些问题。” “好,你先说他们怎样了。” “他们在马场刷马,单于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派人盯着他们,不让他们来找你。” 杨娃娃稍稍放心,“大叔想说什么?” 无敏苍老的眼睛有点混浊,却有一种睿智的神采,“娃娃,这些日子,在这里还习惯吗?” 五月穿越到战国末年,如今已是初秋。 塞外长空,天高地远,苍穹莽荡,犹如远古时代的大海。午后的阳光洒遍寰宇,辉如琉璃。 杨娃娃苦笑,“我想家,很想很想,如果可以,我会立刻飞回去。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草原上的生活比较艰苦,不习惯也要习惯,我能怎么样?” “娃娃,我知道你心里苦,不过你真的不想留在草原、嫁给臭小子吗?”无敏不再嬉皮笑脸,有些无奈。 “如果无敏大叔是来当说客的,那么麻烦你闭嘴,我不想听。”她断然道,坚决如刀。 “好,我闭嘴,不说了。”他夸张地捂嘴。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美貌与智慧集于一身,胆识过人,气魄惊人。 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女子,和臭小子并肩而立,是绝配。 更重要的是,在她身上,他看到了浑然天成的首领气度。 这一点,和臭小子有得一拼。假如二人携手,定能在辽阔的草原上创出一番基业。 杨娃娃有点不好意思了,对于老人,疾言厉色总是不好,“无敏大叔,我……我只是……” “无碍,我明白。”无敏让她的手臂挽着自己,继续漫步,“这片草原有多大,你知道吗?” “为什么这么问?”她思忖着他的意图。 无敏蓦然想起什么,叹气道:“哎哟,你一个女娃娃,如何懂得这么多?我老头子问错人了。” 她知道他故意激将,极目远眺,“我不知道这片草原到底有多大,就我所知,草原东边应该是东胡,南边是林胡和楼烦,西边是月氏等国,北边是极寒之地,整片草原,最少也有几千里吧。无敏大叔,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她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名称,是不是和当下的叫法一样? “对,对极了。”他暗惊。 “现在草原上的部落很分散,各自为阵,部落之间纷争不断,经常为争水、争地、争夺草场而厮杀、抢掠、争斗。其实,对民众来说,部落之间的纷争只会让部民的生存更困难,草原凋敝,人口减少,牲畜死亡,不利于部落、甚至整个匈奴的发展和强大。”她侃侃而谈。 “你说得对,说到我们匈奴,如果各个部落结成联盟,再好不过。眼下已有几个部落结成联盟,欺负势单力薄的部落;当邻国进犯我们,我们的联盟可以联合出兵,共同对抗敌人。”无敏炯炯有神地说道,他果然没有看错,她的见识的确高人一筹,“匈奴的邻国兵强马壮,时不时地进犯匈奴,尤其是靠近邻国的部落,时有邻国突袭、劫掠,女人孩子和牛羊马匹都被抢了了,生存艰难,生活困苦。” “联盟?是哪几个部落结成联盟了?”杨娃娃惊讶,匈奴统一,部落联盟是必须的历史进程,现在已有部落联盟,那统一不就是大势所趋吗? “挛鞮氏部落,丘林氏部落,须卜氏部落,这三个部落结成联盟,联盟中总共有大小十个部落,骑兵大约有七万。” 她又惊又喜,匈奴族的四大贵族已经出现,或许她可以亲身经历匈奴统一的历史过程呢。 匈奴在历史上已经消失,匈奴帝国的缔造与崛起,更是一个历史之谜,再无可考。 而现在,她穿越到草原,就是来见证匈奴的统一历史么? 她沉思道:“这三个部落是大部落,结成联盟,应该很不容易。” 无敏故作狐疑道:“咦,你一个年轻的女娃娃,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不简单。” 杨娃娃尴尬地笑。 穿越到古代,好像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而古代人都是笨蛋似的。 其实,她只不过是借助现代社会发达的资讯罢了,古代人和现代人一样,不缺智慧。 匈奴的统一,真的是从部落联盟发展起来的;而挛鞮氏部落,将会成为部落联盟的统领者,既而成为匈奴帝国的王,匈奴大单于? 无敏正色道:“挛鞮氏部落的单于是立脱,也是联盟的单于。” “立脱?那个混蛋的哥哥?”杨娃娃愕然,如此看来,立脱应该是一个卓越的联盟首领,他能否完成统一大业?头曼是立脱的后代子孙么? “对,他是臭小子的哥哥。”他长长一叹,“娃娃,如果你没有出现,也许臭小子一辈子都不会娶阏氏。” “为什么?”她不知道是第几次震惊了,难道禺疆的思想这般先进,崇尚逍遥自在的单身生活? “他痛恨女人,讨厌女人,所有的女人。”无敏的话惊天动地。 杨娃娃蹙眉,不对呀,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禺疆就对自己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不是痛恨女人吗? 无敏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芒色,“你应该知道,臭小子毒死了他阿爸,才会流落到寒漠部落。他说他没有毒死阿爸,不过所有人都不信他,连他的阿妈也不信,还骂他打他,把他交出来让部民处置。幸亏他哥哥立脱偷偷放了他,否则,他早就死了。” 她错愕道:“就因为他的阿妈不相信他,他才痛恨所有的女人?” 怪不得他这么极端,感情这么偏执。也许,他的残暴,也与此有关。 她总算了解了一些,“我也是女人,为什么他不恨我?” 不但不恨,还疯狂地占有! 无敏神秘一笑,“还是夏初的时候,加斯部落突袭,臭小子从南边赶回来,回来次日,他对我说了一些话。他说,他认识了一个女子,他觉得那女子与众不同,想留下她,但是,那个女子逃了。” 杨娃娃知道,他所说的那女子,就是自己。 “臭小子说,第一眼,他被那女子吸引了。她身手奇特,胆识过人,很有气魄,聪慧美丽。最重要的是,他时常做一个相同的梦,梦到一个相同的女子,而他遇到的那女子与梦中的女子很像,因此,他相信,那女子是天神赐予他的阏氏。”无敏道。 “臭小子痛恨所有的女人,唯独那女子让他深深地震撼,让他好奇,让他心动。他说,遇到她,他才知道男女之间可以那般美好。如果那女子离开他,他也不会死,但会变成干涸的龙湖,干枯的绿树。其实,跟死了也差不多。”他观察着她的神色。 杨娃娃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离开了你,我并不会死去,只是凋零。 如果她离开他,他不会死去,只会干涸。因为,他还有部落,肩上还有重任,不能自私地丢下一切。再者,他这样出色的部落首领,注定不会平凡,也注定不会被儿女私情束缚。 爱上一个人,很多时候是一眼、一念之间的事,不然就不会有“一见钟情”的成语。 没有缘由,不可理喻,爱就是爱了,无可救药地爱了。 听无敏大叔这样说,她不是不感动,却也仅仅是感动。 她对他,有一点点的喜欢吗? 不知道。 心,很乱,很乱,仿佛江南春天的漫天飞絮,随风纷飞。 “我不会嫁给他,他太残暴,他的爱太霸道,太可怕。”杨娃娃的声音平静而坚决。 “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姑娘,你再想想吧。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如何知道臭小子没有害死他阿爸?为什么这么肯定?”无敏好奇地问。 她一怔。 禺疆毒害阿爸一事,她只对真儿分析过,难道是真儿对禺疆说过?或者,禺疆在帐外偷听? 她反问道:“他为什么害死亲生父亲?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毒死阿爸,有什么动机?能得到什么好处?” 无敏惊诧地瞪眼,就像看怪物,“动机?” “就是他为什么毒死他阿爸,有什么缘由。” “你的意思是,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毒死他阿爸,因此,他没有下毒。” “我不是说他没有毒死阿爸,而是,先有杀人的缘由,才会杀人的嘛。” “言之有理,你这小脑袋瓜,真是不一样,奇奇怪怪的想法真多。”无敏慈眉善目地笑,“所有人都认定是臭小子毒死阿爸,而你并不了解当年的情况,就否定了这个被人认定的事,他高兴了几日几夜,就连做恶梦都在笑。” “是吗?”杨娃娃没想到,自己无心的分析,竟然让他这么开心。 “臭小子已经把你当作生命中的女神,当作上天赐给他的最尊贵的礼物,他发誓,一定要娶你。娃娃,假如你坚持不嫁给他,他真的会发疯。”无敏最后道。 ———— 这两天,杨娃娃的脑中,回荡着无敏大叔的最后一句话,一遍又一遍。 女神……礼物……阏氏……疯狂…… 她坐在小凳上,看着案几上一碗浓稠得发黑的汤药,紧蹙着眉。 这碗汤药,是向那个老婆婆求来的。 离开他,离开草原,最关键的一个道具,就是这碗汤药。 可是,此时此刻,她犹豫了。 如果,她没有遇见无敏,没有听无敏说那些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实施原定的计划。 她再次离开,禺疆会不会再次疯狂、残暴? 他残暴、嗜血的爱,她应该感动吗?应该回报吗?甚至,为了所有可能会遭遇不幸的人,她应该牺牲自己,留在他身边? 说到底,她喜欢他吗?他值得她留下来吗? 她迷茫了。 他怎么还不来?真儿应该早就去告诉他了。 站起身,杨娃娃出帐,望向议事大帐的方向,却看不到他的身影。 阳光灿烂的草原,转瞬之间狂风大作,天色阴暗;远处的长空涌动着千奇百怪的乌云,疾速奔涌,片刻之间就笼罩了整个苍穹。 他来了,冷箭一般飞奔而来。 她立即回帐,坐下来,慢慢地伸出手…… 心跳剧烈,仿佛下一刻就会跳出胸腔。 右臂克制不住地颤抖,她听见他那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迫近帐口。 很好,就是这样,她咬着牙,端起汤碗…… 就在这一刻,禺疆风一般冲进来,如箭离弦,扫掉她手中的汤碗。 汤碗飞掠而起,掉在地上,浓黑的汤汁洒落一地。 杨娃娃站起来,“震惊”地看着他。 他死死地瞪着她,满目戾气,眼中布满血丝,“为什么?” 怒吼如雷,令人心惊。 与此同时,帐外狂风大作,天昏地暗,烟尘漫天,草屑飘飞,寝帐噗噗作响,好像下一刻就会被肆虐的狂风卷走。 “我不要你的孩子,我不想与你有任何牵扯和纠缠。”杨娃娃淡漠道,“你的孩子无辜,别人就不无辜吗?你残忍、残暴,你的双手沾了多少人的血?你杀了多少人?夏心、夜天明和林咏该死吗?马场那两个马夫,也该死吗?还有,麦圣只剩下半条命,霓可被那么多人欺负,都是因为你!” “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死了?这都是因为你、因为我。你冷血,你残暴,你不会内疚,可是,我每晚都做恶梦,梦见自己亲手杀了他们,梦见他们浑身鲜血、惨不忍睹,他们问我为什么杀他们……我是凶手,你也是凶手,他们是因我们而死。”她歇斯底里地控诉,泪流满面。 听着她愤怒的控诉,看着她悲伤的容颜,禺疆的心口好像被人刺入尖刀,那尖刀慢慢地转动,尖锐而持续的痛折磨着他。 他喃喃道:“原来,你这么恨我。” 她泪眼婆娑,嘶哑道:“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遇上你,恨自己心软,恨自己不杀了你……” 突然,一道闪电闪过,照亮了他们的脸,照亮了暗黑的寝帐。 须臾,响雷轰炸开来,巨大的轰响震撼人心、惊天动地。 帐外惊乱,吆喝声,叫唤声,骏马的凄厉嘶鸣,孩子的啼哭声,混在一起,被轰轰的雷声淹没。而帐中的一男一女,对于外面的嘈杂,浑然不觉。 禺疆似乎问她,又似问自己,“你恨你自己?” 她心软,她不舍得杀他吗?她对他是不是有一点点的喜欢? 雷鸣电闪,暴风骤雨。 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打在厚厚的帐顶上,雨点越来越密集,哗哗地倾倒在帐篷顶上,倾泼在辽阔的茫茫草原上。 “他们已经死了,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做?”禺疆扣着她细瘦的肩,激动地问。 “一命还一命,他们流了多少血,你就要偿还多少血。”杨娃娃本想演一场戏,却没想到自己会假戏真做,没想到和他吵得这么激烈。 “但你为什么不要孩子?”他怒吼,一想到她不要孩子,他就疯了。 “那么多条人命,必须用孩子来偿还。”她的眼眸透出丝丝寒意,“你囚禁我,不让我走,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要让你尝尝痛苦、绝望的滋味。我告诉你,你永远不会有孩子,即使你一再地占有我,我也有办法把孩子弄掉,这就是你残暴杀人必须付出的代价。” 她冷酷的话,像一条沾满冰水的马鞭,狠狠地抽打着他。 禺疆瞪圆眼睛,眼中交织着盛怒与痛楚,戾气骇人。 他的心在滴血,滴滴答答…… 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恨得连腹中骨肉也不要。 撕裂之痛摧毁了他,嗓音暗哑,“你真的不要孩子,不愿留在我身边?” 杨娃娃知道,他的痛不亚于自己,可是她只能狠下心肠,“是!我恨不得立刻离开草原。在这里,我只有罪恶感,只有痛苦!而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 他厉声道:“好,我让你走,明日一早就给我滚!” 乌云翻滚,金蛇狂舞,一声声炸雷抛落在广阔的原野上,让人心胆俱裂。 乍然听到这句话,杨娃娃愣住了,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成功了!终于逼他放她走,终于让他心甘情愿地放手! 她不会残忍到伤害无辜的宝宝,今天这场戏,只是逼他放了自己! 此时此刻,她高兴不起来。 禺疆慢慢平静下来,后悔在怒火攻心之下说出让她走的话。 不能放她走,不能失去她,一定要留下她! “你说,他们流了多少血,我就要偿还多少血,是不是?”他狠厉道,“只要你生下孩子,我就偿还他们多少血!” 话落,他奔出帐。 杨娃娃愕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立即跟出去。 雷电交加,风雨凄鸣。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闪电急速闪过天际,如同惨白的刀光划过,阴森可怖。 草地上汇聚着一条条的小溪流,水花四溅。 禺疆跪在地上,跪在雨中,身姿笔挺,任凭雨打风吹,从头到脚,已然湿透。 雨水从头顶流下,经过脸膛,流进脖颈,渗进内心深处。 他的左手腕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就像雨水倾泻而下。 地上汇聚的雨水被鲜红的血液染红,红艳艳的,花开满地。 杨娃娃震惊地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手握匕首,刀尖指向脸颊,眨眼之间就要划下去。 **咔咔,男主要自残了,真的会自残吗? 【03】我爱你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刹那间,她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自残。 再晚一步,他的脸上就会出现一道伤口。 她知道,匈奴有一种习俗:刺面。 为了表示与死者同在的心情,生者划破脸颊,让血水和泪水一起流下来。 此刻,他以刺面祭奠死者、偿还人命吗?以血偿还么丫? 她从来没想过要他偿还,那些狠话只是逼他放自己离开。 而他竟然照样做了!放血!偿还媲! 禺疆掰开她的手,嫣红的血珠滴在衣服上,瞬间化开,溶于水中。 “不要这样,不要……”杨娃娃站在雨中,全身湿透,雨水从发顶垂落,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滑落脸庞。 “不要?这不是你说的吗?欠他们的,我还给他们,以后你就不必痛苦、自责。” 血,依旧在流…… 她愣愣的,他是为了她才放血、刺面? 她淡漠道:“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痛苦,更内疚。 禺疆命令道:“你不能淋雨,进去。” 杨娃娃两手插腰,威胁道:“你不进去,我就在这里陪你。” 他不为所动,继续跪在倾盆大雨中。 她喝道,“你是一条命,我是两条人命,要死,我们一起死。” 忽然,一阵酸流翻涌上来,她立即弯腰呕着,却又没呕出什么,很痛苦。 禺疆惊恐地抱她进帐…… ———— 初秋的雷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这是最后一夜。 黑暗中,毡床上,禺疆搂着她,相安无事。 夜深人静,他毫无睡意,想着如何留下她。 他答应她,天亮以后,她可以走,可以带上她想带走的人,他不会阻拦。 然而,这只是缓兵之计。 他绝不会放手! 天亮之前,他必须想出一个理由、一个方法,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杨娃娃也睡不着,从第一次相遇开始,他与她一直都是针锋相对,斗智斗勇,互相算计,千方百计地让对方”心甘情愿”,最后,谁会胜利? 她闭着双眼,数了上万只羊,越数越清醒。 他胸膛的热度温暖着她的后背,传至四肢百骸。熟悉的拥眠,熟悉的感觉,忽然间,她很难过……终于可以离开了,却要带着他的孩子离开,老天为什么开这种玩笑? 他把蓝色包包还给她了,一样东西都不少,连手枪也还给她了,唯独那串骷髅链子不见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他“顺手牵羊”,不过,他没必要留下那串骷髅链子吧。 骷髅链子不见了,就意味着她无法回到二十一世纪。 咳…… 明天应该往哪里走?燕国?赵国?还是秦国? 也许,一觉醒来,就有答案了…… 突然,死寂的夜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声,犹如惊雷,一阵紧似一阵,排山倒海而来。 片刻之间,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耳畔,撼动人心。 只要在草原上住过几天,都知道这地动山摇般的马蹄声,来自于数千铁蹄的奔袭。 禺疆弹身而起,立即下床,急切道:“快起来,收拾好东西,立刻走!” 杨娃娃看他匆匆出帐,心中忐忑。 迅速穿好衣袍,她匆忙地收拾了自己的物品,塞进蓝色包包,来到帐外。 真儿已经在帐外等候,脸色苍白,沉默地伸手接过她的包。 铁蹄呼啸,迫近寒漠部落。 单于寝帐前,火光烈烈,照亮了静谧的黑夜。 护卫队整齐地站着,个个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两个勇士跨上骏马,往南疾驰,奉命打探敌方虚实。 “各位分头行动,即刻召集兵马,在大帐集合,不得有误。懈怠者,斩;贻误战机者,斩!”禺疆沉声下令,镇定异常。 勇士们齐声回应,接着迅速散去,消失于夜色中。 形势紧迫,生死考验,严峻如山。 他眸色深沉,眸光熠熠,“麦圣,挑三个身手高强的勇士护送阏氏往西走,不许回头,誓死保护!即刻走!” 麦圣复原得差不多,前两日才来当值,此时,听闻单于的吩咐,他惊了,“单于,这不妥!”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禺疆厉声叱喝。 “属下不敢。”麦圣无奈道,随即去点选勇士,准备骏马和粮秣。 “真儿,好好照顾阏氏。”禺疆吩咐道。 “单于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阏氏。”真儿目光坚定。 杨娃娃原本心慌意乱,眼见他沉着地部署,倒是冷静了。 她钦佩他的临危不乱和镇定自若,钦佩他的将领气度与统帅才干,她的目光追随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她在想,是服从他的安排、即刻离开,还是留下来、与他共度患难? 金红的火光照在她脸上,照亮了她的忧色,她问:“马蹄声从南方传来,是哪个部落来袭?” 禺疆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化开丝丝缕缕的情意,“来了就知道,麦圣一来,你即刻走,千万不要回头,知道吗?” 千万不要回头! 因为敌人夜袭,她必须提前离开寒漠部落,他不让她有任何不测。 大有可能,这是生离死别。 她感觉心口压着大石,重得喘不过气。 禺疆抚触着她雪白的腮,粗糙的手指隐隐发颤,“深雪,好好活着,为我把孩子养大,不要让我担心。答应我,好么?” 他根本不想让她走,他无法放开她,没有她,他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可是,他不得不放手,因为,那敌人的夜袭、逼近的危险,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不能让她身陷危险之地…… 杨娃娃感觉到他隐忍的悲伤,他铁骨铮铮,冷酷残暴,却也有有无助、无奈的时候。 此时此刻,他面临强敌夜袭、面临生死关头,她应该留下来陪着他,帮他击退强敌,而不是远走高飞,弃他不顾,自己逃命。 留下来,陪着他,不离开他…… 她犹豫了,应该如何抉择? 禺疆拥她入怀,轻吻她的额头……他收紧双臂,紧抱着她,好久好久……他舍不得放开……他不愿意放开……好想就这样永远抱着她,直至他们垂垂老矣。 即使憋闷,她也没有挣开,反而环着他的腰身。 那飞奔的铁蹄越来越近,局势刻不容缓。 麦圣和三位勇士站立一旁等候,骏马、干粮、水袋等等所需物资准备齐全。 “我爱你。” 禺疆摩挲着她的后背,在她耳畔柔声呢喃,嗓音饱含悲痛与不舍,深情,缱绻。 杨娃娃一震。 虽然早已明了他对自己的情,此刻听来却不一样,而且是在这千钧一发的离别时刻。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蕴含了多少深情厚意,多少眷恋流连,多少悲伤痛楚。 炙热的鼻息尚在耳旁,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味这三个字的份量,她就被他抱上骏马。 她凝眸看着他,一眨不眨,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麦圣,记住我的话。”禺疆一拍骏马,“烈火”长嘶一声,箭一般冲出去,风驰电掣。 他怕自己狠不下心,怕自己反悔,让她陷于危险之境。因此,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她离开。如果,如果,他击退强敌,麦圣听闻后会回来的,带着她一起回来。 这是他仅存的希望。 杨娃娃回头,想对他说些什么,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 麦圣和真儿等五个人,紧紧追上,策马狂奔…… 望着在黑暗中消失的倩影,禺疆脸膛绷紧,却终究忍不住。 一行清泪,缓缓滑落,滴在草地上。 他清晰地感觉到,四肢百骸撕裂开来,痛,无处不在…… ———— 寒漠部落沸腾了。 部民惊慌失措,涌出毡帐,惊叫声此起彼伏;小孩哇哇的哭声,牛羊的叫声,骏马的嘶叫声,混杂在一起,汇聚成嘈杂的声响,响彻暗夜。 勇士们快马加鞭从四面八方涌向议事大帐,尚未整顿,敌人已经猛扑过来,疯狗一样。 烧……杀……抢……掠…… 铁蹄轰响,如狂风暴雨,疯狂地冲杀而来。 箭矢犹如密密麻麻的蝗虫遮天蔽日地飞射而来,射向手无寸铁的老少妇孺。 纷纷倒下的部民,还未看清敌人的面目,已经成为蹄下冤魂。 寒漠部落的部民惊恐地四处逃窜,无头苍蝇一样,惨烈的尖叫声撕裂了夜幕,惨绝人寰。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骑兵们狰狞地笑着,烧毁一座座毡帐,战刀砍下头颅、手脚,铁蹄踏碎柔软的身躯,毫无知觉的尸首血肉飞溅,粉身碎骨。 他们驰骋在毫无抵抗力的部民中,一往无前,如入无人之境,杀得痛快淋漓。 那杆黑色大旗,绣着金色豹形图腾,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旗幡下面,昂然跨立的,是一个粗眉小眼的中年男子,虎背熊腰,威风八面。 此刻,他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不见抵抗和反击,不见一兵一马? 寒漠部落的骑兵呢?难道他们预先得到消息、跑掉了? 不可能,禺疆绝不可能知道。 他挥手,示意骑兵们往前走。前面不远处就是议事大帐,黑灯瞎火,死气沉沉,在浓重的夜幕下如同一座坟墓。 突然,箭雨毫无预警地从四面八方涌现,呼啸着射过来,刺进骑兵们的身躯,穿膛而过,扎进手臂、头颅、大腿和战马。立时,惨叫声此起彼伏,骑兵纷纷倒地;马嘶声凄厉不绝,战马前仰后跳、狂乱奔冲。 与此同时,号角声尖锐飚响,以灭顶之势响彻夜幕,直贯耳膜,摧毁敌人的意志。 黑色大旗统帅下的骑兵,遭受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个个惊慌失措,乱作一团,不知道隐藏在夜色中的寒漠骑兵到底有多少。战马上粗眉小眼的中年首领又惊又怒,知道禺疆善用兵,诡计多端,如此看来,必定做好了部署。 中年首领扯高旗幡,大声呼喊,率领一众骑兵突围。 他掉转马头,往来路狂奔,冷不防,一支冷箭呼啸着破风而来,劲道刚猛,直击胸口。 小眼紧眯,他从身后的箭壶里抽出一支箭头呈三棱状的利箭,硬弓如满月,“咻”的一声,利箭飞射出去。 只听见“铮”的一声轻响,两支穿透力一样大得惊人的利箭在夜幕中碰撞,应声掉落。 紧接着,两支利箭一前一后地追随而至。 他大吃一惊,急速侧身,利箭从耳根飞掠而过,拉出一道血痕。 另一支利箭追风逐月般地呼啸而至,当胸袭来。 他侧身避开,却没能躲过,利箭刺入左臂。 中年首领皱紧眉头,咬着牙,拔出利箭。 这一定是禺疆射出的利箭。 他的三百石雕花硬弓,闻名草原南北,不是普通的草原勇士能扛得起、拉得开的。 他一定隐匿在黑暗中,这个孬种! 箭矢飞天掠地地飞射而来,号一批批骑兵中箭落马…… 中年首领扯高喉咙,怒吼道:“禺疆,我知道是你,是好汉的,给我滚出来!” 一片死寂。 倏然,鞞鼓声、号角声、冲杀声有如风雷大作,惊爆夜幕。 数千铁骑奔袭而出,勇不可挡,战刀在红耀的火光中闪耀,杀气纵横。 顿时,双方骑兵厮杀起来,血肉横飞,刀光弥漫。 火光熊熊,耀如白昼。 中年首领瞥见那抹魁梧的身影,狠抽战马,怒吼一声,提起宝刀,策马冲进敌方主将阵营。 部下骑兵眼见首领勇猛地冲过去,立马紧紧跟上。 禺疆唇角微勾,紧握宝刀,双腿一蹬,纵马迎上。 首领业已开战,拼死厮杀,骑兵们不敢懈怠,纷纷冲上前,与敌人斗在一起。 横刀立马,宝刀耍得虎虎生风,银光闪耀,一如千军横扫。 铛铛铛,铮铮铮,刀刃的碰撞声激烈刺耳。 高手对决,血气翻涌,片刻工夫,双方首领已交手数十招。 中年首领横刀砍来,劲风扑面;禺疆仰身避过,立即弹起身子,斜砍一刀,撕开中年首领的右臂肌肉…… 双臂已经受伤,好像折翅的飞鹰,他恼怒地瞪着禺疆,眼睛充血,虽仍威猛,力道大不如前,越战越挫折,越败越丧气。 不多时,他的身上已中数刀,无力再战,沦为俘虏。 三四名勇士押着中年首领来到议事大帐前,他的骑兵,剩下四千骑,损失一半。 金灿灿的火光,照耀在中年首领的脸上,血色可怖。 夜风掠起禺疆的黑发,他漆黑如夜的眼眸紧眯着,“须卜也刚,在死之前,你最好交代清楚。” “哼!我是来替老单于收拾你这个兔崽子的!”须卜也刚犹自不服输。 “是立脱哥哥让你来的?”禺疆平静地问。 “我要收拾谁,还用不着他命令!”须卜也刚不驯道。 须卜氏部落是大部落,十几年来,在单于须卜也刚的带领下,发展迅速,部民众多,牛羊成群,马匹肥膘。须卜氏部落拥有铁骑一万,与挛鞮氏部落实力相当,虽然听命于联盟单于的号令,不过须卜也刚想突袭哪个部落,还是他说了算。 禺疆冷冷下令:“即刻斩了!” 接着,他面向须卜氏部落四千骑兵,霸气凛凛,“降者,编入我部骑兵;不降者,斩!” 四千骑兵面无表情,沉默,冷肃。 禺疆微眯双眼,转身入帐。 忽然,他的眼角闪过一抹银白的刀光。 他迅捷地闪身避过,但已来不及,后背受了一刀,血肉撕裂,痛意蔓延开来。 “单于!” 禺疆转过身,看见一个握刀冷笑的清俊男子,呼衍揭儿。 他明白了,这次夜袭的主谋,就是他。 好个呼衍揭儿,隐藏到现在,为的就是这一刀,为的就是置他于死地。 ———— 刀锋横在禺疆的脖颈上,呼衍揭儿沉声问道:“她呢?她在哪里?你把她怎样了?” “你死心吧,她永远不会嫁给你。”禺疆讥笑道,神色自若。 “她嫁不嫁,不是你说了算。”呼衍揭儿怒道,“只要你死了,她就会嫁给我。” “我死了,她更不会嫁给你,她会恨你一辈子。”禺疆神采飞扬地笑,神色笃定。 “即使她恨我,我也在所不惜。”呼衍揭儿切齿道,俊朗的脸膛如覆冰霜。 “呼衍揭儿,住手!” 一道娇喝,突兀地响起。 应声走来的是女扮男装的霓可,她愤恨地瞪着呼衍揭儿,“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吗?” 禺疆看着霓可,有些明了。 这次夜袭,原来是霓可和呼衍揭儿合谋。 呼衍揭儿握紧宝刀,眸光凛凛,杀意果决,“他必须死!” “你敢!”霓可挡在禺疆身前,软语铿锵,杏眸怒睁,“要杀,连我一起杀了。” “别以为我不敢,再不走开,休怪我——”他气急败坏地喝道。 “我知道你会!”霓可刚烈道,猝不及防地靠向锋利的宝刀。 雪颈接触嗜血刀锋的一刹那,热血涌出。 呼衍揭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禺疆也震惊不已。 霓可缓缓地转身,眸光微颤,深情地看着心爱的男子。 禺疆揽着她下坠的身子,而呼衍揭儿的刀锋仍然架在他的脖子上,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霓可望着单于,目光哀伤、悲切,“单于,我本不想……害你……” 禺疆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这个美丽的女子,他真的不喜欢。 “能死在单于怀里……我心满意足……”霓可伸臂抱他,却已没有力气,双臂垂落,那双杏眸永远阖上…… 禺疆把她放在地上,站起身,看着呼衍揭儿,而横在脖颈的刀锋,没有离开过半分。 他寒声道:“你还等什么?” 呼衍揭儿双眸紧眯,眸光阴鸷,“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 正要割裂他的咽喉,却有一道怪异的巨响破空而来,耳鼓震荡。 不知何物击中刀身,“铮”的一声,十分古怪。 呼衍揭儿只觉得虎口微疼,宝刀一晃,差点儿脱手而落。 这闻所未闻的巨响,让所有人惊骇,循声找人。 这声巨响,让禺疆又惊又喜,从未有过的激动与欣喜。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夜幕下,黑暗中,她究竟在哪里? 呼衍揭儿力贯双臂,猛然拍向禺疆的胸口。 禺疆疾速闪开,闪过他刚猛的攻击,却扯动后背的伤口,撕裂的痛再次袭来。 呼衍揭儿继续出招,招招狠毒,逼得禺疆步步败退,狼狈不已。 禺疆身手不弱,因为后背的刀伤又深又长,以至于力道不足,出招不若平时迅捷,处处被动,落于下风。 寒漠部落的骑兵正要上前相助,蓦然间,一声清脆的怒喝破空而来: “住手!” 所有骑兵都转头寻找声音的来处。 激战的二人立时住手,转首望去。 一个玉肌霜骨的长发女子娉婷地走过来,美如天外神女。 禺疆笑了,她回来了! 舍不得他,不放心他才回来的吗? 他的脸膛洋溢着欣喜的笑,可是,当她走向呼衍揭儿的时候,笑容凝固了。 杨娃娃眉心轻蹙,质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呼衍揭儿切齿道,想得到她,就要不惜代价。 “你的心意,我只能心领。”她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冰寒。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须卜氏部落的骑兵惊异于这女子的美貌与气度。 须卜也刚被三四个勇士扣押着,看着眼前神仙般的女子——这个貌美女子,嫁给儿子再好不过。 禺疆的心就像龙湖,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麦圣和真儿等人站在不远处,迎上单于略带责备的目光,立即低头。 呼衍揭儿失望地问:“你怪我?” “我不怪你,吩咐下去,立即撤兵。”杨娃娃的声音冷冽如冰,语调坚决,态度强硬,仿佛她才是骑兵的首领。 “不撤。”呼衍揭儿坚决道,只要能够杀了禺疆、剿灭寒漠部落,他就是草原人人敬仰的英雄,就能得到他想得到的女子与草原。 他所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只有这样,他才能永远拥有她。 强忍着后背的痛,禺疆朝部下使眼色,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向自己,抱着她。 呼衍揭儿一惊,迅捷地抓她,可是,寒漠部落五六个勇士拥过来,拦着他。 立时,数名勇士围攻他,战况激烈。 禺疆不松开她,只要她回来了,背上的痛无关紧要。 杨娃娃挣扎着,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这么抱着。 他闷哼一声,她想到他后背有伤,这才安静下来。 “为什么回来?” “没为什么。” “是不是舍不得我?” “我想看看你怎么死。” 他低笑,抚着她的背,摸着她的头,在她耳畔道:“既然回来了,就不许再走了。” 她轻声道:“别这样……放开我……” 更多的勇士涌上来,双方混战,呼衍揭儿赤手空拳对付十来个勇士,身手再高强,也会力不从心,逃脱不了被制服的下场。在几个勇士的扣押下,他愤恨地瞪向禺疆,双眼充血,桀骜不驯。 杨娃娃知道,禺疆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不经意地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她在想什么,禺疆再清楚不过。 放他们走?没那么容易! 无辜枉死的民众,惨死的牛羊马匹,烧毁的毡帐,谁来偿还? “放他走,绝不可能!”他见她面色苍白,心疼不已,但思及她竟然维护呼衍揭儿,就咽不下这口气。 “你不要晃来晃去,晃得我头晕……”杨娃娃虚弱道,身子一软,倒在他怀中。 禺疆一惊,及时抱起她,大步流星地回帐,头也不回地下令:“全部押下,听候发落!” 她埋脸在他怀中,轻轻一笑。 逼不得已,只好使诈。 ———— 躺在毡床上,放松全身,杨娃娃闭着双眼,不敢露出马脚。 真儿站在一旁,听候差遣。 部落的巫医伊科察看着她,小心翼翼,丝毫不敢马虎。 禺疆坐在床沿,握着她的小手,焦急地问:“伊科,她怎么样?” 伊科道:“单于放心,阏氏怀着孩子,一夜未歇,疲累而已,并无大碍,好好歇息便可。” 她心道:这个巫医,看来并非一无是处。 禺疆松了一口气,“那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伊科道:“可能明早醒来,也可能稍后就醒来。” 禺疆挥手示意他出去,也让真儿在帐外等候。 静静地看着她,他抬手拂去她鬓角的几绺发丝,指腹滑过她苍白的脸腮,接着执起她的小手,轻轻地吻着。 手心柔软的触感,痒痒的,杨娃娃想抽回手,却不敢动。 “雪,你回来了,你可知我多么高兴?”他拿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柔情,“听见我说话了吗?我应该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不再恨我?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你才会嫁给我?” 他深情入骨的话,他沉哑的声音,他诚挚的语调,令她柔肠百结,心中暗叹。 她想象得到,此时此刻,他一定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眸色深沉。 咳,她对于他,这么重要吗?他真的无法放手吗?他这份情,太沉重,太残暴,太激烈,她应该接受吗? 其实,她选择回来,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烈火”狂奔了几十里,当时,她回想着他那句饱含悲痛与不舍的话,“我爱你”,脑中浮现的是他坚决的脸孔与忧伤的目光。她终于明白,当他做出送她离开的决定,他是怎样的心痛,怎样的挣扎…… 骷髅链子不见了,无法回到二十一世纪,她是否离开寒漠部落,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真的离开他,孩子生下来后,自己抚养吗?交给禺疆抚养不是更好? 于是,她调转马头,奔回寒漠部落。 其实,她不想就这样离开,她不放心这次夜袭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说到底,她担心他的安危,她不想宝宝还没出世,父亲就死了,她对于他的深情,竟然有点恋恋不舍。 她并不是很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只是听凭当时的感觉,没有多想,义无反顾地回来。 现在,他的深情告白,让她觉得,他曾经的杀戮不能原谅,他未来的杀戮可以阻止。 她留在他身边,是不是可以让他少一点杀戮、少一些残暴? 不想再装昏迷,杨娃娃慢慢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潮湿的黑眸、一张担忧的脸孔。 “你醒了。”禺疆惊喜得抱起她,紧紧拥着。 “你……你放开我,我喘不过气……” 他松开她,疼惜地看着她,脸上布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 青铜油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影,她关切地问:“你背上的伤口那么长,包扎了吗?” 禺疆不在意道:“无碍,伊科已经帮我包扎,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痛的地方是这里,当心受伤的时候,很痛,很痛。” 他拿起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目光灼热。 “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而死,我承受不了。”杨娃娃没有提到呼衍揭儿,但他知道,她说的是谁,“答应我,不要再杀人,好么?” “呼衍揭儿不一样,你知道部落死了多少人、多少牛羊骏马吗?我要他血债血偿!”他怎能放过呼衍揭儿?呼衍揭儿对他的威胁太可怕,他必须除之而后快。 “那随便你吧,我很累,要休息了,明天一早,我就走。”她淡漠道。 “你回来,是因为他,还是因为……”他迟疑地问,她为呼衍揭儿求情,这么在乎呼衍揭儿,他不得不怀疑。 “你什么意思?”杨娃娃生气道,“我根本不知道夜袭的人是谁,如果我知道是谁,我还会走吗?” “是真的吗?”禺疆紧张地握住她的手,“你是为了我才回来的,是不是?” 她瞪他一眼,侧首不理他。 他惊喜地搂着她,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她推着他,“我要睡了。” 他揉捏着她的小手,满目希望,“我可以放了他,但是,你要嫁给我。” 他相信,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他一定可以得到她的心,她的爱。 杨娃娃想了想,微抬下巴,傲然道:“我可以留下来,会生下孩子,但是我不会嫁给你,因为,我的丈夫,或者说,我要嫁的男子,必须是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在万众瞩目中出现,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想起《大话西游》中紫霞仙子说过的话,她何不借用一下,刺激他,让他知难而退? 禺疆眸光熠熠,却又有些不解。 她狠下猛药,“不仅如此,我要嫁的男子,拥有无上的权力,高居万人之上,就像南方邦国,或者林胡、楼烦那样,他必须是一国君王,睿智英明,深谋远虑,胸怀宽广。如果他是匈奴人,他必须建立起庞大的草原帝国,治国平天下,爱民如子,带领匈奴民众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他必须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推动匈奴的发展,统领匈奴走向强盛、走向辉煌!” 他愕然,被她的话震住了。 ———— 初秋的草原,芳草萋萋。 秋风冷凉,在广袤的草原肆无忌惮地扫荡。 杨娃娃收回目光,冷风掠起她柔顺的长发,肆意翻飞,“天色不早,你走吧。” 呼衍揭儿看着她,艰涩道:“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有人再因为我丧命。” “深雪,你是否怪我?”她的冷淡,他无法承受。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铤而走险,但我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她的眸光不再冰冷,语气却更为冷硬。 这个俊朗、深情的草原男子,与禺疆一样,拥有相似的草原男人的气魄与气度。 曾经,呼衍揭儿给过她温情、温柔,她以为他不会残暴,不会滥杀无辜,却没想到,为了她,他竟然与须卜也刚合谋,煽动须卜也刚率兵夜袭,手沾鲜血。 他和禺疆一样,都是部落首领,都有一颗冷硬、冷血的心,杀人如麻,满手血腥。 禺疆残暴冷酷,呼衍揭儿阴狠冷血,她很排斥,不想与他们多有牵扯,可是,她引起了草原两只猛虎的搏斗,引起了部落之间的纷争。 古语说,红颜祸水,这是她的错吗? 她只觉得万般无奈。 呼衍揭儿握着她的双臂,绝烈道:“我要带你走,我要娶你做我的阏氏。” 杨娃娃摇头失笑,草原男子都这么率直么?爱一个女子,就一定要娶她? 长痛不如短痛,她必须拒绝他。 “单于,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嫁给你,请你不要再找我。” “你要嫁给他?”想起禺疆曾经说过的话,呼衍揭儿着急地问。 “我……也不会嫁给他。”她平静道。 “真的?”他激动道,似乎看到了希望,目光热烈。 “单于,我不嫁给他,并不表示将来会嫁给你。我把你当朋友,不想欺骗你,也不想唬弄你。如果你再这样,我再也不会见你。”杨娃娃拂开他的手,郑重道。 “朋友?不再见我?”他的面色骤然一沉,满目失落,痛意分明。半晌,他才道,“深雪,你知道吗?第一次遇见你,我就觉得你性情独特,与草原女子很不一样,有主见,有头脑,有胆识,有气魄……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决定娶你,当我的阏氏……也许,你会觉得这不可能,但事实如此,仅仅一眼,我就认定了你。” 类似的话,他已说过。 杨娃娃深深觉得,草原男人的感情,来得太快,激情澎湃,很可怕。 他柔情款款地看着她,继续道:“我认定的事,一定会做到。可是,你与禺疆相识在先,我只能被迫放手……你在寒漠部落发生了什么事,我都知道,他这样对你,他不是男人,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给你幸福。” 她明了他的感情,惊于他的坚持,清冷道:“单于,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不会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请你谅解,也请你不要再将情感放在我身上。” 说了这么多,她仍然拒绝,呼衍揭儿挫败极了,万念俱灰。 “如果你将我当作朋友,我也会将你当作朋友。”她又道。 “你有何打算?”他万般无奈,多说无用,只能压下痛意,采取缓兵之计,“留在寒漠部落?” “也许,明年五月之后,才会离开的吧。” “明年五月?为什么?” 彤云散尽,长空不见一丝云彩,远处的大雕呼啸着直冲而上,冲向更加广阔的天地。 杨娃娃轻抚小腹,目光悠悠,“因为,我怀了禺疆的孩子。” 呼衍揭儿震怒,拳头握紧,双臂隐隐发颤,体内热血沸腾,“我早该一刀砍了他!王八羔子,我绝不会放过他!” 她刚烈道:“你想做什么?我不许你再挑起部分纷争,不许再滥杀无辜,我说过,你再这样,我不会再见你,我会恨死你!” 我死了,她更不会嫁给你,她会恨你一辈子! 禺疆说对了,她真的会恨他一辈子!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在乎禺疆吗?那她为什么还要救自己?她到底在想什么? 呼衍揭儿想不明白,脑中乱糟糟的,心慌意乱地上马,策马离去。 那抹孤峭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才拔马回营。 ———— 七八日了,须卜氏部落单于和四千骑兵,一直被扣押在寒漠部落。 杨娃娃使尽各种方法旁敲侧击,禺疆总是巧妙地避过不答。 有一次,他干脆道:几日之后,你就知道了。 他让她乖乖地待在寝帐,不让她四处走动。 她说,怀孕的女子需要经常走动,宝宝也需要舒展筋骨,这样才有利于宝宝的健康成长。 他不听,坚持让她待在帐内,还说帐内也可以走动。 她气得说不出话,只能阳奉阴违,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去闲逛。 这日,杨娃娃正托腮沉思,想在这无聊的待产生涯中找些有趣的事情做做。 禺疆掀开帐帘,金灿灿的亮光一闪,高大的人影笼罩下来。 真儿恭敬道:“单于。” 杨娃娃看向来人,这两日,他早出晚归,不知道忙些什么。 他挥退真儿,昂首阔步走进来,双手隐在背后。 她站起身,无端地觉得紧张。 自从他表白,自从他为了她的安全而让她离开,自从她回来,决定留下来生下孩子……尤其是这几天,只要他在,她总觉得自己变了,心中似有期待。 期待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禺疆突然笑起来,灿烂如阳。 杨娃娃心澜微漾,呆呆地看着他,移不开目光。 不知何时开始,他炙热的目光,他浑厚的嗓音,他温热的胸膛,他有力的铁臂,他深情的拥抱,他的一切一切,似乎还和以往一样,在她眼里,却不一样了,以独有的魅力吸引着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什么开心的事吗?”她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假如我送你礼物,你会开心吗?”他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想要她开心。 “送什么?”她错愕,哪有人这样问的,开心与否,关键是何人所送。 眼前蓦然一亮,禺疆双手捧着一张雪白的毛皮。 纯净的白,毫无瑕疵,耀眼的白光有点刺眼。 她惊叹地抚触着光滑的毛皮,柔软的触感非常细腻,平滑如丝绸。 这是非常珍贵的动物毛皮。 “这是什么毛?好美!”杨娃娃仰起笑脸。 “白狐。”他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很开心,“冬寒就快到了,我想用这张狐毛做一件裘衣,还有一张鹿皮,可以做成坎肩。” 他还会去打猎,得到各种各样的动物毛皮,让她穿着最漂亮、最尊贵的轻裘。 她含笑问道:“冬天很冷吗?” 禺疆点头,搁下狐毛,握着她纤瘦的肩,“你身子这么弱,要多吃点。今晚开始,每日三餐我陪你吃饭。” 杨娃娃愕然,没想到他也会有温柔的时候。 他抬起她的下颌,吻着她娇嫩的唇瓣,轻轻地点染着…… 却没料到,一碰她,他的克制立即瓦解,迫切地想要更多。 他拥紧她,吻得深沉、缠绵。 她竟然忘记了抗拒,或许是没想过抗拒吧。 沉沦在他的热情中,她环着他的腰身,闭上双眸,忘情地享受这个激情四射的热吻。 好久好久,禺疆终于放开她,搂着她的腰肢。 她的雪腮染了桃红,娇艳如花,小手在白狐皮上滑来滑去,“那只白狐,是你亲自打的吗?” 刚才的亲热,他意犹未尽,大掌摩挲着她的后背,“在我们匈奴,男人第一次打的猎物,要把毛皮送给他的阏氏。你是我第一个阏氏,也是此生此世唯一的阏氏。” ———— 秋天的山林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缤纷的野花,在风中摇曳;诱人的野果,香飘万里。 苍穹广袤,让人心生渴望,变成一只鸟儿,翱翔蓝天,搏击长空。 山岗上,两个草原男儿席地而坐,大腿弯曲着,两只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嘴巴里咀嚼着枯草。他们望着远方,眼睛微眯,目光向天地的穷尽处伸展。 “禺疆弟弟,这些年过得可好?” 禺疆的哥哥,立脱,今日早间才到寒漠部落。 这是兄弟俩分别十八年后第一次见面。 放呼衍揭儿走的那日,禺疆派人去须卜氏部落报信:他可以放了须卜也刚,但必须是立脱亲自来领回去。 “每日跑马射箭,打猎练兵,没什么新鲜的事儿。”禺疆的脑海浮现出一个女子的音容笑貌,不自觉地微微一笑。 这些日子,他很开心、很幸福,每日都很充实,充满了期待和希望,无边无际的草原不再荒凉,他的下半辈子将会丰富多彩。 立脱个子中等,体格健壮,肤色黝黑,“孩子多大了,怎么没见着?” 禺疆的黑发在风中飞扬,失笑道:“孩子?我还没有娶阏氏呢。”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不能说,而是还不是说的时候。 立脱“扑哧”一声,“你都老大不小了,赶紧生个胖娃娃。我的女儿爱宁儿,今年十六岁,活泼好动,美丽可爱,只是任性了点,好多小伙子喜欢呢,你见了,肯定会喜欢她。” “好,明年我就生一个女娃娃,比你的女儿更漂亮,喜欢她的小伙子更多。” “禺疆弟弟,放了须卜也刚吧。”立脱忽然提起这事,语气真诚。 “立脱哥哥,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阴山合力打死黑熊吗?”禺疆答非所问,目光迤逦而去,荡向缥缈的白云中,跌落在二十几年前的阴山之夜中,“那一年,哥哥十六岁,我八岁。” “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立脱开怀大笑,“你我哥俩在阴山玩耍,没想到迷路了,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下山的路;后来,天黑了,我们只能山里过夜。” “我们点了篝火,摘了一些野果,打下四只鸽子,拔毛后,烤了吃,很香很香,那种焦香味儿,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禺疆接着道。 “真想再尝尝烤鸽子的味道。”立脱灰褐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吃饱了,喝足了,我们躺在一堆树叶上睡觉。睡到半夜,我们被那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那是一只黑熊。这只黑熊个头不是很大,却异常凶猛。” “我很害怕,哥哥叫我爬到一棵树上,哥哥也爬到另一棵树上,黑熊看见我在树上,摇着大树,几乎拔起整棵树。哥哥见我有危险,扑在黑熊身上,拼命地揍黑熊,在我心目中,哥哥很勇猛。” 平静的声音,淡淡的叙述,却想象得出当时的境况是多么惊心动魄。 立脱的声音越来越动情,“弟弟看我和黑熊拼斗,也跳下来,我们合力打死黑熊。当时你还小,射术已很厉害。我被黑熊抓住,黑熊张开大口,就要咬了我的脑袋,弟弟以最快的速度抽箭弯弓,一箭射穿黑熊的头,紧接着又射出两箭,贯穿黑熊的身体。” 禺疆略略含笑,沉默不语,温和的眼眸精光闪烁。 立脱又道:“是弟弟救了我,打死黑熊后,我就发誓,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定和弟弟一起分享;如果我当上部落单于,也一定让弟弟当单于。可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逼得弟弟流落北地。” 禺疆望着静谧的长空,面色沉静,仿佛陷入了回忆。 他还在襁褓中,阿妈就弃他于不顾,是哥哥把他带大,教他骑马、射箭、打猎。兄弟俩从小玩到大,感情很好。六岁,他就表现出惊人的力气、身手、智慧,老单于又惊又喜,很喜欢他,经常带他在身边,加以教导。 如此,他的幼年开心、幸福,是远近闻名的小英雄。十二岁那年,老单于病重,没有几日就毒发身亡。汤药是他端进去给老单于喝的,于是,他就背上下毒害死老单于——亲生阿爸的罪名,被关押起来。几日后,哥哥私自放他逃走。 禺疆从经久的回忆中回来,精目凛凛,“当年的事,没想到立脱哥哥还记得这么清楚。当了几年的单于和联盟单于,感觉如何?” “我宁愿在广阔的草场放牧、射箭、跑马,”立脱苦笑,“你阿妈……哎,算了,现在,你已是草原北地的大英雄,连我那从不服人的女儿爱宁儿,都佩服得不得了,如果她知道你是我的弟弟,她一定开心死了。” “是吗?”禺疆淡漠道,阿妈?是啊,他还有一个阿妈。只是,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阿妈和阿妈的爱。 “禺疆弟弟,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阿妈生的,可是你知道,我们从小玩到大,我把你当作最亲的弟弟。你回来吧,加入我们的部落联盟,过几年,你就是部落联盟的单于了。”立脱顺势劝解,“你比我聪明,比我有气魄,肯定做得比我好。” 禺疆不语,兀自望着白云万顷的高空。 那悠悠白云,棉絮一样松软、洁净,却是千变万化的,蕴藏着无限的变数。 半晌,他回头,嘴角凝着一朵白云般飘忽的微笑,“回到挛鞮氏部落,我还能活着出来吗?” 立脱道:“我是单于,谁敢把你怎么样?你放心,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一定会向大家解释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哥哥相信你,你绝不会害死阿爸。” 禺疆的脸上风起云涌,急切地问:“真相?立脱哥哥知道真相?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立脱犹豫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绝不是你害死阿爸。” 他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说着。 禺疆明白了,立脱哥哥一定知道当年的真相,只是他不愿说、不肯说。 立脱转移话头,拍拍他的肩,“好兄弟,放了须卜也刚吧。” “你知道他杀我多少部民、多少牛羊骏马?要我放了他……”禺疆凛眸瞪他,冷沉的眸光刺得对面的男人有些尴尬,“除非,你把当年陷害我的人揪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禺疆,顶天立地,不是下毒害死阿爸的兔崽子。” “那么多年了……陷害你的人,要抓也抓不到了……我看还是算了吧,不过,我一定会向所有人解释清楚。” “立脱哥哥,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傻子吗?”禺疆的嘴角弯起弧度,勾出一抹冷笑。 立脱豪爽道:“那怎么办?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禺疆仿似不经意地问:“哥哥,你不是很想去放牧吗?” 立脱一怔,冷着脸,看着让他觉得非常陌生的弟弟。 分别十八年,当年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一个雄才伟略的部落首领,成为骁勇善战的北地大英雄,智计百出,善于谋算人心,精于权术谋略。 他自愧弗如,“为什么?” 禺疆忽然站起身,朝着白云飘飘的苍穹大笑,“哥哥,你还是那么老实,跟你开玩笑呢。” 立脱心中清楚,这不是玩笑。 有一日,弟弟一定会这么做。只要是弟弟认定的,就会去做,就会一步步地完成、实现。 立脱也站起身,双手搭在禺疆的肩上,神采飞扬地说道:“弟弟,跟我回去吧,部落联盟一定有你施展的天地。” 禺疆一掌猛拍哥哥的右肩,爽朗道:“好,听你的。” ———— 安静的寝帐里只有一个长发女子睡着,乌黑的柔发垂落下来,令人赏心悦目。 杨娃娃靠躺在床上假寐,半梦半醒。 连续几天,她的妊娠反应特别厉害,尤其是夜里,刚刚睡着,马上又醒来,呕得肝肠寸断。 这么大的动静,连带身边的禺疆也一夜未睡。 真儿进帐,红扑扑的脸蛋堆满了微笑,双手捧着毛茸茸的毛皮,“阏氏,看我带来什么。” 自从杨娃娃决定留下来,真儿就坚持叫她“阏氏”,说再加“姑娘”会被单于五马分尸。 杨娃娃无奈,就随她了。 眼见阏氏睡着,真儿猛地打住,吐吐舌,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杨娃娃“扑哧”一声,笑起来,睁开眼,其实,她已经醒了。 “阏氏,假如把我吓坏了,可没有人把你伺候得这么好。”真儿松了口气。 “看来,我太宠着你了,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杨娃娃轻笑,瞥见她手里捧着的毛皮,好奇道,“那是什么?” “这是前几日单于让人准备的毡毯,夜里寒凉,阏氏怀着孩子,垫在身子下面,就不会着凉了。”真儿将毡毯放在床上,铺开,拉平边角。 “好漂亮啊,这是什么毛?”杨娃娃眼睛一亮。 “是羊毛。” 杨娃娃轻轻地抚触着柔软的羊毯,垫在身下,必定舒服、暖和。 禺疆想得可真周到,前几天才松了白狐皮,今天又送来羊毛毯,如此看来,他挺细心的。 “对了,阏氏,有一个叫做洛桑的,想见你。”真儿道。 “洛桑?他在哪里?” “他就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真儿转身出帐,眨眼工夫就回来,后面跟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男子。 一个多月不见,洛桑憔悴了,气色不好,脸颊瘦削。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在马场受尽折磨? 杨娃娃深深自责,一个多月以来,竟然对他们不闻不问。就算禺疆禁止她去看望他们,可是,她可以偷偷地去看望他们的嘛。他再怎么反对,她的双腿仍是自由的。 说到底,她是忘记了他们。 她恨自己薄情寡义。 四个护卫中,洛桑最正直、最忠诚,一直把她当作深雪公主而拼力保护。 “公主。”洛桑声音嘶哑,双眼潮湿。 “对不起,洛桑,让你受苦了。”杨娃娃抱歉道,泪光盈盈。 “公主别这么说。”洛桑苦涩道,“阔天不见了,我找了好几日,找不到他。” “阔天不见了?失踪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她斟了一杯水,递给他,他喝了半杯,慢慢道来。 那日,须卜氏部落夜袭,整个寒漠部落兵荒马乱,阔天和洛桑趁机来到单于的寝帐,打算救走公主。没想到,公主已经先行离开,于是,二人快马加鞭往西追赶,却没追上。 茫茫草原,他们马不停蹄地追赶,直到天色泛白。他们疲累不堪,骏马也吃不消了,就停下来歇息,一躺下来,两人立刻呼呼大睡。洛桑醒来时,已是午后,却只有他一人,不见阔天的人影,骏马也只剩一匹。 洛桑百思不得其解,在周围转了几圈,找不到阔天。接下来几日,他找遍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又沿着来路往回走,始终找不到阔天。后来,他猜测阔天可能回寒漠部落,就快马加鞭赶回来。 回到寒漠部落时,距离夜袭那天,已经过了十日。 杨娃娃听完洛桑简略的叙述,觉得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 阔天性情稳重,处事也沉稳,必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很有可能,他是故意撇开洛桑,一人独行。 阔天意欲何为,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杨娃娃想了想,道:“洛桑,你想回燕国吗?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如果你不想回去,留在草原也可以。你自己选择,好么?” 洛桑惊喜道:“洛桑自当保护公主。” 她一笑,“好,你也累了,先去歇息吧。”接着对真儿道,“真儿,你给他安排一个毡帐,带他过去歇息。” 真儿应了,即刻带洛桑出帐。 晚饭的时候,杨娃娃对禺疆提起洛桑的事,想把洛桑留在身边,编入护卫队。 禺疆不假思索地应允了,她有点错愕,却也没有想太多。 他带回一个颜色暗沉的青铜兽头香炉,说这种熏香有宁神安睡之效。 青烟袅袅,一帐怡然。 躺在柔软的羊毛毯上,细腻的触感让人全身放松,她睡了过去,却不知为何,又醒了。 他躺在身边,睡得很沉,她侧过头,静静地看他。 精光迫人的黑眸,挺拔如峰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坚毅如铁的下巴……从未这般仔细地看他的脸孔,他的五官犹如刀削斧砍的孤峰,冷硬峭拔,纵深万丈。 他的唇,曾有数次疯狂地吻她…… 从反抗到被迫接受,她似乎接受了他,不再抗拒他的靠近与碰触。 为什么不再抗拒? 难道,她不知不觉地喜欢他? 不,不会的……她不能喜欢他,她终究不是这里的人,终究要回二十一世纪。 须卜氏部落夜袭,他忍痛让她离开,不让她有丝毫的危险;为了留下她,他放过呼衍揭儿;他说,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阏氏;他每天都陪她吃饭,为的是让她多吃一点…… 他用心良苦的讨好,他竭尽所能的呵护,他柔情缱绻的温存……她看在眼里,感受在心,再这样下去,她会不知不觉地习惯他的深情,既而陷入他编织的情网。 咳,怎么办? 想着想着,更睡不着了,她起身——疼! 头发差点被揪下来,估计是头发被他压住了。 她疼得龇牙咧嘴,禺疆惊醒,立即侧身,在枕上摸索着。 须臾,他扶她坐起身,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适?” 他杀过多少敌人,经历过多少次征战,铁骑压境,战鼓擂天,刀光纵横,形势千钧一发,场面凶险万分,他从来没有害怕过。而她怀孕以来所有的反应,他事事紧张,心急如焚,惊怕焦躁,失去了寻时的冷静。 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 他抱着她,嗓音低沉,“都是我不好。”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压着我头发的。”杨娃娃没想到,这个霸道的男人,也会道歉。 “不是,我把你的头发和我绑在一起了。” “为什么把我的头发和你的头发绑在一起?”她错愕道,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禺疆颇为尴尬,“我怕自己睡得太死了。” 她明白了,两人的头发绑在一起,只要她一动,他就会醒来。 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草原男人,竟然也有这等细腻的心思,可见他真的在乎她、爱她。 她的内心一阵翻涌,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他抬起她的下颌,昏黄的烛影映在她苍白的脸上,使得她更为娇媚可人,“把你弄疼了?生气了?” 她垂下眼睫,“没有。” 他无意的举动,让她心潮起伏。 虽然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代女孩,却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古典情结——结发。 相爱的恋人,举案齐眉,结发而眠,结发相伴,在时间的尽头,天荒地老。 结发夫妻原指原配夫妻,而她近乎偏执地希望,有一个长发男子爱她,她也爱他,发丝相绞,一生相爱,彼此唯一。 她几次要求阿城把头发留长,阿城每次都说,男人留长发是艺术家做的事,他不是艺术家,不能留长头发。他不愿留长发,她也就不强迫他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古典情结。 而今晚,禺疆,这个铁骨铮铮的草原男子,竟然无意中触动了她的心弦。 他是无意为之,还是上苍的安排吗?他是她这一生举案齐眉的结发男子吗?她穿越时空,为的就是和他相遇吗?是这样的吗? 无论是,还是不是,她决定,从这一刻开始,接受他,接受他的爱。 禺疆贴着她的脸腮,轻轻地摩挲着,脸颊相触的一刹那,二人皆一震,四肢僵住。 **娃娃真的可以接受他、爱他吗?敬请期待。 【04】怎能不爱你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她有孕在身,身子这么弱,他只是抱着她,即使体内情潮涌动。 杨娃娃坐在他腿上,一手攀在他结实的肩膀上,一手抬起他的脸,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吻上他柔软的双唇。 他沉醉在温香软玉中,她陷落在狂热激情里……整个世界,整个黑夜,慢慢地跌落,沉入一个柔情流转、风露潋滟的草原暗夜。 ———丫— 一行人启程前往挛鞮氏部落。 杨娃娃女扮男装,长发编成两条大辫子,戴着一顶男式毡帽,充当禺疆的近身护卫。 出发之时,禺疆看着她奇怪的装扮,好笑道:“哪有这么娇小、漂亮的护卫?谁信你是男子?还是换回来吧,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阏氏。” 她斜眼瞪他,“我还没嫁你呢,谁是你阏氏?媲” 他呵呵一笑,“待我当上匈奴大单于,你就是我的阏氏了。” 她终究没有换成女装,再三叮嘱他,不能将她的身份传扬出去,还要命令部属保密。 一路上,他与她形影不离,并肩策马,同眠共枕,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不让她受苦。 而在众人面前,他循规蹈矩,不会上下其手,不会亲密接触,只将她当作普通的护卫,以免让人怀疑。 杨娃娃知道,也许有心人早已瞧出她与禺疆不同寻常的关系,不过,能保密就尽量保密。 挛鞮氏部落坐落在阴山以北一片辽阔的高原上,地势平缓;一望无际的草原犹如碧波万顷,有低矮的小丘、稀疏的小树林、大大小小称作海子的内陆湖泊,那些碧湖点缀在广袤的草原上,就像是镶嵌在碧色大地上的碧玉,让塞北穷秋少了些苍茫、多了些灵秀。 抵达挛鞮氏部落的时候,夕阳已经沉入荒凉的地平线,最后一抹灿红的晚霞从天边慢慢隐退,薄雾惨淡,一股肃杀之气萦绕在霜冷的空气中。 只有立脱的家人和部落管事的要员迎接了单于的归来。 杨娃娃隐身在禺疆的身后,冷眼旁观。 立脱的女儿,爱宁儿,活泼漂亮,就像是一朵娇俏的三月桃花。 一看到阿爸,她欢笑着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撒娇。 她的阿妈,站在一边浅浅笑着,看着父女俩亲昵。 突然,杨娃娃看见禺疆的脊背挺得很直很直,仿佛僵硬了,双拳紧攥,手臂隐隐发颤。 她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只能握着他的手腕,稍微用力,试图平缓他的情绪。 爱宁儿的阿妈叫做冰溶,虽然人已中年,却仍然风姿绰约,容颜媚丽,尤其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总是轻慢地勾着,媚眼如丝。她媚人的眼风瞟到这边,忽的尖厉,死死地盯着禺疆。 杨娃娃奇怪冰溶奇怪的反应,冰溶是立脱的阏氏,见到禺疆,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立脱没有向众人介绍禺疆等人的身份,只说是新认识的一个朋友。 人马疲乏,寒暄几句之后,各自回帐歇息。 而早在两日前,挛鞮氏部落已经得到单于的命令,预先准备好客人的毡帐。 冰溶转身的时候,桃花眼微微一眯,眼风扫过来。 那是一种狠毒的眼风。 杨娃娃感觉很不妙,直觉立脱的阏氏是一个非比寻常的女人。 真儿收拾好单于和阏氏的寝帐后,回帐歇息。 禺疆掀帘进来,呆呆地坐着,黑亮的俊眸分外的冷,目光有些散乱。 杨娃娃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直觉他一定有心事。 拍拍他的肩,她站在他身后,“睡吧。” 他拉她坐在腿上,紧抱着她,好像要把她揉成一汪水。 这里是他出世、成长的地方,离开了十八年,今日回来,想必他心中也是百味杂陈吧。再者,他背负着杀父的罪名,一日没有洗脱罪名,他就无法释怀。 “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她轻声问,如果他不想说,她也不会逼他。 “没什么,你累了吧,我们早点歇着。”禺疆偷香一记。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到床上,托起她的**,帮她脱下马靴,再抱起她,轻轻地放在毡床内侧。接着,他脱下外袍和牛皮战靴,坐上床,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发辫。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她惊愕得回不过神。 他竟然帮她脱靴……竟然帮她拆辫子…… 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是,他是一个粗犷的草原男人,一个野心勃勃、胸怀大志的部落首领,竟然为她做这种温柔的事。 她怎能不感动! 梳理好她的长发,禺疆让她躺下来。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想睡在外侧,你在里侧。” 他坚决道:“不行,这里不是寒漠部落。” 是的,这里不是自家的地盘,务必小心谨慎。 她知道他要保护自己,可是,睡在里侧,她睡不着。 她蹙起眉心,求道:“可是,我习惯在外侧。” 禺疆不规矩地摸着她的背,“听话,很快就会习惯的。” 杨娃娃发觉他的眼色变了,立即乖乖地躺下来。 浓夜深沉,月光凉薄。 远方悲戾的狼啸,时断时续,在静谧的黑夜中分外可怖。 ———— 他是警觉的,她也是警觉的。 自从有了身孕,她的睡眠变得很浅。 当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迫近帐口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跃身下床,借着微弱的火光,不约而同地打着手势,接着闪身隐藏在暗影中,一左一右。 脚步声突然消失,一片死寂。 只是眨眼之间,却好像经历了漫长的一生。 帐外的人堂而皇之地进帐,三个高大的刺客直奔毡床,挥刀乱砍床上的人,凶悍狠绝。 假若床上有人,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乱砍一通之后,三个蒙面人才发觉,床上根本没有人。 不经意间,他们的脖颈上架着锋利的刀。 “说,谁指使你们的?”禺疆森冷地问。 她杨娃娃正要开口,却不合时宜地呕着。 方才动静太大,神经紧张,宝宝不乐意了吧。 瘦高的蒙面人趁势出击,提刀横砍。 禺疆大震,挡开瘦高蒙面人对她猛烈的杀招,刀刃碰撞,铿锵轰鸣,银光四溅…… 三个蒙面人围攻而上,招招凌厉,竭力置他于死地。 禺疆一人对付七八个草原勇士,绰绰有余,只不过这三个蒙面人的身手很怪异,不似草原勇士的笨重和勇猛,出手快捷,招式阴狠,变化多端。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敌手,一时之间难以制胜。 杨娃娃看他丝毫不占上风,想上前帮忙,却苦于那一阵阵的呕无法消停。 打斗愈演愈烈,禺疆刀风强劲、攻势刚猛,三个蒙面人以身手敏捷、诡异多变稍占上风。 瘦高蒙面人忽然抽出一柄银剑,银白的剑光映亮了众人的眉睫。森寒银光一闪,剑锋疾速刺过来,宛若游龙,快如闪电,从斜侧刺向他的喉颈…… 禺疆大惊,寒意顿生,想要避开已然来不及,躲不过这致命的一剑。 情急之中,杨娃娃管不了那么多,扯过边上的绣袍,贯力甩出轻薄的绣袍,水袖一般阴柔,缠住银光闪闪的剑身,巧劲夺回。 禺疆趁机躲过致命的一击,抬脚踢中左侧蒙面人的手腕,右手一转,反向重力一砍,血肉撕裂的声音蓦然响起。 惨叫一声,瘦高蒙面人的手臂应声而落,血柱飞起…… 杨娃娃夺了一柄银剑,疾速刺向瘦高蒙面人的喉心,转念一想,剑尖抵住他的咽喉,皮肉划开,血痕立现。 少了一个同伴,两个蒙面人的攻势再诡异灵活,也抵挡不住禺疆的杀招,倒地毙命。 他面色阴寒,出其不意地砍断瘦高蒙面人的另一只手臂,“究竟是谁指使你们?说!” 瘦高蒙面人强忍着撕裂般的痛,瞪他一眼,冷哼一声,撇过头。 杨娃娃喝道:“快说!否则,你会比他们死得更惨。” 这时,一群人闯进来,火光耀目,寝帐立时明亮得让人无所遁形,照亮了瘦高蒙面人,也照亮了杨娃娃。 为首的正是立脱。 他看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大美人儿,有些错愕,随即朝弟弟使眼色,微微一笑。 她轻蹙着眉,立即转身,低下头,藏在禺疆身后。 白色衣裙,身形娇小,垂落的长发乌黑如墨,留给众男人一抹举世无双的背影。 麦圣拱手道:“单于,属下来迟……” 禺疆下令:“麦圣,押他下去,严加看管。去叫真儿过来。” 这等发号施令的沉着气度,俨然他是这里的部落首领。 立脱始终没有说话,看见弟弟走出帐外,才紧紧跟上。 麦圣带领寒漠部落众护卫整理寝帐,不多久就收拾完毕、退出帐外。 ———— 真儿和几个寒漠部落的人收拾好寝帐后,示意他们退出帐外。 杨娃娃坐在毡床上,觉得有些冷,于是拿过狐裘裹在身上。 这狐裘就是禺疆送给她的那张雪白的狐皮制成的,正好赶上他们出发。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炎热和寒冷,草原的冬天零下几度,可怎么熬? 无法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吗? 如果真的回不去,留在他身边,接受他的感情,好像也是可以的。 咳,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很明显,今晚那三个刺客是冲着他来的。 他们刚到挛鞮氏部落,幕后主谋就按耐不住,派人刺杀。 如此看来,这个幕后主谋根本不想禺疆回来,也认出他就是当年毒死老单于的小禺疆。 是谁呢? 蓦然,杨娃娃想起那双桃花眼,那狠毒的眼风。 冰溶一定认出禺疆了,不然,她不会有那样的反应。 幕后主谋会是冰溶吗?她有什么动机杀禺疆而后快? “在想什么?” 她回神,“有没有问出什么?” 禺疆坐下来,淡漠道:“他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杨娃娃诧异不已,见他怪怪的,便握住他的手,“不要想那么多,先睡吧。” “我不该回来。”他声音低哑,轻而易举地把她抱在大腿上,贴着她的腮。 “怎么了?”她想给他一点安慰,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搂着他的脖颈。 “我不该带你来。”他的声音饱含歉意与无奈。 她明白了,他后悔带她一起来,担心她受到伤害,而不是担心他自己。 她一笑,“你不怕我逃跑了?” 禺疆自信地笑,俊眸幽暗如渊,“你不会逃跑。” 杨娃娃讥诮地抬起下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逃跑?”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我就是知道,雪,看着我。” 她不由自主地看他,却禁不住他炙热的眸光,转头避开。 他轻笑,收紧双臂,吻她的芳唇,由浅入深,从温柔转为深沉。 她睁眼看他,他双眼微阖,眸色迷濛,沉醉于这心神激荡的男女情事。 他的呼吸渐渐粗重,“想什么呢,闭眼。” 她乐了,却不料唇一张开,他就趁机攻城略地,狂野地吮吻,席卷了她所有的热情与温柔。 “雪,我想要,怎么办?”禺疆哑声道,双眸暗沉如夜。 “凉拌。”她不假思索地说。 “凉拌?什么意思?”他皱眉,看着她染了桃红的脸,真想咬一口。 “意思就是,你在外面站到天亮,冷风一吹,就不会想了。”杨娃娃慧黠地眨眼。 他愉悦地笑起来,容光焕发。 她突然的转变,起初他很怀疑,暗暗观察了几日,才放心。她应该不会再背着他计划逃跑,这几日,她有机会逃走的,但是她没有,似乎一心一意地留在他身边。 不久前,三个刺客的刺杀,让他更加确定:她在乎他,否则,她就不会在危急之中救他。 他终于明白,他无法征服她,让她臣服于自己,或者说,她不会被某个人征服。她有主见,想法很多、很独特,她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女子,总能轻而易举地赢得别人的敬佩与折服。如果她是男子,一定是他强劲的对手,也是一个了不得的英雄、首领。 他也终于明白,她勇闯议事大帐那日所说的那番话的深意,她不赞成夏心嫁给约拿,因为她认为夏心与约拿之间没有爱,他们不会幸福。她的意思是,男女之间有爱有情,结合了才会幸福吗? 她拒绝嫁给他,就是因为她不爱他吗?那是不是她爱上他了,就会嫁给他?还有,她说她的夫君必须是盖世英雄、一国君王,他必须统一匈奴,建立匈奴国之后,才有资格娶她。 那么,他就努力成为她口中的那种人,成为盖世英雄,成为匈奴国的大单于。 他无法征服她,唯一能留下她的方法是:让她爱上自己。因此,他必须虏获她的心,让她的眼里只有他,让她的心只为他跳动,就像他时时想着她一样。 在统一匈奴、成为匈奴最英明伟大的王、成为整个草原的最高统帅之后,他会迎娶她,让她成为匈奴国的阏氏。 此时此刻,禺疆抱着她,已经心满意足。 想起她在危急之中出手相救,他感激地看她,“刚才你救了我一命,雪,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杨娃娃俏皮一笑,“我才不要你的命,我只是不想宝宝一出世就看不见爸爸。” “爸爸?”他觉得“爸爸”有点奇怪,不都是叫“阿爸”的吗? “那三个蒙面人,你怎么看?”她不想解释太多,转开话题。 “他们不是匈奴人。”禺疆期待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如果我没猜错,那三个刺客应该是南方邦国的人。”杨娃娃勾唇一笑,“他们身手不错,招式灵活多变,一般的匈奴勇士使不出来,匈奴勇士也不会使剑。我还发现,剑柄上刻两个字,是南方邦国的文字。” 禺疆寻思道:“是南方邦国的人刺杀我?我何时得罪南方邦国的人了?” 起初,他不习惯女人的智慧。当他无法忍受她的逃离、正视自己对她的爱,他明白了,假如她是平常所见的庸常女子,他不会爱得那么痛苦。 胆识过人,聪慧冷静,桀骜不驯,就是唯一的她。 他爱的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她。 “你没有得罪谁,我觉得,幕后主谋就在这个部落。”杨娃娃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漏过他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你哥哥的阏氏,我觉得她怪怪的。” “如何怪?”禺疆不动声色地问。 “她应该认出你了,她比你大几岁?你和她是不是有过一段过往?”她猜测道。 “过往?什么意思?” “她不是你哥哥的阏氏嘛,不就是你嫂子嘛……我意思是,你和你嫂子是不是……有过一段情什么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整日都想写什么?”他宠溺地摸摸她的脑门,失笑地捏她的腮,“那年我才十二岁,怎么可能……” “哦,也是,你才十二岁。”杨娃娃窘迫,暗骂自己竟然想出这么无稽的事,“可是,我真的觉得她有问题。” “她是我阿妈。”禺疆怔忪地看着某处,似乎在想什么。 杨娃娃震惊了。 这次,真是糗大了。 谜底竟然是,哥哥的阏氏,冰溶,是禺疆的阿妈。 这,什么跟什么嘛,太震惊了! 对了,无敏大叔不是说,禺疆是因为阿妈才会痛恨所有的女人吗?冰溶为什么不信自己的儿子?不对,禺疆是老单于和冰溶的儿子,那么冰溶也就是立脱的小妈;老单于死后,冰溶嫁给名义上的儿子…… 儿子可娶后母,弟弟可娶兄嫂,这就是匈奴的继婚制度。 禺疆拥紧她,“我知道你不会信,但这是真的。” 她靠在他胸前,闻着他阳刚的味道,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是心疼他吗? 从结发那晚开始,她再也无力抗拒他,心仿如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听使唤,越陷越深。 她爱上他了? 不知道…… 禺疆为她宽衣,“不早了,先歇着吧。” ———— 次日,一大早,二人刚刚穿戴完毕,一个年轻女子冒失地闯进来。 是立脱的女儿,爱宁儿。 “你真是北地的大英雄禺疆吗?”爱宁儿的声音清脆而欢快,就像一只鸟儿。 她穿着一袭浅红裙装,娇俏脱俗,青春逼人。 杨娃娃立即站到一侧,不想让她注意到自己。 真儿瞟爱宁儿一眼,侧首看向阏氏,无奈地摇头,不明白阏氏为什么隐瞒身份。 禺疆点头,算是回答。 爱宁儿开心地拍手蹦起来,“太好了,叔叔,你知道吗?两年前我就听别人说你呢,我就想着,有一日,我一定要亲眼看看北地大英雄,没想到,那大英雄竟然是我的叔叔。叔叔,我太高兴了。” 她旁若无人地说着,仰着娇艳的脸庞,崇拜地看着他。 杨娃娃抿唇一笑,呵,他还真是出名。 草原民族在精神世界上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尊敬英雄,崇拜英雄,服从英雄。 比如,头曼,冒顿,呼韩邪,都是被神化了的大英雄,是令人尊崇的草原之王。 爱宁儿抓住他的左臂,撒娇地摇来晃去,“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她那双桃花眼,跟她阿妈的桃花眼,各有千秋。 冰溶的眼眸,媚到了极致,眼风勾人。爱宁儿的桃花眼,融合了立脱的豪放与冰溶的妩媚,四分俏媚,三分灵气,三分骄纵。 禺疆拂开她的手,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吗?” 爱宁儿没注意到他的冷淡,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眸晶亮闪闪,“对了,听说昨晚有三个蒙面人刺杀你,可惜我没看见,不然就可以见识一下叔叔举世无双的身手了。” 禺疆“嗯哼”一声,目光冷沉,瞪向站在一侧的杨娃娃,恨得牙痒痒的。 杨娃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中嘀咕道:这么一个漂亮的后辈姑娘这么崇拜你,还不开心吗? 爱宁儿警觉地看向杨娃娃和真儿,一个清俏的婢女,一个瘦弱的护卫。这护卫好生奇怪,左脸上有一抹红色斑块,估计是胎记吧。她走到真儿面前,轻蔑道:“今日一大早,我就听说叔叔的寝帐藏着一个美得跟仙女一样的女子,叔叔,她的头发还没我长呢,长得还过得去” 她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如果你是仙女,我想草原上每个姑娘都是仙女。” 杨娃娃淡淡一笑。 真儿气得发抖,委屈地看向阏氏。 杨娃娃以目光安慰她,让她稍安毋躁。 爱宁儿蹦到禺疆面前,娇声道:“叔叔,你说是不是?” “你阿爸呢?”禺疆面色阴沉,语气生硬。 “阿爸在议事大帐商讨事情。”爱宁儿痴迷地看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此刻就站在面前,她的心几乎要蹦出来了,他容貌俊豪、威风凛凛、气势迫人,果然与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她心神激荡,柔声道,“叔叔,我们去打猎好不好?” “居次,”爱宁儿的婢女,黑妹,提醒道,”丘林野还在等你呢。” 居次,相当于金枝玉叶的公主。 杨娃娃讶异的是丘林野,这人是丘林氏部落的?他是什么人? 挛鞮氏部落统领的部落联盟,囊括三大氏族部落,控弦之士七万,实力不容小觑。 禺疆冷冷道:“改日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你去和那个丘林野玩。” 爱宁儿眼珠子一转,鼓起腮帮子,“叔叔,丘林野对你很不服气呢,说你是北地大英雄又如何?还说草原那么多英雄、勇士,叔叔的弓马骑射未必那么厉害。叔叔,到射场去,跟丘林野比试比试,让他知道叔叔是无人能敌的大英雄。” 他的脸冷得如覆冰霜,盯着爱宁儿,黑眸清寒,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寝帐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爱宁儿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可怕,吓得说不出话。 杨娃娃只觉得好笑,他有必要生气吗?爱宁儿还小,见到崇拜的大英雄,高兴得忘乎所以,想见识一下大英雄的身手,他何必这样? “还不去?”禺疆冷冽道,简单的三个字,却令人害怕。 “我只是……来告诉你,明晚……阿爸为叔叔准备欢迎盛会……”爱宁儿吓得步步后退,面色苍白。 说完,爱宁儿逃跑似地奔出寝帐。 ———— 这日,禺疆去找一个老朋友,真儿陪杨娃娃到处走走。 议事大帐是一顶宽大的穹庐,驻扎在一片平整的坡地上,铺砌十级台阶,穹庐前矗立着两杆青白色的大旗,分别绘着一轮太阳和一弯新月,代表着匈奴人崇敬的太阳神和月亮神。台阶下是方形广场,广场两侧竖立着两排拴马的马桩,四周插着绘有各种动物图案的旗幡,秋风飞掠,旗幡猎猎荡响。 穹庐外,竖矛横刀的守卫一列排开,煞有气势。 广场四周,士卒或站立或来回穿梭,肃穆庄严。 她们漫步在挛鞮氏部落议事大帐的外围,杨娃娃有点奇怪,为什么每座营帐的帐口都朝东? 围绕着议事大帐的坡地,分布着七八座比较小的帐篷,组成挛鞮氏部落的政治中心。议事大帐是单于、亦是部落联盟单于处理政务、接待各部首领、举行欢宴的场所,其余营帐是单于的寝帐、部落要员的毡帐、各部首领来商议要事时的下榻毡帐。 在政治中心的外围,大大小小的毡帐密密麻麻、错落有致,有着贵贱顺序。 杨娃娃有点惊讶,挛鞮氏部落的议事大帐颇有气势,政治气息浓厚,戒备森严。 她问:“真儿,每个毡帐的帐口都向东,你知道为什么吗?” 真儿笑道:“我们寒漠部落也是这样的,不过不是所有的部落都这样。我们匈奴人希望每日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见灿烂的日头,只要看见了金灿灿的朝阳,觉得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杨娃娃想起来了,匈奴人崇拜太阳,尊为太阳神。 二人继续往前走,走了老远才出了毡帐区,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突然,杨娃娃弯腰干呕,真儿扶着她,轻拍着她的背。 半晌,真儿以绢帕帮她擦拭嘴角,担忧道:“阏氏,好点了吗?” 杨娃娃虚弱道:“回去吧。” 二人转身,前面站着一个古怪的枯瘦女子,她们一惊,愣住了。 这女子太诡异了。 她以一方绸帕蒙着脸,穿着白衣,披麻戴孝一般,让人毛骨悚然;她的手腕和手掌,干枯得就像树枝,骨节明显,很吓人。她瘦得皮包骨头,瘦得让人做噩梦,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跑。 真儿吓坏了,挽着杨娃娃的手臂,颤声问:“你是什么人?” 枯瘦女子盯着杨娃娃,一双眼睛未曾眨动过。 “你想做什么?”杨娃娃也被这个瘦得不可思议的古怪女子吓住。 “哈哈……哈哈……”枯瘦女子仰天狂笑,底气十足,尖锐而猖狂,犹如厉鬼。 虽然杨娃娃不怕鬼,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可是,这样一个似鬼非鬼的女子站在眼前,能不心虚、胆寒吗? 枯瘦女子跪在地上,朝东祷念着,语速很快,不是汉语,也不是匈奴语。 接着,她双臂平举,扑在地上,一会儿之后,直起身,双手抱肩,微抬脸庞,朝着遥远的天际,念道:“天神,您终于显灵了,乌丝感谢您!乌丝等了十八年,终于到了。天神,她来了,终于来了,请您佑助乌丝,乌丝一定不辜负您的嘱托与期望。” 话毕,她恭敬地匍匐在地。 最后一段话,杨娃娃听懂了,甚感诧异。 这枯瘦女子叫乌丝?是什么人?她在和天神说话?她在等谁? 对了,她和天神说话,祈求佑助,难道她是女巫?或者巫师? 真儿瑟瑟发抖,催促阏氏快点离开这个让人做恶梦女子。 杨娃娃拍拍真儿的手,“不要怕。” 乌丝向天祷告所说的话,似乎跟自己有关,或许,乌丝可能知道她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末年、来到匈奴的奥秘。 乌丝站起身,双臂抱肩,微微欠腰,“神女,乌丝等您很久了。” 杨娃娃惊了,神女?那不就是神仙吗?这太离谱了吧。 她决定从乌丝口中问出一些事,“你叫乌丝?你为什么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乌丝等您十八年了。”乌丝面无表情地说。 “阏氏,她为什么叫你神女?她好可怕,阏氏,快走吧。”真儿低声道。 “别怕,她对我们没有恶意。”杨娃娃安慰道。 乌丝以向天祷告的语调说道:“神女,您肩负着使命,乌丝会助您完成使命,从今日开始,乌丝听从您的吩咐。” 杨娃娃惊道:“使命?” 乌丝道:“是的,使命。” 这是真的吗?来到匈奴,是上苍的安排?是因为使命? 杨娃娃凝眉,颤声问道:“什么使命?你怎么知道是我?” “乌丝是通天女巫,自然知道您是神女。”乌丝自信道,“乌丝还不能说您必须完成的使命是什么,不久神女自会明白。” “既然你认定我为神女,应该知道我是什么天神,还有,我怎么做才能完成使命?”杨娃娃压下好奇心。 “乌丝不知神女是什么天神,只知道您就是乌丝等候的神女。神女聪慧无双,自会知道如何完成使命。” 杨娃娃泄气地翻白眼,这个女巫嘴巴太严,什么都问不出来,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她不会加害自己。但是,自己真的是神女?是战国末年的天神? 这也太无稽了。 乌丝凌空飘来,脚不沾地,鬼魅一般诡异,“乌丝等了十八年,神女不想知道十八年前发生过什么吗?” 真儿被乌丝吓得不轻,躲在杨娃娃身后,瑟缩着。 “十八年前?”杨娃娃迎上女巫犀利的目光,“发生了什么事?” “哈哈……”乌丝大笑,高亢的笑声具有惊人的穿透力,撕裂了草原的静谧。 蒙脸的绸帕缓缓飘落,犹如一片秋叶,落在草地上。 真儿瞪大眼睛,惊得瞳孔欲裂,杨娃娃也被乌丝的脸吓得呆了,心生恐惧。 乌丝的脸白如雪,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白,死亡的白,冒着寒气的尸体的白;嘴唇也是白的,似乎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只有眼珠是黑的,衬得那张脸白得恐怖。 她是鬼。 乌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解开头巾,霎时,银白的长发飘荡下来,与那张白脸互相映照,森然可怖。从头刀脚,除了那双漆黑的眼睛,苍白到底。 她是白色的幽魂。 真儿失声尖叫,不敢再看。 杨娃娃未曾见过这样可怖的人,虽然一向大胆,但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心里发毛。 幸亏现在不是晚上,不然真的会人吓人、吓死人,活活地被她吓死。 “你们害怕吗?”乌丝故意拖长声音。 “我不怕。”杨娃娃冷静道,其实,第一眼确实害怕,看久了也就那样。 “十八年了,乌丝就是这样吓了她十八年。”乌丝阴狠道。 真儿仍然躲着,不敢抬头。 杨娃娃不解地问:“你吓谁?” 莫非,乌丝知道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乌丝缓缓地问:“神女觉得,一个疼爱孩子的阿妈会加害孩子吗?” 杨娃娃不假思索道:“不会,除非她不喜欢孩子。” “神女果然聪慧。” “这么说,冰溶不喜欢禺疆。”杨娃娃为他得不到母爱而心痛,他的幼年只有父亲的爱,得不到母亲的爱与喜欢。 “再不喜欢,身为阿妈,也不会加害自己生养的孩子。” “那你的意思是……” “加害自己的孩子,甚至置孩子于死地,世间有这样的阿妈吗?” “应该没有吧。”杨娃娃想不明白,冰溶在十八年前加害儿子,要儿子死,十八年后又派人刺杀儿子,为什么这么歹毒?为什么? “为人阿妈,只有痛恨孩子,才会下毒手。”乌丝提醒道。 “她为什么痛恨孩子?” “你还想不明白吗?”乌丝的目光阴冷无比。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杨娃娃惊得不敢相信。 真相是这样的么? 禺疆根本不是冰溶生的! 冰溶才会这么痛恨禺疆,才会狠下毒手。 乌丝道:“以神女的聪慧,应该猜到了,冰溶并不是禺疆的亲生阿妈。” 得到她的证实,杨娃娃不由自主地一震。 应该告诉禺疆吗?这如何说出口?他如何接受这个真相?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该怎么办?该不该告诉他?”杨娃娃喃喃道。 “神女会知道怎么办。”乌丝突然转身,神仙一般飘远,来去如风。 杨娃娃呆呆地望着乌丝消失,思绪纷乱。 ———— 回帐途中,杨娃娃在想十八年前的事情,想理清纷乱的头绪,却无从下手,越想越乱。 嘚嘚嘚,响亮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 眨眼之间,两骑拦在她们前面,俯视她们。 是爱宁儿和一个年轻的男子。 杨娃娃微打量着他,他容貌粗放,浓眉,宽鼻,厚唇,不似奸诈之人。 两人下骏,干脆利落。 “丘林野,”爱宁儿呼喝牲口一样叫着,瞪着真儿,张狂地笑,“婢女勾*引单于,你说应该如何惩处?” “我没有勾*引单于,你胡说八道。”真儿气愤道。 爱宁儿盛气凌人,怒喝:“大胆!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丘林野劝道:“爱宁儿,何必跟一个婢女生气?我们回去吃饭吧,好饿啊。” 爱宁儿俏媚的桃花眼阴气沉沉,“你不知道,她只是下贱的婢女,竟然勾*引我叔叔,今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真儿目露惧色,惊恐地看着阏氏。 杨娃娃示意她不要惊慌,要镇定些。 丘林野无奈地笑,“她勾*引你叔叔,你就不要管了。” “我当然要管!”爱宁儿生气道,从马上抽出马鞭,绕着真儿转了一圈。 “你不要胡来。”丘林野抓住她的手。 “你管我?滚一边去。”爱宁儿美眸一瞪。 丘林野尴尬不已,想阻止,却又不敢,无奈地放手。 杨娃娃讥讽道:“丘林野,你堂堂草原男儿,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呼来喝去,以后如何当单于?就算当了单于,你如何服众?” 丘林野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当单于?” 爱宁儿疾言厉色地瞪着杨娃娃,“关你什么事?你最好……” “居次,你喜欢我们单于,想嫁给他,是不是?”杨娃娃浅浅地笑。 “你……你瞎说……”爱宁儿瞠目结舌,窘迫得涨红了脸。 “爱宁儿,是不是真的?”丘林野又惊又急地拉住爱宁儿的手。 真儿不得不佩服阏氏,不再那么害怕了。 爱宁儿甩开他的手,马鞭狠狠地抽向杨娃娃,就像一条吐出蛇信的毒蛇,当胸咬来。 杨娃娃早有防备,急速闪开,躲过毒蛇的啃噬,在爱宁儿抽出第二鞭之前,箭步上前,扣住她的手,夺了她的马鞭,将她推向丘林野。 丘林野抱住她,不让她再伤人。 爱宁儿奋力挣扎,叫道:“放开我,丘林野,放开我……” 他没有放开,径自抱她上马,不理会她的挣扎、叫骂,疾驰而去。 ———— 当他动情地抱着她、沉醉地吻着她,当他们策马缓行、放逐于广袤的天地间,当他们相拥着坐在月亮湖边,看湖水粼粼,望白云飘飘,听秋风簌簌……杨娃娃心烦意乱,几次几乎脱口而出,却硬生生地咽回去。 如鲠在喉。 关于他阿妈的真相,究竟要不要告诉他? 秋季是草原上最富有、最灿烂的季节,禺疆带她走过阴山北麓的草原,那里水草丰美,是富饶之地,连绵起伏的草滩,膘肥的牛羊马成群结队,在操场中若隐若现,蔚为壮观。 风吹草低见牛羊,好一幅明净、壮丽的秋景图卷。 禺疆说,翻过巍峨的阴山,就是楼烦。杨娃娃记得很清楚,楼烦的疆域大致在山西省的西北部、内蒙古的南部,如果她没有猜错,挛鞮氏部落的确切地点,应该就在呼和浩特以北的地方,距离呼和浩特应该很近。 因此,她可以断定,挛鞮氏部落统一匈奴后最初的政治中心、单于庭,应该就在呼和浩特市的周边区域。而王昭君的青冢,位于呼和浩特市的偏南部,似乎也可作为佐证。只不过,还要多长时间,匈奴才能统一?又是是谁统一匈奴、统帅整个草原? 他们回到部落,夜幕已经低垂。 议事大帐前的方形广场上,火光明亮,人声鼎沸。 爱宁儿踮起脚尖,翘首盼望,看见禺疆朝这边走来,立刻欢欣鼓舞地奔向前。 “叔叔,阿爸找你呢。”她看向那个娇小的护卫,心中疑惑,为什么他总是跟着叔叔?为什么他和叔叔这么亲密? “嗯。”禺疆应道。 杨娃娃没有忽略爱宁儿怀疑的目光,心中已有计较。 爱宁儿收回目光,笑眯眯地看着他,俏媚的桃花眼水汪汪的,灵气逼人。 今晚,她刻意打扮了一番,穿着鹅黄色飘逸绸裙,天真烂漫,令人心动。 禺疆冷淡地看她一眼,径直往前走去。 爱宁儿咬着唇,不甘地瞪着她,“你是叔叔的护卫?今日他去哪儿了?” 杨娃娃不跟她一般见识,不过逗逗她应该挺好玩的,“居次,你真想嫁给我们单于吗?” “你胡说什么?”爱宁儿厉声道,以此掩饰被人说中心事的慌乱无措。 “我有没有胡说,居次心中明白。”杨娃娃状似真诚道,“据我所知,我们单于喜欢温柔可爱的姑娘,居次是挛鞮氏部落的大美人,如果在单于面前稍微温柔一点,我想我们单于会喜欢居次的。” “真的?”爱宁儿欣喜道。 “如果居次不信,就当我没说过。” 话落,杨娃娃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爱宁儿,往前走去。 禺疆啊禺疆,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这般崇拜你,想赢得你的喜欢与青睐,想嫁给你,你会怎么应付她? ———— 广场上,宴席已经准备就绪。 在冰溶的指挥下,婢女们摆上美食奶酒,一盘盘肥美飘香的鹿肉、牛肉、羊肉和烤得滋滋冒油香喷喷的山鸡、野鸽,一头烤得焦黄、流油的黄羊被两个勇士扛上正中间的案几上。 动物的臊味和烤焦味,杨娃娃闻之不适,立即闪避,躲在一边。 这可怎么熬? 整个晚上,不是干呕得筋疲力尽,就是被动物的臊味熏死。 可是,她已经答应禺疆,会陪着他,她不能反悔。 盛会即将开始,席位上坐满了仁,靠近议事大帐居住的部民坐在外围,小孩子兴奋地跑来跑去,欢声笑语传之四野。 火把熊熊燃烧,照得整个广场分外明亮。 禺疆的席位仅次于单于主位,在其左侧,右侧是左右大将萨北和伦格尔,接下来的是哈青都,辅佐单于处理政事。单于一家人坐在主位上,爱宁儿时不时看向崇拜的大英雄,目光绵绵。 杨娃娃坐在他的斜后侧,禺疆握着她的手,她怎么挣也挣不开。 真儿窃笑,以身子挡住他们的小动作。 杨娃娃趋身上前,轻声道:“放开,被人看见了不好。” 禺疆的拇指揉捏着她的手心,肆无忌惮地挑*逗着,“看见了更好。” 她威胁道:“你再这样,我走了哦。” 他不情不愿地放手,转过头不满地瞪她。 忽然,她看见几乎所有人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如芒在背。 挛鞮氏部落不少人还没见过他们,看看陌生人是人之常情。 不经意间,她看见一记阴毒的眼风扫过来,如果不是恰巧看见,必定错过。 那是一双妩媚的桃花眼。 心如蛇蝎的冰溶,会不会在今晚做手脚? 杨娃娃直觉不妙,问道:“刚才你喝酒了吗?” “还没喝,怎么了?”禺疆诧异道。 “今晚不要喝酒,其他的,也不要吃。” “雪,我们想到一块儿了,我怎能不爱你?”他低笑,再次握住她的小手。 “正经点。” 这次,她挣不开手了,他浑厚的嗓音,掌心相握的热度,让她头皮发麻、心旌荡漾。 婢女们上前斟酒,甘醇的酒香袅袅飘散。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胡乐悠扬,五男五女跳着欢快的舞。 忽然,立脱站起身,挥手示意歌舞退下,脸膛漾着笑,扬声道:“兄弟们,今晚,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尽情地跳舞、唱歌。” 众人附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立脱继续道:“再过几日,我们要转移草场过冬,因此,今晚不要拘束,痛痛快快地喝酒,开开心心地玩乐,来,每个人都干了。” 众人站起身,高举酒杯,仰脖痛饮。 “现在,我向诸位介绍我的好兄弟。”立脱看向禺疆,沉厚的声音在夜幕中振聋发聩,“这位勇士就是闻名北地的大英雄,寒漠部落的单于,禺疆。他就是我阿爸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弟弟。” 夜幕下的草原,仿佛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变成大声议论,逐渐沸腾。 左大将萨北霍地站起来,忿忿不平道:“我想起来了,十八年前,他害死了老单于。” 当即,有部民激愤地叫嚣道:“对,他害死老单于,在半夜逃跑了。就是他!他居然敢回来!” “他害死老单于,我们应该为老单于报仇。” “对,马上把他砍了。” 禺疆的脊背挺得直直的,身躯好像僵硬了,脸膛紧绷,冷冽的目光横扫全场。 坐在后面的杨娃娃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想象得出,他一定是面如冷铁,眸色如霜。 她望向那些起哄的部民,只是少数几个,大多数人选择了沉默。 **激起民愤了,男主会有危险吗? 【05】眸光迷乱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那对母女的反应却很有趣,爱宁儿刚刚得知一向崇拜的叔叔竟然害死老单于,吓呆了,看看这边,望望那边。冰溶的脸波澜不兴,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 立脱挥手示意众人安静,脸孔紧绷,颇有几分威严,“大伙儿听我说,十八年前,是我让他走的,因为我相信,我的弟弟,禺疆,绝不会害死阿爸。丫” 全场寂静。 他接着道:“我已经查明清楚,禺疆弟弟没有害过阿爸。从今往后,诸位不要再提这件事。禺疆弟弟会协助我,让我们部落所有人吃饱喝足,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我们部落将会更加强盛。” 冰溶忽而一笑,击掌两下,须臾,一队勇士吆喝着奔跑进场,整齐划一,士气高昂。他们舞着大刀,大吼一声,耍出一个劲猛的攻势,展现出草原勇士的风采。 勇猛的招式,阳刚的力量,澎湃的激情,令观看的人热血沸腾,部民们纷纷叫好,喝彩声此起彼伏。 草原男儿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灌烈酒,一边欣赏歌舞,一边撕咬着烤肉,或者用精巧银刀割下肥肉塞进嘴巴…… 爱宁儿轻快地走过来,美眸含笑,端着一个青铜汤锅。她把汤锅搁在案几上,蹲下来,紧靠着禺疆,柔声道:“叔叔,这是我亲自为你准备的羊羔蘑菇汤,尝尝吧,很鲜美的哦。” 杨娃娃心中一顿,这小妮子这么快就开窍了?真是她亲自做的? 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真是至理名言啊媲。 “羊羔蘑菇汤?”禺疆俊眸微眯。 “我阿爸说,叔叔小时候最喜欢吃羊羔蘑菇汤了,我……闲着没事做,就做给你尝尝。”爱宁儿瞟了一眼后面的杨娃娃,面露得意之色。 “叔叔,快尝尝味道如何。”爱宁儿期待地看着他,满目温柔。 “你先回去,我待会儿吃。”禺疆眸光幽深,让人窥探不到底。 爱宁儿欲言又止,不得已站起身,依依不舍地走回去。 他拿着铜勺翻搅着羊羔蘑菇汤,鲜嫩的的羊肉,翠绿的葱末点缀其中,色泽鲜艳,香味扑鼻。不过,那蘑菇有的洁白如雪,有的黑褐如土,有的花花绿绿。 他面色凝重,眉头深锁。 杨娃娃直觉有问题,问道:“怎么了?这汤有问题?” “假如我把这羊羔汤吃下去,没多久就会口吐白沫,全身泛青,僵硬而死。” “阏氏,那花花绿绿的蘑菇有毒。我八岁那年,在山上采蘑菇,看见这种蘑菇很漂亮,就尝了一下,阿妈看见了,骂死我了。阿妈说这是毒蘑菇,不能吃。”真儿解释道。 杨娃娃一惊,看向右边的一家人,含笑观舞的立脱,冷艳镇定的冰溶,娇笑如花的爱宁儿……很明显,爱宁儿被人利用了。 恰好,爱宁儿望向禺疆,撒娇似地祈求他尝尝。 禺疆脸上的寒气更重,对她的撒娇视若无睹。 冷凉的北风呼掠而过,草原部民已经习惯忽然袭来的疾风,依然兴致高昂。 左大将萨北站起身,提着宝刀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听说你是北地的大英雄,一个人干掉八个勇士。我,萨北,虽然老了,但这副身骨还硬朗,我很不服气,今晚一定要跟你比划比划。” 群雄京东,激动的叫嚣声在夜空中再次炸响。 禺疆狭眯黑眸,昂首阔步走到中间,目光横扫全场,“哪位兄弟,借我宝刀一用?” 无人回应,只有北风犹如厉鬼的呼呼声。 “兄弟,接着。”斜后侧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好刀!兄弟,谢了。”禺疆敏捷地凌空接住大刀,银芒闪烁。 借刀之人是右大将伦格尔,他的宝刀从不外借,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怪癖。 拉开架势,沉默对峙,手握宝刀,互瞪着对方,决斗一触即发。 疾风一阵紧似一阵,荡开二人披散的头发,身躯凝固,衣摆翻飞。 大喝一声,二人举刀杀向对方,“铮”的一声,银光飞溅。 宝刀相击,力道刚猛,二人同时后退三步,紧接着又厮杀在一起。 萨北的刀法沉稳,一招一式均是力贯双臂、虎风袭面,没有什么破绽。 他反仰身躯,躲过禺疆的攻击,立马弹身而起,操刀砍向敌人。 禺疆紧急后退,紧握宝刀,站立不动,一如巍峨高山,瞪着冲杀而来的萨北。 凶神恶煞的萨北竖砍而下,虎虎生风,禺疆勾唇一笑,轻巧地闪过敌人的刀锋。 他手腕一转,寒芒大盛,追风逐月般地逼向萨北的喉颈。 银光飞溅,杀气激涌。 北风肆虐,掠起所有部民的头发,却无法掠走他们的注意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正斗得激烈的两只猛虎,一个是挛鞮氏部落鼎鼎大名的左大将萨北,一个是北地传奇英雄禺疆,谁输谁赢,拭目以待。 赢者,便是受人崇拜的英雄;输者,即刻沦为部民谈笑的对象。 杨娃娃凝神观战,眉心紧蹙,一刻都不敢放松,心悬得老高。 不过,她相信他一定会赢。 爱宁儿也紧张地观战,心随着禺疆的战况而忽起忽落。 立脱一次次地叫好,不停地击掌。 突然,杨娃娃看见冰溶面色大变,美眸中惧色分明。 杨娃娃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心中一跳:黑丝绒般的夜幕下,一抹白色幽魂飘忽地站在人群中,雪白长发,惨白的脸,纯白的衣袍,唯有一双眼睛是黑色的。 在夜晚看见一身白的诡异女子,比在白日看见还要恐怖。 女巫!乌丝! 她又来吓冰溶吗?她不怕被人看见吗? 衣角撕裂,一小片绸布缓缓飘落。 萨北张狂地大笑,得意道:“禺疆,我看你还是趁早滚回北地,待在北地当你的大英雄,回来做什么?” 一阵阵的喝彩声轰然炸响,在北风肆虐的夜幕下激荡。 冰溶似笑非笑,始终不发一言。 禺疆目光如炬,陡然翻转刀身,直直砍向萨北,一连数刀,劲道如海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逼得萨北节节败退,冷汗涔涔。 萨北站立不稳,左臂暴露,立时,禺疆的刀锋在他左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萨北眼睛充血,被那伤口激怒,疯狂地砍杀,锐不可挡,威猛如虎。 禺疆一一挡下敌人的连环杀招,冷峻的眼中杀气涌动,眼见敌人再次猛攻而来,他突然向右翻转身体,迅疾如鬼魅。下一刻,他快速出击,刀尖逼向敌人的头颅。 萨北还未看清禺疆快速转身的身法,项上头颅已经飞掠而起。 左大将萨北的头颅,在部民惊异的目光中滚落在地,充血的眼睛瞪得很圆,不甘心地睁着。 禺疆站立如山,眼中戾气未散。手中的宝刀向下垂着,热血沿着刀锋流下,渗入草地。 萨北的无头躯体,缓缓地倒在地上。 火光明耀,夜风寒凉,所有人看着萨北被禺疆杀了,惊得愣住了。 杨娃娃也很震惊,他当场杀了左大将萨北,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原以为,他只是和萨北比划一下拳脚功夫,不见血腥。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杀萨北? 萨北是左大将,挛鞮氏部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脑人物,为什么杀他?杀他有什么好处? 他想取代萨北,成为左大将? 她知道,匈奴人以左为尊,位尊权重,可是,这样杀人不是太鲁莽了吗?部民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他的哥哥立脱,痛失一员猛将,又会如何? 杨娃娃看向禺疆,他无悲无喜,瞧不出丝毫情绪。 他站在中央,天生般傲视群雄。 —————————————— 立脱惊愕,冰溶更是惊愕,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 部民开始交交头接耳,声音越来越大。 突然,冰溶奔过去,抱住萨北的身躯,哽咽着叫道:“大哥,大哥,大哥……” 杨娃娃惊诧极了,大哥?冰溶和萨北是兄妹? 禺疆应该知道萨北与冰溶的关系,为什么杀萨北? 冰溶站起身,面向部民,怒指禺疆,“他害死老单于,今晚又杀死我哥哥,也许明日他还会杀死我们尊敬的单于,大伙儿说,这种残忍、冷酷的人,能让他待在我们部落吗?” 鸦雀无声,无人回应。 北风呼啸,似在嘲笑,又似悲声呜咽。 冰溶啪啪啪的三声,脆声叫唤,却铿锵得坚决,“来人,把他押下。” 登时,七八个勇士逼向禺疆,团团围住他,明刀晃晃。 如此看来,她早有准备。 “溶溶,你做什么?”立脱惊怒道,对勇士们下令,“退下!” “拿下!”冰溶厉声命令勇士,一双桃花眼布满了杀气。 “溶溶,不能这么做……”立脱试图说服她。 爱宁儿惊呆了,不明白阿妈为什么非要拿下叔叔。 全场寂静,只有呼啸的风声。 禺疆黑眸凛凛,目光如刀,手中的宝刀寒芒闪烁。 心中似有悲伤弥漫开来……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待他?她是他的阿妈啊……从小到大,为什么她一直不喜欢他,甚至要他死?他真的不明白…… 既然她这么恨他,要他的命,那么,他也不必顾忌什么。 八个勇士包围着禺疆,即刻开战,杨娃娃看明白了,冰溶在部落有威信。 禺疆一朝回来,冰溶不会手软,今夜,一定会置他于死地。 “慢着!”寂静中响起一道干脆利落的声音。 杨娃娃站起身,走到前面,淡漠地扫视全场。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瘦小的男子身上,部民们纷纷猜测他的意图。 冰溶心中疑惑,这人好像是禺疆的护卫,不知他想做什么? 禺疆不解地看着她,望进她的眼眸深处。 “十八年前,老单于怎么死的,有谁知道?”杨娃娃问,环视众人,眸光清冷。 “老单于就是被这个兔崽子毒死的。”部民中有人道。 “害死老单于,不得好死。” “老单于那么喜欢、疼爱他,他下毒害死老单于,这种心肠歹毒的人,我们要杀了他,为老单于报仇,兄弟们,我们一起上,砍死他!” “砍死他!砍死他!砍死他!” 火光中,几个部民们大声叫嚣,愤愤不平。 这几个人有点可疑,也许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冰溶容光淡定,立脱有些着急,不知所措。 禺疆的脸膛越来越暗,黑眸如渊,令人瞧不出他的情绪。 杨娃娃知道,他必定很难受,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大家都说他下毒害死老单于,那么,是谁亲眼目睹?他又是如何毒死老单于?”她扬声道,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 “反正,大伙儿都是这么说的。”有人道。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谁亲眼目睹,请站出来!用的什么毒药,请说出来!你们不是想翻旧帐吗?想翻旧账,就站在这里,说给大家听!”杨娃娃厉声道,个子娇小却有着令人不敢小觑的气势。 她端起爱宁儿送来的羊羔蘑菇汤,道:“这是居次为我们单于准备的羊羔蘑菇汤,这汤鲜美可口,我相信各位都吃过。” 接着,她对真儿使了一个眼色。 爱宁儿羞赧地低头,面腮薄红。 真儿端过羊羔蘑菇汤,在阏氏的示意下,端到部民的面前,一一看过。 冰溶蹙眉沉思,猜不透这个瘦小的男子意欲何为。 杨娃娃看一眼禺疆,继续道:“这锅蘑菇汤味道鲜美,不过,各位是否发现,那些花花绿绿的蘑菇不能吃,一旦误食就会中毒身亡。” 停顿片刻,她说出一句极具爆炸性的话,“十八年前,你们的老单于就是吃了这种有毒的蘑菇汤才中毒身亡。” 在场所有人,无不震骇。 爱宁儿震惊得面色苍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冰溶。 “老单于就是喝了这种蘑菇汤中毒死的吗?” “对,就是这个兔崽子让老单于吃有毒的蘑菇汤。” “不是,老单于喝了一碗黑色的汤药才中毒死的。” “是黑色的汤药,几年前,我听黑色陌无意中说起的。” “大家别听这个小子瞎说,他是禺疆的人,肯定帮他说话。” 冰溶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这个臭小子想跟我斗,还嫩着呢。 禺疆只觉得冷,好像坐在冰天雪地中,寒气刺骨。 她究竟想做什么?揭露十八年前的阴谋?可是,他不想她有事,不想她陷入险境。 杨娃娃淡淡一笑,“到底是有毒的蘑菇汤,还是黑色的汤药,只有下毒的人才知道,大伙儿说,是不是?” 话落,她望向禺疆,以目光抚慰他不解、躁动的心。 “兔崽子,快说,你如何毒死老单于的?” “再不说立即把你砍了!” “你们给我闭嘴!”杨娃娃怒指他们,厉声喝道。 那几个身份可疑的人想立即反驳,却慑于她杀气腾腾的目光,不再叫嚣。 她严肃道:“我们单于跟我说过,十八年前,老单于有点饿了,单于就端了一碗羊羔蘑菇汤给老单于吃。尊敬的单于,是不是这样的?” 她看向禺疆,清亮的双眸意有所指地轻眨。 “请各位想想,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会骑马射箭,会打猎摔跤,会到山上采摘蘑菇,会烧火做饭吗?会做出香喷喷的羊羔蘑菇汤吗?谁家孩子会做饭,请站出来!”声音铿锵有力,不怒自威。 无人站出来,无人说话。 她知道,草原民族的男儿从小就跟着父兄骑马射箭打猎,大多数不会做女子会做的事,即使有,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不过,在场的孩子即使是会做饭,也不会站出来承认,因为,那是对身为男子汉的侮辱。 “各位一定会想,他不会做蘑菇汤,可以让别人帮他做,这也没错。但是,再请大家想一想,十二岁的小孩子,为什么要害死阿爸?老单于那么喜欢他、疼爱他,哥哥也很喜欢他,他为什么下毒害死阿爸?” “他害死老单于就是害死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有人不屑地嚷嚷。 杨娃娃凌厉地瞪过去,不假思索地怒喝:“这话错了,如果你的儿子杀了你,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为什么杀你?” 部民们被她所说的话慑住,纷纷点头,附和声此起彼伏。 冰溶心惊肉跳,好厉害的嘴巴!好慑人的目光! 此刻,她才发觉,不能小瞧了这个瘦小的男子,他究竟想做什么?为禺疆洗刷罪名? 她不能让他得逞。 杨娃娃转头看向爱宁儿,浅笑道:“请居次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毒死我们单于?单于是你的叔叔、你的长辈,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爱宁儿的俏脸瞬间变得惨白,看看禺疆,再看看冰溶,眉心紧蹙,摇头哽咽道:“我不知道那是有毒的蘑菇,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杨娃娃看见了冰溶恐吓女儿的目光,威胁道,“我们单于非常讨厌撒谎的姑娘,你想毒死他,后果自负。” “爱宁儿,你不是很崇拜叔叔吗?为什么这么做?”立脱怜爱地问。 “爱宁儿,我是你阿妈,你最好给我记住。”冰溶严厉地警告。 爱宁儿惊惧得发颤,一行清泪滑落,欲言又止,左右不是。 犹豫半晌,她吸吸鼻子,哭道:“是阿妈让我端给叔叔的……阿妈说,叔叔最喜欢蘑菇汤了,特意让人做好蘑菇汤,让我端给叔叔。” “爱宁儿,你瞎说什么?”冰溶怒斥,面色大变。 “哦,原来是阏氏要毒死我们单于,各位都听见了吗?”杨娃娃秋水般的明眸轻轻一眨。 部民们议论纷纷,嘈杂声越来越大,北风萧萧,传来远方凄厉的狼嗥,令人毛骨悚然。 禺疆望着她,面色沉静,心中却是波澜涌动。 ———————————— 一抹骇人的白影沿着广场的外围缓缓地飘动,雪白长发在夜风中飘荡,魅影叠现,摄人心魂。那双空洞的乌黑双目,散发出幽幽的阴光,冤魂索命似地刺向冰溶。 近了!近了!不要再过来了! 冰溶面无血色,全身剧颤,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凄厉地尖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立脱抱住瑟瑟发抖的冰溶,关切道:“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部民们不明白冰溶为什么突然发疯,她为什么这么害怕? 眼见乌丝适时的隐藏,杨娃娃勾眸一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指着冰溶,“各位应该知道,她是老单于最小的阏氏,禺疆是老单于和她的儿子,而这位居次,爱宁儿,是她的女儿。她让自己的女儿毒害自己的儿子,这不是很奇怪吗?我们猜一猜,阏氏是不是借女儿的手害死儿子?阏氏,我猜的对不对?我不明白,阏氏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儿子?阏氏为什么这么恨我们单于?” 冰溶在立脱的怀中发颤,惊魂未定,说不出话。 杨娃娃清冷的眸光犀利无比,“阏氏借儿子的手,下毒害死老单于,就不怕厉鬼找上门吗?” 极具爆炸性的话,重重地砸在部民的心坎上。 寂静的夜,再一次沸腾。 禺疆震惊地望着她,体内热潮涌动,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感动,爱恋,不敢置信。 冰溶依偎着立脱,渐渐安静下来。突然,眼眸再次睁大,厉声尖叫:“不!不要过来!求求你,饶了我吧……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一声声的尖叫,划破浓重的夜幕。 部民面面相觑,不明白阏氏为什么变成这样。 “十八年来,阏氏是不是经常看到一个白发白衣的女鬼飘来飘去,你不害怕吗?你不怕她掐住你的脖子……”杨娃娃故意拖长声音。 “够了,别再说了!”立脱怒喝,目光凶狠。 杨娃娃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如此看来,立脱和冰溶的感情很好,只是不知道老单于在世的时候,小妈和大儿子是否已经擦出火花。 冰溶为什么借“小儿子”的手下毒害死老单于,似乎也有迹可循了。 “不!不是……叔叔不是阿妈的孩子。”凄惶的尖叫声突兀地响起,爱宁儿踉跄着奔过来,抓住冰溶的手臂,痛楚道,“阿妈,你说,叔叔不是你的孩子,快说啊……” “傻孩子,你知道阿妈为什么让你毒死他吗?阿妈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他是魔鬼,他是我们部落的灾难,他会变成一个残暴的首领,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不得好死。”冰溶怜惜地抚着女儿的脸。 “不,不是的……”爱宁儿哭道,俏媚的双眸含着盈盈的泪光。 “阿妈是为了你好。”冰溶轻柔道。 “阿妈,告诉我,叔叔不是阿妈的孩子……不是我哥哥。”爱宁儿凄楚道,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白兔。 “对,他不是老单于的儿子,他是孽种!是孽种!”冰溶猝然尖叫,饱含痛恨。 “溶溶,不要胡说。”立脱低声道。 一股冷意自脚底窜起,禺疆四肢僵硬,只觉得那种痛已经麻木了。 杨娃娃大惊失色,禺疆不是老单于的儿子?孽种?那他的亲生父母是谁? 她担心他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然而,他面色平静,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阿妈……”爱宁儿凄绝地呜咽。 紧接着,是血肉撕裂的轻响。 冰溶眉心一蹙,眸光僵直,轻颤着,胸口赫然插着一柄匕首。 立脱一把推开爱宁儿,怒斥:“爱宁儿!” 爱宁儿跌倒在地,仿佛一片白雪飘落在地,苍白的脸上有一滴鲜红的血珠。 黑妹奔过来,扶起她,“居次,居次。” 立脱抱着冰溶,惊慌失措道:“溶溶,撑着点……溶溶,我不会让你死……” 杨娃娃怎么也没想到,爱宁儿对禺疆的爱慕之情竟然这么深,爱宁儿的个性竟然这么偏激。 偏激到亲手杀死至亲至爱的阿妈。 只因冰溶阻止她爱慕禺疆,只因她知道了真相,禺疆是她同母异父的兄长,只因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快……叫巫医……快叫巫医!”立脱焦躁地怒吼。 “这是我的报应……”冰溶虚弱道,红艳的血在衣袍上染出一朵朵妖艳的花。 “溶溶,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让你有事……”立脱失控地痛哭,厉声吼道,“巫医!巫医!快点!” 冰溶轻咳两声,声音细弱,“爱宁儿……不要……” 死寂的桃花眼终于动了动,爱宁儿看着垂死的阿妈,又看看沾满鲜血的双手,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似的,热泪盈眶,懊悔地哭,”阿妈……我不是有心的……阿妈……” 突然,禺疆快步走过来,一把扯住冰溶的手臂,厉声问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冰溶哑声道:“滚……滚……” “是不是真的?”禺疆扣住她的手腕,不知不觉地用力,扼住咽喉一般。 “禺疆弟弟,放开溶溶!”立脱悲痛欲绝地吼。 杨娃娃一直在想,冰溶说的是真的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不对,冰溶恨他入骨,即使快死了,她也不会说实话。 就算她死了,也不会让他好过,她就是要在临死之际,让他在挛鞮氏部落无法名正言顺地留下来,她所设计的阴谋并不会随着她的魂归西天而灰飞烟灭。 好狠毒的女人! 杨娃娃走过来,拉着禺疆站起身,柔声道:“不要问了,她不会告诉你的。” 禺疆看着她,温柔浅笑的她,仿佛一泓清泉,令他焦躁、狂乱的心立时冷静下来。 紧紧地抱着她,他收紧双臂,只有这样,才能平息那纷乱的思绪。 她不忍心推开他,即使所有人会怀疑她的身份,此时此刻,他需要她的安慰。 部民们的表情很古怪,爱宁儿惊诧地看着他们,如果他抱的是自己,那该有多好啊。 不对,叔叔为什么抱着一个男子? 这太奇怪了,难道叔叔喜欢这个瘦小的护卫? 这个护卫不像草原男儿,身骨瘦弱,脸孔白皙,虽然脸上一抹红斑,容貌却很清秀。 难道,他是女的? 冰溶握着刀柄,用力地拔出匕首,顿时,热血喷溅, 立脱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哀痛道:“溶溶……” 不经意间,匕首刺入身躯的尖锐声响再次想起—— 立脱的胸口,赫然插着鲜血淋漓的匕首。 他闷哼一声,错愕地看着心爱的女子,除此之外,再无表情。 部民***动起来,议论声四散传开,渐渐沸腾。 爱宁儿震惊地看着阿爸阿妈,吓傻了似的,一动不动。 冰溶手刃夫君,惊世骇俗。 禺疆僵住了,,杨娃娃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想不通冰溶这么做有何目的。 冰溶温柔地看着立脱,虚弱地笑,幸福地笑,“你说过,你不会比我早死;我也发誓,我会在死之前杀了你。立脱,谢谢……你待我这么好……” 那双妩媚的桃花眼,慢慢地、慢慢地闭上…… 立脱目光缠绵,柔情款款,“溶溶,我立刻来陪你,等着我。” 禺疆扶住立脱,悲痛道:“立脱哥哥,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 杨娃娃感慨万千。 爱宁儿弑母,冰溶杀夫,天啊,这对母女当真可怕!性情刚烈,思想偏激,特立独行的言行举止如出一辙,无法用常规思维来解释。 不过,她们的出发点都是情,爱情本身没有错,只是有时候,人心无法自控,被感情控制,因此做出一些伤人伤己的事,悲剧就此发生。 今夜的悲剧,谁是谁非? “她说谎。”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话音方落,一个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走出来,一脸的正气,“禺疆兄弟是老单于的儿子。” “黑色陌,是黑色陌!”有人激动道。 “好几年没看见他了,他肯定藏起来了。” “黑色陌是老单于的护卫队长,他一定知道十八年前的事。” 黑色陌面朝大家,严肃道:“是,我知道是谁害死老单于。禺疆兄弟是老单于的儿子,阏氏不是他的阿妈。十八年前,阏氏让禺疆兄弟端一碗汤药给老单于,老单于喝了之后,不久就中毒死了。因此,老单于是阏氏害死的,禺疆兄弟是无辜的。” 人群沉默。 部民对黑色陌义正言辞的话,将信将疑。 —————————————— “黑色陌,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么禺疆兄弟的阿妈究竟是谁?” 沉寂中,突然迸出一道声音。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个子不高,腰粗身壮,眼睛炯炯有神。 这人叫做哈青都,辅佐立脱处理部落政事,知晓部落中每件事。 如果说左右大将是武将,哈青都就是文臣。 黑色陌一怔,心虚道:“我只知道禺疆兄弟的阿妈不是阏氏,不知道他的阿妈是谁。” 哈青都面向部民,眼中精光闪烁,“既然阏氏不是禺疆兄弟的阿妈,那么禺疆兄弟就不是老单于的儿子。诸位应该记得,老单于的大阏氏早在我们年轻的单于两岁时归天,几年后老单于再娶小阏氏冰溶。换言之,老单于只有两位阏氏,如果禺疆兄弟不是小阏氏冰溶的儿子,那么,也不是老单于的儿子。大伙儿说,我说的对不对?” 杨娃娃直觉哈青都绝非善类,很明显,他有意针对禺疆,很有可能冲着单于大位来的。 匈奴各部落的首领、单于,多是部民推举而生,采取的是推举制,推举部落中有威望的英雄为单于。不过,当老单于的下一代具有很高的威望,为大部分部民所崇拜、认可,推举制就会表现出因袭制的色彩。 哈青都深谙奥妙所在,很清楚禺疆在挛鞮氏部落没有多少威望和影响,如果他不是老单于的儿子,就无法当选单于,哈青都当选单于的几率就大大增强。 “老单于亲自跟我说的,说禺疆兄弟不是冰溶生的。”黑色陌愤愤不平道。 “哈青都,你们单于快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吗?”杨娃娃和黑色陌、哈青都并排站立,毫不畏惧。 “这位小兄弟,我伤心与否,你怎会知道?再者,无论单于如何,大伙儿还要过日子,明早醒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挤奶,放牧。最重要的是,大伙儿能吃得饱、穿得暖。”哈青都狡猾地笑,不敢小觑这个雌雄莫辩的瘦小男子,此人年纪轻轻,却胆识过人、冷静沉着,他不能粗心大意,着了道儿。 杨娃娃暗叹,哈青都了解草原民族的心理、精神世界,匈奴人野蛮、血腥,信奉强者生、弱者死的道理,弱肉强食,崇拜英雄,生死观念甚为奇特,尤其是对待死亡、对于无关之人的死亡,很淡漠。 她一语双关地讥笑,“你们的单于还没死,你就这般为他着想,担忧部民往后的日子,哈青都真不愧是单于倚重的大人物。” 哈青都冷冷地皱眉,此人伶牙俐齿,果真不简单。 她又道:“哈青都一向为部落劳心劳力,部民也敬重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安排人清理一下场地?黑色陌,帮哈青都找几个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黑色陌点头,立马招呼众等勇士。 下一刻,她面向部民,扬声道:“夜深了,各位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部民纷纷起身,各自散去。 哈青都气得牙痒痒,上胡须一抖一抖的。 杨娃娃转过身,看见两个勇士抬走了冰溶,明日再行下葬。 冰溶绝对想不到,禺疆一回来,她纵横挛鞮氏部落的生涯随之结束。 她心如蛇蝎,十八年前,真的为情下毒害死比她年长的老单于?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而她和立脱的恋情,应该是刻骨铭心、至死不渝,让人感慨万千。 如果立脱真的死了,只怕禺疆无法承受这个打击。 爱宁儿坐在草地上,木讷呆滞,神情恍惚,对于周遭发生了什么事,她看不见、听不着。 杨娃娃看看近乎痴呆的爱宁儿,对黑妹道:“居次累了,你扶她回去休息,好好照顾她。” 黑妹点点头,扶着爱宁儿回寝帐。 禺疆跪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巫医为立脱止血,目露悲痛之色。 杨娃娃拍拍他的肩,想对他说,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却不知怎么开口。 立脱一死,他们的处境可想而知,危机四伏。尤其是哈青都,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而右大将伦格尔,不知道他的为人和立场如何。 立脱眉头紧蹙,似乎忍着痛,衣袍染血,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单于怎么样?能救活吗?”右大将伦格尔蹲在旁边,焦虑地问。 “我尽力。”巫医回道。 伦格尔面容朗阔,颇有豪迈之气,狭小的眼睛给人一种深邃的感觉。他和禺疆年纪相仿,体格也不相伯仲,举手投足之间毫无半点狡猾、奸诈之气,反而让人觉得稳重、豪迈。 如果说禺疆的长相是俊豪,那么伦格尔的长相就是豪气干云。 身为右大将,他的身手绝对不差,应该属于那种深谋远虑的人。只要他动了心思,绝对是禺疆当上挛鞮氏部落单于的劲敌。大有可能,他就是让人防不胜防的暗箭。 禺疆发觉杨娃娃看着伦格尔出神,不知道她的脑子里转过这么多念头,面色骤沉,大手紧握她的小手,疼得她倒抽冷气。 她倏然回神,诧异地看他。 他面无表情,眸光冰寒。 他为什么这么用劲? 脸色这么难看,好像她欠他几百万似的。他生气了吗?生什么气? “单于归天了。”巫医沉痛地宣布。 “立脱哥哥……”“单于!” 数道悲伤的呼叫,不约而同地响起。 四周的勇士拥过来,面色悲戚。 哈青都冷眼旁观,眼色阴沉。 立脱面部祥和,一动不动,已然气绝。 杨娃娃伸指探着立脱脖颈的脉动,他确实死了。 “只有我,可以救活单于。”不远处,传来一道笃定的声音。 众人纷纷转首,只见一个白衣素颜的女子悠然站在夜幕下,昏红的火光照着她,衬得她更加苍白可怖。黑色绸布裹着她的头,只露出一张白如尸首的脸,令人心惊肉跳。 乌丝。 杨娃娃暗自思忖着,乌丝是女巫,巫术能救人吗?能起死回生吗? 站在一旁的真儿惊惧地抓着她的手臂,紧靠着她。 伦格尔气宇轩昂地走向乌丝,朗声问道:“你是谁?你如何救单于?” 乌丝不看他一眼,径自走过来,“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单于就能活过来。” 哈青都警惕地打量着乌丝,“你真有法子救活单于?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吧。单于已经归天,回到祖先那里,和阏氏永远在一起。我们应该做的是,准备明日单于下葬,让单于的葬仪风风光光。” “只要能救活立脱哥哥,你怎么做都可以。”禺疆豁然站起身,冷厉道。 “禺疆兄弟,不可以……”哈青都立即反对。 “立脱哥哥是我的兄弟,我说怎样就怎样。”禺疆厉声道,阴沉地瞪着哈青都。 哈青都不甘示弱地反瞪,脸孔紧绷。 顿时,两人之间的气氛肃杀起来,形势一如战场,一触即发。 乌丝旁若无人地翻翻立脱的眼皮,捏着他的肩部、胸部、手腕,急忙道:“吩咐下去,立即在地上挖一个坑,在坑中烧火,微火就可以,立刻准备,否则就来不及了。” 伦格尔立刻招呼几个勇士挖坑,处事沉稳干练。 杨娃娃让真儿先回去休息,真儿一喜,头也不回地跑回寝帐。 禺疆和其他人一同去挖坑准备,乌丝出其不意地说道:“您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能力。” 杨娃娃坦诚道:“是不太相信,不过我很感激你。” 若非乌丝对冰溶适时的惊吓,冰溶也不会因惊骇过度而方寸大乱,让亲生女儿有机可趁,既而一败涂地。否则,他们在挛鞮氏部落的处境将是四面楚歌。 “您很诚实,往后您还有机会感谢乌丝。”乌丝笃定道,所说的话似乎别有所指。 杨娃娃思忖着她这话有何深意。 乌丝握着刀柄,利落地抽出来,登时,鲜血喷溅,溅到她们的身上、脸上,血腥味弥漫。 接着,乌丝为立脱包扎伤口。坑火准备完毕,四个勇士将立脱抬到坑中,脸朝下,背朝上,横放在坑上。十来个人围成一圈,哈青都,伦格尔,黑色陌,禺疆,八个勇士,挛鞮氏部落的护卫若干个…… 杨娃娃总觉得,有一道深沉、阴狠的目光追随着自己,却又找不到。 是谁呢?挛鞮氏部落的政治核心人物都在这里,还有谁? 对了,护卫队长鲁权。 她暗中观察,发现一个身穿褐袍的年轻男子怪怪的,身量颇高,相貌平平,扎在人堆里就被淹没了,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眼睛有一股不同寻常的狠劲。 鲁权不敢再看她,看乌丝救治立脱。 杨娃娃暗自思忖,护卫对账鲁权不参与政务,如果立脱器重他,那就另当别论。他为人如何?谋略、心机如何? 挛鞮氏部落卧虎藏龙,必须步步谨慎。 乌丝让众人退开,接着解下立脱的衣服,再接着脱下自己的鞋袜,踩着立脱裸露的后背,节奏感强,力度适中。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喂,你做什么?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能踩单于的身子。”哈青都叱喝道。 “你闭嘴!”禺疆怒喝。 “哈青都,你省省力气吧,单于已经归天,让她试试又有何妨?”伦格尔不无讥讽道。 冷风阵阵,寒气袭身。 蓦然,杨娃娃想起研究匈奴历史时看过的一篇文章,这文章所写的正是萨满教的神秘世界。 萨满教是北方阿尔泰语系民族信奉的一种原始宗教,普遍存在于草原民族中。巫师是萨满的中心环节,最基本的任务是为人们沟通、联络神灵、祖灵、精灵、鬼灵诸界,帮助人们脱离痛苦和灾难。 她记得相当清楚,匈奴的萨满,巫师一般是女性,在治病方面,主要采取的是巫术,然而并不是一味的装神弄鬼,也能治病救人。再者,巫术的很多灵感,来源于原始的临床医学。 对了,史籍记载,苏武就是这样被救活的。苏武出使匈奴,卷入一场政变,引刀自杀,本已气绝,巫医紧急治疗,采用的方法跟乌丝的救人方法一模一样。 萨满教的世界确实神秘,这种起死回生的救人方法很奇特,近乎神奇,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立脱后背的皮肤破裂开来,紫黑色的淤血缓缓渗出,腥臭难闻……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乌丝救治完毕,额上布满豆大的汗珠,虚脱一般喘着粗气。 如此看来,乌丝耗费了很多体力。 她伸手探着立脱的鼻息,接着轻弱道:“抬单于到寝帐,巫医只要让伤口愈合,好好调养身子,一月之后,单于就可以下床走动。” 话落,乌丝越过众人,在一道道惊讶、佩服的目光中飘然远去,被浓浓的夜色吞噬。 伦格尔小眼微眯,迸射出黑鹰一样的厉芒,“巫医,务必照顾好单于,不能离开寝帐半步,稍有差池,小命不保。鲁权,命人将单于抬回寝帐,你务必守着寝帐,日夜不得离开,除了哈青都、禺疆兄弟和我,谁都不许探视。再者,探视的时候,你必须陪在帐内,不可懈怠!若你放一人进去,斩!单于因你而死,斩!明白了吗?” 威严如山!气势如虹! 杨娃娃暗自赞叹伦格尔的未雨绸缪与精心安排。 如此看来,伦格尔也不希望立脱归天,不过,他会不会针对禺疆,还无法明确,尚待观察。 鲁权应了,哈青都没说什么,径自离去。 ———————————————— 今夜的盛会,发生了太多事,高*潮迭起,紧张刺激。 回到寝帐,杨娃娃累得爬上床就呼呼大睡,不曾想,禺疆不让她睡。 他紧抱着她,扣着她的后脑,狂热地吻她娇嫩的唇,裹挟着怒火,吞噬着她的醇美。 他疯了! 他怎么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没有做错什么呀。 她又困又乏,很想睡觉,可是他的激烈与火爆让她大为光火。 愤怒,抗议,闪躲,她“唔唔唔”地惨叫着,他毫不理会。 她只能扯开他的衣袍,捏着他的肌肉,见他无动于衷,她更气了,用力地捏。 禺疆闷哼一声,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扯开她贴身的衣服。 顿时,春光明媚得让人晃眼。 温香软玉般的娇躯,令人情潮激涌。 他抓住她捣乱的手,反剪在身后,啃吻着流光潋滟的肩胛和锁骨,眷恋地流连。 他粗粝的胡须扎着她,疼死了;他滚烫的鼻息喷在身上,烫得她也热气腾腾起来。 杨娃娃只觉得体内似有烈火燃烧,四肢滚烫,一种古怪的酥麻感刺激着神经。 他不停地吻,鼻息粗重,她眸光迷乱,残存理智。 “怎么了……不要这样……”她想阻止他,却无能为力。 忽然,禺疆扣着她的身子,意犹未尽地吻她。 她不再抗拒,让他为所欲为。 因为,他好像生气了,先让他发泄完了再做计较。 可是,他今日的举动太反常了,弄得她气喘吁吁、全身绵软,身子好像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黑眸缠绕着情火,禺疆黝黑的脸膛布满了情*欲,一边吻她的唇,一边揉捏她盈香的肌骨。 杨娃娃轻颤着,想要他,却又不自觉地推他。 不,不能这样! 她想求他停下来,从口中出来的却是一声暧昧的呻吟。 **男主为什么突然这样粗暴、急切、火热呢?娃娃抵挡得住吗? **谢谢鱼掰掰、乔漪、苏霓裳和晓满的红包,爱死你们了,扑倒…… 【06】春光乍泄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突然,他停止了所有动作,那刺激感官的麻辣感,慢慢褪去。 她顿时清醒,窘迫地侧首,双腮如染红云,灿如晚霞,双眸微睁,妩媚勾人。 他静静地抱她,嘴唇轻触她的鼻尖,“以后不许这样。” 她不解地问:“什么?丫” “伦格尔的确是草原上英伟不凡的男人。”禺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杨娃娃还是不明白,怎么说起伦格尔了?与伦格尔有关? 她凝视他,昏黄的烛火勾勒出他古铜的肤色。 此时此刻,她觉得抱着自己的草原男人熟悉而又陌生,他就是深爱着自己的男子吗?他就是那个将他和自己的头发绑在一起的男子么?在战国末年,在辽阔的草原,她将要和他携手面对历史的转折时刻吗媲? “伦格尔是右大将,身手高强,心思缜密,深谋远虑,运筹帷幄,颇有豪迈的英雄气概。如果他能当上单于,应该大有作为。”杨娃娃觉得,禺疆和伦格尔争单于之位,没有必胜的把握。 “你觉得他比我厉害?”他冷言冷语,眼中藏匿着危险的波澜。 “我这双眼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英雄。”她眨眨眼。 “这么说,你觉得他会当上单于?”禺疆抚触着她细致的锁骨与滑嫩的玉颈,戾气隐隐。 她蹙眉,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究竟生什么气?她怎么得罪他了? 难道,他吃醋了?她把伦格尔说得那么好,他生气就是因为这样? 他的黑眸寒气森森,拇指与食指掐着她的玉颈,缓缓用力。 突然,他蓦然松手,面色回暖,拥她入怀。 杨娃娃在他耳畔吹气,“在我心中,只有一个英雄。” “是谁?”嗓音低哑。 “他曾经救我两次,也伤害过我,他总是威胁我,因为他把我留下来。”她柔声道。 “他总是因为我而伤害别人,甚至杀人,我不喜欢他的残忍与冷酷。他说我必须嫁给他,我拒绝嫁给他,因为我想家,而且我不想被人约束。” “他把我的头发和他的头发绑在一起,从那晚开始,我不再恨他,决定留在他身边,因为,我知道,他将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伟大英明的英雄。” 说毕,她笑盈盈地看着他。 禺疆惊呆了。 他激动得热血奔腾,因为太过惊喜而说不出话,痴痴地凝视着她。 他疯了! 因为她的告白而疯狂! 他欣喜地捧着她的脸,一双黑眸水光泛动,“想不到……雪,我伤害了你,都是我不好……” 杨娃娃道:“以后不要随意杀人,好不好?” 他点头,轻吻她的耳珠。 然而,他有点失落,怀中的女子并没有对他说:我爱你。 她仍然不爱他,她决定留下来,只是相信他将会成为一个伟大英明的英雄。 “你要补偿我。”她轻笑。 “如何补偿?” “你要听我的话。” “听你的话?”禺疆愕然,“哪有男人听女人的话?” “不听是不是?”杨娃娃威胁道,斜睨着他。 “好好好,你有理,我就听你的。”他失笑。 “总之,你要多听我的,不然你会吃亏的。” “我怎会吃亏?” “你不相信我吗?我可不比你差。”她冷哼一声。 “是是是,你聪慧,你厉害,以后我就听你的,行了吧。” 杨娃娃扯着他的双颊,轻轻一拉,“开心地笑一个。” 禺疆依言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拿下她的手,静静凝望。 四目相对,眸光渐渐静止,似有什么漫溢开来。 她咬着他温湿的下唇,又啃又咬,像是贪腥的小猫咪,在他刚要反守为攻的时候,突然撤离战场,得意洋洋地看他。 他也不穷追猛打,淡淡威胁,“乖乖地过来,否则,你绝对承受不了!” 她受到极大惊吓似的,伏在他宽厚的肩上嘤嘤哭泣,“我好怕怕……怕怕……好怕怕……” 禺疆开怀大笑,啃吻着她的玉颈,惹得她咯咯娇笑。 闹了一阵,杨娃娃抬起脸,清咳一声,“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那个,冰溶……不是你阿妈。” “嗯。”他面色一沉,淡淡应了一声。 “怎么了?”他的反应这么冷淡,她更担心他了。 “没什么,我知道了。” “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惊讶了。 “今晚。”禺疆苦涩道,“你一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不急着知道我的阿妈究竟是谁。” 杨娃娃明白他的内心,当冰溶说他不是老单于的儿子、他是孽种时,他才发狂、发疯,他在意的是,老单于到底是不是他的阿爸,因为,老单于疼他、爱他。 她抚摸着他的后颈,温柔道:“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得到过冰溶的母爱,你也从来不当她是阿妈,所以,你不在意她到底是不是你阿妈,是不是?” 从出生开始,他就缺少母爱,有阿妈相当于没有阿妈。冰溶三番两次害他,他对她只有恨,没有爱。那么,他亲生的阿妈又是谁?立脱知道吗?也许乌丝知道。 禺疆动容,惊奇道:“雪,我在想什么,你一猜就透。” 她轻捏他的下巴,得意道:“我有读心术,你可要小心了。” 他失笑,“我的雪,是一个了不得的聪慧女子,此生此世,我会绑着你,不让你走。” 话落,他蓦然揽紧她,吻她的嫩唇,缠绵交缠,寝帐中春光旖旎。 “这几日务必当心,不要单独外出。”他叮嘱道。 “知道了,你也小心点。”她的脑中浮现一个男子狭小的深邃眼眸,“那个伦格尔,为什么帮我们?” “六岁那年,伦格尔和我打过一架,之后我们成为好兄弟。立脱哥哥时常带着我们跑马射箭、牧羊唱歌。如你所说,他行事沉稳,素有威望,得到部民的拥戴和推举当上单于并非不可能。我觉得他不是帮我们,他不是这种人。”他眉头略紧。 “他有何意图,拭目以待。”杨娃娃勾唇冷笑。 无论是身手还是智谋,伦格尔和禺疆不分伯仲,他应该不会让禺疆白捡便宜。 他究竟有什么意图? 而那个哈青都呢? 她蹙眉道:“哈青都比较阴险,会盯死你。” 禺疆讶异道:“你也这么想?雪,无人及得上你,我该把你怎么办?” 她俏皮道:“你答应过我的事,必须做到,否则我不会再信你。” 他语声沉沉“好,我信守承诺。” 他暗暗决定,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哈青都不难对付,他是豺狼,你就是猛虎,虎狼相争,必有一番恶斗,无论结果如何,伦格尔坐山观虎斗,就能捡便宜。那个护卫队长鲁权,也是一个危险人物,暗箭难防,更可怕。”她分析得头头是道。 “如此看来,我们很危险。”他的眼中掠起一抹凛冽之色,“伦格尔的实力不在我之下,不过他不是那种背地里使坏的人,他会等,等到我只剩半条命的时候再出手。鲁权阴险狡诈,如果他和哈青联手对付我……” 杨娃娃抚平他紧蹙的眉头,“我会在你身边,与你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霜雨雪。” 他看着她,眸光深深,情意绵绵。 可是,他心中清楚,虽然她说决定留下来,她心目中的英雄是他,可是她从未说过“我爱你”、“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只有她喜欢他、爱他,她才会嫁给他,永远不离开。因为,她说过,只有爱,两人才会幸福;只有爱他,她才会嫁给他。 他应该怎么做,她才会喜欢他、爱上他。 必须想一个法子,试探一下她究竟有多在乎他。 ———— 在右大将伦格尔的严令之下,鲁权和众护卫日夜守着单于大帐。 立脱已无大碍,在巫医的照料下慢慢复原。 伦格尔和禺疆每日都去探望他,哈青都却没有出现过。 三四日前的盛会,盛会上的杀戮,并没有影响到部民们。 这是一年中最忙碌的丰收季节,贫苦的牧民辛辛苦苦熬了一年,总算可以过上几日舒心的日子,他们干劲十足地忙碌着,忙着制革、剪毛、挤奶、制奶酪、酿奶酒、贮藏过冬的食物粮秣、准备着转移草场……挛鞮氏部落呈现出一片祥和、欢乐、忙碌的丰收景象。 午后,高高的长空蓝波万顷,洁白的浮云缓缓飘着,淡淡看着草原苍生、岁月荣枯。 秋风冷凉,金灿灿的阳光从蓝空倾泻而下,光似薄霜。 杨娃娃打探到乌丝的毡帐,带着真儿正要前往,冷不防,一道娇喝声破空而来。 二人止步,转首望去—— 爱宁儿风风火火地走过来,怒容满面,一袭樱桃红绸裙迎风荡起。 绕着她们走了一圈,她站在杨娃娃面前,美眸微眯。 杨娃娃淡淡迎视她含有怒火的目光,早已猜到她会来质问自己。 据说,爱宁儿在寝帐痴痴傻傻地呆坐两日,不吃不喝,不言不语,黑妹怎么叫,她也不应。 “你为什么骗我?”爱宁儿克制着心中的怒火。 “居次说笑了,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杨娃娃不动声色道。 “你是女的,不是男的。”爱宁儿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恨意如刀。 “居次,你应该知道,对于草原男人来说,最大的侮辱就是,被人说是不是男人。”杨娃娃故意生气道。 “你是男的?我不信。”爱宁儿抬起下颌,桃花眼蕴着浓浓的醋意,“叔叔为什么抱你?” “居次,他是我们单于的近身护卫。”真儿解释道。 “放肆!谁让你插嘴的?对了,我还没教训你呢。”爱宁儿美眸一瞪,眼中怒火炽热。 真儿惊惧地垂首,躲在杨娃娃身后。 杨娃娃眸色一敛,严肃道:“居次,你和我们单于就算不是兄妹,单于也是你的长辈,你不能嫁给单于。” 爱宁儿眉心深蹙,恼怒道:“关你什么事?” 杨娃娃冷笑,“当然不关我的事,只不过我们单于很生气,那羊羔蘑菇汤差点毒死单于,单于很生气……” 爱宁儿惶急地问:“叔叔很生气吗?他怎么说?” “居次不是说不关我的事吗?” “如果你帮我,我就放她一马。”爱宁儿瞪真儿一眼。 “好,居次真爽快。不过居次要明白,我是为我们单于好,也是为你好。”杨娃娃笑眯眯道。 “我信你就是。”爱宁儿的眼角莹然流光。 真儿松了一口气,阏氏总能三言两语化解危机,太佩服了。 其实,杨娃娃并不想戏弄爱宁儿,然而,她太任性、太骄蛮,必须让她知道吃点儿苦头。 爱宁儿到底单纯,对禺疆用情太深以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亲手杀母。 杨娃娃道:“居次可要听好了,我们单于喜欢肌肤雪白的姑娘,居次肤白,不过还是不够白。居次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单于刚刚回到挛鞮氏部落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可见很多部民不欢迎单于。如果单于当选挛鞮氏部落单于,居次嫁给单于,不就是阏氏了吗?” 闻言,爱宁儿娇羞地笑着,双腮如染云霞。 杨娃娃笑问:“居次想过这些么?” 爱宁儿看向远处,嘴角噙着坚定的笑,“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真儿诧异,不明白阏氏为什么这么做。 恰时,洛桑朝这边走过来。 杨娃娃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他,他长相普通,身形挺拔,那双眼睛流露出诚恳的目光。 虽然他只是平凡的武夫,却是一个忠诚、沉稳的盛年男子,令人觉得安全。 来到挛鞮氏部落,洛桑跟随麦圣学习匈奴语,射箭打猎;更重要的是,他暗中摸清挛鞮氏部落的地形环境,了解这里的民风民俗,探究挛鞮氏部落的骑兵实力等等。 洛桑礼貌地朝三个女子点点头,“公主,这位就是挛鞮氏部落单于的女儿?” 只有杨娃娃听得懂他的中原语言,其他两人均是茫然。 “洛桑,以后别叫我公主了,叫我阏氏吧。她是居次,叫做*爱宁儿,你不要招惹她。”杨娃娃发觉,他看爱宁儿的眼神怪怪的。 “我先走了。”爱宁儿轻快地离去。 洛桑望着她蹦蹦跳跳地走远,眸光似有深意。 杨娃娃心惊肉跳,似有所悟。 洛桑收回目光,看见杨娃娃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心中一紧,尴尬道:“阏氏,挛鞮氏部落拥有骑兵一万,单于统领两千,哈青都统领两千,左右大将各统三千。” 见她点点头,他继续道:“和寒漠部落一样,寻时精壮男子放牧狩猎,召集时带好刀箭,跨上战马,迅速赶到集合地点,听从单于号令。这几日,属下明察暗访,右大将伦格尔的三千骑兵勇猛善战,战斗力最强。” 杨娃娃眸凝一线,不动声色地问:“哈青都有什么动静?” “哈青都整日待在帐内,夜里也不出来。”洛桑回道。 “有陌生人进去吗?他的家人呢?有没有可疑?”她让他彻夜盯梢哈青都,应该有所发现。 “没有可疑,他的家人每日都做那些事。”起初,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让他去盯梢哈青都,慢慢就明白了,哈青都是一只老狐狸,不盯不行。 越是正常,越有可疑。 哈青都奸诈狡猾,不是鲁莽之人,想当选单于,必定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会怎么做?何时出手? 杨娃娃心中没底,不知道禺疆有没有安排?怎么安排? 他们只带了十个护卫,孤身深入挛鞮氏部落,危机四伏,必须未雨绸缪、早作部署。 “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 突然,前方传来叫声,嘈杂混乱。 几个部民奔走呼告,刹那间,挛鞮氏部落沸腾起来。 ———— 杨娃娃三人赶到着火的地方,禺疆和伦格尔已经赶到。 这是一个部民的毡帐,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了帐内所有东西,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一个中年妇人坐在草地上号啕大哭,呼天抢地,哀叹上天的不公与生活的困苦,凄惨的哭声回荡在围观部民的安慰声中和烈火的哔啵声中。 她的两个小孩跟着哭,声嘶力竭,一把鼻涕一把泪,让人唏嘘不已。 杨娃娃闻不得烟味,几次想吐,都忍住了。 禺疆平静地看着大火,瞧不出喜怒。 “为什么突然着火?太奇怪了。” “这时节干燥,有一点火星,风一吹,不就烧着了吗?” “那也不可能烧到毡帐,最多就是草垛着火而已。” “所幸帐里没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怜的孩子哟,两年前才死了阿爸,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可怎么过?” 听见部民的议论,伦格尔挥手招来一个人,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无缘无故着火?” 一个护卫模样的年轻男子回道:“还没查出着火的原因,大人请放心,我会尽快查出来。” “传我命令,为他们搭建一个毡帐,召集部民帮帮他们。还有,大火灭了之后,把这里收拾干净。”伦格尔吩咐道。 “不好了……不好了……”一声声石破天惊的喊叫,从远至近传来。 又一个护卫模样的年轻男子,奔到伦格尔棉前,喘着粗气,想开口说话却因呼吸不畅而说不出来,干瞪着白眼。 伦格尔不耐道:“究竟什么事?快说!” 他咽下一口气,断续道:“那……那边着火了,有两……处地方,一个是部民家的草垛……一个是牛圈……火势很大,牛圈里的牛……烧死好几头了。” 伦格尔面色一沉,怒问:“牛圈怎么着火了?” 禺疆微惊,牛圈里养着上百头牛,是过冬的必需牲口,大火一烧,那么这个严寒的冬季就难熬了。他脸孔紧绷,沉声道:“立即带人去扑火。” 伦格尔面向部民,扬声道:“牛圈着火了,大伙儿一起去扑火,跟我走。” 禺疆吩咐洛桑道:“照顾好阏氏。” 话落,他和伦格尔一道前往牛圈,部民跟着去,浪潮一般卷向火势冲天的牛圈。 杨娃娃望着红耀的火光,毡帐已经烧成灰烬,火势渐小,滚滚黑烟随风扶摇直上。 冷风卷起草屑与灰烬,分外凄迷,中年妇女仍然嘤嘤啜泣,两个小孩呆滞地坐在地上,疲倦地傻愣着,几个部民唉声叹气…… ———— 这日之后,每日黄昏时分都会上演一两场火灾,不是草垛,就是部民的牛圈羊圈马槽。 接连六七日,部民损失惨重,人心惶惶,流言蜚语满天飞。 有人说天神发怒了,有人说应该是有人恶意纵火,还有人说,禺疆一回来,冰溶和左大将萨北就双双死去,他是我们部落的灾难,冰溶说的没错,我们不能让他留在这里,一定要把他赶走。 更多的部民,每日清晨跪在草地上,面向东方,朝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虔诚地朝拜;每日晚上趴在星空下,对着月亮恭敬地祈祷。他们祈求天神、太阳神、月亮神的宽恕与佑护,恳切地祷告上苍:让他们安然度过这个严寒的冬天。 已经是第七日了。 禺**自站在一棵树下,负手而立,魁梧的身躯在黄昏的霞光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寒凉的秋风掠起他的黑发,黝黑的脸孔上映着斑斓的霞光,却像是一抹血色。 他望着无边无际的长空,黑眸如覆冷霜。 身后不远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急不慢,悠然淡定。 禺疆并无回头,知道是伦格尔,只有伦格尔的脚步声是这样的。 伦格尔站在远处观察禺疆有一会儿,让他惊诧的是,禺疆的背影似有一种“单于”的感觉。 这一生,他没有敬服过谁,他心中的英雄,只有自己。 而与自己实力相当的禺疆,挛鞮氏部落老单于的小儿子,他不得不承认,禺疆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弓马骑射样样皆井,处事果断,心狠手辣,是他当选单于最强劲的对手。 “禺疆兄弟,明日是第八日了,你的忍耐真让我惊讶。”伦格尔与他并肩而立,遥望他所遥望的,目光一如寒凉的秋风,冷意袭人。 “伦格尔兄弟,让你惊讶的事,应该不止这一件吧。”语声低沉,禺疆调侃道。 “十八年没见,禺疆兄弟确实让我佩服。还有一件事,做兄弟的,羡慕得很。”伦格尔笑道,幼年情谊已经久远,也很模糊,脑中浮现的是一张纯净玉致的脸、一种与众不同的聪慧、胆识与气度。 见他没有回应,伦格尔不无惋惜道:“禺疆兄弟拥有一个聪慧客人的女子,可惜,我已有一位阏氏,却远远不及她。” 禺疆淡淡一笑,“没想到伦格尔兄弟也是怜惜女子之人,拥有她,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幸福。” 伦格尔干笑两声,“既是如此,禺疆兄弟为什么让她身陷危险之地?” 禺疆精眸熠熠,面色微敛,“或许,对她来说,危险并不可怕。她与众不同,你有所不知,她这颗脑袋,抵得上你那三千铁骑。” 伦格尔浓眉高挑,惊诧道:“哦?这么夸张?我越来越好奇了。” 禺疆面色一沉,冷郁道:“你最好不要好奇,她已经是我的阏氏。” “哈哈……”伦格尔失笑,“做兄弟的,我还会跟你抢阏氏不成?你也太小看我了。” “你找我不会只为好奇我的阏氏吧。”禺疆戏谑道。 “自然还有要事。” 伦格尔已经知道,禺疆很在乎那个男装打扮女子。 最大的幸运?最大的幸福? 看得出来,禺疆在乎她,视她为生命,难道她的脑袋真的抵得上三千铁骑? 世间真有这样的奇女子?再怎么聪慧的女子,也比不上男子吧。 如此想着,伦格尔更加好奇了。 “禺疆兄弟如此精明,想来应该猜到我找你何事。” “大火烧了这么多天,是时候停止了。”暮色四合,禺疆的眸色冷沉得让人发寒。 “你说得对,再这样烧下去,今年冬季,我们就要天天去打猎、掳掠了。”伦格尔开怀一笑,调侃道,“哈青都命人暗中纵火,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我们早就识破他的诡计。他那点心思,肯定比不上你。” 禺疆没有回应,面色沉静。 伦格尔饶有兴趣地问:“如果部民知道是他让人放火,你说会怎么样?” 禺疆咬牙道:”哈青都必死无疑,只是,他的两千骑兵……” 伦格尔目光炯炯,“这个不难办,对了,那晚黑色陌突然出现,是你安排的吗?” 禺疆心中一动,不动声色道:“十八年没见,我回来自然要去看看他,你怀疑我?” 伦格尔抬眼望向徐徐下降的夜幕,脸上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究竟是不是老单于的儿子,与我无关。” 禺疆黑眸紧眯,语调铮铮,“无论如何,挛鞮氏部落单于,你我都不会罢休。” 伦格尔拍着他的肩,笑得豪气干云,“各凭本事。即使我败在兄弟手里,也不枉兄弟一场。” 禺疆爽朗地笑,握住他的手。 ———— “居次,我们先出去了,你慢慢等。” 杨娃娃看着站在毡床前面的爱宁儿,爱宁儿只着一袭嫣红披风,掩住令人遐想万千的少女春光,轻咬着唇,娇羞地点头。 盈盈玉*体,雪色逼人;俏媚的桃花眼漾着清澈的水光,令人难以抗拒;些许鬓发散乱地垂着,平添几许柔美。杨娃娃觉得,像爱宁儿这般美色鲜嫩的青春少女,能够抵挡得住的男人,凤毛麟角吧。 杨娃娃和真儿离开寝帐。 “真儿,你一定不明白,我为什么让爱宁儿接近单于。”杨娃娃淡淡一笑。 “是啊,我真不明白,万一单于……”真儿蓦然住口,不敢再说下去。 “你也不信单于吗?那我更要试探一下了。” “试探单于?”真儿惊呼。 杨娃娃原也不想试探他、考验他,既然决定接受他的爱、接受他,而且自己也慢慢地付出,就应该信任他,可是,她就是无法不去想,他到底爱她多深?她是他的唯一吗? 这般卓越的男人,一旦成为草原的统帅之王,必定佳丽如云,无数美女任他选择。 她要的是他的专情,要的是“纵是姹紫嫣红,惟却一枝独秀”的爱情,要的是”懂得而深情而慈悲”的患难与共、生死相随,只要一生一世,就够了。 她无法确定他能否做到专情,或者说,她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满足他对女人的全部需求。 她也无法免俗,对爱情期望太高,以至于利用别人。 利用爱宁儿,试探、考验他的定力,她的私心,很卑鄙。 “真儿,你觉得单于会不会猜到我在试探他?”杨娃娃担忧地问。 “单于应该猜不到的吧。”真儿明白,阏氏这么问,就是警告自己,不能将这事告诉单于。 忽然,她看见单于远远地走过来,立即拉着阏氏躲起来。 看着禺疆进了寝帐,杨娃娃的心七上八下,站了片刻,毅然离去。 乍然看到爱宁儿站在帐中,禺疆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 爱宁儿心跳如鹿,克制着激动,平息着剧烈的呼吸,竭力笑得温柔妩媚。 她明白,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男人,她也只是一个女人。 他喜欢肤白、温柔的女子,那她就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子。 妆容淡淡,裙衫素雅,她站在昏暗的帐中,明若秋水,风姿楚楚。 那个瘦弱的护卫真不简单。 他说,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你的叔叔一定会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的。 叔叔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就是被自己迷住了吗? 他紧抿嘴唇,深深呼气,“你在这里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语声冷硬,微含怒意。 爱宁儿微惊,他生气了吗?那护卫说过,如果叔叔生气了,也不能退缩,要坚持。 那护卫果然厉害,料到禺疆会生气。 她压下那股怯意,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轻轻一扯,披风随手滑落。 精雕细琢的胴*体散发出诱人的芬芳,春光乍泄,流光溢彩,冰润雪消。一双雪玉轻盈地挺立,令人心魂震动。 禺疆一步一步地走向她,脸膛暗沉得可怕,眸中似有怒涛狂卷。 他捡起披风,披在她光*裸的身上,厉声道:“我是你叔叔!下不为例!出去!” 爱宁儿心胆俱颤,咬着唇,羞愤难当,眼眸盈盈,泪珠欲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还不滚?”他低吼。 泪珠滑落,爱宁儿抓紧披风,捂嘴狂奔而出。 禺疆坐下来,倒了一杯奶酒,一饮而尽。 奶酒无法浇灭心中的怒火,反而使得怒火越少越旺。 她究竟想做什么? **男主会不会对娃娃产生误会?谢谢duqiyunheyun的三朵鲜花,亲亲,扑倒…… 【07】温暖她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寝帐的守卫绝不会让爱宁儿进来,只有她暗做手脚,爱宁儿才能进来。 他黝黑的脸膛犹如苍茫暮色笼罩下的原野,寒烟四起,忽然,他朝帐外喊道:“洛桑。” 须臾,洛桑掀帘进来,垂首而立,“单于有何吩咐?” “阏氏什么时候出去的?”禺疆沉声问道,目光冷冽。 “我刚刚回来,不知阏氏何时出去、何时回来。”洛桑见他眉头紧皱、面色不悦,估摸着他是不是生气了。近来他跟着麦圣学匈奴语,基本能听能讲了丫。 “陪我饮两杯。” 洛桑略一沉思,掀袍坐下来媲。 夜天明和林咏是被单于活活折磨死的,他理当为兄弟报仇,然而,单于已经是公主的夫君,报仇已经没有必要。他也看得出来,单于深爱公主,爱得残暴冷酷,爱得刻骨铭心,爱得……似乎已经穷尽一个男人的极限。 更重要的是,他敬佩单于光明磊落、豪气干云的气度,以单于的统帅之能与深谋远虑,绝不输于燕赵秦之王侯将相,不久的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看得出来,你对深雪忠心耿耿,誓死保护她,也很尊敬她。”禺疆斟了一杯奶酒递给他。 “我发过誓,誓死保护阏氏。护阏氏周全,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洛桑已经习惯奶酒的烈性,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你决定一生追随她左右?” “是的,洛桑誓死追随公主。” “公主?公主是什么意思?”禺疆诧异。 洛桑一惊,暗骂自己太不小心,说漏了嘴,不过,公主已决定留在他身边,说出她的身份也不要见吧。于是,他道:“单于不知?” 禺疆急切地问:“深雪必定不是凡人,洛桑,你告诉我,深雪是什么人?” 洛桑道:“这片辽阔的草原,南方主要有三个邦国:秦国,赵国,燕国。公主和我都是燕国人,公主是燕国公主,兄长正是燕王。在我们南方邦国,大王之女,尊称为公主。” 公主并非寻常女子,如果单于知道她的身份,应该会更加疼惜她。 只是,他不明白,公主为什么没有对他提起自己的身份。 禺疆震惊得无以复加,胸中如有万马奔腾,“深雪竟然是燕王的女儿。” 然而,她贵为燕国公主,为什么被追杀,为什么流落加斯部落? 他平复着起伏的心潮,眼中布满了怜惜。 洛桑敛容道:“单于一定在想,公主如此身份,为何流落在外,为何被追杀。我是公主的属下,不好说太多,单于可以亲自问问公主。” 禺疆赞许地点头,起身出帐。 夜幕低垂,那密密麻麻的星辰光华璀璨,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又似乎高远得如在亿万光年之外,一切只是幻觉。 ———— 同一片星光灿烂的夜空下,杨娃娃遇到一个男子,右大将伦格尔。 伦格尔打量着两个女子,一个俏丽的婢女,一个是护卫,虽然左脸有一块红斑,容貌却姣好,明眸皓齿。 她静静地站着,漫天星辰的光辉,被她清滟的肤光和晶亮的眸光衬得黯淡。 “阏氏面色苍白,是否身子不适?”伦格尔笑问。 “大人好眼力!”杨娃娃浅浅一笑。 禺疆的阏氏,容貌绝美,身姿玲珑,当真不可方物。 伦格尔略略敛眸,心中遗憾,如果比禺疆那小子早些遇见如此绝色美人,他必能赢得美人芳心,一生足矣。 他上下游移的目光,杨娃娃心中不爽,却只能压下来,道:“大人身手高强,智计百出,心思缜密,大人统帅草原十万铁骑的那一日,很快就会来临。” 他心中诧异,不动声色地问:“十万铁骑?莫非阏氏有预见未来之能?” 她淡定道:“大人生活在阴山脚下三十年,应该相当了解,草原牧民逐水草而居,生活艰苦,纷争不断。各个部落分散而居,为了生活,为了水草,厮杀劫掠,征战频繁。因为征战,部民的生活更加辛苦,草原也更加贫瘠。大人,我说得对吗?” 伦格尔惊诧不已,因为她突然说出这番话,更因为她不俗的见识。 她接着道:“越过这座大山、这座城墙,是另一片广阔的天地。那里水草丰美,气候温和,阳光灿烂,粮食丰盈,是一个生活的好地方,不知大人是否去过?” “阏氏所说,应该是林胡。这十几年,我时常去瞧瞧,不过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没有好好看看那里的风景,下次一定好好看看。”伦格尔目露得意之色。 杨娃娃明白他的意思,来去匆匆,就是劫掠。 匈奴骑兵南下劫掠,明抢能抢之物。 她讥讽道:“再如何的‘好好看看’,终究是匆匆一眼,毕竟不是自家地方。如果是自家的地界,大人跑马射箭,打猎玩耍,再宽广的天地,都不会觉得宽广。大人是否想过,林胡和匈奴一样,牧羊唱歌,跑马劫掠,射箭杀敌,为什么他们可以拥有城墙以南肥美之地,而我们匈奴必须在阴山以北苦熬日子?” 他平静的思绪因她的话而激动,如此娇弱女子,竟有此等抱负与心胸,实属难得。 世间男子,能有她的胸襟的,已经很少。 他眯紧小眼,问道:“那该如何?” 杨娃娃莞尔道:“你们单于是部落联盟的单于,统帅骑兵七万,不过,若要争夺肥美之地,征服林胡一族,必须兵强马壮,七万嘛,远远不够。这片草原,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匈奴族大大小小、总共多少部落,大人可以说出一个大概吗?如果挛鞮氏部落统一了这片草原,统一匈奴,匈奴将成为草原上最凶狠的苍狼,铁骑长驱南下,横扫千军,必定能够踏平林胡、楼烦,甚至可以和赵国、秦国相抗衡。” 伦格尔震惊,忽然想起禺疆说过的话: 她这颗脑袋,抵得上你那三千铁骑。 她所说的话,就像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光芒万丈,令人无法逼视。 几年来,他哀叹单于的懦弱与温和,鄙视哈青都的跋扈与张狂,他要的不只是部落联盟,而是巍峨城墙以南那一片肥美的操场。 以部落联盟七万兵力,根本无法抗衡林胡骁勇善战的十万铁骑;再者,须卜氏部落、丘林氏部落未必同意南下征战……他没有想到,统一匈奴后再挥师南下。 她的胸襟,她的智慧……此等女子的头脑,何止三千铁骑。 他自愧弗如。 杨娃娃知道他被自己的话震动了,继续道:“统一匈奴是一个漫长、艰辛的过程,你也很清楚,你们单于担当不起这个重任,那么,哪一个人,可以做到?” 真儿静立一旁,凝神倾听二人谈话。 虽然她不明白阏氏所说的林胡、赵国所指什么,统一匈奴倒是明白的。然而,她连想都没想过,也没有听别人说过,阏氏的想法太奇特了。 她更加敬佩阏氏了。 “阏氏高见,哪个人可以担当得起这个重任?或许阏氏心中已有人选。”伦格尔笑问。 “大人说笑了。我所知有限,只知道挛鞮氏部落将会统一匈奴,缔造草原帝国,统帅万千铁骑,与南方邦国对峙数百年。那个统一草原的千古英雄是哪一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大人胸怀匈奴苍生,抱负远大。伦格尔大人,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杨娃娃低眉浅笑。 他不发一言,似在沉思。 她笑道:“如果大人当选单于,成为部落联盟的单于,我和禺疆会协助大人完成统一大业。” 伦格尔惊诧道:“为什么阏氏断定我会当选单于?阏氏应该很清楚,禺疆兄弟不会轻易让我坐上单于大位,再者,阏氏不帮禺疆兄弟,反而帮我,似乎说不过去。” “论身手、才干与智谋,大人和禺疆实力相当,论心思缜密、谋算人心,禺疆不一定比得上大人。大人,可否问你一个问题?”杨娃娃故作神秘道,“这几天大火蔓延,大人应该已经查清楚纵火之人是谁。” “傍晚时候我还和禺疆兄弟谈到这件事,应该是哈青都或是鲁权所为,阏氏聪慧,可否说说高见?”伦格尔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纵火一事。 “哈青都嚣张狂妄,不过他不会这么蠢;鲁权阴险狡诈,更加不会这么快就行动。”杨娃娃笃定地微笑。 “照阏氏这么说,哈青都和鲁权都不是纵火之人,而是另有其人?”伦格尔心中讶异,难道禺疆告诉她了? 她颔首一笑,“所有人都认为是哈青都做的,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栽赃陷害的阴谋,纵火之人就是要借几场大火,除掉哈青都。” 伦格尔陡然一震,目光炯炯,“阏氏以为,纵火之人是谁?” 真儿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放火,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是谁。 杨娃娃唇角微扬,“我说出来,大人可不要生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好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震惊了,缓缓笑起来,“没错,是我命人暗中放火。今夜见识到阏氏的聪慧,很荣幸。禺疆兄弟有阏氏相助,必定能够当选单于。” “大人不必谦虚。单凭这一点,禺疆就无法与大人争。大人以为,一个男人可以容忍他的阏氏比他聪明、比他厉害吗?敢问一句,大人容忍得了吗?” “禺疆兄弟不是这样的人,在他心中,阏氏胜于一切。” “是吗?女人终究是女人,再怎么强,也强不过男人,因为女人一旦动情,就会付出一切,不为自己打算。而男人,除了女人,还有外面广阔的天地,禺疆也不例外。”杨娃娃轻叹。 此刻,她亦扪心自问,自己是那种为情奋不顾身的女子吗?为了他,会不会付出一切?会不会牺牲自己? 伦格尔定睛看她,这个女子太过聪慧,洞悉世事,看透男人,不让男子,当真可怕。 他笑道:“阏氏看透世事,我很好奇,阏氏是不是也会付出一切?” 她缓缓笑道:“大人是草原的大英雄,日后我会暗中相助大人。”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帮自己,她到底有何用意? 他常常自诩善于洞察人心,却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当真会帮自己?不,不可能,她应该知道,只要她全力帮助禺疆,禺疆当选单于的胜算非常大。 “阏氏为什么认定我就是那个统一匈奴的千古英雄?” “大人乃统帅之才,统领的三千铁骑骁勇善战,战斗力最强,只有禺疆的五千铁骑可以相抗衡。不过,那五千铁骑远在寒漠部落,大人无需担心。”她答非所问,粲然笑着。 伦格尔知道,禺疆统帅的五千铁骑凶悍无比,在北寒之地所向披靡,是一群让人闻风丧胆的野狼。她提起这五千铁骑,莫非有用意? 心中已有计较,他笑道:“阏氏所说的话,我明白了。我是不是阏氏心目中统一匈奴的大英雄,我心中清楚。请阏氏放心,伦格尔一定不负阏氏的信任与期望。” “好!大人爽快。”杨娃娃一喜,冷不防胃里一阵翻涌,她立即弯腰呕着…… “阏氏……阏氏……”真儿扶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次妊娠反应来得又急又汹,杨娃娃呕得肝肠寸断,手脚无力。 真儿急道:“阏氏,我扶你回去。” 杨娃娃点头,刚走两步,却不知怎么回事,双腿一软…… 伦格尔面色一变,箭步上前,及时揽住她,问真儿:“阏氏病了吗?” 真儿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如何回答。 他担忧地看杨娃娃,不自觉地温柔道:“我送你回去吧。” 杨娃娃摆手阻止,难受得说不出一个字。 “伦格尔,我的阏氏不劳你费心。” 不远处,传来一道沉厚的声音,冷肃的嗓音仿佛万年积雪,寒气森森。 真儿望过去,只见一抹高大挺拔的黑影自浓黑夜色中出现,他的脸孔与黑夜一样黑。 “单……单于……”真儿知道,单于发怒了。 “禺疆兄弟来得正好,你阏氏好像病了,快带她回帐歇着。”伦格尔说着,仍然揽着杨娃娃的腰肢,以防她软倒。她的腰肢很柔软、很纤细,那种奇异的触感让他毕生难忘。 不呕了,可两腿发软,全身乏力,杨娃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虚弱,被伦格尔这么抱着,禺疆是醋坛子,一定会胡思乱想的,不能再这样…… 她费力地推开伦格尔,摇摇晃晃地朝着禺疆走过去。 禺疆疾步冲过来,将摇摇欲坠的人儿拦腰横抱,“雪……雪……” 她搂着他,闭上眼,“我没事,回去吧。” 他大步流星地回帐,心中交织着各种滋味,惊慌,急切,担忧…… 真儿亦步亦趋地跟着,伦格尔站在原地,望向匆匆离去的三人,眉头深锁。 回到寝帐,禺疆把她放在毡床上,让她靠躺着,扯过羊毯盖在她身上。 “别担心,我好多了。”杨娃娃轻声道,面色苍白,水眸无神地半睁着。 “阏氏气色不好,要不要叫巫医来瞧瞧?”真儿担忧道,服侍她喝水。 杨娃娃对真儿道:“我没事,你也累了,去睡吧。” 真儿收拾了寝帐,悄声离开。 禺疆握着她的小手,担忧之色显露无疑,“你的手很凉,是不是很冷?” 她还未回答,他就脱下外袍和皮靴,坐到床上,抱着她,以自己的身体温暖她。 他炙热的胸膛烫着她的后背,他有力的双臂环着她的身,她忽然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安全,舒适,幸福。 在他的怀里,手脚渐渐暖和,人也舒服了些,她在想,被爱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心安,幸福,爱一个人的感觉也是这样的吧,充实,喜悦。 也许,她的选择没有错,抱着她的男人就是她在这个时空的依靠与爱恋。 可是,她会不会突然离开这里、突然穿越回去? 如果上苍安排她回去,这段恋情应该如何收拾?禺疆会怎样? 咳…… 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 他不发一言,杨娃娃抬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禺疆沉声道:“不是不高兴,是生气。” “为什么生气?”她不解道,伦格尔又没对自己怎样,他生气什么?哦,对了,爱宁儿。 “试探我?下不为例!否则我让你三日三夜走不出寝帐。”他威胁道,粗糙的手捏着她的下颌,鼻息渐渐粗重。 想起上次那天昏地暗、尸骨无存、死去活来的三日三夜,她心有余悸,掐他的大腿,蹙眉道:“你敢!你这么折腾我,我肯定少活十年。” 他低笑,搂紧她,心中充满了懊悔、自责。 一时之间,帐中沉默。 她感觉得到他心中不好受,就转开话题,“你知道是伦格尔让人放火,为什么要我跟他说这番话?你不介意别人知道我比你厉害吗?” 禺疆低笑,笑声爽朗,“当然介意,不过我介意的是,你会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是不是永远不会背叛我,你留下来是不是因为……爱我,嗯?” 杨娃娃看着他,愣住了。 他的目光太灼热,他的黑眸太深邃,她感觉得到,他想得到她的回答:我爱你。 她爱他吗? 突然,她捂着嘴巴,探身朝着床外,干呕着。 他扶着她,轻拍她的背,哑声问:“很难过吗?” 她摇头,其实并不是真呕,只是不想回答他罢了,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她不确定是否因为爱他才留下来,只能确定,她愿意留下来,愿意尝试着接受他、爱他。 禺疆明白,她刻意回避他。 抱着她,却猜不透她的心,此时此刻,他深深的无奈 杨娃娃坐回他的怀抱,靠在他的胸膛,“伦格尔会相信我吗?会除掉哈青都吗?” “伦格尔一定会除掉哈青都,不过是借我的手除掉他。他不信你会帮我,但他已经佩服你。这就是我想要的。” “他佩服我,有什么用?”杨娃娃隐隐猜到他的用意,却不敢肯定。 “伦格尔很精明,无把握之事,他不会做。我让你说那番话,有两个目的。其一,他会警惕你,从而就放松了对我的警惕;其二,他知道,若你帮我,他就没有十足的把握当选单于。如果我没猜错,他已经动摇了。”禺疆分析道。 他所说的,正是她所想的。 他笑道:“你也累了,歇着吧。” 她点头,正要起身,却被他勾起下巴,双唇被他衔住。 他啄吻着她的唇瓣,她玩心忽起,吻住他的下唇,轻轻地啃咬…… ———— 翌日下午,议事大帐前广场上聚集着很多部民,热闹喧嚣。 部落中的核心人物都在,伦格尔,哈青都,鲁权,三人面对部民,禺疆和杨娃娃站在外侧,后面是十个护卫。 “哈青都大人,我家烧死了好几头牛,这日子没办法过了,请您为我们做主,把他赶回去。” “对,一定是天神发怒了,把他赶回北地。” “他是我们部落的灾难,如果只是赶他走,天神一定还会发怒,还会降临灾难。我们要遵循天神的指令,杀了他,为阏氏和萨北大人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伦格尔大人,你是我们部落的英雄,杀了他。” 愤怒,惊惧,忧心,部民叫嚣不止,满腔悲愤。 部民口中的他,就是禺疆。 碧天如洗,白云悠悠,阳光洒遍寰宇,薄得透明,薄如冷霜,似染金的清水无声地流淌。 哈青都得意地笑,高举双手,示意大家静下来,“我知道大家的日子不好过,不过,禺疆兄弟是在我们部落长大的,老单于也希望我们不要冤枉他。现在,请巫师为我们向天神祈祷,恳求饶恕,天神会告诉我们,这几日的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且慢!” 随着一声娇喝的落地,爱宁儿从人群中走出来,义正言辞道:“哈青都大人,何必那么麻烦?不必巫师祷告,就可以知道放火的人是谁。” 杨娃娃疑惑,爱宁儿知道放火之人? 部民要禺疆死,爱宁儿自然舍不得。 哈青都笑眯眯的,鄙视之色毫不掩饰,“居次,这儿还轮不到小孩说话。居次还是去玩吧,黑妹,带居次回去。” 站在爱宁儿身侧的黑妹,黝黑的脸露出一抹笑容,“大人是在跟我说话吗?” 爱宁儿面向部民,扬声道:“诸位恨不得一刀砍了纵火之人,我也很想砍死他,但是,叔叔没有放火,我知道纵火之人是谁。” 部民们交头接耳,有人问:“居次知道是谁纵火,就赶快说出来吧。” 哈青都本是气定神闲,听爱宁儿这么说,生气道:“诸位不要相信居次,她一个小女孩,懂什么?” 爱宁儿拊掌,“啪啪”两声,道:“诸位不要着急,很快就会知道纵火之人是谁。” 话落,两个护卫押着两个少年上来。 这两个少年衣衫不整,还有点残破,他们耷拉着头,看见部民杀气腾腾的目光,吓得低头。 哈青都目露疑色,本是胸有成竹,此时却有点紧张。 鲁权自一直不苟言笑,仿佛周遭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禺疆冷眼旁观,神色淡淡。 伦格尔的嘴角噙着冷冷的笑,好似看一场好戏。 “我多日暗访,终于发现纵火的就是他们两个。”爱宁儿板起俏脸,厉声道,“说!你们为什么纵火?是谁指使你们纵火?” “快招!是谁指使你们的?再不招,老子立刻杀了你们。”有人怒喝。 “是……是哈青都……命我们纵火的……”一少年怯怯道。 “你放屁!”哈青都怒吼,犹如猛虎咆哮,将少年整个儿提起来,凶光毕露,“你再胡说,我立刻砍了你!” “哈青都,你杀他与否,无关紧要,反正大伙儿都知道是你纵火。”爱宁儿嘲讽道。 哈青都恨恨地推开少年,怒气翻腾地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居次,你从哪里找来的人,让他们诬陷我,我哈青都绝不会让你得逞。” 杨娃娃冷笑,哈青都被激怒了,太急躁了。 “哈青都大人,单于还在静养呢。”鲁权跨步上前,面向部民,一本正经地说,“居次为什么诬陷哈青都大人?居次不必这么做,因为居次范不着诬陷人。我相信居次。” “这些日子,诸位的损失都是哈青都造成的;哈青都为什么这么做?那是因为禺疆兄弟回来了。诸位都知道,禺疆兄弟是北地大英雄,如果单于归天,诸位可能推举他当单于,而哈青都就是担心禺疆兄弟抢了他的单于大位,才命人纵火,以这个阴谋赶走禺疆兄弟,或者激起诸位的愤怒,杀了禺疆兄弟。禺疆兄弟一死,他就可以顺利地当选单于。” 禺疆侧首,正巧杨娃娃也看向他。 四目相对,他们明白彼此的眼神——鲁权为什么为爱宁儿出头?他也想除掉哈青都? 不过,除掉哈青都最好的人选非鲁权莫属,他为居次出头,正好帮他们解围。 爱宁儿得意洋洋地笑,一双俏媚的桃花眼流光溢彩。 不经意间,她看见,叔叔正看着那瘦小的护卫。 他的目光很怪异,似乎柔情脉脉,闪闪发光,却又很深沉。 爱宁儿心中一跳,因为,叔叔这种目光,与丘林野看她的目光有点像。 丘林野的目光,火辣,炙热,是那种爱慕的目光。 她很难受,很想知道为什么,叔叔为什么会这样看着那护卫?难道那护卫真是女子? 哈青都完全被激怒了,气急败坏地咆哮道:“鲁权,你他妈的混蛋!你别以为你是护卫队长,我就怕了你。” 哈青都转身面对部民,高声叫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让他们纵火,我不认识他们。” “哈青都大人,不是你让他们纵火,那到底是谁?” “我觉得禺疆兄弟不会让人纵火,他是寒漠部落的单于,是带领寒漠部落变得强大的大英雄,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对,我也相信禺疆兄弟,但是,哈青都好像也不会害我们。” “哈青都那么嚣张,经常欺负我们,太可恶了,一定是他纵火的,我们不能放过他!” “对,不能放过他,杀了他!” “砍死他!砍死他!” 众多部民激动叫着,愤恨地吼着。 哈青都惊恐地后退一步,目龇欲裂,“你们想做什么?我哈青都不怕你们,我杀了你们……” 几个部民冲动地涌过来,挥舞着拳头,气势汹汹地嚷着道:“抓住哈青都,抓住他!” 然而,他们还没冲到哈青都的面前,已经被勇猛的士卒拦住。 哈青都的部属手执大刀,那锋利的刀锋吓得部民不敢上前。 站在外围、背弓挎刀的骑兵,是哈青都的骑兵,个个面无表情,杀气霍霍。 哈青都阴沉的脸泛起得意的冷笑,鲁权冷笑,“你有两千骑兵,我鲁权就没有吗?” 击掌两声,又是两千骑兵倾巢出动,与哈青都的骑兵争锋相对。 阵仗惊人,沉默对峙。 伦格尔看向禺疆,眉头微紧,低声道:“是单于的两千骑兵,鲁权可以调动。” 禺疆点点头,目含感激。 他还无法确定,伦格尔会不会与自己对抗。 从眼下看来,伦格尔很冷静,待哈青都和鲁权斗得两败俱伤才会出手。 不到关键时刻,伦格尔不会出动三千骑兵。 哈青都引颈大笑,部民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在这狂妄的笑声中,突然传来响亮的铁蹄声,鼓点般密集,暴雨般磅礴,疾速奔来,数量之众,非同小可。 部民们纷纷转首,望向铁蹄声传来的方向。 大地在震动,三千铁骑海潮一般涌来,蔚为壮观。 转瞬之间,骑兵飞掠而至,战马长嘶,响遏九霄。 ———— 三千铁骑,跨立战马,面如冷铁,俯瞰众生,气势慑人。 部民们僵在当地,不敢再叫嚣,不敢再动弹。 鲁权喝道:“哈青都,有种你就把我们都杀了。” 伦格尔面色冷郁,压低声音道:“哈青都收编了萨北的三千骑兵,王八羔子,我不会放过他。” 禺疆剑眉飞拔,“即使你和鲁权联手,也只是打平手。这一仗,不好打。” 杨娃娃知道,他在激伦格尔。 她和他早就知道哈青都收编了萨北的三千骑兵,这是洛桑等人不分昼夜盯梢的收获。 哈青都躲在营帐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收编骑兵,其手段可见一斑。 “诸位不要怕,我哈青都秉性如此,但对诸位绝无恶意。今日,我只想揭发纵火阴谋,让大家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哈青都安抚众多部民。 “哈青都,这就是你的阴谋,你把大家都当傻子吗?”鲁权喝道。 话落,他看向伦格尔,似在示意伦格尔什么。 杨娃娃捕捉到鲁权异样的眼色,却看不懂。 如果伦格尔和鲁权联手,五千骑兵对五千骑兵,哈青都想控制整个局势,已失先机。 伦格尔抬臂,颇有气势。 片刻之后,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东北方传来万马奔腾的铁蹄声,如滚雷,如地震。 眨眼之间,挛鞮氏部落战斗力最强的三千骑兵呼啸而至,掠起一股凛冽的冷风, 马鸣风萧萧,箭冷刀饮血,三千骑兵矗立在在部民面前,一如巍峨的阴山,气势磅礴。 哈青都攥紧拳头,瞪着鲁权和伦格尔,眼中精光闪烁,似在思索。 烟尘弥漫,玄云蔽天,混沌有如天地洪荒时代。 森白的刀光骤然一闪,如雪光刺人的眼。 哈青都有所警觉,陡然转身,就在这一刻,锋利的宝刀砍下来,从左肩往下,划过后背。 衣服撕裂。 皮肉绽开。 鲁权出其不意地出手。 哈青都的眼中闪过一条血红的飞瀑,看见鲁权阴沉地笑,看见鲁权的脸上绽开一朵艳红的血花……慢慢地倒地,最后,黑暗如潮,淹没了他爱。 鲁权朝向部民、骑兵,正气凛然道:“哈青都纵火,让诸位损失了很多牛羊、物品,我砍死他,是因为他该死,也算是给诸位一个交代。有谁不服,站出来,我奉陪到底。” 部民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哈青都,心惊胆战。 “哈青都统领的两千骑兵,都是我们的好兄弟,想报仇的,不服的,尽管冲着我来,我奉陪到底!照规矩,降者,仍然是我们的好兄弟,反抗者,杀无赦!”鲁权再次扬声道。 哈青都的两千骑兵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僵立,无人开腔。 他们很清楚,头领已死,他们反抗、复仇,只会落个冤死的下场。 而萨北的三千骑兵,哈青都已死,更加不会轻举妄动。 挛鞮氏部落一万骑兵尽数在此,弓箭精良,杀气腾腾,却散乱如一盘散沙。 最关键的时刻即将来临,禺疆看向麦圣,麦圣得令,悄然后退,悄然离去。 杨娃娃察觉到他的举动,美眸微凝,似乎在问:怎么了?有情况吗? 禺疆对她摇头,恰时,几十个骑兵纷涌而来,团团围住寒漠部落一伙人。 明刀晃晃,箭镞对准了他们的胸口。 远远的,狼烟袅袅升起,随风扶摇直上。 爱宁儿面色一变,焦急地喝问:“鲁权,你做什么?” 鲁权阴险地眯眼“居次无需过问,我鲁权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把禺疆兄弟怎么样,我奉单于之命,寒漠部落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伦格尔不动声色地站着,处之泰然。 杨娃娃心惊,低声问:“怎么办?” 禺疆握着她的小手,以极低的声音道:“我不会让你有事。” “你胡说!”爱宁儿厉声叫道,气势汹汹地指着鲁权的鼻子,“我阿爸不会这么做,立刻撤兵,听到没有?” “带居次回去!”鲁权怒喝,声色俱厉。 四个护卫立即架住爱宁儿,拖着她离开, 爱宁儿挣扎着、叫嚷着,口不择言地骂鲁权,终究无法挣脱,被拽回去了。 鲁权看向伦格尔,目光阴冷,似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拿下!”鲁权大手一挥。 几十个骑兵蠢蠢欲动,刀光刺眼。 伦格尔举起右臂,须臾又缓缓落下,悠然道:“鲁权,你好像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只是奉命行事。”鲁权笑道。 “奉命行事?”伦格尔嘿嘿一笑,调侃道,“我怎么看,都不像是单于的命令,不会是你自己的命令吧。” 禺疆了然于胸,伦格尔不想和鲁权硬拼,便拖延时间。 鲁权冷冷一笑,“伦格尔,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但是单于的命令,你身为右大将,不能违抗,否则……” 铁蹄轰响,犹如战鼓擂动,又像是踏在心坎上,惊心动魄。 不是某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奔来,天崩地裂一般。 部民四处张望,远处的地平线,烟尘滚滚,幻化出四朵巨大的黄色云彩。 草原牧民都知道,那是铁骑疾速行进时扬起的尘土。 鲁权面色剧变,双手发抖,眼中流露出一抹慌色。 伦格尔讥笑道:“你以为我和哈青都一样,你一刀就可以灭了我?” 铁蹄踏击大地,雷霆般的轰响疾速逼近,令人心魂俱裂。 禺疆的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没有惊讶,更没有好奇,淡定如秋水长天。 杨娃娃终于明白,他早已有所准备,没有必胜的把握,没有自保之力,他不会回来。 只是,他统领的五千铁骑何时抵达挛鞮氏部落,藏在何处待命? 他没有说,她也没看出苗头,呵,真是出乎意料。 “拿下!”鲁权厉声下令。 围着禺疆等人的几十个骑兵,竟然一动不动。 鲁权大怒,回头一看,心中大骇—— 几十个骑兵已经被伦格尔的骑兵制伏,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大势已去,就算再怎么不甘、愤恨,他也必须离开。 突然,百来骑兵疾速而来,将他挟至马上,疾驰而去。 禺疆弯弓搭箭,黑眸紧眯,力贯双臂。 “咻”的一声尖响,利箭破空而去,乘风踏尘,刺进鲁权的左肩。 鲁权忍着巨痛,策马狂奔,转眼之间就消失在迷濛的天边…… ———— 草原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杨娃娃肚子里的宝宝刚好三个月。 此时,挛鞮氏部落已经转移草场,毡帐驻扎在一个相对背风的旷地,以躲避北风的侵袭。 亲身感受过,她才了解到,草原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并不是漫无目的地游走,而是有着相对固定的活动区域,一年四季,四片草地。 早上,一出营帐,北风凛冽,寒气刺骨,她瑟瑟发抖,抱紧自己。 真儿说,身上的夹袍要换下来了,要穿上裘衣和大氅。 天色阴沉,寒风呼啸,枯草漫天飞舞,天地之间灰濛濛的。 不一会儿,北风刮得更紧,雪花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在寒风飞舞。 不到午时,草原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纵目远眺,天与地都是白的。 “哇……好漂亮啊……”杨娃娃情不自禁地惊呼着,站在漫天飞雪中,伸手迎接雪花,仰头望雪,深深地陶醉。 真儿呆呆地看着这幕奇景:飞雪漫天,一个穿着白裘的美丽女子站在雪中,乌黑长发迎风飞舞,脸腮薄红,容光清滟,美如天仙。白皙的肤色与飞雪融为一体,仿佛她就是雪花,飘飘欲飞…… 好美。 杨娃娃转过头来,看见真儿那副呆呆的样子,问道:“真儿,怎么了?” “阏氏,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就像冰屑似的,再过几日还会下鹅毛大雪,那雪花才好看呢。”真儿笑道。 “真儿,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落雪呢,当然激动。” 杨娃娃闭眼,静静地感受大雪纷飞的寒冷与浪漫。 雪花落在额头、脸颊,落在掌心,慢慢化成水,冰凉入肤,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二十一世纪的“杨娃娃”,变得很遥远,那样不真切,仿佛她一直是在这片草原上,仿佛她未曾在二十一世纪活过,仿佛她的初恋和阿城的背叛随着时空的转换而无足轻重,仿佛对二十一世纪的人与事再无牵挂。 是的,她已不再心心念念地想着回二十一世纪。 真儿忽然蹙眉,问道:“我不明白,阏氏为什么不嫁给单于?单于这么喜欢阏氏,假如哪日阏氏不在了,不知道单于会怎么发疯呢。” 杨娃娃浅浅地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远处,一个男子在风雪飘飞中孑然独立。 立脱。 半月前,他已经痊愈,内伤却没有好,神色孤郁,寡言少语,不是独自待在帐中,就是站在冰溶下葬的地方,一站就是一个下午,不再过问部落任何事情。 冰溶的死,对他的打击竟然这么大。 杨娃娃让真儿先回帐,接着走向立脱。 立脱温和道:“下雪了,漫长的冬季开始了,你应该多穿点儿,当心受寒。” “谢谢,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她的微笑宛若飞雪。 “你想问禺疆弟弟的阿妈究竟是谁。”立脱的目光仿佛洞悉了一切。 **男主的阿妈究竟是谁? 【08】求亲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我问过一个人,她说她知道,但是她不肯告诉我。”她找过乌丝,乌丝说,冰溶已死,禺疆的阿妈是谁,已经不重要,神女应该关心的是,你的夫君如何当上单于,如何当选部落联盟的单于。 “她不肯告诉你,就无人知道了。”立脱的声音平静如水。 “单于也不知道?”她诧异地问,他知道她说的是乌丝? “那年秋天,阿爸娶了溶溶。溶溶才十五岁,很美,很美。我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看见溶溶的情景。那是溶溶嫁给阿爸的次日,我骑着一匹小马去月亮湖,阿爸新娶的阏氏站在湖边,站在随风摇曳的芦苇丛中,很孤单。当时溶溶穿着粉色衫裙,像是天上的仙女,很真实,又很很梦幻。我只看见她的侧脸,长发遮着她的脸,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哭得很伤心……媲” 立脱突然说起当年他与冰溶相遇的情景,杨娃娃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说。 他陷入了回忆,眼中流转着柔情,“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姑娘,我明明知道溶溶是阿爸的阏氏,但我被溶溶吸引了,无法克制地喜欢她。见她哭得那么伤心,我很难过,我想让她开心、快乐,但是我做不到……那年,我才七岁,但是我对天神和祖先发誓,长大后,我一定要娶溶溶,保护她,爱惜她,让她快乐,让她成为草原最幸福的女人。” 停了须臾,他继续道:“第二年冬季,溶溶生了一个孩子,就是禺疆弟弟。不知道为什么,溶溶不喜欢禺疆,甚至很讨厌他,对他不管不问,只让婢女照顾禺疆弟弟。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溶溶不喜欢禺疆弟弟,不过,我很喜欢禺疆弟弟。他长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挺直的鼻子、漂亮的嘴巴,重要的是,他是溶溶的孩子,我要好好照顾他,教他骑马射箭,把我会的都教给他。” 所谓爱屋及乌,当如是,立脱喜欢冰溶,冰溶生养的孩子,他自然喜欢丫。 可以说,没有立脱,也就没有禺疆。 禺疆,对这个哥哥的感情也很深厚。 这么说来,他真的不知道禺疆的阿妈是谁? 杨娃娃思忖着,如果禺疆是老单于的儿子,那么,除了冰溶,老单于应该还有其他阏氏。 她问:“除了冰溶,当时老单于还有别的阏氏吗?” 立脱笃定道:“我记得很清楚,我七岁以后,阿爸只娶了溶溶一个阏氏。” “那当时有没有比较奇怪的事?” “没什么奇怪的事……哦,我想起来了,溶溶有一个妹妹。有一日,溶溶的妹妹来看望姐姐,还住了好一阵子。溶溶的妹妹好像……叫做冰妍,姐妹俩长得不像,不过冰妍天真烂漫,挺招人喜欢的。 杨娃娃凝眉沉思,冰溶的妹妹冰妍在挛鞮氏部落住了好一阵子,老单于应该经常与冰妍接触,那么老单于和冰妍之间会不会发生一些故事?老单于会不会看上小姨子…… 两片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轻轻拭去,“冰妍住了多久?她和老单于有没有发生什么?” “冰妍住了大半年就回家了,从此再没来过,我记得她和阿爸没发生什么。”立脱突然想起什么,惊讶道,“你不会以为禺疆弟弟的阿妈是冰研?” “三十年前的事,我们很难知道,也不好查了。罢了,即使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也无济于事,有时候,知道真相不如不知道。” 立脱点点头,“你说得对,真相并不重要。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帮他,有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了。” 她觉得他的话似有弦外之音,“你不必担心……” 他望向远处,眸色悠远,“溶溶不在了,我生无可恋,只想找一片安静的草原,过着牧羊人的清静日子。” 杨娃娃不知说什么才好,静静地陪着他,望着那一帘帘的雪幕,望着飘飞的白雪。 立脱收回目光,侧首看她。 她的确很美,面容姣好,神凝秋水,清滟脱俗,美得令人惊叹。 冰溶美艳妩媚,禺疆弟弟的阏氏则是另一种美,清纯而又娇媚。 可是,冰溶已经不在了,他感觉生命中最美好的已经离他远去,他只剩下空壳,了无生趣。 “我不适合当单于,很多事情,都是溶溶说怎么处置,我就吩咐怎么处置。溶溶对我很好,但我知道,在她心中,我不是最重要的。不过,能够娶她,能够与她在一起十八年,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心满意足。” “原来如此。”杨娃娃明白了,冰溶是一个权欲之心颇重的女子,征服了立脱,也就得到了权势。 “天寒地冻的,不要在外面待得太久,还是回帐吧。”立脱微微一笑。 话落,他转身离开。 落雪潇潇,他的背影慢慢被漫天的雪色吞没,孤单,萧索,荒凉。 ———— 回帐途中,杨娃娃看见一男一女朝自己走过来。 爱宁儿和丘林野,两人正在吵架。 她立即躲在一顶毡帐旁,凝神细听。 爱宁儿猛地站住,掐着腰,俏脸布满了怒气,“我不想看见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丘林野赔笑道:“爱宁儿,我做错了什么?你是怪我这么久不来找你吗?” “我巴不得你永远都不要来呢。”她冷哼一声,微抬下颌,斜瞪着他,“我早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找我了。” “可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明明喜欢我的。”他着急道,胸口剧烈地起伏。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爱宁儿气得跺脚,怒吼,“反正以后你不要再缠着我!” 她穿着嫩粉色的裘装,衣领上雪白的狐毛洁白无瑕,衬得俏脸更加红润。 他痴迷地看着她,眼中只有她,可是,她的眼中已没有他的半点影子,而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等你自己说出来罢了。”雪花落满双肩,丘林野深情的目光立时变得森厉,“你喜欢你的叔叔,但是,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嫁给他,他是你的叔叔。” “他不是我叔叔,也不是我哥哥,为什么我不能嫁给他?”爱宁儿立即反驳,“就算我不能不嫁给他,我也不会嫁给你。” 丘林野被她激怒了,恶狠狠道:“我一定要娶你,你就等着吧。” 话落,他霍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爱宁儿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火,呆呆地看着他消失在风雪中。 不过,她并没有在意他的话,他想干什么,她管不着,也懒得理会。 爱宁儿走后,杨娃娃走回寝帐,想着丘林野的话。 他一定要娶爱宁儿,会怎么做? 爱宁儿太过任性,根本没有想过后果。 那次,爱宁儿听从她的建议,***叔叔,结果被赶出去,事后,爱宁儿来兴师问罪。 杨娃娃问了事情的经过,解释道:“我没有叫你脱衣服,你自己脱的,不能怨我。单于不喜欢太热情的姑娘,你这样做,单于当然把你赶出去了。” 爱宁儿没有再追究此事,杨娃娃也觉得这么戏弄她太卑鄙,做得太过火了。 有时候,她疑惑,爱宁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看似精明,却也单纯天真;看似傻得很好糊弄,却也没那么笨;看似骄横任性,对于心中所爱,却大胆追求,勇气可嘉。 寒风渐紧,孤鸦盘旋着渐渐远去,叫声惨厉。 千里飞雪,天地一色,雪色茫茫。 ———— 一场洋洋洒洒的飞雪送来了冬季,接连三四日,雪花漫天飞舞,覆盖了广袤的草原,昔日辽阔的碧绿草地,变成一望无垠的苍茫雪原。 初冬的雪原,清冷,空旷,寂寥,铅灰色的云层,集结在天空,天色阴沉。 挛鞮氏部落一百余里之外,漫无边际的风雪中,数十骑风驰电掣地飞驰着,声势浩荡,雪尘飞扬。 苍鹰低旋,黄犬紧跟在后,奔向前方那一片山林。 山林地处阴山山脉的北麓支脉,绵延百里,是珍禽异兽良好的栖息地。 一阵狂奔之后,数十骑在山林边缘驻马,众人豪气纵横,感到一阵久违的快意。 伦格尔头戴一顶棕色毡帽,激动道:“这几日憋在帐里,闷都闷死了,今日出来透透气,舒展舒展筋骨,大伙儿把眼睛放亮一点,多打几只猎物,晚上喝个痛快。” 近空盘旋着一只孤隼,双翅低垂,可见它已经多日寻不到猎物而饿得慌。 一人兴奋道:“看,有一只孤隼。” 伦格尔哈哈大笑,从容不迫地从身后的箭壶中抽出一支利箭,拉弓搭箭,忽然想起什么,放下弓箭,转头看向单于,“单于,你来。” 立脱微微一笑,拉弓扣弦,利箭飞射出去,破开风雪,朝天飞冲,正中孤隼。 孤隼惨叫一声,跌落在雪地上。 冷寂的雪原响起狂热的叫好声。 立脱身穿白斑虎皮大裘,头戴白狐皮锦帽,华贵威风。他温祥地笑,“兄弟们,今日比试一下,猎物最多者,有赏。” 骑兵们策马扬鞭,呼啦啦地飞驰而去,争先恐后地驰入山林。 禺疆催马扬鞭,“烈火”四蹄如飞,奔驰在前。 他头戴貂毛锦帽,身穿月白色裘袍,外罩黑色披风,冷峻的脸膛紧紧绷着,眸中似乎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身后的十骑护卫,洛桑,麦圣,塞南…… 寒漠部落的五千铁骑,就是塞南率领的,待命于挛鞮氏部落以北五百里,当日分散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五十里处,整装待发,只要狼烟一起,立刻狂奔而至。 洛桑总觉得今日的单于禺疆与往日不太一样,不由得多看他两眼。 近来一月,伦格尔处理部落的日常琐事,禺疆悠闲得紧,射箭打猎,笑容满面,今日他却没有什么笑容,反而面色凝重,似乎心事重重。 禺疆一抖缰绳,狂奔而去,十骑护卫紧紧跟上。 这片山林重山叠嶂,绵延百里。春夏时节,各种花卉争奇斗艳,林木茂密高葱郁,溪流、山涧潺潺流动,环境清幽。不过,现在是冬季,枝丫上的雪球玲珑可爱,骏马飞掠而过,震得雪球簌簌飘落,杏花漫天似的美丽烂漫。 一只只麋鹿、野猪在山坡、密林中慌不择路地狂奔,狡猾的狐狸与可怜的野兔冲撞在一起,四下逃窜,山鸡、野雉无头苍蝇似的乱飞。 数十骑精于弓马骑射,收获良多。 虎、豹、黑熊被追得晕头转向,嗷嗷地乱叫,张开血盆大口向围猎的骑兵扑来。 人与动物的格斗由此展开,山林间回响着猛兽的吼叫声、哀号声,气氛越来越紧张。 立脱和两个护卫围猎一头凶光毕现的豹子,豹子已经受伤,鲜血直流,却仍然凶猛,骑兵们且战且退。金光闪闪的豹毛激起了捕猎者的征服欲,立脱一扫丧妻的萧索与颓废,面泛红潮,眉宇间英气勃勃。 “你们都退下,让我来。”立脱挥退两个护卫,摩拳擦掌,准备捕猎这头只剩半条命的金色豹子。 两个护卫依言退开,不担心豹子会伤害到单于,他们相信单于的勇猛。 立脱大喝一声,手执宝刀猛扑上去,与豹子斗在一起。 不远处,隐藏着一双阴鸷的黑眸。 这双眼睛交织着复杂的光色,杀气涌动,冷酷的戾气,悲切的痛楚。 隔着重重林木、层层枝丫,这双眼睛望着立脱与金豹搏斗的一幕。 坐在骏马上,稳如山岳,他弯弓搭箭,弓如圆月,力贯双臂。 箭镞对准立脱,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他的心,冷如冰雪,冷得麻木。 利箭乘风破雪地飞射出去,穿过无数枝桠,掠起枝头上残留的雪粒。 正中豹子的脑袋。 金豹一僵,随即缓缓地扑倒在地。 立脱与金豹斗得正酣,没想到暗处有冷箭。他举眸四望,疑惑地寻找着射冷箭的人。 极短的一瞬,射出一箭的人再次抽箭,弯弓扣弦,没有半分犹豫,射出第二箭。 利箭追风逐月地飞射,僵硬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发颤,他闭眼,清泪从眼角滑落。 “禺疆弟弟,冬天已经来了,春天很快就会来了。” “你回来吧,加入我们的部落联盟,过几年,你就是部落联盟的单于了。你比我聪明,比我有气魄,肯定做得比我好” “弟弟,你快走!再不走就被发现了,你别管我,他们不会发现是我放走你的。” “做哥哥的,以后绝不让你受欺负,如果我当了单于,一定也让你当单于。” “谢谢你,弟弟,你的射术太棒了,比哥哥还要准呢。” “弟弟,你看,这硬弓不错吧,今日开始,我教你射箭。” 忧伤的话,坚定的话,开心的话,稚嫩的话……回荡在耳畔,他的脸弥漫着浓浓的忧伤,泪水顺着鼻翼流下来。 “哥哥,对不起……” 泪眼朦胧中,落雪纷飞,绵绵无声。 整个世界仿佛死寂了一般,重重雪幕外,箭镞没入立脱的胸口。 他握着冷箭,趔趄了几下,摔倒在地,白狐皮锦帽掉落在地。 两个护卫慌了手脚,立即上前扶着单于。 而禺疆的十个护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洁白的雪花落在每个人的身上,刺骨的冷寒。 洛桑看着禺疆,禺疆的黑色披风上缀满星星点点的白雪,悲伤地望着立脱中箭的一幕。 禺疆为什么这么做? 射杀哥哥,需要多少勇气! 禺疆想当选挛鞮氏部落单于,立脱必须死,必须死! 可是,何必射杀亲哥哥? ———— 几十个骑兵围着倒地的立脱,不知如何是好。 伦格尔小眼紧眯,看着沉步走来的禺疆,目光凛凛。 这绝非意外。 伦格尔目不转睛地看着禺疆,研判着他的表情。 禺疆很悲伤,却并不焦急。 伦格尔揣测,莫非是他射杀了单于? 禺疆略抬右臂,麦圣带三个护卫走上前,抬起奄奄一息的立脱,在众骑兵惊诧的目光中,策马绝尘而去。 塞南扬声道:“立脱单于在和一只凶猛的豹子搏斗的时候,不小心被豹子咬了头,吞入腹中,不幸身亡。诸位记住,立脱单于的弟弟,禺疆,为哥哥报仇,射杀了豹子。” 他狠厉的目光扫向众骑兵,骑兵终于明白那射杀立脱的冷箭是谁发的,震惊地面面相觑。 塞南接着道:“今日在场的每个兄弟,只要管好嘴巴,就可以继续为挛鞮氏部落单于效命,否则,祸从口出,你们的家人将会因为你们说错了话而丧命。” 众骑兵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掩去了震惊,遵从禺疆的命令。 一个骑兵跨出三步,道:“我们不会为家人担心,因为我们很清楚,我们效命的,不是单于,而是挛鞮氏部落的单于,是挛鞮氏部落的英雄。我们相信,禺疆是我们挛鞮氏部落的大英雄,也将是我们的新单于。” 又一个骑兵慷慨道:“在草原上,强者,就不会被别人杀死,就是英雄!让我敬服的,只有大英雄。” 众骑兵纷纷附和,响亮的声音传出山林,飘向更远的地方。 禺疆目光炯炯,沉声道:“好!诸位是挛鞮氏部落的勇士,只要表现出众,我会看得见,该赏就赏,该提拔就提拔。从今往后,诸位会比别人吃得更好、穿得更暖,明白吗?” “明白!”骑兵们响亮地齐声应答。 听闻震耳欲聋的应声,洛桑不免心生悲凉。 早就听闻胡人嗜血凶残,果然如此。 还在寒漠部落的时候,阔天说,在胡人部落,父子、兄弟互相残杀很普遍,而部民并不会可怜、同情死者,反而称赞、佩服勇猛的杀戮者,因为,胡人认为,强者才能在草原生存下去,才能保护本部落不受其他部落欺负。 胡人这种想法,当真残酷、可怕。 在北方的草原,英雄、强者受人尊崇、敬服、拥护,禺疆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胆敢在众骑兵面前射杀兄长。 立脱在狩猎中意外身亡,部民并没有怀疑,次日,举行葬礼。 那具无头尸体安放在生前居住的寝帐,午时,葬礼正式开始,三个歌手骑着白马、围着营帐高唱哀歌。悲伤的曲调与乐声回荡在寒凉的北风中,感染了所有部民,挛鞮氏部落议事大帐前面的广场,悲伤弥漫。 爱宁儿穿着丧服,站在寝帐前,似乎已经风化成雪人,全身僵硬,面无血色,周围的人和事,与她无关。 禺疆不让杨娃娃参加葬礼,她远远地望着爱宁儿,望着风雪中的葬礼,默默为死者祈祷。 想起那次谈话,想起立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孤单,萧索,荒凉。 她很难过,感叹世事无常。 他说他想找一片安静的草原,过着牧羊人的清静日子。 冰溶不在了,对立脱来说,死,也许并非灾难。 洛桑站在她身后,看见爱宁儿呆若木鸡地站着,心生怜惜。 爱宁儿丧母,继而丧父,接连的打击,能否承受得住?如果她知道杀父仇人是谁,会不会恨禺疆?假若公主知道立脱是被兄弟射杀的,会如何看待禺疆? 突然,爱宁儿尖声叫道:“阿爸……” 她不顾一切地冲进寝帐,黑妹立即跟上。 哀歌结束后,是狂欢的酒宴,寓悲伤于全民狂欢中。 夜幕完全笼罩了草原,尸体方才下葬。 草原上的墓地,向来踩得平整,野草长出来,不留任何痕迹。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草原所掩埋、遗忘。 接下来的十日,积雪消融,阳光灿烂。 斑斓的光影中,走来两个男子,一个低着头,面有愧色;一个容色苍白,望着一展无垠的草原,目光悠远。 “哥哥,伤口还没痊愈,歇几日再走吧。”禺疆止步,声音低沉,饱含歉疚。 “今日阳光这么好,上苍也为我送行。”立脱抬首望着明媚而凉薄的阳光,咧唇笑起来,“弟弟,很早以前我就想着这一日,离开部落,到一片无人认识我的草地放羊。然而,我要陪着溶溶,因此……这十八年,我每日都想着带溶溶离开,可惜,她说,她不会离开,死也不会离开。” “哥哥后悔吗?”禺疆诚挚地问。 “不,我不后悔,我觉得我很幸运。”立脱豪爽地笑。 “我也很幸运。”阳光映照,禺疆的黑眼流光溢彩。 “我们兄弟俩,都是幸运的男人。你的阏氏是一个聪慧、能干的女子,会协助你成就大业。”立脱拍拍他的肩,“对了,弟弟,那个无头尸体,你早就准备好的吗?” “哥哥怪我吗?”禺疆不答反问。 其实,他知道哥哥不会怪他,但是,他就是想亲口听哥哥说。 立脱举目遥望,天际处的阳光灿烂得几近透明,“应该说,我要谢你才对。假如一定要怪,就怪你不事先跟我说。” 禺疆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动容道:“哥哥……” 立脱笑得豪迈,嘱咐道:“好好干,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更不能辜负阿爸和我的期望。我会在草原上的某个角落,打听你的消息,关注你。如果你当选部落联盟的单于,我为你骄傲,为阿爸骄傲。” 兄弟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 不日,新单于即位仪式在广场举行。 议事大帐前面,排开一长列的供桌,献上牛、马、羊三牲和各种瓜果,祈求天神和祖先保佑挛鞮氏部落和每家每户安康快乐,佑护挛鞮氏部落在新单于的带领下,草场富饶,牛羊成群。 在神巫们的击鼓奏乐中,禺疆头戴白狐皮绣金锦帽,身穿青色缎袍,腰系饰有獬豸的宝带,外罩白色大裘,足登牛皮战靴,华贵而隆重的衣袍,将他魁梧的身格、威武的气度和霸气的气势挥洒得淋漓尽致。 他威风凛凛地走到供桌前,面朝东方跪着,向天神和祖先虔诚地跪拜。 所有部民恭敬地祝贺、跪拜,挛鞮氏部落新一代的单于,诞生了。 禺疆遥望天际,心里默念:禺疆成为挛鞮氏单于,从这一刻开始!请天神和祖先佑助! 唯一的遗憾是,他不能在这个即位仪式、这个激动的时刻,与深爱的女子分享。 他想在即位仪式上宣布:我的阏氏,就是杨深雪。 然而,他再三劝说,说得口干舌燥,她也不同意。 他问为什么,她只道,时机尚未成熟。 即位仪式结束后,禺疆对所有人宣布:伦格尔为左大将,统领三千骑兵;塞南为右大将,统领三千骑兵;麦圣为护卫队长,黑色陌为副队长,还提拔了一些千骑长、百骑长……而剩下的九千骑兵,禺疆亲自统领。 接下来是美酒佳肴的宴席,全民狂欢。 杨娃娃仍是护卫打扮,站在人群中遥遥望着他。 霸气的他,隐隐闪现王者之气的他,亲近而又遥远的他…… 她知道,因为她无意说的那些话,他正努力成为她所说的那种男子,一步步地实现,现在,他实现了第一个目标。 也许,他本来就是胸怀大志的草原英雄,并非因为她的激将才付诸行动、才竭力成为挛鞮氏部落单于。她只知道,他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中,或者说,伤害过她、霸道而又温柔、深情如海的男子,已经成为她心之所系、时刻牵念的人。 新单于即位后次日,丘林氏部落单于丘林基泰抵达挛鞮氏部落,祝贺新单于登位。 禺疆在议事大帐接待他,摆了丰盛的酒席,乐声清扬,歌舞助兴。 一口硕大的银盘设在单于主座前方,木柴燃烧,跳跃的火光照在脸上,帐中每个人红光满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欢声笑语。 帐外寒风肆虐,帐内温暖如春。 杨娃娃站在禺疆身后,旁边是洛桑、麦圣,在座的还有伦格尔、塞南等人,余下的就是丘林氏部落的随行人员。她看见丘林野与他父亲坐在一起,无心歌舞,也无心吃喝,有点坐立不安,看看禺疆,又看看阿爸,几次示意阿爸,似乎有什么事。 丘林基泰大约四十岁,举止粗野豪放,看似没有什么心机。 他痛快地喝了一杯烈酒,对禺疆道:“禺疆兄弟,我丘林基泰是个爽快的人,就不废话了。今日来此,是替儿子求亲来了。” 杨娃娃惊讶,想起那日风雪中丘林野所说的话,原来,他要丘林基泰来求亲。 他应该知道爱宁儿的脾性,越是用强,爱宁儿越是反抗。 禺疆也是心惊,没有料到丘林基泰竟然是为儿子求亲。 很明显,求亲的对象是爱宁儿。 他挥退歌舞,温和一笑,故意问:“不知道丘林野兄弟看中我部落哪个姑娘?” “野,你自己跟单于说。”丘林基泰笑道。 “尊敬的单于,我喜欢居次爱宁儿已经六年,我一定要娶她……我会爱护她、珍惜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我会让她成为最幸福、最快了的女子,请单于应允我的请求。”丘林野站起身,激动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愿。 “原来是爱宁儿。”禺疆略略沉思,紧眉一笑,“我哥哥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我,我自会为爱宁儿择一良婿。” “禺疆兄弟答应了?好,太好了……”丘林基泰哈哈大笑。 “别急,别急,虽说我是爱宁儿的叔叔,不过她……这么说吧,这婚事,总得她愿嫁才行。”禺疆面有难色,“伦格尔,你有何高见?” “丘林野兄弟为人豪放,弓马骑射一流,也许再过几年就是丘林氏部落未来的单于。他看中居次,是爱宁儿的幸运。”伦格尔明白单于的意思,“居次年方十六,正是青春少艾的年纪,部落里也有很多英勇的男儿喜欢居次,非居次不娶……” 禺疆愁苦道:“丘林兄弟应该理解我的难处,哥哥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假如处理不好,部民们就会说我这个做叔叔的没照顾好爱宁儿。” 二人一唱一喝,把丘林基泰唬得一愣一愣的。 丘林基泰是一个肠子一通到底的莽汉,听不得这些弯弯绕绕的话,不耐烦道:“我替儿子求亲,究竟行不行,禺疆兄弟就给我一个说法,成,十日后就把婚礼办了;不成,我们立刻就走。” 禺疆也爽快道:“丘林兄弟是豪爽之人,好,我直言相告,这婚事,我得问问爱宁儿的意思。不过,我本人当然很愿意挛鞮氏和丘林氏结成亲家,我会尽力促成这桩婚事,请放心。” 丘林野知道,禺疆要问问爱宁儿的意思,那还有希望吗? 他就是知道爱宁儿不愿嫁给自己,才恳求阿爸上门求亲,只要禺疆赞同这桩婚事,爱宁儿反对也无用。他原以为禺疆是做大事的人,为了部落会应允这桩婚事,然而,禺疆的态度竟然是这样的。这下,他着急了,“阿爸……” 丘林基泰很清楚儿子的心思,只得道:“我知道,挛鞮氏部落有一万五千骑兵,远远超过我丘林氏部落一万骑兵。禺疆兄弟,我把话说在前头,立脱已经死了,部落联盟的单于会重新推选。除了挛鞮氏部落,须卜氏部落和丘林氏部落,也是大部落,也有资格当选部落联盟单于。” 伦格尔笑眯眯道:“前两任部落联盟的单于都是我部落的单于,你的意思是,明年重新推选部落联盟单于,须卜氏部落或丘林氏部落,将会取代我挛鞮氏部落吗?” 杨娃娃明白了,丘林基泰为儿子求亲的筹码,是部落联盟单于的推选。 大大小小十个部落,如果有人蓄意搞鬼,禺疆想当选部落联盟单于,胜算不大。 “只要是英雄,都可以当部落联盟单于。如果居次答应嫁给我儿子,我保证,丘林氏部落一定支持禺疆当部落联盟单于。”丘林基泰信誓旦旦地说道。 “假若居次不愿嫁呢?”伦格尔直言不讳地问道。 “居次不愿嫁,就不要怪我与禺疆兄弟为敌。”丘林基泰恨恨道。 丘林野观察着禺疆的反应,希望他会迫于威胁,或者念于这个利好条件而答应他的求亲。 伦格尔笑起来,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禺疆安抚道:“丘林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慎重考虑。丘林兄弟大老远地来,应该在我部落多玩几日。毡帐已经为你们备好,明日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丘林兄弟,如何?” “不可以!” 一声娇喝从帐外传来,众人纷纷看去,走进大帐的是身穿大红锦裘的爱宁儿。 乍见爱宁儿,丘林野激动得奔至她的面前,忘记了这是在议事大帐,忘记了众目睽睽。 她嫌恶地瞪着他,他握着她的手,兴奋道:“爱宁儿,你来了……” 丘林基泰摇头叹气,其他人也是怒其不争,被一个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叔叔面前,被别的男子握着手,爱宁儿又羞又窘又怒,脸腮红艳艳的,愤然地甩开他的手,怒斥道:“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了?” “爱宁儿,不可以这样。”禺疆叱喝,板着脸。 “叔叔,我不嫁丘林野,不嫁!”爱宁儿坚决道,咬牙切齿。 杨娃娃明白爱宁儿的心思,不喜欢的人执意娶她,喜欢的人却拒她于千里之外,当真讽刺。 虽然她与禺疆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按照匈奴外婚制的规矩,她不能嫁给他。 再者,名义上,禺疆是她的叔叔,在部民眼中,他们辈分有别,怎能结合? 前阵子,爱宁儿丧父,再次经受了失去至亲的悲痛,她闷在寝帐,不再“***扰”禺疆,直至昨日的即位仪式,她才展露欢颜。 从她今日表现看来,她仍然心仪禺疆,仍然执迷不悟,这可怎么办? “居次,不久的将来,丘林野兄弟也许会成为丘林氏部落单于,嫁给他就是丘林氏部落最尊贵的阏氏,居次不会受任何委屈。”伦格尔劝道。 “要嫁你自己嫁,我绝不会嫁给他!”爱宁儿瞪着他,气得想剜出他的眼珠子。 “爱宁儿,不许胡闹!你先回帐。”禺疆喝道,不怒自威。 爱宁儿看得出来,叔叔有点生气了,再说下去也无用。 她站在丘林野面前,以愤恨的目光剜着他的眼睛,决绝道:“听清楚了,我、死、也、不、会、嫁、给、你!” 话毕,她冲出大帐,头也不回。 丘林野呆呆地站着,被她毫无回旋余地的话震得呆呆的。 脸颊似有刀锋划过,心口仿佛被刺了一到,疼得喘不过气。 杨娃娃不由得赞叹,太帅了!太酷了! 爱宁儿竟然如此刚烈,敢做敢为,爱恨分明。 要说服爱宁儿嫁给丘林野,只怕比登天还难。 丘林基泰无功而返,能咽下这口气吗? 求亲这件事,不好解决。 禺疆摇头叹息,歉意地看着丘林基泰,无可奈何道:“爱宁儿被惯坏了,丘林野兄弟不要放在心上。我希望你再慎重地考虑,她不愿嫁,我只是她的叔叔,只怕不好强迫她……” 丘林野回神,面色坚决,“单于,不必考虑,我要娶爱宁儿,您一定要应允这桩婚事。” 即使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 “禺疆兄弟,说实话,若非野太固执,非要娶居次,我一定不会答应这桩婚事。居次貌美如花,是草原上最美的一朵花,很多英勇的男儿想娶她,但她太任性、太骄横,未必是能干的女人。”丘林基泰愤愤道,气得脸膛发黑。 “我们老了,年轻人的事,我们不懂。居次也有可爱之处,否则丘林野兄弟也不会非居次不娶。”伦格尔笑道。 “丘林兄弟,路上劳累,先去歇着吧,麦圣,带尊贵的客人去歇着。”禺疆吩咐道,对丘林野道,“放心,我会劝劝爱宁儿。” ———— 这晚,真儿帮收拾好单于寝帐后,退出来,杨娃娃也跟着退出来。 走了两步,她还是回头—— 禺疆靠在毡床上的厚被上,双目微闭,呼吸匀长,已经睡着了。 他太累了吧。 没有脱*衣服脱靴,没有盖被子,这样睡着会着凉的。 要不要叫醒他?或者帮他弄好? 算了,他会冻醒的。 这么想着,她决定不管他。可是,刚刚迈步,就听见他的声音。 “你去哪里?”其实,禺疆根本没有睡着,只是在想事。 **娃娃想走,男主会生气不?谢谢mihsin54的三张月票和轻若浮沉的月票,亲亲,扑倒…… **新的一月了,期待宝贝们把月票砸给我,呜呜~~ 【09】只爱她一人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原来是假睡。 杨娃娃让真儿先回去,转过身来,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他。 他坐起来,双眸微眯,不悦地重复问:“你去哪里?” 银盘里火光红艳,映得他的脸流红一片。 她微微皱眉,“我回帐睡觉……媲” 禺疆招手让她过来,她不假思索地走过来,披着一身的昏红光影缓缓走过来,风姿绰约。 他将她抱在怀中,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的幽香,“我的寝帐就是你的寝帐,你还想去哪里?丫” 黑色陌说,在挛鞮氏部落,只有单于的阏氏,才能住在单于寝帐。 她并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阏氏,她还没有嫁给他,只是他的近身护卫。 “这是单于寝帐,我……” “我不舍得让你孤单一个人,你舍得吗?”他深情款款的话响在耳畔,是表白,也是追问。 千丝万缕的情愫缠绕着她的心,她没有回答,双臂环着他的身。 禺疆凝视着她,目光灼灼,火苗幽幽。 她情不自禁地闭眼,不出意外的,他的唇落下来,狂热地吻她,从鼻尖到双颊,从耳珠到侧颈……唇舌滑行,所到之处,燃起她体内的暗火。 他不是睿智的单于,她也不是聪慧的女子,他和她只是寂寞的人,有一颗寂寞的心,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抚慰。 血气疾行,情潮激涌,禺疆急急煞住,揉着她的细肩,“丘林氏求亲,你觉得如何?” 杨娃娃乌黑的水眸清亮了些,“我不发表意见。” 爱宁儿的终身大事,她不好说什么,因为她担心自己不够客观,担心自己的意见会影响禺疆,继而影响爱宁儿的终身幸福。 “为什么?” “你是单于,应该和你的部属协商嘛。” “我最想知道你的想法。”他轻敲着她的额头,“告诉我。” “你说过,你不喜欢聪明的女人,对了,你是这么说的:我会让你是我所说的那种女人。你不记得了吗?”她眸光一转,笑眯眯道。 “我以前似乎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禺疆怅然叹气,“不过,你还是你,并没有成为我所说的那种女人。” “但是你还说:你只能是我的女人。你做到了。” 他愕然,这么说,她承认她是他的女人了?她为什么提起以前的事? 她问:“你不想成为我的女人?” 她无奈地叹气,“你的爱太可怕,我逃都来不及,现在宝宝都有了,我还能怎么样?” 他看得出,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想了想,道:“你可以怀着我的宝宝,嫁给别的男人。” 她将腹中的孩子叫做“宝宝”,他也跟着说“宝宝”了。 杨娃娃扬起下颌,奸笑道:“我要生下孩子,然后把宝宝丢给你,我跑得远远的。” 男人也会小心眼,一个呼衍揭儿,他就酸成这样。 禺疆低低地笑,轻触她的唇,“你永远跑不掉……” 因为,她在乎他,虽然她没有说过喜欢他、爱他,可是,在挛鞮氏部落的这段日子,他感受到她的情意、对他的依赖…… 在他的怀里,她时而俏皮可爱,时而温柔如水,时而娇媚火辣,她的千娇百媚,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吸引着他。他知道,她不再抗拒他,慢慢地喜欢他,他终于相信了她的话,相爱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 你永远跑不掉。 杨娃娃一震,微微睁眼,看见他的眼中缠着丝丝缕缕的情愫,看见他眼中的自己正沉醉于男女情爱……此时此刻,她看清了一个事实:她喜欢他,她的心已经接纳了他。 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气喘吁吁,她觉得应该立刻停止,于是推开他,“丘林野求亲,你会答应么?” “有点难办。”禺疆敷衍地应了,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吻着她的侧颈,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间,“若是不赞成这桩婚事,丘林氏就会成为最大的绊脚石;若是应了,我担心推举部落联盟单于时,丘林基泰以爱宁儿要挟我。” “以爱宁儿要挟我们?丘林野应该不会这么做,呀,好痒呢……”她闪躲着他的吻。 “丘林基泰是一只老狐狸,必须谨慎;再者,部落之间违背盟约并不少见。”他放开她,面色凝重。 “居次,您不能进去!”帐口传来黑色陌阻止的声音。 “你敢拦我?滚开!”蛮横的怒喝声,是爱宁儿。 杨娃娃一惊,条件反射地推开他,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弄好长发,戴好帽子。 禺疆板着脸,黑眸微眯,目光冷沉。 爱宁儿怒气冲冲地闯进来,看见帐中的情景时,猛地呆住。 禺疆坐在床上,正襟危坐,面冷如霜;那瘦小的护卫站在一旁,身子挺得直直的。 这样的姿势,倒像是他们准备好了迎接她。 爱宁儿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一时之间,她静静地站着,凝望着禺疆。 “我说过,没有我的许可,不能随便进来。”禺疆的脸闪着昏黄的烛光,影影绰绰,却无一丝热度。 “叔叔,我不会嫁给丘林野!”烛光辉耀下,爱宁儿容色流红,语音铿锵。 “这件事由不得你!”他面冷声寒,语气不容反驳。 “叔叔,我不喜欢丘林野,我喜欢的是你呀!”爱宁儿俏媚的双眸熠熠闪光,风韵缠绵。 爱宁儿终于表白了。 杨娃娃看见了爱宁儿的痴心浓情,看见了禺疆的冷酷无情……她很想知道禺疆会如何回应,但是,她更想退出这个尴尬的场面,因为这是他与爱宁儿之间的事,她应该给他们一个空间。 禺疆冰冷地看着爱宁儿,狠绝道:“爱宁儿,你记住,我是你叔叔!即使我不是你叔叔,你也不能喜欢我!” 爱宁儿不敢置信地走上前,眉宇凄楚,“为什么……” 杨娃娃暗自叹气,悄然后退,打算让他们好好谈。 “站住!”禺疆沉声道。 “单于和居次好好谈,我先出去了。”她想让他明白,这事总要有个了断。 他快步上前,扣住她的手,她又是蹙眉又是挤眼,他就是不松开。 爱宁儿狐疑地看着他们,直觉很不妙。 禺疆看向爱宁儿,眸光森然,“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就告诉你缘由。” 爱宁儿眸光闪闪,惊疑不定。 他摘下杨娃娃头上的毡帽,柔顺的青丝如瀑散落,接着,他说出一个残忍的事实,“爱宁儿,她不是我的护卫,而是我的阏氏。” 爱宁儿瞠目结舌,这瘦小的男子竟然变成一个女子。 乌发垂落,衬托出一张惊世绝艳、姿容绝美的脸。 他真的是女的!真的是女的!她比自己更美! 她竟然欺骗自己! 可恶! 杨娃娃看着爱宁儿剧变的面色、恨意怒火交织的眼睛,心中不是滋味,后悔,惭愧,无奈。 她不该欺骗爱宁儿,更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她很后悔伤害了爱宁儿。 爱宁儿一定恨死她了,恨她的欺骗与耍弄。 “此生此世,我只有一个阏氏,就是她!”禺疆笃定道,紧握着杨娃娃的手。 “叔叔很爱她?只爱她一人?”爱宁儿颤声问道,面色苍白,手足克制不住地发抖。 “我只爱她一人!”他温柔而深情地看着杨娃娃。 杨娃娃心神一震,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此生此世,我只有一个阏氏。 我只爱她一人。 言外之意就是,这辈子,她是他的唯一,他不会娶别的女子,是不是? 她又感动又惊喜,心中酸酸甜甜。 然而,对于爱宁儿,这两句话、这个真相太残酷。 爱宁儿感觉貂裘里的身子冰冷得僵硬,仿佛稍微一动,就会碎裂成片;她的心揪得紧紧的,很疼很疼,疼得喘不过气。 一个声音对她说:那女人欺骗你!你不能放过那可恶的女人! “她爱你吗?叔叔,她有我这么爱你吗?”她捂着心口,泪珠潸潸滚落,看向杨娃娃,俏媚的桃花眼悲伤地凝结,凄楚地问,“你比我还爱叔叔吗?” “居次,冷静一下……听我说……”杨娃娃不知怎么安慰她。 “你比我还爱叔叔吗?说啊……说啊……”爱宁儿声嘶力竭地吼,似乎要将心中的愤怒、委屈和苦楚发泄出来。 禺疆将杨娃娃护在身后,拦着步步紧逼的爱宁儿,“即使我没有阏氏,即使我不爱她,我也是你叔叔,我只能是你叔叔!” 爱宁儿擦去泪水,吸着鼻子,眨着一双红肿的眼眸,瞪他们一眼,接着转身离去,肩背挺得直直的。 杨娃娃觉得,爱宁儿的突然转变,让人费解。 禺疆温柔地搂着她,低声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若有所思。 爱宁儿的爱太激烈,同禺疆一样,爱恨分明,勇敢追求。 “居次怎么了?”帐外,洛桑温和地问,眼见爱宁儿脸上犹有泪痕、眼睛红肿,很担心她。 “走开!”爱宁儿粗声恶气地喝道。 “居次……”他追上前,想安慰她,也想陪陪她,让她开心一些。 “滚!滚呐……”她尖声惊叫,疾步飞奔。 洛桑望着她跑远,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心中怅然。 帐内,禺疆无奈地叹道:“爱宁儿太任性了!” 杨娃娃担忧道:“其实,我做得不好,我伤害了她。” 他揽着她坐在毡床上,小心翼翼地问道:“方才,你生气了?” “生气?”她恍然大悟,原来他问的是,他揭穿了她的真正身份,她是不是生气了。她忧心忡忡地说,“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爱宁儿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一定恨死我了。我欺骗她、戏弄她,是不是很过分?” “过分?不说清楚,爱宁儿就不会明白,我也不想再拖下去。”他拍拍她的肩,温柔道,“不早了,睡吧。” 次日清晨,一出寝帐,刺骨的寒气侵袭而来,杨娃娃裹紧貂裘。 寒风呼呼,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地飘飞,簌簌的落雪声是寂静寒冬中唯一的声响。 放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地上、树上、毡帐上堆满了雪,雪光刺眼,莽荡空旷。 禺疆外出打猎,真儿陪着她在毡帐区漫步。 走累了,正要打道回帐,真儿对她说,居次从远处走过来。 杨娃娃望过去,冰天雪地中,一抹鲜红的倩影分外抢眼。 那倩影慢慢近了,的确是爱宁儿。 她步履凌乱,踉踉跄跄地走着,似乎饿了三日三夜,又像一个醉汉,走得不稳。大红锦裘松散,有点脏,她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如雪。 接近她们,爱宁儿抬起头,那双清亮有神的眼眸不再有以前的风采,目光涣散,无神而虚弱,仿佛一缕淡淡的青烟,轻轻扫过她们。 爱宁儿一声不响地走开,仿佛眼前并没有站着两个人。 杨娃娃诧异地看着她,直觉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爱宁儿走得很慢,步履虚浮,雪花落在大红锦裘上,一点一滴地吞没了那抹红色。 真儿狐疑地问:“阏氏,居次怎么了?” 杨娃娃也想知道,爱宁儿发生了什么事。 一大早,她为什么从外面回来?还一身脏乱?难道昨晚她有没有回帐? ———— 这日午时,在议事大帐,丘林基泰郑重表示:如果居次坚决不嫁,他们不再勉强。 他还说,两个部落不能结成亲家,虽然很可惜,不过总要居次愿嫁才行。 丘林野不发一言,落寞地跟着父亲回去了。 禺疆疑惑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本以为丘林基泰会不依不饶,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们不再提起婚事,何乐而不为? 杨娃娃也很纳闷,为什么丘林野转变得这么快? 如果丘林野坚持娶爱宁儿,丘林基泰不会善罢甘休。 难道是丘林野放弃了?爱宁儿跟他说了什么才让他罢手的? 还有,这日清晨爱宁儿从外面回来,一副失魂、憔悴的样子,当真不可思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这些事的真相,无从得知。 草原的冬季,是苦寒的日子。 部民们宰杀了大批牲畜,只留下壮健的母畜与少数公畜过冬,作为来年繁殖的种畜;男女老少躲在破烂的帐篷里,忍饥挨饿有上顿没下顿,一日又一日地煎熬着。 天色阴霾,铅云沉厚,砭骨的寒气无处不在,广袤的雪原显得格外的空旷与寂寥。 积雪很厚,覆盖了一切,风雪依旧肆虐,统治了整个草原。 丘林氏部落离开挛鞮氏部落已经半个月了。 知道真相后,爱宁儿足不出帐,整日发呆。 黑妹说,居次照常吃喝歇息,就是默然不语,面无表情,仿佛那结冰的月亮湖。 杨娃娃想去看看她,终究还是没有去。 还是不要刺激她吧。 爱宁儿着实可怜,短短两三个月,接连失去疼爱她的阿爸、阿妈;爱上崇敬的英雄,却得不到回应,甚至遭到残忍的拒绝;还被人欺骗、戏弄,她才十六岁,怎能承受得了这么多打击? 杨娃娃不知道爱宁儿能不能承受这一连串的打击与痛苦,不知道她的伤痛会不会好,不知道她能不能走出来这个困境。 由于天降大雪,在帐内待了好几日,杨娃娃昏昏沉沉,精神萎靡,四肢乏力,浑身难受。 再也憋不住,她戴上毡帽,裹上大氅,出帐透气。 一路上,部民们一个接一个地问好:阏氏好,阏氏好…… 他们的问候很诚恳,神色恭敬,她回以诚挚的问候与微笑。 几日前,禺疆征得她的同意,向整个部落宣布: 他的阏氏,就是杨深雪。 部民们幡然醒悟,那个机智勇敢、气度不凡的瘦小护卫,竟然是女扮男装,还是单于的阏氏,怪不得那么帮着单于。 他们承认,单于的阏氏确实很有本事,聪慧美丽,就像天上的仙女一般飘逸脱俗,又温和可亲,不像冰溶阏氏那般高高在上,冷漠高傲。 离开毡帐区,远离了部落,此处是积雪覆盖的原野,北风呼啸,沉寂空旷,荒凉寒冷。 洛桑随着杨娃娃往草原走,“阏氏,我不明白,阏氏为什么还不嫁给单于?” 她也想过这个问题。 扪心自问,过了几个月,她的想法已经改变很多,现在她愿意嫁给单于吗? 她怀着禺疆的孩子,被他的真情所感动,不再想着离开他,甚至想着永远留在他身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她喜欢他,爱上他。 爱他,就应该嫁给他。 可是,总有一个声音对她说:再等等,再等等吧,明年再说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是担心那骷髅链子突然出现,带她穿回二十一世纪。 “生下宝宝以后再说吧。”她望向广袤的雪原,目光悠远。 “我觉得,单于对阏氏的爱,大多数男人做不到。”洛桑诚恳道。 “我知道单于对我很好,很爱我,我也很想守着这份爱。可是,当我告诉自己:嫁给他,嫁给他,我就会心慌,就会烦躁。我承认,我喜欢他,可是,我不能确定这种‘喜欢’是不是‘爱’,是不是可以付出一切,能不能为了他永远留在草原、不回去?”杨娃娃愁苦道。 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也许下一刻就会突然离开这里,在草原上永远消失。那么,这份感情如何收拾?禺疆怎么办?他能承受得了吗? 还有一件事,乌丝称她为“神女”,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天上的神仙?她有什么使命? 洛桑明白了,“无论阏氏有何决定,阏氏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叹气,“生完孩子以后再说吧。” 他点头,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 眼见如此,他窘迫得脸红,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阏氏为什么……” “洛桑,你有心事。”她神秘地笑,“如果你喜欢某个女子,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 “阏氏说什么?我不明白。”洛桑避开她穿透人心的目光。 突然,他听见一声细微的声响,心中一紧,紧接着看见一支利箭疾速地飞射而来,直往阏氏的后背。他惊叫:“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他疾步上前,挡在她身前。 锋利的箭镞刺进他的右臂,剧烈的痛弥漫开来。 他咬着牙,忍痛道:“阏氏,快走!” 杨娃娃惊魂初定,扶着他,回身张望。 一个蒙面黑衣人策马疾驰而来,她冷静道:“我们跑不掉。” **谁刺杀娃娃呢?谢谢木木01的月票,谢谢181766的钻石,爱你们,扑倒,狠狠地亲…… 【10】刺杀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洛桑握着箭柄,用劲地拔出箭,霎时,热血涌出。 蒙面人跃身下马,拉弓扣弦,箭镞正对着她,眼色狠厉。 杨娃娃打量着蒙面人,此人中等身形,那双眼睛令人觉得似曾相识。 洛桑立即挡在她身前,忍着右臂的伤痛,怒喝:“你是谁?为什么杀阏氏?丫” 蒙面人的双眼杀气滚滚,“你想死,我会成全你!” 这声音有点沉闷,也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灵光一闪,她轻轻一笑,“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杀我。” “你知道?”蒙面人诧异地问媲。 “你杀我,是受人指使。”杨娃娃淡定道,自信地笑。 “你怎么会知道?”蒙面人又惊又激,举着弓箭的手缓缓垂下。 洛桑见蒙面人放下弓箭,却不敢放松。 她浅笑道:“我认得你的声音。” 蒙面人拉下蒙面的黑布,赞赏道:“阏氏好厉害的耳力,丘林野佩服!” 洛桑惊诧不已,“怎么是你?” 她的从容不惧,丘林野心生敬佩,“我本来不想杀你,不过……” 杨娃娃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爱宁儿让你来杀我,是不是?你受她指使来杀我,想必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今日之事,联系那日清晨爱宁儿的不同寻常,不难猜测,丘林野应该做了对不起爱宁儿的事,心生愧疚,对她言听计从,这才刺杀自己。 洛桑震惊,眉宇紧皱,竟然是爱宁儿。 她为什么杀阏氏?因为她得不到单于的爱?因为阏氏是她与单于的阻碍? 丘林野伤感地叹气,“是,我对不起爱宁儿……我伤害了她……” “你怎么伤害她的?那天清晨,我看见爱宁儿从外面回来,好像……”杨娃娃追问。 “就是那日,我和阿爸来求亲的那日夜里……” 丘林野哀伤道,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沉痛,懊悔,悲伤。 ———— 那晚,爱宁儿从单于寝帐出去后,愤恨,痛苦,伤心…… 失魂落魄地走着,她远离了毡帐区,来到雪原。 而丘林野,自她从单于寝帐出来,就一直跟着她,因为他猜到她被单于拒绝了,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不放心她一个人乱跑,想跟着她。 她心神恍惚,徒步乱走,想着以后如何赢得叔叔的心,想着如何除掉那个欺骗她的可恶女人,没注意到被人跟踪,也没注意到脚下,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掉在地。 情急之中,丘林野疾步上前,扶她坐起来。 爱宁儿讨厌他,粗鲁地推开他,“别碰我!” “爱宁儿……”对这个任性的姑娘,他没有法子。 “别再跟着我!”她恶狠狠地警告,站起身,却尖叫一声,跌倒在地。 “怎么了?”他紧张地扶着她,“哪里伤着了?” “脚踝疼。”她抽气,只能任他抱着,在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丘林野揉着她的脚踝,为她纾解疼痛,举止轻柔。 扭伤的脚不那么痛了,爱宁儿恢复了先前的骄横,怒问:“为什么跟踪我?” 他心虚道:“这么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人在外面。”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戳着他的胸口,破口骂道,“你以为你叫你阿爸来求亲,我就会嫁给你吗?你妄想!我告诉你,即使叔叔答应这壮亲事,我也不会嫁给你!我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你!” “宁愿死也不嫁给我?”他扣住她的手腕,目龇欲裂,悲愤道,“你就那么喜欢单于?为了他,你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他有什么好?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是!为了他,我一辈子不嫁人,要嫁也不会嫁给你!我不想再看见你!明日一早,你给我滚!再让我看见你,我杀了你!”爱宁儿口不择言地骂,语气狠绝。 “好!很好!太好了!” 丘林野笑了,笑得悲痛、悲凉、悲怆,由猛虎似的高亢变成垂死小兽的呜咽。 怒火焚心,恨意噬心,他的眼中燃烧着饿狼般的狠色,“在你杀我之前,我会让你成为我丘林野的女人!” 她从未见过这样冷酷、可怖的丘林野,一时之间,呆呆地愣住了。 他禁锢着她,扯着她身上的锦裘,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咒骂、怎么反抗、怎么扑打,他不再像以往那样怜惜她,不再对她唯命是从、百依百顺。 只认准了一件事:要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混蛋!放开我……丘林野,放开我……”爱宁儿拼命地挣扎,推他,打他,抓他,可是,她的抗拒在他眼中根本微不足道,她的力气远远不及他,她的尖叫不能让他停止。 “你是我的女人……只要你成为我的女人,你就不会喜欢别人了……”因为激动亢奋,丘林野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粗暴地撕烂她的衣袍,扣住她两只手,死死地压着她。 “放开我……丘林野,你敢这么对我……我会恨死你……放开我……”她凄厉地叫着。 他疯狂地吻她,这副柔软的身躯,是他梦寐以求的,也是珍惜、呵护了多年的,此刻就在他的身下,只要他狠下心肠,就能得到。 不这么做,他永远也得不到,她的身与心,都得不到。 既然得不到,就只能强占她的身。即使是一时之欢,他也在所不惜。 他疯了,失去了往常的冷静,被妒火与怒火烧得只剩下奔涌的***。 丘林野在她的身上烙下一枚枚的印记,她仍然不屈不饶地抗拒,却终究抵不过他的强壮与暴力,泪水滑落,尖叫声变成了呜咽。 心中涌起一股怜惜之情,可是他已停不下来,热火焚身,下一刻,他彻底地占有了她。 随着一声撕裂夜幕的尖叫,她全身僵硬,再无反抗,任凭他驰骋。 剧烈的痛,淹没了她。 爱宁儿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日,丘林野会以这种野蛮、粗暴的行径撕裂了她的纯真。 ———— “我是禽兽!我伤害了她……我是禽兽……” 丘林野痛苦地哀嚎,饱含后悔与自责,泪水滑落。 杨娃娃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想当初,禺疆也是这样霸王硬上弓。 为什么草原男人都这么疯狂、粗暴? 既然爱她,又为什么伤害她?他们就不能理智一点吗? 那时候,她恨不得杀了那个始作俑者,不想看见他,过了很久才有所释怀。 爱宁儿不一样,接连的打击已经让她伤痕累累,此次丘林野这么做,无疑是火上浇油。再者,她性情刚烈,敢爱敢恨,不知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事。 “你后悔、内疚,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是不是?”杨娃娃猜测道。 “只要她开心一点,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丘林野不像方才那么激动了。 “你怎能这么做?你是禽兽,你该死!”洛桑的反应很激烈,杀气腾腾。 闻言,杨娃娃心中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洛桑对爱宁儿的情愫,竟然这般浓烈。 他对上她锐利的目光,又立即垂眸,窘迫尴尬,心慌意乱。 “原来洛桑兄弟与我一样。”丘林野苦笑。 “我与你不一样。”洛桑急忙道,羞愧地觑一眼阏氏。 杨娃娃对丘林野道:“这次刺杀不成功,你如何对爱宁儿交代?我有所防范,下次你再刺杀,更不容易成功。” 他仰头望天,坚定道:“不会有下次,丘林野不是愚蠢之人。” 她担忧道:“你不杀我,如何对爱宁儿交代?” 他自嘲一笑,“阏氏无须担心,我自有法子。” 杨娃娃望向远方,思忖着:事已至此,爱宁儿留在部落,不会开心、快乐,假如她离开这里、再也见不到禺疆呢?她愿意吗? 私心也罢,善心也好,杨娃娃只想让爱宁儿不再受到伤害,因为,假如爱宁儿再留在挛鞮氏部落,每日看着喜欢的男子,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假如爱宁儿再纠缠禺疆,以他的个性,绝不会拖泥带水,一定会再次伤害爱宁儿。 “丘林野,有没有想过,带爱宁儿远走高飞,远离挛鞮氏部落,远离单于,或许她会开心一点,会慢慢忘了所有痛苦。”杨娃娃道。 “远走高飞?”丘林野茫然道,忽而眼睛一亮。 “爱宁儿丧父丧母,打击太大,心里很苦,再留在这个伤心之地,只会受到更多的伤害。你带她离开,她不会触景伤情,不会想起那些痛苦,她对单于的爱慕之情也会慢慢淡化。” “阏氏说得对,爱宁儿不应该再留在这里;可是爱宁儿恨我,恨不得一刀捅死我,她不会跟我离开。”他愁苦道。 “爱宁儿不会跟你走,你只能想法子,比如夜里她睡得正沉的时候,你让她昏迷不醒,就可以带她离开。”杨娃娃总有一种犯罪感。 “谢阏氏。”丘林野弯身一礼,轻快地上马,纵马而去。 她望着那马那人消失在尽头,接着看着洛桑,清冷一笑,自嘲道:“洛桑,我是不是很自私?” 洛桑想了想,诚恳道:“阏氏为居次着想才让丘林野带居次离开,假若居次再留在这里,再这么任性,终有一日会出大事。” 她诧异道:“你也觉得迟早会出事?” 他点头,“单于只爱阏氏一人,对爱宁儿不会有好脸色,以爱宁儿的性子,也许会做出什么激烈之事。” 杨娃娃长长叹气,半晌,她忽然道:“洛桑,有些感情很微妙,藏在心中便可,否则,你会很痛苦。” 洛桑又惭愧又窘迫,说不出话。 ———— 事情并非如杨娃娃所预想的那样,两日后,丘林野并没有带爱宁儿远走高飞。 那是飞雪漫天的夜晚,万籁寂静,沉睡的雪原只有呼呼的风声与簌簌的落雪声。 从北方极寒之地刮来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就像是无形的长鞭,无情地鞭打着枯树、毡帐与这贫瘠的草原。 一声尖锐、凄厉的骏马长嘶,惊破死寂的冬夜,也惊醒了杨娃娃。 她总是想着丘林野能否带走爱宁儿,辗转反侧,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听见那声马嘶,她霍然坐起身,听见帐外的动静渐大,脚步声、说话声和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禺疆也被外面的声音惊醒,穿好衣袍,牵着她来到帐外,碰巧,当值的护卫来报:居次疯了。 杨娃娃感觉这呼呼的夜风冰寒刺骨,寒彻心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站不稳,若非禺疆扶着,她早已跌在地上 爱宁儿为什么疯了? 她震惊地看着禺疆,不敢置信。 假若爱宁儿真的疯了,那么,爱宁儿变成这样,是她害的。 见她满目惊愕、神色有异,禺疆拥她入怀,安抚道:“别担心,我们先去瞧瞧。” 远远望去,爱宁儿寝帐外,飞雪茫茫,火光耀眼。 寝帐前,风雪中,一男一女对峙着。 爱宁儿手握一柄匕首,阻止丘林野的靠近,面色苍白如雪,眼眸惊凝,头发散落。 丘林野心急如焚,手足无措,哀求道:“爱宁儿,别这样,先放下匕首,我答应你,我不勉强你……”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不会跟你走,你是魔鬼……阿妈说,你是魔鬼,你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不得好死……你是魔鬼,我不会跟你走,不会跟你走的!”她声嘶力竭地喊着,眼眸睁得圆滚滚的,满目惊惧。 “爱宁儿……”他不敢上前,担心她伤了自己。 禺疆看一眼围观的几个护卫与部民,接着看向丘林野,严肃地问:“丘林野,怎么回事?” 丘林野不知如何回答,欲言又止,“单于……” 忽然,爱宁儿惊喜地叫道:“阿妈,阿妈,救救我……那个魔鬼来了,他要抓我……” 她拽着杨娃娃的袍角,就像一个八**九岁的姑娘,撒娇似地恳求,“阿妈,那个魔鬼来了,我不要跟他走,阿妈,救我……” 丘林野抱住爱宁儿,“爱宁儿,阏氏不是你阿妈。” 杨娃娃捂嘴,爱宁儿真的疯了?为什么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放开我!放开我……”爱宁儿奋力挣扎,极力挣脱丘林野,挣不开,又看向杨娃娃,眼中布满了惧色,“阿妈快救我,魔鬼要把我吃了……阿妈救我……” “你看清楚,她不是你阿妈。”丘林野叫道。 杨娃娃看明白了,爱宁儿把自己当作阿妈,把丘林野当作禺疆,爱宁儿真的疯了! 禺疆轻拍她的肩,以眼神安慰她,吩咐道:“丘林野,把她抱到寝帐!” 洛桑也震惊不已,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冰清玉洁的雪花落在每个人的身上,地上积雪发出冰冷的雪光。 火把燃烧,火光红艳,雪与火,白与红,形成鲜明而强烈的对照。 “放开我……放开我!”爱宁儿尖声惊叫,激烈地挣扎着。 “你冷静一点,我就放开你。”丘林野死死地抱着她。 她根本不听,继续反抗,就在两人纠缠之际,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响起血肉撕裂的声响。 血珠滴落。 所有人震惊地呆住。 那冰匕首,刺在丘林野的胸口。 血珠溅在她雪白的脸上,鲜红欲滴。 血水奔流,落入雪地,开出一朵朵凄艳的红花。 那血色的花,灼伤了杨娃娃的眼睛。 丘林野仍然抱着心爱的女子,一动不动,错愕得目光微颤。 心口的痛迅速蔓延,生命的热量一点一滴地流失。 众人尚未回神,爱宁儿目露狠色,用力地拔出匕首,再次刺进他的心口,热血飞溅,她的脸上布满了灿红的血珠,得胜似地笑,“我终于杀死你了……哈哈哈……” “爱宁儿,你终于……杀了我,这是我……欠你的,你……还恨我吗?”丘林野断断续续地问,嗓音艰涩、低沉。 “我恨你,你是魔鬼,我杀了你,哈哈……哈哈……”她畅快地大笑,嫌恶地推开他。 他软倒在地,看着疯狂快意的爱宁儿,唇角似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鲜血仍在流,在雪地上蜿蜒成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爱宁儿看向杨娃娃,血花点染的脸令人觉得可怖,笑容夸张而狰狞,“我终于杀死魔鬼了,阿妈,我终于杀死魔鬼了……” 突然,她跌坐在雪地上,喃喃自语:“阿妈,以后爱宁儿会听你的话,不再任性……阿妈,抱抱我吧,爱宁儿好冷……” 洛桑暗叹,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爱宁儿在疯癫的时候杀了丘林野。 杨娃娃更是无法接受,心中很难过。 疯的疯,死的死,这不是她的本意,可是,事情演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 她多管闲事,她自私,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泪水悄然滑落,她真的没想到,丘林野会死于爱宁儿之手。 禺疆知道她心中悲痛,吩咐洛桑善后,接着搂着她回帐。 ———— 丘林野死在挛鞮氏部落,禺疆派人向丘林基泰报丧,说明事情的发生经过与前后因由。 接着,他命塞南护送丘林野的尸首回丘林氏部落。 塞南回来后,向单于禀报,丘林基泰悲痛、愤怒,不过,并没有举兵来犯之意。 禺疆和伦格尔总觉得丘林基泰的反应太过平静,不像他的脾性。 眼下只能防范于未然,派人注意丘林氏部落的动静,一有不妥立即回报。 爱宁儿真的疯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任何人、任何事,偶尔与黑妹说两句,时常自言自语。 黑妹会带她出来走走,她就像小姑娘那样蹦蹦跳跳,开心地笑,大声地叫,旁若无人地唱歌,天真烂漫。不仅如此,她总会拽着一个妇人,叫“阿妈”,恳求“阿妈”的原谅。看见一个男子,她也会向他忏悔,痛哭流涕。 部民们都知道,居次疯了。 杨娃娃觉得是自己把爱宁儿害得这么惨,又自责又难过,禺疆多次劝慰,她仍然无法释怀。 世间之事,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草原的冬季天寒地冻,寒气逼人,凛冽的寒风扫荡着贫瘠的大地,部民的日子很艰苦,只能躲在毡帐中过冬,企盼着来年春天的来临。 禺疆不让杨娃娃外出走动,说外面积雪很厚,风雪漫天,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要她乖乖地待在帐内。她闷在帐中几日,终于忍不住,硬是要出去透透气。 她掐着腰,崩溃地叫道:“我要出去!怀孕的人要多走动,否则对宝宝不好,总是闷着还会生不出孩子。到时候真的生不出来,你想痛死我啊?” 他被她的吼声吓得愣住,无辜得好像做错了事,“生孩子真的很痛吗?” “你说呢?”她没好气地瞪他。 “我答应你,你生宝宝时,我会陪着你。假如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等着我回来。”他从身后拥住她,柔情满溢。 “生宝宝还能等吗?宝宝要出来了,我还能不让他出来吗?难道我跟宝宝说,等你阿爸来了,你才能出来?”杨娃娃没好气地说道。 “我不是这意思,我意思是,假若我不在,我会立即赶回来陪你。”禺疆爽朗地笑。 此后,每日午后,他陪着她外出散步,走遍挛鞮氏部落的每一个角落,有时会走得很远,雪原上,月亮湖……她挽着他的手臂慢慢走着,有时觉得幸福很远,有时觉得幸福离自己很近很近,近得听得到幸福呼吸的声音。 宝宝七个多月的时候,她腹部隆起,与九个多月的孕妇的腹部一样大。 第二年三月,春回大地,草原仍然雪覆千里,月亮湖和内陆河流尚未解冻。不过,冰凉的空气已有暖意,光秃秃的树开始吐露绿芽。 这日,禺疆率领部属外出打猎,叮嘱她不要外出散步。 午后,她忽然觉得头晕脑胀、心烦气躁,忘记了他的嘱咐,带着真儿外出走走。 天空堆满了铅云,天色阴霾,寒风呼啸,整个莽荡的草原荒凉寂寥,寸草不生。 “阏氏,快下雪了,回去吧。”真儿扶着杨娃娃,担忧道。 果不其然,话音方落,就有零星的细雪从天上飘落下来。 出来走动走动,杨娃娃觉得神清气爽,就打道回帐。 风雪萧萧,除此之外,冰天雪地一片寂静。却有隐隐的细响,从远处传来。 她耳尖,连忙道:“真儿,小心!” 下一刻,她看见两支穿越风雪射来的利箭,一念之间,她推开真儿,紧接着快速侧开,避过那两支追魂夺命的利箭。 又一枚利箭追风而至,力道强劲,追逐着杨娃娃。 “阏氏!”真儿惊叫一声,疾步而来,抱住她,锋利的箭镞刺进真儿的右肩,真儿低呼一声,身子僵住。 “真儿,你怎么样?”杨娃娃大惊,扶着真儿,举眸四望,却看不见放箭之人。 “阏氏快走,别管我……”鲜血流出,真儿的脸顿时惨白,眸光微抖。 “我怎能丢下你?”杨娃娃搂着真儿疾步前行。 刚走几步,她觉得腹部剧烈地痛起来,痛得再也走不动。 见阏氏满额大汗,真儿连忙扶着她,焦急地问:“阏氏,怎么了?阏氏……” 杨娃娃摇头,觉得不再那么痛,继续前行。 可是,很快的,阵痛再次袭来,比上次更痛。 真儿慌了,担忧道:“阏氏,很痛吗?怎么办?” 杨娃娃想忍痛回帐,可是疼痛一阵紧似一阵,根本走不动。 怎么办? 真儿一人无法带她回帐,而且已经受伤,此处人迹罕至,无人帮忙。 “阏氏,居次在那里。”真儿惊惶道。 杨娃娃抬眼望去,阴沉天空下,大雪弥漫中,爱宁儿站在前方,身穿黑色大氅,面色苍白,面无表情,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目光冷酷。 她举起硬弓,举止缓慢,却异常决绝。 拉弓,扣弦,在放箭的一瞬间,她的脑中回响着叔叔冷酷的话。 即使叔叔会杀自己,她也义无反顾,她就是要他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箭下,为自己报仇,为丘林野报仇,为阿爸阿妈报仇。她就是要那个女人死,一尸两命! 真儿大惊失色,挡在阏氏身前,“阏氏,快走……” 杨娃娃推开真儿,顺手抽出她腰间的腰带,“快走。” 利箭追风逐月般地袭来,力道颇劲,转眼已至眼前。 杨娃娃握着腰带,贯力使出,如水袖般轻灵柔韧,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充满了力道。 或裹挟,或击落,以此腰带对付爱宁儿的利箭。 爱宁儿接连不断地射箭,杨娃娃快速地转换身形,腰带翻飞如燕,灵动,敏捷。 漫天飞舞的雪花,飘散如羽。 真儿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阏氏可真厉害,即使腹痛也能以一条腰带击落爱宁儿的利箭。 不多时,雪地上躺着十多支利箭。 一番激烈的举动,杨娃娃精疲力尽,腹痛再次袭来,痛得软倒在地。 真儿赶忙扶着她,见她气喘如牛、面色苍白,急得快哭了,“阏氏,你怎么样?怎么办?” 爱宁儿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杨娃娃已无力再战,靠着真儿,眼睁睁地看着两支利箭射来…… 手脚冰凉,听不见真儿的哭叫声,只觉得腹中似有一只利爪,用劲地搅着,一阵阵的痛楚逼得她快疯了。 呼啸而至的利箭仅有三步之遥,她无力闪避,更无力保护宝宝。 原来,爱宁儿装疯卖傻,忍辱负重,为的就是今日,射杀她。 爱宁儿恨她、杀她,理所当然,她早已料到。 她不想死,因为她不能让孩子还没出世就死在腹中,可是,她已无能为力。 “阏氏……”真儿哭道,抱着她,以身保护她。 那两支利箭并没有刺入真儿的身子,身后传来“铮铮”两声轻响,令人错愕。 真儿疑惑地转头,看见四支利箭掉落在地,就在她脚边,登时松了一口气。 生死悬于一线,杨娃娃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继续被腹部的疼痛折磨。 铁蹄踏雪,雪霰飞散,马蹄声声。 数骑飞奔而来,爱宁儿立即上马逃走。 真儿喜极而泣,“居次跑了,有两个骑兵去追居次了。” 没有得到阏氏的回应,真儿回头一瞧,大惊失色,连忙抱着她,慌乱道:“阏氏,你怎么了……阏氏……” **谢谢duqiyunheyun的两张月票,爱你爱你,狼吻…… 【11】生子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杨娃娃满脸汗珠,手抚着疼痛欲裂的腹部,“可能早产……送我……回去……” 一个俊奇的男子跃身下马,疾速奔来,抱着她,满目慌乱与担忧,“深雪,怎么回事?” 原来是呼衍揭儿救了她。 “麻烦你……送我……回去……”杨娃娃有气无力地说道,唇色如霜。 “阏氏流了好多血……”真儿惊恐道丫。 “快……送我回去……”杨娃娃祈求地看他。 “撑着点。”呼衍揭儿握着她的手,“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媲” 他不敢想象,再晚一步,那些利箭就会刺进她的身躯。 所幸来得及时,可是,禺疆在哪里?为什么放任她被人伤害?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杨娃娃忍着刀绞般的腹痛,“派人去找单于……找一个最近的毡帐……再找一个接生婆……” 一阵绞痛袭来,她竭力忍着,五官皱在一起,却无法克制地叫出声。 呼衍揭儿抱着她狂奔,心急如焚,“撑着点,很快就到了。” ———— 听到部属禀报时,禺疆震惊异常,呆了须臾才回过神,立即飞马赶回部落。 当他在帐外听到那凄厉的惨叫声,他恨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当他看见呼衍揭儿站在床边,他的脸立即风起云涌,片刻后,冷硬如铁。 呼衍揭儿为什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会在她身边? 为什么陪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别的男人? 她躺在床上,正忍受着最剧烈、最惨烈的痛,痛得满头大汗。 而呼衍揭儿竟然看着自己的女人生孩子,一脸担忧,满目焦急,禺疆痛恨自己,百味杂陈。 杨娃娃觉得快被撕裂了。 那种剧烈的痛,折磨着她,考验她的意志,可是,为什么禺疆还没回来? 腹部的坠感越来越强烈,痛也越来越强烈,不经意间,她看见禺疆站在帐口,一脸冰霜雪色。她凄楚地望着他,想要他陪着自己,可是,又一阵剧痛袭来…… 呼衍揭儿回首,看见了禺疆,气急败坏地走过去,指着他的胸口,咬牙切齿道:“假若深雪有何不测,我不会放过你!” “单于……”杨娃娃忍痛叫了一声。 “深雪被人刺杀,你怎能让她一人……”呼衍揭儿的眼眸喷出怒火。 “我的阏氏,无须你费心。”禺疆拂开他的手。 禺疆快步走来,握着她汗湿的小手,看着她饱受折磨的样子,心揪得紧紧的,懊悔道:“雪,是我不好……我不该出去……” 杨娃娃微牵唇角,“我会等你……你和呼衍揭儿先出去……” 接生婆道:“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来,都出去。” 禺疆疼惜地看着她,“我陪着你,我说过,我会陪着你。” 她看向呼衍揭儿,“你先出去吧。” 呼衍揭儿唯有出帐等候。 担忧她,却无法陪着她;关心她,却只能干着急。她的身旁不是他,是禺疆。 他的心,很酸很涩。 去年,她说过,生下孩子后就会离开禺疆,她还记得吗?这几个月,挛鞮氏部落发生了很多事,她和禺疆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他还有机会拥有她吗? 帐内,禺疆陪着她,被她的惨叫声吓得心惊肉跳,六神无主。 杨娃娃紧紧抓着他的手,在接生婆的引导下,一次又一次地用劲、使力。 他温柔地为她擦拭汗水,为她打气,鼓励她…… 她痛,他亦痛;她尖叫,他心痛;她饱受折磨,他所受的煎熬不亚于她。 女人的分娩过程,他第一次见识到,被这痛苦万分的分娩吓得心惊胆战。 “快了,快了,已经看到头了,再用力,用力啊!”接生婆惊喜道。 她精疲力尽,却只能一次次地用力。那浪潮般的痛,一***地涌来,几乎淹没她。 咽喉干涩疼痛,痛得快要死掉,汗水与泪水模糊了双眼…… 见她这么辛苦、这么痛楚,他想代她痛,却无力为她分担,他应该怎么做,她才能不痛? 泪水无声滑落,禺疆哑声道:“再用点力,雪,孩子快出来了……再坚持一下……” 她从没见过他哭,想拭去他的泪水,突然,又一阵锥心的痛撕裂了她…… 骤然间,杨娃娃感觉有一大块东西滑落,腹部的痛有所缓解。 与此同时,响亮的啼哭声响起,惊天动地。 接生婆抱起婴孩,欣喜道:“单于,是女孩。” “我看看。”禺疆激动得无以复加,看着女儿傻笑,然后抚触着她的额头,泪光闪烁,怜爱道,“宝宝很漂亮,雪,谢谢你……谢谢你……” 她很累很累,慢慢阖眼。 突然,腹部再次传来剧痛,啃噬着她,她痛得皱眉。 禺疆紧张道:“雪,怎么了?” 接生婆立即放下婴孩,仔细查看着,须臾,不敢置信道:“单于,阏氏腹中还有一个婴孩。” “还有一个?”禺疆又惊又喜,却不免有所担心。 “阏氏,再用力。”接生婆道。 又是一番痛楚与折磨,第二个婴孩的出世,顺利得多。 接生婆抱着婴孩,兴奋地笑,“是男孩,恭喜单于。” 禺疆难掩兴奋,轻轻抚触着婴孩的小手,激动道:“雪,儿子和我很像。” 杨娃娃疲惫地笑。 忽有一人闯进来,却是呼衍揭儿。眼见她生了两个婴儿,他也喜不自禁,看着接生婆为婴孩裹上小袍。 小小的女孩裹着襁褓,他对接生婆道:“我能不能抱一下?” 禺疆错愕,片刻后才示意接生婆。 呼衍揭儿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孩,笨拙,别扭,却不敢马虎大意。 禺疆见他这么仔细,便放心了,坐在床边,温柔疼惜地抚着杨娃娃的腮,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激动与谢意,“雪,真好,我该如何谢你!” 她很累,昏昏欲睡,他的声音渐渐远去…… ———— 醒来时,杨娃娃已经回到单于寝帐。 帐内宁静,只有数盏烛火幽幽地燃烧。 禺疆坐在案前,背对着她。 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满怀柔情。 他听见轻响,见她已醒,立即走来,握住她的手,“雪,你昏睡一日一夜,现在觉得怎样?哪里不适?” 她虚弱道:“还好,宝宝呢?” “宝宝很好,我让真儿和几个侍女照顾着,你放心。”他温柔低语。 “一个月后,我亲自照顾宝宝。”两个孩子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务必仔细照顾,不能有丝毫差错。 “你这么虚弱,要好好歇着。”禺疆面色一沉。 “歇一个月就好了,宝宝不足月就出世,我这个当妈的当然要照顾宝宝。” “那一月后再说。”他又自责又愧疚,“雪,我不该去打猎,不该让你一个人……” “不怪你,其实是我不好,不该出去……” 杨娃娃想起爱宁儿和呼衍揭儿,问这二人怎么样了。 他回道:“今早呼衍揭儿回去了,爱宁儿……我命人看着她。” 她轻轻一叹,“我伤害了爱宁儿,不要为难她。” 禺疆揉着她的手,劝道:“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他突然想起什么,笑道,“雪,我为宝宝取好名字了。” 她问:“什么名字?” 他自豪道:“我的儿子,叫做头曼。” 杨娃娃心神一震,愣了片刻才回神,“头曼?你的儿子?” “我要让我禺疆的儿子成为草原的大英雄,十年以后,我要给他一万骑兵,让他从小就带兵征战。”禺疆豪气万丈地说着,“我的儿子,头曼,十岁统领一万骑兵,带兵随我征战,长大后会成为大漠南北骁勇善战的大英雄,成为英明神武的单于。雪,你喜欢吗?” “喜欢……”一时之间,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这未免太酷了吧,这是真的吗? 史籍记载的第一个匈奴大单于,大名鼎鼎的头曼,是禺疆的儿子? 她的儿子? ———— 四月的草原,绿意盎然,欣欣向荣,一扫冬季的肃杀与沉闷,却仍然有些凉意。 乌丝一身素白,眉色疏淡,“阏氏调养一月余,气色不错,想必身子大好了。” 飞龙、鸡、猪蹄、鹿、羊等等飞禽走兽轮流着吃,再虚的人也会身强力壮。 只要杨娃娃微皱眉头,禺疆就会对她威逼利诱,哄她吃。 她回神,笑问:“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么?” 乌丝不语,望向一望无际的草原。 再过几日,草原的春天真正到来,碧色绸缎上将会绽放一大片缤纷的鲜花,娇艳芬芳。 杨娃娃不知道乌丝在想什么,想起禺疆,问道:“乌丝,你知道单于的亲生阿妈是谁,请你告诉我,禺疆的阿妈到底是谁。” 乌丝面无表情,如覆冷霜,“阏氏,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永不泄露此事。” “为什么不能泄露?”杨娃娃大感疑惑,乌丝答应的那个人,是禺疆的阿妈吗? “阏氏的孩子,单于取名为头曼,阏氏可知这个名字有何深意?”乌丝突然转开话题,郑重地问。 既然她不愿说,杨娃娃想了想,就不再多问。她提起自己的儿子头曼,想说什么? 头曼,这个名字的深意,杨娃娃知道一点,但假装不知,问道:“有什么深意?” 乌丝道:“阏氏的儿子头曼,将会成为匈奴的大英雄,成为至高无上的匈奴大单于、伟大神武的匈奴王,统一大漠南北各部族,二十万铁骑横扫千里草原,无人能敌。我们匈奴将会从头曼开始,称霸草原数百年,周围的邦国无不畏惧,称我们匈奴为‘大漠苍狼’。” 杨娃娃顺着她的话道:“照这么说,单于没有统一草原,是单于的儿子头曼统一了草原?” “假若没有单于,也就没有头曼的统一,没有单于所创立的部落联盟为基础,头曼不可能建立起庞大的草原帝国。”乌丝望着春光明媚的长空,金芒照在她脸上,苍白的肤色恍若透明。 “我只想知道,禺疆到底有没有统一匈奴?”杨娃娃再问一遍。 她说过,统一草原、成为匈奴王之后,他才有资格娶她。 如果他直到死都无法统一匈奴,她就一辈子无名无份? 乌丝肯定道:“没有。几十年来,匈奴各部因为部落的利益结成联盟,背信弃义是常有的事,部落联盟并不稳固。大约十六七年前,立脱单于说服二十个部落,集结十万骑兵,南下侵袭,夺取水草肥美的大片草地。赵国将军李牧很厉害,虽非骁勇善战,却工于心计、精于排兵布阵,千方百计地对付我们匈奴铁骑。立脱单于和几个部落单于所率铁骑大败而回,损失惨重。此后,几个部落单于怨怪立脱害得他们死了很多人,不再听从立脱的号令。” 杨娃娃知道赵将李牧。 李牧是战国末期赵国杰出的军事统帅,常年驻守北部代郡、雁门郡边境地区防御匈奴,特别是公元前265年、公元前244年两次击退匈奴大军,歼灭匈奴骑兵一二十万人,致使匈奴十余年不敢接近赵国边境的城邑。立脱单于碰上李牧,肯定占不到便宜。 “阏氏责任重大,务必协助单于,还要抚养两个孩子,尤其是抚养未来的匈奴大单于,阏氏辛苦了。”乌丝道。 “你是通天女巫,应该可以预知未来,那你知道单于会和立脱一样,率军攻赵吗?”杨娃娃敛容而问。 公元前246年,匈奴入侵赵国边境,在这场战役中,匈奴骑兵损失十余万。 她想知道,统帅者是谁? 乌丝木然道:“我相信阏氏知道的比我更多。” 杨娃娃想想也是,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专修历史,对匈奴历史也相当了解。 她试探道:“乌丝,我不是匈奴人,也不是南方邦国的人,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乌丝毫不意外,“阏氏是神女,是天界的神仙,当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神女?天界神仙? 杨娃娃自嘲地笑,假如她是神仙,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地回二十一世纪? 可是,现在她根本不想回二十一世纪了,她想留在禺疆身边,见证匈奴帝国的崛起。 这片天空,高高的,蓝蓝的,感觉无限接近,又觉得无限遥远,广袤的深蓝倾倒在眼眸中,心胸顿时开阔。 她已经深深地爱上这片天空,以及天空下一望无际的草原。 杨娃娃回神,想起出来也有一阵子了,禺疆回帐看不到她,会四处找她。 乌丝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杨娃娃,“阏氏,这串骷髅链子应该回到主人身边。” 杨娃娃又错愕又激动,这骷髅链子就是她在西安买的那串,八只象牙色的骷髅头,精致小巧的青铜锁,只是色泽比二十一世纪的那串来得明亮,青铜锁的颜色也没有那么暗黑,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向乌丝,疑惑地问:“这骷髅链子为什么在你那?” “骷髅链子是阏氏之物,我只是代为保管,现在是时候还给阏氏。” “我记得链子放在包里,怎么会在你那里呢?”杨娃娃真的想不通。 乌丝轻阖双眼,嘴角微动,“十八年前,我成为女巫的那日,天神交给我这串骷髅链子。这串骷髅链子由来久远,天神说,最初并非阏氏之物,而是某人送给阏氏的信物,后来成为阏氏的护身神器。” 护身神器? 难道她杨娃娃真是神女?真是神仙? 太不可思议了。 骷髅链子带她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末期,来到大漠草原,这么说,她穿越,遇到禺疆,是注定的,和禺疆的纠葛、相爱也是注定的。那么,她是神女,禺疆又是什么人?骷髅链子又是谁送给她的? 杨娃娃蹙眉,紧张地问:“这骷髅链子是谁送给我的?乌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乌丝右手抱肩,略略垂首,“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杨娃娃很泄气,一到关键之处,乌丝总是不说,是故意不说,还是真的不知道? 乌丝目光幽深,“阏氏该回去了,也许单于正在找您。阏氏回去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务必冷静。” 杨娃娃直觉乌丝所说的大有深意,想问清楚,却见她走远了。 乌丝枯瘦的身影渐行渐远,那抹苍白融入碧绿与湛蓝的天地之间,愈显飘忽、虚无。 ———— 回到寝帐,杨娃娃果然看见几个护卫与侍女站在帐外,慌乱,惊惧,焦急。 真儿看见阏氏回来,激动地拉着她,“阏氏,您可终于回来了,单于……” 杨娃娃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然后进帐。 原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禺疆狂风暴雨似的盛怒与疯狂,却不是。 帐内沉寂,他坐在案几前,右手肘搁在膝盖上,手撑着额头,左手随意地搭在大腿上,黑发散乱、狂野。 她觉得,他并非生气,而是颓丧、悲伤,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帐帘的晃动,明媚的春光射进帐内,他知道有人进来,站起身,平静地看着她。 乍然见他一脸悲伤,她走过去,愧疚道:“我只是出去一会儿……” 他看着她,眸光悲痛,黑眼泛着泪光。 杨娃娃心中一痛,“下不为例,你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和孩子。” 禺疆骤然抱她,沉痛道:“不,我该死……瞳瞳不见了……” “瞳瞳不见了?”杨娃娃震惊地推开他,心慌意乱地问,“怎么会不见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也方寸大乱,不再是寻常时候的冷静样子。 瞳瞳出世才一个多月,假若被坏人抱走,还能活命吗? 什么人抱走瞳瞳?为什么这么做? 忽然,她想起不久前乌丝说的那句话:阏氏回去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务必冷静。 原来,乌丝早已料到瞳瞳被人抱走。那么,乌丝知道瞳瞳被谁抱走的? 对,一定要冷静,切不可急躁。 两个孩子有单独的寝帐,紧挨着单于寝帐,四个侍女和两个奶娘轮流照看,一切大小事务皆向真儿禀报。 白日,杨娃娃亲自照顾孩子,夜晚由奶娘照顾孩子。 今日,她只是外出一会儿,想不到天瞳就被人抱走,如此看来,抱走天瞳的人早有预谋。 杨娃娃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瞳瞳不见的?当时谁在寝帐?” “真儿不在,两个侍女说看见一个蒙面人进来,正要喊人,就被那蒙面人击晕,醒来后瞳瞳就不见了。”禺疆的眼中掠起一抹阴森、冷酷的光,“我已经派人四处追查,假如瞳瞳有任何损伤,我一定砍了他!” “那人为什么抱走瞳瞳,而不是抱走头曼?有什么目的?”她寻思道。 “我也觉得奇怪,今日你和真儿都不在帐内,我也外出了,是一个下手的好时机。抱走瞳瞳的人,应该是部落里的人,或者盯梢我们已经有一段日子。”禺疆挑眉,杀机迸射。 “不出两日,抱走瞳瞳的人就会自动现身。”她莞尔一笑。 禺疆拥她入怀,目光灼灼,“为什么?瞳瞳不会有危险吗?难道你知道是谁抱走瞳瞳?快告诉我。” 杨娃娃的眼眸清亮如水,“这人抱走瞳瞳,目的是以瞳瞳要挟我们,应该不会对瞳瞳怎样。如果那人有意害瞳瞳,那就不太好办了……” 他心中一动,揽在她腰间的双臂蓦然一紧,激动道:“一定是爱宁儿!她想报仇,她要害死瞳瞳,一定是她!” 话落,他愤恨难忍,冲出寝帐。 她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不一定是爱宁儿,假如真是她抱走瞳瞳,我们更不能冲动,这样会打草惊蛇。” 禺疆转念一想,觉得她说的很对,不能冲动行事。 一个月前,爱宁儿孤身一人离开,不知去向。她一定不甘心,这才回来报仇,抱走瞳瞳。 杨娃娃忧心忡忡地想,如果爱宁儿有意藏起来,并不容易找到她,而瞳瞳那么小,体弱难养,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这如何是好? 他一字一字咬牙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找到爱宁儿,不会让瞳瞳有事!” ———— 然而,他们猜错了。 次日黄昏,呼衍氏部落来了两个护卫打扮的年轻男子。 他们声称奉单于之命来说,天瞳居次在呼衍氏部落,安然无恙,单于会仔细照顾小居次。如果想接回居次,就请深雪阏氏亲自去呼衍氏部落。 杨娃娃疑惑地问道:“呼衍氏部落距这儿至少有三日的路程,难道你们是飞来的?” 一个护卫回道:“阏氏聪慧,我们单于料到阏氏有此一问,不瞒阏氏,我们在挛鞮氏部落五十里外听命行事,其他三人快马加鞭送小居次回去。” 洛桑带呼衍氏部落两个护卫下去歇息,所有人退出去,议事大帐只剩下单于和阏氏。 禺疆背对着她,给她一个冰凉的脊背。 青铜兽头油灯幽幽地燃烧,烛影轻晃。 “你不让我一个人去,是不是?”她看着他僵硬的脊背。 “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除非我陪你一起去!”语声冷冽。 帐内压抑,空气好像凝固了。 杨娃娃从身后搂着他,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呼衍揭儿说了,你不能去,否则瞳瞳会有危险。” 他冷沉道:“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去!”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禺疆冷冷地笑,“我担心你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是这样的人。”她低声道。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霍然转身,握着她的细肩,冷硬道,“呼衍揭儿部署周密,一旦你去了,就不会放你回来!” 杨娃娃莞尔一笑,“那你就把我抢回来。” 他心中一暖,面色却仍然冷沉如铁,“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更不会让你以身犯险。我有把握抢你回来,但那样不是太费力了吗?我们一起去,我就不相信,呼衍揭儿会为了瞳瞳而不顾部民的生死。” 她心神一紧,他的意思是,他会率兵去呼衍氏部落把瞳瞳抢回来? 如此,岂不是又要打仗? “不行,呼衍揭儿吃软不吃硬,把他逼急了,瞳瞳会有危险。”她竭力说服他,“如果我去一趟就可以把瞳瞳接回来,为什么一定要打?” “可是,他一定不会放你回来,他对你……”禺疆眉峰如刀,不自觉地用力握着她的肩。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吗?”杨娃娃楚楚地看着他,秋水明眸泛着情意。 “我信你,但我不信呼衍揭儿……”他抚触着她的腮,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情,惊喜交加。 “我保证,我一定回来!即使他不放我走,我也有办法逃出来,你相信我。” 他知道,以她的聪慧,逃走并非难事。 即使他不答应,她也坚决这么做。如果呼衍揭儿敢动她一根毫毛,他绝不会放过他。 翌日,杨娃娃启程前往呼衍氏部落,麦圣率一百骑兵保护阏氏。 禺疆目送她离去,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草原的尽头,黑眸冷冽得有如千年寒冰,对站在后面的洛桑吩咐道:“立刻召集骑兵,天黑之前集合!” ———— 三日后,杨娃娃抵达呼衍氏部落。 距离呼衍氏部落一百里处,呼衍揭儿亲自迎接她。 她勒马,看着他,他眼中的期盼瞬间转化为淡淡的笑意,清俊的眼睛已然不再清澈。 他语含关怀,“阏氏一路辛苦了。” 她不理会,冷冷扫他一眼,一抖马鞭,往前冲去。 呼衍揭儿不以为意,干笑两声,策马跟上。 行至营帐区,他带她单于寝帐,摆手邀请她进去,“瞳瞳在里面。” 终于见到女儿,她疼惜地抱起来,察看女儿是否有什么损伤。 三日颠簸,一路风尘,瞳瞳还这么小,怎么禁受得住? 瞳瞳正睡着,红润的脸蛋,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嘴唇,吹弹可破的肌肤……母爱泛滥,可是她最终放下女儿,让女儿继续睡。 倏然,一道黑影自覆盖下来,她知道身后站着的就是呼衍揭儿。 一想到就是他抱走瞳瞳,她怒火上升,站起身,却没想到—— 呼衍揭儿伸臂将她带向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力道奇大,她拼力挣扎也挣不开。他的热唇烫着她的唇,仿佛带着烈火,她左闪右避,他只能吻她的脸腮、耳垂,不屈不饶地追逐着她的甜美与柔软。 **哎哟,揭儿太热情了,娃娃肿么办? 【12】大婚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从第一次遇见她,他就想要她,可是,仿佛注定了一般,他无法拥有她、得到她。他明明知道,她不爱他,她已经成为禺疆的阏氏,但他总是无法克制自己,无法不去想她,想着一定要得到她。无论她喜欢谁,无论她会不会恨自己,只要能够得到她,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热气弥漫,他的唇又纠缠着她的唇,誓不罢休。 “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听到没有?”杨娃娃恼怒道,用力地推他。 “你这么讨厌我吗?”他心中一痛,无奈地松开她。 “我非常讨厌你!”她羞愤地瞪着他,眸光如冰雪那般冷丫。 然后,她饮了两杯水,见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想起方才被他强吻,不由得来气,“你这主人当的可真好,主随客便。” 呼衍揭儿仍然在笑,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更希望你成为我呼衍部的女主人。媲” 她语带真诚地说道:“有些人注定只能当朋友,有些人注定纠缠一生;即使没有禺疆,我也不会嫁给你。呼衍揭儿,如果我的话伤了你,我很抱歉,请原谅我的坦白。” 身子仿佛被利刀劈开,一分为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语声冰寒,“你何时爱上他?”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在某一个瞬间,也许是日久生情……无论如何,我已经决定嫁给他,请你祝福我们,好么?”杨娃娃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受禺疆的,如何被他的深情打动而逐步沦陷,继而情不自禁地爱上他,是瞬间,也是日久生情,不过,她不能对眼前的男子太残忍。 “我在草原没什么朋友,你是我最看重的一个,请你让我有机会珍惜你这个朋友,好么?”他没应,她诚恳道。 原来如此。 女子总会心软,呼衍揭儿早该知道,禺疆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迷惑她,如果她留在自己身边,那么,她爱上的就是自己!他愤怒、懊悔,不动声色地问:“若我不答应,你会恨我,是吗?” 杨娃娃点点头,从他波澜不兴的脸上瞧不出他的喜怒。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的体态略为丰盈,只是腰肢还是那么纤细,下颌略微圆润,一双明眸含秋水、泛春波,脸腮淡扫红云……这张娇美的脸,一直烙印在他心中,永不磨灭。每当午夜梦回,他总会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言行举止,想着想着,慢慢进入梦乡,梦见自己与她在草原上快乐地奔跑。 呼衍揭儿回神,“深雪,你胖了一点,他对你很好吗?” “他对我很好。”杨娃娃微微一笑。 “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在呼衍部歇几日再回去吧。” 他觉得她距离自己很远,他们之间不止隔着千里草原,还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突然,寂静的寝帐响起嘹亮的啼哭声,打破了诡异、尴尬的气氛。 杨娃娃小心翼翼地抱起瞳瞳,怜爱地哄着她,轻轻摇晃,软言抚慰,“宝宝不哭,宝宝乖哦……” 呼衍揭儿比母亲还着急,忧心忡忡地问:“为什么哭了?宝宝哪里不适?” “宝宝该是饿了吧。” “饿了?”他拔腿就跑,神速地冲出寝帐。 她想叫住他,却来不及了。 解开衣袍,她喂瞳瞳吃奶,顿时,瞳瞳不再哭,用力地吸着,睁着一双清俏的眼眸。 她喃喃自语,“宝宝真可怜,这几日你吃什么呢?是不是饿着了?” 有人掀起帐帘,天光流泻进来,杨娃娃一惊,转首看去,原来是呼衍揭儿回来了。 他端着一个汤碗,见她正在喂奶,就搁在案上,略有尴尬,“我忘了你可以喂奶,这几日都是用羊奶喂瞳瞳。” 她垂首,“谢谢。” 呼衍揭儿的目光落在瞳瞳吮*吸的小嘴上,接着慢慢往上游移,定格于凝白如脂的***上。 顿时,他全身僵硬,体内烧起一股大火,火烧火燎,手足很烫,鼻息粗重,就连目光也炙热起来。 这一刻,他有点羡慕瞳瞳。 杨娃娃抬首看他,看见他炽热的目光,脸颊一热,红晕散开,窘迫地低头,低垂了眼睫。 眼见如此,他不再看她,看着瞳瞳。 瞳瞳睁着乌黑的眼睛,旁若无人地吮*吸、吞咽,惹人怜爱。 ———— 这夜,呼衍揭儿把寝帐让给她和瞳瞳。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因为,她的音容笑貌总是闪现在脑中,挥之不去。 她就在自己的寝帐,离自己那么近,而他为什么不敢“下手”呢? 或许,他懦弱,他优柔寡断,然而,假如他真的强迫她,他会鄙视自己的禽兽行为,他会痛恨自己。说到底,他真的怜惜她,他要在完全拥有她的时候,才真真正正地得到她。 他披着一身璀璨的星光,蹑手蹑脚地溜进寝帐,只为了看一眼她和瞳瞳沉睡的容颜。 轻轻蹲下来,他凝神静气地看着她们,一个娇弱得惹人怜爱,一个清滟得让人痴爱,可是,她们都不属于他,属于另一个男人。 一想到禺疆,他猛地觉得有一只利爪握着自己的心,慢慢用劲。 那种无法言喻的心痛,沉重得令他几乎窒息。 瞳瞳长大以后,一定与她阿妈一样美若天仙的吧,会有很多英雄围绕在她身边,最后只有一个男子能够在她身边永远陪伴着她,拥有她的爱。 眉骨酸涩,热泪盈眶。 他踉踉跄跄地跑出寝帐,没发现杨娃娃已经醒来,目送着他离去。 死一般的沉寂,她睡意俱无。 刚刚诞下双胞胎,虽说已经复原,但是很容易疲累,加上三日的马背颠簸,一挨上床,她就沉沉入睡。但是,她的警觉性很高,呼衍揭儿一靠近寝章,她就被轻微的脚步声惊醒。 因此,方才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 她轻叹,始终不明白,呼衍揭儿劫走瞳瞳到底为了什么?只想见她一面?就这么简单吗? 听他的语气,他并非不放她回去,可是,她总感觉太过顺利,冥冥中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以防夜长梦多,她决定后日回去。 第二日,她对呼衍揭儿说,明日整队启程。 他坐在小凳上,抱着柔软无骨的瞳瞳,一边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一边做各种鬼脸逗瞳瞳。 一听到杨娃娃的话,他面色一沉,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么快就回去?”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的波动。 “两个宝宝不足月就出生,不好养,我必须尽快回去。”她焦虑道。 “我明白,明日我送你们,今晚你好好歇着。”呼衍揭儿看着怀中的瞳瞳,淡淡地应了。 她管不到他的想法,因为她不能让禺疆等太久,更不放心儿子。 他把瞳瞳还给她,怜爱的目光停留在瞳瞳可爱的粉脸上。 瞳瞳的小手轻轻握着,当他的指头拨弄着她的小手时,她居然张开手,握着他的手指。 他开怀地笑起来,眉宇温柔,“瞳瞳好像喜欢我,一看见我,就笑得很开心。” 杨娃娃也发现了,瞳瞳对他确实特别,不是笑呵呵的,就是亲昵地握他的手指。 让她奇异的是,呼衍揭儿看瞳瞳的目光,千般温柔,万般疼惜。 ☆战国末期赵国代郡治所在今河北蔚县、雁门郡治所在今山西右玉县南。 ☆公元前265年、公元前246年,匈奴与赵国的两次大战,年份的说法,史籍记载不祥,各家并不统一,本文采取该种说法。 ———— 回到挛鞮氏部落,歇了三日,杨娃娃觉得神清气爽。 这日,瞳瞳睡着,她坐在床沿轻声软语地哄儿子睡觉,不久,这个调皮的小家伙总算睡着。 禺疆撩起帐帘走进来,刀削斧刻般的脸孔没什么表情,也不看她一眼,兀自坐在床,目不转睛地看着瞳瞳。 她觉得他怪怪的,三日来他都是这副德性,有点莫名其妙。 那日,他在距离挛鞮氏部落两百里处接她,满面笑容,夜里就变了一副嘴脸,此后就是一张臭脸,寡言少语。同在一个寝帐进进出出,两人却形同陌路,似乎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把头曼放在床上,盖好毯子,盯着他半晌,无奈地叹气,“我有话跟你说。” 走了两步,她吩咐真儿道:“真儿,好好照看宝宝。” 真儿应道:“阏氏放心,我会小心照看。” 禺疆再看一眼一双儿女,跟着她回到单于寝帐。 帐中昏暗,令人觉得压抑。 “你到底怎么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杨娃娃开门见山地问,“整天板着一张臭脸给我看,你究竟怎么了?” “那你就不要看。”他扔下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掀袍坐下来。 “你存心跟我吵架是不是?”怒火疾速窜上来,她深深吸气,勉强压住火气。 “好像有人找我说话的。”他戏谑道。 “早知如此,我就在呼衍氏部落多玩几日,这么急着赶回来干什么?人家又不会领情。”她忍无可忍,恨恨地剜他一眼,心中委屈,眉骨酸涩起来。 禺疆不语,呆呆地看着她。 杨娃娃不想再和他说下去,虽然很想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漠,可是,她更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不想再忍受他的冷言冷语…… 可是,刚要转身出帐,她就被他拽住。 她挣扎着,气愤道:“放手!” 他听出她快哭了,心中蓦然一抖,情不自禁地抚着她的粉腮,看着她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看着她一双水眸忧伤地看着自己,他所有的伪装顷刻间塌陷,所有的冷漠刹那间灰飞烟灭,猛地拥她入怀,低沉道:“不要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环着他的腰,埋脸在他肩头,不知为什么,泪水潸潸而落,满心委屈。 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怀中哭。 禺疆知道,他再一次伤害了她,她看似坚强,实则脆弱,他不该这么对她。 “是我的错,不要哭了……”他摸着她的头,软声哄着。 “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就会欺负我……”她撒娇道,鼻音粗重。 “我保证,以后不再这样了。” 他低了姿态,沉了音调,松开她,为她拭泪。 接着,他的唇轻触她的眼睫,滑过她的鼻尖,吻去她残存的泪…… 一分一寸的温柔与怜惜,尽数化在他的轻吻中。 杨娃娃心中暖暖,不再那么委屈了。 禺疆捧着她的脸,笑问:“你没有话跟我说吗?” “什么话?”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没有话跟我说吗?”他重复问道,眸色略沉。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他仍然不说。 她怒从心起,脱口骂道:“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堂堂一个大男人,藏着掖着,有事不敢问,你是男人吗?” 被她噼噼啪啪地数落,他真觉得自己做错了,满怀歉意,“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对你……” 她晕死了,难道他这三日对她冷淡、疏离,就是因为她没有对他说他想知道的事?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啊。 杨娃娃斜瞪着他,“你想知道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禺疆仍然没有回答,勒紧她的腰肢。 她觉得奇怪,仔细一想,才恍然明白——他想知道的,应该是她在呼衍氏部落所发生的事吧,尤其是她和呼衍揭儿的事。 护送她去呼衍氏部落的一百护卫,都是他的心腹,麦圣会将她的一举一动向他禀报。 如此说来,自从她回来,他什么都不问,就是要她自动坦白。而她什么都不说,他当然怀疑,继而生气,就摆出一张臭脸给她看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顺利地回来?”她故弄玄虚地问,见他仍然不开口,她责问道,“你不相信我?你是不是认定我和呼衍揭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 “我信你,可是……麦圣说你和他单独待在他的寝帐。”禺疆看似很无辜。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那样霸王硬上弓?”她不悦地瞪他。 “霸王硬上弓?”禺疆喜上眉梢,激动道,“他真的没有碰你?没有对你……” “没有。”杨娃娃不打算告诉他呼衍揭儿抱她、吻她这件事,因为,以禺疆的脾性,势必无法忍受,他会做出什么事,她无法预料。那么,就让她保留这个秘密吧。 “我不该怀疑你。”他不再有疑虑,吻着她的额头。 “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吗?”她神秘一笑,“你必须补偿我。” “如何补偿?”他捻着她一绺乌发。 她的回答,她的神色,让他不得不相信,她与呼衍揭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是,禺疆总觉得,以呼衍揭儿的脾性与行事,抱走瞳瞳,引她去呼衍氏部落,肯定大有用意。而她顺利地回来,确实让人费解。难道呼衍揭儿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呼衍揭儿的意图。 杨娃娃难以启齿,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口:“我说过,我嫁的人不是普通男子,不过,你是不是想等到成为匈奴大单于才娶我?” 他惊喜交加,又有点不解,脱口问道:“这不是你的心愿吗?” 当初,他震惊于她的说辞与要求,怀疑这只是拖延的借口,不久他就确定她不会再离开自己。成为挛鞮氏部落单于那日,他幻想着成为部落联盟单于的那日,幻想着统一大漠南北的那日,更幻想着与她一起统帅大漠铁骑、称霸草原的那日,他要把整片草原献给她,作为他娶她的聘礼与荣耀,让她成为天神佑护的草原女主人。 现在,她这么说,是何用意?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她提出这事?, 禺疆的疑惑越来越多,却不敢直接问出口。 “如果你坚持当上匈奴大单于之后再娶我,我只好嫁给别人咯。”杨娃娃笑眯眯道。 “我绝不让你嫁给别人。”禺疆陡然抱着她,狂喜道,“我立刻吩咐下去,过几日我们就举行大礼。” 她娇媚地笑,他看呆了,打横抱起她,往毡床走去…… 自从生了头曼和天瞳,她一直想着:嫁,还是不嫁? 答案很明显,她爱他,不想离开他,结发相伴,生死相随,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天荒地老。 嫁他与否,只是一个形式问题,对于他,却具有无可比拟的重大意义。 而最关键的是,她的“高要求”让他不再轻易地要自己嫁给他,使得他将全部心思花在如何一步步达成她的要求。如此,待他有资格娶她的那一日,她都七老八十了。 她先提出婚事,有何不可?真的爱一个人,又何须介怀是谁先提出婚姻大事? ———— 四月二十八日,单于大婚。 这日凌晨,太阳冉冉升起,光芒万丈。 单于将盛装打扮的阏氏迎进单于寝帐,因此,凌晨之前的整个晚上,杨娃娃根本无法休息。大红嫁衣,梳妆打扮,描红扫娥,在女巫、真儿和四个侍女的服侍下,总算在天色渐渐亮之时准备就绪。 凌晨时分,整个部落喧嚣沸腾,广场上人山人海,火焰熊熊燃烧。 部民们等待着那个隆重庄严的时刻——单于将会从某个寝帐接出阏氏,携着阏氏来到议事大帐前,跪拜天神和祖先,接着绕着广场走一圈,然后进单于寝帐。 帐内,杨娃娃站起身,伸开双臂,侍女们从袖口开始,套上大红曳地绣金锦缎披袍,整好服饰佩戴。真儿后退三步,打量着她,惊艳地睁大眼,“阏氏好漂亮,单于见了,必定看呆了。” 一个侍女笑道:“阏氏是我们见过的最漂亮、最亲切的阏氏,我听阿妈说,大家都期盼着阏氏嫁给单于呢。” 杨娃娃淡淡笑着,恰时,帐外传来一声洪亮的禀报声:单于到。 她转过身,略略站定,大红帐帘从两边掀起,禺疆笑着迈步进帐,在看到她的一刹那,顿住步履,呆愣地看着她,惊异,狂喜,惊艳…… 他惊为天人地看着她,她的大红嫁衣散发出夺目的红芒,繁复的曳地裙裾仿如彤云;她的脸庞映着淡淡的红光,娇颜流绯,明眸皓齿,容光清滟,尤其是那双深黑的眸,流光潋滟,粲然生辉。 她也看着他,他俊豪的脸孔洋溢着微笑,身穿一袭色泽略暗的红袍,黑纹绣金,金色腰带,衬得他的体格愈发高悍挺拔,尽显华贵与庄重,挥洒出与众不同的气度。 他们互相凝望,不约而同地微笑,发自内心的震撼与幸福。 禺疆握住她的小手,目光灼灼,“雪,我在做梦吗?” 杨娃娃轻轻摇头,明眸如水。 他单臂揽着她,轻触她的腮,沉声道:“雪,你是我的女神!嫁给我之后,你必须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不会放你离开;无论是天上还是草原,无论历经多少次生死轮回,我都不允许你离开我。” 她心神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种霸道至极的话,只有他能说得出来,不,只有他才会有这种霸道的想法。 他的意思是,他要她的生生世世,无论是生是死,无论是鬼是神,她必须永远待在他身边。 天啊,他太可怕了,这样的爱太惊心动魄。 世间根本没有生死轮回、神仙鬼魂之说,可是,听了他这番话,她觉得毛骨悚然。 她可不想永远面对这一张面孔、这一个男人,她感觉自己掉入一个圈套,而实际上是自己提出大婚的…… 见她惊呆地看着自己,禺疆知道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不过他不在意,今后她自会明白。 他轻吻她的唇,短促而深炙,接着让她的右臂挽着自己的手臂,与她携手走向未来。 杨娃娃任由他牵引着,怔忪地离开寝帐。 薄雾笼罩,清冷的空气沁人心脾,她猛地回神。 聚集在四周的部民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与喝彩,惊破了微薄的天光。 东方霞光微绽,云海翻涌。 他们慢慢走向议事大帐,两边站着热情的部民,只留下一条窄窄的通道,一条通向天神与天堂的道路。 她并不觉得紧张,双腿却有飘浮之感。 禺疆眉宇含笑,侧首看她,眸光沉敛,漾满了幸福与喜悦。 两人相视一笑,她平视着前方,对自己说: 你已经无路可退,前面就是可以预知的幸福生活,还担心什么呢?他那么爱你,他的一生只有你,他就是你的结发夫君,无论他多么冷酷残暴,无论他能否统帅草原,无论他要你几生几世,他都是你命定的夫君。 朝阳冉冉升起,红彤彤的云霞染红了天空,万道金光喷薄而出,洒满长空,洒照在草原半空,光彩夺目。 他们跪在神案后面,沐浴在灿烂的霞光中,向天朝拜…… 完成最隆重的朝拜大礼之后,他们绕着广场行走一圈,接受部民的行礼与敬意。 这是一个庄严、激动、幸福的时刻,他和她,从此心心相印,患难与共,生死相随;从此,携手草原,相伴明月…… 禺疆带着杨娃娃步入单于寝帐歇息,麦圣和洛桑指挥众人准备宴席,于午后时分开始酒宴。 今日,挛鞮氏部落单于大喜,人潮滚滚,却又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混乱与故意挑衅。 路程遥远的宾客已于昨日抵达,路程近的宾客于今日上午陆续到来。 杨娃娃邀请了呼衍揭儿,不过与禺疆商量过了。 起初,他不同意,最后还是同意了。 因为,她对他说:邀请他喝喜酒,是让他知道,我很幸福,我嫁给一个爱我和我爱的男人,如此一来,他就会死心了。 吃过早饭,他们在广场上迎接一批又一批的宾客。部落联盟中,须卜氏、丘林氏、乔氏、当于氏、韩氏、栗籍氏、沮渠氏等部落都派来代表祝贺,其他周边的大小部落、惧怕或仰慕挛鞮氏部落的部落,也前来祝贺…… 当呼衍揭儿一行人远远地走过来,禺疆强烈地感觉到,随着他的靠近,一种危机感与压迫感侵袭而来。 杨娃娃侧首看他,发觉他神色有异,就紧握他的手,稍稍用劲。 呼衍揭儿目含微笑,笑得恰到好处,分外得体。 他右手抱肩,诚挚道:“恭祝我的兄弟和朋友新婚大喜!单于,假若您让我的朋友受了委屈,我想我的宝刀不会答应。” “呼衍兄弟一路奔波,我和阏氏感激不尽。您对我的阏氏特殊的情谊,我一定会谨记在心,不敢有丝毫懈怠。”禺疆的黑眸炯炯有神,所说的话大有深意。 “呼衍兄弟的祝福,我心领了,等到你大婚的那一天,我和单于一定前去祝贺。”杨娃娃领略了这二人的针锋相对与激流暗涌,深感无奈。 “我每日都在期待着那一日,可惜我呼衍揭儿想娶的女子,在这片辽阔的草原只有一个。然而,那个女子不愿嫁给我。阏氏,我大婚会是哪一日?”呼衍揭儿痛惜道,自我调侃、嘲讽。 她知道,他在剖析自己的内心,也在“控诉”自己。 禺疆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当他无法拥有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而发发牢***,禺疆淡淡一笑,讥讽道:“呼衍兄弟是草原上勇猛俊伟的英雄,还怕等不到那一日吗?” ———— 十几年来,大漠南北共有三个部落联盟,一个是以兰氏部落单于为单于的联盟,一个是以呼衍氏部落单于为单于的联盟,另一个就是挛鞮氏部落统领的部落联盟,其中,呼衍氏统领的联盟实力最弱,目前辖有四个部落;而挛鞮氏统领的联盟,实力最强,铁骑最具战斗力,挛鞮氏部落也成为大漠南北人口最多、牲畜最多、骑兵最英勇、名声最响亮的大部落。 去年秋冬,挛鞮氏部落发生了很多事,立脱的弟弟禺疆接任单于,各个部落心存疑虑,大多数持观望态度。让他们甚为惊异的是,挛鞮氏部落在禺疆的统领下,部民生活安宁和谐,铁骑的战斗力大大增强,对周边部落构成极大威胁。 因此,挛鞮氏部落单于迎娶阏氏,草原各部怎能不来祝贺? 喜宴在广场上摆开,宴席次第排开,绵延甚广,气派,壮观,是草原上数十年来难得一见的盛大喜宴。烈酒飘香,瓜果水灵,炙烤牛羊,兔鹿鲜嫩……各部单于纷纷前来敬酒,祝贺单于新婚大喜。 杨娃娃喝了不少奶酒,一***的晕眩侵袭而来,天与地都在摇晃。 她拽住他的手臂,竭力睁开眼睛,使劲地摇摇头,“我好晕……” 禺疆搂着她,怜惜地摸摸她的额头与脸腮,“有点烫,不如你回帐歇会儿,嗯?” “可以吗?”她撑不住了,很想躺下来睡一会儿。 “我让真儿陪你回去。”他在她布满红晕的腮边落下一吻,吩咐真儿道,“好好照顾阏氏,不得有丝毫闪失。” “是,单于。”真儿应道,搀扶着虚软的阏氏离开喜宴。 呼衍揭儿看得清清楚楚,唇角微勾,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令人心惊肉跳。 他仰脖灌下一大碗烈酒,胸中如有大火燃烧,脸上却平静无澜,眼中锋芒暗敛。 喜宴上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说话、吃喝,口沫横飞,处处欢笑。 各部单于陆续上前敬酒祝贺,这时,丘林基泰端着酒碗走过来,跟在后面的是一个相貌不凡的男孩。 丘林基泰高举酒碗,豪迈道:“禺疆兄弟,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兄弟我要跟你痛快地喝一碗,来,干了!” 话落,他仰脖灌酒,酒水咕噜咕噜地落入腹中。饮完后,他豪气地抹嘴,指向后面的小男孩,“这是我的小儿丘林风,今年十二岁。风儿,过来敬单于一杯。” 禺疆看向丘林风,丘林风的容貌跟丘林野有点相像,更为俊美一些,长大后一定是一个俊伟的英雄。 丘林野死后,丘林风成为丘林基泰栽培的未来单于人选,而丘林基泰对于丘林野的死,并不迁怒于挛鞮氏部落,反应太过冷静,超乎常理,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暗中酝酿着更大的报复与阴谋? 据潜伏在丘林氏部落的探子回报,丘林基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这次前来祝贺,禺疆早就吩咐麦圣,要时刻注意每个部落的动静,尤其要盯紧丘林氏部落、须卜氏部落,要在他们有所行动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和应对。 “单于,我敬你,我长大后,也要成为像您这样的大英雄。”丘林风高举酒碗,展现出超乎他这个年纪的气魄,声音稍显稚嫩,却是草原男儿应有的气概。 “好!丘林风长大后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大英雄!”禺疆开怀大笑。 二人退下,接着几个部落单于陆续上前敬酒…… 突然,禺疆发现呼衍揭儿已经不在席前,仿佛被马鞭狠狠地抽过一记。 大有可能,呼衍揭儿按捺不住,去找深雪了。 **揭儿真的去找深雪了吗?他会耍什么阴谋吗?谢谢鱼掰掰的月票,亲亲…… **看在偶这么勤奋更新的份上,宝贝们打赏点儿什么吧~~ 【13】惊涛骇浪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他看向麦圣,麦圣走近前,他低声吩咐道:“注意那几个人的动静,我去去就回。” 离开喜宴,赶往寝帐,他的脸冷峻无比,心中有一点慌乱,仿佛慢了一点点,就会失去今生最重要的人。 距离单于寝帐尚有一段路,禺疆看见远处出现一抹熟悉的红色。 那人好像是杨深雪丫。 让他震惊的是,她被一个男子扛在肩上远离了营帐区。 这男子身形挺拔,难道是呼衍揭儿? 他立即跟上去,却见呼衍揭儿把她横放在马背上,接着策马狂奔而去。 禺疆掉头寻马,所幸神驹“烈火”全副武装、弓箭齐备,他飞跃而上,全力狂追媲。 深雪绝不能有事,无论呼衍揭儿有何阴谋,他绝不能让呼衍揭儿阴谋得逞。 呼衍揭儿扬鞭催马,疾奔而去。 禺疆望着他穿越树林,往月亮湖的方向奔去,紧紧跟上。 进入树林,突然,疾风劲雨似的利箭从四面八方飞来,他心魂一震,霍然明白,这是早已安排好的埋伏,呼衍揭儿有意引自己到此,置自己于死地…… 黑眸如鹰,眸光冷酷,杀气激涌,他怒哼一声,从容不迫地勒马。 呼衍揭儿,你要我死,没那么容易! 在避无可避的危急时刻,他迅速脱下暗红外袍,躺倒在马背上,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力贯双臂,舞着红袍,尽数收下几十支利箭。 接着,在敌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禺疆策马前奔,抽箭搭弓,反仰身体,三箭齐发,连续三次,百发百中。二三十个蒙面杀手再次射出催魂夺命的利箭,逼得他从马背上跳起来,攀住半空中的枝干,翻转身体,以双足勾住枝干,吊在半空中,再次射出利箭,快,狠,准,无一不中,蒙面杀手纷纷倒地。 剩下的十几个蒙面杀手面面相觑,惊愣片刻才继续射箭。 “烈火”奔过来,很有灵性地站在主人的正下方。禺疆跃下来,坐在马背上,向蒙面杀手狂奔而去,斜侧着身子,拉弓,三支利箭飞射而出;转换到另一侧,接连射出利箭…… 蒙面杀手接连倒下,只剩十个,其中一个瞄准“烈火”,射中马腿。 “烈火”吃痛,猝然跌倒,禺疆心痛极了,却顾不了那么多,抽出马鞭,跃上一匹敌人的骏马,挥着马鞭打落敌人的箭雨。 突然,左肩一痛,右腿也传来巨痛,他竭力忍着,满身大汗。 蒙面杀手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单于身手高强,我等佩服。” 禺疆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问:“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此埋伏我?” 说话的蒙面杀手一使眼色,站在禺疆身后的一个杀手痛击他的后颈,禺疆立即失去知觉。 ———— 呼衍揭儿的确带走了昏睡的杨娃娃。 月亮湖边薄雾冉冉,晚风带着丝丝的凉意,拂过霞光残留的湖面,荡开一圈圈的粼粼波光。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沉睡的容颜美得勾魂夺魄,光洁的额头,纤长的黑睫,挺直的鼻子,小巧的红唇,精致的下颌,红润的双腮……这奇妙的五官组合成一张妩媚、清滟的脸,令人魂牵梦绕。 他想将她拥在怀中,想亲亲她的脸,想拥有她一生一世,可是今日是她与禺疆大婚之日,她已是禺疆的女人,还生了一双儿女,她的心中只有禺疆,没有他。 饶是如此,他绝不认输,最终他会拥有她。 呼衍揭儿慢慢俯首,在她的眉心落下轻轻一吻,又吻着她的红腮,蜻蜓点水。 她仍在沉睡,他不愿在她毫无感知的情况下对她做出轻薄之举,唯有克制着心头那股热火,起身离开。 杨娃娃被冷意冻醒,睁开双眼才知道已经不在寝帐,而是在月亮湖边。 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她定睛一瞧,那人的背影和呼衍揭儿很像,是他吗?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不好!难道这是呼衍揭儿的阴谋诡计? 脑中电光火石,她压住那股质问他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四肢绵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她费了好大劲儿,仍然没有坐起身,却惊动了呼衍揭儿。他快步走来,惊喜道:“你醒了?” 她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问:“我不是在寝帐吗?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我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我怎么了……” 他扶她坐起身,右臂轻揽着她的腰肢,柔声道:“你喝多了,歇会儿就会好。” 这避重就轻的回答,杨娃娃更加确定他带她到月亮湖是别有企图。 她虚弱地笑,有气无力道:“不知道喜宴怎样了,也快结束了吧,我们回去吧。” “是该结束了。”呼衍揭儿看向月亮湖,眉宇清逸,目光却灼烈,“只怕喜宴上所有宾客都会大吃一惊。” “大吃一惊?”她直觉他这话大有深意,预感不妙。 他不语,望向月亮湖对岸的长草。 冷风过处,长草随风摇摆,给人一种萧瑟、苍凉之感。 杨娃娃激动地追问:“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把我带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他转首看着她,淡淡道:“为了引他出来。” “你把他怎样了?”她大吃一惊,紧张地问。 “不死也是重伤。”呼衍揭儿语声迟缓,所说的话却有千斤重。 夕阳西坠,晚霞绚烂,西天的云霞虽然红艳璀璨,却也悲壮。 她蹙眉瞪他,如刀的目光好像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骂道:“你混蛋!” 她挣扎着站起来,却绵软乏力,复又跌坐在草地上,气喘吁吁道:“如果他有何不测,我不会放过你。” 呼衍揭儿扶她站起来,顺势搂着她,痴迷地看她。 杨娃娃不惧地与他对视,却被他的眼神惊了。 他那双黑眸,仿佛月亮湖漾满了情意,温柔痴心,令人心惊肉跳。 “只要能拥有你,我绝不后悔。”他宣誓道,无比笃定。 “放开我!”她猛地回神,用力推开他,却始终使不上力。 呼衍揭儿看着她嫣红的腮与唇,勾唇一笑,分外邪气。 松手,展开双臂,放开她—— 那股支撑她的力量突然消失,她无力支撑,瘫软下来,仿如风中摇摆的长草,柔弱无骨。 他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紧拥在怀。 她绵软地依偎着他,小鸟依人那般娇弱。 他身上飘散的男子体味缭绕在她的鼻端,扰乱了她的心神。 杨娃娃连说话都觉得吃力,别提推开他,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了。 “你给我吃什么了,为什么我全身无力?” “我只是想让你站在我身边,不再离开我。”呼衍揭儿低声沉魅,深深地看她,剑眉挺拔,黑眸俊亮,目光忧伤。 她愣住了,仿佛被他的目光锁住,被他的温热熔化,竟觉得他可怜、无辜,他之所以会这样做,都是因为自己——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男女之间的爱,无所谓对与错,只是他们相遇的时机错了。 他目眩神迷,俯首吻她的芳唇,以解相思之苦。 她蓦然惊醒,脑子里一片空白,须臾才推着他,挣扎着闪避。 呼衍揭儿不顾她的抗拒,狂热地吮着她的清甜。 从抱她的那一刻开始,他体内的血液立即沸腾起来,狂躁得连他自己都惊骇了,他从不知自己对她竟是这般痴迷、眷恋与渴求。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让他这么想念,想得心痛,痛得刻骨铭心。 他饥渴地索吻,即使她僵硬、反抗;他热切地在她的脸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即使她之前不属于自己。再过不久,她就会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虽然是趁人之威,但他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他想要更多,她让他发狂。 纵使千般不愿、万般痛恨,她却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的热唇落在唇上、颊边、脖颈、锁骨……忽然,胸口有些凉,她发觉,他解开了她的衣襟。 今天是她嫁给禺疆的大喜之日,这是她的嫁衣,现在,她却在另一个男子的怀中被迫接受男欢女爱,被迫承受着他的热情与深情。 这不是很讽刺吗? 眉骨酸痛,她心痛如割,闭上眼,泪水滑落。 呼衍揭儿尝到了咸味,心神一震,吃惊地看她。 她泪流满面,绝望地闭着眼,悲伤得让人心疼。 他不再吻她,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今日之后,他就完全拥有她了,不必急于一时。 “放开我……我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杨娃娃凄痛道,竭尽全力挣脱他。 “深雪,我无法克制自己。我试过了,可是忘不掉,你教我怎么做才能忘记你?你告诉我!我也想让自己洒脱一点,可是,每个夜里一想到你,我就无法入睡,整夜无眠……我一直在想你,无法不想你……”他为她拭泪,嗓音悲痛而无助。 她怔怔地看他,他的眉宇凝出一道深深的痕,凝结着浓浓的伤与痛,一行清泪从眼角流下。 草原上的男人是钢筋铁骨,是骁勇善战的英雄,她没想到呼衍揭儿会为情所困、为自己流泪,这样的情,这样的爱,她如何偿还?如何了结? 她无法不震撼、不感动,可是她又能怎么样? “我已是单于的女人,还为他生了两个宝宝……我已经嫁给他了……” “我不介意,我只要你。”呼衍揭儿为她拉好嫁衣,抚触着她残留着泪痕的脸颊,“有朝一日,我会让你穿上属于我呼衍揭儿的嫁衣。我们该回去了,所有人都等着我们呢。” 呼衍揭儿把她抱上马,拥着她,纵马驰回部落。 她靠在他的怀中,任他摆布,只想着快点回到喜宴,“你会杀了禺疆,是不是?” 他漠然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 夜色笼罩,冷凉的夜风呼呼掠过,杨娃娃略微清醒。 无论呼衍揭儿会耍什么阴谋诡计,她绝不会让禺疆有事,绝不让呼衍揭儿阴谋得逞。 远远的,她望见广场上火光通明,部民和骑兵站在夜幕之下,黑压压的一大片。 她震惊不已,丘林基泰和须卜也刚控制了喜宴,禺疆被人押着,身上血迹斑斑,刺痛了她的眼睛。 禺疆受伤了吗? 她激动地下马,呼衍揭儿悠然地抱她下马,紧紧拥着她,朝喜宴走去。 他志得意满,面色冷峻而邪气,似乎告诉所有人:她,禺疆的阏氏,已经是我的女人。 杨娃娃觉得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走不动,任由他揽着往前走,一眨不眨地望着禺疆。 丘林基泰手握匕首,缓缓地刺进禺疆的腹部,慢,很慢,非常慢,一寸一寸地刺入血肉之躯,以一种真切而缓慢的痛,凌迟着他,折磨着他的意志。 禺疆被两个骑兵扣押着,咬紧牙关,不哼一声,死死地瞪着丘林基泰,并不屈服,戾气满目,血色触目。 鲜红的热血汩汩冒出,染红了衣袍,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想挣脱呼衍揭儿的钳制,奔过去制止丘林基泰的可恶行径,可是,呼衍揭儿不会放开她,紧紧地抱着她,没有一丝缝隙,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呼衍揭儿的女人。 一切,似乎静止了一般。 “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丘林基泰怒哼,满腔仇恨,抽出禺疆体内的匕首,将匕首上的鲜血擦在他的脸上“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吗?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丘林野,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 禺疆丝毫不惧,唇角噙着嗜血而不驯的笑。 即使塞南与伦格尔等大将皆已被擒,即使他的护卫与骑兵都倒在地上,即使他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他也不信,今日就是他魂归西天的日子。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呼衍揭儿、丘林基泰、须卜也刚这三人的合谋——在食物、酒水中下药,致使所有人瘫软无力,以此控制挛鞮氏部落所有人,控制了整个局势。他唯一后悔的是,太过大意,失手被擒,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他绝不会任人宰割! 面对丘林基泰的狰狞面目,他嗤之以鼻地别过脸,沾满鲜血的脸孔似笑非笑,仿佛在嘲弄他,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然而,他焦急万分,暗自谋算着如何扭转局势,再者,雪在哪里?现今如何? 他的视线中出现一抹熟悉的倩影,大红嫁衣,嫣然流媚,那是他的雪、他的阏氏。 为什么会这样? 他心爱的雪,依偎着呼衍揭儿缓缓走过来,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坏了,或者他受伤太重而神智不清……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丘林基泰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冷嘲热讽道:“今日是你大婚之日,可惜你美丽的阏氏背叛了你,看到了吧,她选择了呼衍揭儿,背叛了你。” “为什么……”禺疆失控地吼道,犹如猛虎怒吼,又如苍狼悲号。 仿佛有一柄利刃刺入他的心口,邪恶地搅动、捣碎,心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染了血色一般,痛意分明,怒色狂涌。 杨娃娃明白他的感受,可是,眼下她无法脱离挣脱呼衍揭儿的钳制,只能稍安勿躁,只能以静制动。 呼衍揭儿侧首看着她,知道她心系禺疆,更知道她心疼禺疆,可是,他不会放手。 他温柔地笑,在她耳畔亲昵道:“你最好不要开口,否则,他会死得更快!” 她盯着他,怒火疾升,此时此刻的呼衍揭儿,让她觉得陌生、嗜血、冷酷,而刚刚在月亮湖,她竟然被他感动。 不可饶恕。 他柔情脉脉地看着她,情深意重,仿佛她已成为他的女人,他在跟心爱的女人说悄悄话。 这就是他的阴谋,他要让禺疆亲眼看见,她在大婚之日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再者,他还要让禺疆知道,今日是她与他的合谋 她愤怒,恨不得杀了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稍后便知。”呼衍揭儿缓缓道,在她腮边深深一吻,然后迎上禺疆如刀如剑的目光,冷冷一笑,“禺疆,你应该忘了一件事,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对深雪承诺过,我一定会娶她为阏氏。从今日开始,深雪是我的阏氏,而不是你的阏氏,你最好牢牢记住!” “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前几日深雪到我呼衍部接回瞳瞳,短短两三日足够我们部署好一切,今日这种局面还满意吧。”他又补充道。 杨娃娃震惊得心胆俱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原来,原来,他引她去呼衍氏部落的用意便在于此。 他早就计划好一切,让禺疆亲眼目睹她的背叛,看见她与他的合谋。 她望向似已崩溃的禺疆,他也望着自己,痛恨、冰寒的目光如箭射来,正中她的心脏,贯穿而过。他桀骜不驯地瞪着她,眼中浸染了绝望,那种锥心刺骨的绝望,撕裂了他的身、他的心,以及他曾经美好的一切、他对幸福的期待…… 他疯狂地挣扎着,就像被困已久的猛兽,怒吼一声,拼了全力挣脱敌人的压制,然而,更多的人涌上来,对他拳打脚踢…… 杨娃娃心痛如绞,悲伤弥漫在心间,在铺天盖地的绝望中,一道灵光击中她,她心中一动。 “呼衍揭儿,你不会放过单于,是不是?”她笑得嫣然而森冷,“既然今天他难逃一死,请你带我过去,让我和他告别一下。” “告别?”呼衍揭儿疑虑道,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转变,为什么变得这么冷静。她太聪明,他绝不能掉以轻心,不能落入她的圈套。 “你担心我救他?我走路都走不稳,怎么救他?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她的眼梢掠起一抹嘲讽,清冷地笑,“过会儿我叫你抱紧我,你就要抱紧我,因为我要让他死心。” 呼衍揭儿揽紧她,清俊的眼眸染了过多的戾气而显得嗜血,“好!不过我告诉你,你想救他,绝无机会。” 杨娃娃仍然笑着,任由他抱着,一步步走向禺疆,仿佛走向万丈深渊 她的手探向他的腰身,悄然拔出一柄青铜短刀,藏进袖口。 须卜也刚气急败坏地叫道:“呼衍揭儿,你做什么?你不知道她诡计很多吗?” 呼衍揭儿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他。 杨娃娃的眼中只有禺疆,只有身受重伤的他,在心中对他说:不要绝望,不要悲伤,我不会让你死,一定不会…… 禺疆感觉自己从千万丈雪峰上掉下来,身心无依,四肢撕裂,那种久违的痛令他无法承受。 呼衍揭儿和杨娃娃站在他身前,但是他觉得,他的雪,离他非常遥远,他无法碰触到她;她就在眼前,他却无法拥她入怀…… “放开她……”他挣扎着吼道。 “我就是不放开,你能怎么样?”呼衍揭儿挑衅地笑。 见他更紧地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子,顷刻间,禺疆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剩下的只是一具干枯的躯壳。是的,他不能怎么样,他无法抢回他的雪。 杨娃娃凄楚地看着他,柔弱无骨,火光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绽开朵朵嫣红,流红潋滟。 她知道,他已经认定了一个事实:她背叛了他! 无所谓了,只要他活着,他如何看待自己都无所谓了。 她取下骷髅链子,费力地放在他的掌心,哑声道:“请你为我保管,请你忘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禺疆的吼声振聋发聩,惊心动魄,撕裂了夜幕,随着夜风飘散,凄厉,孤绝。 “因为,你伤害了我。”她唯有这么说。 心如刀割。 双眸闪着泪光,可是她不能哭,不能让呼衍揭儿怀疑。 她面对呼衍揭儿,悄然摸出青铜短刀,对准自己的左肋下方,缓缓地笑,笑靥如花,柔,声款款地说道:“揭儿,抱紧我。” 这般温柔的话语,他第一次听她这么说,心驰神荡,情不自禁地搂紧她。 蓦然,他感觉到一个硬物硌在身上,突兀得令他心神一凛。 紧接着,他听见刀刃刺进血肉之躯的轻响,很清晰,清晰得让人崩溃…… 她的唇逸出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痛呼,让他几欲成狂…… 他看着她,她的脸庞闪着昏红的光影,影影绰绰;她的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冷得彻骨,冷得残忍;她纤长的黑睫轻轻的颤动,眸光冰寒。 “如果单于必须死……我也必须死……是你亲手杀死我的……是你……”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嗓音低哑。 “不……深雪,你不能死……”呼衍揭儿又震惊又悲痛,紧揽着她。 她竟然自尽! 她自尽的刀竟然是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 “雪……雪……”禺疆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就像一只被困多时、极力挣脱牢笼的野兽,被压制得死死的。 她的鲜血刺疼了他的眼,她的举动撕裂了他的心,他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更不知道雪为什么这么做。 一切都静止了! 夜色深重,万籁俱静,一点轻微的声响也无!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耳中嗡嗡地响,那双染血的眼眸只有倒在呼衍揭儿怀中的雪,她很虚弱,她不停地流血,她是不是快死了? **哎哟,这可肿么办? 【14】心力交瘁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红艳的热血使得大红嫁衣更为暗红,她面色苍白,那柄短刀刺入她单薄的身躯……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呼衍揭儿声嘶力竭地问,怎么也无法相信,她竟然为了禺疆而伤害自己,为了救禺疆宁愿自尽,而且是借自己之力自尽,他怎么也无法接受…… 杨娃娃倒在他的臂弯里,淡淡地笑,“我死了……你与单于不必……再争……如果他死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永远记得……是你害死他的……我不会原谅你……” 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这一幕,挛鞮氏部落最美丽、最亲切的阏氏,与呼衍氏部落单于合谋,背叛了单于;出乎意料的是,阏氏竟然在呼衍揭儿的怀中自尽,血溅当场,让人嘘唏不已。 “放开我……放开我……”禺疆桀骜不驯地叫着,状若疯狂——雪要死了么?即使快死了,她也要死在自己怀里,而不是呼衍揭儿的怀里丫。 “你闭嘴!”呼衍揭儿瞪他一眼,心疼地看着她,痛声道,“你不能死,我一定不让你死!” 他抚触着她微蹙的眉,沉痛不已媲。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这样?哪里错了?是禺疆吗?还是自己? 如果他没有与丘林氏、须卜氏合谋,如果她不是被自己逼得没有办法,她不会选择自尽。 说到底,是因为自己,她才选择走上绝路。 不!是因为禺疆,她才会自尽! 这都是禺疆的错,如果禺疆死了,她就会完全属于自己,她会得到幸福! 杨娃娃流血过多,虚弱得昏迷了,惨白的脸庞在火光辉照下白得惊人。 呼衍揭儿抱起她,冷声下令:“即刻杀了他!” 无论如何,他最大的敌人,禺疆,一定要从草原上消失。 禺疆狂乱地挣扎着,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呼衍揭儿,放开她,我叫你放开她……” “全部都不许动,否则,我的箭不长眼!” 寂静中,突兀地传来一道声音,颇有气势。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百来铁骑一字排开,举弓搭箭,重重黑影,阵仗浩荡,颇为惊人。 为首的,正是寒漠部落大将约拿,以及收养小禺疆的无敏。 呼衍揭儿心神一震,暗自思忖着这百来铁骑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此?为什么无声无息地凭空而降? 防守挛鞮氏部落议事大帐的护卫,参与酒宴的人都绵软无力,完好无损的人也早已被制服,这百来铁骑又是什么人? 太可怕了! 呼衍氏、丘林氏和须卜氏担心惹人怀疑,只带了一百铁骑前来恭贺,一半铁骑在广场四周巡视,一半在喜宴一侧候命,以备不时之需。 而这百来铁骑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天而降,由此看来,巡视的铁骑已遭到他们的伏击。 禺疆多处受伤,流血过多,强撑着不倒下来。他微牵唇角,黑眸如鹰,犀利如刀,嗜血如兽。约拿来得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上天注定他命不该绝,注定他会扭转乾坤。 “你以为我会怕你?”呼衍揭儿讥笑道,横抱着受伤的杨娃娃,看着约拿下马朝自己走过来,冷酷道,“假如不想你们的单于死,你最好不要过来!” 刀架在禺疆的脖颈,一道细细的血痕立即出现。 约拿迫不得已地站住,担心单于有性命之忧,不敢再上前。 无敏坐在马上,隐没在夜色中的眼睛闪烁着精锐的芒色,“放了他!” 丘林基泰见情势不妙,悄悄移步,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禺疆。 突然,一支冷箭疾速射来,正中他的右臂,他惊得止步。 “都说了不许动,这可怪不得我。”无敏笑眯眯道。 “咻”的一声,利箭飞射出去,紧接着又是一声锐响,押着禺疆的二人应声倒地。 他年轻的时候,是寒漠部落骁勇善战的猛将,射技一流,闻名草原北地。 约拿趁机疾奔过去,刀尖直指呼衍揭儿的喉口。 禺疆亦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迅捷出击,撂倒身边的敌人,欺身上前,想从呼衍揭儿怀中接过心爱的女子。 呼衍揭儿不放手,怒目而视。 禺疆焦急地吼道:“放手!” 呼衍揭儿仿若未闻,深情地看着怀中的女子,容色平静得出奇。 因为,大势已去。 早在约拿动手前,他就想放下她,放手一搏,可是,他舍不得放下她,还想多抱她一会儿。 哪怕是一时半刻,也值得珍惜,因为,以后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你想让她因为流血过多而死,是不是?”禺疆强硬地抱过她。 “不是。”呼衍揭儿无奈道,眼睁睁地看着她回到禺疆的怀抱。 禺疆疾步奔向寝帐,下令道:“约拿,无敏大叔,这里都交给你们!” ———— 惊涛骇浪的阴谋,终于落幕。 无敏和约拿以百来铁骑制住呼衍揭儿等人,在麦圣、塞南的协助下,分别扣押了三个部落的单于,安置所有宾客,解散部民,安抚人心…… 禺疆将她放在床上的那一刻,再也撑不住,栽倒在地。 挛鞮氏部落单于迎娶阏氏的大婚之日,单于和阏氏双双重伤,奄奄一息。 单于寝帐站满了人,个个焦急担忧、唉声叹气,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巫医处理重伤者的伤口。 两名重伤者平躺在同一张床上,面色苍白。 巫医转过身,抹着额上的汗水,歉疚道:“单于和阏氏昏迷不醒……我没有法子……” 约拿冲动地一把揪住巫医,瞪起眼睛,凶恶道:“放屁!你一定要救活单于和阏氏!” “我……我……真的救不活……除非……”巫医结巴道,惊惶无措。 “约拿,放开他!”无敏苍缓道,面色凝重,“除非什么?” “除非由我救他们。”帐口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不慌不忙,无比自信,“我可以救活他们。” “乌丝!”麦圣、伦格尔、洛桑异口同声道。 无敏看见一个全身素白的女子轻飘飘地走进来,仿似鬼魅一般,容颜雪白,冰冷得好像冒着缕缕寒气。 她面无表情道:“所有人都出去。” 无敏盯着她,不悦地问道:“你是谁?” 麦圣附在无敏耳边道:“无敏大叔,她曾经救活了已经断气的立脱单于,这次她一定可以救活单于和阏氏,洛桑,你说是不是?” 洛桑郑重地点头,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双眼闪光。 乌丝看着床上重伤的两人,寒声下令:“所有人都出去,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闻言,麦圣、洛桑和伦格尔推搡着众人出帐,好让乌丝好好救治单于和阏氏,因为他们很清楚,虽然乌丝言行怪异,有很多令人不解的地方,却不会害单于和阏氏。 乌丝并不担忧,不急不缓地从禺疆手中取出骷髅链子,分别拽了几根两人的发丝,绞在一起,缠绕在骷髅链子上。接着,她让杨娃娃的手握住骷髅链子,让禺疆的手握住她的手。然后,她解开两人的衣服,衣袍半敞。最后,她退开三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眉头微蹙,等待着什么。 渐渐的,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散发出白色光华,越来越多,拢聚成一束晶莹的光,缓缓流动、旋转…… 光华越聚越多,旋转的光圈越来越大,渐渐变成金黄色的光晕,犹如一朵云笼罩在二人上方,色彩缤纷。 让人眩晕的光华匀速地旋转,淅淅沥沥地洒下柔和的光之水滴,宛如一颗颗泪珠,清透,莹亮,晶彩,滴落在两人的胸膛,瞬间消失…… 乌丝的眉心稍稍舒展,满意地笑了。 他们的伤,经过光华的滋润、浸透,此刻已经愈合,两日后伤口就会消失不见,饱经重创的身子将会痊愈。 ———— 果不其然,两日后,禺疆醒了,杨娃娃的伤势比他轻,却比他晚了三日才醒来,因为,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一个鲜花遍地、树木参天的原始森林,梦到了一只美丽的神鸟。 她匪夷所思看着四周,惊叹这里的优美与安宁,这是哪里呀?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身受重伤么?禺疆怎么样了?呼衍揭儿会不会杀了他?她必须赶快回去,阻止呼衍揭儿。 她茫然四顾,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一棵棵高耸的古木矗立在眼前,放眼望去,整片树林并无道路,脚下是没膝的青草与娇艳的野花。 “你在找我吗?”身后突然冒出一道幼嫩、清脆的声音。 杨娃娃条件反射地转身,看见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鸟在身前展翅飞着,惊奇不已,“你跟我说话吗?” 大鸟点点头,拍着羽翅,“这里还有别人吗?” 她不敢相信,这只鸟居然会说话,太不可思议了,“你为什么会说话?” “因为我是神鸟,你真的不认得我吗?咳,后土娘娘说的没错,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大鸟煞有介事地唉声叹气,稚嫩的声音故意装得老成,让人忍俊不禁。 “你是神鸟?后土娘娘?你认识我?”杨娃娃震惊得无以复加,天啊,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妖怪?即使她熟读中国历史和远古神话传说,但是,那并不代表她相信那些远古的神话真的存在过。 “我知道你不信。”大鸟无奈地摇头,“好吧,待会儿你就信了。” 话落,大鸟在原地旋转三圈,下一刻,它的头部慢慢地幻化成一颗头发金黄的人头,双足变成两条腿,翅膀仍然是翅膀,却是透明的,闪闪发光。 她惊愕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这怎么可能?大鸟竟然变成一个十岁姑娘,肤色娇嫩,金黄短发衬得那张娃娃脸更惹人喜爱;小姑娘全身上下皆是色彩华丽、红黄相间的羽毛,晶莹剔透的翅膀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轻轻扇动,灵动可爱。 小姑娘笑得很灿烂,“现在,你应该相信了吧。” “我还是不相信。”她无法相信,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被小姑娘一把搂住。 “我带你飞翔。”小姑娘腾空而起,抱着杨娃娃在森林中自由翱翔。 杨娃娃往下看,惊得不敢呼吸,心扑通扑通地跳,担心掉下去。 她们掠过大片的鲜花草地,穿梭于古老的树林里,在一条淙淙流淌的溪边停下来。 杨娃娃稳稳地站住,惊魂未定,捂胸喘气,“我相信了,不要再吓我了。”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脸上洋溢着天真与无邪,“你相信就好,还有很多事要你相信呢。” “什么事要我相信?”她蹙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道,“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我必须赶紧回去。” “你还不能回去,这是你的梦境,我在你的梦境里。”小姑娘拉着她,解释道,“简单地说,你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你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梦到了我。” “那我为什么会做这个梦?为什么梦到你?”杨娃娃更糊涂了。 “哎呀,反正就是你做梦就是了,我奉了后土娘娘的旨意,钻进你的梦境,要告诉你一些事。”小姑娘拉着她坐在一块平滑的大石上,“我先问你,知道后土娘娘和女娲么?还有混沌天神,元始天妖,知道吗?” 杨娃娃扑哧一笑,“你说的是远古神话传说,可是,这只是传说。” 她转念一想,假如这只神鸟是真的,那么远古神话传说不就是真的? 她正色道:“那些神话传说是真的?”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点头,咳了两声,开始说道:“远古时候,在乾坤之初、混沌玄黄,诞生了第一个生灵混沌天神,第二个是盘古氏,就是开天辟地的那个盘古啦,盘古自称为元始天王。接着,从石头缝的积血中蹦出一个女子,太元圣母。太元圣母和盘古相遇,互相吸引,不久,太元圣母有了身孕。但是,她自私地通过这个胎儿对自身进行净化,把不需要的杂气迫入胎儿之中,功成之后,她强行取出这未成形的血块抛置荒野。这血块是混沌精元的一部分,数年后成长为天妖,是宇宙中最早的妖怪,后来他自称为元始天妖。” 杨娃娃听得仔细,皱眉道:“你说的这些,我只知道盘古。” “盘古之后,诞生的第三个大神就是后土皇地祇,又称后土娘娘,被称为大地之母,是最早的地上之王。接着就是人头蛇身的女神、人类的创造者女娲。” “女娲创建了婚姻制度,是伟大的婚姻之神,而且,她嫁给了亲生哥哥伏羲,繁衍了人类。”杨娃娃兴奋道。 “错,错得太离谱了。女娲跟伏羲没有任何关系,毫不相干。”小姑娘生气地打断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便解释道,“女娲造人后,觉得孤独、无聊,就到处游玩,山川湖泊,森林平原,草原海洋……这日,她来到一大片辽阔的草原,看见一只身受重伤的妖怪,心生恻隐,女娲救活了这只奄奄一息的妖怪。妖怪伤好之后,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女娲才知道,他就是元始天妖。元始天妖被太元圣母抛弃,从小到大一直耿耿于怀、郁结在心,所以非常孤僻,孤傲狂野,暴虐残忍。女娲可怜、同情他,留在草原上陪他,开导他想打开他的心结,改变他的性情。不过,女娲没想到他们会日久生情。” “女娲跟元始天妖谈恋爱?神仙也谈恋爱?后来,他们一直在一起吗?结果如何?”杨娃娃惊讶地问。 “他们是天地之初第一对真正倾心相爱的神仙眷侣,可惜,后来……”小姑娘无奈地叹气,目光闪闪地看着杨娃娃,好像期待着什么,“后来,他们被拆散了。” 杨娃娃被她吊起了胃口,急忙问:“谁拆散了他们?” 小姑娘道:“当时天地初成,天地间有无数劫变,元始天王把太元圣母召到他的玉京山上,每经一劫,就与她欢爱一次。很久很久之后,太元圣母生下第二个儿子,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叫做九光元女,也叫做太真西王母,就是后来玉皇大帝的帝后王母娘娘。九光元女成为王母娘娘之前,半人半兽。她偶然与元始天妖相遇,并且喜欢上哥哥,不过元始天妖很讨厌她,对她不理不睬。后来,九光元女知道哥哥和女娲在一起,妒忌得发狂,多次陷害他们,却始终没能拆散他们。” “女娲造人后,赋予人类繁衍后代的能力,经过较长的混乱时期后,一部分人经过修炼成为会飞的人,又称为神。神与人一同在大地上生活着,有了神的存在,人的生存能力变得越来越强大。不久后,神们在天上创建了一个新的世界,称为天界。天界的统治者,就是玉皇大帝,九光元女借助太上老君的帮助,脱胎换骨,成为玉皇大帝的王母娘娘,母仪天下。” “有一次,玉皇大帝宴请各路神仙,第一次见到飘逸轻灵、语笑嫣然的女娲,非常动心,意欲留她下来,成为自己的妃子。女娲当然不愿意,婉言谢绝,不辞而别。王母娘娘看在眼里,假心假意地向玉皇大帝表明大度之怀,接着把女娲和元始天妖的相恋故事告诉玉皇大帝,玉皇大帝觉得颜面尽失,就采纳了王母娘娘的计谋。” 杨娃娃听得如痴如醉,小姑娘却在关键时刻停下来,就催促道:“怎么停了?接着说嘛。” 小姑娘咳了两声,“我的姑奶奶,我的喉咙快冒烟了,你好歹让我喝两口水吧。” 说着,她蹲溪边喝了几口清水,接着屁颠屁颠地走回来,坐在大石上,抹着嘴,巴咂巴咂两下,才继续道:“王母娘娘邀请女娲品赏花卉,女娲不好推辞,刚离开没多久,玉皇大帝派遣的十八路神仙对元始天妖展开围攻,并号称:女娲此去天界,名义为王母娘娘邀请,其实是玉皇大帝迎娶女娲。元始天妖听闻之下,大怒,不相信也得相信。悲伤绝望之下,他与十八路神仙激战三日三夜,最终寡不敌众,力竭而亡。” 听到这里,杨娃娃想起呼衍揭儿的多次阴谋诡计,感同身受,心中闷痛,“元始天妖就这么死了吗?后来女娲知道吗?” “女娲飞了大半的路程,想起上次拒绝了玉皇大帝,这次不知道会如何,于是决定不去赴约,折身回来。回来一看,元始天妖不见踪影,只看到激烈打斗的痕迹。女娲知道元始天妖已经遇害,疯狂地找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小姑娘玉嫩的脸蛋上漾着悲伤,意有所指地问道,“听到这里,你心痛吗?” “心痛?是有一点儿,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太可恶了,还以为他们是好人呢。”杨娃娃不晓得小姑娘为何问她会不会心痛,不过,这个远古的爱情故事让她觉得悲伤,或许女娲和元始天妖的爱情不够惊心动魄,却很感人,“王母娘娘不是喜欢哥哥吗?元始天妖死了,她不就得不到他吗?” “在这件事上,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确实做得不好,为了私心拆散了女娲和元始天妖。”小姑娘乌黑的瞳仁滴溜溜地转,灵动诙谐,似乎要从杨娃娃的眼睛里挖掘出什么,“王母娘娘没想到玉皇大帝欲杀他而后快,因此对玉皇大帝怀恨在心。玉皇大帝派出各路神仙把女娲抓回来,逼她嫁给他,女娲死也不从;王母娘娘因得不到心爱的人,私自放走了女娲。女娲继续寻找元始天妖,走遍山川河流、高山森林,找了好多年,一直找不到。” “当天界变得越来越美好,人间也按照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形成五个部落群,太阳神炎帝与火神祝融共同治理天南一万二千里的地方,少昊与水神共工建立天西一万二千里的鸟国,颛顼与海神禺疆治理天北一万二千里的地方,青帝伏羲与九河神女华胥氏治理天东一万二千里的地方,中土则直接由天帝管理。”杨娃娃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心中一阵激荡,“禺疆?海神?据我所知,他不是黄帝孙子吗?” 对了,她怎么没想到,中国远古神话传说中的海神、风神就叫做禺疆。 而名字的巧合,紧紧只是巧合吗? “错!又是一个大错误。”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存心气她似的,“听我慢慢说,女娲一直找啊找,心力交瘁,几乎想放弃了。一日,后土娘娘现身在她眼前,让她往北走,一直走到大海的地方,就可以遇见你想要找的人。于是,女娲一路往北走,来到大海,却仍然没有找到元始天妖。她心灰意冷,就在海边住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又过了好多年,女娲无意之中邂逅海神禺疆,当即认定他就是元始天妖,因为,海神禺疆的容貌跟元始天妖一模一样,不过,海神禺疆否认自己是元始天妖,说不认识她。” 杨娃娃激动地抓住小姑娘的手,急切地问:“为什么会这样?海神禺疆到底是不是元始天妖?” 忽然,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猜测道:“他是不是失去记忆了?” 小姑娘吃痛,惊呼一声,抽出被她紧握的手,轻轻地揉着,“你为什么这么激动?你心痛?” 杨娃娃莫名地愣住,心痛? 小姑娘这么一说,倒好像真有其事。 她觉得很悲伤、很难过,有点喘不过气,随着小姑娘的讲述,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心隐隐作痛,“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痛,总觉得心口很闷。” 小姑娘开心地笑起来,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那就好了,我接着说。虽然海神禺疆不认识女娲,却觉得她很亲切,不知不觉地爱上她,对她表白:你是我的女神,你必须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不会放你离开;无论是天上还是大海,无论历经多少次生死轮回,我都不允许你离开我。” “什么?”杨娃娃脑子里一轰,心神一震,顷刻间,所有思绪都停止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海神说的话,和禺疆所说的一模一样,只差两个字而已:大海换成了草原。 “女娲听了这话,更确定他就是元始天妖,因为元始天妖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大海换成了草原。”小姑娘兀自说着。 此时此刻,杨娃娃的心就像大海般波涛汹涌,海浪急涌,一浪比一浪高。 禺疆和元始天妖、海神禺疆有关系吗?为什么他们会说出一模一样的话?难道自己就是……女娲? 她惊愕地看着小姑娘,不敢再想下去。 “其实,海神禺疆就是元始天妖。那次,十八路神仙群攻,元始天妖已经死了,后土娘娘把他的精元聚拢在一起,放在北海深处极冰极寒之地。元始天妖吸取海洋生物精华,经过几十年的休养、蜕变,终于大功告成,成为统治北海的海神、风神。他拥有两种形象,一种是海神,身体像鱼,手足像人,乘坐双头龙;另一种是风神,人面鸟身,两耳各悬一条青蛇,脚踏两条青蛇。” “原来是后土娘娘救了他,后来海神禺疆想起以前的事了吗?有没有和女娲在一起?”杨娃娃哀伤地问,“他们住在海边,过着与世无争的快乐日子。几年后,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知道了,又拆散了他们。”小姑娘悲伤难禁,仿佛回忆着极为痛苦的事情,“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心中各有所爱,感情出现裂痕,玉皇大帝心中烦闷,就招来治理天北的颛顼代替自己打理天下,自己跑到一个仙境修身养性去了。但是,颛顼是一个野心家,和几个儿子把天界人间搞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后来,人神共愤,当西方天帝少昊死后,水神共工集合西部各路神仙异人,发兵讨伐颛顼。” “双方经过一场大战,颛顼困死不周山。水神共工战胜颛顼,野心无限地膨胀,虽然迎回玉皇大帝,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炎帝大怒,派出共工的父亲火神祝融去收服他,经过一番恶战,共工一败涂地,万念俱灰之后,一头撞在曾经带给他辉煌的不周山上。不周山哪里经得起他这么一撞,当场断成两截。不周山是天地的主要支柱,一旦倾塌,天倾地陷,从此夜空上的星辰全部西移,地上无水不朝东。” “天破之后,陨石和天火不断地从破开的天洞中落下,大地上的人类不是被陨石砸死就是被大火烧,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危机。玉皇大帝眼看如此,招来各路神仙商讨对策,女娲自然也要去。商讨以后,各路神仙分头行动,女娲看到人类东躲西藏,无处容身的惨相,心中十分痛惜。她遍历乾坤,找来五色石块炼出五彩晶石,把破碎的天一点点地补了起来。女娲一边补天,一边杀死危害人类的猛禽恶兽,却在无意中杀死了海神禺疆。” 杨娃娃觉得心中的隐痛愈发强烈,痛得声调也变了,“女娲杀死了他?为什么杀死他?” 小姑娘愤怒道:“玉皇大帝并不打算放过女娲,私下里召见海神禺疆,骗他说,元始天妖喜欢女娲,女娲却不喜欢,虽然元始天妖被杀死了,但是精元未灭,经过多年的孕育、成长,成为一头怪兽,并且趁此机会劫走女娲。玉皇大帝让他赶快去救女娲,要以黑龙的身份出现,因为元始天妖的天敌是黑龙。海神禺疆并没有怀疑玉皇大帝的话,化身成为一条黑龙,当他在大火蔓延的森林里看到女娲时,激动之下向她冲过去,而女娲以为是怪兽,头也不回地杀了他。 阳光很暖和,杨娃娃却觉得浑身冰冷,冷得打颤。 突然,她想起曾经做过一个梦,和小姑娘所说的女娲杀死海神禺疆的情景很像很像——那个绝丽的女子,悲伤得泪流满面,心痛得肝胆俱裂。 为什么会这样?那个梦暗示她什么?梦中的女子就是她自己吗? 她心痛如绞,颤声道:“我想……女娲一定很后悔……很心痛……” 小姑娘怜悯地看着她,声音轻柔,“女娲很心痛,但是她并不知道那条黑龙是海神禺疆,不能怪她。” 杨娃娃无法克制悲伤,“海神禺疆死了,女娲怎么办?” “女娲伤心、绝望,但还要继续补天。五色晶石用完时,天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窟窿,只要还有破洞,天就会随时崩裂,补天就白忙活了,而人类将永远生活在这如同炼狱的大地上。女娲痛苦地想了很久,决定以自己的肉身填补天上最后的大洞。后土娘娘被女娲的行为感动,更加感动于她和元始天妖的真情,在女娲填补大洞之前,问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女娲想到了海神禺疆,想到了和元始天妖刻骨铭心的爱恋,想到他两次因自己而死,却无法见他最后一面,伤心地流下五颗泪珠。女娲问后土娘娘,为什么他总是因我而死,为什么我们不能厮守在一起?后土娘娘无法回答她,问她:如果你想赎罪,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以自己补天。女娲本来就有这个想法,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女娲怎么赎罪?”杨娃娃的眼眸泛着泪光,楚楚动人。 “女娲流泪,是神的第一次流泪,从这个时候开始,天界的神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耗尽精元而消失无踪,天界慢慢地解散、消失。而大地上的人类却越来越多,人气渐旺,繁衍不息,生生不绝。”小姑娘目光灼烈,“后土娘娘用女娲的五滴泪珠,幻化出他们的五次轮回,女娲必须为他而死五次,才能够和元始天妖再次相遇,重新开始他们的远古爱情。五次轮回之后,他们相遇的地方就是元始天妖生活的地方,也就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片辽阔的草原。” 听着女娲和元始天妖的爱情故事,杨娃娃联想到自己和禺疆的故事,某些地方似乎可以联系起来,但又疑点重重。 她很迷惑,也有点乱,小姑娘为什么对自己说女娲的爱情故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禺疆和海神禺疆又有关系? 小姑娘试探性地问:“你不觉得,女娲的故事就是你自己的故事吗?” 杨娃娃惊讶道:“我的故事?我又不是女娲……” “你就是女娲。”小姑娘脱口而出,笃定的语气不容质疑。 “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是女娲?再说,女娲和元始天妖的爱情故事惊心动魄、荡气回肠,远古神话传说为什么没有提及?”杨娃娃无法相信这种无稽之事。 小姑娘解释道:“远古神话传说是后来的人类根据自己的喜好和美好愿望记载、流传下来的,人类并不知道天界神仙的隐秘事,当然就无法记载、流传到后代。你不相信也得相信,这就是事实,不然,你为什么会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末年的草原?为什么会梦到自己杀了黑龙?为什么碰到禺疆?禺疆为什么对你说出跟元始天妖一模一样的话?” 她不慌不忙道:“你叫做娃娃,就是因为你是女娲,你手上的那串骷髅链子就是元始天妖送给你的信物。他在混沌之初被太元圣母抛弃,因此他的潜意识中有一个心结:抛弃他的人,他绝不会放过。他担心你嫌弃他、抛弃他、离他而去,所以送你骷髅链子,用链子上的青铜锁锁住你,将你留在身边。他两次因你而死,却始终记得:他要将你永远留在身边,不放你离开,无论在哪里,无论历经多少次生死轮回,他都不让你离开他。” “真是这样吗?可是……”杨娃娃心如乱麻,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是女娲,禺疆是元始天妖,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女娲与元始天妖的爱情故事,我没有任何记忆,叫我如何相信?” “你和禺疆都没有女娲和元始天妖的记忆,只有那个梦,他梦见了你,你梦见了他。若非如此,你们如何重新开始?骷髅链子带你穿越时空来到草原,和禺疆相遇,你才有机会赎罪。如果他再次因你而死,他将会元神俱灭,从此消失,不过,他的怨气和戾气会笼罩在他统辖的这片草原上,使草原沾染上可怕的戾气和血腥,若是如此,这片辽阔的草原就会动荡不安,常年征战。” “两千年来,这片草原一直动荡不安。”杨娃娃感慨道,突然想起禺疆身受重伤,着急地问,“这次他会不会再次因我而死?” “草原上出现过匈奴帝国、蒙古帝国,以及几个昙花一现的草原政权,如果他再次因你而死,就不会出现帝国政权,统一数百年,而引起的战乱和杀戮,又何止如此?历史已经注定了,你不必担心。不过,我没想到你为了救他而自尽,假如你死了,他会更加暴虐。”小姑娘悲天悯人地叹气。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着禺疆不能死,而且我要让呼衍揭儿死心。那短刀刺入的部位并不致命,还有,骷髅链子不是护身神器吗?乌丝听闻我受伤,一定会救我。”杨娃娃笃定地笑,突然想起穿越之事,问道,“这么说,我真的回不去二十一世纪了吗?我想知道,是谁杀我?还有,阿城和阿美……” 其实,她根本就不想回去,只想知道枪杀她的人是谁,阿城是否脚踏两只船,是否真的连同阿美害她。阿美,是她的远房亲戚,担任集团人力资源部副经理。 小姑娘回道:“回不去了。阿美野心很大,觊觎总裁之位,于是她勾*引阿城,以集团55%股份引诱他。你的未婚夫经不住利益和阿美的诱惑,雇了一个杀手在陕西杀你。你死了之后,阿城并没有得到任何东西,反而被阿美杀了。接着,你姨家的表哥与阿美周*旋,把集团的大权夺了回来。因此,你不必担心,你表哥会好好打理杨氏集团。” 这个真相太丑陋、太震惊。 杨娃娃很难过,不敢相信竟然是阿城要杀自己。 的确,有些真相,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当她邂逅禺疆,二十一世纪的阿城就在她的记忆中慢慢消失。 有时候,她扪心自问:真的爱过阿城吗? 她得不出答案,就不再去想了,因为,那不再重要。 ———— 小姑娘见她似有感慨,以为她想不开,劝道:“若非阿城杀了你,若非你因为阿城而死,你也无法完成五次轮回,既而穿越时空。” 杨娃娃回过神,苦涩一笑,“你说这五次轮回,我都要因为他而死?为什么我没有任何记忆?” “我再去喝水润润喉,咳,原来说故事也这么辛苦,真是苦差事。”小姑娘苦着脸,蹦蹦跳跳地到溪边喝水,又蹦蹦跳跳地回来,接着道,“现在又要开始讲故事了,我真命苦。第一次轮回,是西晋时期的绿珠。” “是坠楼的那个绿珠?”杨娃娃惊讶道,“绿珠,传说中原来姓梁,生于白州境内的双角山下,绝艳姿容世所罕见。古时候越地民俗以珠为上宝,生女儿称为珠娘,生男孩称作珠儿。绿珠的名字可能就是这么得来的。那时候,石崇为交趾采访使,经过白州这个地方,惊艳于绿珠的绝色美貌,用明珠十斛得到绿珠,带她回洛阳。” “你说对了,历史系高材生的记忆果真不同凡响。”小姑娘赞赏道,“石崇家中姬妾几十个,唯独对绿珠特别宠爱。后来,赵王司马伦掌权作乱,其亲信孙秀爱慕绿珠美色,派人向石崇索要绿珠,几次而不得,孙秀一怒之下矫诏抓石崇。当时,石崇正在饮酒作乐,见人闯进来,对绿珠说:我今日因为你而获罪了,绿珠流泪说道:我愿效死于君前。然后,绿珠坠楼而亡。” 杨娃娃感慨道:“绿珠是因为石崇而死,的确很惨烈。但是,石崇这人不是什么好坯子,重财轻义,滥杀无辜,他对绿珠是真心的吗?” “石崇为人张狂,即使不是因为绿珠而得罪孙秀,以后还是会得罪别人,一样没有善终。说到真心,多多少少是有的,不过,绿珠总算是为他那句薄情寡义的话而死,这第一次轮回,算是成功了。” “第二次是哪个?”。 小姑娘眨着慧黠的眼睛,开心道:“唐太宗和长孙皇后。” 乍然听到这两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杨娃娃呆愣住了。 不会吧,千古一帝和贤明皇后? 虽然史籍对长孙皇后的记载不多,不过她的贤明与智慧可是名垂千古。 “长孙皇后十三岁嫁给李世民,后来当了十年大唐皇后,虽然早逝,却是李世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也是他最爱重的女人。她柔韧坚强,慧黠毓敏,宽容大度,是李世民贤惠的妻子、皇后,也是他不可缺少的政治顾问,对大唐初期的政治影响很大。” “长孙皇后是一个谜,一个女神般的女人。对了,李世民最爱的是长孙皇后吗?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他的后宫那么多妃子,长孙皇后跟那么多女人分享丈夫,心中不好受吧。”杨娃娃并不认为帝王能够做到专一,拥有的嫔妃佳丽太多太多,帝王会始终如一地对待娇妻吗? “应该说,李世民最爱的是长孙皇后。长孙皇后生了七八个孩子,而其他妃子,只有一两个孩子,你想想,身为帝王,想宠幸谁就宠幸谁,宠幸最多的当然是心中所爱。如果李世民不爱长孙皇后,会经常到她房里去吗?会和她生那么多孩子吗?长孙皇后死后,李世民经常独自走上高台,眺望皇后的昭陵,死后与皇后合葬,我想,如果李世民不爱她,死后还要朝夕面对,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小姑娘解释道。 “早年李世民经常出征,长孙皇后多次随他出征,生死悬于一线,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当皇后十年间,为夫君打理后宫,协调朝廷内外,劳心劳力,操劳过度。再者,她生了七八个孩子,身子每况愈下,就这样在生了最后一个孩子后溘然长逝。” “这么说,长孙皇后因他而死,就是操劳过度?” 小姑娘点点头,“这次轮回,是你和元始天妖最幸福、最恩爱的一次。” 她坐累了,站起来松松筋骨,晃晃胳膊,踢踢双腿,方才继续道:“接下来是唐婉。” 杨娃娃一惊,唐婉?为什么都是出名的历史人物? 她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根本不是自己的故事,“是南宋词人陆游的原配夫人唐婉吗?” 小姑娘点点头,她感叹道:“唐婉和陆游的故事蛮凄惨的,最终,唐婉抑郁而亡。” 小姑娘看着潺潺流淌的溪流,阳光照射在溪水上,点点金光,粲然流金,“唐婉是陆游的表妹,婚后诗书唱和,相知相爱,伉俪情深。陆游的母亲见儿子不思进取,迁怒于儿媳妇,于是逼儿子休掉唐婉。陆游迫于母命,万般无奈之下,忍痛与唐婉分离,依照母亲之意,另娶王氏为妻,唐婉也迫于父命改嫁赵士程。十年后,两人在沈园意外邂逅,却已是恍如隔世,相顾无言。陆游心中惆怅,在沈园墙壁上题词《钗头凤》,后来,唐婉又到沈园,看见陆游的题词,惊于陆游词中流露的悔恨、遗憾和深情,也作了一首词回应。此后,唐婉抑郁寡欢,卧病不起,不久亡故。” 杨娃娃第一次看到陆游和唐婉的故事,也是唏嘘不已,深感命运的作弄和时代的罪孽。 她感喟道:“他们相爱却无法厮守到老,不过陆游爱了她一辈子。” “不,唐婉不是因为陆游而死,元始天妖也不是陆游。”小姑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 “啊?不是?那是谁?可是,唐婉爱的是陆游啊。” 小姑娘微微一笑,“唐婉蕙质兰心、多才多艺,嫁给赵士程,夫妻生活和谐安宁。其实,赵士程并不嫌弃唐婉,真心怜惜她,唐婉并非无情之人,知道赵士程的付出与难得,慢慢爱上他。再次遇到陆游,勾起唐婉年轻时候的刻骨爱情,难免梦牵梦绕、心潮涌动,但是,赵士程仍然对她很好,并不介怀。因此,唐婉的心中装着两个男子,既不想背叛对自己倾心呵护的赵士程,又挥不去陆游的影子,就这样,内心的激烈交战让她心力交瘁,抑郁而亡。因此,唐婉的死,最重要的是因为赵士程,也就是她后来爱着的男子。” 杨娃娃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后续故事,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怎么会这样?有什么依据吗?唐婉和赵士程的事迹没什么记载……” “我知道你暂时无法接受,不过你想想,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朝夕相处,只要她有血有肉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就会看到赵士程的好,日久生情也是大有可能。”小姑娘笑道,“好了,不讨论这个了,说下一个,杜十娘。” “花魁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为什么我说的,你都知道?”小姑娘郁闷道。 “我博学多才嘛。明万历年间,京城名妓杜十娘,追求真爱,看中李甲,自愿付钱给李家为自己赎身,将终身托付给李甲。李甲是一个纨绔子弟,庸懦自私,虽然真心爱着杜十娘,但屈从于社会、家庭的礼教观念,再加上孙富的挑唆与怂恿,他最终出卖了杜十娘。杜十娘知道后,心生悲凉,悲愤之下,当着李甲、孙富的面,打开描金匣,对着积藏多年的珍珠宝玉感慨叹息,然后抱着描金匣纵身跳入江中。” “那你说说,杜十娘因为谁而死?” 杨娃娃沉思片刻,蹙眉道:“即使不是孙富,李甲也不是托付终身之人,也会因为父母的反对和社会的舆*论抛弃杜十娘。我觉得,这两个人都有可能,谁是元始天妖?” 小姑娘挤眉弄眼道:“孙富。” 杨娃娃质疑道:“杜十娘和孙富没有感情纠葛,他们每一次轮回不都是有感情纠葛吗?” “只要是因为他而死,是否有感情纠葛,并不重要。不过其他四次,你和元始天妖都有感情纠葛。元始天妖潜意识中总想着,他要将你留在身边,孙富想得到你,不就是要把你留在身边吗?” “这样也可以?”杨娃娃摇头失笑,转念一想,的确是这样,石崇买回绿珠,李世民十六岁便娶了十三岁的长孙皇后,赵士程照顾、包容唐婉十余年,孙富千方百计得到杜十娘,才四次呢,“还有一次呢?” “最后一次,就是你和阿城。阿城背叛了你,但若非如此,你就无法穿越时空、回到草原。”小姑娘担心她接受不了。 “女娲和元始天妖的爱情故事和五世轮回,令人感动,但我总觉得跟我毫无关系,因为,我没有任何记忆。” “我明白,五次轮回,你当然没有记忆,不然就失去意义了。待你醒来后,你就拥有所有的记忆,因为乌丝启动了骷髅链子为你们疗伤,封存在骷髅链子里的记忆就全部转移到你的脑中。” “禺疆也会有记忆吗?” 小姑娘握着她的手,“他没有记忆,他必须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你重新开始,然而,他的潜意识总是担心你会离开他,因此你们相遇之初,他才会强迫你留下来。你的使命是好好爱他,解开他的心结,协助他保护匈奴族民,兴旺、强大匈奴。” 杨娃娃只能道:“嗯,我会的。” 小姑娘慢慢飘浮起来,向天空飞去,她急忙道:“喂,你去哪里?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我姐姐在哪里?还有那个真正的燕国公主,还活着吗?” 小姑娘回头道:“燕国公主会遇到一个爱她的人,你不必担心。你姐姐和你一样,穿越时空,很幸福。” 她恢复成神鸟,扑扇着美丽的翅膀飞向天空,慢慢消失于阳光灿烂的天际。 ———— 咻……咻…… 马鞭抽在皮肉上的声音,一声紧接着一声,令人心惊肉跳。 伦格尔看着默默承受马鞭抽打的呼衍揭儿,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随着那一下又一下的抽打,他的心跟着一上一下,那种皮开肉绽的痛,让他感同身受。 呼衍揭儿的衣袍破碎不堪、血迹斑斑,身上一道道红色的鞭痕横七竖八,新伤旧伤叠在一起,触目惊心。他耷拉着头,一鞭下来,他的头就晃一下,显然已失去了知觉。 禺疆站在一旁,冷肃的脸孔绷得紧紧的,漠然地看着这一幕。 醒来来,他每日都会亲自督促手下折磨呼衍揭儿,他不是要呼衍揭儿死,而是发泄心中的怒火——他几乎死在呼衍揭儿的阴谋中,阏氏也差点被夺走。如今他是胜者,怎能不加倍偿还? 挥鞭的人停下来,恭敬道:“单于,他昏过去了。” 禺疆嗓音冷酷,“明日继续。” 话落,他转身出帐,面无表情,伦格尔随着出帐,看着单于大步流星地走着。单于的脊梁挺得很直,龙行虎步,好像未曾受伤,而实际上,他的伤势还没全好。 伦格尔快步上前,与单于并肩,开口道:“已是第五日,阏氏还没醒来吗?” 禺疆步履微顿,继续往前走。 三日来,他不眠不休地守在床前等她苏醒,等得心力交瘁,除了折磨呼衍揭儿发泄之外,一刻也不离开,脸色又臭又硬,性情暴躁。 伦格尔小心翼翼道:“单于不必担心,阏氏一定不会有事,我倒是担心……” “你担心什么?”禺疆冷声问道。 “单于打算如何处置呼衍揭儿?阏氏醒来后,应该会问单于。”伦格尔艰涩道,担心言辞有失,惹单于不快。阏氏与呼衍揭儿的事,他听麦圣提起过,虽然呼衍揭儿做得太过,害得单于和阏氏差点魂归西天,不过这么折磨呼衍揭儿,阏氏知道了会怎么想? “说下去。”禺疆剑眉一挑。 “单于最了解阏氏,阏氏舍命救你,说明你是阏氏所爱之人。”伦格尔观察着他的神色,“阏氏胸襟广阔,应该不愿看到你和呼衍揭儿为了她再起争执,假如阏氏醒来后看到呼衍揭儿被折磨成这样,只怕会难过。” 伦格尔见他面无不悦之色,继续道:“阏氏不想呼衍揭儿死,应该是顾忌呼衍氏部落的实力,阏氏应该在想,假若能让呼衍部加入联盟,或者获得呼衍部的支持,单于当选部落联盟的单于,将有更多的胜算。” 其实,伦格尔并不知阏氏是不是这么想的,不过,以这种方式说,单于一定会多加考虑,因为,阏氏是单于的软肋,他会重视阏氏的想法。 “你如何知道阏氏这么想?”禺疆玩味地看着他,“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一直扣押着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也不是法子。过几日就要重新选举部落联盟单于,单于有什么打算?”伦格尔冷汗直下,禺疆的心思与谋略不亚于自己,所幸当初没有与他对抗到底,否则不知如何收场。即使自己当选单于,也不知能坐多久。 “明日就放了他们,我会亲自放他们。”禺疆冷酷道,神秘一笑,迈步离去。 伦格尔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 回到寝帐,禺疆直奔毡床,边走边问:“阏氏还没醒吗?” 真儿回道:“还没有。” 他挥手让真儿和侍女们下,坐在床沿,看着沉睡的女子。 她玉致的脸如覆冰雪,没有任何生机,让人心寒。若非巫医反复强调她还有心脉,还没有死,他会以为她的魂灵已离开了他。 巫医还说,她昏迷不醒,可能过几日就醒来,可能半年、一年,甚至数年……他无可奈何,只能静静地等候,等候她醒来。这三日来,她的身子越来越冷,即使他抱着她,她仍然那么冷,冷如冰霜。 “雪,我该怎么做,你才会醒来?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握着她的手,掌心的冷意袭来,他吓了一跳。 糟糕,她的手、身子更冷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脱靴上床,紧抱着她,揉搓着她的身,希望以自己的体热温暖她。 “雪,醒来好不好?不要折磨我了……只要你醒来,怎样都可以……你不要他死,我就不杀他……你想怎样,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你的脸这么冷,身子也这么冷……雪,听到我说话了吗……回答我,回答我……” 禺疆侧过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颌,看着她闭着的眼睛、霜色的双唇,曾经,这眼眸慧黠灵动,这双唇从不认输。 为什么她这么冷?为什么?他很害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男主真的会放过揭儿吗?娃娃什么时候醒来?今天更1.6万字,求打赏~~ 【15】吻醒她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雪,假如你永远醒不来,我也不会独活。 他看着她眉目如画的容颜,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俯首,轻轻吻她的眼睫,细细吻着她的唇瓣。 她兀自沉睡,他克制着自己,深情地吻她,温柔而缱绻。 当火热遭遇冰冷,他的脊背蹿起阵阵寒意。 不能放弃,也许他的吻、他的深情呼唤能够让她感受到一丝暖意丫。 蓦然间,他僵住了,因为他强烈地感觉到,她唇瓣好像动了一下,好像是回应他。 下一刻,他又感觉到,她的双唇开始反*攻,就像以往她回吻他那样,柔软,灵巧媲。 这是真的吗? 狂喜,激动,不敢置信…… 禺疆看着着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可是她没有醒来,眼眸仍然闭着,双腮晕染了桃红,双唇微张,宛若粉嫩的花瓣,闪着诱人的光泽。 “雪……”他激动道,狂喜的心飞上了云端,喜极而泣,“你醒了吗?睁开眼睛,好不好? 可是,她的眉目一动不动,毫无知觉似的。 他轻摇着她的身子,一声声地叫着她,嗓音抖得厉害,暗哑低沉。 忽然,他看到,她的眼皮动了一下,很细微,若非他一直盯着,必定看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坚信自己没有看错,她的眼皮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匪夷所思,假如她仍然昏睡,眼皮怎么会动?眼皮会动,就表示她已经醒了。 再者,她回吻他,也说明她已经醒了。 禺疆神采奕奕,面露愉悦之色,黑眸闪现一抹危险的锋芒。 突然,他吮吻她的唇,激烈地纠缠,深沉地索欢,为了逼她睁眼。 假如她紧闭着唇,那就说明她已醒来;假如她任他为所欲为,那也不行,因为她会越来越憋闷,无法正常地呼吸。就在这样的两难境地里,她只能缴械投降。 他奸诈一笑,沉声蛊惑道:“雪,还不愿睁眼吗?” 杨娃娃缓缓睁眼,眸光流转,轻笑道:“我只是想让你尽兴嘛。” 其实,她不是故意不睁眼,是不好意思,因为,她被他吻醒,觉得无地自容,说不定会变成日后他取笑她的“武器”之一。 为了以后不被他取笑,她决定假装自己在昏迷中回应他的吻。 没想到,他竟然瞧出来了。 禺疆搂紧她,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无法形容,眼中泛着泪光,“我还没尽兴,怎么办?” 她轻抚他憔悴的脸,想着她昏迷的这几日,他必定心急如焚、寝食难安,不由得心痛起来。再者,那些久远的记忆,刻骨铭心的爱恋,充满了她的心,悲伤而美好,沉重而甜蜜,她不由自主地为他心痛、为他牵挂。 他面色憔悴,额上刻着几道浅纹,眼眸不再清亮,眉宇深重,她看得出来,他经受着怎样的痛苦与折磨。 “对不起,我昏迷这几日,让你担心了。”她哽咽道。 “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禺疆的眉宇聚拢着自责与凄痛,蓦然收紧双臂,“不许再伤害自己!不许有下一次!你知不知道,你流那么多血,会死的……” 杨娃娃知道,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害怕自己离开他,更害怕比他先死。 想到此,她点头,答应他以后不再伤害自己。 不过,当时她也很无奈,不那么做,呼衍揭儿一定会杀他。 假如他再次因为她而死,他就会元神俱灭,也许这是她的潜意识,她不让他死。 想起他们初相识、在加斯部落再次相遇的那次,她用手枪指着他,最终没有开枪,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潜意识,她不让他死,才没有开枪。 她完全拥有了女娲的记忆,很长很多、满满的记忆,第一次,她在草原上看到奄奄一息、惊恐的他,她走遍千山万水,锲而不舍地寻找他,她在北海海岸邂逅海神禺疆,她冲动地杀了那条黑龙……或甜蜜、或悲伤的记忆,充满了她的心…… 禺疆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她突然不说话了?她一定又在想什么了,对,一定是在想呼衍揭儿。 她一定想为呼衍揭儿求情。 想到此,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意,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在想什么?” 他何尝不知,杀了呼衍揭儿,会破坏她与自己的感情,对部落的发展也没有任何好处;再者,须卜氏和丘林氏虎视眈眈,假如他们联手、鼓动其他部落对抗挛鞮氏部落,局势更加不妙。伦格尔说得对,一定要慎重。 杨娃娃舒眉轻笑,“没什么,对了,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她问起来了。 “约拿和无敏大叔在路上耽搁了,没能及时参加我们的大婚之礼。抵达部落的时候,他们发现有点古怪,看见一些骑兵走来走去,好像在巡视,又好像不是,无敏大叔派人探查,得知喜宴出事了。接着,他们暗中出击,制服了他们,赶到喜宴的时候,你昏迷了。”禺疆淡淡回道。 “原来是约拿和无敏大叔救了我们,赶得真巧。好久没见无敏大叔了,他还好吧。” “还能拉开硬弓,当然好得很。”他低声一笑,眸中暗藏机锋,“你不想知道呼衍揭儿怎么样了吗?” 杨娃娃心神一凛,男人最在乎的是:心爱的人如何对待自己的情敌。他无法免俗,更何况他那么敏感,他的心结那么重。她应该对他坦白,他才不会胡思乱想。 想救呼衍揭儿,必须以退为进,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笑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禺疆面色一沉,“假如我杀他,你会阻止,是不是?” “如果你担心呼衍氏部落会成为你统一草原的绊脚石,因而杀他,我会阻止你;如果你因为我而杀他,我不会阻止。”话落,她感觉到,他的铁臂微微收紧。 “为什么?”他明白她的意思,却明知故问。她没有维护呼衍揭儿,想的是部落。 “发生了这么多事,丘林氏和须卜氏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其他小部落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对抗我们,这样一来,你如何当选部落联盟的单于?”杨娃娃蹙眉道,忧心忡忡,“我差点儿死了,呼衍揭儿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也不会再与他们合谋,我们要尽量争取呼衍部的支持,至少与呼衍揭儿成为朋友,你觉得如何?” 禺疆的心猛地揪紧,“你相信呼衍揭儿不会再生事端?你肯定他会成为我们的朋友?” 杨娃娃的眸光倏然变得坚决,“我不是相信他,而是他必须成为我们的朋友,否则,我们将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沉声问道:“如你所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她明白,他顾忌、担忧,说到底,他担心呼衍揭儿没有死心,再搞出阴谋害他们。 眼下,她只能给他一颗定心丸,于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这辈子,我不会离开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即使我离开了你,那只是暂时的,我会等着你,等你接我回家。” 禺疆呆了,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温柔,感性,深情。 她眨着眸,轻抚他的脸颊,“如果我离开了你,你要记得接我回家。” 他陡然拥紧她,犹如沙漠旅人骤然看见一汪湖水那般惊喜、激动,满心的甜蜜与情意。 杨娃娃知道他听进去了,不会杀呼衍揭儿。 ———— 次日,他亲自放了丘林基泰和须卜也刚,却仍然关着呼衍揭儿。 她打听过,昏迷这几日,呼衍揭儿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如果不好好医治,只怕难保一命。 夜天明和林咏就是被折磨死的,她越想越着急,不知道禺疆到底将呼衍揭儿怎么样。 她在帐中走来走去,坐立不安,一时之间,想不到解决的法子。 “阏氏,不好了。”真儿急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居次……居次……” “瞳瞳怎么了?”杨娃娃着急道,心生不祥之感。 “居次大哭不止,怎么哄都哄不好,而且身子很烫。”真儿气喘吁吁道。 “多久了?”她颤声问道,那不是发烧吗?假如处理不好,转成肺炎,那就糟糕了。 “早上开始就有点低热,后来越来越热,居次热得难受,一直在哭呢。”真儿因为没照顾好天瞳而羞愧。 杨娃娃心神一动,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吩咐真儿道:“你立刻派人禀报单于,让他回来。我去找一个人,很快就回来,快去!” 真儿拼命地点头,转身跑了。她紧跟着出帐,去找乌丝。 刚离开寝帐不远,她看见乌丝朝这边走过来, 乌丝仍然裹着素白长衣,脸上永远只有一种表情:面无表情。 待乌丝走近,杨娃娃急忙道:“我正要找你。” 乌丝慢悠悠道:“我知道神女正在找我。” “你救了我和禺疆,是不是?”杨娃娃扬起右手,看看手腕上的骷髅链子。她记得大婚那日,亲手将骷髅链子放在禺疆的掌心,为什么又回到自己手腕上?更奇怪的是,醒来后她发现左肋下方的伤口已经愈合。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乌丝救了他们。 “我对神女说过,这串骷髅链子是您的护身神器。”乌丝淡然道。 “可是……” “神女还是回去看看小居次吧。”乌丝见杨娃娃欲言又止,唇角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我知道神女想救呼衍揭儿,神女放心,我会让单于即刻放了他。” 话落,乌丝迈步前去,杨娃娃快步跟上。 接近寝帐,杨娃娃听见瞳瞳的哭声,立即冲进寝帐。 几个侍女站在一旁,眼见居次哇哇大哭,急得手足无措。 她吩咐道:“所有人都出去吧,真儿留下便可。” 禺疆坐在床沿,焦虑而担忧地看着大哭的女儿,瞳瞳的每一声啼哭,都刺痛他的心。眼见她回来,他无助道:“瞳瞳一直哭,身上很烫,怎么办?” 杨娃娃仔细观察着哭闹的女儿,摸摸瞳瞳的小脸、额头、小手,稍稍放心,“真儿,吩咐下去,把帐帘打开,保持通风;准备温水和一块柔软的布,马上去,快!” 真儿立即去准备,禺疆忧切地问:“我应该做什么?” 她解开瞳瞳身上过多的衣物,不客气道:“你就坐在一旁看着吧。” 乌丝漠然道:“单于可否听我一些话?” “乌丝?你怎么会在这里?”禺疆惊讶道,想起麦圣说过,是乌丝救了自己和深雪,诚挚道,“乌丝,谢谢你救了我和阏氏。” “尊敬的单于,天瞳居次是天神的女儿,是广袤的天空深邃的眼睛,闪耀在我们匈奴璀璨的星空。她是这片辽阔的草原最美丽的守护神,将促使我们匈奴走向强大、统一。”乌丝看着单于,惊奇于此刻的单于不再是单于,而是一个关心孩子、担忧孩子的父亲。 “真的吗?”禺疆激动道,他的女儿,将会见证他统一草原? “单于,天瞳居次的守护神,此时此刻正挣扎在生死边缘。假如居次的守护神从这片草原上消失,居次也将命不久矣。” 禺疆大吃一惊,瞳瞳的守护神?命不久矣?这是怎么回事? 瞳瞳一定不能有事! 他犹疑地问道:“瞳瞳的守护神是谁?为什么会这样?” 杨娃娃知道乌丝会帮自己,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寓意深远的话,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瞳瞳将会在匈奴统一的历史进程中起到一定的作用?瞳瞳的守护神是谁? “居次的守护神,是呼衍氏部落单于。”乌丝道。 “什么?呼衍揭儿?”禺疆怎么也没想到瞳瞳的守护神是呼衍揭儿。 “乌丝,守护神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瞳瞳的守护神是呼衍揭儿?”杨娃娃着急地问。 “乌丝只能说这么多,单于和阏氏只需记住,守护神从这片草原消失,居次也将命不久矣。单于和阏氏慢慢体会,自会明白上天的安排。” 话毕,乌丝转身离开,背影决绝而神秘。 禺疆和杨娃娃面面相觑。 乌丝的意思是,假如呼衍揭儿死了,瞳瞳也活不了? 呼衍揭儿是瞳瞳的守护神,他挣扎在生死边缘,因此瞳瞳病了,哭得这么厉害。 此次乌丝来,目的是告诉他,呼衍揭儿不能死。 他静静地望着心爱的女子,突然想起来,乌丝是和她一起回来的。 乌丝说这番话,是故意说的吗?还是别有企图? 呼衍揭儿不死,瞳瞳才不会有事,换言之,他不能杀呼衍揭儿。 这是乌丝的预示,还是深雪为了救呼衍揭儿的伎俩? 禺疆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深雪的计谋,看不明白。 ———— 五月的草原,才是草原真正的春天。 绿茵茵的草地一望无际,从牧民的眼底一直延伸到天际无穷处;各种娇艳的鲜花吐芳绽颜,迎风摇曳,装点着蓝天白云、绿草碧水。 在万物活跃的春天,牲口开始发情、繁衍,牧民们忙着将大批畜群从避寒的冬季营地向夏季牧场转移,他们脱下厚重的皮袍裘氅,送走了漫长的严冬,迎来了充满希望的春天,开始了一年的忙碌与收获。 以往每年,挛鞮氏部落统领的部落联盟会在五月举行草原盛会,今年的盛会甚为特殊,要完成一个重要的任务——部落联盟单于的推选。 各部落单于早已蠢蠢欲动,都想角逐部落联盟单于,尤其是丘林基泰和须卜也刚。 禺疆放他们回去,他们很不解,为什么禺疆会轻易地放过他们?难道他就不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他吗?不怕推选部落联盟单于时阻挠他吗?他们死了,他不就可以轻易地当选部落联盟单于? 当时,禺疆放他们回去的时候,对他们道:五月推选部落联盟新单于,你们两个不会不来吧。假若不来,劳烦告诉我一声,我会当你们怕了我不敢来。 他们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忐忑不安地再次来到挛鞮氏部落。 须卜也刚率领的千人队伍在盛会前一日上午抵达,禺疆在广场上隆重地迎接了他们,并且吩咐麦圣好好招待。须卜也刚此次前来,带来了儿子须卜隆奇和女儿须卜珑玲,向禺疆郑重地介绍了须卜氏部落最美丽的居次。 禺疆无意扫了一眼身穿粉白绸裙的素洁女子,须卜珑玲。 她是草原上闻名遐迩的美人,容貌清丽,眸光清冷,那疏离的眼风仿佛一缕清风,淡淡地扫过。 须卜也刚吩咐部属去休息,自己顾不得旅途劳累,进帐和单于商谈要事。 禺疆有点奇怪,却只是笑笑,示意让伦格尔、无敏和塞南一起进帐。 须卜珑玲目送阿爸走进议事大帐,站在百花娇艳的春色中,身姿曼妙,眸光追随着那抹挺拔轩昂的背影。 “妹妹,十八年来,你的清傲让你从未这么看过一个男子,除了我。”须卜隆奇饶有意味地盯着妹妹,感慨道,“禺疆的确是一个让人敬佩的英雄。” 须卜珑玲瞥哥哥一眼,冷淡地转身离去。 议事大帐中,须卜也刚眼见众人坐下,站起身,右手抱肩,鞠了一躬,毕恭毕敬道:“禺疆兄弟,多日前那件事,我深表歉意。您的胸怀就像天空那么宽广,请原谅我的过错。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把我最心爱的女儿嫁给最尊贵的单于。” 其余人皆是一愣,完全没想到须卜也刚会把女儿嫁给禺疆。 他们非常清楚,单于对阏氏情深意重,对别的女子从未看过一眼,再娶阏氏,只怕不会。 无敏窃笑着看着臭小子,捋着白须,断定臭小子不会再娶阏氏。 须卜也刚期待禺疆答应这桩婚事,无比诚恳道:“禺疆兄弟一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把最心爱的女儿嫁给单于?我和呼衍揭儿两次合谋,结果都是大败而回,而禺疆兄弟胸怀宽广,并没有杀我。禺疆兄弟骁勇善战,英明威武,是天神的儿子,是我们匈奴真正的雄鹰。假如禺疆兄弟看得上我的女儿,就让她服侍您吧!” 话毕,他深深地鞠躬。 禺疆黝黑的脸膛冷得不能再冷,“须卜兄弟,您的诚意,我心领了。我已经娶了阏氏,须卜氏部落最美丽的居次,应该嫁给一个更骁勇善战的英雄,一个喜欢她、爱护她的好男儿。” “禺疆兄弟,您对阏氏的深情厚意让人感动,草原流传着阏氏的美丽与善良,每一个海子都为你们的真情而流泪。就让我的女儿用她的一生来服侍您和阏氏吧,请您接纳她。假如您当选部落联盟单于,那也是她的荣耀,更是我的荣耀。”须卜也刚高声颂扬道,夸张的言辞从他的嘴中说出来,显得恳切、真诚。 静默。 无敏和塞南完全可以感受到单于隐忍着胸中的怒气,伦格尔一直观察着须卜也刚,思忖着他的用意与用心,可是,他瞧不出任何端倪。 禺疆也看不出须卜也刚的真正用意,又不能太生硬地当场回绝,只能采取缓兵之计,“须卜兄弟,很感谢您的信任与情谊,我会慎重考虑。此事我们再慢慢商讨,您先到帐中歇息,可好?” 须卜也刚也知道两个部落联姻并不能立即敲定下来,不作多言,退出议事大帐。 无敏直视禺疆,白须轻颤,调侃道:“如此看来,他打定主意要把女儿送给单于,单于就收下吧。那女娃儿长得干净清秀,虽然比不上我的雪儿美丽,不过也还瞧得过去。” 禺疆不悦地瞪着无敏,“无敏大叔,约拿应该回寒漠部落,明日你是不是也应该回去了?” 无敏但笑不语。 伦格尔摇头失笑,这一老一少互相调侃、取笑,他已经领教多次了。 无敏大叔幽默风趣,好开玩笑,就像一个老小孩,时常戳到单于的痛处;单于针锋相对,却也敬重无敏,很看重他的意见。 “须卜也刚是光明磊落的硬汉子,不会牺牲女儿的终身幸福以此获得部落利益,就他刚才所表现出来的诚恳,我看不出他有什么阴谋。”伦格尔朗声道。 “话虽如此,我也不会娶他的女儿。”禺疆坚决道。 “单于不娶须卜珑玲,须卜也刚会不会恼羞成怒,与单于作对?假若能获得须卜也刚的支持……”塞南凝重道。 “假如为了当选部落联盟单于,要我再娶阏氏,我办不到。”禺疆挺身而立,目视前方,眸光好像刺破了帐帘。 “单于,我们匈奴的男儿向来都可以娶几个阏氏,如今只是多娶一位阏氏,就可以得到须卜也刚的支持,有何不好?阏氏胸怀宽广,善解人意,我想她会理解单于,也会赞同单于这么做。”伦格尔劝道。 闻言,禺疆心神一动。 深雪会赞成吗?虽然她没有说过他不能再娶阏氏类似的话,然而,她的想法与见解很独特,与众不同,她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即使她赞成他再娶一个阏氏,他自己愿意吗? 不,不愿意,他不想他们之间插进来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女子,可是,有别的解决方法吗? 半晌,他回过神,语声沉沉,“你们不要告诉阏氏,我会亲口对她说。” **男主真的会在无奈之下娶妾吗?娃娃会有什么反应? 【16】能否最后一次抱你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禺疆回帐,却找不到深雪,她也不在宝宝的寝帐,真儿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于此,他一边逗孩子,一边想着如何开口。 瞳瞳长得很美,就像她的母亲一样美,粉嫩可爱,时常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惹人怜爱。 他想起乌丝说的话,乌丝要他放了呼衍揭儿,为了瞳瞳,他放了呼衍揭儿丫。 无论呼衍揭儿是不是瞳瞳的守护神,乌丝会这么说,显然是深雪的主意。 即使呼衍揭儿多次布局害他们,她仍然维护呼衍揭儿;无论她出于什么原因与目的,他最爱的女子总是维护另一个男子。 想到此,他的心中酸酸的,隐隐作痛。 ———媲— 杨娃娃和须卜珑玲驰马来到月亮湖。 她走到须卜氏部落歇息的营帐附近,碰到了须卜珑玲。须卜珑玲说想和她谈谈,她爽快地答应了。 月亮湖,因形似于银钩状的月亮而得名,仿若一个仪态万千的柔婉女子。 湖水清澈,波平如镜,金色的阳光洒落湖面,仿佛撒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金子,晃人的眼。 湖畔是散发着清香的草滩,野花摇曳,色彩斑斓,远处是稀疏的树林,颇有神秘之感。 好一处宁静、梦幻的世界。 两匹白马低着头,咀嚼着嫩草。 须卜珑玲望着月亮湖的波光粼粼,轻柔道:“阏氏和单于的故事已经传遍草原,珑玲很感动,也很羡慕。” 不只是其实,感动和羡慕,还有惊讶。 当她看到阏氏的一刹那,她的心就堕入黑夜。 因为,阏氏美如天仙,走遍整个草原,找不到第二个像阏氏这么美的女子。 她向来心高气傲,在阏氏面前,也不得不自惭形秽。 “谢谢。”杨娃娃客气道,虽然不知道须卜珑玲邀她来此有何目的,却敏感地察觉出她对自己好像有敌意。 “阏氏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须卜珑玲惊讶于她的冷静。 “我不问,你也会说。”杨娃娃浅浅一笑,“居次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知道阿爸为什么带我来吗?”须卜珑玲轻轻眨眸,纤长的黑睫扇出一抹暗伤,“阿爸要把我嫁给单于,现在已经向单于提出了吧。” 杨娃娃脑子里一轰,一石激起千层浪,心中翻江倒海。 须卜也刚要把女儿嫁给禺疆?意欲何为?难道他觉得自己拼不过禺疆,须卜氏部落只能屈服于挛鞮氏部落的统领?或者是别有目的?那么,禺疆会怎么做?娶,还是不娶? 他说过:你是我第一个阏氏,也是此生此世唯一的阏氏。 这个“唯一”,指的是不会再娶别人,还是拥有众多阏氏、却只爱她一个? 此时此刻,她想立刻问他,想知道他打算如何解决这件事,想知道他对自己的情意。 她早就知道,草原上的漂亮女子,他都可以拥有;随着部落联盟的壮大,他拥有的将会越来越多。 思绪转回,她又想到,须卜珑玲为什么告诉自己?须卜珑玲是否愿意嫁给禺疆? “你约我出来就是对我说这件事?”她不动声色道。 “假如我嫁给单于,阏氏介意吗?”须卜珑玲笑问。 她知道,旁边的女子虽然冷静得不可思议,但心中必定百转千回。 其实,她听说过单于和阏氏相爱的故事,很羡慕,阿爸要她嫁给单于,挤在他们二人之间,她不愿意。 她相信,她也可以找到一个深爱自己的男子。 只是,今日第一次见到单于,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那么优秀、那么骁勇的草原英雄,她怎会不心动? 因为,她敬佩的男子,就是单于这样的男子,脸孔刚毅,身强力壮,骁勇善战,气度不凡。 杨娃娃没有回答,望着湖面上那一圈圈的涟漪。 须卜珑玲唯有感叹上天的作弄,让她这么晚才遇到单于这样的男子,“假若我自己可以做主,我就不会随阿爸来到这里。阏氏,你愿意和别的女子分享单于吗?” “不愿意。”杨娃娃脱口而出。 “阏氏很坦诚。”须卜珑玲一怔,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 “我承认我很自私,在爱情面前,每个人都会自私。因为相爱的男女,容不下第三人。你是一个好姑娘,我希望有一个优秀的男子爱你,而你也爱他。”杨娃娃诚恳道。 “承阏氏贵言,我能否找到那样的男子,无法预知。”须卜珑玲眼风清冷,一抹淡淡的伤色从眼角飞落,“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成为阏氏和单于之间的第三人。” 她也有自己的美丽与骄傲,也想得到一个优秀男子对自己的专情与痴心。 虽然她对禺疆心动了,但仅仅是心动,只要及时遏制情意的蔓延,就能不受伤、不痛苦。 杨娃娃看着她,不由得钦佩她。 须卜珑玲是一个清雅、玉致的女子,水汪汪的杏眼,高挺的鼻梁,红润的脸庞,令人赏心悦目。最令人心动的是,她清冷孤傲、美丽高洁,想必心中热情如火吧。 杨娃娃想着,如果自己是男子,也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吧。 “你阿爸决意让你嫁给单于,你怎么对他说?” “阏氏放心,我自有办法。”须卜珑玲柔婉一笑。 突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接着传来清脆、欢快的女子笑声,“哥,那月亮湖真那么美丽吗?” 二人转身,看见一男一女朝这边疾驰而来。 转眼之间,他们已在近前,下马走来。 身姿娇小的女子身穿黄绿相间的绸裙,娇俏的脸上绽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笑得眉睫弯弯,“两位姐姐好,我叫呼衍玫儿,这是我哥哥呼衍揭儿。我哥说月亮湖很美,就带我来玩玩,你们也是来看月亮湖的吗?” 须卜珑玲被她娇憨与率真逗乐了,笑着点头。 原来这个男子就是传说中呼衍氏部落单于。 须卜珑玲觉得,眼前这个男子比想象中的更俊一些、更英伟一些。 眉宇清朗,神态俊洒,原来,他这般年轻。 杨娃娃怔怔地看着他,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面无波澜,目光却复杂,仿佛包含了太多旁人不解的情绪。 须卜珑玲看见他们对视的目光,觉得怪怪的。 呼衍揭儿为什么这般看着禺疆的阏氏?他的目光,好似深情款款,又似激流滚滚,他好像竭力压抑着什么,却又想表达什么。 太奇怪了。 须卜珑玲看着默默相望的两人,脑中转过数念,看明白了他们的目光。 禺疆与阏氏相爱,而呼衍揭儿,应该也喜欢阏氏吧。 听说,禺疆和阏氏大婚那日发生了一些事,都受了重伤,会不会是因为呼衍揭儿? 须卜珑玲发现,深情地望着喜欢的女子的男子,会让自己迅速沦陷。 对禺疆心动,仅仅是一刹那,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不愿、也不会插足他们的爱。 对呼衍揭儿的心动,不是一瞬间,而是,她的心一分分地沉下去,掉进万丈深渊。 而这个万丈深渊,只属于呼衍揭儿,这是她的宿命与劫难。 和呼衍揭儿的第一次相遇,她并不知道,在她以后的十年中,她将日日夜夜盼望呼衍揭儿深情的目光,最终,仍然无法盼到。这一生的最后一刻,她才明白,他所有的温柔,只是一个男子对妻子的歉疚,只是一个男人爱情的影子,并不是刻骨铭心的爱。 “哥,你怎么了?”呼衍玫儿不知所以然,拍了一下兄长的手臂,“哥……” “玫儿,你和这位姐姐玩会儿,我和阏氏到那边谈重要的事,稍后来找你。”呼衍揭儿猛地回神,想到刚才的失态,有点尴尬。 杨娃娃白皙的脸顿时染了两朵红云,尴尬地笑了笑,朝前走去。 呼衍揭儿不理会妹妹和须卜珑玲惊诧的目光,径直朝着树林走去。 须卜珑玲目送他们走向树林,心中暗想,也许他们是了断。 “姐姐,你叫什么?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呼衍玫儿亲切地拉着她的胳膊。 “我叫须卜珑玲。”她心不在焉地说着,时不时地望向那片树林。 ———— 呼衍揭儿在树林前止步,猛地转过身,深深地看着她。 杨娃娃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想着应该怎么对他说,不料想他突然停下来,差点儿撞上他。 在他开口之前,她抢先开口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你关心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她再也不会和自己说话,更不会关心自己,只会恨自己,因为,她和禺疆差点被他害死。 “朋友之间互相关心是应该的。” “是吗?” “是。” 他苦笑,“心中的伤,此生此世都好不了。” 杨娃娃淡淡一笑,“曾经,我觉得自己很坏,总是连累身边的人不是死就是重伤,伤害了很多人,夏心,夜天明,林咏,霓可,爱宁儿,丘林野,还有你。原本他们可以活得很好,却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了他们的一生,可以说,是我害了他们,也害了你。每次想起以前的事,我就很难过。” 呼衍揭儿心疼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心事与痛苦,更没想到她会觉得她害了自己。 她嫁给禺疆那日,因为他的逼迫,她不得不自尽,想来她是抱着必死之心才从容赴死的吧。 即使永远得不到她,他也不愿她死。 永远再也见不到她的痛,比起得不到她的痛,不知痛多少倍。 “以前那些事,我已经想通了,可是,呼衍揭儿,我希望你想开一些,放手了就不会再痛。”杨娃娃语重心长地劝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心中的苦涩与痛意,只有自己明白,他努力挤出一抹笑意,“从此以后,我只当你是朋友。” “谢谢,你永远是我的朋友,一辈子珍惜。” “明日就开始草原盛会了,我带玫儿来玩玩。你们联盟重新推选部落连忙单于,假如须卜氏和丘林氏再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呼衍揭儿的嗓音骤然冷沉、狠厉。 “为什么帮我们?”杨娃娃惊诧不已,没想到他转变这么快。 “我只是不想你再受到伤害。”他望向不远处的月亮湖,目光深沉,“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为我说情,禺疆不会饶我一命。” 杨娃娃忽然想起乌丝说的话,瞳瞳的守护神真的是呼衍揭儿? 一生的守护神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守护瞳瞳一生?瞳瞳长大后会发生什么事? 她笑道:“其实不是我,应该说是瞳瞳和乌丝。” 呼衍揭儿错愕道:“瞳瞳?瞳瞳如何救我?” 她犹豫须臾,终究没有说实话,“瞳瞳生病了,女巫乌丝说瞳瞳恶鬼缠身,禺疆相信了,就放了你。” 他点点头,静静地看她片刻,忽然一字一句地问道:“深雪,我能否最后一次……抱你?” 她惊愣地看着他,只听他恳求道:“就一次,好吗?” 他凄苦的请求与期盼的眼神,让她犹豫不决。 或许,最后一次拥抱,是诀别,是了断,是他人生的另一个开始。 那么,她应该成全他。 杨娃娃缓缓一笑,走向呼衍揭儿,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右肩。 呼衍揭儿激动地抱着她,加大力道,收紧双臂,好想再也不松手。 他忘情地享受着这温馨、宁静、得来不易的一刻,那种动情的感觉令他激情澎湃,差点儿无法克制。 不久,他恋恋不舍地看着心爱的女子抽身离去。 当她从梦幻一般的月亮湖离去,这个春天就此变得荒凉,他的一生,就此变得空旷。 这个拥抱的过程,大概持续了三分钟。 她边走边想。 ———— 草原盛会在挛鞮氏部落辽阔的草场上开展,热火朝天。 各部落的青年男女齐聚在挛鞮氏部落,欢喜,嬉戏,友谊,爱恋,追逐,进行各种各样的竞赛活动,赛马、角力、比武、骑射等等,高涨的热情在草原燃烧、沸腾。 草原盛会的各类竞技持续三日,第一日主要是赛马、角力,第二日是骑射,自由活动,第三日则是推选部落联盟新一任单于。 麦圣、洛桑和塞南负责今年的盛会,丝毫不敢马虎,里里外外、各个方面都作好万全准备。 这日上午,训练场上聚集着雄姿英发的草原男儿和繁花似锦的豪爽女子。 杨娃娃站在远离赛马场的地方,望着这个草原的盛会,一个个英勇男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决心要在众多女子面前展现出最勇猛、最神气的一面。 真儿走过来,脸上皆是明媚的微笑,“阏氏,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这样会不会影响到竞技?” 杨娃娃看着她,这个比自己小的姑娘,跟随自己不到一年,越来越懂事,知分寸,懂进退,心智慢慢成熟。 她笑道:“不会影响比赛,她们的加油、鼓励,只会让那些男儿更加卖力。” 前几日,她让真儿从部落的年轻女子中挑选出十六个容貌端正者,组织一支拉拉队,为参赛者喊口号、加油打气。教了两三日,这个拉拉队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不会丢她的脸。 真儿笑眯眯道:“阏氏的主意真奇特,我们匈奴女子时常为他们加油,但是很分散,不会一起高声呐喊。” 杨娃娃轻然一笑,望见洛桑快步走来,沉重地禀道:“阏氏,没有发现异常。” “派人时刻盯着,不能掉以轻心!”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须卜氏和丘林氏真有那么“乖”吗?须卜也刚要把女儿嫁给禺疆,丘林基泰也带着女儿来了,不知意欲何为,他真的不为儿子报仇吗? “天亮时,在黑沙岗发现五千骑兵,应该是呼衍氏部落的骑兵。”洛桑低声道。 “应该是呼衍揭儿带来的,单于知道吗?”杨娃娃忧心忡忡道。 黑沙岗距离部落只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呼衍揭儿此次前来,还带着五千骑兵,莫非有所企图? 他回道:“已禀报过单于,单于说,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 她颔首,吩咐他密切注意各个部落的动向。 他转身离去,步履沉稳,背影清绝。 突然,赛马场那边爆发出激的叫声与呼声,紧接着,传来马蹄踏击草地的“嘚嘚”声,草地似乎在震动,惊心动魄。 真儿激动道:“阏氏,赛马开始了,我立即让拉拉队喊口号?” 杨娃娃知道真儿恨不得立刻去看赛马,就让她去了。 不远处,禺疆和塞南、伦格尔正在闲聊,轻松,愉悦,不时露出笑意。 突然,杨娃娃感觉有两个人靠近,转过身,看见两个女子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须卜珑玲身穿粉紫色轻便绸装,笑盈盈地揶揄道:“阏氏在看单于吗?” “居次今日真是英姿飒爽,若我是男子,一定会设法赢得居次的芳心。”杨娃娃含笑回敬,接着看向另一位女子。 须卜珑玲身侧的女子,身材高挑,肤色白皙,身穿青色劲装,虽也长得美,却比须卜珑玲多三分英气。 这女子直视杨娃娃,微含挑衅。 杨娃娃笑道:“这位是丘林氏部落居次丘林非澜吧,昨晚休息还好吗?习惯吗?” 丘林非澜的脸冷若冰霜,淡漠道:“谢阏氏关心,非澜很好。” 她是丘林基泰的女儿、丘林野的姐姐,尚未婚配,比须卜珑玲还傲,是一个傲慢的冷艳美女。一双丹凤眼飞斜入鬓,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她五官端正,却多了三分硬朗,少了点女子的清秀柔和。 “你们慢聊,我去赛马了。”丘林非澜冷冷离去。 “非澜姐姐向来如此,阏氏不要介意。对了,阏氏不去看赛马吗?”须卜珑玲尴尬道。 “不去了,我还有点事。”杨娃娃温和笑道。 她目送须卜珑玲离开,诧异不解。 昨日的须卜珑玲,清冷孤傲,今日却不太一样,语笑嫣然,亲切随和,为什么变化这么快? 禺疆没有提起须卜也刚嫁女一事,她也不会问,他想说自然会说。 她望向禺疆,正好他也看过来,挥手示意。她淡淡含笑,转开目光,望向赛场。 禺疆挑眉,怪了,让她过来,她为什么不过来?一个人在那边做什么? 塞南望着赛马场热火朝天的竞技比赛,听见那女子拉拉队的呐喊声,摇头失笑。他收回目光,正色道:“真不知阏氏的头脑是怎样的,竟然想出这么有意思的拉拉队,让这些女子一起为勇士们呐喊助威,那些小子就更卖力了。” 伦格尔想起禺疆说过的一句话,笑道:“阏氏的头脑,抵得上三千骑兵。” 禺疆没想到他还记得这句话,回敬道:“年初,你的阏氏染病走了,何时再娶一个?不如我给你挑选一个,如何?” “不敢劳烦单于。”伦格尔赶紧摆摆手,“塞南,没发现什么不妥吧。” “我会注意各部落的动静,你们放心,那些小伙子多英勇,你们不去露两手吗?丘林基泰的女儿丘林非澜好像也参加了,我听说,这个居次年纪不小,有二十二岁了吧,还没嫁人。据说,丘林兄弟给她挑了几个勇士,她一个都看不上,高傲冷艳,从不服输。”塞南粗犷的脸孔漾着笑容。 “虽然美丽,但是太冷傲了。不知丘林兄弟打什么主意,不会和须卜也刚一样嫁女儿吧。”伦格尔意有所指地看向禺疆,窃窃地笑。 塞南低头沉思,眼睛蓦然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笑道:“假如真娶了须卜氏、丘林氏两个居次,就不怕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不支持单于,两个女儿捏在我们手里,他们多少会有顾忌,单于以为如何?” 禺疆紧眉沉思,须臾便道:“听起来好像不错,你们两个不要让我失望。伦格尔,你不会怕了那个冰美人吧。” “只要是我伦格尔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伦格尔对丘林非澜没有好感,只是有点好奇心,她为什么看不上她阿爸为她挑的勇士?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她凭什么挑三拣四? “既然如此,还不去?去晚了,她就把我们部落的勇士都比下去了。”禺疆笑呵呵道。 伦格尔拍拍塞南的肩,自信道:“兄弟,看看你我谁先赢得丘林非澜的芳心。假如我赢了兄弟,你的女儿就要嫁给我的儿子。” 塞南刚要说话,伦格尔已经跑了,“这个伦格尔,单于,我到处看看。” 禺疆点点头,让他去了。 ———— 赛马场传来激烈的喧闹声,马蹄声、尖叫声、哄叫声和女子拉拉队的喊声交织在一起,响声震天,热火朝天。 禺疆看见杨娃娃坐在草地上,抱着双腿,金灿灿的阳光笼罩着她,使得她玉雕般的侧脸萦绕着璀璨的光。 从她身后包抄,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她,蹲下身搂着她,偷得片刻温存。 其实,早在他走近之时,她就听到他的脚步声。 熟悉的阳刚气息漫卷而来,萦绕在口鼻之间,她觉得很安心。 他坐在她身后,抱着她,“我让你过来,你为什么不过来?” “我以为你在跟我打招呼。”他的热气喷洒在颈间,杨娃娃情不自禁地一颤,在他温热的怀中,她总会四肢绵软,总会迷失了自己。 “为什么不去看赛马?”禺疆握着她的双手,轻轻揉着。 “你不参加,我还看什么?”灵光一闪,她故意叹气道。 “假如我去赛马,那些年轻的勇士就没有表现的机会了,再者,你不担心别的女子看上我吗?”禺疆朗声一笑,转过她的脸,俯首啄吻她的唇,鼻息渐热。 “那是别人的事,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虽然被他调戏得有点晕,她仍然清醒。 他心中一动,她的意思是:她想阻止,她在乎,是这样的吗? 假如他真的娶须卜珑玲,她会如何? 他紧箍着她的腰肢,犹豫须臾才道:“雪,你答应我,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可好?” 杨娃娃撇撇嘴,“那就要看你说的是什么。” 她心中清楚,也许他要说的是须卜珑玲。 “须卜也刚想把女儿须卜珑玲嫁给我,我总觉得他别有企图,你觉得呢?”禺疆不眨不眨地盯着她,担心她真的生气。 “如果你不娶,会激怒须卜也刚。”她没想到他以这种方式告诉她。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禺疆不动声色道。 “须卜也刚有什么阴谋?”杨娃娃淡淡道,心中空落落的。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为了统一草原不择手段的男人。 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她担心的事终于来了,以后还会源源不断。 禺疆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她微妙的表情变化,说明她很在意这件事,很在乎他。 心中甜蜜而满足,他轻捏她纤巧的下颌,“我知道你在乎我,我怎么舍得让你伤心?我说过,你是我唯一的阏氏,你忘了吗?” 闻言,她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波澜迭起,心潮起伏。 他记得他说过的话,记得这个承诺。 杨娃娃不知道他能不能信守承诺,会不会不受任何人的胁迫,“可是,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拒绝,无须任何理由。”他斩钉截铁道。 她被他笃定的语气、霸道的话震住,望进他的眼中。 在他的眸心,住着一个女子,就是她。 她应该安心,也应该庆幸,他终究没有违背承诺。 禺疆的目光又深又浓,炙热的鼻息呵在她的侧颈,吻着她的耳珠,“不要怀疑,我只要你。” “你捉弄我,你坏。”她推着他,毕竟众目睽睽。 “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在意我再娶阏氏。”他捏着她的下颌,凝视着她漆黑的眸,眸光深深。 “那现在知道答案了吧。” “知道了,你不许我再娶阏氏。”他紧抱着她,呵呵低笑。 “对了,呼衍揭儿的五千骑兵驻扎在黑沙岗,我总觉得有古怪。”杨娃娃突然想起这事。 “我也觉得事有蹊跷,呼衍揭儿会不会再和须卜氏、丘林氏合谋?不过,我已安排妥当,绝不允许再次发生意外。” 杨娃娃一怔,许久未曾看到他这般骇人的表情了。 转瞬之间,他的面色由温和变成恶魔般的冷酷与嗜血,她不寒而栗。 禺疆面色微缓,“伦格尔参加赛马,我们去瞧瞧。” 话毕,他拉她起身,走向赛马场。 此时,正是比赛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十匹骏马并列飞奔,向东驰去,终点矗立着十根木桩,参赛者必须绕过木桩,掉头驰回出发点。 拉拉队高声呐喊着,脆生生的加油声,充满了激情,活力四射。 大部分部民受其影响,尖叫声、喝彩声越来越响,响遏云霄,给竞技者极大的鼓舞和力量。 远处,十骑回程,铁蹄踏击大地的声音分外激越,振奋人心,风驰电掣之速令人尖叫。 烟尘滚滚,快速向出发点飘移。 一抹青白色劲装的倩影渐渐赶上来,超越了所有人,她低伏着身子,英姿飒爽,刚柔并济,英勇的气概丝毫不让男儿。她就是丘林非澜。 “丘林非澜太厉害了,伦格尔大人都赶不上她。”部民们七嘴八舌地赞叹。 落在后面的小伙子咬牙追赶上来,丘林非澜回头斜了一眼,微勾唇角,狠抽马鞭,往右侧的赶超者招呼。 那小伙子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招,惊慌失措地闪避,躲过一鞭,却落下了。 又有三四个小伙子赶超上来,她都出其不意地抽鞭逼他们减速,不让他们领先。 伦格尔眯着小眼,紧绷着脸,上身伏得很低,纵马疾奔,似要赶超丘林非澜。 部民们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为伦格尔叫好,为他加油,声震九天。 伦格尔一边疾驰一边与部民打招呼,自信地笑。 丘林非澜冷冷一笑,扬鞭抽向斜后方的伦格尔,狠辣至极。 却没料到,收不回马鞭,怎么拽也拽不回来。 她心神一紧,回头一看,伦格尔正笑着看她,鞭尾被他抓在手里。 见他笑得跟狐狸一样,她恼怒地抽回马鞭,想挽回一点面子。 拽了好几次,都拽不回来。 突然,伦格尔猛地松手,尾端的拉力一消失,丘林非澜惯性地往回拉,身子向左倾,差点儿摔下马,幸亏她以右腿勾着。 部民们吓呆了,静寂无声,只有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骏马风一般地驰骋,颠簸中,丘林非澜直冒冷汗,想坐回马背,却怎么也上不去。 忽然,她发觉有一只手拽着自己的右腿,以一股强悍的蛮力令自己坐回马背。 伦格尔手执两匹马的缰绳,一臂勾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到自己马上,拥着她,冲向出发点。 部民们激动地鼓掌、呐喊,赛马场一片沸腾。 丘林非澜羞恼地下马,眼底眉梢凝结着冰霜,瞪伦格尔一眼,转身离去。 伦格尔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意气风发地笑,“丘林非澜,我救了你,你不应该谢我吗?”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不经意地扬掌,抽向他的脸。 可以看得出来,这掌力道很重,她拼了全力。 四周静得可怕,无数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等待着那只手狠狠地掴在他脸上。 部民们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她的右掌并没有落下来,而是停在半空。 伦格尔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瞪着她,寒芒顿涌,“男人的脸,不是给女人打的,你最好记住!” 众目睽睽,他的语气这么重,丘林非澜羞愤难忍,怨恨地瞪他,一双丹凤眼闪着泪光。 片刻后,她生硬地抽手,忿然转身,疾奔离去。 伦格尔顿时醒悟,他羞辱了她,伤害了她。 他的本意,并非如此。 杨娃娃催促道:“伦格尔,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呀!” 伦格尔愣住了,好像不明白她的话,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一溜烟没了人影。 她正要开口,站在身旁的禺疆却不见了。 举眸四望,终于看到他了。 禺疆就在前面,距她只有十步远,旁边是呼衍揭儿。 呼衍揭儿挺身而立,平静地望着她,面无波澜。 刚才看见禺疆搂着她浓情蜜意、亲密私语的一幕,他的胸中似有火焰燃烧,是的,他很想砍人,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对禺疆怎么样,因为她会和他拼命,因为她会死。 他必须告诫自己:不能再沉浸在那份感情中,不能再舍不得,不能再做出伤害她的事。 看见她走过来,他压抑着心中的潮涌,眸光如水清凉,“我和禺疆兄弟谈点事情。” 杨娃娃一愣,没想到他要和禺疆谈事情,谈什么呢? 禺疆亲昵地抚着她的脸颊,温柔道:“你先玩玩,稍后我找你。” 她含笑道:“我回去瞧瞧宝宝。” 话毕,她向呼衍揭儿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呼衍揭儿目送她离去,迷恋的目光追随着那抹娉婷的倩影。 禺疆揽着他的肩,好整以暇道:“兄弟,看够了没?你好像还放不下我的阏氏,不过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再想着她,因为,那只会苦了你自己。” 呼衍揭儿拿掉他的手,淡淡看他一眼,径自朝前走去,“须卜也刚想把女儿嫁给你,你娶不娶?深雪知道吗?” **揭儿要发飙了吗?会不会反悔把女主抢回来? **新文《暴君,妃本妖娆》二更中,伪禁忌恋+中度虐心,不一样的强势聪慧女主,不一样的穿越精彩,求收! 【17】伤心欲绝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二人越走越远,赛马场的喧嚣声渐渐消失。舒虺璩丣 鲜花遍野,五彩缤纷,一朵朵一簇簇,点缀在青绿色的草地上,在阳光照耀下,娇艳动人。 美丽的蝴蝶在花草丛间翩翩飞舞,浓郁的芬芳扑鼻而来,熏人欲醉。 鲜花,蝴蝶,芬芳,无不让呼衍揭儿想到芳姿动人的深雪。 禺疆早已猜到呼衍揭儿想和自己谈的事,便是这事嫦。 如果他当真再娶须卜珑玲,呼衍揭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站在一棵树下,禺疆冷冷道:“这是我的家事,你不必过问。” “我希望深雪能得到幸福。”呼衍揭儿微微皱眉,坦诚以待妻。 “她是我的阏氏,我会珍惜、爱护她一生,即使她得不到幸福,你又能怎么样?”禺疆义正词严道,语气有些冲。 “假若你不能给她幸福,假如她与你在一起很痛苦,我会带她走!”呼衍揭儿切齿道,目光凛凛。 禺疆一笑,“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我会好好爱她,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 呼衍揭儿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其实,让她最苦恼、最不安的,是你。”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再妨碍你们,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你不能再娶别的女子。”呼衍揭儿眉头紧皱,目光如刀,“假若你再娶须卜珑玲,我一定会带她走!”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禺疆冷硬而狠辣道。 “你必须答应我,此生此世,绝不再娶第二个女子。”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对,你只能要一个人!”呼衍揭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禺疆看明白了,呼衍揭儿放弃了,只想深雪得到幸福。 那么,就让他耍诈一次吧,“假若我不娶须卜珑玲,须卜氏部落将会与我部落为敌,你应该很清楚,须卜氏会联合丘林氏对付我,再拉拢几个小部落,征战在所难免。” 呼衍揭儿以冰冷的目光逼视着他,“我不管,这是你部落的事,即使征战难免,你也不能再娶他人。” “深雪最不想看见的是部落纷争与征战,其实,她希望匈奴能够统一,希望这片草原有出现一个王,希望分散在大漠南北的部落都听从同一个号令和指挥,以此对抗外族、周邦的欺负和掠夺。” “她是这么想的?”呼衍揭儿又震惊又欣喜,想不到她的见解这般独特,她的胸襟这般宽广,此等女子,草原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他克制着激动的情绪,“我也不愿看见部落之间连年征战,我可以保证,须卜氏和丘林氏不会与你为敌。” “你如何保证?” 呼衍揭儿俊逸的眼眸难得出现一抹戾色,“你不是已经知道我部落五千铁骑在黑沙岗待命吗?我已经和须卜氏、丘林氏打过招呼,反对挛鞮氏部落,就是反对呼衍氏部落。他们多少会忌惮我呼衍部的铁骑,你觉得呢?” 禺疆不禁佩服深雪和伦格尔的远见,“话虽如此,不过……” 呼衍揭儿不耐烦地问:“不过什么?” 禺疆眉宇一皱,“我担心须卜也刚来阴的。” 呼衍揭儿眸色冷沉,“最好的解决方法是,从须卜珑玲下手。” 他何尝不明白禺疆的意思? 如果须卜珑玲爱上别的男子,嫁给他,须卜也刚理亏在先,想发难也找不到借口。 解决了须卜珑玲,同时也解决了他对禺疆的威胁,禺疆是最大的赢家。 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 第二天,各项比赛精彩纷呈,结束时天色已暗,禺疆命人准备隆重的歌舞酒宴。 夜幕降临,浓墨重彩的苍穹镶嵌着璀璨的繁星,仿佛近在眼前,又似乎遥不可及。 广场上排开案几,就像单于大婚那日喜宴,只不过多了胡笛琵琶的伴奏,多了星光明月的照耀。各部落皆准备了歌舞表演,舞蹈,耍刀,歌唱……欢快的舞步,喜悦的笑容,狂热的激情,整个广场热闹非常。 当酒宴达到高*潮的时候,春心萌动的青年男女走到广场中间,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圆圈,载歌载舞,唱出最动人的情歌,跳出最美妙的舞姿。 禺疆凑在杨娃娃的耳边,神秘道:“发现了吗?伦格尔、丘林非澜、呼衍揭儿、须卜珑玲都溜走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找一个隐秘之地……” 杨娃娃拍一下他的大腿,失笑道:“你都是孩子他爹了,还想如何浪漫?” 呼衍玫儿捧着一条绣花腰带,绕在须卜隆奇的颈上,温柔而娇羞地看他一眼,低头跑出人群,跑向无边无际的夜色中。小伙子们推着呆愣的须卜隆奇,催他快快追去。 杨娃娃看着那群激动的年轻男女,思忖着,难道这个绣花腰带是定情信物? 禺疆握住她的手,眸光灿亮如星光,“你知道这条绣花腰带代表着什么吗?” 她摇头,他解释道:“在匈奴,未婚女子要亲手缝制一条绣花腰带,献给最喜欢的男子。假若男子接受了,就表示他愿意娶这个女子为妻;假若不接受,就要把绣花腰带还给她。” 杨娃娃愣了一下,那男子真的不接受,这女子当面被拒绝,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正想开口问他,却见麦圣走过来,凑在禺疆耳旁小声说着什么。 说完,麦圣站在后面,神色不太自然,看她一眼,立即转开目光。 她担忧道:“发生什么事?” 禺疆握紧她的手,想了想,安慰道:“没什么事,莫担心,我去去就来。” 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虽是很担心,却只能留在这里,不让酒宴出乱子。 她心中明白,他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禺疆疾步走着,心想着须卜珑玲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 假若深雪知道须卜珑玲与他单独见面,一定会胡思乱想。 他不是不想告诉她,而是在不知须卜珑玲何事之前,她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来到一个毡帐旁,他听到说话声,隐隐约约,好像是须卜珑玲与呼衍揭儿。 他放轻脚步,躲在毡帐一侧,探头出去——果然是他们。 月华洒遍寰宇,星光流转,地上印着两道淡淡的影子,一个高大俊伟,一个清丽孤洁。 “我知道,你喜欢杨深雪。”须卜珑玲幽幽道,嗓音透着淡淡的无奈。 “或许,直到我死,都不会爱上别的女子。”呼衍揭儿不敢置信道,“即便如此,你仍然愿意嫁给我?” “我愿意,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换取你的爱,无论结果如何。”她微微一笑,自信而坚定,“因为,我喜欢你。” 听了他们的对话,禺疆疑惑了。 难道须卜珑玲叫自己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听他们的谈话? 他知道呼衍揭儿会帮他解决须卜珑玲,却不知须卜珑玲竟然喜欢呼衍揭儿,而且坚持嫁给呼衍揭儿,纵使她知道呼衍揭儿不会爱她。 呼衍揭儿不是不感动,可又能如何?他的心中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他不动声色道:“我可以娶你,也可以对你好,可是我只爱一个人。我可以给你名份与地位,但不可能给你爱。” 这,就是一个男子对所喜欢女子的痴情,可惜,那个女子,并不是自己。 须卜珑玲悲哀地想,心动的两个男子是草原上最出色的勇士、英雄,却无缘得到他们的青睐,因为他们对那个叫做杨深雪的女子情有独钟。 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挺直了肩背,盈盈转过身,一双清眸粼粼若水,她硬是忍住了酸涩的泪意,“明日一早,你向我阿爸提亲。” 呼衍揭儿心中一软,跨步上前,缓缓抬起右臂,想安慰她,却终究没有落下来。 她对于他,终究陌生。 他柔声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她冷冷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呼衍揭儿嘱咐她保重,披着一身星光缓步离开,只留一抹淡淡的阳刚之气,飘浮在月色中。 五月的夜,有些凉,丝丝凉意染透了肌肤;五月的月,有些寒,自苍穹洒落的光华渺渺濛濛,洒落在她身上,轻绡般细滑,洁净得不惹一丝尘埃。 禺疆轻叹一声,不知道呼衍揭儿娶须卜珑玲是不是错了,她会得到幸福吗?他会甘心吗? “单于,我知道你来了。”须卜珑玲背对着他,嗓音温柔。 禺疆行至她面前,道:“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想嫁给呼衍揭儿?” 她转身面对他,撩人月色中,乌瞳散发出清辉,“我与呼衍揭儿的谈话,单于都听到了?” “该听的都听到了。”禺疆泰然道。 “我让单于来,就是想告诉单于,明日我会对阿爸说,我喜欢呼衍揭儿,我要嫁给他,如此一来,我阿爸就没有任何借口。” “你为什么帮我?” “我不是帮你,而是帮自己,因为单于已有阏氏,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 “可是你也知道,呼衍揭儿……” “呼衍揭儿与单于不一样,他尚未娶阏氏,我还有机会,不是么?”须卜珑玲一笑,“明日呼衍揭儿和我一起到议事大帐,他会向阿爸提亲。” 禺疆不由得佩服她的勇敢与见识,“你阿爸会赞成吗?” 她状若轻松道:“单于放心,我阿爸很疼我。呼衍揭儿是草原上骁勇善战的英雄,是大部落的单于,我嫁给他,阿爸会赞成的。” 禺疆感慨道:“呼衍揭儿的确是一个让人敬佩的英雄。” 若非自己先遇见雪,雪会嫁给呼衍揭儿的吧。 无论如何,她有意帮自己,帮挛鞮氏部落解决难题,这个人情,他接了。 他诚恳道:“谢谢你!” 须卜珑玲何尝不知道,呼衍揭儿愿意娶她,是为了杨深雪能够得到幸福,是为了帮禺疆当选部落联盟单于。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回去,月华与星辉互为呼应,水乳交融,撒了一地,仿佛一地清霜。 ———— 禺疆回到酒宴,却不曾想,杨娃娃也离开了酒宴。 真儿说,头曼哭闹不止,瞳瞳也被吵醒了,一起跟着哭。 杨娃娃在寝帐附近碰见呼衍揭儿,他想看看瞳瞳,这么巧就相遇了。 他披着一身月华星辉,目光温和,眉宇微蹙,“我听见瞳瞳的哭声,好像哭得很厉害。” 她快步进帐,为儿子换尿布,给儿子喂奶。他抱着瞳瞳,瞳瞳竟然不哭了,唇角微牵,对着他笑。 “你好像只关心瞳瞳,不喜欢曼儿吗?” “都喜欢。”呼衍揭儿坐在床沿,逗着瞳瞳玩乐。 瞳瞳与他玩得不亦乐乎,娇嫩的双唇噙着无邪的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柔弱可爱的瞳瞳,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瞳瞳惹人怜爱。再者,瞳瞳好像认得我,每次都笑得很开心。” 杨娃娃的脑中思绪万千,他说的没错,瞳瞳刚出生时大哭,被他一抱,立即止了哭声,当真奇怪。后来,瞳瞳每次见到他,被他抱在怀里,都会笑。 乌丝说,他是瞳瞳的守护神,他真的会守护瞳瞳一生一世? 瞳瞳是匈奴的守护神,将会促进匈奴的统一,真会这样吗? 呼衍揭儿以食指轻轻抚弄着瞳瞳红润的脸蛋,不经意道:“方才无意中听见伦格尔和丘林非澜的谈话,他们好像在吵架。” “他们吵什么?”杨娃娃好奇地问,想起昨日赛马后伦格尔追丘林非澜去了,不知结果如何,“如果他们能结成好事,丘林基泰就该跳脚了。” 呼衍揭儿把听来的一一道来,也是为了避免单独在一起的尴尬。 丘林非澜退开三步,冷傲道:“我不能嫁给你,请你不要再纠缠我。” 伦格尔质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昨日赛马以后,我和你纵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我们在月亮湖待了一晚,望着漫天星辰,与明月清风作伴,我们很开心。虽然我们在一起才两日,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我。你已是我伦格尔的女人,为什么不嫁给我?” 丘林非澜面无表情道:“那又如何?我不会嫁给你!你最好忘掉那一夜,我会很感激。” 伦格尔很受伤,面色如铁,“你是一个残忍的女人!” 丘林非澜冷笑道:“是,我很残忍,请你忘了这个残忍的女人。” 说完,她转身离开。 他疾步追去,抱住她,不让她走。 她挣扎良久,最后抵不过伦格尔的力气,在他的怀里哭了。 听完呼衍揭儿的复述,杨娃娃笑道:“这么说,他们和好了?” 呼衍揭儿含笑颔首,清俊的黑眸闪着异样的芒色,欲言又止,最终下定了决心道:“我……过几日……我大婚。” 她一愣,随即开心地笑起来,真诚道:“恭喜你!我一直期待这一日,你的阏氏是谁?” “须卜珑玲。” “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你不要辜负她,到时我一定送上大礼。” 头曼睡着了,杨娃娃抱着儿子,看着儿子的睡容,心想着:须卜珑玲是一个清雅、高洁的女子,能够娶她为妻,是他的福气,希望他会好好珍惜。 呼衍揭儿看着她,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想要看到的表情,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即将大婚,娶别的女子,她无动于衷,还祝福他,由此可见,她的心中真的没有他。 心中空空落落,他的脸膛平静无澜,对她仅存的期盼都坍塌了。 ———— 这夜,杨娃娃被噩梦惊醒。 好久没有做噩梦了,为什么今晚又做噩梦?难道有事发生? 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她起身披衣,静静地看着沉睡的禺疆。 散落的长发略显张狂,粗犷的五官纵深有度,棱角分明的嘴唇冰火交缠…… 她很爱、很爱他,很久、很久以前就爱着他,舍不得与别人分享他。 爱,是自私的,可是,这份穿越千古的爱让她觉得沉重,也让她心甜如蜜,也让她的生命不再荒凉。 看了半晌,她才轻手轻脚地出帐。 来到宝宝寝帐,她看着两个宝宝睡得正香,心中柔软。 忽然,帐外有极轻极轻的脚步声靠近,她心中一跳,警惕地望着帐口。 过了半晌,帐外不再有动静,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帐口,轻轻撩起帐帘一角,向外望去。 清辉遍地,明亮如水。 杨娃娃屈身出帐,恰巧看到前方一抹黑影一闪而过,有如鬼魅。 那黑影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的?难道目标是孩子? 她立即追上去,脑中浮现出几张脸。 四处找了找,那黑影跑得无影无踪。 突然,她心神一凛,顿时明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立刻回到宝宝寝帐,杨娃娃蹑手蹑脚地靠近寝帐。 寝帐里似乎没有任何动静,她心惊肉跳,万一那人对宝宝下手,那可怎么办? 她狠狠咬唇,深深呼吸,稳定心神,蹑手蹑脚地进帐,看见一人坐在床沿,看着宝宝。 那人才站起身,顺带抱起头曼,厉声道:“不要过来!” 女子的声音。 杨娃娃微微一笑,呵,原来是她!原来是报仇来了! “丘林非澜,你想为丘林野报仇吗?你现在就杀死我的孩子,不然,你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她冷静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丘林非澜讶异道。 “虽然你蒙着脸,但是我记得你的声音。” “传闻阏氏聪慧冷静,果真如此,非澜佩服。”丘林非澜的嗓音充满了恨意,“我知道,我弟弟丘林野是爱宁儿害死的,但是你们是帮凶,我要让你们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杨娃娃略一沉思,道:“没错,我间接害死了丘林野,但是你弟弟太过痴情,过于感情用事。一个不懂得放手的草原男儿,一辈子都会痛苦。你为弟弟复仇,无可厚非,但是只要你稍稍用力,丘林氏部落的部民将会因你而饱受战争之苦,从此,丘林氏与挛鞮氏两个部落将会征战不断,杀戮无数,那时,草场凋敝,牲畜锐减,部民的生活将会更加困苦。丘林非澜,你是单于的女儿,难道你真的愿意看到部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丘林非澜纵声大笑,惊醒了孩子,吓得他们哇哇大哭,尤其是头曼,嘹亮的哭声惊天动地,扯破了喉咙一般。 杨娃娃的心口像是插了一把尖刀,疼得抽气,迫得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把孩子夺回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身陷险境,以静制动。 “我丘林氏还怕了你们不成?”丘林非澜冷笑道,极其不屑。 “你当然不怕,你是高高在上的居次,吃好的,穿好的,用好,受苦、挨饿、忍冻的永远是无辜的部民。”杨娃娃嘲笑道,掷地有声。 丘林非澜愣愣不语,好像陷入了沉思。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杨娃娃瞧得出,她已经动摇了,道:“不如到外面谈谈吧,如果你想与我比划比划,我奉陪到底。” 在外面,更有利于逃脱。丘林非澜看见她出帐,也跟着来到帐外。 阏氏俏生生地站立在乳白的月色中,笑意点眸,从容不迫,似乎并不担心儿子的安危。 伦格尔疾步过来,面冷如铁,丘林非澜感觉得到,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冷冽之气紧迫而来。 他的脸色暗如黑夜,怒喝:“非澜,放下孩子!” 丘林非澜手中的匕首对着头曼,以此逼退他,“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怎么知道她今夜的行动? 她心中清楚,假若她杀死怀中的孩子,不仅连累阿爸,还有丘林氏众多无辜的部民陪葬。 孩子是无辜的,罪魁祸首是爱宁儿,她恨死了爱宁儿,却怎么也找不到爱宁儿,只好退一步把仇恨发泄在阏氏和孩子身上。 真要杀了孩子为弟弟复仇吗? 她愁肠百结,心中很乱,丝毫没有察觉,伦格尔已经靠近她,扣住她的手腕,“那晚,你对我说,你喜欢女孩儿,要为我生一个女儿,非澜,你忘了吗?” 他深情款款,语声含情,让人动容,杨娃娃第一次看见他这般模样。 丘林非澜与伦格尔互相凝望,视线胶着。 那对视的目光,有恨意,有不甘,有情意,有无奈。 杨娃娃不动声色,心却揪得紧紧的,后背汗湿了,担心丘林非澜手中的匕首一不小心伤到儿子。 “你不要我了吗?你不想为我生养女儿吗?”伦格尔悲伤地问。 “不,不是的……”丘林非澜摇头,美眸泛着盈盈的泪光。 “非澜,嫁给我,为我生养女儿,我们会很幸福……”他柔声道,不着痕迹地抱过她怀中的孩子。 丘林非澜凄楚地看他,泪水滑落。 忽然,她看见怀中的孩子已被杨深雪接过,心神一悸,猛地挣开他的钳制,举着匕首刺向孩子……一击即中,刺眼的鲜血,温热的鲜血,沾满她的手,缓缓滴落。 可是,不是孩子的血,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想这样的,她不要这样! 那把匕首,刺入伦格尔的心口。 他的脸因为心口的伤痛而扭曲,紧皱的眉宇凝结着伤悲,捂着胸口,温柔地看她。 杨娃娃一臂抱着儿子,一臂扶着他,担忧地问:“伦格尔,你怎么样?” 丘林非澜睁大眼,惊惧地看看他,又看着沾满鲜血的手,语无伦次道:“不……不是我,不是……” 她惊惶地后退,踉踉跄跄,差点儿跌倒。 伦格尔嗓音沙哑,哀伤道:“非澜,你不要……我了吗?” 她听见那声宠溺而又深情的呼唤,突然顿足,伤心欲绝地望着他,泪流满面。 半晌,她奔回来,歉疚地哭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伦格尔虚弱地笑,右臂揽着她的腰,“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丘林非澜还未回答,他迫不及待地吻她的唇,不顾心口的伤痛,与她缠绵。 月色迷人,清霜冷凉,地上映着一双黑影,忘情地拥吻。 杨娃娃松了一口气,抱着儿子回寝帐,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 半夜,天色巨变,雷声隆隆,闪电凌厉,大雨滂沱,风声、雨声、雷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惊肉跳。次日一早,艳阳高照,万道金光洒满寰宇,九重天界恍如琉璃世界,金碧辉煌,昨夜的狂风暴雨,一点踪迹也无。 议事大帐,火光明亮。 突然冷场,帐中所有人面面相觑,瞟来瞟去,注意着其他人的动静,尤其是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看着挛鞮氏部落的人的表情。 禺疆坐在主位上,青色外袍勾勒出他魁梧的身格,威武勇猛,不过,即使不坐在主位上,他身上那种天生的霸气,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他的领袖气度,让人捉摸不透的智谋,无不让人心生敬佩,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 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纵然不服,也不得不承认,这片辽阔的草原上,如此气魄、运筹帷幄的领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禺疆冷冽如冰的目光扫向各部落单于,不动声色地看向伦格尔,微挑剑眉,眸光一闪。 伦格尔会意,开口道:“兄弟们,今日推选部落联盟单于,在推选之前,我先说一件事。” 他看向丘林基泰,虽然昨晚被丘林非澜刺中心口,不过伤口并不深,止血包扎后便无碍。他的脸有些苍白,双眼略显无神,声音却是洪亮,“单于,您美丽高贵的女儿,丘林非澜,已经答应嫁给我。假如您不反对,三日后我就迎娶丘林非澜。” “什么?澜儿要嫁给你?”丘林基泰震惊得拍案而起,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单于,澜儿高贵大方、美丽冷傲,心比天高,看不上普通的勇士。”他的话软中带硬,“伦格尔何其有幸,能够得到澜儿另眼相看,还请单于应允这桩婚事。” 在座众人怎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表面是他向丘林基泰求亲,实则是他以丘林非澜要挟。 “你休想!”丘林基泰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怒指伦格尔。 “单于是否觉得伦格尔配不上澜儿?”伦格尔气定神闲地问。 “我老头子说一句。”无敏轻咳一声,“假如伦格尔配不上,只怕只有一个人配得上了,丘林兄弟也想把女儿嫁给单于?如此一来,那可热闹了,三个女娃儿,不会吵架的吧。” 如此戏谑之语,有心人听来却是讥讽。 丘林基泰并不是愚蠢之人,自然听懂了无敏的冷嘲热讽,怒道:“你放屁!澜儿嫁给谁,无须你们费心!” 塞南道:“丘林单于,昨夜有个黑衣人企图暗杀我们单于的儿子,所幸伦格尔及时赶到,制止了那黑衣人。黑衣人说,她是为弟弟报仇。不知丘林单于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丘林基泰面色剧变,颤声道:“这黑衣人……是男是女,现下哪处?” 塞南意味深长地笑,“那黑衣人是女子,已被收押,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 伦格尔郑重道:“为了劝阻她,我挨了一刀,她就是我即将过门的阏氏。单于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若有半点差池,您来找我便是。” 在座诸位都能听出伦格尔的话外之音——软禁丘林非澜。 丘林基泰咬牙切齿,鼻息粗重,霍然站起,须卜也刚立即拉住他,“丘林兄弟,不可鲁莽。” 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丘林基泰狠厉地瞪着伦格尔,半晌才恨恨地坐下来。 须卜也刚看向禺疆,微微一笑,“禺疆兄弟,珑玲一事,您考虑得如何?” 禺疆朗声一笑,“须卜兄弟,您的美意,我心领了,敢问一句,居次可愿嫁给我?” “当然愿意,这还用说吗?”须卜也刚笑呵呵道。 “我不愿意!”突然,帐外传来一声娇喝。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抹倩影走进大帐,正是须卜珑玲。 今日,她打扮得光彩照人,红润的腮,美丽的眸,亭亭玉立地站在众人或揣测、或疑惑的目光中。 “珑玲,这是议事大帐,你不能进来,快出去。”须卜也刚紧张地低声喝道。 “阿爸,我有话要说。”须卜珑玲走向呼衍揭儿,温柔道,“呼衍大哥,你改变主意了吗?” 众人更加疑惑,暗自叽咕:此种形势,是哪般? 呼衍揭儿淡淡一笑,站起身,握着须卜珑玲的手,看着须卜也刚,郑重其事地说道:“须卜单于,我呼衍揭儿决定娶珑玲为阏氏,请您应允。” 须卜也刚惊骇不已,但在片刻之间就冷静下来,质问女儿,“珑玲,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阿爸,我决定嫁给呼衍大哥。”须卜珑玲语声淡淡,却不容置疑。 “不行!”须卜也刚骤然吼道,生硬得不留余地。 呼衍揭儿清俊的眼眸腾起一簇冰冷的怒意,“莫非须卜单于认为我呼衍氏比不上挛鞮氏,我呼衍揭儿配不上珑玲,禺疆兄弟才配得上?” 须卜也刚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几年来,呼衍氏部落迅速壮大,这都是呼衍兄弟的功劳,呼衍兄弟也成为我们草原上的英雄。可是,我已经把珑玲许配给禺疆兄弟,怎么可以反悔?这不是让别人说我须卜也刚背信弃义吗?” 须卜珑玲坚持道:“阿爸,我要嫁给呼衍大哥。” 无敏抢过头头,眼中闪过一抹锋芒,“我说老弟啊,你不要小瞧了呼衍氏部落。呼衍揭儿也是部落联盟单于,过几年,说不定比我们的联盟还大,你女儿嫁给他当阏氏,对须卜氏有什么不好?再说了,年轻人的事,我们老头子操什么心,让他们闹腾去吧。” 闻言,须卜也刚心中的怒火突然熄灭了,豁然开朗——怎么没有想到呢?有呼衍氏部落在背后撑腰,他当选部落联盟单于不是更有胜算吗? 禺疆开口道:“须卜单于,既然居次已有心上人,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呼衍氏和我挛鞮氏实力相当,想必不会委屈了居次,须卜氏和呼衍氏若能结亲,是好事。” 须卜也刚还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奈地应允了这桩婚事。 须卜珑玲温柔地看着呼衍揭儿,微微一笑,尔后面向众人道:“抱歉,打扰了。” 话落,她转身出帐,影姿娉婷。 禺疆轻浅地笑,与伦格尔、塞南、无敏、呼衍揭儿目光交接,不动声色之间,已然交换了所思所想。 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不是愚蠢之人,意识到此等形势已经脱离他们的掌控。 不过,他们并不担心,部落联盟的单于,他们志在必得。 乔氏部落单于不耐烦地开口道:“现在,可以开始推选单于了吧。” 伦格尔站起身,侃侃而谈:“我们缔结联盟出于自愿、诚信,各部落和平共处、互相提携,共同发展壮大,牛羊更多,部民更多,夺得更加丰美的草场,让部民们过上好日子,吃得饱,穿得暖。因此,我们要按照天神和祖先的旨意,推选出在座诸位都敬重、佩服的英雄来统领我们各部,让我们的联盟更加强大。” 各部单于交头接耳,低声讨论,渐渐热烈起来。 **男主会顺利当选单于吗?万字更新求支持哇,咖啡留言收藏,免费的都砸来哦。 【18】王子来袭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在这嘈杂的声音里,最响亮的是两个名字:须卜也刚,丘林基泰。舒虺璩丣 乔氏、当于氏、韩氏、栗籍氏、沮渠氏等部落单于,喊声最高,拥护须卜氏和丘林氏。 “诸位兄弟,现下把你们心目中的人选说出来吧。”须卜也刚笑眯眯道。 禺疆脸如刀削,冷冽的眸光横扫众人,如此形势,在他预料之中。 突然,他敛眸看向帐口,一人疾步进帐,喊道:“单于,天神显灵了。嫦” 各部单于面面相觑,无不惊讶、敬畏。 此时此刻,帐内静得可怕,因为,众人都被天神显灵这一事吓到了。 “你胡说什么?”塞南对那人厉声斥责任。 “此事千真万确,小的并无谎报。部民们都跪在地上,跪拜天神,齐声高喊:天神显灵天神显灵!他们还向天神请求庇佑。单于,您快去瞧瞧吧。”这护卫描述得绘声绘色。 闻言,各部单于更是惊惧,因为,天神显灵这种事,只听说过,并无亲眼目睹。 须卜也刚看向丘林基泰,面色凝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神显灵?当真天神有知? 二人神色,全部落入禺疆的眼中。 他凛然看向众人,道:“诸位,我们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如何?” 各部单于纷纷应好,纷纷出帐。 ———— 广阔的草地上,众多部民匍匐在地,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亵渎。 金灿灿的阳光洒照下来,流光溢彩,刺人眼目,逼得人无法仰视。 蓝天白云,日光明媚,整片草场肃穆无声,无比庄严。 禺疆等一行人走近了,走到部民前面,眼前展现的是一番奇异的景象:绿茵茵的草地上,铺开一方巨大的鲜艳红绸,鲜红草绿,对比强烈,直撞人心。红绸边缘有隐隐的金光透射而出,在红绸四周缓缓流动,神秘得不可思议。极轻极细的嘶嘶声流散开来,若非鸦雀无声,这微弱得几近于无的声音根本就听不到。 各部单于迷惑不解,这景象太神奇了,当真是天神显灵? 丘林基泰沿着红绸走了两圈,看着这状似普通的红绸,“这红绸有什么奇特之处?你们瞧出什么了吗?” 部民们摇头,仍然注目于眼前奇异的景象。 他上前三步,想掀开红绸看个究竟的,却没想到,他的手刚刚接近红绸,那红绸边缘的金光流到他的身上,在他身体四处流窜,而且越来越快,金光熠熠。他吓得不敢动,全身僵住,脸上青白交加,颇为可怖。 一时之间,众人不敢上前。 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丘林基泰往后跌去,站都站不稳,摔在地上,惊惧得发抖,六神无主。 匍匐在地的部民们小声地议论:“他冒犯天神,天神发怒了,这才惩罚他。” “只有天的儿子才能掀开红绸,谁都不能乱动,否则天神会惩罚我们。” “谁是天的儿子?是不是能掀开红绸的人,就是天的儿子?” 一个神巫缓步走来,单臂抱肩,高声莫测地说道:“这是天神的旨意,不可违逆。掀开红绸者,就是天的儿子,就是我们统领部落联盟的人,就是我们英明、伟大的单于。” 须卜也刚觉得奇怪,思忖着这会不会是禺疆使的诡计。不过,此事的确诡异,好像不是神巫能捣弄出来的,难道真是天神的旨意?今日是推选单于之日,按说天神下达旨意也是合情合理。 思及此,须卜也刚决定试一试,说不定,自己就是天的儿子,就是单于。 然而,他的下场和丘林基泰一样,刚刚接近红绸,就被弹出五步外,四面朝天地仰倒在地,狼狈之极。 丘林氏和须卜氏的下场如此滑稽,各部单于更加不敢有所造次,静观其变,反正单于之位不会轮到他们。 禺疆与伦格尔对视一眼,略略点头,然后走上前,略有紧张,步履沉重。 虽然胸有成竹,不过到底有点害怕,害怕天命的不可逆转,害怕顷刻之间的一败涂地。 然而,无论如何,他必须一试。 部民们和各部单于惊得目瞪口呆,眼如铜铃。 一束强烈的金灿光芒笼罩在他身上,倾泻如潮,金光闪耀,似金色又似透明,雪亮如刀刃寒光,强烈如正午阳光,璀璨到了极致。沐浴在强光中的禺疆,宛如天神从天而降,让人情不自禁地敬畏、激动、狂喜。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禺疆一无所知,兀自弯腰,轻轻握着红绸的一角,猛一用劲,扯高红绸。 霎时,红绸悠悠地飘在在半空中,仿佛清晨时分的朝霞彤云,红艳耀眼,绯彩流溢。 接着,他猛力地朝一旁掼去,红绸缓缓飘落在草地上。 红绸覆盖下的景象,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草地上,金光四溢,流转的细微颗粒汇聚成一束束光流,飘浮在嫩草上。 光流之下,是金黄色的细沙,那是沙海中阳光暴晒下的金沙,绸缎般光滑,却仿佛赐予了天神圣光一般,神圣威严。这细沙有规律地组合成一个巨型图案,这个图案,让部民们再一次敬畏如神明,让各部单于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是挛鞮氏部落的徽记:一只雄鹰振翅高飞,雄姿傲人,气势惊人。 禺疆不敢置信地看着金光闪耀、夺人心魄的部落徽记,一瞬间,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全身滚烫。 太不可思议了。 这一幕景象,非常真实,却又无法解释,难道这真是天神的旨意? 神巫跪拜在地,敬畏大地一般,朝着禺疆颂扬道:“天神,谢谢您的指示!尊贵的单于,天神已经明示,您就是天的儿子,我们至高无上的单于。兄弟们,部落联盟新一任的单于诞生了!” 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是诚挚的、热烈的。 各部单于再一次面面相觑,敬畏而惊惶。 或许,他们都惊恐地联想到,昨夜的一夜雷雨,就是天神的预示,就是在告诉他们:部落联盟单于只能是挛鞮氏部落的单于,禺疆。 草原盛会的这三日,挛鞮氏部落左右大将找过他们,半是威胁,半是诱逼,恩威并施,说只要他们推举禺疆为部落联盟的单于,挛鞮氏部落一定会施以援手,助他们度过难关。而之前,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也要他们推举,迫于须卜氏和丘林氏的威逼利诱,在议事大帐,他们选择了须卜氏和丘林氏。 而如今,他们万万不敢违逆天神的旨意,否则,他们就会遭到上天的惩罚,他们的部落就会经受饥饿和寒冻。 于是,他们陆续跪拜在地,遵从上天的安排。 听着神巫的颂语,须卜也刚和丘林基泰对望一眼,针扎一般难受,为什么偏偏是禺疆?当真是天神的旨意? 看着各部单于纷纷下跪,他们无奈地叹气,大势已去,无法逆转。 终究斗不过禺疆。 然而,他们也知道,禺疆的确是草原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大英雄。 或许,这真是上天的旨意,天神庇佑着他——他大婚那日,差点儿死在他们的手里,最终还是逃过一劫。 这么想着,他们心灰意冷,屈身跪在草地上。 禺疆站得笔直,脊梁如峰,神色淡定,从容不迫,仿若天神傲岸不群,俯瞰众生。 站在远处的两个女子,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眼见乌丝转身离开,杨娃娃立即跟上,赞叹道:“乌丝,你好厉害!你如何做到的?” “神女,我会离开挛鞮氏部落一段时日,而您将会遭遇一次劫难,请您万事小心。”乌丝答非所问,清冷的嗓音似乎夹带着一丝疲惫。 “劫难?什么劫难?”她刚想问清楚,乌丝却故伎重施,一眨眼就轻飘飘地走远了,白色的影子消失于明媚的阳光中,她抱怨道,“每次都是这样,说话总是不说清楚,还不如不说。” 杨娃娃垂头丧气地回帐,想着乌丝说的那句话,什么劫难呢? 还有,乌丝究竟是什么人,她知道多年前发生的事,可以起死回生,可以预知未来,甚至可以搞出一些虚幻的东西,让每个人都相信:那是天神的旨意。她,是人,还是巫,或者是神?她这么帮助自己,难道是后土娘娘的安排? 忽然,一阵旋风从身侧一掠而过,杨娃娃止步,定睛一看,那捂脸跑远的女子,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路翻飞的淡黄裙摆如彩蝶扑翅,翩翩欲飞,洒落片片的忧伤。 那女子是丘林非澜。 紧接着,又一阵旋风袭来,却在她的身旁猛地顿住,却是须卜珑玲。 须卜珑玲气喘吁吁,捂着胸口断断续续道:“糟了……非澜姐姐生气了……” “谁惹她生气了?”杨娃娃奇怪地问。 “伦格尔,我和非澜姐姐站在伦格尔和塞南等人不远的地方,无意中听到他们说的话,非澜姐姐很生气,上前打了伦格尔一巴掌,转身就跑了。” “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的意思好像是,伦格尔是为了牵制丘林氏部落,才故意接近非澜姐姐,接着以非澜姐姐要挟丘林基泰,并非真心喜欢非澜姐姐。非澜姐姐听到这些话,很生气,就打了伦格尔一耳光。”须卜珑玲简略地复述了事情经过。 “这可真是……咳……”杨娃娃叹气。 突然,一抹高大的影子疾速地一晃而过,有如鹿奔,朝丘林非澜的方向狂奔而去。 伦格尔。 杨娃娃微微一笑,“放心吧,总会雨过天晴的。” ———— 禺疆顺利当选部落联盟单于,统领联盟十个部落。 之后,须卜隆奇迎娶呼衍玫儿,呼衍揭儿迎娶须卜珑玲,洛桑和真儿也在秋风乍起之际成为夫妻。 遗憾的是,丘林非澜一直不肯原谅伦格尔,即使伦格尔三次前往丘林氏部落拜访,她始终不见他。 他很无奈,入夏之后再没去过,想她如此心高气傲,知道自己当初接近她的意图,难免心里不痛快,如今,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了。 又是一年秋天,杨娃娃来到草原已经一年多了,已经习惯了这片辽阔无边的草原,习惯了草原上深蓝、浩瀚的长空,习惯了毡帐、牛羊、秋风、狼嚎,习惯了牧民纯朴的笑脸与铁蹄驰骋的轰响,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习惯了禺疆激情不减的爱。 最初的一缕秋风,从树梢滑过,惊黄了翠绿的叶子,凋落了枯萎的生命,涌起阵阵凉意,仿佛一夜之间,秋意染黄了疏林草地,冷意瑟缩了牧民的脊背,却迎来了一年之中最丰盛的季节、最欢乐的日子。 在这丰收的季节,部落联盟中某几个部落时不时地南下掳掠,如风如电的铁蹄多次***扰楼烦边地,抢夺牛羊财物,劫掠妇女小孩。一眨眼功夫,边地多个牧民区人去楼空,惟见一队神出鬼没的铁蹄浩浩荡荡地扬长而去,徒留破损的毡帐、哭泣的老人、逃奔的鸡鸭、狂吠的黄狗,灰白的絮草飘荡在秋风中,漫天飞舞,满目荒凉。 南下掳掠就能不劳而获,得到过冬的牛羊财物,轻而易举,韩氏、栗籍氏、沮渠氏三个部落的单于越发纵容下属四处掳掠,获取更多的过冬物资。 不久,楼烦王获悉边地惨况,勃然震怒,当即派出一万铁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扫荡了韩氏、栗籍氏、沮渠氏三个部落。三部单于各携一小队骑兵拼命突围,赶到挛鞮氏部落求援,恳请禺疆出兵帮助他们夺回部落。 禺疆安顿好三部单于后,立即招来联盟各部单于,升帐召开紧急会议。 韩氏、栗籍氏、沮渠氏三部单于声称楼烦夺走了他们的草场,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家园,恳请各部兄弟出兵,给楼烦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匈奴铁骑的厉害。 最后商定,集结三万骑兵,征讨楼烦,夺回家园。 为了树立威信、展现雄风,禺疆亲自挂帅,伦格尔为左大将,须卜隆奇为右大将,出兵的各部仍由各部单于率领,于凌晨时分整队出发。 红彤彤的太阳冉冉升起,禺疆率领各部单于在神龛祭天,祭祀活动结束之后,立即出发。 薄雾弥漫,金艳的霞光刺破了青灰色的苍穹,万丈光芒之下,排列整齐的三万骑兵静穆地站立,腰杆挺直。 璀璨晨光中,绣着各种动物图案的旗幡迎风飞舞,猎猎作响。 一声低沉的号角响起,高亢绵长,绵绵不绝地传向四野,直捣人心。 禺疆俯视众将、众骑兵,拔刀出鞘,斜指天际,黑色风氅迎风飘荡,睥睨众生。 战鼓擂动,声声震耳,与号角齐鸣,惊天动地,震荡人心。 嘚嘚嘚。 铁蹄逼近,一骑绝响止于神龛前方,白色骏马上跃下一名高挑女子,站立在马旁,静静地看着伦格尔。 一袭天青色的骑装衬得她英姿飒爽,却也显得形销骨立;一张冷艳的脸布满了风尘与企盼,漆黑的眼眸水光盈盈,漾着情意与离愁。 伦格尔得到禺疆的默许,走向丘林非澜,灿烂地笑,“一路赶来,很辛苦吧。” 战鼓惊天动地,愈加急促,震裂九重云霄。 禺疆面容冷肃,眉峰如刀锋,高声道:“准备,即刻出发!” 三万骑兵齐声呐喊,大地震动,直贯云霄。 赫赫军威,摄人心魄。 禺疆来到杨娃娃面前,深深地望着她,眼中涟漪微漾。 这是他们第一次分离,万千情绪凝结于“离别”两个字。 于她,战场上他的生死悬于一线,她只能担惊受怕。 于他,柔情只会慢慢销蚀他的斗志,雄鹰必须搏击长空,必须在刀光箭雨中磨砺生命的纯度与厚度。 不舍,是必然,舍,是必须。 禺疆粲然一笑,眉宇间锐气勃发,宠溺地轻拍她的脸腮,黑亮的眼眸萦绕着不舍与眷恋,却不得不离别。 坚定地转身,跃上战马,纵马而去。 黑色风氅迎风飞卷,一如雄鹰振翅,劈风破浪。 霎时,铁蹄轰响,万千将兵紧跟在他身后,撒蹄如飞,纵马奔腾。 放眼望去,沙尘弥漫,三万骑兵如潮水滚滚地翻涌而去,升腾而起的,是酷烈的杀气。 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个字,丘林非澜痴迷地看着他,“一切小心。” 伦格尔面沉如铁,嗓音渐促,“等我回来,可好?” “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她竭力克制眼中翻涌的泪水,嗓音沉哑。 “我回来那日,我们大婚,可好?” “好……”她凄楚道,泪水终究滑落。 伦格尔猝然抱她,狠狠地吻她的嫩唇,如火如电,缠绵不休。 虽然只是极短的一瞬,却是深浓的情意。 他放开她,毅然转身,纵马驰去,渐渐凝成一个小小的影子,消失在天际。 ———— 楼烦王派出三万骑兵迎战,在楼烦与匈奴边地对垒。 楼烦是北狄的一支,约在春秋之际建国,其疆域大致在今山西省西北部的保德、岢岚、宁武一带。 战国时期,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向匈奴人学习骑射击时,改革军队,训练出一支精锐骑兵,打败了一向在内长城附近活动的楼烦和林胡,北部疆域拓展了千余里,先后设置了云中、雁门、代三郡,与匈奴隔外长城相望。 楼烦受到匈奴与赵国的夹击,被迫处于河套以南、长城以北地区,以畜牧、骑射为生。在新任楼烦王伊车侯的统领下,休养生息,韬光养晦,骑兵猛增,马壮羊肥,发展迅猛,实力空前,近年来与漠南的匈奴部族分庭抗礼,时有征战,共有大大小小十几次。 交战十日,三次大战,五次小战,楼烦损失一半骑兵,匈奴亦损失一万人马;最后一次大战,楼烦主帅于围困之中拼力突围,仓皇南逃。然而,禺疆不幸左腿中箭。 前线不断传来时好时坏的消息,杨娃娃听得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每个夜里,她总睡不着,担惊受怕,如此便瘦了。 这日,夜幕降临,两名骑兵回来禀报战况,禺疆将凯旋归来,明日午时即可到达。 她又惊又喜,欢呼雀跃,这十日来的煎熬,值了。 “阏氏,怎么说?怎么说?是不是凯旋归来?何时归来?”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丘林非澜风风火火地闯进寝帐,激动得脸颊绯红。却见阏氏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她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了,窘迫地问,“阏氏,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非澜,你何时嫁给伦格尔?如果他回来了,你又跑回家了,那他还不如不回来呢。”杨娃娃抱着瞳瞳,一时高兴,打趣道。 “阏氏,告诉我吧,是好消息吧,单于何时回来?明日吗?是不是?”丘林非澜恳求道。 “是是是,你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去迎接未来的夫君。”杨娃娃笑道,一双美眸流转出灿灿光华。 突然,万千铁蹄踏击大地的激越鼓点,从远处滚涌不绝地传来,数量之众,难以估量。 丘林非澜喜上眉梢,兴奋道:“阏氏,是单于他们回来了吗?他们很快就到广场了,我们快去瞧瞧。” 杨娃娃轻锁眉头,凝神细听。 不是说明日到吗?为什么今日就到了? 听着那擂鼓般的铁蹄声,她的脑中闪过数个念头,沉吟道:“也许不是他们,好像有数千之众。” 难道是某个部落趁禺疆出征之际,趁机端了挛鞮氏的老窝,灭了挛鞮氏? 这并非不可能。 那么,是谁? 她眉心紧皱,莫名地心慌,嗓音微颤,“快,去找塞南。” 丘林非澜也感觉到这铁蹄声的不寻常了,紧跟在她后面,冲出寝帐。 夜色浓密,不远处火光腾跃,染红了夜幕;远处传来惨烈的叫声、尖锐的马嘶、各种各样的嘈杂声,而那震天响的铁蹄愈加迫近,仿佛敲打在耳膜上,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确定了情况,杨娃娃反而冷静下来,对丘林非澜道:“非澜,我去找塞南,麻烦你帮我看着孩子。” 丘林非澜承应下来,回身进帐。 铁蹄的巨响越来越紧迫,仿佛就在近前,号角声声不绝,嘈杂声渐次传来,越来越大,哀号,惨叫,吆喝,充斥于不再平静的夜空,潮水般灌进杨娃娃的心间。 如此形势,应该是突袭。 她前往广场,手中握着一柄又窄又长的宝刀。 这精美的宝刀是禺疆从命人专门打造的,轻薄有如苇叶,刀身闪耀着寒芒,刀刃薄如霜雪,锋利有如秋风横扫。一见之下,她很喜欢,经常以此练习荒废多时的武术。 洛桑迎面奔来,面色凝重,急切道:“阏氏,有敌袭,约有数千人。他们纵火、屠杀,部民和牲畜死了不少。” 杨娃娃疾步而行,心揪得紧紧的,颤声问道:“何人突袭?塞南在哪里?” “还不知是何人突袭,已经派人前去打探了。塞南已经召集兵马抵御,这会儿正在广场部署。”洛桑拦在她身前,劝阻道,“阏氏不能去广场,塞南命我抽调护卫保护阏氏,阏氏还是回寝帐吧。” 顷刻间,火光冲天,灼烧天幕,浓烟飞腾,铁蹄呼啸,惊马嘶鸣,惨叫连连,各种声音混杂交错,令人胆战心惊。 刻不容缓之际,杨娃娃强硬道:“只有非澜在寝帐,你派人去保护两个孩子,我到广场去看看。” “阏氏,不能去……” 洛桑还没说完,一排密集的利箭飞射而来,洛桑挺身相护,铛铛铛数声,斩断、劈落利箭,大声道:“阏氏,快走……” 话音未落,又有数支利箭飞奔而至,杨娃娃眼疾手快地举刀自卫,挡落所有致命的利箭。 金戈铿锵,杀气乍然涌起,寒气森森。 激斗之中,一列骑兵已然逼近。 “哟,这妞儿不错,大爷我好久没有享受了。”一个骑兵摸着下巴,猥亵地看着杨娃娃,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手上的弯刀垂落在地。 杨娃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待他走近,陡然翻转手腕,急速出击,往他的脖颈横砍下去。 登时,那骑兵的头颅冲天飞起,滚落在地,血花乱溅。 众骑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女人太恐怖了! 杀人于一瞬,无影无形,匪夷所思,不根本就看不清她是如何杀人的…… 另一个骑兵喊道:“兄弟们,一起上!” 骑兵们一拥而上,杀声震天。 杨娃娃和洛桑对望一眼,眼眸迸射出厉色,持刀迎击敌人。 很久没有打斗,杨娃娃只觉周边都是锋利的刀刃,一不小心就会血溅当场,只能速战速决,往敌人致命的要害招呼,出招快如闪电,身形变换灵活如飞,轻薄的刀尖划过血肉之躯,惨叫声连绵不绝。 刀光纵横如练,暴涨成势,杀气纵横。 惨烈的激斗,生命的呜咽渐次低沉、肃杀。 勇猛的骑兵,接连倒地。 一队骑兵奔过来,如风如电,眨眼间,数十骑雄立于他们身前,团团包围住他们。 帅旗猎猎飞扬,火光照耀下,帅旗下,一匹雄俊战马上泰然而坐的是一位年轻将领,深目高鼻,薄唇紧抿,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娃娃。 远处,杀声震天;近处,杀气横掠。 暗潮涌动,夜空染透了赤红的血色。 洛桑挡在杨娃娃身前,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她凝视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年轻将领,此人面目俊朗,眉宇间英气勃勃,那双漆黑的星眸漂亮秀致,挺鼻薄唇,脸膛润白,约有两分秀气。然而,这张脸布满了浓浓的杀气。 他是谁?哪个部落的单于?为什么他一直盯着自己? 眸光清冷,他的打量充满了探究,别有意味。 一骑兵道:“这是我们楼烦王子,你可是挛鞮氏部落单于阏氏?” 杨娃娃一惊,楼烦王子?楼烦骑兵不是大败而逃吗?楼烦王子为什么率兵突袭?想端了挛鞮氏的老窝? 部落只剩三千骑兵,塞南紧急召集,不知道能召集多少,能抵挡楼烦铁骑的攻势吗? 她压下纷乱的思绪,冷静道:“我是。” “请阏氏随我们走一趟。”楼烦王子语笑淡淡,挥臂示意下属抓人。 “不能带走阏氏。”洛桑喝道,手持佩刀挡在她身前。 杨娃娃暗自思忖,如此看来,楼烦王子突袭部落,目标是自己?为什么抓自己?以自己威胁禺疆吗? **楼烦王子为什么要捉娃娃呢?有什么阴谋吗?娃娃有法子对付吗?周末愉快。 【19】艳若桃李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她冷眸微眨,好整以暇地问:“王子请我去楼烦,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舒虺璩丣只要阏氏随我去一趟楼烦,您的部民就可以活过今晚,您的牛羊明日还可以奔跑,您的牧场仍然水草丰美。”楼烦王子的薄唇一张一合,语态轻狂而潇洒,“我们楼烦的骑兵已经控制整个挛鞮氏部落,您可以不随我走,只不过明日一早,这里将会成为一片废地。” “是吗?” “你不信?区区三千骑兵,如何抵挡我一万骑兵?” 她可以肯定,楼烦王子突袭部落真正的目标是自己,可是,为什么目标是自己嫦? 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多想,她爽快道:“好,我随你去楼烦王庭,但你必须保证,你的骑兵不会屠杀、纵火,我的部民和牛羊不会有损伤。” 一骑兵不耐烦道:“我们王子所说的,当然算数。任” “你没有资格与我说话!”她瞪一眼那骑兵,冷峭的眸光逼向他,迫得他低下头;尔后,她转向楼烦王子,不屑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麻烦楼烦王子诚实以告。” “阏氏请说。”楼烦王子持礼道,惊讶于她那迫人的目光。 楼烦骑兵潮水般涌来,围在四周,阵仗慑人。 杀气如飒飒秋风,翻腾不息,人惊马嘶的嘈杂声渐渐停歇,气氛紧张。 杨娃娃淡然一笑,“王子请我去楼烦王庭,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 楼烦王子一笑,俊秀的眼眸闪过一抹狡猾,“阏氏请放心,本王子会好好招待阏氏。” “王子爽快,好,如果你立刻撤兵,我立即随你走。”她搜肠刮肚,想着对抗之策,希望塞南能有效地反*攻,击退楼烦骑兵。 “阏氏,不可以!”洛桑阻止道,阏氏被楼烦王子劫走,不知单于会如何疯狂。 “洛桑,向单于禀报,就说我去楼烦王庭玩几天,楼烦王子会送我回来,让单于不必担心。”审时度势后,杨娃娃只能这么做,以自己换取最少的部落伤亡。 “王子,我发过誓,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护阏氏于左右,不会离开半步。王子请阏氏去楼烦王庭,我必须随行,王子不会担心我中途救人吧。”洛桑揶揄道。 “能否救人,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楼烦王子笑得温文尔雅。 于是,杨娃娃随楼烦王子连夜赶回楼烦,次日黄昏时分抵达楼烦王庭。 塞南眼睁睁地看着阏氏被楼烦王子掳走,痛恨自己为何这般大意、这般失败,恨不得砍了自己的胳膊。接着,他派人快马加鞭去禀报单于。 当禺疆听到阏氏被掳,震惊得全身僵直,脑子里一片空白,慢慢窒息…… 全身的血液渐渐冰冷,指尖冰冷,足尖冰冷…… 最后,他的胸中燃起一把火,冷血翻涌,渐渐沸腾,灼烧着他的心。 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会乖乖地随楼烦王子走。 ———— 前往楼烦王庭的路上,楼烦王子命人严密看守,对杨娃娃却颇为客气。 她更加疑惑,猜不到楼烦王子的意图。 不过,她始终觉得,背后有一道强烈的目光盯着自己,她转头去找,却找不到可疑的人。 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楼烦王庭距离挛鞮氏部落不远,只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王庭甚是气派,十多顶宽敞的营帐矗立在王庭正北,循序排列,庄严肃穆。 绣着楼烦徽记的王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夕阳西下,红艳的霞光为王庭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彩,恢弘壮美。 杨娃娃被关押在一顶简陋的营帐,洛桑被关在另一个营帐。 她坐在一张脏乱的毡床上,思忖着楼烦王子掳自己来,究竟为了什么? 禺疆知悉此事,有何反应?作何安排?发兵攻伐? 她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还是设法了解楼烦王庭的布局比较要紧。 夜幕降临,楼烦王摆了庆功宴宴请出征的将士,王公贵族、年轻将士都列席,好像三万骑兵战败而逃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战略,而掳来单于的阏氏才是最大、最辉煌的胜利。 王帐前,宴席喧闹,牛羊佳肴,美酒飘香,觥筹交错,胡乐悠扬,歌舞升平,人声鼎沸。 那嘈杂的声音传过来,杨娃娃觉得很吵。 帐外有重兵把守,如果今夜逃跑,能逃出王庭吗? “王妃。”突然,帐外传来守卫恭敬的声音。 “我奉大王之命来瞧瞧,你们好好守着。”楼烦王妃的嗓音轻柔得很,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杨娃娃寻思着站起身,看见一个高贵的中年女子徐步走进营帐。 这楼烦王妃姿容清雅柔媚、端庄大方,眉目之间颇为慈和亲切;那双宁静而漆黑的杏眸美得惊人,妍媚勾人,让人不自觉地沦陷其中。 她愣愣地看着杨娃娃,杨娃娃静静地望着她,心中奇怪,为什么她这么看着自己? 楼烦王妃为什么来看自己? 杨娃娃没想到楼烦王妃这么美,眸光这般柔和宁静。 她那双媚色无边的眼睛,那张平静无澜的脸,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楼烦王妃轻轻一笑,站在杨娃娃面前,温柔地问:“你是挛鞮氏部落单于的阏氏?”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杨娃娃仍然点头。 楼烦王妃的眼梢凝结着一抹清浅的笑,“我也是匈奴人,我想跟你打听一些情况。” 杨娃娃惊讶不已,楼烦王妃居然是匈奴人,那她想问什么?能否从她身上获取情报? “王妃无需客气,王妃想问什么,尽管问。” “我听说……”楼烦王妃欲言又止,有些犹豫,停了半晌才又开口,“我听说挛鞮氏部落的单于当上部落联盟的新单于,不知这位新单于叫什么?” “新单于是立脱单于的弟弟,禺疆,王妃认识他吗?”杨娃娃更加疑惑,这楼烦王妃为什么问起禺疆?她认识禺疆? “禺疆?禺疆!”楼烦王妃自言自语,似乎有点激动,嗓音微抖,“他的阿爸阿妈是谁?” 直觉告诉杨娃娃,这个问题应该是最关键的。 她认识禺疆的阿爸阿妈?说不定她还认识禺疆的阿妈。 杨娃娃回道:“单于和立脱单于同父异母,单于的阿爸就是老单于。” 楼烦王妃好像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紧张地问:“单于的阿妈是不是冰溶?” “王妃认识冰溶?”杨娃娃反问道,研究着她奇怪的表情。 “哦……不认识,不认识,我只是随便问问,谢谢你。”楼烦王妃柔婉的微笑,让人无端地痴迷,“你放心,我会说服大王,尽快送你回去。” 话落,她转身离去,风韵犹存,举止娴雅,堪称风华绝代。 问完了就想走?没那么便宜! 杨娃娃突然问道:“王妃为什么帮我?您认识禺疆吗?” 楼烦王妃的步履顿了一下,肩背僵硬,须臾才转过身,尴尬地笑,“不认识,当然不认识。对了,你真的是禺疆的阏氏?” 杨娃娃再次点头。 楼烦王妃微微一笑,笑得和蔼,笑得欣慰。 接着,她转身出帐。 杨娃娃断定,楼烦王妃一定有秘密。 这个秘密,一定与禺疆有关系。楼烦王妃和禺疆有关系吗? 突然,她想起立脱提起过,冰溶有一个妹妹,叫做冰妍,冰妍很有可能是禺疆的阿妈。 冰妍从挛鞮氏部落回家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嫁人了吗?还是死了…… ———— “将军请进。”帐外再次传来声音。 杨娃娃正沉思着,忽闻帐外的声音,不禁眉心微蹙。 将军?又是什么人物?怎么这么多人来“关怀”自己? 那将军步入营帐,高大伟岸的身躯挡住了帐外的火光,脸膛黝黑,神色激动。 “公主,真的是你。”将军走上前,惊喜地笑。 “阔天!”杨娃娃也很惊诧,“你怎么会在楼烦?” 当初,他一声不响地走了,撇下洛桑,不知去向。一年后,他突然变成楼烦的将军,当真奇怪。 阔天不自在地笑,歉疚道:“公主,当初不告而别,是阔天的不是。今日王子归来,阔天远远地看见公主,简直不敢相信。听说禺疆已经成为部落联盟的新单于,阔天为公主高兴。对了,公主,不知道洛桑……” “洛桑在另一个营帐,你没看见他吗?” “稍后阔天去看看洛桑。” “你贵为楼烦将军,让人意外。”杨娃娃仍然想不通,他为什么变成楼烦的将军。 “公主一定很奇怪,阔天为何不告而别。当时,阔天觉得单于真心爱慕公主,待公主也好,公主留在寒漠部落也较为安全。然而,将渠大人托付给阔天的深雪公主下落不明,阔天担心深雪公主有难,便一人独走,找寻深雪公主。洛桑认定了公主,阔天不想告诉他实情,就不告而别。洛桑找不到我,应该会回寒漠部落找公主。”阔天恳切道。 杨娃娃点点头,佩服阔天的忠心,“原来如此,那你找到深雪公主了吗?” 阔天失落地摇头,时隔一年,他的脸更为黝黑、冷硬,“阔天在燕国、赵国、楼烦边地寻找了二月余,没有深雪公主的蛛丝马迹。一日,在楼烦边地,我无意中救了楼烦王子,王子赏识我,坚持留我在王庭,许诺我帮忙寻找深雪公主,当然,我并没有道出深雪公主的身份,可惜,深雪公主杳无音信。” 他并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她盯着他,眸光锐利,“王子这么赏识你,想必也信任你吧。此次匈奴和楼烦征战,你是将军,应该率兵出征了吧。” 阔天朗声道:“没有。王子封我为将军,我婉言谢绝,只愿当王子的护卫。两月后,王子仍然坚持封我为将军,我不好再推辞,就应允了。此次匈奴和楼烦打起来,阔天有点不解。” “怎么?” “匈奴某些部落不断南下劫掠,***扰楼烦边地,楼烦牧民深受其害。本来楼烦王不会出兵反击,是王子喜欢的一位姑娘极力挑唆,怂恿王子给匈奴人一点教训。挛鞮氏部落统领的联盟出动三万精锐,铁蹄南下,挑起此次战争,我才知道,禺疆单于已经成为联盟单于。这位姑娘诡计多端,怂恿王子掳掠单于阏氏,声称单于阏氏是她的姐姐,说她姐姐被禺疆看中,强迫她姐姐嫁给他。阔天猜想,禺疆单于的阏氏,应该是公主,因此就来瞧瞧。” 杨娃娃终于知道,楼烦王子突袭挛鞮氏部落,掳自己来楼烦王庭,原来是为了那个姑娘。 那姑娘是谁?她何时冒出一个妹妹? 她的脑中闪过几张面孔,忽然,灵光一闪,她问:“那位姑娘叫什么?” “滚开!我奉王子之命,谁敢拦我?”帐外传来一声火爆的怒喝。 “是王子喜欢的那位姑娘。”阔天微惊。 如此火爆、蛮横的声音,杨娃娃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一抹紫红色的倩影快步进帐,比先前更加娇艳、妩媚,脸上的笑容很夸张,“阏氏,好久不见。咦,将军也在这里。” 突然,她面色一沉,笑容消失,娇颜冷厉,喝道:“将军,你好大的胆子!” 楼烦王子喜欢的姑娘,就是爱宁儿。 杨娃娃没想到,竟然是爱宁儿挑起楼烦和匈奴之间的战争,竟然是她怂恿楼烦王子掳自己来楼烦。 爱宁儿掳她来,想报仇吗? 阔天退至一侧,不慌不忙道:“姑娘,此话怎讲?” 爱宁儿严厉地瞪着阔天,叱责道:“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王子让你来了吗?” “我只是如常巡视,别无他意。姑娘不是说,这位阏氏是你的姐姐吗?姑娘还是和这位匈奴的阏氏叙叙旧,我就不打扰了。”阔天不卑不亢道。 “我和姐姐叙旧,关你什么事?”爱宁儿轻蔑道,尖刻地盯着他。 “姑娘请便。”阔天轻眨眼睛,示意杨娃娃不要怕。 杨娃娃目送他出去,相信他会找机会救自己。 爱宁儿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她也看着爱宁儿。 短短几个月,爱宁儿成熟不少,风采依旧,骄纵任性,蛮横无礼,满心仇恨。 杨娃娃知道,她恨自己并没有错,她失去了所有亲人,被迫流落在外,孤单无依,都是拜自己所赐。 爱宁儿的一双桃花眼楚楚动人,娇滴滴地勾人,此刻却满目阴沉,“听说你已经是单于的阏氏,恭喜你。” 杨娃娃冷笑道:“你费尽心思把我掳到楼烦,就是想恭喜我吗?” “除了恭喜你,自然还有重要的事。”爱宁儿娇媚地笑,面色突然一变,眼底眉梢的笑意化作如冰如火的仇恨,“我恨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我知道。”杨娃娃不惧道,“你要报仇。” “对,我要报仇!”爱宁儿咬牙切齿道,“如果当时你没有放我走,我就不会站在你面前,叔叔也就不会悔恨终生。” “你想要我死?”杨娃娃淡然问道。 “怎么?怕了?” 爱宁儿咯咯娇笑,越笑越大声,笑得得意而轻狂。 突然,她似乎笑得岔气了,咳起来。 杨娃娃冷冷地看着她,不动声色。 半晌,爱宁儿不再咳嗽,一双桃花眼流光潋滟,火光辉照在她的脸上,昏红的光影影绰绰,有些可怖。她手指着杨娃娃的鼻子,眸光阴森,“我得不到的东西,你别想得到!” 杨娃娃心中清楚,爱宁儿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不过,爱宁儿打算怎么对付自己?何时动手? 阔天会救自己吗? 她莞尔一笑,“爱宁儿,你仍然这么任性、固执,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痛苦、更累。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才会开心一些。” 爱宁儿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了一阵,冷了脸,盯着她,像要将她生吞活剥,“我本来很开心、快乐,阿爸阿妈很疼我,每个人都很喜欢我。” 爱宁儿微微仰头,倔强地看着别处,眉心蕴着一缕忧伤,“自从叔叔和你来到我们部落,没多久,阿妈死了,接着阿爸也死了,你还抢走了我最崇拜、最心爱的人,你知不知道,我多么伤心、多么痛苦,那种失去亲人的痛,你不知道是怎样的吧。” 爱宁儿抹去泪水,冰寒地盯着她,恨恨道:“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是你!假如不是你,现在我还是挛鞮氏部落快乐的居次。我恨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想我死,何不现在就动手?你还犹豫什么?”杨娃娃冷静如常。 “我很想、很想立刻杀了你,不过,慢慢地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不是更有趣吗?”爱宁儿阴刻到,“你放心,我一定会赶在叔叔救你之前杀了你。” “我很期待。”杨娃娃徐徐一笑。 “来人!”爱宁儿头也不回地喊道。 两个守卫快步进帐,其中一个恭敬道:“姑娘有何吩咐?” 爱宁儿吩咐道:“抓住她!” 杨娃娃决定以静制动,眼下根本无法逃脱,反抗也无益,不如先看看爱宁儿究竟想做什么。 爱宁儿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桃花眼斜飞入鬓,艳若桃李,相较以前,更加美艳。 她从靴子里抽出一柄精致的匕首,在杨娃娃面前晃来晃去,银芒闪烁,映上眉睫,森寒刺目。她尖刻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不过你现在落在我手里,我想怎样就怎样,我应该怎么折磨你呢?” 杨娃娃淡定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你可以好好想想如何折磨我,不过我奉劝你尽快想好,否则你叔叔很快就会攻到王庭。” 爱宁儿切齿道:“我自然会好好想,不会让你失望。” 杨娃娃藐然地笑,目光轻慢。 “如果在你的脸上划上几刀,结果会如何?”爱宁儿笑得灿烂,将锋利的刀刃贴在她的脸上,轻拍着她白嫩的脸颊,“假若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不够残忍。” “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怕。” 杨娃娃冷冷地笑,这两个高大的守卫并不难对付,挣脱他们的钳制并不难,只是挣脱了也无济于事,帐外还有更多的守卫,她一人对付不了。 她扬眉道:“你见过我何时怕过?” 爱宁儿的黛眉挑得高高的,“那倒是,现在我很想看看你害怕的样子。” 说着,她举着泛着银光的匕首,吹了吹匕首,接着,她假装善意道:“就从你的手腕开始吧,你可要忍着点儿。” 话落,她对守卫一使眼色,守卫就死死地制着杨娃娃,让杨娃娃毫无还手之力。 那锋利的刀尖慢慢靠近杨娃娃的手腕,爱宁儿邪恶地笑,五官扭曲,狰狞可怖。 【20】命悬一线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冰冷的刀尖触到手腕,杨娃娃心神一紧,呼吸骤紧,着急地想着法子阻止她。舒虺璩丣 忽然,一声严厉的怒喝传来:“住手!” 所有人都望过去,站在帐口的是楼烦王妃,满面怒容。 两个守卫战战兢兢地垂首道:“王妃。” 爱宁儿愣了须臾,略略行礼,傲慢地眨眸,“王妃来此,有要事吗?嫦” 楼烦王妃严厉道:“若非看在浩维的面上,我绝不会让你留在王庭。”她看一眼杨娃娃,又对爱宁儿训斥道,“若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杀人了?你倒说说,你来这里有何要事?” 杨娃娃没想到楼烦王妃会帮自己,更没想到她也有强硬的一面。 爱宁儿丝毫不惧,面色如常,“王妃还不知道吧,这女子是匈奴挛鞮氏部落单于的阏氏,是我姐姐呢,还是我央求王子把我姐姐带来的呢。我们姐妹好久不见了,想好好叙旧,王妃,难道这也不行?肉” 楼烦王妃眼中的怒气越来越盛,问道:“假若你们是姐妹,你为什么把匕首搁在她脸上,还要挑断她的手筋和脚筋?” 被人揭破,爱宁儿不再伪装,扬声道:“王妃,她是我让王子掳回来的,与王妃无关。王妃还是不要妨碍我,否则王子知道了,可就不妙了。” “放肆!”楼烦王妃气得浑身发抖。 杨娃娃心中明了,楼烦王妃有意保护自己,爱宁儿太嚣张,仗着楼烦王子的喜欢与纵容,不将楼烦王妃放在眼里,还有恃无恐地威胁王妃,爱宁儿骄纵蛮横,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王妃,说句不好听的,现今您还是王妃,以后王子当上了楼烦王,您就不是王妃了。您可要想清楚了,我是好心提醒您,免得以后王子难做,我也难做。” “爱宁儿,你干什么?”一声饱含怒火的喝声破空而来。 爱宁儿微惊,眸光闪烁;楼烦王妃淡定沉着,杨娃娃则是看好戏一般,不出声。 楼烦王子走过来,责备爱宁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和母亲说话?” 爱宁儿有些慌乱,“王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楼烦王妃冷哼,“浩维,若非我及时阻止,这位匈奴的阏氏,就被她挑断手筋脚筋了。爱宁儿说,这位阏氏是她姐姐,难不成这就是她们姐妹俩的特殊情谊?” 杨娃娃一语不发,作壁上观。 楼烦王子疑惑地看向爱宁儿,薄唇紧抿,面色凝重。 爱宁儿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楼烦王妃察言观色,眼见儿子听进去了,便语重心长道:“浩维,你是楼烦王子,一言一行都要为我们楼烦着想,切不可意气用事。你仔细想想,假如匈奴的单于知道了我们把他的阏氏掳来,说不定会发兵攻打,万一阏氏有个什么不是,单于大怒之下,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楼烦王子的俊颜传承了母亲的姿容,少了三分冷硬,多了两分秀致,俊逸潇洒。 闻言,他激昂道:“母亲想得周到,浩维明白,然而,我楼烦骑兵骁勇善战,所向无敌,会怕他们匈奴骑兵吗?” ———— 庆功宴高*潮迭起,歌舞渐歇,酒酣耳热,君臣、将士们酩酊大醉,调笑、嬉骂、疯行、狂语,丑态毕现;或仰天而躺,或俯身而卧,鼾声渐高;有的拿着酒樽东摇西摆,有的眯着眼睛哭笑不止……王庭内外,火光闪耀,醉倒一片……从远处观之,奢靡纷乱,醉生梦死。 在浓浓夜色的掩护下,铁蹄奔腾,呼啸着扑向酒气冲天的楼烦王庭。 因这庆功宴的举行,各个关卡早已松懈,铁蹄如入无人之境,直捣王庭中心,就像大漠黑夜突然出现的狼群,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楼烦王和将士们的面前。 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利箭已经贯穿他们的头颅、喉咙、胸膛,贯穿他们尚未清醒的神智。 楼烦王,就是这般可笑地死于乱箭之下,死于缤纷的美梦中。 他的头颅,被某个骑兵一刀砍下,挂在战马上,当做是得到丰厚赏赐的战利品之一。 所向披靡的两万铁骑,就是禺疆统率的联盟骑兵。 听闻深雪被掳的消息,他立即下达命令:踏平王庭,扫荡楼烦。 马不停蹄地狂奔,昼夜兼程,狂热的激情鼓舞着骑兵们复仇的斗志,在夜幕掩护下,勇士们以迅雷掩耳之势控制了整个楼烦王庭。 禺疆找遍了所有营帐,疯狂的举动、嗜血的表情让人心惊胆战,足以摧毁一个盛年男子的心。因为,他没有找到他的阏氏,没有看到雪的影子……为什么……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王庭的金帐前面,不经意间抬起头,惊愕,惊喜,狂喜,全身的血液翻涌不息,眸光灼灼。 他的阏氏,就站在前方不远处,像往常那样温柔地望着他,唇边噙着一抹淡笑。 她的脖颈上横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她的身侧站着四个执刀的守卫,后面是一男两女。 这个男子,就是楼烦王子浩维。 他望着前方的禺疆,笑得风生水起,“单于果真骁勇善战,这么快就反*攻到王庭。” “可惜,不能和王子痛快地打一仗,可惜了。”禺疆轻蔑地一笑,鄙视的眼风冷冷地扫过浩维,转而落在杨娃娃的脸上。 他的身后,一列骑兵迅速排开,弯弓搭箭,泛着冷光的箭镞对准了前方劫持着阏氏的一行人,弓满,弦紧,蓄势待发。 杨娃娃温柔地望着他,情意绵绵,内心激荡。 她看懂了他的目光、他的关怀,他也看懂了她的安慰、她的淡定。 此时此刻,她被楼烦王子挟持,他却从容不迫,根本不把敌人放在眼里,胸有成竹。 统帅者,最忌讳关心则乱,她不希望他自乱阵脚。 眼见禺疆这般镇定,浩维微有愠怒,威胁道:“你的阏氏在我手中……” 禺疆眸光森冷,却咧唇一笑,“王子,你的父王已被我的兄弟砍下脑袋,你不知吗?” “你!”浩维震惊不已,脸上弥漫着愤怒与悲伤,握着匕首的手隐隐发颤。 强敌在前,攻心为上,使其自乱阵脚。 禺疆深谙此理,效果亦不错。眸光一闪,他突然看到,浩维的斜后侧站着一个气韵高雅的中年女子,直直地盯着自己,目光温柔,一双美眸水光泛动,纠结着复杂的情绪,有泪欲坠…… 他觉得奇怪,她是谁?为什么这般激动地望着自己? “爱宁儿,原来你在楼烦。”他转开视线,看向爱宁儿,就像和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一样随意。 他应该早就猜到,楼烦掳走他的雪,并非无缘无故,是爱宁儿暗中搞鬼。 暗暗发誓,绝没有下一次! 爱宁儿听出来叔叔语声中蕴藏的怒气,可是,她再也不是那个任性的小姑娘了,那个痴心地爱着叔叔的爱宁儿已经死了,如今,她的心中只有仇恨。 她要复仇,为阿妈、阿爸报仇,为自己报仇,因为他和杨深雪,她才会被迫离开家园,流落在楼烦,被迫喜欢她根本不喜欢的楼烦王子。 “叔叔,我把你的阏氏请到楼烦玩几日,叔叔不必这么紧张吧。”爱宁儿轻挑细眉,嘲讽道。 “你……真的是挛鞮禺疆吗?你的阿妈是……冰溶吗?”楼烦王妃失魂一般迈步上前,朝禺疆走过来,惊喜,不敢置信…… “母亲,不要过去,回来……”浩维惊叫道,却没能阻止母亲。 禺疆心中奇怪,她是楼烦王妃?她怎么会认识阿爸和冰溶?她到底是谁? 他疑惑地盯着她,竟忘记了回答她。 楼烦王妃又往前走了几步,眉心紧蹙,着急地问:“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右腿内侧,是不是有一小块红褐色的胎记?” 他震惊得呆了。 这个胎记,只有自己知道,楼烦王妃如何知道的? 闻言,杨娃娃恍然大悟,怪不得第一次间王妃,就觉得她似曾相识。 禺疆和楼烦王妃,眉宇之间多少有一点神似。 她应该是禺疆的阿妈,只是,她竟然是楼烦王妃! 禺疆看着激动不已、极欲知晓答案的楼烦王妃,紧张得手心渗汗,结结巴巴道:“你怎么会知道……你……” 鸦雀无声。 眼见楼烦王妃靠近单于,匈奴弓箭手不敢有丝毫大意,将箭镞对准了她。 他缓缓抬臂,示意弓箭手不许妄动。 “孩子……”泪水终于滑落,楼烦王妃哽咽着,悲伤道,“我的孩子……阿妈对不起你……” “你……真的是我阿妈?”禺疆哑声道。 她颔首。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一日,从未想过能够与阿妈相见,此时此刻,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面前的楼烦王妃就是阿妈。 他不知该不该相信她所说的,很想问问雪,很想对雪说:她说她是我的阿妈,你说她真的是我阿妈吗? 可是,雪还在敌人的手里,身陷险境。 “母亲,快回来!”浩维气急败坏地叫道。 显然,他并没有听清楚母亲和敌人的对话,更加不明白母亲为何这么激动。 楼烦王妃仿佛没有听见儿子的叫唤,只望着眼前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儿子,悲伤而喜悦,泪流满面。 禺疆欣喜地看着她,黝黑的脸庞绽开幸福的微笑,片刻后,那微笑突然凝固在脸上—— 他陡然伸臂,将柔弱的楼烦王妃扯在怀中,左手制着她的肩膀,右手扼住她的咽喉,不忍看她惊愕的表情,目光狠厉,“王子,一人换一人,如何?” 她的眉睫隐隐颤动,脸上的泪水渐渐风干,从容地看着小儿子,浩维。 众人皆惊。 杨娃娃也没料到禺疆这般狠心,以楼烦王妃为人质来换自己。 他待自己这么好,他的深情,她很感动。 在他心中,她才是他最在乎,旁人无法企及,亲生阿妈都不能。 浩维失去了唯一的筹码,严厉地瞪母亲一眼,不动声色地笑,“我的母亲,你随便处置,你的阏氏随我处置吗?” 利箭呼啸,刺进胸口,楼烦四个守卫应声倒地。 浩维面不改色,心中却惊惧,禺疆麾下果然无弱兵,射术了得。 阔天走过来,腰间挂着宝刀,不露丝毫情绪。 浩维看见他,激动地吩咐道:“你来得正好,保护爱宁儿。” 此时不把握机会,更待何时? 杨娃娃对阔天使了一个眼色,出其不意地出击,挡开浩维的手臂,手肘狠狠撞向他的胸口,紧接着疾步后退。与此同时,阔天的宝刀架在浩维的脖颈上,森白的刀光迫上他紧皱的眉宇。 浩维惊怒交加,瞪着阔天,厉声道:“阔天,你竟然背叛我!” 匈奴骑兵纷拥而上,押制着浩维和爱宁儿。 瞬息之间,楼烦王子功败垂成,落入敌手,生死悬于一线。 禺疆放开楼烦王妃,将杨娃娃拽过来,狂猛地抱着她,不管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也不管她如何推拒,他固执地紧抱着她,好像要勒断她的腰肢。 “不许有下一次!”他的身子绷得紧紧的,脸膛冷肃,责备的语音很低、很沉。 “什么?”她不太明白。 “以后不许冒险!”他心有余悸,“假如他比你快,你会受伤。” “我有把握……”她心知他担心自己受伤。 “你非得受伤了才知道男人的厉害是不是?”他面色一沉,不悦道。 这男人怎么这么啰嗦?小事而已,居然喋喋不休地训她,是他的作风吗? 杨娃娃推开他,低声道:“都看着呢,楼烦王妃,应该是你阿妈。” 禺疆没有回答,她走过去扶住楼烦王妃,关切地问:“王妃,有没有受伤?” 楼烦王妃怔忪地看着这一切,眸光涣散。 他轻握着楼烦王妃的双肩,强迫她看着自己,激动地问:“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冷静一点。”杨娃娃劝道。 “不要杀他,不要……你放了浩维,他是你弟弟……”楼烦王妃恳求道。 “他是我弟弟?”禺疆焦急道。 “我是你阿妈……冰溶不是你阿妈……”楼烦王妃的泪珠簌簌而落,嗓音沙哑,“姐姐怎么会告诉你呢?她那么骄傲……” 禺疆一语不发,铁臂下垂,隐隐发颤,似乎陷入了沉思。 楼烦王妃真的是他的阿妈! 杨娃娃问:“王妃,您真的是单于的阿妈?那您怎么会在楼烦?” 楼烦王妃轻闭双眸,两行晶莹的泪水滑落,隐忍的悲伤令人动容。 她睁眼,柔和道:“想听故事吗?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禺疆挥臂,示意众骑兵退下,只余数人押着浩维和爱宁儿。 阔天站在一旁,神情冷淡,似乎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楼烦王妃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缓缓道:“多年前,乔氏部落有一对双胞姐妹,姐姐娇艳,妹妹清丽,周边几个部落的勇士竞相爱慕。十五岁那年,姐姐有了心上人,她们的阿爸却把姐姐嫁给挛鞮氏部落的单于。纵使不情愿,姐姐还是嫁到挛鞮氏部落。不久,妹妹去探望姐姐,见到了神勇的姐夫。姐夫一直未能得到姐姐的真心,转而喜欢心思单纯的妹妹。多日相处下来,妹妹渐渐喜欢姐夫,并把最珍贵的自己献给了姐夫。姐夫向姐姐提出,要娶妹妹为阏氏,姐姐惊愕之下,并没有反对。” 杨娃娃知道,楼烦王妃所说的就是自己的故事,问道:“妹妹嫁给姐夫了吗?” 夜风吹起楼烦王妃的衣袂,翻飞如蝶,风华绝世,“过了几日,姐姐建议单于,大半年之后再迎娶妹妹,因为姐姐刚刚嫁过来,就急着迎娶妹妹,这有损于单于的名声。单于想想也是,就依了姐姐。大半年以后,姐姐把妹妹送回乔氏部落,单于准备好一切迎娶妹妹,却忍不住对妹妹的思念,独身一人前往乔氏部落探望妹妹。单于没有料到,一到乔氏部落,就听见部民说妹妹即将嫁给沮渠氏部落的单于,明日就大婚。单于没有找到妹妹,却在湖畔看见妹妹和一个男子激情相拥,单于一怒之下回了部落,当即点兵,立誓扫荡沮渠氏部落。姐姐及时劝阻,才避免了这场战祸。” 明火闪耀,苍茫的夜空云海翻涌,气象万千。 皎洁的月亮隐藏在云层之后,星星也隐去了光芒,夜风呼呼,冷意袭人。 禺疆激动地问:“你说的单于是不是我阿爸,这个姐姐是不是就是冰溶?是不是?” 杨娃娃拉住他,强迫他冷静下来,让楼烦王妃继续说。 楼烦王妃仍然娓娓道来:“单于再次来到乔氏部落,质问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妹妹拒绝嫁给单于,只说根本就不喜欢他,让他以后别再纠缠她。” 杨娃娃脱口问道:“为什么妹妹不嫁给单于?她不是喜欢单于吗?” “乔氏部落的单于要把妹妹嫁到沮渠氏部落,虽然妹妹喜欢单于,但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挑起两个部落的仇恨,况且,当时沮渠氏部落和挛鞮氏部落实力相当,若是打起来,挛鞮氏没有必胜的把握。再者,战争一起,受苦的是两个部落的部民。” “那妹妹嫁给沮渠氏单于了吗?”杨娃娃疑惑地问,如果那妹妹嫁到沮渠氏部落,那眼前的楼烦王妃又是怎么回事? 楼烦王妃唇角微勾,嘲讽道:“其实,妹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姐姐的安排。姐姐是一个非常骄傲、自尊心很强的人,即使她自始至终并不喜欢单于,但也看不得单于喜欢妹妹、而冷落了自己。她担心单于的名声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拖延时日的方法,实际上,她讨厌、鄙视妹妹,根本就不会让妹妹嫁给单于。她暗中操纵一切,让阿爸把妹妹嫁到沮渠氏部落。沮渠氏部落单于很喜欢妹妹,不过他很尊重妹妹的决定,并没有强迫妹妹嫁给他。挛鞮氏单于看到妹妹和相拥沮渠氏部落单于,其实,他们只是在告别。 如果妹妹嫁给单于,就会毁了姐姐的一生,三个人将会更加痛苦。于是,妹妹宁愿忍痛离开,也不愿嫁给单于。单于被拒绝之后,伤心与愤怒之下,大病了一场,就在他生病的大半年里,妹妹为他生下一个小男孩,姐姐知道后,抢走了孩子,扬言单于的孩子不能遗落在外。后来,妹妹偷偷地来到挛鞮氏部落,听闻姐姐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她的孩子,也就欣慰地离开了。妹妹没有料到,姐姐对单于撒谎说:妹妹不能带着孩子嫁人,根本就不想要这孩子;妹妹更没有料到,姐姐抢来孩子,是为了折磨孩子,把妒忌和仇恨转嫁到孩子身上。” 杨娃娃可以肯定,那孩子就是禺疆,那姐姐就是冰溶,那妹妹就是楼烦王妃! 跳跃的火光,给夜色笼上一层蒙蒙的红晕。 禺疆布满血丝的眼睛遽然一亮,问道:“后来,那妹妹去哪里了?” 楼烦王妃看浩维一眼,目光平和,柔情款款,“妹妹离开了乔氏部落,离开了匈奴,独自生活在楼烦边地一个小部落。一日,妹妹在草原上放牧,碰到了楼烦王,楼烦王一见倾心,强迫妹妹跟他回王庭。她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只能以死相威胁,然而,楼烦王以部落中所有牧民的生死威胁她,妹妹无法抗拒,跟他回王庭。楼烦王伊车侯真心对待她,封她为王妃,以自己永不疲倦的深情,默默地为她付出,希望得到她的爱。妹妹并不是无情之人,三年之后,终被楼烦王的深情所感动,为他生下一位王子。” 原来,后来还有这么一段奇遇。 如此,楼烦王子浩维和爱宁儿岂不是表兄妹? 杨娃娃无奈地想道:真是冤家不聚头,一家人都碰到一起了。 禺疆剑眉紧蹙,黑眸闪着泪光,嗓音暗哑,“你真的是我阿妈……” “孩子,我是你阿妈。”楼烦王妃抚着禺疆的下颌,慢慢往上,抚过他的脸颊、鬓边、额头,泪水潸潸滚落,“阿妈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十八年前,我派人找到我的侍女乌丝,让她代我照看你、保护你,不曾料到,你已经不在挛鞮氏部落了。我姐姐冰溶发现了乌丝,担心她对单于说出真相,就派人杀她。乌丝身受重伤,所幸的是,她得到天神的眷顾,天神赐予她通灵能力,许她以重要的使命,潜藏在挛鞮氏部落,等待一个神女的出现。乌丝一直在找你,十几年来都没有你的消息,直到最近几年,才听闻你已经成为北地的大英雄。” “不许诬蔑我阿妈,我阿妈不是这样的……王妃,你胡说,胡说……”爱宁儿尖声叫道,不相信楼烦王妃所说的一切,不相信阿妈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爱宁儿,住口!”浩维厉声喝道,森冷的眸光令人不寒而栗。 听了这个曲折、动人的故事,他又感动又愤怒,让他心痛的是,迫*害母亲的人,居然就是他最喜欢的女子的阿妈。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 禺疆抱住楼烦王妃,涕泪纵横,哽咽道:“阿妈……” 楼烦王妃轻拍着他的背,柔声恳求道:“孩子,阿妈求你,放了浩维吧,他是你弟弟啊。” 杨娃娃眉骨酸涩,泪水滑落。 突然,她听到一种熟悉的轻响,那是刀刃刺入血肉之躯的声音,那是血肉撕裂的声响。 “孩子,放过你弟弟吧……阿妈求你了……”楼烦王妃靠在儿子胸前,眼睫轻颤,一抹轻笑凝固在唇角,“大王去了……我不不想苟活于人世,孩子……保重……不要为阿妈难过……” “阿妈……”禺疆着急道,手足无措。 “母亲……”浩维的叫声破空而来,仿佛被困已久的猛兽,冲破了重重束缚,狂冲过来,一把推开禺疆,揽住母亲,痛哭流涕,热泪落在母亲的身上,“母亲……母亲……为什么要离开孩儿……” 楼烦王妃笑得淡定、安祥,洁白如睡莲,笑忘尘世的纷纷扰扰…… 禺疆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黑亮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呆呆地看着刚刚相认的阿妈……他想不通,为什么刚刚得到的幸福,却在转瞬之间消失?为什么会这样? 楼烦王妃抚着儿子的脸,断断续续地说道:“好孩子……我要去见你父亲了……不要为你父亲报仇……他是你哥哥……听母亲的话……不要跟爱宁儿在一起……她不喜欢你……”她微微侧首,虚弱的目光移向禺疆,“孩子……答应阿妈……” 她的唇角噙着幸福的微笑,那双美眸轻轻地阖上,再也不会睁开。 “不……母亲,你醒醒……不要离开孩儿,孩儿都听母亲的……”浩维抱紧了母亲,失控地悲号,泪雨潸然。 禺疆呆坐在地,任凭泪水横流。 杨娃娃亦是泪流满面,悲伤难禁,扶他起身,想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只觉得胸口空空荡荡的,比荒漠还要空旷、冰冷,满眼黄沙,满目荒凉……浑身冰冷,一丝力气也无,虚弱得站不住……他碰到一双柔软的胳膊、一个温热的躯体,就像一个溺水之人紧紧地抓住浮木,他拥着她,紧抱不放。 阔天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夜色笼罩下,整个楼烦王庭静谧、惨淡,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似乎那夜风也无法吹散。 他的视线中出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丰神俊朗,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魄。 洛桑。 相较以往,洛桑的脸膛变黑了,那双眼眸不再单纯,眸光深沉。 洛桑并没看向阔天,而是望向爱宁儿。 那深黑的瞳孔深处,似有一簇火花爆开,只是一瞬,即刻熄灭。 阔天走上前,一拳过来,打在洛桑的肩上,“兄弟,好久不见,没怪我当初不告而别吧。” 洛桑温和一笑,也拍着他的肩,“想不到兄弟已经贵为楼烦将军,可喜可贺呀!” 兄弟俩抱在一起,颇有感慨。 “放开我!”爱宁儿叫道,怒火腾腾的目光横扫过去,好像每个人都是她的仇人。 “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居次所为,当初单于要杀你,阏氏为你求情,你才能得以保住一条命。居次不思悔改,挑起楼烦和匈奴的战争……”洛桑责备道,示意骑兵们放开她。 “住口!你也敢教训我?”爱宁儿打断洛桑义正词严的说教,鄙视地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走到浩维旁侧,步履从容,傲骨铮铮。 “王子,不要伤心了。”爱宁儿柔声安慰道,眼见王子不为所动,陡然摇晃着他的身子,气愤道,“王子,你父亲被他们杀死了,王妃也因为他们而自尽,你不能这样下去,你要复仇!你不要忘了,你父亲死了,你就说新一任楼烦王,是楼烦王庭的主人,你起来呀,起来……” 浩维转过头,看着她,眉宇狠拧,陡然喊道:“滚!滚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滚……” 爱宁儿一怔,完全没料到,温和、痴情、洒脱的楼烦王子,竟然这般失控! 让她滚?他什么意思?不再喜欢她了吗? 虽然她并不怎么喜欢他,可是,她真心跟着他,只要她得以报仇,她就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一生一世。 他让她滚,意思是不要她了吗? 她再次失去了唯一的他,可以托付终生的他,再次无依无靠,再次幸福落空,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是尊贵的单于和阏氏造成的,她怎能不恨?她如何甘心? 她站起身,微微一笑,走向杨娃娃,不动声色。 靠近杨娃娃之际,她从袖口抽出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杨娃娃的身躯。 然而,她高抬着的右臂刺不下去,定在半空,她紧蹙眉心,仿佛承受着巨大的苦痛一般,眸光轻颤。 她软在地上,秋叶一般飘落在地。 她的左肩,有一柄匕首,鲜血汩汩地冒出。 浩维被那触目惊心的鲜血惊醒,惊愕地看着受伤的爱宁儿,缓缓地转头,望向一脸冷漠的洛桑。 洛桑射出飞刀、击中爱宁儿,毫不犹豫,快,狠,准。 寂静楼烦王庭再次泼上一层鲜红的水色,冷风沾染了血腥气,气氛越发凝重。 洛桑的黑眸微微一缩,冷冷下令:“把她抓起来,严密看守,不得有误!” 话落,两个匈奴骑兵带走了爱宁儿。 浩维仍然抱着母亲,呆呆地望着爱宁儿被带走,脸如死灰。 从飞刀,到下令,行事利落,作风强硬,这样的洛桑让人陌生。 杨娃娃看在眼中,对于他所做的一切,心知肚明。 洛桑是护卫队长,根本就没有对骑兵发号施令的资格,而他命骑兵带走爱宁儿,只怕是为了保她一命。 爱宁儿左肩上的伤,不足以致命。终究,洛桑不想让她魂归西天。他对她的情意,爱宁儿永远也不会知道,也不会理解。 杨娃娃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突然看见禺疆的腿在滴血,心中一紧,他何时受伤了? 为了赶来救她,他肯定没有仔细处理伤口。 伟岸、神勇的单于,此时却虚弱地靠着她,就像一个受伤的男孩,渴求温暖、抚慰与庇护。 她明白,三十年来,他没有阿妈,心中渴望,今夜终于与阿妈相见,却在相认的下一刻失去,这样的打击太沉重,谁也无法承受。 她扶着他,下令道:“洛桑,传令下去,今夜就地歇息,加强守夜,严加看守王子,不得有任何闪失。阔天,你好好安排王妃和爱宁儿,明日听候单于号令!” 最后,她看一眼沉浸于丧母之痛的楼烦王子,顷刻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却像幼童一般无依无靠。 她无奈地叹息,一夜之间丧父丧母,受伤最深最重的,无疑是浩维。 ———— 众人将禺疆扶到一顶华贵的营帐,处理了他腿上的伤口后一一退下。 他靠躺在床榻上,见杨娃娃起身,连忙抱着她,呢喃道:“不要走……” 她任由着他,黯然叹气。 良久,她挣开来,抚过他的下巴、苍白的唇,抚过他憔悴的脸,抚过他布满血丝的眸…… 塞南应该派人快马加鞭去禀报,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率军反*攻。 他担心她的安危,深怕她有什么不测,算准了楼烦王肯定料想不到他会突然反*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楼烦王庭。因此,他才会冒险地率领两万骑兵深入楼烦腹地,一夜平定楼烦。 思及此,她的心中酸酸甜甜,溢满了幸福,又心疼他,责备道:“腿上有伤,也不好好包扎,又昼夜不休地行军,如果……” “皮外伤要不了我的命。”禺疆漫不经心道,温柔的眸光突然一变,“为了保护部民和骑兵,你只身来到楼烦,勇气可嘉,我甚感钦佩,更觉得欣慰。”他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突然,他的声调陡然高扬,声色俱厉,“可是,你竟然离开我!你答应过我,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你忘了吗?” “我没有忘记,我相信,我的单于一定会来接我回家。你不是来了吗?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杨娃娃轻笑。 她没想到他这么在意,这么担心自己会离开。 在他的潜意识中,他知道她爱他,却始终担心她会离开他、背叛他。 这就是他的心结,什么时候,这个心结才能解开? **男主很棒吧,这么速度就救回娃娃了。推荐妩的经典完结文《暴君的独宠》。 【22】身入异国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冷若雪听了大长老的话,额上挂满了黑线,心道,干爹怎么还躲起来了?这玩的是哪一出啊! “嘿嘿!丫头,那老东西害羞了。舒虺璩丣”见半晌没有人出来,大长老坏笑着道。 “害羞?干爹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有什么好害羞的?”冷若雪绝美的脸蛋上尽是问号,唉!真亏大长老说的出口,干爹怎么可能会害羞呢? “他必须害羞,等下你见到他就知道了。”大长老一脸的神秘,就是不说原因。 冷若雪没想到大长老也和她卖起关子了,无奈之下,只好等着干爹自己蹦出来。 大长老见宁家家主没好意思出来,心里甭提多开心了,拉着冷若雪坐在院中就话起了家常,问东问西的,直到快中午,葡萄过来说,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大长老才感觉到自己饿了,并且一脸期待的看着冷若雪,仿佛在问‘中午吃什么?’ 看到大长老的这副样子,冷若雪失笑不已,唉!干爹和这大长老都是吃货一枚,不过,想要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之前她已经对葡萄做了安排。 “小姐!在哪用餐?”葡萄问道,平时,她们和小姐都是在院中的石椅上吃饭的,不过,眼前这位大长老身份可不一般,所以,她还真不敢做这个主。 “大长老不是外人,和往常一样就好。”冷若雪淡笑着道。 “对!对!我不是外人!”大长老满意的道,若雪丫头的话太得他心了,若是这小丫头将他当成客人,他可是会生气的。 葡萄点点头,便笑着退下了,不多时,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全由她和莲子一起端了上来… 大长老流着口水,看着面前的美食,正准备伸出筷子去挟面前的菜,可是谁知道,刚一低头,他眼前的菜便不翼而飞了… “该死的老东西,你敢抢我的菜!”大长老看着一闪而逝的人影,心中恼怒不已。 不过,却没有人回应他的愤怒。 冷若雪看到这一幕,无奈的笑了笑:“干爹!你在搞什么?” 虽然刚才的人影快的让人察觉不出来,不过,她心知肚明,除了自己那个为老不尊的干爹,还真没有人能从神皇的手下抢食。 “死东西,快将食物还回来,否则,我就将你的事情说出去了。”大长老朝着虚空威胁道,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砰!’的一声,一个空盘子回到了原位,大长老见此,火气更大了。 干爹出什么事情了吗?听着大长老的话,冷若雪暗自嘀咕着,心里对于大长老口中的事情好奇不已。 “丫头,你知不知道这老东西为什么不敢见人?”大长老气哼哼的转头问道。 “为什么?”冷若雪十分配合的道。 “老东西,你若是敢出卖我,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没等大长老开口,一道威胁声便传到了冷若雪等人的耳中,而这声音的主人,自然就是那位藏头露尾的宁家家主。 “你抢了我的菜,现在又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你吗?”大长老撇撇嘴,十分不屑的道,他就不信了,那老东西敢现身在若雪丫头面前? “干爹!你不是要见我吗?干嘛躲起来?”冷若雪有些不解的问道。 “呃!我的乖女儿啊!干爹现在不方便见你,你见谅啊!”虚空中传来了宁家家主郁闷的声音,接着便是重重的叹息。 “若雪丫头,你别上他的当,男人怎么会不方便呢!他分明就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你。”大长老挑拨道,心里早就笑翻了。 “死老头,你不要胡说!我哪里做了亏心事啊!”大长老的话音刚落,宁家家主的吼声便响了起来。 看着这两位身份尊贵的老头向个小孩子般吵来吵去,葡萄和莲子都有些傻眼,呃!这就是传说中的宁家家主和器师总会大长老吗? 他们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闻名不如见面?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葡萄和莲子偶像的梦幻破灭了… “你们不要吵了!干爹!你也别躲着了,快出来!”冷若雪额上挂满了黑线道,唉!这两人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虽然这是他们联络感情的方式之一,可是,也得分时候啊! “丫头,我说了我不方便!”虚空中传来了宁家家主扭捏的声音。 “干爹!我数三下,你若是不出来,后果自负!”冷若雪无奈了,只好出言威胁道。 “别数!我出来还不行嘛!”宁家家主连忙道,接着,便十分不情愿的从房子后面缓缓的走了出来… 冷若雪看着用布将自己的脸捂起来的宁家家主,心里的疑惑更深了,这老头虽然有些自恋,可是,也没到将自己的脸全都包起来的地步吧?莫非是怕晒黑?如果不是从声音、身形可以看出这人是自己的干爹,她一定会以为干爹被人掉包了,还是说,干爹的自恋又升级了?她满心的问号。 “丫头,威胁别人是不对的。”宁家家主出来后,走到冷若雪的面前,略带委屈的道。 “干爹!这是你的新形象吗?”冷若雪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忍不住问道。 “嘿嘿!丫头,你说对了!这死老头见不了人了!”大长老有些兴灾乐祸的道。 “什么意思?”冷若雪美眸不停的打量着宁家家主,想看出点端倪。 “丫头,你怎么来神界了?”宁家家主没有回答冷若雪的问题,试图转移话题道,原本他还以为这丫头已经是神者了,所以才来了神界,谁知道她竟然还是中级神人,这样的实力来神界多危险啊! “干爹!我的事等会儿在说,先说你的,你把脸捂的这么严实,别告诉我是怕晒黑啊!”冷若雪皱着眉头,一脸怀疑的道。 “丫头,真让你猜对了,我就是怕晒黑!”宁家家主打蛇随棍上。 “干爹!你这话骗三岁小孩子恐怕人家都不会信。”冷若雪提醒道。 “嘿嘿!没错!丫头,其实这老东西是毁容了。”大长老猥琐的笑着并揭开了迷底。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宁家家主见大长老拆自己的台,非常不悦的吼道,不过,大长老却一脸笑意,对于他的恼怒根本不在意。 “毁容?”冷若雪美眸又转到了宁家家主的脸上,干爹身为神尊,怎么可能会毁容? “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回来的途中不小心被虫子咬了几口而已。”宁家家主怕冷若雪担心,连忙解释道,说完,还恶狠狠的瞪了几眼大长老,该死的老东西,谁要他多嘴的! “被虫子咬了?让我看看!”冷若雪有些担心的道,神界的虫子可是很厉害的,而且还带毒,所以大意不得。 “不用!没事的!”宁家家主拒绝道。 “干爹!”冷若雪故意拉长了声音,美眸紧紧的盯着宁家家主,把宁家家主看得心里直发毛,嘴里更是不停的说着:“我没事!真的!” “有事没事得我看过才算,您老人家是自己主动让我看呢!还是想让我自己动手?”冷若雪淡笑着道,虽然她给出的是选择题,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 “唉!你想看就看吧!”宁家家主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道,这丫头怎么这么坏啊!连干爹都欺负,呜… 得到了宁家家主的首肯,冷若雪不客气的拿掉了他包着脸的布,顿时,一张肿得像猪头的脸展示在了众人的面前… “呃!干爹!脸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冷若雪不敢置信的看着原本俊美无敌的干爹,现在竟然成了猪头,唔!这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真的没事!养几天就好了!”宁家家主不以为然的道。 “干爹!你这是什么虫子咬的?”虽然干爹说没事,不过,冷若雪还是不太放心。 “他那张脸是哪是虫子咬的啊!是蜜蜂蛰的。”大长老又插嘴道。 “死老头,你不说话能死啊!”宁家家主见大长老又拖自己后腿了,心里这个气啊!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宝贝乖女儿知道,自己是因为馋蜂蜜了,所以,才会被蜜蜂给蛰到,这也太丢人了! “干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冷若雪不赞同的摇头道,不过,并没有细问详情,免得干爹没面子。 “我大意了。”宁家家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呜…他没脸见人了,有这样一个把柄在那臭老头的手中攥着,那老头肯定得时不时的拿出来气气他啊!只要一想到这儿,他这心里就极度郁闷,为什么在他出糗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是这个老不死的呢? “干爹!将这个吃下去吧!”冷若雪从镯子中取出一粒丹药递了过去。 宁家家主连忙接过并送到嘴里,很快,他便感觉到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减轻了很多,不过,脸好像仍然肿着。 “丫头,我这脸是不是还肿?”宁家家主摸着自己的脸蛋,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干爹!我给你吃的丹药并不能够完全解掉蜂毒,余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冷若雪点头道。 大长老听了冷若雪的话,站到了宁家家主的面前,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脸,还不停的发出‘啧啧!’声,并道:“丫头这丹药真厉害啊!竟然将这老东西脸上的蜂毒解了大半。” 他和宁家家主往宁家神域的主城赶路的时候,宁家家主已经吃过解毒丹了,不过,那药对蜂毒的效果不大,否则,这老东西又怎么会愿意顶着一张猪头脸跑回来呢!而他这个样子若是被自家族中的晚辈看到,也会有损他这个老祖宗形象滴!所以,他们回来的时候,也是偷偷摸摸的,并直接来了这别院。 “那还用你说!也不看看这丹药是谁炼的。”大长老的话,让宁家家主骄傲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不过,大长老只是随意的看了他几眼,然后,便坐下来继续吃东西了。 宁家家主见状,也不甘示弱的坐了下来,两人风卷残云,不大一会儿,便将桌上的食物消灭干净了。 看到他们这吃相,葡萄和莲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原本便已经破灭的偶像梦,现在更是连点渣都不剩了。 吃完了桌上的饭,两人还十分期待的看着冷若雪,意思十分明显。 冷若雪给葡萄和莲子使了个眼睛,她们两人便又退下弄食物去了,而她则陪着两个老头聊起了天。 “干爹、大长老,你们这是多久没吃过东西了?”冷若雪很无语的问道,看葡萄和莲子的样子,似乎都被吓到了。 “雪儿丫头啊!没有你在身边,都没有人给我们弄好吃的了。”大长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道。 “呃!”冷若雪则听得浑身直冒冷汗,心道,你们要不要这样装可怜啊?以你们的身份,若是想吃东西,还不有大把的人争着抢着给你们弄吗? “对了!丫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会来神界了吧?”宁家家主还惦记着这事呢! “我是被人绑架来的。”冷若雪轻叹了口气道。 “谁?谁那么大的胆子敢绑架我的干女儿?真是不知道死活!别怕!有干爹给你撑腰,我不会让绑架你的人好过的,来!告诉干爹,此事是谁干的?”宁家家主一脸愤怒的道,尼玛!连他的干女儿都敢绑,这不是成心和他做对吗? “是尹家老祖宗!”冷若雪轻飘飘的道。 “丫头,你说的是谁?”宁家家主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尹家老祖宗。”冷若雪重复道。 “他为什么绑架你?”大长老一脸纳闷,那老小子不是个好色之人啊!怎么会绑架雪儿丫头呢?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我也不知道!”冷若雪很无语的道,到了神界以后,她还没见过尹家那位老祖宗呢! “啪!”的一声,宁家家主将筷子狠狠的拍到了石桌上,怒不可遏的大吼道:“敢绑架我的干女儿,不管他是谁,老子都不会放过他!” “老东西,淡定!”大长老安慰道,接着,又十分好奇的问冷若雪道:“雪儿丫头,那老家伙绑架了你,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多亏了我的小兽帮忙,否则,我恐怕现在还被困在尹家主宅呢!”冷若雪淡笑着道,接着,又给他们两人简单的讲了下在尹家发生的事,听的他们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丫头,还是你厉害啊!竟然还混了个长老当!”大长老一脸崇拜的道。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干女儿!”宁家家主则是无比的自豪。 “雪儿丫头,既然来了神界,就在这里住些日子吧!正好也陪陪干爹!”宁家家主得意够了,又道。 “干爹!我来找您,是想让您送我回神之大陆的。”冷若雪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她被带出来这么久,想必妖孽等人都要急死了。 “雪儿!你好不容易来了神界,干爹说什么都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如果你怕那妖孽男担心,大不了干爹让宁家去个人去通知他一下!”宁家家主固执的道,这么久没见到宝贝干女儿了,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她回去呢!而且,能在神界见到若雪,貌似他还得感谢尹家那老头呢!不过,绑了他干女儿的这笔帐,还是得好好和他算算的。 “那好吧!”冷若雪点头同意道,事实上,她不同意也不行,因为她能否回到神之大陆,还得靠干爹帮忙呢!谁让自己现在实力不够呢! 见冷若雪同意留下住些日子,宁家家主和大长老立即眉开眼笑,葡萄和莲子随后上来的菜又被他们吃的一干二净,之后,宁家家主又将冷若雪等人接到了自己的住处。 “干爹!我们住在禁地不太合适吧?”站在禁地门口,冷若雪有些犹豫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个家里我说的算。”宁家家主十分霸道的道,接着,他便吩咐出来迎接他们的宁言,给冷若雪等人安排下住处。 “家主放心,住处属下早就安排好了。”宁言连忙道,眼睛则不停的瞟向自家家主微肿的脸蛋上,但也不敢太过明显。 “丫头,你先和宁言去吧!干爹我去将余毒清下。”宁家家主说完,便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冷小姐,请随我来!”宁言十分恭敬的道,家主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冷若雪了,由此可见这位冷小姐在家主心目中的地位。 “又要麻烦宁言管家了。”冷若雪略带歉意的笑着道。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宁言连忙道。 “冷小姐,这边请!”宁言又道。 将冷若雪等人带到安排好的房间后,宁言便告退了。 接着,宁言又来到了家主的房间门外,随时等候着家主的传唤。 不多时,房间里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宁言!进来吧!” 宁言闻言,推门而入,并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家主,属下有罪!” “哦?你有何罪?”坐在椅子上的宁家家主淡淡的道。 “属下没有保护好冷小姐,害她受到了惊吓,属下该死!”宁言自责道。 “谁让雪儿丫头去住别院的?别告诉我是你的主意?”宁家家主轻瞟了眼宁言,语气有些冷淡的道。 “是二长老,我本来想安排冷小姐住在禁地里的,可是,二长老说冷小姐是外人,不方便住在禁地里。”宁言连忙解释道。 “难道主宅里也没有地方给雪儿丫头住吗?”宁家家主板着脸,冷声道。 “冷小姐来的那几天正好是代家主的寿辰,主宅中的客人比较多,因此,客院的房间有些紧张,所以,二长老便让属下将冷小姐安排到了别院,本来,属下是想安排冷小姐住客店的,可是,冷小姐不愿意,说她喜欢清静,别院里刚刚好。”宁言又道。 “那丫头确实不喜欢别人打扰。”宁家家主点头道,虽然二长老让雪儿丫头去住别院,让他很不喜,不过,他也知道那丫头恐怕巴不得别人这样安排呢! “你说的受惊吓又是怎么回事?”宁家家主又问道。 “前天晚上有人潜到了冷小姐的房间,想要杀掉她,不过幸好被她的兽兽发现了,冷小姐才平安无事。”宁言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回道,虽然他跟在家主身边多年,不过,家主喜怒无常的性子还是十分令人恐惧的,所以,他很怕家主会因为此事迁怒于自己。 “是谁指使的?敢在我们宁家的地盘上杀我干女儿,真是不想活了。”宁家家主眯着眼睛,眸中嗜血的光芒一闪而逝。 “属下正在派人查,不过,目前为止,五小姐的嫌疑最大!”宁言直言道。 “五小姐?哪个五小姐?”宁家家主一脸的迷茫。 “五小姐名为宁熙儿,是代家主的亲侄女,也是您的后代之一。”宁言提醒道。 “哦!没印象。”宁家家主想都没想,就道。 “她为什么要找人杀雪儿?”宁家家主又忍不住问道,雪儿来宁家没几天,怎么会惹上了他们家的五小姐了呢? 宁言闻言,连忙向老祖宗说明了原委,并将冷若雪和宁海的关系也一并说了,毕竟,他对宁海那小家伙印象还是不错的,若是能因此得到家主的青睐,对那小家伙来说也算是天大的机缘了。 “你让那宁海明天来见我,我看看这小家伙。”想了想,宁家家主才道,既然雪儿丫头和人家兄妹相称,那他这个当干爹的总得见见自家这个晚辈,也得谢谢他这一路上对雪儿的照顾。 “是!”宁言应道,不过,却没有立即离开。 “你怎么还没走?”抬起头,宁家家主见宁言还站在原地,有些不悦的道。 “家主,你还没有宣布对属下的惩罚呢!”宁言小声道。 “你好好照顾雪儿,并将雪儿受袭的事情查清楚,就算是将功补过了。”宁家家主哭笑不得的道,唉!他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要惩罚也是惩罚罪魁祸首,怎么可能真拿自己的属下开刀呢! “请家主放心,属下必定尽全力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宁言保证道,接着,便退出了宁家家主的房间。 宁言离开后,宁家家主拿出一枚传音玉牌,直接大吼了起来:“你个老东西,快给我滚出来!” 半晌,玉牌才有了回应。 “什么事啊?”玉牌中一个庸懒的声音传了出来,而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绑架了冷若雪的尹家老祖宗。 “你个老不休,竟然敢绑架我的干女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宁家家主吹胡子瞪眼的吼着。 “我什么时候绑架你干女儿了,你可不要毁我清誉啊!”尹家家主连忙道。 “哼!你还装傻,我家雪儿丫头不是你绑去的?”宁家宁主火大的提醒道。 “雪儿丫头?不会是冷若雪吧?”尹家家主有些心惊肉跳的道,尼玛!那小丫头怎么和宁家这老东西扯上关系了,昨天才刚打发走了个难缠的,今天这老东西怎么也找上门了,这老家伙可比昨天那小家伙难搞多了啊! “就是她!你竟然敢绑架我的干女儿,哼!你说这事怎么办吧!”宁家家主气势汹汹的吼着。 “我又不知道那小丫头是你干女儿。”尹家家主十分郁闷的道,呜…那丫头本身已经够难缠了,前几天又来了个不讲理的,今天这老家伙又找上了门,早知道冷若雪这么麻烦,当初他说什么也不会将她带来神界啊!现在好了,他的目的没达成,还惹得一身骚! “一句不知道,就想没事了吗?”宁家家主冷笑着。 “那你还想怎么样?那小丫头现在已经离开我们尹家了,还拐走了我们尹家的两名婢女,前几天又有个臭小子找上门来大闯了一场,我好不容易才将他打发走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你就饶了我吧!好不好?”尹家家主装起可怜道。 “饶了你?门都没有!你绑架了我的干女儿,害她受到了惊吓,你得赔偿她精神损失费。”宁家家主不依不饶的道,哼!这么好的宰人机会,若是放过了,他就不姓宁了!而且,尹家这老头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若是能从这老家伙的身上拔下毛来,那将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啊!所以,这老头注定是要大出血了,他美滋滋的想着。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尹家家主把心一横道,之前那臭小子已经从自己的手中捞去不少了,若是在被宁家这老东西给打劫了,他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呃!”尹家家主的话,令宁家家主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并骂道:“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瞧你那点出息,你们尹家就差那点钱?告诉你!给我干女儿的赔偿你甭想懒掉!” “我没钱了,你爱信不信!”尹家家主也吼了起来,震的宁家主耳膜都有些疼了。 ------题外话------ 谢谢亲lq72929、咖啡宝宝妞妞、ghz166、zjq621、1076017015、shirley47投的票票。 【23】温暖的胸膛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而这次亡灵也没有吃一鳖长一智,也傻傻的飞到空中,而且还是在亡灵炮灰兵的上方!这可是最喜感的时候了,到时等攻击开始,可想而知会怎么样了,余波完全可以秒杀无数的亡灵兵。舒虺璩丣人类一方可是打定主意了,这次不只要打对方亡灵神命龙,连他们的炮灰兵也一并消灭一些,这样为城市那边减少压力。 精灵神命龙吟唱道:“精灵女神啊!至高的神啊!你说有火那边产生了火!你说火变成龙就变成龙!用你的伟大,用你的实力,杀死对面的亡灵吧,他们亵渎了你。” 同时另外一名精灵神命龙级别的强者也发出水系的元素之力!其他像木系火系的精灵们也开始放出了自己的攻击。 一瞬间,一个身高数百米由元素术法组成的巨人诞生了!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一个亡灵神命龙惊讶道,他们第一次见到这种元素攻击组合技能,完全颠覆了尝试啊。 “不会吧,这是组合成的元素攻击怎么会如此的逆天?怎么成型还能合体?” 瞬间所有亡灵神命龙们都慌乱了,他们可不想死!焦急的他们慌忙的开始展示自己的实力,开始发出自己的最强大的一击! “伟大的为妖之王,赐予我力量吧!巫妖之吼!” “僵尸之主啊,你的仆人需要你的帮主,赤地千里!” 瞬间三百名亡灵神命龙的攻击和五十名精灵神命龙的攻击对撞在了一起,这可是六倍以上的实力差距啊,这就敢对碰?不是这么猛吧!这也太逆天了,每个平等城的强者都这么想的。 只是下一秒,所有人都愣了,五十名精灵神命龙门元素攻击组合出的招式攻击太逆天了,那巨大的树人左手拿着圣剑右手拿着地刺,身上缠绕着火龙龙,身边跟着有形状的猛兽,完全秒杀一般的把亡灵们汇聚而成攻击劈的一个不剩,完全无阻碍的冲劲了亡灵神命龙里厮杀! 每个人都震惊了,这也太恐怖了吧?这是什么组合元素攻击技!怎么会有这种实力?这也太恐怖了吧,就连白天麟都心中泛起了涟绮。 看着吃惊的白天麟,精灵女皇解释道:“这种元素攻击组合技能根据配合的默契程度不同,有不同的叠加威力,分别可以增加1倍。2倍,4倍,7倍,10倍攻击!而最高的也是十倍。” “现在我的这些神命龙门只能发挥出五倍的攻击,所以可以跟他们硬拼。” 白天麟若有所地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也难过,毕竟对面亡灵神命龙三百人的攻击太散乱了,所以看起来很强但是毫无组织,而且他们的实力本身就是通过秘术强行提升上来的 反观精灵一方虽然看似弱小,但是却是组合在一起的技能,所以差距立刻就看了出来,以秒杀亡灵三百名神命龙而结束。 平等城的那些神命龙高手还没动手,还没参与攻击战斗就已经结束了!他们每个人都傻掉了!怪不得在亚人种里精灵族一直是老大,有这一首不是老大谁是老大? 而这时那个组合技能还没有完全消失,看着没有人杀了,这个组合技能变身成的树人向着下方亡灵部队里杀去。 树人身上的藤蔓横扫无数亡灵炮灰兵,手中的圣剑斩杀无数亡灵炮灰兵,火系的巨龙在亡灵炮灰兵团里不停的飞掠,缩过之处全部烧成灰烬,地刺这时也开始发威,直接在地面上显现出无限的地刺不停的刺杀者亡灵炮灰兵,就连身后的元素猛兽也在人群中杀虐。 瞬间,亡灵炮灰兵里仿佛出现了末日一般,无数的炮灰兵死去。 此役,三百名亡灵神命龙死亡,两千万亡灵炮灰兵死亡,三千万亡灵炮灰兵失去战斗力! 对于白天麟人族一方来说,这是大胜! 可悲的是亡灵军团门再一次没有了自己的指挥官,没有了自己的神命龙强者辅助攻城,留给他们的又是无限的虐杀! 真的是太可怜了!就连白天麟一方人的脸上都留露出了对亡灵炮灰兵的怜悯!太可怜了!真的是太可怜了!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一群东西? 望着快要到平等城下的亡灵炮灰兵团,白天麟说道:“看,下面一群傻子呢!又来送死了,兄弟们怎么办?怎么办?” “对啊,真的吃不消他们了,是不是亡灵们都没有脑袋的,吃过亏还摆出这样的造型过来,真的傻的不能再傻了,如果以后的对手都是这样的那多开心啊。” 这时狂战士一族族长说道:“老大,让我们出去冲杀一波吧?我们都要疯了!哎!没我们什么事啊,我们也想参与战斗啊,除了第一波的时候出去一次好无聊啊。” 白天麟看着激动的手下,也没法拒绝这个要求,毕竟经过血洗礼的士兵才是真正的勇士,所以白天麟大声道:“好,既然你们想要出去!那就出去吧!杀他的天翻地覆!” “城主万岁!” 在一声声欢声笑语之中城门打开了,一队队强健的一组兵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范围之内。 站在最嘴边的是狂战士军团,右边的是野蛮人军团,中间是巨人和矮人们。 “狂战士一族的荣耀需要你们来续写!狂战士一族的尊严需要你们来捍卫!冲吧!杀吧!小的们,用你们手中的无敌去捍卫我们的城市!” 冲杀在最前方的就是骑着亚龙手们的狂战士,他们在冲出城门的瞬间就集体狂化了,他们要用嘴短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强力,证明自己的实力,去带给亡灵恐怖。 他们所过之处,所有亡灵一族全部人仰马翻,他们武器缩劈砍的地方,所有的亡灵一族都会尸横遍野,这杀虐中产生的美丽的血液与断肢,编写这美丽的战争画面。 “野蛮人一族的荣耀需要你们来续写!野蛮人一族的尊严需要你们来捍卫!冲吧!杀吧!小的们,用你们手中的无敌去捍卫我们的城市!” 看着杀的兴起的狂战士一族,野蛮人一族也不敢落后的重了出去,他们高喊着口号,然后穿着兽皮,他们手拿威武的狼牙棒,他们没有狂化,但是他们有天生强壮的身体,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他们圈养的魔兽缩过之处,所有亡灵士兵都被扑倒残忍的杀虐,亡灵的尸体竟然是这些魔兽的食物,被这些魔兽分食的干干净净,看的人头皮发麻。野蛮人的狼牙棒所过之处,丧尸的头颅,骷髅的骨骼全部被砸的粉碎,这就是实力的象征。 “森林矮人一族的荣耀需要你们来续写!森林矮人一族的尊严需要你们来捍卫!冲吧!杀吧!小的们,用你们手中的无敌去捍卫我们的城市!” 看着先冲出的狂战士与野蛮人肆意的杀虐,森林矮人一族也不甘落后的冲了出去。身材矮小的他们格外的灵活多变,灵活的同时又拥有者天生神力。他们每一个锤子都会掀翻无数的亡灵兵,他们的每一锤子都会砸死无数亡灵兵。 当一个森林矮人被亡灵包围之时,他凭借着自己矮小的身躯,诡异的速度在亡灵群中穿梭,收割者一二哥哥亡灵的生命,完全没有任何阻碍,这种杀虐让人胆寒。 “山丘矮人一族的荣耀需要你们来续写!山丘矮人一族的尊严需要你们来捍卫!冲吧!杀吧!小的们,用你们手中的无敌去捍卫我们的城市!” 看着同为矮人一族的森林矮人表现,山丘矮人门也不甘示弱的冲了出去,他们高喊着口号,他们要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并不比任何人差! 他们手中挥舞的锤子是带着闪电的锤子,众所周知**是导电的,所以在密集的亡灵群中穿梭的他们可谓是如鱼得水,每一锥子砸下去,闪电都会在亡灵群中传导。一阵阵焦糊味传来,那是丧尸与僵尸兵们被电成了碳人。 他们的身材虽然矮小,但是他们天生就有雷电,他们的速度也如雷霆的速度一般,他们跳跃起来的高度也很高,每次跳到亡灵兵头顶,他们都会敲击自己的雷霆之锤,大片的雷电落下,收割的是一天天亡灵的生命。 “森林巨人一族的荣耀需要你们来续写!森林巨人一族的尊严需要你们来捍卫!冲吧!杀吧!小的们,用你们手中的无敌去捍卫我们的城市!” 看着矮人们的肆虐,身为巨人的他们怎么忍得住?所以在大声呼喊之中森林野人们动了,他们强壮高大的身躯在亡灵群中穿梭,他们武器是木头,那种森林林最坚固的木头。 每一击横扫都会打飞无数的亡灵兵,都会有无数的亡灵兵变成肉饼,他们高大的身躯无需做太多的动作,就是不停的前进前进再前进,他们的脚会把来犯的亡灵兵踩死,他们的拳会横扫一大片亡灵兵,对于亡灵炮灰兵来说,身材高大的他们就是噩梦。 “山丘巨人一族的荣耀需要你们来续写!山丘巨人一族的尊严需要你们来捍卫!冲吧!杀吧!小的们,用你们手中的无敌去捍卫我们的城市!” 第二百五十六章再次休兵! 看着森林巨人一族发威,山丘巨人一族自然不能落后,他们高喊着口号冲了出去,他们那比森林矮人还要强壮的尸体完全不需要其他的招式,他们就是跳起来用自己的身体向着亡灵扑过去就号可以,每次砸下都会有无数的亡灵兵被砸死。 他们很会用自己的优势,他们会用滚动的仿佛如车轮一般碾压亡灵兵,他们所过之处无数的亡灵兵在他们的身躯下颤抖,嚎叫,痛苦的变成肉饼。这才是力量最极致的体现,他们充分的发挥了自己的优势,就用**!其他不用!用肉鳍的力量与高大,足够他们消灭无数的敌人,让敌人颤抖,让敌人恐惧,是他们此刻最想做的。 “独眼巨人一族的荣耀需要你们来续写!独眼巨人一族的尊严需要你们来捍卫!冲吧!杀吧!小的们,用你们手中的无敌去捍卫我们的城市!” 独眼巨人有天生与疝气巨人一般高大的身体,他们也是横冲直撞的去消灭一片片亡灵兵,带给那些亡灵兵恐惧与绝望,不过这并不是他们的绝招,他们的绝招是自己额头的独眼。 每次独眼张开,所对应的地方就会出现一条死亡的射线,什么叫做枪挑壹条?这就是,每道射线所过都能带走无数的亡灵兵,每到射线都会带给亡灵兵们噩梦,他们在用自己的天赋告诉亡灵兵,什么叫做恐惧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不可战胜。 不到十分钟,亡灵兵门就有接近五千万被杀掉,记起来有接近一亿亡灵兵失去了战斗力,这是多么恐怖的战绩? 不过这是有代价的,狂战士一族是狂化后的,其他种族也是绝招尽出,所以都属于段时间爆发。于是,在得到想要的战果之后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回到的城市。 就在平等城各个种族全部退回来之后,亡灵那边可是炸开了锅了 “不行,我们得想办法!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而且我们先头部队里的五百名神命龙强者就这么去掉了四百多名啊!” 就在这时,那名一直沉默的神命龙三级的亡灵突然道:“别吵了!你们注意到没?他们士兵来的快退的也快,如果是正常实力的话,他们怎么可能退走?他们会直接杀死我们所有士兵后再退走!懂我的意思么?你们这群只会吵吵闹闹,死几个亡灵炮灰兵就跟疯子一样的人。” “额。大人你的意思是他们那些人已经都失去了战斗力了?现在不堪一击?” 于是有些混乱的亡灵兵又开始聚集了,而白天麟看着兵临城下的亡灵炮灰兵说道:“这群傻逼!看来他们还没吃够苦头啊!那就再来一次吧,让他们长点记性!” 这时,白天麟下令了:“机关部门听令!城墙上架起滑梯。” 一阵乒乒乓乓,轰隆轰隆声音过来,这面城墙上每隔着20米左右的距离再次出现了一个滑梯样的东西出现,以倾斜到下的角度出现在人类的视线范围之内。 “啊?对面怎么又放出了这个东西了!不是说他们已经没战斗力了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这东西出现,我们的士兵们又要惨了,怎么办啊。” “早知道不冲了,快退啊!士兵们你们快退回来” 只是在下一秒他们明白自己呼喊晚了,因为在那个滑梯状的东西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很多圆形的巨石,随着滑梯前方的打开,一个个圆形的巨石倾斜着滚了下来。 一瞬间,被巨石砸到的亡灵兵直接就变成了肉饼。巨石所过的地方成片成片的亡灵兵像滚雪球一般被碾碎,每个亡灵兵死的时候脸上都充满着不甘与愤怒。 而且由于他们错误的指挥,前面的士兵掉头跑,后面的士兵没跑掉,双方一拥挤,倒下了一片!这不是给巨石找人杀么?提供很好的杀伤机会。 可是一切都晚了,白天麟又是一声令下,无数的原木锥子向着亡灵兵团冲去 所过之处所有亡灵都被戳死了! 这一下下撞击又再次让亡灵军团顿时了无数的士兵,看的那些亡灵神命龙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又是这一招!又是这一招!为什么这么无耻!这种东西就无功无尽嘛?” 不过任凭他们如何呼喊与咒骂都是没用的,白天麟全部加装听不见,因为白天麟知道,战争只有胜利与失败,与其他无关。 就在这时,白天麟再次下令了!护城河道继续打开! “啊?他们是不是被胜利赢傻了?河道里没有能烧着的东西就打开河道,这不是让我们的士兵们躲在里面么?他们竟然也做了傻事。哈哈哈!” 果然如亡灵神命龙们想象的一样,这些巨石砸不到河道里,那些锥子车也进不去河道,他们士兵没有继续死人,于是争先恐后的几乎所有亡灵士兵都躲了进去。 只是事情真的如此的简单么?他们猜中了开始却没有猜中结尾。 白天麟再城墙上笑的人仰马翻了,大声道:“他们这是自寻死路吧?哈哈哈哈哈。” “机关部队,你们速度往河道里注入油水!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傻!” 就在亡灵神命龙门开心搞笑的时候,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河道里每间隔三米就会出现一个小喷头,然后往外喷着油油的液体。 “额?这是神么情况?怎么会有这么精密的机关?” 可是这些士兵们套的出去么?别忘记了油是滑腻腻的,所以在沾染了油的他们想沿着河道的四周爬出去都办不到,只有少数一些天赋比较好的人,跳的高的人跑了出来,可是有用么?他们又不是神命龙,不能飞!所以注定了悲剧! 随着白天麟往下面扔了一根火柴! 大火再次燃烧了起来!一片的火海,要知道油的火势蔓延很快的,不到一分钟,城市前方护城河里就都烧着了,无数的惨叫声传来。 那些丧尸僵尸有肉的生物们全部被烧焦了,然后被烧成了焦炭,他们临死前的呼喊完全没有用处,救不了他们自己,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去,这就是绝望。 最可悲的是那些骨头型的亡灵兵,他们直接被烧成了灰烬,他们很少有会说话的,他们只能在沉默中承受着巨大的火焰,然后慢慢的化成灰烬。 那些逃到河道上的亡灵炮灰兵门也并非都是安全的,你想啊,这火太大了,所以他们也受到了牵连。 看着成片倒下的自己的士兵,所有亡灵神命龙都惊呆了,都傻了,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前后算了一下,自己有接近五亿一半的士兵们都被杀死了!这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完了,都完了,我们这下惨了,损失了这么多炮灰兵只能去给大人物当士兵了,当炮灰了,哎,为什么这么惨?” “该死的人类!你们等着吧,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我们的援兵就能够全部到达了,到时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让你知道我们的强大,让你为你所做付出沉重的带价。” 此时,每个亡灵神命龙门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的神情,他们恨啊!大恨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按照预想不该是这样的啊!不该如此的倒霉啊,哎。 可是一切都晚了,他们既然是侵略者就要做好被杀的均被,所以他们悲剧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人类真的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弱小,反而如此的强大。” “是啊,现在我们已经明白前面都小看他们了,他们这个城市真的太强大了,都快赶上我们亡灵那些顶级势力的城市了。” “哎,你说他们是不是有那种神命龙七级以上的大能存在?不然这种城市不可能这么强大的。” 这时那个沉默的神命龙三级再次说话了:“我已经向大领主申请了,他说会再拨给我们十亿亡灵兵以及那种速成的神命龙强者前来了,同时也警告我们这次不许失败了。” “那太好了,大人,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增兵啊?” “有的,像我这样的通过自己修炼达到神命龙三级以上的人,大人又派来了九个!所以你们要担心了,现在我们要想想该怎么办了。” 说到这里,这名高等神命龙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也忘记不了,自己在回禀亡灵大领主战况的时候,亡灵大领主是怎么责怪自己的。当时自己真的可谓是被骂的狗血领头啊,同时大领主也说了,如果这样的军队派来后自己还打不下一座小小的城市,他会亲手杀了自己。 所以,现在自己的心里压力太大了!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胜了! “大人,前面我们小看了他们的实力,这个应该不假,对不对?”此时一名丧尸神命龙问道。 高级神命龙点头道:“是的,你继续说。” “第一次,我们小看他们的实力,被晶核炮什么杀死了很多亡灵士兵,同时还有三名神命龙强者,当时我们十分懊悔,但是还是小看他们了。” “所以第二次,我们增加了士兵,也增加了神命龙的数量,但是依然败的很惨,为什么?因为我们还是小看了他们城市里神命龙的数量,还有他们城池的厉害。” 【24】断翅的雄鹰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魔女恩恩】 ************都市********** 《oh!我的替身小男佣》 作者:魔女恩恩 状态:已完结 简介:他调戏了她,只为教训骄纵的她!她遭遇败家惊变,女扮男装成了魅惑小男佣,她服侍的竟是调戏她的总裁!总裁是gay吗?小男佣穿帮了吗?“加油!于尚泰!” “欧世承雇佣于尚泰,无论贫富贵贱,不论贫穷与疾病,都不能解雇于尚泰!” “于尚泰服侍欧世承,无论贫富贵贱,不论贫穷与疾病,都不能离开欧世承!”一份如此雇佣契约 网址:http://。舒虺璩丣readnovel。/partlist/ ***************古代************* 《爱妃是只九尾猫》 作者:魔女恩恩 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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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冷静冷静,我们先听他解释。”齐小乐跟在后面原本还哭哭啼啼呢,一看到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吓得立刻拉着谢明玉的胳膊,想他冷静。 可是这个时候谢明玉怎么冷静的下来,他的宁儿居然入狱了,这是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事情。而且,还是被她最心爱的人给亲自送进去的。这让他如何不愤怒,若不是怕事情闹大,他都恨不得把这个混蛋给一枪崩了。 “爸,这些照片都是真的,但是我和她的关系却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白剑锋被他揪着衣领,倒是脸色也没有多惊慌,依旧沉沉地说。 “哼,关系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那你认为我看到这些照片,会怎么想呢。”谢明玉冷笑,这可真是他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问。 “哎呀哎呀,这不是谢先生嘛,您怎么大驾光临了。真是荣幸荣幸,早知道您来,我就早过来了。”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陆军从外面一边笑着一边走过来,那口气那表情。若不是在警局,恐怕人家还以为他是某个夜总会地老板呢。 “老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惹你岳父生气了?真是不孝顺。”陆军过来后看到两个人的姿势,立刻板着脸对白剑锋严肃地教育。说完后又立刻露出一脸地谄媚笑着上前将谢明玉的手从白剑锋的衣领上拿开:“谢先生,有话好好说。虽然长辈教育晚辈那是应该的,可是这到底是女婿不是儿子,您要教育回家教育去,这样让他多丢人。他丢人不要紧,关键是丢您女儿的脸,丢您女儿的脸不就是等于丢您的脸嘛。这弄来弄去,您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陆局长倒是巧舌如簧,他是你的下属,你教育他自然比我这个做岳父的更有优先权。再说,岳父这个职位,可不是永久性的。谢某自知不能胜任白警官的这个称呼,也只能引咎辞职了。至于小女,谢某就先带走,陆局长应该不反对吧!”谢明玉被陆军一拉,从善如流地松开手。对着他们俩一顿冷嘲热讽,毕竟他今天来的目的是把女儿带回家,也懒得先跟他们算账了。 白剑锋一听,立刻上前一步说:“爸,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您不能带宁宁离开…。” “你给我闭嘴,”陆军不等白剑锋说完立刻吼了一声,朝着他白了一眼,真是没眼力劲的家伙。“呵呵呵,谢先生既然开口了,那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齐小姐在我这里说实话,我也是诚惶诚恐。而且这件事我是一百个相信肯定跟齐小姐没关系的,既然谢先生能把齐小姐带走,那是最好不过的。您请,我马上让人带您过去。” 说着立刻又冲外面喊了一嗓子,让小陈过来领着谢明玉夫妇去见齐玉宁。 白剑锋立刻急了,冲着陆军低声说:“你干什么?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呢,你怎么能把宁宁给放了。这不是陷她于流言蜚语之中,以后还如何服众。” “笨,”陆军一边笑脸相送地将谢明玉送出去,听到白剑锋的话立刻一脸凶狠地回过头,“你不相信你岳父,还不相信你老婆吗?既然都能跟你进来了,那能是她爹说两句就出去的。大哥,圆滑一点好不好,这种事情你就是跟他把嘴皮子磨破了他都不会相信你的,可是你让齐玉宁跟他说一句,保管比你说一天都管用。你跟他浪费什么口舌,有话让他女儿跟他说去。你呀,赶紧去查案子吧!早点把你老婆弄出去才是正经。” “陆军,真没想到你…,”白剑锋瞬间被震撼住了,这番谈论简直就是至理名言。原本对他还一般般的心,瞬间敬仰起来。怪不得人家能升的那么快,这也是有原因的。 “比你聪明吧!你这人呀,就是性子太耿直,不懂得圆滑世故。很多事情不必钻牛角尖,敌硬我软,敌软我硬,这也是要将策略的。我跟你说,我打小…,”陆军看到白剑锋崇拜地眼神,立刻飘飘然。开始滔滔不绝地向他更加吹捧起来,都忘记刚才让人家去查案子的事了。 正说着,突然白剑锋一口打断他,一脸郑重地说:“陆局,行了,你别说了,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你的社交能力有多强了。那么我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去查案子,至于我们家亲戚来的事,就有你全全应付吧!”11lig。 白剑锋说着,还朝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然后抽身从后门离开。 “唉唉唉,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陆军的牛皮还没吹完呢,人走了,顿时觉得没意思。不过,一想到白剑锋难得对他流露出敬佩地眼神,他又觉得飘飘然。 不过,好像刚才他还托付给自己什么事了。仔细想了想,哦,想起来了,是应付他们家那些亲戚。不禁嗤笑一声,他家还有什么亲戚,不就是一个妹妹,妹妹还成了人家谢家的人。 谢家的人…陆军想着想着不禁脸色一白,突然意识到,谢家可不止只有一个谢明玉。 “路局,外面有一帅哥来见您。”局里的另外一名警员跑过来,满脸激动地报告说。 陆军不禁严肃地瞪他一眼:“帅哥有什么好激动地,是帅哥又不是美女。姓什么?不知道我忙着呢,什么人都能见呀!” “他说他姓谢,啧啧啧,陆军,您可没见到长得有多帅,就那长相,让我变性向我都愿意。”小警员回味着外面人的长相,不禁万分感叹地说。 陆军嘴角抽了抽,连忙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双臂抱胸说:“你该不会一早就是性向不明吧!姓谢,姓谢的是你能想的吗?赶紧请人进来。哦,慢着,姓谢的不是应该来找白剑锋,怎么来找我了。” “不是您说的有事就找您吗?刚白哥出去前就跟我们打过招呼了。”小警员眨巴着眼睛无辜地说。 陆军:“……,”顿时泪奔,他刚才是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陷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白剑锋啊白剑锋,他就知道这家伙是小聪明没有,大智若愚型的。 “让人进来吧,”既然承诺了自然要遵守承诺,而现在不遵守承诺也不行了。 “是,”小警官得到准许后一脸潮红地,一蹦三跳地跑出去,向人通报这个好消息。很快真的来了一帅哥,还是一一身军装地帅哥。 陆军也见过不少人穿军装,怎么着以前也是在部队里练过的。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人穿军装穿的能像这个人这样好看,简直都可以做军装的模特了。 每一个部位都是恰到好处,仿佛这身衣服就是专门为他而生。这个颜色,就是专门为他而存在。 尤其是那冷艳高贵地气质,啧啧啧,简直令女人看了心痒,男人看了心动,男女通杀。 “这不是谢少嘛,呵呵呵,失敬失敬。”陆军笑的比刚才还谄媚呢,三步做两步地迎上去。来的这个人他认识,这可是谢家的新秀,谢明玉的儿子齐玉宁的哥,谢明晏。不过刚刚二十岁,人家已经立了几次功,这军衔也是越来越渐长,肩膀上都扛了几颗星了。 比起谢明玉来,巴结好谢明晏,以后和谢家的关系才能走的更好。 “我妹妹呢?”谢明晏等到陆军靠近,居然二话不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着陆军冷冷地问。 陆军还正想跟人握手呢,一看这架势立刻将手举了起来。做个投降的姿势讪笑着说:“谢少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警局,冷静冷静,齐小姐好着呢。令尊已经过去看她了,要不您也移驾过去看看?一家人聊聊天,有话才能好好说。” 陆军一脊背地冷汗,怪不得白剑锋跑的那么快,肯定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带我过去找她,”谢明晏一句废话都不多说的,晃了晃手里的手枪再次冷冷地说。 陆军又讪笑:“带您过去没问题,这把枪是不是应该收起来。这可是警局,咱们的关系谁跟谁,闹着玩也是常有的事。可是若是被别人看见了,可就不好说了。这毕竟袭警的事可大可小,您现在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何必在人生生涯上抹上这么黑的一笔。” “我的人生生涯不需要你来操心,带我去见她。怕人看见还不好说,这样总可以了吧陆局长。”谢明晏突然走到他后面,紧贴着他站住,一手拿着枪顶在他后腰上。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陆军瘪瘪嘴,真想抽自己两巴掌,给他提什么醒呀!这群挨千刀地官二代。 忍着后腰的不适,将谢明晏给送过去。他这一条命可折腾掉大半条,赶紧回办公室喝了一口水顺顺气,可是这气还没顺下去呢,突然小警员又跑过来跟他说,外面好几个人求见。 陆军:“……,”赶紧收拾东西往外躲,一边躲一边让小警员告诉那帮人,要见直接去见齐玉宁。给齐玉宁无限量的见面时间,不用管制。 白剑锋又去了一趟那家旅馆,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说实话,唐宁的死实在是凄惨,脑袋都被人砸的变形了。他手里还有一些照片,双目怒瞪着,几乎要从眼睛里瞪出来。有着愤怒,也有着不可置信。 白剑锋想起唐宁的样子,说起话来总是柔柔弱弱地,不可置信是因为想不到会有人杀她吧!这是个阴谋,他不知道唐宁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无辜地受害者,只是被利用的人,还是…也参与了其中。 又在室内看了一遍,任何线索都没有找到。作案的凶器昨天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是房间里的一个木凳子。木凳子上的指纹也已经送去化验,结果要到今天下午才能出来。所以仔细看了一遍,房间里干净的一尘不染,实在是再找不到别的任何线索。 不过白剑锋还是在屋子里认真地转了一圈,希望能转出点灵感。走到窗户口时往下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从这里爬下去再爬上来,应该不算难事吧!白剑锋决定,等一会他也要往下面去走一圈,希望能走出点线索来。 剑剑听静面。“白队长,”白剑锋出门时正好碰到这里打扫卫生的服务员,是一个年纪在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知道他是副队长,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 白剑锋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现在没有生意,你们怎么还没放假?” 小姑娘十分无奈地说:“这一个月还没做满呢,老板精的要死。不做满就不给工资,就差三天就满了,我们也是没办法,只好在这里硬撑着。你们早点破案吧!都不知道我们都快吓死了,尤其是晚上值班的时候,老板真黑心,没生意也不让我们提前离开几天。都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害的,我还想着再做两个月就回老家呢,现在要提前回去了,还弄出这个事,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经常做噩梦。” “不要脸的女人?你为什么这么说她?”白剑锋听到小姑娘的抱怨,倒是很认真地听,只不过听到她说的其中一句话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唐宁那个样子,实在是不能让人和不要脸牵扯到关系吧!不知道她有精神病的人,一般都会被她那柔弱可怜飘飘欲仙的感觉所吸引,尤其是男人,也就是他生不出怜爱的心。 “当然是不要脸的女人,你别看她整天打扮的跟个天使似的。我给她打扫过房间,可是见过她那些化妆品还有呆的假头发。那天她跟那个嫌疑人在门口争执,大家都说那个嫌疑人凶悍什么的,我倒是觉得肯定是她勾引人家男人了。对她不凶才怪呢,你都不知道,看着长得那个样子,脾气可差了。就那天我进去打扫忘记敲门,她就拿茶杯扔我,差点扔到我眼睛上了。”小姑娘愤愤不平地说。 她不知道白剑锋就是齐玉宁的丈夫,更不知道唐宁之前想要勾引的人就是白剑锋。她说这些话完全就是心里发泄,对老板和那个唐宁之前那样对她的不满。同事们都不愿意听她抱怨,赶巧了,她在同事那里也受了气,就碰到白剑锋一并发泄出来了。 可是却不知道这些话对白剑锋来说意味着什么,几乎让他激动地差点动容起来。强忍住那份激动,半天才沉声问:“你看到过她带假发?还有穿暴露的衣服?” “当然?你也不相信我吗?白队长,我可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你都不知道她打扮的那个妖艳的样子,和她平日里一点都不一样。那衣服可真是流氓,胸口都露出来了,大腿看的清清楚楚的。就跟那种地方的女人似的,嘴唇涂得都吓人,像吃了人,血红血红的。我跟他们说他们没有一个相信的,还说我羡慕嫉妒恨。哼,我羡慕什么,也就是那些男人才会喜欢那种女人,要搁在我们老家,这种一看就不能生养也不能干活的,谁家会愿意娶。” “你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没人故意指使你让你说的吧!”白剑锋突然沉着脸,厉声地问。 这些话实在是太震撼了,他不是一开始没有想到过唐宁的病是装的。也许是受了人指使,也许是被人威胁了。可是却从未想到过唐宁的性格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如果这个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件案子他又要重新理出一个头绪来。可是如果这些话都是假的,都是这个小姑娘故意捏造的,那么就是来故意扰乱他查案的思绪的。让他摸不着头脑,让他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询问的声音不免冷厉了些,加上他长得原本就很有气势。吓得刚才还侃侃而谈抱怨不停的小姑娘一下子懵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一脸恐慌的样子恐慌了半天,才颤颤巍巍地说:“没…没人指使我,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说着眼圈一红眼泪都掉出来了,她这是倒的什么霉,刚被那些同事们聊天排挤了一顿,结果碰到个警察诉诉苦吧!又被怀疑是坏人。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自然会调查清楚的。不过,暂时麻烦你要配合一下了。”说着呼叫了自己的同事过来,让人先把这个小姑娘给带到别的地方仔细审问。 而他没有参加这个审问,他觉得他知道的信息已经差不多了。唐宁在这里住的这几天从监控摄像上看,根本没有任何问题。除了一次出去找他外,就再没有出门的任何踪迹。也就是说,这些天她是一直待在宾馆里。就连吃饭都是在宾馆里吃,没有出去吃东西的。 他又找到这里的领班,然后让领班将这里的保洁阿姨找过来。不过保洁阿姨已经回家了,保洁阿姨不像其他服务生是外地人,保洁阿姨是本地的。出了这样的事,人家是再多钱也不肯再在这里逗留了。早就在出事那天,跟警察和老板打过招呼便回家了。 幸好这里的领班倒是也知道那几个保洁阿姨的电话和家庭住址,本来领班说要不要打电话让她们集体过来问话。白剑锋想了想还是算了,要了地址自己亲自过去。 叫过来问话毕竟这种事情有些人是忌讳的,到时候再推脱着不来,他们也没办法。反倒是耽误案子的调查,倒不如他亲自跑一趟。 幸好人也不是很多,虽然保洁阿姨有好几个,可是打扫这一层的也就三个。 三个保洁阿姨住的也都挺近,应该是邻居介绍一起到那里工作的。这正好也方便了白剑锋工作,将三个保洁阿姨叫道一起,然后开始问话。 当然,在问话之前白剑锋就十分诚恳地说了:“不要太有压力,就当是聊天好了” 跟警察一起说话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的,看到三位保洁阿姨一大把年纪,还要诚惶诚恐地面对他,他心里也是十分不忍。语气上也就随和很多,其实不凶不训人,白剑锋这个长相还是挺招中老年妇女们的喜爱的。 三位保洁阿姨一看白剑锋的这个态度,果然紧张的心理压力缓和了许多,也就跟他聊起来。 白剑锋并没有先问她们关于这件案子的事,就先问了在那里工作累不累,工作中能碰到什么事情。三位阿姨果然不愧是中老年妇女,嘴巴一开就停不下来的。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很快就忘乎所以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工作中的事情,就跟听故事似的。 白剑锋听着听着感觉到差不多了,就从中插嘴问:“那个唐宁平日里吃饭都是在宾馆里吃,你们进去打扫卫生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剩饭剩菜的。” 其中两位说:“没有没有,那女孩挺爱干净的,房间里是一尘不染,就连卫生间里都是干干净净。不像其他客人,一天下来都跟大扫荡似的,就觉得不是自己打扫,所以弄脏了弄乱了无所谓。” 另一位却想了想,认真地说“在垃圾桶里看到剩饭剩菜倒是没有,不过有一次我倒是在马桶里看到过。可能是她忘记冲马桶了,那里面全都是剩菜剩饭。当时我还可惜了一下,这小姑娘看着挺好,没想到这么浪费。” “啊?她经常往马桶里倒剩菜剩饭呀!怪不得老王说马桶的水管总是堵塞,就是她弄得吧!”其中一位保洁阿姨惊叫说,老王是她的丈夫,也是那家宾馆的,做一些零碎工,平日里修修弄弄。15198076 “我知道了,谢谢三位阿姨,如果再有别的情况想起来,记得给我打电话。这个是我的电话号码,你们不愿意去局里,可以直接联系我的。”白剑锋基本上了解了情况,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出来,分别给了三人。 三位阿姨倒是很乐意地接到手里了,还不停地夸赞他这孩子懂事,没有一般的那些执法人员的嚣张跋扈。 作者的话:明天大图,加更加更,两万更新,今天晚上十二点后尽量弄出一更。 大结局【二】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这不是白副队长吗?往哪去呢。舒虺璩丣”李克明吊儿郎当地走进来,就算是披着一身人皮,也改变不了他人渣地气质。 白剑锋一看到他就拳头紧握,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怒气。之前他和自家老婆的事情他也听说过,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坏,现在又来趟这趟水。 “呵呵呵,李厅长,都见过面了吧!咱们局的人不是我打包票,个个都是精英啊!你是不用不知道,一用就说好。”陆军一看两人对弈在门口,赶紧地上前打着马虎眼冲着李克明胡编乱邹地说。 可是李克明一双眼睛竟盯着白剑锋了,他跟齐玉宁的仇恨可比天大币海深,现在看到白剑锋,同样地将他也视为不共戴天地仇人。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能被陆军的几句话糊弄过去才怪呢。 压根不理陆军,直接又冲着白剑锋阴阳怪气地问:“你这是要去哪里?不知道陆局长有没有转达我的意思,关于齐玉宁的这件案子,因为你和齐玉宁的夫妻关系,所以你不能再参与调差了。” “我知道,陆局长已经告诉我了。”白剑锋知道刚才陆军也是想要帮他,他现在跟李克明闹翻并不好,只好隐忍着怒气,低沉地说。 李克明知道这个白剑锋的脾气一向耿直,就连谢安两家的人都不放在眼里。前段时间安家的那个小少爷,还不是犯在了他手里。安家的当家人都来找他,都没能走后门。其实他刚才还真怕这个白剑锋一冲动,再给他一顿。虽然那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将白剑锋也给关进牢里了,可是自己不是也要受一遭罪。 自从被齐玉宁给那个啥之后,他的体质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多少也是个爷们,受点伤挨点打也是经常的事。尤其是被他爹,三天一打两天一打很正常,可是自从被齐玉宁那个啥之后。他的体质就不一样了,比女人还娇贵,受不得一点伤,一点点的伤痛,都能让他难以忍受。 所以他是真的怕白剑锋会揍他,说的话也留有几分余地。没想到,白剑锋非但没打他,反而还做出这幅低姿态来,让他不禁沾沾自喜。 往往人一得意就更容易小人得志,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个鸡窝就下蛋,蹬鼻子上脸这事一得意就会犯。李克明这种人更是如此,简直就是个中典范。 他一看白剑锋不敢把他怎么样,好像还很怕他的样子,立刻就小人得志了。冲着白剑锋继续阴阳怪气地说:“虽然你一向表现还算可以,是党和人民器重的人。可是挑老婆的这眼光实在是不好,怎么就能娶了一个杀人犯。那么穷凶恶极地人也敢娶,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啊。你这种…。” “闭嘴,不许侮辱宁宁,她不是杀人犯。你说话小心点,不要故意歪曲事实。”白剑锋忍不住了,这个时候是个爷们都忍不住,居然说他老婆是杀人犯,要不是冲着一开始陆军跟他说的话,他真想一拳头打过去。 白剑锋这人凶悍起来是十分吓人的,要不当年在部队里也不会被人称为魔鬼教官。李克明这种小鸡仔似的男人,哪里看的了他这个,当即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是旁边还有一个陆军,他估计都能赶紧脚底抹油地溜走。 就是这样,也脸色一白,哆嗦了一下嘴唇才又说:“你说话客气点,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敢对我这样说话。小心我告你个违法乱纪,无视领导指派。” “哟,李厅长,白队长有没有违法乱纪我可没听到,我可就听到你身为厅长,又身为特派员。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信口开河,随便将犯罪嫌疑人定罪为罪犯。”陆军也看不下去了,冷笑一声走过来,同样说的阴阳怪气,尤其是走到两人身边时,凑近李克明冷笑一声小声地说:“李厅长,差不多就行了。真的闹得太难看对谁都不好,你们李家风头正盛,可是谢家也不是吃素的。” “你敢威胁我?”别人听到这种话也许会适可而止,可是李克明这货生来就刚愎自用、自高自大,向来不肯听别人半分劝告的。要不是有他爹整天鞭打着他,指不定还能长歪到哪里去。 一听陆军这话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起来,盯着白剑锋的样子越发的阴狠了。看的陆军都愣了一下,心里暗骂,真他妈的是个笨蛋。 可是,他一时半刻还真拿这笨蛋没辙,这笨蛋恼羞成怒起来也够没下限的。当场就叫人过来,将白剑锋强制带回其住所看管起来,不准他往行动,不准他参与这件案子,甚至不准他私自离开本市,等于是将人软、禁起来。 陆军一下子也怒了,指着李克明怒道:“姓李的,你别以为你是上面派来的就可以趾高气扬。我陆军好歹也是这个局的局长,你别不把我放在眼里。你想软、禁人就可以软、禁吗?你以为你丫的是谁。” “哼,我看陆局长是忘了我刚才的警告了。白剑锋身为犯罪嫌疑人的丈夫,又和本案的死者有着密切地关系。将他关押调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陆局长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我不觉得我做这件事有多越俎,倒是陆局长,居然还让好本案有着重大嫌疑的人参与本案的调查,才是其用心严重不明呢。”李克明也不是一点能力都没有的,要不然就算是他老子再捧着他,他也难以成大器。所以说起话来也算是有头有据,让陆军一时无法反驳。 眼看着有警员进来了,就要把白剑锋带走。 虽然其中一个警员满脸抱歉地对白剑锋说:“白哥,得罪了。” 可是陆军还是知道,进来的这两个人肯定都是李克明的人。看来这个李克明,也不算是太猪脑子,至少是有备而来的。 他挺紧张的,害怕白剑锋一时冲动再跟李克明打起来。如果真的动手打了李克明,那才叫糟糕呢。估计李克明就等着这一下呢,这一下打过去不用把白剑锋带回其住所关押起来,就能直接给扔进牢里和齐玉宁做一对同命夫妻。 不过没想到这一次白剑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居然只是阴霾地盯着李克明盯了一会,什么都没说,就跟那两个警员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回头冲陆军说了一句:“帮我照顾好宁宁。” 说完便扭头就走,感动的陆军顿时差点泪奔。老白终于懂事了,老白在关键时刻依旧如此给力。然后怨愤地瞪了李克明一眼,他怎么就瞅着这丫的像是欲求不满憋坏了的样子。 “白哥,对不起,你知道我们也是听命令的,身不由己。”带走白剑锋的两名警员,其中一名十分抱歉地说。 白剑锋点点头,表示理解地说:“我知道,你们也是执行任务,我是警察,我知道这个道理,不会怪你们的。” “这就好,我还真怕白哥怪我们。”那名警员听了后松了口气,似乎放下心来。 一名警员在前面开车,一名警员看着白剑锋坐在后面。车子很快就到了白剑锋住的小区,然后两名警员将白剑锋给押着回了家。白剑锋倒是一路上很安静,真的一点都没反抗。就是进去后让两名警员在客厅里坐着,自己则是进了卧室。进卧室前还沉着脸对他们说:“我只是想休息休息,你们不用进来看着吧!只要守着大门口就行,我也跑不了,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搅我。并且,这是我和我妻子的卧室,我不希望有人进来。” “呵呵,白哥说的事,这点道理我们还是懂的。你尽管进去休息,我们守在外面就行。如果真的像你说的是有人故意陷害嫂子,那肯定也会对你不利的。我们刚好可以在外面保护白哥,白哥好好休息就行。”其中一名警员被他冷厉地目光一看,吓得一哆嗦,连忙笑着说。 白剑锋满意地看看他们,然后走进卧室关上门。 另一名警员就不放心了,等白剑锋一关门就连忙对另一个人说:“他以前可是特种兵,这才几楼呀!他要是想从窗户上翻出去,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就放心他在屋子里,说不定出去了我们都不知道。“ “你笨啊!”另一名警员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李家虽然风头正盛,可是你看那个李克明可不是个靠得住的人。你还真打算为李家卖命死而后已,这些家可也不是好惹的。差不多就行了,他要跑我们能拦得住嘛。到时候顶多被骂两句,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可是真的要得罪谢家,可不是骂两句就能解决的事了。” 这个警员听他这么说,想了想也是。何必为了一个李家得罪谢家呢,他们不过是个小警员,为了他们这些大人物的争斗成了炮灰,可就不值了。 连忙也放下警惕,心里还巴不得白剑锋能逃跑呢,他们也好回去复命去。 白剑锋当然会逃跑,一关上门他就立刻到床下的柜子里拿出自己的东西来。里面又现金还有一把手枪,手枪是齐玉宁的,当初谢明玉怕女儿遇到危险,特意送给她的。消音枪还有六发子弹呢,这种超科技的玩意,就连他这个玩枪的都见的极少。 将枪装好后便拿着现金扯了一跳床单到楼下,这点高度对他来说跟玩的似的。其实不用床单他都能下去,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拿着床单借了一把力。 下来的时候他还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戴了一顶帽子。其实他心里知道李克明将他押着押回家来看管,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那个混蛋也绝不会这么白痴,明知道这两个人看不住自己,还故意让人来看着他。说不定就等着他逃跑,然后给他下个套等着他钻进去。 以畏罪潜逃的罪名等着他都是轻的,说不定再弄个畏罪潜逃意外身亡什么的都说不定。 从楼上下来后将床带随手一丢丢在一旁的花丛里,他既然敢跑出来,就不怕被人知道怎么跑出来的。等急匆匆地带着帽子走向小门口时,果然看到小门口旁边站着几个陌生的人。 他在这里也住了这么久了,多少也知道一些熟人的面孔,这几个人是没有见过的。并且那长相和一脸地阴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冷笑一声,果然和他猜的一样。不过李克明到底是蠢了些,只知道他会逃跑从小门离开,就不知道他也有可能从大门正大光明地走嘛。 只觉得大门有监控器,他不敢走。可是就不想,他既然敢逃走,就不怕他被监控到。 大门口果然没有可疑地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谢明玉家。李克明知道他离开又没有陷害到他,一定还会布下别的局的。就说到车站坐车这种事,他都估计坐不上了。所以这个时候还是要去找他岳父的,事实证明有个有能力的岳父,关键时刻还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谢明玉也是刚知道李克明去了警局协助调查自己女儿这件案子的事,当时就急的心急火燎,正准备去找白剑锋呢。没想到,白剑锋倒是自己找来了,看着白剑锋包裹的严严实实地样子,他心里就明白了大概。连忙让他坐下喝口水喘口气,然后将现在的形势跟他说了一遍。 谢家也知道李家插手了,但是这件事闹腾的太厉害,谢家明知道李家插手没安好心,可是也无可奈何。尤其是现在证据确凿地情况下,谢家根本无能为力。除非是找到充足的证据能证明齐玉宁是无辜的,否则就算是谢家现在想把人弄出来,都弄不出来了。 而且谢家还不好直接插手,之前谢老大跟谢明玉打了电话就说明了这件事的利弊。谢明玉虽然心里心疼女儿,不过也知道家族利益在那里摆着。他不能怪本家薄情寡义,只能怪李家太阴狠毒辣。谢家一旦在齐玉宁这件事情上稍微有差池,李家就会拿着这件事将谢家打压下去。 所以他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换句话说,能靠的也只有白剑锋。毕竟破案这种事,白剑锋是转业的。 听完谢明玉这话,白剑锋倒没说很忙,这些情况他早就料到了,其实他也没指望谢家能怎么样。用那些非正常手段将人弄出来,也是他不想的。并且他要的是真凭实据,他知道一开始谢家的意思,弄两个假、证据就能把人弄出来了。可是那样,真正的凶手依旧在那里,隐藏在暗处随时冲他们出击。所以,他宁可要真的真凭实据,也要把背后的那个人给揪出来。 并不光是齐玉宁的案子,还有之前的那几起凶杀案,以及毒品交易的事。 “爸,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来找您是想请您帮忙,帮我弄辆车,我要出去,要去海南。我的直觉告诉我,去趟海南也许我会有不一样的收获,也许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您知道那些指纹检测已经出来了,是宁宁的,也许用不了多久,李克明就会对她进行起诉。所以我要搜集更多的证据,还有律师方面,也希望爸爸能找一个好的律师,这方面我不太熟悉的。” “这个你放心,律师的事情我会来办的,绝对能找到一个好的律师。去海南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把你马上送过去。不过白剑锋,我要跟你透个底,如果你不能找到证据救出宁儿的话。谢家不插手这件事情并不代表我会放任不管,必要时,哪怕是劫狱,我也会把宁儿带出来的。”谢明玉沉沉地说。 白剑锋一怔,没有说话。劫狱这种事情谢明玉都能说的出来,可见他对齐玉宁的父女之情。因为他自己是从未感受过这种父亲博大精深的爱的,所以他无法想象谢明玉这样养尊处优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人如何说出这种话。他应该能够知道一旦劫狱,以后他的生活会起到什么变化,可是他还是这么说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白剑锋甚至还有一点点地羡慕更多的欣喜,虽然他这辈子都没感受过父亲的爱。可是他的宁宁,是被爱着的。 “您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让您走出那一步的。”白剑锋沉思了片刻后,坚定地说。 谢明玉微微勾唇,他以为依照白剑锋的性格会说出坚决反对的话呢。还好,不算太过迂腐。 将白剑锋弄到海南去很简单,用最快地速度,直接直升飞机就把人送去了。本来谢明玉还想找两个人来帮衬着他,他不是说还有那个朴正泰有可能会是凶手嘛。那种人穷凶恶极,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不过白剑锋拒绝了,说人多了反倒不好,只有他一个人倒是还方便些。 他只需要好好地在京城盯着就行,盯着李克明,保护好宁宁。 并且临走前他还给李锦打了个电话,将李克明的事情说了说,希望李锦能做出个态度来。毕竟,玉宁以前帮了他那么多。 白剑锋到海南的一路还算平安无事,不过听陆军给他偷偷地联系说,李克明在那边已经知道他逃跑了,并且没有找到他,正大发雷霆呢。要不是他拦着,又有谢家人从旁施加压力,估计都能给他下通缉令。不过就算没有通缉令,也让他小心点,怕给他下黑手。 白剑锋自然知道,说他会小心的,让陆军多加照顾齐玉宁。 临来时谢明玉又给了他两把枪,跟着谢明玉去拿枪时,当看到谢明玉藏枪的地方倒是也吓了一跳。那里面竟然各式各样的枪都有一把,琳琅满目就跟摆地摊卖货似的应有尽有。让他不禁感叹,这就是穷孩子和富孩子的差距,穷孩子在玩玩具枪的时候,人家富孩子就已经开始收藏真枪了。 不不极紧吗。他首先去的地方是他救了唐宁的那个海滩,再次来到这个美丽的城市,闻着熟悉地味道,又想起现在在牢里的齐玉宁,让他有种深深地物是人非地感觉。 这片海滩上的人极少,或许不在繁华地段,或许周围也没有什么出奇的景致。所以在这片海滩上走了一大圈,也没有碰到什么奇特的人。 直到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有一位老者到这里来垂钓。白剑锋才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因为这一天她在这里也见到不少人,可是这些人大都一看就是游客,估计也不怎么会知道这一片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就算是偶尔有人知道,他知道以讹传讹的话,如果有人故意想要捏造唐宁那个整天寻思的谣言,大家也都会知道那个版本。 果然,他上去询问老年人,老年人想了想便说:“以前的确是有一个女孩经常在这里跳海,不过是半年前的事,至于究竟生死,就没人知道了。” “您看,是不是这个女孩。”白剑锋将唐宁的照片拿出来,果然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即便这个陷阱一开始就设下,但是也要有个期限的。不到两年的时间,朴正泰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做这些,他要休养生息,他要壮大实力,估计这也就是半年前才开始策划这件事。他要做的就是证明唐宁是什么人,从而查出唐宁和朴正泰有可能的关系。至于到底是几年前还是半年前有人跳海,其实意义并不大,除了唐宁的那个母亲跟他说过这件事,恐怕即便是他说出去唐宁和她母亲曾经在撒谎也没有任何凭证,毕竟人都死了。 “嗯,是这个女孩,我记得很清楚,长得挺漂亮的孩子,就是总是做些奇怪的事。”老年人看了看照片,不禁老脸一红,叹息地说。 这也是白剑锋找男人问的原因,因为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对于美女总是记忆犹新。 “老人家,谢谢你。”白剑锋证明了心里地猜测,对老人家道谢。 现在证明唐宁的母亲当时撒谎,那么想要找到唐宁的住所也是件难事了,既然身份都是假的,那么当时告诉他住在海南的信息也肯定是假的。白剑锋不禁皱眉,这样想要寻找下一步线索就有些困难了。找不到唐宁的真实身份,那他就什么都证实不了。既证实不了唐宁有精神病史,也证实不了唐宁和齐玉宁不熟识地关系。那么齐玉宁杀人,他虽然证明不了动机,可是也为她解脱不了嫌疑。 刚离开海滩,陆军摆脱的那个刑警大队的王队长就给他打来电话了,说查了一下户口籍,叫唐宁的十八岁到二十五岁女孩有很多个,可是却没有一个是符合他所提供的那个唐宁的信息的。让白剑锋又多了一分惆怅,最后一点线索也断掉了,如果开庭的时候齐玉宁说唐宁是海南人,是他们在海南认识的,估计法院来取证,还会说她故意撒谎。 既然连这个都是假的,那么当初唐宁说的她老家原本是d城人应该也是胡编乱造的。一时,白剑锋陷入了茫然之中,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该如何取证。 王队长在那边听到他不吭声,于是又迟疑了一下建议道:“像这种撒谎的事情比比皆是,如果真的像陆局告诉我的那样,我倒是建议你不防去xxx街去一趟。那个死者的母亲肯定是找的人假装的,那地方外来人口居多,很多人都是在那里找小时工,也有许多临时演员,说不定你在那里也许会有收获。” “谢谢王队长,我马上到那里看看去。”白剑锋一听他这么说,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道谢说。15198129 王队长颇有些惭愧地说:“谢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其实我可以帮更多的。只是…刚刚局长知道我在查唐宁的事,过来警告了一下,局长和李家的一位曾经是老同学,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所以我也只能帮到这里,真是惭愧。” “王队长不必如此,你这样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白剑锋听得暗暗咬牙,李家果然就那么想要除掉玉宁嘛。 听了王队长的话后,白剑锋倒是很快就去了那条街。不过看着到处都是人,十分拥挤的一条街他又有些头痛了。如果光是靠他这么找,估计找几天都不一定找得到人。而齐玉宁那里等不得,现在李家插手,就算是在警局都是不安全的。 于是他又想找人帮忙,可是找谁帮忙?想了一圈在海南认识的人,也只有他那个曾经的情敌,追求过玉宁的纪临风了。 若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说什么都是不肯去求纪临风的。不过现在这个非常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比起吃醋心里膈应这种事,玉宁的安危更重要。 打电话让安七伯将纪临风的联系方式给他,之前纪临风还在北京呢,后来被齐玉宁凉了几次后便伤心地离开那里,又回了海南。不知道他会不会因爱生恨,因为那件事情而嫉恨他们不肯帮忙。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去试试。纪临风在海南的产业挺大,既然如此黑白两道应该都有熟识的人,想要找一个人,比他这样如同无头苍蝇似的乱找要强的多。即便是被他羞辱他都认了,为了齐玉宁大丈夫能屈能伸。 白剑锋联系纪临风,纪临风也惊讶了一下。他因为太伤心齐玉宁如此狠心地对他,一度沉迷,后来醒悟之后便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外界的事不闻不问。没想到齐玉宁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听白剑锋在电话里说了后,他是大吃一惊。不过听到白剑锋要求他帮忙查一些事情,他又立刻沉默了。 其实也不是纪临风不想帮他,而是这次想要置齐玉宁于死地的人是李家。当然,打这个电话的时候纪临风并不知道有李家插手。可是他是个商人,有着商人的精明和算计。即便是白剑锋没有跟他说别的,他也能大致地猜到一些信息。齐玉宁是谢家的人,现在要靠白剑锋一个人来找证据,谢家都不出面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件事可大可小,让谢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他先拒绝了白剑锋的见面,直接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后他就开始打听齐玉宁的事,然后就知道有李家从中插手,才会让谢家不敢动弹的。 说实话,纪临风很想帮白剑锋的忙,就算是齐玉宁不接受他不喜欢他,甚至曾经还一度欺骗过他。但是他喜欢齐玉宁,这是不争的事实。一开始的执拗到后来的大彻大悟,他不是没经过世事的毛头小子,会为情而困一蹶不振。虽然也曾一度迷失过自己,但是很快就从那种困境中走出来。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他发现他对齐玉宁的爱并不像自己所认为的那么深刻。 只是齐玉宁长得太对他的胃口,太入他的眼。他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遇到这么对胃口的人,才会一度纠缠不清。 但是现在让他因为这样一个对胃口,却又得不到的人而得罪风头正盛的李家,他是有些犹豫的。而正在犹豫时,突然又接到父亲的电话。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知道他打听齐玉宁的事的,想必他也知道了。然后警告他,齐玉宁的事让他不要管,他们家现在只是经商,对于那些仕途的事情不要牵扯太深。谢家那样的人家都要在李家的事情上顾忌几分,他们只是做生意的,自古民不和官斗,没有必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而得罪这种人。11lj7。 纪临风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帮白剑锋,这下听了父亲的话后是彻底下定决心了,这件事他不会插手。 所以后来白剑锋再给他打电话,他也不肯再接。打的烦了便关机,反正他手机又不止这一个。原以为这样白剑锋就会放弃了,没想到,也就是第二天早晨上班时,白剑锋居然就把他给堵在了公司门口。 纪临风看着白剑锋风尘仆仆地样子,早已没了之前的干练风发,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也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倒是挺执着,这样来求我这个曾经的情敌,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要想查人,何必一定要来找我。听说齐玉宁有个姓安的表哥是黑道的,他开一开口不是比我更好用。” “他现在不在国内,没有他亲自来做这件事,我总不能放心。所以才来找你,你在海南人缘广,一定有办法帮我找到那个人的。”白剑锋沉沉地说。 纪临风突然觉得有些烦躁,想起齐玉宁的样子,心里终究不甘。那个人长得是如此合他的胃口,可是却不是他的人。“你凭什么觉得我就应该帮助你,齐玉宁和我非亲非故,你更是和我非亲非故。如果非要牵扯上一点关系,你知道我是恨你们的。为了你们而得罪李家,你决定我会这么做吗?” “你爱宁宁,不是吗?你喜欢过她,既然如此,就不能为了你喜欢过的人做一些事情吗?”白剑锋皱着眉头道,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番话。承认别的男人爱自己的老婆,并不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 “哼,”纪临风冷笑:“我是喜欢过她,直到今天我依旧觉得她十分对我的胃口。但是她却不是我的,而且还永远都不可能是我的。你决定我会为了一个不可能是我的人而做出一些牺牲吗?我可没有那么伟大。除非…你愿意放弃她,等她出来后愿意放弃她成全我,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白剑锋想也不想地冷声说。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纪临风心里越发烦躁,觉得自己今天一天的心情恐怕都要被他影响了。 “因为这个,”白剑锋说着从自己口袋里拿出那颗心形的红宝石来,这个是当初纪临风设计送给齐玉宁的。齐玉宁在他的、逼、迫下曾经还给过纪临风,但是后来不知为什么纪临风又把这个偷偷地放进他们的包里了,他是在无意间看到这个的。本来想哪次找个机会再还给纪临风,没想到这次出来倒是也凑巧了,刚好拿钱的时候看到,因为也要到海南来,就随手带在了身上。 现在,手里拿着这个宝石看着纪临风认真地说:“你曾经那么用心地送礼物给宁宁,也是心里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吧!我不知道你现在对她是什么心情,但是我想,曾经自己那么喜欢过的人,如果是我,我是绝不会看着她出事而袖手旁观的。不管怎么说,她都曾在你心里留下过最美好的一刻,那是千金都难换的一刻。那一刻的悸动,即便是以后还会遇到可能给你的人,可是她却是独一无二的。” “没想到,你这种人竟然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纪临风有些动容,不得不说这一刻他的话有些打动了他。随即叹息一声,看着他幽幽地说:“也许你说的没错,带给我那样悸动的人,我又怎么舍得她出事。果然,她喜欢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你肯帮我了?”白剑锋沉沉地问。 纪临风又迟疑里片刻,点点头,不过却说:“我只能说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至于能不能帮的到你,我就不敢保证了。” “没关系,只要你肯帮我。”白剑锋有些激动,没想到纪临风这么快就答应了。本来就是意外之喜,他又怎么会强求他一定做到怎么样。 纪临风答应白剑锋的事要暂时瞒着他父亲,不过幸好他父亲不在国内,倒是一时也不会知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白剑锋也催的紧,所以纪临风还是赶紧行动了。动用自己黑白两道的关系,寻找唐宁的那个母亲。 白剑锋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很快就根据自己的记忆说出唐母的大概容貌,然后让人将唐母的相貌拼凑而成。有了大概地相貌想要找人就没有那么难了,纪临风一方面联系官方,一方面让自己认识的黑道朋友去帮忙在xxx街找一找。尤其是群众演员,听白剑锋说那个女人哭的像模像样的,估计群众演员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纪临风是做生意的,想要认识黑道很多人也是不可能的事,只能通过认识的一些人,然后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要帮的人和安连鑫有关,那黑道的老大才肯尽心尽力地去找。 白剑锋也没闲着,虽然纪临风找了那么多人来找,但是他还是亲自到那条街头上转悠,希望能早点找到那个女人。 现在他唯一祈求的是那个女人还活着,如果连她都死了,他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曾哪里查起。幸好,下午的时候纪临风就给他消息了,说是找到一个和他描述的人很像的女人。果然是个群众演员,现在居住在xx街的贫民区。 白剑锋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就赶过去了,那个人已经被纪临风摆脱的黑道的人给控制在那里。白剑锋过去后和那两个人交接了一下,然后拿出一笔钱来给他们两个做辛苦费。虽然这两个人替老大做事,老大自然是会有奖励的,不过他觉得他还是应该给一点钱。 短短的两天时间,白剑锋已经改变了许多。至少以前他是不屑与找这种人帮忙的,更不屑与给钱来办事。 “还认识我吗?”白剑锋让两个人走后,一脸阴霾地盯着那个假的唐母问。 那女人看到白剑锋脸色白了一下,随即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找她了,连忙惊慌失措地说:“那个不管我的事,我只是拿钱演戏而已。你要找就去找那个唐小姐,都是她让我那么做的,她给我钱,让我扮演她母亲说出那些话来。我只拿了三千块钱,别的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 “你说她真的姓唐?”白剑锋微眯着眼睛,冷厉地问。 “恩恩,是的,我是挺她这么说的。哦,当时还有个男的跟着她,就是叫她唐小姐。真的不管我的事,你要找就去找她,是不是她骗了你,这种漂亮的女人就喜欢玩这种仙、人、跳。前两天我还在夜色酒吧门口看到她了呢,你去那里找她吧,放了我,我只不过是个群众演员而已。” 作者的话:预测失误,小清明童鞋没出来,不过会出来的,抱着大公鸡智斗李克明。 大结局【三】 - 暴君的勾心王妃 - 叶妩色 “既然出现过了,又怎能当没出现过呢?”流萤起身走缓缓至莫离身边,趁其不备突然抬手去揭他脸上的面具。舒殢殩獍 莫离坐在凳子上动作优雅至极地一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用眼稍看着流萤道:“难道流小姐也如世人一般,仰慕莫离的容貌不成?” “呵呵……”流萤一手捉空却也不恼,冷笑一声道:“莫公子也未免太过自恋了,成日里以一张面具遮脸,难不成是见不得人么?” 莫离轻轻一叹,摇头道:“其实莫离也是一片好心,若是让天下的女子见到了我的容颜,我只怕这天下的男人就再也入不了他们的眼里,到时候我岂不是成了天下男人的公敌?” 流萤一听他这话,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下只是冷冷一笑,看着他一言不发。 怎知被流萤那冷冷的目光看着,莫离竟丝毫不感压力,反而直接坐到了流萤身前看着他勾唇一笑道:“若是你真的想看我面具下的脸也可以,只是看了之后,你就得嫁给我了。” 流萤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招弄得有点儿招架不住,鼻尖全是他身上的香气,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转眸对上他灿如黑曜石的眼眸,流萤的心猛然一震,这双眼,她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样,考虑好了么?”说着,莫离竟是把脸往流萤眼前抬了抬道:“要知道,我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嫁给我绝对不亏的,来吧!” 流萤脸色腾地一红,站起身来斥道:“流氓!” 莫离慢悠悠地站起身,看着流萤促狭地笑道:“我流氓?刚才是谁想要偷看我呢?明明是你调戏在先,怎么还诬陷上我了?” “你……”流萤瞬间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一甩衣袖道:“你慢慢用餐吧,恕不奉陪!” “那小生这厢就先谢过啦!”莫离脑袋微微一歪,朝她深深拜了下去,这一声竟是拿着唱腔念出来的。 流萤瞬间在风中凌乱,闭月公子别是个傻子吧?要不然就是个疯子! 如今的流府,是流岑四年前买下来的一座大宅子,房间格局都已经改变,流萤原先的东西都被青儿妥善的收藏着,老夫人让人看管得很好一样都没掉。 等流萤回到流府时,她的园子已经被人收拾一新,园子里种植着梅花数株,房里的摆设都是贵重的物品,看得出老太太对她是尽心尽力了。 园子还未命名,就等流萤回来征询她的意思,此刻见到流萤回府,青儿赶忙迎上来念了一长串的名字笑着让流萤选择,流萤见夕阳正照在原子上,便拿起笔在园门上方挥毫写下夕照园三个大字,自此,流萤便开始在夕照园里住下了。 流岑如今的身份与往日已大不相同了,因此流萤回府后便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道喜,老太太原本没想着大操大办,谁知孙玉茹却主动提出来要为流萤举办一次家宴,邀请京都的名门望族前来参加宴会,好让流萤能够尽快的融入到京都的上流社会中来。 对于孙玉茹突如其来的好心,秦氏虽有疑虑,但考虑到流萤即将及笄,是有必要让她接触一下京都的上流名人,因此便未加阻止。 得知这一消息后,清荷第一时间便跑到流萤身边告之她这件事,流萤正在看书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见流萤如此不在意,青儿不放心地道:“小姐,大夫人岂能真心为你,你就不担心吗?” 流萤淡淡一笑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话虽如此说,可是青儿就是感到惴惴不安,隐隐之中,她感觉这次的家宴,一定会发生什么! 很快便到了家宴的日子,这一日,流萤挽起两个双髻,穿一件撒花纯面百褶裙,娇俏可爱中不失活泼明朗,与往日里沉着冷静,端庄典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因为老太太身体不方便会客,便留在了园子里,等到府中客人来得差不多时,孙玉茹便亲自来到流萤的夕照园带她参加宴会。 这次的宴会设在流府的后花园,随着孙玉茹走进园子后,流萤便发现这次家宴的规模比她想象的要更大,不仅是朝中大臣悉数到齐,就连太子殿下君天鸿、睿王殿下君天烈也到场了。 如今的君天鸿正值盛宠,锦衣华服意气风发,而一旁的君天烈则对他是恭敬有加,一副亲近有余的样子,殊不知到最后将他从太子之位上赶下来的,正是这位好弟弟! 流萤随着孙玉茹的指引一路行礼过去,待给君天鸿、君天烈行过礼后,君天鸿仔细看了看流萤,眼里有一丝惊喜,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他对她说话竟然没有用本宫,这一下子就让流萤对他好感提升很多,冲他调皮地笑了笑:“是的,我可没那么容易死呢!” “那你以后可得小心些了,毕竟不会每次都那么幸运的。”仿佛是为了故意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似的,君天烈的话让流萤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这家伙对刘明的态度,和对她的态度怎么就那么天壤之别呢?! “多谢王爷关心!”流萤朝他福了福,浅浅一笑,便随着孙玉茹继续往里走。 穿过一排柳树,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恣意的大笑,那熟悉的笑声让流萤心头一震,一抬眸就见众人将君天澜围拢在中间,听着他在谈论玲珑阁里的哪位姑娘有哪些癖好。 见到孙玉茹领着流萤过来,众人一哄而散,只留下君天澜一人斜倚在太师椅上,斜眼看着流萤与孙玉茹。 孙玉茹向君天澜拜了拜,拉了拉流萤笑道:“还不快向逍遥王爷行礼,你以前见过的!” “是!”流萤轻轻应了声,盈盈一拜道:“臣女见过逍遥王爷。” 君天澜仰头不屑一笑,下巴抬了抬却不看她,只向着孙玉茹道:“流夫人,我同流小姐有话要说,不知道能不能和她单独谈谈?” “这有何不可呢,王爷请自便!”孙玉茹面露喜色,向君天澜行了个礼便起身告退了。 她一走,流萤便直起了身子,即使君天澜没让她起身,她也不想再委屈自己保持同一个姿势给他行礼。“ ”本王让你起身了吗?“君天澜拿眼梢斜睨着她,眼角眉梢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流萤只当没听见,还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睁着一双湖泊一般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见她如此,君天澜愤怒了,坐直了身子看着她道:”别给本王装傻,你到底是不是流萤,如果你敢冒充的话,本王绝对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流萤冷冷一哼道:”王爷若是想杀我就杀好了,反正我是与不是也是王爷说了算! “呵呵……有意思!”君天澜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拉着流萤的手就往花园后的池塘边走:“既然你如此不怕死,那本王便成全你!” 说着,君天澜竟当着满朝官员与年轻子弟的面拉起流萤的手就往湖边走,流萤几次挣扎没甩开他的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他拉走,留下一堆睁大眼睛看得目瞪口呆的人群。 到了湖边,君天澜看了看左右见无处可以供人藏身,便松开抓住流萤手腕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是真的流萤。” 流萤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没话找话么! 君天澜见流萤竟是毫不在意他,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急道:“我没有多余的时间与你说话,我只想告诉你,当年的事,我后来想清楚了,或许,你我都被人利用了。” 流萤心头一震,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难道他已经知道她被君翔利用了的事儿吗? “这几年,你都到哪儿去了,我暗地里找了你很久。”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看着流萤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和怜惜,那眼神流萤熟悉极了,就如前世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一样。 只是,与前世不同的是,前世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会信任他依赖他,而今世,她却心如止水,甚至还会怀疑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见流萤始终不说话,君天澜看着她继续道:“这六年来,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对不起!如果当初我冷静一点,不对你说那番话,或许你就不会那样心灰意冷,消失那么多年。” “都过去了。”流萤抬眸平静如水地看着他,淡淡一笑道:“王爷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臣女就先告退了。” “流萤!”君天澜突然挑高声调喊住她,转身来到流萤身前双手握住她的双肩,挡住她的去路道:“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么?”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人还未到,君天烈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君天澜俊眸微微眯起,捉住流萤的头按向自己怀里,一低头便向着流萤蜜色的唇瓣深深吻了下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