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陨,忘川竭 - 替身为神 - 上签喵的喵 上古神祇陨落之后,诸天只剩下四个神明,幽冥冥神汜水,天界天神长亓,人界人神仓邪,魔界魔神千寐。祖神曾言,天有劫将至,劫难从后世神祇陨落开始。 万万年太平岁月无休无止,这世间光阴荏苒,不曾停息。 世有幽冥,幽冥有河,河名忘川,忘川的源头是一道连接九重天阙的瀑布,瀑布边有岩石,岩石上有几丛兰草。 “我日日吸收这天地精华,何时能成神?” “听,泮兰又在做白日梦了。”慧兰道。 “是啊是啊,我等修炼百年,也不一定能化成仙体,可她却日日想着成神。”春兰道。 “成神有什么好,虽然这万万年只有四个神祇,无上荣光,可祖神不是说了,后世神祇要陨落了!”多花兰道。 “那是你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等山野精灵莫不以成仙为荣,只有法力高强的仙才配得见神君,而众仙们没有不归四神管的,若能成为开天辟地的第五个神,那是多大荣耀啊!”墨兰道。 “你就想想吧,成神哪那么容易,据说千年前有个叫闾丘潆的人想要历劫成神,不料被劫火烧成了灰,从此消失于世间。”建兰道。 “这么可怕?那我还是当我的精灵好了,你们都成仙去吧,我愿意永远守着这忘川之源。”蝴蝶兰弱弱道。 “哈哈哈哈哈。” 众兰花喧喧嚷嚷,但是无论她们说什么,都不曾入泮兰耳中。泮兰的本体是一株黄绿色伴随浓烈花香的寒兰,泮兰依托忘川而生,吸收天地精华百年方成一个有灵气的精怪。泮兰的心思很简单,她想成神,成为幽冥冥神那样掌一界生灵的神。当然,她是没见过幽冥神的,她只知道,幽冥冥神汜水是上古四大神祇中唯一一个女神。 信仰很强大,但百年又百年,兰草们努力修炼,只有墨兰一朝飞升成了仙,这忘川瀑布直通天界,墨兰日日仰望,就想去看一看那九重天,于是,墨兰成了天界天神麾下的一员。 为了防止上古四神手下的信徒争夺不和,四界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修炼成仙的,无论本体为何,都可以任意选择自己的顶头上司,想跳槽也没关系,不用汇报,不用登记,不用跟谁说,只需要变幻一下自己手腕上隐形腕带的颜色。 如果你是品红色的,表示你是幽冥界的,如果你是青色的,表示你是天界的,如果你是黄色的,表示你是人界的,如果你是黑色的,表示你是魔界的。 为此幽冥界少有男仙——如果有的话,那是思慕汜水女神的,这其中大半不介意女的比男的还厉害。 仙者选择神祇,那四神选不选到自己手下的仙者呢?当然,这是双选,但是神祇们平时都很忙,他们不会没事出来看看自己界下又多了多少仙,或者这个仙太傻我不要了,那个仙太难看有碍观瞻。所以虽说双选双选,实际还是仙者们自己选择神祇。 如果你觉得这变来变去无法确定的信徒很影响四界运转那你就想多了,四神都有自己的亲信,除非不可抗力因素,他们会永远帮着自己的界主处理界中事务。 这万万年安稳的日子让众仙们闲得四界观光,而腕带的颜色就是门票,非我界中人不能入。当然这腕带颜色肯定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变的,它很看仙者们的法力,法力低的,十天只能变一次,随着法力升级,变幻次数也能增多,如果你能一天变一万次,那么你就可以请求见到界神,如果你能变个不停,好了,你就是神。所以新飞升的仙总是以此为乐趣来打击比他们法力更低的小仙。 想知道这万万年来谁的界下仙者最多吗?Number one:冥神汜水,底下一众想要碾压男人的姑娘们,外加一众奔走呼号“这是我家女神”的男同胞。 Number two:天神长亓,你只需要知道一个字,帅。 Number three:魔神千寐,欢迎各位美女妖精。 Number four:人神仓邪,入我人界,来帮我耕地。 人神大人太老实,一心为他人界的信徒们谋求五谷丰登,所以你想去人间看桃花?没关系,只要来施法耕个地,送你一株带回去都行,前提是你想带回去而且不怕种不活。 这四界的人气排行榜千百年不曾变过了,据说唯一变过的一次是天神长亓拒绝冥神汜水示爱,惹得一众女仙芳心尽碎。连高高在上美艳不可方物的女神都可以拒绝,谁还能堪配?但是唯一能与其匹配的幽冥女神都不在他的眼中,那就说明四界再无人能摘下这朵高岭之花,既然不是别人的,那就永远是自己高冷的男神,于是天神长亓的信徒减了又增,增了又减,曾一度包揽了冥神汜水座下大半的女仙。 然而这四界尽人皆知的趣闻并没有传到忘川瀑布,传到泮兰的耳中。 泮兰为了成神,已经修炼了三百年了,三百年的光阴在这漫长神途中不过沧海一粟,墨兰修炼五百年已经成仙,那再过两百年,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可以飞升成仙呢?泮兰一日一日期望,又一日一日失望,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成神的资质,但她是个很容易站起来的精灵,她心中坚定着信念:总有一天,我要成神! 忘川飞溅出来的水雾常年笼罩着瀑布边的岩石,许多年后的一个夏天,炎热的太阳照进了忘川瀑布,兰草们见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多久没晒太阳了?”多花兰问道。 “不记得了,好像也没多久。”建兰懒懒地回道。 “能照进岩石的太阳,不是六月就是七月,肯定又是一年了。”慧兰道。 “咦,你们闻闻,哪里来的花香?”春兰道。 “谁开花了?”多花兰问道。 然而众兰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头上都没有冒出朵花来。 “这花香,好像是泮兰身上的。”建兰道。 “不可能,现在明明是夏天!”慧兰道。 多花兰和春兰纷纷附和,虽然她们也怀疑这花香的确是泮兰的,可一株冬天开花的寒兰怎会在夏天开花呢? 不,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泮兰飞升成仙了! 果然,众兰草们震惊地望着泮兰独处的那一隅,光芒大盛之后,泮兰的本体消失不见,出现了一个身着浅绿色带着黄紫斑衣裳的女子。蝴蝶环绕,香气扑鼻,额间一朵寒兰,正是“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今日,泮兰如往常一般汲取天地精华,忽然有光华点点,如萤火虫一般飞绕在自己身旁,而这些东西就像养分一样可以被自己的本体吸收,泮兰觉得有一种未知名的欲望,促使着自己不断将它们吸入身体里,她吸得越多,感觉身体的力量越强,当她感觉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脑海中划过某个片段教自己如何控制这种新得的力量,她不由自主地照着做,竟真能将它们融为一体,力量不断滋长,养分已足,她,开花了! 寒兰印记刻在额间又快速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眼前女子抬起手,接住了一只翩飞的蝶,指尖轻翘,蝴蝶翻飞而去。 若有人仔细看她的面容,定会发现她和幽冥冥神汜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唯少了眉宇间的一分冷色,但这天下有几人得见过汜水真容呢? “我成仙了?我终于成仙了!”泮兰仍然难以置信,“刚才那究竟是什么?”仿佛为了回答她的疑问,这瞬间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些残缺不全的片段,一个黑衣束发的男子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好似在浇一株草。“咦,也是爱花之人吗?”泮兰努力往前想见见他,然而一瞬间眼前男子消失不见,画面又变,有人跟这个男子说道:“天有劫将至,缘结在你。”话毕,整个画面崩塌,泮兰再不能探究分毫。 恰在此时,幽冥界百花凋零,一瞬间染成了灰色调,而让泮兰和一众兰草们惊讶不已的是忘川之源竟然在干涸! 常年飞溅笼罩成的水雾岩地被太阳直射过来瞬间蒸干,兰草精灵们都感觉到了烫意。 “天啊,怎么回事。没有水要我们怎么活?”慧兰急得跳脚。 “忘川瀑布怎么可能会干涸,这可是幽冥女神神力维系的水源啊!”建兰道。 “是啊,神力不灭,水源永存,”春兰想着,“神力不灭,不灭......”她大惊,“难道......”然而她还没有把心中猜想说出口,就有凤凰啼血,百鸟哀鸣,守护幽冥的神鸦冲天而起,报着四界都不愿意听到的噩耗:幽冥界冥神汜水,陨落了! “不,”泮兰才飞升成仙的喜悦瞬间散尽,冥神陨落,意味着后世神祇陨落天劫将至的预言开始应证,四界面临着毁灭的灾难。“天有劫将至,缘结在你,缘结在你,你到底是谁?”然而任凭她如何调动脑海的记忆,都看不清那男子一丝一毫。 “没有水我们会死的,泮兰,你已经成仙了,你带我们去其他三界吧。” 泮兰的沉思被多花兰打断,她这才想起眼下这至关重要的事,兰草们是自己至亲的伙伴,不能让她们在这里枯死。 “好,我带你们走。” 冥神陨落,幽冥界失去了神女力量的维系,开始逐渐失去生机,幽冥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当中。忘川之源干涸,导致所有镇压在河底的孤魂野鬼失了禁锢他们的屏障,眼看就要肆虐人间。百花凋残,失去颜色,黄泉路边曾经满目红艳的彼岸花枯萎殆尽。忘川河边的三生石变成了一块废石,再也看不见前世今生。凡此种种,只是冥神陨落后冥界毁灭的开始。冥界众仙开始了大逃亡,纷纷赶去其他三界,天界和魔界一时仙满为患,而人界却成了鬼域。 泮兰带着姐妹们四处奔逃,跑了整整一天也没跑出去,原因是忘川之源干涸的同时也断了通天之路,想进天界已经不能从忘川瀑布进了,而魔界的入口在暗亭泉,离忘川有点远,先不说一众兰草们知不知道暗亭泉所在,这暗亭泉如今也不是你去了就能进的。魔界的仙者多,妖魔鬼怪更多,而魔界再大总也有尽头,这有限的地盘挤满了形形色色各种仙妖精怪魔鬼游魂,被扰了清净的脾气不好的,不管你是谁,只要法力没我强,我就能让你灰飞烟灭。难啃的骨头不能惹,进去的人得悠着你的小命,而且说不准你就到了某个仙君妖魔的洞府,这时还得放低姿态求人收留。当然,现下也不是全无地方可去,人界全是忘川河里的游魂,只要你夜半不怕鬼敲门,人界,大概是个好去处? “我怕鬼,不能去人界!”多花兰吓坏了。 “幽冥界曾经到处都是鬼,怎么不见你怕的。”建兰笑道。 “过去是过去,过去幽冥界的鬼要么在忘川河底,要么在十八层地狱,要么过奈何桥转世投生,哪像现在,随便一个地方都能见鬼啊!”多花兰说着,刚好旁边路过一个鬼,吓得大叫一声,这声音着实尖厉,震得其他兰草们捂住了耳朵,而那个孤魂一脸茫然地转过身,“谁在叫,是在叫我吗?”双目空洞,竟是个瞎子! 多花兰再也不敢说话了,生怕哪个吃素的把她当一盘菜给吃了。 泮兰见着这景象无语了好大一阵,等那个鬼走了,她才说道:“好吧,我们去天界,可你们谁来指个路?” 春兰指着建兰,“问她。”建兰指着蝴蝶兰,“问她。”蝴蝶兰指着慧兰,“问她。”慧兰左顾右盼,最后指了指多花兰,而多花兰一直紧紧捂着嘴,见着慧兰指着自己,不断摇头,那样子都快哭了。 泮兰张了张嘴又闭上,算了,还是自己带路吧,泮兰也不知哪里能上天,但走着走着说不定就知道了呢? 泮兰自认为是一株有智慧的兰草,既然大家都在逃亡,那哪里人多,跟着走就是了! 然而大跌兰草们眼镜的是,天啊,这幽冥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岔路口? “走哪边?”泮兰问道。 兰草们互相看着,最后目标一致盯向了泮兰,意思再清楚不过,我们都不知道,你选! “好吧,我选。”泮兰一路遇到了十多个岔路口,要么选左要么选右,到后面连思考都不用,仿佛自己曾来过这里千遍万遍,这一路七拐八弯竟然真就到了天界入口渠桥。 “哇,泮兰你好厉害!”慧兰道。 “我崇拜你,以后就跟你混了。”蝴蝶兰道。 泮兰望着眼前通天的大桥,“渠桥”两个字金光闪耀,红白色的云彩围绕不动,有仙鹤鸟鸣从天界传来,自己竟真的到了这里。为何这里如此熟悉?泮兰十分不解,自从吸取了荧光养料之后,她的脑海里总会出现一些莫名的记忆,她一度怀疑自己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了。 天界很宽广,这里居住的大半都是仙者,还有他们的坐骑,也有上古时期的神兽。不像魔界一样长得魑魅魍魉,天界的居住者们都十分耐看,可能是被天界天神的神力感染。 “既然到了这里,我们就进去吧。”泮兰提步,走到了渠桥之上,然而在她通向天界的最后一步时被守门的给拦了。 “请出示你的居住证明。” “居住证明,这是什么东西?” 建兰听多识广,她拉着泮兰的衣袖,对泮兰道:“是你的隐形腕带啊,右手。” 泮兰疑惑地抬起右手,亮出手腕,隐形腕带显现出来,竟然是青色的。 “进。”守门的放人了。 直到泮兰进了天界,她依然搞不明白怎么回事。而建兰也一头雾水,她听遍四界传闻,对伙伴们道:“照理说哪个界飞升的仙,自己手腕上最初默认的颜色就该是哪个界的,泮兰明明从幽冥界飞升,为何手腕上的腕带会是青色的?” 泮兰摇摇头,她连腕带是什么都不知道,哪里能知晓它本来该是啥颜色的。 而就她们待在入口愣神的功夫,又有一个人进了天界,泮兰原本以为是其他仙者,正想要不要打个招呼,却见他幻化出了本体,胖。。。鹦鹉? “泮兰,你说他,是不是跟你,长得很像?”建兰瞠目结舌。 “啊,是很像,你是说颜色么?黄绿黄绿的,可是......”泮兰说不下去了,这么胖的一只鸟,天哪! 在一群瞪眼的兰草们的注视下,那化成本体的某个兽终于发现自己被人瞪了,胖鸟拍拍翅膀口吐人言:“看什么看,没见过鸮鹦鹉吗?” 胖鸟扬长而去,徒留下兰草们瞪得更大的眼,“听见没,他说他真的是只鹦鹉。”泮兰道。 “听见了......” 有了这个体型巨大的鸮鹦鹉在前,泮兰觉得无论再见到啥可能都不会吃惊了。她带着伙伴们一路往里走,天界建筑金碧辉煌,看着比幽冥界的建筑更为鲜亮大气。 建兰又开始了她炫耀见识的光荣时刻。 “你们看,这些建筑据说都是仙者们神力所化,越往上层居住的仙者法力越高,而最上面一层直通虚空,是天神长亓所在的地方。” “据说天神长亓长得特别好看啊,是四界公认的超级大帅哥。”多花兰道。 “为何,不是说神不常显现于世吗,没见过怎么大家都说他帅?”泮兰疑惑道。 “这你就out了,天神长亓几千年前曾经下过凡。”建兰道。 “神也能下凡啊!他不该在天界虚空俯瞰众生,让众人仰望吗?那他下凡做什么?”泮兰问道。 建兰做出一副神秘不可窥探的样子,对泮兰说道:“秘密!”她不会告诉姐妹们其实她也不知道的。 “啊!”泮兰明显很失望,但是她也不是个喜欢探究他人隐秘的人,她看着姐妹们又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据说天界的仙者们都很随和,你想去他们的洞府观光只需要拜上名帖,但是也有的仙者要收点礼物,你懂的。”建兰道。 “礼物,”泮兰摸了摸自己的乾坤袋,“没有,”泮兰看着建兰道:“你说灵草他们收不收?” 泮兰话一出口,惹得她的小姐妹们瑟瑟发抖,叶子都要抖成平的了,蝴蝶兰道:“你不会想把我们送出去吧,你个没良心的。” “啊,”泮兰摸摸头,“可我除了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哎,你们不是想去看其他仙的洞府嘛,把你们送出去就行了啊?” “天,泮兰你莫不是傻!你以为他们要灵草是来摆着看啊,人家是拿来吃的,我可不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慧兰道。 “那,那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别生气。可不能去别人的洞府,我们去哪呢?”泮兰眉头微皱,很是为难。 “有了,墨兰不是成仙了吗,她去的地方就是这天界,我们去找她啊!”春兰道。 “可我们不知道她在哪里。”泮兰眉头更皱了,天界这么大,怎么可能找得到一个仙。 “啊,是啊,九层天宫,我们去哪一层找她啊!”多花兰道。 “那不然,我们先随便逛逛?”泮兰道。 “好吧,我们也没来过这里,去逛逛开开眼界也好。”蝴蝶兰道。 “泮兰你也是仙了啊,我们可以找个不错的地方建洞府,这日子,想想都逍遥啊!”建兰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不像是在逃亡,倒像是出来旅游的?”泮兰道。 “这有什么不好吗?我们来天界,不来看看天界风光,以后回去要是有人问天界有什么特别的,啥都说不出来,那多尴尬啊!”多花兰道。 “有理,不过幽冥界都变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到往日繁华的一天啊。”泮兰道。 “你担心这作甚,且不说你就是个刚飞升的小仙,就我们几个娇嫩的兰草精灵,能做啥呢?”建兰道。 “也是,有多大法力做多大事,等我有一天成了神,我一定要重建幽冥界!”泮兰做着她的远大规划,然而一众兰草们听了作势捂住耳朵,“泮兰又在做春秋大梦了,哎呀,听不得。”建兰道。“对,快捂住耳朵,别把我们带歪了,天天做梦真的好吗?”慧兰道。“快走吧快走吧,说不定天要黑了。”多花兰道。“你莫不是傻,天界哪里会有天黑?”春兰道。“哈哈哈哈哈......” 冥神汜水陨落,给四界带来了极大的动荡,纵然住得再高再远再深的神祇们也终于感受到四界力量的波动。天神长亓用瞬移之术瞬间到了幽冥忘川瀑布,用换形之术改换容颜,不至于被人认出。 灼灼白衣于世,青丝随意用一根木簪束着,淡然立在这没有一滴水的忘川。 他双手结印施法,掌印繁复,强大的力量能源瞬间笼罩在忘川之上,水又有了,忘川瀑布重新焕发生机,幽冥界又活过来了吗? 然而白衣做完了这一切,眨眼间消失,忘川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只有这汩汩涌泉不曾停歇。 此时人间的一个村落里红白相间,花瓣层叠,正是三月桃李盛开之时,若从上往下看,仿如满天云霞,让人不舍离开目光分毫。似有风吹过,粉红的花瓣落下,翩翩起舞。 “你来了。”竹屋里一个身着棕色窄袖宽服的男子正在捣弄一碗稠红的东西,看不出原料。男子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来,对来人道:“你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就要上你的九重天阙请人了。” 来人正是天界天神长亓。 “仓邪,你人界如今到处都是厉鬼游魂,没想到你竟能如此镇定地躲在这里。” “非也,这里是我人界的居所,怎能叫躲。”仓邪收拾了竹桌上面的东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长亓踏进门坐了下来。 “尝一尝我的桃花糕。”仓邪道,“这桃花糕的花瓣取自新开的碧桃,花朵丰腴,我仓邪做的桃花糕,可是非请吃不到的。” “堂堂人界人神,见你都难,自然吃不到你亲手做的糕点。”长亓拈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尝,也不说滋味如何,然而仓邪也不问,只道:“长亓,你我掌管这世间亿万年,没有谁能比我们四人活得更久,活得太久了,早已看淡生死,汜水她......” “汜水为何陨落?” “不,我不知道,但是,”仓邪看着长亓,“汜水陨落,一定是因为你。” “因为我?因为她曾经爱慕我?笑话。” “你还放不下几千年前的过往吗?” “不,既然你也说我们活的太久,久到很多事情都不值得记忆,可这宇宙洪荒无边无际的岁月中,只有她,唯有她,纵然再也没有人记得她,可我不该忘。” 仓邪知长亓所说的她并不是指的汜水,那个她早在几千年前就化成灰飞,再也不存在于世间。 “你还记得智神的话吗?早在她出现以前,智神就曾经说过,天有劫将至,缘结在你,当年你为了救她,不惜动用支撑整个天界的神力,若非汜水阻止,天劫早就降临在你的身上,你也会跟她一起消失于宇宙洪荒。” “她已经死了,我欠她的,你不懂。”长亓陷入了往昔无尽的悔恨当中,此刻的他仿佛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神,只是凡间一个失去所爱的男子。 “罢了,若非你我掌一界生灵,有天下的责任要背负,怎能眼睁睁看着所爱在自己眼前陨灭。”仓邪言归正传,对长亓道:“汜水陨落,刚好应证了祖神的预言,后世神祇陨落,天劫将至,单凭你的神力,不可能同时支撑幽冥界和天界,而就算集我们三人之力,也撑不了多久,这世间,需要一个新的神明。” “只有新的神明之力才能弥补汜水陨落带来的力量缺失,可这亿万年来,除了我们四人,再也没有人成够成神。”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集齐女娲补天散落在四界的水晶石,还要有一个人愿意献出他强大的灵魂之力,同四水晶一起锻造成一块永久能量石,镇于忘川之源。”仓邪道。 “找四水晶容易,但有强大灵魂之力的人难觅,这样的人必须有一个永生永世的执念,而且要心甘情愿投入熔炉,否则能量石不可能炼成。” “但这不是主要的,天劫究竟是什么,祖神未曾言明,如果仅仅是因为四界能量失衡,补齐能量缺失自然没错,可如果不是......”仓邪陷入沉思,但他的思考很快被长亓打断。 “仓邪,亿万年光阴太过漫长,如果牺牲我们三人的性命,换来四界永世安宁,也未尝不可。” 他们相视一笑,其实这么久太平的岁月已经让他们感到四界其实已经不需要他们了,这天劫或许就是宇宙的呼唤,要让他们完成使命,归于鸿蒙。 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持续了一刻钟,但是目的已经达到,人界混乱不堪,人神仓邪没有余力去找寻四水晶,而魔界事务繁重,相对而言只有天神长亓的天界暂时没有任何危机,唯有长亓出发解决幽冥之事。 桃花纷飞,长亓看着这满目的红,那一年初见,也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可是这世上桃花千朵万朵,那一朵见证着他们爱情开始的花早已凋零,就像她一样,陨灭于世间,了无痕迹。 “潆,我又来人间了,你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你。” 风吹散长亓的低语,带不走他满心的思念,桃花灼灼,地面上的花瓣随着他的消失飞舞于天际,有一朵花跨越人间,飞入了九重天。 “哪里来的桃花?”泮兰伸手握住,复又张开手心,“是重瓣绛红色的呢,真好看。” 建兰伸出脑袋,看了看泮兰手中的花,“这好像不是天界的桃花,你看,人界的花来到天界,必然受不住天界的罡风,很快就会散的。”果然,建兰的话才说完,泮兰手中的桃花花瓣便片片散落随后化为齑粉。 美好的东西在自己眼前被摧毁,泮兰心生痛意,可她却只能看着花瓣在她眼前消散。 “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据说天界第三重天满是桃花,而且终年不灭,哪天我们去看啊!”建兰道。 “对啊,一朵花而已,快走快走。”蝴蝶兰催促道。 于是泮兰一行继续往东而去,这朵桃花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小插曲,再也不被提起。 长亓回到了虚空之境,唤来手下亲信。 “遂柳,我要去天界天涯海角,天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你。” “是,天神大人。”遂柳道。 长亓伸手,一只埙出现在他手里,他放在嘴边吹了一段,召唤出了圣兽太阴幽荧,幽荧是他的坐骑,已经几千年不曾召出来了,上一次召唤他,是想哄她的欢心。 “幽荧,又要麻烦你陪我走一趟了,放心,这次不是拿你逗哪个小姑娘了,你不用担心你的自尊心。”长亓摸着幽荧的头,他想到了某个愉快的过往,唇边的笑意久久不散。 幽荧大嚎一声,趴下身子,让它的主人上来。 长亓骑在幽荧身上,对他道:“走吧。” 圣兽太阴幽荧本体身躯庞大,但他可以化形,而且速度非常快,同神明一样有着瞬移之力,长亓的神力如今支撑着幽冥和天界两界,不能再随意损耗,只好让幽荧带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天涯海角在天界的最东边,那里离女娲补天的地方非常近,或许水晶石就落在了那里。 仙者月余才能到的地方,幽荧只要几秒,转瞬间长亓便来到了天涯海角。天涯海角其实是一块石头,只因普通仙者再不能跨越它分毫,所以才有了天涯海角的名字,但长亓是神,天涯海角对他来讲,或者真的只是一块挡在脚前的石头,他毫无障碍地越过,凝聚法力寻找水晶石。 女娲补天的晶石是有灵性的,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而且它是隐形的,只有通过神力感应,一寸寸搜索,这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幽荧等着等着打起了哈欠,最后伏在长亓脚下睡着了。 长亓闭着眼睛,这件事情很耗费神力,他只有全神贯注才能更快探索完。天界红云起,这是织女昭告黄昏的信息。半天过去了,长亓睁开眼,水晶石竟不在这天涯海角! “怎会?”长亓满目疑惑,如果不在这里,那么他要找的地方实在太大,但是连天界一界的水晶石都如此难寻,要找其他三界的晶石耗时就更长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遇冰山岿然不动的天神长亓头一次眉目带了一分焦急,幽冥界和天界还能撑多久,自己怎能拿两界生灵作赌?没有办法了,唯有扩散自己的神力,在满天界搜寻,天界虽大,但是凭自己的神力,搜寻半月,定能搜完整个天界。 长亓施完术法,叫醒了幽荧,幽荧看着主人面色似有些苍白,这是动用了太多神力的结果。 “主人,怎么了?”声如洪钟被刻意压抑,有几分低哑。 “天涯海角没有我要找的东西,我已经施法搜索整个天界,时间紧迫,你带我去魔界。” “好,主人你坐稳了,幽荧这就带你走。” 幽荧睡了一觉,精神更加充沛,他带着主人很快又到了魔神的地盘。 魔界与天界还是有不同的,天空是暗红色的,还有猩红色的山岩,红与黑搭配出魔界独有的色彩。 “主人,去乩魔山吗?”乩魔山是魔神在魔界的居所。 “不,去伏羲井。” 水晶现,两相见 - 替身为神 - 上签喵的喵 天界渠桥往东三百里,有一座高山,名为九卿山,山上住着焱泽神君。泮兰一行人听说焱泽神君正在炼一种仙丹,服下这仙丹一粒便可提升五百年的法力,如果想要这仙丹,便拿九卿山的神芝来换。这对于刚飞升成小仙的泮兰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机遇,于是她们一行爬上了九卿山。 “太难爬了,竟然不让人驾云,说什么神芝有灵,只有徒步找才不会吓跑它。本精灵我就没它娇气。”慧兰一跳一跳在前面带路。 泮兰擦了擦额前的汗,停下脚步,回头俯瞰,山间云雾缭绕,看不清来路,她们已经爬了约三分之一了。 “据说神芝长在湿润的地方,尤其是喜欢生长在很多阔叶树朽木的基部以及四周的地上,你们多留意留意,看有没有符合环境条件的,有的话我们就停下来大面积搜索。”泮兰道。 “本精灵视力最好了,要是有神芝我肯定能最先发现,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我们爬了这么久,没见到一株神芝!”慧兰道。 “是啊是啊,我们也找了,就是没有啊。”多花兰道。 “既然焱泽神君说有,那肯定有,难不成我们走错方向了?”泮兰道。 “那不然,我们横着走一圈?”蝴蝶兰道。 “横着路有些难走,你们确定?”泮兰问道。 “没问题,我们可以跳到你的肩膀上,这样子你带路,我们找神芝,说不定能更快找到。”建兰道。 众兰草们纷纷点头,她们在地上跳了这么久,早就觊觎泮兰那舒适的肩膀了。商量完毕,蝴蝶兰和多花兰跳到了泮兰左肩,春兰和建兰跳到了泮兰右肩,慧兰跳到了泮兰的头上,为了防止她们掉下来,泮兰施了个粘身咒,一切准备完毕,可以横着出发了! “前面有荆棘,小心低头!” “前面地面太松软,小心塌陷!” “前面有倒下的枯木,弯腰!” ...... 众兰草叽叽喳喳抢着给泮兰提醒路况,泮兰觉得自己今天可能在练灵敏度,她按着指示一路披荆斩棘穿过丛林,也不知走了多久,泮兰听到慧兰喊停的声音。 “你们看,那是什么?”慧兰道。 众兰草齐齐望去,只见前方一棵巨大的枯木倒在地上,满是青苔,也不知是多少年的了,而枯木正中间的一个凹陷里,有一株金黄色的植株散发着光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芝? 泮兰喜出望外,“走,”泮兰一步一步向前,枯木有些湿滑,不好走,但好在十分宽大,泮兰一步一步往前挪,却听见一个小孩嬉笑的声音,泮兰停住脚步,正当众兰草都怀疑见鬼了的时候,那近在咫尺的神芝却突然跳动起来,原来方才做小孩叫声的就是它。 “果然是支有灵性的芝。”泮兰道。 “什么有灵性啊,就一个小屁孩,我看它啥都不懂,也不知道几岁了。”多花兰笑道。 然而神芝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生气了,哼了一声跳走了。 “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慧兰道。 泮兰匆忙越向前捉住它,眼看就要抓住的档口,突然一脚踩空,原来这苔藓底下竟然是空的! “啊......”众兰草们掉进了山洞里。 泮兰虽然是仙,可她也是株娇弱的寒兰,不经摔的。泮兰在地上躺了好久,才慢慢地动了动胳膊腿,站了起来,她看了看肩膀的姐妹们,问道:“哎你们怎么样,摔坏没?” “没死,头好像有点晕......”建兰说完话就彻底晕了,其他兰草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下好了,神芝没有采到,掉在了这么个不见天日的洞里,泮兰觉得今日出门可能没看黄历,尽走背运。 泮兰看了看四周,微弱的光下隐约能看见山洞里还有路,似还有风吹过来,有风就有出口,但是往里走还是原路返回的好? 算了,还是往里走吧,神芝已经丢了,再出去也没用啊。泮兰下定决心,带着晕乎乎的姐妹们往山洞里钻了。 泮兰是寒兰,冰属性的仙无法聚火成光,她只有召唤出自己的灵蝶,泮兰成仙时一种名叫宽纹黑脉绡蝶的蛱蝶飞绕在自己身边,伴随仙者而生的灵类就是泮兰的守护者和她的武器。她的灵蝶翅膀呈透明状,其边界和文脉为深棕色至棕红色,透明的部分没有鳞粉,但是泮兰可以施法让有鳞粉的部位发光,光线足以让她看清山洞里的情况。 山洞里常年不见阳光,几乎没有什么植物,连苔藓都很少。泮兰走着走着听到有水流声传来,原来这里还有地下暗泉。泮兰靠近水流,预备擦一擦刚刚掉下山洞时自己的灰头土脸。手滑过泉水,有点冰凉,正当她预备用手捧起这水的时候却见她的灵蝶们似有骚动,泮兰朝着它们飞去的地方看,发现水流中心竟然有一块紫色的水晶。晶莹剔透,璀璨夺目,光华流转,水晶就像女子的饰物一样,添美增色,是最让人挪不开眼球的那个。 泮兰也是爱美的女子啊,这么漂亮的水晶石,要是拿来打一件吊坠,该有多漂亮啊!泮兰本遇驱使灵蝶们带出晶石,可是她的灵蝶怕水,只有自己动手了。泮兰涉水而去,忍着寒冷,捧起了晶石。紫色泛着蓝光,有多个棱面,大概巴掌大,这还是挺大的,可以做好几个吊坠姐妹们一人一个,从此她们就是有水晶相衬的兰花啦! 然而她的高兴还没有持续多久,似有阵法启动,整个暗泉的水瞬间流入地底,这山洞似乎要塌了! 周边的响动惊醒了晕乎的兰草们,她们只见眼前一个又大又漂亮的水晶石,正问哪里来的,就有石块掉落,泮兰来不及解释就开始了逃命之旅。 泮兰顺着山洞一路跑,没办法,后路被堵只有往前了。这一路险象环生,但每当有大石要掉在泮兰身上时,泮兰周边仿佛有强大的气场阻止石块掉落,待泮兰一路狼狈奔出山洞时,泮兰才意识到是这块水晶在保护自己。 泮兰双手捧起水晶,凑在眼前,眉眼中带着欣喜与好奇,问道:“你是有灵气的水晶啊,谢谢你保护我,你有名字吗?”然而水晶石光芒闪烁之后便暗淡下去,再无反应。 “哎,”泮兰叹气,“我还以为又有一个精灵伙伴了呢。” 蝴蝶兰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她道:“虽然它救了你,可是有我们五姐妹做你的伙伴还不够啊?” “啊,朋友不在多嘛,而且我多一个伙伴的同时你们也多一个伙伴啊。” “那真是遗憾了,它就是块石头,做不成我们的伙伴。”蝴蝶兰道。 泮兰看着不再发光的水晶石,确如蝴蝶兰所说,真的只是一块石头啊! 泮兰满心失望,完全忘了前不久是谁想要把它拿来做吊坠的。待她把水晶石放进乾坤袋,这才有空看了看四周。出口在山崖之上,四周还吊着很粗的藤蔓,泮兰试了试,很结实的样子,应该可以荡过去。 “真荡啊,掉下去怎么办?”多花兰道。 “这悬崖看着挺深的,下面好像是一个寒潭。”建兰道。 “掉进水里,应该死不了吧?”慧兰道。然而她一说完发现姐妹们都盯着她,她道:“看我作甚,泮兰都成仙了,还怕水吗?” 有理,那就荡吧。泮兰一拉藤蔓,“姐妹们,坐好了!”果然轻轻一荡就到了对面,但兰草们恐高,全程闭眼。 待她们到了对面,一直没有说话的春兰来了一句:“我们不是不找神芝了吗,为什么不用法术直接飞过来?” “咳,咳咳......”泮兰尴尬了,忘了这茬了。 “那我们直接飞下山吧。”泮兰驾起祥云一会儿就到了九卿山的山脚。她们再次仰望着这高耸入云的九卿山,此行本为了找寻神芝换取仙丹,没想到却找到了块水晶石,但水晶石华美,生平仅见,也不能说此行全无收获。 “我们现在去哪儿啊?”慧兰问道。 “这九卿山我们也爬过了,换个地方去看看吧。”蝴蝶兰道。 “嗯,建兰你见多识广,你说去哪里?”泮兰看着建兰道。 “据说仙界二重天的浮苍山有穹光,我们去看穹光吧。” “穹光,怎么听着像魔界的东西?”泮兰道。 “你还真猜对了,据说魔界的魔神喜欢穹光,而天界二重天的一个女仙喜欢上了魔神,结局可想而知,人家连魔神的面都没见过,只有将自己的爱恋寄托在穹光之上,希望有一天魔神能够看到。” “我觉得就算魔神看到了,他也不会喜欢上那个女仙的。”慧兰道。 “对啊,这压根就是一厢情愿嘛,不过这女仙也算是用了心的,天界二重天浮苍山的穹光完全不输魔界乩魔山的穹光,我们可有眼福了。”建兰道。 “那就出发吧!”泮兰一行往天界二重天而去,没有人看到泮兰乾坤袋中的水晶石正发着光,而前往伏羲井的天神长亓感受到了自己留在天界的神力的波动,女娲补天留下的四水晶之一,现世了。 伏羲井位于魔界极西的照落山,伏羲井地面上并不是一个井,而是一个祭台,普通人无法进入伏羲井,相传只有能破解祭台密码的人才能打开祭台,进入井中。伏羲井深不可测,没有足够法力的人进去了恐怕也会被摔死,但这亿万年来,并没有几个人知道祭台下面就是伏羲井。 长亓来到伏羲井,催动法力欲打开祭台,祭台现出星芒,有古老的声音传来。 “尔等何人?” “上古神祇,天界之神长亓。” “神?来此所为何事?” “为求创世神伏羲留下的一件旧物。” “可为天地所求?” “确为四界生灵。” “可。” 古老的声音消失,星芒隐没,祭台缓缓打开,露出井口。 “主人,这伏羲井的看守者是不是傻,这样他就信了?”太阴幽荧双目圆睁,随后又压下眼球,满脸不可置信,那样子略有几分滑稽。 “不,因为看守者不是他,他只是看守之人用意念留下的话。” “那看守之人是谁?” “我们下去就知道了。幽荧,下面很深,你小心。” “放心,主人我不会把你摔着的。” 太阴幽荧略微缩小身躯,带着长亓纵身一跃。 伏羲井下并非真空,有空气阻力,长亓和太阴幽荧只觉他们下落的速度在一直增大,最后趋向于一个稳定的速度。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长亓施法助幽荧稳住身形,平稳落地后,长亓从幽荧身上下来。 “主人,这里好像一个地下天宫,这么大,干嘛的?”幽荧问道。 “这里住着伏羲的坐骑,苍龙。”长亓手一挥,打开了厚重庞大的宫殿门。“古籍有载,苍龙又作青龙,身似长蛇、麒麟首、鲤鱼尾、面有长须、犄角似鹿、有五爪、相貌威武。”长亓甫一踏进殿门,一个有一人高的鲤鱼尾巴就向他扫了过来,迫得他后掠出殿门,待站定,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龙头。幽荧虽然也是上古神兽,可现在他变得太小了,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条庞然大物的活龙给吓得半死。 “主人,救命!” 长亓挡住幽荧身形,听苍龙道:“尔等何人,竟然擅闯伏羲井?” “我乃上古神祇,天界之神长亓,今日前来打扰实所无奈之举,请阁下赐创世神伏羲旧物硼铝石,助我找寻女娃补天留下的四块水晶石,修补幽冥界缺失的能量来源。” “幽冥之事,与我何干,我主创下人间,非人间事不管。” “阁下可能还不清楚,现在世有四界,幽冥界,天界,人界,魔界,四界息息相关,冥神汜水陨落,幽冥界缺失了支撑其运转的神力,幽冥的鬼魂已经肆虐人间,如果不能补齐幽冥界的能量缺失,四界能量失衡,总有一天将面临毁灭的灾难。伏羲女娲仁善,定不忍后世之人受苦,请阁下允我所请,献出硼铝石。” “既如此,这硼铝石你便拿去。”只见苍龙取下他犄角中间镶嵌的一块透明呈蓝色的宝石,正是伏羲留下的可以感应四水晶的硼铝石。 长亓拿到硼铝石,此行任务已经完成,他向苍龙道谢后告辞离去。 “且慢,”苍龙唤住长亓,长亓回头,看到了一把琴,这把琴古朴简洁却不失大气。长亓疑惑,“这是?” “这把琴是我主留下的琴,当年他交给我时曾言,若有人因天下至伏羲井,苍龙便可送出此琴。此琴名为伏羲式,从此你便是它的主人。”苍龙说完后回到了宫殿盘龙柱,重新陷入沉眠。 “主人,这苍龙莫不是糊涂了,给了把琴又不说它是干啥的,光说个名字有啥用?”太阴幽荧道。 “伏羲式乃上古神兵,传言说它可以操控人心,但事实如何,却不可知。” “操控人心有何用,主人是神,不需要。”幽荧道。 长亓不置可否,将琴收入,骑着幽荧回到了地面。 祭台重新又合上,静然如初。 “主人要去乩魔山找魔神吗?”幽荧问道。 “不了,天界的水晶石已经找到了,我们去浮苍山。” *** 泮兰一行上了天界二重天的浮苍山,浮苍山其实只是一片断崖,周围被云笼罩,看不出深浅。泮兰她们来到崖上,看着眼前的穹光,星辉灿烂,这景色是幽冥界没有的。 璀璨苍穹给人一种静谧安宁的感觉,聆听星河的声音,伸手仿佛可以握住光阴。 “去吧,灵蝶们!”泮兰放出蛱蝶,宽纹黑脉绡蝶透明的翅膀映着穹光与绯云,时而暗黑,时而绯红,时而多彩,无比自由地飞翔在天际。 而长亓来到浮苍山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女子伸出双手,伴着蝴蝶飞舞旋转,底下有几株蹦蹦跳跳的兰草精灵,穹光如幕布,陪衬着崖上的人。 长亓不由自主地靠近她,徒留幽荧在原地腹诽,“主人见色忘友。” 然而幽荧误会长亓了,兰草让他想到了曾经的故人,而靠近后再走近并不是因为女子好看,而是因为她的相貌。 “汜水。” 突然的出声让泮兰等人吓了一跳,但泮兰她们并没有听清眼前男子到底说的是什么。 “你说什么?” 长亓方才想到,汜水已经陨落,如果她还活着,幽冥界怎会像现在这样,眼前之人不过是一个跟她长得像的女子罢了。 长亓在发现浮苍山有人时就已经换了一副样貌,这副样貌略微平凡,但却掩不住他身为天神的无双容颜。 泮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美男子,一首诗从脑海里蹦出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她向前一步,问道:“敢问是哪家神君,可有神侣?”神君并不是说他是神,只是对地位高的仙者的一种尊称,就像九卿山的焱泽神君。 一众兰草们看着长亓流口水,苦于自己只是小精灵,化不成人形,只能干看着泮兰前去搭讪。 然而天神长亓的追捧者太多了,几乎人人都是奔着他的美貌,这种小仙岂能看在眼里。无论他如何放缓神色,都改不了他高冷的气质,纯粹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 “我乃天外人间即墨族的公子即墨予,你们是何人?” 泮兰听到这一长串的称呼,看着建兰问道,“天外人间是哪里?”建兰摇头,“即墨族是什么?”建兰又摇头。 “啊,都没听过,难不成这是个骗子?”泮兰懵了,遇到骗子该怎么办,骗回去? 骗人得讲究气势,于是单纯的泮兰对长亓说道:“我乃尊神座下兰草仙子泮兰是也,听过吗?没听过就对了,我是最近才被收下的。” 长亓呆了,他何时收了这么一个黄不黄绿不绿穿着如此没品的女仙? “你说的尊神是天神长亓?” “对啊,除了他这天界还有谁能被称为尊神啊?” 长亓看着眼前这单纯得可爱的披着汜水面容的,怎样都无法把她跟汜水看做同一个人,汜水冷艳高贵,眼前之人真是傻得很。长亓预备拆穿她的谎言,以防以后天界有什么自己的传言出来,高高在上的天神大人实在不想跟这么一个人有任何牵扯。 “天神从来不收任何仙,底下只有一个遂柳神官,你是哪里来的?” “啊,怎么办,”泮兰头一次对人撒谎,心里慌慌的,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现在怯场实在不符合她的个性,于是她鼓起勇气对他说道:“我就是他的人,不信你去问!” 眼前之人的话如一把钥匙,开启了长亓记忆深处封存的回忆,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对着自己大喊,“我就是你的人了,信不信由你。”长亓的眉目带了悲哀,是不是你走之后,这世界上谁都有你的一颦一笑? 泮兰还在暗暗自喜,她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天神长亓这么久都没出来过,谁还能去向他求证他手底下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她看着眼前之人不说话了,肯定是相信自己所说的了,机智如我。 长亓已经无心纠结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手下了,他只想快点拿到紫水晶,他对泮兰说道:“姑娘,在下今日前来是想求姑娘手中的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关乎我即墨族的存亡,还请姑娘赠与在下,他日姑娘若有所求,在下定能帮姑娘达成。”长亓觉得他是天神,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于是痛快地许下了这个承诺。 “何物?” “姑娘乾坤袋中的紫水晶。” 泮兰拿出紫水晶,这是她千辛万苦所得,真的是很舍不得啊! “哎,这是我在九卿山里找到的,本来也不属于我,可......” “姑娘,若非不得已,我也不会向你求这个东西,姑娘舍心爱之物救我全族性命,是我即墨一族的恩人,在下的承诺不是空口无凭,”长亓拿出怀中的一只萧,萧有六孔,“这萧乃是后土之精所化,有魂灵,名为魂萧,可做法器,能在危难之时保姑娘平安,吹奏此萧可唤在下,无论在下在哪里,都会赶来姑娘身边应诺。” “那不是就像守护者一样,哇,听起来非常不错耶!”泮兰心动了,有这么一个美男子当守护者,仅仅是要一个对自己没啥用处的石头,太划算了!泮兰没有丝毫犹豫,接过魂萧就将水晶石放在了他手中。 “拿去,成交!”泮兰心情非常愉悦,她看着这萧简直笑出花来了。 “在下告辞。” 长亓转身前瞥见泮兰那副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觉得她真是傻,一只萧有什么值得她笑得这么开心。长亓走到幽荧身旁,同幽荧一起转瞬消失在原地。 长亓走后,泮兰兀自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直到建兰提醒:“错了,你不应该盯着美男吗,他都走了!” “啊?”泮兰抬头,果见目之所及再无一人。泮兰拍头懊悔,“哎,我都还没问他住哪里,怎么就走得这么快呢?” “都怪你,你放走了本精灵见过最美的男子,你得赔我!”多花兰道。 “这个......”泮兰说道,“他不是给了我一只萧嘛,等你们想见他了我就找他来?” “那就现在,一刻不见,本精灵如隔三秋。”多花兰道。 “对!”周围兰草附和道。 “额,这样不好吧......”泮兰道。 此刻慧兰来替泮兰解围,“我等兰草精灵虽低微但也懂几分礼仪,给男子下聘好歹要有看得上的洞府,不然我们先去找地方建府,我看之前九卿山十里外的一块空地就很好,应该还没有仙君要那里。” “建洞府,好。”泮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呢? 众兰草只听得震耳的声音穿破云霄,如果此刻有鸟儿在飞,恐怕能从二重天给惊到一重天去。 “下聘!”泮兰惊慌失措。 然而慧兰丝毫不觉得她说错了,她对泮兰说道:“你是不是一眼就被他迷住了?” 泮兰点头,然后慧兰又问姐妹们,“你们是不是很喜欢他?”姐妹们纷纷点头,慧兰道,“那不就得了,喜欢就应该抢到手!前有武取山的女仙看中了文取山的男仙,那女仙开府下聘,穷追猛打,终于将对方追到手,成为四界长唱不衰的佳话。”慧兰说得抑扬顿挫,听得泮兰惊掉下巴,“你确定你不是编故事来骗我的?” “慧兰所说却有其事,”建兰道,“武取山是仙界五重天的一座大山,里面住着很多武艺高强的将军,他们并不像你和墨兰一样由精灵飞升,他们是人界历代征战杀伐、于山川社稷有功的能臣死后飞升上天的。” “哇,听起来好厉害,但慧兰不是说武取山那个是个女仙?”泮兰道。 “说你是我们兰草中最傻的一株简直无可反驳,女子怎么就不能做将军了?”建兰道。 “哦......那文取山呢?”泮兰道。 “文取山当然是相对于武取山而言的,里面住着的都是人间凡世历代以文治天下的人。”建兰道。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人世轮回不知几载,那这文武取山岂不是仙满为患?”泮兰道。 “你以为谁能都成仙啊,只有凡世轮回七世都功在千秋的人才有机会被上天选中飞升成仙。” “七世,好难,还是我们做精灵的好。”泮兰唏嘘道。 蝴蝶兰不以为然,“人家好歹能重新投胎啊,我们历劫修炼失败可是会死的。” “哎,不谈他们了,眼下正事要紧,泮兰,我们到底啥时候去建府啊?”慧兰道。 “不如,现在?”泮兰道。 “好,走,姐妹们,出发啦!”慧兰高兴地在前面蹦蹦跳跳带路。 由此泮兰开启了她的开府之旅,地点就在天界一重天的一片无主云层。 泮兰一行到达目的地后,看着眼前茫茫云海,春兰问道:“我们确定要在一重天开府吗,会不会被人看不起啊,不是说住得越高仙力越高吗?” “啊,我忘了考虑这事了,泮兰你觉得怎样?”慧兰道。 “没关系吧,我现在法力也的确不怎么样啊,我们做兰草的要贵在自知,一重天可以了,而且这里离幽冥界更近一点,说不定我们哪天能回去呢?”泮兰道。 “你还想着回幽冥界啊,天界这么好,为什么要回去?”多花兰问道。 “不知道,我总觉得幽冥界在召唤我,总有一天我要把它握在手里!” “切!是谁刚才说要有自知之明的,你还做着你的神女梦呢!”多花兰嗤道。 “干活去吧,别想了!”慧兰道。 然而泮兰看着云层发愣,她转头问建兰道:“怎么建啊?” “就用你的法力,开启识海,在脑中绘刻出你想要的样子,就可以建啦!”建兰道。 “这么简单啊,那我是先要建一座山,再在山上建府吗?” “随你,你直接在云层上建宫殿也行。” “那我还是建一座山吧,他们都有山啊。你们给我想个名字吧。” “兰山?”多花兰道。 “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株兰草啊,我来,就叫香祖山。”慧兰道。 香祖是兰花的别称。 “你这还不是兰花,还说我呢。”多花兰不满道。 “好歹比你的那个婉约。”慧兰道。 泮兰看着她们一句一句的感觉头疼,叫啥其实无所谓,反正也住不久啊,但她不能说出来,以防又被怼。 “行,就叫香祖山,你们别争了,站远点,我来建了。”泮兰道。 众兰草齐齐退后好几步,留泮兰在原地,心里无语,“我还没开始建呢,用不着离这么远......” 话不多说,泮兰凝聚仙力,开始建山,山不断成型变大,一会儿后泮兰停下来问道:“要多大的山啊?” “和九卿山一样大的?”春兰道。 “不行吧,这里离九卿山太近了,会挨着的。”慧兰道。 “啊,那早知道就离远点建了,山高才有气势嘛。”春兰道。 “还有办法啊,我们建一座瘦长的山,这样就不会挨着啦!”蝴蝶兰道。 “好办法,就这么办!”泮兰开始修改山的宽度,一会儿后一座和九卿山一样高的山拔地而起,只是山峰尖削一倍多不止。 泮兰拍拍手表示完工,正当她松了一口气时,一只赤红带金色的鸟从天而降掉在了泮兰面前。 “哎哟喂,我的腰哎,是谁,是谁挡了我的路!” 泮兰见那鸟会说话,那鸟的三只爪子蹬了半天都没爬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泮兰蹲下来碰了碰他的爪子。 “啊啊啊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三足鸟受了刺激般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没等泮兰看完全貌,他就化成了人形,看起来是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男仙。 “啊,对不起,我是看你需要帮助。”泮兰道。 “本君乃於陵山三足金乌神鸟,今日好好的在天界仰泳,结果被哪个不长眼的弄了这么座山出来撞得本君头晕眼花,说,是不是你干的!” 泮兰心虚了,她小心翼翼道:“三......金乌大人,神鸟大人,实在对不住,我这就把山撤了换个地方重新建。” “这就完了?” “啊,还有啥?” “你赔本君疗伤的仙药呢?”三足金乌插着手道。 “仙药,啊,我没有......” “我不管,本君今日就待在这里不走了,你啥时候把仙药拿来,啥时候我们再说,不然我就让这天界所有的仙君来评评理,看你到时候脸往哪儿放!”三足金乌开始耍起了无赖。 三足金乌跷起了二郎腿,躺在云层上,嘴里叼了一根赤红色的毛,可能是他自己的...... 泮兰回过头,和姐妹们围成一圈。 “怎么办,这鸟好像赖上我了。”泮兰苦恼道。 “我们才来天界不久,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给他找出个仙药来。”春兰摊开双手道。 “重点是我觉得他压根就没受伤,他那一身毛厚着呢!”多花兰道。 “唉,厚不厚都是我让他摔了下来,的确是我的错啊。”泮兰道。 “怎么能怪我们,明明是他走路不长眼睛。”蝴蝶兰道。 “不行,好不容易建好的地盘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这很耗费仙力的。”建兰道。 “对,想办法打发他走,我们接着建。”春兰道。 “那,仙药咋办?”泮兰问道。 “Em......你不是有一只魂萧?”慧兰道。 众兰草笑了,对啊!多好的办法,又能见到美男,又能赶走麻烦,那什么天外人间的即墨族,不至于连一颗仙药都拿不出来吧! 泮兰拿出怀中珍藏的魂萧,放在唇边轻轻吹响,只顷刻间,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正是自称即墨族公子的即墨予。 话说今日长亓本欲前往人界,却感应到了自己不久前留给那女子的魂萧的呼唤,他来到了泮兰面前。 “何事?” 身材颀长,木簪随意插在发间,身着白衣无任何装饰,却让人觉出一种高贵清冷来,清冷的唇一开一合,俊美绝伦的脸上带着疏离,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见他之前,泮兰可以幻想无数句开场白,见他之后,泮兰就只有发呆。 长亓见对方没有回应,眉目微皱,再问了一遍,“嗯?” 泮兰慌乱道:“药。” “要?你要什么?”长亓淡淡道。 “啊,药,仙药,我想你给我一颗治疗摔伤的仙药。” “你受伤了?不需要仙药,我略施法力就能让你恢复。” “不,不是我,是我建的山把人给撞了。”泮兰让开路,长亓这才看到对面还有一个人。 “三足金乌。” 三足金乌收起了二郎腿,站了起来,他道:“你认识我?” 长亓不答,只道:“听说你撞山了,还受了伤?” “对,她建的山把本君撞了,本君要向她讨一颗疗伤的药,怎么,你们是一起的?” 长亓伸手便拿出一颗药来,道:“药在此,你可以走了。” 从未有人在三足金乌面前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说话,他心中有点不痛快,自己贵为神鸟,在这人面前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他道:“药我不要了,只要你跟我打一场,我就放过她。”话罢也不待长亓回答便大打出手。 挡神火,追往昔 - 替身为神 - 上签喵的喵 长亓居天神之位,掌一界仙灵,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三足金乌神鸟也归他管?长亓其实不乐意管这些,天界的仙啊鸟啊兽啊,管他是往哪里飞,只要不闹出危害四界安宁的事,长亓是绝对不管的,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天界可以说是四界之中最自由的一界。这亿万年来,很少有哪个想不开的要叛出四界,搞点什么独立主义,所以长亓纵然满身的战斗值,也没地方花,寂寞无敌亿万年,无人敢撩,这一上来就想跟自己打架的,可真少见啊! 三足金乌蓄足了势一手作爪攻了过去,被长亓轻轻躲过,金乌再来,长亓再躲,这来来去去如猫戏老鼠般,三足金乌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一众兰草们看着三足金乌神鸟累得气喘吁吁,而即墨公子又回到原地仪容分毫未乱,这实力好像相差太多? “该死,竟然戏弄本君,我就不信我逼不了你出手,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泮兰听三足金乌放狠话了,不禁为即墨公子担心起来,要是打不过可怎么办? 然而被担心的那个人依旧神情淡淡,一副你尽管来的样子,这可真正激怒了三足金乌神鸟,只见他化出了原形,体态比刚才掉落在泮兰面前的更大,金乌长啸一声,提起一只脚就往长亓身上踩。得,又被躲过了,三足金乌这下发出了嘶吼,逼近长亓开始喷火。三足金乌神鸟与日同生,乃是火属性,最厉害的就是他的神火,可伤任何仙灵。 泮兰只听建兰在耳边道:“完了,据传金乌神火灼烈非常,被它烧过的东西无法力的瞬间成灰,有法力的轻者百年之内日日如烈火焚身无法摆脱,重者毁去大半修为回炉重造,这天外人间即墨族的人,应该厉害不过它吧?” 长亓对这三足金乌是真的不放在眼里,如果连一只鸟都打不过,他还如何统领天界忝居神位?然而正当他预备将三足金乌的神火给推回去时眼前掠过一道黄绿色的光,就在他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三足金乌的神火已经烧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泮兰听到建兰的话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别人为自己受伤,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在火喷出来的刹那飞奔过去替长亓挡住了金乌神火。 嘴角流下了血,滴在地上,背后仿佛置身熔炉,难受非常,泮兰还保持着飞身过去那瞬间保护人的姿态,周围静止无声。 三足金乌在发现打错人的刹那就收了神火,随后后悔不已,他人生的信条之一就是从不打女人,这下好了,破了戒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三足金乌内心恼怒,好好的她过来挡什么挡!然而这还不算,一道强劲的力量劈在他身上,直打得他倒地吐血,变回人形。三足金乌吐了几口血沫,抬头再看,打自己的不就刚刚和自己打架那个?三足金乌想骂人,这人下手真狠,看这样子自己十天半个月都无法恢复。 长亓身为天神,从来是自己保护别人,哪会让别人有机会来保护自己,今日一时疏忽让眼前女子受了重伤,心内五味杂陈,道不出滋味来。 “你怎么样?” 泮兰努力牵出一个笑来,“没事,就是有点疼。”疼字出口,泮兰觉得更疼了,一下了倒在了地上。 长亓其实是有点洁癖的人,因为身份性格的关系,他为神这么多年就只碰过一个人,眼下实在不得已,他只好扶住泮兰。 “你还能撑住吗?”长亓试图输法力给泮兰疗伤,发现竟然不起作用,他转头看着三足金乌。三足金乌还没缓过气来,但自己伤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说出去实在不光彩,他满不情愿地道:“人界日没之处,名为虞渊,虞渊有一种草名叫冰魄,只有这种草才能治我的神火之伤,月光洒下时能发光的就是了。” 长亓看着泮兰,说道:“我带你去人间。” “她,她们......” 长亓知她说的应该是她身边的几个兰草精灵,点头道:“我带她们一起走。” 泮兰露出笑容,但同时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三足金乌看着人家几个一下子就要走了,大喊:“我呢!”然而长亓就跟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抱着泮兰带着兰草精灵们就去了人间。三足金乌伸出去的手寂寞地滑落,眼下就自己一人看着云层对着一山相顾无言。 长亓抱着泮兰到了虞渊,但很不巧,虞渊此刻正是白天。长亓找到了一棵树,将泮兰放在地上靠在树旁。日正中天,月出还要很久。 长亓静静地背对着泮兰负手立着,周边兰草看这样子也识趣的不说话。 直到太阳西斜,长亓听到了泮兰的闷哼声。 “热,疼,我渴......”泮兰断断续续地哼着,意识还很模糊,直到有一叶水喂到她唇边她才慢慢清醒过来。 泮兰唇色发白,满头冒汗,发丝凌乱,她看着眼前这个如神祇一般的人,叫他做这事真的太唐突他了。 泮兰努力起身,接过长亓手中的水,“我自己来。”然而她此刻实在没有力气,反而帮了倒忙,一叶水洒落了大半。泮兰咽下喉中的干涩,对长亓道了一句“对不起。” 长亓对泮兰的印象就是一个傻字,此番种种更加坐实了她的傻,先不说她傻里傻气地替自己挡这个根本伤不了自己半分的金乌神火,就说眼下这水洒了就洒了,哪里值得她对自己道歉? 两人僵持间日已西沉,天黑了。 “你先喝完剩下的,虽然没有多少,但也聊胜于无。月亮要出来了,等我找到了冰魄草,你就能好些了。” 长亓喂泮兰喝下了最后一点水,这水是他从别处取来的,特意找了干净的山泉,再去取也费不了事,但眼下月光将倾,还是先找到冰魄草为好。 泮兰醒了,两人相处难免尴尬,但好在有黑夜作掩,很快冰镜高升,月光照耀之下果有几株带着亮光的草零星分布在地上。叶呈五片,细而长,植株矮小。 长亓把周边的冰魄草都采完了,捧着一把草走到了泮兰面前。 “你能坐吗?我要给你的后背疗伤。” 泮兰点了点头,盘腿坐下。 长亓用神力将冰魄草粉碎而后被泮兰身体吸收,泮兰只觉沁入了冰凉,不似之前灼热难耐,倒有几分冷。泮兰衣着单薄,受伤之后不耐冷热,这一下连连发抖,嘴唇由白泛乌。 长亓并不是无心之人,虽然人家做的是无用功,但到底是自己害她到此番田地,他温和地对泮兰说道:“热会抵消冰魄草的药性,我不能为你驱寒,你忍一忍,我带你去个没有风的地方。” 月照古今,天外人间的月亮其实和几千年前的月亮没有任何分别,但看的人变了,也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长亓曾想,神有亘古的岁月,那记忆又能存多久?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忘了那个人,这样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曾经发生在天外人间刻骨的缠绵与泣血的纠葛。 天外人间,其实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啊! 神其实可以用神力造出没有灵魂的躯壳,按着自己的心意重演往日发生过的事,就像幻梦一样。思念化为利刃,剖腹断肠,长亓在她走的第一百零三天曾来到这里,造出了往日幻梦,然而他始终无法造出一个她来,就像他无法欺骗自己她早已经灰飞烟灭消散于世间。 天外人间之所以不被人所知晓,就在于长亓在几千年前封印了它,将它沉入了大海。它已然成为了一个异时空,只有找到结界,才能进入这里。长亓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这里了,他刻意地不去回忆,反而将记忆越埋越深,今日来到虞渊,勾起了他来看一看的欲望,只因虞渊离自己沉下天外人间的海域很近。 他就像将要前去见心爱之人的男子,他想着,她如此善妒,看不得自己身边有旁人,那自己今天带一个女子来会不会让她气得来找自己算账呢? 长亓对着大海,默然心道:“潆,我来看你了,你要是看见了我怀中的女子,就来打我骂我吧......” 泮兰其实很疑惑,这即墨公子明明说要带自己去个没有风的地方,结果来到这碧波大海,风仿佛刮得更大了? 泮兰往即墨予怀里缩了缩,然而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她只好再缩,都要紧贴胸膛了,该察觉到了吧? 额,不负所望,长亓对泮兰说道:“你闭上眼。” 闭眼?闭眼干嘛?有亲亲的桥段吗? 不好意思你想多了。 泮兰再睁眼时眼前已经不是波涛大海,零星的屋宇散落,红叶飘飘,翩然如蝴蝶,这里竟然是秋天?泮兰内心惊奇,明明刚刚看到的是春天啊!然而这个疑惑她没有问出口,而长亓也没有告诉她。长亓进了一个屋子将泮兰放了下去,屋子并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可却没有灰尘。 “这里是你家吗?”泮兰问道。 “家?或许是吧。”长亓道。 泮兰见对方并没有继续谈的想法,也便没有再问,但长亓的沉默也确因她而起。什么是家?如果有那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就是自己真正的家呢? 长亓把收在袖中的兰草精灵们放了出来,随后对泮兰道:“你的外伤虽然已经没事了,但金乌神火损了你部分修为,还是得修养些许时日,你就住在这里,想出去走走也可,我还有事,明日再来找你。” 泮兰当然乐意,住在别人的地盘没有自己的地盘爽,住在没有主人的地盘,勉勉强强比作自己的地方! 长亓走后一众兰草开始叽叽喳喳,建兰道:“天啊,公子虽美但气压太高,压得本精灵喘不过气来。”慧兰道:“是啊是啊,我都不敢说话。”多花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即墨公子给人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高不可攀的感觉?”春兰道:“我也奇怪啊,这即墨族到底是何方神圣,建兰你到底听没听说啊?”建兰回道:“我是真没听过,说不定人家用的是假身份,改日拿着画像打探打探,说不定人家是天界九重天哪个厉害的仙君呢!”蝴蝶兰道:“要是真是哪个厉害的仙君,这下我们可抱了大腿了呀。”蝴蝶兰一脸花痴状。 泮兰终于插话了,“我觉得他不像高高在上,反而有种孤寂的感觉,就像没有任何人懂他的心思,高处不胜寒。不过我觉得你们说得对,即墨族公子这个身份可能真的只是掩人耳目,他这样的人若果然身在高位,肯定不想途生枝节,所以才要掩饰身份。” “嗯,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所以,他,我们还要不要追?”多花兰道。 “你追的上吗你,是泮兰追不是我们追!”蝴蝶兰道。 多花兰不以为然道:“既然大家都说他深不可测了,当然得我们一起努力才有可能追得上。” “嗯,有道理,一起上!”春兰道。 “追!追!追!”众兰草欢乐蹦跳。 “停!”泮兰伸手作拒绝状,“你们有没有问过当事人我啊!” 建兰停下跳跃,左右看道:“我们中最傻的兰草说话有效吗?” “无效!” “听到没,她们都说抗议无效,啊,跳!” 众兰草又接着跳起来,完全无视一旁欲哭无泪的泮兰。 ...... 长亓其实没有走,在他推开房门的刹那,他就知道不可能再见到她,所有的一切只是自欺欺人,自己带了外人进来,却始终改变不了这里早已阒无一人的事实。她死的那一年正是秋天,佛摩树的叶子染上了金黄,透着日光,微微呈现红色,佛摩树上还有自己跟她一起许下的心愿,红丝飘飞,狐尾松的树干成简,长生的树却换不了一世的相守。这里永远是当初封印时的那个模样,永世的秋。 夜里,泮兰做了一个梦,神仙其实不常做梦,梦就意味着示警,而泮兰从未做过梦。 梦里的人穿着高贵典雅的服饰,好似异族公主,但她的脸满是痛苦的表情,在天上,黑云翻卷,阴沉的天空里蓄积着雷霆万钧,雷声不断炸响天际,而这时,有一道雷变成闪电向那女子劈了下来,一击伴着一击,重重砸在她的身上,血已经浸湿了衣衫,但这雷分毫没有停止的趋势,竟是历劫的天雷! 泮兰大声地喊:“不,不要,你快离开,你会死的!” 然而梦境里的人哪里能听得到呢,就像这几千年的事早已化作尘埃不留痕迹,这场历劫,终究没有几个人看到,又有谁来得及去阻止? 天雷势不可挡,不给人喘息之机,那女子再也无法站立,可天雷无情,没有怜悯疼惜,七十九道天雷之后她的身躯变作透明,已然是一个魂魄了。 “还有两道,上天终于还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么?不,我不信命,我要成神!”女子张开双臂,在最后两道雷劈下的那刻耗尽生命,风一吹,她就要散了...... 是他吗?可惜来不及了,女子的唇露出了笑,这是她留在世上最后的模样,也是她留给他永远的残忍,白衣用尽全力握住的,其实只是触摸不得的风,那个她连魂魄都没有了,这世上哪里还能触碰得到她? 泮兰看着白衣男子的侧影,她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痛苦,他们一定很相爱,可爱人已逝,徒留生者奈何? 泮兰在巨大的悲痛里醒来,她悲痛的不只是那个白衣男子,还有那个含笑而逝的女子,她一定还有很多话未尽,可生命在消散,她来不及说她的歉疚,来不及说她的爱悔,一切都来不及,唯一能留给所爱的,只有那个笑容罢了。 泮兰突然感到头痛欲裂,她紧紧抱住她的头,头痛丝毫不能缓解,而后她就像疯了一般往外冲。 天外人间原本是凤族闾丘氏的家园,由初代凤皇选址,取名天外人间,凤族都是高阶神鸟,地位低于神而高于人妖精灵,每代凤皇都是男子,然而这一代子嗣凋零,仅有一个公主。 凤皇命大祭司痕尘占卜凤族气运,然而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卦象竟然是下下签大凶之兆,凤族将亡,而破解之法就在公主闾丘潆。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凤族所有臣民以及公主闾丘潆,过着往常一样的日子,公主依然是众人爱戴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公主有着善良和美貌,所有美好的品德汇集在她身上,她在世人眼里就是一个完美的女神。可她终究不是神,此后种种,凤族的人不会知道,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最后将落得怎样的下场。 时光倒回在公主十五岁的那一年,那一年公主及笄,臣民们送上了公主最爱的寒兰,而闾丘王宫里也种满了兰花,这一场盛大的典礼就在闾丘最神圣的佛摩曳阑。佛摩树代表着凤族的信仰,而佛摩曳阑供奉着一把凤族臣民从未见过的神兵,神兵怅无,凤族历代凤皇只知其名,不见其貌,相传这把神兵就是让凤族兴盛不衰的法宝。 凤族已亡,神兵怅无现世后又被封存,它依然在佛摩曳阑,而封印它的人就是天神长亓。 泮兰仿佛着了魔,她无法思考,却一路向着一个方向奔去,而她去的地方,正是闾丘圣地佛摩曳阑。 泮兰的身躯已经不属于自己,她到了封印神兵的祭台,有什么控制着她的手,竟能让她打开封印,封印一开,神兵重现世间,而这把神兵竟是怅无神剑! 长亓察觉有人动了封印,他到了佛摩曳阑,然而见到的人竟是泮兰,不,不对,眼前之人神情怪异,分明是被什么控制了心神。他在她将要拿起神剑的刹那将她打晕。神剑再世,光华流转,长亓握住神剑,祭台封印已失,暗淡无光。 长亓看着双眼紧闭的泮兰,搭脉注入神息,然而探到的结果却让他神色大变。他留了一封信给兰草精灵们,只说要带泮兰出去玩一玩,然后便带着泮兰上了虚空之境。 长亓招来遂柳,让他翻来上古禁术的卷轴。 “天神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遂柳道。 长亓看向榻上的泮兰,对遂柳道:“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上古禁术的痕迹,乃是魂补大法。” “魂补大法?可是传说中能够凭借无上法力复活有强大意念的人的术法?”遂柳大惊,“此法早已被先代神祇禁止,只因上古时有一个野心勃勃法力强大的魔,试图毁灭天地,将众生作蝼蚁,众神合力灭杀他,原本已经让其形魂俱灭,却不料其突然复活,导致两个神明陨落,众神付出巨大代价才再次制住了他,后来查其复活原因,竟是有神用魂补大法牺牲自己的神力助他复活!” “虽可让湮灭的人复活,但魂补大法的施术者本身耗尽灵力,也活不了多久。”长亓道。 “据闻施术者死后,他的记忆会与被复活的人融为一体,常导致记忆错乱,迷失本性。”遂柳道。 “此法有违天道,不该存于世间,我要去其他三界查明原由,还要找寻其他三块水晶石,归期难定,如有要事,去人界人神那里通知我。”长亓道。 “是,天神大人。”遂柳道。 长亓带着泮兰再次回到了天外人间,天上半日,人界已由春变秋,只天外人间的岁月定格四季静止,还是那一个样子。 泮兰醒后长亓询问当日之事,泮兰却无任何印象,长亓知道从她这里也问不出来什么,但是为防生变,他必须带她走。 “你还记得你给我的那块紫水晶吗?其实这水晶石一共有四块,紫水晶在天界,蓝水晶在幽冥界,红水晶在魔界,白水晶在人界。我还要去找其他三块水晶石,你与水晶石有缘,说不定能帮我找到它们,你......” “我愿意跟你去!”泮兰连连点头,却不知眼前之人只是想骗她同行,他明明拿到了能感应四水晶的硼铝石,哪里需要她来帮忙找寻呢,所谓与水晶石有缘只是借口,但长亓却不知道,他随口胡诌的一句话,竟能成真。 延绯镇里遇连珄,玄都山上说怅无 - 替身为神 - 上签喵的喵 泮兰与兰草精灵们一起跟着长亓入了人界,纵然长亓已经暂时修复了幽冥界的能量来源,但是从幽冥界跑出的厉鬼游魂却实打实进了人间。人神仓邪忙着抓厉鬼无暇分身,一些不具备啥危险性的孤魂野鬼只能放任自流。 人间如此之大,想找一块水晶石真的是如大海捞针,硼铝石虽能感应到水晶石,但是在没有靠近的情况下它只能指一个大概的方向,硼铝石指向了南方,长亓便带着泮兰她们一路往南走,他们到的第一个地方,是延暇镇。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长亓将兰草精灵们化作了泮兰衣摆的兰花,这可让一众兰草们敢怒不敢言,本想有热闹可看,这下除了远观有景致,走近了就只有泥土野草灰扑扑的地面。 始作俑者闲庭信步,听不到她们私下的嫌弃。 在凡间行走得按着凡间的规矩来,人神曾定下规矩,凡仙者进入人间,必须隐藏周身仙气,于是长亓和泮兰化作了凡人,长亓实在看不惯泮兰那黄不黄绿不绿还带着紫斑的衣服,挥挥手就给改成了淡紫,裙摆印着绿叶兰花,倒是单调不失淡雅。 泮兰转了个圈,还没转完两圈,就听裙摆兰草精灵们喊:“别转了别转了,头都要晕了。” “啊,额,对不起。”泮兰道歉道。 “说你傻真是傻个不行,不就换个衣服吗,用得着如此开心?”多花兰道。 泮兰垂下头,表示错了,然而目光瞥见即墨公子已经走远了,连忙追上去,“哎,公子等等我!” 建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泮兰这样子就像他的丫鬟?” “......” 镇上看着颇为繁华,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长亓一身白衣,腰间配着一块玉佩,这样子确像游历人间的翩翩公子,泮兰跑了上来,“等”字还在嘴边。周边喧闹不断,有小贩叫喊声传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出炉的热包子嘞!” 嗯,神仙都不需要吃饭,吃饭是为了打发时间,这没有吸引力。 “快来看啊,快来看啊,变戏法啦,变戏法啦,一口气吹弯削铁如泥的剑啊!” 变戏法,据说只是障眼法,自己成仙了能不能发现其中关窍呢?泮兰移目看了看,不料这一看真见有一个大汉吹弯了一把宽大的剑。 “奇怪......”泮兰兀自沉吟,却听到一个男子高声说道:“大家千万别被他们骗了,这剑根本不是他吹弯的,是躲在大伞里的鬼魂吹的,如果你们不相信,可叫他们撤去头上遮阴的伞,我保证再来他无论如何也吹不弯这把剑!” 泮兰抬头望去,那刚刚吹剑的膀大腰圆身强体壮的汉子一步一步走到那男子面前,男子看着虽然也不是瘦弱型的,但跟这汉子比起来实在差的远。 “想找茬儿?”汉子一把抓了男子的肩膀,看着力气还不小。 男子试图拿开他的手,无奈试了两次不行,他只好道:“怎么,既然敢做就不怕别人说,你莫不是心虚了?” 周围围观者众,见状有人喊到:“对啊,你们既然不承认这位小哥说的,那就拿开伞再表演一次给我们看看啊!” 大汉依然不动,却暗暗下力掐男子的手。这样掐下去恐怕手要废,男子瞬间满头是汗,疼得他用另一只手使劲儿搬开大汉的手,头上的汗越积越多。 泮兰看着这场面暗暗替那男子着急,显然男子说对了,而变戏法的不承认,等着逼男子妥协。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泮兰觉得该做点什么。有了,泮兰施了一个现形诀,暗暗靠近人群,就这里了,“现。” 很快有人看到伞下现出了鬼魂,吓得大喊:“鬼啊!”手指向那阴物,一群人顺着方向看过去,叫鬼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瞬间跑个没影。就这空档泮兰施法弹了一颗石头到大汉的手上去,大汉缩手解开了男子手臂的束缚。 “哪个王八蛋干的,出来跟你爷爷我单挑!” 现场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就长亓和泮兰站立不动,于是,那大汉就认为是长亓干的,这下走过去,“你小兔崽子干的?” 泮兰见状,连忙指着自己道:“不是,是我,你找错人了。” 大汉转身,看着泮兰,上下凶恶地打量了一眼,随后骂道:“臭娘们儿,找死!” 刚才的那个男子还在此番景象中缓不过神来,但眼看拳头就要挥向泮兰,他一下子冲过来预备救场,然而有人先了他一步,只见边边站立的一个白衣男子将那大汉的手反手一扯,脱臼的声音传来。 大汉痛苦哀嚎,叫来周边伙计们,“上,给我把他们往死里打!” 原本神仙不应该用法术干扰人世,可事关幽冥界鬼魂,泮兰觉得可以事急从权,于是放开法力两下就将他们全部打趴下。 “妖怪,妖怪,啊,快跑!”趴在地上的伙计惊恐道。 随后伙计们也跑完了,就剩大汉一个。 “怎么,你还想打?”泮兰道。 “误,误会,妖,女妖,美女大人,别吃我,我这就走。” 大汉跑了,那男子倒是呆了,他喃喃道:“现在女子都这么厉害的吗?” 泮兰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问道:“你手怎么样?”然而不防把他吓了一跳,泮兰以为他也把自己当成了妖怪,解释道:“你别听他们的,我不是妖怪。”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妖怪,长你这样漂亮的一般都是神仙姐姐,”男子绽开了笑容,“多谢神仙姐姐救我,不然我今天又要被人打一顿了。”然而他嘴里叫着神仙姐姐,心里不认为她是神仙。 “你经常被人打?”泮兰问道。 “哎,”男子脸上现出了苦恼,“我从小时候起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喏,”他指向伞下的那个鬼魂,“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阴阳眼,我娘亲知道后叫我千万别说出去,我也一直没敢说,直到前不久,我看到了一个厉鬼在隔壁伯伯家,忍不住说了出来,可村里人都把我当怪物一样要烧了我,我娘亲跪着求他们把我放了,然而他们根本不听,混乱中娘亲助我逃了出来,辗转来到这里。” “所以你刚刚看到他们骗人,又忍不住说了?”泮兰道。 男子听到她的话垂下头,声音小了,“是......” 泮兰也不知说什么好,骂他呢他又是一番好意为人,夸他呢他这就是死性不改招惹祸端。 此时长亓走到伞旁,看着那个鬼魂,冷声道:“何敢滋扰人间?” 鬼魂怕得很了,嗫嚅道:“大仙饶命,我也不想啊,我也是被人捉来的,他们把我装在伞里,设了禁咒,让我纵使晚上也不能离这伞三步之遥。” 长亓探了探,果然有禁咒,他将它解了,再问道:“谁捉的你?” “我也不知,幽冥界忘川河干时我就从里面逃了出来,一路游游晃晃,也不知游荡了多少日,突然有一天被强光笼罩,然后就这样了。”鬼魂回忆道。 “忘川已经恢复,你自回幽冥忘川,若是让我知道你没回去还在扰乱人间,那就用人界人神制订的戒律制裁,判你入浮屠塔。”若说幽冥界有十八层地狱,那么人界就有浮屠塔,唯一不同的是前者只关押恶鬼,后者却关押着危害人间的一切妖魔鬼怪,这进去了可能没被塔内佛光照死,倒被其它厉害的妖魔鬼怪当做盘中餐,总之像这种孤魂野鬼,进去了绝对只能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果然鬼魂听了连连应是,然而他才离开一步,就被烈日烧焦了头发,又躲回伞下,商量道:“大仙,你可否送我一程?” 长亓破开地底,开了一条通往幽冥界的通道,鬼魂化作一缕烟,进了地底,随后通道关闭,徒留地上一把张着的伞。 阳光照着长亓的脸,让人看不清神情,长亓弯腰捡起地上的伞,一步一步撑伞走到了泮兰面前。 泮兰看着这个撑伞前行的白衣男子,涌出一种熟悉的感觉,记忆中仿佛也有人这样走到自己面前,可这怎么可能呢,自己不过是忘川河畔的一株兰草,修炼四百多年,因缘际会间飞升成仙,这样的一个人,若非九卿山的一块水晶石,自己怎能跟他相遇。 泮兰打断自己的遐思,上前道:“公子,他......” 长亓看向那男子,对他说道:“我可施法除去你的阴阳眼,从此你便和正常人无异,你自己做决定。” 然而那男子并没有立马同意,他对长亓说道:“上天让我有这通灵之能,或许是想要我完成什么使命,如果使命完成,它自然会收回我的异能,所以我愿意留着。” 长亓是不信他所谓的上天的,毕竟他自己就是天神,人界的信仰祭给天上的仙,又或是直接传达到他的耳畔。凡人生来有异大多是投生时魂魄所带的各种问题,这些问题轻易是去不掉的,但这男子有担责之心、为生灵之情,也算难能可贵。 “也罢,只是今日你不愿,来日再想要这种机缘就难了。”长亓道。 “连珄不悔。” “连珄,你叫连珄,那你姓啥?”泮兰道。 “我姓姚,名叫姚寻,字连珄,神仙姐姐你随意称呼我就好。”姚寻道。 “那我还是叫你连珄吧,你也别叫我神仙姐姐,叫我泮兰就行。”泮兰道。 “神仙姐姐,啊泮兰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又美又会打架,那这位更厉害的大哥哥是?”姚寻开启了狗腿卖萌模式。 泮兰心想,有这么夸张吗?这人说话也太厉害了吧,夸人还能两边讨好。 “即墨予。”长亓道。 “即墨这个姓倒是少见啊,据我所知这方圆二十里的几个镇里只有一家是姓即墨的,就在往南十八里的延绯镇,说到这延绯镇最近倒是有一件怪事发生。”姚寻道。 长亓不置可否,泮兰给了面子望着他。 “延绯镇有一大户人家,姓陈,陈老爷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宝贝儿子,陈老爷年过三十才有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很,满岁宴请了方圆十里的人吃了整整三天流水席,但是不久后,他那小儿子时不时感冒咳嗽流鼻涕啼哭不止,请了大夫没人看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只好请方士,方士这掐指一算,五星缺金,然后给陈老爷说得给他儿子佩戴白色饰物,这最好呢,是白水晶。” 听到“白水晶”三个字,长亓心想,难道如此巧合,刚要找白水晶这下落就有了?虽然这世上白水晶多得是,但说不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于是他问道:“然后呢?” 姚寻续道:“延绯镇其实盛产白水晶,陈家祖上就是靠这白水晶发家的,但是呢,这天然挖掘出的白水晶多多少少含有一些杂质或瑕疵,而恰巧的是陈家有一块祖传的白水晶,这块白水晶大不说,还没有任何瑕疵,和普通的六方柱状白水晶不一样,这块呢是圆多刻面型。既然是唯一的宝贝儿子,陈老爷当然要给他戴最好的,于是沐浴更衣,开了祠堂,焚香祭拜,请出了这块祖传宝贝。陈老爷本预钻个洞好挂在儿子脖子上,可是无论匠人们如何用平时钻白水晶的工具钻它,它都纹丝不动分毫未伤。这下陈老爷更相信这块水晶石是宝贝,缝了个百岁袋把它装进去挂在儿子身上,果然当夜这孩子啥毛病都没有了。” “完了?”泮兰问道。 “不,奇就奇在这里,两日后照顾孩子的乳娘发现百岁袋的重量似乎不对,请了陈老爷来打开袋子竟发现白水晶不翼而飞,里面只装着白色的粉末和一张纸条。陈老爷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天命已毕,归列仙班。’纸条上的字现了几秒,刚够陈老爷看清就没了,陈老爷琢磨琢磨,这竟是一块下凡来的水晶仙,你们说奇不奇?” “不对,也有可能这水晶石已经被盗了啊,所谓水晶仙下凡之说说不定只是一个骗局呢?”泮兰道。 “陈老爷一开始也怀疑啊,可这白水晶消失后他的孩子依然健健康康的,面色甚至比以前更加红润,贴身照顾孩子的只乳娘一人,这乳娘是自小卖身到府里的,没有任何亲人在世,忠心无二,府里也没搜出个什么,于是陈老爷深信这水晶仙下凡就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特意建了一个庙堂供着水晶仙,这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没有不议论的,还有很多迷信之人前去祭拜水晶仙,把他当治病消灾的活神仙。有一个瘸腿的乞丐奔着试一试的心态也去拜了拜,第二天他这老瘸腿竟然真就不瘸了!这下十里八乡的都去拜这个水晶仙,庙堂东道主的陈老爷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真有如此神奇?”泮兰总觉此事有什么不对,她虽然成仙不久,但也知凡人命数早已定下,若生老病死轻易可改,那么凡间岂不是乱了套?泮兰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即墨公子。 “刚好我们也要往南去,遇上这等奇事不如就去延绯镇看一看。姚寻,你熟悉这里,可否带个路?”长亓道。 “哎我不行,实不相瞒我就是延绯镇的人,才从那里逃出来,回去被他们见了岂不是要打死我?” “我可以帮你改换容貌啊,你换个模样就算你娘也认不得你了,不过你之前说是你娘护着你逃出来,你就不想回去看看你娘如何了?”泮兰道。 “能换样貌啊,那好,多谢泮兰姐姐。”姚寻拜礼道。 姚寻本以为她是想给自己贴个人皮面/具,结果人家施个法就成了,还一下子变出了把镜子让自己看。 “如何,这样貌不错吧?”泮兰兴高采烈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可是自己头一次给人换脸呢,好像也不难嘛。 姚寻看着镜中自己的脸,然后再捏了捏,再然后对着泮兰瞠目结舌道:“你,你真的是神仙?” 泮兰这下奇怪了,她道:“你之前不是还叫我神仙姐姐,神仙姐姐自然是神仙了。” “我,我以为你就是个会武功的女子呢,你刚刚打架那样子很像我多年前的一个师傅,她告诉我这就是一种厉害的武功,还说如果以后我想学,就在死前点亮长明灯,她会来接我传授我武功的,难不成她也是神仙?”姚寻道。 “什么样的武功死后才能学啊?”泮兰道。 “我当时也奇怪啊,不过我本身就不喜欢习武,也就没答应她,后来她就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姚寻道。 “看样子你这师傅总归不是凡人。”泮兰道。 “或许吧,她对我可好了,我还希望哪一天能再见到她。”姚寻道。 “这种事得看缘分,不过现在你可以带我们去延绯镇看你娘亲了,连珄,我们走吧。”泮兰道。 三人一行往南而去,姚寻前面带路,泮兰微微落后在长亓后面,日渐西斜,泮兰看着长亓和姚寻的身影越拉越长,泮兰玩心大起,一路踩着长亓的影子,两人距离越拉越大。 裙摆的兰草们默默无语,心中想着,泮兰的傻已经升级了,进度条拉满,等于无救级别。 路变窄了,泮兰踩不到长亓的伞影了,中规中矩走了几步,抬头发现长亓手中的伞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她正疑惑着,不料一下子撞到了长亓背上,只听头上传来的声音不喜不淡,“玩够了吗?”长亓道。 被抓了个现行,泮兰的脸一下子红了,前面姚寻听不见脚步声停了下来,看着泮兰笑道:“原来神仙也会脸红啊哈哈哈。” 泮兰恼羞成怒,低头看着地上一颗石子,意动之下往姚寻的手上砸了过去。 下手其实很轻,但姚寻表现得特别夸张,“啊,予哥哥救命啊,泮兰姐姐打我了,啊,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姚寻一路跑一路喊,惹得前方的行人连连侧目,泮兰这才不追着打了。这一闹几人走的很快,不久后就看到了延绯镇的牌楼,牌楼很旧,看来这延绯镇立名已经很多年了。 长亓的硼铝石在靠近延绯镇时就开始震动起反应,看来人界的这一块水晶石果然在延绯镇。 “你们跟我去我家吧,去我家歇歇脚,然后我带你们去水晶仙的庙堂。”姚寻道。 泮兰自然没有意见,她只听即墨公子的。见即墨公子点头,她也对姚寻道:“好啊好啊。” 姚寻回到家,嘴里喊着娘,然而没人出来,他进了内里,有咳嗽声传来,母亲竟然躺在了床上。 姚寻跪在床前,担忧道:“母亲为何生病了,去看了郎中没?” 姚母听着声音以为儿子回来了,满脸喜悦,然而她看着床前的人吓了一跳。 “你是谁,竟然假冒我儿子,我儿子呢?” “我就是你儿子啊,母亲,你......”姚寻这才想起自己换了脸,他看着刚进屋的泮兰,对她说道:“泮兰姐姐,你快帮我恢复容貌。” 这简单,泮兰捏了个诀,姚寻又是以前那副样子了。 姚母这才认清眼前的真是她儿子,她声泪俱下道:“儿啊,你可回来了,你回来没被他们见着吧?你不知道,他们天天守着大门,就等着你回来了想把你烧死啊,等了十多天才没人守着了,这些个没良心的,老姚在世时哪家要帮忙他都热心的去帮啊,这延绯镇有几人没受过他的好处,老姚去了,他们就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哼,想烧了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娘,没事了,你看,我请来了两个大仙,他们可以帮儿子改换容貌,没人认得我的,娘你放心,等过段时间,儿子就接你去别的镇安家。”姚寻道。 姚母这才看了看泮兰跟长亓二人,对他们道:“多谢你们相救我儿,老身无以为报,但既然你们是大仙,告诉老身名号,老身以后日日为你们焚香上贡。” “不用不用,是连珄他为人善良,善良之人必有好报,我们只是顺路帮了一帮,大娘不必客气。”泮兰摆手道。 “大娘不必挂怀,我们也不是毫无所求,我们想让姚寻带我们去你们这里的水晶仙庙堂。”长亓道。 “这简单,儿啊,大仙想去哪里你就带他们去,我们受了他们的大恩,定要好好报答啊。”姚母道。 “母亲放心,儿子省得。”姚寻转头对泮兰和长亓道:“泮兰姐姐,予哥哥,天要黑了,不如你们先在我家住下,明日一早我就带你们去如何?” “好。”长亓和泮兰道。 对于神仙来说,睡不睡觉真的没有关系啊,这就跟吃饭一样,纯粹闲得很了打发时间。可是这是人间,自己不睡连珄他们也要睡不是?于是泮兰跟长亓就答应了,但他们没想到,姚寻竟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 姚寻看着站在门槛边不动的泮兰,说道:“泮兰姐姐,快进来啊,地方有点小,你们将就着。” 泮兰张了张嘴,说道:“我,我们......” “我知道你们是仙侣,别害羞啦,这里又没有外人,需要啥就告诉我,我就在你们对面屋子,敲门就行了,我走了哈。”姚寻将泮兰推了进来,自己关门出去了。 夜彻底静了,昏黄的灯光照着长亓的五官轮廓,似梦似幻,看不真实。 许久后,长亓打破宁静,对泮兰道:“我要找的白水晶就在这延绯镇,今晚我要去探一探,你就在这里,安心睡。” 泮兰正想要说什么,长亓已经消失不见。泮兰低语:“其实你不用走啊,我虽然怕寒,但现在还不是冬天啊,我在外面守着你,多好。” 裙摆的兰草精灵们炸了,多花兰道:“守着他?你还能再没出息点,你就不能直接跟人家说你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建兰道:“对啊,都这么久了,你们之前不是都出去旅游半年了吗,半年时间你都没搞定他,你也忒......” “等等,我何时跟他出去了半年?”泮兰疑惑道。 “就上次你受伤后即墨公子带我们去的那地方,才一晚上你们就不见了,我们在床上看到一封留书,写着他要带你出去玩,叫我们别担心。我们数着日子,过了半年你们才回来呢!”建兰道。 “对啊,还以为你们去几天就行了,最多也就一两个月,没想到去了整整半年。”蝴蝶兰道。 “说起那地方真奇怪,好像一直是秋天,要不是我们记了日子,都不能相信过了半年。”慧兰道。 “可我,好像什么印象都没有啊?”泮兰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是自己醒来后即墨公子好像跟自己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问自己知不知道怅无神剑,怅无神剑是什么自己哪里知道啊? “难道我不是睡了一觉后醒来即墨公子那样问,而是发生了什么他才那样问的?”泮兰喃喃低语,她试图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仅毫无印象,而且隐约头疼,她锤着自己的头,懊恼道:“哎,我想不起来,可能我们不是去了半年,而是去了半日,不是有句话叫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说不定他就带着我去天界转了转?”泮兰也说不清楚,但她觉得即墨公子是好人,定然不是要害自己,于是她又道:“对,我们就是去天界看了看,没发生什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 一众兰草们闻言齐齐叹气,泮兰奇道:“你们怎么都叹气呀?” 春兰道:“我们是为你叹气啊,就你这幅傻样,何时能追到我们的男神啊!” “哎!”众兰草又叹了口气。 “别,你看我,仙府也没建好,要法力没法力,要人气没人气,而且你们也说我傻得很,那我肯定是追不上的,即墨公子的身份一定不止他说的那样,他这样厉害,等我哪天修炼成了神,再追不迟啊,现在我帮着他找水晶石,在一边看着他就行了。” 众兰草听到泮兰又说起成神的话了,自动过滤,左耳进右耳出。 泮兰则高兴得很,她想着自己努力修炼,总有一天能离他更近一点,等自己有了足够的资本,她就有了跟他表白的底气,到时候若还是不成,只能是自己跟他无缘,她这样想着,脱口道:“要是掌管人间姻缘的月老仙人也能牵神仙的姻缘就好了。” “不,月老虽然管不了,但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建兰道。 “嗯?哪里?”泮兰道。 “幽冥界的三生石。”建兰道。 “三生石?这不是忘川河边记载人界亡灵前世、今生和来世的吗?”泮兰道。 “需知无论仙凡,生来本不是这个模样,有魂灵就有过去,除了生而为神的上古神祇们,四界所有生灵都有前世、今生和来世。你想看你跟他的姻缘,只要去三生石上滴下一滴血,写下你跟他的名字,就能够看到你们过去和现在所有的纠葛,至于来世,只有将要喝孟婆汤的人才能见到。”建兰道。 “三生石在幽冥界,也不知我们何时能回去,看来现在是看不了了。”泮兰沮丧道。 “不急,听说幽冥界已经恢复了,我们等即墨公子找完四水晶就回去,忘川才是我们的家啊,到时候就在忘川瀑布边建一个洞府,那里景色宜人,可不比天界差啊!”慧兰道。 “嗯,那我现在就开始修炼了,你们也加油修炼,等你们都成仙了,到时候有我们几个兰草仙子在,肯定能吸引好多人来忘川瀑布。”泮兰道。 泮兰们忙着修炼大计,长亓也已经找到了水晶石所在,竟然就在姚寻所说的水晶仙庙堂。 女娲补天留下的水晶石虽然有灵气,但绝不会成仙,所以这个水晶仙肯定是什么山野精怪假扮的。 长亓在云上看着水晶仙庙,这个庙和人间其他供奉仙者的庙并无不同,但这里没有任何妖魔鬼气,既然非妖非魔非鬼,那么只有仙或者即将修炼成仙的精灵才有如此法力让人在一天之内病痛全消,至于神兽,现世神兽也都是上古时留下来的,寥寥无几,不至于没事来凡间干这么无聊的事。 这水晶仙做的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他扰乱了四界的秩序,对于掌管四界的神明来讲,这种是不允许存在的。可抓人也讲求证据,在他没有现身施法的情况下,长亓不能奈他何,不如等明日信徒求拜时再看他是何方神圣。 长亓打定主意后去了人神的玄都山。 玄都山此刻也是夜深人寂,看不到桃李秋叶。这敲门嘛,就免了。 人神仓邪半梦间只觉一阵冷风吹进来,冷得他直抱着被子,还没缓过神来这屋中的灯就全亮了,这一看,不就是前不久才见过的天神长亓? “我说天神大人,这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啊!”仓邪道。 “做人神做久了,你倒真跟个人一样,晚上还要睡觉?我们四个,恐怕只有你最闲。”长亓找了个桌子坐下道。 “你还说我闲,我都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好不,这不担心幽冥界的十八层地狱没人管,我把从十八层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一个一个给抓进了浮屠塔,可累得我,好不容易有时间睡一晚好觉,又被你给搅了。”人神仓邪满目幽怨。 “过来,有事跟你说。”长亓道。 “什么事嘛,劳动你人神大人大半夜来跟我说。”话虽然埋怨,但仓邪还是披着被子坐了过来。 “你可听过魂补大法?”长亓道。 “听过啊,不就是那什么上古之时,有一个魔试图毁天灭地,被上古神祇给灭了,又被那什么神,叫啥来着,哦,叫柯诺,用魂补大法给复活了,上古神明们损失惨重才制住他。不过后来如何倒是没有人知道了,不是你发现了上古卷轴佚失?”仓邪道。 “是,当时,是因为怅无神剑。”长亓道。 “怅无神剑虽是上古神兵,但记载着它的那一页莫名佚失,你为了保险起见,在它现世后又将之封存,这如今已过去几千年了啊。”仓邪道。 “那时的天外人间,有凤族在,和天界一样,天外人间一天,凡世一载。自我将它沉入渊海,它便和人间无异,只是三季不存,只余秋日。”长亓道。 “长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我等神明有着无尽的岁月,有这宇宙洪荒四界生灵要管,岂能执着于一世一人。”仓邪道。 “不,我来不是来回忆过去,我是来给你看这个的。”长亓挥手,仓邪面前出现了一把剑,剑身刻着“怅无”二字,上面似有血痕,神剑锋利散发着光芒,如果不注意,会忽略了它隐约透出的一丝邪气。 “你又去把它取回来了?”仓邪道。 “不,这把剑的封印是我下的,但是它却被别人解开了封印。”长亓道。 “不可能,以你的神力,谁还能轻易解开你设下的禁制。”仓邪道。 “解开它的人是一个女子,我初见她时她正在天界浮苍山,第二次见又在天界一重天九卿山附近,她似是成仙后打算居住在天界。她的本体是一株寒兰,从幽冥界忘川之源飞升而来,我查过了,她的身份没有任何可疑,可唯一有问题的是,她的身上竟然有魂补大法的痕迹。”长亓道。 听到这儿人神被子也不披了,直接站了起来任被子掉在地上,他震惊道:“魂补大法非法力极高的人不可施为,且施术后必死无疑,难道,汜水陨落是为了救她?” “如果你见了她,你定会完全肯定你的想法,因为她几乎跟汜水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有几点不对,且说并无记载施展魂补大法的人会将相貌也一同给了对方,看那女子的样子并不像知道我是谁,所以她还没有汜水的记忆,再者时间不对,施展魂补大法的人本身不会立即消散,但却法力全失,没有神力汜水如何继续支撑幽冥界而不被我们察觉?”长亓道。 “你确定是魂补大法无疑?”仓邪道。 “不会有错,巧合的是汜水陨落与这女子飞升成仙竟是在同一天。此事疑点重重,我如今忙着找寻四水晶,魂补大法的事只有交给你和千寐,我已经找到了人界白水晶所在,明天过后就能去找散落在魔界的红水晶,你先去乩魔山与千寐商议此事,我们魔界见。”长亓道。 “好,你去吧,我自会跟千寐说。”仓邪道。 白水晶疗愈,长忆渊判罚 - 替身为神 - 上签喵的喵 炼至深夜,兰草们一个一个开始打起了呼噜,泮兰意志虽然比她们坚定不少,可这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就如催眠曲一样,不久后她也昏昏欲睡,原本端正的打坐姿势渐渐变成将脚放在地上,脑袋靠在床木上,最后睡梦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四脚朝天躺在了床上。 睡梦里有谁要抓自己,泮兰一脚踹过去,好像没得手?泮兰再踹,踹着踹着意识渐渐清醒,想看看是谁这么讨厌,扰人清梦。 然而她睁开眼,就看到了即墨公子那冷冰冰的脸,仿佛带了杀气,完了,谁惹他了?难道是自己,不对啊,自己好好睡着......泮兰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她直腰坐了起来,发现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的,一半还掉在了地上,而自己的脚两大叉伸着,一只袜子还在即墨公子的手上,天啊,自己干了什么? 而正在这时,姚寻从外面进来,边走边说道:“泮兰姐姐,予哥哥,你们准备好没,准备好了我们就去水晶仙庙吧。”门竟然是开着的,泮兰来不及阻止,姚寻就看到了这个场面,现场乱七八糟,予哥哥手里握着的那是啥? “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姚寻捂着眼睛,倒退回去,到了门口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关门,“完了叫我啊,什么时候都可以,不急。” 完了,泮兰心想,这么一个神祇般的公子就这样被自己玷污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即墨公子的脸好像更黑了?哎,早死早超生,先道歉再说。 “对不起公子,我睡相不好,刚刚是不是踹着你了,啊,我不是有意的,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踹您啊,更何况......”我怎么忍心五个字说不出口,泮兰委屈巴巴的,垂着头等候发落。 长亓特意在外面等到天要亮了才回到院子中,推开了门,这进了门发现一副惨状,有洁癖的他自认为自己无法看着这乱七八糟的样子等到天亮,于是就扯了扯泮兰的被子,顺便想将她掉落在地的一只鞋子捡起来给她重新穿上,但泮兰睡梦中不安分得很,差点把自己的脸给踢了,这袜子也差不多掉一半了,他又把泮兰的袜子褪下,正要给她穿上,她就醒了,再然后,就这样了。 长亓冷声道:“你自己穿。” 泮兰做错了事心虚,回了个“是”,但是见长亓纹丝不动,又弱弱道:“袜子。” 长亓这才把手中的袜子丢给她自己出了房间。 关门声又响起,泮兰确定他已经出去了,懊恼地锤了锤被子,把袜子扔地上又起身捡了起来,对兰草精灵们说道:“他来了你们都不叫醒我,这下好了,出这么大丑,以后还怎么见他啊?” “这不能怪我们,是你自己睡姿太差,我们也才醒好不好,更何况他都来了我们还怎么提醒睡得跟猪一样的你。”建兰道。 “啊啊啊啊啊!”泮兰郁闷不已发泄不得,只有快速收拾了现场,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练一下睡姿,可不能让他再看到自己这蠢样了。 姚寻在外面等着,本以为要等一会儿,结果自己前脚才出门,没过多久即墨予就出来了。 “予哥哥,昨晚睡得可还好?”姚寻道。 “嗯。”长亓道。 就一个字啊,姚寻预备多套套近乎,他问道:“予哥哥和泮兰姐姐一看就是天生一对,予哥哥和泮兰姐姐是如何相识的呢?” 如何相识,长亓想起了浮苍山穹光下随着蝴蝶翩翩起舞的女子,其实自己初次见她应该也有一种惊艳吧。可她到底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她啊! “偶然遇到的,没什么特别的。”长亓道。 “啊,所以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日久生情咯,日久生情好,我娘和我爹就是先结为连理后产生感情的,这么多年来他们可是镇里人人羡慕的夫妻,若非我父亲因病而逝,他们就能白头到老了。”姚寻道。 “生老病死乃是平常,不用太过伤怀。”长亓道。 “是啊,我娘也想得开,她总说我爹在天上看着他,总有一天他们会团聚的。”姚寻道。 话毕泮兰从房间里出来,她不敢看即墨公子,对着姚寻道:“连珄,我们走吧。”说罢也不等姚寻,直接冲着大门出去了。 “咦,泮兰姐姐为何如此心急,哎,等等我,你不识路啊!”姚寻追上前去。 长亓和姚寻终于追上了泮兰,此刻却有人目光瞥向姚寻在议论什么。 “那人好像是姚家那儿子,他竟然还敢回来?”“对啊,走,我们去看看。” 然而他们走近了发现自己看错了,又都散了。 泮兰在他们走向姚寻时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可现在换脸恐怕来不及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走了。 “公子,是不是你?”泮兰道。 “障眼法而已。”长亓道。 “多谢予哥哥,我也把这事给忘了,要不是你恐怕我今天就不能回去见我娘了。”姚寻感激道。 “无事,你放心走,这障眼法可持续十天,也不用费事换脸了。”长亓道。 “啊,还是公子厉害。”泮兰道。 “刚才是谁要躲我的?”长亓道。 泮兰听到话一下子垂下头,低语道:“我错了,可公子就是厉害嘛......” 长亓不理她,自己往前走,泮兰和姚寻后面跟上来,一路穿过延绯大街,从后巷上山,这水晶仙庙堂就建在了延绯镇背靠的山岚。 他们还没上山就见山上香烟缭绕,熏得真像有仙人隐居在此。而往上走又看到许多来来往往的信徒,去的多回的少,现在时辰还太早,大概还没有几人祈告完毕。 泮兰等人上了山岚,回头望见远方红日冉冉升起,泮兰想起了那日用神火打伤她的三足金乌。 “公子,传说三足金乌是驾驭日车的神鸟,可是真的?”泮兰道。 “那是从前,红日中央蹲居着一只黑色的三足乌鸦,周围是金光闪烁的‘红光’,‘金乌’之名由此而来,现在的三足金乌你也看到了,基本全是赤红色,羽毛少有黑色了。当下的这只三足金乌,其实不是乌鸦,是神鸟凤凰的亲戚,名叫鸦凰神鸟,但由于这名叫起来很像‘鸭蛋黄’,所以大家习惯上还叫他三足金乌,他自己也改了个名,叫凌央。”长亓道。 姚寻在一旁听他们好像在说一只鸟,当下接道:“所以他不叫鸭蛋黄,叫起了羚羊?” “哎,连珄,你怎么说出来了,你小心他来找你报复,他的金乌神火可厉害了,能烧得你魂飞魄散投不了胎。”泮兰吓道。 “背后不要论他人是非,这只金乌逐日而生,你看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保不准他刚好路过,就听到了你的话。”长亓道。 姚寻被泮兰跟长亓吓得缩了缩身子,害怕道:“我,我就是好奇嘛,这不听你们说神鸟,哦,这什么神鸟是不是你们的仙友啊?” “仙友算不上,”泮兰想起来他那喷在自己身上的金乌神火,虽然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感觉记忆中的灼痛又来了,泮兰干笑道:“不打不相识,嘿嘿。” “我们快走吧,啊,神鸟大人,我是无心的,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这个凡人计较啊。”姚寻边走边祈祷道。 此刻在七重天仙泉沐浴的三足金乌凌央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最重的一个害得他脚一滑,掉进了水里,变成半人半鸟的他背上的翅膀头上的鸟毛都湿了,气得大骂:“哪个该死的又在背后议论本君的是非!” 姚寻等人很快到了山顶,山上信徒更多,需得排队。 泮兰看着这队伍都有三排,对姚寻道:“同时听三个人的祷告,每天还这么多人排着,这水晶仙若真是仙,也太厉害了吧。” “其实来的人不全是生病有所求的,也有很多是来还愿的,镇里的人若是有空基本天天来,就是为了希望他保佑自己不生病,也有其他镇来的,不过这庙堂建得还不久,若是久了恐怕事情传的更远来的人也更多了。”姚寻道。 “那真是,到时候这水晶仙庙肯定到处都有了。”泮兰道。 长亓的侧重点却不一样,这水晶仙做事如此张扬,定会被人间帝王所知,最后惊动人神,人神的做法简单粗暴,管你是谁,扰乱人界秩序的,关进浮屠塔就是了,浮屠塔内有燃灯上古佛的佛光笼罩,再有人神仓邪的神力护持,除非仓邪陨落,任何物事休想从里面出来。 长亓带着泮兰跟姚寻去了一个大树遮挡的地方,施法隐去了众人的身形,然后走向大殿,姚寻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能从人身上穿过,乐得他玩了好几回。 “别闹了,水晶仙出来了。”长亓道。 “哪里,我什么都看不到啊?”姚寻道。 “你是人,你怎么可能看到,不过,”泮兰看着长亓道,“好像我也看不怎么清楚。” 长亓未语,只见前面水晶仙的塑像上现出了隐约的人形,而塑像手捧着的一块水晶淡淡发着光芒,正是自己要找的白水晶。 长亓看着那水晶仙,但水晶仙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事毫无所觉,只听跪在左边的一个信徒道:“水晶仙菩萨,我妻子自生了一个女儿小产后大夫说她再也生不了孩子了,我家小门小户,已是高娶低嫁,纳妾休妻是万万不能的,但我张家不能无后啊,还请水晶仙菩萨治好我妻子的病,赐我麟儿。”但听跪在中间的一个信徒道:“水晶仙菩萨,多谢您治好我父亲的咳喘之症,现如今我家终于不用再耗费钱财在买药上了,我已经租下一个铺子,明日就要开张,请水晶仙菩萨保佑我家人无病无灾,保佑我的铺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又听跪在右边的那个信徒道:“水晶仙菩萨,求您治好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失明了,若能让我重见光明,拿我的阳寿去换也行啊!” 收到了信徒的祈告,水晶仙开始做法,然而她用的并不是自己的法力,而是她手上的白水晶,水晶仙吸取白水晶的灵力而后转为自己的法力给那个瞎了眼睛的人治眼,原来这块白水晶竟有治愈的疗效。 就在此时,眼前之景斗然转换,泮兰和姚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竟突然到了一个荒郊野地。二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却见地上有一个女人,似受了重伤,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长亓从他们身后走向前,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女子。 “说。”长亓道。 地上的女子微微侧了侧头,然而她的头发披着,还是看不清面貌,姚寻看着眼前之人的侧影,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仔细回忆思考,就是想不出来眉目。 “说什么?今日打不过你,是我技不如人,但等我再修炼几载,未必不能赢你,我很快就能成仙了。”女子道。 “你知我要你说什么。”长亓语气冰冷,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 女子挣扎着微微起了身,“我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你说的是那块白水晶,没错,白水晶是我盗的,我就盗了块水晶石,顺便拿它救了些人,又没伤天害理,你抓我做什么?” “你确定不说?”长亓道。 女子抬头冷硬道:“无话可说。” 长亓手中蓄积了神力,正是要将她打得魂飞魄散,然而姚寻却上前挡住了他。 “让开。”此时的长亓冷酷无情,让姚寻忍不住退缩,可他终究还是护着那女子。 “你不能伤她,她是我的师傅,她有什么错做徒弟的替她担,你打我吧。”姚寻视死如归般闭上了眼睛。 泮兰虽不明白为何即墨公子一意孤行要伤那女子,但她一心认为即墨公子做事总有他的道理,可法外还有人情,此事是否可以就此了结? “公子,姚寻曾说她师傅是个对他极好的人,此事定有什么误会。”泮兰道。 “你替她担?”长亓的语气带着嘲笑,“你恐怕不知道你的好师傅到底做了什么,她自己承认了她就是偷走白水晶又借着白水晶的治愈之效在水晶仙庙大肆收买人心的人,可这白水晶虽有治愈之效,那些生病的人有些又是如何生病的呢?” 姚寻的目光带着疑惑,“予哥哥,你在说什么?” “你自己问她吧。”长亓不再看着他们,冷冷地站在一旁。 然而当姚寻望着他师傅时,地上的那个女子,也就是水晶仙,目光带着闪躲。 姚寻虽然有了一丝怀疑,可到底是曾经陪伴自己两年的师傅,师傅对自己真的太好了,曾一度顶替了失去的父爱,孺慕之情菽水之欢,怎是轻易就能割舍呢? 姚寻扶起她,擦了擦她嘴角的血迹,安慰道:“师傅,别怕,予哥哥他是好人,他会听你说的,徒儿在这里陪着你,徒儿会保护你的。” 然而姚寻却想不到,他心心念念要再见的师傅一点也不领情,只听她嗤道:“你保护我?你有几斤几两,不过是个低贱的凡人,若非我需要一个身份在延绯镇好做事,怎会忍着你这个傻子两年。” 姚寻大受打击,可他还来不及伤心,虎口就被咬了一口,而他的师傅已经变作了一条蛇,这蛇呈粉红色,头很小,背部很大,背部有很多像虎斑一样的纵向条纹,竟是一条虎斑响尾蛇。 就这惊变的一刹那,毒性迅速蔓延,姚寻已经昏迷不醒,待长亓回过头看,那化作蛇的水晶仙顷刻间已经没影儿。 泮兰急急地查看姚寻的情况,对长亓道:“公子,别追了,连珄他好像要不行了,你救救他。” 几近成仙的一条毒蛇的毒液就跟仙者用来抵抗外敌的术法差不了多少,低阶仙的泮兰根本无法拔除毒液,泮兰一边徒劳无功的施法,一边懊悔为何自己如此没用。 长亓看了看,便对泮兰说道:“没用了,毒已入心脉,救不了了。”实际上若非长亓打散了那蛇灵一半修为,姚寻定然是当场魂飞魄散的。 “怎会,怎会,”泮兰看到了长亓手中的白水晶,“公子,水晶石,你用它试试啊!” 长亓看着泮兰那无措的模样,想起几千年前的自己,自己当年也不曾经试图用支撑整个天界的神力来留住她一丝的魂魄,纵然徒劳,却仍不愿意相信她就此消失于世间。 “姚寻的魂魄已经受损,水晶石可以拔除毒液,却无法修补他的魂魄,凡人可轮回,救他回来他的魂魄便无法支撑他再入轮回,与其徒留一世烟消云散,不如将他放入澜苍海,凭借灵气修补,数十年后或可重入轮回。”长亓并非不愿修补他的魂魄,只因长亓乃天神,凡人受此恩惠,数万年恩情难消,等同于害了他,而澜苍海乃是天界灵气汇集的一个地方,与日月同生,许多仙灵都在此飞升,是最适合将养魂魄了。 “澜苍海在哪里?”泮兰问道。 “天界第九重天。”长亓道。 长亓收了姚寻的魂魄,对泮兰道:“你放心,我先用法力护着他,等解决了蛇灵之祸,我们就去天界澜苍海。” 此刻泮兰裙摆的多花兰说话了:“公子,西边,她往西逃了!” 泮兰看着地上失了魂魄的人,脸色苍白,嘴唇泛着乌紫,虎口暗红色的血已经凝固,不久前才笑容满面喊着自己神仙姐姐的人如今再无生机,她再不忍看,对长亓道:“公子,我们把他埋了好不好?” 新坟立,人难在。 蛇灵吸取水晶石的灵力已经沾染了它的灵气,长亓和泮兰很快就找到了她所在之地,荒草丛生,嶙峋而立着几块大石,而蛇灵就在大石下面疗伤。 泮兰愤恨不平,大骂道:“连珄敬你如师,信任你保护你,你为何要害他性命!” “谁叫你旁边那个盯着我不放,打不赢你们,我当然要挑弱的下手,这样才好逃啊,没想到你们竟然来得这么快!”蛇灵道。 “说吧,说完了我再看能不能留你一魄。”长亓道。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不过是个仙,非搞得跟审判众生一样,谁知道你成仙时有没有什么龌龊往事。” “再乱说本精灵撕了你的嘴!”“对,疯蛇乱咬人,看我不打你!” “谁在说话?”蛇灵警惕道。 此刻泮兰裙摆的兰草精灵们落下地来,多花兰道:“是我,要不是我看着你往西边逃了,你倒是可以再多逍遥一分钟,但即墨公子如此厉害,无论如何你都插翅难逃。” “小小精灵也敢在本仙面前趾高气扬,我看你是想彻底变成一株草!”蛇灵道。 泮兰拦在兰草精灵们前面,看着蛇灵道:“连珄的账还没算完,你还想伤我的姐妹们,妄想。” 两方的僵持被长亓打破,“审判众生?”长亓自认为是个很低调的神,他掌天界这亿万年来,还真没几桩事需要他来定夺是非量判刑罚,嗯,也可能是他底下的遂柳神官太尽责,长亓觉得该回去好好给劳碌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遂柳放个假。 “好吧,你不说就不说,我也懒得等,你就进长忆渊吧。”长忆渊同三生石一样,记载着过往,但三生石一般只记录因缘纠葛,长忆渊却可显现所有长亓想知道的事,这也是作为天神的长亓审判是非的利器。 往事幻影一一展现在长亓和泮兰面前,那是五百年前的一天,陈家先祖拦住了火烧草野的农夫,无意间救下一条受伤的蛇,那蛇一路跟着陈家先祖,看着他在一个洞里找到了一块白水晶,陈家先祖非常高兴,梦里都抱着水晶石笑得合不拢嘴。蛇爬上床边,看着睡梦中的人,水晶石散发着诱人的光芒,蛇无意间吸取了一丝灵气,发现自己的伤竟然无药而治,就在此时陈家先祖有醒转的迹象,蛇不得已离去。 陈家先祖发现自得了这块白水晶,自己的运气也变得非常好,先是自家地里出了水晶矿洞,后是跟大官结交搭上了财路,于是日日夜里抱着白水晶不撒手。 蛇每日晚上都来看着他,顺便吸取灵气,蛇发现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竟成了一条灵蛇,而在每日子时,她便可以化成人形,但时间很短暂。有一天终于被陈家先祖发现,如此美女深夜相陪,诱惑比自己捡到的水晶石更大。蛇灵知道自己化形不了多久,但借着水晶石的灵气,化形时间倒是越来越长,被发现了她也不急,编造谎言说是爱慕他的女子,名叫盼惜,不能相陪多久但是每日子时都会来的,这一来二去,盼惜竟对人类产生了感情,可这也是她性格偏激的开端。 为贪一晌欢好,蛇灵多留了一刻,却在睡梦中从美女化成了蛇身,恰被陈家先祖所见。蛇灵并不知道她犯下了怎样的错误,非我族类,下场可知。 陈家先祖听信谣言,以为蛇妖的蛇胆真能让他长生不老,于是在一个晚上拿刀捅向了这个陪他睡了一个多月的蛇妖,蛇灵受了重伤化为蛇形,这么久的修为毁为一旦,而那陈家先祖在蛇灵挣扎中划伤了手,蛇灵逃跑前只见水晶石散发的灵气似乎在让陈家先祖的伤口减淡,但她唯有匆匆逃脱。 此后,陈家大肆抓捕蛇类,方圆所有的蛇都难以幸免,蛇灵身受重伤再难化形,躲在河中数月,伤口化脓,难以复原。没有了水晶石的灵气,蛇灵修炼了四百多年才再次修炼回人形,可这几百年间,当初的陈家先祖已经化作了土,自己的仇再也报不了了。于是才有了后来认姚寻为徒,在延绯镇徘徊两年查找白水晶的下落,再后来利用现在陈家家主的爱子之心拿到白水晶。原本蛇灵只是想拿来助自己修炼,但陈老爷却给自己修了个水晶仙庙堂,对于没有成仙的蛇灵来讲,有自己的庙堂受人供奉爱戴的虚荣之心冲昏了她的头脑,而在她成功利用白水晶治好了第一个人的瘸腿之症后,这种难以言说的愉悦使她更加勤奋施法。来的人越来越多,可她渐渐发现了一件事,只有新的病症才能让自己的法力增长更快,这来来去去该治的都治得差不多了,而且越来越俗,越来越常见,于是她想了个办法,那就是,自己造出新的病状来。 瞎眼的本来不瞎,是她弄瞎的,这只是一个试验,看看由法力所致的病症能不能助她增长更多灵力,她还造出了一个耳聋的,一个经脉全断的,就等着人家来找她,可试验还没得到结果,便被长亓打断。 回忆散去,再次摔在地上的蛇灵露出了胸侧的一块疤,疤痕丑陋,那是往日不堪的证据。 有天罚金册从天而降,古老的声音传来,那是长忆渊判罚使执行主神的命令判罚有罪的生灵:“蛇灵盼惜,为一己之私扰乱人间,判你将那三人的病症复原,散去所有修为,斩除仙根,永世守在姚寻的墓前赎罪。”判罚已毕,蛇灵同天罚金册一同消失在泮兰他们面前。 “这是什么?”泮兰道。 长亓其实不介意在别人面前暴露身份,改换容貌只是为了省却麻烦,然而他从未见过如此不开窍的。只听建兰道:“哇,这肯定是什么厉害的法术,泮兰泮兰,你加油学啊,以后见到坏人就放进去,感觉贼爽贼爽的!” “对啊,好帅,好酷,即墨公子,即墨大人,我崇拜你!”多花兰一脸如痴如醉,花痴般盯着长亓。 “你们难道没有读过四界全书,不知道长忆渊是天神长亓创的吗?”长亓心中腹诽,头一次觉得做天神没有成就感,自己都在别人眼前了,暴露得如此彻底,她们都认不得,权威何在?难道非要自己变出本尊的相貌,才能让她们知道她们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吗?算了,如此没眼力劲的,一群傻草,本天神何须计较。 谈鬼王,燃魂香 - 替身为神 - 上签喵的喵 来时三人嬉闹,去时只有长亓跟泮兰两人,泮兰想着姚寻的老母亲,若是让她知道她儿子已逝,魂魄有损,该是何等心碎,长亓与泮兰隐身回了延绯镇,长亓抹去了姚母的部分记忆,只让她记得自己的儿子从家离去,再无归来。 “如此也好,虽然也会心伤,但也好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泮兰道。 “走吧,我们去澜苍海。”长亓道。 水晶仙庙再无水晶仙,当凡人知道求拜水晶仙再无用之时,就开始将病痛的折磨迁怒到水晶仙上,延绯镇水晶仙的庙堂被砸得面目全非,而其他地方刚要建的水晶仙庙堂也被推倒,水晶仙的故事渐渐淹没,而陈老爷一病不起,只留下个小儿由乳娘照管。 延绯镇外的一个荒郊,偶尔有人见到一条蛇徘徊在一个土堆之上,一代又一代人过去,延绯镇没落,只有蛇一直守在那里,从未离开。 人世如何,与神仙无关,澜苍海的魂魄仍未醒来,而长亓跟泮兰也踏上了去往魔界的路途。 乩魔山上穹光笼罩,而魔神正在玩一朵花。 “千寐,够了啊,你说你堂堂魔界魔神,整天拿着朵花,今天一朵明天另一朵,你不如改名叫花神。”仓邪道。 “我看魔神这称呼挺好的,不想换,来,你看,这是我新培植出的沁泉花,确切的说应该是十年前种的,今天开了第一朵,本尊预备给它长久寿命,花开四季不败,再加点浓香,制成干花后香味可持续三载,嗯,你说再加点啥好,凡人都喜欢长生,那再给它能治凡尘白病能助灵者修为的功效,完美。”千寐道。 “额......你怎的不让它还能变幻颜色形貌,一天变一种呢?”仓邪道。 “行啊,就这么办!深得我心啊仓邪,下次我还要培植个忘鄉花,你可一定要来。”千寐道。 “免了,我更愿意看我的玄都花。”仓邪道。 “你那桃花有什么好看的,一年四季就那样,凡间的桃树也就活那么三四十年,还得费力去种,我这多好,改日送你一山。”千寐道。 “别,我不喜欢花行吗,你祸害完汜水,又想着来祸害我,不然这样,你去找长亓。”仓邪道。 “别提了,这小子几千年前来找我培植一盆稀世寒兰,结果没有送出手,在我这里对着兰花那是一言不发买醉了三个月,说实话,我是不敢喊他来看我的花咯。”千寐道。 “哎,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就别记着啦,我们四人谁跟谁呢,只可惜如今再怎么样都只有我们三个人了。”仓邪道。 “汜水陨落那日我曾经去幽冥界看过,可幽冥研华殿空无一人,我曾留了一封吟花信,两日后汜水座下的神官来找我,说他被派去帮幽冥鬼王修缮鬼殿了,冥神陨落时他还远在幽冥界极西的碧落崖挑河间木。”千寐道。 “幽冥鬼王?那个追了汜水几万年结果硬是被汜水认成小弟那个?”仓邪道。 “可不就是他嘛,他这些年倒是没少在幽冥界搞出些乐子,汜水陨落如此大事,他倒一反常态没把幽冥界翻了天。”千寐道。 “襄王有梦神女无情,这鬼王也算痴心人,当了一群鬼的头目,不愿投胎,徘徊鬼界几万年,就为了报答汜水的恩情,可汜水都说她不记得自己给过他什么恩了。”仓邪道。 “这事说来话长,当时他可被整个幽冥界嘲笑,都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堂堂神女岂是他一个鬼觊觎的。”千寐道。 “也幸好他厉害,不然这幽冥界的鬼一人一口吐沫,能把他喷死。”仓邪道。 “他从一个人人可欺的小鬼变成如今的鬼王,大多都因为汜水,可如今汜水不在了,他可别心灰意冷跳忘川了吧。”千寐道。 “跳了忘川他也死不了啊,据我所知他原本也不是人,是燃灯上古佛座下的一只楔尾雕,在燃灯上古佛涅槃前因为犯了错自愿被贬下凡尘永世轮回,这可是个狠人,你说轮回那么十世百世的也就够了,他非要永世轮回,也不知当时脑袋犯啥抽了,不懂,不懂。”仓邪道。 “那照你这样说,汜水还真不一定比他大。”千寐道。 “小弟都认了几万年了,你现在去说人家该当大哥?”仓邪道。 “噗......好吧好吧,这么隐秘的事你哪里找来的。”千寐道。 “这不上次长亓找上古卷轴,我刚好翻到了记载楔尾雕的那一页,这卷轴神奇的很,能一路记录过往现世,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他这一世就是幽冥鬼王顾有倾。”仓邪道。 “这莫不是他成鬼王前凡间的名字?”千寐问道。 “对啊,若不是我看了这卷轴,这四界恐怕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了,别人都称他为鬼王,汜水叫他喊的好像是小七?”仓邪道。 “这个我知道,汜水曾说这名字是她取的,喊得顺口,就没改了。”千寐道。 “汜水她可,真随意啊哈哈。”仓邪笑道。 “这样看来,他要么转世投胎,要么长留幽冥,可怜,可怜。”千寐道。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路都是他自己选的,也不知他记不记得自己前世的记忆,若带着生生世世的记忆永入轮回,其间苦楚真的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仓邪道。 “你不是说长亓今日来吗?我们都聊了大半天了,他怎的还不来。”千寐道。 “就快了?”仓邪道。 *** 泮兰跟长亓安放了姚寻的魂魄后,从天界往魔界的入口暗幽泉而去,这下泮兰记得从幽冥界入天界时那腕带的梗,拉住长亓的手让他变变颜色。 然而长亓疑惑地抬起右手,手腕空空,这本该遇两界通道自动显现的腕带竟然没有。 其实不怪长亓不知道这四界新规,他想去哪里,靠着瞬移之力顷刻间就能到,过什么两界通道,他今天是被泮兰他们带着走的。 泮兰急道:“来不及了,公子,我给你变一个啊。” 长亓饶有趣味地盯着泮兰给他变出来的黑色腕带,对泮兰道:“好丑,你好歹给我打个蝴蝶结。” 泮兰:“......” 众兰草:“......” 几人顺利过了暗幽泉,泮兰回望“暗幽泉”这三个大字,问建兰道:“上次我们本来打算从幽冥界去魔界的,那两界通道好像跟这个名字一样啊?” “我看你不仅傻,记忆也不好,那明明叫暗亭泉,怎么就一样了?”建兰用一副看猪队友的样子看着泮兰。 “额,原来差一个字,那人魔两界的通道叫啥?”泮兰勤学好问。 “问我就对了,本精灵的话绝对可信,人魔两界的通道就叫暗映泉。”建兰得意得吹起了口哨。 “人界通天界呢?”泮兰又问。 “天阙。”建兰答。 “人界通幽冥界呢?”泮兰再问。 “殊途。”建兰再答。 建兰本遇接着答,好好显摆自己见识广博,然而泮兰不问了。 “怎么不问了,问完了吗?完了快给本精灵鼓个掌,姐妹们!”建兰抬起了她智慧般的天鹅头,额,其实就是她最中间那片叶子,要是开花了,当下定然抖两抖花瓣。 时间静止三秒,然后,蝴蝶兰率先带头踩着自带鼓点跺起了脚。 泮兰尴尬地望着长亓干笑,举着爪子好半天拍不下一个掌...... 话说过了暗幽泉,就到了魔界最热闹的集市四海集,这里什么东西都可以交易,只要你肯卖也不怕没人买,例如飞禽走兽海鸟虫鱼,丹青水墨古玩佩剑,美女小妖内丹修为,当然,还有重口的,买几个娈童,吃点刚宰的鲜血淋漓的生肉,等等等等,嗯,此处省略两百字。 泮兰和一众兰草们好奇地四下张望,起初都是些风雅的折扇玉器古玩,然而往后走突然看到一只巨大的螃蟹,只见这螃蟹挥舞着大钳子,嘴里喊着:“利落大剪,切下去保证肉嫩血鲜整齐养眼,只需要付十万魔币,就能享受一整只腿的美味。” “我来我来,我先买一只!”“我也要,我要两只!”此刻有一个女妖花枝招展的挤上前来,抛着媚眼道:“我没钱,我给你按摩一月,你给我尝一条腿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 泮兰本也跟着笑,听着那大螃蟹说“成交”,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就凝住了,那大螃蟹利落地切下了一条......他自己的腿,切口果然整齐,一会儿才流出来鲜红的血,这螃蟹的血不像其他螃蟹那样先是透明色再变蓝色,直接就是鲜血一样的红! 大螃蟹一连切下四条腿,面色丝毫不变,切完了一边递蟹腿,一边拿着大钳子数钱,而那买蟹腿的三个人当场吃得津津有味。 “好腿,我明日再来吃。” “每天只卖八条,明天趁早。”大螃蟹道。 很快又有人直接买下了剩下的四条腿,泮兰愣神的功夫,大螃蟹的八条腿就卖完了,当下有人喊:“你那两个大钳子卖不卖,我出双倍价!” “不行不行,卖完了我怎么走路,我指望着用这两大钳子倒立回去呢。”大螃蟹道。 “啊哈哈哈哈哈。”周围又是一阵笑。 而边边立着的女妖说道:“奴家可以变回狐狸,驮你回去呢。” ————————————我是愉快的分割线^O^ 大螃蟹的两个大蟹钳终究没卖,女妖变狐狸驮着螃蟹的场面也看不成,众人毫无新奇地看着大螃蟹倒立带着女妖走了,这下场面静了许多。 这场面都是泮兰从未见过的,泮兰张大嘴看着他们,待他们走完,动了动嘴,感觉口轮匝肌都酸了。 “公子,螃,螃蟹......”泮兰费力道。 “这螃蟹是一只生足蟹,这八条腿砍了第二天又能长回来,没问题。”长亓道。 “还,还能这样。”泮兰道。 “泮兰,你不会被吓着了吧,你好歹忘川之源一介仙灵,被螃蟹断腿给吓傻,回去不得被忘川的小鬼们笑死。”多花兰道。 “啊,你也是一株兰草,你不怕吗?”泮兰道。 多花兰踌躇道:“我,我,我好像有点晕血......” 众兰草精灵们正想笑,就见多花兰直接倒在地上...... 最后泮兰只有把多花兰扔进乾坤袋里,啊,这真是,自己都没人安慰还要照顾别人。 大螃蟹走了,很快又有新的人占了摊位,这次这个是来卖修为丹的。 泮兰走向前去,刚才的阴影还没散,但自己不久前爬九卿山就为了一颗能提升五百年法力的仙丹,没成,这次又遇到了,机不可失啊。 “老伯,这修为丹怎么卖?”泮兰道。 “老伯?你看着我很老吗?” 泮兰看着人家鬓间几缕白发心中腹诽,违心的喊了一句“大哥”,续道:“大哥,你这修为丹怎么卖啊?” “我这修为丹一颗便能补一千年法力,看在你这声大哥的份上,我卖你十万魔币一枚。” “又是十万,”泮兰默了默,突然想起来最关键的一件事,自己没钱,她看了看兰草精灵们,很显然,她们几株幽冥界的灵草连忘川都没出过,哪里来的魔界的魔币。 长亓在一边看着,他正在纠结,纠结自己要不要帮着这个傻草作弊,用法力幻化出的魔币虽不能长存,但是维持那么十天半个月不被发现还是完全可行的。当然魔界为了防止有人用假币扰乱四海集秩序,已经用了一种特殊的材料制作暗纹嵌刻在魔币里,这材料刚好出自天界虚天之境的星陨,只要暴露在乩魔山的穹光之下,就能现出暗纹,这方法还是自己跟魔神千寐一起合计的,新的魔币制作出来后千寐可是高兴了很久,嚷着要送自己几千万的魔币,当然,没收!而好巧不巧乩魔山穹光乱照魔神也不管魔界众人愿不愿意能覆盖多远覆盖多远,这四海集就在穹光伸出的大爪之内,所以识相的,没谁敢拿假币来四海集混。长亓对这魔币的制作方法可是了然于心,唯一麻烦的是自己现在手里并没有星陨,这不,做天神的好处显现出来了,凭空造物也是可行的,帮,还是不帮? 然而没等长亓思考出结果,就听泮兰问道:“大哥,我身上没带钱,可以用其他东西换吗?” “没钱?嗯,这四海集的东西也不是非要拿魔币来换,交易嘛,只要买卖双方心甘情愿,这交易就能达成。姑娘,你打算拿什么来换啊?” 泮兰摸了摸乾坤袋,里面除了昏过去的姐妹多花兰,空空如也,泮兰无奈地缩回了手,但此刻脑中却灵光一现,好似有人曾教过自己一种术法,可以点燃魂香,造出美丽的记忆幻境,进入记忆幻境的人可以放下世间一切烦恼,治愈心灵,凡燃完一炷香从幻境里出来的人比往日更加做事积极精神有力,堪比再世灵药。但这魂香极为难制,并非需要耗费多少法力,而是它消耗制作者的精力,往往制作一根魂香就要睡足整整三天才能醒来,所以只用在一心求死毫无求生欲的人上。要说为了区区一颗修为丹,睡上三天三夜,也不知算不算划算的买卖,但泮兰对成神这事有些执念,若能早一日成仙,恐怕睡上百日也不带眨眼的。 泮兰凭着记忆凝成了一支青色的香,点燃后,香烟飘到了卖修为丹的人的口鼻中,只短短三秒,泮兰就将烟灭了,对他道:“如何,我拿这个换你一枚修为丹。” 只见那老伯一脸神清气爽喜笑颜开,连连叫好,与泮兰交换了魂香后竟连剩下的丹药也不卖了直接高兴的收摊走了。 泮兰暗暗记着时间,半个时辰后若自己不能找到地方睡着,恐怕就要倒大街了。泮兰匆匆拉着长亓就要走,然而她完全没见到长亓变了的神色。 泮兰拉着长亓往集市前走,走了十分钟才见到了魔肆。 “肆家,住店,两间房。”泮兰踏进门道。 泮兰没钱买修为丹自然也没钱住店,但傻乎乎单纯的她以为前面一个搞定了,这件事也能用魂香解决。 “姑娘,六万魔币。”肆小二道。 “可以赊账吗?走的时候结。”泮兰道。 “我们这里概不赊账的姑娘。”肆小二为难道。 泮兰正欲再说道说道,却见长亓递过来一把钱,正是六万魔币。 泮兰震惊地望着即墨予,“公子,你,你有钱?” 然而她的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泮兰讨了个没趣,收了肆小二的门牌号,就上楼了。 长亓跟在后面,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复杂,黑色眸子里隐藏着万千情绪,是痛苦,是失望,是绝望,是悔恨,但那所有伤痛之下带了一份怎样也无法忽视的希冀。 “丙字号,丁字号,公子,你住哪间,我累了,要睡三天觉,公子你不用管我的,但办完事了别忘了回来接我啊!” 慧兰道:“你是猪吗要睡三天?” 泮兰心想,猪就猪吧,先睡觉要紧,于是也不回慧兰,直接对长亓道:“公子,你睡丙字号房,我睡丁字号房,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啊。” 长亓木然地接过写着丙字号三个字的木牌,在泮兰将要关门的一刹那伸手抵住,呆呆地看着泮兰道:“你们去丙字号房,我有事跟泮兰说,说完了你们再回来。” 泮兰和众兰草们望了望,所谓的“你们”目测是指的兰草精灵们。 长亓把门牌号扔在地上,也不管兰草们怎么拿它开门,直接就将门关上了。 泮兰不明所以,看着长亓道:“公子,什么事啊?” 泮兰看着眼前之人目光怪异,眼中似带着潮气,他慢慢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眼角,这举止实在过于反常。泮兰曾听说魔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即墨公子莫不是不小心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于是泮兰施法画了一张符,贴在了长亓的手上。 “定!” 然而长亓轻易将它撕了。 泮兰心想,完了完了,莫不是遇到了厉害的,这可怎么办啊! 在泮兰焦急得团团转时,额头却触上一丝冰凉,泮兰震惊地抬头,即墨公子不知何时已经离自己很近很近,近到她可以看清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面容,还有那薄唇,刚刚那是,吻? 泮兰惊吓般抚了抚胸口,心道:“怎么可能,泮兰你胡思乱想什么,公子如天神,怎能被自己肆意亵渎。” 耳边传来声音,低哑的,磁性的,惑人心神,却在这刻让泮兰受到了惊吓。 长亓宠溺的看着泮兰低语:“在想什么?潆,这么久不见,你竟变傻了,傻到我都认不出你。不过没关系,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爱的潆,是凤族尊贵的公主殿下,从此以后,我会保护好你,再不让你......”消散在我眼前,成为永远也无法握住的风。 “凤族公主?”泮兰道。 “你不记得了吗,你就是天外人间凤族闾丘氏的公主,闾丘潆啊。”长亓道。 “天外人间,公子你不是说你是天外人间即墨族的人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还有,公子你肯定认错人了,我叫泮兰,我就是忘川河畔的一个兰草精灵,吸收忘川之源的灵气百年才成为了一株灵草,再修炼四百多年飞升成了小仙,我与这个凤族的公主,绝无任何干系的。”泮兰道。 “不,你会制作魂香,那是我亲手交给她的法术,世间再无任何人会,你怎么可能不是她。”长亓道。 “公子,这也不一定啊,法术这个东西,总有人能学来的。”泮兰道。 “不,我认识的闾丘潆美貌善良,当初有人一心寻死,她为了救他用尽办法也不能让他改变寻死的心,我便为她创出了能唤醒心灵重燃斗志继续活下去的魂香,这世间除了我跟她,再不可能有人会。”长亓笃定道。 “好吧,公子,我告诉你我怎么会的,在兰草中我飞升的其实算早的,可这早并不是因为我有天赋,我飞升前四周出现了许多光华,就像点点荧光,我的身体吸收了它们,这些荧光就好像养料一样,能助我力量大增,后来我就一下子成仙了,我自己都难以置信,而且我还得到了一些莫名的记忆,这些记忆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就会闪现出来,比如今天,我没钱买修为丹,那记忆就告诉了我制作魂香的办法。我想公子说的定然是这记忆的主人,公子所说的人在何处,无功不受禄,我想把记忆还给她,顺便谢谢她。”泮兰道。 “她已经,在几千年前,陨灭了。”长亓道。 “啊对不起啊公子,我不知道,可是,”泮兰斟酌着出口,“可是斯人已逝,陨灭的人怎可能再回来,若她还活着,定不忍见公子如此伤心,公子,我真的不是她,既然她是公子重要的人,公子不如把我的记忆拿去,说不定可以在记忆里见到她。”泮兰道。 “记忆,记忆之华,神,汜水,魂补大法,难道,难道你真的不是她......”长亓突然想起来汜水曾偷偷跟着自己去了天外人间,说不定她真的偷学过如何制作魂香,而记忆之华只有神明陨落时才有,目的是为了在陨落前留下讯息,告知未尽之事。 长亓失落的走了,泮兰看着他孤独的背影,竟传来几分心痛,想要冲过去挽留他,可她终究没有踏出一步。半个时辰就要到了,泮兰找到床榻,沉沉睡去。 一众兰草们试图去捡起木牌,然而一个一个试了都大呼不行,最后春兰道:“我们一起试试?” 五只兰草精灵们每人伸出一片叶子,喊着号子:“一,二,三,起!” 看着木牌慢慢被托起来兰草们高兴极了,然而还没高兴多久,有开门声响起,木牌“啪”的一声掉了。 “公子,你出来啦!”蝴蝶兰道。 然而长亓不理她们径直从旁而过。 “你们有没有觉得即墨公子今天有点不对劲?”慧兰道。 “好像是比从前气场更强大了?”春兰道。 “不对,明明更冷了,我觉得一股冷风往我身上吹。”蝴蝶兰道。 “你个蠢货,那是门开着吹过来的风!”建兰道。 众兰草齐齐望向泮兰的房门,慧兰道:“好像哪里不对?” 众兰草互相看了看,而后齐齐冲着长亓离开的方向道:“公子,你的门牌号!” 然而眨眼间长亓便消失在原地,兰草们只来得及看到他最后一片衣角。 魔神千寐跟人神仓邪在乩魔山等得花都谢了,魔神已经无聊到把他的花变形变色再变形,而仓邪就支手搁着下巴盯着他千寐手里的花。 不知过了多久,仓邪道:“你闻闻,是不是哪里有酒香?千寐,你魔界竟然藏着好酒不告诉我!” “胡说,本尊的爱好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喏,”千寐摆了摆手中新变出的红色的花,“你想喝酒,回你人界去。” “不对啊,真的有酒的味道,不信你闻一闻。”仓邪伸着鼻子一路闻,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疼得连连叫,眼泪都挤出来了。 待仓邪擦完眼泪,仔细看了看,这哪是什么东西,是自己跟千寐等了老半天的人。 “长亓,你,你你你......”仓邪捂着鼻子道。 千寐从座上下来,一路闻过来,越接近长亓,酒味越重。 “你又喝酒了?”千寐道。 长亓往前坐在地上靠在了桌旁,目光没有焦距,语道:“她曾说,喝酒只能伤身,解不了愁,而酒这个东西,碰了很难戒掉,因为习惯是很可怕的,你往往不经意间就再次回到原地转圈。她不让我喝,我就不喝了,可她欺骗了我,她明明不能伴我一世,却说要一直看着我不准我沉湎酒色。她走了,我赌气喝了三个月,可她没有来,我回到天外人间去给她赔罪,也得不到她的原谅,这么久了,我以为她真的回来了,到头来却只是奢望。” 仓邪在一旁听着,不知该作何劝慰,最终对长亓道:“不是,凤族已经灭了,那闾丘潆也已经死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之劫,一道不差,她没能撑到最后,是你亲眼看着她消散在你眼前,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活过来的,这是她成神该经受的劫难。我以为几千年过去,你也释怀几分,怎的今日比那时还要看不开呢?”仓邪正要再说,却被千寐拦住,原来长亓已经睡着了。 “这,这算什么事嘛,他叫我们来商量事宜,他自己倒喝的不省人事。”仓邪无奈道。 “你人界忙吗?”千寐道。 “这几日不算太忙吧。”仓邪道。 “那好,我们下棋去。”千寐道。 千寐拉走仓邪,仓邪道:“不,不是,这......” “走啦,天大的事,也打扰不了本尊今日要跟人神你下一盘棋。” *** 幽冥界有两大殿,一为冥神汜水所住研华殿,二为幽冥鬼王所住的鬼殿。研华殿在整个幽冥界的中央,而鬼殿就在研华殿的西方。 河间木乃沉水黑木,也是幽冥界特产的一种不腐不败能长留数万年的木,但只长在幽冥界极西的碧落崖,新修好的鬼殿用的就是这种木。 余香不散,梁木下负手立着一个男子,黑衣红底,低调奢华,眉眼如画。 “大王,自从您杀了嗜邪鬼和青獠鬼后,那些小鬼们都老实了,有几个想逃的,被属下们推下了忘川,现在没谁嚷嚷着要在幽冥界立殿称王了。” 男子没有回头,只摆手示意,前来禀告的小鬼就离去了。 以手握笔,丹青如绘,纸上眉眼初成。 “汜水,他们都说你陨落了,可我不信,你的神血还在我的心头没有散,若你真的走了,我也该随你一起消散。你看到这新修的鬼殿没,很好看,我都告诉你其实修不修无所谓了,可你还是要把你的神官魇俢派过来,为我伐河间木,这几根河间木在碧落崖都长了十万年了,比我跟你相识都要久,你竟舍得。现在想来,你是早已经安排好了,把所有人调走,你想要的是什么呢?汜水,幽冥界的祸乱都已经平了,说来惭愧,我最开始真以为你死了,你都不在了,我还管什么幽冥,所以搁了这么久,只处理了两个闹事的鬼。你要是知道,肯定又要说我仗势欺人了,可我若不能一直是幽冥鬼魂之中最强大的,我又如何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呢?你知道吗,幽冥界现在的能量很弱了,那些仙妖精灵们都走了,幽冥界真的就只有鬼了,从前我一直担心你喜欢仙神,不喜欢鬼魂,现在,我是不是可以独占你了?啊,真是,我又忘了,你不在幽冥了,你等我,等我来找你。” 往日一一浮现,顾有倾在凡世间轮回已不知多少个百年,每每回到幽冥等待新一轮的转世,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不用看三生石,死后就能忆起所有过往,但他唯一记不得自己曾是燃灯上古佛座下的一只楔尾雕。一世又一世,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没有人能留在他的心里。佛曾言,楔尾雕无心。然何谓无心?楔尾雕狂妄难驯,为逞一时之气甘愿永堕轮回,永世不入佛门。 神女高华,画不尽三分,顾有倾所绘冥神掬水图已成,画轴卷,心自珍,一缕黑烟闪过,鬼王带着图一起离开了幽冥。 乩魔山的一盘棋仍未下完,仓邪却已打了十多个哈欠。 “千寐啊,你这乩魔山哪里都好,就是不分白天黑夜,现在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睡觉了?”仓邪又打了个哈欠说道,“不行了,不行了,让我睡会儿。” 仓邪这一睡雷打不动,千寐费了好大功夫把他挪到一旁,而后左手执白,右手执黑,自己跟自己下了起来,不久之后场面焦灼,胜负难分。 千寐举着黑子,迟迟落不下去,此刻却有一只手从棋盒里拿出一颗黑子下到了棋盘之上,胜负斗分,黑棋赢了。 “妙哉,妙哉,为何我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到?”千寐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迷局其中,自然解不了。”长亓道。 “说的好,长亓,你知我并不爱下棋,今日这棋局其实就是为你准备的。”千寐道。 “何意?”长亓道。 “很简单,我认为你不该继续沉沦于闾丘潆的死,她的死说到底是为了她闾丘凤族,与你并无多大干系,无论你欠了她什么,欺骗了她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无法追悔,无论你做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你该放下了,幽冥界的事才是你此刻该去想去做的事。”千寐道。 “放下......我会放的,可我舍不得......你放心,今日之事再不会发生。”长亓道。 “仓邪已经跟我说了事情始末,那个女仙你有空把她带过来,合我们三人之力,或许能探到更多。”千寐道。 “她此刻就在魔界,不过她估摸着不睡三天醒不过来,我先去找魔界的红水晶,待她醒来后我再带她来见你们。”长亓道。 “睡三天,这么能睡?”千寐道。 “是因为她制了一支魂香。”长亓道。 “魂香,我好像听汜水说过。”千寐道。 “汜水如何说的?”长亓不动声色道。 “好像很多年前了,那天我邀她来看無颜花,她拿来了根青色的香,当时我问她干嘛的她就问我要不要试试,她说想让我参谋参谋制作成功了没有,她又不说是什么东西我哪里敢试,最后她说:‘好吧,我告诉你这叫魂香,你可千万不要在长亓面前......’”千寐说着意识到自己已经说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长亓得到确认,也无心再说什么了,果然汜水是会这个法术的,那么泮兰怎会是自己那个她呢? “我走了,你让仓邪先回去吧,我找到红水晶了再来找你们。”长亓道。 千寐看着长亓这就要走了,腹诽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作为被瞒着的人怎么都不好奇好奇汜水为何不让告诉你吗?”人没影儿了,千寐心道:“你不问也好,我也不知道啊,汜水只说了个‘秘密’,哎不对啊,”千寐喊出声,“你之前不是说等她醒了带她过来,怎么现在变成等你找完了红水晶再过来啊?” ...... 长亓走后,千寐开始收拾棋盘,棋子落进棋盒,清脆悦耳,千寐连丢了几下,见仓邪还是未醒,于是将棋盒拿到他耳边,抓起里面一把棋子叮叮当当放下。然而仓邪只动了动将耳朵掩住又接着睡了。 “我就不信我叫不醒你!”魔神千寐放大招了,运力拍在棋盘上,棋子飞到半空,跟石头一样把棋盘砸得乒乓响。 “怎么了怎么了下冰雹了?”仓邪总算醒了,迷糊的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看了看四周,似乎啥都没发生,那天上好像还有星星。 “星星出来了,半夜了啊,别扰我睡觉。”仓邪正要倒下去接着睡,被千寐阻止道:“哪儿有什么星星,别睡了,长亓都走了,你还赖在这儿干嘛,回你的玄都山去睡。” “咦,”仓邪抹了抹眼睛,“这么快就走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千寐:“......”,“快滚,再不滚,本尊把你人界玄都山的桃树李树什么树都扒光,全部种上我的沁泉花。” “别别别,有话好说,我走,这就走,魔神大人不用送。” 乩魔山魔神的魔宫是没有顶的,就是为了方便看穹光,千寐看着空荡的穹顶,感叹道:“哎,果然知音难觅啊,汜水走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是来看我的花的,”千寐的手上又出现一朵花,对着花道,“花儿啊花儿,有本尊陪你,本尊才是这世上最懂你的人,他们欣赏不来。” 掉魔谷,升仙级 - 替身为神 - 上签喵的喵 鬼肆里,兰草精灵们围着丙子号的木牌在丁字号的房间里发愣。 五只精灵玩起了接龙: 建兰:“第一天,” 慧兰:“泮兰没醒,” 多花兰:“即墨公子没回来。” 蝴蝶兰:“第二天,” 春兰:“泮兰没醒,” 建兰:“即墨公子没回来。” 慧兰:“第三天,” 多花兰:“哎!” 蝴蝶兰:“好无聊。” 春兰:“无聊,聊......” 五万秒过后...... “啊,睡得真舒服。”泮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泮兰起身,环顾四周,走到窗前去把窗子开了,本以为有太阳,结果,穹光,还是穹光,这穹光看两天可行,看久了目测要怀疑人生。 “哦,我还是关了吧。”泮兰心中腹诽,“魔界的大哥们天天看一样的天空,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一丁点,一小点的累?啊,我还是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泮兰走到门边,原本是要开门出去,却看到了坐在门口围成一圈的兰草精灵们,好像发生了什么,她们一个个叶子都发黄了,好似还有枯萎的迹象? 泮兰猛地扑向前,趴在地上,一个一个看过去,“啊,你们怎么了,别吓我啊!” 春兰撑着蜡黄的脸,无比颓丧道:“如你所见,我们快要死了。” 泮兰张大了嘴道:“什么?谁把你们害成这样的,哎,怎么办怎么办,”泮兰想起来自己睡觉前搞到手的修为丹,她翻了翻乾坤袋,翻半天把它抖落了出来,“这个行不行,啊,你们五个,这可怎么分。”泮兰拿着丹药左比划右比划,最后道:“我随意分,分得多了少了,你们别介意。” 泮兰正要下手,却被多花兰喊住,“没用的。” “没用?怎么可能,好歹试一试啊,不行我们再找别的办法。”泮兰急道。 “是真的没用,因为我们是被......”多花兰道。 “无聊死啊!”众兰草齐道。 泮兰闻言,无比尴尬地站了起来。 “咳,咳咳,公子呢,你们怎么不跟着公子出去逛。”泮兰道。 “别提了,他三天前就走得没影儿了。”慧兰道。 “三天前,你是说他一直没回来?”泮兰道。 “对啊,听说魔界的四海集特别恐怖,还有卖精灵的,哎,我等小精灵没人带着还是不要出去为好。”慧兰道。 “可我们再不出去,就真的要死了。”春兰道。 “那,那怎么办?”泮兰道。 “当然是你带着我们出去啊。”慧兰道。 “可,可我答应了即墨公子等他来接我。”泮兰纠结道。 “别等他了,是姐妹重要还是公子重要啊!”多花兰道。 泮兰迟疑着开口:“一样重要?” “好,那他现在在不在这里?”多花兰道。 “不在啊。”泮兰道。 “既然我们一样重要,那他不在,你是不是该先照顾在你身边的。”多花兰道。 “对啊。”泮兰道。 “那好,你带我们出去吧。”多花兰道。 泮兰被多花兰绕了几句,成功忘了自己该在这里继续等即墨予,几人出了四海集,往魔界西边而去,要说泮兰等人到底有没有目标方向呢?没有。要硬说有,是乩魔山上的穹光往西消失得更快。 “总算见到正常的天空了!”泮兰欢呼道。 “没你说得那么差劲吧,我看四海集的天空就挺好的。”建兰道。 “啊,可能看多了吧,在浮苍山时看是真的好看。”泮兰道。 “我们现在去哪里?”蝴蝶兰道。 “就一直往前走吧,我看魔界挺好玩的。” “走这么远公子要是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哎,要是他不来找我们了可怎么办?”泮兰担心道。 “你莫不是傻,你不是有他给的魂萧,魂萧在手,还怕他甩掉你?”建兰道。 “也不能这样说啊,当初给他紫水晶原本也不是打算要什么承诺的,虽然人家答应了,可我总感觉有一种不踏实,其实除了这份恩情,他真的跟我们毫无干系,哪一天他真的走了,我们也无法挽留。”泮兰道。 “想这么多干什么,你拖着不让他还完就好了。”建兰道。 “对啊,你就不说什么要让他帮忙的,但是呢,又赖着他,他总不好直接赶你走吧。”慧兰道。 “赶我们走不会啦,公子让我帮他找四水晶,剩下两块水晶都还没找到,公子还是需要我的。”泮兰道。 “那不就行了,我们一边玩,一边找水晶石,要是运气好点,说不定能先他一步找到呢。”建兰道。 “没那么容易吧?”泮兰迟疑道。 “管他容不容易,我们先出发啦!”慧兰道。 慧兰蹦蹦跳跳地带着姐妹们出发了,然而让她们很疑惑的是越往西走草木更浅,甚至都不长草了。 “小心!”泮兰抓住欲往前跳的慧兰。 这一站定,慧兰跟泮兰吓得魂都快没了,而后几人慢慢往刚才那地方挪,往下一看,天呐,好大一个地下裂缝! 地缝宽约六米,看不出长度,不知道哪里能过去,泮兰扔了一个石头下去,没有声音,看来深不可测。 “走不过去,那不然飞过去?”泮兰道。 于是兰草精灵们按照以前的习惯,左肩膀右肩膀各站俩,头上站一个。 “坐稳了,我飞了!”泮兰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泮兰们不是往上飞了,而是往裂缝里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声惨叫随着泮兰们快速掉落,淹没在深深的裂缝里。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落下之后这裂缝快速闭合,地面毫无痕迹,这裂缝竟凭空消失了! 许久后泮兰睁开眼睛,光线很弱,却不是全然黑暗。 “我还没死啊。”泮兰撑着手,摸到了株草,应该是自己的姐妹们。 “哎,醒醒。”泮兰道。 兰草发声了,听声音是慧兰。 “慧兰你怎么样?”泮兰道。 “本精灵的魂哎!”慧兰呻吟着。 “没事就好,她们呢?”泮兰摸着四处找了找,而后眼睛适应了弱光,看见了不远处躺着的建兰跟春兰。 泮兰走近她们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多花兰跟蝴蝶兰呢?” 建兰眼冒金星,回道:“好多个泮兰,别转了,我晕。” 泮兰见建兰这是摔坏了,转头问春兰道:“春兰,你见着她们了吗?” “不知道哎,我们掉下来时我因为害怕,抓住了建兰,没看见她们两个掉哪里了。” “你们能走不,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泮兰道。 “我倒是没事,建兰好像不行。”春兰道。 “我把她放乾坤袋里吧。”泮兰的乾坤袋简直成了携带姐妹们的专用袋,这一来二去,装了好几回了。当然没事兰草精灵们也不愿意进去啊,进去就跟个聋子瞎子似的,啥都听不到,还只能看着空荡荡的四周。 泮兰带着春兰还有慧兰往前走,道路并不算窄,两边怪石嶙峋。 “前面有红色的光。”慧兰道。 泮兰也看到了,她们继续往前走,光越来越亮,这竟是地下岩浆喷涌出的岩浆池。 岩浆池的气流袭来,泮兰疑惑道:“为何不是热的,是凉的。” 慧兰和春兰伸了伸叶子,果然是凉的。 “是凉的我们是不是可以过去?”慧兰道。 “不要吧,我害怕。”春兰道。 岩浆池涌动,还在汩汩冒泡,泮兰看着也觉得吓人。 泮兰找了找,就右边有一条极小的道,刚好够一人走,有了先前的经验,泮兰再不敢飞过去了,小心翼翼的带着慧兰们往小道走。然而泮兰走到中间,被岩浆池里伸出的一双手抓住了脚踝,连同肩上的慧兰跟春兰一起掉了下去。 真是祸不单行,泮兰等人今日被一吓再吓,宁愿躺下装死也不想再起来被吓了,然而这一次她们听到了魔怪的声音。 “来到我这长逝魔谷的人都是有缘人,姑娘,睁眼吧,我知道你醒着。” 泮兰装死不成唯有睁眼,入眼的是一个黑衣男子,倒是一副相貌堂堂,并不像妖魔,只是那一双眼睛仿佛能摄人心神,泮兰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刚才那声音?”泮兰道。 “吓到姑娘了,那是我养的章鱼怪,刚刚就是我让他请你来的。”男子道。 泮兰心中腹诽,你那叫请吗?再请两次我的小命就要交代了,然而这话万万不能说,泮兰假意客气道:“你刚才说这里是长逝魔谷,但我并没有听过这个地方,可否为我解说一二。” “长逝魔谷里住着一个魔,就叫噬魔,喜欢噬人心魂,后来呢他噬魂的次数多了,被魔神知道了,魔神也知魔就是魔,改不了吃素,于是就跟噬魔达成协议,长逝魔谷每五千年现一次,每次只现五分钟,其间进入魔谷的所有人,噬魔可以随意施为。” “什么,你说我们都要被他吃了?”泮兰惊呼道。 “不,姑娘说错了,噬魔不喜欢吃人,只喜欢摄取心魂。魔神与噬魔的协议里还有条件,长逝魔谷再现时将之前进来的人放出去,当然愿意留下来的人除外。但五千年都见不到新的生灵,噬魔很孤单,于是乎改了主意,早在八万年前噬魔就已经不摄魂了,从那以后,若进来男子,便教他成魔之法,若进来女子,便娶她做魔妃。恭喜姑娘,你将成为长逝魔谷第九位魔妃娘娘。” “什么!” “我可以拒绝吗?”泮兰道。 “噬魔也不是全然不通情理,他会给新来的女子一个为期十天的适应期。”男子道。 “十天,还好还好,挺长的。”泮兰宽心道。 “十天后再娶她们做魔妃。”男子补充道。 “什么,这不是强买强卖吗,难道前面八位都是心甘情愿不成?”泮兰差点要跳起来了。 “姑娘猜对了,的确都是心甘情愿嫁给噬魔的。”男子道。 “怎么会有人魅力如此之大,什么时候我也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泮兰羡慕道。 “姑娘此言差矣,以姑娘的容颜,天下少有男儿不为之心折,只是姑娘没遇到罢了。”男子道。 “真会说话,那个,我怎么称呼你?”泮兰道。 “叫我莫失就行。”男子道。 “莫失莫忘,好记。”泮兰道,“你就叫我泮兰,哦,”泮兰指着地上晕着的兰草,“这是春兰,这是慧兰,我还有个姐妹在乾坤袋里睡觉,叫建兰。” “姑娘姐妹可真多。”莫失道。 “哎,说起这个,我还有两个姐妹跟我们一同掉下来,就是不知道掉哪里去了,莫失大哥可否帮我找找。”泮兰道。 “此事简单,我让章鱼怪去找,明日给泮兰姑娘你答复。”莫失道。 “章鱼怪,”泮兰心想,“别又抓着脚把她们扯下来吧。” “那就多谢莫失大哥了。”泮兰道。 “噬魔暂时有事,不能接待姑娘,姑娘请跟我四处走走。”莫失道。 “好啊好啊,这里待着也怪无聊的,要是能出去就更好了。”泮兰道。 “姑娘的两位朋友可以留在这里,我自会找人照顾。”莫失道。 “还是不用了吧,我把她们放乾坤袋里就成。”泮兰十分迅疾地把她们收入袋中,收完了对莫失笑了笑。 莫失呆住了,这是怕我抢人吗? 然而莫失猜对了,泮兰就是想找机会开溜,噬魔再有魅力,还能有即墨公子厉害吗?泮兰不露声色,一路有说有笑的跟着莫失走了。 “莫失大哥你刚才说前面八位女子都是自愿给噬魔做魔妃的,那她们现在在哪里?”泮兰道。 “有六位五千年期满后出去了,有一位是人,早早离世了,还有一位留在了长逝魔谷,姑娘若想见她,我给姑娘引见。”莫失道。 “不用不用,现在不急,以后再说。”泮兰想着等她找到了出口,再带着那女子一起出去,于是她一路东张西望,记着沿途情况。 “姑娘在看什么?”莫失问道。 “我是觉得这里真好看,你看啊,这石头都是黑红色的,外面可没有呢。”泮兰道。 “这就是普通的石头,可能因为常年不见天日,异化了吧。”莫失道。 “这样啊,我发现走的这一带都没有草木的,莫失大哥看久了不会觉得单调吗?”泮兰道。 “姑娘想看什么,噬魔都可以为你变幻出来,姑娘来时见到的岩浆池就是法术所化。”莫失道。 “我说那池子怎么一点都不热呢,原来是假的啊。”泮兰道。 “不,姑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姑娘希望它是真的,它就能成为真的。”莫失道。 “听起来好高深的样子。”泮兰道。 “姑娘想不想学魔法,跟着噬魔,姑娘就能化无形为有形,在这里待久了姑娘就会知道,噬魔是一个很厉害的魔,姑娘可以让他为你达成平生所愿,姑娘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要姑娘愿意嫁给他做魔妃。”莫失道。 “平生所愿,我想要的,恐怕他帮不了我,而其他的,我应该没什么所求的。”泮兰道。 “姑娘不说,怎知噬魔一定办不到呢?”莫失道。 “我说了你可能要笑话我,我的姐妹们都笑了我好几回了,我也没在外人面前说过。”泮兰道。 “姑娘放心,莫失定会为姑娘保密。”莫失道。 “我想成神,我只想成神,其他的什么都不想要,我相信总有一日,我一定能成神的。”泮兰道。 莫失看着泮兰富有神采的眼睛,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就像燃起的火焰一样,明亮照人,感染人心。 “姑娘意志坚定,莫失也相信姑娘一定会成功的。”莫失道。 “我就说他帮不了我吧,他是魔,而我想要成神,我们不是一个方向的人。”泮兰无所谓道。 莫失仿佛在沉思些什么,没有接泮兰的话。 泮兰找了半天,好像并没有其他的路,自己是从岩浆池被拉下来的,难道要往上飞?泮兰看着天空,这不像能上得去的样子。而且照莫失所说,这一切可能都是幻象,既然是幻象,当然怎么逃也逃不出去啊,泮兰有些沮丧,她觉得凭她一己之力,肯定是走不了了,不如等找到蝴蝶兰和多花兰后去搬救兵,还好怀里的魂萧没丢啊,也不知公子此刻在哪里,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呢? 话说此刻的长亓倒是真没空管泮兰她们,长亓按着硼铝石指示的,往魔界西边而去,但硼铝石这一次好像不太灵验,它虽往西指,却又圈定了南北向一大块地方,这一大片地方基本全是荒野暗流,山石也多的很,要找那么一块水晶石,真的是太麻烦了,谁知道它是在哪个角落里藏着,说不定还得掘地千里。长亓每走一个地方,就拿出硼铝石看一看,没反应,还是没反应,长亓只好拿出先前找到的紫水晶跟白水晶,希望可以通过水晶之间的联系感应到红水晶所在,但这种方式也只是聊胜于无,工程巨大啊。 那边长亓风吹日晒,这边泮兰快活自在。泮兰被当成了座上宾,有酒肉水果,有歌舞奏乐,怎么养眼怎么来。泮兰本疑心吃的有问题不敢吃,但看着莫失眼都不眨的吃了,人家辛苦准备,怎么样也该给个面子,于是拈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这一尝,可把她带入了吃货的不归路,原来这些东西如此好吃,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者们实在是少了平生一大乐趣。 “好吃对吗?好吃就多吃点,这些全是噬魔平日里无聊种的,这葡萄是新出的变种,以前没有,姑娘可是第一个尝的人。”莫失道。 “噬魔还会种水果,啊,这真不像一个魔会做的事,不过你们这里草都不长,怎么还能种出水果?”泮兰道。 “姑娘又忘了,这里并非不长草,而是噬魔不喜欢,所以让它们消失了,姑娘若喜欢,噬魔也可以依照姑娘心意专门为姑娘造一个地方出来。”莫失道。 “不用麻烦的,我只是好奇,并不是真的喜欢,这样也挺好的。”泮兰道。 “姑娘不必勉强,噬魔很好相处的,姑娘成了他的魔妃就知道他的好了。”莫失道。 “莫失大哥,为何你总为噬魔说话,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啊?”泮兰道。 “我跟他很熟,你以后就知道了。”莫失道。 “原来你们是好友啊,我身边也有个人,我想跟他做朋友,应该也只能是朋友,可他不一定在意我呢。”泮兰道。 “姑娘说的可是一名男子?”莫失道。 “啊,你怎么知道。”泮兰道。 “你的眼睛和神情出卖了你,你明明不想跟他做朋友。男女之间,无外乎那么几种感情,姑娘可是心仪于他,那是因为什么,让姑娘只能跟他做朋友?”莫失道。 “他,有爱的人了啊!”泮兰道。 “这不妨碍你跟那女子公平竞争。”莫失道。 “不,争不了了,永远也争不了了。”泮兰道。 “为何?”莫失道。 “不好意思啊,别人的事我不好说给外人听,不过你看,你都知道我心里有人了,肯定不能嫁给你的好友,你去跟他说,放我走吧。”泮兰道。 “但姑娘也说你跟他不可能了,噬魔他不会介意你的过往,姑娘何不试一试?”莫失道。 “嫁娶之事本就讲求你情我愿,我心里有别人,若还要嫁给他,这不是对他不公平吗?”泮兰道。 “姑娘为何总是为别人着想,依你所言,你一日不忘记那个人,一日就不配得到幸福吗?”莫失道。 泮兰没辙了,这人逻辑如此强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不肯放弃让自己当噬魔的魔妃。泮兰只得转移话题,以防最后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莫失大哥可找到了我那两个姐妹?”泮兰道。 “等我问一下。”莫失招来章鱼怪,泮兰看这只章鱼怪颜色跟之前那只略有不同,看来莫失养的不止一只啊。 泮兰听不懂章鱼语,只能干看着,一会儿后莫失对她道:“据说有消息了,我已经让它们去把姑娘的姐妹带来,姑娘稍待。” “多谢莫失大哥。对了,莫失大哥你的章鱼有几只啊?”泮兰道。 “厉害的有两只,其他的小的有很多,姑娘是不是喜欢,喜欢的话我让它们都出来,姑娘看中的尽管驱使。”莫失道。 “别,我只是好奇,好奇,嘿嘿,不用,不用。”泮兰算是清楚了,自己一旦表现出对什么喜欢感兴趣,莫失都要给自己送来,这不自己刚才说葡萄好吃,莫失就派人端了一整桌的葡萄上来,真的是太舍得了!然后自己傻乎乎的边聊边吃,不经意间竟然吃了大半,啊,已经撑得走不动了,本仙子是不是有一天会因为贪嘴撑死? 章鱼怪的效率不是一般高,五只兰草精灵们齐聚,翌日,莫失带来了美酒,还带了一个大的盘子,将之盛满了酒,而那五只躺在酒盘子里,醉得叶子都飘了。 “泮兰姑娘,噬魔想见你。”莫失道。 “噗!”泮兰把刚喝进嘴里的美酒给喷了。 “见我?不是说给我十天的时间吗?这才三天不到。”泮兰道。 “姑娘可能会错意了,”莫失道,“噬魔听说姑娘想要成神,特意为姑娘引了一池水,这水有助于增进修为,姑娘不妨一试。” “真的吗?那这样我是该去给他道谢。”泮兰高兴道。 “姑娘,你笑起来真好看,噬魔他一定会被你迷住的。”莫失道。 “莫失大哥眼光真好。”泮兰饮了几杯酒,脸上现出了潮红,她听见有人夸自己,很高兴。 “你没见过他,他长得就像天神一样,我在他面前总是自惭形秽。”泮兰道。 “姑娘说的他还是那个人吧?”莫失道。 “对,就是他,他可以把所有人都比下去,没有谁比他好。”泮兰道。 “情人眼里出西施,姑娘可是带了偏见。”莫失道。 “不,他在我眼里高如九重天,尊贵如神祇,我们这些俗人都不配站在他面前。”泮兰彻底醉了。 莫失笑了笑,举杯满饮,未答一言。 “公子那样的人,怎会再爱上别人,就算我成神了,我跟他也隔着数万光年的距离,我永远也不可能追得上他。”泮兰黯然神伤。 杯中酒未停,莫失静静听着,而泮兰或许只把他当做一个陌路相逢的朋友,可以放心倾述,不用担心别人知晓。 “姐妹们都想让我去追他,可她们也说我太傻,我这样傻,追不到的。有时候我想,就那样不管不顾地说了,我会不会就不像如今这样一个人藏着难受。可时机已失,我知道了,还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去跟一个已逝的人争。”泮兰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出了她前几日还不愿意对人说的事,她自顾自道:“我为何要点燃魂香呢,没有钱我不买就好了,为何要用别人的记忆,别人的东西就像偷来的,我连成仙的机会都是偷来的,我好没用。” 莫失见泮兰越说越沮丧,虽然不是很明白她说的什么,但还是不由地劝道:“姑娘,草木修成仙灵,并不比其他生灵需要付出的努力少,若姑娘实在难以介怀,不如凭着自己的努力早日修炼成神,莫失相信,姑娘终有一日可以达成所愿。” “成神,对,我要成神,无论有没有遇到他,我的愿望一直都是成神,这件事,原本就跟他无关啊!”泮兰道。 “姑娘想通了就好。”莫失道。 “哎,我头好像有点晕,我先睡会儿,莫失大哥你随意。”泮兰说完就倒在桌上了。 酒杯放在桌上,半满的酒杯荡漾,滑出一圈圈的波纹。莫失走向泮兰,抱起沉醉的她,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兰草精灵们早已醉倒,殿内再无他人,因此无人见到莫失一瞬间的服饰容颜变幻。以大红为主色调、黑红相交成繁复花纹的长摆,白色的外袍绣着精致暗纹,腰间配着一块红晶玉佩。面容冷淡,一双眼睛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邪魔之气,莫失再不是莫失,而是噬魔! 泮兰仿佛休息了很长时间,她感觉整个人都是有力量的,神清气爽。泮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重重白帐,有琴音传来,琴声悦人。透过白帐只隐约看得见一个身影,看不见弹琴者的面目。泮兰本想询问,却发现自己竟然赤身裸体的泡在池子里。 “别乱动。” 有男子的声音传来,沙哑沉缓,是那个弹琴的人。 有人在,泮兰慌了,她往水里更沉了几分。 “你是谁,你为何带我来这里?”泮兰道。 邪魅而霸道的声音响起,“整个长逝魔谷都是我的地方,姑娘说我是何人?” “噬魔,你是噬魔!”泮兰惊道,“你不会想把我煮来吃了吧?” 噬魔停下琴音,他突然觉得这姑娘脑子真有点傻,泡在热水里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自己要欺负她,水煮兰草能吃吗? “泮兰姑娘说笑了,本尊没这么饥饿,本尊带你来这洗髓池是想让你净化仙骨,姑娘不是想要早日成神吗?这池水或许可以帮到姑娘。”噬魔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你别生气。”泮兰窘道。 琴音又起,噬魔道:“姑娘凝神,试着借助池水修炼,看一看效果如何。” 涉及到修炼,泮兰摒除杂念,专心修炼起来。两个时辰后,泮兰感到力量渐升,似有突破,周身萦绕的仙气爆发出强大气场,洗髓池的水四散喷发,噬魔察觉有变,停下琴音,抱琴后退三尺,筑起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飞溅过来的水花。 泮兰飞身的刹那,仙力凝成了粉色衣衫,降落在重重白纱面前,她掀开白帐,彻底看清了噬魔的面容。 噬魔的神情,就像看到辛苦培育的葡萄结了果,眼前的泮兰就是他新得的珍品。 “恭喜泮兰姑娘,晋升为中级仙者,若按照天界的规矩算,姑娘可入住四至六重天。”噬魔道。 “我还要多谢你啊,你这水真有用,要是我的姐妹们也来泡一泡,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成仙了?”泮兰道。 噬魔被泮兰一双大眼睛盯着,面色现出了可疑的红,他转盯着白帐,对泮兰道:“姑娘,并非本尊不想帮,这药珍贵难得,放入水中用一次就没有效果了,我这里刚好还有足够姑娘晋升为高级仙者的药水,需要再泡七日,每天泡一个时辰即可。本尊的心意姑娘可不要随意给别人啊!” “如此你岂不是为了我费了很大功夫,这么大的人情我如何还得了啊!”泮兰道。 “姑娘,七日过后,若你愿意成为本尊的魔妃,别说这么点心思了,就是你想要魔界最珍贵的奇莲花果,我也能给你找来。”噬魔道。 泮兰是听过这魔界奇莲花的,据说它长于魔界魔天池,每万年开一次花,再万年结成果,其果实可为凡人塑仙身,为仙人增万年修为。但它只有一株,而且一次只结一果。 “魔界奇莲花据说一直是由上古凶兽梼杌看守,而它生长的魔天池非有缘人不能进,噬魔你不会想说你就是魔天池的有缘人吧?”泮兰道。 “非也,若这般易得,怎能表明我的心意。”噬魔道。 “那,你不会打算去从梼杌手里抢吧,不可不可,据说那个梼杌连神都敢杀,你要是平白丢了性命可实在太不划算了!”泮兰道。 噬魔被逗笑了,他又没真打算去,这姑娘太较真了。 “那本尊要是为姑娘丢了命,姑娘可愿守着这长逝魔谷,永远做本尊的夫人?”噬魔出言戏弄道。 “若有人为我而死,那是我对不住他,他想让我如何偿还都是应该的,可他也不能不把命当命啊?”泮兰认真道。 “姑娘真是个负责的人,若有人为你牺牲,那是他的福气,不过姑娘放心,本尊应该享受不了这份福气,本尊乃是魔界开天辟地时第二个魔,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哦,第一个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跟他不熟。你别看现在的长逝魔谷了无人迹,其实在很多年前这里跟魔界无异。”噬魔道。 “那这么说,你已经很老了!”泮兰道。 噬魔魔生这么多年,头一次因为年龄太大了,在别人嘴里听出了嫌弃的感觉,这还能愉快的追人吗? 其实噬魔这是心理压力太大了,也可能是他太想娶泮兰做魔妃,于是乎很在意泮兰的看法,总之泮兰真没嫌弃他,泮兰这是在看稀奇物种,自己头一次见到上古时期的魔,阅历大增啊!但是若噬魔知道泮兰心中所想,恐怕不比听她说自己很老悦耳。女人看男人,能这么看吗? “噬魔大人,魔尊殿下,我这样叫你好吗?啊,你觉得哪个好,开天辟地第二个魔耶,你肯定很厉害,我崇拜你!”泮兰一脸兴奋道。 噬魔听到“崇拜”二字,阴沉黑色的脸总算好多了,他对泮兰道:“你想叫我什么都行,都随你。” “嗯魔尊殿下可能跟魔神重了,我还是叫你噬魔大人,显得尊敬。”泮兰道。 “泮兰姑娘,本尊是诚意娶你做魔妃的,你可知魔神千寐,我跟他也算是好友,本尊知你的本体是一株寒兰,于是向他讨了一盆寒兰奇珍,就放在我为你新修的魔宫里,连着这洗髓池的神水一并送做聘礼,姑娘可还有想要的,只要本尊办得到,都给你寻来。”噬魔道。 “对不起啊,聘礼我都喜欢,可我怎么做你的魔妃呢,莫失没告诉你我心里有人了吗?你这样厉害贴心的人,肯定很多姑娘都愿意真心嫁给你,你何必找一个不爱你的人呢?”泮兰道。 噬魔急了,上前一步抓住泮兰的手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是觉得我已经娶过八位魔妃了所以不配跟你在一起吗?你别误会,我跟她们都是各取所需,她们太过贪婪,想要锦衣华服容貌法力想要很多东西,最后这个女人之所以一直不愿意离开,是想拿走我身上的一样东西,我没有同意。她们答应做我的魔妃都是对我有所图,你不一样,你单纯善良,心无杂念,你会为了姐妹失踪而焦急,你会为了道义不去跟人抢你喜欢的人,你会担心我为了奇莲花受伤,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了你,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你相信我!” 噬魔激动之下,腰间玉佩左右晃动,泮兰被握住手的刹那看到了这块红晶玉佩,这正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为即墨公子找寻的红水晶,泮兰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急切对自己表达爱意的男子,他如墨的眸子里印着自己的影子,饱含深情,他口中所有的爱恋都是真的啊,可前一刻自己对他确无所求,这一刻还怎么能留在他身边问心无愧? 送寒兰同求挚爱,见千花共进魔谷 - 替身为神 - 上签喵的喵 有人这样真心爱着自己,说一点也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泮兰这五六百年的生命里,生活单调乏善可陈,心中只有一个成神的执念,后来遇到即墨予,可能幻想过要追上他,跟他在一起,可这始终是单相思,从未真正开始,自从知道他有爱的人了,无论那个人还在不在,自己便也停了这个心思,噬魔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说爱自己的人,只要自己答应,或许幸福就在眼前。 “你,你让我想想好不好,过几天我给你答复。”泮兰低头道。 噬魔见泮兰终于不是直接拒绝自己,他更为激动了,抓着泮兰的手更紧,对她道:“好,你想考虑多久都没问题,我会一直等你。你累了吧,我带你去看新建的魔宫,我用了上好的材料制作出了一个大圆床,日后做我们大婚的喜房,你一定会喜欢的。” 泮兰被抓得疼了,叫出了声。 “怎么了,啊,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把你弄疼了。”噬魔捧着泮兰的手吹了吹,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双眼皮下目光温柔带着歉意,而后又珍重地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拉着她往魔宫而去。 噬魔腰间的玉佩随着他向前而去已经看不见了,泮兰看着噬魔拉着自己的背影,又步向前看着他的侧脸,他的脸褪去了高傲孤绝,拉着心爱的女子,倒似有几分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稚气,其实他的脸一点也不老,跟即墨公子也差不了多少,他这一身衣服鲜亮大气,看着倒是比即墨公子更为年轻。 魔宫就跟噬魔的穿着一样,张扬恣意。 栗色的木梁,四周挂满了红白交和的绸帘,重重帘布后是醒目的大圆床,上面铺着一整张白色的布,布尾有红白相间的吊穗,还有黑红两色织就的花。 噬魔大人,真的很喜欢红白黑啊! “喜欢吗?你躺上去试试,我试过了,很舒服的。”噬魔道。 泮兰干看着,没动。 “你,”噬魔凑近泮兰的脸道,“是不好意思吗?那个,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睡一觉,我帮你把帘子拉下来,你放心,我不偷看。” 泮兰修炼升级,耗费心力,确实有点累了,她点头应了,躺在床上,帘子放下,光线暗了,她等了一会儿,感觉噬魔还是没走。 泮兰侧身,看着帘布外噬魔的身影,语道:“你不是说你有事要处理吗?” 噬魔默道:“我哪里有事,只是看你不习惯跟我独处而已。” “我这就走了,你好好休息,你不用担心你的姐妹们,我会照顾好她们,你什么也不要想,就安心地睡一觉吧。”噬魔道。 “嗯。”泮兰闭上眼睛。 噬魔眼带笑意,离开了魔宫。 当你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时,时间总是过得很慢,而当你熟悉了一个环境以后,时间就过得悄无声息,不知不觉泮兰在长逝魔谷已经待了七天。 长逝魔谷远离四界纷嚣,非常适合泮兰的修炼,噬魔说还有三天泮兰就能修炼到仙者的最高级别了。 泮兰修炼时噬魔总是在一旁用琴音舒缓泮兰因极速修炼产生的一些躁动的情绪,刚开始泮兰总是不好意思,她每次下到水里都在想最开始她的衣服怎么被脱的,当然这肯定是问不出口的。虽然隔着重重白帐,泮兰总担心噬魔会把她看光,于是第二天就让他走,幸好噬魔因为放心不下没有走,少了这清心琴音,泮兰差点走火入魔,后面修炼泮兰再也不敢让他走了。 这日泮兰在魔宫里盯着噬魔送的寒兰奇珍,那叫一个目不转睛爱不释手,原因是这株寒兰开花了,香味浓郁扑鼻,泮兰在忘川看到的都不是寒兰同族的姐妹,这可是她头一次看到自己一族的寒兰开花,这花可比自己的香味好多了,而且听姐妹们说它开的花也比自己的好看。为何要从别人那里听说呢,只因为泮兰自己是看不见自己开的花的。 噬魔一进来就看到自己的小傻瓜一脸花痴的盯着那盆寒兰,这神情看着比盯着自己时还要情深? 噬魔醋了,魔不如花,噬魔走近泮兰,搬起了寒兰花盆,酸道:“你眼里只有花没有我,我都在一旁站了这么久了你都看不见。” “你快放下,摔坏了怎么办,这么好看的寒兰,这可是独一无二的。”泮兰道。 “再好看有你好看吗?而且我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你怎么不如此稀罕我?”噬魔道。 “你是魔,它是花,这能比吗?而且它就是比我好看啊,不信你问我的姐妹们。”泮兰道。 “我不信,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看的,不然你变个身,让我看一看,现在这时节,你肯定也开花了。”噬魔道。 “不要,我丑,你看它就行。”泮兰终于从噬魔手中抢过来寒兰花盆,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桌上。 “对了,我听你说这盆寒兰是魔神送给你的,你知道这花是什么品种吗?”泮兰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哎,他只说这盆寒兰是友人所求专门为他培育的,是为了送给他深爱的女子,可后来因为一些事,他那友人没有送出手又还了回来,这花一直在魔界放了几千年,恰巧我也是为心爱之人所求,求的同样是一盆寒兰,魔神觉得这是缘分,就把它送给了我。”噬魔道。 “原来它背后还有这么一件感人的故事啊,可为何那男子没有把它送出去呢,多可惜啊!”泮兰道。 “泮兰,这早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过去这么久的事我们怎么会知道呢,可他没有送出手的,我成功送给了你,这说明我们之间比他们之间更有缘分,我们得到了这花的祝福,它就是我们的媒人。”噬魔道。 泮兰的心在噬魔温柔强势的攻势里乱了,可夜里她总是梦到光怪陆离的梦,那个穿着黑衣,背对着自己浇花的男子的面容越来越清晰,而就在昨晚,泮兰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竟然是即墨公子! 泮兰是在梦中惊醒过来的,而她的脑海里全是即墨公子无比清晰的面容,她的胸口传来莫名的疼,好像还有无尽的悔恨与不甘,这些情绪怎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不,泮兰想,这不是自己的记忆,这是即墨公子深爱的那个女子的记忆。 可泮兰明知这不是自己的记忆,她的心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这记忆如此刻骨铭心,就像深入骨髓,若硬要拔出必然鲜血淋漓。他们之间定然有着铭肌镂骨的纠葛,是任何外人都无法介入的牵连。 泮兰压住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尽量表现出没有任何事发生,她对噬魔道:“我见你天天戴着这块玉佩,可这上面的材料似乎是红水晶?” 噬魔摘下腰间的玉佩,对泮兰道:“你喜欢它吗?先前我跟你说的那个赖在我长逝魔谷不走的那女人,她想要的也是这块玉佩,你猜对了,这的确是红水晶,这红水晶年代久远,是女娲补天时留下的一块魔晶。” “魔晶?”泮兰道。 “对,这块水晶石有强大的魔力。”噬魔道。 泮兰看着噬魔手中的红晶玉佩沉默不语。 噬魔以为泮兰想要它,他将它放在泮兰的手中,道:“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想要就戴着,戴着它,你就是我噬魔认定的魔妃,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不会放你走了。” 泮兰好似接到了烫手山芋,她急忙推却道:“不,既然是你最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好拿?” “泮兰,你都要成为我的妻子了,我的东西就是你的,有什么不能收的。”噬魔将它系在了泮兰的腰上,算是送给了她。 泮兰看着低头给自己系着玉佩的男子,没有哪一天她像此刻这样唾弃自己,自己明明是在觊觎他的东西,他怎么能看不出来,又怎么能毫不犹豫的把它送给自己。自己在欺骗他,欺骗一个爱着自己的人,自己对他与前面那八位魔妃有何不同,都是对他有所图啊!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泮兰道。 “你怎么会骗人,你这么单纯的姑娘,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喏,你的脸上写着你信任我四个大字呢。”噬魔玩笑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泮兰道。 “如果你骗了我,我当然要追你到地老天荒,追着你偿还给我。”噬魔道。 “好,到时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泮兰笑道。 笑容里带着苦涩,自己如此轻易的拿走了红水晶,剩下的就只有让即墨公子来接了。 泮兰头一次做这种骗人感情跑路的事,无比心虚,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噬魔,泮兰吃完了噬魔送的每一样食物,还给他重新做了一块玉佩,陪着噬魔游遍长逝魔谷。 泮兰不想欠他更多人情,于是并没有等到第十天自己晋升为高级仙灵,第九日的夜晚,告别了噬魔后,泮兰吹响了魂萧。 一日前,长亓在魔界西方已经翻遍每一寸土地,然而水晶石没有在任何地方起反应,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片地方似乎跟魔神千寐有什么联系,长亓感受到了魔神的神息,于是他放弃找寻,决定去乩魔山找魔神问个究竟。 乩魔山的神殿并没有人,长亓知道千寐应该是去了植魅境。植魅境里奇珍异放百花争妍,正是魔神培育奇花的地方。 长亓也来过这植魅境很多回了,属几千年前来得最勤,那时就催着千寐快点培育出稀世寒兰。 后来他再来这里,总是下意识的往那个摆着那盆寒兰的地方望去,这也是为数不多能够勾起他那段岁月回忆的东西。可今日,他并没有见到那盆花。 长亓一路找过去,却始终没有它的身影,这盆花的消失让他重新回味了一遍那种失去的痛苦。 正在长亓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时,千寐来了。 “寒兰呢,那盆寒兰呢?”长亓急切道。 “寒兰,哦你说的是你还回来那个?”千寐道。 “对,它之前一直在这里,为何不见了?”长亓道。 “是这样,我有一个多年好友,他想求一盆寒兰做聘礼送给他未来的妻子,我觉得他跟这盆花有缘就送出去了。”千寐说完,却见长亓的神情仿佛不太对。 “你送给谁了?”长亓道。 “你不会想去要回来吧?”千寐惊道。 千寐没听到长亓的回答,他看着他,长亓仿佛做了一番挣扎,最后道:“不了,我只是想问问去了哪里。” “你可还记得上古时期天地衍生出的第二个魔?”千寐道。 “噬魔,你们竟然是好友,你送给他了?”长亓道。 “对,就是他,当年我初掌魔界,有人报上来他噬了很多人的魂,我本以为要跟他打一架才能成,结果我跟他一见如故从此成了八拜之交。我的这位好友挺给我面子,主动跟我约法三章,将他长逝魔谷沉入地底,每五千年才现一次,这么多年这件事上我总觉得对不起他。说来他可真逗,八万年前这个吃荤噬魂的魔竟然改吃素了,说要教进他长逝魔谷的男人魔法,还要娶女人当魔妃。前不久他来找我说他马上就要迎娶第九位魔妃了,我还戏说他要学人间帝王,娶个后宫三千,结果他说他就认定这一个再也不娶了,说人家善良美貌可爱云云。”千寐道。 “听起来是一段良缘,寒兰送了便送了吧,她知道了说不定也会为他们高兴。”长亓道。 “我真担心你去把它给要回来,你刚刚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可把本尊吓到了,你要真去要回来了,我可没脸见噬魔了。”千寐苦道。 “我今日不是来找你要花的,我来是想问你可在魔界西方下了禁咒?”长亓道。 “西边,禁咒倒是不曾下,但噬魔的长逝魔谷就在西边,怎么了?”千寐道。 “硼铝石告诉我红水晶在魔界西方一带,硼铝石不可能出错,可那一带我找了很久,既然都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那里有个跟植魅境一样的异境。”长亓盯着千寐的眼道,“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异境是什么地方,或者,就是你口中的长逝魔谷。” 千寐的眉眼染了分异色,很快消失无痕,却被长亓捕捉到了,长亓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对千寐道:“你明知红水晶在长逝魔谷,为何不告诉我?” 千寐被拆穿了却没有对自己让长亓白白找寻这么多天的事愧疚,他道:“长亓,我等生来就是神明,神明以守护苍生为己任,若有一日,你发现你守护不了苍生,只能看着亲人、朋友因为你的守护大业而死,你会不会痛心,会不会悔恨?” “不,我已经悔过一次,必然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若我所在意的人将会为我而死,那我宁愿陨灭神魂,用所有的力量护他们平安。”长亓道。 “长亓,这是你的抉择,可很多事情,往往都不像我们预想中的那样发生。我告诉你怎么进长逝魔谷,你去吧。”千寐道。 长亓走后,千寐久久立于原地,他有很多话没有说,其实他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红水晶在噬魔那里,噬魔的魔晶以前也并非佩戴在外面,只因为他娶的第四位魔妃在他就寝时企图偷窃水晶石,并且偷到了手,而他直到第三天发现那个女人不见时才去找她,长逝魔谷进来容易,想出去哪里有那么简单,水晶石终究还是回到了他的手上,后来就一直佩戴在腰间,这样就算丢了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千寐跟噬魔也不是经常见,最近见他离上次已经过去了五万年,正是几日前噬魔来找他求取稀世寒兰的那天。 当日记忆犹新,两个老友相聚,分外热情。 千寐总是拿着朵花,噬魔见了,笑道:“千寐,五万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哪敌得过噬魔兄弟你风流倜傥美女作伴快活自在。”千寐道。 “你这话我爱听,我还真就有佳人在侧,正预备娶她做第九位魔妃,你觉得如何?”噬魔道。 “八万年前你说你要吃素我还不相信,五万年前再见你已经娶了三位魔妃,五万年不见,你都找了第九个了,你到底打算娶多少啊,莫不是想学那人间帝王,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千寐道。 “三千就不用了,以后我也不娶了,我就娶这一个。我是来找你要盆寒兰送给她做聘礼的,等我们大婚那日,你可一定要来做证婚人。”噬魔道。 “什么姑娘这么厉害,能让我们噬魔都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千寐道。 “她啊,长得漂亮,心地善良,有时傻乎乎的可爱,但你想见她就慢慢等吧,等我追到手了你再来,现在不行。”噬魔道。 “怎么,还怕我抢走她不成?”千寐道。 “我们俩站一块让她挑,说不定人家就喜欢你这种小白脸,不喜欢我这个黑黢黢的魔,不行不行,我可不能拿我的终身幸福犯险。”噬魔道。 “哈哈哈哈哈,你就贫吧,我不跟你抢,你不大婚别想喊我去你的长逝魔谷,我可忙呢!”千寐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魔界的事大部分都找你的神官孰魅干了,人家一个女的,你好意思吗你,你该让人家去弄你的花,你自己干魔界琐事去。”噬魔道。 “她怎么会这个,这四界谁都不会,只有我能干,植魅境离了我魔神千寐,恐怕就能化为飞灰。”千寐道。 “行行行,花呢,快去给我挑来,我赶着回去呢。”噬魔道。 “真是见色忘友的家伙,我们两个都五万年不见了,你见我就是为了给你的小情人送花,没天理啊!”千寐道。 “去不去,不去我把你植魅境的花全部搬去我长逝魔谷。”噬魔道。 “看你又在说大话了吧,我植魅境的奇珍那是成千上万,你搬,我看你慢慢搬。”千寐道。 两人打打闹闹地去了植魅境。 “看,就是这个。”千寐得意道。 噬魔左看右看,最后道:“没啥特别啊,花呢,花都没有。” “你是傻吗,哪有天天开的道理,到时间它自然就开了。”千寐道。 “哦,我就搞这么棵草去,会不会太寒酸了。”噬魔纠结道。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这花这么容易培育出来啊,当初我可是没日没夜地守着它,偏偏还有个跟你一样不讲理的,说我太慢了。”千寐气道。 “谁啊,谁这么不讲道理啊?”噬魔道。 “天神,长亓,我给你说,这花是他求我给他培育的,跟你一样,也是为了送给心爱之人,哎,反正他最后没有送出手,这花就这么放我这里放了几千年了。”千寐道,“你看你跟这花多有缘,送你了,可别给我养死了,小心点搬啊。”千寐道。 噬魔试了试,刚开始姿势不太对。 “哎,不行,硌死我了。”噬魔放下花盆,看了看,是腰间的玉佩,噬魔取下玉佩咬在嘴里,预备再搬。 然而千寐看到这块红晶玉佩脸色瞬间变了。 “别忙,你这玉佩上的红水晶哪里来的?”千寐道。 “这个啊,”噬魔松口,把玉佩重新拿在手上擦了擦,“这是我的内丹本原啊。” 千寐听完,脸色更沉了,他重复道:“内丹本原......” “我虽然是上古时期天地衍生出来的魔,可最初我还没有形态,更没什么法力,后来得到了这块魔晶,就靠着它修炼,久而久之我跟它已经血脉交融,它就是我所有的法力来源。”噬魔道。 “你要是没了它怎么办?”千寐道。 “没了?可能我也就没了吧。”噬魔思考道。 “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为何要放在外面,你就不怕别人用它来害你?”千寐道。 “此事说来话长,我娶的第四位魔妃什么都没看上就看上了我这块魔晶,我不答应她竟然还来偷,这东西以前放我怀里,放久了丢了我也没察觉,那女人跑了三天我才发现她带着我的魔晶跑了,自那以后我就把它做成玉佩戴在腰间了。”噬魔道。 噬魔并没有想到,这偶然间的一番话给千寐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而后来种种,早已刻在了命运的轮/盘,谁都无法挽回。 长亓按照千寐所指的地方进了长逝魔谷,这里他不是很熟悉,他正要探查一番,却听到了魂萧的声音。 泮兰刚一吹响魂萧,即墨公子就来了。 长亓不曾想过泮兰竟来了长逝魔谷,他疑惑道:“你为何会在这儿?” “我跟姐妹们往魔界西边走,走着走着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裂缝,本来想飞过去,不料掉了下来。”泮兰道。 “所以你是想让我带你们出去?”长亓道。 “是,公子。”泮兰道。 “你们先在此等我,我要找的红水晶就在这长逝魔谷,等我找到后我们一起出去。”长亓道。 “公子,”泮兰拿出怀中玉佩,“红水晶我已经找到了,公子看是不是这个?” 长亓接过泮兰手中的玉佩,确认后对泮兰道:“就是这个,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那我们走吧。” “公子。”泮兰喊道。 “怎么了?”长亓道。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泮兰道。 五只兰草精灵早已经收在了泮兰的乾坤袋里,而她留了一封信给噬魔,上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长逝魔谷的九天时光就像梦一样,泮兰再次看到魔界的天空时仍然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眼前再没有那道裂缝,泮兰对着荒芜的地面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里,是去幽冥吗?” “不,我有两个朋友想见见你,你可否愿意?”长亓道。 “见我?”泮兰奇怪道,“他们见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你不愿意那就算了。”长亓道。 “嗯,”泮兰思考道,“既然是公子的朋友,那我就去见见他们吧。”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长亓道。 长亓将要带泮兰去的地方是离乩魔山不远的万象亭,万象亭建在万象湖之上,神明可坐在亭中,看湖面上四界森罗万象,但其他人就只能看到一个平静的湖面。 人神仓邪和天神长亓都还没到,魔神千寐一人无聊的不断改换湖中的场景。万象湖所倒映的景象并不是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事,就像你看月亮一样,怎样都有一两秒的时差。万象湖也能看到很多年前发生的事,当然这很费神力,而且每次只能持续十秒,若非必要,没有哪个神无聊来干这事。万象湖里只能显现四界的悠悠众生,法力进入高阶仙者及以上的人神明也是看不到的。总而言之,万象湖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法境,基本无用。 看最近发生的事是不需要什么神力的,千寐此刻看到的就是人间的一场俗世嫁娶。 仓邪来了,魔神手中的花被千寐一吹就散落进湖中,一场热闹婚娶的景象散去。 “你刚才在看什么,怎么把它打散了啊?”仓邪道。 “自然是不能让你看的东西。”千寐故作认真道。 “什么事情你还不能让我看了?”仓邪道。 “我看到你玄都山的桃花刚被一场火给烧光了。”千寐道。 仓邪大惊,“不是真的吧!”仓邪道,“我玄都山的姑娘们可就等着今年这花瓣做出的养颜膏呢,要是没了,我怎么跟她们交代啊!” “真的。”千寐道。 “啊,那我回去了,你跟长亓说说,我等会儿就来。”仓邪说完就打算走,结果千寐大笑道:“哈哈哈,堂堂四神之一的人神,这么不经骗的吗哈哈哈。” “千寐!”仓邪一脸黑线。 “哎呀呀让我再笑会儿。”千寐捧腹大笑。 千寐还没笑完,长亓就带着泮兰来了。 泮兰一脸莫名的看着一个穿黑衣服的男子在笑,而他旁边一个穿深棕黄色的男子脸色似乎比那个黑衣男子的衣服还要黑。 “三弟,在笑什么,如此好笑?”长亓道。 千寐一时还没适应“三弟”这个称呼,停住笑愣了会儿神。 “二哥你终于来了,我跟大哥都等你好久了。”千寐反应过来道。 “不好意思,是我走的慢了,”泮兰转头对长亓道,“公子,你们是亲兄弟吗?” “不是,我们是结义兄弟,这位是人界的廪仓神君,是我的结拜大哥,那位是魔界的千花神君,是我的三弟。”长亓道。 长亓随口杜撰了几个名字,他觉得泮兰没这个脑子去查得到有没有这么两个人。 仓邪对他的新身份还是挺满意,但千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廪仓大哥好,千花大哥好,我是即墨公子的......”泮兰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好的说辞,他们之间好像没啥关系,若真有,自己好像更像他的跟班?跟班两个字说出去太没面子了,泮兰道,“我是公子的朋友,你们叫我泮兰就行。” 仓邪总算从千寐的戏弄里出来了,见到美人是很开心的,但见到跟陨落的汜水长的近乎一模一样的美人是惊悚的!虽然早已经打过了预防针,仓邪还是不敢置信。 千寐倒是对这件事没啥反应,他总算明白千花神君这身份有啥不对了,泮兰这千花大哥一喊,哪里不对?怎么听怎么不对!千寐默默地把长亓骂了八/九遍,可骂了有用吗?哎,不知道自己得顶着千花的名头过多久。 惊悚归惊悚,招呼还是要打的,仓邪道:“泮兰妹妹啊,自己人,你别拘谨,我跟......千花,我们就是......”仓邪很苦恼,长亓说啥不好非说是自己跟千寐要见她,两男的见一女的,这得找什么理由嘛,难不成说自己哥俩都看上了她? 好在泮兰解了围,泮兰道:“我知道,公子都跟我说了,你们想见见我。” “对对对,我们就是听二弟说他身边跟了个美女,所以来看看。”仓邪决定把锅甩回给长亓。 长亓冷冷的眼神飞过来。 泮兰听到美女两个字,脸红了,嗫嚅道:“公子,公子他这么跟你们说的吗?啊,其实我长得很一般,美女两个字我实在不敢当,幽冥最美的是冥神汜水大人,在幽冥界,大家都说只有神女大人才能称得上是美女呢!”泮兰其实很崇拜汜水,她的信念里有一条就是想要做像汜水那样的一界主神。 然而她的话说完,在场三个男的都默了。 泮兰还在脸红当中,没有察觉到周边异状,被自己思慕的人说漂亮,足够泮兰这株傻兰草花痴老半天了。 仓邪打破沉默,对泮兰道:“泮兰妹妹好生厉害,我观姑娘周身气场,竟快要晋升为高级仙者了,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想来跟仙途十分有缘,日后定大有作为。” 仓邪这番话让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泮兰身上,长亓先前的注意力都在红水晶上,确实没注意到她竟然从低级仙灵晋升为中级仙灵了,而确如仓邪所说,她离高级仙者也不远了,但这不过才十来日,她如何做到的? 泮兰听着仓邪的话,心中再次充满了对噬魔的愧疚之情,自己受了他的恩惠,骗了他的感情,还不告而别带走了他的玉佩,现在这个点,他应该去洗髓池等着自己了吧,当他发现自己不见了,他应该会很生气吧。泮兰希望真如之前他跟她的谈话一样,他会来找自己,这样或许自己有一天可以偿还这一切。 泮兰私心里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她只笑了笑,并无作答。 四人间的对话很短暂,一向冷不了场的仓邪也转圜不了现场沉闷的气氛,于是他们互相告辞各自离去。 长亓跟泮兰又回到了四海集的魔肆。 “公子,我们不直接去幽冥界吗?”泮兰问道。 “我见你面色不是很好,休息一日明日再走。”长亓道。 “公子不必为了我耽误行程。”泮兰道。 “此事不急,而且我在魔界还有事未处理完,你先休息,明日我们出发。”长亓说完后就离开了。 泮兰面色不好其实只因思虑过重,一天了,噬魔并没有来找自己,可是照理说他的本事应该很大,找到自己怎么算是难事呢,泮兰就像欠了一笔巨债的人,害怕债主来找自己的同时又希望能一次还清,再不用日日惦念。 泮兰悠心忡忡难以入眠,她总觉得该给噬魔一个交代,至少给他一句当面的道歉。泮兰凭着记忆去到了白日出来的那个地方,那里依然没有那个地下裂缝,泮兰并不知道该如何进长逝魔谷,她只能傻乎乎的大喊噬魔的名字,又想起当初是莫失带自己进去的又喊了多声莫失,可是无论她怎样喊,都没有人回应。 当她声嘶力竭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时,却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即墨公子的三弟千花神君。千花神君的穿着似有些奇怪,不是白日里的那一身,泮兰站了起来,问道:“千花大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千寐本是担心长亓拿走红水晶后噬魔会出事,所以才来长逝魔谷看看,但他却听到有人一声一声地在喊噬魔的名字,天色已暗,千寐并没有看清那人的容貌,直到走近了,他才发现是泮兰姑娘。 千寐伸手,示意泮兰起身,泮兰用手轻勾他的指尖,借力站了起来。 千寐一举一动带着高高在上的风雅,这是一个集妩媚与高雅于一身的男子。与噬魔的惑人心神不同,千寐的魅来源于他精致偏妖冶的五官,或许是因为他爱花,所以带了女子的柔美。 这样的千花神君与白日里见到的大为不同,泮兰心想,原来神仙也是有百态的,此时的千花神君姿容完全不比即墨公子差,或许因为即墨予平日里穿的太过单调,此时的千花神君更符合泮兰的审美,泮兰心想,即墨公子何时能换身衣服呢? 印记重现,夏川初见 - 替身为神 - 上签喵的喵 其实从前,长亓并不爱白衣,那时他和千寐一样爱着黑衣,从什么时候改变了呢?闾丘潆逝后,长亓游走于人间,曾遇到了一位刚丧夫的女子,女子着素衣,多年不换,有人问她原因,她道:“妾与先夫情深,愿着白衣,一世悼念。” 时人皆感念女子情深,而那时的长亓已经经历过试图用自己支撑天界的神力留住闾丘潆的一丝魂魄,再在乩魔山植魅境大醉三月,后在闾丘潆逝后的第一百零三天回到天外人间造出往日幻梦,所有皆不可得,长亓徒步走遍人间,其实只是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他希望闾丘潆惦念人间,自己能在人界的某个地方与她相遇。 相遇已成奢望,唯有永世悼念,从此长亓一身白衣于世,再不曾改。 千寐想起刚才耳边那一声声的噬魔,他问道:“泮兰姑娘也认识我的好友噬魔?” “噬魔他也是千花大哥的朋友吗?”泮兰道。 “我与他相交多年,感情甚笃,姑娘有何事找他,不妨告诉我。”千寐道。 “我,我欠了他一样东西,可我无法还给他,我想找他,见他一面,求他原谅。”泮兰道。 “我正好也要去见他,你跟我一起吧。”千寐道。 泮兰跟千寐进了长逝魔谷,很快就要靠近魔宫了,泮兰却有几分胆怯,她停下脚步。 “怎么了?”千寐道。 “千花大哥你先进去,我在外面等会儿。”泮兰道。 千寐也不多言,直接进了魔宫,这魔宫好像跟之前的不一样了,千寐进了内室,看到了一张醒目的大圆床。 “噬魔,人呢?”千寐奇怪道。 千寐找遍整个魔宫,就是没见到噬魔的身影,千寐出了魔宫,在外面忐忑等候的泮兰见到千花大哥出来了,上前问道:“千花大哥为何这么早就出来了,噬魔呢,他在不在里面?” “不在,奇怪了,往日我来他都是在魔宫啊,今日不在这里,难不成是陪他的九魔妃去了?”千寐道。 泮兰听到“九魔妃”三个字,脑海里深刻地现出了噬魔面对自己时宠溺的笑容,但哪里还有另外一个九魔妃陪他呢? “我知道一个地方,他很可能在那里。”泮兰说完后就往洗髓池赶。 千寐看着泮兰急慌慌那样子,摇头笑了笑,而后迈步跟着泮兰而去。 洗髓池的外间并没有往日噬魔坐着抚琴的身影,泮兰掀开重重白帘进入了洗髓池,然而出乎泮兰与千寐意料的是噬魔竟浑身是血的倒在池边,而完全放入池中的脚可见累累伤痕。 千寐查看了池中的水后看了看遍体鳞伤的噬魔,大惊失色道:“渡神水,你怎么能泡在渡神水里!” 泮兰想拉出噬魔,可他浑身是伤,泮兰迟迟下不了手,最后找了个血迹少点的地方,却无法将他从池子里整个捞出来。 千寐道:“我来。” 千寐抱着噬魔回到魔宫,也顾不上他浑身是血没有整理就放在了魔宫的大圆床上。洁白的床单染了血色,开出鲜红的花,分不清哪一朵是从前就有的。 泮兰在长逝魔谷里住过几天,好歹知道去哪里能找到干净的水,泮兰忙活许久,才勉强擦干净噬魔身上外面显露的伤。 泮兰看着依然未醒的噬魔,对千寐道:“渡神水,为何他泡了渡神水会这样?” “噬魔是纯正的魔灵,与神明之法相悖,若非神魔一体的性质,魔是不能用神明修炼的办法的,轻则遍体鳞伤,重则失去修为。渡神水引渡神明,助仙者修炼,对神仙来讲是提升修为的圣水,可对噬魔来讲就是毁身伤神的毒药。”千寐道,“好在发现得早,渡神水应该还没有伤及他的魔魂,”千寐思考道,“泮兰姑娘,我的法术与他的相冲,我告诉你口诀方法,你替他疗伤。” 千寐是纯正的神明,为噬魔疗伤只会助长渡神水的功效,让他的伤更为严重,仙也不是最好的人选,但泮兰身上带着一股很大的阴寒之气,或许能借着这份阴寒成功除去噬魔身上的伤。 渡神水造成的伤痕渐渐淡去,噬魔渐渐有苏醒的迹象。 一声轻咳响起,泮兰停下施法。 “噬魔。”千寐上前道。 噬魔睁眼,第一眼见到的是泮兰,噬魔紧紧抓住她的手,眼中带着失而复得重获珍宝的喜悦。 “你回来了,我以为你离我而去,再也不回来了。” “我......”泮兰无法直视噬魔的眼,连道歉的话也无法出口了。 “你回来就好,你还做我的魔妃好不好,我已经把魔谷里那个女人也赶走了,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噬魔道。 “魔妃?”千寐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泮兰,再看自家好友那祈盼的神情,“噬魔,她难道就是你口中的九魔妃?” 此刻泮兰道:“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是我拿了你的红晶玉佩给别人,我不配得你如此相待。” “怎么回事,噬魔,你的红水晶不是长亓拿走了吗,怎么成了泮兰,还有,这渡神水怎么回事?”千寐道。 噬魔对泮兰道:“今天早上,我等了你很久,可你没有来,我感应到红水晶已经不在长逝魔谷,可我不能相信你走了,我找遍整个长逝魔谷,都不见你的身影,于是我就......” 千寐打断道:“于是你气到一下子跳进这渡神水的池中?”千寐简直无语了,“你知不知道若我晚来两日,你就会修为大损,到时候你连出这长逝魔谷的力气都没有,你你你......”千寐气得甩袖转身。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要如何罚我气我都行,可你为何要自残伤害自己?”泮兰道。 “泮兰,你为何要走,就差一日你就能成为高级仙者了,你若真想骗我,利用我,何不利用完。”噬魔气息不稳,吐了一口血。 “原来你用渡神水是帮她提升修为的,我还以为你一心找死,那我岂不得重新找一个活了亿万年的老头子当朋友。”千寐气道。 “千花大哥,你少说两句啊!”泮兰急道。 “千花?”噬魔看着千寐,眼带疑惑。 “怎么,嫌你兄弟我这称呼不好听?总比你忽悠那些进长逝魔谷的女子时‘莫失’这名字好听吧,这莫失,噬魔,一听就能听出来是同一个人,真不知你那前八位魔妃是怎么傻的认不出来的。”千寐生气了,任噬魔如何挤眼睛,都要揭他的老底。 “莫失,你是莫失大哥?”泮兰道。 刚刚缓过气的噬魔憋出几声咳嗽,原本气场十足,现在就像跑完了气的气球,蔫声儿了。 “原来你就是莫失大哥,我说怎么一直没见到他,我还疑惑你的有些举动为何跟他很像。”泮兰道。 “既然我也骗了你,那我们扯平了,如今我们两不相欠,你还做我的魔妃可好,千......千花他是我的好友,本就预备请他当证婚人,泮兰,喜服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今晚就成亲。”噬魔道。 “什么,今晚?噬魔你莫不是脑袋给渡神水泡糊涂了,要不要兄弟我再去给你找几瓶接着泡,多泡几天?”千寐道。 “你是我兄弟,哪有弟弟成婚做哥哥的不乐意的,你不乐意我自己成亲,不要证婚人了。”噬魔道。 “本尊不跟你计较,你也不看你多少岁了,天天一副人间富贵小王爷的模样,你要成就自己成吧,可我看你旁边那位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啊。”千寐道。 噬魔注视着泮兰的眼,认真道:“你会嫁给我的,对吗?” 然而泮兰的头一低再低,噬魔眼中的希冀一寸一寸散了,最后他放开泮兰的手臂,收起了所有笑容,重新成了那个冷面不近人情的魔。 “好,要么你还做我的九魔妃,要么你把红晶玉佩还给我,哪里来滚哪里去。”噬魔冷声道。 “玉佩,玉佩不在我这里了,我给即墨公子了,我还不了你。”泮兰低声道。 “你给别人了?你可知这个玉佩对我有多重要?”噬魔的声音更冷了,“我视你如珍宝,交给你做聘礼,你就如此轻易的给了别的男人?” “即墨公子他只是想要用这块水晶石救他天外人间的族人,等他救完了,我一定拿回来还给你好不好?”泮兰道。 “天外人间?你跟我说他要救谁?闾丘凤族早在几千年前就灭了,这世上哪里还有天外人间,我以为你只是傻,没想到是蠢。”噬魔道。 “不,不可能,公子他怎会骗我。”泮兰无法相信她耳中听到的这一切。 “不怪她。”千寐开口了,“噬魔,今天我来见你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何事?”噬魔道。 “你可知幽冥界冥神汜水陨落一事?”噬魔道。 “略有耳闻。”噬魔道。 “汜水陨落,幽冥难支,四界能量失衡,天神长亓以一己之力支撑天冥两界,此法不能长久,要么这四界再出一个神明,要么找齐女娲补天留下的四水晶连同一个执念强大的人献出他的灵魂之力,与四水晶一起锻造成一块永久能量石,镇于忘川之源,可是......”千寐道。 “四水晶铸融,我也会跟着一起消散,千寐,你是不是无法向我开口?”噬魔道。 千寐说出此事,已经不想再做任何隐瞒,他也不介意泮兰知道这一切,因为她就是其中最关键一个人。 泮兰听着这完全不熟悉的事,已不能用震惊两个字形容,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们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海泛起波涛狂澜。 “既然拿走红水晶是为了修复幽冥界,那你告诉我,泮兰口中的即墨公子是何人?”噬魔道。 “即墨予,就是天神长亓。”千寐道,“噬魔,你我相交数亿载,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同你的情分更深。当初我只知你是天地衍生的魔,从不知道你已经和这块晶石难解难分,等我知道时事情已然成为定局。”千寐道。 “你知晓我是个明大义的人,所以你才没有提前同我言明。”噬魔平静道。 “知我者莫若噬魔也。若这四界需要我魔神千寐,我必然不惜代价保护这四界的生灵,可是如今要的却是你的性命,这要我如何开口,如何抉择。”千寐道。 “你的心意我明白,不用多说。四水晶你们可集齐了?那个拥有强大灵魂之力的人在哪里?至于我,”噬魔微笑道,“我孑然一身这么多年,若非有你这个朋友,人生真是少了很多乐趣,如今能用我一人性命换取天下苍生,赚了。”噬魔转看着泮兰道,“泮兰,你喜欢的人是这世上少有的责任担当之人,想来他会照顾你,我的事同你无关,你走吧,我放你走。” “不,她不能走。”千寐道。 “此话何意?”噬魔道。 “四水晶只差最后一块幽冥界的蓝水晶,而那个拥有强大灵魂之力的人就是她,泮兰。”千寐道。 “不,怎么可能!”噬魔比泮兰更为震惊,他对千寐道,“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泮兰的本体不过是区区一兰草精灵,哪儿来的强大灵魂之力?” “此事由我和人神仓邪一同确定,绝不会看错,泮兰拥有一个强大的成神的执念,而她是汜水用魂补大法救下来的人,两魂相融,以魂补魂,世上再没有人比她的灵魂之力更适合锻造这永久能量石。”千寐道。 噬魔知道千寐的话不会有假,他认命般问道:“魂补大法,你可知她前身是谁?” “不知,这件事除非她本人记起,不然一个早已经湮灭的人谁能知道她曾经是谁?”千寐道。 噬魔和千寐一起盯着泮兰,泮兰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什么魂补大法,什么前身,我什么都不知道。” “千寐,我同你的关系足够交代后事了吧?”噬魔道,“她是我爱的人,无论她爱不爱我,我都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我死可以,但你能不能想办法找到别的人?” 千寐陷入沉默,泮兰道:“不,我不想死,你也不能死。” “魔神,你是魔神千寐大人,大人,你刚刚不是说只要这四界再出一个神明就可以了吗?你给我时间,我一定能修炼成神的,让我去守护幽冥界的生灵们。”泮兰坚定道。 “成神,哪儿有这么容易,”千寐叹道,“渡神水功效再大,也只能止步于高阶仙者,这世上再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成神,只有修炼到足够境界,才能接受宇宙洪荒降下的九九雷劫,这不仅需要修炼者的努力,还要足够的机缘,而就算你能成功引下天雷,却未必能受得住所有雷劫,恐怕最后魂飞魄散香消玉殒。” “泮兰,算了,你可知天外人间的公主闾丘潆是这亿万年来唯一一个成功引下九九天雷的人,可她终究没有撑过最后两道雷劫,所以这世上再也没有闾丘潆的名字。既然同样是死,能和你死在一起,噬魔心甘情愿,只可惜我更想看你生儿育女活到终老,哪怕是跟别人。”噬魔道。 “不,没有做过,怎知道不能成功?千寐大人,幽冥界还能撑多久?”泮兰道。 “最多五个月,能量石锻造还需要三天。”千寐道。 “好,如果最后我还是不能成功引下雷劫,我愿意跳下熔炉,永远镇在忘川之源。”泮兰道。 泮兰起身欲走,噬魔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回幽冥忘川了,我原本就是忘川瀑布边的一株兰草,我就回那里接着修炼,那里离忘川之源很近,到时候无论怎样,至少可以省却一些时间。”泮兰道。 “我跟你一起去。”噬魔道。 “不,我一个人修炼心能更静一点,噬魔,你的伤还没好,你在这里好好疗伤,我走了。”泮兰道。 噬魔还想说什么,千寐阻止道:“你让她去吧,你在旁边也帮不了什么忙,或许真有转机也未可知。” 噬魔看着泮兰离去,喊道:“泮兰。” 泮兰回头道:“你不用劝我,我一个人能行的。” “不,我是想说你不知道怎么出去,我送你。”噬魔道。 现场凝重的气氛被噬魔一句话打散,千寐轻笑出声。 泮兰尴尬地立在原地,语道,“啊,是啊,我还真不知道......” *** 长亓本是要出去问仓邪同千寐的发现结果,然而等他找完仓邪后再回到乩魔山找千寐却没见到他的人影,长亓坐在桌上,拿起酒杯,水晶杯中的酒水映着穹光,光怪陆离,然而他只看了看又放下了。其实长亓早已戒酒,从一开始他也不是好酒之人,这么多年偶尔醉那么一两次,其实尝到的都是苦涩,滋味实在不好。这酒,还是不要喝了,任你伤情伤身,逝去的人都不会再回来,放下吧...... 长亓发现同闾丘潆有关的所有一切都已经远去,天外人间远在虞渊之侧的大海,唯有闾丘凤族世代守候的怅无神兵就在自己手中,可它不过是冷冰冰的一把剑,能凭吊什么,纪念什么?这把剑带来的其实只有血的记忆,充满着不详,长亓本想将它毁去,但神兵有灵,轻易摧毁不得。 长亓等待许久,才等到了魔神千寐。 千寐信步而来,语道:“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一件事,从此后你不用再以即墨予的身份在泮兰面前遮遮掩掩。” “你做了什么?”长亓道。 “我不信你没有看出她就是永久能量石所需要的拥有强大灵魂之力的人,她已经知道这一切,可她不死心,竟然想要走最难的路,成神。”千寐道。 “所以?”长亓道。 “这姑娘勇气可嘉,执念更深,也难怪是天选之人,她已经回忘川瀑布修炼去了,你去幽冥界找蓝水晶时倒是顺便可以去看看她。”千寐道。 “你就让她这么去了,你不担心她像......几千年前一样,历劫而死,那你如何再去找到第二个人。”长亓道。 千寐想起噬魔听闻自己将要赴死时淡然的神情,他道:“总有人该为大业而死,他们都心甘情愿,更何况我们何不赌一把,赌这魂补大法活下来的人拥有苍生都没有的巨大潜质。” “罢了,我走了。”长亓道。 长亓不想再回忆当初闾丘潆历劫时最后的场面,可偏偏挥之不去,此刻闾丘潆的面目与泮兰重叠,当日之景仿佛重新出现在泮兰身上,长亓胸臆难平,极速赶往了幽冥。 泮兰刚到幽冥忘川,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把兰草精灵们忘在了魔肆,她往回赶,而她转身之后却见到了一个男子。 忘川河水平静无波,两株曼珠沙华长在一颗石子边,微风吹得彼岸花摇摇曳曳,却吹不动这上古忘川。血红的曼珠沙华依偎在了男子的脚边,泮兰看着红黑之色以为是噬魔来了,但她走近才知不对,噬魔的衣服黑色只做陪衬,还要带着一件白色外袍,可眼前之人的衣着似反了过来,黑为主色,红色反而作了陪衬。泮兰抬眼打量着他的面容,男子比她高很多,他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笑意,但显然他的确不是噬魔。 男子薄唇轻起,对泮兰道:“阿汜,我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阿汜?”泮兰左右望了望,没人,只有自己,“是在喊我吗?” “阿汜,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七啊。” 来人正是幽冥鬼王顾有倾。 “小七,”泮兰想了想,自己应该不认识他,“公子认错人了,我叫泮兰,不是你口中的阿汜,我也不认得你。” “你,失忆了?”顾有倾问道。 “失忆?怎么可能,我一直好好的。”泮兰道。 “不,你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能证明你就是阿汜,是幽冥界高高在上的神女汜水大人。”顾有倾道。 泮兰急欲说些什么,却见眼前这个自称是小七的男子划破胸膛,逼出了心头的一滴血,顾有倾胸前的痕迹顷刻褪去,而那滴血飞上半空,融进了泮兰的额间。 顾有倾本是想用汜水留在自己身上的神血感应出眼前之人就是汜水,不料血直接融入她的身体,而泮兰成仙时那朵闪现后又消失的寒兰印记再次出现,眼前之人的容貌似有微微变化。 “怎会,你是谁?”顾有倾看着泮兰此番变化面上显露出了犹疑,他方才十分肯定她就是汜水,现在反倒不敢确定了。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顾有倾震惊地望着她的面容。 “小七,是我,我是汜水。” 而此刻一袭白衣突现在顾有倾身后,嘴里只道了一个字:“潆。” 时间啊,其实是最难以追逐的东西,而记忆,其实是最难以留住的东西,多少年了呢,连长亓自己都只记得是几千年前,天界的几千年间,长亓走遍人间,不知多少载,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算了。闾丘潆死的那天,他甚至没有看清她最后一面,他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一年,他们初见的那天...... “烟波柳岸映斜阳,好风光。” “公主殿下,等等我啊。” “允洛,你看,这条河就是流经王都的夏川河了。” 落后的女子终于追了上来,与桥上的人并肩而立。 两人眼前是茫茫碧水,水面斜影交错,正是两岸参差错落的树影。斜阳将落,只照得二人脸色渐渐红暗,有风至,吹起层层鳞浪。 “允洛,眼前风光如何?” “公主,好看是好看,可是天色已晚,公主回去必定要被罚啊!”允洛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还得连累阿允。” “大祭司告诉我,夏川是天外人间的源头,而我是天外人间的公主,我要像这夏川一样,养护我的子民。” “公主虽为女子之身,可也是我们闾丘凤族未来认定的王,天外人间所有的臣民都是殿下的。”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希望我能不辜负你们的信任。” “殿下,我们回去吧。” 夕阳落,隐没凤族公主的容颜,那额间寒兰消失于夜色。 天有流光至,降临在天外人间外夏川。 一声闷哼响起,长亓见到了一个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女子,下意识地将她护在了怀里。 “公子,你没事吧,我有没有撞疼你?”闾丘潆着急的查看长亓身上的情况,慌乱之下也不知摸到了哪里,长亓伸手一把抓住她乱动的手。 “放开我们公......小姐!”允洛道。 “不好意思啊公子,我刚刚也不知怎的踩滑了冲撞了公子,公子疼不疼?”闾丘潆满脸歉意,膝盖和额头隐隐作痛。 长亓心中好笑,这女子明明自己疼得狠了却也不去揉,执意来问自己有没有被撞疼。 “我不疼,小姐自行离去吧。”长亓道。 “怎会,我都疼了你怎会不疼,公子是否看我一个姑娘家,不好责备我,我做错的事我定然要承担,请公子跟我回去擦点药吧。”闾丘潆道。 “不了,我还有事,小姐还是快点回去吧,药擦晚了,留疤就不好了。”长亓只是想故意吓吓她,这么点撞伤,哪里能留下疤。 “公子都这样说了,想来也是被撞得狠了,一花一木,皆是生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今犯此过错,忍见他人为我所苦,请公子跟我回去。”闾丘潆心中所想的是她作为闾丘凤族的公主,却因自己的原因伤害了天外人间的臣民,无论是否有意,都是不可原谅的。 夜至,天外人间灯火辉煌,长亓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赔礼道歉的女子,灯光璀璨,映着她绝美的容颜,额间一朵寒兰光华流转,寒兰,长亓回忆自己不久前看到的卷轴:天外人间现任凤皇闾丘衍恒唯有一女,年十五(每十年一岁),及笄后定为未来女皇,貌美,额间一朵寒兰。 “好,我跟你走。”长亓道。 闾丘潆高兴极了,他肯跟自己走,再好不过了。 “公子走前面吧。”闾丘潆道。 “不了,我不识路,跟在你们后面就好。”长亓道。 “公子是何人,家在何处啊?哦,我叫闾丘潆,你叫我潆就好。”闾丘潆道。 “我是......”长亓心想,天外人间只有闾丘族的人,并无外人居住在此,若说自己是闾丘族的人,恐会被人认出。 “不瞒姑娘,在下生了一场大病,掉在了夏川河边,忘了自己的家人朋友,也忘了自己姓甚名谁,醒来后辗转来到这里,也不知这里是否就是我的家乡。”长亓胡编乱造,他却不知他这副样貌很适合骗人。 闾丘潆停下脚步,关心道:“那怎么办,天地之大,人海茫茫,公子一人,何时能找得到家人。” 长亓一本正经的道:“可我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哎,走一步算一步吧,说不定哪天我就突然记起来了。” “既来到我闾丘,就是我闾丘的客人,公子不妨住在我家,若公子真是闾丘族或者周围的其他族人,我或许能帮你找到家人。”闾丘潆刚说完,就被允洛拉到一旁,附耳道:“公主,你看他穿的黑不溜秋的一看就像是个坏人,你就这样把他带回王宫,出事了怎么办?” “允洛,谁叫你以貌取人的,穿黑衣的就是坏人,那穿红衣的岂不个个都是要成婚办喜事的人。”闾丘潆道。 “公主,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哪有一出门就捡到这么一大个失忆美男子的,阿允怎么看都觉得他不怀好意,你看他盯着公主那样子,说不定是看上了公主,借机接近公主。”允洛道。 “小丫头,想说你公主我貌美就直说,怎么能攀扯他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公主我岂是这么好骗走的,闾丘那么多儿郎,还能找不出比他出挑的?”闾丘潆笑了笑后就领着长亓接着往前走了,只有允洛在后面腹诽:“公主你恐怕猜对了,允洛看闾丘这些王公贵族一个都比不得他的样貌气派......” 长亓其实早就听见了她们的对话,憋住笑不语,说自己堂堂天神觊觎她小小凤族的公主,真是冤枉我也,我想接近的东西明明更有来头才对。 闾丘皇族的殿宇比普通百姓的略为高大精致,但都是木料为主的建筑,房屋零零散散并不算密集。说这里是一族王宫,倒不如说是哪个大户人家来此安家落户隐居避世。 闾丘凤族的人数其实真的不多,初代凤皇带着一千臣民来此定居,划下保护屏障,从此自称天外人间,到现在闾丘也不过两千于人。而夏川河,是天外人间唯一一个与外界相连的通道。 在凡人眼中,是看不到天外人间的。只见轻舟慢,船桨迟,一艘小船缓缓驶入夏川,却从虚空而过,转眼便是另一头,而摆渡人未曾察觉丝毫。 离摆渡人遥不可及的天外人间,离长亓只有几步路,长亓抬脚踏入,眼前之景便更加明晰了。 天外人间的保护障对主人带来的人没有敌意,闾丘潆只当是自己让他进的,所以他才能轻易越过这屏障,殊不知长亓想进便进,想出便出的。 长亓一行三人进了天外人间,此刻天色已黑,唯有盏盏灯笼照亮前路。 长亓本看着四周,却被人抓住了手,他一看,抓着自己的正是闾丘潆。 “嘘,你跟我来。”闾丘潆轻声道。 长亓本欲挣脱的手松下,他跟着闾丘潆一路沿着灯火暗淡的小道猫步而去。 “终于到了,”闾丘潆松了一口气,“允洛,今日之事可别让我父王知道了。” “是,公主殿下。”允洛特意把“公主殿下”四个字拖长,眼神还往长亓那里瞟。 长亓倒没注意到她,他看着殿前牌匾轻道出声:“汝殿。” “公子,可是这名字有什么问题?”闾丘潆道。 “人间有诗云:‘年华惟汝殿芳菲,岂有怜芳赏更违。病客独留荒径在,故人须醉白衣归。’公主殿下的殿名可是取自此?”“公主殿下”四字出口,长亓给闾丘潆拱手行了一礼。 “公子不必多礼,公子所说潆倒是未曾听闻,这殿名是我闾丘大祭司痕尘提的。”闾丘潆道。 “公主殿下似乎很看重这位痕尘大祭司。”长亓道。 “他是我天外人间闾丘凤族地位仅次于我父皇的人,凤族臣民们都很敬重他。”闾丘潆道。 “哦?在下孤陋寡闻,不知祭司权力竟能如此之大。”长亓道。 “公子不知我闾丘世代传说,传说先有神兵,再有我闾丘凤族,我们世代供奉着的这把神兵就是我族长盛不衰的法宝,而大祭司就是能和神兵通灵的人。”闾丘潆道。 “若神兵真有灵,想来也只能供跟他有缘的人驱策,绝不是因为其人大祭司的身份。”长亓道。 允洛听完气愤道:“竟敢质疑大祭司,你就不怕神兵怪罪,降下灾难?” 闾丘潆阻拦允洛,对长亓道:“公子说的是,只是臣民们信念已深,轻易改不过来,大祭司也曾对我说信念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该守着这虚无的东西。” 长亓知自己总有一日要会一会他,倒是不急于一时,于是他转移话题道:“我见一路走来,兰草甚多,公主殿下可是喜爱兰花?” 允洛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抢答道:“这个呀,你可看见我们公主额间的一朵寒兰?” “在下自然看见了,可有什么渊源?”长亓道。 “公主出生那日,天外人间的兰花逆时而开,满界芬芳,刚好额间又有一朵寒兰印记,于是兰花就成了我们天外人间的国花,待明日天亮,你就会看到满院满山的兰花呢。” “公主出生,天降异象,想来公主殿下的命格自然不凡。”长亓道。 “痕尘大祭司也是如此对我说的,但我问他可是预知了什么,他却守口如瓶。”闾丘潆道,“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怎样我闾丘潆都会护好我的子民。” “公主心怀万民,是凤族臣民之福。”长亓道。 允洛看着他一句又一句,心中无比愤慨:“怎么有人比我还会说话啊!” 允洛没有插嘴的心思了,眼前这个男的,好像跟公主挺聊得来,哎,我的公主就要被人抢走了...... “允洛,允洛!”闾丘潆喊道。 “啊,公主,怎么了?”允洛道。 “你发什么呆呢,夜已深,我叫你去给这位公子安排房间呢。”闾丘潆道。 “房间?啊,有,跟我走。”允洛道。 结知己美人,忆佛摩旧愿 - 替身为神 - 上签喵的喵 汝殿很大,不止一间房,但允洛带着长亓还没走几步就停下来道:“我们公主殿下可大方了,喏,你看这儿如何,这可是公主的书房,平日里都不让人进的,公子就住这里吧。” 长亓跟着允洛跨进门,环顾四周,道:“看得出来,很多藏品,公主是爱书之人。”长亓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本神不爱看书。” 允洛在一旁介绍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直把这书房里的书啥名都讲齐了,长亓意思意思张望了一下,发现大多都是讲治国之道为君之道。 “公主是女子,何以要学治国之策?”长亓道。 “我们陛下只有公主一个子嗣,这闾丘凤族自然以后要交给殿下治理啦。”允洛道。 “何不过继旁支子弟,虽说女子治国不一定不能安/邦,但势必要付出更多努力。”长亓道。 “凤族的人只认王族嫡系,过继是不可行的,但确如公子所说,殿下她从小就要学这些条条框框,允洛有时想要带公主去玩,总是担心她完成不了功课所以开不了口。”允洛道,“不过公子过虑了,殿下她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凤族所有臣民都相信她能带我们过得更好。” “既然如此,看来公主殿下势必要成为天外人间未来的主君了。”长亓道。 “公子不知,殿下十五及笄之年,就已经定下了未来主君之位了,按我们凤族的规矩,殿下五百年后便可承继女皇之位。”允洛道。 长亓想起自己确实在卷轴上读到过,闾丘潆年十五,已及笄,及笄时被定为凤族未来的女皇。 长亓心想,这闾丘潆也算是年少有为,自己掌管天界时好像都有一千多岁了吧。 长亓想着想着,完全忽视了自己是神,寿命本就比这高阶神鸟要长很多这件事,同样忽视了天外人间和天界巨大的人数差异,长亓心中涌现出了莫名的情绪,类似于一种争强好胜,虽然长亓也知这没有什么可比性。 长亓的思索被允洛打断,只见她翻出柜子拿出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衫,上面印着竹叶纹,这是一件男子的衣衫。 “这是......”长亓问道。 “公主让我给你换的,你可别再穿你那乌漆墨黑的衣服了,这次算你走运,撞上的是我们美丽善良的公主殿下,下次你要是撞上个老太婆,也像搂我们公主那样搂在怀里......”允洛想了想,这画面不忍直视,她连连摇头,然后一把将衣服放到长亓手上道,“衣服你穿上,啊还有外伤药就在桌上,你自己擦,本姑娘我走了。” 长亓看着允洛笑嘻嘻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上的衣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这件,没什么不对啊,穿了这么多年没听自己那两哥们儿说这衣服难看啊,哎,不对,长亓对着空荡荡早已经没人的大门说道:“明明是你们公主撞的我,本神招谁惹谁了,啊!” 长亓对着这衣服研究了一番,得出了结论:亮一点,白一点,花一点,纯粹人间花花公子的穿着。 长亓想,本神是神,活了这么久,说不定比你们凤族初代凤皇的年纪都大,穿这么......算了也不贬低了,姑且称之为“风雅”,穿这么风雅出去晃真的好吗,不怕迷倒你整个天外人间?真是想想都不符合本神的年龄,虽然四界这些女仙吧,好像都说本神长得还可以......这不越好看就越应该低调才对! 长亓又看着桌上那瓶药,差点憋出内伤了,还真以为自己被撞伤了啊,若这样都能撞出个伤痕来,那这天神自己不用当了,早点退位让贤吧。 长亓最后还是换了衣服,臭美的看了一看,还真比之前那身更能彰显他天神的风采,那就这样穿着吧。不过,长亓心道:“闾丘潆一女子,书房里竟然随时备着男子的衣服,这是何故?”长亓嗅了嗅,没有味道,衣服看着也不像人穿过的,还好还好,不然自己的洁癖犯了,可是要跳进天界的天河里洗上那么三天。 这一忙活之后,长亓又等了一阵子,预备等夜深人寂时出去四周探查一番,可他打开房门,却见闾丘潆房中的灯依然未灭。 “子时了,为何还不睡?”长亓疑惑,踱步靠近闾丘潆的房间。 恰在此时闾丘潆打开了窗户,月色和烛火相映,微风袭来,明明灭灭。 闾丘潆的脸在长亓眼中看不分明,但在闾丘潆的眼里,眼前之人就如月下之神,熠熠生辉。 长亓看着闾丘潆呆愣不发一言的样子,心道:“又是一个被本神迷倒的女仙。” “咳咳......”长亓出声提醒提醒她。 闾丘潆回过神来,问道:“公子,这么晚了还不睡?” “在下睡不着,想四处走走。”长亓心想:本神不需要睡觉。 “公主殿下又为何不睡,女子皆爱美,睡晚了可是会影响容颜。”长亓续道。 闾丘潆笑了,“凤族的子民们供着的不应该是一个花瓶,美貌于我可有可无,我并不在意。” 长亓心想,美女说自己不爱美,怎么听都有点怪异。又想到同样是女子,她跟汜水真是全然不同,汜水对美貌的看重想来这四界无人可以匹敌。 “公主殿下可是在为什么事烦恼,不然何以深夜难眠?”长亓道。 “确有一事,公子可否进来说话?”闾丘潆道。 长亓看了看眼前这低矮的窗户,笑道:“请殿下开门,不然在下可就翻窗了。” 闾丘潆的脸色发红,她一边走向房门,一边道:“自然不会让公子翻窗。” 长亓进了闾丘潆的房间,明亮灯光之下,闾丘潆似乎比长亓想象的更为明艳动人,但美人看多了,也就不那么新奇了,长亓阅人无数,美色轻易吸引不了他。 两人相视一眼很快错开了目光,长亓看到了桌上的一幅图。 “这是天外人间的水利图?”长亓问道。 “正是此图,公子好眼光。”闾丘潆道。 “谈不上,这图如此明白,我若再看不出来,岂不是傻子。”长亓道。 “公子莫要谦虚,想来公子也懂得水利,公子请看,这整张图画的其实都是一条河,夏川。”闾丘潆道。 “公主殿下有何疑问?”长亓道。 “公子不必称我为公主殿下,先有我闾丘臣民,再有我凤族公主,公主原本就不该比百姓更尊贵,公子叫我潆就好。”闾丘潆道。 “公主此言差矣,既知是虚名,公主本人不看重,但这个称号背后有着臣民对你的敬重与盼望,承山川之重,受草木之情,公主当得。”长亓道。 “我......”闾丘潆话未出口,长亓再道:“潆,在下既不是你的臣民,便喊你名字,视你为友如何?” “真的吗?你要当我的朋友?”闾丘潆道。 “公主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可是在下之言有何不妥?”长亓道。 “整个闾丘的人都敬我爱我,可他们同样远离我,没有哪一个能算得上是我的朋友。”闾丘潆道。 “那公主今日便有朋友了,在下失了记忆,还请公主不要嫌弃我才好。”长亓道。 “怎会,若说你只是失去了记忆,就算你曾经无恶不作,我也认了,必定帮你偿还债孽。”闾丘潆道。 “哦,在下过去,应该不是这种人吧......”长亓觉得闾丘潆这比喻有些欠揍,若说这话的是个男的,他可能直接打过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我......”闾丘潆慌了,公子一看就不像坏人,可自己怎么就往坏人方向说了呢。 “好了,潆,我知道你拿我当朋友了,来,我们接着看图。”长亓道。 “嗯,好。”闾丘潆指着地图道:“你看这里,曾经夏川的水是能从这里过的,可这几年夏川隐隐有枯竭之象,水位不复从前,天外人间的西北边已经干了。” “你确定?夏川只有这几年才有异象吗?”长亓道。 “确定,夏川绵延万里,这几年我走访各地,不仅天外人间西北边的水源干涸,人间有些地方也已经降了一半多的水位,但是只有夏川出现这种事,周边其他河流并没有任何干涸的迹象。”闾丘潆道。 “此事怪异,天界司雨仙不可能只让夏川失水,潆,你们凤族应该是高阶神鸟,可直接上天问询,可有找到司雨仙问了此事?”长亓道。 “问了,他也不知,我父皇以为是我凤族做了什么错事,惹怒天神,所以降下惩罚,曾亲向九重天请罪,可却没有见到天神大人。”闾丘潆道。 长亓心想:“我可不知此事啊,本神明明是这么好相与的人,怎会无缘无故断你们的水啊!你们要真有什么大过,我肯定也不是这么简单就罚了。” “天神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他很多事都是直接交给底下的遂柳神官的,你父皇可见到了遂柳?”长亓道。 “见了,他说让我们去找人神,天外人间说来算是人神管辖的地方。”闾丘潆道。 “那人神又如何说?”长亓道。 “我们也没见到人神。”闾丘潆道。 长亓:“......” “潆不必忧心,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只要找到因由,夏川之事必然迎刃而解。”长亓道。 “公子所言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我身为闾丘的公主,不得不为天外人间多思多虑,若迟迟找不到缘由,恐怕我闾丘和夏川周围的人间都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闾丘潆道。 长亓心想:“此事既然被我遇到了,便不能不管,四界生灵,无论属于哪一界身为神明都责无旁贷,只是如今不便去找人神仓邪,不如先查探一番。” “潆可细细说来,在下看能不能窥破玄机。”长亓道。 “我身为公主,出去的机会不多,人间之事,我也就了解个大概,但公子改日可跟我去天外人间西北边的穷崖部,或许能看出问题来。”闾丘潆道。 “明日不行吗?”长亓道。 “公子不知潆是要上早课的,还要上政务堂学习处理天外人间的事务,每个月只有十五一天假,昨日就是十五,这个月我已经没有机会出去了。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凤族满十五的女子每月集中举办的及笄大礼,由我亲自去滴上寒兰玉露,以作祝福。”闾丘潆道。 “集中举办?”长亓疑惑道。 “是的,我们闾丘自古有此习俗,除了王室女可单独举办及笄礼,其他人都是一起办的,因为人数不多,所以聚在一起热闹一些,也不是每月都有,刚好这月穷崖部有三个女子及笄,已经定了本月二十二。”闾丘潆道。 “二十二,那不就是七天之后?”长亓道。 “是,公子跟我同去吧。”闾丘潆道。 “此等场面在下倒是未曾见过,届时一定要去开开眼界。”长亓道。 “夜色暗了,公子早些休息,明日等潆有空了,带公子出去周边转转,只要不离开王都,我去哪里他们都不会管的。”闾丘潆道。 “好,潆也早些休息,美人熬夜,是会让人心疼的。”长亓道。 闾丘潆笑了,“公子不吝惜赞美之词,美人一说,潆倒是没听人当面对我讲过。” “那在下倒是做了公主殿下这里的第一人。第一个朋友,第一个说你是美人的人,看来潆当不会忘记我了。”长亓笑道。 “怎会,公子高华,此等气度已是让人不能忘怀,改日去了穷崖部,说不定那些凤族女子们转叫你来送这祝福了。”闾丘潆道。 “哈哈哈,在下魅力无双,世人皆知,我与潆一见如故,你我做这知己朋友,真是羡煞旁人。”长亓道。 “啊?”闾丘潆心想,才这么一会儿又从朋友转为知己了,他不是开玩笑的吧? 长亓笑而不语,关门离去。 月影重重,长亓的心情莫名的好,他对月道:“同样背负万千生灵信任,同样身负重责难以摆脱,以前觉得做这天神是负累,今日见一女子身处枷锁却不觉困,纵然亿万年死水无波,这天地间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倒也有了月下只影,相印相和。” 长亓也不出去晃了,见了光明,便不习惯黑暗,既然天黑了,不如同她们一样睡去,时间如此漫长,有多少是需要自己伤神费脑的呢? 日升月沉,这是长亓亿万年来睡过的第一场觉。直到太阳高挂,日光透过窗户,照在长亓的脸上,长亓才慢慢醒来。 长亓伸了伸懒腰道:“神做久了,下凡来过这世外桃源般的日子,倒是别有一番滋味,改日让天界那些仙灵们,也下凡来试试。” 此时允洛在外面喊道:“公子醒了吗?公子?” 长亓瞬间换了衣服,打开房门,道:“何事?” “公主殿下说昨日公子你睡得晚,特意叫允洛晚些喊你,等她回来了,喊你一同用餐呢。”允洛道。 “吃饭?”长亓道。 “对啊,公子不是还没吃吗,快跟我走吧,殿下她正在等你呢。”允洛道。 长亓跟在允洛身后,心道:“你们高阶神鸟也要像人一样吃饭吗?” “公子来了,坐这里吧。”闾丘潆道。 长亓在闾丘潆身旁坐下,看了看满桌的饭菜,对闾丘潆道:“我还以为你们高阶神鸟是要吃虫子的,这一路过来可把在下吓坏了。” “公子真是有趣,就算我们吃虫子,也不会让公子你吃啊!”闾丘潆道。 “所以,你们真是吃虫子?”长亓道。 允洛插嘴道:“胡扯什么呢,小心本姑娘真去给你抓一条虫啊!” 闾丘潆拦道:“允洛无状,公子见笑了,我们凤族不吃虫子的,我们只是在人界呆惯了,渐渐习惯了人间的风气,一日三餐,早睡早起。” “原来如此,在下不知,可有道是舍命陪君子,潆是在下的知己好友,就算让在下真尝一尝这虫子的味道也未为不可。”长亓道。 允洛惊道:“你,你吃虫子,啊,公主,好恶心。” 长亓心道,果然不是一种人说不通,这允洛傻得可以,闾丘潆身边怎么跟了这么个傻乎乎的人。 “允洛,你,你先下去,我跟公子有话要说。”闾丘潆道。 “殿下哪次用膳不是允洛服侍的,怎么一有了外人,殿下就要赶允洛走啊?”允洛委屈巴巴道。 长亓哭笑不得,这倒是个忠心粘人的,怕自己占了她公主的宠爱不要她了不成。 “潆,你看她都快哭了,你就让她留下吧,在下并不介意她在这里。”长亓道。 “你让我留我就留啊,公主说了,要跟你单独叙话,我听公主的,哼。”允洛道。 长亓看着允洛拿着托盘出去的背影,简直无话可说,过了好一会儿,他对闾丘潆道:“潆啊,你这婢女好像对我有很大敌意啊。” “哦,允洛她......”闾丘潆一时想不到说辞,只道,“允洛她不是我的婢女,她是天外人间有诲部部落首领的女儿,年纪太轻,有些玩闹,公子不必介意。” “这么傻的人,竟然是一部首领的女儿,她父亲竟然放心她呆在外边。”长亓道。 “三年前我去有诲部看那里的臣民,半路遇到了允洛,那日天降大雨,允洛就倒在地上,我救了她,从此她就一直跟着我,怎么劝都不能让她回到有诲部去,没办法我只能安排她在我汝殿里做些事情了。”闾丘潆道,“公子同她相处久了,就知道她是个很好很单纯的人,至于她为何对公子怀有敌意,可能是什么事情让她误会了,日子久了,她想通了便好。” “看来做潆的朋友很难啊,在下头一天就不被殿下你的贴身婢......贴身姐妹认可,那在下要是走出去,有更多人反对怎么办?”长亓嘴里说着担忧的话,面上却没有一丝担忧之色,反而是在开玩笑。 闾丘潆见他这副模样,明显是说着玩的,她道:“我是公主,我想结交什么人,自然就结交了,要是有人不同意,那是他们的事,跟你我何干?” “潆这话要是被允洛听到了,说不定就要断送一段姐妹情了,在下头回来天外人间,就害公主没了姐妹,罪过罪过。”长亓道。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同时笑了。 “来,吃菜,潆为公子准备的,都是王都最好吃的菜式,公子尝尝。”闾丘潆道。 “可否有酒,人间都说好酒好菜,既有好菜,自然当配美酒。”长亓道。 “你不要喝酒了吧,你既然成了我闾丘潆的朋友,我今日想给你定个要求,就是不能喝酒。”闾丘潆道。 “这是何故?交友与喝酒应当不矛盾吧。”长亓道。 “你不知道啊,我有一个朋友,因为很多事情,他一心求死,我用尽办法都不能改变他寻死的心。我每次见他,总是能闻到他一身的酒气,说什么喝酒能忘忧。喝酒只能伤身,哪里解得了愁,他不过在自欺欺人,酒这个东西,碰了很难戒掉,因为习惯是很可怕的,你往往不经意间就再次回到原地转圈,你看他,喝了多少酒了,不什么都没有解决吗,反而成了酒鬼,酒钱都还是我偷偷给他接济的呢。”闾丘潆道。 “怎么有这么软弱的人,男的女的?”长亓道。 “男的。”闾丘潆道。 “男的?那劝什么劝,直接打他几顿不就好了,疼上那么十天半月起不来,我保证他什么烦恼都没了。”长亓道。 “公子看着斯文,怎么会有这么粗暴的想法?”闾丘潆道。 “越粗暴越简单,简单才好解决问题。”长亓道。 “还是算了吧,我是下不了手的,或许他总有一天能想开呢?”闾丘潆道。 “我看他是想不开的,哪天你带我去见见他,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废物到要让潆你接济酒钱。”长亓道。 “哎,不说他了,总之,我看到酒就像看到了麻烦,你可别也成了酒鬼,我告诉你啊,你是我朋友一天,我就盯着你一天,总之,不许沉湎酒色!”闾丘潆道。 “哈哈哈,那潆可要一直伴着我才好,不然这酒,在下是沾定了。”长亓道。 “你,臭男人!”闾丘潆怒道。 长亓作势往外喊道:“凤族臣民们快来看啊,你们公主殿下骂人啦,公主一言,重如千斤,骂得在下都站不起来了......” 闾丘潆一筷子夹了块肉放进长亓嘴里,道:“堵不了你的嘴,吃吧你。” “哈哈哈哈哈。” 饭吃完了,闾丘潆道:“没想到公子的饭量可真大。” “大吗?我才吃三碗而已。”长亓道。 长亓见闾丘潆支着手望着他,又道:“那你们闾丘男儿每天吃多少?” “最多,两碗吧。”闾丘潆道。 “所以在下头一回跟潆吃饭,就给了你一个饭桶的形象?”长亓道。 “哈哈哈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饭桶的哈哈哈。”闾丘潆笑个不停。 长亓看着笑成花的闾丘潆,心道:“本神平日里压根没吃过饭,要不是看你吃的太少,我才不会吃这么多陪你。” “能博得公主殿下一笑,就算让在下吃十碗,我也不皱眉头。”长亓道。 “噗......”闾丘潆道,“公子你这副样子,真像人间那些登徒子。” “登徒子?登徒子哪儿有我这么帅的。”长亓道,“何况在下是真心之言,真心把你视作朋友,而非男女之间的感情。” “噗......”闾丘潆又笑喷了。 “你怎么又笑啊,有什么好笑的?”长亓道。 “没,好,很好......”闾丘潆强忍住笑,道,“公子吃完了跟我出去走走吧。” “公主相邀,在下却之不恭。”长亓道。 “那公子请跟我走吧。”闾丘潆道。 长亓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白天看这天外人间。 “骄阳似火,绿树成荫。浓荫蔽日,潆,这是什么树?”长亓道。 “没见过吧,这是佛摩树。”闾丘潆道。 “佛摩树,可有什么说法?”长亓道。 “传说从前有一个佛路过此处,无意间摸了一下它的叶子,不料它竟由一棵小树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于是从此后便被命名为佛摩树。”闾丘潆道。 “是哪个佛?”长亓道。 “这我就不知了。”闾丘潆道,“潆只知佛摩树只生长在天外人间,佛摩树高大,泽荫后世,被我闾丘凤族的子民奉为神树,代表着凤族的信仰。”闾丘潆道。 “原来如此。”长亓道。 “天外人间最古老的佛摩树在我闾丘圣地佛摩曳阑,而最高的一棵树你看到没,就在那边。”闾丘潆道。 长亓顺着闾丘潆所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棵巨大的树上红丝飘飞,树上似乎还挂着什么东西。 “那树上的红丝是作甚,那挂着的又是些什么?”长亓道。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闾丘潆道。 “还挺神秘的。”长亓道。 “来嘛,快走。”闾丘潆见长亓不动,干脆拉了他的手拉着他走。 树看着挺近,实际上却走了不下一刻钟。 一路上闾丘潆同长亓遇到了很多天外人间的族人。 “公主殿下!”有人热情喊道。 “公主殿下,来吃张婶我刚抓的鱼。” “公主殿下,俺家老母鸡刚生了一大筐蛋,您拿回去吃啊!” “......” 闾丘潆一一致意,只让他们自己留着。这时有人问道:“殿下,您身边这位小哥是谁?” “朋友,我朋友。”闾丘潆道。 “殿下,您可别骗我老花眼哟,老婆婆我刚刚明明看到您牵着他的手。”另一位道。 “他......”闾丘潆尴尬地看了场长亓一眼,“他不识路。” “殿下别狡辩了,何时办喜事可一定要通知我老刘,我把我家那大黄牛送给公主做贺礼。”一刘姓男子道。 闾丘潆越发尴尬了,她偷偷在长亓耳边说了一个字。 于是乎,一位高贵公主,一位天界真神,当着一众老百姓的面,拔腿开跑了。 两人跑到了一条河边,热得不行,闾丘潆掬了捧水,洗了洗脸。 “哎好多汗,公子你也来洗洗吧,这水很干净的。”闾丘潆道。 “公主殿下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恐怕你的那群子民在背后可把你笑坏了。”长亓笑道。 “你不知道,他们实在太热情了,再待在那里,恐怕天黑都说不完,就是本来是带你来看祈愿树的,这下看不成了。”闾丘潆道。 “原来那是祈愿树,看来树上挂着的都是闾丘族人们的愿望了。”长亓道。 “有求平安的,有求法术精进的,还有希望能当上部落首领的,还有......”闾丘潆似不好意思,红着脸道,“还有求姻缘的。” “公主你脸怎么这么红,难不成你也去求过?”长亓道。 “哎公子你,你别问了。”闾丘潆道。 “看来被在下猜中了,那公主你可求到了如意郎君?”长亓道。 “没,没有。”闾丘潆看着长亓近在咫尺的脸否决道。 “没有啊,以公主的美貌地位,照理说想娶公主的人应该能排到天外人间外面去了,怎会没有呢。”长亓道。 “姻缘二字,要看缘分,怎么能看人多。”闾丘潆道。 “也是,纵然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终身之事,可以慢慢来。”长亓道。 “公子,既然来了这里,你就跟我逛一逛吧,那边有一个凉亭,是我求大祭司给我建的,你跟我去纳个凉。”闾丘潆道。 “好。”长亓道。 凉亭抬眼可见,长亓便走在了前面,闾丘潆看着长亓的背影,心中却想起了二十多天前的事。 佛摩树下善男信女不断,其实这棵祈愿树来的最多的是求姻缘的。 这一天,闾丘潆同洛神部部落首领的小女儿洛神月来到了祈愿树下。 “公主姐姐,多谢你陪我来这里许愿,不然我父亲肯定不会同意我来这里的。” “阿月,以后你再想来,尽管找我就是,我去接你。”闾丘潆道。 “公主姐姐最好了,阿月都已经许下愿望了,公主姐姐也来试试吧。” “我就算了吧。”闾丘潆道。 “怎么能算了,公主姐姐都已经及笄许久了,不应该求一个良人吗?” “良人可遇不可求,还是算了吧。”闾丘潆道。 “不行,阿月要跟公主姐姐比谁先遇到良人,要是阿月赢了,公主姐姐你得送阿月一大堆嫁妆。” “小丫头,合着你今天就是想来要你公主姐姐我的礼物啊!”闾丘潆道。 “公主姐姐你答应我嘛。” “行行行,我跟你赌,我许愿我一个月就能遇到良人,让你拿不成这嫁妆哈哈哈。”闾丘潆道。 “那阿月要改愿望,阿月许愿半个月就能嫁得如意郎君。” “那就拭目以待吧,看谁能赢。”闾丘潆道。 两块写着愿望的竹简被挂在了佛摩树上,这是闾丘潆平生第一次许愿,她其实从来不信这些,她是公主,要守护她的子民,她的人生里该只有别人,没有自己,遇不遇得到良人,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天意吗?”闾丘潆喃喃道。 “潆,快来啊,我到了。”长亓挥手道。 “啊,好。”闾丘潆快步过去。 “这里风光不错啊,潆你的眼光可真好。”长亓道。 “我的眼光当然好,我闾丘王宫里种着上千盆兰花,绝对只有我挑的那盆最香,最别致最好看。”闾丘潆道。 “哦,那在下可要去开开眼界。”长亓道。 “它就在我汝殿的后园里,我们回去就能看到了,不过现在时间不对,它还没开呢。”闾丘潆道。 “那在下就等着它开花。”长亓道。 “真的吗,你愿意在这里待这么久?”闾丘潆道。 “这里风光如此秀美,还有公主殿下相伴,自是流连忘返,乐不思蜀。”长亓道。 “对啊,公子失忆了,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无论如何,公子总该要去寻你的家人的。”闾丘潆道。 “在下不急。”长亓道。 “可公子的家人一定着急啊!”闾丘潆道。 “这......”长亓想,这谎果然不能撒,说一句谎话,便要拿十句来填。 “有时候你刻意去找一件东西,反而找不到,你不去想着要找它,它反而就出来了。在下若真有亲朋在世,有缘自能再见的,在下现如今就待在这里了,公主可不要嫌弃我赶我走啊。”长亓道。 “不会不会,公子是潆的好友,就算是我父皇,他也不会不顾及我的想法赶你走的。”闾丘潆道。 “那在下就安心了。”长亓道。 “公子安心住着,明日我就带你去见我的父皇。”闾丘潆道。 “好,那潆想如何说?不会直接告诉他我是你捡来的吧?”长亓道。 “你,的确......”是我捡来的。 “公主给在下取个名字吧,这样就不用公子公子的叫了,听着生分。”长亓道。 “名字,好啊,你觉得什么名字好听?”闾丘潆道。 “公主姓闾丘,不如也给在下取一个复姓。”长亓道。 “复姓......”闾丘潆陷入沉思走来走去,最后道,“有了,即墨可好?” “即墨,好,公主说好自然是好的,那公主想叫我什么?”长亓道。 “就单名一个予字,叫即墨予。”闾丘潆道。 “对我予取予求。”闾丘潆想着心里乐开了花。 “那在下就叫即墨予了,我唤你潆,你就唤我予。”长亓道。 “好。”闾丘潆笑道。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