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本王不干了[穿书]》 文/花里寻欢 2023.10.10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 第1章 意识昏沉,头疼欲裂,胸口也闷得厉害,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 过于不适的感觉让肖霁猛然睁开眼从黑暗中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张嘴呼吸,谁知却猝不及防呛了一大口水,咳得差点原地去世。 ???什么情况? 肖霁艰难地缓过那口气后,凭着本能挣扎着冒出水面,四下环顾了一圈。 湖。 很大很大的湖。 湖面上停着许多古香古色,华贵富丽的……画舫,应该是叫画舫吧?就古代才有的那种游船。 其中规模最大的那艘还做成了五爪飞龙的形状,上面建有亭台楼阁,飞檐翘角,看着很是气派,跟座水上宫殿似的。 然后就是人。 很多很多的人。 这些人有的站在画舫上,有的挤在湖岸边,还有的在水里扑腾。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身上全穿着古装。 肖霁:“……” 肖霁回想起自己意外死亡后经历的一切,终于脸色猝变地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是的,肖霁已经死了。 他本是21世纪一个刚参加完高考的高三学生,因在台风天舍身救人而死,是所谓的“大功德者”,所以死后灵魂没有直接消散,而是被一个奇怪的声音牵引着来到一个叫做“功德转换站”的地方,得到了一次死而复生的机会。 那声音对他说,天地间有三千小世界,虽然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彻底死去,但在别的小世界里,他可以借尸还魂,再活一次。 肖霁当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那声音让他从一堆光点似的小世界里选一个进入的时候,他没有多想就随便点了一个。 谁知刚选完就就被吸进了一片黑暗中。 在那黑暗中,他被迫看完了一本名为《盛世娇宠之灵嫣传》的书。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名叫崔灵嫣的古代千金小姐和好几个古代版高富帅之间发生的你爱我我爱他的故事。 故事很狗血很老套,是典型的古早玛丽苏言情小说——所有剧情设定都围绕着女主和男一之间的感情展开,所有男配都爱女主,所有女配都很恶毒,全员智障恋爱脑那种。 肖霁只看了几章就看不下去了。但那时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能被迫看完。 看完后他就被那个古怪的声音告知,自己即将进入由这本书衍生出来的小世界,成为书里痴恋女主并默默守护了她一辈子的男配萧霁,以他的身份开始新生。 什么玩意儿?! 肖霁当时就大吃一惊想要拒绝,可不等他表态黑暗就再次袭来,等他再次睁眼,人已经在这儿了。 肖霁:“……” 这特么还带强买强卖的?! 再一想这个萧霁在原著中看似深情感人,实际上跟个笑话没两样的短暂一生,他更是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萧霁,字景明,大周端王,年十八,原著对他的设定是:出身尊贵,容貌极俊,博学多才,性情温雅,是京中所有女子的梦。 这人设当男主都够了,可偏偏他在原著里只是那群促进男女主感情发展的工具男配之一。 为了看似天真烂漫,实际上就是个海王的女主,他什么都能做。哪怕女主从头到尾都只把他当备胎,甚至在跟他成亲后给他戴绿帽,让他养她跟男主的孩子,他也痴心不改。 这个过程中他一次次违背自己的原则,不惜与亲友交恶,甚至被皇帝厌弃险些丧命。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默默守护在女主身边,为她倾其所有。 最后他死了。 死在一直暗中厌恶他,视他为仇敌的男主箭下。 而女主只是抱着他的尸体哭了一场,就被男主以自己只是“一时失手”为由哄好了。 更恶心的是,那两人事后还用他的名字给他们的孩子取名,说要纪念他。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要yue。 肖霁强行止住回忆,看向前方不远处正在水里扑腾呼救的粉衣少女。 那就是原著女主崔灵嫣。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水里…… 因为今天是承天十九年的端午节。 承天十九年,五月初五,皇帝下令在京城城南的朱雀湖上举办龙舟赛,与民同乐,共度端午佳节。 这本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谁知龙舟赛还未正式开始,就先出了场意外:庆国公府崔家的三姑娘不慎落水了。 说是不慎,其实是崔灵嫣故意为之,因为她和原著男主崔昂闹别扭了。 崔昂是崔灵嫣名义上的庶兄,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有兄妹名分。因此原著有很大一部分内容,都在讲互相喜欢却没法在一起的两人是如何纠结拉扯的。 崔灵嫣今日这场落水,就是正处于暧昧期的两人纠结拉扯的结果。 事情的经过倒不复杂,概括起来就是:崔昂和女配传出绯闻,今日还相携出场,崔灵嫣因此吃醋,故意失足落水想让崔昂紧张。谁知崔昂被女配拦住,反倒是一直心悦崔灵嫣的萧霁抢先一步把她从水里救了起来。 大周刚开国不久,时下的民风算不上十分保守,但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男未婚女未嫁的湿身搂抱在一起,多少还是有碍名声。正好当时皇帝在场,他知道萧霁喜欢崔灵嫣,就顺势替两人赐了个婚,将这桩“意外”变成了美谈。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崔灵嫣并不喜欢萧霁。她十分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但皇帝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开了金口,她不敢拒婚连累家人,又误会男主即将迎娶女配,就带着满腹纠结和痛苦应下了这门亲事。 那时还不知道她心有所属的萧霁很高兴,费尽心思地为她准备了盛大的婚礼。 但崔灵嫣始终放不下崔昂。新婚之夜,她以此前一直把萧霁当哥哥为由,请求萧霁多给她一些时间适应。萧霁答应了,还十分君子地去了外间的小榻睡下。 然而他刚躺下就中了迷香。同时,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没有崔灵嫣的崔昂悄然出现在他们的新房里,彻底捅破了他和崔灵嫣之间的窗户纸。 两人互诉衷情,三拜天地,顺便把洞房也给入了。 萧霁就这么被绿了。但他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后来崔灵嫣意外有孕,萧霁才知道自己不仅被绿了,还要喜当爹了。 萧霁不敢置信的同时伤心欲绝,但恋爱脑如他在崔灵嫣的一番哭求下,还是选择了忍下此事保护她,甚至对她的孩子视若己出。 他根本不知道那孩子的亲爹崔昂一直因为“夺妻之恨”恨他入骨。他眼中纯真善良,美好无暇的崔灵嫣,其实也一直在心里隐隐怨怪他当日的“多管闲事”……总之原主的悲剧人生,可以说就是从今天正式开启的。 想到这,肖霁收回视线冷笑一声,扭头就朝反方向游去。 穿书就穿书,能重活一次也算是他赚了,可这什么狗屁男二,谁爱当谁当,他反正不干! * 肖霁本来想直接上岸走人,反正没了他也还会有其他人救崔灵嫣。可刚游出几步,前方不远处的石拱桥上就传来一声惊呼:“又有人落水了!” 还有女子急声大喊“姑娘”。 肖霁定睛一看,发现落水的是个年轻女孩儿,穿着件青绿色的衣裙,正在水里上上下下地扑腾,看着像是溺水了。 权贵们都有自己的画舫,那石拱桥上站着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加上原著里也没提过这天还有其他剧情相关的人物落水,所以肖霁回神之后没怎么犹豫,朝着那女孩所在的方向就游了过去。 他泳技很好,在这样平静的湖泊里救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不知道是这具身体体质太弱了,还是他刚穿过来还没完全跟它融合,总之游到一半的时候,他的小腿突然开始抽筋,眼前也一阵晕眩。 “……?” 不会刚来就要死回去吧? 肖霁懵逼之余本能睁大眼想要保持清醒,但疼痛和黑暗还是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吞没。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身后有人在叫他。那应该是原主身边的侍卫,发现他情况不对后赶来救他了。但他们离他不算近,也不知道来不得及在他淹死之前把他从水里捞出来……“别睡,撑住!” 彻底失去意识前,突然有人一把扯住了他的腰带。肖霁拼尽全力撑开灌了铅似的眼皮,在水花四溅的模糊中看见了一小截纤细小巧,白如玉瓷的手腕。 是个女的…… 艹,该不会是崔灵嫣吧?他不要啊! 2 第2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2章 之后的事肖霁就不知道了,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暗下来,龙舟赛也已经结束。 “王爷您醒了!” 古香古色,布置清雅的房间里,一个约莫十三四岁,做小厮打扮的少年端着个红木食盘推门而入。见床上本该昏迷着的肖霁已经睁开眼,他面色一喜,快步小跑过来。 肖霁刚把昏迷前发生的事回忆了一遍,这会儿正失望于这一切竟然不是一场梦。听见少年的声音,他回神看了过去,嘴里不甘不愿地发出一声:“……嗯。” “王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少年将手中食盘放在床边矮几上说,“我再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吧?” “不用。”想着来都来了,总不能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肖霁认命地暗叹口气,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吃点东西就行,我饿了。” “欸,行,这是您最爱喝的百合鸡丝粥,已经不烫了,您快尝尝。”少年名叫千流,是原主的贴身小厮。他一边给肖霁递白玉勺子,一边说,“太医说您是前些天感染的风寒尚未痊愈,身子还虚着,又骤然落水受凉,才会脱力晕厥。他还说您得好好休息,这几日切不可再受凉受累了。” 肖霁:“……知道了。” 他嫌勺子喝粥太慢,直接端起来灌了两大口,这才感觉冷冰冰的肚子里暖和了一些。 然后他才有力气想:虽然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大冤种大坑货,但只要他能从今天开始远离原著男女主,别再掺和到他们那要人命的所谓爱情里去,原主那些地狱笑话似的遭遇应该就落不到他头上了吧? 这个念头让肖霁的心情好了点。不过想起自己昏迷前疑似被个女人救了的事,他又忍不住皱了眉:“我睡了多久?之前在水里是谁把我救起来的?” “王爷睡了三个时辰,太医说这是正常的,您需要好好休息。至于当时把王爷从水里救起来的,是位姓姜的姑娘。听说她本来在石桥上看热闹,结果因为石桥上人太多,不慎被挤掉了一件重要物什。她心中着急,跳下桥想要把那东西找回来,谁知看见王爷突发意外,就赶紧上前帮忙了。” 肖霁听完松了口气。救他的人不是崔灵嫣就行,他可不想跟她扯上哪怕一毛钱的关系。不过想想也是他想多了,崔灵嫣不会游泳,自己还要别人去救呢。 都怪那坑爹的原著,看得他都要出现心里阴影了。 倒是那落水的女孩儿,他还以为她是从桥上摔下来的,没想到她是自己跳下来找东西的,难怪能反过来救他。 肖霁喝完最后一口粥,把空碗放在了矮几上:“知道那位姜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吗?还有她的东西,找没找回来?” 肖霁不喜欢欠着别人,那女孩儿救了他,他得赶紧把这恩还了。 “东西找回来了,不过姜姑娘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她是名士姜柏川的女儿,人称姜大姑娘……” 千流年纪虽小,口齿却很伶俐,他本来正在疑惑,自己向来斯文优雅的王爷喝起粥来怎么比往常“豪迈”了许多,闻言就顾不上多想了。 他把肖霁昏迷后的事仔细说了一遍,肖霁这才知道那女孩儿并不是他以为的平民百姓,而是一个没落世家的小姐。 据说她祖上是曾经盘踞关中多年,屹立百年不倒,出过不少名人名臣的姜氏,后来是因为血脉不丰又遭遇百年战乱,才渐渐没落,到现在只剩下她家一支。 不过虽然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提起姜家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姜姑娘的父亲姜柏川在京中也颇有名气。 因为他虽然不曾出仕,没当过什么官儿,但却是个精通各种器乐,喜欢满天下交友的音律大家。而且他为人豪放,潇洒不羁,常对友人们仗义疏财,慷慨相助,也常在游历访友的过程中路见不平,助人为乐,所以时人都夸赞他是个品行高洁的狂雅之士。 不过他不通庶务不善经营,祖上留下的财产近年来基本已经花光,如今家中较为清贫,时常要靠友人接济。 姜姑娘是他的长女,听说今年已经十八岁,但还未出阁。因她救了肖霁的缘故,皇帝当众赏赐了她。 皇帝是个结束中原两百年乱世,平定四方,一统天下的开国雄主,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原主是他的幼弟,和他差了三十多岁,比他很多儿子都小。因为原主长得赏心悦目又才学出众,皇帝挺喜欢他的,时常会召他伴驾。 今日原主就是在龙船上陪皇帝看龙舟赛的时候,从龙船上跳下去的。所以他被姜姑娘从水里救起来的时候,皇帝就在现场。 得知弟弟性命无忧,皇帝当即夸赞了姜姑娘一番,问她想要什么奖赏,还透出可以让弟弟对她负责的意思——当然,正妃她是不够格的,但做个妾室什么的却没问题。 很多人都以为姜姑娘会趁机答应。毕竟端王身份尊贵,品貌出众,是无数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即便只能做妾,也多的是女子愿意。 可出人意料的是,姜姑娘拒绝了。 哪怕她浑身湿透和肖霁抱在一起的样子被周围所有人都看了去,她也只是恭敬却并不动心地表示:“小女子蒲柳之姿,配不上王爷之尊。且我家中母亲早逝,我身为长姐,也希望能在家中多留几年,帮助父亲将弟弟妹妹们照拂长大。不过陛下赐,小女子不敢辞,所以,小女子斗胆,请陛下赏赐我一些银钱吧。我家中家产微薄却弟妹众多,这些银钱能叫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皇帝发家前是个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没什么文化,全靠天生奇力和与生俱来的军事天赋,才得以在乱世中一步步爬上高位,夺得天下,所以他自己性格粗直豪爽,也喜欢有话直说,不绕弯子的人。 听了姜姑娘的话,他面露欣赏,哈哈一笑:“倒是个忠孝耿直的丫头,好,朕准了!” 说罢就让人赐她白银百两,命人将她护送回家。 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肖霁听完后先是庆幸姜姑娘的拒绝,没让自己莫名其妙多个老婆,然后就决定多送点钱给她——他那便宜老哥也太抠了,堂堂皇帝,出手竟然才一百两。 上辈子是个衣食无忧的富二代,这辈子又成了个不愁吃喝皇家子的肖霁想到这,回神吩咐千流,再送一千两去姜家——本来他打算亲自上门跟人道声谢,毕竟这也算是救命之恩了。但古代规矩多,对方又是个姑娘家,他想了想就还是打消了念头。 千流听完却很惊诧,他不确定地瞪大眼问:“王爷说的是一千两,不是一百两?” “?”肖霁被他问得莫名,“当然是一千两。” 一百两,那不是和皇帝一样抠?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再多点也不为过好吧。 “这……王爷您确定?”得到肯定,千流的神色却更古怪了。他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可是一千两是您小半年的俸禄啊!如今已是五月,两天前您又刚花了九百两给崔三姑娘买礼物,如今咱们府里的账上,这一下子怕是取不出这么多现银……” 肖霁懵了:“啊???” 这什么大周王朝不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王朝,刚穿来半天的他压根不知道这里的物价水平。 这一千两是他凭着原著给他的印象随便说的。因为在原著里,男主男配们总是动不动就送女主价值几百上千两的礼物。男女主大婚的时候,男主还花了黄金万两来给女主打造盛世婚礼。所以他下意识就以为,一千两对原主一个亲王来说应该只是九牛一毛。 然而事实是,一千两对原主来说,不仅不是九毛一毛,还是一块很大的肉。 因为大周刚建国十九年,整个国家都还处在百废待兴的状态。别说原主这个亲王,就是皇帝本人都没什么钱——没办法,国家这么大,哪儿哪儿都要花钱,为了尽快恢复国力,皇帝天天都在都为怎么搞钱而发愁,那国库里的银子是每一块都恨不得能掰成十瓣花,自己的私库也快被掏空了。 原主一个闲散王爷,什么都不干就能有每年核算成银子将近三千两的俸禄,已经是比皇帝都有钱了。 至于原著里那些乍看没什么,可结合现实一看,完全能称得上一句“离谱”的剧情…… 只能说恋爱脑的世界正常人不配进入。 从原主的脑子里扒拉出这些信息后,肖霁青着脸往床上一靠,勉强冲千流挤出一个微笑:“嗯,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就送……五百两吧,毕竟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不能太少。” 原来王爷是在开玩笑啊,千流这才松了口气道:“是,我这就去办。” “等等!”想着原主这个败家子送出去的礼物,肖霁又叫住他,“去庆国公府找崔三姑娘把我之前送她的那套南珠头面要回来,就说我想了想又觉得那套头面太端庄了,与她不太相配。” “啊???”这次轮到千流傻眼,“这、这是不是不太好……” 已经送出去的礼物哪好再要回来呢?就算真的与人家姑娘不太相配,人家也会自行处理啊。而且什么叫“那套头面太端庄了与她不相配”?这岂不是在说崔三姑娘不够端庄? 再一想自家王爷今日在朱雀湖,本是为了救那崔三姑娘才下水,可眼看就要救到人却突然改了主意的行为,千流心里更觉得古怪。 肖霁看出来了但没有解释,反正他有原主的记忆,就算被人质疑也不怕露馅。他一脸高深莫测道:“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你只管去做就是。” 他都这么说了,千流纵有满肚子疑惑也只能点头称是,领命而去。 肖霁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价值九百两的东西,他就是拿去打水漂玩,也不留给明明不喜欢原主,却还要吊着他当备胎的崔灵嫣! 3 第3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3章 一碗清淡的鸡丝粥没让肖霁吃饱,千流走后他又让人送了些能吃饱的东西过来。 之后他就出门转了转。 走出房间时他路过一面铜镜,肖霁随意照了两眼,发现镜子里的脸竟然和上辈子的自己不说十分也有八分像。 名字读音一样,长得也差不多,他和原主该不会什么前世今生之类的关系吧? ……不,就算真有前世,他也不可能变成原主那样的恋爱脑。 肖霁嫌弃地收回视线,快步迈出了房门。 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府里华灯初上,氤氲出朦胧光晕。 肖霁,不,现在是萧霁了,他迈下门口的石阶抬起头,看见了在现代大城市里看不见的满天星河。 难得一见的壮丽景致让他脚步一顿,下意识想掏出手机把它拍下来。 结果当然是掏了个空。 萧霁:“……” 萧霁回神收回手,心里开始难受。 他想念科技发达,生活便利的现代,想念曾经拥有的一切。 正郁闷着,身后传来些许动静,萧霁转过身,看见了几个躲在不远处的长廊柱子后面偷看他的小丫鬟。 小丫鬟们冷不丁对上他的视线,齐齐羞红了脸。但原主对府中下人向来宽仁随和,她们回神后倒也没觉得惊慌,反而大着胆子跑上来向萧霁行礼,还红着脸期待地问他是不是来了兴致,想要对月抚琴。 萧霁:“……” 萧霁不会弹古琴,就算会,他也做不出一个人跑到院子里,对着月亮弹琴思春这种看起来就很蠢的事。 又见这些小丫鬟们叽叽喳喳吵得很,他心中不耐,直接告诉她们以后没有吩咐不许到他跟前来。 因为家里有钱又长了张老天爷追着喂饭的脸,他上辈子也经常被女生追着表白。不过他死的时候才十八岁,还没长出恋爱细胞,所以对这种事只有一个感觉:烦躁。 同学们见此都戏称他是莫得感情的表白杀手。 萧霁觉得他们很无聊。对待不喜欢的人当然要干脆拒绝,不然难道要像那个崔灵嫣一样,明明不喜欢还到处留情吗? 缺不缺德啊。 原主毕竟是皇亲贵胄,小丫鬟们被萧霁的冷脸吓了一跳,不敢再放肆地快步散去了。 萧霁也没了继续溜达的兴致,回房躺着去了。 这晚他在床上翻了大半宿才睡着,因为他下午睡多了,晚上一点都不困。另外习惯了睡前刷会儿手机的他干躺在那,心里总有种空了一块似的不适感_(:з)∠)_ * 这世上的事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端王府里,被迫戒网瘾中的萧霁趴在床上闷闷不快时,距离端王府约莫两刻钟车程的三水巷里,姜家大姑娘姜芜的心情,却比之前一个月加起来都要愉悦。 因为就在刚刚,她收到了端王府送来的五百两银子。 白花花亮闪闪的大银锭,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看着就叫人心中欢喜。 “这些银子可真漂亮,阿姐,我也想摸摸!” “还有我,我也想摸,隔壁三胖他娘说,多摸摸银子能发财!” “阿姐阿姐,这么多银子是不是可以买很多肉啊?我想吃肉了!” “我也想吃肉,我还想吃巷口刘老爹做的杏仁糖!” “阿姐太厉害了,出门一天就赚了这么多钱!不过刚才来送银子的那个人说,他是端王府的下人。阿姐阿姐,这个端王是不是就是对面阿菁姐姐经常提起的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王爷啊?” 不大的厅堂里,十来个年纪不一的孩子围在姜芜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他们之中有的已经十多岁,有的才三四岁。其中最显眼的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女孩儿。她们面容俏丽,神色活泼,看起来十二三岁左右,正一左一右地霸着姜芜的胳膊。 另外还有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儿,眉心一颗红痣,长得也很出众。 这三人是姜芜的弟弟妹妹。 姜芜的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就因病去世了,她爹姜柏川对女色不上心,也怕后娘进门之后会苛待她这个原配之女,便一直没有再娶,只纳了两个伺候起居的妾室。 双胞胎姐妹就是两个妾室中的林姨娘所生,不过林姨娘红颜薄命,生下孩子没几日就去了。另一位王姨娘生了个男孩儿,就是姜芜的弟弟。她的身体倒是健康,只是性格老实软弱,没什么主见,所以家里的都是由姜芜这个长姐做主。 除了这姐弟仨,剩下那些孩子都是姜柏川收养的。 他这人喜欢四处游历交朋友,游历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一些人间不平事,这些孩子就是他在解决完那些不平事后,陆陆续续带回家的。 姜家因此人越来越多,钱越来越不够花。 其实姜芜小的时候,家里还是较为富裕的,不仅住着祖传的大宅子,家中仆从也不少。奈何她爹实在太会败家,渐渐地那大宅子就卖了,府中仆从也遣散大半,到如今只剩下两个老仆,一个负责烧火做饭,一个负责家中杂活。 另外她身边还有个丫鬟,名叫宝香,是从小伺候她长大的,平日里也会帮着做些杂事。 这会儿孩子们正闹着,宝香提着裙子从外面跑了进来:“去去去,都别缠着姑娘了,姑娘忙活了一整天了,可累呢!这银子既送到咱们家了,自然有你们享用的份儿,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快,都快去洗脸睡觉,瞧瞧外头这天都黑成什么样了!” 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孩子们都不怕她,见她边说边伸手来赶,顿时嘻嘻哈哈闹得更厉害了。 还是姜芜被吵得头疼,合上手里装满银锭的红木箱子发了话:“都去睡觉,明日给你们炖肘子吃。杏仁糖也有,谁第一个上床睡着,还能额外得三块桃花酥。” “噢耶!桃花酥!我最爱吃桃花酥了!” “我也要我也要!我一定是第一个!” 孩子们受到美食的诱惑,当即做鸟兽状散去。 宝香好笑又好气,看着他们挨个进了房,才回到姜芜跟前说:“真是一群小祖宗。” “都还小嘛,之前又不曾见过这样有分量的大银锭,自然会觉得新鲜。”姜芜笑眯眯地抱起那箱沉甸甸的银子,也跟着离开堂屋回了自己的房间。 宝香快步跟上。 这是一个两进的小院,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姜芜的寝屋离堂屋不远,两人很快就走到了。 因天已经完全黑了,宝香进门后第一时间点了灯。 暖黄色的光瞬间将这间不大的屋子照亮,也衬得本就雪肤花貌的姜芜眉眼越发秀丽。只是屋里简陋的一切,却是怎么看怎么配不上她。 宝香笑脸一垮,开始生气:“说来都怪老爷。这些年家里是什么光景他又不是不知道,偏他万事不放在心上,依然如从前一般,整日花钱如流水不说,还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带孩子!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再这么下去,姑娘还怎么嫁人!且你如今都十八了,寻常姑娘家十五六岁就已经出阁,你这……哎呀,真是急死个人!”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其实跟亲人也差不多了,所以宝香没什么不敢说的。 姜芜知道她是心疼自己,由着她抱怨了一会儿,才一边收拾手边先前从院子里收回来,还没叠好的衣物,一边笑着替自家老爹分辨了两句:“爹虽然不着家,但行善举是好事,我这做女儿的理当支持。至于这钱财之物,花完了再赚就是,再说他花归花,家里真没钱了他也有想法子去赚,并不是真就对家里撒手不管了。” “这倒是,”宝香脸色好看了点,“但我还是气他耽误了姑娘的婚事。” 姜芜却说:“我至今未嫁,倒也不能完全怪爹,主要也是因为我自己不想嫁。” 她微微挑眉,语气柔柔的,却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嫁人有什么好呢?要离开自己的熟悉的家,去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替一个陌生且并不一定会对自己好的人操持家业,生儿育女,还要像鸟儿一样被关在小小后宅里,不得自由地过一生。” “若是丈夫人品过得去,或许能得个善终,可万一运气不好遇见个没有良心的畜生,性命都保不住。更别说那些个婆媳关系,妯娌关系,妾室庶子之类的问题,哪一个不是叫人想到就觉得糟心的?” “哎哟我的姑娘欸,您可别说了!”宝香赶紧上前捂她的嘴,“你这本来就找不到合适的夫家,再叫人听见这等离经叛道的话,更要嫁不出去了!” 姜芜被她捂得笑出声,然后才拿开她的手,眨眨水亮的杏眸说:“反正我如今只想赚钱——最好都是像今日这般好赚的钱。” 顺手从湖里捞起个人,就得了整整六百两赏银什么的,简直太让人快乐了好吗!这要是多来几次,她晚上做梦都得笑醒。 为着自家姑娘的婚事,近来头都快愁秃了的宝香:“……” 这么漂亮的一张嘴,怎么说出来的尽是些财迷一般俗气的话呢? 她无可奈何,只能说起别的:“说起今日,姑娘你可真是吓死我了,那石桥那么高,你竟就这么直愣愣地跳下去了,也不怕万一出事!虽说那落水的玉佩是夫人留给你的遗物,可再是重要的东西,也重要不过你的安危啊。幸好那湖里水深,没什么大石头之类的,不然……” 她不敢再往下想,一脸后怕地连说了两句“姑娘下回可不能再这样”。 姜芜是自信不会出事才会那么做,但她没有跟宝香辩解,只笑着说了句:“知道啦。” “知道但不改是吧?你总是这样。”宝香拿她没办法,又碎碎念了几句,这才有心思说别的,“话说回来,那位被姑娘救起来的端王长得倒真是俊得很。从前我总以为男人嘛,长得再好也不至于让人惊艳,今日见了那位爷,方才知道传言不虚,这世上当真有清风朗月,濯濯如松一般的神仙公子。” “确实挺俊。”回想起自己救上来的那个人,姜芜公允但无甚兴趣地点点头,“对了,我爹这回出门几天了?” 正在回忆端王美色的宝香:“……快十天了。不是,姑娘,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你就一点都不心动吗?虽说他长得再好咱也不可能给他做妾,可面对那样一个绝世美男,你这反应也太冷淡了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她家姑娘是怎么做到视美色如无物的? “色字头上一把刀,美色终会成枯骨。”姜芜抬起纤纤玉手拍拍她的肩,“要说好看,还是银子最好看。” 宝香:“……” 她家姑娘是不是没救了? 4 第4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4章 这个时候的姜芜没想过,自己还会和那位长得很好看的端王产生交集。 萧霁也没把这个意料之外的小插曲放在心上,让千流送了五百两去姜家后,他就没再去想这件事了。 一夜过去,旭日东升,新的一天到来。 昨晚失眠大半宿的萧霁睁开眼,发现太阳已经晒屁股。不过具体几点了他不知道,只能凭感觉看出,应该快中午了。 “……” 他抓抓过长的头发坐起来,脸色有点臭,但因为昨晚已经emo过,这会儿倒也没再继续烦躁。 “王爷您醒了?”一直在外间候着的千流听见屋里的动静,进来看了一眼。见萧霁点头要下床,他忙转身喊道,“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隔断内外间的檀木苏绣屏风后面,就鱼贯而入四个衣着统一的婢女。 她们一人端着银盆,一人捧着帕子,一人托着牙具,一人拿着玉梳,正是平日里负责伺候原主洗漱的“专业人士”。 萧霁:“……” 萧霁上辈子是个富二代,但富二代也得自己刷牙洗脸,自己吃饭穿衣,自己上学写作业。他做不到像原主一样,洗个脸刷个牙都得让人伺候,所以眼皮一抽就让这几个婢女下去了,只留下千流给他梳头。 “啊?”千流惊呆,“可、可我不会啊……” 梳头也是一门手艺,千流今年才十三岁,还是个只会给自己扎小揪揪的小孩儿,所以原主之前的头发都是由专人来打理的。 但萧霁不喜欢陌生人,尤其是陌生异性触碰自己,所以他决定压榨童工。 “不会就学。”他端着一张神仙公子似的脸,说着吸血鬼资本家一样的话,“学不会就换个能学会的人来。” 本来还在奇怪自家王爷的变化,一听这话,顿时没心思琢磨了的千流:“!!!” 他原是被家人卖进宫做太监的,命好遇上原主,才得以来端王府做小厮,因此很舍不得如今这样的好日子,更怕被送回宫里去势。 “能!小的一定能学会,求王爷别赶我走!”越想越怕的千流扑通一声,满脸惊惶地跪在了地上。 没想到会把人吓成这样的萧霁:“……” 咳,真不经吓。 他滞了片刻,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把这小孩儿从地上拎了起来:“那就好好干,干得好给你奖励。” 千流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说好。 萧霁不会哄小孩儿,见他已经没事,就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那套南珠头面取回来了吗?” 千流这会儿满心都是危机感,闻言立即跑到外间捧了个扁长型的盒子进来:“取回来了,在这儿呢!” 那盒子是黄花梨木做的,上头雕花刻鸟,还挖空一块绣了锦缎,看起来精美异常。萧霁接过来打开一看,差点被里头那些闪闪发亮的发饰闪瞎眼。 这套头面是京中最有名的首饰铺琳琅阁刚出不久的新品,里头一共有顶簪、挑心、鬓钗、长簪、掩鬓、步摇等发饰共十二件。这些发饰都是以纯银和上等白玉打造,上面还镶嵌着大小不一的南珠,看起来极为清贵雅致。 这年头南珠可不多见,尤其是品色这么好的,所以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崔灵嫣非常开心,对原主说了不少撒娇感谢的话。 原主自是听得心满意足,可萧霁回想起来,却只觉得想yue。 他合上盒子问千流:“你去要回这东西的时候,崔灵嫣是什么反应?” 崔灵嫣很喜欢这套头面,原著里着重写过她戴着这套头面出门赴宴,引起众人惊叹,惹来女配嫉妒的场景。男主崔昂还因此吃醋,另送了她一副更加华丽贵重的红宝石头面。 再加上原主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无限宠溺,所以萧霁想过自己派人去要回礼物的行为,可能会引起她的疑惑和不愿,甚至有可能亲自过来一探究竟。 没想到崔灵嫣不但没来,还那么干脆地把东西还了回来。 这让萧霁觉得古怪,所以才有此一问。 千流对萧霁直呼崔灵嫣闺名的行为感到惊诧——原主平日里都叫崔灵嫣“嫣儿”。但这两天让千流惊诧的事太多,他已经有点麻木了,所以这会儿虽然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回神说:“我没见到崔三姑娘,是崔三姑娘身边的锦柳姐姐把东西拿给我的,她说崔三姑娘那时已经睡下了。” 他昨晚就把东西取回来了,只是那时萧霁已经歇下,所以他没敢进来打扰。 萧霁懒得多想崔灵嫣是不是真的睡了,他只问:“你怎么跟那个锦柳说的?” 千流犹豫了一下:“我、我跟她说,王爷觉得这套南珠头面不太适合崔三姑娘,所以命我前来取回……” 虽然萧霁的原话是“那套头面太端庄了与她不相配”,但千流知道自家王爷有多喜欢崔灵嫣,哪敢在那种糊里糊涂的情况下照实转述?所以说的就比较委婉。 萧霁对此没太在意,想了想,也没再继续问。 反正东西要回来了就行,至于崔灵嫣怎么想,他才懒得管呢。最好她能有点自知之明,从此以后再也别来烦他。 正好这时厨房送早饭来了,萧霁把这件事往脑后一扔,不再去想。 他不知道的是,这时候的崔灵嫣根本没心思在意这套头面,因为她和原著男主崔昂提前捅破窗户纸在一起了。 * 这事儿还得从萧霁穿来说起。 因为他穿来之后,没有像原著里的原主一样去救崔灵嫣,所以崔灵嫣是被崔昂救起来的。 崔昂是她名义上的庶兄,这哥哥救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便湿身搂抱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所以原著中皇帝赐婚之事自然也就没有发生。 崔灵嫣于是顺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崔昂被她落水之事吓到,终于不再和前段时间一样躲着她,而是撇下女配亲自送她回府。 回府的路上,彼此有意的两人终于忍不住互通了心意。 不过崔昂还有公事要办,送崔灵嫣回家后不得不先行离开。好在两人同住一府,崔昂下值回家后按捺不住思念,悄悄避开众人的视线,翻进了崔灵嫣的闺房…… 昨晚千流去的时候,两人正搂在一起亲得火热,哪还顾得上其他。 听锦柳敲门说端王派人来要回那套头面,崔灵嫣虽然也惊诧了一瞬,但下意识就觉得他肯定是想送更好的给自己。加上那时崔昂吃醋咬了她,她就更顾不上其他了,忍着羞涩的喘息说了句“你去拿给他便是”,就把锦柳打发走了。 萧霁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吃过早饭后,就一边让千流学着给他梳头,一边靠在太师椅上思考起了人生。 就,他有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因为原主是个闲散王爷,无官无职,没有必须要做的正经事。 这种人在现代俗称无业游民,但原主和一般的无业游民不一样。首先他有钱,不用愁吃喝;其次他有爱好,平日里弹弹琴写写诗作作画,再叫上三五个同样是文青的小伙伴去城中各大诗社、棋社之类的地方转一圈,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这样的生活其实很惬意,可惜萧霁享受不来。 因为他是个没有文艺细胞的理科生,对琴棋书画之类的玩意儿完全不感兴趣。而他喜欢的,比如游戏赛车、潜水冲浪、攀岩骑行之类的事,在这里全都做不了。 也就户外徒步和游泳什么的还能搞一搞……但这些都只是业余爱好,他也不能什么正事都不做,天天就找地方徒步或者游泳啊。 想到这,这个时候本该在大学里好好学习了的萧霁百般无聊地叹了口气。 算了,先在家里躺个几天,等彻底适应眼前这个世界了,再去想接下来要做的事吧。 正在给萧霁梳头的千流听见他的叹气声,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他刚才趁萧霁吃饭的时间,找负责给原主梳头的丫鬟学了学,这会儿动作虽有些笨拙,但好歹是顺利把萧霁的头发给梳上去了。 萧霁对着镜子照了照,还算满意,就起身去换衣服了。 结果打开原主的衣橱一看,全是白的。 “……” “???” 回想起原主在外人眼里总是“白衣翩翩,清雅出尘”的形象,萧霁整个人都沉默了。 这特么,谁没事天天穿白啊?也不嫌晦气! 他当即就嘴角抽搐地吩咐千流,把这些衣服全部拿走:“让人新做几件,我要黑的,蓝的灰的也行。” 哪怕是大红大紫,大黄大绿,也比这一水儿的丧葬风好啊! 千流:“……” 千流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惊愕了。他盯着那批刚按照原主的要求做好不久的新衣,默默丢开了自己已经转不动的脑子:“是,王爷。” 换就换吧,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5 第5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5章 虽然已经吩咐下去,但做衣服需要时间,萧霁这会儿也只能先从衣橱里挑件相对不那么白的穿上。 他倒也不是讨厌白色,只是白色容易脏,原主衣橱里这些又都是长袍,穿起来很不方便。而且偶尔穿一下就算了,天天一身白看起来真的很晦气。 “我阿兄在哪儿?这都快午时了,他不会还没醒吧?” 换好衣服后,萧霁准备出门巡视一下自己的新家,但刚走出房门,就听见一个清灵的女声从一旁的抄手走廊处传来。 他抬眼一看,发现是个身着鹅黄色宫裙,满头珠翠闪亮夺目的少女。 少女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眼生的和他……准确地来说是和原主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气质不似原主那般温润,而是活泼明快,带些被娇宠出来的天真。 另外她比寻常姑娘丰腴一些,看起来珠圆玉润的,很是富贵讨喜。 “阿兄你醒了!”看见萧霁,少女提起裙子脚下生风地跑了过来,“你感觉如何?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叫萧锦珠,是原主的同母妹妹,被皇帝封为清河长公主。两个月前,刚满十六岁的她出降淮阳侯府谢家,嫁给了淮阳侯世子谢明宵,如今大多数时间都随夫住在淮阳侯府。 等等,这个谢明宵好像是原著里存在感只比原主略低一点的男三,还有他这便宜妹妹,貌似也是原著里排得上号的恶毒女配啊? 骤然想起这事的萧霁动作一顿,在脑子里翻了翻跟这两人相关的剧情。 然后他的血压就开始直线飙升。 萧锦珠,大周清河长公主,自幼爱慕淮阳侯世子谢明宵。但谢明宵喜欢的却是原著女主崔灵嫣,只是他刚想派人去崔家提亲,就被皇帝一封圣旨招为了驸马。 为了家族利益,谢明宵不得不屈身尚主,可心里却始终忘不了崔灵嫣。 为此他对萧锦珠这个新婚妻子十分冷淡,甚至一直在心里厌恶她横插一脚,坏了自己和崔灵嫣的姻缘。就连两人夜里敦伦时,他心里想的也是崔灵嫣这个白月光。 除此之外,出身累世簪缨,家里十分有钱的他一直在暗中默默守护崔灵嫣,并给她提供了大量金钱上的关怀,堪称是崔灵嫣的外挂钱袋。 萧锦珠起初不知道这些,因为谢明宵是个对谁都清冷疏离的人,她以为他对自己冷淡是性格使然。可作为一个只是为了彰显男三对女主有多深情而存在的工具人女配,她注定不可能一直无知地快乐下去,所以成婚仅半年,萧锦珠就伤心地发现,自己的丈夫另有所爱。 她忍不住去问谢明宵那人是谁,谢明宵怕她伤害崔灵嫣,不但没实话实说,反而故意做出假象让萧锦珠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另一个跟崔灵嫣不对付的女配。 萧锦珠因此跟那个女配交恶结仇。倒是崔灵嫣在谢明宵的保护下美美隐身,还时常以表姐兼闺蜜的身份来劝慰萧锦珠——崔灵嫣的母亲和原主兄妹俩的母妃是表姐妹,所以两家关系很好,三人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只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被愚弄了整整两年后,萧锦珠终究还是发现了“谢明宵真正心爱之人是崔灵嫣”这个对她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的真相。 来自爱情和友情的双重背叛击垮了她,之后萧锦珠就黑化了。她开始想方设法地报复崔灵嫣,结果当然是惹怒崔灵嫣的一众爱慕者,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脸。 谢明宵也越发厌恶她,哪怕萧锦珠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他也不曾有半点心软,甚至在听见崔灵嫣遇险的消息后,急得一脚将正要临盆,求他别走的萧锦珠踹倒在地。 萧锦珠心如死灰,难产而亡。而谢明宵对此只是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她是罪有应得”,之后就以朋友的身份守着崔灵嫣,终身没有再娶…… 艹,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血压要爆。 过于恶心的剧情让萧霁用力捏了一下手指关节,而这时萧锦珠已经在他跟前站定。 “阿兄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虽然在皇室里辈分颇高且已经嫁做人妇,但看起来还是天真烂漫,一团稚气的少女仰着脑袋关心道。 萧霁看着便宜妹妹黑亮的双眼,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上辈子他姑姑养的那只短腿胖柯基——那小家伙也喜欢这样仰头看他。 这样的联想让他脸色好了点,他回神说:“没,我只是在想事情,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来看看你顺便蹭个饭。”确定兄长没事后,萧锦珠放下心来,“许久没吃你府上的刘厨子做的荷叶烧鸡了,我心中甚是想念,你快让他给我做一只……不,两只吧,我带一只回去给明宵哥哥嘻嘻。” 血压刚降下来一些的萧霁:“……” 吃屁吃!那就是个没心肝的死渣男,你带再多的烧鸡回去也喂不熟他! 他糟心地揉揉额头,决定做个直接戳破她美梦的魔鬼。 这丫头毕竟是原主唯一的妹妹,他借原主的身体重生也算是承了他的恩,不能不管她。另外就谢明宵那样的垃圾,也不配再享受这丫头哪怕一丁点的关怀。 想到这,萧霁果断转身示意她跟上:“先不说这个,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 萧霁住的院子名叫舒云居,院子占地面积很大,还挖了个荷花池。荷花池上建有曲折回廊,还有个可以临水观鱼的水榭。 带着便宜妹妹走进那水榭坐下后,萧霁打发走周围的丫鬟仆从,开门见山地问她:“你知道谢明宵跟你成婚前,曾想请人去庆国公府提亲的事儿吗?” 正从石桌上抓了把鱼食往荷花池里撒的萧锦珠猝不及防地愣住了:“什么?” 手中的鱼食尽数掉落,她急急转头,脸上的甜笑变成愕然,“我不知道……庆国公府,明宵哥哥怎么可能想去请庆国公府提亲?庆国公府只有四位姑娘,大姑娘二姑娘都已出阁,四姑娘才十岁,只有嫣姐姐……” “他想求娶的就是崔灵嫣。”化身为魔鬼的萧霁直接莫得感情地肯定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两个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交集的人,私下里不仅交情匪浅,还曾险些谈婚论嫁。” “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萧锦珠难以置信地跌坐在长椅上,“明宵哥哥和嫣姐姐,他们根本不熟,平日里见了面都不说话的……且嫣姐姐也从未跟我提起过此事……” 虽然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但谢明宵比他们这些人大几岁,又颇有政治才干,早早就进了朝堂为官,再加上性格比较高冷,平日里很少跟他们一起玩。 别说崔灵嫣,就是暗恋他多年,时时关注他的萧锦珠,成婚前也没怎么与他相处过。 “这事是我亲耳听淮阳侯跟人说的,不会有假。而且昨天崔灵嫣落水时,谢明宵也曾下意识扑到船板上想跳下去,只是我速度更快,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我吸引,才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这话的前半句是萧霁编的,但后半句是真的——谢明宵那时确实和原主站在一处,原著里也着重描写过他看见崔灵嫣落水时情难自禁地往前冲了几步,又被理智硬生生拉回来的情形。 萧锦珠脸色空茫地看着哥哥,好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湖里的鱼儿为了争食跃出水面,溅起水花,她才猝然回神,忍着心中酸涩道:“就算,就算阿兄说的都是真的,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明宵哥哥已经是我的驸马……” “不是过去,”萧霁又给了她一记重锤,“那两人暗地里还有往来。比如昨天下午,谢明宵就刚让人送了株百年人参给崔灵嫣补身体。” 萧锦珠:“……” 萧锦珠:“???” 6 第6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6章 大受打击的萧锦珠再顾不上什么荷叶烧鸡,带着人就往庆国公府去了。 她本想回家去问谢明宵,可又怕贸然去问,会毁了两人之间虽不算十分甜蜜,但也称得上相敬如宾的新婚生活。所以一阵心慌意乱后,她决定先去找崔灵嫣聊聊。 萧霁没有拦她。 这个时候的萧锦珠嫁给谢明宵才两个月,还没有经历过原著里那些让她伤透心的污糟事,会有这样的反应不奇怪。 萧锦珠匆匆而去,一个时辰后哭着回来。 “阿兄,明宵哥哥他……他真的喜欢嫣姐姐呜呜呜!” 虽然知道自家兄长不是那种会无凭无据,信口胡说的人,但离开王府时萧锦珠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觉得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误会。所以她到庆国公府见到崔灵嫣后犹豫几许,还是选择了直接开口问崔灵嫣,谢明宵昨日是不是命人给她送百年人参了。 崔灵嫣一听就知道,萧锦珠是发现谢明宵喜欢她的事了。 换做平时她可能会替谢明宵掩饰一二,但这时她刚跟崔昂确立关系,正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没心思去想其他男人。另外交好萧锦珠这位颇受皇帝喜爱的长公主,对她来说也远比和谢明宵保持往来更重要——毕竟谢明宵只是她众多爱慕者中的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所以她不仅照实回答了人参的事,还把自己和谢明宵之间的瓜葛全告诉了萧锦珠。 “嫣姐姐说,她和明宵哥哥一共只见过五六次面,根本算不上熟,她也很奇怪明宵哥哥为什么会差人送她人参。她说她本想让人退回去的,可又担心我知道了会多想,这才放着没有处理……她还把她和明宵哥哥认识的过程也告诉了我,我听着并没有什么稀奇,也不知为何明宵哥哥就对她动了心……” 萧锦珠回来的时候,萧霁正在院子里做俯卧撑。 这具身体太过文弱,他刚才只是把整个王府逛了一遍就累得气喘吁吁,腿肚子直抽筋。这让上辈子身体素质很好的萧霁很不习惯,所以他决定每天抽几个小时健身,早点把自己的八块腹肌炼回来。 看着满脸伤心,抽抽搭搭的妹妹,他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从一旁候着的千流手里接过茶水喝了两口,带着她往廊下走去:“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也只见了谢明宵几面就喜欢上了他?” 萧锦珠一想也是,抹着眼泪哭得更伤心了:“那我该怎么办啊?虽然嫣姐姐再三与我保证,说以后会避开明宵哥哥,也不会再收他任何东西,可……可若是明宵哥哥就是忘不了她……” “那就休了他。”廊下设有美人靠,萧霁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往后一靠说,“你是皇帝的妹妹,堂堂大周长公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姓谢的三心二意,不守男德,你直接踹了他就是,明天我就进宫求皇兄,给你换个更好的驸马。” “???”萧锦珠被自家兄长这话吓了一大跳,“不要!我不要换驸马,我只要明宵哥哥!” “……一个跟你成亲之后心里还想着别人,并且付诸了具体行动去勾搭对方的渣男,你还留着他干什么?”萧霁面露嫌弃,“嫌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太顺,要给自己添点堵吗?” 萧锦珠被今日说话异常直接且犀利的兄长怼得整个人都噎了一下。 她当然不是想给自己添堵,她只是舍不下谢明宵,做不到就此跟他分开。 虽然谢明宵心悦崔灵嫣,跟她成婚后还惦记着对方这件事对她打击不小,可这毕竟只是谢明宵的一厢情愿,崔灵嫣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所以她忍不住就会想:若是她再多付出一些,再多给明宵哥哥一些时间,他会不会就忘记嫣姐姐,看见她的好了呢? 说白了,萧锦珠不甘心,不甘心试都没试就直接认输。谢明宵毕竟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啊。 萧霁一看便宜妹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有点恨铁不成钢,但想想她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小丫头,乍遇到这种事,一时半会儿的看不开也正常,就没再浪费口舌。 反正就谢明宵那自诩深情,实则寡义的性格,她做什么都是白费。 等她多撞几次南墙知道疼了,自然不会再犯蠢。 当然,他会看着她,不会让她撞过头。 * 萧锦珠是个天真乐观的人,哭了一场把心里的难过发泄出来,又理清楚心中乱麻后,她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阿兄我饿了,我还没用午膳呢。” 这时候她才又想起自己的荷叶烧鸡,并且在吃饭时化悲愤为食欲,一口气啃掉了两只。 萧霁:“……” 萧霁总算知道这丫头为什么这么圆润了。就这食量,她不圆谁圆? 吃饱饭后萧锦珠心情恢复了大半,也终于有心思关心自家兄长了。她放下筷子揉揉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问萧霁:“昨日在朱雀湖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兄为什么救嫣姐姐救到一半突然转身往别处游去,还因此昏了过去?” 关于这件事,萧霁早就想好答案,闻言他夹了一筷子红烧鱼肉放进嘴里,眼皮都没抬地说:“昏过去是意外,救到一半不救了是因为我看见崔家人也下水了,不想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众目睽睽的抱崔灵嫣上来。” ——他之前刚吃过早饭不太饿,就没吃午饭。这会儿见萧锦珠吃得香,加上刚才锻炼消耗了些体力,就坐下跟她一起吃了。 见里头没有别的内情,萧锦珠放下心来:“原来阿兄是怕损害嫣姐姐的名声。” 说到崔灵嫣,她心情有些复杂,胸口也不受控制地有些发闷。但萧锦珠向来拿崔灵嫣当未来嫂嫂看待,而且崔灵嫣今日并没有瞒她,反而对她坦诚相告,还一再宽慰她,她便又觉得有些羞愧。 这件事不是嫣姐姐的错。她只是太过优秀招了明宵哥哥的喜欢,并不是有意要介入他们夫妻之间,她不应该因此对她生出芥蒂。 正这么想着,就听自家兄长接话道:“是为了她的名声,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喜欢她,也不想再娶她了。” 顿时什么复杂感觉都没了的萧锦珠:“啊???” 她惊诧得瞪圆了眼睛,满头珠翠也因为一下坐直的身体发出了叮当脆响,“阿兄你说笑的吧?!” 她是知道自家兄长有多喜欢崔灵嫣的,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把崔灵嫣当成未来嫂嫂对待。 “没说笑。”萧霁大口把碗里剩下的饭扒干净,又喝了两口汤,这才放下白玉做的筷子擦了擦嘴说,“以前我年纪还小,分不清什么是对妹妹的喜欢和对女人的喜欢,见崔灵嫣长得好看性子也挺好,就觉得自己应该娶她为妻。可昨天在水里,我突然察觉到自己并不想娶她,所以才会在确定她不会有事后转身离开。” 萧锦珠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这话听着虽没什么漏洞,可怎么就那么叫人难以相信呢? 她呆愣半天,终于有些迟疑地开口:“阿兄你……你不会是因为明宵哥哥也喜欢嫣姐姐的事,生气了吧?” 萧霁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了便宜妹妹“这样不好”的眼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即便明宵哥哥对嫣姐姐有意,这也不是嫣姐姐的错,你不能把这件事怪在她的头上……” “???”萧霁黑着脸瞪她,“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萧锦珠被他凶巴巴的样子看得缩了一下脑袋,神色讪讪道:“我、我知道阿兄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会胡乱怪罪人的人,可你今日实在是太过反常……” 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还一口一个“崔灵嫣”,连“嫣儿”都不叫了,一副要从此跟她划清界限,再也不相往来的模样。 而且他以前很欣赏谢明宵,平日里都称呼他为“谢兄”。今日即便心疼她这个妹妹受了委屈,态度也不该转变得如此干脆啊…… 萧锦珠越想越觉得不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忍不住带上了惊疑。 她阿兄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的萧霁:“……我没中邪也没生病,信不信由你,反正你以后别再把我跟崔灵嫣扯一起,我不想再被人误会。” 他本来还想说“你也离她远点,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想到崔灵嫣一直被男主男配们保护得很好,本人又很擅长收拢人心,所以在外人眼中温柔善良,形象极好,萧霁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说了这丫头目前也不会信,还是等以后她在崔灵嫣那吃到苦头了,再告诉她那女人不简单吧。 这么想着,萧霁就没什么耐心再陪便宜妹妹了。他起身下了逐客令:“行了,没事你就回吧,我看书去了。” 萧锦珠见兄长神色清明,口齿清晰,行为举止也很正常,确实不像是中邪的模样,才收起心中的胡乱猜测。 “好吧……”她神色纠结地站起身,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阿兄,你是当真不喜欢嫣姐姐了吗?” 见她还不相信,萧霁有点不耐地啧了一声:“比珍珠还真。” 结果就见萧锦珠有些迟疑地说道:“那你得赶紧进宫一趟。我先前来找你的时候刚从宫里出来,那时皇兄正打算拟旨给你和嫣姐姐赐婚,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万万没想到的萧霁:“???” 你说啥!!! 7 第7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7章 萧霁火急火燎地往宫里去了。 萧锦珠见他这般着急,对他的话更信了几分,只是心里仍有几分想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开悟——明明昨日落水之前,阿兄还一直满眼深情地注视着嫣姐姐啊。 不过她是个心宽的人,加上自己心里也存着事,就没再继续纠结。 因着端王府离皇宫不远,萧霁很快进了宫。不过那时皇帝正在跟几位朝臣商议国事,他不好直接进去,只能忍着心焦在御书房外等候。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紧闭的御书房大门终于打开了。几位身穿官服的朝臣陆续走出,朝他行礼,随即便有一面白无须,满面笑容的老太监手持拂尘迎了出来:“见过端王,王爷快请进来,陛下听说您来了,正高兴呢。” 他叫王德庆,是皇帝身边的內侍总管,很得皇帝信任。但原主不太看得上他,因为这老太监时常收受贿赂,还纵容手下欺凌弱小。原主看见过好几次,也跟皇帝提过好几次,但皇帝每次都随意揭过,并不处置。 这让性格端方的原主认定这老太监是个会蛊惑君上的奸佞之辈,平日里见了他总是态度冷淡,更不屑与他交谈。 但其实王德庆做的那些事大半都是出自皇帝的授意,他本人其实挺忠正,行事手段也还算磊落。可惜原主不知,后来还因为女主,间接害死了王德庆最宠爱的干儿子。 两人因此结下死仇,原主后来会卷入谋逆案被皇帝厌弃,里头就有王德庆一份功劳。 不过萧霁觉得这事儿怪不了这王德庆。因为换做他是王德庆,他也得跟原主没完——那可是没了儿子,断子绝孙的仇啊! 又想到王德庆不仅在当今皇帝面前得脸,在原著里还直接影响到了下一任皇帝的继位,萧霁就更不想跟他交恶了。 这会儿他学着原主平时的样子微微一笑,态度和善地冲王德庆点了一下头:“有劳王公公。” 王德庆见此有些意外,但没有表露出来。他笑呵呵地如往常一样半弯着腰,恭恭敬敬地引着萧霁走进了御书房。 “大壮来了,快,过来看看朕这副字写得怎么样!” 说话的是年过五十依然龙精虎猛,身材健硕的皇帝。他长了张粗犷但不失正气的国字脸,笑起来声音雄浑,很是豪爽。如果不是身上穿着玄黄色团龙衮服,头上戴着黑纱金龙善翼冠,外人见到他,一定会以为他是个勇猛的武将。 当然皇帝确实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他本人带兵打仗的本事也不比麾下武将差。 面对这样一个霸气侧漏的开国雄主,萧霁按说应该感到兴奋,毕竟慕强是人的本能。但,大壮是什么鬼??? ……哦,想起来了,这是原主的小名,因为他小时候身体有点弱,他爹想着贱名好养活,就按照从前村里的习惯,给他起了这么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小名——这里说一下,原主的爹人称萧太公,是个目不识丁也没什么本事的老农。皇帝夺得天下后为尽孝道,将他奉为太上皇,让他过了好几年美人环绕的好日子,所以皇帝才有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弟弟妹妹。 萧霁:“……” 萧霁能接受原主是个智障恋爱脑,但接受不了他这个让他想要以头抢地的小名。 他无语僵立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在行礼时对皇帝说:“见过皇兄。皇兄以后能不能别再叫臣弟大壮?这名字实在是让我有点想夺门而出。” 原主也曾以自己已经长大为由请求皇帝叫他大名,但皇帝是个有恶趣味的人,就喜欢看弟弟一脸无奈的样子,所以没有同意。 渐渐地原主也就习惯了,皇帝因此已经很久没看他的乐子了,这会儿乍听见这话,他先是觉得惊奇,然后就被萧霁那副宛如便秘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朕不!大壮这名字听着就结实,正适合游个水都能给自己游昏过去的你!” 萧霁:“……” 萧霁无法反驳,只能在心里怒骂原主这个小废物。 皇帝见他一脸憋屈,笑得更大声了。 萧霁听着他和自己上辈子的姑父一样声如洪钟,且穿透力超强的笑声,不得不暂时放弃抗议。 算了,正事要紧,先当自己聋了吧。 这么想着,他就默默走上前,看向了皇帝案桌上放着的那幅字。 靠,赐婚圣旨! 还是已经盖了章的! 萧霁面色猝变地扑过去拿起那封圣旨,脑中警铃大作:“皇兄!这圣旨——” “哈哈,没想到吧?”皇帝见他反应这么大,得意不已地看向了王德庆,“朕就说这小子得高兴得跳起来吧?你还说他素来稳重端方,就算心中惊喜也不会失态。瞧瞧,外表看着再稳重,内里也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王德庆乐呵呵地回道:“陛下说的是,是老奴太想当然了。” “你不是太想当然,你是没体会过情爱的滋味,不知道这事儿有多让人高兴。”皇帝说完又笑眯眯地看向萧霁,“高兴傻了这是?还不赶紧谢恩。” 萧霁:“……” 萧霁捧着圣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多谢皇兄恩典,但请皇兄收回成命,臣弟不愿娶崔三姑娘为妻!” “???”这下轮到皇帝惊诧了,“你不是一直心悦崔家那小女娘吗?朕从前要给你指婚,你总是为了她百般推拒,昨日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她奋勇跳水……” 原主喜欢崔灵嫣的事皇帝早已有所耳闻,只是之前因为某些政治上的考量,没想好要不要全了原主的心意,所以一直不曾下旨赐婚。 如今那政治上的问题已经解决,加上昨日在朱雀湖,原主又当着众人的面为崔灵嫣跳了水——虽说最后把人救上来的不是他,但他亲自跳水去救的举动,本身就是一种表态了,皇帝便想着顺势把弟弟的婚事定下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结果他赐婚圣旨都写好了,弟弟居然又不想娶人家姑娘了??? 皇帝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他回神后眉头一皱,往后靠在了龙椅上:“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个爽朗的武将,不笑的时候那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势就出来了。萧霁第一次直面权掌天下的封建帝王带来的威压,整个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他就回神道:“回皇兄的话……” 萧霁把之前跟萧锦珠说过的话跟皇帝重复了一遍。但皇帝看似粗犷实则心思缜密,根本不像萧锦珠那么好忽悠。听完他的话后,他眼皮都没抬地敲了一下桌面:“前头那么多年都没看明白自己的心意,落个水就能看明白了?这话朕不信,你再好好想想要不要跟朕说实话。” 萧霁:“……” 萧霁只能把自己准备的另一套说辞拿出来用:“其实……其实臣弟拒婚的真正原因是,崔三姑娘她另有喜欢的人了,臣弟不想勉强她。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这次皇帝信了,因为原主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朕还当是什么事呢!”他当即松开眉头嗤笑了一声,“另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娶回家睡上几日,她的心自然就到你身上了!” “???”萧霁被这粗直的话听得整个人都无语了一下。大哥你是皇帝还是土匪啊! “真的,这事儿朕有经验,你若是不会,朕亲自教你!” 皇帝是个风流种,后宫美人不少,他说着就来了兴致,要传授萧霁搞定女人的秘诀,被萧霁抽着嘴角拒绝了。 “啧,你小子就是性格太古板,才会快二十了还打着光棍!你看看朕那几个儿子,年纪比你小的老六年初都已经成亲了!” 皇帝是贫苦出身,很看重血缘亲情,原主是他最小的弟弟,他向来拿原主当儿子看待。这会儿他越想越觉得不能委屈弟弟,当即就拍板道,“来人,马上把这封圣旨送到庆国公府去!朕的大壮贵为大周亲王,又才貌双全,品行高洁,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他更优秀的男子吗?告诉崔家那小娘子,好生做大壮的王妃,朕等着他们小两口三年抱俩!” 他只管自家弟弟高不高兴,才不管崔灵嫣有没有心上人。 萧霁被这话惊呆了。 不是,三年抱俩什么鬼?大哥你有毒吧!!! 又见王德庆已经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接他手里的圣旨,萧霁顿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皇兄!其实我也另外有喜欢的人了!那人就是——就是昨日把我从水里救起来的姑娘!我是见着她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什么叫真正的喜欢!” 8 第8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8章 萧霁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让皇帝愣了愣:“你说的是真的?” “……是。”已经说出口的话就如覆水难收,萧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瞎编,“崔三姑娘已有心仪之人,臣弟也对那位姜姑娘一见钟情,所以臣弟才想请皇兄收回成命。” “昨日那姑娘啊,”皇帝回神想了想,点头,“确实长得貌美,不比崔家丫头差。” 其实压根没看清姜芜长什么样儿的萧霁忍着心虚低下头:“……不怕皇兄笑话,被她从水里救起来的那个瞬间,臣弟当真以为自己看见了传说中的洛河神女,心跳得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那之后臣弟就意识到,自己对崔家三姑娘的感情,并不是传闻中的男女之情,因为我对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为了不娶崔灵嫣,他也是豁出去了,不仅努力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看过的狗血电视剧,从中扒拉出了好几句经典台词,还忍着恶寒低下头,做出了少年羞涩的样子。 皇帝见此场景,不由得有些唏嘘地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面对真心喜欢的女子,确实会心跳加快,心神大乱……” 皇帝虽生性风流,但也是有过真爱的。那人就是在他微末时嫁给他,一路陪伴他登基为帝的皇后贺氏。只可惜贺氏身体不好,几年前因病去世了。皇帝因此大受打击,沉寂了整整两年才重新踏入后宫。 也是因为想起了贺氏,皇帝终于在感慨过后相信了萧霁的话。 “罢了,既然你真的另有喜欢的姑娘了,那这封圣旨朕就收回来吧。”皇帝让王德庆把圣旨拿回来往旁边一扔,又说,“至于姜家那姑娘,人看着是不错,就是身份太低了些,但既然你喜欢,那朕就下旨叫她做你的侧妃吧。” 萧霁眼皮一抽,立即心神急转地说道:“皇兄且慢!她是臣弟的救命恩人,臣弟怎么能叫她屈于人下呢?还请皇兄同意,叫她做臣弟的正妃!” 皇帝有些意外地摆摆手:“正妃不行,以她的家世,叫她做你的侧妃都已经是朕对她的恩赏了。” 虽然祖上风光显赫过,但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现在的姜家早已称不上世家,姜芜的身份也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端王正妃这般尊贵的位置,她就是踩着高跷也够不上。 “那臣弟就不要她了。”萧霁马上说道,“我不能恩将仇报。” “???什么叫恩将仇报?”皇帝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堂堂亲王侧妃之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 “臣弟只是觉得,姜姑娘如果有那个心,昨天就已经顺着皇兄的话答应给我做妾了。她既然拒绝了皇兄,那就说明她并不是那种会为了富贵折腰的人。虽然亲王侧妃的地位比普通妾室要高,可两者都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臣弟觉得她肯定也是不愿意接受的。”萧霁一边飞快动脑,一边学着原主平时的模样诚恳地说道,“她对臣弟有恩,如果皇兄因为臣弟喜欢她,就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赐给我做侧妃,那对她来说,臣弟岂不就是恩将仇报?” 皇帝是个大事上纲常独断,小事上挺讲道理的人,他听了这话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心里也没那么不高兴了:“既然这样……” “罢了,正妃就正妃吧。”他考虑几许后说,“至于身份的问题,亲爹不太行,那就给她安排个得力的干爹,这样你面子上就不难看了。” 本来以为皇帝不可能同意,这样他就能顺势跟他僵持一段时间,之后再另想办法解决这事的萧霁:“???” 大哥你怎么不按理出牌啊!说好的古代阶级森严,皇家尤其看重这些呢?! “怎么,高兴傻了?”见他懵在那不说话,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兄长的皇帝满意地拿起了一旁的御笔,“来,朕这就给你写新圣旨,让你更高兴!” 他对儿子们的婚事都很严格,因为儿子们的婚事会影响到前朝政事。但萧霁是他最小的弟弟,又是个远离朝堂的闲散之人,皇帝对他就没有那么多政治上的考量了。再加上他自己也是底层出身,阶级观念没有世家贵族那么深,所以,姜家姑娘就姜家姑娘吧,大壮高兴就成。 萧霁:“……” 萧霁几乎是扑上去按住了他的手:“皇兄!我想先去问问姜姑娘!” “?”皇帝被他的突然扑来了一跳,差点一拳给他抡出去。他回神后面露无语,“有什么可问的?朕都破例特许她做你的正妃了,她还能不乐意?” 这要还不乐意,那可就不是不慕富贵,而是太不识相了。 只是借用一下那位姜姑娘的名头,没想过要把她拉下水的萧霁听见这话,赶紧解释:“不是,臣弟不是怕姜姑娘不乐意,皇兄破例给她这样大的恩典,她肯定十分感激,怎么会不乐意?臣弟只是担心,万一她已经定亲,皇兄直接赐婚的话,会影响皇兄的名声。另外臣弟跟她总共就见过一次面,话也没说过一句,臣弟也有点担心真正接触之后,会发现她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所以,还请皇兄先给臣弟一点了解她的时间,等臣弟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她之后,再正式下旨。” 皇帝嫌弃弟弟的优柔寡断:“你想的也太多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这么婆妈怎么行!” 这特么,是我婆妈吗?明明是你太奇葩! 萧霁一边腹诽吐槽,一边冲他作揖:“皇兄就答应臣弟吧!” “罢了罢了,朕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让你好好了解人家姑娘。”皇帝最终还是答应了萧霁,“半个月后你要是心意不变,朕就给你们俩赐婚。要是心意变了,那朕亲自从那些个适龄贵女中给你挑一个做王妃。你都十八了,这婚事不能再拖下去,早点定下来,也省得你母妃为了你的婚事日日去城外烧香拜佛。” 原主的母妃还在世,因她是太上皇的妃子,太上皇驾崩后,她就随原主住到了端王府。不过萧霁穿来的时候,她去城外寺庙祈福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所以萧霁还没见过她。 这会儿听了皇帝的话,萧霁面上镇定谢恩,脑袋里边儿却是嗡嗡作响。 半个月后,不跟那位姜大姑娘定亲就得跟别的姑娘定亲什么的…… 艹,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9 第9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9章 萧霁一个头两个大地出了御书房。 虽然今天进宫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不用再跟崔灵嫣扯上关系,但后面的事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应对之法,只能先回家缓缓再想。 好在还有半个月时间,不是明天就得给答复。 不过原主已经十八岁,虽然放在现代还只是个高中生,但这里是早婚早育的封建社会,他就算躲得过这次,也未必躲得过下次…… 妈的好烦,为什么他连法定婚龄都没到就要面临催婚这种事! “王爷留步!”快下台阶的时候,王德庆端着一小碟糕点追了出来,“这是御膳房刚送来的百香桃酥,说是这几日新研制的,陛下吃着不错,吩咐老奴拿几块给您也尝尝。” 被烦出死鱼眼的萧霁一秒切换假笑,伸手接了过来:“有劳王公公。” “王爷客气了。”王德庆也回以职业假笑。 “那我就先走了。”萧霁说完就要走,但转身的时候意外瞥见了王德庆有点发红的右眼。这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脚步也停住了,“王公公右边这只眼睛看着有些发红,可是患了眼疾?” 王德庆微愣一瞬,继续假笑:“多谢王爷关怀,老奴并未感觉到不适,许是昨夜没有睡好,才使得眼睛红了些。” 萧霁盯着他看了两秒:“但你这看起来不像是没睡好那种红。公公还是尽早去太医院看看吧,本王听说有种虫子喜欢钻人的眼睛,因为它们长得很小,进入人的眼睛后也不会让人感觉到疼痛,所以经常有人好端端地瞎了眼,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本来没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的王德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萧霁只是突然想起原著里提过这老太监患有某种眼疾,因为发现的晚耽误了治疗,最后瞎了右眼,所以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一下。 至于他会不会因此早点去看大夫,改变自己瞎眼的命运,那萧霁就不知道了。 “这,多谢王爷提醒,老奴一定尽早去太医院瞧瞧。”王德庆知道眼前这少年向来看不上自己,闻言免不得有些怀疑他的居心,但面上还是神色感激地冲他行了一礼。 萧霁也没管王德庆信没信,反正该做的他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他端着那几块看起来颇为精致,但他这会儿一点也不想吃的糕点转身下了台阶,一路出了宫。 * 坐着马车快到家的时候,萧霁在街上看见了萧锦珠的驸马谢明宵——对,就是那个在原著里害得萧锦珠一尸两命的死渣男。 他眼睛一眯,心头那些横冲直撞的烦乱突然有了出口。 “谢兄,好巧。”萧霁立即让车夫驱车上前,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叫住了一身官服的谢明宵,“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看起来行色匆匆的?” 谢明宵目前在大理寺任职。看见萧霁这个大舅兄,他微微一顿,神色恭敬但冷淡地向他行了一礼:“见过王爷,臣正忙于公务。” 作为原著里的男三号,他当然也长了一张很帅的脸,并且因为出身世家,从小受到良好教育,仪态气质方面也很出众。可惜太过装逼,天天冷着一张死人脸,好像谁都欠他一百万似的。 萧霁上下打量他两眼,心中啧啧嫌弃,面上继续微笑:“这样啊,我还当你这么着急,是要去给珠珠买生辰礼物呢。” 珠珠就是萧锦珠,再过半个月就到她的生辰了,他正好想起来,就顺口拿来用了一下。 谢明宵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萧霁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没记便宜妹妹的生日。这让他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之后才学着原主平时的样子,继续温文尔雅地笑道:“你是她的驸马,想来已经想好要送她什么礼物了,只是我之前曾听她说,她近来颇喜欢南珠……正好前几日我新得了一副十分精致的南珠头面,是琳琅阁推出的新品,你若是有需要,我可以转给你。” 他这话虽然说得委婉,可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东西老子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他妈赶紧拿去哄我妹开心! 谢明宵:“……” 谢明宵听懂了但不想照做,因为他根本不喜欢虽是公主出身,却并没有什么内涵可言,整日只知道吃和玩,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萧锦珠。 他喜欢的是和他一样出自百年世家,家中底蕴深厚,本人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言所思皆有灵魂的崔灵嫣。 若不是萧锦珠横插一脚,他家中也需要有个人和皇室联姻,以保家族继续延绵昌盛,谢明宵是怎么都不可能答应这样一桩婚事的。 只是萧霁毕竟是当朝端王,又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他不好也不能拒绝。谢明宵薄唇轻抿片刻,终是藏起眼中的不屑和厌烦,垂目向萧霁拱了一下手,声音清冷道:“多谢王爷,能寻得一件令公主开心的礼物,是臣的幸事。” 萧霁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皇帝发家前是个地里刨食的农户,这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那些个自诩高贵的世家表面上不得不顺应天下大势,对皇帝俯首称臣,心里却大多看不上他,认为他是个只知道喊打喊杀的粗鲁莽夫,不配与他们一起身居高位。 加上皇帝登基这些年没少想法子打压世家,这些人心里就更加不满了。 即便原主师从当世大儒,才貌都很出众,在谢明宵这样心高气傲的世家子眼里,也不过是个靠着兄长往身上镀了些金的乡下土包子。再加上原主和他一样喜欢崔灵嫣,且从身份上看是最有可能娶崔灵嫣为妻的人,谢明宵就更不想跟萧霁多说了。 不过他刚转身要走,马车里的萧霁就又笑着说了句:“好,那一会儿我就让人把那套头面送到你府里去。不过这东西的价格却是有点高……我买来时花了三千一百两,但你是我妹夫,我肯定不能赚你的钱,所以,你让人送三千两过来就好。” 猝不及防的谢明宵差点被这话闪到腰。 三千两?什么破头面要三千两?! “谢兄怎么这个表情?莫非是嫌贵?”萧霁迟疑了一下,神色无辜地说道,“应该不是吧?区区三千两对淮阳侯府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谢明宵:“……” 这人是不是在阴阳怪气他? 想起原主平日里对他满是欣赏且素来客气的模样,谢明宵眼中闪过了些许惊疑。端王今日这态度,难道是发现了他对崔三姑娘…… 呵,发现了又如何?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是在心里暗暗思恋,人后默默关心一下罢了。 他们能用皇权逼迫控制他的身体,可他的心却永远不可能向他们屈服! 想到这,谢明宵眼中恢复平静,表情也比刚才更加冷淡了:“臣只是在想事情,这三千一百两,稍后臣就差人送到王爷府上。” 说罢一个字也不想多听,转身就走了。 萧霁也没在意,三千一百两到手,他心里那些烦躁一下全散去了。 果然调节心情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人出气。这小子不是欺负他妹妹还在他面前装逼吗? 宰死他! * 三千两对从前的谢家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大钱,因为博阳谢氏乃是当世四大家族之首,屹立数个王朝不倒,此间积累的财富非常人可以想象。 但是自从谢明宵的父亲,也就是谢氏这一任的族长,为了能在新朝堂上占据重要位置,在朝中掌握住话语权,因此用一半家产向皇帝换来了这淮阳侯的爵位之后,谢家的家产就开始以流水般的速度变少了。 尤其是最近这几年,皇帝特设殿前司监察百官,以此进一步收拢皇权,打压世家,谢家的日子就更不能和从前相比。也正是因此,皇帝要将清河长公主下嫁给自家长子的时候,淮阳侯才会一口应下。 因为他很清楚,只有手握权力,谢家才能一直是世家。 而在谢明宵尚主成为驸马之后,谢家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一些。淮阳侯也因此时常叮嘱谢明宵,要好好侍奉公主。 这对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谢明宵来说是巨大的屈辱,可为了家族他不能不照做。 而这日他回到家,差人把那三千一百两送去端王府,却只带回来一副虽然也算精美,但明显不值那么多钱的头面时,谢明宵更是心中又惊又怒,险些维持不住高冷的模样。 端王,他这是什么意思?当他是什么冤大头吗?! 萧霁不知道这事,他要是知道心情会更好。 不过他这种好心情,在想起跟皇帝的半月之约后,又变成了头疼和无奈。 定亲是不可能定亲的。别说他才十八岁,压根没想过娶老婆的事,就算已经二十八,到了该娶老婆的年纪,他也做不到随便找个话都没说过的陌生女孩结婚,凑合过一辈子。 就算真要结婚…… 那也得像他上辈子的姑姑姑父一样,彼此喜欢才结。像他亲爸亲妈那种,为了两家的利益而结婚,生了儿子完成任务后,马上分开各玩各的豪门联姻还是算了吧,对孩子来说太作孽。 想起这些,萧霁往身后的摇椅上一躺,望着天上的星河发起了呆。 明明才来了两天,上辈子的事好像就已经离他很远…… 人的适应性,好像有点可怕啊。 这个时候天刚刚黑下来,萧霁因为没事可做,就让人搬了张木制的摇椅在院子里看星星。 不过没看一会儿,千流就拿着一封帖子跑了过来:“王爷,下午的时候,承恩公府的下人送了张帖子来,说两天后承恩公府的小少爷满月,请您若是有空,就前去吃个满月酒。” 萧霁这会儿没心情听这些,闻言随口说了句:“回了吧,我不想去。” “啊?”千流惊愕,“可是承恩公是太子殿下的舅舅,您这……不好不去吧?” 萧霁这才想起来承恩公府是已故贺皇后的娘家。 贺皇后在世的时候对原主极好,他确实不好不去。 萧霁回神改口道:“知道了,让人备份贺礼,我到时候带去。” “是,我这就去。”千流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 “等等。” 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的萧霁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原主为了崔灵嫣守身如玉至今,身边连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的行径,他神差鬼使地拉住千流问他,“你说如果我说我喜欢男人,皇兄是不是就不会逼我成亲了?” 千流:“……” 千流呆滞片刻,猛地往后跳了两大步,口中发出一声无比震惊的:“啊??!!” 萧霁被他那像是见了鬼,同时难掩恐慌的样子震回神,恼羞成怒地转过了身:“啊什么啊,我就随便问问!你要是敢出去乱说,老子嘎了你!” 千流:“……” 千流觉得自己这每个月一两的俸禄真的是越来越难赚了。 10 第10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10章 萧霁是一时脑抽才会问出那个问题,问完他就后悔了。 他知道这法子行不通。因为原主虽然不近女色,也有好几个志趣相投,关系好到可以抵足同眠的同性朋友,但他喜欢崔灵嫣太多年,为她做过太多事,身边知情的人也太多了。这种情况下,他说自己其实喜欢男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除非他能马上找到一个愿意配合他演戏,并且能说服众人的对象。但就算能找到这样的人,他也做不到假装喜欢对方——只要想想那人是个跟他一样带把儿的大老爷们,他就浑身恶寒想踹他了。 就,他并不反对同性恋,但让他自己上,那是真不行。 所以,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 “要不……要不您就说您找大师算过了,大师说您不宜太早成亲?” 虽然不知道自家王爷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崔家三姑娘,也不愿意成亲了,但千流见主子烦恼得都口不择言了,就还是在回过神后,尽职尽责地帮他一起想起了招儿。 从小接受社会主义教育,脑子里完全没有算命这种概念,所以一直没往这方面想的萧霁一愣,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是,什么大师的话能骗得过皇帝呢? 他抬头盯着被云层半掩盖住的月亮想了想,很快想到了一个人:城东大皇恩寺的住持了然大师。 时下佛道盛行,京中建有许多寺庙和道观。其中最有名的寺庙就是这位于京城城东的大皇恩寺。 大皇恩寺的住持是个法号为了然的得道高僧。据说他曾在多年前的游历途中偶遇一正在插秧的贫苦少年,见那少年天庭饱满,长相不凡,眉间似有紫气酝酿,就掐指算了一下,结果算出这少年竟拥有“金鳞不是池中物,有朝一日龙在天”的帝王命格。 了然大师大为惊奇,当即赠送少年一银钵,助他躲过了当年的饥荒。 十五年后,那少年果然登基为帝,建立了大周。 没错,那贫苦少年就是年轻时的皇帝,他登基后命人建立大皇恩寺为皇家御用寺庙,并寻到那时还在游方的了然大师,请他回来做大皇恩寺的住持。 还有那个助他渡过一劫的银碗,也被皇帝寻回来供奉在了先祖灵堂里。原主曾经亲眼见过,所以这事应该不会有假。 那么,如果是了然大师站出来说他命格奇特,不宜过早成亲,便宜哥哥应该能信? 想到这,萧霁总算没那么烦了。他起身拍了一下千流的肩膀,像个公司业绩上来了要给员工发奖金的好老板一样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主意你想的不错,回头去账房领五两银子,算是本王给你的奖励。” 还在苦思冥想的千流顿时惊喜不已:“多谢王爷!” 嗨呀,俸禄比以前难赚了也没关系,只要这种额外奖励能多来一点就行! * 第二天一早,萧霁就起床往大皇恩寺去了。 但到了大皇恩寺才知道,了然大师前阵子出门讲经去了,还要过个几天才能回来。 还想着今天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的萧霁:“……” 行,不就是几天么,他等。 于是打道回府,继续躺平做咸鱼去了。 期间有好几位原主的友人上门找他,说要来探望他顺便跟他探讨新写的诗词,全被萧霁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别说他压根不会吟诗作对,就算会,他也不耐烦应酬这些个对他来说全然陌生的人。 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原主那些朋友,但朋友之间聚散离合本就是常事,想来过阵子他们也就习惯了。 就这么过去两天后,萧霁才又出了一趟门——他得去承恩公府参加承恩公府小少爷的满月宴了。 这年头小孩子的满月宴一般都不会大办,但承恩公府阴盛阳衰,小辈中女孩儿众多男孩儿却只有一个,这好不容易又得了个男丁,自然忍不住欢喜想大肆庆贺一场。 这孩子又是承恩公的老来子,太子嫡亲的小表弟,身份就更加不同些。 萧霁到的时候,承恩公府已经宾客如云,高朋满座。他还是第一次参加古代的宴会,起初感觉有几分新鲜,但很快这几分新鲜就变成不耐了。 因为古人礼仪太繁杂了。 加上他身份高辈分也高,从进门起就总有人来向他请安打招呼,连吃席期间都不安生…… 太累了,溜了溜了。 彻底失去耐心的萧霁撂下筷子,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嘈杂的宴席,在附近的花园里找了个没人的八角凉亭坐下。 这亭子藏在花园假山里,两面环山,一面临湖,剩下一面是一条曲径小道,小道周围长满了茂盛的花草,不刻意找的话找不到这里来,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他想着自己的耳朵终于能清静一会儿了,可谁知刚坐下还不到五分钟,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温柔含嗔的女声:“霁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呀?可叫我好找。” 萧霁正没什么形象地斜倚在临湖的美人靠上发呆,闻言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意识到这个声音…… 艹,原著女主崔灵嫣!她怎么会在这里?! 萧霁本来还算可以的心情瞬间变差。他神色不善地转过头,果然看见了一张长得挺漂亮,但他看着却只觉得讨厌的脸。 “霁哥哥是心情不好吗?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来人正是原著女主崔灵嫣。她今年十六岁,长得很是貌美。原著里用了无数美好的词来形容她的长相,什么冰肌玉骨,仙姿玉貌,什么明眸皓齿,闭月羞花,反正是没少夸。文中的男人们见到她,也每次都会“面露惊艳”,“暗暗心动”,甚至是“心跳失控”。 但这样的万人迷设定对萧霁完全不起作用,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大帅比,前世的亲妈、姑姑、表姐等女性家人长得也都很好看。他从小看到大,早就免疫了。 更别说他一看见崔灵嫣,脑子里就会自动浮现她在原著里做的那些,让他忍不住就想给她两个大逼兜的缺德事…… 啧。 也就是他有不打女人的习惯,不然直接一巴掌给她扇湖里去,她大概就再也不敢来找他了。 “霁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萧霁正想着,一直没等到他回应的崔灵嫣突然和往常一样,动作亲近自然地抬起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萧霁猛然回神甩开她,脸色变得更臭了,“谁让你碰我的?!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毫无防备的崔灵嫣一个没站稳,差点被甩在地上。幸好旁边就是柱子,她下意识扶了一下,这才没有狼狈跌倒。不过今早精心梳好的发髻却是因此歪了一下,上头簪着的翡翠发簪也被甩落掉在了地上。 “……” “??!!”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崔灵嫣起初整个人都懵住了。直到看见地上摔出裂痕的翡翠发簪,她才倏地惊回神,满脸难以置信地朝萧霁看去:“霁哥哥你——” “不许再这么叫我,恶心死了。还有,以后离本王远一点,不许再靠近本王。” 如果周围还有其他人在,萧霁可能还会跟崔灵嫣装一下,免得性格变化太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他不用担心其他人的反应,就懒得跟崔灵嫣虚与委蛇了。 对于这位原著女主,他一句话也不想跟她多说,只想有多远离多远,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至于自己的“性情大变”和毫无征兆的“翻脸”,会不会让她感到伤心和疑惑…… 呵,原著里她一边态度暧昧地吊着原主,一边跟崔昂滚床单生孩子的时候,考虑过原主的感受吗? 虽然这些事因为他的到来已经不会再发生。但就算是以前,她也是一边喜欢着崔昂,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原主对她的好。所以,这些就算是他替原主还她的,她受不受得了,他才不管呢。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崔灵嫣避开众人的视线来找萧霁,原本是想起那晚他派人去她家要回那套南珠头面的事,想找他问问其中缘由。谁知刚跟他打上照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因为太过震惊,崔灵嫣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可就是在梦里,她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萧霁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这个自幼与她一起长大,从小就宠着她护着她,比她亲兄长对她还要温柔体贴,且总是温柔含笑地望着她,仿佛她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的少年,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露出了冷酷厌烦的表情,还说出了要跟她断交的话。 他甚至毫不留情地将她甩开,还说她……说她恶心?! 向来都是被人追着捧着,从未被人——尤其是异性这样说过的崔灵嫣脑袋阵阵发晕,脸上一阵青红,原本因为和崔昂之间进展顺利的恋情而大好的心情,也在顷刻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霁哥哥,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回神用贝齿咬住嘴唇,漂亮的眼睛里因为过度的难堪和委屈,闪出了点点水光,“你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对我?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要是原主看见她这副模样,肯定心疼不已。但萧霁不仅无动于衷,还觉得十分晦气。 “本王只是想明白,本王不喜欢你,也不想再被别人误会咱们俩的关系了,所以请你以后别再靠近我。” 他没什么耐心地说完就要走,可崔灵嫣莫名其妙遭到这样大的打击,哪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让他离开?她当即一个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霁……好,你不让我叫你霁哥哥,我不叫就是了!你说你不再喜欢我……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也愿意尊重你的心意!只是就算如此,你我也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妹,你怎么能连个正经解释都不给我,就要跟我断绝关系?!” 她看似温柔沉稳,其实也只是个被娇宠长大,从没受过这般委屈的少女,心里怎会没有傲气和脾气呢?因此说完这话,崔灵嫣抬起泪眼就又气又急地盯住了萧霁,原本轻柔的语气也变得强硬,“反正你今日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许走!” 萧霁:“……” 萧霁本来不想把话说的太清楚,免得她误会自己是在“吃醋”,可这会儿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他差点没给气笑。 “行啊,你要理由是吧?理由就是你和崔昂那点破事,老子都知道了。” 看着脸色骤然变白的崔灵嫣,萧霁挑着眉毛冷笑一声,一字一句盯着她说道,“你一边享受着我对你的好,给我希望和错觉,让我放不下你,一边却在家里和自己的兄长大搞不伦之恋……崔灵嫣,你让本王觉得恶心,所以本王才不想再见到你,听明白了吗?” 11 第11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11章 崔灵嫣哭着跑了。 萧霁看着她狼狈惊慌,跌跌撞撞,不复先前优雅的背影,轻嗤一声坐了回去。 这下她以后再见到他,应该知道绕道走了吧? 咔嚓。 突然一声轻微的脆响自身后假山处传来,正打算继续吹风躲懒的萧霁一愣,直起身看了过去:“谁在那儿?” 无人应答。 萧霁却直觉那后面有人。他皱眉站起来,一边小心往那处走,一边冷下声警告:“本王数到三,出来,不然我就喊人了。” 假山后正眉头微蹙,略有懊恼地盯着脚下枯枝的姜芜:“……” 这假山临湖而建,地势不平,能做藏身之处但不好跑路,所以她只能在一瞬沉默后无奈现身:“王爷息怒,小女子并非故意偷听,只是此前一直于此处休憩,这才……不过您放心,您与方才那位姑娘之间的谈话,小女子一个字也没听见。” 是个身着鹅黄色衣裙,头上只简单簪了根玉兰花银簪的姑娘,瞧着十七八岁,臻首低垂,步态款款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的模样,很是端庄秀美。 因为她个子比他矮不少,走出来的时候又是低着头,萧霁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她莹白如玉的肤色,和因为眉眼低垂,显得极长极密的睫毛。 “看你的模样不像是这府上的婢女,也不像是前来参宴的女眷……”他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莫名感觉到一点眼熟,但仔细去想又没有印象。萧霁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抬起头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户人家府上的婢女都有统一穿着,前来参宴的女眷则大多环佩玎珰,打扮鲜亮。眼前这姑娘打扮朴素但又不像丫鬟,还避开众人一个人躲到了这假山后面,实在是有些奇怪。 姜芜听见这话微微一顿,照做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极其清艳秀美的脸蛋:“回王爷的话,小女子的父亲是府上请来的乐师,小女子随父前来帮忙,因不熟悉府中路况,才会一时迷路走到这里来。” 萧霁没想到这姑娘长得还挺好看,尤其那双眼睛,清清凌凌的,看着格外明亮。他有点意外,但也只是意外了一下就怀疑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今日来府上表演的人都是登记在册的,王爷若是不信,可以带小女子去管家处核实。”姜芜说完面露无奈,“实不相瞒,发现自己迷路后,小女子本想寻位丫鬟姐姐问路的,只是刚要从这里出去,便见着您进了凉亭。小女子怕自己莽撞冲撞到贵人,这才退到这假山后面,想着等您离开了再出去。只是没想到,还是不慎惊扰到您了……” 少女声音不疾不徐,清润好听,态度也落落大方,并不畏缩。萧霁看她比看崔灵嫣顺眼多了,又想了想她这话,觉得没什么问题,就也没再为难她。 “谅你也不敢对本王说谎,罢了,这次就算了。”萧霁松开眉头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不过刚才你听到的那些话,不要出去乱说,要是敢出去乱说,这下场……呵,不必本王多说吧?” 虽然把崔灵嫣和崔昂的事抖出去可以给他们俩带来麻烦,但萧霁完全没想过要这么做,也不希望别人这么做。因为那两人倒霉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会促使原著剧情再次发生。 所以这个时候的他只想远离他们,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并且发自内心地希望他们俩能好好恋爱,原地锁死,再也别出来祸害其他人——尤其是他。 也是因此,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萧霁故意凶凶地眯起了眼睛,语气也颇为不善地带上了威胁之意。 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和传闻中那个温润如玉,翩翩有礼的神仙公子一点也不一样。又想到刚才他言辞锋利,毫不怜香惜玉地将那位崔三姑娘骂哭骂跑的样子,姜芜心中微动,收回余光,恭敬地应生了声:“是,小女子明白,王爷放心,也多谢王爷宽宏。” 都说三人成虎,世间传言多有误,果然是真的。 萧霁不知道眼前这姑娘就是那日把他从湖里救起来的人,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还算上道,就满意地点头离去了。 不过走出几步后,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去姜芜身后的假山丛里看了一圈,确定这附近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之后,才放心地摆摆手离开:“记住本王的话,别忘了。” 姜芜:“……” 姜芜看着他拽拽酷酷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笑。 这位端王的真实性格,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 目送萧霁离开后,姜芜也寻到一条小路离开了花园。 她刚才说自己对承恩公府不熟悉,所以迷了路,这话是假的。 承恩公贺镰是个喜好音律的人,平日里对她爹十分推崇,两人互为好友多年。因着这层关系,她和承恩公府的几位姑娘也有几分交情,还曾帮着相识的胭脂铺掌柜卖东西给她们,所以之前曾来过承恩公府几次。 不过今天她确实不是受邀来参加宴会的——今日承恩公府邀请的宾客,都是身份贵重的皇室宗亲与权贵世家。姜家门庭没落,与承恩公府地位悬殊,不在正式受邀的宾客名单上。 这倒不是说承恩公没真正把她爹当朋友,而是世家贵族自有世家贵族的规矩,像这种正儿八经的上流宴会,他们若是什么出身的人都邀请,是会得罪其余那些身份高贵的客人的。 即便姜芜她爹姜柏川是个善于音律,声名在外的名士,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上他,因为如今的姜家实在太过落魄。所以今天,姜芜父女俩是作为宴席上的特邀表演者受邀前来。 姜柏川精通音律,尤其擅长古琴,许多人赞他“一曲天上音,世间难自求”,所以时常有权贵人家在家中举办宴会的时候,邀请他过府演奏,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风雅。 但姜柏川性情狂放,不愿像个歌姬一样自折身份替一群只是附庸风雅,根本不是真正喜爱音律的人演奏谱曲,所以一般都会拒绝。只有在遇到实在推拒不了的情况,或是家中银钱用尽,快揭不开锅了的时候,他才会勉为其难地答应一次。 今日这承恩公府,就是前一种情况——承恩公不在意身份差距与他相交多年,姜柏川视他为知己,自然愿意替老来得子的他撑场面。 于是他就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把姜芜也带上,不是像姜芜说的那样,让她来帮忙的,而是为着姜芜的婚事——姜柏川实在是被姜芜的丫鬟宝香念叨得受不了了,想着今日这承恩公府宾客众多,女儿要是来了,没准就能碰上命定的缘分,找到合适的夫家,这才求着哄着姜芜以给他帮忙为由来碰碰运气。 姜芜对此十分无语,也完全不想来,但她爹眼见劝不动她,竟跑去抱住她娘的牌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自己对不起她,还倒在地上耍起了无赖。 姜芜拿这老顽童没办法,只能哭笑不得地应下。但她心里实在没有嫁人的想法,所以来到这承恩公府后没一会儿,就凭借自己对承恩公府的了解,躲到这清净无人的凉亭里来了。 她本想等宴席结束后再出去找她爹一道回家,可谁知才躲了没一会儿,就见那位前些天被自己从水里救起来的端王一个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未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姜芜躲进了假山里,却不想因此撞见了一出好戏…… 幸好那位端王虽然人前人后两个样,但还算讲道理,不然今日这事,怕是没法善了。 想着萧霁对那位崔三姑娘说的那些话,以及那位崔三姑娘背后的庆国公府,姜芜一边循着小路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摇头,果然今天她就不该出门的。 因着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也没心思等她爹一起回去了,出了那条小路,在附近寻了个端酒送水的丫鬟,笑着往她手里塞了一小颗碎银:“这位姐姐,我是南音先生姜柏川的女儿,因家中有事要先行回家,可否请你寻机帮我知会我爹一声? ” 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丫鬟接过银子欣然应下:“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堂上丝竹阵阵,歌舞不停,举办宴会的厅堂附近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姜芜笑着谢过那丫鬟,就转身准备出府。 只是刚走到前院长廊处,便在某个转角被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堵住了去路:“哟,姜姑娘,竟能在这里遇见你,你我可真是有缘啊!” 是个锦衣华服,头戴金冠,打扮得异常富贵,甚至于有几分风骚的年轻男人,瞧着二十出头的模样,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挺俊俏,就是神色风流浪荡,看起来颇为轻佻。 这人名叫贺定弘,是承恩公府的世子爷,今年二十一岁。今日这位刚满月的小少爷出生之前,承恩公府这一辈里只有他一个男丁,所以阖府上下都对他都极为宠爱。这人也因此长成了一个和为人正派的承恩公完全不一样的纨绔,整日逗猫遛狗的不干正经事。 姜芜一看见他,心里就更加后悔了——今日果然,极其,不应该出门的。 她暗叹着往后退了两步,屈身向他行礼:“见过世子。” “快快免礼,你我哪还需要这般客气?”贺定弘动作帅气地一挥折扇,盯着姜芜的嘴唇笑嘻嘻道,“多日未见,姜姑娘瞧着更漂亮了。今日涂的这唇脂的颜色也很好看,简直是秀色可餐。” 姜芜:“……” 姜芜不想与他纠缠,惹来旁人的注目,便无视他的调戏,抬起头冲他微微笑了一下:“世子,您的牙齿上有菜叶。” 12 第12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12章 正在耍帅的贺定弘被姜芜这话听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世子还是赶紧去处理一下吧,今日宾客众多,您这样,不太雅观呢。”不等他反应,姜芜又温温柔柔地补了一句,然后就趁着贺定弘呆滞僵住的机会,脚步极快地越过他走了。 “……不是,等等!你这丫头又骗我是不是!”贺定弘等她走远了才反应过来,脸色青红地追上去气道,“本世子长得俊又有钱,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你为何就是看不上我,死活不肯给我做妾?!” 两人是在两年前认识的。那日姜芜去承恩公府找久不归家的姜柏川,在承恩公府门口偶遇在外喝醉了酒回家的贺定弘,被贺定弘误认成陪酒的歌姬出言调戏。姜芜想着承恩公是个讲道理的人,便没有惯着他,直接一脚把他踹醒了。 贺定弘疼醒后气急败坏要反击,却冷不丁对上了一张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脸。这让素来喜好美色的他一下呆住了,之后就决定要不计前嫌地纳姜芜为妾。 姜芜听了他的狂吠什么也没说,只一状告到了承恩公那里。恨铁不成钢的承恩公气得追着这倒霉儿子狠揍了一顿。 从此贺定弘对姜芜又爱又恨,时常寻机调戏她,并发誓早晚有一日要将她纳回家。 换做别的女子,面对承恩公府这样的高门显贵,或许早已畏惧顺从,但姜芜不怕,甚至都懒得理会这事。因为她爹是承恩公的好友,而以承恩公的为人,是做不出枉顾好友的意愿,逼迫好友的女儿给自己儿子当妾这样的事的。 也正是因为有承恩公的约束,这两年来贺定弘只是嘴上犯犯贱,并没有真的对姜芜做出什么强迫之事。所以姜芜虽有些烦,但也没有因此就远离承恩公府,不敢再上门来。 这会儿听着贺定弘的质问,姜芜只当自己没听见,微笑着加快脚下的步子,赶在他真正追上自己之前跑远了。 贺定弘:“……” 贺定弘没追上人,气得直拍贴身小厮的后脑勺:“蠢货!不知道替本世子拦住她!” 小厮委屈抱头:“不是小的不知道拦,是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您这,真要在这种场合里闹起来,老爷又该生气了。” 这地方不算僻静,贺定弘回头一看,果然有好几位宾客在往这边看。不想再被家法伺候的他僵了片刻,不得不悻悻作罢:“哼,下次再见面,本世子非得好好治治那狡猾的死丫头不可!” “是是是,下次一定,下次一定,眼下您还是先回席上去吧……” 心很累的小厮赶紧哄着这祖宗走了。 主仆俩并不知道那几位宾客中,有个看起来并不起眼,只眉眼有几分精明的的中年男人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兴致盎然地眯起了眼睛:“竟能叫堂堂承恩公府的世子爷吃瘪……来人,快去查查方才那姑娘是什么人。” “是!”他身后的随从闻言,立即悄声离去。 * 萧霁不知道自己走后姜芜那边发生的事,他离开那凉亭后,又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待了会儿,之后就找借口告辞回家了。 对萧霁而言,这是平平淡淡的一天,但对另一边的崔灵嫣来说,这一天却成了一个让她好些天都不敢出门的噩梦。 因为她不仅在萧霁那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还因为跑走时太过惊慌,不慎撞到一个端着酒水的丫鬟,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丫鬟手中端着的酒水也因此全洒在了她身上。 事情发生的那个瞬间,崔灵嫣整个人都懵了,直到被手忙脚乱的丫鬟们从地上扶起,她才脑袋嗡嗡作响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出了这样一个大丑! 这让在人前的形象一向是完美无缺的崔灵嫣险些当众崩溃。她强忍着眼泪去承恩公府客院换了身衣裳,之后就借口身体不适匆匆回家,关起门来狠狠大哭了一场。 庆国公夫人葛氏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见此心疼坏了,抱着她又哄又劝了大半天,才叫她止住眼泪。 “快跟娘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知女莫若母,葛氏知道若只是不小心在人前摔了一跤,女儿不会哭成这样,便在她情绪缓和下来后,追问起了事情的缘由。 崔灵嫣想起萧霁对她说的那些话,以及自己因此摔跤当众出丑,如今难以见人的事,心头再次涌上了巨大的委屈:“是……是霁哥哥。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跟我断交,还对我,对我口出恶言……” “什么?”见女儿说到这眼泪再次涌出,葛氏十分惊诧,“阿霁那孩子性格温和有礼,又自幼喜欢你,平日里比你阿兄对你还要温柔体贴,怎么可能这样对你?” 崔灵嫣不敢说萧霁是知道了自己和崔昂的私情,只能哭着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确实很疑惑萧霁的态度变化之大。据她对他的了解,即便他知道了她和崔昂的私情,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 葛氏和原主的母亲孙太妃是表姐妹,两人关系很好,加上原主身份尊贵,长得又俊,还对女儿一心一意,葛氏对他十分满意,也一直希望女儿可以嫁给他做王妃。 只是女儿总说把对方当兄长,她想着两人年纪也还小,可以再培养培养感情,便没有太过着急。可眼下听了女儿的话,葛氏心中惊疑的同时,也有些坐不住了:“莫非是那孩子另有喜欢的人了?不行,我这就去端王府找他问个明白!” “娘!”崔灵嫣怕葛氏去了,萧霁会跟她说出自己和崔昂的事,不由得心下一惊,急急拉住了她,“我……我想到了,是不是因为我近来与别人玩的多,没怎么去找霁哥哥,所以霁哥哥心里不高兴了?还有那日他为救我落水昏迷,我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 “你那不是自己也病了么,又不是故意不去看他。”崔灵嫣不是病了,而是为了能多些时间跟崔昂私会假装不适。不过葛氏不知道,她说完这话后重新坐回到床边,表情放松了下来,“不过没怎么去找他玩这个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好。阿霁是王爷,身份尊贵,品貌出众,外头多的是女子喜欢他。他又是个男人,性子再温和也是要面子的,你总不能一直让他追着你跑,多少也该给他些回应……说到这个,娘也想问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他那杯女婿茶?” 崔灵嫣蹙眉:“娘,我都跟你说了,我对霁哥哥没有男女之情,他在我心里和家里几位兄长是一样的!” 虽然从不拒绝原主对她的好,也总是有事没事就去找原主,但崔灵嫣嘴上对谁都是这么说的。 我只拿他当哥哥,你们不要误会。如果你们误会了,那就是你们的问题,因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却不知道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行为,根本不可能让对方死心,只会让对方忍不住地想:她是不是只是还没开窍。 就连葛氏这个当娘的人也是这么想的。这会儿听了崔灵嫣的话,她根本没当真,只是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说:“若真只是把他当哥哥,怎么会因为他几句话就伤心成这样?你这是当局者迷。” 崔灵嫣:“……” 崔灵嫣很想说:那是您不知道他那“几句话”说的有多过分! 且谁能受得了平日里对自己温柔殷勤,呵护备至的爱慕者,突然翻脸大骂自己恶心呢?这其中的落差实在太大了!即便崔灵嫣从没想过要嫁给萧霁,也无法忍受自己被这样对待。 最重要的是,他还知道了她和崔昂之间的事。她实在是有些担心,他会一怒之下将这事抖落出去…… 有口难言的崔灵嫣心里更憋得慌了,她咬咬唇,不想再跟母亲解释,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地哄着她先行离开了。 葛氏走出女儿的房门后,却还有些放心不下,她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转头吩咐自己的陪房刘嬷嬷:“去打听打听太妃娘娘何时回城。” 她口中的太妃娘娘就是萧霁的母妃孙太妃。葛氏决定等孙太妃回城后,找个时间上门跟她商量商量女儿和萧霁的婚事。 “是,咱们姑娘与端王一个十六,一个十八,年纪都不算小了,这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刘嬷嬷一边笑着应声,一边扶着葛氏走了。 主仆俩并不知道她们这话,被一个如黑影般隐匿在屋顶上的人尽数听了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下值回来的原著男主崔昂。 自那日与崔灵嫣互表心意后,他时常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潜进崔灵嫣的闺房与她私会。今日之所以这么早就来了,是因为听说了崔灵嫣在承恩公府摔跤出丑的事,想着早些过来安慰一下她,谁知竟发现出丑之事另有内情,葛氏还因此决定要早日将崔灵嫣和萧霁的婚事定下来。 萧霁……他做梦! 崔昂神色阴沉地僵立半晌,待那主仆二人彻底离开之后,才收回视线抿紧嘴唇,从半开着的竹窗里翻进了崔灵嫣的闺房。 13 第13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13章 彼时崔灵嫣正面色憔悴地斜靠在床上发呆,察觉到心上人提前到来,她赶紧让屋里所有的丫鬟都出去,而后鼻子一酸,起身扑进随即现身的崔昂怀里,呜咽着哭了出来。 “你和母亲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具体怎么回事,你再仔细与我说说。”崔昂将崔灵嫣抱进怀里,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压着满心戾气说道。 作为原著男主,他的长相自然是极为出众的,但因为是六亲不认,手段狠厉的疯批人设,所以气质有些阴沉,眉眼间也总是蕴着森冷的杀意,让人不敢接近。 和萧霁的温润平和,谢明宵的高冷傲然不同,他更像是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刀,带着一种危险的吸引力。 但崔灵嫣就喜欢这个样子的他,因为他危险可怕的一面是对着外人的。在她面前,他向来只会露出自己柔软的一面,臣服于她,宠溺于她。 这让她有种格外满足的感觉。 “是霁哥哥……” 这会儿对着崔昂,崔灵嫣终于不用再有所隐瞒。她把今日萧霁对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还有拿他们俩的私情威胁她的事全说了出来。 对于萧霁这个头号情敌,崔昂虽然没怎么往来,但该了解的都了解过。闻言他同样惊诧了一会儿,但想到葛氏和刘嬷嬷的对话,他很快就在几瞬思虑后,面露讥笑道:“欲擒故纵的小伎俩罢了。估计是被你我两情相悦之事刺激到了,心中嫉妒不甘,这才剑走偏锋地想出了这么一个招儿,想引起你的注意。”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崔灵嫣一怔,顿觉恍然:“原来是这样,我就说霁哥哥怎么可能会那样对我!” 她说完这话,堵在心头上不来下不去的那口气终于散了出来,脸色也好转了不少,“不过这种主意他自己想不出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撺掇他……唔!” 不等她说完,就俯身吻住了她唇的崔昂:“不许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 看着占有欲极强地搂紧了她的腰,不掩心中醋意的崔昂,崔灵嫣阴霾散去的眼睛里浮现出甜蜜的笑意。她破涕而笑地点点头,顺从地倚进情郎怀里,承受着他霸道热情的吻。一直到最后快承受不住了,方才气息紊乱,满脸羞涩地推了他两下:“够、够了……” 崔昂埋在她肩上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对她说:“母亲有意定下你和萧霁的婚事。” 他口中的母亲就是葛氏。崔灵嫣回神安抚他:“我心里只有你,才不会嫁给别人。母亲若是逼我,我就哭,哭到她心疼妥协为止。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仰头看着他,神色变得忧愁,“只是我们总不能一直这般偷偷摸摸的。” 崔昂不是庆国公府的血脉,十三年前,庆国公有个旧友犯了事全家被诛,只留下一个年仅五岁的儿子被庆国公偷偷救下,以外室子的名义带了回家,成为崔家二郎。 崔昂就是那位崔家二郎。 因他身份敏感,府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只有庆国公一个,所以顶着卑贱外室子身份的崔昂,小时候在庆国公府里过得并不好。 虽然庆国公会护着他,可庆国公一个大男人,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后宅里,只能把他交给妻子葛氏照顾。 然而葛氏厌恶崔昂的出身,平日里并不管怎么他。府里其他孩子也以排挤、欺辱他为乐,甚至下人们都会看菜下碟,冷待于他。 这期间只有崔灵嫣愿意接近他,对他好,所以崔昂才会爱上崔灵嫣。 而崔灵嫣,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位庶兄有些可怜,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若闹得太过会叫外人笑话,便随手照顾了一下。后来是无意间从父亲口中得知崔昂的真实身份,又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日渐被他吸引,这才对他生出不一样的情感来。 然而因着明面上的兄妹关系,两人就算两情相悦也没法在一起,所以崔昂近来一直在想办法替自己真正的家人翻案。 若是翻案成功,他就能做回自己,娶崔灵嫣为妻了。只是这翻案之事办起来很难,如今还没有太大的进展。 “再给我一点时间。两年……最多两年,我一定光明正大娶你回家。”如今正在皇帝特设的殿前司当值,但尚未混到上层去的崔昂想起这事,心里有些烦躁。他一边在脑子里想着尽快爬上高位掌握权力的法子,一边掐着崔灵嫣的腰,贪婪地亲了她一遍又一遍。 两人此时正处在在热恋中,崔灵嫣闻言自是甜蜜应好。而可崔昂内心的焦灼和烦乱,却并没有因此散去。 他看着崔灵嫣因为哭得太久,至今还红肿着的眼睛,想着自己方才进来时,她惊慌委屈,呜咽直哭的模样,眼神变得阴鸷,满腔的烦闷也找到了出口。 他捧在手心里千宠万爱的姑娘,竟被人伤成这样…… 又想到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是想引起她的注意,把她从他身边抢走,崔昂脸色就更阴沉,眼神也更森然了。 当朝亲王又如何?皇帝的亲弟弟又如何? 伤了他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 萧霁对庆国公府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回家后又咸鱼躺了两天,终于听说那位了然大师讲经回来了。 “来人,马上备车去大皇恩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霁正在院子里跑圈晨练。闻言他立马换了身衣裳,出门去了大皇恩寺。 这次他终于见到了了然大师。 没见到人之前,萧霁心里有几分紧张,因为这位了然大师是皇帝亲口认证过的得道高僧。原著剧情里,他也以高人的身份出现过两次,每次都是高深莫测的样子。 面对这样一个人,萧霁这个占了别人身体而活的异界来客,心里免不得会有几分发虚。 虽然他拥有原主的记忆,就算被看穿了也有办法应付过去,皇帝也不可能因为这老和尚的一两句话就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但能不被看穿还是不被看穿好,他讨厌麻烦。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顾虑,跟着带路的小沙弥走进了然大师所在的禅房后,萧霁没有直接开口说正事,而是先学着原主的样子和了然大师寒暄了几句。 原主与了然大师不算熟,但有过几面之缘,还曾向他请教过经文。可一番接触下来,这位了然大师竟一点都没发现,眼前的少年身体里换了个人。 哪怕萧霁故意说自己近来总是多思多梦,还时常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场景,这年约七十的老和尚也只是端着一副高人的模样,掐指算了算说:“王爷这是受到邪气侵扰了,不过您命格贵重,又受陛下龙气庇佑,这邪气无法真正伤害到您,所以您只需回府好生休息,晚上睡觉时再点上一柱贫僧特制的这可以驱邪静心的安神香,过个几日便可无恙了。” 说罢就让人拿来一盒看起来非常高大上的安神香,笑眯眯地向他推销了起来。 萧霁:“……” 萧霁:“???” 说好的世外高人,得道高僧呢?这怎么看着跟个装神弄鬼的神棍似的?! 他惊诧地懵逼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事情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再一看眼前这老和尚虽然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看起来十分有高人风范,可身上披着一件绣着金丝的褐红色袈裟,胸前挂着一串镶着墨玉的菩提佛珠,手里还握着一根纯金打造的禅杖,怎么看怎么富贵的模样,萧霁的心情就更加无语了。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这位了然大师要真是个有本事的世外高人,自己可能没法轻易说服他帮忙向皇帝撒谎。为此他想了多种说辞,做了不少准备。可现在看来,或许他压根用不着想那么多…… 想到这,萧霁顿了顿,而后不再废话地从怀里拿出五百两银票放在了了然大师面前:“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要求助大师。若大师愿意帮本王这个忙,本王愿捐上五百两香油钱。” 这年头的人都迷信,人们也喜欢用迷信的手段解决问题。了然大师作为大皇恩寺的住持,又是皇帝亲口认证过的得道高僧,平日里没少被人求着办事。对于眼前这种业务,他早已十分熟练,见此动作非常自然地收起那张银票就笑眯眯地表示:“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贫僧一定竭尽所能为王爷分忧。” ……这老和尚竟然真的是个拿钱办事的神棍。 萧霁一言难尽地看着了然大师,十分纳闷他是怎么糊弄住他那英明神武的便宜哥哥的。不过他这会儿没心思问这些,只是把自己暂时还不想成亲,但又不好拒绝皇帝好意,所以想请他帮忙跟皇帝说他命格发生变化,不宜太早成婚的事说了出来。 神棍不神棍的不要紧,能帮他达成目的就行。 然而了然大师听完他的话后,笑容却是僵住了:“这……若王爷想回绝的是其他人的好意,贫僧自当义不容辞替王爷分忧。可您面对的是陛下……这可是欺君之罪,贫僧可不敢这么做啊!” “怎么会是欺君呢?我是真的命格有变,近几年内无法娶妻,不信大师再给我算算。”这事儿要是能用钱解决,那就再好不过。所以萧霁说完这话后,又从怀里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了然大师:“……” 了然大师心动又为难地看着那张银票:“王爷,不是贫僧不愿帮忙,实在是这件事……贫僧无能为力啊。” 萧霁以为他是故意拿乔,想要更多的钱,不由得眯起眼睛,带些警告地啧了一声:“我皇兄对大师你十分信任,只要是你说的,我相信他一定会信。” 看着萧霁不善的眼神,想着他皇帝亲弟弟兼当朝亲王的身份,了然不敢得罪,只能尬笑着努力瞎编:“王爷有所不知,即便贫僧按照您的吩咐跟陛下说了,陛下也不会信的。贫僧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近来办事时常感到力不从心,陛下因此对贫僧多有不满,是以您看……您要不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没事,你只管说,剩下的交给我。”萧霁却不理他的拒绝,“即便我皇兄近来对你有所不满,你在皇兄心目中的地位也还是与旁人不同的。毕竟当年你遇到还是少年的皇兄,断言他有飞天成龙之相,并送他一只银碗助他渡过饥荒的事,世人都知道……” 等等,古代讲究皇权天授,封建王朝的帝王们为了更好地巩固皇权,统治天下,都喜欢给自己搞点神迹祥瑞什么的,以此来表明自己是得到上天认可的正统天子…… 靠,便宜哥哥正儿八经供起来拜的那只银碗,不会也是这么来的吧?! 猛然想到这个可能性的萧霁呆滞片刻,莫名有种自己真相了的感觉。 再一看眼前这跟个骗子没什么两样,却被他皇兄一手扶上了神坛,这会儿还在想方设法推拒他的老和尚,萧霁嘴角重重一抽的同时,忽地凑上前问了句:“你在这装神弄鬼骗人钱的事儿,我皇兄也知道吧?你俩几几分啊?” “三七——” 因为萧霁话题跳得太快,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下意识说秃噜嘴的了然大师:“!!!” 见他猛然闭上嘴,满脸的震惊与懊悔,其实只是随便猜猜的萧霁:“……” 居然真的猜对了! 艹,他哥真不愧是能当开国皇帝的人,这心可真脏啊! 14 第14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14章 萧霁确实都猜对了,了然大师的“得道高僧”之名,的确是皇帝为了巩固政权一手打造出来的。 他其实只是个普通僧人,因为性格机敏,一张巧嘴尤其会忽悠人,得到当时还在打天下的皇帝的赏识。 为了彰显自己是命中注定要承袭天命的人,令天下百姓早日归心,皇帝利用了然编造了“银碗”的传说,并在登基之后把他安排到大皇恩寺做住持,以此来加深世人对这件事的印象,顺便从中赚点钱财——时下信佛的人不少,尤其是世家权贵,更是大部分都笃信佛教。这些人求神拜佛捐香油钱时可大方了,皇帝近些年缺钱缺的厉害,一看这地方来钱挺快,就把了然叫过去叮嘱了一番。 了然只是个在乱世中活不下去了才出家为僧,逃避徭役的俗人,虽然做和尚做了大半辈子,还顶着个世外高人的名头,可骨子里却有个爱财的毛病,怎么改也改不掉。 先前没有皇帝的吩咐,他还有所顾忌,不敢肆意敛财,得了皇帝的旨意之后,他就放开手脚了。 这些年他利用自己的名气和一张巧嘴替皇帝赚了不少银钱,还顺便给皇帝提供了不少关于世家大族的情报,皇帝很看重他,私下赏了他不少金银珠宝,还给他不为人知的私生子封了伯。 了然对此十分满足。因为足够小心又有高僧光环做掩护,寻常人也想不到皇帝会丧心病狂地把搞钱的手伸到佛门清净地来,所以他这些年来从没翻过车。谁知今日一着不慎,竟被萧霁看出了破绽诈出了秘密。 了然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同时也十分庆幸萧霁是皇帝的亲弟弟,且素来性格温厚,淡泊名利,不是那等站在皇帝对立面且野心勃勃之人,不然这事儿若是泄露出去,怕是会引起众怒。 想到这,他赶紧把那张已经收进袖子里的五百两银票拿出来,满脸讨好笑容地还给了萧霁:“王爷是聪慧灵透之人,事已至此,想必您也已经明白,真不是贫僧不想帮您,实在是贫僧能力有限,想帮也帮不上啊。” 看着这老和尚一改刚才的高人风范,露出市侩谄媚本性的模样,萧霁:“……” 怎么说呢,就挺荒诞的。 不过不想想皇帝这么做也是为了治国安邦,他又有点想给他点赞了。 一般人想不出这样的招儿,他哥真不愧是能结束乱世,一统天下的牛人。 又见这了然老和尚还在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回答,萧霁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只能心情复杂地收回那张银票说:“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吧。只是本王所求之事……” “王爷放心,若是陛下问起,贫僧就说王爷是来找贫僧谈论经书的。”了然也怕皇帝得知今日之事会怪罪自己,马上向萧霁保证他会替他保守秘密,不会把他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去——横竖这只是一件私人小事,他很愿意卖萧霁一个好。 两人有效地达成了共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只是萧霁想利用命格之说来拒婚的计划,却是泡汤了。 想到自己又要另想办法,萧霁顿觉郁闷。他没心情再跟了然大师多说,告辞走出大皇恩寺,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车轮轱辘轱辘转动,朝人来人往的大街驶去。此时天色尚早,还没到午饭时间,只是天气有些不好,看起来阴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萧霁不喜欢湿漉漉的下雨天,尤其这时候路不好,一下雨地上就全是泥坑水洼,很容易弄脏鞋子和袍子。见此他让车夫加快了行车的速度,只是天不遂人愿,赶路赶到一半,天上还是下起了雨。 大地渐渐被蒙蒙的雨雾笼罩,滴答滴答的雨声打在马车顶棚上,发出让人心烦的声音。 萧霁:“……” 萧霁一脸晦气地往后靠在了车厢壁上。 诸事不顺啊今天,能不能来点好事让他高兴一下? 刚这么想着,外头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喊叫声:“王爷!王爷不好了!太妃娘娘出事了!” 萧霁:“……” 萧霁:“??!!” * 据那冒雨前来的王府侍卫说,孙太妃是在回京的路上出的事。 她七天前去京城郊外的观音庙祈福,在那住了些天,今天一早打道回府,谁知半路上突然惊马,导致整辆马车从一处斜坡上翻了下去。 幸好贴身伺候孙太妃多年的赵嬷嬷拼死相护,孙太妃才只受了些轻伤,只是那赵嬷嬷却因为伤势过重,回府途中就不治身亡了。 没想到竟然还出了人命,萧霁听完后脸色一变,立马吩咐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王府。 车夫领命后顾不上越来越大的雨势,全力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两刻钟后,萧霁终于在位于王府东侧的馥香苑里见到了原主的生母孙太妃。 孙太妃受到不小的惊吓,又因为赵嬷嬷的死悲痛过度,正处于昏迷中。王府管家第一时间请来的太医已经替她看过诊。 “王太医,我母妃情况怎么样?”看见脸色惨白躺在床上,长相和原主有五六分相似的孙太妃,萧霁眉头紧皱,脸色不太好看。 虽然孙太妃对他来说只是个话都没说过的陌生人,但她是他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他有责任也有义务替原主照顾孝敬她。 幸好留着山羊胡的王太医说,孙太妃除了一些皮外伤和右腿轻微骨裂外,其他地方没有大碍。 “太妃娘娘身上的伤口,老臣都已经帮着处理过了,她如今昏迷不醒,主要还是因为悲痛过度,待休息休息缓过那口气,就会醒来了……” 王太医说完又叮嘱了一些孙太妃养伤时需要注意的地方,萧霁让人仔细记下,之后见孙太妃一直没醒,就先出去了。 “来人,把这次负责护送母妃的侍卫和母妃身边伺候的人全叫过来,本王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冷声说完,去了不远处的堂屋坐下。 “是!” 很快人就到齐了,空旷的堂屋变得拥挤。萧霁挨个看过去,最后把目光落在为首的侍卫身上:“你先说。” 这侍卫名叫刘大中,是这次负责护送、保护孙太妃的侍卫队长。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长得很憨厚,说话却很利索,闻言立即把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回王爷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在他的表述下,这件事就是一桩意外。因为今早启程前,他亲自和负责赶车的侍卫一起检查过马匹和车辆,确保马车和车辆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请孙太妃上的车。 而后来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他们在经过事发地点那段路的时候,路边的林子里突然蹿出来一只看起来十分凶恶的大黄野狗。拉车的马儿被那大黄野狗的吠叫声吓到,这才会不受控制地冲下不远处的斜坡。 “因为事发突然,当时城外又已经开始下雨,地上泥泞不堪,所以属下没能第一时间控制住受惊的马儿……属下护主不力,还请王爷责罚!” 刘大中说到最后跪地请罪,其余侍卫也纷纷照做。 萧霁却没有和从前的原主一样马上让他们起来,而是又挨个问过孙太妃身边伺候的人和那个赶车的侍卫,确定大家说的都一样之后,才再次看向刘大中:“那只肇事的狗呢?在哪儿?” 刘大中忙道:“当时就让人打死了。” 萧霁沉着脸问:“狗的尸体呢?带回来没有?” 刘大中一愣,小心回道:“这……这却是没有带回来。当时情况混乱,那狗又是被乱棍打死的,模样十分难看,属下怕吓到王爷……” “让人去把那只狗的尸体找回来,本王要亲自过目。”按照这些人的说法,这件事基本已经可以被定性为意外,但萧霁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难看了。 因为林中突然蹿出一只大野狗,吓了路过的马儿一跳,导致那马儿失控发狂,拉着身后的马车冲下斜坡这样的剧情,在原著里也一模一样地发生过。 不同的是,原著里出事的那辆马车里坐的不是孙太妃,而是一位处处针对女主的恶毒女配。 而那位恶毒女配的出事看似是意外,却并非真的是意外。因为那只大黄野狗是原著男主崔昂让人安排的,甚至女配出事的时候,一心想替女主出气的他就在事发现场。 想到这,萧霁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同时直起身怒催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原著里为了表现男主有多在意女主,曾用几句话描写过那只大黄野狗的外表,说它“体型庞大,四肢健硕,眉间有三道白毛,乍看像只老虎”,还特地点明这是崔昂绕了好几道弯,让人从一位深山猎户手中买来的。 如果侍卫们带回来的野狗尸体和原著中描写的一样,那么这件事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崔昂干的。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时候的他和原主之间并没有直接冲突。至于崔灵嫣,他都已经跟她断交了…… “是!是!王爷息怒,属下这就去!”刘大中不知道自家王爷在想什么,也有些惊异于他今日和往日大为不同的脾气,但想想差点出事的是王爷的亲娘,他又不觉得奇怪,赶紧照做去了。 不过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浑身湿透,眼眶通红的年轻人,踉跄着从堂屋外冲了进来:“王爷!不是意外!今天的事情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想害太妃娘娘!” 他哽咽着扑倒在地,重重朝萧霁磕了两个响头,眼泪混着雨水从年轻苍白的脸上簌簌滚落,“我娘原本……原本也不用死的!” 15 第15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15章 年轻人名叫叶飞,是赵嬷嬷的长子,今年二十一岁,在原主身边当侍卫。 原主贵为亲王,身边伺候的人很多,除了像千流这样在院子里伺候起居的小厮,还有数十位武艺高强的近侍负责保卫他的安全。 叶飞就是其中之一。他自幼习武,还受过皇家内卫的训练,身手十分了得。只是原主生性喜静,作风低调,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跟着,所以他和其他侍卫一样,平日里都是远远跟在原主身后,不敢离得太近。 萧霁穿来才几天,还没跟叶飞说过话,但他知道原主身边有这么个人,也知道这人生性活泼跳脱,是个平日里嘻嘻哈哈很爱笑的乐天派。 这会儿见叶飞浑身狼狈地跪趴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不能自己,萧霁即便不像原主和他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他走上前把叶飞从地上拉起来,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递了过去:“你发现什么了,慢慢说。” 叶飞顾不上谢恩,用左手抓过帕子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雨水,这才双眼赤红地摊开死死握成拳头的右手,声音嘶哑地说道:“属下,属下刚才去检查那匹出事的马儿,在它右边的眼睛里,发现了这个。” 那马摔下斜坡后受了伤,但没死,所以侍卫们把它带回来了。 萧霁定睛一看,发现叶飞手心躺着的是一根非常细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银针。 “王府的马儿都有专人训练,一只突然从林中蹿出来的野狗,即便能令那马儿受到惊吓,也不会让它失控成那样……”叶飞咬着牙抹了一把再次涌出来的眼泪道,“是有人趁马儿受惊时往它眼睛里飞射银针,它才会吃痛发狂,冲向那恰好就位于道路左边的斜坡的!” 这话一出,堂上众人皆惊。只有萧霁心下一沉,彻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虽然原著里没有详细描写那位恶毒女配受伤的过程,也没有提到银针这样的小细节,但原著里明确说过崔昂擅长使用暗器,也多次描写过他在跟人打斗时甩出银针、飞镖等暗器的情形。 再加上那只大野狗的出现…… 艹他妈的崔昂,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发疯?!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萧霁气得脑袋突突直跳。他忍下直接去找崔昂对质单挑的冲动,对叶飞说:“我知道了,我会进宫请皇兄下旨彻查这件事。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再最后陪陪你娘,你娘那……我已经吩咐下去,不管怎么说,先让她入土为安。” 叶飞这才失去力气般跌坐在地上,再次捂着脸大哭起来:“是……要是让老子知道凶手是谁,老子一定活剐了他!我娘……我娘还没看到我娶妻生子呢,她还那么年轻……” 萧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希望他能节哀。 * 叶飞被人扶下去后没多久,刘大中等人带着那只大野狗的尸体回来了。 萧霁忍着恶心看了几眼,确定这狗的外表和原著中形容的一模一样,就马上派了几个人去找这狗的原主人,也就是原著里提到过的那位深山猎户。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具体住在哪座山里,可根据原著中透露的信息,那人的家应该就在京城附近。另外那人养了这么大一只狗,这狗长得还这么有特色,住在他家附近或是和他同村的人肯定都见过,只要他派出去的人认真找,早晚能把这人找到。 虽然这人只是个卖狗的,大概率不知道买他狗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但只要能从他那顺藤摸瓜,找到跟他交易的人,或许就能一步一步把藏在暗处的崔昂揪出来…… “王爷,太妃娘娘醒了!” 刚把人手安排下去,就有丫鬟来说孙太妃醒了。萧霁过去一看,发现孙太妃正在为赵嬷嬷的死哭泣。 “儿啊,香兰……香兰是为护我而死的,她为我赔上了她的性命啊……呜呜呜你一定要好好替她操办身后事,善待她的孩子们……” 看见儿子来了,孙太妃哭得更厉害了。她长得很是美丽,虽已年近四十,但因为保养得当又过得舒心,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 萧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站在床边尴尬点头。 他没什么跟女性长辈相处的经验,虽然上辈子跟姑姑一家十分亲近,但他姑姑是个性格爽朗彪悍,做事雷厉风行的商场女强人,和性格柔弱,没有主见,还非常爱哭的孙太妃完全是两种极端。 好在孙太妃正悲伤着,倒也没有察觉他的异常。 “……母妃别哭了,一切都听您的吩咐。赵嬷嬷护主有功,我会让人好好安葬她,善待她的家人。”勉强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又陪着哭了一场后,情绪终于稍稍好些了的孙太妃坐了一会儿,尽到了作为儿子的责任后,萧霁就赶紧告辞去看赵嬷嬷了。 赵嬷嬷是孙太妃身边的老人,跟着孙太妃从宫里出来的。她丈夫早逝,家中的三个孩子都跟她一起在端王府做事。 萧霁去的时候,两只眼睛肿成核桃的叶飞已经带着一双弟妹替母亲整理好遗容,将她的遗体放进刚买来的棺材里。 萧霁站在那看起来颇为华贵的棺材前,看着里头那张对他来说很陌生,对原主来说却很熟悉也很亲近的脸,不知怎么地有些恍惚。 直到赵嬷嬷女儿悲痛难抑的哭声突然刺破耳膜,他才有种神智骤然一清,双脚彻底落地的感觉。 也是在这一刻,萧霁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是真的死而复生成为另一个人了。而他眼前的这个世界,也不仅仅只是一本他看过的书。它和他上辈子生活过的世界一样,也是由一个个鲜活的,会哭会笑,会生会死的人组成的,真实的人间。 也许以后…… 他应该活得更认真一点。 ——虽然已经穿来好几天,也自我感觉已经适应了,但其实每天都躺在王府里不想出门,对周围一切也没什么兴趣的萧霁怔了片刻,抿起嘴角想。 * 把该安排的事都安排好后,萧霁进宫跟皇帝说了孙太妃遇险的事。 他没把幕后凶手是崔昂的事说出来,只是告诉皇帝这件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倒也不是没想过直接跟皇帝告状,说这事儿是崔昂干的。但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因为他没有证据,也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另外萧霁现在还不知道崔昂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他也怕自己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引来更不可控的后果。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先保持敌明我暗的状态,一边暗中查找证据,一边将此事捅到皇帝面前,让他下令彻查,以此来震慑崔昂,使他不敢再轻易动手。 皇帝对孙太妃没什么感情,但很看重自己的弟弟。而且在京城这样的天子脚下,竟然有歹人意欲谋害皇家太妃,这事儿也无异于在他的雷点上蹦跶,所以皇帝听完之后龙颜大怒,当即就命正好前来禀报事情的殿前司指挥使陆九峥彻查此事。 陆九峥是皇帝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也是皇帝专门打磨出来的一把用来对付世家,收拢皇权的尖刀。 另外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原著男主崔昂目前的上司和未来的跳板。 ——是的,原著里的崔昂将会在不久之后踩着陆九峥上位,取代他成为殿前司指挥使。 殿前司这个机构和萧霁知道的锦衣卫差不多,都是皇帝特设的特务兼监察机构,直接听命于皇帝,手中权力很大。崔昂以此身份上位后,会在朝堂风云中一步步发展自己的势力,最终在皇帝驾崩后,扶持年幼的小皇孙登基为帝,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女主崔灵嫣也会因此成为全天下最有权势最风光的女人,甚至连小皇帝见了她都要恭敬地唤一声“姨母”。 ……很扯对吧?一个被皇帝当做刀子使用,看似大权在握,其实除了皇帝的支持什么都没有,并且在朝中人人喊打的特务头子,竟然能在皇帝驾崩之后,越过一干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以摄政之姿扶年幼的小皇孙继位,还正儿八经地得了个摄政王的封号。 但原著就是这么写的——简直就是滑稽他妈给滑稽开门,滑稽到家了。 萧霁回想起那些过家家一样,毫无逻辑和智商可言的权谋剧情,有种连吐槽都是给它脸了的无语感。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部分剧情太过弱智,所占篇幅也很少,他之前才一直没太在意,心里也只想着从此远离男女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直到今天,崔昂突然发疯对孙太妃下手,还因此害死了看着原主长大的赵嬷嬷,萧霁才意识到有些事不是他想远离就能远离的。 既然这样,那就硬刚。什么狗屁男主,他一个熟知剧情的穿书者,还怕他一个脑子里只有男女之间那点事的傻逼恋爱脑不成?! 这么想着,萧霁就压下心中冷笑,看向了一旁的陆九峥。 16 第16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16章 殿前司指挥使陆九峥,这人在原著里只是个出场不到一章就挂了的炮灰,没什么存在感。但从原主的记忆看,他其实很厉害,要不然也不会年仅三十出头就成为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出任殿前司指挥使这一绝对要职。 据说他是皇帝打天下时捡到的孤儿,因武学天赋极佳,被皇帝培养成大内高手。后来皇帝特设殿前司,需要一个能力出众又对他忠心耿耿,且没有家人没有负累,不会轻易被人抓到弱点的人来做指挥使,陆九峥刚好符合所有条件,皇帝就把这职位交给他了。 这么多年来,陆九峥一直孤身一人,独来独往,像块刀枪不入的钢板。朝中恨他的人很多,但谁也拿他没办法,皇帝因此十分信重他,给了他极大的权力。 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崔昂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把他给拉下马的…… 因为原著里没有详写这部分内容,萧霁只知道陆九峥的出事似乎是跟一对母子有关,但那对母子姓甚名谁,和陆九峥是什么关系,崔昂又是怎么利用他们让陆九峥失去圣宠甚至没了性命的,萧霁暂时无从得知。 不过只要陆九峥不出事,崔昂就不可能上位,所以萧霁决定先从陆九峥这里入手,断了崔昂即将踏上的青云路。 这么想着,他就从袖子里拿出叶飞发现的那根银针递给了陆九峥:“这就是我的侍从在那匹出事的马眼睛里找到的银针,不知陆指挥使过去可曾见谁使用过类似的暗器?” 陆九峥接过辨别了一下,言简意赅道:“不曾,但臣会命人细查。” 他是个长相刚毅凌厉,身材高大健硕,右眼眉骨处横着一道狰狞的长条状伤疤,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男人。因为常年游走在刀锋血色间,整个人显得十分冷锐,像个能止小儿夜啼的煞星。 他也确实有个“陆阎罗”的外号。 原主不喜欢陆九峥过于狠辣的作风,跟他算不上熟,只能说是点头之交,但萧霁看这大兄弟挺顺眼的,因为他脸上那道疤,让他想起了他上辈子的姑父。 他姑父也是个长得不太面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满脸匪气,脸上也同样带了一道疤的男人。不过他姑父那道疤是年轻时为了救人留下的。 因为长得凶还带疤,他姑父时常被人误会成道上混的,但其实他只是个多愁善感,情感丰沛的耙耳朵兼家庭妇男。 当然陆九峥应该是个真正的狠人,不过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能把崔昂那傻逼搞下去,萧霁很乐意跟陆九峥联手。 事实上要不是崔昂他亲爹真是冤枉的,他都想直接揭穿崔昂的身世,送他去跟他爹团圆了。 ——是的,崔昂虽是罪臣之子,按律当斩,但他亲爹那案子确实是个冤案。原著里崔昂当上殿前司指挥使后,很快就利用职务之便查清了当年的真相,替自己的父亲翻了案。他也因此找回自己的真实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和崔灵嫣在一起了。只是那时的崔灵嫣已经因为落水之事嫁给原主,两人这才不得不继续暗中往来。 萧霁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是有的。他做不出明知崔昂他爹和他家中十几口人都是冤死的,还利用这事儿来设局。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另外这案子要是被翻出来,本就一直在收集证据想给他爹翻案的崔昂肯定会拼死伸冤。到时很有可能会导致他提前在皇帝面前露脸,这整件事也会变得更复杂。 所以如果不是必要,萧霁不会主动去提起这件案子,免得一个不慎,自己的目的没达到,反而帮了崔昂。 “那就拜托陆指挥使了。”这会儿听了陆九峥的话,萧霁没有多说,只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提了句,“哦对了,我听崔三姑娘说过她的二哥,也就是庆国公府的二公子崔昂,很擅长使用暗器,正好他也在殿前司任职,陆指挥使可以找他问问,说不定他会见过。” 这时候的崔昂刚进入殿前司不久,还没混到上层来,陆九峥对他有点印象但不多。闻言他有点意外,但还是应了一声:“是。” 萧霁冲他拱手,语气感激地补充道:“本来我是想亲自找他问问的,但崔二郎性格孤僻,又因格外看重崔三姑娘这个妹妹而对我多有误会,是以,只能有劳陆指挥使了。” “崔二郎与你不睦?因为崔家那丫头?”坐在上位的皇帝听见这话,不由得有些意外,“怎么你欺负崔家那丫头,被人家兄长看见了?” “皇兄,崔三姑娘是臣弟的表妹,臣弟与她一起长大,交好多年,怎么可能欺负她呢?”萧霁不甚在意似的说道,“至于崔二郎,或许是太看重妹妹了,怕她年纪小会被人骗吧。” 皇帝觉得稀奇:“这事儿倒是罕见。以我家大壮这般的出身和品貌,竟会有人不愿家中妹妹跟你走得近,还担心她被你骗……” “皇兄就别笑话臣弟了,臣弟又不是金子,哪能人见人爱。” 几句看似寻常的对话后,萧霁就点到为止,先行告辞了。 陆九峥是个生性敏锐,心细如发的人,这个时候的他可能还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可只要他去找崔昂,只要崔昂在他面前露出一点破绽,他就一定会抓住这点破绽追查下去。 到时候…… 呵,他倒要看看,现在还没踩着陆九峥上位,身后也没人支持的崔昂,能不能从陆九峥手下全身而退! * 陆九峥不愧是殿前司指挥使,派出去的人不到一天就找到了那只狗的原主人。只是那人早在事发当天就“失足跌下山崖”,即便找到了他的尸体,也是死无对证了。 萧霁早就知道崔昂不是善茬,但得知这消息的那一刻,他还被崔昂缜密狠辣,没有底线的手段惊到了。 妥妥的法外狂徒啊这是。 接下来几天,陆九峥那边没再传来什么有效信息,但萧霁并不着急,因为这天,他自己先找到机会对崔昂出手了。 这件事还要从孙太妃说起,自从她遇袭受伤的消息传开后,就有许多人来探望她。其中就包括了崔灵嫣的母亲,庆国公夫人葛氏。 葛氏原本就打算在孙太妃回府后,来找她商量女儿和萧霁的婚事,这天上门后见孙太妃虽然受了些伤,但没有性命之忧,人也好好的,不由很是庆幸——幸好老天爷保佑,没叫表姐出事,不然她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要耽误两个孩子的婚事? 葛氏和孙太妃关系很好,她心里这么想,嘴上便也忍不住带出了几分。 当时萧霁就在旁边,听她话里话外那意思,顿时就心神一动,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 正好这时,葛氏又转头看向他,笑着和蔼地说了句:“我听嫣儿说,前些天她惹霁哥儿生气了。那丫头平日里被我和国公爷惯坏了,性子确实是有些娇气,但她心地不坏,也很看重与霁哥儿之间的感情,这不回到家之后就大哭了一场,直说后悔呢。不知霁哥儿可否看在姨母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回?” 萧霁看着她试探的眼神,想着她话里的意思,终于意识到崔昂的突然发疯,怕是跟那天他毫不留情地怼哭崔灵嫣,还要跟她断交的事有关。 虽然按正常逻辑来说,崔昂应该为他这个“头号情敌”的主动退出感到高兴。但恋爱脑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那家伙说不定就会觉得:你特么竟敢让我的女人为你流泪,老子弄死你。 ……靠,这么一想,完全有可能啊! 不过,仅仅只是为了给崔灵嫣出气就对孙太妃下死手,这理由好像还不够充分…… 萧霁正思索着,床上的孙太妃说话了:“霁儿,你姨母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应?” “……抱歉,我刚在想事情。”萧霁回神看向葛氏,学着原主平时的样子跟她客气了一句,“还请姨母见谅。” “不打紧不打紧。”葛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对萧霁也向来亲厚,这会儿忍不住就把话说得更直白了点,“只是霁哥儿啊,姨母想问问你,你对我们家灵嫣是个什么想法?若你还像小时候说过的那样,想要娶她为妻,那不如咱们两家就早些挑个好日子,把你们之间的婚事定下来吧?你看你都十八,嫣儿都十六了,你们这年纪也都不小了……” 孙太妃本来还在为刘嬷嬷的去世而伤神,听见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我看行,早些定下来早些成亲,我也能早些抱上孙子。” 她说着脸上终于露出了往日的笑容,看向萧霁的眼神里也染上了欢喜与期盼,“嫣儿那孩子与你青梅竹马,又是我看着长大的,若不是你姨母先前舍不得她太早出嫁,母妃早就已经请人上门去提亲了。难得今日你姨母竟主动松了口,你还不快些答应下来?” 萧霁:“……” 萧霁看看便宜娘再看看便宜姨母,终于彻底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崔昂之所以会突然发疯,肯定是因为葛氏突然决定给崔灵嫣定亲,被他给知道了。他没办法阻止葛氏这么做,只能把目光转到孙太妃身上。 因为只要孙太妃死了,端王府就要守孝了,葛氏的打算自然也就成不了了。 ……妈的欺软怕硬,只会挑老弱妇孺下手的鳖孙!他要是敢直接冲他这个“情敌”来,他还能高看他一眼! 萧霁心里鄙夷大骂,面上也不再掩饰,直接冷下脸语气淡淡地说了句:“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姨母确定您的女儿愿意嫁给我吗?据我所知,崔三姑娘早就已经有真正喜欢的人了。而且那个人,就在你们府上。” “你、你说什么??!!” 这话不亚于晴天霹雳,不止是毫无心理准备的葛氏,就连孙太妃都惊呆了。 17 第17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17章 “不,这不可能,嫣儿素来只与你走得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毕竟是一府主母,葛氏虽然震惊,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压下心头莫名涌起的不安,强笑着站起来说,“这里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霁哥儿,你一定要相信嫣儿,嫣儿她从小就仰慕你……” “对,这里头肯定是有误会!”孙太妃也反应过来了,她心知这事儿关系着女儿家的名声,说完忙把屋里伺候的丫鬟全打发出去了。 葛氏感激地看她一眼,语气放得更软了:“霁哥儿,你和嫣儿那丫头之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仔细与姨母说说,姨母一定替你做主!若其中真有什么误会,咱们也当面讲清楚,省的遭了小人陷害!” “是不是误会,姨母回去拷问一下府上二郎就知道了。”萧霁懒得跟葛氏扯嘴皮子,直接一句话堵住了她后面所有的话,“兄妹相恋,天理不容,看在姨母和贵府其他姑娘的面子上,我不会把他们俩之间的丑事宣扬出去,但也仅此而已了。从此以后,我和崔三姑娘就只是普通的表亲关系,还请姨母管束好她,日后再也别叫她出现在我面前。” 葛氏:“……” 葛氏被这看似留了情面,实则冷酷决绝,再无回转余地的话听得脑袋一嗡。再一想他说的“府上二郎”,“兄妹相恋”,她更是倒吸口气的同时,眼前一阵晕眩:“你!你说什么?!” 再次被惊呆的孙太妃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亲兄妹之间……这,这怎么可能……” 葛氏用力掐了一下掌心缓过那口气,扭头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出了声来:“表姐明鉴!此事绝对是霁哥儿误会了啊!嫣儿和二郎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有超出兄妹的关系!我不知道是谁跟霁哥儿乱嚼的舌根,这简直!这简直就是想逼死我嫣儿的诛心之言啊!” 说是这么说,葛氏心头却突突直跳,慌乱得厉害。 因为崔灵嫣近来确实有些不对劲。 比如她明明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早,可白日里总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比如她这些天总是时不时走神,脸上还露出羞涩甜蜜的笑。而且她往常很喜欢来端王府,可今日葛氏叫她一起来,她却找了借口推三阻四,只是像在试探什么似的塞给她一个自己亲手做的荷包,让她帮忙转交给萧霁…… 都说知女莫若母,葛氏是崔灵嫣的亲娘,被萧霁这么一说后,如何能不害怕? 不过她到底是爱护自己的女儿,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的,所以哪怕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此时也只是跪在孙太妃面前,咬死了这是莫须有的污蔑。 孙太妃听了她的哭诉,也觉得这事儿不太可能是真的。毕竟亲兄妹什么的,这,实在是太有违纲常和伦理了。 她蹙着眉头为难地看着萧霁,正想说什么,就见自己素来温和,很少发怒的儿子再次眉毛一挑,冷笑着开了口:“原来姨母还不知道啊。崔昂可不是崔家血脉,他只是个被姨丈秘密收养的罪犯之子罢了。” 再次被刷新震惊值的孙太妃:“啊??!!” 万万没想到还有一道大雷在等着自己的葛氏也是眼前猝然一黑,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老天爷,这,这都什么事啊! * 葛氏手脚发软,游魂似的走了。 孙太妃也久久没能回神。直到萧霁见没什么事了要告辞,她才猛然惊回神拉住他:“大壮,我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登时僵住的萧霁:“???” 什么鬼! “先不管那崔家二郎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说你,你喜欢嫣姐儿那么多年,如今眼睁睁看着她喜欢上别人,心里定然难受至极……”孙太妃说着就眼睛一红,满脸心疼地落下了泪来,“难怪母妃总觉得你近来像是变了个人,原来是遇上了这样的伤心事。” 萧霁本来正在脚趾抠地,听见这话后顿时心下一惊。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孙太妃面前扮演原主了,没想到还是被她看出了异常…… 孙太妃这些天对着萧霁,心里确实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感,直到发生了刚才的事,她才自觉找到了缘由,不再为此纠结。 “好大壮,别难过,过来娘抱抱。”孙太妃压下心中莫名的怅然,伸手去抱可怜的儿子,“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找个比嫣姐儿更好的王妃。” 萧霁:“……” 萧霁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满脑子都是:救救我!救救我! 孙太妃被他尴尬窘住的模样看得想哭又想笑,抹了一把眼泪说:“你这孩子,在母妃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事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没有早点跟母妃讲?” 孙太妃出身官宦世家,是家中的幼女,性子天真娇柔,很得当年的太上皇喜欢。太上皇身边的女人也不多,她又是个知足常乐,不争不抢的,所以一路走来颇为顺遂。 这也导致了她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心思却还是和从前一样单纯。对于自己的一双儿女,她也总是忍不住把他们当成还没长大的稚嫩儿童看待。 原主对此十分习惯,也乐意放下身段哄着母亲,但萧霁…… 谢谢,要不还是鲨了他吧! 他浑身别扭地看着还在等他回答的孙太妃,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我怕母妃担心才没说。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母妃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等孙太妃回答就落荒而逃。 “欸,你这孩子!母妃还没说完呢!” 被萧霁这一打岔,孙太妃倒是哭不出来了。只是想到崔灵嫣和崔昂的事,她心中仍是有些难以相信。 “希望只是个误会,嫣姐儿那孩子,哎,怎么可能放着大壮不喜欢去喜欢别人呢,我家大壮那么好!”她愁着脸碎碎念几句,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来人,把我这次带回来的观音像搬过来!” 她得赶紧求一求观音娘娘,让这件事有个好的结果! * 萧霁不知道孙太妃在他走后搞起了迷信,他被便宜娘泛滥的母爱吓跑之后,就赶紧叫上叶飞出府去了。 赵嬷嬷的丧事昨天已经办好,但叶飞还有些沉浸在丧母之痛中出不来。萧霁看他蔫头巴脑的怪可怜,就想着带他出门散散心——正好他穿来这么久,也还没正经看过这个世界。 另外还有那位姜姑娘,就算他没打算娶她,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也该主动找她见上一两面,要不然到时候没法跟皇帝回话。 这么想着,萧霁就在拉着叶飞逛完街吃完午饭后,带着他往姜家所在的方向去了。 叶飞是个热爱八卦的人,见自家王爷竟主动去找崔灵嫣之外的姑娘,精神终于振奋了些:“王爷为什么要去找那位姜姑娘?您之前不是已经命人送过谢礼给她了吗?” “毕竟是救命之恩,只拿银子打发感觉有点轻慢,还是当面道谢更有诚意。”萧霁正在看周边街景,闻言随口回了一句。 叶飞是个神经大条,心思单纯的人,闻言不疑有他地“哦”了一声,然后才挠挠头提醒道:“那咱们是不是应该带点礼物过去?就这么两手空空地上门,好像不太合适?” 萧霁回神点点头,朝前方扬了一下下巴:“前面那条街看着挺热闹,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东西可以买吧。” “行,这地儿我熟,王爷跟我来!” 叶飞从前都是远远跟着自家王爷,今天突然被允许近身伺候,心情多少有些激动。他说完就大步走上前,要给萧霁带路介绍,却不想就在这时,两人斜对面一条位于长街尽头,位置比较偏僻的小巷里,突然跌跌撞撞地冲出一个年约七八岁,看起来颇为狼狈的小男孩,满脸惊慌地哭喊道:“阿姐!阿姐你在哪?!呜呜呜有人抓走了我阿姐,你们有没有看到我阿姐——” 因为这附近人来人往的很热闹,所以这小男孩一出来,就有许多好事者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好像是这小娃儿的姐姐丢了,哎哟,该不会是遇上那杀千刀的拍花子了吧!” “瞧着怪可怜的,孩子,你家大人呢?赶紧回家让你家大人报官去吧!” 素来热血侠义的叶飞见此,忙转头问萧霁:“王爷,属下能不能过去看看?” “我也去。” 萧霁极其厌恶人贩子,说着就和叶飞一起快步朝那边小跑了过去。却不想刚走近那小男孩,就见人群中有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惊呼了一声:“哎哟,这不是南音先生家的喻哥儿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还哭成了这样?” 南音先生,听着好耳熟。 萧霁想了想,很快想起来这是那位姜大姑娘的父亲姜柏川的名号。 这小孩儿竟然是姜柏川的儿子,那他口中的阿姐,岂不就是他要找的人?! 18 第18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18章 小男孩口中的“阿姐”,的确就是姜芜。 为了维持家中生计,她每天都会带着家里的孩子们做些香囊帕子,胭脂珠花之类的女儿家物件,放到前面不远处一家名为悦己阁的胭脂铺里卖。 这胭脂铺是姜芜相识多年的友人开的,离姜家只隔了两条街。加上附近人来人往的很热闹,还常有官差巡逻,所以大多数时候姜芜都是亲自去送货,顺便看看客人的反应,以此来做风格和手艺上的改进。 有时候铺子里生意好忙不过来,她也会留下帮一会儿忙。 今天姜芜也是和往常一样出门去送货的。因为东西有点多,弟弟姜喻又吵着要吃街头的糖糕,她就把他也带上了。谁知送完货回家的路上,人群中突然冲过来一个状似疯癫的老妇人,扯过姜喻就往旁边的小巷里跑。 姜芜情急之下追上去,却不想那巷子里早有其他人埋伏,一麻袋就将她给套住了。 那老妇人见人已经抓到,当即把手里正拼命挣扎的姜喻往地上一甩,和那个已经将姜芜打昏了扛在身上的大汉一起跑了。 姜喻只是个八岁不到的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好一会儿才哭着跑出巷子找人求救。 萧霁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会儿见这小孩儿因为太过慌乱一下摔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他顾不上多问,快步走上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是谁抓走了你阿姐?他们往哪边跑了?” 冷不丁对上一张神仙似的脸,正哇哇大哭的姜喻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直到紧随萧霁而来的叶飞说了句“我家公子是官府中人,小孩儿你快说话”,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抽噎着往左前方指去:“他们往那边跑了!但是我、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萧霁立马吩咐叶飞:“你带人去追。” 叶飞迟疑了一瞬:“那公子你……” 萧霁皱眉:“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快去!” “是!”叶飞不敢再耽误,扭头朝后方吹了声口哨,就带着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的王府侍卫们朝姜喻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萧霁这才又低头看向姜喻:“你……” “喻哥儿!”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冲过来一个长相美艳的年轻妇人,拉过姜喻就一叠声地急问道,“我听人说你阿姐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你阿姐人呢?方才,方才从我这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姜喻看见来人,再次嚎啕大哭起来:“玉娘姐,我阿姐,我阿姐被坏人抓走了哇呜——” 名叫玉娘的年轻妇人眼神一慌,抓紧了他的手腕:“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人敢当街行凶……” 但很快她就稳住了心神,“先别哭了,哭是最不顶用的事。走,报官,姐马上带你去报官!” 她倒也不是没注意到萧霁,只是这会儿心慌意乱的,压根顾不上他一个陌生人。直到萧霁出言拦下她:“这位娘子可是姜姑娘的朋友?” 玉娘这才下意识朝他看去:“你……” 她先是被萧霁那张脸惊了一下,然后一双妩媚精明的眼睛就诧异又警惕地打量起了他,“公子认识我姜妹妹?” “姜姑娘对我有恩,我已经派手下朝着她被带走的方向追过去了。”萧霁没有当众解释太多,只是扯下腰间坠着的青玉玉佩递给她说,“不过我今天出门带的人不多,所以,你们拿着这块玉佩去报官吧,官差们见了这东西,动作会更快点。” 这玉佩是皇帝赏赐给原主的,上面刻有宫廷制造的标记。玉娘虽不知这一点,但见那玉佩莹润透亮,成色极好,显然是价值不菲,顿时就在一瞬迟疑后,顾不上多想地收下了:“多谢公子!待民妇找回姜家妹妹,再将此物奉还!” 她说完就拉着姜喻风风火火地跑远了。 萧霁没有跟过去,而是在人群散开后,率先走到出事的小巷子里看了看。 这附近人来人往,属于闹市,绑走那位姜大姑娘的人选择在这里动手,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动作肯定很迅速,而“迅速”这两个字,很多时候就代表着破绽。 虽然萧霁没做过警察也没办过案,但警匪剧他还是看过不少的,所以他决定在官差到来之前,帮忙保护一下案发现场。 不过萧霁最终还是没等到官差的到来,因为他刚走到出事地点没一会儿,就在地上发现了一种乍看之下和地上的泥土颜色相近,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质地、气味都不是泥土的黄褐色粉末。 而且他观察过后发现,这种粉末竟然是朝着姜大姑娘被带走的方向蜿蜒而去的。 虽然不知道这只是巧合,还是绑匪不小心留下的线索,但萧霁思索片刻后,还是在现场留了点痕迹以便官差发现后,就循着那断断续续的痕迹追了过去。 ——万一这真是有用的线索,那他早一点找过去,说不定就能早一点把人救出来。 * 与此同时,距离案发地点只有不到一里地的某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姜芜正在打人。 说打人也不准确,准确地来说,她是正拿着一张脚凳在砸人。 被砸的是个锦衣华服,打扮风骚的年轻人,看他的脸,正是前些天刚在承恩公府里调戏过她的承恩公世子贺定弘。 这会儿他正一边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躲闪,一边求姜芜住手:“别砸了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姜芜没理他,继续抡着凳子追着他砸。 贺定弘又疼又气,终于毛了,不顾形象地往前方八仙桌底下一钻,咬牙切齿地冲她怒吼:“姜芜!你再不住手本世子就要还手了!” 姜芜充耳不闻,又往他所在的方向怒砸了两下,才丢开手中脚凳冷笑道:“好啊,你还手啊,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贺定弘:“……” 贺定弘又是恼羞又是愤怒又是心虚:“破什么破!我都说了今天这事儿不是我的主意!我没想对你怎么样!” 他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往桌底缩了缩,满脸晦气地说,“我只是跟人吃个酒,吃到一半他们说有礼物要送我,我觉得好奇才来看看的……谁知道那几个王八羔子说的礼物竟然是你,要是知道,我、我早让他们放了你了!” 贺定弘越想这事儿越气。他是喜欢姜芜不假,也确实气她不识抬举,可再气他也没想过要对她用强啊。 谁知底下的人为了讨好他,竟然把姜芜给绑了过来……娘的简直是坑死他了! 姜芜却不信他的话。抓她的人趁她不备套她麻袋时,用力在她后颈处打了一下。她心知他们是有备而来,弟弟一个小孩儿也不可能救得了自己,就一边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一边假装昏迷了过去。 贺定弘从门外进来的时候,她很快认出了他。她正惊愕地想着怎么会是他,就见满身酒气的他一边朝床边走来,一边哈哈笑着说了句“姜阿芜?你也有今天”…… 要不是她早有准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簪子扎过去,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又第一时间抄起床边的脚凳砸了过去,谁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绑她来的人不是他指使的,他也没打算动她,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这会儿见贺定弘被自己打的满头包,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姜芜才心下微松地往后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她被绑她来的人喂了会让人全身发软的助兴药。刚才之所以能奋起打人,纯粹是靠疼痛带来的刺激撑着。 姜芜低头看着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袖子,再次咬了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你的袖子上怎么全是血……”贺定弘也看见姜芜染血的袖子了,他结结巴巴地从八仙桌底探出脑袋,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姜芜狠狠一眼吓了回去。 姜芜长得端庄秀美,可从来不是柔弱可欺的性子,她一边维持“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凶冷表情,一边再次拔下头上的玉兰发簪用力扎在自己的小臂上,以此来对抗越来越晕沉的意识和越来越虚软的身体。 “你你你,你疯了?!” 鲜血再次涌出,染红她浅妃色的衣袖。贺定弘看得瞠目结舌,第一次对个姑娘家生出敬畏之心来。 对自己下手都这般不留情,这丫头可真是个狠人啊! 姜芜没有理他,只是在恢复些许清醒后,挣扎着撑起身体朝对着后院的那扇窗户踉跄而去——她不敢走门,怕外头还有歹人守着。 又想到自己被扛走时,一边故意装昏引那人放松戒备,一边悄悄将随身携带的香囊里的草药粉末洒落在地的事,她不由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有人能发现那些粉末,快些找到这里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能坚持着离开这个院子了…… 姜芜一边这么想,一边咬着牙忍着疼推开窗户,艰难地爬上了窗台。 然后她就冷不丁对上了一张俊美异常,十分眼熟的脸。而那张脸的主人,正鬼鬼祟祟地蹲在窗户底下,耳朵贴着墙根。 “……” “???” 19 第19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19章 事发突然,不只姜芜愣住了,突然跟她四目对上的萧霁也愣住了。 他顺着那些粉末来到了这小院子门口,但因为院门紧闭进不来,只能想办法从后院翻墙进来。没想到刚落地,就听见靠墙的厢房里有男人大喊“你疯了”。 因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敢直接闯进去,而是就近找了扇窗户往底下一蹲,想着先听听屋里的动静。谁知刚把耳朵贴过去,头顶上的窗户就毫无征兆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再一看这爬上窗台正准备往外跳的姑娘,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天在承恩公府偷听他和崔灵嫣说话的姑娘吗! 萧霁惊讶地看着姜芜,正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屋里贺定弘慌张的叫声就传了出来:“姜芜你别爬窗!小心摔着了!” 姜芜? 姓姜? 萧霁愕然片刻,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你就是端午那天把我从水里捞起来的姜家姑娘?” 姜芜这时也已经回神,但她不确定萧霁和贺定弘是不是一伙儿的,所以没敢贸然开口。倒是屋里的贺定弘被突然从窗外传来的男声吓了一跳:“谁?谁在外面?” 萧霁没理他,只是皱眉往里头看了一眼,对姜芜伸出手说:“我是来救你的,走,先离开这里再说。” 姜芜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但她体力已经耗尽,意识也快撑到极限了。又想到眼前这人贤名在外,总比屋里那混账玩意儿可靠一些,她便还是在几瞬犹豫后做出了决断。只是她刚要点头,眼前就一阵发黑,身体也不受控制地从那足有一人高的窗台上栽了下来。 “小心!”幸好萧霁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姜芜无力地砸进了一个清瘦却结实的怀抱里,被一股陌生但好闻的气息扑了满鼻。 那气息让她想起山间清风和冬日暖阳,有种朝气蓬勃,让人安心的干净。她头晕目眩地趴在萧霁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没事吧?”萧霁被怀里姑娘染血的衣袖吓到,没注意到她骤然僵了一下。他接住她后本来想把她放下来,可见她受了伤,脸上还有不正常的红晕,就有些犹豫地顿住了。 姜芜这时已经意识模糊,有些不受控制了。她听着少年低沉好听的声音,看着他漂亮的下颌线线条,身体阵阵发烫,喉咙也开始发干。 好想咬上去…… 不行!姜芜你清醒一点! 助兴药带来的冲动被强大的意志力制止,姜芜用力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开口:“我被人下了药,还请王爷尽快……尽快带我去找大夫,小女子感激不尽……” 靠,不要脸的下贱玩意儿,竟然给姑娘家下药! 萧霁意识到严重性,立马点头说好,打横抱起她往院门冲去。 但刚跑到院子中央,屋里的贺定弘就一瘸一拐地追了出来:“站住!哪来的臭小子竟敢来本世子这抢人!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他没看见萧霁的脸,见萧霁抱起浑身无力的姜芜就跑,还以为他是什么歹人。 院子里有送礼之人安排的仆从和贺定弘带来的小厮,几人正一起坐在靠近大门的地方嗑瓜子聊天。见此场景他们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赶紧抄家伙围了过来。 但刚冲到萧霁面前,贺定弘的小厮就跟大白天见了鬼似的,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端、端王爷?!” 贺定弘是承恩公府的世子爷,太子的亲表弟,时常在宫中行走,他身边的小厮自然是认得萧霁的。 终于追上来的贺定弘一看萧霁的脸,也傻眼了:“端王叔?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比萧霁大好几岁,但萧霁辈分高,他不得不叫他一声叔。 萧霁也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了他的身份。 承恩公府那位浪荡风流的纨绔世子啊,难怪能干出强抢良家妇女的缺德事儿来。 他抱着姜芜盯着贺定弘,丝毫不给他面子地冷笑了一声:“姜姑娘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你强掳本王的救命恩人,是想死吗?” “???”贺定弘反应过来急了,“不是!我没有!这是个误会——” 萧霁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对女人和小孩下手的渣滓,他满脸鄙夷地嗤了一声:“怎么,敢做不敢当?” 贺定弘:“……” 贺定弘简直比窦娥还冤!他又是窝火又是委屈,都要气哭了:“真不是我干的!我今天就跟人吃了个酒,是他们说有礼物送我我才到这来的!进屋之后我也没碰她,反倒是她,二话不说就拿脚凳砸了我一顿,我腿都快被她砸瘸了!” 他看起来确实很狼狈,不仅发髻散乱,衣衫歪扭,走路也瘸着腿像是受了伤。 萧霁看得半信半疑,下意识低头问了姜芜一句:“他说的是真的?” 姜芜正在拼命克制对萧霁动手动脚的冲动,闻言她先是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才语气缓慢,意识散乱地说:“我是打了他几下……他一直想纳我做妾,我曾再三拒绝……” “不是!我是想纳你做妾,可再想我也不会使出这等下作手段逼你就范啊!”贺定弘哭丧着脸拼命解释,“不说我从来不强迫人,就说我爹要是知道这事儿,肯定得打死我,我哪儿敢啊!” 姜芜没再说话,只是无法自控地往萧霁怀里贴了贴。 萧霁见此还以为她是在害怕,就没再听贺定弘解释,扔下一句“不管是不是你干的,今天这事都是因你而起,你等着你爹打死你吧”,就抱着姜芜大步离开了。 贺定弘:“……“ 贺定弘差点崩溃:“真不是我!我冤枉啊!” 想到自家世子若是被责罚,自己这个贴身小厮也跑不掉,贺定弘的小厮也想哭了。他扭头冲另外那几个下人怒道:“都怪你们家主人!这乱送的什么破礼啊,看把我们家世子给害的!” 刚才贺定弘进屋的时候,他本来也是要跟进去的,结果却被这几人挤眉弄眼地给拉住了。他因此猜到了屋里的所谓“礼物”十有八九是个女子,却不想那人竟然是自家世子心心念念的姜姑娘。 这下好了,他家世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贺定弘听了这话也反应过来了。他扭头盯着那几人,暴跳如雷地咆哮道:“到底是哪个自作聪明的蠢货把那丫头绑来的?把他给爷抓过来,爷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 那厢贺定弘气急败坏地找始作俑者算账去了。这厢萧霁顺利地抱着姜芜出了那小院子,并且没走几步就碰上了正在附近排查的叶飞等人。 见自家王爷竟然比他们抢先一步找到了姜芜,叶飞等人都十分惊诧。但眼下不是多问的时候,他们惊诧过后赶紧跑上前,想要把姜芜从萧霁手里接过去,可姜芜却像是害怕又像是本能地紧紧抱住了萧霁,怎么都不肯松手。 不仅如此,理智彻底崩塌的她还在挣扎间,一口咬在了萧霁的喉结上。 突然受到袭击,差点手一抖把她扔出去的萧霁:“!!!” 叶飞等一众侍卫也惊呆了,随即看向自家王爷的眼神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萧霁:“……” 萧霁震惊又恼羞,身体僵硬,面色骤红地结巴了一句:“看、看什么看!她这是被人下药,失去理智了!” 叶飞等人这才恍悟:“那得赶紧带姜姑娘去看大夫啊!” “巷口那边就有一家医馆,刚才来的时候属下看见了!” “那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点带路!”萧霁一边耳朵直冒烟地躲避着怀里少女格外柔软的唇,一边努力忽略那种陌生怪异,让人发慌的触感。 20 第20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20章 那是一家门店很小的小医馆,但坐堂大夫医术还行,一针扎下去,姜芜就不再乱动地昏睡了过去。 一路上被她的乱摸乱亲弄得脖子都红透了的萧霁见此,简直是如释重负。他飞快地把姜芜放在医馆病榻上,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被她亲过的地方,心里很是别扭。但人家姑娘不是故意的,他也不好怪她,只能努力忘记。 大夫替姜芜检查过后说,她中的是坊间最为常见的一种助兴药,药性不算很烈,对人伤害也不大,用银针把药性逼出来就没事了。萧霁闻言松了口气,指指姜芜染血的衣袖说:“她手也受伤了。” 大夫便在帮姜芜解了药性后,把她小臂上的伤也处理了一下。 包扎的时候可能是有点疼,姜芜醒了过来。见她睁开眼后猛地撑起了身体,大夫连忙阻止:“姑娘别动,马上就好!” 萧霁身边的叶飞也赶紧说了句:“姑娘莫怕,这里是医馆,你很安全。” 刚醒来时思绪有些混沌的姜芜怔了怔,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她四下环顾一圈,脸上的警惕很快变成了感激。 “多谢王……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大夫还在旁边,姜芜不知道萧霁愿不愿意被人知道身份,就临时改了口。 萧霁对上她清凌凌的,像是漾着一汪清水的眼睛,莫名地有点不自在,原本已经不再发烫的脸也隐隐又热了一下。他绷着脸皮,故作无事地移开视线说:“不用,你不是也救过我么,我们这也算是扯平了。” 他掀着眼皮说话的样子酷酷的,语气也全然不像传闻中那么温柔和煦,但姜芜却有种这确实是个好人的感觉。 只是,他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那小院子里? 这时大夫将她的伤口包扎好了,姜芜谢过他后坐起身,再次看向萧霁,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叶飞等人也好奇地看向萧霁,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比他们先找到姜芜。 萧霁就简单解释了一下,当然语气还是酷酷的。 姜芜没想到他只是意外路过,更没想到他竟是通过她留下的那些粉末找到她的。这让她有些讶异,但也彻底放了心。 虽然传言有许多不实之处,但这位端王的人品的确是可以信任的,她没有选错。 “姜妹妹!” “阿姐!” 这时门外跑进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姜芜一看是好友玉娘和弟弟姜喻,整个人都松缓了下来:“你们来了。” “你怎么样?没事吧?”看见她染血的袖子和手臂上包着的白布,玉娘还好,只是急声问道。 姜喻却是再次被吓哭:“阿姐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过几日就好了。”姜芜柔声安抚了两人几句。 萧霁见她的亲友已经来了,想着自己今天也算是和她有过接触了,就没打算再往她家里去。他示意叶飞去找大夫结账,然后就说:“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回家好好养伤,承恩公府那边,我会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 姜芜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是在玉娘的搀扶下站起身,再次向他行礼道谢。 萧霁不甚在意地摆了下手,带着叶飞走了。 等他们彻底离开之后,已经从惊吓中缓过神的玉娘才用肩膀轻撞了一下姜芜,眼神暧昧地与她咬耳朵道:“这小后生长得怪俊的,来头看着也不小。他是谁啊?你们俩怎么认识的?他还说你对他有恩,嘿嘿,什么恩?什么时候的事啊?” 玉娘就是那家名为悦己阁的胭脂铺的老板娘。她今年二十八岁,是个已经丧夫的寡妇,膝下有一双儿女。姜芜与她认识多年,关系很好,闻言也没瞒她,回神后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出了萧霁的身份。 玉娘见她神色坦然,半点不觉得害羞,也没有任何心动的样子,顿觉失望和无趣。再一想萧霁的身份,她虽然有些惊诧,但也彻底丧失了追问的兴致。 “竟是位王爷,还是全京城贵女都想嫁的那位。齐大非偶,罢了罢了。”她从袖子里拿出萧霁那块青玉玉佩,嘟囔着塞进了姜芜怀里,“这是我去报官时他借我的玉佩,你回头找个机会还给他吧。原以为他能与你发展出点什么,方才才故意留了一手,没有直接还给他,谁知却是白费力气。” 姜芜没想到还有这事,闻言简直是哭笑不得:“你怎么也跟宝香一样,天天惦记着这种事啊!” “谁让你都十八了。”旁边的姜喻还在抽抽搭搭吸鼻涕,玉娘一边动作利索地拿出帕子给他擦脸,一边风情万种地嗔了姜芜一眼,“再不上点心好好挑挑,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大夫给她开了点治外伤的药拿过来,姜芜接过后向他道了声谢,末了才无奈地对玉娘说:“我才十八,又不是二十八。再说只要手里有钱,即便一辈子不嫁人又如何?” 虽然时下有规定,女子二十岁还不嫁人要罚五倍人头税,但这并不会让姜芜觉得焦虑,只会让她更加想要努力赚钱。 玉娘与她相识多年,知道她的性子,见此只能摇头:“你啊,怕不是天上那小财神托生的,这脑瓜里整天就想着赚钱,真真是白长了这么标志的一张脸。” 姜芜闻言只是笑。 因为流了不少血,她脸色有些苍白,发髻衣裳也因为先前那番折腾,显得乱乱的有些狼狈。但即便这样,玉娘看她还是如出水芙蓉一般,清艳秀丽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不由有些遗憾自己不是个男子,随即才问起正事:“罢了,嫁不嫁人的先放一放,先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那位端王提起承恩公府,莫非今日绑架你这事儿,是承恩公府那位不着五六的世子爷干的?” 姜芜牵着弟弟跟她一起走出医馆,才低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她说了一遍。 玉娘听得白眼一翻,没了好脸色:“就算不是他干的,也是他害的!幸好你运气碰上了那位端王,不然今日这事还不知要怎么收场。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日后你可得离他远一点,免得又摊上今日这般的祸事!” “嗯,回家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我爹,让他减少与承恩公的往来。”从前姜芜觉得有承恩公在,贺定弘不会对自己太过分,所以并不惧他。可今日这事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承恩公确实与她爹真心相交,为人也不错,可贺定弘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可以在事情没发生时管束他,但如果事情已经发生——就比如今天,贺定弘要是想方设法强了她,那承恩公作为他的父亲,难道真能把他打死给她赔罪吗?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他气得再狠也只会打儿子一顿,然后反过来说服她爹,让贺定弘对她“负责”。 所以玉娘说的对,日后她不能再掉以轻心。 毕竟就算贺定弘说的是真的,此事他事先不知情,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毁了她和她的家人,也不过就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的事。 想到这,姜芜脸上笑意变淡,眼神也变得沉凝。 看来还是得想法子找个靠山,叫人不敢再轻易动她才行。 21 第21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21章 姜家离得不远,姜芜很快就到家了。 萧霁留了两个侍卫护送他们,所以一路上没再发生什么事,就是家里人见姜芜带伤回来,受到不小的惊吓。 姜柏川那时也在家,听姜芜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就勃然大怒往承恩公府讨说法去了。 他这人虽然狂放不羁,花钱没数,但还是很爱护女儿的。为了这事他险些与承恩公断交,还是承恩公当着他的面亲自狠揍了倒霉儿子一顿,又把自作主张对姜芜下手之人抓来再三解释,才勉强挽回了这段友谊。 事后贺定弘被罚了三个月禁闭,那妄图攀附承恩公府却弄巧成拙的始作俑者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承恩公为表歉意,还让人送了不少赔礼给姜芜。 姜芜没有拒绝,这件事便算是了结了。只是那日之后,她再没去过承恩公府。 *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边的庆国公府里,受到萧霁的二连击,心神大乱的葛氏回家后,立即把女儿最信任的丫鬟锦柳抓起来审问了一番。 崔灵嫣虽然没把自己和崔昂的事明着告诉锦柳,但锦柳整日与崔灵嫣为伴,多少是猜到了一些。在葛氏的严厉逼问下,她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葛氏起初还抱着一丝希望,可越听心越凉。得知女儿自端午那日被崔昂从朱雀湖里救起来后,夜里就再没让丫鬟们进屋伺候过,她更是眼前一黑,再也没法自欺欺人地捂住了胸口。 “不知廉耻!简直就是不知廉耻!我!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 “夫人息怒,息怒,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三姑娘。”她的心腹申嬷嬷连忙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三姑娘毕竟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哪能懂得那些个男女之事?定是那崔昂居心不良,仗着自己长了张好脸,刻意引诱带坏了她!” 葛氏靠在她怀里用力喘了几口气,才勉强缓过来说:“……你说得对,嫣儿素来乖巧,也最是知书达礼,定是崔昂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刻意引诱逼迫了她!” 她说到这混乱的心绪倏地一定,眼中闪出了冷厉的光芒,“是了,就是他逼迫了我的嫣儿。我的嫣儿只是太过善良,又碍于兄妹情分,不知该如何叫他死心罢了。我既是嫣儿的母亲,免不得要帮她一二……来人!去把二公子给我找回来,就说我这做母亲的有急事找他!还有嫣儿,去把她也给我叫来。” “是!” 葛氏是崔昂名义上的嫡母,孝道压身,即便崔昂那时正在当值,也不得不先告假回家。 只是葛氏厌恶他的出身,待他素来冷淡,这么多年来从没主动跟他说过话,怎么今日却破了例? 回家的路上崔昂眉眼微沉,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想了想,让人去知会了同样出门在外的庆国公一声。 等他回到家后,葛氏果然二话不说就让家丁把他拿下,说他不孝忤逆,要以家法治他。 崔昂:“……” 崔昂还没来得及问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那几个家丁按倒在了早已准备好的长凳上。紧接着一脸寒霜的葛氏就起身走到他身边,弯下腰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知道你身手好,这几人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可我把话撂这儿了,今日你要是敢反抗,明日我就把嫣儿嫁到我老家扬州去,让你们俩此生都不能再见面。” 崔昂骤然变了脸色,葛氏这是知道他和崔灵嫣的关系了。 但既然已经跟崔灵嫣挑破关系在一起,他就预想过万一东窗事发自己该如何应对,所以脸色变幻几瞬后,崔昂很快就忍下怒意放弃了挣扎:“是儿子有错在先,还请母亲责罚。” 他和崔灵嫣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庆国公夫妇。如果能用这顿打换来葛氏的消气和庆国公的同意,崔昂觉得划算。横竖庆国公马上就会回来,他就算是挨打,也挨不了太多下。 葛氏看出他是想使苦肉计,心中越发恨怒,当即就厉声道:“既然你自己都认错了,那来人,给我狠狠地打,打到我喊停为止!” 葛氏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家丁们就挥舞着粗壮的木棍朝崔昂重重打了下去。 崔昂痛得一声闷哼,脸色渐渐变白,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不!别打了!别打了!嬷嬷,求求你让我出去!我要去阻止我娘,我要去求她别打子安哥哥了!” 崔昂挨打的地方是葛氏院里的堂屋,堂屋斜对门有个厢房,厢房微开的门缝后面有个被软布绑住了手脚,蒙住了嘴巴的粉衣少女正在挣扎哭泣。 这少女自然就是崔灵嫣了,她口中的“子安哥哥”就是崔昂,子安是崔昂的字。 申嬷嬷看着崔灵嫣长大,见她哭得这样伤心,很是心疼不舍,可再心疼不舍她也不敢违逆葛氏的意思,所以这会儿也只能陪在崔灵嫣身边,好声好气地劝道:“姑娘快别哭了,夫人说了,你哭得越厉害,她就越恨二公子将你迷惑成这样。你知道的,世人重孝,不管二公子的真实来历是什么,名义上他都还要唤夫人一声母亲。加上他方才亲口认了错,这种情况下,就算今日夫人把二公子生生打死在这院子里,也不会有人说夫人一句不是。所以,你若是不想二公子有事,就乖乖听夫人的话,别再与他往来了。” “好姑娘,夫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和二公子这事儿若是一个不慎传了出去,受罪的可是你啊。他一个男子,顶多被人说句年少风流,私德不修,可对你来说这事儿却是一把尖刀,那是要命的!更别说这事儿一旦传开,咱们府里所有的姑娘都要受牵连……” 崔灵嫣却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崔昂的后背已经见血,她从门缝里望出去,正好能看见他挨打的身影,心都要碎了:“我不!子安哥哥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你去告诉我娘,子安哥哥没有迷惑我,我与他是两情相悦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她被布条蒙住了嘴巴,说的话略显含糊,但还是能听清楚内容。 申嬷嬷:“……” 申嬷嬷是葛氏身边的老人,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闻言虽然糟心了一瞬,但也没有慌张,只是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按照葛氏的意思,恩威并施地对她说:“夫人说了,寻死觅活对她没有用,姑娘若想救二公子,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断了跟他之间的往来,努力去挽回端王府这门世间再难寻到的好亲事。否则她宁可把你关到庄子里去,找个大夫日夜看着你,也要先打死二公子出了心头这口恶气。反之,如果姑娘肯乖乖听话,那看在你和国公爷的面子上,夫人可以饶过二公子,还可以找人帮他翻案——你不是说,他亲爹是被人冤死的吗?” 葛氏让人把崔灵嫣带来后,什么也没说就让人把她绑起来关在这了这间屋子里。崔灵嫣起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想起葛氏刚从端王府回来,她才意识到母亲这么生气,很可能是知道了自己和崔昂的私情。 为此她先是不敢置信——自那天崔昂安慰她,萧霁是出于嫉妒才会那么反常地对待她后,她就没再担心萧霁会把她和崔昂的事说出去了。因为这件事关系着庆国公府所有女眷的名声,她相信以萧霁的人品,就算再嫉妒再生气,也做不出背后乱说,伤及无辜的事。 可他竟然真的把这件事抖了出来…… 虽然是抖给她娘,可崔灵嫣还是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萧霁,他怎么能这么做!枉她那么信任他! 崔灵嫣又急又气,当即就让申嬷嬷叫来葛氏,把崔昂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可葛氏听完之后却并没有消气,而是脸色更加难看地丢下一句“那又如何”就拂袖走了。 崔灵嫣这才意识到母亲会气成这样,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她和崔昂的私情,还因为她和她爹一直瞒着她崔昂的身世,伤了她的心。 崔灵嫣为此慌了心神,这会儿见崔昂身上的血色越来越重,她痛彻心扉之余终是哭喊着点了头:“我听娘的,我听!你让她住手!别打了!” 正好这时,崔昂派人去叫的庆国公也回来了。看见崔昂被打得血肉模糊,他震怒不已,冲过去扶起他就对葛氏厉斥了一句:“好端端的竟把人打成这样!你又在这发什么疯?!” 他是个长相清瘦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七八的年纪,留着一把长须。葛氏不看见他还好,一看见他,心里那把本就还没灭的火就刷一下窜的更高了。 她忍无可忍地把屋里所有下人都打发出去,而后含泪冲到庆国公面前,劈头盖脸地就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你还好意思问我!你知不知道你带回来的这个野种,背着我们引诱嫣儿,害得她险些背上兄妹乱/伦,祸及全家的恶名!!!” 庆国公被打傻了,他先是捂着脸惊怒交加道:“泼妇!你这个泼妇——” 随即才整个人呆住,“你,你刚才说什么???” 葛氏和庆国公感情不和多年,早已只是表面夫妻,要不然庆国公也不会瞒着葛氏崔昂的真实身份,还骗她说崔昂是自己的外室子而不被发现。 而导致两人感情不和的主要原因是庆国公心里有个白月光,哪怕碍于家族利益不得不和葛氏联姻,对方也早已嫁给他的好友为妻,他也一直惦记着对方,还总拿葛氏和对方比…… 等等,好友。 葛氏猛然转头盯住脸色苍白的崔昂,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地冒出了一个念头:“林白霜……他是林白霜那个贱人的儿子是不是?!” 林白霜就是庆国公那早逝的白月光。她的丈夫孟成就是卷进了一桩谋逆案,以致全家获罪而死。 庆国公脸色一僵,说不出否认的话。 葛氏瞪大泪眼往后踉跄两步,突然哑着声音哈哈笑了两声,而后理智彻底崩塌地扑过去,再次发疯一般厮打起了庆国公:“我说我怎么自打看到这野种的第一眼就觉得讨厌!崔广林,骗得我好苦!骗得我好苦啊!” 庆国公躲闪不及脸上被挠出两道血痕,惊痛之下也彻底发了飚:“你够了!” 他用力甩开葛氏,葛氏摔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了椅腿上。 “娘!” “夫人!!!” 鲜血自葛氏的额角蜿蜒而下,庆国公府彻底乱了套。 原本想借此事施展一下苦肉计,以此来说服庆国公同意他和崔灵嫣在一起,再利用他搞定葛氏的崔昂也被这意料之外的发展看僵住了。 ……他这顿打,该不会是白挨了吧? 22 第22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22章 崔昂那顿打确实是白挨了,因为葛氏先他一步使出了苦肉计。 虽然她额头上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并无大碍,但当天晚上她就“病倒”了。 “病倒”之后,葛氏也没再像白日里那般凶神恶煞,咄咄逼人,而是白着脸流着泪,在丈夫和女儿面前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弱态。 “不是我狠心不讲情面,非要与你们父女做对,而是私藏逆犯之子是死罪,兄妹私通之事若是传出去,也会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啊!幸而咱们面对的是霁哥儿,这要换了别人,怕是一早就去向陛下告密,又或是将此事宣扬出去了!届时国公爷一个私藏逆犯之子的罪名跑不了,嫣儿更是难逃三尺白绫……” 葛氏出身怀阳葛氏,自来清高自傲,不屑做柔弱可怜的小妇之态。但这不代表她没有手段,不知道该如何拿捏丈夫。 庆国公本就理亏,听了她这番字字在理的哭诉后,哪还硬气得起来?只能讪讪同意她让崔昂搬出去住,从此不能再踏入庆国公府半步的要求。 当然按照葛氏的本意,她是想直接除掉崔昂这个祸害,免得日后他的身世被人翻出来,再给家里带来灾祸的。但想也知道庆国公不可能答应,葛氏也怕这时候弄死崔昂,会让女儿和自己离心,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先把崔昂赶出庆国公府,不许他再见崔灵嫣,等日后再找机会下手。 至于崔灵嫣,她和崔昂正处于如胶似漆的热恋期,自然舍不得就这么跟他分开——虽然崔昂被爆出是她娘情敌的儿子,可那都是上一辈已经过去的事,她心里并不在意。 只是看着母亲虚弱流泪,满眼忧虑的模样,她到底没法再梗着脖子跟她犟下去。再加上葛氏又明确表示,她要是不肯听话,那她就直接打死崔昂,彻底剪除这个后患,崔灵嫣心乱如麻之余,终究还是大哭着去找崔昂分手了。 崔昂就这么被“双重抛弃”了。 这让他气得差点失去理智。要不是刚挨了顿狠揍,这会儿连起身都做不到,他都想直接使点手段让讨厌的葛氏“病逝”了。 还有萧霁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以为他利用葛氏之手迫使他和嫣儿分开,嫣儿就会属于他了吗? 做梦! 崔昂彻底恨上了萧霁,不过他终究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最初的愤怒过后,还是咬紧牙关,强行把满腔杀意压了下来。 眼下还不是报仇的好时机,但终有一日,他会让萧霁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正这么想着,怀里前来找他分手,也是来跟他告别的崔灵嫣突然哭着说了句:“我心里只有你,即便我们分开了,我也绝不会嫁给其他人!” 嫁给其他人?崔昂阴鸷的目光一动,忽地想到了一个既能解决眼前困境,又能报复萧霁的好办法。 “不,你要嫁。” 正紧靠在他怀里不舍哭泣的崔灵嫣被他的突然开口听得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屋里的仆从都被她赶出去了,想着这是她和崔昂最后一次见面,负责送她过来的申嬷嬷心软之余没有阻拦,所以两人才能在这搂搂抱抱的。 而崔昂已经在说话间想好计划,他握住崔灵嫣的手,狭长的眼中闪过森冷暗芒:“你娘不是想让你挽回和端王府的亲事吗?你只管听她的照做就是。” 崔灵嫣惊愕地瞪大了泪眼:“什么?!我不——” “放心,只是权宜之计,不是真的要你嫁给萧霁。”崔昂低声安抚道,“你只需要假意答应这门亲事,让萧霁误以为你已经回心转意,愿意嫁给他了就行。” 还有什么是比得到了再失去更让人痛苦的事呢?萧霁,既然他非要跟他抢嫣儿,那就别怪他以此做筏了。 崔昂冷笑一声,继续解释道:“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世,随时都可以借此向我们发难,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一把悬在头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的刀,我们必须先想办法稳住他,否则谁知道他还会使出什么卑鄙手段来逼你就范呢?所以,不如先假意答应亲事,再趁他不备找到他的把柄,以此来逼他退婚。如此一来,我们就再也不必受他的胁迫了。” 这话听着有些道理。可是…… 崔灵嫣回神犹豫道:“可是霁哥哥毕竟是皇室亲王,这亲事一旦定下来,就不是轻易能退的了。这万一到了成亲之日,我们还没找到他的把柄,那可怎么办?难不成真要我嫁给他吗?” 这年头的人定亲后都不会马上成亲,但就算她可以想办法让萧霁把婚期定得晚一些,也最多就是一年。一年之后,这婚怎么都得成了。 崔昂当然也知道这一点,闻言他低头吻住崔灵嫣的唇,用力亲了两下才软下语气说:“不会的,人无完人,我们一定能在婚期到来之前解决掉此事。就算真的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会想法子把婚事搅黄。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即便萧霁真的清清白白没有把柄,有了崔灵嫣在他身边,他也有的是法子给他造几个出来。 在崔昂的安抚哄劝下,崔灵嫣终于不再犹豫地下定了决心:“好,我做,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萧霁……但谁让他向她娘告密,害得子安哥哥挨打,还不得不与她分开呢? 这是他欠她的,他要怪就怪自己不该强求吧! 崔灵嫣咬着唇心情复杂地想。 这个时候的她完全没想过萧霁会不接受她的“回心转意”——毕竟他做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得到她吗? 直到几天后,她和终于“病愈”的母亲一起去端王府说明情况,却被正在院子里玩蹴鞠的萧霁一个飞球砸在脸上,当场流下了两管鼻血,崔灵嫣才终于察觉到,事情跟她和崔昂想的有些…… 不,是完全不一样。 * 那球其实是个意外,萧霁再讨厌崔灵嫣,也不至于用这么幼稚的办法对付她。事实上他压根没想到崔灵嫣还敢上门来找他,毕竟那天在承恩公府,他已经态度十分鲜明地跟她撕破脸。 至于葛氏,在他的预想中,那日葛氏怒气冲冲回到家,确定他所言非虚后,会先冲崔昂撒火出气——比如找借口打他一顿之类的,再把他赶出家门。但崔灵嫣和她爹庆国公肯定会想方设法说服她把崔昂留下。 葛氏可能会反对,但萧霁觉得她一个人应该干不过崔灵嫣和庆国公两个人,再说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传出去,会连累庆国公府满门,所以他觉得葛氏最后还是会妥协,然后上门来求他保守秘密。 可惜他只猜对了开头和经过,却没有猜对结果。葛氏的脑子和手段,也远比他以为的要精明厉害。 所以那天早上,他和叶飞等人玩得正高兴,却被突然出现的崔灵嫣扰了兴致时,萧霁惊愕之余觉得晦气极了。 怎么又是她啊? 她怎么还敢出现在他面前啊? 有完没完了啊? ——反正就是整个人瞬间变得烦躁不耐那样。 结果更让萧霁更加烦躁,甚至是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被那飞去的藤球砸出两管鼻血,人也摔倒在地擦破了掌心的崔灵嫣,竟然没有就此跑掉,而是在懵了一会儿后,红着眼睛捂着鼻子,满脸伤心和委屈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我知道霁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今日就是来跟你解释和道歉的,你若是……若是砸了我这一下还不能消气,那你就再多砸几下吧!” 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见这样一番话的萧霁:“……” 什么玩意儿?????? 23 第23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第23章 因为太过愕然,萧霁整个人都呆滞了一下。直到崔灵嫣在丫鬟的搀扶下忍痛站起来,他才一边示意叶飞去把藤球捡回来,一边无语道:“我可没想砸你,是你自己倒霉撞上的。” 他这话的本意是:你受伤跟我没关系,别想把这事赖我身上。可正用在帕子擦鼻血的崔灵嫣听了这话却是表情一松,破涕而笑:“原来只是个意外,我还以为霁哥哥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故意拿球砸我呢!你都不知道,这一下砸的我可疼了,你看,我鼻子都流血了!” 最后那话她说的似嗔似怨,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 顿时浑身恶寒,汗毛直竖的萧霁:“???” “不是,你有事吗?”他用力搓了两下胳膊,难以理解道,“谁让你上我家来的?上次在承恩公府我说的很清楚了吧?我不想再见到你,麻烦你以后见了我绕道走。这才过去多久啊,你就老年痴呆忘记了?” 虽然不知道“老年痴呆”是什么意思,但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崔灵嫣瞪大眼睛看着萧霁,脸上的笑容像是突然被人定格,以一种很是尴尬的姿态僵在了那里。 “你……所以你还是在生气……” 是了,他一定是还在生气,才会这样跟她说话的。崔灵嫣一边忍着难堪和恼羞,一边努力安慰自己:人生气的时候都会口不择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多说几句软话再哭一哭,他自然就会心软了,到时她再跟他算账哼。 这么想着,崔灵嫣心里就好受了些。 再一看这平日里总是白衣翩翩的少年,今日竟破天荒地穿了件鲜亮富丽的靛蓝色银丝云纹圆领袍,头发也梳成了高马尾,衣摆和袖子都高高挽起的同时,还在额头上绑了条写着必胜字样的红色布带,整个人说不出的意气风发,令人惊艳,她的语气就不自觉地更软了几分。 “霁哥哥,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先前那件事只是个误会,我今日就是特地来跟你解释的。这些天我仔细想过了,我心里其实,其实是有你的……” 她含羞带怯,娇声说话的样子其实挺好看,但萧霁看了只觉得荒谬搞笑。 他从叶飞手里拿过捡回来的藤球,嗤地一声笑了:“大姐,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脸皮是用城墙做的,可以刀枪不入啊?我都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了,你怎么还能有脸往我身边凑啊?” 他是真的无法理解,所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上了非常真诚的嘲讽和鄙夷。 崔灵嫣:“……” 崔灵嫣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样的气!她僵硬地看着言辞刻薄的萧霁,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一下,脸蛋也火辣辣的扭曲了一瞬。 不是,这人到底什么毛病啊?明明之前还喜欢她喜欢得要死,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就算是被她喜欢崔昂的事刺激到了,还在生她的气,也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啊,他就不怕她一气之下,真的再也不理他了吗! 又想到自己和崔昂原本已经好好地在一起,都是他横插一脚,才逼得她不得不违背心意出现在这里,崔灵嫣心里就更加委屈愤怒了。她毕竟被人捧惯了,心中有自己的傲气,哪怕理智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努力哄好眼前人,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把将手里的帕子甩在了地上:“萧霁!你别太过分了!” “老子就过分了怎么样?这里是老子的家,你要是不爽就赶紧走人,别在这装模作样的恶心人。”萧霁才不惯着她呢,当即毫不客气地呛了回去。 “你!!!”崔灵嫣气得脸色通红,好不容易才止住的鼻血也因为激动再次流了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抓过身边丫鬟递来的帕子捂住鼻子,带着哭声愤愤跺脚道,“我本来是想认真跟你解释,好叫你知道我是真心想与你和好的,可你却……我告诉你,我这回要是走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你别后悔!” 这样的威胁对原主来说很有效,可对萧霁来说…… “行啊,谁后悔谁是狗。”眼皮拽拽一掀的少年啪啪鼓了两下掌,没有任何犹豫地在周围仆从们惊愕不解的注视中做了个“请”的姿势,“来,好走不送。” 崔灵嫣:“……” 崔灵嫣不敢置信的同时差点再次被气哭。她脸色青红交加地僵立在那,想走又不能走,一时竟有些骑虎难下。 好在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而来,说是孙太妃有请,崔灵嫣这才心下骤然一松,勉强捡起早已碎了一地的面子落荒而逃了:“你太欺负人了,我、我这就去找姨母评理!” 萧霁本来想拦,但那丫鬟说:“太妃娘娘请王爷和崔姑娘一起过去。” 萧霁眉头一皱,生出点不对的感觉:“母妃怎么知道崔灵嫣来了?” 一旁有其他仆从回道:“崔姑娘是和她的母亲庆国公夫人一起来的。方才庆国公夫人见您在忙,就先去给太妃娘娘请安了。” 萧霁不知道葛氏也来了。想着她故意避开自己,只让崔灵嫣来找他说话的行为,以及崔灵嫣刚才那一些列反常的表现,他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等他扔下手里的藤球追过去,见到孙太妃和葛氏时,这两人已经在商讨他和崔灵嫣的婚期了。 “霁儿嫣儿你们来了,怎么样,误会都说开了吧?说开了就好,来,快过来看看这几个日子哪个更好!” 看着拉着葛氏的手喜笑颜开的孙太妃,萧霁:“……” 怎么说呢,姜是老的辣,这话真没错。 可惜葛氏这根老姜再辣,在他这也起不了作用。因为那个真正痴恋着崔灵嫣,愿意无条件接纳她宠爱她,哪怕知道她另有所爱也对她不离不弃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 虽然这么做会让便宜娘失望,但萧霁还是在回过神后,直截了当地表示道:“母妃,我不可能娶崔灵嫣,您别想了。” 正拿着张写满了好日子的纸张在看的孙太妃笑容一滞,愕然抬头:“这是为什么?” “霁哥儿可是还在生嫣儿的气?”她旁边的葛氏也是在一惊之后,连忙看向崔灵嫣,“你这孩子,莫非是还没跟霁哥儿解释清楚?” “他根本就不给我机会解释!”崔灵嫣是真的很委屈。她说完再也忍不住了,红着眼睛小跑到孙太妃身边,屈膝往她腿上一靠就呜呜哭了起来,“姨母可要给嫣儿做主,霁哥哥他、他太欺负人了!” 在葛氏一番解释下,已经相信崔灵嫣和崔昂之事是一桩误会,崔灵嫣和萧霁之间也只是闹了点别扭,只要说开就能好的孙太妃连忙拍拍她的后背:“不哭不哭,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与姨母说说。” “定是这丫头嘴太笨,没把话说明白。我看还是我来说吧!” 看着脸色冷漠不善的萧霁,葛氏心里有些不安。她原本以为以萧霁对女儿的情意,只要女儿主动去找他示好,再把她和崔昂之间的事全说成是崔昂的一厢情愿,向来把女儿当成掌中珠宝的萧霁就会立即跟女儿和好如初。 可眼下看来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为此葛氏忙把先前对孙太妃说过的话又对萧霁说了一遍。 24 第24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25 第25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26 第26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27 第27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28 第28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29 第29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30 第30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31 第31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32 第32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33 第33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34 第34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35 第35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36 第36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37 第37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38 第38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39 第39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40 第40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41 第41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42 第42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43 第43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44 第44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45 第45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46 第46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47 第47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48 第48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49 第49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50 第50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51 第51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52 第52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53 第53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54 第54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55 第55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56 第56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57 第57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58 第58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59 第59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60 第60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61 第61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62 第62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63 第63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64 第64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65 第65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66 第66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67 第67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68 第68章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69 番外一:生子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70 番外二:后来 - 本王不干了 - 花里寻欢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