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陵北市,西陵渡。 热辣辣的太阳下,连蝉鸣都软绵无力。 一对男女正在咖啡店里谈分手。 “梨和,很抱歉,我不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衣冠楚楚的男子面上有些愧疚,但是女子似乎并不伤心,她听到这句话,只是略略皱眉,叹口气:“既然不爱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祝你幸福。” 说完,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抱歉,我今天晚上夜班,时间快到了,就不多聊了。” 女子敛了敛衣袖,站起身,男子忍无可忍,立马拦住她:“娄梨和!你等等!” 女子疑惑地看着男子:“怎么了?” 男子苦笑,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深深看了一眼,举起来放在女子的眼前,缓缓舒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刚刚···只要你有一点点挽留的想法,我就会马上向你求婚。” 女子心中涌出一股厌恶,好看的红唇抿起,声音变得凌厉“你试探我?” 男子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并不光明磊落,却并不道歉,反而坦然地说道“是,我试探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试探你?”男子将戒指举起,“这枚戒指,我半年前就买了,但是我一直在犹豫。” 男子看到女子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遗憾流露,心中苦涩愈发深重,他将戒指放到桌子上,盯着娄梨和:“我们交往了一年,但是这一年来,我从未感到你对我的爱意,一开始我理解你是医生,很辛苦,没有时间联络我,我明白,我理解。但是渐渐地我发现并不是这样。” 女子有些困惑,男子看到她那副懵懂的模样有些心酸,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并不是刻意忽略我,或者吊人胃口,也不是心有所属留恋前尘往事。”说到这里,男子顿了一下,“你只是不懂爱我而已。” 自己喜欢的女人根本不懂得爱自己,承认这一点,男子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毕竟这个事实其实很伤人自尊,比被人抛弃劈腿还要沉重。 女子始终沉默。 这时,两人刚刚点的冰咖啡端上来,服务员看了看两个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的人,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端过来。男子示意他将咖啡摆好。待服务员离开后,男子看了女子的侧颜许久,他的眼光很好,她真的很美,即使是伤透他的心,他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美人,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她很少化妆,素面朝天,自然而清新,就像是清晨的栀子花,掩藏在枝叶之间,美而不自知。 他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心中不舍,却还是逼迫自己做了决定,只见伸直胳膊,轻轻放手,戒指“咚”地一声,准确无误地落进了女子那边的杯中:“戒指,有你的名字,不再属于我,既然不能名正言顺地送给你,那就让它留在我们分手的地方。” 女子垂眸,道:“对不起。” 男子听到这句,心就像泡在了黄连水里,苦涩得连挣扎都觉得窒息。 “明明是我甩了你,你却还要朝我道歉···”男子无奈地微微摇头,“这样让我更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娄梨和手里紧紧捏着手提包,脚尖朝外,道:“我是真心觉得很抱歉,但是···我真的需要马上回去,否则就要迟到了···” 但凡是个人,听到这里都不会平静,男子却似乎并不意外,也不阻拦,只是在女子与他擦身时淡淡地说道:“梨和,你知不知道,曾经,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是橱柜里断码的鞋子,当你在我面前偶尔停留驻足,当你看向我,我就以为自己独一无二,而你非我不可。但是事实上,如果那一天这家店没有开门,你会到隔壁的店里买另一双鞋,”男子重新坐回座位,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饮下一口,“你走吧,明天下夜班的时候小心,别再迷迷糊糊地上公交,坐错了方向没有人再提醒你,因为我不在你身边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女子的脚步停顿,只是几秒,“好的,谢谢。” 听到这里,男子不再看女子,扭头看向窗外,外面阳光灿烂,他的心里却乌云密布,纠缠翻滚,只等一声雷鸣,顷刻瓢泼。 女子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男子看到她急匆匆伸手找了一辆车坐进去,从此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他知道以后她也不会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男子扭头看向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面无表情。 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喂,傅锡,实验结束了吗?出来喝一杯吧。” 得到对方的肯定,放下手机,男子也站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晚上,酒吧里。 一名穿着白衬衫的男子手里搭着西服,匆匆赶来,鼻梁高挺,架着一副银边眼睛,行走间带着一股溶剂的味道。只见他目光在酒吧里搜索一圈,在吧台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大步迈来,坐在了那人的身边,朝服务员说了一声:“一杯‘冰点’,谢谢。” 点完酒,傅锡将外套放在吧台上,见好友只顾闷头灌酒不说话,便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明樵,出了什么事?” 明樵扭头,淡淡道:“被甩了。” “你是说你被甩了?”傅锡不敢相信,“谁?谁会甩了你?” 明樵的心被好友的质疑安抚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怎么,我不能被甩?” 傅锡的酒被推过来,他拿起来急不可耐地先喝了一口,这才喘了口气:“你被甩当然稀奇了,以你的条件,纵观整个陵北有这个勇气的女人可不多呢。” 傅锡的话里带着几分揶揄,却也是实话,明樵是D国明氏制药集团的公子,自己更是一个专业的研究员,不仅才华横溢、多金而且性情温和、彬彬有礼,是最理想的金龟婿的标准。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又不能不承认我这段感情很失败。”明樵苦笑,“她不喜欢我。” 傅锡的目光更是讶异,“我的天,这倒让我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何方奇女子了。” 明樵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再聊这个,转口说道:“过些日子我要回D国了。” 回D国?傅锡连忙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再回陵北?” 明樵道:“大概一年。” “也行,换个环境就当是疗伤了。”傅锡拿起自己的酒杯碰了碰明樵的,“祝你好运。” “对了,新凉呢?”明樵问道。 季新凉是傅锡的表弟,比他小了六岁。季家是陵北著名的医学世家,家中世代都是参与医疗相关的行业,傅锡在陵北大学医学系里任教,刚刚三十三岁就成为陵北大学最年轻的教授,但是这样的一个家族里总是有那么几个格格不入的人,比如季新凉,当初他十六岁考入陵北大学医学系,第二年参加了一个娱乐选秀节目,脱颖而出,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为了娱乐圈里炙手可热的新星,所以毫不意外的事情就是,工作繁忙,学业上分身乏术,今年是他在陵北大学就读的第五年,然而他还没有修满学分,至今未能毕业。 傅锡提起季新凉也是很无奈,“我大舅舅为了这件事被气得够呛,但是你知道的,新凉这个小子没人能说得动,好在他在娱乐圈里混得不错,也不算丢脸。” “只是混得不错?”明樵掰着手指,“十七岁的时候参演第一部电影就拿到了影帝的称号,成为国内最年轻的影帝,这些年拿奖拿到手软,今天晚上又有一个颁奖典礼吧?” 傅锡道:“是啊,估计不错的话又是最佳男主角。” “都这样了,就算是延毕也不算丢脸啦,人的时间有限,两全其美总是很难的。”明樵道。 “我也是这样安慰我自己,”傅锡笑道,抬手和明樵碰杯,“不过我看那个小子最近也累了,告诉我想回学校补学分。” “你说,他是不是最近受了什么挫折?你知道那小子是头倔驴,往常是不会说这些的。”傅锡道,“今天颁奖典礼之后他要去九联圩拍摄一个月,我给他找了个补习老师,等他回来开始补习,希望能顺利毕业,这样我的任务就圆满了落幕了。” ··陵北市的金兰奖颁奖典礼上。 季新凉和导演严子禺并肩坐在台下,看着台上来来回回的人们。 严子禺道:“你打算休息了?” 身着银灰暗绣礼服的少年坐姿端正,面庞微圆,带着几分稚气,但是嘴角弯下的弧度却让人明白他心智超然。 少年点点头,“等九联圩的戏拍完,我就要回学校休息一下。” 严子禺是季新凉十七岁就合作的导演,那时候两人还是学校的学生,偶然认识便成了好朋友,合作的第一部电影就拿到了当年大学生电影节的金奖,后来又被老师送去参与金兰奖的角逐,水到渠成成就了当年最年轻的影帝和最佳导演。 两人可以说是情同手足,再没有人比严子禺更了解季新凉。 这些年,季新凉拿奖拿到手软,但是他所付出的也是一般人承受不了的代价:没有私生活,永远活在闪光灯下,这样的人生看似闪耀但是其中的压抑不足为外人道。 严子禺道:“我都有点后悔当初骗你拍戏了,让陵北少了一个好大夫。” “陵北不缺大夫,季家也不少一个医生,”季新凉淡淡地说道,“我之所以走这条路,是因为我想走这条路,与你无关。” 严子禺瞥了季新凉一眼,“不是后悔了?那一个可以连续一个月不合眼的人到底是为什么觉得累了?” 季新凉垂眸,“身体不累,但是心很累,大概是对一件事感到疲倦了,怀疑自己当初做这件事的理由。” “理由?不是被我骗过来的吗?”严子禺调侃道。 季新凉修长的手指点在自己的额头,显得有些无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被你骗过的?” 严子禺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季新凉的肩,“我知道你是个什么都喜欢做到极致的人,既然迷茫了就休息,等到找到了理由再回来就好。” 季新凉点点头。 ··· 夜班并没有太多情况,查完房后,娄梨和与值班的护士曲屏姗一起吃饭,曲屏姗将一份请柬递过来,鲜红的封面,烫金的大字:结婚请柬。 娄梨和意外地放下筷子,接过来一看,“你要结婚了?” 曲屏姗腼腆地点点头:“是你也认识的人,急诊外科的韩勉医生。” 娄梨和想起来这是之前合作的一台手术上的那个医生,点点头:“他手术做的不错。” “哎呀,梨和,你怎么这么一板一眼啊,”曲屏姗有点害羞,“你呢,和那个明樵先生,怎样?不是已经交往一年了吗?你们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娄梨和摇摇头,“我们今天分手了。” “什么?”曲屏姗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没有眼力见,但是这也不怪她,娄梨和表现的和往常没有丝毫不同,一贯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谁能猜到她这是刚刚分手呢? 曲屏姗小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娄梨和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曲屏姗这般小心,坦然地说道:“还好,就是有点意外。” 意外?有点? 曲屏姗感觉自己被刚咽下去的饭噎了一下,她抬眼看向娄梨和,企图找到一点伤心欲绝的证据,但是一无所获,娄梨和那白皙的脸庞上平静的像是湖面,毫无波澜,几乎让她有一种错觉:刚刚说分手的人不是娄梨和而是她自己。 曲屏姗想说什么,娄梨和已经吃完饭,将饭盒叠起来准备写病历。 “梨和,” 娄梨和听到曲屏姗喊了自己一声,转身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曲屏姗犹豫了一下,说道:“梨和,你要是伤心,不用忍着,没关系的,我不会告诉别人。” 听到这里,娄梨和的脸上闪现一种困惑的表情,却很快消失,曲屏姗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娄梨和摇摇头:“我并不伤心,谢谢。” 曲屏姗看着重新转身面对电脑,对着键盘敲敲打打的娄梨和,欲言又止:“梨和···” 娄梨和扭头,“怎么了?屏姗?” 看到对方冷淡的模样,曲屏姗将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下,“···哦,我就是想问你,这些饭盒需要我一起扔了吗?” 娄梨和一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随意地说道:“那就辛苦了。”说完也回过身继续写病历。 曲屏姗默燃,她还从没见过娄梨和这样的女人,冷酷,无情,如果年纪大些再添上几分指手画脚的毛病,活脱脱就是半个灭绝师太了。 转天,曲屏姗和护士长左昕聊起这件事,左昕道:“你习惯就好了,梨和这个人不坏,就是比较冷淡。” 比较冷淡?曲屏姗完全无法同意左昕的说法,根本就是冷酷无情才对!但是还是装作困惑地说道“原来如此,娄医生以前也是这样吗?” 左昕点点头:“她就是这个样子,从我认识她就这样,不然你以为以她这样的样貌和能力为什么咱们医院的医生从来没有一个敢追她的?” 曲屏姗了然:是都被她这幅冷冷的样子吓跑了么··· 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呢。 早上,结束了交班的娄梨和坐在一楼候诊大厅的候诊椅上,在等待了十分钟后她突然想起今天没有人来接她。 这是第一次,娄梨和感到有些怪怪的,但是没关系,她坐公交就好,以前她也是这样回家的不是吗? 但是当她想不起来自己应该坐哪一辆公交,又该做到哪个方向的时候她感到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折腾了许久,终于坐上了公交,太阳挂在了头顶上,在公交上无论哪个角落,娄梨和都感到躲不开那讨人厌的光线。 夜班并未睡踏实,娄梨和在闷热的车厢里,昏昏然。 记忆的潮水借着睡梦的潮汐奔涌而来,娄梨和感到窒息。 那是高中的时候,也是一个炎热的午后,蝉鸣声嘈杂,老师的嘴唇翕动,煎煮着娄梨和为数不多的专注力,身上好像有些不舒服,但是窗外不远处的阳台上似乎有个青年藏在一块画板之后,他的叠到手腕上方的袖子沾到了很多油彩,脏兮兮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娄梨和感觉很思念那些油彩的味道。 一觉醒来,夏梦无痕,娄梨和只觉得浑身酸痛,凭着经验她知道自己这是有些伤暑了。 第二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下了车,娄梨和顺路来到小区的药店,门面不大,店长是她的老熟人,大学时候的同学,秦葵。 秦葵是药学系的系花,当年可是个风云人物,三年前嫁给了交往十年的男朋友,现在正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药店不大,娄梨和去的时候,秦葵正在打盹,听到门铃声抬起头,看到是娄梨和,笑道:“真是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说着就站起身,“你要什么药?” 娄梨和摆摆手:“你别站着,我自己挑就行了。” 娄梨和一面说一面迅速在货架上拿了两三瓶的药,走到收银台边,秦葵一看:“你这是感冒了?” 娄梨和点点头,“多少钱?” “六十六块七。” 收完钱,秦葵调侃道:“怎么,今天下夜班?” 娄梨和又点点头,她这样闷闷的样子,秦葵早就习惯,“怎么没见明樵?以前不是他送你吗?” 娄梨和道:“我们分手了,就在昨天。” 秦葵脸上调侃揶揄地笑容像是被一下子冻住,显得有些尴尬,“哦···原来是这样,没事没事,我们梨和的条件这么好,多的是好男孩···” 娄梨和听到秦葵口不对心地话,忍不住笑了,“是谁前几年一直和我念叨,再不嫁出去就是老姑娘了?” 秦葵垮下脸,语重心长地说道“梨和,我跟你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我也不敷衍你,你跟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着,她将娄梨和拉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明樵是个好男人,你也同意了交往了,我琢磨一年怎么也该谈婚论嫁了,怎么突然分手了?” 娄梨和垂眸,思考了一下,这才说道:“我想,大概是我不好。”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秦葵有些生气,“是不是那个狐狸精勾引了明樵,然后这个混蛋劈腿了!” 看着秦葵一副只要自己点头她就能冲出去大打出手的架势,娄梨和笑了,她伸手拉下秦葵:“我真想让过去那些男生们看看当初药学院的娇花如今是多么彪悍。” “死没良心的!”秦葵促狭地捏起娄梨和的脸颊,“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变得彪悍啊,还敢这么嚣张?” 娄梨和连忙举起双手投降:“秦葵大小姐,我错了,您赶紧歇着吧,要是你家郁书业知道我惹你生气了估计能把我吊起来打八百遍。” 秦葵这才放开娄梨和,“算了,我也不跟你爱玩笑,你不想说也别跟我打哈哈,感冒了就回去好好休息。”说着,秦葵推了推娄梨和:“快去休息吧。” 娄梨和拿着药,便回家了。 但是秦葵可不会就此罢休,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娄梨和很照顾她,所以她很珍惜娄梨和,而且后来她留学回国,机缘巧合之下两人居然住进了同一个小区,秦葵就认定了娄梨和就是老天赐给她一辈子的朋友。 秦葵怎么想都觉得不能就此放过明樵,当即给丈夫郁书业打电话:“喂,书业,我有件事问你,你的那个同事,对!就是那个研究所的明樵,他最近是不是有别的女朋友了?对!他居然甩了梨和!你以为我要是从梨和那里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我还会在这里坐着吗?我早就追上门揍死明樵了!” 郁书业对于妻子这段时间日渐火爆的脾气也是无可奈何,最尴尬的是,正是午饭时间,明樵正在他身边将秦葵的话听了个正着。 郁书业挂了电话之后,有些无奈地对明樵道歉,但是明樵倒是并未生气,郁书业这才叹气,问道:“这就是你今天申请出国回D国研究所的原因?” 明樵看了看郁书业,“算是吧。” 郁书业道,“我虽然和娄梨和不是很熟,但是我相信我妻子的眼光,她应该是个不错的女人,你们分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明樵摇摇头:“大概没有吧。” 回答的虽然含糊,却的很迅速,郁书业便知道了明樵的态度。他并不想干涉对方的私生活,所以不便多问。 “你的妻子和她是大学同学对吗?” 明樵突然问道。 郁书业一愣,点点头:“是的,他们关系不错。” “大学的时候娄梨和···她有没有过男朋友?”明樵试探地问道。 郁书业却误会了,以为明樵在怀疑娄梨和心有二意。不由得有些生气,坚定地说道:“娄梨和在出国前从来没有谈恋爱,她很忙的,哪里有时间谈恋爱。” 明樵一听便明白郁书业误会了,但是他并不想解释太多,反正他已经决定分手,并且即将回D国,一切一切都无所谓了。 ··· 娄梨和坐电梯到了十六楼,来到1602门前,打开密码锁。 这个房子,是她一年前买了准备结婚用的,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想要和明樵就此扶持前行。 或许,是她表现的太过冷淡了吗? 娄梨和不知道,她走进门,踢掉脚上的鞋子,将药放在鞋柜的储物格子里,刚刚在药店吃的药见效很快,她的头已经不那么昏沉,腹中饥饿的感觉渐渐明显,但是她的家里很少有什么新鲜的食物,虽然她会做饭菜,但是谁也没尝过她的手艺。 娄梨和从厨房的柜子里找出一袋方便面撕开煮了,最简单的速食,连一个鸡蛋都没放。 端着小面锅,她来到了大大的客厅茶几边,就在地毯上盘对坐着。 这个客厅很大,视觉效果很好,因为她在买房子的时候让人将客厅和阳台打通了,光线明亮,却不耀眼,房子南北通透,所以虽然是夏天却也不会出现屋内有如蒸笼的情况。 一边吃面,娄梨和一边检查自己的邮箱,前几天她被安排去支援一个叫做九联圩的山区,这几天材料应该下来了,她得查查看具体的时间安排。 时间定在了三天之后,而这三天娄梨和需要将病人进行交接。 九联圩是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只是因为交通不太发达生活比较艰难。 这次支援的时间并不长,只是半年,等她回来的时候冬天还没有到呢。 娄梨和将筷子扔到锅子里,拿起来去厨房洗。 单调的水流声在整个房子里回荡,显得房间更空旷。 一个单身女人的生活就是如此的简单,工作,吃饭,睡觉,循环进行,大概这就是女人需要男人的原因,希望这样简单的循环里有一些变数,带来一点不一样的风景,但是男人的生活其实并无不同,到头来只不过变成了,两个人,各自工作,各自吃饭,一起睡。听上去,这不过是换汤不换水。 这间公寓坐北朝南,东边另有一个小小的阳台。 娄梨和很喜欢这个阳台,她在那里放了一个小小的摇椅,加宽的围栏上放了很多的绿植,枝枝蔓蔓攀着墙壁而上,又顺着天花板零零落落地垂下来,所以即使是中午,这里的光线依然只能称得上荫凉,娄梨和不上班的时候,就喜欢像现在这样,坐在摇椅上一遍遍地晃着,但是这不是她从小的习惯,毕竟小时候她的住处可没有这么讲究。 这是记忆里和某个人的约定:你坐在摇椅上,我在一边画画。 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说句话的人。 公交车上偶尔闪现的少年影像模糊不清,她从不记得自己遇到过这样一个少年,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会画画的男孩子。 娄梨和从摇椅上站起身,来到阳台另一端的画架前,坐在凳子上盯着干干净净的画纸发呆,直到眼前出现了黑白雪花,她才罢休。 不工作的时候,就她是这样一遍一遍地在家中游走,但是她从不深究这些模糊不清的影像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过又被她翻新的过去,因为这些是她好不容易忘记的一切。 她大三那一年出国留学,但是同时也是去国外进行治疗,国内的心理治疗已经无法对她起到任何作用,她需要催眠,需要忘记,需要空白的心情,因为她想要活下去。 忘记了,所以活了下来。 而如今,她依然想要活下去,其实当初想要活着的理由已经随着被抹去的记忆而消失,如今她想要活下却的理由并不明确,只是冥冥之中有个人在一直鼓励她,请你活着,因为我希望你再看看这个世界。 活着,对于娄梨和来说并不困难,只要睁开眼就好了。 她甚至不想要追求活下去的意义,不追求自我。 大概,这就是最简单的生活,看似乏味,但每一杯白开水都有自己的滋味。 娄梨和抱胸靠在墙边,眼前是来回摆动的绿色枝条。 ··· 晚上,郁书业一回到家就被秦葵逼问,但是他并没有转述明樵的话,以免秦葵大动肝火,到时候还是他遭殃,“明樵说,他们之间出了问题,不存在谁对谁错,大概就是有缘无份罢了。” 秦葵听到这里想生气也找不到理由,谁都无法对于上天这种刻意安排的遗憾有任何的反抗情绪。 “唉!我真是担心梨和,你不知道,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秦葵叹气,“她是冷淡了点,但是只要明樵有耐心,梨和会是最死心塌地的爱人,她就是男人心目中那种最忠诚最可爱,最单纯的女孩子啊。” 郁书业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秦葵会对娄梨和的事情如此上心,敷衍道“既然她这么好,总会有男人慧眼识珠的,你放心好了。” 秦葵摇摇头,“你和她不熟你不知道,大学的时候多少人追求了梨和,但是她统统都没有答应,我能看出来她心里有个人,所以后来听说她答应了明樵你根本无法想象我到底多么开心,我开心她终于走出来了···” “等等,你是说,娄梨和曾经有过男朋友?是谁?”郁书业追问。 秦葵道:“不知道,梨和从来不说,只是我和她一个寝室,我能感觉到。” 一个女孩子,心里想着,念着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被人察觉,那是爱情,是思念,就像是河边的风,虽然看不见,但树叶被吹动,便是风存在过的证据。 爱过的痕迹可以被遗忘却不会被否认。 “那看来,明樵说的很有道理。” 秦葵不明,问道:“明樵说了什么?” “他问我,娄梨和之前是不是有过男朋友。” 秦葵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只感觉有点晕,身形晃了晃,郁书业连忙扶住她,但是等她缓过来,却一把推开了丈夫,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他说了这话?怎么可能?他这是怀疑梨和三心二意!你还敢瞒着我!” 郁书业知道自己说出来妻子一定会被气的暴跳如雷,但是他也没办法:“小葵,或许你并不了解娄梨和,你看你也不知道她的过去,又凭什么说你相信她的忠诚呢?” 郁书业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秦葵当即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进了卧室,哐地一声甩上了门。 郁书业只能独自面对冷清清的客厅。 兄弟啊,哥们真是为了你连老婆都得罪了。 ··· 九联圩,这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尤其是夏天,燕语莺歌,绿意漫坡,浓淡皆宜。 这是是很多电影的取材点,只不过每次进山都会花费不少力气,这次严子禺可是花了大力气请人搭建了拍摄场地。 “你这是打算拍大外景?” 季新凉坐车来到员工宿舍,又去看了拍摄地点,指着各种轨道和架子问严子禺。 严子禺点点头,“我向来是喜欢这种,你知道的。” 季新凉道:“这是打算用这个电影再拿一次奖?” “拿奖不过是意外之喜,锦上添花而已,我要的,自始自终都是我心里的东西。”严子禺挺了挺自己的胸脯,可惜瘦弱的模样无法表达出他强悍的内心志向。 “你还是这样么乌托邦,”季新凉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收回来自己的目光,说道,“你能活到现在,真是老天眷顾,大部分像你这样的,都饿死在所谓的追梦路上了。” 严子禺笑道:“喂,季新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选择的权利,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进退皆是路,无论向前向后都只是选择而已,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不死在追梦的路上,怎么安息?我们啊!除了朝圣之路,死在哪里都是不得好死,都是死不瞑目!你还没有遇到让你真正心动的东西和事情。我承认金钱很重要,没有钱我租不了场地,付不起工资,更不会有任何作品。但是人总是有更在意的东西,或者,像在意金钱一样同等在意的东西。只有这样,才不会迷茫,才不会踟蹰,这就是人和其他生物不同的地方啊。” 季新凉看着严子禺,没有评判对错,对于他来说,还有很多困扰的问题需要他解决,比如当初一时冲动随意试试,如今倒像是脱不了身的枷锁,让他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走去。 严子禺将季新凉的模样尽收眼中,他很了解季新凉,这个人虽然年纪小却是个心智很成熟的人,明白什么最重要的,但是也恰恰是这样的成熟反倒体现出一种不成熟,他缺少一种幼稚的勇气,就好像那句“你为什么不跟我玩”,会说的只有幼稚的孩子,但是那是一种对于自己情绪的清楚的认知,是幼稚带来的坦然,那是幼稚的孤勇。 而这恰恰是季新凉不知不觉丢失的。 严子禺第一次遇到季新凉的时候,他在为了学业苦恼,并不是说他学习不好,恰恰相反的是他是医学院学生中塔尖上的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而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会不喜欢医学呢?没有人会相信,因为人的兴趣会因为称赞而不断膨胀,成功和众人赞美的眼光会成为推动人发展的原动力。 “季新凉,如果一开始你就不喜欢医学,为什么要选择陵北大学医学院呢?”严子禺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季新凉叹了口气,“严子禺,我只是个普通人,也会有普通人的惯性思维,当你们以为我应该像我父亲,我哥哥一样在研究领域站的一席之地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但是很不幸的是,这是个错误。” 严子禺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退学?何苦再回去补学分?你难道还缺那一纸毕业证书吗?” “我缺啊,”季新凉调皮地笑了,“我总不能当一个只有高中毕业证的男人啊。这让我的粉丝怎么看我?” 听到这里,严子禺都有些无奈,他没想到季新凉居然也会有偶像包袱,他只能无奈地摊摊手:“你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吗?” 季新凉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严子禺,在我看来,在意别人的眼光和洒脱都是一样重要的事情,如果连别人的眼光都不在乎了,人就会行差踏错,没有基本的底线和规则。” “你这样是想跟我讨论讨论哲学问题吗?”严子禺皱着眉,“这些话可不像你说的。” 季新凉叹口气,“嗯,不是我说的,这是别人说的,我只不过是学舌而已。” “谁说的?听上去是个很有趣的人,”严子禺摸了摸下巴,“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啊。” “她?她早就离开陵北,说不定一辈子都不回来。”季新凉道,“你是见不到的了。” “是吗?那太可惜了。” 是的,太可惜了,尤其是对于季新凉来说。 人这一生就像是注定了要经过某个路口,需要某个人指点迷津,这个人可能只个路人,但是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很关键,因为这关乎人生的方向,是命运的灯塔,足以驱散一切迷茫。 ··· 第三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明樵出国了,娄梨和也坐上了去往九联圩的火车。 有意无意之下,两人都无人送行。 去往九联圩的火车都是慢车,摇摇摆摆,日晒煎熬。 车上人很少,一排三个座位,娄梨和只花了一张坐票的钱,包了整个车厢。 火车像个蹒跚的老人家,晃晃荡荡地,慢慢悠悠地背手踱步,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不算短,需要花点心思消磨时间。 娄梨和向来很有办法,她将书摆在桌子上,一直看一直看,看累了,就扭头看看外面的风景,一路向南,明显可见的是风景如画,市区的高楼大厦被丢在背后,眼前的是大片的油菜花,金黄金黄。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花田。 不知途经哪里,窗外突然飘起雨,绵绵不绝,细细不断,拍过空气,穿过帘布,细细疏疏,总不能多,却不肯无。 飘进来的雨,洇湿了书页,娄梨和抬手拉上了窗子。 此时车身一震,看来是停在了一处途径站,娄梨和听到外面一阵吵闹,车门一开很多人陆陆续续走进来。 娄梨和听到他们大声的聊天。 “严导还挺有先见之明,找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个地方上站我看谁能来堵咱们!” “什么堵咱们!你丫太瞧得起自己了!” “就是,那些小姑娘堵得都是新凉!” 这些人手里大包小包的,看标志都是些摄影器材。 “这鬼天气,居然一直下雨!还好我的器材包防水!” “嘿!卢子,你看!这节车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啊!” “你开心个鬼啊!”一个年轻的声音满是不满,“一看这就知道咱们去的是个什么鬼地方,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吧,深山老林里面,我差点死在那些个虫子的嘴里啊!” “放心吧,严子禺那家伙说了,这次一定比上次的环境好!”被称为卢子的青年哈哈一笑,调侃着安抚大家。 “也就你信他,等到了九联圩你可别跟我哭啊。” ··· 九联圩,这些人也去九联圩?娄梨和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都是些青年人,个个都黑黑的,背心的边界偶尔随着放东西的动作露出一点白白的皮肤,看来这黑都是晒的。 这群人里有个人显得很不同,最后一个走进车厢,即便不是走在这样黑的像炭一样的一群人里,他也可以说是白的发光,手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手提包,不像其他人背着大件小件的器材。 这个人,娄梨和是认识的,傅锡的表弟,著名的影帝,季新凉。 这个人,是娄梨和为数不多讨厌的人之一。 一眼都不想多看。 娄梨和低下头来,带上了耳机。 ··· 一踏进车厢,季新凉就看到了娄梨和,他很意外:她什么时候回国的? 当初他们同在陵北大学医学系,是同专业的学姐学弟的关系,何况那时候无人不识娄梨和,才大二的她参加科研项目拿到了全国一等奖,医学生里的翘楚,无人不晓。 拿到奖学金的同时,她也得到了出国留学的机会,所以一年后她就去了D国,最近一次的消息是三年前她在D国的一个专利投入市场,赚的碰满钵满。 季新凉对娄梨和印象深刻,不只是因为她的优秀,还因为他知道娄梨和的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娄梨和在大学里一直在进行心理治疗,季新凉不知道她的病症是什么,但是就她的行为处事来看,大概和自闭一类的脱不了干系。 季新凉收回目光,和大家坐在一起,严子禺那个家伙在车站把大家丢下来就跑了,所以此时并不在车厢里,大家都是一路走来的朋友,所以对他的吐槽源源不断。 “卢子,你知不知道严导是去干嘛了?” “你这就不地道了,装什么装?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吗?严子禺那个家伙肯定是去接他的心上人,温晓妆了呗!” “严子禺那家伙,对温晓妆的心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啊,我看咱们兄弟这条路不好走。” “怎么,温晓妆看不上严子禺?不会吧?子禺虽然没什么背景,但是他本身就是背景啊,他这个年纪,能有他这样成就的简直是凤毛麟角啊,温晓妆还真是心比天高啊。” “你懂什么,据我所知,温晓妆是温家的孩子。温家,知道吗?” 温家,陵北温家,谁人不知?餐饮界的霸主。 “不对吧,我听说温家的家主温宇好像没有结婚啊。” “他没有结婚,但是他亲口说温晓妆是他的女儿,他都开口了,谁还会去探寻他有没有结婚,这年头,未婚生子的多的去了。” “哇,亿万家产从天而降啊!” “你想的太简单了,温宇可不是什么老古董,什么都讲究继承,他的遗嘱早就公布了,他死了以后财产全部捐赠孤儿院,温晓妆可拿不到什么钱。” “全部?真是个狠人,这年头有点钱谁还不想着赶紧塞进孩子的口袋里,就怕迟了一秒就没了。” “谁知道呢,有钱人的脑子总是和我们不一样的。” 身为有钱人的季新凉一言不发,身为世家人,他知道这些话其实差不多都是事实,温宇的确没有结婚,温晓妆也的确非他亲生。可他对这个领养的孩子视若珍宝,竭尽全力为她打算,散尽家财是因为温晓妆对于继承没有兴趣,至于说分文不留那是个笑话,温宇正当年,只要没有意外,还有好几十年的命,几十年的时间足够护温晓妆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情,这是一个父亲能为女儿做的最好的计划:跟着她,扶着她,陪着她,看着她,直到她走到她想要去的地方,然后挥挥手,离开她。 季新凉在心底很佩服这个温宇的,一人之力打下江山,堪称丈夫,更难能可贵的是,拿得起放得下,万贯家财在手为了女儿也能毫无留恋放弃,可称大丈夫了。他季新凉之所以能够在这里,那是因为家族里不缺一个他,但是温家最是缺人,他竟也愿意护住这个毫不相干的孩子小小的心愿。 ··· 世事各有人判,季新凉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别人的话他也无意矫正。 他所坐之处,正好可以看到埋头看书的娄梨和,她还是老样子,看得见书,看不见人,想当年就连学生会长都曾对她倾心,却不想这个人木头的程度不是一点半点,竟然直言拒绝了,理由是:很忙,要看书。至今季新凉想起那个臭屁的学生会会长吃瘪的样子都觉得非常滑稽可笑。 ··· 距离目的地还有半天的时间,季新凉穿过车厢去打水正经过娄梨和的身边,想着怎么也有点关系,想着打声招呼,却没想到走到跟前,娄梨和只是冷冷看他一眼,分明就是不想理他,季新凉莫名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只能匆匆离开。 等回到座位上,喝点水冷静了几分钟,这郁闷的感觉才减去几分,不过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女人,说起来他们可不只是普通前后辈的关系,他的表哥傅锡曾经是娄梨和的导生,对娄梨和的帮助颇多,娄梨和也是知道自己和傅锡的关系,怎么倒是恩将仇报起来? 娄梨和当然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只不过是因为对季新凉有些私人恩怨,当年在学校里季新凉误打误撞知道了她心理治疗的事情,让她耿耿于怀,虽说后来发现这小子嘴挺紧,却也依然让她有些反感。 下一站,又上来一个人,正是姗姗来迟的严子禺。 他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了季新凉的对面,“热死老子了!” 季新凉看着他满头大汗,问道:“温晓妆接到了?” 听到心上人的名字,严子禺的脸上瞬间开出一朵花,“接到了接到了。” 恋爱中的男人真的很招人恨,就连季新凉都忍不住腹诽,尤其他刚刚还被一个女人漠视,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严子禺对于季新凉的心情有所体察,却不明所以,开口询问,季新凉也是打岔不回答。 一路无碍,夜间,车厢里每个人都找了地方睡下,但是灯亮着,季新凉透过座椅的间隙看到另一头的娄梨和依然埋首苦读,仿若不知天黑。 季新凉扭过头,胳膊挡住眼睛,沉沉睡去。 ··· 早晨,诸人是在广播声中醒来的。 九联圩到了。 最后一站,所有人都要下车。所有人都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季新凉看到娄梨和顶着黑眼圈打盹,心想原来她也不是什么铁打的。 车门打开,大家下车。 季新凉走在最后,他看到娄梨和悠悠醒来,从容不迫地拿起行李从车厢的另一头离开。 “新凉!车子等着了!快点!” “来了!” 严子禺在喊自己,季新凉转身离开了车厢。 ··· 九联圩的夏天很美,娄梨和却无心欣赏,她是个神经外科医生,这个地方太小,根本不会有她的用武之地,她不得不担心这半年的支援会让她技艺生疏。 站在医院的门前,娄梨和又叹了口气,墙皮剥脱的门楼上,是红漆刷的五个字:九联圩医院。其中第三个字和最后一个字只有个大致的轮廓了。 这就是娄梨和要支援的医院,不,应该说只是个小诊所,因为即使加上她,这家医院一共三个大夫,两个护士,一名药剂师。 这是一个,两只手就能数过来的医院。 娄梨和来到宿舍,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潮湿的味道,领着她的是医院的院长,或者说,所长。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条件比较差,”这个白发老人家恳切地搓搓手,“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我会帮你办好的。” 娄梨和连忙摇头,“这里很好了,您太客气。” 老人离开后,娄梨和开始整理行李,说是整理,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整理的,几本书,几件衣服而已。 ··· 另一头,季新凉几人也住进了拍摄基地安排的宿舍。 不得不说,严子禺这次下了不少功夫,和上次的艰苦拍摄条件不同,这次居然是两人间的宿舍,当看到这样的条件,所有人都欢喜地成双结对地住进了宿舍,最后的结果是,季新凉和严子禺同一间房··· 季新凉看着面前呵呵傻笑的严子禺,冷冷说道:“约法三章:不准不洗澡,不准不洗袜子。” “打住!打住!打住!”严子禺连忙打断,“为了晓妆,我早就改了这些臭毛病好么?现在的我,是全新的我,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季新凉满脸质疑,嘴里说道:“姑且信你一回。” ··· 世界的齿轮毫不停留,无论有多少的相遇和分离,都在有条不紊地前进,季新凉开始了拍摄,娄梨和也开始了工作,至于明樵也到了D国的家中。 “堂哥,我回来了。” 明樵在书房见到了堂哥明惜。 “看来求婚失败了?”明惜淡淡一笑,刚毅的面庞线条柔和,看得出是个外冷内柔的男人。 “嗯,”明樵叹了口气,“真是丢脸,还好爷爷他们不知道。” “好男儿何患无妻,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好丢脸的。”明惜道。 “大哥,你和大嫂青梅竹马,感情一帆风顺,没尝过这种被拒绝的难堪,你不懂啊,”明樵摆摆手,“我先去休息啦,研究所让我明天就去上班了。” “去吧。”,明惜摆摆手,并未挽留。 ··· 九联圩医院在夏季有规定的体检时间,专门为周围的民众们体检服务。娄梨和恰好赶上,所以上班的第一天就开始了繁忙的工作,抽血,量血压,测血糖,医生和护士们忙得团团转。 往年大家每到这个季节就要到晚上九点才能下班,过来支援的大夫多半不愿意加班,到点就走人,但是娄梨和倒是毫无怨言地跟着所有人忙到了夜间。 几天下来,大家都对娄梨和有了不错的评价,对她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娄大夫,变成了“梨和。” “院长,这个孩子和以前那些来混时间的大夫还真是不一样,话不多,动作利索,挺不错的,您今年是从哪里申请的名额?”下班后,医院里年纪稍长的李大夫和院长闲聊,随口夸了娄梨和几句。 九联圩地方偏,管理的人也不多,所以每次只能申请一个支援名额,但是每年夏天的体检是最忙的时候,那些过来支援的大夫不少都是抱着休假的态度来这里的,哪里愿意加班,更不要说什么尽心尽力了。 院长笑了:“这个孩子的确不错。” 护士长走进诊室,正好听到这句话,笑道:“院长,是在说这个娄大夫吗?” “可不,就是说这个孩子呢,年纪轻轻的,心眼实在。” 护士长道:“我看这个孩子技术很不错,我当了护士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大夫哪个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基层的大夫,眼高手低的,这个孩子不仅技术好,勤快又虚心,可惜只是来支援的。” 院长笑道:“怎么,你还惦记着留下这个姑娘当儿媳妇?” “我当然是一百个愿意,”护士长摆摆手“不过啊,我可不做断人前程的事情,九联圩是个好地方,但是这个孩子前途无量,咱们这庙太小。” 听到这里,院长也是点点头,“这次,我一定向季颉那个家伙好好说两句,让这个孩子以后一帆风顺。” 谁会想到,九联圩这个偏远的地方,一个破落的小诊所的院长会和陵北第一医院院长季颉是旧识呢? 院长说的这句话分量是很重的,护士长和李大夫对视一笑,院长这是被之前的那些大夫气到了啊。 娄梨和不知道这些,她累习惯了,这样的强度并不会让她疲乏。晚上她看完了书,关上灯,看到前面的医院内还灯火通明,想了想,锁上门离开了宿舍。 她去了哪里呢? 自然是回了医院。 这个医院的人,年纪都不小,白天繁忙,晚上值夜班的怕是会受不了,她是最年轻的一个,理应去帮帮忙的。 来到夜班室,娄梨和看到昏昏欲睡的院长正撑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尽管她已经放轻脚步,院长依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定睛一看:“嗯?梨和?怎么还没休息?” 娄梨和走过去扶着站起身的院长:“今天怎么您亲自值夜班?” 院长摆了摆手,“大家都累了,我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今天晚上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我就来坐坐。” “我扶您去后面的值班床休息,后半夜我来盯着,您放心。” 院长看着娄梨和冷冷的脸,笑道:“孩子,你为什么在说这种关心的话还要这样冷冷的?若是换成别人,可不会领情的,你这样以后会吃大亏的。” 娄梨和一愣,道:“领情的领情,不领情也没关系,我不在意。” “傻孩子。”院长拍了拍娄梨和的肩,“我自己去休息,你辛苦了。” “好。” 第四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院长离开后,娄梨和换上白大褂坐下。 这里的夜班的确不忙,娄梨和倒也不觉得无聊,桌案上放着一本有些破旧的学习笔记,只要有书她随便看看便能打发一个晚上。 这本笔记本书面破旧,第一页上写着两个字:杜桓。 杜桓···这不是院长的名字吗? 这是院长的笔记? 娄梨和继续看下去。 头几篇,都是些神经外科十几年前的术式。 娄梨和越看到后面越觉得这本笔记有些意思,这个院长年纪大,所以更擅长过去的术式,但是这些年他对于这些术式都改进了很多,虽然不及如今陵北医院引进高端设备下的手术,但是在这个地方,这样的环境,那些技术远水救不了近火,反而是这些改进后的手术方式更实用。 娄梨和沉浸在这份笔记里,夜色渐退,日光打进屋中她都未曾察觉,院长走进屋中,看到读书正津津有味的娄梨和,轻轻咳嗽了一声,引得后者扭头,他自然看到她手里的那份笔记,笑道:“怎么,这些老知识,你倒是也有兴趣?” 娄梨和站起身,扶院长坐下,恭敬地说道:“医学在于因地因时制宜,有效的能救命的就是有用的,不分新老。” “不错,这句话对我的胃口!”院长笑了,点点头,伸手拍了拍那本笔记,“我以前,也是神经外科的,这本笔记是我这些年随手写的,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问我。”说着他拍了拍笔记本:“就当是礼物,我送给你。” 在医学领域,赠送学习心得是大礼,娄梨和连忙恭敬地道谢:。 “谢谢您!” 院长拍了拍娄梨和:“丫头,我有个和你差不多的孙女,你以后喊我一声爷爷,我也是担得起的。” 娄梨和连忙喊了一声:“爷爷!” “好孩子!” 建立新的关系,永远是惺惺相惜或者实力相当的人之间才会出现。娄梨和和杜桓之间现在是前者,将来未必不会是后者。 ··· 一夜没睡的娄梨和白天工作起来不见疲态,院长在一旁看着心里感慨:“年轻真好!” 因为娄梨和的辛勤,以往两周才能完成的体检工作,这次十天就结束了,最后一天天色还早,院长对娄梨和说道:“梨和,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九联圩,一天都没休息,给你放三天假,山里的雨季还没有来,九联圩的几座山上风景很好,你该去看看,人这一辈子,不能只有工作啊。你该学着什么叫做生活。” 娄梨和点点头笑道:“杜爷爷,那有什么风景推荐的吗?” 杜桓哈哈一笑,“傻瓜,你来之前都没有打听打听,我们九联圩可是一步一景,处处美景,哪里还要推荐?你只管出门就好了。” 娄梨和道“那就太好了。” 杜桓这些日子也将娄梨和真正当成了自己的孙女一样来疼爱,“如果上山,要小心些,别太晚了,记得带伞穿防水服。” “好。” “对了!”正要转身离开的杜院长突然又回首,笑道:“小丫头,我们九联圩最有名的有两样,一是月牙颂,二是山间景,你可不要错过啊。” 娄梨和点点头 ··· 杜院长说的月牙颂,其实是九联圩的一种酒,酿好后竹筒装着,每年雨季前打开来品尝味道最好,至于山间景更好理解,九联圩虽然是大片的农田,但是背靠的两座大山:并山和龙眠山,风景如画,在徒步客中名气不小。 娄梨和从体检的大爷大娘那里了解不少,偷偷地也备了些月牙颂,只是这些日子忙碌没有心思,今日杜院长一说放假她的心里可就蠢蠢欲动起来。 娄梨和回到宿舍,从桌子上拿出一筒打开的月牙颂,狠狠喝了一大口,然后倒在床上,本想着借着酒意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上山看日出,可惜这明月融融,她不想辜负这般好时光,换上了简单的衣服,背了一把伞,从床底重新勾出两筒月牙颂就出了门。 夜色渐浓,娄梨和信步沿从大娘那里听来的小路,朝山上走去。 正是月中,明月团如明珠。 这小径,常有人来往,整齐干净,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动物出没,娄梨和大概走了两三个小时,才看到山巅的月牙亭。 但是望得见,走起来也依然需要些时候,等真正到了亭前,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月牙亭的台阶极高,她抬起头都看不到亭子的地面。 娄梨和有些气喘,站在亭下,歇了口气,这才抬脚踩上台阶。 但是意外的是,那里已经有了一个人,而且是她并不怎么喜欢的人,季新凉。 石桌收拾的很干净,桌面上已经摆上了一个竹筒,看着也是月牙颂。 娄梨和看到了季新凉,季新凉也看到了娄梨和,月光下,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 娄梨和不愿理会季新凉,径自坐下,将自己带来的酒放好。 季新凉见她一派冷淡的模样,也不好开口。 两人竟然就这样静静坐了半晌。 娄梨和喜欢喝酒,但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喝酒,季新凉的存在让她不想打开这两筒月牙颂,心里正道可惜自己辛苦一场,对季新凉又多了几分不满。 季新凉当然不知道娄梨和的心理活动,就算知道也会嗤之以鼻:好矫情的女人。 月亮升入当空,两人的影子藏在各自的脚边,似是被这尴尬的寂静吓的不敢出来。 最后,季新凉终于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娄学姐,您什么时候回国的?” 娄梨和坐得腰酸,站起身来,倚在了亭边,“干嘛,你还想着给我办接风不成?” 季新凉道:“我是有哪里惹到了学姐吗?为什么学姐好像对我颇多不满?” 娄梨和扭过头,目光冷冷如箭:“我的确对你不满,不是好像。当初,我心理疏导的时候,帘子后面的人,是你对吧?” 季新凉没想到娄梨和会知道这件事,有些心虚:“抱歉,我当时不是有意的,而且当我发现你是在进行治疗的时候我马上就走了。” “我知道,”娄梨和淡淡地说道,“我也知道这件事你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不满?”季新凉更奇怪了。 “我对你不满不要理由。” 娄梨和在耍无赖?季新凉惊诧的差点连下巴都掉下来,娄梨和当初在学校里可是个出了名的冰美人,这样无赖的模样哪里和人们口中的冰美人有半点干系? 季新凉试探地问道:“你···还好吗?” 娄梨和道:“干嘛,想问我是不是还在心理疏导?” 季新凉点点头。 娄梨和道:“算是痊愈了。” “那就好。”季新凉道。 “你这人好奇怪,我们毫无干系,你有什么觉得好不好的?” 季新凉知道不能和娄梨和这种曾经患有心理疾病的人计较,转而问道“你带了两筒酒,为什么不喝?” 娄梨和道:“看到你,不想喝。” 季新凉有些无奈:“好吧,那我下山,你别辜负了这么好的月色。”说着他晃了晃自己手边的竹筒:“月牙颂配着这里的风景,真的很不错。”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似乎真的准备离开。 娄梨和喊住他,“喂!” “有何指教?娄学姐?” 娄梨和走过来,将两筒月牙颂分了一筒出来,犹豫了一下递给季新凉,“抱歉,我有点无理取闹。一起喝吧。” 娄梨和这么快认错在季新凉的意料之外,他也并没有想要她认错的意思,因为他不觉得她有错。 季新凉歪了歪脑袋,脚步一转,坐回了石桌边,拿起了那筒月牙颂,晃了晃,故作狐疑地问道:“没有下毒吧?” “爱喝不喝。”娄梨和已经自顾自地打开了竹筒,酒香里散发着竹子的清冽味道,扑鼻而来,娄梨和还没喝就忍不住赞了一句:“好酒!” 见她这般模样,季新凉觉得好笑,难道真的有人白天跟晚上性格差别这么的吗?白天中规中矩,晚上就下凡带了烟火气。 季新凉一笑,打开了自己的那筒,喝了一口,“娄学姐,我虽然在学校里时间不长,但是医学院娄美人不喝酒不参加任何聚会的消息还是知道的,怎么,现在这些原则都不存在了吗?” 娄梨和哈哈笑了,“这些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以讹传讹?” “我从五岁开始就喝酒,怎么可能不喝酒?”娄梨和道。 “没想到娄学姐的酒龄还很长啊。” 娄梨和瞥了季新凉一眼,“怎么,不像酒鬼?” “难道你像吗?”季新凉反问。 说话期间,娄梨和喝酒一口没有停,季新凉的酒桶才到一半,她的就已经见底,月牙颂的度数不低,但是一筒见底而娄梨和丝毫不见醉态,季新凉这才相信了她从五岁开始喝酒这件事。 “傅锡学长前些日子给我来了电话,说是要让我辅导辅导你补学分的事情,你知道这件事吗?”娄梨和突然开口问道。 季新凉有些意外,“我表哥找了你?” “他最近忙着结题,身边的助教也都忙着,所以才会想到我吧?”娄梨和皱着眉,“不过,你怎么还没有修满学分?我还以为你毕业了。” 季新凉有些尴尬,“我···我前几年忙着拍戏,耽误了。” 娄梨和摆摆手,“没事,不过就是学分,很简单。”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季新凉问道。 娄梨和扭头:“你是傅锡的弟弟,季颉院长的侄子,就凭这些,我就不会拒绝。季家的人,就算不是医生,也至少要有个大学毕业证,不然,也未免太丢脸了。” 季新凉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讷讷不语。 娄梨和道:“其实没什么,你大可以反驳我,说你在影视方面地位无人能及。” 季新凉道:“其实,我最近在考虑是否要退出娱乐圈。” 娄梨和面上毫无意外之色,只是淡淡地问他理由。 季新凉道:“有点累,想换个方式生活。” “季新凉,以你如今的地位,早就身不由己,你即便告诉所有人你不再参与圈子里的任何事物,你也无法过上你想要尝试的新生活。” “怎么说?” 娄梨和道:“因为你本身就是最好的素材,你的名字就是最好的猎奇点。” 季新凉道:“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娱乐圈里新人换旧人,我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至于自负到以为自己屹立不倒不可替代。” 娄梨和呵呵一笑,“那你是打算重新回到学校,拿到毕业证,重新当一个大夫吗?” 季新凉摇摇头:“当然不,我可不是什么会吃回头草的人。” “随便你吧,”娄梨和没多说什么。将竹筒反过来颠了颠,酒已经喝完,一滴不剩。 “早知道多带几筒。” 看着娄梨和满脸意犹未尽,季新凉将自己的酒推过去,“喝这个吧,我没有沾嘴,倒出来喝的。” 娄梨和站起身,摆摆手,“算了,你喝吧,我休息一会,还想看日出呢。” 季新凉看着娄梨和的背影,“娄梨和,你好像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对于事情的看法,”季新凉道,“当年,所有人都觉得我的选择不可理喻,但是你却说未尝不可;如今所有人都认为我未尝不可换个方式,你却觉得我不可理喻。” “为什么?”季新凉问道。 娄梨和转过身,看向季新凉:“因为,我能感觉到,这条路是你真正想走的,当年你需要有人支持,现在你需要有人反对。”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想走的路?” 娄梨和道:“直觉。” “医学是唯物主义,你居然会有这么唯心主义的一面吗?” 娄梨和道:“不可以吗?” 季新凉摊摊手,“并无不可。” 月牙亭的夜色深深,就连虫鸣都歇了不少。 季新凉看着娄梨和坐在亭边,似乎没有回去的打算,开口问道:“夜深了,不回去吗?” “我想看看明天的太阳,”娄梨和指了指空无一物的东面:“看日出。” “山上凌晨气温极低,你穿这么点,到时候会感冒的。” 娄梨和看了看身上的短袖和罩衫,“感冒?我不怕啊,我是医生,再大的感冒也没事。” 她很任性,季新凉无奈地说道:“难道你学医就是为了任性吗?” 娄梨和突然笑了:“对啊,不然学医干嘛?” 什么?季新凉一愣,玩笑般的回答里他不知为何仿若听到了一丝认真,不由得开口道:“简直是拿身体开玩笑。” “那又如何?”娄梨和撑着栏杆,看向山地,黑洞洞一片。 夜凉渐胜,娄梨和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季新凉看到她忍冻的模样,像只瑟瑟发抖外强中干的小鸡仔,只得将自己的衬衫脱了给她披上,自己身上只着一件单衣。 娄梨和领情,却嘴硬,“干嘛,怕冻死了我,被当成杀人嫌疑犯?” 季新凉发觉,娄梨和似乎是酒劲儿上来了,说话变得有些不着边际,但是他又不好反驳,毕竟他也不知道娄梨和到底是不是在发酒疯。 他回答:“你想多了,只是担心你着凉而已。” 娄梨和转过身来,正要说什么,却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下的季新凉一哆嗦,连忙喊了几声,检查了一番发现她只是醉的睡过去了。 看来她刚刚的确是发酒疯。 季新凉叹了口气,也不好看着倒地不起的姑娘就这么干坐着,只能伸手将她抱起,放在围栏长椅上,这样的夜里,山路幽微,一个人下山他不担心,但若是抱上一个女人他可就没那个信心了,倒不如就这么在山上过一夜。 “说是五岁就开始喝酒,怎么酒量这么差,这么多年的酒龄真是白费了。”季新凉无奈。 娄梨和睡着的时候,看着比平日里可爱许多。 季新凉看着她这番模样,想起了她在那次大学生科研竞赛领奖台上的模样:一身黑色西装,显得格外冷淡桀骜,当所有人等着她的颁奖感言,她只说了两个字,谢谢,便转身下台了。 那时候她的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一股子唯我独尊的气势。 但是他知道,这其实有几分误解在里面,娄梨和的疏离多半是和她的心理问题有些关系。 她的骨子里并不冷酷,反而有几分温柔。 在学校的时候,傅锡拉着他加入团队做实验,娄梨和也在其中。 几个月下来,两人虽然没有多少话,但是季新凉能感觉到娄梨和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冷淡,虽然她始终不跟自己说话。 第五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当天空被第一束阳光照亮,娄梨和条件反射地睁开眼,凉风习习,她茫然不知所处何处,一扭头看到石桌边趴着的季新凉睡的正香,低头一瞧,看到自己身上裹着好几片大芭蕉叶子,盖得严严实实,揉着太阳穴想了半晌,她终于有了些记忆,仿佛她昨天喝醉了?这叶子是季新凉摘的? 想到这里她一愣,毕竟她好多年没有醉过,没想到月牙颂的后劲这么大,这些日子她都是品上一口倒头就睡,倒不知道自己禁不住一筒的量,好在她不是什么喜欢耍酒疯,耍完酒疯就完全失忆的人,细细将昨日残存的记忆想来,并没有过多不雅便也不放在心上。 将身上的芭蕉叶子拂开,她脱下衬衫盖在季新凉的背上,扭身看向东方,时间刚刚好,云间山间,阳光如剑,劈云而出,丁达尔效应下每一道光束都显得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你怎么醒了也不叫我一声?” 娄梨和听到芭蕉叶子落地的声音,知道季新凉醒了,却不扭头,一是不想错过日出的分分秒秒,二也是心中难免有些尴尬。 季新凉见她不回头,便走过去,只见初日照高山,万籁俱寂的空谷里一下子喧嚣起来。 娄梨和呼出一口气,不看季新凉,扭身道:“日出看完了,回去吧。” “喂!” “干嘛?”娄梨和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季新凉见她这幅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她这是为了醉酒的事情尴尬,忍不住调侃:“娄学姐,我可是忙了一晚上,又是摘叶子,又是扶着你,你怎么一句谢谢都不说?” 娄梨和眼神凉凉地扫过来:“要辅导你这么一个歪门邪道还要保证你拿到毕业证的学生,你难道不该照顾照顾我吗?” 歪门邪道? “喂,娄梨和,你这话说的也太不地道了,我又没找你辅导,是我哥好不好?你有本事就拒绝我哥啊,干嘛来教训我。”季新凉一听也不乐意了。 “叫学姐!” 娄梨和甩下一句话,翩然而去。 季新凉本想道一句去你的,但是眼珠一转道:“学姐···” 引得娄梨和回头,季新凉咧嘴一笑:“···娄梨和!” 这话一出,果然见到娄梨和的柳眉一竖,季新凉却不死心地火上浇油:“说好了,你要保证我毕业啊!” “有病!”娄梨和冷冷瞥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 季新凉回到拍摄基地的时候,严子禺正满头冒火地找人,一见他就大吼:“一觉醒过来你就不见了,你去哪里了!” 季新凉指了指天空正中的太阳:“我去看日出啦。” 看出日出?严子禺怀疑地抬起头,被正当午的阳光字的眼中一痛:“你看的那是日出?你看的是日上三竿吧?” 季新凉呵呵一笑,显得有些傻气,严子禺皱眉,却也来不及多想,连忙拉着他:“快点来,这几天我才刚刚知道,九联圩的雨季要来了,到时候别说拍摄,就是出门都很麻烦,这几天咱们得赶赶进度。” 当严子禺开始赶进度,季新凉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没再看到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模样。 此是后话。 ··· 再说娄梨和回到宿舍的时候,洗漱之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没有睡意,却又不肯起身,想来想去还是伸出胳膊从床底又掏出一筒月牙颂,她早就听说了九联圩雨季漫长,为了避免麻烦,特地备了不少月牙颂,就算喝上两个月也是够的,她盯着竹筒半天,“三无产品,肯定是酒精度数超标了,我什么时候喝醉过···” 娄梨和没有撒谎,在她的记忆里,就算是老白干她也是一瓶下肚信手拈来,还真是没有醉过,她知道自己的酒量是很大的,怎么喝了点月牙颂就倒了?她想来想去,只能认为是月牙颂的酒精度数超标。 酒精度数高吗?娄梨和皱着眉,一骨碌爬起身,抱着竹筒狠狠又喝了一口,“好像没什么酒味啊?” 说着又喝了几口,依然觉得不如当年的老白干来劲。 一筒见底,娄梨和熟悉的头晕感觉又来了,一头栽倒在枕头上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句话:“靠,这酒绝对有问题!” 一觉黑甜,有人入梦。 “阿和,你要少喝些,小小年纪,可别影响了神经发育。” “放心吧,我都十六了,神经早就发育成熟了,傻也傻不到哪里去。就算傻了还有你养我啊。” “我不会养你的,你应该凭自己的能力生存。” “切,小气!我胃口这么小,吃不穷你。” “这不是吃不穷的问题。” “那就是你小气!” “好好好,我小气,你别生气,我请你喝老白干。” “你会给我喝老白干?” “你不是想喝吗?我能怎么办呢?” “就知道你舍不得为难我。” “就这一瓶。” “我可以喝一瓶?” “嗯。” “···咕咚咕咚···啧啧,这老白干怎么好像有点怪怪的?” ··· 梦醒时,酒意带走梦境,娄梨和没有任何印象,窗外是不着痕迹的黄昏晚霞。 娄梨和伸了个懒腰,洗了个澡,走出门去,想着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却被李大夫婉拒,说道既然是假期那就好好休息。 无奈之下,娄梨和只能独自回屋继续看书。 ··· D国,明樵在调用集团数据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份娄梨和的病历,他和她在一起那么久他还从来不知道她有过什么病,这是病人隐私他本不该看这份病历,但是明樵忍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打开了那份病例记录,说是病历记录,其实是谈话记录,因为这是一份心理治疗的记录。 “她···居然,认识明恪!” 病历里明确地写着一句话:“十六岁,明恪搬到了隔壁。” 这名字让明樵意外,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他的表哥,也是明惜的亲弟弟,但是这个人在多年前就去世了,骨灰都没带回来。 老爷子为此大病一场,几乎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 大家对于明恪的死从不多言,讳莫如深。但是明樵知道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明恪曾经寄信回来,说是要和一个女人结婚,特地写信是将亲手画的设计稿寄回来,拜托明惜亲自将稿子送到专人手中,因为他担心扫描的会有误差。后来,婚纱和婚戒做出来了,大家得到消息,都准备好了要去参加婚礼,明惜甚至亲自将婚纱和婚戒送去陵北,那时候他也满怀期待地等着看看打动明恪那个家伙的奇女子是何人,却没想到最后却是明惜只身一人回D国,只带回来一个消息:明恪去世了。连骨灰都没有带回来。 明家几十年前移民来到D国,以医术高明起家,声明远播,家族里不是医生就是研究员,但是明恪是唯一的异类,他是个画家。因为,他晕血。当年他也曾是医学院的高才生,却在手术台边晕倒,为此他不仅退学,还失去了当时的女朋友,杜辛颜。 这样的人是怎么跟娄梨和扯上关系的? 明樵翻看这病历,可惜后面并没有关于明恪的记录,但是从这份病历里,明樵发现了一个问题:娄梨和在D国留学的时候做过催眠,目的是消除记忆,娄梨和那样冷清的人,到底是什么记忆让她竟然要抹去? 明樵不知道,病历里也没有记录,明樵翻到病历的最后面,找到这个催眠师的名字,发现竟然是:明惜。 怎么回事?明惜居然为娄梨和做过催眠?明樵一头雾水,完全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明樵收好病历,本打算拿着去找明惜问个明白,却又有些犹豫。 “按照上面的时间推算,阿恪去世前,娄梨和恰好认识他,该不会她就是明恪想要结婚的人吧···” 难道他一直以来猜测的娄梨和心里的人是明恪?这个猜想让明樵心中一跳,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明惜为娄梨和抹去记忆的理由又会是什么?明惜知不知道娄梨和和明恪的关系? 脑子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搅在一起,乱成一团,明樵感觉自己头都要爆炸了。 ··· 明樵可不是什么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在一夜未眠之后,他认为直接去问明惜是最佳的方法。 但是世事不喜如人愿,嫂子告诉他,明惜昨天连夜出国去参加学术会议了,最快也要一个星期以后才能回来。 “嫂子,大哥是去参加哪里的会议了?” 李晴想了想,“好像是季家组织的吧?具体地点我也不知道。” 季家组织的?那还能是哪里,自然是离不开陵北了,明樵皱了皱眉,道别后他再三思量,还是不打算去陵北找明惜,一是说不定会遇到娄梨和,他们已经分手,最好还是互不打扰才好,而且以她的性子如果知道他偷翻了她的病历,说不定大发雷霆,二是他在D国的研究工作刚刚开始,不能随意离开。 “算了,娄梨和当年只有十六岁,明恪怎么可能头脑发热去追求一个比他小了整整十岁的人?他一向喜欢的都是杜辛颜那样的成熟女人才对。就算他们真的有什么,病历应该不只是这一句话才对···” 明樵觉得自己一定是魔障了才会翻看娄梨和的隐私。何况明惜一直以来什么都没说,他也装作不知道吧。 ··· 话说明惜坐飞机去陵北,看着窗外混沌的风景,心中五味陈杂。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去过陵北了。最近的一次,兴致勃勃地去,却最后肝肠寸断地回,他是不喜欢陵北这个地方的,但是这一次是季颉亲自邀请,他没法推脱。 一下飞机,明惜就被看到了季颉,两人坐车去了季家老宅,在明家搬家之前,和季家是世交,惺惺相惜,即使后来他们移民,两家也一直保持联系。 “季二叔,您居然亲自来了,辛苦了。” 季颉一听,哈哈一笑:“明惜,你们在国外多年,母语倒是丝毫没有落下啊。” “爷爷教导,不敢落下。”明惜道。 季颉点点头,问道:“你爷爷身体还硬朗吗?” 明惜道:“还可以。” 季颉点点头,“这次你难得回来,就住到季家吧,专车接送,比宾馆方便,也安全。” 明惜略一思索便道:“那就辛苦季叔叔了。” “别客气!” ··· 明惜被季颉安排住进了季新凉的房间,明惜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季颉却道:“新凉那小子的房子是整个老宅最宽敞舒服的,那小子也会享受,里面各种东西都是最先进的,他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回来了,东西他基本都搬走了,生活用品都定期更换,你放心用就好。” 明惜问道:“他不回来住吗?” “当年他坚持要当明星,和我哥大吵一架就搬出去了,这些年除了老爷子的寿诞,新年之类必须回来的日子他一般都不回来。” 明惜对于季新凉这个季家的异类也是略有耳闻,当年他走进娱乐圈付出几乎和他父亲决裂的代价,好在季家人才济济,倒也不缺他一个。只是他的父亲季颂对此无法理解,如鲠在喉。 “等季颂叔叔想开了,新凉自然也就回来了。” “但愿吧,我倒是无所谓。孩子们就应该想干什么干什么才好。”季颉摊摊手,显得对他大哥的理念并不是很认同。 “你坐了许久的飞机,先休息休息倒倒时差。” “好,多谢季二叔。”明惜笑着应下,随后似乎是想到什么,有开口拦住了转身的季颉:“二叔,我听说第一医院有不少都是从D国留学回来的,不如这次的交流会叫上他们?大家可以一起交流。” 季颉哈哈一笑,“他们一听到你要来,早就挨个到我这里申请参会了!就等着一睹你的风采呢!” ··· 刚刚结束课题汇报的傅锡一回到家就接到了季颉的电话,叮嘱他一些有关于今天课题汇报的问题,末了季颉开口道:“对了,明惜已经到了,住在老屋,有空回来一起聊聊。” “太好了!”傅锡一边扯自己的领带一边道:“我有不少的学术问题想要跟他交流的。” “季新凉那个家伙呢?拍摄还没结束吗?” 傅锡一听到季颉问季新凉的事情就头痛,“还没呢,那边信号不好,而且他一进组就不接电话,二舅舅,你是知道的···” “行了,我不是季颂,你不用担心我教训你,我就是关心一下。你休息吧。” “好好好,舅舅再见!” 放下电话,傅锡长舒一口气,季新凉这个小兔崽子! 不行,他还是打个电话,不然到了老宅万一碰到了大舅舅,他没话答应可就不好了,“臭小子当初要是安安稳稳地毕业了我就安生了···也不知道梨和的意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电话拨过去,毫不意外的是季新凉不接电话,傅锡也是没有办法,看了看时间,给娄梨和发了条短信:“学妹,不知道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刚刚放下电话,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是娄梨和的回信:“我已经在九联圩见到季新凉,辅导的事情没有问题,只不过这半年我都在九联圩,如果他回校的话,我可能没办法面对面辅导。” 娄梨和答应的如此痛快,傅锡当然高兴,立马回复:“我会帮他申请校外学习,到时候就让他在九联圩跟着你学习,他最近心烦,九联圩那里清净,倒是很适合他。” 娄梨和的回复迅速而简洁:“好。” 有了娄梨和同意,傅锡的心终于安安稳稳地放在了肚子里,立马给季新凉发了条短信: “臭小子,这半年你就跟着娄梨和好好在九联圩呆着。” 凌晨结束拍摄的季新凉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傅锡幸灾乐祸的短信,心中觉得好笑,看来这些年为了自己的事情,表哥被他父亲念的不轻。 其实凭他的脑子,毕业不难,但是傅锡担心他多年没有接触医学,会生疏,才会想要娄梨和来指导一下。 半年呆在九联圩?也很好,如果真的回学校怕是不可能安心看书的,无论是同学的目光还是粉丝的目光都足够让他分心的了。 不过···这半年都和这个有点无聊的女人呆在一起···只是想想就受不了··· 转念想起上次喝了酒的娄梨和,季新凉似乎又找到了无聊中的一点乐子。 第六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外景拍摄结束,天气依然很好,严子禺看着这天气感觉是在是有些心痒,早些年就听说九联圩风景如画,这些日子紧赶慢赶他都没有好好出去走走,本想约着大家去玩玩,但这群不讲义气的家伙各个都说要睡觉,到最后,严子禺只能拖着季新凉去,“新凉,我听说九联圩有个业余摩托车赛场,你不是最喜欢赛车的吗?一起去看看啊。” 季新凉半信半疑,毕竟严子禺像这样为了达到目的诓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确定?在哪里?” “如果我骗你我就这辈子都娶不到晓妆!”严子禺目光炯炯,赌咒发誓,“就在龙眠山上面,他们还自发修建了安全措施,说是业余其实挺专业的,我来之前就打听好了,山底下的小镇上就能租车和服装,你不是带着赛车服了吗?到时候出了租车然后再租个头盔就行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季新凉勉强点点头:“好吧。” 严子禺开心地拉着季新凉去了龙眠镇。 ··· “哇,这里比村子里热闹多了!” 严子禺看着龙眠后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感慨道。 季新凉也很久没有享受过悠闲在人群中散步的感觉,没有口罩和帽子,坦坦荡荡地走在想走的地方,即便前进的方向是被人推着的,这对于他来说也是难得的自由,即使这次严子禺是忽悠自己他也认了。 “欸,我看到了,车行在那里!你看你看!”严子禺面向前方,眼睛一亮,拖着季新凉就跑过去。 ··· 晚上,娄梨和看了会儿书,准备了一下,打算去医院里帮帮忙。 今天值夜班的是刘医生,看到娄梨和很是惊讶:“梨和,你怎么来了?” 这些日子过去,刘医生对于娄梨和面冷心热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称呼之间也亲热不少。 “刘医生,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刘医生笑道:“你这孩子,还真是闲不住,院长都说让你休息两天了,怎么忙习惯了?停不下来了?” 娄梨和不置可否,刘医生正打算劝这个孩子回去,意外地接到了丈夫的电话:“喂,怎么了?什么?好好好,我马上回去。” 放下电话,还不等刘医生说什么,娄梨和便已开口:“您家里有急事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里,您放心。” 刘医生有些感动,“多谢。” 说着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这个夜班却不像上次那样平静,大概凌晨三点,坐在椅子上合眼小憩的娄梨和听到门口一阵骚动,马上站起身,眼见着就看到了季新凉正扶着一个青年一瘸一拐走进诊室来。 “请坐,名字?” “严子禺。” “年龄。” “24岁。” “怎么不舒服?” “开摩托车,摔了一跤,右边腿肿了。” 娄梨和仔细检查了青年的右脚骨,膝盖肿的很厉害,还有好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看上去有些严重,胳膊上也有擦伤,看着有些惨烈,但是娄梨和淡淡说道:“没有骨折,但是外面的擦伤需要换药,同时卧床休息。” 季新凉道:“那就辛苦你了,学姐。” 听到这个称呼,严子禺的眼中露出讶异,而娄梨和则是毫无表情帝看了一眼季新凉,自顾自地去拿了换药包和绷带,季新凉看着她一丝不苟地处理伤口。 “这些药,你们缴费,然后去药房取,膝盖有扭伤,红色的一天喷三次,白色的一天一次。拐杖交押金就可以用,用完了记得退押金。” 晚上,拿药是需要娄梨和亲自配药的。 严子禺接过病历本,交给了季新凉:“新凉,你跟着大夫帮我去取药吧,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听到这句话,季新凉哪里还不明白严子禺从前那个当红娘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瞪了他一眼才跟上娄梨和的脚步。 娄梨和却没有领情,从药房里把药配好,拿上了换药包,锁好门,期间一句话都没有,季新凉觉得别扭,毕竟之前两人还一起喝酒一起看日出,还没几天怎么就像陌生似的?自己辛辛苦苦给她盖芭蕉叶真是好心喂了狗! 季新凉腹诽半天,娄梨和毫无察觉,自顾自地在前面带路。 最后季新凉实在忍不住,喊住了她:“娄梨和!” 娄梨和这才回过头,满脸冷淡如常:“干嘛?” “那个···”娄梨和这样一问,季新凉觉得自己如果把心里所想就这么说出来显得格外小家子气,扁了扁嘴,“我听我哥说,他要帮我申请校外修习,这半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告诉你了吗?” “嗯。”娄梨和简单地回了一声,“我知道。” “哦。” 季新凉还想说什么,但是在娄梨和面前搜肠刮肚却找不出一个好的话题,这当然不怪自己,想他季新凉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见过多少人,怎么可能不会说话,要说这问题只能出在娄梨和的身上! 季新凉叹口气,终于还是开口:“娄学姐,是不是我上次哪里得罪你了?” 娄梨和听到这里,微微蹙眉,“没有,你为什么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突然变冷淡了?” “我们不熟,”娄梨和认真地回答, 可是你上次不是这样的啊!季新凉心中反驳,难道娄梨和所谓的熟悉,是越见面越生疏吗?不行,不能和一个曾经有过心理疾病的人计较···她虽然说自己已经痊愈了,但是这种病多半都是有些后遗症的,情绪反复很正常··· 自己给了自己一完美的解释,季新凉“宽容”地理解了娄梨和的情绪无常。 “你站着干嘛?”娄梨和看着突然停下脚步半天不动的季新凉:“快走吧,你朋友还等着。”说完便转身了。 “来了!” ··· 严子禺看到两人的时候,心想他们还挺快的。 娄梨和弯腰清理伤口,绑夹板的时候,严子禺偷偷对着季新凉挤眉弄眼:什么情况,和你学姐套近乎没成功? 无聊!季新凉瞪了严子禺一眼,严厉地警告了他。 今天他也吓得不轻,严子禺这个家伙逞强超车,差点从盘上公路上甩出去,好在福大命大居然连骨折都没有,他还以为肯定是个粉碎性骨折了,只是扭伤还真是意外之喜。 等伤口处理好,娄梨和认真地写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交给了严子禺,语气格外温和地说道:“这些日子不要碰水,不要有大的动作,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我的联系方式写在单子的后面了。” 这样的口气让严子禺心头一跳:这个大夫是怎么回事?对季新凉爱答不理,怎么对自己这般···温和?莫不是看上自己了?千万不要啊!他对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可没兴趣! 回去的路上,坐在轮椅上的严子禺忍不住问季新凉:“新凉,这真的是你的学姐?” 季新凉点点头:“如假包换。” “啧啧,陵北大学医学院的都是冰箱不成?怎么学生都是冰块一样。”严子禺感慨道,“不过她年纪轻轻的,连片子都没拍就说没骨折,不会有问题吧?” 季新凉道:“你放心,有她在,你的腿就保住了一半。” “你对她的评价还挺高啊,很熟吗?”严子禺道。 季新凉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跟她,不熟,但是我叔叔曾经说过,她是难得一见的医学人才。” 季新凉的叔叔真是陵北第一医院的院长,季颉。 “她这么厉害?” “我相信我叔叔的眼光。” 季新凉还记得当年季颉的原话是:“此子可成大器。” 季家季颉是陵北医学界响当当的人物,他的话掷地有声,季新凉记忆犹新。因为季颉还从未这样评价过一个人。 娄梨和也的确但得起这句话,年轻有为。 “新凉,这几天我换药,你陪着我吧,反正你的戏份拍完了。”严子禺突然开口,季新凉深深看了他一眼,严子禺咽了咽口水:“好歹是你的学姐,看在你的面子上,更尽心嘛。” “在她那里,谁都没有面子,只要是病人,她都会尽心尽力。所以你无需担心。”季新凉瞥了严子禺一眼。 严子禺无奈道:“好吧,我坦白跟你说。” “什么?” “我觉得你的学姐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怎么她都不理你,还那么温和地跟我说这说那的?居然还留了联系方式给我?”严子禺吞吞吐吐,“如果她真有这意思,你可赶紧旁敲侧击一下,我早就心有所属···” “你可赶紧打住吧!”季新凉哭笑不得,“我不是告诉你她对每一个病人她都会尽心尽力吗?她的温和只是因为你是病人,等你病好了,她才不会管你呢!她给你留联系方式是因为今天晚上影像科休息,你没有拍片子,但是她的经验告诉她你应该没事,但是又怕有什么意外所以嘱咐你有任何不适马上联系她,你想的太多了吧?” 严子禺听了这一大段长篇大论,目瞪口呆,“季新凉,就算是我误会了,你这解释是不是太多了?有必要吗?” “我只是告诉你,在她这里可千万别自作多情,不然面子里子都会丢光的,” “什么意思?说来听听,怎么好像有什么内情的样子?” 季新凉瞪了他一眼,“把你那副傻乎乎的模样收起来,看着就受不了。” “说说啊!”严子禺道,“其实啊,我一看到你这个学姐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只不过她不太好靠近。反正以后我每三天来换一次药,趁这个机会套套近乎···” 季新凉担心严子禺事事好奇的老毛病一出来,会不小心发现娄梨和有心理问题,到时候娄梨和一翻脸可就不好看了。 他连忙吓唬吓唬严子禺,道:“你最好别没事招惹她,不然到时候一定是你吃亏。” “吃亏?我一个大男人会吃什么亏?” 季新凉的眼神慢慢挪到了严子禺的右腿上,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靠!你刚刚不是还说她是华佗再世,大慈大悲的吗!” ··· 晚上,严子禺躺在床上,仗着自己是病号就指挥着季新凉做这做那,只要季新凉有一点拒绝的意思,他就哎呦哎呦直叫唤,季新凉也拿他没办法。 临到睡觉,严子禺突然敲了敲季新凉的床栏:“新凉新凉!” “怎么了?” “明天我给你放一天假吧。” “干嘛?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是,我听车行老板说因为雨季快来了,所以明天有个比赛,人不多你也可以去参加啊。” “你是让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去玩赛车?” “不是···”严子禺傻傻一笑,“我告诉晓妆我受伤了,没人照顾···嘿嘿···就请你成人之美啦···” “过河拆桥,见色忘义。” “这怎么叫做见色忘义呢!”严子禺伸出脑袋,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这叫做实事求是,物尽其用,你呢就顺水推舟,为兄弟两肋插刀啦!” “知道了。” “太感谢了!好兄弟!” “去你的好兄弟,我们绝交!” “别啊!” ··· 转天清晨,为了不被温晓妆撞到,季新凉睡梦朦胧之中就被严子禺拿拐杖敲醒,揉着眼睛问道“干嘛?” “你赶紧换上衣服走,我怕你要是晚点出门会被晓妆看到,她要是看到你就知道你在照顾我了!” “我东西都在这里,她肯定知道啊!” “所以我让你现在起来,顺便收拾了你的东西送到卢子那里,这几天你就去他那里凑活凑活!” “什么?你还想让我直接从这里搬出去?”季新凉终于被气醒了。 “哎呀,你就当是成人之美,胜造七级浮屠了!赶紧的,带上你的牙刷、杯子还有毛巾!别漏了马脚,到时候晓妆要是不肯陪着我我可就要从龙眠山上跳下去了!” 严子禺一通耍无赖,季新凉也是无可奈何,迅速地整理了床铺,带走了所有衣服,严子禺拄着拐杖巡视一圈满意地跳着几步打开门:“兄弟,慢走不送啊!” 季新凉提着简单的行李包,无奈地道:“只此一次!” “如果事成,我保证就这一次!” 严子禺的保证就像是放屁,但是季新凉实在不想浪费口舌,更不想爆粗口,只能丢了个白眼道:“下不为例。” ··· 才刚刚五点半,季新凉想着就这么去打搅卢欢有点不太合适,前几天累的不行,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 不过去哪里呢? 季新凉想了又想,还是打算去参加龙绵山的比赛。 走到小镇的车行,天刚好大亮,车行正好开门。 季新凉挑了一辆蓝色机车和蓝色头盔,在签免责说明的时候他随口问了一句:“今天的机车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机车比赛?”负责人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说今天有盘山公路的摩托车比赛吗?”季新凉耐心解释。 “哎呀,这个比赛半个月前就取消了,这段时间龙眠山天气不好,大家虽然是发烧友,但是都是业余的,没那个力气去折腾,要是出事了,老婆孩子咋整?”负责人道。 季新凉算是彻底明白了这是严子禺的小心机,就为了支开自己去泡妞。 混蛋严子禺! 季新凉在心里怒骂一通严子禺,本想马上给温晓妆打个电话拆穿他的真面目,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下次绝对不会放过你!混蛋严子禺!” 说完他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行李地给负责人:“不好意思,我想寄存一下物品。” “好的!” 准备好一切,季新凉套上头盔,发动摩托,只听得一阵优雅的发动机声响起,季新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马路边。 ··· 雨季将至,山上行人稀少,一路都是淡紫色的龙胆花,疾驰之间眼中只有蓝紫色的晕染眼角。 季新凉驱车,顺利来到山顶,昨天因为严子禺的意外他们中途返回,今天是第一次登顶。 龙眠山顶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周围修建着护栏,零零落落的灌木生长于山体裂隙,平台中间落这一个约莫两人高,六七人人围抱的圆形巨石,看上去是自然就在这里不是人工搬运过来的。 利落甩尾停下车,季新凉伸了个懒腰,将头盔挂在把手上,翻身下车,打算欣赏欣赏山间的美景。 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季新凉还是多少对龙眠山的传说有所耳闻,毕竟身边有严子禺这样的信息中转站。 龙眠山,金龙沉睡的山脉。 第七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传说九联圩龙眠山山谷里曾经生活着一条金龙,守护一方土地,保佑这里风调雨顺。 但是百年前金龙出山,化作人形,游走世间,有时候他是个孩子,有时又是个青年,还有时候他是个老人,就这样以各种各样的身份看尽百态。可惜尘世中人不免沾染尘灰,无法独立为一个真正的旁观者,金龙也不能避免,他爱上了一个姑娘,是九联圩的大地主家的女儿,但是金龙当时化作一个贫民,姑娘的父亲自然反对,发动全族要杀了金龙,但是姑娘却将真心交付,瞒着金龙来到他所说的家乡---龙眠山找他,可惜彼时金龙并不在龙眠山,他被地主派到某片土地上收麦子。地主带着人赶到龙眠山去抓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女儿,女孩孤立无援,最后纵身跳进了龙眠山的深渊,消失在山底的云雾之中。金龙回来,找不到心仪的女孩,这才知道伊人已逝。从此他沉眠山谷,永不出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九联圩再也不是四季如春,温暖如常,每年的夏秋之交都会出现暴雨,老人们都说,那是金龙的悲伤,是他的眼泪。 严子禺说的时候,被感动的泪如雨下,但是季新凉听在耳中只觉美好却荒诞。 如果这金龙真的能推山倒海,又怎么会连自己心爱的人都留不住?还窝囊地选择了沉睡和哭泣? 不过这样至死不渝的爱情,真是令人向往呢。 季新凉沿着围栏走了一圈,正感慨这龙眠山的山谷深不见底,要是昨天没有围栏,严子禺可能就这么没了,不过谁让那个憨货第一次开车就开的这么猛呢? 没有人陪着,周围无人喧嚣,清静里透露着寂寞,季新凉叹口气,今天来山顶并非什么明智之举,实在无聊。 但是一扭身,却见巨石边一个红色身影闪过,看来刚刚那里一直有人,只是被巨石挡住,他没看见。 “轰!” 这又是让季新凉惊讶的一点,这人居然也骑得竞技摩托? 太好了! 季新凉连忙拿过头盔戴上,踩下油门就跟了上去。 环山公路,一红一蓝,你追我赶,一开始季新凉是想打个招呼,但是他发现对方根本没这个想法,一前一后,两人不知怎么的就开始了比赛。 到最后,红色机车略胜一筹,越过了终点线。 季新凉跟上去,两人默契地找了个地方停下,各自摘下了头盔。 对方是个中年男子,头发及肩,因为刚刚摘下头盔的缘故,显得凌乱。 季新凉眨了眨眼,惊讶地问道:“您是···裴方臣前辈吗?” “你认识我?”对方反而不是很清楚季新凉的身份。 季新凉道:“玩公路摩托的谁不知道当年代表我们国家参加国际大赛拿下第一个公路摩托一等奖的裴前辈呢?” “我已经退役了,现在只是个俱乐部的教练,你呢?职业车手?”裴方臣问道。 “哦,我车技不太好,不是职业的。”季新凉稍微谦虚了一下。 裴方臣却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一种独属于少年的自傲,刚刚的车技里他也能感觉到对方虽然年轻却也有些实力,便问道:“你想当职业车手?” 季新凉一愣,摇摇头,“我···没有打算当个职业车手。” “今天碰到是有缘,想不想去我的俱乐部里看看?” 一听这话季新凉的所有神经都兴奋起来,“当然!非常乐意,乐意之至!” 裴方臣看着季新凉的模样,也被感染了,哈哈一笑,扣上头盔:“走吧!” 当季新凉跟着裴方臣来到刚刚租车的地方,意外地问道:“这是您···” 裴方臣补上了季新凉后面的话:“我是店主,你骑的这辆摩托,是我店里性能第二的宝贝,昨天听说被人租走了,我还在想是谁这么有眼光,想着今天能不能遇到,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你好,季新凉。” 惊讶于裴方臣知道自己的名字,季新凉讷讷:“您好。”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影帝居然有这么好的车技,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抱歉,昨天特地找了租约书,看到了你的名字。”裴方臣放下头盔,解开赛车服,“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俱乐部。” “好嘞!”季新凉连忙跟上去。 绕过展示区和维修区,裴方臣打开了后面的卷帘门,绕过一段石子路,拐到了东边的一处小门前,季新凉这才看到了裴方臣俱乐部的练习场。 很大,很大,里面有不少的人在跑车。 季新凉有些惊讶,看向裴方臣:“您退役以后一直在这里吗?” 裴方臣带着季新凉走到准备区,“嗯,这些年一直在这里。” “以您的实力和名望在哪里都是香饽饽,为什么来这么个偏远的地方呢?” 裴方臣笑了,“怎么,我是香饽饽我就要把自己放在蒸笼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新凉连忙解释。 裴方臣拍拍季新凉的肩膀:“龙眠山是个风水宝地,我喜欢这里。” “风水宝地?”季新凉不明白裴方臣的意思,“何以见得?” “和幸福相关的地方,就叫做风水宝地。”裴方臣一笑,挠了挠自己的长发。 “您···结婚了?”季新凉意外。 裴方臣笑道:“男大当婚,我都这么老了,不应该结婚吗?” “对不起,我表现的太过了。” “没事,”裴方臣指了指训练区:“要不要试试?” “和您再来一场吗?”季新凉的眼中闪耀兴奋的火光。 “我刚刚也没比够呢!”裴方臣拿过手边的两个备用头盔,丢了一个给季新凉,“来一场!” “好!” ··· 温晓妆到达基地宿舍的时候,严子禺正眼巴巴地盯着门口,一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就开始呻吟:“哎呦,哎呦···” 温晓妆听到的时候一愣,连忙紧赶几步,只听的高跟鞋噔噔噔几声之后,门就被一把拍开:“严子禺!” “晓妆!”严子禺狠狠地挤出几滴眼泪,“晓妆,我好痛啊!” 严子禺是导演,但是本身演技极差,温晓妆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无病呻吟,于是她站在原地没动,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严子禺见状,心里一慌,底气不足地问道:“晓妆,你为什么不过来看看我。” “严大导演,如果你想转行当演员,我想你有点高估自己了。”温晓妆的讽刺毫不留情,但是严子禺听到反而高兴,因为他只道温晓妆这样说是表明她并未真的生气,于是他连忙换上笑脸:“哎呀,其实不是装的,你不在的时候可疼可疼了,但是你一来我就不疼了,哈哈。” 对于严子禺耍宝的行为,温晓妆习以为常,她看着一旁整齐的床铺,问道“你把室友赶出去了?” “我怎么会做这么没有良心的事情呢!”严子禺连忙否认。 温晓妆无奈地指了指门:“门上写着你和季新凉的名字。” 靠!严子禺心里忍不住骂娘,当时脑子一热,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把季新凉赶出去了?”温晓妆问道。 “也不算赶,他是自己要去参加一个公路摩托车比赛的···”严子禺半真半假地说道。 看着他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温晓妆觉得有趣,却又不能笑出来,只能强忍着,叹口气,道:“既然不是赶出去,他还要回来,那我自己出去找宾馆住···” “别啊,我好不容易把他赶出去的!”严子禺刚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偷偷看了温晓妆一眼。 温晓妆实在无奈,“你这是为了美色就抛弃兄弟?” 严子禺本想否认,但是想来想去却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道:“我都牺牲兄弟了,你就留下来多陪我几天呗。” 咚的一声在耳边响起,严子禺微微抬起头,看到温晓妆将行李丢在椅子上,满脸无奈地看着自己,只听她说道: “严子禺,你这么欺负季新凉都第几次了?” “谁让你一直不答应我当我女朋友,”严子禺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耳边是温晓妆陡然拔高的音调,吓得严子禺一个激灵,连忙舔着脸道:“哈哈,没事没事,我啥也没说,新凉他不会怪我的。” 温晓妆看着他,又叹了口气:“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受伤了?别又跟上次一样编瞎话,再说一句假话我就甩了你!” “哦。”严子禺嘟着嘴,“就是我和新凉一起去骑摩托,结果油门踩重了,摔了一跤。” 温晓妆一听就知道严子禺隐瞒了当时的情况,但是她不想拆穿他,只能继续问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事!”严子禺想让温晓妆宽心,一不留神说了实话,道,“休息几天就好了。” “真的?” 严子禺连连点头,就差举手发誓,随即他就发现自己把自己给卖了,连忙补救:“那个,其实是有点严重的···” “知道了。”温晓妆打断了严子禺的话,“我会在这里照顾你,无论是严重还是没事,都等你好了我再走,你就安心休养,别再给我动什么歪脑筋了,知道吗?”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严子禺几乎甜晕了,“哦哦,那个,我该说点啥?” “说你知道了。” “哦,我知道了。” 温晓妆叹口气:“也不知道答应你是对是错,怎么谈恋爱就智障了?” 严子禺更晕了,舌头都开始打结:“什么答应?我···没明白···你说清楚点吧···” 看着可怜兮兮的严子禺,温晓妆无奈地说道:“严子禺,你这种残害同事的行为迟早让你‘众叛亲离’,为了拯救大家于水火,我就勉为其难牺牲一下,不过我可警告你,如果以后你敢做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情,我就一脚踢开你!” “我绝对不会的!”严子禺举起手,严肃起誓:“我保证!” 温晓妆将电话丢过去,道:“给季新凉打个电话,问问他住哪里,如果没有找到地方···” “如果没有找到地方,我就给他找个豪华宾馆!你放心···”严子禺连忙开口,就怕温晓妆说要出去住。 “我要照顾你,当然是陪在你身边,你着急些什么?”温晓妆无奈,“还有,干嘛给他找豪华宾馆?” “啊?”严子禺不明所以。 “告诉他,如果没有找到就自己找,他的地方归我了。” 惊喜就是这样,一个接一个,砸的严子禺彻底晕了,这还是那个自己认识的温晓妆吗? “怎么,舍不得你的朋友?”温晓妆质问。 严子禺见温晓妆的柳眉挑起,心里一紧,连忙摇头要的像个拨浪鼓,“不是不是。” 温晓妆问道:“摇头干什么?” 严子禺笑得有些傻气,“我觉得新凉好可怜,以前我欺负他,以后变成我俩一起欺负他了···” 温晓妆也是抿嘴一笑,“那是他的福分。” “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严子禺的笑容像只乖巧的茶杯犬,憨极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该怎么照顾你了吗?我的男朋友?” “当然当然!” ··· 温晓妆和严子禺确定关系的时候,可怜的季新凉还不知道自己被自己的两个朋友卖了,他和裴方臣的比赛如火如荼,练习区的人们都退开了看着两人的比赛,外场还有喝彩声。 等最后一圈冲刺时,季新凉紧紧地咬着裴方臣,却依然棋差一着,输了比赛,但是他没有失望,反而兴奋,因为和裴方臣一战是他很久以来的一个愿望。 两人摘下头盔,季新凉擦去脸上的汗,笑得格外灿烂,裴方臣也对这个青年的技术感到意外,只有正式地比过他才确认了季新凉的技术足以达到签约任何职业车队的地步。 “新凉,中午在我这里吃饭吧。”裴方臣道。 “好!”季新凉一口应下,两人一起骑车去了距离车行不远的裴家。 房子很简单,两层的洋楼,外面是温馨的小花园。 裴方臣还没到家,刚到门口就大吼一声:“阿帆!来客人了!” 这一嗓门,吓了季新凉一跳,当年裴方臣驰名赛车界的时候曾经有个外号叫做“裴君子”,因为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进退有度谦恭有礼,即便是最光辉的那几年他也从来不会因为胜利和失败有任何大呼小叫的时候。 像这样,还真是新奇。 这让季新凉很是好奇裴方臣的妻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裴方臣一声吼下,一个低沉的声音也传了出来:“知道了!” 男人? 季新凉一愣,脚步也顿了顿。 难道这就是裴方臣留在这个小镇的原因吗? “怎么?不进去吗?”裴方臣脚步不停,只是丢给季新凉一个问题。 “等等我,裴前辈。”季新凉略一思索便跟了上去。 屋内的男人听到开门声,从厨房探出脑袋瞅了一眼,见到季新凉的时候有些意外:“这是?” 裴方臣将手里的一些东西放下便走进厨房给了恋人一个拥抱,解释道:“这是新交的朋友,名字叫做季新凉,也是个赛车手。” 季新凉在一旁彬彬有礼地说道:“您好!我叫季新凉。” “你好,我叫做景帆,你叫我景大哥就好。” 男人面容白净,戴着一副蓝框眼镜,左耳戴着一颗深紫色的钻石耳钉,身着浅灰色的家居服,虽然手里拿着铲子,却看得出他文质彬彬的气质。 “景大哥。” 季新凉连忙喊了一声,男子镜片后的眉眼更加柔和,对裴方臣道:“去桌子那边等我,一会就好。” 裴方臣却揽着男子的腰:“我想端菜。” “你先带着你的小朋友喝口水,等会我喊你端菜。”景帆推了推裴方臣,裴方臣才放开了爱人,带着季新凉去了客厅。 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丢了一瓶给季新凉,见他神色淡淡,问道:“怎么,被吓到了吗?” 季新凉摇摇头:“没有。” “骗人,”裴方臣道,“刚刚在门外面不是还犹豫要不要进来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季新凉连忙解释。 “没事,”裴方臣道,“今天带你回家实属一时兴起,毕竟我们认识不久,你会吓到很正常。” 季新凉道:“你们很般配。” “谢谢!”裴方臣笑了,“我也这么认为。” 裴方臣拉着季新凉坐下:“正如你所见,我很爱他。” 季新凉问道:“您和景大哥是怎么认识的?” 裴方臣笑了:“要是别人问,我肯定是不会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你特别投缘,告诉你也无妨。” “我在国外参加比赛的时候,有一次越野赛,他正好在那里当志愿者,认识,熟悉,交往,就这样。” 季新凉有点羡慕:“真好。” 裴方臣一愣:“你可真会说话。” 季新凉笑了“裴大哥,我是真的羡慕,找到一个为之奋不顾身的人,是我对于爱情的憧憬。” “你应该还没有谈过恋爱吧?”裴方臣脸色古怪地问道。 “···”季新凉脸色一红,“还没有。” “还是个小孩子啊!不过···”裴方臣笑道:“不过这样才招人喜欢。” “裴大哥···” ··· 第八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方臣,端菜吃饭了!” “来了!”听到爱人的声音,裴方臣马上放下了手里的可乐,疾步走向厨房。 季新凉见状也连忙跟上去。 ··· 景帆的手艺很好,季新凉吃的很香。 食不言,三人正吃着,季新凉的手机响了一声,拿过来一看,是严子禺发来的: 兄弟,我老婆来了,让我告诉你一声,你的床她征用了,不用回来了。 “靠!”季新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两个狼狈为奸的王八蛋! “怎么了?”裴方臣问道。 季新凉无奈地道:“没什么,有个见色忘义的混蛋过河拆桥。” 裴方臣的眼神极好,已经看到了短信的内容,哈哈一笑:“怎么,被朋友踢开了?没地方住?” “没地方住不至于,我出去找个宾馆就好。”季新凉无奈,”我这个朋友啊,太损了。“ “看来关系很好啊!”景帆哈哈大笑。“新凉的这个朋友真有意思,像不像景轲?” 裴方臣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模一样。” 景帆笑完便开始说正事:“新凉,来这里住吧,反正我们的房子很大,你还能随时去赛车场玩。” 季新凉一愣,他和裴方臣认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和景帆见面也才一个小时不到,景帆居然就这么信任他了吗? 裴方臣道:“新凉,你别不好意思,我和你一见如故,阿帆说的不错,你在这里住着正好,还能一起切磋切磋,怎么样?” 季新凉道:“我怕给您造成麻烦啊···” “什么麻烦啊!一起住多热闹!”景帆笑着说道。 季新凉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 “那就打搅了。” ··· 陵北,季颉安排的会议已经开始,明惜在与会的青年医生中并没找到自己想见的人,便问季颉这些人是不是全部。 季颉道:“只有一个娄大夫出去支援地方了,其余的都来了,知道你要来,谁不想来交流交流。” 原来她不在,明惜默然。 会议开始,季颉上台讲话,明惜正襟危坐,傅锡姗姗来迟,一进会场就锁定了明惜的位置,连忙从侧面绕到他身边:“明惜哥!” 明惜听到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笑道:“原来是阿锡,怎么迟到了?” “给我弟弟去办个手续,耽误了一会儿。”傅锡解释道。 季家季新凉的事情明惜也是知道的,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种行为已经是特立独行,尤其是季新凉是季家的嫡长孙。 “新凉没有来吗?”明惜问道。 “他现在在外地拍摄,没有回来,我找了个学妹给他辅导功课,等着明年毕业呢。”傅锡偷偷环视一周,发现大舅舅季颂并不在场,这才松了口气,“这个小兔崽子真是累死人了。” 明惜听到这里笑了,“谁让你是哥哥呢?” “可不,要不是他哥哥,我真是懒得管他。” 明惜一笑,“年长几岁,可不能白长啊。” ··· 季颉这次会议之后打算重新筹建一个第二医院,明惜了解到他的想法,知道他是想要自己推荐一些带头人,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认识一位神经外科的医生很不错,而且她最近似乎是想要来陵北发展,我去问问她的意愿。” 季颉问道:“是谁?” “杜家,杜辛颜。” “原来是她!”季颉恍然,杜家也是D国有名的医学家族,杜辛颜是家族里的佼佼者,他也是略有耳闻,“神外吗?明惜,实不相瞒,神外我打算将来交给娄梨和的。” “那个支援地方的孩子吗?”明惜问道。 季颉点点头:“是,当年她在陵北大学医学院就读的时候我就挺看好她的。” 明惜思考了一番,说道:“在D国,娄梨和我也略有耳闻,但是终究还是年轻,既然是打算将神经内科交给她,不如让杜辛颜带带她,毕竟杜辛颜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季颉想了想,觉得也挺有道理,“也好。” 明惜道:“那我和杜辛颜说一声,毕竟我也只是个传递消息的,决定权在她手里。” 季颉点点头,“医院筹建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嗯。” ··· 晚上,季颉想了想,给娄梨和打了个电话,想旁敲侧击了一下她在D国和明家的关系,今天的谈话里不知怎么的他感觉明惜对她有点偏见似的,如果真的有,矛盾也不大的话,自己从中斡旋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手机里传来显示对方地区信号差的声音,季颉想了想便断了电话,算了,下次再说吧,明惜向来是个宽容的,怎么可能为难一个后辈?应该是他太敏感了。 明惜是故意的吗? 是,也不是,至少不全是,杜辛颜的资历在娄梨和之上,也的确有想法到陵北发展,他的提议和建议并不会损害季颉的利益。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当知道季颉是打算培养娄梨和的时候他依然坚持让季颉和杜辛颜见面是有私心的。 他是个大夫,是个宽和的前辈,但是他也是个哥哥,没有任何一个哥哥能对一个间接害死弟弟的女人无动于衷。 毕竟他首先是个人,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他自小所培养的绅士风度总有被打破的时候。 他不原谅娄梨和。 不只是他,明家所有人都不会原谅娄梨和。 其他人还只是对她视而不见,但是他,忘不了,永远忘不了在娄梨和来到D国以后找到自己,不是为了道歉,不是为了解释,只是作为一个患者,提出自己的治疗要求。 “我,不想死。请你帮我催眠,我想忘记明恪。” 忘记明恪··· 多么可笑的女人,一个为了她失去生命的人她竟然还想要忘记,多么冷酷无情的女人,明恪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人··· 但那时,她是患者,提出生存的要求,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拒绝。 所以他帮娄梨和催眠让她彻底忘记了明恪。 忘记了之后,娄梨和的确生活的很好,专注于学业,荣誉和金钱纷至沓来,她是那一届学生里最优秀的。 但是这样的人,是在不堪为人! 明惜夜间坐在窗边,看着远方的霓虹灯闪耀,不知想些什么。 ··· 众人反复提及的九联圩雨季来了。 南方的雨季的确很吓人,全天不见一丝阳光,窗外的雨幕模糊了天地的分隔。 这样的暴雨里,来医院的人就更少了,娄梨和在门诊室里坐着的时候多半都是看书,院长的笔记她已经看了三遍,关于里面有些不是很清楚的问题也和院长讨论了一下,收获不少。 偶尔她也抬起头,看看窗外,雨季到来之后,空气的湿度比之前更大,笔记本都潮潮的,晾晒的衣服更是一直干不了,说实话,娄梨和是有点讨厌这样的天气的,阴冷,潮湿,她不喜欢湿漉漉的东西,更不喜欢冷冰冰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每天她都要回去喝一杯月牙颂,但是由于去小镇买酒不方便,她的库存很快就要告罄,娄梨和皱着眉想了许久,还是在一个休息的日子去镇上看看。 从宿舍里翻出不知道哪个前辈留下的雨衣,套上以后发现里面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但是为了喝酒她也就忍了。 ··· 小镇上,车辆很少,跟不要说行人。 娄梨和来到自己常来的酒馆,当她推开门,她能看到老板娘的眼里全是惊讶:“娄医生?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娄梨和无奈地说道“二姐,我酒喝没了。” 被唤作二姐的老板娘道:“这么快?” “是啊,”娄梨和挤了挤衣服上的水,“二姐,这次给我来十筒吧。” “十筒?你拿的回去吗?”二姐看了看娄梨和的小身板“要不你请隔壁车行的老板借一辆小板车拉回去?” “可以借吗?” “我去问问,隔壁老板人挺好的。”二姐说着就拿了把伞去隔壁,“等着我。” 娄梨和坐在酒馆里,看着墙上摆着的各种照片,有很多是二姐和她的丈夫和孩子。 这样的雨天里,裴方臣在车行里仔细地擦拭自己的宝座同时和季新凉聊天,景轲则在一旁安静地看书,听着两人兴致勃勃地聊赛车。 “新凉,以后不当演员的时候可以考虑当个赛车手啊,我虽然退役了,但是认识些老朋友,你可以去他们那里试试看看你喜欢哪个,签了约到时候就可以比职业赛了。”裴方臣道。 这些日子裴方臣一直在劝说季新凉去签个车队,因为只有成为职业的赛车手才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季新凉是有些心动的,没有任何一个摩托车手会说自己丝毫不心动。 裴方臣道:“没事,你想着,反正你不是说你要在这里待半年吗?等你决定了就告诉我。”季新凉点点头。 三人正聊着天,就听到隔壁的大姐开朗的声音:“方臣!能不能找你借一下你这里的小三轮,我帮一个小姑娘把酒运回去。” 裴方臣道:“这个天气还有人来买酒?” “这个小姑娘是医院新来的小大夫,长得挺好看的,方臣你不考虑一下?” 季新凉听到这里有些尴尬,很明显裴方臣和景帆的关系这个女店长是不知道的。 裴方臣是个直性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又偷偷看了看景帆,季新凉连忙站出来:“老板娘,这样吧,裴大哥和景大哥等会要去组装一个新的机器,我跟你跑一趟吧?” 这段时间季新凉也和老板娘混熟了,说话之间也很亲近,老板娘笑道:“可是我怕你不认识路啊。” “不就是医院吗?我认识的,我之前也住在附近。”季新凉说着就整理了手里的东西,推着角落里的小三轮,打算跟着老板娘走。 这时有个人出现在车行的门口,手里各提着五个竹筒。正和老板娘打了个照面,老板娘爽朗一笑:“娄大夫,放心我给你找好了车!” 娄大夫? 季新凉面色古怪,想到老板娘之前的话,九联圩新来的年轻大夫,姓娄,不会这么巧吧? 他转过身,果然看到了娄梨和冷淡的眉眼,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唤她就感到身边一个人快步走了出去,语气里惊中带喜:“梨和?” 娄梨和扭过头,看到面前的景帆,“景帆?” “是我!”景帆盯着面前的娄梨和,“你···回国了?” 娄梨和道:“嗯。” 旋即,她的目光在一旁的裴方臣和傻愣着的季新凉之间迟疑徘徊,问了景帆一句话:“哪个?” 景帆似乎有些害羞,看向了身上有些脏脏的裴方臣。 季新凉大跌眼镜。 而且裴方臣的脸色却马上严肃起来,甚至似乎还有些拘束··· 景帆拿过娄梨和手里的竹筒,“你还是少喝些吧。” 娄梨和道:“这雨季绵长无聊,总要找件事情打发时间才好。” “既然无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今天方便吗?”景帆了解娄梨和,她的心里永远是工作最重要。 娄梨和道“可以,今天我休息。” 景帆急切地将娄梨和拉回家里,裴方臣在整理了车行的事物之后也和季新凉跟上去。 路上季新凉问道:“裴大哥,娄大夫和景大哥认识?” “看样子是认识的,我也不清楚。”裴方臣不认识娄梨和,但看刚刚这个女人和景帆的模样,他们似乎关系不错,而且看娄梨和的反应,景帆应该是告诉了她一些私事,这些事情景帆轻易不会跟别人说,这就说明娄梨和在景帆的心中地位非凡。 在景帆的心里,有这样地位的人不多,裴方臣循着蛛丝马迹很快就锁定了娄梨和的身份---景帆在D国生活时的邻居。 景帆曾经告诉过他,他在D国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是邻居家的小姑娘发现了,照顾他许久才留下了一条命。 回到家中,景帆正在给娄梨和洗水果,娄梨和站在一旁打下手。 裴方臣不太开心,有些吃醋,但是没有办法。 季新凉却觉得新奇,娄梨和居然会有朋友,还是景帆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两人回到家中,景帆将水果端出来,这才想起来没介绍双方认识,连忙对裴方臣道:“方臣,这是我的好朋友,娄梨和。我跟你说过的,在D国的时候多亏了她照顾我。” “新凉,这是娄医生。” “梨和,这是我的爱人,裴方臣。这是季新凉,我和方臣的朋友。” 季新凉看到娄梨和淡淡地点头,裴方臣就算想要套近乎也无处开口。 真是个无趣的女人··· 就在气氛即将陷入尴尬的时候,娄梨和突然开口,朝着季新凉道:“既然今天看到你了,正好,免的我还要去找严子禺寻你。” 季新凉问道:“什么事?” “雨季闲适,就此机会,你来医院里,我给你将这两年医学院的课程简略地梳理一番。” 什么? 季新凉一愣?这些日子他沉迷于和裴方臣研究机车,却彻底将学习的事情抛掷脑后。 景帆听到这里,意外地问道“怎么,梨和,你认识新凉?” 娄梨和道:“学长的弟弟,不熟。” “你还是老样子,”景帆抿嘴一笑,“听你刚刚的话,你都要给新凉上课了,怎么叫做不熟?” “就是,上次我们都一起喝酒了,居然说不熟?”季新凉也感到无奈,“娄学姐,我最近住在裴大哥和景大哥这里,不如你也来这里啊,两全其美,我研究机车,你喝酒,然后你再辅导我的课业,一箭三雕,如何?” 季新凉如今也敢调侃一番娄梨和,因为他隐隐感觉道娄梨和虽然冷淡,却并不小肚鸡肠。 “我还要上班。” “我送你!”季新凉笑道“这里到医院不远,我保证你不会迟到!” 景帆也帮腔:“梨和,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我好多年没有看到你,你留下来吧。” 娄梨和却丝毫没有犹豫地拒绝了:“不行,”然后她对季新凉说道:“你住在这里没问题,以后每天来医院找我,我一直都在。” “喂!”季新凉有些不满。 娄梨和眼睛一转:“怎么,雨大了,车技不行?”季新凉反驳:“去就去!” 景帆没有开口,他知道娄梨和这个人说一不二,劝是没用的。 “梨和,今天难得休班,来我这里吃一顿饭再走吧?”景帆道。 娄梨和没有拒绝景帆:“好。” 第九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当裴方臣站在厨房里的时候,一时回不过神,扭头问一旁满脸苦涩的季新凉:“刚刚,出了什么事?” 季新凉叹口气:“景大哥,娄梨和说要吃你做的,景大哥就把咱俩丢到厨房了。” “我不会做饭啊!”裴方臣看着灶台一筹莫展。 季新凉也皱着眉,“要不煮上四碗面?我就只会做这个了。” “你会煮面?行,我给你切番茄好了,这个我还会些。”裴方臣连忙道。 两人对视一眼,解释看到对方脸上的无奈,“唉!” ··· 客厅里,景帆拉着娄梨和聊天。 “梨和,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一年半以前。” “一年半?”景帆道,“对了,你的那个男朋友呢?” “分手了。”娄梨和无悲无喜,十分平静。 景帆看她的模样,心中惋惜,娄梨和什么都好,就是不懂爱情,他们分手的细节虽然无从得知,但是在景帆看来应该不全是对方的过错。 但这是娄梨和的私事,景帆无法过问,便转了个话题“九联圩的支援之后,你就要回陵北了吗?” “嗯,我现在在神经外科。” “神经科?”景帆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当一个心理医生。” 他会这样想一点不奇怪,当年在D国的时候,娄梨和花了不少心思钻研心理学。 “我觉得我更适合外科。”娄梨和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其实无论什么科室,你都能做的很好。”景帆道。 “过奖。” “那你还会去D国吗?” 娄梨和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会。” ··· “开饭了!” 裴方臣在厨房喊了一声,景帆和娄梨和便起身去帮忙端菜,但是在看到一片凌乱的灶台上放着四碗铺着番茄块的龙须面的时候,景帆扑哧一声笑了,而娄梨和却是面不改色地断气其中一碗朝外走,不置一词。 景帆看着一大一小,笑着道:“真是辛苦了。” 裴方臣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季新凉却已经迫不及待地端着自己的那碗面朝外走,他饿了。 四人坐定,各自吃起自己面前的面。 裴方臣本以为娄梨和会说两句什么,无论是讽刺还是安慰,但是自始自终她都是静静地吃着,一言不发,直到碗底空了,她才擦擦嘴,慢慢地道了声谢,裴方臣连忙摆手:“那个···不好意思,怠慢了。” 娄梨和却道:“景帆的胃口不好,你的确怠慢他了。” 她的目光凉凉,刺得裴方臣一颤。 是啊,自从在一起,生活起居上一直都是景帆在照顾自己,大家都是男人,洗手做羹汤都是短板,但是这些年不知不觉里,景帆的手艺越来越好,他竟然习以为常了,他从不认为自己对景帆的爱情被时间冲淡,但是这样潜移默化之下的习以为常未必不是一种对爱人的辜负,想到这里,裴方臣心底涌现一股愧疚,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景帆。 季新凉有些意外地看着娄梨和,她这是在提点裴方臣好好照顾景帆? 景帆抿嘴一笑,他就知道娄梨和一定是在这里等着裴方臣,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拒绝她要裴方臣做饭的要求,娄梨和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久不联系,她的心性却从未变过。 只要是朋友,她都会尽力相护。 当初发现自己爱上了男人,他第一时间告诉了比他年幼的娄梨和,不知为什么,可能是他知道这个年轻的女孩其实很可靠吧。 在他忐忑地告诉她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她只是淡淡地说道:“爱上了就爱上了,你这么慌里慌张的干嘛?” 当时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什么莫名心安了,坦然了,仿佛得到了无比坚定可靠的支持。 如今她又这样苦心来提点裴方臣其实是担心在这段骇俗的感情里自己会受委屈吧。 这样心细如发的女孩子为什么在自己的感情里那么粗糙呢?难道真的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吗? ··· 吃完饭,季新凉被娄梨和抓去送她回家,当然,还有她的十筒月牙颂。 景帆回身习惯性地要收拾桌子,却发现裴方臣已经一声不吭地在动手了,他忍不住笑了:“被梨和刺激了?” 裴方臣点点头:“我以为我爱你,却不经意里变成了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习惯了你的付出,还以为自己每次主动去端菜已经很好了,却没想到高估了自己。抱歉,这些年我其实没有好好照顾你。” 景帆没想到裴方臣的愧疚会这么重,连忙道:“怎么想的这么多,梨和就是随口说说···” “可是我不能随便听听,”裴方臣朗然一笑:“景帆!以后我会一天比一天做得好!” 景帆笑着拥抱了裴方臣:“方臣,你一直都很好。” ··· 和裴方臣这边的温情脉脉不同,季新凉开着三轮小摩托,后面坐着娄梨和,两侧挂着月牙颂,摇摇摆摆地行驶在路上。 对于习惯了风驰电掣的他来说,很是不习惯,也觉得很掉价。 维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季新凉开始和娄梨和搭话: “学姐,你是怎么认识景大哥的?” “意外。” 娄梨和依然是话题终结者的榜样,两个字堵得季新凉进退无法。 少年脾气上来,索性不再说话。 在回到医院之前,两人之间除了嘈杂的雨声,只剩下沉默。 ··· 晚间,裴方臣搂着景帆躺在床上,他很好奇娄梨和的事情,便问了问景帆。 景帆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不是很清楚她在国内的情况,但是在D国的时候,她是在D国的大学读医学,喜欢研究心理学,很踏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不过没想到她会和新凉的哥哥认识。” 裴方臣道:“我看她不简单,年纪轻轻,性格成熟,前途无量。” “她在D国的大学里好像就很有名,单单只是我知道的,她拿了不少奖学金,还有几项专利,的确是前途无量。” 景帆实事求是地说道。 裴方臣打了个哈欠,景帆知道他累了,便搂着他,揶揄道:“休息吧,今天切了好几个番茄,肯定累了。” “景帆你居然调侃我!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被子一盖,窗外雷电声顿作。 ··· 雨季里,严子禺是真的不愿意去医院换药,不仅不方便还容易二次感染,但是温晓妆却始终坚持要他去,至少要让医生评估一下他的病情有没有加重。 趁着午间雨势减小,温晓妆用轮椅将严子禺拖到了医院。 正好是娄梨和值班。他们一进门,娄梨和便开口了: “严先生。” “娄医生,我们来换药了。”温晓妆将严子禺推到娄梨和身边。 娄梨和从一旁拿了换药包,戴上手套后,揭开了辅料,检查了伤口,重新消毒包扎之后,对温晓妆说道:“是恢复的很好,没有感染,右腿的扭伤也没有问题,不必担心。” 娄梨和很年轻,但是温晓妆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却很放心,“多谢。” 交完费,温晓妆便推着严子禺离开,但此刻雨下的急起来,温晓妆担心湿了严子禺的衣服,便等在了医院的檐下,正等着的时候,只听到一阵摩托车熄火的声音,严子禺就看到右手边的斜坡下,花坛后面一辆傻傻的三轮电驴子里钻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季新凉?” 温晓妆自然也看到了他。 季新凉面上尴尬,“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来换药啊。” 严子禺指着那辆电驴子,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的?租的?” 季新凉道“哦,那个···我先进去了···” 说着就要往医院里走,却被温晓妆拦住:“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有!”季新凉挡开温晓妆的手,“我来找人!” “找谁?”温晓妆疑惑。 严子禺却心知肚明:“你来找娄医生啊?” 季新凉一闪,不见踪影,温晓妆只能扭头问严子禺季新凉为什么找娄梨和。 严子禺笑道:“这个娄医生是新凉的学姐,我听说好像是傅锡大哥让他跟着娄大夫复习一下这两年的学院课程。” 温晓妆扑哧一笑,“难怪新凉一看到我就躲,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挺丢脸的。” “其实也还好,”严子禺道,“新凉其实不介意别人知道这件事,我猜他躲咱们是因为那个···”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被季新凉藏在花坛后面的小电驴,“新凉这个人最是喜欢摩托,又好面子,这个傻瓜电驴子才是他躲着我们的原因。” “为什么?” “因为不帅气啊!”严子禺捂着嘴:“季新凉这个人,在这方面才真的好面子呢!” “原来如此!”温晓妆也是一笑。 “走吧,雨小了呢。” “嗯。” ··· 躲过了严子禺,季新凉这才掸了掸裤子上的水痕去见娄梨和。 快到门口的时候,季新凉正瞧见了桌前她看着书的侧影,说实话,这些日子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傅锡这般坚持抓着娄梨和不放,在同龄人里能和她的学识和见解比肩的人可不多。 他不知为什么,突然停下来脚步,静静看着娄梨和的侧影,脑海里想起她那天在景帆家里敲打裴方臣的模样,说实话他越是和娄梨和接触就觉得这个人越复杂,一开始他以为她是个不懂情趣中规中矩的古董,但是她会喝酒,会为了看日出在山上熬一个晚上,后来他以为她有点人样儿的时候她又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他以为这样的人注定了孤寂一生的时候,他发现景帆居然和她关系不错。 这世上的人真是复杂,当你以为了解的时候又会发现你并不了解。 娄梨和就是这样,复杂的谜。 “傻站着干嘛?” 就在季新凉在门口思绪纷飞之间他听到了娄梨和一贯略带讽刺的招呼,却习以为常,抬脚走进去:“裤子湿了一截,在外面站会,吹吹风。” 娄梨和道:“干了?” “干了。”季新凉坐在了娄梨和对面的凳子上,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自己的书和笔记本,“娄学姐,开始上课吧!” 娄梨和抬眼,按规矩提了几个问题,见他回答的不错,这才道“今天开始循环系统的疾病讲解,翻到203页。” “哇,学姐,你怎么连页码都记住了?”季新凉拍马屁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可惜娄梨和始终无动于衷,“专注!” ··· 隔三差五的,季新凉还会给娄梨和捎上月牙颂,因为他发现只有看到月牙颂的时候,季新凉才会有些许的柔和,他在心里感慨“我季新凉堂堂一个影帝,居然还没有几筒酒的面子大,真是···” ···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严子禺也已经离开了轮椅,温晓妆一直留在他身边,这样宁静的小镇里,严子禺本想继续在这样的温柔乡里徜徉,但是他的电影还需要进行其他的制作和拍摄。所以在和季新凉商量以后他先启程回陵北了,而季新凉则继续在这里呆上剩下的四五个月。 上车的那一天,是雨季里难得的晴天,虽然天上依然飘着细雨。温晓妆在车上问严子禺:“真的就这么把季新凉放在这里吗?” 严子禺道:“他的戏份都已经结束了,其余的交给后期,他要是回到学校,我看也很难学习,这里远离尘嚣,粉丝也找不过来,而且娄梨和这半年都不能离开九联圩,我看他就留在这里挺好。” 温晓妆道“说的有道理。” “走吧,回家了。”严子禺欢快地搂着温晓妆:“来的时候一个人,回去的时候两个人,要是再添一个,我就更满足了!” “找死!” ··· D国,杜辛颜接到了明惜的电话,邀请她去陵北和季颉见上一面。 陵北? 杜辛颜当然是熟悉这个地方的。 曾经她深爱过的那个人,就是沉睡于这两个字框下的土地上,她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十多年了,她早就想去见识一下陵北,更想会一会那里的某个人。 “好的,明惜哥,我会按照约定的时间去的。” ··· 杜辛颜放下电话,开始收拾行李,从右手边的柜子最里面的格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相片集。 珍重地放在桌上,杜辛颜翻开。 印入眼帘第一张照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金色的南瓜帽,灰色的菱格毛衣,在天鹅湖边暖暖的笑着。 杜辛颜盯着照片发了好一会呆,连手机铃声响起都差点没有听到。 好在她在对方挂断的前一秒接起来:“喂,香尘。” 芮香尘,是她的好朋友,也曾经是明恪的好友,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是名正言顺的青梅竹马。 电话里男子的声音似乎有些担忧,“辛颜,你真的打算去陵北吗?” 杜辛颜道:“嗯,我过两天就要去见见季颉先生。” 芮香尘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道:“你还是去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去陵北。” “是啊,忍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放不下,”杜辛颜自嘲,“香尘,我从小就要强,凡事都要最好的,就连男朋友也是,所以当我知道明恪居然晕血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个懦夫。我毫不犹豫地甩了他,那时候他的表情我至今不忘,震惊,痛苦,无奈混杂在一起,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吧···” “你那时候才十六七岁,年纪小,不成熟,很正常,明恪不会怪你的。” 杜辛颜叹口气,“可是我后悔了,我怪我自己,悔的肠子都青了。我一悔没有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陪着他,反而是狠狠地在他的心里戳了一刀。二悔没有在他决定离开的时候挽留他让他千里迢迢却遇到那个女人,三悔得知他准备结婚的时候没有把握最后的机会,让他平白搭上一条命,我恨这些纠缠在一起的欲言又止和机缘巧合,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明恪。” 芮香尘默然半晌,终于还是开口:“我不拦你,更拦不住你,你好好照顾自己吧。” ··· 杜辛颜抽出那张照片,夹进自己的随身笔记本,然后放进了行李箱,“明恪,你的眼光怎么这么差?爱上的女人都如此薄情?你知不知道你愿意付出一辈子守护的女孩子是个多么冷酷的人,她居然忘了你,你要是知道该多么心痛啊!” “不珍惜爱情的人怎么能忘记呢?她应该永远记着你,然后再没有你的世界里痛苦地活着,就像我一样,你说是不是?” 无人回答。 第十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远在九联圩的杜桓这段时间有些神思恍惚,就连季新凉都感觉到了,娄梨和自然也有所察觉。 趁着休息,娄梨和特地去问杜桓到底出了什么事,“爷爷,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杜桓看着娄梨和,“梨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个孙女?” “您说您的孙女在国外,也是医生。” 杜桓道:“我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她了,但是前几天我听说她要来陵北了。” 前几日,季颉特地给杜桓打了电话,和他商量了娄梨和回陵北的事情,已经杜辛颜要来陵北的消息。 杜桓很想念这个孙女,当年他离开的时候,杜辛颜还是个襁褓中的小丫头,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 “您的孙女要来?”娄梨和疑惑:“那正好团圆,您为什么愁眉不展?” 杜桓道:“我的孙女,并不认识我,更不要说亲近,她受到的是她外公的那一套精英教育,凡事利益为先,我看不惯,却也无力改变,所以这些年都没有回去···我们空有血缘,却没有情分,但是如今我年纪大了,很想看看她。看看她好不好,也就够了。” “如果想念,就去看看她吧。”娄梨和道。 “多年没有去陵北,我早就不知道回去的路了···” 以娄梨和的冰雪聪明,自然知道杜桓担心的不是陵北路远,而是横亘在他和孙女之间的几十年的感情空白。 “杜院长,一周以后,我需要回陵北回报中期事宜,沿途路远,不如您陪着我?”娄梨和笑道。 杜桓一愣,他很清楚,支援外地的医生中期汇报事宜只需要一封邮件就可以,娄梨和说要回去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一个理由,正当的借口。 “好孩子!”杜桓有些浑浊的眼中泛起感动。 ··· 等娄梨和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一转身就看到了正竖着耳朵听墙角的季新凉,她一言不发盯着他,季新凉被抓包,尴尬一笑:“哈哈,我···看书累了···出来晃晃···” 娄梨和道:“休息好了?好了就回去继续看书。” “哦哦!”季新凉连忙跟上娄梨和。 娄梨和身量甚高,但是在季新凉的身边却依旧显得娇小纤细,季新凉偷偷地垂眸偷觑。 杜院长的忧思,所有人都看到,但是季新凉没想到娄梨和会关心,毕竟她并非爱管闲事的人。 她愿意为了这个老人,特地找出一借口,其实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冷淡吧。 “看什么?”娄梨和注意道季新凉盯着自己发呆。 季新凉笑道:“娄学姐,其实你是个很温柔的人,对吧?” “无聊!” ··· 晚上,季新凉回到景家,休息的时候和景帆聊天,季新凉说起今天的事情,景帆却毫不意外,他一面笑着一面看书,说道“新凉,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多面的,梨和的冷淡是真的,温柔也是真的,你不能因为她的冷淡否认她偶尔的温柔,也不能因为她的温柔否认她的冷淡。” 季新凉不是什么小白兔,他在娱乐圈浮沉多年,自然明白景帆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所有人都害怕柔软会让自己受伤,所以只有冷淡以自卫。” 景帆不置可否。 “可是,没有人想要伤害她,她是不是有点防卫过度了?”季新凉皱着眉。 “说一个人防卫过度是因为你永远无法体会她有多痛苦,因为无法感同身受才出言指责,因为无法理解才会口出狂言。”景帆合上书,“人,说到底都是更愿意平静安宁的,谁会没事就举起自己的盾和矛呢?” 季新凉明了景帆的言外之意,“景大哥···” 景帆看着季新凉,“我认识娄梨和的时候,她比现在还冷,我不知道她过去到底遭遇过什么,但是我想这不是天生的,因为天生冷淡的人真的不会关心别人死活。” 季新凉这才发现,娄梨和早就和当年大学里的冰美人大相径庭。 她说她的心理问题已经解决,但是心的伤害无论是如何修复都无法恢复如初的。 那么当年没有心理问题的娄梨和会是什么样子呢? 没有人知道,因为娄梨和自己是不会说的。 季新凉却第一次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强烈的好奇。 ··· 九联圩的雨季还在继续,但是没有阻拦娄梨和和院长回往陵北的步伐。 两人坐上了慢悠悠的绿皮火车,娄梨和看到杜桓苍苍白发里渗漏几滴雨水,便伸手拂去。 杜桓道了声谢,随口道:“我们这种老人就是怕这种冷不丁的冷雨,哪怕是一滴滴在脑袋上都会头疼一整天,你爷爷是不是也这样?” 娄梨和浅笑:“是啊,他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们家的人,都不喜欢冷冷的水。” 正说着,火车警示即将关门,一个身影从门缝里挤进来,甩了甩头发就打不走来,坐在了娄梨和的对面,得意洋洋地看着对方。 娄梨和意外,却不显于颜,“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季新凉。 “我的老师不在,我可怎么复习?再说了,我是陵北人,比你更熟悉陵北,要说带路我似乎比你更合适。”季新凉扭头乖巧地对杜桓道:“杜爷爷,您说是不是?” 因为娄梨和的缘故,杜桓是了解季新凉的,季新凉惯会讨好卖乖,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对这个季家的孩子颇有好感。 “来了就来了,正好陪着老头子,梨和啊太闷了,有你正好!”杜桓哈哈一笑。 “好嘞!” ··· 有季新凉的存在,漫长的几十个小时显得轻松了许多,娄梨和不爱说话,但是季新凉一个人说了两个人的话,逗得杜桓眉开眼笑。 夜间,杜桓关心地问季新凉:“我听说,你是季家的人,还是嫡系,为什么不当医生。” “当医生干嘛?像她那样吗?闷得像个大冰块。”季新凉拿下巴指了指一旁闷闷的娄梨和。 杜桓哈哈一笑:“梨和像个大冰块?说的倒是挺贴切。” “院长爷爷你也同意我的话对不对!” 两人击掌而笑,娄梨和冷冷地看过来,“无聊。” “新凉啊,你啊该多交些像新凉这样的朋友才好。”杜桓轻轻拍了拍娄梨和的肩。 “就是就是!给我补习不亏吧?”季新凉戏谑。 ··· 世上最短的旅途是有朋友陪伴的旅途。 这是第一次,娄梨和觉得二十几个小时并不漫长,因为她手边的书才读到一半,上一次,她可是将这一本书读了三遍。 ··· 到了车站,娄梨和带着杜桓坐上出租车,季新凉也像泥鳅一样滑不溜丢地挤了进来。 “你干嘛?”娄梨和柳眉一竖。 “喂,娄学姐,你该知道我在这里是多么被家人不待见,以及是多么被粉丝待见。在陵北,我站在街上不能超过一分钟,否则一定会被人群淹没,再说了我是为了杜爷爷来的,要是不跟着,又怎么能带路呢?”季新凉扭头看向身边的杜桓:“您说是不是杜爷爷?” “好呀好呀,新凉就跟我们一起好了。”杜桓招呼着司机开路。 ··· 季新凉本以为娄梨和是带着杜桓住宾馆的,但是出租车停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这里是陵北第一医院周边的一处高档小区。 “你···带我来你家?”季新凉目瞪口呆,抱着自己的包裹不下车。 娄梨和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丢给他,扶着杜桓朝里走:“杜爷爷,这是我的房子,离医院近,很方便。” 杜桓一把年纪,当然不介意,但是季新凉就不同了,他不仅是个年轻男人还是个著名的影星,如果他今天晚上真的住进了娄梨和的公寓,明天他会成为陵北的头条霸主。 “喂!” 实在没办法的季新凉下了车,跑过来,“你不会真的把我就这么丢在这里吧?” “你在陵北房产不少,怎么说的像是无家可归?”娄梨和讽刺道。 “可是···” 季新凉欲言又止。。 可是那些地方他一旦回去就会被所有人察觉,那可就真的是回来的容易离开的难了··· ··· 娄梨和扶着杜桓进电梯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季新凉闪了进来,“你干嘛?” 季新凉道:“住你家啊。” “谁允许你住我家了?”娄梨和皱着眉。 “你在火车上那么久,都没有订宾馆,又带着爷爷回家,你这不是邀请我住你家的意思嘛?”季新凉嬉皮笑脸。 娄梨和冷淡地说道:“我家只有两张床,你是准备睡地上盖地毯还是躺那个只有你一半长的沙发?” 睡地上?盖地毯?一米不到的沙发? 季新凉无奈,“我就不能睡在地毯上吗?” ··· 娄梨和在电梯再次开启后,扶着杜桓向右走去,季新凉连忙跟上。 但是就在他差一脚迈进公寓的时候门突然在距离他鼻尖不到一厘米的地方轰然关闭,“靠!娄梨和!” 差点毁容! 季新凉不好大吼大叫,只能在门外安静等着,反正娄梨和会开门,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潜意识里未曾想过离开。 果然,一分钟之后,门在季新凉眼前打开,娄梨和冷淡的脸出现在门后:“滚进来。” “来了!” 季新凉哈哈一笑,大步跨进娄梨和的公寓。 ··· 第一眼看到这间公寓,季新凉是惊讶的,他以为以娄梨和的脾气,她的房子应该是黑白的,冷感的,无趣的。 但是恰恰相反的是,这间公寓很温馨。 淡蓝的窗纱,金色的油画,浅灰的小沙发,淡粉色的拖鞋。 这里看着象是个小女生的象牙塔,一辈子生活的小世界。 和客厅连通的阳台上方挂着一串贝壳做成的风铃,季新凉忍不住走过去,拿手指点了点,摇了摇,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眼光一转,他看到了外面的画架,娄梨和还会画画? 季新凉正疑惑,娄梨和从厨房走出来,“来喝水。” “学姐,杜院长呢?” “在客房休息。” 老人家坐了几十个小时的车,辗转来回,就算是有着两个孩子照顾也累的不轻,所以娄梨和率先安顿好了老人家。 季新凉接过水杯道了声谢,指着阳台问道:“娄学姐,你还会画画?” “不会。”娄梨和道。 说完她便转身去储物间。 不会就不会,干嘛又摆脸色··· 季新凉嘟嘟嘴,继续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晃悠。 看看墙上的油画,有在沙发里坐坐,直到娄梨和将一只小枕头和一叠薄被砸到他怀里,“学姐!你不会真的让我睡地上吧?” 娄梨和瞪了他一眼:“书房里有休息椅。” 说着,她指了指主卧的对面。 “你让我睡书房?”季新凉简直不敢相信。 娄梨和懒得理会他,便已经转身走进了卧室,锁上门。 所谓书房的休息椅,只不过是两节长凳拼在一起。 季新凉看着寒酸的休息环境,实在是觉得自己是自找苦吃。 “不过这书房是真不错···” 娄梨和的书房大概和主卧差不多,墙四周都是书架,摆满了专业书,季新凉放下被子,在书架前看了又看,从头走到尾“这也太没情趣了,全是医学书···” 书架上,摆满的书都是医学相关,尤其是靠窗的一面,摆满的都是心理学相关的书,季新凉抽出一本,书页泛黄,里面的笔记看得出来主人直到现在也依然时时翻看。 “没想到她这么喜欢心理学···不过也对,总要多看看才能了解自己的病···”季新凉将书放回,又看了看其他的书架,本以为会看到娄梨和的相片集之类的,却发现这里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果然是冷美人不爱拍照,觉得自己这样很酷吗?” 季新凉没有意识到,不只是书房,其实整个公寓,娄梨和都没有放任何照片,无论是现在的还是过去的,他想要看到的十六岁的娄梨和,根本不在陵北。 夜深,睡意袭来,季新凉只能委屈地躺在窄窄的休息椅上,不过一会便陷入沉眠。 ··· “叮铃铃!” 早晨,季新凉伸手去关地上的手机闹钟,却忘了自己现在是躺在一个一人宽的窄凳上,朦胧间就摔了个大马趴:“哎呦!” 抱怨几句之后季新凉拿过手机,发现不是闹钟,而是傅锡的电话,“嗯?傅锡哥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才刚刚7点。 “喂,傅锡哥。” “小兔崽子!回陵北了居然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梨和给我发了短信我还被蒙在鼓里呢,赶紧给我滚过来!我在老宅等你。” 傅锡三言两语就卖了娄梨和,季新凉放下电话咬牙切齿:“娄梨和!” 回老宅?回去还不得被他爹扒了一层皮? 季新凉丢开电话,气闷了好一会,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一声,他还是一掀被子,光着脚就出了门。 外面的开放式饭厅,娄梨和已经和杜桓坐在那里吃早饭了。 “新凉,你居然起的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你还要睡一会,快过来吃饭吧。”杜桓朝着季新凉招招手:“梨和的手艺不错。” 季新凉抹了抹眼角,确定没有东西才走过去。 早餐真的很丰富,娄梨和不仅做了粥,鸡蛋,还有小菜,看上去可不像出去买的。 桌子上没有季新凉的碗筷,他想要伸手去拿鸡蛋,却被娄梨和拿筷子打了手:“没洗脸,不准吃饭。” “喂!娄梨和,你不要太过分!我还没计较你跟我哥打小报告呢!”季新凉生气了。 但是娄梨和却难得地笑了:“学长联系你了?那正好,你去他那里洗脸好了,给我省点水费。” “你太不讲义气了!”季新凉大吼。 “话多。”娄梨和批了他一句,便不再理会他。 季新凉赌气了一会,才转身去洗漱,等他回来,娄梨和和杜桓已经用完早餐,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了。 “娄梨和!你真的什么都不给我留!”季新凉大怒。 “本来我就做了两个人的早饭,想吃你自己做。” 娄梨和将碗筷搬到厨房,季新凉跟进了厨房:“你家有没有面啊···” 正说着,他就看到料理台边准备好的面条,“哇,你这是给我准备的?” 娄梨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洗着碗筷。 季新凉擅长煮面,早上喜欢吃味道厚重的,比如辣刀削面,如果没有,方便面也是可以凑合的。 娄梨和看着他熟练地打开炉灶,煮水,煮面,大勺大勺地放辣椒酱,然后被辣的眼泪直飞··· 她悄悄勾起嘴角,不知为何。 第十一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傅锡发话对于季新凉来说并没有什么约束力,但是早饭后,他接到了季颉的电话:“新凉,在陵北就来见我一面,和娄梨和一起。” 不用说,肯定是傅锡这个家伙知道自己分量太轻,所以搬出了季颉这尊大佛。 该死的傅锡! 去你的娄梨和! 季颉终究是长辈,季新凉再不情愿也只能服从。 娄梨和今天本就要和杜桓一起去见季颉的,季新凉期期艾艾地跟在后面,口罩和眼睛捂的极其严实。 杜桓看见了笑道:“新凉,你这样会不会长痱子啊?” 夏末秋初,陵北依然燥热。 季新凉道:“爷爷,要是我不这么做,咱们今天别说到我二叔那里,就连出门都很难···” “哟,我们新凉这么招人喜欢啊!”杜桓哈哈一笑,调侃道。 娄梨和则在一旁冷冷道:“既然难出门就不要出去了。” “喂,我是为什么必须要去啊,还不是你嘴快告诉了我哥。” 季新凉也不喜欢戴口罩,尤其是这种天气,在陵北。 ··· 陵北第一医院,季颉正和前天到的杜辛颜见面,时间聊的有些长,超过了和杜桓约定的时间。 门铃响起,秘书进来说娄梨和三人已经来了。 娄梨和··· 这三个字落入耳中,杜辛颜便被抓住了注意力。 季颉看了看手表:“哎呀,耽误了辛颜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 杜辛颜温和地笑笑,“来的人是您刚刚和我提起的娄梨和大夫吗?” 季颉点点头, “相约不如巧遇,我和娄大夫以后是同事,不如今天提前见一面?” “嗯?”季颉有些犹豫,他是打算让杜桓见见杜辛颜的,但是没想着今天,因为杜桓说他只想远远地看看他的孙女。 “好,”最终,季颉还是同意了,自己亲自去迎接杜桓,但是这让杜辛颜误解季颉很看重娄梨和。 三人走进办公室。 杜桓第一眼看到了杜辛颜,他的孙女长得很像他的老伴··· 而娄梨和第一眼也看到了杜辛颜,不知为何,这张巧夺天工的脸上她看到了一丝厌恶。 季新凉则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季颉,躲在一旁一言不发像个鹌鹑。 “坐吧。”季颉迎着杜桓,对娄梨和点点头,又瞪了季新凉一眼。 在沙发边围坐,一进来进愣愣的杜桓将娄梨和不着痕迹地推到了季颉的对面,自己则隔着娄梨和坐下,偷偷看着杜辛颜,而恨不能将自己藏起来的季新凉则坐在了距离季颉最远的沙发角落。 “辛颜,这是娄梨和,梨和这是杜辛颜大夫。” 季颉再看到杜桓的动作后,对于对方的想法了然于胸,一开始只是介绍了娄梨两人认识。 “这边是···”季颉突然没有想好到底怎么跟杜辛颜介绍杜桓,娄梨和见状,道:“这是我爷爷,也是医生。” 杜辛颜微微扬眉:“娄爷爷好。” 季新凉摘下了口罩和帽子,“你好,我是季新凉。” “你好。” 杜辛颜的礼节无可挑剔。 ··· 结束了正事,季颉开始闲聊,想要拉近两人的关系,“梨和,你不是从D国留学的吗?好像和辛颜是校友吧?你们没见过彼此吗?” 娄梨和道:“没有。” 杜辛颜笑道:“我倒是听说过你,虽然早就从学校毕业,但是你可是这些学弟学妹里的佼佼者,很多人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哦?梨和竟然这么有名?”季颉问道。 “一个美丽,勤奋,优秀的外国美人,当然是所有人的话题焦点。”杜辛颜道,“你说是吗?娄大夫?” “我不知道。”娄梨和的回答依旧简单,季新凉不屑地扭过头, 杜辛颜看向季新凉:“新凉,你和娄大夫是朋友?” 季新凉本想马上否认,但是在歪歪头看了娄梨和一眼后点点头:“嗯。” 这样的坦然,谁能想到这个家伙早上还在娄梨和家里发火呢? 杜辛颜不知这些,听到季新凉的回答后,笑道:“真是意外,我听校友说娄大夫可是个冰美人,在学校的时候也不喜欢交朋友,没想到一回国就有了朋友···” “她在D国也是有朋友的,”季新凉开口为娄梨和辩解,“只不过她不喜欢昭告天下自己朋友多,炫耀人缘好而已。” “新凉好像还挺了解娄大夫的,你们认识很久吗?” “我是她在陵北大学的学弟,娄学姐帮了我不少忙。” 杜辛颜听到这些,道:“娄大夫对每个学弟都这么关心吗?” 此话意味不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杜辛颜其实并不喜欢娄梨和,从头到尾她都是称呼娄梨和为娄大夫,分明就是把他们放在了一个同事的位置。 “她是不是对所有学弟都很好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看来她对周围的人都很好。” 娄梨和听到季新凉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早上吃错药了? 季新凉朝着她眨眨眼: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娄梨和收回自己的目光,季新凉的耍宝没了方向。 杜辛颜又问:“娄大夫,在D国的时候就听说医学院的冷美人不接受任何人的追求,不知道是谣言还是真的?” “当然是以讹传讹。”季新凉马上替娄梨和回答,他担心她在D国治病的事情被杜辛颜发觉,毕竟杜辛颜看上去可一点不喜欢娄梨和,如果以后他们是同事,让她抓着这件事当娄梨和的把柄就不好了。 娄梨和听到季新凉的插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解释。 “是吗?”杜辛颜道,“也对,又不是为了谁守丧,怎么会不接受任何人的追求呢?我当时听说了也是嗤之以鼻。” 故意说守丧两个字,杜辛颜仔细观察娄梨和的表情,却一无所获:这个女人真的将明恪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她在期待什么呢?难道还期待着与娄梨和一起回忆过去吗? 其他人体谅杜辛颜生长于D国,不懂得中国礼节,谁都不便指责,但是气氛陷入了尴尬,季颉想了想咳嗽了一声,借口去会诊,拉着脸色不甚好看的杜桓离开了,他必须在这个时候宽解一下这个老人。 办公室里之剩下杜辛颜三人。 没了长辈,杜辛颜更不掩饰自己对娄梨和的厌恶。 “娄大夫,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看来您对于拐弯抹角有什么误解,”自始自终沉默以对的娄梨和突然开口,“刚刚您的所作所为就叫做拐弯抹角,而且我再送您一句评语:炉火纯青。” 娄梨和可不是小白兔,刚刚之所以忍着杜辛颜明里暗里的挑衅,不过是碍于杜桓在场,现在季颉将杜桓带走,她当然不会客气。 季新凉第二次看到娄梨和像这样攻击别人,上一次还是在景帆的家里,看来上次她对裴方臣挺客气的了。 他虽然和娄梨和常常斗嘴,但是一直都是他生气,娄梨和一直都平静的很,现在她主动攻击可是难得一见,他可不愿意错过。 杜辛颜见娄梨和终于有反应,这才有了心情,“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什么话都是你的新凉学弟说呢。” “我说不说话是我的权利,他说不说话是他的权利,我管不了他,你也管不了我。” 杜辛颜看着桀骜起来的娄梨和,笑道:“娄梨和,神经外科的医生需要心细如发,心静如水,我们明显合不来,将来合作手术必定彼此的干扰,”说着,她伸出一个手指:“我跟你,是你走还是我请你走?” “喂!你过分了!”季新凉听到这里就有些坐不住了“国外来的了不起啊?” “我是不会主动走的,至于你打算如何请我走,我拭目以待。”娄梨和一把按下季新凉,淡淡地说道。 娄梨和没想到杜桓的孙女会对自己意见这么大,难道这就是同行是冤家? ··· 娄梨和与杜桓被季颉用专车送回家,但是季新凉却被他留下来。 “你爸爸对你很是想念,你今天跟我回老宅吧。” “不!” 季新凉当然反对,但是他的反对无效。 ··· 娄梨和回到公寓,正准备照顾杜桓休息,杜桓却突然开口:“对不起,梨和,我的孙女今天很无礼。” “我们是同行,竞争同一个位置,她的资历比我深,但是季颉院长却一直偏向我,她不舒服很正常。” 听到娄梨和的解释,杜桓有些意外,温和地笑道:“我以为你不通世情,看来是我多想了。” “医者,须查病,体情,方能解世人所苦,若我真的是个书呆子,又怎么会当个医生呢?”娄梨和微微一笑。 “好,好啊,”杜桓伸手拍了拍娄梨和的肩膀,“孩子,方才季颉告诉我,他要在一周以后举行第二医院的挂牌仪式,邀请我和你一起参加。” “爷爷参加吗?” “当然。” “那好,我也参加。”娄梨和乖巧地笑了。 “错过了午饭,那我们晚上吃什么?”杜桓问道。 “爷爷随便点,我都能做。” “季新凉那小子不喜欢吃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了。”杜桓笑嘻嘻地说道。 ··· 季新凉被季颉半强迫着回到老宅,看到父亲在堂中正襟危坐,他不得不走过去,恭敬地打招呼“父亲。” 季颂看过来,很久没见,他的儿子瘦了不少。 “回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关心的话还没说,命令就已经到达。 “不了,有人在等我,” 其实季新凉并没有说他要回公寓,这不过是个借口,又是一种期待,他隐隐地期待着娄梨和会看在他今天那么为她说话的面子上等他吃饭,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你说的什么话!这么久不回来,回来说不了两三句话就要走,你什么意思!” 季新凉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就像您当年说的,您的儿子不会是个戏子,而我恰好是个戏子。我们这些年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吗?您今天是为什么心血来潮特地找我回来呢?” “不孝子!” “不孝子走了,免得气的您老人家高血压。”季新凉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季颂眼睁睁地看着季新凉的背影,不知不觉他的儿子已经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当年的反驳还只是沉默,如今也会讥讽自己了。 其实他今天是想要和季新凉好好聊聊,想要告诉他,其实这么多年,他已经放下了,但是很明显季新凉依旧不想听,就像当年他不想听季新凉的辩解一样。 无论是父子还是母子,在这样的关系中间,天平的两头都是人,错过了彼此靠近的机会就只能呆在天平的两头,远远观望,假装彼此还有靠近的理由。 “小混蛋,我还没把话说完···” ··· 季新凉打车回到娄梨和的公寓,是杜桓开的门,老人笑道:“梨和正在做饭呢。” “做的什么?”季新凉好奇地换好拖鞋,走进厨房。却见娄梨和正在择他最讨厌的茴香菜。 “···” “娄梨和,好歹我今天帮你挡了那么多次杜辛颜的攻击,你就做这个给我吃?” “茴香菜软化血管,是给杜爷爷吃的。”娄梨和就差说九个字:与你无关,别自作多情。 “亏我为了能吃到你做的饭菜推掉了我的老爹,你就这么对我!” “你推掉你父亲的聚餐是你的事情,别拿我来当借口,”娄梨和很清楚这两父子之间关系形同陌离,“既然我做的你都不喜欢吃,那你回季家好了,现在时间还早。” “哼!”季新凉哑口无言,“刚刚怎么不见你这么伶牙俐齿,害的我一直为你冲锋陷阵的。” “多谢!” “你!···” 季新凉本想说:你就是个窝里横···但是娄梨和的一句道谢让他差点被自己的话噎死,哼哼了半天才说道:“你就会嘴把式,一点行动都没有。” 娄梨和从一旁的冰箱里拿出一盘桃子,“洗干净了,你拿出去和爷爷一起吃,饭需要等我半小时。” 娄梨和的示弱总是猝不及防,季新凉永远都跟不上她的节奏,只能端着桃子朝外走。 杜桓看着一脸憋屈的季新凉,忍者笑问道“怎么,梨和让你晚上吃桃子?” 季新凉摇摇头,将桃子放在茶几上,“她说等半小时吃饭。” “梨和这孩子就是不太会好好说话,”杜桓拿起一个桃子,“其实她很喜欢你的。” 季新凉还没吃就感觉自己呼吸不畅,“杜爷爷,你说什么呢!” “傻孩子,你还没看出来,娄梨和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傻孩子吗?” “不是,我是说,您刚刚说她很喜欢我···” 杜桓知道季新凉误解了,笑眯眯地说道:“新凉啊,你是不是喜欢梨和啊?” “谁喜欢她啊!”季新凉立马跳起来反驳。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爱上她了···” 季新凉终于明白自己是被这个老顽童戏弄了。 ··· 开饭的时候,季新凉才发现除了那一道茴香菜,其余的都是他喜欢的,“娄梨和,你还是很贴心的嘛!” “新凉啊,你怎么不喊学姐了?”杜桓问道。 “恃宠生娇啊。”季新凉一脸得意。 杜桓看来娄梨和一眼,发现她嘴角微弯,眼中是即将溢出来的温柔。 几十年前,他和妻子也有这般温情脉脉的时光。 只是不知道这对傻孩子以后能否有缘份谢携手一生,不过总归都是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 夜间,季新凉和娄梨和一起洗碗,或者说,娄梨和洗碗季新凉擦碗。 “我以后叫你梨和好不好,每次都是娄学姐娄学姐的,很别嘴。” 娄梨和没有反对,对于她来说,称呼并不重要。 季新凉见她没有反对便凑近了些:“梨和,你真的没有得罪过杜辛颜吗?今天我看杜辛颜好像是心怀芥蒂的样子,倒不像是心血来潮。” “我没见过她,不认识。”娄梨和对于杜辛颜的印象始终都是杜桓远在D国的孙女。 “那就奇怪了,”季新凉道:“没道理有人一开始就和你针锋相对啊,你虽然不怎么招人喜欢,却也不至于让人一见就厌恶···” 季新凉说的正带劲,就被娄梨和的眼刀砍了一把,连忙道:“我就事论事而已···” ··· 晚上,季新凉依然委屈地睡在书房的长椅上。 睡到凌晨时分,他一个翻身就把自己摔醒了。 季新凉拍着胸口,在地上躺了半晌才缓过神,“好想喝水···” 他打开灯,开门去厨房找水喝,途经阳台,季新凉发现娄梨和居然坐在摇椅上。 季新凉抬手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正要开口吓一下娄梨和,却冷不防娄梨和扭过头来:“干嘛?” “靠!” 季新凉反而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娄梨和指了指地上,季新凉探出脑袋一瞧乐了:原来厨房的灯将自己的影子印在了地上。 他拉开玻璃门,坐在了娄梨和的身边,晃了晃“你这秋千摇椅真不错。” 娄梨和看着他手里的杯子:“渴了?” 季新凉点点头,像是印证自己所言非虚似的喝了一口水,“本来想看看有没有可乐的,结果你家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只能喝水了。” 他说完便问娄梨和:“你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呆着干嘛?” 娄梨和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坐着, 刚刚她做了个梦,美好的梦。 美好的让她不愿醒来,惊醒后心里是无尽的荒芜,虽然什么记忆也没留下,但是那种沉迷又恐惧的感觉却萦绕于心间,让她无法入眠。 ··· 梦里,她搂着一个男子,撒娇让他教自己写作业。 “我不会这道题,教我吧!” “你觉得我会被你骗第二次吗?” “你要是不教我,这次我可能就会被胡安柚超过去又成了第二名了,要是我成了第二名我就不能追他了!” 第十二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男子面目模糊,虽不知说了什么,但是声音清越,像是最优质的大提琴的低吟,即便娄梨和醒来对他的容貌毫无印象,但是耳朵依然沉醉梦中,仿佛周围陷入一片寂静,再无可以取悦她的声乐。 她不是个喜欢深究记忆的人,学过心理学的人都知道,梦和记忆是会骗人的,危险不亚于童话里诱骗夏娃的蛇。 在阳台上的时候,她只是在发呆而已。 什么都没想。 微风吹动画架上的纸,发出刷刷的声音,季新凉问道:“娄梨和,你不会画画,为什么要在这里摆一个画架?” 娄梨和敷衍:“我不会,但是我想未来我的另一半会。” “切,你就蒙我吧,我可是听说当年你承担的项目里面的设计图纸都是你亲自画的,什么不会···”季新凉当然不信。 “不过,你怎么知道你的另一半会画画?”季新凉很好奇。 “预感,”娄梨和回答的含糊而随便。 “娄梨和你直接说你会找个画家就好了嘛,什么预感···十句话里没有一句是真的···懒得跟你说话。”季新凉以为娄梨和在开玩笑,“我去睡觉了,你接着在这里呆着吧。” 季新凉站起身走了,娄梨和感觉摇椅一轻,身边的少年已经走进了屋内。 “季新凉。” 听到这句话,季新凉转过身:“干嘛?” “傅锡说,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娄梨和道,“季家老爷子让你回去,他为你办了一个小小的生日宴。” “一个我都不知道的生日宴和我有什么关系?” “随你。”娄梨和无意和季新凉争论什么。 “娄梨和,”季新凉突然开口,“你知道你这人最让我欣赏的地方是什么吗?” 娄梨和不接话, 季新凉自问自答:“就是你不会轻易谴责要求别人,如果你没有这一点不同,我是不会同意傅锡请你辅导我的。” 说完,季新凉便回了书房。 娄梨和默默留在阳台。 ··· 回到书房的季新凉不知为何心里十分烦躁,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却没有半点睡意。 “什么生日宴,娄梨和这个家伙怎么也开始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季新凉将杯子重重砸在书桌的桌面。 坐在书桌后,季新凉挠挠头,伸了伸脚,不料一下子踢在了一个坚硬的箱子,“哎呦!” “什么东西!”季新凉弯下腰,伸出胳膊将箱子勾出来,发现这是个小小的金属保险箱,银色的外壳上有一层浅浅的灰尘。 季新凉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娄梨和这个家伙看上去总是一派的清风朗月,冷冷淡淡,居然也会有秘密吗? 不过这个箱子上有密码锁,季新凉研究了半天都没想到好办法怎么打开。 他使劲晃了晃箱子,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也不重。 “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啊?” 季新凉皱着眉,敲了敲箱子,研究了半晌,终究是一无所获,只能放回去。 这个箱子虽然样式很旧,但是季新凉却很清楚这个箱子价值不菲,这是D国著名箱包品牌十几年前生产的限量版,当年全球只有十六个。 不过娄梨和怎么会有这个呢? 他可是听说过娄梨和年少家境不算多么好。 十几年前的时候她还不过是高中而已,就算有钱也没有途经买到这种限量版呢? 对了,这种包都有“身份证”只要一查就知道这只包是谁的。 季新凉想到这里,心里一喜。 他将包反过来在标志部分的旁边找到了一串数字,拿手机拍下来,发给了傅锡:“哥,给我查查这个包是谁的,查到了生日会我就回去。” ··· 季新凉的生日在初秋,当年他出生的时候,季家老爷子道:“最是新凉好天气,半床明月寄清霜,吾儿如秋意,夜半而来。”便将他的名字定在了季新凉。 这些年因为和父亲赌气的缘故,他很少回去,但是当年他的事情,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的其实是爷爷,也正是因为有爷爷的支持他才能走到现在,所以当娄梨和说爷爷让他回去的时候,他虽然嘴上说不去,其实已经在心里已经决定回去了。 娄梨和没有告诉他的是,季新凉的爷爷让傅锡转达的其实只是邀请她去生日宴。 她问及傅锡为什么不告诉季新凉,傅锡说只要自己告诉他一句就行。 季家的人很有意思,季新凉是这样,季家老爷子也是这样,当然这话娄梨和并没有告诉季新凉。 她很好奇为什么季家老爷子会特地邀请自己去及季新凉的生日宴,毕竟她可跟这种医学领域真正的大拿没什么关系。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呢? 这件事不只是娄梨和不知道,就连傅锡也是莫名其妙,他问过老爷子,但是老爷子只说了句:“我的一个老朋友挺欣赏她,我也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这个老朋友,不用多说就知道,正是杜院长。 杜桓当年也是独当一面的人物,后来隐居于九联圩,季老爷子多次想和他见见面都被拒绝,这次杜桓为了杜辛颜来到陵北,季老爷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下午的时候季颉拉着杜院长出门除了想要缓解一下当时的气氛,也正是他的父亲,陵北首屈一指的肝胆外科院士亲自来到了医院,就为了和老友见一面。 ··· 转天,傅锡看到了季新凉的短信,“这家伙疯了?四点钟给我发短信···” “就算老子不查,你不也一样要乖乖回来?”傅锡对季新凉知之甚深。 不过季新凉拜托的事情他还是要做的,他将照片传给了朋友,“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傅锡做完这些,给季新凉回复了一句:“一言为定。” 收到傅锡的回复,季新凉才放下心。 那人的效率很快,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三个小时之后就查到了这个箱子的主人,但是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傅锡皱了皱眉:“怎么会是他?” 傅锡想了想,给季新凉打了电话,“这个箱子你从哪里找到的?” 季新凉听到傅锡的问题,心里猜到这个箱子的主人大概有些来头,便打了个马虎眼:“一个朋友在拍卖会上买的,让我鉴定一下。” 傅锡半信半疑,但是还是告诉他:“这个箱子的主人,是明惜。” 明惜?季新凉是知道他的,明家的人,在D国的地位如同季家在陵北。 明惜的箱子怎么会在娄梨和的手里? 季新凉越发疑惑。 “新凉,这种箱子都是有身份证的,主人是谁,转赠给谁都会有记录,如果是黑市拍卖的话,你还是让你的朋友不要随便把箱子拿出来,会惹上官司的。” “嗯,好。” 放下电话,季新凉想了许久,难道是在D国的时候,娄梨和认识明惜,明惜送了什么给她吗? 不过如果是转赠,为什么没有转赠记录呢? 总不会是娄梨和偷了明惜的箱子吧? 这个想法被季新凉否定,娄梨和不缺钱,看上去对这些收藏品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偷一个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这种蠢事是不会发生在娄梨和身上的。 想到这里,季新凉对这个箱子里装着的东西越发好奇。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去问娄梨和,尤其是在知道这箱子的主人是明惜之后。 ··· 季新凉的生日宴在三天之后,其实他的这个生日既不是什么十八岁的成年礼,也不是什么二十五岁的及冠礼,不过是不上不下的二十二岁而已,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爷爷要在这个时候给他办生日会。 季新凉提前去了老宅,见到了白发苍苍的爷爷。 他半年不见,老人就苍老了不少,是谁说,老人和孩子相同,一天一个样。 “回来了,新凉。” 季新凉不知为何,鼻子一酸,恭恭敬敬地走到季老爷子的身边“爷爷,我回来了。” “好孩子,没事。”季老爷子向来最喜欢季新凉,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我看了你拍的电影,很不错,做的好,不愧是我的孙子。” 老爷子和季颂相比反而更理解季新凉。 “爷爷,您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办生日宴了?”季新凉问道。 季老爷子慈祥地笑道:“我想见见我的宝贝孙子,但是我的宝贝孙子总是躲着我的儿子,所以我总是见不到他,只能为他办一场生日宴了。” “爷爷,对不起···”季新凉想要解释什么,但是想了许多,都像是借口。 “傻孩子,还当真了不成?”季老爷子道“是我想见见我的老朋友,但是我的老朋友很难请,只能拿你当借口了,毕竟他很喜欢你。” 爷爷的老朋友?是谁呢? 季新凉疑惑,但是他反应地很快:“杜爷爷?” “我的孙子真是聪明!” “您怎么会和杜爷爷认识?” “我们都是医学界的,但凡是参加几次指南的修订就会认识。”季老爷子笑道,“杜桓对你的评价很高,你做的很好。” 季新凉一愣,有些腼腆。 季老爷子又道:“对了,你现在是住在了那个娄梨和的家里吗?” 季新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瞧着孙子这般模样,季老爷子揶揄道:“你总算是情窦初开了?” “爷爷!您说什么呢!她只是我的好朋友!” “好好好,你别着急,我只是开玩笑,无论你们是朋友还是更深的关系我都不会有意见的,你开心就好,”季老爷子哈哈一笑,“我只是告诉你,你生日那天,我也邀请了她,你们住在一起,到时候你和她一起来,会有车子去接,好好照顾杜爷爷知道吗?” “好。” ··· 季新凉回季家的时候没有带口罩,他回陵北并且住在某小区的事情很快被挖出来,他的生日在即,但是今年一直都没有消息称要举办生日见面会,大家都以为季新凉是打算闭关学习,但是最近他的身影突然在陵北出现,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严子禺在后期制作的休息时间看到了网上的照片和消息,心中奇怪,这家伙不是要跟娄梨和一起呆在九联圩半年吗? 他当即给季新凉打了电话,确认他是回陵北见见老爷子,而且还住在了娄梨和家,严子禺忍不住调侃:“你这很容易被媒体解读成带着女朋友回家见家长啊。” “说什么呢,我跟她只是朋友。”季新凉有些无奈,最近怎么大家都开始调侃他和娄梨和的关系了? “你别急嘛,我知道你们是清白的,但是你现在住在娄梨和家里,只要有人查了就会知道,到时候你就算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你们两个就算没有关系也会被绑在一起,这种事情的走向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季新凉默然,这段时间他的确任性了些,但愿现在还来得及,不会给娄梨和造成麻烦,一想到娄梨和知道这些八卦会有什么表情,季新凉就觉得头痛。 “新凉,你有没有觉得你变了?” “什么?” 严子禺见季新凉似乎不明所以,开口解释道:“在九联圩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在遇到娄梨和之后就变得幼稚任性了,你没发觉吗?且不说你这次偷偷回陵北不告诉任何人,就说在九联圩的时候你居然乖乖跟着娄梨和复习,如今还住进了娄梨和的家里,这些事情你觉得是一个在娱乐圈战战兢兢打拼了三四年的演员会做的事情吗?你变了,但是更微妙的是,你自己不觉得。” 说到这,严子禺道“兄弟,作为朋友我劝你一句,娄梨和不适合你,在陷得更深之前赶紧出来吧。” ··· 严子禺的电话像一根针刺在了季新凉的心里。 他喜欢娄梨和? 无稽之谈。 季新凉终究是将话放在了心里。 晚上,他依然回了娄梨和的公寓,思绪纷飞导致他却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进门时,好在是杜桓出来开门,跟踪的人并没拿到什么有用的资料。 吃饭时,娄梨和见他神色不明,还以为和季家的人有了什么口角。 晚饭后,杜桓回房休息,季新凉则在阳台乘凉,娄梨和想着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特地从冰箱里拿了两罐新买的可乐去阳台。 季新凉背对着客厅,娄梨和走过来他并未察觉,直到腰上传来冰凉刺骨的感觉“哎呦!” 一扭头看到是娄梨和,季新凉刻意冷淡地说道:“怎么了?” 娄梨和将手里的可乐递到季新凉的面前:“冰的。” 看到可乐,季新凉知道这是娄梨和新买的,昨天他可是将厨房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依然只能喝水。 他就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娄梨和就放在了心里。 他没有接这罐可乐,而是静静地看着娄梨和,以前他从未这样打量过她。 娄梨和的确美丽,娥眉凤目,俏鼻樱唇,若不是向来冷淡没什么表情,她的娇憨是浑然天成的。 严子禺说他变了,那娄梨和呢?季新凉在心里问自己。 似乎也不是没有变化的。 若是以往,娄梨和会因为他的一句话特地准备可乐吗? 季新凉想是不会的。 那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做了呢? 因为她变了,就像自己一样。 这样的变化,恋人未满,季新凉心知肚明。 ··· “不喝冰的?” 发呆的季新凉听到娄梨和的声音,这才接过可乐,冰凉的刺激让他心中混沌的一些想法变得清晰了许多。 他们变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糟糕的结局,不是吗? 想到这里,季新凉心里因为严子禺的拆穿而产生的慌张渐渐散去,他砰的一声打开可乐,喝了一口,大吼一声:“爽!” 娄梨和见他这般模样似乎是心中忧虑已然开朗,便也是笑笑,之前想要问的都没有必要再开口了。 “娄梨和。”季新凉突然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 季新凉朝她一笑,“没什么,谢谢你的可乐。” 娄梨和道:“这有什么可谢的,我也喜欢喝。” “喜欢可乐?你不是喜欢喝酒吗?从五岁开始就喝酒的小酒鬼?”季新凉调侃。 娄梨和道:“这就是你对待辅导老师的态度嘛?” “我连学姐都不叫了,还提什么师生关系啊,煞风景啊···”季新凉道,突然他问道:“我听我爷爷说我生日那天你也回去季家?” “嗯,傅锡学长通知我的。” 季新凉看着娄梨和,“我爷爷对你的印象很好呢。” 娄梨和却并未因为这句话有任何欣喜,季新凉问道:“娄梨和,到底什么样的事情才回看到你不一样的表情?” “什么?” 季新凉摇摇头,娄梨和根本没发现她很难被挑动情绪,除了···除了喝酒那一次,对了喝酒! 季新凉的脑海里闪现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偷偷看了看娄梨和,发现她并没有注意到。 娄梨和,我这次一定让你喝到嗨··· 第十三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D国,明惜回到D国后知道明樵来找过自己,但是后来一直也没机会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直到明樵所在的研究所派遣他去陵北出差,到明惜这里说一声。明惜恰好收到季家的请柬。 “明樵,季家的那个季新凉生日私宴,你代表我们明家露个脸,我就不去了。” 说着明惜将请柬递给了明樵。 “季新凉?傅锡的弟弟?我听说他在在闭关学习,怎么还有心情办生日宴?”明樵接过请柬,仔细地看了看,“三天以后?” “嗯,”明惜道,“你正好在解决了陵北的事情之后去季家看看。” “好吧。”明樵点点头。 “对了,我上次回陵北的时候听说你来找我,什么事?这段时间你也没来所以我就没有多问,是解决了吗?” 明樵道:“没事,其实就是在统计数据的时候看到一个病历,挺有意思的···” “病历?说来听听。”明惜并未指责明樵,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医生会对有趣的病历有抵抗力。 “等我回来我们再说吧,”明樵笑道,“现在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好,你注意安全。”明惜叮嘱了一句,明樵连夜踏上了前往陵北的飞机。 ··· 季新凉的生日宴当天。 季家的私宴可不是什么十几个人围在圆桌边一起吃饭,而是用了老宅前面的小花园办了一个户外宴会。 杜桓和季家老爷子聊天,季新凉虽然不在医学的圈子里,但是他从小就在这个圈子里长大,自然都认识,傅锡接到消息:明樵来了,季新凉亲自去门口接待。 “明樵哥,好久不见了!” 季新凉和傅锡一起带着明樵去宴会上,明樵笑道:“的确好久不见,听你哥说你在闭关学习,怎么样?” 季新凉笑道:“遇到了不错的学姐,近况不错。” “那就好!” 三人一问一答之间就已经到了小花园。 大家基本都是医疗圈子的新秀,年纪相仿,脾气相投,聊的分外投机,明樵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很快就融入进去。 季新凉看了看周围发现娄梨和并不在人群中,便让傅锡招呼大家,自己去找娄梨和。 娄梨和在哪里呢? 她在花园西南角的一处小亭子歇着,石桌上摆着一碟点心和一杯鸡尾酒。 季新凉知她不喜欢热闹,便只在寂静处找,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她。 “梨和!”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娄梨和扭过头,“你怎么找来了?” “我看你不在,就知道你躲起来了。”季新凉坐在了娄梨和身边的石凳上,“今天晚上多喝点,酒是我特地让他们准备,保证是你喜欢的。” “谢谢。”语气软软,就像棉花糖。 听到这话,季新凉便问道:“你喝了几杯了?” “三杯。”娄梨和伸出三根手指。 季新凉见娄梨和的状态,便明白她已经有了些醉意,他今天特地吩咐人准备了高度数的鸡尾酒,但是只喝了三杯就这样,季新凉开始确定娄梨和其实酒量不高,到底是什么让她以为自己酒量很好的呢? “杜辛颜来了吗?”娄梨和问道。 “叔叔邀请了她,但是她还没有到。” 娄梨和点点头。 “怎么,还想跟她唇枪舌战?”季新凉逗弄娄梨和。 娄梨和两颊如染玫瑰,笑得娇憨无比,摇摇头:“今天我要是跟她斗嘴你的生日会就毁了。” “你还挺为我着想的。”季新凉见她尚有理智,却有些无法掩饰心情,便有了戏弄的心思,“梨和···” “嗯。” “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是海量,怎么会醉?”说着就将桌上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季新凉捂着嘴,想到什么突然正色道:“梨和,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嗯。” 季新凉问道“你书桌下面的箱子里是什么?” “不知道。”娄梨和慢慢地说道。 “那不是你的箱子吗?” “是我的。” “那你怎么不知道是什么呢?” “不记得了。” 季新凉无奈地确信娄梨和真的喝醉了,才会回答得一板一眼。 “你认识明惜吗?”季新凉难得看到娄梨和如此乖巧,便试探地又问了一句。 “认识。” “你怎么认识他的?”季新凉有些意外,便开口问道。 “心理治疗。” 季新凉一愣,难道明惜是娄梨和在D国的心理治疗的大夫? 季新凉再问:“你到底有什么心理问题?” 娄梨和沉默了半晌,就在季新凉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说道:“不···不记得了。” ··· 夜风微凉,季新凉愣了半晌,他没明白娄梨和到底是什么意思,正要追问,就听到亭外傅锡喊了自己一声:“新凉!” 他一扭头就看到傅锡和明樵一起走过来。 “哥!” 季新凉连忙站起身,不知为何他微微挡住了身后的娄梨和。 两人走进亭子,明樵笑道:“新凉如今也会喜静了。” 傅锡道:“估计是跟我那个学妹学的。” “你的学妹喜静?” “嗯,”傅锡发现季新凉的身后似乎有个女人的身影,忍不住调侃:“新凉,你后面是谁?” 这话勾的明樵也好奇地探出了脑袋。 “没谁···” 季新凉试图将两人推开,却不想身后的人自己走出来,傻傻地说道“我是娄梨和。” ··· 亭中陷入寂静,季新凉是因为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额行为,傅锡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娄梨和会和自己的弟弟在这里窃窃私语,至于明樵则是因为根本没想到娄梨和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季新凉,给我倒酒。” 娄梨和拿着空酒杯在季新凉的面前晃,“倒酒。” 季新凉不得已接过娄梨和的酒杯,扶着她坐下:“好好好,我给你拿酒,你先在这里乖乖坐着。” “好。” 傅锡和明樵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明樵更是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娄梨和。 但凡当初她有着一分今日的娇憨模样,他们也不会分手的如此狼狈。 季新凉对两人说道“哥,我先去给她拿酒,你们帮我照顾她一下。” 傅锡愣愣地点点头。 待季新凉离开,傅锡实在忍不住坐下来盘问娄梨和:“学妹,你刚刚和我弟弟在说什么?” “嗯?”娄梨和看过来,“···我们在说···箱子···” 箱子?傅锡瞬间想到了季新凉让自己调查的箱子,但是他不方便在这个地方问。 明樵开口,问的却是傅锡:“她就是你说的,给新凉辅导的人?” 傅锡点点头,他还以为明樵不认识娄梨和:“明樵,这就是我的学妹,以前还在D国留学的···” 明樵没有等傅锡说出这个名字,而是亲自说出来“娄梨和。” “你们认识?”傅锡有些意外。 明樵看着一旁一脸茫然的娄梨和,“当然认识,再熟悉不过,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人。” “···娄梨和就是甩了你的那个人?”傅锡扭头仔细看着娄梨和,他真的没想到娄梨和和明樵会有一段过去。 等等,那刚刚季新凉的态度是什么情况?难道现在季新凉和娄梨和在一起了?傅锡想到这里,心下一惊。 而一旁的明樵却已经在开始的惊讶之后冷静下来,他看得出现在的娄梨和似乎和平常不一样。 他坐在娄梨和的身边,轻柔地问道:“梨和,你知道,我是谁吗?” 傅锡在一旁看着,不知明樵想要干什么。 娄梨和缓缓抬起头,将明樵的脸细细端详,回答道:“明樵。” “明樵是谁?” 娄梨和歪歪脑袋,“我的,前男友。” 傅锡此时也发现了娄梨和似乎是醉了,但是不知道明樵这样是否合适,却也不便阻拦。 明樵继续问道:“你和明恪什么关系。” 沉默了半晌的娄梨和,摇摇头,开口道:“不认识···” 明恪?那个明家的天才少年最终却因为晕血症放弃了医学的人么?明樵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傅锡心中一面困惑一面感叹:明家这一辈骄子无数,但是其中三人最为出挑,没想到这个娄梨和和三个人都有牵扯。 傅锡认为,季新凉还是离娄梨和越远越好。 正在这时,季新凉拿着酒回来了。 见两人正围着娄梨和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连忙赶过来,将酒丢到一边,“娄梨和你怎么了?” “唔,我没事。”娄梨和拿过被季新凉放在桌子上的酒,喝了一口,“真好喝,谢谢你。” 季新凉盯着她看了一会,“你喝醉了。” “没有。”醉酒后的娄梨和分辩像是娇嗔。 惹得傅锡和明樵注目,明樵心中苦涩,他从不知道娄梨和醉酒后是这般情态。 季新凉觉得娄梨和这般模样不适合让傅锡和明樵看见,便想扶着她离开,但是娄梨和却挣开了他的手臂:“你干嘛,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呆着。” “我扶你去休息,好不好?” 季新凉发现,今天的娄梨和比那天的醉的沉,撒起娇也更暧昧。季新凉只能扶着她,娄梨和醉了就爱睡觉,现在说了许多话变更觉得疲乏,像只小猫一样哼了一声“床···” “我带你去。”季新凉知道她困了,便扶着她回老宅,走到亭口才想起来跟傅锡和明樵告别。 两人走远,傅锡尴尬地看着明樵,发现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娄梨和的身上,“明樵兄···” “没事,我早就放下了。”明樵倒并未觉得不妥,他既然说放下了就一定放下。 傅锡道:“我担心的是,新凉陷进去了。” 明樵道:“的确值得担心。” “怎么说?” 明樵看着傅锡:“娄梨和不是个成熟的恋人,新凉会受伤的。” ··· 季新凉不知两个哥哥的忧心,娄梨和现在正靠在他怀里,体温透过薄薄的礼服传过来,他感觉心跳如鼓。 “你心跳跳的太快了,会缺氧的···” 一直安安静静的娄梨和在季新凉的怀里挣扎了一下,翻了个身,伏在了对方的怀里:“看我的!” “你干嘛?”季新凉不由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怀中的人扭来扭去。 娄梨和伸出手环住季新凉的脖子,那样暧昧的姿势让季新凉十分不安,但是娄梨和却并未察觉,她伸出大拇指轻轻压在了季新凉的左边脖子上,嘟囔着:“左侧颈动脉窦,降低心率···” 听到这里,季新凉缓缓呼出一口气,看来是他想多了··· “娄梨和啊娄梨和···我真是拿你没办法···真想把你这个样子拍下来,到时候想让你帮我办什么就拿这个威胁你,一定一用一个准···” 季新凉拉开娄梨和的手,“我现在心跳不快了,可以放开了,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听听。”娄梨和顺从地放开了压在季新凉脖子上的手指,偏头将耳朵压在对方的胸口,“嗯···没事了,没事了,不要紧···” 她即便是醉了,也依然保留了医生的习惯,“好好休息,别太累了,你这个心跳如果再持续下去···” 季新凉听着娄梨和迷迷糊糊地依然不忘记叮嘱这些注意事项,哭笑不得:“我知道了,娄医生,我保证遵医嘱,你放心,好不好?” “乖,摸摸头。”娄梨和突然伸出手,在季新凉的头顶轻轻拍了拍,“别怕,我是大夫,不怕不怕···” 季新凉揽着她,一步一步朝着宅子里走去。 虽然是从光线昏暗处绕过去的,小花园里依然有很多人看到了他们,包括姗姗来迟的杜辛颜。 “我的天哪,这季新凉是打算今天晚上公布自己女朋友的事情吗?” “肯定是的,我就说怎么挑了这么个时候办生日···” “不过那个女孩子怎么好像很眼熟的样子?” “你认识?” “刚刚看不清楚···” ··· 周围人议论纷纷,杜辛颜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却几乎一口银牙咬碎。 “娄梨和···” “你怎么敢,怎么敢···你没有良心啊···” ··· 季新凉可没心思注意大家的想法,他只想着赶紧将越来越软的娄梨和扶到房间里。 大堂里,他们正遇到了季家老爷子和杜桓等一班老一辈的人。 看道两人,杜桓连忙上前问道:“新凉,梨和这是怎么了?” “没事,杜爷爷,她就是喝醉了···我扶她去房间歇歇···” “这孩子···这就就喝醉了?宴会还没开始多久呢···”杜桓看了看季新凉怀里的娄梨和,“快扶她去休息吧。” 娄梨和靠在季新凉的怀里,闭着眼,似乎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季新凉对几位长辈微微欠身,抱歉道:“好,我先扶她休息。” ··· 看着上楼的两个孩子,季家老爷子就开始被几位老友调侃很快就能见到重孙子了。 季阳对娄梨和也很欣赏,如果季新凉真的喜欢她,那他倒是很乐意,说着他找来季颉,问了一些关于娄梨和的信息。 “父亲···您这是?” “等宴会结束,你去查查,我得准备着见亲家啊···” 季颉目瞪口呆,杜桓则笑得胡子一跳一跳的:“季阳啊,你也太着急了。” 季家老爷子道:“你是不着急,反正杜辛颜你管不了,但是我家季新凉总算是开窍了,我得把握机会才行···” 听到这里,杜桓脸上的笑意淡去不少,季阳连忙道“我可是特地请了她过来,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你是她爷爷?” “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血缘而已,我对她的思念也仅限于远远看上一眼。”杜桓淡淡地说道。 季阳很了解自己这位老友的固执程度,而且这是对方的私事,又牵扯道当年的一些人,他不方便劝解。 ··· 季新凉将娄梨和扶到了自己的房间,帮她脱了鞋子,盖好被子,在一旁蹲着看了她好一会,这才准备转身离去,却又转过身将窗子关好,又拉上窗帘,花园的嘈杂瞬间被隔绝在外。 “晚安,娄梨和。” ··· 第十四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当季新凉关上门,一转身看到了等待在外一脸严肃的傅锡,季新凉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哥?” “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傅锡一脸严肃将季新凉拉到了二楼的大书房。 坐定,季新凉问道:“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傅锡斟酌一番,才开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娄梨和了?” 季新凉摇摇头“没有。” 傅锡悬了半截的心终于放下来,他认真地对季新凉说道:“那就好,我现在告诉你,你最好不要爱上她,你知道她之前差点和一个人结婚了吗?” “什么?”季新凉从未听说过,“谁?” “明樵。” 傅锡说出的这个名字出乎了季新凉的意料,他愣了一下,“明樵哥?” “我知道你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是真的,他们在一起一年半但是几个月前分手了。”傅锡盯着季新凉,“你知道明樵是怎么评价她的吗?” “什么?” “她不是一个成熟的恋人。” 季新凉脸色不是很好看,“怎么,这是想把责任都推到娄梨和身上吗?” “明樵不是这样的人,”傅锡道,“你也和他见过面,你该知道他从来不是个欲盖弥彰,推卸责任的人。他说的应该是个事实。” 傅锡说的没错,明樵不是什么信口开河的人,他不至于因为被甩了就污蔑娄梨和,但是他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是一个成熟的恋人? “他没有解释,我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的是明樵曾经很爱娄梨和。” 傅锡见季新凉一言不发,继续说道:“一年前,明樵突然回陵北,我问过他打算在陵北呆多久,他说一辈子,因为他的女朋友打算定居陵北,他三十几年的人生都是在D国度过,所以你该明白他这个决定的意义,他是真的深爱着娄梨和。而娄梨和···却甩了他,她是个狠心的女人,你···” “娄梨和是不是成熟,是不是狠心,我会自己用眼睛看,感情的事情本就没有谁对谁错,即便是娄梨和甩了明樵那也只能说明他们没有结为夫妻的缘分,这和是否成熟是否狠心根本没有关系。”季新凉毫不留情地反驳傅锡,“哥,我和娄梨和相处的着两个月里,看到的是一个温柔坚强,成熟冷静的女人,这个女人有仗义的一面,却不会像普通女人一样干涉他人。她在我心里不仅不是明樵哥所说的那样,反而是个难得成熟的女人。” “新凉···你···”傅锡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 季新凉对娄梨和的维护可不像对娄梨和一点心思没有的样子。 季新凉也知道傅锡的想法,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就是爱上了娄梨和,他们是朋友,他自然要说出他对娄梨和的认识,否则只听一人一面之词,娄梨和也太委屈了。 “哥,我没有爱上娄梨和,但是我欣赏她,我相信您也是欣赏她的,作为一个医生她的专业无可挑剔,这也是你选择她来帮助我的原因,不是吗?” 傅锡默然,“其实我更希望当时我没有选她,又或者说我希望她当时没有同意,这样你就不会和她有瓜葛。” “哥,你这么说,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我和她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她可是跟着你兢兢业业地在实验室里帮忙,难道这些维护的话不更应该由你来说吗?” 傅锡反问道:“就像你说的,这些话应该由我这个和她认识来往多年的人来说,但是为什么会从你的嘴里出来呢?新凉,你不得不承认的是,你动心了,至少你对她好奇了,对吗?你让我调查的箱子是她的吧?” 季新凉没有回答,但是脸色说明了一切。 傅锡叹口气:“我承认娄梨和的专业素质是所有人中首屈一指的,但是她的私事和明家的两个人都牵扯不清,她不适合你。” “什么叫做和明家两个人都牵扯不清?不就是手里有着明惜的箱子,又有个明樵前女友的帽子吗?这么清楚,怎么叫做牵扯不清?”季新凉实在不想听傅锡在说什么,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新凉!”傅锡喊了他一声,“作为医学工作者,我本不应该透露他人的隐私,但是你是我的弟弟,我不能不告诉你。” “你是想说娄梨和有心理问题吗?” 季新凉打断了傅锡的话,“我早就知道,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傅锡愣了:季新凉早就知道? 那就更是糟透了··· ··· 季新凉离开大书房,径直去找明樵。 明樵正在和杜辛颜聊着天,眼前一暗,扭头一看:“新凉?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明樵哥,不好意思,我能打搅你一会吗?” 明樵道:“好,”说完他和杜辛颜道声歉便跟着季新凉离开了。 杜辛颜看着两人的背影,面色晦暗不明。 季新凉带着明樵来到了,自己的卧室,娄梨和在里间休息,他们则在一旁的小书房里。 明樵坐下,“什么事让你脸色这么难看来找我?” “明樵哥,我听说娄梨和和你交往过,是吗?”季新凉问道。 明樵听了,笑道:“你还叫我一声哥,看来情绪还算平稳。” 季新凉盯着明樵,明樵道:“是,我和她交往过,她是我的前女友。”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她甩了你?” 面对这个问题,明樵思索了一会,他可以告诉傅锡是自己被甩了,却不能这样告诉季新凉,因为那样告诉傅锡是为了给娄梨和面子,如果这样告诉季新凉就是污蔑了。 他慢慢说道:“她不爱我,所以我离开了她。” 季新凉道:“可是你为什么告诉我哥说是她甩了你?” “你觉得一个女人被甩了是什么有脸的事情吗?她是要一辈子在陵北的,以后还要和你哥一起共事,一个冷酷的形象是行事利落的表现,这是对她最好的决定。” 听到这里,季新凉对明樵的鄙视渐渐散去,作为一个前男友,明樵做的的确很好了。 “你们交往了一年半你才发现娄梨和不爱你嘛?”季新凉问道,口气柔和了许多。 明樵无奈地笑了:“娄梨和这个人是个对感情迟钝的人···算了,这么说,你也不能理解···” 于是明樵将分手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季新凉。 “我们就是这样分手了,虽然很仓促,但是看如今的状况,这是个对我和她彼此都好的决定。”明樵道,“就像我说的,她不是个成熟的恋人,我也不是。” “如果她不爱你,她又怎么会和你开始呢?”季新凉不明白。 “你以为我明白吗?”明樵苦笑,“以她的能力和容貌,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她从来没有答应任何人,唯独选择了我,我以为这是她慎重的选择,心动的标志,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季新凉皱着眉,突然问道:“明樵哥···你是不是会画画?” “会一点,”明樵困惑,“怎么了?” 季新凉道:“或许这是她选择你的原因。” “怎么说?” “娄梨和喜欢会画画的人。”季新凉将娄梨和在家中摆了画架的事情告诉了明樵。 明樵一愣,脑海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但是他没来得及抓住。 “不会的,我的绘画技术不足以让她选择我。”明樵很有自知之明。 等等,明樵突然想到了那份病例,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猜测:娄梨和曾经和明恪在一起。 那么季新凉所说的,娄梨和爱着一个画家,还在家里放了一个画架···是不是也是因为祭奠明恪呢? 可是他刚刚才问了娄梨和,她并不认识明恪··· 不对! 明樵突然站起身,面色阴晴不定,吓了季新凉一跳。 “明樵哥!” 明樵脚步一转走到了娄梨和睡着的卧室,季新凉也连忙跟上。 ··· 季新凉的卧室本来只有娄梨和,但是现在那里还有一个女人。 杜辛颜。 看到了明樵和季新凉,杜辛颜淡淡一笑:“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杜辛颜,你在这里干嘛?”明樵皱着眉,他和杜辛颜关系不算好。当年她在明恪最艰难的时候离开了他,他是看不上她的。 “明樵,你不是想知道这个女人和明恪的关系吗?需不需要我告诉你?”杜辛颜歪着脑袋,像一朵有毒的红蔷薇。 “你想说什么?”明樵问道。 “我想说的不多,也就是一句话。”杜辛颜道:“你的前女友,十年前差点成了你的表嫂,这个消息惊喜吗?” 两个男人呆愣当场,明樵即便心有怀疑,但是就这么被杜辛颜捅出来依然回不过神,季新凉就更是久久无法回神,他看着床上睡得甜美的娄梨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明樵冷声回到:“娄梨和根本不认识明恪。” 杜辛颜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捧腹大笑“明樵!二十四岁以后的娄梨和的确不认识明恪,但是在此之前的,她是记得的!” “什么意思!”明樵追问。 “你的这位前女友,明恪的前未婚妻,像狗一样去求明惜,说她要忘了明恪!”杜辛颜的红唇微微抿起,“明惜哥为她催眠,将明恪从她的记忆里完全抹去了,她当然不会记得明恪。”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季新凉大怒。 “是我该问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对!”杜辛颜冷冷呵斥。 季新凉冷笑回了她一句:“那你希望我们怎么做?冲过去把她从床上拉下来丢到所有人面前质问她么?你凭什么在这里说她的过去,又凭什么评判她的选择!” 杜辛颜看着季新凉:“娄梨和的命真好,过去有明恪,如今有你,你们都这么维护她。” “那是因为她值得。”季新凉向前走了一步,挡在娄梨和的床前:“我不知道你到底和她有什么过节,但是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将任何侮辱性的词汇用在她身上,这里是陵北,不是D国!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哼,怎么你还打算和我杜家翻脸不成?”杜辛颜冷笑。 “有何不可?” “就凭你一个演员的身份?” “有何不可?” “你觉得你一个圈外人,季老爷子会愿意为了你这么做吗?” “为了一个圈外人当然不会,但是我是季家长子嫡孙!”季新凉的声音铿锵有力,明樵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杜辛颜还想说什么,门外傅锡就开始敲门:“新凉,你在吗,爷爷喊你去一下。” 季新凉盯着杜辛颜,淡淡地回到傅锡:“来了,傅锡哥。” 在临走前,季新凉用眼神警告了杜辛颜一番,才拉开门离开。 杜辛颜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可笑的小子。” “可笑的是你,杜辛颜。”一直没说话的明樵突然开口,眼中满是怜悯。 “你说什么?” “杜辛颜,无论明恪和娄梨和是否有过一段感情,这都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杜辛颜的眼神狠厉得仿佛想要吃了明樵。 但是明樵却始终冷淡,“如果你不明白,那么我就说的更清楚一点,即便明恪的死和娄梨和有关,你也不要忘了,你是明恪的前前任未婚妻,如果明恪还活着,对于他来说你和娄梨和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 明樵所言未有偏颇,杜辛颜哑口无言。 “这些年,明家和杜家的交往没有减少,我们也从未因为这件事对你心有芥蒂,是因为我们相信感情的问题谁都没办法勉强。我们对你如此,对娄梨和也是如此,如果你想要利用我们对付娄梨和,那么你错了,整件事情的机缘巧合其实是从你抛弃开始的不是吗?刨根问底的话,最该被埋怨的是你才对。” 杜辛颜的美眸通红,明樵却没有放过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之后翻旧账,也不关心你是否幡然悔悟,如果是的话请你自己品尝自己的苦果不要牵扯任何人,因为这很讽刺也很狼狈。” “据我所知,芮香尘这些年从未放弃追求你,你却对他视而不见,作为朋友我奉劝你一句,不妨怜取眼前人。” “好自为之,言尽于此。” “你走吧,”明樵逐客。 杜辛颜紧咬红唇,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明樵和沉睡的娄梨和,明樵在床边蹲下身,盯着她安静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细腻的脸颊,“你真的···和阿恪在一起过吗?为什么阿恪死了你却要忘了他呢?你虽然冷淡,却不是没有良心的女人啊···” 或许离开后,会有一种更客观更公平的眼光审视过去和彼此,明樵也是如此,当初他困于被忽视的羞恼,却忘了当年娄梨和答应时他也曾许一辈子无论风雨都要珍惜这段感情的诺言。 “你知不知道阿恪是想要和你结婚的?如果知道你还会忘记他吗?” 室内一片沉寂,无人回答。 即便此刻娄梨和醒来,她也无法回答明樵,因为关于明恪,她什么都不记得。 明恪和娄梨和的事情,如今这世上的知情者,大概只有明惜了。 明樵决定这次生日宴结束回到D国,他一定要去问一问明惜,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 ··· 第十五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季新凉的生日宴一结束,明樵甚至连休息都没有就坐了最早的飞机飞回了D国。 一回到D国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明惜的家里。 “明惜哥在家吗?嫂子?” “在书房。” 明樵马上冲到了书房门口,敲了门得到允许后才进去。 “哥!” 明惜见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连忙迎出来“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哥!我来问你件事情。” “什么事?” 明樵被明惜拉着坐下,将一旁小冰箱里拿了一瓶咖啡放到明樵的面前。 “明惜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娄梨和的女人?”明樵没有打开咖啡,紧紧追着明惜问道。 娄梨和···明樵去陵北遇到了娄梨和? 明惜一面想着一面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她···和阿恪的关系?” “阿恪?谁跟你说了什么?”明惜皱着眉。 “哥,你先回答我,当年阿恪想要结婚的对象是不是娄梨和?” 明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当年阿恪的未婚妻是她。” “好,”明樵顿了顿,继续问道“那娄梨和现在对阿恪一点印象没有是不是因为你给她做了催眠。” 这些涉及隐私,明惜并没有点头,但是他没有否认,所以明樵便明白了明惜的答案。 “呼···”明樵缓缓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次在陵北出了什么事?”明惜问道。 明樵捂着眼睛,嘴角满是苦笑,“明惜哥,你为什么要给她催眠让她忘了明恪,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和她结婚了···” “你说什么!”明惜差点把凳子踢翻。 明樵叹口气,“算了,这件事先丢到一边,我这次去陵北,遇到了杜辛颜,是她告诉我这些的,所以我回来求证一下,但是明惜哥,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恪到底怎么死的?他又怎么会和娄梨和搅和在一起?” 明惜默然。 “明恪是我哥,娄梨和是我的前女友,这两个人都和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必须知道我想知道的!” 明惜抬眼,看着激动的明樵,“你别激动,阿樵。” 看着明樵冷静下来,明惜才娓娓道来。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因为整件事发生的太快,所有的事情都来不及梳理。当年阿恪将设计图纸发给我,我才知道他有了心爱的人,那个人叫做娄梨和,好像才十七八岁,但是明恪很坚定,他说非她不可。我很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所以婚纱和戒指是我亲自送过去的,但是在我到达的前一天,阿恪去世了,转天我看到的是躺在太平间里的他,我和娄梨和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里。” “阿恪是溺水的,他不会游泳,你知道的。” “他往常不会去水边,但是那天我听说是娄梨和约了他在河边见面,他提前到了,但是久等娄梨和不来,天色渐暗,他失足落水,无人在旁就这么丢了一条性命。” “警方调查之后,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明恪的尸体被火化。” 明樵听的云里雾露,问道“那为什么你没有把他带回来?” 明惜道:“因为,明恪想要留在那里。” “什么?”明樵蒙了。 明惜满脸苦涩,“我能怎么办呢?娄梨和当时抱着明恪的骨灰盒死活不放开,跟她说什么都没用,她已经崩溃了。” 明樵惊讶:“崩溃?”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她不仅失去了明恪,还失去了她的父亲。” “怎么会这样?” 明惜继续说道:“老天总是喜欢戏弄凡人吧。就像后来我在D国再一次遇到她一样,当年她受的刺激不小,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和自闭症,所以她来找我做心理治疗,但是一直不见好转,只能催眠。” “可是催眠的话,她不就要把过去的来龙去脉说一遍吗?为什么病历里什么记录都没有?” “你果然是看到了,”明惜知道明樵问催眠的事情一定是看到了相关的东西,“病历里什么都没有是因为这次的催眠不是我主导。” “什么意思?” “娄梨和本身就是极为优秀的心理治疗师,这次的催眠我只是辅助。”明惜道,“所以她到底把自己催眠到了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这些年看来,应该是很彻底了。有关于明恪的事情和东西,她全部都忘记了。” 听到这里,明樵目瞪口呆,“她自己给自己催眠,这怎么可能办到。” 明惜道:“潜意识催眠,这是很厉害的催眠方法,我也没想到娄梨和会这些。” 明樵无奈地摇摇头,“她是故意的,如果连你都不知道,那么当年明恪和她的事情就会随着她的催眠被磨灭。” “是的,当年的事情,如今再没有任何人知道,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明惜道。 明樵叹口气,“也不知道阿恪泉下有知会怎么想···” “他那么爱她,大概是不会怪她的。”明惜叹道。 ··· 严子禺因为时间安排没有出席季新凉的生日宴,但是季家是一流的医学世家,季新凉又是娱乐圈的中心人物,记者们虽然被挡在门外,却用了各种手段去拍照,毕竟这可是他们的任务。 无人机在季家老宅上空被打下来无数个,但是也有不少漏网之鱼,借助夜色的掩护多了过去。 这些无人机拍下来的照片很快被传送到相关部门,经过筛选,转日的头条出现了: 著名影帝季新凉携女友拜见家长。 配图正是季新凉扶着醉酒的娄梨和的背影。 严子禺早上看到这个消息,一眼就看出这个背影是季新凉,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马上联络季新凉。 “喂,新凉,你什么情况?我不是早就警告你了吗?怎么还是拍到这种照片?不会真的像新闻里说的那样带她见家长了吧?” 季新凉自然也是看到了新闻,眼见着热度不断攀升,无奈地回严子禺:“怎么你也信了?完全是子虚乌有,他们瞎编滥造的。” “不过你为什么要抱着她啊?”严子禺问道。 “她喝醉了,我扶她去休息。就这样。”季新凉因为昨夜的事情一夜未眠,刚刚又被经纪人揪起来解释新闻的事情,现在再听到严子禺的话只觉得头痛欲裂。 “新凉,这次娄梨和没有露出脸,但是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她是那么喜欢安静的人,如果真的和你牵扯上,她大概就有一段不安生的日子了。”严子禺道,“最关键的是,如果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倒也不算亏,但是你们明明就是没有关系却要面对这些可就亏大了。” 季新凉道:“你这是鼓励我去追她?” 严子禺道:“你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你,当然是你追她。”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她。” 严子禺认为这不过是季新凉的死鸭子嘴硬,“话说三分满啊,季新凉。好了,我估摸你大概一夜没睡也不多打搅你了,拜拜。” 挂了电话,季新凉看到了傅锡,他正端着早餐看着自己。 “哥。”季新凉走过去。 傅锡将早餐放到季新凉的手里“这是给娄梨和准备的。” 季新凉道:“不用了,她已经走了。” “什么?”傅锡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凌晨的时候闹着要回家,我就送她回去了,天还早就没惊动大家。” 季新凉想到早上的状况,哭笑不得。 大概三点的时候,他刚刚准备睡觉,睡前想着去看一眼娄梨和,一推门就听到咚的一声,像是砸到了什么,他定睛一看,娄梨和的脑袋顶着个打包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喂!娄梨和!你怎么了!” 季新凉连忙蹲下时扶她起身,却听到她嘟囔:“回家,回家。” 娄梨和醉的不轻,力气奇大,竟然挣脱了季新凉的手,趴在门边研究门锁,盯着把手,脸贴着门。 “原来是这样才被砸了,真是活该。”季新凉有些无奈,走到娄梨和身边,像是安抚一只兔子一样轻声说道:“我给你开门,乖,别说话我送你回去,要是吵醒了大家就说不清楚了。” “嘘!”娄梨和乖巧地竖起手指,“要回家了,要安静,我乖乖的,别打我呀···” “傻瓜,我怎么会为了这种事情打你呢···来,起来。”季新凉扶着娄梨和,轻轻拉开门朝外走去。 经过小花园,娄梨和突然挣脱了季新凉的怀抱,指着天空开心地转圈,“看星星,看星星···” 季新凉连忙一把拉住她“嘘!” “嘘!”娄梨和也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投进了季新凉的怀里:“抱抱!” 季新凉被怀里的人一撞,心跳失了规律,却还以为是外伤。 好不容易到了车边,娄梨和却一下子跳开,还一把拉开了季新凉:“黑漆漆,黑漆漆。” 季新凉连忙拿了车锁,打开了车内灯,“你看,不黑了。” 到了车里,娄梨和还在翻腾,她拒绝季新凉为她系安全带,季新凉只能将车座放倒,娄梨和缩成一小团,背对着季新凉睡过去。 “总算是安静了。”季新凉这才抹了一把汗,启动了车子。 到了公寓,季新凉其实是犹豫了的,现在这样的状况出去,他便只能把她抱上楼,这要是再被人看到就真的是有嘴说不清了。 “你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季新凉很是无奈。 在车子里观察了半天,季新凉认为还算安全便一咬牙下了车,从另一边将娄梨和抱起来,踢上门,朝着公寓内走去。 好容易一路没有见到人,到了门前,季新凉用娄梨和的卡打开了门,搂着她走进去。 杜桓今夜是在季家睡的,所以今天娄梨和的公寓里没有人。 打开灯,季新凉几乎是拖着娄梨和朝她的卧室走去。 “真是前辈子欠了你的,一向都是别人送我去睡觉,今天也轮到我照顾醉鬼了,”季新凉一使劲将娄梨和抱起起来,“到底是谁骗你是海量的?你这个倒霉鬼还傻乎乎地信了?还老白干呢?真是!” 踢开卧室的门,季新凉一愣。 和外面温馨的客厅相比,娄梨和的卧室显得更有她清醒时的气质。 冷淡,疏离。 黑白灰的三色混搭,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无法显得鲜活。 “你这是喝醉了装修的客厅,清醒了设计的卧室吧?”季新凉一面说一面将娄梨和放到床上,为她脱了鞋子,盖好被子,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注意到床头灯下放着一本书。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是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 “这么喜欢心理学,怎么成了外科大夫···” 季新凉偏头看着睡得深沉对外界毫不知情的娄梨和,“娄梨和,其实我现在很危险吧?对你感兴趣,照顾你,想要靠近你···明知道你和明家两兄弟都有牵扯不清的关系,还是忍不住想要了解你,即使我确认我还没有到对你动心的地步,但是我想我现在就是在悬崖边上行走,所谓动心不过是一步之遥了,对吧?” 季新凉叹口气放下书,蹲下身注视着娄梨和,目光是他自己都没有体察的温柔,他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也没有说任何甜言蜜语,却让这个清冷的卧室美好如幻境。 “我向来只听从内心,即便偶有慌张也从不悔改,如果我真的爱上你了···” “如果我真的爱上你了,娄梨和你就完了···” “我可不是明樵,那么容易打发。” 季新凉的目光渐渐沉淀,“哪怕你以前有一百个男人,这些男人都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在乎了。” 娄梨和是听不到季新凉的这些话的,即使知道她也是无法理解他的心情的。 “晚安,梨和。” ··· 季新凉回到季家,躺在了自己卧室的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天边像是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些许的日光,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妄图冲破天围。 他枕着双臂:“娄梨和···娄梨和···” “如果知道几年后你会以这样的方式停留在我的脑海里,我当初该早一点抓住你的。” 季新凉的话里,有遗憾,有惋惜,也有某种磐石不移的坚决。 还不等他积攒睡意,经纪人韩梁就打来了电话,“新凉,快看头条!” 他还以为自己送娄梨和回公寓的事情被拍到了,没想到是在季家的照片。 “韩哥,这只是我朋友,她喝醉了我送她去休息而已。” 后来他也是用这话回严子禺的。 打发了韩梁,季新凉才开始细细地翻看新闻的照片,拍的很模糊,只能看出是个女人,季新凉便知道这条新闻没什么关系。 但是放下手机,他却一愣,刚刚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看看有没有拍到娄梨和··· “呵···” 季新凉忍不住伸手捂住脸,苦涩地呼出一口气。 爱情这东西,果然是五味杂陈。 第二天,娄梨和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了自己的公寓,还以为自己醉了以后季新凉派人送自己回来,那里知道其中许多曲折。 “什么酒啊,喝了几杯就醉了,下次问问季新凉。” 娄梨和看了看时间,洗漱一番准备早饭,去喊杜桓的时候发现对方并不在卧室。 奇怪,季新凉怎么把她一个人送回来了? 在吃早饭的时候,娄梨和给季新凉发了一条短信,问这件事。 季新凉看到短信哭笑不得,但是也没有细说,只道杜桓和季家老爷子促膝长谈,所以就在季家睡下了。 最后,季新凉道:“对了,今天杜爷爷还在我家,到时间了我再把他送回去,然后咱们就可以准备回九联圩了。” “嗯,好。” 得知杜桓在季家,娄梨和放下心,便安心地吃早饭。 今天一天的时间都空下来,娄梨和打算去看看秦葵。 第十六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韩梁在公司正悠闲地看着手头的安排,却接到了一个熟悉的记者李元的电话:“喂,老李,怎么了?” “韩梁,我截了下来一些照片,现在发给你。” 李元向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他的口气也很严肃,韩梁没有挂断电话连忙检查自己的邮箱,在看到照片的时候,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老李,这是?” “这是我底下的人接到的爆料,大概是昨天和前几天的照片,这个消息在下午四点就会被爆出来,你有六个小时的时间准备公关。” 李元为韩梁准备六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是很大的面子,韩梁当然不会得寸进尺,毕竟这是他的工作,一个媒体人,工作的本质就是争分夺秒。 “多谢,老李,下次请你吃饭。” “没事。” 放下电话后,韩梁还没告诉季新凉就开始通知手下的人准备通稿。等一切准备完毕,他才告诉了季新凉他去娄梨和公寓的事情被人拍了,季新凉依然只问了一句:“拍到她的脸了吗?” “没有。”韩梁听到这个问题,皱了皱眉,但是他知道季新凉既然已经在早上的时候否认了的话,就算他现在再问也依旧不会得到肯定的答案,或许他自己都没想好这个女人的定位。 “新凉,我不管你和她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对外的时候你一定要否认,知道吗?通稿我已经写好了,这次的事情你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做准备。” “好,多谢韩梁哥。” 还是被拍到了,即便他当时特地选了傅锡的车。 季新凉叹口气。 还能怎么办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 娄梨和下楼的时候发现小区的门口有很多人鬼鬼祟祟,心下警惕了几分,特地绕了另一条道去了药店。 一进门就看到了显怀的秦葵在打瞌睡。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结账。” “来了!”秦葵惊醒,看到是娄梨和,惊喜得差点失声:“死丫头,你不是说你要去半年吗?” “回来看看你啊。” “少来,我还不了解你吗?是不是这边的医院有什么事情?” 娄梨和点点头,“不过已经处理完了,明天回九联圩。” “明天就走?”秦葵惊讶,“那你晚上在我这里吃饭吧!” 娄梨和道:“晚上?我还有点事情,就算了。” 秦葵拉着娄梨和道休息区坐下,细细打量她“我看你好像这些日子过的还不错啊,气色很好,看来九联圩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那我就放心了。” “九联圩很好,我很喜欢那里,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人,他们很照顾我。”娄梨和道。 秦葵见娄梨和神色平和,心中的大石头便放下了,“你去了之后,我给你打电话根本打不通,偶尔发发短信,虽然你说你很好,但是我就是担心你。” “傻瓜,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娄梨和笑道。 秦葵还要说什么,就听到药店的启门铃响起,有客人来了。 这是几个陌生的面孔,秦葵连忙出去询问需要什么药物。 这几人戴着帽子,手里遮遮掩掩地拿着摄像机,秦葵不由地皱起眉:“请问您需要什么?” 其中一个男人道:“我们看到这家店的外面有监控,我昨天在这里丢了一个重要的东西,好像就在这附近,不知道您可不可以让我们看看监控?“ “不可以!” 还不等秦葵说什么,娄梨和就开口断了这些人的念头,“如果你们丢了东西,超过三百的话可以去警局报案,警察立案后我们看到搜查令策就让你们看监控,如何?” 几个男人中一个看上去稚气可爱的孩子见状,笑道:“当然,这是正常程序,但是我的那个东西价值不够立案,但是里面有很重要的资料···不知道可不可以通融?” “资料的价值可以通过专业人员的评估的,你没有必要在我这里磨,纯属浪费时间而已。”娄梨和冷冷地说道。 几人见娄梨和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也有些困扰,但是秦葵挺着个大肚子在一边,他们也不好强取,只能离开。 等几人离开,秦葵拉了拉娄梨和,问道:“这些人是记者或者侦探吧?什么情况?出了什么事?” 娄梨和道:“不知道,但是我不喜欢他们。” 秦葵点点头:“虽然平时看看娱乐八卦消磨时间什么的多亏了他们,但是这样的人出现在身边还真是让人不安。” “别想那么多了,最近还是让郁书业多陪陪你,安全些。”娄梨和道。 秦葵摆摆手,“他啊,每天都会来接送我的,你放心,”说着她看了看手表,“四点了,我看会八卦就关门了。” “你还真是···那种胡编乱造的有什么好看的?” “你懂什么?看八卦,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八卦都是上好的谈资,你觉得我是凭什么把小区里的大妈们拉到我这边买药的,还不是有这些东西聊得来吗?” “秦葵,你怎么这么俗气了?” “这不叫俗气,小姑娘。”秦葵得意地说道:“这叫做入乡随俗!人嘛,总是靠关系生存的,要是不注重这些,人活着是没什么乐趣的。” “旁门左道,歪理邪说。” “你凭本事吃饭当然可以保持你的女神模样啦,”秦葵一面打开店里的电视,一面道,“我就不一样啦,我是个生意人,要是太高冷了不可爱,谁来照顾我生意啊。” “行行行,你说的都有理。”娄梨和道。 “还有啊,现在娱乐圈的小孩子们可都是些俊朗少年,我看看也是胎教的一种啊。” “越来越胡说八道了。”娄梨和道。 秦葵拉着娄梨和坐下:“我告诉你啊,咱们之前学校的那个少年影帝,你记不记得?就是那个季新凉。” “记得,怎么了?” “他最近啊,可真是风头越发胜了,电视剧轮番上阵,哎呀,当年我怎么没跟他多走动走动···说不定还能省几张票钱,我最近在追他拍的一部古装剧,真是太好看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孩子?” “孩子?”娄梨和问道。 “哎呀,他十七岁出道,到今年也才二十三岁,我比他大了整五岁,叫他一声孩子有什么问题?”说着说着,秦葵突然反应过来,“哦!对不起啊,我忘了你讨厌他,当年在学校里的时候你还说他是个混蛋呢。” “是吗?”娄梨和想了想,才想起来,当年季新凉发现自己心理治疗,她误以为他偷听,回到宿舍就骂了他一句,没想到秦葵到现在还记得。 “对啊!我当时记得可清楚了!”秦葵夸张地笑道:“当时我想,哇,原来娄梨和也是会愤怒的。” 娄梨和看着秦葵刻意搞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秦葵见娄梨和笑了,也勾着嘴角。 两人一起看着八卦。 “···知情人士称,这名女子就是季新凉在生日宴会上扶着的女子,从照片上我们可以看到两人的服装是一致的白色裙子,照片显示的小区位于陵北的高档住宅区,不知道两人是否好事将近?” 秦葵看的目瞪口呆:“这不是我们小区吗?” 而娄梨和看着那段模糊不清的视频,皱着眉,尤其是当她看到在楼下的时候季新凉将自己抱起来的那段,眉间的痕迹更深。 “我的天,这是谁啊?咱们小区居然住着季新凉的女朋友?” 娄梨和严肃地说道:“子虚乌有。” “梨和,你就不懂了,有时候小道消息可比那些公关文真实多了,你看上次那个女明星明面上连恋爱都没谈,但是小道消息称她孩子都生了,这不她自己也承认怀二胎了么?”秦葵言之凿凿,“下次我可得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妖精勾引了我的孩子。” 听了这句话,娄梨和苦笑不得,“什么叫做勾引了你的孩子?” “这你又不懂了,这是专业的说法,就是说季新凉的女朋友的。”秦葵道,“季新凉是大家的,绝对不能给别人,所以但凡是靠近,都叫做勾引。” 娄梨和无奈地摇摇头,“胡说八道的,你倒是说的津津有味。” “娄梨和,要是医学的事情我是没什么发言权,但是娱乐新闻我可是道行深厚,真假我一眼就就可能得出来···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我想发言权应该在我这里才对,毕竟我是当事人。” 娄梨和此言一出,秦葵的大脑停顿了半秒,“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视频和照片里的女人,是我。”娄梨和无奈地说道,“我喝多了,他扶我回公寓。” “他?” “季新凉?” “扶你?” 一句话断成好几个短语,秦葵总算是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了。 “是我,没错。”娄梨和点点头。 “靠!大新闻!季新凉什么时候勾搭你的!” 刚刚还说是别人勾引了季新凉,现在一听主角是娄梨和,秦葵的语气马上就变成了季新凉勾搭娄梨和。 亲疏立现。 娄梨和心里倒也是暖暖的又觉得很好笑,回答道:“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秦葵知道娄梨和是不会对自己说谎的,“朋友都不是吗?那他怎么知道你家?你都醉倒成泥了,总不可能是你说胡话告诉他的吧?” “他这一个星期住我家,当然知道。” 这一句话比之前所有的话威力都大,秦葵的下巴彻底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你们同居了!” “没有,他只是暂时住在我那里。” 秦葵听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赶紧一把揪住娄梨和逼着她将来龙去脉说个明白。 娄梨和便将九联圩的事情大致告诉了秦葵,秦葵感慨:“我怎么没去九联圩呢,让你去了,真是白瞎了机会。” “什么机会?” 见娄梨和依旧不开窍的样子,秦葵有一种老母亲般的无可奈何,却又说不出什么。 秦葵突然想到什么,伸出一根手指,对娄梨和说道“娄梨和,他都在你家住了,你跟他收点房租呗,不多,一张明年生日宴的内场票。” “生日宴会还要票?”娄梨和依然一头雾水。 秦葵解释“今年他取消了生日宴,往年的时候他都是要举办一个盛大的生日见面会的。” “见个面而已,你晚上来我家就能看到啦。”娄梨和眼中的困惑愈加浓厚。 “真的!我太爱你了!” 瞧着秦葵的模样,娄梨和想如果她不是怀着孕估计都要跳起来了。 但是,晚上季新凉并没有来。 杜桓是傅锡送回来的,他对娄梨和说道:“新凉说,他大概是不回九联圩了,明天就辛苦你陪着杜院长回去。” 娄梨和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既没有问不回去是永远不回去还是暂时不回去,也没有问他留下来的理由。 待他走后,娄梨和照顾杜桓休息,末了秦葵才道:“真是可惜了,没见着。” “见到他一面很难吗?”娄梨和不懂秦葵的遗憾到底从何而来。 “你这就叫做,拥有所以不懂得珍惜,你知道有多少人盼着见他一面,和他握一次手,说一句话吗?”秦葵说道这里见娄梨和依旧神色淡淡,没奈何地摆摆手:“今天真是扑了个空,算了,我让郁书业来接我。” “好。”娄梨和陪着秦葵在客厅坐下,等着郁书业。 “梨和,”秦葵突然喊了娄梨和一声。 娄梨和答:“怎么了?” “等你从九联圩回来,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吧?” “相亲?” 秦葵点点头。 娄梨和沉吟一会,道:“可以。” “你喜欢什么样的?”秦葵道。“无论是俊俏的,冷峻的,少年郎还是成熟大叔款我都能给你找到。” “噗,”娄梨和笑出了声,貌似认真地说道:“成熟大叔款的少年郎好了。” “哇,你这个要求好难啊!”秦葵惊叹,突然她眼珠一转,试探道:“梨和,你喜欢年纪比你小的,还是比你大的?” “都可以。”娄梨和的回答完美无缺。 “你可真是难套话,”秦葵抱怨。 “我的话,你从来不用套,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娄梨和温和地说道。 “那你告诉我,你真的对季新凉,一点点,这么一点的意思都没有?”秦葵比出一个一点点的姿势。 “没有,”娄梨和道,“但是我并不讨厌他。” 不讨厌··· 若是其他人说了这话,秦葵大可以调侃一句:“不讨厌那就是有希望啊!” 但是对于娄梨和这种不能以常理来说的人来说,秦葵很清楚她所谓的不讨厌是相比于在学校的时候讨厌而言的,没有任何延伸的意义。 况且,秦葵也不认为娄梨和和季新凉两个人会有什么未来,自然也不做他想。 “梨和,你说等我孩子生下来,你会不会还没嫁出去?”秦葵靠着娄梨和的肩膀。 “我想是会的。”娄梨和笑道,秦葵的预产期是明年四月份,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那可不行!”秦葵马上坐起身,“我一定要给你找个男朋友!我可不能看着你这么孤独终老!” “好啊,那就请秦媒婆多费费心了。” 娄梨和笑了,秦葵看呆了眼,“梨和,你该对别人也多这样笑笑,大家就不会说你是个冰块了。” “笑,是让人疲倦的事情,”娄梨和敛去笑容,“人一笑要扯动脸上百分之八十的肌肉,太累了。” 秦葵叹口气,“梨和···” 门铃声响起,郁书业来了。 秦葵被娄梨和送到门前,两人告别,郁书业道:“梨和,小葵我就带走了。” “好,慢走。” 关上门。 秦葵却半晌没移动脚步,郁书业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没事,没有。”秦葵摇摇头,搭着郁书业的手:“走吧。” 第十七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两人坐上电梯,郁书业见秦葵面色郁郁,担心娄梨和惹她不高兴,再次问她是不是有心事。 秦葵道:“我在想,到底什么是成熟型的少年郎。” “什么?” 待秦葵解释清楚,他们已经到了家。 郁书业道:“你还真打算按照她的要求找啊?” “不行吗?”秦葵道,“你研究所里有没有差不多的资源?跟我说说。” “秦葵,我觉得你还是别管···” “打住!”秦葵打断了郁书业的话,“郁书业,如果你再过说一句我不喜欢听的,你就继续睡书房!” 提起睡书房,郁书业的气势就萎靡了许多,上次为了明樵他可是被秦葵赶到书房整整睡了一个月,这才搬回来没多久··· “哎呀,小葵,我就是嘴贱,你别这样,你说要什么样的?我给你物色物色···” 对于一个已婚男人来说,跪天跪地跪父母之外还要会跪老婆··· 真是不容易··· ··· 傅锡回到季家,季新凉正在客厅里喝茶。 “你倒是挺会差遣我的,”傅锡道,“人送到了。” “她问什么没有?”季新凉问道。 “没有,”傅锡道,“你放心吧,娄梨和那个人不会看娱乐新闻的,就算她看到了也根本不会关心的。” “真是个怪人。”季新凉道。 “作为一个普通人,是挺奇怪的,但是作为一个研究员和医生,她的心性是难得的。”傅锡道。 季新凉看了傅锡一眼:“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那天晚上,我送娄梨和回家,用的你的车,狗仔们可能会追到你。” “我靠!” 傅锡将外套一摔,季新凉道:“你刚刚不是还说什么研究员的心性要冷静吗!” “老子不是娄梨和!” ··· 转天,娄梨和和杜桓坐上了回九联圩的火车,杜桓面带不舍,娄梨和知道他是不舍杜辛颜。 “爷爷,当年您为什么一个人来到这里?” “当年···”杜桓欲言又止,“大概是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但是如今白驹过隙,千帆过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都有些恋旧,喜欢感怀,没事的。” “杜爷爷···” “傻孩子,我这次来陵北,多谢你了。”杜桓伸出苍老的手,轻轻抚摸娄梨和的发顶,“我没有遗憾了。” 这次的生日宴上,他远远滴看到了杜辛颜,那个孩子亭亭玉立,长得很好。 娄梨和垂眸,不发一言。 ··· 远在九联圩的景帆看到季新凉的八卦新闻的时候,对一旁擦车的裴方臣道:“方臣,这不就是新凉和梨和吗?” 裴方臣瞟了一眼,笑道:“这两人总算是凑到一起了。” “你觉得他们会有未来吗?”景帆问道。 裴方臣停下手里的动作,思索了一会,“当初咱们不是也没有人看好么?如今不也走过了许多年了吗?到底有没有未来要看他们自己。” 景帆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你说起来,我倒也想起来一件事。”裴方臣将手套放到一边,拿出手机。 “什么事?” 裴方臣播出一个电话等待接听期间想景帆解释:“前几天老段给我打电话,说是陵北有个比赛,季新凉不是在陵北吗?正好让他试试,玩玩。” “季新凉会对比赛感兴趣吗?他好像从来没有参加过比赛吧?” “这你就不懂了,”裴方臣笑道:“没有任何一个赛车手能抵挡比赛的魅力和诱惑,只要一次他就会彻底上瘾的。” “他又要拍戏,又要学习,你现在还让他比赛?会不会太累了?”景帆道。 “年轻人嘛,有什么关系。” 正说着,电话接通了。 裴方臣问道:“新凉啊,你现在还在陵北吗?” “裴大哥,我还在呢。” “是这样的,陵北东部有个公路摩托车车赛,你有没有兴趣?” “比赛?” “嗯,只不过是俱乐部性质的,但是正适合你这种非职业赛车手。” 季新凉正想着用什么转移大众的视线,这个比赛正中他下怀,“裴大哥,我参加,麻烦你把报名方式和地址发给我。” “ok!” 挂了电话,裴方臣得意地朝景帆挤挤眼睛:“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景帆道:“如果输了会不会被笑话?他是个公众人物,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以他的车技,这个比赛不在话下。”裴方臣倒是对季新凉信心十足。 ··· 季新凉通过裴方臣给的联系方式联系到了段光贤。,顺利报了名,开始了训练。 与此同时,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韩梁,让他操作一下,把大家的关注点从那个女人是谁转到他的比赛上来。 听到季新凉要比赛的消息,韩梁有些惊讶,“你不是从来不比赛的吗?说是没必要。怎么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反倒出手了?” 赛车纯属乐趣,季新凉本想他这辈子总要留下些和利益无关的爱好,没想到如今倒也只能打破了。 季新凉叹口气,道,“能转移视线,就好。” “行吧,你决定了就好,我去跟几个朋友说一声,”韩梁道。 “辛苦了。” “没事,我是你的经纪人嘛,该做的不就是这些吗?不过你训练注意安全知道吗?” “嗯。” 韩梁看着季新凉,狠狠拍了自己的大腿,站起来“好!我也要去和平台谈谈你比赛直播的事情了。” ··· 如果爱情的本质是为彼此牺牲,那么其实这种牺牲早就在爱情开始之前就出现了,它来的悄无声息,笑得狡黠无比。 ··· 娄梨和是在宿舍休息的时候看到季新凉要参加公路摩托车车赛的消息的。 网上人们普遍不看好他,即便这只是个初赛。 娄梨和不知道季新凉的车技到底达到了什么水准,但是看裴方臣的态度,应该还过得去。 趁着买酒,她特地去车行去找裴方臣,问及季新凉的事情。 裴方臣道:“那小子就是藏拙,车技没问题,绝对能拿冠军。” 娄梨和不知不觉间松了口气,一旁的景帆看在眼里,捂着嘴偷笑,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待娄梨和离开,裴方臣才问:“你刚刚笑什么?” “我笑啊,有人脱单有望啊···”景帆道。 裴方臣不笨,“你是说季新凉和娄梨和?” “对啊,不说他们说谁?”景帆一笑起来,耳朵上的紫水晶都亮了许多,“我看他们很合适啊。” “我倒觉得你想多了,”裴方臣道,“据我观察,娄梨和这个人虽然冷淡,但是对于朋友是很体贴的,就像她对你,你总不能说你和她有缘分。她和季新亦师亦友,关心他很正常。” “你说的有道理。”景帆叹口气,“唉,其实我何尝不知道呢?只是看着他们挺般配的,季新凉的性子很适合梨和。” “季新凉年少潇洒,他可不只是适合娄梨和一个人而已。”裴方臣道。 ··· 车赛定在一个月以后,这段时间的学习计划被压在了晚上。 傅锡本想这亲自上阵却被季新凉拒绝,理由是即便娄梨和不在身边,计划也是定好的,按照计划来就好,他不需要傅锡。 “唉,怎么有一种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的感觉?”傅锡心里嘀咕,却不敢在季新凉面前说,只能默默离开。 在客厅遇到季阳,他连忙道一声:“外公。” “傅锡啊,你来,过来。” 坐在沙发上的季阳放下手里的书,摘下眼镜,看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的傅锡:“我来问问你,新凉和梨和的事情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以讹传讹啊?” “外公,那都是记者乱写的,看图说故事罢了,您可别去问新凉,他最近准备一个车赛呢。” “好好,”季阳道,“我就是想说我不介意找个年纪大些的孙媳妇,让新凉别介意呢···” “外公,新凉根本对我这个学妹没兴趣,还有您老人家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是不是想找个医生的孙媳妇?” “哎呀,我就是想想呗,你大伯总是担心后继无人嘛,要是有了娄梨和那就没问题了!” “什么没问题啊,娄梨和那个人当同事还可以,当亲戚还真是有点受不了。” “怎么这样说,我看这孩子挺好的。” “唉!以后再说吧,外公我先走了哈!拜拜!”傅锡看准时机赶紧脚底抹油。 ·· 经过韩梁的运作,不管大家对于季新凉车技有何猜测,他的目的是达到了的。 至少有一半的人目光被吸引到了车赛上,而且这是季新凉第一次比赛,大家都认为如果他真的有女朋友的话一定会到场,与其去追查那个密不透风的小区倒不如直接去赛场观摩来得划算。 韩梁这几天一直关注着这件事,也在暗中引导,好在不负所望,不过他事后越想越不安,季新凉愿意为了这个女人去参加比赛,怎么看都不像关系简单的样子啊··· 越想越不对劲,但是韩梁有觉得这个时候不能去贸然旁敲侧击,否则就会打草惊蛇,若是捅破了窗户纸反倒不好了··· “年纪轻轻的,喜欢就喜欢了,随你去好了。” 和大多数经纪人不一样,韩梁并不反对手下的艺人谈恋爱,在他看来,即便是艺人也应该有自己的私生活,也可以有结婚生子并公告天下的权利,只要他们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季新凉此刻正在赛场上训练,段光贤在一旁看着数据,满意地直点头。 裴方臣说好的果然是极好! 季新凉休息的时候,段光贤在他身边坐下,“新凉,你很不错啊,为什么不当个职业选手呢?” “我现在也是有职业的啊。”季新凉和段光贤开玩笑道。 段光贤明白季新凉不愿多谈,便转头和他聊起赛车的事情。 季新凉一面听一面点头,但其实他的思绪已经飘得很远,娄梨和已经回到九联圩三天,她对于自己所做的不问,不闻,不言,不语,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的维护,自己还在这里累死累活···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甘之如饴··· “新凉!” 季新凉发了一会呆,才听到耳边段光贤的呼唤。 “怎么了?” “傻小子,该你上场了···” “哦,好的。” ··· 晚上,季新凉满身疲惫回到老宅,看到大堂里,刚刚结束工作的父亲正等着自己。 “父亲。” 季新凉态度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在他准备上楼的时候,季颂喊住了他“新凉,你坐下,陪我说会话。” 季新凉一愣,回过身,依言坐在了季颂身边的小沙发上。 “父亲。” “你不要说话,耐心听我说。”季颂看着季新凉,古板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有点莫名的可爱,“我知道,你总是认为我还是反对你当个演员,但那是因为我担心,你在医学领域有我护着你,但是在演艺圈我可能鞭长莫及,所以当初才会极力反对。看着这几年你做的很好,我也算是放下心来。” “我知道,你认为我古板刻薄守旧,不理解你。”季颂看着季新凉,“可是是别三日都当刮目相看,这么多年过去,你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连见你一面都很困难,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一个了解彼此的机会呢?” “我是你父亲,但是我首先是个人,人只有通过沟通交流才能了解彼此,你避我如蛇蝎,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呢?” 季颂从没说过这些话,季新凉也从没想过父亲会说这些贴心窝子的话。 说来惭愧,他说父亲不理解自己,自己又何尝理解父亲了呢?他连父亲到底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古板陈旧刻薄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讷讷半晌,季新凉才沙哑嗓子开口:“对不起,爸爸。”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孩子,”季颂慈爱地看着季新凉,“虽说我们季家是医学世家,但是明家当初不是也出过明恪这样的偏才吗?我怎么会不理解你呢?其实我更不想失去你这个唯一的儿子。” 季新凉垂着头,“抱歉,父亲,是我太···” 季颂摆摆手,“傻孩子,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好,你愿不愿意跟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季新凉犹豫了一下,艰涩地开口,“我可能,对一个女人动了心。” “新闻里的那个?” “没想到您还会看新闻娱乐版,”季新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这才点点头:“是她。” 季颂看着季新凉,将他眼中掩藏的犹豫和迟疑看的一清二楚,“你说的可能动心,是什么意思?” 季新凉抿了抿嘴,“我不确定我喜欢她。” “那她对你呢?” “我想,应该是完全没意思吧。”季新凉摸了摸鼻子,承认自己先动心的感觉并不好受。 季颂笑了,脸上的皱纹里堆叠着慈爱,他的儿子长大了,他很欣慰。 季颂道:“原来是因为先动心了所以不甘心吗?” “不甘心?”季新凉疑惑,他是不甘心? “傻儿子,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可能动心’这种情况呢?动心就是动心了,没什么好害羞的。”季颂笑了“先爱上的人并不一定就是低头认输,爱情不是拉锯战怎么能用低头或者认输这样的方式来形容呢?” 季新凉看着父亲,“那我应该怎么想?” “爱情,是互相扶持,相互依恋,用尽全力去喜欢才是爱情,”季颂鼓励道。 季新凉却苦笑一声,“可是父亲,我担心我不足以让她对我动心,我怕···” “即便她不对你动心,那又怎样?你去追求她,让她对你动心不就好了吗?即便他不动心,你追求过,就不会遗憾,你的人生就不会在这种暧昧里进退无门,你明白我的意思嘛?”季颂看着季新凉,“新凉,如果她是个好女孩,你就该勇敢去追求,不要让自己和她留下任何遗憾,你相信我,你值得任何一个女孩子珍惜。” 季新凉笑了,“父亲,原来在您心里我这么优秀吗?” “当然,你是最好的儿子,”季颂看着季新凉,“不过你也别因为这个就怠慢人家女孩子,人家也是爹妈疼爱长大的宝贝。” “如果她肯点头,我当然会把她宠成公主。” 第十八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季颂听着这话,疑惑地问道“听你这话,信心严重不足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让你都这样踟蹰掣肘?” 季新凉道:“就是,娄梨和,您在我生日宴上看到过的。” “那个姑娘?不错不错!”季颂对娄梨和的印象很好,“她的专业能力很强,我听季颉说要大力培养她呢。” “要论专业,无人能出其左右”季新凉道,“但是···” “但是什么?”季颂见季新凉吞吞吐吐,便问了一句。 季新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您刚刚说的明恪,好像和她有关系,还有明樵哥,是她前男友。” 季颂听到这些,眨了眨眼:“你是说明恪和明樵都是她的前男友?” 季新凉点点头。 “明家明恪不是早就去世了吗?”季颂对这些事情也是有所耳闻。 “明恪当年意外住到了娄梨和的隔壁,他们甚至谈婚论嫁。”季新凉并没有细致地说这段过去。 “他们年龄差了不少吧?”季颂道。 “嗯。” 季颂看着闷不吭声的季新凉,“新凉,一个男人总是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女人完整的过去和未来,但是娄梨和比你年长,有过几段感情很正常,这也是你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你不能接受那就及时从这段单恋中退出来,如果你放不下,那就勇敢地将这些抛掷脑后,用尽全力将自己变成这个女人的未来。” “父亲。”季新凉愣愣的,“我···” “男人在感情里要果断,要决绝,不能拖泥带水,否则就不是个男人。”季颂语重心长。 季新凉点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去吧孩子,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决定,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在你背后支持你。” “多谢你,父亲。”季新凉忍不住蹲下身,仰头看着季颂,在他不知不觉间父亲也老了,他不能再这样幼稚下去了。 ··· 公路摩托车比赛初赛当天。 托季新凉的福,本无人关注观战台上甚至还有粉丝拿着小旗子挥舞。 选手们没入场,直播就已经开始了。 季新凉是56号在第六车道。 ··· 那一天,季颂都特地和老爷子一起在家里看直播。 “怎么样?和新凉敞开心扉了?”季阳调侃道。 季颂道“是啊,多谢父亲把他留下来,否则这头倔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窍呢。” “那小子是小驴子,你就是老驴子,父子俩一个德行,我看你们谁也别说谁。”季老爷子哈哈一笑。 季颂也哈哈一笑“这倒是,子随父嘛。” 季老爷子正乐呵呵的,却越琢磨越不是滋味,精明的眼睛瞪过来:“你小子是在说我也是驴子?” “爸,新凉出来了!”季颂指着电视兴奋地喊道,瞬间转移了季老爷子的注意力:“哪里哪里?哪个是我的宝贝孙子?” “六车道的那个!”季颂指给父亲看。 发车仪式后,大家的马力加足了往前冲去。 季老爷子和季颂一开始看的汗有些心惊胆战,但是后来看着季新凉在几个拐弯后轻松甩开别人,变也觉得放松下来。 季阳道:“这一圈圈的,绕的我眼睛都花了。” “不知道他们那里的外科大夫怎么样?摔倒了会及时处理吧?”季颂也是心中默念。 季阳看到季新凉肯定是胜券在握,便扭过头继续问儿子:“对了,我听说新凉有了心上人?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季颂忍不住皱着眉:“季新凉那小子,喜欢上娄梨和了。” “哦,原来是她。”季阳道,“我听说你倒是很赞同啊。” 季颂却摇摇头,“我也不是完全赞同,但是他早就成年,我现在不打算插手他的事情。” “你一把年纪总算是想开了。”季老爷子笑道,他眼光一转,“哎呀!新凉夺冠了!” ··· 娄梨和知道季新凉夺冠的消息是从杜桓那里听说的。 “梨和啊,我刚刚从季阳那里听说新凉那孩子的摩托车比赛拿了冠军呢。”杜桓抚摸着胡子坐在娄梨和的对面。 娄梨和倒是没有多少的惊喜,大概是之前的信心太足了。 杜桓见她这般模样便知道老友让自己试探娄梨和的心思是告吹了。 “梨和啊,新凉他是比赛之后来九联圩吗?” 娄梨和摇摇头:“不知道,应该不来了吧,学习计划在他那里,就算不来九联圩也可以学习。” 这个傻孩子! 杜桓心想以前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夸奖娄梨和七窍玲珑的,这分明是个实心眼儿的小傻瓜。 “哎呀,梨和啊,你看他在陵北每天都是媒体跟踪的,哪里有时间学习啊,不如让他来九联圩啊。” “爷爷,他那是在工作。” 杜桓见娄梨和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束手无策:老朋友啊,你托我的事情太难了! 季老爷子托杜桓什么事情呢? 姜还是老的辣,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时候,季阳早就察觉到季新凉对娄梨和的心别样思,心中觉得两人在一起甚好,后来从季颂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季阳便请杜桓帮忙,毕竟季新凉不便这么突然回去,倒不如娄梨和给个台阶,这样就能皆大欢喜了。 可惜娄梨和是个榆木脑袋,不懂得这个,两个老人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然而想帮也帮不上忙。 时间一晃而过,娄梨和支援九联圩的工作就要结束了。 冬季的雪纷纷扬扬,娄梨和坐上了回陵北的火车。 杜桓本想去送,娄梨和却不告诉他具体的启程日子,只能在电话里叮嘱这个孩子几句:“孩子,注意安全,以后常回来看看。” 就这样,娄梨和回陵北了。 这半年后来的日子里,季新凉从未回来,只是偶尔交流学业两人才会通话。 杜桓和季阳几人几乎都以为季新凉对娄梨和的心思不过是一时兴趣。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思念是无法抑制的,但是人是多么坚强的动物,区区的思念而已,只要他们不想表露,便谁也无法知道。 季新凉早就算着日子等着娄梨和回来,他之所以没有刻意靠近娄梨和,不过是因为他足够了解娄梨和,如果他就这么贸贸然靠近是不会有效果的,所有的事情最好都等她回陵北再开始。 这些天,他紧赶慢赶总算是把毕业的事情办妥了,多亏了陵北大学可以申请提前毕业的规矩。 明天他还需要去学校拿一些资料。 ···转天 档案室里,负责人正在整理今年的学生成绩统计,准备发放奖学金和奖状。 季新凉敲敲门,走进来,“许老师,我来拿我的毕业档案。” “新凉啊,来吧,我给你准备好了。”这位许老师一看到季新凉,满是皱纹的脸上就挤出一朵菊花,说着将手边的资料袋递给季新凉。 季新凉接过后,眼角的余光扫到桌上的奖状,“许老师,这是什么奖学金?怎么好像我没见过?” “啊,这个啊,是医致奖学金,你没见过很正常,一开始成立奖项的时候,这笔奖金的捐赠人就亲自设定了具体的评判标准,虽然严格,但是一旦拿到这笔奖金,这个人就能免去这些年所有的学杂费用还能出国留学,你前前后后的那三四年里只有一个人拿到了。” 季新凉好奇地问道:“谁啊?” “娄梨和。她是唯一也是第一个拿到这笔奖学金的人,现在在陵北第一医院里当大夫呢。我见过,是很不错的姑娘。” “这么大的一笔钱,捐赠人是谁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捐赠人当时要求不要对任何人说他的身份,我也没见过,娄梨和拿奖的时候这个捐赠人并没有来颁奖。” 季新凉笑道:“还有这样仙风道骨的人嘛?做好事不留名?” 说着他拿起那张奖状,反过来看到介绍,发现捐赠日期是在十年前,“十周年啦?” “仙风道骨?不是什么仙风道骨,因该是浪漫满屋才对,据说这个奖项是捐赠人准备的求婚礼物。” “求婚礼物?很有想法也很有意义啊。”季新凉笑道,“如果当年求婚成功了,如今也该进行十周年庆典了。” “是啊,真不知是怎样一对神仙眷侣。”许老师笑道。 季新凉和正说着,突然接到了季颉的消息:娄梨和的车次是昨天的z78。 z78? 那不就今天下午三点到陵北吗? 现在距离三点只有两个小时,季新凉匆匆和许老师告别,拿了材料离开了大学。 回到老宅后,他在镜子前晃悠了半天才整理好自己的头发,换好了衣服出门。 开车到了机场,季新凉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才下车走进车站大厅,站在出口那里等待。 他虽然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但是身材高大,气质绝佳,即便是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也能将这个角落照亮,所以毫不意外的是他的存在就像是月亮,引得周围人的频频注目。 季新凉手心里捏着汗,他担心娄梨和晚点,担心娄梨和看不到他,更担心在她看到他之前他被人发现。 但是好几个月没见面,心中压抑许久的思念将他的脚扣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一直看着手表,看着时针一点点靠近3这个数字。 “来了!” 脚下一阵震颤,Z78进站了。 十分钟后,娄梨和出现在了季新凉的视线里,他连忙招手:“梨和!” 娄梨和听到自己的名字,朝季新凉看过来,季新凉? 她朝着季新凉走近。 季新凉接过她的行李,提了提,笑道:“你去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多东西,这是背了几筒月牙颂回来了?” “六筒。”娄梨和一板一眼地回答。 季新凉无奈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否则咱俩都走不了了。” 季新凉的话没有夸张,这几个月来,他在摩托车比赛里一路高歌,最后拿到总决赛的冠军,签在了国内最强的职业车队里,事事相长,他因为这些又斩获了大量的粉丝,以前或许还要站一分钟才能引起交通阻塞,如今他只需要十秒钟。 季新凉趁着大家没发现,拉着娄梨和疾步离开。 当他们坐进车里,季新凉才安心下来,娄梨和问道:“你为什么会来接我?” “那你为什么跟我走?”季新凉问道:“如果是以前,你应该是会拒绝的,不是吗?” “是吗?”娄梨和看着季新凉,反问。 “不是吗?”季新凉笑了,“对了,我的比赛,你看了吗?” “没有,信号不好。”娄梨和如实回答。 “那我请你看,好吗?” “什么?”娄梨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季新凉拿出一张票,递道娄梨和的眼前:“我成为职业车手之后的第一次比赛。” 娄梨和想了想,接过票,“好。” 娄梨和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也不会欲拒还迎。 季新凉看到她收下进场票,笑着踩下了油门:“我送你回家。” ··· 好几个月没有回来,娄梨和的家中有些灰尘,季新凉脱下厚重的外套撸起袖子,娄梨和见状拦住他:“你干嘛?” “帮你打扫卫生啊。” “不用,”娄梨和按住季新凉的胳膊,皱起眉:“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季新凉耍无赖似的,“我要追你。” “什么?”娄梨和皱着眉。 “我想过了,你这样的人不能和你打持久战,必须单刀直入,否则你一定不明白我要干什么。”季新凉道。 即便娄梨和向来思维敏捷,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季新凉趁着她呆愣的时候已经拿过卫生间里的扫帚开始打扫。 半个小时之后季新凉就整理好了一切。 然后他坐在窗明几净的客厅里,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么辛苦,你请我吃晚饭吧。” 娄梨和皱着眉,“我晚上约了人。” “人?谁啊?你的朋友?”季新凉问道,“带上我一起呗。” 娄梨和约的朋友,当然是秦葵和郁书业。 秦葵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郁书业一直陪着她一步都不敢离开,因为上次产检的时候,大夫告诉他们,秦葵怀的是双胞胎。 这当然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却也让这对新婚夫妇紧张万分。 娄梨和知道后,很是羡慕,秦葵道只要她回来给自己做一顿大餐,她就让娄梨和当两个孩子的干妈。 娄梨和当然乐意,所以赶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秦葵,和她约了晚饭。 带上季新凉?合适吗?娄梨和想了想,考虑到秦葵之前很想见季新凉一次,她为了孕妇的心情只能点头答应。 “那你陪我去买菜吧。”娄梨和点头道。 ··· 季新凉开车带了娄梨和到超市,两人就像是新婚燕尔的夫妇,在蔬菜区挑挑拣拣。 季新凉只管将自己喜欢的蔬菜水果大包往篮子里丢,而娄梨和也不责备他,而是将框里的蔬菜水果挑拣出好的留下,其余的都放回去。 两人玩玩闹闹,季新凉忍不住微微拉开口罩,呼出口气:“超市里暖气好足啊,走来走去的,我都出汗了。” “热了就把外套脱了吧。”娄梨和道。 季新凉狡黠地伸出手:“你帮我脱啊。” 娄梨和皱着眉,“自己脱,不脱就热死好了。” 说这种话的娄梨和在季新凉是分外的可爱,他慢慢拉下自己的外套拉链:“那我自己脱···” 娄梨和转身打算看看肉类,秦葵最近喜欢吃牛肉··· 正想着,背后突然贴上来一个大火炉,“哎呦!”娄梨和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季新凉解开外套后使坏,将她搂进了怀里,“娄梨和,你不帮我脱,那我们一起热死好了。” 娄梨和连忙推开他,“别闹。” “我哪有。”季新凉笑道。 娄梨和深吸一口气,“季新凉,我反对···” “反对无效!”季新凉振振有词。 对面的男孩脸上是她不熟悉的嬉皮笑脸,她觉得困惑:之前季新凉好像不是这样的··· 这几个小时里,她实在是没有想明白,季新凉是怎么开始对自己动心的,所以甚至没想好到底怎么拒绝。 第十九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季新凉摸透了娄梨和的性格,很清楚现在是她的混沌期,娄梨和不是青蛙,温水煮不奏效。这个时候他必须鲜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才能有机会在她的世界里拥有一席之地,等她反应过来她就会发现拒绝是无力的。 所以即便是这几个月里,他偶尔和娄梨和通话,也从不透露自己的心思,直到她回到陵北。 陵北是他季新凉的地盘,大街小巷都是他季新凉的影子,她到哪里都会看到自己,从心理学角度这叫做潜移默化。 季新凉很聪明,他知道娄梨和是个很理性的人,但是她不是杜辛颜所说的冷心冷肺,她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柔软,而她面对感情的时候很成熟,不会选择逃避也不会优柔寡断,不会考虑普通人想的那些门第和资产的差距,更不会因为自己的过去而自觉低人一等。 她不讨厌自己,仅此一点,季新凉就愿意赌一把:她不会拒绝。 “你先别着急拒绝我,先给我个机会,好不好,娄梨和。”季新凉将外套搭在手上,额角还有汗留下来,他将脸伸到娄梨和面前,“擦擦。” 娄梨和皱着眉,却还是伸出手,给他擦了擦,当她看着手里的汗水痕迹,突然开口道:“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那我们在一起吧,我其实最近不那么讨厌你。”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如果不是在超市,他几乎开心的要跳起来。 他一把抱住娄梨和,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娄梨和还是第一次和男子这样亲密,就算是之前的明樵,两人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她自觉老脸一红,连忙扭过头去,“我们继续买菜。” “好!” ··· 晚餐时,秦葵在郁书业的陪伴下姗姗来迟。 “梨和!都怪郁书业这个混蛋,慢吞吞的又不准我自己出来!”秦葵一踏进娄梨和公寓,也不等看清楚开门的人就开始抱怨,却在下一秒愣在了当场,踏在门槛里的一只脚,进也不对,退也不对。 郁书业跟在她身后,见她一下子顿住脚步,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腿抽筋啦?我看看···” 秦葵却在下一秒伸手将郁书业拉进门,哐地一声关上门,这才讶异地喊出声:“季新凉!” 季新凉穿着一身暖茶色的家居服,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好!” 说完他就朝秦葵伸出了胳膊,秦葵一把推开了郁书业将手搭在了季新凉的手臂上,跟着他来到餐厅坐下。 身后的郁书业见自己的老婆又开始耍宝很是无奈地笑笑,也跟了上去。 ··· 四人坐定,满桌子都是秦葵喜欢的菜色,但是秦葵却目不转睛看着季新凉,问娄梨和:“什么情况?” 娄梨和淡淡地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看季新凉吗?他就在这里。” “不是,我不是问这个。”秦葵拉过身边的娄梨和,低声问道:“之前他住在你家是和家里人关系差,但是他现在一直住在季家,怎么又跑到你家来了?” 娄梨和看了一眼季新凉,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期待,这才开口,“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秦葵的脸色变化了无数次,作为一个追星少妇,当她近距离地看到自己喜欢的明星她的智商就开始下降··· 郁书业倒是在一旁面色沉静如水,他对季新凉有所耳闻,知道他最近风头正盛,但是娄梨和怎么会答应他呢?这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世界里啊。 最让他惊讶的是,娄梨和居然会答应一个比她小这么多的男人的追求,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 季家和明家同属于医学世家,季新凉不可能不认识明樵,这要是将来见面了,多尴尬啊··· 一餐饭,有人吃的津津有味,有人食不知味。 但是主角还是心满意足的,秦葵摸着肚子,指使郁书业去洗碗,季新凉也挽起袖子,笑道:“我也一起。” 而秦葵拉着娄梨和在客厅坐着咬耳朵。 “娄梨和啊娄梨和,你真是···”秦葵满脸揶揄地神色,指着娄梨和:“你快跟我说说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我今天下火车,他来接我,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娄梨和描绘感情的词汇总是这么贫乏,秦葵听了简直想敲开她的脑袋直接看看记忆回放。 “等等,你是说你们刚刚在一起?今天?”秦葵捂着嘴,不敢置信。 娄梨和点点头。 秦葵又问:“他追你?” 娄梨和又点点头。 秦葵看着娄梨和理所当然的模样实在是哑口无言,若是这些被季新凉的疯狂粉丝知道了,娄梨和就别指望有好日子了··· 两人聊天的时候,郁书业和季新凉也在聊天,只不过他们就没有两个女人那样亲密了。 郁书业道:“我妻子是你的粉丝,今天能看到你,估摸着晚上回去是睡不着了。” “是吗,但愿以后见面机会多了。今天见了我她会不会脱粉啊,我可没有粉丝想象中的那么好呢。”季新凉笑道。 郁书业摇摇头,笑道:“你和梨和怎么认识的?” “我哥哥和她认识,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季新凉没有细说, 郁书业道:“你的哥哥是?” “傅锡。” “原来傅锡先生是你的哥哥?”郁书业有些惊讶。 ··· 夜深了,郁书业拉着秦葵离开,娄梨和看着季新凉:“你也回去吧,回去开车小心。” “我都拖到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我是为了回家吗?”季新凉等门一关上就搂着娄梨和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和墙壁间。 娄梨和倒也没有挣扎,“如果你想留下来,至少给家里打个电话。” “噗,”季新凉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娄梨和不是那种循规蹈矩,因循守旧的女人,但是她的直线型思维实在是有种天真的稚气,“我要留下来,你就让我留下来?” “对啊。”娄梨和的脸上一派坦然。 “唉!”季新凉忍不住笑倒靠在娄梨和的肩头,“我可拿你怎么办啊,梨和。” ··· 季新凉并没有真的留下来,他连夜开车离开了娄梨和的公寓。 之前留下来,是因为他和娄梨和的关系单纯,现在可不一样,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而娄梨和毫无防备之心,他却不想污染了她这份天真。 如果不是他,换成别人,听到娄梨和的话,说不定会觉得这个女人水性杨花,但是季新凉却知道完全是因为娄梨和是真心认为这是男女朋友的权利,并无不妥。 ··· 和娄梨和确定关系的第一天,季新凉失眠了。 娄梨和却睡得很好,她向来如此,很少失眠,她害怕失眠。 季新凉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兴奋的睡不着,翻身下了床,去楼下厨房喝口水。 傅锡刚刚回到老宅,就看到季新凉正坐在客厅里喝水,他拂去大衣上的薄雪,“你怎么还没睡?” 季新凉看着他头发上的雪,问道:“外面的雪下的大了啊。” “是啊,半路上突然大了,”傅锡看着季新凉,觉得他神色怪异,便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失眠了?” 季新凉突然伸出手指钩钩傅锡:“哥,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傅锡见季新凉鬼鬼祟祟的,但是还是走过去,只听季新凉在他耳边说道:“我和娄梨和在一起了,确定关系第一天。” “什么?”傅锡还不知道娄梨和已经回到陵北,听到弟弟的话,他吃惊更多。 “她答应了我的追求!” 季新凉兴奋的像个孩子,就快要手舞足蹈起来,“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哥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她今天刚刚回陵北,我去接她的。” 傅锡皱着眉,“娄梨和还是这么儿戏。” “什么?”季新凉没想到傅锡的反应是这样的。 傅锡道:“你这个样子和当年明樵一模一样。” 季新凉像是被兜头脚下一盆冷水,愣愣听着傅锡的话。 “当年明樵还在D国的时候,有天半夜给我打电话,说是他暗恋的女孩子真的答应了他的追求,兴奋不已。” 当年明樵暗恋的认识谁呢?可不就是娄梨和吗? “当初她答应的痛快,后来分手也很痛快。”傅锡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 “我不是劝你离娄梨和远一点,而是告诉你,娄梨和答应你并不是因为她爱你,我也不是说她自私,贪财,事实上这两样都和她沾不上边,我只是觉得她有感情障碍,如果你和她在一起并且想要有未来的话,你可能会付出很多。”傅锡并未夸大其词,而是有一说一。 季新凉的兴奋劲儿也因为这些实在的话彻底过去,他冷静下来问傅锡:“哥,你对娄梨和的了解有多少,我想知道她到底出过什么事。” “什么意思?”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出现情感障碍,我想和她在一起,长长久久。我希望她能治好她的心理疾病。” 傅锡听到这些皱着眉,“你是不是接受的太快了?” 季新凉沉吟一番,才开口:“哥,你冷静着听我说。” “嗯,你想说什么?” “娄梨和的确有心理问题,但是她告诉我已经痊愈,就目前情况看来她可能有点过于乐观了,我想找到她在D国的心理治疗师了解她的病情。” “什么!上次我忘了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有心理问题的?” 季新凉道:“我和她刚刚认识的时候她就在心理疏导,但是很明显国内的并不奏效,所以我想知道她在D国的主治医生到底是谁?” “就算我能查到她的主治医师,他也不会告诉你娄梨和的病情的,这是病人隐私,他们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 “哥,你只需要帮我查这个主治医师的身份就行。”季新凉道。 傅锡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我可以帮你查,但是这件事不好做,你要有心理准备。” “当然。”季新凉神色坚定, 傅锡看着,默默叹口气,“新凉啊,如果我知道你会喜欢她,当初就算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让她当你的辅导老师的。” ··· 和傅锡聊完,季新凉彻底失眠了。 他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抱着救济所有人的心思,但是他真的想和娄梨和一起走下去,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从未有过相关的想法,在遇到娄梨和后他也是步步小心,却依然陷进她的美好。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娄梨和···” ··· 娄梨和回到陵北之后,就开始回到之前的工作岗位,和杜辛颜是平级。 杜辛颜并没有在工作上和娄梨和为难。 相安无事一个月,娄梨和去看季新凉的比赛。 她这一个月来并没有和季新凉有多少亲近的时间,季新凉要训练,还有各种戏约,娄梨和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手术一台接着一台。 季新凉给的票是看台上那个最好的视角,娄梨和站在栏杆边等待着选手入场。 她不了解比赛的级别,但是看这些似乎比上次的业余选手的比赛热烈的多。 季新凉一入场就看到看台上有些不适应的娄梨和,看着向来稳重的人显得手足无措,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但是这些都被他藏在了头盔里。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冲了出去,娄梨和看的眼花缭乱,身边一片嘈杂里她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最后一圈!季新凉!冲啊!” 娄梨和忍不住拉了拉身边的姑娘,大声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季新凉是哪一个啊?” 什么? 娄梨和看到这姑娘的脸色古怪里透露着讥讽,她脸上一红,连忙扭过头,却听到对方依然还是回答了她:“7车道87号选手。” “多谢!” ··· 娄梨和伸长脖子,好容易找到了对应的车子,正好看到他冲过终点,还扭过身朝自己的方向挥挥手,大事还不等她回应,身边的姑娘们都尖叫起来吓得她赶紧缩回了自己刚刚伸出去的手。 远处的季新凉看到娄梨和在人群里格格不入的模样,头盔里的俊脸上又浮现了一抹微笑。 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娄梨和已经为自己变了不少了呢? 季新凉想到这一点,愉悦已经超过了拿到冠军的喜悦。 可惜傅锡那边还没有消息,难道这么难查吗? 当然不难。 傅锡早就在半个月之前就查到了娄梨和的病历,但是当他发现娄梨和的主治大夫是明惜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件事情还需要斟酌。 明惜可以说是D 国首屈一指的心理治疗师,但是就连他都没有完全治愈娄梨和,娄梨和的心理问题到底是怎么来的? 傅锡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调查一下娄梨和的过去,但是又担心季新凉会反对,便犹豫了这许久。 比赛结束后,季新凉并没有和娄梨和一起离开,看台上的粉丝众多,他要是靠近一定会出事故的。 而且这几个月来在他的努力下,过去有关于恋爱的那些消息都被掩盖了过去,现在娄梨和人在陵北,他就更不能让她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两人分头离开,最后在娄梨和的家里碰头。 一见面,季新凉就蹭着娄梨和的脖子撒娇,“今天我帅不?” 娄梨和心想不能让他知道,其实她除了冲刺其余的路段根本没找到他这个事实。 “帅。”娄梨和轻轻抚摸着季新凉的脑袋,“累不累?” “累,你抱抱我。”季新凉也不等娄梨和的动作就将她搂在怀里,“这一个月每天都在训练,你也不给我打电话,我很想你。” 第二十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听到这里,娄梨和爱惜地亲了亲季新凉的鬓角:“这样,喜欢吗?” 娄梨和的主动难能可贵,季新凉的心跳瞬间就加速了,“喜欢,但是不够。” 他捧起娄梨和的脸,在她唇边轻轻印下一吻,“我要这样。” 这是季新凉第一次吻心爱的人,他有点紧张,偷偷观察着娄梨和的表情,很害怕她有一点点的嫌弃。 但是娄梨和的脸上却只有惊讶,就像一个被偷亲的小姑娘,只是惊讶而不是厌恶,季新凉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我什么表情?”娄梨和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季新凉伸手捏了捏娄梨和的脸颊,“我发现只要不是在医院,你就好像没那么成熟。” 娄梨和道:“是吗?” “是啊,你一看就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感情上像个孩子。”季新凉刮了刮娄梨和的鼻子。 娄梨和点点头:“那倒是不错,我的父母都很宠我,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我小时候?我想想,”娄梨和不知不觉被季新凉拉着坐到了客厅沙发上,两人依偎在一起,娄梨和轻轻捏住季新凉的手指,“我小时候很淘气很霸道的,但凡是我想要的我都会拿到,事事都要最好的。” “这个我倒是能猜到,”季新凉眼珠一转,“那你小时候有没有暗恋过别人?” “初中和高中吗?”娄梨和想了想,“初中以前没有,但是高中三年我暗恋一个叫做胡安柚的男孩子。” 听到这里,季新凉皱了皱眉,不对,这个时候娄梨和应该和明恪在一起才对啊,怎么会和一个叫做胡安柚的扯上关系? 他小心地问道:“这个胡安柚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们高中班上的年级第一啊,我还给他写了一整套恋爱日记呢!我去拿给你看!”说完,娄梨和就跳下来沙发,几步跨进了书房,季新凉拦都拦不住。 没几分钟就看到她拿着几本显得陈旧的日记本走出来,放到茶几上,拉着季新凉一起看。 “以前不喜欢写日记,但是高二那一年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记了一整年的日记,全是胡安柚的。” 季新凉看着娄梨和居然把日记本放在自己面前让自己看,哭笑不得,却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一边看一边问道:“就写了高二一年?高三为什么不写了?” 季新凉道:“我还要高考呢,哪里有时间写这些,而且我本来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能坚持一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少年时期的娄梨和很可爱,看着这些日记,季新凉突然明白了娄梨和所说的她年少时很淘气的意思。 根据这些日记里写的,娄梨和会拿掉这个胡安柚的自行车车阀,就因为前一天他载了一个叫做谷雨的姑娘回家,还会在胡安柚的书包里放砖头,放蚂蚱,但是也会在他的书包里放面包··· “你小时候很可爱啊···”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娄梨和笑起来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两人静静地看着这些日记,偶尔会有嬉闹。 翻到最后一本的时候,季新凉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后面有个红笔批上的“已阅。” 字迹清秀,刚劲有力,像个男人的字。 “梨和,你不会是把日记本给你老师看了吧?怎么还有批改的痕迹?”季新凉捂着嘴笑道。 “什么?”娄梨和拿过日记本,也看到了那个鲜红的“已阅”,“奇怪,这是谁写的,这种日记本我哪里敢给老师看到啊。我都是偷偷藏着的,应该没人看到过啊。” “是不是你父亲看到了,又怕伤害你的感情,就给你批了个已阅?”季新凉只是想想就觉得娄梨和的父亲是个妙人。 “大概是呢,不过我写完了就藏起来,根本没注意呢。要是看到了该吓个半死了。” 娄梨和哈哈一笑,明媚如春。 季新凉看着这样的娄梨和,再看看手里的日记本,心中更是疑惑,这样温和可爱的家庭,娄梨和又怎么会出现心理障碍呢? ··· 晚上,娄梨和做饭,季新凉继续窝在沙发里看娄梨和的日记。 这些日记本的确是恋爱日记,里面的人物只有胡安柚一个人,季新凉想着就算是恋爱日记也多多少少会有周围人的痕迹,但是季新凉翻了两遍,有关于其他人一个字都没有。 季新凉本是想看看能不能有一些明恪的痕迹,却没想到蛛丝马迹都没有。 这不是正常的行为,季新凉越看越觉得怪异,而最后的“已阅”两个字更是奇怪,里面到底有什么曲折的故事还真是猜不透。 月凉如水,季新凉留在了娄梨和家里,当然,他睡的是另一间卧室,也就是之前杜桓睡得那一间,很奇怪的是,这一间的摆设和娄梨和自己的那一间差别很到,倒是和外面客厅的装饰是一整套的,也不知道娄梨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卧室装修的那么冷清。 季新凉躺在床上,继续翻看着娄梨和的日记本,如果是别的女孩子大约是忌讳的,但是娄梨和对于季新凉要拿走她的日记本回去看并不反感,只是说别弄脏了就行。 她并不忌讳他探索她的过去,难道她的心理问题和过去没有关系吗? 季新凉越想越头痛,此时,傅锡总算是打来了电话。 “新凉。” “哥,你查到了?” 傅锡道:“我查到了,而且我还找到了这个主治医师,了解了当时的情况,所以拖了些时间。” “是谁?” “新凉,你听我说,”傅锡的语气非常慎重,“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和娄梨和马上分手。” “哥,你别着急,我想听听你调查的,好么?”季新凉并未因为傅锡的话生气, “好,”傅锡喘了口气,慢慢说道,“娄梨和在D国的时候,主治医师是明惜,也是D国最好的心理医生,但是根据我从他那里了解到的,当年娄梨和的心理问题很严重,是严重的抑郁症,只是她本身学习了心理学,所以一切才看上去不那么严重,明惜说,治疗的时候,娄梨和的各种心理测试里隐藏着自杀倾向,而且一直没有缓解,所以到最后他们选择了催眠作为最后的治疗方案。” “催眠?”季新凉有些惊讶。 “是,”傅锡道,“明惜不是夸大其词的人,身为医生他的态度是谨慎的,我想如果他的话理解的没有问题,他所说的催眠师有一种制造记忆和消除记忆的意思。” “什么叫做制造记忆?” “就是让病人以为自己曾经经历过某些事情,但是那些事情可能根本没有发生过。”傅锡道,“还有,我还要提醒你一点,娄梨和之所以这么长时间都无法被治愈,是因为她根本不愿意告诉别人她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尤其是明恪,她讳莫如深,就连明惜也只听到她说过一句关于明恪的话。” “她说什么?” “她说,高二的时候,明恪在隔壁。”傅锡道。 傅锡见季新凉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新凉,我不是歧视心理疾病的人,但是她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如果你想改变她的情感障碍你势必要知道她的过去,但是一旦调查她的过去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出现什么变故,这些过去对她来说到底意味什么,这是悖论,你根本无法选择,无论选择什么你都是要失去她的。” 季新凉知道傅锡的意思,如果他想要娄梨和对他有爱情,他就要找到她疾病的根源,但是找到疾病的根源就意味着揭开娄梨和的伤疤,她所做的催眠就有可能会无效,按照她的病情,到时候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她依然是个重度抑郁症患者。 寻找真相,还是放弃,这是两难的选择。 季新凉深深地叹了口气,最后说道:“傅锡哥,我想,如果她愿意就这样和我在一起,我觉得也很好。” 傅锡听到季新凉的话,心中毫不意外,“既然你已经有决定,那也很好。” 季新凉突然开口问道:“哥,如果是催眠,明惜哥是不是知道娄梨和的记忆里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恰恰相反,”傅锡道,“明惜说娄梨和是个心理学的天才,她的催眠是她自己做的。” “自己怎么给自己做催眠?” “这当然需要帮手,明惜就是那个帮手,明惜说当时娄梨和在他的协助下进行了潜意识催眠,如此就可以看出来她是极度不愿意别人知道她的过去的。”傅锡叹口气,“我也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娄梨和这样的人精神崩溃。” 是的,傅锡说的是精神崩溃,这也是明惜给娄梨和的心理问题的定义。 季新凉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道一句: “哥。多谢你,但是爷爷和我父亲那边麻烦你···” “我知道,这些事情我是不会多嘴的。”傅锡道。 ··· 放下电话,季新凉躺在床上,满心无奈与疼惜,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绝症,进退皆是生死不能。 手边还是娄梨和的日记本,季新凉却没了翻看的心情。 傅锡说娄梨和做了催眠,进行了记忆制造和记忆消除,那么现在的娄梨和就是个人造人,由于她是自己给自己催眠,所以她的过去里到底有多少伪造的成分只有催眠前的娄梨和知道,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谜团,谁也无法解开。 世间有一些爱情是无法强求的,有时候你会认为只要是他们接受了你的爱意都是一种恩赐。 “娄梨和啊娄梨和,你让我这样委屈自己,将来你可要好好陪着我啊。” ··· 调查娄梨和过去的事情,季新凉放弃了,他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 如果这是娄梨和认为的爱情,那么这就是他们的爱情,或许有别于他人,但是不改其感情的本质不是吗? 接受了这些,季新凉睡了个好觉。 娄梨和却难得地做了个噩梦: 梦里,年少的她围着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撒娇:“我告诉你,我移情别恋啦!我喜欢胡安柚!” “喜欢他什么?”男人平静地问道,虽然略显冷淡但娄梨和觉得他的声音如此清越。 然后她看到年少的娄梨和盯着男人,使劲地掰着手指:“他成绩好,长得帅,还是我的青梅竹马,年纪相仿,兴趣相投···” 说着她拿出一堆日记本,整整齐齐地放在男人的书桌上:“你看,这都是证据啊,我写的多好,每天我都记日记哦,他的一点一滴我都记下来。” 娄梨和看出年少的自己其实是在刻意向对面这个冷淡的男人挑衅,希望他嫉妒,希望他有一点点阻拦的意思,但是很明显娄梨和小时候道行太浅,而这个男人的确对年少的孩子毫无兴趣,只见他翻开这些日记本,一本一本地看过来,在最后一页上,批上了两个字:“已阅。” 不仅如此,男人还特地补充道:“快回去睡觉吧,为了补这些日记连续一个星期每天睡眠不到两小时,应该很困。” 娄梨和看到这里,心里忍不住的偷笑,再看年少时的自己脸憋得通红,目光喷火,小嘴一张一合,似乎是喊了男人的名字,可惜娄梨和没听清便醒了。 娄梨和醒来一身冷汗,心跳的声音似乎都在房间回荡。 刚刚的梦境消失,没有给她留下半分记忆。 娄梨和抹了一把颈后的冷汗,在床头坐了许久,才慢慢平复呼吸,拿过床头的水,喝了一口。 在刚刚结束催眠治疗的时候,她天天这样做梦,醒来不记得却徒留一身冷汗。 但是这半年来好了不少,怎么现在又开始了? 娄梨和知道这不是好现象。 ··· 第二天,季新凉一觉醒来觉得精神很是爽利,而且当他走到餐厅的时候,发现娄梨和已经为他准备了早餐,而她自己则赶去上班查房了。 揭下贴在桌子上的备忘条,季新凉看到娄梨和的字:早安。 娄梨和不会说甜言蜜语,却让季新凉的心化作了一汪春水,终究他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打开保鲜膜,季新凉开始吃早饭,娄梨和为他准备了三层的三明治和热牛奶。 他一边吃一边打开手机,昨天他的比赛刚刚结束,今天的新闻肯定都是他。 果不其然,他看到新闻的搜索词前五个都是自己。 自从签约成了职业车手,他就收到了很多有关的综艺邀请,但是他都不感兴趣。 对于他来说,他现在最大的事业就是如何和娄梨和一起走下去。 娄梨和并没有让他离开,于是他就默认了她是想让自己在家里等她回来。 他今天没有安排,是韩梁特地给他空出来的一天休闲时间,为的就是能跟娄梨和一起庆祝一下,这么多天没怎么见面,韩梁以为两人应该是干柴烈火,可惜他低估了娄梨和的敬业程度和工作强度。 季新凉打量着娄梨和的房子,他知道以后常常出现在这里,为了避免之前被跟踪被曝光的事情的发生,季新凉决定至少要找个借口将娄梨和保护起来。 他联系了韩梁,调查了这个小区的空置房情况,然后顺利在娄梨和的隔壁以他的名义买下来另一套,这样即便有人说他常常出没在这个小区,他也可以说是自己住在这里。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住在隔壁,那谁也不知道,季新凉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嘴角咧到了下颌角。 韩梁办妥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则盘算着自己怎么才能免掉送结婚礼金,季新凉很明显已经被娄梨和套住,在他看来结婚是迟早的,他可不想荷包空空,所以他谋算着怎么才能拿到司仪或者伴郎的身份好免去一大笔钱。 于是他狗腿地将季新凉最近所需要的所有文件材料,比如近期要拍摄的剧本,亲自打包邮寄到了娄梨和的公寓,特快件,同城当日达,名字填的是娄梨和。 第二十一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娄梨和晚上下班的时候,被包裹寄存处的服务员喊住,说是有个邮件在这里,娄梨和以为自己网上买的书到了,便签字拿上楼。 打开门以后,玄关的鞋子显示季新凉并没有走,她放下包裹之后却没有在客厅看到他,打开了两间卧室也没有,最后是在书房里看到他的,季新凉正在书房里看电影,一见自己就立马从椅子上跳下,冲过来将娄梨和搂在怀里,“你回来了!” 娄梨和很开心,她喜欢这种一回家就有人的感觉,于是她开口道:“要不你就住在我这里吧?” 季新凉没想到娄梨和根本不需要自己开口就主动这么说,既然如此他就不告诉她自己在她家隔壁买了房子,免得被赶出去。 “好呀,明天我就把我东西搬过来。”季新凉从背后搂着娄梨和,贴着她一起走到客厅,看到门口的箱子,问道:“你买了什么?” 娄梨和道:“好像是我买的书到了。” “挺重的吧?我给你拿过来。”季新凉放开娄梨和,将箱子拿进来,接过娄梨和递过来的拆箱刀,打开之后却发现都是些文件,便问道“这就是你买的书?” 娄梨和也探过身子,拿过文件夹,打开看了一眼,“不是啊···这是···你的剧本?” “什么?”季新凉顾及这是什么保密文件所以一开始没有打开,等娄梨和说这是他的剧本,他才拿出一份打开来,“啊,这是我新接的那个电影的本子。看来这是韩梁哥给我寄过来的。” 娄梨和觉得这个韩梁是不是有先见之明,否则怎么会在自己刚刚邀请季新凉住下来的时候就将这些文件送到了呢? 娄梨和翻看着这些剧本,“你每次拍戏要背这么多东西?” 季新凉道:“不是,这里面有不少都是别人的台词,我只要背我自己的台词就好。”他看到娄梨和正在认真地看他的剧本,便开口问道:“梨和,你晚上有没有时间?” “没事,怎么了?”娄梨和抬头问道。 季新凉抽走娄梨和手里的剧本,放到一边,对娄梨和说道“过一个月我就要进组了,到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我会很想你很想你的。” 娄梨和疑惑地问道“那这和我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有什么关系?” “我们要用今天晚上好好规划一下,我们这一个月怎么一起甜蜜地度过啊。”季新凉拉着娄梨和走到书房,打开了刚刚看的电影:“我看可以借鉴一下电影里的。” 这是一部校园青春剧,里面的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感情很简单,很单纯,也很平淡。 季新凉很喜欢,他认为这会是他和娄梨和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 “我们像他们一样,我每天送你上班,接你下班,一起休班的时候看电影,吃小吃,逛街,然后你给我读剧本,给我比赛加油,给我拍照,我们去旅游···” “只有一个月,哪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做这些?”娄梨和笑道,“不过我们一步步来。” “好,我们一步步来,”季新凉认真地看着娄梨和说道,“梨和,我不求你多么多么爱我,但是我们慢慢来,一起朝前走,好不好?” 季新凉在这段感情里始终都是忐忑的,他深爱着娄梨和,同时他又很清楚娄梨和对他的感情并没有自己那么深,并且他必须让自己认可这一点。 娄梨和能感觉到季新凉的不安,她不懂得他的不安来自何处,却能敏感地猜测是因为自己,如果他在积极寻找这段感情的未来,她希望自己至少不要掉队。 有人说,爱情里不该存在理智,但是成年人的爱情却因为理智地珍惜让汹涌澎湃的感情变成细水长流,所以才会有婚姻,有家庭。 娄梨和道:“新凉,我们今天晚上去散步,看电影,好不好?”说着她牵起季新凉的手,“像这样。” 季新凉点点头,虽然他知道如果这样,会有风险。 但是或许娄梨和并不在意呢? 事实上,娄梨和也确实不会在意,她一开始不理解季新凉的成就,但是她能从秦葵的身上感受到粉丝对他的痴迷,也能从公布的各种数据上看出他的热度,牵手走到大街上到底会有什么结果其实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娄梨和是个只遵从本心的人,她想要和季新凉牵手,散步,看电影,那么她就一定会这么做。 当然,她不会蠢到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让季新凉毫无遮掩地这么做,该有的口罩还是戴的,但是因为是晚上了,所以没有带帽子。 天气已经转暖,市中心的街上的人不少,来来往往有些拥挤。 季新凉感觉娄梨和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心里一甜,嘴角就勾起来。 娄梨和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还拉住了季新凉,“你看。” 顺着娄梨和的手指方向,季新凉抬头看到了巨幅广告上反复出现的自己的脸,那是他最新代言的一部手机,“怎么,真人都在你身边了,你怎么倒看上广告了?” 娄梨和摇摇头,“我们先去换情侣手机。” 季新凉听到这里,一愣,他没想到娄梨和比他更能进入情侣的角色, “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我去找赞助商拿就行,还是定制版。” 娄梨和道:“原来当代言人还能有这种福利?” 听到娄梨和的话,季新凉忍不住笑了,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因为我的使用也是另一种广告方式。” 娄梨和拿过季新凉的手机,然后拿出自己的,看上去自己的显得很旧很委屈,于是她决定立马去买一个同款。 季新凉被娄梨和拉着去了最近的同品牌专卖店。 店中人不多,娄梨和一进店就朝着最中心的柜台走过去,对导购姑娘说道:“你好,这个型号,女款粉色的给我一部。” 导购小姐姐是见惯了世面的人,笑意吟吟地说道:“您的眼光真好,这款手机是最新款,最近都卖断货了,今天刚刚补上的。” 季新凉一进店就想着躲起来,躲到一旁发现自己站在自己的人形立牌边,感到有些怪异,便连忙跟上娄梨和。 拿到手机,娄梨和付了钱就拉着季新凉走了。 出了门以后,季新凉笑道:“想你这样的客人一天多来几个,他们该开心坏了。” “怎么说?” “不需要介绍,不还价,不要礼品,付钱痛快。一看就是傻大款。” “我这么匆忙是为了谁啊,”娄梨和瞪了季新凉一眼:“我还不是担心你被认出来,要是认出来,咱们就别想玩儿了。还有啊,你是怕别人认不出你来吗?还敢站在自己的人形牌边上。” 娄梨和碎碎念,季新凉却觉得很新奇,他意外地问道:“我还以为你不懂担心这些呢?” “喂,你什么意思,真把我当成书呆子啦?”娄梨和刮了季新凉一眼。 季新凉掩藏在口罩下的脸上,笑意如春,或许娄梨和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感情迟钝,这算不算一个好消息,一个好预兆呢? ··· 买完了手机,两人继续手牵手散步。 身边有不少踩着滑板刷街的少年风驰电掣地掠过。 娄梨和想起季新凉赛车的事情,她问道:“新凉,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摩托赛车的?” “大概是十六岁的时候吧。” “为什么会喜欢这个?” “因为,它让我觉得很自由。” 看着季新凉脸上的神情,娄梨和道:“新凉,我突然有点后悔莽莽撞撞就答应了你的追求。” “什么?”季新凉神色慌张起来。 “我还不太了解你,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这么答应了你,感觉对你不太尊重。”说着说着,娄梨和转了个身,站在季新凉面前,仰起头,踮着脚,隔着口罩,轻轻在季新凉的脸颊边吻了一下,“不过我会多了解你一点,每天都比前一天更了解你,知道你不工作的时候喜欢几点起床,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知道你最近拍了什么广告什么戏,拿了什么奖,知道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季新凉的心随着娄梨和的一言一语起伏波动,最后不等娄梨和说完就将她搂在怀里,“谢谢你,娄梨和,谢谢你想要了解我。” 季新凉胸中有着千言万语,却最后只有一句感谢,余下的话都融化在了他们之间这个紧紧的拥抱里。 娄梨和说道:“新凉,我虽然比你大了几岁,但是我没有你那么成熟,我的前男友,是明家的明樵,我们分手的原因我不想细说,但是我承认大部分原因都在我。我不喜欢重蹈覆彻,更不希望那些事情发生在我们之间,所以我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心动了的,请你一定相信这一点,好吗?” 明樵的事情,季新凉没想到娄梨和会在这个时候就这样说出来,看着她这么认真的模样,他有些心疼,却必须打哈哈:“你就这么着急跟我表白吗?” “是!”娄梨和道,“我不想让你以为我不喜欢你。” “傻瓜,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你是对我动了心的,”季新凉道,“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发现吧,如果你不喜欢我你一定一个眼神都吝啬给我。” “新凉,我会一天比一天更爱你的。抱抱。”娄梨和表完白就开始撒娇,“我喜欢你抱我,牵我的手。” “那这样呢?你喜不喜欢?”说着,季新凉迅速弯腰在娄梨和的唇上偷了个香,当然,依然是隔着口罩,“唉!我不想隔着口罩亲我的女朋友。” 娄梨和笑了,摘下自己的口罩,然后摘下了季新凉口罩的左侧耳带,借着半摘的口罩遮挡亲了一下他,轻轻笑道:“其实我也不喜欢。” 季新凉愣了一下,俊脸红透了,像是夕阳晚霞铺展开来 “梨和···” “干嘛?”娄梨和瞪了季新凉一眼,“看什么看,还不跟着我去电影院看电影!” “哦!” 季新凉像个小媳妇似的亦步亦趋跟着娄梨和。 两人来到最大的电影城。 娄梨和在自助贩票机前,看着琳琅满目的电影介绍,问季新凉:“你喜欢什么?” 季新凉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对娄梨和推让,便开口道:“我喜欢文艺的,你呢?” “我不喜欢看电影,”娄梨和根据季新凉挑选的类型,选择了一部看上去不错的片子,“我们看着个,好不好?” 季新凉连看都不看就点点头。 他很清楚,他们今天来到这里的意义并不在于电影的本身。 ··· 当季新凉牵着娄梨和在他们选定的座位坐下,但是当他看到大屏幕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因为这是一部他主演的文艺爱情片,而且里面还有吻戏··· 虽然他知道这吻戏是借位,但是拍出来的时候是很真实的··· 于是这部戏,季新凉看的心惊胆战,尤其是当那一闪而过的吻戏镜头出现的时候,他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娄梨和,却发现她依然是匀速地吃着他买的爆米花,仿佛毫无感觉。 但是他直觉娄梨和不高兴,而且很不高兴,果不其然,等电影散场,娄梨和一言不发地朝外走,也不理会身后的季新凉。 电影城的楼下是娱乐场,娄梨和坐电梯直下,季新凉紧跟其后。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季新凉不想对娄梨和解释什么,甚至隐隐享受娄梨和的娇气。 不知道她有没有这样对明樵发过脾气? 想来应该是没有的,否则明樵怎么会认为娄梨和不爱他呢? ··· 两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来到了娱乐场。 娄梨和二话不说就开始打电动,将机器拍的快散架了,季新凉只能顶着老板杀人的眼光强行将娄梨和拉走,但是娄梨和没有发泄够,自然寻找下一个目标。 于是娄梨和开始疯狂地在电动拳击室练拳,打得虚拟人鼻青脸肿。 季新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却不防身边路过的小姑娘发觉了他的身份,靠过来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请问···你是季新凉吗?” 冷不丁被小姑娘打断了欣赏女友飒爽英姿,季新凉有些无奈,却还是不得不扭过头,“抱歉,我不是。” “你声音很像啊,”小姑娘锲而不舍,“要不你给我签个名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季新凉面对这样的试探早就有了免疫力,但是还不等他施展自己的七十二般武艺,就听到娄梨和冷酷的声音传过来:“签名?一百万一个,想要的话先付定金。”说完瞪了小姑娘一眼,就拉着季新凉离开了原地。 娄梨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季新凉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她。 当两人来到娱乐城外的广场,娄梨和突然回过头,季新凉堪堪刹住车。 “季新凉,我命令你,现在,马上,立刻,告诉我你喜欢我,你只喜欢我!”娄梨和一把扯住季新凉的衣领,发怒的样子像一只张牙舞爪假装自己是老虎的小猫咪。 季新凉想笑却又怕惹怒娄梨和,只能解释道:“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季新凉只喜欢娄梨和,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不生气了好不好?” “好。”娄梨和的气势瞬间就消减下去,像是被人捋顺毛了一样,一头扎进了季新凉的怀里,环着他的腰:“季新凉,我突然发现我的占有欲比我想象的强很多,但是你现在是我的了,我发脾气你就只能忍着,不准烦我。” “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季新凉将自己的脸埋进娄梨和的头发里,心里美得要飞起来。 他还以为这样的娄梨和他是见不到的,并且他早就做好了娄梨和一辈子不开窍的准备,但是娄梨和总是给他惊喜。 娄梨和,我怎么可能放开这样的你呢? 第二十二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一开始小小的插曲,让季新凉和娄梨和这一个月的相处变得蜜里调油,犹如新婚燕尔。 分别前的一天,季新凉回老宅拿一些文件,意外看到了休班的季颂正在家里泡茶。 自从上次父子两人开诚布公地聊天之后,他们的相处就显得轻松了许多。 “爸爸!”季新凉坐在了季颂的身边,拿了个空杯子递给季颂:“我渴了,爸。” 季颂抖了抖胡子,无奈接过茶杯:“看你这春风满面的,很顺利吧?” 季新凉点点头:“我们在一起了。” 季颂笑道:“意料之中,虎父无犬子嘛!什么时候带回家给我和你爷爷看看?” 季新凉道:“大概,等我结束这一次的拍摄吧。” “怎么,你又要进组了?” “是啊,”季新凉道,“自从签约了车队,就有不少类似题材的片子,我看这剧本不错,就接下来了。” “你每次进组都是好几个月,有没有和梨和说一声?”季颂提醒季新凉。 季新凉点点通:“我说过了。” “演员这个职业很辛苦,还要束手束脚,娄梨和没有意见吗?”季颂问道,“你最好不要等她说,你要自己去体会她的心情,知道吗?” “爸爸,其实我现在很庆幸选择了这个职业。”说到这里,季新凉的眼睛里像是星光闪耀,亮晶晶的,“过去,我担心过我的另一半会被我的职业影响而不幸福,但是现在我万分感谢我的职业给我制造的特殊的机会。” 季颂见了,心下对娄梨和很是满意,但还是问道:“怎么说?” 季新笑道:“曾经我以为她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所以心有忧虑,但是事实上她也会有小情绪,也会生气,而这些都是托演员这个职业的福分我才知道的。”然后他就将上次两人出去散步惹得娄梨和吃醋的事情告诉了父亲。 “孩子,你还是太小,这么不懂女人。”季颂哈哈大笑,还拍了拍季新凉的肩:“哪有女孩子天生性情冷淡的,还不是没人愿意宠着?女孩子就像是猫,不熟的时候冷冷的,但是熟悉了就会乘你不注意挠你一下,撒个娇,发泄小情绪。” 季新凉脸上一红,他没想到父亲会说这些。 “傻儿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娄梨和这些来之不易的小动作,你要知道这代表了她对你的信任,对你的亲近。” 季新凉点点头。 季颂想起来上次季新凉信心不足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你看,你的魅力其实挺大的,对吧?就连冰美人都被你融化了。” 季新凉笑道:“革命尚未成功,我还需要努力啊。” 他说着眼珠一转:“爸,要不你把户口本给我吧?” “怎么?”季颂讶异:“这么迫不及待?”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您提醒了我,或许我可以考虑下一步了。” 季颂笑得胡子一抖一抖,“好!为了儿子的幸福,我去给你找户口本!” “多谢爸爸!” ··· 拿到户口本的季新凉一面哼着歌一面开车。 路上正经过陵北第一医院,他想到今天娄梨和被安排急诊轮班,心里有些想要见见她,便扭转车头开进了医院。 陵北第一医院的急诊室是出了名的繁忙,季新凉只戴了口罩,挤在病人之中也没人认出来。 娄梨和正在观察室里查看一个呕吐的病人,季新凉的位置正好看到她弯腰听诊患者的呼吸。 穿上白大褂的娄梨和似乎又回到了过去清冷的模样。 他听到娄梨和安排家属将呕吐物送去化验,同时嘱咐护士给患者开通静脉通路,抽取血气。 等安排完这些,娄梨和回身去诊室开医嘱,行走之间风驰电掣,根本没注意到对面坐着的季新凉。 说实话,有些失望,谁不希望爱人能有火眼金睛,时时刻刻都能注意到自己呢? 但是季新凉知道,这不过是时间痴男怨女心中的不切实际的奢望而已。 毕竟,谁都不是孙悟空。 大家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凡人罢了。 当然,季新凉是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的,不过他要怎么让娄梨和知道自己“到此一游”呢? ··· 中午,娄梨和结束了诊疗,准备和同事换班吃饭,检查未就诊名单的时候,突然发现刚刚还一片空白的界面上明晃晃地显示着三个字:季新凉。 叫这个名字的人,整个陵北就只有一个。 他来了? 娄梨和连忙抬起头看向门口,却未见一人,手机响了一声,她连忙拿起来看。 “娄梨和大夫,挂号费我付了,晚上早点回家给我看病。” 娄梨和微微勾起嘴角,对面神经外科的靳乔大夫看得一愣,娄梨和的美是出了名的,但是她很少笑的这样温柔。 而这也被换好衣服洗手的左昕看到,她惊奇地问道:“梨和,什么事情这么开心?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娄梨和倒也没有隐瞒,一边换下白大褂,一边点点头。 靳乔大夫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 “一个月了。” 左昕没管靳乔,拉着娄梨和走了。 路上,左昕开始打听娄梨和的另一半,娄梨和道:“不是大夫,说出来您也不知道,不过他很好,我很爱他。” 左昕从未想到,冷冷淡淡的娄梨和如此直接,连忙笑道:“等你婚礼的时候,我可要好好看看是怎样得意好男人把咱们科里的娄大美女套走了!” ··· 左昕是神经外科的护士长,是出了名的信息转运站,虽然她不大嘴巴,但是娄梨和很明显并没有隐瞒感情的意思,所以下午下班之前,娄梨和有了男朋友的事情,整个神经外科的大夫都知道了。 杜辛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冷笑:果然是没心肝的女人。 至于这个所谓的神秘对象,杜辛颜很快就猜到了季新凉的身上。 生日宴上她就发现季新凉对娄梨和的态度有别于他人,后来又出了新闻的事情,她当然会联想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今娄梨和亲口承认有了男朋友,日子也联系得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还是老样子,喜新厌旧。 ··· 明樵是从傅锡那里知道季新凉和娄梨和确立关系的,他听到了以后什么都没说。 其实当他看到季新凉将喝醉的娄梨和挡在身后的时候他就察觉两人关系不一般,只是没想到娄梨和会答应的这么快,这是不是也间接说明当初自己做的选择是对的呢? 其实,即便是正确的决定,也未必没有遗憾。 只不过,在明樵看来,分手是一种解脱,无论是自己还是娄梨和。 或许,有人会说,他应该在多给娄梨和一些时间,但是在他看来,一年半都没有开启的心门就算打开了他也没有力气去瞧一瞧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了。 他,彻底放下了。 但愿,娄梨和能幸福吧。 明樵忽而又拧起眉毛,他想到了那天杜辛颜的态度,很不对劲,而且按道理,娄梨和的病情就算是自己都不清楚杜辛颜却一清二楚甚至知道明惜为她催眠的事情,说明她是刻意调查过的,而且她还为此特地调到了陵北,若是她知道了娄梨和和季新凉的事情,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风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樵不希望自己和娄梨和的关系,以及明恪和娄梨和的过去被翻出来,陵北必须有人能看着杜辛颜,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便去陵北,思来想去,明樵想到了一个最好的人选:芮香尘。 明樵是个行动派,他在想到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芮香尘。 两人见面之后,明樵说明了来意。 芮香尘却很是不满他对杜辛颜的态度,“明樵,你不能这么恶意地揣测辛颜,你不了解她···” “是,我不了解她,但是这些年她为了明恪的事情,悔恨异常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明樵道,“如今她身在明恪所葬之地,只怕这份愧疚只会与日俱增。” 芮香尘默然,“她想去哪里,想要留在哪里,我无法干涉。” “但是你追了她这么多年,难道就真的甘心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沉浸于过去无法自拔吗?”明樵一阵见血地指出来,“芮香尘,女人的年华有限,你就真的忍心看着她将青春这样白白耗费在陵北吗?” 芮香尘当然不忍心,“我只希望,她能做自己想做的。” “原来你不是不知道,只是迷了心窍,你以为这是她想做的吗?不过是没有人旗帜鲜明地将她拉出泥潭罢了,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始终陪在她身边的人,但是你却过于温吞,不懂得适时的阻拦,你的爱对她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 芮香尘看着明樵,淡淡地说道:“你在用激将法。” “奏效吗?” “很奏效。”芮香尘淡淡一笑,眉宇间的郁郁之色一扫而空,站起身拿起外套,“我走了。” 明樵一愣,问道:“你想好了去陵北的理由吗?” “想见一个人,理由会有无数个。” 理由当然很好找。 芮香尘身为D国HQ娱乐公司的总裁,区区一个理由而已,当然不难。 ··· 这天晚上,娄梨和早早下了班,回到家却没看到季新凉,在屋中转了几圈,也没摸到人影。 “奇怪,今天不是说好在家等我嘛?” 不过娄梨和可不是什么就见不到人就拼命打电话的人,她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市场买了菜,回到家中做好,摆满了整张桌子,但是季新凉依然没有回来,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这就让娄梨和有点坐不住了。 她连忙给季新凉打了电话,却无法接通。 正打算出门去找,就听到门铃响起。 季新凉回来了。 娄梨和拿过季新凉的外套,“今天很忙吗?” “不是,是公司和D国HQ公司有了合作,今天晚上和韩梁讨论忘了时间,对不起。” “没事,我加班的时候,你不也是等着我吗?”娄梨和当然不会生气,她只是担心而已。 季新凉闻到从客厅飘过来的饭菜香,连忙问道:“你连饭都做了?” 娄梨和点点头,“我做了你最喜欢的小芹菜。”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买菜,做饭。等会我来洗碗筷收拾桌子厨房。”季新凉有些愧疚。 “傻瓜,说的什么话,快来吃饭吧。” 娄梨和拉着季新凉进了饭厅,将他按着坐下,“今天看到你挂了号,吓了我一跳,好在你给我发了短信。” “今天路过,就想去看看你,但是没想到你那么忙。不想这么悄无声息地走,所以就挂了个号,等着晚上你一解相思。” 娄梨和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这些是我给你开的方子,你看对不对症?” “还欠了些。”季新凉狡猾地笑了,伸手钩住娄梨和的腰,扣在自己怀里,在她香腮上亲了一口:“这才能药到病除。” “去你的。”娄梨和甩开季新凉坐到一边。 “梨和···”季新凉轻轻拉着娄梨和的手撒娇,“梨和,我明天就要进组了···” “所以?”娄梨和奇怪季新凉为什么要再次强调一下这件事,因为他早就将这件事告诉自己了。 “当当!”季新凉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枚戒指,举到娄梨和面前,“我下午突发奇想,买了这个,才耽误了时间···” “你跟我求婚?”娄梨和没等季新凉说出那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便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这让季新凉心里一阵发凉,他知道自己这不过是一时兴起,怕娄梨和觉得突兀,下午结束了会议,他选戒指的时候,韩梁也是这样劝他的,才短短一个月,这样太过仓促了,梨和是不会答应的。 可是他实在是无法压下拿到户口本那一刻心里破土而出的冲动,所以他是这样回到韩梁的:“如果今天不同意,那我就当是演习啦,下次我载挑个好时机。” 人的一时冲动有时候也不比时机来的更容易,这也是为什么人们都热爱少年时代的原因之一,年少轻狂,冲动无妨。 季新凉小心地观察娄梨和的神情,发现她并不是拒绝的表情,也不是犹豫的模样,便试探着将戒指碰了碰娄梨和的指尖。 正要为她戴上,娄梨和突然蜷起手指。 虽然是意料之中,季新凉的心理依然难免失望,却依然笑着“梨和,我知道吓到你了,但是我是真心的。” 其实娄梨和是想要答应的,但是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力量强制她收回了手。 看着季新凉小心翼翼,强颜欢笑地模样,她又似乎有了新的力量。 娄梨和轻轻握住季新凉的手,“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收回去了?” “你答应了!”季新凉眸中一亮,仿佛万千星辰融于其中,他迅速地将戒指戴上娄梨和的手指:“你向来一言九鼎的,可不要反悔啦!” 娄梨和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一句话,她轻轻念道:“殷殷暗数少年时,苍苍白发终不悔。” “我喜欢你,义无反顾。”娄梨和轻轻靠在季新凉的怀里。 季新凉几乎要开心地发起狂来。 “娄梨和!你可一定要记住你说的这句话啊!” ··· 转日,娄梨和醒来的时候,季新凉已经收拾好行李,只等在床边盯着自己看。 “新凉,你这么盯着我干嘛?”娄梨和坐起身。 季新凉伸手扶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等会别去送我了,在家好好休息,我给你做了早餐,一会记得吃。” “怎么不喊我?”娄梨和疑惑。 季新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在娄梨和耳边轻轻说道:“让老婆多睡会,昨天你很累嘛。” 娄梨和俏脸一红,“胡说八道什么呢···” 季新凉知道娄梨和脸皮薄,也不敢多调侃,“我这不是心疼你么?” “去你的。”娄梨和推开季新凉,翻身下床,动作利落。 ··· 吃早餐的时候,季新凉就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样一直盯着娄梨和,娄梨和也不知为何,突然害羞了,不理会季新凉灼热的目光敲了敲碗,“吃饭。” “老婆,等我回来,我们去领证吧,你看我把我的户口本都备着了。”季新凉突然从桌子下的暗柜里拿出户口本放在了娄梨和面前,“好不好?” 娄梨和道“我的户口本在老家,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吧。” “好嘞!”季新凉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对了,梨和,这次回去,那我正好拜访一下叔叔阿姨···” ··· 第二十三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候机室里,娄梨和没有来,陪在季新凉身边的是韩梁,韩梁见他脸色不好,还以为是昨天求婚被拒绝了,连忙笑道:“干嘛?不是说就算被拒绝也要一直求下去吗?怎么一被拒绝就摆出一副苦瓜脸?” 季新凉摇摇头:“没有,求婚没有被拒绝。” “什么?她真答应你啦?”韩梁讶异:“不对,既然成功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季新凉叹口气,道:“没什么。” 韩梁搂着季新凉:“你小子快说,到底什么事!别欲言又止的。” “我打算拍完这部戏就和去梨和回一趟她老家。” “什么?那怎么行!你的通稿我都给你排到年底了!哪里有时间啊!” “就一个星期,哥,我知道为难你,你也知道我跟她在一起不容易···” “少给我打感情牌!”韩梁连忙打断季新凉的演技,“我尽量给你排出来···” “多谢哥!” 韩梁感觉季新凉有些事在瞒着自己,但是看他插科打诨的模样似乎并不想说清楚。 季新凉当然有心事,早上他才知道,娄梨和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这极有可能就是娄梨和心理问题的根源,那么他们回去拿户口,会不会影响到娄梨和呢? 他有些犹豫,但是娄梨和的家乡又不得不去。 他其实是很烦恼的。 ··· 季新凉坐上了飞机,娄梨和在家中休息,这是热恋以来两人第一次分离,她有些不习惯,好不容易的休息,她又因为身上不适躺回去睡觉。 在不合适的时机睡觉,人就一定会做噩梦。 娄梨和又梦到了那个男人。 这一次,和上次的冷淡不一样,男人很温柔地将她搂在怀里,背靠着他,娄梨和觉得这就是岁月静好。 她听到身后的男人柔声问道:“梨和,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少年娄梨和晃了晃脑袋,“当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嫁我最爱的人,生全世界最可爱的宝宝。” “生宝宝?年纪轻轻的,倒也不害臊。”男人轻笑,“那好我问你,你知道怎么当一个最好的心理医生吗?” “不就是考最好的学校,拿最高的奖学金吗?有什么难?” 男人笑道:“最好的学校是?” “我知道,陵北大学医学院!”女孩一脸求夸奖的模样,男子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对。那什么是最高的奖学金呢?” “不知道啊,不过我想应该会有很多很多钱吧,就像能让人留学,免掉学杂费的那种。” 男子笑道:“对,你说的都对。” “你知道这个奖学金?” 男子道:“我听说陵北大学医学院的奖学金里最高的是医致奖学金,拿到这个奖学金的人不仅可以免除学杂还能拿到去D国的留学费用···” “D国?那不是你的家乡吗?”少年娄梨和的眼神一亮,“那你快告诉我,怎么拿到这个奖学金吧!” “听说这个奖学金必须是整个学院最优秀的人才能拿到,要有科研能力,成绩还要拿到全校第一。”男子调笑:“怎么样,有信心吗?” “你放心,我一定会跟着你回D国的!说不定我还能连你的机票都一起买了呢!”女孩陷入了对未来的幻想,自信满满地说道:“等我拿了奖学金成了阔太太,你就能带着我衣锦还乡!扬眉吐气!” 男子一听,面色怪异,从他忍俊不禁的模样,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忍的很辛苦。 “你是不是听不懂什么叫做衣锦还乡?”娄梨和问道。 “我懂,”男子说道,“我知道,那是说,很幸福的意思。” “对!”女孩哈哈大笑。 “等你拿到奖学金,我能去参加你的颁奖典礼吗?听说这个奖金的捐献者很帅很帅,我得看着你,防止你被他勾走了魂啊!” “当然可以!你必须来!我想让你看我最漂亮的时候!”娄梨和的眼珠滴溜溜地转起来,“不过你的消息可靠吗?这么有钱的人应该八九十岁了吧?怎么会帅呢?” “梨和,你倒是可以自己去确定一下这个老爷爷帅不帅,我想那一天,你一定会很幸福,也会很意外。” ··· 一梦惊醒,汗湿夹衣,又忘前尘。 没有季新凉在身边,娄梨和的心里空落落的。 很奇怪,明明他在自己身边才不过一个多月,却好像填满了所有空缺,如今他一走,心里某个地方又变得空荡荡的。 娄梨和知道,自己是在想念他,思念他,儿女情长,愁肠百转,大约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都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过是痴儿怨女自我安慰罢了,思念是洪水,拦是拦不住的。 娄梨和想了许久,终究还是前去医院请假,理由:婚假。 前一天,大家才刚刚得知娄梨和有了男朋友,转天就来请婚假,这实在是太夸张了。 主任将娄梨和喊道办公室想要了解了解情况。 “梨和啊,我听说你想请婚假,恭喜你啊!” “谢谢主任。” 主任又道:“不知道你的爱人是做什么的?” “他···算是打工的吧···不是同行。” 主任点点头:“那很好,要是同行很辛苦啊,是这样的,我找你来一方面是想了解一下,一方面是建议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请婚假。” 娄梨和等着主任继续说。 主任见娄梨和一脸淡然,便开口道:“咱们科室是院内大力扶持的,院长也很重视,今年引进了杜辛颜大夫和你两个高级人才,是想要让你们成为科室的中流砥柱,将来独当一面,你也知道,第二医院正在建,落成指日可待,到时候你和杜大夫一定会有一个人去那边开辟山河,这是你和她的战争,你懂吗?” 娄梨和道:“怎么说?” “我这个人,年纪大了,就从一线半退,但是看人我可是很准的,”主任笑起来像足了老狐狸,“杜大夫和你关系很差,虽不说是水火不容,但是至少也是针尖对麦芒,我看得出来你也是极力地避让,但是战争里总是退让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你懂我的意思嘛?你想想,将来如果杜辛颜去了第二医院成为正式大主任,而你留在这里只能等待我退休才能升为大主任,往后你们一起开会你就要低人一定,即便你心宽似海,但是杜辛颜却不是什么知止慎行的人,一朝得势谁也不知道会是何种光景,你懂我的意思吗?” 主任的话,有些针对杜辛颜,是为了挑起娄梨和敏感的神经,这是一个上位者为了团队发展惯用的手段。 娄梨和心知肚明,也很清楚,其实主任说的也没错。 到底是去见爱人,还是放弃事业,娄梨和第一次面对这种两难的抉择。 之所以两难不是天平的两端孰轻孰重,而是娄梨和无法像过去那样心无旁骛地再选择工作和事业,季新凉的分量已经重要到足以和她的事业心匹敌。 她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娄梨和没有一口应下,只是说自己回去想想。 主任叹口气:“年轻的时候以为爱情是一切,我很欣赏这样至情至性的人,但是孩子你要明白,人是活在网里的,网下面是万丈悬崖,如果你不积极地区编织你的事业,当你引以为傲的爱情变成过去,你就没有能够自救的方法,到时候就会落入深渊,难以翻身。” 主任很喜欢娄梨和,有能力,也懂进退,这才和她说了这么多。 娄梨和也不是不知好歹,连忙道谢,这才离开。 ··· 不能把一心扑到季新凉的身上,娄梨和明白了这一点,或许现在不过是热恋的错觉,她才会觉得离不开。但是世事瞬息万变,历史上多少美妙的爱情不都是激情之后夭折半途吗? 主任的话,像是一盆冷水,让娄梨和暂时冷静了下来。 等回到家,娄梨和似乎又开始能够习惯这个公寓,习惯一个人。 有时候,思念,悲伤,肝肠寸断,千回百转之后留下来的,仿佛是一种错觉。 错觉既然带着一个错字,那就必须知而能改,这就是人的自愈力。 简单地煮了晚餐,楼梨和一个人吃,一个人收拾,一个人洗漱,一个人睡觉。 从两个人到一个人,习惯或许并不难。 大概是白天睡多了,晚上娄梨和有些失眠,翻来覆去。她带着枕头去了季新凉的卧室,换上他的睡衣,躺在他的床单上,一翻身肩头就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撞得肩头疼,扭身拿起来一看,是她之前给季新凉的日记本。 其实这些日记本,她自己是很少翻看的,因为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这么喜欢胡安柚,而且这里面的文字矫情又刻意,看着好笑,之前只不过是看季新凉很好奇才给了他。 似乎,他们在一起,总是季新凉付出比较多,娄梨和想到九联圩的月牙亭,他照顾自己一夜,后来在陵北因为自己的事情,被曝出绯闻,承担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不埋怨,也不计较不告诉自己损失了多少,也不告诉自己有没有受到伤害,他们在一起时水到渠成,但是她还是对他有些愧疚··· 当这种对方付出比较多的想法出现,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心安理得,因为没有人是铁石心肠。 娄梨和第一次在爱情里觉得良心难安。 季新凉啊季新凉,你是病毒啊,让我好不容易降下去的体温,去而复返。 娄梨和知道自己是病了,既然是病了就不可以讳疾忌医,娄梨和叹口气:“良药远在天边,想要拿到可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啊···” ·· 转天,主任就收到了娄梨和的请假申请,理由是:病假。 假条的背后写着一句:“相思病难已。” “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主任叹一口气,留下了假条,但是告诉别人的依旧是娄梨和请了婚假。 ··· 韩梁正在辛辛苦苦地安排调整季新凉的业务计划,心里抱怨季新凉不在身边还给自己找事,此时,他接到了娄梨和的电话。 “喂,娄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韩先生,我想问一下,新凉的剧组在哪里?我想去找他。” 韩梁一听就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娄小姐,您是想探班吗?” “不,我只是看看他。他可以不用知道。”娄梨和这样说道。 韩梁沉思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娄小姐,这话我不该说,但是还是想提醒您,虽然新凉结婚是迟早的事,但是对于他来说也是宜迟不宜早,即便是思念,还是请您低调些,好么?” 娄梨和道:“您是说,我不应该这个时候去看他吗?” “当然不是,”韩梁道,“只不过我想这个时候您应该好好工作,等着他回来。” “如果工作能留住我,我就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娄梨和道,“您告诉我地址吧,我就远远看一眼。” 能让娄梨和说这样的话,已经算是低声下气,韩梁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告诉她:“靖西市,泽宁乡,拍摄地点在泽宁高中旧址。剧组人员和演员住在高中对面的小围楼五楼。梨和的具体房间是505号。” 娄梨和放下电话,叹口气笑道:“居然就这么住在了户口本的隔壁,如果他知道了,该不会凿开墙壁去拿吧?” 应该是会的,毕竟小围楼这个公寓很旧,住的人也很少,墙壁建造薄得像纸,一点声音都隔断不了。 ··· 结束一天的工作,季新凉晚上和同事们在在房间里小酌。 大家开始聊这周围的风景,副导演道:“听说泽宁这里的码头风景很好,还是历史遗迹,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也很少有人来这里参观,咱们找机会去玩玩吧?都来这里三四天了,闷在这里怪烦的。” 季新凉兴致缺缺,但是也还是顺水推舟点点头。 他没什么心情出去游玩,每天一闲下来,脑子里都是娄梨和的影子。 娄梨和是冷淡点,但是怎么会连着连三天都不给自己电话呢?每次拍戏都很晚,他怕打搅她休息,也不敢主动打过去。 该不会她把自己忘了吧?季新凉觉得很有这个可能,那可是娄梨和,不是别的女人··· 想来想去,季新凉实在是忍不住,等大家走了,他抄起电话,毫不犹豫地打电话给了娄梨和。 但是她始终没有接,季新凉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失望,但是正当他打算放下电话,却猛然发现,隔壁传来熟悉的铃声,当他的手指不小心点到挂断,那铃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季新凉的心随着猜测狂跳,他忍不住再次拨过去,铃声再次响起,再挂断,铃声再次消失。 反复试了两三次之后,隔壁传来敲击声,并且一直在移动,季新凉随之来到卧室的阳台,看到的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人:娄梨和。 她正靠在阳台小栏边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嘴里却嗔怪:“大半夜的扰民,你该怎么赔偿?” “你怎么在这里?”季新凉愣了愣,他可是直到剧组几乎把整个五楼都租了下来,除了两间被人买下来的房子以外,而且为了保证自己的清净,导演特地把自己的房子安排在那两间空屋子的隔壁,而娄梨和现在住的,正是其中一间。 “你猜?”娄梨和眨眨眼。俏皮可爱。 季新凉愣愣地说道:“不会你就是屋主吧?” “猜对了!” 季新凉又问道:“那你怎么回来的?不会是来找我吧?” “明知故问!”娄梨和瞪了他一眼。 娄梨和千里迢迢来找自己!我的天!季新凉被这个惊喜砸的晕头转向,恨不能跳过去搂着娄梨和转圈。 要知道,当初在九联圩,就算两人距离不到一公里,娄梨和都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自己··· “你站着别动!” 季新凉突然大吼一声,吓得娄梨和一愣,就看到季新凉爬上了栏杆,像个猴子一样翻过了相隔不到一拳的阳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他搂在了怀里。 季新凉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娄梨和却还有一丝理智,拍了拍他:“进屋吧,要是被你同事看见就不好了。” 第二十四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阳台连着的是娄梨和的卧室,进屋后,两人就坐在楼里床边闲聊。 季新凉心中急切,“你怎么来的?真的来看我?” “我是请了病假来的···” “你生病了?”季新凉上下打量娄梨和,发现她面露红光,到没有病态的样子。 “你说我得了什么病?”娄梨和伸出手指,点在季新凉的鼻尖:“相思病啊,所以只能来找我的主治大夫啦···” 季新凉这一刻感觉自己要被甜晕过去,磕磕碰碰地说道:“梨和···” “干嘛?” 其实季新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一声娄梨和的名字,他紧紧地握着娄梨和的手,激动得浑身发颤。 仿佛是看到了自己辛苦护着的小猫咪总算是从床底下探出头,看到它靠着自己撒娇一样的意外和满足。 季新凉忍不住吻了吻娄梨和,然后将头靠在她的颈边,“谢谢你,娄梨和。” “现在说谢谢,是不是有点太早?”娄梨和见他这般,忍不住调笑,“我还没给你名分呢!” 季新凉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娄梨和说过,户口本在老家,那她现在不就是在老家吗? “户口本在这里?”季新凉问道。 娄梨和像是变戏法似的,从一旁拿出暗红色的小册子::“看你这么激动,我就勉为其难把户口本给你了。” 拿到户口本,季新凉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给我了?” “当然给你啊,反正以后我会在你的户口本上,这本也就没什么用了。” 季新凉笑着打开户口本,印入眼帘的是娄梨和的父亲,过去留下的黑白照片,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是个温和的男子,面庞略方,很有男子气概。 第二页,是娄梨和的母亲,看模样,娄梨和的容貌继承了母亲更多,柔和恭雅。 “你妈妈很漂亮。” “那当然,”娄梨和笑道,“我们本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来自更偏僻的山里,那里有我父亲的家族,但是那里既传统又古板,当初我爷爷不喜欢我母亲,但是我父亲却执意要娶,就被我爷爷从族谱上勾去名字,打出了家族。婚后我父亲就带着我母亲来到这里落脚,然后才有了我。” 娄梨和继续说道:“你看,我父亲叫做娄永,对不对?” “对啊。” “但是我父亲其实叫做娄孝铭,只不过被逐出家族了之后他就自己改了名字。” “伯父对伯母一往情深啊。” 娄梨和点点头:“可惜我母亲去世的早。她去世之后,我父亲一个人拉扯我长大,他年轻,也很老实,周围人评价很好,所以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但是那个时候我不同意,他就委屈了自己半辈子,一直这么单过着。” “伯父伯母是怎么走的?”季新凉问道。 娄梨和道:“我妈妈是出去买菜的时候走路不注意,出了车祸,没救过来,我父亲···是突发脑出血。” 季新凉轻轻搂着娄梨和,“那过两天,我们去拜访一下岳父岳母?” “蹬鼻子上脸,这就叫上了?我爸妈还没答应你娶我呢。” “那正好一面拜访一面跪求二老的同意,反正我有信心。” ··· 晚上,季新凉当然是住在了娄梨和家,但是娄梨和的房间只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他担心娄梨和休息不好,就主动谁在了沙发上,其实他可以去娄永的房间睡,但是娄梨和没来得及收拾。 躺在沙发上,心满意足的季新凉突然想到什么,如果这是娄梨和的房间,那么另一间空屋子,不就是明恪的房间吗? 一想到这里,他过去压在心里的好奇在蠢蠢欲动,老房子的阳台靠得很近,他完全可以像之前一样从阳台跳过去,但是到阳台要经过娄梨和的房间,是不可能不惊动娄梨和的。 最后,依然是理智战胜了感性,季新凉还是不愿意打搅娄梨和的过去。 如果她想活在梦里,那么他愿意陪着她安静地睡在她的梦里。 ··· 芮香尘来到陵北之后并没有马上找杜辛颜,因为他需要和对接的公司主管进行简单的会面。 但那时工作行程一结束,他就立刻出现在杜辛颜的面前,接她下班,却被告知她在手术中,需要稍等,芮香尘早就习惯了,便在一旁等候。 大家看到彬彬有礼的芮香尘之后不禁感慨,神经外科两朵花,一前一后都被人摘了。 三个小时之后,杜辛颜出来了,神色疲惫。 等了许久的芮香尘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等着杜辛颜慢慢走近。 “香尘?”杜辛颜一边脱手术衣一边抱歉,“等我洗手交代一些东西,我们再走。” “没事,你慢慢来。” 等杜辛颜换好以后,芮香尘便开车带着杜辛颜去吃饭。 “想吃什么?” “牛排吧。” ··· 吃饭的时候,芮香尘问道:“辛颜,你来到这里,有没有去看过明恪?” 当然没有,杜辛颜根本没有勇气出现在明恪面前,即便他已经去世。 杜辛颜的沉默在芮香尘的意料之中,他从外套的暗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推到杜辛颜的面前:“这是我来之前,从明惜那里要到的,如果你想去,我陪你,当年一别,我也很想和他叙叙旧。” 杜辛颜犹豫良久,才接过那张纸条,看着上面的地址:“靖西市,泽宁乡,一号墓地。” 芮香尘道:“明惜说,这是个好地方,福泽深厚,吉祥安宁。” “是吗?如果是个好地方,怎么会让他孤单单的这么多年呢?”杜辛颜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痛,“这么多年,她大概也从来没有去看过他吧?” 芮香尘没有回答,而是道:“如果你不想去,我就自己去看看老朋友,机票我已经订好,是明天的。” 杜辛颜听到芮香尘这样说,有些不习惯,过去芮香尘从未这样对待自己,这次来他似乎有些强势。 “我考虑一下。”杜辛颜道。 芮香尘道:“辛颜,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明恪会像流星一样在你的世界里出现又消失。” 杜辛颜垂着头,说道“我不需要你教。” ··· 晚上,杜辛颜思来想去,还是向医院请了假。 转天和芮香尘坐上了飞机,又转了一趟汽车,终于到了明惜给的明恪曾经住过的地址:“小围楼503.” 他们无意在这里住下,但是至少来看看,毕竟明恪一生中最后的时光都留在这里。 钥匙是芮香尘带来的,两人打开门,走进去,扑面而来尘灰的味道。 这里的屋子虽然陈旧,却坐北朝南,通风很好,初夏时光,屋内依然阴凉。 客厅里是简单的陈设,看得出主人并没有客人,所以在客厅的两边靠墙都摆放了很多画板,茶几上铺满了颜料盒子,虽然东西散,却并不乱,看得出主人其实是个很有条理的人。 大概是主人走的匆忙,所有的东西都还留在老地方,没有收拾。 杜辛颜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着那些颜料还有画,眼泪一颗接一颗。 芮香尘的心也是在踏进这间屋子的一瞬间变得酸涩。 他来到芮香尘的卧室,,不出意外的是,这里也摆放着很多画,但是和外面的不同,无论是色彩还是线条,都显得柔美绚丽。 卧室门边收起的画架一看就知道这是摆在卧室连着的阳台上的,这是明恪的习惯,他喜欢在阳光充足的地方画画。 芮香尘看到床边的架子上,有很多被布盖起来的画,他想那一定是明恪最喜欢最得意的作品,否则他不会这样精心地保存。 他走过去,轻轻地打开,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少女灿烂的笑容,那是比她身后最灿烂的阳光还要耀眼的笑。 毫无疑问,这就是明恪最爱的那个女孩,芮香尘想,这样温暖耀眼的人,难怪会让明恪心动。 他翻开下一张,一张接一张。 全是同一个人。 每一张都在笑,一张比一张灿烂,就像是夏季的太阳一天比一天出现的早,一天比一天耀眼。 这是个像向日葵一样的女孩子,就连芮香尘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孩子很迷人。 芮香尘翻开这些画的时候,他听到隔壁的笑声,似乎是住了一对情侣,这么薄的墙壁,对于喜静的明恪来说其实有点辛苦吧。 将画收好盖上,芮香尘来到阳台,在明亮的地方,连悲伤都会躲藏,他深吸几口气,一扭头就看到了504的阳台上有一位少年在看着自己。 芮香尘一愣,“季新凉?” “芮总?” 看到彼此,两人皆是大吃一惊,两人之前一起开过会,自然是认识的。 “你最近不是进组了?难道拍摄地点在这里?”芮香尘问道。 季新凉笑着点点头,刚刚想说什么,屋内娄梨和就扑过来:“新凉!抱抱!” 芮香尘看了个正着,面露尴尬,但是看清楚娄梨和之后他莫名觉得熟悉,正待自己辨认,杜辛颜也寻了过来:“香尘···你···” 两女自然也看到了彼此,杜辛颜不敢置信地看着挂在季新凉脖子上的娄梨和:“你们?!” “杜辛颜?”娄梨和也很意外,她放开季新凉的脖子,看了看芮香尘和杜辛颜。 杜辛颜看到娄梨和自然是想起,明恪房子的隔壁就是娄梨和的家,但是她没想到,请了婚假的娄梨和居然带着季新凉住在明恪的隔壁,这让明恪情何以堪! 杜辛颜忍不住讥讽道:“季大少爷好有意思,天底下那么多风景名胜不去,偏偏带着女朋友来这么个地方?是不是有些小气了?” “我乐意去哪里就去哪里,轮不到你管,倒是这穷乡僻壤的,杜大夫怎么肯屈尊降贵来这里?”娄梨和反唇相讥。 杜辛颜冷声道:“既然当时把一切都忘了,为什么偏偏还要来这里?”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是,这里是你家,但是你十年没回来,为什么一回来就带着季新凉?我果然没说错,你无耻又无情!” “你!”娄梨和生气了,她根本不知道杜辛颜到底为了什么要处处跟自己作对,如今居然还敢在季新凉面前侮辱自己,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娄梨和扭身冲出家门,一脚踢开了503的家,冲到阳台上就给了杜辛颜一巴掌:“我警告你,我向来能动手就不动嘴,以后你再敢在我丈夫面前诋毁我,我就打死你!” “好啊!正好,反正你手上的人命不止一条,多我一条也没关系,好啊,你来啊,你以为我怕你不成!”杜辛颜讽刺道:“你居然厚颜无耻地站在明恪的家里,说别人是你的丈夫,你好厉害啊!娄梨和!” 芮香尘眼见着娄梨和动了手,就第一时间将杜辛颜护在身后,娄梨和见状冷笑道:“什么明恪?少在那边说些有的没得,季新凉是我丈夫我不管在哪里都敢说!” 季新凉此时也赶过来,正将这句话听到耳朵里,心跳又失调了。 但是一想到这里是明恪的家里,他便立刻将娄梨和拉住,“梨和我们走。” “等等,”杜辛颜突然出言阻拦,“今天既然在明恪的家里,那就正好,我好好给你恢复恢复记忆!” 说着,杜辛颜就拉过娄梨和,将她推到卧室里:“这就是明恪的家,他为了你,连骨灰都埋在这里,你居然还敢说你不认识?你到底凭什么忘记他?” 杜辛颜又拉着娄梨和到那堆被芮香尘翻开的画前“他把你的样子,记在心里,你怎么能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 “滚开!”娄梨和甩开杜辛颜的钳制,拿过那些画,细细看来,的确是自己的样子,但是她冷笑一声:“几张画而已,能证明什么?我既然敢忘了他,我就敢永远不记得他!” “你!你真是没有良心!”杜辛颜指着娄梨和的手指在不断颤抖,“你可知道他爱上你是多么不容易!你怎么敢这么忘了他!” “这世上哪有爱情唾手可得,怎么就他的格外值得珍惜吗!”娄梨和看着杜辛颜,“何况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难道你和明恪也有关系吗!” 杜辛颜多想说一句,当然有!但是她不能, 看着杜辛颜哑火的模样,娄梨和冷笑:“杜辛颜,我对这个明恪没兴趣,麻烦你不要在为了他骚扰我!” 说完,她就拉着一旁沉默的季新凉离开了。 杜辛颜颤抖着声音说道:“香尘,明恪要是知道她这个样子,会不会气的从地下爬出来?” “辛颜,无论你再怎么为明恪抱不平,他都不在了,而且娄梨和也根本不记得他,你这是何苦呢?” “我舍不得啊···我舍不得他就这样被娄梨和抛弃了啊···”杜辛颜的恨意在心底蔓延。 但是芮香尘却开口道:“辛颜,其实你知道的,不是吗?” “知道什么?” “其实娄梨和这么做并没有错,她只是忘记一个已经过去的人,这是她的权利,这和你是没有关系的,不是吗?因为他早就不爱你了。” 因为不再爱,所以杜辛颜连指责都没有立场。 ··· 回到家中,娄梨和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季新凉给她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吗?” “好得很!”娄梨和喝了一大口,但是季新凉却看到她眼神中的闪烁,俨然是在虚张声势。 看她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没想起来,也不知道该说娄梨和冷酷,还是该承认她的确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催眠师。 季新凉试探地问道:“他们说的明恪,你一点都不好奇是谁吗?” “季新凉,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娄梨和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季新凉,“我很清楚我忘记的人和事情一定和他有关,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但是我不想想起来,我也知道我不能想起来,如果我真的想起来,现在我的生活一定会天翻地覆,所以,如果你想要和我在一起,请你务必让这个名字离我远远的。” 娄梨和其实恐惧的,她紧紧地捏着季新凉的手,眼神里全是祈求,季新凉早那一瞬间感觉到娄梨和心里最深处的不安,完全不见刚刚和杜辛颜针锋相对的气势。 “别怕,梨和,我在这里。”季新凉将娄梨和拉进怀中,轻声安抚。 第二十五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晚上,季新凉被娄梨和拉着一起挤在她的单人床上。 娄梨和的半幅身子都靠在季新凉的怀里。 夜半,季新凉惊醒,他发现怀里的娄梨和一直在挣扎,连忙拉开了床头灯,只见娄梨和满头大汗,睡衣都湿了大半,双眼紧闭,口中似乎在呻吟,又似乎在嗫嚅着说着什么。 “梨和,梨和!”季新凉连忙摇了摇娄梨和。 娄梨和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空洞迷茫。 “梨和,你做噩梦了?”季新凉摩擦着娄梨和的双颊,让她快些回神。 “新凉···” 娄梨和的声音一出,吓了季新凉一跳,因为这声音沙哑无比,像是荒凉岁月打磨过一般。 “你醒醒,我给你倒杯水。” 说着,季新凉就翻身下床,等他到完一杯水回到娄梨和的身边,她已经缓过来,半坐在床头。 “喝水,”季新凉将杯子递到娄梨和唇边,看着她喝了两口,才放到一边,“做了什么梦吓成这样?” 娄梨和摇摇头:“不记得了···” 季新凉一听,笑道:“傻瓜,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被噩梦吓成这样?” 季新凉本事想逗逗娄梨和缓解一下她的情绪,却没想到娄梨和面色惨白,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开。 季新凉连忙将她拉到怀里安抚,“没事的,都不是真的,都是梦···” “新凉,我很担心,我最近做梦越来越多了,我怕我的催眠可能要失效了,怎么办···” 娄梨和的声音里,是难以掩藏的恐惧和担忧。 “为什么这么说?” “这是一种预感,”娄梨和道。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娄梨和心里却莫名有一种悲哀:他们都会有事··· ··· 转天,季新凉陪着娄梨和出去逛街放松心情。 周围都是些中老年的街坊邻居,一开始看到彼此都很热情,但是当他们知道这是娄梨和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厌恶,态度也有些冷淡,季新凉很奇怪,娄梨和却似乎习以为常。 “你小时候好像不怎么招人喜欢啊?”季新凉问道。 娄梨和笑道:“我小时候可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小霸王,到处捣乱,他们能喜欢我才奇怪呢。不过好在我爸爸是出了名的大好人,这才一遍遍逃过去。不然每天一顿打,也够我受的。” “你小时候很调皮?为什么?现在可真是一点看不出来啊。”季新凉满脸都是新奇。 “小时候我抽个儿早,剔个平头像个小男孩,没事喜欢欺负别人家的小孩。后来高中才留了头发。” “真想看看你剃平头的模样。”季新凉想象了一下,娄梨和是很漂亮的,即便是平头,至少看上去也是个俊俏的少年才对。 “你看不到的,我从来不照照片。”娄梨和笑道,“那时候没事就鼻青脸肿的,也不好看。” “还好没破相,不然你这么好看的脸上有了瑕疵,多可惜···” “哇,好新奇啊,被你这么一个帅气的人说好看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娄梨和揽过季新凉的肩就亲了一口,正要说什么就听到迎面而来的人,半惊半疑地喊了自己一声:“娄梨和?” “嗯?”娄梨和扭头一看,“谷雨?胡安柚?” 胡安柚?季新凉的耳朵瞬间就竖起来,眼见着对面一男一女走近。 男子身量较自己稍低,但是模样俊朗,自带一股书卷气,女子娇小,淡眉细目,还算美丽,只是嘴角边一颗痣显得有些造作。 季新凉打量对方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跟前,相比对方的小心翼翼,娄梨和反倒显得更开心些,她很乐意见到当年的同学,尤其是胡安柚。 “你们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国的?”娄梨和的开心仅限于嘴角的弧度,并没有亲近的动作,最近她虽然活泼了不少,那也只是因为对方是季新凉。 季新凉发现,谷雨的面色似乎一直在变化:迟疑,试探,以及不敢置信。 看来这是将娄梨和当成情敌了? 胡安柚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娄梨和,然后松开了她,退后一步,开心地说道,“好久不见了,梨和,这次我和谷雨回来是来参加今年的新生交流会的,在新校区那里,今天是来旧校区走一走。” “交流会?”娄梨和一愣,她并没有收到请帖,按道理说当年她作为唯一一个考进陵北的人,她应该被隆重地邀请才对啊··· “你的邀请函在我这里,你以前一直都是留我父母的联系方式,所以请柬寄到了我这里。你上了大学就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没人联系到你,所以你才会不知道。”说着胡安柚就从随行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淡蓝色的请柬,“我还在想能不能看到你呢,一直带着,没想到真的遇到你了。” 娄梨和接过请柬,看也不看就对胡安柚道谢。 谷雨则开始注意到娄梨和身边戴着口罩的季新凉,“梨和,这是?” “我丈夫。”娄梨和落落大方地介绍道。 胡安柚的眼中闪过惊讶,和谷雨对视一眼,都注意到彼此眼中的震惊,谁都没想到当年娄梨和经历那么大的悲痛之后能走出阴霾。 “恭喜你,”胡安柚真心实意地对两人说道。季新凉却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感激。 感激?感激什么?真是奇怪的情绪。 胡安柚邀请两人一起去旧校区逛逛,这时,娄梨和才想起来那边已经圈起来当作拍摄基地了,便开口道:“这个月怕是不可能了,那边被封起来了。” “封起来?难道是要拆了吗?” “不,是租出去当成拍摄基地了。”季新凉解释道。 正说着,谷雨突然惊讶地捂住了嘴:“你不会就是季新凉吧?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演员···” “我是季新凉,也是演员,但是有没有名就不知道了。”在娄梨和的朋友面前,季新凉变得谦虚多了,这让娄梨和想起来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只要在陵北大街上站10秒就会造成交通阻塞,娄梨和想到这里忍不住拿胳膊捅了捅季新凉的腰间,美目流转之间促狭地瞟了他一眼:小样,虚伪! 季新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的谦虚不过是因为这是她的朋友。 胡安柚和谷雨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便已了然,娄梨和是真的坠入情网了。 谷雨道:“我们难得碰面,不如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吧。” 娄梨和看向季新凉,得到他的点头示意,这才对谷雨说道:“好呀,正好聊聊。” “不如就去以前咱们最喜欢去的那家吧。”谷雨道。 老地方···娄梨和问道:“那家烧烤摊居然还开着?” “那可不,生意可火着呢。就在去新校区的路上,吃完了正好去参加新校区的校友会。”谷雨伸手想要揽着娄梨和,但是娄梨和却条件反射般不着痕迹地躲开,仅仅伸出手勾住谷雨的胳膊,“好啊,那正好。我可是好不容易拿到请帖的。” 娄梨和的动作,胡安柚没有注意到,但是季新凉和谷雨却能感受到她的亲疏有别。 ··· 阿四烧烤店。 过去的路边摊,如今也有了一家不小的门脸,老板还是小时候的那个,看到娄梨和的时候惊讶地叼在嘴里的大牙签都咬折了,“梨和?” “四叔,你还是这么偏心,每次来了都只看到梨和。”谷雨笑道。 “说的什么话啊,傻丫头,你们来了我哪个没看见,”四叔指着他们一一说道,“这不就是柚子,谷雨···欸?这位是?” 四叔看到季新凉的时候有些意外,当年这些孩子他没有一个不认识的。 “四叔,这是我的丈夫。”娄梨和笑道。 “丈夫?”四叔哈哈一笑,“我们梨和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好看的!眼光不错!” 娄梨和以为四叔影射的是胡安柚,也笑道:“我现在这个比之前的好看吧?” “都好看!都是帅哥,就是这个更年轻呢,你的眼光越来越好了。”四叔促狭地说道。 娄梨和一笑了之。 季新凉却很清楚,这个四叔是见过明恪的,或者说娄梨和当年和明恪的感情就算不是满城风雨,大概也是人尽皆知。 四叔没有见外,难得这几个孩子回来,他也愿意跟他们聊天,尤其是娄梨和。 五人围着桌子坐下,娄梨和见桌子上只有啤酒,担心季新凉晚上夜戏会有影响,便起身期外面给他拿果汁。 待她离开,四叔灌下一罐啤酒就开始和季新凉夸奖娄梨和,“小子,你可要好好对我们梨和,她性格张扬,是个小太阳,但是啊,这孩子心理也很苦,很苦很苦,所以啊,你要拿出对待别人一百倍的温柔爱护她,以她的心性,她一定会千百倍地回报你的。” 小太阳···原来娄梨和小时候很活泼吗? 季新凉的心里很是遗憾,他多想看看少年时代的娄梨和。 “她跟我说,她小时候调皮捣蛋呢。” “调皮捣蛋?我没说她不调皮啊,这事她可没说谎,论调皮捣蛋,整条街上也没人能比得过她。”四叔哈哈大笑。 这时娄梨和掀开门帘进来,将一大瓶果汁放在季新凉的面前,坐在他的身边。 “干嘛,四叔,你这是跟我老公说我黑料呢!” “你的黑料还需要我来说吗?老街上谁不能说出你的一百条来?哪个家长不是拿你当成反面教育孩子的?”四叔一面嗑瓜子一面笑,“放心吧,你老公我看很好···”说着凑到娄梨和耳边低声道:“比当年那个还好。” 这下娄梨和彻底明白四叔指的不是胡安柚,而是明恪了。 但是在季新凉面前她不想聊明恪,便催促四叔去拿烧烤。 四叔一掀门帘,“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兔崽子···” ··· 饭桌上回到四个人,胡安柚在仔细观察娄梨和之后,问道:“你这些年,还好吗?” 娄梨和笑了,她拿眼神瞅了瞅季新凉,对胡安柚说道:“我很好。” “以前总是听你说你很好,现在再听还真是恍如隔世。”胡安柚勾起嘴角。 “那是因为,我们很久不见了。”娄梨和问道,“你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吗?” “嗯,我和谷雨一直都在国外的银行工作。” “胡安柚,咱们要不结个儿女亲家吧!”娄梨和也不知道哪一根筋搭错了,突然开口道。 桌上三人皆是一愣,但是季新凉诧异之余更有几分欢喜。 谷雨愣愣地问道:“梨和,你怀孕了?” “没有没有,这不突然奇想吗?”娄梨和笑眯了眼,“不过···我想应该也快了···” 胡安柚看着这样的娄梨和,说道:“梨和,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真好。” 当年,娄梨和是老街小霸王,剃着平头带着一帮男孩子混,大家都说她精神有问题,因为有人看到过她去医院买精神病的药,后来这个人被她打了个半残,便再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但是背后的闲言闲语却始终不断,那时候在学校里只有自己和谷雨陪在她身边。 她像一株荆棘花,浑身带刺,谁也不敢惹。 后来那个男人出现,大家才发现,啊,原来荆棘花的美不次于玫瑰。 那时候他才明白,一个女孩子会锋利地刺伤别人,是因为没有剑鞘的包容,当有一个男人愿意小心翼翼地呵护陪伴,让她依靠,她就会变成另一种模样。 这个季新凉应该花了不少心思温柔地呵护,才能让娄梨和化为绕指柔吧。 想到这里,胡安柚多看了季新凉几眼,娄梨和瞧见了,马上不乐意了:“柚子,你看我男人干嘛?” 听了这话,胡安柚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的占有欲这些年倒是一点没变,还愈发厉害了。” 娄梨和道:“这是因为我喜欢他啊。”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娄梨和对自己表白,季新凉去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真是难以想象这个坦然说爱自己的女子,几个月前看到自己还是爱答不理的。 ··· 傍晚,几人坐车前往新校区参加交流会,但是可惜的是季新凉有夜戏,没办法来。 新校区的面积几乎是旧校区的四五倍,娄梨和看着中心广场上的灯火通明,心中感叹一声世事总是日新月异的。 谷雨拉了拉娄梨和的袖子,“梨和,我跟你打个预防针,等会儿会有个你最讨厌的人回来,你可别跟人家吵起来。” 娄梨和挑起眉毛,“你是说卢欢?” 谷雨点点头,“嗯,她现在混得不错,但是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讨厌。” 娄梨和离开了季新凉就不太愿意说太多话,即便是在自己年少时的朋友面前,所以她并未对谷雨的话有任何的评论。 卢欢,在高中时,的确处处和自己作对,但是在娄梨和看来,那不过是孩子间的较劲,那时候自己和胡安柚不相上下,而卢欢却一直被踩在脚下,她自然是不甘心的,而且还是被自己这种货色比下去,她就更是气愤,当然处处和自己作对。 说到底,欺负一个人人喊打的人,那是理所当然,心安理得。 人的劣性,娄梨和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习以为常。 但是···卢欢和他们不一样。 第二十六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交流会在学校的礼堂举办,那里并未布置成演讲的地方,反而像个小小的宴会,大概学校是为了让成功的前辈给小辈们一些亲切的指导,所以并没有弄得太严肃。 娄梨和的出现,并不引人注目。 无论当年是多么出名,经过时间的沉淀,都会变得平淡而普通。 但是当然也是有意外的,那个意外就是卢欢,娄梨和甫一踏进会场,卢欢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巧妙地从身边的学生包围之中离开,迅速出现在娄梨和的面前。 只见她优雅地手持一杯香槟,眉眼修剪的锋利如刀,言语更不饶人:“娄梨和,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样让人看不顺眼。” “看不顺眼那你还特地来我面前?自虐吗?”娄梨和连看都不看卢欢,丢下一句话就径直越过了她。 “娄梨和!” 卢欢一扭身子,挡在了娄梨和的面前,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胡安柚夫妇,冷笑道:“你们三个人感情还真是好,十年了还在一起,也是难得。” “废话真多。”娄梨和绕过卢欢,却被卢欢用肩膀挡住,两人身量差不多,卢欢毫不费力。 娄梨和忍不住瞪着卢欢:老子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 卢欢见娄梨和这模样,反而笑了,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娄梨和,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实在是太念旧了。” 娄梨和挑眉:“如果我不念旧,你现在就已经吃了我一拳头了。” “哦?”卢欢扭头,鼻尖几乎贴在了娄梨和的耳边,呼出的热气打在了娄梨和的颈侧,暧昧地说道:“上一次好像是十年前吧?” 不错,十年前,确切地说,是高三毕业的夏天,娄梨和给了卢欢一拳头,打得她破了相。 娄梨和虽然是女孩,却从来不打女孩,因为母亲早逝的缘故,女人在她心里都是需要保护的娇花,但是卢欢却让她打破了这个原则。 娄梨和道:“十年太久了,看来你是忘了鼻青脸肿的丑陋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这里可是公众场合,你现在也不是当年的太妹,怎么还是戾气十足?”卢欢嗤笑,“大家现在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不能换个文明点的方式较量?” “我和你,还有什么需要较量的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较量?”娄梨和冷笑,“你还是这么看得起自己。” 卢欢看着娄梨和:“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因为这句话,娄梨和终于多看了一眼卢欢,其实自己并不讨厌她,从小到大都一样,如果不是孩子气,她和卢欢应该会是很好的朋友,比胡安柚也不遑多让,因为在高中时,娄梨和就感觉到,卢欢是那个真正了解自己的人,他们的观念,行为处事,都很像,只不过她过于张扬,而卢欢却要收敛很多。 可是每次他们遇到彼此,都会变成另一个人,冲动的自己遇到卢欢就会变得收敛,而卢欢在遇到自己之后就会失去本来的面目,变得咄咄逼人。 高中的同学都知道她们之间水火不容,却不知道他们之间也惺惺相惜。 卢欢拿过服务员托盘中的一杯粉色香槟,递给娄梨和,“特地为你准备的,玫瑰味。” 娄梨和捏着高脚杯,“多谢。” 动作间,卢欢眼前有什么一闪而过,她一把拽住娄梨和的手腕,死死盯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语气里带出一丝逼问的气势“你结婚了?” “我还怀孕了呢。”娄梨和半开玩笑道,“怎么,很吃惊吗?” 卢欢忍不住捏紧娄梨和的手腕,“你怀孕了?” 娄梨和冷笑道:“干嘛?是不是感觉我又比你快了一步?”说着她冷冷地盯着卢欢空无一物的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卢欢的肩,“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别等我孙子都满地跑了,你还是孤家寡人才好···” “你才孤家寡人,我有的是男人追···” “有的是男人追?”娄梨和笑了,“就凭你这脾气,谁敢追你啊。” “你都能结婚,我怎么就不能有人追了?” 也不知为什么,两人唇枪舌战的内容逐渐幼稚起来。 ··· 晚会的时候,卢欢并没有一直跟着娄梨和,而是趁着谷雨方便的时候特地跟着她,等到她出现在卫生间门口,卢欢抱胸冷笑地说:“谷雨,你还是一样,把她骗得团团转。” “卢欢,你在说什么?”谷雨一脸无辜。 “你听不懂?很好。”卢欢没有废话,转了一步,站在谷雨面前,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十年前我就想还给你,现在就当是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君子报仇。” “你敢打我?”谷雨伸手就想回过去,却被卢欢一把甩开。 谷雨温和的面具终于卸下,“你也好意思自称君子?区区一个同性恋罢了!” “同性恋又如何?我可不像你,出卖朋友,栽赃嫁祸。”卢欢可不是什么容易被打击的人,“当年是你把娄梨和和明恪的消息告诉了娄永,也是你帮娄永约了明恪见面,我亲眼看见,明恪在朝着渡口走的途中遇到你,是你告诉他,娄梨和要去那里见一个人,所以他才会死心塌地等着,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谷雨道,“当年娄梨和和明恪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娄叔叔会知道再正常不过,至于明恪,我根本没有遇到过他。” “当年散布娄梨和有精神病的也是你,对吧?娄梨和每个月都会准时去医院里拿精神科药物,当时你的姑姑就在精神科里当护士,后来传出谣言娄梨和精神有问题。而娄梨和为了掩饰这件事,把那个人打进了医院,所有人都认为她有躁狂症,包括胡安柚。但是你明明知道,有问题的是娄永,你还是忍心这么伤害她,污蔑她。你可真是没有良心!” 听到这里,谷雨冷笑道:“那是因为她不好!是她虚伪在先!她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我明明告诉她我喜欢胡安柚,但是她背叛了我,她偷偷喜欢安柚,还把她写的日记故意让安柚看到!” 卢欢冷冷看着激动的谷雨,“可是她不是告诉你她喜欢明恪吗!” “那是她水性杨花!脚踏两条船!一面想着明恪,一面又放不下胡安柚!” “你错了!”卢欢冷笑,“谷雨,娄梨和这种人虽然冲动,却心性纯真不会欺骗朋友,” “我算计她?对!我算计她!那又怎么样!”谷雨冷笑:“你告诉她啊,看她会不会相信你。” 卢欢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她的,对于她来说,只要你肯装,骗她一辈子都不是问题。但是你要记住,你能瞒着她,不是你多么聪明,更不是你多么高明,是她把你当好朋友,事事都会相信你。等她发现真相,但愿后悔的不是你。” 卢欢说到这里看了看手表,“二十分钟了,估计她没什么耐心耗在这里,我先走了。” 说完就离开了。 谷雨冷笑道:“后悔?我不会后悔。” ··· 卢欢回到会场,发现娄梨和正从会场的一边悄悄朝着门口走去,连忙赶了几步,拦住她:“怎么?这才多一会儿?就急着回去见情人了?” “我是去见老公,谢谢。”娄梨和淡淡地说道。 “干脆让你老公来接你好了,不会是你老公太丑,拿不出手吧?”卢欢暗有所指。 “我老公可不是骡子,随便就能让你们看,我可宝贝着呢。”娄梨和冷笑。 娄梨和护短的毛病从来没有变过,从认识开始,她就对喜欢的人格外偏袒,同时对不喜欢的分割的干干净净。 但她们之间好像又介于两者之间,很奇怪。 卢欢不知不觉,一直陪着娄梨和走到了会场门口,看着月色,卢欢突然开口:“娄梨和,你要走了,但是你的朋友在哪里呢?为什么送你的,会是我?“ “卢欢,“娄梨和笑道,”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就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葬礼的那一天大雨瓢泼,送我的人寥寥无几,但是我却知道会有一个你。你说是不是很奇妙?” “你就这么确定你会死在我前面?” 卢欢勾起嘴角,“你要是死在我前面,我多骂一句就多赢你一句。如果你真的给我这个机会,我可不会客气哦!“ 年少时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能和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吵起来,吵得天昏地暗,吵得地老天荒,吵完了还要意犹未尽。 现在明白,原来吵架也是一种了解彼此的方式。” “是吗?你就不怕一个人吵的太孤独吗?”娄梨和扬扬眉,伸出拳头。 卢欢不看娄梨和,伸出手,握成拳,轻轻砸了一下娄梨和的,“结婚快乐,娄梨和。” “单身快乐,卢欢。” “再见。” “再见。” 安安静静的告别,是她们所有吵架的终点,但是下一次见面,她们依然会再明枪暗箭地斗一番,然后继续平静地告别。 换个方式告诉你,我很好,挥挥手,同看一明月,足矣。 ··· 娄梨和悄无声息里离开,会场的交流会依然在继续,没有了自己熟悉的人,卢欢也觉得索然无味,却不得不在这里呆着。 或许,这也是她羡慕娄梨和的原因。 娄梨和在这里是不招待见的,即便她功成名就,当年的事情依旧烙在所有人的心头:谁会靠近一个不孝子呢? 当年明恪和娄梨和的感情闹得人尽皆知,结果明恪意外过世,而娄永则在同一天自杀··· 或许,一个孩子早恋,贪玩,这都是可以原谅的,何况娄梨和本就劣迹斑斑,一直都是娄永为她兜着,大家谅解她是个孩子。但是她不仅不悔过,还变本加厉,更因为这些拖累父亲,间接造成父亲的死亡,这是不可原谅的。 泽宁啊,福泽深厚,吉祥安宁。 这样一个温厚而传统的地方,发生这样的事情比别的地方更让人无法原谅。 卢欢看着场内来来回回的孩子们,他们正努力去靠近前辈们,以吸取他们期待的指导,让他们以后的人生路途平坦一些。 孩子,对于长辈和未来都是充满敬意的,卢欢却知道,这种天性里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屈服。而能将这些完全抛开的,至今只有娄梨和一个人,她不敬师长,不守规矩,行事毫无章法,所有人都讨厌她,但是她还能嘻嘻哈哈哈地说:其实他们都偷偷喜欢我。 这样自信的人,真的很有魅力,卢欢知道当时如自己一样想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找到靠近娄梨和的理由和方式。 事实上,靠近娄梨和是真的很难,她的秘密太重,她的真诚太贵,有人负担不了这份沉重,有人负担不了这份珍贵,所以她身边的朋友寥寥无几。 卢欢正思考着,身边有一个怯生生的孩子走过来:“卢学姐,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她连忙回过神,脸上市往常般的温和笑容:“可以,随便问。” ··· 娄梨和回到家的时候,经过明恪的门前,那里现在只有芮香尘住着,至于杜辛颜,芮香尘已经强行送她离开了。 那个房间,如果她呆在那里,杜辛颜迟早会疯了的。 芮香尘翻看过的那些娄梨和的画中,他逐渐发现一些问题:据他所知明恪的晕血症是很严重的,连红色的颜料都很少用,因为看到红色他会出现眩晕,不要说作画,他根本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但是在给娄梨和的画中,他却一直在用红色,从一开始的淡红,到后来的深红,画像中的娄梨和逐渐从手拈一朵牵牛,到后来站在了大片大片的红蔷薇之中,她的张扬只有用这种鲜艳深重的颜色才能匹配。 明恪知道这一点,芮香尘也看出这一点。 但是他更感慨的是,明恪是这样的深刻的爱着娄梨和。 如果娄梨和真的是杜辛颜所说的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明恪怎么会爱上她呢?明恪应该根本一个眼神都不会给娄梨和才对··· 他深知明恪的个性,重情重义,宽宏大量,却也决绝异常。 大概是从小生长于医学世家,他比别人更能体会人的无奈和无情,也对这些人类骨子里的劣性天生就格外包容,却也格外冷酷一些。 因为知道所以包容,因为了解所以冷酷。 听上去矛盾,却合理异常。 就好像当初,面对杜辛颜的抛弃,明恪选择了谅解和宽容,但是当杜辛颜主动求和低头认错,他却只是礼貌地客气和疏远。 芮香尘至今不能忘记杜辛颜的难堪。 ··· 一个女人即便是魅力无边,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如果一个普通的女人被一个魅力无边的男人所喜爱,那么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蜂拥而至去探索,有时因为同性的征服欲,也有时是因为好奇。 芮香尘也终于在这一刻被挑动了心里最深最深的名叫好奇那根弦。 他留在了泽宁,住在了明恪的房子里,整理着明恪的画。 就当是,对于旧友的缅怀了。 ··· 芮香尘出门的时候,娄梨和的手刚刚放在门把手上,两人十分偶然地碰面了。 芮香尘彬彬有礼地问好,娄梨和也礼貌地点点头。 “娄梨和小姐,且慢。”芮香尘突然出声拦住娄梨和要进门的脚步。 “芮先生,有什么事?”娄梨和问道。 “娄小姐,今天晚上新凉有一整晚的夜戏,想不想看看他工作的样子?” 娄梨和一愣,介于季新凉工作的特殊性,她从没想过去探班,但是芮香尘的邀请让她想起之前季新凉来医院看自己的事情。 或许,她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娄梨和思索片刻,点点头,道:“那就麻烦芮先生了。” 第二十七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深夜,季新凉正在路灯下和女演员对台词,他们正在拍男女主角第一次互诉心事的感情戏。 娄梨和跟着芮香尘来到片场,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季新凉。 他和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不太一样,拍摄的时候进入了角色,完全是个高中生,但是打板之后就拿着手机发呆,娄梨和一面看一面抿嘴微笑,芮香尘瞧见,开口问道:“你很喜欢他。” “我很爱他,”娄梨和头也不回。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将来有一天你会忘了他?”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那么就忘了,这也很好。”娄梨和淡淡地说道。 “深爱过的人,一点记忆都没有,不遗憾吗?” “不遗憾,记忆这东西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凭据罢了,我为什么要遗憾?”娄梨和在看到季新凉走到休息室之后,这才扭头对芮香尘说道:“我一直忘了问,您和杜大夫是什么关系?情侣吗?” “我只是她的追求者。” “所以才特地靠近我,想让我想起明恪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明恪爱过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你应该知道,我做过催眠,现在的我早就和年少时不同。” “是吗?但是在我看来,并无不同。”芮香尘温和地笑了,“明恪用他的画笔留下了他眼中最美好的你,你想知道吗?” 娄梨和淡淡地说道:“不想。” 芮香尘倒毫不意外,娄梨和的性子他逐渐也摸到了一些门道,娄梨和看似棱角鲜明,却其实心肠柔软,之所以有人会说她心狠,不过是因为她善于分割感情罢了,人总是认为感情不可分割,总是赞叹多情而否定无情,可惜多情未必有柔肠,无情未必不心伤。 芮香尘忽然懂得了明恪爱上娄梨和的理由:打的是同类人才会惺惺相惜。 如果不是心碎欲绝,娄梨和怎么会去做心理治疗,又怎么会给自己催眠? 大家都被结果蒙蔽了双眼,却忘了一个人决定忘记,需要有多大的决心。 不是决定忘记的人太绝情,而是看客以为自己多情。 芮香尘想到这里,突然开口道:“很抱歉,以后我不会再在你面前提起明恪了。” 听到这句话,娄梨和无谓地挑挑眉,“虽然杜辛颜不让我喜欢,你倒是很有趣。” 芮香尘笑道:“那么,我就当这是你对我夸奖吧。” 娄梨和想了想,这才开口,“如果你真的喜欢杜辛颜,就一定要紧紧抓住她,或许她比你想象的更需要你。” “多谢。” “就当是谢谢你今天带我来偷看季新凉。”娄梨和笑道,“投桃报李而已。” 此时,季新凉已经从休息室走出来,重新回到拍摄现场。 路灯下,很多虫子在打转,娄梨和盯着季新凉的背影,看的津津有味。 芮香尘道:“为什么不去看看他,知道你来了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让他知道,要是现在看到了该骄傲地翘尾巴了。”娄梨和笑道,“不过礼尚往来,我也该让他知道我来过才行。” 说着,她眼珠一转,马上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拿出手机,问芮香尘:“你帮我问问今天片场多少人。” 芮香尘拿出手机给导统筹打了电话然后将人数报给了娄梨和。 娄梨和道谢之后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好了!” “你在干什么?”芮香尘问道。 娄梨和骄傲地昂起小脑袋,“告诉季新凉我到此一游啊。” ··· 当夜宵送到的时候,季新凉开心地向导演道谢,但是导演正挠头疑惑地问统筹是谁定的夜宵呢。 季新凉看了看不远处的女主角,难道是她定的? 虽然是新人,倒是有些机灵劲儿。 正想着,他就看到女主角朝自己走来,还跟自己道谢:“新凉哥,谢谢你款待夜宵啊,这么贴心,点的水果捞,我要是吃饭的话明天早上一定会脸肿起来的。” 季新凉刚刚想解释不是自己,另外几个工作人员也到自己身边道谢,他也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 等他拿起手机的时候,他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娄梨和的短信:“到此一游而已,你不要分心,继续加油工作。” 这短信就像是羽毛,挠在了季新凉的心头,痒痒的。 “小齐,把我的日程表给我拿过来!” 他需要看看自己还有多少场戏才能回家抱老婆。 ··· 娄梨和是和芮香尘一起回去的,当然各回各家。 晚上,睡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娄梨和却辗转反侧,少了个温热的身体垫着,这个小木床变得有点硌人。 “不该给他买夜宵,饿着肚子才知道要快点回家···” 夜半,娄梨和又开始做梦了··· 这一次,她梦到的,依然是那个男人。 但是这一次,他却不怎么温柔,好像在生气,而她也一反前态,一言不发地站在他不近不远的地方,就那么看着发脾气的男人。 她听不到男人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他的嘴唇一开一合,面色怒中带忧,悲中含愁。 那一瞬间,她却感觉自己想笑,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 ··· 季新凉结束了一整夜的拍摄,和大家一起回小围楼,当他自然而然地走向504,一旁的工作人员笑道:“可见是累了,连房间都不认得了,是505啦。” 说着他们就把季新凉朝着隔壁505门前推,正要当此时,他们突然听到504的门卡的一声打开了,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下来,盯着那道渐渐打开的门缝。 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脸,光着脚丫的女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然后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将季新凉拉进了屋子。 一片鸦雀无声中,终于有人打破:“不是说包了一整层吗?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是该假装没看见,还是报警说有女鬼?” 副导演卷起剧本瞧在了那人的脑袋上:“你是傻瓜吗?季新凉都没有扯着嗓子喊一句救命,你报警的话,抓谁?抓你自己吗?要真是鬼的话,也不归警察管!” “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谁要你看着啊?听墙角吗?快回去睡觉吧,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 导演伸出手像是赶鸭子一样将大家赶回去睡觉,走在最后的是这次的女主角,金倩雅,她和导演的关系不错,便刻意放慢脚步想要打听消息,可惜导演自己也不知道,便只是提点道:“倩雅,在娱乐圈里,要学会当一个哑巴,当一个瞎子,这样才能少许多的烦恼,知道吗?” 金倩雅连忙点头,道别之后便也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金倩雅就连忙给自己的经纪人李东源打电话:“哥,我有预感我可以搭上季新凉这条线。” 李东源问道:“怎么说?” 金倩雅连忙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东源,然后道:“季新凉一定是有女朋友了,而且还特地安排了她住在了隔壁,现在这件事情就像隔了一层薄薄的纸,一捅就破。众所周知,季新凉爱惜羽毛,向来不跟女演员传绯闻,但是这一次我想他这次说不定会主动来找我帮忙。” “你是说他会为了掩藏女朋友的身份,拉你传绯闻遮掩?我看你想太多了,据我所知季新凉可不是什么畏首畏尾的人,既然他从一开始决定开始这段感情大概早就做好了曝光的心理准备。” 李东源让金倩雅安心拍戏,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这次的机会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季新凉可是个香饽饽,凡是搭上他的女演员就算不是大红大紫也会小有名气。 “倩雅,不要随便招惹季新凉。” 金倩雅只能怏怏地应下,只不过还是不服,她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娱乐圈的机会转瞬即逝,想要抓住就要绝对的敏感和相对的不折手段。 “我不主动点破那就不是不折手段,如果他来找我那就是天赐良机,什么招惹,这叫做机会只偏爱有准备的人···” 金倩雅自言自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 话说另一边季新凉被娄梨和拉进屋子之后就被软玉温香填了个满怀,娄梨和的双臂紧紧环绕在季新凉的腰间,长发披散看不清表情,但是季新凉的手一碰到她汗湿的睡衣便明白了她一定又做噩梦了。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季新凉柔声地安慰着娄梨和,抚慰她。 娄梨和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闷声道:“知道就好。” 若是换做其他男人,说不定会觉得娄梨和太过粘人,太过矫情,但是季新凉却懂得这样的娄梨和是多么难得。 爱情这条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脚踏尘土,头顶清风,莫道苦楚,不问前尘。 待季新凉洗漱完,两人依旧依偎在娄梨和的那张单人小木床上,季新凉轻轻梳理着娄梨和的头发,“梨和,我们的婚礼,想过吗?” “婚礼?” “婚礼的时间,地点,伴娘,伴郎,司仪···”季新凉一一道来。 娄梨和笑了:“听上去还蛮复杂的。” “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仪式,当然要好好考虑,细致一些啊。”季新凉道。 娄梨和环着季新凉的腰:“那你怎么想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我喜欢你喜欢的一切。” 娄梨和笑了:“你很会哄我。” “你喜欢是因为我是真心实意的,我们回陵北就去挑婚纱,好不好?” “婚纱?” 听到这两个字,娄梨和没有来觉得胸口一阵刺痛,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纱?”季新凉没有注意到娄梨和的异样,开心地憧憬着娄梨和换上婚纱的模样,“等挑好了婚纱,我们去拍婚纱照,然后就向所有人宣告我们要结婚了···” 良久,娄梨和都没有回应,季新凉低头,看见她已经昏睡了过去,无奈地叹口气:“唉···” 娄梨和当然不是因为瞌睡才睡过去,而是有什么从灵魂之中翻腾而出抓走了她的意识。 这一次,噩梦一个接一个,混杂在一起。 最后只有她抱着一件婚纱倒在地上的场景停留在脑海中,这一次梦醒时,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那件绝美的婚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 白天,季新凉在晾衣服的时候,看到了隔壁阳台上的芮香尘,“芮总,原来您还在这里。” 芮香尘朗然,笑道:“是啊,毕竟很多年没有见过老朋友,想在这里多待会。” “是因为要追求好朋友的前女友觉得心里愧疚,所以特地来这想要求一点心理安慰吗?”季新凉的问题有些刻薄,大概是因为杜辛颜的关系。 “原来你知道。”芮香尘有些意外,“也对,这个圈子就这么小,谁还不知道谁呢?” 季新凉道:“我听说杜···杜大夫已经回陵北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芮香尘道:“就像你说的,大概是想要求一点心理安慰吧。” 季新凉道:“抱歉,刚刚是我不太礼貌。” “没事,上次辛颜不太理智,我也没来得及正式地代她道歉。” 季新凉看着芮香尘,问道“我能看看明恪的屋子吗?” 芮香尘一愣,“你确定要来这里?” 季新凉移开了视线,避开了芮香尘询问的眼光,“梨和···她不记得明恪,但是我想至少我应该告诉他一声,他最珍惜的人我会好好护着。” 芮香尘抿唇一笑,“随时欢迎。” 季新凉回屋,本想告诉娄梨和一声自己要出去一会,却看到娄梨和正趴在茶几上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轻轻喊了她一声,她也没听到,季新凉想还是不要打搅她,便悄无声息离开了,然后去了503 的门前。 芮香尘打开门让季新凉走进来。 上次匆匆一眼,季新凉并没有好好打量明恪的屋子,这次他从踏进这间屋子开始心里就有一种微妙的紧张,大概是男人心理最深处的一点好斗的本性吧。 走进客厅,季新凉的脚步就彻底顿住了。 当然不是因为凌乱的毫无下脚之地。 经过芮香尘的整理,屋子干净很多,那些过被放在地上的画,全部都被收在了柜子里。 而那些被明恪宝贝珍藏的画,芮香尘则用定制的画框一一裱好,挂在了墙上。 那些娄梨和,十六岁的娄梨和,被明恪用画笔好好地保留了下来。 季新凉几乎是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才提起了脚,朝里走去,芮香尘一言不发地陪在一旁。 十六岁啊,他曾经多么好奇的娄梨和,如今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了一样,明恪用在她身上的笔墨鲜艳明亮,仿佛是夏季最耀眼的阳光。 如他想象的一般,年少时分的她,张扬而富有朝气,每一个笑容都富有感染力,让看到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她微笑。 芮香尘看着季新凉盯着娄梨和的画像,这才开口:“不得不说,明恪喜欢她真的是有原因的,那时候他还在低谷,像这样的女孩子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是生命里的阳光。” 是啊,谁不喜欢阳光呢? 季新凉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嫉妒,只是他也明白往事不可追。 芮香尘能够猜到季新凉的心理变化,“既然你来了,那么我正好将一件东西托付给你。” “什么东西?” 芮香尘走进卧室,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封信,封口处有明恪的私人蜡封。 他将这封信交给季新凉,“这是前些天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明恪没来得及给娄梨和的信,但是我想,娄梨和如今大概也是不需要再看到它,本想着就让它这么呆在这间屋子里,和这些画一起。但是今天既然你来了,我想或许交给你也是不错的选择。” 待季新凉接过信,芮香尘继续说道:“其实这封信对于娄梨和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想就算你给她,她也只是无动于衷罢了,既然你现在是她的男朋友,或许里面会有一些过去她的影子,如果你想知道,也可以了解了解娄梨和,不是吗?” 季新凉只觉得手中的这封信像个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芮香尘见她神色犹豫不决,又说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了,毕竟我来陵北的目的是为了杜辛颜,这里···我也不会待太久,这把钥匙,先交给你吧。” ··· 季新凉拿着钥匙和信回到家,娄梨和还在埋头写什么。 想了又想,季新凉打开了一直尘封的娄永的卧室,里面一片漆黑,他正要走进去,却听到娄梨和在卧室里撞到了什么,心里一着急,将信和钥匙塞进了门边的小架子上,然后赶忙去隔壁卧室看娄梨和,发现她只是捡橡皮的时候撞到头。 季新凉放下心,坐到娄梨和身边,“看你在这边写了一整天,我都不敢打扰你,写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娄梨和突然一脸神秘地捂住了小桌子,“亲一下,我就给你看。” “这么神秘?”季新凉笑了,弯腰轻轻吻了一下娄梨和的左脸颊,“给看吗?” 娄梨和趁着季新凉没有来得及站直,将右脸颊探过去,撞上季新凉的唇“这样才行。” 季新凉忍不住挠了挠娄梨和的脑袋,“你啊你。” 娄梨和献宝一样将手臂打开,“当当!” 季新凉拿过那张纸,“你给自己设计婚纱?” “好看吗?我昨天做梦梦到的,我觉得特别好看,但是我又担心和以前一样忘记所以今天一起床就开始画出来,怎么样?” 娄梨和很是期待地看着季新凉。 这件婚纱是抹胸造型,长长的裙摆上绣满了蝴蝶,层层叠叠,显得仙气十足。 “真好看,我明天就送给朋友请他们打样,到时候你就可以穿着这件你设计的婚纱结婚啦!” 季新凉看着这张手稿,“原来上次你真的是在敷衍我。” 季新凉指的是他第一次住在娄梨和家里的时候,娄梨和告诉他不会画画的事情。 “那时候我又不怎么喜欢你,对你撒个谎怎么了?”娄梨和可不客气,“当年在学院的时候,我画出来的切片图可是得到了阅片主任的赞赏呢!” “陶主任?那可真是厉害了,他可是有名的老古板。” 娄梨和得意地笑了,回过神来,“对了,今天我只顾这画这个,好像都没顾及你,没生气吧?” “生气啊,当然生气,不过看在你是忙着咱们的婚礼,我就不生气了,”季新凉搂着娄梨和,“我们出去玩吗?还是在家待着?” 娄梨和道:“我带你去看看泽宁最有名的渡口码头吧。” ··· “其实十年前,我们可以从这里坐船去陵北的。”娄梨和挽着季新凉来到泽宁渡口,“只是现在这边人少了,渡口也就渐渐荒废了。” 季新凉站在渡口边上,远远看到天边垂阳,“你以前一定很喜欢这里吧。” 娄梨和却摇摇头,“不喜欢,我不喜欢水,很不喜欢。” 不喜欢这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季新凉早就发现在明恪的那些油画中有不少都是娄梨和背倚渡口斜阳的,或许是因为橙色和淡红色是这段时间他能忍耐的极限,也或许,娄梨和十分喜欢这个渡口,就像她以前喜欢看日出一样,常常在这里看斜阳。 季新凉已经开始能够分辨出娄梨和的记忆到底有哪些是真,有哪些是假。 季新凉一言不发,娄梨和觉得有些奇怪,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季新凉问道:“你明明不喜欢水,为什么还要带我来这里?” “我不喜欢这里,但是泽宁最美的地方就是这儿,我想你可能是喜欢的,那么我的不喜欢无足轻重。”娄梨和半靠在季新凉的怀里。 “梨和,每当你爱上一个人,就会如此没有理智吗?”季新凉的话有些重。 娄梨和道:“你是想说,我不该因为爱上一个人就失去自我吗?” “是。” “爱上一个人,对我来说是很难的,”娄梨和苦笑,“你知道我的前男友是明樵吧?” “知道,”季新凉坦然,“很多人···都告诉了我。” 娄梨和勾了勾嘴角,“但是我想大家都以为是我甩了他吧?” “难道不是?” “明樵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他不会对别人大肆宣扬他甩了我这个事实,因为怕我没面子。”娄梨和叹口气,“我和他在一起一年多,回忆起来也不是没有过温暖彼此的时光,但是你知道明樵离开我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他,或者说,他认为我不爱他,又或许是···我以为我爱他···” “什么意思?” “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是因为合作同一项课题,相处之中,我觉得他很亲切,和他相处很舒服,所以答应了他的追求。或许你会说我太轻率,但是两情相悦实本就艰难,既然我对他印象不错,他也认为我们有进一步的可能,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终究,我的爱情追不上他的脚步,我们之间付出不平等,他选择了放弃我达到心理的平衡态,我不是不爱他,只是没有那么爱他,他也不是不爱我,只是我的爱无法满足他对我的期待。” 谈恋爱就像是将彼此的心做成了碗交给了对方,期待对方填满,等待对方回赠,如若这期待太深,碗太大,就会不满足,就会放弃,就会错失,未必是不爱,只是没有那么爱。 明樵是个好男人,未必不适合娄梨和,季新凉很清楚这一点,由人及己,他忍不住想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也会劳燕分飞。 “梨和,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会这样错过?” “错过?既然带了一个错字,便要知错能改,知错能改,才会让错变成过去,所以错过是个褒义词。”娄梨和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季新凉听。 “错过就是让错变成过去?真是伶牙俐齿。”季新凉道。 “你总是把褒义词当贬义词,又把贬义词当褒义词来用呢。”娄梨和笑道。 “难道要我像你学习指鹿为马吗?” 第二十八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小小的斗嘴是情侣间的乐趣,季新凉牵着娄梨和的手,将她带回家,“以后,我们不来这里。” “好。” ··· 回到家,娄梨和走进打算做饭,门铃却响起来,季新凉打开门,看到了卢欢。 “哇,我还在想是不是在这里呢,没想到真让我撞到了。”卢欢朝季新凉笑笑:“你好,我是卢欢,娄梨和最不喜欢最不想见到的人。” 也不等季新凉说些什么,她便挤了进去,仿佛是到了自己家一样,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娄梨和呢?” 厨房里的娄梨和听到外面的声音,擦着手,走出来,看到卢欢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我家。”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你家。”卢欢笑道:“我来这里是为了看看你男朋友是何方神圣,领教一下,为了这我还特地把机票改签了呢。” “看完了就走。“娄梨和直接撵人,毫不客气。 “那怎么行,看你这模样是要做饭?那正好,我就赏个脸,到你这里吃一餐。” 卢欢站起身,走到娄梨和面前,“不可以下毒啊···” “异想天开。” 娄梨和转身进了厨房,卢欢也跟了过去,季新凉一个人站在客厅里梳理自己的思绪:她们真的不是朋友吗?看上去相比于上次的胡安柚和谷雨,娄梨和明显更亲近这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厨房里,卢欢靠着墙,一脸嫌弃:“你谈恋爱结婚之后就要跟这些柴米油盐过日子吗?” “你不喜欢可以出去。” “那可不行,我得亲眼看着你做饭,不然我可不放心,万一你朝饭菜里吐口水怎么办?”卢欢笑道。 “这么不道德的事情要做也是你做。” 娄梨和没有夸张,当年卢欢真的这么做过,那一年班上疯传娄梨和喜欢胡安柚,后来有一次早上,娄梨和亲眼看到卢欢朝一杯豆奶里吐了口水,然后放在了胡安柚的桌子上,换走了他本身的那一杯。 “啊!你还记得我往胡安柚的杯子里吐口水的事情啊,”卢欢哈哈大笑,“我一直想问你,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戳穿我,只是把那杯豆奶扔掉了?” “戳穿你?我没那个力气。”娄梨和将黄瓜切丁,每一粒都整齐可爱。 “也对,你跟别人说我朝着胡安柚的豆奶里吐口水,谁会信你呢?你说是吧?”卢欢拿起一片没切碎的黄瓜塞进嘴里,“当年你是小太妹,小疯子,我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娄梨和没有说话。 卢欢看着盘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菜,突然道:“十年前我就知道,你将来一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怎么说?”娄梨和手里洗了洗砧板。 “因为我知道你比谁都渴望安稳,渴望幸福,渴望家庭。”卢欢忽然又勾起嘴角:“瞧瞧你这刀工,是不是特地练习的?为了外面的那个人?”说着她指了指门外,“你们领证了?婚礼仪式呢?办了吗?” 娄梨和突然想到自己婚礼,伴娘的位置没有定,本想让秦葵当的,但是秦葵那时候如果不是要生产就要坐月子,不合适。 “卢欢,要不要来当我的伴娘?” 此话一出,卢欢一愣,语气里是全然抑制不住的讶异:“你是说,让我当你的伴娘?你确定?” “不愿意就算了。” “那我要和你一起挑礼服···”卢欢抛出自己的条件。 娄梨和道:“伴娘的随你挑,我的礼服已经选好了。” “没问题,只要礼服随我,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对了,你的礼服什么样的?拿来看看,我不想被你比下去。”卢欢的的双手交叉在胸前。 “我自己画的,等会给你看。”说完娄梨和将一道菜收汁装盘。 “喂。”卢欢突然喊了一声娄梨和。 娄梨和没有回头,只是问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找谷雨?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卢欢问道。 “谷雨?”娄梨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从季新凉跟她提起婚礼的事情,她就下意识没有将胡安柚和谷雨放在伴娘伴郎的考虑人选中。 “他们都在银行里,没时间。”娄梨和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心情,便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是吗?你连婚期都没定,你就知道她们没时间?”卢欢对于娄梨和的了解不是一星半点,她很快就抓到了娄梨和的破绽。 “我连婚期都没定,你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娄梨和反将一军。 卢欢的舌头打结了,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仿佛她在期待着娄梨和自己能发现什么。 可惜娄梨和什么也没说。 卢欢在娄梨和的背后自嘲地笑笑。 “喂,我先出去了,厨房里油烟太重了,熏得我眼睛疼。你这是什么古董抽油烟机?赶紧换一个吧···” 卢欢一面说一面便扭身出去了。 ··· 客厅里,季新凉正拿着那张手稿仔细地看着,卢欢走过来,趁他不注意,将他手里的稿纸抽出来,“这就是娄梨和的婚纱手稿?” “喂!”季新凉有些生气,但是又不方便抢:“这是梨和亲手画的,你别弄脏了。” 对于其他的女人,季新凉的言辞就没有那么客气。 卢欢笑答:“她的东西,我比你还宝贝呢,放心。” 听到这一句话,季新凉感觉有些异样,却不知是哪里不对劲。 卢欢将那画稿展平,只看了一眼就脸色一变,想到季新凉在一边连忙扯了扯嘴角,掩盖面上的讶异,口中刻意贬低道:“我还以为多好看呢,这么丑,还是别穿了,换个专业设计师画吧···” “卢小姐,还请您注意言辞,您这么说,也未免太刻薄了。”季新凉有些生气。 卢欢却笑了,“喂,那个···你叫什么?” 到此时,卢欢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问季新凉的名字,当然卢欢其实是故意的,她虽然不怎么看娱乐新闻,但是季新凉的名头可不小,她当然是知道他的,但是她就是故意装作不知,看看他的反应。 “我叫季新凉。”季新凉勉强保持礼仪。 “哦,原来是季新凉先生,” “季先生,我呢,和娄梨和这家伙关系从小就差,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我对她刻薄那是理所当然,”卢欢冷笑,“但是呢,你的好妻子居然邀请我当伴娘。” “梨和请你当伴娘?”季新凉大吃一惊,他还以为娄梨和会邀请同事或者谷雨。 “怎么?你吃惊啊?我就更吃惊了。”卢欢撇撇嘴,“不过呢,我用我的脚尖想了想,娄梨和这个人人缘实在是太差,所以才想到拜托我,真是可怜!” 季新凉一听,心里不忍,却又被卢欢“可怜”两个字激怒,“请不要用这两个字侮辱她。” “你觉得可怜这两个字是在侮辱她?”卢欢面露轻嘲,“这两个字如果是用在别人身上是侮辱,但是用在她身上那可是入木三分,再合适不过。” “什么意思?” 卢欢看着季新凉,正色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季先生,您也不必为了我所说的过分担心,你只要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或者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只需要相信娄梨和一个人。” 卢欢明显是知道什么,季新凉忍不住问道:“你是想提点我,梨和的过去如过眼云烟吗?” 卢欢一愣,又担心季新凉知道娄梨和心理问题的事情会抛弃她,便撇了撇嘴道:“过去?她过去的光鲜事迹,这条街上的人谁不知道?从小就是个霸王,谁不知道···” ···却其实满腹苦水,无人可诉。这后面半句卢欢是在心里默默说的。 卢欢曾经用一句话形容娄梨和的前十几年的生活: 父不父,母不母,友非友,却好在···敌非敌··· 卢欢还记得,那是娄梨和决定催眠治疗前的一天,特地给自己打了电话,告诉了自己她的决定。 那时候自己的反应是什么呢? 自己说道:“既然要忘就把所有人都忘了吧,包括你的父亲,母亲,胡安柚,谷雨,还有我。统统都忘记,然后继续活下去。” 她不知道娄梨和到底把自己催眠到了什么程度,因为从那以后,娄梨和再也没有给自己打过一次电话,但是看她上次和谷雨的模样,她大概是没有按照自己说的做。 她还是太心软,太恋旧。 ··· 等娄梨和打开了厨房的门,卢欢和季新凉去帮忙端菜。 娄梨和的手艺是很好的,卢欢捧着那一大盘大虾,忍不住直接拿了个丢进嘴里:“唔,味道不错。” 娄梨和瞪了她一眼,“坐下再吃。” “ok!”卢欢舔了舔手指上的汤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着她顺手在娄梨和的围裙上擦了擦口水,然后毫不客气地揽着娄梨和的肩,“走走走,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季新凉站在一旁,看到勾肩搭背的两人,感觉有些奇怪,娄梨和说谷雨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为什么这个卢欢却好像更得娄梨和青睐似的? 菜色摆齐,三人坐定。 娄梨和将大虾夹到卢欢和季新凉的碗里,“你们多吃点。” 卢欢和季新凉同时将虾仁剥出来,自然地放在娄梨和的碗里,卢欢看也不看季新凉,但是季新凉却忍不住看了一眼卢欢。 “喂,娄梨和,我看了你画的稿子,那款式太旧了,换一个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卢欢问道,“你要是不认识相关的人,我可以介绍给你。” 娄梨和将虾仁原路送回到卢欢碗里,“我喜欢这件,只喜欢这件。” “还是以前一样,死心眼。”卢欢倒也不生气,也不见外,将娄梨和夹回来的虾仁塞进嘴里,“随你吧,你喜欢就好。” 卢欢又说道:“那你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娄梨和道:“我想等我的一位朋友生完孩子,出月子之后,大概定在六月份。” “夏天?你的新娘妆会不会花啊?”卢欢一边剥虾一边吃,然后她发现一直沉默着的季新凉正闷头剥虾,而剥出来的虾自然全部都在娄梨和的碗里。卢欢在心里还是忍不住对娄梨和的眼光进行了一番赞叹:虽然娄梨和的运气不算好,但是她看男人的眼光却不差无论是明恪还是如今的季新凉,都是体贴而温和的男人。 季新凉一直听着两人的谈话,心中再次确信,娄梨和和卢欢的关系绝对不是敌人,甚至娄梨和对她的信任是超过谷雨的。 ··· 吃完饭,卢欢就要离开了。 临走前,她突然对季新凉使了个眼色,季新凉心下了然,便借口送送她跟了上去。 娄梨和将卢欢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默认了季新凉的行为。 ··· 门一关上,卢欢就收了面上的冷笑,却开口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不是你给我使眼色吗?” “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女人一个眼神就被勾走了,”离开了娄梨和,卢欢的讽刺功力越发长进,“不过呢,我也的确有话告诉你。” 季新凉问道:“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娄梨和有个朋友叫做谷雨?” 季新凉点点头,“是梨和的朋友,我知道的。” “你小心她,这话我不想跟现在的娄梨和说,但是我想至少你应该知道。” “理由呢?难道梨和治疗前和谷雨的关系并不好?” 卢欢眼神一闪,反问“你知道娄梨和生过病?” 季新凉看着卢欢,心里一横,“是,我知道她曾经生过病。但我不知道的是,你我二人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所以我们现在同时指身体的一个部位,证明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 卢欢和季新凉对视一眼,各自将手指指向了自己的心。 卢欢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才开口道:“既然你知道,那就最好。” “我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我喜欢她,她是我的妻子,即便有一天她的催眠失效了,我也依然是···” “你是想说你也依然爱她吗?你错了,”卢欢道:“一旦她想起来一切,她就不会是你的。” 季新凉语塞。 卢欢道:“既然你知道娄梨和催眠治疗的事情,那么我想了解一下,你想不想知道她的过去?” “我本不想打扰她的过去,但是自从来了这里,我才发现,即便记忆消除,过去也不只是过去,时间虽然流逝,可是那些经历过那段时光的人还活着,无论是你,胡安柚还是谷雨,你们都还记得。即便是···已经故去的明恪,他也用他自己的方式留下了那段时光。无论我多么不想听,终究也会因为各种方式得到那段时光的消息,看你们现在的状况,与其日后我从谷雨的口中得知,不如听你道来。” “你还算有点脑子。”卢欢叹口气,收起来面上挂着的讥讽,正色道“娄梨和的事情,说来话长···我就快要登机,匆匆忙忙也说不清楚,下一次,等你们回陵北,我就将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还有···” “还有什么?”季新凉追问。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楼下,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 卢欢浅笑:“还有,不要对娄梨和耍小聪明,刚刚我对你使眼色,然后你跟出来,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看破不说破而已,回去之后好好和她解释吧。” 季新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卢欢刚刚之所以对自己使眼色,并非真的是有什么话说给自己,其实是在挑拨自己和娄梨和。 “你!”季新凉眉毛一竖。 “我?我什么我?”说话间,卢欢已经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得意地说到“再见了,季先生。” 出租车一溜烟离开。 季新凉狠狠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瓜,真是要命啊···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鼓起勇气抬脚上楼,走到五楼的时候正遇到准备下楼的金倩雅。 “季前辈!” 季新凉忐忑不安,低头根本没看到金倩雅,被她一喊,愣了愣神,抬头一看,原来是同剧的女主角。 “你好。” 金倩雅看着季新凉的家居服,笑道:“季前辈,您这么晚,是出去做什么了?” “哦,我一个朋友来了,我送送她。” 季新凉有心事不想多言,两人边点头示意,擦肩而过。 金倩雅看了看季新凉的背影,刚刚她从阳台看到季新凉和一个美人举止亲密,所以才急匆匆出来打探一下,可惜终究没看到那女子的模样,不过看到季新凉这魂不守舍的呆愣模样,不会是分手了吧? 想着金倩雅的脚步就一转,悄悄跟在后面,从墙角看到季新凉又回到了504,开门的是之前的女人。 不过看面色,女人可不像上次那般热情。 64_64368/527063705 chaptererror(); 。 第二十九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见到一脸迟疑的季新凉,娄梨和面色淡淡的,只是问了句:“她走了?” “走了。”季新凉老老实实地回答。 娄梨和故意冷着脸,季新凉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娄梨和。 “噗。”娄梨和忍不住捂住嘴,她忍不住敲敲季新凉的脑门:“傻瓜,你怕什么,卢欢是什么样的我心知肚明,你是什么样子的,我更是了若指掌,难道我还怀疑你们吗?” “原来···你知道啊。”季新凉扁扁嘴,忍不住告状道:“她诈我。” “她不诈你才奇怪呢,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的。不过她对我很好,心肠不坏。” 心肠不坏? 季新凉实在不知道娄梨和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对了,你真的要她当你的伴娘?” “嗯,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都说男人之间的情谊,女人不懂,但是女人之间的友情,男人也未必都懂。男女之间的爱情并不能成为彼此之间心灵的电话线,想要靠近,就需要理解,需要信任,有时候这种理解和信任可以说是没头没脑,毫无道理可言的,大概这就是上帝之手的力量。 季新凉不得不接受娄梨和让卢欢当伴娘的决定,而他自己也在琢磨伴郎的人选,说实话他的伴郎人选实在太多,选起来有点困难。 “傅锡哥这么爱凑热闹,肯定想当伴郎···” “严子禺说不定想借这个机会跟温晓妆求婚,应该也很想当伴郎。” “韩梁哥不想给红包,当伴郎当主婚人应该也可以···” “···” 一一罗列下来,季新凉盘算来盘算去,勉强将几个人踢出去,但是还有好几个,实在是左右为难。 晚上,娄梨和见季新凉一个人趴在床上嘟嘟囔囔,“这是嘟囔什么呢?” “你的伴娘定下来,我的伴郎还没着落呢。”季新凉翻了个身,“你看,我的哥哥,朋友这么多,挑哪一个都被其余的人打死啊···” 娄梨和拿过他手里的名单,“那就全部都当伴郎好啦?” “全部当伴郎?”季新凉一笑,“你让卢欢一个人挡十几个人?” 一想到那个画面,季新凉突然觉得解气,便立刻拍板:“不错!就这样!” “别忘了给裴方臣和景帆发邀请函,”娄梨和补充道。 “哦,我已经告诉过裴大哥和景大哥了。既然这么多人都当伴郎,我看不如让景大哥和裴大哥也一起加入好了。” 娄梨和点点头:“都听你的。对了,我之前看到严子禺的身边有个姑娘,那是他的女朋友吗?” 季新凉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猜我的伴娘应该会多加一个了。” 季新凉笑道:“我猜也是,但是啊,我不直接告诉他,等着他来求我。谁让它们夫妻俩之前那么欺负我。” “他们欺负你?”娄梨和意外地问道:“他们怎么欺负你?” 季新凉便将当初严子禺和温晓妆将他“扫地出门”的事情告诉了娄梨和,却没想到娄梨和哈哈大笑:“这个温晓妆真有意思!” ··· 当严子禺得知自己是伴郎的时候,马上向季新凉打听娄梨和的伴娘是谁。 季新凉道:“是梨和的朋友,卢欢。” “卢欢?”严子禺摸了摸鼻子,虽然尴尬却好在是电话这边,季新凉也看不到,“新凉啊,我想跟你商量个事,那个···我这不是跟晓妆也谈了好几个月了吗?正愁找个机会求婚呢,我也算是你的半个红娘啦,当初要不是我伤了腿,你和你的妻子也不会相遇的啦,要不考虑一下让晓妆当梨和的伴娘?然后···” 季新凉截住严子禺的话,“然后再给你安排一个浪漫的求婚?是不是?” 严子禺连忙点头,但是一想到季新凉看不见,他又连忙开口:“是呀是呀,我是这个意思,你要不问问梨和愿不愿意?” 季新凉哈哈一笑,“我呢,已经猜到了你的小心思,所以呢,已经提前问过梨和的意思,但是啊,梨和知道你和你的温晓妆当初将我赶出门的事情,她很生气,所以要你答应她一件事。” “什么事?”严子禺心里一凉。 “我的梨和说,到时候敲新娘房门的时候,你亲自去搞定所有伴娘。” 严子禺一听,感觉不是什么难事,立马答应下来。 等谈妥这些,一直闭口不言的娄梨和终于开口:“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他去对付伴娘了?” “我折腾人的法子不多,也不精彩,我看有卢欢在倒是正好,一箭双雕。” 娄梨和抿嘴忍笑,“也好。” “梨和,婚纱的设计稿我已经寄回陵北,过些日子你就可以去试试了。” 娄梨和看着季新凉,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过,“新凉,我的婚假很快就要结束了,后天就要回陵北,但是你的拍摄还有很久···而且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段时间陪着我你应该也耽误了不少进度,之后可能要加班加点,也不知道欠下多少人情···” “梨和,在我身边你不用计较这些,我都会处理好的。” “我只是担心,人情债不好还。” “人情债不好还,担也没你想的那么难,”季新凉将手指点在娄梨和的唇上,“梨和,你真的为了我变了很多。” “是吗?”娄梨和握住季新凉的手,“那···你会不会讨厌···现在这样有些市侩的我?” 娄梨和的变化,娄梨和自己也有所感觉。 那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一根筋形象已经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会开始计较分寸的娄梨和。 是谁说,女子的一生就是在从珍珠变成死鱼眼珠。 从光鲜亮丽,灿烂夺目纯真无暇变为腐朽难闻,浑浊不堪。 季新凉没想到娄梨和会这样想,连忙道:“市侩?你这样不是市侩。你不要胡思乱想。” 娄梨和看着季新凉,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年轻的,柔和的··· 季新凉不知道娄梨和在想什么,“梨和,你怎么了?” “新凉,其实,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呆在这里总让我很不舒服···”娄梨和靠在季新凉的怀里,“这里就像是沼泽,让我进退不得,瞻前顾后···” 此刻,娄梨和的语气迷茫得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季新凉心里一惊,连忙将她拉进怀里:“别怕,别怕···不喜欢这里我们就走。” 此刻季新凉才明白,娄梨和为什么总是不出门,少有的几次出门也都是匆匆来去。 前尘往事即便散去,娄梨和的苦楚也在灵魂上烙下了深深的疤痕,她对于这个地方的恐惧和厌恶是灵魂深处的不自主散发的,即便她一开始以为这里是故乡,为他而来,却在故地遇故人,故事故思紧接着翻涌而来,她的忐忑和不安一直被她忍着,就像当时她明明不喜欢泽宁渡口,却依然愿意陪着他走一遭。 娄梨和爱上谁,就会把自己的心完全给谁,这一点即便她失去了记忆也从未变过。 ··· 晚上,当娄梨和睡去,季新凉悄悄翻身下床,打开了娄永的房间,捡起了当时他胡乱塞进小架子里的那封信。 钥匙和信都在原处,周围的痕迹也都是但是他留下的,看来娄梨和这些天从来没有打开过这扇门。 “要不要打开看看呢?” 娄梨和的忐忑不安也影响到了季新凉,当初愿意放弃探求她的过去,如今才发现或许有些过去不只是过去。 ··· 季新凉拿着信,来到明恪的房前,用明恪的钥匙打开门。 屋子里,还是上次一样。 季新凉在沙发坐下,拿出那封信,轻轻打开了蜡封。 那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 看完信,季新凉一言不发,沉吟许久,才面色复杂地将信重新放回,然后起身走进了明恪的卧室。 明恪的卧室很简单,芮香尘打扫的很干净。 和娄梨和的卧室布置一样,房间里是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小小的柜子,简单的架子,外面连着小小的阳台。 季新凉推开掩门,看着阳台上的画架,轻轻掀开盖着的白布。 陈旧的画架,这是隔壁的阳台没有的,但是却留在陵北公寓的阳台里。 季新凉伸手轻轻抚摸着画架,轻轻划过木头的纹理,就像是慢慢走过这些年明恪经历的风风雨雨。 最是无风无雨少年时,深情不悔难相忘。 年少情深,深情少年。 季新凉突然轻轻将画架翻过来,打开了后面扣着的暗格,拿出里面藏着的画卷,摊开在眼前, 暗格里是两幅画,这两幅画和之前明恪的笔法完全不一样,主色调不是他最喜欢拿来修饰娄梨和的艳丽,而是一黑一白。 黑色主调的一幅,是阳光灿烂之中,娄梨和撑着脑袋靠在卧室窗边,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从画面上这个角度看过去,那是明恪从这边的阳台偷看家中沉思的娄梨和,悄悄画下来的。 想必,这才是年少时真正的娄梨和,没有那么多的喜悦,明明应该更悲伤一点,但是更多的是空白的忍耐。 另一幅白色主调的画,季新凉几乎是颤抖着手才拿出来展开,画也是娄梨和,穿着婚纱的娄梨和。 明恪不愧是名噪一时的实力画家,他渲染的时候如梦似幻,但是若是细细描绘便栩栩如生,仿佛那不是一幅画,而是真真实实是娄梨和穿了那件制作中的婚纱站在了自己面前。 那件婚纱,季新凉实在是太熟悉了,同款的画稿他刚刚寄走··· 原来这是明恪为她设计的··· 原来她不是一点不记得··· 季新凉苦笑,让自己心爱的人穿着她的前男友设计的婚纱嫁给自己,听上去真是讽刺。 “难怪当时卢欢会说画稿丑···” 想必卢欢是见过这件婚纱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秘密是可以隐藏一世,卢欢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担心自己有一天知道那是明恪设计,到时候会翻脸,其实她是担心娄梨和才会说那句玩笑话试探自己的口风的吧。 拿着那两幅画,回到客厅,季新凉重新拿起明恪的信。 “至吾妻,一年多以前,你像一只小燕子一般闯入我的世界,多少深情的话挂在嘴边,如今却愿来日方长,浅浅相诉,未来路途遥长,我们可以慢慢走过,感谢你让我在这个世界里感受到率真和温柔,绕过这么大一圈,看过这么多风景原来是为了等到你,你的伤口我会轻轻为你抚慰。画板后,我有心待吾妻亲启···” 我有心待吾妻亲启··· 季新凉看着这句话,在明恪的屋子里坐了一整夜。 ··· 天将明时,季新凉才轻手轻脚地回到了504,卧室里娄梨和正在沉睡,眉间紧蹙,他脱掉身上披着的外衣,这才悄悄躺回去,靠在了娄梨和的背后,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拍着她的胳膊安慰她。 娄梨和紧皱的眉头渐渐散开。 季新凉这才放下心,躺回去,“梨和···” 我好像比我想象的更爱你。 季新凉现在迫切地想要从卢欢的口中知道什么是过去。 哪怕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自虐。 ··· 芮香尘回到陵北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杜辛颜。 这几天可不算太平,有人在论坛上发出照片,说是在泽宁旅游的时候看到影帝季新凉和一个女子牵手同游,配的照片正是两人在泽宁渡口的侧影。 这张照片一发出来,论坛就炸了锅,网络的力量也在此刻挣脱了人力的控制,消息迅速蔓延开。 韩梁叹口气,虽然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埋怨娄梨和,“每次都来折腾我···” 不过季新凉这家伙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摆出来:要美人,不要江山。 所有的准备工作文件早就准备好,韩梁给季新凉打了个电话。 三声嘟声后,电话接通。 “喂,”韩梁简单地解释了这边的情况,“现在就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了,是公开呢还是要我找人撤掉这些消息?” 季新凉道:“我会在我的自媒体上公布,后续的事情就辛苦韩梁哥了。” “得了,每次你叫我哥,我都觉得忐忑···你就安心拍戏吧,我自会处理。” 十分钟后,自媒体平台系统瘫痪了。 韩梁看着手机界面上一直显示的系统故障几个字,咬牙切齿“老子只是让你宣布恋爱,你他妈就直接放结婚证?” 是的,季新凉从不拖泥带水,他甚至没有等回陵北就在娄梨和回去前一个小时拉着她去了民政局登记处,把证给办了。 平台上,他也是将结婚证的照片直接放上去,配上了一行文字:一瞬间动心,便永远动心。 韩梁叹口气,“这小子招人恨啊,自己谈恋爱结婚,别人加班···” 当然加班加点的可不只是自己而已,还有自媒体平台正在扩容的各位工程师··· 众志成城之下,四个小时之后,瘫痪的平台总算是恢复了。 但是大家的反应依然很激烈,韩梁看着大家的评论,大部分还是激烈反对的,只不过季新凉没有公布对方的身份,大家还没有攻击的对象,只能暗地里猜测,根据地点和时机,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幸运的女人是同剧组的金倩雅,渐渐的矛头就开始对准了金倩雅。 当然只有同剧组的人才知道,季夫人另有其人。 金倩雅正看着手机,然后发现季新凉朝自己走来,还想着是不是让自己帮忙演戏,没想到季新凉开口就是道歉,然后要求自己和他一起发一条澄清的消息。 金倩雅当然不能不同意,心里却道可惜了这次炒作的机会。 发完了消息,金倩雅笑道:“新凉哥,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日子还没定,到时候我会在平台上告诉大家。” 金倩雅这是明白了季新凉并不想跟自己有过多的关系。 ··· 当平台炸了锅,同时也让一个地方出了名。 泽宁,一个沉寂的小镇,因为一个结婚的消息彻底出名,当然,仅限于季新凉拍摄的这段时间而已。 大批的粉丝和记者提着器材赶往泽宁。 好在娄梨和已经离开,他们是什么风都不捕不到,什么影都捉不到的。 64_64368/526761549 chaptererror(); 。 第三十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娄梨和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和大家一起吃午饭,对面就是杜辛颜。 身边的曲屏姗正吃着饭,忽然大吼一声:“我靠!” “吃饭就吃饭,怎么说脏话!”左昕皱了皱眉。 “老师,你看!我男神结婚了!” “你男神?那个你天天挂在嘴边的季新凉?”左昕显然对这个俊俏的男孩子有些印象。 “对啊,太刚了!一点前兆都没有,直接上了结婚证!”曲屏姗几乎要将手机屏幕敲碎。 娄梨和丝毫没有受影响,一言不发埋头吃的很认真,杜辛颜当然是知道季新凉没公布的对象是谁,看到娄梨和的淡然气就不打一处来,又听到曲屏姗道:“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女孩子截了胡···” 女···孩子? 杜辛颜忍不住看了看娄梨和,“说不定是个老女人罢了。” 娄梨和头也不抬,说道“比你小就行。” “你!”杜辛颜想摔筷子。 左昕连忙打圆场:“梨和的意思是季新凉会找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 “差不多?说不定差很多···”杜辛颜冷笑,“你说是不是,娄大夫?” “没想到杜大夫会对娱乐消息这么关心。”娄梨和吃完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不好意思,慢用,我去休息了。” ··· 休息室,娄梨和刚刚躺下,杜辛颜就推门进来,一边脱下白大褂一边说:“怎么?不敢告诉他们你就是季新凉的妻子?怕他们觉得你配不上他?对你群起围攻之?”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说了就能看到他们惊讶的眼神,就可以享受贬低我的快感,你为什么不说?”娄梨和闭着眼,淡淡说道 “懒得说,我为什么要费这个口水帮你宣布这些事?”杜辛颜坐在窗边,她没有午休的习惯,但是喜欢在休息室的窗边坐一会儿。 芮香尘回来之后,杜辛颜的心情就平和了许多。 虽然依旧和娄梨和针锋相对。 芮香尘这次将自己先行送回了陵北,杜辛颜是很生气的,在她看来这违反了她自由主义的原则,但是不得不说一向温和的芮香尘如此强势也是蛮有魅力的。 杜辛颜陵北生了几天闷气,有一天早上去丢垃圾,突然看到芮香尘从自己隔壁的门里走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芮香尘淡淡地说道“这次去泽宁,明恪教会我一件事。” “什么事?” “想要有老婆,就要住在未来老婆的隔壁。” 杜辛颜不敢相信这是向来温文尔雅的芮香尘,“谁是你老婆啊。” “杜医生,请你好好抓重点,我是说,虽然你现在不是我老婆,但是我要追你。”芮香尘笑道。 杜辛颜拧着眉,“我们喝杯咖啡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谈什么?谈恋爱我就跟你去喝咖啡,去吗?”芮香尘靠在门边, “杜辛颜,以后我们之间的感情节奏,我不会再交给你了。” “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听不懂就算了。”芮香尘说着走到了杜辛颜的身边,“走吧。” “去哪里?” “送你上班。” 本着绅士主义的精神,芮香尘本不会做这些入侵对方生活的举动,但是明樵有一句话说对了,入侵未必不是救赎。 杜辛颜因为芮香尘的强势,着实慌张了几天,但是后来竟然也习惯了这些。 ··· 下午,杜辛颜和娄梨和的手术同时开始,同时结束。出来后,两人就看到了办公室外等候的芮香尘。 杜辛颜一看手表:“原来已经七点了。” 芮香尘见到女友和娄梨和,走过来,“辛颜,你收拾收拾,我们去吃晚餐。” 杜辛颜瞪了他一眼,进了办公室。 娄梨和朝他点头问好后正要走进办公室,却被芮香尘拦住。 “娄大夫,新婚快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有幸参加你的婚礼?” 娄梨和一愣,她可没打算请芮香尘来参加她的婚礼,但是既然对方开口了,她也只能道:“过几个月,日子定了会给大家发请柬的。” “好的,届时一定到场。” 这时杜辛颜出门,看到芮香尘笑得那么开心,心里瞬间就火了,一把拉过他,扭身就走了。 芮香尘只来得及朝娄梨和笑笑。 娄梨和见两人这般情状,哪里还不明白两人的关系。 回到办公室里,就听到两个同事在聊杜辛颜和芮香尘。 “我就说吧,杜大夫是逃不过这位芮先生的手掌心的。” “可是杜大夫不是自己说了她和芮先生只是朋友吗?” “朋友?你可长点心眼吧,杜辛颜这个人就喜欢口是心非,要是不信,咱们打个赌啊···” ··· 娄梨和在看到杜辛颜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明恪。 根据正常的逻辑推断,她自然是知道这个人大概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是她从没有过任何一点想法想要探求那些人反复在自己面前提及的过去。 这大概是一种人的自我保护意识吧。 夜间,娄梨和接到了季新凉的电话。 “梨和,今天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娄梨和笑道:“怎么,放完了消息,这才想起来跟我报告一下?” 季新凉道:“抱歉,我···” “我没生气,你不要抱歉,别跟我说抱歉,”娄梨和忍不住撒娇:“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一个星期。”季新凉一听娄梨和的声音,心都酥了,只是可恨还有工作,否则他一定搂着妻子温存一番。 随即他想起来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梨和,这段时间我不在你要小心点,我担心狗仔们会查到小区里,到时候会对你造成影响。” 娄梨和想了想,才开口道:“新凉,我想等你回来我才需要小心点···” ··· 在季颉的大力推进下,陵北第二医院已经在半年多的时间里竣工,接下来季颉打算和陵北卫视联合打造一个医院的宣传科普栏目,同时宣传第二医院。 季颉在和台长简单的交流了之后,确定了栏目的名称叫做《医心》。 当商量到底请哪些医生前来讲课的时候,台长给了季颉一个建议,最好是邀请一些年轻的医生来,因为这才是第二医院未来的中流砥柱。 季颉当然是采纳了台长的建议,而且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都信仰和娄梨和,两人不仅年轻,专业过硬,更是年轻貌美,再合适不过。 回到办公室,季颉亲自从每个科室挑出里面出挑的年轻医生,一一联系,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参与这次的栏目建设。 这样的机会,大家大部分都欣然同意,唯独杜辛颜和娄梨和两人有些犹豫。 两人虽然是竞争关系,却有不少相同的地方,比如不喜欢镜头。 季颉劝了劝,最后敲定娄梨和做一期节目,不会太多。 “真是冤家,一个一个的都不懂得把握机会···” ··· 秦葵即将生产,郁书业将她看电视看手机的时间严格限制了起来,导致她是从客人的嘴中知道季新凉宣布结婚的消息的,整整晚了一天,但是对于她来说,晚了一天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知道内幕。 于是娄梨和在夜半上就接到了秦葵的催命般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仿佛不不打通誓不罢休一样。 “喂。”娄梨和将电话接起,却没有靠在耳朵边, “娄梨和!你说!你是不是闷不吭声跟人把证扯了!”果不其然,秦葵的声音几乎穿透了厚重的墙壁。 “嗯,”娄梨和淡淡地说道,“你别太激动了。” “去你的别太激动!”秦葵骂了一声,然后将话题扯回来,“那婚期呢?请柬呢?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你放心,我特地等你做完月子才办婚礼,没有怀孕。” “好兄弟,”秦葵得到这个答案便心满意足了,“对了,些日子我就要去医院待产了,你记得来看看我,我害怕。” “放心,别怕。” 秦葵扑哧笑出声,“你说说,干嘛当什么劳什子的神经外科大夫,一点都不实用,当时就该踢你去学产科···” “产科?我没兴趣啊···”娄梨和慢慢道。 “知道了,反正到时候我生产的时候你要记得来陪着我啊···不然我害怕···” 秦葵反复强调,可见是心中没底。 “我会的。” ··· 季颉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栏目的构架和人选确定以后,不到一个星期就开始准备拍摄栏目宣传片,地点当然是第二医院的新址。 只不过那天有几个大夫和杜辛颜有工作,没有来,后期再对这几个人的场景进行补拍。 当所有人都出现在镜头里,摄影师第一眼就看到了娄梨和,这样的相貌着实出挑。 导演也注意到了娄梨和,暗地里给摄影师使了个眼色,让他多给娄梨和镜头。 大家都是医学院出身,对于镜头都不是很敏感,娄梨和也不例外,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躲在人群的最后。 导演拿剧本挠了挠头,忍不住开口:“那个···最后面的医生,请你站到中间来,实在是拍不到你啊···” 娄梨和一愣,不得已朝里走了走,但是依然没有走到中间去,导演有些无奈,正打算亲自上阵将这不同话的门外汉拉到中间去,却没料到楼里的手机响了,接起一看,是秦葵。 “娄梨和!我要和郁书业离婚!你快来帮我吵架!” “梨和!你在哪里!老娘要痛死了!你快来!你不来我不进手术室!” 娄梨和连忙稳住秦葵:“别任性,我马上来。” 说完,娄梨和甚至等不及向大家道歉便飞奔着朝停车场跑去。 “欸!”导演喊也喊不住,连忙对摄像说道:“镜头拉近点,她的就用这段吧···” “好。” ··· 娄梨和踩着油门,二十分钟不到就出现在了秦葵的观察室。 秦葵已经痛的脸色惨白,正抓着一旁的郁书业骂的起劲,转眼就看到推门进来的娄梨和,哇的一声哭出来:“梨和!” 娄梨和连忙赶过去,握住秦葵的手:“怎么了?我来了。” 一旁的护士是认识娄梨和的,见状忍不住开玩笑:“娄大夫,这不会是你的孩子吧?” 娄梨和一听,看着秦葵,忍不住笑了:“秦小姐,是吗?” “死没良心的,我都统称这样了,你还敢开我玩笑?这孩子才不是你的,我早就给你戴了绿帽子!” 郁书业在一旁听着秦葵和娄梨和的对话,实在是无奈,难不成自己这名副其实的丈夫反而是绿帽子的制造者? “郁书业!我告诉你,我受了这么大的罪,你要是不宠我一辈子,我就卷了你所有家产跑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你这辈子自都看不到我!” 郁书业满脸无奈,“我发誓我会对你好的。” “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谁要你发誓啊,你连手机和电视都不让我看!害得我晚了整整24个小时才知道梨和扯证了!现在我想看看手机,给我妈打个电话你又不让,你说你是不是诚心折腾我!” 娄大夫领证了? 一旁的护士和医生都是一脸八卦的神色,毕竟娄梨和可是医院的青年才俊。 娄梨和也感受道同事的视线,无奈地对秦葵说道:“留点力气吧,等会要是真的要进产房,我可真的帮不上你什么了,现在省省力气,我陪你聊聊天,好不好?” 秦葵眼一听,果然闭上了嘴,点点头,泪汪汪地看着娄梨和,:“梨和,我害怕···” “别怕,我和郁书业都陪着你。”娄梨和正说着,突然感觉身后的郁书业偷偷扯了扯自己的白大褂。 也不等她想明白,秦葵又开始哭诉。 秦葵拉着娄梨和的手:“我妈妈爸爸在国外,赶不回来,你说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秦院长没来?娄梨和这才发现不仅秦葵的父亲没来,她的母亲也不在场,这很奇怪··· 秦葵道“郁书业这个王八蛋说他们去参加D国的一个会议了,赶不回来,可是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娄梨和连忙说道“怎么会呢?那个会议我也听说了,涉及专利和隐私,所以是封闭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外面的消息的,等会议结束,他们就会回来了。” 郁书业听到娄梨和这么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 “梨和,可是我特别想他们···”秦葵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娄梨和轻轻地拂去秦葵的眼泪,“放心,很快他们就回来了。现在我和郁书业先陪着你,好不好?” “你一直陪着我···” 娄梨和紧紧捏着秦葵的手,“我保证,一直陪着你,一直和你说话。好不好?” “一步都不准离开。” “嗯,一步都不离开。” ··· 好不容易安抚了秦葵,待她被推进了产房,郁书业和娄梨和换好了隔离服也跟着进去了。 秦葵之前多思多虑费了不少力气,娄梨和还有些担心,但是孩子啊这个孩子并没有折腾她,三个小时就落地了,秦葵则累极了之后睡着了。 待安顿好孩子和秦葵,娄梨和才将郁书业拉到一旁,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郁书业满眼感激和担忧“岳父岳母现在生死不明,但是我没敢告诉小葵。” “什么?怎么回事?”娄梨和大惊,原来这就是郁书业不让秦葵看手机的原因,“等等,D国···你是说,伯父伯母在那架失事的飞机上?” 郁书业点点头,“现在情况不明,但是据说生机渺茫··· 怎么会这样··· 娄梨和根本无法想象秦葵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我很担心,万一真的是噩耗,那么终究纸包不住火,就算我瞒着,也瞒不了多久···” 的确,秦葵的心理跟身体都不足以承担这个消息的重量。 郁书业满面愁容,娄梨和终究是叹口气,说道:“这件事,能瞒多久瞒多久。辛苦你了。” 64_64368/526719421 chaptererror(); 。 第三十一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当季新凉回到陵北,当他出现在接机口,一群人就像是闻到了蜂蜜味道的蜜蜂,嗡嗡地围过来 “季新凉,请问您的妻子是不是金倩雅?” “方便透露一下您妻子的身份吗?” “你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你们是不是奉子结婚?” ··· 问题一个接一个,但是季新凉很熟练地运用了沉默是金这个武器,在助理的保护下成功地坐上了车。 当然,他的脸色很不好。 因为在机场人山人海里,他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车子缓缓开启,朝着一处商业街驶去。 “哥,我想先回家,我好久没看到梨和了···” 韩梁道:“季新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就是个恋爱脑?你忘了今天你要参加活动吗?” “那什么时候能结束?”季新凉脸上仿佛贴着四个字:勉为其难。 韩梁揉了揉眉心,长长呼出一口气“只要你好好配合,一个小时,但是你要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我知道,但是我很想她。”季新凉看着窗外,恨不能背上插上一双翅膀飞到娄梨和身边。 ··· 这是季新凉之前代言的一个护肤品主题为“焕然一新,不只初见”的新品发布会。 还不意外的是再产品介绍之余,季新凉的私生活也被问及。 在尽量不偏离主题的情况下,主持人替粉丝提问了一个问题:“我们都知道新凉你最近刚刚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踏入了人生新的路途,我刚刚拿到了工作人员统计出来的一个粉丝最想知道的问题,不可以不回答啊。” 季新凉点点头,示意主持人继续。 “请问新凉,那个女孩子是初恋吗?”主持人问完,便盯着季新凉,期待着他的妙语。 季新凉拿着话筒,认真地回答道:“不只是初恋。” 这句话一出,主持人和赞助商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季新凉这个人年纪轻轻却很懂得工作的规则,知道分寸。 不只是初恋,不只是初见。 只是改动了一个字,但是这样点题又含蓄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满意。 ··· 结束了工作季新凉兴冲冲地回到家,却没想到迎接他的是屋内的一片漆黑。 季新凉将每个屋子都找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娄梨和根本不在家。 他连忙给她打电话,却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情急之下,他联系了季颉,这才得知,娄梨和申请了国际救援,已经在昨天坐上了前往失事地点的飞机。 季颉也有点意外:“梨和没跟你说嘛?前几天,本来轮不到梨和的,但是一个医生刚刚被查出来怀孕,所以梨和顶了上去,早就走了,大概是太着急,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 放下电话,季新凉扁扁嘴:他不开心,很不开心,但是不开心之余更担心娄梨和。 可是娄梨和身在国外,他根本联系不上她。 正忧心忡忡着,季新凉接到了季颂的电话。 “新凉,什么时候把梨和带回家啊?”季颂言语里的慈爱之心溢于言表。 季新凉却道:“爸爸,梨和去参与国外营救了。不在国内。” “原来是这样,”季颂道,“是这样的,你之前定制的婚纱,到了,你亲自去李叔叔那里一趟,拿回来。” “婚纱做好了!”季新凉的精神为之一振,“太好了,李叔叔就是有效率!我现在就去拿!” “也行,现在去的话,顺便替我跟他问声好,感谢他对你的事情如此上心。” “好!” ··· 季新凉二话不说,下楼开车就去朝着目的地赶去。 可是他早就在小区门口被记者盯上,一路上都被他们跟踪,直到停在陵北西边一出低调的服装设计室。 他一停下车就抬脚兴冲冲地朝店内走去。 藏在角落的车子里拿着摄像机的刘风疑惑:“季新凉来这里干嘛?不会是定制礼服吧?” 一旁兼职司机的杜勤道:“那也不奇怪啊,红本本都拿了,早该办婚礼了,定个礼服有什么奇怪的?” 刘风将摄像机的镜头调整了一下,说道:“我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季新凉这样的人。” 杜勤道:“也对,季新凉当学生的时候休学,当明星的时候年纪轻轻谈恋爱,还擅自公布恋情,公布婚讯,哪一样都违背了当时的身份应该遵守的原则,但是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样,现在就流行这种坦率,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了。” “是啊,说的不好听点,他这些行为哪一样不是自撞南墙,冒天下之大不韪,搁在十几年前早就自断生路了,现在可真是时代不同了···” “冒天下之大不韪?这就有点重了,不过担的起勇气可嘉四个字。” 李凤还打算说什么,突然在镜头里看到玻璃窗内季新凉拿着一件婚纱,“原来他是来拿礼服,不是来定制礼服的。” “这里是高级服装定制店,不提前三个月根本拿不到货,看来在公布结婚的同时,季新凉就已经在筹备婚礼了。” “我看咱们这消息要是放出去,粉丝圈子一定会爆炸的。” “那可不,我仿佛已经看到大红包在朝咱们招手了!” ··· 季新凉本已经预料到这件婚纱一定精致非凡,却没想到实物拿到手里比他想象的更胜一筹。 “李伯伯,实在是太辛苦你了!居然这么快就把这件婚纱做了出来···” 李珺却摇摇头,对季新凉说道:“这件婚纱,上面的刺绣繁复,宝石的镶嵌,这都很花费功夫,就算是十个人的团队没有三个月是根本做不出来的。” “那这是···” 李珺道:“这是七八年前,我从一个姑娘那里拿到的。” 七八年前?那应该是娄梨和出国时候的事情。 季新凉皱着眉,却不知该说什么,只等着李珺继续说下去。 “这件婚纱是D国一位早就停工的著名匠人的纯手工作品,只是一眼就吸引了我的视线,它的设计很精致,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着爱意,设计这件婚纱的人一定是个沐浴在爱河里的人。不过将这件婚纱交给我的女孩子却处处透露哀戚。” 季新凉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她为什么要把婚纱卖给您。” “这件婚纱依然是她的,我并没有买,虽然当时我很想这么做,但是她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拒绝了我。”李珺道,“她说,这是她一生只穿了一次的婚纱,是唯一拥有过的幸福,她可以忘记,却不能卖掉。所以她将这件婚纱寄存在我这里。” 这一生唯一的幸福吗? 季新凉的脸色变了又变,李珺看着季新凉,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张设计稿,很显然这是季新凉寄回来的那一张:“我不知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但是我想既然是你的婚礼,你应该知道这件婚纱的来历。” 李珺没有点破,季新凉却已经狼狈不堪,即便他知道娄梨和忘记了过去,但是面子依然抹不过去,他终究是个普通男人,当这段感情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他也希望妻子是个所人有称赞的姑娘。 李珺看出季新凉的难堪,“如果你想重新做一件···” “李叔叔,这件婚纱,我先拿走了···” 匆忙打断李珺的话,季新凉几乎是落荒而逃··· ··· 秦葵在产房休息了两天,发现娄梨和一直没出现,电话也打不通,郁书业请了假陪在她身边,见她皱着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葵摇摇头,“我没事,怎么没看到梨和?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吗?” 郁书业将孩子抱到她面前,“可能是科室里有事吧。” “把我的手机拿过来,我要看看娱乐新闻。” 郁书业本想着不给,但是秦葵生完孩子之后就不能再用‘手机影响孩子发育’这样的借口不让她碰手机,不过好在郁书业给手机设施了屏蔽,秦葵依然是不知道飞机失事的消息。 秦葵翻看着娱乐新闻,郁书业提心吊胆心不在焉地在一旁守着,突然秦葵一声尖叫,郁书业差点吓得把孩子丢到地上,却听到秦葵道:“娄梨和这个狗女人,最近原来是忙着结婚不来看我!” 什么? 郁书业一愣,旋即心里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伸过脖子,看到头条新闻标题:“好事将近,影帝季新凉提货婚纱!” 秦葵愤愤不平地说道:“我还想跟她一起挑婚纱呢!” 郁书业哄道:“他们这明显时专人设计的,哪里需要你去挑呢?你还是专心坐月子,到时候就能去参加婚礼了。” “都怪你,我说要等着梨和一起结婚,你偏偏要毕业就结婚,你看看,我都没办法给她当伴娘!”娄梨和埋怨道。 “我哪知道娄梨和那么快就被季新凉拿下了。” 郁书业所说倒也不无道理,当年谁都以为娄梨和这种人是注定孤独一生的。 秦葵叹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书业,等梨和生了女儿,咱们就给孩子定个娃娃亲吧···” “你怎么就知道娄梨和会生女儿,万一她一直生儿子呢?”郁书业将孩子放到秦葵的怀里,顺手抽走她手里的手机:“你别老是惦记着娄梨和了,咱们的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从一开始两人就约定好了第一个孩子名字让秦葵取名字,这也是当初她答应提前结婚的条件之一。 秦葵笑答:“这有什么难的,我早就想好了,一个就叫做郁易,一个叫做郁容。” 容···易··· 秦葵从来都是喜欢简单的东西,就连孩子的名字也这般。 “我希望我的孩子将来一帆风顺,不要遭受太多的辛苦···” 秦葵的目光里是满满的柔情和期许。 大概每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期许都是最淳朴最简单的: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容易活着。 “好。”郁书业柔和地应下,“我们的容易,一定一生所求皆容易。” ··· 娄梨和到达飞机失事现场的第四天,搜救队找到了秦氏夫妇,只不过,两人已经遇难。 当看到熟悉的两位老人家的面容,娄梨和的心里悲凉异常。 随着时间推移,人的心里都明白凶多吉少,但是总是抓着那万分之一的侥幸不肯放手。 娄梨和也是如此。 在陵北大学医学院短暂的两年里,秦氏夫妇因为秦葵的关系对自己格外亲切照顾,自己回国后还未来得及拜访,多年后的相遇却是如此的境况,就算娄梨和心比寒霜,也禁不住落泪了。 ··· 失踪的人变成一具一具的尸体,化为死亡登记表上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冷冰冰的。 休息时,娄梨和抽空给郁书业打了电话,通知了他这个消息。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郁书业哽咽了:“梨和,这次多谢你了。” “遇难人员名单很快就会公布,我会尽快带着叔叔阿姨的遗体回去的。” “好,你注意安全。” ··· 从娄梨和那里知道这个噩耗之后,郁书业将秦葵看的越发的紧,可惜千防万防依然没能阻止秦葵知道这个噩耗。 遇难者的名单一公布,陵北大学医学院的某个老师本是好意想要安抚秦葵,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小葵啊,你别太伤心···天灾人祸谁都无法预料···” 秦葵一愣,“婶婶,你在说什么?什么伤心?什么天灾人祸?” “这孩子上伤心糊涂了吧···我知道你难受,但是要面对啊,别憋在心理,你爸爸妈妈葬礼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秦葵的脑子嗡的一声,她父母的葬礼? 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 娄梨和跟着医疗队回国,梳洗都来不及就陪着郁书业去认领秦氏夫妇的遗体。 看着遗体被存入冰柜,郁书业求助般看向娄梨和:“梨和,我该怎么办才能让小葵受到的伤害减到最小?” 娄梨和干裂的嘴唇里慢慢吐出一句话:“交给我吧。” “你打算怎么办?” “我试着给她心理暗示,慢慢加强她对这件事的接受度,然后再逐渐地告诉她,这样大概是最好的办法了···” “好,那就辛苦你了···” “晚上,我去你家看看孩子,以免伯父伯母不在,我又消失这么多天,她胡思乱想。” “好。” ··· 娄梨和回到家的时候,季新凉恰好回到季家,所以并不在。 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娄梨和打开润唇膏,发现已经没有了,勉强沾了点底部最后一点,抿了抿,换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这才出门去秦家。 路上遇到了不敢回家的郁书业,两人对视一眼,一言不发,一前一后,朝着秦家走去,每一步都很沉重。 到了门前,郁书业深吸一口气,将嘴角吊上去,这才按了密码锁,却不料密码还没按完门就自动开了,秦葵站在昏暗的玄关处看着两人。 郁书业惊道:“小葵,你怎么不好好躺着?”说着连忙去扶,却被秦葵闪过,只见她面无表情朝着娄梨和转过去。 娄梨和连忙伸手扶住秦葵,扯开嘴角:“小葵,我来了,这几天准备婚礼实在是太忙了,抱歉。你才刚刚生产,你该躺着的。” 嘴角扯开的弧度太大,干巴巴的嘴唇裂开了小口,有鲜血的味道流入唇齿。 好腥。 秦葵一言不发。 娄梨和不动声色地将血舔干净,继续道:“孩子睡着了吗?” 秦葵让开身子,产后的疼痛让她酿跄一下,但是她淡淡地说道:“睡了。” “好,那我轻点。”娄梨和脱了鞋子,换上软底拖鞋,想牵秦葵的手却被秦葵甩开,还是耐心问道“是在卧室吗?” 秦葵淡淡看了娄梨和一眼,转身朝里走去,娄梨和心道:可能纸烧穿了。 两个孩子在婴儿床上睡的香甜,娄梨和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他们软软的脸颊,滑溜溜的仿佛像是一块鸡蛋羹:“阿易,阿容,我是干妈啊···” 孩子是不知愁的,睡得正沉。 娄梨和见秦葵始终不开口,不得不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秦葵反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娄梨和点点头。 秦葵哑着嗓子,低声质问:“梨和,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个消息?为什么让我在我父母受苦甚至离世的时候毫不知情还傻乎乎地笑?为什么要和郁书业一起瞒着我?这么多天你就是因为怕露馅都不在我身边?你就只顾着忙你的婚礼,你都不关心我了对吗?梨和,我刚刚生完孩子,我身体不舒服,但是现在心更痛,我的悔,我的愧,这辈子都如影随形地跟着我了,你知道吗?那是我的爸爸妈妈啊!我连他们的死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我不能原谅我自己,你知道吗?” 秦葵默默流泪:“娄梨和,我不原谅我自己,那么造成这个结果的你和郁书业,我又该怎么原谅呢?你告诉我?” 娄梨和留恋地看了一眼孩子,沉声缓缓道:“那就不要原谅我,因为这件事,是我逼着郁书业瞒着你的。” 64_64368/526373286 chaptererror(); 。 第三十二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严子禺在家审片子的时候听到门铃响起,还以为是温晓妆来了,兴冲冲去开门,一看清对方却立马垮下脸:“季新凉?” 站在门外正是面色不怎么好看的季新凉,他轻轻推开严子禺,走进屋内,轻车熟路地从门边的冰箱里拿出红酒,又从架子上提了一个酒杯,坐到沙发上开始自斟自饮。 严子禺连忙跟上去:“喂,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还跑到我这里喝酒?跟娄梨和吵架了?” “没有。”季新凉淡淡地说道。 “没有?没有的话,前几天刚刚拿了婚纱的人怎么突然来我这里了?你可别说来我这里参观参观,结婚的事情那么琐碎,你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来我这里消遣,说吧,是不是婚前恐惧症?哥哥给你开导开导···”严子禺像大哥似的揽着季新凉,“不过你们这保密工作做得可真不错,到现在媒体也没拍到一张你和娄梨和的照片。” “那是因为她不在家。”季新凉道,“她出国了。” “出国?不会是回D国了吧?你把她气跑了?”严子禺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导演的想象力。 “当然不是!” 在朋友面前,即便是季新凉的功力再深厚,也破功了。 严子禺看到季新凉的状态,觉得事态有些严重,“看你这模样,好像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季新凉却咬着牙,一言不发。 说到底,他不愿意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不仅是因为这影响到娄梨和在他朋友面前的形象,还关系到他和娄梨和之间的未来。 他可以图一时之快将一切告诉严子禺,但是此刻他还没有整理好心情,言语难免偏颇,这对娄梨和是不公平的,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明白,现在的娄梨和什么都不知道。 “子禺,现在我的心情有点乱,等我整理好再告诉你。”季新凉喝了一口酒。 严子禺知道季新凉向来有主见,“我倒是不介意借我家给你当个临时避难所,但是我告诉你啊,和老婆之间的矛盾一定要沟通为先,不然你可小心当你想通的人时候,你老婆却钻牛角尖了,到时候你是否有把握让她回心转意呢?我和晓妆还只是情侣关系但是我们约定好凡是沟通为第一步,不能自己躲起来生闷气。” 沟通?季新凉当然也想沟通,但是这件事娄梨和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他要强迫娄梨和回忆过去跟他聊一聊当初她为什么要把婚纱送给别人,还送到了李珺的手里吗? 他多希望娄梨和从未爱过明恪。 其实到了现在,他的脑海已经混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八年前娄梨和那句“一生中唯一的温暖和幸福”生气,还是因为被李珺看破而难堪羞恼··· 季新凉的脸色变幻不定,严子禺已经确定他们之间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季新凉将半瓶红酒一股脑灌了下去,严子禺看着他眼神迷离的样子感慨一声:酒不醉人人自醉。 扶着晕晕的季新凉到客房歇下,严子禺想了又想,还是从卧室床底翻出之前去九联圩的行李包,从夹层里找出压得几乎要碎掉的那张纸片,按照上面的电话给娄梨和拨了出去。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 严子禺一愣,“请问是娄大夫吗?” “我是娄梨和。” “您好,我是严子禺,之前在九联圩找您看过病的那个,新凉的朋友。” “记得,有什么事情吗?难道伤有什么问题吗” “哦,是这样的,我上次伤早就好了,但是我这次又摔倒了,正好摔在了同一个地方,我想让您看看···但是听新凉说您出国了···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 “我已经回陵北了,如果摔倒了我建议您去看看骨伤科,那里毕竟才是专业的。。” 严子禺连忙道:“我比较相信您嘛,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在医院?我去找您看看。” “现在就行,陵北第一医院急诊。” “好的,多谢。” ··· 严子禺赶到急诊的时候,娄梨和正在给一个病人查体,和九联圩的时候一样,轻声细语,不同于平常的交往时淡淡的距离感 “娄医生。”严子禺敲敲门,走进来。 娄梨和扭头看着他走了几步,“请先休息,我将这个患者推到输液室里。” “好,您先忙。” 待娄梨和回到办公室,马上问道:“这次伤的哪里?” “这边。”严子禺看着娄梨和的白大褂心里一乱,随便只了一条腿,却忘了上次他伤的是右腿。 娄梨和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弯腰卷起他的裤腿,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淡淡地道:“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想说什么到时候聊。” “什么?”严子禺一愣。 “听说你是导演,幸好没当演员。” 娄梨和讽刺人的功力一点不减,完全不见上次对自己的体贴,严子禺的脸色变了又变,这才起身:“那我就在对面的咖啡厅等你。” “好,慢走。” 接着娄梨和按下接诊器,“8903号患者请进。” ··· 中午几乎接近一点的时候,严子禺等的几乎要睡着了,娄梨和才姗姗来迟。 “抱歉,病人有点多。” “没事,”严子禺倒也理解,朝服务员招招手,准备点单,却被娄梨和拦住:“我是有二十分钟,等会要回去轮班,我们长话短说。” 严子禺叹口气,语气里是明晃晃的责备:“你这样,大概季新凉吃了不少苦。” “新凉怎么了?”自从娄梨和回国,连着几天她都没有见到季新凉,她还以为他出去拍戏了。 “他似乎心情不好,但是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严子禺倒也没有拐弯抹角,“刚刚他还在我家喝酒。” “喝酒?”娄梨和也是一惊。 “你们最近吵架了吗?”严子禺察觉娄梨和似乎也是困惑的看来两人的确没有好好沟通。 娄梨和摇摇头:“我才刚刚回国···” 难道是因为她出国救援没有告诉他吗? 娄梨和开始反思自己,“可能是我出国一直没联系他,他担心了。” 严子禺这才想起来,“他只告诉我你出国了,没告诉我回国,你不会回来也没告诉他吧?” 娄梨和点点头。 “这可不真相大白了!你们都是夫妻了,怎么能这么自我中心呢?”严子禺皱眉,“新凉也常常出差拍戏,但是哪一次他不是及时跟你说一声?你这样说走就走,说回就回,他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担心的不得了呢···” 娄梨和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连忙拿出手机要给季新凉电话,想到他可能需要休息,又改成了发短信:“新凉,我回国了,晚上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严子禺看到娄梨和一贯的冷淡中掩藏着一丝慌张,心下却安定了不少:“我呢,也算是你们的红娘,难得修成正果,别因为这种事情有误会,不值得的。” 娄梨和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严子禺。” 严子禺本想潇洒地一摆手说没关系,但是娄梨和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什么?我马上来。” 说完急匆匆便道别离开了。 严子禺在心里为自己设计的潇洒动作毫无施展的余地。 “她这工作状态……季新凉是怎么忍的?” ··· 季新凉在严子禺家里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手机里的消息,却没有半分的喜悦,因为他现在并不想见到娄梨和。 男人的嫉妒心也是这么不讲道理。 客厅传来开门声,严子禺回来了。 季新凉揉了揉头发,从床上挣扎着起来,打开门就看到开冰箱拿可乐的严子禺。 严子禺笑嘻嘻地问道:“这是准备回家了?” 季新凉道:“我今天回季家。” 严子禺疑惑:“娄梨和给你发短信道歉了吧?好几天没见面,你还不赶紧去看看她?” “你去找她了?”季新凉有些生气。 “那我能怎么办,你担心她却不去找她,还在我这里借酒浇愁,她依旧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很亏?” 季新凉想说一句多管闲事,却还是忍住,严子禺是好心他知道的。 最后,他看也不看严子禺,拿起自己的外套,抬脚朝外,“我先回去了。” “回去?回季家还是回你家?” 回应严子禺的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靠!小心我让你赔我的门!” ··· 季新凉坐上车,看着娄梨和发来的短信,心中不是滋味。 他不是不知道,娄梨和已经变了很多,甚至会主动地示好,早就不是当初的冷美人。 但是明恪这两个字,让他如鲠在喉,即便娄梨和完全忘记,他也想要避开,可是总有人在不断地提起,不断地刺激他。 季新凉明知心中肆虐的是嫉妒,却无法平息自己的不平,所以当严子禺冒失地找娄梨和的时候他才会生气,因为他很清楚他需要一个清净的环境,洗濯自己心里的灰色,可惜哪里都不完全清净。 他心性温和,但是终究只有二十二岁,以为躲避就能思考,以为清净就能参悟。 人心是多么复杂啊,比九连环还要无解,比迷宫还要曲折,即便心存光明也难免受伤痛苦,并非人性本恶,实在是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季新凉几乎是愧疚而痛苦地发出这条信息:“抱歉,梨和,没来得及接机,不知道你好不好,但是今天晚上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回一趟季家,实在抱歉。” 抱歉,实在抱歉。 季新凉的愧疚是真的,避而不见也是真的。 抱歉,抱歉没有去接你,抱歉没有在你回来时候抱抱你,明明你是最喜欢久别重逢的拥抱的。 实在抱歉。 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只需要一点就好,等我整理好心情就会回来的。 若是换做别的女子,经历了空难现场,大约是精神受到刺激急需要安慰的,若是此时季新凉离开说不定会造成误会,但是娄梨和不一样,在她的心里不需要季新凉的安慰,更不需要情侣的依偎,她不会主动地揣摩季新凉的反常到底事出何因。 娄梨和的冷淡来自她的独立,季新凉该庆幸这一点,否则他所希求不多的缓冲时间不止是种奢侈。 娄梨和的回复很快:“没事,我很好,勿忧。注意安全。” 一贯简单冷静的口吻,季新凉叹口气,发动了车子,朝着季家飞驰而去。 ··· 季颂和季颉正在家中陪着季老爷子聊天,却听到外面管家喊了一声:“少爷回来了。” 季新凉回来了? 三人皆是一愣,这都过了晚饭的点了,季新凉怎么回来了? 尤其是季颉,他可是知道娄梨和刚刚结束救援工作回到陵北,季新凉居然不陪在她身边吗? 季新凉推开门,出现在三人面前,三人这才有了反应:“新凉啊,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季新凉恭敬地向三人打招呼,然后笑着说道:“我今天回来看看爷爷呗。” “你这个小子,都是要成家的人了,带着梨和回来一起看爷爷才对啊。”季老爷子倒没想太多,季颂却感觉到不对劲,却也明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没有问。 反倒是季颉,直接开口道:“梨和那孩子刚刚回来,你不陪陪她?这次的救援挺辛苦的,你得多关心关心她,别把梨和不当女孩子,知道吗?” 季新凉又憋屈又好笑,开口道:“我什么时候不把梨和当女孩子了?” “我就是这么一说嘛。”季颉摊摊手,“我先走了,等会晚上有个会。” 季老爷子道:“你去忙吧,别太累了。” 待季颉离开,季老爷子才叹了口气:“阿颉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愿意提那个人。” 季新凉一头雾水,不敢说话。 季颂用眼神示意他离开,并开口道“新凉好不容易回来,先洗漱去休息吧。” 季新凉连忙抬脚,却被季老爷子拦住:“新凉留下来。” 季颂一愣:“父亲。” “我有些话想对新凉说,”季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季新凉坐下:“孩子,前些日子,我将你的婚讯告诉了几个老朋友,你明爷爷让我转告你一件事。” 季新凉的心仿佛被悬挂在半空中,七上八下。 难道爷爷知道了娄梨和的过去,要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季新凉强忍着心头的波涛汹涌,问道:“什么消息?” 季老爷子笑道:“你明爷爷说,婚礼的事情他亲自给你们当证婚人!开心吗?” 明宗元要来给自己当证婚人? 季新凉心中可没那么欢喜,虽然对方身份超然,但是来意不明。 “听说明爷爷身体不好,怎么突然想来当我的证婚人?”季新凉问道。 “大概是想找个理由来看看明恪吧,我听说明恪好像葬在了国内。所以我就替你做主答应了他。” 当明恪这个名字经由另一个人的嘴再一次出现在季新凉的耳朵里,他终于无法否认这两个字来势汹汹,几不可挡。 或许,这是他和娄梨和携手的路上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两个字。 季新凉无奈地在心里苦笑,却风轻云淡地对爷爷说:“明爷爷能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季老爷子笑着点点头:“你明爷爷这十年来病痛不断,来陵北一趟不容易,你面子可真是不小啊!” “我会亲自安排的。” “好。”季老爷子笑着拍拍季新凉的肩,“爷爷也会帮你的,你放心!” “那就多谢爷爷了。“ 季老爷子摆摆手:“爷爷啊,年纪大了,心思就是在你们这些孩子的身上,看着你们开心啊,我就满足啦!···哎呦,我要去休息了,你们父子再聊聊,我先走了。“ 说着,一旁的管家伸手扶住老爷子上楼去休息。 客厅里只留下两人,季颂和季新凉。 64_64368/526367338 chaptererror(); 。 第三十三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季颂看着季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这才开口:“新凉,你和梨和是不是闹矛盾了?“ “什么?“季新凉心里一紧,难道父亲看出什么了? “你是我儿子,有些事情你就算不说,我也能看出一些来。说吧,对爸爸就不要有所隐瞒了,好不好?” 季新凉的面具总算是可以放下,刚刚还笑意吟吟的脸渐渐淡漠,“父亲,是不是结婚之前人都会疑神疑鬼,忐忑不安?”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婚前恐惧症吗?”季颂笑起来,眉角很有几分刚刚季老爷子的慈爱。 季新凉勉为其难地承认了,将错就错吧。 季颂笑道:“当人生进入下一个阶段,迎来一些改变的时候,总是会对未知的路口心有彷徨,但是新凉,你要想想,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现在身边还有梨和,我相信当初你毫不犹豫公布结婚的消息的时候绝对不只是一时冲动,但是勇气这东西很健忘,你现在要重新想起当时的勇气,和身边的人一起去面对接下来的每一天。” 这番话,季新凉记在了心里,渐渐也想起了当时在杜辛颜面前的信誓旦旦。 不错,明恪被所有人反复提及,这一点让季新凉始料未及,他本以为只要他不介意,娄梨和也忘记,他们就会拥有全新的人生。 但是从杜辛颜出现开始,明恪就不受控制地不断被人强调。 他发现这不是他说想要忽略就能忽略,想要忘记就能忘记的。 当他意识到这段过去不可避免,终有一日要面对的时候,他怕了。 所有人透露出来只不过是只言片语,却已经可当年这段感情的深刻,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展现在他面前,他和娄梨和会变成怎么样··· 他怕了。 无法否认。 ··· 深夜,娄梨和睡得正香,门铃响起,她迷迷糊糊地翻身起来,“谁啊?” 打开客厅的灯,娄梨和抹了把脸,总算是清醒了几分,从监视器里看了看,发现是秦葵,连忙打开了门。 抱着孩子的秦葵一头撞进来,身后紧跟着的是满脸歉意地郁书业:“对不起梨和,打搅你了。” “没事,快进来吧。”娄梨和担心秦葵的身体,她才生产没几天,半夜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 娄梨和紧跟在秦葵的身后。 秦葵抱着孩子在沙发坐下,娄梨和连忙也跟着坐下,小心地观察者秦葵的神色,“小葵,怎么了?” 秦葵抬起头,看着娄梨和:“娄梨和···,我这段时间能不能住在你这里?” 娄梨和伸手摸了摸秦葵的鬓角,“当然啊,你跟我睡吧,好不好?” 秦葵点点头。 娄梨和将视线投到秦葵怀里的孩子脸上:“睡着了。” “是啊。”秦葵笑了。 娄梨和揽着秦葵,“这么晚了,你先带着孩子休息,好不好?” “好。” 秦葵被娄梨和陪着到卧室躺下休息。 待她睡着,娄梨和再三确认了窗子的密封性,这才转身关上卧室的门。 郁书业看着娄梨和出来,轻声问道:“睡了?” “嗯。” 娄梨和在郁书业对面坐下,“出了什么事?她这么乖,不对劲。” “刚刚她要去看看伯父伯母的仪容,但是深夜了,而且她现在根本不能吹风,所以我没同意,然后她一赌气就抱着孩子来找你了。” 娄梨和看着郁书业,“让她在我这里吧。” “···好,明天我来接她,明天是岳父岳母火化的日子···” 娄梨和道:“我也一起。” “多谢。” “她是我的朋友,你不用谢我。”娄梨和道。 “不是谢你这些,”郁书业诚恳地说道:“我是谢你维护我的家庭。” 娄梨和的那句“不要原谅我”他听的真真切切,他很清楚,这是为了维护他和秦葵的家,一个人的埋怨和愧疚,经由岁月催化,会成为锋利的斩天利器,经营的再完美的家庭也经不起它的锋芒。 “那就更不用谢,秦葵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她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 郁书业离开后,娄梨和转身走进了卧室。 睡梦中的秦葵皱着眉,显然心中依然不平静,孩子被她搂在怀中,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很安宁。 娄梨和想开被子,轻轻躺进去,即便她已经很小心,秦葵依然睁开了眼睛。 “抱歉。”娄梨和轻轻抚摸秦葵的肩,“睡吧。” “梨和,我突然明白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你为什么总是整夜整夜失眠,一点动静就会醒。一点光就睡不着了。” 秦葵看着天花板:“明明知道天意难违,却也无力改变,下意识只能自己折磨自己来安慰自己的无能为力。” 娄梨和一言不发,认真地听着秦葵说。 “梨和,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父母会有一天就这么突然离开我,我今年还不到三十,我的父母只是刚刚年过半百,我的孩子才出生两天而已···” “老天是不是太斤斤计较了?给了我两个个,就要拿走我两个···” “当然不是,”听着不妙,娄梨和及时开口,“当然不是,孩子是新生命,不是交换,不一样的。” “我该怎么办,梨和,再也没有人替我遮风挡雨,包容我的一切,再也没有了···”秦葵喃喃自语,父母的离去就像是撕开了生命伪善的面具,时光藏起来的卑劣统统一览无余,面具后面是一望无垠的荒芜,是通往死亡的不归路。 这样的路荒凉而寂寞,漆黑而孤独,她怎么可能不害怕,不恐惧,不胆怯··· 娄梨和轻轻将孩子朝秦葵推了推:“你现在是孩子的山,你要为他们遮风挡雨,看着他们顺顺利利地成长看着他们变成另一座山。” “成为一座山么···”秦葵的眼泪流下来。 “可是梨和,我已经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山,我却还没来的及让我的父母依靠哪怕一秒···” 秦葵忍不住靠在娄梨和的怀里痛哭出声。 慈乌失其亲,哑哑吐哀音,舐犊情难报,未尽反哺心。 大概身为子女,这一生最无力最恐惧的时候就是此刻。 ··· 转天,娄梨和陪着秦葵、郁书业一起将秦氏夫妇火葬。 火葬场的走廊上,哭声此起彼伏,秦葵抱着郁易站在栏杆外看着刚刚父母被推进去的门。 “梨和,你知道吗?我妈妈很娇气,怕痛,小时候被针扎了一下以后的一辈子她再也没有碰过针线,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很害怕?” “不怕的,秦叔叔会在她身边保护他。”娄梨和轻声地说道。 秦葵盯着那道隔绝了生死的门,喃喃自语:“爸妈,我带你们的外孙来看你们俩了,是不是长得特别好?我早就说过我的孩子一定很好很好很壮实的···你们还一直担心···” 娄梨和听着秦葵失神般地念念有词,虽然担心却还是慢慢退后,逐渐离开了她,让她在父母面前倾诉。 娄梨和来到郁书业身边,郁书业问道:“她昨天晚上睡着了吗?” “后半夜稍微睡了会,只不过一直很浅,一点动静就醒,她才刚刚生产,身体肯定很不舒服。” “谢谢你及时给遗体留了照片,我实在不忍心让她看到真正的遗容。” “不客气,”娄梨和淡淡地说道,“我昨天跟她聊天,她情绪不稳,容易胡思乱想,你跟她说话要更多些耐心。” “梨和,小葵在躲着我,”郁书业无奈地说道。 “躲你?” “大概依然是埋怨我的,毕竟我是她的枕边人,日日相对,却瞒得她滴水不漏。”郁书业叹口气,“真是难以想象如果她知道始作俑者是我,会不会立马翻脸和我离婚。” “不会的。”娄梨和垂眸,“你做的没错,书业。” 郁书业苦笑道:“娄梨和,你好像很懂我想听什么,次次都说到心缝里。”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小葵是不是告诉你,她要带着孩子在我这里坐月子?”娄梨和问道。 “是。”郁书业坦诚,“她现在想要避开我,却无处可去,好在最后选择了你,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照顾秦葵,有你在,至少我觉得安心些。”郁书业慢慢地说道。 娄梨和叹口气,“好。” “多谢。” ··· 季新凉转天去见李珺。 “李伯伯,”季新凉礼貌地问好。 李珺摘下眼镜,从工作台后站起身,慈祥地笑道“来了?是想好了吗?” “是,”季新凉点点头,“婚纱我收下了,但是要麻烦李叔叔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李珺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件婚纱,是李伯伯请朋友亲手制作的。将来无论谁问及,请您都这样回答。可以吗?” 李珺笑道:“看来我这次猜得没错,成功物归原主了?” 季新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总之,多谢李伯伯。” 李珺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季新凉的肩:“孩子,你心宽似海,前途无量,这个姑娘也必定与你琴瑟和鸣。上次忘了祝福你,新婚快乐!” “多谢李伯伯。” ··· 解决这件事,季新凉的心头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路哼着小调朝娄梨和家中开去。 “梨和!”季新凉几乎是抱着一种邀功的心态使劲敲门而不按密码锁,准备一开门就给老婆一个拥抱,却没想到门打开之后,季新凉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心上人,门后面的是一脸不悦抱着孩子的秦葵。 “小声点,不是知道密码吗?干嘛敲门,还得我起床给你开门。” 季新凉一愣,却还是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跟了进去:“你怎么在这里?梨和呢?” “梨和出门买菜了。”秦葵皱着眉,“梨和还没告诉你我要在这里住吗?” 秦葵要在这里住?那他住哪里?哦!他和梨和是夫妻了!可以名正言顺住同一间卧室! 季新凉本来兴冲冲却被秦葵泼了一头冷水: “梨和没通知你?那我通知你好了,季新凉你住客房,我和梨和一起睡。” “什么?”季新凉反驳:“喂,你是要让我和梨和分居吗?” “怎么,你们还没有办婚礼,这就当是小夫妻婚前不见面的传统啦,你有意见?有意见我就跟梨和告告状,说你赶我走。”秦葵瞪了一眼季新凉,突然摸到孩子的纸尿裤有些热,便开口道:“帮我拿一下纸尿裤。” 纸尿裤··· 季新凉蒙蒙地,却还是照做了。 娄梨和曾经告诉自己秦葵是他的粉丝,可是···难道因为自己公布结婚了所以粉丝就脱粉了吗? 他们这种关系的粉丝也这么现实吗? 季新凉看着秦葵给孩子换好纸尿裤,这才发现,他根本没听娄梨和说秦葵生孩子了,上次他看到的还是那个大腹便便的秦葵。 “你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季新凉问道。 “一个星期以前。”秦葵抱起孩子,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季新凉忍不住跟进去,“这么好的事情梨和怎么没告诉我?说起来我还是孩子的干爹呢···” 秦葵在床上躺好,反问道:“你多久没有和梨和联系了?” “梨和去救援的时候我们没联系,但是她回来了我们就联系了呀。”季新凉避重就轻。 却正中秦葵下怀,“救援?什么救援?” “不是有架飞机失事吗?”季新凉道,“她连夜就走了,连通知我都没来得及,在那边也不联系我,害的我担心了好几天。” “这么说,她这几天都在救援?”秦葵的双手微微颤抖。 “是啊。” 季新凉没有发现秦葵的异样。 ··· 晚上,娄梨和回到家的时候,秦葵坐在沙发上,季新凉已经走了,毕竟这里只有秦葵,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而且他刚刚接到韩梁的电话,原本定在他婚礼之后参加的一个真人秀有个主持人临时下车,人数不够,导演就邀请了他帮忙,毕竟他们是很多年的老朋友韩梁也没办法推辞。 “小葵,怎么坐在沙发上?是不是饿了?”娄梨和脱下外套,洗了洗手,走到秦葵的脚边,蹲下身将她的拖鞋穿好,又轻轻问道。 秦葵看着娄梨和嘴角的裂口,看着她眼神中强掩的疲惫不堪。 一个人能有多少力气呢? 娄梨和她也是个人啊··· 在救援队没日没夜的四天,紧赶慢赶回来的两天,还要照顾自己的情绪···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的朋友不多了···” 秦葵轻轻抚摸着娄梨和的脸颊,“像你这样再多几个就足够把你累死了···” 娄梨和道:“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几天不在,是去救我的爸爸妈妈?不告诉我也是因为消息不明不想让我白白担心?”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好过点嘛?”娄梨和问道,“坦然这东西,并不能给人带来快乐。” “所以你让郁书业瞒着我,自己一个人赶去救援?”秦葵的眼泪落下来,“梨和,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说我不原谅你,你说那就不原谅,你不在意,因为你问心无愧对吗?可是我的愧疚该怎么办呢?” “我问心有愧。”娄梨和道,“但是我们无愧于天地。” “什么是无愧于天地?” “人事已尽,但听天命,天命有数,便无愧天地。你当时即将生产,所受的苦是天下之至,更不需愧疚。”娄梨和的声音仿若温和朝阳,温暖着秦葵心中的每一道裂隙,让每一条伤口都金光灿烂。 ··· 季新凉终究还是没能在临走前见到娄梨和,只能在登机前给季新凉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一个月。 而秦葵在娄梨和家中安顿下来坐月子。郁书业将孩子的一应物品都送过来。 丧仪从简,秦葵被郁书业要求在家中休养,但按照陵北的习俗,第十天的回魂夜,秦葵还是坚持着跪在灵堂上,好在此时只需要家人守夜,所有的客人都已经离去,灵堂里静悄悄的。 看着秦葵一言不发的挺身跪着。郁书业舍不得,却被娄梨和拦住,她说:“就让她跪吧,这一日还是没事的,你这些天辛苦了,先去歇着,这里有我。” 郁书业摇摇头,“这些天,你也辛苦,我守在这里,小葵和孩子都是你在照顾,你以为我不知道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有多么难照顾吗?” 岳父岳母是受聘于陵北大学的教授,这次遇难,来悼念的同事,很多很多,但是秦葵身体不好,一直都是他在还礼,娄梨和每日送饭来这里,换班,有时候抗不过秦葵的哀求带着她和孩子来灵堂这里陪上一陪,孩子还没有建立正常的睡眠习惯,常常昼夜颠倒,夜间为了能让秦葵多睡一些,孩子一直都是娄梨和哄。 郁书业问道,“她这些天情绪还好吗?她在这里的时候总不愿意跟我说话。” 娄梨和道,“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有你在她不会有事,”郁书业看着娄梨和,“我知道你请教了专家,每天都在为她调理,饮食生活事无巨细,感谢你。” “别客气。” 郁书业看着娄梨和,第一次感受到身边有这样一个大夫是怎样的安心。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三十四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娄梨和救援之后有难得的假期都陪在了秦葵的身边,秦葵总是淡淡的,娄梨和知道她心里还有许多解不开的心结,而这些心结只能等着时间来解开,娄梨和并不开解,只是陪着她照顾孩子。 一个月过去,一切事务处理完毕,秦葵提出回家了,郁书业当然是欢天喜地来接她,还以为秦葵终于自己想通了。 临走前一天晚上。 秦葵将孩子抱在怀轻轻摇,哄着他睡着了,拉着娄梨和坐下,“我刚来那天,季新凉来找你了。” 娄梨和一愣,“啊,他那天是要出门去工作,大概想着走之前来看看我···” 秦葵看着娄梨和:“我听他说,你去救援的时候没有告诉他,回来也没告诉他,好几天不联系,难道你不担心他会急疯了吗?” “我离开的事,他的二叔是知道的···” “难道你觉得他从他二叔那里知道你去了哪里很合适吗?”秦葵指责,“季新凉的性子真是好,那天来了完全没有一点责怪你的意思,但是你也不能这样,消磨他对你的忍耐度啊。” 娄梨和心中开始有些不是滋味,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一样。 秦葵握住娄梨和的手:“梨和,你们该好好商量请柬,喜糖,戒指,婚礼场所了。” 娄梨和认真地看着秦葵:“婚期如果定下,你会来参加婚礼吗?” 秦葵没有点头,只是道:“说与我知便好。” 即便知道娄梨和为了她的父母奔走海外,她的心中也做不到毫无芥蒂,她们是挚友,但她首先是个人,人心不可捉摸。 ··· 季新凉接到娄梨和电话的时候有些意外,他刚刚结束真人秀的录制,还以为这些日子娄梨和照顾秦葵是没有时间给自己打电话的,所以抽空接了一起杂志的拍摄。 “喂,梨和,你忙完了?” 一句简单的问话,娄梨和突然觉得很温暖,在她忙乱不堪之后,他是理解是关心而不是质问和苛责。 娄梨和想,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新凉更适合她的人了。 “哦,那个,我是想问问,你的真人秀录完了吗?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商量商量婚礼的事情···” 季新凉笑答深深,“好呀,我晚上就过去,正好,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新凉!开始拍摄了!” 电话那头工作人员喊了季新凉一声,娄梨和便道:“好呀,你快去拍摄吧。” “再见,老婆。” “再见···老公。” 放下电话,娄梨和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喊过季新凉,还是当着很多人的面喊,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现在自己给他打个电话,身边也就只有秦葵,怎么倒害羞了? 秦葵也看出娄梨和有些羞涩,也不点破。 郁书业在外敲门,“梨和,我来接小葵回家了。” 秦葵伸了个懒腰,抱着孩子,走前郑重地叮嘱道:“我得赶紧走,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可别让人退货了。” ··· 拍摄的后半段,季新凉的状态极佳,大家都看出来他的心情非常好。 摄影师是他的好朋友许帅,休息的时候两人一起看照片,许帅看着季新凉,问道:“怎么了?心情这么好?不是要当爹了吧?” “哪有那么快,我倒是想啊···” 季新凉想起娄梨和的工作状态,摇摇头:“我现在还不忍心让她这么快当妈妈,太辛苦了。” “说起来,我都没见过你的妻子呢?不是圈子里的人嘛?” “不是,她是个大夫,”季新凉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所以,很忙很忙,忙得脚不沾地,忙的昼夜不分,她能在今天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哇哦,原来你是这款的?”许帅指着季新凉,“行啊,小样儿,反正我是越来越期待你的婚礼了。” “送红包的事情你倒是赶着来?” “反正你将来你要给我送回来,我怕什么。” “就你算盘打得精。” 许帅拿胳膊撞了一下季新凉,“恭喜你,兄弟。” ··· 在迅速结束了拍摄计划之后,季新凉风一般地消失了。 开车回家的路总是让人觉得格外漫长,等电梯的那几分钟就好像隔了一整个世纪。 季新凉出现在公寓门外,再次敲门。 娄梨和听到后抿了抿嘴,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开门。 看到门外的季新凉,一把撞进他怀里,“季新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季新凉一手提着小小的皮箱一手轻轻拍拍娄梨和的背,“我们先进门,好不好?” “好!” 几步路的距离,季新凉还偷偷在娄梨和脖子边偷个香,“好不好奇我手边的箱子里是什么?” “不是你的行李吗?”娄梨和问道。 季新凉献宝似的偷偷告诉娄梨和“是你的行李,你打开看看。” 她的行李? 娄梨和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行李在季新凉那里。 她好奇地打开了小小的皮箱,将里面折叠整齐的婚纱拿出来,它的精致超越了她的想象··· “婚纱这么快就做好了!”娄梨和惊喜道。 “是啊,喜欢吗?”季新凉搂着娄梨和,“去试试,好不好?” 娄梨和兴奋地点点头,抱着婚纱就走进了卧室。 季新凉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里等着,却也时不时地扭头去看看门有没有动静。 十几分钟后,娄梨和从门后探出脑袋,季新凉马上站起身,走过去。 “干嘛不出来?” 娄梨和脸红扑扑的,“婚纱好像有点小···” “什么?”季新凉一愣。 娄梨和一手抱着婚纱的裙摆走出来,一手却使劲地捂着胸口,“胸口有点紧···” 季新凉看着娄梨和,将她的手拉开,忍着笑,“抱歉,我···” 季新凉眼珠一转,解释道:“我看你稿子上的数据好像标大了,我特地跟师父说改小的。” “你!” 娄梨和瞪了季新凉一眼:“怎么,你觉得我高估了自己?” 季新凉勉为其难地道:“可能是我低估了你也说不定···” “去你的!” 娄梨和照着镜子,看了看整体的效果:“我没想到,做出来效这么好,好像比我画的还好看。” 季新凉道:“当然。” 娄梨和想了又想,看了又看,还是扭身进卧室把婚纱换了下来,走出来之后,将它整整齐齐叠进了皮箱里,“明天我们一起去店里改一下吧。” “你要改这件婚纱?”季新凉一想到这是明恪亲自设计的,尺寸说不定都是他亲自测量的,这婚纱代表着明恪和娄梨和刻骨铭心的过去,他的语气显得郑重无比:“改了可就回不去了,你知道吗?” “这不合适,当然要改啊,”娄梨和不明白季新凉为什么要这么问,她牵起季新凉的手:“明天你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然后我们去挑请柬,挑喜糖,好不好?” 季新凉看着娄梨和兴致勃勃地样子,轻轻摸了摸她的鬓角:“好,当然好。” ··· 晚上,季新凉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为什么上次我看到秦葵在这里?对了,她生了孩子···” “她在我这里坐月子,”娄梨和在季新凉的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才回答道,“刚刚才被郁书业接走。” “她为什么在你家坐月子?郁书业干嘛去了?”季新凉更奇怪了。 娄梨和这才将秦葵的父母去世的消息告诉季新凉。 季新凉拧着眉,“所以你上次主动申请了参加救援?我听二叔说,当时情况不清晰,很多大夫都不愿去,就只有你是冲出去的,是这样吗?” “天灾人祸,我能帮一点是一点,而且秦葵当时生孩子,如果干等着到时候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他们会急死的,不如我···” 季新凉却突然打断娄梨和的话:“娄梨和!” “娄梨和,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很多人不愿意去?就像你说的,这是天灾,是意外,那个地方情况不明,而他们拖家带口,他们是父亲,是母亲,上有老下有下,他们担心他们害怕自己出事的话整个家庭会土崩瓦解,而你呢?你不仅当时不告诉我,现在还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你从来没有想过我,没有考虑我们这个家。是不是?我容忍你一言不发就走是因为我相信你为了我一定会回来,但是刚刚我才发现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啊!所以你先斩后奏离开了,所以你不告诉我秦葵生孩子,所以你不告诉我她的父母出了事情,还有她父母的葬礼···她和我无关,没错!但是她是你的好朋友,那就是你在意的人,就是我的朋友!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不要让我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季新凉越说越气愤,一把掀开了娄梨和,背对着她坐在床边。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娄梨和连忙摆手,发现季新凉看不到,又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我不是不在乎,我在乎的,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忘了?”季新凉火冒三丈,站起身就朝外走。 人们都以为忘了是个好借口,但是人放在心尖上的事和人是永远不会忘记错漏的,所谓的忘,不过就是,没那么上心罢了。 娄梨和没想到季新凉会对这些细节如此敏感,明明之前他都包容了她的各种···各种大错,不是吗? 娄梨和懂得人心,懂得人情,却不懂得如何处理情人之间最最细枝末节的地方。 事实上,不要说是她,没有人能完全处理好。 娄梨和追着季新凉来到了客厅,眼见着他穿着睡衣就要开门离开,连忙从背后将他拦腰抱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走嘛,走了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告诉我哪里你觉得我做错了,我们好好沟通,我都改,好不好?” 季新凉只用了几秒钟,便觉得自己的情绪太过了,缓缓舒了一口气,转过身,用力地将娄梨和搂进怀里,语气进于乞求“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我只是希望你比现在再多把我放在心上一点,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娄梨和,我比你想象的,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爱你,真的,你再多爱我一点,你不亏的···” 季新凉将脸贴在娄梨和侧脸,“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但是我真的已经尽力去理解你了,我生气是因为我觉得···我觉得不公平,我事事以你为先,但是你却把我排在第二···” “那我以后都把你排在第一,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娄梨和环着季新凉的腰,“我不该不告诉你就申请了支援,我以后不会的,我不该不告诉你朋友家里有事,我以后都告诉你,好不好?我学习成绩很好的,只要你说明白了我就可以迅速改过来···你别生气了,你别走···你明天还陪我,还不好?” 娄梨和的姿态放得这么低,季新凉哪里还有脾气,早就软了心,“知道你是学霸,就别炫耀了。” “你不生气了?”娄梨和抬起头,小心地笑道。 “不生气了,”季新凉伸手挠挠娄梨和的脑袋,“我哪里会真的一直生你的气?你是我花了多少心思守着的宝贝啊···” “我们去阳台上坐坐好不好?”娄梨和拉着季新凉的手,“我给你画画。” “是谁有一次告诉我不会画画,后来却自己画了婚纱的?现在想起来给我画了?” “哎呀,那时候我还不喜欢你嘛,现在喜欢了,我就什么都会了,快走快走。”娄梨和推着季新凉,一起来到阳台的秋千边,将他按着坐下,“老公,摆个帅气的pose!” “你老公什么姿势都帅好不好,你就只管画好了。” “那好吧。” 夜风清凉,深夜寂静,空气里只有娄梨和的铅笔和纸摩擦的声音。 一个小时之后,娄梨和吹了吹纸上的铅笔灰,显然是大功告成。 季新凉期待地走过来,“画完了?我看看。” “献给宽宏大量的季新凉先生。”娄梨和将纸从画板上取下,放到季新凉面前。 这是简单的素描,画中的他虽然穿着睡衣,姿势随意,却显出一种淡雅的气质,周围有些被擦掉的绿植和星空的痕迹,季新凉有些疑惑:“为什么明明画了月亮画了绿萝画了星星,却又擦掉了?” 娄梨和歪歪脑袋,嘟着嘴,嘴唇夹着铅笔,“因为它们都配不上你,在画面里显得碍眼。” 我把你画的太美丽, 以至于过去熟练无比的月亮,星星和花草, 无论如何修改都无法配得上你。 ··· “可是你就这么把我孤零零地放在画里,我觉得很孤单啊。”季新凉有点委屈地扁扁嘴,“我把你画进去,好不好?” “你会画画?” “那当然,当年我也曾经是医学生,红蓝铅笔就是我的照相机啊!看我的!你坐过去。” “真的假的?”娄梨和将信将疑地做到秋千上,“那你把我画的好看点啊。” “绝对配得上画里的我!”季新凉说话间就已经开始在那张画纸上动笔。 “啊,你等等,我还没有摆姿势呢!” “别摆了,都很好看。” 不出五分钟,季新凉大喊一声:“大功告成!” “这么快?我看看。”娄梨和不敢相信,连忙站起来,抽出画架上的纸。 只见刚刚她画的帅气男子身边被季新凉画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大猪头。 “季新凉!” 季新凉不等娄梨和发火,一把抽出她手里的画,比了个静音的手势:“这大半夜的,吵醒了左邻右舍可怎么办?” “你耍我!”娄梨和气嘟嘟。 季新凉将画纸加回画架,扭身将娄梨和拦腰抱起,“我没耍你,你就算是个猪头,在我心里你也配得上我!” “你这是偷换概念!” “老婆,我困了···”季新凉撒娇。 “那···那我们休息吧···” “好嘞···” ···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三十五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转日,当李珺看到季新凉牵着娄梨和出现在店里,他细细打量着这个姑娘。 容貌没有太大变化,但是神色变了很多。 他到现在还记得多年前那天娄梨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 八年前,李珺还没有退休,但是各种业务都已经松了许多。。 “请问,有人吗?” 他正在赏看一些国外的名品,此时一个姑娘推开门走进来,他连忙站起来,却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子站在眼前。 “请问你是这里的店长吗?”女子再次问道。 “是,我是这里的店长,李珺。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女子神色淡漠,从身边拿出一个小小的箱子,摆在桌面上,“我喜欢你这里的橱窗,很好看,配得上这件婚纱,所以拿来给你展示。” 李珺还送来没听说过主动给人东西的,不由好笑:“我这里可是百年老店,橱窗精致,可不是什么衣服都能摆进来。” “我知道,我听说你这里是陵北最有名的礼服定制店,所以我才找过来。”女子轻轻打开箱子,“既然我敢送过来,那么配你着橱窗一定绰绰有余。” “那就拿出来看看。”李珺此刻心中还是有些不屑的,这个孩子衣着简单,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能拿出什么名品婚纱?他之所以有点耐心听她说,是看在那个箱子的份上,那个箱子他要是没看错应该是国外订制限量发行的。 当她将婚纱轻轻抖开,李珺的眼睛都直了:“这是···” 女子轻轻抚摸着婚纱,每一处绣花,每一处镶嵌,她都细细抚摸,可见是十分珍爱。 但是最后,她还是轻轻放下,“给你。” “多少钱?”李珺拿起那件婚纱。 “这件婚纱,我不卖。”女子淡淡地说道。 李珺看着她,“婚纱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的确珍贵,但是你不卖···” “送你了。”女子淡淡地说道,“这是我一辈子唯一的光,唯一的幸福,但放在我这里,它不过是明珠蒙尘,白白浪费了。我看你这里橱窗很好,配得上它。放在你这里,谁走过都会忍不住看一眼,将来若是遇到有缘人,你舍得的话,便送给他们。” “送给他们?” “送给他们的时候请转告一句,祝他们幸福一生,白头偕老。”女子语气平淡,仿佛送出去的不过是个苹果。 李珺讷讷看着这个女子提着那个名贵的空箱子离开。 那到底是个秋季还是冬季李珺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随着那女子而来又被她带走的寒意和凄寂却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做心死便如数九寒冬。 ··· “梨和,这是李伯伯。”季新凉仔细观察,猜到娄梨和大概是不记得李珺了,便开口介绍。 娄梨和礼貌地问好:“李伯伯,您好,我是娄梨和。” 这个女孩子似乎不记得自己了,很奇怪,就算不记得自己也应该记得这家店啊,怎么回事? 李珺心里奇怪,但是不露痕迹,“你好,我们家和季家是世交,你不用客气,随意就好,我看到你的设计稿,很漂亮。” “是李伯伯的技艺精湛才对,居然这么快就做好了,”娄梨和道谢,看了看季新凉,有些羞涩地说道:“是这样的,我昨天试了试婚纱,可能是这几天吃胖了,胸口的部分有点紧,不知道李伯伯能不能改一改?” “你想改婚纱?” 李珺心中叹息,原来就算是同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曾经合适的婚纱也会变得不合适。 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名媛看上过这件婚纱,只可惜这件婚纱是为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设计的,身材总有不合适的地方,所以这件婚纱从来没有被任何人带走,如今他本以为物归原主完璧归赵,却没想到,原主也变了。 不过这次,李珺却道:“没问题,不过短期内改不了,因为这件衣服的衣料没有了,我需要亲自去挑选。” “没问题,”娄梨和道,“等您将婚纱改好,我们再举行婚礼。” “好,我一定尽快,不会耽误你们的婚期,”李珺温和地笑道,“对了,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句话。” 娄梨和好奇地看着李珺,等待着他的话。 “祝你们幸福一生,白头偕老。” “多谢。” 娄梨和开心地笑了,牵着季新凉的手,“听见没有,我们要白头偕老!” ··· 将婚纱托付后,季新凉和娄梨和便一起去挑请柬和喜糖了。 李珺则独自面对着这件婚纱坐下,良久才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等了好久对方才接起。 “明惜,我是李珺,帮我联系一下Eck,可以吗?” 远在D国的明惜很意外李珺突然的联系,不过也难怪他会来联系自己,ECK先生是D国最著名的匠人,只是多年前就不再亲手制作。他是明家的知交,如今只有明家的人才能联系到他,明惜是李珺关系比较好的后辈,所以李珺才回亲自联系明惜。 “李叔叔,找Eck爷爷有什么事情吗?” “我这边有一件衣服,是Eck曾经的作品,但是现在有人想要让我改动,所以我需要征求他的意见。” 明惜思索了一番,开口道:“不知道是什么衣服?如果是普通的衣服,我想爷爷应该是不介意的。” “一件婚纱。很美的一件婚纱。我把照片发给你,你给Eck先生看看,然后再回复我。” “好的。” 李珺的照片很快就发过来,明惜却在看到的一瞬间捏碎了杯子,水流了一桌子,好在没有重要文件。 是她,又是她! 明惜缓和了许久,又想了许久,才回了一句,“这件婚纱是谁的?” “是季新凉的妻子娄梨和的婚纱。” 明惜忍住了心中翻涌的怒火,“好,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多谢。” 娄梨和疯了吗?居然想穿着明恪设计的婚纱嫁给季新凉? 哦,不,她忘记了。 可是难道季新凉连一件婚纱的钱都出不起吗?居然让自己的妻子穿一件旧婚纱? 明惜想不通这里面的曲折,“明恪啊明恪,你爱上的人···可真是够能折腾的···” ··· 晚上,明惜亲自登门拜访了Eck。 “明惜啊,你怎么来了?”头发花白的老人精神矍铄,丝毫不是七十岁的模样。 明惜道:“Eck爷爷,我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助。” “哦?什么事?”老人家的胡子翘了翘,有几分可爱。 明惜将手机的照片打开放在老人的面前,“这件衣服···婚纱,您还记得吗?” “什么衣服?”老人家拿过手机,“这是阿恪画了图让我做的婚纱啊···我当然记得,怎么了?” “有人···想要改这件婚纱,让我来问问您的意见。” 果然,老人家的眉头皱起来,“这件婚纱不是给了她吗?她要改这件婚纱?为什么?” 明惜道:“她···” “算了,我不想知道她的事情。”老人摆摆手,“就算要改,我也不会参与,我的年纪大了,这件事情交给Daniel吧。” Daniel是Eck的学生,天分不比当年的明恪差,但是脾气可不如明恪温和。 交给他,其实也是Eck的一种态度:老人心里很生气,同意修改是不得已。 老人家离开后没一会儿,一个金发少年就走进来: “可笑,这件婚纱的主人已经没有了,谁敢改?” 明惜看着青年:“Daniel,你冷静点。” Daniel道:“明惜哥,我听老师说明恪哥的···她要改婚纱?为什么要改,难不成她还想改改,然后穿着这婚纱嫁给别人吗?简直笑话!” “难不成看着这婚纱名贵不舍得丢,还想改改再穿吗?好啊,好!我倒要看看是谁眼皮子这么浅!”  Daniel怒火中烧。 Eck喜欢Daniel的原因是他们的性子相似,Eck年轻的时候脾气也很古怪,如今只不过是年纪大了不愿意再说而已,从Daniel口中说出来的话其实变相就是Eck想说的。 明惜知道Eck一定会生气的,这个声名驰远的老人没有孩子,明恪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所以他将明恪视如己出,如今娄梨和敢这么做,说明这个向来脾气古怪的老人家早已火冒三丈。 Daniel冷哼一声,咬牙切齿:“我要亲自去见识一下当年那个明恪哥错过的‘好妻子’!” ··· 季新凉和娄梨和都不知道即将有远方的贵客来临,他们当天将请柬和喜糖的款式品种定下来后就约着去吃饭了。 饭后,他们路过一家小小的甜品店,娄梨和拉着季新凉进去点了一份冰淇凌蛋糕,但是季新凉只点了一杯黑咖啡。 “你不喜欢吃蛋糕吗?”娄梨和问道。 季新凉摇摇头,“不是,只不过我不能摘口罩,吃起来不方便。你很喜欢?” 娄梨和点点头:“这个超级好吃,我好久没吃了。” 季新凉的眼睛弯弯,“慢慢吃,以后我们还来。” “当明星和医生还蛮像的,口罩都是必备。”娄梨和发现就算是点了咖啡,季新凉也只是看着并不喝。 季新凉看着娄梨和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好像那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食物,“对了,我们婚礼的蛋糕你喜欢什么样的?” “婚礼蛋糕?好看就行,反正那个没人吃,可惜了。”娄梨和抿着勺子,“我们宾客的名单你那边定好了吗?” 季新凉点点头,“我的朋友我定好了,至于邀请哪些长辈,爷爷会定下来,现在就差你那边了。” 娄梨和道:“我这边没什么人,伴娘是卢欢和晓妆,朋友的话,景帆和裴方臣是你的伴郎,其余的就邀请秦葵和郁书业吧。” “你的那个好朋友,胡安柚和谷雨呢?”季新凉随意一问。 娄梨和却皱着眉,“请柬肯定是要送的,只不过他们应该不会来,毕竟在国外银行里,忙着呢。” “你的亲戚···不···”季新凉犹豫了一下,他好像记得,娄梨和的父亲生前和家族的关系并不好。 果然,娄梨和摇摇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亲戚,算了吧。” “好,那就这些吧。”季新凉正说着,发现一旁的小姑娘们正不断地偷看自己,也不知是怀疑还是发现了自己,但是娄梨和的蛋糕还没吃完··· 季新凉低下头,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瞬间被小姑娘的火眼金睛识破,但是好在她们并不是什么私生饭,还算有些理智,看出季新凉是在休息所以虽然内心激动却没有马上跑过来,而是找来服务员传了一张纸条: 看到你很开心,希望你用餐愉快。PS:不要担心,我们不会冲过去的。 娄梨和也看到了,冲他眨眨眼睛:“你的粉丝还真是与众不同。” 季新凉则道:“你等我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到冰柜前,点了两份娄梨和点过的冰淇凌蛋糕,亲自送到了刚刚两位姑娘面前,轻声说道:“谢谢你们,希望你们每天开心。” 两个小姑娘在季新凉走进的一瞬间就更加确信这就是自己的偶像季新凉。 偶像给自己买蛋糕··· 真是太幸福了··· 姑娘们很快将蛋糕拍了照片发在了交友平台上:老公请的蛋糕,幸福的要飞起来。 ··· 待娄梨和吃完了蛋糕,季新凉给她擦擦嘴,这才一起离去。 但是那两位小姑娘却炸了锅: 搞到真的了,看到季影帝的妻子了! 可惜她们背对着娄梨和,并没有看清娄梨和的脸,但是季新凉的神情和动作都已经证实这就是他官方公布的神秘妻子。 “我的天,早知道我们换个座位了!”小姑娘还是很遗憾。 “算了,我刚刚看到她的侧脸,不输那个影后,我还是别凑上去找打击了···” ··· 小姑娘们的蛋糕还没吃完,突然蛋糕店里的人迅速地增多,大部分都是她们两个的同学,小姑娘瞪着眼:“你们怎么来了?” 一个刚刚从门外进来满头大汗的小姑娘,三步并两步,抄起勺子就刮了一大块冰淇凌蛋糕,塞进嘴里,长叹一声:“老公的蛋糕真好吃!” “去你的!” 尽管两个小姑娘拼死保护,所剩不多的蛋糕也很快就被她们的朋友瓜分干净。 十几个人坐在一起,开始谈论季新凉。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 “你发消息的时候点了定位啊?” “好委屈···” ··· 晚上,季新凉的平台上发出一条消息,配着一张粉色的纸条的图片。 “感谢我的粉丝对我和我家人的照顾,因为你们的善良,我感受到无比的幸福。” ··· 季新凉好久不更新自己的状态,最新的还是他宣布结婚的事情,瞬间掉粉百万,今天的更新瞬间被盯上了热度榜。 今天遇到的小姑娘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在下方评论并配上蛋糕的图:“理智的我们,温暖的哥哥。感谢今天的蛋糕,希望你幸福美满。” 结果发完了就倒在床上哀嚎:“我居然祝福了我的情敌和我老公幸福!我好惨!” 这条评论很快被顶上去,大家都在问什么情况,此时有几个姑娘开口解释今天他们偶遇季新凉和妻子去甜品店,没有打搅他们用餐,于是季新凉请她们吃蛋糕的事情。 于是一整晚,网络平台上都在讨论这件事。 ··· 韩梁看着平台后面的数据一直往上走,感慨道:“上次掉了的粉丝这次全都涨回来了,不过平台的工作人员又要加班了。” 是的,平台又卡了。 季新凉发完了消息就没有继续管,也不知道平台的工作人员又开始加班的事情。 他正拉着娄梨和在书房陪他看剧本,当然,她并不是干陪着,而在写论文。 两人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季新凉想起小时候他的父母,因为都是医生的缘故,总没有一起在家的日子,不只是自己,傅锡的家里也是这样,所以他们两个人才会关系亲近,因为总是在一起玩。 他并不评价这种生活模式利弊如何,因为即便是家庭健全,父母日日陪在身边的孩子也有长歪了的。说到底所谓一个人一生的路要怎么走,是要通过自己的思考,摸索才能得出结果,而不是取决于父母。 他的父母忙碌,可以说孩子会孤独,会叛逆,但是在他的家族里,这种生活是一种常态,大家习以为常,每个孩子都明白,这就是生活,即便是在世家也要拼命才能守住前人来之不易的荣誉。 所以他才会欣赏娄梨和,很多人说学校里的荣誉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将来赚多少钱才能证明一切,医学院的风气即便是在陵北也难免偏向拜金,但是从他认识娄梨和开始,她似乎就是一步一步,一往无前,那么坚定,那么引人注目,特立独行。 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踏实,永不回头。 即便是他都有迟疑的时候,娄梨和却似乎永远不会··· 她选择忘记了就永远不去想起,她知道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她不会避而不见不会生闷气。她绝不允许他人主宰自己的情绪和思考,她就是她,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藕断丝连,绝不优柔寡断。 这样的女子,天下能有几何?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三十六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干嘛一直看着我?” 当季新凉心中沸腾着对妻子的赞美,娄梨和早就被他的视线烫得无法专心工作,只能开口问了一句。 季新凉微笑着道:“娄梨和,我爱你。” 简单的表白,直接的倾诉,他们之间的默契简单而深刻。 娄梨和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季新凉,“我也爱你,季新凉。” 不同于热恋情侣表白的甜蜜,不同于老夫老妻表白的羞涩,季新凉和娄梨和的爱,坦荡而直白,却又缠绵悠久。 只是不知,当风雨交加之时这份绵长能否依然长存。 ··· Daniel到达陵北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联系李珺,而是去了一趟芮香尘的公司。 看到他,芮香尘很是意外:“Daniel?你怎么来了?” “香尘哥,我来陵北看看你啊。”  Daniel笑道。 “少来,你小子我还不了解吗?是不是Eck爷爷派你来这边?” Daniel摇摇头,“是我自己要来的,这边有件衣服可能需要改,但是老师来不了,所以就派我来了。” “什么衣服?” “就是明恪哥之前设计的那件嘛。”  Daniel满脸气愤,“那个女的到底什么来头,这么厚脸皮?” “你是说娄···她想改婚纱?那你怎么知道的?”芮香尘觉得不可思议。 “明惜哥告诉了我老师,但是老师不想看到她,所以就派我来了。”  Daniel满脸不悦,“明家人还是一贯的好脾气。” 芮香尘道:“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当然是先臭骂她一顿啊,衣服该改怎么改呗,反正老师都同意了。” 芮香尘道:“Daniel,我只有一个请求,如果你看到她,请不要指责她。” “什么?”Daniel瞠目结舌。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想必也是煎熬了许多年···” “笑话,我可不是明惜,仁心为上,煎熬了许多年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忘记?她还真是了不起,居然敢忘?简直比我以为的还要不要脸!” “Daniel,你冷静点,既然明惜都没说什么,你何必···” “明惜是明惜,我是我,”  Daniel毫不客气地打断芮香尘的话,“我这么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发个脾气都不行吗?” 说完,Daniel就离开了。 芮香尘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拿起手机给季新凉打了电话,告诉了他整件事,“Daniel小时候和明恪很亲,性子直,脾气躁,到时候改衣服的时候,你还是别让娄梨和去了···” “谢谢你,香尘哥。” 季新凉放下电话,默默叹口气:“果然···好事多磨啊···” ··· Daniel联系了李珺,李珺联系了季新凉,但是季新凉却没有告诉娄梨和,只身一人去了衣服铺子。李珺并没有留下,他们清楚,这里面一定有很多纠葛,所以想让两人单独聊聊,介绍了两人认识之后便离开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 Daniel看到季新凉一个人来了,开口就讽刺道:“怎么,你可别告诉我是你要穿这婚纱?新娘子呢?” “她很忙。” “不看到人我怎么改衣服?她不来,我是不会动这件衣服的。”  Daniel冷哼一声。 季新凉倒是无所谓,“不改正好,我重新给她做一件。” “你!” “你什么你?你是谁?”季新凉冷冷地问道,他已经看出来Daniel一定不是这件婚纱的制作人Eck。 Daniel一甩他金灿灿的他头发,“我是Eck最小的学生,Daniel,这件婚纱的修改由我动手。” 季新凉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少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妻子的婚纱指手画脚?” “你妻子的婚纱?真是不要脸!”  Daniel冷笑,“你也可笑至极!懦夫!” 季新凉看着Daniel,一言不发就喀什将一旁的婚纱收起,拿着小皮箱就朝外走。 “喂!你干嘛!”  Daniel连忙拦住季新凉。 “这件婚纱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季新凉淡淡地说,“我,会找别人来改的。” “但凡是有点名头的人都知道,Eck最讨厌别人擅自改动他的作品,谁这么做就是和他作对,谁敢?”  Daniel冷笑。 “不敢那我重新给她做一件。” “喂!” Daniel最终没有拦住季新凉,看着他带着婚纱离开。 “靠!” Daniel一气之下也摔门而去。 ··· Daniel在陵北人生地不熟,所以又去找了芮香尘,却遇到了杜辛颜。 “辛颜姐姐!”  Daniel和杜辛颜很熟悉,言语之间很是亲近。 杜辛颜来到芮香尘的公司是为了找他一起去吃饭,最近这些日子,他们的关系虽然不明朗,却也算是彼此默认。 “Daniel?你怎么会在这里?前几天看到你刚刚拿到了设计特等奖,恭喜你!” “辛颜姐姐,谢谢你!”  Daniel眉开眼笑,甚是开朗,“老师让我过来给一个丑女人改衣服。” “丑女人?”杜辛颜笑道,“哪个丑女人?Eck先生居然还认识丑女人?” Daniel见杜辛颜穿着高跟鞋,上楼的时候伸出手让她扶着,然后才开口:“就是明恪哥的那个前女友呗。” “娄梨和?娄梨和有什么衣服要劳动Eck爷爷改的?”杜辛颜的脑海里迅速地翻找,“是那件婚纱?” “是啊,”Daniel撇撇嘴,没心没肺地说道“辛颜姐姐,你要是当初没有和明恪哥哥分手就好了。” Daniel当时年纪小,很多事情不知道才会说这句话。 杜辛颜心中微滞。 Daniel没注意她的神色:“对了,辛颜姐姐,你来这里是找香尘哥哥的吧?我听说你来陵北之后,香尘哥就追过来了,你今天是特地来找香尘哥哥,是不是?” 杜辛颜脸色一红,“小孩子乱说什么?” “什么小孩子,我早就有了女朋友了!”Daniel理直气壮。 杜辛颜拍拍Daniel:“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大男人了,别激动。” 两人一起走到娱乐公司高层的办公室,芮香尘正看文件,看到两人扶在一起的手,“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Daniel连忙放开杜辛颜,举起双手:“别这么看我,我早就对辛颜姐姐没有想法了!” 芮香尘站起身,嗔怪地看了Daniel一眼,又揽过杜辛颜将她推到沙发坐下,给她倒上一杯水,柔声道“今天我有点事情,需要加个班,等会一起吃饭,好么?” Daniel倒是很清楚自己的地位,自顾自地给自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里,“香尘哥,你这厚此薄彼太过分了。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吃饭。” 杜辛颜倒是没有意见,芮香尘的意见却大了,他和杜辛颜的关系一直在不断改善,他今天是打算再告白一次的,可不能让这个小鬼拆了台,“没你的份,自己去玩儿。” “香尘哥,你太过分了,我今天更跟人吵了一架正憋屈着呢!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你哪天不跟人吵架?”芮香尘一边快速地审文件一边淡淡回答。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我是有理的,但是没吵赢。”话说到后面声音小了很多。 杜辛颜没有说话,芮香尘道:“哦,我忘了,你是跟娄梨和吵,没赢很正常。” “什么娄梨和,今天跟我吵架的是她老公,那个···什么···对了季新凉!”  Daniel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名字。 “季新凉?”杜辛颜问道。 “对啊,今天我本来是打算找那个女人吵的,结果谁知道她当了缩头乌龟,来的是她的老公。”  Daniel撇撇嘴。 杜辛颜和芮香尘对视一眼,皆是没有说话。 此时,有人敲门,芮香尘道:“进来!” 季新凉推门进来,“芮总。” 芮香尘还没说话,Daniel就跳起来:“是你!” 季新凉也很意外会在这里看到Daniel,但是他迅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对芮香尘说道:“芮总,韩梁哥说您找我。” 在公司里,季新凉和芮香尘是上下级关系,他对芮香尘言辞是很疏远的。 “其实是私事,”芮香尘让季新凉在办公桌对面坐下,笑道:“我是问问,你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定下来了,六月十九号。” “那么我想找你要个面子。” “什么?” “我想找你要两张请柬,如何?不知道我的面子够不够?”芮香尘笑道。 季新凉却没有马上答应,他看了杜辛颜一眼,回答道“这我需要问一问我的妻子。” Daniel听到这里就忍不住讽刺道:“气管炎!” 季新凉没有在这里和Daniel对上,只是对芮香尘道:“芮总,我先走了。” 等季新凉离开,杜辛颜按住了要发飙的Daniel,问芮香尘:“你想参加他们的婚礼?” “是,而且我希望你也去。”芮香尘道,“当然,决定权在你。” 杜辛颜沉默,Daniel跳起来:“我也要去!” “你去干嘛?搞砸人家的婚礼吗?”芮香尘笑,“再说了,你刚刚也看到,我即便能拿到请柬,最多也只有两张,你的那份自己去要。” “辛颜姐姐不去那我不就有请柬了?” “谁说我不去?”杜辛颜道“我要去!” 她当然要去的。 Daniel道:“辛颜姐姐,你干嘛?那个是你前情敌啊!” 杜辛颜重重地说道:“你也知道是前情敌。” 说完她看向芮香尘,“现在,不是了。” 芮香尘看着杜辛颜,笑而不语。 ··· 回到家,季新凉看到娄梨和拿着一个盒子,便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咱们之前挑的请柬,都印出来了了,还挺快的。”娄梨和很开心,“要不要一起写?” “好啊。” 于是两人并肩席地而坐,在客厅里的茶几上将所有请柬铺开来,娄梨和拿走一些,数着数量,笑道:“这如果按照我们俩各自邀请的朋友写,我也太轻松了。” “本来就不想让你写太多,累了一天,签病历也签累了,你就写完那几份就去休息吧。” “那可不行,”娄梨和凑到季新凉身边,“你舍不得我,我又如何舍得你一个人累?” “那我们慢慢写。”季新凉轻轻摩擦娄梨和的脸。 “对了,你最近好像不忙着拍戏了,是都推掉了吗?”娄梨和问道。 “嗯,是有几个本子来找我,但是我都推掉了,我想我们的婚礼更重要。” “你其实一直很担心我对吧?担心自己的职业影响我的工作,所以刻意把工作量减小了,是不是?”娄梨和一边写,一边问,“其实我不介意你对外公布我的模样。” “可是我介意。”季新凉停下笔,“我害怕,梨和,你是天生适合当医生的人,我不能让我的职业成为你的困扰。你不懂,我的身份在陵北会给你带来多少冲击,不是所有爱我的人都像上次那两个孩子一样善良,如果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你就会发现你的工作会被这些善善恶恶的目光捣碎重组,到时候你不仅在医院要戴着口罩,出门也要戴着。我不愿意你这样。” “是不是所有明星都是这样?” “是的,所有都是这样。”季新凉道,“我们,我们的家人,我们的爱人,都或多或少因为我们的职业被影响,曾经在大学的时候,我有一段时间一边工作一边读书,那时候,只是小小的名气在上课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很多人在一直偷拍我,不合时宜的注目总是让人左右为难的。” “难怪后来你都不怎么上课。”娄梨和道。 “对了,我听说,陵北大学医学院的医致奖,第一个获奖人是你。” “是啊,”娄梨和笑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当然,你的记录能破的人都寥寥无几,当然厉害,我上次去办毕业手续,这么多年了那个老师还对你印象深刻呢。” “毕业手续?对了,六月份是不是你的毕业典礼?我还不知道延毕的孩子毕业典礼流程呢。” “喂,你当老婆的这么冷酷吗?难道你不应该问问需不需要给我献花吗?”季新凉佯装生气,“我要是早点追到你,我根本不会延毕。” “免了,那几年如果我没有出国,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娄梨和道。 “为什么?我难道这么差劲吗?”季新凉听到这里就无法淡定了,立即停下笔,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娄梨和:“说清楚。” “因为我很讨厌你啊。谁让你偷听我心理治疗?”娄梨和道,:“当时我觉得你是个伪君子。” “真是冤枉,我那天不过是路过,什么都没听到就被你看到了!真是太冤枉了!” 娄梨和笑道:“可是我现在喜欢你啊。” “还好你现在喜欢我,不然啊咱俩都亏大了!”季新凉微微一笑,轻轻吻了一下娄梨和。 “快写快写,别腻歪。” “遵命,老婆!”季新凉提笔,突然又想到什么开口道,“礼服···” “什么?什么衣服?”娄梨和没有听清,便问了一句。 季新凉不愿让娄梨和看到Daniel,想了想还是不说,转了个脑筋正看到娄梨和正在写给卢欢的请柬:“你···那个朋友卢欢的伴娘礼服你想好了吗?是你选了给她还是让她来亲自选?” 娄梨和道:“让她来吧,我想她更愿意自己选。” “那你要快点跟她约时间,别错过了。” “嗯。” ··· 卢欢接到娄梨和的电话,正在酒吧里和人调情,但是一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娄梨和三个字就立马推开了身边的男人,提了包和衣服就走出来酒吧。 清了清嗓子,这才故作轻松地道“喂,娄梨和,什么事情居然让你给我打电话了?” 娄梨和道:“卢欢,伴娘礼服,你想不想去试试?” “好啊,时间呢?” “下周周三,你方便吗?” “ok,那就定了,把你在陵北的家地址发给我,我到时候去找你。” “好。” 放下电话,卢欢隐忍着心里的激动,紧紧地看着手机的屏幕,等待着娄梨和的短信。 “淇水园,14栋,1602。” ···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三十七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以往都是要凌晨三四点才回家的卢欢今天破天荒地夜半之前回了家。 和她同住的齐轶看到她很是意外:“什么情况?今天不是你每个月固定的狂欢日吗?这么早就回来?” “今天有个重要的人喊我回来的啊。” “谁啊?”齐轶端着水果走过来,“谁能把你从场子里拽回来?这么有本事?” “一个朋友。”卢欢也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苹果,“你呢?你这么晚没睡,干嘛呢?” “还能干嘛?跟我女朋友吵架了呗,哄了一个晚上也没哄回来。”齐轶无奈地叹口气,等我吃点水果补充体力等会去她门前跪求原谅呗。 卢欢伸手拍了拍齐轶,“真羡慕你。” “我知道你羡慕我,”齐轶道,“你连跪求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看到你我可是很珍惜现在的机会。” “好好珍惜吧,别像我一样。” “像你一样?你其实也很好,花花草草,想摘哪朵是哪朵,自由自在的。”齐轶慢慢次着水果。 卢欢没有说话,各人自有各人的苦,说了也不过是白说。 花花草草,可都不是她要的那一朵。 ··· 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卢欢早早就到了娄梨和的家门口,看了看手表,按照梨和的习惯她应该起床了。 于是她按了几下门铃。 开门的人,是季新凉。 卢欢古怪笑道:“在泽宁就算了,在陵北你也这么明目张胆?” “那有什么?我早就告诉大家我结婚了。快进来吧。”季新凉不耐烦地道。 卢欢进门换好鞋,看到娄梨和正端着两个盘子,便道:“怎么,没我的?我可是特地没吃早饭来的。” 特地蹭饭还理所当然,若是好朋友季新凉就认了,但是以卢欢和娄梨和的关系可不适合,至少在季新凉眼中是这样。 果然,娄梨和淡淡地地回到:“试礼服你要少吃点,别撑坏了了人家的衣服。” “喂,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是专门请了假来的?”卢欢没有撒谎,她今天是真的请了假特地来的。不过当初定日子的时候她就想着无论什么日子她都一定到。 “喝杯橙汁。”娄梨和拿出一杯橙汁递给卢欢。 “好吧。”卢欢拿过橙汁,和娄梨和相对一起在桌边坐下。 季新凉道:“一会我送你们···” “别,我不想做你的车,搞不好被人拦截,到时候我好不容易请的假可就白费了,你走吧,娄梨和带着我去就行。” 季新凉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看了看娄梨和,直到她点点头:“那好吧,你们注意安全。” “娄梨和有你在才不安全。”卢欢毫不留情地吐槽,“不过我也挺佩服你们的,居然这么久也没人挖出来娄梨和的消息。” “我们出去的很少,而且这个小区的安保几乎是全陵北最好的。” “少吗?就我看到的,一次生日宴,一次送回家,一次拿婚纱,一次吃甜点,你们可是很高调的,至今没有被发现不过是仗着运气好罢了。”卢欢毫不留情地点破。 “运气好也是一种能力。”季新凉道。 “运气好?”卢欢看向娄梨和,“但愿吧。” ··· 娄梨和很意外卢欢亲自开车来,“你车技怎么样?” “放心吧,我哪里舍得···舍得糟蹋我这部车?系好安全带。我启动了。” 卢欢看到娄梨和系好安全带,才插上钥匙,发动了车子。 ··· 到了婚纱店,卢欢看到琳琅满目的婚纱,忍不住道:“你的婚纱虽然是定制的,但是这里婚纱这么好看,不如一起试试?你应该不会怕穿同款被我比下去的吧?” 娄梨和知道卢欢是激将法,但是她倒也很想试试这些婚纱。 于是两人一人拿了一件婚纱去试,当两人走出试衣间,看到彼此,相视一笑。 “喂,你什么眼神,让我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卢欢道,“不过我看你这件还是不如那···你自己画的那件。” 卢欢说的不错,即便是明恪好几年前的作品,放到如今也已依然最适合娄梨和。 “可惜那件婚纱还没有改好。” “不合适?” “这些日子吃胖了,衣服小了些。” 卢欢看着娄梨和,细细打量:“好像是胖了。” “走开!” “欸,真生气了啊?”卢欢一把拉住娄梨和,指着一旁的宣传单“这里能试拍婚纱照,我们试拍一次,怎么样?” “有什么好试拍的?” 卢欢却不容分说地拉着娄梨和去了一旁的小架子里,喊来服务员:“麻烦给我们拍张照片。” “好的。” 服务员的额拍照技术很不错,照片里两人看上去都非常高挑优雅。 卢欢点头表示满意,道:“我看效果不错,我就这件了,她的那件不要。” 服务员道:“好的。” 娄梨和问道:“你就试了这一件,就定下了?” 卢欢笑道:“我一向是一眼就动心,一动心就是一辈子。” “听你这口气,倒像是有了心上人一样,是谁?这么倒霉?”娄梨和随口问道。 “你猜,反正你也认识,谁最倒霉我就最喜欢谁。”卢欢环胸,嘴角轻挑,一贯是开玩笑的模样。 “这就有点难了,我和你都认识的人,都是高中,但是他们我根本记不清了。” “记不清就算了。”卢欢扭身进试衣间,“这件礼服你买了送给我吧。” “这么喜欢?”娄梨和倒也无所谓,唤来了服务员刷了卡,才转身去换衣服。 ··· 买衣服的时间比想象的要快很多,两人下午都没说有事情,卢欢便道:“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看个电影,喝个酒?” “看来你平常都是这样打发闲暇的时间的?还挺丰富。”娄梨和笑道。 “去不去?一句话。” “去吧。” ··· 自从回到陵北,娄梨和从未跟哪位同事出门逛街吃饭看电影。 卢欢似乎兴致很高,一路上都没有和娄梨和斗嘴。 甜品店里,娄梨和还没动,卢欢就亲自点了蛋糕和两杯草莓奶茶,然后端给娄梨和:“尝尝。” “好呀。”娄梨和拿起勺子切了一块放到嘴中,“晤,柠檬的,很清新。” “你喝点奶茶,你肯定也喜欢。”卢欢一面将奶茶递到娄梨和面前,一面拿起勺子贴着娄梨和刚刚的切口,也刮下一块,塞进嘴里。 娄梨和就着卢欢的手,喝了一口,“好喝!”待要再多喝一口,却不想卢欢却收回了手,将另一杯没人动的奶茶推给娄梨和:“你的是这个。” 娄梨和道:“可是我喝了一口···” “我就是让你尝尝,谁说这是你的?这是我特地叫了半糖的,别跟我抢。去喝那杯。”说着卢欢 卢欢的怪脾气,娄梨和早就习惯,却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斗嘴,乖乖拿过那杯没动的奶茶喝,:“你还是老样子,抢过来的总是好的。” 卢欢拿着抢过来的奶茶喝的津津有味,“对啊,我就是喜欢从你手里抢东西,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抢季新凉,他不是我的菜。” “我没担心,只有他是你抢不走的。” “切,男人都是色迷心窍的蠢东西,什么抢不走,我不过是懒得动手罢了。”卢欢嗤之以鼻。 “你好像对男人意见很大啊,难道你也是这么看待你心里的那个人吗?”娄梨和很好奇。 “我心里的人,她是最可爱的,我怎么可能用这种眼光看待她?”卢欢咬着吸管,轻轻叹口气。 “既然这么喜欢,那天带出来见个面?我给他发一张婚礼请柬啊。” “你很想看看我的心上人?”卢欢挑挑眉。 “谈不上很想,就是好奇而已。” “她啊,我可舍不得让你知道是谁。”卢欢古灵精怪地笑道:“她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切。” ··· 吃完甜点,卢欢拉着娄梨和去看电影,买票的时候,娄梨和排队,卢欢去买爆米花。 等卢欢回来,看到娄梨和已经买完票,“你买了什么?” 娄梨和将电影票递给卢欢。 卢欢接过,眉头就拧起来,“你家季新凉的电影?平时还没看够,还要买票看吗?退了退了,我不看。” “可是我想看。”娄梨和认真地道,“我还从来没有这样正经买票看过他的电影呢。” 卢欢看着娄梨和这样,转身朝里走去,“看就看呗,煽情干嘛?” ··· 这部电影是几个月前就上映的,由于热度太高排片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下架的意思。 电影还没开始,卢欢就打开了可乐,还在一旁咯吱咯吱地吃爆米花。 一看就是心中不高兴, 不过当电影开场十分钟,她就开心了,因为季新凉的吻戏出场了。 “呵,这季新凉技巧不错啊,你说是吧,娄梨和?” 卢欢还没说完就听到娄梨和冷冷的声音传过来:“卢欢,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我家休息?” 卢欢一听,心中窃喜,却还是道:“干嘛,拿我当枪使?我可不干···” “让你住主卧。” “那我考虑一下···” “不同意就算了。” “你跟我一起睡我就同意。”卢欢抛出自己的条件。 “你住主卧当然是和我一起。”娄梨和完全没有明白卢欢的意思。 “放心吧,有我在,保证让你家季新凉气的吐血。” ··· Daniel在芮香尘的家里住下,每天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不过他也是有点生气的,因为那个季新凉居然真的一直没有联系自己,难道他真的不打算求自己改婚纱了吗? 这要是真的有什么胆大包天的人动了老师的作品,到时候老师一定会宰了自己的··· “靠!”Daniel烦躁地在床上打滚,“已经一个星期,他不会已经找人改了吧?” 想到这里Daniel一个鲤鱼打挺,“不行,我得去找他!” 季新凉当然是找过人修改衣服的,可惜都被拒绝了,Eck的脾气和他的名气一样大,但凡是有头有脸的都不敢随意改,没有头没脸的季新凉又不放心,着实是苦恼了几天,但是好在芮香尘是个及时雨,他知道季新凉肯定为这件事发愁,已经告诉他不用担心,既然Daniel被派过来,他就必定要完成这件任务,Eck的脾气差,但是说一不二,Daniel不敢不改这件衣服,芮香尘让季新凉别着急,晾一晾Daniel就好,到时候Daniel会自己去找他的。 季新凉道谢,芮香尘却道:“就当是感谢你的请柬吧。” ··· 晚上,季新凉回家,却发现温柔的妻子不在,客厅里大摇大摆坐着的,是穿着娄梨和睡衣看电视的卢欢。 “梨和呢?”季新凉问道。 卢欢朝嘴里丢了一颗葡萄,“大概是去准备跟你离婚的材料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季新凉一惊。 “我可没胡说,”卢欢得意地笑道,“你老婆打算跟你分居了。” “你是不是说什么我坏话了?” “喂,我卢欢什么时候会在背后说人坏话?坏话我向来是当面说。”卢欢抱着水果盘,吃的好不惬意。 “不跟你贫!”季新凉不耐烦地大跨步朝卧室赶去。 “欸!我劝你最好不要现在撞枪口。” “什么意思?”季新凉刚刚要敲门的手停住,“你们今天到底说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做了什么才对。”卢欢歪着脑袋,“不过你你不要问我,因为我不会告诉你,你也不要问娄梨和,因为她也不会告诉你,就是要你猜猜看!” “什么猜?我和梨和之间根本不存在这个字!” “少来,猜测是情侣之间的情趣,你要是连这个都不做,娄梨和岂不是太亏了?” 季新凉服软:“没头没脑地你要我怎么猜?” “想要提示?”卢欢朝季新凉钩钩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季新凉看了看静悄悄的卧室门,犹豫了一下,这才转步朝卢欢走过来,却在距离她两米的地方停住:“说吧。” “你就这么防着我啊,这么远,我怎么告诉你?”卢欢笑道。 季新凉不得不走近两步。 卢欢道:“再近点。” 季新凉道:“如果这个距离你不说,那我就不听了。” 卢欢嗤笑,“真是精似鬼,不过呢,我今天心情好,告诉你也无妨啦。” 季新凉竖起来耳朵。 卢欢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今天啊拉着娄梨和去看了一部电影,听说这部电影一上映就票房大卖,现在还都还是电影院最卖座的电影前三,所以我还特地挑了高清版,没想到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就是季新凉你啊,影帝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啊。” 季新凉一仍然一头雾水,电影?看了又怎么样? “看你这模样还是云里雾里,还没想明白啊。”卢欢撑着脑袋,“那我再好心说详细点,身为电影男主角的你对女主角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 季新凉脑中闪过一个片段··· 他马上辩解“那是借位!”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卢欢说着放下空空如也的水果盘,无辜地说道:“梨和信以为真就行啦。” 随机她想到什么,对季新凉说道:“其实我要是你,我应该开心才对。” “你是想说梨和吃醋是爱我的表现?所以我应该开心?”季新凉不傻,当然知道卢欢的言外之意。 “你倒是不傻。”卢欢无谓地耸耸肩。 “通过嫉妒验证爱情是愚蠢的,我和她不需要。”季新凉转身又朝着卧室走去。 卢欢却一个箭步挡在季新凉的面前,“你今天可别想着软玉温香,”说着她指了指次卧,“娄梨和让我转达:你今天睡那里。” “什么!那怎么行!”季新凉可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睡觉。 “惹恼了老婆就想这么算了?哪有那么便宜?今天你老婆是我的!”说着,卢欢一闪躲进了卧室,“拜拜,季新凉!” “你等等,卢欢!” 可惜季新凉没有拦住卢欢。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三十八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主卧里,娄梨和也并没有睡,一直偷偷听着,眼见着卢欢闪进来,责怪道:“我让你气气他,你怎么就这么放过他?是不是功力渐退了?” 卢欢笑道:“气他?他已经够气了。” “怎么够?” “有妻在旁却不能依偎相伴,对于他来说就已经够煎熬了,我要是火上浇油,拿捏不好分寸,万一把他气死了你找谁结婚去?” 卢欢拉着娄梨和:“大晚上的,等了那个臭小子这么久,就为了告诉他今天你是我的了,现在总算是完事了,赶紧睡觉吧。” 娄梨和躺下,看着卢欢:“你现在在做什么?上次匆匆一面,也没来得及问。” “不过就是在一个小小的公司里面当总监呗,没什么好说的。”卢欢靠在床上,“干嘛,突然这么关心我?”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了问一句而已。”娄梨和熄灭了床头灯,准备睡下。 卢欢打量着这件主卧,“你变了很多,以前你向来不喜欢这些冷冰冰的东西的。” “卢欢,你知道吗,很多人都跟我提从前,还特别喜欢跟我说那些我不记得的事情,尤其喜欢提明恪这个名字。” 卢欢淡淡说道:“你别听他们的只言片语,当年的事情岂是他们一知半解可以解释清楚的?在你面前提起不过是各怀鬼胎罢了。你花了那么多功夫才忘记,我但愿你这辈子都想不起泽宁。” 娄梨和道:“我知,我知道他们各怀心思,可是各个都看上去正义凛然。好在新凉自始至终都理解我,爱护我。” “季新凉···”卢欢心中叹口气:“他的确很好。” “在我心里,我常常有一个想法,你知道是什么吗?”娄梨和问道。 “什么?” “我常常想,遇到季新凉是我三生有幸。” 卢欢看着娄梨和:“是吗?我倒觉得遇到你,是他三生有幸。” “是吗?” 卢欢坚定地道:“是。” 在她的心中,娄梨和的好堪比十个季新凉。 娄梨和笑道:“你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夸我,从小到大我们都是针锋相对···” 卢欢不知道想到什么,也笑了:“是啊,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谁让你成绩一直踩我一头。” “你心高气傲,又惯会做人,虚伪至极,我看不惯你,所以每天都同你吵,好像也挺热闹的。” “听你这意思,你好像还挺喜欢和我吵架的?” “你不喜欢吗?”娄梨和反问。 两人相视而笑。 卢欢偏了身子,“我可以抱着你睡吗?娄梨和?” “当然不行,怪热的。” “那牵个手吧。”卢欢慢慢地牵起娄梨和的手,轻轻将头靠过去,“娄梨和,晚安。” “晚安,卢欢。” ··· 凌晨,娄梨和梦中不安,惊醒卢欢,“娄梨和···梨和···” 娄梨和一惊,睁开了眼睛,“新凉···,卢欢···?” “你做噩梦啊?”卢欢扶着娄梨和半坐起身,“梦见什么了?” 娄梨和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经常这样?” “我一直这样,没事,反正什么都不记得。”娄梨和安慰道,“没事。” 卢欢看着娄梨和,明白这是她催眠的后遗症,知道她所说的没事时相对而言。 她下床道:“你先缓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 卢欢一出主卧的门,就看到了客厅里等着的季新凉,“你怎么还没睡?” 季新凉放下手里的剧本,从茶几上拿过一杯水:“这是刚刚晾好的温水,你拿给她。” “你特地等在这里?”卢欢结果温水,不凉不烫,果然刚刚好。 “我每天都准备一壶温水在床头,备着安抚她,今天你在我不方便送进去,所以在这里等着。你快拿给她吧。” 卢欢看着略显疲惫的季新凉,想了想,却还是没说说什么,转步进屋。 ··· 将杯子拿给娄梨和,娄梨和道谢,卢欢道,“喝了就睡吧。你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呢。” 娄梨和点点头,喝完了水,便躺下了。 卢欢道:“我也有点渴,你先睡,我去喝一杯。” “好。” ··· 卢欢当然不是渴了,只不过是想要去见见季新凉罢了。 季新凉正在阳台的秋千上,看到卢欢问道:“她睡了?” 卢欢点点头,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你在等我?” “你说过,下次见面会告诉我梨和过去的事情,所以我一直等着。” 卢欢看着这个阳台,“你去过泽宁,大概也猜到这个阳台是仿照明恪的习惯留下来的吧?” 季新凉点点头。 卢欢拿下花架上的那幅画,“娄梨和的手笔?” 季新凉点点头。 卢欢叹口气,将那幅画放回去。 “我所知道的,也不是事情的全部,但是一定比别人知道的更贴近真相。” 卢欢摘下了一片垂在眼前的绿萝叶子。 “从哪里开始说起比较好呢?” ··· “那就从,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开始说吧。” “十五岁,娄梨和考进了泽宁高中。但是那时候她并不是什么尖子生,全校顶尖的人只有胡安柚和我。我是从外地搬过来的,和她本来不熟悉,但是她和胡安柚初中便相识,他们两个再加上一个谷雨,关系好的就像是亲兄弟一样。两个女人一个男人,怎么看都是争风吃醋的好配置,而且我发现谷雨对胡安柚可是情深似海,倒是那个看着精明的娄梨和傻乎乎的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我当时就等着看他们这铁三角如何瓦解呢。” 卢欢言辞之间全然是对于感情的讽刺和蔑视。 “不过呢,出乎我的意料,娄梨和对胡安柚半分想法都没有,她每天上课打瞌睡,考试虽然从不垫底,却也从来不拔尖。老师们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当时就看出来她是故意的,所以也就更关注她。” 季新凉道:“故意,是不想被老师关注吗?” 卢欢笑道:“在当时的我看来,她太装了,不过也可以说她从小就精怪。后来才知道她在老街可是有名的,不好好学习,每天下了课就去烧烤摊子那边蹭吃蹭喝,据说那个老板是个出狱的囚犯,但是她也照去不误,自己给自己推了平头和那里吃夜宵的流氓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当然这些只要不闹到学校,老师们也不会去管。可是后来,娄梨和借高利贷,被人打的遍体鳞伤,足足在家躺了一个月,学校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娄梨和被记了大过,她的父亲拿出全部积蓄替她还了借款,差一点连房子都要卖了。” “他们家被掏空了,娄梨和开始打工,当然学校照顾,特地给了她勤工俭学的机会,在图书馆给她设置了一个特别的职位,只要她能安安分分地,每个月的餐费是足够的。可惜她也没有珍惜这个机会,她不来上班,在那些曾经的好兄弟的介绍下她去了老街酒吧里当服务员,那里灯红酒绿,工资科比在学校里高多了。很快学校又给了她警告,她却依然我行我素,烂泥扶不上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学校的工作当然是泡汤了,她的父亲娄永是个工人,一辈子吃的辛苦饭,老老实实拿着死工资,虽然慈爱,却也不懂得如何管教一个这样软硬不吃的孩子,娄梨和在学校周围吃饭赊账,都是娄永一家一家去道歉送钱。” “我以为娄梨和一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顶个光头过一辈子了,但是高二的时候,娄梨和就变了,她开始留头发,一开始炸毛炸的像个刺猬一样,想想也是好笑···她开始规规矩矩地上课,穿校服,每一颗扣子都扣的严严实实,成绩一天比一天好,最后居然把我踩在了脚底下,但是她每次总是微妙地比胡安柚少一分,我观察了她那么久,当然知道她是在踩分,就等着看好戏却发现她对胡安柚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她的变化来自于她家隔壁的那个人,你也知道的,明恪。” “他们恋爱的经过我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那个时候出了一件事,有人造谣娄梨和是个疯子,从小就在买精神药物治疗,娄梨和把那个当她面喊她小疯子的人打进了医院,她自己被关进了警察局整整十天,她的父亲恰好出差,这个烂摊子根本没人收拾,所以娄梨和走出警察局的时候被人黑了一把,打的她差点死掉,把她送到医院的是那个烧烤摊的老板。” “我还记得娄梨和总说,能救命的就是朋友,陪在身边的就是爱人,至于其他她根本不在乎。” 卢欢轻轻一笑,“她伤的很重,足足住了一个月的院,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那个叫做明恪的陪在她身边,照顾她。明恪这个人很普通,虽然长得俊俏,却是个没有经济来源的画家,整日里衣冠楚楚,却无所事事,搬着画架到处画画,不爱说话。你知道的在泽宁那样踏踏实实的小镇上这样的人就叫做游手好闲,大家虽然表面过得去,心里多半是不愿意靠近他的。何况他还和娄梨和扯上了关系。有关于他们的风言风语流传的很厉害,好在娄梨和不介意,明恪也不介意,后来娄梨和的父亲娄永回来,两人大吵一架,娄梨和收敛了不少,日子就那么过去,高考之后,娄梨和的分数高的吓人,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了学生中的佼佼者,但是更有名的事情,是填报志愿的转天,明恪失足落水去世,娄永自杀身亡,娄梨和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卢欢说到这里,拍了拍手,“泽宁的人都知道,娄梨和是一滩烂泥,即便她拿到了高考的状元,品行不良,难成大器。你如果去他们那里打听,听到的肯定也只有这些。” 季新凉看着卢欢,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卢欢微微一笑,“其实这个世界上我没有见过比娄梨和更阳光,更温柔的人了。” “季新凉,你知道当一个人想要从沼泽里爬出来需要多少力气吗?娄梨和就是这样,拼了命地朝外爬,拼了命自救,却最后依然一无所有,这样的人,仅仅是抑郁我想就已经很轻的了。” “怎么说?”季新凉知道,整件事情的关键来了。 卢欢看着外面的天空,慢慢道来:“关键在于娄梨和的父亲,娄永。” “在大家眼中,娄永是个好父亲,丧妻之后终生不娶,又当爹又当妈将娄梨和拉扯长大,勤勤恳恳地工作,踏踏实实地干活,为女儿收拾各种烂摊子,谁都认为娄梨和是他的拖累,其实恰恰相反,如果没有娄永,娄梨和的日子不知要舒服多少倍。当初我也没察觉,后来无意听到烧烤摊的老板说到其实所谓的娄梨和借的高利贷是娄永借的。” “什么?”季新凉诧异非常,“怎么会?” 卢欢笑道:“怎么不可能,当这个父亲是个精神分裂症的时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娄永有精神分裂症?” “这件事说来也巧,”不知想到什么,卢欢讽刺地笑了笑,“胡安柚幼年丧父,母亲做裁缝将他养大,很是辛苦,不知是谁,想给他的母亲和娄梨和的父亲牵线。娄永的名声不错,而此时娄梨和也渐渐安分,胡安柚的母亲倒是很中意,毕竟谁也不想孤独一辈子。但是娄梨和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特地将胡安柚叫道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告诉他让他的母亲拒绝这件事,胡安柚当然奇怪,娄梨和不想让朋友受到伤害,便将她父亲有精神分裂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千叮咛万嘱咐胡安柚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听的。”卢欢理直气壮,继续胡说到:“娄永的主人格的确就像人们看到的那样,木讷老实,但是他的第二人格却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所谓的高利贷也是他借的,娄梨和从小到大每天晚上都要打工就是要去还债,因为娄永的第二人格将娄永的积蓄败的一干二净,他们想要生活娄梨和就必须打工,她之所以不要学校安排的那份工作,是因为工资太少,同样的时间,她需要赚几倍的钱才能让她的家继续运转,她必须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因为只有他们知道娄永到底在她读书的时候做了什么。” 听到这里,季新凉的心已经痛的滴血,卢欢平淡的字句如果变成现实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卢欢看向季新凉,“你不要现在就露出这种表情,好戏还有很多呢。” “娄永的第二人格有暴力倾向,隔三差五打一顿娄梨和,但这些,却被认为是娄梨和出去鬼混打架的证据,谁也没有给过她一点帮助,而娄永的主人格大概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不过好在娄梨和心性光明,忍着忍着就习惯了,而且娄永的第二人格出现的频率并不高。”卢欢道,“不出意外的话,娄梨和可能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煎熬完这一生,但是明恪出现了,娄梨和就像是中了毒一样喜欢他,她开始改变自己,想要取悦自己的爱人,但是你知道她的生活本就处于一种危险的平衡,当她开始改变,这种平衡就势必被打碎,” 卢欢继续道:“这世上,哪里有人愿意一辈子在泥里打滚呢?还不是实在是伤痕累累爬都爬不起来?” 是啊,像这样浑身都散发着恶臭的人,即便心若明月也无人可识。这样的人想要挺直腰板,不仅要对抗来自沼泽无尽的牵扯,还要抗住那些路人的落井下石。 人的卑鄙就在于,见不得过去踩过的人重新来过,更不要说她站的比所有人都高。 娄梨和想要改头换面,这简直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当时,第一个背叛了娄梨和的人,是谷雨。”卢欢陷入回忆,“不过,还好娄梨和不知道。” “当时班上盛传,娄梨和喜欢胡安柚,造谣娄梨和甚至给胡安柚写了很多情书,这些谣言神乎其神就连谷雨也信了,可笑啊,娄梨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藏着掖着这么多年?”卢欢有点想抽烟,搓了搓手指,“娄梨和是精神病的谣言,就是谷雨散布的,刚刚有了起色的生活因为她又跌落谷底,好在和明恪的关系似乎明朗了不少。” “胡安柚并不喜欢谷雨,他是最普通不过的男孩子,想要改变现有的生活,踏踏实实地努力学习,心无旁骛,所以他根本不会和娄梨和或谷雨有任何牵扯。” 季新凉不敢置信:“谷雨她···” “怎么,吓到了?”卢欢扬眉,“你见过谷雨?” 季新凉点头。 “一堑娄梨和的生活只有一种假象,但是现在,却有很多。”卢欢叹气,“你如果想要和她长长久久,就离我们这些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卢欢心里默默算着自己和娄梨和到底有多少年没有联系:大概三四年了吧,从她催眠结束之后他们就断了联系。 “我们,是她的枷锁,即便她现在记不起来,但是总有人蠢蠢欲动···”卢欢慢慢地说道,“若是谷雨只是散布谣言,我是不会告诉你这句话的,但是一个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嫉妒是会吞噬良知的怪物···” “明恪的死,虽然最后被判定是失足,但是这些年,我始终认为,和娄永脱不了关系。只不过我一直没明白,娄永为什么突然自杀···” “娄梨和的话,总是半真半假,大事言小,她能说出来的娄永只不过是一部分而已,但那时我们都被这小小的一部分震惊,却忘了冰山一角这个词,当年的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娄梨和不说,没有人知道,如今就更无从查起,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娄梨和想要平静地生活下去,你们就要离谷雨远一点。” 离谷雨远一点··· 季新凉心里一慌,想起了几天前刚刚寄出去的请柬···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三十九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接到请柬的,是胡安柚。 “小雨,梨和的请柬寄来了,”胡安柚拿回家,“你看。” 谷雨接过,欣喜之余却道:“哇,可惜我们没时间去呢。” “怎会没时间呢?”胡安柚奇怪,“日子是月中,到时候我们不忙,请假就好了,你看,梨和连机票都寄给我们了。” “安柚···” “正好,我上次跟妈妈说一次,妈妈也很想去看看梨和。” “···是吗?那···那正好,带着妈妈一起去吧···” 胡安柚根本没没注意到妻子的不对劲,拉着她转身去告诉母亲。 知道了娄梨和要结婚的胡母,倒是很开心,“那个孩子要结婚了?很好很好···那是个好孩子啊···” 胡安柚的母亲很喜欢娄梨和,“真是好多年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胡安柚笑道:“她现在很好,在陵北当医生呢。” 胡母慈祥地点点头:“医生好啊,她的丈夫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但是他在陵北可是很有名的···” “看着也是个好孩子,”胡姆细细打量照片里的季新凉,感慨道:“梨和这孩子总算是有了个好归宿啊···” 胡安柚知道母亲喜欢娄梨和,“您想不想去看看她?” 胡母笑道:“可以吗?” “当然!” ··· 母子了得开心的时候,谷雨在一旁安静地站着,神色平淡却晦暗。 胡安柚的母亲很喜欢娄梨和,即便娄梨和声名狼藉。 她不懂,娄梨和到底做了什么让胡安柚的母亲如此认可,这个老女人没什么见识,从小生活在泽宁,托了她和胡安柚的福才有机会到国外见见世面,可是她和胡安柚结婚这么多年,她总是觉得这个老女人并不喜欢自己。 谷雨心中不平,却不能告诉丈夫,甚至还要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听从丈夫的安排和她住在一起,本以为一切会越来越好,但是一切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胡母并非什么挑剔苛责的婆婆,她不需要儿子的钱,她身体健康,甚至不需要儿子和儿媳妇的照顾,事事亲历亲为,她曾经是泽宁不错的裁缝,所以连衣服都喜欢自己做,谷雨连和她出去逛街拉近感情献殷勤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结婚多年,谷雨却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是却屡次失望,去医院检查,医生都说两人没有问题,谷雨只能认为都是胡母的存在导致自己心情郁结,才没有孩子··· 即便胡安柚的母亲从未因他们没有孩子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她对胡母也一直心有芥蒂。 而此时,胡安柚和母亲说起上次回校看到娄梨和的事情,“她还是老样子,大大咧咧的,还说要让我们的孩子在一起呢···” 胡母眉开眼笑:“我看这提议挺好,难得梨和愿意。” “妈,你还是这么偏心她啊,”胡安柚笑道,“我都有点嫉妒了。” “梨和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啊···” 胡母不知道想到什么,感慨了一句:“心性纯正善良···一切···都只怪命运罢了。” 谷雨在一旁,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多年没有再有的嫉妒,蠢蠢欲动。 为什么,为什么娄梨和要这样阴魂不散··· ··· 婚礼场地定在了陵北风景最美的西陵花园教堂。 那一天,娄梨和牵着季新凉的手,走在小小的花园里,“我想在陵北结婚,你是不是不方便?” “有你在,我哪里都好,没有什么不方便,”季新凉揽着娄梨和,“你确定要在这里吗?” 季新凉本以为娄梨和会想要去国外,会想要去D国,但是没有。 “对啊,这里是你的地盘啊,我想在你的地盘里幸福。”娄梨和将脸埋在季新凉的怀里,“你在哪里,我就在那里,这辈子都不离开你。” “这辈子都不离开我?”季新凉再次问道。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离开你。” 季新凉紧紧扣住娄梨和的手,“你可一定要记住你说过的话,不可出尔反尔。” “一言为定!” “一诺千金!” ··· Daniel的电话在意料之中,却比想象的晚了几天。 季新凉和娄梨和正要回家,路上接到了这个脾气不好的少年的电话,“喂。” “现在,马上带着婚纱过来,否则我就回D国了。” 说完这句话少年就断了线。 ···一旁的娄梨和问道:“谁啊?我听到带着婚纱去找他,是我的婚纱吗?” 季新凉看着娄梨和,点点头:“李叔叔找来一个设计师,帮忙修改,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时间,刚刚才联系我。” “那正好,我也一起去吧,上次没时间,这次赶得巧,还可以直接量数据呢。” 季新凉一听,有点担心Daniel见到娄梨和会向上次一样出言不逊,但似乎娄梨和向来说一不二,根本敷衍不过去,季新凉只能带着她去了。 ··· 到了李珺的店内。 Daniel还是像上次一样,脸色很差,却没有出言讥讽,“来了就开始···” 正说这,Daniel看到了从季新凉身后闪出来的娄梨和,顿时目瞪口呆:“···我的···缪斯···” 季新凉还没明白Daniel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将自己身后的娄梨和拉出来,紧紧拉着她的手,激动地问道:“你愿意当我这次设计大赛的模特吗?” 娄梨和虽然性情活泼了不少,却依然是不喜陌生人的靠近,皱着眉冷冷甩开了Daniel的手:“不愿意。” 季新凉有些意外,却又明白:娄梨和的冷,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唯独对他另眼相待而已。 他已经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Daniel一点没有受到打击,依然热情洋溢:“不,你听我跟你解释,我三个月之后要参加一个设计大赛,你当我的模特吧,我一定让你成为赛场里最靓的!” “不去。”娄梨和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一旁一直沉默的李珺连忙打圆场:“梨和啊,这是Daniel,你的婚纱由他来修改。” “他?” Daniel也一愣,看着娄梨和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你就是娄梨和?”说着他还绕着娄梨和走了一圈,撇了撇嘴:“算了,我偶尔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刚刚的话,收回收回。” 娄梨和避开了Daniel的审视,问季新凉:“他真的是来修改婚纱的?” 季新凉点点头,“这件事情比较复杂,过些天跟你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  Daniel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改不改?不改我走了!小爷没时间跟你们耗!” 季新凉牵着娄梨和手,对Daniel  说道“改···” “不改!”娄梨和突然打断了季新凉的话,“我不知道一件衣服的改动到底是什么原因要劳动大驾,但是我不允许我的丈夫因为区区一件衣服对你低声下气,更不允许你在我丈夫面前趾高气扬。”然后扭头对季新凉道:“走吧。” “等等!”Daniel连忙出声拦住娄梨和:“你不穿这件婚纱了吗?” “等我改完了再穿。” “除了我没人敢动这件婚纱!”  Daniel厉声道。 “什么意思?”娄梨和朝外的脚步一转,扭头看着Daniel。 看到娄梨和停住了脚步,Daniel得意洋洋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件衣服只有我能改,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的丈夫,看看他这些天悄悄地找过的那些人是不是都不敢动?” 娄梨和却没有被Daniel牵着鼻子走,而是问李珺“李伯伯,这件衣服是您做的,为什么修改却必须让这个人来做?” 李珺未来得及回答,Daniel就说道:“因为这不是他的作品,而是我老师十年前亲手制作了送给他的学生结婚用的,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当然不明白,娄梨和依旧困惑。 Daniel看到她这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就火冒三丈:“可笑,实在是可笑!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滑天下之大稽~” “Daniel!”季新凉见势不对,上前一步挡在娄梨和面前:“既然你不愿意,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可聊的··” “什么没什么可聊的?”  Daniel是个一生气就忘记初衷的人,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今天是特地来改婚纱的了,“我看你妻子一头雾水啊,看来你没跟她说清楚?那正好,我当一回好人,免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嫁给了你,你说是不是?” 季新凉想要说什么,却被娄梨和伸手挡住:“听他说,我想知道到底中间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季新凉的手捏成了拳头。 Daniel看着娄梨和:“长得倒是很有欺骗性,谁能想到你居然狼心狗肺呢?” “狼心狗肺?我倒要听听你是凭什么这么说我。”娄梨和到没有如Daniel想象的暴跳如雷。 “怎么,你好像有点不同意?很好,我今天就替明家人教训教训你。”  Daniel冷笑,“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敢穿着明恪设计我老师制作的婚纱嫁给别人?还恬不知耻地托明惜哥来找我老师改婚纱?” Daniel讥讽:“我还真是从没见过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人,我告诉你,明家的人心慈手软,我可不是他们,我想问问你,你倒是是怎么想的?居然敢这么做?难道他们一忍再忍,却换来你的得寸进尺吗?” “这件婚纱怎么会是明恪的设计?”娄梨和明显听出其中的出入。 “怎么,你不会还想说这是你设计的吧?”  Daniel的声音里仿佛有无数的钉子:“真是可笑!” 娄梨和知道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和差错,但是她不想在这里对峙,便说道:“可笑?我有什么可笑的?你口口声声都是我辜负了明家,可是明家的人都没说什么,你平很忙越俎代庖?就算这件婚纱是明恪设计的,现在它也是我的,你凭什么指手画脚?” “我指手画脚?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种不知悔改的人,难道你一点良心都没有吗?你以为明家人不追究,你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些债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他们都没追究,你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娄梨和冷笑:“少在这里狐假虎威,我不吃这一套!” 说完,她就拉着季新凉扭身离开了店内,甚至没有跟李珺道别。 Daniel恨恨地说道:“白眼狼!” 说完,他才想起来:“靠!又没改成功!···算了算了,回去跟老师说是她不愿意让我碰衣服好了···” ··· 离开了店,季新凉知道,真正的问题才刚刚开始。 虽然刚刚在Daniel和李珺面前娄梨和一句话没有指责自己的隐瞒和知情不报,但是他明白一切不过是因为娄梨和清楚地将生活划分了内外,现在解决了外部问题,那么他们之间就要开始解决内部矛盾了。 果不其然,两个人一路无言,一到家,娄梨和就对他说道:“新凉,我们好好聊一聊,好么?” 季新凉乖乖点点头,将手里提着的小皮箱放到一边,跟着娄梨和来到书房,两人面对面隔着大大的书桌坐下。 娄梨和问道:“我想知道有关于这件婚纱,我不知道但是你知道的那部分事情,希望你能一五一十告诉我。” 季新凉沉吟几秒,便将整件事情一一道来,唯一没有说的是,这件婚纱是当年娄梨和亲手交给李珺的。 “你是说你去找李珺的时候,他发现明恪在他那里留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婚纱,然后就给了我?而你居然同意了?”娄梨和不敢置信,“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忍着?” 按照常理,一般人多半会因为娄梨和的“旧情难忘”而怒火中烧才对。 谁能忍受自己的妻子穿着旧情人的礼服办婚礼呢? 季新凉道:“这件婚纱,是你的过去,我必须承认你的过去,不想指责什么,要说忍耐···我想我也没那么宽容,只不过我父亲告诉我,我即将成为你的未来,未来如果没有过去就不能称之为未来,也正因为有明恪的存在,我才会遇到你,所以很抱歉我瞒着你做了这个决定···” 季新凉说完,垂眸不看娄梨和,“我知道,你可能会生气,可能会埋怨我不告诉你···” “我不埋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只关心你是不是因为我委屈了自己,季新凉,我怕你会因为我不断牺牲你的感情。”娄梨和隔着桌子,拉了拉季新凉的手,“我们是夫妻,顾及对方的心情是体贴,但是我希望像这样会对你自己的心造成伤痛的事情你不要再做,好吗?我不想因为这种误会伤害你,那样我会很难过很愧疚很担心的。” “梨和,我不觉得被伤害,这对于你来说不只是件婚纱···” 娄梨和却打断季新凉:“新凉,你错了,这件婚纱不过是件衣服,或许它曾经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但是如今它已经变成了滚烫的烙铁,我不能让它给我们的婚姻留下抹不去的记号,我不会穿这件婚纱的。” “可是你···”季新凉想要说什么,又被娄梨和打断:“你是想说,梦回难忘的衣服我不该轻易放弃,是吗?” 季新凉点点头。 娄梨和却无奈地苦笑,“新凉,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做梦不是因为我对明恪念念不忘,那只不过是记忆混乱的后遗症?我想起那件婚纱也不是因为我多么思念明恪···” 季新凉等着娄梨和继续说,娄梨和却只是笑,季新凉追问:“不是因为你想念明恪,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件婚纱太漂亮啦,我反正是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婚纱。”娄梨和伸出手捏了捏季新凉的脸,“明恪现在对我来说不过是两个字而已,再多算一点就是一个名字,我想念一个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名字干嘛?你啊,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委屈自己了知道吗?” 季新凉乖乖点点头。 “乖。”娄梨和轻轻摸摸他的脑袋。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十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婚纱的事情就此放下,那件旧婚纱也被娄梨和让季新凉拿走。 至于婚纱,娄梨和自然是去了之前和卢欢一起买礼服的店里,提走了当时她唯一试过的那一款礼服。 很奇怪。 女人总是在意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仪式,所以就连娄梨和也会对自己的礼服精心挑选,可是经过了这一番波折,娄梨和看淡了许多。 季新凉心中不是滋味,想来想去,将这件事告诉了卢欢,卢欢听说,只道一声:“焉知非福。” “真的就让梨和随便挑一件婚纱吗?” “那间店是陵北最著名的婚纱礼服店,那一天的那件婚纱是店里最好的,你倒是不用担心。”卢欢笑道,“我看你们这样很好,娄梨和既然决定和过去断的一干二净,本就不应该穿这件婚纱的。” “是吗?”季新凉叹口气。 “季新凉,娄梨和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柔弱斤斤计较的女人,你只要做到‘随她’就好。” ··· 娄梨和去医院里发喜糖,主任喊了她去办公室。 “主任,这是我婚礼的喜糖。” 主任看着手里精致的礼盒,笑道:“新婚快乐,梨和。” “谢谢您···” “梨和,我喊你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二医的电视节目,排到你去了,题目是脑血管疾病的预防,你准备准备,周一就要去了。” “周一?那就只有一天了啊。”娄梨和意外,“这么赶吗?” “本来是神经内科的李大夫去的,但是他临时有事,所以你顶上去,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哦,当然没有,我会好好准备的。”娄梨和连忙摇手。 “你好好加油啊,杜大夫有事,去不了,所以这次我们神外就只有你,好好表现!” ··· 周一,季新凉去陵北电视台办事,却意外地在后台的化妆间看到了娄梨和,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新凉哥,你怎么了?”助理看到季新凉的脚步停在意见休息室门口,开口问道。 “这间休息室里的人是要参加什么节目?”季新凉状似无意地问道。 “啊,这件屋子是一档保健节目的休息室。” 保健节目?季新凉好像是听过娄梨和随口提过一句,“这个节目什么时候开始录制?” “还有半个小时呢,”助理从门缝里看到了妆后的娄梨和,忍不住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大夫呢···” 听到小助理这么夸奖自己的妻子,季新凉在心里偷笑,“保健节目啊,那正好,我等会也听听···” ··· 娄梨和可不知道季新凉在自己的门前曾经驻足,她第一次录节目,其实还有点紧张,但是一开始谈及专业内的东西,她就好像瞬间拥有了无比的自信,所有的忐忑都消失不见。 总导演看着镜头里侃侃而谈的娄梨和,满意地点点头,对副导演说道:“这一期估计反响不错。” “是啊,毕竟是个看脸的社会。”副导演道,“不过这个娄医生看上去真不像个第一次录节目的,很自然很自信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漂亮的人都有天生的自信的。” “哦,是吗?” ··· 季新凉只是来电视台办事,很快就结束了,心急火燎地赶到老婆的拍摄现场,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偷看。 从他专业的角度看来,娄梨和的表现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虽然并不怯场,但是娄梨和的视线一直在回避镜头。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镜头里的娄梨和美的像极了童话里的公主,穿着白大褂又为这份美丽添了一丝冷静和克制的职业感,但是这两种矛盾的视觉冲击就像是一只猫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毛球,新鲜又好奇。 节目录制的很顺利,导演有心拉近关系,可是娄梨和拒绝了导演的聚餐邀请:“抱歉,我的丈夫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 “娄大夫已经结婚了吗?”副导演很意外,“谁运气这么好,居然能娶到娄大夫这样的美人啊。” 娄梨和打趣:“那当然必须是帅哥了。” 说完她也不给大家探究的机会,礼貌地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路上接到季新凉的电话,娄梨和还以为是他回家等不到自己所以打了电话,所以一接起来就说:“新凉,抱歉,我可能还要晚点到家···” “我知道,你回头。”说完,季新凉就挂了电话。 娄梨和扭头,一眼就看到穿着带着黑色棒球帽的季新凉,眼中被瞬间的惊喜冲满,快步朝着季新凉走了几步:“你怎么在这里?” 季新凉一面牵起娄梨和的手,一面笑道:“我特地来看看娄大夫的初登场啊。” “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我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躲起来了嘛,怕你看到我太激动,会害羞。”季新凉搂着娄梨和,“回家吧,对了,我六月份的时候要参加毕业典礼,你一起来吗?” “毕业典礼?”娄梨和想了想,她虽然是陵北大学的学生,却因为出国留学没有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以前不在意,现在想想似乎是缺了些什么,“好啊···” ··· 两人相伴回到小区,娄梨和照旧去拿快递,季新凉在一旁陪着,笑道:“你好像很喜欢网购。” “很方便啊。”娄梨和找到自己的快递,签了字就要离开,守门们工作人员突然喊住她:“请您等等,这里有一封您的挂号信。” “我的挂号信?“娄梨和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信,“谢谢。” 等出了门,上了电梯,娄梨和才打开了信,看到里面的邀请函:“医致奖金颁奖典礼邀请函?” 季新凉探出脑袋:“这不是你之前得过的奖学金吗?能出国留学的那个。” “这个奖学金为什么要邀请我去颁奖呢?” 季新凉道:“大概是因为你是这个奖金的第一个获得者吧,我听学校的老师说,能得到的人都是凤毛麟角,所以这次才想到让你这个初代获奖者颁奖给今年新一届的获奖者吧。” 娄梨和道:“你的毕业典礼是哪一天?” “六月十二,”季新凉此时看到了邀请函上的日子,惊讶道:“居然也是六月十二?同一天?” 娄梨和笑道:“这下好了,我们根本不需要找理由解释我们为什么出现在同一个会场了。” “可是我感觉不开心呢,你去给人颁奖,我却是毕业···感觉差了你好大一截啊。”季新凉有些不满,“别人要是以后知道了该说我配不上你了。” 娄梨和狐疑地看着季新凉,“季新凉先生,当初那个说自己在街上站不到一分钟就能交通阻塞的自信去了哪里了?” “自从有了你,我的自信统统被你吓跑了呗。”季新凉故作深沉地叹口气。 “那我们公开吧,就在你的毕业典礼上,看看告诉别人我们是情侣的话,大家到底是觉得我配不上你还是你配不上我啊。”娄梨和笑道。 “你又在捉弄我了,明明知道我不敢,你还取笑我。”季新凉无奈,“如果我真的公布,到时候你承受的一定比我多得多,我哪里舍得。” 娄梨和撒娇,“就是喜欢这样欺负你。” “你啊你,”季新凉无奈。 ··· 娄梨和录制的哪一期保健科普节目在五月中旬放送,一直以来平平的收视率突然翻了倍,当导演将数据告诉季颉的时候,季颉也很意外,心中却无奈,对老友说道:“现在啊,还真是看脸啊。” 总导演道:“这不是坏事,社会在进步,对人们的要求越来越高,在追求内在美的同时开始注重外在很正常,这一期节目播出以后还有两三期其他的,我给你个建议吧。” “什么?” “现在还从来没有医疗类的节目收视率这么高的,而且这个娄大夫听说名声也不错,是你们医院青年医生里也是拿得出手的,像这样内外兼修的人最受人欢迎,不如将这个节目发展成长期的?你看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想让娄梨和多做几期这个节目?” “是啊,我会做一个新的方案,更吸引人眼球,先让娄梨和打头阵,等节目做出点名头,到时候在这个牌子下面你就能让大家更好地了解第二医院的大夫,所有人都有蛋糕分,你看怎么样?” 季颉道:“可是临床大夫都很忙···娄梨和也不轻松···” “这件事的确需要她打头阵,要不你先问问她的意见?我这边先准备着,怎么样?” 季颉道:“好,我先去问问她的意思。” ··· 娄梨和本该早些正式拜访季新凉的家人,但是一直以来各种事情耽误,好容易找到一个大家都在家的日子,特地提着礼物和季新凉一起回了趟季家。 见长辈无论是谁都会害怕,娄梨和也不例外,但是季家老爷子和季颉都很喜欢娄梨和,季新凉de母亲也对娄梨和越看越爱,还用一只俏色玉坠换来一声“妈妈。”顿时心满意足。 季颂和傅锡姗姗来迟,季颂借此机会将导演的提议和娄梨和提了一句,娄梨和没有反对。 山光西落,池月东上,夜间娄梨和睡在季新凉的卧室,而季新凉则被傅锡叫道书房说些什么,晚些的时候就睡在了书房里。 夏雨衬着熏风而来,惊雷阵阵,闪电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惊醒了好眠的娄梨和,起身想要去拉好窗帘,却看到床头一只保温杯,里面的水温得刚刚好。 娄梨和睡前并没有准备水,看来这是季新凉在自己睡之后拿过来的。 自从季新凉知道自己多梦,就常常在床头备上温水,给惊醒的自己缓解心情。 娄梨和走到窗边,看到楼下花园的小亭子,周围的蔷薇在风雨的打击下显得有些萎靡,不过这种情况下,娄梨和倒是有一种赏景的心情。 娄梨和悄悄地下楼,走出了大门,从长廊慢慢绕到小亭。 在石桌边坐下,娄梨和撑着脑袋看着亭外大雨,细小的水珠被风吹到亭内,扑到娄梨和的脸上,湿润中的带着青草的芬芳,其中又夹杂着极为寡淡的一丝蔷薇的香气。 “在这里看花,不冷吗?” 侧后方有人为她披上一件薄薄的围脖,娄梨和扭头一看:“学长?” 来人正是傅锡,他在娄梨和的对面坐下,“你老公打呼噜啊,太吵了,出来走走就看到你了,怎么和新凉分开,不习惯?睡不着?” 娄梨和摇摇头,笑道“怎么会,不过是被雷声叫醒了,出来散散步。” 傅锡看着娄梨和,“我们认识多久了?梨和?” “从大一开始,也有七八年了吧。”娄梨和道。 “七八年前我可没想过你会成为我的表弟妹呢,”傅锡笑道,“梨和,你知道吗?明樵是我的好朋友,大半年前,我们本来会以另一种方式见面的,只不过那天我忙着开会,所以我们错过了机会。” 娄梨和道:“原来当时明樵说的朋友是你。” “本以来总有以后,没想到最后不了了之,”傅锡有点惋惜。 “以后···真是美好的词,所以人不能等待,及时抓住眼前的,心想才是最重要的。” “明樵也曾经是你的眼前,你们为什么分手?” 娄梨和道:“情侣之间分手再正常不过,哪有什么为什么。” “不会后悔吗?”傅锡道,“我了解明樵,他是个好男人。” “傅锡,明樵是个好男人,我从来不否认,但是现在他是个和我无关的人,好与不好跟我无关,我这个人别的心没有,却懂得忠诚和责任。” 傅锡看着娄梨和,“很抱歉,我并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担心。” “我曾经喜欢明樵,但是我现在是新凉的妻子,当我决定和他组建家庭,我就没想过再和明樵有什么瓜葛。” 亭外的雨渐渐小了,娄梨和道:“明樵一定一句批评我的话都没说过吧?” “明家的人都很有风度。”傅锡道。 “当初,见到他的第一眼,他的温文尔雅让我很亲切,我知他对我是真心的,所以我点了头。”娄梨和慢慢回忆,“我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现在看来这种不平等的期待,大概就是我和明樵之间对大的分歧。” “那你现在对新凉,和当初明樵有不同吗?” 娄梨和想了想,勾起嘴角,“一开始,没有差别,觉得可以所以在一起。但是现在,我觉得我是真的爱上了新凉,所以才能明白当初明樵的心情,是我对不起他。新凉虽然年纪比我小,但是性格比我成熟的多,他愿意理解我,包容我,我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彼此更近,这些年,我第一次有一种冲动想要许诺一个未来。” 看着娄梨和,傅锡清晰地感觉到娄梨和是真的爱着季新凉,“既然如此,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祝你们新婚快乐!” “多谢!学长。” 傅锡微微勾起嘴角,打趣道:“现在该改口叫表哥了吧?”。 娄梨和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表哥。” ··· 娄梨和答应的节目录制很快就开始,并且导演为了赶上暑假这班车,特地一边拍一边播,很快娄梨和的名声就伴随着这档节目流传开来。 工作的同时兼顾拍摄,娄梨和瘦了不少,季新凉有些心疼,让娄梨和躺着自己给她按摩,同时说道:“回去我要跟二叔说说别这么折腾你,都要结婚了万一累病了可怎么好?” 娄梨和道:“我最近倒是在医院里体会了一把你当明星的感觉,到哪里都有人打招呼,真是有点不习惯···” “是不是很新鲜?”季新凉问道。 娄梨和却摇摇头:“第一次有一点,但是时间长了我反而觉得不如课本有意思。” “你不喜欢当个名人吗?一般大家都喜欢被注视的感觉。” “不太喜欢,”娄梨和换了个姿势,“我只想当个大夫,安安静静地做手术,平平安安地下手术台,这个节目我做不了太久的。” “你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季新凉轻轻搂着娄梨和。 “那当然,我向来知道我的心里要什么,”说着娄梨和偷偷亲了一口季新凉,“其实我知道这个节目我只不过是打头阵的,等这个栏目有基本的观众群了,我就能功成身退了。” 季新凉道:“我发现你如果真的进娱乐圈,应该也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你是想说我我很懂这个圈子的规则吗?”娄梨和倒是并不觉得这是多么难懂的规则,““我就是懒而已。” “但是你懒得恰到好处,省了多少别人的口舌,这个圈子最难的的就是知情知趣。” “那你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个规则的?吃了很多苦吗?”娄梨和问道。 季新凉道:“还好,我的这条路走的还算顺利,并没有吃很多苦。这些道理有时候不需要自己犯错才知道,有时候看看别人就能学到。” “其实,你就是在说你很聪明?”娄梨和抿嘴一笑。 季新凉点点头,“不过我最聪明的,就是拐了你。” “甜言蜜语···”娄梨和轻轻点在了季新凉的鼻子上,“不乖。” ···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十一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六月踏着五月的尾巴翩翩而来。 毕业典礼前一天,季新凉在家中抱着娄梨和撒娇:“梨和啊,我的毕业典礼为什么你不能跟我坐在一起啊?” “我明天是颁奖人啊,需要坐在第一排的,你是毕业生啊当然要坐在后面啦。” “可是我想跟你坐在一起啊。” “就算我不是颁奖人,你也没办法跟我坐在一起的。”娄梨和像是安慰狗狗一样轻拍季新凉的的背,“你乖乖的啊,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合影啊。” “要不我们公开得了?” “那你是不想要这个毕业仪式了是不是?”娄梨和刮了刮季新凉的鼻子。 “我有点委屈,需要梨和亲亲才能开心。”季新凉赖在娄梨和的怀里,嘟着嘴。 娄梨和伸手点了一下季新凉的鼻子,“我刚刚吃了大蒜啊。” “那我也要。”季新凉撑起身子,迅速地在娄梨和唇上亲了一下:“对了,这个医致奖学金的设定者还真是苛刻啊,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拿到呢。” “那么大的一笔钱,那么好的机会,苛刻一点也很正常啊。”娄梨和倒是认为稀松平常。 季新凉道:“我听说这个奖金是这个捐赠者纪念他和妻子的求婚特别设立的,回头咱们办完了婚礼,咱们也捐赠一个当作纪念。” 娄梨和笑道:“好啊,你想怎么办都行,不过呢,现在我们要睡觉了,不然明天早上课就起不来了。” “遵命,老婆。” ··· 毕业典礼很热闹,更何况还有季新凉,即便陵北大学的保安很努力,依然有不少的粉丝偷偷跑进场来要签名,拍照。 季新凉也是很无奈,好容易送走一批又一批,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身边的一位圆脸稚气的少年看着他却笑了,“当明星也不容易啊。” 季新凉看到对方的椅子贴着的名字:景轲。 对方有点自来熟,但是距离保持的恰到好处,可爱但是不让人厌恶。 “没想到会和大明星一起坐,还能一起参加毕业典礼。” 季新凉道:“你也太客气了。” “这可不是客套,我自从坐在这里就感受到周围的女同学对我的羡慕了,”景轲哈哈一笑,嘴角有一个小小的酒窝,耳朵上一枚淡紫色的耳钉轻轻一闪,季新凉觉得甚是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哇,原来娄梨和学姐这么好看啊。上次在电视上还以为是美颜了,没想到亲眼看到更惊艳啊~” 季新凉还在想到底在哪里见过那枚耳钉,就听到景轲突然感慨,他连忙问道:“你说谁?” “就是娄梨和学姐啊,曾经的大神啊,我可是仰慕许久了···这次我一定要和她合个影!” 季新凉看着景轲充满期待的小眼神,心中一阵阵醋味翻涌。 毕业致辞后,工作人员开始安排毕业的同学有秩序地道后台等候,一轮接一轮,季新凉和景轲也很快就准备上台,在后台的时候,两人偶遇了同样在后台等待的娄梨和。 季新凉还没开口,景轲就兴奋地跑到娄梨和的身边,季新凉想要过去却又不知道该找个什么借口,好在景轲需要有人拍照,季新凉借机凑过去,看着娄梨和的眼神里全是委屈和不满:老婆跟别人合影,我给拍照··· 娄梨和瞧着他湿漉漉的眼神,忍不住招招手,“一起合影吧。” “好嘞!” 季新凉屁颠儿地跑过去,悄悄把手放在了娄梨和的腰上,轻轻将她拉近自己。 季新凉的手臂长,所以由他拿着手机自拍。 拍完照,还不等他们说上几句话,工作人员就开始给他们排队,安排上台领证书了。 娄梨和等在后面,因为等证书发完就是医致奖学金的颁奖了。 ··· 她从侧门看着季新凉恭敬地拿着证书,鞠躬下台。 主持人开口:“众所周知,医学院的医致奖学金是很难拿到的,虽然不是国家级别的授奖,但是它的竞选程度之苛刻一点不亚于陵北医学奖,而且它的资助程度之丰厚也让人咋舌,这么多年,曾经有一个女神级别的人物斩获了这笔奖学金,大家知道是谁吗?” “让我们有请娄梨和学姐!” 娄梨和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从规定的路线走上台,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向大家问好。 “娄学姐今天来是专程为我们这次的医致奖学金的第二位获得者颁奖,娄学姐有什么想说的吗?” 娄梨和道:“特别想说的没有,但是我很想知道这获奖者是谁呢。” “原来娄学姐不知道这次颁奖的对象是谁吗?那就由娄学姐公布这个名字吧。”主持人奖一张折叠起来的精致卡片递给娄梨和。 娄梨和打开,轻轻读出这个名字:“景轲,恭喜景轲。” 景轲此时从另一头走上台,一上来就热情地拥抱了娄梨和惹得台下一阵骚动。 然后他才拿过话筒:“今天能见到娄学姐实在是太兴奋了,自从考进了陵北大学医学院我就一直期待着能见到娄学姐。” 娄梨和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这个孩子如此可爱,也只是一笑:“过奖过奖,我们都是拿过医致奖学金的人,你现在也是自己的男神啦。” 说着,娄梨和从一旁礼仪小姐手里拿过花束和奖状交给景轲:“祝你前途似锦,学弟。” “多谢学姐!” ··· 简单的仪式之后,两人退到一旁。 校长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走上台,主持人轻轻扶着他,为他准备好话筒。 “张校长,我感觉您好激动啊!是不是看到同学们毕业了心中感慨啊?” 张校长笑道:“”是啊,孩子们都顺利成长成未来医学界的栋梁,我心里真是开心。刚刚看到梨和和景轲想到了一个人,又感慨良多。” “张校长想到了谁?” “大家应该都知道,医致奖学金是一位不留名的人以私人名义捐赠的。” 主持人道:“是的,而且我们还听说一个美丽的故事,当初这个捐赠人是要用这个将纪念自己和妻子的求婚,实在是浪漫呢。不知道这个神秘的人是不是哪位学长呢?” 校长摇摇头,“让大家失望了,这个人他不是陵北的人,本来每个捐款人都会在学院的西墙上留下名字,但是当初他来捐款的时候曾经说等到第一个获奖人出现他会来亲自颁奖,到时候就知道他是谁,但是大家也知道,第一个获奖的是梨和,可是那一次他却没有来,所以大家一直不知道他是谁。医致奖学金的授予仪式是他亲自设置,每一位获奖人都由前一位获奖人颁奖,所以刚刚我看到梨和给景轲颁奖的时候心中感慨良多,你们这一接力已经开始,或许今天我不说,大家就再也不知道他是谁。” 主持人问到:“既然当初捐赠人没有强烈要求保密,不如校长为我们解惑啊。” 张校长慢慢说道:“这个人曾经也是一名医学生,就读于D国最高医学院,品学兼优,可惜后来因为身体缘故不得不退学,但是他一直关注医学的发展,所以特地设置了这个奖学金。希望所有同学都能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在学医的路上时刻谨记当初那句誓言:决心竭尽所能为人类除却病痛,困知勉行,执着追求,并为此奋斗终生。” “十年前,他不幸离世,所以没有机会参加梨和的颁奖典礼,我想刚刚的这番话时他想要说的,所以我替他说出来,希望大家时刻记得这个热爱医学的人名叫:” “明恪!” ··· 这两个字就像是炸弹,在娄梨和的耳边爆炸。 景轲正沉浸在故事中却发现一旁的娄梨和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学姐!你怎么了?” 还没等他说完,娄梨和就已经栽倒在地,昏迷不醒,景轲连忙喊了好几声,检查了她的生命体征,发现她似乎是休克了,正想要喊人却见季新凉从台下跳上来,将娄梨和抱到怀里,脸色铁青地朝外跑。 “喂,季新凉!” 此刻大家也发现了不对劲,场面大乱。 ··· 娄梨和的梦一个接一个,混沌不堪。 有时候她在一个人的耳提面命下痛苦地背诵医学生誓词,有时候又独自坐在混乱的档案室里流泪··· “明恪···” 娄梨和轻轻地呼唤这个名字,其中的神情不得而知。 在病房里照顾她的季新凉神色复杂。 或许校长是想要借此机会激励大家一往无前,可是这件事对于他和娄梨和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那个故事是真的。” 他们心知肚明。 这个奖学金是明恪送给娄梨和的新婚礼物。 如果季新凉没有猜错,恐怕明恪是想在颁奖典礼上表白的吧···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但是这份心意却是如此厚重,就连季新凉也不得不自愧不如。 算算时间,这个奖学金成立在娄梨和高三的时候,从那时候开始明恪就开始为娄梨和安排打算,他知道娄梨和自尊心极强,而他也不愿意让娄梨和不劳而获,所以才会将这笔钱捐赠给陵北医学院,还刻意将条件设置的如此苛刻。 这样的爱情,是如此的深刻,不知道当年的娄梨和可知道明恪的苦心? 或许是知道的吧。 明恪即便不在了,他在娄梨和的人生中依然是重要的角色,这一点季新凉无法否认。 娄梨和意识不清的时候一声声地喊着明恪的名字,就像是一根根钢针扎在了季新凉的心口,痛的他无法呼吸。 ··· 这样的爱情,也难怪当初会让娄梨和崩溃,若非天意弄人,他们本该是世间最幸福的神仙眷侣,最后却孤雁南飞,当初的娄梨和该有多么痛苦啊··· 季新凉看着自己被娄梨和紧紧抓着的手,又看看她紧皱的眉,“梨和,世事无常,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天地不仁···” ··· 季新凉的毕业典礼本就引人注目,他冲上台抱走昏倒的娄梨和彻底变成了全网热搜。 韩梁看着手机,叹口气,“我就知道要出幺蛾子。” 还能怎么办? “小李,让大家辛苦一下吧。” ··· 网上的讨论基本上集中于季新凉和娄梨和的关系,与此同时增长的是对娄梨和的好奇。 季新凉早就公布了婚讯,却一直没有被媒体抓到小辫子,这次大家都猜测这个娄梨和就是季新凉的妻子,否则季新凉怎么会那么着急,连主持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抱着人冲下台了。 在众人的好奇心下,娄梨和简答的教育信息很快就被挖出来。 大家看到这样的背景很是惊讶:简直就是励志的典范!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学习好,还得到了季新凉。 当然也有人拿娄梨和的年龄说话,但是很快就被淹没,毕竟娄梨和的美丽可是比年龄更吸引人。 看着网上争论不休的方向倒也没有脱缰,韩梁放下心来。 正想着休息一下,却发现一条评论在眼前闪过:什么女神?不过是个女神经! 这样的话看着就不像是单纯黑粉,这是针对娄梨和个人人格的,韩梁凭借着多年来的第六感立马让人检测这个评论的用户,去发现对方的IP在国外,根本查不到。 韩梁马上警惕起来,现在虽然只是风吹草动,难保后来变成狂风暴雨,还是早点做准备,他马上给季新凉打了电话,“有人恶意攻击娄梨和,你这几天在医院里小心点。” “恶意攻击梨和?” 韩梁道:“是啊,胡说八道的很难听,我就不跟你学了。” “韩梁哥,辛苦你了。” “你好好照顾她把,她醒了么?” “还没有。” “那你好好陪着她,其余的我先处理。” ··· 卢欢到了晚上才看到网上的消息,连夜赶到了娄梨和所在的医院,如她所料,医院被记者和粉丝包围的密不透风,好在季新凉知道自己要来特地安排了工作人员在后门的地方接了自己。 病房内,卢欢确认娄梨和现在只是睡眠,才问季新凉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季新凉将今天的事简单道来。 卢欢苦笑:“明恪这个名字可真不是白取的,他这两个字大概是要在娄梨和的灵魂里铭刻一辈子了。” 季新凉想起初次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心中还曾羡慕这对鸳鸯,如今将其中一个人换成娄梨和他却有一种自己棒打鸳鸯的错觉。 卢欢见季新凉不说话,便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明恪既然死了他的爱情再深刻也没了用,对娄梨和来说你是她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季新凉简短地回答,他的手紧紧地牵着娄梨和的,视线落在她紧皱的眉间:“她那么拼命地要追求生存,我当然知道什么她最在乎。” 只是··· 过去的痕迹越来越鲜明,季新凉担忧的是这天地不识好歹玩弄人心。 季新凉眼中暗流涌动。 输液瓶里盐水一滴接一滴,像极了他演过的电视剧中的更漏,一声接一声,这一夜长的像是一年··· 景轲打完水回来看到卢欢,“你好···” 卢欢却先看向了季新凉,确认了这是认识的人才开口:“你好。” 景轲问道:“你是娄学姐的朋友吗?” “不是。”卢欢道。 “那你是新凉的朋友了?” “更不是。”卢欢看着这个看似可爱的男孩,“你问了我这么多,换我来问问你好了,你是谁?” “我叫景轲,是娄梨和的学弟,季新凉的同学。”景轲老老实实地回答。 “学医的一板一眼,看的人心烦。”卢欢摆摆手让景轲走开,景轲听话地让到一边:“你说你不是他们两个的朋友,可是既然季新凉让你进来,你又一副担心娄学姐的样子,肯定是关系很好的人。” 卢欢不想理会景轲,可是景轲似乎对卢欢很感兴趣,一直盯着她看,卢欢可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小弟弟,你不会是看上姐姐我了吧?” 景轲的脸一红,立马否认:“没有!” 卢欢瞟了他一眼:“最好没有,姐姐我啊,喜欢女人。” 景轲不知为何,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里透露着一丝厌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这样的眼神,卢欢不知道看过多少,再了解不过:这个景轲大概是很反感同性恋的一类人。 这世界上黑白总是同时产生的,就像同性恋者和恐同者。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十二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卢欢吓走了景轲,看向一旁同样愣愣的季新凉:“干嘛?你也是恐同者?” 季新凉摇摇头,“没有,我只是第一次看到女性的同性恋者,有点意外。” 卢欢道:“这么说你的圈子里有不少男同了?哪天介绍一个给我好了。” “什么?” 卢欢道:“这么吃惊干嘛?形婚懂不懂?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形婚方式就是这种搭配了,两不相干。” “形婚?” “你以为我们愿意吗?还不是被刚刚那小子的样子烦的。” 季新凉默然,卢欢说的是个事实,有时候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要莫名被厌恶包围,谁愿意没事去应付这些目光,倒不如选择形婚换来相对的社交自由。 “梨和知道吗?”季新凉问道。 “她不知道。我没告诉过她。”卢欢淡淡地回答,“我喜欢她,从高中的时候。” 季新凉怔怔定在原地。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们可是情敌呢。”卢欢大方地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的,以前我争不过明恪,现在也争不过你,其实我都是输给娄梨和而已,她始终都是异性恋,我是掰不过来的。”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季新凉问道。 卢欢叹口气,“我想说就说啊。难道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吗?” 季新凉却等着她的正式解释。 见他一脸正色,卢欢无奈,这才开口:“这次婚礼之后,不要再让她来找我,就让这些事情断了吧···我也不想永远一个人···” 说完,卢欢哈哈一笑,没心没肺。 季新凉看着卢欢,她还是一贯的肆意,但是季新凉现在却从中看出一丝莫名的酸涩,或许卢欢并没有这种心情,但是言语的力量能够改变人的视觉。 “你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啊,”卢欢看着季新凉:“被情敌可怜就好像吃了败仗一样,烦。” “说正事吧,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娄梨和哪天真的想起来明恪,你要怎么办?”卢欢正色,“其实你也有预感吧?即便是催眠也不是一劳永逸,她的脑子里就像是有个定时炸弹,谁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爆炸,一旦爆炸,你们的生活,婚姻,家庭,可能一夕之间化为泡沫,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应对?” 卢欢的担心,季新凉当然也知道,他甚至能想象一旦娄梨和想起明恪,那么到底是过去爱着明恪的娄梨和是真的,还是现在爱着自己的娄梨和是真的呢? “我不知道,也想不出结果,因为这些要看梨和会变成什么样子。” 卢欢听着这话讽刺地笑了:“季新凉,我以前觉得你聪明,现在觉得你们男人真是一样傻,你知不知道明恪已经死了,如果娄梨和到时候选择了明恪一定会陪着他一起去死的?你这样和眼睁睁地看着她自杀有什么区别?” “她不会的,梨和比谁都更想活着,不然她不会选择忘记明恪啊。” 卢欢听着明恪振振有词,无奈地摇摇头“季新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娄梨和当初选择活下去不代表以后她还会选择活下去,你知不知道这种忘记有另一种说法?” 季新凉看着卢欢。 卢欢道:“这叫做苟且偷生啊,人可以苟且偷生一次却一定不会重蹈覆辙,因为知道这种苟且带来的良心谴责足以摧毁一个人的人格,所以倒不如一了百了,你懂不懂?” “那我只能尽量避免让她想起来···” “怎么避免?谁知道当初明恪为她做过什么?”卢欢嘴上说的不好听,心中却是忍不住感慨这对苦命鸳鸯,以明恪的温柔,娄梨和的深情,他们本来应该是最让人羡慕的存在,如今却是这般结果,曾经的细节如今都成了留下来的人摆脱不了的枷锁。 季新凉恍然,“我会不计一切代价将她留在我身边的,因为我才是娄梨和名正言顺的丈夫,我们才是夫妻。” 卢欢这才丢给季新凉一个勉强满意的眼神,说道:“你们就是得来的太简单,才不懂得那一张纸的重量,你知不知道想我们这样的人有多渴望名正言顺四个字?既然老天给了你们天然的优势,为什么不懂得珍惜呢?” 季新凉道:“多谢。” “免了,我们可是情敌,你的道谢我可不接受。”卢欢看着依然不醒的娄梨和,叹口气:“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一脸的忧愁,明明小时候还知道什么叫做掩饰,一天到晚笑嘻嘻的,现在反倒是什么都摆在脸上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娄梨和的呼吸很是平稳,对卢欢的讽刺一点没有反应。 ··· 景帆和裴方臣再看到网上网友上传的视频,都是有些担心,看季新凉的态度娄梨和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严不严重,想要打电话,山区里信号差,两个人的手机都没有接听。 “反正也快要到他们婚礼了,我们直接坐车去吧。” “好,我去收拾一下···等等,”景帆突然喊了一声裴方臣,“方臣啊,你看看视频里的这个人,是不是景轲啊。” 裴方臣连忙连忙放大视频,看清了站在季新凉身后的人:“是景轲啊。” “他要毕业了,却没有告诉我们。”景帆叹口气,“没想到他会这么介意我们在一起。” “就像我们不能强求他接受我们在一起这个事实,我们也不能强求他忍耐。” 景帆摆摆手,“我们先去看梨和吧。” ··· 严子禺温晓妆这些圈子里的朋友纷纷多来了电话问候,季新凉也一一解释了情况,让他们安心,杜桓的电话是打到了季家老爷子那里,知道娄梨和只是低血糖晕倒的消息,杜桓才安心些。 远在国外的胡安柚晚了几天才知道,胡母一听也很担心,连忙催着胡安柚问问具体情况:“那个孩子从小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伤了啊。” 胡安柚安慰道:“妈,梨和的身体好着呢,您别担心,我等会给梨和打电话,谷雨咳嗽在卧室休息呢,我看看她睡醒了没有。” “去吧,我炖了排骨汤,醒了你就端一碗过去,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一定一定。” ··· 娄梨和整整睡了两天才醒过来。 当眼中落下第一缕光辉,她看到的是一脸担忧憔悴倚靠在侧的季新凉。 她将季新凉细细端详,久久。这才开口: “新凉···” “梨和,你醒了!” 还不等两人有什么动作,一旁的卢欢却开口了:“瞧瞧你们这卿卿我我的模样,是不是要抱在一起上演一出久别重逢的戏码啊?” 娄梨和循着声音看向窗边,“卢欢?” “对啊,是我啊。”卢欢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过来,“瞧瞧你这迷茫的小眼神,是不是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了?” 娄梨和当然没有忘记。 季新凉和卢欢看着娄梨和神色戚戚,便知道了答案。 季新凉不知道该说什么,娄梨和不开口,还是卢欢打破了沉闷:“你们干嘛啊,大眼瞪小眼啊?你要干嘛?娄梨和?季新凉和我在这里守着你两天啊,你不会是为了一个死人在这里难过吧?醒过来一句感谢都没有,你想干嘛啊?” 死人,卢欢故意用了刺耳的词,但娄梨和不为所动,卢欢放下了心:娄梨和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的刺激想起什么。 娄梨和看向季新凉,慢慢地撑起身子:“对不起···” 季新凉连忙在她身后点上一个枕头,卢欢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看来是没有睡傻了。你现在可是大名人了,季新凉在毕业典礼上带着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了,现在所有人都在讨论你们的关系啊,你怎么打算啊?公开?还是辟谣?” “何谣言可以辟?都是真的,公开就公开啊。”娄梨和淡淡地说,却微有恍惚:“我并不担心···” “你不担心,有人担心啊,”卢欢看向季新凉:“这几天季新凉的团队为了这件事忙的焦头烂额,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你一句不担心也未免太过轻飘飘了。” 卢欢句句都是维护季新凉,但是季新凉却清楚卢欢其实是为了娄梨和,她刚刚醒来必须有人为她分析形势。 季新凉此时才感觉到娄梨和的直觉始终是对的,卢欢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无论是开导自己还是劝娄梨和,只不过她的方式有别于常人罢了。 娄梨和开口:“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谁不会有?”卢欢白了娄梨和一眼,“心理准备只不过是第一步,我是问你有没有两手打算啊?” “什么两手打算?” 卢欢无语:“娄梨和,是不是季新凉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你怎么傻乎乎的?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和季新凉的关系被公布,你的家,你的工作,你的生活就要天天被一群人关注着?你能受得了吗?到时候你看病的时候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事情,你想过吗?你是不是太小看季新凉了?” 娄梨和一怔。 卢欢无奈:“娄梨和,你的脑子都去哪里了?你说随意,你说一切都可以,你说你不在意,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公布你和季新凉的关系,你的生活你的事业会有什么变化?你如果连这都没考虑,随随便便就说可以,季新凉怎么敢公布啊?你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敢说可以?” 娄梨和不言不语,卢欢再说道:“还有,你知不知道你和季新凉的这段关系里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娄梨和疑惑地看着卢欢,又惹来卢欢一个白眼,卢欢实在是忍不住拿过床头的水杯,一饮而尽:“娄梨和,你催眠的时候是不是把情商一起丢掉了?当初的机灵劲儿去了哪里?” “你娄梨和比季新凉大了整整六岁,你知不知道?”卢欢甚至拿手比了一个六在娄梨和眼前晃晃,“之前你们没公布的时候,这件事情你们不在乎,他的家人不在乎,朋友不在乎也就算了,但是你们一旦公布,现在消息这么灵通,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拿这个说事儿,就算你长得好看,就算你学历高,这些都抵不过你和他的年龄差···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说你配不上他,你打算怎么办?” 娄梨和此刻脑子总算清醒了些,一言不发。 卢欢看着娄梨和:“看看你这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我给你出个主意好了。” 娄梨和看向卢欢等着她的答案。 卢欢难得恳切地说道:“你的那档节目是你的机会,这是一个给大家了解你的平台,不仅可以展现你的专业水平还能树立形象,一举两得。” 卢欢的建议很实用,季新凉知道,娄梨和也认可。 卢欢继续说道:“当这一步完成了,你们就可以接一档夫妻节目什么的,到时候找个招人喜欢的点,让大家了解你们的日常,绝对刷好感。” 季新凉发现卢欢早就为娄梨和打算好了一切,安排起来一套一套的,他甚至一句话都插不上。 卢欢字字句句都在为娄梨和着想,只不过却不怎么悦耳。 等说完了这许多的话,卢欢开始抱怨娄梨和这一对夫妻不省心:“都要结婚了,能不能平静点?是不是不想让我当伴娘?说的我口干舌燥的。”只见她伸手拿过果篮里的一个苹果,问季新凉:“这苹果洗了没?” 季新凉摇摇头。 卢欢无奈地站起身:“我去洗苹果,你们要吃自己动手,我吃完了苹果估计还要到外面溜达溜达缓口气,你们别指望我给你们带饭。” 说完卢欢就雄赳赳地离开了。 她虽然说的不客气,但是娄梨和和季新凉都明白卢欢这是留空间给两人说说话。 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季新凉在门合上后缓缓走进娄梨和,在娄梨和愧疚的目光中坐在她的身边:“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的心思,说我完全不在意不可能,但是我知道你的心是不得已而不是见异思迁。” 娄梨和苦笑,低头看着身上的被子:“这个奖学金是我人生中一大转折,有了这个奖学金我才有机会读书深造,有机会出国,但是我没想到这是明恪···” “即便这是明恪捐赠的,可是这么多多年能得到的人也不过就是你和景轲这样的凤毛麟角,你能拿到这个奖也是大部分因为你自己努力的缘故。”季新凉叹道:“我只是恨自己没有早点认识你,让明恪在你的人生里留下了这么多的浓墨重彩的笔画。” 娄梨和苦笑:“浓墨重彩···是啊,浓墨重彩···” 季新凉见状,心中一慌,“梨和···你怎么了?” 娄梨和伸手拉住季新凉的:“抱歉,这件事里最无辜的是你,最受伤的···恐怕也会是你···” “受伤?若论受伤你只会比我更重,”季新凉反握住娄梨和略显冰凉的手,“我不许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别的想法,还能是什么呢,大概是离开的想法。 娄梨和难得沉默不语,没有立即点头,“新凉,如果这个时候我退却是对你不负责,也是太过懦弱,这都不是我欣赏和坚持的,坦率和彼此理解让我们走到了今天,我爱你,但是我也在想,当初我一定也是爱过明恪的,最后是什么结局呢?我不敢想万一···万一我们之间最后重蹈覆辙···” “万一我们之间重蹈覆辙,要么我忘了你,要么你忘了我。”季新凉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不会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万一,因为这是谎言,我们之间没有谎言。但是我不想你我的感情因为杞人忧天而夭折。我们是夫妻,梨和。夫妻同心,无论是什么难关,我们都要并肩携手,好不好?若是到时候实在无法相濡以沫,再相忘江湖也不迟!” 说到最后,季新凉的声音已经哽咽,仿佛是说道了什么悲痛欲绝的事情。 娄梨和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半天才道:“好。”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十三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不能相濡以沫,便相忘江湖。 这是娄梨和要的承诺,为了以防万一。 她没有告诉季新凉,这次昏睡的两天里,她梦见了明恪。 和以前不一样,这次的梦,她有了记忆,虽然只是一点点··· ··· 景轲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回到景家老宅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景帆,立马面露厌恶之色:“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是想来见一个朋友,也回来看看你。我们毕竟是唯一的兄弟。”景帆看着景轲:“你···” “我什么我?”景轲对景帆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你躲在国外这么多年,父亲死的时候你不回来,母亲死的时候你不回来,景家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你也不回来,现在你回来了?景家不需要你!” “我知道,”景帆淡淡的。 “那你回来干嘛!你给我滚得远远的!”景轲恶狠狠地吼道。 “我这就走。”景帆道,“但是我还要等一个人。” “谁?” 正说着,小庭院的侧门被人推开,裴方臣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篮子的青菊。 “谁让你进景家的!”景轲意见裴方臣,顿时怒不可遏,“滚出去!” 景帆淡淡地说道:“他是我的爱人,我今天带他来拜见爸妈,你不能侮辱他。” “我侮辱他?我只是让他滚而已!我告诉你,你再不带着他滚出这里,我就真的要说一些我自己都不想听的话了!”景轲转过身:“赶紧滚!” 景帆拉过裴方臣,阻止了他要说的话,默默离开。 ··· 回宾馆的路上,裴方臣对景帆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景轲讨厌同性恋我早就知道,他今天这样说话已经很客气了。”景帆看着裴方臣,“只可惜连累你被他骂。” “我没关系啊,只不过我没想到你弟弟会这么厌恶···我们这样的人。” “不说他了,你有没有联系到季新凉,在哪家医院?都已经三天了,梨和怎样?” “联系到了,梨和没事,但是现在他们的情况我们不方便拜访,倒不如等梨和后天出院之后我们去她的公寓再去看她。” 景帆点点头:“也好。” “好久没有回陵北,我去找老段比一把。”裴方臣勾着景帆:“你跟我一起啊。” 景帆道:“行啊。” 裴方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老段说最近有一个人我一定很感兴趣,也不知道是不是诓我···” ··· 卢欢一边啃苹果一边在医院里乱晃,直到苹果核上都啃不出一点果肉,“我都啃完了苹果,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聊完···” 说完她随手将果核丢到垃圾桶。 卢欢很识趣地在医院里又晃了半个小时,才回到娄梨和那里。 一推开门,就看到季新凉在给娄梨和削梨子,正好削完了,要递给娄梨和,卢欢大步跨过去,从季新凉的手里夺过这个梨子,迅速咬上一口,赞道:“不错不错,挺新鲜的。” 季新凉倒也不生气,只是从一旁重新拿起一个梨继续削,却被卢欢抢走,这才无奈道:“卢欢大姐,你这是要闹哪样?” “梨子寓意不好啊,篮子里面那么多,你换一样吧。”卢欢啃着梨子,将没有削的那个扔回篮筐。 娄梨和笑道:“没想到你会信这个?这么说梨子岂不没人敢吃?” “不怕分离的就敢吃啊。”卢欢随手从篮子里抓了个橘子丢给娄梨和:“你只是晕倒啊,不是手残啊,吃个水果还要人伺候?” 娄梨和拿过橘子,对半掰开,将橘子一瓣一瓣地拿出来,递到季新凉的嘴边。 卢欢见了撇撇嘴:“你啊,也不尝尝酸不酸就给他吃?” “卢欢,你怎么好像特别维护季新凉的样子?”娄梨和挑挑眉,转脸看向季新凉:在我昏迷的时候你们出了什么事? 卢欢将还没吃干净的梨核丢到一边,一把勾住季新凉的脖子,亲昵地靠在他怀里,挑衅地看着娄梨和:“你猜猜看,我搞不好勾引了他,背叛了你啊···” 娄梨和撇撇嘴:“怎么看我和你之间,他都会选我啊。” “你这么麻烦谁要选你啊,你说是不是啊?新凉先生?”卢欢对着季新凉吐气如兰。 季新凉的鸡皮疙瘩都起来,连忙推开卢欢:“别耍我了。” “耍你又怎么样?”卢欢觉得无趣,站起身,将娄梨和怀里的橘子拿过来,自顾自地吃起来:“我刚刚在楼上看到后门和前门还是有很多的记者和粉丝啊,你们打算怎么出去?” 娄梨和道:“从大门走出去啊,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肯定没有那么难的吧?” 卢欢道:“你的照片早就全网满天飞了,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大夫吗?” “满天飞?” “是啊,”卢欢掏出手机丢给娄梨和:“你自己看啊。” 娄梨和和季新凉的关系并没有明确,但是有关于娄梨和的消息就已经被挖的差不多了,基本信息,初中,高中,大学,工作···统统都被挂到了网上,娄梨和越看越心惊。 娄梨和苦笑:“我好像低估了大家···” “你不是低估了网民,你是低估了你家季新凉啊。”卢欢道,“季新凉的地位在娱乐圈里可是不容小觑的,你现在可是全名公敌呢。” 娄梨和道:“你这么一说我都要嫉妒我自己了。” “嫉妒自己?”卢欢撇撇嘴,“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全自己吧,反正呢你想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出去是不可能的了,还是赶紧想个法子金蝉脱壳吧。” 季新凉道:“这件事情我安排好了,到时候我和梨和分开走,她就能出去了。” 卢欢道:“这种事情还是你擅长,听你安排啦。” ··· 季新凉的安排天衣无缝,季颉护航,无人看到娄梨和,两人顺利走出医院回到了公寓,季阳本想让季新凉带着娄梨和回季家,毕竟住院期间就算是季颉也被季新凉拦在了病房外,说是暂时不合适探望,娄梨和一直都是季新凉亲历亲为的照顾,就连工作都推了不少。可是季新凉却拒绝了季阳的建议,坚持带着娄梨和回了公寓,即便公寓外是层层叠叠的人。 卢欢这次并没有跟来,她还有工作,待娄梨和回到家,她并没多留,而是迅速地离开了。 卢欢回到家,倒在沙发,一言不发。 齐轶也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家,还没等看到卢欢先印入眼帘的是门口踢得乱七八糟的高跟鞋,便知道卢欢回来了,“你再这么突然请假,你们老大就要解雇你了!这段时间你们组里正是忙的时候,前几天我还听到你的同事嚼舌根呢。” 卢欢闭着眼,“嚼舌根就嚼舌根呗,我还怕他们在背后说我不成?“ 齐轶放下包,将手里提着的外卖放到厨房,摆好了盘子再端出来。 “我买了糖三角,还有轻蛋糕,你也来吃点吧。“齐轶伸手拉住卢欢,将一块糖三角放到小碟子里递到卢欢的嘴边,卢欢嗅到甜甜的香气张开了嘴。 齐轶不满,不客气地将碟子一掀,糖三角落到了卢欢的嘴里,“干嘛?伺候别人累了,回来让我伺候你?嫌我每天伺候女朋友不够累啊?” 卢欢嚼着糖三角,不说话。 齐轶道:“卢欢,到底是谁让你这么放在心上?居然项目做到一半就丢给别人?白白便宜了别人可真是不像你啊。” “她比项目重要多了,”卢欢说道,“他们夫妻,一个一个都是笨蛋,又天真又可笑···” “你说谁啊?”齐轶不明白。 卢欢道:“还能说谁啊,还不是我的情敌和冤家。” 齐轶道:“你的冤家?我没兴趣听啊,感情的问题自己解决。” “知道啊,也没指望你。”卢欢翻个身,“我明天要去面对怒气冲天的老大,我要睡会,你别吵我。” 说着,她用脚踢了踢齐轶的背:“回去你卧室吃,味道太重了,我睡不着。” “狗女人!” 齐轶不得不端着盘子回卧室吃。 卢欢听到关门声,却睁开眼,坐起身,缓缓呼出一口气。 距离婚礼只有三天了。 ··· 卢欢转天睡醒,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地去上班。 打了卡,卢欢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旁的小飞端着咖啡就走过来,敲敲卢欢的桌子,偷偷说道:“今天小心点,老大心情不好,刚刚才把阿奇臭骂了一顿。” 卢欢比了个ok的手势,小飞端着咖啡走了。 还没一会儿,一脸菜色的阿奇走过来,还不等他说什么,卢欢就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是不是老大喊我去办公室?” 阿奇默默点点头。 卢欢比了个拳,“辛苦了。” 阿奇摇摇头,转身离开,卢欢则整了整衣服,站起身朝着老大的办公室走去。 “这种时候就要视死如归啊···” ··· 国外,胡安柚收拾着行李,胡母在一旁念叨:“怎么是你在这里收拾行李,谷雨呢?” “她前两天有些感冒请了假,今天去公司里交代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唉!感冒来的不是时候啊,否则我们就不用改签机票了,”胡母有些惋惜:“那个孩子没有父母,到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将她的手交给新郎?如果一个人走过去未免太过凄凉了。” “梨和向来古灵精怪的,她自有办法,妈,你放心吧。” “好。”老人家想到什么,继续问了一句:“对了,上次妈妈跟你商量回国的事情你跟谷雨说过没有?” “说过了,她也觉得很好,我们已经提交了申请去陵北分行,过几天就能批复了。” “好孩子啊。”胡母感慨。 ··· 谷雨此时正和同事简在咖啡馆里闲聊。 “小雨,你怎么突然要回国?在这边发展不是很好吗?” 谷雨笑道:“我的丈夫需要回国,他去哪里我就会去哪里。” “你和安柚的感情真让人羡慕,”简一想到谷雨和胡安柚的感情就眼中冒星星,“一起长大,一起拼搏,一起老去,简直是童话一样。” 简和谷雨共事了很久,对她的观感还不错,何况她还拥有着所有女孩子梦想童话般的爱情。 “胡副行长这次调动应该升职吧?我听说陵北分行的行长刚刚退下去呢。”简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胡先生应该是最年轻的银行行长了。” 谷雨摇摇头:“我们都是听公司的安排,其余的我们并不清楚,批示也还没有下来。” “你还是一贯的样子,嘴紧的很,都要回陵北了,还说批示没确定。”简倒不是责怪,而是单纯地感慨。 “简,我是真的不知道,不是故布迷云。”谷雨无奈地笑道“我们这次回去也不是因为赴职,是一个朋友要结婚了,我们去参加婚礼才提前回去的。” “你们这么用心,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谷雨笑眯眯地说道:“是啊,很好,很好的朋友。” 简听着谷雨这几个重音咬的很是奇怪,却因为文化差异不是很明白谷雨的心情,还以为她真的很开心。 谷雨突然站起来,对简说道:“上班时间到喽,我也要去见个朋友,再见!” 简看了手表,连忙站起身:“哎呀,真的快到了,我得赶紧走,今天是年中汇报,老板说不定会来检查呢。再见!” 谷雨也站起身,笑道:“慢点,别又像上次一样崴了脚。” 简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店内。 谷雨拿出手机,看着新闻里有关于娄梨和与季新凉的报道,看到娄梨和听到明恪名字的一瞬间晕倒的视频,嘴角微微勾起:“娄梨和,不好意思,安柚要回国去陵北,但是我从来不喜欢有你的地方,只能请你让路了···” 来电铃声响起,谷雨看了看名字,并没有接,脚步匆匆离开了咖啡店。 ··· 娄梨和出院后,景帆前去探望 “我看你脸色还不是很好啊,怎么回事?”景帆看着娄梨和,接过她手里的可乐,“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喝这些的?” 娄梨和道:“新凉喜欢,我记得你也喜欢嘛,” 景帆拉着娄梨和坐下,“前几天季新凉说不方便,所以没去看你。” “我知道,是我让新凉拦住你们的,”娄梨和有些抱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你也知道我们担心啊,”景帆伸手揉了揉娄梨和的头发,“到底出了什么事?” 娄梨和摇摇头,“没事了。” 景帆见她不愿意说,便道:“梨和,这次回陵北我见到我的弟弟了。” “你的弟弟?”娄梨和知道景帆有个弟弟,却从未见过。 “就是景轲啊,你还是他的学姐呢。”景帆道,“他还是老样子,很厌恶我。” 娄梨和道:“这不是你能改变的···” “我知道,所以我理解。”景帆看着娄梨和,“你知道吗?我们这样的人最痛苦的不是不被理解的时候,而是不被理解却不得不理解那些不理解我们的人,好在有你,你好像天生就能宽容别人,理解别人,即便一句话都不说,也能让人觉得安慰。” “哇,你这么夸我?是不是太夸张了?”娄梨和笑道,“对了裴方臣呢?没陪你来?” “他知道你没事,就一头扎到赛场上去了,我已经好几天都没看到他了。”景帆有些无奈,“好像有个很好的朋友来了陵北,每天都在赛车场待到很晚才回家。” 说到这里,景帆声音低沉“其实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回陵北,又或者我们是不是应该回D国,那样才是他的天地,而不是跟我在一个偏僻的乡镇当一个默默无闻的修车工。” “你确定他更喜欢当一个赛车手吗?如果是的话,你应该跟他好好沟通,一面这些成为遗憾。” “可是你知道,爱情本就是真真假假的,就算我们聊了,也未必有结果。” “如果他始终都愿意追随你,那么你就勇敢地做决定好了,无论是在九联圩还是在陵北,又或者是D国,只要是你想要的,便都是对的。”娄梨和说道,“爱情里,始终都应该以个人为先。” 景帆问道:“可若是他依旧处处迁就我,那岂不是辜负了他?” “如果他愿意一辈子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呢?如果他觉得只要是在你身边就是最好的呢?”娄梨和反问。 “他愿意。”景帆垂眸,“我不能愿意。”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十四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婚期临近,接到请柬的长辈和朋友陆陆续续来到了陵北。 其中的重头戏,自然是明家人的到来,明家老爷子明宗元在明惜的陪同下乘飞机到达了陵北机场,季阳带着季颉亲自在接机口等候。 “本来想让新凉和梨和一起来的,毕竟明院长的身份在这里,不过他们来了不方便,婚礼只有一天了,免得节外生枝。”季阳看着出口,对季颉说道。 季颉道:“听说明家老爷子身体不太好,怎么这次这么坚持要来呢?” 季阳道:“大概是借这个机会看一眼陵北吧。” 正说着,季颉一眼捕捉到了出口处明惜陪着一位白发苍苍,身形微勾的老人走出来。 季颉连忙跑过去,“明院长,明惜。” “季颉啊···”明宗元严肃的脸上,开出一朵花。 季颉引着两人到稍静处,季阳也走过来和明宗元握手:“明院,好久不见了。” 明宗元笑道:“是啊。” 简单寒暄一番,季颉开车将三人带回了季家。 安顿好之后,明宗元和季阳去书房聊天,季颉则招待明惜。 “那个孩子好像没有在这里?”明宗元一边喝茶一边随意地问道。 “你是说梨和?她在自己家里呢。”季阳道。 “这么说我今天不能看到新娘子?真是太遗憾了。” “不会的,她们一会回来一趟,到时候就能看到了,我的孙媳妇可是个大美人啊!” 明宗元面上毫无异色,坦然地笑道:“恭喜啊!” ··· 佣人刚刚给明惜端上茶,季颉和他还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季新凉就带着娄梨和回来了。 一走进客厅,两人就看到了明惜,娄梨和的脚步明显顿了顿,季新凉不着痕迹地半步上前,轻轻拉了拉娄梨和。 “二叔,明惜哥。” “回来了?”季颉笑道,“明院长在大书房和爷爷聊天呢,你们先去问候一声吧。” 两人点点头,到楼上放好行李才一起去了大书房,敲敲门之后,得到允许两人才推开门。 当红木门缓缓打开,明宗元看到了熟悉的那个人,季阳的孙媳妇,也曾经差点成为自己孙媳妇的娄梨和。 他们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面,明宗元对娄梨和的印象还停留在明恪寄回来的照片:一个阳光十足的姑娘。 “明爷爷,爷爷。” “好孩子,坐吧。”季阳让两人坐下然后扭头对明宗元说道:“怎么样?我的孙媳妇。” 明宗元微笑,点点头,“是个好孩子。” 季阳有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娄梨和的心里却五味杂陈,这次出事时候,明恪这两个字不是她能说无关就无关的,心痛的感觉还在身体里残存。 “梨和···”明宗元突然喊了娄梨和一声,“孩子,你到我身边来,我把你看仔细些,好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让季阳得意成这样。” 娄梨和看了一眼明宗元,乖乖地坐到了他的下手边。 明宗元将她仔细瞧了瞧,笑道:“听季阳说你是大夫?” 娄梨和点点头。 明宗元伸出自己枯柴似的手轻轻拍了拍娄梨和的肩:“好孩子,我听季阳说你的父亲去世了,明天我来陪着你走到新凉那里,你愿不愿意?” 娄梨和一愣,按照陵北的习俗,应该由父亲陪伴新娘走到新郎的身边,但是娄梨和没有父亲,本想由杜桓陪着,但是杜桓年纪大了,听李大夫说最近身体不好这次连婚礼都没办法来,娄梨和想着干脆就让卢欢陪着就行。但是没想到明宗元会开口,娄梨和下意识点点头。 明宗元笑道:“那就一言为定啦。” ··· 婚礼当天,卢欢早早被到了公寓,陪着娄梨和化妆整理东西。 温晓妆稍晚些也到了。 温晓妆从前都是从严子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娄梨和的事情,不过严子禺对娄梨和了解不多,只是夸了夸她长得好看。 当她真的看到娄梨和,她才明白,严子禺不是故意刺激自己,而是娄梨和真的很美,只见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披着朦胧的婚纱,只是端坐在那里就显得格外的光彩照人。 “原来,你除了我,还请了别人吗?”卢欢将手里的化妆盒往桌子上一摔,彩粉四散。 “我不是告诉你,新凉的朋友想求婚,所以我请了他的女朋友来当伴娘吗?” “那我也表达过我的反对啊。”卢欢脸色不愉。 娄梨和偏过头,见到了门外站着打量自己的温晓妆,连忙站起身:“温小姐。” 卢欢冷哼一声,却还是跟上前,替她提着裙摆。 温晓妆迎过来,和娄梨和握了握手,“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娄梨和道:“不晚。” 三人进屋,卢欢一把将婚纱裙摆往地上一丢,就连温晓妆都看出卢欢不高兴,但娄梨和却不以为意,只是随手拍了拍卢欢的手臂,“别撒娇。” 然后就拉着温晓妆道:“伴娘礼服是我定下的,希望你会喜欢。” 温晓妆道:“新凉已经把图发给我看过了,我很喜欢。” 卢欢冷哼一声。 娄梨和瞪了她一眼:“嗓子痒了就去喝水,顺便给我端一杯。” 卢欢撇嘴:“当我是丫鬟?也不知道是谁求着我当伴娘的。” 说完也不等娄梨和嗔怪就扭身离开了。 温晓妆待卢欢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开口:“这是你的好朋友?” 娄梨和点点头。 “你们的相处方式很特别。” 娄梨和笑道:“我们从小就是这样。” 温晓妆站起身笑道:“我先去换衣服,等会伴郎团就要来了,我可不能让他们轻松就接走了新娘。” 娄梨和笑着点点头。 卢欢没一会就回来,却见娄梨和一个人坐在屋内,开口问道:“她呢?” “去换衣服了。” “她是谁?” “新凉的朋友的女朋友。” “听上去有点复杂。”卢欢摆摆手,“算了,我对她没兴趣。” 娄梨和道:“等会你可得多费点力气了···” “你倒是很悠闲?怎么不担心季新凉娶不到你?” 娄梨和笑道:“不担心,因为有人会比我们更担心。” 娄梨和指的自然是严子禺。 此刻他还毫不知情地整理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领结,他身后是站成一排的景帆、裴方臣、韩梁以及傅锡。 韩梁想了许久,终于还是选择了当伴郎,因为别人说,当主婚人都是老人家。 “严子禺,能不能别臭美了?”季新凉实在无奈,“再不走就迟到了。” 严子禺这才摸了摸头发,确定发胶够量才帅气地转个身:“走!咱们去接新娘!” ··· 季新凉本想开着他的摩托车去接娄梨和,却被韩梁一个白眼砸翻。 “陵北禁止竞赛车辆上路。” 季新凉有些失望,只得跟他们一起坐上了迎亲车辆打头的那辆白色高级级轿车。 车子是加长的,坐下所有人绰绰有余。 韩梁揽着季新凉:“我还以为你会把半个娱乐圈的人都请过来呢。” 季新凉道:“人多口杂,我不愿意节外生枝。” “不过,你这样很容易得罪人啊。” “我给所有人都寄出了婚礼礼盒,还不让他们给红包,他们该感谢我才对。”季新凉笑道。 “说的也是。”韩梁笑道。 季新凉看着后面还在对着窗户整理形象的严子禺,开口道:“严子禺,你可别忘了,等会你一个人搞定伴娘啊。” 严子禺笑道:“没问题!” 景帆好奇地问道:“那我们做什么?” 季新凉道:“景大哥,你们就在一边休息吧。” 傅锡看出季新凉不怀好意,但是这毕竟是他的婚礼,还是悄悄问道:“你是准备了什么好戏?可别忘了这是你的婚礼···” 季新凉也小声道:“没事,那个人知道分寸。” ··· 车队浩浩荡荡,很是显眼,不仅是因为婚车的装饰,还因为每一辆车都价值不菲,惹人侧目。 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谁的婚礼声势如此浩大。 有些人拍了视频上传,却没有引起多少水花。 直到车队驶进淇水园的视频爆出来,网上才开始炸了锅。 这个小区可是陵北出了名的,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安保。 季新凉公布结婚以来,多少狗仔在小区外守着,明明都知道了季新凉就住在里面,明明都在怀疑娄梨和的身份,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混进去,也没有人能够拿到一张确定两人关系的证据。 就连韩梁都不得不感慨这个小区的特别,“新凉,我以前还真不知道淇水园的管理这么好,完全密不透风啊,后来我还特地查了查,这个小区是温家开发的。” 季新凉道:“温家的产业?” 韩梁点点头:“这里以前曾经是一处很著名的饭店,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关闭了,闲置了很多年,直到温宇将它连同周围的空地推平了改建成了淇水园。他自己似乎也住在这里” 韩梁道:“不过我听说,除了这里,温家剩余的不动产全部在温晓妆名下。” 严子禺听到这里,一愣:“这么说晓妆很有钱了?那我是不是就要被金屋藏娇了?” 季新凉当然知道严子禺在开玩笑,就算温晓妆愿意,严子禺也不愿意。 韩梁和严子禺很熟,便笑着喊了一声:“严阿娇?” “去你的。” “不过说真的,你会不会在这里遇到你的老丈人啊?”季新凉问了严子禺一句。 严子禺心里一颤,“不会吧···” 倒不是严子禺胆小,而是温宇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和气,但是有几分笑面虎的意思,严子禺并不擅长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瞧你这窝囊的样子,难道温宇会吃了你不成?”韩梁仗着自己年纪大些说话可不客气。 严子禺道:“韩梁哥,你没对象你可不知道老丈人的威力,但凡是女婿,谁在老丈人面前不窝囊?新凉倒是好啊,没有老丈人···” 严子禺的羡慕是明晃晃的,季新凉道:“你根本就是骗走了他的宝贝闺女,心虚而已。”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意外的是,门外并没有人,季新凉熟练地按了密码就进去了,严子禺开口道:“你倒是挺熟练的。” 季新凉没有说话,推开门,只见卢欢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晓妆呢?”没看到媳妇,严子禺问道。 “你猜啊。”卢欢摊摊手。 严子禺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卧室和书房的门,都没有看到娄梨和的身影,“新凉,她们不在啊。” 季新凉看向卢欢:“梨和呢?” “我怎么知道?”卢欢数了数这一排的伴郎,“一二三四五···季新凉你这可不公平,我这边只有一个人,你却有五个伴郎,怎么,打算强抢新娘吗?” 季新凉知道卢欢不好惹,连忙将严子禺推出去:“不,我们公平起见,我跟你一对一,但是你给我个面子,让他替我承担惩罚。” 卢欢这才勾起嘴角,“行。” “我这个人不太会整人,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卢欢眨眨眼:“我给娄梨和打电话,她会说答案,但凡是不一样的,你的这位伴郎就做50个俯卧称或者就脱一件衣服,如何?” “没问题!” 严子禺天真地相信了。 结果最后他输的只剩下一件背心和一条短裤,悲愤不已:“我白打扮那么久!季新凉!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季新凉摊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最后,卢欢才心满意足地道:“娄梨和在秦葵家里呢,自己去接吧,我先去车里等着。” 季新凉连忙转身,却被严子禺一把抓住“怎么了?” 严子禺可怜兮兮地道:“她还没把衣服给我。我要是真遇到了老丈人可怎么办?” “要不你也先去车里等着?”季新凉心中窃笑。 “那怎么行!晓妆还等着我呢!” 于是严子禺藏在人群里羞涩地朝着秦葵家走去。 但是有句老话说的好:怕什么就来什么。 于是···电梯一打开,严子禺就看到了他的老丈人站在里面。 “温叔叔!”严子禺连忙打招呼,即便衣衫不整也要保持礼貌。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身上。 温宇身量高大,一身黑色西装,容貌英俊。 见到严子禺,温宇微微勾起嘴角,显得很亲和,到没有因为他只穿了背心和大裤衩而认为他不知礼数:“子禺?” “温叔叔这是要去哪里?”严子禺跟着大家走进电梯,很是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情况,有些拘谨,只能规规矩矩地问候。 “去见一位老朋友,你这是来接新娘?”温宇只一扫所有人的装扮便明白了他们要干什么,也很清楚严子禺这模样大概是当伴郎吃了亏。 严子禺点点头,笑得很是尴尬。 温宇对所有人点了点头,算是问候,然后朝着严子禺一笑道:“晓妆告诉我今天是她当伴娘,不会是她下手这么狠吧?” 严子禺连忙摆手:“当然不是,是别人啦。” 温宇大笑,“你们谁是新郎啊?” 季新凉连忙恭敬地说道:“温先生,是我。” “哦!你就是那个明星啊!让淇水园出了名的那个!”温宇眼神敏锐一眼就看出季新凉。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季新凉的道歉并非没必要,虽然淇水园出名之后房价眼见就涨了一倍,但是它是温宇名下的产业,温宇并不缺钱,而且这些年温宇留着这处产业却从不宣传,很显然是留着有其他意义。他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违反了温宇的打算,道歉并不为过。 温宇笑,却不说别的也证明了季新凉的猜测。 “叮。” 电梯到了,温宇在离开之前对季新凉道:“新婚快乐。” “谢谢!” 温宇朝他们略略点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待他离开,电梯门合上,严子禺马上就垮下脸:“完蛋了,我老丈人肯定觉得我不正经。” 韩梁道:“放心吧,你老丈人聪明的很,说不定还会觉得你这样的傻瓜不会骗他的女儿也挺好的。” “是吗?”严子禺升起一丝希望。 韩梁笑道:“骗你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十五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秦葵的家门口,温晓妆是第二道关。 当看到自己的男朋友狼狈不堪的样子,温晓妆意味深长地看着季新凉,“你是不想接走娄梨和了吧?” 季新凉连忙道:“你确定要让他的努力白费了吗?可别折腾我了吧?” 严子禺也连忙说:“晓妆,你赶紧让娄梨和出来吧,不然我没法去找卢欢拿礼服。” 温晓妆看向季新凉,“你的主意?” 季新凉摇摇头:“卢欢的。” “摆明了是不让我折腾你?”温晓妆撇撇嘴:“难怪告诉我让我陪着娄梨和过来。” 说完她让开身,“为了我的男朋友,我姑且放你一马。” “多谢!” 季新凉连忙带着人进去,秦葵正抱着孩子和娄梨和聊天。 “梨和!” 娄梨和一扭身,开心地道:“新凉!” 一旁抱着孩子的秦葵笑道:“都见面了,光动嘴皮子干嘛,还不赶紧跟他走?” 季新凉疑惑地看着不打算动身的秦葵,“你不去吗?” 秦葵摇摇头:“我不去了,我还要整理东西,准备搬家。” “搬家?可是···”季新凉想说什么,却被娄梨和拦住:“我们走吧。小葵还有别的事情,所以我特地来这边看一看她,看完了就安心了。” 景帆注意到秦葵脸色复杂,想必其中有什么隐情。 ··· 上了车,季新凉的伴郎车在前边开路,严子禺忙着穿衣服。 后面跟着新娘车。 卢欢看着娄梨和,见她神色还好,便道:“说完了送别的话?” 娄梨和点点头。 卢欢不满道:“不来参加婚礼就早说啊,干嘛啊临时打个电话来,害的我精心设计的环节都被打破了。” 娄梨和去秦葵家里并不是预先设计的,当娄梨和在家里等着的时候,秦葵来了一通电话,说是要去国外,票都定好了。 很显然,秦葵早有预谋,只不过,一直没告诉娄梨和罢了。 “喂,你这个朋友什么意思?”卢欢知道娄梨和的性子,她朋友不多,肯定希望他们都能来,为此定是算着日子迁就对方空闲的时间办婚礼,但是这个秦葵居然临时说要走,未免太过分。 娄梨和道:“没什么。” 有些事情,不是理智就能说清道明的,人的感情总是矛盾,秦葵知道这件事是意外,但是她却不能谅解娄梨和主张隐瞒自己这件事。 娄梨和懂,所以并不责怪,她不能解释,因为解释毫无意义,秦葵的悲伤需要一个发泄口,娄梨和是最好的选择,正因为是珍惜的人,所以能够宣泄的悲伤也最大。 这大概也是大部分人喜欢朝着家人和爱人发泄情绪的根本原因之一。 ··· 温晓妆看着娄梨和,心中觉得奇怪,按照常理,朋友不能参加婚礼,还临时通知,一般人都会生气,但是娄梨和完全没有,不仅不生气还特地去见对方,据她在一旁观察,秦葵和娄梨和并没有聊任何有关于这件事,反而在扯一些细碎的事情,比如花花草草怎么办,比如奶粉吃哪一种,东一句西一句,总之娄梨和没有一句质问,秦葵也没有一句解释。 在温晓妆看来,这两人很怪异,至于这个卢欢,就更怪了。 一开始她以为她和娄梨和关系不错,但是卢欢说三句话有两句话都在刺娄梨和,有时候娄梨和也沉默,但是大部分时候她都是针锋相对,但是得知秦葵不能来的时候,发脾气的反而是卢欢,当时就踢翻了脚边的凳子。 两边都很奇怪,那么奇怪的根本应该在于娄梨和,温晓妆仔细打量娄梨和,名副其实的美人,面对自己时言谈举止也彬彬有礼,或者这就叫做亲疏有别么? ··· 西陵花园教堂。 宾客们纷纷就坐,胡安柚左看右看,不见妻子和母亲,正打算出去找的时候才看到谷雨扶着母亲从侧门进来,胡母早上梳的鬓角有些乱,可是胡安柚并没有发现,他连忙迎过去:“妈,怎么去了这么久?婚礼都要开始了。” 胡母面上略有歉意,“我刚刚上完厕所出来走岔了,还好谷雨来找我,这不回来了么,赶紧坐下吧···” 谷雨紧紧搂着胡母,对胡安柚说道:“这么着急干什么,妈妈也不是故意的,快回去坐下吧。” ··· 杜辛颜跟着芮香尘也来到了教堂,却没有坐在前面,芮香尘知道她能来已经是不容易,所以安静地陪着她坐在最后面。 ··· 婚车缓缓驶进教堂花园,跟拍的记者却拦在外面。 根据流程,季新凉先进教堂等候,娄梨和则稍后由明老爷子牵着进教堂。 卢欢和温晓妆替她提着裙摆到侧殿等候,那里明宗元和明惜等候多时。 “好久不见,娄梨和。” 明宗元一身整齐的黑色礼服,站起身,朝娄梨和走来。 娄梨和却怔怔地,一步没有挪动。 直到明惜扶着老爷子走到她眼前,她才开口:“···明老先生。” 季新凉只告诉她这里有人陪她进去,但是没告诉自己陪着她的人是明宗元。 明宗元···她曾经拜访过无数次却也被拒绝了无数次的教授,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跟我来吧,孩子,我牵着你去他身边。” 明宗元推开明惜,朝娄梨和伸出手。 “多谢明老先生。” 明惜退到一边跟在明宗元身后,这也是明宗元的吩咐。 ··· 侧厅的门打开,司仪道:“请新娘入场!” “走吧,孩子。” 明宗元的手苍老而温热,紧紧拉着娄梨和的右手,牵着她一步一步朝着季新凉走去。 脚下的红绒毯柔软,娄梨和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云里雾里,幸福得如此不是真实。 三步,两步,一步。 娄梨和站在了季新凉的面前,明宗元将娄梨和的手交到季新凉手中,“祝你们幸福!” “谢谢!”季新凉诚恳地感激。 ··· 杜辛颜看着明宗元牵着娄梨和走了一路,心中震惊无比,她没想到明宗元居然来到了娄梨和的婚礼,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将娄梨和送到了季新凉的手中。 芮香尘能够感受到杜辛颜的震惊,就连他也忍不住感慨:“明家的人骨子里总是宽宏大量。” 杜辛颜扭过头,看着芮香尘:“我···” 其实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心中复杂的感情,或许是愧疚,也或许又后悔,可如果宣之于口,她身边的芮香尘又该算什么呢··· ··· 明惜扶着明宗元到一旁坐下。 “爷爷,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专程走这一趟。” 明惜问了许多次,明宗元从来不回答,但是这次老人家却开口:“明惜,我还记得,当年她求我们原谅的时候在大雨里跪了一整夜,这一次就当是我代表明家的回答吧,我们原谅她。” “可是现在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也很好,他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幸福才行···” 教堂的彩色天窗投下温暖的光束,一对新人沐浴其中。 季新凉难掩内心的激动,拿着话筒的手不住颤抖,反倒是娄梨和显得稳重许多。当司仪让新郎发言时,季新凉一张口:“我···我···” 只吐出两个字就听到后面的严子禺捂着嘴在笑:“季新凉,你怂爆了,一开口就破音,还结结巴巴的,嗓子都哑了···” 季新凉脸色一红,偷偷地看了一下台下的新朋好友,只见他们个个都抿着嘴憋得脸都红了,可见也是听出来自己紧张。 严子禺此时又轻声笑道:“你都演过这么多爱情片了,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这么熊?” “你懂什么!你结婚的时候说不定比我还熊!”季新凉忍不住拿开话筒,低声反驳。 司仪看着满面通红的新郎忍不住对娄梨和说道:“新娘,新郎害羞了呢,这可怎么办?” 娄梨和无辜地笑道:“是啊,怎么办呢?要不我就不嫁了?” “那怎么行!”季新凉一听就急了,顿时嗓子不哑,说话也不磕巴了。 台下的人们哪里还忍得住,哈哈笑成一片。 跟拍的摄影师还特地将镜头拉近,所有人都看到季新凉因为害羞而泛红的脖子,便笑得更厉害了。 “不好意思各位,第一次结婚有点激动,我的新郎害羞了。”娄梨和抿着嘴笑道,“所以,接下来由我先开口吧。” 所有人按捺住笑意都将目光投向台上的新娘。 娄梨和伸手抚摸在季新凉发烫的脸颊,眼中是要满溢出来的柔情,话筒向所有人传来她温柔的告白: “季新凉,你怎么让我如此心动呢?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好像比前一天更爱你一点,相处以来,你的包容、善良和单纯都让我不可思议,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我想让所有我们的朋友和家人都知道,我娄梨和真的爱你。” 季新凉的眼眶有点热,娄梨和不是没有说过她爱他,但是今天好像显得格外不同,就好像他精心呵护一株花骨朵,你知道它是鲜花,终有一天会开放,但是直到突然有一天它在你眼前绽放你才明白你远比你想象的更加激动,它也比你想象的更美。 “我也爱你,梨和。季新凉永远爱娄梨和!”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将娄梨和搂进怀里,死死扣住,仿佛在表达自己永不放手的决心。 所有人献上掌声祝福这对新人。 卢欢近在咫尺,更能感受到娄梨和把余生交付季新凉的决心,那种信任与当年对明恪的爱相比不遑多让。 我的梨和,这一次我就陪你到这里吧,反正以后有他陪着你,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卢欢在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谁也不知道。 正当卢欢怔怔时,婚礼已经进行到抛花球的阶段,娄梨和偷偷看了一眼季新凉身边紧张兮兮的严子禺,对着话筒轻笑道:“今天是个幸福的日子,希望这束花能够让幸福传递下去,所以我想要将这束花送给我的朋友兼伴娘,温晓妆。” 正沉浸于感动中的温晓妆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一愣,刚将捧花接到手,一旁难耐激动的严子禺趁此机会向温晓庄求婚,单膝跪下,银色的戒指举起,“晓妆,我爱你,嫁给我吧。” 温晓妆有点害羞,周围的朋友们开始起哄:“答应他!” 当她点了点头,严子禺迫不及待地将戒指套进了温晓妆的手指,将她抱了个满怀。 待到敬酒环节,季新凉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拉了拉一旁眉飞色舞的严子禺,问道:“你不是准备了一份八百字的求婚词吗?怎么刚刚不说?” 严子禺轻咳了一声,“我刚刚觉得晓妆会喜欢直接点的。” 季新凉扬眉:“是吗?不会是紧张的忘词了吧?” “我忘词总比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傻样儿好!”严子禺反击。 “你能不能别提这个!” “你不会是史上第一个让新娘子先表白的新郎吧?我觉得挺好,我要把这个编到我的剧本里。” “去你的!” ··· 婚礼结束,一切都很顺利,明宗元悄悄松了口气,就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巨石。 不原谅的执念总是煎熬人心的。 “明惜啊,明天我们就去泽宁看看明恪吧,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明宗元道。 “爷爷,您别着急,您现在季家休息一下,后天我们再动身吧,频繁坐飞机您身体受不了。”明惜在一旁看着神色衰疲的爷爷,心中担忧,这一年来,明宗元的身体日渐衰弱,这次老爷子坚持来到国内参加婚礼,想来爷爷也在担心自己来不及看一眼明恪。 ··· 婚礼结束后,最激动的莫过于韩梁。 为什么呢? 这要从婚礼前三天说起,那天韩梁正被几个记者朋友软磨硬泡要消息,突然接到了季新凉的短信:“哥,麻烦你帮我找个可靠的直播平台合作,对我的婚礼进行直播。” 直播婚礼?韩梁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砸在了自己的耳边,之前他有跟季新凉谈过婚礼录像的事情,但是季新凉一口回绝了,说是不想让别人干扰娄梨和。 任凭韩梁好说歹说,季新凉都不松口,韩梁也只能作罢,还要应付各种来找他谈合作的人。 “你怎么突然开窍了?”韩梁不敢置信地问道。 季新凉道:“梨和提出来的,到时候所有的收益都捐赠到九联圩。” 捐赠··· 韩梁一想到这两个字就忍不住叹气,顿时没了看收益的心情。 婚礼直播的第一时间这个平台就卡了,那播放量不用说肯定不少,再加上后续的录播回放获得的收益,韩梁仿佛看到自己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但是这钱都要捐出去···韩梁顿觉心痛:“娄梨和真是败家娘们···” 韩梁怎么想,季新凉用脚趾头猜也知道,不过他支持娄梨和,前两天杜桓发来恭喜新婚的消息,娄梨和看了以后想起九联圩医院的设备老旧,人员稀缺,就连杜桓一大把年纪还要值夜班,思前想后才做出这个决定。 季新凉问:“为什么不均衡地捐赠给每个贫困地区呢?人人有份,更加公平。” 娄梨和答:“公平是陵北政府要考虑的,我只不过是个人而已,能力有限。一个地区医疗的发展不是一笔资金就足够的,分散捐赠后继乏力,而且我想杜爷爷会很珍惜这笔捐款,每一分都会花在刀刃上,有他在,我放心。” 季新凉道:“梨和,这笔钱可能比你想得要多···你不打算捐一部分给泽宁吗?” 捐给泽宁?娄梨和一愣,她的确从未想过。 “泽宁,它自有它的福气。” 就当是她心胸狭隘,她依旧无法喜欢泽宁。 ···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十六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温晓妆答应严子禺求婚的事情,温宇很快就知道,只不过严子禺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让他印象深刻,即便网上的图片里严子禺还算俊朗,他也忍不住调侃温晓妆:“没想到我的小妆会喜欢这种有点傻气的男人呢。” 温晓妆有些无奈:“父亲,您今天看到他了?” 温宇笑道:“是啊,实在是个有趣的孩子。” “他其实挺精明的,就是偶尔不着调而已。”温晓妆怕温宇不喜欢严子禺。 温宇喜欢精明的人,这不同于一般的上位者。 举凡上位者,多半喜欢憨傻一些的人,因为没有威胁感,因为可爱。 温宇却十分不喜欢太傻气的人,温晓妆见过多少装可爱的女人朝父亲身边贴,父亲却一脸厌恶地统统拒绝,理由是,这么傻,影响孩子的智商。。 温晓妆知道明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每年的这个日子,父亲都会去祭拜一个人,从来没有带上自己。 温晓妆那时候还不懂,后来渐渐明白,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父亲的心上人,那个沉睡的人只属于父亲。 温宇从不曾描述过这个女子,温晓妆知道的只言片语只有两个字:肖白。 很是单薄而寡淡的名字。 当温晓妆以为这是自己的母亲的时候,这个名字为她带来的母亲形象是纤弱而温柔的。 但那时温宇曾经说过,肖白这辈子和纤弱温柔毫无关系。 “父亲,明天去看到她开心吗?”温晓妆问道。 温宇知道温晓妆问的是谁,“很开心。” 他的语气轻柔的仿佛就怕是唐突了佳人一般。 温晓妆也放轻语气,问道:“父亲,我什么时候能拜访一下她?” 温宇道:“你想见见她么?” “想。”温晓妆当然想见,即便温宇没有说过肖白是自己母亲这种话,温晓妆却已经将她看作了自己的母亲,“到时候我怎么称呼她?” 这个问题,温宇想了很久,才开口:“你可以称她,姑姑。” ··· 转天,温宇带着温晓妆去了陵北一处私人墓园。 墓碑位于墓园东南角,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很是干净,温宇安排的人将一切打理的很干净,温晓妆跟在温宇身后,将手里的龙胆花奉上,她终于看清墓碑上的照片中女子。 彩色的照片,经过风吹雨打却不改颜色,想来是温宇经常更换。 这名女子及耳短发,俊目削鬓,二十多岁的年纪,人显得十分精神,只不过这照片似乎并不是什么单人相片,倒像是从什么群体照片里抠出来放大的,而且这张照片未免太短了,连这女子的衣服都拍到一丝一毫。墓碑上的日期显示,肖白是在二十四年前去世的。 温宇伸手轻轻摸了摸照片,“二十四年了,还真是好久好久了,晓妆,你知道吗?我喜欢她的时候十九岁,如今已经四十六岁,她还是停在二十九岁。” 这就像是一道数学题,,温晓妆默默算着,这肖白的年纪,倒像是比父亲大了七岁的样子。 温宇旁若无人,自言自语:“肖白,我带着我的孩子来看看你,她答应了一个人的求婚,那孩子你应该会喜欢,我瞧了一眼,人傻傻的,如你说的大概是值得托付的人。” 温晓妆突然开口:“姑姑,我是晓妆,温晓妆,今天第一次来看您,不知道您喜不喜欢我?” 温宇听到温晓妆的称呼,抿嘴一笑:“肖白,我让孩子叫你姑姑,你同意吗?” ··· 回去的路上,温晓妆问温宇:“父亲,这个姑姑,您很爱她吗?” 温宇沉默良久,“我爱她,她也爱我。” “既然相爱,为什么分开了呢?”温晓妆好奇。 温宇道:“因为我不知道她爱我···” 因为不知道,所以错过了两三年,当他以为自己还可以回头的时候,他们就错过了一辈子。 温晓妆在温宇的脸上看到了隐晦的后悔无奈还有绵长的思念。 ··· 温晓妆回家后和严子禺说起这件事。 严子禺感慨:“想不到伯父是个痴情的人。” 温晓妆道:“你知道吗?我的父亲是我这一生最崇拜的人,他凡事果决,是个很有男子气概的人,他收养了我,对我呵护备至,却又不会限制我,你知道我小时候他说什么吗?” 严子禺摇摇头。 温晓妆说:“小时候我父亲告诉我,人这一生,当如木芙蓉,开落且随心。所以他护着我,从不逼迫我做什么,我一直以为他也是自由的,现在才发现,原来父亲为情所困已久。” 严子禺道:“我想,能让伯父这样执着的一定是个好女人。” “如果是你,你怕吗?为一个人苦守一生,这样孤独的日子。”温晓妆问道。 “当然怕,不过我怕的是苦是孤独,但如果这些是为了一个人,我便可以苦中作乐,这苦便不算苦。”严子禺拖着自己的下巴,“我倒很佩服伯父。” 温晓妆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亵渎了我父亲的爱情?” 严子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却解释道“但是也可能是我偶像剧看多了,所以以为这种执念很美好。” 温晓妆莞尔,“你的自我检讨意识总是这么强。” “在你面前我一直都遵从‘首先自我检讨’的原则。”严子禺撒娇。 温晓妆笑道:“希望这个原则你能遵从一辈子。” “如果这辈子属于你,这个原则我就遵守一辈子。” 严子禺朝着温晓妆挤挤眼。 温晓妆瞪他一眼,“不准撒娇!” “yes!madam!” ··· 婚后的三天里,娄梨和与季新凉留在季家,他们往日里在外忙碌疏忽于陪伴长辈,这次算是小小的补偿。 与此同时明宗元也被季阳留在季家休息,一方面是为了叙旧,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明宗元好好休养两天。 “哎呀,孙媳妇做的饭菜就是好吃!”季阳喝了鸡汤抹了抹嘴,对一旁的明宗元笑道:“明院长,我这孙媳妇娶的不亏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明宗元吃着软糯的饭菜,点点头:“的确不错。” 明惜也坐在一旁,季阳并没有夸大,娄梨和的手艺的确不错,满桌菜肴,荤素搭配,口味清淡,非常适合老人家吃,难怪季阳赞不绝口。 可是,越是这样,明惜越觉得心酸,这一声孙媳被该属于爷爷··· “季爷爷,季颂叔叔昨天婚礼怎么不在?”明惜扯开话题。 “季颂他们被安排陪同访问国外,所以不能参加婚礼。他们没口福啊。”季阳摸了摸胡子,“明院啊,我现在算是体会到当年您看到明惜结婚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现在啊,我只等我的曾孙了!” 明宗元微微一笑,问道:“梨和去了哪里?吃完饭了也没见出来。” 季阳道:“她不饿,我也不想拘她,就让新凉陪着她去散步。” 正说着季新凉就和梨和一起回来,手里拿着一大束红玫瑰,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爷爷 !” “回来啦?”季阳笑道,看到他们手里的玫瑰花,“这花不错!” 季新凉笑道:“梨和喜欢红玫瑰,一看到就走不动步,我们就采了点回来。” 娄梨和笑道:“我先去找个花瓶插上。”说着就拿着花去找花瓶去了。 季新凉在饭桌边坐下,略有歉意地对季阳道:“对不起爷爷,梨和有点任性了。” 身为晚辈丢下长辈自行去游玩时很不礼貌的,季新凉担心娄梨和会给季阳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季阳笑道:“新凉啊,你放心吧,爷爷很喜欢梨和这性子,真实!你小子可真是有福气,你媳妇儿这手艺可真是不错!” 季新凉一听季阳夸奖娄梨和,有点害羞,就好像被夸奖的是自己,不过娄梨和的厨艺的确越来越好了。 “呵!明院啊,您看我这孙子居然还害羞起来了!”季阳忍不住调侃。 正说着,娄梨和便将插好的花拿过来,摆在桌子上。 红玫瑰,明惜看着这满眼的娇艳,突然想起明恪当年曾经让他买一块玫瑰花田,还雇人精心打理,自己问他要干什么,他说,等时间变出惊喜。 原来这个惊喜仍然是为了娄梨和,可那时候他和她才认识半年多一点,原来明恪那么早就心动了吗? “原来梨和喜欢玫瑰花田啊,”明宗元突然开口,慈爱地笑道:“正好,明家在D国有一处玫瑰庄园,在一个小岛上,我就把它新婚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正在摆弄玫瑰花的娄梨和一愣,下意识看向季新凉,季新凉连忙回答:“那怎么行呢?明爷爷,您来参加婚礼就已经是我们已经莫大荣幸了。” “别客气,孩子,难得梨和喜欢,”明宗元摆摆手。 娄梨和还要拒绝,季阳笑道:“新凉,既然明爷爷说了,你就接受吧,没事的。” 季新凉看了一眼娄梨和,两人一起向明宗元道谢。 “新凉啊,我有点撑了,你把梨和借给我陪我散散步,好不好?”明宗元笑眯眯地问道。 季阳看出明宗元似乎是想跟娄梨和说什么,便开口对季新凉道:“那正好,明惜陪我下下棋,新凉你去给我们泡壶茶。” ··· 娄梨和扶着明宗元在季家的花房里慢慢踱步,“明院长,您是否有什么想要嘱咐我的?” 明宗元满脸的皱纹缓缓舒展,“你可以叫我一声爷爷。如果明恪没有出事,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孙媳妇。” “对不起。”娄梨和心生惭愧,让这样一位老人家承受切肤之痛,即便是意外她也无法坦然。 明宗元摆摆手:“孩子,我不是在怪你。”老人家多走了两步觉得有点累,便拉着娄梨和坐下:“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娄梨和竖起耳朵听着。 “孩子,我听说你在D国的时候修习是精神病学,为什么回到陵北却成了神经外科大夫?” 娄梨和没有敷衍,认真地回答:“明爷爷,我不知道您有没有从明惜先生那里听说一些有关于我的事情?” 明宗元点点头。 娄梨和道:“我自从催眠治疗以后就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包括催眠术,所以我不能成为一个心理科大夫。” 明宗元细细地看着娄梨和:这个孩子眉目坦然,清朗无暇,应该是本性正直的人。决定忘记便连自己的催眠术也一起抹去,做事缜密干脆,却也行事决绝,“孩子,做事太过周密的人未免对自己苛刻,你要对自己宽容些才好。” 娄梨和不是很明白明宗元的话,“明爷爷,难道您不觉得我是个自私的人么?我害死了您的孙子,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敢忘记过去坦然地生活在世上,难道您不觉得我是个冷血可恨的人吗?” 明宗元道:“梨和,我不了解你,但是我知道判断一个人人品如何不能只看她做什么说什么,也要看看她身边的人是何品行。明恪不是瞎子,你们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季新凉是季阳的得意子孙,能够让明恪和季新凉同时倾心的人,即便你行事不让我理解,我也愿意去相信。” 娄梨和默然。 明宗元继续说道:“你留学的时候,我没有见你,后来的很多年我一直很后悔,不该这么对待明恪的心上人,所以这次我来到陵北参加你的婚礼,一是完成自己的心愿,二是我要去看看明恪。” 娄梨和看着眼前这个沧桑的老人,心中突然一痛,脑海中有很多景象不断涌现,让她忍不住停下脚步,蹲下身以缓解自己的呼吸··· “梨和,怎么了?”明宗元注意到娄梨和的不对劲连忙扭身查看她的情况,动作太大,一时之间眼前一黑,倒在了娄梨和面前。 “爷爷!” 娄梨和大叫一声,连忙上前检查明宗元的脉搏呼吸,一面呼救,一面迅速进行胸外按压。 “来人啊!” ··· 陵北第一医院,神经外科急诊值班室,刚刚将一个病人送到观察室,杜辛颜还没坐下喝口水就接到了内线电话:“喂,第一医院急诊科。” “辛颜?那正好!明老爷子突然失去意识,心电图显示急性前壁大面积心肌梗死,但是不排除颅内出血的可能,已进行初步抢救。你换好衣服马上准备手术,ICU、心外科和神经内科主任很快就回到,到时候你们一起在手术室里等候。” 来电的是季阳。 什么明爷爷出事了? 杜辛颜的心里一慌,但是马上冷静下来,拔腿就朝手术室赶去,准备区里护士已经开始准备,影像科的大夫也推着机器赶来,看来都是季阳一一联系的。 杜辛颜心里微微安定下来,迅速地进行消毒后进入手术室里等待。 大约五分钟后,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杜辛颜看到戴着面罩的明宗元被推进来,明恪止步门外,汗津津的脸上隐隐发白,“···拜托你们了···” “放心!” 明恪和季阳、季颉等候在手术室外,季阳看着明恪安慰他:“别担心,全国最好的专家都在这里,抢救也很及时,不会有问题的。” 明恪却忍不住捂住了脸,深吸几口气,半晌才放开,对季阳说道:“爷爷,我联系了D国的大夫,他们坐直升机很快就到,等我爷爷情况稳定点,我就带他回去继续治疗。” 季阳道:“等明院醒了再说。” 明惜问道:“梨和呢?她还好吗?这次多亏她了。” 季阳道:“她没事,新凉在照顾她,可能是吓到了。” 明惜点点头:“刚刚看到她突然昏过去我挺担心的,没事就好。” 时间大概过了半小时,季阳收到了一条消息,看了一眼却差点跳起来,吓了季颉和明惜一跳,连忙问是否出了什么事,季阳的嘴角是藏不住的欢喜:“梨和怀孕了!” 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季颉的脸上也是扬起喜色,“我得赶紧跟哥哥嫂子说一声,让他们结束了行程赶紧回来!” 明惜也为了这个好消息开心,却又难免想到明恪和尚在抢救的明宗元,喜悦也便淡了。 季颉看到明惜神色淡淡,自觉自己在这里给哥哥嫂子传到喜讯不合适,便借口离开。 季阳在明惜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明惜,这是个好兆头,明院一定会平安的。” 明惜点点头:“多谢您,季爷爷,还用,恭喜您要当曾爷爷了。” 季阳微微一笑:“到时候我可要向你爷爷好好炫耀一番。”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十七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季新凉拿着化验单,坐在娄梨和病床边,激动的要发抖,如果不是娄梨和现在还在昏睡着,他一定要把她抱起来绕着整个病区转一圈。 “梨和,你快点醒啊,我真的很想看到你激动的样子呢!我们就要当爸爸妈妈了!” 彼时娄梨和毫无知觉地沉陷在纷杂的梦里,根本无法体会到季新凉的激动。 ··· 梦境。 娄梨和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站在高中数学课堂上。 “娄梨和!不想念书就滚出去!” 讲台上拿着三角板的数学老师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什么? 娄梨和愣愣地站在原地,视线落在周围像看怪物一样看自己的同学脸上:“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情况就是你给我滚出去!” 数学老师气呼呼大步走来,三角板下一秒就落在了娄梨和的肩上,发出咔嚓一声,显然是断了。 娄梨和哎呦了一声,“你打我?”说着一把抓住了那三角板,阻止了数学老师下一秒的动作。 “打你怎么了?我可不是你班主任,对比百般忍让!你这个混账!不听课给我滚出去!” 娄梨和是被抓着后脖颈丢出教室的。 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未免太过,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告诉娄梨和:他们并不认为这个数学老师的所作所为过分。 站在教室外,娄梨和慢慢梳理自己的思路,刚刚她不是在抢救明老爷子吗?怎么回事? 明爷爷怎么样了? 娄梨和捏了捏自己的手想让自己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很痛··· 周庄梦蝶,蝶梦周庄··· 娄梨和自己都糊涂了,到底什么梦什么事真实。 下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夹着书从教室走出来,越过娄梨和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仿佛是将她当成了空气。 后面跟着的卢欢却对她一笑:“行啊,娄梨和,做梦梦到什么了?居然在课堂上喊救命?你被人威胁了?” 娄梨和看着面前稚气的卢欢很是不习惯,不知道怎么开口。 卢欢面色慢慢古怪起来:“你怎么不反驳我?被打傻了?” “喂,卢欢,你每天不刺一下梨和就不舒服是不是? 窗户被人推开,胡安柚一面摘下眼镜一面皱眉怼了卢欢一句:“老师不是让你去领新的尺子吗?明天课物理老师还要用呢,你再不去物资处老师就要下班了。” 卢欢冷哼一声:“不用你提醒我。”说完扭头离开。 胡安柚转头看向娄梨和:“今天放学去我家吃饭没忘记吧?” “什么?”娄梨和一头雾水。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忘了,还好我妈让我多提醒你几次,我收拾东西马上揪出来,你等着我,不准放我鸽子啊,不然跟你绝交!”胡安柚说完话,也不等娄梨和说话就哗地一下关上了窗子。 去胡安柚家吃饭?不知为何娄梨和有点不太愿意去。 墙角处谷雨的身影闪了一下,谁都没有发现。 没几分钟,胡安柚就从教室里出来,顺便将一个棕色书包塞到娄梨和手里:“就算是空书包你也还是带着吧,免得让我妈妈担心,每次看到你游手好闲她都要在我面前念叨说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真是的,我又不是你男朋友,管你那么多。” 你当然不是我男朋友,你是谷雨的男朋友··· 娄梨和心里暗想,眼神朝教室里扫了扫,似乎是在着什么。 胡安柚朝前走了几步发现娄梨和没有跟上来,扭身不耐烦地问道:“干嘛呢?还不快点!教室里早就没人了。” 娄梨和心想,你居然不等你老婆?怎么跟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还不快点!” 胡安柚又满是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娄梨和皱着眉:这也太明晃晃区别对待了,对女朋友就百般温柔,对她就格外不耐。 不过,娄梨和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上,娄梨和都在捏自己的手,但是无论怎么捏都只是痛而已,她完全没有清醒的架势,难不成季新凉才是自己的梦?娄梨和有点慌张。 胡安柚在一旁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干嘛?自残吗?你看看你把手背都要捏肿了。” “什么?”娄梨和垂眸一看,可不?再不停手,说不定连皮都要破了。 胡安柚见她似乎清醒过来,忍不住推了推娄梨和:“你怎么恍恍惚惚的?还没睡醒?” 没睡醒? 好问题,娄梨和想。 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欸,你提醒我了!” “什么?”胡安柚一脸疑惑,下一秒背上就挨了娄梨和一巴掌,痛的他呲牙咧嘴,向前酿跄了几步才停下,回头就大声斥责:“你疯啦!” “你也很痛?”娄梨和摸了摸脸:“难道我真的醒着?” “你没醒!你疯了!”胡安柚大怒。 娄梨和见他脸色大变似乎是想要打自己一顿,她连忙退了几步:“你干嘛?” 胡安柚一把抓住娄梨和的手:“干嘛?还能干嘛?走啊!” “你别拉我!” 娄梨和挣扎着,胡安柚却不放开,一路将她拖到了自己的家里。 到了门口,他突然顿住脚步,刚刚还满是怒气的脸瞬间收敛,深吸一口气,放开娄梨和,“等会你装的乖一点,别让我妈妈担心,前几天你跟那个人闹得不可开交,我妈妈每天都在担心你能不能考上大学。” 那个人? 娄梨和突然想起来,如果现在是在高中,那么她岂不是能看到明恪? 明恪··· 娄梨和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却又有些好奇。 屋内的胡母听到声响便在屋里问道:“是不是安柚回来啦?” “是啊妈妈!” 胡安柚用眼神威胁论一下娄梨和然后才和她一前一后走进去。 屋内胡母正在盛饭,慈祥的脸上笑纹深深,“回来歇会儿,洗手准备吃饭啦···” 尤其是看到娄梨和时,胡母笑得更加温柔,十几年前的胡母才不过四十出头,容貌端正,甚至算得上清丽。 娄梨和面对胡母的热情却感觉十分陌生尴尬,但是她还是中规中矩地跟胡安柚洗手坐下。 胡母盛好最后一碗饭走过来,“上了一天课,累不累啊?” 胡安柚柔声道:“不累。妈妈。” 娄梨和敷衍地点点头算是附和胡安柚。 胡母开心地给两个孩子夹菜,“多吃点,学习多累啊。” “谢谢阿姨。”娄梨和感谢道。 胡母却一愣:“梨和啊,怎么突然叫我阿姨了?以前不是都叫我胡妈妈吗?” 有吗?娄梨和一愣,她完全没有印象,“嘴瓢了,胡妈妈。” “好孩子,”胡母又给娄梨和夹了几筷子鱼:“今天的鱼很好,都没有刺的,你多吃点补补营养。” “谢谢胡妈妈···”娄梨和夹起鱼放进嘴里,一股浓浓的腥气突然冲进了胃里:“呕!” 看到娄梨和突然干呕起来,胡母连忙丢下碗,给娄梨和拍背:“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啊?” 娄梨和干呕的直不起腰来,脸色通红,胡母连忙对胡安柚道:“安柚啊,你去给梨和倒一杯水。” 娄梨和摆摆手,勉强挤出几个字:“没事胡妈妈,我没事。” 胡安柚拿来水,轻柔地喂娄梨和喝了一口,紧张地关心道:“你怎么样?” 娄梨和放下水杯,坐起身喘了好一会儿,“没事没事。” 胡母见娄梨和脸色苍白,“梨和啊,要不你去我的房间休息一会吧。” 娄梨和听到这话倒是同意了,她现在只想赶紧睡过去然后在那个有季新凉的世界里醒过来。 待安顿好娄梨和,胡安柚走到餐桌边,夹了一筷子鱼吃了,“什么情况?没问题啊。” 胡母摇摇头,“梨和这孩子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胃口差,稍微吃点腥气的东西就不舒服。” “什么胃口差啊,妈您是不知道她可能吃肉了,每次去那个烧烤摊都是一大串一大串地点,也没见她吃出毛病来,她没事的,您别担心。” 胡母摆摆手,“安柚啊你要对梨和好一点,她身世可怜,你要时常照顾她懂吗?” “知道了妈,”胡安柚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胡母的碗里“咱们吃饭。” ··· 躺在胡母的床上,娄梨和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仿佛背上有什么东西,始终都不舒服,她翻了翻枕头,却意外地看到枕头下反压着一个旧相册。 娄梨和好奇地拿出来翻看。 都是胡母年轻的照片,娄梨和看的津津有味,“岁月不饶人啊,这样的美人也终于被烟火熏染成了普通人。”十几年前的胡母和不只是清丽佳人,那月牙眼,樱桃唇,那个男人不爱啊。 后面,娄梨和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她很熟悉的人:娄永,她的父亲。 将照片抽出来翻到背面,上面标注着照片拍摄的时间以及一句话:李筱蝶留念。 李筱蝶是胡母的名字,看照片上的时间,那是在娄永与母亲结婚前。 父亲和胡母从年轻时就认识?娄梨和懵了“这梦未免太扯淡了吧?” 她的父亲出身于某个山区的一个家族,为了跟母亲才私奔到了外面,几经辗转才来到泽宁。胡母却据说是从小生活在泽宁的,他们怎么会相识··· 娄梨和这下终于放下心来:这就是个梦! 下一秒也的确证实了她的猜测,因为刚刚还躺在床上的她突然出现在了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地方,看到了两个陌生却熟悉的人:还没死的娄永,以及年少时的娄梨和。 娄梨和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勉强分辨自己是在当年的家中。而且她发现对面的两个人似乎都看到不到自己,也难怪,自己现在在做梦呢。 就当是看看戏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时的娄梨和浑身狼狈,脸上还有淡淡的血痕,神色愤怒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小狼一样对娄永咆哮:“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他!” 娄永可不是记忆中永远慈祥的模样,那张木讷老实的脸上此刻正流露出一抹诡异诡异笑容,“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放你走了么?瞧你的样子,看你的模样想必是已经看到他了?你怎么不多陪陪他?我可是看着他沉下去的呢···” “我已经如你所愿跟他分手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动他!他什么都没做!”小娄梨和满眼的悲愤。 一旁观看的娄梨和眼中慢慢浮起震惊的神色:分手?这说的分明就是明恪···这是什么意思?娄永杀了明恪? 娄永的笑意加深,背对着小娄梨和坐下,轻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一瞬间刺眼的阳光洒满了这个昏暗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慢慢张开了双臂,仿佛是在拥抱这阳光。 小娄梨和扑过来,犹如反击的困兽,只不过她再凶狠也敌不过一个成年男子,娄永只是轻轻一挥就将她甩到地上,满意地看到她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刚刚碰到了娄梨和的手,然后嫌弃地丢到地上:“好几天都没洗澡的人,味道真是恶心!” 娄梨和虽然知道这不过是梦却也忍不住走过去看看少年的自己,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娄梨和的脸色可不是一般的差,就算是一脸菜色也不为过。 正当她震惊时,娄永慢慢在窗台边的书桌前坐下,弯腰从脚边的柜子里抽出一张精致的信纸,拿出钢笔慢慢地写着什么。 此时小娄梨和还在地上狠狠地喘息,“娄孝铭,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是你去死!” 娄梨和此时才发现小娄梨和一直称呼娄永为娄孝铭---这不是他族谱上的名字么,不是早就在私奔之后就改名字了吗? 娄梨和正困惑着,娄永···不,就按照小娄梨和的叫法,称他为娄孝铭。娄孝铭突然放下手里的笔,然后将那信纸平摊开在桌子上,还用一把小刀压在了上面,他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这些东西的摆放,似是有些不满意:“不对,还少点东西!”说着他起身,扭头却发现小娄梨和居然还瘫在地上,嫌恶地讽刺道:“不就是关了你几天没给你饭吃么?这就没力气了?真是垃圾。” 娄梨和此时正蹲在小娄梨和身边,眼见着娄孝铭背着光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蓦然心里涌出巨大的恐惧,腿上一软向后一靠倒在地上。 娄孝铭看不见娄梨和,径直越过她走到了门口的架子上,拿起上面摆放的瓶子,摆弄了一会儿,他突然笑道: “娄梨和,不妨告诉你个秘密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十八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在让娄永,哦不,应该是在偷偷让你的好爸爸吃抗精神分裂药,对吧。” 说着,娄孝铭拿起了那个维生素瓶子,在小娄梨和面前晃了晃,“挺聪明,知道避开我。你让他以为自己吃维生素,这样就不会被我发现。有点脑子。不过呢,送你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你就没发现最近这药消耗的有点太快了吗?” “你在说什么?”小娄梨和瞪大了眼睛,这段时间她心烦意乱,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我的意思是啊,我早就知道这些维生素片是什么,”娄孝铭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一字一句,仿佛就怕娄梨和没听到,“而且啊,我,也在吃。” 小娄梨和当时就愣在当场,“你在说什么,你也在吃,怎么会···” “你妈妈让你去买这个药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这药剂量要是吃多了会反向导致抑郁和自杀倾向啊?”娄孝铭如愿地看到了小娄梨和脸色巨变,哈哈大笑:“你最近是不是常常觉得娄永出现的时候烦躁了不少啊?我告诉你,他每天都在不受控制地想要弄死自己呢!真是可怜。” 小娄梨和脸色苍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有趣啊!”娄孝铭嘴角高高吊起,“我曾经是娄家最有前途的长子长孙,将来会成为一族之长,然后迎娶我喜欢的女人李筱蝶!可是娄永却为了你母亲范文月离开了娄家,让我离开了我的爱人!很好!那我也要让他家破人亡!” “你和他是一个人啊!”小娄梨和勉强撑起身,怒吼,“你们是一个人啊!你不过是我父亲的另一个人格!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另一个人格?他才是另一个人格!我是主人格!我是娄孝铭!我是娄氏一族长子长孙!他娄永是什么?一个一无所成的懦夫罢了!这样一个懦夫,毁了我的爱情毁了我的地位!我为什么要放过他!”说到这里,娄孝铭眼中突然闪烁着奇妙的光芒,“娄梨和,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小娄梨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娄孝铭看到小娄梨和的恐惧,露出满意的笑容,上前一步,从柜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小的卡片,在小娄梨和眼前轻轻一晃:“娄梨和,这些年你之所以不把娄永···也就是我送到精神病院是为了遵守和你妈妈的那个约定吧!” 小纸片被娄孝铭丢在地上。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娄梨和向范文月保证,一生一世照顾娄永。 “啧啧,你妈妈还真是狠心,临终前让你写这样的保证书,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却将这么重的担子就这么交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娄孝铭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突然发问:“娄梨和,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母亲真的会为了丈夫像这样逼迫自己的孩子吗?” 是啊,相比于丈夫,孩子才是范文月的骨肉至亲啊,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面对一个随时会有暴力倾向的精神分裂症的患者,到底这个母亲是有多爱这个男人呢? “那是因为我的父亲娄永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小娄梨和倔强地反驳。 “瞧你说的这么没有底气的样子!”娄孝铭忍不住大笑:“娄梨和,原来你也是个自欺欺人的人啊!” 一旁旁观的娄梨和越听越害怕,转步就想往外跑,可是怎么都拉不开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堪比地狱的局面继续发展。 小娄梨和的下巴被娄孝铭捏起,眼中流露出的是吉利隐藏的恐惧。 娄孝铭阴测测地笑道:“怎么,怕我?怕什么?我不就是打打你吗?最多也不过就是把你打骨折了而已,我可从来没有威胁过你的命啊,要你命的是范文月啊,难道你没发现吗?其实你也猜到了吧?你不是范文月和娄永的孩子,你是范文月的私生子,她厌恶你啊,你这么聪明看不出来吗?” 娄孝铭轻轻拂去小娄梨和额头上被冷汗粘起来的刘海:“乖女儿,你瞧瞧你这张美丽的脸,一个拥有这样美丽脸蛋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五官没有一点跟你父母相似之处吗?” 这下不仅小娄梨和害怕,蜷缩在墙角的娄梨也只觉的嗓子发紧,手脚冰凉,无助地蜷缩成一团。 “没关系,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其实你的美丽来自范文月,只不过啊,她整容了。至于她为什么要整容,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原因一定很有趣···”娄孝铭的手冰凉冰凉,沿着娄梨和的脖颈唠会摩擦,就像是世间最毒的蛇环绕在自己的脖子上,让她害怕的发抖。 “娄梨和,我都有点可怜你了···” 娄孝铭微笑着摸了摸小娄梨和的脸,“其实如果你不是娄永的女儿,我会对你很好的,因为你挺可爱的···对了,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墙角的娄梨和与小娄梨和的瞳孔不断放大:“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娄梨和,其实明恪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三个月前,他亲自来问我的,他可真是个聪明人,你的眼光比范文月好多了。这些日子你故意跟他吵架,闹着分手他都知道你是为了他,怎么?你怕我伤害他吗?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我看着你这么幼稚地和他闹,看的可是津津有味呢。有趣极了!如果不是时间到了,我还真想继续看下去。” 时间到了?什么意思? 小娄梨和和敏感地捕捉到关键,挣扎着质问道:“你还要干什么?” “别着急,礼物要慢慢拆···”娄孝铭放开小娄梨和,然后突然扣住了她的手没然后从她手中抽出一样东西:“被我抓到啦!”, 破碎的屏幕亮起灯,显示的是转账界面,只不过还没有完成。 “我的手机!”小娄梨和扑过去,却被娄孝铭轻松躲开:“还给我!” “着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给你。”娄孝铭站起身,“娄永还真是帮了我大忙,没收了你的手机,我才能骗明恪去水边啊。” 小娄梨和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恨意,咬牙切齿:“你如愿了,快还给我!” 娄孝铭在手机上敲了几下,递给小娄梨和看。 “不!” 蜷缩在墙角的娄梨和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这才唤回了一丝理智,她这看到小娄梨和的脸上表现出一种破碎的绝望。 娄孝铭心满意足地将手机丢到小娄梨和的脚边:“我知道你偷偷藏了一笔钱,就在手机账户里,我也知道你刚刚趴在地上不过是为了拿到藏在床底的手机,然后转账救明恪,不过可惜啊,我刚刚已经把钱全部转出去了呢···” “不···不···娄孝铭!我要杀了你!” “杀我?我看你还是赶紧去医院吧,至于钱的话我想你可以不用紧张了呢,因为刚刚卢欢发来短信给你,说是明恪的哥哥来了,人已经送去抢救了,你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看上最后一面···”娄孝铭轻笑道,“这可是我作为父亲给你真诚的忠告欧。” 小娄梨和紧紧捏着手机,豆大的泪珠落下来,却没有耽误一秒钟扭身就冲出了门。 明恪···明恪! 娄梨和也想跟出去,却被门挡了回来。 这个让人窒息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男人。 “瞧你着急的,别摔倒了···”娄孝铭柔声叮嘱了一下早就离开的小娄梨和,笑得温柔却让人格外恐惧,然后慢悠悠地站起身,像是哼一首儿歌一样自言自语:“梨和啊,我的剧本已经写好啦,你可不要乱演哦,否则我会生气的···” 只见他慢慢地走回书桌边坐下,然后轻轻地打开了那个标注维生素片的药瓶,将里面的药一股脑全部倒出来,一口气灌到嘴里,喝了一口水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钥匙,弯腰打开了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陈旧的日记本和一封信,最后又用脚踢上抽屉。 娄梨和眼尖地看到信封上写着遗书两个字,难道娄孝铭要自杀?怎么可能呢? 果然,娄孝铭只是将那封信塞到枕头下,然后躺在床上,宝贝似的抱着日记本,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打开了它,一页接一页地翻看,小心翼翼得像是什么看着什么珍宝··· 房间里的时钟秒针滴滴答答,不知道过了多久,娄梨和敏感地发现娄孝铭的动作似乎越来越机械,最后他颤抖着双手拿出夹在日记本里的一个女子的照片,“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娄永被娄孝铭丢回了这个世界。 “梨和!” “梨和!” 手里的日记本仿佛是什么烫手的东西,娄永丢开它就像是丢开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连声呼唤娄梨和,他最依赖的女儿。 无人回答。 扭身间他一低头看到了地上的小纸片,弯腰捡起来,当他看到了上面的话,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断涌进自己的庸庸碌碌十几年的脑子, “啊!” 娄永痛苦地尖叫,忍不住撕碎了那张纸片,挥洒一地,抱着脑袋,双膝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娄梨和被他吓了一跳,直到他失去知觉地晕倒。 娄梨和坐过去发现他只是昏睡了。 当他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阳光,昏暗之中,娄梨和看到他慢慢站起身,扶着床沿,突然身后的卧室门被一脚踢开,他心心念念的女儿小小的娄梨和站在门口,娄梨和看到他的眼睛里仿佛绽放出明亮的光芒:“梨和!” 但是还不等娄永问什么。 小娄梨和酒满脸泪痕地上前揪出娄永的衣领,质问道:“娄孝铭!我娄梨和自问没有一件事对不起你,为什么,我都已经要和他分手了,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他!为什么!我都已经做好被你折磨一辈子的准备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娄孝铭,为什么为什么!” “我···”娄永张口结舌,混沌的脑子翻涌着那些片段撕扯着他脆弱的神经,让他根本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小娄梨和声嘶力竭大吼:“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最该死的是你啊!” 娄永跌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小娄梨和离开··· 房间里又剩下两个人,这次是娄孝铭和娄梨和。 娄梨和看到这个男人似乎一瞬间被打断了脊梁骨,佝偻着身子坐在了书桌前,良久,她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却发现娄永正盯着那张信纸发呆。 娄梨和走上前细看,发现信纸上只有一句话:“我在这里欢迎你。” 什么意思? 娄梨和不明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根据她观察的,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已经变回了娄永,但是他为什么不出去找娄梨和呢? 时针转着圈,娄梨和被困在这里也是毫无办法,只能一圈圈地在屋里打转。 夜半,枯坐如石的娄永突然有了动作,刚好走到他身侧的娄梨和先是一惊,然后看到娄永的手慢慢伸向了那把小刀··· “不!” 娄梨和扑过去想要拦下他,当然,她没有成功。 再看娄永,他的脸上已经喷满了鲜血··· ··· 而小娄梨和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她面对的不是嚣张的娄永,而是血泊里的毫无生气的尸体,“爸爸!”娄梨和看着小娄梨朝这身子扑过去,“救命啊!” 站在角落里,娄梨和看痛哭流涕的小娄梨和,再看看床上被翻开的日记本,以及枕头下压着的遗书··· 娄梨和突然明白,娄孝铭所谓的“剧本”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明恪,娄孝铭其实是想让娄永一起死··· 这些日子精神科药物已经让娄永出现了抑郁的症状,再加上娄孝铭记录的他的存在以及这些年他折磨她们的点点滴滴,懦弱的娄永说不定早就濒临崩溃,正如娄孝铭所说的---他正在地狱里欢迎娄永··· 当她将一切梳理清楚,娄梨和勉强地笑笑:“没事,不过是梦罢了···是梦···”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不,这不是梦。” “是谁!” 娄梨和惊恐地喊道,此时她眼前所有的景象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卷了进去。 再睁开眼时,娄梨和发现自己正一个空荡荡毫无装饰的房间里,对面还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你是谁?”娄梨和捂住胸口。 对方看过来,一模一样的脸上毫无表情,声音更是冷的让人心寒,“我是你。” “什么?”娄梨和一头雾水。 对方并不理会她的困惑,自顾自地说道:“我还以为这辈子我都看不到你的,看来我太过自以为是了。” “刚刚的梦都是你让我看到的?”娄梨和问道。 对面冰冷的娄梨和摇摇头:“不是梦,那是我们的记忆。当然,有些不在场的细节是我想象完善的。” “什么记忆···我被催眠了我根本没有那些记忆。”娄梨和浑身发抖。 冷冷的娄梨和却道:“的确,没有人能让你回忆起过去,只要你不要像喜欢明恪一样喜欢别人就可以。” 不要像喜欢明恪一样喜欢别人?这别人是说季新凉吗? 冷冷的娄梨和慢慢道:“催眠,既是眠便有醒的方法,只要你不动心就可以一直忘记。” 娄梨和闭上了眼睛,咬牙挣扎,使劲地掐自己想让自己醒过来:“不,这不可能,这不是我的记忆。” 冷冷的娄梨和并未阻拦,“看来你现在真的很幸福,看到了这些居然都不愿承认,不过无所谓了,我不在意。”说完她慢慢朝娄梨和走过来。 “不,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娄梨和大吼。 冷冷的娄梨和轻轻伸出手,放在娄梨和的脸颊上,却被她一再躲过,“为什么你要躲呢?难道你真的不想想起明恪吗?” 娄梨和盯着对方:“明恪已经是过去,我为什么要想起他!” 当初,这是娄梨和用来反驳杜辛颜的话,没想到此刻却被拿来堵自己,着实讽刺。 冷漠的娄梨和听到这话,却并未生气,而是慢慢说道:“当年催眠的时候你曾经设置了两把锁,缺一不可,第一个条件,是你爱上了另一个人,第二个条件,是明家人亲口说原谅你,你现在在这里,看来明家的人真的都像阿恪一样温和宽容。” 娄梨和看到对方冷漠的脸上扬起一丝解脱的微笑,心中惊恐,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无法发出声音,想要逃跑却发现无法动弹。 眼睁睁地看着那冷漠的自己靠过来,抱住自己,渐渐透明··· 耳边是对方清晰的呢喃:“别怕,你所爱的人,会是你生命的源泉···” 上帝总是愿意将勇气和希望给予拥有爱的人。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十九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十六岁的娄梨和第一次心动,是在阳台上伸懒腰时不经意歪了头。 被绿色堆叠的隔壁阳台上有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青年男子吸引,他正在画画,很好看,左侧的唇角下有一颗浅色的痣,微微眯起眼睛看天空的样子像极了前几天她在烧烤摊边看到的一只灰色猫咪。 “嗨!” 娄梨和忍不住出声。 男子回头,唇角微弯,眼眸流转,搅动了娄梨和的心,“嗨!” 那一刻,娄梨和的脑中仿佛有万千烟花绽放。 明恪那时候还不知道他点燃了娄梨和心中的爱情火花,只是有点意外隔壁居然住着一个平头的女孩子,这改变了他对泽宁这个小地方的印象,原来即便是在最偏远保守的小镇上,也会有一两个不走寻常路的孩子。 当然,他很快就对这个孩子的不走寻常路体会的更加深刻。 “我叫娄梨和,我喜欢你,当我男朋友吧。” 第一次见面不到一分钟,娄梨和就对明恪表白了。 明恪看着对方头顶上晾晒的校服,虽然他识字不多,却能看清楚上面明晃晃的“高中”两个字,他微微一笑,“高中生?” 娄梨和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晾晒的红蓝校服,然后扭头道:“对啊。” “好好读书,不要分心。” 明恪看娄梨和的眼神像极了看一直闹脾气的小奶狗。 娄梨和却被那种谴责又无奈的眼神俘虏,只见她一把拽下头顶的校服,随意地丢到楼下,“你第一次看到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好好读书?我可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老师都说我是考陵北大学的料子呢。” 全校第一? 这几天收拾屋子,他发现阳台上有不少团成一团的各种零分试卷,整整一箩筐,从高一到高二,从语文到化学,全部都有。 如果不是每一张卷子上都有一个大大的零,他可能真的会信,因为她真的很会撒谎。 明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娄梨和再厚的脸皮也有些尴尬,连忙换了个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啊?” 明恪抿嘴一笑,万物失色,娄梨和听到了她十几年来最动听的两个字,“明恪。” “什么明,什么恪?是把你铭刻在我心里的明恪吗?”娄梨和死皮赖脸地问道,明恪哪里会吃这一套,已然回身继续画画,不再理会对方。 娄梨和却发挥了她话痨的特点,开启了喋喋不休模式,“欸,你是从哪里来的啊?以前都没有看到过你欸,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这个地方很好偶,特别适合养老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听你口音好像是北方人啊,你家里几口人?他们都在哪里啊···” 明恪实在没想到,在自己含蓄但是明确地拒绝了对方后她居然还像完全感觉不到一样贴过来。 当娄梨和对着空气问了十几分钟以后,明恪终于停下手中的笔,微微叹口气扭过头来,无奈地指了腕上的手表道:“你要迟到了。” 的确,现在已经上课二十分钟了。 但是娄梨和完全不在意,“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很虚伪啊?”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拦住了要转身的明恪,他疑惑地问道“什么?” 娄梨和见他回过身,心里偷偷得意地笑了,但是嘴里却振振有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明明知道我是高中生,嘴上说让我好好学习,却一直不回答我的话,导致我一直问一直问,耽误我学习,你说你不是虚伪是什么?” “强词夺理。”其实明恪认为,在他有限的词库里用“无赖”这个词形容眼前死缠烂打的姑娘更合适,但是对方还只是和孩子,说的太重未免伤了她的自尊心,所以他换了个和缓的词。 娄梨和却道:“你说我强词夺理那我就强词夺理啊,只要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就去上课,如何?” 如何? 不如何。 明恪已经没兴趣回答这个无赖的姑娘,眼中尽是无奈。 “你不回答我我就一直在这里问你问题,然后你就会听到我老师找我开家长会,可是我还在问你问题所以我根本不能去跟老师解释,老师一生气到时候就会冲到我家里,到时候就会发现我早恋,知道我早恋的话老师就更火冒三丈,但是我也没时间跟他解释,他解决不了就会联系我老爸,我老爸要是知道我早恋就会打我,然后每天晚上你就会听到我会哭狼嚎,这里墙壁那么薄你就一定睡不着,长期以往···” “只有一次机会。”明恪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他还从来没有见到多这么能唠叨的女孩子,简直比他的奶奶还要能说。 娄梨和连忙点头:“一个就一个,不过你要保证你不对我说谎!” “好,我保证。” “那好,”娄梨和眼珠一转,狡黠地问道:“那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老婆等等之类的固定伴侣?” 奇怪的问题,却很严谨。明恪听完摇摇头:“没有。”说完他就扭身不在理会娄梨和。 这个姑娘很聪明,可惜没用对地方,如果能用一分心思在学习上应该不至于倒数第一,可见平时是多么懒散了。 有才华却不努力,这样的人就是耍小聪明。 偏偏不巧,明恪不喜欢这种玩弄小聪明的人,而且很不喜欢。 娄梨和并不知道自己给明恪的第一印象如此差,此刻她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志得意满地扭身去洗漱,进屋前她还特地朝明恪的背影吹了声口哨,“以后别人问你这个问题,你要告诉别人你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是个固定追求你的!这个人叫做娄梨和!知不知道?” 十足的流氓,明恪背对着娄梨和,仿佛是没听到一般,手中画笔不停,毫无反应。 ··· 晚上,明恪接到了明惜的电话,“喂,哥,嗯我已经到了,这里风景很好,很安静。” 明惜问道:“你打算在那里待多久?” “本来打算待半年的,但是今天发现隔壁···唉···大概待两个月就走了,换了地方再告诉你。”明恪本想告诉哥哥他今天遇到的叛逆女孩,但是想了想又作罢。 明惜笑道:“你还是赶紧结束你的旅行回来吧,爷爷奶奶都很想你的。” “知道了哥,过了这个月我就回去了,放心吧。” “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明惜突然想到了什么,咳嗽了一声:“明恪啊,我看辛颜她···” “哥,若非生死,我现在不想听到她的消息。” 明恪的反应在明惜意料之中,他温和的弟弟从小到大只爱过这样一个女孩,这次不仅失恋还被迫离开了最爱的专业,也难怪他表现的如此没风度。 “好吧,那你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嗯。” 放下电话,明恪就去洗漱准备睡觉,睡前他去阳台上收画架,差点被一旁悄无声息的娄梨和吓了一跳。 泽宁的晚上是很黑的,娄梨和的卧室亮着灯让她的影子映在了明恪的阳台。 明恪本出于礼貌,说了声嗨, 娄梨和撑着脑袋笑道:“你每天都这个时候睡觉吗?十一点都不到。” 原来她是在偷窥自己的生活吗?明恪忍不住皱起眉:“你这样是不礼貌。” “可是我想每天至少在你睡之前可以看你一眼,”娄梨和在阳台上撑着脑袋,认真回答,“还有···” “还有什么?”明恪心中倒是很好奇她还有什么歪理斜说。 “你踩到我的影子了。” “什么?”明恪低下头,看到自己脚下的黑影,“影子不能踩吗?” “影子代表一个人心里最黑暗最深的秘密,你踩了我的影子就是看到了我的内心,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一听便知娄梨和信口雌黄,明恪不着痕迹地让开一步,让影子离开了自己的脚。 娄梨和却向前探了探身子,让自己的影子重新落在明恪的脚下,她得意地向明恪笑笑,明恪再退,他再探,直到退到阳台的最另一边,娄梨和的身子探出大半,影子落在了明恪的脚边。 明恪看过来,娄梨和笑道:“你以为我没办法了是不是?” 明恪眼中的意味显然是如此,但是娄梨和却狡黠一笑,四肢并用爬上了阳台,站在了阳台边缘大大的张开自己的手臂,瞬间她的影子铺满了明恪家的整个阳台,就连他的人都被娄梨和的影子所覆盖,就好像被娄梨和的影子所拥抱一样。 娄梨和得意地笑道:“你看,你没有退路喽。” “危险!”明恪看着娄梨和摇摇摆摆的样子,只觉得心惊肉跳,这边的楼层虽然不高可这里没有防护网,一旦失足不死也是半残,“快下来!” “你过来,我就下来!”娄梨和说着就晃了晃吓得明恪胆战心惊,连忙跨过去“快下来!” “你要接好我哦!” 什么?明恪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就有个巨大的影子砸过来··· “哎呦!” ··· 娄梨和与明恪第一次拥抱的结果是:娄梨和扭到脚,还踢碎了五个明恪好不容易养的郁郁葱葱的盆栽。 好在明恪没有受伤。 “你这样···很不淑女!” 明恪受惊吓之后词穷的样子就像是羽毛一样挠在了娄梨和的心里,她扑在他身上,却悄悄用手垫着他的头,“你喜欢淑女?没关系啊,我可以变成淑女啊。” 明恪有些粗鲁地推开了娄梨和,“你快回去睡觉。” 娄梨和这次没有纠缠,乖巧地站起身,还对明恪伸出了手,不过明恪并没有握那只手。 他自顾自地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灰土,看到碎了一片地的绿植,有几分心痛,却仍然很有修养地没有责怪娄梨和,只是让她快回去休息。 娄梨和却拉开玻璃门朝明恪的卧室走去,明恪连忙拉住她:“你干嘛?” “不是你让我回去睡觉吗?我总不能再跳回去吧?”娄梨和指了指阳台,“搞不好我就掉下去摔成肉泥了呢。” 明恪皱着眉,无可奈何,只能让娄梨和进了他的卧室。 有时候不得不说,娄梨和的小心机总是很奏效。 明恪的卧室很简单,简洁的灰色调,并没有像娄梨和的卧室那样摆满了画作,娄梨和对他床头的一本书表现的饶有兴趣,“你看《约翰克里斯朵夫》?我也喜欢!” 明恪并不相信,礼貌地敷衍:“嗯,门在那边。” 娄梨和当然不是看不出明恪的不耐,只不过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可不能被他撵出去··· 娄梨和没有纠缠,乖巧地从明恪的卧室走出去,绕过客厅从大门离开,临走前,她突然转过身,明恪几乎是下意识将门一掩,就怕娄梨和又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越界的事情。 娄梨和却被他的行为逗笑:“明恪,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晚安。你不用这样如临大敌。” 但是正当明恪为了自己小人之心的举动懊恼时,娄梨和却趁机从门缝里拉下他的脖子,狠狠在他的唇上啃了一口。 “我的初吻,送你啦!” 说完,娄梨和迅速跑开,背影是说不出的洋洋得意。 ··· 经过这一次,明恪又发现了这个无赖的女孩子身上另一个特点:的确不要脸,但更不要命。 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大半夜站在毫无安全措施的阳台上跳来跳去的,而且这个姑娘还喜欢登堂入室,出其不意。睡前明恪忍不住抿了抿嘴唇,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年纪这么小胆子却这么大的女孩子。 本来明恪还有点担心第二天娄梨和又会丢一些什么炸弹,不过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都没有遇到娄梨和,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很懂得欲擒故纵,不是明恪恶意揣测,而是他总归比娄梨和大了几岁,心思多了不少。 明恪的成熟在于他很快将娄梨和给他带来的记忆淡化,沉浸在自己的安排之中。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 当明恪再次看到娄梨和的时候,是他在芦苇荡里画画的时候,风吹苇摇,依稀之间露出了池塘深处的人儿。 和上次见面不同,她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中规中矩地穿着校服,正躺在一块石头上晒太阳。 那天是周一,按理说,娄梨和应该在上课的,可是她却若无其事地在这里晒太阳。 明恪悄悄将她放入画中,等到完成最后一笔,他甫一抬头却发现几分钟前还在石头上的人儿突然不见了,不会是掉进池塘了吧?刚刚自己专心画画说不定没听到呼救声··· 明恪站起身,紧赶几步走过去,正要喊一声却被人从背后捂住了眼睛:“猜猜我是谁?” 一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娄梨和,很显然明恪又被耍了。 他有点生气地拉下娄梨和捂住自己眼睛的手,“你故意吓我!” 娄梨和哈哈大笑,眼神落在明恪和她交叠的手上,嬉皮笑脸道:“你主动牵我的手!” 明恪连忙甩开,“你可不可以矜持点。” “矜持?矜持算什么?矜持又不能让我牵到你的手。”娄梨和伸手去拉明恪的袖子,却被他躲开,这次娄梨和倒也没有纠缠,扭身就沿着明恪来时的路走到了画板前:“总是看到你背着个板子走来走去,我倒要看看你在画什么。” 糟糕!画上有娄梨和! 明恪连忙赶过去,却没来得及收起画架,画的内容被楼里尽收眼底,“哦!明恪你偷偷画我!” 娄梨和的脸色流露出一种浅浅的笑容,不仅仅是调侃和戏弄。 明恪没有解释。 娄梨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便也没有纠缠,而是看了看手表,然后朝他摆摆手:“我有事先走了,你画的很好!我很喜欢!” “下次不要躺在那种水边的石头上,不安全。”明恪突然开口。 这让娄梨和一愣,抿嘴一笑,仿若一只狐狸,趁他一个不注意,投进了他的怀里,“你好像很喜欢管着我,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地听一次吧。” 说完,也不等明恪推开,她便毫不留恋地松开了他,正当明恪对她的行为产生了意思困惑时,已经绕过芦苇丛另一边的娄梨和突然喊了一句:“下次别挑这个地方了吧,我被蚊子咬了好几口呢!” 果然!明恪心中的那一点点困惑得到了解释。 娄梨和做事情的目的性很强,她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巧合的让明恪不适应,果然是她刻意准备的,明恪想了想,这一周以来他都在这里画画,难道她这一个星期都在偷偷跟踪自己? 这感觉仿佛自己是个猎物,被一个跃跃欲试的猎户盯上,对方不仅很有耐心也很聪明。 这让明恪心生警惕。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十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娄梨和是个很有技巧的猎人,并不穷追猛赶,却总是在明恪要忽略她的时候才突然出来蹦跶,这让明恪始终感觉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实在不快。 可是当他发现时,他已经开始对这个女孩子上心了。 秋天的泽宁,既静谧又浪漫,不远处的小离山上一片金色,清晨,明恪抱着画板想要去观赏一番,可是两个月来他发现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算不上亲切,若是以前他是很意外的,毕竟他不认为自己看上去有什么威胁性,不过在好几个小镇生活过他就明白了原因所在:因为他没有固定工作。 当然,明恪仍然是不怎么理解的,因为在他看来他虽然没有工作至少他并没有游手衣着整洁,他过去的教育中这就值得所有人的尊敬,但是他发现这些在这里并不适用。 来到泽宁以来,与自己说话最多的居然是隔壁的假小子。 好在小离山并不难找,并不需要明恪左右问路。 这里果然风景如画,明恪站在纷纷落叶之中,知觉心境沉醉,无法自拔。 可惜这样的风景无人共赏。 明恪一步一步朝林深处走去,两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到了山顶,一抬头却停下脚步。最高处只有一棵六人环抱的大合欢树,南侧的树枝光秃秃的,北边却有半树浅红色的合欢花轻柔地摇摆。 于无人处纷纷扬扬,自有风骨。 让明恪离不开眼的却不是这自开自落的合欢树,而是南边最粗的枝干上的那个淡蓝色的身影。 帽子落在了地上,露出那毛茸茸的脑袋,明恪一眼就看出,这是娄梨和。 她并不是背靠大树坐在树干上,而是像一只豹子一样蜷伏在枝干上,一条右腿还在半空中晃悠。 明恪不由屏住呼吸,就怕惊扰了树上的人让她受伤。 这一次偶遇,明恪相信是真的,因为这次上山不过是自己心血来潮临时起意罢了,娄梨和不可能预测到自己想要干什么,更何况他走了两个小时才上山,娄梨和可不像是刚刚上山的,按照时间算,至少五点就在这里呆着,现在太阳都还没有升起,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铜皮铁骨,感觉不到冷吗? 正想着,天边的层层云彩的边缘露出一束淡淡的光,穿过了片片薄雾,落在了合欢树的枝丫,角度和时机如此巧合,明恪看到那逐渐被阳光笼罩的小小一团,突然有了一点动静,连忙悄无声息地朝后退去,抱着画板藏在了杂草丛中。 只见娄梨和翻了个身,揉了揉眼,仿佛刚刚睡醒一般,她沐浴了一会儿朝阳之后便像一只猴子一样灵活地翻身下树,熟练的让人意外,她并没有发现明恪,又或者她从没想到这样的荒山会有人跟她一样来守日出。 看着娄梨和带上沾有雾气的帽子径直下了山,明恪才从草丛中走出来。 慢慢走到那棵合欢树下,一朵毛茸茸的合欢花轻轻落在了明恪的肩上,让他想起刚刚娄梨和没戴帽子炸了毛的头发。 这个女孩子还真是有趣。 ··· 娄梨和并不是每天都去看日出,这一点是明恪经过一周天天上山导致感冒后得出来的结论,因为除了那一天,娄梨和再也没有出现。 感冒发烧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在这里无亲无故,自己连买药的力气都没有。 睡得昏天黑地,恍惚之中有个人推开了阳台的玻璃窗跑进了他的卧室,只不过他也没心情拦着这个小偷便已经沉睡。 睡梦中有人毫无章法地把水一勺一勺塞到自己的嘴里,还有人用酒精为他擦身体,帮他换下汗湿的衣服和被子··· 当他醒过来,体温已经降下去,身上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但是这个隔着被子四仰八叉扑在他身上的那个人算是什么情况? 娄···娄梨和? 明恪看到旁边的酒精和药自然明白是娄梨和在自己的身边照顾自己。 只不过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花俏的被子? 明恪看着盖在身上印花的薄被,脑子有点蒙。 他稍微有一点动作,娄梨和就醒过来,一抬头毛茸茸的脑袋就扫过了明恪的脸惹得他想要打喷嚏。 “你醒了?快夸我,我可是放弃了月考特地照顾了你一天一夜呢。” 明恪一听也来不及感慨娄梨和的厚脸皮便开口斥责:“你怎么能放弃考试!” 娄梨和无谓地说道:“不就是月考有什么可怕的,每个月都有一次,就像是女生的月经一样···不来也挺好···” “娄梨和!” 听到明恪的呵斥,娄梨和反而笑了向前一扑,与明恪面对面:“你喊我的名字呢···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心动了?” “···” 明恪有点害羞,隔着被子推开了娄梨和,“你该去考试。” “唉,我照顾你很久有点饿了,你饿不饿?我们一起吃饭吧。”这次娄梨和并没有折腾纠缠,而是利落地翻身落地穿上鞋去厨房,大概过了十分钟她就端着一个···罐头走出来,拿着塑料勺子放到明恪的手里:“吃吧,我拿开水烫过了。” 罐头里是八宝粥,甜腻腻的味道,明恪并没有什么胃口,便推给了娄梨和,“我不饿。” 娄梨和倒是不客气,拿过来自顾自地吃起来,“放心吧,我买了一箱子,全都放在热水里温着呢,想吃的时候去拿就好。···这个是我最喜欢的八宝粥欧,只要你吃过一次就一定会喜欢···” 一面吃一面嘴里还不停···明恪听着娄梨和依然喋喋不休,实在无奈,等到她吃完了粥,这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你阳台上的绿萝黄了一片叶子落了,但是连着三天都没有人收拾我就猜你是不是生病了,如果不是那最好,如果是的话我正好有个献殷勤的机会,我怎么都不亏所以我就翻墙过来找你,果然看到你倒在床上发烧。” “翻墙?”明恪狐疑地看了一下阳台。 “就是翻了阳台嘛,放心吧,这次只踢碎了一盆,我都给你捡起来了。”娄梨和说的理直气壮。 明恪实在无奈,心想是不是要在两个阳台之间安装一个隔离网。 “对了,我的被子呢?” “你的被子都汗湿了,我就把我的被子抱过来给你啊,咱们换个被子睡。”娄梨和笑起来比狐狸还要狡猾,小心思一览无余。 明恪的脸色红了又红,“不行!” “都湿了你怎么睡嘛!”娄梨和撒娇,“我每天都晒被子,很暖和的。” 明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娄梨和才能纠正这个孩子的厚脸皮。 娄梨和突然无辜地盯着他,看的明恪心里一阵发毛,“怎么了?” “你还没说谢谢我,你一醒过来就批评我,可是我不考试不都是为了你吗?你都不夸奖我,我不开心,我要你哄哄我,要不···亲一下!” 娄梨和话音刚落明恪的脸就以一种可见的速度红起来,见他似乎又要斥责自己,娄梨和连忙捂住了他的嘴:“行行行,我不调戏你了,你也别生气,好好休息,我先不招惹你了。” 说着她就转身离开,明恪这次却一反常态伸手拉住她:“等等。” “嗯?” “谢谢。” 真心实意的谢谢,娄梨和的心仿佛被无声地拨动了一下,趁明恪不注意弯腰在他脸颊上偷亲一口,“明恪,我是真的喜欢你。” 说完她也不理会明恪作何反应,拉开阳台的隔离门再次从阳台上翻了过去。 房间里留下了明恪一个人听自己的心跳声。 ··· 自此,娄梨和发现明恪似乎对自己温柔了许多,再没了那些疾言厉色。 “明恪!还有半个月我就要放假啦!寒假!一个月呢!到时候我就能天天粘着你了。” 明恪已经习惯了家中突然出现一个人。 “期末考试?”明恪收拾着画板,“这次要是还考倒数第一我就没收你的钥匙。” 娄梨和手里的那把钥匙是明恪亲手给的,因为他如果不给娄梨和每次都从阳台跳过来他实在担心,不得已给了她钥匙。 “明恪,我都告诉你我是全校第一啦···” 娄梨和还在想着怎么打发明恪,这段是日子明恪总是拿成绩的事情说她,她毫无反抗之力,每次都找借口蒙混过关。 “娄梨和,如果你考到全班第一,我们就在一起。” 明恪突然开口。 “什么?”娄梨和一惊,“什么在一起?” “我说,如果你真的考到全班第一,我们就在一起。” 明恪又说了一遍,娄梨和看出他并不是在提条件,而是在告诉自己他动心了。 只不过他要她自己走到他身边。 “考到全班第一我们就在一起,那我要是考到全校第一,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娄梨和轻轻抱住明恪的腰,又问了一遍:“全校第一,我们结婚。” 这段时间娄梨和对自己动手动脚,明恪已然习惯了她的拥抱,不过他没有立即回答娄梨和,而是沉默良久后,轻轻抚摸娄梨和已然及肩的头发,柔声在她耳边说道:“梨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也知道我不会在泽宁永远停留,或许两个月,或许三个月,或许半年我就会离开这里,但是我不会带你走,你想要和我在一起你就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跟上我的脚步。” “为什么不能带我走?” “一个女人想要得到一个男人,一张床就可以,但是如果你想要和他长相厮守就要懂得如何下床。男人喜欢不穿衣服的女人,但是他不会将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带出门当妻子,你懂的我的意思吗?” 这样的话,每一个字都不像是明恪会说出来的,娄梨和起初一愣,随即忍不住笑道:“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明恪轻轻抚摸娄梨和及肩长发,“梨和,我必须承认,我对你没有抵抗力,你很特别,总是能让我有新鲜感,但是你要知道这是远远不够的,只有你拥有了可以离开我的能力,我才会想要抓住你。” “这是什么意思?”娄梨和困惑,“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 “你还小,还不懂得男人的劣根性。” “简单来说,越是得不到越喜欢喽?”娄梨和笑道。 “可以这么说。” “你说的头头是道,你是不是伤害过很多女孩子?”娄梨和质问。 “没有。”明恪回避了这个问题,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娄梨和看到他的神情,心中很清楚现在明恪是在认真地告诉自己他们可以有未来。 ··· 接下来那两个星期,娄梨和再也没有联系明恪。 再见面时娄梨和正拿着一张排名表坐在明恪的卧室里等他回来。 “阿恪!” 听到开门时,正扑在床上瞌睡的娄梨和一下子跳起来,没头没脸扑进了明恪充满寒气的怀里,“现在,你是我老公啦!” 送到明恪眼前的排名表的第一行上赫然是娄梨和三个字,总分691。 明恪看到成绩单的最后面印着教学科的红印章,这份成绩单是真的。 意料之中。 “你···” “我?我是不是很帅?我就是个天才啊!”娄梨和得意洋洋。 明恪放下成绩单,轻轻拍拍娄梨和的脑袋:“对,你是天才。” 同样的话,从明恪口中说出来却让娄梨和愣了一下,明恪笑道:“你真的很厉害。” 一向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娄梨和却突然没了声音,只是静静地埋下头,将脸贴在明恪的胸口,一向能说会道的人开始沉默,整个房间仿佛一瞬间被抽成了真空。 “怎么了?”明恪再迟钝也感觉到娄梨和的不对劲,伸手轻轻拍了拍娄梨和的肩。 没什么,只不过,没人知道这是第一次有人真心实意地夸奖娄梨和… 经过短期的相处,明恪很敏感地发现娄梨和其实是那种越是心里有事越平静的人,此刻她一言不发,那是因为她没有力气去咋呼。 娄梨和很想说自己没事,然后若无其事地区厨房做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撒这个谎,从来都没有一个人的夸奖让她如此心动,她很希望能够占据他所有的视线。 她这么霸道会不会吓到明恪? 娄梨和抱住明恪的手不断收紧,就好像要把自己融进明恪的怀里一般。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十一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明恪!” 娄梨和突然喊了一声,明恪还没来及反应就被怀中的女孩子踩脚吻住,不同于最初的蜻蜓点水,娄梨和这次仿佛害怕明恪将自己推开一般死死地咬着明恪的嘴唇。 明恪酿跄了好几步,好容易被床脚靠稳,娄梨和突然又推了他一把,很有技巧地勾住他的腿不让他起身。 明恪伸出胳膊想要扶起她,却被她误解要推开自己,娄梨和几乎是一瞬间红了眼,明恪心疼不已却来不及说什么因为娄梨和已经像小野兽一样扑上来啃着他的嘴唇··· “梨和···不行···” 明恪想要推开娄梨和,可娄梨和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狠狠地将明恪的手扣住,居然让他无法动弹。 明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句话触动了娄梨和的神经但是他还是选择了顺从,因为他发现这个可爱的孩子除了像小狗一样啃他的嘴唇,其余的什么都不会。 半晌,娄梨和无措地停下来,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撑起上半身看着毫不反抗的明恪,“你怎么不反抗我了?” “真是傻孩子,”明恪抽出胳膊轻柔地梳理着娄梨和的长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跟我说说,好么?” “明恪,现在整条街上都在议论我们,你知道吗?”娄梨和没有说他们具体议论了什么。 还能议论什么?左不过就是穷画匠勾搭小姑娘呗。 不过这个小姑娘的口碑似乎也不好,那些嚼舌头的人们称她小太妹。 明恪笑道:“我知道啊,而且我还知道大家说我们很般配。” 般配···叛逆的不良少女和目不识丁的穷鬼么? “你知道了?”娄梨和手心有点发抖,明恪看出她有些心虚:“我知道的不多,也就是你这几年的光辉事迹,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不好好学习?到处惹是生非?好像那个阿姨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没有!”娄梨和突然反驳,“我没有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我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赚的,我没有偷过也没有骗过他们!我虽然打架可是我从来没有打过我的同学,从来没有无缘无故欺负过别人!” 明恪的大手轻轻包住娄梨和的小手,安慰道:“我知道,我认识的娄梨和不屑于做这些,我相信你。” “你干嘛相信我啊,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就骗你。”娄梨和闷闷地说道:“我以前都是考倒数第一的。” “但是你现在是全校第一啊。”明恪笑道,“那就够了。” 明恪的温柔让娄梨和软了心,她忍不住捧起明恪的脸:“明恪,你以后都要一直这么相信我,一直夸奖我,我会越变越好的,高考我一定能考到很好的大学,到时候我就能拿到奖学金,然后我们就搬到我学校的周边租个小房子一起生活,好不好?” “什么?”明恪一愣。 娄梨和继续说道:“我好好学习,然后你就安心画画,我们换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梨和,你很讨厌泽宁吗?”明恪问道。 娄梨和没有否认,却也没有点头,她的眼神告诉明恪:或许讨厌这两个字都不足以描述娄梨和想要逃离泽宁的心。 “我讨厌的不只是泽宁···”娄梨和终于开口,只不过仍然没有说完: 我讨厌的是整个世界。 “梨和,你想考去哪里?”明恪认真地问道。 “天高海阔,我无所谓,”娄梨和问明恪:“你不是说你家在国外吗?那就去你家好不好?” “我家?我家那边没有适合你的学校,而且想要去我家花费不小,你确定吗?”明恪笑道。 “多少钱?”娄梨和认真问道。 “很多很多,不过我算了一下,如果你考上很好的大学,然后努力学习,拿到奖学金应该就差不多。”明恪认真地说道。 娄梨和认真地听着,“够两个人的吗?你跟我的。” 明恪一愣,旋即笑着点头:“够。所以你要好好考试啊,这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在这些地方流浪了,我的后半生就交给你了。” 娄梨和似乎是信了,“那我好好学习。” “梨和,以前为什么不认真考试?明明你可以考得很好。”明恪问出一个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 “因为···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泽宁···也从来没想过能够离开,”娄梨和神色莫名。 “梨和,结果永远只有在尽全力之后才出现,你还这么小,不可以如此悲观。”明恪柔声抚慰娄梨和。 “好,我听你的。”娄梨和的吻,轻柔地落在明恪的唇角,缓缓扫过他的轮廓,“明恪,你之前不是说,一个女人想要得到一个男人,只需要一张床就行么?现在好像就挺符合要求的,你说对吧?” 明恪抿嘴一笑,“没错。” “那我要你。” “好啊。” 说着,明恪便舒展了四肢躺在床上,仿佛是再说:我就躺在这,只要你会吃你就可以随便吃。 娄梨和的心怦怦直跳,她低下头,再度吻上了明恪的唇,“我亲了你,你就是我的了。” “嗯,我是你的。” 明恪将娄梨和拥入怀中,让她静静地听自己的心跳。 “梨和,为什么你从来不提你的父亲?” 明恪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细心地发现在娄梨和的计划里从来都没有娄永的位置。 “因为···因为···” 娄梨和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将自己的脸埋进明恪的脖颈间:“我只是忘了。” 娄梨和的父亲是最普通最木讷不过的那种男人,憨憨厚厚,早出晚归,明恪有几次撞见他,也曾互相打招呼。 “你是不是跟你爸爸关系不好?” “还好。” 明恪未再多言,因为他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浓浓的恨意。 ··· 放假后,明恪与娄梨和独处的时间多了不少。只要娄梨和不打工她就会腻在明恪身边,那种依赖犹如新生的孩子对于母亲的执着。 长时间的相处之下,明恪发现了不少过去不曾注意的事情。 比如娄梨和一个朋友都没有,比如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凌晨三点才回家,比如她身上偶尔出现的浅浅伤痕,比如···直到发了成绩单一个星期,娄永居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考到了全校第一。 明恪那日正巧遇到出门的娄永,听到做卫生的管理员跟他随意地打了声招呼,“老娄啊,听说梨和这次考了全校第一,真是恭喜了。” 娄永却是一愣,“什么?” “哎呦,你还不知道啊,你家娄梨和出息了,我家孩子回来说啊你家娄梨和这半年可不得了啊,一步一步的考上去···恭喜啊!你总算是可以省省心了,这孩子开窍了!” 可是娄永却面色古怪,敷衍了两句便扭身往回走,管理员却笑道:“你怎么回去了?今天不是你们厂子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吗?” 娄永却没有回答,径直回到了屋中。 明恪本不将这件事放在心里,可是转天他醒来没有看到蹭在他怀里撒娇的娄梨和却有些不适应,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一周他都没有看到娄梨和,直到他给她发了消息,告诉她要先离开一阵子。 那天晚上娄梨和才悄悄从阳台跳了过来。 “哎呦!” 屋中整理衣物的明恪听到声响连忙拉开门,却见一周未见的娄梨和跌坐在阳台上,他连忙跑过去将她扶起,“不是有钥匙吗?为什么又从阳台上跳过来了?” “你不是说要走吗?我一着急就跳过来了。” “原来你一直都在家吗?”明恪搀扶的动作顿了顿,“为什么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出去打工学习了。” 娄梨和笑道:“我是出去了,刚刚才回来···哎呦···” 听到娄梨和的痛呼声,明恪连忙将她一把抱起转移到卧室,轻轻放到床上,借着明亮的灯光他发现娄梨和嘴角浅浅的紫色,“这是怎么了?” 娄梨和连忙捂住嘴角笑道:“就是前几天我跟人打了一架么···” 明恪的眼中有几分责备,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娄梨和的校服衣领折了一块,可能是刚刚赶过来胡乱一套所以没有整理好,只不过那露出来的一小片脖颈上的青紫却让他心惊,趁着娄梨和不注意,明恪伸手想要拉开她的校服拉链,却被娄梨和眼疾手快地制止,只见她调皮地笑道:“干嘛?非礼我?” 明恪却皱起了眉,如果这个时候他还发现不了娄梨和是故意插科打诨的话他就不是明恪。 “乖,我看看你身上到底伤的怎么样。” 明恪柔声解释道,然后不容抗拒地按下了娄梨和的手,轻轻拉开了她的外套,脖颈露出来的地方是大片的擦伤和瘀血,可见是打的够激烈。 “你别这样,没事的,以前比这严重的都有···”娄梨和连忙解释,“我也没吃亏,都还回去了···” “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明恪并没有指责娄梨和的逞凶斗狠,这让娄梨和安心了几分,但是一听要脱衣服她连忙拒绝:“不行,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明恪哪里还由得了她拒绝,直接将她的衣服像剥洋葱一样剥开来,只剩内衣。有些血痕凝固后黏在衬衣上脱下来难免撕开又重新出血。 娄梨和疼的直抽气。 明恪一看,晕血症发作,眼前一花,却还是强忍着: “以后看你还敢不敢跟人打架,” 娄梨和却叹口气:“是得少打架,你看,你看到我都不扑上来,是不是嫌弃我难看。” “不要胡说八道,你是女孩子。” 明恪拿来医药箱,轻轻地为她处理伤口。 胸腹的痕迹其实娄梨和已经自己处理过,但是后背的伤更重她却够不着只能干晾着。 从伤口的分布上看来,娄梨和至少还知道护住自己,明恪也算放了心,他让娄梨和趴在床上,娄梨和突然发现床上的被子居然是她的印花,“明恪,我还以为你不会用这床被子。” 明恪却没有回答,认认真真地处理娄梨和背部的伤口。 “你别生气嘛,我以后不打架了···”娄梨和哪里还感觉不住来明恪的愤怒和心疼。 “梨和,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明恪问道。 “哎呀,就是上次把那人揍的太狠,他带人黑我呗···”娄梨和一笔带过。 明恪问道:“你是说这是被人在外面打的?” “对啊,这里治安不好,你知道的嘛,我···” “梨和,你对我撒谎···为什么?” 明恪放下手里的镊子,“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个痕迹是我为你做的那张椅子上的印花。” 娄梨和脸色一变,她哪里注意到这些,“哦,对对对,我回家的时候脚滑了一下,撞到里椅子···可能是那个时候···” “是么?”明恪抿抿唇,“下次回家先开灯,注意安全。”说着他就为娄梨和整理好衣服,。 暂且逃过一劫,娄梨和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 明恪起了疑心,但是他没有让娄梨和知道,因为娄梨和不喜欢对他撒谎,他不想增加她的罪恶感。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周之后。”明恪背过身坐在一旁,等娄梨和穿好衣服,刚刚他的行为已经越过里他的行为准则,可是他又明白如果不这么做他就无法帮到她。 “对不起,刚刚失礼了···”明恪忍不住道歉。 “什么失礼了?反正你是我老公啦,无所谓。”娄梨和哈哈一笑:明恪还是那么君子。如果不是担心自己,他永远不做出格的事情。 “小小年纪,口无遮拦。”明恪笑道。 “阿恪,我今天晚上能在你这里睡觉吗?” 一双手臂从背后揽住明恪,不带一丝诱惑,很温暖。 明恪知道娄梨和只是舍不得他,“好。” “···”娄梨和有点意外,她没想过明恪会答应,明恪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虽然平时她怎么撒娇他都坚持让她回去睡觉,当然她不怎么听他话··· “乖。”明恪见娄梨和已经穿好里衣服,起身出去。 娄梨和着急:“你去哪?” “我把折叠床拿过来。” 娄梨和听到这个更意外了,她还以为明恪会去睡沙发。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十二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深夜,娄梨和躺在明恪的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扭头看到墙上明恪被月光打在墙上的侧影,起起伏伏,像极了课本上连绵的山峦,让她很有安全感。 明恪的睡姿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规矩,娄梨和忍不住轻轻牵住里他放在身侧的手,她没有告诉明恪,她很喜欢他的手,修长白净,没有一丝伤口,就像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玉石雕琢出来的,他拿起画笔的样子就像是落在自己的心上一样。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心动···一开始不过是顺从本心,后来却越陷越深,她从来没有爱过,并不清楚什么是爱情的极限,但是刚刚明恪为她擦药的时候她却突然有一种想要与他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感觉。她相信爱情却从不相信长久,享受眼下是她的一贯原则,可是刚刚···明恪让她有了一种勇气。 或许是应该将娄永送去正规治疗··· “明恪,等我处理好···我们就走,山高水远,无论哪里我们都一起去···” 只想跟你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好。” 娄梨和一愣,“你还没睡?” 明恪扭过头看向娄梨和:“睡不着。” 他当然睡不着,刚刚他在娄梨和背上看到的痕迹并不是什么凳子的印花。他对于图案总是过目不忘,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个印记看上去和娄永手上的结婚戒指很像。 “梨和,陪我聊聊天吧。” “好啊。” “梨和,你父亲很爱你母亲吗?” 娄梨和迟疑里一下,开口道:“我不知道。” “他总是带着结婚戒指,看来是很怀念你的母亲···” “他们···那不是结婚戒指。”娄梨和淡淡地说道,“他们是私奔,结婚的时候一穷二白,没有钱买戒指,他戴的···那个不是结婚戒指。” “是么,我看挺特别的。” “那是他私奔的时候从家族里顺走的继承人扳指,”娄梨和并不想聊这个,“明恪,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束玫瑰花,好不好?那时候正好该情人节了,我喜欢那种大红色的,越红越好。” “好。” 娄梨和得到了明恪的保证顿时笑眯了眼,“拉钩!” 说着,娄梨和就勾起了明恪的小指。 明恪偏过头,娄梨和的笑如桃花一般落入他眼中,明恪那颗被细细密密干枯藤蔓包裹的心仿佛一瞬间焕发了生机,泛出浅浅的绿意。 “梨和,我只是答应了你小小的要求,你就这么开心吗?” “对啊,”娄梨和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梨和,你的世界太小了。”明恪淡淡地说道,“一个男人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开心,你以后会很吃亏的。” “你是说你会让我吃亏?”娄梨和捏了捏明恪的手指。 “我不是这个意思。”明恪摇头,“梨和,你的世界不该只有我。” “可是我的世界偏偏只有你。” “是么?那我可能对你不够公平了,”明恪勾起嘴角,“我的世界里却不是只有你···” “没关系,”娄梨和道,“我知道啊,我不在乎。” 这样的回答让明恪的心里莫名痛了一下,他问道:“为什么不在乎?” “我知道,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我珍视你,并不要求你给予我同样的珍惜,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娄梨和与明恪十指紧扣,然后翻了个身,没有继续看明恪。 那种语气仿佛是随时准备着要失去一样,明恪第一次感觉到娄梨和对生活的心态其实很悲观。 “那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抛弃你,你就失去了整个世界,那你要怎么办?”明恪问道。 “我不知道。”娄梨和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她的心里隐隐浮现一个答案。 “梨和,不要把一个人当成全部,一个失去自我的人注定是要···” “我知道,但是没关系。”娄梨和满不在乎,她不过就是烂命一条,早就当作是没有了,明恪以为他的到来不过是占据了她的世界,其实他不知道是他创造了她的世界。 明恪没想到娄梨和会这么说,肚子里打好的稿子突然没了用处。 娄梨和突然又翻过身,凝视着明恪:“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 明恪知道娄梨和很聪明,便也不再用循循诱导的方法,“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梦想。” “好啊。”娄梨和答应的很爽快,出乎明恪的意料之外。 “你是知道你的梦想是什么了吗?” “不知道,”娄梨和随意地笑道,引来明恪的回眸。 娄梨和细细地用视线描绘明恪的模样:最后沉醉在他的眸中。 明恪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 “你呢?你既然说梦想,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吗?”明恪慢慢说道:“我的梦想变过很多次···” “我只想知道,你十六岁的时候的梦想。” 他的十六岁吗? 明恪晃了神,没有回答。 娄梨和没有听到明恪的回答,好奇地探出脑袋凑近看明恪,却发现他在走神,“···你自己走神,不要怪我占你便宜···” 说着娄梨和就在明恪的唇上亲了一口,一下子把明恪飞游天外的意识拉了回来。 “梨和···”明恪的语气是他自己都没发现全然的宠溺和无奈。 “不能怪我的,是你自己出神啊···”娄梨和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明恪也不想责备她,只是道“你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亲的是我的男朋友。”娄梨和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快说说,你十六岁的时候做了什么梦?” “那时候,我想成为医生,有一天站在医学的最高峰的那种大医···”提起这个,明恪有些怅然。 “大医?什么是大医?”娄梨和并不明白。 “救死扶伤,无愧天地。”明恪慢慢说出这八个字,神色坚定而神圣。 娄梨和第一次看到明恪如此郑重,她不敢问他为什么最后放弃了这个梦想,因为她能感觉到在明恪的心里从未放下。 或许,她也可以。 明恪此时还不知道娄梨和擅自复制了他的梦。 “梨和···” 明恪扭过头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娄梨和俯在床边,静静地睡着了。 他忍不住叹口气:“还真是个孩子。” 明恪轻轻起身,用自由的那只手将娄梨和腰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借着月色,他细细打量面前的小女孩,其实娄梨和长得很美,更何况是十六岁---一生中最美的年纪---年龄于她,锦上添花。 十六岁啊,明恪的手轻轻落在娄梨和的眉眼,仿佛是在触碰什么珍贵之极的宝贝,他的吻轻轻落在娄梨和的唇角。 “晚安,我的梨和。” 明恪侧身躺下,轻轻将两人交握的手放在左胸口。 ··· 明恪见到四叔的时候他正戴着围裙给炉子扇风。 “明恪?这是要回去了。”四叔看到他手里的行李箱。 “嗯。”明恪放下行李,走进店中,“四叔,我今天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打听一件事?什么事?”四叔封住炉子,擦擦手,笑得很憨厚:“进店里坐着说。” 坐定后,四叔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随手一拍一按,指间便多出一支烟,不自觉地卷起了左手边的袖子露出一点纹身,“怎么了?” 明恪看着四叔,这个人据说是两年前刚刚从狱中放出来的,虽说现在面容憨厚,却曾经是穷凶极恶的死囚,没人知道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当他落脚在泽宁的时候,所有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娄梨和不怕死,和他交上了朋友,事实证明这个所谓的恶徒其实脾气很好。 “四叔,我知道您和梨和是很好的朋友,有件事我想问问您,有关于她的父亲。” 那一瞬间,四叔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持烟手的大拇指抹了一把嘴唇:“你,以什么身份来问这件事?” “她的男朋友。” 四叔的手轻轻一颤,烟灰落在了桌面上,他伸手重重一抹,回答道:“明恪,你知道什么是死囚吗?” 明恪没有回答,四叔也并没有想要听到他回答,自言自语道:“我十七岁进监狱,从死缓到出狱我用了二十七年,这二十七年里我见过各种各样死囚,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无畏又绝望。而这个特点,我也在娄梨和的身上看到了,是不是很奇怪?她才十六岁,不过是个孩子。那个时候,她刚刚打完一架,鼻青脸肿地来我这里吃饭喝酒。那种表情···我印象很深刻。” “无畏又绝望?”明恪的心突然一痛。 “死囚啊···难逃一死,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了,注定要死,可不就是绝望吗?无畏又绝望,无一例外,哦不,唯有一人例外,不过我也只看到过她一次而已。”四叔轻描淡写地说起一个人又划过。 “十六岁啊,你十六岁在干嘛?”四叔感慨之后淡淡地问道,“就连我这样莽撞的人,十六岁的时候都会又意气风发心高气傲的时候,可是娄梨和完全没有,她喝多了的时候曾经告诉我,她这一辈子都废了。” 一辈子废了··· 娄梨和是这么想的吗? 明恪道:“为什么会这样?” 四叔道:“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据我观察,事情大概和她的父亲脱不了关系,他这个人虽然是在砖瓦厂工作,可是客人里有人告诉我他借了不少高利贷,吃喝嫖赌无一不占。” 明恪的眼睛瞪大。 “梨和这个人嘴很硬的,有一次她挨了揍,熬了一个晚上硬是扛着不出声,可是我把她送到医院医生说再晚点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保不住这条命,你今天来问我是对的,因为就算问她也不会告诉你这些事情,事实上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四叔道,“大概也没有谁能够听她说,所以习惯了不再开口···” 明恪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娄永···为什么会这样···他怎么会舍得这么对他的孩子?” “谁知道呢?人啊,谁都说不清。” 是啊,谁知道呢? ··· 新春,明恪回了家。 明惜看着弟弟抱怨道:“你不是说一个月就回来的么?你知不知道爷爷每天都要臭骂我一顿?” 明恪连忙道歉,“对不起哥,我也没想到我会待那么久。” “你可不要想着蒙混过关,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我就特地等你回来再谈,”明惜精明的目光审视着明恪,“说吧,那里是不是有谁勾住你了?” 以往,明恪都是淡淡一笑,将这个话题划过去,但是这一次他的嘴角弯上去后迟迟没有放下,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柔情似水。 这般模样,明惜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弟弟这是真的坠入情网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这次不带回来看看?”明惜忍不住放下茶杯,“爷爷要是知道了哪里还会装病吓我们···” 明恪笑道:“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就把她带给爷爷看,我有几件事麻烦哥帮我一下。” “什么事?”明惜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有关于这个女孩的,他当然是乐意之至。 “陵北医学院的校长,我需要他的联系方式,哥你帮我约一下他。” 明惜笑着挑挑眉:“你这是干什么?” “秘密,以后我再跟你解释,”明恪继续说道:“还有,哥你帮我在这边挑一块适合玫瑰花生长的地方,越大越好。再帮我找个设计师,我要在那里种满红玫瑰再建一座教堂···” “等等···”明惜无奈地笑道:“你什么时候喜欢玫瑰花了?还红玫瑰?你不是看一眼红色都晕吗?” “我···大概是找到了治疗我晕血症的方法···”明恪微笑。 “是嘛?那你可要好好跟杜比教授好好聊聊,他为了你那顽固的晕血症可是花了好多力气研究呢,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倒是自愈了?”明惜笑道,“说吧,是不是又是那个神奇女孩的功劳?” 明恪看向明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经常受伤,如果他继续晕血,该怎么照顾她呢?所以这段日子他一直在训练自己对于红色的适应性,目前为止效果很显著,这也算是娄梨和送给他的礼物吧。 “明恪啊,我对弟妹可是越来越好奇了···能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嘛?” 明恪勾起嘴角,“她是···我想快点娶回家的人···” 明惜震惊了,在他的心目中明恪是个感情极为内敛的人,这是源于家族是沉浸在骨子里的修养,所以即便是杜辛颜抛弃了他,他选择了宽容。可即便是当初和杜辛颜在一起,明恪也从未表现得如此全心全意···这简直不可思议··· “行,你就放心吧,这些事情我都会帮你搞定。”明惜抹了抹下巴,“你后方稳固,快点施展魅力把这个姑娘骗回来吧。” 明恪无奈地瞪了一眼明惜,然后站起身:“我先去找Eck爷爷看看婚纱。” 明惜看着急不可耐的明恪,心中忍不住感慨人生啊,实在是变幻莫测··· “对了,哥,让刘叔帮我查个人,到时候资料直接发到我的邮箱里。” “谁?” “娄永,四十三岁,泽宁镇砖瓦厂的工人。” “ok,话说回来,既然你的晕血症痊愈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回到临床了?”明惜正色问道,他很清楚明恪心中始终都向往着当一个大夫,即便在外多年他也从不曾放下心中的执着。 “当然。”明恪掷地有声地回答。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十三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明恪再次回到泽宁的时候,恰好是情人节那一天。 娄梨和在车站看到怀抱着那么大一束的玫瑰花站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的明恪,他笑得那么开心,娄梨和的心却被什么利爪撕开了一样痛。 “梨和!”明恪摆着那么一大束玫瑰花,激动地朝她跑过来,可是等他走近,却看到娄梨和倒退了一步,这让他的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情人节快乐!” 明恪将手里的花塞到娄梨和手中,热情地想要拥抱自己思念久久的姑娘,却在下一秒被娄梨和丢在了地上。 只听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酷口气审判他们的感情: “明恪,我们分手。” ··· 梦境之外。 季新凉满眼的红血丝,掩藏不住深深的担忧:娄梨和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周,明宗元都已经脱离危险期醒过来了,她还是没有醒,不仅如此,第五天的时候她突然出现了心脏骤停,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全院的专家进行会诊也没结果。 季新凉已经担心的快要发疯,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季颉也只能安慰“梨和的各项检查挺正常的,没问题啊,要不再观察观察···” “二伯,我真的很害怕很担心···” “我知道,你想想,明老爷子都被大家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梨和一定没事的。”季颉拍了拍季新凉的肩。 季新凉心里实在不安,抹了一把脸:“是啊,就连明爷爷都醒了,她怎么还不醒呢?” 季颉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一切只能等待娄梨和醒来。 于是他放下手里的饭盒:“给你带了饭,记得吃啊。” 季新凉根本没有听到,季颉也没有责怪他,而是悄悄离开了病房。 到了门外,季颉看到了拿来洗漱包裹的卢欢,客气地打招呼。他是认识这个孩子的,是娄梨和的好朋友,而且她在娄梨和住院的转天就赶到这里来。 卢欢对季颉也是很客气:“您好,季伯伯。” “辛苦你了。” “没事,梨和是我的朋友,照顾是应该的。” 季颉暗道娄梨和的朋友的确讲义气,卢欢示意了一下,便走进了病房。 季颉也转身离去。 ··· 走进病房,卢欢看到季新凉还是坐在床边,便知道娄梨和没醒,开口道:“你快去梳洗一下,免得等会她醒了被你吓到。” 洗漱用品,病房里都有,只不过季新凉没心情整理自己,卢欢的话倒是起了作用,季新凉缓缓站起身朝洗漱间走去,临走前他还叮嘱了一句:“她醒了你要马上叫我。” “知道了,你赶紧走。” 卢欢看到季新凉进了洗漱间,这才在刚刚他在的位置坐下。 娄梨和睡得很安稳,卢欢忍不住说道:“你啊你,真是不给我好日子,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决定了要去国外进修了,结果半路就被季新凉的一条短信拦了回来,你可真是会折磨我。你知不知道你怀孕了啊?三个月啊,结婚才几天你就查出来怀孕三个月,可真有你的。现在全国的人都知道你怀孕了,你再不醒就要最后一个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了···” 卢欢一面在那里自言自语,一面削梨,“等你醒了,我就要走了,你不醒是舍不得我的意思嘛?用这种方式留人是不是代价有点大啊?不过挺符合你蠢毙了了性子。” 一颗梨削完,卢欢又拿了一个一次性盘子,慢悠悠地切着,一块又一块。 “我出国以后啊,你可别联系我,一想到你在婚礼上对季新凉表白我就能想象你联系我肯定是撒狗粮,我可不吃,还有啊,你多生几个吧,我看季家人傻钱多,养的起。” 正自顾自地说着,卢欢一抬眼忽然看到娄梨和正毫无声息地睁开了言,正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你醒了!” 卢欢想要揉揉眼睛手里的刀差点扎瞎了自己。 只听哐的一声,洗漱间的门被甩开,一丝不挂的季新凉顶着满头的泡沫冲出来:“什么醒了!” 病房里陷入诡异的寂静···然后只听一声尖叫:“季新凉你个暴露狂!” ··· 一切仿佛雨过天晴,归于平静。 娄梨和醒过来之后没有说话,很快就又睡过去。一些专家前来检查后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可以放心。 转天,娄梨和又醒过来一次,看来是的确没有问题了。 卢欢这才放下心,很多人在病房里进进出出,卢欢打算趁机回去换件衣服再来,毕竟两天没洗澡她担心娄梨和会不喜欢。 午间阳光蒸人,卢欢打了辆车,刚坐进去还没说目的地就听到司机问道:“是你啊姑娘?” 卢欢一愣,定睛一看,原来这个司机恰好就是当时送她来看娄梨和的司机。 只不过···卢欢可不觉得这个巧合多么愉悦,毕竟当时的情况··· 当时她刚刚把所有的包裹寄出去,收好了手提包正要出门呢,就收到季新凉的消息:“娄梨和晕倒了。” 脑子一片空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拦到计程车的,等她醒过来她已经坐在了车上。 卢欢心中担忧,急得脑门冒汗,只管朝司机喊:“大哥您快点!” “姑娘,这车没法再快了,超速要罚钱的,到时候被扣住更耽误时间,你啊就看看手机耐心等等吧···”司机劝解道:“你这么着急干吗呢?是家里人生病了吗?” “可不嘛!我外婆!九十高龄,我在不快点就看不到她最后一面了!您可快点吧!”卢欢口不择言。 司机一听是要赶去看家中老人的最后一眼,脚下油门重重一踩:“放心姑娘!我一定让你赶去看到老人最后一面!” 卢欢惯性之后脑勺一下子砸在了椅子背上:“哎呦!” “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您快开。” 过了大概几分钟,只听手机又叮的一声,卢欢赶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季新凉的短信!她连忙点开,只见里面传来七个字:放心,只是怀孕了。 怀孕···卢欢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大脑象是短路了一样一下子陷入空白,久久没有回神。 卢欢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傻瓜,爱上注定得不到的人,每次见面都是甜蜜的砒霜她也心甘情愿地服用,忍耐锥心之痛还要骗自己爱情是甜的,就算是娄梨和结婚她也从来没感觉她们距离如此遥远,可是怀孕这两个字却仿佛掀开了卢欢眼前的树叶逼迫她看清自己该离开的事实。 “···”沉默了一会儿,卢欢抹了抹脸,开口:“师傅,回去吧。” “什么?”司机一愣,“你不是···” 他朝后视镜一看,卢欢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焦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苦涩的微笑,他连忙关切地问道“姑娘啊,怎么了?怎么要回去了?” 卢欢扯起嘴角,“没什么,回去吧。” “你外婆没事了?” “她不是要死了,只是怀孕了···那就没必要看了。” “你外婆怀孕?她不是九十岁了嘛?” “问那么多干什么!我让你回去啊!现在!马上!听到没有!” 卢欢突然发起脾气,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心情格外急躁。司机被吓了一跳,可是并没有听她的话回头,而是踩了刹车: “额···姑娘,医院到了,您要不去看看···你怀孕的外婆?” 卢欢看着车窗外的陵北第一医院的标志,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娄梨和,老娘真是上辈子和上上辈子欠了你的··· ··· 想起前几天的事情,卢欢莫名感觉一丝尴尬,前面的司机倒是爽朗一笑:“姑娘,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男朋友骗你他生病了啊?” “啊?算···算是吧···”卢欢只想赶紧翻过这一页。 “姑娘啊,我一看就知道你肯定特别喜欢他。” “唔唔。”卢欢继续敷衍。 “可不要这么惯着他们,我经常教我闺女,男人不能宠,宠过了头就就不懂得好好珍惜女孩子了,我家隔壁那小子就是被他媳妇宠坏了,没事就知道对着媳妇撒气,真不是个男人···” 前面的司机唠唠叨叨地继续传授者他的婚姻经,卢欢的脑海里想起季新凉胡渣满脸的憔悴模样:是啊,娄梨和已经结婚了,不仅如此她现在还怀孕了。事到如今她为什么还要掺和他们的事情呢?有季新凉在,他会比她照顾的更周到。 卢欢轻轻闭上眼睛:娄梨和,以后我可不能宠着你了,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 “姑娘,你还没告诉我去哪里呢。” “去机场。” ··· 如果卢欢能晚一天走,或许态度不会那么决绝。 因为娄梨和出事了。 明惜来看望她,正好娄梨和醒过来,明惜便与她随便说说话。 “梨和,我来看看你,你怎么样?爷爷发病的时候多亏有你在,他身体不好还在躺着,所以我特地来替爷爷说一声谢谢。” 娄梨和乌溜溜的眼珠盯着明惜,却不言不语。 作为一个心理治疗师,明恪敏感地发现娄梨和的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将季新凉拉到一边询问。 “明惜哥,怎么了吗?”季新凉满眼困惑。 “新凉,我觉得梨和似乎有些不对劲,”明惜尽量挑一些温和的词汇,“你这几天好好陪她说说话,观察一下。” 季新凉一愣,他一听便明白明惜的意思:娄梨和似乎精神状态有问题,“是不是因为她刚刚醒过来,还不习惯,所以不愿意说话?” “我还不能确定,”明细皱着眉,“你先观察两天。” 事实证明,明惜的直觉非常准确,接下来的一周,娄梨和一直一言不发,仿佛感觉不到周围的人一样。无论来与她说话的是季新凉还是其他人她都没什么反应。 ··· 经过检查,明惜确认娄梨和这是重度抑郁症的表现。 “新凉,她这个样子像极了几年前我在D国看到她的时候,”明惜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焦急不堪的季新凉。 “明惜哥,那您的意思是···”梨和的催眠失效了? 这个猜测让季新凉恐惧。 “不,不一定,”明惜摇摇头,“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我也无法肯定。” 由于娄梨和不开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学习过催眠的关系娄梨和的抗催眠意识很强,所以明惜就只能猜,按道理说娄梨和当年的抑郁症经过催眠已经痊愈,现在怎么会突然之间又病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在胡安柚的母亲来了以后才出现。 胡安柚的母亲从报纸上看到娄梨和生病的消息,匆匆在谷雨的陪伴下赶来。 季新凉不能这么拦着一个老人家,于是还是让她进来。 胡母很是慈爱地放下手里的礼物,走进娄梨和床边,“还没醒吗?” 季新凉道:“快醒了,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醒一会儿,您先坐。正好水壶空了,我去打个水。” 娄梨和醒过来是,一眼就看到了在一旁坐着满面慈爱的胡母,胡母自然也看到了她,“梨和,现在身体怎么样?我···” “···”娄梨和的眼睛转动了一下,陡然瞪大,死死钉在胡母的身上,“是你···” 胡母被盯得心里发毛,“梨和,是不是不舒服?” 娄梨和似乎想要说什么,谷雨凑近听,却被娄梨和用桌上的水杯扫了个正着:“哎呦!” 当季新凉拿着水壶站在病房外,只听里面顶哩哐啷一阵响,然后就是娄梨和的嘶吼:“滚!” “梨和!” 季新凉连忙拉开门,却见谷雨捂着脸,胡母跌坐在地,而床上的娄梨和脸色惨白惨白,手上输液的针被拉出来,鲜血撒了一床,像极了白雪映红梅。 “梨和!” 季新凉放下水壶匆匆赶到娄梨和身边,按下床头铃,护士很快就赶过来,但是娄梨和的情绪却十分激动,虽然她没有大吼大叫,可是紧搂她的季新凉却发现她一直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这边乱成一团,护士医生齐齐上阵,就连明惜也被惊动赶过来。 “怎么了?” “明惜哥,你快来!梨和不知道怎么回事···”季新凉发现,再看到明惜的一瞬间,娄梨和突然平静下来。 季新凉连忙扭头关切:“梨和,你怎么样?” “我···没事···” 这是娄梨和醒来后对季新凉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回答的第一个问题。 可是季新凉却没感受到任何欣喜。 护士见她冷静下来,连忙上前扎针,却被娄梨和拒绝:“我暂时不想输液,谢谢。” 第二句。 娄梨和拒绝了护士,也将赶来的医生推走,只是这样就好像花费了她大半的力气,最后她才对季新凉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新···新凉···,我有话对他们说,你先出去一下,我一会喊你,好不好?” 第三句。 每一句话都是将他们推开。 季新凉看了一眼娄梨和,身体僵了僵,却还是听话地离开了病房。 刚刚还乱哄哄的房间,瞬间就安静下来,明惜见娄梨和没有赶自己离开,便上前一步,问道:“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娄梨和摇摇头,示意明惜稍安勿躁,然后撑着身子看向胡母,满眼痛恨,哑着嗓子“李筱蝶···” 很久没有听到自己名字的胡母反应慢了半拍,甚至没来得及问一句娄梨和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倒是谷雨道:“娄梨和,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 只不过娄梨和视她如空气,压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绑在胡母的身上。 “既然今天你来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娄梨和的脸惨白惨白,像是刷了一层白粉:“当年···是不是你···告诉娄孝铭是我阻拦你们在一起···”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十四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胡母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她还没有回答,娄梨和却已经从她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 “你混蛋!李筱蝶!你混蛋!”娄梨和忽然激动起来,将所有的被子枕头丢到胡母和谷雨的身上,上前几步揪住胡母的衣领将她死死抵在墙上,赤红着双眼质问她,声线因压抑不住的苦痛而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不这么做···或许他还活得好好的!” 谷雨连忙上前一步挡在胡母的身前,斥责道:“娄梨和,我和妈妈好心好意来···” “好心好意?”娄梨和的嘴唇颤抖,伸出手指向谷雨,缓缓说道:“当初,你把明恪引到水边,你还拦住了靠近的人让他错过被及时抢救的机会!”忽而她又指向胡母,“你!你早就发现娄永就是当初娄家的娄孝铭!你早就认识他!你们还装作不认识!当初根本没有人为你们牵线搭桥,是他对你牵肠挂肚向你提出结婚要求,但是你却因为从我这里知道他的秘密,你拒绝了他。你都拒绝了却还告诉他是我阻拦了你们的缘分!为什么!为什么!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说是我,为什么你要出卖我!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说,他就不会那么偏激!他至少不会针对明恪!” 娄梨和醒来的这些日子里,沉静在回忆中,催眠伪造的记忆渐渐消散,真实的逐渐清晰。她的脑海里仿佛每天都是冰火两重天,过去和现在的感情交织缠绕,逐渐锻造出一个新的灵魂。 这几天里,娄梨和的脑海中就像有一根针,将当年忽略的事情像穿珠一样,慢慢连起。娄永死后她大受打击,将所有的罪孽都怪到自己身上,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娄孝铭要突然对明恪动手,自己已经说要放弃离开,为什么他还是不满足,若是他服药过度抑郁发作可是他为什么特地要伤害明恪。这几天,她终于明白,还能为什么?因为他深深地憎恶自己,娄孝铭对自己的厌恶比她以为的还要深刻。一开始是娄永斩断了他的爱情,往后的日子里他便折磨自己---娄永的女儿---作为惩罚,可是后来当他们在泽宁偶遇李筱蝶。娄孝铭开始蠢蠢欲动,开始想要得到这个曾经错过的女人。那时李筱蝶单身多年,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但是这个近在眼前的愿望又被自己打破,所以他迁怒明恪以惩罚自己。娄孝铭怯懦,所以他只会欺辱弱者,同时他又卑劣,他很懂得恨一个人的时候单单只是折磨本人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折磨那个人最在乎的人才行。 明惜在一旁,虽不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得知了自己的弟弟并非失足而是他杀的真相。 “娄梨和,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娄梨和看向明惜,仿佛在他的脸上找到了明恪的影子,最终只有一句话:“我很抱歉···” 抱歉?抱歉什么?是抱歉伤害了明恪,还是抱歉隐瞒了真相··· 在D国这么多年,她没有一次说过这些,这让明惜五内俱焚,“你是承认,明恪是被你父亲杀死的,是么?” 娄梨和的头慢慢垂下。 明惜扳着娄梨和的双肩,强迫娄梨和看向自己,“你说话!” 娄梨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旁的胡母茫然不知所措,谷雨却明白:娄梨和恢复记忆了··· 病房里寂静良久,最终被娄梨和的一个“是”所打破。 明惜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那你当年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娄梨和的脸色刚刚还只是苍白,现在却迅速地灰败下去, “对不起···” 现在好像除了对不起,她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明惜看到她的模样心中又是气愤又是不忍,扭头看到一旁的谷雨,“你是帮凶?” 谷雨哪里敢承认:“不是我!”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有人亲眼看到明恪遇到你时指了指渡口,问你我在不在那里,你点头了!可是你明明知道当时我是被娄孝铭软禁起来!别人不知道但是你是知道的!”娄梨和哑着嗓子,视线如千斤重落在胡母的身上,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我把你们一个个当成朋友,当成家人,掏心掏肺地相信,却白白害了我的明恪···” 明惜无法接受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宽恕的意外其实别有真相,他抓着娄梨和的手不断用力几乎要掰断娄梨和的肩,可娄梨和仿佛感觉不到痛苦。 忽然谷雨冷笑一声:“娄梨和,你装什么清高,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当初不告诉警察?还不是怕你杀了你父亲的事情被查出来!” “谷雨!”脸色比纸还要难看的胡母伸手想要制止却被谷雨忽略。 谷雨冷笑对娄梨和道:“怎么,你以为没人知道吗?你父亲本不是自杀,他亲口告诉我,你和为了能够和明恪双宿双飞,让他服用过量的药物。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精神失常,他最后选择自杀跟你脱不了干系!不!其实是你谋杀了他!” “你信口雌黄!”娄梨和怒吼,“我没有!” “不承认?这可是你父亲亲口告诉我的,他的好女儿要杀他,每天骗他吃大剂量的‘维生素片’呢!我有没有说错!” 娄梨和倒退几步,扶着床沿大声否认:“娄孝铭他胡说八道!” “是么?”谷雨突然冷笑:“当年,你父亲自杀之前曾经拍了一张照片给我,你猜猜是什么?” 说着谷雨翻开手机,递到娄梨和面前:娄梨和向范文月保证,永远照顾娄永···“这纸条的后面写着什么你看清楚了吗?违背誓言则生不如死···” 照片里的纸是语文课本的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是铅笔字,其中“誓”这个字还写成了错别字···最后面印着一个小小的手印··· 这的确是她所写,娄梨和并没有否认。 “你母亲早就看出你有病!才会让你写保证书!说不定你母亲的车祸也和你脱不了关系!” “我没有!” 娄梨和的脑海中浮现那个雨夜,浑身狼狈的的女人,是如何逼迫一个坚持送父亲治病的孩子写下这种笑话一般保证书的。这样的家庭,可不就是笑话吗? 见娄梨和将那手机一把拍开,谷雨冷酷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摆脱不了你的折磨,特地来找我求救啊?他让明恪去渡口是想要告诉明恪你的真面目,还是没有逃过你的迫害!” “你撒谎!” “我没有!” 谷雨冷笑道:“自从认识你,你就是个颠倒是非黑白,当面一套背一套的人,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你倒是自己说说看,你为什么会删除自己的记忆!难道不是因为想要忘记那些不堪的罪恶吗?现在老天保佑让你想起来,你还敢恶人先告状!” ··· 好一场罗生门! 双方各执一词,明惜不知道该相信谁,但是他还是按下心中的怒火,松开了娄梨和。 “我会,让人重新调查这件事” 说完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娄梨和:“你让我,很失望。” “明惜,我···”我不是故意的···娄梨和很想解释,可此时,明惜便离开了病房,不再理会她。 明惜一出门就看到目瞪口呆的季新凉,显然他已经听的一清二楚,明惜本想伸手拍拍这个孩子,却又想到他和娄梨和的关系,便放下了手,“新凉,今天晚上,我会联系直升机,接我爷爷回去。” 季新凉还能说什么,只能默许,“···抱歉···” “这两个字,不该你来说。” ··· 明惜离开后,季新凉在门口停留了一小会儿,这才走进去。 房间里娄梨和虚弱地趴在病床上,半个身子探出来,几乎就要跌落在地。 “梨和!”季新凉一看赶紧上前接住她。 “呵!娄梨和,你可真是幸运,走了一个明恪,又来了个季新凉!这次你打算怎么骗这个人?” 说完,谷雨便扶着胡母离开。 “等等!”娄梨和突然推开季新凉,喘了两口气翻身下床,上前一把拉住胡母瘦弱的手臂,“我问你,刚刚你听到娄孝铭被我骗吃药的事情一点没有意外样子,是不是当年他们已经这么告诉你了!” 谷雨柳眉倒竖:“娄梨和你不要太过分了!” 胡母看了一眼谷雨,却神色讷讷,“梨和,孝铭···” 孝铭?好亲热的名字··· “原来如此,呵,原来如此···” 只是一个名字,娄梨和便听出了胡母对娄孝铭的信赖,当年的选择已然明了。她颓然地松开了胡母。 “你们滚,我不想看到你们。” 就连这样的斥责,娄梨和也显得有气无力,仿佛所有的精神都在刚刚的质问中消耗干净。 其实谷雨说的一点没错,她装什么清高啊···她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呢? 娄梨和跌坐床沿,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十年前就是这双手一点点擦干净了娄永的房间,这双手的确沾了血,只不过这双手沾的血不是娄永的,而是明恪的。 明恪是她害死的··· 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事实---是她伤害了明恪。 十七岁家破人亡,痛失挚爱··· 曾经,娄孝铭总是说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或许娄孝铭撒谎了,她一定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有他们三个才能凑成这么完美的一个家:偏执的母亲,精分的父亲,抑郁的孩子··· 季新凉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到娄梨和就像断了线的木偶倒在床上,那双眼睛里是他不熟悉的黑暗。 “梨和,你怎么了?”季新凉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要伸手触碰都害怕自己会触及一片冰凉。 娄梨和黑洞洞的眼睛轻轻转动,视线落在满脸担忧的季新凉脸上。 他···是谁呢? 哦,她好像结婚了,他是她的丈夫··· 她背叛了明恪,和别人的人结了婚,还有了孩子··· 不,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娄梨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瞳孔迅速收缩,仿佛回忆起了让她极度恐惧的事情··· 季新凉担忧地想要去拥抱她,却不料娄梨和尖叫了一声,将自己缩进了被子。 “梨和,你怎么了?”季新凉吓了一跳,拉扯被子却又怕刺激到妻子,“我是新凉···梨和···” 娄梨和当然知道,他是季新凉,可是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当你爱一人不亚于明恪,我就会回来。 不,她没有,她没有背叛明恪···她不会这么水性杨花··· 娄梨和紧紧抓着床单,蜷成一小团。 季新凉有些慌张,娄梨和现在就如同受惊的乌龟缩回壳里。 “梨和···” “你走···我求你,你走···” 从被子里传出来压抑的哭声让季新凉伸出去的手僵住,“好···我先走,你先出来,别闷坏了···” 季新凉慢慢一步一步朝后退,到了门边,看到床上的人动了动他才慢慢地离开房间,关门的一瞬间,娄梨和轻轻地将被子拉下来。 季新凉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外静静透过玻璃小窗看着里面。 其实梨和也是知道自己在这边看着的吧,否则她为什么掀开被子以后也看过来呢? 娄梨和会突然想起过去出乎了季新凉的预料,他始终没有忘记当初卢欢说过,如果有一天,娄梨和想起明恪,她就不会是他熟悉的那个娄梨和。 隔着薄薄的玻璃,季新凉已经不确定里面的那个人是否还是自己的妻子··· ··· 胡安柚回家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母亲和谷雨两两无言,对坐在沙发上。 “梨和怎么样?”胡安柚知道今天母亲和谷雨去医院看望娄梨和,便开口问了一句。 谷雨看了一眼胡母,开口道:“没事,她已经醒了。” 胡母振作精神,挤出一抹笑容,“你怎么最近回来的这么晚?” “最近应酬比较多···” 不知道是不是胡母的错觉,她觉得胡安柚似乎有些欲盖弥彰。 谷雨听了心中冷笑:应酬···估计又是去找那个女人了。 事情要追溯到娄梨和婚礼的那一天,结束以后,胡安柚不知着了什么魔半夜出去喝酒。 都说老实人一出格就出事,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转天醒过来的时候胡安柚发现自己身边躺了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最糟糕的是这个女人是他的新同事:柳玉。 头痛欲裂的胡安柚好容易是想起来昨天他喝醉了以后,酒保让他给家里人打个电话,他恍惚拨给这个女人,后面的事情半推半就就成了他眼前的样子。 出轨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回归可没那么容易。 胡安柚从未想过要背叛谷雨,况且他对这个柳玉根本没有动心,一切就像是老天恶作剧的玩闹,可是胡安柚却无法纠正这个错误。 胡安柚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至少他没有能力隐瞒谷雨,大概是男人太笨,女人太机灵。 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赶回家,看到正在打包的谷雨,慌张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我今天在中介那里看到一间公寓,带着妈妈也去看了,妈妈也喜欢,而且还在淇水园环境很好,我就交了定金,所以在打包行李呢。你这是怎么了?又加班了?”谷雨昨天看到胡安柚匆匆忙忙出门还以为是公司里有什么事情,现在他一脸疲惫地出现她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连忙拿出毛巾为他擦脸,心烦意乱的胡安柚却担心身上有什么痕迹让妻子发现,连忙拿过毛巾:“你也累了,我自己擦擦,等会我们一起搬···” “好啊。”谷雨笑眯眯地回答。 “妈在哪?”胡安柚找了个借口抽身。 “在卧室里收拾衣服呢,你正好帮妈妈整理一下。” “好,我先去了。”胡安柚强自镇定。 “对了,安柚,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说···” 身后的谷雨突然喊住胡安柚,他的身形一僵,缓缓回头:“怎么了?” 谷雨神色自若笑道:“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声,你的鞋子穿反了。” 胡安柚缓缓低下头,果不其然看到自己左脚穿着右脚的鞋,右脚套着左脚的鞋,当他再回头却发现谷雨依旧在认真地收拾行李,毫无异色,但胡安柚做贼心虚,而且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谷雨知道了。 多年夫妻,谷雨当然知道胡安柚不对劲,甚至凭借着女人的敏感她能准确地嗅到胡安柚的不对劲来自男女关系,可是娄梨和昨天刚刚结婚胡安柚能去找谁出轨? 不得不说,女人有时候是很可悲的,你以为情敌只有一个,殊不知男人的身体并不挑食。 胡安柚走进胡母的房间后,发现母亲正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一件小小的布衣服发呆,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几年前母亲为了迎接他和谷雨的孩子准备的衣服,只可惜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用上。 “妈妈。”胡安柚走近轻声唤了一声胡母,胡母恍然抬首,见到儿子柔和地笑道:“安柚回来了?” 胡安柚拿过那件小衣服,轻轻叠好放到行李箱里,蹲在母亲的面前:“妈妈,我们就要在陵北定居了,以后要是想念泽宁,我还能陪您一起回去看看。” 胡母伸手轻轻拍了拍胡安柚的脸颊:“好,我的好孩子。” 胡安柚将脸靠在母亲的怀里,像是个迷路的孩子寻求母亲的慰藉。 “房子的事小雨跟你说了吗?”胡母问道。 “说了,听说很好。” 胡母点点头:“我很喜欢那间房子,还跟梨和是一个小区呢。” 和娄梨和一个小区?胡安柚脸色变了变,“淇水园?” “好像是,我也没记清楚。是一对小夫妻出国紧急出售的,谷雨签下来的时候挺便宜的。” 胡安柚的脑子嗡嗡的:他居然要跟娄梨和住一个小区··· 或许婚礼之前他还不相信自己是喜欢娄梨和的,可是昨天大醉一场他却突然发现原来这些年自己真的没有忘记过娄梨和,因为昨天喝醉了以后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名字一直在盘旋。 高中时分,他还记得第一次听说娄梨和暗恋自己时其实他是隐隐约约骄傲的,可惜后来娄梨和私下告诉自己一切纯属误会只是为了气明恪,他便忽略了自己的心情接受了谷雨的追求,这些年相安无事他以为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娄梨和,可是昨天当他看到娄梨和那番感人肺腑的表白,一夕之间他对季新凉产生了深厚的嫉妒,这让他向来冷静的心凌乱了,所以他想要喝点酒麻痹自己的神经,好好睡一觉,只想着一觉醒来就能换回平静,却没想到酿成大错··· 胡安柚想到这里,忍不住将脸埋进了胡母的手心,像一只鸵鸟一样不愿面对他心中所想。 胡母感觉到儿子的心烦意乱,“安柚,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小雨商量,不要自己闷在心里,会闷坏的。” 跟谷雨说?胡安柚有点绝望,这件事最不能说的就是谷雨。 “怎么了?是大麻烦吗?”胡母贴心地扶摸胡安柚的脖颈儿:“安柚,妻子就是分担你压力最好的人选,妈妈老了,总会有一天离开你,妻子才是你一生的伴侣,你要学会和小雨分担心事,这样你们的感情才能融洽。” 胡安柚敷衍地点点头:“妈妈,您先收拾,我去洗个澡。” “去吧。” ··· 第五十五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胡安柚进浴室后,谷雨走进屋,拉着胡母的手,“妈妈,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胡母慈祥地笑道:“没事,傻孩子,不过咱们说好了不要告诉安柚,你要答应我哦。” “妈,这件事他迟早是要知道的···”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我不想躺在医院里,我害怕。” 谷雨满眼担忧,胡母不忍心看便道:“小雨啊,你去给安柚那件睡衣吧,他每次都忘了拿。” “好,妈妈。” 转身间,谷雨眼中的担忧瞬间消散,走进主卧后,她看到胡安柚丢在脏衣篮里的衣服,,随意翻着了一下并未发现什么口红之类的痕迹,但是她直觉自己并没有猜错,便拿过了胡安柚的手机,当她看到凌晨通话记录里的柳玉两个字,眼神瞬间冷酷起来。 ··· 季新凉在门外守了娄梨和一夜,天色将明总算是听到房里有了动静。 “咔”病房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季新凉连忙站起来,却见娄梨和换上了便装站在了门边。 “梨和···你这是···要去哪里?” 娄梨和不是没有注意到季新凉眼底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她自己也是一样。 “回去工作···” 娄梨和淡淡地回答,扭身就要离开,转过身的一瞬间却听身后的季新凉道:“明恪···” 果然,只是一个名字,季新凉就看到娄梨和的脚步停住并缓缓转身。 “明恪在泽宁留了一封信给你,去看看吧,其余的,不用担心,我都会为你处理好。”季新凉笑容勉强,却出自真心。 “什么信?”娄梨和问道。 “可能···算是情书吧···”季新凉苦涩地拉了拉嘴角,“你以前不是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看合欢花吗?正好去看看吧。” 见娄梨和没有否定,季新凉继续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娄梨和抿了抿唇,“什么条件?” “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你要先回陵北告诉我。” 季新凉慢慢靠近娄梨和,直到对方近在咫尺,他伸手轻轻抬起娄梨和的脸颊迫使娄梨和不得不与他对视,虽然短短一秒后娄梨和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季新凉疲惫地弯下腰,像往常撒娇的时候一样想要靠在娄梨和的颈间,却被她避开,季新凉伸手扣住,强行将她揽在怀中,深深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他将脸藏在娄梨和的发间,良久娄梨和才听到他深深压抑的控诉。 “梨和,你这么对我不公平,难道只是因为我来的晚了些你就认为我不如明恪吗?这个世界上的确只有一个明恪,可是以后难道就会有第二个我吗?从来没有一条河流会回头,你就不能为我向前看吗?而且···” 而且,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季新凉并没有说完,他很清楚这个孩子的命运只在妻子一念之间。他只是死死地抱着娄梨和,很久很久才轻轻松开,直起身,慢慢朝后退了一步,“娄梨和,你曾经说过,若不能相守便相忘江湖,我承诺我做得到,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只要你亲自回来,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你的决定,只有这一个要求···好么?” ··· “好。” 娄梨和终于开口,季新凉苦笑一声,拿过她手里的行李。 “梨和,我送你去车站···” ··· 送自己的妻子去见另一个人,季新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史无前例第一个,即便那个男人已经故去。 当娄梨和头也不回地进站,消失在转角,季新凉仿佛一瞬间被抽去所有的力气,若不是他现在不方便停留,他真的可能大哭一场。 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他从未料想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 晚上,景帆正在和裴方臣商量转天去医院看望娄梨和。 叮叮··· 门铃响起,裴方臣疑惑:“谁啊?” “裴大哥,是我。” “新凉?”景帆推了裴方臣一把:“快去看看怎么了。” 裴方臣拉开门,就闻到浓浓的酒气,忍不住捂住鼻子,“新凉,你怎么喝这么多?今天不用照顾梨和吗?” “···”季新凉一进屋就倒了下去,好好裴方臣反应够快一把将他接住:“喂!” 景帆连忙赶过来,瞧见醉倒的季新凉,连忙和裴方臣将他搭进屋躺下。 “什么情况?他这个时候不在医院陪梨和,怎么倒喝的醉醺醺的?”景帆皱着眉,季新凉身上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我去那条毛巾给他擦擦脸,看着满脸的胡渣,都不知道刮刮···” 裴方臣皱了皱眉,见景帆已经将毛巾拿过来,忍不住道:“阿帆,我担心是不是梨和出了什么事···” “怎么可能?要是梨和出了事,新凉哪里还有心情喝酒···”景帆摆摆手。 “说的也是。”裴方臣点点头,“那就更奇怪了,以这小子的性格,生活上还有什么能把他为难成这个样子?” 景帆也想不出来,“先让新凉在我们这里休息,就这么送回去梨和该担心了,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吧。” ··· 转天,景帆想要去医院看看娄梨和便先行离开,裴方臣醒来,季新凉还在睡。 约莫到了十一点钟,裴方臣坐在地毯上擦头盔,忽然发现沙发上的季新凉睁开了眼睛,“欸?你醒了?怎么样?” 季新凉大脑一片空白,“裴大哥?” “喝杯水吧。”裴方臣将茶几上的水杯递过去,“你昨天喝得醉醺醺地来敲门,吓了我一大跳。” “多谢。”季新凉接过水杯,微微喝了一口,“对不起,我昨天心情不好,喝的太多···” “男人喝酒那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你到底是为什么喝那么多?”裴方臣很了解季新凉,“你向来定力很好,什么事能让你心烦成这样?愿不愿意说说看?” 季新凉放下水杯,抹了一把脸,看了看时间:现在她应该已经到了泽宁了吧··· “怎么?是不是事业上遇到了什么困难?不方便说?”裴方臣问道。 季新凉抬眸,视线落在裴方臣手里的头盔上:“哥,今天有时间吗?陪我跑几圈好吗?” “没问题。” ··· 赛场上,裴方臣跟在季新凉的车后,车子跑的快要没油了才停下。 季新凉将头盔摘下,汗水沿着头发,一滴接一滴落在地上。 裴方臣脱了头盔,拿了水放在季新凉的手里,坐在他的身边,然后把自己的那一瓶水倒在头上,“爽!” 季新凉头都没有偏一下,默默地喝着水。 “新凉,我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多少猜到你心里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与你的妻子有关,”裴方臣放下水杯,“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可以否认,如果你不否认我就继续说了···” 季新凉默然。 裴方臣健壮便继续开口:“虽然不知道你们这样的新婚夫妻会有什么矛盾,但是我想凡事不过彼此让步,才能让彼此的关系继续,不是吗?” 是的,这样的道理,季新凉当然知道,可是···他们之间根本不是包容与否的问题··· 裴方臣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和景帆确定关系的时候,其实他还没有忘记一个人。即使是这样的情况我们都走到了今天,那就说明爱情是值得等待的,只要我付出最大的耐心···” 季新凉突然开口:“景大哥?” “怎么,你不信?”裴方臣勾起嘴角,“把阿帆的心从那个人身上抢过来,是我这辈子获得最大的荣耀···” “阿帆曾经有过一个男友,为了他,景帆失去了家族,失去了亲人,错过了很多很多,远走他乡,最后却孑然一身,无家可归。” 裴方臣说起这件事心中还是会很心疼,“那样爱过一个人,即便是想忘,也在灵魂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庆幸的是,我没有让他疼太久···”裴方臣轻笑,“耐心是一个男人最应该有的品质。” “耐心?我已经够有耐心了···”季新凉笑容仿佛拌了苦瓜,“只要她愿意,无论多久我都等,我怕的是她不让我等···” 连等的机会都没有,男人的耐心再多也无处可用。 裴方臣听得云里雾里,可是季新凉明显不愿意解释,他便只能柔和地劝导:“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让你等?” “哥,如果···景大哥的前任并没有伤害他,他们只不过是被迫分开,你还要等吗?” “当然不等。” 裴方臣正色,“我会···抢!” 季新凉看过来,裴方臣的脸上是全然的决绝:“我只知道,我这辈子非景帆不可,既然老天让他们分开,那我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当然要不计一切代价去争夺···” 争夺? 当初卢欢不是也说过么,绝对不要放手。 季新凉当然也想,可是一个活人怎么争得过一个故人··· 明恪实在太过完美,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在第一时间鼓起勇气··· 不过裴方臣所说,有一点他很认同:老天给的机会,不抢便不是男人。 ··· 娄梨和踏上火车的脚步并不如季新凉看到的那般轻快果断,坐在车窗边,看着倒退的站牌,娄梨和有一瞬间的冲动拔腿想要下车,可是那时候火车已经开动。 车上的人极少,娄梨和侧倒在桌上,没有发现对面的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 “嘿,请问,你是不是娄梨和?” 娄梨和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看到一脸学生气息的女孩,“我们认识吗?” 小姑娘脸一红,连忙摆手:“不认识不认识,你放心啦,我不是坏人,我···是新凉哥的粉丝···” 季新凉的粉丝? 娄梨和撑起身子。 “我看了你们的婚礼直播,太浪漫了,”女孩子的眼中仿佛有着星光闪烁,“我从新凉哥出道的时候就喜欢他,他能找到幸福我真的很开心,你放心吧,姐姐,我不会到处说的。” 娄梨和点点头:“多谢。” “姐姐,你真好看。”姑娘羞涩地夸奖道,“新凉哥私底下是不是特别温柔?” 娄梨和点点头:如果他都不温柔还有谁称得上这两个字呢? “其实新凉哥没有当大夫真是可惜,我很想有这么温柔又帅气的医生来给我看病呢。”小姑娘捧着自己的脸幻想。 “你是毕业旅行吗?”娄梨和猜测。 小姑娘点点头,“刚刚结束高考,我考进了陵北医学院欧···” “你多大年纪了?”娄梨和问道。 “十七岁。” 十七岁啊,真是好年纪,娄梨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勾起嘴角,“十七岁是个好年纪,要好好读书啊。” “梨和姐姐,我这么叫你好不好?”小姑娘自来熟。 “嗯。” “姐姐,我知道你工作很忙,但是你要好好照顾新凉哥哥欧,”小姑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嘟囔道,“他很不懂照顾自己的,我还记得有一次在拍摄的时候他突然昏倒了,送到医院发现是胃出血,还有一次,他连着赶场,演昏厥的时候真的昏厥了,吓了所有人一跳···还有啊,还有一次···” 娄梨和从来不知道季新凉出过这么多事情,“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从哥哥出道开始就关注哥哥了,我姐姐在剧组里工作,有时候会遇到哥哥,这些都是她说给我听的,媒体都不清楚,哥哥自己也从来不说,所以大家都说他这条路走的太顺利了。”姑娘叹口气,“哥哥第一部剧拿了奖没错,可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拿不到什么好的资源。哥哥从来不在媒体前面说这些,从来不像别人一样讲自己的过去,不说自己受过什么伤,也不说自己吃过什么苦,他从来不卖惨去博取同情,有一次采访,主持人问到哥哥有没有一刻是觉得自己挨不过去的,哥哥很随便地笑道:没有,像他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吃过苦。可是据我所知那时候他还在医院里输液呢。”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立志要当个大夫,”姑娘捏着自己的小拳头信誓旦旦:“如果有一天可以当哥哥的家庭医生就更好了,其实我很矛盾呢,我很想见哥哥,但是我有很不希望有一天哥哥出现在我面前···” 忽然,小姑娘想起对面坐着的就是一个优秀的大夫,不仅如此对方还是季新凉的正牌夫人,她的脸突然红了:“对不起啊,梨和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 “谢谢你,”娄梨和轻笑,却让小姑娘看呆了眼。 “姐姐,你笑起来真美啊,就好像···我们学校后山上满山的山茶花一样···”小姑娘羡慕地赞美,“你跟哥哥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娄梨和听到外人这样的赞美有些不习惯,“你过奖了···” “不,姐姐,我没有过奖,你真的很美啊,”小姑娘摸了摸头发,“姐姐,今天遇到你真好!感觉很安心。以后哥哥就交给你喽,麻烦你告诉哥哥,我们粉丝永远支持他。” “好。”娄梨和点点点头:“其实···我也是他的粉丝。” “真的啊!”小姑娘的眼里亮晶晶的。 娄梨和突然有一种自己在哄骗小孩的感觉,为了掩饰尴尬,她轻轻咳嗽一声,“···真的。” 以后她好好补一补功课吧。 “姐姐,能不能透露一下,你们的恋爱经过啊?”小姑娘八卦的心燃烧起来。 恋爱经过? 娄梨和想了想,她也不知道,如果说爱情,其实一开始只不过是冲动罢了,不服气于明樵的评价,不甘心被他说成没有心··· 脑海里闪过娄梨和告白时的眼神,那样的纯净的感情···若说没有一丝心动是不可能的。 后来的日子里,他知道了明恪,知道婚纱,知道自己的绝情冷酷,可是他统统选择包容,没有一句质问,他对自己的信任超越了所有人。 “他···是个很干净的人,”娄梨和轻轻说道,“就像水一样,上善若水的水。” “对!哥哥就是一个特别善良特别温柔的人!”小姑娘就像一个小小的麻雀,叽叽喳喳。 娄梨和撑着脑袋看着对面的小姑娘,看着她喋喋不休,好像曾经她也这样对某个人执着地不断地说着什么。 “姐姐···姐姐?”小姑娘伸手推了推娄梨和的胳膊,娄梨和这才回过神:“怎么了?” “姐姐,你走神了。”小姑娘喝了一口水润润喉。 十六七岁,真是好年纪。 娄梨和轻笑:“抱歉。” “姐姐,你真文静,”小姑娘忍不住道,脸上有些伤心,“原来哥哥喜欢文静型的女孩子···可是我妈总说我像猴子,跟文静搭不上边···” “不文静也很好,”娄梨和笑道,“总有人会喜欢活泼的姑娘。” 就像···那个傻傻的明恪··· 娄梨和一直在走神,小姑娘也发现了,“姐姐,你要去哪里?为什么哥哥没有一起来?” “我要去见一个人,”娄梨和微微垂首。 “去见一个人?朋友吗?” “嗯。”娄梨和看向窗外:不是朋友,是临终前无论如何都会想起的人。 小姑娘不是很明白,还想多问,但是听到了到站的广播,连忙拿起包,“姐姐,我要下车了,祝你一路顺风哦,对了,还有,新婚快乐!” 娄梨和向她挥手告别,看着她像小兔子一样跳下车,还在车窗外朝自己告别。 火车重新启动,娄梨和的对面又有人坐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穿着简单的军绿色衬衫,鬓角微微泛白。 “你好。” 男人端正地坐下,周围没有什么人,为了避免尴尬,他主动礼貌地问候。 “您好。” 娄梨和轻轻点头,礼貌地回应。 “去旅行?”男人问道。 娄梨和点点头。 男人笑道:“二十多岁真好。我要去我母亲家接我的女儿。她说暑假想去我工作的地方陪我。” 娄梨和的视线落在男人的手机贴纸上“那是您的女儿?很可爱。” “可淘气了,不过小孩子都这样。”男人又无奈又宠溺。 父亲···这就是父亲。 把女儿的快乐放在第一位的人。 娄梨和的心中却平静无波,或许十几年前她还会羡慕,如今却再没有了那些奢求。 “小姑娘,你怎么哭了?”对面的男人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过来。 哭了?她么?娄梨和一愣,伸手在脸上轻轻摸了一下,真的湿漉漉的,“谢谢。”娄梨和接过纸巾,轻轻擦着眼睛。 “是不是失恋了?”男人关切地问道。 娄梨和摇摇头。 “孩子,别难过,没事的,无论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什么都会过去的。”男人笑道,“我活到这个年纪,不说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可是普通人会经历的我都经历过,其实每个人都会以为自己所经历的苦难格外艰难,可是事实上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更苦。” 男人看着娄梨和擦眼泪,继续说道:“所有的风雨都会过去的,别难过。” 娄梨和看着手里的纸巾,轻轻说道:“我只是担心,我会把风雨带给别人,我好像一直在伤害一个人,一个···很爱我的人。” 男人一愣,“为什么要伤害一个很爱你的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男人道:“姑娘,这个世界上一个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珍惜别人付出的感情,这样才会得到幸福,或许你有不得已的理由,可是真正的强大不是去做什么决定,而是面对这个所谓不得已的理由。” 娄梨和怔怔地问道:“什么叫做面对···不得已的理由。” 男人沉默了一下,“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个俊俏的小和尚,从小住在庙里,安分守己,兢兢业业,可是有一天,他动了凡心,爱上了一个前来上香的女施主,而这个女施主也对他一见钟情,两人相爱了。可小和尚是不能动凡心的,所以他每天备受煎熬,后来他把这件事向佛祖坦白,问佛祖自己该怎么办。佛祖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犯了戒,就会受到惩罚,但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他可以与女施主分开佛祖依然愿意接受他。小和尚却摇摇头,他要问的不是这个。佛祖问道那你想要问什么呢?小和尚说,这位女施主对他情深似海,他亦无怨无悔,唯一担心的是女施主会因为自己而堕入轮回。佛祖说,因果自有天定,不过女施主不过一普通人,不会扰乱因果,这段感情里唯一有损的只有小和尚而已,而且他已经经历九世轮回,十世渡劫成仙,若躲不过这次的情劫,小和尚不仅前功尽弃,还会永堕轮回,不得再与佛祖相伴。” “小和尚是个很虔诚的人,慧根深刻,灵秀异常,但是他却道:佛即我心,心在佛在,六根不清动了色戒,他本该受罚,他认。” “佛祖问,为何不回头。” “小和尚说,心既已动,不可转也。擅自动情,六根不净,已是对不住佛祖,若再始乱终弃便不堪为人,勿论成神,女施主对他情深似海他无以为报,唯以一心报之,所有因果他愿一肩承担,既然女施主不会有损,他亦无憾。” “佛祖问,你曾经在我面前许下承诺,如今若你言而无信,此生必然承受锥心之苦。” “小和尚道,因果轮回,皆在我身,如此甚好。往后身在婆罗,心有我佛,再无二心。” “佛祖道,不后悔?” “小和尚回答,不悔。” “小和尚还俗,和这个女子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了一生一世,死后落入地狱,生生世世守在转世桥边,一次次看着那个女施主来了又走,每一次她离开,他都会为她念一份经文,祝祷她幸福。” “好了,故事说完了。”男人喝了口水, 娄梨和道:“或许,对于佛祖来说,生生世世,轮回永无尽头,可是小和尚知道,对于这个女施主,她能看到的只有眼下,对于她来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生命本就是有尽头的。”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啊。小和尚因为背弃自己对佛祖的承诺,日日承受锥心之苦,可是他的妻子却很幸福,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不要伤害一个爱你的人,人心难得。即便是佛法也不能凌驾于人心之上。或许你会像这个小和尚一样忍受痛苦,可是我认为,如果是为了一个爱你的人,一切都值得。” 一切都值得··· 娄梨和的目光落在指间的婚戒上,她轻轻转动指环,一遍又一遍,目光飘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让她难以决定的问题。 ··· 晃晃悠悠的火车终于到达泽宁,娄梨和在晨光中醒来,广播响起,该下车了。 泽宁的风一如既往的湿润,即便是这么多年后,娄梨和依旧能够嗅到里面淡淡的水腥气,那是她极度讨厌的味道。 明恪,我回来了。 ··· 娄梨和站在小围楼下的时候已是下午,从一楼到五楼,四十级台阶,每一步,娄梨和都走的很慢,楼道里的小广告一层接一层,新的盖了旧的,凌乱无章,拐角处的堆灰被风吹着聚成一个个圆锥,这里一点都没有变。 娄梨和站在明恪家的门前,从包里拿出季新凉准备的钥匙,缓缓打开了那扇熟悉的门。 这里和记忆中的家变化不大,即便是芮香尘进行了整理,娄梨和依然感受到这里每个角落都有明恪的味道。 就这样打量着这间屋子,娄梨和恨不得将心在地上滚一滚只为了多沾染一些明恪的味道。 “阿恪···” 娄梨和轻轻呼唤一声,记忆中此时一定会有一个男子从卧室里缓缓走出,一面擦着手上的油彩一面温柔浅笑,整个房间的夕阳仿佛都落在他一人身上,灿烂而温暖,她多想再抱一抱那个人··· 墙上,是芮香尘整理好的画作,每一幅的创作娄梨和都知道,在那些画前停留的每一秒,娄梨和的脑海里却仿佛风吹书页般,滑过斑斓的回忆。 那些回忆里,有悲有喜,有静有动,娄梨和一一走过,仿佛又将那些快乐的时光遍历,心都要沉醉其间。 卧室里,画作堆积,娄梨和却没有欣赏,而是打开了柜子,一眼就看到那床叠得整整齐齐的碎花被,她轻轻抚摸着然后将它抱起,铺在了床上,不管不顾地昏睡过去。 梦里,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又与她十指紧扣放在心口,一遍遍地为她歌唱晚安曲:“梨和,我希望你余生幸福平安,无忧无虑。” 明恪,我现在很幸福。 酣睡一夜,娄梨和清晨醒来,开始打扫房间,整理明恪的画作,一张又一张,娄梨和将他们整整齐齐地堆叠,大约到了中午,有人给她打电话,不认识的号码。 “喂?” “请问是娄梨和小姐吗?我是快递,现在在小围楼下,请您下楼拿下。” 快递?娄梨和有些困惑,不过她还是将它拿了回来,打开一看,眼眶便热了。 那是她带在身边十年的那只行李箱。 娄梨和输入密码,打开后,果然看到里面那件整整齐齐洁白的婚纱。 侧袋内插着一张卡片,是季新凉留下的。 娄梨和将那张印着浅红玫瑰花的卡片反过来看,只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无须忧虑,可尽情思。” 不需要顾念我季新凉,你大可尽情思念明恪。 娄梨和不知道季新凉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个比她小很多的男孩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娄梨和良久才放下那张卡片,轻轻抚摸着那件婚纱,这件美轮美奂的婚纱,当年她离开泽宁唯一带走的就是它,她也依然记得当初是忍受着怎样的锥心之痛把它送给李珺,兜兜转转,如今它依然在自己的身边。 这间房子,这些画,这件婚纱,这个人,一切仿佛都还在,一切仿佛都变了,娄梨和站起身,不再看那件婚纱,走进卧室来到阳台,在明恪最常停留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天边,看到夕阳西沉,看到明月东升。 凉风习习,娄梨和忍不住抱紧双臂,看到一旁空荡荡的自家阳台,眼眸中流露一丝压抑不住的厌恶:可是···那里还有一封明恪留下的信。 当初季新凉把信匆匆放在了娄永的房间架子上,娄梨和不得不再进一次那个令她作呕的房间。 只是翻个围栏而已,娄梨和很顺利地来到了娄永的卧室前,内心无比抗拒地触及那扇门,如果此时能有一双外壳手套该多好! 房间的门轻轻打开,里面黑暗一片,娄梨和没有开灯,按照季新凉说的位置摸了几遍都没有找到,不得不去摸索开关,灯光大亮,这个阴暗的房间经过十年又见光亮,但那时一瞬间的光晕却让娄梨和胸口发闷,目之所及仿佛还有那个人冷酷邪恶的音容,娄梨和的脑袋里嗡嗡直响,心里却还记得要来拿那封信。 好在并没有用很久,娄梨和便在缝隙里拿到了它,欣喜之余急不可耐地想要离开,急切太过,手指在倒刺的木架上割破,血珠露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她好像又看到娄永自杀时满桌鲜血的惨状,当时她像疯了一样一点一点地刮掉了那些凌乱的血花,书桌的边边角角,她几乎把整张桌子刮掉了一层皮。 那个时候耳边仿佛一直回荡着娄孝铭的诅咒“你想逃么?就算我死,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恐惧仿佛是从地上长出的藤曼,一点点缠绕她,将她拉入夜海深处,让她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还记得到了大学的第一年,她整晚整晚失眠,时常幻听,做实验的时候还发现自己对鲜血产生了轻度恐惧,而最糟糕的还不止如此,她知道自己病了,却又似乎很享受这种自虐般的快感,仿佛只要她还痛着,她最爱的那个人便还活着。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呢?好像是当她知道医致奖学金的捐赠人的那一刻吧? 她知道,她必须离开了,她要找到治疗自己的方法,而不能沉溺在这种病态的生活里,所以她离开了,还将婚纱送给了李珺,说到底,这件婚纱何其无辜,何必跟着自己平白埋没了光彩。 在国外的日子里,她一点点地学习着,一点一点地走在当初明恪的梦乡之中,一点点地用催眠为自己脱敏,改善自己的心理问题。 娄梨和回到明恪的家中,窝在那床碎花被里,静静看着明恪留下的最后那封信,她没有打开,只是静静地搂着那封信入眠。 梦里,她牵着明恪的手,走在路灯昏暗的小路上,前方都不知道是去哪里,内心期盼着这条路永无尽头,可以这样和身边的人一直一直走下去。 转天,娄梨和出现在泽宁墓园,这样小地方的墓园,并不华丽,很是萧条。 很多的墓碑边草长势“喜人”。 而这一片荒凉凌乱之中,有一个角落格格不入,娄梨和一步一步缓缓走过去,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明恪的墓碑,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周围整齐干净。 娄梨和的脚步停在黑色大理石墓碑前,初秋的风惊扰林间的鸟儿,打落了片片残红。 “阿恪,我来看你了。” 墓碑上什么铭文都没有,简简单单的名字和年月。 “对不起,让你在这里等了许多年,”娄梨和顿了顿,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石头,“或许,还要麻烦你再等下去,我现在,还不能去找你。” “我现在,很好,就像曾经你我希望的,当了大夫,有了钱,结了婚,现在还有了孩子。” 娄梨和从怀里拿出那封信,噗的一声点燃打火机,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那封信,直到它化为一抹青烟:“这封信,我没有看,对不起。” “我知道你黄泉路上孤单,可是现在我有个放不下的人,我舍不得他。我承认···杜辛颜说的对,我是个自私的人,如果你很想我,你且等等我···” 娄梨和慢慢地说着,没有注意到隔着一条小路的对面有个人隔着草丛一直看着自己。 “梨和?” 娄梨和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脸色一沉:“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胡安柚的母亲。 “梨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胡母话音未落,就见娄梨和已经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梨和!”胡母连忙一把拉住娄梨和,却在下一秒被娄梨和挥开。 娄梨和连一句狠话都懒得说,更不要说任何的眼神。 “梨和,我要死了。”胡母的语气里全是祈求。 娄梨和的脚步果然停住,却并非因为同情胡母,“你来这里干嘛?落叶归根吗?” 不对,娄梨和突然道:“如果我没记错,胡安柚的父亲,可不是葬在这里。” 胡母讷讷不言。 “你不会一大把年纪还想着什么生不同衾死则同穴吧?”娄梨和面带讥讽,她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语气中依然带着一丝不敢置信“我猜中了?” 明白了这一点后娄梨和不再浪费时间将心思花在胡母的身上,她的视线落在那隔了一条小径的荒草丛中,那里隐隐约约露出一角石碑。 那就是娄孝铭和范文月的墓碑所在。 与明恪相背而立,永不相见。 “泽宁的人,信奉风水,那里是整个墓园最荒凉的地方,如果你想去,我没意见,你也不用来征求我的意见,随你,那两个人现在与我无关。” “谢谢。”胡母瘦小的身影微微一颤。 娄梨和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不等她开口便将她心中所求一一回到。 末了,娄梨和突然又开口:“胡阿姨,我不想知道你怎么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你也不用告诉我。我不知道你们的爱情有多么轰轰烈烈,人的选择决定了自己的命运,无论当初你是怎么看我,在范文月走后,我曾经真切地把你当成我的母亲一样爱戴,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不需要再见。” 说完,娄梨和大步朝外走去,头也不回。 三天后,胡母和墓园的工作人员前来交接,却看到明恪的那处墓碑有人在动工,“你们在干嘛?” 工作人员告诉她:“哦,这个人的骨灰要被迁走了,他家的人办好了手续让我们尽快动土。” 胡母一愣,明恪的家人?还能有谁,可不就是娄梨和么? 这就是不必再见么? 风裹挟尘沙吹到了胡母的脸上,她第一次有些怀疑当年的选择。 ··· 明惜回D国后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整整一周。 直到妻子告诉他有几个快递来了,需要他亲自签收,明惜才满脸憔悴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要是让爷爷看到了该吓一跳了。”妻子有些担心。 “我没事,快递呢?”明惜问道。 “在门口了,只不过他要你亲自签收。” “什么快递?” “不知道,你去看看吧,是从陵北那边寄过来的。” 陵北? 明惜快步走过去,接过单子,上面的寄件人写着娄梨和的名字。娄梨和?她寄了什么过来?明惜签了字以后看着面前叠成一人高的三个箱子心中纳闷。 “不打开看吗?” 等箱子搬进客厅,妻子好奇地问。 明惜皱了皱眉,“打开吧,看看她到底寄了什么。” 三个箱子一已打开,展现在两人眼前的是各式各样叠在一起的油画,明惜的妻子拿出一张仔细看:“这是···阿恪的画?这签字···” 签字是真的,明惜看着手里的画,眉头越加皱紧:当年他就看到过这些画,可是他并没有把这些画带回来,因为这些画都只属于一个人,可是为什么这个人要把画寄给他呢? “嗯?这个箱子装着什么?” 明惜听到妻子的惊异,实现跟过去,看到有个纸箱里装着一个旅行箱,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当初他亲手把箱子带去了泽宁,如今又被那人送回给他。 明惜放下手里的画,弯腰将旅行箱打开,里面果然是那件他送走的婚纱。 娄梨和这是把明恪所有的遗物都寄给了他,还给了明家。 不,还有一样,还有一样她没有还回来。 明恪的骨灰··· 但是很快明惜就收到了这份缺失。 明恪的骨灰,是娄梨和亲自送到明家的。 “你来干什么?”明惜看得出娄梨和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我,把你弟弟送回来,这是我欠你们的。”娄梨和恋恋不舍地看着手中的骨灰盒,深吸一口气将它放进明惜的手中,“我不想让他再留在泽宁。” “那为什么当年你要让他一个人留在那个鬼地方?” “如果我说,”娄梨和紧紧捏拳,“我本来是要去陪他的,你信吗?” 明惜的瞳孔微微一缩,“你···” “骗你的,我很惜命的。”娄梨和语气一转,让人猜不透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娄梨和说话总是这般让人真假难辨,但是明惜却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她没有撒谎,也不是为了骗取原谅盒同情。 “为什么这个时候送明恪回来?”明惜看着娄梨的眼睛,“你想要把他送回来,然后去过自己的生活吗?” “难道我不该这么做吗?”娄梨和反问,“泽宁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了,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娄梨和便转身离开,却被明惜出言留住脚步。 “也罢,就这样吧。”明惜略显憔悴疲惫,“你先等一等,有样东西,我要给你。” 约莫十分钟,明惜从家中拿了份文件来到娄梨和面前,递给她:“自此,我们就两清吧。” 这两个星期来,明惜用尽方法依然无法得出当年的细节,如今看到明恪的骨灰,他的心中突然想起当年明恪提及娄梨和时眼中的光彩。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可是如果不信你,我弟弟未免太过可悲,所以我相信他也相信你,我相信你当初把他留下是因为爱,也相信你闭口不言是因为有苦衷,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明家原谅了你,但是我没有,我只是想要相信···你能对得起我的信任吗?”明惜将文件递给娄梨和。 娄梨和接过文件,上面的外文她很熟悉,那是玫瑰之岛的意思,“这是···” “当年,我弟弟兴高采烈地回到家,让我帮他买个地方,他要在上面种满玫瑰花,迎娶他最心爱的姑娘,如今,这份礼物我物归原主。”明惜说起这件事,眼中依然隐藏痛楚,“这样一份文件,我想换一个你的真心话,可以吗?” 迎娶最心爱的姑娘··· 娄梨和的手不断颤抖,她轻轻翻开文件,看到后面的签名,看到那熟悉的字迹,一滴眼泪落下,将那印鉴微微化开,她连忙伸手擦干净。 “你的答案呢?”明惜将娄梨和的行为看在眼里, “你想知道什么?” “我相信,当初你留明恪在泽宁是因为真心,可是为什么你不告诉他们明恪是你父亲害死的,为什么要任由他们把我弟弟判断为失足意外?” 娄梨和低着头,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只见她轻柔地扶摸着那份文件,“我只是让他回来的时候送我一束玫瑰花,他居然种了一座小岛···” “你的回答呢?”明惜追问。 娄梨和抬头,坦然地看着明惜:“有些真心话,我只愿意说给他听,当初我连催眠都不让你参与,如今更不会开口。” 明惜皱着眉。 娄梨和却笑了“哥,谢谢你把这份文件给我。” 哥? 明惜一怔,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娄梨和转身离开。 娄梨和捧着那份文件,心中默念: 明恪,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将来或许还有再见的时候,但是在此之前,我再也不回头了··· 风中传来细细的吟唱,似悲似喜,不知飘散何方。 ··· 第五十六章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有时候,事情不总是尽如人意,可有时候也总是有些意外惊喜。 对于季新凉来说就是如此。 那天他在刚刚摘下头盔就看到眼前笑吟吟地娄梨和拿着他的运动水壶:“帅哥,累不累?” “梨···梨和?”季新凉使劲甩了甩自己的头发,眨了眨眼睛,就怕自己眼花。 季新凉感觉自己开口的时候心脏都在颤抖,心中有许多的问题,最后却只说出一句:“泽宁的合欢花开了吗?” “没开,一朵都没看到”娄梨和微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去看?” “泽宁的合欢我看了许多年,年复一年,早审美疲劳了。” 季新凉将宝贝的头盔扔到一边,上前一步将娄梨和拉进怀中,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下去。 “疲劳就别惦记了。陵北有你最爱的玫瑰花,你可以看很多年,愿意吗?” 一吻结束,娄梨和微微气喘靠在季新凉的肩头,安抚性地抚摸着季新凉的背,“好,以后只看玫瑰花。” ··· 见到景轲的时候,娄梨和有些意外:“原来今年科里新招进来的大夫是你啊。” “学姐。”景轲有点有些害羞,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自己心中的女神级别的前辈他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才憋出一句“新婚快乐,学姐。” 娄梨和笑道:“别这么紧张,我不吃人。” 由于娄梨和怀孕,景轲被特别安排在她的治疗组中工作,几个月下来,娄梨和对这个小学弟的印象很不错,够踏实,也够聪明。在日常的手术中她常常手把手进行指导,景轲收获良多。 一季消散,秋意渐浓,娄梨和的肚子大了许多,不过她身形偏瘦,裹上大衣常人看着只不过算上偏胖罢了。这段时间,娱乐记者们有了固定的工作,那就是在陵北第一院门口蹲人。各大媒体平台上出现的最多的就是季新凉每天接送上下班,陪着妻子做产检的画面。 不得不说,这个准爸爸很称职。 娄梨和本不想让季新凉如此辛苦,可是季新凉却坚持要亲自接送,用他的原话解释“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能回来我是多么感谢上天,感谢你,感谢这个孩子。” “杜辛颜的婚礼好像在D国举行,你要去吗?”季新凉拿出两张请柬。 娄梨和摇摇头,“我不去了。” “我前几天跟杜爷爷联系,他挑了一份礼物托我送给杜小姐。”季新凉道,“我大概会离开三天,如果你不去的话,能不能回季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好,这次你一个人去吗?”娄梨和问道。 “不,这次爷爷要去看望明爷爷,所以爷爷和我一起去。”季新凉道。 娄梨和点点头:“好。” 大约三天后,季新凉将娄梨和接到了季家后,嘱咐了管家许多事情,临行前对娄梨和千叮咛万嘱咐要想他,最后还是季阳看不下去给了他一拐:“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季颂的妻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调侃娄梨和:“新凉这孩子还是这么粘人?” “粘人?” “可不,幼儿园的时候还不懂事特别粘人,后来长大了读书了就好了很多。”季夫人小心地走在娄梨和的身边,两人来到客厅沙发坐下。 季夫人轻轻地拉住娄梨和的手,诚恳道歉:“梨和,你们婚礼的时候我跟他爸爸没在现场很抱歉。” “没事的妈妈,”娄梨和连忙捂住季夫人的手,“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很正常。” “这就是大家是同行的好处,更加理解彼此。”季夫人笑道,她看了看娄梨和的肚子:“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娄梨和摇摇头,“这个孩子特别乖,前三个月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是安安静静地长大。” “就跟新凉一样。”季夫人笑眯眯的,耳边的珍珠耳环柔柔地闪烁着光芒,“以前我怀新凉的时候也是,他特别乖,我的朋友们要么腿肿,要么抽筋,可是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新凉天生就是个温柔的人。”娄梨和莞尔。 季夫人笑道:“梨和,你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有你在新凉身边,我很放心。” 自从娄梨和恢复记忆,听到这样的评价恍如隔世,从前那些街头巷尾的一轮历历在目,从前和现在,还真是··· 讽刺。 ··· 裴方臣看着新闻里各种娄梨和与季新凉的照片,忍不住调侃,“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这家伙还半夜找我借酒浇愁···嗯?这个人···好像是景轲?” “景轲?”景帆闻言一瞧:还真是! “看这架势,现在娄梨和和他是同事了?前途无量啊···”裴方臣抹了抹下巴。 “他真的很努力。”景帆知道能和娄梨和在一个地方工作足以证明景轲这些年真的没有偷过懒。裴方臣看着景帆向来温润的脸上闪现淡淡的心疼,他知道景帆的心里很想缓解和景轲的关系。 ··· 这天,娄梨和带着景轲刚刚下手术,却见出口处等着裴方臣,“方臣?你怎么来了?景帆不舒服吗?” “他没事。”裴方臣看了一眼娄梨和身边的景轲,顺便跟他打了招呼:“嗨。” 景轲并没有理会,而是对娄梨和道:“学姐,我先回办公室了。” “好,你先回去吧。” 娄梨和这才扭头问裴方臣:“你来找我?” “方便出去聊聊吗?”裴方臣问道。 “可以。等我整理一下。” “好。” 裴方臣并没有带着娄梨和去很远的地方,只是在医院旁边的甜品店里坐坐。 “几个月了?”裴方臣看了看娄梨和的肚子,语带关切。 “快七个月了。”娄梨和笑道。 “恭喜你,要当妈妈了。”裴方臣将服务员端上来的甜品推到娄梨和面前,“我来是为了一个人。” “洗耳恭听。” 裴方臣道:“景轲。我想你能帮我约他见见面。” “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他?”娄梨和疑惑。 “我要是直接问,他肯定不会理我的,”裴方臣笑道,“他就是景帆的那个弟弟,你也知道的,景帆跟景家断绝关系了。” “他是景帆的弟弟?”娄梨和很意外,转念一想:也对,整个陵北姓景的可不多。 “对啊,我第一天来陵北就没见过景轲给我好脸色,你也知道,景帆他弟恐同。”裴方臣无奈。 “你是想让我帮他们缓解关系?”娄梨和闻弦歌而知雅意。 “阿帆其实一直很想念景轲,这次留在陵北这么久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他,不需要你劝景轲什么,但是我想有你在的话,至少他们能好好说句话···” 娄梨和很清楚当年景帆为了初恋远走他乡的事情,并未多想便答应下来:“好。” 她答应的这么爽快,裴方臣有点意外,“景轲可不好说动···” “这件事交给我,你只管带景帆来,我保证他们可以一起平平静静吃一顿饭。” “那就多谢了。” “阿帆也是我的朋友,不用谢。” 裴方臣想了想,还是说道:“现在说虽然有些马后炮,可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对季新凉好点。” “什么?” “他自己大概是不会告诉你,”裴方臣道:“几个月前他凌晨喝得醉醺醺地来找我,在我家睡了一夜,景帆去找你,才知道你并不在陵北,电话也打不通。我和景帆猜你们是不是闹了点矛盾吵架了,后来看到新闻里你们那么恩爱,估计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他喝醉了?” “是啊,季新凉这个人挺坚韧的,能让他这么受打击的恶人我能想到的不多,所以我想还是告诉你一声,男人有时候也是挺脆弱的···”裴方臣到底没有将当时和季新凉的聊天内容复述,他担心娄梨和尴尬。 娄梨和垂眸:“多谢。” “不客气,我送你上车吧,你家的司机等了挺久的了。” “好。” ··· 回家的路上,娄梨和的脑海里反复回旋着那句:他喝的醉醺醺的来找我。 真是傻瓜,明明舍不得,还要委屈自己。 “真是不乖,当初不是说好了不能委屈自己的么?”娄梨和自言自语。 “少夫人,您说什么?”前面的司机没听清娄梨和的话。 “没事,刘叔,我在想,给新凉买什么生日礼物呢。” 是的,季新凉的生日来了,不过因为今年特殊,季新凉并不会在家中举办生日宴会,而是举办一次大型的见面会来感谢粉丝,所有的票都是免费赠送。 “您送什么少爷都会喜欢的。” “可是···我想送点让他特别喜欢的···”娄梨和陷入沉思。 ··· 由于时差,季新凉是在凌晨的时候才给娄梨和发来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D国。 娄梨和此时正擦着头发,看到季新凉的消息,顺手给季新凉回复,然后数了三个数,果然接到了季新凉的电话:“喂。”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是不是我不在你就不听话了?”季新凉紧张兮兮,又舍不得责备。 “我想等你嘛。” “···” 娄梨和一撒娇,季新凉哪里还能说什么,“早···早点睡···” “那···晚安?”娄梨和微微一笑,末了轻轻唤了一声“老公···” 季新凉一夜未眠。 梨和回来以后好像变了很多,比以前更···温柔了?不对不只是温柔···季新凉翻来覆去想来想去,“好像是更爱我了···” ··· 杜辛颜的婚礼很盛大,比之当初季新凉的也不遑多让,只不过流程简化了不少,下午便结束了,晚上季新凉跟着季阳前往明家拜访。 季阳在楼上与明宗元聊天,季新凉则被明惜拉到了书房。 “明惜哥,什么事?” 明惜为季新凉倒上一杯咖啡,“这次,娄梨和没有一起过来吗?” “月份大了不方便,所以没让她过来。” “原来是这样,”明惜道,“那这份补充文件就麻烦你交给她吧。” 补充文件? 季新凉接过明惜递过来的文件:“这是什么?” “上次她来这我给她的只是土地转让私有,但是岛上的建筑不包含在内,所以我又让人做了补充协议。” “什么转让土地?”季新凉不明白。 明惜心中了然,娄梨和应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季新凉,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制造他们之间的矛盾呢? “没什么,不过是她托我买的一些资产,走一些程序罢了。” “原来是这样,那多谢明惜哥了。” 季新凉显然是不知道娄梨和来过这里,还送来了明恪骨灰的事情,明惜不打算多言,想到前些日子收到的资料,他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 景轲听到娄梨和说下班一起吃饭的时候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答应下来。 两人来到医院附近的小餐馆,坐下后,景轲正想点单,却被娄梨和拦下:“等等,我还约了别人。” “谁啊。”景轲以为还有哪个同事要来。 娄梨和静静地开口:“景帆。” “谁?”景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听错,就是你的大哥,”娄梨和道。 景轲登时便离了座位,抬脚就想往外走,却听娄梨和一声轻呵:“回来!” 不知为何,景轲脚步一拧,又回到了座位上,“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的上司就可以随便指使我。” “我是以学姐的身份请求你,坐下和他吃顿饭,聊聊天,其余的,我不干涉。” 景轲乖乖坐下:“他拜托你这么做的么?” “他的爱人拜托我。” “你知道···”景轲的脸色变了变,不过转念一想娄梨和的身边的那个卢欢心中倒能理解些,毕竟娄梨和并不像他这样厌恶这类人,“学姐,我跟他的矛盾你不要插手,我也不想莫名其妙对你发火,毕竟对于我来说你是我很佩服的前辈。” “我很抱歉,虽然我不喜欢插手别人的事情,但是景帆对于我来说他不是别人,我可以不问你对他的憎恶由来,但是我至少有权利让你知道景帆在国外的时候日子并不好过。” “不好过?跟最爱的人在一起逍遥自在有什么不好过的。”景轲的讽刺毫不留情,“就算不好过,那也是他自找的。” “人的确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是这种代价我想他已经品尝到了,几年前我遇到他的时候,由此他差点因为没人照顾丢了命。” “你想为他博取同情?”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差点失去了他。” 失去景帆?景轲想到这里心中一落,好像空了一块。 “我不评价阿帆和方臣的感情,也不议论你们的矛盾,我只是想,这么多年了,至少你们应该一起吃顿饭。” “我有一种这一顿饭会变成两顿饭···” 景轲皱眉,似乎还想着离开,却被娄梨和的下一句话拉住脚。 “如果你不能好好坐下,我不介意让你明白,我催眠师的身份是怎么得来的。” 这是第一次,娄梨和用催眠来威胁一个人,景轲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你威胁我?” “我觉得这种算不上威胁,顶多算个警告,”娄梨和道,“我本来可以直接对你催眠让你对景帆产生好感,解除你们之间的矛盾,但是我都没有这么做。” “你如果这么做了是违反了医师原则。你不会···” “对于我来说,原则这种东西可没什么也用,大不了辞职呗。”娄梨和渐渐展露自己可怕的一面。 景轲的眼睛渐渐瞪大: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严谨冷淡,从不越雷池一步的娄梨和。 “学姐,你这样让我觉得很陌生。” “就当是,重新认识吧。” 娄梨和淡淡一笑,然后对着景轲身后推门而入的两人招招手:“这边!” ··· 这一顿饭,四个人吃的很是和气,景轲一句恶言都没有,倒是让裴方臣刮目相看,只不过一吃完饭景轲就像屁股下面扎了针一样弹起来迅速离开了。 裴方臣看着他消失在旋转门外,趁着景帆去洗手间,忍不住给娄梨和递了个大拇指:“这事找你果然是找对了。” “见面三分情,以后如果想找他吃饭,可以直接约他。”娄梨和将景轲的联系方式发给了裴方臣,“他不会拒绝。” “多谢。” 裴方臣的感谢真心实意,娄梨和道:“就当是,感谢你照顾季新凉。” ··· 季新凉回国以后,第一时间就给了娄梨和一个大大的拥抱,“好想你啊!梨和。” “真是个孩子。”娄梨和轻轻拍了拍季新凉的背,“我也很想你。” 两人温存一番,季新凉从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娄梨和:“这是明惜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你之前托他买的什么东西的转让书。” 娄梨和疑惑,她并没有让明惜买什么,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接过那份文件,打开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合上,“好。” 季新凉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给了娄梨和一个拥抱后便去洗漱了。 娄梨和回到小书房坐下,看着面前的那份文件:原来明惜把这些东西所有权分成了两份么?这次,他是想彻底了结这件事了吧。 娄梨和鸦翅般的睫毛轻轻扇动:就这样了结吧。 ··· 年末,季家喜气洋洋,张灯结彩。 这样的热闹娄梨和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当所有人互相祝福,在院子里放烟火的时候,季新凉看到娄梨和在焰火的闪烁中笑得像个孩子。 “这么开心?”季新凉上前搂住她:“冷不冷?” “开心,不冷。” “要是知道你这么喜欢焰火,我就拿这个追你了。” “傻,你来。”娄梨和想到了什么,牵起季新凉的手,将他拉到小花园的小亭子里,“我有件事问你。” “什么事?”季新凉好奇。 两人来到小亭子中,虽然四周挂上了帘子季新凉还是担心娄梨和受凉,“要不要换个地方,这里挺冷的。” 娄梨和却摇摇头,“新凉,你记不记得,我们回泽宁拿户口本的时候,你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季新凉的脑海里响起一句话:“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回到这里。” 娄梨和看着他的脸色已然明了他想起来了,“可是几个月前,你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了,你说你是不是错了?” 娄梨和是不是吃错药了? 季新凉狐疑地看着娄梨和:“那是···” 娄梨和显然不想听他的解释,“你不承认你错了?” 目光一接触,季新凉却笑了,“对,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娄梨和轻轻环住季新凉的腰,“别再因为我喝酒了,好不好?” 听到喝酒两个字,娄梨和感觉到季新凉的身体一僵,她又道:“你是不是也忘记了当时婚纱的事情?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可以委屈自己···”季新凉轻声回答。 “明知故犯,该当何罪?”娄梨和的声音软软的,一点不像审判的口气。 季新凉轻声在娄梨和耳边回答:“罪加一等。” “那罚你什么呢?”娄梨和想了想,“罚你这一辈子好好照顾自己···” “什么?” “我还没说完呢···”娄梨和道。“新凉,以后无论出了什么事,记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知道吗?” “不好,我做不到。我要把你摆在第一位,我不能失去你。”季新凉闭上眼睛。 “真是傻,既然如此,那我把你摆在我心里的第一位吧。这样才公平。”娄梨和轻轻说道。 “可以吗?”季新凉的声线有些颤抖。 “当然。” ··· 新的一年让季家最兴奋的事情就是娄梨和要生产了。 季新凉全面停工来照顾娄梨和,娄梨和一面吃着水果一面调侃:“自从我来了,你的粉丝就好像不怎么能够看到他们的偶像了。” “上次的大型粉丝见面会我已经说啦,我会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全部都用来陪你。” 季新凉紧紧地拉着娄梨和的手,“过两天就是预产期了,你害不害怕?” “你这样心理暗示性质的提问很容易让我产生焦虑的,季先生。”娄梨和无奈地说道。 “哦···” 其实现在相比于娄梨和,季新凉更加慌张。 不过他不敢在娄梨和的面前表现出来,所以每个小时他都会跑到他二伯那里一个劲地原地打转碎碎念。 这件事当然是季颉当成笑话告诉娄梨和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新凉这么焦虑呢。” 两人正说笑,突然有人敲门。 “进来。” “院长,刚刚有人打听娄大夫的病房,一男一女,说他们是娄大夫的朋友,叫做胡安柚和谷雨。” 胡安柚? 娄梨和问道:“请问他人呢?” “我告诉他,不方便透露,然后他们就走了···” 正说着,一个女人夺门而入,出现在病房里 “娄梨和,我求求你救救妈妈!”来者正是谷雨,只见她一跨进门,扑通一声跪在了娄梨和的窗前,吓了所哟人一跳。 “谷雨!你干什么!” 后面紧跟着进来的可不就是胡安柚么? 这对夫妻是要唱双簧吗? 娄梨和一脸无语,一言不发。 谷雨泪眼婆娑地紧紧抓着娄梨和的被子:“胡安柚的妈妈得了脑癌,现在只有你能救···” 这是唱的哪一出苦情大戏··· 娄梨和讽刺地笑道:“整个陵北神经外科的大夫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谷雨你起来!”胡安柚皱着眉去拉谷雨,却被她闪开。 谷雨的表情,端的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让人不忍拒绝,“我们都去问过了,他们都说治不了,所以我···” “所以你来求我?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至少试一试,我求你了,梨和,医者父母心,就算出了事难道安柚坏会怪你么?” 季颉听到这里忍不住出言打断:“这位姑娘,现在梨和就要生产了,你这样求她也没用啊,不如换个大夫···” 娄梨和冷冷一笑,看向胡安柚,用下巴指了指狼狈的谷雨:“这是你的主意吗?” “什么?”胡安柚不明所以。 “要我说明白?那也很好。”娄梨和慢悠悠地整理着腰上的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我怀孕的事情,季新凉在演唱会上已经公布,但凡是有手机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些,且不说孕妇能不能救你们的母亲,但是在我快要生产的时候你们才求我这个孕妇是不是不太合适?” “其次,你们上来就让我救你的母亲,那么请问你们对她的病情了解多少,如果真的是脑癌,你们应该首先去肿瘤外科,而不是神经外科。” “第三,”娄梨和顿了顿,转脸看向谷雨,讽刺道“半年前你就知道了你婆婆的病情,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来求我?” 半年前? 胡安柚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你的妻子本来应该早就来求医,可是她却到现在来找一个怀着孕即将生产的人求救,不觉得违和吗?”娄梨和蔑视地看向胡安柚:“多年不见,你好像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聪明了。” 见胡安柚依然不敢相信,娄梨和继续说道:“你母亲每次来复诊都是你妻子陪着,而你身为儿子却一无所知,还真是可笑呢。” 胡安柚的脸色一变再变,这段时间他的确没有好好照顾母亲,如果不是过年时母亲突然晕倒送进医院他根本不知道母亲早已病入膏肓,其实他早该发现的,母亲一天比一天瘦,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他早该发现的。 “根据陵北第一医院的就诊记录,你母亲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病情,却隐瞒了你,后来复诊的时候一直都是你的妻子陪同,所以很明显她也早就知道,唯独你这个亲生儿子不知道,还真是可怜啊。” 娄梨和的话既现实又冷酷,让季颉侧目。 胡安柚忍不住质问谷雨:“你真的早就知道了?” 娄梨和轻蔑地看了一眼谷雨“我可以让你看看医院的就诊区的监控,如何?” 谷雨的脸色一变,却还是装可怜:“妈妈总说没事···” “是嘛?”娄梨和没有戳破谷雨显而易见的谎言。 胡安柚还想说什么,就接到电话:“护士···什么,我妈妈不见了?” 惊慌之下,胡安柚夺门而出。 娄梨和看性还在地上的谷雨,冷笑一声:“他都不在这里了,你装可怜给谁看?” 谷雨看向娄梨和,淡漠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慢慢站起身:“你早就知道他母亲的病情,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你都不告诉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娄梨和淡淡地反问。 “怎么,因为闹翻了所以连医生最基本的救死扶伤的信仰都没有了吗?” “你的婆婆好像既没死,也没伤,完完整整的一个人,谈不上救,更轮不到我扶。”娄梨和刻意地抠字眼,挨个字去怼谷雨,“要是她死了,那是你们自己隐瞒病情,跟我有何关系?再说了,医生要保护患者隐私,尊重患者的选择,你作为家属在半年的时间里不进行积极干预,我何德何能插手你们家的事情?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拖得微微长,这样季颉又看了娄梨和一眼。 “其实你就是报复,你敢承认吗?” “虚假的词汇我为什么承认?”娄梨和嗤笑一声:“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现在搞不好手里拿着什么录音笔之类的吧?” 娄梨和的视线落在谷雨的口袋上,其意不言而喻。 当保安从谷雨的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交给娄梨和,娄梨和一面把玩一面笑:“谷雨,胡安柚到底做了什么刺激到你,让你这么报复他?” “报复?我为什么要报复我的丈夫?” “不承认?没关系,我并不关心,你们那一堆烂摊子,你们自己窝里收拾,别再牵扯我。如果你下次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介意让你回忆一下当年我是怎么教训那些得罪我的人的。” “你吓唬谁?还以为我是当年的小孩子吗?你身为公众人物的妻子,医德有亏,还敢动用暴力,不止你会身败名裂,就连季新凉也躲不过去!” “是嘛?你觉得我在乎?”娄梨和冷冷注视谷雨,“你今天闯进来,也不过就是想把锅都推到我身上,我要是不救,你可以说我不堪为医,我要是救,他的母亲没有下手术台,又是死无对证,你就可以把一切推说是意外,把你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对么?” “我有吗?” “你想诛心。”娄梨和冷笑,“若是往常我不跟你计较,更不会在胡安柚的面前点破,不过你居然敢在我怀孕的时候这么刺激我?那我不得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了···” “哦?你打算怎么给我点颜色看看?”谷雨嘲讽,在她看来娄梨和不过是虚张声势。不知道想到什么,谷雨的神色变得很可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种人,就像蟑螂一样,好像不懂什么叫做崩溃···真是恶心···” “我崩溃的样子,当年你还没看够吗?” “当然不够,我要看到的是你跌落云端,是你一无所有!是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谷雨逐渐面露狰狞。 “你觉得,你听到的和看到的就是我的真面目么?”娄梨和奇异地平静下来,“谷雨,既然你这么执着于所谓的真面目,那我满足你。” “什,什么?”谷雨很想拔腿就跑,却在看到娄梨和的眼睛的一瞬间被扣住了脚步,老老实实地站在娄梨和的跟前。 “你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医生而是病人了吧?”娄梨和突然发问。 谷雨不明所以,正想说什么却听道一声: “叮!” 仿佛有什么波纹在耳边扩散开来,惹得谷雨神思恍惚。 原来是娄梨和轻叩了一下录音笔的笔夹发出的声音,只听她轻声悠悠道:“谷雨,凡事都藏着掖着多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说是不是活得更像个人?” “什么?”谷雨只觉得眼前一晃,脑海中多了些什么。 娄梨和勾了勾嘴角,将录音笔插回谷雨胸口的口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没什么,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去吧,回家吧,顺便告诉胡安柚。” “他的母亲,年前在泽宁墓园选了一块安身之所。请他赶紧回去看看,落叶有未归根。” ··· 季颉曾经听傅锡提起娄梨和在国外兼修心理学,回家又他特地把傅锡从学校拉走询问:“娄梨和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傅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是不是跟明惜学过催眠一类的。”季颉问道。 傅锡倒也没有隐瞒,“她的确会,但是好像回到陵北以后她就一直以外科医生的工作为主啊,我从来没见过她施展过,怎么了二叔?” 季颉将今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傅锡,“我感觉,梨和好像催眠了那个什么谷雨,就是一瞬间···” 傅锡皱了皱眉,“娄梨和这个人很有分寸的,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季颉依旧有些迟疑,“梨和身为大夫,这么做可不太···” 傅锡摇摇头:“二叔,梨和这个人,作为一个大夫,她绝对是无可挑剔的,她绝对不会做任何违背医疗道德底线的事情。” 季颉不置可否。 ··· 当胡安柚站在陵北墓园里那座新坟前时,娱乐头条上正在恭喜季新凉晋升奶爸。 谷雨姗姗来迟,手里拿着一捧菊花。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谷雨?”胡安柚惨白着一张脸。 谷雨放下手里的菊花,扫了一眼一旁的墓碑,“风吹日晒,连字迹都模糊了啊。”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胡安柚追问。 “安柚,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吗?”谷雨的语气不比一片羽毛重,飘在空气中。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谷雨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你那么好,可是为什么偏偏跟那个娄梨和走的那么近呢?我很讨厌她,不修边幅,生活的乱糟糟的,可是你的眼睛就是盯着她,我怎么办呢?想靠近你,就得跟我最讨厌的人做朋友,事实证明靠近她就是靠近你的最佳方式,我成功了,我们是泽宁的铁三角,最好的朋友。可是为什么你要喜欢她呢?为什么她要勾引你?为什么你们还要瞒着我?我讨厌隐瞒,讨厌欺骗,她骗了我那就别怪我无情。” “所以,明恪会去水边真的是因为你。”胡安柚木然地问道。 “我只不过是告诉他,有人在那里等他,有秘密告诉他而已。”谷雨冷笑。 “那你,现在呢?为什么还是那么讨厌梨和?” “梨和?叫的真亲热。”谷雨冷笑,“还不是因为你对她念念不忘!” “小雨,我从来没有爱过娄梨和,我胡安柚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什么该珍惜,什么该放弃,我很清楚。”胡安柚的视线穿过灌木丛,“当年,你说要一起出国,我同意了,因为那是一个积极向上的男人应该走的路,这些年,我们恋爱,结婚,互相扶持,一路走来,我以为,我们是这世上最平凡最幸福的夫妻,是什么让你以为我对她念念不忘。” “你问我?你该问问你自己!胡安柚,这么多年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看到她都会比看我多看三秒钟,上次婚宴之后你为什么也搬出去喝酒?你不是平凡!你是自欺欺人!” 谷雨声声指责,胡安柚颓然地叹口气:“你知道了周玉,是不是?” “是!我知道你不是因为她有多好看,那天不过是你心潮起伏犯下的错!可是我不能原谅你!我不能原谅你这么多年还要把她放在心里!” “谷雨,你知道,平凡是什么意思吗?”胡安柚苦笑,“平凡的意思,就是会被天上的星星吸引,却也明白自己无法登天,只是想偶尔看一看便满足了,这就是平凡,能守好自己的心,不僭越便是平凡中的不凡。我只想告诉你,我真的是把你当成妻子,想过要和你共度一生,或许期间磕磕绊绊,但是我从没有想过放开你的手。” “周玉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心烦意乱也是事实,”胡安柚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自己的出轨,“如果你想离婚,我没意见,资产我们可以商量。” “你可真是无耻的坦荡荡。”谷雨冷笑,“像极了你妈。” “你说什么!你敢污蔑我妈妈!” “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她旁边的是谁。” 刚刚胡安柚还真没有注意这些,定睛一看:“娄···孝铭?这是谁?” “娄梨和的爸爸,你妈妈年轻时的男朋友。”谷雨对胡安柚脸上的诧异程度表示满意。 “当年,你和娄梨和没当成兄妹,其实你挺开心的吧?” 胡安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柔体贴的谷雨吗?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觉得我说错了?”谷雨冷冷盯着胡安柚,像极了吐着蛇信子的眼镜蛇。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 “你没有喜欢她?可你也没多喜欢我,不是吗?”谷雨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胡安柚,最无情的就是你了。” 胡安柚不明白谷雨的指责。 “你说自己是个普通人,其实是把所有的选择合理化,不是吗?你觉得自己是个平凡的人所以选择了平凡的我,我早就想问你,我是你平凡的选择,那娄梨和呢?她难不成是什么高贵的选择吗?” 胡安柚凝眉,“你疯了。” “我没疯。是你自己太窝囊费!” “你!” 胡安柚的俊脸扭曲起来,“谷雨!” “喊我干什么?”谷雨越说越痛快,嘴皮越说越流利“你跟你妈都一样,对得不到的念念不忘,又不敢争取,说的好听点是谦让有礼,说的不好听,那就是窝囊!” 胡安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妻子一般。 可谷雨的嘴像是倒豆子一样,滔滔不绝,“我告诉你,你跟娄梨和永远不可能的,你妈妈间接害死了明恪,她永远不可能原谅你们···” 胡安柚的世界仿佛坍塌了无数遍,“我母亲···害死了明恪?” “怎么,不信?哈哈哈!我告诉你!” 胡安柚忍不住按在她的肩上:“谷雨,你冷静点···” 那一瞬间,谷雨好像听到耳边有什么东西打开发出“叮”的一声,仿佛缓缓清醒过来,语气里透露着恍惚:“怎么回事?” 胡安柚皱着眉,狐疑地看着对方:“你···” “我?我怎么了?”谷雨不明所以的样子不死作假。 胡安柚的心里却莫名冒出一股凉气。 ··· 娄梨和生孩子的那天,季新凉从凌晨等到了中午,只听手术室铃声一响。 休息室内候着的季阳等人连忙起身。 “恭喜了,季老,母子平安。” 说着一旁的护士就将孩子报到季阳的怀里“是个小王子。” “梨和呢?”季新凉紧张兮兮地抓住了那个大夫,“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已经转到了监护室,暂时观察24小时。你可以随时去看。” 季新凉看了一眼季阳怀中的小人儿,然后风一样冲了出去。 当娄梨和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红着眼的季新凉,“干嘛哭啊。” “我是熬红了眼,不是哭。”浓重的鼻音传来,惹得娄梨和抿嘴一笑。 季新凉起身亲了亲娄梨和的脸蛋:“辛苦了。” “孩子呢?” “在爷爷那里呢。你想看?我抱过来给你。” “好。” 季新凉将孩子抱过来的时候,季阳和季新凉的爸爸妈妈也都来到了娄梨和的床边。 一时间,宽敞的病房里变得热闹了许多。 季新凉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娄梨和怀中:“孩子的名字爷爷说让我们商量着取,你怎么想?” “你让我取?” 季新凉点点头:“对啊,取个你喜欢的。” 娄梨和想了想,“叫季之藩,小名叫做容平,好不好?” “小名很好,容貌平和,一生安宁。我喜欢。但是这藩字是什么意思?”季新凉的疑惑。 娄梨和捏了捏季之藩的鼻尖:“藩者,屏也,篱也,守护的意思。” 季之藩,季容平,守护容平守护季家的意思,娄梨和轻轻地用食指抚摩婴孩的小脸,心中默默许愿:不要让妈妈失望啊。 “新凉,下次就交给你了。”娄梨和突然扭头笑眯眯地对季新凉说道。 “什么下次?”季新凉一头雾水。 “我还想多生几个。”娄梨和笑道,“你至少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好好思考到底该给咱们第二个孩子取什么名字。” 季新凉有些心疼:“可是我不想你再这么吃苦···” “新凉,我喜欢孩子,我喜欢家里热闹,你会答应的,对么?”娄梨和靠过去,季新凉连忙坐到床头让她舒服地靠着。 ··· 娄梨和坐月子的时候,景帆和景轲前脚后脚地看望娄梨和,兄弟两人擦肩而过,互相点头,神色淡淡。 “怎么今天来了?科里不忙吗?”娄梨和看着景轲放下手里的水果篮又端着凳子坐下。 “学姐,你感觉怎么样?”景轲第一次看到这么虚弱的娄梨和。 “怎么了?我看上去很憔悴吗?” “倒也不是,就是···不习惯···”景轲挠了挠脑袋。 娄梨和道:“你跟景帆的关系好像缓和了?” “算不上缓和,”景轲摸了摸鼻子,“吃了几顿饭而已。” “那就够了。”娄梨和的嘴角微翘,“人类的关系本就是在饭桌上改变的。” 景轲偷偷看了一眼娄梨和,娄梨和看出他似乎想问一些什么,“怎么了?” “学姐,我想问一下,”景轲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为什么你对同性恋的接受度这么大?你不觉得他们···是异类吗?” “什么是异类?”娄梨和又问,“他们不都是人吗?” “你也是这么看待你的那个朋友的吗?” “你说的,是谁?”娄梨和问道。 “卢欢,她不是跟景帆一样吗?” 娄梨和突然抬起眼睛,“什么一样?” “她不是也是个同性恋者吗?” 娄梨和的眼神突然一阵闪烁:“谁告诉你的?” “她自己啊。” “她骗你的。”娄梨和垂眸,语气飘忽,“她一贯这样。” “是嘛?可是···”可是他觉得卢欢没有骗他··· 景轲看到娄梨和微微偏过头仿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是正当他打算起身的时候,娄梨和突然开口: “一开始,也会惊讶···” 景轲起身的动作顿住,仔细地听娄梨和开口继续说。 “任何人都会对不熟悉的事情产生抵触。”娄梨和盯着自己的手,“我也不例外。” 卢欢的感情,她很清楚,一清二楚。 而这些,既不是她猜到的,也不是卢欢亲口表达的,而是谷雨假装若无其事随口说出的。 那个时候,她的精神压力很大,那个时候,她还当谷雨是朋友。 于是,卢欢的脸上挨了一巴掌,成了娄梨和情绪发泄的出口。 病房寂静良久。 最后,景轲听到娄梨和最后这样说道:“真心难能可贵,无论是谁都该得到这份尊重。” ··· 季新凉从未隐瞒自己晋升为父亲的喜讯,远在国外的卢欢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孩子可爱的小脚丫。 “季之藩?季容平?” 卢欢呢喃着这个孩子的名字,网上议论纷纷,都道这个名字如何平庸,不像一个好名字,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容貌平平呢? “真是一群不学无术之辈。” 一旁的朋友问道:“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卢欢默然,慢慢回答道:“娄梨和爱季新凉的意思。” 藩者,藩篱,屏也,护卫也。何谓容平,秋谓容平。 季之藩这个名字,一定是娄梨和取的,秋谓容平四个字,还是娄梨和看某本一医书的时候告诉自己的。 这个名字,一看就是娄梨和取的,孩子的小名和父亲的名字一样,源自于秋天,娄梨和这是在告诉季新凉,她爱他。 只不过,季新凉听懂了吗? 卢欢评论完毕便关闭了平台,新认识的伙伴约她跳舞,两人很快滑入舞池,生活就是要继续疯狂。 ··· 季容平的百日宴,娄梨和并没有在老宅内招待宾客,而是站在门口,仿佛在等待着谁。 当卢欢的身影出现,娄梨和的眼中一亮,却没有走出去迎接。 “你这是在等我?”卢欢走到娄梨和面前,将个小小的礼盒重重放到娄梨和的手里:“喏,给我干儿子的。” “却之不恭。” “走吧。”卢欢勾住娄梨和的脖子:“我要去看看我的干儿子!” 两人勾肩搭背地朝里走,正与出来找人的季新凉撞到,卢欢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嘿!恭喜啦,大明星!” 季新凉看到卢欢搭在娄梨和肩头的手很不舒服:“别动手动脚。” “哟,你还跟我吃上醋了?我偏不!”卢欢将娄梨和勾的近了些。 季新凉白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动手拉开卢欢,只是对娄梨和道:“容容闹着呢。” 娄梨和连忙上前。 卢欢和季新凉可以落在后面。 “干嘛?是有什么想要说的话?赶紧说。”卢欢瞥了季新凉一眼。 “为什么突然离开,电话也不接。”季新凉看着娄梨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问道。 卢欢脚步一顿,面带古怪“你这口气,听着可有些不对劲···听着是不是太像情侣了?” “你知道,梨和已经恢复记忆这件事了吗?”季新凉没有被卢欢牵着鼻子走,“她回了泽宁,又回到我身边。” 卢欢的脚步彻底停住。 “这是不是跟我们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季新凉也停下脚步。 “她从泽宁回来,告诉你什么了吗?” “她说,再也不会走了。” 卢欢看向季新凉,重复了一句季新凉的话:“她再也不走了?” “可是,我心里还是会隐隐不安···” “你放心吧,她不会离开了。”卢欢道,“她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她向来说到做到。” 卢欢又看着季新凉,道:“季新凉,你知道她多厉害吗?” “什么?” “她的催眠术,你知道有多厉害吗?”卢欢道“只要一句话,她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和记忆,就像是电视里演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季新凉狐疑。 “我经历过,我有一个同学曾经就是她电话治疗的,很可怕,那种感觉。那时候,我有时候晚上会怀疑自己这一天到底过的是不是真实。” “你说这些是想要表达什么?” 卢欢道:“你还听不懂吗?” 季新凉摇摇头。 “真蠢,”卢欢无奈,“如果娄梨和恢复了记忆,你是留不住她的。她只需要一句话你可能连她是谁都不会记得。” 季新凉瞪大了眼睛。 “她可以有无数的机会让你忘记,可是她没有,她回来了,她说他不会再去泽宁,她还生了孩子,这就证明,她放弃了明恪,选择了你。”卢欢道,“过去我的猜测,你就当个笑话吧。也许是我判断失误,也许是明恪没有那么重要,又或许,我始终低估了她的理性···她永远比我想象的更懂得什么叫做珍惜···” ··· 百日宴上,娄梨和抱着孩子抓阄,卢欢在一旁捅了捅娄梨和的腰窝:“你想你的儿子抓什么?” “那你想你的干儿子抓到什么?”娄梨和反问。 卢欢仔细地观察着娄梨和,发现她与之前并无区别,“我只希望我的干儿子平安快乐。” “我也是。”娄梨和的视线落在了桌上抓着一把鲜花挥舞的孩子身上:“平安快乐就好。” “如果不是季新凉说,我一点没看出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卢欢直接挑明,毕竟这是对付娄梨和最好的办法。 “他告诉你了?” “他很担心你会离开,而我作为你唯一的朋友,他自然来找我商量。”卢欢道。 “你并不是我唯一的朋友,不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哦?那么你其他的朋友是上次你婚宴上的伴娘温晓妆还是那个临时跑路的秦葵?”卢欢语带讽刺,“还是那个谷雨和胡安柚?” “···” “怎么不说话?”卢欢瞥了一眼对方。 娄梨和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你说的很对,我好像真的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娄梨和你说说,你这样不是悲剧是什么?” “卢欢,等会宴会结束,我请你喝一杯如何?” “你一个当妈的,能喝酒?”卢欢的目光落在娄梨和的胸口。 “我请你喝酒的意思是让你喝。” “不名贵我可不喝。” “不会让你失望。” ··· 宴会结束后,卢欢来到了娄梨和房间的小书房,书桌上收拾的整齐干净,只摆着一瓶酒,一只酒杯。 “还真是我一个人喝?”卢欢毫不客气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却被娄梨和拦下,“干嘛?” “我给你倒。”说着,娄梨和亲自给卢欢斟酒。 “瞧你这架势,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卢欢半开玩笑半认真。 “的确有事求你。”娄梨和将酒杯放到卢欢面前。 “你先说说看,我再决定喝不喝这杯酒。”卢欢双手抱胸,盯着娄梨和的脸。 “这份文件,交给你。”娄梨和从书柜的最下层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卢欢的面前,“你签字,收下它。” 文件?卢欢拿起那份文件,忍不住调侃:“文件?是卖身契还是礼物啊?”下一秒却面色微变:“你好大手笔。这么大的岛,交给我?” 当卢欢看到其中的几个签名时,目光更是复杂,看向娄梨和:“季新凉说你记忆恢复了,我还有几分不信,现在我是信了。明恪的东西?” “现在是我的。”娄梨和平静地开口,“送给你。签字吧。” “理由呢?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给我。”卢欢凝住眉。 “想要求你一件事。” 娄梨和开口,不知说了什么,卢欢的脸色阴沉下来。 “娄梨和,没苗头的事情你这么着急就安排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老天是多么残酷,你我都知道。而这件事我能托付的只有你,虽然只不过是万分之一的意外,你就当是帮帮朋友吧,求个安心吧。” “何必呢?我知道你向来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即便真的你死在他前面,你这样做岂不是又在他心里扎上一刀吗?何苦呢?” “秘密。”娄梨和轻笑。 卢欢的目光落在娄梨和的脸上,神色难以捉摸:“秘密?那我的秘密呢?你欠我的秘密一个答案,你还记得吗?” 娄梨和微微闪躲,“是么?” “谷雨曾经把我的秘密捅出来,你催眠前我又问了一次。第一次你给了我一拳,不过我已经从谷雨身上找回来了,第二次,你沉默不语。现在我再问你一次,”卢欢的眼里忽然燃烧起什么,盯着娄梨和一字一句,“在你心里,我对你的感情,算什么?” 娄梨和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卢欢:“不算什么。” 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更不是爱人。 所以,什么都不算。 卢欢冷笑着,却泪流满面:“很好。这件事,我答应了。” “不过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需要见面了。”最后,娄梨和听到卢欢这样说道。 ··· 番外 - 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 一秋一会 番外一十年后 一个医学会议上,娄梨和与杜辛颜并肩坐在青年杰出代表席。 三年前杜辛颜已经离开了陵北,回到D国,杜辛颜看到娄梨和的时候感慨道:“这么多年你好像一点都没变。” 娄梨和却细细打量着杜辛颜,“你倒是老了不少。” “哼,我你比大了近七岁,有什么奇怪。”杜辛颜虽然心里不舒服,却还是回答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你的性格和以前也是一模一样。” 娄梨和却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同岁。” “我们?”杜辛颜皱皱眉,“你是说明恪?” 娄梨和没有否认。 “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你主动提起他。”这次的杜辛颜并没有暗讽,只是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然后解释道:“我们几家人都是世交,我又是一个女孩子,明爷爷特意让明恪晚了几年等我一起上学,然后我们几个又一起跳级···” 想起过去,杜辛颜的眼角眉梢有淡淡的温和,“居然一晃这么多年了,还真是岁月如梭···对了,我其实还欠你一句话。” “什么?”娄梨和有些疑惑。 “对不起,”杜辛颜诚恳地说道:“其实,当年我不该那么指责你,你做的一切在这么多年以后看,我认为没有任何的错。” 娄梨和一愣,“···谢谢。” 杜辛颜道:“谢我什么,这可有点不像你会说的话。难道你的心肠会随着年纪增长而软化吗?” “就当我没说吧。”娄梨和本来想说谢谢杜辛颜为了明恪对自己发脾气,可是说出口后绝觉得很矫情。 杜辛颜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台上主持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只能站起身上台进行演讲。 会议结束后,杜辛颜毫不意外地看到季新凉出现在礼堂门口,当然,还有芮香尘。 四人这么多年第一次聚首,再没有过去的针锋相对,简单寒暄后各自离开。 恰逢小雨,季新凉揽住娄梨和的肩,神色有些严肃,娄梨和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胡安柚刚刚来过家里,说是···谷雨快死。” 说完之后,季新凉有些担忧地看着娄梨和,却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动容。 “胡安柚特地来告诉我,是有什么事吗?” “谷雨···说想看看你,你去嘛?”季新凉的手微微收紧。 “当然,”娄梨和冷笑一声,“毕竟死者为大。” “嘿,她还没死呢,”季新凉无奈地纠正,没有听出娄梨和的言外之意,然后感慨一声:“听说胡安柚和谷雨早就分居了,没想到他还会照顾她。” “因为,胡安柚是个心很软的人。”娄梨和道。 “这就是谷雨和杜辛颜命运不同的原因吗?”季新凉道。 娄梨和抬起头,看着伞下季新凉温润的侧颜,轻轻“嗯”了一声:“大概只有相信爱情的女人才会得到救赎吧。” 这个世界上因为爱而不得癫狂的女子数不胜数,通常不过两个结局,幸福或悲哀。而这两种结局之间相差的,不过是个执着不放手的芮香尘罢了。 有多少人,像谷雨一样沉溺与感情的自卑漩涡之中,既没有娄梨和自救的勇气,又没有杜辛颜被爱的运气,此生便挂在了一个胡安柚的身上,也不知道谷雨和胡安柚两人到底谁是谁的罪孽。 或许,对于胡安柚来说,作为一个优秀的普通人,他已经尽力了。 转天,娄梨和出现在谷雨疗养院,在顶楼的特护病房,神色疲惫的顾雨看着娄梨和手里的玫瑰花,有气无力地道:“没想到你还带了花。” “你是病人。”娄梨和将手中的花束放下,然后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谷雨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在在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大,像极了两个黑洞,直勾勾地钉在娄梨和的身上:“为什么你这种人会幸福,会有人珍惜···” “原来你死之前最想从我这里知道的就是这些吗?”娄梨和讽刺道,“不过,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一切只不过因为你不懂得珍惜。” “不懂珍惜?我追逐胡安柚十几年,为他操持家务,为他孝敬长辈,为他打点···我还不够珍惜吗?” “一个男人而已,这么重要吗?”娄梨和冷笑。 “如果男人不重要,你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明恪要死要活?”谷雨反唇相讥。 “胡安柚,不过是最普通的男人,怎么可以和明恪相提并论?” “在普通,你不也曾经心动过吗?” 娄梨和本想否认,却在看到谷雨惨白的嘴唇时咽了下去,“厌食症?” “你是不是很幸灾乐祸?” “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应该知道我可以帮你。” “你这是变相承认当初我口不择言是你搞得鬼?”谷雨的目光像刀一样扎在娄梨和身上,可是娄梨和却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你想让我对你俯首称臣?做梦!谁要看你猫哭耗子?” 娄梨和淡淡一笑:“不是你请我过来的吗?更何况,现在的你有什么值得我特地来到你面前讽刺你?” “你不想让我死吗?” “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死。”娄梨和道“你罪不至死。” “不至死?我以为你应该想把我千刀万剐才对···” “谷雨,生命是很珍贵的。难道你现在还不懂吗?”娄梨和忍不住质问,“你的一句话,让明恪死在了泽宁,你的私心让胡安柚失去了母亲。生命是何其珍贵,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明恪不仅仅是我的恋人,失去他不是只有我伤心,你只是为了折磨我就擅自去帮娄孝铭,你伤害的人不只是我,你懂不懂?” “装模作样。”谷雨讥讽。 娄梨和并没有因为谷雨的口出恶言而愤怒。 “你不发怒,我却觉得自己被狠狠羞辱了一遍···”谷雨苦笑,“高中的时候,我最得意的就是在学习上踩你一脚,可是你居然能在半年里从倒数第一爬到全校第一···就好像我以前所有对你的安慰都是笑话,隔了这么多年,现在我又有了那种被你羞辱的感觉。” 娄梨和道:“我很抱歉,我从来没有羞辱你的意思,你之所以有这种感觉不过是因为你无处展现你的伪善,得不到你想要的优越感,无法满足你建立自己心中善良形象的心愿所以把这些怪在了我头上罢了。你自己想想,到底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谷雨?我从没有主动伤害过你···” “正是因为你从不主动,这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伤害,”谷雨冷笑,再也不看娄梨和,扭头去看窗外,“算了,都这个时候了,计较这些干什么···我今天找你来也不是为了翻旧账。” 娄梨和道:“洗耳恭听。” “娄梨和,我死了以后,你把我埋在陵北···” “这种事,为什么不找胡安柚?” “我不想麻烦他,我拖累了他这么多年···” “既然拖累了许多年,多这一件事也不多。别跟我扯幌子,直说你的理由。” “果然骗不了你···”谷雨一收刚刚恍惚空灵的神色,淡淡的邪笑道:“给你一个机会,报复胡安柚,如何?” 娄梨和这才挑挑眉,“说来听听。” “胡安柚跟那个女同事藕断丝连,一直想跟我离婚,我要让他知道抛弃我的代价。” “据我所知,这十年来,除了你出事之前胡安柚曾经跟你提过一次离婚,他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娄梨和毫不留情地戳破谷雨毫无章法的谎言。 “可是他跟那个女人勾勾搭搭!我不能原谅他!”谷雨在这瞬间仿佛陷入癫狂,“他对不起我!我就要他付出代价!” “谷雨,原来胡安柚说错了,你不是有厌食症,你是有妄想症。” “娄梨和,胡安柚当年对你情根深种,你觉得他有没有对明恪说过什么···” 谷雨阴阳怪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娄梨和打断:“从你嘴里说出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今天我来是看在胡安柚面子上,来看看你。算是给我们名不副实的同学情谊画上一个句号,毕竟已经拖了这么多年,不是我的风格。” “我们?是我和你,还是你和胡安柚?”谷雨斜睨着娄梨和,“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对胡安柚真的从来都没有恨吗?李筱蝶可是他的母亲,据我所知,当年你父亲为了讨好李筱蝶,对胡安柚可是非常之好呢,你说当初娄孝铭对明恪下狠手,和胡安柚有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呢?” 谷雨的神色似癫似狂,仿佛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揣测有多么深的恶意。 娄梨和一言不发,站起身,转身朝外走去,身后的谷雨却突然掀开被子赤着脚冲过来挡在了门后,露出病号服的四肢瘦如枯骨,娄梨和眉头一皱,毫不掩饰的表现出自己的讽刺和厌恶,甚至在停下脚步后又后退了半步,“让开。” “回答我!”谷雨紧紧地把住门把手,“你有没有一点恨他!你肯定是恨他的!” 娄梨和不言不语,等到谷雨不再歇斯底里,她才开口:“就算我恨过,看到你的样子,我认为我对他的报复也已经够了。因为你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疯子。” 说完这些,娄梨和犹嫌不够,“胡安柚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自始至终,他喜欢的人都只有你而已。” ··· 娄梨和从病房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拿着饭盒来送饭的胡安柚,十年不见,沧桑了不少,看得出这些年过得不算好,“好久不见,胡安柚。” 胡安柚微微有些尴尬,“你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 “你如果陪着,我跟谷雨就没什么好说的,你先去看看她吧,毕竟···”娄梨和的视线落在胡安柚手中小小的饭盒上,微微停顿了一下,“毕竟正如你说的,她很有可能···快死了。” 胡安柚脸色一变,快步朝病房走进去,连礼貌和周到都顾不上了。 ··· 三个月以后,季新凉收到了胡安柚的消息,谷雨已经开始能够进食,只是身体太过虚弱,征求过主治医师的意见后已经带着谷雨回到了M国进行进一步的休养。 看到这个消息的额时候,季新凉正在给自己的儿子签字:“不是说快死了吗?当时胡安柚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下一秒谷雨就要挂了呢。” 季之藩在母亲的影响下总认为父亲过于单纯,忍不住道:“父亲,您能不能对别人再多一些防范之心?” “他是你母亲的朋友。”季新凉解释道。 “才不是,母亲从来没说过这个人是她的朋友。”季之藩收拾起自己的试卷。 “喂,季之藩,你才认识梨和多久?你凭什么说他不是你妈妈的朋友?”季新凉不服气。 “爸爸,您也不过就是比我早认识妈妈一年半而已,我可是从妈妈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妈妈的心思当然是我更懂了,”季之藩撇撇嘴,“这个人都不敢自己亲自来找妈妈,分明就是心虚,还不知道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妈妈的事情呢,您就这么轻率地把消息告诉了妈妈,万一妈妈被他们伤害了怎么办?” 季新凉不敢置信,“季之藩,你才十岁,怎么防备心这么重?你要是这么想会失去很多朋友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自己亲近的人负责。”季之藩稚气的脸上一本正经,“我可不能像您一样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万一害的妈妈被卖了可就不好了。” “我才不会害的你妈妈被卖掉。”季新凉无奈,“我到底做过什么让你以为我单纯的像白纸。这完全是误解!你爸爸我可是很可靠的!” “妈妈说,你太温柔太简单,我得保护你。”季之藩完完整整地转述了娄梨和的原话,然后扭身离开,“其实我也觉得是因为你在妈妈面前装白兔才让妈妈觉得你特别需要保护。” “小兔崽子!说谁装呢!”季新凉一听就跳脚,但是季之藩跑得很快,下一秒就消失在季新凉的视线中。等他回过神在沙发上坐下,捧着自己的脸发呆。 从二楼走下来的季颂看到儿子难得地在发呆,调侃道:“这是怎么了?梨和去九联圩才三天你就受不了了?” 季新凉脸上一红,“爸,我又不是什么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了,怎么可能。” “行了吧,这么多年我算是看透了,我剩的不是儿子是个老婆奴。”季颂撇撇嘴。 “爸,说的好像你不是老婆奴一样,”季新凉瞥了一眼季颂:“咱爷俩,谁也别笑话谁了好么?” 季颂忍不住干咳一声,“你快去工作吧,大男人闲在家里像什么样子?” “哦,”季新凉没再揶揄,而是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去找方臣哥赛车好了。” ··· 八年后 有个俊朗少年拿到了陵北高考第一名的成绩单,郑重地在报考单第一志愿上写下“陵北医学院”这五个字,一旁俊朗沉着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确定吗?” “当然,父亲。” 季新凉看着儿子那双肖似妻子的眼睛,忍不住避开,“季家,不缺你一个大夫。陵北,也不缺。” 季之藩看着季新凉,“父亲,可是我想当医生,像母亲一样,救死扶伤,此志不渝。” 季新凉想要劝阻,却终究没有开口,而是说道:“随你吧。” 看着父亲有些萧条的背影,季之藩没有妥协于此,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张志愿表上唯一的一所学校名字上,坚定无比。 母亲,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 季新凉离开季家后去景家找裴方臣喝酒,迎面遇见景轲匆匆出门,看样子应该是去上班。 两人对面,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敲门后,裴方臣来开门,“你来的倒是很快。” 进屋后,季新凉看到了客厅里正在看书的景帆,看了看他打了夹板的腿,问道:“景大哥,现在好点了吗?” 一个月前,景帆摔下了楼梯,小腿骨折,目前正在家中休养。 “挺好的,不过啊,现在还真是感觉到老了,不像以前二三十岁的时候了,”景帆放下书,笑着招呼季新凉,向来温润的脸上也有了浅浅的岁月痕迹。 裴方臣笑道:“老天已经够偏爱你的了,你看看我都老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着也不过四十出头而已,我看着都快六十岁了···” “方臣,你胡说什么,你这是又在哄人开心了,上次还有人说咱们俩是兄弟呢,”景帆无奈。 裴方臣在景帆身边的沙发坐下,看着对面的季新凉:“兄弟,你怎么了?电话里听着就好似心情不太好。出了什么事吗?” “之藩他要娶学医,我不同意,但是又没办法阻止。”季新凉慢慢说道,语气里掩不住的心浮气躁。 景帆与裴方臣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明白季新凉的心结在哪里:八年前龙眠山大雨连月,圩堤被破,洪水倾灌,九联圩地区哀鸿遍野,除了救援官兵前往以外,各地排遣了相关医疗队进行支援,恰好在九联圩的娄梨和更是身先士卒。 这些年娄梨和大大小小的救援行动不断,但凡是需要她的地方她从来都是主动请缨,从国内到国外,那些镜头里的灾难她经历了无数,她都平安回来。可是这一次不算大的救援中,娄梨和却再也没有回来。 “新凉,如果这是之藩的选择,那就随他去吧,你又何必杞人忧天?”景帆柔声安慰,“如果梨和在,她一定不会阻拦他的。” “我知道。可是···”季新凉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梨和一共留给我这么一个孩子,我不能让他受到伤害···梨和会怪我···我私心实在不愿意他···” 裴方臣摇摇头,安慰道:“新凉,这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很有想法的孩子,你这样不过是圈地为牢,自苦罢了,何必呢?儿孙自有儿孙福···” 景帆接着说道:“新凉,你和梨和都是为数不多心境通透的人,这些道理你都知道,只不过梨和离开后你一直无法接受罢了···” “兄弟,八年了,你该放下了。” 裴方臣伸手拍了拍季新凉的肩,“你还不到五十岁,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人生之中最痛苦的莫过于头白鸳鸯失伴飞,越是日久年深,越是懂得对方的重要性,失去也就越痛苦。 这些年季新凉的痛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娄梨和离开后季新凉如日中天的工作基本全面停滞,虽然没有宣布退出娱乐圈大家却也心知肚明他们的不老男神已经再没有了那种冲劲儿。 曾经,季新凉的幸福有多么让人羡慕,失去娄梨和的季新凉如今就多么让人心疼。 那个名字被镌刻在陵北医学纪念碑上的女子,举办葬礼的那一天,陵北墓园被前来告别的人们包裹,人满为患可是寂静无比,只有落花割裂空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飘过。 创下最多救援记录的大夫,这是娄梨和在陵北的记号。 裴方臣对娄梨和的感官也是从那时候有了质的改变,当时他无意间看到景轲在所有人背后哭得不能自已,他上前安慰:“人必经之路,你不要太伤心···” “裴方臣,你不懂,你不懂对于我来说她意味着什么···”性情刚强又固执的景轲难得说出软心肠的话:“十年前,我不小心沾上了一个医疗官司,整夜整夜不能合眼,是她一直在支持我帮助我知道我渡过难关,从医以来,也是她手把手地指导我,对于我来说,她比景帆和你重要多了。” “原来你离开陵北第一医院是因为那个官司吗?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们?”裴方臣忍不住问道,十年前,景轲毫无预兆地辞职离开了那个他的伊甸园,景帆百思不得其解,前去询问却只是得到一个因为景轲乐意这样一个答案。 这些年他们的关系还算可以,景轲甚至亲自接景帆和他一起住进了曾经景家的老宅子。 可即便是同一屋檐下,景轲很多话依然只对娄梨和倾诉。 裴方臣曾经一度以为景轲对娄梨和心生旖旎,所以多年不娶,可当景帆提及此事时,娄梨和忍不住笑了:“男人与男人之间可以不只是亲情,男人和女人之间也可以不只有爱情。景轲只会爱上另一个永远陪在他身边对他一心一意的女人。” 事实证明,娄梨和这个人眼明心亮,景轲很快就和跟他一起辞职的一个姑娘结了婚还有了孩子。 “有些事,只能告诉知己,告诉你们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景轲终究是放下手里的花,擦去眼泪,振作起来,离开了。 八年了,所有人都振作起来,唯独季新凉没有,他一直被困在那段悲伤的过往中无法自拔。裴方臣常常想,如果当初娄梨和知道季新凉会颓废至此她还会不会去参与救援。 “新凉,陵北墓园的规矩,八年一到,放飞的日子就要到了。”景帆冷不丁开口说道。 裴方臣一头雾水:“什么放飞的日子?” 景轲解释道:“陵北有个传说,人的骨灰下葬后的第五年,家人可以将下葬的骨灰取出,倾洒在那个人生前最想要停留的地方,这样此人来世就能降临在那里并得到幸福。” “我怎么不知道?”裴方臣疑惑。 “你不是陵北的人,你当然不知道。我还是很小的时候听外公说起的。”景帆道,“新凉,你应该早就开始准备了吧?” “嗯。”季新凉点点头,“是,后天就会动土。” “你想留她在哪里?”裴方臣问道。 “我···” 季新凉还没说完,手机就响起来,“卢欢?” 这个名字已经很就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就连当年娄梨和的葬礼她都没有出现。 “喂,卢欢。”季新凉接起电话。 “季新凉,娄梨和的骨灰你什么时候动?”卢欢一如既往的直接。 “后天早晨七点。怎么,你要来么?我给你安排住处。” 十八年来,卢欢定居国外,一次都没有回来,季新凉想要为她安排好这些,毕竟她曾经是娄梨和的朋友。 “不用了,我怕你见到我以后就会后悔欢迎我回去。我会准时到的,再见。”卢欢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季新凉看着黑屏的手机,一脸无奈:这家伙还是如此我行我素。 裴方臣问道:“是梨和的那个伴娘?” 季新凉点点头:“是,她说要回来。” “这人倒是挺奇怪,我以为她是梨和的朋友,却连葬礼都没来参加···”裴方臣困惑。 “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季新凉摇摇头,当年娄梨和的葬礼前他特地联系卢欢,对方却道:婚礼参加过就够了,葬礼有什么值得参加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所说的不无道理。 ··· 娄梨和的骨灰动迁礼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季新凉准备将娄梨和的骨灰带回了季家老宅,准备撒在小花园的玫瑰花丛中,却不想,被一个姗姗来迟的不速之客拦住。 十八年没见,卢欢变了很多,眼角添了细纹,但是一身正装显得很庄重,只见她伸手挡在娄梨和面前,视线落在他怀中的白玉匣子上,“我来接她。” “什么?”季新凉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直在他身后的季之藩走上前,彬彬有礼地对卢欢道“这位女士,您是不是找错了人?” 卢欢抬起头,打量了一番面前气度不凡的季之藩,憔悴的脸庞柔和起来:“你应该叫我干妈,容容。” 季之藩一愣,他已经成年,这个小名已经很少有人再用来称呼自己,迟疑一番,他继续问道“您是?” “我是卢欢。” 卢欢没有继续把时间浪费在季之藩的身上,继续对季新凉道:“不如我们去季家细说,这里并不合适。” ··· 卢欢笑了,“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不过这事是她托付我的,可别找我麻烦。”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也别来问我。”卢欢道,“我只是个转运的,是她生前托付我的,就在季之藩的百日宴上。” “托付?你?”季新凉艰难地问道:“她要你把她带到哪里去?” “玫瑰岛,明恪留给她的玫瑰岛。” “什么···玫瑰岛···我怎么不知道···” “娄梨和喜欢玫瑰,所以明恪生前为她买了一座岛还种满了玫瑰花,等一切设施齐全后,明惜把这个岛转给了娄梨和。而娄梨和把这个岛交给了我,唯一的要求是等到五年迁移骨灰的时候把她撒在玫瑰岛,然后把这个岛交给之藩。” “她···想留在玫瑰岛···”季新凉的脸色白的可怕。 “是啊,陵北的规矩应该不用我解释了,你作为她的丈夫可以拒绝我。”卢欢并没有强制要求什么。 季新凉的眼圈渐渐红起来,最后惨然一笑:“我懂了。” “你懂了什么?” “原来当年,她愿意回来,是这个意思。”季新凉喃喃自语,“今生赠我,余生还他,原来她始终都是爱着他的。” 季新凉的痛苦在卢欢的意料之中,娄梨和当年曾说,若新凉先走一步还好,若是她先走一步,季新凉怕是要肝肠寸断。 “你带她走吧,她很多年前就想走了,是我困住了她这么多年,还自以为是地深情···”季新凉突然背过身去,卢欢听到椅背的后面传来一句话:“带她走!” 卢欢垂眸,仿佛还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走到一旁捧起那个沉重的玉色石匣子,然后慢慢退到门边,“季新凉,资产转移文件我放到桌子上,劳烦你交给季之藩了。” 回应卢欢的只有沉默。 ··· 那个微微带着潮湿凉意的天气,卢欢将娄梨和留在了那个耀眼而悲伤的岛屿,乘船离开时,卢欢看着半岛的艳丽一点一点化为天边的一点朱砂,心中默想:“娄梨和,我可不是季新凉,什么都由着你,你想要催眠季新凉,也要看我同不同意。···我得不到的,他得到了全部,难道我还要被绑架着保证售后吗?” 蓝天白云,有海鸟穿过空域,留下余影。 卢欢回忆起季之藩的百日宴上娄梨和的那番话: “如果有天我死了,而五年之内新凉都没有恋爱或者结婚,等迁移式上,你带走骨灰,然后在他面前敲三下桌子。” 卢欢皱眉:“为什么要敲三下桌子?你要催眠他?凭你的本事还需要我做这件事吗?” “有些催眠复杂一些更保险,而你需要做的,只有这个动作而已。”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所有的准备工作你都会准备好,万事俱备只欠我这个东风?” 卢欢问道“我没问题,只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死在你前面?” “如果你死了,我自然会去找别人。”娄梨和无谓地答道,“东风是谁都无所谓,只要它来自我需要的方向。”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